《差分机时代》 第1章 穿越异界 “嘶……”林晓菲倒抽了一口冷气。 此时她的胃里像刀绞一样疼痛，林晓菲挣扎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一板儿胃药，扣出来两粒，就着柜子上已经放凉的水，把药吃下了肚子，就重重地躺了回去。 这时候，她感觉疼痛剧烈，难以入眠，于是又起身吃了两片安眠药。 对林晓菲来说，长久以来奔波于各个公司拉客户，饮食不规律，胃疼是经常发生的，失眠更是常有。 只不过这胃，今天是格外疼。 林晓菲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可千万别生病，明天还有个大单子呢。” 她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实在不行，也得去看看……” 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进来，躺在床上的林晓菲在睡梦中，脸色越来越苍白，最终停止了呼吸。 …… “我真的受够了！”一个尖锐嘶哑的女声在耳边炸响。 林晓菲感觉眼皮就像被胶纸黏住了一样，万分沉重。 “是谁大吵大闹的，这里可是酒店公寓……”她模模糊糊的想着。 “哦，不对，这声音这么近，有人闯进了我的公寓！”想到这些，林晓菲立刻清醒了，只不过她以为家里进了匪徒，并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也没有睁开眼睛。 嘶哑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本，求求你，求求你，别再去喝酒了，家里有三个孩子，我们已经吃不饱饭了！” 这时另一个颓废的男声响起，“努力……努力工作又有什么用呢，每天工作十四小时，周薪只有八先令，交了房租，连买黑面包的钱都不够……嗝儿……” 这人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儿，林晓菲能感觉出来，这人和她的距离很近，就像站在她的床头似的。甚至在他打嗝儿的时候，她还能闻到一股酒臭味。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一对夫妻跑到老娘的房间里吵架？什么先令不先令的，我还九镑十五便士呢！”还没等她细想，一股剧烈的头痛就朝她的大脑涌了过来。 “这下好了，不用装睡了……”晕过去之前，林晓菲自嘲的想。 她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两个人，说得根本不是汉语。 …… 胃再一次绞痛起来，林晓菲不得不醒了过来。 此时她头脑不清醒，一醒过来，就坐直了身子。 “什么东西，还是热乎的。”林晓菲猛的一激灵，转头向旁边看去。 是一个小男孩！林晓菲收回了摁在人家肚皮上的手。 由于动作有些大，她的身体立刻不稳，几乎要从床上跌下去。 “啊！”她惊呼一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 这时梦里那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林晓菲转过头，一个衣服破旧的女人正欣喜的看着她。 这人的头发是红褐色的，其中夹杂着许多灰白色的头发，她的眼窝深陷，眼皮也耷拉着，看起来有五十出头了。 然而让林晓菲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周围的环境。 她怀疑自己现在待在狗窝里！ 这是一个只有两三米见方的小房间，屋子破破烂烂的，墙上都是红褐色的斑点。 除了身下一个一米多宽的床，房间里只有一个快散架的桌子，两个被人磨得光滑发黑的椅子，以及一个像是灯的东西，脑子里的记忆告诉她，这是个煤油灯。 此时女人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飞快地糊着小纸盒，“这是火柴盒，糊一摞可以拿到两便士又一法新。”林晓菲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想起这些常识性的东西。（注1） 她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叫爱丽丝·雪莱的十四岁少女。 她是这个五口之家的大女儿，除她之外，这个家庭的成员还有醉鬼父亲本·雪莱，勤劳的母亲卡罗·查理斯，六岁的弟弟哈博·雪莱以及三岁的妹妹朱蒂·雪莱。 她抬头看了卡罗一眼，神色带着一些怜悯。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的母亲卡罗只有三十五岁。想想自己现代的妈妈，真正的五十三岁老母亲，看起来可比卡罗年轻多了。 不过这在本土并不稀奇，因为他们一家住在温斯特市的东区——臭名昭着的贫民区。 除此之外，根据原主的记忆，这里目前最先进的东西似乎是运煤火车。 在林晓菲的理解来看，所谓的最先进的，不就是蒸汽机吗？不过这也不全可信，毕竟原主是个贫民区的孩子，见识浅薄，没准儿这有更先进的东西也说不定。 只不过还是“况且况且”的老式火车，想必这里也先进不到哪去。 这一会儿林晓菲想得虽然多，实际上时间只不过过去了不到一分钟而已。 原主的母亲卡罗糊了几个火柴盒，还没听见回应，于是再次抬头，浪费宝贵的赚钱时间说道：“爱丽丝，过来。” 林晓菲，也就是现在的爱丽丝愣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 卡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黑面包，“快吃吧，我偷偷留下的，可别再把自己饿晕了。” 爱丽丝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嗖的一下拿走了卡罗手上的黑面包，过程中，她甚至还咽了一口口水。 “……” 确定这不是砖头吗？爱丽丝怀疑地看着手里的黑面包。 不，肯定不是，爱丽丝心中否定，要是雪莱一家能够给孩子留下砖头那么重的面包，原主也不至于饿死。 说来凄惨，在她看来，原主是个相当孝顺又善解人意的女儿，她总是和母亲一起在家里劳作，有时糊火柴盒，有时帮忙浆洗衣物，总也不闲着。 然而最近她的酒鬼父亲又把周薪的一部分拿去喝“一半一半”了（注2），导致家里没有足够的钱买食物。 原主把面包留给了弟弟妹妹，最终在她的酒鬼父亲再一次喝的烂醉如泥才回家的时候，绝望的饿死了。 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再加上胃里的疼痛感，让爱丽丝迫不及待地把面包往嘴里塞。 卡罗看她这个样子，哀愁的叹了一口气，“床头的小矮柜上有茶，去喝一点吧。” 这面包不仅难吃，还非常的剌嗓子，爱丽丝艰难地咽下第一口，这才赶紧跑去倒茶。 茶汤是极其浅淡的黄色，如果不是上面有一片茶叶漏出来，爱丽丝甚至以为这是白开水。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懂茶，能解渴就行——穿越到这种出身，不能要求太多。 这一小块面包虽然吃得艰难，但也没让爱丽丝吃多久。 大概吃了六七口，这块面包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爱丽丝绝望的发现，这么难吃的东西，自己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可不行！怎么能堕落到这种地步？爱丽丝捏了捏拳头，准备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活儿干。 注1：本书借鉴维多利亚时期的物价与计数规则。在当时，一萝是144个，也就是说，144个火柴盒只能换2.25便士，而且还包含成本费。 而当时的货币如下： 1英镑(sovereign)＝4克朗(crown)＝10弗洛林(florin)＝20先令(shilling)＝240便士(penny)＝960法新(farthing)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的一英镑大概等同于现在的八十到一百英镑，有时购买力甚至更强。 注2：一半一半是一种廉价的混合酒，即波特酒和麦芽酒混合的酒，一杯要大概三便士。 第2章 找工作 “妈妈，我要出去一趟，看看有没有有钱的夫人要浆洗衣物。”爱丽丝模仿原主的语气说道。 卡罗本想让她休息一天，但看着家里装食物的篮子空荡荡的，不禁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爱丽丝穿着不太合脚的硬布鞋子往外走，这是卡罗的鞋子，爱丽丝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合脚的鞋子。因为有个酒鬼父亲，家里往往是入不敷出，更别提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们买鞋子了。 不仅如此，她的裙子也是用酒鬼父亲淘汰下来的衣服拼接缝制的，好在普通劳工穿的都是灰扑扑的罩衫，颜色没有太大差别，因此虽然是拼接的裙子，倒也不至于太丑。 爱丽丝一走出门，卡罗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主啊，为什么要您的子民受苦受难啊！” 她看着家徒四壁，以及周围永远糊不完的火柴盒，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每天马不停蹄地工作，也只能糊七萝火柴盒，去掉原料的钱，一天下来，她只能赚八便士左右。 这些钱只够买四磅，也就是八条刚够一个成年人果腹的黑面包。由于哈博和朱蒂还小，两人一餐合起来吃一条面包就够了，然而其他人都是大人的饭量，这些面包，只够家里吃一天。 而本那个醉鬼一周能拿回来六先令薪水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令人绝望的是，他们的房租却是每周四个先令。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各种茶、蔬菜、油、糖、牙粉的花费，加起来也有两个先令，如果只吃黑面包，恐怕长久下去，是会死人的。在寒冷的麦西亚王国，木柴、煤炭的花销更是不可能省的，这两样加在一起，就要十六便士，也就是一先令又四便士。也就是说，一个五口之家，如果不想挨饿，每周至少要有十四先令作为花销，当然，这是最低标准。 今天交过了房租，然而下周的房租还没有着落。卡罗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带着小狗流浪的大流浪狗，好不容易有一个狗窝，却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她留着眼泪，泪水在脏污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虽然只有三十五岁，但她的眼睛已经不大灵光了。 就在上一周，十四岁的爱丽丝成了一个大女孩了，卡罗哀叹一声，“她甚至还要和她的父亲挤在同一张床上……” 卡罗仅仅哭了两三分钟，就赶紧擦干眼泪，继续糊火柴盒——她不能让孩子们饿肚子。 她一边糊着火柴盒，一边咬牙，“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地铺租给别人了。” 而让她感觉到愧疚的爱丽丝，此刻正在里皮街四处张望。 “躲远点！”一个马车车夫暴躁的喊道。 爱丽丝吓了一大跳，赶忙往路边躲。 这里的街道相当拥挤，留给行人的空间相当少。 街道上到处都是贵族家豪华的的私人马车、出租马车、双层公共马车。 步行的多数都是工人和更加贫穷的流浪汉以及站街妓女。 路上还有警察在看管交通，只不过这时候还没有交警的说法，他们统一被称为“警官”。 爱丽丝像猫一样灵活地在街道上穿梭，终于安全抵达了马路对面。 里皮街离东区有二里左右（这里的“里”参照英里，二里大概是三千二百米。），是爱丽丝可以接受的步行范围。 虽然爱丽丝本应能够承受更多的里程，然而肚子里没存货，实在是走不起。 她之所以来这里，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这里是一条商业街，到处都是百货商店、裁缝铺和杂货铺，爱丽丝的目的是杂货铺。 之所以不去百货商店，是因为百货商店为了防止员工监守自盗，对身份的核查十分严格，爱丽丝未成年这一点，恐怕立刻就会被识破。 而裁缝铺就更不可能了，爱丽丝完全没有学过这些，也没打算去当前期只能免费劳动力的学徒。 她急于赚钱，自然要做自己擅长的东西——推销商品。 这时候杂货铺还没有推销员一说，爱丽丝要去应聘的，是店员。 她沿着这条街走了一圈，每到一个杂货铺，就要停留一会儿，观察一下老板的行为举止。 这时候，一间杂货铺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间杂货铺看起来年头不短了，连门框上方的牌子都已经褪色了。 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妇人畏畏缩缩地蹭进杂货铺，祈求杂货铺老板，“先生，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老了，再不吃东西我就会饿死……” 老妇人话语里带着哽咽，显然已经穷途末路了。 杂货铺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发际线已经相当靠后了，不过看他的状态，他的家庭起码是吃穿不愁的。 男人抬了抬手，示意老妇人稍等一下，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荞麦面包，递给了老妇人。 “愿主保佑您！”老妇人感激地说道，语气带着因为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说完，她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店主看他吃得急，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老妇人没想到他能允许自己用他的茶具，忍不住一直含糊地说着“谢谢、谢谢。”、“您真慷慨。”之类的恭维话。 爱丽丝能看出来，老妇人是真的感激。 其实看店主的穿着，也没有多么考究，完全不像那些中产阶层的绅士们，穿着昂贵的丝绸礼服。 他穿的是灯芯绒的夹克，以及一条棉布长裤，这身打扮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工人。 其实爱丽丝误会了，这位店主今天不过是太过匆忙，才穿着“家居服”跑了过来。 他的名字叫做康斯坦斯·珀西，是个中产阶层的杂货铺老板。 虽然身处中产阶层与工人阶层的分界线，勉强踏入中产阶层，珀西先生也还是有两套礼服的。 今天他之所以匆匆忙忙赶来，是因为家里除了大女儿之外的三个孩子，都得了重感冒。 他们咳嗽个不停，需要人照顾，而他们家唯一的女仆又要做家务活，恐怕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几个孩子。 他的大女儿塞拉今年只有十六岁，让她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珀西先生十分不放心。 他此时心事重重，想着是否应该回去看看，自从妻子死后，塞拉带着三个弟弟妹妹，已经非常辛苦了，而且她还要上学。 此时老妇人吃完了面包，多次道谢之后，就蹒跚着走出了杂货铺。 爱丽丝找准机会，冲了进去。 她观察了很久，这店主现在肯定有其他十万火急的事儿，这样的表情她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先生，您好，我是爱丽丝·雪莱，我想应聘这里的店员。” 珀西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似的，对啊，我可以雇佣一个店员，虽说这样会少一些收入，但有什么比孩子们的身体更重要呢？ 珀西朝爱丽丝看过去，不带感情色彩的打量了她几眼，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我这里不用童工。” 第3章 分成制店员 爱丽丝赶紧做出一副凄苦的表情，她的眉毛向下耷，眼神变得像狗狗一样可怜，“不，我已经成年了，可是您知道的，我们东区那里，哪里有几个人能吃得饱呢？” 她踮起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一些，说道：“虽然我长得瘦小，但是我很勤快，而且我要的薪水比别人低。您想想，一个杂货店店员正常的周薪应该是十个先令，但我可以只要六先令。” 珀西先生人很善良，忍不住提醒她，“六先令你是没办法养活自己的。” 爱丽丝狡黠的笑了一下，说道：“您真是个慷慨的绅士，我发誓，我刚才说的一切都作数，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珀西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条件？” 爱丽丝故作神秘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您的杂货铺每周的纯利润是多少呢？” 珀西看了看柜台上的账本，把近期的利润估算了一下，说道：“一周三镑。” 三镑是六十先令，这是麦西亚帝国中层中产阶层的最低标准。 这时爱丽丝抓住机会，带着些蛊惑的说道：“如果我能让您每周赚更多的钱，您可以给我奖金吗？” 珀西先生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亏什么，于是问道，“你要多少奖金？” “我每为您多赚一先令，您就给我一便士的奖金，怎么样？” 珀西看她要的不多，而且还是从纯利润里扣的，于是就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绝对是做了亏本的买卖，如果她想赚到和其他店员一样的钱，每周可就要为自己创造足足五镑又八先令的纯利润，这样扣掉给她的奖金，自己的收入还会多出两镑有余。怎么算，自己都不会亏。 珀西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再次确定道：“你真的打算这样？如果你要八先令的固定周薪，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爱丽丝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珀西先生，请写合同吧。” 珀西先生不再犹豫，拿着柜台上的羽毛笔，沾着墨水开始拟定合同。 写完之后，他还让爱丽丝看了一遍，确定一下是否有错误——虽然他也不确定爱丽丝识不识字。 幸运的是，原主虽然每天劳动，但每到周末，卡罗还是让她去读教会设立的周日学校。 由于爱丽丝脑袋还算灵光，学校的教师任命她为班长，每个周日领着学生们诵读课文，预习新课，爱丽丝有了这份“差事”，除了不需要交每周一便士的学费之外，还可以拿三便士回家。 爱丽丝当然是识字的，她认真浏览了一下合同，发现珀西先生相当正直，合同上没有任何偷奸耍滑的部分。 于是她拿起羽毛笔签上了名字，由于没有印章，她只能按了一枚指纹。 “我可以今天就开始工作吗？我知道已经快到中午了，我可以只领半天的薪水。”爱丽丝急切的说道。 作为一个销售，而且还是每年指标前几的所在，爱丽丝的脸皮相当厚。 更何况现在都快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上脸面？ 想想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公主、小姐，再不济也是地主家的傻闺女，到自己这，就成了贫民窟女孩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珀西先生也看出她的窘迫，于是说道：“柜台里还有一个面包，本来是我打算当做下午茶吃的，不过现在我要回一趟家，你就把它吃掉吧。” “对了，你这身衣服可不行，我的女儿塞拉和你一样大，不过她可比你高多了。我回来的时候，会顺便给你带一套她穿不下的衣服。” 爱丽丝笑眯眯的，举起胳膊大呼一声，“珀西先生万岁！” 珀西先生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万岁”是什么意思，不过从神态来看，爱丽丝应该是在夸赞他。 他笑着摇了摇头，打开门匆匆往后巷的家里走去。 爱丽丝拿出柜台里的荞麦面包，十分享受的闻了一下，然后就愣住了。 “怪事，我怎么这么快就代入角色了？”爱丽丝低估了一句，心想着，这可不行，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有为青年，怎么能堕落到看到荞麦面包就垂涎三尺呢，太没出息了！ “啊呜，真香！” 爱丽丝咀嚼着嘴里的面包，光速打脸，瞬间把刚才的志气抛诸脑后。 人是铁，饭是磁铁，不吃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等爱丽丝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整条面包，并且偷喝了一杯茶水之后，有个穿着羊腿袖蕾丝连衣裙的女士走了进来。 就进门到柜台的这几秒钟，爱丽丝就把她从上倒下扫了一遍。 这位女士头戴小巧的黑色羊毡帽，帽子上装饰有同色的蕾丝。 她的身上披着一个棉布的印花披肩，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的扇子。 虽然这位女士已经尽力把自己打扮的体面，但爱丽丝能大概估算出她丈夫的薪水水平——和珀西先生差不多。 她勾了一下嘴角，心想着，珀西先生因为有了她这个店员，身价一定会翻好几倍！ 这时那位女士已经走到了柜台前，爱丽丝满脸堆着热情的笑容，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问道：“尊贵的夫人，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女士看着她的笑脸，觉得这家店的店员还挺热情。 她略有些矜持的微微昂起头，带着比爱丽丝高出一等的优越感说道：“我想买一幅腰挂。”（注1） 爱丽丝的眼睛飞快在柜台底下半藏着的价目表上扫了一眼——银镀金针线盒腰挂：进价一镑又五先令。 爱丽丝立刻冲到左侧的货架那里，拿起了一副做工还算不错的腰挂。 “夫人，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她殷勤又明显的打量了那位夫人一眼，说道：“我是个见识短浅的人，今天见了您，我才知道什么是家庭的天使。”（注2） 爱丽丝从这位夫人看自己第一眼起，就断定，这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爱慕虚荣的女人吃哪一套？彩虹屁呀！ 爱丽丝做了这么多年销售，最是说好话不要钱，翻着花儿的夸人，甭管违心不违心，都能说得出口。 “您的丈夫一定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绅士，才能娶到您这样集美貌、贤惠、慈爱于一身的完美的夫人。” 那位夫人听到这些，不免有些飘飘然，感觉自己就是坐在皇家马车里的贵妇人。 爱丽丝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您看这腰挂和您多般配啊，简直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制的！” 她把腰挂佩戴在那位夫人的腰上，一边赞叹道：“像这样的腰挂，如果是纯金制的，恐怕要七镑左右。” 看见这位夫人脸色微变，爱丽丝赶紧说道：“但是考虑到纯金制作的腰挂太过沉重，不适合娇弱的女士，所以我们选择了银镀金的腰挂。” 她把这位夫人引到镜子前，让她看一下上身效果。 夫人左右扭动了两下，似乎很喜欢这条腰挂的样式，不过她还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怕自己花的钱超出预期。 注1：腰挂在维多利亚时期是非常常见的日用品和装饰品，上面经常挂着贵妇外出需要的东西，诸如扇子、眼镜、针线、象牙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注2：维多利亚时期，由于经济快速发展，中产阶级女性全面、彻底地退守家庭，以温顺、柔弱、贞洁、无私奉献为道德标准，并被冠以“家庭天使（angelinthehouse)”的美称。 第4章 良好的开张 爱丽丝适时开口，“您看看，这腰挂带出去多气派！原本您这样尊贵的夫人，是应该带金制腰挂的，但是本店实在是太追求实用性了。原本七镑的东西，现在改为实用的银镀金，只需要两镑十先令。” 她比出四个手指头，说道：“像您这样的家庭天使，想必一定具有勤俭持家的美德，这一条腰挂买回去，整整省了四镑十先令，四镑十先令，您都可以为您的丈夫置办一件新的长礼服了。” 这位夫人被她的悖论忽悠的晕头转向，好像自己本来就会花七镑买一个腰挂似的，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掏了腰包。 爱丽丝热情的把她送到门口，“夫人，如果您的腰挂需要涂油保养，请让您的女仆把它送到我们店里，我们这里免费为您做保养。” 虽说花了点冤枉钱，但这位夫人心里美滋滋的，毕竟她可不是在哪里都这样受人尊敬。 等珀西先生看了几个孩子，确定他们都在安稳的休息，就拿着一套旧衣过来了。 爱丽丝得意的把账本给他看，“您回家的这段时间，我卖了一个银镀金腰挂，赚了一镑五先令。” 珀西不敢置信地看着账本，又抬头看看货架，最后还是不太敢信，于是去收银的抽屉里数了一下里面的金额。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此举不妥，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爱丽丝明白，珀西先生并不是怕自己监守自盗。只不过这么夸张的利润，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你是怎么办到的？”珀西先生确认了她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忍不住问道。 爱丽丝笑得像个机灵的小猫，灵动的眼睛看了看那条腰挂之前的位置，说道，“只要把东西，以顾客能接受的最高价格卖出去就好了。而且我没想到那位夫人会不还价。” 爱丽丝本来都做好了降价的准备，只不过这是第一招不奏效时的第二招。 这时候，又有生意上门了。 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长礼服、头戴丝绸礼帽的绅士走了进来。 爱丽丝看到他挺直的身板与轩昂的气质，再加上他被晒得黝黑的脸庞和袖口处露出的白皙皮肤，以及整齐的八字胡，基本断定，这应该是个退役海军。 而且看他衣着考究，这人退役前，应当有一定的职务，因而现在他被安排了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 退役军人、有钱，现成的冤大头……啊不，大客户，爱丽丝下意识想道。 她用得体又不过分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先生，能为您做些什么？” 来人掏出一块金色怀表，爱丽丝的眼睛一下亮了，可真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呀！ 这大金表，光秃秃的，肯定要配一条金链子。 爱丽丝回头走向柜台，拿起货品记录手册，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请稍等先生，我想您一定是想配一条表链。” 她翻了几页手册，眼睛却偷偷瞄了一眼价目表——纯金表链：进价四镑十二先令。 “找到了！”爱丽丝向左侧的货架走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珍而重之地打开来。 链子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光滑的金色链条。 “先生，您看看，这条表链与您的怀表正相配。” 男人言简意赅，丝毫不废话，“多少钱？” 爱丽丝说道：“这是纯金的材质，算您个成本价，七镑。” 珀西在后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姑娘真敢说啊，还“成本价”，不过这确实是个新潮的词汇，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报纸吗？ 男人轻微皱了一下眉头，显然觉得有点贵了，爱丽丝趁热打铁的说道，“这表链和礼服可不一样，好的表链您可以用十年甚至更久，礼服可不能。” 爱丽丝看他爱惜地摩挲着怀表，眼神里带着一些怅然和怀念，她灵机一动，说道：“这只怀表对您来说很珍贵吧，我想，只有珍贵的表链才配得上它。” 男人愣了一下，冷峻的脸上居然露出温馨的微笑，“好吧！” 他掏出口袋里的一张五镑纸币和两枚一镑金币，递了过去。 爱丽丝把表链小心地放回盒子，相当恭敬地用双手托着盒子，递给了男人。 直到男人关门带动着铃声响起，珀西先生才回过神来。 两镑八先令！ 加上之前的一镑五先令，这短短一会儿，爱丽丝就给他赚了将近四镑！ 珀西先生暗暗想着，恐怕今天一天，爱丽丝就能保证十先令的周薪了。 后面的六个小时里，爱丽丝卖出了一些诸如肥皂、蜡烛、羊毛袜、袖扣一类的小东西，又卖了不少饼干、黄油一类的食品。 一家店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是大生意，不过以爱丽丝的头脑和口才，即使后来只是卖这些利润不高的小物件，她也能说服客人，买更多的商品。 等到下午六点的时候，珀西先生核对了一下账本和收银台里的钱，发现爱丽丝居然一天之内，为他净赚了五镑的利润！ 杂货铺每天有五镑的利润，这是相当可观的，甚至可以说，这一整条里皮街，他们也可以占上前几名了。 但是要知道，另外几家这种盈利的杂货铺，店面都比珀西先生的店铺大多了，而且素有口碑。 珀西先生摘下单片夹鼻眼镜，看向爱丽丝的眼神都变了。 他从抽屉里取三个一先令的银币，四个一便士铜币，递给爱丽丝，“虽然不能先给你薪水，但我可以先给你奖金。爱丽丝，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爱丽丝眯着眼睛，笑得像偷吃鱼的小猫似的，“谢谢您，珀西先生！” 她谨慎地揣好银币，这才抱着珀西先生给她的一套黑色棉布连衣裙，离开了杂货铺。 等她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卡罗正担忧的张望着，每当夜色降临，她就会停止糊火柴盒。 点煤油灯对她来说，是很贵的花销，晚上糊火柴盒，得到的收入还不如煤油费用来得贵。 “你去哪了？”卡罗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 不是她太过苛刻，而是东区太过混乱，爱丽丝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很有可能会被心怀叵测的人盯上。 “妈妈，我找到了一份工作！”爱丽丝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先令，递给卡罗。 由于原主和卡罗亲近，爱丽丝在和她相处时，也不自觉的带着亲昵。 然而卡罗看着两个先令，却一点没有欣喜，反而十分焦急，“什么工作？是不是遇见不三不四的男人了？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爱丽丝赶紧解释道，“我在杂货铺找到了一份当店员的工作，每周十二先令，这是今天表现好，老板允许我预支的薪水。” 卡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抱紧了爱丽丝，“爱丽丝，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第5章 土豆炖羊肉 等卡罗松开怀抱，爱丽丝这时候举了举自己的手，说道：“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把所有的钱给你，我还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点土豆和羔羊肉，嫩豌豆这个时候已经买不到了。” 卡罗侧过脸，在爱丽丝没注意的角度擦了一下眼泪。 她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吃过肉。 爱丽丝拿着新衣服和包着肉和土豆的牛皮纸，进了屋子。 她的醉鬼父亲现在还没有下班，爱丽丝去床头柜上找到了一小罐盐和快要见底的猪油，又从床底翻出一个破破烂烂的铁皮小炉子和一口有些锈迹的小锅，根据记忆，这两样东西应该是从富人家的废弃物品里翻找出来的。 卡罗已经用刚到手的八个便士买了四镑黑面包。 爱丽丝用水把不大的一块羊肉和土豆都洗的干干净净，又用一把小刀小心地把土豆皮刮掉了，现在需要节省，她不敢削土豆皮。 这样圆滚滚的、和她拳头差不多大的土豆只有三个，配上一磅羊肉，加起来一共一先令。 由于只有油和盐，爱丽丝空有厨艺……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厨艺，不过是一般水平罢了。 她把锅洗干净之后，架在小铁炉上，又把羊肉和土豆都切好，这才开始生火。 木柴也需要钱，在这里，用任何东西，都要时时刻刻想着节俭一词。 等锅热了，她就立刻挖了一勺猪油，这时候，她看到老母亲卡罗的脸扭曲了一下，难道挖的太多了？爱丽丝有些心虚。 等油热了，爱丽丝就把羊肉倒进里面翻炒起来。 等羊肉熟了，她快速把锅里加了足够的水，又放了土豆和少许的盐，这才盖上不太合尺寸的锅盖，焖煮起来。 小铁炉的续柴口被爱丽丝关上了一半，防止热量散失。 等里面的柴被烧干净的时候，香气已经溢满了整个屋子。 爱丽丝软萌的小妹妹朱蒂偎依在爱丽丝旁边，忍不住砸吧嘴巴。 朱蒂出生后，家里的情况更不好了，她才是真的没有吃过肉。 而六岁的小男子汉哈博则矜持一些，尽管耸动的鼻翼出卖了他，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嘴馋。 时间已经约摸过去一个多小时快两个小时了，本还没有回来。 一家人都心照不宣——他又去喝酒了。 爱丽丝可不是以前的原主，此时她不禁有些生气，拿着汤碗开始盛炖肉。 她把炖肉平均分了四份，确保每个人都有肉吃。 卡罗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土豆已经被炖的变成了土豆泥，羊肉也变得松散入味，虽然没什么调料，四个人也吃得有滋有味。 之所以把羊肉炖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爱丽丝怕朱蒂太小，吃不了硬的东西。 实际上她完全是多虑，虽然只有三岁，但是每天的食物只有黑面包，这已经足够让朱蒂变成一个坚强的孩子了。 两个孩子吃得头都舍不得抬，他们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的肉。 一磅羊肉看起来不少，实际上煮熟之后，也就只剩下一半多了。 每个人分得的肉，大概有七八块。 爱丽丝发现，卡罗只吃了一半，就开始沾着汤汁大口的吃黑面包。 本何德何能，有一个这样爱他的爱人呢？爱丽丝忍不住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为卡罗感到惋惜。 在现代，林晓菲也是个奔三的白领了，比卡罗小不了多少。然而在家庭里，她一直就是个孩子，她没有做过别人的妻子，更没有做过母亲。 归根结底，她是个有着现代思想的人，所以并不能理解这个时代女性的心理。 东区的女人，十个有五个都是遭受过丈夫毒打的，他们把应当发泄在无良雇主身上的那股愤怒，尽数送给了自己的妻子。 最好笑的是，在这里，把妻子打个半死，只需要交一镑左右的罚款，而偷雇主一颗洋梨，却要进监狱待上一个月。 然而这群东区的女人真的会起诉自己的丈夫吗？想想她们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就会知道答案。 爱丽丝忍不住有些自我安慰的想，至少本不会打老婆…… 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爱丽丝自我吐槽。 她吃了一半的肉，又把一条黑面包沾着汤汁吃了，这才把自己剩下的肉递过去，说道：“我吃不下了，妈妈，你替我吃掉吧！” 不等卡罗回答，爱丽丝就一副困倦的样子，躺在床上假眠。 不是她不讲卫生，实在是这里没有穷讲究的余地——爱丽丝只有早上的时候可以刷牙。 卡罗看她睡着了，没舍得把她叫起来，自己默默地把肉吃了。 孺子可教也！爱丽丝忍不住感叹，她之前还怕卡罗把她给的肉也留给本——好在还算有救。 当晚，爱丽丝睡在床最里侧，怀里抱着小朱蒂，而卡罗则抱着哈博睡在中间。 目前只能这样睡。虽说睡在最里面可能会面对在墙壁上爬来爬去的虫子，但总比挨着本那个酒鬼强。 半夜的时候，本终于回来了，带着熟悉的酒臭味回来了。 他像一只觅食的野狗似的，抽动了几下鼻子，找到了卡罗留给他的肉。 他此时醉醺醺的，大脑也无法思考，看见肉，自然是塞进嘴里就吃，没想过肉是哪来的。 …… 卧槽，谁来救救我，这狗日的脱鞋了！爱丽丝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男人的汗脚简直就是生化武器，爱丽丝忍不住把头转向朱蒂奶香味的小脸蛋——果然还是小萝莉比较可爱！ 这一夜睡得相当不安稳，爱丽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虱子跳蚤和蟑螂，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毕竟第一次是在昏迷中睡过去的，现在让爱丽丝睡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浑身难受。 她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尤其在这附近有“敲窗人”的情况下。（注1） 几乎是每隔一会儿，就有不知道哪个屋子的窗户被竹竿击打，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一晚上没刷牙，爱丽丝自己都觉得嫌弃自己。她拿着牙刷，沾了一些肉粉色的牙膏刷牙——这里的牙膏更像是牙龈的颜色。 昨晚吃得饱饱的，让爱丽丝觉得体力变好了一些，她用小铁炉煮了一壶像开水的茶，就着茶，拿一条剌嗓子的黑面包，开始吃了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定要改善伙食，至少以后也得吃荞麦面包！爱丽丝捏了捏拳头。 本在天蒙蒙亮时就出去了，作为码头工人，他六点就要上工。 而爱丽丝在杂货店工作，是八点开始上班。 这里不像大天朝，大妈们早起去菜市场买菜，他们的菜，都是头一天买好的。 卡罗也赶紧起了床，生怕自己起得晚了，今天赚不到八个便士。 爱丽丝趁着弟弟还睡着，换上了珀西先生给的裙子。 卡罗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说道：“等你发薪水了，就给自己买一双合脚的鞋子吧。” 注1：维多利亚时期，穷人买不起钟表，但有一部分人需要准时早起，于是负责叫醒服务的敲窗人应运而生。他们从夜晚一直工作到凌晨，每次叫醒服务，可以获得一便士的收入。 第6章 报纸 爱丽丝明白，卡罗说的，应该是二手商店里的旧鞋子，那里的东西物美价廉，非常适合穷人光顾。 她轻轻答应了一声，在鞋尖处塞了一些柔软的干草，让鞋子合脚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生意远没有第一天那么好。 但珀西先生却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每天赚五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好在杂货店的货品种类很多，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爱丽丝都能推销点东西出去。 给一位夫人包好一包足够一家人用一周的四块佩尔斯肥皂，爱丽丝微笑着说道：“夫人请慢走，随时欢迎您下次光临。” 珀西先生拿着一个像算盘的东西在算一周的收益——这东西和东方的算盘不大相同。 最后，他满意的笑着说道：“这周的收入相当不错，十五镑六先令。” 他拉开抽屉，里面的硬币发出金属撞击的悦耳声音。 “爱丽丝，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手里有七枚硬币，分别是一个一镑金币、三个一先令银币、三个一便士的铜币。 爱丽丝敢肯定，东区绝大多数的男性工人，也未必有她赚得多，这还是扣除了三先令多的预支奖金的结果。 她和珀西先生都应该庆幸，如果珀西先生是个贪婪的人，爱丽丝不会有好日子过，但于此同时，她也不会好好为珀西先生工作了。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爱丽丝偷偷瞟了一眼店里的黑色天鹅绒布鞋，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太贵了，还是去二手商店看看。 这时候，珀西先生摆在柜台上的报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珀西先生，这个可以借给我看看吗？”她指着报纸说道。 珀西先生不在意地摆摆手，“拿去吧，孩子，那是昨天的报纸，我早就看过了，你可以把它带回家。” 爱丽丝道了谢，拿着报纸小心地折好，这才走出商店。 明天是周日，她要去学校看看。 回家的路上，路过几家二手商店，爱丽丝进去挑选了很久，最后花了两先令，买下了一双合脚的黑色灯芯绒布鞋。 鞋子的铜扣还很新，没有生锈也没有磨损，爱丽丝提着纸包，打算拿回去刷干净再穿。 “家里没有肥皂……”爱丽丝叹了口气，又在廉价市场买了一块最便宜的两便士的肥皂，这种肥皂只有一盎司的分量，是用一块大肥皂平均切成的四块，专门卖给捉襟见肘的穷人。 路过脏兮兮的食品市场时，她又忍不住买了一小块牛肚和一颗大洋葱，以及一罐牛奶。 今天早上，珀西先生讲过，说是他的大女儿塞拉昨晚做了牛肚炖洋葱，味道非常不错。 等她采购完毕，兜里已经空荡荡的了——为了保险起见，她把金镑藏在了袜子里。 匆匆赶回家，卡罗依旧在巷子口等着她。 爱丽丝毕竟是个小姑娘，让她一个人走又深又黑的巷子，卡罗总是不放心。 “妈妈！”爱丽丝抱住她的脖子。 卡罗最近心情好了许多，爱丽丝有了固定工作，能贴补家用，这让她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一些。 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卡罗没指望本能回来，他如果不去喝酒，那才是怪事。 “怎么又买了肉……”卡罗略有些嗔怪，但也心疼孩子们，只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下文了。 爱丽丝笑嘻嘻地牵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着。 巷子里这么黑，的确有些不安全。 这里的不安全，可不是指东区的人。 这些可怜人吃饭都是问题，哪怕是流浪汉，也没心思想下半身那点事儿。 真正可怕的，是贩卖人口的商人派出的爪牙，他们喜欢挑独行的年轻女孩下手，尤其是东区的可怜女孩——反正警察也懒得管这些没有油水可捞的案子。 到了家里，把门关紧，爱丽丝从小腿处，把夹在袜子里的金镑拿了出来，递给了卡罗。 “天哪！”卡罗忍不住惊呼一声，怕引起别人注意，又赶紧捂紧了嘴巴。 爱丽丝笑眯眯地摸了摸朱蒂毛茸茸满是羊毛卷的小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彩色的糖果，递给她和哈博。 这是今天珀西先生的大女儿塞拉路过杂货店时分给她的，她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相当善良的人。 两个孩子的眼睛都瞪大了，像这种有包装纸的糖果，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更别提吃了。 爱丽丝笑着摇了摇头，从床底拿出小铁炉和小锅，准备做牛肚炖洋葱。 “这钱是哪来的？”卡罗缓了一会儿，悄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又带着些激动。 爱丽丝一边清洗牛肚，一边解释，“我和珀西先生签了合同，每周只要六先令的底薪。但是，如果我每周能为他赚取超过三镑的纯利润，每多赚一先令，我就能得到一便士。这周，我为他推销出去很多商品，足足给他赚了十五镑六先令，这是他分给我的奖金和薪水。” 卡罗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爱丽丝是怎样一周卖出去这么多东西的。 不过爱丽丝确实嘴巴甜，她暗暗地想道。 卡罗抿嘴笑了一下，心里非常高兴，最起码下一周的生活费不用愁了，这样，她糊纸盒的钱就可以攒下来，给孩子们买额外的东西。 切好的牛肚和洋葱被放进装了牛奶的小锅里，炉子里只有一根柴。塞拉小姐今天说了，这道菜要小火慢炖。 就着火光，爱丽丝拿出报纸，大概地扫了几眼。 “差分机！”她惊呼一声。 屋子里其他几个人都诧异的看过来。 爱丽丝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这是珀西先生已经看过的报纸，所以允许我拿回来看。” 这是《温斯特日报》，是温斯特市最有权威的报纸，售价也相当有权威——六便士一份。 她仔细地看着那不起眼的一小块版面：查尔斯·巴贝奇先生的最新发明。 报纸上有一个巴贝奇的人物肖像，以及他的差分机的小版画。 由于版面被印刷的很小，爱丽丝看得不甚清晰，但作为一个蒸汽朋克爱好者，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东西——第一代差分机。 她此时感觉非常错乱，按理说，她生活的这个国家，应当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但这里和十九世纪的英国高度相似，甚至还有查尔斯·巴贝奇！ 这时卡罗打断了她的思路，“爱丽丝，白天再看吧，这样看报纸，太伤眼睛了。” “啊？哦哦，对，明天再看。”爱丽丝有些魂不守舍，动作慢半拍地折好报纸，放在枕头下面。 牛肚炖洋葱的香气已经出来了，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木柴燃烧发出橙红色的光，把屋子照得很温馨。 第7章 展览会 晚餐时分，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只有爱丽丝有些不在状态。 如果这个世界有差分机，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呢？爱丽丝有些不确定的想。 虽然不是计算机系毕业，但几乎每个本科生，可都是考过二级的！ 差分机这东西，不就是蒸汽版的计算机嘛！也许会有一些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 想道报纸上那小小的版面，以及寥寥的几句介绍，可见现在大家对这东西都不重视。 这也正常！谁让他们没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的美好生活呢！爱丽丝忍不住勾起嘴角，虽然穿越到这里来，所有一切都是最低配置，但她也不是没有金手指的。 作为一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她的知识、现代人的心理素质和口才，以及更多前人留给她的经验，足够让她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好！ 想到这，她开心了起来，拿起勺子，开始吃牛肚炖洋葱。 卡罗一直在观察着她，这会儿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由于前一晚没有睡好，今天爱丽丝睡得很沉。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地洗漱，昨天洗干净放在铁炉边用余烬烘烤的鞋子已经干透了。 至此，爱丽丝才算穿得有个人样。 她一边喝茶啃黑面包，一边把报纸重新拿出来看。 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皇家展览会”一行字母。 她往下看，参展人员名单的最末尾，有查尔斯·巴贝奇的大名。 他能展览什么东西，简直是不言而喻。 报纸上通知的展览时间正是这周日到下周六，整整一周时间。 她三两口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拿着一个装着纸张的小布袋就出了门。 自从到了这里，爱丽丝似乎和原主合为一体了，相比于从前，她更容易感到满足，对这个家庭也更有归属感。 爱丽丝并不觉得被支配了，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换取了活的机会，那么照顾她的家人，自然是应该的。她清楚的意识到，穿越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自己原本的身体猝死了。 唯一让她不太高兴的，大概就是紧身胸衣了。 是的，没错，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只要你是个女人，在这里，就要穿着紧身胸衣。 不过好在现在的紧身胸衣不如几十年后那么变态——如果历史按照爱丽丝所推断的那样发展的话。 她的口袋里还有卡罗给她的一先令银币，打算中午的时候用一部分买一个涂了薄薄的黄油的烤面包吃。 在差不多七点钟的时候，爱丽丝到了教堂边的周末学校。 严肃的女教师克里斯蒂安·威尔克斯特小姐此时也已经到了。 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眼中透着严厉，嘴巴紧抿。 除此之外，她的衣服也是所有品德高洁的女士的典范，她穿着高领的黑色连衣裙，连衣裙长及脚踝，只露出她黑色的皮鞋。 看着爱丽丝头发编的整整齐齐，穿着严实又朴素的衣服，威尔克斯特小姐眼神中露出一丝满意。 “到你的座位上坐好，爱丽丝。” “好的，女士。”爱丽丝规矩地坐好，拿起桌上备好的羽毛笔，准备认真听威尔克斯特小姐讲课。 实话说，她对这里的课程没有抱太大希望，周末学校在教育方面，也不过就是启蒙作用而已。 一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讲完了，这时候，威尔克斯特小姐有别的事情要做。 虽然周日是女教师，平时的时候，她还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作为一个在慈善学校长大的孤儿，长大后，她自愿在教堂工作。 威尔克斯特小姐走后，其他的学生陆陆续续来到教室，这时候，钟表刚好敲响了八声。 按照惯例，爱丽丝会带领学生们进行新课程的预习和诵读，等到九点的时候，威尔克斯特小姐会回来，讲上两个小时的新课。 下午的时候，则是牧师前来讲授两个小时的课程。 周末学校主要的目的只是教会大家识字和阅读宗教典籍，其他的，基本上是没有的。 爱丽丝简直是强撑着睡意才听完了课，要不是威尔克斯特小姐给了她三便士，她都想不起要钱。 简直就是大型洗脑集会！爱丽丝头疼地想着，手指忍不住揉捏太阳穴。 她抬头看了看钟表，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她可以去看展览会。 刚登基不久的女王陛下西尔维娅·德·昆西展现了一个年轻领导者的开放思想——允许劳工阶层进入展览馆。 然而这种做法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除了爱丽丝，几乎没有其他穷人会有空看什么展览会。 除了一部分人牺牲了一些收入，找到单休的工作以外，大多数的工人只能在周六下午早一点下班，其他时间，他们可都在拼命工作呢！ 爱丽丝这一身穿得和许多小店主的女儿差不太多，因此当她踏进展览馆时，除了贵族小姐会鄙视的一瞥之外，其他人多数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展览馆内十分拥挤，到处都是体积庞大的钢铁机器。 展馆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机器，这里的大多数人还不了解那是什么，但爱丽丝知道，这特么就是火车头啊！ 难怪巴贝奇的一代差分机没有收到重视，在这个时代，不知道实际用途的差分机，哪里有火车头的噱头大？更何况还是载人火车。 火车头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运动号，带你走遍温斯特。 旁边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文员在给周围的绅士贵妇们解说。 当他说道运动号的时速为十五英里的时候，女士们还煞有介事的用扇子挡住了惊呼的小嘴。 爱丽丝抽抽嘴角，老牛车似的，还全是烟，这群人真是不识货。 她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巴贝奇所在的展台。 最终，她在离门口相当远的角落里，找到了巴贝奇的展台。 巴贝奇的展台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也都是心不在焉的。 只有一位衣着相对华丽的美貌小姐对他的发明感兴趣。 虽然只有她和巴贝奇交谈，但爱丽丝能看出来，两人相谈甚欢。 巴贝奇是一个一头棕发，方脸阔嘴的中年男人，他的身材中等，表情里有一种科研人员独有的自信又认真的气质。 而他面前的年轻贵族小姐，则是一个面容白皙娇美，身材纤细柔弱的美丽女孩儿。 爱丽丝走到附近的时候，正听见巴贝奇称她为拜伦小姐。 埃达·拜伦！ 爱丽丝简直双眼放光。 这简直是科学大佬聚会啊！ “巴贝奇教授，能为我讲解一下这台差分机的原理吗？”爱丽丝期待又有些紧张的问道。 两人都没想到，展会第一天，居然会有第三人跑到这里来参观差分机。 他们面含惊讶，齐齐向爱丽丝看过来。 注：本章中的查尔斯·巴贝奇，正是现实中的差分机发明者，而埃达·拜伦，则是他的挚友兼拥护者，被后人称为“数字女王”，是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程序员。 第8章 皇家学府 两个在如今拥有高地位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还是让人挺有压力的。 不过爱丽丝做销售多年，堪称心理素质过硬。 她的表情里带着恰好的求知欲，就像一个谦虚求教的学生一样。 巴贝奇来了兴致，“依你看，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小姑娘？” 爱丽丝做出思索的样子，说道，“如此精密又复杂的机器，最符合它的，自然也是最精密复杂的科学——数学！” 她转了转眼珠，带出一些少女的活泼灵动来，“依我看，这是一台用于数学计算的机器！” 巴贝奇先生和拜伦小姐自然想不到爱丽丝是从其他时空穿越而来的人，因此，他们都觉得十分惊奇。 拜伦小姐手中洁白小巧的羽毛扇子一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尊敬的小姐，我名爱丽丝·雪莱。” 拜伦小姐在脑海里搜索，最终发现，在自己的交际圈里，似乎从未出现过这个名字。 “你在哪家公学念书？” 爱丽丝低下头，说道：“我并没有念过公学，小姐。” 拜伦小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也对，多数人家都是请女教师的。” 拜伦小姐毕竟只有十七岁，不懂得什么叫做世态炎凉，然而巴贝奇却懂得。 他适时打断拜伦小姐刨根问底的热情，说道：“差分机的功能可不仅于此，要过来近距离看看吗？” 爱丽丝得救似的，忙不迭点头，“求之不得！” “这里，是仓库。”巴贝奇指着上面有无数齿轮的几个金属轴说道。 他又指着另一处说道：“它们可以同时计算三个五位数，精度……” 爱丽丝此刻脑海里下意识想着，五位数，整个麦西亚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年收入应该都低于这个范围。 “这是最后一部分，控制器。” 巴贝奇拿出一张布满珍珠纽扣大小圆孔的硬纸卡片，“这是杰卡德穿孔卡，在这张卡片里，我设定了先加后乘的顺序……” 他操作着复杂的操纵杆，机器由一台蒸汽机带动起来，发出咔咔的响声，他所计算的结果，在齿轮上被呈现了出来。 “这真是伟大的杰作！”爱丽丝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她为巴贝奇提出建议，“如果您向女王陛下提议，将差分机用于数学的精密计算和航海事业，我想她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其实不用她提醒，过不了多久，也会有人发现差分机的潜力。 然而此刻巴贝奇先生正在苦恼差分机无人问津，自己这时候给出建议，可就相当有含金量了。 巴贝奇先生的眼睛果然绽放出希望的光彩，他的语气激动，甚至于圆礼帽都歪了，“雪莱小姐，您真是头脑聪慧！”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从腰链上的笔记本中抽出一张邀请函，按下钢笔活塞，刷刷写下爱丽丝和自己的名字。 “我目前在皇家学府波利特大学教授数学，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旁听，拿着这个，门卫就不会拦着你。” 爱丽丝如获至宝，这年头，女人还不能考取大学学位，这样一张邀请函，不知道有多珍贵！ “非常感谢您！” 巴贝奇先生提醒道：“我的课程在每周三和周五的下午两点。” 爱丽丝虽然兴奋，但也没有被冲昏头脑——她还要工作。 眼看着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巴贝奇多少明白，她应该无法前来。 “咳，明年三月份，学校会出资为我聘请一位教学助理……”明年他就在波利特任职满五年了，可以拥有自己的助理了。 这种暗示已经足够明显，这种工作一般都是教授本人指定，爱丽丝忍不住甜甜的笑了，向巴贝奇先生深深鞠了一躬，“随时为您效劳。” 接下来的时间，爱丽丝一直在旁听巴贝奇先生和拜伦小姐的讨论。 拜伦小姐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在数学方面，她造诣颇深。 连爱丽丝这种已经大学毕业的现代人，每每听见她的观点，都觉得敬佩不已。 展览馆闭馆之前，拜伦小姐给了爱丽丝一个手写的名片，上面写着：埃达·拜伦——女学究公会会员。 女学究公会？听起来满满的科学家气息嘛！ 在名片的背面，有拜伦小姐的住址——拜伦伯爵府邸。 她的父亲拜伦先生，不仅是大名鼎鼎的诗人，也是一位杰出的革命家，曾帮助埃塞克斯郡，重新归为伟大的麦西亚帝国领土，被上一任国王，授予伯爵爵位。 从拜伦小姐走出展馆这一过程受到的恭维，爱丽丝就能看出拜伦伯爵的地位。 所谓“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果然是有道理的，爱丽丝今天来了一次展览会，居然就结识了两位大佬，还获得了一次升上中产阶级的机会！ 在平民中，女性能够担任大学教授的助教，在这个年代，是相当了不起的事。 这时候的大学，全世界可都没有几所，含金量有多高，可想而知。 爱丽丝宝贝似的放好邀请函和名片，觉得今天当真是不虚此行。 难道是老天爷良心发现，给了我点好运气？爱丽丝忍不住这样想。 于是口袋里还剩八便士的爱丽丝，把钱花了个镚子儿皆无，买了两块涂了黄油的荞麦面包，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 由于今天不用工作，爱丽丝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朱蒂小萝莉飞奔着跑向她，扑了个满怀。 啧啧，小丫头，有奶就是娘！爱丽丝笑着看向她，“朱蒂，想不想吃呀？” “想吃，想吃！” 爱丽丝把面包掰下来一半，递给朱蒂，又把剩下一半，分给哈博，最后一块，则分给了卡罗。 卡罗推回来，说道：“你吃吧，我吃黑面包就行。” “我中午吃过一个了，妈妈。”爱丽丝执意递给她。 她把面包放到卡罗手上，就拿起一个黑面包，啃了起来，一边还含糊说道：“那么一小块根本不够我吃，还是这个能填饱肚子……” 朱蒂好奇地抬头看她，在她看来，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要呢？ 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连一点面包屑都不舍得掉下来。 然而这一切的温馨，在深夜被打破了。 爱丽丝听见激烈地敲门声，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谁呀！” “是我！杰西。”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杰西·拉尔夫，就住在雪莱一家隔壁，和本是工友。 卡罗和爱丽丝对视一眼，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门外的人似乎气喘吁吁的，卡罗和爱丽丝穿好衣服和鞋，轻轻拉开了门。 第9章 死讯 杰西·拉尔夫的脸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阴森，爱丽丝忍不住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煤油灯。 他似乎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开口，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过早衰老的女人。 在他看来，卡罗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悲惨。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说道，“本……本，今天死在了酒馆里。” 爱丽丝震惊的转过头，望向门口，杰西朝着她怜悯的看了一眼。 在东区，没有父亲的女孩，迟早会沦为妓女。 卡罗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双手颤抖着扶住门板，带着恳求的说道：“能不能请你，把他的尸体，带、带回来。” 她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个五便士的铜币，准备递给杰西。 杰西不忍心要这份钱，拒绝道：“我和本毕竟认识了很多年了，钱就不用了，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杰西走后，卡罗终于体力不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爱丽丝赶紧过去，把她半拖半抱地扶了起来。 “爱丽丝，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卡罗的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 没有人喜欢整日以泪洗面的人，但卡罗的命运，使她总是忍不住哭泣。 爱丽丝鼓励她，“没关系的，妈妈，我已经有工作了，以后，我可以赚钱养家。” 卡罗捂着脸，“不，你不明白。” 爱丽丝怎么会不明白？在如今这个地方，家里没有男人，是相当危险的事——除非你住在中产阶层的小公寓里。 看来要想想办法了，爱丽丝决定明天找珀西先生问问他所知道的房租行情。 外面寒风凛凛，吹在门窗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路上偶尔还有敲窗人路过。 过了许久之后，爱丽丝强撑着睡意直到门再次被敲响。 门外杰西有些气喘吁吁的，每天的食物都不怎么有营养，他的身体也并不是很好，背着一具尸体回来，让他有些吃不消。 本的尸体被他放在屋子的地上，由于一个大男人不适合待在全是妇孺的地方，杰西只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家。 爱丽丝此时只有恐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一具尸体。 本其实年轻时长得不错，应该说，他和卡罗都算得上是标志的人。 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他，看起来不过是个满脸皱纹、面黄肌瘦又邋遢的醉鬼罢了。 他的嘴唇都变得青紫，身体已经舒展开了，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放松的时刻。 借酒消愁固然没出息，但爱丽丝也得承认，平凡的人多数都不具备与命运抗争的资本。 卡罗终于忍不住，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她发出的巨大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了两个熟睡中的孩子。 朱蒂也跟着哭起来，而哈博则呆呆的，看着本的尸体。 只有爱丽丝带着一种抽离出众人之外的冷静。 在黎明时分，她就向附近的白教堂求救，希望他们可以援助自己，为本下葬。 为了让所有的亡人都入土为安，穷人丧葬的费用被国家降到很低的价格。 卡罗付了几个便士，就有警察和教会的人帮忙敛尸下葬。 然而墓地与乱坟岗差别不大，而且这里的坟墓，没有墓碑。 爱丽丝找到一小块木板，用烧黑的树枝写道：本·雪莱——一个曾努力过的可怜人。 他的评价仅限于此，爱丽丝叹了口气，把木板插在他的坟墓上。 卡罗不敢耽误太久时间，本死了，就证明家里没有了一份收入，她只能分秒必争地工作。 “你今天来晚了，爱丽丝。”珀西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促狭，“怎么，难道是寒冷的天气使你不想出门？” 爱丽丝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珀西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要说明一下迟到的原因，我的父亲昨晚去世了，所以我不得不忙着找人帮忙下葬，而且我明天恐怕还要再请半天假。” 珀西先生惊愕的看着她，“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随后，他带着愧疚说道：“抱歉，爱丽丝，我刚才不应该说那些刻薄的话。” 爱丽丝无所谓的耸耸肩，“实际上我确实不应该迟到，您并没有错，不过，如果您能帮我一个忙，那就太好了。” “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你尽可以提出来，孩子。”珀西先生此刻万分同情爱丽丝，在他看来，家里的成年男性成员去世，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我想要租一间小公寓，体面一些的，我是说比东区那些棚子体面一些的。您知道，我的家里没有壮劳力，住在治安不好的地方会很危险。”爱丽丝不太有底气的说道。 珀西先生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翻找找，最后从里面翻出一个名片，递给她，“你可以找这位太太，她是位孀居的夫人，品德高尚，像你家这样的情况，我想她应该会给你一些优惠。” “太感谢您了，珀西先生！”爱丽丝收好名片，真诚的道谢。 这时候，门口的铃铛响了，有顾客来了。 爱丽丝赶忙迎上前去，开始热情的推销。 “果然是小孩子。”珀西先生摇了摇头，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如果生在好人家，该是多伶俐的孩子啊！” …… 忙碌了一天，就在爱丽丝要下班的时候，店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富有的绅士，他的丝绸礼帽质量上乘，灰色的马甲上挂着纯金链条，连手杖的顶端，都镶着一块价值连城的钻石。 他来这里似乎不是买东西的，而是东走走西看看。 此时天已经晚了，爱丽丝在这里面带微笑的站着，心里却直喊妈卖批。 天知道他要逛多久，好好一个体面人，在这里干看不买，问题是，爱丽丝又不敢怠慢，麦西亚帝国可不是什么人人都有人权的地方，这人万一是个贵族，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不过她还是询问道：“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这位绅士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矮个小姑娘，“嘘，我来过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爱丽丝后退一步，来了一句，“需要我把他灭口吗，阁下？”她说着，看向柜台边目瞪口呆的珀西先生。 那位绅士忽然大笑起来，“有意思，你这小姑娘实在是太幽默了！” 他从口袋里随手拿出一张纸钞，递给爱丽丝，“拿着，我要考考你，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它就归你了。” 爱丽丝看着手里的十镑，心想着，土豪啊！ 第10章 古怪的绅士 她下意识往珀西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珀西先生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大可放心，眼前的人不是坏人。 年轻绅士没等她答应，就问起来，“如果一个人被发现死在家里，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你觉得，他会是怎么死的？” 珀西先生听见“死”这个词的时候，就暗道不妙，只不过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向爱丽丝，生怕她承受不住打击。 然而爱丽丝面色如常，心里思索着这个人的问题。 爱丽丝冷静的提问道：“他的脖子上有勒痕吗？” “没有，怪我没说清，应该说，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 “那么他可能是被毒死的。” 绅士来了兴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他不能是突发疾病死的呢？” 爱丽丝胸有成竹的说道：“如果您相信他是正常死亡，我想您不会问这些。”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周五的报纸上，写了这样一位可怜的先生。” 那位绅士看着她嘴上说着“可怜的先生”，表情却相当冷漠，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也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不，我只看了一眼。”爱丽丝记性非常好，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多数看过的东西，她都能短期记忆一段时间。 绅士上下扫视她一遍，当然，这是审视，而非色情的目光。 “我想我以后会常来，不过我可不买东西，我只买答案。” 他转身向外走去。 “哦，对了，那是你的了。”年轻绅士回头补充了一句。 爱丽丝腹诽，你想要回去我也不给你！ 爱丽丝等他走了，飞一般地跑了出去——恐怕卡罗要在冷风里多等一会儿了。 还在算账的珀西先生自言自语道：“伯爵先生还是那么任性妄为……不过这对那孩子来说是好事，至少她能渡过难关了。” 爱丽丝一路跑回家，卡罗依旧等在巷子口。 “妈妈，我们搬走吧。” 卡罗诧异的看着爱丽丝，“搬到哪里去？” “珀西先生给我推荐了一位女房东，我们明天可以去她那里看看，我请了半天假。” 卡罗犹豫道：“租金很贵吧？” 爱丽丝说道，“那要去了才知道。” 房租比现在贵，那是一定的。 不过爱丽丝可不会现在说出来，不然卡罗反悔可就完了。 爱丽丝基本可以保证每个月二十六先令的收入，如果房租在每周十二先令以下，他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更何况现在口袋里放着十镑纸币，爱丽丝伸手摸了摸口袋，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 …… 清晨，爱丽丝带着卡罗以及两个孩子出了门。 “叩叩叩！” 敲门声过后，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仆过来开了门。 “你们有什么事？” 爱丽丝微笑着说道：“我是珀西先生介绍来的，我想拜访一下邓肯夫人。” 女仆匆匆上楼，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门，说道：“请进。” 邓肯夫人就坐在门廊前面的会客厅里，仅仅是一个会客厅，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就已经让爱丽丝几人眼花缭乱。 好在爱丽丝还算见过世面，很快就回过神来，“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夫人。” 邓肯夫人是个保养的相当不错的女人，她的皮肤白皙细嫩，和卡罗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因如此，卡罗显得局促不安，仿佛每多待一秒，都会让她羞愧难当。 爱丽丝注意到这一点，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 邓肯夫人示意女仆上茶，她微笑着说，“珀西先生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和他的太太是闺中好友，可惜她去世的太早了。” 这时女仆为几人倒了上好的伯爵红茶，邓肯夫人则伸出纤细的手，请他们品尝茶点。 爱丽丝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块皮肤，似乎留下了一片勒痕。 “我光顾着自己说话了，还没问你们几位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要谈。”邓肯夫人说话得体，又不咄咄逼人，是个很容易赢得他人好感的女性。 真是物以类聚，珀西先生那样善良的人，自然交的朋友也多是如此。 爱丽丝解释道：“是这样的，前几天，我的父亲不幸去世了。” “哦，这真是太遗憾了，亲爱的。”邓肯夫人立刻给予了同情。 “所以我们想要搬离原来的住所，您知道的，每天住在伤心之地实在是让人感伤。” 邓肯夫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的丈夫确实给我留下了一些房产，有一个可能比较适合你们。” 爱丽丝高兴的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能否让我们参观一下？” 邓肯夫人叫来一名穿着考究的女仆，想必是她的管家。 “今天是待客日，我还要接受周围邻居的拜访，所以不能亲自带你们去了。我会让管家贝克夫人带你们去看看，如果你们满意的话，可以和她商谈房租价格。” 她冲着爱丽丝友好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放心吧，不会太贵的。 卡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管家冲了出去。 同样的年龄，别人甚至比她大上几岁，然而她却老得像人家的母亲一样。 这让她感觉挫败又自惭形秽。 贝克小姐用邓肯家的四轮马车带着他们去了邓肯夫人所说的房产。 那是一栋双层联排屋，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卡罗看到的时候，就开始迟疑，“这应该很贵吧？” 管家贝克夫人温和的说道：“即使是其他人出租这样的房子，周租也不过十五先令，邓肯夫人叮嘱我，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只收十二个先令的周租。” 爱丽丝没想到一个二层小楼居然租金这么低。 实际上，单论单位面积的租金，东区反而是房租最贵的地段。 所谓“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就是如此。（注1） 东区的人所受的剥削，是富人们所不能想象，或视而不见的。 正如人们只想要葡萄酿出来的美酒，而没人喜欢酿酒师傅粗糙的手。 贝克夫人带她们走进门廊，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宽敞的起居室，以及左手边的书房、盥洗室，右手边的餐厅、厨房。 楼上还有一大二小三个卧室，两个盥洗室，以及一个自家人可用的、舒适的小客厅。 这在二层排屋里算是面积小的，因此邓肯夫人才会说是“适合”的。 卡罗和两个孩子看得目不转睛，而爱丽丝则在楼下和贝克夫人谈合同的事项。 “除了租金以外，还有每周五便士的家具使用费，以及三周的押金。” 这一切都很合理，爱丽丝签了合同，并付给了贝克夫人两镑八先令又五便士。 末了，爱丽丝不解的问道：“邓肯夫人有很多房产吗？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的租金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贝克夫人笑了笑，和蔼的回答她，“邓肯夫人已故的丈夫是一位有名的顾问医生（注2），他给邓肯夫人留下了不少这样的房产。邓肯夫人每年靠房产的租金以及股票的红利，就能请六名仆人照顾她的起居了。” 她说到这，叹了口气，“只可惜她没有孩子。” 注1：取自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注2：顾问医生当时是医生中地位最高的人。顾问医生停止一般医疗工作而专门协助诊断治疗一般医生难以诊治的疑难病症。 第11章 遗嘱 爱丽丝作为一个现代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不过看贝克夫人的神色，这在当代，是非常遗憾的事。 “也许邓肯太太应该收养一个孩子。”爱丽丝中肯的说道。 她只能提这么个建议，这年头，要是劝邓肯夫人二婚，恐怕她的日子会变得很糟糕，毕竟这个时代对女性相当不友好。 “我也这样向夫人提起过，可惜每当夫人有这个意向，她的亲戚们就会一股脑儿地赶过来，劝她收养自家的孩子，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贝克夫人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带着不屑。 这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想等邓肯夫人死后，夺走她的财产罢了。 “为什么不收养一个孤儿呢？” 贝克夫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那可不行，孤儿院的孩子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魔鬼之子。”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您偷偷去孤儿院附近观察一天，您就不会这样想了。” 这时卡罗下楼了，看到桌上的纸币和硬币，忍不住狐疑的看了爱丽丝一眼。 贝克夫人则笑着说道：“既然你们对房子满意，我也该走了。” 爱丽丝把她送了出去。 “钱哪来的？” 爱丽丝忍不住扶额，感觉自己稍微有点钱，就会被当成犯人审问。 她再三保证，这是一位绅士在杂货店给的小费。 “怎么会有人给那么多小费？” 爱丽丝不太在意的说道，“那个人相当有钱，估计并不在意这点小钱，妈妈，你不知道，他的手杖上镶着钻石。” 卡罗知道那是很贵的东西，试探着问道，“那么那条手杖要多少钱呢？” 爱丽丝估算了一下，说道：“可能要几万镑吧？” 卡罗没有再对这钱是小费的问题有疑问了。 于是爱丽丝自己留了一镑，剩下的钱，都给了卡罗。 ……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日。 里皮街青果巷13号，一个邮差把信放进了门口的信箱里。 没过多久，珀西先生走了出来，准备取报纸。 信封掉了出来。 “威塞克斯郡……”珀西先生看着地址，有些疑惑，拿着信封向屋里走去。 最近已经进入秋天了，天气很冷，不适合长久待在室外。 “敬爱的珀西先生，您好。” “我是老珀西先生的律师菲力，正如您所见，老珀西先生与您是堂叔侄关系，只不过长久不曾与您联络。更遗憾的是，在上周三，他与世长辞，再不能与您见面了。” “老珀西先生并无子女，因此他的全部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庄园、1200亩田产、1万三千镑股票、古玩等，按照他的遗嘱，将全部归在您的名下……” 珀西先生看着信件以及上面的遗嘱，手忍不住发抖。 总价超过三万镑的遗产！ 他和孩子们将一辈子吃穿不愁！不，孩子的孩子也能吃穿不愁！ 他手忙脚乱地把信放回信封，珍而重之地收好。 就趁下一周，他要把杂货店的东西清空，孩子们的旧衣服也要处理掉，然后包一辆舒适的四轮马车，搬到威赛克斯郡去继承属于他的遗产！ 珀西先生在书房坐下，拿起羽毛笔，规划起来…… 同一天，爱丽丝上完课回到家里，数了数最近得到的小费。 道尔伯爵每周都会去店里一两次，问爱丽丝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比如“如果给你一百镑让你去做家庭教师，你会是什么反应？”、“人可以用什么特征来区分种类？”等等奇怪的问题。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比方说他每次提问，都会给五镑或十镑的小费。 爱丽丝在自己的房间里数了数，除去花掉的，她的手里有五十镑的纸钞以及一些硬币。 这对于她这样的家庭来说，相当可观了。 不过由于卡罗时长担心付不起房租，他们的伙食并没有太大提高，两个小家伙每天都盼着爱丽丝带些好吃的东西回家。 爱丽丝从这些纸钞里取出了三十镑，其他的依旧放回口袋。 她下了楼，卡罗正在做家务。 “妈妈。” 卡罗抬起头。 爱丽丝给了她又一次惊吓，拿出三十镑纸钞递给了她。 卡罗看着爱丽丝无奈的表情，明白自己总是担心过度，但她不得不问，“爱丽丝，你的薪水总是让我感到不安。” 爱丽丝扶着额头，说道：“妈妈，您应该对自己有些信心，虽然我们一直穷苦，但即使是我死去的父亲本，也没有做过道德败坏的事。我是你们的女儿，自然也不会这样。” 她接着说道：“我总是要工作，所以我想，家里的一切，都应该让您打理。” 卡罗有些局促，“可是……我不识字，我要怎么记账呢？” 爱丽丝煞有介事地说道：“那您必须要学了，以后我可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女工，我们的家里将来会仆人成群，您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是一定要学会写字的。” 卡罗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了，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爱丽丝，你将来找个好男人嫁了，我就放心了。” 典型的古早妇女理论，爱丽丝内心对此嗤之以鼻。 也不是说男人不好，但在这种男女地位差异极大的时候，想要找一个平等对待自己的男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种情况下，还是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不如赚钱，谈恋爱不如赚钱，爱丽丝坚定的想着。 卡罗也就是随口一说，爱丽丝只有十四岁，说什么结婚，还为时过早。 毕竟这里的中产阶级，三十岁的单身女性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有的女性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甚至会终身不婚。 难得有空档时间，爱丽丝拉着家里人，出门逛街。 如今有了多余的钱，她可以给家里人做一身像样的衣服了。 爱丽丝领着畏畏缩缩的卡罗，进了一家裁缝店。 在温斯特，如果你的家庭不足够富裕的话，可以买好布料，请裁缝裁剪好，再把布料带回去自己将衣服缝制好。 爱丽丝原本是想带着卡罗直接找裁缝订做衣服的。 但在外总是畏首畏尾的卡罗，这次却一反常态，主动和裁缝交谈，要求她只把布料裁剪好，由他们回家自己缝制。 等爱丽丝和卡罗抱着一堆包好的布料出来时，爱丽丝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不过这是个好兆头，长久下去，她就不用再担心卡罗的社交问题了，想到这，爱丽丝抿嘴笑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第12章 失业后的光速再就业 “抱歉，爱丽丝，恐怕下周我就要搬走了。”刚一进门，爱丽丝就听见珀西先生满脸歉意的说出这样的话。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爱丽丝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瞪大眼睛看着珀西先生。 珀西先生尴尬的解释道：“我昨天收到一封信，我的一位叔叔不幸离世，由于他没有子女，所以他在弥留之际，指定我为继承人。” 爱丽丝只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恭喜”。 珀西搓着手接着说道：“我们会在周末搬走，但我想着，应该早些告诉你。店里的货物卖光后不会再进货了，我想你可以有些空余时间，去找新的工作。” 爱丽丝叹了口气，不过她心里也并不责怪珀西先生。 作为雇主，他已经是非常善待雇员的所在了。 况且两人非亲非故，珀西先生还帮她找到了便宜又舒适的房子，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努力打起精神来，反正暂时家里还有几十镑作为备用金，支撑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她才走到货架前，整理商品。 “珀西先生，你这次要搬去哪里呢？” 珀西先生听到她开口说话，备受煎熬的心才放了下来，毕竟爱丽丝和他的女儿差不多大，他总是不忍心看着她伤心。 提到继承到的财产，他的心情不由好了起来，面上带出一些向往，“我们会去埃塞克斯郡，昨天晚宴上，听麦瑟尔夫人说，那里的自然风景非常不错，适合孩子们成长。” 他无疑是个好父亲，万事都是以孩子们的利益为先。 爱丽丝不好方面打听他继承了多少财产，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恰好这时候道尔伯爵的四轮马车出现在门口。 “今天我可没有心情回答问题，伯爵阁下。”爱丽丝一边擦着手里的圆形瓷器小罐，一边说道。 “爱丽丝，今天我可不是来提问的。说起来，我听说珀西先生要搬走了，所以过来看看。” 在这个贵族眼高于顶的时代，一位伯爵能来看一个小商人，实在是不常见。 实际上，即使是银行家，这些贵族也未必看得上眼。 虽说等到工业彻底发达起来的时候，他们会不得不改变态度，然而眼下可还没到那个时候。 毕竟连第一家铁路公司都还没有建设起来呢。 珀西先生显然也有些受宠若惊，道尔伯爵虽然平易近人，但他今天的行为，也明显是给足了珀西先生面子了。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我这样的小货商，您也会记在心上。”珀西先生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这时候，道尔伯爵颇有些恶趣味的转过头，问爱丽丝，“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爱的小爱丽丝岂不是要失去她的工作了？” 爱丽丝偷偷瞪了他一眼，被他逮个正着，冲着她促狭一笑。 说实话，道尔伯爵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他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也相当贵气复古。如果皮肤再白一些，应当是能让现代小姑娘们捂脸尖叫的帅气“吸血鬼伯爵”。 只可惜爱丽丝十四岁壳子里，装的是一个中年女社畜，这张风流多情的脸，根本就没能从她的视网膜真切的传输到她的大脑。 于是爱丽丝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狗男人看我笑话。 眼看着可爱的小姑娘不理自己了，道尔伯爵自然知道爱丽丝是不高兴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爱丽丝旁边，但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如果我说能给你提供一份工作呢？” 爱丽丝抿着嘴没说话，平时回答问题换小费，怎么说也算是等价交换——据珀西先生说，道尔伯爵经常会花钱让别人答题。 但是，一旦她接受了道尔伯爵的帮助，那就有些变味了。 爱丽丝毕竟不是真的十四岁小女孩，这点警惕心，她还是有的。道尔伯爵毕竟不像珀西先生那样，善良的一目了然。 虽然自己像豆芽菜似的，但是有钱人往往更在意新鲜感，万一他这段时间就好这一口呢？爱丽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臭小鬼什么眼神……，道尔伯爵腹诽，不过作为一个绅士，不应该和女士一般见识，道尔伯爵清清嗓子，说道：“我也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您请说。”爱丽丝立刻接了他的话。 “以后我向你提问题，只需要付一镑。”道尔伯爵哪里缺那几块钱，不过是为想帮助小姑娘，找个借口罢了。 爱丽丝点点头，“没问题。” 道尔伯爵对于自己帮助爱丽丝，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有任性的资本，在这点小事上纵容一下自己，并不算什么。 实话说，已经成年的道尔伯爵自然不会猥琐到对爱丽丝这种萝莉垂涎三尺。只不过她灵动的眼睛，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道尔伯爵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是因为他承袭爵位的时候，还很小——他们的父母在他十几岁时，就在一场事故中去世了。 于是道尔伯爵，成了这座蒸汽之都里，最年轻的伯爵。由于少年时期失去双亲，他对爱丽丝的遭遇也格外同情。 爱丽丝能找到新工作，珀西先生自然乐见其成。 毕竟爱丽丝的家庭不同于他们，失去一份工作对她来说，很可能就是致命的。 道尔伯爵用自己的手杖轻轻敲了两下地面，说道：“在这里不方便说，如果你愿意和我喝一杯咖啡的话，我想我会很高兴。” 珀西先生识趣的冲着爱丽丝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和伯爵一起去。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这么多顾虑，而爱丽丝本人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是她跟着道尔伯爵上了他的四轮马车。 幸亏现在才八点多，不然被路上的人看见，恐怕她就会被打上妓女的标签。 三十岁以下的单身女士，是不应该单独坐在其他男性的马车上的——如果她是个洁身自爱的体面人的话。 两个人去了一家装潢精美的咖啡馆，爱丽丝只要了一杯咖啡。 而道尔伯爵则要了煎蛋、涂了黄油的白面包，一块煮小牛肘以及一杯浓咖啡。 等一身礼服的侍者走了，他才朝着爱丽丝说道：“瞧瞧我为了降低咨询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连早餐都没吃就过来了。” 爱丽丝显然没料到这一点，不禁瞪大了幼圆的鹿眼。 她没注意到，此刻道尔伯爵看她的眼神，是带着笑的。 等咖啡和食品都被侍者一一端了上来，爱丽丝才开口：“现在您可以和我讲讲，到底是什么工作，居然让伯爵大人都要保密。” 她挑了一下眉毛，“难道是让我去别的国家当间谍？” 第13章 侦探事务所 道尔伯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眉毛和眼睛都难以保持同步了。 眼前的少女古灵精怪的，完全不像是从东区出来的人。 道尔伯爵手下人才众多，想要查清楚爱丽丝的来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按理来说，爱丽丝的父亲死了没多久，正应该是绝望的时候，然而她外在的表现，可丝毫不像是一个丧父少女的样子。 道尔伯爵的眼神带着些探究，抿了一口咖啡说道：“我可不敢做这种事，只不过，你的工作确实带有一些保密性。” 爱丽丝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全名。” “柯南·道尔。”道尔伯爵说道。（历史上柯南道尔应该比此处晚出生很多年，本文中的经历和伯爵身份也是作者杜撰，请勿带入到现实中的柯南道尔身上。） “……” 柯南·道尔？ 时空真是错乱的一塌糊涂，爱丽丝了没听说过柯南·道尔是个伯爵，不过他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倒是风靡全球。 “您该不会是经营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吧？”爱丽丝怀疑的看了道尔伯爵一眼，缓缓说道。 “唔……咳咳！”道尔伯爵原本还在喝咖啡，听见这话不免惊异，一下子就把咖啡呛到了气管里。 爱丽丝赶紧过去拍他的后背，这要是当着自己的面，呛死了一个伯爵，自己岂不是要去吃牢饭！ 过了一会儿，道尔伯爵抬起手，示意自己好多了。 他拿出一块精致的丝绸手帕，擦了擦嘴，无奈的说道：“你的聪慧让我惊讶。” “这么说，您确实是经营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嗯，是的。”道尔伯爵的声音因为咳嗽变得嘶哑，每说一个字，他的嗓子就会有些不舒服，因此他尽可能让回答变得减短。 爱丽丝也看出这一点，低下头像牙疼似的咧了一下嘴。无心之失也是过失，道尔伯爵没有在意这件事，这在贵族中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根据这些天的相处，爱丽丝能感觉到，道尔伯爵的思想，比一般人要超前一些，比方说他更加尊重女性，对平民也不过分苛责。 爱丽丝稍微等道尔伯爵吃了几口面包，又喝了服务生换过的咖啡，这才继续询问道：“我去侦探事务所，能有什么职位呢？看起来您并不想让我做一名侦探。” 道尔伯爵笑着摇了摇头，“侦探的工作，实在不适合你，他们时常遇到危险，有时候还要进警察局待上一两天。不过我那里有一个文员的空缺，我想你应该很合适。” “我要做些什么呢？” 道尔伯爵手肘放在桌子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相握，回答道：“你要负责整理案件文档，对每天来往的客户和案件做记录。” 这个工作听起来不算难，尤其对爱丽丝这种当了几年工作狂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没问题。” 道尔伯爵吃了一小块牛肉，说道：“事务所发的是月薪，你的薪水是每月十镑。” 这是相当丰厚的薪水了，在温斯特，五十镑的年薪就足够一个单身女士过得不错了，更别说是一百二十镑。 爱丽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从明天开始工作吗？道尔先生。” “没错，不过在此之前，你恐怕要买一套正式一些的服装了。事务所职员可不是售货员。”道尔伯爵说完了正事，就开始调侃面前的小姑娘。 幸亏爱丽丝手里还有一些钱，足够她置办新衣服。 她需要买一身素雅的丝绸长裙、一双做工考究的女式皮鞋、一副实用的长外套或披肩、黑色软帽以及一个牛皮公文包。 爱丽丝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需要买多少东西了，道尔伯爵看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虽然爱丽丝表面精明，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他暗戳戳的想着。 早餐很快就被他吃完了，两个人也在门外分开，各自回家。 爱丽丝去找了一次珀西先生，对方欣慰的祝贺她找到了新工作，就开始忙碌起清空货物的活计了。 爱丽丝难得奢侈的坐了一次公共马车，花了两便士。 …… “怎么现在回来了？”卡罗坐在客厅的灯芯绒沙发上，手里拿着针线，望向正在门口换鞋的爱丽丝。 爱丽丝决定不给心灵脆弱的老母亲太多刺激，于是说道：“我找到了一份文职工作，每月十镑薪水。” 卡罗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会忽然换工作？多赚钱是好事，只是珀西先生对我们有恩，你这样做……” 爱丽丝笑着打断她的话，“珀西先生要去其他地方继承三万镑的遗产，下个礼拜就要离开这里啦。” 卡罗内心震荡，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明白，动不动就几万几万的…… “所以说啊，妈妈，快送哈博去学校读书吧。我是因为识字，才能找到这份工作呢。”爱丽丝忍不住游说卡罗，让她送弟弟去念书。 温斯特的初等学校有寄宿学校、地区学校、教区学校、乡村学校、民办学校、公立学校这七种，其中公学的费用最高，教学质量也最好。 “送哈博去立顿公学吧，妈妈。”爱丽丝建议道。 立顿公学里面多是中产阶级家的孩子，算是小学和中学的结合体。 而且立顿公学就在鹈鹕街，和道尔伯爵的侦探事务所在一条街上，方便哈博有困难时求助自己。 “立顿公学的学费是多少？”卡罗自己不识字，更不可能知道公学的学费，但她心里清楚，爱丽丝不可能让哈博去念廉价的周末学校。 “我明天就去问一下，不过您得答应我，只要每周不超过半镑，您就不能阻止我送哈博去上学。” “半镑？！哪有这么贵的学校？”卡罗皱着眉头就想拒绝。 爱丽丝叹了口气，劝导她，“妈妈，您希望哈博以后是一位真正的绅士，还是希望他和爸爸一样当一个码头工人呢？” 卡罗咬着牙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妈妈，没有钱我可以去赚，您不必为钱担忧。更何况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我想公学的学费不会那么高的。” 卡罗飞快地用手肘上的布料擦掉了即将滴落的眼泪，点了点头。 爱丽丝看着她低下头继续缝制衣服，不到四十岁，眼睛就已经花了，只能眯着眼睛缝东西，忍不住把布料抢了过来。 “您以后不用做这些，让杂活女仆做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爱丽丝可不愿意看到什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画面，身体都不知道差成什么鬼样子了，还干什么活？ 第14章 工作 卡罗对这件事只是一笑而过，在她看来，自己只是每天缝缝衣服，做做饭，比起以前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干嘛要浪费钱去雇什么杂活女仆？ 爱丽丝则是因为明天要工作，必须要提前准备好工作服，因而不得不放下找女仆的事，先把工作的事忙完。 她在珀西先生家，以友情价或者说白送价买了软帽和小牛皮手拎包，又去成衣店买了一件披肩领、羊腿袖的长裙、一件黑色长外套和一双棕色小皮鞋。 “幸亏不需要手杖和怀表。”爱丽丝此刻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不是男人，虽然这种庆幸转瞬而逝。 绅士们置办除了怀表以外的一套礼服和手杖，大概需要八镑左右，金融街的高级职员的礼服，更是需要夸张的十五镑之多，而女士除了少数极其追求奢华与时髦的人之外，普通的外出服一套大概要三镑，而爱丽丝由于珀西先生的友情价，只花了两镑多。 置办了衣服，爱丽丝又去给家里的两个小的买了些糖果，这才回了家。 为了庆祝她找到新工作，卡罗准备的晚餐异乎寻常的丰盛。有豌豆浓汤、冷羊肉、炖大黄、通心粉和柠檬布丁。 在爱丽丝身上，卡罗一点也没有不舍得花钱，这在温斯特是常见的事。 家里的成员，总是把经济支柱放在第一位，爱丽丝作为家里的经济来源，自然是要吃好喝好。 不但如此，房子里采光最好，面积最大且带有独立卫生间的房子，也归爱丽丝所有。 这种事情，爱丽丝推辞也没有用，好在影响不大，也就随卡罗去了。 “庆祝爱丽丝找到了好工作，干杯！”卡罗举起手里的牛奶杯子说道。 为了给大家补身体，爱丽丝强调每天都要有牛奶，卡罗自然也一一照办了。 哈博和朱蒂也欢呼一声，大口吃起了面前的羊肉。 小孩子虽然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却也知道，有钱可以吃肉，吃糖果。 一个温馨愉快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在深秋的早晨，爱丽丝穿上昨天置办好的一身体面衣服，拎着皮包从排屋走了出去。 左右邻居看到她的穿着，知道她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在这里，人靠衣装是通用的准则。 坐上公共马车，付了五个便士，爱丽丝就端坐在窄小的座位上，对着小窗观察街道。 鹈鹕街137号，是夜鹰侦探事务所的所在地。人们知道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它背后的老板就是道尔伯爵。 爱丽丝在被颠簸的快要呕吐之前，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 整理了一下软帽，爱丽丝叩响了事务所的大门。 “尊敬的女士，请进。”门口一个穿着一身黑裙的女仆说道。 看来她以为爱丽丝是过来寻求帮助的。 “道尔伯爵推荐我过来，我需要见一下这里的……” 爱丽丝还没说完，女仆的脸色就变了，她拉下脸，不太情愿的说道：“跟我来吧，沃克先生在二楼。” 女仆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嘀嘀咕咕的，似乎在抱怨这里的人看不到她的努力。 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呢…… 爱丽丝感觉出了这位女仆小姐对自己有多么不欢迎。 “沃克先生，有一位女士找您。” “请进。”门里面传来一个儒雅的声音。 女仆白了爱丽丝一眼，扭着身子走了。 “……” 这都什么事儿啊！ 爱丽丝提着皮包走进去，踩在门口的提花地毯上，快速走了过去。 房间里有一个小文件柜，还有几个单人沙发，沃克先生坐在大办公桌后面，正在用蘸水笔给某个人写回信。 “你是爱丽丝吧，请稍微等我一下。”沃克先生看了爱丽丝一眼，说道。 爱丽丝点点头，坐在沃克先生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观察着办公室里的一切。 沃克先生是个相貌周正的中年人，有着茂密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 此时他带着金丝水晶眼镜，全神贯注地写着字。 屋子里的书籍和信件摆放的很整齐，可见他是个爱干净的人。 爱丽丝把办公室里的摆设看了一圈，沃克先生的信也写完了。 他用蜡烛烤化火漆，在信封上面盖了一个鹰形印记，看来这是事务所的官方信件。 沃克先生拉动摇铃，刚才的女仆就迫不及待地跑了上来，取走信件的时候还趁机瞪了爱丽丝一眼。 沃克先生等她走了，才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爱丽丝说道：“请原谅伊迪斯，她总是爱胡思乱想。” 爱丽丝一边耸肩一边撇嘴，“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似乎被讨厌了。” 说着，她从皮包里拿出介绍信，递给沃克先生，“这是我的介绍信，道尔先生说这里需要一个整理文件的职员。” 沃克先生点点头，接过介绍信，用手边的拆信刀拆开了蜡封，阅读起来。 “等你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伊迪斯就会对你友善一些了。实不相瞒，她总是觉得会有人抢走她的工作。”看完了信，沃克先生站起身，笑着对爱丽丝解释道。 爱丽丝差点被口水呛到，脸色有些涨红——老娘穿这么体面，居然还是被认为是女仆？ “哈哈，跟我来吧，看看你的新办公室。”沃克先生看到爱丽丝的表情，笑着说道。 他带着爱丽丝来到了一楼的一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非常宽敞，里面摆放着许多文件柜和书架，还有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和六个有软垫的扶手椅。 最让爱丽丝侧目的是，桌子上居然还有一台打字机！ “这是打字机，道尔伯爵前些天送过来的，说是上次展览会的新发明。”沃克先生看到爱丽丝的视线，解释道。 “我可以用吗？”爱丽丝问道。 “当然，不过这是很贵的机器，事务所里还没有人会用，连道尔伯爵本人用得都不是很熟练，恐怕没人可以教你。”沃克先生有些担忧的说道。 打字机还没有推广使用，整个温斯特市都没有几台。 虽然他嘴上说着可以，实际上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却是在阻止爱丽丝。 爱丽丝走到办工桌前，十指翻飞，迅速把沃克先生的话打了下来。 她把纸递给沃克先生的时候，沃克先生还没回过神来。 “你……你居然真的会用。”沃克先生看着手里的纸张，震惊的说道。 实际上打字机很像键盘的前身，只要是用过电脑的现代人，稍微看两眼，就应该知道这东西怎么使用。 沃克先生和她唯一的差距，大概就是没有用过键盘，打字速度不够罢了。 爱丽丝露了一手，表明了自己的工作能力，沃克先生自然也稍微放了心，让爱丽丝熟悉一下环境，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时候，女仆伊迪斯尖利的声音响起：“快来人啊，奥利弗夫人晕倒了！” 第15章 消失的小小姐 “奥利弗夫人是谁？”爱丽丝被惊叫声吸引过来，忍不住问道。 周围除了女仆伊迪斯、晕倒的女士以及另一个女仆之外，都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绅士。 其中一个年轻的绅士从腰挂上拆下嗅盐瓶，递给了伊迪斯之后，才转过头对爱丽丝说道：“奥利弗先生在东区附近有一家矿场，这位女士是他的夫人。” 矿场老板一般不是自己拥有矿山，而是租用贵族家的矿山，和贵族共同赚取分成。 贵族老爷不会自己管这种脏活累活，因而便宜了一部分矿产商人。 这位奥利弗先生，想必也很有钱了。 嗅盐瓶被伊迪斯打开，拿到奥利弗夫人鼻子下面。 即使距离不太近，爱丽丝也闻到了一股臭气。 wtf？ 爱丽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又迅速复原。原本她还以为嗅盐和国内的鼻烟是差不多的东西，结果嗅盐居然这么臭！确定这不是一团狗屁？！ 鬼知道这里的淑女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旁边的绅士看爱丽丝不说话，于是说道：“你是爱丽丝吧，我叫鲍恩·史密斯。” “你好，史密斯先生。”爱丽丝不得不开口和他说话。 好在伊迪斯看到奥利弗夫人醒了过来，及时拧紧了嗅盐瓶。 “您怎么会随身带着嗅盐？”爱丽丝问道。 鲍恩好看的眉毛动了动，说道：“侦探事务所时常有女士晕倒，所以我随身带着嗅盐瓶。”他看着爱丽丝，一只手接过了伊迪斯递过来的嗅盐瓶。 伊迪斯原本微笑的脸变得沮丧，和另一个女仆一起用力，扶起了奥利弗夫人。 奥利弗夫人被扶进了最靠近大门的爱丽丝的办公室，鲍恩也跟了过来。 爱丽丝这才想起，自己需要记录往来的客户以及案件，于是等奥利弗夫人坐稳以后，就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鲍恩则坐在她右手边的扶手椅上，对着奥利弗夫人询问道：“奥利弗太太，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 奥利弗太太是个脸色苍白，身材娇小的柔弱女人，十分符合这里的审美。 她拿着手帕擦着眼泪，低声说道：“我的女儿玛拉不见了，我可怜的孩子，我只是把她留在马车上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爱丽丝看着手里的表格，在案件性质上用蘸水笔写上了“拐骗案”三个字。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小小姐不见的？”鲍恩追问道。 奥利弗太太会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们当时刚刚逛完百货商场，应该是下午三点钟左右。” 她说着，旁边的女仆还点了点头。 这是个穿着相对体面的女仆，身上也没有白色围裙，八成是奥利弗太太的贴身女仆。 “那么您下车是在几点呢？” “也是三点钟左右，前后不过几分钟。”奥利弗太太抽泣了一下，说道。 “您只离开了几分钟，孩子就不见了？”爱丽丝皱着眉头插了一句嘴。 如果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个孩子被陌生人从马车里带走，怎么都不可能，更何况，马车可是有车夫的，难不成他是瞎子？ “都怪该死的艾略特！居然在马车上睡着了！”女仆忿忿的说道。 鲍恩和爱丽丝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难以置信——主人离开几分钟，马车夫就敢偷懒睡觉？ “我需要见一下这个艾略特，他很有可能是拐骗犯的同谋。”鲍恩说道。 奥利弗太太的神色忽然慌张起来，磕磕巴巴的对鲍恩说：“艾略特昨天就被解雇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有钱人家的仆人都是住在主人家的，一旦离开，主人也未必知道他们会去哪。 鲍恩的眉毛拧在一起，又不好对着女士发脾气，只好强忍着气愤问道：“奥利弗太太，你们昨天是在哪里停的车？” “在……在里皮街的一家杂货铺附近，那里的老板正在清理货物，里面的人很多，我还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奥利弗太太的眼珠转了转，根据记忆描述道。 爱丽丝挑了挑眉毛，这说的不就是珀西先生家的杂货铺？ 后续鲍恩又问了很多问题，只不过奥利弗太太再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个委托虽然没什么头绪，但委托金很高，足有三百镑。 而且鲍恩还和爱丽丝解释说：“道尔先生喜欢离奇的案件，不管能不能破案，他都要求我们一定要把这种委托接到手里。” 如果柯南·道尔的书都有原本的故事原型，那恐怕这家事务所，接的不少都是棘手的案子了。 爱丽丝此刻没空管道尔伯爵的怪癖，她看着温斯特市的街道地图，陷入思索当中。 一个年收入超过三千镑的家庭，为什么会路过珀西先生家的杂货铺？ 爱丽丝在那里工作了几个月，碰到的普遍都是年收入低于一千镑的人，除了道尔伯爵这个特例，其他的高收入人群，一般不会来这种小杂货铺买东西。 奥利弗太太虽然没有进珀西先生家的杂货铺，但也在附近因为某些事情停留了几分钟，这才酿成惨案。 一般来说，一个区域的消费水平都是有定数的，珀西先生的杂货铺附近，除了一家装修还可以的餐馆以外，没有什么适合奥利弗太太的消费地点。 花费几分钟去吃个饭？想想就不可能。 鲍恩看到爱丽丝沉思的表情，也想加入到她的分析当中，“我觉得马夫很可疑。” 爱丽丝看向他，摇了摇头，“我反而觉得奥利弗太太和她的女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奥利弗太太虽然粗心放走了马夫，但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吧？” 爱丽丝指着表格说道：“你看，玛拉小姐只有三岁，和我的妹妹同岁，这么小的年纪，我是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在马车上的。然而奥利弗太太只带了一个贴身女仆，居然没有为她的女儿带一个育婴女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鲍恩点点头，“这一点确实可疑，不过，也许奥利弗太太只是这一次粗心大意了呢？” “那她就更不应该放马夫走了，我相信，如果没有马夫顶罪，奥利弗先生的怒火，一定不是容易承受的。请问一下，奥利弗先生脾气怎么样？” “不太好。”鲍恩说道，他这会儿也开始怀疑起奥利弗太太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太好，虽然鲍恩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他还是带着爱丽丝手打的另一份案件资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正在休息室打扫的伊迪斯看到他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第16章 血型的研究 奥利弗太太的案子一整天都没有头绪，直到下班的时候，爱丽丝才抽出思绪，整理好文件，准备回家。 她自然没有那么热心肠，想要帮助奥利弗太太立刻找到孩子。 驱动她的，是鲍恩的话。 “道尔先生雇佣我们，除了每月的固定薪水之外，还会把委托金的六成当做奖金分给参与破案的人。” 这句话直到爱丽丝坐上公共马车，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爱丽丝非常缺钱，在这个劳工阶级都不是人的时代，有自己的资产是非常有必要的。 然而这里的房价之贵，直逼现代的北上广。 一般来讲，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体面生活的房子，也就是爱丽丝现在居住的排屋，售价在八百镑左右，根据地段，可能会有所浮动。 然而这里只有少数的职员，比爱丽丝现在强上一些，年薪在一百五十镑上下。 听起来好像五六年就能买到房子，实际上一百五十镑的年薪，不过是刚好够花而已，想买房？做梦！ 爱丽丝如果想有自己的房子，就要赚更多的外快，这样才有可能攒钱买房子——她可不想因为房子的事节衣缩食。 爱丽丝自认没有侦探的脑子，但却有法医的细心，这世上的所有的东西，都遵循“凡有接触，必留痕迹”的道理。 虽然目前没什么头绪，爱丽丝也准备去第一现场看一看，万一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太多了。 马车走了四里，就到了杂货铺附近。珀西先生依旧在店里忙碌，为了把货物清空，他今天关门比平时晚了一些。 奥利弗太太虽然没有说实话，但她的话也并非全是假的，比如说，她看到了杂货铺的大甩卖，珀西先生可是昨天才决定搬走的，所以时间上对得上。 爱丽丝在里皮街前后走了一段距离，大概测出了奥利弗太太可能停车的大致范围。 其中最让爱丽丝在意的地方，分别是珀西先生家所在的青果巷和临近的黑莓巷。 如果有陌生人带走孩子，自然是小巷更好下手，奥利弗太太的马车，当时极有可能就停在这两个巷子里的某个地方。 珀西先生忙忙碌碌，自然没有注意过这样一辆马车，爱丽丝没问出什么，只好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卡罗正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缝衣服，旁边还有可爱的小朱蒂，与此同时，厨房里也飘出了食物的香气。 “回来了？”卡罗最近吃得好，人也胖了一些，脸上的皱纹自然就没那么显眼了。 除此之外，她也多多少少学会了享受生活，比如现在，茶几上就摆着一份《每日晨报》——虽然里面大多数的字她都不认识。 卡罗站起身，去饭厅摆放碗筷，爱丽丝则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今天来拜访的哈德森太太给我念了一段报纸，这周日有马戏团要来，我打算带着你们一起去看看。”卡罗瞥见爱丽丝的动作，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 虽然她管着家里的钱，但这种娱乐性的花费，卡罗总觉得该和爱丽丝商量一下。 “妈妈，家里的钱是归您管的，不用总是问我。”爱丽丝无奈地看着卡罗。 这时候哈博噔噔噔跑进来，一把抱住爱丽丝的大腿，“姐姐，我们要去看马戏？” 爱丽丝找到了工作，今天下午立刻就有邻居来拜访卡罗，哈博也和邻居家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对呀，看了马戏，我们还可以去吃顿好的。”爱丽丝爱怜的低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小萝卜头儿。 “咳咳！”卡罗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花钱。 “没关系的，妈妈，我还有十几镑在身上。” “你也该攒些嫁妆……” 爱丽丝瘫在沙发上长叹一声，“妈妈，我才十四岁呀！” 朱蒂的小手抓着爱丽丝的裙角咯咯笑，对于她来说，看到稳重的姐姐坐没坐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饭桌上，爱丽丝说道：“妈妈，我今天问了我的同事史密斯先生，他曾经在立顿公学读过书，据他说，那里的学费是一周八先令。” 卡罗咬咬牙，点了头，“行，明天我就送你弟弟去看看。” “我可以直接带他去，我九点上班，他九点上学，刚刚好，中午我也可以带他吃饭。我现在工作的地方，离立顿公学只有一里远。” 两个人自顾自开始商量起来，完全忽略了哈博哭丧的小脸。 看来在任何年代，多数的孩子都不喜欢上学。 哈博知道姐姐是为自己好，心里虽然不情愿，却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带着哈博办了入学手续，爱丽丝才坐着公共马车赶到事务所。 伊迪斯知道自己昨天干了蠢事，看到她的时候还讨好的笑了一下。 爱丽丝回了一个微笑，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雪莱小姐过来了？”鲍恩问道。 伊迪斯不情愿地点点头，语气温柔又忧愁，“是的，她来了，史密斯先生，您要去找她吗？” “嗯。”鲍恩没关注她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领，对着接待室敲了敲门。 “请进。”爱丽丝刚放好外套，就听见了敲门声。 “哦，史密斯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鲍恩的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叫我鲍恩就好，同事之间这样称呼也太见外了。” 爱丽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鲍恩从背后拿出一张报纸，说道：“对了，我昨天在奥利弗先生家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 “垃圾桶？”爱丽丝没想到体面的鲍恩会去翻垃圾桶。 “咳，不是我翻的，是一个东区的孩子，我给了他一个先令，让他帮我翻一翻奥利弗先生家的垃圾桶。” 爱丽丝接过报纸，看了一眼。 “这报纸有什么不对吗？” 鲍恩摸了摸鼻子，深知展示自己的机会来了，“请看这里。”他指着报纸中的一处。 爱丽丝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上面的标题写着《血型的研究取得了惊人进展》。 这一小块版面上，还有几个月牙形的破洞。 “这是女人的指甲抓的？” 鲍恩略有些得意的点点头，“是的，这极有可能是奥利弗太太留下的，据我所知，女仆可不会留指甲。” “当然，留长指甲可不利于干家务活。”爱丽丝说道。 报纸上这篇文章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几乎是完全错误的，几乎等同于“滴血认亲”。 只不过输血这种事，前一段时间确实误打误撞救了一个人，因此人们对此推崇备至。 也就是说，奥利弗太太看了这篇文章后，忍不住抓破了报纸。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这篇报道让她感到了恐惧？ 第17章 马戏团 爱丽丝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篇文章说是可以通过检验血型，判断亲属关系的。 奥利弗太太如果真的是因为这篇文章而情绪激动，那么极有可能，她背叛过奥利弗先生，甚至还生了孩子。 这一切都是推测，如果爱丽丝说出来，难免有凭空污人清白的嫌疑。 鲍恩看她满脸复杂，也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其实我和你想法一致，所以这一次的委托，我们可能会有更高的报酬。” 也是，毕竟还有捉奸的钱嘛…… “你就不怕奥利弗先生恼羞成怒？” “不会的，奥利弗太太之所以委托我们，完全是奥利弗先生授意的，不然她可不会来。” 鲍恩分析得很到位，奥利弗太太如果是怕偷情暴露而故意弄丢了小玛拉，那么玛拉的死活她可不会在意。 “所以我们的委托人要变成奥利弗先生了？”爱丽丝抽出表格，准备改一下委托人。 鲍恩促狭的说道：“也许我们会直接换一份委托，可怜的小玛拉，估计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了。” “总要查一查……”爱丽丝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她也爱钱，但还没到草菅人命的程度。 “这种才几岁的孩子，很有可能被卖去马戏团了，马戏团四处表演，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再次路过同一个地方，想找她也太……” “周日就有一个马戏团表演，就在里皮街！”爱丽丝兴奋地打断鲍恩。 “史密斯先生，您一定不喜欢看《每日晨报》，也对，那都是主妇们喜欢看的报纸。”爱丽丝忍不住对着鲍恩眨了眨眼睛。 鲍恩的脸一下子红了，磕磕巴巴的和她说话，“对、对！我的确不看、不看那些，不如我们周日去马戏团看看？” 爱丽丝点头说道：“周日我们全家都会去看马戏，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噢……好的。”鲍恩失落的塌下了肩膀，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和爱丽丝单独相处呢。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周日。 卡罗已经把剪裁好的布料都做成了衣服，一家人穿着新衣服，坐上了两轮轻便马车。 “坐公共马车就很好了，何必再包车……”卡罗小声的抱怨着。 两轮马车的租用价格是公共马车的两倍，但其中座位要宽敞得多，爱丽丝可不想小朱蒂在公共马车里磕磕碰碰的，于是拦了一辆两轮马车。 一家人很快就到了马戏团所在的表演场地，此时天已经开始昏暗起来。 爱丽丝一个人挤过去买了门票，这才带着家人进场。 两个小家伙又好奇又有些窘迫，忍不住四处张望着，爱丽丝环顾四周，看到了微笑着的鲍恩。 “妈妈，我碰到了同事，要去打个招呼。” 卡罗也看到了远处英俊的年轻绅士，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爱丽丝提起裙摆，轻巧地从拥挤的人群中穿梭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鲍恩身边。 “我雇了几个小男孩，他们在马戏团的后台发现了一个三岁小女孩，很像是玛拉小姐。”爱丽丝一过来，鲍恩就低下头，对着她低声说起白天的收获。 爱丽丝这才想起，这里现在还没有银版照相机，奥利弗太太委托他们的时候，只带了一张小小的画像。 画家总是会美化画中的人物，因此画像虽然保留着个人特色，却也不是非常可信的。 马戏团出现得如此巧合，这本身就很可疑，但即便他们再可疑，鲍恩和爱丽丝两个人也没权利硬闯进去，更何况硬闯也伴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有联络奥利弗先生吗？”爱丽丝问道。 “今天白天就联系过了，抱歉，恐怕表演到半途，警察局的人就会过来。”鲍恩看了不远处的卡罗和两个孩子，又补充了一句，“原本这应该是快乐的一天。” 爱丽丝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对她来说，能救一个孩子，远比看马戏重要多了。 这时候表演开始了，小丑抛着白色的圆球四处卖弄，把观众逗得差不多了，一个腹语艺人才上了场。 爱丽丝忽然闻到一股熏人的香气，浓烈得让人呼吸困难。 不用说，这是腹语艺人的身上传来的。 “怎么会这么香……”爱丽丝嘟囔了一句。 鲍恩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面带惊愕的看着腹语艺人，确切的说，是看着他肩膀上的人偶。 人偶的嘴巴一开一合，说着逗趣的笑话，腹语艺人则配合着做出一些搞笑的表情。 “你怎么了？”爱丽丝低声问道。 鲍恩怔怔地看着腹语艺人，说道：“他肩膀上的人偶，好像真的是个人……” “！！！”爱丽丝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跳起来。 她注视着人偶，脸色越来越苍白。 直到轮到杂技表演，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钢丝上的小女孩笑得很甜，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计算一样，分毫不差地在钢丝上起舞，对面的卡罗和孩子们看得目不转睛。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变得闹哄哄的，是警察来了！ 门口的迎宾还想去后台通风报信，被一个中年警察一警棍打倒在地。 场地里的观众骚动起来，有不少年轻的夫人苍白着脸倒在了女仆的怀里。 “天哪，快把嗅盐瓶给我！” “我的嗅盐瓶在哪里！” 这样的声音不断响起，现场留下一个警察维持秩序，剩下的三个则迅速跑到了后台，搜查起来。 奥利弗先生带着男仆跟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小玛拉。 “我们还告诉他奥利弗太太的事吗？”爱丽丝看向鲍恩。 小玛拉看起来很依赖自己的爸爸，虽说两人很可能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个人的亲情不会作假。 偷情的女人固然可恨，孩子却是无辜的，如果奥利弗太太的事情败露，玛拉该怎么办呢？ 鲍恩看着爱丽丝饱含担忧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可以先不说，不过，我总感觉过不了多久，奥利弗先生还是会委托我们查清他的太太的。” 奥利弗先生安抚好玛拉之后，才快步走了过来。 “史密斯先生！实在太感谢您了！”他热情地和鲍恩拥抱了一下。 鲍恩说道：“事实上，这次能够快速破案，还要感谢雪莱小姐。” 鲍恩说着，还冲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啊，雪莱小姐是吗？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奥利弗先生说道。 爱丽丝伸出手，奥利弗先生也摘下自己的帽子，两人就算做了合乎礼仪的问候。 这次的马戏搞砸了，爱丽丝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告别了鲍恩，爱丽丝带着卡罗和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坐上了去饭馆的马车。 第18章 香飘十里 第二天，马戏团的事情就上了报纸。 由玛拉小姐引出的案子，最终却牵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犯罪团伙。 其中许多孩子都死在了马戏团里，活下来的，也每天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奥利弗先生在警局看过审讯经过之后，更加感谢爱丽丝和鲍恩的高效率。 如果再晚一天，让马戏团离开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爱丽丝刚一到办公室，其他人就陆陆续续走过来祝贺她和鲍恩了。 奥利弗先生留下了三百镑的支票，并再三表示了感谢，这才离开了事务所。 总经理兼财务管理者沃克先生立刻给两人各发了九十镑的奖金，并鼓励道：“雪莱小姐和史密斯先生刚来这里没多久，就破获了大案，道尔先生很高兴，特地让我立刻发下奖金。” 爱丽丝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的大案，虽然她不是侦探，事务所的同事们也认同了她的能力。 相比之下，鲍恩才真是春风得意。他不仅得了九十镑的奖金，《每日电讯报》里还特意刊登了他的名字，让他在业界名声大噪。 爱丽丝才不在意什么名气，报纸上没有她的名字，对她来说是好事，在这里，孤儿寡母还是比较适合闷声发大财。 只不过这一笔钱她不准备交给卡罗，而是准备自己留下。 她不可能永远给别人打工，自然也需要攒些钱，以备日后要用。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月，爱丽丝和周围的同事们互相之间也有了不少了解。 比方说，经验最丰富的侦探马伦·戴维德先生喜欢抽烟斗，第二年轻的奥兰多·塞西尔先生最喜欢和年轻女士开无伤大雅的玩笑等等。 这天一早，爱丽丝刚刚进了事务所。由于已经进入深秋，天气寒冷起来，她穿起了羊绒长裙和内里缝了兔毛的小斗篷。 “天哪，要不是我妻子给我准备了早饭，我真想在绿萝巷买个馅饼过来吃！”奥兰多站在爱丽丝旁边说道。 爱丽丝每天来的路上并不经过绿萝巷，因此不知道他说得是哪家店。 “能让塞西尔先生念念不忘的馅饼，一定很美味。”爱丽丝一边摘手套，一边也没冷落奥兰多。 奥兰多俏皮的笑了一下，说道：“事实上我还没有买过，不过我发誓，那里的香气真的很吸引人。” “您还有空想这个，快过来看看吧，塞西尔先生。”马伦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把今天的《温斯特日报》递过来。 奥兰多接过报纸，不等看就问道：“出了什么大案子？” “最近失踪了很多人，市警察局已经查过很多天了。我猜今天就会有委托，毕竟我们这里是侦探最多的事务所了，更何况最近史密斯先生还出了大名。”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马伦的神色还有些不快。 作为一个勤勤恳恳工作了十几年的资深侦探，却被刚来不到一年的新人抢了风头，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爱丽丝和马伦打了个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工作，一个月以来，虽然大案子只有一件，但小委托却多不胜数，她还有很多文件需要整理。 打字机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爱丽丝很快就沉浸在工作当中，直到敲门声打断了她。 “雪莱小姐，警察局的普雷斯利警督有事找您。”伊迪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请进。”爱丽丝把文件暂时收好，放在抽屉里，作为侦探事务所的员工，他们需要保护委托人的隐私。 房门打开，伊迪斯引着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比起他的容貌，爱丽丝更愿意多看看他修剪得很好看的八字胡。 “普雷斯利先生，请坐。”爱丽丝伸出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对了，伊迪斯，去把戴维德先生找来。” “是。” 伊迪斯退了出去，没几分钟马伦就再次敲响房门。 “快请进吧，戴维德先生。”爱丽丝说道。 马伦走进来，和普雷斯利握了手，才在爱丽丝旁边坐下。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爱丽丝对这里的业务早已驾轻就熟。 普雷斯利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去。 “从上个月下旬开始，我们接到四起报案，一共有三男一女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失踪。这里是所有报案人提供的线索，最近市民们都很担忧，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如果你们能够给我提供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教会和本地的贵族都伸出援手，如果你们可以协助破案，我们将付出两百镑的酬劳。” 一个富商家的小姐失踪是三百镑，四个普通职员失踪，加起来才不过两百镑，真是讽刺…… 爱丽丝脑海里飞快闪过这样的念头，面色却没有一点变化。 马伦则从书架上找出一副本市地图，根据线索里的失踪地点分析起来。 爱丽丝眼尖的发现，他的分析方法，几乎和现代勾画罪犯作案活动范围的方式基本一致。 “有没有目击者？”马伦问道。 普雷斯利指着档案袋说道：“在最后几页，除了格里芬小姐之外，这群人基本都居住在临近东区的联排屋里，有一个敲窗人曾看到过第一个失踪者，也就是银行办事员菲力·诺丁顿。” “敲窗人应该不会在白天活动吧？”爱丽丝思索片刻，分析道。 “的确如此，他是在半夜的时候碰到诺丁顿先生的，不过当时环境昏暗，我们也不能确定，那就是诺丁顿先生。” 两人又仔细询问了普雷斯利，直到快到中午，才写下了委托书。 “恐怕有得忙了。”马伦拿起档案袋扬了扬，“这个我要先带走，等看完之后再给你做登记。” “没问题。”爱丽丝点点头，带上手套，拿起斗篷和软帽，准备去学校接哈博一起去吃午饭。 …… “姐姐，我们去吃馅饼吧，那里好香啊！”哈博扯了扯爱丽丝的袖子。 爱丽丝却皱了一下眉头，这香味实在太浓烈了，满是植物香料的味道，这种东西吃多了可不好。 她在穿越前，曾经听说，这时候的商家甚至会在食物里加入砷，来让食物的香气变得更加诱人。 “哈博，姐姐带你去吃惠灵顿牛排，好不好？这馅饼的香料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听姐姐的话，不要吃这种东西。” 哈博虽然嘴馋，但他更相信爱丽丝，在他眼里，爱丽丝既是姐姐，又是父亲，是家里最有威严的所在。 “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不会去吃的。” “真乖，等会儿吃午餐，姐姐还要奖励你一个布丁。” 爱丽丝拉着哈博的手走远了，卖馅饼的店铺依旧排着长队，食物的香气吸引着人们争相购买。 第19章 喂猫人 两天后，爱丽丝受沃克先生指派，前去伯爵府邸递送文件。 他们对外宣称，道尔先生是他们的大客户，因此每个月，都要有人去他的府邸做“专访”。 实际上，爱丽丝不过是把上个月比较重要的案子拿给道尔先生看看罢了。 伯爵府邸的仆人多如牛毛，还没见到道尔先生本人，爱丽丝就已经遇到了女管家、领队女仆、男管家、男仆等等不下十几人了。 如果将来伯爵府有了女主人和孩子，想必仆人的数量还要翻倍。 爱丽丝是以事务所办事员的身份来的，因此即使她是个年轻的未婚女士，此举也并不失礼。 等道尔先生姗姗来迟，已经是半个钟头以后的事了，爱丽丝没多寒暄，就把档案袋递给了他。 管家有些惊讶于两人的熟络，诧异的看了爱丽丝一眼，然后飞快地调整好了表情。 这里的仆人相对体面，男仆和管家都穿着剪裁得体的燕尾服。 爱丽丝内心暗骂万恶的有钱人，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每当道尔先生看到她这个表情的时候，都觉得非常有趣。 啧，臭小鬼，明明心里开始编排我了…… 道尔先生其实对月初的拐骗案已经知道了不少内情，这次带来的资料，给了他新的灵感。 爱丽丝偷偷扫了一眼他桌子上的手稿，上面的标题写着“血字的研究”。 原来第一章是这个时候写出来的，看来是之前的猝死案和拐骗案共同组成了他的灵感。 想想里面的具体内容，爱丽丝不得不佩服——道尔先生的脑洞真的够大的。 富丽堂皇的地方待久了容易被闪瞎眼，完成了沃克先生的嘱托，爱丽丝就逃跑似的离开了伯爵府邸。 “呼~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爱丽丝走在街上，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喵~”不远处传来猫叫声。 爱丽丝转过头去，一群猫咪正围着一个男孩蹭来蹭去。 男孩穿着破旧的灰色夹克，头上带着俏皮的贝雷帽，肩上挎着一个小布包。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推车，里面有一些小包裹，还有散碎的肉摆放在上面。 难怪猫咪会围着他转，原来是因为有肉吃。 爱丽丝走过去，男孩立刻笑眯眯的说道：“女士，需要上门喂猫吗？” “原来这是你的职业。”爱丽丝说道。 男孩脱下帽子，指着猫咪们说道：“我在临近的几个街区喂猫，从东区买来屠宰场的碎肉，一路走到金融街，再绕过伯爵府从另一条路走回去，每天要喂一百多只猫呢！” “那不是要从早喂到晚？” “是的，不过这是个难得的好差事，和那些在矿井工作的童工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从钱夹里拿出一先令银币递给他，“我有些事要问你，我们往巷子里走两步。” 男孩忙不迭接过钱，推起车就往巷子里走，猫咪们也一股脑儿地跟了过去。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爱丽丝问道。 男孩儿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寻常的事……”怕爱丽丝不满意，男孩搜刮着自己的大脑，企图想起些什么。 “屠宰场的碎肉多起来了，这个算吗？” 爱丽丝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事儿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不正常？” 男孩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屠宰场的碎肉很便宜，碎肉越多，老板的亏损就越多呀！而且每天屠宰的马和猪都是有固定数量的，碎肉多，说明屠夫的水平不够，也许是屠宰场新来了屠夫。” 这样说起来，确实就有些不寻常了。 “你每天都会和屠户见面吗？” 男孩立刻摇了摇头，“不会的，屠宰场的碎肉不是按照重量来卖的，我每天只要给他们几个先令，就能把碎肉都拿走，碎肉就放在一个角落里，不会有人看管的。” 爱丽丝听他说完，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递给他一个名片，“如果你有什么新发现，可以去夜鹰侦探事务所找我，只要是有用的消息，我都愿意给你一个先令。” 男孩笑得开了花，用热切的目光目送爱丽丝上了马车。 …… “爱丽丝，资料我已经看完了。”马伦走进办公室，把档案袋给了爱丽丝。 “您要外出了吗？”爱丽丝接过档案袋，随口问道。 “实际上塞西尔先生已经外出查案了，我们两个打算分头行动。” 爱丽丝把今天发生的事迅速用打字机打出来，递给了马伦，“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喂猫人，不知道他的消息对您来说有没有用，不过我希望它实际上是无用的消息。” 马伦看了上面的字，脸色凝重起来。 “我想我应该去东区看看。”马伦顿了一下，对门外的伊迪斯说道：“伊迪斯，把史密斯先生叫过来，我需要他的帮助。” 鲍恩在东区有很多线人，不是穷人家的小孩，就是街边的流浪汉，只要是东区发生的事，少有他们不知道的。 鲍恩和马伦急匆匆地就走了，甚至没来得及和两位女士告别。 随着温斯特市蒸蒸日上，东区却像一个被神抛弃的地方。 这里终日恶臭扑鼻，街道上全是烟蒂和腐烂的垃圾，甚至还有人和牲畜的排泄物。 马伦不怎么来这样的地方，一来环境太过恶劣，二来穷人也不会到事务所寻求帮助。 来到这里，连上好的板烟丝都不能让马伦的心情变好。 鲍恩带着他来到了一家二手商店，这里的老板和鲍恩关系不错，很快就帮他联络到了不少孩子。 鲍恩手里拿着一大把一先令银币，叮嘱孩子们要把最近有关屠宰场的一切告诉自己，事无巨细。 马伦看着闹哄哄又脏兮兮的一群小孩子，怀疑鲍恩脑袋出了问题，正常人怎么会喜欢往这种地方跑？ 这时一个孩子挤开其他人，跑到鲍恩面前说道：“史密斯先生，我知道一件事，最近馅饼店的老板经常来，他说屠宰场最近的肉很新鲜，做馅饼非常好吃。” 鲍恩也点点头，“这家馅饼店我知道，塞西尔先生总想去试试，可惜一直没空。”说着，他给了男孩一个先令。 马伦脸色发青，咬着牙说了一句，“这时候没空是件好事。” 随后他转过头，说道：“我们该去金融街看看，找一下那个喂猫男孩儿。” 第20章 下水道 喂猫人被两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拦住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先生，我只是个喂猫的……” 马伦狼狈地扶着街边建筑的墙壁，对着鲍恩抱怨道：“年轻的史密斯先生，可怜一下您的同僚吧，我可没有这么年轻力壮！” 刚才鲍恩远远看见喂猫男孩，就拉起马伦夺路狂奔，一点也没考虑到马伦的身体素质。 鲍恩冲他歉疚的笑了一下，然后转回头问面前的小男孩，“今天是你遇到了雪莱小姐，对不对？” 男孩想起那一个先令，又看看两人体面的礼服和手杖，点了点头。 鲍恩的手上出现了一枚一镑金币，手指翻飞地把玩着它。 男孩盯着金币，眼珠儿跟着鲍恩的手指有规律地转动着。 “明天去拿碎肉的时候，希望你可以趁机在屠宰场观察一圈，如果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赶紧过来找我。”鲍恩把金币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坏心眼地冲着小男孩坏笑了一下。 想让人办事，自然要给甜头，果然小男孩一口答应下来，并保证绝不会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等他推着车走远了，马伦开始责怪鲍恩，“让一个孩子去那里简直太危险了。” 鲍恩叹了口气，“我们两个是进不去屠宰场的，只有常客去了，才不会引起警觉。更何况小亨利只是去转一圈儿，不会有人怀疑到一个孩子身上的。” 马伦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鲍恩的解释，他看向鲍恩，幸灾乐祸的说道：“恐怕你要和我去个更可怕的地方了。” …… 两个小时后，两个人站在屠宰场后方的巨大下水道里，手上戴着橡胶手套，开始了打捞工作。 经过爱丽丝的建议，他们换了一套灯芯绒的工人装，随身带着橡胶手套和口罩，来到了这里。 鲍恩虽然不情愿，但紧邻着屠宰场的下水道确实是个寻找证据的好地点。 虽然这里臭气熏天，还伴随着可怕的病菌，两人仍旧决定来这里看看。 下水道的污水很快就没过了脚踝，迅速上升到小腿，两个人都不由感谢爱丽丝提醒他们带上雨靴的举动。 鲍恩弯着腰在水中摸索着，忽然感觉到一股阻力。 “怎么了？有东西？”马伦忍不住看向他，悄声问道。 鲍恩的手抬起来，从水里抓出一大团黑色的东西，一瞬间，恶臭包裹住了他的感官。 下水道浊臭不堪，居然也没能掩盖住这浓烈的腐臭气息。 两个人把东西带到光线更好的地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看到的是一大团头发！ 即使是脱发，也不可能有人脱掉人头大小的一团！ 鲍恩忍着恐惧，扒开了外层的头发。 头发里，是一颗半腐烂的头颅，里面爬满了蚊子幼虫。 “呕！”鲍恩再也忍不住，扒开口罩，冲出去大吐特吐。 马伦比他强一些，十几年的从业经验，让他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仍能保持冷静。 “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找普雷斯利警官。”马伦皱着眉头说道。 鲍恩吐完了肚子里的存货，忙不迭跑了出去。 周围的人和景物都离他远去，鲍恩的脑海里，只有死者狰狞的面孔。 …… “您只能便装前往。”鲍恩手里捧着热茶，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 既然屠夫已经成了怀疑对象，他们就必须谨慎行事。 几名警察乔装成下水道清洁工，在不惊动市民的情况下，摸进了下水道。 经过一下午的打捞，他们找到了一个可怜女士的头颅、几根半腐烂的手指、上面布满刀痕的膝盖骨以及一枚黄铜戒指。 这位可怜的女士很快就确认了身份——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只银耳环。 这只银耳环上面的编号是s1185，是本地一家银匠铺批量生产的耳环，于上个月21号在里皮街唯一的一家百货商店卖出。 贵金属饰品为了方便保养，一般会记录买家的姓名，这只耳环的买家，正是前几天失踪名单里唯一的女性——温妮·格里芬小姐。 格里芬小姐今年十九岁，是一名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平时居住在雇主家中，是一个尴尬的所在。她们既不属于女仆的行列，也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直到格里芬小姐的残尸被找到，她的家人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 格里芬小姐的雇主在她失踪的第二天报了案，就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雇主家的女主人甚至认为，格里芬小姐行为不检点，她并非失踪，而是和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去了。 格里芬的母亲在警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丈夫则在一边呆呆的坐着，神情麻木。 他们的穿着非常朴素，可以看出格里芬小姐家并不富裕。 相比于死去女儿的悲伤，骤然减少的家庭收入才更加让他们担忧。 警察局的警官们打着哈欠，对两人进行了驱赶，“我们会尽快查出凶手，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两位赶紧回家吧！” 格里芬先生和他的太太赶紧站起身，唯唯诺诺地道了声谢，就赶紧离开了警局。 “什么时候失踪不好，非要连着失踪！”下班路上，一个警察闻了闻自己还发臭的手，一脚踢飞了路边的罐头瓶。 “妈的，那女人的尸体臭死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在警局门口，和两名警员擦肩而过的鲍恩，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马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习惯了就好了，这样的人太多了。” 在整个麦西亚，穷人在多数时候，都不能算是人。 马伦和鲍恩回到事务所，在更衣室换下一身脏臭的衣服，才算放松下来。 此时事务所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心情不佳的站在原地。 第二天，警察局又确定了另一个死者，黄铜戒指的主人——罗茨·瓦伦先生。 至少有两个人被认定已经死亡，事务所里的人，心情都非常沉重。 于此同时，喂猫人小亨利再次光顾了屠宰场。 “乔治叔叔，今天的碎肉多吗？”不知为什么，亨利今天总感觉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乔治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灰蓝色的眼睛深邃又迷人，“小亨利，你今天来得有点早。” 也就是说，昨天的碎肉还没有处理完。 小亨利转了转眼珠儿，跑到一边看猪栏里待宰的肥猪去了。 乔治扫了他一眼，随即不再注意他，专注地切起了肉。 他神情庄重，好像在做什么神圣的事似的。一块块肉被切得大小一致，每一块放在称上，都是不多不少一镑重。 第21章 呼救声 小亨利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乔治，看到他不再注意自己，亨利才装作四处溜达的样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里。 在猪栏后面，还有待宰的老马，偶尔也有几只小羊。 牛肉是相对名贵的肉类，这家屠宰场里一只都没有。 再绕过恶臭的厕所，穿过一片干枯的爬山虎墙，就是乔治的住处。 这里在生意的旺季会雇佣一两个其他的屠夫来屠宰动物，其他时候，都是乔治一个人在经营。 虽然他的工作不怎么体面，但收入却很稳定，连小亨利都想不通，乔治叔叔为什么三十岁了仍旧没有结婚。 这时候，他听见了微弱的呻吟声。 “救命……救救我……”亨利透过原木的缝隙往里看，只见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窗户。 “你在看什么？”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小亨利立刻站起身，就要逃跑。 在他身后，乔治提着一把尖锐的剔骨刀，冷漠地对着他挥了过去。 小亨利感觉自己的视线变成了红色，然后逐渐变得模糊…… 在他昏迷的最后一刻，一只大手拖着他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 “看来他没什么发现。”马伦掏出一块银色怀表看了一眼。 此时已经是十点半了，小亨利还是没有来事务所报告今天的所见所闻。 鲍恩脸色苍白，昨天的血腥场面让他一整宿都睡不着觉，直到现在，他还神思恍惚。 “你们让亨利做什么了？”爱丽丝刚刚整理好文件，一出来就听见马伦的话。 “昨天我们去找了他一趟，史密斯先生委托这位小勇士今天取肉的时候，在屠夫家转一圈。” “什么？！”爱丽丝手里的咖啡杯摔在地上，在她的裙子上溅起了不少污点。 爱丽丝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你们快去警察局！我去金融街看看他在不在，如果不在，我会向警局发送电报！” 马伦只觉得一阵旋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回过神来的时候，爱丽丝已经消失在事务所里。 鲍恩也拿起外套，冲了出去。 …… “非常抱歉，史密斯先生，拘捕令还没有下来，我们不能硬闯别人的家。”一名警员带着爱莫能助的表情说道。 鲍恩从钱夹里拿出普雷斯利的名片，推了过去，“我要见普雷斯利警督。” 警员冷哼了一声，站起身，“请跟我来吧，固执的先生。” 鲍恩在他身后冷漠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把鲍恩引进办公室，警察就冷着脸离开了，只留下普雷斯利警督和鲍恩两个人在办公室里。 鲍恩说明了情况，普雷斯利的脸色立刻就凝重起来。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警官走进来，说道：“普雷斯利先生，有一份给您的电报。” 由于距离近，电报几乎立刻就到了警察局。 小亨利当然不在金融街，一路上，住户也没有看到他今天前来喂猫。 普雷斯利立刻带着几名警察，准备前往屠宰场。 临走时，鲍恩轻蔑地扫了之前的警察一眼。 一行人坐着四轮马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赶往现场。 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乔治还在淡定地切割猪肉。 “警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乔治漂亮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普雷斯利。 年轻的警察在路上知道了前因后果，扑上去就夺下了他手中的刀。 另外几个警察也一拥而上，把乔治按在了地上。 乔治的脸贴在满是粘稠血液的脏污土地上，脸上写满了不甘。 捆好这个变态的杀人犯，几名警察才四处搜查，抬出了昏迷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小亨利的脸蛋儿已经变得半透明，显然是失血过多了。 鲍恩心中愧疚，抱起小亨利就往外走，普雷斯利跟上去，其他人则有的推搡着犯人往前走，有的跑过去搀扶虚弱的受害者。 …… “怎么样，小亨利没事吧？”爱丽丝听到大门有响动，忙跑出去问起来。 鲍恩疲倦的揉了两下太阳穴，“还好我们赶去的时间及时，医生告诉我，再晚上一个小时，小亨利恐怕就会去见上帝了。” “谢天谢地！”爱丽丝入乡随俗地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马伦从侦探们的大办公室走出来，身上还带着点烟草味，“怎么样？确定屠夫就是杀手了吗？” “就是他，我们还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幸存者。” “这样说来，死去的人数就变成三个了。”马伦拿着烟斗摩挲着，看了一眼爱丽丝，才强忍着没有划着火柴。 鲍恩转头对着身后的伊迪斯说道：“伊迪斯，能帮我准备一杯伯爵红茶吗？” “我的荣幸，先生。”伊迪斯窃笑一声，喜滋滋地跑去茶水间去了。 鲍恩这才笑着看向爱丽丝，“普雷斯利警督邀请我们明天去旁听审讯。” “我也要去吗？这次我可没帮上什么忙。”爱丽丝推辞道。 马伦看看爱丽丝，又看看鲍恩，抱着手臂帮鲍恩打助攻，“爱丽丝，你真该去看看，年轻人就是要多经手一些案子，才能增长经验。更何况，这次你提供的线索非常有用，相信我，沃克先生一定会把委托金分你一份儿。” 说完，他就拿着他的曲柄木烟斗走回了办公室。 鲍恩双眼亮晶晶的注视着爱丽丝，饱含期待的问她：“所以……？” “好吧，明天我们一起去。” 少年，为什么每次都约女孩子一起去看杀人犯啊喂！ 难道这就是独属于侦探的恐怖式罗曼蒂克？ 爱丽丝提起自己的手提包，准备往外走，“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想去医院看望一下小亨利，我有点担心他没钱付医疗费。” 亨利小小年纪，走街串巷去喂猫赚钱，想必家里条件一定不富裕。 “这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去医院的时候，给了他十镑纸钞，毕竟他遭受这样的不幸是因为我，我应该负担他的医疗费。”鲍恩慌忙说道。 爱丽丝听见这话，两只灵动的眼睛笑弯成两个月牙，“哦，是这样吗，也许明天下午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望他！再见，史密斯先生，我还要去接弟弟吃午饭！” 爱丽丝的小皮鞋踩出哒哒哒的声响，带着一起欢快，走了出去。 鲍恩一个人站在待客厅里，望着门口出神。 “史密斯先生，您的伯爵红茶。”伊迪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啊，对、红茶、对！谢谢你，伊迪斯。”鲍恩端起茶杯就往办公室里走，留下伊迪斯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第22章 惊悚大事件 “叫什么名字？”年轻的警察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罪犯。 要不是侦探事务所的人也在这里，警察都想用警棍招呼一下这个变态。 “乔治·罗德尼。”乔治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的说道。 爱丽丝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紧了眉头。 一般来讲，怕死的杀人犯，这时候要么假装强硬，要么痛哭流涕。像乔治这样的，基本都是真的变态。 乔治的身份在警察局一览无余，即使不问，警察局的人也能查出来。 在成为杀人犯之前，他的身份很简单，就是个三十岁的屠夫兼屠宰场老板罢了。 “为什么杀人？”警察看到他的态度，顿时怒不可遏。 这是个才到任没多久的年轻警官，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 “我是这里的清道夫，我在为主办事，他们该死。”乔治冷漠的说道。 他的语调平缓，就像在说自己今天早上吃了一块面包一样，波澜不惊。 小警察的头上青筋都要出来了，眼看就要打人。 爱丽丝这时候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们该死？” “呵，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个银行职员。” 他说的人，应该就是档案上的办事员菲力·诺丁顿。 小警察翻出档案，开始记录。 “他是个色鬼，家里的妻子和女儿连新衣服都买不起，他却每周都去找站街妓女。我已经观察他几周了，他每一周都会换一个女人。” 乔治回想起来，带着些遗憾的说道：“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抓人的时候不够干脆，结果被人看见了。不过他当时挺可笑的，裤子都没提好……” 警官顾忌着有女士在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爱丽丝看着乔治，就像看一个疯子，“所以你为了处理尸体，就把他的肉剔下来，当做乳猪肉卖给了馅饼店的老板，对不对？” 小警察立刻脸色一白，“哪里的馅饼店？” 爱丽丝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绿萝巷的那一家。” 小警察看向乔治，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乔治却邪恶的笑了，“你猜对了，天冷肉不容易坏，三个人我可是卖了整整一个星期呢！” 两个警察立刻冲了出去。 “幸亏塞西尔先生最近繁忙，没去买馅饼。”爱丽丝望着警官们的背影，后怕的说道。 鲍恩的脸色也很苍白，这两天他不仅去了下水道，还看了尸体，又听说了人肉馅饼。短时间之内，估计他是没办法吃肉了。 乔治看着爱丽丝如常的脸色，诧异的说道：“你不害怕？” 爱丽丝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受害者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你这种活在人间的魔鬼。接着说吧，其他几个人有什么罪，小亨利又有什么罪？” “第二个，是个家庭教师，那天我穿着礼服去教堂做礼拜，这个女人居然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和我说话。” “所以你就杀了她？” 乔治变得疯癫起来，“站街妓女才会这样！在慈善学校毕业的家庭教师居然做出这种事！她以后注定是个荡妇！” 爱丽丝冷静的像个完全的旁观者，“那么第三个呢？” “他是个醉鬼，每天都要待在酒吧里喝个烂醉，向我吹嘘自己怎么对他的女人拳打脚踢……” 爱丽丝简直要气笑了，“最大的罪人，却在这里细数别人的罪过。难道你不知道，所有的人类，都是罪人？包括你自己，也是有罪的。”爱丽丝不信教，然而面对这样的人，只能用宗教来反驳他。你如果和他讲道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杀了这些罪人，主就会宽恕我，他说过的，主会宽恕我，带我去天国！” 鲍恩立刻追问道：“他是谁？” 乔治低下头，不理会鲍恩，只一直嘟囔，“主会宽恕我的、会宽恕我……” 两个警察吐完了今天的早餐，绿着脸走了回来。 爱丽丝说道：“警官们，恐怕你们要严刑审问一下这位罗德尼先生了，他的背后，很可能还有一个主谋。” 乔治现在神志不清，想要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 爱丽丝和鲍恩两人暂时离开了警局，往不远处的医院走去。 爱丽丝手里提着一盒生姜蛋糕，打算带给小亨利吃。 “这件事明天会不会被刊登出来？”鲍恩光是想想附近几个街区的人很可能都吃了人肉，就觉得恐怖。 爱丽丝摇摇头，“应该不会的，一旦刊登出来，大家都会陷入恐慌。不过我想，明天乔治杀人的事见报，馅饼店的老板肯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即使猜不出来，警局应该也会找他问询这件事。” 想到乔治所谓的清道夫理论，爱丽丝就觉得恶心，混乱的正义，比守序的邪恶更加可怕。 而且这人说得冠冕堂皇，那小亨利的事又怎么解释？杀人犯就是杀人犯，当了婊子就别想立牌坊！ 两个人边走边说，一刻钟就到了医院门口。 小亨利的病房在二楼，为了让他好好养病，鲍恩给他安排的是双人病房。 两人跟着护士走到病房时，小亨利的母亲正坐在病床边。这个时代，除了十岁以下的儿童，已婚妇女的薪水是最低的，为了把损失降到最小，亨利的母亲来照顾他是最合适的。 “贝尔太太，有人来看望小亨利了。”健壮的女护士说道。 鲍恩拿下自己的丝绸礼帽致意，爱丽丝则和贝尔太太拉起了手。 “这是史密斯先生，我们来看看小亨利。”介绍了自己之后，爱丽丝补充道。 她把蛋糕盒子递过去，俯身亲了一下小亨利的额头，“小亨利，你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女士。”亨利仰着小脸说道。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却很好。 生姜蛋糕里加了不少姜粉和黑糖，有些补血的效果，爱丽丝没敢去药店买什么补药。 这里的补药，不是鸦片酊就是鸦片酊，连给婴儿的药都有这种成分。 爱丽丝怕自己买了补药送过来，小亨利会一命呜呼，还不如食补来得实在。 由于是工作时间外出，两个人不好多待，稍微坐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每日电讯报》和《温斯特日报》都大肆报道了嗜血屠夫乔治的案件，事实如爱丽丝所料，警局对外隐瞒了馅饼的细节。 只有塞西尔先生面带遗憾，“今天路过绿萝巷，馅饼店居然没开门，难得我今天有空。” 鲍恩和爱丽丝对视一眼，决定先不告诉奥兰多馅饼的事了。 下班之前，爱丽丝领到了二十镑的奖金，剩下的奖金则被出力更多的侦探们瓜分了。 第23章 巴贝奇先生的来信 “雪莱小姐，有您的信。”伊迪斯刚从外面的信箱里取出今天的信件，分门别类的派送给事务所的职员们。 谁会给我写信？爱丽丝内心疑惑，“谢谢。”她接过信件，等伊迪斯走远了，才关上办公室的门。 信封用得是结实不易破的牛皮纸，火漆上还有华丽繁复的盾形图案，爱丽丝认出来，这是皇家徽章。 爱丽丝拿起拆信刀，小心地划开信封的侧边，拿出了信纸。 “亲爱的雪莱小姐：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三个多月了。多亏您上次的建议，我的新发明很快就受到了重视。 请别惊讶于我能寄信到这里，前些日子，我在皇家学会会员的一次晚宴上，有幸遇见了道尔伯爵，我们相谈甚欢，并且在谈话中，发现我们居然有共同的朋友，也就是您，雪莱小姐。” 爱丽丝已经不用看署名，就知道写信的人是巴贝奇先生，她接着往下看，在一大段寒暄过后，巴贝奇先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由于差分机的进展缓慢，我心里时常担忧。周围的朋友除了劝慰我，并没有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爱丽丝，动动你灵活的小脑瓜儿，如果你能够帮我想想办法，我将万分感谢。” 信件最后的署名，是皇家学会会员，查尔斯·巴贝奇。 历史上，巴贝奇先生确实没能做出更加精密、运算功能更加强大的二代差分机。 并非他的想法有错误，而是在当时的生产水平下，很难做出符合要求的精密零件。 这种事爱丽丝也爱莫能助，不过，如果巴贝奇先生能够把自己的宏愿收缩一下，爱丽丝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有政府和皇室资助，巴贝奇先生拿到的资金必定很多。 如果是单纯的追求零件的精度，没有谁比制表师更适合。 只不过，制表师耗时一年半载制作一只金怀表，价格就要五十镑甚至更多，如果是制作足有一台火车头大小的机械，恐怕就是天价了。 好在差分机并非所有零件都那么精细，这就足以省下一半的工时。 “所以说，雇佣制表师是可行的。” 爱丽丝自言自语，把想法打出来，放在手提包里。 她不能贸贸然回信，必须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给出建议，不然很有可能帮了倒忙。 教授助理的工作她是不想放弃的，巴贝奇先生一周只有两天授课，她完全可以兼职。 虽然爱丽丝骨子里是个本科生，然而在这里的人看来，她不过是个只受过初等教育的贫穷女孩儿。 如果想要获得学历，那么就要走走后门了。 现在还没有女大学生，但几年后，女人就会被允许进入大学读书了，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没什么棘手的案子，事务所接到的都是些琐事，比如查谁的老婆偷情了，谁家的猫走丢了，诸如此类。 这是好事，虽然收入少了，但至少证明最近的治安不错。唯一遗憾的是，乔治在狱中自杀了。 看过报纸的人都认为他是畏罪自杀，爱丽丝心里却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只不过，如果真有什么阴谋在酝酿，这一切，也不是她一个平民可以干涉的。 假如爱丽丝孤身一人，也许她还会冒风险，然而现在家里有老有小，爱丽丝就不敢考虑这种危险的事了。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咳，请进。”爱丽丝收回思绪。 “妈妈？”爱丽丝一下子站了起来。 卡罗有些拘谨的向伊迪斯道谢，这才走进办公室。 “一直想来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就是地方太远了。恰好今天贝克夫人过来收租，顺路带我和朱蒂过来了。”卡罗的视线在办公室绕了一圈，欣慰地摸了摸两下爱丽丝的发顶。 爱丽丝抱着她的手臂，让她在扶手椅那里坐下。 随后，她快速走到门口，“伊迪斯，请帮我倒三杯锡兰红茶。” 伊迪斯在茶水间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端着热茶和小点心走了进来。 事务所的委托金除了奖金之外，基本都用在了员工的薪水和福利上面，道尔伯爵并不以此盈利。 因此这里常年点心不断，薪水和节日礼品也比其他地方丰厚得多。在这里工作一年以上，甚至还有午餐补贴。 只不过这家事务所就像道尔伯爵一样，年轻极了，作为第一批员工的马伦，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在这里工作了三年罢了。 爱丽丝把点心盘子推向朱蒂，示意她快吃，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妈妈，您在这里等等我，快中午了，吃过午饭，我再找车送你们回去。” 卡罗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有进步！爱丽丝偷笑一声。 找了一本适合女士阅读的小说给卡罗以后，爱丽丝就坐回办公桌前，咔哒咔哒的打字。 卡罗在旁边看着她熟练的打字，心里无比骄傲，爱丽丝说过，这是打字机，整个温斯特乃至整个麦西亚帝国，都没有几台，可她的女儿却能够如此熟练的使用，多么聪慧的孩子！ 办公室里摆着一个小座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朱蒂盯着钟摆，看得入神。 终于时间到了中午，爱丽丝穿戴好外套，带着两人出了门。 哈博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了，学校的午休时间比办公室职员的午休时间要长，他每次下课都要等爱丽丝一小会儿。 “妈妈！朱蒂！”还离得很远的时候，哈博就看到了三人，旋风似的跑了过来。 学校其他的孩子略有些羡慕的看向他们，这些孩子不是自己带饭就是走远路回家吃，很少有人像哈博一样，天天有姐姐带着他去咖啡厅或是小餐馆吃饭。 “你天天带哈博来这里吃？”卡罗坐在饭桌前，看着餐厅里的服务生走远了，才严肃的问起来。 这里的服务生和爱丽丝都混熟了！ 爱丽丝打了个哈哈，“也没有总来，再说这里也不是很贵……” 大天朝人民每天不知道在吃上花多少钱，像这种一顿才两个先令的午餐，爱丽丝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钱啊，花出去了才是自己的，砸在手里有什么用？ 但卡罗不这么想，她想起刚才菜单上的价格表，就觉得心头滴血。 两大两小四个人，就花了六先令还多！ 虽然卡罗现在只认识了少数一些字，但简单的算数任何一个主妇都会，卡罗心里一算，爱丽丝带着哈博吃饭，一个月就要花四镑还多！ “哈博，明天开始你就回家吃午饭。” 第24章 马铃薯大饥荒 哈博立刻不乐意了，“妈妈！” 爱丽丝也在旁边帮腔，“妈妈，我有奖金的。” 卡罗的态度却没有软化，“爱丽丝，家里的开销都由你来负责，你每天来这里吃饭，我不会反对，但哈博不行。” 换句话说，这年头，赚钱的人享用最好的饭菜是无可非议的，但还在花钱的小萝卜头不能这样铺张。 爱丽丝只好和盘托出，“妈妈，我上个月的奖金加起来都超过一百镑了。” 卡罗长大了嘴巴，看看周围的人，强忍住没有叫出声。 “您知道的，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侦探事务所，参与破案的人，都可以拿到奖金。上次马戏团的人，就是我和鲍恩查出来的，光那一次，委托人就给了三百镑的委托金，我还分了九十镑的奖金呢。”爱丽丝凑近卡罗，低声解释道。 卡罗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她的解释，“好吧，你愿意宠着哈博，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也不要太溺爱他了。” 哈博听见卡罗的话，高兴的冲着爱丽丝挤眼睛。 午餐除了汤和肉之外，基本都是冷食，几个人说话间，菜品就上齐了。 “今天土豆泥有点少。”爱丽丝看了一眼装着土豆泥的盘子，疑惑的问出了声。 服务员鞠了一躬，说道：“温斯特市的马铃薯都是从国外进口的，今年很多马铃薯产地都减产了，马铃薯价格也提高了很多。所以……非常抱歉。” 爱丽丝点点头，服务员才拿着托盘下去了。 几个人吃完饭，爱丽丝才叫了一辆双轮马车，把卡罗和朱蒂送了回去。 …… “最近布雷芬内饿死了很多人。”马伦拿着报纸，和其他人说道。 事务所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繁忙，不忙的时候，大家会在吃完午饭之后聚在一起，在会客厅喝茶吃点心。 “奥斯拉尔和芒斯特也死了很多人。” 马伦所说的，都是麦西亚帝国的几个附属王国，这几个地方的粮食作物非常单一，基本都是马铃薯。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帝国要将它们发展为自己的马铃薯供应地。 今年秋天马铃薯很多都害了病，多地大幅度减产，然而麦西亚的马铃薯进口量，却没有减少得那么夸张，农民不饿死，才是怪事。 自从馅饼的事暴露之后，奥兰多这段时间基本就选择吃素了，偶尔也会吃一些小鱼。 “确实是这样，街边的炸鱼薯条都涨价了。”奥兰多中午刚买了一份，自然知道价格。 马铃薯涨价，对于事务所这群年收入几百镑的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对另一个群体，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了。 严酷的冬季会给他们示范，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爱丽丝听着其他人对农业发展高谈阔论，心里却对自己中午的大吃大喝感道羞愧。 花自己的钱是天经地义的，这一点无可厚非，到作为一个在和平富足的时代里生活的人，爱丽丝不太能忍受这种人间惨剧。 卡罗中午的时候欲言又止，多半是因为，她每天采购食材的时候，得知了这件事。 “雪莱小姐，你怎么了？”鲍恩走过来，俯身亲切的问道。 “嗯，我中午吃饭，花掉了将近七个先令，现在想想，总觉得那样是不对的。”爱丽丝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裙子上精美的蕾丝。 “你非常富有同情心，但是恕我不能同意你的观点。”鲍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鼓起的面颊昭示着他语言的真实性。 “如果说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是一种罪过，想我们这样的办公室职员，简直就是最无辜的人。我们从未剥削任何人，工人和农民们要申诉，也应该找工厂主和农场主，谁让圈地运动让他们没有了土地呢？” 鲍恩和东区的人关系不错，说完这些话，他也感到义愤填膺，“更何况议会不同意停止进口马铃薯。” 马伦在旁边磕了磕烟斗，有女士在场，他不能抽烟，但他的手却总想代替嘴巴过过瘾。 “最严峻的可不是这个，马铃薯再贵，不吃就可以了。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看着吧，过几天，其他粮食也会涨价的。”马伦拿起外套，回头说道：“我得去一趟吸烟室了。” 这到底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话题，马伦一走，其他人也就两两对坐，各自聊一些其他话题了。 “虽然我刚才的话有些刻薄，但我是真心希望你的心情能好一点，雪莱小姐。”鲍恩坐在对面，关切的说道。 他有一头漂亮的黑发，被精心梳理得一丝不苟。此时他专注的看着爱丽丝，金棕色的眸子就像浓稠的蜂蜜一样，吸引得旁人恨不得纵身一跃，跳进这甜蜜的湖泊里。 爱丽丝一抬头就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 这个时候的人，在表达爱意这方面，反而更加勇敢一些。 爱丽丝暗自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萝莉身材，严重怀疑鲍恩的眼光。 嗯，我才十四岁，不解风情也是人之常情，爱丽丝这样催眠自己。 “史密斯先生，需要我再为您倒一杯茶吗？”伊迪斯提高嗓音问道。 爱丽丝对她投以感激的微笑，却换来了伊迪斯的无视。 虽然她是个女仆，但在感情上，她自认和爱丽丝是平等的。 休息的时间不是无限的，在每个人喝完一杯茶之后，大家都自觉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 “小姐，行行好吧！” 下班的路上，这样的声音多了起来。 爱丽丝刚下马车，就再次听见了乞讨的声音。 眼前的孩子只有六七岁大，也许他的实际年龄更大，只不过常年缺衣少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瘦小。 曾有好事者做过调查，立顿公学的男孩，比同龄的东区男孩，平均要高上三到四寸，这几乎是半个头的身高了。 爱丽丝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一枚银币，递给了他。 又有几个小孩跑了过来，爱丽丝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这时候，她发现，有一个孩子躲在角落里，没有过来。 “给。”爱丽丝走过去，把一先令银币递给他。 “不，我不要。”小男孩咬着牙说道。 “为什么不要，其他的孩子都要了，你当然也可以要。”爱丽丝循循善诱。 “我有父母，他们是孤儿。” “所以你不能乞讨，对吗？”爱丽丝蹲下身，和他平视。 男孩点点头，不舍的看了一眼爱丽丝手上的银币。 “实际上，我有事请你帮忙，这是报酬。”爱丽丝微笑着把银币塞进男孩的手里。 “我可是个大侦探呢，我需要非常多的线人，你愿意吗，小勇士？” “当然，女士！”小男孩立刻站起身，庄严的答道。 等爱丽丝走远了，阴影里一个低沉的男声才笑了一声，“有意思。” 第25章 跟踪狂 “亲爱的巴贝奇先生：”爱丽丝拿着蘸水笔，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有关您之前提出的问题，我有以下两点建议： 首先，我虽然不知道第二代差分机的具体构图，但我相信，它一定需要很多精密的零件，为了增加精密度，我建议您聘请制表师为您解决这个问题。 其次，您的研究之所以进度缓慢，我私自猜测，这很有可能是您的第二代差分机相比于第一代，有了质的飞跃。 接下来的话，可能与您的初衷不符，但请容我说一句，相比于用大量的时间，制作复杂的第二代差分机，何不花一些时间，来简化图纸呢？ 相信以您的智慧，这项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我的建议就是这些。 您忠实的支持者 爱丽丝·雪莱” 爱丽丝放下笔，点燃蜡烛，把火漆烤软，等到墨迹干透，这才封住信封。 拉动摇铃，伊迪斯很快就过来了。 “伊迪斯，请帮我送一封信。” “好的，女士。” 伊迪斯接过信，匆匆往邮局走去。 没过多久，大门的铜铃响了——在伊迪斯的抱怨下，沃克先生给大门安装了手拉式铜铃。 伊迪斯这时候已经去了邮局，恐怕不能去开门，爱丽丝想到这一点，就自己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您好，我想……”来人是一个美貌的小姐，一头靓丽的金发下面，是颇具古典美的脸。 爱丽丝看了一眼她的穿着，知道这是个大客户。 在她的身侧，还有一个年长的女人陪伴着。 “快请进吧，最近外面实在是很冷。”爱丽丝微笑着邀请道。 “你是这里的女仆？请给我一杯咖啡。”年长的女人一脸刻薄，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 “乐意为您效劳，不过我并不是这里的女仆呢。您有这样的误会，想必您家里的仆人都衣着考究。”爱丽丝皮笑肉不笑的说完，才转身去了茶水间。 年长的女人把手里的扇子摇得飞快，刚才爱丽丝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女人一出来工作，就会变得缺乏教养。玛格丽特，这就是我阻止你外出工作的原因，有钱人家的小姐，只要举止优雅、性格温柔就足够了。” “苏菲亚姨妈……”玛格丽特通过打开的门，看到爱丽丝从茶水间出来了，忙打断她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 爱丽丝将咖啡摆好，这才做自我介绍：“二位好，我是夜鹰事务所的接待员兼档案管理员，爱丽丝·雪莱。” “您好，我是玛格丽特·瓦伦，这位是我的姨妈苏菲亚·艾迪女士。”玛格丽特尴尬的介绍了自己和姨妈。 看爱丽丝的眼神，她刚才应该把所谓“没教养”的诋毁听了个十成十了。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请为我推荐一位资深侦探。” “没问题，您对侦探有什么要求？” 玛格丽特咬着嘴唇，犹豫的说道：“我希望您和那位侦探可以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的，如果我们泄露顾客的信息，沃克先生可是会把我们开除的，这是规定。”爱丽丝说道。 虽然那个什么眼高于顶的蛤蟆眼姨妈不怎么样，玛格丽特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标准的富养出来的小可爱。 玛格丽特回想起之前的遭遇，脸色变得苍白，“我最近，总感觉有人跟踪我……” 爱丽丝用蘸水笔做记录，头也不抬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恐怕您需要一个身手不凡的侦探。” 爱丽丝翻看着事务所的员工档案，这上面记录了各位侦探的特长。 “比利·格林： 27岁 擅长格斗、追踪。” “格林先生！恐怕您要过来一趟！” 比利·格林腾地一下站起来，几个利落地跨步就走了过来。 他一头黑色鬈发，面容阳刚，身材中等。 说实话，这不是一个能让人产生亲近感的人，不过爱丽丝本来也没打算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她直接向他介绍了玛格丽特和她的招人烦姨妈，并未过多寒暄。 “您是否需要和其他侦探合作？” “不需要。”比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爱丽丝的提议。 爱丽丝无所谓的撇了一下嘴角，“既然如此，您可以开始询问了，我只负责做记录就可以了。” 比利找了一把椅子坐定，语气生硬的问道：“能为您做些什么？” 玛格丽特有些被这个人吓住了，“我……我被人跟踪了。” “记得他的样子吗？” “我只是有所怀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真的看到过跟踪的人。” 比利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年轻女士们经常会陷入幻想，我想我没办法为您解决问题。” 玛格丽特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的姨妈气愤的说了一句，“这太荒唐了！怎么会有人对一个年轻女士如此无礼！” 爱丽丝则安慰玛格丽特说：“格林先生是个急性子，不过我相信，他最终还是会接您的委托的。” “我想您的怀疑，不会是空穴来风，您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有人跟踪的呢？” 玛格丽特拿出自己的象牙笔记本，翻看了一下日记，说道：“应该是上一周的星期五，那天我在百货商店购买新的礼服图样……” “您在那天，是否遇见过让您印象深刻的人呢？” 玛格丽特点点头，“遇到过，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他们出门不穿礼服，也不戴礼帽。” 她的姨妈打断她，面带不屑的说道：“我知道了，你那天碰到了一群恶臭的工人！玛格丽特，你之前可从没跟我提起这件事。” “苏菲亚姨妈，您一向不喜欢穷人，我怎么敢向您提起这件事呢？”玛格丽特解释了一句，又把头转向爱丽丝，“那群人面黄肌瘦，但我保证，跟踪绝对和他们没关系。” “您为什么如此肯定呢？” “他们虽然穷困，但为人热心，当天街上很挤，我的手包掉了，还是一个工人把它捡回来还给了我。” 苏菲亚姨妈冷哼了一声，笃定的说道：“你手包里的钱一定少了不少。” “恰恰相反，它们全都好好的待在我的手包里，连是我想要表达感谢地那一枚银币，他都没有收。” “这样的人才是真的绅士。”爱丽丝赞了一句，完全无视苏菲亚铁青的脸色。 “说得没错！”玛格丽特想起那天的工人，立刻附和了爱丽丝的观点。 紧接着，玛格丽特叹了口气，“后来，在我回家的路上，我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人的眼睛还是动物的眼睛，总之，就是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 第26章 外来工人 送走了玛格丽特，爱丽丝跑到侦探们的办公室，“格林先生，您真的不接这个委托？瓦伦小姐愿意付一百五十镑呢！” “什么委托？不会又是杀人案吧？”鲍恩听见爱丽丝说的委托金，忍不住捏了一下眉心。 爱丽丝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只不过是瓦伦小姐的父亲非常富有而已。格林先生，我倒是觉得瓦伦小姐真的察觉到了什么，跟踪狂的事，应该不是幻想。” 看比利不为所动，爱丽丝又说道：“即使真的是虚惊一场，您也能拿到委托金，这并不浪费您的时间，您只需要在暗处跟着她几天就行了。” 比利左右转了转脖子，无奈的答应了，“好吧好吧，看在报酬的份上，不过我总觉得，这次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爱丽丝随手拿起鲍恩桌子上的蘸水笔，在委托书上写下了比利的大名。 “瓦伦小姐今天会去水仙街216号参加舞会，您可以去看看。”爱丽丝透露了瓦伦小姐的行踪，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 “爱丽丝，快过来看看。” 今天是休息日，爱丽丝刚睡醒，就听见楼下卡罗在叫自己。 她穿着一件美丽奴羊毛长睡袍，踩着一双丝绸软鞋，慢吞吞地走下了楼梯。 “你看看这个图样怎么样？”卡罗拿着一本主妇们常买的制衣手册，指给爱丽丝看。 图册上画的是羊腿袖的长裙，裙摆是华丽的钟形裙摆。 爱丽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妈妈，我不喜欢。” “怎么会？这是现下最流行的款式，街上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这样穿。”卡罗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那些夫人小姐都不用工作，我可是每天要在办公室坐十个小时呢，妈妈。这种钟型裙摆里面要穿七八条衬裙，实在太不方便了。” 爱丽丝才不想把自己打扮成行走的奶油蛋糕，这种大裙子好看是好看，但是走一步路就要托着十几斤重的裙摆，想想还是算了。 卡罗听见她的话，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它确实不适合上班穿。” 没过几秒，卡罗的眼睛一亮，“你也该有一套参加社交用的礼服了！” 卡罗没看爱丽丝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像你这个年纪，应该多参加一些舞会，好认识更多的青年才俊。虽然上次的史密斯先生还不错，但是多认识几位绅士不是坏事。” 这真是个奇怪的时代，人们的思想保守又开放，谈婚论嫁被当做可以摆上台面高谈阔论的东西，女士们认识很多的同龄男性，也并不是羞于启齿的事。 然而另一方面，多数女人不能外出工作，她们应遵守的礼节比三从四德复杂，更可笑的是，女人在结婚之后，就成了丈夫的附属品，真正意义的附属品——没有自己的财产，也不能主动提出离婚。 “妈妈，这样的一套衣服，很可能要十几镑。”爱丽丝打算用礼服恐怖的价格劝退卡罗为她置办礼服的心思。 然而她失算了，卡罗即使节俭，也绝不吝啬于在她的身上花钱。 “放心吧，我去找裁缝裁剪好，然后自己缝制，最多花七八镑就能做好。”卡罗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显然最近的生活让她变得活泼起来。 人果然是要好吃好喝养着，才会看着年轻。 卡罗新长出来的头发里，已经很少有白发了，再加上她整个人胖了不少，不再瘦骨嶙峋，现在说她是三十五岁，已经不会有人再怀疑了，最多只会认为她保养不佳。 爱丽丝拗不过她，只好匆匆吃了饭，陪她去了鹈鹕街。 鹈鹕街比里皮街的消费水平高出一些，但又不像金融街那样遍地黄金，最适合她们两个挑选礼服布料。 “两位女士，你们可千万要坐稳了。”刚一上马车，马车夫就立刻说道。 爱丽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马车夫咳嗽一声说道：“最近靠近东区的街上时常有暴乱，我们经过那里得费些功夫。” “不能绕过去吗？” 马车夫嘿嘿笑了两声，“绕过去要多走五里路哩。” 爱丽丝立刻点头，“没问题，绕路走。” 卡罗往外看了一眼，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暴乱？”她担忧的搂紧两个孩子，生怕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一个暴徒。 马车夫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呐，您这样的有钱人哪能知道咱们这些穷苦人的生活呢？前些日子布雷芬内和临近的其他几个国家闹了饥荒，饿死了不少人。” “这和暴乱有什么联系？我们又不在布雷芬内。” “布雷芬内的人为了活命，就得出来找差事，他们都是年轻人，没有孩子又年轻力壮，最重要的是，他们要的薪水更低。为了这个，工厂主们解雇了很多不接受降低薪酬的本地工人。现在本地工人和外来的工人一见面就要打一架，连警察局都管不过来了。” “……” 工厂主们分散火力的功夫真是一流呢，降低成本的同时，还把阶级矛盾成功转化成了工人的内部矛盾。 这手法怎么和外卖软件那么像？平台不负责，然后让顾客和骑手互相攻击，不得不说，从古至今，剥削者都有好手段。 虽说工人们可怜，但爱丽丝可不想被这种流血运动波及，于是赶紧让车夫调转方向，绕过事故高发路段。 相比于爱丽丝这个外来者，卡罗毕竟是东区土生土长的人，即便是现在脱离了那个群体，她也为曾经的同胞们感到难过。 爱丽丝拉过她的手，低声说道：“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那么多穷人，只有女王陛下和议员们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唉，我明白。” 像爱丽丝这种一年最多收入几百镑的人，想要扶贫，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塌了，还是得个高的顶着。 下了马车，卡罗就没空思索工人们如何穷苦了，“这一趟居然花了两个先令！” 付了坐车前，卡罗就有些心疼。 爱丽丝暗自吐槽，一千块的衣服不心疼，却心疼五块钱邮费，说的就是卡罗这样的人…… 裁缝铺里挤得像菜市场一样，到处都有像爱丽丝家这样的女士挑选布料。 “怎么会这么多人？” 戴着眼镜的老裁缝说道：“下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夫人小姐们都赶着这个时候来订做衣服。小姐，您要什么样式的？” 卡罗把手册递过去，“这种，要丝绸材质的，配一个保暖一些的外套。” 这样一身裙子，再配上衬裙，需要的布料怎么也要花上七镑了。 裁缝没想过什么缝制的手工费，来这里的顾客，几乎没人会买成衣。需要成衣的人，不是派仆人过来，就是叫裁缝去家里。 第27章 济贫院 裁缝拿来印花的丝绸面料，让爱丽丝挑选。 爱丽丝不喜欢太过复杂的花纹，最终选了香槟底色，带走棕色花纹的布料。 后续还有蝴蝶结的布料，蕾丝的样式等等。 等到裁剪好的布料打包好之后，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爱丽丝心情大好，带着家人去了查理曼帝国风味的外国餐厅。 除了古老的东方古国之外，查理曼帝国的料理也是世界顶尖。 爱丽丝在这里点了鹅肝、牛排和鱼子酱以及一小份浓汤和沙拉。 卡罗看到菜单后面的价格以后，点餐就很节制。 “爱丽丝，下次不许这样，这里太贵了！”服务员一走，卡罗就开始数落起来。 “一家人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享受一下！”爱丽丝老神在在，完全不在意卡罗的唠叨。 不过话说我前几天还在为吃得太好而内疚来着…… 爱丽丝为自己的间歇性圣母心掬了一把鳄鱼的眼泪。 …… “夫人，行行好吧。”卡罗刚一下马车，就被一个瘦削的小姑娘拦住了。 “滚开！市区不许乞讨！”警察闻声立刻跑了过来，对着小姑娘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小姑娘哪里是警察的对手，只能蜷缩在地上满地打滚儿。 “快住手吧，警官！”爱丽丝冲下车，挡在小姑娘面前。 “小姐，请让让，温斯特市区不允许乞讨，我必须赶走她，她如果继续在我的辖区乞讨，我可是会受罚的！”警察神色温和了不少，但仍有些余怒。 爱丽丝一把拉起来小姑娘，问她：“我家里还缺一个杂活女仆，你愿不愿意来？” “我愿意！我愿意！”小姑娘鼻青脸肿的看着爱丽丝傻笑。 “现在好了，她不是乞丐了，警官，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 警察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还瞪了小姑娘一眼，“算你走运！” “走吧，去我家。”爱丽丝搀扶着小姑娘往家里走。 卡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实际上，各家的杂活女仆普遍都是十八九岁，年轻力壮的姑娘。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比爱丽丝还矮一些，根本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 卡罗虽然节俭，但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爱丽丝赚钱养家，在外面的时候，卡罗愿意成全她的脸面。 刚一进家门，小姑娘就向爱丽丝鞠了一躬，“谢谢您，小姐，卡米拉愿意永远做您的仆人！” 爱丽丝让她坐在沙发上，“你叫卡米拉？今年几岁了？” 卡米拉咬咬嘴唇，“我今年十二岁，小姐，夫人，我一定会努力干活儿的，我很勤快！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偷懒的！” 爱丽丝好笑的点点头，“我相信你，卡米拉。不过接下来，我们要谈谈你的薪酬，家里的事，都是我妈妈管着，这个要由她来定夺。” 卡米拉低着头，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卡罗。 卡罗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爱丽丝有出息，自己恐怕比这孩子还要惨。 “就按多数杂活女仆的薪酬来，周薪四先令，楼上还有一个空房间，你可以住在那里。” 卡米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谢谢您，夫人，谢谢您！” 爱丽丝引着她去卫生间洗干净手和脸，这才把她带到楼上的小客厅，给她擦去淤青的药油。 “你家里有几个人？”爱丽丝一边对着伤口吹气，一边用镊子夹着棉球给卡米拉擦药油。 卡米拉显得很局促，在她眼里，像爱丽丝这样的有钱人，都是瞧不起他们的，今天她却像做梦似的，让小姐给她擦药油。 “我家里还有妈妈和一个五岁的妹妹，小姐。我……我父亲在前几天的工人运动里死了，我弟弟也得了猩红热……”说着，卡米拉又开始掉眼泪了。 “你妈妈现在在哪？”爱丽丝抬头看向她，她可不认为卡米拉家现在还有钱租房子。 “她们……她们在济贫院。”卡米拉咬着下唇，感到万分羞耻。 济贫院与其说是帮助穷人的地方，不如说是劳改所。 院里的人对里面的穷人非常苛刻，他们每天只能领一些吃不饱的稀粥，却要干比稀粥价值高得多的活儿。 “带我去看看吧，我不能给你更多的周薪，但你的家人可以住在你的房间，只要她们爱干净，不偷窃就行。” 卡米拉猛的站起来，身上的淤青让她龇牙咧嘴，“真的？” 爱丽丝点点头，“真的，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和我妈妈说。” 爱丽丝哒哒哒跑下了楼，卡罗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答应了，“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我爱你，妈妈！”爱丽丝在卡罗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才飞奔上楼，“跟我走，卡米拉！” 两个有活力的小姑娘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我们要去济贫院。”爱丽丝坐上马车，对着马车夫说道。 马车夫像没听见似的，“我想我没听懂，女士，您要去哪儿？” “济贫院！” 马车夫见鬼似的看了爱丽丝一眼，“可是为什么要去那呢？那里都是乞丐和流浪汉，不适合您这样的小姐……” 爱丽丝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多问，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马车夫不太情愿地转回头，驾着马车往济贫院的方向走。 爱丽丝原来的家距离济贫院只有两条小巷，从现在的排屋到那里，只有三里路。 工人们闹事的地方，普遍在工厂附近，济贫院那里还算安全。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们马上还要坐车回去。”爱丽丝丢下这句话就往济贫院门口走，马车夫跺了跺脚，只好等在原地——来的车钱还没付。 “叩叩！”爱丽丝敲响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男人才慢吞吞地打开门，趾高气昂的说道：“满员了！到别处去！快……” 看到爱丽丝，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吧。” 爱丽丝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我今天聘请了女仆，她说她的家人在这里。我想这里接收的应该都是养不活自己的人，这可太令人蒙羞了！所以我才过来，想把她们接走，女儿已经有了工作，家里人怎么还能花着慈善家们的钱，住在这里呢？您说是不是？” 为了让他们痛快放人，爱丽丝只能说这种虚伪的话。 果然男人眉开眼笑，“正是这样，您稍等，我立刻把她们带过来，孩子，她们叫什么名字，你找找看。”男人把名单递给了卡米拉。 “是这两个。”卡米拉怯生生的说道。 男人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才关上门，回去找人了。 第28章 蕾丝纺织 “多琳！”男人像吆喝牲口一样在干活的人里寻找卡米拉的家人。 多琳抖了一下，赶紧停下挑麻绳的手，弓着身子跑了过去。 “快点带着孩子离开吧，你的女儿找到了个好雇主，要接你们去雇主家住呢！”男人不耐烦的冲多琳挥挥手。 多琳大喜过望，连忙去关着孩子的房间里抱出了抽泣的爱玛，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妈妈！”卡米拉接过爱玛，高兴的叫了一声。 多琳站在爱丽丝面前，不住地鞠躬，“谢谢您，谢谢您！” “走吧，先上车，这里不太安全。”爱丽丝招呼两人抱着孩子上了车，马车夫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您再不回来，我的心脏都要害病了。”马车夫抱怨了一句，立刻甩了一下缰绳，让马儿跑起来。 卡米拉和多琳说了自己的遭遇，多琳不住地向爱丽丝表达感谢。 等到了家，爱丽丝抛给车夫两先令银币，才算把一切解决了。 马车夫捧着银币笑得见牙不见眼，觉得自己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女仆的食宿由雇主家负责，因此虽然只有四先令周薪，卡米拉也不担心。 多琳可以找一些零工来干，并且她们还可以用主人家的厨房，这样食物就去掉了面包房的手工费，只需要负担食材本身的花销。 …… 多琳看着卡罗在认真的缝制着长裙，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 她们经过一夜的调整，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 “您在给小姐做裙子？” 卡罗点点头，“以后爱丽丝要参加聚会，总要有一件合身的裙子。” “让我来帮忙吧，夫人，我不收钱，我只想感谢一下小姐。”多琳的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我会织蕾丝。” 卡罗诧异的抬起头，“你会织蕾丝？那快过来吧，这件裙子需要不少蕾丝，最近织蕾丝的女工忙不过来，裁缝铺都没办法订做蕾丝花边。” 多琳赶紧跑过去，拿起织针开始钩织蕾丝，没过多久，一小片精美的蕾丝就钩织了出来。 卡罗看了很满意，“这些蕾丝都交给你了，就按外面的价格，做完一整个裙子，我给你五先令。” 卡罗说的是买蕾丝的价格，实际上，蕾丝女工的工钱是远远低于这个价格的。 多琳立刻热泪盈眶地握着卡罗的手道谢，并保证自己会免费帮着做家务。 等爱丽丝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妇人缝制衣服的温馨画面。 卡米拉从厨房跑出来，殷勤地给爱丽丝挂起外套，在她面前摆好便鞋。 “妈妈？”怎么多琳也在家里干活了？爱丽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卡罗。 卡罗停下手里的活儿，说道：“多琳会织蕾丝，我暂时雇佣她为你做衣服。” 爱丽丝“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吃饭的时候，爱丽丝问道：“多琳，既然你会织蕾丝，怎么还会失业？最近正是订做礼服的旺季，蕾丝供不应求呢！” 多琳苦笑了一声，“我前些日子生了病，这才失去了工作。实际上，这份儿工作没有您想得那么好，订做礼服的旺季，我们每天要工作二十个小时……” “多少个小时？！”爱丽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个小时！加上来回路程，女工们每天睡觉的时间可能连三个小时都不到！这样下去不生病才怪！ 可别想着在这里加班会给加班费，那些吝啬的工厂主才不会多拿出一个便士。 多琳笑着摇了摇头，“您没听错，就是二十个小时。” “那你们的周薪……”爱丽丝知道女工的大概行情，他们每周的薪水，是不会超过六先令的。 “四个先令。” 看来实际情况比爱丽丝想得还要糟糕，一个女工工作二十小时，织出来的蕾丝怎么也够一套礼服了，她可是记得裁缝铺一套礼服用的蕾丝要五个先令。 中间商赚差价也不是这么赚的，呸，真不要脸！ 内心忿忿的吐槽了这里的奸商，爱丽丝才恶狠狠地大口吃饭。 …… 第二天，爱丽丝上班的时候，发现道尔伯爵居然来了事务所。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道尔伯爵坐在爱丽丝对面，微笑着问道。 “嗯，还算顺利。”爱丽丝兴致缺缺。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爱丽丝叹了口气，“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人，看到那么多同胞忍饥挨饿，都不会太高兴的。” “你是说工人的事？据我所知，慈善家们给济贫院捐了不少钱。”道尔伯爵拿起今天的报纸，递给爱丽丝，“你看看，光拜伦伯爵就捐献了五千镑，那可是他年收入的十分之一了，而且我也捐了三千镑，我们和其他的人加起来，一共有将近二十万镑的捐款，再加上政府的拨款，怎么可能不够？” 爱丽丝冷笑了一声，“您如果去济贫院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不要坐自家的马车，那样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目送道尔伯爵气冲冲地走出去，爱丽丝心里祈祷着，那些可怜人们能够借此渡过难关。 想想温斯特市两百万人，贵族和中产阶层只占了不到两成，剩下的，可都是工人和仆人。 这些人中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失业，平均每个人能领到的救济金，也才有一镑多——当然，这是捐款没有被层层盘剥的情况下才作数的。 实际上，一镑多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可以生活两周多的时间的，有了这笔钱，失业的人很有可能足够支撑到找到新工作。 然而济贫院做了什么？给工人们喝几品脱的能照见人影儿的稀粥，再让工人们敲几百磅重的碎石…… 码头的包工头都不会如此吝啬。 但转念一想，只要把这群人都饿死，济贫院工作的官员们就能把分配到的善款放进自己的腰包，这一切，也就不难理解了。 更何况，在麦西亚帝国，接受救济的人比自力更生的穷人更加可耻，即使失业者们真的饿死街头，多数的贵族和官员们也只会说，“哦，这群懒骨头宁可饿死也不去做工，真可耻！” 说话永远比做事容易，养尊处优的人，多数不会了解人间疾苦。 爱丽丝也曾经觉得，人之所以穷，一定是因为懒，但是自从到了这里，她知道了东区的生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如此偏激的言论了。 初期的资本主义社会，才是真的吃人血馒头，后世的资本家们和现在一比，简直个个都是大善人。 事务所的其他人看到道尔伯爵气冲冲的走出去，都觉得爱丽丝和他的关系不一般——道尔伯爵可不会因为他们而生气。 第29章 平凡中的美好 “雪莱小姐，你和道尔伯爵认识了很久吗？”鲍恩看起来有些难过。 “比认识史密斯先生你早了大概两个月，算是很久吗？” “那其实不算久，毕竟道尔先生不常来事务所！”鲍恩的语气欢快起来。 虽然和道尔伯爵只差四岁，鲍恩倒是比道尔先生的心态年轻多了。 “叩叩！”比利站在敞开的门前，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 “格林先生，有什么新发现吗？”爱丽丝看到是他，立刻问道。 “那个人很警惕，不过我在他逃走的路上，找到了这些。”比利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爱丽丝打开一看，发现是几根衣服上的纤维和小碎片。 “说实话，我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爱丽丝把那些小碎片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会儿，挫败的说道。 “哦？怎么会？”比利诧异的看了爱丽丝一眼，“女士们不是最喜欢研究布料了吗？上次舞会，我因为没认出细纱布，一位女士还生了我的气。” 爱丽丝根据他的提示，再次研究起来，“这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棉布和麻，没什么……不对，这应该是外套上的布料吧？” 爱丽丝看了看鲍恩的礼服，“鲍恩先生，成衣店会卖棉布礼服吗？” 鲍恩噗得一声笑开了，“怎么可能！男士和女士的礼服都不会是棉布的，那种廉价面料一般只有劳工才会穿。” “也就是说，跟踪玛格丽特的人，很有可能是个工人？” 比利点头应是，“没错，不过那个人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除了喜欢跟着玛格丽特之外。” “说起来，玛格丽特那天和我聊天，说自己在逛街的路上碰到了一群工人，其中一个人还帮助了她呢。”爱丽丝回想起玛格丽特当时的话，缓缓说道。 “有这种事？瓦伦小姐从来没有向我提及过。”比利皱起了眉头。 爱丽丝拿起自己的小镜子，递给比利，“格林先生，您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多可怕的表情啊，玛格丽特那样的小淑女，哪里敢和你讲话？” 鲍恩在一边鼓着腮帮子憋笑，见比利望过来，还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尖。 “好吧，这是我的错，对待女士不够温和。”比利叹了口气，“看来我要和瓦伦小姐好好谈谈，没有足够的线索，我也很难找到嫌疑人呐！” 比利拿起帽子，就准备外出，“雪莱小姐，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我会和沃克先生说一声的。” 比利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在公事上他总是分得很明白，这样的人是很好的同事。 职场上，反而是那种喜欢称兄道弟的同事最难缠。 当天下午，比利拍了一份电报回来： 雪莱小姐，看来我要欠你第二个人情了，请来瓦伦小姐家一趟，她住在金融街13号。 爱丽丝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往门厅处走。 “您要外出吗？”伊迪斯问道。 “是的，瓦伦小姐的委托，我需要去她家一趟。”如果爱丽丝外出，伊迪斯就会暂时帮忙接待顾客。 作为一个杂活女仆，她的周薪有一镑之多，正是这个原因。 “去金融街13号。”爱丽丝坐上马车，事务所员工因公外出的交通费用，沃克先生会用运营资金来报销。 金融街和鹈鹕街中间还隔着一条水仙街，从事务所到瓦伦小姐家有八里远。 金融街寸土寸金，几乎是整个温斯特市最繁华的地段。 这里到处都是富贵人家的别墅，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拥挤，这里的居民区，十分宽敞。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的空气了。 不过这也是大势所趋，随着蒸汽机被越来越多的工厂引进使用，整个温斯特市的空气也越来越差了。 虽然瓦伦小姐家里的园丁每天都在殷勤打理，院子里的植物还是不可避免的覆盖了一层黑灰。 一名女仆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看到爱丽丝立刻就迎了过来，“是雪莱小姐吗？” 爱丽丝微笑着点点头，女仆引着她往房子里走，“玛格丽特小姐已经在楼上的小客厅等着了。” 比利这人说风就是雨，听见爱丽丝的话就赶了过来，完全没考虑玛格丽特能否单独和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相处。 爱丽丝提着裙摆爬楼梯的时候心里还暗戳戳的嘲笑了一番，难怪比利即使擅长格斗和追踪，接到的委托仍旧不多，这个情商也是没谁了…… “小姐，雪莱小姐到了。”女仆通报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这时候，玛格丽特旁边的女管家才放下戒备，留下爱丽丝和比利单独询问玛格丽特。 实话说，这家的仆人算是脾气好了，但凡换一个人，听见陌生男人要和自家小姐单独相处，恐怕都要当场暴走。 爱丽丝无奈地看了比利一眼，后者讨好的笑了一下。 “瓦伦小姐，我们怀疑跟踪你的，是一个工人。”比利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拿出自己搜集的布料，给玛格丽特看，“这种棉布和麻是做罩衫的材料，一般周薪高于两镑的人是不会穿罩衫的。” 玛格丽特点点头，迟疑的说道：“可是我没有和工人们打过交道……” 比利挑了一下眉毛，“据我所知，您之前曾碰到过一群工人，有一个还帮你拿回了钱袋。” “您是说埃尔森先生，不，这不可能，他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玛格丽特立刻否认道。 “他姓埃尔森？”比利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玛格丽特对于别人怀疑她的恩人有些不悦，“他叫阿尔弗雷德·埃尔森，您大可以去查查看，我才不相信他会是坏人。” 爱丽丝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比利，说道：“我想格林先生并非这个意思，您和埃尔森先生遇见的时候，是否落下了其他的东西？如果他如您所说的那么正直，恐怕他会非常想把东西还给您，也许这次的委托就不是跟踪了。” 比利诧异的看了爱丽丝一眼，怎么女人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浪漫？万一真是个变态可怎么办？ 玛格丽特却眼睛一亮，“我那天确实丢了一枚耳环，不过当天街道拥挤，我是到了家才发现的，难道是埃尔森先生拾到了？” 她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哎呀，如果是这样，那误会可就大了，他怎么不直接站出来找我呢？” “恐怕他是害怕影响您的名声。”一个贫穷的工人，在马路上拦住一个富家小姐，恐怕第二天，玛格丽特就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话。 玛格丽特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垮下肩膀，“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这时候，女仆兴奋地走进来，“小姐，我在门口捡到了您的耳环！” 第30章 英雄不问出处 爱丽丝和比利听见这句话，顾不得失礼，同时腾地一下站起来，追了出去。 “呼~这一带都是石板路面，没有脚印。”两个人跑了许久，也没有追到人。 “回去问问史密斯先生吧，他在东区有很多线人。”爱丽丝弯着腰大口呼气。 随后她又说道：“不过我想，明天一早，瓦伦小姐就会过来付委托金了，我们也就没必要追查下去了。” 比利坚持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也想见见这个人。” 别的不说，就从这人屡次从他手上逃走这件事上看，这位埃尔森先生的身手一定非同凡响。 两人坐马车回去，比利下了车，立刻就冲进办公室找到了鲍恩。 “呃，格林先生，出了什么大事？”鲍恩被他吓了一跳。 “我需要您帮个忙，请跟我出去一趟。”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抓犯人？爱丽丝一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 鲍恩迷迷糊糊的就跟着比利走出去了，直到上了马车，他才回过神来，“格林先生，我们要去哪？” “东区，雪莱小姐说你在东区有线人，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比利说出东区两个字时，马车夫的脸就扭曲了一下。 东区那种地方，短暂路过某个小巷还说得过去，大多数的绅士，是不可能把那里当做目的地的。 “快一点，别废话。”比利看到马车夫回过头，立刻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拿钱办事，废什么话？ 马车夫转回头，气鼓鼓地拉动缰绳，让马儿跑了起来。 …… “到了，二位先生。” 比利抛给马车夫两个银币，马车夫就见鬼似的跑了，一分钟都不想在东区多待。 世人多是如此，因为一部分富人瞧不起穷人，逐渐的，连穷人自己，都瞧不起更穷的人了。 鲍恩带着比利去了他和线人接头的二手商店，孩子们很快就来了。 “小家伙们，这次要找的，是一个叫做阿尔弗雷德·埃尔森的工人，你们谁知道他在哪？”鲍恩拿着一把一先令银币在孩子们面前搓来搓去。 “他在铁路局做工！”一个孩子喊道。 另一个小男孩哼了一声，“你的消息过时了，阿尔弗雷德已经被解雇了，被外国佬顶了位置！” “看来他失业了，这样要找到他就没那么容易了。”鲍恩看向比利说道。 这时候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个子男孩儿走过来，声如蚊呐的说道：“先生，我知道他在哪，请您不要抓走他，好吗？” 比利立刻点头，“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真的？” “当然！” 小男孩这才说道：“他的住处离我家很近，先生们，和我来吧。” 小男孩把两人带到阿尔弗雷德家附近，就匆匆跑开了。 比利抬起手敲了两下木门，门吱呀响了一声，一个高大的男人露出半张脸，“你还是来了，要抓我去警局吗？” 阿尔弗雷德跟随在玛格丽特身后的时候，好几次都发现了比利的追踪。 比利看他紧绷的身体，赶紧说道：“不，实际上我是想和您谈一谈，我对您的反追踪技术非常敬佩。”比利即使热爱格斗，也决不想和一个高出自己一头的壮汉打一架，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好吗？ 阿尔弗雷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说道：“进来吧。” 房间里的窗户很小，每家每户挨得也很近，几乎见不到阳光。 这样的房子爱丽丝想必非常熟悉，只不过事务所的侦探们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她来自贫民窟。 比利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霉味儿，这是通风不好、排水欠佳的房子的通病。 阿尔弗雷德自己一个人住，虽然房子不好，但也足够证明他在工人中算是收入较高的了。 “听说你失业了？” 比利一张嘴，鲍恩就感觉不妙，有这么聊天的吗？ 好在阿尔弗雷德不在意这些，他在工厂主那里收到的恶意，可比这惨痛多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毛。他的眉毛又黑又粗，就像他的人一样，充满阳刚气息。 “实际上我是想来确认一下，虽说瓦伦小姐坚决认定你不是恶意跟踪她，但我却不能完全信任你。如果后续瓦伦小姐出了事，我们事务所的名声可就完了。”比利开诚布公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阿尔弗雷德苦笑了一声，“你以后不用担忧了，事实上，明天上午，我就要离开这里，去美洲西部闯荡了。” 他用手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前些天唯唯诺诺的跟着玛格丽特很久，却一直不敢上前打招呼。我这样的人会让她蒙羞的。” 比利难得说了句好话，“瓦伦小姐其实对你评价颇高，她一定不会认同你的观点。” 阿尔弗雷德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给她带来麻烦。西部那里虽然危险，但熬过来，我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凯旋而归。到时候……” 三人对之后话心照不宣。 鲍恩心中祈祷，这样勇敢坚韧的男人，可一定要活着回来，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我有一个委托，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 鲍恩立刻说道：“请说。” 阿尔弗雷德拿出一个一镑金币，递给他，“除去船票，我目前只有这么多了，我想请你们暗中保护玛格丽特。” 比利调侃他，“难道不是看着她，阻止她嫁人？”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如果她喜欢上了别人，我是没有资格阻止的，我只是卑微的喜欢着她而已，但我没权利要求玛格丽特一定要喜欢我。” 比利嫌弃道：“一镑太少了，行吧，算你个友情价。” 阿尔弗雷德认真的看着两人，“我们写一份委托，如果我五年没能回来，这份委托就结束了，如果我回来了，我会支付委托金尾款一万镑。” “哇！这简直就是赌博，一本万利，史密斯先生，您说是不是？”比利撞了撞鲍恩的肩膀，几个人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纸笔。 最后，他们只好坐着马车，准备回事务所写委托。 “我怎么知道找人也需要带笔？”鲍恩面对质问，立刻给自己脱罪。 “你别看我，我当时还以为去了要打一架呢，怎么可能会带那种东西？”比利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这有什么可吵的，委托我来写。”爱丽丝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打字。 听着阿尔弗雷德的口述，她停下打字的手，“这委托是不是太草率了。” 比利也赞同这个观点，“你和瓦伦小姐还私下以为他很稳重呢，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阿尔弗雷德听见这话，知道玛格丽特的委托也有爱丽丝一份儿，“现在好了，见证人又多了一个！雪莱小姐，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多去看望玛格丽特，当然，如果能寄信给我，告诉我她的近况就更好了。还有，如果她遇到了困难，请一定告诉我，我在美洲一安顿下来，就会给您写信。” 有了爱丽丝这样能和玛格丽特单独相处的小姑娘，另外两位大侦探立刻就被阿尔弗雷德冷落了。 最后，爱丽丝还是打好了委托，四个人签了名字，又按了手印，虽然他们都对一万镑不抱任何希望。 第31章 工人们的善意 第二天，玛格丽特果然来了，“爱丽丝，我是来付委托金的，这件案子请结束调查吧！” 爱丽丝把委托书递给她，“签个名吧，实际上，我们也打算结束调查了，毕竟嫌疑人都要离开温斯特了。” “什么？！”玛格丽特的手顿了一下，在委托书上洇出一个墨点。 爱丽丝走出去左右张望，然后才回来关紧了门。 “阿尔弗雷德要走了，他今天十点半就会坐船离开这里。” “他要去哪儿？”玛格丽特立刻拉住爱丽丝的手，急切地问道。 “去美洲。” “不，那里太危险了，姨妈说那里都是野人。” 你姨妈说的话有一句能信？爱丽丝对此嗤之以鼻。 “据我所知，那里有很多淘金者和商人，虽说这不是贵族的行当，但阿尔弗雷德想成为有钱人的话，只有去那里。”爱丽丝歪着头看着玛格丽特一秒一变的脸色。 “您知道他仰慕你吧。” 吸水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玛格丽特的裙角上留下一串墨点。 玛格丽特的眼睛慌乱地转着，左顾右盼，就是不看爱丽丝。 爱丽丝看了一眼屋里的小座钟，“九点半了……” 她拿起已经签完名字的委托书，收了起来，玛格丽特从钱袋里拿出厚厚的一百五十镑的现金，放在了桌子上。 “我……” “等一下，我要把这个交给沃克先生。”爱丽丝拿起钞票，走了出去。 平时她可不会把顾客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 “瓦伦小姐呢？”爱丽丝回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明知故问。 伊迪斯答道：“瓦伦小姐急匆匆地就走了，雪莱小姐。” “往东边走的？” “是。” 爱丽丝勾起唇角，回了办公室。 …… 东区码头，玛格丽特匆匆下了马车。 “玛格丽特小姐，您不能去。”马车夫焦急的阻止她。 “只要你不说，爸爸不会知道的。”玛格丽特推开马车夫，匆匆地往码头跑去。 “您好，您见到过阿尔弗雷德吗？”玛格丽特拦住一个码头工。 “你是说那个大块头？我见过他，不过他是有钱的铁路工，和咱们可不一样。”工人笑嘻嘻的说道。 阿尔弗雷德以前确实铁路工，前段时间为运动号修建的铁路，就有他的参与。 只不过后来来了许多外地人，阿尔弗雷德看不下去，带着工人们闹了一次罢工，他自己也失了业。 另一个工人走过来，推了之前的同行一下，“别闹了，这位小姐一看就很着急。小姐，阿尔弗雷德在那边，他的船快开了，你有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过去吧。”工人好心地指给了她方向。 阿尔弗雷德坐的是水手们外出远航捕鱼的大船，而非正规的游轮。 游轮票价昂贵，不是他这样的工人坐的起的。 玛格丽特不顾危险地跑了过去。 “富家小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送人也不该来送咱这种穷光蛋。”第一个工人嘀咕道。 “怎么不能，今天不就看见了？走，叫几个人一起过去，那些水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二个工人看见周围水手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说道。 这人似乎在工人中很有威望，没几分钟，码头上立刻集结了一大批工人，呼呼啦啦地就围了过去。 阿尔弗雷德原本浑身紧绷，看到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 玛格丽特有些害怕，“阿尔弗雷德，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看着她，“不，绝对没有，我的小姐。” “我……我听说你要去美洲，为什么要去那儿呢，那里太危险了。”玛格丽特低着头，小声说道。 阿尔弗雷德轻轻叹了一口气，用饱含沧桑的语气说道：“因为我这样贫贱的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跻身富人的行列。” “你即使没有钱，也是很好的人，阿尔弗雷德。”玛格丽特红着脸看向他。 阿尔弗雷德单膝跪地，工人们把场地围得密不透风，他们都知道，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这位小姐日后恐怕会蒙羞。 “玛格丽特，请相信我，我必不会令你贫穷度日，五年后，你会以我为荣。”阿尔弗雷德庄重的宣誓，并轻轻吻了一下玛格丽特的手背。 玛格丽特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面对别离。 工人们欢呼起来。 “兄弟，真不赖！” “答应他！答应他！” 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伤感，就破涕为笑。 她摘下自己的耳环，放在了阿尔弗雷德的手心，“希望它们可以代替我陪伴你。”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里亮起了惊人的光，就好像他的瞳孔里装了两枚太阳。 汽船的声音响起，水手们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快一点！”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工人们让开通道。 这时候，玛格丽特忽然冲过去，抱住了阿尔弗雷德。 工人们想要挡住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玛格丽特语气激动，“阿尔弗雷德，我一定会等着你！” 她知道自己没有万全的办法等他五年，唯一的办法，就是败坏自己的名声，让自己嫁不出去。 阿尔弗雷德红着眼眶，闭上了眼睛，身后的玛格丽特说道：“现在你必须活着回来了，不然我就会是一个身败名裂的老姑娘了，阿尔弗雷德。” 工人们争先恐后的说道：“我们一定会保护玛格丽特的。” “绝不让她受欺负！” 阿尔弗雷德向工人们脱帽致意，“同胞们，万分感谢！玛格丽特，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这次终于转身上了船，大量的蒸汽喷涌而出，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在众人的挥手当中，渐行渐远。 玛格丽特刚才固然有勇气，此时却有些颤抖了，这是她一生当中最冒险的行为。 马车夫早就吓破了胆，“回到家里，老爷一定会解雇我的！” 玛格丽特强装镇定上了马车，回到了家中。 她的事情不会传播的那么快，但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逼近。 …… “什么？！”爱丽丝听了鲍恩的话，差点把桌子掀了。 此时她心中怀疑，自己做错了。 阿尔弗雷德绝对不会想让玛格丽特在这五年中饱受痛苦。 “至少她很勇敢。”鲍恩兴奋地说道。 “勇敢有个屁用！”爱丽丝忍不住爆了粗口。 天知道这个时代对女人有多苛刻，玛格丽特的父亲如果是个古板的人，那么他极有可能把玛格丽特赶出家门！ 鲍恩吓了一跳，没想到爱丽丝会这么生气。爱丽丝把手里的文件摔回桌上，负气的说道：“是我告诉玛格丽特，阿尔弗雷德要走的。” “可是她后来的行为可不怪你，要怪……就怪丘比特！”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如此莽撞了，希望玛格丽特不会被她的父亲赶出家门。” “不可能！瓦伦小姐是瓦伦家的继承人，瓦伦先生的妻子早逝，只留下了瓦伦小姐一个孩子。” 爱丽丝挑了一下眉毛，“哦？这样说来，恐怕阿尔弗雷德回来会挨揍的。” 第32章 纺织厂女工 从阿尔弗雷德离开温斯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周。 这一天，天空下起了雪。 圣诞节到了。 卡罗在家里忙活了一天，才准备好了圣诞节的晚餐。 从早晨五点开始，卡米拉就要起床，把厨房里的炉灰清理干净。她会用硬毛刷使劲儿地摩擦炉灶表面，把前一天烧焦的食物和灰尘刷掉，然后再给炉灶涂一层石墨，这样，等到早餐时分，卡罗就可以用烤箱来做圣诞节的火鸡。 除此之外，这一天，大家还要忙着做其他的美食，诸如美味的面包卷、苹果派、搭配蛋黄酱的多宝鱼、烩水果等等，其丰盛程度不亚于东方古国的年夜饭。 炉灶在这一整天里，一分钟都不会空闲下来，好处就是，屋子里会因为水汽变得湿润，炉子上也时时刻刻有热水，卡米拉在厨房帮不上忙的时候，还可以去卧室做大扫除，反正房间在楼上，也不会影响楼下的卫生。 而爱丽丝则迫不及待地去看望了玛格丽特，毕竟上次的事有她推波助澜才会演变成那样。 “玛格丽特，你最近还好吗？”女仆一走，爱丽丝就拉着玛格丽特的手问道。 “爸爸很生气，不过他可不舍得打我。”玛格丽特眨了眨眼睛。 “呼！幸亏瓦伦先生够开明，不然可有你好受的，下次可不要这样莽撞了。”爱丽丝后怕地拍拍胸口。 玛格丽特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老成，明明才十四岁，不是吗？” “很快就十五岁了！” 玛格丽特这时候皱起眉头，“不过爸爸要我这段时间不许出门，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这风头恐怕过不去呢…… 两个人贼兮兮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笑开了。 玛格丽特对于这件事甚至有些满意，毕竟她想要等阿尔弗雷德回来。 爱丽丝心里却觉得此举很是冒险，阿尔弗雷德现在一定是爱着玛格丽特的，可是他有钱之后是否还会保持本心，这是很难预料的。 人们总是高估自己，认为自己有了钱之后就会帮助穷人、会保持本心等等。 然而真正能做到的，极少。 现在爱丽丝只能祈祷阿尔弗雷德是个内心坚定的人，不然的话，玛格丽特可能真要当个老姑娘了。 虽然爱丽丝认为当个富有的老姑娘挺爽的，但玛格丽特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圣诞节的时候，玛格丽特家里还有晚宴，爱丽丝不好多待，只在上午待了一个多小时，就赶紧走了。 今天的雪下得不小，爱丽丝仅仅是在等车的一小会儿，身上就落了一层雪花。 “爱丽丝？快，快上来！” 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停在爱丽丝的身前，车子上是道尔家的徽章。 “谢谢您，不过我还是等一下出租马车吧。”爱丽丝现在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了，也知道了基本的礼节。 平时外出，她和同事们坐的都是公共马车，因此不存在这种问题。 但现在，和道尔先生单独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恐怕就不太好看了。 道尔先生觉得好笑，只好擦了擦车窗上的冰花，“上来吧，海伦姑妈也在车上。” 爱丽丝这才提起裙摆，上了马车，“您好，夫人。” 车上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妇人，不仅五官精致，气质也高贵优雅。 “爱丽丝，对吧？柯南经常和我提起你。”妇人表现得很热情。 不过能不能不要叫道尔先生柯南啊，听起来很出戏的！ 爱丽丝脑海里疯狂刷弹幕，脸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道尔先生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 “冤枉啊，爱丽丝，我可是一直在夸赞你呢！”道尔先生夸张的说道。 海伦姑妈也笑着附和，“是这样，刚才他还和我说起济贫院的事。孩子，你做的很好。”说着，她拉起爱丽丝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道尔先生的长辈都很和蔼又明事理，也难怪他本人会如此亲民。 道尔先生解释说：“那天我坐着出租马车去了济贫院，那群恶魔居然在殴打那些可怜人。” “后来呢？” “我雇了几个工人，他们听了我的目的，立刻决定帮助我，我们冲了进去，把那群蠢货按倒在地。我有监察的职责，现在那些人被送上了法庭，他们贪污的财产会被没收，分发给真正贫穷的人。” “为了防止贪污，我每月都会换一个人去济贫院主持大局。”说完，道尔先生一副求夸奖的样子，看着爱丽丝。 “呃，您做的很好。”爱丽丝学着海伦姑妈的语气说道。 海伦在旁边忍不住笑起来，“柯南，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几个人一边说，马车也一边向前走。 忽然，外面的马嘶鸣了一声，马车也突然停下来。 爱丽丝赶紧扶住即将摔倒的海伦姑妈。 道尔先生皱了一下眉头，“坎普，外面出了什么事？” 坎普回答道：“先生，一个小姑娘倒在了马车前。” 爱丽丝和道尔先生对视一眼，说道：“我下去看看吧。” 说着，她走下了马车。 马蹄前面不远处，倒着一个小姑娘，坎普有些紧张的向爱丽丝解释，“小姐，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撞到她。” 爱丽丝点点头，走向小姑娘。 躺在地上的人脸色憋得通红，不住地咳嗽着。 “你怎么样？” “小姐，我快死了……咳！咳！我……咳！”小姑娘死死地攥着爱丽丝的手，似乎这样就能从别人的身体里获得力量。 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爱丽丝这才把她搀扶起来。 大冷的天，小姑娘的衣裙看起来并不保暖，爱丽丝还看到她的手起了不少冻疮。 “现在好点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实在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小姐。” 爱丽丝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你看起来还没我大，怎么就有老毛病了？” 小姑娘因为寒冷哆嗦了一下，“我这是肺病，现在我已经不能工作了，小姐。” 马车夫坎普立刻说道，“小姐，您还是上车去吧。”肺病可是会传染的！ 小姑娘知道他的意思，解释了一句，“我的肺里都是棉絮，这不传染的，先生。” 爱丽丝塞给她一个一镑金币，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她应该是个纺织厂女工。”爱丽丝上了车，有些难过。 这些女孩儿五岁就开始工作，在纺织厂捡拾棉絮。 这里的纺织厂不像后世那样，工人们没有口罩，厂里也没有除尘设备，孩子们进了纺织厂，死对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多数人用不了几年，就会罹患肺病，严重的，就会像今天的女孩一样，肺部被棉絮堵住，呼吸困难，甚至直接窒息而死。 这种病在这里是没办法治的，只能慢慢等死，爱丽丝无能为力，只希望她余下的日子，可以好过一点。 第33章 圣诞的夜晚 现在棉布纺织厂还不多，由于本地人更喜欢用麻来制作衣服，棉布作为这里的新兴产业，还并不算热门。 只不过再过上七八年，等到织布机采用“环锭纺纱”技术的时候，恐怕棉布生意就会蒸蒸日上了。 那时候，才是工人们的噩梦。 爱丽丝一路心情不佳，闷闷不乐的和道尔先生两人告了别，这才走进了家门。 卡米拉早把便鞋烤的热乎乎的，并贴心地把它们放在了爱丽丝的脚下。 我为什么不能让这里成为后世那样的、一个有人权的世界呢？ 爱丽丝内心这样问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在这里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现在她发现，即使她有了钱，变得富裕，如果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那么她就无法快乐起来。 人是有共情能力的，爱丽丝无法接受这样以剥削他人为乐的世界。 爱丽丝原本不信鬼神，但她自己也算是一种形式上的借尸还魂了，因此她相信，她来到这里，必然有冥冥之中的天意。 与其每天在纠结中让自己越来越难过，还不如放开手脚，做一些实事。 爱丽丝想通了这一点，随即不再纠结。 一家人在餐桌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都不知道这孩子出去一趟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爱丽丝凝重的脸色变得轻松，卡罗这才开始切火鸡。 “……” 这肉怎么这么柴？爱丽丝吃了一口，就开始怀疑人生。 还以为火鸡是多好吃的东西…… 不怪爱丽丝嘴巴刁，东方古国的食材不知凡几，几乎任何可食用的东西都有适合的烹饪方法。 然而火鸡这东西从来没有被搬上餐桌，可见它并不算是什么美食。 不过这里好像是黑暗料理之国来着…… 爱丽丝艰难地咽下嚼不烂的火鸡肉，这刀叉就再也没在这些肉上面碰过一下。 “晚餐不合口味吗？”卡罗问道。 爱丽丝抿嘴笑了一下，“第一次吃火鸡，不太习惯。” 卡罗摸了摸她的发顶，“以后会习惯的。” 我一点也不想习惯啊喂！ 温馨的一餐直到八点才结束，卡米拉一家也分到了不少美味的食物。 爱丽丝坐在床头给小朱蒂念故事，“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朱蒂睁着圆圆的眼睛，“姐姐，我能再听一个故事吗？” 这时候卡罗走进来，“已经很晚了，朱蒂，你该睡觉了。” “妈妈说得对，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会变成小矮人呦！”爱丽丝合上手里的童话书，用食指刮了一下朱蒂的鼻尖。 屋子里的煤气灯被熄灭，爱丽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楼下，来到了书房。 她需要给自己做一个长远的计划，这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 爱丽丝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赚钱。 她可没想过什么掌握军事权和政治权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成为一个能够影响经济的富商，才是安全又可行的。 从工作到现在，她也攒了一百五十镑的现金了，这些钱微不足道，但是，假如她能够利用这些，发明自己的专利呢？ 在今后的日子里，纺织业会逐渐成为一项重要的工业项目，与之配套的，自然就是成衣了。 据爱丽丝所知，这里还没有后世所使用的脚踏式缝纫机。 虽说手摇式缝纫机已经出现了，但那东西用起来并不方便，而且它主要的用途也不是缝衣服，而是做皮鞋。 爱丽丝忍不住窃笑，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更何况，如果爱丽丝不插手，等脚踏式缝纫机大规模使用，怎么也需要十几年，爱丽丝可等不了。 然而缝纫机的原理她虽然知道，却也不是完全清楚。 “也许应该给拜访一下巴贝奇先生。” 差分机的灵感，很大程度来源于提花织机，巴贝奇先生对类似的机器，要比爱丽丝有经验得多。 爱丽丝在桌子上认知地勾画图纸，一直到煤气灯的光线暗淡下来，她才揉了揉眼睛，停下了笔。 “已经十二点了……”爱丽丝伸了个懒腰，听到了骨头发出的咔吧咔吧的声响。 她蹑手蹑脚地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潜进卧室，把它们塞到孩子们准备的袜子里。 每一个孩子，都需要一个圣诞老爷爷。 爱丽丝回到房间，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睡眠…… …… “你今天看起来很憔悴。”鲍恩站在门口，担忧的说道。 爱丽丝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想要缓解一下干涩的眼睛。 煤气灯这种东西，还是不够亮啊…… “昨天忙着冒充圣诞老爷爷，所以……”爱丽丝解释了这么一句。 鲍恩越发觉得她可爱，用充满爱怜的眼神看着她。 这时候伊迪斯闯了进来，颇有些大嗓门的说道：“雪莱小姐，有您的信！” 爱丽丝被这声音从迷糊的状态中瞬间拉了出来，鲍恩也如伊迪斯所愿的清醒了过来。 来信的人是拜伦小姐，信的内容很简短——拜伦小姐邀请爱丽丝参加她举办的舞会。 由于拜伦小姐的生母和她的父亲拜伦伯爵并不相爱，作为诗人的拜伦伯爵很痛快地和这位潇洒的女士离了婚，因此拜伦伯爵府邸，真正的女主人，是拜伦小姐。 爱丽丝从信封里拿出精美的邀请函，小心地放进了皮包。 埃达·拜伦的舞会，一定有巴贝奇先生的参与。 舞会的时间是在周六的下午，也就是大后天。 爱丽丝决定，这几天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务必要让巴贝奇先生一打眼，就能看出缝纫机的用途。 “看来要学学绘画了呢。”爱丽丝自言自语道。 由于她在看信，出于礼貌，鲍恩和伊迪斯早就离开了办公室。 爱丽丝忙碌了起来，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 终于，在周六上午，她完成了缝纫机的概念图。 卡罗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也不敢打扰，直到她停下笔，卡罗才冲进去，把她拉进房间，试穿礼服。 “快试试，有不合身的地方我立刻就改，去伯爵府可不能马虎。”卡罗像个陀螺似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卡米拉也在爱丽丝旁边忙个不停。 然而爱丽丝现在满脑子都是缝纫机，恨不得立刻就跳出去，请巴贝奇先生指导自己。 由于心里焦急，爱丽丝到达伯爵府的时候，舞会上的人还不是很多。 拜伦小姐的社交圈里，贵族不是主要角色，反而是科学家和企业家更多一些。 此时拜伦小姐正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巴贝奇先生则不好热闹，安静地在角落里喝着上好的葡萄酒。 “巴贝奇先生。”爱丽丝立刻走了过去。 “雪莱小姐。”巴贝奇似乎很高兴。 第34章 肤浅之人 然而还没等巴贝奇站起来，他身后不远处，就有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 “拜伦小姐又请了很多科学家呢！”一位贵族小姐拿着扇子，语气里带着不屑。 “毕竟王宫里的人会给他们拨款，说不准哪个以后就有用了呢？”另一个人刻薄的说道。 周围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巴贝奇先生所在的位置刚好有一个红木柜遮挡，因此这些人并没有看到他。 等他们去舞池跳舞了，爱丽丝才赶紧走了过去。 巴贝奇先生这时候低着头，即使看不见表情，爱丽丝也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巴贝奇先生，我曾听过一个来自东方古国的故事，您要听听吗？”爱丽丝在他对面坐下，轻声说道。 巴贝奇勉强笑了一下，“我只听说那里的丝绸和瓷器，其他的，倒是没听过。请讲讲吧，爱丽丝。” 爱丽丝清了清嗓子，说道：“从前，有一个商人，得到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为了盛放这颗名贵的珍珠，他请工匠为他打造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周围的人被吸引过来，连跳舞的人，都有所迟滞。 “有一天，他把珍珠放在盒子里，沿街叫卖，一个有钱人看到精美的盒子，立刻花重金把盒子买了过来。” “后来呢？” “后来，那人又返了回来，把珍珠还给了商人。他说‘我只是看中了这个盒子，珠子我不要。’，然后就扬长而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珍珠更加名贵！”拜伦小姐的一位好友说道。 这位小姐也是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为人也有些学术派的较真。 爱丽丝看到舞池那里停了下来，这才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位小姐能够透过问题看到本质，然而这世界上，有许多只看得到光鲜外表的肤浅的蠢货。她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稍微长远一些或有内涵一些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连一块面包都不如了。” 说完，她才转回头，继续和巴贝奇先生聊天去了。 舞池里的人看到巴贝奇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几个人铁青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舞池。 巴贝奇先生忽然笑起来，“爱丽丝，你真是个幸运星。” 爱丽丝矜持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说完，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巴贝奇先生，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最近研究了一个新物品，只可惜我的机械知识不足。” 巴贝奇来了兴趣，“是什么？难得有年轻人喜欢这方面的东西。” 爱丽丝把手稿递给巴贝奇先生，低声说道：“这东西和您的差分机相比，不值一提，但它在工厂里，会有大用处。” 巴贝奇不愧是行家，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门道儿，“脚踏式的缝纫机？”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爱丽丝差点以为巴贝奇先生在她家安了监控，虽说现在并没有这东西就是了。 “你是对联动装置不了解吧？”巴贝奇先生指着图纸上最粗略的地方说道。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呢，巴贝奇先生。 “是的，您真是智慧过人！” “这不太难，你可以周末的时候去我的研究室，就在皇家学会。给，这是通行证。”巴贝奇先生从上衣口袋取出一个卡片。 嗯，似乎巴贝奇先生这里是非常容易打通的关卡……爱丽丝惊喜的接过卡片，不住地道谢。 第二天一早，爱丽丝就火烧屁股一般，赶到了巴贝奇先生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不少人，巴贝奇微笑着介绍道，“我听取了你的建议，雇佣了一些制表师。他们现在制造的都是无法简化的部分，这些就够忙一阵子的了。” 说着，他带着爱丽丝去了另一个工作间，“缝纫机的零件应该不需要太精细，让他们来做就可以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跟着我学习一阵子。” 爱丽丝自然求之不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不学才是傻子。 “跟我来。” 爱丽丝听见声音忙跟了过去。 第三个工作间，是一个书房，这里书柜很多，书籍数量极其庞大。 不过其中多数都是理工科的书籍，十分符合巴贝奇先生的身份。 巴贝奇先生从书柜中找出一本《初级机械原理》递给爱丽丝，“先把这一本看完，这样我教你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好的。”爱丽丝接过厚厚的一本书，咽了一口口水——这本书简直就像大学所有看不懂的书一样。 不过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排除万难，如果第一步就退却了，那么还不如直接放弃，免得浪费时间。 爱丽丝静下心，翻来书本，每当有不懂的部分，就会像巴贝奇先生提问。 …… “我每天会在晚上七点离开实验室，你有时间也可以来。”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爱丽丝盯着蚊香眼，迷迷糊糊的离开了巴贝奇先生的实验室。 根据所有大学生的经验，任何学科，都可以七天学完（别装，你肯定懂的。）。 爱丽丝准备在一周的时间里把这本书啃完，然后抓紧时间研究缝纫机。 接下来的一周里，爱丽丝开启了魔鬼训练模式。 “爱丽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进了书房就不出来了。” 周五晚上，卡罗看着爱丽丝又一次冲进了书房，忍不住担忧起来。 卡米拉倒是很放心，“小姐一定有分寸的。” 周六是休息日，爱丽丝迫不及待地来了实验室，把攒了一周的问题一股脑儿地放在了巴贝奇先生的面前。 她无疑是个合格的学生，不放过任何探索知识世界的机会。 巴贝奇先生倒是对她的勤奋和理解力感到十分惊讶，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爱丽丝原本家境并不宽裕。 这样的家庭是无法为孩子提供中级教育的，也就是说，爱丽丝应该是个只受过初等教育的人才对。 然而爱丽丝对书本里的东西理解的很透彻，只有少数困难的部分，她才会向自己求助，这让巴贝奇先生对她的智商感到震惊。 如果爱丽丝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会笑出声，好歹也是个985大学的毕业生，如果连入门的机械原理都看不懂，那她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看来你的进度很快，这样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研究了。”巴贝奇先生满意她的学习速度，赞许的说道。 这时候，爱丽丝才骤然放松了压力，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 这时她看到巴贝奇的书桌上有一本新书。 “啊，这是最近的新书，里面有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叫元素周期表，是乌戈尔帝国的门捷列夫写的。” “我能看看吗？”爱丽丝感觉有些亲切。 第35章 钨与缝纫机 “当然。”巴贝奇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爱丽丝拿起书，翻看起来。 当她看到元素周期表时，忍不住瞳孔一缩。 “怎么会没有钨？”爱丽丝腾地一下站起来。 巴贝奇先生不太能理解地看着她，“什么钨？” “就是一种耐高温的金属，可以做……可以用来……”爱丽丝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能做电灯吧？ 巴贝奇把书拿回到自己手里，认真的说道：“虽然化学不是我擅长的学科，但是已知的元素我还是知道的，你说的钨我从来没有听过。” 爱丽丝盯着巴贝奇，怔怔地出神。 钨这种金属，按理说在半个世纪之前就应该被发现了，难道说，这个世界真的短期内不会大肆使用电力？ 很多东西不是发明了就会推广使用，海蒂拉玛发明了扩频技术，不也晚了将近百年，wifi才大规模使用吗？ 以后固然可能会有交流电，有真空发光管，但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如果没有了钨丝灯的噱头，电力能否收到重视，都很是问题。 看来巴贝奇先生在这个世界里，将会成为一颗璀璨的科学之星，而不会像爱丽丝原本所在的世界一样，郁郁不得志了。 巴贝奇先生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问道：“呃……发生什么事了吗？” 爱丽丝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刚才走神了。” 说完，她哼着愉快的小调儿，继续改良自己的图纸去了，留下巴贝奇先生一头雾水的待在原地。 虽然有的细节还需要指导，但大多数地方的结构，爱丽丝已经了然于胸，缝纫机毕竟不算过分复杂的机器，这也是爱丽丝第一个挑中它的原因之一。 …… 经过两周的努力，加上巴贝奇先生的指导，工匠们终于做出了第一台缝纫机。 爱丽丝兴奋地搬过椅子，坐在缝纫机前，根据小时候的记忆，使用起来。 “缝合速度很快！”旁边一个工匠赞叹道。 爱丽丝虽然把手里的布料缝的歪歪扭扭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兴奋的心情。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了。”巴贝奇先生带着一脸老父亲的微笑，看着爱丽丝。 实际上，巴贝奇先生和爱丽丝的生父本·雪莱的年龄确实是差不多的。 “我想要申请专利。” 巴贝奇先生点点头，“这是当然的，这么实用的新发明，一定会有人愿意购买的，不过想要大规模推广，恐怕商人们还会观望一段时间。” 爱丽丝神秘一笑，“这正是我需要的。” 巴贝奇先生没有过分探究爱丽丝的想法，只笑着拍拍她的头顶，“你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爱丽丝看着缝纫机，又看看巴贝奇先生，“巴贝奇先生，我希望您能成为缝纫机的第二发明人，如果没有您，我自己是无法完成缝纫机的图纸的。” 巴贝奇先生沉吟了一会，解释道：“你还小，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如果专利上也挂上我的名字，你可是要分给我很多专利费的。” “我知道！”爱丽丝说道。 “实际上，从上次舞会的经历来看，我觉得贵族们并不十分重视科学，至少有很大一部分人不重视。巴贝奇先生，我们不能把获得研究经费的希望，都放在皇家和议会的身上。” 巴贝奇先生皱着眉头，“你是说，我们也要自己筹集资金？” “对，就是这样。”爱丽丝握紧了拳头。 “只有掌握了资源，我们才有话语权，不然的话，即使研究再有希望，一旦掌权者失去了兴趣，撤走了资金，我们想要继续做研究，可就千难万难了。” 据爱丽丝所知，查尔斯·巴贝奇的父亲，家产颇丰，只不过后来这些钱，都被巴贝奇先生用在了研究差分机上。 爱丽丝想做的，就是把巴贝奇先生拉到自己的阵营来，利用他的资金，以及自己的专利，再加上另一个合作商的人脉，达到钱生钱的目的。 这样，巴贝奇先生和自己，以及后续所有可能加入他们的科学家，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研究资金。 而越来越高的科技，必然会让他们这群人达到技术垄断的目的，这样，学习高新科技的权利，将不再只属于贵族和富人。 爱丽丝完全可以通过招收平民学徒的方法，为自己培养一批又一批的人才。 这中间当然有很多路要走，然而爱丽丝并不气馁，万事从无到有都是最难的，现在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自然就不怕第二步第三步。 巴贝奇先生并不知道爱丽丝的宏愿，但她所提出的问题，确实是他长久以来的心头大患。 投资人们好大喜功，万事总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但科学研究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科研成果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使制表师技艺再怎么高超，需要成千上万个零件的差分机，也难保不会出问题。 虽然他已经在着手简化图纸，匠人们的工作量也依旧十分巨大。 更何况制表师是高收入的手艺人，聘请他们，和聘请一个金融街职员的价钱差不多，这就是很大一笔花销。 巴贝奇先生内心动摇起来，在爱丽丝的再三劝说下，他终于认同了她的观点。 “说说看吧，你有什么计划？”巴贝奇先生双手交叉相握，把指尖顶在额头上。 爱丽丝的眼睛转了转，说道：“不如去书房说吧。” 巴贝奇看着周围都是工匠，金属的杂音闹哄哄的，的确不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于是点点头，跟着爱丽丝走进了书房。 两人刚一坐好，爱丽丝就说道：“实际上，我想利用工厂主们观望的这段时间，开一个制衣厂。我们可以利用领先的时间，率先占领成衣市场。” 巴贝奇觉得事情可行，于是说道：“我继承了一些遗产，可以拿出一部分开办一家工厂。” 爱丽丝笑嘻嘻的怼了怼手指，说道：“我可以用专利入股。” “当然，我会把股份给你三成。”巴贝奇先生很慷慨，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总有一种挥金如土的气势。 “不过，我想我们也需要一家缝纫机加工厂。” 缝纫机虽然也需要量产，但每天的产量也不宜过多，因此作坊不需要很大。 两人说好缝纫机厂五五分成，爱丽丝就充当跑腿，开始奔走起来。 于是卡罗发现，爱丽丝更忙了。 “爱丽丝，妈妈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你不要太苛求自己了。” 这一天，爱丽丝一回家，就听见卡罗满脸凝重的说出了刚才的话。 第36章 专利 看着卡罗担忧的面孔，爱丽丝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作为家人，不应该让家里的其他成员为自己担心。 “妈妈，我有事情要和您说。” 卡罗如释重负，爱丽丝这些天脚不沾地的忙碌，让她以为她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 爱丽丝挽着卡罗的手，去了楼上。 “妈妈，我最近一直在搞新发明，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有新专利了。” 卡罗也不过刚刚学会了读书写字，最多不过是初等教育的水平，哪里懂得这些？ “专利？” 爱丽丝得意的笑了笑，“对呀，我和皇家学会的巴贝奇先生合作，发明了脚踏式缝纫机。以后所有人无论是购买还是生产缝纫机，都要给我一笔专利费。” “那……”卡罗不知道从何问起。 好在爱丽丝正在兴头上，即使卡罗不说话，她也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好一会儿。 “巴贝奇先生出资，我用专利入股，我们准备开一家缝纫机制造厂和一家制衣厂。这两家工厂，我将分别拥有五成和三成的股份。妈妈，您的女儿很快就是企业家啦！”爱丽丝扑在卡罗怀里撒娇。 卡罗此时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爱丽丝仅仅忙了二十几天，就成了企业家？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与此同时，巴贝奇先生正忙着申请专利的事。 办厂的杂活儿让爱丽丝做了，申请专利的事，自然也该由他来负责。 相比于上次的半成品差分机，专利部门显然对实用的缝纫机更有兴趣。 他们找来了几个当地的裁缝，对缝纫机进行了试用。 “天哪，我花了几分钟就做出了一条睡裙！” “这比手工缝制快多了，而且针脚细密整齐。” 还没等人问，裁缝们就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缝纫机好不好用，简直不言而喻。 “巴贝奇先生，您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第二项专利。”工作人员恭维道。 “实际上这不是我个人的研究成果，主导这项研究的，是一位侦探事务所的女职员。”巴贝奇先生解释道。 工作人员显然不相信，促狭的说道：“恐怕是位美貌的女士。”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确实只是缝纫机的第二发明人。”巴贝奇先生严肃的说道。 这和工作人员没什么利益冲突，虽然他认为巴贝奇是个被女人利用的蠢货，但巴贝奇一再坚持，工作人员也只好将爱丽丝记在第一发明人的位置。 爱丽丝不知道，以及和卡罗聊天的这一会儿，她的专利权差点就长腿跑了。 等巴贝奇先生离开后，工作人员才气哼哼地收拾好文件，急匆匆地下了班。 自此，爱丽丝有了自己的第一项专利——脚踏式缝纫机。 第二天，她的新发明就见了报，所有人都和工作人员想法一致，因此报纸上只是刊登了她的名字，版画上的人像，却是巴贝奇先生。 “雪莱小姐，这是你吗？”鲍恩兴冲冲地跑进来，拿着报纸向爱丽丝提问。 爱丽丝点点头，“是的，这只是前阵子忽然有的灵感，多亏了巴贝奇先生，我才能完成这项发明。” “那……”鲍恩犹豫起来。 缝纫机上了温斯特日报的头版头条，足见皇家和议会的重视，爱丽丝拥有这项专利，以后必然会是个有钱人。 她还会在这里工作吗？ “你要辞职了吗？”鲍恩捏紧拳头，鼓起勇气问道。 爱丽丝看向他，否认道：“怎么会？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只要沃克先生不解雇我，我是不打算辞职的。”更何况这里可是个获得情报的好地方。 沃克先生这时走了进来，“我可不会把事务所唯一的大发明家开除，爱丽丝。” 他拿出一张邀请函，说道：“这是道尔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认为你此刻应该很需要拓宽人脉。” 爱丽丝看着手上烫金的邀请函，这是公爵府的邀请函，应该是道尔先生为自己要来的。 这个世界虽然冷漠，爱丽丝却有幸认识了一群真心朋友。 他们每一个人都真心为爱丽丝考虑，这让爱丽丝感到幸福，也深觉自己非常幸运。 “怎么样？是不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沃克先生又开始说俏皮话了。 “当然，如果不是场地不合适，我都要嚎啕大哭了。”爱丽丝眨了眨可爱的眼睛，回答道。 …… 经过一周的忙碌，工厂的选址早就已经敲定，生产缝纫机的匠人也已经雇佣完毕，并签了保密合同。 其实这不过是双重保险，任何制衣工厂想要做大，都不会冒着失去名誉的风险，使用山寨产品。 从明天开始，缝纫机就会投入生产，产出的第一批产品，将会被送到制衣厂，供女工们使用。 爱丽丝去了《每日晨报》的报社，准备登招聘广告。 之所以选择每日晨报，是因为这是女士们喜欢的报纸。 “您好，我想要登一则招聘广告。” 报社办事员把纸笔递给她，“请写下您的广告内容。” 爱丽丝拿起笔，写道：“卡罗制衣厂现需要制衣女工四十名，要求年龄18~40岁、身体健康、有缝纫经验，周薪10先令，每季度根据业绩派发奖金。 另需裁缝十名，要求有三年以上从业经验，学徒满三年亦可，周薪20先令，每季度根据业绩派发奖金。 面试地点，工业街68号卡罗制衣厂。” 爱丽丝和巴贝奇先生商议过后，发现两人都无暇时时顾忌工厂的运营。 因此巴贝奇先生把缝纫机厂的运作交给了管家莎逊·加里。 而制衣厂，爱丽丝则想把母亲卡罗，培养成这里的经理。 她放下笔，把钱付给了办事员，这才离开报社。 办事员根据她的手书进行排版，当看到署名那一格时，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爱丽丝·雪莱！” 报社里其他的员工呼啦啦地凑过来，伸头往办事员手上的纸条上看过去。 “不会是重名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制衣厂，肯定和她发明的缝纫机有关。前些天我妈妈还想让我买一台回去，这种新出的机器，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我听一个朋友说，这东西要三十几镑一台。”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了缝纫机，瞬间就把爱丽丝忘在了脑后。 爱丽丝回到家里，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不，这不行，我怎么能当经理……”卡罗下意识推辞起来。 “妈妈，我以后会有很多家工厂，这些都需要亲近的人来管理。哈博那么小，我总不能指望他现在帮助我管理工厂吧？” “可是我……” “放心吧，妈妈，有我在，您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经理。”要不然我大学的管理学岂不是白念了，爱丽丝腹诽。 第37章 招聘 爱丽丝自问自己在后世系统学过的，经过层层改良的、完备的管理学，让卡罗当一个管理几十人的经理，还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现在这个世道，穷人们有个能让自己温饱的工作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像制衣厂待遇这么好的工厂，在整个温斯特市，都不会有几家。这么好的工作，她们是不会自掘坟墓的。 指望着资本家们的良心，是个相当有风险的事。温斯特市称得上善人的工厂主，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卡罗是个温和又淳朴的人，这一点爱丽丝毫不怀疑。把工人们交给她管理，只要管理得当，制衣厂必定欣欣向荣。 “我们可以雇人……” 爱丽丝听见卡罗依旧推脱，终于使出了撒手锏。 “妈妈，工厂的管理如果交给了外人，他们是有可能在账本上动手脚的。到时候……” “我可以！”卡罗立刻答应下来。 果然忽悠中老年人的必胜法宝，就是让他们心疼钱…… “明天是休息日，我可以和您一起面试女工和裁缝。”爱丽丝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卡罗虽然答应了爱丽丝的请求，但她的心中仍有疑虑。 “妈妈，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您要让工人们明白，您是个有决断的领导者，因此，即使您底气不足，也不能露怯。来，就像我这样。” 爱丽丝把前世主管的派头学了个十成十，“就是这些，明白吗？” 卡罗努力学得有底气一些，她昂首挺胸，把双手矜持地放在腰间。 爱丽丝在一边提醒，“您一定见过工厂主，学学他们的样子，当然，不要学他们的冷血和傲慢。” 卡罗逐渐找到了状态，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还真有几分领导视察的样子。 这足以证明，卡罗虽然出身贫苦，但并不愚笨。 爱丽丝把自己前世所学的东西，挑着一些简单的，慢慢教给她。 “您要记住，您是雇主，您有权要求她们认真完成工作。虽然我们不苛待穷人，但也绝不是发放免费午餐的济贫院。” 卡罗一边点头，一边用蘸水笔缓慢地书写着要点。 其实爱丽丝可以直接把这些东西用打字机打印出来，交给卡罗。 但考虑到卡罗现在还不能把常用词汇认全，爱丽丝就只好通过这样的方法，鼓励她写字和学习新词。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卡罗昨晚学了几个小时的管理学，第二天有人来工厂面试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怎么怯场了。 新来的多数都是一些年轻人，尤其裁缝，都是一些年轻的裁缝学徒。 有经验的裁缝往往工作稳定，不太需要大费周章的换工作。 而爱丽丝提出的薪酬水平，即使是最低界限，也足够让这些年轻人心动了。 是以，她的招聘信息早晨才发出去，下午的时候，工厂门口就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楼下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了。”卡罗站在窗口说道。 家里有了新的收入来源，卡米拉的母亲多琳也被雇佣成为了家里的女仆。 此时多琳充当起了秘书，组织面试的女士们有序排队。 由于人数太多，爱丽丝选择了五人一轮的群面。 “请几位依次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年龄和工作经验。”爱丽丝把蘸水笔放在墨水瓶里蘸了些墨水，说道。 第一个女工咬咬牙，“我叫莫妮卡，今年十九岁，以前在纺织厂做工。” 爱丽丝记录了她的信息，“纺织厂的经验可不是缝纫经验，该你了，第二位女士。” 第二个女工赶紧说道：“我、我叫梅，今年十八岁，我以前在裁缝铺当过三年童工。” 爱丽丝拿笔记下信息，挥挥手说道：“好了，梅，你现在需要去卡罗女士那里面试，她会考考你，看你是否真的有缝纫经验。”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都介绍了自己，其中两人被放了过去，到了卡罗那里进行第二次面试。 爱丽丝看着剩下的两个人，说道：“非常抱歉，制衣厂需要特定的缝纫女工，二位没有经验，恐怕不能作为本厂的第一批员工。” 莫妮卡脑子灵光，立刻听出了爱丽丝话里的信息，“还会有下一次招工？” 爱丽丝点点头，“当然，建厂初期缝纫机不够，等到缝纫机多起来了，本厂还会有第二次招工。” 两个女工落了选，倒也不太失望。 爱丽丝表现得和蔼可亲，并没有瞧不起她们的举动。 接下来的面试有序进行着，最后，四十五人里，录取了十二名缝纫女工和七名裁缝学徒。 “夫人，我们明天就来工作吗？” 卡罗下意识就想往爱丽丝的方向看，爱丽丝轻轻咳嗽了一下，卡罗才猛的惊醒，硬是把自己的动作收了回去。 来之前，爱丽丝就说过，今天缝纫机就会开始生产，今天晚上，就会有十台缝纫机送过来，供女工们学习使用技巧。 “明天你们就可以来，到时候，由我的秘书多琳教授你们使用缝纫机的技巧。”卡罗尽量板着脸说道。 爱丽丝制作的第一台缝纫机被搬到了家里，卡罗和多琳早就学会了如何使用。 爱丽丝补充道：“你们这两天先学习制作睡衣、睡裙、衬裙这些简单的衣物。” 随后，她转向裁缝们，“从明天开始，你们要自己设计服装，并按照图纸裁剪布料。” 卡罗吩咐多琳把爱丽丝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拿过来，又对女工们说道：“一会儿我们就要签订……劳动合同。”卡罗对爱丽丝教给她的一些专有名词，还有些不熟练。 “合同里有三个规定： 第一，不得无故迟到早退。 第二，不得泄露工厂内部信息。 第三，不得偷盗、打架斗殴。 以上三条，但凡有触犯的人，轻则扣除奖金，重则开除并送到警察局。大家听明白了吗？”（注1） 女工们赶紧都站好，齐声答到：“我们明白了，夫人！” “很好！多琳，把合同发下去。”卡罗把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手藏到身后，若无其事地来回踱步。 爱丽丝说了，如果紧张，怕别人发现，就来回走一走。在工厂里，经理来回走动，管理工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也不会把这个怀疑到卡罗紧张这方面来。 女工们阅读着自己的合同，虽然有的地方不认识，但她们能看懂自己的周薪和工时。 爱丽丝给女工们规定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八点到晚上七点，中间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和两次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每周工作六天。 在这个劳工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都是家常便饭的时代，这是相当有人性的工作安排。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没有使用过缝纫机的情况下，爱丽丝给女工的周薪是十个先令，裁缝则是二十先令，这令大家非常惊喜。 注1：1823年的《厂主与雇工法》（该法威胁要把违反合同的工人投入监狱，但对老板只是罚款了事） 第38章 失踪案 原本她们谁也没想过，刚刚工作，就能拿到全薪。 更何况，在这里工作，只需要工作十个小时，每周还有休息日，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爱丽丝自然不会傻到让工人们有机会磨洋工，她规定了每天的达标工作量，达不到的人，将会扣除一部分薪水。 卡罗向女工们解释了这些，她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保证自己能完美的完成工作。 等把人都送走了，卡罗才抹着虚汗瘫坐在椅子上。 这次招聘让她在紧张的同时，也感到万分兴奋。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为之人，卡罗自然也是如此。 爱丽丝把制衣厂交给她，代表了对她的信任与肯定，卡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好。 制衣厂并不大，爱丽丝打算在缝纫机摆满之后，实行分班制度，这样将工人分成白班与夜班，两班倒，才能充分使用缝纫机，提早收回成本。 “夜班的人我们要每周给予两个先令的补贴。”爱丽丝拿着笔，一边说一边写。 多琳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样大家都会抢着去上夜班的。” 爱丽丝笑着说道：“夜班要轮换着来，每个月轮换一次，让白班的人去上夜班，夜班的人来上白班，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不公平了。” 多琳一拍手，“我怎么就没想到！不过小姐，这样夜班一个女工每周就要十二先令了，这可是比很多年轻力壮的男人们赚得还多。这样下去，我们可是会少赚不少钱的……” 爱丽丝摇了摇头，“多琳，你不明白，这世上没有白花的钱，我让工人们吃得饱，她们为了保住工作，自然也会努力为我创造收入。双赢的局面，才是长久之道。” 爱丽丝没说的是，她之所以给这么高的薪水，就是要让劳工阶级的女性，有更高的家庭地位。 一旦她们的收入超过了丈夫、父亲、兄弟，她们在家里，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到时候，如果劳工阶级实现了相对的男女平等，其他阶级也必然受到影响。 当天，回家的女工们受到了家人们的热烈欢迎。家人们给她们准备了好饭好菜，平时只有父亲和兄弟才能吃到的“狼吞虎咽馅饼”，今天却摆到了她们的面前。（注1） 想想当初爱丽丝的父亲周薪也不过八先令，这些女工的家人们会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 “妈妈，我们过一段时间就要搬走了，到时候您要忙着工厂的事，家里恐怕还要再雇一些仆人。”爱丽丝一边把外套交给卡米拉，一边对卡罗说道。 卡罗一一答应了，又说：“我记得你拿到了一张公爵府的邀请函，这可不能马虎，明天我就去找裁缝，让她过来给你量尺寸，做新礼服。” 爱丽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妈妈，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制衣厂……如果我穿着制衣厂做的礼服去舞会，那简直就是行走的招牌，何必还要去外面的铺子订做呢？” 要不是卡罗说起礼服的事，爱丽丝还想不到这一茬。 “明天我们就让裁缝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我的新礼服就交给他们了。”不同于缝纫女工，裁缝这个职业，基本是男女参半的，是以今天招聘的人里，有几个男员工。 现在制衣厂归卡罗管理，卡罗自然要多动动脑子，她看爱丽丝去了卫生间，于是转头对多琳说道：“我们还应该招聘两个监工和几个保安，不然出了乱子，我们两个女人可维护不了秩序。” 多琳自然附和，“夫人您说得太对了。” 周末就这样在几个人的忙碌中过去了。 爱丽丝这几天虽然忙碌，她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雪莱小姐，您来了？快过来看看今天的报纸。” “怎么？出了什么大事？”爱丽丝走过去，拿起马伦递过来的报纸。 报纸上的一个版面上，写着“东区灭门惨案”这样的标题。 就在昨天傍晚，东区那里发生了惨案，一家五口人，都被人乱刀砍死。 在版面上，不知是为了增加恐怖氛围还是什么，居然还印了一张版画。 版画被刻画的非常传神，连每个死者的死时的状态都被展现了出来。 “这版画可信吗？”爱丽丝皱着眉问道。 马伦嗤了一声，“那群画师怎么可能亲眼看到命案现场，再说了，这种没油水的案子，警察局才不会费力气调查。对吧，史密斯先生？” 鲍恩这会儿刚好来到事务所，“年轻警察们还是不错的。”想到上次那个充满正义感的小警察，鲍恩说道。 马伦感叹一句，“等他工作五年以后再说吧！” 眼看到了九点，几人没再闲话，各自回了办公室。 爱丽丝最近忙得很，工作稍有空闲，就要为自己今后的事业做计划。 由于有了自己的专利，爱丽丝不必再为学历的事情发愁，一旦开设女子学位，像她这样有了一定科学成就的人，是一定会被授予学位的。 将上周没有整理完的一点文件彻底处理完毕，爱丽丝才拿着巴贝奇先生给她的新书，看了起来。 “看来该在家里弄个实验室，这样的话，恐怕要租个大房子了。” 短期内制衣厂的盈利，应该不够爱丽丝购买洋房别墅，她目前还是要考虑租房住。 这时候工业才刚刚起步，工厂主们每年的收入鲜少有超过四百镑的，反而是一些店主和商人更加富有。 爱丽丝有信心，一年之内，这种局面就会扭转，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这时候伊迪斯敲响了门，“雪莱小姐，有顾客来了。” “请进。” 门被打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爱丽丝看着她花白的头发，赶忙跑过去搀扶。 “夫人，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老妇人坐在椅子上，面容带着担忧，“我的儿子托马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回家，我很担心他，想请你们帮我寻找他。” 爱丽丝温声问道：“他的全名是什么？” “托马斯·库博。” “您有他的画像吗？” 老妇人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截面像鸡蛋一样大小的盒子，里面装着她儿子的画像，爱丽丝能看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 “我儿子很高，身高足有六尺，如果你走在街上，是一定会注意到他的。哦对，他今年三十岁了，我总催着他结婚，可他不听我的。”（这里六尺有182cm左右。） 老妇人拿出一张十镑纸笔，说道：“这是我的委托金，请务必帮我找到他。他从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家过夜，如果这次是他淘气，那就太好了……”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显然非常挂心这件事。 爱丽丝把钱推了回去，“您先把钱收好，等我们找到您的儿子，您再付钱吧！这是委托书，请您签个字。” 老妇人拿起笔，签好了字，这才犹犹豫豫地走了。 注1：狼吞虎咽馅饼（nger）是一种英国传统食物。是用面粉、板油做成的，中间塞着熏咸猪肉片和甜果酱。 第39章 东区一家的尸体 “伊迪斯，麻烦把史密斯先生叫过来。”要说找人，应该没人比他更在行了。 这位库博先生不过才一晚上没回来，在爱丽丝看来，一个成年男人夜不归宿，简直是太常见了。 无论他是在酒吧宿醉，或是耐不住寂寞找了个站街妓女，在这里，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一宿没回来，难不成还会被人绑架了？ 更何况看那位老妇人的穿着，他们家应该也不算是大富之家，充其量也就是小康水平，绑匪应该不会挑这样的人下手。 鲍恩没过多久就来了，爱丽丝把画像和委托书递给他看，“一位老夫人委托我们找一找她的儿子，这位先生昨天一宿没有回家，他的母亲很担心。” “看来我要去附近几个街区的酒馆看看，也许库博先生正在某个酒吧里呼呼大睡呢！”鲍恩也和爱丽丝想法一致。 这世上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有这种近乎多余的担忧，一个六尺壮汉夜不归宿，该担心的恐怕是别人才对。 鲍恩掏出怀表，说道：“已经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餐？” “如果你不介意我带着弟弟的话，可以。”爱丽丝走到衣帽架那里，准备穿上大衣。 现在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这时候出门上班，帽子、手套、围巾都要戴好，否则就容易生病。 在这个医疗环境极其恶劣的时代，爱丽丝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生病的。 两人并排走出去，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 “我们再往前走一走，接到哈博之后，选就近的餐厅吃午餐吧。”爱丽丝看雪下得大，于是说道。 “没问题，不过那样的话，也许要碰见几个警察。”立顿公学和警局离得不太远。 自从上次的案子之后，鲍恩就非常讨厌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油条了。 两人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最近爱丽丝出了大名，连带着哈博在学校里也受欢迎起来。 爱丽丝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哈博身边还围着一群小豆丁。 “是雪莱小姐！” “雪莱小姐来啦！”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为自己能和发明家接触而感到兴奋。 爱丽丝哭笑不得的把哈博叫了出来，这才去了餐厅。 这家餐厅说不上好，毕竟周围的店基本都是为学生和警察提供工作餐的，太贵恐怕会影响生意。 哈博最近已经被养刁了嘴巴，看见服务员端来的餐盘，嘟了嘟嘴。 爱丽丝揉揉他的脑袋，“今天雪太大了，改天再带你去吃好的。” 哈博闷闷不乐的答应了一声，开始闷头吃饭。 这时候，鲍恩听见了一个讨厌的声音。 “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咱们，警督们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吃点心！” “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个，我手上现在还有股臭味呢！” 另一个人笑嘻嘻的，“你有什么臭味，大冬天的，死人都冻住了。” 几个人骂着晦气，一边还不住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哈博这时候抬起头来，被爱丽丝敲了一下，“小孩子不要听这些，快吃饭。” 鲍恩则说道：“他们说的恐怕是东区那几个可怜人。” 三人吃完了饭，就赶紧离开了餐厅。 等送哈博回了学校，爱丽丝才抱怨起来，“这群条子真是不知收敛，餐厅里可还有孩子呢！” 鲍恩双眼含笑的看着她，“他们哪里会注意这些。” 真是和后世的人民公仆们差了几百倍……爱丽丝忍不住腹诽。 两人走回事务所，鲍恩没待多久，就再次出了门，到本地的酒吧找人。 再次路过警局的时候，鲍恩看到了一群人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正要送往公共墓地。 其中一个人的尸体非常扎眼，因为白布居然没有完整的盖住他，反而让他露出了白皙的双脚。 “史密斯先生！”出来的是之前的年轻警官。 “格雷厄姆警官，这些是……？” “还能是谁，就是东区的那群可怜人，验尸已经结束了，教区的人过来收敛尸体。” “这一家的男主人可真是高的出奇……”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见到阿尔弗雷德的时候。 “你说这个啊，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我特意去问了他们的邻居，他们都说这家的男主人是个高个子。”马克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解释道。 鲍恩点点头，“那么我就不耽误您的工作了，再见，格雷厄姆先生。” 马克不在意地挥挥手，“再见，史密斯先生。” 他不知道的是，鲍恩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运尸队伍路过的时候，悄悄跟了上去。 一个生活在东区的贫苦工人，脚底板居然连老茧和冻疮都没有，这实在是非常可疑。 鲍恩拿出口袋里的画像看了一眼，库博先生是棕发。 在到达墓地的时候，鲍恩走了进去，假装在悼念死去的朋友。 墓地里稀稀拉拉的有那么几个来扫墓的人，鲍恩的出现，并不算十分突兀。 他一直偷偷观察着下葬的过程，轮到那一具最高大的尸体时，在搬运过程中，由于尸体太过高大，搬尸体的人还绊了一下，让尸体的脸露了出来。 “！！！”鲍恩看到了一个被刀子划得血肉模糊的脸。 不过尸体的头发，确实是棕色的。 这让鲍恩走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 “孩子们，昨天的灭门案你们都知道了吗？”鲍恩来到二手商店的后院，问道。 “知道！”孩子们回答道。 “你们有谁昨天在那附近看到过陌生人？” 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说道：“我昨天在家的时候看到过，一个高个子的有钱人路过那里。” 他们出身贫穷，穿着礼服的人，对他们来说，都是有钱人。 “他是不是长这个样子？”鲍恩的心凉了半截，从怀里拿出画像。 “对，就是他！他穿着黑色长礼服，头上还带着一个圆顶礼帽！”小女孩渴望的看着鲍恩手里的硬币。 圆顶礼帽在这时候还不怎么流行，只有极少的一部分绅士会戴这种帽子。 鲍恩立刻给了她一先令，“你是什么时间看到他的。” 女孩转了转眼珠儿，“那时候爸爸已经出门工作了，妈妈的衣服也浆洗完了，应该是上午十点多。” 另一个孩子则说道：“我今天上午还见过他呢！我看到他去了工业街，就戴着那个圆帽子。” 鲍恩又给了他一个先令，又问道：“还有谁看到过这位先生？戴着圆礼帽的先生。” “他出了工业街以后，又去了银行……我不确定那是他，不过他确实戴着圆礼帽。”又一个孩子说道。 “哪个银行？” “里皮街的第一家。” 第40章 筹备 与此同时，爱丽丝给玛格丽特写了一封信。 瓦伦先生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在整个温斯特市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爱丽丝只想把常见的普通衣物，如睡衣、衬裙、软帽、衬衫等分销给杂货店。 而做工考究的衣服，她希望由自己的连锁店来销售。 以衣服来抵换股份，她和巴贝奇先生都可以再多一份收入，就看玛格丽特和她的父亲对此是否会感兴趣了。 同市的信送得很快，第二天，玛格丽特就决定和父亲一起，去制衣厂看看。 制衣厂现在已经有了三十名缝纫女工，裁缝也已经招满了十名。 厂房里到处都是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声音，但却并不十分吵闹，女工们脸色红润，个个笑容洋溢。 这在瓦伦先生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在工厂干活儿的人怎么会有笑容呢？她们明明应该苦着脸，抱怨世道不公才对。 这时不远处一个女工说道：“卡罗夫人说了，我们每天完成了规定的件数之后，多余的衣服，她在季度末会给我们发奖金。” 另一个女工无不得意的回答她：“现在我回家，父亲再也不会对我大呼小叫了。” 旁边几个女工嘻嘻的笑起来。 “我打算把奖金自己留下，周薪交上去，母亲才给我一先令零花钱。” “我可不行，有了钱，就要给家里孩子买衣服穿。” …… 爱丽丝似乎有一种魔力，那就是给予他人快乐的魔力。 其实人们所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在这个时代，他们不过是想吃饱穿暖罢了。 这在现代，简直就是终极咸鱼的梦想，相信任何一个现代人的梦想，都远远超过这个范围。 “你为什么只缝纫袖子？”玛格丽特走到一个女工旁边问道。 女工认真地用缝纫机缝制着手里裁剪好的布料，头也不抬的说道：“夫人说我的羊腿袖缝的漂亮又结实，所以专门让我缝制羊腿袖，玛丽擅长为衣服缝制花边，所以最后一道工序由她来……” 这当然是爱丽丝提出的建议，而卡罗则是完美的实施者。 让每个人做自己擅长的部分，形成初级的流水线作业，可以有效的提高效率。 负责缝花边的玛丽女士旁边已经有不少长裙成品了，玛格丽特拿起一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按理说这种一个小时以内就能完成的裙子，是不会有太好的质量的。 现在的人们，还普遍相信着“慢工出细活”。 然而玛格丽特手中的成衣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这件衣服针脚细密，花边、蕾丝、缎带等装饰完全没有错位，衣服的形状也完美的贴合女性的身材，作为礼服来讲，已经是在及格线以上了。 卡罗走过来，说道：“瓦伦先生，瓦伦小姐，这些只是刚开厂的规模，以后我们还会扩充人手，等到缝纫机生产够了，这里会招收两百名工人，两班人马进行轮换。” “轮换？”瓦伦先生看向卡罗。 “正是这样，工人们有了好身体，效率才会更高，因此我们每天只要求工人们工作十个小时。白天过后，夜晚还会有下一批工人进行轮换。” 卡罗指着上面的瓦斯管道和煤气灯说道：“这些煤气灯就是供夜晚使用的。” 瓦伦先生对于这些善待工人的理论嗤之以鼻，在他这样的老派人看来，要让工人们努力干活，就要让他们的薪水“在温饱线苦苦挣扎”，这样他们才会拼了命的保住工作，以免自己饿肚子。 不过制衣厂的效率的确让他欣喜，人家自家的工厂管理，他也就懒得多管闲事了。 “爸爸，我想试试。”玛格丽特看着厂房里辛勤工作的女工，兴奋的说道。 瓦伦先生的财产最后都会留给女儿玛格丽特，这是个锻炼她的机会，瓦伦先生考察了这里，有了初步的判断，也就不吝啬于投资，来给玛格丽特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根据爱丽丝的提议，制衣厂会以最低的成本价将成衣销售给玛格丽特，而玛格丽特需要将纯利润的四成分给爱丽丝和巴贝奇先生。 除此之外，玛格丽特还需要与爱丽丝共同分摊“设计费”。 “设计费是什么？”此时玛格丽特来到爱丽丝的办公室，不解的问道。 “如果要办成衣店，每个节日、季节或是隆重的社交日，我们都需要推出新款礼服，这样才能让顾客们对成衣保持热情。”爱丽丝解释道。 她拿出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建议，“我推荐您根据顾客的收入水平，设立不同的服装档次。比如劳工阶级……” “我们的衣服还会卖给劳工阶级？” 爱丽丝点点头，“现在在我的制衣厂，一件灯芯绒夹克的成本只要两个先令左右，再加上长裤、衬衫、硬布鞋子……加在一起，一套衣服卖半镑的价格，我们也有不少利润。” 玛格丽特皱着眉头，“这样算下来，一套衣服的利润也就十几便士。” 爱丽丝笑了，“温斯特市的劳工阶层可是有将近一百六十万人，这就是所谓的‘薄利多销’，至少在劳工阶层的市场，是没人可以和我们竞争的。玛格丽特，你觉得会有几个商人愿意让利，卖给工人们这么便宜耐用的衣服？” 玛格丽特被说服了，“那么这就是你所说的低端服装？” “是的，再往上，就是给职员们的职业装，一套的价格根据用料，女装设定在两镑半到五镑之间，男装则在五镑到十镑之间。再之后就是中档礼服，高档礼服，限量版礼服和高级定制礼服，分别对应不同的身份，我想你应该明白。” 这一堆花里胡哨的理论，实际上并不难理解，即使玛格丽特没有去过后世的商场，没有见识过发展完备的服装品牌，也能听懂爱丽丝所说的东西。 “只是这样需要的投入和人手太多了。”玛格丽特担忧起来，她的父亲瓦伦先生虽然答应她让她试试，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胡乱挥霍。 爱丽丝挑挑眉毛，“不，这只是设想，目前我们只需要售卖中档礼服、职业装和低档服装。至于之后的阶段，至少要等我们收回成本再说。” 玛格丽特立刻说道：“店面不用担心，父亲给了我两家店铺，分别在水仙街和里皮街。” 水仙街临近鹈鹕街和金融街，适合售卖礼服和职业装，而里皮街临近工业街，适合售卖少量职业装和低档的工装。 “你恐怕要雇佣一些能说会道的店员了。”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鲍恩回来了。 “雪莱小姐，恐怕我们无法完成委托了。” 第41章 被置换的身份 玛格丽特看到他们有工作要谈，识趣的站起身，“那么我就先走了，具体事宜等到周末我们再细谈。” “回见！”爱丽丝冲她摆摆手。 鲍恩坐到爱丽丝对面，面色凝重的说道：“库博先生恐怕已经死了。” “什么？！” 爱丽丝盯着鲍恩的脸，企图找到破绽，来证明这是个玩笑。 “我昨天路过警察局的时候，碰到了格雷厄姆警官，他们正在处理东区的案子。” “你认为这两个案子有联系？” 鲍恩点点头，“我偷偷跟去了墓地，找机会观看了那家男主人的尸体。” 鲍恩的脸色变得苍白，“那具尸体的脸被彻底毁掉了，无法辨认长相，但他的身体上几乎没有做过体力劳动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具尸体并不是劳工的尸体……” “后来我又去了东区，孩子们给我提供了线索。库博先生在前天上午曾去过东区，有一个孩子还看到他昨天上午去了银行。” 鲍恩叹了口气，“实际上，是有人穿着他的衣服去了银行。” 他回想起自己和银行办事员的对话。 “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一个戴着圆礼帽的先生来过？” “确实有这么个人，估计他是要搬走了，这位先生取走了账户里所有的存款，有四百多镑呢！” 办事员自然很羡慕，这些钱，抵得过他六七年的薪水了。 …… 爱丽丝听着他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忍不住问道：“办事员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鲍恩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记得，可惜我追到火车站的时候，最后一班去波韦的火车已经开走了。该死的运动号，这简直是在为罪犯提供帮助！” 也就是说，罪犯冒充了库博先生领走了他的积蓄，并且逃出了温斯特市。 最令人心寒的是，这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显然是有预谋的犯罪。 这个人不仅仅绑架杀害了库博先生，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放过——只为了拿到四百镑现金。 爱丽丝拿起外套，说道：“走吧，去一趟警察局。” “可是我们没办法证明那就是库博先生的尸体。” “只能去找一下库博先生的母亲了，我想，她应该也不愿意自己儿子的遗体就那样躺在公共墓地，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爱丽丝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无奈的说道。 那位老夫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不知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但爱丽丝没有权利隐瞒她儿子的死讯，那位老夫人应该享有知情权。 当爱丽丝站在库博家的门前时，她的手就像僵住了一样，机械地敲了两下房门。 时间如同胶水一样凝滞着，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一个穿着黑衣的杂活女仆走过来，打开了门。 “您好，我们受老库博夫人的委托，寻找库博先生，现在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和她说。” 女仆让开道路，“请进吧。” 老库博夫人此时正坐在壁炉旁边打瞌睡，手里还拿着未完成的毛衣和织针。 两人走进来，外面的寒气立刻让她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哦，我记得你，侦探事务所的接待员小姐。”老夫人坐直了身体。 “我……”爱丽丝感觉自己的嘴巴就像被黏住了一样，不知该如何开口。 鲍恩往前走了一步，“夫人，您的委托是由我来负责的。” 老夫人神色严肃起来，“你们找到托马斯了，他在哪儿？” 鲍恩点点头，“我反而希望我没有找到他，夫人，恐怕您要和我们一起去警局报案了。” 老夫人的脸色极速苍白下来，杂活女仆赶紧跑过来，轻轻拍她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她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在哪儿，带我去看看、看看他……” 爱丽丝走过去搀扶着她，老夫人脚步虚浮，几乎把所有的体重都压在了爱丽丝的手臂上。 “走吧！”爱丽丝低声对着鲍恩说道。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几个人在风中，如同摇摇欲坠的枯树。 “我的托马斯，他是多么好的孩子……” …… “对不起，先生，没有找到尸体，我们无法以杀人案来调查。” 又是这个该死的老油条！ 鲍恩额头上的筋都鼓了起来，紧紧捏起来的拳头昭示着他的内心活动。 “史密斯先生。”是格雷厄姆警官来了。 “格雷厄姆警官，我们是来报案的。” “请跟我来吧。”格雷厄姆警官像看垃圾一样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辈”，就领着几人往自己的办公桌走。 鲍恩把自己的调查经过告诉了他，格雷厄姆警官的眉间泛起褶皱，“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要通知给警长，如果想要挖开坟墓，我们也要得到许可才能去。” 老库博夫人此时全身力气都快用尽了，格雷厄姆给她倒了杯热茶，才快步去了警长办公室。 过了许久，热茶都已经放凉了，格雷厄姆警官才走了回来。 “拿到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 “走吧，我们要去公共墓地看看，现在天气寒冷，尸体应该还很完整。” 这位年轻警官忘了旁边还有一个老人，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惊人。 老库博夫人的脸都快变成半透明的了，爱丽丝赶紧咳嗽了一声，格雷厄姆警官才讪讪的住了口。 几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墓地，在守墓人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最近才下葬的一家人的坟墓。 格雷厄姆和另一个警官戴着手套，手里拿着一把铁铲，鲍恩也加入他们，想要尽快把尸体挖出来。 “挖的时候小心点，东区的棺材很薄。”爱丽丝提醒道。 鲍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和两个警官一起挖起了冻土。 好在这里前几天就挖掘过，土压的不实，这让挖掘工作简单了不少。 棺材刚一打开，老库博夫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是他、不、我的托马斯！” 作为母亲，即使儿子的脸已经被砍得看不出样貌，光是看身形，她也能立刻认出她的儿子。 老库博夫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鲍恩，快过来帮忙！”爱丽丝辛苦地把老库博夫人从地上拉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没力气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了。 鲍恩赶紧跑过去，代替爱丽丝接过了老库博夫人。 “尸体已经指认了，看来要拉回去重新验尸了，幸亏天气冷，不然……” 鲍恩听见格雷厄姆也这样说，不免觉得心寒。 谁成想，格雷厄姆警官话锋一转，说道：“不然尸体腐烂，很多证据就找不到了。” 鲍恩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手臂发力，架着老库博夫人往前走，“恐怕我还要送老库博夫人去一趟诊所。” 第42章 开业 不论老库博夫人怎么不愿意接受现实，她的儿子也的的确确是遇害了。 鲍恩没有收取委托的费用，但老库博夫人一再坚持，并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请求他帮忙找出凶手。 然而这事希望渺茫，这里不是后世，没有监控，没有汽车飞机，也没有完备的罪犯信息。想找一个已经潜逃到其他市区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鲍恩毕竟是个刚进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面对这样的老人，他的心肠软的一塌糊涂。于是也没考虑别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老库博夫人走后，爱丽丝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可不好查啊，而且你一个人去波韦市也不安全，那可是个六尺高的壮汉！” “我打算拉着格林先生一起去，这样也算有个帮手。”鲍恩说道。 爱丽丝不置可否，只叮嘱了一句，“还是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两人忙了大半天，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爱丽丝匆匆忙忙地打了一辆出租马车，就要去接哈博。 想到最近越来越差的治安，爱丽丝不禁想要雇佣几个男仆了。 …… 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周六，爱丽丝如约来到了公爵府。 这里富丽堂皇的如同王宫，连女仆们的穿着都比其他地方好出一大截儿。 英俊的男仆有过，“需要红酒吗，女士？” 爱丽丝拿起一个高脚杯，说道：“谢谢。” 她四处张望着，希望可以找到认识的人，不然自己孤零零站在这里，可实在是太尴尬了。 “雪莱小姐，这里！”玛格丽特正站在窗边的点心区向她招手。 爱丽丝赶紧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为了引人注目，达到活广告的效果，爱丽丝今天穿的是一件华贵的紫色天鹅绒长裙，领子上装饰着上好的白色珍珠，披肩是一块完整的白狐皮。 她小巧的帽子上装饰着水晶珠花和银色的流苏，这个创意来自于她自己，也来自于遥远的东方古国。 爱丽丝的手上，还戴着蕾丝手套。 这样全套的装备，让她一走动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说实话，这种轻便又华贵的衣裙，可比笨重的蛋糕裙实用多了。 虽然爱丽丝为了美穿了三层衬裙，这一身也比其他贵妇们轻松了一倍。 “你今天可真漂亮。”玛格丽特由衷赞叹道。 爱丽丝笑着说道：“要是我知道你今天也来，一定要也给你做一套礼服。” “这是制衣厂的女工们做的？”玛格丽特用扇子挡住张大的嘴巴。 “当然啦，十个裁缝吵得不可开交，三天才画出图样，结果女工们一个小时就把礼服做出来了！”爱丽丝刻意没有放低音量，周围的女眷们把这一切都听在耳朵里。 “抱歉，打扰一下，您说这件礼服是一个小时做出来的？”一位年轻的夫人忍不住过来问了一句。 其他女士们也趁机围了过来。 爱丽丝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起来，“正是这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爱丽丝·雪莱。” 女士们立刻说道：“我知道，您是个发明家！” “我想为仆人订购缝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产？” 一提到服装和家具，女士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爱丽丝解释道：“缝纫机要量产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不过我和瓦伦小姐的成衣店明天就要开业了。” “那里也有这样的礼服卖吗？” 爱丽丝点点头，“就在水仙街39号，那里是瓦伦一号店。” “这样的一件衣服要多少钱？” 爱丽丝得意的伸出手，比划着，“只要十镑。” 她的这件礼服做工精致，用料考究，如果是在裁缝铺制作的成衣，怎么也要十八镑左右，然而跳过巨大的手工成本，这些衣服的成本也不过七镑多罢了。 爱丽丝说完了这些，也没说什么劝诱的话，反而拉着玛格丽特和众位夫人告了别，端着甜食去休息区了。 “刚才夫人们正感兴趣呢，你怎么不多说几句？”玛格丽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一边还为爱丽丝刚才拉走她感到惋惜。 爱丽丝笑得像偷吃鱼的小猫，“等着吧，明天开业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来的。” 这时道尔伯爵走了过来，“我能有幸请您跳支舞吗？希望您的社交卡片没有写满。”说着，他还冲着爱丽丝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爱丽丝伸出手，和道尔伯爵一起走进舞池。 “听说明天你的成衣店就要开业了。” “是的，伯爵先生要来捧场吗？” “我？那里难道不是女装店吗？” 听起来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爱丽丝的小脑袋里又开始天马行空。 “咳，实际上我们也售卖男装和童装。” 绅士们不提，劳工阶级男人那么多，爱丽丝怎么可能放过这一块市场？ 更何况这个时候，童装不过是成人服装的缩小版，毫无童趣可言，爱丽丝自然要推陈出新，拓展新的市场。 一舞完毕，道尔伯爵顺势坐到爱丽丝对面，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这时候，爱丽丝突然感觉无数针扎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 完了！ 忘了眼前的人可是温斯特市的钻石单身汉！ “道尔先生，您可是给我树立了不少敌人呢，年轻小姐们现在都要用目光杀死我了。”这话有些夸张，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在场的未婚女士里，十个怎么也有一半对道尔先生有几分仰慕。 像爱丽丝这样没出身的小丫头，能和道尔先生相谈甚欢，她们自然是不高兴的。 玛格丽特很快也从舞池走了出来，坐在了爱丽丝旁边。 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爱丽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 穿着红衣的小型仪仗队在店门前奏乐过后，成衣店正式开业了。 玛格丽特站在店门前，和前来祝贺的贵妇人们打交道。而与此同时，爱丽丝正在闹哄哄的二号店。 这里的顾客基本都是劳工阶级，二号店的服装售价和二手商店的衣服价格相差无几。 相同的价格，工人们当然更想买新衣服，于是让爱丽丝高兴又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小姐，店里的衣服不够了。” “快叫人去制衣厂运过来，动作要快！”爱丽丝说道。 周围全是闹哄哄的工人，店里一直到夜晚才安静下来。 爱丽丝在柜台前和新聘请的店长核对收益。 “雪莱小姐，今天一天就卖出了一千多套成衣！” 爱丽丝点点头，老神在在的说道：“意料之中。”这话说完以后，她又一次接收到店长崇拜的目光。 最近下属们时常这样看着她，搞得她都有点自我膨胀了。 第43章 饥饿营销 “妈妈，恐怕我们又要扩充人手了。”爱丽丝一回家，就找卡罗说起了今天的服装销量。 虽然工装的利润不高，但销量非常可观。 爱丽丝估计，一号店今天卖出的衣服，也有几百件了。 “我们需要扩招缝纫女工，如果可以，尽量在下个月之前安排好夜班班别。” 卡罗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们可就要再招一百多人了，短期内可以收回成本吗？” 之前的库存今天一天就被清空了，随着缝纫女工们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他们每天能完成一百件衣服还有余，当然，一百件并非一百套，如果按套数算，一个女工平均每天可以完成约十几套礼服或三十几套工装。 这段时间的库存，也有一千多件了，除去成本和人工费，今天一天，两家店的利润加在一起也有四百多镑了。 “不用担心，妈妈。”爱丽丝的眼睛里绽放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天，成衣店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在温斯特市乃至整个麦西亚帝国，富人们都喜欢在自己的衣橱里堆满衣服。 他们的衣服送到洗衣房之后，会在浆洗过后送回，而洗衣的次数，是他们吹嘘的资本。 在这里，如果你的家庭一年只需要清洗四次衣服，那么这件事就足够你吹一年了。因为这表明，你的衣橱里有足够换洗三个月的衣服，这绝对是富贵之家。 爱丽丝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其实早就计划好了要利用这段时间的供不应求，来达到饥饿营销的手段。 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是供不应求的东西，反而会有更多的人排着队预定。 一号店的女士们都快排到鹈鹕街去了，二号店更是夸张，工人家的主妇们每天没开业就等在门前，想要为自己的丈夫购买一套新装。 制衣厂招工和成衣店供不应求的消息，很快在温斯特就传遍了，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谈论这件事。 爱丽丝吃午饭的时候听到隔壁桌的人正在讨论制衣厂的事，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鱼儿们就要上钩了。 果然没过多久，缝纫机厂就遍地开花的在麦西亚帝国开设起来，光是专利费，就让爱丽丝赚得盆满钵满。 与此同时，本地也新开了不少小型制衣作坊。 由于爱丽丝给出的薪资水平开了先河，其他人固然想降低薪资，但也不能差距过大，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缝纫女工忽然成了穷人们梦寐以求的工作，当然，她们最梦寐以求的，是能到卡罗制衣厂任职。 工厂里的女工们多了起来，卡罗也根据经验和个人能力，在第一批女工里提拔出了不少人，组成工厂的领导层。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十全十美，由于爱丽丝贸然提起高薪，其他岗位的工人们纷纷对自己的雇主心存不满，这开作坊的小老板们对爱丽丝深恶痛绝。 …… “爱丽丝，这个月工厂的盈利出来了。”虽然店铺里是“成本价”，但毕竟不可能真的是成本价。 爱丽丝需要给工厂留出运营资金，势必要有一些盈利。 “这个月生产了睡衣、童装和工装各八万套，基本都销售出去了，礼服和职业装也各有一万套，居然也没有积压。这个月工厂的盈利就有五千镑还多。”盈利的大半，多来自非成本价出售的睡衣和帽子。 爱丽丝点点头，说道：“妈妈，我们是时候把衣服销往全国各地了。” 卡罗问道，“怎么卖出去？”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开分店。” 这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连锁店，爱丽丝要做的，就是把瓦伦成衣做成世界级的品牌，给全世界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服装店才开了一个多月，收益就已经超过了瓦伦先生一年的收益。 当瓦伦先生看到最终的收益时，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去掉爱丽丝和巴贝奇先生的部分，以及运营资金，瓦伦家分得的收益，就有五万镑还多。 是以当爱丽丝再次登门拜访的时候，瓦伦家的仆人简直殷勤的不像话。 “呃，他们怎么了？”爱丽丝看着一众两眼放光的仆人，感觉莫名其妙。 玛格丽特捂着嘴笑个不停，“还不是昨天爸爸差点晕了过去！你不知道，他看到账册的时候，有多惊讶！” 爱丽丝也忍不住笑了，“看来瓦伦先生不会阻止我了，玛格丽特，我今天是来找你商量开分店的事。” “分店？我们才开业一个月，就要开分店了吗？”玛格丽特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爱丽丝拿出自己写好的计划书递给她，一边分析道：“趁着其他的制衣厂还没有建成，我们要迅速抢占市场，让瓦伦成衣成为人们心中的第一品牌。” 玛格丽特拿起计划书仔细阅读起来，“我们要在其他城市开分店？” “是的，我想我们需要培养一些店长了。一年内，我们务必要在麦西亚的每一个大城市，都至少有一家分店。” 麦西亚有十二个大城市，分别是北方的皮克特市、达里尔市、斯特拉市、诺森布里亚市四个工业城市，中部的格温内思市、温斯特市、昂格里市、波韦市、迪菲市五个商业和人口大市，以及南部充满自然田园风光的埃塞克斯、威塞克斯、萨塞克斯三郡。 整个麦西亚帝国拥有一千多万的人口，然而爱丽丝的胃口远不止于此。她要将成衣，卖到世界各地！ 她要让努力工作的工人们有衣可穿，有饭可吃。要让他们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可是这样，制衣厂的产量可就不够了。”玛格丽特简单做了心算，提出疑问。 爱丽丝摇了摇头，“虽然这两个月销量很好，但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工人们，他们可不会月月都购买新衣，下次要再卖出这么多衣服，恐怕要等到春季了。” “我们的礼服和职业装会持续售卖，但工装和睡衣一类的服装，恐怕要把其中一部分，拿去分店售卖了。不过即使这样，也绝对不够十几家分店售卖的。” 爱丽丝用指尖一下下叩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儿，“看来要在达里尔市开个新厂了。这次的分店我会进行投资，以后的收益，恐怕不能再按照以前来分成了。” 实际上，在看到收益之后，玛格丽特就明白了，空手套白狼的不是爱丽丝，而是自己。 爱丽丝大可以找其他人合作，但她却出于友谊，选择了自己。 两人划分了各自负责的店铺，最终决定，北方和南方的城市由人手多的玛格丽特负责，而近处的中部五市，则由爱丽丝主管。 而两人的分成也有了变化，分别是玛格丽特四成、爱丽丝六成，当然，其中有两成，是巴贝奇先生的。 至此，爱丽丝终于迈出了事业的第一步。 第44章 搬家 爱丽丝分得本月的收益之后，除去运营资金，她的手里也留下了足有两万镑的存款，再加上这段时间不菲的专利费，爱丽丝此时已经算是个有钱人了。 她可以拥有自己的房产了！ 在现代奋斗了好几年也没凑够厕所钱的爱丽丝，这一次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产阶级。 她把目光盯向了金融街，那里不但有全国最有名的店铺和银行，更住着许多达官显贵，是拓展社交的完美地段。 “这栋别墅的面积是五百四十平方码（约合450平米），共有三层，花园占地一英亩，另设有马厩和洗衣房……” 房产销售员介绍了别墅的诸多好处后，这才说出了最终价格——一万两千镑。 卡罗的老毛病又犯了，“爱丽丝，这太贵了……” “妈妈，这里有利于我们进一步扩大生意，更何况这些钱不过是一个月的收益罢了。”爱丽丝小手一挥，买买买！ 虽然在麦西亚帝国资产超过五十万镑的人就有四五百人，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贵族和乡绅，商人想要跻身这个行列，是千难万难的。 但爱丽丝不同，她的思想比这里的人先进了两百多年，照着成衣市场的势头，不出两年，她就能够跻身于顶级富翁的行列。 由于家里没有男主人，因此爱丽丝只招收了一名女管家、六名女仆、厨娘、杂活女仆、两名洗衣房女仆、马夫、马车夫和四名男仆。 卡米拉成为了爱丽丝的贴身女仆，地位比其他女仆高出不少。 虽然爱丽丝已经尽力提高她们的薪水，但这一水准不应该超过金融街的其他人。 不然这些达官显贵们可是会记恨一笔的，没有哪个体面人希望自己被暗地指责苛待仆人——虽然在很多地方，这是事实。 好在金融街的女主人们并不算吝啬，因此在爱丽丝尽量提高仆人的薪水下，他们的周薪在劳工阶级也算是可观了。 “我们还缺一些家具。”卡罗委婉的说道。 实际上哪里是一些啊，空房子里的家具屈指可数，为了把空缺填满，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具需要买呢。 尤其在麦西亚帝国，处处都是华丽的洛可可风，富贵人家，光是会客厅的扶手椅和沙发，可能就要十多把。 爱丽丝对家政这方面也不在行，因此她推荐卡罗去书店，买一本时下畅销的比顿夫人所写的《家政管理》。（注1） 相比于这些，爱丽丝更加头疼的是男仆的管理问题。 家里没有男主人的弊端出现了，然而处于安全的考虑，她认为男仆是必备的——不然一群妇孺，恐怕遇到歹徒都撑不到报案。 好在三楼的仆人房将男女分割开来，如果不通过一楼的大厅，男仆们是无法到达女仆们的住所的。 搬家的过程非常短，毕竟爱丽丝原本是个穷人，家里的物品并不太多。 就这么一小点东西，卡罗还是带着一群仆人走进家门。 新搬进来的洋房有三层，走上楼梯，正对着的就是一层，再往下，就是地下室了。 这里有一间食品储藏室、一个不大的酒窖、厨房、碗碟洗涤房以及一间为仆人们准备的餐厅。 而往上的一楼，则是由入口大厅、会客厅、餐厅和书房组成。 卡罗看着宽敞的客厅，说道：“我们明天该去家具店看看，看起来至少要买两个舒适的长沙发，对，那里应该摆一架钢琴才行……” 爱丽丝频频点头，“当然，家里的一切都由您做主，我们上楼看看吧，妈妈。” 其实买房子的时候，她们就已经仔细看过了，然而真正把房子买下来之后，再看这栋房子，两人都有不同的感受。 二楼基本上都由卧室占据，每个卧室还有更衣室和浴室连通，在这里，有爱丽丝自从来到这里就梦寐以求的浴缸和抽水马桶。 虽然卡罗对使用浴缸非常排斥，但爱丽丝可是受够了所谓的“站立式擦洗”。（注2） 三楼则是仆人房和仓库，主人们几乎不会来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家具店成了卡罗和爱丽丝经常光顾的地方。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客厅需要钢琴、油画、挂毯、花瓶、雕塑等等等等的摆设，除此之外，每个房间都由梳妆台、扶手椅、沙发、地毯之类的必需品需要添置。 等忙完了这些，爱丽丝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小钱钱，又飞走了不少。 虽然玛格丽特也想立刻就着手开分店的事宜，然而目前铁路通车的城市，都集中在中部，北部的铁路还在筹建中。 南方则可怜多了，那里的铁路，需要北方的铁路建成之后，政府才会着手修建。 是以玛格丽特闲了下来，而爱丽丝呢，则继续当个脚不沾地的陀螺，每天忙得飞起。 “格林先生和史密斯先生还没有回来吗？”爱丽丝一到事务所，就跑去大办公室问了起来。 马伦慌忙熄灭手里的雪茄，说道：“已经有几天没有电报发过来了。” 雪茄这时候还是个新玩意儿，马伦这个老烟枪，见猎心喜就买了一支。 伊迪斯也担忧的耷拉下来两条眉毛，手拄着拖把说道：“史密斯先生就是太心善了，那位可怜的先生已经过世了，凶手跑了那么远，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这样做太冒险了！” 爱丽丝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和马伦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又来了”的眼神，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新的策划书还没写完呢。 说起鲍恩两人，的确是挺让人担心的，毕竟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凶手，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还是很有攻击力的。 不过她的担心没有持续太久，下午的时候，鲍恩和比利两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雪莱小姐，我必须要给你一个忠诚的劝告，千万别坐二等车厢！”比利一回来，就摊坐在爱丽丝办公室的扶手椅上，喘着粗气说道。 爱丽丝笑着说道：“怎么样，犯人抓住了吗？” 鲍恩把随身的手提行李包放在椅子上，一边解下围巾一边看向比利，“多亏了格林先生，追踪这方面，我可不在行。” “就不能让我说完吗？”比利抱怨了一句，随后对爱丽丝说道：“二等车厢颠簸的就像是骑在公牛身上，坐完这趟火车，我的屁股简直比待在监狱半个月还让人难受！” 糟糕的比喻，所以格林先生在监狱里遭遇过什么？ 鲍恩看到爱丽丝的眼神变得奇怪，忙咳嗽了一声，“说起来，一等车厢还是不错的，可惜来伦敦的人太多了，我们回来的路上没有买到票。” “还是说说你们怎么抓到的犯人吧！”爱丽丝给出建议 注1：这本书实际上出版于1861年，比本文中的时间线晚了将近20年。 注2：站立式擦洗是指穿着衣服用毛巾沾水和肥皂伸进衣服里擦洗身体，从而避免裸露给人的羞耻感，这是维多利亚时期绝大多数人的洗澡方式。 第45章 私生女 “他的大块头和托马斯的圆礼帽帮了不少忙。”鲍恩接过伊迪斯殷勤递过来的茶杯，点头示意后说道。 马伦早把雪茄收到了银色的雪茄盒里，这会儿正拿着一个曲柄木烟斗，“这么说，你们下了火车就开始一路追踪了？” 鲍恩点点头，“多亏了格林先生，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穿着挤脚的鞋，会影响脚印的深浅。” 比利补充道：“多亏了那天波韦去火车站的人不多，不然我们也找不到脚印。” 很显然，这个罪犯没来得及更换合身的衣物，就急忙来到了波韦，原以为自己安全了，结果却被紧随而来的比利二人盯上了。 “你们没有联络警察？”爱丽丝严肃的看着两人。 鲍恩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时间紧急，我们蹲守了那么久，那天刚好和罪犯打了个照面……”说完，他又强调了一句，“多亏了格林先生！” 比利翻了个白眼，“跟了一个多月，才碰到这个胆小鬼出门……据说他新租的房子，都快变成垃圾堆了！我估计是他杀了人之后，天天做噩梦，这才不敢出门。” 不管这个犯人有多惨，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一个对着家人和无辜路人下狠手的杀人犯，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别说他住在垃圾堆里，就算他吃一个月的垃圾，爱丽丝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共情心理。 于是在比利说完了犯人的惨状以后，爱丽丝只说了一句，“能抓到犯人真是太好了。” 比利和鲍恩两个人坐了很久的火车，又是颠簸的二等车厢，于是众人也不好寒暄太久，就让他们赶紧去休息了。 第二天，两个大案同时破获的消息就见了报，鲍恩和比利都出了大风头。 爱丽丝看到报纸的时候，小心的觑了马伦一眼——戴维德先生还真是时运不济。 毕竟当初的分尸案，警方都跟进了很久了，是以马伦和鲍恩合作时，没能捞到什么功劳，即便破案几乎完全是他们完成的。 果然马伦脸色不怎么好，他旁边的烟斗里的板烟丝都撒了出来，极有可能刚才受到了什么暴力对待。 爱丽丝蹑手蹑脚地从休息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说绅士们不会对女士们发火，但女士们在特殊时刻识趣一点，也是很有必要的。 …… “姐姐，你最近都没时间陪我说话了。” 午饭时间，哈博闷闷不乐的摆弄着刀叉，冲着爱丽丝抱怨。 “接下来姐姐可以不那么忙了。”爱丽丝讨好的说道。 哈博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对爱丽丝说：“我知道姐姐在忙正事……” 爱丽丝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跟着姐姐做生意。” “真的？”哈博的眼睛亮起来，“那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说道：“怎么也要十二岁吧。”（当时十二岁实习的小绅士非常多） “啊……那还要五年呢！” “所以哈博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哄好了家里的小男子汉，爱丽丝才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不论多忙，家长疏于对孩子的陪伴，都是一种失职。只不过父母们多数有一种“我给了他生命”的高高在上的心理，因此不论做错了什么，他们总有理由搪塞，有的甚至理由都不找，还要训斥孩子不懂事。 孩子如果什么都懂，还怎么能被称作是孩子呢？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反而是大人们，用自己的标准，玷污了他们的世界。 把哈博送回学校，并奖励了他一个一镑金币，爱丽丝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办公室。 …… “雪莱小姐——”伊迪斯没等说完话，奥利弗先生就冲了进来。 爱丽丝被吓了一跳，心想着，奥利弗先生果然脾气不太好。 “奥利弗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爱丽丝心平气和的说道。 奥利弗看到是帮助过他的人，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我想委托史密斯先生，帮我……” 爱丽丝看了一眼呆住的伊迪斯，“伊迪斯，能帮我沏两倍祁门红茶吗？” “好的，女士。”伊迪斯赶紧去了茶水间。 “我想委托史密斯先生帮我查一查、查一查我的妻子和……我的小女儿玛拉。” 说完这句话，奥利弗先生仿佛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哐当一下重重地坐到椅子上。 果然是这件事，爱丽丝了然的想着。 不过这一切可不能摆在脸上，不然被发现自己早就知道奥利弗先生的礼帽换了颜色，那还得了？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后又回归平静，对着打字机咔哒咔哒地打起字来。 “请问要查些什么？” “查她最近的行踪和……玛拉的、血缘关系。”奥利弗先生脸色涨红。 妻子出轨并生下别人的孩子，这在任何家庭、任何时代都是奇耻大辱。 爱丽丝低下头专注的打字，没有多看奥利弗先生的表情，这样的男人自尊心都很强，他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这时候伊迪斯端着托盘过来了，爱丽丝立刻说道：“伊迪斯，把史密斯先生叫过来吧，奥利弗先生指定他来办案。” 伊迪斯不太情愿的走了，转头去了大办公室。 “史密斯先生，雪莱小姐找您。” 等鲍恩走近了，她才小声告状，“雪莱小姐总是想支开我，不知道在和奥利弗先生说什么……” 鲍恩的注意力完全跑偏，“来的是奥利弗先生？” 伊迪斯噎了一下，“是、是他。” 鲍恩冲她摆摆手，“雪莱小姐做得对，奥利弗先生的事的确不应该让太多人知道，伊迪斯，你还是暂时不要靠近雪莱小姐的办公室。”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伊迪斯在原地站着，心里气得要命，“不就是比我生的好吗？要是都在穷人家，她未必能比我过得好。” 她心里这样想着，就觉得气消了不少，端着空托盘，扭着腰就去了茶水间。 那边鲍恩已经到了办公室，坐在了爱丽丝旁边。 喝了热茶，奥利弗先生整个人渐渐镇定下来，说话也不再语无伦次了。 “我怀疑玛拉是马西亚和别人的私生女。”马西亚正是奥利弗太太的名字。 鲍恩和爱丽丝对视一眼，说道：“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用心查案。” 奥利弗先生依旧沮丧，这种时候，侦探的用心，对他来说，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勉强提起精神，“我等着你的消息，那么我就先走了。” 两人起身把他送走了，爱丽丝才叹了口气。 鲍恩爱莫能助的耸耸肩，“我就说了，这是早晚的事。” 第46章 收养人 “这哪里还需要查，我们早都发现了。”鲍恩有些嘲讽的说道，显然是对奥利弗太太很看不上眼。 爱丽丝低垂着眉眼，兴致不太高，“至少查到玛拉的生父是谁吧，奥利弗太太做了这种事，奥利弗先生即使再慈爱，也没办法抚养小玛拉了。” “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要是玛拉的生父真的在乎她，上次的拐骗案就不会发生了，至少玛拉会在她生父那里，而不是被丢在吃人的马戏团。”鲍恩毕竟也是男人，对于同性相当了解。 他看爱丽丝脸色不好，于是安慰道：“现在没孩子的有钱人家也不少，等办完这件事，我们可以给玛拉找个收养人。” 这其实已经是超过本职的逾越了，不过鲍恩一来年轻气盛，二来看不得女孩子伤心，索性大包大揽起来。 爱丽丝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同情心太过泛滥了？” “怎么会？温柔善良可是主赐给女士们的美德。”鲍恩笑着说道。 反正即使爱丽丝做得不对，鲍恩也不太可能指责她，更何况这次是做善事。 爱丽丝想起他刚从波韦市回来，于是问他：“史密斯先生，你觉得波韦市怎么样？” 鲍恩愣了一下，“我和格林先生几乎一直在罪犯的居住区域活动，那里不算富庶。” 简言之，波韦市什么样，鲍恩也没时间了解。 爱丽丝表情有些遗憾，“我准备在波韦市开一家服装店。” “呃，我听说你在温斯特刚刚才开了两家店，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开新店了？” 爱丽丝的睫毛向下扫了一下，遮住眼睛里的戏谑。 自己开店的事，鲍恩刚回来一天就知道了，肯定是伊迪斯这个传声筒说的。 爱丽丝偷偷瞥了鲍恩一眼——男人对于不喜欢的女人也很无情啊，完全拿人家当工具人。 “前两家店销量非常不错，所以我和玛格丽特决定多开一些分店。” 鲍恩眼睛一亮，“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周末一起去波韦市看看。” 爱丽丝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呢？我不能占用你的休息时间。”我也不可能和你单独去别的城市，说出去成什么事了？ 鲍恩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再提和她一起去波韦市了。 爱丽丝也有些犯愁，家里唯一的长辈就是卡罗，然而卡罗还要忙着管理制衣厂，根本无暇陪她去波韦市。 她想了一圈，最后不免有些绝望。 为什么老娘认识的都是一群老鳏夫家庭啊！ 玛格丽特没有母亲，瓦伦小姐的母亲也不在身边，道尔先生倒是有个姑妈，可惜海伦姑妈并不是本地人。 忽然，爱丽丝猛地一拍手，邓肯夫人！ 邓肯夫人孀居在家，可谓是有钱又有闲，自己请她出面，再带几个男仆，这样就比较有保障了。 “咳，史密斯先生，我刚才有些走神了。”看到鲍恩被她忽然的行动吓了一跳，爱丽丝干咳一声，解释道。 鲍恩鼓着腮帮子憋着笑，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先去查案了。”他摆了摆手，慢慢走出了办公室。 …… 索性爱丽丝刚刚搬家，最近这段时间拜访邓肯夫人，也算有个理由。 给邓肯夫人写了信之后，爱丽丝在周六下午，去了邓肯夫人家。 第一次来的时候，爱丽丝还觉得这里富丽堂皇，堪比皇宫。 然而自己买了别墅之后，再看这里，也不过稀松平常罢了。 爱丽丝啊，你飘了。 “哦，亲爱的，你可算是来了。”邓肯夫人看到年轻人就觉得高兴，如果她有孩子，想必也和爱丽丝差不多大了。 “邓肯夫人。”爱丽丝低着头，温顺的坐在她的旁边。 邓肯夫人的住处面积很大，然而真正的主人只有她一个，倒是显得房子空荡荡的。 仆人们也很安静，有条不紊地上了茶和点心，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女管家贝克夫人站在邓肯夫人的身后。 “听说你开了两家服装店？真不错。”邓肯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哦，对了，奥琳娜，我记得前些日子的报纸上，还有爱丽丝的专利，对不对？” 贝克夫人恭敬的点点头，“是的，夫人，最近新买的缝纫机，就是雪莱小姐的作品。” 爱丽丝在旁边腼腆的笑着，把自己扮成一个脸皮薄的年轻女孩，“多亏了巴贝奇先生的指点。” “即便如此，那也相当了不起了。”邓肯夫人认真的说道。 爱丽丝适时表露出一丝苦恼，“邓肯太太，我最近非常为难……” 邓肯夫人是个热心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 “是这样的，我和瓦伦小姐准备开几家分店，中部的五个城市由我来负责。我最近想要去波韦市看看，可惜没有人能陪我，我的母亲正在管理制衣厂，现在也抽不开身。”爱丽丝对着邓肯夫人娓娓道来。 “原来就是这样的小事！”邓肯夫人笑了，“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去波韦市，我们下周五一起去。” “真的？太感谢您了！”爱丽丝抱着邓肯夫人的手臂撒了个娇。 无儿无女的邓肯夫人最喜欢孩子们和她撒娇了，只不过大家对孀居的女士总是不大亲近，邻居家的孩子们也就不太敢靠近邓肯夫人。 爱丽丝对她的依赖，成了难得的礼物。 不过看了邓肯夫人的眼神之后，爱丽丝反而有些羞愧了。 毕竟这只是她惯用的一种心理战术，邓肯夫人这么善良，反而让爱丽丝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 她终究是没办法长久陪伴邓肯夫人的，如果邓肯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对啊，邓肯夫人简直是完美的收养人！ 玛拉现在只有三岁，是非常适合收养的年龄。 像邓肯夫人这么喜欢的孩子的女士，是一定不会虐待玛拉的。 更何况玛拉还没有到社交年龄，即使大家都知道奥利弗先生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却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玛拉。 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玛拉完全可以在邓肯夫人这里过上全新的生活。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个私生女，奥利弗先生也不用把玛拉送去孤儿院，简直是两全其美。 爱丽丝望着邓肯夫人，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邓肯夫人呆愣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没什么问题呀？ 爱丽丝回过神，抿嘴笑了一下，决定等鲍恩查出奥利弗太太的情夫之后，就联系邓肯夫人。 两人没再谈工作的事，只坐在客厅聊了许久的家常。 直到天色渐晚，爱丽丝才辞别邓肯夫人，坐上家里的四轮马车，回到了家里。 第47章 波韦市 “这次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也可以在波韦买一栋房子。”卡罗一边给爱丽丝收拾行囊，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一向节俭的她，居然会因为不放心爱丽丝住在旅馆里，而建议爱丽丝在波韦市买一栋房子。 虽说在波韦开店，是需要经常去看看，但买房子这件事由卡罗提出来，也是相当难得了。 “我知道的，妈妈，再说，我会带着欧文和西蒙，不会有危险的。”欧文和西蒙是家里新雇佣的男仆中最高大的两个。 卡罗点点头，又叮嘱卡米拉，“去了波韦，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卡米拉立刻点头应是，“是，夫人。” 马车夫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男仆接过卡罗给爱丽丝准备好的两个大提包，这才开门走出去。 马车会先载着他们去邓肯夫人家，接到了邓肯夫人和她的贴身女仆，然后再载着他们前往火车站。 这里的火车站自然说不上干净舒适，刚一下马车，爱丽丝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后世的火车站可能连一个脏鞋印都没有，然而在这里，不单单地上到处都是垃圾杂物，空气也污浊不堪。 亏鲍恩还说一等车厢不错…… 等爱丽丝坐进火车里，就更加忍不住想要吐槽了——什么狗屁玩意儿！ 火车里到处都能闻到呛人的煤烟味儿，而且除了中间有个窄窄的过道以外，一等车厢也就是座位上有个软垫罢了。 听着外面咣当咣当的金属撞击声，爱丽丝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被颠簸碎了。 人都快飞起来了，给一个充满屁味儿的软垫有什么用！ 爱丽丝来得时候心里还挺美，觉得自己可以坐着绿皮火车，观看一路上的自然景色。 现实给了她一记耳光，而且还是把她拍倒在地的那种。 她所想的那种悠哉悠哉，又四平八稳的绿皮火车，实际上怎么也要六十年之后才有呢。 现在的火车，又颠簸又呛人，即使是坐在一等车厢，也不过是从屁股摔成八瓣变成屁股摔成四瓣罢了。 爱丽丝唯一庆幸的是，从温斯特市到临近的波韦市，坐火车只要五个多小时。 看着男仆们面不改色，爱丽丝心里纳闷，难道是她太弱了？ 她不知道的是，男仆们在座位下的手，都快把大腿掐成火腿了。 欧文和西蒙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无奈。 反倒是邓肯夫人一切都好。 爱丽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知道坐火车会这么难受，早知道就不求着您陪我过来了。” 邓肯夫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实际上这也没什么，早年的时候，我和我丈夫还去支援过前线。那时候，我们只能坐着运煤的小火车，比这个可要差多了。” 邓肯夫人伸出手，给爱丽丝看她手上的勒痕，“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是个护士，这些都是常年缝合伤口造成的。” 爱丽丝的眼睛睁大了，没想到养尊处优的邓肯夫人，年轻时也受过不少苦呢！ 这样一想也说得通，邓肯先生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邓肯夫人，这就足够说明两个人多么相爱。 这通常是患难夫妻才有的感情。 一路上，邓肯夫人给爱丽丝讲了不少从前的趣事，大家的注意力被她讲的故事所吸引，路途上的颠簸，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 汽笛声响起，火车终于到站了。 爱丽丝像逃犯似的窜下了车，身后还跟着一串“逃犯”仆人。 “呼……终于下车了！”爱丽丝赶紧活动活动自己的四肢。 邓肯夫人笑着说道：“我们先走一走，看看附近有没有旅馆。” 爱丽丝附和她，“太好了，我现在可不想坐马车，只要路程不超过五里，我宁愿走路去！” 两人像一家人似的，手挽着手往前走，男仆们则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拎包。 她们的穿着非常时髦，和本市人格格不入。 虽说波韦市在整个麦西亚帝国也算是一流的城市，但和首都温斯特市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路上的人多数都会对两人施以注目礼，波韦市倒是时常有人会去温斯特市见见世面，反过来从温斯特市到波韦市的人，可就寥寥无几了。 不过波韦市也不是没有优点，就比如街道上的房屋，爱丽丝就非常喜欢。 “这的房子小巧又精致，那边还有圆形窗户呢！”爱丽丝指着不远处一栋排屋的阁楼说道。 相比于温斯特市过于注重体面的房屋，波韦市的房子更有人情味儿一些。 它们不像温斯特市的房屋那么整齐，每个街区的房屋，都有自己的特色，甚至于每一栋房子，也都体现了主人不同的巧思。 邓肯太太也很喜欢这些颇有设计感的房屋，温斯特市太过注重富丽堂皇的装修，反而显得没有情调。 这时欧文说道：“小姐，前面有一家旅馆，看起来还不错。” 爱丽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前面有一家面积不小的旅馆。 “看装修应该是不错的。”邓肯太太说道。 大家奔波一天也累了，爱丽丝自然也想早点休息，几个人加快了脚步，几分钟就走到了旅馆门口。 门口的服务生立刻过来帮忙拿行李，迎宾也热情的把邓肯夫人和爱丽丝引进了门厅。 几人办理了入住的手续，这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为了保护女士们，欧文和西蒙就住在爱丽丝和邓肯夫人对面的房间。 爱丽丝的行李被放进了房间，她脱下外套，半靠在沙发上休息，卡米拉则把明天要穿的衣服，从大提包里拿出来，挂在衣柜里。 “小姐，礼服都有褶皱了，我得下去借一个熨斗上来。” 爱丽丝心疼她瘦瘦小小的，于是说道：“礼服送到下面让他们熨烫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过来休息一会儿。” 卡米拉喜滋滋地收拾着衣服，突然手上一顿，“小姐，提包里……” 爱丽丝只好撑起身，走过去。 嚯！ 亲妈不愧是亲妈！ 爱丽丝从皮包底下拿出一个大信封，打开一看，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卡罗不仅仅放了厚厚一沓五十镑纸钞，在信封最底下，居然还有三张一千镑的面额。（注1） 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波韦和温斯特市两地的铁路不过一百多公里，卡罗还是忍不住给爱丽丝带了将近一万镑的现金。 卡米拉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就被吓住了，“小姐，我刚才看到立刻就告诉您了，我没拿……” 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注1：当时确实有一千镑面额的纸钞，首次发行时间是1725年，于1945年停用。当时的纸钞是白色单面印花的，看起来有些类似于定额的支票。 第48章 过时的衣着 瞧瞧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爱丽丝安慰完卡米拉，对方仍旧在很长时间里都处在一种震惊状态当中。 不愧是卡罗夫人，给小姐的零花钱都是用沓来算的！ 爱丽丝不知道卡米拉已经对卡罗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她只顾着把钱放好，然后才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直到晚上八点多，邓肯夫人过来邀请她共进晚餐，爱丽丝才醒过来。 “嘶……” 长时间的颠簸之后立刻就休息，造成的后果就是——浑身酸痛。 “不知道还以为谁趁我睡着胖揍了我一顿……”爱丽丝嘀咕了一句，这才揉着胳膊下了床。 卡米拉已经把衣服都熨烫好了，此时正拿着三个洁白柔软的衬裙，准备帮爱丽丝系好。 “只是下去吃个晚餐，不用这样隆重。”爱丽丝一边抬手让卡米拉帮忙穿衣服，一边说道。 卡米拉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小姐，别的小姐都要穿七八条衬裙呢！更何况，楼下的餐厅有许多人在吃晚餐。” 小妮子胆子肥了不少。 爱丽丝笑着低头，看着卡米拉，倒是觉得她这个样子，比刚来时的唯唯诺诺要好太多了。 …… “几位要吃些什么？” 出门在外，爱丽丝和邓肯夫人都没有在意什么主仆有别，而是和仆人们坐在一桌吃饭。 “本店最近推出了新菜品，咖喱肉汤，这是婆罗门王国的风味菜肴。”餐厅服务员推荐道。 爱丽丝本人对于咖喱倒没有特别的喜爱，不过这东西在麦西亚帝国确实不算常见。 “邓肯夫人，我们要不要试试？” 邓肯夫人点点头，又指着菜单说：咖喱肉汤、煮牛肉、肉丁马铃薯泥、烤鹧鸪、巧克力酥饼。嗯……我点完了，爱丽丝，你还想加一些什么？” 爱丽丝说道：“再加一份烟熏黑线鳕鱼、吐司面包和橘子果酱。” 爱丽丝又问起其他人，仆人们不好加太多菜品，只有男仆加了两个牛腰布丁和葡萄酒。 听见“牛腰布丁”这个词，爱丽丝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果然不愧是黑暗料理之国，连布丁的材料都这么别具一格。 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多，但吃得这么丰盛的人，极少。 是以一串服务生跑过来上菜之后，就开始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往爱丽丝这一桌看。 且不说吃得怎么样，光是看穿着，他们这群人就和本地人不太一样。 爱丽丝本人穿着的都是成衣店的新款礼服，轻便又时尚。 而邓肯夫人因为身份的关系，外出基本都穿着黑色的丝绸衣裙，这是孀居的夫人们常穿的。 一般来讲，穿这样的衣服，有两种目的，一是表明自己的忠贞，二是怀念自己的爱人，邓肯夫人明显属于后者。 卡米拉和邓肯夫人的贴身女仆都穿着黑色的棉布长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身份。 而两个男仆则穿着体面的黑色长礼服，不仔细看礼服的细节，是看不出他们是仆人的。 欧文在吃饭的时候，说了一个趣闻。 “听说女王陛下每天都会要求厨娘煮一大锅咖喱。” 卡米拉的刀叉停顿了一下，“女王陛下喜欢咖喱？” 欧文卖了关子，“不，不是这样，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爱丽丝抿嘴笑了一下，没说话。 几个仆人七嘴八舌地猜了一会儿，最后欧文揭晓了答案——那些咖喱是给婆罗门王国的外交官们准备的。 “听说女王陛下闻到咖喱味就觉得恶心，不过为了两国邦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爱丽丝听见欧文的话，心里不以为然。 殖民地应该算不上邦交吧！ 随后她转头对邓肯夫人说道：“明天上午，我们要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邓肯夫人提了个建议，“最好是在最繁华的地段儿。” 这一顿饭，就花了三镑多，爱丽丝结账的时候，顺手给了服务生几个银币作为小费。 几人各自上楼回了房间，卡米拉站在盥洗室里，和正在刷牙的爱丽丝说话。 “小姐，这里的人穿的衣服还是几个月前的款式。”卡米拉没说的是，在温斯特市，这些衣服再过时一点，直接就可以进二手商店了。 爱丽丝漱了漱口，才腾出空来说话，“这边应该没有时装杂志社，温斯特的款式流行一段时间才能传到这里。” 要是这里的人都和温斯特市的人一样时髦，爱丽丝才会觉得奇怪呢。 温斯特的时装纸样每个星期都会更新，夫人小姐们经常会去书店选购，所以才能紧跟潮流。 现在又不是后世，真正的发达城市，一个国家有一两个也就不错了，指望所有城市都和首都比肩，简直就是做梦。 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爱丽丝就感到辗转反侧了。 烙饼似的在床上煎熬了许久，她才进入睡眠。 到了八点，门口的铜铃被拉响，这是旅馆提供的叫醒服务。 早餐是祁门红茶、面包卷、蓝莓果酱和冷羊肉。 爱丽丝已经习惯了用东方特有的红茶，来怀念故土。 在这个时代，她一来没办法回去，二来也不想回去，毕竟那里现在还不是共和国。 邓肯夫人下来时，眼睛居然有些红肿，爱丽丝拿不准她是哭过还是没睡好，只能当做没看见。 等几人分开坐上了四轮马车，爱丽丝才有机会询问邓肯夫人，“您昨晚没睡好吗？” 邓肯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时常这样。” 鼻音这么重，爱丽丝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哭过了。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向我倾诉。”爱丽丝挽着邓肯夫人的胳膊说道。 邓肯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看看自己的女仆，又看看卡米拉，这才说道：“我总是觉得孤独，昨天吃饭的时候，别人的桌前都有自己的孩子，只有我……” 她低下头，视线盯着自己的小腹，怅然的笑了一下，“我原来也有过孩子的，可惜没能生下来。” 流产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这里的医疗水平非常落后。 爱丽丝猜测，可能就是那一次的意外流产，留下了不可治愈的后遗症，让邓肯夫人无法再孕。 “其实您可以收养一个孩子。” 邓肯夫人看着她，说道：“亲戚家总是劝我收养男孩，可我本人还是喜欢小女孩。” 爱丽丝腹诽，可不是要您收养男孩嘛！这时候要是收养女孩，等她结婚了，邓肯夫人的遗产，女孩的父母一分也得不到。 邓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但爱丽丝总是觉得，她的心里一定带着一些鄙夷。 第49章 店铺转让 爱丽丝沉默了一会儿，迟疑的说道：“实际上，我知道一个小女孩儿，她很快就要无家可归了……” 邓肯夫人诧异的看向她。 无家可归这种事，居然还可以提前预测吗？ 爱丽丝咳嗽了一声，“她和我经手的一个案件有关，您知道前几个月的马戏团拐骗案吧？” 如此耸人听闻的案件，邓肯夫人当然知道。 她这种喜欢孩子的女士，看到新闻的时候，简直惊怒交加。 现在回想起来，她仍旧觉得余怒未消，“我知道这个，这群魔鬼……不过，我记得当时报纸上说，被拐骗的孩子们，很多都找到了父母，只有一小部分去了孤儿院。” 虽说孤儿院是个可怕的地方，但也不算无家可归。 邓肯夫人看着爱丽丝，眼神里透着好奇，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是谁？ 爱丽丝点点头，承认了邓肯夫人所说的话，“他们确实都找到了家人，但是，其中有一个孩子，她的父母……应该很快就会离婚。” 邓肯夫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正常夫妻双方离婚，父母一般是不会放弃孩子的，然而这个小女孩儿被放弃了，可见其中有猫腻。 “那孩子几岁了？” “四岁了。” 邓肯夫人叹了口气，“父母的错误，为什么要孩子来承担呢？如果她之后无家可归，请联系我，我愿意做她的收养人。” 爱丽丝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邓肯夫人已经开始为小玛拉的命运长吁短叹了。 马车走了很久，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市中心的圣约翰十字街。 这里没有金融街繁华，但胜在干净整洁。 波韦市的人口还不到温斯特市的五分之一，是以保持街道的干净整洁对当地的清洁工来说，相对容易一些。 《温斯特日报》曾调侃过温斯特的卫生环境：“一位女士在逛街过后，收获颇丰，她的裙子帮她收集到了不少物品：三个烟蒂、一片果皮、一只旧皮鞋甚至还有人和宠物的粪便……” 这当然算是特殊的个例，毕竟不是每个女士都穿着七八层衬裙四处乱逛，不过这也足够说明，温斯特的城市卫生情况，非常糟糕。 几人下了马车，准备四处走走，如果有铺面转让，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心！”身后一个马车夫大声的吆喝着。 爱丽丝眼疾手快地把邓肯夫人扯到身边，这才避过了后来的马车。 “这里的街道比金融街拥挤多了。”邓肯夫人后知后觉的说道。 同样是市中心，波韦市和温斯特市的规模却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金融街紧靠着皇家学会和皇家展览馆，距离王宫也非常近，是传说中的“天子脚下”。 因此金融街不单单是繁华的商业街和住宅区，更是女王接待各国重要人士的必经道路。 要爱丽丝来说，金融街过于宽敞了。 她扶着邓肯夫人跨过马路边缘，踩在供行人行走的青砖路面上。 到了这里，商店的橱窗里总归不是前几个月的款式了，只不过这里多数都是绅士们的礼服，样式本就不多。 而且逛了很多店铺之后，爱丽丝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都怪她在这里入乡随俗的彻底，成衣店的衣服不让试穿这回事，她居然这么久了才觉得不对劲儿。 在麦西亚帝国，成衣店的服装不仅不能试穿，店员们甚至不会把所有的款式都摆出来。 如果你想要买一件衣服，那么你需要先告诉店员自己喜欢的样式，然后再由店员根据自己的理解能力来推荐商品。 我怎么那么相信你的理解能力？ 爱丽丝忍不住吐槽。 这时候爱丽丝看到，十字街北边，有一家店贴出了“转让”标识。 店铺面积不算大，爱丽丝走进去，就看见一排排的小货架。不出所料，这些货架基本都空了。 店铺里的店长拄着脑袋打瞌睡，店员则百无聊赖的擦拭着玻璃柜台。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家农产品店铺。 爱丽丝看到货柜上仅剩的几罐蜂蜜，问道：“我是来询问店铺租金价格的。” 店长腾地一下站起身，久坐之后，他的眼前一黑，整个人顿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人。 一看是个小姑娘，他难免起了轻视之心。 “小姐，店铺的周租金是十镑。” 爱丽丝瞥了他一眼，“看来这位先生没有诚意，我们走吧！” 一个二线城市的小店，周租金比她的月薪还高，怕不是在骗傻子。 这些店主的年收入都未必有他说的年租金高…… 这家店铺的位置不好不坏，说不上抢手，光是看看店长打瞌睡的样子，爱丽丝就知道，今天除了她，根本没有人过来问转让的事，很有可能前几天也没有。 店长看到她要走，立刻挽留道：“啊，我刚才太紧张，说错了话。请您等一下，房租的事我要询问一下本店的店主。” 合着店主是个甩手掌柜，这个店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爱丽丝神色如常，没有搭理店长，只在原地站着，一副随时要走的姿态。 店员被打发出去，到街后的巷子寻找店主去了。 店长则没话找话的说道：“本店的生意一开始还是不错的。” 爱丽丝看着货柜上的玻璃罐子，又想起昨天吃的咖喱，大概猜出了原因。 婆罗门王国已经开始向麦西亚帝国大量出售蔗糖了，那里的糖质量好、产量高，价格还便宜。 相比于本地的蜂蜜，蔗糖已经变成人人都买得起的东西了。 几个月前，哈博还没有吃过糖果，然而到了现在，糖的价格几乎比之前缩水了二分之一。 即使是贫穷的人家，每个月也会消耗三五镑的蔗糖，用来做面包、甜茶一类的食品，通过糖来补充能量。 这种全国八成人口都是劳工阶级的国家，蜂蜜能有销量，才怪了。 除了蜂蜜以外，茶叶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原本只能在东方买到的贵价茶叶，现如今也有了替代品，那就是热带出产的茶叶，除此之外，他们还会为麦西亚帝国提供香料、咖啡、烟草一类的货物。 可以说，除了本地的粮食以外，其他和农业相关的市场，基本都被进口货占领了。 是以这家农产品店最终入不敷出，也是情理之中。 爱丽丝没有等太久，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 他的礼帽上，还能看到洇湿的边缘，可见刚才短短的路程，对这位绅士来说是一项剧烈运动。 店员很有可能说了什么，才一进门，爱丽丝就看到他瞪了店长一眼。 爱丽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租赁这家店铺。 “我们的房租合同还有一年零五个月到期，在此期间，我可以把店铺转租给你。”店主很诚恳，虽然做买卖赔了本，但他也并不缺这点租金钱。 他直接拿了之前的合同出来，准备按照原来的价格，将店铺转租给爱丽丝。 第50章 差分计算器 租赁店铺的事，除了一开始遇到了这个不着调的店长之外，之后都顺利的不像话。 爱丽丝签了合同之后，就贴出了招聘信息。 不同于工厂招工，成衣店需要的人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没必要舍近求远去登报。 爱丽丝没有留下原本的店长和店员，这样做虽然耽误时间，但相比于留下一个心术不正的员工，她更愿意花点时间重新招聘。 男仆欧文被暂时留在了这里，这个小伙子口才相当不错，脑瓜也灵活，爱丽丝不介意培养他成为一名得力助手。 第二天一早，爱丽丝就坐上了运动号，踏上了归程。 …… “格林先生，我现在理解您的心情了。”周一上班时，爱丽丝这样说道。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也有不同意见，比如说，一等车厢也一样让人充满疲惫。” 比利和鲍恩同时笑了一下，“我想是回来路上二等车厢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不同于爱丽丝，其他人对于交通工具是不抱有“舒适”这方面的奢望的。 即使是四轮马车，也免不了颠簸，更何况是火车这样的钢铁机器。 玩笑过后，鲍恩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爱丽丝，并叫她一起去办公室看。 “已经查出来了，奥利弗太太的情夫。” 爱丽丝翻开文件，一目十行的阅读着。 她对奥利弗太太偷情的过程不感兴趣，因此中间诸如在某地见面、某地幽会一类的字眼，都被她选择性过滤了。 她比较关心的，是情夫的身份。 “……”真是绝了，居然是当初的马车夫。 爱丽丝看着文件后面的速写画像，还别说，长得还真不赖。 这也难怪，奥利弗太太不缺钱，她所缺少的，是丈夫的尊重与关心。 一般来讲，这种情感上的缺失，往往是需要年轻的肉体来弥补的。 奥利弗先生比她太太大了七岁，这在本地是很常见的现象。 在这里，三十岁的男士会被推荐迎娶二十二岁的小姐，而四十岁的男士，则被推荐迎娶二十七岁的小姐。 和本国的政策类似，这里的一切都为资本服务。 只要你事业有成，不论你想要娶多么年轻漂亮的姑娘，都不会有人诟病。 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奥利弗太太也有三十岁了，而她的丈夫自然更称不上年轻。 而马车夫艾略特，却只有二十三岁。 爱丽丝把文件放到桌子上，说道：“艾略特的处境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反而是奥利弗太太该为自己祈祷了。” 鲍恩冷笑了一声，“最可怜的是她的大女儿，等她到了社交年龄，恐怕会受到许多人的苛待。” 奥利弗太太的前两个孩子都是奥利弗先生的，他们两个不可能被抛弃，是以他们的母亲偷情的事，是一定会影响到他们的。 尤其是女孩儿，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是很有可能导致她嫁不出去的。 “你是怎么查到的？”爱丽丝问道。 鲍恩看着她笑了，“说起来，上次我总觉得马车夫可疑，私下里还调查了几天。” 爱丽丝想起两人认识的第一天，鲍恩所说的话。 这样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没有错，无论是奥利弗太太，还是马车夫，都是心怀鬼胎的所在。 “如果我分析的没错，奥利弗太太报案的前一天，经过了里皮街。”鲍恩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说，“他们把马车停在了黑莓巷，艾略特把玛拉抱进了家中。” 爱丽丝接着他的话说道：“然后这个混蛋把玛拉丢进了马戏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爱丽丝撇了撇嘴，行吧，其实奥利弗太太也不怎么样。 想起那个软弱的女人，爱丽丝心中疑惑，不知道奥利弗太太是否知道，艾略特把他们的女儿扔到了马戏团。 如果她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如果她知道，那就是不可原谅了。 鲍恩已经准备去面见奥利弗先生了，今天恐怕就是马西亚女士作为奥利弗太太的最后一天。 爱丽丝在他身后提醒了一句，“我已经为小玛拉找到了收养人，如果可能的话，请尽量不要让奥利弗太太把她带走。” 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小玛拉跟着她，恐怕就是跳进了火坑。 鲍恩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文件袋和手杖，走出了大门。 伊迪斯这时候躲在爱丽丝办公室的门后，面带喜色。 果然史密斯先生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隐瞒自己，他是个善良的绅士！ 爱丽丝咔哒咔哒地打着字，浑然不知门口还有个偷听的小贼。 下班后，她像平时一样，去了巴贝奇先生的实验室。 这段时间的忙碌，让她少有余暇。 “爱丽丝，是你，快过来，瞧瞧我和工匠们做出来的新玩意儿！”巴贝奇先生一遇到机械相关的东西，就变得活泼起来。 爱丽丝看着一个机箱大小的机器，快步走了过去。 机器本身的结构，还是和原来的差分机差不多，只不过经过长时间的简化过后，机身的体积变得很小。 “简化过后的二代差分机居然如此袖珍？”爱丽丝忍不住惊叹。 巴贝奇先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爱丽丝，你误会了，这只是我最近研究出的小玩意儿，它一次性最多只能处理三十个四位数。” 他自己动手演示了一下，爱丽丝发现，原本穿孔卡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金属片。 巴贝奇先生解释道：“因为要重复使用，所以这里固定了几个金属穿孔卡。” 穿孔卡只有四则运算，且必须按照说明书的规则来。 这种方法虽然死板，但使用者只需要知道如何使用就行，而不需要了解其内部结构。 “说起来，你上次提到的‘计算器’给了我灵感，所以我叫它差分计算器，而穿孔卡的设计，则是拜伦小姐的杰作了。”巴贝奇先生完全不吝啬于赞美他人。 爱丽丝心中了然，拜伦小姐作为数字女王，能设计出最初的“程序”是无可厚非的。 “也就是说，这台计算器可以计算出一个月的收益。”这东西完全可以代替一个会计了。 这时候的会计可不是后世的会计师，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繁琐又机械的统计和计算工作，而且人不是机器，一旦走神，就容易出差错。 爱丽丝两眼放光，“它可以量产吗？” 巴贝奇先生点点头，“这台计算器里，精细的零件不太多，工匠们两三天就可以做出一台，不过成本可不低，要将近五十镑。” 毕竟是精密仪器，不像缝纫机，一台的成本也不过五镑左右。 第51章 充气轮胎 加上高昂的专利费和利润，缝纫机也不过二十镑，而且近期还有降价的趋势。 但差分计算器不一样，这种东西一经问世，其象征意义是远大于实用性的。 计算器的出现，说明了差分机有巨大的前景。 无论是科学家们还是各个大学，以及热爱科学的贵族们，想必都会购置一台。 爱丽丝笑眯眯的说道：“看来这几天您又要忙着申请专利了。” 麦西亚帝国作为此时的世界第一经济体，给予了科学高度的重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些新发明要为航海和商业提供助力。 …… 回家的路上，爱丽丝顺手买了一份报纸，在马车上看。 马车夫瞥了一眼她的行为，后知后觉的想到，难怪小姐要在四轮马车里挂上煤油灯。 这次爱丽丝买的是《科学周报》，这家的报纸上，有一大块有关新发明新专利的版面。 自从新的国王登基，科学家们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这时候的新发明种类繁多，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猎奇。 比如说安装在手枪上，让持枪者可以在夜晚射击的“枪灯”。 这东西在爱丽丝眼里，哪能算得上是发明呢？ 不过就是在枪上架个灯罢了…… 然而帝国承认这是新发明。 爱丽丝嗤笑一声，接着往下看，相比于枪灯，她倒是觉得自己半剽窃的缝纫机还挺高大上。 “罗伯特·汤姆逊先生的新发明：充气轮胎。” 看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的眉毛生动地跳了两下。 充气轮胎？ 爱丽丝感受着身下马车的颠簸，灵光一闪。 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项专利，实际上，爱丽丝还可以根据后世经验对它进行改良。 根据报纸所说，汤姆逊先生所说的充气轮胎，是用皮革和涂胶帆布做成的，这东西的减震性能，肯定没有橡胶好。 美洲的固特异先生已经发明了硫化橡胶的生产方法，虽说现在这些东西仅仅用于生产鞋底一类的东西，但爱丽丝知道，固特异在后世可是生产轮胎的大品牌。 啧，物尽其用，也需要找机会联系一下阿尔弗雷德了。 要是五年后他和玛格丽特结婚了，岂不是把人家一家子都当了工具人？爱丽丝暗戳戳的想着，嘴角浮起一抹坏笑。 这些都要以后再说，爱丽丝固然可以盗用别人的方法，只不过相比于还没出现的专利，抢走别人已经发现的专利，就有些过于无耻了。 爱丽丝不打算这样做，缝纫机至少是在没有准确图纸的情况下，由她再次设计过的，最起码出了力。 现成的便宜，她不准备捡，还不如把机会留给其他想赚钱的人，权当交个朋友。 眼下虽然没办法立刻就把生产轮胎的事提上议程，爱丽丝还是决定，先给自家的马车换换充气轮胎。 这一提议，遭到了马车夫的反对。 “小姐，充气轮胎实在是太丑陋了，马车被这样改装，有损您的体面。” 马车夫说对了一点，这破轮胎确实太丑了…… 为了维护一下这时候大家固执的体面，爱丽丝只好放弃了改装马车。 阿尔弗雷德，你到底什么时候来信啊！ 很没形象的瘫倒在床上，爱丽丝有些丧气的想着。 远的不说，爱丽丝实在太想有一台汽车了，火车的铁轨减震她不了解，但汽车有了充气轮胎，最起码不会太过颠簸才对。 只不过汽车可是个大工程，没有个几年的功夫，恐怕是做不出来的。 爱丽丝可不想坐第一版的蒸汽三轮突突车，最起码也要是有棚的四轮汽车才行。 卡罗进来的时候，爱丽丝还在床上苦恼的来回打滚儿。 “这是怎么了？”卡罗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爱丽丝立刻坐起身，整理好衣裙，瞬间回归小淑女的样子。 “妈妈，我有一些新设想。” “是有关新店铺的吗？” 爱丽丝摇摇头，“不，我是指新的发明。” 卡罗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陌生。 说实在的，爱丽丝似乎晕倒过一次之后，就变了很多呢…… 卡罗不知道什么穿越之类的东西，只觉得爱丽丝变得聪明极了。 也许这是主的恩赐，她这样想着。 爱丽丝和她对视着，忽然觉得惊悚，自己该不会是掉马了吧？ 她可不想被人围着，做什么驱魔仪式！ 好在卡罗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爱丽丝僵直的背脊缓缓放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夫人，不好了！” 多琳这时候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拘谨的女工。 爱丽丝认识她，这是第一批女工里被提拔成为组长的人。 卡罗皱着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女工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礼服二组的薇拉下班的路上被马车撞伤了，夫人，她能否支用工厂的保障金？” 仿照后世的五险一金，爱丽丝每个月都会为女工们存一笔钱，只不过这是简化版，爱丽丝只为她们存了养老金和医疗保障金。 卡罗点点头，“人送去医院了吗？” 女工低声应是，随后又犹豫的问道：“夫人，薇拉的腿伤得不轻，她一直哭哭啼啼的，怕自己丢了工作。” 卡罗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安心养伤，只要出院的时候医生为她写证明，她养病期间，我们依旧会给她一半的薪水。” 卡罗制衣厂的制度，放在这里已经是非常惊世骇俗了。 果然女工表情里带着震惊，良久才感激的对着卡罗不住地鞠躬道谢。 这世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无病无灾，卡罗的话，给了她们保障。 接着，女工跟着卡罗领取了保障金。 女工们才工作两个月，保障金自然不多，卡罗所给的，是预支半年的保障金。 不提薇拉拿到钱之后有多感激，过后的几天，卡罗的决定已经被传遍了整个制衣厂。 与此同时，爱丽丝也提出了新举措——提供免费上下班班车。 多琳在制衣厂统计女工们的住址时，女工们都趁机问起来。 “卡特太太，我们都可以乘坐班车吗？” 多琳笑着点头，“是的，这是小姐的主意，为了避免路上不必要的危险，雪莱小姐会购买四辆公共马车，专门送大家上下班。” “太好了！” “现在我们也有夫人们的待遇了！” 女工们兴奋的讨论着。 除了少数住在工厂附近的女工之外，剩下的女工，被多琳按照温斯特市的地图，规划了四条行车路线。 不用走路，女工们也可以每天多休息一个小时，这也算是另外的福利了。 第52章 罢工 半个月后的周末，爱丽丝来参加瓦伦家的舞会。 她端着红酒杯坐在休息区，百无聊赖地看着玛格丽特和一位年轻绅士跳舞。 看起来由于瓦伦家的巨额财富，玛格丽特并没有被前一段时间的丑闻过多影响，她的追求者还是不少的。 毕竟多数人所谓的尊严和礼教，是抵不过五十几万镑的遗产的。 更何况玛格丽特最近赚得盆满钵满，即使以后不靠着瓦伦先生，她也能成为女富翁。 相比于玛格丽特这样不太懂拒绝的甜甜女孩儿，爱丽丝就清净多了。 她一个人躲在休息区，藏起了社交卡片，一副莫挨老子的冷漠样子。 “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闷？”玛格丽特跳了几只舞，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水，闪着柔和的光。 爱丽丝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最近气氛有些古怪。” 这时候一个长相俊美又不乏野性的男士走过来，插了一声，“恐怕您说的是工会的人吧？” 爱丽丝曾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卡罗制衣厂的棉布，有一部分是从这位先生的纺织厂购置的。 “弗格斯先生，原来您也在这里。” 弗格斯不算是非常富裕的纺织大亨，他的工厂规模中等。 不过作为就近的棉布产地，乔纳纺织厂的棉布除去了运费，价格会比北方运送过来的布料便宜一些。 玛格丽特傻乎乎的问道：“工会？那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 玛格丽特认识不少工人，不过他们都是码头工，和纺织厂工人不搭边。 弗格斯先生想起之前工人们在免费学校频频聚会，脸色不由变得阴沉。 “实际上，我有些后悔雇佣男性工人了。” 纺织厂里八成的人都是妇女和儿童，这些人社会地位低下，根本不会反抗。 反而是薪水更高的男性工人，因为是养家的主力，他们对于自己的薪水和工时日渐不满。 卡罗制衣厂是个例外，但这不代表织布工们也如此轻松。 他们每天需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且只有周六下午，可以休息几个小时。 一般而言，男性工人体力更好，工作量也大，薪水在八到十二先令之间，而女工们只有四到六先令。 童工就更加可怜了，他们的周薪只有两先令。 工厂主们不断压低薪水，迫使男性劳工们没办法单独养家，这样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就不得不外出工作，让整个家庭受到更多的剥削。 爱丽丝想到这些，看向弗格斯先生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工人们之所以想罢工，恐怕卡罗制衣厂的待遇，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弗格斯先生不会想要揍我一顿吧？爱丽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等他走了，爱丽丝才对玛格丽特说道：“工人罢工是迟早的事，这是阶级矛盾。” 玛格丽特歪着头，眼神天真的像是一头幼兽，“其实提高一下薪水就可以了吧？” “呵，你想的太简单了。玛格丽特，你知道一磅棉纱的价格吗？”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 爱丽丝的眼睛里透出成年人的精明，“一磅棉纱售价只有十一便士又一法新，但是一磅棉花的成本就有八便士，更何况纺纱是有损耗的。” “这样说起来，一磅棉纱只有三便士的利润？”玛格丽特苦了脸。 一磅棉纱可以做十条衬裙了，然而这种原材料的生产，其利润并不算可观。 棉布生意之所以逐渐变得火爆，是因为其需求量极大，世界各地的人，都需要棉布，而出了美洲之外，只有麦西亚帝国拥有完备的生产体系。 爱丽丝估计了一下弗格斯先生的年收入，恐怕不会超过三千镑。 “如果弗格斯先生提高了工人的薪水，那么他自己的收入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让利这种事说起来容易，然而生物本性里带有的贪婪，正是阶级矛盾的源头。 玛格丽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的年收入只有三千镑，让她分一半给其他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是以这会儿她看向爱丽丝的眼神里都是带着光的。 爱丽丝深知别人的难处，即使为工人们不平，她也是牺牲自己的利益，而非绑架他人。 接下来的几天，路上的劳工们都行色匆匆，只有少部分人或麻木或颓废的在街上游荡。 就在这个周五，当下午的休息时间到来的时候，所有的纺织工人，关闭了机器，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工厂。 他们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达对雇主们的不满。 当晚，卡罗就满面愁容的在书房里抱怨起来，“最近我听你的，收购了很多棉布。可是我害怕罢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我们的布料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完了。” 爱丽丝淡定的说道，“从货运公司购买北方的棉布，保证生产，但要减少售卖。” “既然布料足够，为什么要减少成衣供货？” 爱丽丝冷笑了一声，“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我要让富人们知道，没有了纺织工人，他们也就没有新衣服穿了。” 礼服虽然是丝绸的，但是衬衫衬裙，布鞋，衣服内衬这些东西，可都是棉麻制品。 更何况，全温斯特的工厂主们都在亏钱，只有她爱丽丝一个人赚得盆满钵满，未免太打眼了。 第二天，卡罗就下令把每天的礼服的大半都放进仓库，而工装正常售卖。 原因无他，大家都以为劳工买不起衣服，这些成衣，卡罗对外宣称是“积压的货物”。 制衣厂的女工们大概知道了内情，都有些幸灾乐祸。 只不过其中一部分人也感到忧虑，其中就包括已经康复、回来工作的薇拉。 “这样下去，恐怕制衣厂会亏损吧？” 原本笑嘻嘻的女工一下子静了下来。 礼服即便是成本价卖给成衣店，每个月为制衣厂创造的收入也有一千多镑。 而且最近工人们罢工，恐怕没什么余钱购买新的工装，这样说起来，制衣厂恐怕这个月的收入会等同于没有。 几名女工推选出薇拉，向卡罗夫人提建议。 听了女工们的担忧，卡罗温和的说道，“雪莱家的产业并不是以制衣厂为主，放心吧，不会耽误你们发薪水的。” 卡罗满心以为女工们会放下心来，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她忽略了一点，人们在工作的时候，并不是只考虑工作量和薪水，与此同时，她们也需要在工作中获得成就感。 这也是为什么在卡罗根据女工们的优势，对制衣进行分工之后，大家的效率提高得如此显着。 “夫人，我们也想为制衣厂创造收入。”薇拉诚恳的说道。 卡罗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爱丽丝今早的时候，曾经说过，女工们也许会不开心。 第53章 志愿行动 相处得越久，卡罗就越发觉得，自己对爱丽丝的了解太少了。 她忽然涌起一阵辛酸，爱丽丝这么早熟，何尝不是她作为母亲的无能呢？ …… “您怎么闷闷不乐的，妈妈。” 爱丽丝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本《弗兰肯斯坦》，当做放松时的读物。 “制衣厂很快就会重新盈利的，请相信我。”她以为卡罗在心疼积压的货品。 卡罗的嘴唇抖了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爱丽丝此时已经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了，这是科幻小说之母玛丽·雪莱的着作，虽然按照爱丽丝的阅读经历，这本小说的设定已经有些过时了，但这并不影响她为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喝彩。 卡罗曾翻来过这本书，里面恐怖的描写吓坏了她，是以这本书一直被她放在书架的最上层，以免孩子们看到，结果还是被爱丽丝翻了出来。 “你今天早上说得没错，女工们确实对我的决定有所不满。” 爱丽丝听了这话，觉得是意料之中。 不过这里的人可不知道盖洛普优势心理学，自然也想不到，员工的工作需要成就感。 她了然的浮起一抹微笑，随后说道，“明天您可以告诉她们，如果她们愿意的话，我倒是希望其中一部分人跟着我做些别的事。” 卡罗露出询问的表情，看向她。 爱丽丝把手里的小说合上，说道：“我想要为工人们提供一些帮助。” 在卡罗和爱丽丝商量明天的事宜时，东区的工人们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富人们不屑来这里，工人们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一个叫做诺亚·贝尔的工人，是这片区域的领头人，一共有一百多名工人拥护着他。 他戴着灰色的贝雷帽，手插在夹克衫的口袋里，侃侃而谈。 “同胞们，富家老爷们住着豪宅，喝着香槟，我们却连黑面包都吃不起。我们辛勤劳动，赚得钱却越来越少。” 他转动着脖子，在空地上看了一圈，接着说道：“工厂主们越来越富，我们却越来越穷。劳瑞，你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名叫劳瑞的工人一脸菜色，不忿的回答道：“上个月！” 诺亚伸出手，“看看吧，同胞们，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工厂主们榨取我们的财富，来满足他们自己，如果我们不反抗，就没人管我们的死活！” 周围的工人们群情激奋，“我们绝不妥协！绝不妥协！” 等大家逐渐平复下来，一个工人说道：“可是我们没有收入，孩子们就会饿肚子。” 工人们之前节衣缩食，积攒了一些救急钱，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攒下钱来。 眼前这个发言的工人显然就是个没有余钱的所在，他的家庭有六个孩子，常年都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 “吉姆，我向你发誓，我绝不会让你的孩子饿肚子。”诺亚信誓旦旦的保证，但这种穷人间的保证，很难让人信服。 即便诺亚比普通的纺织工有钱，他的应急资金也不过是几镑金币罢了，时间久了，别说帮助别人，他自己恐怕都自身难保。 动员了工人们之后，诺亚自己也陷入到忧愁当中。 他的女儿劳拉此时正从班车上下来，她是卡罗制衣厂的女工。 “爸爸，你怎么坐在门口？快起来，这样会生病的。”劳拉心疼地把他扶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早就准备好肉汤和面包等在门口了，今天却只有诺亚一个人在这里。 两个人走进屋子的时候，还听到她在抱怨，“劳拉的收入还不够吗？非要带着其他人一起罢工，我的小亨利还很虚弱呢！” 如果爱丽丝在这，就能发现，这一家的女主人居然就是贝尔太太，而他们家的小亨利，自然也是喂猫人小亨利。 这一家在劳工家庭里算是小康水平了，诺亚的周薪是十二个先令，劳拉加上夜班补贴，每周也有十一先令的收入，小亨利作为喂猫人，每喂一只猫就能赚到一便士，去除买肉的成本，一周下来，也有六七先令的收入。 按理来说，贝尔一家是不用为吃饭发愁的。 所以诺亚的行为，并没有得到他太太的支持。 劳拉和诺亚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小亨利早就知道，劳拉所在的工厂，正是雪莱小姐家的产业，只可惜雪莱家不收童工，不然按照他的小迷弟属性，恐怕第一个就会跑去当制衣厂的童工。 劳拉今天拿回了一些碎布，贝尔太太看到了，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 “有了这些碎布，就可以做一个拼布地毯了。” 穷人家买不起地毯，但家里的地板确实冷的要命，早起穿鞋的时候，有一块地毯是再好不过的了。 劳拉因为制衣厂的便利，时常可以拿回来几块碎布，如今布料够了，贝尔太太就可以着手做一个厚实的拼布小地毯了。 相比于贝尔太太的得过且过，劳拉显然是支持父亲的。 “爸爸，今天制衣厂的成衣都被收进了仓库。” 诺亚拿着汤匙的手一顿，“为了等着棉布断货后抬价吗？” 劳拉听着这话有些生气，“卡罗夫人才不会这样做呢！她是为了让富人们买不到新衣服，这样才能体现出纺织工人的重要性！” 诺亚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好吧，是我误会了。” 第二天，诺亚更加羞愧了。 爱丽丝带着十几个女工，来到东区，为罢工的工人们派发面包、牛奶、少量的蔬菜和肥皂等用品。 其中领头的女工，就是劳拉和薇拉。 “雪莱小姐！”小亨利冲了出来。 爱丽丝笑着把他抱了个满怀，“你看起来好多了，小亨利。” 紧跟着亨利的，就是他的父亲诺亚了。 爱丽丝看到这个人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是个平庸的人。 有的人即使出身贫贱，也自有一股竹子一般的坚毅。 爱丽丝对着他友好的笑了一下，这才松开小亨利，去和女工们一起分发物资。 “我们每三天会过来一次，物资人人有份，大家不要着急。”爱丽丝看着人们都挤在一起，忍不住喊道。 诺亚在这一带很有威望，有他的帮忙，工人们很快就排好了队。 大人们每人可以领到四磅面包、两品脱牛奶、一小把蔬菜以及一块佩尔斯肥皂和一块法兰绒毛巾。 孩子们则可以领到两磅面包、一品脱牛奶和一小罐糖果和一罐洁牙剂。 每个家庭领到的物资，差不多可以撑过两天。 有了这些补给，他们就能挺过更长的时间。 罢工，总体上来说是两败俱伤的事情，爱丽丝必须让输不起的工人们取得一些胜利，哪怕只是多加一先令的周薪。 第54章 谈判 物资分配快轮到吉姆的时候，劳拉对爱丽丝说道：“小姐，吉姆家里有六个孩子，他的家庭非常困难。” 此时人多眼杂，爱丽丝不好厚此薄彼，只低声说道：“等物资分配完了，我会单独资助他。” 物资被有条不紊的发了下去，原本堆满的板车空了下来。 “吉姆的家在哪里？” 劳拉带着爱丽丝，来到了一个更加拥挤幽暗的房子里。 屋子里有一股汗臭味，床铺上的被子有的都破了洞，露出里面脏污的棉絮。 劳拉小心地觑了爱丽丝一眼，生怕她会因为这里的环境而恼怒。 爱丽丝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尖，强行忍住捂鼻子的冲动，从手袋里拿出五镑纸币，放在了桌子上。 原本吉姆还想要推辞，但他的妻子忽然像疯了一样，一把抢过了钱，“我的孩子还饿着肚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为了孩子们，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腼腆羞涩的女人了。 看吉姆满脸羞愧的收下了钱，爱丽丝对他善意的微笑了一下，才走出去，准备离开这里。 “请等一下。”诺亚站在巷子里，拦住了爱丽丝的去路。 爱丽丝低着头，嘴角飞快闪过一抹得逞的笑——等得就是这句话！ 她抬起头，佯装不解的看向诺亚，成功让这个中年男人有了一种忽悠小朋友的愧疚感。 “非常感谢您能过来帮助我和同胞们。”诺亚诚恳的说道。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和您合作。” 爱丽丝问道：“合作？” 劳拉这时候走过来，挽主爱丽丝的胳膊，“小姐，请进屋坐坐吧。” 爱丽丝笑着点点头，在小亨利的欢呼声中，走进了贝尔家的房子。 贝尔家最起码有两个房间，让孩子们可以和父母分开住。 爱丽丝在用木板隔出来的小餐厅里坐着，这里当然没有会客厅，家里唯一的桌子，既是餐桌又是茶几，有时候还要充当工作台。 贝尔太太正在对着窗户的光线缝制她惦记了很久的碎布地毯，看到爱丽丝进来，她还被吓了一跳。 爱丽丝今天穿的衣服看起来朴素，实际上布料和做工都很考究，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这样的人来东区做客，实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贝尔太太原本以为爱丽丝发完了物资就会忙不迭离开这里，现实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即使对诺亚组织罢工心有不满，贝尔太太也不得不感激爱丽丝的好意。 瞪了诺亚一眼之后，贝尔太太才转身给小小的铁皮炉子里加了两块煤，准备煮点热茶。 诺亚坐在爱丽丝对面，给她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我和周围的纺织工人们共同组成了诺亚兄弟会，我们有七十多个家庭，其中男人有一百一十二人。” 麦西亚帝国目前最多的工厂就是棉纺织厂，全国的纺织工人足有一百万人。 虽说早期的工厂规模都不太大，但架不住工厂的数量多。 诺亚兄弟会的人，分布在工业街的六家纺织厂里，凡是规模稍微大一些的纺织厂，他们都了如指掌。 爱丽丝听了诺亚的介绍，问道：“我能帮上些什么？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第一句话基本白问，工人们缺的，无外乎就是小钱钱。 诺亚也选择性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对爱丽丝说道：“我们需要一个聚会的场地，在公共场所开会，有被抓紧警局的风险。” 爱丽丝了然的点点头，“没问题，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场地。” 这时候贝尔太太提着茶壶走了过来，为了招待爱丽丝，她多放一些茶叶，并且在红茶里加了糖。 爱丽丝对着她道了谢，这才接着和诺亚聊天。 “你们准备罢工多久？” 诺亚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紧盯着这里的贝尔太太，摊开双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总要等到工厂主们妥协。” 贝尔太太冷哼了一声，坐回床边缝她的碎布地毯去了。 “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但我有一些朋友，也许他们可以帮上一些忙。” 巴贝奇先生曾发表过应当减少工人工时的言论，被工厂主们称为“怪人”。 以他在皇家学会的影响力，没准儿能给工人们争取一些福利。 再一个，就是道尔先生了。 作为一个有爵位的贵族，他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不但如此，他还在议会上院担任议员。 诺亚没有太过兴奋，只告诫爱丽丝量力而行。 等到两人谈完，已经是十点钟了。 女工们早就回到了岗位，爱丽丝坐上家里的马车，去了皇家学会。 倒不是道尔先生被看轻了，是此时的时间不合适。 巴贝奇先生几乎常年泡在实验室，爱丽丝随时都能找到他。 道尔先生则不同，他时常参加舞会、议会会议、股东大会等等活动，并不是常有空闲。 这样的人，不提前打招呼就去拜访，是不合适的。 “拜伦小姐，您也在。”爱丽丝进去的时候，拜伦小姐正在和巴贝奇先生争论着什么。 爱丽丝听了个大概，总结起来一句话——c语言是最好的语言！ 哦不，走错片场了。 两个人只是在针对修改穿孔卡在吵架，不过这给爱丽丝的感觉就是，两个程序员在激烈的辩论。 “这听起来的确高级，但是您要考虑到，普通人根本不会懂得这些原理，这样的操作步骤实在太复杂了。”看过拜伦小姐重新修改过的穿孔卡，巴贝奇先生说道。 为了实现更多的功能，拜伦小姐把穿孔卡设计得非常复杂难懂，连巴贝奇先生都费了不少劲儿才搞明白，这东西要是装在差分计算器上，恐怕三天两头就要返厂维修。 爱丽丝在旁边听着，此时忍不住插嘴，“抱歉，我要打断一下二位的谈话。拜伦小姐，您所设计的穿孔卡其实完全可以用作科学展览，无论是把它放在皇家展览馆，还是大学的实验室，这都是非常好的作品。” “但是！” 爱丽丝话音一转，“计算器所发挥的，是商品作用，在没有培养出第一批工程师的情况下，我们不应该给它太多复杂的设定。” 拜伦小姐眼前一亮，“你是说……你和巴贝奇先生打算培养一批自己的工程师？”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爱丽丝顺势说道：“如果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们感兴趣的话，随时欢迎她们前来学习。不过，地点自然不是皇家学会，过一段时间，我会准备好学习地点。” 拜伦小姐一刻也等不了，听见这话就飞奔出去了，爱丽丝可以想象，等她赶到女学究公会，那些可爱的科学爱好者们将会多么开心。 “进度似乎有些快了，你难道有什么新计划？”巴贝奇狐疑的看向爱丽丝。 之前她可没有说过，最近会建一所学校。 第55章 职工子弟学校 爱丽丝眯着眼睛笑了笑，“是有一些新计划。” 她把最近罢工的事，以及自己今天和诺亚的谈话，有所保留的告诉了巴贝奇先生。 “我早知道会这样，上次我就说过，工人们每天的工作时间不应该超过十个小时！”巴贝奇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砸了一下桌子。 一个人的思想超过了同时代的人，那么他注定不会被理解，就像你对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说什么日心说，最后的结果不是被奉为真理，而是被当做异教徒烧死。 巴贝奇先生在贵族中不受欢迎也是有原因的，他为人耿直，有一说一，自然无意中就会得罪不少人。 贵族们和富商们不知道下等人拼命干活会累死吗？ 他们知道，但他们同时也知道，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在利益至上的麦西亚，有钱的人迟早会有贵族身份，他们会逐渐脱离平民的阶层。 有了钱，他们可以吃山珍海味、住别墅豪宅、玩弄穷人家的女孩儿、甚至有的可以草菅人命。 这几乎是真正的无拘无束，所谓的规则，都是给弱势群体制定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有利可图，很多人都是不考虑合理性的。 而之前巴贝奇先生提倡降低工时，就是在危害富人们的利益，自然会有一部分人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所以你打算建一所学校，充当他们聚会的地点？”巴贝奇先生把气愤发泄完了，这才反应过来。 爱丽丝沉吟了一下，“是也不是。我建学校当然也是为了教学，您可以给年轻人们上课，培养一批熟练使用差分机的人才。另一方面，我也想给工厂的孩子们提供免费上学的机会。” 工人们不可能天天开会，学校的主要作用还是教授知识。 爱丽丝打算雇佣几名教师，为女工家的孩子们提供完全免费的初等教育，这样也可以有效避免有孩子的女工担心孩子没人照顾。 除此之外，有了初等学校这个幌子，她以后招收人手、培养工程师、资助兄弟会的事，也能遮掩一二。 第一批工程师不用太多，有五六个就足够了。 爱丽丝没打算培养有钱人家的孩子，她要选的，是普通人家或是贫民窟的孩子。 听了爱丽丝的话，巴贝奇先生陷入沉思。 除了女学究公会的人有一部分是成年人之外，爱丽丝想要培养的，居然都是满地跑的孩子。 事实上，这样算起来，相当于第一批工程师将会是女人，然后才是几年后长大的半大孩子。 他好笑的瞥了爱丽丝一眼，是人都有私心，没想到爱丽丝也会公然为女性同胞谋福利呢！ “好吧，就按你说得办。” 想起自己这两个月的收益，巴贝奇先生对爱丽丝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在巴贝奇先生答应为罢工写一篇文章之后，爱丽丝心满意足的回了办公室。 奥利弗先生离婚的事还没有见报，可见离婚的手续还是很繁琐的。 鲍恩领完了自己的奖金，也闲了下来。 “雪莱小姐，新店的事怎么样了？” 爱丽丝趁着还没到午休时间，赶紧把资料整理一下。 沃克先生对她很宽容，但这不代表她就能放任自己不好好工作。 她一边十指翻飞，打字打得飞快，一边回答鲍恩的问题，“我的男仆欧文在那边帮忙招聘店长和店员，目前已经凑够人手了，只等着温斯特的汽船把货物送过去了。” “制衣厂还有货物可以送到外地吗？我记得今天路过水仙街……” 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鲍恩的话戛然而止。 所以她是故意的！ 鲍恩脑袋里的许多念头挤在一起，心里有些委屈。 不过想到爱丽丝把工厂有货的消息透露给了自己，鲍恩又觉得，她是信任自己的。 爱丽丝本想解释几句，结果看到他的脸色自己就好转了，不由纳闷——现在的男人居然都会自我开解了，失敬失敬！ “雪莱小姐，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请记得告诉我。”鲍恩双手撑着桌子，低着头，诚恳的说道。 爱丽丝迷迷糊糊的想着，好像又一个工具人到手了？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以查案的由头，顺势去了东区。 “你要把学校建在东区？”鲍恩诧异的问道。 爱丽丝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合适的地点，“是的，这所学校的主要作用本来就是为女工的孩子们提供免费的教育。”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把它建在工业街呢？”鲍恩即使经常去东区，同情那里的人们，但与此同时，他更担心爱丽丝的安危。 爱丽丝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似的，紧接着就说道：“除此之外，东区的纺织工人们，也需要一个聚会的场地。你肯定猜不到，我已经和东区不少人成为朋友了。也对，你认识的小家伙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东区的三个济贫院和一个白教堂就占了不少地方，再想找一个足够大的场地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东区的路多数都是不宽的巷子，走过了十几个小巷，爱丽丝才找到一个开阔的房子。 这里和廉价市场只隔着两个岔路口，如果要为孩子们提供午餐，把这里作为学校的选址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知道里面什么样。 爱丽丝想要推门进去看看，却忽然被鲍恩拉住了。 “嗯？” 鲍恩脸色不太好，用力地喘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乔治家的屠宰场，已经废弃一段时间了。” 毕竟乔治已经死了，这里是他生前的财产，现在被政府收回，由于地段原因，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直没有被启用。 爱丽丝转了几下胳膊，挣脱他的手，“我可不怕这个，难道这里还有尸体？” “怎么会？这里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了。” “那就好，看来我们要去找中介公司了。” 东区的房子是非常奇葩的所在，它们租金贵，房价却便宜。 当然，这种便宜也是绝大多数穷人望尘莫及的数字。 加上屠宰场发生过命案，属于“凶宅”，因此，两英亩多的地皮，只要一千多镑。 看来“凶宅”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爱丽丝成功拿到了房产证书，准备明天就开始招聘教师。 “史密斯先生，你认识很多东区的孩子，他们当中有没有特别聪明的？” 鲍恩回想曾经见过的孩子，说道：“有两个孩子，不过说道特别聪明的人，我倒是还知道一个流浪汉呢！” “流浪汉？” 第56章 复活节 流浪汉好像没什么机会展示艺能吧…… 爱丽丝狐疑的看着鲍恩。 鲍恩拿出自己的怀表，这是一块做工考究的金怀表，光是看着上面的花纹，就知道价值不菲。 他把怀表从表链上摘下来，递给爱丽丝，“看看。” 爱丽丝接过怀表，白色的蕾丝手套托着它，暴露在阳光下，怀表的花纹还闪着细碎的光。 “做工非常不错，不过这和流浪汉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她端详了一会儿，把表壳打开又扣好，还给了鲍恩。 “有一次我来东区查案子，路过济贫院的时候，一群失业的流浪汉正在挤着排队，推搡当中把我的怀表摔坏了。” 他接过怀表，展示给爱丽丝看，“但是你看，现在怀表上面一丁点儿损坏都没有。” 爱丽丝表情认真起来，“你是说，你的怀表是一个流浪汉修好的？” 鲍恩点点头，“正是这样，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流浪汉，他把手表拆开之后，只是看了一遍内部结构，就能把受损的零件找出来矫正好，再把怀表重新装好。” 鲍恩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有一种难言的激动，就像许多现代人看技术宅的视频一样。 爱丽丝憋着笑，“所以他在哪？” “咳，虽然他很聪明，但是这种聪明对我查案没什么作用，我也只见过他那么一次而已。”鲍恩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让孩子们帮我找到他。” 两个人敲定了学校的事，就慢悠悠地往大路走，准备去车站等候公共马车。 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爱丽丝忍不住笑了，“最近有很多商店都开始售卖彩蛋了。” “是啊，复活节快到了，我妹妹昨天还闹着要零用钱买糖果。”鲍恩说着，走进了商店。 商店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店员察觉有人来了，整理货架的手停了下来。 “需要些什么？尊敬的先生。” 鲍恩指着货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我要买两盒方旦糖。” 方旦糖是复活节彩蛋的一种，有点像是小巧的巧克力面包。 这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一种复活节糖果。 出了商店，鲍恩把其中一盒递给爱丽丝，“呃……拿回去、拿回去给哈博吃。” 爱丽丝低头看着被他强行塞进怀里的糖果盒子，哑然失笑。 …… “哇！姐姐，方旦糖！”哈博抱着糖果盒子，立刻欢呼了一声。 你老姐我可不是方旦糖…… 爱丽丝内心吐槽了一句，把外套递给卡米拉，说道：“夫人呢？” “夫人在书房和妈妈一起核对账本。”卡米拉挂好衣服，解释道。 爱丽丝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蹬蹬蹬跑到了楼下。 “哦！我的小姐！”厨娘艾尔玛下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提着的牛奶撒出去。 上流社会的人是不会到地下室和阁楼去的，但爱丽丝是个例外。 她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和仆人们聊聊天，今天也不例外。 阿比盖尔是专门给厨娘艾尔玛打下手的杂活女仆，看到艾尔玛在提着牛奶桶，立刻跑过去帮忙。 两个人搬出一个形状像水磨的木头小厨具，爱丽丝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艾尔玛解释道：“这是搅乳器，夫人说复活节需要多准备一些黄油和巧克力。” 她嘴上说着，手上也不闲着。 阿比盖尔正低着头，静置了一天的牛奶上面漂浮着奶油，她要把这些奶油收集到壶里。 艾尔玛提起水壶，用热水浸泡她要用到的工具，给热水盆盖好一块干净的布之后，她才抬起头继续和爱丽丝说话。 “小姐，您喜欢什么风味的黄油，夫人让我做一些加了百里香的黄油，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爱丽丝摇摇头，“不，没有了，我只喜欢原味的黄油。”加盐加香料什么的，敬谢不敏。 仆人们都习惯了爱丽丝在家里东走走西看看，于是也不拘谨，都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来。 阿比盖尔把奶油倒进搅乳器里，盖好盖子，就开始均匀、缓慢地摇动手柄。 里面的像风扇似的木头叶片不停地搅拌奶油，艾尔玛看着她的动作，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速度刚刚好。” 爱丽丝在一边看着，心想着，还怪有意思的。 用木滚筒搅拌液体，怎么想也不太靠谱，然而神奇的是，在阿比盖尔第一次掀开盖子时，里面的奶油已经变成淡黄色的颗粒了。 这样的举动又连续反复了几次，直到男仆已经过来端走了晚餐，准备开饭的时候，黄油已经成型了。 领班女仆潘妮好说歹说，劝着爱丽丝去了一楼的餐厅。 坐在餐桌前，爱丽丝才忍不住感到饥饿——看别人做黄油还挺上瘾的。 仆人们在身后站着，卡罗吩咐道：“潘妮，明天你带着黛西到城郊的农场看看，复活节我们需要上好的火腿和新鲜的羊肉。” “是，夫人。” 潘妮和黛西对视一眼，都有些兴奋。 常年待在大都市的烟火下，人们对田园风光自然异常渴望。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挎着篮子，坐上马车，往农场的方向去了。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复活节已经到了。 爱丽丝把准备好的彩蛋发给哈博和朱蒂，连带着多琳的女儿爱玛，也有一份。 孩子们兴冲冲地在院子里用木板堆起一个斜坡，要进行“滚蛋”比赛。 这可不是在骂人，而是真的在“滚蛋”。 孩子们手里各自拿着一个鸡蛋，比谁的鸡蛋能最快滚到平地上。 据说郊区还有大型的“滚蛋”比赛，只不过在爱丽丝看来，这东西无聊且幼稚，她才不会特意跑去看呢。 厨娘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满厨房里都摆满了珍贵的食材，为了制作彩蛋，她特意去采购了黑巧克力和松露。 周围的人都忙了起来，爱丽丝则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银果叉戳菠萝吃。 第一次看到这东西的价格，爱丽丝还吓了一跳。 想想自己在现代吃得九块九一个的菠萝，再看看眼前的五先令一个的菠萝，也就难怪那么多穷人吃不起水果了。 这东西要是折合成软妹币，差不多要两百多块钱吧…… 天价水果！ 爱丽丝一边吃着淡盐水泡过的甜甜的菠萝，心里反倒有些酸涩。 富人们无所谓，然而穷人们，每个月的薪水，得有三分之一都用来购买食物了。 她在现代时也是差不多，但那时候吃得最起码也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每周还要和朋友去饭店聚餐，但东区的人呢？他们吃的只不过是加了木屑的黑面包罢了，就这样，每个月还要花去三分之一的薪水。 爱丽丝的眼睛眯了起来，看来要做些什么了。 第57章 争吵 如果想要降低粮食价格，那么必须要让国外的粮食能够出口到这里。 麦西亚帝国的粮食之所以贵，就是为了保护贵族和乡绅们的利益。 实际上，外国的粮食比麦西亚不知便宜了多少，然而因为《谷物法案》，这些粮食被变相的拒绝在了国门之外。 主管这一切的，是上院和内阁，下院的人倒是早就想废除谷物法了，可惜他们没有权柄在手。 平民们不会永远被压迫，他们也是会反抗的。 过高的食物价格，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整个麦西亚帝国，砰的一声，把治安炸得四分五裂。 爱丽丝想做什么呢？ 她想给这个炸弹，添一把火！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半路就冲出来一个程咬金。 他真的是在半路冲出来的，只不过他不是程咬金，也不会阻止爱丽丝推翻谷物法。 爱丽丝看着拦住她去路的弗格斯先生，陷入沉思。 这位的消息是不是有点过于灵通了？ 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代，除非是跟踪，否则自己给工人们送物资的事，是不会这么快暴露的。 两个人都不客气。 “你为什么要支持罢工？” “你跟踪我？”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马车夫警惕地看着他，生怕这位人高马大的弗格斯先生做出什么粗暴的举动。 弗格斯先生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应该谈谈。” 街上人来人往，两个人耽误了这么久，后面的人都心有不满。 爱丽丝吩咐马车夫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和弗格斯先生并肩行走。 “小姐……”马车夫非常担心。 爱丽丝冲他摆摆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像弗格斯先生这样的体面人，是不会对女士动手的。 等稍微走远了一些，爱丽丝对弗格斯先生说道：“我只是在帮助工人们，他们没有工作，就没办法填饱肚子，我想这应该说不上是支持罢工。” “如果您真的担心他们饿肚子，就不应该帮助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回来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弗格斯先生不客气的说道。 他俊美又狂野的脸上，带着不屑和责备。 爱丽丝冷笑了一声，“哦？您认为十个先令就能养活自己？恐怕您不知道一周只有十几先令的家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吧。您吃的一串葡萄，就够东区一家人吃三顿饭了。您没有吃过黑面包吧？那种加了木屑、会让人噎的说不出话的黑面包。” 弗格斯先生幼稚的回了一句嘴，“说得好像你在东区生活过似的。” “是啊，我确实在东区生活过。” 爱丽丝话音刚落，弗格斯先生的眼睛就瞪大了。 “呵，没想到吧？半年前，我还在东区又脏又拥挤的棚子里给富家太太们浆洗衣物呢！”爱丽丝回想起原主悲惨的生活，就不由地怒火中烧。 弗格斯先生已经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身价早就过万的爱丽丝，居然是贫民窟出身。 “怎么？是不是想要告诉所有人，我曾经是个穷光蛋？快去吧！”爱丽丝没好气的说着戳心的话。 弗格斯先生一皱眉头，“我不会做这样无耻的事，拿女士的隐私到处乱说的人，是不配待在上流社会的。” 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所以跟踪年轻女士就不算无耻了？” 弗格斯先生叹了口气，认输似的说道：“别误会，实际上是一个传教士告诉我的，我只是派人去东区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你。” “传教士？” 弗格斯先生点点头，“没错，你听说过降神会吧？” 爱丽丝懵懂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鬼东西？没听说过啊？ 弗格斯先生告诉她，那是一个特殊的宗教组织，里面的传教士能够通灵，经常有思念亡人的有钱人，通过他们和死去的家人沟通。 哦，原来是跳大神的…… 两人没对这个过多纠结，弗格斯先生重新回归严肃的状态，“我该怎么做，您才能够停止这种援助活动？” 爱丽丝固执的说道：“我们各有立场，我不会逼迫你提高工人的薪水，你也不能逼迫我停止援助。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要去上班了。” 她抬腿就要走，根本不想多谈。 既然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恐怕今天过后，全温斯特的工厂主们都会知道，爱丽丝·雪莱支持工人罢工。 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她还要一一解释吗？ 没必要。 两人不欢而散，爱丽丝坐上马车，静静等待着明天过后的暴风雨。 然而奇怪的是，过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 弗格斯先生回去后，并没有四处宣扬这件事，反而内心不断回想着爱丽丝的话。 弗格斯先生做生意是把好手，薪水这东西，在商言商，别人给多少，他自然也不会多给。 现在想想，十几先令的周薪，放在他这里，确实是不够一周生活的——可能一天都不够。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他的父亲，是个出色的木匠，每周的周薪足有两镑多。 是以他的家庭虽然不富裕，弗格斯先生仍旧坚持念了大学。 凭借着出色的商业头脑，他利用银行贷款，开办了棉纺织厂。 没几年的时间，他就成了小有名气的工厂主。 只不过，眼下是他的难关。 之前的棉布，除了卡罗制衣厂付了尾款，其他合作商还没有为订单付钱。这是规矩，一般来说，订单的尾款是要比到货时间晚一些的。 加上棉纺织厂长时间不运作，新订单没办法完成，再这样下去个十天半个月，资金链就会出现问题。 即便如此，弗格斯先生也不想通过为难一位年轻女士，来达到目的。 他是个正派的绅士，做不来这样卑鄙龌龊的事。 相比于那些笑面虎，弗格斯先生虽然说话不动听，但他至少正直诚恳，不搞阴谋。 另一边，爱丽丝想通了其中关节，对弗格斯先生的人品有了新的认知。 这一天，他给弗格斯先生写了一封邀请信。 同城的信件基本上两三个小时就能送到，除非个别住在郊区的人寄信，否则送信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 贴好一张“黑便士”邮票，爱丽丝把信交给了女管家。（注1） 爱丽丝的目的很明确，她想邀请弗格斯先生，和她一起去东区看看。 如果弗格斯先生本性善良，那么他见到东区的惨状，就不会无动于衷。 不管弗格斯先生接到信的时候，是多么哭笑不得，他还是答应了爱丽丝，去东区看看。 其实在此之前，他的内心就已经有些动摇了。 注1：黑便士邮票是世界上第一枚邮票，原定于1840年1月1日启用的邮票，因设计的延误，于1840年5月6日正式开始使用。这种邮票一张的价格是一便士，上面印着维多利亚女王的侧相。 第58章 东区见闻 “怎么是他？” 两人刚下马车，就有工人发出了疑问。 乔纳纺织厂在工业街也算有名了，诺亚就在那里做工，这次罢工，他所领导的工人们，也有十几个人是乔纳纺织厂的工人。 诺亚不敢置信的看着爱丽丝，冷哼了一声就转身回了家。 亏他还天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富人能和他同仇敌忾！ 爱丽丝没急着解释，反而领着女工们发起了物资。 这一次，除了女人和孩子，男人们没有出来排队。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以诺亚为首的。 劳拉知道爱丽丝的目的，此时不免焦急，“我去和爸爸解释。” 爱丽丝按住她的胳膊，“劳拉，信任是相互的，如果你的父亲对我还有信任，他就会愿意出来多看看，而不是第一眼就否定我这个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斩钉截铁，目光也带着坚定。 她为工人们做了许多事，如果工人们还是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那么这种合作，不要也罢。 物资堆在板车上，有一半没有发出去。 爱丽丝转头对着弗格斯先生说道：“跟我来吧，看看这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由于没有工作，即便爱丽丝经常过来派发物资，工人们的生活也依旧捉襟见肘。 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在各家门口的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 爱丽丝蹲下身，问其中一个孩子，“面包好吃吗？” 孩子们知道面包是爱丽丝提供的，她为大家派发的是加了牛奶、鸡蛋和糖的白面包。 孩子腼腆的笑了，由于太瘦小，爱丽丝都分辨不出，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吃。” 爱丽丝看了弗格斯先生一眼，又递给孩子一先令银币，“能把黑面包给我一个吗？” 小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攥起钱就跑回了屋，从母亲的手里接过一个黑面包。 爱丽丝把黑面包掰下一块，递给弗格斯先生，“尝尝看。” 弗格斯看着那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嫌弃地接过面包，把外皮撕了下来，才尝试着咬了一口。 味道发酸，还有一股纸浆味！ 弗格斯先生的脸都绿了，看着小孩子们天真懵懂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把这口面包咽了下去。 爱丽丝在一边补刀：“好吃吧？” 她把面包还给小孩儿，带着弗格斯先生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巷子，几乎是越往里，居住条件越差。 走到最里面，这里的棚子有的甚至没有窗户，墙壁也歪歪扭扭，几乎是危房了。 爱丽丝敲响一家的门，一个女人拉开门，露出小半张脸，警惕地看着两人。 她的眼睛红肿，看来是哭过。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也许我能帮助你。” 女人咬了咬嘴唇，打开了门。 实际上弗格斯先生在开门的一瞬间，就不想进去了。 太狭窄了！ 这世上居然有八尺见方的房子！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破破烂烂的，除了床之外，剩下的空间就更小了。 爱丽丝走了进去，弗格斯先生在后面看着，感觉她是硬挤进去的。 爱丽丝一进去，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他怎么了？” “他得了肺病，就快死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诺亚跟过来了。 爱丽丝回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要在家里捂着脑袋生闷气呢！” 诺亚干咳了一声，一只脚尴尬的在地上蹭了两下。 弗格斯先生知道棉絮会让人生病，但实际上，每天他也会在棉纺厂待上几个小时，监察工人。 棉纺厂里像飘着雪花似的，到处都是棉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诺亚对他说道：“弗格斯先生，这种肺病是治不好的，棉絮堵在肺里，没人能救他。” 弗格斯先生感觉这种带着悲伤的语气变得异常刺耳，亲眼看到得了肺病的工人蜷缩在破烂的床上，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杀人犯。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钞，放在了床上。 爱丽丝见好就收，“诺亚，我们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我的荣幸，小姐。”诺亚看出爱丽丝带着弗格斯先生过来，是出于好意。 两人跟着诺亚来到家中，和刚才的棚子相比，诺亚的家还算宽敞了。 弗格斯有些拘谨地坐在一把旧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爱丽丝坐在对面，开诚布公地把两方的难处说了出来。 “弗格斯先生，您也看到了，这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钱看病。” “诺亚，弗格斯先生的棉纺厂因为罢工，也出了很大的问题。据我所知，乔纳纺织厂的薪水在同行里算是好的了。”至少弗格斯先生给的是同行里的高标准。 接着，爱丽丝说道：“我明白，大家都有难处，不过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诺亚和弗格斯先生都抬起头，看向她。 “你们都知道谷物法吧？”（注1） 诺亚冷哼了一声，“当然！” 弗格斯先生也点点头，“正是因为谷物法，粮食价格才会那么贵。说起来，国外的粮食出口不到这里，导致他们在进口我们的棉布时，也加收了不少关税。” 这就是爱丽丝针对谷物法的原因。 谷物法只是单纯的保护了贵族乡绅的利益，却破坏了劳工和工厂主们的利益。 这在一个工业化大国里，是不会长久的。 中产阶层可是麦西亚帝国的中流砥柱，破坏他们的利益，就是在自掘坟墓。 爱丽丝笑得像个小狐狸，“所以我有个折中的办法。” “比如说……推翻谷物法案？”弗格斯先生的眼睛亮得惊人。 爱丽丝点点头，“我不会强迫你提高薪水，但如果食物降价了，工人们的薪水也算是变相提高了。” 弗格斯先生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我会和工厂主们联络，这件事他们都会答应的。” 毕竟谷物法废除，棉布出口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关税了，这是双赢的局面。 诺亚则说道：“我们会组织游行，以推翻谷物法为名义，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加入我们。” 他和弗格斯先生对视一眼，这是两人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战线。 爱丽丝站起身，“我想我可以继续发物资了，你们先聊，我就先走了。” 她走回到空地，那里工人们已经开始排队了。 在东区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袍，面色苍白的男人，勾了勾嘴角。 如果弗格斯先生在这的话，就会立刻认出他来——那个传教士！ 注1：1815年的第一个谷物法规定，在英国粮价每夸特（约合12.7千克）低于80先令时，绝对禁止粮食进口。 第59章 反谷物法运动 爱丽丝分发完了物资，就立刻去了道尔先生家拜访。 弗格斯先生和诺亚两个人因为暂时解开了矛盾，倒是相谈甚欢。 因为工人们的罢工行动，街道上比之前空旷了不少。 麦西亚帝国看起来是个工业大国，然而在女王登基的初期，这里最重要的工业项目，就是纺织行业了。 纺织工在麦西亚所有的工人里，就占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则被其他产业共同占据。 纺织厂长时间没有出产，大大影响了其他产业的生产活动。 街道上曾经行色匆匆的工人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流浪汉和乞丐。 爱丽丝这次来拜访道尔先生，是有目的的。 道尔先生在上院就职，这次的反谷物法行动，爱丽丝需要他的帮助。 …… “这太冒险了。”道尔先生听了爱丽丝的计划，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身后的管家也目瞪口呆，作为一个老派人，他无法理解一个年轻女士怎么会如此离经叛道。 爱丽丝恳求道：“目前议会的人里，我也只能求助您了。下院的议员们没有话语权，但是您不一样。上次济贫院的事就多亏了您，我相信您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道尔先生的手指在桌面上叩叩叩地敲打着，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如果只是工人们游行，大法官极有可能会选择暴力镇压，但有了工厂主们推波助澜，这件事就有很多不确定性了。 至少首相大人会重视起这件事。 罗伯特·皮尔爵士不单单是首相，也曾是富商的领头羊。 他的父亲留给了他一百五十万镑的遗产，可以说，是商业所带来的利益，为他提供了成为内阁首相的资本。 如果工厂主们联名抗议，首相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说起来，皮尔首相和大法官西蒙·林奇颇有些针锋相对呢！ 虽说林奇先生的职位，很大程度上需要首相的肯定，但两人利益不同，自然也走不到一块去。 道尔先生想起西蒙·林奇那副嘴脸，就觉得和他作对还挺不错的。 毕竟上院的老东西们，可是把西蒙作为他们的传话筒呢！ “我会尽量帮忙，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在上院还是个新人，因此拥护我的人并不多。”道尔先生还是决定给爱丽丝打个预防针，毕竟一切只是他的猜测，皮尔首相会怎么做，还是个未知数呢！ 爱丽丝也不强求，道尔先生能为游行的工人们行方便，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她可不希望这次的游行变成流血事件。 第二天，浩浩荡荡的游行就开始了。 诺亚在东区宣传了一整天，今天就初具成效了。 跟着他游行的工人就有上千人，甚至在看过游行之后，还有许多人半路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出了什么事？”身材丰腴，长相高贵的女王陛下站在王宫的窗边，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昭示着一个新的小生命，很快就会降临于世。 她的丈夫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他们不单单是夫妻，还是同岁的表姐弟，今年已经是他们结婚的第六个年头了。 两个人都保养得宜，放在普通人家，六年生了四个孩子的女人，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气色。 侍女紧张地回答道：“是工人们在游行，他们想要推翻谷物法案。” 女王神色未变，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也许我该见一见大法官和首相大人了，阿尔伯特，到时候你要陪我一起。”经过几年的恩爱生活，女王允许他的配偶协助她治理国家。 两人恩爱地携手并行，他们的次子阿尔弗雷德如今才不过两岁多，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 第二天，工人游行和工厂主们的联名抗议就成了各个报社的头版头条。 有观察者写文章调侃道：“这是工厂主们和工人们的第一次合作。” 在爱丽丝的建议下，诺亚严格管理着游行工人们的行为，坚决杜绝他们使用暴力。 他们的目的是发出自己的声音，是示威，而不是打架。 不论工厂主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推翻谷物法也确实能带给他们利益。 爱丽丝没指望他们能够站在贵族们的对立面，毕竟贵族主要剥削的对象，并不是这些商人。 游行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天，在工厂主们濒临破产，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女王生下了她的第五个孩子。 与此同时，首相大人宣布：女王陛下和内阁决定，废除谷物法。 这一天不仅仅是新王室的生日，也是废除谷物法的好日子。 爱丽丝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街上的人们欢呼雀跃，工人们的贝雷帽飞向天空。 人们洋溢的笑脸，给灰色的天空，增添了一抹色彩。 在爱丽丝主办的免费学校里，工人们满脸兴奋。 “弗格斯先生答应给我们的周薪提高一个先令！” “我们也提高了一先令！” “我也是！” 纺织厂的厂主们互通有无，他们通常不会单独行动。 谷物法案的废除，不但让粮食价格下降，也让棉布出口的税收变得低廉，工厂主们也不都是不讲情理的人。 在多数人投票通过之后，他们决定为工人们提高薪水。 一先令听起来微不足道，但这是工人们的需求第一次被满足。 诺亚高兴的对爱丽丝说道：“雪莱小姐，这次多亏了您的帮忙。” 他红光满面的，看来这次的胜利，让他在工人中间取得了很大的威望。 爱丽丝大略地查了一下人数，发现诺亚的支持者一下子翻了几番。 第二天，工人们就回到了岗位。 爱丽丝看着工业街冒出的浓烟，忽然觉得，这样糟糕的环境，居然还挺让人怀念的。 棉纺厂复工，瓦伦成衣店又一次上新了大批货物，已经一个月没有买到新衣服的富家太太们，立刻跑到了水仙街摩拳擦掌，冲锋陷阵。 工人们有了多余的钱，也会去里皮街买上一件新衬衫或是新夹克。 温斯特又一次恢复了它的繁荣景象，唯一不同的是，走在街上的行人，不那么愁眉苦脸了。 出了谷物法案的事，爱丽丝在工厂主当中的地位一下子窜高了不少，连带着在舞会里，请她跳舞的绅士都多了起来。 “呼！”可算是把社交卡片写满了。 爱丽丝擦着额头的细汗，赶紧去了休息区。 “可算找到你了！”玛格丽特也走了过来。 “我发誓，跳舞是一项极限运动。”爱丽丝接过她递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至少大家对你更加友善了，这是好事。”玛格丽特看了看四周的人，笑着说道。 爱丽丝不置可否，反而说起了正事，“波韦那边的成衣店已经开起来了，这个月底就会有不少收益。” 说到这，玛格丽特也有新进展。 “坎贝尔市的铁路已经通了，相信很快铁路就能修到达里尔市了。” 第60章 落魄的天才 坎贝尔市是一个小城市，人口不过五六万，但这座城市却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它下接中部的格温内思市，上承北方的达里尔市和斯特拉市。 只要坎贝尔市通了火车，另外两个北方城市也会很快通车的。 玛格丽特提议道：“不如把第二家制衣厂建在坎贝尔市吧！那里是沿海城市，方便海运，而且租金也比达里尔市低廉。” 玛格丽特虽然是个软萌的女孩儿，但她并不傻，说实话，她的商业头脑完全继承于她的豪商父亲，几乎比大多数人要强。 说白了，她唯一欠缺的，就是磨炼罢了。 两个年轻美貌、又事业有成的女士在一起聊天，总归是引人注目的，没多久，爱丽丝就没办法和玛格丽特说悄悄话了。 …… “这真是一大壮举！” 这一天，爱丽丝刚到事务所，就听见侦探们在讨论工厂主和工人们的事迹。 鲍恩含笑看了爱丽丝一眼，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这一切，少不了爱丽丝出谋划策。 于是伊迪斯又一次看到她心爱的史密斯先生，去了爱丽丝的办公室。 “那个人找到了。” 鲍恩递给爱丽丝一张画像，下面还用蘸水笔写了他的活动范围——毕竟流浪汉没有家。 “这个人已经流浪一段时间了，我认识的流浪汉有的和他还算熟悉。他名叫亚瑟·里斯，今年三十一岁。” 鲍恩又拿出几张纸，递给爱丽丝，“他原本不是穷人，他的父亲是一名制表师，不过亚瑟显然对制表没有兴趣。他把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遗产，都用来研究一些奇怪的机器了。” 爱丽丝低头看着有关亚瑟·里斯的详细资料。 这个中年流浪汉没有结过婚，他的毕生爱好，就是研究机械。 这东西有多烧钱？想想历史上的巴贝奇先生就知道了。 他的父亲留给他一万多镑的遗产，通通被他用作研究差分机，最终也只做出了半成品，而这时候，一个火车头的造价，不过八百镑。 亚瑟的父亲不过是一个高级工匠罢了，他能留给亚瑟几百镑就要谢天谢地了。 虽说人人都有权利追求梦想，但亚瑟这个人，有些过于理想主义了。 不过看他曾经的半成品，爱丽丝可以确定，这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 爱丽丝收好资料，准备有空的时候，带着男仆去看看。 …… “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老成的男仆约翰听了爱丽丝的计划，劝阻道。 爱丽丝心想着，我要是合了规矩，恐怕早就饿死了。 “东区我去过很多次了，放心吧！” 马车夫倒是习以为常了，她载着爱丽丝去东区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三人按照鲍恩给的地址，找到了亚瑟活动的区域。 爱丽丝按照画像，找出了他。 “请问，是亚瑟·里斯先生吗？” 亚瑟原本裹着一件破旧的外套，缩在街头的角落里，冷不防被一个甜美的声音惊醒。 一个富家小姐，她找我干嘛？ 亚瑟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自嘲的想着，恐怕圣母也不会关注他这样的人吧！ 爱丽丝看他没回答，又问了一遍，“请问，是亚瑟·里斯先生吗？” 这回亚瑟抬起了头，爱答不理地说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爱丽丝指着不远处的廉价咖啡馆，“不如我们进去谈谈？” 亚瑟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站起了身。 他个子高挑，只不过长久的饥饿，让他形销骨立，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一副大骨架撑着，没什么肉。 爱丽丝身后的男仆不太高兴，这流浪汉看起来就是个臭脾气，一个穷鬼罢了，还敢给小姐脸色看！ 亚瑟没空关注别人的内心活动，他现在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对什么都无所谓。 “要三杯咖啡，再给这位先生一份嫩豌豆炖羊肉、一份白面包和一碟蔓越莓果酱。” 其实这里的咖啡非常差劲，爱丽丝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咖啡，不过既然来了，索性就一人点一杯。 亚瑟喝了热乎乎的咖啡，脸色好了一些，这才拿起面包狼吞虎咽。 等他很没形象的吃完了他那份午餐，这才有空搭理爱丽丝。 饥饿可以摧毁一个人。 不管他从前多么志向远大，一份面包就可以让他丧失曾经的雄心壮志。 穷人连追求梦想都是罪过，多么可悲！ “您好，我是爱丽丝·雪莱。” 流浪汉虽然没钱，但过期的报纸还是有得看的。 亚瑟瞳孔一缩，“你是那个……发明脚踏式缝纫机的雪莱小姐？” 爱丽丝点点头，说道：“里斯先生，我听说您在机械方面颇有造诣，所以，我想聘请您，在我的学校里当老师。” 亚瑟喝了一口咖啡，用杯子挡住自己激动的神色。 “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我、我可以试试。”亚瑟不确定的说。 命运给他的劫难，让他丧失了对自己的信心。 爱丽丝招来服务生，结了账，带着他往外走。 “我知道您心里有顾虑，不过请相信我没有恶意。” 亚瑟点点头，“我知道，您这样的女士，没必要对我谋取什么。” 爱丽丝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谋取呢？” 亚瑟愣了一下，他看看自己这穷酸样儿，别人能从他身上谋取什么？ 爱丽丝指着自己的头说道：“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我要谋取的，是头脑。里斯先生，您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喜欢的事，资金的事，我来解决。” “您说得是真的？”亚瑟的声调猛地提高了，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 约翰在背后瞪了他一眼，该死的老光棍！大喊大叫做什么！ 亚瑟也发现自己太激动了，忍不住涨红了脸。 爱丽丝带着他，在工业街附近，租了一个二层排屋。 “这是预支的薪水，下周开始，你每天下午要给孩子们上两个小时的机械课程。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些准备时间，为孩子们制定学习计划。” “雪莱小姐，您之前的话……” 爱丽丝笑着看向他，“我一向讲信用，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不过现在你需要休息，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再详细谈谈。” 亚瑟把爱丽丝一路送到巷子口，这才停下来。 等爱丽丝走远了，他看着自己的新住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居然就这样脱离了流浪汉的身份？ 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第61章 阿尔弗雷德的来信 爱丽丝就这样回了家，找到一个机械天才的激动还没平定，她就收到了另一个好消息——阿尔弗雷德来信了！ “尊敬的雪莱小姐： 向您致意。 由于路途遥远，当你看到这封信之后，可能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我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美洲，这里充满了自然风光和野性之美，如果有机会，您真该来看看。 我在这一切安好，唯一挂念的，就是我在温斯特的朋友们，最挂念的，则是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临走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在做梦，不过我非常担心，玛格丽特在温斯特是否受到了非议。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该让她来承担，如果您有她的消息，还请和我详细说说。 随信附赠我第一次开枪留下的子弹头，以及我和当地土着人学习制作的骨头手链。 您忠实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埃尔森” 爱丽丝从信封里倒出了一个黄铜子弹头，看起来应该是手枪子弹留下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手链，上面是三颗某种动物的犬齿。 看来阿尔弗雷德在美洲西部的生活十分精彩。 爱丽丝把这两样东西收在一个小盒子里，准备下次见面的时候，转交给玛格丽特。 阿尔弗雷德终于有了消息，想必她会很高兴。 爱丽丝拿起笔，准备给阿尔弗雷德回信。 这信一来一回要二十几天，她必须抓紧时间，才能在两个月之内，得到回音。 爱丽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阿尔弗雷德可以和当地的商人固特异先生联络，洽谈生产橡胶轮胎的事。 如果能够劝动这位先生来一趟温斯特，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信中爱丽丝也说了玛格丽特的近况，毕竟阿尔弗雷德写信过来，可不是因为想念她爱丽丝，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阿尔弗雷德之所以不直接写信给玛格丽特，估计也有瓦伦先生的原因。 写好了回信，爱丽丝立刻吩咐马车夫把信送出去，一分钟也不想耽搁。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预想中等得久，仅仅一个月零几天，她就收到了回信。 “最近船运似乎快了不少。”她这样感叹了一句。 男仆欧文站在旁边附和道：“是的，小姐。” 爱丽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欧文点点头，“巴贝奇先生的一代差分机被应用于航海了，最近很多大型货运公司，都开始使用配有差分机的汽船，从制衣厂往分店送货都比以前快了三分之一。” 爱丽丝不太关注航海的事，再加上最近忙着在格温内思市开另一家分店，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她打开信件，阅读起来。 其中一段话，让她错愕。 “我按照您的描述，寻找过这个人，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落魄的发明家——与您的经济状况截然相反的发明家。” 这时爱丽丝才想起来，固特异轮胎是在固特异本人死后才成立的公司，也就是说，固特异生前，硫化橡胶并没有被人重视起来。 原本爱丽丝还担心，向阿尔弗雷德这样刚到美洲的愣头青，不会被固特异重视，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 恐怕现在固特异先生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哪里会瞧不起别人。 爱丽丝立刻决定资助他和阿尔弗雷德，让他们在美洲开办工厂，固特异先生自然是用专利入股，爱丽丝决定给他四成股份，而阿尔弗雷德作为爱丽丝的中间人，也可以有两成股份。 爱丽丝作为投资人，保留剩下的四成股份。 她立刻就把自己的计划写信传达给了阿尔弗雷德，并在信里附赠了五千镑劳埃德银行的支票。（注1） 欧文在一边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姐，您就把五千镑塞进这么一个不结实的信封里？ 是以送信的时候，欧文小心翼翼，不管看到谁，都觉得那是可疑的小偷。 不，盗取五千镑可不是小偷，是江洋大盗！ 爱丽丝不知道欧文送个信会有这么活跃的心理活动。 她现在想做的事基本都有了眉目，只觉得一身轻松。 她带着阿尔弗雷德随信附赠的礼物，去了瓦伦家。 瓦伦先生没有窥探小女生聊天的兴趣，只和爱丽丝打了招呼，就去了书房。 这时候，爱丽丝才把手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玛格丽特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她手里拿着那颗黄铜子弹头，左看右看。 生活在富贵窝的小姐怎么会知道子弹头这种东西…… 爱丽丝沉默了一瞬，想起自己拿着子弹头问鲍恩的时候，他那惊恐的脸色。 据说这是柯尔特左轮所使用的子弹，威力很大。 爱丽丝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送得不是子弹壳，经过鲍恩的科普之后，她才知道——这时候的枪用的是纸包弹。 鲍恩说这话的时候，还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就像看着无知的小朋友。 “咳，这是子弹头，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射靶留下的。” 另一个礼物不用解释，就被玛格丽特戴在手腕上，用袖子遮住了。 “他的地址在哪里？” 爱丽丝把第一次的信递给了她，提醒道：“别被瓦伦先生发现了。”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瓦伦先生都快把阿尔弗雷德忘了，在阿尔弗雷德发达之前，还是不要让瓦伦先生再次想起他为好。 两个人在女管家的眼皮子底下说这些，让她非常无奈。 不过写信并不算出格，女管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两人的聊天围绕着阿尔弗雷德，爱丽丝自然也说了固特异先生的事。 “这太遗憾了，居然没有人重视他的专利，如果是在麦西亚帝国，他一定会像巴贝奇先生一样富有！” 爱丽丝想起巴贝奇先生的全名，又想起有名的进化论提出者，忍不住想笑，“可能叫查尔斯的男人都非常聪明。”（固特异全名查尔斯·固特异） ……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阿尔弗雷德再次来信。 原来固特异先生穷困潦倒，只能把专利权转让给了他的债权人。 信中说，他的债权人声称，固特异先生要还清两万镑欠款，才能拿回自己的专利权。 爱丽丝别无他法，只好写了回信，打算把这两个月的专利费收益，转到阿尔弗雷德的新账户中。 此举堪称冒险，不过爱丽丝眼前没办法去美洲，也只能祈祷阿尔弗雷德见到巨款之后，仍旧能保持本心了。 注1： 劳埃德银行：成立于1765年，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银行之一，曾是英国银行业中最早进行国际业务的银行之一。 第62章 固特异橡胶公司 然而男仆欧文却放心不下，自告奋勇的说道：“小姐，我愿意去一次美洲。” “不，欧文，去美洲的路途很危险，如果你出了事，我没办法向你的母亲交代。” 欧文家里的亲人在一场严重的流感中基本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身体虚弱的母亲。 这也是这个小伙子比同龄人更加努力的原因。 西蒙站出来，说道：“小姐，我可以和欧文一起去。” 爱丽丝点点头，“我还是会选择转账，你们在船上，如果被别人发现随身携带两万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欧文，你去了美洲，立刻办一个账户，等合同签了，再把两万镑交给固特异先生。” “对了，你们去找夫人领三百镑，这一路上不要吝啬交通费。” 随即她想起美洲西部的危险性，又说道：“还有，你们俩还要买两把手枪防身。” 爱丽丝这一会儿显得有些絮叨，两个男仆却觉得非常暖心。 这年头，派仆人上刀山下火海的富人也不是没有，像爱丽丝这么殷殷切切的叮嘱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两人领了任务，分头忙碌起来。 是以跟着爱丽丝的男仆，再一次变成了约翰。 剩下的一名叫托尼的男仆，通常会跟着卡罗外出。 欧文和西蒙这两个勇敢的小伙子，第二天就踏上了去美洲的征程。 而爱丽丝写的回信，也改变了内容。 为避免阿尔弗雷德恼怒于她的不信任，她声称派人去“协助”他。 阿尔弗雷德收到信时，两名男仆后脚就到了。 他看着两个六尺高、只比他矮了一点点的男仆，哑然失笑。 固特异先生看了合同的内容，很快就签了名。 欧文也立刻帮他还清了欠款。 当然，合同里，固特异先生的股份少了两成。不然的话，爱丽丝凭空损失两万镑，这也太令人心痛了。 不过鉴于欧文和西蒙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爱丽丝决定让两人共享一成的股份。 欧文尽职尽责地协助固特异先生和阿尔弗雷德创办了新厂，这才心满意足的和西蒙踏上了归程。 跟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第一批轮胎。 这是马车轮胎和自行车轮胎。 爱丽丝提供了尺寸，欧文就会完美执行，这一点深得爱丽丝的喜爱。 “这太胡来了，夫人。”女管家希尔太太很不高兴。 她认为把股份分给仆人，会让他们变得不安分。 卡罗心情颇好地在用缝纫机给爱丽丝做新衣服，闻言微微一笑，“简，欧文和西蒙为了爱丽丝，可以去危险的美洲，再没有比他们更忠心的男仆了，我们不该怀疑他们的品行。” 希尔太太讪讪的住了嘴，她是个老派人，有时候不大能明白夫人和小姐的心思。 不止希尔太太谈论这件事，楼下的厨娘和女仆们也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潘妮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捅了黛西一下，小声说道：“黛西，你很快就是富家太太了。” 黛西红着脸瞥了欧文一眼，没说话。 她虽然心里期待，但她也明白，欧文也许不会像从前那样喜欢自己了。 她没读过书，也不够聪明，充其量就是青春可爱，这样的姑娘，在温斯特一抓一大把。 女仆们新奇又兴奋，而另外两个男仆就不那么开心了。 大家都是一起来的，结果几个月过后，欧文和西蒙成了新厂的股东，他们两个还是普通的男仆，这怎么能让他们心里不难受呢？ 最让人嫉妒的就是欧文了，小姐器重他，不单单让他成了股东，还让他掌管新厂在温斯特的生意。 爱丽丝不是没想到这些，但多劳多得，欧文就是值得这样的待遇。 即使她是个人精，也不能讨好所有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 “小姐，已经有三家马车车行下了订单。”欧文手里拿着合同，向爱丽丝报告。 爱丽丝没有好高骛远，汽车生产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橡胶厂不能一直没有收益。 为了打广告，她自己就率先给马车装了新轮胎。 这样一改装，果然马车立刻舒适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颠簸了。 有了更好的东西，大家当然会更换。 短短半个月，就有三家车行下了订单。 除此之外，轮胎还以零售的方式，卖给了很多有马车的人家。 爱丽丝接过合同，认真看了起来。 “欧文，你做得非常不错。” 欧文鞠了一躬，又问道：“小姐，您订做的另一种小尺寸的轮胎，是做什么用的？” 爱丽丝笑着说道：“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欧文，到时候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爱丽丝提着一个耐用的牛皮手提包，走了出去。 这么久了，里斯先生应该养好身体了，此时去看他，正是时候。 今天是周六，孩子们应该还在学校上课。 爱丽丝上了马车，就吩咐道：“去职工学校。” 马蹄声咔哒咔哒响起来，马车里却一点都不颠簸。 爱丽丝从手提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弗兰肯斯坦》，看了起来。 …… “小姐，到了。” 马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沉浸在小说里的爱丽丝。 她提起裙摆下了车，走进了学校。 学校里有三个主要建筑，分别是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几间教室、实验室以及食堂。这些都是屠宰场曾经的旧房屋，被爱丽丝请人重新装修了一下。 操场很大，孩子们经常在这里踢足球，几个秋千则是女孩儿们的最爱。 爱丽丝走近了，也没有听见读书声，直到走到教室门口，才听见里斯先生平和宽厚的声音。 座钟响了，孩子们冲出教室，看见了爱丽丝。 “雪莱小姐！” 他们都认识爱丽丝，并且被父母告知，他们之所以能上学，都是雪莱小姐的功劳。 爱丽丝看出他们有些拘谨，于是摆摆手，“去玩吧，我是来找里斯先生的。” 孩子们这才找出足球，跑去操场疯玩。 里斯先生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虽然仍旧瘦削，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吓人了。 要爱丽丝来说，里斯先生现在看起来，还颇有清矍的科学家气质。 “走吧，去实验室说。”爱丽丝率先走了出去。 里斯先生扶了扶新配的金丝眼镜，跟了上去。 他的眼睛很早就近视了，只不过一直没钱配眼镜，这时候的眼镜是手工磨制的，贵得吓人。 两人在实验室坐好了，爱丽丝才从手提包里拿出之前画了很久的图纸。 “这是人力车？”里斯先生立刻就看出了门道。 爱丽丝纠正了他的说法，“这是自行车。” 第63章 自行车 自行车的构造并不复杂，难的地方不过是细节上的巧思。 例如刹车是省力杠杆、自行车是后轮驱动、车座需要弹簧减震，等等。 这些细节都被爱丽丝画在后面的十几页纸上，至于进一步的改进，就需要里斯先生自己来了。 爱丽丝没有写飞轮和轮轴是怎么制作的，一来她不清楚，二来，是要考考里斯先生。 里斯先生拿到图纸，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再没理会旁边的爱丽丝。 等到晚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他才猛然惊醒，这时候，爱丽丝早就回了家，在自己舒服的睡床上，呼呼大睡了。 …… “小姐，您订购的缝纫机送过来了。”远在威塞克斯郡的珀西家的庄园里，女仆们拥簇着珀西先生的大女儿塞拉，围观着送过来的缝纫机。 从城市把一台大机器送到乡下要费不少力气，塞拉等了很久，才收到这台缝纫机。 她和父亲都不太确定，报纸上的爱丽丝·雪莱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毕竟他们离开时，爱丽丝还是个贫穷的店员。 珀西先生倒是觉得那极有可能是她。 “爱丽丝是个聪明孩子，真的，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儿了！” 珀西先生对于爱丽丝和他第一次见面，就为他卖了五镑的货物记忆犹新。 塞拉则没想那么多，家里弟弟妹妹的衣服，都要她来安排，有了这台缝纫机，他们就不必巴巴地等着城里送来的新款式了。 “不成，我得问问邓肯夫人，这一定是那孩子发明的。” 珀西先生自顾自去了书房，他在乡下的生活非常悠闲，这让他总是怀念以前忙碌的日子，以及温斯特的老朋友们。 这人呐，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看看现在的珀西先生，谁能想到他当初刚刚继承遗产的时候，连做梦都能笑醒呢？ 庄园里的爬山虎由绿变黄，威塞克斯的谷物也成熟了，秋天来了。 这一天，里斯先生兴冲冲地找到了爱丽丝，让她过去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爱丽丝给的图纸是后来的自行车，因此没有大梁。 这辆自行车非常精致，黄铜把手上还有厚厚的橡胶涂层，轮胎的保护盖也被刷上了亮红色的油漆。 爱丽丝熟练地骑上自行车，在操场上骑了一圈。 “那是什么？” “像是马戏团的东西！” “这可比平衡木有趣多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爱丽丝上车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下车的时候，长长的裙摆差点让她摔倒在地。 “看来要开始生产女式长裤了。”她这样嘀咕了一句。 身后追过来的里斯先生目瞪口呆——女人怎么可以穿长裤四处乱跑？ 爱丽丝没注意他的表情，满意地拍了拍车座，“干得漂亮！走，我们去申请专利！” 里斯先生有些羞愧，自行车基本就是按照图纸做的，他自己的设计微不足道。 爱丽丝看着他，故作小气的说道：“我说，你可只能当第二发明人，第一发明人可是我的。” 里斯先生忽然笑了，“当然，没问题。”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就去了专利鉴定部门。 爱丽丝自信满满，绝对不会有人比她更早发明自行车。 自行车送到的时候，工作人员都束手无策——他们不会骑。 爱丽丝亲自示范之后，说道：“这种自行车需要学习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熟练驾驶。” “可是这东西有什么用？它只能载着一个人。”工作人员兴致缺缺。 不过现在的情况，任何新发明都能申请专利，只要你是第一个发明人就行。 工作人员对自行车的盈利不抱希望，但还是向上递交了申请。 没过几天，专利证书就发了下来。 爱丽丝开了新厂，没有立刻售卖自行车，而是把第一批自行车，赠送给了诺亚和他手下的工人们。 道路上忽然出现了几百个没见过的交通工具，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有一些喜欢新潮事物的年轻人，忍不住拦住工人询问。 “这是哪里的新商品？” 工人们得到了诺亚的授意，都愿意尽力帮爱丽丝推销新品，“这是雪莱车铺的自行车，学个三五天就能学会，而且骑着它，我还可以直接抵达我家所在的巷子里，非常方便。” 马车虽然好，但却有一个弊端——对地形要求很高。 一旦到了小巷，稍微大一些的四轮马车就极有可能卡在路中间，进不去出不来。 “雪莱车铺？我怎么没听说过？” 工人一脸诧异，“您不知道？就是发明了缝纫机的雪莱小姐，这自行车就是她的第二个专利，自行车厂就在卡罗制衣厂旁边，他们的自行车铺子在里皮街，您可以去看看。” 工人说完，就骑着车走了，那背影，别提多潇洒了。 年轻人看到他骑着自行车，有点羡慕，决定和朋友一起去自行车店看看。 于是在工人们的刻意引导下，里皮街的雪莱车铺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店员们都受过了特殊培训，个个都会骑自行车。 爱丽丝说了，不买也没关系，让店员们热情一些，先教会顾客们骑自行车。 就这样，雪莱车铺的门前，变成了里皮街的一道奇观。 这里每天都有一群年轻人，一边歪七扭八地骑着自行车，一边大声叫喊。 “快！快扶住它！我要摔倒了！” “哦，不！前面有个香蕉皮！” 人们都是有好奇心的，他们听到这些话之后，总是忍不住驻足观看。 越来越多的职员看到了自行车的好处，第一批学会的人，已经跃跃欲试，准备把自行车买回家了。 自行车的零售价是十镑，差不多刚好是职员们每年的交通费。 店员们说出了雪莱车铺的承诺，三年保修。 这下大家都放了心，自行车被越来越多的人买走，惹得爱丽丝不得不扩大自行车厂的规模。 于此同时，阿尔弗雷德拿到了自行车的完整图纸和设计流程，以及一个实体自行车，爱丽丝授意他，在美洲开一家新厂。 直到冬季，自行车已经在中部城市和风靡起来。 它也许不是富人的选择，却是广大的中产阶层职员的最爱。 自行车是自己的，想去哪直接骑上就走，不用找车站等车，也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这让他们倍感自由。 第二年的情人节前，卡罗核对了家里一整年的收益，震惊的发现，他们的资产，已经达到二十万镑之多了。 明明从办厂到现在，不过才经历了一年的时间！ 管家希尔太太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不好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小姐真了不起！” “我的爱丽丝真了不起！” 她们几乎同时说道。 第64章 瓦伦丁节 冬去春来，一转眼，就到了爱丽丝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第三年。 再过几天，就是瓦伦丁节了。 也就是后世人们所熟知的情人节。 相传一千多年前，东罗马帝国的贵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不断地迫害平民和基督教徒。 瓦伦丁就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他在被捕入狱后，与典狱长的女儿相恋，最后却被处以死刑。 人们为了纪念他，才有了圣瓦伦丁节。 不论这个故事是否是真实的，瓦伦丁节受到年轻人的爱戴，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在今天，阿尔弗雷德就迫不及待地寄来了要转交给玛格丽特的礼物。 为了让她惊喜，礼物被送到爱丽丝这里，直到瓦伦丁节，才会被送过去。 “就不能同情一下单身狗吗？单身狗没人权啊！”爱丽丝把信扔在桌子上，抱怨了一句。 欧文站在她的身后，像一根木头桩子。 小姐偶尔会说一些怪话，他都习惯了，虽然他不知道小姐是怎么判断一条狗是否单身的。 爱丽丝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当然，这不是真的要女孩子十六岁嫁人，一般来说，这只是个下限，就像法定结婚年龄一样，只不过规定得并不那么严格。 真正说起来，现在上流社会里，爱丽丝也算是炙手可热。 她还没能达到推翻律法的程度，因此这时候，谁娶了她，就能接管她的所有财产。 不管这群人想得有多美，爱丽丝是不打算这时候谈恋爱的。 说到底，在这种带着重利诱惑的情况下，想要找到纯粹的爱情，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鲍恩之所以迟迟没有对爱丽丝表白，也有这个原因。 在经济条件不匹配的情况下，向一位女富豪求爱，这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鲍恩家里虽然每年也有几千镑的收入，到底也是和爱丽丝比不了的。 最近猎犬在贵族中风靡，据说是女王陛下非常喜欢，连带着贵族们也效仿起来。 “姐姐，我们也养一只小猎犬吧！”哈博和朱蒂眼巴巴地站在爱丽丝面前，可爱得让人想捏两把他们的脸蛋儿。 爱丽丝把朱蒂抱起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说道，“没问题。” 卡罗叹了口气，就知道爱丽丝对弟弟妹妹太溺爱了，家里的地毯那么名贵，她居然也同意养这种带毛的东西。 哈博和朱蒂是一定不会让狗住在外面的，这一点卡罗无比确定。 于是瓦伦丁节那一天，爱丽丝这个单身狗，领着真正的单身小猎犬，去了瓦伦家。 “天哪，它太可爱了！这是你养的？”玛格丽特把小狗抱在怀里。 “它叫汤米。”爱丽丝为这片大陆上叫汤米的人默哀三秒。 紧接着，爱丽丝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一串黑珍珠项链，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大溪地珍珠，大溪地和溪水没有关系，它不过是塔希提岛的音译罢了。 阿尔弗雷德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爱丽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来这么一串成色如此之好的项链的。 塔希提黑珍珠极其罕见，在没有人工培育技术的当代，渔民们平均打开一万五千个珍珠蚌，才能找到一颗塔希提黑珍珠，因此塔希提珍珠又被誉为皇后之珠。 这样一串项链，如果是爱丽丝要买，都要肉痛很久。 啧，阿尔弗雷德这小子一定还有其他买卖。 爱丽丝想想混乱的西部，就觉得阿尔弗雷德做的生意，很可能游走在灰色地带。 爱丽丝想了这么多，玛格丽特倒是没有多想，她欣喜的看着手里的项链，喜欢的不得了。 “我帮你戴上？”爱丽丝询问道。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不，我要把它收起来，这么名贵的项链，如果父亲看到了，又要问起来了。你知道的，我不太会撒谎。”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怅然，阿尔弗雷德短期内应该该不会回来，他要在美洲站稳脚跟，才会找机会回来。 好在玛格丽特也才十八岁，结婚的事，不必着急。 回去的路上，爱丽丝坐在马车里，拄着下巴，看路上的年轻情侣。 他们的礼服上别着象征着对方的花朵，两人胸前的花相对而开，昭示着他们情投意合，预示着他们白头偕老。 当然，也有一些调皮的情侣，会互赠卡片，调侃对方。 小狗汤米安静地趴在爱丽丝的脚边，用无辜的圆眼睛盯着它看。 欧文和马车夫坐在一块儿，他们的位置比爱丽丝的位置高出一些，因而不下车的情况下，欧文很难经常观察爱丽丝的行动。 爱丽丝此时已经对观察路人失去了兴趣，反而拿着一个羊毛毡做成的小球，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小狗汤米玩儿。 “小姐，我们到了。” 欧文走下车，打开了车门。 爱丽丝又一次来到了学校。 这里与之前大不相同了，除了工人的孩子们，另一间教室里多出来了许多年轻女士。 她们都是拜伦小姐带过来，学习操作差分机的。 巴贝奇先生给她们写了完整的手册，偶尔也会亲自过来指点。 而孩子们在里斯先生的引导下，对机械的热爱越来越高。 这其中也有自行车的功劳。 爱丽丝通过自行车赚得盆满钵满，这是工人们都知道的事。 而且有不少工人，都去了爱丽丝的自行车厂工作。 他们虽然不会制作零件，但却能学会组装自行车。 里斯先生原本的生活水平，他们都看在眼里，住在东区的人，认识得最多的，就是流浪汉和乞丐。 可是现在里斯先生怎么样了？他住着里皮街最好的公寓，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实验室做研究，可以说是衣食无忧的上层人士。 里斯先生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可以成为机械师，就能脱离贫困，一步登天。 这对任何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是以这次爱丽丝过来的时候，孩子们居然全都全神贯注的听讲，连她进了教室，都不知道。 教查理曼语的女教师在一边简直羡慕嫉妒恨，悄声说道：“雪莱小姐，您不知道，我上课的时候，孩子们可没有这么听话。” 座钟又一次响了，孩子们没有急着跑出去玩，而是围着里斯先生，抢着提问没听懂的问题。 爱丽丝愣是又等了半个钟头，才等到里斯先生闲下来。 啧，一代宗师啊！ 里斯先生这段时间春风得意，连带着头发都变得油光水滑的。 …… “您要制作蒸汽马车？”里斯先生听了爱丽丝的构想，又看了概念图，忍不住反问道。 您能看看上面的字吗？ 爱丽丝无语的指着上面的单词，“汽车，这是汽车。” 爱丽丝给的图纸真的只是个概念图，虽说画得挺好看，但没有实际意义。 里斯先生只知道要在四轮马车上装一个蒸汽机，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爱丽丝只说了自己要实现的功能，然后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产品经理一样，扬长而去。 第65章 田园风光 这人也不能白养着，什么都要自己出主意，要他有什么用？ 爱丽丝颇为光棍的想着，丢给里斯先生一个天大的难题后，就坐上了马车。 希望里斯先生给力一点，让自己早点坐上汽车！ …… “爱丽丝，我们去年一年都很忙，我打算过几天，全家人一起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卡罗坐在沙发上，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爱丽丝这一年确实忙得脚不沾地，不单单做生意，连事务所的事，她也没有落下。 是时候申请年休假了。 爱丽丝给沃克先生写了信，申请了一周的假期，这才和家人，踏上了去乡下的路。 这时候威塞克斯郡已经通了火车，只不过只有一趟，就是往返于温斯特市的。 这次爱丽丝可是做好了准备。 她让女仆们准备了厚实又柔软的鸭绒垫子，铺在一等车厢的座位上。 随行的人有多琳、卡米拉，女仆黛西、凯伦，还有男仆欧文和西蒙。 至于其他人，则由女管家希尔太太领着，打理好家里的事。 春天到了，每家每户都要做大扫除。 爱丽丝他们走了，刚好方便仆人们打扫别墅。 只不过有的仆人可不这样想。 在别墅的地下一层，女仆翠西一边擦着银盘，一边酸溜溜地说道：“潘妮，明明你才是女仆领班，夫人却带着黛西去了，这太不公平了。” 潘妮低着头，眼睛里的讥讽一闪而过，“夫人让我领着大家做扫除，这也是头等大事。” “得了吧，不就是因为小姐看重欧文，黛西才能跟着去乡下度假？” “咳！”希尔太太这时候出现在门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今天难道是休沐日吗，我的淑女们？”她说道“淑女”这个词时，还可疑的停顿了一下。 翠西吓得差点把盘子扔出去，赶紧假装很忙碌的样子，希望希尔太太快点离开。 希尔太太严肃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去楼上看其他人清理家具去了。 等她走了，翠西才把手里的白布扔在桌子上，“希尔太太瞪我有什么用，夫人还不是更喜欢多琳！” 潘妮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少说几句吧，能在这里做仆人，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搬着空酒桶往外走的两个男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面无表情地抱着酒桶就走了。 潘妮看着这两个人的态度，暗自叹了口气。 …… 另一边，雪莱一家坐着火车，穿过了温斯特市，正经过一个叫做雷德的小城市。 “妈妈，那里的房子怎么会那么矮？” 朱蒂年纪小，又离开了贫民窟一年多，早就把曾经的贫苦生活忘得一干二净了。 因此她现在的记忆里，房子至少都是九尺（2.74米）高的。 雷德市的房子都是很精致的，因此普遍没有温斯特市的房子那么高大宽敞。 这时候爱丽丝指着窗外说道：“妈妈，快看那！” 卡罗和朱蒂都看过去，仆人们也被吸引了过来。 不远处，是一片平静的湖水。 平静的湖面映照出湛蓝的天空，偶尔还有几个小渔船，若隐若现。 那是翡翠湖，穿过翡翠湖，就是威塞克斯郡的地界了。 到了这里，工业城市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不见了踪影。 这里到处都是平缓的山坡、翠绿的草地、广阔的农庄、以及牛羊成群的牧场。 他们这次来，会借住在珀西先生家的一个庄园里。 珀西先生继承了不少房产，这个庄园只是其中之一。 自从邓肯夫人给了他肯定的回信之后，他就立刻给爱丽丝写了信。 信中表明了自己得知她成了发明家之后有多高兴，孩子们有多么不敢置信，等等。 这一次爱丽丝一说自己要去威塞克斯郡，他立刻就拍了电报，表示自家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火车终于慢悠悠地停了下来，爱丽丝领着弟弟妹妹，多琳则搀扶着卡罗，赶紧下了车。 “小姐，我们需要租一辆马车吗？”西蒙问道。 “不，先等等，我想我们可以先走走，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爱丽丝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 这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爱丽丝，这边！” 是珀西先生！ 好吧，这回不用租马车了。 爱丽丝带着家人和仆人们往珀西先生的方向走去。 马车里，塞拉坐在座位上偷笑，“爸爸在火车站等了两个钟头了，我告诉他火车不会那么快到站，他偏要在这里等。” 这时候的火车还不能准点到达，塞拉也不能确定准确的到站时间。 爱丽丝和她手拉着手，面对面坐着，“塞拉，你比以前更标致了，威塞克斯可真是个宜人的地方，是吧，妈妈？” 卡罗微笑着点点头，随后沉迷的看向窗外，不用说也知道，卡罗是喜欢这里的。 塞拉摸了摸爱丽丝的袖子，“这是新款式吗，我从来都没见过。” 爱丽丝拍拍旁边的大提包，“我特意给你带了一套，要是不合身，就让女仆们给你改一改。” 珀西先生插不上话，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等两个小姐妹讨论完了衣服首饰，他才说道：“爱丽丝，说说你发明缝纫机的过程吧。” 爱丽丝看着几双好奇的眼睛，就把自己从“突发奇想”，到找到巴贝奇先生，再到缝纫机问世，说了一遍。 她能说会道，讲起故事也知道怎么吊人胃口，一直到到了庄园，坐在车上的大家，还意犹未尽。 “后来呢？”塞拉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时候爱丽丝已经讲到巴贝奇先生去申请专利的环节了。 “后来，那位鉴定员说：‘我可不信一个女人能发明出这么有用的东西’，结果巴贝奇先生义正言辞地批判了他诋毁女性的行为，为我争取到了专利权。” 大家听完了故事，依次下了车，塞拉进了会客厅还义愤填膺，“这人可太可恶了，难道他的母亲就不是女性？” 珀西先生跟着附和，“这样傲慢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所成就，对吧，卡罗夫人？” 卡罗愣了一下，没想到珀西先生会忽然和她说话，只好慌乱地点了点头，“您说的有道理。” 爱丽丝看着两人，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塞拉这时拉住她的手，“走吧，去你的卧室看看，因为你要来，我特意做了布置呢！” 爱丽丝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塞拉带着往楼上去了。 凯伦和黛西则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拎着爱丽丝的行李。 卡罗不好跟去楼上，只好坐在客厅，和珀西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第66章 湖上垂钓 仅仅是第二天，爱丽丝就彻底爱上了这片土地。 这里不单单拥有沁人心脾的洁净空气，迷人的田园风光，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不拘小节。 乡下的姑娘们不会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腰围更细的紧身胸衣，来过度追求窈窕的身材。 她们身上带着健康的美。 在这里，别人一般不会对你的外表评头论足，无论你晒黑了，或是长了雀斑，只要你充满活力，大家就会觉得你是可爱的。 爱丽丝在这儿还被乡下的孩子们围观了，他们没见过这样白的姑娘。 这里的人不是种田的农户，就是放牧的牧民，或是一些世代靠手工活儿为生的工匠。 他们每天风吹日晒，皮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爱丽丝最喜欢的，是一个牧场的挤奶女工。 她身材健美，五官娇艳，鼻梁上还有可爱的小雀斑。 她的名字叫米娅，在珀西先生名下的牧场工作。 每天清晨，米娅会亲自为庄园送来新鲜的牛奶和鸡蛋。 她穿着绿色的棉布裙子，腰上围着一个米黄色的围裙，头发编成一个粗粗的大辫子，头上戴着白色的软帽。 别看她是个年轻姑娘，爱丽丝可是亲眼看见她拎着一个大牛奶桶，健步如飞。 “嗨，米娅！” 这天早上，米娅又过来送牛奶了。 庄园里的厨娘要为客人们制作美味的蛋糕，需要新鲜的牛奶。 “雪莱小姐。”米娅笑眯眯的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这几天经常会找她玩儿，说是玩儿，实际上是米娅在干活儿，而她在一边看着，问东问西，有的时候还会自己动手，给米娅帮忙——虽说有时候是倒忙。 “米娅，你今天不要去牧场干活儿了，我和珀西先生说了，去翡翠湖玩一天，我还没有钓过鱼呢！”爱丽丝趴在窗口，和米娅说话。 早晨的阳光很温和，照在脸上也不会太刺眼，爱丽丝趴在窗台上，像一只餮足的猫。 米娅的手指动了动，想起自己刚刚摸过脏兮兮的鸡蛋，忍住了抚摸爱丽丝头顶的念头。 等米娅送完了牛奶，出来的时候，珀西先生家的四轮马车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橡胶轮胎已经流传到了这里，珀西家的马车也赶时兴换了轮胎。 “卡米拉，我的蚯蚓罐子别忘带了！” “是，小姐。” 卡米拉一脸嫌弃地捧着一个装了泥土的罐子，这里面有爱丽丝起早挖出来准备拿来当鱼饵来用的蚯蚓。 爱丽丝没告诉她，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化瘀的药油就是用蚯蚓做的，不然卡米拉可能会更加恶寒。 不过，卡米拉这样的女孩儿是少数派。 达尔文先生的《贝格尔号航行期内的动物志》一经发表，就引来了很多上流人士的注意。 很多夫人小姐平时的爱好，就是制作植物标本以及观察动物和昆虫。 翡翠湖面积不小，珀西先生带着大家租了两只小船，年轻女孩儿们带着欧文占了一只，令一只则留给其他人。 卡罗自然要看顾着孩子们，因此和珀西先生以及多琳上了另一只船，把年龄小的孩子们看得紧紧的，生怕他们掉下水去。 爱丽丝摩拳擦掌地组合自己的鱼竿，准备大显身手。 凯伦和黛西则把带来野餐的食物篮子放好，准备在船中央铺上野餐布。 哈博挤进这条船上来，抱怨道：“姐姐，让我在这里吧，那只船太沉闷了，妈妈不让我玩水！” 爱丽丝拍拍他的肩膀，“好吧，小男子汉，不过要注意安全。”她给欧文使了个眼色，欧文就尽职尽责地待在哈博旁边，保护他的安全。 黛西忙完了手上的活，悄悄地蹭到欧文旁边坐着，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爱丽丝捂着单身狗的玻璃心，拉着米娅和自己一起钓鱼。 果然还是身材丰腴的小姐姐能给我安慰，爱丽丝半靠在米娅身上，暗戳戳的想。 她带着一个斗形的大檐帽，遮挡越发毒辣的太阳，眼睛一秒不离的盯着鱼竿。 忽然，鱼竿轻微地抖动起来，“鱼！鱼！欧文！”爱丽丝手忙脚乱地抓紧鱼竿，还不忘了叫年轻力壮的男仆过来帮忙。 最后，爱丽丝钓上来了一条手掌长的鱼，兴冲冲向卡罗显摆，“妈妈，看！” 卡罗噗嗤一声笑了，“爱丽丝还是个小孩儿呢！” 珀西先生也笑着点头，“孩子们就该活泼一点，说明身体健康。” 这话说的，卡罗都不信。 麦西亚帝国对淑女的要求很苛刻，医生们认为剧烈运动会损害女性的子宫，影响生育。 因此除了穷人之外，多数的家庭是不会让女孩儿们跑出去疯玩儿的，这是男孩儿的特权。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卡罗转头看向其他方向，心里有些诧异。 不过卡罗确实也不是拘束孩子的人，珀西先生没有对爱丽丝的行为产生非议，这到底是好事。 一天的行程很快就结束了，爱丽丝把自己钓上来的三条鱼，分给了米娅一条，让她带回家，这才和其他人坐上马车，回了庄园。 这里的人其实不大喜欢淡水鱼，不过这是爱丽丝亲手钓的，自然特殊对待。 晚餐时分，厨娘特意把烤鱼放在了最中央，其他人也很给面子的吃光了。 …… “这是什么东西？”爱丽丝看着塞拉梳妆台上的一个小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银制八面体。 塞拉不在意的说道：“那是灵摆。” 灵摆？爱丽丝怀疑自己拿错了剧本。 这么玄学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这是做什么用的？” 塞拉神秘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催-眠-” 果然是神棍用的东西。 爱丽丝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你在哪里买到的？” 塞拉耸耸肩膀，“不是我买的，是爸爸带来的人送的。那人穿着黑袍子，长得瘦瘦高高的，就是看人的眼神有些吓人。” “他来你们家做什么？” “爸爸听说他们能和死去的人沟通，于是就花钱请了一个来到家里，那天还有好多人过来围观呢。” 塞拉撇了撇嘴，“那个人能让小桌子飘起来，还能让蘸水笔自己写字，可是我觉得，那天写出来的字，一点也不像我妈妈的口吻。” 当然不像了，这一听就是个江湖骗子！ 而且爱丽丝注意到，塞拉说了“他们”，可见还不止一个人。 “那天围观的人有生面孔吗？” 塞拉回想了一下，“有几个，那几个人很热心，还跑过来帮忙了呢！哎呀，不说这个了，爱丽丝，我想买一台自行车，可是这里还没有自行车铺，你什么时候会在这里开分店呀？” 爱丽丝此时已经心不在焉了，敷衍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第67章 降神会 从塞拉言语透露出来的信息，爱丽丝发现，这是一个有组织的行骗集团，甚至有可能，他们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们中一部分人充当传教士，进入别人的家中，再由所谓的热心人，充当他们的托儿，以达到行骗的目的。 让桌子漂浮，不过是桌子上有一个隐蔽的小钉子，只要用手指夹住，就能把桌子提起来。 这一切，只不过需要“热心人”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让他们看不到钉子罢了。 让蘸水笔写字就更简单了，只需要在桌子下，放一块磁铁，传教士宽大的袍子能把他在桌子下的活动都遮掩住，看起来就像有鬼魂在写字似的。 爱丽丝这时又想起弗格斯先生提到的传教士，总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 “你是说降神会的传教士？” 餐桌前，爱丽丝点点头，说道：“我也有些怀念我的父亲了，如果能找到您说的这个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说到这的时候，卡罗诡异的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本死的时候，爱丽丝表现得相当冷静，几乎可以说是冷血了。 她会思念本？卡罗一点都不信。 不过卡罗可不会在外人面前，揭爱丽丝的短。 于是她只是隐晦的瞥了其他人一眼，就安静地低头喝汤了。 珀西先生没发现这些眉眼官司，不在意的说道：“那位传教士先生名叫阿诺德·福斯特，不过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请他到家里，需要多少钱呢？” “福斯特先生只收取召唤灵魂需要的精油钱，据说那是从十几种名贵的植物里提取出来的，所以每次请他来，需要付三十五镑。” 三十五镑的价格，直接把职员和劳工阶层排除在外了。 一般人哪里会花这么多钱，来请什么亲人的灵魂？ 爱丽丝内心嗤之以鼻，面上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那真是太遗憾了，如果您再见到他，请务必和我联络。” “没问题。” 爱丽丝又腼腆的笑了笑，“因为我平时很忙，也许不能及时过来找这位先生。您见到他可不要提这件事，不然我如果临时有事来不了，可就太失礼了。” 珀西先生理解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传教士们总是有些高傲的，我不会和他提起这件事的。” …… 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了，爱丽丝不舍的看着这里的景色，坐上了回温斯特的火车。 卡罗曾询问过爱丽丝，为什么要去找传教士，都被搪塞了过去。 于是她自欺欺人的想，也许爱丽丝真的爱本爱得深沉。所以才让人看不出来？ 一群人回到家中，家里一切安好，之后的日子也很平静。 直到有一天，邻居埃迪夫人前来拜访。 “最近金融街来了一个英俊的传教士，不知道您见没见过？”埃迪夫人说完，就察觉自己失言了。 卡罗夫人是个寡妇，她怎么可能不检点的去看什么年轻英俊的传教士？ “呃，我是说，那位传教士会非常厉害的魔法。” 说得越来越离谱了。 卡罗努力维持着微笑，假装对当前的话题很有兴趣。 爱丽丝倒是真的有兴趣，“他会什么样的魔法，埃迪夫人？” “他能看透人心中所想，还能让人陷入甜美的睡梦当中。我试过一次，当时我以为自己睡了一整天，我的女仆却告诉我，我只不过睡了一刻钟而已。” 埃迪夫人陷入回忆，“那可真是我做过最美的梦了……” 这可比乡下那个骗子高明多了，爱丽丝立刻就对之前的阿诺德失去了兴趣。 眼前的这个，可比阿诺德有分量多了，这绝对是一条大鱼！ 爱丽丝打断埃迪夫人的自我陶醉，问道：“听起来简直太神奇了！埃迪夫人，这位传教士先生人在哪，叫什么名字？您可要帮我引荐一下。” 埃迪夫人颇为自得的点点头，“这有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不过说起这位传教士先生的名字，那才叫有趣呢！他告诉我，他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叫阿尔法。” “阿尔法？” “听起来很有趣吧？阿尔法先生说自己是降神会最虔诚的信徒，因此他只有神赐给他的名，而没有姓。” 故弄玄虚！ 爱丽丝内心翻了一大白。 …… 送走了埃迪夫人，卡罗严肃的劝告爱丽丝，“爱丽丝，我们不应该失去对主的忠诚。” “妈妈，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您不觉得，这和马戏团的表演很像吗？”爱丽丝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卡罗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好像发明家们都是如此，好奇心极其旺盛，卡罗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沙发上看自己的报纸去了。 爱丽丝回了卧室，陷入沉思。 她拿起桌子上的蘸水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这个降神会看起来有很多人……” “那个阿尔法应该是上层的人，阿诺德·福斯特则是下线，弗格斯先生见到的，也许又是另一个成员，太可疑了……” “不但如此，那个阿尔法还不是普通的骗子，他擅长催眠和心理学……而且阿尔法通常代表龙头，难道他是降神会的老大？” 爱丽丝放下笔，把纸条藏在手提包的最里面，这才准备休息一会儿。 没过几天，埃迪夫人就来邀请爱丽丝参加她举办的舞会，她在邀请函里特地写明，阿尔法先生会来。 爱丽丝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快要不耐烦了，收到邀请函之后，她立刻就让卡米拉准备礼服，第二天中午刚过，她就来到了埃迪夫人家。 她四处张望着，很快就发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由于天气很好，这次的舞会在花园里。 爱丽丝提起裙摆，尽量快地走了过去。 “是雪莱小姐，快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阿尔法先生。” 爱丽丝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阿尔法先生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俊美的不像真人。 即使是爱丽丝在后世见过众多荧幕上的明星，也不得不承认，单从皮相上来看，这位阿尔法先生当属世界第一人。 他的脸就像是造物主的恩赐，完美遵循着美的定义，无论是儒雅的黑色眉毛，还是温柔多情的眼睛，再或是高挺的鼻梁和诱人欲吻的嘴唇，爱丽丝都无法挑出哪怕一丝的缺点。 这可真是个让万千女士沉迷的男人，尤其他这张多情的脸，还配着传教士禁欲的气质，这简直就是一个俊美到近乎罪恶的人。 爱丽丝愣了一下，才勉强回过神来，对上对方温和的眼神，那一瞬间，让她感到羞赧又尴尬。 该死的万人迷！ 她内心呐喊道。 第68章 魔术师和催眠师 阿尔法先生温和的看着她，让她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在等她伸手。 在上流社会，绅士们是不能主动和女士握手的，必须要等她们先伸出手。 爱丽丝伸出一只手，“您好，我是爱丽丝·雪莱。” “您好。” 两人的手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夫人们自以为在窃窃私语，实际上都进了爱丽丝的耳朵。 她们文雅的互相调侃了几句，翻译成人话就是——大家见到阿尔法的时候，都是一个鬼德性。 听着这些话，爱丽丝逐渐冷静下来，心里愈发警惕。 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降神会用来迷惑人心的撒手锏。 这时阿尔法先生说道：“我很早就知道您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爱丽丝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面上却带着年轻女孩的雀跃，“真的？那真是太荣幸了！” 任凭再怎么厉害的心理学大师，面对一个有防备的人，往往也是束手无策的。 尤其像爱丽丝这种，壳子里住着一个中年女社畜的人。 她从来到这里，就致力于扮演好一个少女的角色，现在可以说演技已经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 阿尔法根本无法看透她的内心所想，毕竟她的外在和她的心理年龄，反差极大。 因此阿尔法说不上原因，即便觉得眼前的少女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也想不出具体原因。 两个人看似热络的交谈着，实际上内心想着什么，无人得知。 “雪莱小姐，原来您在这！”拜伦小姐走过来，使了个眼色，急匆匆地就把她拉走了。 “你怎么和他攀谈起来了？”等走远了，拜伦小姐不屑地冲那边看了一眼，随后问道。 爱丽丝笑着说道：“就是感觉这个降神会很有意思。” “不就是一群魔术师嘛！”拜伦小姐对于俊美无铸的阿尔法先生根本不屑一顾。 “雪莱小姐，你怎么会听信这些？我们应该信奉科学，而不是去信什么‘万物都有灵魂’的鬼话。” 爱丽丝点点头，“我明白，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而且阿尔法先生很英俊，不是吗？” 这一点拜伦小姐没办法不认同，但凡摸着良心说话的人，都无法说阿尔法不英俊。 “这确实是事实，但是，即使再英俊的人，也不应该四处骗这些无知妇人的钱。” 拜伦小姐其实是有些眼高于顶的，她看似好相处，实际上，大多数的贵妇人，都被她归结为“无知妇人”这一类了。 爱丽丝抽抽嘴角，觉得这大概是聪明人的孤独。 “埃迪夫人也许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可否认，阿尔法先生能让她高兴。” 催眠师再神奇，也抵不过人的自我催眠。 一旦她们陷入自己内心的想象，除非是自己幡然醒悟，否则，别人是叫不醒她们的。 这样一个英俊、优雅又迷人的传教士，足以让人相信，降神会是个完美的传教组织。 …… “您听说了吗？最近金融街来了一个传教士。” 爱丽丝这一天上班的时候，听见休息室里有人这样说。 这人也是侦探事务所的一员，只不过平日里做事温吞，在一众侦探里显得很平庸。 “我知道那个，不过他也只能骗骗女人罢了。”比利顺嘴说道。 这时候鲍恩和马伦同时咳嗽了一声，比利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爱丽丝。 比利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冲爱丽丝笑了一下，“当然，雪莱小姐不在其列。” 所以我原来不是个女人……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格林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对了，雪莱小姐，您一定知道这个人吧，最近他可是出了大风头。”马伦一如既往地把玩着他的曲柄木烟斗。 “您是说阿尔法先生？我知道他，不过我也只是有幸见过他一面罢了。奉劝您一句，千万不要招惹他，那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爱丽丝想起自己之前的失态，心里还有些不高兴。 侦探们看人往往很准，更何况爱丽丝可能以后还要借助事务所查查阿尔法的底细，所以也不用有所隐瞒。 比利好像找到了证据似的，“你们看，我就说雪莱小姐不会上当！” 其他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决定无视这句话。 格林先生办事牢靠，说话却一向不靠谱。 “伊迪斯今天怎么没来？”爱丽丝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来了半天了，伊迪斯还没有来，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不提她本身是杂活女仆，需要提前过来打扫，即便是为了第一时间见到鲍恩，这会儿她也早该来了。 鲍恩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哦，你这样一说，我才发现，她今天确实没来。” “也许她找沃克先生请了假。” 大家都没太在意，毕竟伊迪斯和他们从根本上讲，并非同一阶层的人。 与此同时，伊迪斯正在家中，接受“治疗”。 阿尔法的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灵摆，在伊迪斯的眼前晃来晃去。 “对，就这样，慢慢闭上眼睛。现在，你的面前，是一片宁静的湖水……” 阿尔法温柔又有磁性的声音在伊迪斯的耳边响起，随着灵摆的摆动，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亲爱的伊迪斯，你看见了什么？” “办公室，史密斯先生就坐在我旁边。” “还有吗？” “他旁边还有个讨厌的女人，叫爱丽丝，史密斯先生又和她说话了，真可恶！” “居然是这样，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男人不喜欢可爱的伊迪斯，这太荒谬了，对吧？” “史密斯先生早晚会发现我的好，只要那个碍眼的爱丽丝不在事务所。” “事务所？可以带我去看看吗？伊迪斯，站起来，走到门口去，你看到了什么？这是哪条街道？” 睡梦中的伊迪斯抿嘴笑了，“这哪里需要出去看呢，我每天都要来这里，就在鹈鹕街137号。” “原来是在这里呀，伊迪斯，史密斯先生在叫你了。” “天哪，史密斯先生，我就知道你的心意……” 伊迪斯陷入到美梦当中，一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缓缓苏醒。 房间里弥漫着醉人的精油味儿，朦胧中，阿尔法先生就坐在她的床边，像一个医生一样，温和的注视着她。 “怎么样，伊迪斯，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伊迪斯坐起身，惊喜的说道：“我好像睡了很久，我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太感谢您了，阿尔法先生，这是我的一些积蓄……” “不，伊迪斯，难道我们还不能成为朋友吗？你这样实在让我伤心。”阿尔法先生多情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她。 伊迪斯慌乱起来，“不，您误会了，您这样的人，愿意和我做朋友，这真让我惊喜。” “如果有困难，一定记得找我，伊迪斯，我是你永远的伙伴。”阿尔法先生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哦，埃迪夫人邀请我十点钟去去她家，我得走了。” 伊迪斯站起身，把他送了出去，依依不舍的在门口待了很久，才转身回房间。 她只觉得自己睡了一大觉，完全不记得梦境里的内容。 第69章 五脏庙 下班时分，爱丽丝出了事务所，坐上了每天准时来接她的马车。 “小姐，直接回家吗？”马车夫问道。 “不，今天去皇家学会。” 皇家学会紧挨着金融街，去一趟也不耽误什么。 马车缓缓走了起来，爱丽丝拿起那本《弗兰肯斯坦》，看了起来。 她每天都很忙，平时还需要看一些机械类的书，最近的差分计算器，她也买了一台，每天对着手册摆弄。 是以爱丽丝能够分给这本小说的时间，极少。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几个月还没看完一本小说，是非常少见的，尤其还是字数并不可观的小说。 爱丽丝记得，自己曾经追过一本书，从初中追到了大学，和那本书的字数一比，《弗兰肯斯坦》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还是没看完…… 爱丽丝一边低头看着书，一边吐槽自己的劳碌命。 “就像有人在荒凉的 路上行走， 满怀着恐惧， 回眸一望就向前， 不敢回头。 因为他知道， 有狰狞的魔鬼 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爱丽丝读到这恐怖的诗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时间上可不大对劲啊，爱丽丝才看了两页书。 “小姐，有位先生……” 爱丽丝顺着车窗往外看，一身白袍、气质卓然的阿尔法先生，正站在马车旁。 爱丽丝打开车门，“阿尔法先生。” “原来真的是您，雪莱小姐。”阿尔法先生温和又欣慰的笑了。 他看向爱丽丝手里的书，说道：“您也喜欢这本书吗？这真是太巧了，这本书我可是反反复复读过十几遍呢！” 爱丽丝手里的书是合上的，她的拇指横在她所看到的那一页纸上，把书隔成了两部分。 阿尔法仅仅看着她拇指以上的书的厚度，就说道：“就像有人在荒凉的路上行走，满怀着恐惧，回眸一望就向前，不敢回头。” “是这一句，对吧？” 爱丽丝有些惊讶，看来阿尔法先生真的把这本书看过很多遍。 她点点头，“没错，这本书非常有趣。不过我没想到，您会把它反反复复看了十多遍。” “多么令人向往，不是吗？” 令人向往？ 恐怖科幻故事，一般不会有人向往吧？ 爱丽丝的眼神变得诡异，深深怀疑这位阿尔法先生，是个反社会人格。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载我一程吗？我要去埃迪夫人家。” 爱丽丝只好点点头，“当然，我的荣幸。” 两人坐在车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时候，他们在街上看到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戴着水晶单片镜，礼帽下还有一个长长的辫子。 东方人！ 这时候能出国的东方人可是凤毛麟角了。 阿尔法笑看瞪着幼圆鹿眼的爱丽丝，好心的解释道：“这是东方人，您应该没见过，我曾去过他们的家乡，那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爱丽丝点点头，“那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说起来，东方人大多数并不信奉宗教，他们似乎认为自己是神。” 认为自己是神？ 我怎么不知道？ 爱丽丝好奇的看向他。 “他们把自己的身体，叫做五脏神庙，这样说起来，难道不是每天吃饭，都是在供奉神灵吗？”阿尔法先生煞有介事的说道。 嗨！我当是什么呢！ 爱丽丝觉得没趣儿，大家不都说吃饭时祭五脏庙吗？这只能说是生动的比喻。 “是吗，听起来真是别具一格。”内心吐槽完毕，爱丽丝眼里带着新奇，这样说道。 阿尔法先生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也许人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灵媒，也说不定呢。” 不知怎么的，爱丽丝恍惚间感觉阿尔法的眼睛飞快闪过一抹银白色的光，等她要细看的时候，这种光芒就消失不见了。 “阿尔法先生，埃迪夫人家到了。”马车夫的声音传了过来。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雪莱小姐，再见！” “再见！阿尔法先生。”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疲惫的说道：“先回家吧，我有些累了。” 下车时，爱丽丝把那本《弗兰肯斯坦》拿起来，准备放回书架里。 和这样一个神棍喜欢同一本书什么的，敬谢不敏。 “你回来了。”卡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前几天，她在希尔太太的陪同下，配了一副金丝水晶眼镜。 “妈妈，这是什么？” 茶几上摆着几个小礼盒，爱丽丝走过去，拿起一个看了一眼——是一个漂亮的珊瑚手串。 “那是瓦伦小姐送过来的，今天有去东方的汽船回来，她的朋友给她带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这些新鲜玩意儿都是年轻女孩儿们喜欢的，卡罗没那种孩子心性，倒是不怎么感兴趣。 爱丽丝把礼盒挨个打开看了看，的确都是东方特有的东西，“卡米拉，把这些摆起来，看着真精致！” 家乡的东西的确让人怀念，爱丽丝把红色的珊瑚手串戴了起来。 这时卡罗放下报纸，把眼镜摘了下来，“现在的治安可真差，又有人失踪了。” 爱丽丝走过去，拿起报纸，看到上面有一个寻人启事，底下还有警局的标识。 失踪的是一个煤矿主，名叫斯蒂文·马南，今年三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 不过仅仅是失踪一个人，而且还报了警，爱丽丝相信，短期内这位马南先生的家人，应该不会找上事务所，更何况，温斯特又不止只有夜鹰一个事务所。 “但愿他的家人没有遇到桑德警官。” “那是谁？” 爱丽丝冷笑一声，“一个资深的‘条子’，我当然不针对所有警察，不过他嘛，是个例外。” 卡罗毕竟管理工厂一年了，察言观色的本事长了不少，看爱丽丝的脸色，她就知道，那应该是个不负责任的警察。 不过，对于多数的穷人来说，这样的警察才是常见的，像格雷厄姆警官这样的年轻人，才是罕见。 爱丽丝放下报纸，去了书房。 最近，她已经开始尝试独立制作穿孔卡了。 得益于曾经的二级没有马虎了事，她对于程序的基本原理，还是了解的。 差分计算器当然有其他的用法，只不过功能有限，而且多数购买的人，都不知道如何使用罢了。 爱丽丝拆开了一个圆筒八音盒，打算用它连通差分机，制作一个简易的播放器。 卡米拉一进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姐把一个五百多镑的音乐盒拆掉了！那可是全国最好的钟表匠耗时几个月做出来的！ “小姐！” 爱丽丝吓了一跳，手一抖，一张穿孔卡就报废了。 她根本不记得八音盒在这里有多名贵，毕竟这东西在现代，每个小女孩儿小的时候都收到过不少。 “这、这……”卡米拉看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零件，简直要哭了。 第70章 苍白的尸体 “这东西很贵吗？”爱丽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卡米拉委屈的说道：“是妈妈和夫人挑家具的时候一起买回来的，要足足五百八十镑呢！” 爱丽丝拍着她的肩膀，说道：“等你们小姐我的新发明做出来，可比八音盒值钱多了，别哭了别哭了，大不了以后再买一个。” 卡米拉想想小姐两次发明为家里带来的巨额收入，这才止住了眼泪。 她把放在桌边的托盘拿过来，给爱丽丝摆好点心和红茶，这才揉揉眼睛，走了出去。 “小财迷。”爱丽丝笑着摇了摇头。 …… 第二天，诺亚来到了事务所。 “雪莱小姐，有人找您。”伊迪斯眼神里带着讥诮，瞧瞧这位大小姐认识的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诺亚，怎么是你？快进来。” 伊迪斯没有如愿看到爱丽丝羞愧的表情，僵着脸去了大办公室。 “史密斯先生，有个工人来找雪莱小姐呢！”伊迪斯状似无意的说道。 “哦，是吗？应该是东区的人遇到了困难。”鲍恩回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伊迪斯站在原地暗自咬牙，不知为什么，她最近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史密斯先生？请进。”爱丽丝听见有人敲门，于是走过去拉开了门。 “我听伊迪斯说有工人来，我想是东区的人遇到了困难，也许我能帮上忙。” 诺亚原本打算等鲍恩走了再说话，但听见他的话之后，他又打算和盘托出了。 “雪莱小姐，上次游行之后，拥护我的工人多了起来。其中有一个矿工……警察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爱丽丝和鲍恩都猛地看向诺亚，“什么？” 诺亚摘下帽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可我知道，他不可能杀人。” 爱丽丝坐到了打字机前，问道：“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他叫伊桑，是个矿工。伊桑今年才二十岁，独居在家，他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才说他不可能杀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样的人的确没有其他工人缺钱。 “还有其他原因吗？” 诺亚点点头，“当然，昨天我们还在学校聚会了，我……” 他看了鲍恩一眼，犹豫着说道：“我给他安排了任务，他一整晚都没回过家，结果今天一早，就有人在他家里发现了尸体。” 爱丽丝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 果然，过了一会儿，诺亚补充道：“我的计划当然可以告诉您，但我没办法告诉警察，工人们的工会在麦西亚并不合法，如果我说出了实情，那么跟着我的所有人都要去坐牢。” 这就难办了。 也就是说，虽然伊桑真的没有杀人，诺亚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也没办法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我会想想办法，一旦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爱丽丝向诺亚保证道。 诺亚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格雷厄姆警官就紧随而至。 “雪莱小姐，事务所有没有……擅长验尸的侦探？” 爱丽丝按照专长，在侦探资料里查看起来——居然是温吞的尼达姆·罗德尼先生。 她打开门，喊道：“罗德尼先生，请来接待室一趟。” 罗德尼先生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憨厚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罗德尼先生，我们在一个矿工的棚屋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现在还没有查明死因。” 罗德尼先生立刻收起了那副温吞的样子，眼神里带着精光，“尸体在哪里？” “跟我来吧！” 格雷厄姆警官领着他往外走。 “警官，我可以一起去吗？”爱丽丝忽然说道。 格雷厄姆警官愣了一下，“当然，不过那里恐怕会让年轻女士感到不适。” 爱丽丝拿起外套，丝毫不废话的跟了出去。 …… “就是他了。” 爱丽丝抬眼看去，只看见铁架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的尸体。 即使这里的人多数皮肤白皙，这个人也苍白的过分。 “家属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失踪的矿厂主，斯蒂文·马南。” 这时罗德尼先生说道：“他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尸体上并没有斑点，我因为工作原因，见过很多尸体，一般死了几天的人，身上会有很多斑点。”格雷厄姆警官反驳道。 爱丽丝看过一些法医类的电视剧，知道他所说的，是尸斑。 罗德尼先生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比如……失血过多。” “仅仅因为他的尸体苍白？” “不。”罗德尼先生指着尸体耷拉在床边的胳膊，“你看，他的尸体已经很柔软了，环节屈伸也很容易。格雷厄姆警官，你还记得你以前发现过的，刚刚死去没多久的人吗？他们的尸体，是不是僵硬的像一根木桩？” 格雷厄姆警官赞同道，“确实如此。” 这时爱丽丝终于习惯了停尸房的尸臭味，勉强可以开口说话了，“这样说，他的应该已经过了尸僵的时期，对吧？” 罗德尼先生眼睛一亮，“雪莱小姐也对验尸感兴趣？” “只是有一点了解，罗德尼先生，这位可怜的马南先生，是不是已经死亡超过三天了？” “基本上是这样。” 格雷厄姆警官又问道：“可是死亡超过三天的尸体，不会腐败吗？现在可是春天。” “马南先生的尸体没有尸斑，这说明他身体里，已经几乎没有血液了。我听说，古埃及人在法老死后，会把他体内的血液和脑浆排空，来增加尸体保存的时间。” 爱丽丝听着罗德尼先生的话，面色不改，反而是格雷厄姆警官，想到脑浆被抽出来的景象，胃里涌起一股酸水。 这时候，罗德尼先生已经开始对爱丽丝刮目相看了。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尸体还能如此镇定，真是罕见。 爱丽丝分析道：“我想那个矿工不太可能是凶手，如果我杀了人，我才不会把他的尸体放在家里三天。东区那边可以说得上是混乱，趁着半夜的时候，用麻袋把尸体运出去，不是刚刚好吗？” 格雷厄姆警官也有这个考虑，只不过这只是分析，没有证据，因此他也不能轻易放人。 爱丽丝没打算让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先给格雷厄姆警官打个预防针罢了。 “尸体的上衣，可以脱下来吗？”罗德尼先生问道。 格雷厄姆警官点了点头，罗德尼先生立刻说道：“帮我搭把手，爱丽丝。” 第71章 蹊跷(为我的第一个打赏加更) 这时，门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您不能进去，这是办公地点，没有特批不能进去。”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丈夫！你们为什么还不把他送上法庭？” 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她的丈夫被杀了，这让她险些崩溃。 爱丽丝看了一眼格雷厄姆警官，对方歉意的点了一下头，就出去处理外面的烂摊子去了。 等他走了，爱丽丝才动手，帮忙把尸体的上衣脱下去。 “有伤口……” 尸体的左边胸口处，被橡胶制成的软胶布紧紧的糊住了。 罗德尼先生用镊子把胶布一点点撕下来，露出底下来的伤口。 伤口向外翻卷着，露出发白的肉。 看样子，死者胸口处被水浸泡过很久。 罗德尼先生用手摸了摸撕下来的胶布，胶布贴了很多层，从中间还能挤出水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 最近几天没有下过雨。 “会不会是罪犯清洗过尸体？”爱丽丝迟疑的说道。 毕竟尸体的上半身实在是太干净了，说实话，干净的就像他死去后去了天国似的，身上一点泥灰也没有。 罗德尼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有这个可能。据我所知，矿工的家里可不会太干净，我每次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都能看见他们衣服上的煤灰。” 挖矿的活儿又脏又累，而且是以重量来计算薪水的。 而且他们连自己洗澡都来不及，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河边打水给尸体做清洁。 “不过他的裤脚可不干净。”罗德尼先生看了一眼，指给爱丽丝看。 死者的裤脚磨损得很严重，上面还有一块被打湿后留下的印记。 “而且腋下有淡淡的勒痕。”毕竟死者也不是一滴血不剩了。 罗德尼先生游刃有余的分析着，最终得出结果，“他的尸体被人托行过一段距离，就像这样。” 罗德尼先生双手放在尸体腋下，提着他的上半身，模拟罪犯抛尸的现场。 “马南先生还真是失血过多了，居然这么轻……” 罗德尼先生嘀咕了一句，随后拿起钳子，准备打开伤口看看。 爱丽丝用古怪的表情看向他，说道：“恐怕矿工的家，不够他施展呢。” 独身居住的矿工，他的房子恐怕除了床，就只能放下一个小桌子，能放一具尸体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还拖着他四处走，以至于留下勒痕…… 矿工家又不在水仙街！ 罗德尼先生也同意这个观点，“不过警察局可是讲究证据的，我们还要有其他证据，来证明这名矿工家，不是第一杀人现场。” “也许我们该去他家看看。”罗德尼先生被这样一打岔，索性放下了钳子。 两人打算清洗一下双手，就赶紧去矿工家看看。 门外的马南夫人已经筋疲力竭，她的脸色苍白，身体也剧烈抖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了医院，格雷厄姆警官叹了口气，跟上了罗德尼先生的脚步。 “有什么特殊发现？” “我们怀疑矿工家不是第一现场，警官，能带我们去他家看看吗？” “当然。” 马车上，格雷厄姆警官揉了揉太阳穴，说起了马南夫人，“那位夫人前几天刚刚经历了流产，结果今天就发现自己的丈夫死了，唉，可怜的人啊！” 无论是妇女意外流产、难产，还是婴儿夭折，在麦西亚帝国都是屡见不鲜的。 这时候的医疗水平有限，有很多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活下来的，也有一小半活不过五岁。 妇女们不停地生孩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们至少要保证，自己老年的时候，还有一个儿子，可以看顾自己，虽然很多时候，年轻人们自己也没有余钱看顾父母。 马南夫人受到接连不断的打击，恐怕要大病一场了。 三人坐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到了东区。 爱丽丝走过一些小巷的时候，会有认识的妇女担忧的看着她，她一一回以安慰的眼神，这才跟着格雷厄姆警官，来到了矿工伊桑的家。 “虽然来过东区几次了，但每次来，我都为这群可怜人的贫穷感到震惊。”格雷厄姆警官同情的说道。 伊桑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个不到三尺宽的单人木板床，一个在富人家不会出现的、矮小的木桌，以及两把破旧的椅子。 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储物柜都没有，换洗的几件衣服只能叠好后放在床头。 三个人挤进去，都感觉转不开身体。 “格雷厄姆警官，您能够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拖行一个五尺九寸的人吗？”（约175cm） “不，我恐怕会把椅子都碰倒，然后自己摔上一跤，最后被小矮桌磕破额角。”格雷厄姆警官说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那么矿工伊桑有多高呢？” 格雷厄姆警官皱起眉头，“和我差不多，这样说来，他也没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如果他没有在这里杀人，又何必把一个沉重的尸体，费尽力气，放在这样一个危险又不方便的地方呢？” 罗德尼先生听着两人的对话，又走出门去，拿出放大镜，对着门槛看了起来。 门槛上果然有新鲜的磨损痕迹。 “警官，雪莱小姐，过来看看。”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认真的看着放大镜，“这应该就是最近留下的痕迹，快看，这里还有几根织物纤维。” 爱丽丝自从开了制衣厂，对布料就很敏感了，她立刻就认出了织物的材质，“这是从东方进口的，上等的丝绸，看起来是礼服上面的。” “尸体是桑德先生带人过来收敛的，他带着尸体回来的时候，我没看见礼服。” 又是他！ 不过说起来，桑德先生还真是和收尸有不解之缘呢…… “派人去二手商店看看吧，马南先生的外套很有可能就在那里，不过可别打草惊蛇，也许罪犯还没有把它卖出去。”爱丽丝建议道。 几个人当即就要离开这里，由于停放过尸体，这里有一股散不开的臭味，而且人死后，括约肌失去活力，就会失禁，尤其男性肌肉发达，失禁会延缓一段时间，是以让这里的气味变得更加不美妙。 出了棚屋，爱丽丝松了一口气。 格雷厄姆警官诚恳的向两人道谢：“多亏二位的帮助，现在我要安排人手查案了，万分感谢。哦，对了，破案后，马南夫人会支付三百镑的赏金。” 格雷厄姆警官风风火火地走了，看起来对案子很上心。 “格雷厄姆警官恐怕很快就要升迁了。”爱丽丝感叹道。 “很有可能，毕竟普雷斯利先生的手里，已经很久没出低级警督了。” …… 爱丽丝回到家里，彻底清洗了身体，还特意用硫磺皂洗了五六遍手，即便如此，晚餐时她依旧没有食欲。 第72章 掏粪工 “天哪！爱丽丝，我真的要劝你辞掉这份工作了。” 卡罗听说爱丽丝去警局看了尸体，几乎要跳起来了。 “是我自己要去看的，事务所可没有给我分派这样的任务。” 爱丽丝没说的是，事关诺亚兄弟会，她不得不去走那一趟。 卡罗又气又急的数落她，“你这孩子，为什么好奇心如此强烈？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这些人应该关心的。” 爱丽丝只是笑嘻嘻的，也不说话，她这样的时候，就代表不接受别人的劝告。 卡罗知道她的固执，只能长叹一口气，回了卧室。 …… “啊！” 爱丽丝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拉响了摇铃。 铃铛连通着卡米拉的房间，她听见声音，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端着蜡烛下了楼。 “小姐？” 爱丽丝脸色还有些苍白，手脚也冰冷，“卡米拉，给我一杯热巧克力吧！” 卡米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知道白天的事其实吓坏了她。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出房间前，还不忘帮爱丽丝打开房间的煤气灯。 爱丽丝疲惫地捂着脸，想起自己的手碰过尸体，又赶紧把手拿开了。 她披着一个大围巾，起身去了书房。 既然睡不着，就继续研究研究她的“音乐播放器”吧。 卡米拉看着卧室没人，这才走下了楼。 书房里，时不时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只不过曲调有些奇怪。 “看来我把fa和mi弄反了……” 卡米拉端着热巧克力走近的时候，就听见爱丽丝自言自语。 卡罗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的灯光，叹了一口气，就回了房间。 …… “雪莱小姐，罪犯抓住了！”格雷厄姆警官看起来很兴奋。 “哦？是什么人？” “我们昨天派了人，假扮成店员。最后在工业街附近的一家二手商店，抓住了正要售卖礼服的掏粪工！” 马南先生的礼服上，除了后背有破损之外，袖口处还有他妻子名字的缩写字母，那是他的妻子马南夫人亲手绣上去的，在麦西亚，很多恩爱的夫妻都会在衣服上带上对方的名字，连女王陛下也不例外。 爱丽丝在东区居住过，那里没有私人卫生间，大家夜晚使用夜壶或木制马桶，白天则要去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自然是旱厕，因此需要掏粪工定期去打扫。 “马南先生怎么会去公共厕所？” “不，您误会了，马南先生并没有去过那里。” 格雷厄姆警官解释道：“实际上，他之前去过东区，这一点马南夫人也知道，所以她才会认定是东区的矿工杀了他。” 爱丽丝想起诺亚所说的“计划”，试探着问道：“难道矿工们在闹事？” “正是这样，纺织工人的薪水涨了，但矿工们的薪水还是按照挖煤重量来，他们对此也有不满。” “马南先生向一个纺织厂主打听过东区的情况，于是决定自己去看看，这群工人是不是一起商量了计策来对付他。” 实际上这种行为，对一个绅士来说，算得上卑鄙又猥琐了，格雷厄姆警官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他告别了爱丽丝，就急慌慌地回了警局，掏粪工的审讯还没有结束呢！ …… “说说看吧，为什么杀人？” 掏粪工低着头，面带绝望，“我没办法，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难道还有人强迫你杀人？别胡说八道了！”格雷厄姆警官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我不敢杀人的，我只是帮忙运送了尸体，警官先生，我真的、真的没有杀人！”掏粪工情绪激动，带着手铐的手抬了起来，似乎想抓住警察的手来解释。 “你要干什么？坐回去，老实点！”旁边一个刚来的小警察立刻给了他一记警棍。 掏粪工被打了一下，立刻又变得蔫巴巴的，“我、我真的没有杀人，那件礼服是我运送尸体之后，因为贪心才扒下来的。而且我还记得，那位先生的衬衫原本就脏兮兮的，我一定不是第一个扒下他礼服的人。”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格雷厄姆警官无语的看了掏粪工一眼，说道：“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我才能判断出你是否有罪。” 掏粪工一边涕泗横流，一边抽抽噎噎、嘟嘟囔囔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按他的话讲，是他的债主要求他运送尸体。 他曾为了给儿子治病，借了高利贷，如果他这次不帮忙运送尸体，债主就会把他送上法庭，那样他的妻子儿女就会无家可归。 “警官，我真的不想死，我的儿子身体不好，他没有我就活不成了。” 掏粪工的结束语就是这些，格雷厄姆警官看着他满脸的泪痕，心底也有些同情。 不过同情归同情，但治安不容破坏，掏粪工即使不是主犯，也是从犯，他就算不死，也要在监狱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格雷厄姆警官按照掏粪工的说法，带人去了他的债主家。 那是个精明的男人，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看起来极其不好对付。 “这太荒谬了！我如此慷慨的帮助他，他居然反过来诋毁我！警察先生，如您所见，我虽然没有马南先生那么富有，但也吃穿不愁，我有什么理由害他呢？”债主霍奇先生气得都快跳起来了，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立刻对掏粪工的话进行了反击，“反而是他，穷困潦倒，还有一个病恹恹的儿子。警官，要我说，就是这些穷疯了的工人，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格雷厄姆警官丝毫不为所动，“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是还请您配合调查，您前几天都去过哪里？是否有人能为您作证？” “哦，不，您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并不是囚犯，您怎么能对一个体面人这样说话？” 格雷厄姆警官调侃他，“好了，体面人，为了另一个体面人——马南先生，还请您配合一下警局的工作。” 霍奇先生讪讪的，半天才说：“我最近忙着参加宴会，您知道的，我们这些小商人，就是要时常应酬，我的同行们都能为我作证。” 格雷厄姆警官对着新来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就心领神会的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霍奇先生对此并不慌乱，甚至还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样子。 “您这几天有去找过那个掏粪工吗？” 霍奇先生点点头，“去过一次，不过那是提醒他赶紧还钱。我真是太可怜了，借钱给他救急，结果一年多了，他还是没有把本金还给我，甚至还对我恩将仇报！” 第73章 枪击 霍奇先生不断强调，意图把警官们的注意力引到掏粪工身上去。 只不过，他时常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出卖了他慌乱的内心。 格雷厄姆警官和他周旋了一个多小时，愣是等到出去打探消息的同事回来。 遗憾的是，他的同事轻微地冲他摇了摇头。 霍奇先生确实没有和马南先生接触过，确切的说，是在他活着的那几天，没有和他接触过。 马南先生死时的第一现场，到现在，还是未知的。 掏粪工声称自己只是被逼无奈，才帮忙搬运尸体，而霍奇先生则声称自己完全无辜。 这个时代就是这一点不好，没有法医鉴定，全靠侦探和警察的推理。 格雷厄姆警官再怎么觉得霍奇先生可疑，没有证据，他也不能抓人。 这让他有些挫败。 “走吧！”他语气低沉的和同事说道。 在他背后，霍奇先生面带得意。 …… “不如查查他的人际关系。” 接待室里，爱丽丝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然他和马南先生没什么矛盾，那么我猜想，霍奇先生也许不是杀人凶手，而是另一个中间人。” 格雷厄姆警官闻言皱起了眉头。 能让一个吃穿不愁的小商人鞍前马后为他服务，甚至帮忙运送尸体，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个小人物。 麦西亚的警局内部，自然有些潜在的规则。 就像东方古代的“刑不上大夫”一样，很多时候，贵族拥有豁免权，虽然这往往并不明目张胆，但它却是事实存在的。 比如换个说法，贵族犯罪需要由贵族法庭来审判。 “我会尽快调查。”不过可能不会查出什么结果了。 格雷厄姆警官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 深夜，里皮街忽然响起一声震尔的枪声。 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清晰，无数住户房间里的煤气灯亮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声音好像是从北边出来的。” 沉睡中的人们被这一声巨响惊醒，都十分慌张。 “那不会是枪声吧！” “天哪，你可别瞎说，这太可怕了！” 远在金融街的人们丝毫不受影响，倒是鹈鹕街的警局，闹开了锅。 警官们半夜被人从家里叫起来，个个面带疲倦。 “没准儿是哪个发明家又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桑德警官一如既往地推脱。 然而脏活累活还是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说来也巧，搜索的警察那么多，结果尸体还就让他一个人发现了！ “晦气！怎么这种事总是找上我？也许该找降神会的传教士帮我驱魔了！” 桑德警官嘀嘀咕咕的，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东区好像有一个传教士，金融街那个，我可请不起……” 他看着尸体，喊了起来，“我发现尸体了！快过来！” 格雷厄姆警官跑过去时，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桑德先生，您不该把这事儿大声嚷嚷出来，附近的住户们可都醒着呢！” 周围灯火通明的，哪里有三更半夜的该有的样子？ 格雷厄姆警官说得没错，住户们此时都在家里，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听到“尸体”这个词，他们更加恐慌了。 “体面人就不该半夜出门！我早这样说过了！” “亲爱的，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孩子们都快吓哭了。” …… 住户们讨论着的同时，格雷厄姆警官借着楼房窗口的灯光，看清了死去的人。 “霍奇先生！” 格雷厄姆警官的心凉了半截。 这太巧合了！ 自己才刚刚调查到霍奇先生的头上，一转眼，他就被枪杀。 霍奇先生的眉心，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洞，那是子弹贯穿的地方。 第二天，罗德尼先生再次被叫去了警察局。 “这是……取出来的子弹头。”格雷厄姆警官迟疑的说道。 说实话，他完全没见过这种子弹。 目前警察局大量使用的，还是发射铅丸的福赛斯手枪。 像这种发射有壳子弹的手枪，一般是送到前线，供士兵军官们使用。 格雷厄姆警官有幸见过近几年才出现的柯尔特左轮手枪，然而那么先进的枪，用的也不过是纸包弹罢了。 可是他们昨天搜查的时候，却在离尸体四十码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铜弹壳。 以他对手枪的认知，四十码外，能够正中眉心，这简直就是神枪手了。 凶手一定受过严格的训练，甚至有可能是一名退役老兵！ 罗德尼先生拿着子弹头端详着，说道：“我想我在一篇文章里看到过这种子弹，让我想想……哦，对，是雪莱小姐带过来的一本军事杂志！” 他努力回想着，按照记忆缓缓说出了子弹的来历，“这是查理曼帝国生产的手枪，子弹也是特制的，就是这样的，小小的黄铜子弹。” 能用得起这种手枪的人，不仅仅要有钱，还要很有门路。 在麦西亚帝国，想买到这样的枪，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从外面带过来的枪。 “听我说，格雷厄姆先生，您还是停手吧！”桑德警官在旁边说风凉话。 格雷厄姆警官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越过他，去了事务所。 桑德警官看着他和罗德尼先生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连这种人都敢调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格雷厄姆警官当然知道，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他自己也很危险。 但想到马南夫人那张绝望又憔悴的脸，他就无法停止追查。 他放过了罪犯，又有谁能够救赎无辜的马南先生和马南夫人呢？ 连爱丽丝都有些担忧，“这样一个危险的杀手，很有可能还潜伏在街区附近，您这样太冒险了。” 格雷厄姆警官皱着眉头，“我知道您的好意，可是如果我停下来，那么我和桑德先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拿出一个文件袋，说道：“我已经查了霍奇先生的人际关系，和他还算熟悉的人里，只有这几个人处在较高的社会地位。” 这几个人分别是，一个五十二岁的老乡绅、银行家、以及一个上院的议员。 老乡绅住在乡下，无论是交通还是信件，想要这么快知道消息，都不太容易。 如果发电报，电报的内容第一时间就会被发报员看到，基本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那么比较可疑的，就是银行家和议员了。 这时格雷厄姆警官又排除了一个选项，“那位银行家先生最近去了北方出差，目前还在皮克特市。” 皮克特市几乎是最北方的城市了，去了那里，在铁路没完全建成的情况下，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个把月了。 然而最后一个选项也太不友好了…… 第74章 暗流涌动 反正现在给爱丽丝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调查上院议员啊！ 开玩笑吗？ 上院几乎可以说是沆瀣一气，清一色的贵族出身，连道尔先生想要为推翻谷物法案出个力，都要犹豫再三，更别提他们这些没有爵位的平民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苦涩一笑。 …… 威赛克斯郡的一个庄园里，埃迪夫人和她的家人们正在花园里观景。 “阿尔法先生，这都是您亲手种下的花？” 阿尔法先生点点头，“正是如此，夫人，它们是我和神灵沟通的必备物品。” 花园里的花种类繁多，几乎每一片面积都不大，只有西北角的一块花田，几乎种的都是同一种花。 “那是牵牛花吗？”埃迪夫人好奇的问道。 阿尔法先生微笑了一下，摇头解释道：“它们和牵牛花看起来很相似，不过它们有一个更美的名字——天使之号。” 这些花多数都是黄色的，还有少数是白色，埃迪夫人觉得这花的样子太过普通，于是也没多问。 阿尔法先生看着那一片花田，喃喃自语道：“那些小可爱，可是我的最爱呢。” “您说什么？”埃迪夫人恍惚了一下，问道。 阿尔法先生伸手请她去其他地方参观，“像埃迪夫人您这样尊贵的人，应该去看更加名贵的花朵，请跟我来吧！” 埃迪夫人用扇子掩着嘴笑，“您太会说话了！” “不，我可不是油腔滑调的人，我只说真话。”阿尔法先生深邃又迷人的眼睛看着她，让埃迪夫人脸色一红。 她的丈夫埃迪先生忙于工作，几乎没什么时间陪她，但阿尔法先生不一样，他是那么善解人意，而且进退有度，绝不会让女士们感到一丝不快。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传教士，一定是最好的伴侣。 她偷偷瞥了阿尔法先生一眼，心里暗自遗憾。 像阿尔法先生这样优雅得体的人物，是不会做那种出格的事的。 “我在想什么呀！”埃迪夫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的是，阿尔法先生站在她的旁边，眼中飞快划过一抹嘲讽。 …… “即使马南先生死了，我们的罢工也不能取消！” 职工子弟学校里，工人们占用了一间空置的房子。 被无罪释放的伊桑面容憔悴，监狱可不是个好地方，那里比济贫院还要可怕，伊桑在里面待了两天，就感觉整个人被熬得不像样。 “马南夫人毕竟是无辜的，她刚死了丈夫，矿场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这样做，她一个女人怎么招架得了？” 诺亚皱着眉头，“即便是这样，马南夫人也不会破产。想想矿场的孩子们，他们每天脏兮兮的，在煤堆里爬来爬去，拉着沉重的煤车，监工还要用有大头针的皮鞭虐待他们！” “就是！你可怜马南夫人，谁来可怜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不出来工作，全家人都要饿死！我妻子生约翰的前一分钟，还在矿井里运煤！”一个工人想起曾经的遭遇，情绪就激动起来。 伊桑不说话了，不过看他的表情，应当对这件事还是不赞同的。 他之前之所以彻夜未归，就是跑去联络各处的矿工，号召他们一起罢工。 可是现在人都来了，他却感到后悔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一天，矿工们关闭了“大气式”蒸汽机，离开了矿井。（注1） 监工的皮鞭被夺了下来，有脾气暴躁的，甚至直接反手打了监工一顿，让他也尝尝被鞭挞的滋味。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街上，纺织工罢工游行的胜利，给了他们巨大的勇气。 不单如此，诺亚还给他们提供了一定的应急资金。 这一切的便利，都是由爱丽丝提供的。 只不过她只负责给钱，具体的用途，则由诺亚决定。 此时她还不知道，温斯特的矿场，几乎全部停工了。 …… “夫人，不好了！矿工们全都罢工了！” 马南夫人听着仆人焦急的话语，内心一片平静。 对她来说，她的丈夫死了，其他的东西，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仆人看着她麻木的脸，冲过来的脚步一顿，讪讪的停了下来。 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乖巧又安静，只不过从他们时不时看向马南夫人的目光里，能看到不安和恐惧。 马南夫人站起身，自顾自走了。 她要去警察局问问，杀人凶手有没有找到。 与此同时，爱丽丝和罗德尼先生正在警局办公室里，和格雷厄姆警官讨论案情。 罗德尼先生率先说道：“我和事务所的同事们打听了议员克里夫·吉尔的近况，他最近频繁请顾问医生到家里，似乎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爱丽丝在旁边补充道：“实际上，以他最近的病重程度，很难想象他会有精力去杀人” 格雷厄姆警官也同意这个观点，“不过这样一来，三个人就都不是可疑目标了，难道说我们还要再往下找？” 这时候，爱丽丝看到门口的玻璃窗闪过一个人影，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不受控制的说了一句，“我倒不这么觉得，降神会的传教士曾说，人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灵媒，也许这位先生病急乱投医，也是说不定的。更何况，他不用自己动手，也可以雇佣一些亡命徒帮他杀人。” 罗德尼先生和格雷厄姆警官都愣住了，不知道爱丽丝怎么会忽然说这些。 爱丽丝自己也猛然惊醒，“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忽然……” 罗德尼先生迟疑的说道：“你刚才说，人体是一种灵媒……” “什么？”爱丽丝悚然一惊。 这句话阿尔法曾经说过。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马车上，阿尔法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阿尔法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这一点她非常肯定。 爱丽丝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原本站在办公室外，端着茶杯准备敲门的年轻警察，则看着马南夫人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马南夫人刚才还吵着要见格雷厄姆警官，现在是怎么了？ 马南夫人呢？ 她此时双目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面容却极度平和，就像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路上，她还看见了一群矿工，他们旁若无人的谈论着自己今天的壮举，仿佛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那不是马南夫人吗？” “你管这个干嘛？反正咱们都罢工了。”一个工人冷笑了一声，想起自己受过的苦，他就很难对马南夫人心怀好意。 马南夫人坐着马车，很快就越过了这群人。 她，要做一件自己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 注1：“大气式”蒸汽机比瓦特蒸汽机更早一些，由于价格便宜，在当时被广泛用于开采煤矿。 第75章 回忆 马南夫人回想起自己曾经碰到的一个黑袍人，那人脸色苍白，身材瘦削。 虽说五官算是不错，但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她还记得，自己是在从教堂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这个人。 那是个雨天，街上的人行色匆匆，穷人们把报纸顶在头上，快速地奔跑着。 职员们也撑着雨伞，三三两两地快步行走。 那是马南夫人坐在四轮马车里，因为她有了身孕，马南先生特意令车夫给马车更换了橡胶轮胎。 马车变得平稳舒适，马南夫人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南夫人听见车夫的咒骂声。 “快让开！你这黑袍怪人！你不怕死吗？” 她听见这声粗鲁的咒骂，忍不住打开车窗，向外看过去。 “彼得，你在和谁说话？” 马车前面站着一个黑袍人，他的袍子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沾了许多脏污的泥。 那人只露出苍白的下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同样白的吓人。 马南夫人以为他有什么困难。 说实话，眼前的一切实在太糟糕了。 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不该把人淋成这样。 可是这位……神秘的先生，居然浑身都湿透了。 可是看他的衣着，实在又说不上落魄。 马南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着，她的小伊凡一定希望自己有个善良的母亲。 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金币，从车窗里伸出去，说道：“先生，去旅馆里好好泡个热水澡吧，主会保佑您的。” 那人走了过来，马儿发出不安的叫声。 紧接着，他抬起苍白的手，接过了金币，“夫人，您认为主会保佑我吗？” 马南夫人眼看着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清秀又病态的脸。 这人的瞳仁比普通人要小，露出大量的眼白，乍一看之下，还有些吓人。 马南夫人的手抽搐似的抖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想是的，主会保佑所有爱戴他的人。” 那人忽然把手伸进袍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放在了马南夫人来不及收回的手上，并相当无礼地“帮助”她攥好了那张纸条。 “夫人，如果可以的话，最近请不要让您的丈夫出门。” 马南夫人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黑袍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他的黑袍在朦胧的雨幕当中，就像一个飘荡的幽灵。 车夫啐了一口，“疯子！” 马车又骨碌碌地走了起来，马南夫人收起了纸条，经过这一会儿的打扰，她已经不那么困了。 黑袍人的话她当然没有当真。 她丈夫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可以不回家，怎么可以不出门呢？ 而且接下来的很多天，马南先生都好好的，这让她更加为自己没来由的担心感到好笑。 直到有一天，她心血来潮的找出了那天随手放在手包里的纸条，看了起来。 她恨不得自己永远没看过！ 纸条上记载着一个血腥的魔法阵，马南夫人有理由相信，这就是所谓的黑魔法！ 魔法阵上画着五芒星，分别对应人的心肝脾肺肾，很显然，这是利用人体器官，进行献祭。 按照纸条上的说法，这种阵法可以帮助濒死的人延长寿命，所以器官的提供者，越是年轻力壮，才越好。 马南夫人忽然感觉毛骨悚然，身体不自然的抽搐起来，“贝拉！贝拉！快……救命……” 时至今日，马南夫人仍旧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一天，她因为受到了突然的惊吓，身体抽搐不止，最后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引产，把死于她腹中的五个月大的胎儿取了出来。 然而更不幸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天后，她的丈夫失踪了。 那天走之前，马南先生怜爱的亲吻着她，“苏，你要相信我，在我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忘了那个孩子吧！也许是主太过喜爱他，因此才不舍得让他来到世上，成为和我们一样的罪人。” 人们坚信，所有人都是有罪的，连新生儿也不例外。 那是马南夫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活生生的丈夫。 等到她再次见到他时，所看见的，就只剩下苍白的尸体了。 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面无血色的静静地躺在铁架床上，她是多么绝望。 明明前几天临走的时候，还答应要陪她吃晚餐的人，现在却永远长眠地下。 马南夫人的身体在流血，眼睛在流泪。 但是在她今天去了警局，听了那一番谈话之后，她却忽然有了力量。 原来出身高贵，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生命，以及一切的一切！ 那个老畜生！他的寿命不仅得不到延长，甚至还会立刻终结！ 马南夫人怒火中烧，面上却一派平静。 “夫人，到家了。” 车夫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警官们查到凶手了吗？” 马南夫人回答道：“他们能查出什么？” 看着她扬长而去，车夫还有些纳闷。 “明明走的时候还把警官们当成救命稻草呢……”车夫嘀咕了一句，就赶紧把马赶到马厩里，交给了马夫。 …… “刚才有谁来过吗？” 谈完了案子，爱丽丝立刻问了起来。 新来的年轻警官说道：“马南夫人来过，谁知道我就是去倒了杯茶，她就不见了。” 爱丽丝皱起了眉头。 这太奇怪了。 如果阿尔法希望她透露什么，那么对象也不该是马南夫人吧？ 而且马南先生的尸体也在，如果真有所谓的“灵媒”一说，那么杀人犯也该带走马南先生的尸体，而不是抛尸了。 “对了！伤口！” 爱丽丝立刻对罗德尼先生说道：“罗德尼先生，恐怕您要再和我一起去一次停尸房了。” 格雷厄姆警官领路，三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停尸房。 “等，等一下！”格雷厄姆警官上气不接下气地拦住了抬尸体的人。 按理说，经过检验之后，尸体就该下葬了，更何况春天天气温暖，尸体放久了臭气熏天，谁也不愿意忍受这种味道。 在三人的阻拦下，马南先生的遗体再次被摆上了解剖台。 罗德尼先生戴着手套，用钳子打开了原本闭合的伤口。 三个脑袋挤在一起，看着尸体内部。 爱丽丝捏着鼻子惊呼道：“怎么会只有胃和肠子！” 尸体已经腐败的有些严重了，为了避免中毒，确认了尸体内部的状况，几个人就赶紧跑了出来。 “这太可疑了，格雷厄姆警官，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之前所说的有关灵媒的话，实际上都是阿尔法先生告诉我的。他擅长催眠，我想，一定是他当时对我使用了某种精神暗示。” 第76章 迷雾之都 “可是这不能作为证据。” “我的车夫可以作证。”爱丽丝辩解道。 格雷厄姆警官无奈的看着她，“您的仆人可以算作亲近的人，这样的人作证，法律上来讲，是不够可信的。更何况催眠这种事，法官是不会相信的。即使我非常信任您，但法官不相信，我们就束手无策。” “可是为什么马南夫人听了我的话之后，会忽然离开呢？” “也许……也许……”格雷厄姆警官“也许”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理由。 爱丽丝自顾自分析道：“这说明，她很有可能从别处得知过这种用器官做灵媒的方法，她有了怀疑的对象。” 爱丽丝的话，几乎认定了议员克里夫·吉尔就是凶手，或者是，至少他是主谋。 三个人不由想到了一起去。 “糟了！快去找马南夫人，我们要拦住她！” …… “您好，请问吉尔先生在吗？”一个柔弱娇小的女人面对仆人，娇滴滴的问道。 仆人愣了一下，随后又释然。 吉尔先生没得病之前，可以说得上是风流了。 眼前的这一位，想必就是吉尔先生的某个情人。 吉尔夫人也这么想，不过她想到丈夫现在病恹恹的，心里就完全没有忧虑了——反正他现在也没力气玩女人！ 为了表示自己的贤惠温柔，吉尔夫人热情招待了这位美貌的女士，并把她留在了吉尔先生的房间，单独相处。 “哈，那老色鬼现在一定很煎熬，美人儿就在床边，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真可惜。”吉尔夫人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去客厅休息去了。 结婚初期，吉尔夫人当然是爱着她的丈夫的，然而结婚几年之后，吉尔先生的花心让她筋疲力竭，满心绝望，到了现在，面对丈夫的情人，她几乎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 婚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而在她走后，留在卧室的女人温声细语的对着吉尔先生说起了话。 “吉尔先生，您好些了吗？” 吉尔先生病恹恹的，但眼睛却瞪得圆圆的。 他前一段时间中风了，此时正处于瘫痪状态，说话都说不明白。 他认识眼前的女人。 这人不是他的情人，而是马南夫人。 吉尔夫人不会记得这样的小人物，但吉尔先生却不得不记得。 那是给他续命的人的妻子，虽说献祭最终并没有见到什么成效。 吉尔先生嘴里发出急促的“呜呜”声，这声音刚传出去一声，就被打断了。 马南夫人用尽全力，按住了他的嘴巴和上扬的头，用针管，给他注射了一支吗啡。 “吉尔先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当她离开的时候，吉尔先生剧烈地挣扎着，指着她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 “看来我的丈夫对您很是不舍呢！”吉尔夫人示意仆人赶紧去照顾老爷，自己则在一边说风凉话。 吉尔先生的好色，家里的仆人都知道。 女仆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只不过站在门厅的马南夫人并不在乎这种讥讽。 她画了浓妆的脸上，扬起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就扬长而去。 温斯特市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是雾霾天气，今天也不例外。 在从金融街回家的路上，马南夫人遇到了追赶过来的爱丽丝三人。 …… “你们来晚了。” 三人刚在会客厅坐下，就听到马南夫人这样说道。 其实她不用说，爱丽丝也知道了。 马南夫人刚死了丈夫，按理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盛装打扮。 她确实是个美人儿。 爱丽丝心底这样赞叹了一句。 马南夫人随即转头对女仆说道：“带孩子们去花园里玩吧！” 女仆知道这是有私密话要说，识趣的点点头，带着孩子们去了院子里。 “你们不用再查了，我知道我的丈夫是怎么死的，我也用自己的办法报了仇。”马南夫人怅然的苦笑了一下。 爱丽丝同情的看着她，说道：“能和我们讲一讲，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那应该是黑魔法，实际上我一开始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马南夫人把手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刚把纸条接过来看了一眼，爱丽丝就感觉非常不适。 纸条上的东西太过邪恶，而且画的颇为逼真。 献祭过的东西，最终会被焚毁。 也就是说，即使真的有人偷走了马南先生的五脏，只要这种献祭仪式已经完成了，他们就无法找到切实的证据。 “您对吉尔先生做了……”格雷厄姆警官还没问出口，爱丽丝和罗德尼先生就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实际上，您最好不要再问了。”爱丽丝如是说。 大家都清楚，马南先生的死确实和吉尔先生有关，但苦于没有证据，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抱歉，这是我的职业，我必须要问。” 马南夫人理解的点点头，随后脸色一肃，“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您，我还并非是嫌犯，因此我有权保持沉默。”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道：“我离开吉尔先生家的时候，他还活着。不过中风的人好像不太适合情绪波动太大，我走的时候，他好像很激动呢……” 看着马南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爱丽丝深深感到担忧。 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虚弱得要命，这次再见，她立刻就像一个完美的斗士一样精力旺盛了。 这不像是忽然升起了斗志，反倒像是在透支生命。 格雷厄姆警官站起身，担忧的说道：“我想我得去吉尔先生家看看，你们呢？” 爱丽丝拒绝了他的邀请，“不，我想我应该陪伴马南夫人。” 于是两位绅士一起走了，只留下爱丽丝在客厅，和马南夫人在一起。 “您使用了药物，对吗？” 马南夫人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小姑娘，“雪莱小姐，你果然像人们口中说得那样，是个聪明的姑娘。” “让我猜猜，不会立刻致死，又隐蔽的药物，恐怕需要针筒注射。” “是吗啡，他中风了。”马南夫人痛快的承认了。 反正只要不是当着格雷厄姆警官的面承认，这种事就不能做数。 更何况看爱丽丝的表现，应该不会是想要把她供出去。 吗啡本身很难说是毒药，但对中风的人来说，它确实是催命符。 而且吉尔先生应该还有其他病症，这样一个瘫痪在床、口齿不清的人，被人注射了吗啡，想要自救都很困难。 过不了一天，他就会呼吸困难而死。 而以现在的检验水平，谁也不会发现他被人注射了吗啡。 爱丽丝不打算告密，也不打算再多留，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雪莱小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能否请您照看我的孩子？我愿意付出我丈夫的一半遗产。” 爱丽丝猛地回头，“不，我不会照顾他们，只有您自己能照顾他们，我要走了，马南夫人。” 第77章 鹅妈妈 爱丽丝逃也似的跑出了马南家的宅邸。 她看懂了马南夫人眼中的疯狂与绝望，如果答应了她的请求，她一定会自杀。 …… “所有人都是虚伪又自私的，你现在总该看明白了吧，切斯特？” 切斯特脚下倒着一具尸体，苍白又娇小。 “你看，你好心提醒她，不要让她的丈夫出门，她却要杀你。” 蛊惑人心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切斯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过来吧，你这任性的孩子，为什么总是对人性抱有希望呢？” 切斯特踏出一只脚，走动起来，没多久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 “最近真是坏消息不断呐！” 事务所里，马伦先生扬了扬手中的报纸，“那位可怜的马南夫人自杀了，就在今天早上，有人在路边发现了她。” 爱丽丝顿了一下，“您怎么知道她是自杀？” “现场有一支针筒，里面的残留物是吗啡，而且针筒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爱丽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马南夫人自己不想活着，别人也没办法挽留她。 这是爱丽丝来到事务所以后的第一个失败的委托。 但爱丽丝觉得，这一切，和阿尔法有脱不开的干系。 不然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说出那句话？ 爱丽丝头一次对催眠产生了畏惧，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戒备，实际上却还是有破绽。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决定以后少和阿尔法接触为妙。 “我想我该去工作了，最近积累的文件有点多。” 在马伦先生再次开口之前，爱丽丝找借口回了接待室。 实际上，她一点也不想讨论马南夫人有多可怜，她早就对一切了解了个透了。 与其给别人增加谈资，倒不如闭口不言，让逝者安息。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马南夫人居然如此决绝，连家里的孩子都不管了。 虽说继承法还算健全，但让一个未成年人保护自己的财产，这是很难的，尤其在他有了新的监护人的情况下。 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爱丽丝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开始闷头工作。 与此同时，雪莱家的女仆黛西接到了一个匿名包裹。 “信上说是给朱蒂小姐的。”黛西面带疑惑。 潘妮也觉得奇怪，“有谁会认识朱蒂小姐吗？她只有五岁，恐怕除了这栋房子里的人，没人会知道她吧？邻居们就更不可能了，他们送东西直接叫仆人来就行了，为什么要寄过来？” “不如我们先拆开看看？”黛西提议道。 “还是先报告给希尔太太吧！” 两人商量好了，就拿着盒子，去找了希尔太太。 “当然，我们要先确认一下，绝不能把危险的物品放到小姐们的房间里。” 希尔太太赞许的看了两人一眼，这才拿出拆信刀，开始拆包裹。 包裹并不大，拿起来也不沉。 等希尔太太彻底撕下包装纸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暗红色的小纸盒。 她略有些紧张地打开盒子。 三个人凑过去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一本儿童读物——最近新出版的《鹅妈妈童谣》。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有人不怀好意！”黛西拍拍胸口说道。 希尔太太特意拿起书闻了闻，又仔细翻阅了一遍，“没有涂什么奇怪的药粉，也没有夹带恐吓信。好了，这确实就是一本儿童读物。” “要给朱蒂小姐送过去吗？”潘妮问道。 “去吧。” 潘妮拿着书，往楼上走去。 …… 鲍恩看着对面的少女，无奈的说道：“爱丽丝，你从早上开始就闷闷不乐，马南夫人确实可怜，但我们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了，你不该为这事烦心。” 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说道：“不，鲍恩，我更担心的是她的几个孩子，他们那么小，恐怕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说起这个，最近矿工们都罢工了，马南家的矿场没人管理，恐怕会有不小的损失。”鲍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矿工罢工了？这事我怎么……”在鲍恩的眼神示意下，爱丽丝的话戛然而止。 餐厅里可还有许多人呢！ “恐怕诺亚的计划，就是这件事呢。”鲍恩悄声说道。 爱丽丝最近忙得要命，几乎一直都在追查杀害马南先生的凶手，是以最近发生的事，她都无暇顾及。 事情闹得不小，诺亚那老小子恐怕以为自己都知道呢！ 下午，爱丽丝仍旧在进行枯燥的工作——整理文件。 这时候，伊迪斯站在门口，对着她冷笑了一声，“原来您以前也住在东区啊？” 爱丽丝倒不觉得羞耻，反而大方的点点头，“没错，可那又怎么样？不过我该奉劝您一句，一个淑女可不应该四处打听别人的隐私，只有长舌妇才那样做。” “恐怕您以后会住在更悲惨的地方呢！”伊迪斯恶毒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气哼哼的走了。 妈的智障！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最近越来越嚣张了，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怕不是精神分裂…… 爱丽丝吐槽完毕，拿起外套穿好，提着手包去了外面。 马车夫准时等候在门口，来接她下班。 …… “这本书是哪来的？” 爱丽丝一进门，就听见卡罗不悦的声音。 “妈妈，出了什么事？” 卡罗把手里的书递给她，“这上面写的东西可不适合给孩子看，爱丽丝，这是你买的书吗？” 还没等爱丽丝反驳，女管家希尔太太就赶紧解释道：“不是的，夫人，这是今天寄过来给朱蒂小姐的包裹。” “信封还在吗，给我看看。”爱丽丝立刻说道。 匿名包裹当然看不出是谁寄过来的。 爱丽丝把书拿在手里，说道：“这本书就放在我这吧。” 她走上楼，把书锁在柜子里，这才下楼吃饭。 直到这时候，卡罗还在不高兴。 “瞧瞧那本书写的都是什么，居然会有人给孩子们送那么可怕的东西。” 爱丽丝其实扫了几眼，无外乎就是暗黑童谣罢了。 卡罗对孩子的保护太过了，才会觉得那可怕。 二十一世纪的小朋友，很多小学就开始买鬼故事看了，这有什么了不得的…… 爱丽丝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匿名的人只是寄了一本书，又不是寄了刀片，没必要大惊小怪。 更何况愚人节快到了，没准这是哪个邻居的恶作剧呢。 比起这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匆匆吃完饭，爱丽丝就跑去了书房，又一次开始摆弄自己的差分机。 第78章 穿孔卡唱片 时间很快就到了半个月后，爱丽丝在书房里，忽然欢呼出声，“成功了！” 悠扬的乐曲从书房传了出去。 正在打扫客厅的黛西奇怪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钢琴。 “琴声是从哪里来的？” 仆人们好奇的追着声音，来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里，爱丽丝单手拄着下巴，看着差分机咔哒咔哒地运转着，带动着被改装过的八音盒，奏出乐曲。 她的手边有十几张不同的穿孔卡，分别对应着不同的钢琴曲。 门口露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伸长了脖子，趴在门框上偷听。 “我发誓，八音盒里之前并没有这个曲子。”卡米拉最喜欢这个八音盒，当初爱丽丝把八音盒拆毁了，她还哭了一场呢！ 门口的响动成功吵打断了听曲的爱丽丝。 这又是一个新发明，不过这东西依靠差分机，让爱丽丝纠结了好半天，到底是给八音盒申请专利，还是给穿孔卡片申请专利？ 最后，爱丽丝把它当做了差分机的衍生产品——穿孔卡唱片。 不出所料，这种唱片很快就受到了上流社会的青睐。 原本对差分计算器不感兴趣的人，也会专门买上一台，既能当做账房，平时还可以更换穿孔卡，当做唱片机使用。 …… “要是这东西可以还原歌声就好了。”巴贝奇先生遗憾的说道。 爱丽丝偷偷瞥了他一眼，说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以计算器的位数，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您的二代差分机已经做好了。” 黑胶唱片不是不行，只不过爱丽丝没打算用。毕竟人就是这样，有了mp3，就不喜欢录音机了。 “那恐怕还要等上几个月，虽说图纸简化了，但工作量仍旧不小。” 爱丽丝了然的点点头。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毕竟第二代差分机有多复杂，她也是知道的，仅仅用了两年，就完成了大部分，这已经远远超出爱丽丝的预期了。 出了皇家学会，爱丽丝坐着马车，去了最近新开的“白蔷薇”歌舞厅。 差分计算器不仅可以播放钢琴曲，还能安装扩音装置。 因此其音乐音量，比钢琴要好上不少。 这家新开的歌舞厅，就是使用了最新的穿孔卡唱片，用来播放舞曲。 赶时髦的年轻人们都会来这里跳舞或喝酒，当然，最重要的，是听歌女唱歌，以及看舞女跳舞。 爱丽丝来这里，是因为和玛格丽特有约。 “爱丽丝，这边！” 她们的座位在楼上，那里的位置相当于“雅间”。 现在还没到客人跳舞的时间，舞池还空着，顾客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观看表演。 爱丽丝提起裙摆，在侍者的带领下，到了楼上。 “爱丽丝，快过来。”玛格丽特冲她兴奋的招了招手。 “说实话，这里舞女跳的舞蹈有点下流……”玛格丽特看得目不转睛，小声的向爱丽丝说道。 爱丽丝看了一下楼下的舞蹈，撇撇嘴。 这才哪到哪啊…… 想想曾经的“百乐门”，那大腿露的…… 侍者已经端着托盘四处送酒水了。 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目的，收小费。 爱丽丝放了一张纸钞在上面，顺便拿了两杯香槟给玛格丽特和自己。 “什么时候可以进舞池跳舞？”她转头问道。 “还要再等一会儿，最近有一个歌女很有名，她的艺名叫夜莺，唱歌非常动听。一会儿到她出场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跳第一支舞了。”玛格丽特倒是轻车熟路，看得出来，她来过几次了。 爱丽丝的脸上浮现一丝怪异。 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是男人们来才对，至少按照现在的道德观念来讲是这样。 然而事实上，由于发明人，也就是爱丽丝，是个女人，因此歌舞厅反而成了年轻男女聚会的地方。 这也难怪舞女们跳的舞没有后世那么露骨。 不然歌舞厅很有可能失去一半客人——女人们可不愿意看舞女搔首弄姿。 这倒算是好事，最起码歌舞厅不会被当做色情交易场所了。 正当爱丽丝胡思乱想之迹，舞台中央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女人。 “是夜莺，我们等她唱完这一首，再下去跳舞。”玛格丽特兴奋的说道。 客人们大多都留在座位上，可见夜莺的歌声，比跳舞更有吸引力。 夜莺的外表并不算出众，但当她开口唱歌时，所有人都会忘记她外表上的不完美，从而完全沉浸在歌声中。 如此纯粹，不需要后期处理的、干净、空灵的歌声。 包括爱丽丝在内，所有人都未曾听过比这更美妙的声音。 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代歌星。 等一曲完毕，客人们才跳起舞来。 “听说歌舞厅的经理给夜莺买了一套公寓。”玛格丽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许多八卦。 “这样美的歌声，别说一套公寓了，就算是一栋别墅，也会有人愿意买给她的。”爱丽丝赞叹道。 旁边一个女孩撇了撇嘴，插话道：“歌女都是穷人出身，哪里配得上那么好的房子。” 爱丽丝看着她的穿着，和玛格丽特对视了一眼。 这位同样不太富裕的小姐姐，恐怕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这的确是让人眼热。 毕竟因为会唱歌就一步登天什么的，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歌剧院的声音都是经过系统训练的，像夜莺这种野路子，是绝对不可能进得去的。 只有在穿孔卡唱片问世，歌舞厅有了一席之地之后，这种自由的演唱方法，才能得到一部分人的认可。 说话的小姑娘也发现两人穿着华贵，自以为被富人甩了脸色，气哼哼地走了。 “即使有一样的歌喉，这位小姐也不会像夜莺一样成功的。”爱丽丝看着台上笑容完美无缺的夜莺，淡淡的说道。 一个不会审时度势的人，天赋再好，往往也没什么用。 只有能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把自己的天赋发挥出来。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时代，有的发明家富可敌国，有的发明家穷困潦倒。 随着一舞完毕，夜莺开始了今天的最后一首歌。 曲调一改之前的轻快，变得低沉起来。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下聚光灯照在夜莺一个人的身上。 众人惊呼一声——夜莺在脱衣服！ 好在她只脱掉了一层，露出了白色纱裙。 女士们松了一口气，男士们却颇为遗憾。 原本他们还以为会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呢，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众人被这一行为打断，都不由自主停下了舞蹈，认真的等待夜莺唱歌。 前奏终于停止，夜莺轻启薄唇，缓缓唱起歌来。 第79章 帕莱小姐 “帕莱小姐， 居住在苍白的蛛丝城堡， 帕莱小姐， 穿着洁白的婚纱， 帕莱小姐， 等待着死去的亡灵， 帕莱小姐， 夜晚是否有爱人的低语？ ……” 爱丽丝听着这诡异的歌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夜莺的表情如此投入陶醉，仿佛自己就是“帕莱小姐”似的。 周围的人也有些骚动，认为在公共场合唱这样的歌曲并不妥当。 但夜莺的歌声动听，倒也没有人真的想要阻拦她。 一曲完毕，夜莺在台上行礼，观众们非常给面子的用激烈的掌声欢送她。 接下来的歌女就远没有那么受欢迎了，年轻人们跳起了乡村舞，这种舞蹈和摄政舞有些相似，大家在跳舞的过程中会交换舞伴、转圈等等。 当然，爱丽丝最喜欢其中一点，那就是跳舞过程中，可以和玛格丽特说话。 “刚才那首歌阴森森的。”爱丽丝经过玛格丽特身边的时候，这样说道。 等到下一圈的时候，玛格丽特又说：“夜莺之前可没唱过这首歌。” “难道是最近才写出来的？”两人交换位置，爱丽丝这样问道。 “有可能，据说这里的经理时常会带着夜莺出去见世面。” 过了一会儿，舞曲结束，爱丽丝和玛格丽特手拉着手走出舞池，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白葡萄酒。 “瓦伦小姐。” 这时候，夜莺悄悄从后台走了过来。 她脸上的妆已经洗掉了，看起来就是个青春洋溢的十几岁姑娘。 爱丽丝向侍者招手，示意他再拿一杯酒来。 玛格丽特看了看舞池里的人们，他们目前还没发现，夜莺已经从后台出来了。 “我们上楼去说吧。”玛格丽特压低声音说道。 她们在楼上的位置相对隐蔽一些，夜莺现在的人气很高，如果被其他人发展她就在舞池周围，恐怕就是“大型骚乱现场”。 “这位是？” 爱丽丝伸出手，“爱丽丝·雪莱，很高兴认识你。” “您是雪莱小姐？这真是、真是太荣幸了！”夜莺情绪有些激动。 她能有今天，穿孔卡唱片功不可没。 爱丽丝没想到，台上那么有张力的女歌手，台下却这么率真可爱。 “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夜莺耸耸肩膀，“歌舞厅实际上才开起来不到一个月，我也就工作了二十天左右。” 她抛了一个俏皮的媚眼，说道：“不过经理非常大方，他用我最近为歌舞厅创造的一部分收入，给我买了一套公寓，我父母当时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我能想象那个场景。”爱丽丝笑着点头。 “不，您可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东区，七八个人挤在一个比猪栏还小的棚子里。现在让我再回去住，我恐怕会自杀。”夜莺夸张的说道。 爱丽丝但笑不语。 果然大家都下意识地觉得，东区不可能出现有钱人。 一旦爱丽丝走出了东区，就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从东区出来的了。 她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您今天的歌曲是最近刚刚创作完成的吗？” 夜莺转了转眼珠儿，“您是说最后一首《帕莱小姐》吧，那是我上个周末经过一个乡下的别墅时，获得的灵感。” 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不过我希望您不会路过那里，说实话，虽然它给了我创作灵感，但那儿可挺吓人的。” 玛格丽特对这种有典故的地方非常感兴趣，“说说看，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那是城堡。像我这样的人，想要进去参观，恐怕是不够格的。不过我在外面观察了一段时间，那里除了一群孩子之外，还有几个严肃的老仆人。” 夜莺从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黄铜烟盒，“您不介意我抽一支吧？” 爱丽丝和玛格丽特都摇摇头，“当然不介意，请便。” 夜莺把一支香烟固定在海柳烟嘴上，这才划着火柴。 看起来，她的烟瘾还不小。 爱丽丝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个东区的姑娘，是怎么有了烟瘾的？ 这时候夜莺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说起来，真正给了我灵感的，是窗口出现的女人。那绝对是个美人儿，即使离得远，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她的脸，我也能确定，那是个美人儿。” 白色的烟从她的嘴和鼻子里冒出来，爱丽丝透过烟雾，看见她的嘴巴又动了起来，“不过那可真有意思，当地的农妇居然告诉我，城堡里的女人已经五十多岁了，也许离得太远，我没看见她脸上的皱纹？” 夜莺一边笑一遍摇头，似乎感觉农妇的话很荒唐。 “说不定她保养的很好，一个住在城堡里的女人，她应该很富有吧？”玛格丽特说道。 “哦，您说的有道理，我听说，那个女人二十年没有出过城堡了，不像我们，每天都要外出，虽然有披肩和软帽，但还是有点晒的，不是吗？”夜莺指着自己鼻梁上的几个小雀斑说道。 爱丽丝对鼻梁上有雀斑的人莫名喜欢，在她看来，那是可爱的代名词。 “如此说来，帕莱小姐并不是她的名字，帕莱（pale）其实是苍白的意思，对吗？”爱丽丝说道。 夜莺眼睛一亮，“还是您能理解我的意思，正是这样。其实有关城堡内部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但帕莱小姐确实像歌里描述的那样，苍白又唯美。” 按照夜莺的描述，帕莱小姐所居住的城堡，应该很具有哥特式浪漫。 这时，楼下一个男人冲着这里招了招手，夜莺立刻把香烟按灭在大理石烟灰缸里，“我得走了，二位，真是一次令人愉快的交谈，不是吗？” 两人都冲她礼貌的告别。 等她走远了，爱丽丝才有些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外套，“我想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夜莺虽然可爱，但香烟味儿可一点都不可爱。” 玛格丽特也很少接触烟味儿，此时也很不习惯，“走吧，原本我还打算和你说一下郊游的事。” 爱丽丝邀请她道：“不如坐我的马车去我家，我们可以慢慢说。” 两人手拉着手走出了歌舞厅，这时已经快到正餐时间了。 玛格丽特到了雪莱家，卡罗立刻派人去制衣厂取了一套衣服。 “天哪，你们两个小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卡罗闻到烟味就皱紧了眉头。 她转身给爱丽丝拿外套，一边还和希尔太太抱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风度，怎么可以在女士们面前抽烟？” 爱丽丝和玛格丽特对视一眼，吐着舌头偷笑。 去浴室清洗了身体，又绞干了头发，再换上一套新衣服，爱丽丝才松了一口气。 这可比她以前在酒桌上陪客户喝酒好多了，要是卡罗见过那时候的乌烟瘴气，恐怕会暴跳如雷。 值得庆幸的是，她不会看到那些。 第80章 城堡 “我和爸爸准备周末去乡下玩两天，爱丽丝，如果你有空，就和卡罗阿姨一起来吧，别忘了带上可爱的哈博和朱蒂。”玛格丽特一边给头发涂保养油，一边和爱丽丝说道。 玛格丽特算是雪莱家的常客，因此仆人们总是为她准备充足的用品。 爱丽丝想起最近的事，就觉得身心疲惫，“当然，我也想去放松一下。” “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完全没必要在事务所工作，不过如果这是你的爱好，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玛格丽特规劝道。 爱丽丝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目的，于是模棱两可的说道：“我还是很中意这份工作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晚安，玛格丽特。” 道了晚安，爱丽丝走出客房，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谁在那？”路过楼梯口时，她看见楼下的书房里有人影在动。 人影顿了一下，随后从书房走出来，“是我，小姐，我看到书房里有些杂乱，所以……”女仆翠西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说道。 爱丽丝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看着她逐渐涨红的脸说道：“不用这么紧张，翠西，只是其他女仆们都休息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没做完的工作，可以明天再做。” 翠西连忙点头，顺着另一边的楼梯，往三楼的仆人房走去。 一直到她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爱丽丝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往书房走去。 她的书房里暂时没什么新的图纸，更何况，爱丽丝一向谨慎，除了一些体积大的半成品之外，图纸一类的东西，她不是锁在抽屉里，就是放在随身的手提包里。 就算翠西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恐怕她也没办法偷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爱丽丝更希望是她自己太敏感了。 抽屉里的东西都好好的，桌上的文件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爱丽丝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草木皆兵。 …… 几天后，坐在火车一等车厢里，几个人聊起了天。 “听说是铁轨变长了，因此每隔很长一段距离，才会有铁轨焊接的痕迹。如此一来，每次颠簸间隔的时间也长了，所以火车才变得舒适起来。”瓦伦先生说道。 经过一系列的改良，火车有了基本的弹簧减震，铁轨的焊接次数也因为炼钢技术而变少，火车变得舒适多了。 不单如此，铁路公司还为一等车厢提供了私人房间。 白天时大家在公共区域谈天说地，到了晚上，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爱丽丝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为资本服务的国度。 现在的一等车厢，单从装修来看，比后世的软卧豪华多了。 “瓦伦叔叔，我们要去哪儿？”朱蒂抬起头，天真的问道。 “我们要去埃塞克斯郡，小朱蒂。” 火车已经通到了最落后的南方，最后几家分店也开起来了。 这次除了郊游，瓦伦先生和玛格丽特也有考察新店长的目的。 只不过爱丽丝只能在这里停留一个夜晚，到了明天下午，她还要坐火车回到温斯特。 “那是……”爱丽丝看到远处一个非常显眼的建筑。 根据她的目测，这座城堡的规模，也只比王宫稍微差了一些。 “那里曾经是公爵府，不过自从霍华德公爵死后，他的爵位无人继承，这里也就成了一座普通的宅邸了。”瓦伦先生年纪大，对这些事情倒是略有耳闻。 玛格丽特好奇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公爵？爸爸，您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瓦伦先生笑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亲爱的，霍华德公爵去世的时候，你可还没出生呢！” 也就是说，霍华德公爵死了二十年左右了。 “那座城堡看起来年久失修了。”爱丽丝这样说了一句。 火车越过了那座城堡，向前飞驰。 这个话题也一带而过，谁也没有过分在意。 火车穿过温斯特东区，很快就能进入埃塞克斯郡。 作为离温斯特最近的田园风光，埃塞克斯郡是富人们最喜欢的度假胜地。 为了不破坏原本的自然景色，铁路被修成了一个弧形。 是以当爱丽丝等人下了火车之后，却发现，城堡离火车站虽然不太近，倒也还在视线当中。 卡罗有些失笑，难得说了句玩笑话，“这要是在温斯特，恐怕我们就看不见它了。” 其他人配合的笑了起来。 温斯特市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是雾霾天气，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也幸亏马车速度不快，不然不知道要出多少交通事故。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心想着，是不是要先把安全气囊做出来。 瓦伦先生在埃塞克斯郡有一个不小的庄园，等几个人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马车就来了。 玛格丽特坐在车上，向爱丽丝说道：“其实城堡离我家的庄园并不远，不过之前爸爸可没说过那里有什么公爵。” 爱丽丝笑着看向她，“恐怕你也没问过吧，玛格丽特。” “对，我没问过，说实话，那儿看起来阴森森的，我从小就不敢去那一带玩儿。不过我倒是远远的看见过那里的情形，院子里经常有孩子在四处乱跑呢！” “四处乱跑？那岂不是有很多孩子？” 玛格丽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道：“应该有十几个吧？” 瓦伦先生这时候解释道：“那是公爵夫人收养的孩子，公爵去世的时候，我也不过刚成年没多久，正是像你们一样爱玩的年纪。我依稀记得，从那个时候，公爵夫人就开始收养孩子了。” 爱丽丝感叹一句，“那她恐怕养大了不少孩子，第一个孩子应该比我个玛格丽特要大上不少呢！” 瓦伦先生也不是闲人，自然不可能天天来这里度假。 对此，他敷衍的点点头。 一群孤儿，谁会在意他们年龄有多大呢？ 这时候，马车路过城堡所在的地方，爱丽丝听见孩子们的歌声。 他们在唱一首流传已久的童谣。 “玛丽，玛丽，非常叛逆， 你园中的花草长得怎样？ 银色的铃铛和美丽的贝壳， 漂亮的女仆排排站。”（注1） 没由来的，爱丽丝突然打了个寒颤。 “姐姐……”哈博担忧的看向她。 “我没事，可能是被风吹到了。”握住哈博伸过来的小手，爱丽丝这样安慰道。 注1：取自《鹅妈妈童谣》。 第81章 青春永驻 她向车外看去。 城堡里的花园已经长久没有修剪，绿色的藤蔓植物爬了满墙，透过铁栅栏门，还能看见野百合和铃兰。 孩子们绕成一圈，拍手唱着儿歌。 当马车路过一个上坡的时候，她居高临下的看到了院子里的场景。 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仆就站在孩子们身后，而唱着儿歌的孩子，全都惊恐的看着马车所在的方向！ “啊！”爱丽丝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玛格丽特看向她，“发生了什么？” 卡罗原本抱着朱蒂闭目养神，这会儿也被吵醒了。 面对大家的关心，爱丽丝魂不守舍地敷衍了过去。 那座城堡一定有古怪！ 爱丽丝心中无比确定。 从那些孩子的眼神里，爱丽丝看到的是恐惧和哀求。 他们在向路过的人求助。 但此时爱丽丝没有多少人可以用，想要做些什么也有心无力。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庄园。 瓦伦先生首先说道：“我们明天会骑马郊游，孩子们。” 随后他又对自己的男仆说道：“去给孩子们挑两匹小马驹。” 这里的“孩子们”，当然是指哈博和朱蒂。 …… 第二天，仆人领出了少说有十几只的猎犬。 在麦西亚，有钱人喜欢在家里养一群马和一群猎犬，平时可以自己带出去玩，有客人来时，也能彰显身份。 但是十几只狗一起冲出来，有多吵闹，恐怕只有面对它们的人才知道了。 很明显，仆人们并不喜欢领着那么多狗。 “我一定要这样骑马吗？”爱丽丝在马背上左摇右晃，重心不稳。 显然她高估了这时候人们对女士的“纵容”，谁家骑马两条腿在同一边啊？ 我是来跑马的，又不是来选美的！ 一开始看到马背上的马鞍，她就感觉不对劲儿。 根据玛格丽特所说，这是女士专用的“侧鞍”，方便女士们侧坐在马背上。 除此之外，爱丽丝倒是穿上了梦寐以求的长裤，只不过，外面还要罩上一个长裙。 虽说爱丽丝做了许多努力，但目前为止，女士们并不能享有穿长裤的自由。 玛格丽特看着她不情愿的表情，笑着说：“多练习几次你就习惯了。” 说着，她一拉缰绳，率先冲了出去。 家里有马的好处就是这样，玛格丽特即使侧坐着，也能把马骑得很好。 相比较之下，爱丽丝的“马术”，姑且称之为马术吧，恐怕是连孩子都不如的。 这种歪歪扭扭的姿态，还没招来朋友们的调侃，首先就让某位男仆感到轻蔑了。 “爱丽丝，那是谁？你的男仆我只记得欧文和西蒙。”玛格丽特绕了一圈，又特意跑到爱丽丝旁边。 爱丽丝下意识往男仆的方向一瞥，“哦，那是常跟在妈妈身边的男仆，名叫托尼。” “怎么不带着欧文，我记得你最喜欢他了。” “欧文要在家里帮我看着生意，所以不能跟着出来。怎么了？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玛格丽特闻言面色不善，“我劝你把眼前这个辞掉吧，他看你的眼神，可没带着什么善意。” 爱丽丝刚才看了托尼一眼，也发现在她看过去的第一时间，托尼的眼神里带着恶意。 “等等吧，总不能没有缘由就解雇他吧！” 玛格丽特哼了一声，“解雇一个仆人还要什么理由，爱丽丝，你就是对穷人太心善了。但你得知道，穷人不代表好人。” “好了，不提他了，我们去那边看看！”爱丽丝指着远处一个小山坡说道。 “哈哈，那你可追不上我！”玛格丽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骑着马就跑了起来。 …… “少爷。”托尼跟在哈博身后，看着西蒙带着朱蒂骑马走远了一些，这才主动挑起话题，“那边的城堡，看起来很适合探险。” 哈博说道：“那里阴森森的，姐姐不会让我去的。” 托尼跑到马驹旁边，引着它往前走，想要离西蒙更远一些。 “可是我看小姐似乎对那里很感兴趣，您还记得她之前惊呼了一声吗？我想她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哈博的表情开始变得纠结起来，“可是我还太小了，一个人去不安全。” “我的少爷，您怎么会是一个人去呢？托尼是您忠实的仆人，不是吗？” 说到这，他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何况城堡那么大，您的身形又小，那里的人不会发现您的。” 哈博偷偷向身后看了一眼，说道：“我们悄悄地去，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 “是。” 草地上一片欢声笑语，谁也没注意，一个男仆，带着他的小少爷，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直到中午，大家准备来一顿大餐的时候，卡罗才察觉不对劲。 “托尼去哪了？我让他看着哈博，怎么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 西蒙茫然的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们还在一块，结果我带着小姐稍微走得远了一些，就看不见他们了。” 爱丽丝远远看着卡罗在焦急的说些什么，赶紧骑马赶了过去。 “妈妈，出什么事了？”她翻身下马，立刻问道。 卡罗急得眼眶发红，“哈博不见了！托尼和他都不见了！” 随后而来的玛格丽特立刻说道：“我就说了他不是好人！爸爸，快把仆人们都派出去找人！我去报警！” 结果这时候，托尼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夫人！少爷闯进城堡里，被人抓走了！” 托尼现在心里也有些害怕，原本他只是想让城堡里的人把哈博揍一顿，也算报复一下爱丽丝和卡罗对他的不重视。 可是当他看见两个比牛还壮的女仆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时，他就开始慌了。 “如果哈博出了什么事，我就会亲手把你送上法庭！”爱丽丝气急之下，抬手就给了托尼一个耳光，然后带着西蒙，急匆匆地走了。 “西蒙，把你的手枪给我一把。” 西蒙犹豫了一下，把别在腰后的一把左轮手枪递给了爱丽丝。 城堡的大门上了锁，西蒙抬起手，连打了三颗子弹，彻底让它报废了。 两人快速拉开门，闯了进去。 城堡里的女仆发现有闯入者，也立刻冲了出来。 “把我弟弟放了！”爱丽丝的眼球边缘缓缓出现红色的血丝，情绪激动。 “抱歉，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女仆板着脸，语气生硬的说道。 “要我亲自去找吗？”爱丽丝言语中充斥着威胁。 她的手插在骑马装的口袋里，紧紧握着手枪。 “玛丽，出了什么事了？” 这时候，一个极其貌美的女人走了出来。 爱丽丝看到她的脸时，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她就是公爵夫人。 只不过，公爵夫人按理说都有五十几岁了。 可是面前的人，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 空气中飘着一丝血腥味儿，爱丽丝立刻抬起手，用枪口指着女人说道：“现在，把我弟弟放了！我不听什么狡辩！我数到三，如果我看不见哈博出现在我面前，这女人立刻就会去见上帝！” 第82章 告发 原本倨傲的女仆们立刻慌乱起来，就要向爱丽丝扑过去。 这时西蒙举起枪，指向女人，“要比一比谁更快吗？” 女仆们犹豫起来。 “别开枪，不就是一个小男孩嘛，我去找找。” 她们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一言不合就掏枪。 其中一个矮胖的女仆慌里慌张地往地下室跑，没过多久，就把昏迷不醒的哈博拖了出来。 哈博的头上还黏着血，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爱丽丝只感觉一股热血顺着血管就涌上了大脑。 “去死吧你这婊子！” 砰地一声枪响，公爵夫人捂着肩膀，倒在血泊当中。 女仆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小男孩，扔下哈博就向公爵夫人冲了过去。 西蒙趁着机会，冲过去抱起哈博就往外跑，“快走，小姐！” 爱丽丝和西蒙带着哈博向外走去，留下城堡里的人乱糟糟一片。 …… 跑出几百米后，他们遇到了瓦伦家的男仆们。 当卡罗问起来的时候，西蒙说道：“是我一时情急，对着那女人开了一枪。” 爱丽丝猛地转头看向他。 “不，妈妈……” “夫人，快找医生给少爷看看吧，他伤得不轻。”没等爱丽丝解释，西蒙就打断了她的话。 卡罗立刻起身，吩咐仆人去找医生。 随后，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币，扔到托尼眼前，“你被解雇了！我不会给你写推荐信的，你这个败类！” 卡罗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早起还好好的，现在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她哆哆嗦嗦，语无伦次的说道：“不懂感恩的畜生，我发誓，整个麦西亚你都找不到我们这样的雇主。你怎么敢！我要去法院告你！” 西蒙扶住摇摇欲坠的卡罗，转头冲托尼喊道：“还不快滚？等着我叫警察吗？” 托尼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片兵荒马乱的地方，两手空空，只有一张五镑纸币。 卡罗还是太心软了，即使托尼做了恶毒的事，她还是给了他一个月的薪水，才解雇了他。 对她来说，不给托尼写推荐信，已经是最大的恶意了。 托尼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走出庄园以后，可以去附近的村口拦一辆送菜的马车。 在距离城堡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药箱，还戴着单片镜，看起来是个颇有名望的医生。 “先生，城堡里出了什么事吗？” 医生原本正想着自己的事，冷不防一个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随后，他叹了口气，“即使我不说，明天早上你们也该知道了。”他以为托尼也是附近的住户。 “公爵夫人刚才失血过多，去世了。” 托尼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是只打中了肩膀吗？” 医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确实是这样，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想到一个可能，赶忙避开托尼，自己一个人上了马车，匆匆走了，活像后面有人拿枪指着他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托尼站在原地，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托尼心想，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夫人，恐怕您没机会控告我了……”托尼扶了一下帽子，从容地向前走去。 当天下午，雪莱一家没能及时赶回温斯特。 哈博受了伤，需要静养。 更何况，这不单单是身体上的伤害，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种虐待带来的，往往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摧残。 刚刚醒来的时候，哈博的情绪很激动。 “血！到处都是血！” 爱丽丝抱住他，“都过去了，哈博，是我，姐姐已经带你离开那里了。” 但哈博对这些充耳不闻，“地下室，全是血！血！” 医生这时候说道：“先给他打一针安定吧，这样下去，不利于他恢复。” 大家都没想到，哈博一个七岁的孩子，挣扎的力气居然大的出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医生才勉强把针剂注射了进去。 “我明天会再来，如果他退了烧，基本就没什么危险了。” 医生一走，卡罗才绷不住嚎啕大哭。 爱丽丝率先认错道：“对不起，妈妈，我应该看好哈博的。” 卡罗捂着脸，“不，都怪我，是我太放心托尼了，我把孩子们交给仆人带，自己却在一边偷懒……这是我的报应，可是如果因为我粗心，为什么不直接惩罚我自己呢？哈博还那么小……” “妈妈，哈博一定会好起来的，如果您不放心，我立刻就去温斯特，把最好的医生请过来。” 西蒙在旁边附和道：“还有最后一班火车。” 爱丽丝拿起手提包，准备和西蒙一起回温斯特。 “放心吧，这里有我，我会把男仆都派出去守着这里，哈博不会有危险的。”瓦伦先生也很自责。 在自己家里发生这种事，是他这个主人招待不周。 爱丽丝点点头，急匆匆地和西蒙踏上了末班火车。 …… “就是她！” 刚一下火车，爱丽丝就被警察局的人包围了。 格雷厄姆警官看着她，神色复杂，“雪莱小姐，恐怕您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爱丽丝冲着西蒙使了个眼色，才说道：“警官，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旁边的年轻警员拿出手铐，在爱丽丝配合的态度下，固定住了她的双手。 “柯拉·霍华德。” 等坐上了警局的马车，格雷厄姆警官说了这么个名字。 “什么？”爱丽丝的疑问不似作假。 “我是说死者的名字，我们已经通过电报确认了，霍华德公爵的城堡里……” 爱丽丝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你是说那个女人死了？” “看来你们确实有过接触。”格雷厄姆警官失望的看着她。 “是谁说是我杀了她？”爱丽丝冷静下来。 西蒙应该已经去找道尔先生了，而家里她也不担心，欧文一定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格雷厄姆警官看着她，说道：“是一个叫托尼的男人。” 爱丽丝冷笑一声，“原来是他，如果您知道事情的原委，恐怕就会明白，这个托尼，比我更可疑。” 桑德警官在旁边插嘴道：“格雷厄姆警官，恐怕这次案件，普雷斯利警督会亲自跟进。” 这是在警告他。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格雷厄姆和爱丽丝交情不浅，这个案子根本不可能交到他的手里。 格雷厄姆警官脸色一沉，不再说话了。 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警察，爱丽丝也识相的没多说什么。 这种时候，如果桑德给她一警棍，她也没处说理去。 第83章 告密者 雪莱家的大小姐被警察从火车站抓走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温斯特。 说实话，消息传的这么快，说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恐怕都没人信。 道尔先生把调查案件的重任，交给了事务所的侦探们。 而他自己，则加派人手，查探幕后主使。 而在埃塞克斯郡殷殷切切等待着的瓦伦一家和雪莱一家，则收到了电报和报纸的双重打击。 “怎么会这样？爱丽丝绝对不可能杀人，她……” 卡罗看着周围的人，结果发现，瓦伦先生率先变了脸色。 “我明白了……瓦伦先生，您不用如此紧张。多琳，把女仆们都召集起来，再找一辆四轮马车，我们要立刻去火车站。” 哈博已经退烧了，按理说不会有太大危险。 多琳埋怨的看了瓦伦先生一眼，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找车了。 “不，卡罗阿姨，您误会了，我爸爸只是太惊讶了，我们、我们都相信爱丽丝不会杀人。”玛格丽特连忙解释道。 这时候，女仆黛西拦住她，“瓦伦小姐，夫人现在恐怕听不进去这些。” 她和另一个女仆收拾着病床边的东西，整张脸都绷的紧紧的。 等多琳回来了，几个人轻柔地把哈博抬上马车，一刻也没多留，就出发去了火车站。 “瓦伦先生可真不愧是生意人！”黛西心直口快，一上车就这样抱怨道。 多琳连忙去看卡罗的脸色，发现她表情木然，这才瞪了对面的黛西一眼。 黛西仍旧没有住嘴，“一个月增加了几万镑的收入，都没能让他在雪莱家患难时伸一把手！恐怕东区的流浪汉都比他仁义一些。” 另一个女仆拽着黛西的袖子，被她一把甩开了，“我有什么不能说的，瓦伦先生的眼里只有钱，从前他可不是这么客气的，自从大小姐给了他成为百万富翁的希望，看看他的脸变得有多快！” “够了！”卡罗捂着脸，弓着身子，似乎非常痛苦。 过了一会儿，她缓过来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在商言商，瓦伦先生本来和我们也没什么交情。玛格丽特年龄小，不考虑代价，但瓦伦先生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 卡罗的神色被掩盖在阴影里，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太依赖爱丽丝了，但爱丽丝自己本身还是个孩子。 一路上，风景依旧，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 “夫人，您回来了。”希尔太太的眼眶还是红的。 在她看来，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被抓进了监牢，无论她是否有罪，这都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伤害，以及名誉上的损失。 爱丽丝平时对仆人很不错，除了少数一两个白眼狼之外，其他仆人说得上忠心耿耿。 “希尔太太，哈博就交给你了，请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卡罗一到家，衣服都没换，就立刻吩咐道。 “欧文在哪里？” “夫人，他去了弗格斯先生家。” “让车夫准备好马车，我要去鹈鹕街一趟。” 卡罗风尘仆仆的回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马车被车夫驾得飞快，仿佛下一秒，轮子就会四散飞出。 “到了，夫人。”车夫也很想出一份力。 “啧，我以为是谁呢！”伊迪斯一打开门，就傲慢无礼的说道。 爱丽丝被抓起来，她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以前不觉得，但最近可不一样了，爱丽丝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真是越来越讨厌。 卡罗当然记得眼前的女仆，只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虽然有些轻浮，到底也没现在这样放恣。 “多琳，你记得她吗？”卡罗昂着头，以更傲慢的姿态问道。 多琳恭敬地回答道：“抱歉，夫人，我不记得，不过我能猜到，她恐怕是事务所的杂活女仆。” “哦，那我就更不可能认识了。恕我直言，小姐，你的礼节就是这样？”卡罗讥诮的看着伊迪斯。 原本她一路就在担心爱丽丝，没想到居然有人往枪口上撞。 的确，她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人，但这不代表，她在女儿的事情上也好说话！ 雪莱家对仆人们有多宽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现实给她上了一课。 什么“好人有好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本性恶劣的人，只能看到别人的软弱可欺。 一直以来，雪莱家的善良、乐善好施，被这些恶棍解读成了软弱、容易蒙骗。 就在火车途中的一两个小时，卡罗的原本柔软的内心就彻底崩塌了。 这样一个孤儿寡母组成的家庭，不需要一个善良好说话的母亲。 她的孩子们，需要的是一个对外强硬、有手腕儿的母亲。 伊迪斯气得脸色涨红，但卡罗没给她出气的机会，“我要找史密斯先生，如果你做不好通传的工作，我可以让我的女仆代我前去通知。” 这到底是伊迪斯的饭碗，她咬着嘴唇，咣当一下关上门，气冲冲地走向办公室。 “史密斯先生，那个杀人犯的家人过来找您！” 鲍恩懵了一下，随后沉下脸，“伊迪斯，注意你的措辞。” 他绕开她，亲自去开了门。 “夫人，请跟我去接待室吧。” 卡罗目不斜视的经过了咬牙切齿的伊迪斯，进了原本属于爱丽丝的办公室。 “请您放心，夫人，我们已经派了人去风铃城堡那里，我和罗德尼先生会去为公爵夫人验尸，我们都相信爱丽丝是无辜的。” 他拿出一张纸，递给卡罗，“这是同事们在埃塞克斯的地址，您如果有关于城堡的情报，可以给这里拍电报。只不过，我们还有另一个麻烦。您家里，是否有一个女仆不见了？” 卡罗下意识看向多琳，多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名女仆今天上午给警局提供了另一份罪证，是雪莱小姐和诺亚的信件。想必您也知道，目前工会并不合法。” 言下之意，爱丽丝参与了工会的罢工行动，这极有可能给她带来一些不利影响。 这种事，原本没人提起，也就轻轻放过了，偏偏女仆翠西拿到了一份爱丽丝和诺亚来往的信件，并且主动前去告发。 现在就算是法院想要放过，恐怕都不容易了。 更何况，大法官一向讨厌所谓的“新一代企业家”，爱丽丝的案子，他不落井下石，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卡罗凝重的点点头，“我明白，我立刻回去查，爱丽丝的信件摆放都有规律，我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那封信的日期。” 日期非常重要，如果信件是谷物法运动期间的，那么将会非常有利。 当时参与的商人几乎遍布温斯特，如果爱丽丝因此被判刑，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然而法不责众，如果所有人都“有罪”，以麦西亚金钱至上的理论，爱丽丝就参与工会行动这一项罪行，就一定能够得到赦免。 第84章 探望 第二天，卡罗在格雷厄姆警官的安排下，见到了爱丽丝。 “妈妈。”爱丽丝看起来精神不错，只不过没有换洗衣服，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还没等说上一句话，卡罗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心痛给堵住了。 她红着眼睛，抚摸着爱丽丝的头顶，“妈妈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爱丽丝冷静的说道：“妈妈，现在要紧的是，查出城堡里的蹊跷。” 她压低声音，“那天我确实给了那女人一枪，只不过打在肩膀上，并不致死。哈博去了那里被人抓住，就被毒打个半死，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卡罗忽然想起，哈博第一次醒过来时说的话，“血，到处都是血。”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爱丽丝此时说道：“她们把哈博关在了地下室，妈妈，帮我转告调查城堡的同事，一定要着重检查地下室。还有，千万不要让西蒙为我顶罪，一旦被查出来，即使我没有杀人，这件事也说不清了。” 卡罗答应着，一边低下头，提起一个小竹篮，“这里面有干净的水和黄油，还有白面包，里面的冷羊肉要今天吃完，不然就坏了。” 爱丽丝忍住落泪的冲动，接着说道：“妈妈，如果我、如果……” “没有如果！爱丽丝，你一定会没事的！”卡罗神经质地将声音提高了八度。 “时间到了。”格雷厄姆警察探头进来，说道。 卡罗拥抱了爱丽丝一下，“放心吧，爱丽丝。” 两人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有格雷厄姆警官在，目前爱丽丝在拘留所里没有受到慢待。 出了警局，卡罗就立刻给远在埃塞克斯的两名侦探发送了电报。 这次被派到埃塞克斯郡的两名侦探，一位叫做萨利·安德森，一位叫做格雷·加里。 其中安德森先生是和马伦同期的侦探，而加里先生则是比鲍恩早一年来到事务所的。 “现在城堡里可还有警察守着呢。”安德森先生嘀咕了一句。 加里先生是个灵活的小个子，他看着手里的电报，说道：“安德森先生，你引开他们的注意，我会趁机潜入进去。” 在成为侦探之前，加里先生其实是东区的小偷。 他原本是孤儿，被一个瘸腿老头子收养。 老头收养了四个孩子，训练成熟练的小偷，四处为他敛财。 但加里先生是个聪明人，在摆脱了这位难缠的养父之后，他用这身本领，成为了一名擅长收集证物的侦探。 事务所里除了道尔先生和沃克先生，其他人都不知道加里先生原本是做什么的，但这不妨碍他们有所猜测。 安德森先生就时常犯嘀咕，毕竟一个侦探擅长潜入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 眼下爱丽丝有难，作为相处了一年多的同事，安德森先生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别的办法。 两人说好了，安德森先生就大摇大摆地去了城堡门口。 “有人吗？有人吗？” 安德森先生在城堡大门前大吼大叫。 四个警察里，三个都被吸引了过来。 “先生，这里目前有案子发生，请您离开。” “怎么会？我和这里的男主人认识很多年了，这难道不是瓦伦家？” 警察叹了口气，“瓦伦家在前面，再往前走一里多，就是瓦伦家的庄园了。” 安德森先生看到加里先生悄悄潜进了城堡最下方的地下室入口，这才佯装走错了路。 “啊！瞧我这记性！原来不是这里，不过这可太怪了，这附近，除了瓦伦先生，还有谁有这么气派的房子？”安德森先生一边嘟囔着，一边隐晦的往院子里看。 直到加里先生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摘下帽子，说道：“万分抱歉，警官，打扰了您办案。” 警察们对于体面人总是多几分宽容，看安德森先生并没有闯入的意思，他们都不是很在意他之前的打扰。 为首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安德森先生才转过身，向瓦伦先生家的方向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安德森先生还要到这里接应。 他一个人来实在太可疑了，毕竟总不可能一个小时迷路两次。 于是他索性将计就计，去瓦伦家一趟。 瓦伦先生虽然不一定愿意帮忙，但瓦伦小姐可就说不准了。 他人到瓦伦家庄园的时候，里面一片沉寂。 这里气氛差极了，自从卡罗带着家人走了，玛格丽特就开始了和自己父亲的冷战。 在她看来，瓦伦先生的行为实在太冷血了。 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讲，瓦伦先生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的。 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和杀人犯有瓜葛，更何况还是个杀人的女人。 万一其他人认为他的玛格丽特也是品德败坏的人，那可怎么办？ 玛格丽特被女管家看着，根本没办法离开庄园半步。 瓦伦先生打算把她关在这里，什么时候爱丽丝的案子尘埃落定，什么时候放她出去。 只不过虽然不能出去，瓦伦先生却也没阻止其他人前来拜访。 当安德森先生说出自己来自温斯特，听邻居说这里是瓦伦家的府邸，特意过来拜访的时候，女管家欣然同意了。 会客厅里有不少男仆，因此女管家也不担心，两人聊了一会儿，在女管家带着一名女仆去了厨房的时候，安德森先生突然发难，拿出手枪就抵在了玛格丽特的脖子上。 “我是来帮助爱丽丝的，小姐，我是事务所的人。”他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道。 玛格丽特原本吓了一跳，闻言立刻会意。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安德森捂着她脖子的手臂上，露出了带有鹰形图案的袖扣。 玛格丽特立刻表现得惊慌起来，“快，快让开，他会杀了我的。” 安德森先生说道：“快给我准备马车，不然我杀了她！” 男仆们急忙跑去准备马车，还有人趁机跑去城堡那里求救。 他们都知道，那里有警官先生。 结果等男仆跑远了，安德森先生立刻放下了枪，给其他人看：“没子弹，开个玩笑，别当真。” 玛格丽特佯装生气的说道：“这太荒唐了，请你离开这里，先生。” “好吧，好吧，我以为年轻的小姐们喜欢这样惊险刺激的玩笑。别生气，我这就走。”安德森先生看目的达到了，顺势离开了这里。 仆人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嘴里咒骂着“疯子”。 与此同时，瓦伦家的男仆冲到了城堡大门前，激烈地拍打着大门。 “快来人啊，有人挟持了我家小姐！” 警察立刻跟着他离开了城堡，连大门都来不及锁。 这时候，加里先生悄悄跑了出来，看着警察们匆匆离开的背影，笑了一声，“有两下子。” 第85章 审判 “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 两人一见面，安德森先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三十好几的人，今天一张老脸都快丢净了，为了查案，也是拼了。 加里先生点点头，说道：“那个地下室里有血腥味，结合哈博小少爷的话，恐怕里面杀过人。” “可是这不能作为证据。” “当然，不过如果能找到尸体呢？”加里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节骨头。 这东西小得出奇，看起来比火柴棍粗不了多少，甚至比半截火柴还要短。 “这是……” 加里先生面色凝重，“是小孩子的尾指。” 城堡里虽然没了女主人，但女仆和收养的孤儿们还在。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不会在城堡里四处走动。 加里先生怀疑，这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某个孩子的手指。 按照那群女仆对哈博的狠毒程度，她们会虐待城堡里的孤儿，这也不足为奇。 而死去的公爵夫人，作为这里的女主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甚至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只不过这位苍白、美丽的女主人没有想到，会有一个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女孩儿，对着她开了一枪。 “地下室里的铁锹很多，而且很多都磨损严重。”加里先生又说出了另一个发现。 随后，他看向窗外，说道：“您不觉得，城堡里的植物，太茂盛了吗？” 安德森先生悚然一惊。 他忽然想起瓦伦家的庄园，那里植物的长势远远没有那么好。 可是铃兰城堡里，连一个像样的园丁都没有，植物却枝繁叶茂。 是什么样的肥料，养分如此充足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一转眼就到了周五。 今天是爱丽丝的庭审时间。 一旦她被判有罪，她的朋友们将只有三周的时间，为她脱罪。 超过了这个时间，爱丽丝恐怕就会死在绞刑架上。 正因如此，包括道尔先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希望一审的结果是“罪名不成立”。 陪审团里被道尔先生安插进去了三人。 只要他们在有利于爱丽丝的证据出现后，投反对票，根据疑罪从无原则，爱丽丝就无法立刻被判罪。 此时爱丽丝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身后还站着两个高大的警察。 庭审开始了。 托尼第一个走上来，陈述爱丽丝的犯罪经过。 “雪莱小姐一气之下，对着公爵夫人开了一枪。” 爱丽丝举起手，法官问她：“被告有什么疑问？” 爱丽丝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没有说，我为什么会生气？” “当然是因为女仆殴打了您的弟弟。”托尼理所当然的说道。 “所以你亲眼看到那个瘦瘦高高的女仆把我弟弟从地下室拖出来，对吗？”爱丽丝不动声色的给托尼设圈套。 “对，就是这样！” “那么女仆当初穿的是什么衣服，围裙上是否有荷叶花边，你还记得吗？” 托尼脖子一梗，“我看到枪击都吓呆了，哪里记得这个！” “所以你只记得女仆瘦瘦高高的，其他的一概不记得？” 托尼说道：“是这样没错，您可别想抵赖，那女仆一上来，我就能认出她来！” 爱丽丝微微一笑，“我问完了，法官先生。” 法官察觉有什么不对，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请女仆出庭。” 铃兰城堡里的女仆轮流上台陈述，直到最后一个女仆陈述完毕，托尼的脸才瞬间苍白起来。 这些女仆一个个壮得像头牛似的，哪有什么“高高瘦瘦”的女仆？ 男仆西蒙当场指认了那天把哈博带出来的女仆，“法官先生，就是她把哈博少爷从地下室拖出来的。” 听众席的人看着眼前肉球似的女仆，忍不住哄堂大笑——还真是“高高瘦瘦”呢！ “安静！” 法官面带不悦的瞪了托尼一眼，“这位证人的证词与事实不符，是否再次陈述？” “再次陈述，法官先生，您的意思是给他一个圆谎的机会吗？”爱丽丝笑吟吟的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质疑。 “请被告注意言辞。” 法官虽然反驳了一句，但为了撇清嫌疑，他也没再让托尼陈述第二次。 庭审不瘟不火的进行着，直到罗德尼先生出庭。 作为本次杀人案的“验尸官”，罗德尼先生在陈述致死原因时，说道：“死者死于家族遗传病，枪伤只是诱因。” “遗传病？”听众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罗德尼先生继续说道：“根据我的检验和其他同事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位公爵夫人所在的家族，都患有血友病。” “在枪击过后，由于血友病的原因，公爵夫人流血不止，最后才失血过多而死。” 城堡里的女仆一开始绝口不提这件事，就是想要致爱丽丝于死地。 但现在罗德尼先生提出来了，她们就不得不辩解。 “不论如何，如果这位雪莱小姐没有开枪，夫人就不会死！”胖女仆歇斯底里的喊道。 法官看向调查案件的普雷斯利警督，问道：“被告是否有故意杀人的嫌疑？” 普雷斯利摇了摇头，“根据我们的调查，当天是雪莱小姐第一次去往埃塞克斯郡，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机会认识公爵夫人。” 这时，女仆翠西把偷窃的信件交了上去。 法官说道：“除此之外，被告爱丽丝·雪莱还被控告违法参与工会行动。” 这时弗格斯先生站出来，说道：“请问信件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法官看了一眼，回答他：“是去年五月上旬。” 弗格斯先生立刻笑了。 这让法官很不悦。 今天的庭审笑声太多了，难不成法院是马戏团？ 紧接着，弗格斯先生朗声说道：“想必大家都记得去年的反谷物法运动，当时所有的棉纺织厂都有参与。” “法官先生，谷物法已经废除，这说明女王陛下已经默许了这次行动的合理性。如果您坚持要给雪莱小姐判罪，恐怕为了公平公正，所有的棉纺厂主都要一起进监狱。” 弗格斯先生煞有介事的拿出象牙笔记本，计算起来：“让我算算，温斯特市的棉纺厂主，加上中部其他大城市的棉纺厂主，一共有……哦，保守估计有四千多人！” 最后陪审团十二人，有八人投了反对票。 爱丽丝被指控谋杀和破坏治安的罪名，不成立。 然而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当然不是！ 第86章 反转 事务所的加里先生举起手，说道：“现在，我要代表夜鹰事务所，控告铃兰城堡的所有女仆。” 普雷斯利警督拍拍手，就有警察呈上了证物。 “这是在铃兰城堡的地下室发现的——一截幼童指骨。除此之外，我们也有目击证人。” 听众一片哗然。 这时，哈博坐着轮椅，被人推了出来。 法官严厉的看向他，“孩子，你确信你亲眼看见了尸体？” 卡罗言辞犀利，“法官先生，请不要恐吓我的孩子。如果您足够公平，就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那些说了谎的仆人！” “安静！” 爱丽丝冷笑一声，抬起手，让警察把铁链手铐给取下来。 “我想合法公民是不是需要戴这个了？” 身后的警察尴尬的给她解开了手铐。 哈博虽然脸色苍白，但想到自己受到的虐待，以及姐姐所受的冤屈，顿时鼓起了勇气。 “星期日当天，我们在瓦伦家的庄园骑马，当时托尼还是我的男仆。是他引诱我去了铃兰庄园。” 哈博一句话，就点出了托尼的身份。 当初的雇佣合同也被呈了上来。 法官只感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 哈博接着说道：“我出于好奇，偷偷潜进了院子里，当时，院子里有孩子的尖叫声，我顺着声音跟了过去……” 原来，当时一名女仆正在虐待收养的孩子，结果最后却失手将他打死了。 “我看见她拖着那个男孩儿去了地下室，割开了他的脖子，往一个牛奶桶里放血。后来，我被另一个女仆发现了。于是她们把我打晕，带去了地下室……”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哈博越说，脸色越苍白，当说道自己被虐待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像一具尸体。 这时格雷厄姆警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报告道：“我们联系了埃塞克斯郡的警方，他们已经在铃兰城堡，挖出了十几具儿童的骸骨。” 已经坐回听众席的女仆们，终于有人忍不住晕了过去。 她们没有想到，会有人大肆搜索“被害人”的家，因而才有恃无恐，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后续的审讯很容易，毕竟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也没办法。 原来，铃兰城堡的女主人，在公爵死后，就把城堡内部的一切，维持了原本的样子。 她每天待在这样的住所里，自欺欺人的认为公爵还在她的身边。 为了让自己的容貌也像停留在那一天似的，她想到了一个古老的办法。 那就是效仿曾经的“血腥玛丽”。 她四处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天然血池。 这些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放血，来供公爵夫人泡澡。 其中一部分身体不够健康的孩子，会在一段时间后逐渐衰弱，然后在女仆的虐打之后惨死，然后放空血液。 那天哈博看见的，就是其中之一。 爱丽丝突然想起那些孩子所唱的儿歌。 “玛丽，玛丽，非常叛逆， 你园中的花草长得怎样？ 银色的铃铛和美丽的贝壳， 漂亮的女仆排排站。” 这些孩子在用儿歌来求救。 可惜的是，直到今天，这一切才被发现。 第二天，头版头条变成了这座城堡里的故事。 而爱丽丝本人，则被无罪释放了。 由于公爵夫人本身成为了杀人犯，又有指使女仆殴打哈博的原因在，爱丽丝的这次枪击，从原本处在正当防卫和误杀之间，也变成了正当防卫。 浴室里，卡罗看着爱丽丝原本光洁的后背，布满了被虱子咬过之后的红点。 她抱着爱丽丝赤裸的身体红了眼眶。 监狱那种地方，还能好到哪里去？ 爱丽丝到那里的第一天，就差点被里面的虫子吃了。 这种时候，反倒是爱丽丝拍着卡罗的后背安慰她，“就是被虫子咬了几口，没事的，妈妈。” 卡罗这次没有落泪，自从爱丽丝进了监狱，她的软弱就被她自己强硬的扼杀掉了。 她现在心里想得，是另一件事。 按照麦西亚的法律，像托尼和翠西这样的仆人，是可以被送进监狱的。 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托尼还在法庭上做了假证，对卡罗来说，这更是滔天大罪。 卡罗咬着牙，愤恨的话语从嗓子眼儿和牙缝里溢出，“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爱丽丝在牢里待了一个礼拜，这回可要好好休息。 卡罗守在她的床边，直到她睡熟了，才冷着脸下了楼。 “希尔太太，去报社发布招聘信息，我们要招收二十个保镖，退伍军人优先，周薪最低三镑。就这样，去吧！” 希尔太太领命走了。 卡罗又转头吩咐欧文，“重新招收男仆的事就交给你了，欧文，从今天起，你是雪莱家的男管家，西蒙是男仆领班。记住，我们只招忠诚的仆人，为了安全起见，雪莱家要有八名男仆。” “多琳，跟着我去警察局。”卡罗安顿好家里之后，一分钟也没有多待，就带着多琳去了警察局。 托尼蓄意报复雇主，昨天的法庭上已经有了判决，但翠西却没有判罪。 今天她去警局，就是为了控告翠西偷窃。 在麦西亚，不管偷窃了什么，只要那是雇主的东西，雇员就会被判罪。 卡罗利用这一点，说什么也要送翠西去吃几个月的牢饭。 已经到家的翠西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因为偷了一封信被抓进监狱，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两天后，爱丽丝休息好了，才回到事务所继续工作。 “嗯？” 爱丽丝看着事务所里新来的女仆，忍不住跑去大办公室找鲍恩问了起来：“伊迪斯去哪了？她辞职了？” 鲍恩哼了一声，“不是辞职，是被辞退了。” 卡罗并没有和她说这些糟心事，是以爱丽丝并不知道伊迪斯说了自己不少坏话。 “呃，不会是因为我吧？” 鲍恩摇摇头，“不，只是沃克先生觉得，我们事务所不需要这样的员工。” 毕竟侦探们也有进警局的时候，他们也不想在被误会了之后，被自己事务所的人称作“杀人犯”。 爱丽丝没多问，反正她和伊迪斯的关系也说不上好。 而且伊迪斯最近脾气越来越古怪，她被解雇了，大家平时还能少生点气。 马伦开玩笑说道：“爱丽丝，你恐怕不知道，事务所这个月最大的案子，是你提供的。” 爱丽丝耸耸肩膀，“我宁可没这份功劳。” 加里先生皱着眉头，“说起来，这次的案子，恐怕比前几年所有的案子都要可怕。” “的确，不过谁能想到，一个美貌的孀妇，居然如此心如蛇蝎呢？” 罗德尼先生见过公爵夫人的遗体，不讨论人品，那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与此同时，瓦伦先生带着玛格丽特，回到了金融街的住所。 他此时心里也开始后悔，毕竟爱丽丝是个摇钱树，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玛格丽特以后的生活，他也不希望和雪莱一家闹僵。 然而看现在的情形，想要重新和雪莱家打好关系，恐怕难上加难了。 第87章 俱乐部 瓦伦先生在家里干着急，但玛格丽特除了每天去店里看看，其他时间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爱丽丝既然没事了，你该去看看她。”瓦伦先生循循善诱。 “不，爸爸，如果您提前一周说这话，我一定会照办。但是现在，我的矜持不允许我做出这样无耻的事。”玛格丽特把“无耻”说得很重。 她从没有对自己的父亲如此失望过。 玛格丽特拿着书，去了楼上，关紧了卧室的门。 …… 爱丽丝回到家里，卡罗正喜气洋洋地和一个陌生男人说着话。 难道是第二春来了？ 爱丽丝假装目不斜视，实际上却总忍不住往两人的方向偷瞄。 卡罗冲她打招呼，“爱丽丝，过来，这是东罗马来的摄影师。” “摄影师？” “对，他带来了一个叫做照相机的东西，我特意邀请他过来，给我们拍一张全家福。” 原来是拍照片的…… 爱丽丝泄气的垮下肩膀，到沙发上坐好。 不过看他的器材，这应该不是银版照相机。 这里的世界到底和爱丽丝记忆里的不太相同，有些原本应该出现的东西没有出现，而一些应该晚些时候出现的东西，倒是提早出现了。 哈博脸上的青紫消退了，但被拳打脚踢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 经过这次的事，他变得比以前沉默寡言，也更加有警惕心了。 爱丽丝搂着他的肩膀，亲昵地和他脸贴着脸，拍了一张合照。 除了全家福以外，他们每个人还拍了一张独立的半身照。 这时候的照片，比普通的油画还要值钱。 卡罗付了不少现金，摄影师才借用地下室作为暗室，帮忙冲洗照片。 没过多久，欧文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他们都是欧文经过一天挑选，留下来的人。 这些人虽然不够机灵，但做事本分，是合格的男仆人选。 有了前车之鉴，仆人们工作时难免紧张，尤其是约翰。 他之前和托尼走得近，知道托尼对小姐不满。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托尼居然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要是卡罗有心清理家里的仆人，恐怕第一个被赶出去的，就是约翰。 好在卡罗没有迁怒他。 只不过，从此以后，书房被明令禁止仆人们进入，除了欧文、西蒙、卡米拉、多琳和希尔太太以外，其他仆人是不被允许进出书房的。 当然，与此同时，书房一旦有东西丢失，这些被允许进出的仆人，也要负起责任。 雪莱一家忙碌起来，在周末到来之前，招收够了人手。 邻居们都看在眼里。 这一天，埃迪夫人在家和客人闲聊，还提起这件事。 “要我说，这才是应该的。雪莱小姐现在不知道有多富有，就该多雇佣几个人保护。” “太对了，要是我忽然被人污蔑，带去了警局，恐怕我都要吓死了。而且哈博小少爷多可怜呀，他才七岁，就被那些蛇蝎心肠的女人毒打……” 埃迪夫人没等再说话，就看见自己的丈夫穿着休闲装往外走。 “亲爱的，你要去哪？” 埃迪先生往后看了一眼，男仆跟了上来。 男仆手里提着埃迪先生要带的弓和箭袋，任劳任怨地往前走。 “我要去俱乐部看看。” 埃迪先生是弓箭俱乐部的会员，他们每个周末都有聚会。 埃迪夫人嫌弃的皱了皱鼻子，继续和客人聊天去了，男人们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与此同时，爱丽丝在家里，惊讶的看向道尔先生，“射击俱乐部？” 怎么感觉听起来不大合法呢？ 道尔先生笑着说道：“你不是会用左轮手枪吗？能打中别人的肩膀，说明你枪法还不错。” 爱丽丝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小声嘟囔道：“我当时瞄准的是小腿……” 这下子，连站在身后的仆人们都忍不住笑开了。 别人是指哪打哪，爱丽丝是打哪指哪。 被大家笑得脸红，爱丽丝颇有些不服气，“不就是学射击吗，有什么难的，去就去！” 西蒙把左轮手枪递给她，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一盒子弹。 道尔先生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你熟练了，我那里还有德莱塞步枪，子弹用的是金属后壳，比左轮手枪有意思多了。” 有钱人玩的东西，果然是一般人碰不到的。 德莱塞步枪在普鲁士都是紧俏货，到了道尔先生这里，就成了玩具了。 两人带着仆人准备坐车去郊外，“去把瓦伦小姐请过来。”，爱丽丝对着西蒙使了个眼色。 西蒙心里是不太情愿的，瓦伦先生之前的行为，已经让他知道了所谓企业家的友谊是怎样的。 爱丽丝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和玛格丽特的交情，与瓦伦先生无关。” 说到底，当初玛格丽特也帮了忙，她不至于因为瓦伦先生的不作为，就把一切推到玛格丽特身上去。 瓦伦先生有多高兴，自然不必提。 玛格丽特却觉得有些羞愧。 马车上，爱丽丝拉着玛格丽特的手，和她说话。 “玛格丽特，安德森先生都告诉我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玛格丽特识趣的没有提瓦伦先生，而是问起了今天的行程。 “我们要去射击俱乐部看看，道尔先生说，那里有许多枪械爱好者。” 道尔先生点点头，解释道：“实际上，今天弓箭俱乐部的人也有聚会，他们聚会的地点和我们相邻。” 说到底，无论是射击，还是弓箭，需要的都是靶场。 这两个俱乐部离得很近，只不过中间隔着一道栅栏罢了。 爱丽丝几人到的时候，还能听见靶场里的枪声。 “我们也去玩一会儿。”道尔先生难得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砰！砰！……” 爱丽丝一轮射击下来，六颗子弹，只有一颗在靶上。 “……” “我相信你当时瞄准的是小腿了……”道尔先生没说，他甚至怀疑当时爱丽丝瞄准的是地面。 道尔先生的枪法倒是不错，在二十码的距离内，打出的不是八环就是九环。 在枪械密封性不好的情况下，能打出这个成绩已经是不错了。 所谓的神枪手，也需要好的枪支来练手。 这时候，一个男人站在栅栏边，向着这边挥手，“道尔先生！” 道尔先生看见他，对爱丽丝说道：“走吧，去看看，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男人站在公交俱乐部的靶场边缘，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张做工精良的西式长弓。 他的箭袋已经空了，估计是在等着男仆去拿新的箭支。 “这是洛克子爵，雪莱小姐，瓦伦小姐。”道尔先生给几人做了引荐。 洛克子爵和爱丽丝握了手，又和玛格丽特握了手，这才说道：“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晚才来，原来是被美女们绊住了脚步。” “雪莱小姐，要不要学习一下弓箭？我还有一把反曲弓，那可是东方的工匠花了两年才做好的。”洛克子爵立刻开始撬墙角。 第88章 冷箭(为我的第一个推荐位而加更) “哦，不！”道尔先生夸张的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对爱丽丝解释起来，“他那把弓挂上一百磅的石头都不会损坏，你这样小姑娘可拉不开。” 爱丽丝笑着点头，自己却开始犯嘀咕。 一石弓？ 这得是什么天生神力？ 她瞄了一眼洛克先生结实的手臂，猜想他的爵位应该是通过军功得来的。 如果是三代以上的名门望族，一般来说不是住在国王十字街东边的金融街，就是住在西边的王子街。 但爱丽丝记得，她应该是没在这两个地方见过这张面孔。 这就说明，洛克子爵很有可能是“新贵”。 不同于商人，贵族们虽然社会地位高，但也不是每一个都富得流油。 生活在都市里的贵族，有很大一部分是没有乡绅和豪商们富有的。 按照爵位，洛克子爵名下的土地应该不会太大。 所以金融街的房子，对他来说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 爱丽丝看着洛克子爵手里的弓，察觉到她的视线，洛克子爵向她炫耀起了自己的武器。 “这是紫衫木做的长弓，除了我的那把反曲弓，它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弓了。” 这把弓通体浆色完美，长度几乎与爱丽丝的身高一致。 相信把弓弦拆下来的时候，这张弓的长度应该比洛克子爵还高出一点。 西式长弓的特点之一，就是长。 使用长弓的战士，通常使用的是六尺长的弓，箭矢也有三尺长，因此长弓所用的箭支也是特制的。 单从射程来讲，长弓的威力比手枪还要强。 如果这位洛克子爵要杀人，恐怕没人能及时逃出他的射程。 刚经历了庭审，爱丽丝脑子里总是涌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比方说，看到武器就想起凶杀案。 其实当初开了一枪，导致公爵夫人流血致死，是爱丽丝没想到的。 她对此感到害怕，却不觉得愧疚。 当时她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更何况，那女人害死了那么多孩子，当真是死有余辜。 根据报纸和格雷厄姆警官的说法，后续的挖掘工作里，警方又发现了十几具尸体。 偌大的城堡，几乎成了孩子们的乱坟岗。 他们都是孤儿，即使死了，也无人为他们申诉。 爱丽丝陷入到自己的想法里，发起了呆。 洛克子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不妥。 大法官林奇先生也在靶场里。 不用想也知道，庭审当天，眼前的这位小姐绝对和大法官闹了一些不愉快。 “呃，我想我不应该邀请你们来这边。”他满含歉意的说道。 爱丽丝被他的话惊醒，这才往里面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支箭，射中了林奇先生！ 林奇先生手里还拿着弓，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栽倒在地。 洛克子爵吓了一跳，“恐怕我要过去看看。” 爱丽丝和玛格丽特看着远处的景象，简直目瞪口呆。 居然有人会当众杀人！而且刺杀的目标还是仅次于首相大人的大法官！ 爱丽丝的脖子僵硬的转动了两下，西蒙及时开口说道：“小姐，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吧。” 弓箭的射程太可怕了。 几个人惊魂未定的去了休息室。 除了他们几个，射击俱乐部的靶场里，也有几个人看见了那边的惨状。 几个商人用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杜松子酒，一边谈论这件事。 “不知道林奇先生被送到医院没有。” 另一个人嗤笑一声，“那支箭好像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谁能抢救过来？” 玛格丽特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她嘴唇颤抖着，说道：“爱丽丝，我们回家吧，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我不敢待在这里了。” “恐怕过一会儿警察会过来这边询问，我们还是说清楚了再回家吧。” 爱丽丝可不想再给家人带来什么惊吓了。 没过多久，格雷厄姆警官来了。 爱丽丝熟络的问道：“怎么样？抢救过来了吗？” 格雷厄姆警官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太乐观的说道：“还在抢救，不过我听医院的其他医生说，希望不大。” 爱丽丝却不这样想，林奇先生被送到医院，这么久都没有死，这次抢救，反而希望不小。 至少这说明林奇先生的内脏没有破裂。 不过这对案件也没什么帮助，毕竟林奇先生也没有面对着凶手。 从箭射过来的方向来看，他应该是背对着凶手的。 爱丽丝无奈的摊手说道：“太可怕了，我都对俱乐部有阴影了。” 格雷厄姆警官调侃她，“放心吧，这次你可是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他话音一转，问道：“虽然希望渺茫，我还是要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哪怕一个疑似的身影也可以。” 在场的人都摇了摇头，爱丽丝也说道：“太远了，我们不可能看见凶手，当时我们正在栅栏边，和洛克子爵闲聊，要不然，我们可能连这场惨剧都看不到。” “也就是说，洛克子爵不在场？” 爱丽丝点点头，“他当时背对着靶场和我们聊天，是身后的人骚乱起来，他才发现林奇先生倒地不起了。” 格雷厄姆警官本来就是例行询问，闻言也不失望，而是对旁边的警察说道：“洛克子爵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在外了。” 爱丽丝眼尖的发现，他的制服有了细微的变化，“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格雷厄姆警督？” 格雷厄姆警官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一下帽子，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看来上次的案子，让他得了不少功劳。 “走吧，我们回家。”爱丽丝拉起玛格丽特的手。 反正案件不是发生在射击俱乐部的靶场，爱丽丝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人。 而且林奇先生是死是活，和她爱丽丝都没什么关系，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关心一下，里斯先生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 把玛格丽特送回来，爱丽丝就坐着马车去了学校。 现在，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卡罗要求他们出门必须要带着保镖。 是以爱丽丝坐在马车里，旁边还坐在两个高大的退役老兵，以及欧文这个得力助手。 麦西亚不禁枪，因此富人们的保镖都是带着枪的。 爱丽丝不想走到哪里都被施以注目礼，保镖们也就没有穿什么表明身份的服装，而是穿着瓦伦成衣店的黑色长礼服。 于是里斯先生第一眼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很是警惕的看了她身后的几个男人，“雪莱小姐，被绑架了您就眨眨眼。” 第89章 出街必备神器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越过他往里走，“新发明进度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里斯先生就满头包，“您可真是留给我一个大难题。” 他带着爱丽丝往实验室走，“汽车目前我还束手无策，不过我改装出了一个新玩意儿，给您看看！” 他一把扯下盖在一件物品上的尼龙布，展示给爱丽丝看。 魔改版摩托车！ 爱丽丝看着被黄铜管道覆盖的车身，陷入呆滞。 “就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研究出了摩托车？” 里斯先生吓了一大跳，“您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这是我昨天才想好的！” 爱丽丝摸摸鼻子，“这说明天才的思想是想通的。”她非常无耻的顺带夸了一下自己。 站在她身后的欧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大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个时代的女人多数都是谦逊的，像爱丽丝这样自卖自夸的，极其少见。 里斯先生迫不及待地把摩托车推出去，试了一下。 除了排气管一直冒黑烟和噪音有些大之外，这辆摩托车和现代的摩托车相差无几。 值得一提的是，里斯先生在没有爱丽丝的启发之下，自动摒弃了蒸汽机，靠着自己的知识储备，愣是研究出了二冲程内燃机。 这种内燃机使用汽油作为燃料，燃烧效率比蒸汽机高出不少，而且马力足、噪音更小。 虽然对于爱丽丝来说，这种效率和后世没得比，但这种质的飞跃，简直让她欣喜若狂。 她劝说里斯先生申请两项专利，即二冲程内燃机和摩托车。 只不过这样一来，汽车的研发可能就会被其他的聪明人抢先一步了。 里斯先生犹豫了。 “不，我还是……”他不想破坏爱丽丝的利益。 不等他说什么，爱丽丝骑上了摩托车，冲了出去。 她要用行动告诉里斯先生，科学是在竞争下越做越好的！ 因此她不怕有聪明人比她更早一步研究出汽车，更不怕因此损失一大笔专利费。 爱丽丝骑在摩托上，软帽被风一吹，就飞了出去。 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欢快的笑声在街道回荡。 人们看到一个女孩儿，仿佛女巫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突的一声，她就会消失在原地，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在她停下来之前，甚至有人以为，她屁股底下坐着的，是女巫的扫帚。 “好了，现在你可以去申请专利啦！里斯先生！”在几条街兜了一大圈，爱丽丝支起摩托车，说道。 此时她头发凌乱，脸也被风吹红了，显出一种小女孩儿的顽皮。 说完这些，爱丽丝去了一位女教师的办公室——如果这样子被卡罗看见，她可是要挨训的。 里斯先生仍在犹豫，爱丽丝整理好头发，出来的时候，他还站在院子里。当然，旁边还有他的新作品，摩托车。 “里斯先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坐在摩托车的皮后座上，温和的说道：“我并不介意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聪明人，而且我坚信，科学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好。里斯先生，只有不断的竞争，我们才能不断进步。如果别人的智慧远胜于我，这何尝不是整个麦西亚的幸运呢？” “还是说，里斯先生你对我，对你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 里斯先生被这样一说，立刻不服气道：“怎么可能，我坚信自己的能力！” 说着，他骑上摩托车，就去了鉴定处。 这一天，里斯先生成了温斯特街道上，最拉风的所在。 摩托车是他的私人专利，爱丽丝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她准备投资，和里斯先生合作开设摩托车厂。 只不过这一切还要等专利权批准后再说。 当天，爱丽丝怀着好心情回了家。 “什么事这么高兴？”卡罗摘下眼镜，问道。 “里斯先生有了新发明，再过一两个月，我的生意会做得更大。” 不过这钱赚了，自然也要花出去才行。 爱丽丝准备买下学校周边的土地，扩大学校的规模，培养更多的学生。 不单如此，她还想成立一家私人的孤儿院，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 在风铃城堡里发生的事，始终让她过意不去。 晚饭时，她向卡罗提起了这件事。 “可是孤儿院由谁来管理？”卡罗疑问道。 “我想从东区雇佣一些人，照顾那些孩子。孤儿院的财务状况，我想交给希尔太太管理。” 希尔太太一直以来把家里打理的很好，爱丽丝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赚更多的钱。 “希尔太太，你愿意吗？”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小姐。”希尔太太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爱丽丝看了看其他仆人，开诚布公的说道：“雪莱家所有的仆人，我都愿意给予机会，前提是，你们能够让我看到你们的才能与忠诚。” 出了托尼和翠西的事，爱丽丝就觉得，应该给其他人提个醒，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希尔太太的差事是个美差，只需要每周去核对一次账务就可以，按照爱丽丝的脾气，她绝对不会吝啬于给希尔太太的薪酬。 其他仆人都非常羡慕，但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再也不会冒出什么嫉妒之类的恶毒想法了。 毕竟一旦失败，就是牢狱之灾。 托尼和翠西两个人即使出了监狱，也再不可能在富贵人家做仆人了。 体面人是不会雇佣那些有前科的人的，尤其两人还是在法庭见证下的、出了名的背弃主人的仆人。 可以想象，等两人出了监狱，迎接他们的，将是多么困苦的生活。 这一切还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能够活着走出监狱。 麦西亚可没有什么不虐待犯人的条例，除了暂时收押未判决犯人的监狱，其他监狱的伙食，和济贫院相差无几。 翠西只有几个月的刑期，也许不会怎么样，但托尼可就说不定了。 几年的牢狱之灾，即使不死，也能让他脱一层皮。 想到着，仆人们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爱丽丝自顾自吃着晚餐，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仆人们，已经自己把自己吓了半死了。 她之所以想成立孤儿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在案件发生后，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看过孤儿院是什么样之后，爱丽丝有理由相信，这些孩子回到孤儿院，比起在铃兰城堡被放血，也好不到哪里去。 公爵夫人即使恶贯满盈，她的遗体仍旧进了家族墓地。 而死去的孤儿们，不过是把骨头拢在一起，埋在乱葬岗罢了。 世道就是如此，爱丽丝也只能为活人尽尽心而已。 第90章 舞会 在这个主意敲定后，爱丽丝就派希尔太太为孤儿院选址了。 在星期一的时候，报纸上出现了大法官林奇先生的讣告。 “这太奇怪了。”爱丽丝把报纸扔在桌子上，用蘸水笔上的羽毛戳了戳头皮。 她站起身，拿起报纸去了大办公室。 “你们看了今天的新闻了吗？” 侦探们抬起头。 马伦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林奇先生的讣告，这可是大新闻。” 爱丽丝皱着眉头，不是很高兴的说道：“我觉得这不太符合常理。” “是人都会死的，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 爱丽丝说出了周末的事。 “你是说，林奇先生是被谋杀的？” “至少他的死，有一部分是那支冷箭造成的。按理来说，他待在医院两天都没死，说明他至少是抢救过来了。结果今天忽然就发了讣告，难道是伤口发炎？” 马伦轻轻抓了两下下巴，“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警察局不追究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调查。” 爱丽丝同意了他的话，不过有格雷厄姆警督在的地方，恐怕案子不可能草草了事。 针对这件事。马伦先生和爱丽丝没有讨论多久。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由于爱丽丝刚从上次的案件中解脱出来，哈博也几乎痊愈了，卡罗决定在家里举行一次舞会。 雪莱家从搬进新家开始，还是第一次主办舞会。 以往都是去别人家赴宴，这一次，卡罗开始准备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子了。 “这周五，我的家里会举办一场舞会，如果大家能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马伦愣了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雪莱小姐的邀请。” 爱丽丝尴尬的解释了一句，“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也是我家里第一次举办舞会。” 侦探们都惊掉了下巴。 一开始他们都和马伦一个想法，认为雪莱家的舞会他们去是“不够格”的。 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大家的经济差距是有目共睹的。 他们也都知道，爱丽丝不会撒这么拙劣的谎。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雪莱家终于挤进了上流社会，怎么会不办几场舞会呢？” 马伦立刻撇清道“我可没想过用‘挤''这么刻薄的说法。” “我妈妈不太擅长社交，所以……”爱丽丝耸了耸肩膀。 “不过我宁可她一直这样，你们知道吗，因为我和我弟弟的事，她最近总是在逼迫自己，我能感觉出来。” 马伦颇有同感的说道：“为人父母总是这样的，你们还年轻，所以不明白。” 办公室里的几个年轻人几乎同时做了各不相同的怪表情。 像马伦这样严谨的侦探，很难想象他在家里能够扮演一个慈祥的父亲。 不管怎么说，大家参加舞会的事情已经敲定了。 接下来几天，有关大法官的案子，一直没什么风声。 大家猜测，可能是因为大法官身份敏感，这件案子或许会有其他机关秘密调查。 毕竟目前虽然还算安定，但也不能保证，麦西亚境内没有其他国家的间谍。 如果到了这个层面，这可就不是他们这些小侦探能够参与的事了。 反正像爱丽丝这样和大法官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可是连参加葬礼都没资格的。 当然，爱丽丝一点都不遗憾，反而觉得轻松。 要不然参加完葬礼，第二天转头就在家里办舞会，搞得好像雪莱家在庆祝大法官上西天似的…… “希尔太太，去看看准备的酒具够不够。多琳，看看厨房的点心做的怎么样了……” 卡罗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 这是她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办宴会，因此难免有些紧张。 这次邀请的客人不少，连库房里备用的桌椅都搬了出来。 好在现在仆人众多，必要的时候，保镖们也能充当一下男仆。 “妈妈，您太紧张了，现在您应该去换一下礼服。”爱丽丝提醒道。 卡罗一下子反应过来，“哦，对，多琳！不，多琳去了厨房，算了，黛西，你和我一起去更衣室。” 爱丽丝手里拿着一个贴着羽毛的小折扇，穿了一件拉夫领上衣。 很多人在看电视剧的时候，都以为这个时候的人穿的是连衣裙，实际上并不是。 女士们穿的裙子都是上下分体的，只不过衣裙配套，加上各种装饰，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连衣裙。 为了凸显隆重，爱丽丝在卡罗的要求下，穿了六层衬裙。 多亏还没有到夏天，不然这样非热死不可。 而且女式礼服有个变态的地方，那就是上半身极度凸显曲线，因此又紧身又纤薄，而下半身又极其厚重。 整体而言，礼服的厚度四季变化并不大。这就导致女士们总是上半身冷得要命，下半身热得要死。 而且这时候可不讲究什么给女士披外套的绅士风度，如果有男士这样做了，恐怕还会被认为是轻浮的表现。 爱丽丝一边整理着箍在脖子上的领子，一边内心吐槽这反人类的礼服。 这时候，哈博下楼了。 “哈博，过来！”爱丽丝立刻向他招手。 哈博走了下来，能看出来，现在他变得拘谨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好动了。 爱丽丝把他搂在怀里，安慰地亲吻了两下。 对于他现在的情况，爱丽丝也束手无策，只能尽量和他亲近亲近。 等卡罗换号了衣服，客人们也陆陆续续来了。 邻居们几乎每家都有人来，唯一不同的是，瓦伦家只有玛格丽特来了——卡罗没有邀请瓦伦先生。 这一点来的人都有所猜测，有些眼红的人，也难免幸灾乐祸。 摩托车的专利已经审批下来了，因此爱丽丝准备开办摩托车厂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这里生意人一抓一大把，几乎每个人，都想找机会，分一杯羹。 爱丽丝自己不可能掌管所有生意，因此她也需要一些合伙人。 制衣厂有卡罗，缝纫机厂有巴贝奇先生，成衣连锁店有玛格丽特，轮胎和自行车厂有固特异先生和阿尔弗雷德，现在，她需要寻觅新的合伙人了。 这时候，侦探们结伴过来了。 “妈妈，我的同事们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上次的事，侦探们出了不少力，卡罗也十分感激，“快去吧，可不要怠慢了。” 爱丽丝拿着酒杯，灵巧地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戴维德先生，您来了！” 众人都没想到，一群商人等着攀谈的时候，爱丽丝去了一堆侦探身边聊的火热。 马伦在大厅里扫视一圈，忽然顿了一下，“怎么格雷厄姆警督也在……” 爱丽丝看他这个嫌弃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果然不管平时多客气，私底下，侦探和警察天生就不对付。 第91章 大家都是关系户(依然为推荐位加更) 马伦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高档白葡萄酒，才侧过头，靠近爱丽丝说道：“但愿格雷厄姆警督不会扫兴。” 爱丽丝笑着安慰他，“您知道这次舞会为了庆祝什么，当初进展那么顺利，格雷厄姆警督功不可没。” 马伦从旁边拿了一块点心吃了，闻言差点噎住，“咳，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点心碎屑，然后引着爱丽丝往角落里走，用说悄悄话的音量说道：“我不否认格雷厄姆警督愿意帮助你，但警局里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并不是他。你以为罗德尼先生为什么能代替其他有名望的医生进行尸检？” “为什么？” “他和普雷斯利警督交情不浅，你应该能看出来，罗德尼先生身体状况不太好，但是十年前，他可是个强壮的年轻人。” 爱丽丝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坐得规规矩矩、小口小口的、慢吞吞地吃着点心和冷盘的罗德尼先生，想象不出来他以前有多“强壮”。 随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罗德尼先生和普雷斯利警督是……” “同事，他们以前是同事，没想到吧？” 爱丽丝用扇子挡住别人的视线，说道：“所以说，我最该感谢的是罗德尼先生，对吧？” 马伦不置可否，“至少我没办法说动普雷斯利警督。” 也是，经常被“抢功劳”的戴维德先生，恐怕是所有人中最没后台，和警局也没交情的人了。 爱丽丝心中了然，难怪警局有那么多案子愿意委托给事务所，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她原本还以为普雷斯利警督知道事务所的幕后老板是道尔先生，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而且警察在麦西亚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并不归政府管辖，只忠于女王陛下。 道尔先生的确没办法影响他们。 爱丽丝举杯示意了一下，“看来我要感谢一下他。” 她往罗德尼先生的方向走去。 “罗德尼先生，点心还满意吗？不过希望您能留点空间给一会儿摆上来的蛋糕，那是我们家厨娘的拿手绝活儿。” 罗德尼先生擦了擦嘴巴，伸手请爱丽丝坐在对面。 “点心非常美味，唉，像我这个岁数的人，很难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只能在这边吃点东西了。” 爱丽丝诡异的沉默了一秒。 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说什么“我这个岁数”，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罗德尼先生除了验尸的时候，其他时间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如果这不是他的本性的话，也只能说明，他有一些阻止他剧烈运动的疾病。 生病的人总是有些多愁善感，爱丽丝想了想，表示理解。 她想着，自己应该帮罗德尼先生留意一下靠谱的医生。 这时候，从门厅走进来一个人。 是珀西先生和他的大女儿塞拉！ “哦，孩子，谢天谢地你没事！”珀西先生很有些后怕的说道。 威塞克斯郡的消息并不灵通，当珀西先生知道爱丽丝有难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羞愧于自己没能帮上忙，从态度上来讲，珀西先生比瓦伦先生真诚多了。 有时候人们想要的并不是切实的利益，而是一份真心，这也是爱丽丝更喜欢珀西先生的原因。 爱丽丝和他拥抱了一下，“您能来我很高兴。” 拥抱过后，珀西先生说道：“你们同龄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而我要去找我的同龄人伙伴了。” 他向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卡罗走去，留下塞拉和爱丽丝聊天。 塞拉坐在了爱丽丝旁边，和罗德尼先生互相问好之后，塞拉就解释道：“我们当时还在慰问本地的穷人，自从爸爸继承了遗产，成了乡绅，我们所在的小镇的慈善事业就都由他接管了。” 在麦西亚，乡绅们之所以有影响力，乐善好施占了一部分原因。 “有时候我会给爸爸打打下手，毕竟我们家没有女主人。”说到这的时候，塞拉往珀西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爱丽丝感觉她的视线里透漏着什么其他的含义。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塞拉就接着说道：“那天爸爸急坏了，于是给邓肯夫人发了电报，这才知道你已经无罪释放了。” 爱丽丝向她大概说了事情经过，果然塞拉和其他女孩儿的反应一样。 “哦，天哪，居然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哈博呢，他怎么样了？” 爱丽丝闻言转头去找哈博的身影，却发现哈博在和格雷厄姆警督聊天。 忘年交吗？ 她怎么不记得格雷厄姆警督喜欢小孩子？ “哈博，我的甜心，过来。”爱丽丝微笑着冲那边喊道。 哈博和格雷厄姆警督说了声抱歉，就往爱丽丝这边跑过来。 “这是我和你提过的塞拉姐姐，还记得吗，有包装纸的水果糖？”爱丽丝一只手搂着哈博的肩膀，一边把塞拉介绍给他。 哈博想起第一次拿到糖果时的快乐，眼睛亮了一下，对着塞拉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塞拉姐姐。”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小勇士。”塞拉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丽丝插嘴问道：“看你刚才和格雷厄姆先生聊的很开心，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哈博用崇拜的语气说道：“格雷厄姆先生和我讨论了格斗术，他说绅士们的手杖是街头格斗的绝妙武器！” 爱丽丝当然鼓励哈博学一些防身的东西，“那你恐怕还不知道，用手杖的格斗术其实有一部分来源于击剑呢！” “我可以学吗，姐姐？” “当然，我明天就帮你找一家合适的击剑俱乐部，那样你以后周末就可以去练习击剑，我还可以给你请一个老师。” 哈博听见，兴冲冲地就跑去找卡罗炫耀去了。 爱丽丝看着他的背影，微笑起来。 塞拉在一边感叹道：“爱丽丝，有时候我感觉你像个母亲，而不是姐姐。我有的时候会觉得弟弟妹妹很惹人厌烦，但你好像从不这样想。” “对我来说，他们是上帝赠予我的礼物。”爱丽丝这样说道。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独生子女，爱丽丝以前根本没机会体验拥有兄弟姐妹的温馨，所以格外珍惜这不可多得的亲情。 虽然有时候会想念自己曾经的家庭，但她也明白，自己恐怕回不去了。 再死一次什么的，可不是一般人敢尝试的东西。 更何况，这种实验如果失败了，可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而且得不到一丁点儿回报。 “可以请您跳支舞吗？”格雷厄姆警督的声音在爱丽丝头顶响起。 “哦，当然。”爱丽丝把手递了过去。 罗德尼先生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其他侦探的位置走去。 “恐怕又有新委托了。”对着鲍恩，他缓缓说道。 第92章 意外来宾 “哦，不。”马伦捂着额头这样说了一句，“我就说格雷厄姆警督才不会闲着没事参加什么舞会，果然他是来扫兴的。” “估计是大法官的案子。”罗德尼先生多少知道一点内情。 “我们哪有资格查这个？”比利说道。 “应该是已经排除了间谍刺杀的可能。” 比利不太高兴的嘟囔起来，“啊，多么荣幸！警察们来来回回在犯案现场穿梭了一个礼拜，把可能存在的证据都人为销毁了，然后再把烂摊子往事务所一扔！” “求求您小点声吧，舞池里还有个警察在翩翩起舞呢。”鲍恩提醒道。 当然，这不客气的语气还有其他原因，谁让格雷厄姆警督偏偏找爱丽丝谈委托，而且还是以跳舞为借口。 这时矮小的加里先生拿着酒杯的手往前伸了一下，“看那边，是道尔先生来了，呃，后面好像还跟着一个……一个壮汉。” 道尔先生身后跟着的壮汉是谁呢，自然就是前一段时间的弓箭爱好者——洛克子爵。 卡罗自然没有邀请不在她社交圈子的洛克子爵，不过道尔先生带着人过来，是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舞池里和爱丽丝跳着舞的格雷厄姆警督看到两人后，说道：“洛克子爵，已经排除嫌疑的一号嫌疑人。” 爱丽丝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了，“哦？那么我是几号嫌疑人？” “也是一号，铃兰城堡案第一嫌疑人，目前也排除了嫌疑。在我的嫌疑人名单里，越靠前嫌疑越小。” 开完了玩笑，格雷厄姆警督认真起来，“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所以……大法官的案子，要委托给夜鹰事务所？” “是的，总警司把案子交给了普雷斯利先生，而我是他的下属，你懂的。” 爱丽丝神色里透出一丝古怪。 这位总警司到底是器重普雷斯利警督还是讨厌他，简直是个谜。 紧接着，格雷厄姆警督开始吐苦水，“这件案子有多棘手，你也应该能猜到。不仅破案困难，嫌疑人也非常多，而且多数非富即贵。” 在相对和平的国家，把武器当做业余爱好的群体，当然都是金字塔塔尖的那一群人。 弓箭俱乐部里三十几人，不是议员就是贵族，要不就是一些顶级富商，甚至还有大学教授。 这些人打不得骂不得，盘问的时候态度要好，不能恐吓，问烦了，兴许还要等到“下次拜访”。 光是想想，就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冒蚊香圈了。 好在舞曲这时候结束了，她也可以下场休息，不必在舞池里转来转去了。 格雷厄姆警督也就是提前打个招呼，倒不至于在舞会上抓着爱丽丝讨论案情。 因此在看到道尔先生和洛克子爵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识趣的闪人了。 “道尔先生，洛克先生。”爱丽丝不太喜欢用爵位来称呼别人。 洛克子爵眉毛一挑，朝旁边的道尔先生说道：“多么幸运的一天，一个美貌的姑娘还记得我！” 随即他握住爱丽丝伸出的手。 不同于其他养尊处优的贵族，洛克子爵的手有些粗糙，手背上的筋也更加明显。 爱丽丝趁机问道：“我有些好奇，洛克先生，您曾经在军队服过役吗？” 洛克子爵点点头，“没错，我在军队服役六年，今年才刚刚回到温斯特。我之前在婆罗门服役，那儿的人喜欢弓箭。” 后面爱丽丝就没什么机会插嘴了，洛克子爵讲起自己在婆罗门的事迹，就喋喋不休。 道尔先生朝着爱丽丝促狭一笑，可见是对洛克子爵这样的行为习以为常了。 “你不知道，那边的河有多臭，村民家里甚至没有厕所，葬礼的时候，还有尸体飘在河上面。” 爱丽丝在一边笑得得体，心里却觉得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现在的麦西亚，连像样的排水管道也没几个，城市里的河流也是臭不可闻，哪还有信心说别人啊？ 这位洛克子爵不太聪明的亚子，先是第一次见面就邀请女士用“一石弓”，第二次见面，还没多熟悉呢，就把自己的老底交代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很附和他的身材。 如果一个身材魁梧，体格强壮的男人，同时又心思缜密，那可当真是太可怕了。 洛克子爵的确对婆罗门很了解，上到高种姓特权，下到低等居民的人工有多便宜等等，他都一清二楚。 他几乎想到哪说到哪，自然也不会顾忌什么场合。 不过鉴于他还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附近的小姐们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反感。 其中一个小姐问道：“听说大法官出事当天，您也在场？” 洛克子爵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不知道是谁替我提前做了想做的事，林奇先生这个人，恐怕只有他的下属才会喜欢他。” 洛克子爵颇为不满的说道：“他每次来，都要站在中央的那个靶子前，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的箭法。要我说，他有什么箭法？连九环都很少射中的人，跟着他一起来的议员们却围着他不停地恭维。” 其他人都沉默了，她们可不是洛克子爵，有爵位和军功，想说什么说什么。 只有爱丽丝注意到了他话里透漏的信息，“您是说，林奇先生每次去俱乐部，都会在同一个位置射箭？” “没错，要是有经验的弓箭手，恐怕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的位置。自作自受，你说对吧？” 爱丽丝抿嘴笑了一下，“如果林奇先生在医院的时候知道这些，恐怕会很后悔。” 这可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不过洛克子爵说话还真是…… 如果不是有不在场证明，恐怕格雷厄姆警督听过这番话，就会好好盘问他一场。 好在他没有继续说案子的事，而是说出了今天的目的。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附在爱丽丝耳边说道：“雪莱小姐，陆军内部有人听说我们认识，想要让我和您谈个生意。” “呃，当然可以，不过雪莱家并不生产军火……”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只是需要组建摩托车军团，毕竟骑兵数量太少，步兵的行进速度又不够快。” 爱丽丝没想到能搭上这么一条关系，神色里带出一些意外来。 “如果能为女王陛下排忧解难，那真是再荣幸不过了。可惜今天这里人太多，不如我们明天再详细谈谈？” 洛克子爵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当然。” 即使再怎么一根筋，一个合格的军人，也不会在公共场合随随便便泄露机密。 第93章 拉弓射箭 这场舞会宾主尽欢，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 哈博年级小，早些时间就上楼休息去了。 卡罗和爱丽丝一只等到送走了所有客人，这才得以休息。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脸上还带着妆，爱丽丝抱怨道：“为什么会有人热衷办舞会？我看埃迪夫人每个月都要办两场，还乐此不疲。” 卡罗笑呵呵的说道：“埃迪夫人喜欢热闹。” 毕竟明明有丈夫，却没几天时间待在家里，还是挺让人沮丧的。 两个人没形象地瘫了一会儿，就带着女仆上楼，帮忙换衣服卸妆去了。 出于健康考虑，爱丽丝和卡罗用的都是大米淀粉制成的粉饼，看起来没有铅粉显白。 不过要是让爱丽丝买铅粉当粉底，她一定会跳着脚拒绝。 想想这个时候的化妆品，爱丽丝就觉得毛骨悚然。 眉笔和眼线膏所用的原材料，几乎和墨水相同，不慎入眼甚至有可能造成失明。 而最贵的粉饼是铅粉做的，不仅有毒，还会堵塞在毛孔里。 如果不是现在很多人还推崇“自然之美”，恐怕舞会就是大型毒物鉴定会了。 雪莱家的化妆品，都是爱丽丝自己买了材料，没事鼓捣着玩的，绝对的无毒无公害。 等各地的百货商场开起来，也许她还能开个化妆品牌玩一玩儿。 终于卸完了妆，又换上了柔软舒适的精梳羊毛睡衣，爱丽丝才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严谨的希尔太太，正在楼下，指挥仆人们收拾残局。 自从家里新来了一群仆人，原本的仆人们就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了，反而关注于同行竞争，每个人都拼命工作，生怕自己被比下去。 目前宅邸里男仆八人，女仆八人，还有男女管家、厨娘、脚夫、马夫、车夫、洗衣女工、保镖。 加起来都有四十多人了，卡罗就算赶出去一两个，人手也一样够用。 这是卡罗管理工厂总结出的经验，让人工略微饱和，就能刺激他们的危机感。 谁说没上过学的人没智慧？实践也能出真知。 第二天一早，爱丽丝收到了洛克子爵的卡片。 卡片与鲜花一同被送过来，目的是邀请爱丽丝去弓箭俱乐部。 爱丽丝吩咐卡米拉把花插在花瓶里，吃了早餐，就带着欧文以及两个保镖去了公交俱乐部。 现在为了保险起见，欧文和西蒙，总有一个人要在家处理事务。 …… “雪莱小姐，这边。” 下了马车，爱丽丝看着由警察把守的俱乐部，怀疑自己又一次进了监狱。 桑德警官还和她打了招呼，“雪莱小姐，又见面了。” 他现在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气焰嚣张了，估计是新上司给了他不少教训。 爱丽丝点头示意，这才带着人走了进去。 林奇先生出了事，来俱乐部的人就少了起来，倒是旁边的射击俱乐部还是十分热闹，丝毫没受影响。 爱丽丝走到洛克子爵身边，看着他身边的两把弓，说道：“您该不会让我用这个吧？” 她又不是花木兰再世！ 洛克子爵笑了一下，抬手示意俱乐部的侍者去拿一把初学者用的小弓。 由于弓本身没太大力道，射程自然也不行。 爱丽丝面前的靶子，距离她只有四十码。 “手臂、颌角、下巴，要呈一条直线，对，稍微把箭抬高一点，松手。” 洛克子爵站在爱丽丝身后，手把手教她射箭。 还别说，能靠军功拿到爵位的男人，武力上的东西，真不是说着玩玩。 有了洛克子爵指导，爱丽丝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虽然只有四十码的距离，但作为新手，她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箭袋很快就空了，洛克子爵也招呼着爱丽丝一起去休息区。 “说实话，要不是您体型娇小，恐怕会是个难得的弓箭手呢。”洛克子爵还觉得有些可惜。 弓箭手可不是像网游里所说的那样，什么高爆发低防御。 真实情况是，历史上所有的弓箭手，在军队中都是佼佼者。 他们不仅体格健壮，臂力更是惊人，尤其是曾经的匈奴骑兵，擅长骑射，甚至被一些人以讹传讹，杜撰出了人马这个物种。 因此一个身体素质不好或一般的人，想要拉开强弓硬弩……但凡有盘花生米，也不能喝成这个样，做什么美梦呢？ 爱丽丝倒是觉得弓箭挺好玩的，不过她也没打算练成什么绝世高手，自然也不遗憾。 侍者端着托盘，送来了点心和香槟。 麦西亚的人爱酒是出了名的，反正在娱乐场所，基本上提供的，都是酒精饮料。 欧文尽职尽责的站在爱丽丝身后，时不时警惕的查看四周。 洛克子爵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有那两个壮汉还不够吗？我能看出来，那是两个练家子。再说了，这里最近都有警察四处巡逻，不会有什么事的。” 爱丽丝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之后说道：“欧文一向做事严谨，这也是我信任他的原因。说起来，从固特异橡胶公司供应过来的轮胎，都是由他负责接收的。” “哦？那摩托车的轮胎……” “也是他负责。” “摩托车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建好？” 爱丽丝放下杯子，认真起来，“场地不是问题，不过现有的民用设备精度不够，如果军方愿意把最先进的设备提供给我，我愿意定期免费为军队提供摩托车。” “免费？”洛克子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爱丽丝笑得像个小狐狸，“我说的是提供给我，而不是提供给摩托车厂。” 也就是说，爱丽丝名下的所有工厂，都需要军方提供高精度的设备。 有了这些，雪莱家旗下的产品质量就会提高，而且后续爱丽丝还有其他的工厂要开，比方说——汽车厂。 洛克子爵反应了过来，沉吟道：“这也不难，如果你定期为军队提供摩托车，我想将军不会为难你。” 将军！ 爱丽丝目光一闪，看来要摩托车的人来头不小，至少也是个中将。 “洛克先生，您以前在军队，是什么职位？” “原本是上校，后来去了婆罗门，升了少将，去年有人接替我，我才回了麦西亚。” 他看出爱丽丝想打听什么，于是补充了一句，“将军是我的老上司，原本不是贵族出身。” 洛克子爵有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军人特有的敏感的。 比方说，他不大看得上贵族家出来的军官。 说到底，洛克子爵只是中间人，具体怎么决定，还要和将军讨论过再说。 爱丽丝也没再追问，反而悠然自得的，和洛克子爵在俱乐部玩了一天弓箭。 第94章 错综复杂(加更第三天) 愉快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时间到了“圣星期一”。 在大家还沉浸在假期的状态中时，格雷厄姆警督风风火火地来了。 大办公室的门被关了起来，侦探们和爱丽丝把格雷厄姆警督围在中间，探讨案情。 “这次的案子非常复杂，如果有事务所的协助，我们也能加快速度破案。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吧！” 格雷厄姆警督拿起准备好的材料，以免叙述中有所遗漏。 “林奇先生是上周六的上午十点二十三分遇刺，后被送到医院抢救。当时很幸运，他的内脏并没有破裂，只是腹腔里有些积液，需要护士用针筒抽出。” “这样的话，为什么林奇先生会突然去世？”鲍恩问道。 格雷厄姆警督把验尸报告递给他，“据验尸官说，林奇先生的死因，是服用了过量的士的宁。” 士的宁是马钱子的提取物，微量下可作为药用，但其本质，是一种剧毒。 “林奇先生是在周日半夜突然大吼大叫，根据护士所说，当时他浑身抽搐，用头抵着小腿，没过多久就不行了。” 格雷厄姆警督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刺杀和下毒有没有关联，所以俱乐部的人要调查，当天去过林奇先生病房的人也要调查。” “俱乐部需要调查的人应该不多吧？”爱丽丝反问了一句。 当时靶场有不少人都在射箭，那些人不可能同时跑到林奇先生背后放冷箭。 格雷厄姆警督点点头，“是的，由于多数人都在靶场射箭，当时不在靶场上的人，除了侍者，还有四个俱乐部的成员，名单在这里。” 说着，他又递了一张纸过去。 爱丽丝看到下面的另一张密密麻麻的纸，“那是……” “这是医院里需要调查的人。” 说起这个，格雷厄姆警督就犯愁，“林奇先生只是住院两天，其中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抢救，结果这两天居然有七名议员过来探望，而且家里的亲戚、仆人也有不少来过，人数非常多。” “但是能接触到林奇先生的饮食和药品的人，应该可以排除一部分人了。”马伦摩挲着下巴，分析道。 格雷厄姆警督苦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你不知道，周日下午，林奇先生因为伤口疼，在医院里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期间他把护士的药品托盘砸了，厨娘送过来的补汤也被掀翻在地，这中间不知道多少人收拾残局。” 也就是说，下午的时候，基本乱了套了，忙乱之中，很有可能有人趁机在新换的药品和食物里加点什么东西。 “我们应该调查一下药铺，士的宁不是普通药品，购买是需要记录姓名的。”鲍恩说道。 这时罗德尼先生打断了他，“不一定，市面上有一种治疗偏瘫的补药，也含有士的宁。” 罗德尼先生对医学很有兴趣，不单单验尸，他对药理也有了解。 “如果凶手对药品有一定的了解，他完全可以购买一瓶补药，然后自己偷偷把士的宁提取出来。” 格雷厄姆警督拿起蘸水笔，记了下来，“这两种可能都要排查。” 罗德尼先生又问道：“林奇先生口服的药品，有没有特别苦的药？” “这个负责审讯的人倒是没有问，为什么问这个？” “士的宁是一种很苦的药，如果本身没有苦味的东西，被加进了士的宁，林奇先生自己就能发现，根本不需要我们来查。” “这是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格雷厄姆警督继续做记录。 其他人还在讨论。 爱丽丝皱起了眉头，“希望药品里没有胶囊，不然可就不好办了。” 罗德尼先生摇了摇头，“不太可能，那是查理曼帝国去年才有的专利，我们这边还是以片剂和口服液为主。”（注1） 比利说道：“恐怕也要考虑饮料里被加了士的宁的可能吧？” “天然有苦味的饮料……咖啡？”爱丽丝先说出了一个。 “黑啤酒！呃，好吧，这个排除掉。”比利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重病的人怎么可能喝酒呢？ “杏仁茶。”鲍恩补充道。 爱丽丝把这些记下来，这时马伦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大家分头行动，罗德尼先生可以去和分析残留物的人谈谈，我和奥兰多去医院调查。” “爱丽丝，你和史密斯先生一起跟着格雷厄姆警督调查那几个俱乐部成员和探员。” 鲍恩出身不错，爱丽丝又是温斯特商人里的新贵，有他们两个在，被盘问的人可能会少一些抵触。 马伦继续给同事们分派工作，“格林先生，你和莱斯特先生去林奇先生家。” 奥尼尔·莱斯特也是个老牌侦探，他平易近人，说话温和，和比利算得上互补。 最后只剩下加里先生一个人，没有分派工作。 这个灵活的小个子有些不高兴，“那我呢，戴维德先生？” 马伦扫了格雷厄姆警督一眼，低声说道：“如果我们发现某个人可疑，恐怕您就要潜进他家去看看了……” 眼看着众人就要分头行动了，格雷厄姆警督伸出手，手心向下，“为了温斯特的治安。” 爱丽丝和鲍恩伸出手，“为了事务所和警局的友好合作。” 比利伸出手，“为了帝国的荣誉。” 其他人也纷纷伸出手。 最后马伦伸出手，说道：“伙计们，是时候拿出真本事了！” 众人的手一起往下一压，就两两散开，准备出门了。 爱丽丝斗志满满。 不为林奇先生本人，而是为了事务所。 如果这次惊天大案，由夜鹰事务所和警局共同破解，夜鹰事务所自然会名声大噪。 到时候，事务所恐怕不仅仅会接手各种难以破解的疑案，更有可能受到警察机关的信任，从而接触更多的机密案件。 三人走出去，爱丽丝说道：“坐我的马车吧！您这一身警服，再骑着自行车去，恐怕还没到人家家门口，主人就躲出去了。” 她建议道：“实际上，您查案的时候，应该穿便装，只要带着警官证就行了。这样穿着一身制服，嫌犯一百码之外就能发现您。” 格雷厄姆警督尴尬的说道：“可是警局没有这样的先例。” “没有不代表不行，这样吧，我们先去成衣店，我让店员给您挑一套毛毡礼服。” 羊毛毡制成的大衣保暖又透气，是近来逐渐和丝绸礼服分庭抗礼的所在。 格雷厄姆警督风里来雨里去的，丝绸礼服恐怕不太合适。 车夫是雪莱家的仆人，自然听爱丽丝的话，没等格雷厄姆警督拒绝，马儿就哒哒地跑了起来。 注1：胶囊是1846年在法国出现的专利，目前所见的硬壳胶囊，出现的时间比当前的时间线还要晚一些。 第95章 从男爵 爱丽丝带着两位绅士去了水仙街的一号店，那里的店员们自然认识成衣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因此，爱丽丝大肆翻找服装的行为，没人胆敢置喙。 这时候的店铺，服装一类的商品并不会像杂货一样摆出来，通常都是顾客们提出要求，店员再根据自己的理解，去非透明的储物柜里取出符合要求的几件衣服，展示给顾客看。 当然，试穿更是不可能的。 不过爱丽丝有这个特权。 她从大敞四开的储物柜里找出一件灰色羊毛毡长外套，递给格雷厄姆警督。 这种长外套在手臂上半部分还有一片小斗篷，很像是后世的一种风衣。 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爱丽丝几乎是照着影视剧“探长”的形象，为格雷厄姆警督穿衣打扮。 她拿出一件近期推出的，年轻人才会购买的圆领衬衫、一件灰色缎面刺绣马甲，一条灰色哔叽布直筒长裤，以及一双锃光瓦亮的黑色漆皮鞋。 “哦，大概就是这些，格雷厄姆先生，先换上试试。” 她转身吩咐店员，“带他去你们的更衣室。” 等格雷厄姆警督被赶鸭子上架去了更衣室，爱丽丝又拿起两个盒子，“史密斯先生，你觉得领带和领结哪个比较合适？” “领带，翻领衬衫不太适合配领结。” “说得对，就这个了。” 爱丽丝放下一个盒子，又找出一个圆礼帽，递给一个店员，“把这些也送过去。” 她又递给另一个店员一张大面额纸钞，“去附近的百货商场买一只怀表，要低调沉稳一些的，嗯……最好是阿尔伯特式双头表链，还有，再买一支做工精良的兔头手杖。” 爱丽丝在打扮格雷厄姆警督这件事上，热情得不像话，看得鲍恩酸溜溜的。 “实际上，格雷厄姆警督可能会有些尴尬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应该是他几个月的收入了。”他目的不纯的提着建议。 爱丽丝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管怎么说，我们私底下也是朋友，这点东西算什么？” 随后她反应过来，“当然，这里的衣服你也可以随便挑的，不过我想，史密斯先生你的品味，应该比我好。” 从穿着上来讲，鲍恩可是个精致的美男子。 这时候格雷厄姆警督走了出来，他不常穿制服以外的衣服，走路都透着一股僵硬。 爱丽丝比了一个这里人不能理解的手势，嘴里说了一声，“完美！” 跑腿的店员很快就回来了，爱丽丝亲手把怀表放在礼服口袋里，又把镶银的兔头手杖递给他，“走吧！” “雪莱小姐，这是找回的……” 爱丽丝没回头，摆了摆手说道：“送给你了，勤劳的人应该得到回报！” 马车里，格雷厄姆警督别扭地整理着衣服，他的制服被装在牛皮纸袋里，放在了马车角落里。 “这些东西要不少钱吧？我……” 爱丽丝打断他，“不，别提这个，我也是为了不吃闭门羹，您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 “可是我不能收……” “这不是贿赂，我又没给你钞票。” …… 几轮争辩下来，格雷厄姆警督一直处于下风，索性闭口不谈了。 鲍恩等两个人拌完了嘴，才问道：“这次去拜访谁？” “是住在王子街103号的克拉克从男爵” 整个麦西亚的从男爵，大概有九百多人，其中三分之一都在温斯特以及温斯特周边的发达城市。 从男爵看起来等级不高，但实际上在麦西亚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不过他们的地位倒是有些尴尬。 毕竟从男爵只是一项荣誉称号，不属于贵族阶层，因此从男爵们无法在上院任职。 而且贵族们对从男爵一流往往是不大看得上的。 毕竟在一百年前，这个爵位是可以通过金钱购买的。 说白了，从男爵们的祖上，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土财主”、“暴发户”。 自从四十七年前，帝国通过了不再颁发从男爵爵位的法案以后，这群人更是成了众人眼中的“幸运儿”。 这位克拉克从男爵倒不是什么暴发户出身，他的祖父虽然也是个生意人，但同时也是某个同姓伯爵的远亲。 几个人到了地方，雪莱家的家徽，成了很好的敲门砖。 管家没有怪罪他们的不请自来，反而准备了茶点，并通知了从男爵本人。 克拉克从男爵有不少生意，很愿意和商人打交道。 “雪莱小姐。” 爱丽丝立刻伸出手，和克拉克从男爵握了一下手，“克拉克先生。” “这两位是？” 爱丽丝腼腆的笑了一下，“他们一位是我的同事史密斯先生，另一位，是警察局的格雷厄姆警督。” 克拉克从男爵脸上的热情收了收，倒也没有翻脸。 “你们是来调查俱乐部的事？” 格雷厄姆警督解释道：“只是例行问询，稍后我们也会去其他人家里。” 克拉克从男爵有些烦躁的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也是倒霉，谁叫我恰巧那个时候不在场呢！” 他回忆起当天的场景，说道：“那天我先是射了一轮箭，当时我的箭袋里准备了二十支箭，很快就空了。” “我的男仆约翰去后面的器材室取箭支，我就去了休息区。” 爱丽丝眉头挑了一下，想起一个调查，据说，在麦西亚，最常见的名字就是“约翰·史密斯”。 “那天我喝了两杯香槟，侍者给我倒第三杯的时候，我就听见崩的一声响声。一开始我以为是谁在测试弓弦，就没有在意，结果没过几秒钟，外面忽然就变得闹哄哄的，我闻声走出去，才知道林奇先生出事了。” 爱丽丝想起自己射箭那天，洛克子爵的长弓和她用的练习弓都没有特别大的声音。 “有什么样的弓箭会有很大的声音吗？” 克拉克从男爵点点头，“磅数大的弓一般声音会比较大，那把弓声音又大又清脆，至少应该要六十磅的拉力，而且不太可能是普通长弓，我猜测多半是反曲弓或者十字弓。” 格雷厄姆警督一边做记录，一边问道：“俱乐部里有多少擅长用重型弓的人呢？” “那可没多少，那东西需要很大的臂力，俱乐部里除了洛克子爵有一把一百一十磅的反曲弓之外，只有两个人用过六十磅以上的弓。” 他忽然反应过来，“不过我可没说他们就是凶手，至少俱乐部里打理器材室的侍者，也都是会弓箭的。” 打理器材的侍者有两个。 格雷厄姆警督和鲍恩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 原本以为排除了一个嫌疑人，结果现在嫌疑人又多了两个。 他们记录下另外两个用重弓的俱乐部成员，以及两个侍者的名字，这才向克拉克从男爵告辞。 “雪莱小姐，如果您下次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找我，我会更高兴的。” 告别的时候，克拉克从男爵神色里还带着点遗憾。 第96章 滑轮装置 出了克拉克家的大门，爱丽丝提议去俱乐部看看。 另外两个用重弓的俱乐部成员，当时也在靶场射箭，如果说嫌疑，反而是器材室的侍者更可疑。 “哦，天哪，又是这样，法律什么时候能改改，对这些穷人宽容点！”爱丽丝一转头，就看见了街边驱赶流浪汉的警察。 格雷厄姆警督尴尬的说道：“没办法，我们必须维护秩序，秉公执法，对流浪罪视而不见，是一种失职。”（注1） 爱丽丝嘟囔道，“有时间管这些人，还不如多抓几个偷手帕的小贼。” 走过工业街尽头，再往前一段路，就到了温斯特东南处的郊区了。 弓箭俱乐部就在这附近。 下了车，几个人直奔着器材室就去了。 路过右手边的休息室和更衣室，和左手边的食品储藏室，就是器材室了。 器材室和休息室在对角线的位置上，中间有一个走廊，通着前门和后门。 管理器材的侍者都在，爱丽丝偷偷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身高体型，感觉他们用重型弓的几率不高。 尤其其中一个人，看起来脸色不正常的潮红，走路也不太稳当。 几个人对视一眼，开始在器材室四处搜寻起来。 “这是什么？”爱丽丝看着堆在角落里的几根有凹槽的木头。 这些木头长短不一，有新有旧。 “这是可拆卸的梯子，有时候先生们会需要上层的东西，我们两个就要爬上去把它们取下来。”身体相对健壮一些的侍者说道。 这时候，鲍恩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几个滑轮。 黑色的反毛皮手套伸过来，把它们递给了爱丽丝。 “这又是什么？” “只是几个滑轮罢了，是我们往架子上放重物的时候用的。” “哦？是么？”爱丽丝狐疑地看了侍者一眼。 侍者指着高处的箱子说道：“先生们有时会需要更换弓弦，那些充当弓弦的绳子，以及大批的箭杆，都是成箱运过来的。” “哦，绳子什么样？可以给我看看吗？” 侍者微笑着答应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您稍等一下，我这就拿一些给您。” 侍者走到角落里，几下就把梯子组装好了。 上方的架子有些灰尘，鲍恩立刻拉着爱丽丝往后站了站，并把礼帽摘下来，挡在爱丽丝头顶上。 爱丽丝站在他旁边，真心觉得，“绅士风度”是极好的美德。 “请看吧。”侍者一只手背在身后，单手托着一捆绳子，弯腰递给爱丽丝。 绳子没什么可疑的，爱丽丝看了两眼，就向侍者道了谢，和格雷厄姆警督以及鲍恩一起走了出去。 “请给我祁门红茶，谢谢。”办案的时候，最好不要饮酒。 三个人在休息室坐定，凑合着吃了午饭，都有些愁眉不展。 “那两个人可不像是能用重弓的样子。”鲍恩说道。 “的确，既不高大，肌肉也不发达，这样的人，力气不会太大。”格雷厄姆警督接了一句。 爱丽丝嗤笑一声，“要是力气大，也犯不上用滑轮……滑轮！”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我想我们该去实验室看看了，我在东区有个实验室，对了，史密斯先生，请去器材室借一把重弓和一捆弓弦。” 几个人拿着一堆东西，甚至还抗走了一根梯子腿，这才像一群科学怪人似的，急匆匆地走了。 还在教室里给学生们上课的里斯先生看到三个人的造型，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离下课时间还早着，他也没多管，继续自顾自讲课。 爱丽丝带着两位绅士旋风一样地冲进了实验室。 她回想着现代复合弓的结构，找出几个金属滑轮，在弓的四周固定，又用弓弦来回缠绕，做了一个简易的省力滑轮组。 最后，她把弓固定在梯子腿的一个凹槽上，用尽全力往后拉弓弦。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弓弦被拉动了！ 随着弓弦越往后，爱丽丝需要的臂力就越小，最后居然有一种拉练习弓的错觉。 她把另一个凹槽处固定了一根结实的硬木小棍，把弓弦挂在了上面。 鲍恩的眼睛越来越亮，“我怎么没想到！爱丽丝，你真是个天才！” 他兴奋地来回踱步，“所以说，罪犯不一定要在现场！他只要把装置放在后院，保证林奇先生在靶场中央的时候，后门和前门都开着就行了！” “他是用什么定时的？让我猜猜，蜡烛！只要烧断了固定弓弦的木棍，箭就会飞出去！” 他的手握成拳头，砸了另一只手的手心一下，“一切都说得通了，弓箭俱乐部的人箭法都不错，箭之所以没有射向要害，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射的！” 格雷厄姆警督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凶手也不能保证，林奇先生就站在靶场中间，正对着走廊正门啊？” “这个我知道，周五晚上的舞会上，洛克先生说了，林奇先生习惯站在那个位置，瞩目的焦点，不是吗？”爱丽丝想起洛克子爵的话，解释道。 格雷厄姆警督给了两人一盆冷水，“这样说起来，所有人都有犯案可能了。” “哦，shi……”爱丽丝看着鲍恩变得诡异的眼神，没把骂人话说出口。 “不过至少在俱乐部的作案手法，已经分析出来了。”鲍恩安慰她道，“而且能够做出这种装置的人，应该有一定的物理知识。” 他耸耸肩，“说实话，我也上过大学，可是这种方法，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人的物理学得可不赖啊！” 理论知识知道多少都稀松平常，活学活用的，才是大神。 爱丽丝是因为见过现代弓，这才想到这些，能够凭空想象出这种装置的，绝对是个天才，犯罪天才。 格雷厄姆警督翻找着随身的笔记本，说道：“我记得俱乐部里，可是有一个工程师和一个物理学教授。” 爱丽丝认命的叹了口气，“嫌疑人越来越多是怎么回事？唉！没办法，挨个看看吧！” 于是等里斯先生下课从教室出来，三个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只留给他一个可怕的“重型武器”。 爱起怪名字的里斯先生摸着下巴，神色古怪，“这是什么？巨型弩吗？雪莱小姐难道又要开设武器厂了？”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固定弓弦的木棍，一支充当箭支的树枝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弓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树枝击打在实验室的门上，居然把包着铁皮的门板打出了一个小凹坑。 门外偷听的孩子们被这一声巨大的砸门声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调皮被老师发现了。 几个孩子撒丫子就跑，留下里斯先生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呆立当场。 想起爱丽丝曾经对着公爵夫人开枪，里斯先生喃喃自语，“会不会有点太暴力了？” 注1：1824年流浪法《vagrancyact1824(5geo.4.c.83))，该法案授予了警察在室外公共场所的盘查权:法律禁止任何穷人在室外徘徊或住宿在车库及披棚；住宿在遗弃的建筑物内;露宿野外或帐篷内;住宿在马车或货车内。同时，行人身无分文也是有罪的。 第97章 瘸腿女仆和女主人(加更第四天) 忙碌的当然不止爱丽丝三人，事务所的其他人，也忙得不可开交。 在爱丽丝几人调查的同时，格林和奥尼尔也在林奇先生家进行着细致的查探。 “怎么有个瘸子……” 比利说话的尾音还没冒出来，就被奥尼尔隐晦地给了一记肘击，“这是在大法官家，说话注意点。” “但是很可疑不是吗？如果是在我家，我可不会雇一个瘸子当女仆，年轻力壮的女仆到处都是，难道大法官家请女仆不是来做体力活儿的？” 奥尼尔倒是赞同他的观点，不过还是劝诫他，“不要把这里的人都得罪了，否则我们可就问不出来有用的消息了。” 比利敷衍的点点头，“我们是不是该查一查这个女仆？她应该有可能去药店购买补药吧？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身体健全呢？” 含士的宁的补药对神经有刺激作用，如果这个女仆对自己恢复健康还抱有希望，那么她是很有可能去购买补药的。 “不过女仆的薪水恐怕不够用，药店里的补药可不便宜。”奥尼尔说道。 随后他注意到，这个女仆并没有穿白围裙。 “恐怕我想错了，她是女主人的贴身女仆，这样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这时候林奇家的女主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穿着黑衣黑裙，头上的软帽也蒙着一层黑纱。 林奇夫人眼眶还是红的，神色也很憔悴，丈夫的去世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夫人，请节哀。”奥尼尔率先表示慰问。 随后，他试探着说道：“请原谅我们这些人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您面前，但是为了给林奇先生一个公道，我们可能需要问一些问题。” 林奇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请您问吧，先生，我也想替丈夫找出真相。” “夫人，林奇先生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当然有了，不过那可太多了，您知道，我的丈夫是个铁面无私的法官。他给犯人判罪的时候，是再公正不过的了，说实话，我都无法想象，有多少人暗中对他怀恨在心。” 比利心想，这不是屁话吗？ 不能确定就说不能确定，拐弯抹角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 奥尼尔只好按照格雷厄姆警督所给的资料，问起了当天接触过林奇先生的人。 “您是说布朗先生，哦，那不可能！” 林奇夫人摆摆手，说道：“我的丈夫对布朗先生非常爱戴，说他是最好的下属。而且在医院的时候，是他一直在劝慰我那可怜的丈夫，要不然他不知道要发多久的脾气呢。” 随后奥尼尔不动声色的问道，“我看到您的女仆似乎走路不大方便，是不是那天受了伤？” 这时林奇夫人又哭了起来，“她的确受过伤，不过那都是因为我。她是我最忠诚的伙伴，去年有很多外国人到温斯特找活儿干，有的甚至当了劫匪，要不是菲奥娜挺身而出，我恐怕……” 比利听这些废话听得心烦，于是打算四处转转，找找线索。 他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在庄园里逛了起来。 奥尼尔忙着和林奇夫人交谈，倒是没时间管他。 “天哪，这太遗憾了，这位可怜的女士有看过医生吗？” “当然，可是医生们都认为她的腿好不了了，只有一位顾问医生建议她服用一种补药。可怜的菲奥娜，我愿意后半生一直资助她。”林奇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之前的装模作样，看得出来，是发自真心。 “我能看看是什么样的补药吗？我的婶婶腿脚也不太方便。” 虽然我婶婶已经在墓园里了，奥尼尔内心调侃了一句。 “当然，当然。” 林奇夫人把菲奥娜叫了过来。 刚才离得远看不真切，离近一看，这位跛脚的女仆菲奥娜，居然长得不赖。 “菲奥娜，这位先生想要看看你的补药，他的婶婶也和你一样，遭受着痛苦。” 奥尼尔能感觉到，当着菲奥娜的面，林奇夫人相当放松，完全不像刚才和自己单独相处时候的戒备。 沉默寡言的菲奥娜答应了一声，就一瘸一拐地往仆人房走。 过了许久，当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菲奥娜才慢吞吞地出现了。 她拿着一个棕色的玻璃瓶，这种瓶子能够有效避免药剂受到阳光直射，增加保质期。 瓶子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是药剂师手写的材料表和注意事项，瓶盖上则贴着小标签，注明了用量。 上面表明，这种补药的单次用量是五液量吩。（注1） 奥尼尔仔细阅读了成分表，从里面看到了他一直想要确认的东西——士的宁。 他隐晦地瞄了一眼菲奥娜精致的脸庞，心想着。 这样一个美貌，但残缺的女仆，作为一家之主，林奇先生是否会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呢？ 要说林奇夫妇感情有多好，奥尼尔是不太相信的。 林奇夫人从刚才到现在，谈到林奇先生的时候，干打雷不下雨。 等他提到了菲奥娜的腿，她却哭得比谁都伤心。 虽然不能断定林奇夫人和菲奥娜感情多么多么好，至少林奇先生死了，林奇夫人不怎么伤心，倒是真的。 所以她的眼睛一开始为什么是红的？ 奥尼尔垂下睫毛，猜测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他记下药名，把药瓶还了回去，“谢谢，希望你可以早日康复。” 女仆菲奥娜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性感的沙哑，不带感情色彩的说道：“谢谢。” 接下来，奥尼尔又开始询问起林奇家其他的仆人。 而在庄园里闲逛的比利，则一路逛到了马厩不远处。 林奇先生地位显赫，家里养了十几匹品相上佳的骏马。 马夫们正在给这些昂贵的马匹梳理鬃毛，清理身体。 说白了，有钱人家的骏马、猎犬，有时候都比穷人们过得好。 这时候，比利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一个马夫停下了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马上坐着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这样一套做工良好的骑马装，恐怕要十几二十基尼。（注2） “你是谁？”他看向比利，不怎么友好的问道。 比利不以为忤，“比利·格林，负责办案的侦探之一。” “侦探~”年轻人嗤笑了一声，自顾自下了马。 “少爷……伯爵阁下。”马夫在年轻人不悦的目光下，及时更改了称呼。 比利撇了一下嘴，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注1：英制容量单位：1液量吩（fluidscruple）=20量滴=1.18毫升，5液量吩也就是5.9毫升。 注2：1基尼＝21先令＝1.05镑，虽然基尼这种金币早就取消了，但上流社会喜欢用基尼这个单位来计算一些奢侈品的价钱。 第98章 儿女们 眼前的人正是林奇先生的长子，二十二岁的伊登·林奇。 林奇先生去世，作为已成年的长子，伊登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林奇先生的遗产。 虽然无法继承大法官这个重要官职，但林奇先生本身的爵位，当然是由伊登来继承的。 因此即便林奇先生死了，对于林奇家族也算不上是重大打击。 林奇家后继有人，现在的遗产税也不高，除了失去了一个大法官之外，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比利是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傲慢的小子有多伤心。 自己老爹刚死了没几天，葬礼也才过去四天罢了，这小子就能兴致勃勃的出去骑马，可见没心没肺。 伊登把马交给了马夫，这才屈尊降贵的施舍给了比利一句话，“你想问什么就快问吧，尽快查出真相，也让那些警察少来我家。” 语气出奇的欠揍。 比利内心疯狂的劝告自己，查案为重，这才忍住赏他一记左勾拳的欲望。 他想起林奇家的家族成员，准备以这个为切入点，“伯爵阁下，据我所知，您似乎没有其他亲兄弟？” “呵” 伊登不知道是在嘲笑谁，冷笑着说道：“的确如此，我‘敬爱的’的父亲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六岁的妹妹。”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其他儿子，当然了，我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兄弟。那些杂种，林奇家的遗产，他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比利诧异道：“居然有这种事？大家都说林奇先生是当代的道德楷模……” 伊登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下笑了，捂着肚子在原地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他？” 等笑够了，他整理一下衣服，冷冷的说道：“我父亲的确比我会装模作样，他嘴上不承认自己有情妇，实际上他有几个私生子，我和妈妈都一清二楚。” 比利问道，“所以，林奇先生由于死得突然，并没有来得及立遗嘱，对吗？” “没错，估计那几个贱人和她们生的小杂种这会儿正在家里嚎啕大哭呢！” 伊登抬起腿往前走，“没别的问题我可要回去换衣服了。” 比利手一摊，“请便。” 伊登大步流星地走了。 伊登的妹妹没什么好调查的，难不成指望六岁的孩子下毒杀人吗？别开玩笑了。 等奥尼尔和林奇夫人告了别，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交换了情报。 马车上，比利说道：“伊登·林奇不像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我倒是不怀疑他。” “可是他的母亲应该会愿意用些手段，帮他保住遗产。”奥尼尔这样说道。 “也许我们之前想的复杂了，之前在俱乐部放冷箭的人，其实和投毒的人没什么联系。”比利接着分析。 奥尼尔赞同道：“而且投毒才是女人最常用的杀人手段，她们不擅长暴力，投毒相对就容易多了。” “可不可以这样想，林奇先生中了箭，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林奇夫人其实内心狂喜。她知道林奇先生还没有立遗嘱，如果他这时候死了，财产就全归长子所有。”比利试着还原当时的情景。 奥尼尔接过他的工作，继续说道：“但是可惜的是，林奇先生经过抢救，并没有什么大碍。林奇夫人内心的情绪大起大落，最终决定亲自下手，杀死林奇先生，来为伊登保住财产。” “于是她偷拿了女仆菲奥娜的补药，或者以她的名义，多购买了一瓶补药，通过某种手段，把士的宁提取了出来，然后找机会，把士的宁放在了林奇先生的口服液或者饮料里。” 两个人都觉得这次的推理很合理，如果后续能找到证据，那么这次的案子，也就破了一半了。 比利这时说道：“但是这一切有一个前提，林奇先生至少要有一个特别钟爱的情妇，以及一个讨人喜欢的私生子。这样，他才有可能把一部分遗产，分给这个私生子。” 奥尼尔点点头，沉吟道：“而且像林奇先生这样爱惜名声的人，分遗产给私生子，一定要有一个好听的由头。” “比方说？” “资助某个受他青睐的青年才俊。” “这样说来，我们要查一查林奇先生的人际关系了，比如说他有没有看重的年轻人。” 奥尼尔回想起林奇夫人风韵犹存的样子，说道：“林奇夫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所以我想，私生子应该不会比伊登年纪大。” 两个人一拍即合，立刻叫车夫调转方向，去了警局，准备查阅有关林奇先生人际关系的档案。 …… “晦气！午休时间就要到了，你们就不能下午再来吗？”伊桑警官抱怨归抱怨，翻找资料的手倒是没停下来。 相处一段时间，侦探们就发现，伊桑警官其实是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 这人虽然说话臭的要命，实际上你多和他磨几分钟，他就会嘟嘟囔囔的开始干活了——典型的会叫的狗不咬人。 “给给给！赶紧走，别耽误我吃午饭！” 伊桑警官烦躁地把资料递过去，就粗鲁地把两人赶走了。 两个人上了马车，低头看资料，没多久就看见伊桑小跑着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啧，我还以为是什么皇家盛宴呢！”比利吐槽了一句，继续低头翻资料。 说着，他自己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奥尼尔没忍住笑了，“行了，先把资料放回事务所，然后就去吃饭。” 马车往事务所的方向走去。 而罗德尼先生呢？ 他此时正在警察局里，侦探们忙着办案，在同一个地方经过，居然连面都没见着。 这时候的警局还没有正规的法医和鉴定科，一般来说都是找附近有经验的外科医生和药剂师，进行验尸和毒物鉴定。 根据鉴定者的药剂学经验，鉴定的水平也参差不齐。 罗德尼先生站在一个简陋的鉴定室里，看着里面的人忙碌。 这些人多数都是负责分离残留物的助手，真正进行鉴定的，只有坐在实验台前的中年男人一个人。 他们之所以能快速鉴定出林奇先生是士的宁中毒，是因为士的宁的中毒症状非常典型，且有已存在的化学鉴定方法。 罗德尼先生虽然对医学有些研究，但到底对药物的了解有限。 具体如何分析毒物，还需要专业人员的解释。 第99章 检验师 罗德尼先生注意到，鉴定室里的助手们，称呼那个中年男人为“克顿先生”。 自从进了鉴定室，罗德尼先生就东走走西看看，倒是没有贸然出声打扰别人。 等到克顿先生停了下来，罗德尼先生才邀请他共进午餐。 知道他是协助破案的侦探，克顿先生表现得相当友好。 等他仔细清洗了双手，这才和罗德尼先生一起走出了警察局。 午餐时分，罗德尼先生趁机问道：“克顿先生，我有一些疑问。” “请说。” “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发现林奇先生死于中毒呢？” 克顿先生停下挖土豆泥的勺子，喝了口茶漱了漱口，才说道：“恐怕您误会了，第一个发现的人并不是我，是负责验尸的霍克先生。” “不过这个也没什么，士的宁中毒的症状很明显，而且林奇先生应该在临死前也发现自己中毒了。士的宁中毒的人在服毒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以后，就会出现强直性痉挛，而且全身肌肉抽搐，面相狰狞，眼珠儿乱转。” 他做出结论，“基本上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能发现他中毒了。” “既然是这样，医生没有什么解救办法吗？” 克顿先生摇了摇头，“当时太巧了，林奇先生下午才发了一通脾气。当天晚上他大吼大叫，护士们都以为他睡醒了伤口疼在发脾气，结果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时候的护士不是什么高级工作，人们通常认为她们是“医院里的女仆”。 因此护士的素质普遍不高，而且对病人爱答不理的。 白天有医生看着还好，到了晚上，可就难说了。 罗德尼先生皱着眉头，“按理说以林奇先生的身份，应该会有医生守夜吧？” “有一个，还是个顾问医生。不过他在晚上十点半给林奇先生打了止痛针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了。休息室和病房很远，估计他也是没有听到声响。” 林奇先生差不多是十一点零几分开始大叫，然后在两次发作之后，于十二点左右离世。 克顿先生又说起了自己检验的方法，“我是采用查理曼帝国的斯塔斯法，对林奇先生的血液进行了分析，并从里面提取到了士的宁。” “胃液呢？” 克顿先生无能为力的摊摊手，“林奇先生的家人不同意解剖，所以我只能通过血液检验。不过这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士的宁中毒，唯一不太好确定的，就是士的宁的剂量。” 罗德尼先生说道：“我听说士的宁的致死量应该在1.5格令左右，如果是在饮品里加入这么多士的宁，不会太苦了吗？”（注1） 克顿先生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被放在饮品里，但是您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林奇先生刚刚抢救过来，他是个重病的人，剂量嘛，也许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克顿先生说完，察觉午餐快冷了，于是催促道，“我们可以回到警局再说，先吃饭吧。” 罗德尼先生没再说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或者说，他现在整个心神都不在检验室里，而是迫切地想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 罗德尼先生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告别了克顿先生，回了事务所。 这时候，爱丽丝、鲍恩、比利、奥尼尔已经都在办公室了，但罗德尼先生最想了解的情报，还没有被带回来。 马伦和奥兰多还没有回来。 不过几个人还是交换了情报。 比利查到的东西，和罗德尼先生所想的事实不太相符。 林奇夫人在上上个周日当天，并没有留下来照顾林奇先生，她在晚上八点钟就回到了家里，这和投毒时间不符。 不过或许林奇夫人留下了饮料一类的东西，被林奇先生放在了一边，等到他晚上口渴，才随手拿起来喝了，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林奇先生的死亡，就算是一件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了。 奥尼尔说道：“我问过林奇家的仆人，根据他的贴身男仆所说，林奇先生并不喜欢杏仁茶一类的东西，咖啡倒是有可能。” “给临睡前的丈夫送咖啡吗？会不会太刻意了？”爱丽丝疑惑道。 本来就疼痛难忍，需要睡眠和镇定的人，他的妻子却在他睡前给了他一杯“液体兴奋剂”？ 林奇先生恐怕立刻就会发脾气吧…… 其他几个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杯臆测中的咖啡是否存在，还要看马伦带回来的情报了。 爱丽丝转而说起了她和鲍恩的调查成果。 果然比利不厚道的笑了。 “虽然分析犯罪手法什么的，真的很高明，但你们两个是不是太倒霉了？” “闭嘴！”爱丽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本小姐姐告诉你们这些，难道是要你嘲笑的？ 活该你这死直男单身！ 随后她忍不住叹气，“现在好了，所有人都有嫌疑，俱乐部三十几人，还有侍者……” 奥尼尔劝慰她，“既然你们分析出这个人擅长物理，那么就能排除很多人了。” 爱丽丝不太乐观，“可问题是，一个人只要擅长隐藏，他的物理好不好，谁又知道呢？俱乐部的成员几乎都有大学学历。” 几个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 爱丽丝打算顺路带鲍恩一程。 最近他有了保镖，走到哪儿应该也算不上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了。 鲍恩住在水仙街，离事务所不远不近。 两人下班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职员们的“晚高峰”——虽然人并不算多。 “最近议会的人忙起来了，大法官去世了，新的大法官还没有选定。”鲍恩说道。 爱丽丝暗自奇怪，鲍恩到底是什么家庭，为什么会了解这些事？ 不过看他平时的作风，说实话，还挺低调的。 毕竟爱丽丝都是坐自家的马车上下班，但鲍恩通常都是坐公共马车。 这就像看到富二代挤地铁似的，想想就不怎么和谐。 路上都是一些穿着长礼服，戴着高礼帽的绅士，时不时有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然后载着这些生活优渥的人回家。 这时鲍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马车，“爱丽丝，我恐怕要下车一会儿。” 车夫停下马车，鲍恩就急匆匆下去了。 爱丽丝坐在车上，眼睛里带着好奇。 注1：当时的医生喜欢用传统的药衡制单位计量药品，1格令在65毫克左右。但实际上，士的宁超过36毫克就有大几率致死，只是当时的人不清楚而已。 第100章 另一位夜莺小姐(加更第五天) 鲍恩下了车，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威廉姑父？” 马车车门立刻打开了，里面坐着的，是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 如果不知情的人，恐怕猜不到，他已经五十三岁了。 “是鲍恩啊。” “我看您的马车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了，出了什么事吗？” 这附近没什么店铺，在这里停车不太寻常。 威廉姑父从左边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佛罗伦斯不知道去哪了。” “佛罗表姐？”鲍恩神色古怪。 一个二十七岁的人，居然还能走丢了，这也太奇怪了…… “她和樊妮吵了一架，就冲了出去，天都快黑了，她一个娇小姐单独在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了！” 威廉姑父一边擦着汗，一边说着。 “我派人去了几个街区，佛罗的朋友都说她没有去过，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了。” 典型的女儿和母亲吵架，离家出走的戏码。 爱丽丝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鲍恩仍旧没有停下攀谈的意思。 她只好走下车，去看个究竟。 不远处的马车上有一个夜莺图案。 “爱丽丝，这是我的远房姑父，威廉·南丁格尔（nightingale)。” “夜莺？（nightingale）” “不，是姓氏，南丁格尔。” 爱丽丝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南丁格尔先生，我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 难怪家徽是夜莺。 南丁格尔先生是个和气的长者，闻言并没有不悦，反而安慰她，“这个姓氏确实不多见。” 爱丽丝顺势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是史密斯先生的同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南丁格尔先生又把刚才的话叙述了一遍。 车夫们把马车挪到了路边，三个人在南丁格尔家的马车里攀谈起来。 “如果方便透露的话，请告诉我，南丁格尔小姐为什么和夫人吵架呢？” 南丁格尔先生愁眉苦脸的，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原因。 他的女儿，出身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居然要去当粗鄙的护士！ “呃……” 爱丽丝一时无语。 当护士怎么了？ 毕竟不是本土人士，爱丽丝不能明白当前这个职业有多粗鄙。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大概就相当于郡主要去苍蝇馆子当店小二…… 鲍恩倒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佛罗表姐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想法？” “她三年前就说过这种傻话，我和她妈妈以为时间久了她就忘了，结果她三天两头往东区跑……” 爱丽丝提议道：“不如去东区看看？” “这……” 南丁格尔先生犹豫了，他虽然乐善好施，但也没去过东区。 而且他是下院的议员，去东区有些不体面。 爱丽丝对此有些看不上眼，体面什么的，哪有女儿重要？ 过了一会儿，南丁格尔先生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跺了跺脚，“好吧，我们这就去东区看看！” 马车移动起来。 爱丽丝坐在南丁格尔家的马车里，保镖在另一辆马车里，紧紧跟在后面。 一路上，爱丽丝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似的。 忽然，她脑袋里灵光一闪。 佛罗是佛罗伦斯的昵称，佛罗伦斯·南丁格尔，提灯女神！ 这可是所有现代护士的祖师奶奶啊！ 护士的最高奖项，就是南丁格尔奖章。 爱丽丝忍不住拍了拍脑袋，瞧瞧这记性！ 她确认似的问道：“南丁格尔小姐的名字似乎很少见？” 南丁格尔先生说道：“她是我和樊妮旅行的时候出生的，就出生在佛罗伦萨。” 爱丽丝夸赞道：“以花城为名，以夜莺为姓，这可真是个天底下最浪漫的名字了。” 南丁格尔小姐的母亲出身名门世家，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史密斯家族，有着皇室血统。 出身这样的家族，也难怪鲍恩受过高等教育了。 这时候的大学生可金贵着呢，事务所里，恐怕只有鲍恩这么一个大学生，至于沃克先生，爱丽丝就不知道了。 不过鲍恩一个贵族子弟，出来当侦探，这种行为，恐怕和他的表姐南丁格尔小姐没什么差别吧…… 爱丽丝小心地觑了他一眼。 到东区的时候，爱丽丝见到了几个熟面孔，他们似乎是诺亚的手下。 “雪莱小姐。” 爱丽丝一下车，就有几个男人向她问好。 爱丽丝猜测，他们应该是最近罢工的矿工。 “你们知道南丁格尔小姐在哪吗？” 工人们纷纷点头，“她在韦恩家，韦恩的几个孩子生病了……” 爱丽丝看着南丁格尔先生逐渐僵硬的脸色，说道：“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几个人跟着那个工人去了韦恩家——一个矮小破旧的小窝棚。 南丁格尔小姐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看起来很朴素。 爱丽丝看到她第一眼起，就仿佛看到天使降临人间。 她身材高挑纤细，深褐色的头发光滑浓密，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细白的、鹅蛋形的脸上，有一双忧郁的眼睛，里面藏着悲天悯人的情绪。 屋子里的床上，挤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他们的脸色通红，有的身上还起了红色的斑点。 南丁格尔先生立刻说道：“佛罗，这恐怕是传染病，你快点出来，跟我回家！” 爱丽丝看着这些人的症状，猜测这是猩红热，牛痘疫苗早就出现了，孩子们得天花的可能性很低。 猩红热一般不会传染给大人，得病的多数都是小孩子。 不过这病是飞沫传播，南丁格尔小姐的确有些过于勇敢了。 爱丽丝用手帕捂住口鼻，走了进去。 南丁格尔小姐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用冷水浸湿毛巾，给孩子们退热。 青霉素倒是可以治疗猩红热，可以这个时候还没有这种药物——虽说爱丽丝知道这东西大概是个什么原理，毕竟青霉素的故事大名鼎鼎，小的时候耳朵都快听烂了。 但药品合成多么深奥，爱丽丝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这几个孩子恐怕只能吃点退烧药，自己挺过病毒的进攻。 “他们最好吃流食，多喝水，而且要保持清洁。” 这时南丁格尔小姐才给了她一些注意力，“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爱丽丝只好解释道：“我有一个对医学感兴趣的朋友。” 遇事不决，无中生友。 “可是这里条件不行，没办法保持卫生。” 爱丽丝提议道：“不如让他们几个暂时住在孤儿院，我是说，我开办了一个孤儿院，目前房子刚租好，但还没有开始收容孤儿，他们几个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南丁格尔小姐同意了这个提议，“太好了，我可以去那里为孩子们做了护理。” “佛罗！”南丁格尔先生气得要命。 “爸爸，这是上帝的指引，我必须要成为一名护士。” 南丁格尔一家都是新教徒。 爱丽丝说道：“救人要紧，先把孩子们送到我那去。” 让工人们转告韦恩，爱丽丝就招呼着保镖们把孩子们抱上了马车。 第101章 顾问医生汤普森 到了孤儿院，南丁格尔小姐仍旧没有跟着南丁格尔先生离开，后者气得拂袖而去，倒让鲍恩和爱丽丝有些尴尬。 “我的医药箱在家里，妈妈不让我带出来。” 爱丽丝立刻会意，“您如果需要什么药品，可以写下来，我的男仆会去药店购买。” 她吩咐保镖把这里上上下下喷洒了酒精来消毒。 这一举动，让南丁格尔小姐很有好感。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看起来，我们真是一拍即合！” 爱丽丝笑得乖巧，“我叫爱丽丝·雪莱，就住在金融街。” 当然“一拍即合”了，这些可都是祖师奶奶您传下来的…… “啊，是你！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名字，只可惜我家的庄园在郊区，并不常去市区办事。” 周围已经消了毒，孩子们也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欧文奉命去药店购买药品，爱丽丝则向南丁格尔小姐问起了药剂学知识。 根据罗德尼先生的说法，林奇先生因为受了严重的外伤，差不多致死量一半的剂量就能让他死去。 “南丁格尔小姐，我和史密斯先生在调查一个案子，其中死者有可能是被补药里的士的宁毒死的，您是否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取补药里的士的宁呢？” 南丁格尔小姐点点头，说道：“这个不太难，士的宁本身不溶于水，为了让它溶解，补药里的士的宁都是盐化过的。” “盐化？” “就是通过酸来生成某种士的宁盐，因此只要通过取代反应，得到某种不溶于水的士的宁盐，就可以把它提取出来。” “比方说？” “用溴粉，这是很多家庭的常备的解酒药。不过如果及时用一些肌肉松弛剂和镇定剂，中毒的人还是可以抢救过来的。” 爱丽丝和鲍恩对视一眼，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 第二天，大家如愿见到了马伦。 “你们说的恐怕不成立。”马伦听了几个人对投毒方法的分析，立刻给予了否定。 “为什么？”比利不太高兴，他正在为自己的推理自得呢。 “我问过医院的人，林奇先生在死前的三个小时里，根本就没喝过饮料。他下午才发过脾气，砸了不少东西，护士们哪里还敢给他留下什么可以砸的物件儿？” “那食物呢？比方说黑巧克力之类的苦味点心？”爱丽丝追问道。 “没有，他只在八点多的时候喝过一碗清淡的燕麦粥，如果里面有士的宁，立刻就会被发现。再说了，毒发时间也对不上。” 食物投毒的方式被排除了。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药品身上。 目前格雷厄姆警督还在带人盘查俱乐部其他人，和那位物理学教授的会面，被定在了明天。 爱丽丝无事可做，于是决定跟着马伦一起去医院看看。 “那天负责守在这里的，就是汤普森医生。”马伦看着不远处，低声向爱丽丝介绍。 看那位医生的穿着，恐怕他收入很高。 “他的手杖至少值十个基尼。”手杖头部是镶金的。 “他是个顾问医生，要不是林奇先生身份显赫，恐怕汤普森医生也不会留下来守夜。” 爱丽丝走过去，停在汤普森医生的办公桌前，“汤普森先生，我能看看林奇先生的用药记录吗？” “当然，就在这里。”汤普森医生从文件柜拿出了一个记录册。 “吗啡？”爱丽丝嘀咕了一句。 马伦怕暴露什么，带着她走远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戴维德先生，如果我没记错，吗啡是一种镇定剂，对吗？” 马伦点点头，“吗啡有止痛效果，林奇先生大吵大闹的，汤普森医生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就用吗啡给他止痛了，当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汤普森医生就给他注射了吗啡，他本人是这样说的，记录上也是这样写的。” 爱丽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戴维德先生，有一个药剂师告诉我，镇定剂和肌肉松弛剂可以作为士的宁的解药。” 她来回踱步，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林奇先生中了毒，在没发作的情况下，汤普森医生恰好给他注射了吗啡……这会不会延缓毒发时间呢？” 戴维德先生眼睛一亮，“当然当然，虽然时间有些长了，但如果剂量不够，毒发时间本来就会慢一些，这样一来，罪犯完全有可能在所有人离开之前投毒！” 这样一来，嫌疑又转到了林奇夫人身上。 两个人兴冲冲地拿着记录往外走，爱丽丝心里直呼自己是个天才！ 我可真是个多才多艺的美少女！ 这时候，她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太寻常的小事。 汤普森医生穿着象牙色套装，却系着黑色领结。 这样一个衣着考究的成功人士，怎么连配衣服都不会呢？ 爱丽丝拉住一个年轻护士，到僻静处问起这件事。 护士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汤普森医生的儿子，大概是去年这个时候去世的，估计是在缅怀他吧！”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 爱丽丝走出角落，看着和护士们笑着说话的汤普森医生，总觉得他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马伦带着消息，又一次回到了事务所，比利听说自己的推论又成立了，立刻摩拳擦掌，拉着奥尼尔去调查私生子去了。 爱丽丝趁着这个时间，又去见了南丁格尔小姐。 谈话中，她提起了汤普森医生。 南丁格尔小姐知道他。 “汤普森医生的事真的太令人同情了。” 爱丽丝不明所以。 “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本惨剧不会发生的，可是他的儿子不听他的劝告，非要参军。”南丁格尔小姐面带惋惜。 这话从南丁格尔小姐嘴里说出来，格外没有说服力。 不过接下来，南丁格尔小姐话音一转，“海军的船上乌烟瘴气，据说他们虐待雇佣的年轻水手们，小汤普森看不过去，和军官吵了起来，结果不慎之下，把他的上司推下了水……” 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等等，法庭？ “是大法官判了他绞刑？” 南丁格尔小姐点点头，“是这样，原本汤普森医生请了最好的律师辩护，但最后也没能胜诉。” 阻隔在爱丽丝思路上的障碍瞬间就被清空了，她迫不及待地和南丁格尔小姐告了别，回到了事务所。 “我知道投毒的人是谁了！” 一到事务所，她就充满自信的说道。 第102章 绝望的父亲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向她。 爱丽丝把自己刚刚到手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这样说起来，林奇先生和汤普森医生可就是仇人了，他怎么会放心让汤普森医生为他治病？”马伦疑惑的问道。 爱丽丝冷笑了一声，“大法官一年不知道判过多少人绞刑，怎么会记得这个？” 她有些懊悔的说道，“我的思路进了一个死胡同，我怎么会觉得是吗啡延缓了毒发呢？” 鲍恩反应过来，“你是说，汤普森医生那最后一针止痛药，其实就是士的宁？” 马伦也恍然大悟，“难怪半个小时后就毒发了，原来是注射进去的！” 注射可比口服快多了。 只不过大家下意识都想到投毒，这才走了那么多岔路。 而且谁会想到，救死扶伤的医生，会亲手给自己的患者注射毒药呢？ 果然没过多久，奥尼尔和比利失望而归，投毒的可能性被一一排除了。 听了爱丽丝的话，两个人有种被戏耍的愤怒感。 这一切简直精妙又巧合，如果不是爱丽丝恰巧从南丁格尔小姐那里知道了这样一件往事，恐怕这次的投毒案就要不了了之。 几人把消息带去了警察局，格雷厄姆警督立刻申请了逮捕令，把汤普森医生当场抓获了。 为了确认两次谋杀是否有关联，格雷厄姆警督对汤普森医生进行了审讯。 审讯室里，汤普森医生彻底揭下了温文尔雅的面具。 “那个老畜生，他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他居然不记得我！” 想起西蒙·林奇那张道貌岸然的老脸，汤普森医生就难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 他原本温和的脸变得恐怖扭曲，就像被撒旦附体。 “我就是要杀了他，哈哈，杀了他！” 忽然，汤普森医生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连带着椅子一起倒了下去。 “快找医生！他服毒了！” 格雷厄姆警督冲到门口，冲着下属大喊。 然而一切都晚了，或许是汤普森医生不愿意在法庭里接受审判，或许是他早就心存死志，在看到格雷厄姆警督出现在医院的一瞬间，他就吃下了剧毒。 等医生来了，汤普森医生早就停止了心跳。 爱丽丝听到这个消息时，恨铁不成钢。 “您完全可以穿便装去，那样他绝对来不及服毒！” “现在好了，线索断了，我们根本没机会知道他和放冷箭的人是不是同伙了！” 格雷厄姆警督心里也很后悔。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更何况他也没想到，这位疯狂的父亲早就陷入了绝望，除了给儿子报仇之外，他早已别无所求。 爱丽丝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好转移话题，“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我们去梅阁伦大学看看怀特教授吧，也许能有什么新线索。” 这次格雷厄姆警督乖觉的换了便衣，和她一起去了梅阁伦大学。 梅阁伦大学也是温斯特有名的老牌院校，这一点，从学校里的建筑上就能窥探一二。 这里很多建筑，还有都铎时期的影子。 爱丽丝向学生问了路，找到了物理系所在的教学楼。 怀特教授正在讲课。 基本上所有的物理老师都离不开三角尺。 阶梯教室里集满了人，怀特教授用三角尺在黑板上比划着，似乎在讲什么新的原理。 三人来的时间刚好，没过多久，下课时间就到了。 怀特教授推拒了学生们的请教，向爱丽丝的方向走来。 “我们边走边说吧，梅阁伦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怀特教授提议道。 爱丽丝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四个人散步期间，爱丽丝没有问什么问题，反而是在聊天过程中，不经意透露自己在俱乐部收集证据时的细节。 比如“我当时在柜子里看到了几个滑轮。”、“器材室的梯子还挺有趣的。”等等。 怀特教授始终面色如常，爱丽丝一直细心的观察着他，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怀特教授当天来得比林奇先生要晚，林奇先生出事的时候，他正在更衣室换射箭服。 说实话，他的不在场证明比之前的克拉克从男爵还要完美。 毕竟罪犯可是需要时间摆放机关的，从时间上来讲，怀特教授没有作案的机会。 但爱丽丝经过昨天的事，决定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轻易排除他人的嫌疑。 她顺势把现代弓的图纸画了出来，以学生的态度，向怀特教授请教这种方法是否可行。 意外的是，怀特教授看到图纸的时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爱丽丝，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这真是精巧的设计。” 爱丽丝听着他的话，居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不甘和嫉妒。 她和马伦以及格雷厄姆警督对视一眼，找机会告别了怀特教授，再次去了俱乐部。 “他的反应很奇怪，不是吗？”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爱丽丝点点头，“如果真的是他设计的，他难道不是应该假装不认识吗？” 马伦回想起怀特教授的表情。 “嫉妒？居然是嫉妒？”马伦喃喃自语。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怀特教授设计的图纸，并没有你的省力？” 马伦索性在俱乐部找了一个侍者，问了起来，“你见过这个吗？” 侍者辨认了一下，“好像见过。”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靠过去，“在哪见过？” “就在俱乐部啊！当时绅士们都在休息室里，讨论洛克子爵的反曲弓。除了他本人，谁也拉不开那把弓，就有人说，能不能请怀特教授设计一个机关，让拉弓的时候可以省点力气。” 侍者傻里傻气地挠挠头，“具体的我也看不懂，不过那张图纸和这个很像。” “哦，shi……” 马伦立刻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又把骂人话憋了回去。 线索又他妈断了！ 这张图纸所有人都看过！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嫌疑！ 侍者回答完问题就走了，留下爱丽丝坐在椅子上揉太阳穴。 “自己找罪受！说的就是我！”爱丽丝抱怨起来。 查案子是真的难，太难了。 原本以为罪犯懂物理学知识，现在看来，只要有图纸，动手能力又不太差的话，这种装置人人都能做出来。 看来只能试着找找目击者了，虽然希望很渺茫。 格雷厄姆当初问的是谁在案发时在后院，但事实情况是，凶手应该是在案发前一段时间，去过后院。 这根本就是两个问题，也许这次问询，能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呢？ 第103章 守夜人(加更第六天) 三人在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些东西，这才盘算着找线索。 马伦说道：“据我所知，俱乐部的后院没有什么东西，一般来讲，不会有人去那里。” 后院只有一些植物，除此以外，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所以一旦有人在那里徘徊，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爱丽丝说道。 “问问这里守夜的人吧！”格雷厄姆警督提醒道。 由于俱乐部里有不少器材，食品储藏室里也有不少名贵的酒水，因此晚上的时候，是一定要留人看守的。 其中一个被称作老杰克的老人，平时在这里看守。 不过在白天的时候，他通常在值班室后面的一个小隔间里睡觉。 因为住在这里不需要付房租，老杰克才选了这么个工作。 像他这个年纪，多数不是流落成流浪汉，就是在街上做清扫工。 不过这时候清扫工可没什么好名声，他们互相勾结，讹诈街区里的生面孔，有些像后世的“碰瓷儿”。 “警督，要把他叫过来吗？”这几天一直守在这里的年轻警察请示道。 格雷厄姆摇摇头，转头对爱丽丝说道：“我们去他的值班室看看，也许能有什么线索。” 爱丽丝自然点头同意。 值班室比后世的小警亭大一些，是不太常见的小木屋。 俱乐部的入口在前院和后院之间，从窗户能把靶场和靶场后方的房子尽收眼底。 老杰克没想到会有人这个时候来，开门的时候，还有些衣衫不整。 因为被雇主多次指责，老杰克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完全没有想象中老光棍的邋遢。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老杰克身上也没有异味。 见识了温斯特东区臭烘烘的味道之后，老杰克这样爱干净的单身汉，倒是让人不太习惯了。 马伦和格雷厄姆自然地把爱丽丝挡在身后，提醒老杰克先把衣服整理好。 爱丽丝有些无语，老杰克的岁数，应该当她的爷爷都够了…… 等老杰克整理好衣服，马伦才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爱丽丝认识的四十岁上下的男士们，总是对她有一种父亲般的爱戴。 比方说巴贝奇先生、珀西先生，以及马伦。 爱丽丝想想自己镜子里的脸，短短的娃娃脸，下巴也不过分尖，小鹿一样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梁以及稍微上翘的鼻尖，肉嘟嘟的嘴巴。 这样一张脸，的确是“女儿脸”。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爱丽丝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看向老杰克。 “我能去后面看看吗？” 老杰克呆了一下。 一个富家小姐，要去看他的卧室？ 马伦立刻说道：“还是我去吧。” 爱丽丝摇摇头，“我们可以轮流去，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老杰克后知后觉的点点头，然后就拘谨地请格雷厄姆和马伦先坐下。 爱丽丝则打开通往后面隔间的小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隔间里有一个小玻璃窗，由于老杰克刚才急慌慌地穿衣服就跑了出来，窗帘还没有拉开。 爱丽丝的眼睛一时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忽然的黑暗，身体晃了一下。 她的手抓住了门框，站稳了身体。 等适应了黑暗，她才发现了窗帘的位置，走过去拉开了它。 房间很狭窄，只是用木板隔出了一个休息的地方。 房间呈现长条形，床在左手边竖放着，把左边的空间挤满了，连一个床头小柜都放不下。 右手边则有一个穿鞋用的小凳子，再往上有几个木头挂钩，上面挂了一件老年人才会穿的过时的罩衫、一件格纹旧夹克、一条法兰绒毛巾。 旁边的一个木头立式挂衣架上挂着一个灰色贝雷帽和一个不知材料的厚围巾。 穿鞋凳底下还摆着一双粗牛皮靴子。 窗台下边，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牙刷和漱口杯、一个手提式煤气灯、一个充当防身武器的短棍。 桌子下面摆着一个洗漱用的污水桶和一个小铜水壶。 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但却让人感觉拥挤。 爱丽丝打开了桌子的抽屉，看到了里面的药品。 一瓶眼药水和一个绿色玻璃小药瓶。 她拿起药瓶。 格雷厄姆的声音传过来，“案发那天你是否看见什么人去过后院，我不是说案发当时，只要是当天发生的，你都要告诉我。” 爱丽丝看着药瓶，上面没有什么标签，老杰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没看见，警官，我那时候还在睡觉。说实话，那天我没睡好，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淘气，一直用镜子对着我的窗户照来照去。” 爱丽丝听到这里，探出头来，“大概是几点的时候？” 因为要守着俱乐部，老杰克的雇主给了他一块旧怀表。 老杰克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我那天被晃得心烦，九点半的时候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我看表了，这个我很确定。” 爱丽丝又问，“这是什么药？” “小姐，那是治水肿的药，土方子，是一个乡下老太太给我的。” 她点点头，把头缩回去，偷偷把里面的药粉倒了一点在随身的银制小盒里，又把小盒子挂在了腰挂上。 “我看完了，格雷厄姆警督，您问完了吗？” 格雷厄姆点点头，三个人就离开了这里。 几个人看似没什么发现，实际上却找到了潜在的目击证人。 老杰克说九点半有孩子在周围拿镜子晃他的眼睛，那么说明，在罪犯布置机关的时候，很有可能有某个住户的孩子，看到了罪犯的行为。 三人决定去周围的住户家问问。 周围的住户不多，毕竟隔壁靶场里动不动就是枪声，如果不是经济拮据，恐怕没人会住在这。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周围的一些乡村餐厅和酒馆。 酒馆不对着俱乐部，而且里面不可能有孩子，基本可以排除了。 餐厅和住户家，倒是需要查一查。 他们先去了正对着值班室的那一家。 这是一家五口，一对夫妻三个孩子。 他们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六岁了，最近在城里的木匠工坊做学徒，只有周日才会回来。 剩下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正是调皮的年纪。 爱丽丝俯下身，亲切的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玩小小的银镜子。 “就像这样。”爱丽丝把随身的镜子打开，对着阳光在墙上照了一个光点。 其中最小的孩子说道：“我们有更大的！” 两个孩子噔噔噔跑进房间，从一个大纸箱里翻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板子。 这是一块做工很好的镜子。 按理说，这个时候，镜子可是镀银的，不是太平价的东西，这对夫妇自己的卧室里都没有这样一块镜子。 果然女主人看到镜子就开始责备孩子，“你们捡到了这么贵的东西，为什么要藏起来？” 第104章 意外的发现 爱丽丝怕她过分苛责孩子们，把他们吓到了就问不出真话了。 于是笑眯眯地带着孩子们去了杂货铺。 有格雷厄姆警督在，主人家也不担心孩子会被拐卖。 爱丽丝领着孩子，买了一罐水果糖给他们，趁机问道：“你们有没有在对面的俱乐部附近，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他扛着很多东西，走路左顾右盼，在地上组装了一个架子什么的。” 两个孩子立刻说道：“我们看见了！就在那边！” 他们指着的地方，正对着俱乐部的后院。 爱丽丝眼睛一眯。 难道说罪犯把机关架在了俱乐部外面？ 这也有可能。 毕竟后院并不大，俱乐部主要的部分，是前院的靶场。 这个人可真是个疯子！ 孩子们说的地方，和俱乐部可是还隔着一条路呢！ 如果当时有人经过，岂不是要被误杀了？ 爱丽丝声音严肃起来，“你们两个确定看见了吗？” 两个孩子都信誓旦旦，“我们看见了！” 爱丽丝把几个怀疑的对象的画像拿出来，让他们辨认，“是不是这里面的某一个人？” 两个孩子挨个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 格雷厄姆把其他人的画像也拿了出来，“再看看这些。” 孩子们还是摇头。 爱丽丝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两个孩子在编谎话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都喜欢吸引别人的注意，说话总是夸大其词。 于是爱丽丝问道：“那你们两个说说，他是什么样子？” “是个高个子，黑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穿着千鸟纹格子套装，还扛着一个大箱子！” 说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可是这人和俱乐部的人对不上啊？ 几个人都面带疑惑。 爱丽丝又问，“你们只见过他一次吗？” “我们见过好几次了，那个大镜子就是他给我们的。” 最小的孩子不解的说道：“那个镜子明明好好的，他却说镜子坏了，还说是什么反光镜。” 反光镜？ 平时大家可不会这样说话。 除非这个人用了某种器械，其中用到了镜子，才会习惯性把镜子叫做反光镜。 格雷厄姆和马伦不了解，但爱丽丝却有些想法。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格雷厄姆问道。 爱丽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只听过两种人把这个东西叫反光镜。” 格雷厄姆觉得这和这次的案子关系不大，“可是按照孩子们的描述，这个人不可能是凶手。” 爱丽丝点点头，“他的确不是凶手，但是，如果他是目击者呢？” “据我所知，有两种人把镜子叫做反光镜的，一种是画家，一种是……摄影师。” “摄影师？” 爱丽丝点点头，“前些天我家里还请过一个摄影师，我们拍了全家福，还拍了半身照。” 马伦也点点头，“我知道，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据说照片比油画更真实。” 爱丽丝接着说道：“画家们会用一种叫做暗箱的东西，里面的反光镜会把景色呈现的更清晰，他们会利用这个来绘画。” “而且那个人如果在附近取景或写生的话，这几天他应该还会来。”马伦说道。 “没错，而且以孩子们的心理，拿到好东西一定会第一时间玩，镜子也是案发那天拿到的。可是那个男人是怎么发现镜子坏了的？”爱丽丝引导着两个人。 马伦立刻说道：“因为他正在用，然后他发现镜子成像有瑕疵。” 爱丽丝按照当时的情景分析，“然后他换上了新的镜子，继续拍照片或者绘画，而半个小时后，林奇先生就出事了。那么他的作品里，会不会有凶手的影子呢？” 爱丽丝站在孩子们指着的位置，往后门的方向看去，从她的位置，能看见后院篱笆墙外的玫瑰丛，以及植物掩映之下的，一小块空隙。 从空隙看过去，能看见后门的中间部分，也就是说，这个高度，比弓箭架设的地方，只矮了一点点。 如果当时的画面被记录下来，那么站在这里的人，至少能看见凶手的衣服，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看见弯腰安装弓箭的人的脸。 格雷厄姆立刻派人留意这里，一旦有画家或摄影师一类的人来了，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周三下午，爱丽丝今天的事情忙完了，索性回了办公室，整理材料。 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快成了侦探了…… 爱丽丝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劲儿。 合着自己领着档案员的薪水，还得兼职查案子！ 但是完全不参与，心里还痒痒，真是纠结。 最后她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劳碌命！ 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爱丽丝顺着门上的磨砂玻璃看过去，感觉那个轮廓应该是比利。 他和奥尼尔两个人根据林奇先生的人际关系，排查了很多适龄的男孩儿，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大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加里先生给他们泼冷水，“下毒的人都找到了，你们两个干嘛还抓着私生子的事不放？” 比利坚持说道：“不，我认为林奇先生的家人很可疑，万一放冷箭的人和他们串通好了呢？” 他转了转眼珠儿，“不然你过去看看？” 加里先生愣了一下，“去哪？” “去林奇先生家。” “这能看出什么……下毒的人都抓到了。”加里先生想都不想就拒绝。 比利说道：“反正你也没别的事。” 一说起这个，加里先生就火大。 所有人都出去忙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事务所，像看门狗似的。 加里先生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就去了更衣室。 没过多久，一个带着贝雷帽，穿着灰呢子工装的人，推着自行车走在了街上。 他的车后面有一个工具箱，看起来，像是个修理工。 这个人，自然就是伪装后的加里先生。 他骑着车去了林奇先生家的庄园附近，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下水道口爬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从下水道口爬出来，推着自行车走了。 而此时的林奇家，下水道里突然飘出一股巨大的臭味。 “哦，天哪，这是什么味道！” 林奇夫人立刻打发仆人出去找修理工。 这时候，加里先生悠哉悠哉的，若无其事的从林奇家的大门口路过，仿佛救命稻草似的被仆人拉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管家先生，这个问题太严重了，这臭味简直无处不在，我要在房间里到处走走，查一查哪里是源头。当然，如果您手下的仆人们能分散开一起帮忙找，那就再好不过了。”加里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假胡须，开始胡说八道。 第105章 未公布的遗嘱 加里先生装模作样地检查起来，然后趁着仆人们都不在的时候，去了主卧室。 卧室里有一个锁住的小柜子，率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从工装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老朋友——开锁器，熟练地鼓捣了几下，柜子就被打开了。 里面都是一些书信和合同。 加里先生翻动着，忽然目光一凝。 他摸到了一张厚得不寻常的纸。 是遗嘱！ 整个林奇家，谁会立遗嘱，简直不言而喻。 加里先生把遗嘱折好，藏在胸口的小口袋里，然后提着小工具箱，去了卫生间。 他把一个小药丸放进了马桶里，然后拉动了控制水箱的绳子。 等管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在重新安装马桶的加里先生。 “我找到了，是马桶坏了，恐怕您得开窗通风一段时间，臭味才能散出去。” 加里先生接过几个先令，用手扶了一下帽子，这才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林奇家的庄园。 ……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加里先生憋了好几天，这回终于扬眉吐气。 爱丽丝听见声音，走出接待室，去了大办公室。 她凑过去，看向加里先生手里的纸。 “遗嘱？” 比利也凑过来，“天哪，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臭？” 他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爱丽丝没理会这些，仔细阅读起遗嘱。 这份遗嘱没有写完，估计是有什么事打断了林奇先生。 不过该有的人名已经出现了。 林奇先生计划把自己的一部分股票和五万镑现金，留给一个叫博特·琼斯的人。 博特在麦西亚，是光辉灿烂的意思，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对他寄予了厚望。 比利立刻说了一声，“就是这个人，我们还没来得及调查他，他一定就是那个私生子了。” 奥尼尔说道：“现在问题在于，这张遗嘱，林奇夫人是否看过？” “她肯定看了，这遗嘱就在主卧一个锁着的柜子里。”加里先生信誓旦旦的说道。 爱丽丝这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加里先生又会潜行，又会撬锁，那么他以前是干嘛的？ “不，林奇先生和他夫人已经分居两年了，你去的也许是林奇先生的卧室。”奥尼尔知道林奇家的布局，也知道林奇家的情况。 这的确是个问题。 如果林奇夫人没看过，那么她不一定会做什么，但如果她看过呢？ 她会不会委托某个人，刺杀林奇先生呢？ 比利这时候得意起来，“看看吧，怎么样？我就说这肯定和私生子有关！” 原本奥尼尔对于比利抓着私生子这件事不放，还是颇有微词的，不过这会儿，他已经完全从那种满腹牢骚的状态里走出来了。 “看来我们明天得去看看，根据格雷厄姆警督给我的资料，博特·琼斯和他的母亲住在里皮街的一栋公寓楼里。” “公寓？”比利反问道。 “对，就是那些近些年才盖起来的让人讨厌的房子。” 麦西亚的人注重隐私，像公寓楼这种新兴的住所，是非常令人诟病的。 自己的头顶和脚底下，分别住着一群不认识的人，每天在楼梯里，还要碰到一群不认识的人，最后还要在走廊里，和不认识的邻居尴尬的同行，各自打开门回家！ 真是令人厌恶的生活方式！ 话虽如此，但多数普通家庭都没什么办法。 公寓楼比双层排屋租金便宜，而且管理者也不会在乎你和谁合租。 老派人虽然不喜欢这些，但单身的年轻人们可不这么想。 他们住在精致的小公寓里，楼下可能就有几个漂亮的女学生合租，近水楼台先得月，多美的事儿！ 奥尼尔接着说道：“博特·琼斯在银行任职，我们可以去银行找他，我们最好在他母亲不在场的时候和他聊聊。” 一个能把大法官迷得神魂颠倒的情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但愿她的儿子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傻白甜。 第二天，两人在十点，银行开始营业的时候，进去找到了博特·琼斯。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和伊登·林奇同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比幼稚叛逆的伊登稳重多了。 比利暗自心想，果然私生子比嫡子聪明多了，不然林奇先生也不会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给他留下总值超过十万镑的遗产——虽然最后没能拿到手就是了。 听了两个人的目的，博特·琼斯十分意外。 “哦，不，这不可能，林奇先生虽然对我还不错，可是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年轻的琼斯先生觉得很尴尬，忍不住整理了一下礼服的领子。 这时候，奥尼尔忽然东张西望起来。 每当他做这个假动作的时候，就表明他感到尴尬了，作为老同事，比利对着一点很了解。 他觉得奇怪，于是仔细观察起琼斯先生。 突然，他发现了琼斯先生的脖子上，有一个红色印记，边缘不太整齐，看起来有点像女人的唇印。 “……” 妈的，就知道私生子不怎么老实！ 大早上脖子上有唇印，恐怕昨天是在女人家里过的夜！ 琼斯先生对此浑然不觉。 说实在的，他只不过是感觉到领子不舒服罢了。 他心里暗自抱怨洗衣店的女仆把衣领浆得太硬了，一边时不时找机会，抬手把衣领整理得舒服一些。 奥尼尔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于是接着问了起来，“但是我们确实拿到了这样一份遗嘱，虽然这份遗嘱没有交给律师，没来得及生效，但上面确确实实有您的名字。” “而且我们也不是凭空怀疑，如果是出于善心，我想几百到几千英镑的资助就够了，可是林奇先生计划留给您的，保守估计不少于十万镑。”比利补充道。 琼斯先生这时候说道：“我想也有另一个可能。” “比如说？” “那比遗产是感谢我妈妈的，她以前是个护士，现在的林奇伯爵，就是她接生的。” 奥尼尔和比利对视一眼——难道不是情妇？ 两人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个琼斯先生告了别，离开了银行。 一路上，比利深感纳罕，于是喋喋不休地分析起来。 “莱斯特先生，莱斯特先生？” 奥尼尔回过神来，“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比利不满的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一路上你都心不在焉的，难道你有什么新发现瞒着我？” “不，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琼斯先生有点眼熟。”奥尼尔懊恼的解释道。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难道说是年纪大了？ 第106章 彼此彼此(加更第七天) 比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出奥尼尔自己也有些懊恼，他就不再责备他了。 “我们不如去林奇先生家看看，新任的伯爵阁下不是知道他的父亲有私生子嘛，我们还不如去问他。” 虽然比利说得是个馊主意，但馊主意也是主意，在没办法问本人的情况下，问伊登·林奇显然是唯一的选择了。 …… “别开玩笑了！”林奇伯爵往后一靠，倚在自家的藤椅上。 他和比利两人在花园里谈话，女仆才放下茶杯走了没多久，他就说出了上面的话。 他所知的几个私生子都比他本人小上几岁，但博特·琼斯可是和他同岁的！ 而且他也不是没偷偷调查过，他父亲和这个博特·琼斯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没见过几次！ 至少频率上不像是父亲见私生子的样子。 “你们这些侦探就这点水平吗？博特·琼斯？太可笑了！” 林奇伯爵感觉面前的两个人简直连警察局里最烂的警察都不如。 查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比利气得想揍人，但又不能把遗嘱的事告诉他。 万一告诉了以后，林奇伯爵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恐怕更是什么都不说了。 奥尼尔耐心的解释道：“我们认为他的家人有一定的嫌疑，当然，她也有可能不是您父亲的情妇。” “你是说那个护士？啧，我承认她挺有女人味儿的，但是她可不够年轻。”林奇伯爵开始无礼的对女士评头论足。 “而且听我妈妈说，我就是她接生的。”他不怎么有诚意的感叹道：“唉，她也是个苦命人，当时她自己的孩子才出生没几天，她就要出来工作，为我妈妈接生。要我说，人一出生就是不一样的，我妈妈可从来没做过粗活儿。” 林奇先生喝了一口茶，嫌弃的吐槽了一句，“这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来杯威士忌。” …… 于此同时，爱丽丝在办公室里，接待了一位特殊的来访者。 “你是……”爱丽丝看着眼前的上，感觉有些眼熟。 “雪莱小姐，我是一号店的店员，就是那天为您跑腿儿买怀表的那一个……” 来人腼腆的笑了笑，解释起来。 那天爱丽丝给了一百镑的钞票，最后还剩了四十多镑，都给了他，他心里非常感激。 爱丽丝看着他穿着制服，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你，怎么称呼？” “克莱尔，小姐，我叫克莱尔。” 爱丽丝点点头，“克莱尔，你工作时间来这里，是有什么急事吗？” 克莱尔连忙点头，并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偷懒的，小姐，但是我那天听到你们要查案，所以我想，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哦？你发现了什么吗？克莱尔。” “您是否在查大法官的案子？”克莱尔试探着问道。 爱丽丝点点头，反正下毒的人抓到了，很快就会见报，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克莱尔松了口气，“那就对了，我……我可能看到了一些有关林奇夫人的事。” 随后他解释道：“林奇夫人昨天来了一号店，我看到了他们家的马车。” 这个时候，贵妇人来买衣服，都是坐在车里等着店员拿给她们看的。 克莱尔继续说道：“我走了出去，为她服务。但是我在她的马车上，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儿。” 爱丽丝听得入神，脱口问道：“一个男人？你知道那是谁吗？” 克莱尔点点头，“我和另一个店员说起这件事，他说他也见过一次，车上的人，应该是议员布朗先生。” “是他？”爱丽丝记得，这个人好像是俱乐部的成员。 “对呀，您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议员，带着女儿坐在大法官家的马车上，而且还是和林奇夫人独处，这太奇怪了。” 爱丽丝听着他的话，把这些默默记在了心里。 “克莱尔，你做的很好，如果下次有什么发现，也要过来找我。” 克莱尔站起来，鞠了一躬，“前些天我母亲生病，您的钱帮了大忙，我也只能做些小事报答您了。” 爱丽丝摇头说道：“不不不，这可不是小事，克莱尔，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记得，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才是一个观察者应该具有的优秀品质。” 听了她鼓励的话，克莱尔有些激动。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谈话。” 爱丽丝示意他坐下来说，“如果你还记得，请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克莱尔学起当时的场景。 “当时我听见林奇夫人说：‘孩子们长得太快了，去年的衣服，今年就小了。’，然后布朗先生说道：‘伊登的衣服一定不会小了。’ 随后林奇夫人笑着说：‘那当然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身上的血还没擦干净，我当时还闹了个笑话，以为他脖子上的血是个胎记！’。” 爱丽丝打断他，问道：“布朗先生直接称呼林奇伯爵为伊登？” 克莱尔不知道林奇伯爵的名字，闻言说道：“啊，我以为那是他们某个朋友家的孩子，不过确实是叫伊登。” “还有吗？” “没有了，小姐，我当时就听到这些。” 爱丽丝点点头，再次表示了赞许，克莱尔才红光满面的走了。 快下班的时候，侦探们又回到事务所交换情报。 鲍恩跟着格雷厄姆排查了俱乐部的人，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堆画像。 “啊，小心！” 新来的杂活女仆没有注意到鲍恩站在办公室门口，不小心和他撞在了一起。 鲍恩手里的资料散了一地。 奥尼尔帮忙一起收拾着四散的纸张。 “嗯？布朗先生也是俱乐部成员？” 鲍恩蹲在地上，一边捡东西，一边点头，“是啊，您认识他？” “那天医院里的来访者也有他。” 爱丽丝这时候说道：“那可真是巧了，我手下的一个员工今天特地来告诉我，这位布朗先生昨天和林奇夫人一起逛了成衣店。哦对，还带着他的女儿。” “女儿？布朗先生根本没有女儿！”马伦读过那些来访者的资料，对此一清二楚。 几个人面面相觑。 爱丽丝迟疑的说道：“会不会那个女孩儿是林奇夫人的女儿，只不过和布朗先生太亲昵了，店员才会误会……那是他的女儿？” 比利结合之前的情报，忽然说道：“没准儿真的是呢……” 其他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奇先生和林奇夫人不过是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罢了。 第107章 迟来的摄影师(感谢大家的打赏，再加一更) 爱丽丝又把自己记录的两人的谈话给其他人看。 奥尼尔看到“红色胎记”，忽然觉得脑中豁然开朗。 “原来他脖子上的不是女人的唇印，是胎记！” “谁？” “博特·琼斯！我总是觉得他很眼熟，原来是真的！现在想想，他和林奇夫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马伦一锤定音，“我们明天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众人商议完明天的行程，就各自下了班。 …… “小姐，有您的信。” 爱丽丝一回家，卡米拉就把一个小信封递给了她。 信封的署名是格雷厄姆警督。 爱丽丝把信件拿到书房，看了起来。 原来是格雷厄姆警督找到了那个可能是目击证人的摄影师。 他们已经拿到了当天的照片，邀请爱丽丝明天一起去俱乐部指证犯人。 第二天，格雷厄姆警督早早地就来了。 两人坐着马车去了俱乐部。 俱乐部的成员都被邀请了过来，应格雷厄姆警督的要求，他们都穿着案发当天的衣服。 当天的照片被摆了出来。 能看出来，那天最先拍的几张照片有一些小瑕疵，应该是因为反光镜出了问题。 后面的照片在换了反光镜之后，都完美起来。 摄影师在旁边提醒道：“求您了，千万别弄坏了，我好不容易才拍的照片。” 爱丽丝转过头，“啊，是你！” 是那个东罗马过来的摄影师。 摄影师摘下帽子，行礼说道：“雪莱小姐。” “你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拍摄照片？” 摄影师指着照片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东罗马没有的品种。” “品种？” “哦，我是说玫瑰，我没见过这种玫瑰，所以想过来拍几张照片，带回去给我母亲。” 爱丽丝觉得蹊跷，这位东罗马来的摄影师，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谁会告诉他这个？ “亏你能找到这里来，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都差点迷路了。”爱丽丝不动声色的套话。 这时候，摄影师温和的说道：“是布朗先生告诉我的，那天我去他家为他的家人拍摄全家福，听说我的母亲喜欢玫瑰，他就告诉了我这里有我没见过的品种。” 又是他！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要说他没有嫌疑，爱丽丝绝对不会相信。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制造的，摄影师到这里来，绝非偶然。 这时候，拍摄了凶手背影的照片，被一一挑了出来。 警察们拿着照片，对着俱乐部里的人一一对照起来。 ……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呢？” 大家都有些泄气，衣服上的花纹，现场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没有。 这时器材室突然传出争吵声。 “那就是你，我看见你穿那件衣服了！” “不……你看错了，你肯定看错了。”另一个人不怎么有底气的辩解着。 警官们对视一眼，把两人抓了过来。 原来是器材室的侍者。 其中被指证的，正是那天那个面色潮红，脚步虚浮的侍者。 他的名字叫特雷西。 另一个侍者指着他说道：“他那天上午穿着老杰克的夹克，我都看见了，照片里的衣服，就是那件衣服。” 特雷西也知道那就是那件衣服，他气弱的辩解道，“可是我没有去过后院，我那天在更衣室偷懒，我在更衣室睡了两个小时，直到有警官把我叫醒。” 一个警官点头说道，“我确实是在更衣室发现的他，不过当时怀特教授也在那里。” 格雷厄姆向爱丽丝解释道：“更衣室里那个时候通常没人，有人去那打盹儿很正常。” “我是恰巧去换衣服，才看到了特雷西，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怀特教授解释道。 格雷厄姆也知道这些，于是做了个手势，就有两个警察把特雷西带走了。 俱乐部的成员都被遣散了。 爱丽丝和格雷厄姆坐在休息室里，讨论案情。 “你不觉得今天的一切太容易了吗？而且特雷西为什么要穿老杰克的衣服？”爱丽丝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老杰克没有儿子，特雷西平时和他关系不错，两个人就像父子一样。”格雷厄姆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案子应该今天就可以结案了。” 虽然今天很顺利，格雷厄姆也不想横生枝节。 爱丽丝听出他的潜台词，没再说话。 不过她不打算放弃。 如果特雷西是无辜的，她的放弃，无异于将一个可怜的年轻人，推上了死路。 格雷厄姆警督虽然很有正义感，但他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相信证据。 如果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恐怕爱丽丝无法说服他放人。 等格雷厄姆警督走了，爱丽丝却留了下来，她打算留在这里，问问其他的侍者。 “特雷西那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休息室的侍者想了想，说道：“他那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走路也东倒西歪。说实话，要不是警官们拿出了证据，我都不敢相信他还有体力犯罪。” 爱丽丝也记得这些，第一次去器材室的时候，特雷西面色发红，走路不稳，看起来像是病了似的。 她率先怀疑起老杰克。 那次去他的房间，爱丽丝找到了一种药粉，还偷偷藏了一点，现在还在她的腰挂上。 恐怕要送去检验室查一查了。 爱丽丝回到事务所，把事情和罗德尼先生说了一下。 罗德尼先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助她。 他把药粉送去了警察局检验室，有普雷斯利警督的门路在，这一切格雷厄姆警督丝毫不知。 爱丽丝在办公室耐心等了一天，终于等出了结果。 这种药粉，是洋地黄的粉末，确实是治疗水肿的土方子。 可是现在的人不知道，爱丽丝却知道这东西的另一个名字——地高辛。 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人们并不知道水肿的原理，一般来说，水肿是心衰或者肾衰的症状之一。 如果水肿的人是心脏出了问题，服用洋地黄粉末确实会有效果。 但这种药品的剂量需要严格控制，如果过量，就容易引起幻觉和昏阙，严重的，甚至会引起死亡。 由于自己的老妈有心脏病，爱丽丝在家里见过地高辛，并且还读过说明书。 她去了监狱，探望了特雷西。 特雷西现在迷茫又绝望，他内心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去了后院，毕竟那几天，他一直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特雷西，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那天，有没有人给你喝过什么东西？” 特雷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我在休息室看到一杯酒放在那里没人喝，我趁着没人注意，把它喝光了。可我不知道那酒是谁放的……” 是谁放的已经不重要了，爱丽丝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计策。 “特雷西，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爱丽丝给了这一句保证，就走了出去。 第108章 兵不厌诈 即使特雷西被指控谋杀，想要判他绞刑，也要等上一个星期。 在这段时间里，爱丽丝完全有机会，把凶手诈出来。 她的计划已经有了，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确定出，谁是真正的凶手。 同一时间，其他侦探们也都忙碌着。 他们还不知道格雷厄姆已经抓住了一个“凶手”。 …… “你的意思是是说，博特·琼斯才是林奇夫人的长子？” 奥尼尔点点头，“没想到吧，一个护士，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换走了林奇夫人的孩子。” “恐怕林奇先生自己，也默许了吧。” “呵，这些贵族，明明互相厌恶，却还是要维持婚姻。我估计他也是一时冲动，等过几年后悔了，却没机会把孩子换回来了，毕竟孩子们已经长开了。” “这样说来，那个护士确实是情妇？” “没错，而且她对林奇夫人的孩子不怎么好。” 也是，毕竟是情敌的孩子嘛！ 爱丽丝又问道：“那这次的杀人案……” “不，杀人案和那个护士没关系，她和林奇先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遗嘱应该是林奇先生心有愧疚，才会给博特·琼斯一大笔遗产。” “可是这个遗嘱被林奇夫人发现了，对吗？” 奥尼尔点点头，“我不确定林奇夫人的孩子到底有几个是林奇先生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小女儿一定是布朗先生的孩子。而布朗先生，和汤普森医生，是同学。” 爱丽丝惊讶道：“布朗先生也是学医的？” “不。”奥尼尔否定了她，“他们在同一所公学受初等教育，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并不在同一所学校。” 捋清了关系，爱丽丝冷静了下来。 “可是这些都不能作为证据。”她沮丧的说道。 奥尼尔满含深意的看向她，“谋杀一般只有两种原因，因为利益，因为仇恨。” “如果布朗先生是受益最多的人，那么警方自然会怀疑他。” 爱丽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最近在进行大法官的选举，票数最高的，也是布朗先生。” 他话音一转，“不过……他还有一个有力的对手，也许知道了这些消息，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爱丽丝则补充了一句，“我想我们还需要加里先生的帮助。” 她看着加里先生，笑了一下。 加里先生立刻会意，爱丽丝是想让他去布朗先生家一趟。 在加里先生乔装改扮离开之后，罗德尼先生找到了普雷斯利警督，说明了自己的怀疑。 而爱丽丝，则和鲍恩说明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鲍恩有什么办法，不过鲍恩一听她的计划，立刻就拍着胸脯表示，那位大法官的竞争者，很快就会知道消息。 第二天，整个温斯特流传起了一个说法，那就是，林奇夫人和布朗先生有私情，伊登·林奇不是林奇先生的长子。 这句话当然是两个不相干的事实，不过放在一起，大家就会误会，伊登·林奇是布朗先生的儿子。 伊登·林奇当然不是布朗先生的孩子，他是林奇先生的私生子。 不过一旦布朗先生听到这样的“谣言”，他和林奇夫人就会立刻着手调查这件事，来自证清白。 到时候，只要找机会让林奇夫人见到博特·琼斯，她就会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孩子被换走了。 因此，爱丽丝雇了几个东区的流浪汉，给了他们体面的衣服，让他们在各个银行的营业厅里，散步这些消息。 “谣言”所有的源头都在银行，林奇夫人不可能不去查看。 而布朗先生呢？ 他会在议会里，听到他的死对头佩里先生对他的私生活进行全方位的攻击。 这会大大影响他在议员中的威望。 上院的议员可不像下院，他们都是贵族出身，谁也不会怕谁。 佩里先生拿到了他这么大的把柄，自然要大作文章，没准首相大人觐见女王的时候，还要将此事上报呢。 果然，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坐不住了。 “鱼儿就要上钩了……”爱丽丝听见东区的矿工们报告给她的消息，忍不住掀起唇角。 …… “这不可能，不可能！”林奇夫人看到博特·琼斯的脸，立刻上前扯住他的衣领。 “夫人，您……请您放手。” 博特·琼斯没见过林奇夫人，看到她的举动时，吓了一跳。 林奇夫人失魂落魄地放过了博特可怜的衣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的母亲是谁？快告诉我……” “我的母亲是安妮·霍尔。” “是她……原来是她，这个贱人！”林奇夫人大喊一声，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 爱丽丝来到警局的时候，格雷厄姆警督正在对林奇夫人进行“批评教育”。 “夫人，您不应该闯进别人的家里，还撕打房子的主人。” 林奇夫人的优雅此时都散尽了，她绝望的坐在椅子上，有苦说不出。 她没办法证明博特就是她的儿子！ 也没办法证明安妮那个贱人换走了她的孩子！ 这时爱丽丝建议道：“夫人，您可以问问林奇先生啊。” 她说了这样一句恐怖的话，然后就转头上了楼，去找普雷斯利警督了。 格雷厄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按照普雷斯利警督的吩咐，向林奇夫人透露了一个假消息。 “夫人，我知道林奇先生去世您很伤心，但现在两个凶手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也应该向前看了。” 林奇夫人反应过来，“那个侍者不是下周审判吗？” “唉，他和汤普森医生一样，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教育”完了林奇夫人，格雷厄姆安排手下的警员，把她送了回去。 办公室里，爱丽丝和普雷斯利警督相视一笑——该行动了。 是夜。 布朗先生满脸疲惫地回到家里。 他的夫人神色惊慌的说道：“你回来了，太好了。” 布朗先生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又迅速回归平静，“出了什么事？” “家里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奇怪的响动，我派仆人过去看，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不会……不会是有鬼魂吧？” 布朗先生终于忍不住训斥了一声，“荒谬！你都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他的贴身男仆说道：“先生，您的信件已经收好了，放在了书房里。” 布朗先生点点头，把外套递过去，向书房走去。 布朗夫人在后面，又难堪又委屈。 不过这种场景，仆人们都见怪不怪了。 第109章 水落石出 “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事务所里，侦探们破天荒的，夜里九点还没有下班。 “不试试怎么知道？布朗先生不一定，但我觉得，林奇夫人在惊吓之下，一定会说点什么。”爱丽丝说道。 随即她转向旁边的欧文，问道：“人准备好了吗？” 欧文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诺亚找到了一个和林奇先生身形相似的人。” 爱丽丝又问加里先生，“加里先生，布朗先生通常几点休息？” “十点钟，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书房。”加里先生这几天在布朗家附近蹲点，对他的作息有了一定了解。 “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 一群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连爱丽丝也不例外。 到了警局和普雷斯利警督汇合之后，大家兵分两路，分别向着林奇家和布朗家走去。 …… 布朗家。 布朗先生正坐在书房里，阅读书信。 林奇夫人的信夹在信件当中，被他一眼找了出来。 “亲爱的哈里： 我的内心非常煎熬，就在今天，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伊登不是我们的孩子，而是西蒙和安妮那个贱人的生的小杂种。 我们筹谋了这么多，最后却把那个老东西的遗产留给了别人的儿子。 哈里，你是否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的孩子得到承认呢？我很确定，那个有胎记的博特就是我们的孩子，他的眼睛像我，鼻子和嘴巴却很像你。 如果没有安妮从中作梗，我们的博特现在已经是伯爵阁下了。 我的心里悔恨又不安，为了除掉他，我们已经连累了两个无辜的人了。 格雷厄姆警督告诉我，那个侍者，在监狱里畏罪自杀了。 哈里，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我每天都觉得提心吊胆，今天之后，我更加无法忍受独自生活在这里，和那个贱人的小杂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这让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请明天十点过来和我会面。 你的 伊莎贝拉” 布朗先生看完信，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 之前他不怎么喜欢伊登，原来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父爱，而是因为伊登就不是他的儿子！ 真是可笑。 他心里有些快意的想着，这也没错，只有西蒙·林奇那个蠢货，才能生出像伊登·林奇那样的儿子。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布朗先生心事重重的看完了信件，就转身去了盥洗室。 “你会有报应的！” 盥洗室里，镜子上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布朗先生悚然一惊。 他慌乱地抓起毛巾，在镜子上胡乱擦着。 镜子终于干净了。 他长输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一定是哪个人的恶作剧，明天一定要狠狠惩罚他！ “哗！哗！” 布朗先生拧开了黄铜水龙头。 水龙头流下的，居然是红色的水！ 布朗先生彻底慌了，连水龙头都没有关上，就跑了出去。 “快来人！” 没有人回应他。 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每一点声响都能听到回音。 水流声还在响着，伴随水流声的，还有重重地脚步声。 “布朗先生，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布朗先生，那杯酒是你给我的，是你害死了我！” 窗户忽然开了，外面传来诡异的音乐声，同时“惨死”的侍者特雷西出现在窗子前。 他脸色惨白，七窍流血，像一个幽灵一样，“漂浮”在窗前。 “啊！！！” 布朗先生吓得跌坐在地上，双腿乱蹬，疯狂地向后蹭。 “特雷西，我不是有意害你的，谁让你贪杯，喝了那杯酒……” “这不能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谁让西蒙那老东西霸占着大法官的位置……我明明只比他小五岁，可是他却不想退休……” 他突然激动起来，“我一直在他面前低三下四！二十年了！他从来没想过推荐我当新的大法官！我只能自己动手了，我只能这么做！” 房子里的灯齐齐亮了起来。 布朗先生看着普雷斯利警督的脸，晕了过去。 “带走！” 普雷斯利警督下令，两个警察走过来，把晕过去的布朗先生抬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奇夫人在“林奇先生”的恐吓下，把犯罪过程交代了个底朝天。 原来布朗先生急于晋升，林奇夫人又发现了新遗嘱。 两个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谋杀。 只可惜林奇先生大难不死，布朗先生这才借着探望的机会，寻找机会下手。 结果到了医院，他却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汤普森医生，在他的诱导之下，才有了后来的毒杀事件。 警方后来搜索了布朗家的住宅，找到了他和林奇夫人来往的书信，在证据面前，两人不得不认了罪。 …… “安眠药我明白，但那个红色的水是怎么回事？”被蒙在鼓里的格雷厄姆问道。 办公室里，爱丽丝和罗德尼先生相视一笑，“这个要保密，没准儿下一次还能用到呢！” 案子终于破了，鉴于这次事务所居功至伟，警察局没有独占功劳。 第二天，《温斯特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就刊登了警官们和事务所侦探们的合影。 这是报纸上第一次使用照片，由于成本很高，只有最贵的《温斯特日报》刊登了照片，而其他的报社，依旧使用版画。 夜鹰事务所在整个麦西亚帝国都出了大名。 …… 下班路上，爱丽丝碰到了洛克子爵。 “雪莱小姐，我可以上车谈谈吗？” “当然，请上来吧，洛克先生。” 一坐上马车，洛克子爵立刻说道：“恭喜你啊，睿智的雪莱小姐！” 洛克子爵引用了报社的说法。 爱丽丝哭笑不得。 “好了，我要说正事了。雪莱小姐，今天你恐怕有两件喜事。” 爱丽丝惊呼一声，用扇子挡住嘴巴，“设备、设备拿到了？” “当然，你看那边。”洛克子爵很享受带给女孩子惊喜的成就感。 爱丽丝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不远处的大街上，停着一长排的货运马车。 马车上盖着黑色的帆布，通过轮廓就能看出来，里面是一些体型硕大的钢铁机器。 “洛克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您放心，摩托车厂的股份，我会分给您一部分。” 洛克子爵摇摇头，“给我不如给将军，这次多亏了他，上面才会批准。”洛克子爵手指了指王宫的方向。 “当然！当然！您和将军都会有的！” 洛克子爵笑了起来，“相比于这个，我更希望雪莱小姐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第110章 弓箭与知更鸟 爱丽丝疑惑的看向他。 洛克子爵提议道：“不如去俱乐部看看？” 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但爱丽丝今天格外高兴，所以答应了他。 俱乐部里还有一些人没走。 爱丽丝惊讶的发现，这些新成员里，居然有几个女孩儿。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推理出来的那个滑轮弓，已经传开了。” 洛克子爵带着她去了器材室，拿了一把和现代弓形象如出一辙的复合弓，递给了她。 “现在大家都叫它‘杀手’，很威风的名字，不是吗？”洛克子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由于“杀手”的省力和稳定性，使得力气不那么大的女孩子们，也可以学习射箭了。 俱乐部在杀人案之后，不但没有亏损，新成员反而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麦西亚人民的心，是真的大…… 爱丽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时洛克子爵语气变了，“我给你的这一把是最大拉力六十磅的，比那些人的都要有威力。” “他们现在都有女搭档一起射箭，只有我没有，爱丽丝，你可要和我一起，下次比赛，我们得教训教训他们！” 这话说得相当幼稚。 爱丽丝拿着弓走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呵！男人……永远都这么幼稚！ 尤其像洛克子爵这种军队出身，好胜心真是出奇的强烈。 爱丽丝这样想着，浑然忘了，当初被道尔先生嘲笑枪法的时候，自己的好胜心有多强烈。 两个人在靶场玩了一会儿弓箭，就准备回去了。 本来就是下班时间来了这里，再不回去，恐怕卡罗就要担心了。 洛克子爵再怎么不拘小节，也明白单身女士夜里和其他男士独处，对名声不好，虽然没有进行，但还是和爱丽丝早早回去了。 ……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 爱丽丝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童谣。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我杀了知更鸟， 用我的弓和箭。 谁看到他死？ 是我，苍蝇说，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到他死。 谁取走他的血？ 是我，鱼说， 我取走了他的血， 用我的小碟子。 谁来为他制丧衣？ 我，甲虫说， 我将为他制丧衣， 用我的针和线。 谁来为他挖坟墓？ 我，猫头鹰说， 我将为他挖坟墓， 用我的锄和铲。 谁来当他的牧师？ 我，乌鸦说， 我将来当他的牧师， 用我的小册子。 谁来当他的执事？ 我，云雀说， 如果不是在黑暗中， 我将来当他的执事。 谁来秉持火把？ 我，红雀说， 我马上就把它拿来， 我来秉持火把。 谁来充当主祭？ 我，鸽子说， 我将当主祭。 为吾爱哀悼。 谁来扶灵？ 我，鸢说， 若不走夜路， 我将扶灵。 谁来负责棺罩？ 我们，鹪鹩说， 夫妇俩一起， 我们将负责棺罩。 谁来唱赞美诗？ 我，画眉说， 当它埋入灌木丛中， 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响丧钟？ 我，牛说， 因为我可以拉钟， 我来敲响丧钟。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当丧钟为那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空中所有的鸟都悲叹哭泣。 启事 关系人请注意，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鸟儿审判， 受审者为麻雀。” 这时候，城市中心的教堂，敲响了钟声。 路边卖报的男孩喊道：“卖报卖报！大法官谋杀案，本周五审判！受审者是布朗先生和林奇夫人！” 一瞬间，所有与本案相关的面孔，纷纷在爱丽丝的脑海里涌现。 放冷箭的“麻雀”布朗先生。 目睹凶杀案“苍蝇”摄影师。 取血验尸的“鱼”克顿先生。 用针筒为林奇先生制丧衣的“甲虫”汤普森医生。 …… 敲响钟声的“牛”敲钟人， 发布启示的“法官”卖报男孩。 所有人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如同戏剧一样，纷纷出场。 爱丽丝忽然想起那本匿名寄过来的《鹅妈妈童谣》。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不，不会的。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神，所有的一切不寻常，都是人在搞鬼。 但有一点是无可辩驳的，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一定有着极其发达的情报网。 爱丽丝首先怀疑到降神会身上。 可是阿尔法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她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这件事很快就被爱丽丝暂时放下了，但她心里明白，这一切，应该短期内不会结束。 也许整个温斯特的上流社会，都被这个人尽收眼底。 这些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的人，也许只是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操控者的傀儡罢了。 马车骨碌碌向前走着，爱丽丝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却觉得背脊发寒。 “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欧文担心的问道。 爱丽丝回过神来，“不，没有。”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欧文。” 可以很确定的是，夜莺事务所作为破案的人，应该不在童谣的预示范围之内。 她长舒了一口气，如果那个人按照这种方法安排凶杀案，那么她的家人根本不可能参与进来，也就是说，有可能有危险的，只有她一个人。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这一切都是巧合，是她想多了。 爱丽丝放下心来，暗自咒骂某个藏在幕后的死变态。 她心中发誓，一定要盯紧最近的案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样一个拿人命当儿戏的狗东西，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到时候一定要游街！让妇女们往他的头上扔臭鸡蛋！ 愤愤的下完了这种“无用的诅咒”，爱丽丝心里痛快了。 等马车到了事务所门口，爱丽丝已经彻底整理好了心情，跨进了事务所的大门。 “爱丽丝，你来了，喏，这是你的奖金。” 沃克先生递给了爱丽丝一个信封。 爱丽丝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诧异道：“这么多？这次的委托金是谁付的？” 沃克先生促狭一笑，“上院的人一起付的，据说佩里先生出的钱最多。你也知道，这次布朗先生犯了罪，佩里先生成了最可能接任大法官的人，所以……” 他给了爱丽丝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笑眯眯地回了楼上。 爱丽丝把信封里的钞票拿出来看了一眼，面额都是十镑。 她又把钱数了数，一共是二十张。 嚯！ 一个人给了两百镑，那整个事务所给了多少？ 爱丽丝估算了一下，委托金怎么也在三千镑了。 万恶的贵族阶级！ 拿来勾心斗角的钱，随随便便就是三千镑，有这个钱，还不如好好管理一下济贫院。 第111章 海滨度假 三个月后。 时间已经进入到七月末。 从这个月到下个月，基本上所有的商人都会停止大宗的生意，外出度假。 原本爱丽丝没有这个空闲时间，但由于最近风平浪静，事务所之前又破了大案，沃克先生决定，把上次委托金剩余的钱，拿出来请大家外出旅行。 “我和房东说了，这两周我们不在，事务所会暂时休业。”沃克先生手里拿着一沓车票，当众说道。 随后他把车票递给杂活女仆，让她发下去。 杂活女仆给沃克先生留了一张，其他的都分发了下去。 爱丽丝问道：“沃克先生，我们这次要去哪里旅行？” “去刘易斯岛，我们要先坐火车到皮克特市，然后坐船去岛上。” “从温斯特市到皮克特市要很远吧？” 沃克先生点点头，“没错，坐火车要两天的时间，不过这次我们乘坐的玫瑰号前几节车厢是豪华包厢，我们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旅途上不会太辛苦。” 火车这时候主要还是为上流社会服务的。 经过多次改进，有许多铁路公司，都推出了豪华列车。 玫瑰号一共有六节车厢，一车厢由于靠近火车头，里面经常会有浓烟，因此是三等车厢。 二、三车厢则拥有十四个豪华包间，里面甚至配备了浴室和保险箱，是一等车厢。 四车厢作为一等车厢乘客的餐厅和休息室，一般而言是不允许其他乘客进入的。 剩下的五、六车厢，是二等车厢，这里的乘客，通常是一些普通的职员。 这样一张一等车厢的车票，售价是二十镑，差不多是一个金融街职员的月薪了。 沃克先生宣布了行程，就让大家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旅行将从明天开始，包括路程在内，为期两周。 生意做久了，卡罗倒是不如以前紧张了。 不过她还是安排了一个保镖跟着爱丽丝。 因为这次出门时间略久，西蒙和欧文需要处理生意上的业务，所以都被爱丽丝留在了家里。 当然，爱丽丝带上了贴身女仆卡米拉。 几个人坐上马车，去了火车站。 路上，爱丽丝和卡米拉开起了玩笑，“谢天谢地，这次坐车不用像斗牛士一样维持平衡了！” 卡米拉笑起来，跟来的保镖则严肃的警惕着四周，十分的尽职尽责。 原本一等车厢是订好了的，卡米拉可以和爱丽丝住在一起，但保镖却不行。 本来他到了地方，买了二等车厢的车票，最后却进了一等车厢。 原来是比利，他愿意把和爱丽丝紧挨着的那一间和保镖分享，以便他可以随时保护爱丽丝。 一行人放好了行李，这才去了供他们休息的四车厢。 这次他们一共有十二个人，十个包间，算是大客户了。 列车经理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休息处唯一的十二人大餐桌。 比利率先说道：“我早餐可没吃多少，我要先点些东西吃了。” 他冲着侍者招了招手，对方就走了过来，奉上了菜单。 每个人都点了些吃的，最后到酒水的时候，爱丽丝点了一瓶香槟。 比利说道：“啊，我还想要威士忌呢！” 爱丽丝故作娇气的说道：“那可不行，您要是喝得酩酊大醉，就不能保护我们了，对吧？卡米拉。” 卡米拉善意的笑了笑。 最后比利投降道：“好吧好吧，为了女士们的安全。” 侍者看他们说好了，这才退了下去。 “车厢里只有我们几个？”爱丽丝环顾一周，问道。 列车员温和的解释道：“还有几名乘客在其他城市上车。” “原来是这样，谢谢。” “您太客气了。” 由于只有他们这些人是餐厅的客人，菜上得很快。 爱丽丝看着这些菜色，感觉到黑暗料理之国已经初具雏形了。 大概在这种极速的工业化的影响下，所有的劳工阶级都要外出工作，往往连妇女也不能例外。 这就导致有机会锻炼厨艺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原本还不错的菜肴，也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制作简便、口味一般的菜式成为了主流。 好在爱丽丝自己点的，是经典的麦西亚式早餐，包括香肠、土豆泥、烤番茄、培根、煎蛋、茄汁豆子等等。 虽说黑暗料理多不胜数，但麦西亚传统的早餐，堪称丰盛。 “我以前可从来没想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横跨麦西亚，到海边去旅行。”马伦看着窗外的飞快闪过的景色，感叹道。 麦西亚的铁路，两年的时间，就建设起来了。 以前去临近的乡下，可能都要几天的时间，到了现在，从中部城市到最北方的城市，却只需要两天的时间。 世界变化得多么迅速！ 除了爱丽丝，其他人都深有同感的感叹起来。 然而爱丽丝心里想得却是——悠闲的绿皮火车旅行，真让人怀念啊！ 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时候，鲍恩看向爱丽丝，“雪莱小姐，你的成衣店是不是也开到皮克特市了？”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回想着最近看到的财务报告，“啊，是的，不过是瓦伦小姐在负责那里的生意，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十五号店。” 摩托车厂已经开起来了，今年爱丽丝已经不打算再扩大生意了。 虽然有不少合作伙伴和帮手，爱丽丝自己还是觉得筋疲力竭。 “我女儿和你同岁，现在还每天只知道玩儿呢！”马伦插了一句嘴。 虽说这话是在贬低自己的女儿，但看他的神色，却是颇有成就感的。 什么样的父亲能把女儿养得天真无邪，不知世间疾苦？ 当然是真心宠爱孩子的父亲。 爱丽丝对于马伦这种炫耀感到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很捧场的说了一句，“她有一个好父亲，所以才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到这的时候，鲍恩忽然想起，他从来没有见过爱丽丝的父亲。 一般来说，小康之家的男人，很少会在这个年纪去世。 他想起伊迪斯在被解雇时的“疯言疯语”。 “你们以为她是什么大小姐，不过是比我还穷的贫民窟出身罢了！” 比住在低级公寓里的人还要穷的地方是哪里呢？鲍恩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东区里的场景。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想明白了。 难怪爱丽丝对东区的人如此爱戴，原来她自己就是从东区出来的！ 这一刻，鲍恩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敬佩。 一个人从东区出来，两年的时间就迅速成为了一个富商，而且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这一切，说是贫民窟里的传奇也不为过了。 第112章 意外事故(感谢魂归帝所、黑暗不可燃垃圾的打赏，加更) “我有时总觉得你在等待着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爱丽丝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鲍恩放下刀叉，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我知道一件事——你是一个行动派。” 爱丽丝神秘一笑，“我在等……东风。” “东风？” “对。” 鲍恩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看出来了，爱丽丝并不想提前透露自己的计划。 他不知道，爱丽丝并非不想透露，而是不能透露。 一个普通人，能够准确的预测未来，这种事一旦被发现，恐怕爱丽丝会被人当成邪恶的女巫，当众烧死。 爱丽丝低着头，无意识地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豆子。 “史密斯先生，这个世界需要改变。” 这时候比利插了一句，“麦西亚每天都在改变，我们能出来旅行，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这种改变太微小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改变？” 爱丽丝指了指火车里的包厢，“我希望，有一天，东区的人，能坐上这样的包厢。” 整个餐厅一瞬间静得吓人。 下一瞬间，包括侍者在内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仿佛爱丽丝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比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开玩笑了，小爱丽丝。你知道这样一个包厢，坐一次要多少钱？当然，以你的收入，天天坐都没问题。可是你知道东区有多少人吗？这两年来温斯特的人越来越多，东区现在怎么说也有一百多万人了。” 鲍恩在一边干着急，“格林先生，这一点都不好笑！” 比利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爱丽丝，我承认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是即使像你这样富有的人，也没办法拯救东区所有人。” 爱丽丝居然笑着点了点头，“我一个人的确不可以，但这不代表一群人不可以。” “就凭那个诺亚？不，爱丽丝，你太高看他了。” 爱丽丝无意和他争辩，只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格林先生，不如我们用十分之一的财产打个赌，不出五年，麦西亚将不再仅仅是托利党和辉格党的天下。” 比利算了算自己的财产，说道：“那你可亏大了，爱丽丝。如果我输了，只需要付百来镑的现金，可一旦你输了，需要付出的，可就是大额支票了。” 爱丽丝不置可否，“五年后我十分之一的财产就能让一个人成为富翁，可是格林先生，你认为自己能够赢得这场赌约吗？” 马伦在旁边打圆场，“你怎么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别再这样孩子气了，这么多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再继续下去，恐怕就要有警察把我们抓走了。” 比利也单方面停止了这次的争论，“我们还是好好欣赏景色吧，爱丽丝，我并不是有意和你争吵。” 说到底，大家都不相信，东区那些肮脏的工人，能够过上好日子。 虽然爱丽丝出于善心给的薪水较高，但她能帮助的，也不过是自己工厂里，以及诺亚手底下，那加起来不过一千多的工人罢了。 他们无法预测未来，因此也不会知道，爱丽丝所说的“东风”是什么。 就在明年，麦西亚会有两个伟大的年轻人，掀起一场改变世界的运动。 而且与比利想法不同，爱丽丝不认为她自己在“帮助”自家的雇工，而是他们的劳动本身就有这样的价值。 资本家们把工人们的价值，与商品价格的波动挂钩。 为了保证盈利，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棉花涨了一法新，可能纺织工的薪水就要降一先令，什么道理！ 小鱼人太强了，所以我们来削一下刀妹？ 都是什么狗屁逻辑！ 看到大家都开始安静的吃饭，爱丽丝也知道自己有点扫兴了。 马伦拿出烟斗儿，并打开了火车的窗户。 这时候的火车不快，因此是可以开窗的。 “哦，我的火柴忘在家里了。” 爱丽丝说道：“我做了个新鲜玩意儿，可以送给您。”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自制的煤油打火机，打算递给马伦。 这时候，一个绿色的小玻璃瓶从她的包里掉了出来。 比利以为是什么香水瓶子，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别……我的天哪！”爱丽丝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比利拔开了瓶口，对着瓶口闻了一下，就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对于这个神展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比利这一跤可以说是摔得结结实实。 侍者都有些失措，“我……这……雪莱小姐。” 爱丽丝尴尬的解释道：“放心吧，他没事，这只是高浓度的麻醉剂。” 越听越不放心是怎么回事？ 几个侍者面面相觑。 “这是氯乙烷……是我妈妈带给我防身用的，我也没想到比利拿起来就……”爱丽丝苦恼地说道。 这回餐厅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还是把他扶回房间去吧，可怜的比利。”加里先生一边忍着笑一边说。 鲍恩把掉在地上的小瓶子捡起来，还给爱丽丝，“恐怕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了。” 爱丽丝不在意地摆摆手，“反正也没想到能用得上。不过，格林先生可实在是太莽撞了，亏我还把他当成保护我们的骑士呢！” 她把瓶子放回包里，这才把打火机递过去，“这是煤油打火机。” 爱丽丝手里的东西不大，目测比马伦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 这个打火机是爱丽丝自己手工做的，通体是黄铜铸造，内部零件完美吻合。 爱丽丝还找了工匠，给打火机的机身做了精美的浮雕，并镀了一层黄金。 她给马伦示范了使用方法，“这个可以用一段时间，等煤油用光了，还可以添加。” 马伦这个老烟枪还是第一次见到打火机，当然，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对爱丽丝送的小礼物爱不释手，“这可真是个精美的小东西，叫什么来着？对，打火机。” 鲍恩在旁边问道：“这是新发明吗？” “不，这个算不上发明，我想如果有人想，那么他就能够设计出来，这不是多么高深的东西。”爱丽丝立刻说道。 要是是个东西就申请专利，爱丽丝可以保证，自己可以把这里的人的血吸干。 不过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被掌权者盯上，然后合伙把她吸干。 两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正当大家快吃完饭的时候，火车停了下来，有新的乘客上车了。 第113章 蓝宝石耳环 “嘶~”爱丽丝听见卡米拉倒吸了一口冷气。 爱丽丝向她看过去。 “小姐，您也该买几样这样的首饰。”卡米拉小声嘟囔道，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爱丽丝在富人里显得有些低调了。 爱丽丝转身看向上车的新乘客。 原来是一个打扮的精致华美的富家小姐。 这人戴着精美的蕾丝帽，棕色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 她的身上穿着瓦伦成衣最近才推出的高级礼服，一套就要三十基尼之多。 但这些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耳朵。 确切的说，是她耳垂上，那一对硕大的蓝宝石耳环。 保守估计，这样一颗宝石，足有三十克拉。 爱丽丝抽抽嘴角，觉得这个女人八成是疯了。 要不是自己这一群人都是侦探，不会犯罪，爱丽丝都怀疑，换一辆车，这个女人的命还在不在。 戴着这么昂贵的珠宝旅行，身边还只带了一个保镖，这就是在作死。 察觉爱丽丝的视线，年轻女人得意又轻慢地扫了她一眼。 随即她目光一凝，“你在哪里买到的这件衣服？” 居然是限量款！本小姐都没有买到！ 爱丽丝看出了她的潜台词，于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这是我家的制衣厂生产的。” “啊，我知道你！你是爱丽丝·雪莱！” 她立刻对鲍恩说道，“先生，我可以坐在这吗？” 她指的是比利空出来的座位。 “呃……”鲍恩觑了一眼爱丽丝的表情。 爱丽丝低垂着眉眼，若无其事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请坐吧。”爱丽丝代替鲍恩回答道。 “你好，我叫昆娜，昆娜·布莱恩。” “爱丽丝·雪莱。” “鲍恩·史密斯。” …… 其他人也纷纷做了介绍。 不过这介绍仅限于名字，剩下的年龄、职业等等，大家一概没说。 只不过夜鹰事务所的名声，如今在麦西亚已经到了如雷贯耳的程度，估计就算不介绍，面前的人也该猜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以这位小姐的年龄，会不会看《温斯特日报》。 《温斯特日报》虽然是起源于温斯特，但其本身并不仅仅在温斯特发售。 作为销量第一的报纸，《温斯特日报》每天的销量，能达到五万份，这在目前的媒体行业，可是首屈一指的。 昆娜明显是冲着爱丽丝来的。 她知道爱丽丝的身份之后，就猜出她身边的这群男士是什么人了。 一群穷打工的侦探罢了，她可不屑于和这些人打交道。 可爱丽丝不同，她是麦西亚新崛起的女富商，昆娜当然愿意略微放下身段，和她结交。 不过这是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就有待考究了。 寒暄了一会儿，昆娜才去了自己的包厢。 爱丽丝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小声和其他人说道：“那一对耳环少说也要两千镑，这位小姐太不谨慎了。” 鲍恩深有同感，“这对耳环恐怕都能在鹈鹕街买一套房子了，如果遇到心怀不轨的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卡米拉犹豫着说道：“空车厢只剩下三个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可疑的人吧？这里的一等票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马伦抽着烟斗儿，淡淡的说道：“商人并不是都像想象中那么富有，他们有的债务缠身，已经摇摇欲坠了。” 听着这话，爱丽丝在旁边祈祷，马伦千万不要乌鸦嘴显灵。 坐这趟车的有不少是去旅行的，如果途中有人丢失了昂贵的珠宝，恐怕他们这群人都会被当地警方控制起来，这次的休假基本就泡汤了。 想到着，爱丽丝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带了首饰出门。 万一昆娜的蓝宝石丢了，估计她的珠宝会使她被盘问很久。 “我们下了火车就赶紧走，不要理会这个女人，好好的旅行，我可不想惹任何麻烦。”爱丽丝不太高兴的说道。 “不提她了，我们来打桥牌吧，谁要参加？”鲍恩提议道。 加里先生首先拒绝了，“我可不会那个。” 卡米拉也摇摇头，她遇到爱丽丝之前生活艰难，哪有什么机会学这些？ 保镖出于职责，拒绝了这种分神的活动。 最终，剩下的八个人，凑了两桌。 “我们一组吧。”鲍恩用他深邃迷人的眼睛看着爱丽丝说道。 爱丽丝点点头，坐在了鲍恩对面。 她自己的位置是南家，马伦是西家，鲍恩是北家，最后的东家，则是沃克先生。 马伦和沃克先生毕竟年龄更大，玩桥牌的时间也更长。 不过这里面有鲍恩这个例外。 得益于出身，鲍恩的桥牌玩得不错。 “我只玩过两次。”爱丽丝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车厢里的侍者帮忙计分，爱丽丝则叮嘱卡米拉，“你可以学一学，我们回家可以一起玩。” 去掉两个小丑牌，有五十二张牌。 侍者会进行发牌，每人十三张。 每一轮，四家都可以出一张牌，一般根据第一个人出牌的花色，按照同一花色出牌，出牌大的人可以赢得四张牌，称为一墩。 南北为一组，东西为一组，赢得墩数多的一组胜出。 当然这只是普遍的规则，真正玩的时候，还有将牌、垫牌等说法。 但归根结底，所有的扑克牌都需要一个技能——记牌。 桌子上四个人，论记忆力，谁也比不上爱丽丝。 于是在马伦和沃克先生赢了几次以后，局面就完全逆转了。 他们赌了一点点钱，最后虽然爱丽丝和鲍恩大获全胜，也不过赢了十几个先令。 把这些钱给了侍者当小费，几个人就打算各自回包厢休息一会儿。 爱丽丝和卡米拉回了三号包厢，保镖也去了比利的四号包厢。 四号包厢里，比利已经苏醒了，只不过麻醉剂的效果太强烈，让他感觉很难维持平衡。 “嘶……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比利说话有气无力的。 保镖好心的告诉他，“那是夫人给小姐防身用的麻醉瓶。” 比利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谁会想到一个年轻女孩儿会随身带着麻醉剂？我还以为那是香水呢！”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了，这麻醉剂的效果也太强了。” 保镖在一边暗戳戳的想，效果不强还有什么防身效果呢？ …… 后来一整天，都风平浪静。 直到第二天的上午，空出来的三个包厢才有人住进去。 三个人是一起来的，两男一女，其中一对是未婚夫妻，而另一个男人，则是那位未婚妻的哥哥。 第114章 摩托车 这天下午，夜鹰事务所的一群人又一次到了休息区。 “我要一杯杜松子酒。”比利说道。 “咖啡。”鲍恩说道。 …… “我和卡米拉要红茶。” 侍者准备了下午茶需要的点心，又泡了一壶红茶。 卡米拉在家的时候，一般是不泡茶的，她的工作是负责爱丽丝的起居。 是以当茶壶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她先在杯子里加入了牛奶。 这时候，另一桌的人嗤笑了一声。 爱丽丝面色不善的望了过去，是后上车的几个人。 看穿着，这几个人家境不错，不过到底是北方城市来的，哪里比得上首都的人呢？ 爱丽丝用刻薄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这三个人。 直到三个人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转回身，拿起冲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这个时代的人，不，应该是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这种人。 他们拿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仿佛贫穷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爱丽丝对这种“富人的礼节”嗤之以鼻。 在麦西亚，本土生产的瓷器价格低廉，但质量不好，只有穷人才会购买。 这种瓷器不耐烫，如果直接倒热茶，茶杯就会开裂。 正是因为如此，穷人们才有“先奶后茶”的习惯。 而富人们恰恰相反，他们推崇东方的瓷器，东方的瓷器不仅外观精美，而且质量上佳，即使用滚开的茶水冲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于是“先茶后奶”，也就成了富裕的象征。 卡米拉一开始根本没有注意这些，才会被这几个刻薄的人嘲笑。 但他们欺软怕硬，面对爱丽丝的时候，就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说实在的，如果刚才爱丽丝用那种无礼的眼神望着他们的时候，这些人敢于说话，她也许还不会对他们这么瞧不上眼。 但偏偏他们只会欺负当今社会地位低下的仆人，真的是恶心到了极点。 毕竟爱丽丝穿着时髦，瓦伦成衣最高端的产品线，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 早晨的时候爱丽丝才洗了澡，换了一身以青花瓷为卖点的礼服裙子。 裙子用得是象牙白的丝绸，用青金石色的丝线，刺绣出仿若瓷器的花纹，既典雅，又具有东方的异域风情。 这样的一套精心设计，做工费时的礼服，在制衣厂只有少量生产，价格也很高。 女士们都是识货的，另一桌的女人虽然不高兴，但看到她出门还带着保镖和女仆，又穿得这么讲究，嘴巴努了努，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爱丽丝这边的其他人也很不高兴。 大家是出来玩的，突然冒出这么几个扫兴的人，难免让人厌烦。 鲍恩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道：“再忍忍吧，明天早上就到了。” 马伦的位置能看到邻桌的人，在鲍恩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看到，对面几个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这时候昆娜从包厢走了出来，她的女仆先是给她的座位铺好了垫布，这才跑去吧台和侍者说起了话。 爱丽丝隐隐约约能听见，那女仆在吩咐侍者如何给她的小姐准备下午茶。 她和同一桌的几个人相视一笑。 和那一桌对比起来，昆娜反而更可爱一些。 马伦冲着爱丽丝使眼色，示意她回头看。 爱丽丝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令人无语的一幕。 那一桌的女人，看着昆娜的耳朵，目光都要把人烧穿了…… 果然宝石对人的诱惑力很大。 “但愿布莱恩小姐不要太粗心。”爱丽丝搅拌着茶杯里的茶，小声说道。 这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直到下了火车，事务所的人也没再和另几位乘客有什么交流。 距离摩托车厂开办，已经两个多月了，北方的城市里，也有了一些骑着摩托车出行的人。 这东西比自行车可要贵得多了，一般骑摩托车的，都是富家子弟。 而且有趣的是，自从有了摩托车，很多其他相关产品也应运而生。 虽然还没有后世的头盔，但很多人都戴上了类似飞行员帽的“机车帽”。 为了适应高速下产生的冷风，摩托车手们，与其他人的着装也有不同——他们穿起了皮夹克。 “是摩托车！汤米，我们结婚的时候也买一辆吧！” 爱丽丝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她翻了个白眼，赶紧拦了一辆马车，坐了进去。 不知道那对未婚夫妻有关“摩托车”的话题谈得怎么样，反正一行人到达港口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看得出来，虽然同样是出来旅行，这三个人的经济状况，明显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鲍恩问道：“你店里的摩托车售价是多少？” 比利对这个感兴趣，还没等爱丽丝回答，他就说道：“你没看最近的报纸吗？她家的摩托车有三种型号，一种只提供给军方，具体售价不公开，剩下的两种，第一种性能非常好，但需要摩托车手有足够的力气和体能，售价是一百二十镑，第二种速度一般，但是很容易控制，售价是六十三镑。” 对爱丽丝来说，这样的售价只能维持短短几年，等汽车研发出来之后，摩托车的价格就要降下去了。 比利自己说完，砸吧砸吧嘴，“等这次回去，我要买一辆，这可比坐马车有意思多了！” 他的声音不低，这话传到那对未婚夫妻耳朵里，估计又是一场言语官司。 “我们这次坐的是珍珠号，十点半出发，下午四点靠岸，我们的午餐和下午茶要在船上吃了。”沃克先生说道。 之后他又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当地的特产，“刘易斯岛上盛产鲑鱼和野禽，我们去了岛上，还可以打猎。” 爱丽丝下意识看了比利一眼，果然这个老男孩眼睛一亮，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 比利这个人，身上大概是有典型的雄性特征，好斗，胜负欲强烈，在男女关系上，头脑一根筋。 倒不是说这种人有什么不好，但这样人，通常都是注孤生。 他大概还觉得自己和摩托车在一起，就是一种浪漫…… 直男惹不起。 没过多久，汽船的呜呜声响起，珍珠号靠岸了。 一些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的侍者走下船，帮助乘客们安全的登上船舱。 “小心点，不要把我的行李弄脏了。”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爱丽丝眼珠儿一转，坏心眼儿地给了侍者一个一镑金币，“谢谢你帮我拿行李。” 后面的女人大概不知道，居然还要给小费，不情不愿地给了一先令，气冲冲地上了船。 第115章 狩猎 马伦在后面看到了一切，低声和旁边的罗德尼先生说道：“难得爱丽丝这么孩子气。” 罗德尼先生看着爱丽丝旁边的卡米拉，若有所思。 要说爱丽丝为什么展现出这种明显的讨厌，大概就是因为那女人太矫揉造作了。 布莱恩小姐虽然也说不上多友好，但她至少还是坦率的。 这个女孩儿带着富家小姐常有的我行我素，但并不卑鄙，最多只是有些高傲罢了。 说到底，布莱恩小姐到底是见过世面，懂得人情世故的。 至少她不会当着爱丽丝的面，贬低爱丽丝的仆人。 大家陆陆续续上了船，把行李放好，这才跑去休闲区打发时间。 这时候，爱丽丝注意到，布莱恩小姐的蓝宝石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大概是在放行李的时候，女仆重新帮她擦拭过了。 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布莱恩小姐和另外三个人相谈甚欢。 爱丽丝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小羊羔似的。 这种不太和谐的气氛，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 珍珠号缓缓靠岸，一行人才拖着舟车劳顿过后，疲惫不已的身体，来到了事先预定的酒店。 “菲利克斯·沃克。”沃克先生在前台报上自己的姓名。 侍者翻看着预定记录，微笑着说道：“沃克先生，您预定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请跟我来吧。” 十几个人跟在侍者身后，往楼上走去。 “哦，天哪，怎么这么倒霉，居然又是在同一家酒店，刘易斯岛只有一个酒店吗？”爱丽丝看着楼下前台站着的几个人，没好气的抱怨起来。 她转头和鲍恩说道：“这种酒店晚上基本上都会有舞会，说实在的，如果都是这样的人，我一点也不想参加。” 鲍恩微笑着看向爱丽丝，感觉她叽叽喳喳的样子很可爱。 二楼楼梯口左手边的房间，被事务所的人完全占据了。 一行人说好八点半的时候下楼吃晚餐，这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爱丽丝赶紧把外出的裙子换了下来，穿上了舒适的睡衣。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感慨，麦西亚的这群有钱人为什么这么多花样，像广东有钱的老大爷一样低调不好吗？ 看看人家，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不是照样富得流油？ 当然，这一切都是女人想要两全其美的贪心在作祟。如果让爱丽丝放弃好看的裙子，她八成又要不情愿了。 在酒店的大床上睡了一觉以后，爱丽丝神清气爽的下了楼。 这次她只穿了一件柔软舒适的碎花长裙，看起来倒像是去乡下郊游似的。 餐厅里的人不少，其中很多人，是比他们先来到岛上的。 刘易斯岛上有一个史前文明的遗迹，因此有不少考古爱好者，会来这里参观。 爱丽丝注意到，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周围反而有不少人和他攀谈。 “那是个考古学家，好像是叫李斯特·坎贝尔。”沃克先生低声说道。 爱丽丝感觉有些怪异，“放着埃及那么多遗迹不去看，来这里干嘛？” “据说这个遗迹很古老，如果能够准确推断出年份，那么目前已知的最早的文明，可就是在咱们麦西亚了。” “哦。”爱丽丝冷漠的应了一声。 好像所有大国都想证明自己的文明是最古老最权威的，这些东西有什么实际意义吗？爱丽丝不得而知。 反正四大文明不是自己灭绝了，就是被侵略了，文明起源的早，并不能代表以后会怎么样。 爱丽丝没想去凑这个热闹，找了个空桌就坐了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打猎？”比利有些迫不及待了。 沃克先生看他这样子就想笑，二十九岁的人了，居然像个小男孩似的。 “如果你想去，明天就可以去，反正猎场的枪支和填弹手又不是不够。” 其他几个人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第二天，事务所的人就穿着狩猎装出了门。 在距离酒店十几里外的地方，有一个猎场。 据说这里的主人世代经营这个猎场，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这里的人用的还是弓箭，现在已经换成双管猎枪了。 出发之前，酒店的侍者说过，在这里可以狩猎松鸡。（此处只是展现当时的风貌，请勿模仿，大家一定要谢绝野味。） 不过要是大型动物，这里就没有了。 比利听说只能打到一些体型不大禽类，还有些失望。 保镖一如既往的负责任，在其他人都在玩枪的时候，他站在了爱丽丝身后，充当填弹手。 “噗……” 爱丽丝打出去一枪，由于密封性不好，枪管后面冒出一股烟。 听着响声像打雷似的，实际上威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用这种枪，基本上只能在十几米的范围内对a，这让爱丽丝一个现代人表示接受无能。 不过看着一群不知道水平如何的人，四处胡乱射击，还是挺吓人的。 爱丽丝开了几枪，图个新鲜，就放下枪和保镖去一边休息去了。 没过多久，鲍恩提着一只松鸡回来了。 “午餐到手了。”他有些得意的冲着爱丽丝说道。 “不知道这里的厨师怎么样。”爱丽丝看向他。 “沃克先生问过了，听说这里的厨师很擅长做烤鸡。” 其他人还在猎场里玩的不亦乐乎，鲍恩倒是趁着机会，和爱丽丝在休息区聊起了天。 “史密斯先生，南丁格尔小姐最近怎么样了？”自从孩子们的病好了，爱丽丝已经很久没见到南丁格尔小姐了。 “表姐回去以后，就被姑妈……看管起来了。” “看来南丁格尔先生也不支持她。” “我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一直在家里不停地做家务，姑妈甚至会让她洗碗。” 爱丽丝表示不能理解，“如果按多数人的眼光，洗碗女工应该还不如护士吧？” “反正姑妈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这次表姐是真的把她惹怒了。”鲍恩想起上次去拜访，姑妈那副脸色，就忍不住为他的表姐祈祷。 爱丽丝倒是不觉得着急，以南丁格尔小姐的脾气，这点挫折还不至于让她灰心丧气。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南丁格尔小姐，此刻应该正在筹谋如何离家出走，去普鲁士系统学习护理呢。 虽然这事怎么也要两年才能成功。 “你似乎对佛罗表姐很关心。” 爱丽丝点点头，“当然了，她的理想很伟大，我很佩服她。” 鲍恩脑海里忽然闪现她在火车上所说的话——让东区的上也能坐上一等车厢。 爱丽丝和表姐一样，关心着东区的人。 想到这，鲍恩忍不住微笑，他们几个人之所以能这么熟悉，就是因为东区的人。 第116章 宝石失窃 午餐的时候，猎场的厨娘做了拿手的烤鸡，和狩猎必吃的美食——鸽肉派。 一场狩猎可谓宾主尽欢。 等到第二天，才到了海滨旅行该有的桥段——去海边。 “这个是泳衣？” 爱丽丝看着眼前的长裙，用怀疑的语气问卡米拉，“它和普通的裙子有什么差别？” 卡米拉迟疑的说道：“这件裙子短了几寸，而且您不用穿长袜……” 爱丽丝看着这套“泳衣”，欲哭无泪。 不过能下水就是好的。 即使嘴上抱怨着，爱丽丝最后还是把泳衣换上了。 好在只有两层，不像平时的礼裙那么厚重。 等爱丽丝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她的男同事们，都穿着衬衫和到膝盖的短裤。 大家去海边玩水都穿得这么严实，爱丽丝怀疑自己不是来旅游放松，而是来赶海的…… “沃克先生说明天去看古迹。”鲍恩走到爱丽丝旁边没话找话的说道。 爱丽丝敷衍的点点头，注意力全在自己黏在小腿上的裙摆上。 “这泳衣是谁设计的？” 鲍恩看着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眼神游移的说道：“应该是附近的制衣厂，这种衣服外地人基本不会自备，都是本地人生产的。” “如果我设计一款新的，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样的？” “就是把四肢都露出来，或者完全紧身的上衣和长裤。” 鲍恩的脸忽然红了，“全……全露出来？！” “不然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看起来更……”爱丽丝没接着说下去，鲍恩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想象了一下衣服湿漉漉的，都贴在身上的样子，忽然觉得爱丽丝说的有点道理。 但是一想到满海滩的白花花的大腿，他就觉得那场景……十足的伤风败俗。 原谅鲍恩一个本土人士，无法理解爱丽丝的开放想法，光是偷瞄一眼爱丽丝的小腿，他都已经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的猥琐行为了。 这时候，海滩上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 “我的耳环不见了！” 布莱恩小姐站在躺椅旁边，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耳垂。 那对蓝宝石耳环的丢失，差不多相当于现代人丢了几百万。 她的惊慌可想而知。 没过多久，警察就闻讯赶来。 原本在海滩上玩得开心的游客们，也不得不停下来，接受警察的盘问。 “案发前一小时之内，你都去了哪里？”轮到爱丽丝接受盘问了。 警察坐在临时充当工作地点的凉棚里，公事公办地询问。 “我当时在海边，和我的同事在浅水区散步。” 警察抬起头，“同事？哪个同事？”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脸有些熟悉。 “鲍恩·史密斯，我们是同事。” “你是……等等，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啊！《温斯特日报》！你是那个女侦探！” 爱丽丝点点头，“是的，我们都在夜鹰侦探事务所工作。” 这时候警察的眼睛眯了起来，“后面那位小姐，请过来一下。” 刚才爱丽丝承认自己是个侦探的时候，这个女人明显脸色变了。 爱丽丝回头一看，居然是火车上那对未婚夫妻里的女方。 女人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姓名？” “托马斯，维奇·托马斯。” 爱丽丝识趣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警察拦住了她，“雪莱小姐，您可以旁听。” 说罢，他又转向托马斯小姐问道：“珠宝丢失的时候，你在哪里，之前都去过哪？” “我……我和我的未婚夫在饮品摊位买果汁。”托马斯小姐转了转眼珠儿说道。 很快，她的未婚夫也被叫了过来。 爱丽丝发现，问询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总是像右上角看，这是非常常见的说谎时的特征。 而且这两个人看向警察的时候总是飞快地转开目光。 光是上述两点，就足以证明这两个人心里有鬼。 她和警察互换了一个眼神，警察又说道：“除了你的未婚夫，还有其他人可以为你作证吗？” “为什么我需要其他人作证？她为什么不需要？谁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情人？”托马斯小姐立刻指着爱丽丝说道。 “注意你的言辞！”鲍恩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 这个疯女人难道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孩来说有多重要吗？ 托马斯小姐更来了气势，“怎么？我这样的人有嫌疑，你们这些穷侦探就没有嫌疑了？” 她冷笑了一声，“侦探能有多少收入，我是不相信，你们看到三千多镑的珠宝会不心动。” 听她说到这，爱丽丝打断了她，“我们并不知道那副耳环的价格，没想到托马斯小姐您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时布莱恩小姐走了过来，为爱丽丝辩护道：“警察先生，雪莱小姐不可能拿我的首饰，她是瓦伦成衣的大股东，绝不可能因为几千镑的东西而偷窃。” 其实她不解释，警察也不会怀疑爱丽丝偷东西。 只不过这样一解释，周围不认识的人，也都能明白爱丽丝不会偷窃了。 “谢谢你，布莱恩小姐，不过也请你回忆一下，在你发现耳环丢失之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靠近你。”爱丽丝顺势提出了问题。 布莱恩小姐的眼睛向左转了一下，回忆道：“今天来的时候有些匆忙，当我到了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遮阳伞没有带，我的女仆返回酒店帮我取遮阳伞的时候，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侍者为我端来了一杯果汁。” 她努力的回想着，补充道：“后来我感觉有些困倦，就睡了一会儿，等我的女仆回来把我叫醒的时候，我就发现耳环不见了。” 爱丽丝皱着眉头，和鲍恩分析起来，“安眠药的时效不会这么短。” 鲍恩想起之前比利闹出来的乌龙，说道：“会不会是麻醉剂？” 爱丽丝摇摇头，“应该不会，那样果汁会变味吧？” “问问罗德尼先生吧，也许他会知道。” 罗德尼先生慢吞吞地走到布莱恩小姐之前的位置，拿起了果汁杯子。 “如果是乙醚的话，加进去很快就会挥发，而且还会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味，让人无法察觉。”他看着杯子，缓缓说道。 如果乙醚被放进果汁杯子，那么布莱恩小姐喝果汁的空隙，就会吸入麻醉剂，而且她睡着后，乙醚不断挥发，等到发现的时候，杯子里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这样一来，这种作案方法可就没什么证据可言了。 而且布莱恩小姐这么快就能清醒，可见麻醉剂的剂量很小，以现在的化验水平，恐怕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117章 赝品 但是爱丽丝几乎可以断定，偷珠宝的，就是托马斯夫妇。 她转头对旁边的警察说道：“警官先生，我想这里售出的果汁都是有数量的，不如我们问问果汁摊位的老板。” 这时候果汁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多数人在海滩上还是选择喝酒或茶。 果汁摊位的老板被叫过来，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账本。 “警官先生，都在这儿了，在珠宝失窃之前，我卖出了三十多杯果汁。” 爱丽丝凑过去看上面的字。 果汁摊位的老板认识的字不太多，但他记账的方法还挺有效的。 他把果汁按照水果的种类来分类，第一栏是苹果，销量最低。 由于没有抗氧化的办法，压榨出来的苹果汁最后颜色都很不美妙，自然也就很少有人买。 第二栏是椰子，销量是最好的。 但这些都不是布莱恩小姐所饮用的饮料。 侍者端来给布莱恩小姐的，是橘子汁。 果汁摊位的老板愣了一下，立刻反映了不寻常的情况：“我的摊位根本没有侍者。”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我的摊位太小了，如果再雇一个侍者，恐怕下个星期我的孩子们就会饿肚子。” 爱丽丝扫视着和托马斯小姐一起的两个男人，又盯着托马斯小姐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托马斯小姐，你的鼻子怎么了？” “什么？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爱丽丝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说，你的鼻子下面，为什么会有残留的胶水。” “不可能，我明明就擦……”托马斯小姐下意识的抬起手。 她的丈夫抬手捂住了脸，估计在感叹自己为什么和这样一个蠢货订婚。 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警察等到这时候，立刻就严肃了脸色，“托马斯小姐，恐怕你要和我们去警察局一趟了。” “等等。”布莱恩小姐阻止了他。 “如果她把耳环还给我，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想到对方就快结婚了，布莱恩小姐心里一软。 托马斯小姐闻言三部并做两步往自己之前的位置走去。 她拿起手包，赶紧将耳环还了回去。 这时围观的一位小姐说道：“这好像不是蓝宝石。” “你在胡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把它们调包了？这就是我之前拿走的耳环，我这段时间不可能离开海滩。”托马斯小姐气急败坏的辩解道。 那位小姐走上前来，接过宝石，说道：“大家看，这两块宝石非常剔透，一点杂质也没有，而且相比于其他蓝宝石，它的颜色明显太过湛蓝了。” 说着，她露出自己的一个镶嵌了蓝宝石的戒指，“我这里也有一颗蓝宝石，虽然这颗宝石很小，但品相还不错，你们看，我的这颗宝石，它的颜色是能够看出一点紫色的，这也是多数蓝宝石的特点。” 其他人都看向两颗宝石，仔细对比起来。 “好像确实太蓝了……”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托马斯小姐气得要命，“我都已经还回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蓝宝石的颜色不蓝，还怎么称作是蓝宝石？” 警察没有轻易放过这件事，“去找一个珠宝行的人过来做鉴定。”他转头对另一个同事说道。 由于岛上人口不多，并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店，要想找珠宝行的人，就要坐船去皮克特市里的珠宝店。 警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游客们回了酒店。 但在破案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外出。 爱丽丝对此非常恼火。 原本她在看到那副耳环第一眼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说侦探走到哪一定会遇到案子，而是一个人带着昂贵的珠宝四处招摇，本来就是很危险的行为。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头野兽，在没有受到引诱的时候，它们尚可维持表面的平静，一旦有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它们就会现出原形。 爱丽丝没有贬低他人的意思，因为她自己也明白，如果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就在自己唾手可得的位置上摆着，是很少有人能够耐得住这种引诱的。 尤其像托马斯小姐这样，从里到外透露着金钱崇拜的人。 按照她的想法，蓝宝石也许并不会被换成现金，而是成为她以后炫耀的资本。 “唉，才玩了一天半，旅行就泡汤了。卡米拉，卡米拉？”爱丽丝坐在休息室里长吁短叹，一转身就发现自己的女仆不见了。 鲍恩解释道：“卡米拉怕你行李箱里的首饰失窃，一回来就跑上楼了。” 爱丽丝摇头失笑，“我带过来的首饰都是很普通的，超过一百镑的都没有几个。” 自从哈博出了事，爱丽丝的安全观念就变得重了起来，这种长途旅行，为了避免吸引到一些亡命之徒，她是不可能戴太贵重的珠宝的。 加里先生在一边听得直咧嘴，“雪莱小姐，你是不是对普通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一百镑的珠宝很普通吗？一百镑可是很多普通职员的年薪。 更何况一个金镯子，只要不是太暴发户的款式，也不过七八镑罢了。 就像之前那位女士的蓝宝石小戒指，因为宝石很小，价格应该也不过在十镑之内。 爱丽丝耸耸肩膀，摊着手说道：“至少看过了三千多镑的蓝宝石之后，盗贼们一定对我这个寒酸的小姑娘不感兴趣了。” 她把“寒酸”两个字说得怪怪的，语调就像唱歌似的，听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要是我，我就选择从雪莱小姐的行李箱里盗取三十件首饰，这样的首饰可比两颗硕大的蓝宝石好出手多了。当然，前提是雪莱小姐带了三十件珠宝出门。”加里先生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属性。 爱丽丝听到这些话，诡异的沉默了。 她现在越来越怀疑，加里先生以前是个出色的飞贼。 溜门撬锁、乔装改扮，再加上销赃，这个路数妥妥的就是个小偷呀！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警察带着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绅士走了进来。 休息室的人有些骚动。 “快看，人来了。” “该不会真的被调包了吧？” “我觉得不会，如果托马斯小姐故意撒谎的话，被戳破了谎言可是要坐牢的，傻子才会那么做。” 等中年绅士从口袋里拿出夹鼻眼镜的时候，人们才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关注者珠宝鉴定的结果。 他先是大略的观察了一下，随后又拿出一个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宝石，淡定的说道：“这是人工合成的蓝色玻璃，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小气泡，蓝宝石里绝对不会有那个。” 这下子人群彻底炸锅了。 “居然真的被调包了……” “这女人也太无耻了。” “谁说不是呢，上午的时候，布莱恩小姐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她居然丝毫不知道感恩，这样的人，当然是品德败坏了。” 眼看着众人都在诋毁自己，托马斯小姐坐不住了，“我向主发誓，今天我拿的，就是这对耳环。” 她看向布莱恩小姐，辩解的话不经大脑就吐了出来，“您的耳环也许在此之前就被调包了，而且，您也没办法证明，您丢的就是蓝宝石吧？” 第118章 荒唐事 布莱恩小姐的贴身女仆立刻站了出来，“这太荒唐了，警官先生，一个窃贼居然如此无耻的指责受害者！” 她昂首挺胸地站在人群中央，大声说道：“我们小姐的父亲是橡胶大亨，巴顿·布莱恩先生。这副耳环是他在基马克市最大的紫荆花拍卖行拍下来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随即她向前走了几步，用轻蔑的眼神看向托马斯小姐，意有所指的讽刺道：“我们小姐可是富养大的，不像有些穷酸的女人，见到几千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人群里传来几声窃笑。 女仆为自己家的小姐出了气，这才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走向了布莱恩小姐身后。 托马斯小姐随后就被警察带走了。 然而第二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布莱恩小姐的耳环回来了！ 警官们看着被摆在她房间茶几上蓝宝石耳环，陷入沉思。 “看来不是托马斯小姐偷走了宝石。” 另一个警官摇头否定道：“这可说不定，万一是她的未婚夫把宝石藏起来了，趁着房间没人的时候，还回来的呢？” “耳环是谁发现的？” 女仆立刻站了出来：“警官先生，是我在门口发现的。” 布莱恩小姐叹了口气，“既然耳环都还回来了，这次的事就算了吧，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旅行。” 失主自己都不追究了，警察们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托马斯小姐很快就被放了回来。 只不过，有关她偷窃的事，基本上也被整个酒店的人知道了。 现在每当她经过别人身边时，大家就会格外警惕，有的人想起罗德尼先生说的麻醉剂，还会夸张的捂住鼻子——搞得好像每个人都有两块蓝宝石似的。 下午的时候，趁着天气凉爽，酒店里的游客们去了当地的博物馆。 由于有探险家在这里发现了古迹，有很多古董都被挖出来，放进了博物馆。 这其中比较珍贵的，是一组海象牙棋子，据说这是维京人曾经把玩过的象棋。 来到这里的考古爱好者，多数都是来看这一副象棋的。 参观的时候，侦探们私下讨论起上午的事。 “恐怕托马斯小姐替别人背了黑锅。”马伦第一句，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大家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托马斯小姐一定调包了耳环。 但是问题在于，托马斯小姐是怎样提前做好一对一模一样的耳环的呢？ 她和布莱恩小姐上车的地点，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布莱恩家在基马克市拍下来的东西，托马斯小姐怎么会知道呢？ 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除非是登在《温斯特日报》上的新闻，否则一件事很难传到其他市去。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有作案机会的人——女仆。 只有她可以每天接触布莱恩小姐的首饰，从而有机会仿造一个肉眼难辨的赝品。 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发现宝石是假的，女仆才会明目张胆地把耳环调了包。 但可惜的是，一位熟悉珠宝的女士打破了她的计划，为了避免之后被查出来，女仆才偷偷把耳环还了回来。 而且女仆昨天的表现很奇怪，作为一个体面人的仆人，在主人没有说话时，她就跳出来大声驳斥托马斯小姐，这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女仆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爱丽丝为布莱恩小姐感到担忧，有这样一个女仆照顾她的起居，不知道以后会出多少事。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眼前这一副，是鲸齿雕刻而成的象棋棋子，根据考古学家分析，这副象棋，只有维京人的领袖才能使用……” 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正在不遗余力的为本地的古物做宣传。 这里原本是个只有几百人居住的小岛，自从有探险者发现了遗迹，才开始有人不辞辛苦的来到这里实地勘察。 这些外来者给本地带来了很多额外收入，而且为了让富人们舒适的度假，船运也逐渐在这里扎根。 对于刘易斯岛的人来说，旅游业给他们带来了很高的收入，因此岛上的一切，几乎都是为游客服务的。 但是爱丽丝本人对于这些用动物骨骼制作的器物，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即使麦西亚上流社会再怎么流行象牙扇，爱丽丝也从来不会购买。 在她看来，生态平衡是很重要的，像鸡、鱼之类的食物，几乎取之不竭，吃多少都不是很有所谓，但稀有的野生动物，人们捕杀的目的，往往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满足物以稀为贵的病态的虚荣。 有的人甚至会因此食用蝙蝠，可见这种虚荣心和猎奇心理，是多么的可怕。 但今天的荒唐事远不止于此。 爱丽丝在回到酒店之后，无意间听到了这样的谈话。 “他们注意到你了吗？” “我想他们注意到了，先生。” “不，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要让爱丽丝·雪莱注意到你。” “先生，我确信她注意到我了，在博物馆的时候，她总是朝我的方向看。” 爱丽丝听出来了，其中一个声音，就是布莱恩小姐的女仆。 爱丽丝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连忙往阴影处一躲。 接着，她看到一个中等个男人背对着她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女仆才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即使已经进入了富人的行列，但爱丽丝自问，自己还没重要到需要别人处心积虑求关注的程度。 这种怀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为了庆祝失窃案结案，酒店举办了舞会。 毕竟之前出了事，大家都被警察盘问，心里不爽是必然的。 为了平息怒火，也为了不影响生意，酒店的经营者也就顺势办了这么一场舞会。 舞会上，爱丽丝看到了下午所看到那个男人。 他坐在布莱恩小姐的身边。 是橡胶大亨巴顿·布莱恩。 常年阅读报纸，爱丽丝还是能认出眼前的人的。 她心里有种荒谬的感觉，布莱恩先生为什么要引起她的注意？ 按照年纪，这位布莱恩先生做她的父亲都够了。 “雪莱小姐。”对方走了过来，用手碰了一下帽檐，作为打招呼的礼节。 爱丽丝行了一个屈膝礼，并没有想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感谢您帮助我的女儿寻找窃贼。” 爱丽丝意有所指的说道：“即使没有我帮忙，幸运女神也会眷顾布莱恩小姐的。”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 一个父亲指使女仆偷女儿的珠宝，就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爱丽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我能有这个荣幸……” “爱丽丝，我们一起跳支舞吧！”鲍恩赶忙说道。 “抱歉，我要失陪了。”爱丽丝把手搭在鲍恩的手掌上，头也没回的走进了舞池。 布莱恩先生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第119章 意外的委托(桑心，为我失去的两个收藏而哀悼，加更) 一舞过后，布莱恩小姐找机会，凑到了爱丽丝身边。 “雪莱小姐，我想要委托你一件事。” 听着她故意压低的语气，爱丽丝挑了挑眉毛，“您的耳环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当然，您可以来我的房间坐一坐。” 两个人结伴往楼上走，路过布莱恩先生的时候，布莱恩小姐忽然抓住了爱丽丝的手，故作亲密的说道：“我们快点走，你这次带了几件限量款？” 随后她转过头，用小女孩一般的娇俏语气说道：“爸爸，雪莱小姐邀请我去看她带来的礼服。” 布莱恩先生微笑着点点头，“去吧，玩得开心点，我的孩子。” 等两人上了楼，布莱恩小姐才松开了死死抓着爱丽丝胳膊的手。 看来这家人的关系，不像表面上那么亲近。 “雪莱小姐，我想请你调查一下我的父亲。” 爱丽丝怀疑的揉了揉耳朵，“呃，我想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请您帮我调查我的父亲。”布莱恩小姐又重复了一遍。 爱丽丝在套房的沙发上坐下，态度认真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委托，您要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不然我恐怕不能给您提供帮助了。” 布莱恩小姐做贼似的，扫了一眼在房间里整理物品的卡米拉。 “放心吧，卡米拉不会泄露我和任何人的谈话。” 听见这话，布莱恩小姐才鼓起勇气，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我父亲最近的行为很奇怪，但是我不相信降神会的人，而且父亲也坚决杜绝我和他们来往。所以，我只能请您帮我查一查我的父亲了。” 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布莱恩小姐自诩对自己的父亲很了解，然而最近十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在和父亲相处的时候，总有一种隔阂感。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着她，但每当看着他的神态时，布莱恩小姐总会感觉很陌生。 爱丽丝示意她说得具体一些，“他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布莱恩小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他最近常说一些奇怪的话。有一天，他早餐的时候，吩咐男仆给他订购一份《工人日报》。” “《工人日报》？” “果然很奇怪，对吧？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报纸，为了订购他说的报纸，管家找遍了所有的报社，可是我们仍旧没有找到这样一份报纸。而且它的名字也很奇怪，工人怎么会看报纸呢？” 布莱恩小姐找到了宣泄口，说起自己的疑虑时，简直滔滔不绝。 但爱丽丝此时的思绪，已经转到另一个方向了。 这个世界的确会有《工人日报》，不过时间应该在明年才对。 爱丽丝不动声色的说道：“事实上，我见过这种情况，很多人生了重病之后，康复后的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不寻常的行为。” “啊，难道是这个原因？我父亲前一段时间确实生了一场大病。” 爱丽丝心里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是不是康复之后，经常记不清从前的事？” “哎呀，你说的可太准了！说起这个，爸爸连很多合作商都记不清了，要不是管家在身后提醒，上次的舞会不知道要出多少丑呢！” 布莱恩小姐感觉豁然开朗，原来是因为重病！ 想到着，她就为自己怀疑自己的父亲而羞愧。 爱丽丝则循循善诱，“布莱恩先生生了病，已经非常不幸了。如果他发现自己记忆力衰退了，恐怕会更加伤心。布莱恩小姐，您可千万别和他提起这件事。” 布莱恩小姐哪能不答应呢，她忙不迭点了点头。 紧接着，爱丽丝又说道：“不过为了排除其他可能，我会帮您留意布莱恩先生的。” “那就太感谢了，我需要付多少委托费呢？” 爱丽丝闻言摇摇头，“我很敬佩您对父亲的关心，反正我这次旅行，也没别的事，就当是友情帮助吧。” 等送走了满心感动的布莱恩小姐，爱丽丝这才半靠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一般来说，如果一份报纸刚刚开办几年，是很少会有人记不清它的年份的。 而且《工人日报》出现的时机，正是明年的工人运动之后。 这样一份报纸，会有人轻易忘掉它的年份吗？ 不会。 除非这位“布莱恩先生”，实际上的出生年份，远远比现在要晚。 也就是说，《工人日报》对他来说，是一份日常又久远的报纸。 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明显知道“爱丽丝·雪莱”这个名字的重要性，不然他也不会火急火燎的，通过让女仆偷窃的方式，引起爱丽丝对布莱恩家的注意。 但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一个穿越者想要在本土世界出人头地，他就应该找一个时代的伟人抱大腿。 爱丽丝算是伟人吗？ 显然不是。 “小姐、小姐？”卡米拉伸出手，在爱丽丝眼前晃了晃，“已经十点钟了，您该休息了。” 爱丽丝点点头，起身去了盥洗室。 一直到躺在床上，爱丽丝的思绪仍然没有从布莱恩先生的身上转开。 这太让人不安了，布莱恩先生这样目的明确的寻找她，是不是说明，他知道她同为穿越者呢？ 毕竟按照正常的想法，穿越的人应该率先找机会，认识一些当代大佬，比如说爱丽丝就率先选择了巴贝奇先生。 思路越想越乱，爱丽丝心里有些抓狂，甚至有点想让加里先生摸进布莱恩先生的房间看看。 然而事实真的像她所想的那样吗？ 爱丽丝不知道，住在同一家酒店的布莱恩先生，完全是出于另一个目的。 没有人了解他穿越后的心情。 作为一个后世的工程师，他一觉醒过来，居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 家里仆人成群，他不仅有了妻子，甚至还有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儿！ 欣喜吗？一点都不！ 作为一个二十几岁，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居然一觉醒过来，就变成了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 这里可不是仙侠世界，一个人的寿命也不可能变成几百年。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的寿命相当于变相损失了二十年！ 想到这他就有些气急败坏。 更可气的是，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贫民窟的传奇爱丽丝·雪莱，却没有找到除了电报之外，任何的电力发展痕迹，连竹丝电灯都没有出现过。 自从发现爱丽丝·雪莱并不是什么电力奠基人之后，他就开始慌了。 他对机械一窍不通，所学的知识，都需要电力世界的支持。 没有电，怎么在这个世界里靠着技术致富啊？ 第120章 大新闻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直到第二天早上，出现在餐厅的里，爱丽丝还困得睁不开眼睛。 “哦，我的天哪，你昨天没有睡觉吗？你的黑眼圈都快占领整张脸了！”比利看着爱丽丝的黑眼圈，夸张的叫了起来。 这里的人肤色都很白，于是一熬夜过后，黑眼圈也很明显。 爱丽丝此刻看起来比昨天憔悴多了，就像一个刚睡醒的醉鬼似的。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怎么睡着。”爱丽丝没精打采的说道。 鲍恩关心的看向她，声音放的很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给你叫个医生吗？” 爱丽丝飞快的扫了比利一眼。 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一个段子： 女：“我发烧了，四十度。” 普通青年：“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靠谱青年：“我到楼下了，带你去医院。” 二逼青年：“卧槽，牛逼啊！” 比利显然是第三种，而且很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欠揍潜质。 想到这，爱丽丝忽然有点想笑。 “不用了，我只是没睡好，谢谢你，史密斯先生。”她温和的对鲍恩说道。 这时候，布莱恩小姐挽着布莱恩先生的胳膊下了楼。 两人冲爱丽丝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去了邻近的一桌落座了。 “今天早餐有新鲜的鲑鱼，听侍者说，酒店里的鲑鱼都是前一天晚上才捕捞上来的。”鲍恩看爱丽丝没什么精神，于是用美食来激励她。 爱丽丝笑着点点头，但实际上，她的注意力此刻都在邻桌的两人身上了。 布莱恩先生对于这里的用餐礼仪很了解，完全不见生疏的样子。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要么在他原本的世界就是个西方人，要么就是他的出身很好，即使在东方国家，也能经常吃西餐。 这时候马伦抱怨了一句，“这里连一张报纸都买不到，三天不看报纸，对一个侦探来说可不太妙呀！” 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没有报纸的早餐是不完整的。 然而刘易斯岛的原住民就那么几百个，即使加上后来移居过来的人，也不到两千人。 这个人数，在当地办一家报社，恐怕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么干。 爱丽丝已经基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对于马伦的抱怨，她也深有同感。 麦西亚人民没有报纸，犹如现代人没有手机。 想到手机，她向着布莱恩先生的方向看去。 布莱恩先生已经点完了菜，正在等着上菜呢。 但爱丽丝能从一些细节里，看出些不寻常来。 比如说，布莱恩先生虽然表面平静，实际上桌布下面的脚尖总是忍不住轻轻转动。他的视线也总是往下看，就像一个骤然离开手机，极端不适应的低头族。 爱丽丝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和马伦聊起天来，“戴维德先生，如果有一天，电报成了便携式的用品，我们大家应该就可以随时知道各地的新闻了。” 马伦觉得她有些异想天开，“怎么可能会有人能给所有人发电报呢？我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电报机。而且如果要随身携带，恐怕要很小吧，至少要缩小到这么大。” 马伦比划了一下，划出一个书本大小的空间。 果然，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邻桌的布莱恩先生眼睛一亮。 “可这根本实现不了，我们目前可制造不出那么精细的零件。”爱丽丝的话，让布莱恩先生的心脏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而且说什么在蒸汽世界做手机，本来就是异想天开。 让爱丽丝做一些肉眼看得见的机械，她还勉强能够完成，让她无中生有搞什么芯片，对不起，没点这棵技能树。 不过爱丽丝通过这一段没营养的屁话，了解到了一个事实。 布莱恩先生是个现代人，而且科技至少已经达到了她所知的最高水平，从他对手机的依赖来看，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很有可能是个年轻人。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布莱恩先生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 接下来的几天，爱丽丝偶尔也会和布莱恩先生聊上几句。 从他的表现来看，爱丽丝猜测，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个现代人。 同理，爱丽丝对于他是个现代人的事，并没有揭穿的意思。 既然对方以为她是本土人，那么她就要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下去，永远也不说出来。 很快，旅行也要结束了，爱丽丝一行人，踏上了归程。 “终于要回家了，请给我一份报纸。”马伦对着火车站的卖报男孩说道。 他递过去一个六便士硬币，接过了一份今天的《温斯特日报》。 雪莱家的马车夫驾着车来到了火车站。 “我先走了，各位。”爱丽丝说道。 “不，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你应该不想错过巴贝奇先生的消息吧？”马伦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道。 爱丽丝停下了脚步，凑过去看了看。 “第二代差分机？” 她的脸兴奋的变成了粉红色，语气里也带着欢快，“巴贝奇先生实在太了不起了！” 说着，她向着众人行了个屈膝礼，拉着卡米拉快步往前走。 “先把我送到皇家学会！”爱丽丝一上车，就吩咐道。 马车夫答应了一声，驾着马往十字街的方向去了。 “啊，我都有些后悔去旅行了，要是我能和巴贝奇先生一起见证二代差分机诞生，那将是多么大的荣誉！” 爱丽丝人坐在车上，忍不住捶胸顿足。 这种跨时代的发明，却让她错过了，简直是天大的遗憾。 与此同时，她也完全放心了。 一开始，巴贝奇先生迟迟没有完成二代差分机的研发，她还总是担心是否是她理解错了这个世界的科技走向。 现在看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巴贝奇先生，是当之无愧的时代之子。 “小姐，到了。” “卡米拉，你先把行李送回家。”爱丽丝挥挥手，让马车夫和卡米拉先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带着不苟言笑的保镖先生，走进了皇家学会。 以往巴贝奇先生的实验室里只有他自己和一群工匠，但今天爱丽丝走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这里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也不为过。 原本对差分机不感兴趣的人，像是忽然醍醐灌顶了似的，一股脑儿往巴贝奇先生的实验室里挤。 “小姐，你得排队，我们都等着见巴贝奇先生呢！”一个戴着单片镜的男人看到爱丽丝直接往实验室里走，语气有些不快。 爱丽丝拿出自己的通行证，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有巴贝奇先生的特许。” 说完，她就带着保镖走了进去。 身后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平时都不看报纸吗？那是巴贝奇先生的朋友雪莱小姐。” “啊？” 一开始指责爱丽丝的男人傻了眼。 第121章 点阵式图像 实验室里，巴贝奇先生正围着他的宝贝差分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巴贝奇先生。” “小爱丽丝，你可算是回来了，前几天我写信给你，迟迟没收到回信，还是在舞会上遇到了卡罗夫人，我才知道你去旅行了。”两个人许久没见，巴贝奇先生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爱丽丝看到一个和差分机连接的新机器，“这是什么？” “这是根据打字机改造出来的打印机。” 巴贝奇先生不断扳动着复杂的操纵杆，在蒸汽机的带动下，一切操作都变得省力起来。 没过多久，打印机里就吐出来了一张网格纸。 爱丽丝走过去，把纸张拿了起来，“这是您的照片！” 巴贝奇先生有些自得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过来，给你看看我是怎么做到的。” 爱丽丝稍微一看，就知道这是像素的原理，只不过不同于现代的电脑和相机，这一切，是通过纯机械的手段完成的。 巴贝奇先生把相机拍摄的黑白照片，用细细的网格分割成不同的部分。 每个网格在进行编号之后，染色的部分就会被标记出来，从而把图像变成一串数字，存储在穿孔卡上。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像素格子没什么了不起。 但对于巴贝奇先生这个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人来说，能创造出这样的图像存储方法，在爱丽丝看来，这简直就天才中的天才！ 爱丽丝忍不住笑意，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和敬佩。 巴贝奇先生带着她去了工作台，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制作这种穿孔卡的。 “您为什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存储图像？”爱丽丝心里很好奇。 巴贝奇先生停下操作打孔机的手，苦笑着说道：“是议会的人，上次大法官的案子，让他们开始重视起麦西亚的治安。” “他们认为所有成年公民的照片都要记录在册，所以才想到了我的差分机。” 爱丽丝认同身份统计的重要性，但是要完成这件事，以现在的水平，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人力物力。 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人口普查也是个大工程呢！ “虽然他们的雄心壮志令人钦佩，但我不得不说，这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巴贝奇先生就像找到了同盟一样，“对，就是这样！没有足够的人手制作穿孔卡，这个任务根本没法完成。” 这时候，他发现爱丽丝笑得像个小狐狸似的。 “你这小姑娘又有什么好主意？”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说道：“巴贝奇先生，很快，我们就可以培养自己的人才了。” 制作单纯存储数字的穿孔卡并不困难，初学者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能胜任。 爱丽丝的学校里，可是有几百个学习机械的半大孩子呢！ 巴贝奇先生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向上面申请，雇佣那群孩子？” 爱丽丝点点头，“没错。” 她把手背在背后，来回踱步。 这样一来，这些孩子们在学习的过程中，还能得到一份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但巴贝奇先生还是给她泼了点冷水，“虽然议会有这样的计划，但实行起来，需要的资金太多了，给每个人拍一张照片，成本太大了。而且东区的人，不可能付的起拍照片的钱。” 爱丽丝说道：“既然只是需要存储图像，那么只要能成像就好，不一定需要照片啊？” 小孔成像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巴贝奇先生经她这么一提醒，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 “这真是个好办法！” 巴贝奇先生感觉最大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说干就干！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蘸水笔，就开始写申请。 反正麦西亚的议员们有没办法给他提供现成的打孔员，现在他自己有现成的人手，如果提了申请，议会依旧不同意，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这些孩子都是未成年人，即使雇佣了几百个，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有什么其他目的。 虽然巴贝奇先生不过是想在平民中普及教育，但即便是这种诉求，可能对于某些享有特权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挑衅。 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大家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爱丽丝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连续两周的旅行，让她有些想家，想必卡罗此时也正殷切的盼望着她早点回去。 “可算是回来了。” 一进门，爱丽丝就被卡罗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 客厅里的钢琴声停了下来。 爱丽丝向钢琴前的生面孔看去。 “你去旅行期间，我给朱蒂找来了一位女教师。” “可是……” 爱丽丝看了女教师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在她的计划里，朱蒂是应该在七岁的时候去公学念书的。 虽然现在只有极少数的学校愿意给女孩儿提供初级教育，但在差分机发展起来的同时，会急需大量的对口人才，势必会有更多更好的学校，愿意接受头脑与男学生并无差别的女学生。 等女教师领着朱蒂去了她的房间，卡罗才解释道：“我想着在朱蒂去学校读书之前，也该提前学一些东西。而且我平时也很忙，育婴女仆虽然可以陪伴朱蒂，但到底不能帮助她培养良好的礼仪。” 作为母亲，卡罗为孩子们的所做的考虑，往往是事关他们以后的。 而且不同于旧时的奴隶社会，现在的仆人们虽然是潜在的“二等公民”，但他们也有选择工作的自由。 这些仆人分工明确，也很有自己的领地意识。 一个富裕的家庭，就像一个小公司。 仆人们分成五个部分，互相之间往往是不能太过干涉的。 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男管家和女管家。 其中男管家管理着第一男仆、第二男仆、普通男仆、马车夫、马夫、脚夫和最低等的杂工。 女管家管理着领班女仆和女仆以及家庭内的开支和贵重物品。 贴身男仆和贴身女仆虽然地位略低于管家，但严格的讲，他们并不受管家管理。 除此之外，厨房就是厨师的天下了。 他们在厨房里挥斥方遒，指挥着厨房女仆、奶制品女仆、洗碗女仆以及地位和杂工相差无几的浣洗女仆。 女教师则位于主人与仆人的中间地带，管理着首席育婴女仆和助理育婴女仆。 也就是说，如果卡罗本人无暇规范育婴女仆对孩子们的教育，那么雇佣一个女教师来管理她们，是最好的选择。 根据卡罗所说，这名女教师是层层筛选过后留下的，名叫莎拉·布雷恩，在上流社会素有美名，不少夫人都愿意给她写推荐信。 但当爱丽丝听到卡罗所说的名字时，脸部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叫“zara”什么的，恐怕爱丽丝以后一叫她的名字，就会想起曾经经常光顾的门店。 第122章 教育问题(感谢魂归帝所、0717520、托里斯的打赏，加更)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爱丽丝完全不可能会明白，在麦西亚经营一个家庭，其复杂程度，和经营一个小型企业不相上下。 晚餐时分，一家人聚在一起，爱丽丝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不禁对着潘妮感叹道：“告诉艾尔玛，我非常想念她做的菜。” “姐姐，火车上的食物很难吃吗？”哈博问道。 爱丽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的，不过早餐除外。” 餐桌上一家人轻松的聊着最近发生的事，只有小朱蒂安静的不像话。 发现这一点，爱丽丝主动问她：“朱蒂，告诉姐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呀？” “姐姐，我一切都好，还是老样子。”朱蒂像个小大人一样，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爱丽丝看着她提线木偶似的表现，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卡罗平时要忙着制衣厂的事，不经常在家，也有些纳闷。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晚餐的剩余时间，气氛都很压抑。 等到终于吃完了饭，爱丽丝才抱着朱蒂去了自己的房间。 …… “夫人，朱蒂小姐该睡觉了。”布雷恩小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朱蒂，于是来到楼下的客厅。 卡罗看见她疑惑的眼神，说道：“爱丽丝和她半个月没见了，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布雷恩小姐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向卡罗行了一礼，回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里，爱丽丝正在“盘问”着小朱蒂。 “新来的老师平时都教你什么呀，朱蒂？” 朱蒂不太情愿地低头搅着手指，又想到老师说这样做很缺乏教养，于是又停了下来。 “老师教我查理曼语、弹钢琴、缝纫、还有淑女的礼节。” 爱丽丝点点头，“那你能学一学，老师是怎么教你的吗？” 朱蒂从座位上跳下来，把手背在身后，神色一下子就变得严厉起来。 她板着脸，学着布雷恩小姐的语气，说道：“朱蒂小姐，这样可不行，上流社会的淑女是不允许这样做的，您怎么能四处乱跑呢？这是缺乏教养的表现！” 爱丽丝心里的无名火瞬间就升腾起来，“她说你没有教养？！” 朱蒂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爱丽丝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她连忙把朱蒂抱起来，温柔地哄着她，“姐姐不是在说你……” 她抱着朱蒂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直到她睡着了，才按响了呼叫仆人的铃铛，把育婴女仆叫了过来。 “你，先把小姐送回房间，你，留下，我有话要问你。” 爱丽丝把助理育婴女仆打发走，留下了首席育婴女仆。 “你觉得布雷恩小姐怎么样？说实话，我不会责怪你。”看着女仆犹豫的样子，爱丽丝又补了一句，“你也照顾着朱蒂，你的看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首席育婴女仆苏珊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小姐，我觉得布雷恩小姐的教育方法并不适合朱蒂小姐。” 爱丽丝用眼神鼓励她接着说下去。 “布雷恩小姐说话太过严厉刻薄了，她第一次给朱蒂小姐上课，朱蒂小姐就哭了。” 苏珊照顾了朱蒂一年多了，对她的感情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说起这些的时候，苏珊的情绪就开始低落起来，眉毛耷拉着，眼睛里也开始有水汽聚集的趋势。 爱丽丝和她交谈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让她回去照顾朱蒂。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在吃早餐的时候，爱丽丝说道：“希尔太太，通知布雷恩小姐早餐过后去书房见我。” 她很少这样板着脸说话，仆人们看到她这个样子，都背脊一挺，站直身体，一点小动作也不敢做了。 希尔太太和卡罗交换了一个眼神，恭敬地说道：“是，小姐。” …… 爱丽丝坐在书房里，随手翻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等布雷恩小姐过来。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请进。” “小姐，您找我。” “对，请坐，布雷恩小姐。” 爱丽丝伸手请她到对面坐下，然后才说道：“布雷恩小姐，你也给朱蒂上了几天的课了，觉得朱蒂的表现怎么样？” 布雷恩小姐把手交叠放在腰部正中央的位置，十足的淑女姿态。 “朱蒂小姐的表现不太好，但是她也是刚刚接受教育，我想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爱丽丝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冷，“哦，是吗？朱蒂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告诉我。” 布雷恩小姐拿出挂在腰上的笔记本，递给了爱丽丝，“这是我记下来的，我想朱蒂小姐以后要成为一名上流社会合格的淑女，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但这是非常有必要的，要想嫁给一名出色的绅士，淑女们本人也要同样出色，不是吗？” 她看爱丽丝只有十六岁，却想对自己教育孩子的事指手画脚，心里难免轻视。 商人赚再多的钱也成不了真正的贵族，但是他们家里的下一代可以。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家庭女教师，布雷恩小姐对自己的教育手段非常自信。 爱丽丝看她这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一个老师，如果学不会尊重自己的学生，那么她的学生，也不过就是她炫耀的工具罢了。 爱丽丝低下头，一目十行地阅读起她的笔记。 “一、走路姿势不够文雅，总是喜欢奔跑，这是粗野的行为，需要改正。” “二、对于缝纫的兴趣很低，性格不够沉稳。” …… “十七、喜欢和仆人说话，对育婴女仆太过亲近，这不是淑女的做派，和仆人相处太久，容易变得缺乏教养。” 爱丽丝一条一条读下去，看到的不是朱蒂的缺点，而是一名教师对孩子天性的扼杀。 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不让跑不让跳，那长了两条腿有什么用？就为了穿裙子用的？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还要性格沉稳，恐怕许多人二三十岁都做不到。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身为被上流社会不平等对待的对象，居然自发自主的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狗屁！ 都是狗屁！ 爱丽丝站起身，按了铃叫来了希尔太太，“把妈妈也请过来，我有事情要和她商量。” 看到这个架势，布雷恩小姐才有些慌乱起来。 她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要问问题，又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刚才的伶俐劲儿完全不见了。 爱丽丝回头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老娘还治不了你这个“zara”了？ 希尔太太察觉势头不对，吩咐一个男仆守在门口，这才跑去找卡罗。 卡罗原本正在更衣室换外出服，准备去制衣厂看看，不成想希尔太太过来了。 “夫人，小姐请您去书房。”她斟酌着用词，小声提醒道：“小姐好像对布雷恩小姐不太满意。” 第123章 男女搭配 “妈妈，我打算再为朱蒂多雇佣一名男教师。” 卡罗刚坐下，就听到爱丽丝这样说道。 “不，这怎么行？这太伤风败俗了！体面的人家怎么能为自家小姐雇佣男教师呢？” 还没等卡罗发话，布雷恩小姐就不顾礼节的激烈反对。 卡罗皱了一下眉头，“布雷恩小姐，随意打断雇主说话，就是你的礼节？” 布雷恩小姐愣住了，她没想到卡罗也有这样冷酷的一面。 爱丽丝则开始列举她的“罪状”。 “布雷恩小姐，首先，我对你对待朱蒂的态度很不满意。你对她的指责太过刻薄了，我难以想象，一个有教养的淑女，居然会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做出‘缺乏教养’、‘粗野’这样的评价。” 爱丽丝引用了笔记上的评语。 卡罗听了这话，心里非常不舒服。 什么叫“缺乏教养”？ 这不单单是在侮辱朱蒂，而是侮辱雪莱一家人。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爱丽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其次，你所教授的课程让我非常不解。作为教师，你应该教给朱蒂的可不仅仅是礼仪和查理曼语。在你的记录上，我似乎没有看到文学、数学的影子。” 布雷恩小姐辩解道：“女孩儿不需要学太复杂的数学。” “你怎么知道她不需要，她将来想要做什么，我这个亲姐姐都不能决定！”爱丽丝受够了她这种固执的态度。 朱蒂将来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布雷恩小姐就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瞪大了眼睛。 在麦西亚，富家小姐们都是被父母管着的。她们的一言一行，都要规范，而且很多人，都要为了家族的利益，去和其他家族联姻。 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她们的一切就都被父母规划好了，哪有什么自主原则的余地？ 即便是每年的社交季，她们所能见到的，也不过都是父母想让她们见到的富家子弟罢了。 爱丽丝的话，简直是惊世骇俗。 布雷恩小姐下意识地看向卡罗，希望她说些什么，来反驳她肆意妄为的女儿。 结果卡罗只是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希尔太太，“再去报社登一个招聘启事，要求……” 她看了爱丽丝一眼，接着说道：“要求让小姐来提。” “布雷恩小姐，我想你的教育方式需要改进。眼下我还要去制衣厂，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卡罗接过多琳递给她的手包，向外走去。 这场言语上的战斗，爱丽丝可谓大获全胜。 不过她也没打算把布雷恩小姐怎么样。 布雷恩小姐都三十岁了，仍旧没有结婚，说白了，她一门心思地扑进了“教导淑女”的事业里。 让她教授礼仪和查理曼语，只要她能够改正“羞辱式教学”的毛病，其他的，问题不大。 而且布雷恩小姐说话并没有藏着掖着，就人品而言，她不是个背后捅刀子的人。 真要说起来，恐怕爱丽丝能够诟病她的地方，就是她的守旧和固执了。 这种常年养成的习惯，不容易更改，爱丽丝也没打算她立刻就会做出改变。 但朱蒂不能一直处在这种自我怀疑的状态里。 她需要一个性格开朗的男教师，可以教他数学、物理，带她在户外写生、玩耍。 只有全面的教导，才能让她建立健全的人格。 爱丽丝可不想家里出现什么“合格的淑女”。 她对着布雷恩小姐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照顾朱蒂了，不过希望你能纠正自己的措辞，分清楚批评和羞辱的差别。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爱丽丝指着笔记上那些不礼貌的词汇，板着脸让布雷恩小姐拿回去。 等布雷恩小姐气呼呼地走了，爱丽丝对着希尔太太说道：“希尔太太，请坐，我们来商量一下男教师的招聘事宜。” …… 地下室里，女仆们和厨娘正在偷偷讨论刚才的事。 “我今天路过书房门口，小姐发了很大的火。” “布雷恩小姐估计是被之前的雇主奉承惯了，以为所有的家庭都一样。” 黛西这时插嘴道：“小姐又不用朱蒂小姐帮她拉拢什么人，哪里需要让她学那些讨男人欢心的事。” “就是，在这里工作久了，我才明白，男女哪有那么大分别，凭什么我们就要按照他们的想法活着，我的薪水明明和男仆一样多。” “咳咳！”潘妮咳嗽了一声，众人赶紧停了下来。 果然楼道里立刻响起钥匙碰撞的哗啦啦的声音，是希尔太太来了。 希尔太太看她们都聚在厨房里，脸就板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话，在这么好的雇主家里，拿着丰厚的报酬，还要找机会偷懒！ 在希尔太太仿佛能射出利剑的目光下，女仆们立刻作鸟兽散，各自去找事情做了。 黛西冲着潘妮吐了一下舌头，提着裙摆就去楼上擦洗家具摆设去了。 洗碗女仆则清洗着餐具，再把银制刀叉交给阿比盖尔，让她用抛光剂给银器抛光。 看到其他人都忙了起来，希尔太太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楼上，换了外出服，准备去报社。 …… “你好，我要登一则招聘启事。” 办事员把纸笔递给希尔太太。 由于常年记账，希尔太太的字写得很漂亮，就像是印刷出来的艺术字似的。 她写了好一会儿，才把写好的纸和钱一起交上去。 等她走了，办事员拿起纸阅读起来，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大学毕业？” 另一个同事听到他的声音，凑过去看了一眼，“给五岁的小女孩请的家庭教师？为什么要请男教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想不明白。 不过五岁的小女孩，年龄实在太小了，如果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可能还有些八卦可说。 五岁的孩子，要是还有人做什么有颜色的联想，那恐怕是脑子出问题了。 “现在的有钱人，越来越想不明白了……”办事员摇了摇头，把纸张放在待印刷的文件夹里，就开始忙起其他的事了。 于此同时，在温斯特一个普通公寓的地下室里，一个年轻人正在为生计发愁。 他的手边摆着一本破旧的书，看起来被翻阅过很多次，从字迹上看，上面的开头写着“神圣家族”几个字。 他的“离经叛道”，让他很难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即便他是个大学生，是这个年代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摩挲着这本反复阅读的书籍，内心并不为今日的贫穷感到后悔。 把书珍而重之地放在小书架上，男人穿上有些破旧的礼服，走出了家门。 第124章 没规矩的年轻人 “夫人，有一位先生过来面试。” 卡罗抬起头，“爱丽丝去哪了？” “小姐在画室陪朱蒂小姐，朱蒂小姐要她做自己的模特。”希尔太太想起朱蒂当时的语气，就忍不住发笑。 卡罗也觉得有趣，“那就让那位先生也一起去画室吧！” 说着，她合上账册，锁好抽屉，准备往画室的方向走。 …… 画室里，爱丽丝看着丑哭的“自己”，不厚道的笑了。 小孩子的立体想象能力不够，画的东西都是平面的，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有很多孩子喜欢《小猪佩奇》的原因。 爱丽丝违心的鼓励着朱蒂：“画得不错，这可是高深的抽象派！” 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爱丽丝和满脸颜料的小朱蒂一起回头，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扶着画室的门框哈哈大笑。 “咳，抱歉，我是来应聘的，卡罗夫人让我到这里来。” 爱丽丝没计较他的失礼，拿起手帕给朱蒂擦着脸上不小心沾上的颜料。 “咳！”希尔太太咳嗽了一下。 她和夫人站在这个年轻人身后有一会儿了。 果然是人高腿长跑得快，希尔太太也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这个跳脱的年轻人就快到地方了。 “夫人，您好，我是来应聘的布莱兹·伍德。” 伍德先生介绍着自己，并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给卡罗让路。 “啊！嘶……”他后脑勺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门板。 “……” 这是哪里来的傻狍子？ 爱丽丝无语的看着站在门口揉脑袋的伍德先生，怀疑这个人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画室里有现成的桌子，潘妮端过来茶壶和茶杯，给房间里谈话的人倒茶。 “谢谢。”伍德先生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如果说麦西亚人有什么特别的执着的东西，那么茶肯定要排第一位了。 然而伍德先生最近生活拮据，已经很久没有喝到好茶了。 “我想招聘启事说得很明白，我们这次，是想为我妹妹选一名家庭教师。” 伍德先生点点头，“当然，我已经看过报纸了，要不是这份报纸刊登了恩格斯先生的文章，恐怕我就要错过这次的招聘了。” 卡罗有些迷茫的看了爱丽丝一眼，那是谁？ 爱丽丝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 “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梅阁伦大学，物理系。”说到这的时候，伍德先生的表情带出来一些自豪。 像梅阁伦大学这样的名牌大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 卡罗虽然没有上过学，但也知道梅阁伦大学的名头。 说实话，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大材小用了。 爱丽丝说了自己的要求，“我们需要你教授朱蒂数学、物理，以及每周一次带着她出去写生或者辨别植物。当然，每次外出的时候，需要带上三名保镖。” 看着伍德先生对于她的要求，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爱丽丝的心里就满意了几分。 几个人又交谈了一会儿，看着爱丽丝的神色，卡罗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伍德先生成为了朱蒂的另一个老师。 …… “夫人，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伍德先生可不太稳重。”希尔太太有些担忧。 卡罗笑了一声，“布雷恩小姐就是太稳重了，我倒是觉得，这两个老师刚好互补。” 希尔太太想起她把伍德先生介绍给布雷恩小姐时，对方那仿佛吃了苍蝇的脸色，就觉得，这两个人恐怕要很久之后，才勉强有可能通力合作。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说曹操曹操到，布雷恩小姐此时正在门口抑制不住的抱怨，一边说着她就走了进来。 “夫人，请您阻止一下伍德先生吧！他居然带着朱蒂小姐在花园里种树！那是园丁才做的事！您看看，小姐的裙子上都是泥土！” 卡罗无奈的叹了口气，给面子的走到窗前。 伍德先生正带着朱蒂挖坑，两个人拿着有些可笑的小铲子，正在奋力地挖土。 这两只小铲子是伍德先生自己做的，就是为了适应朱蒂小小的体型。 一大一小两个人，旁边还摆着几棵小树苗。 看朱蒂的表情，两个人玩得还是挺开心的。 “咳，希尔太太，下次叮嘱育婴女仆给小姐换一身方便的衣服，裙子上都是泥，确实……确实不太雅观。”卡罗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哈。 她出生于农民家庭，从小父母就不会对她太过管束。 正因如此，卡罗也不想太过苛责自己的孩子。 希尔太太领了命令，装模作样的走出去，刚出了房门就忍不住笑了。 路过的女仆都啧啧称奇。 “没想到希尔太太也会笑。” “希尔太太人挺好的，只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工作职责，才这么严肃。” “也对，如果没有人监督，恐怕大家都会偷懒的。” 两个女仆端着剩下的茶和点心，往厨房里走。 “伍德先生像小孩子似的。”书房里，卡米拉站在窗边说道。 爱丽丝想起他张口闭口，赞不绝口的“恩格斯先生”，说道：“那样的人，都像孩子一样纯真善良。” 如果没有赤子之心，这些出身于社会中间阶层的知识分子，是不会想到为无产阶级发声的。 正因为有了这一群内心温柔纯善的人，工农阶层才有了翻身做主的机会。 虽然他们心中所想的世界，充满了理想主义的乌托邦色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们的想法，多数都是正确且公平的。 卡米拉不明白“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小姐平时的想法，和她们是有很大不同的。 卡米拉把这个归结为“小姐是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的人，脑子里的想法，肯定是和她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在雪莱家各个房间里的人，分别进行着不同的谈话时，朱蒂已经种下了第一棵小树。 这是一颗鹅莓树，是麦西亚人非常喜欢的一种浆果树。 不过这东西在东方还有另一个名字——灯笼果。 也有一些人，把它叫做醋栗。 看起来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实际上伍德先生也不知道现在种树能不能成活。 不过在他看来，小孩子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有勇气实践，这是一件好事。 种完了树，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房子里。 “快！快！准备垫布过来。”布雷恩小姐不悦的看着伍德先生，指使着育婴女仆赶紧把朱蒂抱回去换衣服，俨然一个旧世界的卫道士。 伍德先生也看不惯这样的老古板，虽然布雷恩小姐的年纪，还说不上老。 他在垫布上擦干净鞋底，就跑去和男仆居住区相邻的房间里，更换衣服去了。 第125章 铝合金 “雪莱小姐，有您的信。” 旅行过后，夜鹰事务所重新回归营业状态。 杂活女仆把信放在爱丽丝的桌上，就退了出去。 信是巴贝奇先生写的，爱丽丝打开信封，不出意外的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下院的议员们经过会议和投票，通过了聘用东区这些经过训练的孩子们的申请。 经过一段时间的博弈，上院和下院之间的强弱关系，似乎逐渐有些对调的趋势了。 在信中，巴贝奇先生提到一件事，那就是审批的经费里，议员们允许给孩子们每周十个先令的薪水。 爱丽丝开办的学校里，多数都是八九岁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的比例差不多。 在劳工家庭里，这个年龄的孩子，几乎没有人能够赚取十个先令周薪的。 上次罢工的矿工们，很多都进了爱丽丝的摩托车厂，但在此之前，他们在矿井工作，每周的收入也不过十五个先令罢了。 这不是他们自己一个人的收入，而是在妻子和孩子们的帮助下，所得到的共同收入。 那些在矿井里的小男孩们，每天赤身裸体地在矿井里拖着矿车，像黄牛一样干活儿，每每动作慢了，还要被监工殴打。 虽然矿工们的罢工失败了，但爱丽丝给了他们新的工作，现在在矿井工作的，又是新一批可怜人了。 加上这次，这些工人们的孩子也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以目前的效率来看，这份工作短时间内，不会有失业的风险。 孩子们至少可以工作几年，这让他们的家庭，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积攒一笔不小的收入，从而有机会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 当爱丽丝下班后来到学校，公布这则消息的时候，教室里孩子们的欢呼声几乎击穿了棚顶。 于此同时，在学校里学习差分机的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们，也收到了担任“技术顾问”的邀请函。 巴贝奇先生一个人无法盯着所有人制作穿孔卡，于是就把整个温斯特按照大教堂的分布，分成了几个区域。 每个区域都需要一个熟知差分机和穿孔卡原理的人，在现场指导孩子们。 爱丽丝本人也收到了邀请，她负责的区域，是东区。 …… “雪莱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巴贝奇先生真的是她的朋友吗？” 舞会上，埃迪夫人在向自己的丈夫抱怨。 在她看来，让一个女孩儿去东区，每天面对一群臭烘烘的工人和流浪汉，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了。 埃迪先生倒不这么认为，不管这份差事多么苦多么累，这也是政府委派的。 更何况每个区域的负责人，可都是掌管着分到相应区域的资金，这可是个肥缺。 埃迪先生想当然的猜测，爱丽丝八成会给东区的人发最劣质的穿孔卡身份证，更何况在他心里，他们也配不上更好的。 如果爱丽丝贪图了这笔丰厚的资金，这场舞会上的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她做的有什么不对。 但爱丽丝会这么做吗？ 显然不会。 第二天，爱丽丝就把白天指导孩子们的工作交给了里斯先生，自己则是每天早上来看一眼，下班后再待上两个小时。 爱丽丝打算使用的，是铝合金材质的穿孔卡，作为东区居民的身份证。 但现在显然还没有铝合金。 作为一种轻便结实又耐腐蚀的材料，铝合金用来制作穿孔卡再合适不过了。 根据议会的计划，身份证从发放当天开始计算，可使用的时效有二十年之久。 如果期间身份证损坏了，再想要补办一个，可就要自掏腰包了。 东区的人们显然拿不出这个钱。 是以爱丽丝就要给他们提供最不容易损坏的身份证。 如果要求不太苛刻，铝合金的制作并不难，只要通过实验，找准加入镁和铜的比例，就可以大批量生产。 爱丽丝打算在自己的摩托车厂里做实验。 “雪莱小姐，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备份穿孔卡了……”里斯先生看着房间里摆放整齐的一摞又一摞的穿孔卡，有些担心他们所负责的区域，是不是进度太慢了。 这些备份穿孔卡质量一般，因为它们仅仅是放在政府文员管理的库房里，充当查询人员信息所使用的工具的。 但是现在爱丽丝迟迟没有给已经登记的人发放身份证，里斯先生难免有些着急。 “不急，再等等，这种硬纸卡的质量偶尔用用还可以，工人们每天都需要工作，用这样的身份证过不了几天就会坏掉。别忘了，等身份证全面发行以后，没有身份证的人可是会被驱逐的。” 爱丽丝可不想东区的朋友们浪费自己的钱在不必要的地方去，他们很多吃饭都成问题，她不应该再给他们增加更多的困扰了。 一直到第四天，爱丽丝终于收到了好消息。 “雪莱小姐，这是这次的成品。”一个工人骑着自行车，一下车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几个不同编号的金属块，上面都有着许多深浅不一的凹坑。 这些都是按照不同比例混合铝镁铜，制作出来的铝合金。 经过几天不断的实验，他们选出了几块成色最好的，送来给爱丽丝过目。 爱丽丝没有自己动手拿，而是有些得意的看向里斯先生，“去看看。” 里斯先生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拿起了一个金属块。 “怎么会这么轻？” 他又看了看上面铁匠锤留下来的痕迹，“而且延展性和硬度也不错，这是什么金属，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铝合金，我打算用这个，来制作身份证。” 里斯先生又问旁边的工人，“这种合金合成麻不麻烦？” 工人摇摇头，“不麻烦，说实话，比炼钢还容易一些。” 雪莱家的摩托车组件都是自己生产的，因此摩托车厂里也有一个自用的炼钢厂。 “您打算申请专利吗？” 爱丽丝点点头，“不过我想把第二、第三发明人，给布莱克兄弟俩。” 布莱克兄弟是两个出色的铁匠，自从炼钢厂和机床大批量出现后，他们就失业了，而现在，他们在雪莱家自用的炼钢厂，给工人们做指导，偶尔还会参与改良冶炼金属的配比。 这次铝合金能这么快制作出来，他们两个功不可没。 爱丽丝拍拍工人的肩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两个，哦，对了！” 她拿出纸笔写了一个特批条，递给工人：“去财务部领一百镑，给炼钢厂的工人们发奖金！” 工人红光满面的走了。 爱丽丝走向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官旁边，说道：“警官先生，麻烦你明天带人去通知已经登记的居民，他们可以过来领取身份证了。” “是的，女士。”警官先生严肃的点了点头。 第126章 小小打孔员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东区所在的学校每天都门庭若市。 工人们并不十分情愿，他们过来排队，虽然是政府的意愿，雇主不会多说什么，但他们旷工的这段时间，可是没有工钱的。 但负责这里的，是在东区很有人缘的雪莱小姐，因此也没有人愿意闹事，给她添麻烦。 临时改成成像室的教室里，在正中央摆着一台用暗箱和凸透镜制作的改良版小孔成像机。 黑板上挂着一大块白色的、画着网格的棉布。 门口站着警察维持秩序，一个男孩走出来，高声喊道：“下一位！” 站在门口排队的居民赶紧走了进去。 “先生，请在这里坐一会儿。”男孩儿指着小孔成像机前面的椅子。 男人有些拘谨的坐了上去，他的面孔立刻就被放大，呈现在白布上。 白布被分成了九个部分，在成像机周围，站着九个孩子，正在快速地记下自己所负责区域的坐标的染色点。 负责第一个区域的小女孩儿走到打孔机前，用二进制向一个稍大的女孩儿报数，“第七排开始出现染色，000000……” 负责打孔的女孩儿拿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铝合金卡片在上，硬纸卡在下，按照听到的数据进行打孔。 接下来，九个孩子轮流报完数，在门口的男孩则根据自己询问的信息，进行汇报：“查理·史密斯，男，三十二岁，已婚。” 已经布满密密麻麻小孔的穿孔卡上，左上角的一个指甲大小的空白处，就是用来记载这些信息的，当然，也是打孔的方式。 等穿孔卡制作完成，会有另一个孩子把刚制成的穿孔卡放在差分机上运行，把得出的印在纸张上的图像和白布上的成像进行比对。 确认无误后，才会有另一个孩子使用压合机，在穿孔卡上压出身份证主人的姓名和居民编号。 于是在十分钟后，一张新的穿孔卡身份证做好了。 坐立不安的等待了好一会儿的查理拿到身份证，放在衣服的内口袋里，这才匆匆地赶去上工了。 这样的工作，在学校里的十个教室里同时进行着，能够分配这么多的人手，一来是因为爱丽丝是学校的董事，二来是因为东区的人口最多。 里斯先生会四处巡视，帮助孩子们纠正错误，偶尔还要调试机器。 去掉吃饭和休息时间，孩子们每天要工作九个小时。 即便如此，他们每天去掉制作失败的穿孔卡，能制作出来的身份证，也不过是五百人左右。 按照东区的人口数量，以及往后几年预计新增的成年人，统计完所有的成年人，恐怕要七八年之久。 纯机械的弊端就在这里，速度不够快。 不过爱丽丝和里斯先生都没什么办法，毕竟每个人的长相都有特殊性，做出来的穿孔卡也千差万别，根本无法用复制的方法来制作身份证。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个速度对于议会的人来讲，已经是惊人的速度了。 这不是简单的人口普查，而是把一个人的相貌特征、年龄、婚姻状况等都记录在册。 如果单纯靠人力来完成，不单单要付出巨量的资金，同时还要巨大的人力和时间资源。 …… “雪莱小姐，你的身份证拿到了吗？” 爱丽丝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皮质的本子，展示给鲍恩看。 不同于东区的身份证，富人区的身份证是带有照片、被一同放进皮质夹子里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很多工作体面的人，都会选择付两镑的手续费，来换取有照片的身份证。 这时候的黑白照片虽然没有彩色照片真实，但其本身的清晰度，就像给人加了一层柔焦滤镜似的，带着一种朦胧美。 唯一让爱丽丝比较可惜的是，在教育情况那一栏，她的信息还是空白的。 这时候马伦拿着他的烟斗走了出来，“我听说东区的身份证，所用的材质是一种新型金属，是你发明的？” “发明”金属什么的，爱丽丝真是不敢回答。 又不是造物主…… “我只是提了个设想，真正改良配比的，是布莱克兄弟两个人。” 鲍恩因为爱丽丝的关系，对新专利非常关心，她所说的两个人，他也有所耳闻。 但金属是麦西亚帝国军方的垄断行业，因此虽然是新专利，其使用权也不归爱丽丝个人，而是被军方买走了使用权。 是以爱丽丝只是得到了免费使用权，以及一笔和专利价值不对等的买断费——三千镑。 其中大部分的钱，都被爱丽丝分给了出力最多的布莱克兄弟和工人们，爱丽丝自己留下的，只是当初实验所报废金属的成本费。 想起这个，爱丽丝不是不生气的，但在一个统治者眼里，她这样的小商人，是没有资格染指冶金行业的。 马伦大概猜出了里面的弯弯绕绕，看着爱丽丝算不上高兴的脸，摸了摸鼻子，没再继续问下去。 等到下了班，爱丽丝又一次来到了学校。 孩子们围着她，炫耀自己今天的成果，“雪莱小姐，我今天一个穿孔卡也没浪费！” “非常棒，阿奇尔，你以后一定是个严谨的实践派。”爱丽丝对于每个孩子都不吝啬赞美之语。 这次担任打孔员的孩子里，还有诺亚的儿子，也就是小亨利。 他拿出一张手绘的小卡片，递给爱丽丝，“雪莱小姐，爸爸邀请你周六参加工人们的庆祝晚会。” 孩子们都期待的看向她。 爱丽丝接过卡片，珍而重之地放好，这才说道：“请转告他，能够收到工人们的邀请，我很荣幸。” 孩子们欢呼起来。 这时候里斯先生走出来，“好了好了，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呢，该忙起来了，孩子们。” …… 东区的学校里一片其乐融融，但在上院议员们的会议上，议员们却不怎么高兴。 “那群该死的辉格党居然胆敢越过上院，把申请直接呈报给女王陛下！” 议会的老贵族们非常不满。 新技术是必须要交给上流社会的，只有这样，才能垄断资源，让那群平民俯首帖耳。 “他们这样做，不过是自掘坟墓！那群东区的穷鬼难道会因此感激他们？穷人们尝到了甜头，就会变得不满足，从而奢望更多！” “就是因为这群商人越来越不懂得规矩，麦西亚才会变得乌烟瘴气。每个阶层的人就应该安分守己，我们要向女王陛下提出建议，反对东区的小崽子插手人口信息统计！” 一群人群情激奋，好像东区的孩子们拿了十个先令，他们就会饿死在大街上似的。 然而滑稽的是，这里坐着人，只有少数身材正常，其他的，个个脑满肠肥，整个会议室远远看去，就像猪圈似的。 第127章 觐见女王 上院的议员们群情激奋，除了以道尔先生为首的一小部分人，其他人几乎都对首相和下院的决定持反对态度。 在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让平民接触新兴科技的问题，还是底层对于上流社会的挑衅。 事情很快就闹了上去，新任的大法官立刻就要向女王呈上上院议员们的意见书。 女王陛下的女管家，也就是宫廷内的女爵阁下，此时正领着大法官布朗先生向着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里，女王陛下和她的丈夫正并排坐着，等待着大法官的觐见。 “陛下，亲王阁下。” “林奇男爵，你不常到王宫里来，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呢？” 个子娇小的女王神色自若，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陛下，最近首相大人没有和上院沟通，就私自把申请提报给您，这是对您的蒙骗。” “哦？最近我似乎没有签署什么重要的文件。” “是批准东区儿童参与人口统计的文件。陛下，这不是下层劳工应该插手的事。” 这时候，亲王发话了，他的身体略微往前倾，这是他恼怒时才有的表现。 这个习惯，只有女王才知道。 亲王阁下左腿上的钻石袜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麦西亚最高的荣誉。 他也的确承担的起这份荣耀。 不同于其他的王公贵族，阿尔伯特亲王更加关心民间疾苦。 但他能做的有限。 一方面，女王不仅是他的伴侣，更是一个伟大帝国的君主，另一方面，在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女王的权利，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至高无上。 但是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 “据我所知，帝国目前并没有其他的人才可用。” “可是这样下去，这群有野心的孩子，就会实现技术垄断。” 连人都没见过，布朗男爵已经开始给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扣帽子了。 女王显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不要说孩子没有野心，十八岁就登基的她，恐怕是整个帝国里最有野心的孩子。 自从知道自己成为王储之后，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搬进这座王宫，从而摆脱母亲和她情人的辖制。 谁说孩子没有野心？孩子们的野心大着呢！ 她拿起大法官呈上来的文件，矜贵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厚此薄彼，上院的声音，必然会和下院一视同仁。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下周我会给你答复。” 等大法官面带喜色的走了，阿尔伯特亲王才带着失望看向女王，“西尔维娅，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仅仅是几百个八九岁的孩子，每周只有十个先令。” 他站起身，有些嘲讽的说道：“上院的人只知道反对，却不能拿出一个应对的办法。如果这件事被贵族接手，恐怕经费还要再提高个四五倍不止。” 这句话到了点子上。 身为女王，西尔维娅却并不富裕。 继位之前，她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清教徒式的拮据。 她的伯父给她留下了一个帝国，却并没有留下什么财产。 如果不是阿尔伯特的经营，她的手里恐怕不会有如今那么多的土地。 有了之前的国王做了反面教材，王室如果再奢侈靡费下去，恐怕会失去民心。 女王刚刚被“野心”激起的薄怒逐渐冷却下来——阿尔伯特说的有道理。 碍于面子，女王还是倔强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即便是这样，新的技术也不应该被垄断，我会召见巴贝奇先生和那些年轻的女顾问，商量一下如何培养人才。” 阿尔伯特亲王知道她的小脾气，也并不奢求一位君主向他承认错误。 他转过身，亲切地摸了摸她光亮柔顺的头发，这次轻微的争吵就这样过去了。 …… 金融街，雪莱家别墅。 希尔太太激动地拿着一个信封，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天哪，出了什么事？希尔太太居然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女仆们都吓了一跳。 “看她红光满面的，一定是好事。” 此时爱丽丝刚记录下今天遇到的技术问题，就听见书房的门被拍的啪啪响。 “小姐，您有一封女王的来信！”希尔太太的语气难掩激动。 仆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炸开了锅。 “女王的信？” “小姐要去觐见女王陛下了？天哪！恐怕很多贵族小姐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希尔太太虽然高兴，但也看不得仆人们偷懒说闲话，于是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 但是仆人们已经对她的脾气有所了解了，于是都死皮赖脸的站在原地，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希尔太太，“希尔太太，让我们也一起看看女王陛下的书信吧！” 爱丽丝没有那么激动，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希尔太太，请进来吧。” 一封印花精美的信封被双手奉上。 爱丽丝拿起一把黄铜拆信刀，无情地划开了信封上印有皇家标记的蜡封，把信纸拿了出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外乎嘉奖巴贝奇先生发明差分机、以及女顾问们对于人口统计之事做出的贡献，王宫准备了一场舞会，特别邀请他们前来参加。 与其说这是嘉奖，不如说这是帝王的施舍。 信中的语气透露着高高在上，令爱丽丝很不喜欢。 请原谅一个现代人无法适应这种皇帝统治的时代。 一个人自己做了大事、好事，却需要别人来“赏”功劳，听起来还是挺可笑的。 但是反观女仆们，个个一副“你赚大了”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人的三观很多时候是时代造就的，贸然把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别人，九成九是无法成功的。 果然仆人们围在她身边，看完了信之后，就一副激动的快要昏阙的表情。 希尔太太此时人已经出了书房，直奔卡罗的卧室去了。 没等爱丽丝自己发表什么看法，雪莱家就已经开始了一段堪比战前准备的“血雨腥风”。 卡罗甚至已经跑去邻近的贵族夫人家，请教贵族礼仪和女王陛下的喜好去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爱丽丝看着家里一群人兵荒马乱，忍不住风中凌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爱丽丝·雪莱要加冕了呢！ 整个家里，没有被影响到的，只有她和弟弟妹妹，以及对贵族嗤之以鼻的伍德先生。 就连女教师布雷恩小姐都有些坐不住了。 觐见过女王的小姐可是不一样的，有了这层光环，她作为家庭女教师，名声也会更好。 布雷恩小姐看着和伍德先生相处融洽的朱蒂，决心要做出改变。 绝不能让小姐的心里厌恶自己！ 她微笑着向雪莱家里准备幼儿教室走去，无视朱蒂和伍德先生的诧异，坐在了朱蒂的旁边。 第128章 工人们的晚会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布雷恩小姐已经主动做出了改变，光这一点，爱丽丝就感觉到欣慰了。 不过她现在可没空夸奖她，今天晚上，还有工人们的聚会等着她呢！ 爱丽丝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裙，带着欧文出了门。 工人们当然不会像金融街的人似的，准备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爱丽丝到了东区的时候，远远的就有一群小男孩跑过来，带着她去聚会的地点。 在东区有不少廉价酒馆，本去世之前，就经常流连于这样的地方，喝他的“一半一半”。 今天诺亚包下了这个酒馆，为孩子们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而庆祝。 当然，孩子们所喝的，是不含酒精的姜汁啤酒。 酒馆儿里的地面是泥土地面，大家都座位也是普通的木质椅子。 酒馆里面摆着几个大桌，每个桌子都够十几人围坐，除此之外，场中还有一片空地，工人们已经在里面跳起了舞。 虽然他们的舞蹈不是什么高贵的华尔兹、摄政舞一类，但快活自在的氛围始终在人群中洋溢着。 其中一个工人还抱着一个手风琴，演奏起来。 几个活泼的年轻男人则在旁边唱起了民谣。 您去过斯卡布罗集市吗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叫她替我找一块地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就在咸水和大海之间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叫她用一把皮镰收割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将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注1） 原本曲调婉转优美的歌曲，被这些年轻人唱出来，反而带上了一股欢快的意味。 诺亚的女儿劳拉跑过来，拉着爱丽丝的胳膊，往跳舞的空地上走，“过来一起跳舞吧，爱丽丝。” “我不会这个，这是哪里的舞蹈？”爱丽丝手忙脚乱地跟着大家一起跳，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是布雷芬内的乡村舞蹈。”等大家停下来，一个留着红色卷发的女孩儿说道。 从她的口音上判断，她应该就是从布雷芬内来的。 为了逃过饿死的命运，她离开家乡来到这里。 但在加入工会之前，她所遇到的，也不过是另一个地狱罢了。 工人们在纺织厂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旺季的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能休息。 有的人过度疲劳，被织布机的周轮缠住，轻的肌肉拉伤，重的，甚至会失去一只手。 然而他们这些外国人，连本国的劳工都不如。 虽然他们健康的时候更受欢迎，但当他们残疾的时候，没人会给他们保障，甚至还会落井下石的解雇他们。 这里的人，称他们为“布雷芬内来的狗”。 女孩儿想起以前的不愉快，又看看现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去柜台那里，要了两杯啤酒。 “喝不喝？”她递给爱丽丝一个木头啤酒杯。 爱丽丝把酒杯接过来，喝了一口。 “嗯……”她的脸皱在了一起。 果然换了一个身体，口味也不会变，爱丽丝还是不太喜欢啤酒的味道。 尤其这种啤酒里，还有一些酿酒所用的粮食的残渣，喝起来口感不太好。 女孩儿笑了起来，友好的说道：“我叫艾弗。” “爱丽丝。”爱丽丝和她碰了一下酒杯。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艾弗说道。 “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艾弗的眼珠向上看，思索着说道：“我以为你会穿着那种鼓囊囊像蛋糕似的裙子来这里，然后发现这里都是泥土。之后你可能会嫌弃这里，可能会强忍着恶心不说，尴尬地待在这里，也可能大发一通脾气，离开这里，啧，我想象的大概就是这样。” 阶级固化给人们造成的影响是双向的，不单单上层的人会对底层的人看不上眼，底层的人也是会对上层的人有偏见的。 爱丽丝笑着告诉她，“两年前，我也住在东区。” 艾弗嘴里的啤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傻眼的说道：“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爱丽丝有种孤独的感觉，“我就知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上次我和诺亚说起这个，他也不信。” 艾弗看了一眼始终跟在爱丽丝身边的欧文，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震惊一类的情绪。 但欧文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除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有些惊讶以外，之后爱丽丝再提起这个，他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作为爱丽丝在橡胶厂的代理人，欧文深知一个商人不应该把情绪放在脸上。 艾弗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无趣的撇了撇嘴，“像个老头子似的。” 聊了一会儿，爱丽丝站起身，说道：“我找诺亚有些事，我们下次再聊吧！” “去吧去吧，这里可不用讲什么狗屁礼节。”艾弗大咧咧的说道。 爱丽丝拿起酒杯，往诺亚所在的桌子走去。 “雪莱小姐。” 看到她过来，围坐在一起的人纷纷和她打招呼。 其中有几个炼钢厂的工人，上次的专利买断费，他们也分了不少。 爱丽丝能明显看出来，他们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即便这种劳工的“胖”，也不过是中等身材罢了，爱丽丝仍觉得可喜可贺。 爱丽丝找了个空位坐下，把自己收到邀请函的事告诉了诺亚。 桌上的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半晌才迟疑的说道：“恭……喜？” 爱丽丝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们觉得我告诉你们是为了这个？” 诺亚这时开口说道：“恐怕是上院的人又有了什么恶毒的诡计。” 这次的事是下院一力促成的，诺亚不觉得他们会从中作梗。 爱丽丝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恐怕这次去觐见女王，不是什么好事。” 诺亚严肃起来，“我能做些什么？”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说道：“把消息放出去，让人们知道，打孔的差事有多辛苦，我就不信，十个先令的工作，还会有文员过来抢？” 平常人哪里有几个，能像东区的孩子这么勤快？ 麦西亚的商人们每天工作四个小时，七八月份还要有长达两个月的度假时间，除此之外，他们不过是流连于各家的宴会舞会，灯红酒绿。 人们总以为科技越发达，人就越懒惰，然而实际情况是，科技越发达，普通人的工时往往会增加。 至少现代的一线城市，很少有人能在十二点前入睡。 注1：取自英国传统民谣，斯卡布罗集市。 第129章 宫廷舞会 相比于工人聚会，王宫里可就是截然相反的一番景象了。 这里的煤气灯都被擦拭一新，还有大批的男仆，正在给不同房间里的吊灯更换蜡烛。 在没有更换煤气灯之前，王宫里每天都要用掉几千根蜡烛，从而保证其内部在夜晚也明亮得如同白昼。 无论爱丽丝这群人算不算得上是贵客，负责女王起居的女爵阁下，也不会让威严的王宫，丧失体面。 与此同时，雪莱家的人也忙碌极了。 觐见女王陛下是一门学问，前去参加舞会的小姐，既要穿着得体，又不能过分的铺张浪费。 想当初女王陛下自己的婚礼，就被上流社会的人交口称赞。 因为她的婚纱上面几乎没有宝石和珍珠等装饰，彰显了节俭的美德。 只不过这件婚纱是不是真的节俭，就有待考究了。 卡罗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宫闱秘辛，更何况女王大婚的时候，她还在东区昏暗的房子里糊纸盒呢！ 但响应女王的号召是有必要的，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响应。 为了给爱丽丝置办舞会当天的礼服，卡罗这些日子几乎一直待在制衣厂，监督女工们制作礼服。 这次她选择的装饰材料非常有趣，是宝石甲虫的翅鞘。 这是一种热带的甲虫，它们背上的甲壳颜色鲜艳，在阳光下还能变换出不同的光泽和色彩。 用这种甲虫的翅鞘当做天然的花瓣形装饰，再搭配刺绣，就能让整件裙子看起来华丽精美，又不显得铺张浪费。 整件裙子是象牙白的颜色，下摆是用层层叠叠的细纱布做成的，配着同色的披肩。 想到爱丽丝在王宫里不太可能有机会坐着，卡罗没有选择衬裙，而是选择了克里诺林，也就是一种用马尾毛制成的大裙撑。 当爱丽丝穿上这身裙子的时候，深深的怀疑卡罗“用力过猛”。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但问题就是它太好看了，显得非常刻意。 不过想到参加舞会的很多都是她认识的女学究公会会员，应该没有人会嘲笑她穷显摆，爱丽丝还是穿着这身倾注了母亲和女工们心血的裙子，登上了马车。 …… 舞会上，爱丽丝提起裙摆，跟随着其他女孩儿，踏上了铺着猩红地毯的王宫。 宫殿里到处都是巴洛克风的精美浮雕，连煤气灯的灯托，都用镀金的黄铜，做了精致的造型。 高得出奇的棚顶上，挂着一盏又一盏华丽的水晶灯，让人抬起头的时候，忍不住恍惚，仿佛在梦中一般。 除了拜伦小姐以外，其他的女顾问们，也像爱丽丝一样，看得眼花缭乱，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儿。 仿佛担心她们没有艳羡够似的，宫廷里的侍女们走得都很慢。 爱丽丝逐渐从这富丽堂皇的场景里回过神来，内心忍不住感叹。 难怪都说利欲熏心，如果压迫底层人民，就能每天住在这样的宫殿里，又有多少人能够无动于衷呢？ 爱丽丝内心告诫自己，不能被财富和权力迷了双眼。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周遭那些闪耀着光华的名贵的装饰，再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拜伦小姐回过头，就看见一门心思走路的爱丽丝，忍不住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舞会里当然不可能都是女孩儿，当爱丽丝等人到达举报舞会的大厅时，已经有男士等在那里了。 里面多数的人爱丽丝都不认识，不过好在她看到了道尔先生和洛克子爵。 道尔先生冲着她轻轻举了一下杯子，洛克子爵则活泼的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开场舞是女王和亲王两人跳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爱丽丝都不敢相信，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女王陛下，居然是个一米五的娇小女人。 的确是太过娇小了。 难怪在刚登基的时候，这位女王陛下会遇到那么多难题。 人都是视觉动物，一个体型娇小的人，是很难在人群中获得威望的。 至于说查理曼帝国的拿破仑矮小什么的，完全就是谣传。 出于两国的敌对关系，麦西亚帝国四处宣扬查理曼曾经的皇帝，只有五尺二寸（157cm）。 然而实际上，这五尺二寸是以查理曼帝国的标准来计算的，按照麦西亚的标准，他的身高应该是五尺七寸（170cm），在这个年代，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身高，绝非什么小矮人。 爱丽丝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注意女王陛下的身高。 但同时她也提醒自己，一会儿和女王陛下说话的时候，尽量把距离拉远一点，不然那种居高临下的视线，恐怕会令对方不悦。 爱丽丝今天所穿的裙子，站着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平平无奇，一旦走动起来，整个裙子上的花纹就会根据光线，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看起来流光溢彩。 没多久，洛克子爵走过来，请她跳了第一支舞。 两个人原本就是弓箭俱乐部里的搭档，跳起舞来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今天你会来这里。” 洛克子爵对差分机这种复杂的东西并没有过度关注，看到爱丽丝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是因为身份证的事，女王陛下邀请了巴贝奇先生和女顾问们，我负责东区，所以也被邀请过来了。” “实际上，我只关心差分机是否会用在军事上。”洛克子爵问道。 爱丽丝点点头，“当然，而且我认为，它会被率先用在军事上。” 毕竟这东西用来传递机密什么的，保密性极高。 只要掌握了编码和解码技术，即使穿孔卡被中途截获，对方也很难破译出其中的内容，充其量也不过是得到一堆意义不明的乱码罢了。 更何况差分机制作复杂，短期内，巴贝奇先生的技术都不可能被传播到国外。 爱丽丝给洛克子爵大致解释了一下编码和解码的原理，对方的眼睛就亮了。 差分机的编码方式千变万化，不是电报可以比拟的。 只要使用得当，他们甚至可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 这时候，一曲结束，众人都停下来，互相行礼，然后往舞池外走去。 爱丽丝刚从宫廷侍者那里接过一杯香槟，就有一个宫女走过来，说道：“雪莱小姐，女王陛下想和女顾问们聊聊天，请您跟我来吧。” 爱丽丝只好放下酒杯，冲洛克子爵点头示意，这才跟着宫女往女王的休息处走去。 第130章 销售的天赋技能 爱丽丝到地方的时候，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在女王陛下面前还有座位什么的，颇有些“来人，赐座”的画面感。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几个带着鹰形绿松石胸针的贵妇人。 女王大婚的时候，有十二个提裙侍女，各个都出自大家贵族，想必眼前的几个人，就在其中。 “年轻女孩儿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在爱丽丝屈膝行礼之后，女王对着管理自己生活起居的女爵说道。 这位女爵并不是仆人出身，而且在女王登基之前，担任她的家庭教师。 爱丽丝上前的时候，由于光线的原因，显得非常光彩照人。 女王的视线立刻就被她的裙子吸引了过去。 “嗯，这是什么？”她指着爱丽丝裙子上流光溢彩的装饰问道。 “陛下，这是宝石甲虫的翅鞘。这种甲虫生活在热带，价格不贵，颜色却非常美丽。”爱丽丝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下一刻，女王和周围的侍女都露出赞许的目光。 虽说礼服这种东西，本来就和节俭挂不上钩，但是贵族们总想做出些名堂，来证明自己是“节俭朴素”的。 爱丽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暗自嘲笑大家在掩耳盗铃。 众人没在裙子上纠结多久，女王陛下就问起了差分机和身份证的事宜。 拜伦小姐首先就发表了自己的观点，“陛下，除了那些孩子，短期内我们很难培养出新的人手。爱丽丝之前出于做慈善的目的，才给自家工人的孩子们建了一所学校。” 爱丽丝接着她的话说道：“陛下，由于我本人对差分机非常感兴趣，这才邀请了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们去学校学习使用差分机。” 她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又说道：“可是我没想到那些孩子们对这个感兴趣，只好安排我在车场雇佣的一名技术顾问，每天抽出两个小时，教授他们机械知识。” 这话说得巧妙，好像孩子们学习机械完全是自发自主的。 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们对于真实的情况心照不宣，但她们毕竟和孩子们在一个学校待了一年多了，也有了些感情，爱丽丝说这些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戳穿。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漏洞，更何况女王陛下在几天的思考过后，也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 学校刚建起来的时候，爱丽丝也才十五岁，而且根据调查，她是贫民窟出身。 女王陛下认为这样的小女孩儿除了会赚钱之外，应该没有其他野心。 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格局小，这是贵族们公认的道理。 接下来，女王陛下开始询问身份证的生产原理以及孩子们的工作量。 拜伦小姐解释完之后，女王更是放下了心。 “陛下，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女王陛下看了爱丽丝一眼，笑着说道：“巴贝奇先生说你是个小机灵鬼儿，我看这话没错。” 旁边的侍女们都给面子的笑起来，女王又说：“说吧！” 爱丽丝清了清嗓子，“陛下，我建议增派人手，目前能够制作穿孔卡的人太少了，这样下去，恐怕在温斯特推行身份证都要七八年之久，更别提整个麦西亚帝国了。” 她尽量不动声色的为穷人谋出路，“制作穿孔卡只需要训练一两年就行，这属于差分机行业的底端技术。我认为，这种技术，应该教给劳工阶层。” “哦？难道贵族和企业家的孩子们，不能学习新技术？” 爱丽丝摇摇头，“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正如您所见，像我和拜伦小姐这样的技术顾问，也就是分析师，能够指挥几十上百个打孔员。我认为，上流社会的人，应该担任的是这样的角色。” 她顺势拍了个马屁，“就像女王陛下您一样，您不需要自己会骑马打仗，但是帝国几十万的军人，都要听从您的号令，为您开拓疆土。” 爱丽丝对于人们普遍拥有的优越感非常了解。 任何阶层的人，其实都是希望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爱丽丝所说的“指挥权”，在很大程度上，平息了贵族们的不满。 女王的提裙侍女们，基本都是贵族夫人，听了爱丽丝的话，她们都不免露出思索的神色。 女王陛下也有些意动，于是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培养一个合格的分析师，需要多长时间呢？” 爱丽丝皱了皱鼻子，很苦恼的说道：“按照巴贝奇先生所写的说明书，以及拜伦小姐和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们正在编撰的程序设计书来看，培养一个分析师，要四到六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机会，让巴贝奇先生亲自指导。” “时间不能缩短吗？” 爱丽丝摇了摇头，“恐怕很难，除非您要培养的是粗通差分机原理的打孔员。正因为培养起来困难，这样的人才才是高级的，您恐怕不知道，孩子们的周薪只有十个先令，如果换成成年人，也许要十五先令还多。只是即便如此，又有哪个大学生会接受少于两镑的周薪呢？恐怕实习生也不愿意吧！” 相比于什么培养时间，一个行业的薪资水平才是“直球”。 哪怕你是女王陛下，恐怕也没有权利，让一个受了十几年教育的大学生，去自降身价，做十几先令周薪的工作吧？ 即便爱丽丝拐弯抹角，没有直接提出让女王陛下多多培养劳工阶层的孩子做打孔员，想必女王自己心里也明白该如何选择了。 其他人也都同意爱丽丝的看法，毕竟大学生不可多得，让他们做这种重复性很高的、薪水又低的工作，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会考虑你的想法，在教区的免费学校，提供培养打孔员的课程。” 女王站起身，说道：“你们年轻女孩儿应该还有很多悄悄话要说，我也和我的朋友们叙叙旧去，不要拘束自己。玩得开心点。” “遵命，陛下。”女孩儿们齐齐站起身，行了屈膝礼。 等女王走远了，拜伦小姐才扯着爱丽丝到角落里，“你这样说，恐怕孩子们的工作会缩短好几年，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少了不少收入。” 爱丽丝抿嘴笑起来，“平时孩子们都说拜伦小姐太严肃了，原来你还关心着他们呀！” 拜伦小姐板起脸来，“我在说正事呢。” “哎呀，我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让东区的孩子们都有机会学习差分机，至于以后，只要他们能考上大学，一年几千个学生的学费，我还是负担得起的。”爱丽丝只好向她解释起来。 “可是这样，等到女王陛下发现了你的意图，恐怕会责怪你。”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不会的，到时候……女王可没那个精力管理这些。” 第131章 新专业(感谢魂归帝所的打赏，加更～) 拜伦小姐不明白女王为什么没精力，不过看爱丽丝骨碌碌转着的眼珠儿，她就明白，这是有什么鬼主意没和她说呢。 “唉，即使我明白，工人们恐怕也会埋怨你吧？” “放心吧，这是我和诺亚商量好的。” 这下子，拜伦小姐总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 深夜，舞会终于结束了。 爱丽丝坐着自家的马车，捶着发酸的双腿。 挺直腰板站几个小时，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一回到家，爱丽丝就受到了家人和仆人们的夹道欢迎——搞得好像她是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似的。 当大家询问起来的时候，爱丽丝统一的回答就是“女王陛下非常亲民，整个舞会大家都相处的很融洽。” 不然还能说什么？ 说她爱丽丝巧舌如簧，把女王陛下都忽悠瘸了？ 爱丽丝露出疲惫的神色，卡罗看见，赶紧就叫卡米拉和潘妮扶着她回去休息。 “小姐！”卡米拉有些无奈。 爱丽丝一会到自己的卧室，就立刻活蹦乱跳了。 潘妮在一边捂着嘴偷笑，跑去更衣室给爱丽丝找换洗的衣服去了。 卡米拉任劳任怨地帮助爱丽丝换下礼服，推着她进了浴室。 总体来说，这是相当美好的一天。 …… 一个月后。 “卖报卖报，麦西亚最新大学专业——分析师！” “停车，买一份报纸过来。”马车上，爱丽丝对马车夫说道。 卖报的小男孩把报纸从窗口递进来，攥着收到的硬币继续卖报纸。 马车又走动起来。 爱丽丝抖开报纸，阅读起来。 原来是波利特和梅阁伦两所大学，开设了分析师专业。 不过考虑到这个专业的难度，恐怕巴贝奇先生设计的考试，普通人是很难通过的。 而且现在差不多快到了大学的新学期，今年想要就读这个专业，恐怕是难上加难。 爱丽丝保守估计，这两所学校里，能培养的第一届分析师，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人。 爱丽丝把报纸放到一边，思索起其他的事情来。 “小姐，到了。”马车夫的声音打断了爱丽丝的思绪。 她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办公室里，几个侦探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爱丽丝一走过去，马伦就说道：“小爱丽丝，快过来。” “怎么，有新案子吗？” 马伦摇摇头，“算不上，不过我们还是打算看看。” 爱丽丝凑过去，桌上摆着一张信纸。 “是一个老乡绅寄过来的，他一直怀疑有人要杀自己，但是又没有证据，警察当然不会管这种事。毕竟这位老绅士可是连一封恐吓信都没有收到。” 比利读过信里的内容，向爱丽丝解释起来，“这位老乡绅姓理查德，住在威塞克斯郡，他有一个大庄园，名叫绿葡萄庄园。听名字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这位老乡绅的土地上，葡萄酒是主要产业。” 爱丽丝点点头，问道：“这位理查德先生，是不是年纪很……” 在麦西亚随意问别人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因此爱丽丝问这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 比利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什么不能问的，理查德先生都七十多岁了。要我说，他家里不知道有多少晚辈，盼着他早点去见上帝呢！” “我想，这是麦西亚很多富有的老人都在面对的问题。”爱丽丝说道。 毕竟这个国家的人很矛盾，他们往往是第一代艰苦奋斗，第二代坐享其成。 正因如此，有很多年轻人不思进取，就盯着长辈手里的遗产不放。 理查德先生有这种担心，实属正常。 “东区的事没忙完，我恐怕哪里都去不了。不过我认识当第一个很有名望的乡绅，上次舞会你们应该也见过，就是珀西先生。如果你们谁要去威塞克斯郡的话，我会给珀西先生写信，他一定很乐意为你们提供帮助。” 爱丽丝自己短时间不能离开温斯特，于是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就要回接待室。 这时杂活女仆说道：“雪莱小姐，您的信我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好的，谢谢你，碧翠丝。” 爱丽丝摘下染了报纸油墨的白手套，拿起拆信刀拆开了信封。 信是波利特大学办公室寄过来的。 原来是巴贝奇先生向学校提了建议，让爱丽丝担任大学周末实验课的讲师。 不得不说，巴贝奇先生为了让爱丽丝有个正规的途径得到学位，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比起已经几乎被遗忘的本，巴贝奇先生反而更像是她的父亲。 这份工作的酬劳没有多么诱人，但它背后带来的影响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之前那么多人来拜访巴贝奇先生，其中一部分人就是想得到巴贝奇先生的推荐，从而获得和差分机有关的职位。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巴贝奇先生早把这个职位，留给了拜伦小姐和爱丽丝。 两个人的上班时间是错开的，也就是说，爱丽丝每个月要去大学里指导学生操作差分机的时间，也不过四天罢了。 既有了名头，又不会太过劳累。 爱丽丝把邀请函放进包里，开始工作。 下班之前，侦探们做出了决定，由罗德尼先生和比利一起去威塞克斯郡，完成理查德先生的委托。 爱丽丝看着健步如飞的比利，又看看走路慢吞吞的罗德尼先生，深深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做搭档的样子。 爱丽丝脑子里甚至已经有了画面——也许在路上等急了的比利，会把胖胖的罗德尼先生拎起来走。 “你们开心就好。”爱丽丝留下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走出了事务所。 “她这是什么意思？”比利一头雾水。 鲍恩看看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办公桌的罗德尼先生，说了一句，“呃，我想她是在说，祝你和罗德尼先生合作愉快。” 说罢，鲍恩也拉开门，狗撵似的跑了。 比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哈，罗德尼先生，他们是在说你太慢了，跟不上我的速度！” 马伦看着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比利，顺势捅了一刀，“不，我想他们是嫌弃你太冒失了，不如罗德尼先生稳重。” “别太难过，格林先生。”塞西尔先生故作友好地拍了拍比利的肩膀，就和马伦一起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比利才缓过来，“嗨！这都什么事呀！” …… “欧文，晚饭后到书房一趟，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刚一到家，把染黑的手套递给卡米拉，爱丽丝就这样说道。 卡米拉看见白手套都变成黑手套了，忍不住问道：“小姐，您……” “啊，那是报纸上的油墨，可能是今天的报纸质量不好吧！” 欧文这时候插嘴道：“实际上，您每天要读的报纸，都会有男仆垫上吸墨纸熨烫一遍，所以才不会把手染黑。” 第132章 仆人的心愿 爱丽丝没想到仆人们做事居然细致入微到这个地步，“通常是谁负责熨烫报纸呢？” 欧文指了指西蒙，“一般来说是西蒙，或者约翰。” “我以为是杂工做的。” 欧文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说道：“杂工不太可能做这些工作，实际上……” 看着欧文的表情，爱丽丝就明白了几分。 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杂工这类的初级仆人，实际上不过是仆人的仆人。 “我有点担心家里的杂工了，他们过得还好吗？”爱丽丝看向欧文。 欧文中肯的说道：“谈不上有多好，不过和其他人家的杂工相比，他们的工作量可就少多了。” “比如说？” “比如雪莱家连仆人都配备了有抽水马桶的盥洗室，至少杂工们不用在清晨起来清理几十个……夜壶。” 杂工的工作居然有这个？ 爱丽丝挑了挑眉毛，“我想这项技能并不能帮他成为更好的仆人。” 没见过哪个管家和贴身男仆帮主人清理夜壶的…… “当然，他们还有其他工作，六点之前帮其他仆人擦好皮鞋之类的。”欧文没有列举太多。 毕竟绝大多数的工作，新人都是需要打杂的，这并不委屈，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甚至可以说，欧文在成为男仆之前，过得兴许还不如现在雪莱家的杂工。 因此要他展现什么同情心理，那恐怕不太可能。 爱丽丝也是随口问问，之后就带着卡米拉上楼换衣服去了。 晚餐的时候家里没有客人，她就可以穿舒适一些的衣服了。 …… “小姐，是我。” 书房里，爱丽丝听见敲门声，停下了奋笔疾书的右手。 “进来吧，欧文。” 欧文走进来，高大的身材在书房的桌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看看？”爱丽丝用吸墨印把纸张表面未干的墨水吸干，这才把自己手写的计划书递给欧文。 “您要开设一个玻璃厂？” 爱丽丝点点头，“实际上，我还想雇人生产瓷器，不过这个不急，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把玻璃厂开起来。” “是为了汽车厂做准备吗？”欧文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爱丽丝点点头，说道：“有这个原因。” 有这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 欧文疑惑的看向她。 爱丽丝没说具体的原因，只解释说：“温斯特并没有大规模的玻璃厂，我想它早晚会派上大用场的。” 欧文对爱丽丝的决定无条件的信任，于是也不多问，而是说道：“明天我就会着手办理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看他站着不动，于是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欧文？” “小姐……我……”欧文看起来很紧张。 “欧文，在我面前，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话，我绝对不会因为你言语上有过失就责怪你。” “我……我想辞掉管家的工作！”欧文的拳头紧紧攥着，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刚才的话。 爱丽丝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你刚才还答应帮我筹办玻璃厂……啊，我明白了！你不想再做仆人的工作了，对吗？” 欧文羞愧的低下头，“是的，我很抱歉，小姐。” 爱丽丝笑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不，这是我的错，欧文，只考虑了你们的物质生活，但是其他方面，我总是欠缺考虑。” 她看着欧文，面带微笑的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现在辞去这份工作吗？或许我还会失去另一个仆人？” 欧文的脸红了，“我……我想娶黛西为妻，但是我不想让她做一个仆人的妻子。小姐，我想让她当一个商人的妻子，我想让她走到哪里都不用低着头。” “好样的！”爱丽丝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而且欧文愿意提出辞职，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爱丽丝说道：“我会物色新的管家，欧文。” 欧文大喜过望，“小姐，谢谢您！即使我不是雪莱家的管家，我也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下属！” “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黛西。” 爱丽丝冲他摆了摆手。 中午的时候，爱丽丝宣布了她的决定，“妈妈，欧文和黛西快要结婚了，我想他们需要一个更加体面的婚礼。” “制衣厂可以为他们置办婚礼的礼服。”卡罗以为爱丽丝希望她帮忙张罗婚礼。 爱丽丝摇摇头，“不，妈妈，我是说，欧文以后不会再做雪莱家的管家了，他成为了我的副手。同样，黛西也需要时间适应她的新身份。” 希尔太太看向欧文的神色变了，仿佛不敢置信，又仿佛大失所望。 “欧文，看来长久在雪莱家工作，并没能使你学会感恩。” 爱丽丝赶忙打断她的话，“不，希尔太太，我不认为欧文有错。” 她放下刀叉，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我也把话一起说了，雪莱家所有的仆人，都有自己选择工作的机会。如果有一天你们不想再从事家政工作，尽管告诉我，我不会因此责怪你们。” “欧文做得没错，不但如此，我还非常佩服他的勇气。他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可以冒着风险向他的雇主提出要求，这并不是不知感恩，而是有担当的表现。” 欧文原本因为希尔太太的话，已经开始感到羞愧了。 但爱丽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重拾勇气。 在这个时代，仆人们有自己的理想，是非常难得的。 爱丽丝不希望这种勇气被人为打消。 也许帮佣这个职业永远不会消失，但爱丽丝希望将来家里拥有的帮佣，都是出于对家政行业的热爱，才来到这里。 而不是社会强硬赋予他们的“阶级”，迫使他们只能成为仆人，才能够活下去。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的话令多少人震惊，不过下午的时候，仆人们用行动告诉了她。 “希尔太太，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忽然这么吵闹？”爱丽丝从书房走出来，皱着眉头问道。 雪莱家之前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 希尔太太双手交叠于腰前，说道：“楼下的仆人们……因为欧文和黛西的事在争论。” “争论什么？” 希尔太太神色不太自然，“争论欧文这样做是否正确，小姐，在我看来，欧文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优待。从来没有哪个雇主愿意和仆人分享股份，但欧文得到了那么多，却想着离开这里。小姐，不管您怎么想，我都不会原谅这种行为。” 爱丽丝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希尔太太，我想你有权保留自己的立场，但是请你明白一点，所有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第133章 受到冲击的价值观 希尔太太努了努嘴，没再说话，不过很显然，她目前并不能接受这种价值观。 地下室里，仆人们正在厨房旁边的仆人餐厅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我们不该责怪欧文，如果一个人的资产超过了一千镑，他是不会想一直做仆人的。”西蒙说道。 这时候一个男仆嘲讽道：“哈，看来过几天小姐家里连第一男仆也要失去了。” 潘妮说道：“小姐说过，如果我们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们也有机会和欧文一样。汤姆，别再说风凉话了。” 叫汤姆的男仆冷哼了一声，说道：“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像吸血鬼一样，从小姐那里得到了足够的钱，然后就把她扔到一边？欧文只想着他自己！” “求求你们，别再说了，欧文之所以这样，是不想我一辈子都在这里做仆人。小姐很早就没有把欧文当做仆人了，都是因为我……”黛西在一边崩溃的蹲下身子，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很伤心。 潘妮连忙把她拽起来，扶着她去了盥洗室。 “现在你们高兴了？”玛丽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转身上楼干活儿去了。 仆人们都讨了个没趣，各自分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西蒙叹了口气，准备去找欧文谈谈。 …… “欧文，别听他们胡说，如果他们也有了你现在的成就，他们也不会甘心一辈子做仆人的。” 雪莱家花园的草坪上，欧文和西蒙背靠着一颗大树，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树下乘凉聊天。 “我明白，恐怕以后我来到雪莱家，希尔太太再也不会对我和颜悦色了。” 西蒙觉得有些沉重，于是说了些俏皮话，“啊，到时候我要怎么和你聊天？先生，要来一杯香槟吗？” 两个人都笑起来，作为曾经一起去美洲冒险的伙伴，他们的感情相当深厚。 即使后来爱丽丝对待两人有所差别，也没有让他们两个产生嫌隙。 “好了，我该忙起来了。小姐对待我们如此宽容，我可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有了朋友的劝慰，欧文站起身，决定摒弃杂念，专心为爱丽丝筹办玻璃厂。 “我要先去问问诺亚，如果他能联络到熟练的玻璃厂工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欧文说着，就往马厩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爱丽丝正在阅读一封来自南丁格尔小姐的信。 “亲爱的爱丽丝： 很抱歉长久没有和你联系。 想必你也知道我忽然消失的原因——我的母亲不许我出门。 不过我最近总是努力让自己复合她的‘标准’，母亲对我的管束也比以前宽松了一些，我也可以和朋友们通信了。 爱丽丝，我听说你成为了陛下的技术顾问，舞会上，听母亲说，女王对你赞誉有加。她也同意我和你多多来往，这让我产生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你能否帮助我去国外的护理学校学习？ 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尽快给我回信。 诚恳的 佛罗” 爱丽丝读完了信，并没有展示给卡罗看，而是把信收了起来，才继续今天的下午茶。 卡罗瞥了她一眼，酸溜溜的暗叹孩子长大了，都有小秘密了。 爱丽丝缩着脖子偷笑，总不能告诉妈妈，自己要帮着南丁格尔小姐，违逆她的母亲吧？ 等把手里的一块小点心吃完，又喝了一杯红茶，爱丽丝才往书房走去。 她拿起蘸水笔，开始给南丁格尔小姐写回信。 “亲爱的佛罗： 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不过我想，你也许可以先采取一些柔和的办法。 如果你贸然离开温斯特，我认为这是很难成功的。 我认识一位夫人，曾在土埃战争时期支援前线。 她的丈夫曾是一位享誉盛名的顾问医生，而她自己，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士。 我建议你先和她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再考虑去——” 爱丽丝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南丁格尔小姐并没有和自己说要去普鲁士的学习护理。 “然后再考虑去学校系统学习护理。 以上就是我的意见，如果你认为可行的话，也请尽快和我联系。 你的朋友 爱丽丝” 爱丽丝放下笔，自己阅读了一遍信件，又用吸墨印把未干的地方吸干，这才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 她点燃蜡烛，开始加热蜡封。 将加热后变成液体的蜡倒在封口处，趁热用印章印上精美的印花，再贴上印有女王头像的邮票，一封信才算彻底完成。 习惯了没有手机的日子，爱丽丝已经逐渐喜欢上这种慢交流的仪式感。 “欧文……”爱丽丝叫了一声，忽然想起欧文应该出门了，这才按了一下桌上的铃，叫来了一名男仆。 “小姐。” “汤姆，帮我送一封信到邮局。” “是，小姐。”汤姆看向爱丽丝的眼神里带着同情——就像普通人同情马爸爸损失了一名员工似的。 “……”那是什么眼神？ 爱丽丝在他走后，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照了照镜子，“没什么问题啊？他为什么一副关爱残障人士的表情？” 搞不清楚自家男仆的想法，爱丽丝索性不再理会，准备换身衣服，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卡罗看到爱丽丝换了外出服，问道。 “我要去皇家图书馆看看。”（注1） 爱丽丝拥有女王和巴贝奇先生的特许，是可以随意进入皇家图书馆的。 卡罗虽然认识了不少字，不过还是对图书馆这种地方发怵。 她摆摆手，说道：“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爱丽丝答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防晒用的白纱披肩，走了出去。 “去皇家图书馆。” “遵命，小姐。” 爱丽丝这次出去，主要是想要查阅一下有关玻璃熔炼的书籍。 像这种偏门的书，恐怕在其他地方，轻易是找不到的。 …… “炼钢技术、电解法制铝的可能性研究……啊，有了！” 爱丽丝踮起脚。 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帮她把书拿了下来。 “道尔先生？” 爱丽丝回过头，就看见了含笑看着自己的英俊绅士。 “您怎么会在这里？” 道尔先生把书递给她，有些疲倦的说道：“威斯敏斯特宫那边乌烟瘴气的，自从女王驳回了他们的建议，上院的人每天去了那里，就只剩下吵架了。” 道尔先生不堪其扰，于是跑到图书馆来躲清静。 爱丽丝不厚道的笑了一声，和他一起往不远处的阅读区走去，准备找个座位坐一会儿。 “你怎么会看这些书？”道尔先生拿书的时候就看到了书名。 “最近准备开一个玻璃厂。” 道尔先生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你的消息会不会有点太灵通了？” 注1：这里所指的是大英博物院图书馆，也就是大英博物馆的前身。 第134章 钢化玻璃 “什么消息？”爱丽丝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兴建水晶宫的事情，应该这时候还没有决定吧？ 道尔先生狐疑的看着她，到底没看出什么破绽。 于是他有些泄气的说道：“好吧，看来你真的是个幸运儿。” 爱丽丝越听，越觉得自己想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女王陛下和亲王想要在四年后举行万国博览会，目前议会最看好的，是一个叫做水晶宫的设计图。” 果然…… 没想到提前四年就已经做好计划了。 爱丽丝心里感觉有些意外。 “您的意思是说，未来几年，温斯特会需要大量的玻璃，对吧？”她明知故问。 “就是这样，你这小姑娘的运气也太好了。”道尔先生忍不住感叹。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爱丽丝本意就是为了水晶宫才开办玻璃厂的，能在赚钱的同时，给更多的工人提供岗位，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她没想到，阿尔伯特亲王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万国博览会的事了。 “即使要开玻璃厂，也不用你自己过来学习这个吧？”道尔先生躲在图书馆里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来了个认识的人，话就比以前多了起来。 哪有当老板的自己过来学习烧玻璃的？餐厅的经理也不用会做菜啊？ 爱丽丝抿了抿嘴，斜眼看了道尔先生一眼，没说话。 虽说她想要水晶宫那笔大生意，但也不代表其他生意她就不做了。 单纯靠规模大，未必能有什么竞争力，更何况温斯特虽然没有大型玻璃厂，小厂家却有不少，想要让自己的玻璃厂更受欢迎，就要想想别的办法。 爱丽丝的办法是——推出更好的产品。 防弹玻璃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以目前的工业水平很难完成，钢化玻璃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钢化玻璃，又叫安全玻璃。 总的来说，这种玻璃的原理不难，无外乎比普通玻璃多几道工序罢了。 普通玻璃在烧制完成后，表面应力并不均匀。 而制作钢化玻璃，所需要的，就是在普通玻璃退火之后，把它切割成合适的大小，然后回炉重新加热到软化温度，人为的让玻璃表面产生均匀的压应力。 这样，在玻璃冷却后，就变成了一块不可再次切割、但能承受更大压力的钢化玻璃。 除此之外，由于内部应力均匀，强化玻璃在受到强力击打的时候，产生的碎玻璃都是几乎没有锋利边缘的小碎块，可以大大降低受伤的风险，因此后世的人也称之为安全玻璃。 爱丽丝之所以过来看书，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反正任其他人想破脑子，也不可能猜出她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爱丽丝装模作样的看着手里的书，实际上里面的内容几乎都没有进到她的脑子里。 也不知道里斯先生什么时候能改造出一辆汽车来，她暗戳戳的想着。 有的时候，身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也未必是好事。 想想人家本茨先生，还不是在三轮上装个发动机就开出去了？ 但这事儿放在里斯先生身上，是万万不行的。 哪怕他的新发明比图纸少了一个螺丝钉，他都不可能把这东西拿出去给别人看哪怕一眼。 爱丽丝一边溜号儿，一边回想着当初给里斯先生的图纸，心里有点后悔。 虽说当时画的图纸不像现代的车辆，但怎么说也有老爷车的雏形了——结构比真正的第一辆汽车难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以里斯先生的性格，爱丽丝就算再提出简化功能，他也不可能同意了。 “唉！”爱丽丝右手拄着下巴，叹了口气。 “这种书内容一定很枯燥，这就是我为什么永远也做不了发明家。”道尔先生以为爱丽丝是对着书发愁呢。 爱丽丝忽然想起道尔先生写书的事，“道尔先生，您的侦探小说写到哪了？” 道尔先生摸摸鼻子，“已经是第二本了。” “哦，巴克斯维尔的猎犬。” 道尔先生猛得看向她，“您怎么知道？我还没发表呢！” 爱丽丝身体一僵——妈的，露馅了！ “呵呵……那个……应该是舞会闲聊的时候听到的。” 道尔先生回忆了一会儿，说道：“一定是洛克子爵告诉你的，我的书没发表之前，只给他看过。” 爱丽丝顺势点点头。 以洛克子爵不拘小节的性格，恐怕他自己说过的话，过一段时间也就忘了。 但愿不会被戳穿…… “他和你说过小说的内容了吗？你可以给我提提意见。” “不，他没有。” 我们俩压根就没提起过这件事。 爱丽丝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儿，“不过我猜测，应该和猎犬伤人有关？” 道尔先生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会读心术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在此期间，爱丽丝再也不敢放松警惕，随口乱说话了。 只不过是因为强大的记忆力，道尔先生在说出自己写到第二本的时候，爱丽丝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曾经读过的书名。 差点出了大乱子。 为了模糊别人有关这件事的记忆，爱丽丝第二天就去了弓箭俱乐部。 反正她是不相信，洛克子爵会把和自己对话的日期全都记下来。 只要在他和道尔先生下次见面之前，把他告诉自己这本书，变成事实，这件事应该就不会露馅了。 不过洛克子爵可不太高兴，“看来我不是个有魅力的绅士。” 爱丽丝笑起来，“好吧好吧，让我们说点别的。” 洛克子爵撇撇嘴，“下次道尔先生再写书，我可不会再看了。” 被年轻姑娘缠着问道尔先生的事，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信差。 哈，那小子不就长得好看点吗？ 四处勾引小女孩，无耻！ 洛克子爵在心里嘟囔了几句诋毁的话，这才平复了郁闷的心情。 爱丽丝站起身，“不如我们去靶场？我看到有人在比赛。” 听了这话，洛克子爵立刻满血复活，拿起自己的长弓就大跨步走了出去。 变脸比翻书还快。 …… 终于把自己人为造成的“bug”修复了，爱丽丝才放下心，回到了家里。 “小姐，工厂的选址已经选好了。”欧文拿着几份文件，交给爱丽丝过目。 文件上所选的地点，地价便宜，面积又大，重要的是离东区很近，是开工厂的好地点。 欧文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强，爱丽丝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做得不错，这次的工厂，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第135章 是讲师不是教授 欧文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不用了，小姐。” 这情绪不太对啊？ 爱丽丝诧异的看向他，“出了什么事吗？” 她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于是宽慰道：“不要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欧文，你是个成年人，应该学会为自己而活。” 以现有的家政管理书籍来看，无论是新教还是天主教徒，都认为仆人应该感谢主人给了他们一份工作。 爱丽丝对此嗤之以鼻，“欧文，你要记得，对你自己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你自己。” 什么要为别人考虑，要舍己为人、无私奉献，那都是空话。 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 其他的，多数都是道德绑架罢了。 欧文是个土生土长的麦西亚人，因此他此时还不能理解爱丽丝的话。 不过他今天本来也没有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闲话，“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些都是我的本职工作，不需要额外的奖励。” 爱丽丝对下属很大方，但欧文自身的严谨，让他不能纵容自己这样贪婪。 爱丽丝点点头，“好吧，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收回这句话的时候，你的奖励仍旧作数。” “对了，工人的事情谈好了吗？” 欧文恭敬地回道：“我已经和诺亚谈过了，他认识不少工人，他们原本在玻璃厂工作，不过那里环境太差，薪水太低，很多人都想换一个雇主。” 爱丽丝听了之后，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还是要好好考察，这些人如果之前没有辞职，就说明他们和诺亚不同。在接收他们之前，要把他们之前的情况问清楚。” 诺亚他们之前罢工多数是因为真的活不下去了，这种情况下，给他们提供岗位是救人。 如果那群玻璃厂的工人纯粹是垂涎雪莱家工人的薪酬，那么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毕竟这样的工人很难对她有什么忠诚的心，人多了难保不出乱子。 欧文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仔细调查。”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爱丽丝捏了捏眉心，疲倦的说道。 “哦，对了，你和黛西决定好结婚日期了吗？”爱丽丝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们决定在十二月结婚，就在圣诞节之前。”欧文想起自己的未婚妻，严肃的脸色都变得温柔起来。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过来找我。”爱丽丝叮嘱他。 欧文难得像个年轻人一样，挠头笑了笑，“只要您到时候来参加婚礼，我就很高兴了。” 等欧文走了，爱丽丝也回到了卧室，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唔……以后周末也不能够休息了。”爱丽丝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木耳边亚麻睡裙，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小姐？”卡米拉一进门，就发现爱丽丝已经醒了。 往常周末她过来的时候，爱丽丝还睡着。 “我以后周末要去大学担任讲师工作，不能再睡懒觉了。”爱丽丝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动手穿长袜。 这个时候虽然也有丝袜，但大家普遍还是喜欢白色的长袜。 雪莱家的人还不知道爱丽丝收到了波利特大学的邀请函，卡米拉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她惊呼一声，“小姐，您要去当大学教授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不是教授，就是兼职的讲师。” 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当教授，那恐怕牛顿、笛卡尔、巴贝奇先生这些人都不用活了。 不过这些对卡米拉来说都没有差别，去大学当老师什么的，对她来说，那就是需要仰望的教授。 看她这兴奋劲儿，爱丽丝也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而是让她叫来潘妮，帮她穿一套庄重一些的衣服。 她的年龄毕竟太小了，而且在其他多数人长相成熟化的麦西亚，她的长相还是圆乎乎的娃娃脸，如果不穿得成熟点，恐怕上课第一天就会被人当成奶娃娃。 于是潘妮给她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有点类似于家庭教师的衣服。 …… “你今天……” 饭桌上，卡罗看着爱丽丝的装扮，有一瞬间的茫然。 爱丽丝把自己受聘去波利特兼职讲师的事，说了出来。 还没等卡罗说什么，两个小的已经两眼放光了。 “是讲师，真的只是讲师，而且不是学校正式员工，我和拜伦小姐只是特聘的临时员工，具体能工作多久还说不定。” 爱丽丝觉得自己还是要澄清一下，免得别人都以为她当了教授了。 不过这一幕，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谦虚，过分的谦虚。 卡罗心里很欣慰。 爱丽丝没有受过中等教育的事，一直是她的心病。 即使有“发明家”这个身份，到底也不如大学对她的承认来得权威。 在家人的殷殷期盼中，爱丽丝登上了马车，向着波利特大学的方向前进。 …… “您好，我是新来的讲师，这是我的邀请函。” 在波利特大学的总务处，爱丽丝把自己的邀请函交给了门口的秘书。 “请跟我来吧！” 即使不用看，秘书也知道爱丽丝过来任教的事。 目前麦西亚只有波利特和梅阁伦两所大学聘用了女讲师，其中波利特聘用的两名，还是在温斯特很有名气的拜伦小姐和雪莱小姐。 秘书如果不认识这两个人，才比较奇怪。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到了教师的办公室。 秘书考虑的很周到，特意把她的座位安排在巴贝奇先生的对面。 由于所教的实践课是有关新兴产品差分机的，爱丽丝也没指望学校给她提供什么教材。 她自己准备了一本笔记，经过一代到二代的学习，她已经记录了整整一本书厚度的笔记了。 在此期间，她的机械知识也有了显着的提高。 看着她像小孩子似的，从小小的手提箱里往外拿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秘书笑了一下，“您的课程是在下午两点开始，在此之前，您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总务处找我。” “谢谢。”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麻烦你了，再见！”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爱丽丝翻来笔记，为下午的课程原定教学范围，制作教案。 她不知道，此时的学校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学生等待着她。 第136章 学生是大佬 “！！！” 卧槽！这是……？ 下午到达了配备有两台差分机的实验室的时候，爱丽丝被眼前的学生惊呆了。 先生，我看你有些眼熟。 而且越看越眼熟，不但如此，你的形象还和历史书里的某个人特别像！ 爱丽丝看着眼前留着偏分，金棕色头发的年轻人，陷入沉思。 所以一个哲学家为什么要来学习差分机？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哲学系在南边那一栋。”爱丽丝好心提醒他。 “不，雪莱小姐，我确实是这里的学生。”年轻男人说道。 “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哲学系的学生？”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大概是因为《乌培河谷来信》。” 眼前的人，正是目前居住在麦西亚的普鲁士人——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他带给爱丽丝的紧张感，是远远高于巴贝奇先生的。 毕竟巴贝奇先生虽然是个发明家，但在历史里，他的理论并没有得到实现。 而恩格斯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活在全世界学生书本中的伟人。 求求你快去写书吧！ 你的读者会寄刀片的！ 上课一个小时之后，爱丽丝简直全面崩溃。 手把手教大佬玩差分机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考验心理素质了。 “对，就是这里……没关系，穿孔卡是有损坏几率的，我们可以再换一张。” 实验室里的学生们有些犯嘀咕。 新来的讲师对恩格斯先生是不是有点太恭敬了？ 好像她是学生，而恩格斯先生是教授似的。 “恩格斯先生是贵族后裔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另一个学生咧了咧嘴，“即使是贵族，也是普鲁士人，和麦西亚又没什么关系。再说了，雪莱小姐连女王都见了，还用得着巴结贵族？” “我听说他最近在东区，成了宪章派的领导人之一。” 一提到工人、宪章运动什么的，大家聊天的兴致就下降了。 这些学生普遍都是富家子弟，他们几乎都不愿意看到劳工阶层取得话语权。 虽说几人说话声不大，但为了熟悉差分机，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即使不是自己操作的时候，大家也选择旁观。 之前的话，爱丽丝听到了，想必恩格斯先生也听到了。 …… 下课后，爱丽丝将差分机复位，并提醒两个实验室的管理员涂油保养，这才抱着教案走了出去。 “雪莱小姐。”恩格斯先生站在门口。 爱丽丝的背脊僵了一下，“恩格斯先生，您找我？” 两个人并肩又在大学校园里。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恩格斯先生问道。 《乌培河谷来信》是他最早的作品，而且是在普鲁士出版的，爱丽丝知道这些，让他有些惊讶。 爱丽丝点点头，把锅推给了自家的家庭教师，“我妹妹的家庭教师，非常崇拜你，所以我时常听他说一些有关你的事。” “他？”这年头找男教师的人家，可是极其罕见的。 “嗯，他是个不错的青年人，只不过他的情绪太过明显了。”把宪章派挂在嘴上什么的，不被雇主炒鱿鱼，才是怪事。 “这样说来，其实你并不在意他是个思想上的宪章派？”恩格斯先生饶有兴趣的问道。 “的确，我一点也不在意。既然雇主们呼吁自由，那么在他们得到自由的同时，也应该赋予雇员们应有的自由。”爱丽丝回答的不假思索。 “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助。”恩格斯先生没多废话，说出了目的。 爱丽丝转念一想，“你希望我把你引荐给诺亚，对吗？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能帮助你什么。” 恩格斯先生应该对于她认识的富商贵族们没什么兴趣。 “你果然像传言中一样聪明。” “诺亚不是一个草率的人，他不会轻易否定一个人，如果你直接去东区见他，应该也不会有人阻拦。”爱丽丝觉得蹊跷，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恩格斯先生指着不远处的长椅。 说实话，如果对方是个男人，比如说像卡尔那样的，他们还可以去酒馆喝个酩酊大醉，然后畅所欲言。 但是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恩格斯先生就不得不注重礼节了。 爱丽丝点点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坐好后，恩格斯先生才说起了自己的苦恼。 原来是宪章派的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支持资源平均分配的理想主义，另一派则比较现实，只是想争取到人权而已。 恩格斯先生显然是支持现实主义的。 但贫穷使人丧失理智，宪章派的工人里，还是有不少人抱有重新分配所有资源的幻想。 “所以，诺亚因为知道你加入了宪章派，才拒绝见你？” 恩格斯先生这时候还没有后世的影响力，不是所有人都像爱丽丝一样，对他尊敬又崇拜的。 爱丽丝想明白这些，了然的点点头。 “没错，诺亚恐怕以为宪章派的工人都是一群不切实际的疯子。” “我很想知道，这样的人，在宪章派里占的比重是多少？” “一半一半。” “那我想诺亚谨慎一些并没有错，这个比例也太高了。” 爱丽丝斟酌着说道：“诺亚手下的工人只有一千多人，恐怕他们不足以影响到整个麦西亚，甚至于影响整个温斯特都是不太可能的。”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在东区见到了他们，我的想法就变了。” 恩格斯先生想起那次看到的工人聚会。 诺亚手下的工人，有着严明的秩序。 他们说话有理有据，善于思考，而不是像宪章派的工人们一样，闹哄哄一团，看似人多力量大，实际上毫无凝聚力。 即便只有一千多人，这些人在工人里，也是精英，而非是只会重复别人观点的平庸的家伙。 爱丽丝很欣慰恩格斯先生能高看他们一眼，不过她还是谨慎的回答道：“我知道您的理想很伟大，但我同时也不希望我雇佣的工人们冒险。” “他们都在你的手下做事？” “是的，我名下有几家工厂，目前除了一小部分人还在纺织厂之外，其他的多数都在我的工厂工作。” “看他们的样子，他们的生活的确比东区多数人好多了。” 爱丽丝眯着眼睛笑了，“实际上，最近他们还有别的喜事，女王陛下已经决定在温斯特的平民初等教育里，增加打孔员的培训了。” 第137章 意外的死者 两人说得上是相谈甚欢，爱丽丝临走前，还给了恩格斯先生自己的名片，上面有自己的住址和工作地址。 给大佬递名片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有排面儿。 出了大学，爱丽丝坐上马车，吩咐马车夫道：“去诺亚家。” …… “好香，在做什么？” 贝尔太太一打开门，就听见爱丽丝的声音。 “哈哈，我在做烤鸡，快进来吧！”她热情的邀请爱丽丝进去坐。 “诺亚还没忙完，估计要再等半个小时，他才会下班。”贝尔太太解释了一句，转身给炉子里加了一块煤和几个小树枝，开始煮茶。 爱丽丝看着她忙碌，一边问道：“这是你新买的面包炉？” 她指着正在烤鸡的另一个崭新的小炉子。 一提到这个，贝尔太太就忍不住笑了。 她口是心非的埋怨着，“男人们花钱就是大手大脚，不过这炉子还是挺好用的。” 要是放在以前，贝尔太太想要一个小烤炉，恐怕是千难万难。 但是现在，诺亚给她买了一个新烤炉，她也不过是抱怨一句价钱贵罢了。 可见在粮食降价和薪水上涨的双重影响下，诺亚一家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 贝尔太太心里对爱丽丝很感激，因此煮茶的时候，也煮的甜甜的，喝一口就知道什么是液体卡路里。 一杯茶下肚，又吃了一块贝尔太太烤的曲奇饼干，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是诺亚回来了。 “雪莱小姐？”诺亚没想到爱丽丝会在这个时候来。 按理说，周末的时候，正是商人们聚会的好时机。 “诺亚，我有事情和你说。” 诺亚闻言关好门，坐到对面，严肃的问道：“有什么事？请您说吧！” “是这样的，有一位恩格斯先生，想要见你。” 诺亚皱起了眉头，说道：“有关这件事，您恐怕不知道。宪章派里有一群疯子，如果我们加入进去，兄弟会的凝聚力就会逐渐被削弱。” 爱丽丝立刻摇摇头，“不不不，诺亚，我不会要求你加入任何其他的组织，我和恩格斯先生谈过，他本人也能接受我们不加入宪章派。” 她话音一转，“不过我希望你能和他见一面，他是个很有见地的人。” 诺亚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既然您都对他赞誉有加，我原意和他见面。” 爱丽丝看事情谈妥了，也不多留，“既然这样，我也该走了。” “雪莱小姐，您不留下来吃晚餐吗？烤鸡已经做好了！”贝尔太太有些失望。 爱丽丝停下脚步，“啊，我今天还要回家，不过如果能带一个烤鸡翅回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贝尔太太这才露出笑脸，用牛皮纸包好一整个鸡翅，让爱丽丝带回去。 …… 于此同时，远在威赛克斯郡的绿葡萄庄园里，比利和罗德尼先生正在享用丰盛的晚餐。 “罗德尼先生，格林先生，今天的菜还合胃口吗？”理查德先生的儿媳尤娜问道。 理查德先生的妻子已经过世，因此他的儿媳警察在宴会中担任女主人的角色。 罗德尼先生点点头，“当然，夫人，我敢说，即使在温斯特，我也没有吃过更好吃的菜肴了。” 这时男仆端来高脚杯，给在座的人倒酒。 “这是十年前窖藏的白葡萄酒，让我们干一杯吧！”理查德先生的儿子安东尼举起了杯。 在喝酒之前，他还说了句俏皮话，“幸亏您和格林先生来了，不然我父亲可不舍得把陈年的葡萄酒拿出来待客。” 众人举起杯。 “哦，今天的酒怎么有一股苦杏仁味儿。”安东尼喝完之后，砸吧砸吧嘴，嘟囔道。 罗德尼先生的脸猛地一沉。 下一刻，安东尼猛得仰起头，抽搐了几下，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安东尼！谁来救救他！”他的妻子尤娜扑到地上，摇晃着安东尼的身体。 罗德尼先生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安东尼的颈动脉，又探了探他的呼吸，最后又翻开他的眼皮。 他摇了摇头，“很遗憾，夫人，您的丈夫已经去世了。” “哦，不……天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尤娜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比利冲旁边的女仆说道：“快把她扶起来，恐怕她需要休息。” 女仆们连哄带拽地把尤娜送回了房间。 其他人被这骤然发生的惨剧惊得回不过神来。 理查德先生脸色铁青，果然有人在觊觎他的财产，甚至不惜痛下杀手！ 他一边为儿子的死感到悲痛，一边又为自己的晚年感到凄苦悲凉。 比利和罗德尼先生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一直注意着理查德先生，防备他被害，没想到凶手却杀了另外一个人。 情况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根据理查德先生之前的说法，他目前应该还没有立遗嘱。 在未立遗嘱的情况下，他的财产理应由他的长子继承。 但现在安东尼死了，如果理查德先生不立遗嘱，那么他的遗产就会留给小儿子，如果小儿子也死了，那么就留给女儿。 而换一个方向想，如果罪犯想要让理查德先生疑神疑鬼，那么这次杀人后，理查德先生最先怀疑的，一定是他的小儿子。 “去联系一下附近的警局。”罗德尼先生对着比利说道。 比利腿脚灵便，闻言立刻就跑了出去。 “在警察赶来之前，请各位都待在这里，不要私自外出。”罗德尼先生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个人，说道。 这几个人里，有理查德先生的侄子，四十岁的本杰明、外甥女，二十七岁的帕梅拉、小儿子，三十一岁的亚当、两个女儿，三十四岁的露西和二十二岁的雪伦，以及他的两个儿媳，尤娜和蕾妮、大女婿寇里。 排除理查德先生、比利和罗德尼先生自己，再去掉可怜的安东尼，剩下的共同享用晚餐的，还剩下八个成年人。 至于孩子们，罗德尼先生暂时不去怀疑。 毕竟他们当中最大的考伯特也不过十四岁罢了，而且他还是安东尼的儿子。 即使再怎么贪财，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也应该不会选择通过杀死父亲来谋得遗产。 毕竟就算成功了，财产也有落到新的监护人手里的风险。 不过罗德尼先生也没打算对孩子们不闻不问，毕竟小孩子们有时候是很有可能发现一些有用的证据的。 小儿媳蕾妮是个活泼的娇小女人，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您该不会是怀疑我们当中有人杀掉了安东尼吧？” 罗德尼先生不近人情的说道：“在没有找到真相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而且你和你丈夫的嫌疑还很大。 第138章 苦杏仁力娇酒(感谢打赏，神奇加更～) 这时绿葡萄庄园的管家约瑟夫走了过来，弯腰对理查德先生说道：“警察已经在门口了，先生。” 没几分钟，餐厅里就来了三个警察。 其中一个人的制服略有不同，应该是这里的警长。 “杰夫探长，这回您相信有人会在我的家里行凶了吧？”理查德先生无不嘲讽的说道。 之前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侦探，而是到警局寻求帮助。 然而谢谢警察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他的话，现在可好，他的儿子死了！ 杰夫探长心里也觉得憋屈。 警察局每天事情那么多，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出警呢？ 更何况当时理查德先生所说的话，都是他自己疑神疑鬼的猜测罢了。 他摸摸鼻尖，干巴巴的解释道：“我们也只是按照规定办事。” “规定！规定！恐怕等理查德家的人都死光了，凶手得到了我的一切，您和您的手下还在阅读警局的规定呢！” “爸爸……”理查德先生的小女儿雪伦走过去，帮他顺气。 “我的孩子，你一定也在为你哥哥的事伤心。” 雪伦小姐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而且没有结婚。 作为继承遗产的第四顺位，她的作案几率是最低的。 而且理查德先生最喜欢小女儿，从小就对她十分爱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天真无邪的小女儿会做这种事。 反而是其他的孩子们更有嫌疑。 雪伦小姐听了他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靠在理查德先生的肩膀上低声抽泣。 杰夫探长趁着这个空挡，赶紧挥了挥手，示意两个警员收集证据。 他环顾四周，几乎都是有些印象的面孔，这时他注意到了罗德尼先生，“你们就是理查德先生找来的侦探？” 他说话的同时，指了一下去报案的比利。 “是的，警长。” “你们最好拿出真本事，不然我可不会允许无关的人参与我的案子。”杰夫探长警告两人。 比利不太高兴的嘟囔了一句，“总比跑过来收尸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格林先生！”罗德尼先生低声呵斥了一句。 比利撇撇嘴，加入了搜查证据的队伍。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询问一下目击证人们了。”罗德尼先生建议道。 杰夫探长哼了一声，说道：“那么我们就单独问询吧，先从理查德先生开始。” 他们借用了书房当做临时的审讯室，安排绿葡萄庄园里的人依次进去接受盘查。 “理查德先生，您今天是否发现什么异常？比如您的某个亲戚或者仆人，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理查德先生摇摇头，他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如果有什么人表现异常，他也该有所察觉。 随后他反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儿子安东尼应该是被毒死的吧？他中了什么毒？我从来不知道，居然有毒药会蔓延得这么快。” 罗德尼先生说道：“他的酒杯上应该被涂上了氰化物。” “氰化物？” “是一种剧毒，几乎吃下去的瞬间就会致死。安东尼死前曾经说了一句话，也印证了我的怀疑。” “苦杏仁的味道？”理查德先生回忆道。 “是的，有的氰化物会有苦杏仁的味道，如果您曾经咬破过苹果核，苹果的种子，也带走那样的味道。”罗德尼先生举了个例子。 “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没说？”杰夫探长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不由有些生气。 罗德尼先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格林先生报案的时候已经说了。” 随后他叹了口气。 也是，格林先生又不怎么懂毒药，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氰化物吧。 这时，理查德先生皱了皱眉头。 “你是说苦杏仁味儿的东西？我记得前几天亚当从小商贩的手里买了一瓶力娇酒，我还喝了一小杯，那酒有点苦杏仁的香味儿。” 杰夫探长立刻打开门，叫警员去找找这瓶酒。 后来理查德先生没有回忆起什么有用的东西，加上他年纪大了，杰夫探长也不好揪着他不放，于是就让他回房间休息去了。 临走前，罗德尼先生叮嘱道：“为了您的安全，请您这几天只吃厨娘亲自端过来的食物。” 理查德先生点点头，拄着黄金蛇头手杖，走出了书房。 “你怎么看？”杰夫探长问道。 罗德尼先生耸耸肩，“才问了第一个人，这才只是个开始，我不想妄下定论。” 杰夫探长只好顺势把理查德先生的小儿子亚当叫了过来。 “我们听说，您前几天买了一瓶苦杏仁力娇酒，请问那瓶酒现在还在这栋房子里吗？” 亚当吐槽了一句，“不在这栋房子，难道还会在别人家里吗？那瓶酒在酒窖里，目前应该还有半瓶。” 没过多久，一个警员敲门走了进来。 “我们找到了那瓶酒，探长。” “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下毒吧？这瓶酒可没有毒，我和爸爸之前就已经喝过了！”亚当猛得站起身来，意识到自己被怀疑了。 “别激动，先生，我们只是在排除毒药的源头。如果这瓶酒没有毒，至少您就能排除用酒下毒的嫌疑了，不是吗？”杰夫探长说道。 他又吩咐警员道：“把这瓶酒和安东尼用过的酒杯送去化验。”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亚当，你这几天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亚当回忆了一下，说道：“最近父亲不知道在和管家商量什么，两个人总是神神秘秘的。哦，当然，我不是怀疑父亲，我只是想，或许他在准备立一份遗嘱。” 罗德尼先生冲着杰夫探长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杰夫探长非常有暗示性的说了一句，“目前的情况对您非常不利，如果您有新的发现，希望您能及时告诉我。” 亚当咬着嘴唇，显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辩解道：“你们都认为安东尼死了之后，遗产就会归我，但是实际上，我才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孩子。看着吧，等爸爸立了遗嘱，你们就会知道，也许我最后什么都分不到，还要搬出庄园。” 他站起身说道：“我是最希望他长寿的人，如果他死了，恐怕我会第一个被赶出去。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是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们是不可能有证据来指控我的。” 说完，他察觉自己情绪激动，于是搓了搓脸，疲惫的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杰夫探长打开门，盯着他走出了书房。 紧接着，他们传唤了第三个人，理查德先生的侄子本杰明。 第139章 小画家 罗德尼先生对这个人的感官说不上好。 按理说，侄子并不是儿子，但这个本杰明游手好闲，三天两头就要来绿葡萄庄园一趟。 罗德尼先生来了几天就觉得厌烦，更不要提经常看见他的理查德先生了。 不过碍于情面，虽然理查德先生一家不怎么喜欢本杰明，却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异常？什么异常？我经常来绿葡萄庄园，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 他坐在椅子上，坐姿相当轻松随意，好像对面的不是警察和侦探，而是和他一起开茶话会的朋友。 杰夫探长皱了皱眉头，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打发他离开。 一大家子人，包括仆人在内，都被传唤到书房接受盘问。 等所有人都盘问过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罗德尼先生身体不怎么好，熬了一宿十分疲惫。 两人各自回去休息，打算睡几个小时，再接着查案。 比利昨晚倒是没什么要紧事，早上起来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这时候，他看到院子里，安东尼的女儿安妮正站在画板前绘画。 雪伦站在她的旁边，和她聊天。 等走近了，比利看到了画板上的内容——是安东尼的画像。 值得一提的是，安妮是个相当有天赋的小画家。 仅仅九岁的年龄，就能把自己父亲的形象画得有模有样了。 很显然，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缅怀死去的父亲。 此时她正在用一种漂亮的蓝色颜料，给画中人的袖扣上色。 而雪伦一直在试图和她说话，似乎是害怕她陷入到绝望的情绪里。 看到比利过来，雪伦小姐站直了身体，“格林先生，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 比利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查案，绝不让安东尼白白死去。” 雪伦小姐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了下去，在阳光的照射下，给自己的眼下留下两片扇形阴影。 “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爸爸不是一个富有的乡绅，也许我们会更幸福。” 比利顺势问道：“虽然这样问很不近人情，但是为了办案，我还是要问一问。雪伦小姐，您觉得绿葡萄庄园里，谁最可疑呢？” 雪伦小姐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痛苦的说道：“不，我不想做这样的猜测，我爱着我的家人们，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他们当中没有凶手。” “您是否知道，您的父亲最近在立遗嘱？” 经过昨天夜里的盘查，管家已经承认理查德先生在通过自己联络律师，秘密设立遗嘱了。 雪伦小姐惊呼一声，“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和姐姐从没想过这些。您也知道，通常家里的大部分遗产，是不会留给女儿的。” 她转了转眼珠儿，苦恼的说道：“既然是这样，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安东尼呢！立了遗嘱，说明他分到的遗产一定是减少了。” 比利点点头，“不过安东尼得到的遗产在所有人当中，仍有可能是最多的。至少理查德先生会把庄园留给他。” 雪伦小姐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计划今年去国外旅行，可是出了这件事，让我很担心爸爸的安全。” 比利严肃的说道：“请您放心，过一段时间，理查德先生就会像从前一样安全了，到时候，您还可以继续您的旅行。” 雪伦小姐勉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 “也不知道罗德尼先生和格林先生怎么样了。”爱丽丝拿着今天的报纸，低头看了起来。 “史密斯先生、戴维德先生！快过来看看！”她看到了有关威塞克斯郡的新闻。 鲍恩和马伦闻声站起身走过去。 “绿葡萄庄园里发生命案了？” “是的，不过死者不是理查德先生，而是他的长子安东尼。”爱丽丝回答道。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暗自感叹凶手的脑回路。 这样做貌似也没错，杀掉第一继承人，也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遗产。 爱丽丝感叹了一句，“遗产真是个相当可怕的东西。” 确切的说，应该说金钱是个可怕的东西。 “但愿我年老的时候不会这样，如果一个有钱人老年要面对这种困境，我宁可把自己的积蓄挥霍一空。” 鲍恩笑她孩子气，“想要把几十万镑挥霍一空可是非常困难的，除非你去做投机。” 目前来看，买入各个上市公司的股票，还是新兴的商业模式，保守的人对这种类似赌博的行为是嗤之以鼻的。 更何况现在的法律并不十分健全，已经有不少人做了投机之后血本无归。 因此目前的股票市场，人们分成了两派，一派绝对的排斥这些东西，另一派则觉得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当然，后者往往是一些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中年人或者年轻人，只有极少数人真的懂得做投机的门路，赚得盆满钵满。 爱丽丝不赞同的摇摇头，“就算钱花出去了，也要做些有意义的事。还不如在全国各地建免费学校，然后把剩下的钱买入信托基金，以后用基金的盈利来运营学校，让劳工的孩子都能上学。” “如果是这样，恐怕几十万还不够。”马伦实事求是的做了考虑。 “是啊，所以在年老之前，我还是要努力赚钱。” 爱丽丝用打字机咔哒咔哒打了一行字，交给了杂活女仆，“碧翠丝，请帮我给罗德尼先生拍一份电报，我想要知道案子的进展。” 碧翠丝接过信，答应了一声，拿起挂在门口的披肩和软帽走了出去。 …… “嘶……” 绿葡萄庄园里，罗德尼先生醒了过来。 他穿着长及脚踝的睡袍，下了床。 “啊，已经十点钟了。” 罗德尼先生赶紧从衣柜里取出自带的换洗礼服，尽快换起了衣服。 等他下楼的时候，杰夫探长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怎么样？那瓶酒有问题吗？” 杰夫探长摇摇头，“我们已经查过了，那就是一瓶普通的苦杏仁利口酒。” 罗德尼先生本来也没期待这么快就能结案，闻言也不失望，“看来又要重新开始查毒药的源头了。” “没错，我手下的警员已经到周围的药店询问了，最近一个月并没有人去药店买有氰化物的药品。” 氰化物本身非常危险，想要购买一般需要处方或者医师证明。 更何况，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发现这种毒药有治疗疾病的潜力。 “不，我想您还需要去查一查有没有人购买杀虫剂。”罗德尼先生建议道。 第140章 致命的颜料 这时候的杀虫剂里有一定剂量的氰化物，而且制作手法粗糙，很容易就能提取出里面的氰化物。 杰夫探长立刻下了命令。 与此同时，他扫视着周围人的脸色，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人表现出紧张的情绪。 可惜结果让他很失望。 在座的所有人不是若有所思，就是一脸茫然，谁也没有表露出紧张或者恐惧的样子。 杰夫探长内心一沉，暗叹凶手过硬的心理素质。 没过多久，就有信差送来了一份电报，指明说是给罗德尼先生的。 不用说，这自然是来自爱丽丝的电报。 “要回一封信吗，先生？” 罗德尼先生点点头，“恐怕我要借用一下书房。” 理查德先生不在意地摆摆手，“请尽管用。” “比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比利没说话，但还是跟着罗德尼先生往书房去了。 第二天早上，爱丽丝就收到了回信。 “又是毒杀，为什么普通人有那么多办法得到毒药？我想帝国对药店应该增加一些规定了。”爱丽丝读完了罗德尼先生的回信，感叹道。 “这次又是什么毒药？”鲍恩问道。 “是氰化物，这东西可比士的宁见效快多了，就算医生在现场，也没办法救他。” 即使放在现代，医学水平相对发达的时候，氰化物也足够臭名昭着。 其他毒药或许催吐和注射血清还有可能救回中毒的人，但氰化物却没有行之有效的施救办法。 这种毒药可以在几分钟内对人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差不多吃下去就一定会死。 鲍恩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凶手一定很果断，而且罗德尼先生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说明凶手的情绪也隐藏得很好。” 爱丽丝继续往下来比利书写的部分，“哈，我就说罗德尼先生和格林先生恐怕合不来。罗德尼先生和当地的警长盘问了一宿目击者，格林先生和另外几个警察把理查德先生家翻了个底朝天。”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他甚至还去参观了一下理查德先生孙女的画室。” 鲍恩一言难尽的挤了挤眉毛，“但愿他们可以尽快破案。” 爱丽丝对比利不着调的行为也很无语。 直到当天下班以后…… “这是怎么了？” 爱丽丝一回家，就看到育婴女仆在给布雷恩小姐递手帕。 而布雷恩小姐坐在壁炉旁的沙发椅上抹眼泪。 布雷恩小姐只一味地哭，嘴里嘟囔着，“这太过分了！” 育婴女仆只好站出来，回答道：“今天伍德先生和布雷恩小姐吵了一架。” “为什么？” “布雷恩小姐最近也在尝试着多理解朱蒂小姐，今天朱蒂小姐在画室里玩颜料，布雷恩小姐没有拦着她……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伍德先生去了之后，就大发雷霆。” 这事儿是挺奇怪的，两个人角色完全对调了。 一般不都是伍德先生带着朱蒂胡闹，而布雷恩小姐跟在一边数落吗？ “布雷恩小姐，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会去和伍德先生谈谈。”爱丽丝安慰了她一句，就去了画室。 画室里，伍德先生正一个人收拾着满地狼藉。 看来朱蒂今天玩得很开心…… 爱丽丝走过去，“伍德先生？” “雪莱小姐。”伍德先生兴致不高，语调低沉。 “能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我一回家，气氛就一直很低迷。” 伍德先生垮下了肩膀，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发火，您知道的，布雷恩小姐好不容易和我们相处融洽。” “所以我想，这件事应该有其他原因，对吗？” “我只是害怕朱蒂小姐把颜料吃进肚子里，尤其是这个。”伍德先生指着地上一块类似青金石颜色的蓝色染料留下的痕迹。 “唔……很漂亮的颜色。”爱丽丝说道。 她不知道这种颜料除了颜色好看，还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染料一类的东西，应该是对人体有害的。 “这种染料是一种氰化物，虽然比起其他的氰化物来说，它的毒性很低，但是对人的害处还是很大。” “你是说，油画的颜料里，可能会有氰化物？”爱丽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实际上有的蓝色和黄色的染料，会有氰化物，其他多数的都是没有的。”伍德先生怕她太过紧张，赶紧解释道。 爱丽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恐怕这种颜料以后要好好保管，不过伍德先生，我希望你可以和布雷恩小姐解释一下。对一个女士来说，一个男士突然对她大吼大叫，确实是太可怕了。” 说完，爱丽丝就走了出去，急匆匆地去了附近的电报局。 “你好，我要发一封电报到威赛克斯郡的绿葡萄庄园。” “好的，女士，请问要发送的内容是什么？”工作人员拿起了笔。 “普鲁士蓝是一种氰化物。”爱丽丝说道。 “就这些吗，女士？” “是的，请务必让信差把电报送到尼达姆·罗德尼先生本人的手上。”爱丽丝再三叮嘱工作人员，才付了钱离开了电报局。 …… “罗德尼先生，有您的电报。”管家说道。 “邮差坚持要您本人去拿。” 罗德尼先生答应了一声，站起身。 拿到电报后，他没急着打开，而是独自去了楼上。 “普鲁士蓝是一种氰化物。” 爱丽丝送来的消息，着实让他惊讶了一把。 看来比利信上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用。 他无声的笑了一下，心里对凶手的作案手法，已经有了眉目了。 等他再次走下楼的时候，他的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架势。 “安妮小姐，我有些事要问你。”罗德尼先生弯下腰，和颜悦色的说道。 安妮知道他是个侦探，于是点头答应了。 “您的颜料通常放在哪里？” 安妮回答道：“就在画室里，那里的门不会上锁。” “哦，那您的颜料最近有没有被人动过呢？” 安妮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不过我最近丢了一幅画，真奇怪。” 毕竟再怎么天赋出众，一个九岁小女孩儿的画，也不可能值钱。 如果真的有小偷，那么小偷放着庄园里昂贵的银制器皿不要，去偷一副普通的油画，确实是很蹊跷。 “你还记得那副画的样子吗？” 安妮点点头，“我画了静物，一个果盘里装满了葡萄，其中有一个东方的花瓶……对啦！我用普鲁士蓝来描绘釉色，那是我很喜欢的颜色。” 第141章 下午茶风波 看来毒药确实是用普鲁士蓝提取的，罗德尼先生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一个人偷了一幅画，多数人是不会想到，这个人是要刮走上面的颜料的。 但是理查德先生家里，谁会对颜料和毒药这么了解呢？ 罗德尼先生暂时也不得而知。 但从安妮的话来看，所有人都有机会拿走她的画。 这时候雪伦小姐对着理查德先生说道：“爸爸，我们下午去屋顶的平台上喝下午茶吧，红茶就让厨娘在屋顶的小炉子上煮，我再去采摘一些葡萄，这样既安全又健康，大家这两天的情绪太紧绷了。” 理查德先生点点头，“辛苦你了，孩子。” 雪伦小姐立刻带着女仆走了出去，“我这就去葡萄园。” 庄园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吃过午饭后，亚当在饭桌前说道：“下午茶我就不去了，爸爸，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理查德先生一向不在意这个小儿子，于是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其他人看到他脸色不佳，自然不敢说什么扫兴的话，四点钟过后，就都去了楼顶。 雪伦小姐忙碌了大半天，给大家准备了很多水果，又亲自监督厨娘煮茶和做一些小点心，直到人都来了，她才有空坐一会儿。 罗德尼先生一直紧绷着神经，一旦这里出现一丁点苦杏仁气味，他恐怕就要跳起来了。 然而是他多想了。 这次的下午茶十分平静，除了他本人和杰夫探长以外，其他人都十分惬意，一直到下午茶结束，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 “啊！” 晚餐之前，大家在客厅小坐的时候，二楼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比利和杰夫探长立刻冲上了楼。 “出了什么事？” “亚瑟少爷……亚瑟少爷死了！”女仆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泪水，瘫坐在地上往亚瑟的卧室指去。 比利往房间里走去。 亚瑟双眼大睁，倒在床尾的地上，脑门上有一个巨大的击打后的伤口，头底下有一大摊血，染红了花呢地毯。 比利不死心的探了探他的脉搏。 “没用的，他死了几个小时了。”杰夫探长说道。 没看见眼珠儿都变色了吗？ 比利泄气的收回手，“看来是被钝器打伤的，行凶的人力气很大。” 没过多久，理查德家的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雪伦小姐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会不会下一个就是我了？” 理查德先生内心暴怒，手上却轻轻抚摸着雪伦小姐的头发，“别怕，我的孩子，无论凶手是谁，他都要付出代价。” 他的大女儿露西却很不高兴，什么叫“下一个就是我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凶手是她似的。 她有些看不惯雪伦的做派，从小就爱和父亲撒娇，所有人都要让着她。 对父母来说，这样的孩子可能讨人喜欢，但对于同一个家庭的其他孩子来说，这可一点都不可爱。 “你都多大了，不要再哭了，雪伦。”露西不耐烦的说道。 她抱着手臂，语气冷淡，“现在我们应该看看当时谁没有不在场证明。杰夫探长，我弟弟的确切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罗德尼先生已经做过鉴定，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根据仆人的说法，那段时间，亚当一般是醒着的。” 管家率先说道：“是的，亚当少爷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站在窗前欣赏景色。” “那段时间雪伦小姐还在准备下午茶。”女仆米兰达说道。 杰夫探长点点头，“没错，当时大家基本也都在客厅，除了……本杰明和帕梅拉。” 说罢，他脸色一沉，又说道：“二位，你们恐怕要解释一下自己那段时间做了什么，是否有仆人能给你们作证。” 比利插了一句，“不，我想帕梅拉小姐没这个能力，那一下可是把亚当的头骨都敲得瘪了一大块，我不认为一个瘦削的女士有这个力气。” “你说得没错，可是我们也不能保证，凶手没有其他的帮手。亚当是个成年男人，他会任由其他人从正面击打他的头部吗？”杰夫探长不客气的反问道。 “即使是这样，也要一个有力气的人，才能控制住亚当。”比利不甘示弱的回嘴。 罗德尼先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怀疑他们两个在楼上的时候，打了一架。 但本杰明并没有解释什么，只说自己去了花园。 “有人看到你去了那里吗？” “没有，警官。”本杰明板着脸说道。 罗德尼先生劝说他，“本杰明，你要对我说实话，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尽快找出真相。” 露西冷哼了一声，“我看他是解释不了吧？我们都死了，爸爸就能把遗产留给他了！” “你们就任由她这样诋毁我吗？就因为我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花园？”本杰明的脸色变了。 “诋毁？你敢说你不想要爸爸的财产？”露西瞪着他。 本杰明日常赖在理查德家，这里的人本来就对他不耐烦了。 本杰明冷笑了一声，“我至少没有结婚，露西，你可是已经结婚了，可是你不也是天天带着丈夫孩子往绿葡萄庄园来吗？据我所知，最近寇里做投机，可是亏了不少钱，对吧，寇里？” 露西闷声不响的丈夫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露西，没说什么。 露西暴跳如雷，“你在胡说什么？如果我缺钱，爸爸会给我的，我根本用不着杀人。更何况我和安东尼的关系很好，就算他继承了遗产，我想要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推辞的！” 两个人各自都有不纯的目的，只说了几句，就开始像发疯的动物一样互相诋毁起来。 “够了！”理查德先生大吼了一声，随后猛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心口跌坐回沙发上。 雪伦小姐站在他身旁，焦急地帮他顺气，“快去把爸爸的药拿过来！” 她转头吩咐管家，管家连忙往楼上跑去。 “这是什么药？”罗德尼先生有些不放心。 “这是药店的医生开的治疗心脏病的药。”雪伦小姐倒出一粒药，给理查德先生吃下去。 没过多久，理查德先生的脸色就好了不少。 罗德尼先生松了口气。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奇怪，凶手似乎没有杀理查德先生的意思，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本杰明和露西看到自己把理查德先生气得心脏病发作，也都停止了争吵。 杰夫探长不耐烦地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谁都不能例外，你，带我去顶楼看看，雪伦小姐，请您也一起过来，说说你们在顶楼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打斗声。” 第142章 荡秋千 女仆回答道：“我和厨娘偶尔会下楼拿餐具和食材，但小姐应该是没有下过楼的。” 雪伦小姐摇摇头，“我没有听见什么打斗声，而且亚当并不擅长打架，他的反应很慢。” 露西附和道：“没错，小时候我和他一起玩的时候，他还没有我跑得快，而且乡下的孩子很多，我从来没见过他和谁打架。” 也就是说，亚当应该是个不擅长武力的人，即使没有帮手，凶手独自一人也有可能用钝器把他击倒。 几人到了顶楼去。 杰夫探长从楼上往下看，刚好能看到亚当卧室开着的窗户。 “你们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厨娘解释道：“先生，那个时候我在厨房去准备食材，雪伦小姐叮嘱我一定要盯紧了，以免有人下毒。” 仆人们走得通道是不经过主人的房间的，如果他们想要去二楼，只能从一楼大厅的楼梯上去。 隔着一道墙，又在地下一层，厨娘听不到声音情有可原。 女仆则解释道：“我两点到三点之间在楼顶下面的一间储物室里清洗银制器皿，雪伦小姐听说东方人用银来检验毒药，因此叮嘱我一定要用银器皿。”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不在雪伦小姐身边？”杰夫探长问道。 女仆笑了一下，“警官，您该不会怀疑雪伦小姐吧？她如果下楼了，我立刻就能看见！” 女仆带着他们从顶楼的楼梯口往下看，指着储物室说道：“您看，我如果站在那里，楼梯就在我视线之内。” 罗德尼先生看了一眼雪伦小姐的鞋子，是硬质鞋底，这样的鞋子，下楼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大的动静，只要女仆不是聋子，就一定能听见。 雪伦小姐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确定我听到的声音来自亚当，两点半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咚的一声。” “啊，那说不定就是凶手在殴打亚当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罗德尼先生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那是什么？” “那是个石锤，有的时候我们会做一些大米布丁，不过更多时候，它是用来挤葡萄汁的。” 石锤上面遍布黑紫色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葡萄皮留下的颜色。 “你觉得这有可能是凶器？”杰夫探长问道。 女仆迟疑的说道：“这不太可能，先生。” “石锤可不是短棍，拿下楼太明显了，我很确定，今天没人能把它从我的眼前拿下去。” 杰夫探长看没什么可问的，就带着罗德尼先生下了楼。 “我想不明白，我的人搜遍了整个庄园，也没找到沾血的凶器。” 几个小时后，杰夫探长头疼的说道。 他双手比划着，“从伤口来看，凶器怎么说也要是女人手腕粗的短棍。” 比利分析道，“这里可是庄园，农具的手柄应该都可以。” “我们把所有的铁锹和锄头的手柄都拔下来了，完全没有血液的痕迹。”一个警员为了自己的职业素养不受到怀疑，立刻做出了解释。 比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说道：“如果凶手可以偷一幅画，那么他为什么不能从别的农户家里偷一把锄头呢？” 杰夫探长叹了口气，对着手下的警员说道：“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去附近的村子看看。” 说着，他向理查德先生点头示意，走了出去。 …… 而温斯特市里，爱丽丝和卡罗正在参加拍卖晚会。 “不，妈妈，我并不想要钻石项链。”尤其是每个钻石都像拇指指甲那么大的项链。 带着这种东西出门，确定不会被劫匪打死吗？ 爱丽丝虽然也喜欢钻石，应该说没有女人不喜欢宝石。 但如此奢靡的东西，并非她的追求，有这笔钱，她完全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 卡罗很了解她的心理，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爱丽丝，我明白你同情那些工人，但是我们家的钱不是通过压榨工人得来的。这是你的合法所得，而且在道德上我们也问心无愧。”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抵触这些东西。你难道真的不喜欢吗？那些亮晶晶的，女孩子们都会喜欢的首饰，或者是华丽的裙子，你是个年轻女孩儿，就应该多打扮打扮。” “好吧，妈妈，我确实喜欢，可是我更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好一点儿。我的工人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住，我却在这里买价值连城的首饰。” 爱丽丝低下头，“您尽管说我矫情吧，但是想想我们以前在东区的生活，我就没办法忍受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社会。” 卡罗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最近见了什么人，伍德先生那天兴奋的都要把屋顶掀开了。我要提醒你，你是个女孩子，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个恩格斯，警察都追不上他，你行吗？” 什么共同富裕、革命之类的，不论多伟大，在卡罗眼里，都没有她女儿的安全重要。 爱丽丝解释道：“我又不会参加这些，我最多只能给他们提供资金帮助。” 卡罗放下了心，叮嘱道：“和诺亚的书信不要留着，上次就是个教训。” “我知道的，妈妈，现在我们联络后都会把信件烧掉。” 拍卖会仍在继续，卡罗对钻石项链的执念非常深，似乎不给爱丽丝买一条就浑身难受似的。 “妈妈，我说的是真话，我不太喜欢钻石的切工，不如给我买祖母绿吧！” 爱丽丝难得提要求，卡罗心里也很高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 第二天，罗德尼先生早早下了楼，准备先在庄园周围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哎呦！”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呼，一个女仆倒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个荡秋千的孩子。 罗德尼先生把她扶了起来，温和的问道：“你还好吗？” 女仆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才向罗德尼先生道谢，“谢谢您。” 两人并排往前走，等稍微远了一些，女仆才说道：“弗奇小少爷很淘气，他经常这样。” 女仆指的是刚才的小男孩荡秋千的时候踹人。 “虽然是五岁的孩子，但是这样踢人还是很疼，希望他大一点的时候可别再这样了。” 罗德尼先生看着荡秋千的男孩儿，脑中灵光一闪，“谢谢你，米兰达，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女仆米兰达不明所以，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而平时慢吞吞的罗德尼先生，像个小炮弹似的，向着别墅大厅狂奔而去。 第143章 聪明又危险的女人(感谢魂归帝所的打赏，加更～) 他飞奔上楼，对管家说道：“约瑟夫，现在我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请您吩咐。” 罗德尼先生附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 “没问题，先生。” 等到早餐时分，所有人都在饭桌前，只有管家约瑟夫不见踪影。 “理查德先生，我想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罗德尼先生话音刚落，理查德先生就放下了勺子，“是谁？” “请先别急，让我们先分析一下作案手法。”罗德尼先生卖了个关子。 他站起身，列举了死者们的特征，“大家都知道，安东尼的死因，是因为喝下了一杯毒酒。而凶手使用的毒药，是剧毒氰化物。” “而且，杰夫探长已经查过了附近所有的药铺和农用药品店铺，但是绿葡萄庄园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购买过含有氰化物的东西。很奇怪，不是吗？难道凶手是凭空变出来了那些剧毒吗？” 比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当然是因为他有别的途径制取毒药。” 直到现在，比利仍旧相信凶手是个男人。 罗德尼先生纠正他，“不不不，是她，不是他。” “你是说凶手是个女人？” 所有人下意识往家里的女性成员所在的方向看去。 安东尼的妻子尤娜说道：“可是罗德尼先生，凶手是怎么把亚当……打成那个样子的？我是说，下毒还有可能是女人做的，但从力气上讲，我们几个都不可能把亚当的头骨打得凹陷下去。” 其他人没说话，但他们的眼神也传达了这个意思。 “这个我稍后会解释。” 罗德尼先生转回刚才的话题，“昨天我曾问过小安妮，她告诉我，前些日子，她丢了一幅画。” 理查德先生有些不耐烦了，“可是这和安东尼的死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有关系！” 罗德尼先生的脸色严肃起来，“安妮的那副画上，用了大面积的普鲁士蓝！这种颜料，只要加入强酸，就能提取出剧毒的氢氰酸！” 在座的人陡然色变。 罗德尼先生看向雪伦，“雪伦小姐，您认为约瑟夫现在正在做什么？” 雪伦小姐猛得站起身，随后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这才颓丧地跌坐回去。 “雪伦……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理查德先生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对不起，爸爸。” 罗德尼先生接着说道：“恐怕您的卧室里，还藏着半瓶强酸吧？” 雪伦小姐冷着脸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能猜到我获得毒药的方法，那么亚当呢？” 罗德尼先生背着手，成竹在胸的说道：“我当然也知道他是怎么被害的。” “这还要感谢米兰达和弗奇小少爷，不过……弗奇小少爷，你以后可不要再荡秋千的时候踢人了。” 也许会给凶手提供灵感呢…… 雪伦小姐恍然大悟，怅然若失的低声自语，“哈哈，居然是这样被发现的……” 罗德尼先生给大家解释她的作案手法，“昨天上午，雪伦提议去喝下午茶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她以防备别人下毒为借口，指使厨娘去楼下监督厨房女仆准备食材，又提议用银制器皿，来把女仆米兰达支到正对着楼梯的储物室里去。” 罗德尼先生啧啧两声，暗叹雪伦的聪慧，“这样一来，既能让仆人们为她证明，她没有去过楼下，又能让仆人们看不到她在楼顶的行动。” “然后……她拿起事先测量好的绳子，绑住了压榨葡萄汁的石锤把手。作为在庄园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雪伦小姐当然了解亚当的习惯。在两点到三点之间，亚当会在窗前驻足。” 他转身面对着雪伦，说道：“于是你像一个链球手一样，把绳子和石锤，像荡秋千一样甩了出去！” 即使没能亲眼看到，众人听到罗德尼先生的描述，都觉得毛骨悚然。 露西像是不认识雪伦一样，惊恐的看向她。 罗德尼先生看着露西说道：“露西小姐，如果我今天没能抓住凶手，那么下一个死去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寇里听见这话，赶紧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这时候，管家约瑟夫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两样东西。 “先生，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去找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雪伦一眼。 “画是在露西的床底找到的吧？”罗德尼先生问道。 “是的，就和您猜测的一样。” 露西还有什么不明白，雪伦这是打算杀了她之后，再把她伪装成畏罪自杀。 她猛得扑过去，给了雪伦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婊子！” “露西！”理查德先生下意识的维护小女儿。 “您现在还要偏心她吗，爸爸？我的命在您眼里连一个便士都不如吗？”露西多年来的委屈同时爆发了。 “我……唉！”理查德先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约瑟夫，去吧杰夫探长找来……” 雪伦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说道：“爸爸，我知道错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爸爸！” 罗德尼先生冷眼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再说。 等杰夫探长来了，并且知道了全部经过后，他不得不感叹罗德尼先生的推理能力，“谢谢您，罗德尼先生，我为我之前对私家侦探的偏见道歉。” 罗德尼先生和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不过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合作了。” 杰夫探长以为他还在生气，刚要开口，就听见罗德尼先生说道：“希望您的辖区以后可以一片安宁。” “哈哈，我也希望是这样，罗德尼先生，我还要把犯人带回去，再见！” “再见！” 等警察们走远了，罗德尼先生扶了扶礼帽，对比利说道：“去和理查德先生道别吧，现在他安全了，我们也该走了。” 两人去了楼上，看到了站在窗前，佝偻着身子的理查德先生。 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原本应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骤然失去了三个儿女。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表情似哭似笑，“罗德尼先生，我不是个好父亲。我年轻时只顾着扩大自己的生意，从来没有关心过孩子们。事情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没有把孩子教育好。” 罗德尼先生安慰他，“您已经尽力给孩子们提供好的生活了，理查德先生，您不必自责。” 理查德先生摸了摸眼角，把要冒出来的眼泪蘸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现在案子查完了，也该是付委托金的时候了，约瑟夫！” 管家走过来，递给了罗德尼先生一张粉红色的支票。 罗德尼先生把支票收好，和绿葡萄庄园的人告了别，就和比利去了火车站。 第144章 电火花 两人回归事务所以后，大家又一次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平静。 这一天，当爱丽丝正在为钢化玻璃的制程写操作说明的时候，碧翠丝敲响了门。 “雪莱小姐，有一位先生找您。” 爱丽丝把手里的文件收好，才说道：“请进。” 来人让她意想不到。 “布莱恩先生？” 这个穿越者来找她干嘛？ 爱丽丝心里有一丝警惕。 不管怎么说，布莱恩先生也对自己有些太上心了。 总共就见过几次的人，千里迢迢从北方跑到温斯特来找她，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抱歉，雪莱小姐，本来想去您家里拜访的，但我是个外地人，实在不知道您家在哪里，只能按照报纸上的广告，找来夜鹰事务所了，希望没有耽误您的工作。”布莱恩先生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那种和世界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已经逐渐消失。 爱丽丝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温和的说道：“不，您当然没有耽误我的工作，最近温斯特的治安还算不错。您知道的，我们这行，治安越好的时候越清闲。” 碧翠丝再次敲响了门，“雪莱小姐，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 “我还是老样子。”爱丽丝说道。 “祁门红茶。”布莱恩先生紧随其后。 碧翠丝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居然也喜欢喝东方的红茶…… 爱丽丝隐晦地瞄了他一眼，怀疑这个人调查过自己。 “我想您过来，应该还有一些要紧事吧？” 布莱恩先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里恐怕不方便说，如果您有实验室或者书房可以供我使用一会儿，我就能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您了。” 爱丽丝点点头，“没问题，明天是周六，上午的时候我有空闲，也许我们可以在我家的书房见面。”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上面有我的地址。” 两个人说定以后，就闲聊起来。 布莱恩先生毕竟也是个现代人，两个人在思想上更加接近。 比如布莱恩先生也对这里的阶级制度不是很看得惯。 “普鲁士那边的工人已经闹过很多次革命了，前些天我去那里谈生意，大街上四处都是警察。” “那边对穷人的态度，恐怕比麦西亚还要苛刻一些。”爱丽丝中肯的说道。 “正是这样，说实话，我有时候路过穷人所在的街区，那里的人……简直不能称为人。他们灰头土脸，好像几个月没有洗过澡了，我相信这绝不是因为他们懒惰。” 爱丽丝撇撇嘴，“以前东区也差不了太多。” 等喝完了茶，布莱恩先生拿起了礼帽戴好，“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爱丽丝冲着他摆了摆手。 不知道这老小子搞什么鬼…… 但爱丽丝可以确定，对方对她绝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谢天谢地！ 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纠缠什么的，要是被别人看见，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 “这位布莱恩先生为什么会拜访我们？” 下班后，卡罗收到了布莱恩先生的拜访卡片。 她有些发愁，“希尔太太，新的管家还没有找到吗？有男性客人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安排一个男管家。” 希尔太太仍旧对欧文的“忘恩负义”心有怨念，“夫人，培养一个合格的管家是需要很长时间，别人家是很少解雇自己的管家的。所以目前没有工作的职业管家可不多，尤其是那种能完美胜任工作的管家。” 她把自己最近收到的求职信递给卡罗，“目前我认为合格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非常让人满意，唯一不太好的是，他的年纪对雪莱家来说，有些大了。” 雪莱家说到底还是围着爱丽丝转的，一个年纪大的管家，是很难长久陪伴在爱丽丝身边的。 卡罗问道：“难道他已经超过五十岁了？” 希尔太太摇摇头，“那倒没有，夫人。只不过，如果我们不想频繁更换管家的话，他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上下比较恰当。而这位先生，已经四十岁了。” 卡罗不太在意年龄问题，于是说道：“我想这应该不是问题，希尔太太，尽快安排他来见我。” “遵命，夫人。” …… 第二天，用过早餐后，布莱恩先生很快就来了。 听说他要和爱丽丝去书房谈谈，卡罗对着西蒙使了个眼色，然后才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就先去纺织厂看看了，布莱恩先生，请务必留下来吃个午饭。” 布莱恩先生站起身道谢之后，跟着爱丽丝去了书房。 两人一落座，布莱恩先生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递给爱丽丝。 “我带来了一份设计图，也许这会对您有帮助。” 爱丽丝翻开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在此期间，布莱恩先生环顾四周，看到了不少爱丽丝闲来无事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即使没有大力发展电力，爱丽丝·雪莱的才华也不会被埋没。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眼前的爱丽丝·雪莱似乎和她在近代史里看到的人，不太相同。 比如说她并不像老师们所说的那样，是个领导力极强、个性强硬的人。 而且从她的发明里，他也没有看出什么有关战争的野心。 难道因为钨这一个蝴蝶翅膀，世界的改变就会如此之大吗？ “布莱恩先生？” 爱丽丝看着眼前走神的人，出声提醒。 “啊，抱歉，我被您书房里的发明吸引住了。” 爱丽丝咧开嘴笑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个产生电火花的装置？” “是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您为什么会认为我需要这个？” 布莱恩先生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说道：“这一切都基于我的猜测。” 他分析道：“您前一段时间有了摩托车厂，二冲程发动机的专利也属于您旗下的工程师里斯先生，再加上您最近又开设了玻璃厂，我在想，您是否有把马车改造成汽车的想法呢？” 布莱恩先生看似解释的很到位，实际上，他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给一个还没有问世的东西命了名，甚至没有觉得这个词需要解释。 爱丽丝没有戳穿他，这样一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想它会发挥大作用的，不过恐怕我无法给您太多股份，毕竟它在汽车上，只能算是其中一小部分。” 布莱恩先生点点头，“这是应该的，毕竟里斯先生为了这件事，应该忙碌了很久了吧？” 第145章 奇形汽车 “没错。” 爱丽丝把图纸还给布莱恩先生，对方摇了摇手没有接。 “您就不怕我把图纸拿走后不兑现诺言？” “不，我想您不是这样的人。”即使是历史上那个暴力分子爱丽丝，也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更别提眼前这个小可爱了。 不过爱丽丝可没急着把图纸拿走。 她只不过是想要提醒布莱恩先生，不要太信任陌生人，而且他说话可以说得上是不谨慎了。 那份图纸其实给不给爱丽丝都没什么关系，毕竟它现在已经在她的脑海里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爱丽丝是个相当可怕的人。 毕竟她可以出入皇家学会，如果她足够卑鄙，那些发明家的图纸，只要给她几分钟的时间，完整得看一遍，她就能记下来个八九不离十，更别提布莱恩先生带来的这个小玩意儿了。 布莱恩先生不知道，自己的设计图已经被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比他自己的记忆还要清楚。 “不管我是不是这样的人，您都应该谨慎一些。我们都应该努力成为可靠的合作伙伴，不是吗？”爱丽丝坚持把图纸递了过去。 “好吧，我同意您的观点。”他把图纸接了过去。 爱丽丝站起身，对他说道：“如果明天您有空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去里斯先生的实验室看一看，到时候，您可以亲自把图纸给他。当然，届时我会拟定一份合同。” 两人出了书房，回到客厅小坐。 “小姐，厨娘学了一种新点心，要试试吗？”潘妮站在她旁边问道。 “哦，是吗？那当然要试试了！” 布莱恩先生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受到的是雪莱家主仆的融洽。 不过话说回来，历史书什么的，真是太不靠谱了。 他此刻十分怀疑，雪莱小姐是被某个对她有恶意的撰写者故意丑化了。 没过多久，潘妮就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银盘的点心——居然是马卡龙。 “这可是相当费时间的点心，潘妮，和艾尔玛说一声，让她自己也享用一些点心，歇一会儿吧！” 马卡龙制作的失败率很高，这一小盘，不知道是用了多久时间才做出来的。 “小姐，您知道这个点心？” “这是查理曼帝国的点心。”爱丽丝说道。 虽然在现在，这个点心在麦西亚不出名，但在后世，马卡龙可算得上是点心中的奢侈品了。 两人各自配着茶吃了一块点心，就没再继续了。 …… 第二天，爱丽丝一大早就带着布莱恩先生去了东区的学校。 里斯先生此时没有课，正在实验室里鼓捣他的宝贝半成品汽车。 “里斯先生！” 爱丽丝的声音一响起，里斯先生下意识就想把他的汽车盖起来。 坚决不能给别人看到不完美的半成品！ “我给您带来了好消息！” 里斯先生停下了要去找帆布的动作，期待的看向爱丽丝。 “布莱恩先生？” 爱丽丝示意对方把图纸给里斯先生，自己则从包里拿出三份合同。 里斯先生的研究经费完全是由她提供的，因此股份上，她自然也能有一部分。 更何况汽车厂的开设需要的资金十分庞大，这些也都要由爱丽丝一人承担。 “麦西亚本地的轮胎生产，我打算从您那里进购橡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爱丽丝说了这么一句，又把合同递给布莱恩先生看，“我们的股份是这样分配的，我自己是六成，里斯先生三成，您一成。当然，橡胶进购的钱就当做正常的公司花销，不会一并算到您入股的部分。” 布莱恩先生没什么可反对的，毕竟里斯先生的汽车应该已经基本完成了——虽然形状有点奇怪。 想到着，他瞥了旁边的汽车一眼。 爱丽丝也看了过去。 说实在的，这辆汽车跟爱丽丝所想的可不太一样。 爱丽丝有些怀疑，里斯先生是不是把自己给的概念图忘在了脑后。 也不是说这辆车不好看，但是对于爱丽丝长久以来对于汽车的认知来说，这辆车可以说得上是奇行种了。 车身是用金属拼接的，估计是考虑到了热胀冷缩和密封性，每个部位的金属都不太相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打了很多金属补丁的钢铁机器。 而且车轮也不是爱丽丝所想的四个，而是六个。 整个车的形状，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甲虫——当然不是可爱的甲壳虫汽车。 车身上到处都是铆钉，未完成的部分，还能看到外露的齿轮。 这不仅仅是个汽车，更像是个机械昆虫。 里斯先生兴奋得看着手里的图纸，“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里斯先生你醒醒，你是个机械工程师，你不怎么擅长电力的…… 爱丽丝在一边无语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里斯先生才反应过来——糟了，半成品已经被参观半天了！ “你不必这样，只要成品完美，半成品什么样子，没人会在意的。” 所以快把我的正常版汽车还给我啊！ 里斯先生没有听出爱丽丝内心的咆哮，非常得意的说道：“怎么样，除了没有闭合的那一部分，它是不是很完美？” “当然，这简直令人惊叹！”爱丽丝还没开口，布莱恩先生见到久违的汽车，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 直男的审美都这么硬核的吗？ 爱丽丝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审美就这么无缝对接了。 “可是……我是说，这种汽车有点不适合女士……” 里斯先生说道：“可是它的确不是为女士设计的，明明马车夫都是男人。” 里斯先生理所应当的认为，马车夫们以后就是职业的司机，体面人是不会想自己开车的。 爱丽丝瞪了她一眼，“我要去车里看看。” 说着，她就打开了车门，爬了进去。 “……” 我的方向盘呢？ 爱丽丝看着眼前复杂的操作面板，懵了一会儿。 里斯先生跟了进来，解释道：“我采用了机械装置代替您所说的方向盘。” 毕竟爱丽丝只给了一个方向盘可以控制汽车方向的概念，具体怎么实现，里斯先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只好按照自己的方式，制作了一个机械面板。 “这里的四个操纵杆，分别对应四个方向，我们可以根据刻度来控制转向的力量……” 爱丽丝听他讲了一个钟头，才听明白了操作方法，不过离学会开车，恐怕还早着呢！ 果然不自己盯着，事情就是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直到下午去了波利特大学上实验课，爱丽丝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第146章 审美点错技能树 “恩格斯先生今天没来吗？” 爱丽丝环顾整个实验室，都没看到他，于是对其中一个学生问道。 “他今天没来，雪莱小姐。” “好吧，那我们这就开始吧！今天，我要教大家制作简单的计算器穿孔卡……” …… “哇！这太棒了！” 回到家后，爱丽丝把自己所看到的汽车描述给家人听。 反正里斯先生马上就要申请专利了，这件事也就不用捂得那么紧了。 果然卡罗的表情一言难尽，而哈博则恰恰相反。 机械果然是直男的浪漫…… 爱丽丝想象了一下自己开着那辆车上街，然后路人看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开着一辆看起来像是坦克又像是变形金刚的汽车走在路上。 想想还挺刺激！ 反正汽车已经制作成这个样子了，短时间内也只能按照这个车型来生产。 不然里斯先生之前所做的设计、模板，以及有关车子性能所做的计算，就要全部推翻重来了。 其实最让爱丽丝担心的，是这种车不够美观，会导致很多有钱人家产生抵触心理。 实际上她想多了。 至少男人们喜欢这个。 当一个月后，第一个汽车生产线开启之后，爱丽丝彻底见识了男士们对于钢铁机器的疯狂。 即使一辆汽车的定价是两千镑，仍旧有上流人士排着队预定。 连欧文这样稳重的人，看到了最近的订单，都忍不住眉飞色舞。 “小姐，这个月能够生产出来的汽车，已经全部被预定出去了。” 即使汽车厂招聘了五百多个技术纯熟的工人，汽车的生产仍旧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爱丽丝看到订单，长舒了一口。 虽然整个温斯特的审美让她震惊，但这毕竟是个好结果。 果然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铁甲小宝。 在喜欢的东西面前，大家都是孩子气的。 “小姐，我也想预定一辆……” 爱丽丝瞪大眼睛看向欧文，“你该不会是像用它当婚车吧？欧文，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不然黛西有可能会谋杀亲夫。” 什么蒸汽朋克婚礼啊，搞得这么金属？ “您恐怕猜错了，黛西很喜欢这个新汽车。”欧文嘚瑟的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未婚妻这么善解人意呢？ 爱丽丝哭笑不得的把他赶了出去，自己也出了门。 …… “雪莱小姐，您找我？”里斯先生最近正是春风得意，没想到爱丽丝这么快又来找他了，难道说又有新点子了？ 爱丽丝点点头，“我在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您请说。”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再过一两个月，温斯特就会下雪。里斯先生，您的里斯一型在雪地里，是否安全，这件事您想过吗？” 里斯先生皱着眉头，“我想，如果司机不把车开到最快速度，是不会有危险的。” 怕得就是他们飙车。 爱丽丝太了解这群人的幼稚心理了，就像孩子似的，有了新玩具就要显摆，比比谁更厉害。 虽说目前里斯一型的最快时速也不过二十里（32公里），但还是容易出事的。 “可是我们不能保证司机们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 里斯先生说道：“如果汽车使用您所说的钢化玻璃呢？” 爱丽丝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点，除此之外，还要有安全气囊。当然，我还有个想法，我们可以给政府提供铲雪车。” “铲雪车？” “就是在汽车前面，加一个巨大的金属铲子。冬天的时候总是有人滑倒，如果雪都被铲走了，那么人们就会安全很多，路况也会好很多，也就没那么容易出车祸了。” 里斯先生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会尽快做好。” 爱丽丝的话给了里斯先生很多思路，也让他知道，汽车并不是只有载人这一个单一的用途。 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爱丽丝就回到了家。 新生产的里斯一型已经送到家了。 作为里斯汽车厂的创始人，爱丽丝当然有特权第一个拿到汽车。 哈博已经开始围着汽车乱转了，连伍德先生都跑了出来。 汽车这种东西，对爱丽丝这种看了二十几年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土生土长的麦西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黑科技。 家里的仆人们跃跃欲试，都被马车夫拦了下来。 作为家里新任的“司机”，他可是这辆车的第一使用人。 里斯一型的操作面板虽然复杂，但学会了之后，有关驾驶汽车的知识反而会更扎实。 马车夫不管其他人，自己钻进车里，就开始对着手册上的操作方法学习起来。 “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开车？”哈博抱着爱丽丝问道。 爱丽丝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等到哈博长得比我还要高的时候，就可以了。” 哈博看着自己姐姐的身高，觉得不太难。 好像被鄙视了…… 爱丽丝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哈博的身高差，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为什么这个身体好吃好喝两年了，还是没有长到一米六啊！ 虽说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是比现代人矮了不少的，但一米六都没到什么的，实在是让爱丽丝难以接受。 明明南丁格尔小姐那么高！ 爱丽丝深深感觉到了身高压制。 结果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南丁格尔小姐的信。 “亲爱的爱丽丝： 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表达感谢。 前段时间，我听取了你的建议，和妈妈提出要外出社交，经过半个月的良好表现，她已经逐渐对我放下了心，我也如愿的认识了邓肯夫人。 她当真是我的道德标杆。 只可惜，温斯特的人们只记得她的丈夫是一位可敬的战地医生，却没人想起，邓肯夫人也曾是在战争中救过很多人的护士。 我有时会感到沮丧，同样是治病救人，为什么护士却被认为是医院里的仆人呢？ 我们救助病人的心，和医生们的心一样炽热。 爱丽丝，你总能给我希望。 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尽快给我回信。 当然，如果你愿意在周六去邓肯夫人家一趟，我们就可以见面啦！ 思念你的 佛罗” 爱丽丝读完了信，忍不住微笑了。 虽然南丁格尔小姐满口抱怨，实际上，从字里行间，爱丽丝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活力。 能跟着邓肯夫人学习护理，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而邓肯夫人在家里，有了小玛拉的陪伴，又有了自己的学生南丁格尔小姐，应该也不会再感到孤独了。 她拿起笔，开始思考如何写回信。 第147章 仿生结构 爱丽丝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找时间去邓肯夫人家一趟。 令她惊讶的是，这里的人，似乎更加适应里斯先生制造的汽车。 大概是里斯先生的设计，附和人的思维方式，每一个操纵杆都像是人脑中的信号一样，只要多加练习，司机们很快就能把车开出一种“行云流水”的意思来。 “爱丽丝，这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儿，为什么要学这个？” 这天回到家里，爱丽丝爬进了里斯一型的驾驶舱。 卡罗在不远处简直心惊胆战。 哪里会有女孩子学习这个？ 她不知道，女学究公会的会员们，已经在东区的学校里，拿着里斯先生最初做出来的汽车，练习很久了。 排队领取身份证的人们，都能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到这群女孩儿练车时的景象。 爱丽丝每天下班的时候，也会去练一会儿。 只不过目前生产出来的车辆不多，大街上还不怎么有汽车的身影。 即便如此，汽车的噱头也被报社抬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连阿尔伯特亲王都忍不住订购了一辆。 爱丽丝扳动操纵杆，把车窗放了下来，“妈妈，我已经学习一段时间了，您不需要担心这些。” 卡罗和希尔太太焦急的现在门口的台阶上，每当爱丽丝开着车转一个弯，她们的心脏就要突的猛跳一下。 她有些忍受不了这种刺激，喊道：“爱丽丝，那是马车夫的工作，你学了这些，他要做什么？” 爱丽丝看了一眼后视镜，叹了口气，把车子熄了火。 “妈妈，家里可以准备两辆车，我想自己开其中一辆，另一辆，给马车夫使用，让他接送你和哈博。” 她微笑着解释道：“妈妈，新的技术总是让人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但您要明白，新技术势必会取代旧的技术，过不了多久，马车就会被淘汰，恐怕只有乡下的农民才会使用它们了。” 这时朱蒂跑出来，抱住爱丽丝的腰，“姐姐，不要把我的小马送走，我喜欢它！” 相比于热爱机械的哈博，朱蒂显然更喜欢小动物。 爱丽丝笑着点点头，“你当然可以留下它们，虽然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用马车了，但是我们仍旧可以去郊区骑马，不是吗？” 朱蒂心满意足的把头靠在爱丽丝的身上，“姐姐，汽车可以像马一样跑，那有没有机器可以像鸟一样飞呢？” 爱丽丝怔忡了一下，喃喃说道：“会有的。” 卡罗和希尔太太在一边，拿这话当笑话听。 虽然现在有热气球，但是那东西飞个十几里也就顶天了。 而且听说，那东西飞上天的时候，上面的人都冷得要命，除了追求浪漫的小年轻，谁会坐那个找罪受？ 爱丽丝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对于现代的飞机，她几乎没有抱任何希望。 那根本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能接触到的技术。 如果问一个会开车的人，汽车的主要结构，大多数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这个问题换到飞机上，恐怕大家就没有头绪了。 谁还不知道那东西需要引擎？ 问题是怎么飞上天？ 爱丽丝自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实现。 不过朱蒂的话给了她启发。 既然汽车是仿生结构，虽说并不是朱蒂所说的仿生马，而是仿生甲虫，那么如果她想要仿照鸟或者蜻蜓的身体结构，来制作飞艇，或许也是可行的。 不过…… 似乎要研究一下生物学了呢…… 爱丽丝忽然发现，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懂一点的半吊子。 这到底算不算进步？真是醉了。 之后，爱丽丝不顾卡罗的阻拦，开着她的里斯一型，上了街。 “看那边！那应该就是雪莱家的新汽车！” 仍旧热爱呼朋引伴的埃迪夫人，此刻正和另一个贵妇人坐在床边的茶桌前，向外张望。 “我想埃迪先生应该已经订购了吧？” 埃迪夫人撇撇嘴，“男人嘛，就喜欢那些东西，不过我们家的车要排到下个月了。” “雪莱家的生意这么好？” “这还只是开始，听我丈夫说，军方那边以后不知道要从雪莱家买多少汽车呢！” 另一位夫人有些不解，“汽车的专利，只要付了专利费，就有使用权，总不可能以后只有雪莱家一家汽车厂吧？” 埃迪夫人抿嘴矜持的笑了一下，“哎呀，即使付了专利费又怎么样呢？在专利公布之前，雪莱家应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设备了，不然怎么第二天就有汽车产出了？” 毕竟市场这种东西，占了先机的人总是更有竞争力的。 过了一会儿，埃迪夫人又神神秘秘的说道：“而且，我听说，她和军方的洛克子爵交情不浅，两个人在弓箭社还是搭档呢！” 在座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带上一些轻蔑，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于是没过几天，整个金融街就笼罩在了一股流言之下。 这一天，哈博气冲冲地跑回家，冲进卧室里，好久都没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卡罗看向其他仆人。 仆人们都迷茫的摇了摇头。 卡罗叹了口气，只好自己上楼，准备问个究竟。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哈博抬起头，然后又颓丧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生气地捶床。 “哈博，把门打开！”卡罗在外面喊道。 “不，妈妈，请让我安静一会儿！” 卡罗和希尔太太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伍德先生路过，轻轻坏笑了一声，说道：“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下一刻，门咣当一下就打开了。 哈博看着伍德先生，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骗子！” “好了，哈博，和我去书房待一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卡罗拉住他的手，语气温柔的恳求道。 哈博只好点点头，任由卡罗牵着他的手，去了楼下。 希尔太太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伍德先生，也跟着走下了楼。 “这是最快的办法……”伍德先生摸摸鼻子，去了画室。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和我的小男子汉说说悄悄话。”仆人们把茶和点心放下后，卡罗就遵守诺言，让她们离开，自己和哈博独处。 “好啦，现在人都走了，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吧！” 哈博皱着眉头，紧抿着嘴，整张小脸紧绷得像一面战鼓似的。 “有人说姐姐和洛克子爵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一样，打在卡罗的心口上。 第148章 新来的管家 “什么？”她腾地一下站起身。 “这太荒谬了，不，这就是对一个纯洁女孩儿的诋毁！哈博，告诉我，是谁说的！” “附近两个街区的孩子都这样说，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水仙街的卡尔告诉我的。”卡尔是他的同学。 哈博咬牙切齿的说道：“妈妈，我们要把造谣的人找出来，送进监狱！” 卡罗叹了口气，“这种名声的诋毁，如果我们起诉了，只会对爱丽丝更不利。” 毕竟社会舆论对女性总是不大友好的。 成功的女性，她们的私生活总是被传得乱七八糟，要么就是丑陋狠毒，要么就是妖冶放荡，真正能够留下好名声的人实在太少了。 “我会和爱丽丝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 这时候，希尔太太敲响了书房的门，“夫人，来应聘管家的人到了。” 卡罗只好对着哈博说道：“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吧，我的孩子。” 哈博不情不愿的走了。 来人在门口向他扶了一下帽子，表示敬意。 “您好，夫人，我是班克罗夫特·埃文斯。”来人摘下帽子，向卡罗问好。 这是个高个子中年男人，看起来比希尔太太所说的年龄要年轻一些。 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特意用发蜡固定成体面的发型。 卡罗看了一眼他擦得光亮的皮鞋，满意的点了点头。 根据埃文斯先生的说法，他二十岁时曾在一位男爵家里任职，当过十年的男仆，从普通的男仆，到第二男仆，再到第一男仆。 三十岁以后，他就开始在体面人家担任管家了。 但是今年夏天的时候，他所服务的那一家人经营不善，举家搬迁到了乡下，自然也就不需要他这样专为城里生活而训练成的管家了。 希尔太太冲着卡罗轻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得都是真的。 卡罗这才放下心，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天起，你就是雪莱家的管家了。” 埃文斯先生不卑不亢的向卡罗表示了感谢，并和希尔太太握了握手，以示友好。 等着一切客套都结束了，埃文斯先生才问道：“夫人，我刚才看您和小少爷似乎有什么苦恼，如果有我能效劳的地方，请尽管说出来。” 卡罗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您或许还对我缺乏信任，但作为一个爱惜名声的管家，我绝不会向别人泄露雇主的私生活，这对我并没有好处。”埃文斯先生耐心的说道。 卡罗叹了口气，说道：“最近不知道是谁，到处散播谣言，诋毁我的大女儿。” 埃文斯先生皱了一下眉头，“虽然我没有见过雪莱小姐本人，但她一直是年轻女孩儿们的榜样。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肆意诋毁，实在是不可饶恕。” 这话说到了卡罗和希尔太太的心坎上，“我可怜的爱丽丝，她才十六岁，就有人用他们自己那龌龊的心思，来制造一些肮脏恶心的谣言，妄图毁掉她。” 埃文斯先生立刻说道：“夫人，这件事情务必交给我，我刚刚来到雪莱家，正是需要证明自己的时候。” 卡罗看他如此有决心，也有要考验他的心思在，于是点点头，“埃文斯先生，如果你能解决这件事，我将感激不尽。” 埃文斯先生利落地戴上帽子，迈着矫健的步伐下了楼。 “这是埃文斯先生，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雪莱家的男管家了。”希尔太太给大家做介绍。 埃文斯先生和男仆们认识了之后，也没废话，叫上了约翰和汤姆，以及几个十几岁、腿脚灵便的小杂工，就去了院子里。 他和希尔太太沟通过后，给了这几人每人几个银币，要求他们换上破旧的衣服，去周围打听孩子们都是从哪里听到了那些龌龊的谣言。 他们当然不是去问那些富家少爷小姐的，而是去问那些人家里的仆人。 麦西亚的仆人们在雇主在场的时候，通常是闭口不言的，雇主们也往往把他们当成空气，说话总是忘记遮掩。 就这样，趁着各家的仆人们去后院儿和门口偷懒的时候，雪莱家的男仆和杂工总是会递上一支廉价香烟或是小糖果儿，在闲聊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打听些什么。 “埃文斯先生，是水仙街的琼斯夫人。” “是金融街的戴维斯夫人。” “是……” …… 出去调查的人各自报告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埃文斯先生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和住址，就回到自己顶楼的房间，不知道研究什么去了。 当天晚上，爱丽丝回到家，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家里的人怎么好像都处在“战斗状态”？ 她把潘妮叫到一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潘妮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天哪，别这样，就不能痛快点告诉我吗？”爱丽丝晃了晃她的胳膊。 “您每天太忙了，恐怕没空管这些。夫人和哈博小少爷，今天听到了一些有关您的不利传言。不过幸亏埃文斯先生来了，他正在组织男仆们抓出造谣的人。” “埃文斯先生？那是谁？” “是新来的管家。” 爱丽丝点点头，不是很在意什么谣言。 在她看来，那些天天四处传播谣言的，恐怕都是游手好闲的人，这种人，多给他们一个眼神，那就算是你输了。 潘妮没有看到预想中爱丽丝可能变得沮丧的表情，就看见自家小姐没心没肺的上楼换衣服去了。 晚餐时分，爱丽丝和埃文斯先生见了面。 这个高大的男人让她很有好感。 毕竟成熟稳重又做事利落的男人，总是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因为事情已经交给了埃文斯先生，卡罗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爱丽丝——虽然她早就通过女仆的嘴里，知道了大概经过。 第二天，埃文斯先生带着一个小公文包，独自出了门。 当天晚上，他就成竹在胸的告诉卡罗，只要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雪莱家的人都面面相觑。 …… 直到第二天，埃迪夫人成了整个麦西亚的笑柄，大家才算知道了真相。 原来是陆军司令本人亲自向报社投稿，画了一副讽刺漫画。 漫画里的主人公们，正是前些日子去埃迪夫人家参加茶话会的贵妇人们。 从穿着打扮和画中停放的马车上，就能看出她们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这群女人的眼睛里，被画出了嫉妒的火焰，她们的嘴巴里，都吐出了长长的舌头，鼻子也都变得像匹诺曹一样长。 然而漫画的标题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行字——“为军区做贡献的雪莱小姐的不幸遭遇”。 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整件事在丝毫没有提及洛克子爵的情况下，被平息了下来。 第149章 流亡的哲学家 “埃文斯先生真是神了！他是怎么办到的？” 厨房里，厨娘艾尔玛和女仆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埃文斯先生俨然成了仆人们眼中的“新晋男神”。 实际上，埃文斯先生不过是通过最近的舞会、茶会、宴会的名单，查出了这群最开始造谣的人，集中出现在了哪个地方。 最后他发现，这群人恰好都参加了埃迪夫人的一场茶话会。 于是埃文斯先生带着自己查到的证据，拜访了洛克子爵，说明了情况。 而富有正义感的洛克子爵，又找到了自己的老上司，这才有了今天早上在麦西亚各大报社头版头条里出现的讽刺漫画。 漫画里的各位夫人们，恐怕很久都没办法参加社交了。 不仅如此，她们的丈夫也会在各种场合里，被人施以注目礼。 …… “看看你做的好事！” 埃迪先生一回家，就把报纸甩在了埃迪夫人的面前。 埃迪夫人吓了一跳，迟疑地捡起报纸，越看脸色越苍白。 “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后来谣言越来越难听，可跟我没有关系！”她极力辩解道。 埃迪先生颓丧的瘫坐在沙发上，“我不该把外面的事告诉你……” 随后他话音一转，“以后不许和这些女人来往，看看她们把一句话解读成了什么样子！玛莎，你也要管好你自己，如果再有一次这样不谨慎的行为，你就搬到乡下去住！” 政府的议员们为了名声，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离婚这种丑闻。 埃迪夫人惊呼了一声，尖叫道：“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不谨慎的话，你就要这样对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司令！” 他愤怒地锤了沙发一拳，说道：“原本我明年就可以去地方上的石油管理局工作，现在全完了！” 这年头，想要开采石油，全都要仰仗地方官员的批准，这个职位不知道能收多少回扣，是个相当大的肥缺。 然而现在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他渴望多年的职位就长了翅膀飞了。 埃迪先生有多郁闷，可想而知。 埃迪夫人也被这个消息镇住了。 即使再怎么任性妄为，她也清楚丈夫的仕途有多重要。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她的丈夫，她也不能每天在家里享乐。 只不过此时，她再想说什么，也都是徒劳了。 …… “所以她们到底说我什么了？”晚餐的时候，爱丽丝疑惑的问道。 她和洛克子爵除了在弓箭俱乐部的时候见面以外，几乎不会私下见面。 爱丽丝自然也想不到，街坊们已经“帮”她和洛克子爵杜撰了一段情史了。 “噗……咳咳！” 听到卡罗吞吞吐吐的解释，爱丽丝嘴里的汤一口喷了出来。 “天哪，抱歉！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爱丽丝是个现代人，她几乎无法想象，这里的人会对一个按年龄只能算是高一的女生，抱有这么大的“期待”。 要是这个年纪就会搞裙带关系，怕不怕麦西亚的少女们都要成精了！ 卡米拉无奈的蹲下身帮爱丽丝擦拭被弄脏的衣服，一边唉声叹气：“您也太冒失了，这样下去，恐怕再过二十年，您也不能符合埃迪夫人的期望呢！” 她这样装模作样的反讽，逗笑了屋子里的人。 男仆们把菜和餐具都撤了下去，换了新的上来，一家人才算吃完了晚饭。 “小姐，今天的信都在这里了。”埃文斯先生站在书房门口，把今天收到的信件递给爱丽丝。 “谢谢你，埃文斯，我是说，不仅仅是送信，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爱丽丝诚恳的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小姐。”埃文斯先生帮她拉开了书房的门。 相比于欧文，埃文斯先生才是更合适做管家的人。 他更像是一个传统的绅士，懂得如何在不放低身段的情况下，也能让女士们高兴。 爱丽丝一边往里走，一边一封一封的看着送信人的名字。 她坐到书桌前，率先把诺亚的信拿了出来。 “尊敬的雪莱小姐： 日安。 今天，我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您想必知道，最近恩格斯先生并不在温斯特。 就在今天，我收到了一封海外来信，我有理由相信，这封信恐怕是在一个多月前发出的——它的发信地点在普鲁士。 信中他向我提起了自己的遭遇。 他和一个叫卡尔的年轻人，在普鲁士遭遇了当地士兵的抓捕，并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被驱逐出境了。 目前他和卡尔以及卡尔的家人，正面临着窘境。 目前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只能等待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再次送信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动用工会的资金，给予他们帮助。 请尽快将您的意见告诉我。 诺亚” 爱丽丝大概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虽然时间上有些错乱，但如果推测得没错，弗里德里希和卡尔，应该不是在比利特，就是在勃艮第，反正不会在神圣罗马的几个公国境内就对了。 不过还是要知道具体方位，才有可能派人过去帮助他们。 爱丽丝给诺亚回了信，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并叮嘱他一旦知道了两人的消息，就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接下来，她又看了其他的信件，一一写了回信，这才把写好的信交给了埃文斯先生。 弗里德里希似乎是没有孩子的，但他的朋友卡尔，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但愿自己的援助能够及时，不然的话，大人扛得住，孩子们却是不行的。 爱丽丝真心希望，那些伟大的人，能够拥有美满的人生。 …… “小姐，我们今天要去参加竞标展会。” 早晨刚吃过早饭，欧文就来到了雪莱家。 希尔太太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不过新来的埃文斯先生倒是展现了面对客人时应有的友好。 “希尔太太，我们应该对客人好一些。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雪莱家的客人了。” 希尔太太脸色变换，良久才叹了口气，大跨步走了。 爱丽丝带着欧文往外走，一边还说道：“希尔太太就是嘴硬，上次我路过的时候，还在听她和女仆们说起你以前的事。” 欧文笑了笑，“我知道。” 两人坐上车，爱丽丝上了驾驶位，反而是欧文坐在了副驾驶。 不在雪莱家工作也有个坏处，那就是没机会练车。 他们这次要去的竞标展会，主要是为了竞争水晶宫的原料供应商位置。 这次工程之庞大，足够把全国的供应商都吸引过来了。 第150章 老福特的猫咪 然而水晶宫真正需要的原材料，只有两种，一是钢铁，二是玻璃。 剩下的边边角角的，恐怕没人会特意跑过来竞争。 大家这次都不怎么看好雪莱家。 雪莱家一向是通过新发明来做生意的，像玻璃这种没创意的东西，她家的信誉和威望是远远不如那些老牌公司的。 而且雪莱家的玻璃厂在温斯特是最大，但出了温斯特，可能连前五都排不上号。 这些大公司里，其中最有竞争力的，是格温内斯的钱斯兄弟，他们的玻璃厂也正是以此命名。 作为全国最大的玻璃供应商，钱斯兄弟在业界首屈一指。 但他们不知道，这次爱丽丝带来了她新出炉的小发明——钢化玻璃。 这种玻璃和钢铁框架的展览会，实际上没多大看头。 来参观的也多数都是商人。 大家展示的玻璃，也无外乎都在炫耀自家产品的平整度，光泽度。 说到底，除了钱斯兄弟和爱丽丝以外，其他人多数对竞标成功没有抱任何希望，之所以过来，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公司增加名气罢了。 等轮到雪莱家的时候，工作人员只是将一个玻璃做成的，用钢铁做框架的正方体盒子。 平平无奇…… 欧文面对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走上了台。 拿起了旁边的一个橡皮锤，邦邦邦地砸了起来。 虽然是橡皮锤子，但这个力度，也很少有厂家能生产处这样结实的玻璃。 众人的眼神逐渐认真起来。 连水晶宫的首席设计师约瑟夫·帕克斯顿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心脏跟着欧文手里的锤子一起七上八下。 终于，欧文停止了对玻璃的“暴行”。 然而下一幕，让围观的人又一次提起了心。 欧文拿起了旁边的小铁锤。 只听他咣当咣当地砸着，过了一小会儿，玻璃发出啪的一声，然后整块玻璃四分五裂。 “请大家上来看看。” 观众们都有些纳闷，碎玻璃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为了搞清楚他卖什么关子，还是有人走了上来。 “咦？碎片是光滑的？” 上来的观众用手拿起一个小玻璃珠子，举了起来。 人群骚动起来，大家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 钱斯兄弟瞳孔一缩，冲了上去。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小堆光滑的小玻璃珠子，喃喃说道：“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一定是他们用了卑劣的手段！他！他一定是个魔术师！”钱斯兄弟中年长的那个指着欧文说道。 他们对这次的生意势在必得，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匹黑马。 欧文拿起那把小铁锤，走下台，把它递给首席设计师帕克斯顿先生，“帕克斯顿先生，请您亲自去试试。” 帕克斯顿先生来了兴趣，兴冲冲地走上了台，用了不小的力气，才把另一面玻璃打碎。 玻璃碎片不出所料的，还是一堆圆滑的六边形小玻璃珠。 大家都啧啧称奇。 “这是怎么办到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怀疑这是魔法！” “别傻了，就算是魔法，帕克斯顿先生也不会配合的，他对自己的设计出奇的严格。要是雪莱家作弊，恐怕第一个就会被赶出去。” …… 最后，钱斯兄弟灰头土脸的走了，丢掉一笔大生意，让他们的心情非常沮丧。 而且直到坐上回去的火车，他们也没想明白，那些玻璃是怎么变成一堆蜂窝状的小碎片的。 爱丽丝自然不会把自家的独门秘方白白告诉别人，等合同签订了，她才把钢化玻璃的原理申请了专利，公之于众。 乍一听这个原理简单的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不就是回炉吗？ 但问题是，这个方法，除了在现代生活二十多年的爱丽丝雪莱，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到。 谈了一笔大生意，从皇家和贵族们的手里大赚了一笔，爱丽丝的心情自然是美滋滋。 把后续的事情交给了欧文，她就去了波利特大学。 此时波利特大学的校园里，一个老头儿正在绿化带周围，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爱丽丝一整个实验课里，都能看见这个老人在周围徘徊。 她走出去，问道：“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体。 他带着一个磨损起毛的贝雷帽，穿着一件灰色夹克。 “我……我……” “您是在寻找什么吗？” 爱丽丝不想吓到这个老人。 大概是麦西亚阶级诧异太明显，多数时候，劳工阶层的人看到中产阶层的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明明她就是个一拳一个的小朋友…… 老人沮丧的低下头，“我的黑猫不见了，小姐。我是学校里的门房福特，身边只有这只猫陪伴我……” 其实这事不难，至少对爱丽丝来说是这样。 老福特不敢向学生们询问，爱丽丝却没什么不敢的。 “你们今天谁看见了一只黑猫？”爱丽丝相当直接的对实验室的学生们问道。 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只有几个学生走了过去。 “雪莱小姐，我今天在化学系那边看到了一只黑猫。” “几点的时候？” 学生微微仰起头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吃午餐之前，我喜欢的餐厅需要路过那里，如果说确切时间的话，应该在十二点一刻左右。” “好的，谢谢你，亚伯。” 又一个学生走过来，说道：“我是在哲学系那边看到的，一只黑猫，它后背上掉了一小块毛，有的毛都发白了……” 老福特在一边急切的说道：“那就是我的猫！您……您什么时候见到它的？” 学生瞥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看向爱丽丝，回答道：“应该是上课之前，下午一点半左右。” 爱丽丝转向老福特，“您快过去看看吧，也许您的猫还在那附近。” 老福特忙不迭鞠了一躬，赶紧走了。 那学生撇撇嘴，雪莱小姐也太奇怪了，对一个老穷鬼“您”、“您”的。 爱丽丝在旁边看着他，对这位名叫奥布里的学生感到很失望。 等她下班的时候，在大学门口见到了老福特。 “雪莱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老福特抱着自己同样苍老的黑猫，露出幸福的微笑。 爱丽丝顺手摸了摸黑猫的头顶，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第151章 走失的狗狗 “又是这种找狗的委托！” 事务所里，比利把收到的信往旁边一扔。 “这是怎么了？”爱丽丝从接待室探出头来。 马伦把烟斗拿下去，说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到处都是寻狗的启事，委托信都送到事务所里了，喏，这是第十五封。” 他的额头往比利那边点了点，示意爱丽丝去那边看信。 “可敬的格林先生： 听闻您是位杰出的侦探。 前几天，我可怜的小帕克不见了。 那是我最亲爱的伙伴，我打算支付十镑来作为委托费，请您把它找回来。 它的毛发是咖啡色的，是个相当美丽的雌性贵宾犬。 ……” 爱丽丝看向比利的眼神充满同情。 “哦，别这样看着我，你问问其他人，大家都收到了。” 鲍恩附和了一声，“没错，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两封，不过格林先生已经收到四封了。” 说到这，他冲着爱丽丝眨眨眼睛，深情里不乏戏谑。 “求求你了，别提这个！要不是事务所对外宣称我擅长追踪，我也不会收到这么多！”比利没好气的抱怨道。 让一群名侦探去找狗什么的，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时候，爱丽丝分析道：“我们事务所都收到了这么多，我相信其他侦探应该受到了更多。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拿出来十镑来找狗吧？” 鲍恩摸摸下巴，“这样说起来，恐怕温斯特有不少狗走丢了。” 爱丽丝首先想到了虐狗的变态。 现在的法律可不保护这些宠物们，不论是陪伴着人们的宠物狗，还是作为肉食的养殖狗，在法律上的定义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财产，人的财产。 实际上，爱丽丝自己不吃狗肉，但却不会阻止别人吃。 毕竟类比一下，如果一个人养了十头猪，突然有人跑过来，大吵大闹，告诉他，“这可是十条生命啊！你不许杀！也不许卖！什么？你要我付钱才不杀？那不可能！我就在你家里闹，还要组织人一起批斗你！” 这种行为，简直荒诞至极。 毕竟绝大多数人拿起键盘，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让自己心里痛快点。 不过，如果真的有大量的狗消失，那么也有可能，是因为附近出现了某个不劳而获的狗肉贩子。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附近街坊们喜欢的小家伙们，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还是调查一下吧！”爱丽丝还是很喜欢那些小动物的。 鲍恩自然头一个支持，“反正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案子，如果找到这个人，或者这个犯罪团伙，我们以后也不用每天收到这些委托信了。” 比利一听这个，立刻表示愿意一起去查案。 “不如我们就去这位夫人家问问。”爱丽丝指着比利收到的那封信。 “好吧！”比利冷着脸说道。 搞不好以后这些女人都回来找他帮忙寻狗，那可就太糟糕了。 三个人各自拿起帽子，出了门。 “走吧，上车。”爱丽丝利落地打开车门，招呼比利和鲍恩到汽车上来。 眼下整个麦西亚开汽车上街的人还是凤毛麟角。 两个人一上了车，就开始四处张望。 爱丽丝拧了一下车钥匙，把手伸进小小的启动舱，扳动了打火装置。 油门和刹车、方向盘等等都变成了控制面板上的操纵杆，爱丽丝熟练地扳动它们，把车子开了出去。 比利这时说道：“我最近打算投资加油站。” 鲍恩赞同道：“虽然我不喜欢这些投机项目，但投资加油站应该是没错的，雪莱小姐家的汽车一定会风靡世界。到时候，恐怕每隔十几里，就要有一个加油站。” 爱丽丝坐在驾驶位上，听着两个人讨论最近新开的公司，什么“xx石油公司要破产了，因为今年没有拿到开采许可”、“xxx要来这里开一家百货大楼”等等，诸如此类。 没过多久，几人就来到了水仙街。 而给比利写信的，正是琼斯夫人，当初谣言的润色者之一。 当女仆打开门的时候，别墅里的众人就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 “？？？” “她们这是怎么了？”爱丽丝满头雾水。 鲍恩摸摸鼻子，“我想，当初的讽刺漫画上，应该是有琼斯家的徽章的。” “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吧？” “恐怕是这样……” 比利等了一会儿，发现女仆还没回来开门于是说道：“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也不是只有她丢了狗。” “等等！”一个女人立刻冲了出来。 是琼斯夫人。 “……” 敢情儿这是一直在门口偷听呢…… 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我……我很抱歉！”琼斯夫人脸色不自然的看着爱丽丝，道歉的话就像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没关系。”爱丽丝不是很有诚意的回了一句。 反正在记忆里，爱丽丝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可见雪莱家和琼斯家没什么交情，这些事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琼斯夫人就像得了免死令牌似的，心安理得起来。 “请进吧，三位。”她很快回归了女主人姿态。 “我们还是说一下有关您的小帕克的事吧？”鲍恩率先说道。 大家已经在客厅各自坐下了。 琼斯夫人点点头，说道：“小帕克是前天走丢的。” 她的神色很悲伤，倒不像是在演戏。 实际上，自从出了讽刺漫画的事，她的丈夫就对她非常冷落，几天都没回家，不知道去了哪个情妇的住处去了。 “您最后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就是前天傍晚六点左右，可怜的小帕克，没了我的照顾，它可怎么生活呀！” “那天您的家里有陌生人来过吗？” “没有。”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爱丽丝。 几人问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小帕克的特征而已——这些在那封絮絮叨叨的信里早都已经出现过了。 等三个人出了大门，回到了汽车上，比利才没好气的说道：“这些女人的脑袋都被奶油蛋糕糊住了吗？除了时兴的衣服和首饰，她们还能记得什么？” “哈，我们居然还得到了一个信里没有的线索，小帕克是傍晚六点走丢的！”他学着琼斯夫人说话时的矜持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 爱丽丝噗嗤一声笑了，“好了，格林先生，别像个孩子一样抱怨了。我们应该再走访几个家庭，搜集证据。而且，我感觉琼斯夫人并没有说实话。” 第152章 惊慌失措的汤米(忽然无聊，加更～)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爱丽丝笑着说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在得到事务所的工作之前，我是个杂货店店员。就在珀西先生家，那时候他还没有继承遗产，只是个杂货铺的小店主。” “我为了卖出更多的货物，就免不了察言观色。”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实际上，我注意到一个问题。女人撒谎的时候，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眼睛不敢看人？”比利下意识说道。 “看看！这就是你们为什么会被女人欺骗。”爱丽丝摊摊手。 “所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爱丽丝启动车子，一边说道：“男人撒谎的时候，眼珠儿喜欢四处乱转，并且还会尽量避免和别人的视线接触，但女人刚好相反，她们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仔细的观察，来推测对方是否起了疑心。” 鲍恩恍然大悟，“刚才琼斯夫人似乎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你。” “是啊，她并不怕你们发现她说谎。人都是以己度人的，男士们通常以为女人撒谎时的表现和自己一样，可惜的是，只有天真的小女孩儿才会那样撒谎。” 但如果对象换成爱丽丝，那就不太一样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能在谁面前玩聊斋了？ 而且爱丽丝基本断定，那天来琼斯夫人家的，是个男人。 只不过这话，她没有明说。 等到了里皮街，问了第二个老妇人之后，他们又很快去了第三、第四家。 一个上午下来，几个人在温斯特的市区内，几乎转了一整圈。 “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坐马车，我可不敢想象，自己能够一上午拜访七个人家。”午餐时分，鲍恩忍不住感叹汽车的速度。 比利低头看着自己记录的信息，说道。 “看起来，他们最近都接触了一个男人。” “你是说那个宠物医生？”爱丽丝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这个身份的人，是个变态，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为了查案，几个人还是决定去看看。 …… “您好，我想找一下莫里森医生。” 一个小时后，爱丽丝把车子放回了事务所门前，自己独自上前敲门，让比利和鲍恩藏在不远处。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也就刚刚到二十岁。 “莫里森医生！有位小姐找您。” 很快，莫里森医生就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女士？” “我的狗最近总是过分活跃，我怀疑它生了病。听说您是附近最有名的宠物医生，能否请您去我家看看？”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爱丽丝腹诽。 莫里森医生点点头，回去取了手提箱，带着他的助手，和爱丽丝拦了一辆四轮马车，往雪莱家赶去。 鲍恩和比利则在另一辆马车上，远远的跟着。 …… “它看起来一切正常……嗯，就是有点胆小。”莫里森医生说道。 他半开玩笑的对着爱丽丝举例子，“最近的狗狗们都很胆小，难道是我太高大了，看起来不像一个温和的人？” 说罢，他摸了摸汤米的头，“小家伙，我可是能为你们保持健康的好人呀，你这样做，可真让我伤心。” 结果汤米被他抚摸着，虽然没有反抗，嘴里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似的。 仆人付了诊费，莫里森医生就带着他的助手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比利和鲍恩才走进雪莱家，“能确定是他吗？” 爱丽丝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我从来没见汤米这样过，恐怕是莫里森医生身上的味道让它恐惧。” 一般来说，养了宠物的人，就会自然而然的带出一些宠物的“亲和性”。 这当然不是什么魔法，只不过是因为宠物的主人身上有了小猫小狗的味道，闻起来也就没那么有进攻性了。 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来说，相比于同类，还是“两脚兽”更可怕。 爱丽丝猜测，莫里森医生恐怕自己动手宰杀了不少小动物，这才让汤米闻到了他身上常人无法察觉的血腥味。 “把它带到楼上玩吧，在抓住偷狗贼之前，不要让它下来。”爱丽丝叮嘱女仆。 潘妮答应了一声，抱着汤米往楼上走去。 “这样看来，我们恐怕要跟踪他几天。”鲍恩摸摸下巴，说道。 “当然，而且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在自己的工作室屠杀小狗，不然他的助手也能发现。”爱丽丝想起那个笑容开朗的大男孩儿，认为他不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 几个人回了事务所，把资料整理了一遍，比利就和加里先生出了门。 爱丽丝没有其他的事，于是决定去东区看看孩子们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路上，她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是你。” 眼前的人站起身，对她笑了，“雪莱小姐。” “你怎么会来这里？莫里森医生今天的工作这么快就结束了？” 年轻人的脸红了一下，说道：“他好像要去见一位夫人，于是就让先我回家了。” 不会是琼斯夫人吧…… 爱丽丝的一边眉毛往上挑了一下。 “你住在这附近？” “是的。” “啊，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叫我比尔就好了，小姐。” 爱丽丝想着也许能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于是一边走，一边和他攀谈。 “那么比尔，莫里森医生平时工作很忙吗？” “应该是很忙吧！我也是最近才得到这份工作，莫里森医生之前的助手被他辞退了。” 恐怕是发现了他的兽行才被解雇的吧！ 过了一会儿，比尔说道：“雪莱小姐，我其实有些害怕。” 爱丽丝打起了精神，“害怕？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吗？” 比尔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可能很奇怪，但是我最近，总是感觉有人跟着我。我和莫里森医生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之后我就不敢再提了。” 爱丽丝默默记下了他的话。 “这件事应该受到重视，比尔，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请尽管过来找我。” 说罢，爱丽丝指着学校大门，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走了，再会！” “再会！” 爱丽丝走进了学校。 “雪莱小姐，您最好不要和那个人来往。”在院子里排队的一个工人说道。 爱丽丝愣了一下，“呃，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工人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他家里有个重病的母亲，保不准是什么传染病。” 爱丽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比尔的背影，抿了一下嘴唇。 第153章 黑影 在这样一个穷困的家庭里，还能这么阳光爽朗，真是非常难得了。 爱丽丝冲着工人笑了笑，没有说自己是否会继续和比尔来往，就往里面走了。 孩子们的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里斯先生根据差分机，改造了打孔机和小孔成像的屏幕。 屏幕上的每个像素点都被切割开，变成一个和打孔机以及差分机联动的小方块。 孩子们只需要根据显色与否，扳动对应的操纵杆，穿孔卡很快就能制作完成。 他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基本上在学校里，一天的时间就能够为六千人制作新的身份证，效率比之前高出十倍不止。 照这样下去，不到明年春天，温斯特的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 孩子们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 雪莱小姐为什么会让里斯先生改造机器，缩短大家的工作时间。 爱丽丝解释道：“制作穿孔卡的原理并不难，你们工作几个月，扎实掌握了这门技术以后，就要开始学习新的东西了。” 在她看来，区区每周十个先令，不值得这些孩子们为其付出六七年的光阴。 她看着那些不情愿的小脸，说道：“你们不想上大学吗？以后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穿着丝绸长礼服，到了哪里，都受人尊敬。这样的生活，你们不想要吗？” 其中一个小女孩嘟囔道：“我们上不了大学。” 爱丽丝揉揉她的一头软软的头发，坚定的说道：“你们都能上大学，过不了多久，女孩儿也可以上大学了。” “真的吗？” “当然，我向你们保证。而且，你们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将来不论你们谁考上了大学，我都会为他提供四年的学费。” 孩子们欢呼一声，跑去继续工作了。 现在门外的工人们，都露出艳羡的目光。 整个麦西亚，恐怕只有雪莱家的工人，才能有这么好的福利。 安抚好了孩子们，又看了一圈周围的教室，爱丽丝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 当天夜里，一个瘦高的身影，摸到了雪莱家附近。 “什么人？”值夜的保镖提着手提灯，往墙边走去。 “怎么了，有人？”另一个保镖也冲了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一说话，他就不见了。” 院子里的几个保镖都警惕了起来，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换班的人来了，他们才把这件事交接了一下，各自回到仆人房休息去了。 其中一个人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管家。 埃文斯先生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大家都不能松懈。” 他转过身，对一个杂工说道，“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怀特先生。” 怀特是欧文的姓氏。 …… 等爱丽丝起床以后，家里的仆人们都如临大敌，像一群警惕的狗狗似的，紧盯着自己的周围。 我的仆人们是得了精神病吗？ 爱丽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决定问问埃文斯先生，“埃文斯先生，我睡觉的时候，家里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有飞贼进来了？” “不，小姐，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昨天夜里，有一个黑影曾经在雪莱家的宅院附近徘徊，是保镖们发现了他。”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夫人没有雇佣这些健壮的保镖，家里会闯进来什么人。小姐，请您最近不要在黑天时外出，东区的工作即使几天不去，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爱丽丝看他这个样子，为了不让这位年长的绅士担忧，她点点头，答应道：“我会在天黑之前回家。” 不过除此之外，爱丽丝也有了新的怀疑。 她可以断定，如果昨天夜里，是莫里森医生过来想要偷走小狗，以比利和加里先生的身手，他们是一定可以把他抓住的。 但是昨天除了保镖们发现的那个黑影以外，一丁点其他动静都没有，这就很可疑了。 她匆匆赶去了事务所。 “格林先生和加里先生呢？” 马伦说道：“他们昨天在莫里森医生家周围蹲守了一宿，这会儿正在二楼的休息室睡觉呢。” “也就是说，昨天莫里森医生没有去我家附近？” “没有，不过他可是去了……” 马伦忽然想到爱丽丝还是个小姑娘，立刻把到嘴边的桃色新闻咽了回去。 琼斯夫人的形象在爱丽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就被她抛到了一边。 “这样说起来，我倒是有另一个发现。” 马伦打起精神，双手交叉相握，问道：“说说看。” “我昨天去东区的时候，碰到了莫里森医生的助手，年轻的比尔。” “他和我说了一件事，莫里森医生前一段时间解雇了一名助手之后，在近期聘用了他。而且比尔还怀疑，这段时间有人跟踪他们。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之前的助手因为被解雇……” “所以怀恨在心，杀掉了莫里森医生医治过的宠物，让人们怀疑他是个虐待狂？”马伦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爱丽丝点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怀疑，毕竟昨天出现在我家周围的黑影，可不是莫里森医生。” 马伦皱了一下眉头，“爱丽丝，你不应该把嫌疑人引到自己家里，这样的人，谁又敢保证他在虐杀了大量的动物之后，不会杀人呢？” 相比于给那些不相干的人找狗，马伦自然更在意这个共事两年的晚辈。 爱丽丝再三保证，自己带了保镖，并且会在天黑前回家之后，马伦才算松了一口气。 等比利和加里先生醒了，听说了这件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我跟踪你们到雪莱家的时候，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跟着。” 比利这种追踪的老手，如果附近有人做着同样的勾当，是很难不被他发现的。 加里先生当时并不在现场，不过这种跟踪的活计，他可是和比利合作多次了，比利的看家本事，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爱丽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想我们可能要换个跟踪目标了，格林先生。” 如果莫里森医生不是凶手，跟踪他们的“被解雇的助手”也不存在，那么最有嫌疑的人，不正是提供假证据的比尔吗？ 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脸色一僵。 其中爱丽丝体会到的惊悚感是最强烈的，昨天自己居然和这个人相谈甚欢，甚至对这个年轻人展现了欣赏和同情！ 倒不是谎言本身多么高明。 而是比尔自然不做作的姿态，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 第154章 人格分裂 直到当天夜晚，比利和加里埋伏在雪莱家外面，和保镖们里应外合，才抓住了那个游荡的“黑影”。 这人正是比尔，只不过此时的他面色阴郁，和白天的他截然不同。 他嘴里不断的嘟囔着从未发生的事，“他为什么要解雇我！我明明工作那么努力！他不能因为自己有了名气，就把我扔到一边！我要他身败名裂！”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被解雇。 加里先生叫来了警察，把这个疯疯癫癫的年轻人带走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格雷厄姆警督都怀疑，他为了逃避罪责在装疯。 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每当夜幕降临，这个年轻人就会变得暴躁疯狂。 然而太阳一出来，他就会忘记自己前一晚所做的一切，变得温和无害起来。 他的表现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在有其他警察二十四小时监视他足足一周之久的情况下。 最后，法官只能判定他是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做了不理智的事。 对此，陪审团没有异议。 比尔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严加看管，这究竟比监狱好一些还是坏一些，还很难说。 爱丽丝自己也难以分辨，比尔之前到底算不算得上欺骗了她。 毕竟如果他对自己夜晚的那个人格一无所知，那么他就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说谎。 但是他同时又虚构了一个跟踪他的人，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扰乱了侦探查案的视线。 爱丽丝想起他的家庭，于心不忍，于是出资把他的母亲送到了医院疗养。 在这个瘦弱女人的哀求下，爱丽丝去了比尔所在的精神病院，代替他重病的母亲，探望他。 比尔的确被严密监管着。 在温斯特这样一个爱狗的城市，他之前的行为的确足够让人警惕。 爱丽丝看着这几乎和监狱别无二致的构造，和比尔隔着细密的栅栏与铁丝网，面对面坐了下来。 “雪莱小姐。” 比尔表现得很羞愧，好像对于事务所一群人设计抓他的事，并未怀恨在心。 爱丽丝想起他卧病在床的母亲，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混杂着烦躁的辛酸。 按理说，她不应当同情一个虐狗的罪犯。 但面对他家里的惨状，这种该死的共情心理又自己冒了出来。 “比尔，我来这里，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比尔点点头，“请您问吧！” “你那天，为什么要告诉我，有人跟踪你？” 这种谎言经不起推敲，很快就会被发现。 比尔低下头，睫毛投下的阴影在下眼睑处，像一圈氤氲的泪水。 不过这都是这安静的氛围给予爱丽丝的错觉。 过了几秒钟，比尔抬起头，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有时候，对夜晚发生的事有些模糊的记忆。我会记得一些短暂的画面，或者当夜说过的某句话。” “你想为自己脱罪？” “不，我希望你尽快把我抓住。”他的脸色很平静，在精神病院里，居然能让他有一种解脱感。 “雪莱小姐，我不想做一个恶人，即使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这种生活继续下去了。您来到医生的工作室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而且，我知道，您会照顾我的母亲。” 这种算计的话被他说出来，爱丽丝居然不感觉厌恶。 如果他真的是人格分裂者，那么另一个阴暗的人格所做的事，是否应该让另一个善良的人格同时遭受惩罚呢？ 爱丽丝知道这时候的精神病院是什么样的地方。 它们存在的目的，并非是让精神病人得到治疗，而是把他们关在这座牢笼里自生自灭。 他们并没有被治愈，被治愈的，是这个不允许精神病人存在的世界，是一个个为拥有精神病家人而感到羞耻的家庭。 这里的护士比男人还要健壮，她们会用强硬的暴力手段，使这里的病人屈服，从而在表象上，消除他们异常的行为。 如果病人实在“桀骜不驯”，还有更加可怕的待遇等着他们。 比如毫无逻辑可言的“水疗法”——把病人赤身裸体的按在盛满水的浴缸里。 据说，这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在发狂的时候跳进了湖里，被救上来之后竟然奇迹的恢复了正常。 于是这个荒谬的治疗方法就被不知道哪个缺八百辈子德的人想了出来。 与之齐名的另一个治疗方法，则是达尔文先生的祖父发明的“旋转法”——即把一个人吊在半空高速旋转几个小时。 当爱丽丝听说这些治病方法的时候，简直觉得这群人的脑洞飞出了天际。 这群人甚至不如降神会那群江湖骗子。 就这两个方法，好人都能治疯了，更何况更加脆弱的精神病人？ 她看向比尔的眼神带上了一些同情。 这个本就不怎么强壮的年轻人，在这里待了几天之后，好像更加消瘦了。 也许他自己也明白，这种自我放弃，相当于把自己送给死神。 她怀着这种纠结的心情，离开了精神病院，转而去了邓肯夫人家。 …… “爱丽丝，你终于来了！”南丁格尔小姐和她来了一个亲切的吻面礼。 “邓肯夫人，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切绝对是沾了您的光。”爱丽丝笑着对邓肯夫人调侃道。 在把邓肯夫人介绍给南丁格尔小姐认识之前，自己可没这个待遇。 三人在客厅坐下，爱丽丝环顾一周，却发现这里少了不少摆设和小家具。 邓肯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佛罗打算过一段时间找机会去普鲁士那边学习护理，我能教给她的东西，她基本都已经学会了。” “所以，您打算去哪？” “我打算搬去威塞克斯。” 爱丽丝不太理解，“这对我来说有点突然，您为什么想要搬走呢？” “玛拉已经逐渐能懂得一些道理了，我在这边带她外出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碰到她曾经的家人和仆人。我想这对她的成长并没有好处。” 如果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频繁遇见曾经的父母，那么她就会不断回想起自己被抛弃的事实，这的确不利于身心发展。 看爱丽丝已经逐渐变得理解起来，邓肯夫人轻松的说道：“去了那里，珀西先生一家也会帮助我的，别为我担忧，孩子，我喜欢乡村的田园风光。” 爱丽丝转而又问起南丁格尔小姐的计划。 在她看来，如果南丁格尔小姐继续耿直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的母亲，那么迎接她的绝不是对她梦想的支持，而是再一次被限制自由。 “我明白，但我还是想要得到家人的支持，时间久了，父亲一定会支持我的。如果所有家人都不支持我，这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事，爱丽丝，你能理解我吗？” 爱丽丝点点头。 第155章 哈洛德的批发店(周末了，加更～) 不过她理解可没什么用，还需要南丁格尔小姐那顽固的母亲理解才行。 目前看来，这个希望不大。 “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邓肯夫人和南丁格尔小姐都看向她。 “这件事让我很苦恼。上一周，我亲手把一个虐狗的年轻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是的，当时在法院参与审判的医生，认为他有狂躁症，实际上我认为并不是这样。” “我想医生们对病情应该有更高的见解。”即使身为朋友，南丁格尔小姐也不认为爱丽丝一个外行人有诊断的能力。 爱丽丝点点头，“是的，对已有的疾病，他们当然可以诊断得很清楚。但是，如果是之前没有被发现的病症呢？” “你是说，他的表现很罕见？” “就是这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佛罗。狂躁症病人会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忽然性情大变，变成和自己平时完全相反的一个人吗？” “我想不会。” “这正是我对诊断结果产生质疑的原因。那个年轻人，名叫比尔。他的症状就像我说的那样，白天的时候非常温和善良，到了夜晚，就忽然变成了暴躁的魔鬼。” 邓肯夫人也觉得惊奇，“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爱丽丝点点头，“没错，而且比尔白天的时候几乎不记得自己夜晚的所作所为，只是偶尔运气好的时候，才能勉强记住几个画面或者一句话。” 南丁格尔小姐的理解能力超群，立刻说道：“也就是说，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 虽说这种说法有些迷信的成分在，但多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差不多是这样，我想这是一种新的疾病，或许应该叫人格分裂症，或者多重人格。” 邓肯夫人的女管家做了个祷告的手势，“这太可怕了。” 爱丽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我想病人们得病也并非自愿吧！” 说到底，这些精神病人在伤害别人的同时，自身也受到折磨。 “我能做些什么？”南丁格尔小姐显然更有同情心。 爱丽丝说道：“实际上，我认为精神病学应该单独设立学科，他们应该有专业的医生来治疗这些病人，而不是一群外科医生，临时充当心理医生。不过这都需要时间，眼下，我希望可以保释比尔，但问题是，我不能确定，哪家医院才适合给他做疗养，毕竟他夜晚还是有一些攻击性的。” 虽说之前宰杀的都是很小的小狗。 邓肯夫人和南丁格尔小姐都愿意帮这个忙。 不单单因为比尔的遭遇，除此之外，比尔是目前她们唯一发现的“人格分裂”的病人，绝不能放任他在精神病院自生自灭。 几个人一起用了下午茶，爱丽丝再三叮嘱邓肯夫人，搬家的时候一定要通知自己，这才离开了邓肯夫人家。 就在第二天的时候，位于骑士桥旁边的一家小小的批发商店开业了。 没有人知道，再过几年，这里会成为全国最大的百货商店——哈洛德百货。 当雪莱一家人乘着汽车路过这里时，爱丽丝不由叫停了司机。 “小姐？”希尔太太疑惑的看向她。 “我们进去看看吧！”爱丽丝提议道。 希尔太太有些嫌弃的看着这家不大的店面，想劝说爱丽丝换个地方，“小姐，这里应该没有您这样的体面人需要的东西。” 爱丽丝笑了一下，“我想我偶尔也可以不体面一点。”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说实在的，要说雪莱家最固执的人，恐怕并不是希尔太太。 爱丽丝看似好说话，但她打定主意的事，谁也别想阻拦她。 希尔太太无奈的叹了口气，紧跟着卡罗一起下了车。 店里只有四个人，两个售货员，一个跑腿儿的脚夫，以及穿着体面的店主。 这位店主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查尔斯·哈洛德。 爱丽丝心里暗自吐槽，恐怕查尔斯这个名字被施了魔法，各行各业的巨头，都叫查尔斯…… 年轻的哈洛德先生显然没想到会有一个富家小姐过来批发商店买东西，于是在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了一两秒。 “您好，小姐，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冲着售货员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招待两个孩子和后面的女管家，自己则带着爱丽丝和卡罗往货架旁边走。 “你这里都售卖些什么？” “我们售卖一些常备药品、女士们用的香水、孩子们的文具，还有水果和蔬菜。” 听起来现在就有百货商店的雏形了。 目前温斯特现有的百货商店，商品种类完全称不上是“百货”，只不过比其他商店货物多一些，但到底也不全面。 爱丽丝看中哈洛德未来的潜力，于是问道：“听起来不错，如果你有合作的意愿，可以来找我。” 她递给哈洛德先生一个烫金名片，就潇洒的离开了。 直到雪莱一家上车走远之后，这家小商店里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当哈洛德先生看到“爱丽丝·雪莱”几个字之后，他的大脑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馅饼！ 一个在温斯特排的上号的女富豪，居然来到小商店里找他合作！ 店员们都觉得哈洛德先生是个幸运儿。 哈洛德先生显然还有一丝机智，他立刻冲出店门，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才确定卡片不是假的。 一个买得起汽车的人家，没必要骗自己这个小店主。 他目前也只是协助父亲做生意，但如果得到了雪莱小姐的支持，那些被称作“异想天开”的想法，也许就能得到实现。 原本还有些灰心丧气的人，这一会儿，就已经充满斗志了。 只不过车上的卡罗可是非常不解，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就让爱丽丝另眼相待了呢？ 对此，爱丽丝没解释，只说让卡罗多等一段时间，就能了解到这个年轻人有多么优秀了。 卡罗略带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不过瞧着自家女儿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儿样，她基本就能确定，爱丽丝对那个年轻人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应该说，爱丽丝目前对任何人，都没有这种特殊的情感，就像个单细胞生物。 不过这个单细胞生物，很快就要操心别人的婚礼了。 欧文和黛西，就要结婚了。 第156章 欧文的婚礼 “希尔太太，这个时间还能买到鲜花吗？” 希尔太太有些遗憾的说道：“普通人家是不会有暖房专门用来养花的，曾经的墨尔本勋爵倒是有一个花房，不过那在乡下，而且他的花房可不会随便让别人进去，恐怕只有女王陛下有这个特权。” 爱丽丝有些发愁，婚礼怎么能没有鲜花呢？至少新娘要有一束手捧花才对。 而且在女王陛下的婚礼婚后，用橙色的花做装饰已经是新娘们的标配了。 这种颜色的花，象征着多子多福，和东方的石榴、花生等有着近似的意义。 幸亏之前碰到的哈洛德先生帮了大忙。 由于他批发商的身份，对于各种商品的货源，没人比他更清楚。 虽说过程艰难了一点儿，最后，他还是为爱丽丝找到了橙色的花作为新娘头纱的装饰品和手捧花。 那边欧文自己也很忙碌。 他需要在十一月末的周三请求教区牧师发布婚礼预告，之后三周都是如此，只有这样，他和黛西才能在圣诞节之前顺利结婚。 在麦西亚，星期三是结婚的好日子。 欧文的父亲不在了，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 正因如此，爱丽丝和卡罗才会帮助他们筹备婚礼。 在黛西的“娘家人”发过婚礼请柬之后，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当星期三终于到来，欧文和黛西踏入了教堂。 唱诗班的孩子唱了两首赞美诗后，牧师手捧着《圣经》，对着欧文说道：“欧文，你愿意承认接纳黛西为你的妻子吗?” “我愿意。” “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不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并且对他保持贞洁吗？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欧文申请庄重的答道：“我愿意。我欧文愿意承受接纳黛西做我的妻子，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都愿意终生养她、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 牧师有转而问穿着洁白婚纱的黛西：“黛西，你愿意承认欧文为你的丈夫吗？” “我愿意。”黛西满含深情的与欧文对视了一眼。 “你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当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族为本身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并且对他保持贞洁？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我愿意。我黛西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承受接纳欧文做我的丈夫，和他生活在一起。” “在上帝面前，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欧文和黛西携手并庄严宣誓，承诺彼此终生忠诚。我奉上帝的名义宣布他们成为夫妻。上帝使他们结合，谁也不能分开。” 两人又在牧师的引导下，向着耶稣基督宣誓。 牧师托举手中的《圣经》，上面摆放着两人的订婚戒指，这两枚黄橙橙的金戒指，代表着矢志不渝的爱情。 “请新人交换信物。” 两枚暗刻着誓言的戒指，被分别戴在两位新人的手上。 德高望重的牧师和蔼的望向欧文，“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在教堂彩色玻璃窗的映照下，温暖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这对有情人紧紧相拥。 教堂的钟声响起，所有的人，都对这对新人献上祝福。 然而作为婚礼的主角，他们也只能享受这片刻的平静。 婚礼过后，他们拿到了牧师亲手颁发的结婚证书，乘坐着汽车，来到了欧文的新家。 他的宅院很大，和雪莱家不相上下，只不过从位置上，这栋别墅在稍微偏一点的贝克街。 黛西的娘家人准备了很多美食，作为“婚礼早餐”。 爱丽丝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即使是在中午吃，这东西就是叫“早餐”。 爱丽丝拿起香槟，和两个新人碰杯，“祝贺你们！” 那边，希尔太太也举起了杯，“不管之前有什么不愉快，都让它过去吧，欧文、黛西，祝你们新婚愉快！” 敬酒过后，欧文和黛西跳了一支舞，舞会就开始了。 来参加婚礼的，有少数是爱丽丝的合作伙伴，剩下多数的，都是雪莱家的仆人，以及黛西在乡下的亲戚们。 爱丽丝在一边躲清闲，捧着一个小碟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婚宴上的水果蛋糕。 直到傍晚，这场婚宴才结束。 …… “这个月我可有的忙了。” 回到卧室里，爱丽丝一边摘首饰，一边和卡米拉说话。 “我给了欧文一个月假期，他辛苦了这么久，总该让他带着新婚妻子去度个蜜月。” 卡米拉眼睛亮晶晶的，“小姐，我可以学吗？” 爱丽丝一时没反应过来，“学什么？” 卡米拉说道：“学做生意。” 爱丽丝顿了一下，认真的审视了一遍眼前的小姑娘，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还挺有雄心壮志！ 不是爱丽丝瞧不起人，毕竟她自己实际的阅历已经算得上一个中年人了，虽然这个身体只有十六岁，但她壳子里的灵魂可不是。 不过难得小丫头提要求，自己怎么忍心拒绝她呢？ 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好吧，这一个月里，你就是我的小助理了！” 看着卡米拉跃跃欲试的样子，爱丽丝没说什么泼冷水的话。 不过以她一个十四岁小女孩儿的手腕儿，恐怕这条路千难万难。 玛格丽特至少还有瓦伦先生指导，又有几十万镑的家产作为后盾，想做生意也有很高的容错率。 这种出身，简直就是欧皇附体，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求来的呢？ 卡米拉唯一比广大的普通人强的地方，大概就是有一个愿意给她机会的雇主了。 第二天，爱丽丝就开始带着卡米拉学习处理公司的事务。 只不过事情就像她预料的一样，卡米拉并不是个在商业上很有天赋的人。 但愿她的勤奋可以稍微弥补一些…… 爱丽丝看着手机的计划书，又在上面圈出一个错误。 才第三天，爱丽丝就有些想念欧文了。 她看了闷头做事的卡米拉一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在平静的生活过了一个月后，一件大事发生了。 这件事几乎和欧文回到温斯特的事一前一后进入了爱丽丝的耳朵——王子街的一家银行失窃了！ 而且失窃的数目，居然是恐怖的一百万镑。 第157章 银行失窃案 “一百万？！”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 爱丽丝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格雷厄姆警督，问道：“丢失的钞票是多大面额的？还是说什么面额都有？” “是一千镑的最大面额，丢了十捆，这是金橄榄银行在麦西亚的金库里，储备的一千面额钞票的全部。” 一千面额的钞票，能够储备一百万已经是规模非常大的银行了。 这一张钞票就相当于里皮街一套不错的房子，一般人可不会揣着一套房出门。 不过十捆钞票实际上体积不算太大，还在可以想象的范围。 这对爱丽丝来说，是个好消息。 如果像惊天魔盗团那样，动不动一车皮的钞票凭空消失，恐怕只有魔术师能完成这种盗窃案。 格雷厄姆警督把帽子摘下来，擦了擦有些濡湿的头发，“银行家菲尔普斯先生，今天一得知消息就晕倒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他些什么。目前他还在家里由医生照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 比利难得同情的说了一句：“如果我丢了一百万镑，不，哪怕是一万镑，我恐怕都会晕过去。” 马伦在大理石烟灰缸上敲了敲烟斗，问道：“银行的办事员呢？问过了吗？” “问过了，不过从他们的回答上来看，这些人应该没有作案时间，而且银行关门之前，是要至少两个人清点金库的储备的，一千镑面额的钞票那么重要，他们也不可能会漏掉这个。” 爱丽丝很怀疑是银行的人监守自盗。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恐怕银行的办事员们才是最有可能完成这起盗窃案的。 更何况银行的大门是由差分机控制的铁闸门，如果没有内部密码，即使再大的蛮力，也没办法把门打开。 “即使他们白天没有偷这笔钱，夜里的时候……” 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密码只有菲尔普斯先生和他的秘书知道，但是……他的秘书是他的……” 他做了个“你懂的”的表情，接着说道：“他们两个昨天夜里在一起。” “那金库的密码呢？” “金库的密码只有菲尔普斯先生自己知道，这才是最大的疑点。你们也知道，穿孔卡记录的密码并不怎么直观，除非是受过训练的人，否则很难有人看得懂。” 差分机的入门比后世的计算机还要难，如果没有一定基础的人，想要复制菲尔普斯先生的密码，无异于痴人说梦。 于是视线又被转回到了银行职员的身上。 说白了，没人能对一百万镑无动于衷。 即使爱丽丝有了汽车厂，去掉前期的投入，她目前可支配的资产也远远没有瓦伦家多。 这一百万，就算是放在她面前，她的心都要抖三抖。 以己度人的想，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在这个数目的金钱面前装清高。 “格雷厄姆警督，我想我们谁也不能相信，即便是一整个银行集体作案，每个人也能分上万镑，这可是个让人动心的数目。当然，我也不能断言一定是银行职员们作案，但他们作案成功的几率更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爱丽丝说出了这个无情的事实。 不过警局需要严密监视几十个人什么的，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这可不像杀人案，有确切的杀人时间。 偷窃这种事，一整夜里，任何时间都有可能。 而且所有人都宣称自己睡觉了，但是这些人有没有半夜出门，谁又知道呢？ 又不是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监视着别人的夜生活。 这种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就相当于没有。 “你们询问过附近的街坊邻居吗？” 即使一楼多数都是店铺，楼上还是有人生活的。 “还没有，案子刚发现没多久我就过来了。现场一丁点证据都没有，目前也没找到可疑的人，如果你们愿意帮忙就太好了，我相信菲尔普斯先生会愿意支付一笔可观的报酬的。” 当然会支付一笔可观的报酬了，就从菲尔普斯先生晕过去这个架势，这笔钱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这一百万镑可不都是他的，如果找不回来，他可就要破产了。 爱丽丝和马伦跟着格雷厄姆警督出了门，打算去银行周围看看。 没想到，转悠了一段时间后，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潜在的目击者。 在离银行对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荒废的院子，估计是主人移民他国了，这个院子无人修缮，墙体已经开始剥落了。 爱丽丝眼尖的在院子里面发现了一个流浪汉。 如果不是她出声提醒，格雷厄姆和马伦根本不会发现院子里的那一堆“破布”是个流浪汉。 “格雷厄姆警督，我劝你最好别提什么流浪罪，不然我们可能错失一个证人。” 格雷厄姆警督噎了一下，有些委屈的看着爱丽丝，心想着，我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啊？ 等打了预防针，几个人才推开吱吱呀呀的院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那流浪汉反应挺快，一听见声音，跳起来就要跑，被眼疾手快的格雷厄姆警督一把按倒在地。 “我……我不是小偷！这个院子很久没人住了！我真的不是小偷！”流浪汉脏兮兮的脸上流露出绝望的表情。 在他看来，遇见条子自己百分百得进监狱待一段时间。 “你冷静一点，我不是过来抓你的！”格雷厄姆警督费了好半天劲才让他不再挣扎。 爱丽丝摸摸鼻子，和马伦相视一笑。 就这把人按倒在地的架势，说不是抓人谁信啊…… 爱丽丝蹲下身，看向趴在地上的流浪汉，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和我们走一趟吗？当然，不是去警局，我们可以去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她走出去，冲着保镖招招手，“去二号店拿一套工装，中等尺码就可以。” 保镖扫了一眼带着枪的格雷厄姆警督，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切斯特，叫我切斯特就行，小姐。”流浪汉清洗了身体，又换了新衣服之后，对爱丽丝的警惕降低了不少。 “好的，那么切斯特，你想吃点什么？”爱丽丝把菜单递给他。 “尽管点吧，想吃什么都可以。”她看他犹豫的样子，出声鼓励道。 “我……想要一杯拿铁咖啡、一大块黄油面包，就这些了，小姐。” 他点单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着爱丽丝的脸色。 “再给这位先生加一份嫩豌豆羊肉，如果有新鲜蔬菜做的沙拉就更好了。对了，再要三杯红茶和一碟曲奇饼干。”爱丽丝私自给他加了两个菜。 等侍者走了，爱丽丝才问道：“切斯特，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第158章 关于服装的抗议(神奇加更～) “我看见了一个。”流浪汉小心的看了格雷厄姆一眼，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刚想开口，爱丽丝就借着桌子的掩护踢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切斯特怕警察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了，这种时候，要是想问问题，最好还是让格雷厄姆警督安静一点。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爱丽丝把语气尽量放得轻柔一些。 “昨天半夜，小姐。” 切斯特又解释了一句，“我没有怀表，不知道确切时间。” 爱丽丝点点头。 这时候侍者端着托盘上来了，几个人都闭口不谈。 等菜上齐了，侍者也走远了，爱丽丝才再次开口，“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 “我没看清，当时天太黑了，那里虽然有路灯，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哦对，那个人提着一个手提包进了银行。” 格雷厄姆警督终于坐不住了，“那就是嫌犯！” 切斯特被他吓得一抖，勺子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属音。 “请你冷静一下，格雷厄姆警督，如果你想尽快结案的话。”爱丽丝瞪了他一眼。 紧接着，她安抚被吓破胆的切斯特，说道：“放心吧，他不会伤害你的，这家伙是个警督，不会管抓流浪者的事。” 切斯特点点头，咽了一口口水，说道：“那个人穿着一套军绿色哔叽布工装，带着一个灰色贝雷帽，看起来像个修理工。” “他的身高大概是多少？” “大概有五尺五寸（165cm）。” 这确实是很普通的工人身高。 麦西亚的劳工阶层吃不饱穿不暖，长身体的时候也没办法吃到足够的肉食，因此普遍不高。 接下来切斯特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爱丽丝给了他一张纸币，“别再去那里了，下次警官们可不会留情面了。” 等他走了，爱丽丝和两人分析道：“据我所知，那些铁闸门，人力是很难抬得动的，也就是说，那个修理工知道怎么开锁。” 这可不是普通的溜门撬锁，而是破译密码，让差分机带动机器打开大门。 “这些差分机应该有维护人员吧？”马伦问道。 虽然控制大门的差分机只不过是二代差分机的精简版，整体和当初的计算器差不多。 但即便如此，这种东西，目前也不是普通人都够接触的。 至少东区学校的孩子们目前还不能破译密码。 “有一个年轻人，我们也问过他，不过他的身高少说也有五尺八寸，这可不符合切斯特的说法。”格雷厄姆警督解释道。 “那么菲尔普斯先生的穿孔卡又是谁制作的呢？” “是附近一家差分机公司的打孔员，问题是，这群人打孔的时候只是按照给出的密码制作穿孔卡，穿孔卡具体用在哪家店的大门，他们是不知道的。” 虽说得到的线索不多，但他们也算知道犯罪手法了。 要么就是通过维护人员得到穿孔卡的密码，要么就是这个人是个天才，能够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破译这台差分机控制的密码锁。 爱丽丝决定去银行里看看，这两台差分机的具体方位。 就在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一群女人冲了过来。 “小心！”保镖把爱丽丝拉到了安全的位置。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格雷厄姆警督摸摸鼻子，说道：“是一群女打孔员，她们昨天就开始小范围游行了。” “呃……为什么游行？”爱丽丝一时没想明白。 “她们在抗议着装问题。差分机太复杂了，里面的齿轮非常多。这群女职员在差分机公司里工作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被机器挂住。” 爱丽丝的嘴抿成一条直线，“而且她们的雇主不让她们穿长裤，对吧？” 格雷厄姆警督无辜的看着他，“可是从来没有女人穿过长裤。” “我想很快就会有了。” 爱丽丝说完这句话，就上了车。 等她回到家里，立刻就让妈妈安排生产女式工装的事！ 几个人开车路过的时候，那群女职员还高举着牌子，抗议公司对她们的歧视。 他们和男人一样工作，却要穿着不方便的长裙，领着比男人低四成的薪水。 这相当不公平。 如果这是码头上的体力活儿，男人们身强力壮，拿更多的薪水无可厚非。 但在公司里，她们不会比那些男职员少打一张穿孔卡，最后却领着更少的工资。 老板们也不会给她们任何的升迁机会。 这群受了中等教育的女人们早就不是当初的傻白甜了，她们知道自己受到了怎样不公正的待遇。 为什么男人可以穿长裤，女人穿长裤就要被说成伤风败俗的荡妇？ 车上，马伦轻微的冲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眼下爱丽丝可正在气头上呢！ 没看见车速都飙到顶了吗？ 格雷厄姆警督觉得很憋屈。 今天一个两个都不让他说话，当他是个哑巴吗？ 不过爱丽丝冷下脸的时候，确实让人感觉很陌生。 这个小姑娘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非常好接近。 然而现在？ 格雷厄姆警督偷偷看了一眼窗外，怀疑车里就要下雪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银行，下了车，车后座的两个男人才松了一口气。 生气的女人真可怕！ 格雷厄姆警督出面，他们很快就进入到了银行内部，连招呼都不用打。 爱丽丝看到差分机就摆在门口不远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银行里有没有经常过来办理业务的人？” 旁边的秘书回答道：“有很多。” “我是说近期经常来的，从银行换了密码锁开始。” “请稍等，我去查阅一下资料。” 秘书冲几个穿着体面的办事员招招手，那几个人就跟着她去了档案室。 “你又发现了什么？”格雷厄姆忍不住问道。 “只是有一个猜测，如果一个人记性够好，只要他每天经过这里时，都努力记下机器里各个齿轮和操纵杆的位置，即使存储和读取数字的仓库被遮挡住了，我想他也能推测出真正的密码。” 格雷厄姆和马伦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爱丽丝歪头看向他们，“不相信？我现在就能说出大门的密码。” 爱丽丝当即说出了那串让格雷厄姆目瞪口呆的数字。 她对差分机不知道有多熟悉，尤其这种简化过得差分机，当初做穿孔卡唱片的时候，她不知道摆弄了多久。 “所以这种方法确实是可行的？” “当然，前提是这个人懂得这种差分机的结构，甚至可以说是精通。” 秘书小姐很快就从档案室走了出来，把办事记录交给了爱丽丝，“都在这里，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一名律师，最近他应该在为一位富豪处理遗产问题，还有一个是一个女职员，这个人似乎不太富裕，不过每周她都会来存一小笔钱，最后这个是个大学生，今年第一年在梅阁伦大学上学，他的父母会定期给他汇款。” 第159章 穿裤子的女人们 “汇款？这种事应该不是很频繁吧？”爱丽丝提出疑问。 女秘书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这个人似乎有什么……瘾。”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是很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听她的语气，这应该是个比较费钱的活动。 普通的酒瘾似乎没到这个份上。 格雷厄姆警督向她道谢过后，就带着爱丽丝和马伦走出了银行。 “看来我们要挨个查查看了。” 格雷厄姆警督又说道：“走访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回警局一趟，阻止有涉案人员这个时候买票出逃。” 毕竟出了温斯特境内，再想查就困难多了。 爱丽丝和马伦向着格雷厄姆警督告了别，一起回到了事务所。 “怎么样？有头绪吗？” 两人一回到事务所，加里先生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样一个江洋大盗，对加里先生来说，可是个了不起的所在。 这可是一票大的！ 马伦无语的看着他兴奋的脸，有心提醒他收敛一下。 不过看事务所里这群人精的样子，估计大家也都猜到他以前是做什么勾当的了。 爱丽丝觉得好笑，“嗯，目前有了几个怀疑对象，而且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作案的人有什么特征？” “身材偏瘦，身高五尺五寸，穿着工装，不过我们猜测，他的服装八成是伪装。” 加里先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坐回了自己的沙发椅，两手交叉相握，沉思起来。 不过爱丽丝怀疑，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推理，而是学习。 毕竟加里先生骨子里，还是想做一个神偷，当然，这个职业不怎么体面，于是他做了一个擅长偷证物的侦探。 当天剩下的时间里，格雷厄姆警督没有再来，众人推测，可能是菲尔普斯先生苏醒了。 下班的时候，爱丽丝快速回到了家里，向卡罗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这没什么不行的，不过我怀疑这种服装是否会有人购买。” 卡罗现在已经管理制衣厂很久了，做生意也逐渐得心应手，开始像一个商人一样考虑利润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想这种衣服会受欢迎的。” 爱丽丝解释道：“我今天看到了一场女士们的游行，她们在为自己争取平等的权利。” 虽然抛开男女生理差异谈平权，本身就是耍流氓。 不过现在男女地位可是过分不对等了，连上流社会也不例外。 就算麦西亚帝国的最高领袖是女王陛下，也没能让妇女的地位高起来。 更何况，女王陛下本人，是个相对传统的女性，她似乎并不支持女权主义或平权主义。 但眼下这种呼吁平等权利的活动，势在必行。 劳工阶层以后会成为主流，那么多的女人参加工作，却得不到公平对待，时间久了，是有可能发生暴乱的。 蒸汽的世界可不是用单纯的肉体力量取胜的。 以后为数众多的女分析师和机械师，她们想要通过武器作战，想必非常容易。 爱丽丝可不希望生活变好的人们，最终走向的却是战争。 如果此刻布莱恩先生在这里，想必他就会感叹爱丽丝的远见。 因为在他所知的历史里，世界的走向就是如此。 被激怒的女人是非常可怕的，如果言语不能带给她们权利，那么武器未必不可以。 尤其在多数男人没什么心思你死我活的时候，这群女人骤起发难，当时的惨状，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于是瓦伦成衣给了她们一个宣泄口，在第二天，里皮街的二号店就开始售卖女式工装和女式吸烟装了。 游行的女职员们成了第一批购买者，随后，支持诺亚的工人家庭里，也有不少女人买了一套工装回去。 没几天，温斯特的大街上就有了不少“伤风败俗”的女人。 不过不管评论家们如何讽刺指责，有工作的女士们穿上长裤外出，已经成了一种必然趋势。 当然，这件事也导致爱丽丝在上流社会的名声有所下降。 当爱丽丝看到南丁格尔小姐也穿上了方便的长裤时，她一下子愣住了。 南丁格尔小姐的身高差一点就到五尺六寸了。 那么那天半夜去银行的人，会不会是个身材瘦削，性别特征不明显的女人呢？ 这一天，格雷厄姆警督又来到了事务所。 “我想我们可以排除那位律师先生了，他案发当天在威塞克斯郡，我猜你们应该知道他。” “知道什么？”爱丽丝问道。 “我记得这件案子是罗德尼先生办的，就是绿葡萄庄园的命案。那位理查德先生前些日子去世了，这位律师这些天频繁出入银行，就是为了处理他的股票和存款。” 罗德尼先生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后又有些释然了。 雪伦小姐应该已经执行了绞刑。 失去了最喜欢的小女儿，对理查德先生的打击一定很大。 “这样说起来，那名律师的确没什么作案时间，而且，我本来也没有怀疑他。”爱丽丝无所谓的说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相信一名律师应该没空学习差分机的操作方法，甚至相比于那些动辄破产的富豪，律师这种稳定又收入高的人群，反而是最不可能铤而走险的。” 爱丽丝问道：“另外两个人呢？” “另外两个人，我们调查了那个学生，他名叫艾德·罗宾逊。” “他是哪个系的学生？” “是机械系，但是我们打听过了，梅阁伦大学的差分机实验室，每两周也会给机械系的学生提供一次长达四个小时的实验课。” “看来您很怀疑他了？”爱丽丝问道。 “虽然身高上对不太上，但他的确是最有可能破解密码的人，不是吗？”格雷厄姆警督觉得自己的分析没什么纰漏，于是也反问了爱丽丝一句。 “你们查过他到底有什么瘾吗？” “我想这个不重要，不管他染上了什么瘾，他都会缺钱，那么铤而走险也就不稀奇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您恐怕忘了一点。” “什么？” “差分机是个极其难学的东西。” “所以呢？那可是梅阁伦大学的高材生！” “格雷厄姆警督，不管他有什么瘾，酒瘾、烟瘾、赌瘾还是药瘾，只要他沾染了这些东西，他平时的生活里必然会因为这种瘾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爱丽丝转向马伦，问道：“戴维德先生，您能忍受四个小时不抽烟吗？” 马伦举起双手，“饶了我吧！” “你看！”爱丽丝对着格雷厄姆警督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继续说道：“学习差分机需要非常集中的注意力，更何况二代差分机才出现在大学里几个月。一个每天无心学习的人，居然能这么短时间内把差分机的构造了解得如此透彻……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 第160章 女大盗 “所以你怀疑的是那个女职员？” 爱丽丝手里拿着资料，说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女职员，而是个打孔员。” 之前她有所怀疑的时候，就立刻着手调查了。 东区的那群四五岁的小孩子不仅仅认识鲍恩，也认识慷慨的雪莱小姐。 这些小家伙们用自己的方法，替爱丽丝搜集了不少情报。 “这个叫梅丽莎的女职员可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想起自己得到的情报，爱丽丝都难以掩饰自己的敬佩。 虽然这位女士犯了罪，但不得不说，她是个天才。 一个每天操作打孔机，几乎没什么机会操作差分机的女职员，仅仅靠着每天观察其他分析师操作差分机，就能推理出银行金库和大门的密码，这个女人绝对相当聪明。 而且她的身高，正好是五尺五寸。 把这一切告诉格雷厄姆警督之后，对方立刻带人，准备抓捕这位胆大包天的女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带着人来到差分机公司的时候，对方很平静，也完全没有逃跑的念头。 回去之后，格雷厄姆警督忍不住立刻带她去了审讯室。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梅丽莎掀起唇角，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会找谁查案。” “哦？你认为我找了谁？” “爱丽丝·雪莱，我一点都不意外她会查到我。而且你们查案那天，我就在游行的队伍里。” “你承认是你盗走了那笔钱？” 梅丽莎冷笑了一声，“那笔钱就在菲尔普斯先生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格雷厄姆警督冲着下属挥了挥手，对方就赶紧带着人，去了银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证明，我比那群男人更聪明。” 梅丽莎坐直身体，说道：“你知道吗？公司里分析师做的那些事，我早就会了。可是老板不允许我晋升，他允许男性打孔员跟着其他分析师学习，可是却不让我们跟着一起学。” “哈哈！可是现在怎么样了？我完成了他们都做不成的事！我有能力做分析师，可是我只能每天对着那台该死的打孔机！打孔！打孔！打孔！” 梅丽莎的表情有些狰狞起来，“凭什么？就因为你们是男人？” “请你冷静点儿，这里不是你所在的公司。”格雷厄姆警督有些无奈。 梅丽莎往椅背上一靠，“都一样！你们这里还不是都是男人？女人能做的工作就那么几个。” 格雷厄姆警督用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面，等待下属带回来的消息。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警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钱、钱找到了，就在菲尔普斯先生的保险柜里！” 格雷厄姆警督有些头疼。 看来梅丽莎对那笔钱确实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即便自己没查出来，过一段时间，菲尔普斯先生检查保险箱的时候，也能发现那笔钱。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你要判多少年，全看菲尔普斯先生和法官的意思。”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盗窃，往小了说就是恶作剧。 问题就出在，梅丽莎不过是个普通职员，而涉案金额又太大，如果菲尔普斯先生不想宽恕她，那么她兴许会吃几十年的牢饭。 格雷厄姆警督虽然秉公执法，但到底也不是没有恻隐之心。 眼前的人并不是那种江洋大盗，她只不过是个不得志的女人罢了。 然而梅丽莎自己反而不怎么担心，而是问道：“明天我会上报纸吗？” “你还有心思问这个？”格雷厄姆感觉她实在是不可救药。 “我的目的就是这个，我要让全麦西亚的人都知道，女人也可以成为出色的分析师。”梅丽莎眼神里带着一些狂热。 格雷厄姆警督及时泼了一瓢冷水，“你是说，你要告诉全世界人，女人成了分析师，就会去做江洋大盗？” 梅丽莎愣住了，“他们会这么理解？” “如果他们想要阻止女人拥有更多的权利，他们就会抓着这件事不放。” 梅丽莎这会儿才慌张起来。 “去把雪莱小姐请过来吧！”格雷厄姆警督对旁边的警察说道。 对方答应了一声，又一次跑了出去。 ……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 听过了所有的经过，爱丽丝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疯狂。 这个世界的女人好像比她想象中要暴躁很多——尤其是有能力的女人。 “我会去和菲尔普斯先生谈谈，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她转向梅丽莎，说道：“梅丽莎，希望你能记得这次教训，以后做事的时候，要慎重考虑，这件事的后果你自己是否可以承担。” 梅丽莎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我知道了，雪莱小姐。” 格雷厄姆警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反而觉得爱丽丝表现得更成熟一些。 爱丽丝带着这个烂摊子就离开了警局，开车去了菲尔普斯先生的住宅。 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并解释了梅丽莎并没有贪图钱财的心思。 菲尔普斯先生气得够呛。 “天哪，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女人，要不是我有家庭医生，那天我也许就醒不过来了！” “她的确太过莽撞，不过我认为，一个恶作剧还不至于让一个顽皮的女孩儿去坐牢，您说呢？” 菲尔普斯先生平时对女士们很大方，自然也不会在爱丽丝面前表现得斤斤计较。 于是他板着脸，说道：“我会让办事员把她的存款退还给她，希望这位小姐以后不要再靠近我的银行半步。” “您真是太仁慈了，上次我见到这样仁慈的人，还是在王宫见到阿尔伯特亲王的时候。”爱丽丝双手贴着胸口，做出小女孩儿才有的崇拜表情。 等一段时间的恭维之后，爱丽丝才带着好消息，回到了警局。 “菲尔普斯先生答应撤销起诉，不过你以后绝对不能再靠近他的银行半步，这是他的条件，懂吗？”爱丽丝严肃的看向梅丽莎，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靠近那里，真的。可是雪莱小姐，我在那里还有一笔存款……” “银行的办事员会在一段时间后把钱邮寄给你。” 梅丽莎松了一口气，“好吧，我该感谢他的慷慨。不过我可能要失业了，老板知道我进了警察局，一定会解雇我。” 尤其在她带头带着女职员们抗议之后。 第161章 雪莱家的第一位女工程师(日常加更～)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做违法的事，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现成的人才，不用白不用。 爱丽丝想要雇佣梅丽莎，同时也希望她得到重用之后，不再做这种幼稚又极端的事。 “雪莱小姐……”格雷厄姆警督有些不赞同。 这种定时炸弹，帮一次也就仁至义尽了，还拿回家？ 爱丽丝冲他笑了一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爱丽丝带着梅丽莎去了里斯先生那里。 “你暂时在这里学习差分机。” 学校里除了政府分派的十台简化差分机之外，还有一台爱丽丝个人购买的二代差分机，价格十分昂贵。 梅丽莎看到它的时候就开始两眼放光，“我、我真的可以使用这个？” 这种二代差分机原型，公司里也只有那么一台，她别说碰了，连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不常有。 “随便用，里斯先生会修理的。” 爱丽丝话一出口，里斯先生就感觉乌云罩顶。 梅丽莎看起来可不像个安分的女人，搞不好自己以后隔三差五就要修机器了…… “你的周薪暂定为每周三镑，以后随着人多起来，我会给你们分派一些有难度的工作，目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多熟悉这台差分机。” 爱丽丝把她留在了学校，自己则赶回了家。 雪莱家的院子里，卡罗正穿着自家产的马裤，在草坪上骑马。 虽然外面的人看不见，但是对一个原本保守的女人来说，穿着裤子跨坐在马上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爱丽丝一到家里，就忍不住给卡罗鼓掌。 即使外面有人不支持她，但她的母亲却愿意一点点改变自己，让自己贴近她的生活。 卡罗有些不好意思，在院子里绕了两圈就下了马。 不过事实证明，女人穿裤子，就像伪娘穿女装，只有零次和一万次的区别。 再怎么固执的女人，只要让她穿一次长裤，她就会明白这玩意儿比裙子方便多了。 不过爱丽丝也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女人，连尝试一次都不愿意。 正如人们所说的，阻止女人争取平等的，往往是她们自己。 男人除了一部分极端分子，剩下的也并不会反对平权，他们更多的，或许是事不关己的不在意而已。 爱丽丝决定给大家做个示范。 于是第二天，他穿着几乎和男士礼服别无二致的吸烟装出了门，还戴了一顶黑色丝绸高礼帽。 不过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长头发。 于是这一路上，看到的人总是对她施以注目礼。 “嗨，爱丽丝，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 马伦抬头和爱丽丝打招呼，却被她的穿着惊了一下。 加里先生在一边评论，“这真是失败的伪装，你至少应该把头发藏在脑子里，对了，还要再贴一个八字胡……” “这不是伪装，加里先生，这只是瓦伦成衣的新款式，哦，忘了告诉你，这是女装。” 加里先生第一个反对，“女人的衣服已经够多了，而男士们只有长礼服。” 爱丽丝坏笑着瞥了他一眼，“放心吧，我可不会拦着您穿裙子。” 马伦在旁边起哄，“加里先生，下次你真该试试，有的时候扮女人还是很有挑战性的，不是吗？这刚好考验您的伪装技术。” 加里先生嘟囔了一句，“那你怎么不去？” 爱丽丝和马伦相视一笑。 “所以昨天确实是一个女人盗走了那一百万？”鲍恩问道。 “没错，不过她并没有带走那些钱，她只不过是把那些钱放进了菲尔普斯先生的保险箱。” 鲍恩愣了一下，“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爱丽丝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孩子气的表现欲。不过，她确实是个天才。” 反正在此之前，她是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在几乎没实操的情况下，单凭肉眼就完全理解了差分机的构造，即使那是简化过得功能不全的差分机。 “你该不会保释她了吧？”马伦怀疑的看向她。 “算不上，我和菲尔普斯先生谈了谈，他答应不对梅丽莎进行起诉。” “然后你雇佣了她。”马伦对爱丽丝还是很了解的。 “没错。” 马伦担忧的望向她，深深怀疑，这样下去，爱丽丝的公司会变成罪犯的大本营。 “我跟确信她并不想偷窃，不然我们调查了那么久，她完全有时间逃出去，如果运气好，她甚至可以从港口去美洲，这样这一百万就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马伦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 周末。 爱丽丝照例在上午的时候来到了东区。 “雪莱小姐，弗里德里希那边有消息了。”诺亚对她说道。 爱丽丝问道：“他们在哪儿？” “他们目前在勃艮第，虽然缺衣少食，不过暂时还算安全。” 勃艮第那边几乎没有工人，他们一向只发展高端行业，像是什么怀表、巧克力一类昂贵的小东西。 “尽快把钱打到他们的临时账户上，如果他需要其他帮助的话，我们也可以派人过去。” 诺亚点点头，神色担忧，“那个叫比尔的年轻人，他的女儿似乎得了病。” “很严重吗？” “暂时还不严重，但他们在勃艮第没有正式身份，恐怕找不到合适的医生。” 爱丽丝沉吟了一下，说道：“派几个人过去吧，不必在意花费，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她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句话，好像他们谈论的那几位是麦西亚人民似的。 谈论完这些以后，爱丽丝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诺亚的会议里，有了除她以外的女性成员，这些女人个个穿着和男人一样的工装，看起来很有气势。 爱丽丝没说什么，笑眯眯的走了，转而去了里斯先生那儿。 学校里，排队领取身份证的人依旧很多，不过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一间实验室里闹哄哄的声音。 “该死的，你又把它弄坏了！距离我上次修好它只有一天！只有一天！” 要不是爱丽丝亲耳听到，她都无法想象，清瘦的里斯先生能发出这样的咆哮声。 这时候梅丽莎有些心虚，但丝毫不气弱的声音响起，“我这不是为了了解它的构造吗？” “所以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胡乱操作！看看吧！这是什么？使用手册！我从没见你看过一眼！” “不行，那东西太枯燥了，如果让我来写，我一定能把它写得很有趣。” 爱丽丝就这样站在门外，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拌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第162章 金红石 “雪莱小姐？” 爱丽丝身后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 小亨利站在她身后，一头雾水。 “雪莱小姐，以后大家都要穿男装了吗？” 爱丽丝转过身，rua了两把他的脑袋，说道：“不，我想女孩子们只是想有权利穿长裤。” 反正这种类似男装的版型，很快就会过时。 到时候，女士们或许会给衬衫加上蕾丝、荷叶边、珍珠等等装饰。 即使剪裁差不多，也不会有人认为那是男装了。 里斯先生听到门外的说话声，停止了他的“恶龙咆哮”。 “雪莱小姐，您来了。” 梅丽莎在他斜后方，撇了撇嘴。 “雪莱小姐！”她也和爱丽丝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吗？” 梅丽莎耸耸肩膀，意有所指的说道：“恐怕不适应的人不是我。” 里斯先生适时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们相处得并不融洽。” “如果她能在我研究飞艇的时候不要给我制造麻烦，我想我们会相安无事。” 里斯先生最近正在利用仿生学，给一个能载人的机舱制作翅膀。 为了轻便，他仿照的是蜻蜓的身体构造。 只不过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爱丽丝前阵子提出的飞艇让他十分兴奋，在制作了简单的安全气囊和防滑轮胎之后，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飞艇的研究当中。 于此同时，玻璃厂的沙土堆里，有一个工人发现了一块红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 “红宝石吗？” 工人们都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工人说道：“红宝石怎么可能出现在沙土堆里，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块！” “我猜这是红水晶！”另一个工人大声说道。 “出了什么事？”欧文远远看到工人们都聚集在了一起，于是走过来问道。 最开始发现石头的工人把那块石头递给了欧文，“怀特先生，我们发现了一块好看的石头，这是宝石吗？” 欧文接过石头看了两眼，“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宝石。” “我们拿去给雪莱小姐看看吧？万一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呢？”其中一个工人提议道。 欧文同意了，毕竟这东西他不认识，不代表雪莱小姐不认识。 …… 这是什么？ 爱丽丝看着工人拿过来的石头，陷入沉思。 他们为什么认为我会认识一块没见过的石头？ “这可能是一种新的矿石，我会把它拿去波利特大学研究一下。”为了保住自己身为股东的面子，爱丽丝给了工人们这样一个回答。 “……” 所以这到底是个啥？ 爱丽丝带着疑问，以及对自己知识盲点的不服气，去了波利特大学。 实验课上，学生们看着她一直捧着一个红色石头，怀疑这是什么最新的流行饰品。 现在女孩子的饰品都这么阳刚了吗？ 学生们看着爱丽丝的长礼服和高礼帽，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巴贝奇先生。” 下课后，爱丽丝第一时间去了办公室。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巴贝奇先生立刻就注意到了。 “我正想问这个，我的工人们发现了这块石头，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巴贝奇先生研究了一会儿，把它递给了另一个同事——莱斯先生。 莱斯先生是个矿物学家，看他性感的古铜色皮肤就能知道这话不假。 对方拿出夹鼻眼镜，戴在鼻梁上，观察起来。 “我想我见过这东西。普鲁士的化学家克拉普鲁斯研究过它，这是金红石。哦，对了，他还在这种石头里发现了一种新元素，并给它命名为泰坦。” 是钛！ 金红石就是高纯度的二氧化钛！ 爱丽丝一下子想起了眼前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里斯先生苦恼于找不到轻便、结实、强度高、可塑性好……等等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金属，眼下不就有现成的？ “您知道这种矿石哪里出产吗？” “麦西亚本地就有一些，不过这东西虽然看着挺好看的，实际上并不值钱。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买金红石矿的。” 莱斯先生提议道：“如果你想研究这种石头，去乡下看看，这种有矿藏的土地基本没办法种植，但金红石又卖不出去，这样的地方，价格非常便宜，你可以买上一小块地做研究。” 爱丽丝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 这种东西，如果在国内买，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端倪，为什么不去自由的美洲进口呢？ 回到家里，爱丽丝立刻给阿尔弗雷德写了一封信，又把金红石放进包裹，一起寄了出去。 她拜托阿尔弗雷德注意这种矿藏，一旦发现，就尽可能买下来。 相信一阿尔弗雷德灵活的头脑，一定能很快完成这件事。 而在玻璃厂里，由于是在同一个地方购买的沙子，于是工人们陆陆续续在里面发现了不少这种红色的小石块。 “我可以确定那不是宝石了。” 几个工人看着被挑出来的十几筐的石头，调侃道。 要是宝石能被成筐馋在沙子里，这个世界也太魔幻了。 然而爱丽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喜上眉梢。 “别告诉供应商这些。”她叮嘱欧文。 那个无良的供应商恐怕想不到，自己往沙子里掺一些没用的石头，却相当于给爱丽丝送来了大量的稀有矿产。 欧文微笑着说道：“恐怕他们会越来越明目张胆。” 果然，没几天，掺在沙子里的“完全无用”的石头更多了。 其实供应商库克先生本人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掺了这么多废品，玻璃厂那边却一丁点不满都没有。 他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知道了，而等他明白一切之后，又有多么悔恨交加，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 这边爱丽丝命人把矿石都送到炼钢厂，嘱咐布莱克兄弟想办法把里面的金属提炼出来。 她对于钛合金所知不多，只知道钛中加入镍是钛合金最出名的一种——也就是记忆合金。 她把混合镍的想法告诉了布莱克兄弟，但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他们自己摸索。 更何况，眼下连海绵钛都没提取出来呢！ 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爱丽丝心情好了不少，同时也希望钛合金早日出炉，让她能够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带给里斯先生。 就这样，一年中最寒冷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爱丽丝接到了梅丽莎的邀请，对方让她尽快去东区一趟，看一个“好东西”。 第163章 真正的数字唱片 爱丽丝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学校里有人唱歌，声音优美，且不知疲倦。 等她推门进去，才发现，一群孩子正围着梅丽莎，听她用差分机播放唱片。 这可不是爱丽丝之前的，只能播放钢琴曲的唱片，而是可以保留原声的真正的唱片。 连里斯先生都一脸陶醉。 看到爱丽丝来了，梅丽莎从人群里走出来，到了她身边。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 梅丽莎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刚来你这里工作，当然要创造价值。” 她似乎觉得这种说法过于谄媚了，于是又加了一句，“我当然是为了升职加薪！” 爱丽丝忍着笑，说道：“好吧，这是双赢局面，我都懂。” “哼，你明白就好。”梅丽莎这样嘟囔了一句，耳朵却慢慢红了。 这个别扭的姑娘，似乎不懂得怎么向别人示好。 实际上，她之所以研究这个，也有犒劳里斯先生的原因。 前些日子，孩子们告诉她，里斯先生很喜欢听音乐，但又不喜欢陌生人。 于是她才想到了这个。 梅丽莎偷偷瞥了一眼沉醉其中的里斯先生，抿嘴笑了。 “这真是不错的发明。”爱丽丝称赞道。 “我把使用权送给你。” 梅丽莎认真的说道：“谢谢你前些天的帮助，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监狱里。” 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不要随便把使用权送给别人，梅丽莎，你恐怕不知道这项专利有多贵。” 不同于汽车，这种唱片是可以真正风靡世界的。 人们或许不会全都需要昂贵的交通工具，但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需要适当的娱乐。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音乐、电影、直播这些娱乐行业如此发达的原因。 即使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苟且偷生，人们对精神世界的追求也不曾消失。 爱丽丝可以确定，唱片行业以后绝对是一个庞大的、吸金的行业。 “你不要？可我没什么能够送给你的。”梅丽莎说道。 “那就等你真正富有了，再送我些什么吧！” 爱丽丝并不打算参与娱乐业。 说白了，不论什么时代，和娱乐挂钩的行业，必定有其阴暗面。 爱丽丝只想自欺欺人的观看它表面的花团锦簇，而不想了解其内部的样子。 最后，梅丽莎申请了自己的专利。 几乎是一个月内的事，全国各地就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唱片公司。 而且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主打女明星。 原谅大家这时候还没多少人听男人唱的流行歌曲…… 之前的夜莺小姐在温斯特一炮而红，她在“白蔷薇”歌舞厅的演出，几乎场场爆满。 而且唱片给了她更多的知名度，几乎所有有钱人家，都会买一个有播放功能的简易版差分机回家，其中播放最多的，就是夜莺的唱片。 除此之外，很多酒吧、高档餐厅和咖啡厅里，也会配备这些东西。 甚至是火车站，都会在简陋的候车室里装上这么一台差分机播放器。 不过比较可悲的是，在这些给人们带来快乐的小物件的背后的梅丽莎，却没有获得多少名气——毕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歌星身上。 梅丽莎自己反而不怎么在意这种反差。 她至少在发明家的圈子里有了些名气，而且……赚得盆满钵满。 这可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 短短一个月时间，她就有了自己的房子。 之前不少一起工作的同行，都来向她打听，雪莱家还收不收打孔员。 “雪莱小姐只需要分析师。打孔员？她的学校里就有几百个！”梅丽莎不客气的打破了前同事们的幻想。 “你们如果想要我引荐，就得学学如何当一个分析师。”她虽然说话不客气，但是该说的也都告诉了这些曾经的同事们。 等她走了，才有一个年轻女人说道：“神气什么呀，还不是走了狗屎运！” …… 而在雪莱家，布莱克兄弟正带着自己的成果，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他们把一块海绵状的灰色金属交给爱丽丝，“雪莱小姐，这是您想要的钛吗？” “海绵钛！！！”爱丽丝几乎是尖叫着说出了这个名称。 “你们真是天才！两个月！居然只用了两个月！” 布莱克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也很兴奋。 说实话，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然而随着提取金属的进程越来越接近尾声，他们两个也逐渐了解到这种金属有多么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来了爱丽丝要的钛镍合金。 一些拇指大的小金属块按照镍的比例不同，被一排排固定在一张卷起来的白布上。 问题是，爱丽丝自己也不知道哪种比例是合适的。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在常温下把这些金属块压扁，然后再用炼钢炉回温。 最后，能够恢复原状的几个金属块，自然就是记忆合金了。 然而她搞错了，比例高到一定程度后，几乎所有的比例，都可以称为记忆合金，只不过镍的含量越高，记忆温度越低。 等镍含量超过一半之后，这种合金几乎可以在室温下进行操作。 爱丽丝对冶金行业实在是没什么了解，于是把问题抛给了里斯先生。 哪个比例？自己选！ 颇有些土豪气质。 于是里斯先生在一个月内迎来了他的第二次意外之喜。 出了上次铝合金的事，雪莱家旗下所有参与的员工，都对钛和记忆合金的事守口如瓶。 直到阿尔弗雷德在美洲买下了几百公顷的土地之后，这事也没人泄露出去。 于是一堆又一堆的矿石漂洋过海，和美洲的橡胶轮胎一起运到了温斯特。 为了运输这些，雪莱家甚至成立了自己的船队。 ……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先生，那边成立了一个新船队，专门为雪莱家运送货物。” “我知道了，出去吧！” 中年人缓缓退出去，直到出了大门，冷汗才流了下来。 他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上司，每次汇报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对方的脸。 当然，他也看不到对方的脸。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叫他“先生”。 除此之外，他们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总是戴着面具出现在人前，以及对方叫“先生”。 好在“先生”神通广大，为他工作，就有机会看到“奇迹”。 第164章 巡回演出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居然被监视了。 她也不知道，这次对钛合金的谨慎态度，让她逃过了一劫。 此刻她正和玛格丽特坐在一家新来的连锁歌舞厅的表演厅里，听演唱会。 这家歌舞厅名叫百乐门。 没错，这是东方人开的歌舞厅。 这里的老板也是东方人。 不知道蝴蝶在那里煽动了什么翅膀，百乐门居然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而且开到了世界各地。 知道爱丽丝和玛格丽特是这里有名的女富豪，这里的经理还特意过来打了招呼。 “二位能来，我的小舞厅都亮堂了不少。” 虽然对方的麦西亚语说的一般，爱丽丝还是听出了“蓬荜生辉”的意思。 “你好。”爱丽丝说了东方话。 经理和玛格丽特都诧异的看向她。 “天哪，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爱丽丝？”玛格丽特捂着脸说道。 在此期间，爱丽丝找机会和经理攀谈了几句。 根据他的描述，东方古国似乎已经是劳工起义的阶段了…… 居然这么早…… 相当不可思议了。 而且经理还说，东方古国在这边引进了不少武器和汽车，完全不是当初闭关锁国的样子。 嗨！ 世界真玄幻！ 爱丽丝还以为那边还在留着长辫子坐轿子出门呢。 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样说起来，那边可就不是什么弱国模样了。 也许有空可以回去看看。 她这样想着，就听见周围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快看快看，是东方的白牡丹！” 玛格丽特急切地拉着她往舞台上看。 台上的是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穿着素雅白色丝绸旗袍的美貌女人。 对方的头发烫成了水波状，服帖的固定在耳后。 黑头发，黑眉毛，黑眼睛，红嘴唇。 强烈的色彩冲击，带来了极致张扬的美。 然而对方一开口，江南水乡温柔软糯的声音又从扩音设备里逸散出来，给人极大的反差。 玛格丽特在旁边已经陶醉其中了，“爱丽丝，我感觉我要醉倒在温柔乡了，怎么会有这么动听的歌声？” 姑娘你醒醒，对面的是个女人！ 阿尔弗雷德，再不回来你老婆就要被东方小姐姐掰弯了。 其实爱丽丝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音乐如此陶醉。 原谅她是个没有鉴赏力的人，对于这些音乐，除了好听以外，她并没有其他的看法。 总不能天天沉浸在歌声里吧？ 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呢！ 爱丽丝一整场演唱会里，除了听白牡丹本人唱歌，还要被迫听周围人嘀嘀咕咕的“花式彩虹屁”。 如果所有人推销的时候都这么嘴甜，恐怕麦西亚的商品，就不愁销路了。 等到散场的时候，爱丽丝和玛格丽特结伴往外走，玛格丽特才说道：“感觉百乐门开到这里之后，白蔷薇歌舞厅的生意就差了很多。” 爱丽丝腹诽，谁让你“移情别恋”，不喜欢夜莺小姐了呢？ “刚才那个白牡丹，只能在温斯特演出一周，据说她要在全世界巡回演出。”玛格丽特对这些娱乐八卦很感兴趣。 “巡回演出的费用可不低。” 而且白牡丹应该并不是在所有地方都有名。 看来百乐门为了捧出一个世界明星，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 “经理，我们这个月的收益比上个月下滑了三成……” 白蔷薇歌舞厅楼上的办公室里，夜莺正坐在经理旁边喝茶，一个职员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报告着这个月的收益。 听见这句话，夜莺小姐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职员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否认，“不，夜莺小姐，我没有。” 经理挥挥手让他下去，转过身安慰夜莺道：“那个女人就在温斯特待一个星期，等她走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夜莺咬牙切齿地拿出一盒烟，飞快地点燃吸了一口，“不行，我也要办巡回演唱会！除了名气比我大，她还有哪里比我好？那群该死的东方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远见了？” 经理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耐，“好了，我的女孩儿，消消气，也许明天我该带你去海边玩几天？” 夜莺把烟蒂捻灭在玻璃烟灰缸里，矜持地点了点头。 等把这位祖宗哄好了，白蔷薇的经理才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准备回家。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这段时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妻子更加可爱了。 红玫瑰与白玫瑰，永远是个艰难的选择。 …… 几天后，白牡丹参加了一场上流社会的茶会。 她最近成了社交圈的红人，几乎每次大型聚会，都有她的身影。 “雪莱小姐，听说您会讲东方话？” 白牡丹端着一杯香槟，和爱丽丝攀谈起来。 爱丽丝很没诚意的说了一句，“会一点点。” 这句话说得标准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 反正爱丽丝是不会特意学那些羞耻的外国腔，假装自己不怎么会东方话。 白牡丹凑近她，小声用东方话说道：“夜莺小姐的目光都快把我烧穿了。” 真的是冤家路窄，这次茶会的女主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两个人同时请了过来。 估计是出于对女明星隐秘的蔑视，让她乐于观看这种“下等人的勾心斗角”。 爱丽丝低垂着眼眸，没有往夜莺小姐的方向看，只淡淡说了一句，“同行之间这样很正常。” 麦西亚许多商人和政客的妻子看到她的时候，不也像乌眼鸡似的吗？ 爱丽丝觉得探讨这种毫无用处的仇恨是在浪费时间，于是找了个借口，去外面透透气。 “真是看不见的硝烟，对吧？”过了一会儿，拜伦小姐也出来躲清闲了。 “幸亏还有花园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儿。”爱丽丝冲着她皱了皱鼻子。 拜伦小姐和她一起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感叹道：“其实这种社交没什么意思，但是有时候，我不得不来。” “没错，商人们喜欢这些，不过我可不算在内。” “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需要人脉的时候了。”拜伦小姐说的很直白。 到了现在这个份上，爱丽丝已经有了选择合作伙伴的余地，自然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扮演一个热爱社交、左右逢源的人了。 “嘘……”爱丽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指着一处不远不近的灌木丛。 两个人侧着耳朵听着，脸越来越红。 未婚女士可不该听这种不和谐的声音。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打算远离这种桃色新闻。 这时候夜莺小姐已经不在客厅了。 爱丽丝和拜伦小姐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不自然。 第165章 女歌星之死(感谢魂归帝所的打赏，加更～) 过了一会儿，女主人雷诺夫人让她的小女儿去弹钢琴，白牡丹小姐则站在钢琴边唱歌，男男女女们在客厅的空地上跳起了舞。 由于这不算是正式舞会，大家跳起舞来也很随性。 玛格丽特嘀咕道：“爸爸去哪了？” 爱丽丝回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暗自感叹——瓦伦先生真是老当益壮。 不过她很清楚，就算夜莺小姐再怎么歌声甜美，活力四射，她这辈子也别想成为玛格丽特的继母。 以瓦伦先生对玛格丽特的感情，他是绝不允许第二个继承人出现的。 爱丽丝不得不感叹这群外国人果然骨子里就带着狂野，即使是上流社会的人，也免不了在野外展现兽欲。 …… “爸爸？”玛格丽特惊呼了一声。 瓦伦先生此刻衣衫不整，神情惊慌。 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进来。 爱丽丝下意识觉得不妙。 “我……我没想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瓦伦先生手指着外面，语无伦次的说着。 雷诺夫人看他扣子的顺序都是乱的，忍不住沉下了脸。 她冲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顾不得礼数，跟了出去。 玛格丽特也跟了出来。 瓦伦先生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全然没有了平时的风度。 当他们走到地方的时候，玛格丽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 瓦伦先生低着头，躲闪着女儿失望的目光。 爱丽丝推开在前面杵着的瓦伦先生和管家，走到前面。 夜莺小姐瞪着眼睛倒在灌木丛里，身上的裙子非常凌乱，里面的衬裙都露了出来。 爱丽丝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站起身对管家说道：“去把格雷厄姆警督请过来吧，夜莺小姐已经死了。” “我没有杀她！这是报复！我知道了，你对我上次袖手旁观怀恨在心！”瓦伦先生被今天的事吓得失去了理智。 爱丽丝冷静的说道：“不管她是谁杀的，这显然不是正常死亡，即使我不说，这件事警察也会知道。瓦伦先生，你的女儿还在旁边，请你冷静一些。” 瓦伦绝望的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呻吟道：“这不能怪我，都怪那杯该死的酒！” “我永远也无法原谅你！”玛格丽特喊了这么一句，就气冲冲地走了。 没过多久，格雷厄姆警督就带人赶了过来。 他挥挥手，让手下的警员们快点行动。 尸体周围的土地被围了起来，参加茶会的人也被集中到了一起，包括哭得眼圈发红的玛格丽特。 爱丽丝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玛格丽特立刻转过身来，伏在她的肩膀上掉眼泪。 “别哭了，玛格丽特，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事情还不够糟糕吗？爸爸居然做了那种事……还是在别人家的灌木丛里……” 爱丽丝双手握住玛格丽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玛格丽特，你不该这样怀疑自己的父亲。瓦伦先生即使做过再多不好的事，他也从没做过对你不利的事。” 玛格丽特被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可是这实在太……” “哦，别这样，玛格丽特。瓦伦先生除了是你的父亲之外，他还是个男人，据我所知，你的母亲已经去世超过十年了。” 虽然这事有些不光彩，但也远远没到需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程度。 更何况刚才瓦伦先生的话，让她怀疑这件事，并不是瓦伦先生自愿的。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玛格丽特以后，玛格丽特一脸惊讶，“爱丽丝，就算我是个未婚女孩儿，我也知道，女人在这事上没办法强迫男人，更何况夜莺是个小个子的家伙。” 要不怎么说孩子还是太年轻呢…… 武力上不行，还不能下药吗？ 爱丽丝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酒杯。 “可是……” “玛格丽特，瓦伦先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 这时候路过的警察噗嗤一声笑了。 爱丽丝说的话，让他联想到了某些黄色内容。 不过看到对方无辜的小鹿眼之后，年轻警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实际上爱丽丝就是在开车，只不过她可爱的外边掩盖了这种事实，反而让那位警察觉得自己龌龊了。 同时他也听到了其他内容，并告诉了格雷厄姆警督。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让管家找到瓦伦先生用过的酒杯，送去化验。 玛格丽特内心的冲击感逐渐消退，开始为瓦伦先生担忧起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爱丽丝安慰她。 “你也相信我爸爸，对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 瓦伦先生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不会做这种莽撞的事的。 如果他真的想杀人，也绝对不会用这么丢人又拙劣的办法。 格雷厄姆警督向雷诺夫人借用了她院子里的一个杂物间，充当临时的验尸房。 眼下冬天还没过去，尸体比较好保存。 而且夜莺的身上几乎没有伤口，溃烂的可能性也更小。 瓦伦先生则在书房里，接受警方的盘查。 “你这次就不要进去听了吧？”格雷厄姆警督看爱丽丝就要走进去，连忙阻拦道。 “怎么，这件案子需要保密吗？” “不，不需要。不过我想里面的内容不太适合一个女士来听。” 爱丽丝直视着他，“格雷厄姆警督，希望你办案的时候能够撇开这种性别上的顾虑，那样的话，我想你很快就能再次升迁。” 毕竟最近可怕的女人可不少，无论是轻视女人，还是对女人心慈手软，显然都是不可取的。 也不知道格雷厄姆警督有没有听进去，不过看在爱丽丝坚持的份上，格雷厄姆警督还是让她参与旁听了。 果然她一进去，瓦伦先生的以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见死不救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做过。 但如果对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就会有一种愧疚与挫败掺杂的情感，在心底滋生。 这导致他一方面怕遇到对方，另一方面又怕其他人嘲笑他没有远见。 这群警察就是和他做对的！ 瓦伦先生这样想着，却也不能说什么。 目前他自己是最可能的杀人凶手。 说实话，瓦伦先生自己都不能确定，夜莺小姐的死是否和他有关。 人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平时再怎么运筹帷幄，恐怕也能看出些慌张来。 但瓦伦先生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又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差不多缓过来了，倒是勉强能事情经过有条理的说出来。 第166章 酒 “今天我刚到雷诺家没多久的时候，夜莺小姐就来了。” 瓦伦先生皱起了眉头，心中很是后悔，“当时她递给我一杯香槟，我们两个碰了碰杯。” “您是说那杯香槟是夜莺小姐递给您的？”爱丽丝追问道。 “没错，当时人还不多，我想雷诺家的仆人应该看到了那一幕。”瓦伦先生板着脸说道。 “然后呢？请继续说。” “然后我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都感觉到身体发热。我当时想，应该是今天的礼服太厚了，于是就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眼下的时间，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离春天还有一小段距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种事，如果我的理智还在的话，我绝对不会在外面、更不会在别人家做这种事。” 瓦伦先生有些头疼的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爱丽丝又问道：“您当时的意识并不清醒，对吗？” 瓦伦先生一脸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爱丽丝。 对方听到这些的时候居然不会脸色涨红，甚至连一点尴尬的神态都没有！ 反倒是瓦伦先生自己有些别扭。 “我当时只知道有个女人过来了，如果不是后来我清醒过来了，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就是夜莺小姐。” 只不过，无论瓦伦先生多么无辜，只要这次的丑闻被茶会上的人知道了，恐怕就会有人给他打上“卑劣”的标签。 根据瓦伦先生的说法，他应该是喝了一杯加了春药的香槟。 果然没多久，一个年轻警官敲门走了进来，抬手附在格雷厄姆警督耳边，说了些什么。 格雷厄姆警督点点头，说道：“看来香槟那一部分属实。” 他有些同情的看向瓦伦先生。 如果这只是一场艳遇，或许瓦伦先生还不必太过烦恼，可惜的是，夜莺小姐死了。 这种桃色新闻，如果被某些粗鄙的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传得多么不堪。 瓦伦先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背脊放松的瘫在椅子上，顺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一个扣子。 “我承认夜莺小姐很迷人，但是我真的没有……你们也知道，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如果我要找情妇，我不会找一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小姑娘。” 瓦伦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格雷厄姆警督和其他人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随后对瓦伦先生说道：“你可以回家了，不过为了配合办案，您近期不要离开温斯特。” 瓦伦先生没别的办法，只好答应。 毕竟就算不是他自愿的，但夜莺死的时候确实是和他在一起。 而且一杯酒，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摆脱嫌疑。 等瓦伦先生和知道了一些内情后心有愧疚的玛格丽特一起回了家之后，格雷厄姆警督才说道：“这里的人当时都在茶会的客厅里，据我所知，除了夜莺和瓦伦先生，中途离开过那里的只有你和拜伦小姐。” 拜伦小姐这种不常参加社交，又不去歌舞厅这种娱乐场所的人，杀掉夜莺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而爱丽丝就更不用说了。 更何况当初她们两个人在一块，还被迫听了一场活春宫…… “你是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你和拜伦小姐听见了？！”格雷厄姆警督十分震惊。 “你们就没有……告诉别人？” “你觉得两个女孩告发这种事……” “好吧，这么说你们两个就是听见了那种声音，才急忙回到了客厅？” 爱丽丝点点头，“我们可没兴趣听完全程。” 这样说起来，除了瓦伦先生以外，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 几个人只好坐在书房里一边例行询问，一边等着验尸结果。 …… “她应该是死于神经麻痹和心脏骤停。” “是有人下毒了吗？”格雷厄姆警督立刻问道。 医生摇摇头，“还不能断定，女性在那种时候，是有几率过度兴奋而死的，只不过这种几率极低。” 说到这，格雷厄姆警督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爱丽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在她的裙子口袋里发现了这个，这应该是一种花的粉末。” 医生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还雕刻了一个名字缩写。 这应该是女士们佩戴在身上的香薰盒。 只不过这种花的粉末会不会对身体有害，还不得而知。 医生手头没有化验的工具，格雷厄姆警督只好让同事把香薰盒送回了警局，让警局里的人进行化验。 “我们去夜莺的家看看吧，至少要了解一下她的人际关系。一般来说，杀人案多数都是熟人作案。”爱丽丝说道。 格雷厄姆同意这个观点，于是两人坐车去了夜莺的住所。 夜莺的收入相当不错，这一点从她家的房子就能看出来。 鉴于她出身东区，爱丽丝可以确信，她的家人应该都靠她一个人养着。 格雷厄姆给她的家人带来了毁灭打击，“很抱歉，我要通知你们一件事。夜莺小姐，在参加雷诺夫人举报的茶会的过程中，不幸去世了。” “我就知道！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那群有钱人都把歌女当成站街妓女！”夜莺小姐的父亲愤恨的说道。 爱丽丝挑了挑眉毛。 这就奇怪了。 他们可没说夜莺是怎么死的，怎么看样子，夜莺的父亲好像知道她的死法呢？ “他给我的女儿抽掺了药粉的香烟！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如果我的女儿死了，一定是他做的！” “他是谁？”爱丽丝问道。 “就是白蔷薇歌舞厅的经理，那个姓卡文迪什的混蛋！” 爱丽丝又问道：“请问夜莺小姐有日记一类的东西吗？也许我们可以从她的日记里找到嫌犯的影子。” 夜莺小姐的妹妹跑到楼上，把一个牛皮笔记本递给爱丽丝，“给你，你一定能找到凶手的，对吧？” 小女孩眼泪汪汪的，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那个混蛋找出来。” 她拿着那本厚厚的笔记，离开了夜莺小姐的家。 “再去白蔷薇歌舞厅看看吧，问问她的同事，以及卡文迪什先生。”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反正早晚都要问，趁着营业时间，去白蔷薇歌舞厅一趟，反而省了不少事。 两个人说定了，就爬上车子，往白蔷薇歌舞厅去了。 第167章 经理和同事们 两人没有到前面去，而是通过格雷厄姆警督办案的由头，去了舞厅的后台。 卡文迪什先生很快就闻讯赶来。 鉴于卡文迪什先生只是有嫌疑，而非被认定犯了罪，格雷厄姆警督打算之后和他去办公室详谈。 而舞厅的歌女和伴舞们，成了第一批询问对象。 当爱丽丝问到她们当中有谁和夜莺关系比较好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其中一个歌女心直口快的说道：“雪莱小姐，任何一个舞厅里，大家都不会和最红的歌女成为朋友的。哪个女人甘心当陪衬呢？” 这是大实话。 明明大家工作都很辛苦，舞厅里最红的人却只有夜莺一个。 其他的歌女也几乎每天都上台唱歌，然而客人们可能连她们的艺名都记不住。 人比人，气死人。 “所以你们都不太喜欢她咯？” 那名歌女倔强的说道：“反正我没办法违背良心说自己喜欢她。” “黄鹂……”另一个歌女怕惹上麻烦，忙推了她一下。 看来白蔷薇的歌女都是“鸟”，而百乐门的都是“花”。 那个叫黄鹂的歌女不耐烦的说道：“你推我干嘛？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些人为了出名不择手段，连别人的丈夫都抢！” 卡文迪什先生就要阻拦，格雷厄姆警督挡住了他，“让她接着说。” “卡文迪什夫人是个温柔的老好人，她每次来看卡文迪什先生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带一些小点心作为礼物。要是我，我可不会做这种昧着良心的事。”黄鹂也不怕卡文迪什先生发火，什么都敢说。 “所以，卡文迪什先生，您和夜莺小姐确实有不太体面的关系，对吗？”爱丽丝追问道。 卡文迪什先生脸色涨红，“如果你们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我们确实有婚外情。” 爱丽丝对歌女们说道：“谢谢你们，可爱的姑娘们，不过现在我要去卡文迪什先生的办公室看看了。” 歌女们给她让开了路，让她和格雷厄姆警督跟着卡文迪什先生，去了他的办公室。 “卡文迪什先生，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您似乎长期给夜莺小姐提供一种加了料的香烟，对吗？” “那里只是加了一点点鸦片膏，剂量很小。”卡文迪什先生说道。 “我没想到您会承认。” “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现在发生了命案，我想要摆脱嫌疑，唯一能做的，就是实话实说。我确实给她提供了这种香烟，这一点我无法反驳。不过她是怎么死掉的？难道是鸦片过量？我不认为我给的香烟有这种效果。” 他拿出一个文件，上面写了他购买这种香烟的途径。 “你们按照这个地址去找，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了，这种剂量的成瘾性也就是比烟瘾强了一点。我并不想害死她，我只是怕她离开这里。你们也知道，很多歌舞厅都会这样控制自己家最红的歌女。” 他竭尽全力的想把这种卑鄙的勾当说的合理一些，“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为了捧红她花了多少钱，如果她离开了白蔷薇，那对我来说可是很大的损失。” “即使看在钱的份上，我也不会舍得害死她。” 格雷厄姆警督叹了口气，这群人还真会踢皮球。 去了夜莺家，夜莺的父亲把自己推给了卡文迪什先生。 卡文迪什先生又把他们推向了香烟贩子。 两人都有些无奈，却也没别的办法。 不过眼下都快到晚上了，他们也不打算立刻就去。 两人分别后，各自回了家。 爱丽丝把夜莺小姐的笔记本拿了回去，准备晚上的时候研究研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爱丽丝看了夜莺小姐的日记后，不由感叹城会玩。 “10月17日 今天卡文迪什先生带我去了埃塞克斯度假，天知道他是怎么骗过了家里的那个老女人。 这可真不是我刻薄，实在是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儿，更有让男人花钱的资本。 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了钱吗？ 可那又怎么样？ 只要我年轻漂亮，那么我就可以在他们面前任性。” “11月3日 今天我在舞厅认识了一个有趣的年轻人，他叫吉劳德，说实在的，他可比卡文迪什先生有活力多了。 卡文迪什先生毕竟快四十岁了，而我还是个小姑娘。 像我这样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女孩儿，以后怎么能奢望嫁一个品行良好的年轻人呢？ 可是卡文迪什先生不会为了我而离婚的。” 爱丽丝百分百确定，夜莺小姐说的“有活力”一定有其他意思。 这样说起来，目前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已经有三个了。 往后看，爱丽丝的三观不断被刷新。 最后她统计了一下，夜莺小姐小小年纪，石榴裙下的男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佩服佩服！ 这种大佬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行走的富豪收割机啊！ 反正根据爱丽丝统计的人名来看，除了一个青梅竹马以外，这些人哪怕是资产最少也最年轻的吉劳德先生，家产也不少于五千镑，算是家境殷实了。 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夜莺小姐并没有更换长期情人的意思，而且她的日记里也没有透露出哪个情人对她不好的事实。 也就是说，除了瓦伦先生，这些情人和她都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矛盾。 爱丽丝很了解女人，如果她们被激怒了，恐怕日记的内容就要变成祖安秘籍了。 但夜莺小姐的日记里几乎没有抱怨，唯一一篇抱怨连天的，也是在咒骂当红的白牡丹小姐的。 她在信中多次称白牡丹为“婊子”、“贱人”、“爱出风头的妓女”等等。 不过这些，应该和情人们没什么关系。 而白牡丹小姐恐怕也不会对她下手。 毕竟一个人是不会嫉妒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的。 今天茶会的时候，白牡丹小姐提到夜莺小姐的时候，也不过是那种轻蔑和戏谑的语气。 更何况两个人在温斯特竞争激烈，茶会的过程中别说说话了，就是靠近到三尺距离之内，都不可能。 看来明天有活儿干了…… 爱丽丝看着手上夜莺小姐的情人名单，有些头疼。 去掉已经拜访过的卡文迪什先生，名单上还有六个人。 他们分别是年轻的律师吉劳德先生、煤矿主朱利叶斯先生、夜莺小姐的青梅竹马，英俊的工人詹姆斯先生、顾问医生查理斯先生、文学教授布克先生以及一位银行家特鲁姆普先生。 多么庞大的后宫团！ 第168章 情人们 “什么？！” 第二天，格雷厄姆警督去事务所找爱丽丝的时候，就听到了她找到的“成果”。 好一会儿他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能任由自己放荡到这个程度，实在是罕见。 但爱丽丝反而能够理解一些。 如果一个人染上了药瘾，那么她每次抽那种香烟的时候，就会疯狂分泌费洛蒙，带来强烈的快感。 但她不抽烟的时候，就会格外空虚。 也许这种“猎艳”的方式，能让她短暂的提起些兴致也说不定。 而且那些男人也未必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就拿其中的医生查理斯先生来说，他作为一个顾问医生，难道会看不出一个人的药瘾吗？ 可他从来没有提醒过夜莺小姐。 这说明他打心眼里，也没有把夜莺小姐当做什么重要的人。 或许对他来说，对方就是个价格更贵的泄欲工具罢了。 “我们最好还是挨个看看，毕竟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认定是谁害死了夜莺小姐。” 格雷厄姆警督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爱丽丝似乎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侦探了。 这次他们还带上了老油条马伦和罗德尼先生。 在车上，格雷厄姆向他们两个分享了案子的经过和目前所知的证据。 “我想去看看那种粉末。”罗德尼先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我们可以顺路取一点过来。”爱丽丝说道。 随后她看了看立在操作面板上的纸卡，“第一个顺路的地方，应该是律师吉劳德先生的住所。” …… “天哪！你是说她死了？”吉劳德先生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 不过很快他就整理好表情，说道：“不过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爱丽丝带着商业假笑，说道：“呃，我们听说，您和她有过一些……露水情缘。” “你们怀疑是我，对吗？这毫无根据，甚至可以说是诽谤。” “不不不，这太严肃了。”罗德尼先生阻拦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人际关系。” “好吧，我们是在白蔷薇歌舞厅认识的。当时我坐在角落里喝威士忌，她自己就过来了。我想我不应该拒绝一位年轻女士，这至少是对她魅力的肯定，不是吗？” 吉劳德先生往后一靠，说道：“不过我们只有那么一次，后来我送了她一条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就再也没有和她过度亲密了。” 说完，他又问了一句，“我能问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吗？” “昨天。” 吉劳德先生的脸上出现了古怪的表情，“哦？是吗？那可真是怪了。” “怎么？您有什么发现吗？”马伦立刻追问起来。 吉劳德先生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夜莺前几天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她就要去海边度假了，我可不知道哪里的海能从温斯特两三天就走一个来回。” “这确实不同寻常，谢谢你，吉劳德先生，或许这是个重要线索。” 吉劳德先生冷血的说道：“只要我不会上被告席，染上丑闻，你们说什么我都无所谓。希望你们最后结案的时候，不要牵扯到我。” 啧，典型的拔x无情啊…… 爱丽丝心里已经开始给这些人点蜡了。 说到底，都是一群妖魔鬼怪，谁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很快他们又去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情人那里。 不过说白了，这些基本都是露水情缘，多数和夜莺不是特别有感情，也说不上多熟悉。 就像现代在酒吧找刺激的年轻人一样，一夜情还指望有多深的印象呢？ 最后，他们只好寄希望于最后一个，也就是东区的那个年轻工人。 几个人去的时候，詹姆斯先生正在炼钢厂干活儿。 他的身材非常好，有一种劳工才有的力量美。 再加上古铜色的皮肤，英俊的面孔，如果不是个工人，恐怕会迷倒不少女孩儿。 炼钢厂里领头的人对他说了几句话，让他暂时出来接受警官们的问话。 詹姆斯先生还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事吗，警官？” 爱丽丝看着他缠满绷带的小臂，觉得他应该没时间也没精力犯罪。 炼钢厂的工人们工作量很大，时间又长，待在那种闷热的环境，每天还要被溅出的铁水烫那么几下。 下班之后，这群人回家上药还来不及。 更何况，夜莺小姐没有什么明显的中毒症状，如果有人能买到这种毒药，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工人。 他们一个月的薪水，可能都买不来…… “对了，罗德尼先生，你能认出那种花粉吗？” “那不是花粉，是花瓣磨成的粉末。”这一点罗德尼先生还是能看出来的。 “如果没猜错，里面应该有曼陀罗的粉末。” 这时格雷厄姆警督打断了他们，问起了詹姆斯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和夜莺小姐见面？” “我们一周没见了，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告诉我这周不要去找她，说是要去海边旅行。” 如果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可能会是在撒谎，两个完全无交集的人说了同样的话，就基本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这些人里谁会带夜莺去旅行？ 恐怕只有卡文迪什先生。 几个人这次去了卡文迪什先生家，而没有去歌舞厅。 卡文迪什先生惊讶了一下过后，说道：“没错，我们本来打算旅行，但是当天我的妻子突然呕吐不止，我只好取消了这次旅行。她现在还病着，这一点上我不会撒谎，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问我的医生。” “我可以探望一下卡文迪什夫人吗？”爱丽丝问道。 “当然可以，她就在楼上的主卧，我会让女仆带你去的。” 卡文迪什先生向女仆打了个手势，女仆走过来，说道：“请跟我来吧，小姐。” 三个男人在楼下继续询问卡文迪什先生，爱丽丝则跟着女仆上了楼。 “卡文迪什夫人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我们至今也没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生因为这件事，还对厨娘发了火。他认为是厨娘做饭的时候没有及时清理案板导致的。” 这个理由很牵强，如果真的是厨娘的原因，其他人应该也会或多或少不舒服。 再说了，吃坏了东西，会病好几天吗？ 第169章 温柔的刀子 两人上了楼，到了主卧。 “夫人，雪莱小姐来探望您了。” “请进。”里面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打扰您了，我刚才在楼下，听卡文迪什先生说您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 爱丽丝注意到，当自己说到“卡文迪什”的时候，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也许是我的肠胃太脆弱了，才这样突然病了。说起来，原本我丈夫还要出差，却因为我留了下来。”她这样说的时候，眼睛总是时不时瞄向爱丽丝。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您知不知道，卡文迪什先生这次出差也带着夜莺小姐呢？” 卡文迪什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不知道。” 她立刻反应过来，加了一句，“不过他带着员工出差，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平时还会邀请夜莺小姐过来做客，她和我们两个人都是很熟悉的朋友。” 爱丽丝没再多问，又坐了一会儿就准备下楼。 楼道里，女仆有些不高兴，“雪莱小姐，我知道夜莺小姐恐怕是先生的情人，可是夫人是个好人，您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这对她的婚姻没有好处。” 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卡文迪什夫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说罢，她就快步走到楼梯口，下了楼。 女仆不知道她打什么哑谜，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就忙自己的去了。 …… 汽车上，爱丽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卡文迪什夫人在说谎。” “你是说？” “她知道他的丈夫背叛了她，也知道夜莺小姐就是那个情妇，这一点我很确定。” “而且因为她的病，夜莺小姐被迫在这几天留在了温斯特，不是吗？” 马伦点点头，“确实太巧合了，那个香薰盒呢？又怎么解释？我觉得我闷最好查一查它的来源。” 格雷厄姆警督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已经派人查过了，这种香薰盒是一个男人定制的，店员不认识他，不过听他说，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袍，面容非常英俊。” “是阿尔法。”爱丽丝眯了眯眼睛。 “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吧！这个人是个……我也说不清，我认为他是个江湖骗子，不过埃迪夫人和街区的许多贵妇人都很喜欢他。” 由于阿尔法行踪不定，几个人只好去找了埃迪夫人。 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很不自然，不过到底还是说了些有关香薰盒的事。 “那个香薰盒是一次茶会的时候，阿尔法先生送给我们的，当时到场的夫人小姐们人人都有一个。” “那天都有谁来了？”格雷厄姆警督问道。 埃迪夫人冲女管家招了招手，对方就上楼去取来往宾客的记录去了。 过了一会儿，女管家拿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下来，翻找了半天那天茶会的记录。 “喏，就是这些人了。”埃迪夫人把记事本递过去。 “果然！”爱丽丝说了这么一句。 名单上有卡文迪什夫人。 这样说起来，那个香薰盒就是卡文迪什夫人送给夜莺小姐的了。 …… 第二天，检验报告出来了，那些粉末确实是曼陀罗粉末，长期佩戴会让人有一些诸如狂躁、过度兴奋甚至是幻觉等等症状。 格雷厄姆警督以此为证据，询问了卡文迪什夫人。 “天哪，居然会有这种事，可是我当时只是把香薰盒转赠给了她，并不知道里面有曼陀罗粉末！”卡文迪什夫人表现得很惊讶。 于是格雷厄姆警督又向埃迪夫人借走了她的香薰盒，准备进行对比。 “这没用的。”爱丽丝说道。 “除非找到阿尔法本人，否则没办法认定什么。” 换句话说，如果埃迪夫人和卡文迪什夫人的香薰盒成分不一样，也没什么，或许是阿尔法送给每个人的香薰种类都不一样呢？ 爱丽丝当然不相信卡文迪什夫人是清白的，但不相信不代表可以在没证据的条件下指控她。 格雷厄姆警督也知道这一点。 而且就算阿尔法真的把有罂粟粉末的香薰盒送给了卡文迪什夫人，也不能代表他想要害死夜莺小姐。 毕竟对方也并不知道卡文迪什夫人会把这个转赠给别人。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办法指控凶手了。” “是啊……” 似曾相识的场景。 死者都是没有明显的他杀现象，也都是即使知道了凶手，也无法指控的尴尬局面。 上次是死了一个老议员，这次则是一个歌女，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共同点。 如果一定要说共同点的话，那么应当就是——凶手都是女人。 说起来，降神会似乎无意发展长线的男性信徒，他们所选的目标，多数都是女性。 而且根据已知的几个降神会成员来看，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路人以上的颜值，妥妥的一群小白脸。 爱丽丝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格雷厄姆警督。 “看来平时要多注意这些人了。”格雷厄姆警督脸色凝重。 说实话，当爱丽丝第一次向他提起阿尔法的时候，他是有些不屑的。 相信绝大多数男人，应该都和他一样，下意识地鄙视着那些和女人扎堆的小白脸。 但是他低估了这个小白脸的影响力。 对方绝对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所在。 而且犯过案的两位夫人，恐怕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被人引导着犯了罪，反而会认为是阿尔法勉为其难帮了忙。 “但是我不明白，夜莺小姐为什么会给瓦伦先生下药。” 爱丽丝瞥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有一个小情人，你答应了带她去旅行，却临时反悔，丢下她陪老婆去了，你觉得对方会怎么样？” “可能会和我大吵一架？”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没错，也许夜莺小姐到了茶会地点的时候，是在和卡文迪什先生吵架后没多久。” 爱丽丝尝试还原当时的场景，“夜莺小姐怒气冲冲的来到茶会，又碰到了她最讨厌的女人——白牡丹小姐。而且最近卡文迪什先生的表现另她很不满意，于是她决定反击，也给对方一个奇耻大辱。” “所以她才给瓦伦先生喝了那杯酒，准备以此为要挟，成为瓦伦先生的情人？” “没错，瓦伦先生和卡文迪什先生年纪差不太多，但却比卡文迪什先生富有多了。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却被一个歌女甩了，另谋高就，这应该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最后，格雷厄姆警督还是觉得向法院提交那盒香薰作为证据。 即使不能判罪，卡文迪什夫人和那个阿尔法也会因使用曼陀罗粉末而染上污名。 他要让他们知道，不管多高明的手法，只要犯了罪，就别想全身而退。 第170章 刺杀事件 案件最后确实算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夜莺小姐的家人，都认定了就是卡文迪什一家人害死了夜莺小姐。 而且卡文迪什先生和卡文迪什夫人所提供的香烟和香薰，的的确确是致死的原因之一。 不管他们是否有意杀人，这一切毕竟真的害死了夜莺小姐。 格雷厄姆警督很鸡贼的没有指控他们故意杀人，而是指控他们故意伤害和意外杀人。 除此之外，他还指控阿尔法非法持有大量毒药。 这就让法院上的辩论激烈起来。 最终，卡文迪什夫人只是罚款了事，而他的丈夫，则被判了两年的刑。 但这一切不过走了个形式，卡文迪什家不缺钱，自然可以用钱把卡文迪什先生保释出来。 而被迫出庭的阿尔法先生，最后被法院派人，强制拔除了他花田里的有毒花朵。 “《鹅妈妈》好看吗？”当他路过爱丽丝身边的时候，微笑着问道。 “是你送的？” “不是我，我很确定，这是我的敌人送的。雪莱小姐，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格雷厄姆警督一把把爱丽丝拉向了身后，“猛虎即使受到围攻，也不会与鬣狗为伍。” 说罢，他带着爱丽丝离开了法院。 阿尔法不在意的笑了一声，也向外走去。 …… 所以我为啥是个猛虎？ 过了很久之后，爱丽丝还是不能理解。 直男的比喻，还真是一点不考虑女孩子的感受。 …… 爱丽丝回到家的时候，忍不住拿出那本鹅妈妈。 说实在的，阿尔法教唆的人里，确实没有按照童谣犯罪的习惯。 也就是说，阿尔法或许真的有一个强大的敌人。 但很快，爱丽丝就没空想这些暂时和自己无关的事了。 诺亚几乎是不顾礼节地冲进了爱丽丝的书房。 “出了什么事，诺亚？” 诺亚站在大书桌前，上手杵着桌面，呼吸急促的说道：“勃艮第那边出了刺杀事件，我们的人没有联络到弗里德里希。” “刺杀？” “没错，我派了四个人过去，他们的信件刚刚送过来，是加急信件。” 诺亚接着说道：“他们怀疑，被刺杀的人，就是弗里德里希他们。” “这不可能！” 爱丽丝猛得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只是她也不能确定，蝴蝶翅膀扇动起来，是否真的能在历史的长河里，掀起一场飓风。 而且这段时间，似乎正是《宣言》发表后没多久。 她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这个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诺亚脸色也不太好，“估计宪章派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新闻还没有出来，大家还不能确定。” 但爱丽丝心中觉得很蹊跷。 如果弗里德里希和卡尔当中有谁死了，那么普鲁士应该会大肆宣传这件事，而不是等诺亚的人送信到温斯特之后，还没有个确切的消息流出来。 于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她让诺亚回去，告诉工人们不要急躁。 如果这是个阴谋，他们所有人都要做好准备。 因为无论是宪章派，还是各个帝国的军队，恐怕在这次事件的结果落地之后，都要有所行动。 第二天，《温斯特日报》发布了一则新闻。 新闻上附了一张照片，一个留着络腮胡，发型狂野的年轻人，倒在血泊之中。 新闻里想表达的，无非就是被刺杀的人，就是卡尔·马克思。 妈的，当我的马原是白学的？ 那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他！ 爱丽丝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对。 虽然照片模糊，但轮廓上，那可是个小胖子。 卡尔这个时期正是东躲西藏的时候，小胖子？开什么玩笑！ 然而报道声称，死者就是卡尔，而他的朋友弗里德里希，目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爱丽丝暗道不好。 果然，到了中午的时候，街上已经开始了工人们的游行。 他们都是加入宪章派的工人。 数量如此庞大的工人群体，让当地政府都有些束手无策了。 …… “最近温斯特治安状况堪忧，本周不必过来上班。” 爱丽丝在家中，收到了沃克先生的电报。 看来因为街道上到处都是游行示威的工人，导致很多企业都无法正常营业了。 卡罗在家里愁眉苦脸。 “他们每天堵在主干道上有什么用？难道罢工就能获得平等了吗？” 的确不能。 实际上，罢工游行绝对是一种效率低、危险系数高、又极有可能没有回报的活动。 然而这些工人们大多一无所有，现在，普鲁士又派人刺杀了他们的精神领袖，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现在发愁还太早了，妈妈。” 爱丽丝看着手里的电报，深深怀疑，过了这一周，自己恐怕依旧无法回去上班。 如果温斯特大多数的工人都罢工了，那么他们的资金从哪里来呢？ 这次的刺杀事件是突发事件，所有人都没有提前准备。 即使宪章派有自己的资金来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旦工人们没有了维持生计的钱，再加上那些极端分子的煽动。 那么游行就不再是游行了，而是暴乱。 爱丽丝决定给诺亚发一封电报。 “让我去吧，小姐。”埃文斯先生说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他不能允许自家的小姐以身犯险。 “带着保镖一起去。”爱丽丝叮嘱道。 埃文斯先生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带着一个保镖，拿着爱丽丝写好的便条，匆匆出了门。 …… “雪莱小姐让我们关闭所有的工厂，锁好所有大门。”会议上，诺亚说道。 “可是我们需要给军方提供汽车，如果时间到了，订单没有完成……”其中一个汽车厂的工人主管立刻提出了异议。 “你以为雪莱小姐没有想到这些？她已经和洛克子爵商量过了，她为了大家的安全，放弃了一半利润，争取了一个月的订单延期。”诺亚沉着脸说道。 洛克子爵当然不会这样要求爱丽丝，但陆军司令可不会手软。 即使知道工人游行会耽误工期，但军方一向强硬，他们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工人们不禁义愤填膺，“一半利润？那去掉人工费之后还剩下什么了？” 以爱丽丝给工人们的福利奖金，去掉一半利润，汽车厂这个季度给军方提供汽车，爱丽丝本人根本没有任何利润可拿。 “你们还不明白吗？如果我们继续开工，等到暴乱开始的时候，工厂内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掉！”诺亚拍了拍桌子。 如果器材都被毁了，工厂就要重新开设，这是更大的损失。 大家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诺亚有条不紊的安排。 第171章 暴乱 “所有停放器材的厂房，都要落下三层闸门，绝对不能让别人闯进去。” “至于成品，分开放在不同的仓库里，避免暴乱时被一股脑儿盗走。” “工厂的大门也要锁好，千万不要有任何人留在里面，每个房间都要彻底搜查，以免有遗漏。” 他又转头对几个女性工人代表说道：“你们要叮嘱大家，看好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外出，现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好了，就这样，大家开始行动吧！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关闭雪莱家所有的工厂和店面。” 工人们分组散开，每组都有一个领头人，带着他们执行自己的任务。 与此同时，爱丽丝正在查看这个月的营收。 汽车厂的前期投入高的吓人，如今利润少了一半，实际上对爱丽丝来说，就是在亏损。 因为以她一贯的经营理念，另一半利润要投入到公司里去，也就是给工人分发福利，保养或升级器材。 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大游行，几乎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停滞了，只有美洲那边的生意还在进行。 为了维持公司，给工人们发薪水，这个月，雪莱家不但没有收益，还要挪用之前积攒下的资产，拿出一万镑给全体四千多名工人发薪水。 爱丽丝看着账户上的金额，苦中作乐的和希尔太太开玩笑，“希望这场游行能在三年内结束，不然我可就要破产了。” 希尔太太心想着，自己在旁边着急上火，自家小姐还有空开玩笑！ 随后，爱丽丝向欧文说道：“银行那边要谈好，千万不能拖延给工人们发薪水的时间。” “可是小姐，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工作了。”希尔太太说道。 明明工厂都停工了，还发什么薪水啊？ “他们停工是我的主意，我要对他们负责。希尔太太，我是个生意人，但我不是个资本家。” 如果遇到困难，就抛弃跟着自己奋斗的员工，那么她和那些吃人血馒头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是工人们自己不求上进，那么爱丽丝绝不会心软。 但事实并非如此。 几乎整个麦西亚的工人都在游行抗议，这对大家来说，属于不可抗力。 希尔太太明白这个道理，但停工时还给工人们发薪水，这是史无前例的。 惊讶的人当然不止希尔太太一个，当欧文找到诺亚，说明了这件事时，诺亚涨红了脸。 之前他还告诉其他人，最近花钱要节省，他们这个月可能会没有收入。 “这……我们没有付出劳动……” “雪莱小姐让我告诉大家，她希望大家能够一直齐心协力，为雪莱家工作。眼下是大家共同的难关，雪莱家不会不顾工人们的死活。” “等暴乱过去了，我们一定加倍努力工作！” “对！” 工人们原本低落的情绪，这一刻也变得高昂起来。 然而出了诺亚所在的这一片区域，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我们已经没有钱购买粮食了……” “这都是那些资本家造成的！他们的钱都是从我们身上剥削来的，我们理应拿回来！” “拿回来！” …… 越来越多的工人们拿着平时工作用的扳手、铁铲等工具，当做临时武器，冲到了大街上。 他们用铁匠锤砸碎了街边店铺的大门和窗户，闯了进去，把一切值钱的物件哄抢一空。 “那是雪莱小姐家的店铺……她还给我们提供过帮助……”其中一个工人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能拿的？雪莱家富得流油！拿出几镑金币施舍给你，你就这样感恩戴德？” 其他几个工人这么一起哄，之前的工人就不敢说什么了。 眼下大家都拿着武器，双拳难敌四手，他可不愿意为了雪莱家挨一顿胖揍。 于是二号店被强行砸开，里面的衣服、收银台的钞票和硬币，甚至是店铺里的摆件，都被这群人一起带走了。 这群人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很快，当游行变成了犯罪活动，军队出动了。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拿着双管步枪，四处驱赶抓捕在外做乱的工人们。 人数多的地方，甚至还出动了汽车和摩托车队。 欧文来到雪莱家报告的时候，脸色不渝。 “珠宝店的宝石一类的物品，都能追回来，可是成衣店的衣服……” 爱丽丝想想也知道，那些衣服都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而且自行车铺也被抢光了，他们磨掉了自行车编号，我们没办法把自行车追回来。” 爱丽丝笑着安慰他，“只要大家都好好的，这就是最大的好事了。更何况这次的游行加上暴乱，只持续了一个多月，比我预想的要短多了。只要工厂能够开工，我们很快就能把利润赚回来。” 她没说的是，最好的事，是拿着极端的提倡平均分配所有资源的暴徒们，有一大半都被抓了起来。 虽然这会导致宪章派人数的缩水，但谁能说这不是好事呢？ 至少爱丽丝本人，不愿意看到一群垃圾和那些勤劳的工人们搅在一起。 通常情况下，叫嚣着平均分配的人，都是一群极端没有竞争力，只想拿好处的人。 他们和资本家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人家有头脑，靠着自己赚不来钱。 要是他们这种人成了富豪，恐怕平均分配这句话，就会被他们忘到脑后。 欧文这时把报纸递给爱丽丝，讥笑道：“那群人被抓住的时候，军队在他们的家里搜出了很多珠宝。他们当中，那些没有参加抢劫的工人们，可都还在挨饿呢！” 怎么不平均分配了？你要求所有富人慷慨大方，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连给自己的同胞分一块宝石都不肯了？ 至此，这些民粹分子成了麦西亚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不单单在上流社会臭名昭着，即使是在同一阶层的劳工群体里，这些人也受到了所有人的排斥。 工人们不希望自己被打上“暴徒”、“小偷”等标签，自然会对他们敬而远之。 而且他们之前见死不救，即使同伴要饿死了也没有舍得拿出一分钱，这样的人，是不配加入宪章派，不配加入工会的。 事情变成这样，完全是这群人咎由自取。 到了现在，爱丽丝甚至有些怀疑，刺杀事件的主谋，到底是普鲁士的政府，还是这群想要挑起事端的工人了。 毕竟倡议平均分配的那群人，对弗里德里希毫无好感。 “勃艮第那边有消息了吗？” 欧文摇摇头，“还没有，听说各国的工人都自发组织了规模不同的游行，所以最近的通信情况很差。” 第172章 生死未卜(上架前加更～) 岂止是很差，最近温斯特几乎不能传送信件，只有电报还勉强可用。 像雪莱家这种大企业都承受了不少损失，更别提那些小作坊了。 实际上，因为这次的暴乱，受损失最大的，反而是那些和劳工阶级无限接近的小店主们。 他们无力承担损失，又没有足够的人手保护，想要向警局求救，可能都没有办法。 最可悲的是，这次的暴乱死去了不少人，然而他们的家人却找不出谁是凶手。 他们被群殴，被践踏，到头来，也没有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即使是强硬的麦西亚帝国，也不可能一下子处决成千上万的暴徒。 他们最多在监狱里待上几年，然后就可以跟着“法不责众”的其他人一起，重新回到社会。 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在于，似乎只要人数够多，作恶就可以被宽恕，被赦免，就好像留着社会的渣子，就能创造更多的价值似的。 “告诉诺亚尽量和派去的人多联络，尽快找到弗里德里希他们。” “我想我也该出门了。”爱丽丝叫来了卡米拉，准备换一套方便活动的衣服外出。 ……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万物生长的初春了。 然而这座城市，却比以往更加灰败。 路上的行人，几乎是每隔十几个，便有一个人身穿丧服。 黑色的长裙和黑色的头纱似乎成了这段时间特有的装束。 爱丽丝开着车，去了洛克子爵的住宅。 “我想拜访一下洛克先生。” 应该是最近局势紧张，最近想要见洛克子爵，需要先向他的管家通报。 “爱丽丝？快进来吧！” 洛克子爵从书房探出头来，直接就让她到书房里谈。 “上次的事……我也无能为力。”洛克子爵也很愧疚。 明明暴乱不应该由爱丽丝承担损失，但他的上司却做了绝情的事。 “这没什么。”爱丽丝笑着说道。 反正汽车也不愁销路，大不了以后不接军区的订单。 爱丽丝庆幸自己只答应了定期赠送一定数量的摩托车，而没签订长期的汽车合同。 洛克子爵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 “你这次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是的，我在考虑恩格斯先生的事，想必这次的暴乱是如何引起的，您也知道吧？” “我没想到一个……怎么说？他好像是个作家？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爱丽丝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直奔主题的说道：“现在您见识到了，我想麦西亚的军队也该做些什么。” “可是勃艮第不是我们的领土。” “那又怎么样？我们只需要认定恩格斯先生是麦西亚帝国的座上宾就可以了。您该不会想要任由普鲁士的人残害他吧？这样的暴乱，我想谁也不会希望它再来一次。”爱丽丝循循善诱。 “你有什么想法？” “我只需要您提供给我几个士兵，以正当的名义，把恩格斯先生接回来。” “我想我需要……” “您是个少将，调派几个人手，也需要上报吗？”他的老上司控制欲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洛克子爵被她这么一激将，头脑发热，立刻就说道：“派几个士兵给你没问题，但是谁来和当地政府沟通？” 爱丽丝微微一笑，“我。” “你？你是说你要亲自去勃艮第把那个什么恩格斯接回来？别开玩笑了，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危险！” 洛克子爵和爱丽丝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两个人也算有些交情，他自然不放心对方一个女孩儿跑到暴乱频发的国外去接人。 “我会和司令商量一下，和你一起去。” 他对这个固执的姑娘太了解了，如果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她极有可能自作主张就跑去勃艮第去了。 爱丽丝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看起来活像个小狐狸似的。 洛克子爵不禁开始头疼。 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这么难缠，那他宁可单身一辈子！ 半个小时后，爱丽丝志得意满的离开了洛克子爵的宅邸，往诺亚家的方向去了。 …… “不，这不行！现在国外很危险，您怎么能亲自去呢？” “诺亚，没人比我更合适了，工人们需要你来管理。但我一段时间不在温斯特，却没什么关系。” 没听说哪家公司董事长出个差，员工就能把企业弄倒闭的。 再说了，来了这里三年多，居然还没出过国，这对爱丽丝来说，还是有些不能忍受的。 主要是麦西亚自己原本的领土实在是不算大，而其广阔的殖民地，也多数都在海外。 爱丽丝这次出去，是希望顺路去查理曼帝国看看，同时也能给两位伟人刷刷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工人们不这么想。 他们都认为爱丽丝为了工人们的革命事业，以身涉险，一个个都快泪眼汪汪了。 “……” 怎么看着这群人要把我发送走呢？ 爱丽丝看着工人们泛红的眼眶，怀疑自己是不是印堂发黑了。 去国外接个人，不至于吧？ 她不明白，对于工人们来说，跑到国外去，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爱丽丝最后几乎是以逃窜的形式走出来的。 诺亚家里，工人们的气氛，就像要给烈士送行似的，搞得她满身鸡皮疙瘩。 后续的事态发展，她也不感到意外。 卡罗坚决反对她到国外去。 “如果你想旅行，我们可以挑个安全的时间，你想周游世界都没关系。” “妈妈，我总要自己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麦西亚并不能代表全世界人，我只有了解到外面的世界，我们的生意才可以越做越大。” 爱丽丝耐心的解释着，“洛克子爵会陪同我一起去，您也看到了，恩格斯先生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们应该把他和他的家人朋友接回来，好好保护，以免再发生大规模的暴乱。” “既然洛克子爵去了，你就不用去了。”卡罗仍旧不同意。 “不，妈妈，如果我不去，恩格斯先生是不会相信麦西亚的军队的。” 各个帝国的军队都把他当成乱党，到处抓他，这种时候，如果她不去，恩格斯先生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洛克子爵？ 一个徒手就能把他和卡尔送到西方极乐世界的壮汉，他们看到他能感到信任，那才是出了鬼了！ 第173章 飞艇(上架前加更～) 似乎上天都在帮助爱丽丝。 就在她决定去勃艮第之后没多久，里斯先生的飞艇设计完成了。 只要这次试飞成功，爱丽丝他们就可以乘坐飞艇出行。 飞艇整体看起来像一个大蜻蜓，中间的控制室在蜻蜓的头部和胸腔，其后还有一小节一小节的小房间，可以供人居住。 蜻蜓翅膀是用轻便结实的钛合金制成，这种延展性极高的金属，看起来就像蜻蜓的翅膀一样，虽然单薄，但飞翔效果极好。 这一天，爱丽丝和里斯先生以及梅丽莎三人一起，坐进了飞艇的控制室。 飞艇里不仅有类似汽车的操作面板，还配有一台微缩到极致的差分机。 这是目前麦西亚最先进的机床才能做到的。 正常的二代差分机需要占满两个房间，而这一台，只有六尺长，三尺高，足足缩小了几十倍，功能上却完全相同。 “这是大家送给你的，当然，我还给你留了一些小玩意儿。”梅丽莎说道。 原来暴乱期间，诺亚他们所居住的区域没什么人过来，于是梅丽莎组织四千多个工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台差分机。 里斯先生在旁边附和道：“这架飞艇，也是给你的礼物。爱丽丝，感谢你为大家做的一切。” “哎呀！老东西，不要这么煽情了，快一点，让我们教教爱丽丝怎么驾驶这架飞艇！” 梅丽莎兴冲冲地带着爱丽丝走到了操作台前。 “有了差分机的精密控制，飞艇的危险系数就小多了，过来，我教你……” …… 一个多小时后，爱丽丝磕磕绊绊地把飞艇开上了天。 “那是什么！” 城市里的人都抬头往东区的方向看去。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蜻蜓？” 飞艇越飞越近，人们认出了驾驶室的人。 “是雪莱小姐！看来雪莱家的实验室制造出了飞行机器！” “天哪，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爱丽丝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手一刻也不敢离开操作台。 梅丽莎和里斯先生在后面忍不住嘀咕起来。 “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 “雪莱小姐见多识广……” 梅丽莎翻了个白眼。 反正里斯先生眼里，爱丽丝就没有任何缺点。 实际上爱丽丝完全是被第一次驾驶飞艇的紧张感淹没了。 毕竟现代也没几个人，敢学了一个小时就上手开飞机。 她现在的表现，已经算不错了。 飞艇没有轮子，飞行的时候也像蜻蜓一样，基本上都是直上直下，而非滑翔。 想要调转方向之类的，基本上要在半空中完成。 这架飞艇除去控制室之外，后面还有七个可以供两人居住的小空间。 而在不飞的情况下，飞艇上的“翅膀”可以纵向折叠，收到机身两侧，就像真正的蜻蜓一样。 在温斯特上空兜了一个圈子，爱丽丝控制飞艇回到了学校上空，缓缓落到了操场上。 这时候，飞艇下方弹出几个机械手臂，充当缓冲。 又这样练习了几天，卡罗也慢慢被说服了。 这一天，洛克子爵带来了好消息——司令特许他带着人和爱丽丝一起去勃艮第接人。 “我想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们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又练习了一遍飞行，爱丽丝摘下护目镜，缓缓说道。 实际上，她是在试探梅丽莎和里斯先生。 这几天她就觉得不对劲。 这两个人关系太亲密了，简直是突飞猛进！ 梅丽莎之前可从来不会叫里斯先生“老东西”。 当然这不是在骂人，听起来，这更像是一种亲密的调侃。 梅丽莎倒是落落大方，当着爱丽丝的面，挽上了里斯先生的手臂。 “梅丽莎……” “怎么了？你又没有结婚，我们这样并不违法。” “可是我毕竟年纪大了，我比你大了十几岁……” “亚瑟·里斯！到了现在你还敢提这件事！我前些天的话都白说了！我现在就去把那台差分机大卸八块！” 爱丽丝眼看着自己还没说什么，这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忍不住怀疑人生。 里斯先生跟在梅丽莎身后哀求，“不，求你了梅丽莎，那台差分机重新组装要好几个月……” 两个人几乎是几秒钟时间，就消失在了爱丽丝的视线里。 看起来，里斯先生已经完全丧失了曾经面对梅丽莎时的臭脾气。 啧，春天来了，空气里都是爱情的酸臭味。 爱丽丝笑着摇摇头，准备回家收拾行李。 …… “小姐，我们不带礼服吗？” “带两套吸烟装就行了，工装多带几套，裙子就算了，外出不方便。” 爱丽丝一边给自己戴上贝雷帽，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次毕竟是去救人的，爱丽丝就没打算穿裙子。 卡米拉和她一样，穿着一套结实的工装，带着贝雷帽，两个人看起来都像小男孩儿似的。 “我们这次不带欧文吗？” “他还要处理航空公司的生意。” 有了飞艇，自然就可以售卖。 只不过这种产品，目前几乎没有平民买得起。 爱丽丝猜测，这次司令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放洛克子爵跟他一起出来，恐怕就是怕自己在汽车订单上的事怀恨在心，从而影响军方购买飞艇。 反正第一批飞艇平民几乎不可能负担得起，除了卖给军方，爱丽丝也想不出其他销路，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埃文斯先生这次也收拾了行李，准备跟着爱丽丝一起外出——这是卡罗允许爱丽丝出国接人的条件。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爱丽丝带着人去了东区，开着飞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温斯特上空。 “我们要一直坐这个吗？” 飞艇上，洛克子爵脸色发绿。 这次随行的十个士兵也都脸色不太好。 除了爱丽丝本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晕飞艇”。 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克子爵，“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她稍微往后坐了坐，手也离开了操作面板。 飞到一定高度后，飞艇基本上就会按照差分机规定的方向，持续飞行，除非遇到飓风，否则爱丽丝并不用时时看着。 这大概就是仿生学的好处。 她此时有些好笑的想着，没想到洛克子爵这个硬汉中的硬汉，居然恐高…… 就在她幸灾乐祸的时候，忽然一股热流喷洒在了她的裤腿上。 “呕……” 爱丽丝看向洛克子爵，瞪大了她那双灵动的鹿眼。 第一卷 完。 第174章 对狙吧宝贝儿(上架求首订!1/7) 第二天，爱丽丝教会了一名士兵驾驶飞艇。 飞艇当然无法像宇宙飞船一样连续航行很多天，人也没办法一直在半空中生活，因此爱丽丝和洛克子爵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到陆地，进行必要的补给和休息。 飞艇的速度比汽车还要快出一倍，四十里的时速在当今世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于是仅仅是两天的时间，他们就飞到了勃艮第境内。 当地人看到天上飞着一个巨大的蜻蜓，并且越来越近，其惊悚程度可想而知。 为了避免被炮轰，洛克子爵在飞艇上挂了一面麦西亚帝国的国旗。 不论再怎么失去理智，勃艮第这样夹在神圣罗马和查理曼中间的小国，也不敢捋麦西亚的虎须。 更何况爱丽丝等人很谨慎，路过查理曼帝国的时候，一直是高空飞行，完全没有给别人注意到他们的机会。 其他国家还不知道飞艇问世的消息，这个时候，谁会没事做拿着望远镜往天上看呢？ 除非是天文学家。 爱丽丝从飞艇的控制室走出来的时候，周围围观的人都惊了一下。 “……”洛克子爵原本伸出手打算扶着爱丽丝下来，结果对方灵巧地躲了过去。 可见还在为之前被吐了满身而生气。 洛克子爵摸摸鼻子，虽然心有愧疚，但也没别的办法——当时是真的忍不住。 周围的人神色各异。 一开始，他们以为他是个小男孩。 后来才发现，对方居然留着很长的头发，显然是个女孩儿！ 所以洛克子爵为什么那么客气？ 洛克子爵在她身后敷衍着闻讯赶来的当地官员。 听说他们只是过来找人的，对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他们只需要看住那些不老实的工人，而不必分心招待麦西亚来的士兵们了。 爱丽丝按照地址，找到了当初诺亚派过来的人。 这时候电报还不能跨洋，诺亚送的信也还没有到。 几个人看到爱丽丝的时候，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有他们的消息吗？” “有，只不过我们之前没有把握，怕人手不够。” 普鲁士的人还在寻找弗里德里希他们，如果他们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把他们接走，很有可能半路上被人伏击。 洛克子爵这时说道：“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快把他们带过来吧！” 爱丽丝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啧，终于有你不懂的了！ 洛克子爵颇有些得意，“勃艮第这种小公国，是不会得罪邻近的神圣罗马的。普鲁士虽然只是神圣罗马治下的一个王国，但也比勃艮第强太多了，我们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去。” 勃艮第和神圣罗马的陆地可是接壤的，如果想传递消息，电报就可以。 也就是说，普鲁士的人今天就能接到消息。 这样一来，即使是临时加派人手，他们也完全能够在三天之内赶过来。 “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这里的穷人区人比温斯特的东区还差，那些士兵才不愿意去那里。”一个工人说道。 “先带我们过去吧。”爱丽丝点点头。 几个工人在前面领路，估计是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的原因，他们看起来就像本地人似的。 确切的说，应该是本地穷人。 爱丽丝从背影上看过去，总感觉这里的穷人走路时，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在里面。 估计是在自己的国土内，也无法享有该有的权利，让他们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来自神圣罗马和查理曼的外国人，在这里才是一等公民，而本地人反而矮了一截。 于是爱丽丝等人往贫民窟走的时候，收到了不少饱含敌意的目光。 …… 在走过了很长一段曲折的道路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破败的住宅。 有人慌里慌张地往里跑，似乎以为洛克子爵是普鲁士的军人。 还是弗里德里希率先认出了他们。 爱丽丝等人这才有机会，进入了那个宽敞但破败的房子。 “弗里德里希，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小个子？” 爱丽丝听见这话，瞬间气成了河豚。 “哦，抱歉，我不知道……” 她一转过头，对方就发现了她是个女孩儿。 “带着人，跟我走。”爱丽丝板着脸对恩格斯先生说道。 “等等，你能保证普鲁士的人不会追上来吗？”卡尔问道。 爱丽丝坏笑了一声，“我不能保证——如果他们会飞的话。” 这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你带了热气球过来，我想说这于事无补，只需要打上几枪，我们就会摔落回地面。”弗里德里希说道。 “那飞艇呢？” “飞艇？” “就是比汽车还要结实的，会飞的机器。哎呀，别废话了！快点跟我走！不然普鲁士的士兵过来了，可就来不及了！”爱丽丝解释了几句，就从卡尔的妻子手里接过一个孩子，抱起来快步走了。 一行人快速地走出了贫民窟，又从小路摸到了飞艇附近。 “快点！有人来了！” 断后的士兵看到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看起来有几百人。 这么短时间就能纠集几百人，说明普鲁士在勃艮第是有小规模驻兵的。 一群人快速跑了起来。 “就在那！是他们！快追！” 爱丽丝听见身后的吼叫声。 “砰！” 她听见了一声枪响。 “你……” “嘶……先上飞艇！”洛克子爵捂着胳膊，催促她上去。 趁着人还没有跑到很近的地步，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爬了上去。 爱丽丝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启动了飞艇。 子弹密密麻麻地打在飞艇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音。 等飞行平稳了，爱丽丝把控制权交给了一名士兵，自己从旁边一个储物箱里，拿出了里斯先生和梅丽莎留给她的“小礼物”。 这礼物一点也不小。 它通体由黄铜铸造，只有局部用了钛合金作为零件。 齿轮精密地咬合在一起，在其后，还有一个微型蒸汽机。 这是一把高压蒸汽狙击枪。 爱丽丝走到窗口前，把长长的枪管伸了出去。 对狙吗？宝贝儿！ 她把眼睛对准瞄准镜，扣动了扳机。 一颗黄铜子弹嗖得一声，带着破空声飞了出去。 飞艇此时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地面上的人已经无法用步枪有效攻击到了。 但爱丽丝的枪射程远、准头好，基本上指哪打哪儿。 等洛克子爵手臂里的子弹被取出来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是一群捂着胳膊嚎叫的可怜虫了。 爱丽丝没有杀人。 她只是想让这群人得到教训。 等她收好枪，锁好储物箱，一群人才回过神来。 第175章 生病的婴儿(上架求首订2/7) 一个工人迟疑的说道：“这会不会引发战争？” 爱丽丝嗤笑了一声，“普鲁士不会这么傻，是他们先打伤了我们的人，而且只要他们不是瞎子，就不可能看不到洛克子爵的军衔。” 这群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洛克子爵吃枪子，而是想柿子挑软的捏，打她这个没有军衔的人。 爱丽丝很确定，洛克子爵情急之下替她挡了一枪。 这也是她生气的根源所在。 爱丽丝本人非常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应该说，她不喜欢这种由敌人强加给自己的愧疚感。 于是这群士兵以为自己攻击的是最弱的一个，实际上却捅了个大篓子。 估计他们当中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一米六不到的小个子，居然是个长期练习弓箭，准头高得吓人的弓箭手。 更不要提爱丽丝被道尔先生嘲笑后，还自己偷偷练过很长时间的射击。 撒够了气，爱丽丝才有空观察跟着自己爬上飞艇的这些人。 发型狂野，胡子也狂野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卡尔。 他的旁边，是他的妻子燕妮。 燕妮怀里抱着的，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劳拉，旁边依靠着她的，是三岁的大女儿珍妮。 不过看起来，劳拉的脸色不太正常。 “她生病了？”爱丽丝问道。 “她最近经常咳嗽。”燕妮有些担忧的说道。 “速度快一点，尽快在明天抵达温斯特。”爱丽丝冲着一个士兵说道。 士兵立刻跑去了控制室，传达指令。 再往旁边，是弗里德里希和他的妻子玛丽·白恩士，妻子的妹妹莉希·白恩士。 唯一的军医正在给洛克子爵做伤口清理，要等一会儿才能给小劳拉看看。 不过爱丽丝没报太大希望。 他们这次带的，是一个擅长处理外伤的医生。 果然对方看完之后，得出了一个咳嗽引发肺炎的结论，之后就没什么行之有效的治疗措施了。 “雪莱小姐，飞行翼被打坏了很多地方，现在速度提不上来。” “找个地方停一下。”爱丽丝立刻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人会修这个……” “点火你会吗？” “当然会。” “那就没问题。” 几分钟后，爱丽丝给大家“变”了个魔术。 飞艇的飞行翼在火把的炙烤之下，奇迹一般地恢复原状了！ “弗里德里希，我想你该掐我一下。” 卡尔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唯物主义世界。 那是什么情况？ 金属像有血有肉的动物一样，可以让自己的伤口“愈合”？ 爱丽丝原本不应该暴露这个秘密。 尤其是在一群麦西亚军人的面前。 但是让一个婴儿在重病的时候，多等一天再看病，无疑是把她进一步推向死神。 洛克子爵反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要把他们留下吗？” 爱丽丝猛得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说道：“你现在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能力。” “我和你的上司不一样。”爱丽丝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招呼其他人回到飞艇上去。 洛克子爵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笑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个试探。 但他所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爱丽丝完全可以趁着这群人修理飞艇的时候干掉他们，然后把黑锅甩给在勃艮第境内的普鲁士士兵。 事实证明，一个会为了一个小婴儿暴露秘密的人，自然不会狠下心杀害无辜的人。 飞艇再一次升空以后，爱丽丝对着弗里德里希调侃道：“现在你们至少欠我一百万镑了。” 如果说之前还不清楚，现在就是傻子也猜出来了。 爱丽丝手下的人，发现了一种极其珍贵的金属。 如果捂着不说，她绝对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弗里德里希观察周围的士兵，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头。 这群人一点兴奋的表现都没有。 按理来说，窥探到了这样的秘密，上报上去，完全就可以记上一大功，升迁都不是问题。 可是这些士兵似乎太过平静了。 爱丽丝此时心烦意乱，可没空观察这些。 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帝国那群吸血鬼可别把她的使用权都抢走了。 洛克子爵一只胳膊打了绷带吊在脖子上，身上只穿了衬衫和马甲，凑近爱丽丝问道：“你来的路上不是一直很兴奋，怎么见到人又不说话了？” 他指的是卡尔。 爱丽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我看看就行了，以我的水平，还没办法和哲学家聊天。” 尤其是爱吵架的哲学家。 光是大学的时候看一本《资本论》，都让人想自杀。 现在她怎么可能会尝试去读懂一个写《资本论》的人？ 信息含量或许庞大，为了避免掉san，还是谨慎为妙。 洛克子爵本来也就是引出话题，接下来才是他的目的，“你那把枪，能不能给我看看？” 哈！就知道在这等着呢！幼稚的男人！ 爱丽丝一副把他看穿了的表情，“洛克先生，我想你目前是无法用枪的。” 洛克子爵再三表示，自己只是看看，像极了哄骗无知少女的渣男。 最终，爱丽丝只好带下他去了控制室。 她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储物箱。 洛克子爵像个看到新玩具的孩子，直接席地而坐，近距离观察起这把高压蒸汽狙击枪。 这把枪设计得很好，密封性好，蒸汽的推动力充足，再加上规整的长枪管，提供了增加子弹速度的空间，也难怪在高空中，也能打中敌人。 当然，这个高空是对一个本土人来说。 以爱丽丝的看法，飞艇能飞到的最高的地方，也绝对无法与现代的飞机媲美。 而且今天狙击那群普鲁士士兵时的高度，绝对不超过二百米。 洛克子爵把瞄准镜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瞄准镜。” 爱丽丝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就在刚才，她差点说成了八倍镜，这种脱口而出的专业名词，恐怕会引起怀疑。 似乎误会了她的表情，洛克子爵把瞄准镜放下，说道：“你不用担心，那些士兵不会说出这件事。” “我不怀疑他们的人品，但是，如果司令一直追问，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不会追问的。” “为什么？”爱丽丝根本不信。 “因为我不会说，而且，他的任期快结束了。” 洛克子爵抛出了一个大新闻。 爱丽丝看向他，“下一任是谁？” 一阵长时间的寂静之后…… “是我。” 洛克子爵笑着看向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176章 最年轻的司令(上架求首订3/7) “你~？” 爱丽丝这一声简直是宛转悠扬，甚至说出了戏腔的味道。 但是听的人感觉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毕竟这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里，本身就包含着对他能力的质疑。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洛克子爵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 “好吧，你什么时候会接任？” “就在回去之后。” 说罢，洛克子爵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和你一起出来？” 爱丽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开始阴谋论了。 这个话题点到即止，洛克子爵参观完了让他抓心挠肝的高压蒸汽狙击枪，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这次的旅行根本不能称之为旅行。 一路上，爱丽丝没有任何机会看风景，更没机会在某个地方多做停留。 他们停下来的两次，一次是为了接人，另一次就是为了修理飞艇。 再加上飞艇上的两个病号都需要尽快得到更好的治疗。 在出发后的第四天还没结束的时候，他们就回到了温斯特。 这自然引起了轰动。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在四天之内，从麦西亚和勃艮第之间走一个来回。 别说四天了，就算是四十天，也不会有人嫌弃旅途太慢。 工人们围着落地的飞艇向里张望，想要看看爱丽丝是否真的把人带回来了。 当弗里德里希等人从飞艇上走下来的时候，倒吸冷气的声音从工人们的嘴里发出。 爱丽丝跟在身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吃人呢…… 不过工人们确实对弗里德里希等人夹道欢迎。 爱丽丝把飞艇停在学校的大操场上，带着燕妮和孩子们先去了自己家。 “希尔太太，请把附近最好的医生请过来。” 一到家，爱丽丝就对希尔太太说道。 小劳拉被安置在了育婴室。 那原本是朱蒂的房间。 只不过朱蒂现在也已经六岁，不在需要育婴室了。 燕妮在一边看护着孩子，一边还要写字条。 爱丽丝偷偷瞄了几眼。 内容如下： 问一问有家具的房子租金是多少，没有家具的租金又是多少？ 房子需要三个卧室，一个储物间，卧室里要有取暖设备。 采光方面不必要求太高，我们目前的资金并不充足…… …… 看起来，这张字条正在列举租房的事项。 爱丽丝百分百确定，这绝对不是燕妮写给自己的。 果然，没过多久，卡尔过来了。 燕妮把字条递给他，要求他去看看温斯特哪里有合适的房子。 人无完人。 谁能想到一个精神上的伟人，是个生活上的巨婴呢？ 逻辑如此严密的一个人，租房子居然要妻子事无巨细的列出清单。 不过看燕妮的态度，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在里皮街有几栋房子。”爱丽丝提议道。 温斯特的房租有多贵，她又不是不清楚。 靠着燕妮典当银制餐具的钱，想租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恐怕他们很快就会入不敷出。 看出他们在犹豫，爱丽丝又补充道：“我是一个思维愚钝的普通人，也许在哲学上帮不上什么忙，但金钱上的事，找我准没错儿。不信你们在温斯特打听打听？看看哪里还有比我更会赚钱的女孩儿。” “我和本地的兄弟会关系很不错，弗里德里希应该和你们提起过，他们的领袖叫做诺亚·贝尔，我和他以及那些工人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其实在飞艇上，燕妮等人就看出爱丽丝和工人们相处融洽了。 最后，他们接受了爱丽丝的好意。 等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一天，爱丽丝来到了东区。 在诺亚家附近，一个废弃的砖厂成了大家聚会的地点。 诺亚用工会的资金买下了这里，并改造成了可供几千人聚会的场所。 此时诺亚兄弟会的主要成员围坐在一起，和弗里德里希几人，讨论最近发生的事。 之前弗里德里希被困在相对平静的勃艮第，自然完全没想到，遥远的麦西亚帝国，会因为他和卡尔的“死讯”，做了这么多事。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其中有一部分是蠢事。 光是爱丽丝一个人的店铺，就损失了价值几千镑的货物。 因为这次暴乱而破产的小商户也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宪章派驱逐了那些暴徒，我很有可能会终止合作。”诺亚耿直的实话实说。 “短期看这可能是一件坏事，但从长远上来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卡尔说道。 至少工人中的“糟粕”已经被舍弃了，剩下的，都是有理智的人。 这边工会的人们在聚会，另一边，洛克子爵去见了他的老上司。 对方已经快要六十岁了。 但他的眼睛仍像鹰隼一样犀利明亮。 洛克子爵是他最看好的下属，如今他要接替自己的位置，却让这位老上司心情复杂。 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历史的必然进程。 把新的军装和印信交接过后，洛克子爵成为了新任的陆军最高领导人。 这几乎是空前的荣耀。 在麦西亚帝国，洛克子爵是第一个在三十岁之前，完成这一成就的人。 唯一让他可惜的是，这一刻，没有家人和他共同庆祝。 没有人知道，洛克子爵，在得到爵位之前，是在济贫院长大的孤儿。 …… “你怎么来了？” 爱丽丝坐在接待室，狐疑的看着对面的洛克子爵。 “这是邀请函，周六晚上，我会在家里举行舞会。”洛克子爵把一张简洁的卡片递给她。 这么隆重？还亲自过来送。 爱丽丝看了看邀请函的内容，笑着说道：“恭喜你啊，司令官先生。” 她没有察觉到，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你也该恭喜自己。”洛克子爵紧接着说道。 爱丽丝想了想自己最近的遭遇，叹了一口气，“难道我要恭喜自己最近损失了几万镑？” 洛克子爵整理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纱布，说道：“你就不会想想，我当了司令，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不用给军队提供摩托车了？”爱丽丝故意想要逗逗他。 “那怎么可能！已经签订的合同是不能反悔的。” “哦？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时门猛得被打开，鲍恩走了进来。 “咳，爱丽丝，我还以为有委托呢！”鲍恩不怎么有诚意的说道。 少年，如果你瞪着洛克子爵的眼神能不那么凶狠，我还是可以相信你的。 爱丽丝忍不住腹诽。 第177章 被保留的专利(上架求首订4/7) 洛克子爵并不在意这种幼稚的威胁，于是说道：“现在你恐怕知道这不是什么委托了，史密斯先生。”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出去？ 鲍恩显然听懂了这句潜台词，他警惕的看了对方一小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大办公室。 爱丽丝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鲍恩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这种幼稚的行为，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洛克子爵把接待室的门关好，才继续说道：“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保留了你的专利权，不过军队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作为交换，你要给予军队免费使用权，并且答应在三个月内，给军队提供第一批飞艇。” “三个月？一批？”爱丽丝表情变得夸张。 她站起身，说道：“你恐怕不知道这东西的工艺有多复杂，也不知道它所需要的人力。” 飞艇又不是里斯先生一个人完成的，大多数拼接组装的体力活儿，都是工人们完成的。 再加上飞艇上要配备一个微缩差分机，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这一台飞艇是四个月时间做出来的，但是最后一个月的工作，是四千多人一起完成的。” 雪莱家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四千个可信任，又熟练的工人来组装飞艇。 还真当这年头飞艇是信手拈来的东西？ 在工业不成熟的情况下，把技术提前了一百多年，这本来就已经非常困难。 王宫里坐着的几位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上来就是“一批”。 别说一批了，三个月，连模具和机床都很难准备好，更别提什么批量生产了。 爱丽丝摊摊手，“如果是这样，即使我非常渴望留住专利权，三个月内提供一批飞艇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只能保证一年内提供飞艇，三个月，想都不要想。” 洛克子爵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我会再去谈谈，舞会记得来。” 出了接待室，洛克子爵还示威似的，对着鲍恩的方向展示了一下他受伤的手臂。 鲍恩的脸色果然更加不好了。 爱丽丝今天早上的时候就说过，洛克子爵因为救她受了伤，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简直是让无数少女沉浸其中的爱情漩涡！ 人高马大的洛克子爵坏笑着走了，留下鲍恩一个人坐在沙发椅上生闷气。 马伦抽着烟斗，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他好心的指导了鲍恩一番。 “你刚才可是打了败仗，史密斯先生。要我说，你该这样来。” 他把自己代入状态。 “首先，你应该绅士的敲敲门，当爱丽丝说‘请进’之后，再假装惊讶，‘我还以为有新的委托，所以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然后，再和洛克子爵问个好。” “我还要和他问好？”鲍恩想起洛克子爵就来气。 “当然当然，你要让别人知道，你比一个武夫更有绅士风度。” 鲍恩勉强点点头，“好吧，之后呢？” “之后？你要自己想想，或许你该看看你的怀表……啊，这可太巧了，已经十二点了不是吗？” “这一点都不巧，是那家伙待的太久了！” “但你不能这么说，你要说‘好吧，爱丽丝，看来你和朋友相谈甚欢，不过可千万别忘了吃午饭呀！’，要这样，懂吗？” 马伦致力于把鲍恩教成一个“心机男孩”。 结果显而易见，鲍恩不太配合。 聊到最后，头疼的反而是马伦了。 “史密斯先生，你如果把你的聪明才智拿出一半来追女人，恐怕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马伦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并不卑鄙，难道洛克子爵就没有拿自己来邀功吗？他的胳膊又不是骨折了，为什么要吊在脖子上？” 鲍恩忽然反应过来，“无耻！太无耻了！” “你得明白，有的时候读懂一个女人，比查案还要难。多动动你的脑子吧，史密斯先生。” 这时候马伦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看来戴维德先生很懂女人了？” 爱丽丝在他身后戏谑的说道。 她刚从接待室出来，就听到什么“女人难懂”的言论。 这和性别没什么关系吧？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马伦嘿嘿笑了两声，冲着鲍恩使眼色。 鲍恩立刻站起身，“要一起吃午餐吗，爱丽丝？” 爱丽丝点点头，在门口的衣架上拿起外套。 马伦一脸老父亲的微笑，目送他们走了。 去吧，老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 然而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洛克子爵又一次去找了爱丽丝。 “我和其他人商议好了，第一批飞艇可以一年后交货，不过有个附加条件。” “我知道了。” 爱丽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你是说高压蒸汽狙击枪，对吗？” 这个附加条件是你自己提的吧！ 洛克子爵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没错，不过我们要步枪。” 狙击枪造价那么高，洛克子爵自然不会大批量买。 “没问题。” 就这样，爱丽丝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不得不筹备武器工厂。 有了军方的支持，器材方面当然不成问题。 只不过为帝国生产武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很难说了。 单从目前来看，温斯特的市民倒是对爱丽丝评价挺高的。 在这个时代，麦西亚的人们总是认为，是上帝赋予了他们使命，让他们“发现”那些新的土地，“教导”当地那些不开化的人。 反正总的来说，就是自视甚高，总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更文明、更强大，把侵略过度美化。 自我催眠到最后，这些人甚至自己都相信，这种侵略是一种帮助。 爱丽丝丝毫不在意这种赞美。 她所在意的，是麦西亚并不禁枪，民间也可以购买武器。 通过这个机会，梅丽莎和里斯先生倒是给诺亚兄弟会的人，增加了不少私人武装。 …… “布莱恩先生？” 汽车公司的会议上，爱丽丝忍不住冲着布莱恩先生挥了挥手。 最近对方总是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出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昨天没休息好。” 会议上的其他人也不在意，继续开起会来，只有爱丽丝时不时狐疑的看他两眼。 布莱恩先生确实有一个巨大的困扰。 他在某一天的睡梦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曾看过一篇文章，里面隐晦的提到过一件事，那就是——爱丽丝·雪莱实际上是个靠假肢行走的瘸子！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现在想起这件事，他就忍不住担忧。 难道以后会有什么事把她变成了瘸子，所以她后来才会那样热爱战争，变得冷酷残暴？ 第178章 工人们的权利(上架求首订5/7) 正因有这个担忧，布莱恩先生最近总是找机会跟在爱丽丝身后，甚至有些让人怀疑他是老树开花了。 “哈哈哈哈……” 爱丽丝听了卡罗的分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不可能的，妈妈，布莱恩小姐比我还大几岁呢！更何况布莱恩先生并没有离婚。” 卡罗叹了口气，“但愿是这样。”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一个老男人纠缠。 她们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穿越而来的布莱恩先生，每天都在担心爱丽丝的左小腿。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爱丽丝是什么时候失去她的左小腿的。 因为在这件事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时，爱丽丝·雪莱已经不知道使用过多少年的假肢了。 但布莱恩先生明白，意外的残疾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只要是个正常人，恐怕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会在某一天变成一个残暴的好战分子。 布莱恩先生在这紧张的情绪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爱丽丝每天都很安全，甚至连摔倒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在这段时间里，工人们通过上次大游行的余威——实际上是暴乱的余威也说不定，反正这次游行确实给上流社会和中产阶层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也让他们体会到了，被逼到绝境的人有多恐怖。 虽然暴乱本身应该被唾弃，不过它造成的伤害，确实让一部分人知道了，自己并不能为所欲为。 在中产阶层的舆论和工人们的诉求，这双重的压力下，政府不得不出台了新的条例。 在条例中，麦西亚承认了工会的合法性。 任何加入工会或为工会提供经费的人，都不会被追究责任。 除此之外，工会可以通过工会领袖，向当地的官员提出自己的诉求。 最最重要的是，男性工人凡是年收入在三十镑以上的，都拥有选举权，年收入超过五十镑的男性工人，则拥有被选举的权利。 但为了避免工会成为政客们争抢的蛋糕，工人的选票，其权重只有中产阶层选民的五分之一。 也就是说，工人们投五票，只相当于普通选民投一票。 而且这种选举，只限于下议院议员和其他官员选定，上议院不在其中。 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谈判结果了。 至少工人们有了话语权。 他们不再是政治上的透明人。 他们有权利参与选举，甚至有权利让自己人成为议员。 至此，麦西亚的工人党已经初具雏形。 也正因如此，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工人们的薪酬就出现了很大的涨幅。 当然，这种涨幅着重体现在有选举权的工人群体。 至于女性工人和童工，改善并不大。 政客们通过把自己所在选区的工人的薪水控制在“选民”的范围之内，来为自己争取潜在的选票。 工人们的生活会得到改善吗？ 或许有，但并不足够。 因为与加薪相对的，是东区房租的上涨。 这些在暴乱中，被破坏了不少产业的小商人们，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他们以最近经济紧张为由，提高了房租。 兴许是看准了工人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挑起事端，这些小商人颇有些肆无忌惮。 原本四先令到六先令不等的破窝棚，现在涨到了六到八先令。 这几乎把一个男性工人周薪的涨幅，瞬间拉低了一大半。 真是算盘打得啪啪响！ 针对这件事，诺亚找来了爱丽丝，进行商谈。 “你们愿不愿意住公寓，当然，肯定不是骑士桥那边那种，年租金三百镑的公寓。”爱丽丝说道。 诺亚抿了一下嘴巴，实事求是的说道：“即使是最差的公寓，周租也不会低于十五个先令。” 就算是汽车厂周薪一镑的汽车工人，恐怕也不会舍得去住公寓。 又不是只租房就够了，人还是要吃饭的。 “如果公寓的地段在东区呢？” 诺亚反应了过来，“如果东区有公寓的话，恐怕很难说。” 毕竟那群吸血鬼房东专门压榨穷人，才不会在东区盖什么好房子。 爱丽丝敲了敲桌面，对他说道：“我会出钱，在东区买一片地皮，尽快把公寓盖起来。让工会的工人们暂且忍一忍，我们才刚刚谈判结束，短时间内最好不要有什么大行动了。” 议会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之所以怕暴乱，也有不愿意伤害本国公民的成分在，这事要是放在国外，也不过就是暴力镇压了事。 诺亚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再挑起事端，让其他人有机可乘，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东区的地皮并不贵，而且很多废弃的地方，由于流浪法的原因，让穷人们宁可睡在小巷子里，也不敢待在这些废弃建筑里等着被条子抓走。 爱丽丝让西蒙去办这些事，尽量把东区那些全是废弃建筑物的地皮买下来。 恰好这段时间雪莱家又有新工厂要开设，这件事几乎是顺手就办了。 西蒙也很鸡贼，每次谈判的时候，都透露出一种不在意的态度，仿佛这块地皮不过就是“不太重要的”、“在哪里都无所谓的飞艇的试飞场地”。 这也避免了很多人坐地起价。 但没过几天，这些人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因为雪莱家雇佣了一大批建筑工，在这些地皮上清理残骸、打地基。 试飞地点需要打地基？ 骗鬼去吧！ 温斯特的市民都知道，那种“大蜻蜓”可是直上直下的！ 只不过商业上的事，就是这样。 即使用途变了，购买土地就是购买土地，谁也不能说这是诈骗。 只不过这些密密麻麻的地基，引起市民们的注意。 很明显，雪莱家是在这些土地上盖楼。 “这次雪莱小姐可真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也这样认为，在东区盖公寓有什么用呢？大家去住公寓，就是为了离开东区。” 一个商业晚宴上，一群穿着晚礼服的商人侃侃而谈。 他们显然认为爱丽丝是要进军房地产。 这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奇怪的。 这年头，商人们就是这样，很少有人只专注于一项生意，多多尝试才是一个成功商人该做的事。 其中一个人有些幸灾乐祸，“雪莱小姐每一次都能大获成功，恐怕神明都看不下去了，要让她知道一下失败的滋味儿。” 这种反应在温斯特的商业圈子很常见。 大家都是有赚有赔，就你爱丽丝·雪莱一个人稳赚不赔，这也太不公平了。 爱丽丝的确没得赚。 因为这些公寓，本来就是给工人们提供的家属楼。 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以此盈利。 第179章 议员诺亚(上架求首订6/7)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在他们眼里，做善事是为了博名声，是假惺惺。 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是毫无必要的。 因为他们不单单限制他人，也限制自己。 他们给一切都制定了无形的规则，自己永远不会做出改变，任何突破这个规则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异类。 爱丽丝就是那个异类。 这一天，卡罗气冲冲地回了家。 “哦，让我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惹怒了我的母亲大人！” 爱丽丝扮着鬼脸，在卡罗旁边语气滑稽的说道。 卡罗噗嗤一声笑了，接下来又开始愁眉苦脸。 “爱丽丝，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爱丽丝在她身边坐下，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我当然在意，妈妈，但是，我更在意我在意的人。” “您注意过吗？” “注意什么？” “从制衣厂开始，我们就在因为工人的问题承受非议。但是一路走来，非议我们的人虽然还是同一套说辞，人却变了。” 爱丽丝笑着说道：“因为最开始非议我们的人已经和我们不在同一个社交圈了。妈妈，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而我，越走越远，越来越接近金字塔的顶端。” 她快活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裙子扬起圆鼓鼓的弧度，“非议算什么，他们也只能企图在言语上打击我，除此之外，他们只能看着我越来越富有，看着雪莱家的企业越做越大，雪莱家的员工越来越团结！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卡罗被她的话打动了，终于收起了沮丧，“好吧，我也要开始工作了，雪莱家的两位‘圣母’可不能倒下。” 她把别人讽刺她的话语活学活用，还颇有些自得其乐。 等卡罗走了，爱丽丝才冲着希尔太太招招手，“是谁？” “是一位议员的夫人，她的丈夫姓布朗。” “不会是大法官的妻子吧？” 希尔太太用轻蔑的语气反问道：“大法官的妻子怎么会说出如此没有教养的话？” 随即，她话音一转，脸色阴沉的说道：“是一个下议员的妻子。” 爱丽丝心里大概有了数。 估计是工人们有了选举权，让这群议员产生了危机感。 而爱丽丝作为和工人们关系最好的商人，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看来我要出去一趟。” “您要去哪？”希尔太太对爱丽丝的脾气有些琢磨不清。 要是爱丽丝要去采取什么暴力手段，她可是一定要拦住的。 “下院的议员们看起来很清闲，我给他们找点事忙一忙。” 爱丽丝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才上楼去更换外出服。 不知为什么，希尔太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不得不说，她的感觉是对的。 爱丽丝这个人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特点。 那就是，当她觉得你还能抢救抢救的时候，她会对你疾言厉色，让你改正过来。 但当她觉得某个人无药可救的时候，笑容就会爬上她的眼角眉梢，极具欺骗性。 很显然，这位布朗夫人，就要开始发愁了。 众所周知，麦西亚有六百多个选区。 而整个温斯特市，是一个包含了许多个小选区的大选区。 爱丽丝这次出门，只办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议员布朗先生所在的选区，给诺亚一家买了一栋房子。 这次的行为与低调毫无关系。 爱丽丝甚至可以说是大张旗鼓的在办这件事。 没过多久，几乎整个选区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工人领袖之一的诺亚，在这里有了房产。 这下子，布朗先生和他的妻子可有得忙了。 今年的议员选举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上，诺亚为什么搬到布朗先生所在的选区，简直不言而喻。 布朗先生原本可以高枕无忧的。 他的选区工人众多，只要他在选举期间做一些对工人有益的事，他的连任就十拿九稳了。 偏偏他的夫人在舞会上奚落了卡罗一番。 只不过这件事布朗先生可不知道，他的夫人自然也不敢告诉他。 诺亚在这期间频频参与工人们的活动，更是让这对夫妻气急败坏。 这场比赛直到第二个月的月初，才尘埃落定。 结果自然不出意外，是诺亚当选。 “这太荒唐了！一个工人！哈！一个织布工当选了平民院的议员！”布朗先生在家里大发雷霆。 他是家里的次子，布朗家的遗产基本都在他的哥哥手里，正因为他当选了议员，为家族谋得便利，他的哥哥才愿意把钱送到他的手上。 现在他落选了，他那唯利是图的哥哥会如何对待他，可想而知。 布朗先生的神色变得阴狠起来，“爱丽丝·雪莱，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布朗夫人头一次看到丈夫这个神态，在一边吓得像个鹌鹑似的，动也不敢动。 她原本都想把之前的事和盘托出了，经此一吓，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她心里想着，自己可承受不住这种怒火，既然爱丽丝·雪莱本来就来者不善，这一切，就由她来承担好了。 布朗夫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神情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支持那些工人。爱丽丝·雪莱估计出身不怎么高，不然怎么会和下等人混在一起呢？” 布朗先生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那个女人是从东区出来的！” “天哪！居然有这种事！”布朗夫人的眼珠儿转了转，感觉自己有了诋毁雪莱夫人的新武器。 她那容量不大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丈夫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布朗先生隐秘又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起身去了书房。 要不是这女人的父亲是个美洲富商，他才不会娶这种没脑子的女人。 一进书房，他就拿起笔，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先生，愿您的光辉与我同在。” 这封信布朗先生没有交给管家，而是独自带着它出了门，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个小巷，在一个老旧的信箱前停驻了片刻，把信封投了进去。 一抹阴狠的笑容爬上了他看似敦厚的脸上，看起来极其不协调。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先生”的回信。 这一点他丝毫不担心。 先生总是对忠诚的信徒有求必应。 第180章 宝石派对(上架求首订7/7) 于此同时，爱丽丝正在和工会的工人们一起庆祝诺亚当选议员。 直来直去的布雷芬内女孩儿艾弗，不出所料的和弗里德里希的妻子玛丽相谈甚欢。 爱丽丝端着自己的啤酒杯，决定不去打扰她们“老乡见老乡”。 而另一个方向，诺亚的女儿劳拉，正抱着燕妮的女儿小劳拉，似乎在和燕妮说着什么。 看到爱丽丝走过来，她把小劳拉交还给燕妮，然后兴高采烈的冲着爱丽丝挥手。 “感觉怎么样？我还没当过议员的女儿呢！”爱丽丝笑着问道。 劳拉耸耸肩膀，“我收到了很多舞会的请柬，不过我并不想去。你知道的，这些奢侈的舞会，并不能改变工人们的生活。” 燕妮冲着爱丽丝笑了笑，带着孩子往卡尔所在的地方走了。 劳拉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但是我妈妈认为我应该去参加舞会，你不知道，她买回来的紧身胸衣简直就是刑具！” 劳拉用手比划了一下，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说道：“我偷偷量了一下最小尺寸的，腰围居然只有十五寸！”（注1） 爱丽丝当然了解这些，玛格丽特自己的腰围，这只有十八寸（约46cm）左右。 这在那群富家小姐里，不过是极其普通的水平。 而爱丽丝自己，则是在麦西亚上流社会里，不常见的二十寸“水桶腰”。 作为一个现代人，爱丽丝对自己的腰围已经满意到不能更满意了。 她可不想挤压内脏，来达到这里的审美。 爱丽丝冲着劳拉挤了挤眼睛，说道：“女士们都开始穿吸烟装了，紧身胸衣早就过时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笑嘻嘻的，谁也没打算听长辈的话，把腰勒成沙漏形。 这时候劳拉拿出一个请柬，说道：“布朗夫人特意送了这个过来，打算羞辱我一顿。” 爱丽丝拿过请柬看了一眼，依稀记起来，这是本地一位富豪家的夫人举办的舞会。 这位夫人酷爱珠宝，几乎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宝石派对”。 顾名思义，参加舞会的人，要佩戴自己最稀有、最名贵的珠宝出席。 一来是为了展示珠宝，二来，也是表示对这位夫人的尊重。 如果没记错，这位富商家应该是姓埃斯泰尔。 劳拉怎么可能有珠宝呢？ 即使诺亚真的攒了一笔钱，也绝不会把钱花在这种奢侈浪费的事情上。 布朗夫人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那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劳拉，这次的舞会你一定要去。” 爱丽丝有些孩子气的想，最好气死那个老妖婆！ 劳拉和她年龄差不多，自然也有些好胜心。 在爱丽丝答应把自己的祖母绿项链借给她之后，两个人就决定一起参加这次舞会了。 而爱丽丝自己，则打算戴着另一副蓝宝石项链过去。 …… “你打听清楚了？确定是那套祖母绿首饰？” 布朗夫人听着布朗先生的追问，有些不耐烦，“雪莱家在拍卖行买的最贵的首饰就是那一套！历来参加埃斯泰尔夫人的舞会，都要佩戴最贵重的珠宝，她肯定会戴那一套的。” 说罢，她又加了一句，“那套珠宝很显眼，我还没见过那么大颗的祖母绿宝石呢！而且周围的装饰都是名贵的钻石，我敢打赌，舞会那天，不会再有更显眼的祖母绿了。” 布朗夫人猜到了自己的丈夫肯定是要做些什么来报复爱丽丝·雪莱，因此在珠宝的细节的描述上不遗余力。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爱丽丝已经决定将那套首饰借给劳拉了。 …… 舞会当天，爱丽丝先是让司机开车到诺亚家接来了劳拉，之后才赶去了舞会现场。 布朗夫人看到她的时候，脸就僵硬了一瞬。 说好的祖母绿呢？ 紧接着，她的脸色又变得铁青。 诺亚家的小贱人居然戴着那套珠宝出现在舞会上！ 她狠狠地抓了两下手里的扇子，咬着牙去了饮品区。 “得意吧……一会儿看你怎么哭！”布朗夫人愤愤的说了这句话，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爱丽丝带着劳拉去见了舞会的主人公埃斯泰尔夫人。 “埃斯泰尔夫人，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新任议员贝尔先生的女儿，贝尔小姐。” 埃斯泰尔夫人是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女人，为人还算和蔼可亲。 “孩子，你的教名是什么？” “劳拉，劳拉·贝尔，夫人。” 埃斯泰尔夫人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眼神有些惊奇，“这块宝石成色真是出奇的好，我居然从没听说过它。” 爱丽丝解释道：“据我所知，它被拍卖当天，您正在和埃斯泰尔先生外出旅行。” “原来是这样。” 埃斯泰尔夫人没见过爱丽丝戴过这套首饰，也不太了解政治，于是稀里糊涂的，就认为这确实是劳拉自己的首饰。 而布朗夫人则一心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决定让劳拉代替爱丽丝吃吃苦头，于是也不肯说出实情，生怕被某个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作恶的“帮手”听见。 她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香槟，逐渐陷入醉酒的状态。 “快把布朗夫人扶去楼上休息！” 女管家看不下去了，只好吩咐女仆把布朗夫人送到楼上的客房醒醒酒。 而另一边，在埃斯泰尔家的庄园里，确实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潜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周围。 他不知道，爱丽丝从来到舞会场地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神经。 “你怎么了，爱丽丝，从来了这你就心不在焉的。” 爱丽丝点点头，说道：“这种舞会让我觉得紧张，劳拉，你看看周围，这里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齐聚一堂。 而且这种“宝石派对”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年了，每年的日期都差不太多。 如果有人想要一夜暴富，掐准时间来这里盗取几件珠宝，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是为了回应爱丽丝的话还是怎么了，大厅里的煤气灯忽然闪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整个大厅只剩下一些装饰用的蜡烛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埃斯泰尔夫人立刻叫来了管家，“快带人去看看，这些煤气公司是怎么回事！” 管家提着一盏手提灯，戴着几个男仆，赶紧走了出去。 女管家也带着女仆们去储物间寻找蜡烛，作为煤气修复后的替代照明。 注1：维多利亚时期的贵族小姐都是从小穿戴束腰，那时候的紧身胸衣就是束腰，是一体的，一些极其苗条的所在，腰围可以达到十五英寸，也就是38cm。 第181章 舞会遇刺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传出玻璃破裂的声音，一股强风吹进了大厅，把仅有的几支蜡烛也吹灭了。 爱丽丝眼疾手快的把劳拉拽到了身边，俯低身子，挪动到了另一个位置。 她很确信，黑暗环境，对于行凶者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只要她们不在原来的位置，别人想要找到她们，就会更加困难。 然而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个脚步声有条不紊的靠近着这里。 在适应了黑暗之后，爱丽丝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轮廓。 那个男人居然戴着一个夜视仪！ 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爱丽丝放开了劳拉，低声说道：“你快走，去找救兵，这个人是来抓我的。” 劳拉听了她的话，挤开乱作一团的人群，向外跑去。 这时候，戴着夜视仪的男人忽然对着劳拉举起了手枪！ 爱丽丝在黑暗当中，认出了手枪的轮廓，“都趴下！” 舞会上的女士们尖叫起来，吓得委顿在地。 男人被她的这声喊叫打乱了阵脚，第一枪不知打中了什么，鉴于没有听到劳拉的惨叫声，爱丽丝判断出这一枪打空了。 爱丽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着劳拉开枪，不过这个男人目前没有注意到自己，确实是真的。 也就是说，他认定的目标是劳拉。 爱丽丝偷偷地往其他方向走，想要绕到这个人的身后。 这时候，一个女人忽然尖叫起来，“救命！” 随后爱丽丝感觉到人群彻底骚乱起来，她整个人被一群女人推来挤去，险些摔倒在地。 等她挤出来的时候，之前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爱丽丝立刻冲了出去。 劳拉正在拼命往庄园外跑，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行凶的男人。 爱丽丝从礼服口袋里，拿出了左轮手枪，对准了带着夜视仪的男人，“把手举起来！” “快点！不然我就打烂你的脑袋！” 爱丽丝慢慢走近，把枪管抵在男人的后心口。 男人只好把手举了起来。 不过这显然是个假动作。 “砰！”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爱丽丝，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原来爱丽丝的右手，拿着另一把左轮。 虽然单手准头不够，但这么近的距离，把这厮的手打断也足够了。 爱丽丝把枪踢远了，这才有空搭理眼前的男人。 “别动，我可真的会开枪的。” 男人被她带着疯狂的眼神吓住了，捂着伤口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管家已经带人修好了煤气管道，劳拉也带来了警察。 男人被格雷厄姆警督控制住，带去了警局。 舞会没办法再继续了。 出了这样的凶案，大家只想快点回家，来平复自己饱受惊吓的心脏。 “啊！我的项链！我的项链不见了！” 一位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她的声音开看，那根项链一定价值连城。 爱丽丝看过去，发现是银行家特鲁姆普先生的妻子。 没错，就是那个和夜莺小姐有了一夜情的特鲁姆普先生。 如果没记错，这位特鲁姆普夫人，今晚佩戴的，应该是一根镶嵌了七颗硕大粉色钻石的项链。 在大颗的宝石里，钻石和祖母绿价格最高，其次就是蓝宝石和红宝石。 尤其是有色钻石，价格比白钻还要贵上许多，总体来讲，特鲁姆普夫人的粉钻项链，比劳拉今天佩戴的祖母绿项链，还要昂贵。 “恐怕大家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格雷厄姆警督立刻说道。 丢失如此昂贵的珠宝，可不是小事。 即使心里对这群贵妇人作死的行为极为恼火，格雷厄姆警督也不能说什么。 人们的确应该有些警惕心，可盗贼偷了东西，没道理让受害者承受责备。 如果格雷厄姆警督真的责备了这位夫人，这不就成了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了吗？ 爱炫耀几乎是所有动物的天性，这一点，绝大多数人都不能避免。 更何况，买了珠宝不让人戴出门，难道要放在银行落灰吗？ 格雷厄姆警督头疼的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特鲁姆普夫人，决定等她冷静下来再进行询问。 “快速到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能犯罪的人。”他对着其他几个警员说道。 随后，他叹了口气，转向爱丽丝，“看来侦探们总是和案件同在。” 爱丽丝后知后觉的把枪收了起来。 只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她的手枪。 或许刚才会有人觉得她英勇，但过了这一会儿，已经有女士认为她可怕了。 尤其爱丽丝还有过“前科”。 这让这些贵妇人们越发觉得她是个疯狂的女人。 哪个富家小姐会一言不合就拔枪？ 不，富家小姐们根本不会随身携带手枪，而且还是两把手枪。 实际上，爱丽丝另一把手枪不过是防备其中一把哑火，而准备的备用手枪。 正常人哪有几个会上来就用双枪的？又不是双枪老太婆！ 一群人都被警察组织着，回到了舞会大厅。 大家围着特鲁姆普夫人，给她倒了一杯白兰地，希望她能尽快缓过来。 大概是项链的金额刺激着她回归理智，过了一会儿，特鲁姆普夫人就逐渐镇定下来，开始配合格雷厄姆警督的询问。 “煤气灯熄灭之后，我们都很慌乱，这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句‘都趴下！’，然后我就听见了一声枪响，我吓了一跳，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特鲁姆普夫人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然后我就感觉一个男人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大喊救命，拼命挣扎，那个人才放开了我。我想，我的项链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 爱丽丝对着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刚才抓住的人应该不是偷走项链的人，我很确定，枪响之后他就立刻追着劳拉跑了出去。” 劳拉也附和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个人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人是要绑架我，没想到他会对着劳拉开枪。” 说起来，那个行凶者也算是倒霉。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爱丽丝一个个子娇小的富家小姐，居然会如此警惕，甚至还随身带了两把手枪。 而且爱丽丝不按常理出牌，左手抵着别人后背的时候，右手就能对着那个人的手臂开枪，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当然不知道，在现代看过不知多少电视剧的爱丽丝，绝不可能把反派留着过年，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果断的废掉对方的还击能力。 第182章 另一个罪犯 于是原本手到擒来的刺杀，从一开始就遭遇了滑铁卢。 格雷厄姆警督头一次开始怀疑，遇到爱丽丝的匪徒是否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战斗力过于优秀了。 爱丽丝没空理这群人的大惊小怪，说道：“今天偷珠宝的，恐怕是另外某个男人。” 当时大家都处于黑暗当中，而且刚刚经过枪声的惊吓，这时候下手，是绝好的时机。 爱丽丝甚至有些庆幸，对方只是打算盗窃珠宝，而不是报复杀人。 警察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就对行凶的男人进行了搜身，不出爱丽丝所料，珠宝的确没在他的身上。 作为目击者，爱丽丝很确信，只要他不会影分身，就绝不可能在对着劳拉行凶的同时勒住特鲁姆普夫人的脖子。 而且特鲁姆普夫人所说的什么疯狂挣扎，爱丽丝很怀疑，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估计窃贼只不过是不那么温柔地把她的项链摘下来罢了。 而特鲁姆普夫人受到了惊吓，宛如惊弓之鸟，被别人环住脖子，就以为对方要杀死自己。 不过这个窃贼确实有眼光，特鲁姆普夫人的这条项链，估计是除了主办人埃斯泰尔夫人所佩戴的项链之外，最名贵的一条了。 但这样一来，又有些解释不通了。 他为什么不偷最贵的项链呢？ 格雷厄姆警督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们是说，舞会上最昂贵的项链，是属于埃斯泰尔夫人的？” 其他女宾客们都给予了肯定回答，“没错，极少有人的收藏能比埃斯泰尔夫人的更丰富。” 这当然是特指珠宝。 埃斯泰尔夫人的娘家就极其富裕，丈夫更是成功的豪商。 他们夫妻恩爱，埃斯泰尔先生几乎每次远行，都要给他的夫人带回一件名贵的珠宝。 这些珠宝不单单是宝石成色好，克数大，最重要的是，它们往往有着自己的历史。 埃斯泰尔夫人今天所佩戴的，就是一个小公国王室的珠宝。 近几十年时局动荡，出售珠宝的王室屡见不鲜，而且在某些战争当中，一些军事高官是有机会洗劫敌方的财宝库的。 只要埃斯泰尔先生肯花钱，自然有人愿意把这些有故事的珠宝卖给他。 埃斯泰尔夫人自己率先解释道：“也许是因为我周围有仆人保护，很难得手，那个人才会对特鲁姆普夫人下手。” 庄园里出了状况，会有几个仆人留在女主人身边保护，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黑暗情况下，窃贼是如何认出哪个是女主人的呢？ 总不会那么巧合，杀手和窃贼都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期的夜视仪吧？ 爱丽丝自己也是仅仅凭着杀手的轮廓和手枪、夜视仪的轮廓和镜面反射的月光等等才能做到紧盯着杀手一个人。 但对于窃贼来说可不一样。 舞会的来宾可都是身高体重差别并不太大的贵妇人。 而且以这个年代的审美，这些贵妇人几乎个个都是身材纤细的所在。 再加上黑暗中仅能看到轮廓，大家又都穿着蓬蓬的克里诺林裙，能认出谁是谁，那才是有鬼了！ 难道一切只是巧合，盗贼只不过是恰好选中了倒霉的特鲁姆普夫人？ 爱丽丝不愿意这么想。 这世界上往往不存在巧合，绝大多数的所谓巧合，都是人为制造的。 而就在她沉思的同时，格雷厄姆警督已经采取了最直接的办法，对庄园里所有的男性成员进行搜身。 虽说这么做显得十分粗鲁，但这群男人都是埃斯泰尔庄园的仆人，在座的贵妇人们自然不会考虑他们的感受。 仆人们即使心里很不高兴，也没有任何办法。 格雷厄姆警督安排他们轮流到一个房间里接受搜身。 直到管家最后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负责搜身的警员也没找到珠宝的影子，只能对着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 爱丽丝在旁边加了一句，“珠宝未必是庄园里的人偷的，如果是早有预谋，那么在杀手出现，大家最慌乱的时候，窃贼完全有机会从埃斯泰尔庄园逃跑。” “而且就算是庄园里的人偷窃了珠宝，只要他不是傻子，就绝不会把珠宝放在身上。” 此时已经很晚了，女士们又累又困。 格雷厄姆警督刚想宣布让女士们先回家，半醉的布朗夫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们两个为什么还在？”她看到爱丽丝和劳拉安然无恙，在酒精的刺激下，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这话问得奇怪。 参加舞会的女士们都在，为什么她和劳拉不能在？ 爱丽丝眼睛眯了一下，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刚才有个匪徒闯了进来，被我用枪打伤了，看背影很像布朗先生，也不知道这会儿逃到哪里去了。” 她转头问格雷厄姆警督，“警官先生，被打中胳膊会致死吗？” 格雷厄姆警督配合的回答道：“如果打到了动脉的话，是有可能致死的。” 他话音刚落，布朗夫人就尖叫起来，“你杀了他！你这个肮脏的婊子！他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你，你就杀了他！” 爱丽丝辩解道：“我只是说歹徒有点像布朗先生，不过我想布朗先生是不会袭击我的，不是吗？” 布朗夫人满脑子都是丈夫的安危，居然直接说道：“不可能，那就是他！你这个杀人犯！” 这下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格雷厄姆警督脸色一沉，“布朗夫人，恐怕你要跟我们走一趟！” 直到被抓走，布朗夫人依旧不忘张牙舞爪地恐吓爱丽丝。 啧，真爱呀！ 就是不知道布朗先生需不需要这种蠢得无可救药的真爱。 爱丽丝想得一点都没错。 布朗先生这一夜，在家里等得头发都快白了。 他既等不到妻子回来，也等不到杀手的回复，简直就像一条刚下锅的鱼，翻过来调过去，无比煎熬。 而且格雷厄姆警督抓了杀手，又抓了布朗夫人，结合两个人的口供，再诈上一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唯一被他错过的信息，也不过就是那封已经被销毁的写给“先生”的信。 杀手是个忠于主人的好下属，全程绝口不提有什么“先生”，只说自己受布朗先生雇佣，到舞会上刺杀佩戴祖母绿项链的年轻女人。 格雷厄姆警督不知道还有“先生”这个所在，自然也不会怀疑到别的地方去。 布朗先生没有等来妻子和杀手的回复，却在第二天早上，等来了上门的警察。 开门！查瓦斯计费器！ 第183章 先生是谁 布朗先生当然不愿意乖乖就范。 即使“先生”在他眼中是个强大的所在，但他派出来的杀手却不怎么样。 人有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连神明都能亵渎，更何况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人呢？ 于是在格雷厄姆警督审问他的时候，布朗先生几乎把自己说成了被诓骗的无辜者，“先生”才是这次杀人的主使。 然而他只是个边缘人物，对“先生”所知不多，只知道联络对方的方式，是把信投进工业街的一个废旧住宅前的信箱里。 格雷厄姆警督对这件事半信半疑。 等他带着人找到布朗先生所说的地点时，那里早已被夷为了平地。 一群工人在这里忙忙碌碌，被问起来的时候，也只是耿直的说一句这里已经被售出，新买主要求推倒重建。 而新买主，如同所有人预料一般，对这里之前的事毫不知情。 对方只是在中介看到了这块报价极其便宜的地皮，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和中介谈了谈，就买下了这一小块地。 线索到这里似乎断了。 布朗先生所说的话，自然没有了实质证据。 而且杀手坚持声称，根本没有什么“先生”，这一切，不过是布朗先生为了脱罪，编出的拙劣的借口。 于此同时，阿尔法主动找到了爱丽丝。 “怎么是你？” 爱丽丝抬起头，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很没礼貌的问了这么一句。 她对这种神棍一向警惕，更何况阿尔法这幅好皮囊下面，可是一颗黑心。 即使没证据，爱丽丝也知道，至少有两起杀人案和他有关了。 这样的人，爱丽丝本能的排斥。 阿尔法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的人有了一些有趣的发现，雪莱小姐。昨天刺杀你的杀手，是我的老对手派来的。” 爱丽丝挑了挑眉毛，语气满含讥讽，“果然和女士们关系好，消息就是灵通，这事儿还没见报，您就知道了？” 阿尔法神色不变，丝毫没有被冒犯后的愤怒，“我知道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我也没有损害您的利益，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 做你的朋友被你拿着当枪使吗？ 爱丽丝隐秘的在心底吐槽了这么一句，随后说道：“可是我对你说的先生一无所知，而且目前也没有证据表明，存在这么一个人。更何况……阿尔法先生，我总觉得，想要杀我的人里，也包括你呢……” “呵……” 阿尔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笑了一声。 “雪莱小姐，您可太不了解我了，如果我要杀您，昨天的舞会上，可就遍布杀手了。” 爱丽丝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如果因为什么狗屁友谊，让她排除阿尔法是幕后主使，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是因为杀手不是女人而排除他，爱丽丝倒是愿意相信。 “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们合作，把他逼到大众视野当中，让他身败名裂。” “合作结束之后，我们就不需要再往来了。”爱丽丝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她对阿尔法毫无信任，自然也不可能和他长期合作，更不可能让自己人认为他是真正的朋友。 “没问题。”阿尔法微微一笑。 “这是我所知的一些资料，就当做我们初次合作的小礼物吧！” 他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卷好的纸筒，递给爱丽丝。 爱丽丝接过纸筒，干脆的说道：“再见，阿尔法先生。” 阿尔法抬手碰了碰长袍的兜帽，“再见，雪莱小姐。” 爱丽丝一直盯着他走出了办公室，又从外面路过了事务所的窗户，这才把卷起的纸筒打开。 “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把手里的纸甩出去。 纸上面有一个恐怖又恶心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半边脸还是正常的人脸，甚至还很英俊，另外一半却满是类似疤痕或是水泡一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后留下的痕迹。 纸上没有写这个人的年龄、姓名等信息。 爱丽丝第一眼看去，只知道对方是个毁了容的男人。 除此之外，阿尔法还给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比如这个人会用一种炫目的石头，来吸引和控制他的手下，或者说信徒。 阿尔法声称这种石头应该很少见，而且对人有某种难以言明的吸引力。 爱丽丝对这种说法抱有怀疑。 正常人怎么会被石头吸引？ 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先生”，爱丽丝很确定，这个人要么是个穿越者，要么就是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一些未来的技术。 不然他不可能给自己的手下提供夜视仪。 而且从夜视仪来看，这个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她是个穿越者。 这一点就非常有意思了。 如果“先生”也是个穿越者，他却和布莱恩先生一样，都认为爱丽丝是个本土人士。 而且布莱恩先生甚至主动找她寻求合作。 那么她是否可以认为，自己的身影在这些人的历史中真实存在，而且名气不小？ 爱丽丝开始用指甲哒哒哒的敲击着桌面，眼珠缓慢的转动着，沉思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这位“先生”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按照正常穿越者的套路，如果不能复制本土成功人士走过的路，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追随她，就像布莱恩先生表现得一样。 但“先生”对爱丽丝死亡与否，可以说是毫不在意，甚至是举双手赞成的，那么就说明，他要么对她怀有仇恨，要么就是有取代她的心思。 而要取代她的地位，势必要知道她所知道的技术。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动手呢？ 让爱丽丝·雪莱死在贫民窟，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而且死了一个贫民窟的穷鬼，警察们恐怕也不会多管闲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先生”那个时候还不是现在的“先生”。 爱丽丝把画像收好，决定把这个男人的长相展示给工人们看看，让他们随时注意这个人。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工人们就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就在爱丽丝下班后来到东区的时候，布莱恩先生正从汽车厂出来，顺路来这边碰碰运气。 在大佬面前刷刷脸什么的，自然是越勤快越好。 不用说，他眼里的大佬，就是爱丽丝。 第184章 这不公平 爱丽丝碰到他的时候，也不意外。 布莱恩先生有事没事就喜欢到东区晃荡两圈，要和她打好关系的态度简直太明显了。 但今天布莱恩先生的表现可说不上是友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爱丽丝注意到，布莱恩先生的注意力几乎全在自己手里的画像上。 他几乎是用抢的方式，把画像夺了过去。 爱丽丝看着他哆哆嗦嗦地拿着画像，脸色苍白的问道：“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应该算是私人委托吧，有人委托我找到这个人。” 这样说倒也算不上撒谎。 布莱恩先生立刻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拒绝这个委托，拒绝他！” 随后，他发现爱丽丝和屋子里的工人们都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我、我……这个人是个通缉犯！”布莱恩先生这会儿才开始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爱丽丝合作伙伴里的一个，如何能对她下命令呢？ 爱丽丝狐疑的看向他，“我是个侦探，追查通缉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我似乎没在哪里的报纸看到过他的画像。你认识他吗？” 布莱恩先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眼珠子不安分的乱转，“不不，我可不认识他，只不过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您千万不要和他接触，否则您会后悔的！” 他这样说完之后，就转身慌慌张张地往外走，出门前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 爱丽丝悄悄跟到门口，看着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越走越远。 她隐约听见，布莱恩先生嘴里嘟囔着，“怎么会是他？不应该啊？太不公平了！这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 爱丽丝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她现在只想确认自己这个疯狂的猜想，于是把画像交给工人们，让他们自行传阅。 “你们要尽可能打听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但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雇佣流浪汉，帮你们做事。” 爱丽丝没透漏更多的东西，只说这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叮嘱工人们在行动上，一定要休息安全。 交代完了要办的事，爱丽丝就匆匆离开了东区，回到家中。 劳拉此时正坐在雪莱家的客厅里，一五一十的向卡罗交代昨天发生的一切。 “妈妈~”爱丽丝无奈的拉长尾音。 卡罗坐在沙发上板着脸，“我昨天问你，你却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事情已经结束了，告诉您也不过是增加无谓的担心，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劳拉坐在沙发上笑得尴尬，出卖队友被抓个正着什么的，真是太让人害臊了。 爱丽丝没有责怪她。 卡罗想问的话，劳拉出于曾经的恩情，也不可能拒绝她的请求。 即使诺亚当选，劳拉也依旧没有辞去制衣厂的工作，只不过卡罗碍于身份，再加上劳拉在制衣厂工作的时间已经很长，于是顺水推舟让她做了一个小主管。 哪个人能顶得住自己顶头上司的盘问？ 爱丽丝叹了口气，独自上楼换衣服去了。 卡罗已经快要变成惊弓之鸟了。 天知道，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差点被人枪杀，她的内心有多恐惧。 当听到劳拉借走了项链后，被误认为是爱丽丝的时候，卡罗心里居然有一种隐隐的庆幸。 这样想虽然不对，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里，当然是爱丽丝的命更加重要。 人都是有私心的。 卡罗为自己内心这种一闪而过的庆幸感到内疚，于是安慰了劳拉几句，并拿了不少钱，让她千万不要推辞。 这让劳拉有些恼火，“夫人，我愿意代替爱丽丝承受风险，是因为我和她是朋友。” 她把钱推了回去，说道：“如果我收了这笔钱，下一次我就会羞于面对爱丽丝，希望您能理解我。” 卡罗张了张嘴，没等说些什么，劳拉就站起身，向她鞠了一躬，噔噔噔的跑了。 爱丽丝再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卡罗一个人端坐着，手捧着茶杯发呆。 而另一边，布莱恩先生回到自己在温斯特的临时住所，忍不住开始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 凭什么老子传过来就是魂穿，还特么老了将近二十年！ 那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臭名昭着的通缉犯，反而全乎人穿过来了，还特么比他年轻！ 按照正常岁数来算，那个老狗至少比他大了六十多岁！ 结果现在自己成了四十多岁的老菜帮子，那个通缉犯却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妈的！ 布莱恩先生愤愤不平，用力锤了几下面前的红木桌子。 撒完了气，布莱恩先生开始犯愁。 他虽然不怎么了解爱丽丝，但她那种刨根问底的脾气，却是众所周知的。 那个毁容脸的案子是布莱恩先生父辈那一代发生的事情，布莱恩先生所知不多，却也知道，这人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案子之所以臭名昭着，就是因为他做事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官方似乎在他的老巢里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销毁了一切，匆匆把这个人秘密处理了，现在看来，那老东西还是很不…… 不对！ 布莱恩先生大概计算了一下年份。 如果被处决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老得不像样了，那么现在他似乎确实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 布莱恩先生猛得站起身。 这个人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穿越者！ 布莱恩先生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这个疯子无法看穿他的身份！ 那种老古董怎么可能知道穿越这么新潮的词汇呢！ 布莱恩先生转了转眼珠儿，决定找机会，提醒爱丽丝，千万别和这个不择手段的老变态打交道。 他不知道，爱丽丝已经和这个人隔空交手，结下梁子了。 一个派人枪杀她的人，爱丽丝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友好的接触？除非是为了报复。 …… 几天后，爱丽丝等到了一个消息。 “先生”居然在麦西亚帝国有合法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 爱丽丝十分惊讶。 她看着手里的资料，诺亚发动了所有的工人，以及宪章派与兄弟会交好的工人们，翻遍了麦西亚的关系网，还真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他们甚至还找到了一个画像，如果挡住半边脸，那张画像确实和“先生”极其相似。 唯一的区别是，画像上的人并没有毁容。 爱丽丝虽然对于自己判断错误有些失望，但还是仔细的阅读了手上的资料。 第185章 如同白纸一张 这个男人姓丹尼尔斯，出生于北方的一个工业小镇。 这个人没有任何记录在案的前科。 而且从个人经历上来看，除了在冶炼厂上班出了事故，导致被浓硫酸毁容之外，他的整个成长历程也非常简单。 换句话说，这个人的过去，就像白纸一样干净。 唯一一场事故，他也是可怜的受害者。 而且事故发生的时间，就在爱丽丝来到这里一年多之后，几乎和她遇到阿尔法的时间差不太多。 爱丽丝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阿尔法的恶作剧了。 毕竟一个毁了容的三十岁工人什么的，看起来并没有成立一个隐秘组织的能力。 即使是诺亚，当初也需要别人提供资金帮助，才能越做越大。 爱丽丝手里拿着这一份堪称“老实人”证书的文件，风中凌乱。 不过之前那本《鹅妈妈》，再加上这次刺杀，让爱丽丝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即使暂时找不到证据，爱丽丝也还是把文件锁在了保险箱里，以备万一。 第二天，格雷厄姆警督果然来了。 他站在接待室的那一刻，爱丽丝就问了一句话，“珠宝没找到？” 听了这话，格雷厄姆警督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 办案这几年，他和夜鹰事务所，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我们翻遍了别墅，也没找到珠宝在哪儿。” 他和爱丽丝之前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是庄园内部人员作案。 按理说，这个盗贼应该没有机会把珠宝送出去才对。 这时，爱丽丝想起一件事，“埃斯泰尔家的管家，似乎出去找过煤气管道工。” “你是说？” 格雷厄姆警督有些吃惊。 爱丽丝摇摇头，“不不，我是说那天除了那些女性来宾，以外，外来人有两个，一个是那个杀手，另一个是管道修理工。” 她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怀疑管家。 毕竟那天煤气灯熄灭，是杀手做的手脚，埃斯泰尔庄园的人不可能预知这件事。 盗窃的人，八成是临时起意。 而埃斯泰尔庄园的管家，似乎是在埃斯泰尔先生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在那里工作了。 这位老管家现在都六十多岁了，而且无儿无女，以后也会在埃斯泰尔庄园颐养天年。 这样的人，偷盗珠宝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如果生活上没有任何需要自己付钱的地方，而且本身还是个严谨了一辈子的老人，一个女士佩戴的珠宝，对他来说，和玻璃珠子差别不大。 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管道工没时间犯案，管家和另一名男仆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灯亮起来。” 两个人都一头雾水。 不过格雷厄姆还是把庄园的布局，以及案发当时，能够确定方位的人的位置，画了一幅图，给了爱丽丝。 “如果你需要去埃斯泰尔庄园看看，或者有了什么新的想法，都可以来警局找我。” 格雷厄姆警督扶了一下帽子，站起身说道。 警察局虽然不是常有大案，但小案子还是不少的，就算他荣升警督，也不能偷懒。 爱丽丝目送这位勤快的警官离开事务所。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大办公室那边有些吵闹，于是站起身，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大办公室里，比利正在大声抱怨着，“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出了什么事？” 爱丽丝走过去。 鲍恩把今天的报纸递给她，指了指和财经相关的版块。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爱丽丝看到了一则新闻。 菲德石油公司破产了。 爱丽丝看着比利气急败坏的样子，低声凑近鲍恩，问道：“格林先生投了多少？” “一千镑。” 差不多是不吃不喝两年的薪水了…… 难怪这样生气。 而且以比利这样的性格，攒下这么一笔钱对他来说，应该是相当不容易的。 尤其是在爱丽丝看到他上次领了奖金，就立刻买了一辆摩托车之后，她就更加认定这种想法的正确性。 马伦这时候说道：“实际上也不怪格林先生不谨慎，当时这家公司刚上市的时候，有很多富商都投入了不少钱。” 他看了比利一眼，低声说道：“格林先生心烦了很多天了，这些天他买的股票一直在跌，现在好了，公司直接破产……” “温斯特投资这家公司的人很多吗？”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是三个月前的报纸上，名单可有一大串，石油公司也有用他们做宣传的意思……” 爱丽丝没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转身出了事务所大门。 等马伦说完话，再一转头，爱丽丝已经不见人影了。 “？？？” 鲍恩和他对视一眼，说道：“雪莱小姐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 而已经坐上汽车的爱丽丝，这会儿正驱车往火车站走。 …… “小姐，买报纸吗？” 爱丽丝在火车站站台附近，找到了一个卖旧报纸的小贩。 由于这时候没有手机这种娱乐设备，坐火车的乘客们，往往会在站台边上，花一便士买上一份儿旧报纸，用来打发时间。 “三个月前的报纸，有吗？” 小贩愣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些，不过不在这，在我家里。” 爱丽丝递给他五镑纸币，说道：“三个月前的报纸，我都要。” 这样一笔天降横财，小贩怎么可能放着不要？ 他看了一眼那张纸币，说道：“我现在就回去拿。” 爱丽丝招呼他跟着自己，“我送你吧，跟我来。” 当小贩看到火车站外停着的汽车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年头能买得起汽车的可没几个，尤其还是个女司机…… 小贩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等两人上了车，小贩才询问起来，“您是雪莱小姐？难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大案？” 爱丽丝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有些想要发笑。 难怪是个卖报的，还挺八卦…… “没错，如果你能尽力找来我所说的那些报纸，没准儿对案子很有帮助。” 小贩立刻拍着胸口立军令状，“绝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半个小时后，爱丽丝拎着厚厚的一捆报纸，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爱车上。 小贩已经把三个月前后两周范围内，各个报社的报纸都找出来了一份儿，打包好交给了她。 剩下的，就是找到马伦所说的那份富商名单了。 第186章 来自朱蒂的启发 爱丽丝回到事务所，立刻就冲进了大办公室。 “快快！都过来帮忙，戴维德先生，我们要把那份名单找出来！” “哪份名单？”戴维德先生满脸问号。 “就是投资石油公司的富商名单。” 这时比利已经不再发火，转而变得沮丧起来，“特鲁姆普夫人不是说是个男人偷的吗？” 爱丽丝看了他一眼，假设道：“格林先生，如果你在参加舞会之前，知道自己损失了一大笔钱，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发现舞会上瓦斯灯出了问题，而你周围的人，都戴着价值连城的宝石……”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时候周围一片漆黑，谁也注意不到你要做什么。最最幸运的是，这时舞会上出现了一个刺客！” 还没等爱丽丝继续说，加里先生就忍不住说道：“绝好的机会！只要假装成刺客，把特鲁姆普夫人的项链扯下来！” 爱丽丝点点头，分析道：“黑暗中，被一条胳膊勒住，谁又能判断出盗贼一定是男人呢？” 只要在场的某位夫人，所穿的礼服上，不要有过多的装饰就行了，比如相对光洁的、无蕾丝的羊腿袖。 于是侦探们不再废话，闷头站了起来。 一群人看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头晕眼花。 终于，在邻近下班之前，马伦找到了那篇报道。 “在这！” 大家都停下已经被油墨染得漆黑的手，向马伦的方向聚拢过去。 马伦原本想捏捏眉心，看到自己黢黑的手掌，又不得不把手放了下来。 “早知道要找这么一块新闻版面，我当时就该留下那份报纸。” 这些该死的报纸，排版几乎一致，不看内容的话，根本认不出哪期是哪期。 爱丽丝率先把报纸拿起来，阅读起了名单。 不出所料，名单上的人，他们的妻子几乎都出现在了舞会现场，甚至还包括特鲁姆普夫人自己。 这让爱丽丝有些意外。 在其他人去洗手的空挡，爱丽丝已经把报纸上的名单誊抄好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又清洗了双手，爱丽丝才带着这份名单，去了警察局。 虽然是下班时间，格雷厄姆警督却还是如爱丽丝所料，没有下班。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敬业的警官。 “雪莱小姐，有什么新发现吗？” 爱丽丝把自己的记事本递给他，说道：“是格林先生，他所投资的公司今天破产了。有趣的是，我们在这家公司的投资人名单里，发现了不少富商，他们的妻子几乎都参加了埃斯泰尔庄园的舞会。” 格雷厄姆警督猛得一拍办公桌，“如果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了！” 那天他们可是丝毫没有怀疑会是舞会的来宾们作案。 毕竟现场的夫人们都身价不菲，正常人谁会想到怀疑她们呢？ 而且警察局根本没有女警察，让一群男警察去搜查一群贵妇人有没有在身上藏东西，这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更何况警察们也没有权利对那些社会地位颇高的女士们搜身。 “恐怕事实就是如此。” 排除其他可能性，最后一个，不管多么不可思议，它都是真相。 可以确定的是，案发时，除了那个刺客，并没有其他外人到场。 而刺客又不可能跑出去的同时，还能瞬移回大厅摘掉特鲁姆普夫人的项链。 除此之外，在场的仆人们也没有在宝石失窃后外出，警察们搜遍各个角落，庄园里也没有宝石的踪影。 唯一的可能，就是盗贼出现在舞会的来宾当中。 “也许你可以查一查银行的业务记录。”爱丽丝向格雷厄姆警督提议。 资金损失的具体数目反而是其次，谁的损失最让他本人不能承受，才是重点。 毕竟资产十万镑的人损失一万，是不至于犯罪的，然而再对此一下格林先生，他虽然损失了一千镑，不也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吗？ 格雷厄姆警督听了她的建议，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爱丽丝和家人享受着周末下午的温馨时光。 她和卡罗自然不会像孩子一样有活力。 两人坐在花园里的铁艺桌子旁边，一边享用下午茶，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草坪上玩耍。 实际上，应该说是哈博陪着朱蒂玩耍。 哈博毕竟已经九岁了，很难像朱蒂一样全身心投入到捉迷藏当中。 何况哈博自诩是个小男子汉，如果不是亲妹妹的请求，恐怕他现在这会儿应该在书房里研究爱丽丝的差分机呢！ 反而是伍德先生和布雷恩小姐表现得非常配合。 即使朱蒂掩藏自己的手法非常拙劣，两人也总是要装作寻找不到的样子，过了许久才“偶然”发现了朱蒂。 等朱蒂玩够了，其他人才有空休息一下。 哈博立刻跑到爱丽丝旁边坐下，说什么也不想再玩了。 这时候朱蒂拿着一串珍珠项链，来到爱丽丝身边，“姐姐，我学会了一个魔术！” 爱丽丝看了伍德先生一眼，对方摸了摸鼻子，显然这种“娱乐性”的东西，都是他教给朱蒂的。 只见朱蒂的两只胖胖的小手一翻，“我的珍珠项链不见了！埃文斯先生，快去找警官先生和保险公司！” 不过她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卡罗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的项链不见了…… 快去找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 爱丽丝腾地一下站起身。 “小姐，您怎么了？”希尔太太在旁边不放心的问道。 “希尔太太，我要发一封电报。” 希尔太太把自己随身带着的记账本拿出来，又把炭笔递给爱丽丝。 “请顺便查一查保险公司，特鲁姆普夫人的项链，保额是多少？” 爱丽丝写下这句话，然后对着希尔太太说道：“把这封电报发送到鹈鹕街76b，那里是格雷厄姆警督的住所。” 希尔太太知道爱丽丝平时查办的都是重要的案件，因此更加不敢怠慢，几乎是小跑着去了外面。 听差里腿脚最快的小男孩立刻被派了出去，到最近的电报局，发送电报去了。 等希尔太太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卡罗才问起来，“我记得失窃的项链就是特鲁姆普夫人的，你怎么会……” 爱丽丝把之前的剪报拿出来，说道：“特鲁姆普先生最近极有可能损失了一大笔钱。” “你是说他们要骗取保险费？” “有这个可能。” 毕竟当时特鲁姆普夫人的项链失窃，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自己身上，更不可能搜她的身。 而且当时的场景，所有人都会以为项链真的丢了，谁又会想到这根价值连城的项链，就在特鲁姆普夫人自己的衬裙口袋里呢？ 第187章 另一个她 周一一早，格雷厄姆警督就带着查到的资料，来到了夜鹰事务所。 “我按照你给的思路，查明了这些富商的损失。” 马伦今天上午已经听了爱丽丝的分析，于是问道：“损失最大的是谁呢？” “损失最多的不是特鲁姆普先生，不过从比例上来讲，特鲁姆普先生的财产，差不多损失了四成。” 这对一个豪富之家来说，简直就是惊天噩耗。 资产这种东西，又不完全指代金钱。 每个富豪家里，恐怕都有很大一部分资产，属于房屋、田产一类的不动产。 而他们手上的流动资金，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一下子损失资产的四成，恐怕特鲁姆普先生很快就要变卖一部分房产了。 格雷厄姆警督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们没有理由搜查案件的受害者。” 爱丽丝胸有成竹的说道：“不需要搜查，只需要在保险公司赔付之后，盯紧特鲁姆普家的行踪就好了。” 加里先生分析道：“没错，如果他们想给留在手中的宝石过个明路，就要把宝石送到工匠手里，重新切割。” 虽然这样会损失一部分的宝石重量，但从保险的赔付数目来看，此举绝对是稳赚不赔。 而特鲁姆普夫人再次戴着项链出门时，也可以声称丈夫为了安抚自己，买了一条相似的项链，这简直就是现成的理由。 同时，如果特鲁姆普夫人想要隐瞒这件事，她就不能找一个有名的工匠进行宝石切割，而且要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匠人。 但宝石匠人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工匠，整个温斯特，宝石匠人的数目也是有数的。 只要掌握了这些人近期所接的生意，想要找到那七颗名贵的粉钻，自然也就不难了。 事务所的侦探们给格雷厄姆警督提供了思路，自然也就不必再管其他的事了。 同一时间，布朗先生和那名杀手也接受了审判。 由于杀人未遂，且主使是布朗先生，杀手的刑期只有五年，而布朗先生自己，却有十年之久。 出于政治上的原因，报纸上的新闻，对外宣称布朗先生雇凶刺杀的对象，是议员诺亚的女儿劳拉。 爱丽丝本人，却被塑造成了一个奋不顾身、英勇无畏的女战士。 “……” 当爱丽丝看到《每日晨报》的报道时，陷入了长时间的反思。 为什么我的形象越来越像一个猛男？ 这些撰稿人都是怎么学的语文？ 爱丽丝翻遍了整篇报道的形容词，就没找出哪一个看起来像是在形容一个淑女的…… 她却不知道，在遥远的约克郡，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正看着报纸微笑着。 在他的桌面上，有一张画得栩栩如生的肖像画。 画面里的人，如果不看神情，几乎和爱丽丝一模一样。 如果布莱恩先生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画面上所画的，正是他所知道的，历史上的爱丽丝·雪莱！ 画上是一个个子娇小的青年女子，长发整齐的盘在后脑上。 女子坐在沙发上，双手卷起裙子一角，露出左小腿上，闪着金属光泽的义肢。 她的头半低着，一直眼睛被黑色的眼罩遮挡住，另眼睛却斜向上，恶狠狠的盯着观察者。 从画面的角度来看，她所盯视的方向，正是作画的人所在的位置。 整幅画栩栩如生，就好像画中的人，就生活在这间房子里似的。 如果有人过来观察一番蒙面人的住处，就能发现，这里的家具、摆设，几乎都是按照爱丽丝的审美布置好的。 而这个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爱丽丝前一段时间调查的“先生”——约瑟夫·丹尼尔斯。 他面前的这幅画，正是他本人前一段时间完成的。 一个工人出身的人，居然会画油画，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只不过他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手下，也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先生总是能在大事上，预测出事情的走向。 而且先生虽然是工人出身，却称得上是博学多才。 在众多的手下里，只有最为忠心耿耿的杜克·托马斯，才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姓名。 但托马斯知道，他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这个人。 正如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丹尼尔斯先生在深深迷恋着一个女孩的同时，又要派一个蠢货过去伤害她。 雪莱小姐在一些聪明的男人眼里，的确是非常迷人的。 丹尼尔斯先生爱上她，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令人奇怪的是，丹尼尔期先生似乎非常迷恋于一件事——把雪莱小姐画成一个戴着黑色眼罩的瘸子和独眼龙。 有的时候，在这些画里，雪莱小姐看起来又完全是一个正常人，没有戴眼罩，也没有露出义肢。 只不过那些照片，都是丹尼尔斯先生心情不好的时候画出来的。 他心情好的时候，画中的雪莱小姐一定是与桌上那副画类似的装束，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衣服的布料和装饰有所改变。 而且丹尼尔斯先生偶尔会说一些怪话。 现在，他又在说了。 “爱丽丝，你不该抛下我的，我们曾经那么般配……你早晚会明白，我们是天生一对。” 丹尼尔斯先生完好的那半张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被毁了半张脸，丹尼尔斯先生绝对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现如今，丹尼尔斯先生戴着一个只露出右边小半张脸的面具，左手上也戴着长至肘关节的黑色手套，再加上宽大的黑色礼服套装，看起来就像一个阴险的怪人。 这也难怪他为什么总是待在房间里，极少出门。 即使手下的人都惧怕他，看到他的脸时，那种恶心嫌弃的表情也是掩藏不住的。 只有托马斯不同，他是个真正仰慕强者的人，这种仰慕，绝不会因对方的外貌而受影响。 正因如此，丹尼尔斯先生才留下了他，把他培养成了自己的心腹。 “先生，109号失败了。” 丹尼尔斯先生顿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说道：“果然是这样。” 他点了点画中人的鼻尖，“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是一样具有攻击性，对吗，爱丽丝？” 托马斯低下头，恭敬的站在一边。 丹尼尔斯先生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画，确切的说，他不喜欢别人盯着画中的雪莱小姐。 第188章 初次见面 丹尼尔斯先生冲着托马斯挥了挥手，对方就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彻底寂静下来之后。 丹尼尔斯先生轻轻抚摸了一下画上人的脸颊，语气轻柔的念着她的名字，“爱丽丝……” 很快，他就迎来了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回忆。 他最喜欢回忆的，就是和爱丽丝初次相见的那段时间。 那是个雨后的清晨。 在毁容之后，治伤花光了他的积蓄。 出于无奈，他只好回到母亲所在的乡村，给农场主做工，换取食物。 小地方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因此流言蜚语传得飞快。 村子里的长舌妇们总是半是怜悯半是嘲讽的询问他，“你的脸和手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过了一年多，丹尼尔斯先生不胜其烦，只好告别父母，准备去大城市打工。 然而他想错了。 原本他以为像他这样年轻力壮的男人，找工作不成问题。 却没想到，到了温斯特之后，居然一个愿意雇佣他的工厂主也没有。 一段时间后，他就不得不露宿街头了。 而雨天露宿街头，更是格外不好受。 这一天，他裹着半湿又土气的罩衫，蜷缩在街边的长椅下避雨。 却没想到有一个眼尖的警察，过来就发现了他。 “起来！你这乡巴佬！” 警察二话不说就用警棍给了他几下。 丹尼尔斯先生狼狈地爬起来，对方却不打算停手。 正当他咬牙发誓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时候，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枪响。 “砰！” 警察惨叫着摔倒在地。 他转头看去，一个娇小的女人，正用她那张樱桃小嘴，对着枪口吹气。 随后，这个小个子用另一只手不雅地掏了掏耳朵，对着警察呵斥道：“我正在练习射击，你这该死的猪猡，居然敢挡我的子弹！” 丹尼尔斯先生简直目瞪口呆，居然有人把开枪伤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下一秒，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嚎叫的警察，在看清对方是谁之后，立刻捂紧了嘴巴，连一声呻吟也不敢发出来了。 丹尼尔斯先生就看着对方挣扎着往后蹭，直到那个小个子女人又一次说话了。 “怎么，打伤了你一条腿你就不能走路了？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趁我还没打烂你那肮脏的脑子之前，赶紧滚！”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之前趾高气昂的警察就弹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在他的逃跑路线上，丹尼尔斯先生明显看到他的左腿一落地，就因为疼痛变得僵直一瞬间，然后再猛得弹起，往前一步，然后再次僵直，周而复始。 “喂！丑八怪！你要趴在这挨打吗？”小个子女人的声音可不怎么礼貌。 丹尼尔斯先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对方冲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赶紧站起来。 也许是对方的衣着太过华贵，又或者那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太过骄矜，丹尼尔斯先生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人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孩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情感。 “怎么样？爽不爽？”对方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 “我刚才给了他一枪，你有没有觉得很爽快？” 丹尼尔斯先生在对方直白的询问下，败下阵来，“相比于这个，他刚才逃跑的样子才……” “哈！没错儿！这些帝国的哈巴狗！” 对方用她手里精致的遮阳伞敲了敲地面，然后说道：“我叫爱丽丝·雪莱，我有个俱乐部，专门收纳跟我一样的人，怎么样？要不要来看看？” 丹尼斯先生想着自己反正也没地方去，又身无分文，对方一个富家小姐，除了要他的命，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而且对方行事肆无忌惮，如果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这样想着，他点了点头，介绍自己，“约瑟夫·丹尼尔斯。” 爱丽丝看了一眼他完好的右脸，啧了一声，说道：“跟我来吧，先过去换件衣服。” 说完，她时不时用遮阳伞的伞尖戳一下地面，哒哒哒地走了起来。 让人疑惑的是，这样一个有钱人，居然不坐马车，而是坚持自己走路。 丹尼尔斯先生跟在她身后，偶尔看到她不太自然的停顿一下，然后对着地面咒骂一句什么，再急匆匆地继续往前走。 总体来说，这是个暴躁又神经质的女人。 他们走了足足三条街，才到了爱丽丝所说的俱乐部。 丹尼尔斯先生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跟我一样”的人。 这里的人，都是残疾人。 想到这，丹尼尔斯先生诧异的看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弯下腰，掀起了裙子一角。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放荡？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只不过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荡然无存了。 对方掀起的裙子下面，不是光洁的女人的小腿，而是一个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义肢。 难怪对方走路的时候，看起来不太自然，原来她是个瘸子！ “好了，现在你也是这里的一员了！不过你看起来可是什么都不会，没关系，不会可以慢慢学。埃德蒙！先带这个傻大个去换套衣服。哦，对了，这家伙叫约瑟夫！” 说罢，爱丽丝拄着她那个充当拐杖的小遮阳伞，一瘸一拐地走去休息区坐下了。 “你不该走这么久的路！”旁边一个女孩儿生气的对她说道。 “别管这个，我也就走路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嘶……你擦药就不能轻点？难怪你这家伙嫁不出去！白长了一张好看脸蛋！”爱丽丝一边任由那个女孩儿擦药，一边还不断抱怨。 丹尼尔斯先生发现，那个女孩儿耳朵上戴着一个什么东西，直到熟悉了之后，他才知道，那个东西叫做“助听器”。 只不过此刻他可不知道这些。 于是他被那个叫埃德蒙的小侏儒催促着，去了另一个房间。 对方用一个为了他的身材特制的小梯子，爬到置物架顶层，找了一套衣服出来。 “快换上！要不是爱丽丝发话，我才不给你这种傻大个儿找衣服！”对方声音带着侏儒特有的尖利，显然非常不喜欢他这个六尺多高的大块头。 丹尼尔斯先生去了有热水的淋浴间，洗干净身体，这才换上那套舒适的衣服。 他身材匀称，又做过许多年的体力活，穿这套黑色礼服很合适。 几乎是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听见了一个口哨声。 是爱丽丝。 “还不赖嘛！”对方这样点评了一句，随后说道：“跟我来吧！” 她又一次急匆匆地走起路来，身后还伴随着那个美貌女孩的咆哮：“爱丽丝，我刚说过！不要走那么快！” 第189章 请多关照 看起来，这群人虽然说话不客气，但内心里都拿对方当做真正的朋友。 在这里，爱丽丝给他展示了不少自己的作品，“看到那个了吗？那是荧光灯管，我靠着这东西赚了一笔，才有了这家俱乐部，不过代价嘛……” 说到这，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前期在一个研究竹丝灯的糟老头家生活，那家伙想和我玩黑吃黑，最后我干掉了他，他弄瞎了我一只眼睛。” 后面的不用说也知道，爱丽丝是残疾人，案子被判定为出于自我防卫的误杀。 不过丹尼尔斯先生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和一个老头子生活在一起。 爱丽丝没再说什么废话，转而带他去了里面的实验室。 在丹尼尔斯先生跟着爱丽丝学习了各种残疾人在这里可以做的工作之后，爱丽丝一把摔下了手里的工具。 “你怎么这么笨呀！” 实际上不怪丹尼尔斯先生，主要是俱乐部里的工作都太过先进了。 这里到处都是乡下人没见过的东西，其中一大部分，连温斯特本地人都没见过。 这时候的爱丽丝，已经是个光电学家了，不单如此，她也成为了整个麦西亚帝国最强大的军火商。 当然，为此，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右眼几乎失明，还失去了左小腿。 除了俱乐部里的成员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右眼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感受到光和物体模糊的轮廓。 一个人是不会没有缘由就变得残忍嗜杀的。 在丹尼尔斯先生加入俱乐部的一年里，这位暴躁的小个子女人，对他进行了“灭绝人性”的魔鬼训练。 效果还是十分显着的。 至少一年内，这个大块头懂得了什么是直流电，什么是交流电，什么是微波，什么是双缝干涉实验……等等等等。 经过系统学习，他已经像其他人一样，可以单独进行一些普通的实验了。 日子似乎宁静而美好。 丹尼尔斯先生成为了爱丽丝最亲近的助手。 哪怕后来战火纷飞，俱乐部的朋友们都各自成家，两人也形影不离。 直到爱丽丝三十五岁的那一年。 丹尼尔斯也快要五十岁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让两个人成为了最有默契的搭档，甚至有的人，认为丹尼尔斯是首相的伴侣。 没错，爱丽丝成为了第一个女首相，她带领麦西亚占据了世界四分之一的领土，她残忍嗜血，也权倾朝野。 整个世界似乎再也没有人，能够与她为敌。 日子平静了下来，爱丽丝沉浸在了一项新的研究里。 这一天，她把丹尼尔斯带去了实验室。 口吻一如当初，“快瞧瞧，这可是我的新杰作！” 丹尼尔斯先生捧场的凑过去观看。 眼前的东西，前所未见。 那是一颗金属做成的心脏，内里都是复杂的电路和一些压缩到极致的芯片。 而在最中央，似乎是一种没见过的装置。 “那是能量核心，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我也只能做出这么一颗。你猜猜这是用来干嘛的？” “机器人吗？”那些丑陋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像人。 丹尼尔斯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会给那些机器取名叫机器人，但眼前的东西，无疑是给机器人用的。 他转头看向爱丽丝。 也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刻。 爱丽丝的脸上带着从没有过的温柔，说道：“约瑟夫，它会是一个有情感的机器人。” “情感？” “对，你不是想了解我最开始是什么样子吗？那就好好培养它，我把它，制作得很像原本的我，完整的，没有残缺的我。” 后来的日子里，丹尼尔斯先生每一天都在后悔。 他曾经如此愚蠢，竟然没有听出，那就是诀别。 就在同一天的夜里，在自家的卧室里，爱丽丝·雪莱吞枪自杀。 没有遗言，只有一份一句话的遗嘱： 我的一切财产，都留给我的助手约瑟夫·丹尼尔斯。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丹尼尔斯先生双眼血红的看向屋子里的座钟。 该死的！为什么这里没有闹钟！他原本不该回忆这么久！ 把桌子上的画小心地收好，丹尼尔斯先生才摘下面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镜子里那张恐怖的脸，想起爱丽丝曾经看向自己的眼神，丹尼尔斯先生笑了一声，“可是我面对别人，还是要带着面具的。别怪我太在乎别人的目光，爱丽丝。” 说着，他仿佛得到了允许似的，把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托马斯敲响了门，“先生，您找我？” “买几张去温斯特的火车票，再去买一栋房子。” 托马斯没有多问，低垂着头，说道：“是。”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爱丽丝，请多关照。” 丹尼尔斯先生微笑着，掌心向上，仿佛托着一位女士的小手似的，亲吻了一下掌心的空气。 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办公室里的爱丽丝猛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揉了揉太阳穴，怀疑是最近太累了，导致自己神经紧张。 “史密斯先生，要去看明天的比赛吗？” 爱丽丝走出接待室，向大办公室走去。 “什么比赛？” “赛马，听说赌马很有意思，我还从来没试过呢！” 一听这个，比利来了劲头。 “明天有一场比赛，据说比赛场上有一匹年轻的小母马，比‘飓风’还要快！” 飓风是赛马场上的老马，胜率很高。 “不如我们明天下午一起去看马赛？问问沃克先生去不去！”爱丽丝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噔噔噔的上了楼。 索性最近事务所也没什么要紧事，沃克先生听了爱丽丝的提议，答应让他们明天去看马赛。 不过他本人，却是拒绝了爱丽丝的邀请。 大概是身为经理，他不愿意带头翘班出去玩。 只是最近经历了暴乱，经济不景气，愿意花钱委托侦探办案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即使他本人坚持原则，倒也不至于非得让侦探们在这干等着。 侦探到底不是一个闷在屋里的职业，为了不憋坏这群聪明人脑袋里的灰色小细胞，沃克先生倒是宁愿他们多出去走走。 爱丽丝凯旋归来，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于是第二天下午，这群侦探就坐着马车，去了赛马场。 “我该赌哪一匹？”爱丽丝对这个完全没经验，只能向绅士们求助。 比利建议道：“赌这匹新来的，赢了一定能赚不少钱。” 作为一个直来直去的男人，股票带给他的失意并没有维持多久。 第190章 马场风云 鲍恩这时候说道：“还是选‘飓风’吧，它可是赢过不少比赛。” 比利哼了一声，“那可没什么意思，赌马不就是为了赢大的？” 最终，爱丽丝选择相信比利，她给出的理由是——“因为它是一匹黑马。” 这样一语双关，其他人听了之后，也都笑了。 侦探们各自按照喜好，选了自认为能够赢得比赛的马匹。 一般来说，思维严谨的人，是不会喜欢赌博类的东西的，这方面在夜鹰事务所的侦探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只除了性格冲动的格林先生。 每个人赌马的金额，按照俗话来说，就是“意思意思”。 下了赌注，大家就赶紧回到座位上去了。 赛马场人声鼎沸，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堪称鱼龙混杂。 正因如此，这里多数时候算不上讨女士们喜欢的地方。 爱丽丝环顾了一周，从比例上来看，观看赛马的女士确实比男士少了很多，而且大多数的女士都在四十岁以上。 好在这种喧闹偶尔经历一次，感觉还不算差。 至少热闹能短暂冲淡心理上的疲惫与紧张。 “那是谁？” 爱丽丝注意到了一个人。 相比于其他人，这位女士的穿着可是相当时髦了。 至少爱丽丝以前还没见过哪位女士会戴着这么夸张的大檐帽，上面还装饰着粉色的火烈鸟羽毛。 这位女士还穿着近乎紧身的鱼尾裙，这在现在这种年代，称得上是前卫大胆了。 “那是查理曼帝国的歌剧演员，据说最近要去王宫里表演。”加里先生总有许多小渠道，知道一些不痛不痒的八卦。 爱丽丝若有所思的往那个女演员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转回身说道：“不知道会表演什么剧本。” 麦西亚的这群男人，表面上不允许女士们穿得“伤风败俗”，然而外国女人穿成那样，就成了“异域风情”了。 现在那名女演员身边，可是围着不少穿着长礼服的体面人。 而且从他们的举止来看，这些人应当就是麦西亚本土的人，而不是来自于查理曼帝国。 反而是年轻的鲍恩露出几分厌恶的神态，说道：“穿成这样出门可不太好。” 爱丽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我穿着吸烟装出门，想必也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啰？” 鲍恩猛得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那不一样……我是说，她穿的……” 爱丽丝大概明白，对于一个思想保守的男人来说，穿得曲线毕露，无异于一种露骨的暗示。 这对鲍恩这种纯情的男青年来说，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对方急得面红耳赤，爱丽丝才笑了一下，大发善心的说道：“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开始了！”比利这时出声提醒道。 几乎是一瞬间，赛马场的人声一下子沸腾起来。 平时讲究风度的男人们都面红耳赤，大声的为自己看好的马儿加油鼓劲儿，整个赛马场的喊声振聋发聩，让爱丽丝感到头脑发晕。 “没事吧。”爱丽丝只能模糊听见鲍恩关切的声音。 她冲他摇了摇头，拿出小手帕，暂时保护一下自己的耳朵。 这时候，赛马场上的一匹马忽然出了问题，嘶鸣着把骑手甩了下去。 观众席倏忽静了下来。 紧接着，爱丽丝听到一个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那位查理曼帝国的女演员，正用扇子挡住嘴巴——刚才的惊呼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天哪，这太可怕了，但愿那可怜的家伙没事。”奥兰多这样说了一句。 马伦皱着眉头说道：“可能这样说有些刻薄，但我很怀疑，那位骑手能否安然无恙。” 爱丽丝点点头，“刚才正是马匹冲刺的时候，速度太快了，恐怕很难不受伤。” 虽然经历了变故，但其余的马已经继续往前跑了。 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不过很显然，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垂头丧气了。 不用说，他们一定是押了马匹出问题的马。 比赛有好几轮，一场下来还不至于定胜负，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赛马场应该也不会再安排其他骑手驾驭那匹马了。 第一场结束之后，就有侍者在观众席来回穿梭，给观众们送茶水点心。 爱丽丝要了一杯桃子汽水儿，这才转头对其他侦探说道：“那位演员小姐看起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们看，她好像正在哭呢。”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马伦笑着说道：“不，爱丽丝，我想你只看到了表面。” 加里先生也接了话茬，“要是我的旁边也有一个拿着镶钻石的手杖的男人，我也愿意表现得善良一点。” 钻石手杖？ 爱丽丝朝着女演员的方向看去。 在硕大的遮阳伞下，道尔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那之前有个大个子挡着，你当然看不见了。”比利接了一句。 不得不说，侦探们的眼睛过于犀利了。 “我们该不该去打个招呼？”鲍恩犹豫着问道。 “得了吧！集体出来偷懒，还要跑过去和董事打招呼，再没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儿了。”比利立刻就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于是几个人都没出声，只是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继续喝茶聊天了。 既然女演员是要给王室表演的，道尔先生认识她，倒也不稀奇。 爱丽丝抿嘴笑了一下，开始给那位女演员点蜡。 以她对道尔先生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喜欢一个风情万种的女演员。 要是道尔先生喜欢这样的女人，恐怕现在早就情人一大堆了。 然而上次碰见他的海伦姑妈时，那位活泼的女士还在抱怨自己的侄子活得像个东方和尚。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好笑。 不过细想起来，这种接触漂亮女人的机会，洛克子爵没凑过去，倒是挺奇怪的。 以往这种时候，洛克子爵可都是第一个凑上来的。 想当初他们之所以能认识，也是因为道尔先生也带了玛格丽特一同去了俱乐部。 爱丽丝可不会以为那次搭讪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自己那副小可爱长相，恐怕对男人没什么吸引力。 没过多久，爱丽丝那杯加了冰块、冒着气泡的汽水就送过来了，和它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杯白兰地。 爱丽丝把白兰地加到汽水里，这才开始喝了起来。 鲍恩在一边问道：“我还没听过这种喝法，好喝吗？” rio能不好喝吗？ 爱丽丝心里反问了一句，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我在家实验过，口味相当不错！” 第191章 史密斯大公(神奇加更) 爱丽丝给鲍恩科普了许多“奇怪”的酒水搭配，虽然这些都是某牌预调鸡尾酒的配方。 等几场赛马终于结束之后，侦探们这才随着人群一起退场。 周围少不了一些骂骂咧咧的技工，抱怨自己运气不好。 一般来说，这些有点技术的工人，薪水和一些职员是差不多的，偶尔也会来这种娱乐场所消费。 鲍恩紧张的把爱丽丝阻隔在这些人的范围之外，生怕这群骂骂咧咧的男人会做什么粗鲁的事。 等终于出了赛马场，鲍恩才拿出一个邀请函，递给爱丽丝，“过几天我的叔祖父史密斯公爵会回到温斯特，他每年庆生都会回来，如果到时候你也能参加，那就太好了。” “可是我去了会不会有点唐突？我是说，你的叔祖父应该并不认识我。”爱丽丝认为这种类似见家长的聚会，她一个外人去了，难免引人误会。 鲍恩摸摸后脑勺，解释道：“叔祖父很喜欢认识一些青年才俊，每年他的生日会上，都会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参加。” 这倒让爱丽丝有些尴尬了，这样一解释，似乎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连忙点点头，“哈哈，是这样啊……那我当然要去看看，谢谢你，史密斯先生。” 在尴尬癌发作之前，爱丽丝终于坐上了自家的汽车。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站在不远处的马伦不由摇头叹气。 史密斯先生果然没什么恋爱天赋。 然而他不知道，鲍恩看着爱丽丝慌里慌张的背影，抿嘴微笑了一下。 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在长期观察下，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规律。 那就是，女人是个奇怪的生物。 当然，这并不是在贬低她们。 只是有时候，这些身材苗条、面容娇美的家伙们，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所在。 甚至有时候，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对着内心的真实想法撒谎。 而鲍恩今天，正是利用这个心理，做了一个小实验。 他选择用实际行动反驳爱丽丝的观点。 果然，这件原本无关紧要的小事，让爱丽丝更加耿耿于怀了。 如果你一直顺从于喜欢的人，那么就很难得到对方的注意。 鲍恩不知道，他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总结出了后世很多“舔狗”都不明白的道理。 无论如何，鲍恩之前让爱丽丝内心感到了一些挫败感。 这让她或多或少有些在意。 男女关系有时候本身就是一场博弈，而鲍恩只是不想让自己一败涂地而已。 这一天，爱丽丝因为要觐见公爵，所以特地打扮了一番。 没错，一定是因为要觐见公爵。 爱丽丝理直气壮的自我开解了一番，这才提起裙摆，坐上了汽车后座。 司机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来到了王子街上的一处豪华别墅大门前。 与其说这是别墅，倒不如说这是个宫殿了。 史密斯公爵毕竟还管理着麦西亚帝国邻近的一个小公国，在温斯特有一处豪华住宅，根本不足为奇。 而且从院子前停放的汽车数量来看，就知道公爵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保守估计，雪莱家目前出产的一半民用汽车，都在这里了。 查看请柬之后，男仆引着爱丽丝往里面走。 一路上，爱丽丝果然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拜伦小姐、道尔先生、巴贝奇先生、洛克子爵、克拉克从男爵、瓦伦先生和玛格丽特……等等等等。 不单如此，爱丽丝还看到了前几天才见过的新面孔——赛马场上的女演员。 见到公爵本人后，爱丽丝提着裙摆向对方行了一礼。 “很荣幸能和您见面，公爵阁下。” 史密斯公爵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过对方保养极佳，单从外边来看，他的年龄应当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几二十岁。 “你就是雪莱小姐，我在公国就经常听说你的事迹，果然世界是年轻人的！”史密斯公爵笑声爽朗，说话也落落大方。 从这一点上来看，鲍恩倒是和他不太像。 叔祖父到底不是祖父，这也正常…… 爱丽丝想到这，冲着史密斯公爵笑了笑，眼睛却开始四处搜寻鲍恩的身影。 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在闲暇时候，主动想起寻找对方。 同事史密斯公爵也在纳闷。 今天准备生日会的时候，那小子紧张的像是自己要结婚似的，怎么这会儿小姑娘来了，他人却不见了？ 人就是不经念叨，正当史密斯公爵准备让管家把鲍恩找过来的时候，鲍恩就奇迹般的出现了。 “抱歉，我来晚了，在后院耽误了一小会儿。”鲍恩有些狼狈的站在爱丽丝旁边，解释起来。 “你看起来气喘吁吁的，后院发生什么事了？”史密斯公爵皱了一下眉头。 “不，没什么，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鲍恩这样说了一句，才继续对爱丽丝说道：“我按照你说的方法让仆人准备了酒水，要去试试吗？” 爱丽丝看了史密斯公爵一眼，出于礼节的对他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去吧，孩子，我可不是什么老古板！”史密斯公爵冲着两人摆了摆手，这才转身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攀谈起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避开拥挤的人群，往酒水区走去。 “刚才出了什么事？”爱丽丝问道。 鲍恩刚刚的表现，明显是在隐瞒什么，而且爱丽丝看得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鲍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我刚才临时回去换了一件衬衫，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那位时髦的索菲小姐。” “索菲小姐？” 鲍恩冷哼了一声，“就是那个在赛马场哭哭啼啼的女演员。” 之前鲍恩只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女士，现在看起来，恐怕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择手段的女人。” 爱丽丝疑惑更甚，“难道你的衣服是被她弄脏的？” 听到这话，鲍恩的脸色涨红起来，“没错，我从没想过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 他紧接着说道：“我今天无意间听到了她和别人的对话，似乎是在打听道尔先生会从哪个门厅经过。” “我当时没有在意，谁能想到，今天我路过那个门厅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忽然倒在了我身上，酒水全都泼在了我的胸口……” 鲍恩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说不下去了。 想起那个女人还用自己香的刺鼻的手帕在他的衣服上乱擦，他就感觉一阵厌恶。 尤其对方抬头发现他不是道尔先生时，那惊愕的表情，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第192章 晚宴 爱丽丝看着他的脸色，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鲍恩此刻的表情，像极了被非礼的小媳妇。 这一点，让爱丽丝联想到了一些令人发笑的事实。 该不会史密斯先生被那位索菲小姐占了便宜吧？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够怪的。 爱丽丝往索菲小姐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自佩服这位奇女子是个狠人。 相比于鲍恩表现出的鄙夷，爱丽丝反而不怎么反感索菲小姐的表现。 至少这种女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也豁的出去。 倒也没至于又当又立。 只不过她努力的方向完全错了。 如果想找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那种四五十岁的贵族老鳏夫才是好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爱丽丝的设想。 如果索菲小姐这么做是在追求爱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道尔先生和史密斯先生都是青年才俊，说是因为才华和外表看上他们，倒也无可厚非。 一群人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气氛热烈又欢快。 爱丽丝端着酒杯和鲍恩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看四周，忍不住感叹，上了年纪的人估计都喜欢热闹。 这种乱糟糟的热闹，持续到了晚饭前。 到了晚宴时分，人们围坐在一个大长桌前，为今天的主人公庆生。 史密斯公爵坐在上首，而女主人的位置则空着。 公爵夫人在前几年寿终正寝，如今史密斯公爵都已经年过七十，自然也没心思绪娶。 更何况他的儿子以后要继承公国，多一个后母自然诸多不便。 爱丽丝的位置就在公爵的外孙女南丁格尔小姐对面，只不过两个人都装作互相不太熟悉的样子，没怎么说话。 千万别以为这对小姐妹失和了。 她们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南丁格尔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和爱丽丝私底下说好了，要在必要的时候离开麦西亚，去往普鲁士学习护理。 鲍恩感觉两个人气氛不太对，却也不敢多嘴。 泄露女孩子的秘密，恐怕是要被记恨很久的。 由于公爵本人不太注重饭桌上的规矩，客人们自然也就自由交谈，而不是根据主人的转向更换交谈对象了。（注1） 爱丽丝注意到鲍恩脸色不渝的看了一眼斜对面，又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顺势往那个方向看去，正看到索菲小姐在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交谈。 那人穿着价格适中、款式平常的长礼服，留着络腮胡，看样子，应该是个高级工程师。 这一点让爱丽丝很在意。 温斯特市有名的工程师可不多，没道理她居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一位。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的有点久，对方朝她看了过来，善意的微笑了一下。 索菲小姐也看过来，欢快的说道：“雪莱小姐恐怕不认识这位先生吧？他是代替梅耶先生过来给公爵阁下庆生的，对吧，里维斯先生？” 梅耶先生是公爵的二女婿，是德文郡一个名牌大学的校董。 而里维斯先生，则是学校的一名荣誉教授。 里维斯先生冲着爱丽丝点头示意，以后就继续和索菲小姐交谈起来。 过了一会儿，索菲小姐冲着上首的公爵说道：“公爵阁下，给我们讲讲公国里的趣事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实在是这群年轻人和老公爵没有特别多的共同语言，又不敢怠慢，于是纷纷觉得索菲小姐的主意相当不错。 公爵阁下用堪称宠溺的眼神，看了娇俏的索菲小姐一眼，然后才放下酒杯，说起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小事。 “你们都知道，我的小公国离查理曼帝国的地盘很近，前一段时间，一群普鲁士难民途径查理曼，逃难到了我那里。”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有一天，我外出巡视，带了一队亲兵。结果在经过一片森林的时候，看到了一群难民。” “当时他们看到我的亲兵骑着马，立刻大声哀嚎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这时索菲小姐说道：“这群人一定是做了什么违反法律的事！” 公爵阁下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于是我吩咐亲兵抓住其中一个人，好问问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只有爱丽丝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手套。 公爵阁下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心不在焉，于是问道：“你们先猜一猜，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公爵阁下左手边的人率先开始回答，“我猜测他们偷偷在森林里捕杀雄鹿。” 下一个人反驳道：“不可能，如果是那样，公爵阁下早就发现了！” 这时轮到里维斯先生。 “也许他们刚刚行窃完毕，准备在森林里分赃。” …… 客人们都说了自己的猜测，什么抢劫、偷窃、偷猎、滥用药物、杀人、绑架，几乎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轮到爱丽丝的时候，爱丽丝才抬起头，说道：“他们没犯罪，只是在森林里拾取生火用的小树枝。” “怎么可能？捡树枝又不犯法。”立刻有人提出质疑。 “捡树枝在普鲁士是违法的。”爱丽丝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气氛立刻就有些冷了下来。 还是索菲小姐及时救场，“这样说起来，普鲁士对那些穷苦人可真是太刻薄了，他们逃难到史密斯公爵的公国，也算是好事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附和。 等晚餐结束，爱丽丝没再多留，被鲍恩送到了大门口，上车回了家。 …… “索菲小姐呢？” 夜晚，里维斯先生向一名女仆问道。 女仆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心底对索菲小姐的做派不大看得上。 “应该是在书房和公爵阁下聊天吧！” 另一个女仆则说道：“不，我早就看见她从书房出来了，她现在应该在练歌房。” “好吧，那应该就是在练歌房，就在那边，右手边第三个房间，里维斯先生。” 里维斯先生表示感谢，等走进了，他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歌声。 作为一个歌剧演员，索菲小姐的肺活量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出于礼貌，他没有打扰对方练习歌剧，原路走了回去。 “里维斯先生？您怎么没进去看看？” 女仆很快又一次遇见了他。 “索菲小姐应该是在为明天的表演做排练，这时候我可不该打扰她。” 女仆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 等里维斯先生走远了，她才撇撇嘴，向楼上去了。 注1：英国晚宴上的餐桌礼仪，为了避免某一个客人被冷落，客人们会根据主人的转向，跟着一起调转方向，和另一个方向上相邻的客人交谈。 第193章 一把拆信刀 “啊！！！” 史密斯公爵俯低的清晨，由一声尖叫开始。 大概是清早六点钟的时间，女仆斯黛拉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简直能够击穿房顶，仿佛声音的主人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 别墅里的男仆迅速集结起来，一些留宿的男性客人也赶紧穿上长裤和马甲，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准备看个究竟。 里维斯先生睡眼惺忪的跟着其他人一起赶去了楼下。 “出了什么事了？” 听他这么问，一个从外地来的姓拉姆兹的富商摇了摇头，“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应该是一楼传来的声音。” 另一个叫弗兰克的年轻人说道：“这么早的时间，哪里有人会去一楼，该不会是哪个仆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鲍恩这时候也在，闻言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管家这时候已经从顶层阁楼冲了下来，“出了什么事？” 他冷着脸的质问仆人们。 “索菲小姐……死了。”其中一个男仆说道。 “什么？”在场的男士们都猛得一惊。 里维斯先生率先推开人群，冲了进去，“也许还有救，快叫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练歌房里，索菲小姐的后心口插着一把刀，血在地上流了很大一摊，眼看着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且最近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引来了不少蝇虫。 管家立刻派人去了警局，“先生们，请先到楼上去吧，我想我们需要保护现场。” “当、当然……”里维斯先生哆嗦着嘴唇，挤出了这么一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窗户是开着的！” 他把窗帘拉开，露出后面的一台唱片差分机，以及另一边开着的半扇窗户。 鲍恩立刻说道：“恐怕是有闯入者，一楼的落地窗实在太容易侵入了。”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男士们遵循着管家的建议，一起去了楼上。 …… 十点多时，在夜鹰事务所里，侦探们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鲍恩上班。 这时候，门铃被拉响了。 杂活女仆走过去开门，“格雷厄姆警督？快请进。” 侦探们都以为是鲍恩过来了，看到格雷厄姆警督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失望。 “恐怕这次我又要来这里寻求帮助了。” 大家立刻打起精神，“出了什么事？” 格雷厄姆警督卖了个关子，“今天史密斯先生没有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史密斯先生出事了？！”爱丽丝从接待室猛得跑出来，站在格雷厄姆警督身后问道。 “不不，只是史密斯公爵家出了些事情，但史密斯先生现在绝对安全。” 马伦闻言，玩味的看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随后问道：“公爵府出了什么事？” “死了一个女演员，仆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去一宿了，目前医生还在验尸，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去死亡现场？” 比利正是缺钱的时候，闻言说道：“我可以去，戴维德先生，你要一起吗？” 马伦站起身，点了点头。 “雪莱小姐也一起去吧，毕竟昨天你也在公爵府，也许能回想起什么有用的细节。”格雷厄姆警督回身邀请爱丽丝。 就这样，格雷厄姆警督带着三人，去了公爵的别墅。 “史密斯先生，情况怎么样？”刚到地方，马伦就忍不住问起来。 鲍恩迎了过来，跟着他们一起往练歌房走，“仆人六点钟的时候发现的，练歌房没有上锁。” 爱丽丝家里仆人也很多，于是说道：“这个时候应该客人们都没有起床，正是仆人们收拾一楼房间的好时候。”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索菲小姐会死在那里。”鲍恩想起对方死去的场景，心里反而觉得自己昨天的态度过于刻薄了。 不论怎样，一个年轻女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 “死因呢？”比利问道。 “听医生说，是被直接刺中心脏导致的死亡，而且心脏动脉破裂，血流的满地都是。” 鲍恩紧接着说了一句，“值得在意的一个问题是，凶器是一把拆信刀。” “是别墅里的东西？”格雷厄姆警督看了他一眼。 “是的，根据仆人的说法，这把拆信刀原本应该是书房里的。” 几个人说话间，就到了练歌房。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不过尸体的位置用白粉笔标注了出来，拆信刀也被放在一块白棉布上，摆在桌子上。 “除了尸体和拆信刀，还有什么东西被动过吗？” 管家立刻回答：“雪莱小姐，我和男仆一直在这里看着，没人能进来拿走任何东西。” 男仆补充了一句，“不过报案之前，里维斯先生拉开了窗帘，他看到索菲小姐的尸体时情绪很悲痛，我想他是想透透气，结果却发现窗户是开着的。” 爱丽丝闻言走到落地窗前，四处看了看。 落地窗一半开着，另一半被一台唱片差分机挡着，而窗帘则是两层，里层是厚厚的白色棉布，外层是白色的纱布，上面还点缀着蕾丝和小珠子。 在唱片差分机旁边，还有一个装着许多穿孔卡的小盒子。 管家看到了，解释道：“是公爵阁下吩咐我们准备了这些伴奏用的小唱片，原本索菲小姐还答应录制一张唱片，当做礼物送给公爵阁下，可惜现在……” 爱丽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比利又问起来，“那把拆信刀是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对着拆信刀端详起来。 这把拆信刀看起来非常锋利，把手上还镶嵌了许多名贵的宝石。 比利内心唾弃了一下这群富裕的老贵族，随后看向管家。 “这是公爵阁下收藏的一把拆信刀，像这种古董拆信刀，书房里有十多把，不过公爵阁下平时所用的，是上一任国王赠送的紫水晶拆信刀。” “你们昨天有谁注意到这把刀了？” 管家摇了摇头，“昨天公爵阁下和索菲小姐在书房里聊天，我不方便打扰，于是就回到我所居住的阁楼上了。” “那是几点的时候？” “是晚宴之后，晚上八点半。” “你们有谁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 仆人们都摇了摇头。 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谁敢偷听主人聊天呢？ 过了一会儿，老公爵下了楼，格雷厄姆警督才问起这件事。 老公爵带着他去了书房，给他看自己的支票簿。 “索菲小姐似乎经济上有困难，昨天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愁眉紧锁，我这老头子可看不了小姑娘落泪，于是就给她写了一张五百镑的支票。” 第194章 消失的信件(病入膏肓的加更～) 这句话又在比利心头戳了一刀。 自己损失一千镑心疼的要死，人家随手五百镑就当零花钱撒出去了…… 爱丽丝却没想这些，而且对格雷厄姆警督说道：“支票现在还能找到吗？” 格雷厄姆警督摇摇头，“索菲小姐的随身物品里并没有支票。” “也就是说，支票被人偷走了？” “有这个可能，我们在落地窗外的花坛上看到了几个脚印，园丁昨天新种了一些鲜花，所以土被翻弄得很松软，这才让闯入者留下了脚印。” 爱丽丝转而询问史密斯公爵，“您昨天是几点结束了谈话呢？” 公爵回想了一下自己回到卧室休息的时间，说道：“应该在八点五十左右，你应该知道，男人是没办法和哭哭啼啼的女士聊太长时间的。” “关于那把拆信刀……” “那把拆信刀是索菲小姐借走的，她说她有一封信要看，但是房间里又没有拆信刀，于是我就让她从我的收藏里挑了一把。” 几个人问完了问题，向公爵道了谢，这才退出书房。 “这样一来，我们还需要找另一样东西。” “信件。”马伦说道。 “没错，如果拆信刀是索菲小姐自己借走的，那么她应该是真的想要拆开一封信。” 这时候一个年轻警官快速跑了过来，把验尸报告递给了格雷厄姆警督。 格雷厄姆警督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紧接着，格雷厄姆转过身来，和侦探们分享最新消息。 “死亡时间太不准确了，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比利抱怨了一句。 马伦替医生说了句公道话，“现在天气炎热，昨天窗户又开着，引来了不少蚊蝇，死亡时间不准确是很正常的。” 鲍恩回想起女仆们说的话，补充道：“基本可以排除九点以前了，至少索菲小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有仆人见到过她。” 大家都知道这一点。 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练歌房就是第一现场。 而且公爵阁下和索菲小姐并不熟悉，不过是因为这次生日宴，才临时邀请了对方过来。 两人又没有仇怨，公爵阁下对女士又一向宽容大度，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凶手。 包括这群多疑的侦探，也这样认为。 几个人跑到院子里的凉亭小坐，准备一起探讨一下各自的看法。 女仆斯黛拉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现在死亡时间范围缩短了，应该是九点到十二点之间，我们……” 格雷厄姆警督说到这，被斯黛拉打断了，“警官先生，索菲小姐不可能是十点半之前死的。” “哦？你怎么知道？”格雷厄姆警督反问道。 鲍恩看向女仆，“斯黛拉，你昨天十点半看见过索菲小姐？” 斯黛拉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当时里维斯先生问我索菲小姐在哪，苏珊说看见她去了练歌房。” 她眼珠转了一下，回想道：“当时里维斯先生往练歌房走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折了回来。他听见索菲小姐在练习歌剧，所以就没有打扰她，和我道了别之后就去楼上休息去了。” “你确定听到她在唱歌？” “没错，而且听说窗户开着，我想如果外面有人，应该也能听到吧？” 斯黛拉看起来不像是个擅长撒谎的人，爱丽丝看她第一眼起，就觉得对方是个爱嚼舌根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话多，有时候招人厌恶，不过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等她放下茶走了，马伦才说道：“我们应该找里维斯先生和苏珊确认一下。” “如果属实，时间就又往后推了一个多小时。”格雷厄姆警督在报告上做了点笔记。 很快，苏珊就被叫了过来。 “你是几点看到索菲小姐去了练歌房的？” “九点钟。” “期间她一直没有出去吗？” “我不知道，少爷。不过后来里维斯先生去找她的时候，灯还亮着，我想她应该是没再出去。” 苏珊看起来比斯黛拉稳重多了，不敢保证的事情也不会妄下结论。 爱丽丝趁机问了一句，“苏珊，你看到索菲小姐进练歌房的时候，她的手里是否拿着什么东西？” “有一封信，还有一把名贵的拆信刀，我想，应该就是最后杀害她的那一把。”苏珊回忆起那把刀，脸色白了一下。 “好了，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可怜的姑娘。”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放她离开了。 这下子，史密斯公爵的话基本被证实了，索菲小姐确实收到了一封信。 只不过现在，那封信和支票一起，都不翼而飞了。 “如果是为了钱，偷走支票还可以理解，但是凶手为什么要偷走那封信呢？”比利很快就找到了矛盾点。 “也许不是同一个人，窗户既然开着，那么任何人都可能是闯入者。”马伦皱着眉头分析道。 根据多年的经验，他非常怀疑，支票被拿走，不过就是巧合，或者是凶手故意转移视线的手法。 坐在凉亭里休息了一会儿，几人都站起身，准备和里维斯先生谈谈。 而在客厅里，里维斯先生确实来来回回地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看到格雷厄姆警督之后，他立刻冲了过来。 “警官先生，我能否和您谈谈，我心里有一件事，如果不说出来，我就难以安心。” 几个侦探对视一眼，目光里都满含探究。 格雷厄姆警督只好暂时让他镇定一下，才请管家找一间空余的房间，准备和他单独谈谈。 “应该是里维斯先生九点之后就去找过索菲小姐，所以心里不安。”弗兰克看两个人走远后，才这样说道。 “你看见他去了练歌房？” “对啊，当时我找了索菲小姐，想请她明天有空的时候能和我拍一张合影。” 弗兰克家境不错，自己有一台便携式照相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带着四处采风。 “那么你是几点离开的？” “我只说了这么一件事，大概五分钟就离开练歌房了，不过现在说起来，我还有点后悔离开那里，如果我多留一段时间，也许索菲小姐就不会被害了。” 这个口无遮拦的年轻人根本没意识到，这话就像是在影射里维斯先生是凶手。 爱丽丝垂下眼帘，心想着，索菲小姐可真够忙的。 八点半见了公爵后，刚出书房，就立刻被弗兰克在练歌房找到了，然后五分钟后，里维斯先生来了，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再之后，十点半的时候，里维斯先生又一次找到了她，只不过发现她在练习歌剧，因而没有进去打扰。 爱丽丝估计，后续调查里，没准儿还有更多人见了她呢！ 第195章 未提及之事 与此同时，格雷厄姆警督正在和里维斯先生交谈。 “我昨天……我昨天和索菲小姐在九点钟见了一面。” “您之前并没有提过这件事。”格雷厄姆警督皱起了眉头。 对方慌了一下，赶紧解释道：“那是因为十点钟以后，我和别墅里的女仆还听到她在练歌房唱歌。我以为在那之前见过她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你们昨天谈论过什么事吗？” “对，就是九点钟左右的时候，当时弗兰克从练歌房出来，而我刚好进去。” “当时你是否有见到索菲小姐携带了某些文件或者物品？” 里维斯先生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看您的语气，恐怕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索菲小姐收到了一封来自侦探的信。” “可是她为什么会告诉您？” “咳” 里维斯先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您也知道，我是个大学教授，我们这行很重视名誉，我又是个天主教徒。” 格雷厄姆警督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天主教徒是不会选择离婚的，而大学教授又在乎名声，所以里维斯先生不会和索菲小姐有什么不光彩的私情。 而他的岁数差不多能当索菲小姐的父亲了，这样的人，不是正适合当年轻姑娘的“忏悔神父”吗？ 格雷厄姆警督想通了这一点，于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索菲小姐昨天情绪非常低落，她向我坦白了一件事。” 里维斯先生看了格雷厄姆警督一眼，试探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同意一件事。” “请说。” “索菲小姐毕竟已经去世了，这件事事关她的名誉，如果破案之后，您发现这件事和破案无关，那么还请您保守秘密，不要把它公之于众。”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同意了，“没问题，女士们的名誉有多重要，我非常明白。” 直到这时候，里维斯先生才彻底放下了犹豫，咬咬牙说道：“索菲小姐昨天告诉我，她在查理曼帝国有一个私生子，寄养在乡下。据说那是她十六岁的时候，被一个贵族子弟欺骗，这才生下了这个孩子。” “只不过最近，索菲小姐来到温斯特之后，就对道尔先生十分仰慕。结果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得知了她的秘密，开始写信威胁她，要求她支付大笔的封口费。而她昨天收到的那封信，则是一个侦探寄给她的，我猜测那里一定写了勒索者的信息。” 格雷厄姆警督这时候打断他，问道：“昨天你是否看了信里的内容？” “不，我没有看到。实际上，当时我也催促索菲小姐拆开信件，把信朗读出来。可是她认为信的内容将会非常不堪，因此坚持要等我离开再看。” 里维斯先生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她那个是后看了信，也许……” 格雷厄姆警督不喜欢这种假设。 人都已经死了，对她生前的选择做出诸多假设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几点离开房间的？” “九点四十，离开练歌房之后，我就遇到了拉姆兹先生，我们两个在客厅里坐着聊了一会儿。” “后来你为什么又去找了索菲小姐？” “我和拉姆兹先生聊天期间，心里一直有些担心，索菲小姐看起来非常痛苦，我原本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房间休息，结果女仆告诉我并没有看到她上楼。于是我就又一次去了一楼走廊，找斯黛拉问她去了哪里。” 紧接着他开始自说自话，“斯黛拉还说她去书房见了公爵阁下，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格雷厄姆警督提醒他，“不，我想女仆的话误导了你，公爵阁下和索菲小姐是在八点半见的面，九点的时候，索菲小姐就已经到了练歌房了。” 里维斯先生明显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他是在我之后见到的索菲小姐呢……” 格雷厄姆警督想起练歌房的落地窗，于是问道：“你们昨天见面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吗？” 里维斯先生摇了摇头，“现在是夏天，屋子里又有灯光，我们怎么可能开窗户呢？” 格雷厄姆警督该问的都问了，于是站起身，说道：“谢谢你，里维斯先生。在办案过程当中，每个人的坦诚都非常重要，我很敬佩你的诚恳。” 里维斯先生和他握了握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索菲小姐还那么年轻，这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说完，他扶了扶自己的丝绸礼帽，走出了房间。 然后，格雷厄姆警督堪称光速的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侦探们。 爱丽丝的眉毛几乎压在了眼皮上，“所以你所说的保守秘密，就是把消息告诉我们？” 格雷厄姆警督摸了摸鼻子，“我这也是为了办案，更何况，你们事务所不是有保密协议吗？据我所知，你们泄露具体办案经过，可是会被开除的。” 爱丽丝心里给索菲小姐点了根蜡。 像格雷厄姆警督这种直男，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种八卦新闻对女性的杀伤力有多大。 也多亏了爱丽丝不爱嚼舌根，不然索菲小姐即使已经去世，恐怕也要身败名裂了。 “也就是说，索菲小姐找到了一名侦探，想要查明勒索犯的身份，结果就在谜底揭开之前，她就被残忍的杀害了。”鲍恩皱着眉头分析着。 很快，他就得出结论，“如果是这样，那么勒索犯昨天很有可能就在庄园里，也有可能，是他的同伙在庄园里。” “的确，这样就说得通了，勒索犯杀死了索菲小姐，同时拿走了指明他身份的信件，以及索菲小姐身上携带的五百镑钞票。” 这时候，一个年轻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警督，郊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几个侦探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暗叹今天真是不太平。 “走吧，一起去看看。”格雷厄姆警督脸色阴沉，对着爱丽丝几人说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上车吧，开车去快一些。”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爱丽丝冲着其他人做手势。 最终，他们坐着爱丽丝的汽车，在两个多小时后才抵达发现尸体的地点。 在警戒线之外，郊区的居民们又惊恐又好奇的向里张望，时不时还伴随着女人们的交头接耳。 第196章 无面人 “情况怎么样？”格雷厄姆警督走过去，向其中一个警察询问起来。 警察摇摇头，“尸体的面部和指纹都被人为破坏了，目前我们只发现了一张编号被污染的火车票，除此之外，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品都没有。” 爱丽丝几人凑过去，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尸体。 这具尸体是今天才被发现的，然而死者死去的时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定超过了三天。 尤其现在是夏季，整个尸体臭不可闻，五官的位置也腐烂殆尽，爬满了蛆虫。 而且整个尸体已经完全膨胀，发青发紫，呈现出明显的“巨人观”。 之所以只有一个警员过来迎接格雷厄姆，正是因为尸体实在是令人恐惧又恶心，其他警员都在稍远的位置捂着肚子狂吐呢！ 反而是侦探们心理素质好一些。 无他，不发生大案命案，警察们一般不会找他们做顾问，因而侦探们反而见过许多“大场面”。 尸体最终被一群人费尽全力运回了警察局，过程中，还不停有恶臭的毒气喷洒出来。 警察们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 这一切都源于爱丽丝的一句话——“最好轻拿轻放，尸体有几率爆炸。” 警察们根本没空求证。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被恶臭的尸块和发绿的体液喷得满身满脸。 爱丽丝看了一眼尸体上发现的火车票，“一等座，应该收入不低。” 麦西亚的人实际上很少做出某些和自己阶级不符的事。 一名劳工即使意外发了横财，也不会买一等座的车票。 由此可见，死者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火车票上的始发站点，名叫白象桥，而终点站，正是温斯特市的一个火车站。 “这个站点是哪里？” 几个人去警察局的档案室查阅起对应的车站。 “是德文郡！”一个警察找到了白象桥所在的位置。 格雷厄姆警督接过了铁路路线图，一边疑惑的说道：“如果有人要杀他，为什么不在德文郡就杀掉呢？而且尸体都已经……完全没必要划烂死者的脸。” 爱丽丝立刻反驳他，“凶手不能确定尸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划烂死者的五官是最保险的办法。” 尤其是现在的穷人，多的就像牛毛一样，郊区的穷人偷偷跑去森林里偷猎，都是常有的事。 因此什么时候有人发现尸体，是一件极其随机的事。 马伦皱着眉头说道：“目前来看，凶手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查明死者的身份，而他之所以到了这里才杀人……” “你有什么看法就快说吧，戴维德先生。”格雷厄姆警督看他停顿了一下，赶忙催促道。 “这当然只是个猜测，我是说，死者会不会是相对有名的人物？他来到温斯特会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而火车上会有工作人员，对照着前一天拿到的身份证图像，进行比对……” “你是说，凶手想要其他人看到这个人确实到了温斯特？” 马伦点了点头。 “这样也许就能缩小范围了，从德文郡来，将出席公共场合的人……”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叫来了一个年轻警员，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这个机灵的小伙子就二话不说的跑出去了。 这时爱丽丝说道：“其实从德文郡来的，要出席公共场合的人，我们目前就知道一个。” 格雷厄姆警督下意识想得就是失踪的人，然而搜索了一遍记忆，却并没有哪个人符合爱丽丝的说法。 鲍恩却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里维斯先生？” 爱丽丝点点头，“我们之前谁也没见过里维斯先生，不是吗？” “我们可以查一查他的身份证编号，以及里面存储的点阵照片。” 说到这，众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要得到德文郡的身份证信息，需要和当地的警局联络，我想我得去发一封电报了。” 格雷厄姆警督话音刚落，爱丽丝就接着说道：“只需要把对应的编号发过来就可以，身份证的编号规则是巴贝奇先生和我们几个顾问一同制定的，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只要给我那串编号，我就能推算出穿孔卡的打孔位置。” 格雷厄姆警督点点头，动作迅速地走了出去。 “我想我们也该忙起来了。”爱丽丝这样说了一句，也出了警局大门。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里维斯先生是怎么做到的？他难道上了楼之后又翻窗而下，到一楼打开窗户，再进行谋杀吗？”比利心有疑惑。 马伦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方法，“不，如果是那样，他至少要等其他人睡熟了才行，不然从二楼跳下一楼，动静可不小。而且索菲小姐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那里，一直待到半夜。即使再怎么刻苦，也没有人会在十二点还在练习唱歌吧？” “我甚至觉得，十点还在练习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爱丽丝说道。 这个时候的人可远远没有后世压力大，十点就寝已经算是晚了。 几个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这时候，爱丽丝看到了路边一家售卖唱片的店铺。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里有索菲小姐的唱片吗？” 店员立刻答道：“有，女士。您需要看看最新版吗？” 爱丽丝点点头，“请拿一份给我。” 付了钱，身后几个男人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马伦说道：“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唱片可以连续播放半个小时之久。” 爱丽丝脸上浮现一丝窥破秘密的微笑，“因为，它不需要连续播放半个小时，只需要在十点钟播放就可以了。” 说罢，她转身问鲍恩，“你们发现尸体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进入练歌房了，对吗？” 鲍恩点点头，“这是当然的，如果随便放人进去……你是说，那里应该还有没带走的作案工具？” 鲍恩立刻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带着众人往汽车的方向走，“我想我们该赶快回去。” 四个人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爱丽丝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当初里维斯先生进入练歌房，在拉开窗帘那一瞬间，绝不可能同时拿走两样东西。 如果让她来选择，她当然也会先拿走小小的穿孔卡唱片，而非定时装置。 更何况那时候大家都衣衫不整，是很难藏起什么有体积的东西的。 因此她推断，定时装置应该还藏在房间里。 第197章 疏而不漏 几个人到了公爵府邸，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练歌房，翻找起来。 与此同时，里维斯先生对着别墅里的一名警察说道：“警官先生，我想为我的妻子买些温斯特市的特产回去，如果您愿意陪同我一起去，那就太好了。” 警察一开始还心有怀疑，一听对方主动让他一起去，于是点了点头，“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外出一个小时。” “当然当然，实在是太感谢了。”里维斯先生立刻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不大的男士提包下了楼。 之前的警察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边，防止出现什么变故。 一路上，里维斯先生都在认真的打听着麦西亚市的特产，仿佛真的是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 当他们路过一个公厕的时候，里维斯先生提出要去一趟厕所，“您可以在门口等着我，警官先生。这里没有能让成人通过的窗口，如果我想出来，也只能通过门口。” 警察看了看公厕那又高又窄小的通风口，板着脸同意了，“希望您能尽快出来。” 里维斯先生把特产留在了门口，只拎着提包进了公厕。 …… 一个小时后，一名警察慌里慌张的冲进了公爵府邸。 “出了什么事？”格雷厄姆警督皱着眉头。 “里维斯先生不见了！” 警察把事件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在公厕门口等了足足一刻钟，结果里维斯先生仍旧没有出来。于是过了一会儿，我就进入公厕找他，结果公厕的人被我挨个辨认了一遍，里维斯先生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虽然现在还没收到德文郡警方的回信，但格雷厄姆警督已经可以确定，里维斯先生就是凶手了。 哦，不，应该说是假冒里维斯先生的男人。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发布通缉令了。” 这时候，爱丽丝正抱着一个魔方大小的金属盒子从练歌房往外走。 她挥着手大声喊道：“格雷厄姆警督，我们找到了定时器！” 格雷厄姆警督勉强提起精神，走了过去，“里维斯逃走了。” “什么？怎么会？别墅里……” “他找借口让一个警察陪他外出，然后借机逃走了。” 爱丽丝原本激动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看来我们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份才行。” “可我们目前对他一无所知，除了他的……算了，我猜测那张脸也是伪装。”格雷厄姆警督想到对方的络腮胡，心里有一阵无力。 “不，我们已经知道很多了。”马伦从练歌房走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列举道：“首先，我们可以确定，勒索犯就是他。” “没错，如果不是他，他完全没有必要在索菲小姐收到信之后杀死她。”鲍恩点点头。 格雷厄姆警督回忆起之前和对方的对话，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狡猾的人，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在说谎。” 他把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讲了出来。 爱丽丝听完以后，说道：“因为他确实没有说谎。” “什么？”格雷厄姆警督立刻看向她。 “他也许真的催促过索菲小姐读那封信，好让她死个明白。而索菲小姐也确实向他袒露心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只不过撒谎的，是索菲小姐。” 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我越听越糊涂了。” “你们还是不了解女人。” 爱丽丝背着手，一副教书先生的架势，侃侃而谈，“打个比方，如果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偷食禁果，在我快要二十几岁的时候，向一个长者坦白，那么我肯定是想给孩子的父亲编一个体面的身份的。” “你是说，索菲小姐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没错，如果真的是个富家少爷骗了她，以索菲小姐这么动人的美貌，即使不能娶她，这个男人恐怕也会出钱养着她，让她当个无忧无虑的情妇才对。” 爱丽丝话音一转，“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索菲小姐不得不把孩子养在了乡下的亲戚家里。光这一点，就说明这个男人并不富裕，至少那个时候不富裕。” 她把食指伸出来，左右晃动，“一个不太富裕的、又能时常接触索菲小姐的人，他的职业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男演员！”鲍恩立刻说道。 爱丽丝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而且这个男演员要是她的前辈，能够借着指导的理由，来接近索菲小姐，诱惑她堕入深渊。” 马伦摩挲着手里的烟斗，说道：“那么按照时间推算，那个男演员也差不多四十岁了。而且歌剧演员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时常会化妆把自己改造成戏剧里的角色……” 比利听到这猛得一拍手，“这个人不就是里维斯嘛！他今天一定是在公共厕所进行了乔装，然后大摇大摆地从警察面前离开了！” “这样说来，我们只需要查明十年前突然离开剧团的男演员名单，就能找到这个冒牌的里维斯的真实信息。”格雷厄姆警督对着之前的警察招招手，给了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而爱丽丝，则拿着找到的定时器，以及刚买的唱片，带着众人去了练歌房。 由于熟知机械，爱丽丝自然很快就把这个小机器搞懂了。 等一切布置好，大家就一起回了客厅，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向走廊走去。 当女仆们听到索菲小姐的歌声时，都吓得脸色一白。 “看吧，即使人死了，也不是不能唱歌。”爱丽丝看向格雷厄姆警督。 眼下犯案手法都已经清楚了，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凶手缉拿归案。 就在这时，格雷厄姆警督收到了两封电报，上面分别是真正的里维斯先生，以及冒牌的里维斯先生的身份证编号。 这个冒牌货名家查尔斯·里奇，今年三十七岁。 爱丽丝立刻对着编号，反推出了穿孔卡的打孔位置，在警局迅速制作出了两张穿孔卡。 点阵图像很快被打印了出来。 “去火车站！” 一行人匆匆赶去了火车站，在新的一辆火车发车之前，阻止了这一切。 “没有。”搜索一遍之后，警察们都摇了摇头。 “不可能，把图像给我。”爱丽丝拿过一张图像，对着乘客挨个对照起来。 里奇本人擅长伪装，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不知道，现代警察办案，为了避免罪犯通过整形逃避追捕，他们在识别犯人时，往往会观察对方的耳朵。 一个人无论怎样伪装，耳朵的形状都是不会变的。 更何况人们也想不起来伪装自己的耳朵。 爱丽丝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车厢里的人。 “抓住他！” 一个男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第198章 偏执狂 警察们立刻就分了三路，分别从出口的车窗两头围堵。 里奇看逃跑无望，只好举起手投降。 …… “你是怎么把他找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格雷厄姆警督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爱丽丝指了指耳朵，“这里，是不会变的。” 格雷厄姆警督不得不惊叹，眼前的小姑娘到底长了什么样的大脑，才能想出这么多鬼点子。 只不过他不知道，爱丽丝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瞰大地，自然知道的东西也更多。 “既然抓到了凶手，我们也该回去了。”马伦率先说道。 这时格雷厄姆警督拿出一个信封，“这其实是上次的委托费，珠宝的闹剧收场了，保险公司也免于支付数十万镑的保险金，因此他们委托我把这一千镑作为酬金，带给你们。不过这是私底下的酬谢，我想你们不需要告诉沃克先生。” 格雷厄姆警督耸了耸肩，又说道：“至于这次的，就看公爵阁下打算如何支付了。” 爱丽丝和马伦以及鲍恩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让开了身子。 比利被单独闪了出来，一头雾水的接过了信封。 开车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对委托金只字不提。 比利只好开口，“爱丽丝，上次的案子应该是你……” 爱丽丝从后视镜给了他一个震惊的眼神，“怎么会？我明明记得是格林先生您啊？” 她话音刚落，马伦就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就算谦让女士，也不用这样。” 比利心里更加迷茫了，他下意识看向鲍恩。 鲍恩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真……真是巧啊，我那天好像走神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想戴维德先生是不会说谎的。” 说罢，他隐晦地指了指窗外。 比利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正看到证券公司的大门。 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爱丽丝笑着说道：“案子破了，是时候享受一顿查理曼大餐了，要是有人请客，就再好不过了！” 比利立刻说道：“我请我请！” 汽车向着金融街的紫荆花饭店开去。 于此同时，格雷厄姆警督正在对里奇展开审讯。 对于自己被抓这件事，里奇耿耿于怀，他在警局里都忍不住咒骂起来，“查理曼为什么要学麦西亚人办什么身份证！妈的！” 格雷厄姆警督冷漠的看着他，直到他情绪平静下来，才用平淡的语气问道：“既然你自己抛弃了索菲小姐，为什么还要纠缠她，甚至害死她？” “抛弃？我从来没有抛弃她！从来没有！我只是、我只是那时候实在没有钱养一个孩子。” 里奇神经质的看向格雷厄姆警督，“而且你也见过她，这种女人和谁都能表现得很亲热，我怎么可能会娶她？” 格雷厄姆警督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瞧不起这样的女人，就更应该远离她们，可你偏偏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别再自欺欺人了，令人不齿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作为一个正直、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警察，格雷厄姆警督非常瞧不起里奇这种人。 他们把自己的无能推到女人身上，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而且从索菲小姐最后的表现来看，里奇的勒索已经把一个高收入的名演员逼疯了。 由此可见，他不仅对索菲小姐有着病态的占有欲，同时还极其贪婪。 后续的审讯里，里斯也依旧在推脱自己的罪责，认为索菲小姐这样的女人是罪有应得。 只不过他的鬼话无人相信。 最终，麦西亚官方将他送回了查理曼境内，由查理曼帝国的法律，对他进行裁决。 相信查理曼帝国会给他应得的惩罚。 这个国家有个奇特之处，那就是对漂亮女人极其宽容，相对的，对于伤害漂亮女人的犯人，自然也就更加严苛。 整个案件告一段落，唯一让爱丽丝耿耿于怀的是，里奇是如何得到这个定时装置的。 这时候的演员，可不用上大学。 他们的文化水平自然也并不太高。 那么里奇真的有那么聪明，能够自己研究出来这么一个和闹钟极为相似的装置吗？ 爱丽丝很难相信有这种巧合。 不过既然命案已经告破，死者和罪犯又都是查理曼帝国的人，这对麦西亚官方来说，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国关系本就因曾经的战争，而显得十分紧张，任何一方的人杀害了另一方的人，都有可能被过度解读，最终被大肆报道成政客的阴谋。 正因如此，即便爱丽丝心有疑惑，她也没有再提出异议，以免案情再出波折。 而且最近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出于对她的体谅，沃克先生和她签订了一份新的劳动合同。 爱丽丝不再是夜鹰事务所的文员，转而变成了一名工作时间相对自由的“顾问侦探”。 看着新来的小姐姐占领了自己曾经的办公室，爱丽丝心里还隐隐有一种“失宠”的错觉。 不过她的办公位置被安置在了大办公室，和其他侦探们在一起。 新来的女员工看起来不像是麦西亚人，反而有些像东方人。 根据沃克先生的说法，这位小姐的父亲是东方人，母亲则来自麦西亚，是个混血儿。 这在这时候可挺新潮的。 不过这时候的人，对混血儿可不怎么感冒。 这位新来的小姐名叫阿加莎·梅。 她的父亲在东方姓梅，而梅在麦西亚，恰好也是一个姓氏，因此她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据说，梅小姐的母亲年轻时是马戏团的演员，在巡演期间，和来麦西亚游学的梅先生有了这么一段露水情缘，这才有了梅小姐。 而梅小姐本人，则是一个高挑瘦削的女人，她的面容既有西方的深邃，又有东方的婉约，眉宇间透露出的精明强干，也显示出她是个工作能力出色且好强的女人。 …… “哦，我又走错了办公室！” 这一天，爱丽丝刚踏进大办公室第一步，就说了这么一句。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爱丽丝的潜意识早就已经把接待室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忽然换了办公地点，让她一时间还挺不适应的。 杂活女仆接过她的帽子和手套，帮忙挂好，这才去了茶水间。 爱丽丝的新座位在马伦和鲍恩中间，她走过去，把手提包放好，瘫坐了下去。 “梅小姐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记性不好的人。”光是这个礼拜，她就已经误闯接待室三次了。 第199章 侦探迷 “不，我想她可没空想这些。”马伦笑着说道。 他的眉毛滑稽的跳了几下，回想起昨天看到的场景，“上次我有事找她，进屋的时候，她手里的侦探小说还没收起来呢！” 鲍恩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沃克先生说过，这位梅小姐是个侦探迷，她来这里工作，完全就是为了工作之余能了解更多命案。” 爱丽丝的表情相当一言难尽。 说起来，夜鹰事务所的员工们，似乎都有些不同寻常。 比如史密斯先生是个热爱破案的贵族子弟、加里先生曾经是个飞贼、比利原本是个轻量级拳击手…… 也难怪道尔先生没事就喜欢在下班后四处闲逛。 估计他的人生一大爱好，就是认识有趣的人。 于是在马伦的低调宣传下，梅小姐对于侦探小说的热爱，事务所的侦探们也都有所耳闻了。 “不过这事让我有些担忧。”爱丽丝这样说道。 一个热爱侦探小说的女读者，有了接触命案的机会，那么下一次和她的同好见面时，她能够忍住那种强烈的倾诉欲望吗？ 让普通百姓知道太多犯罪手法，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是事务所要求员工保守秘密的初衷。 马伦也想到了这一点，“我想她不会的，梅小姐看起来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但愿如此吧。”爱丽丝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拿出纸笔，给上次的案子做总结。 …… 下班后，爱丽丝回到了家。 今天别墅里的仆人们似乎格外忙碌。 “爱丽丝，快过来。”一看见她，卡罗就招了招手。 卡罗的手里拿着一副世界地图。 她在地图上点了几个位置，“很快就要到七月份了，商人们都要开始为期两个月的休假了，我们该去哪玩玩儿？” 她所指的分别是雅典、尼罗河畔的开罗、东方古国的魔都、以及冰岛。 没等爱丽丝做选择，卡罗就自顾自说道：“这次我们多带一些仆人，坐轮船。哦，对了，我还邀请了珀西先生一家。” 听到这，爱丽丝眉毛一挑。 妈妈什么时候和珀西先生这么熟了？ “我对开罗很感兴趣，不如就去开罗吧！”她压下好奇心说道。 卡罗笑了，“哈博和朱蒂也想去那里，既然是这样，那就去开罗。” 爱丽丝并非不想回东方古国看看，只不过眼下并不是她认为的好时机。 而且最近埃及那边似乎有新的墓葬被发掘了出来，这个时候去，必定不虚此行。 不过这次卡罗所给的四个选择，都不是短途旅行该有的距离。 尤其埃及和东方古国。 这次如果她们想要去开罗，那么就要先去威赛克斯郡和珀西先生一家汇合，然后在威赛克斯郡最南端的港口登船，开始为期两个月的旅行。 一般来说，这样的汽船旅行，船是不可能一直不停地前进的。 每到一个重要港口，汽船就会停留一天时间，一来让晕船的乘客得以休息，二来也可以顺带让乘客们了解沿途地区的风俗文化。 根据地图上标注的航线，想要在不换乘的情况下到达开罗，他们需要坐船十多天。 首先，从威赛克斯郡的南部港口出发，汽船航行一天，才能到达第一个港口，那是一个与查理曼帝国相连的小国，也就是布列塔尼公国，史密斯公爵管理的公国，正是那里。 而在那停留一天后，汽船又会连续航行三天，到达阿斯图王国。 再之后他们马上又会到达阿斯图的邻国——科尔多瓦酋长国。 绕过狭长的直布罗陀海峡之后，游客们就有机会在船上安心待上五六天，然后再经过神圣罗马帝国多如繁星的岛屿群，最终到达埃及，再乘车前往开罗。 另爱丽丝惊讶的是，当她和沃克先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过多久，鲍恩就找到了她。 “我想过几天我会为叔祖父送别，如果可以的话，旅行可以加我一个吗？” “呃，当然可以。” 爱丽丝答应的同时，心里却在呐喊，沃克先生你个大嘴巴！ 每天要求员工们保密，他却是最不保密的人，真是岂有此理！ 这件事还真没冤枉沃克先生。 不过倒不是他喜欢传话，而且这群老大哥都有同一个想法——肥水不流外人田。 于是，当爱丽丝和卡罗抱怨这件事的时候，卡罗和多琳以及希尔太太三个年长女性，都露出些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索性七八月份不会有什么大宗生意，因此爱丽丝对旅行这件事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把工作都留给了公司现有的雇员之后，雪莱小姐带着亲近的几个仆人，和史密斯公爵一家，踏上了旅程。 “听说你们要去开罗？”在一等车厢的用餐处，公爵阁下问道。 “是的，公爵阁下，我们听说那里有一位阿诺德勋爵，在邻近开罗的小镇上发现了一处古迹。”爱丽丝笑着说道。 当然，实际上爱丽丝猜测，发现的应该就是木乃伊之类的东西。 公爵阁下听了之后，促狭的看了鲍恩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知道你们会经过布列塔尼，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就请出示这个。” 他递给了爱丽丝一个古朴又考究的吊坠，那是个心脏形状的黄金吊坠，上面雕刻着一头站立的、头戴王冠的雄狮，背面似乎还雕刻有许多文字。 “请别推辞，这是我这个老头子，给予晚辈的小礼物。” 爱丽丝迟疑地接过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吊坠。 她没有看到，鲍恩的神色有多么震惊和不敢置信。 等一行人下了火车，到珀西先生家休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心里有点不安，史密斯先生，你能告诉我这个项链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只要一出示，就能免去在公国内的一切麻烦，说明这个金吊坠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含义。 鲍恩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是叔祖母生前喜欢佩戴的吊坠之一。” “什么？” 爱丽丝猛得把头转向他，感觉手里的吊坠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这是什么意思？公爵阁下把自己老婆的吊坠给了她？ 只不过此时把礼物退回去，已经不可行了，毕竟此举非常无理。 “我想叔祖父是在感谢你，帮他避免了丑闻。” 如果没能抓住罪犯，一个女演员死在公爵的府邸，还不一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即便如此，理由还是有些牵强，爱丽丝决定，轻易不要用到这条项链，不然可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第200章 海上的一天 在威赛克斯郡休息了一天，珀西先生一家也加入了旅行的队伍。 像爱丽丝这种四处出差拉生意的销售，对于各种旅途上的劳顿早就习以为常。 只要别再让她坐一次刚刚运营的、“咣当咣当”的火车，那么一切都好说。 对于有些人，这件事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珀西先生几乎没有出过内陆，这次坐船，他晕的厉害。 “珀西先生还是很难受吗？”爱丽丝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杯鸡尾酒，问对面的塞拉。 “他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应该会好一些。不过我想，晕船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善的。” 听她这样说，爱丽丝有些懊恼起来，“我们如果能邀请一名医生一起来就好了。” 这时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男士走了过来，“请原谅，我刚才听到了两位小姐的对话，你们的哪位朋友生病了吗？” 说完，他拍了一下额头，“啊，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奥斯卡·安德森，是一名医生。” “您是说您是个医生？哦，天哪，太好了，这简直是上帝的恩赐！”塞拉在胸前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随后她快速的介绍了自己和爱丽丝，以便尽快切入主题。 “生病的并非我的朋友，而是我的父亲，他不太适应海上的生活。” 安德森先生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说道：“我想我该把医疗箱取过来，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们带我去珀西先生的房间看看。” 塞拉坐立不安的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安德森先生很快就出现了。 看方向，他的房间应该是在汽船的右侧，而爱丽丝一行人的房间都集中在左侧。 这次他们的乘坐的海鸥号，在国际客船里也是少有的庞大，因此船上的房间格外多。 光是一等舱，就有七十多个房间，甚至还有几个可供一家人居住的套房。 毫无疑问，这几个套房被爱丽丝等人包圆了。 除此之外，二等舱的房间就更多了，足有两百间。 而在吃水线以下的三等舱，和船上的侍者们所住的地方邻近，往往不是一人一间，爱丽丝等人不会去那里，自然也不得而知。 两人赶紧带着安德森先生去了珀西家的套房。 珀西先生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脸色蜡黄，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安德森先生把手提箱放在床头柜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对着照顾珀西先生的仆人说道：“请把窗户打开，吹吹海风能让珀西先生好受一点。” 随后他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小瓶糖浆。 “请给我一杯温水。” 女仆赶紧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温水，并送来了搅拌用的小勺。 安德森先生倒了一瓶盖的糖浆进去，搅拌均匀过后，把珀西先生叫醒，让他喝了下去。 “珀西先生，如果您觉得呕吐感明显的时候，就请闭上眼睛，随着船的颠簸左右慢慢摇头，当头转到一边的时候，就吸气，然后到另一边的时候缓缓呼出……对，就是这样。” 珀西先生按照他教的方法左右摆动着头，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爱丽丝和塞拉惊奇的看着这一切，果然还是医生有办法！ 没过多久，珀西先生再次睡着了，不过这次，他的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看起来就像睡在自己家里一样。 几个人都放了心，小声叮嘱仆人好好照顾先生之后，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套房。 “不不不，这可是旅行途中啊！珀西小姐，我为珀西先生看病可不是为了钱！” 在休闲区小憩的时候，面对塞拉拿出的钱，安德森先生立刻就拒绝了。 “请帮我们开一瓶香槟！”爱丽丝冲着侍者招手。 说完，她转过头对安德森先生说道：“如果我邀请您喝几杯，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相信我，绝对没有哪位男士，能够铁石心肠的拒绝一位淑女的邀请。”安德森先生礼貌又不失幽默的说道。 这时候鲍恩走了过来。 “史密斯先生，这边儿！”爱丽丝冲他欢快的摆动着手臂。 “珀西先生还好吗？”鲍恩刚落座，就问了起来。 “多亏了安德森先生，您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幸运，居然在这么多游客当中，恰好遇见了一名医生！”塞拉笑眯眯的说着，一边还不忘对安德森先生投去赞许的目光。 “您好，鲍恩·史密斯。”鲍恩冲着对方伸出手。 “您好，奥斯卡·安德森。” 两位绅士侧过身，握了握手。 这时侍者推着小推车，把他们之前点好的菜品和后加的酒水一起送了过来。 香槟被放在冰桶里，摆在桌边。 七月初，天气还不过分炎热，几个人吹着海风，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聊天，别提多么惬意了。 “安德森先生，您也是去开罗旅行吗？” “没错，我虽然对考古了解不多，但是我对木乃伊很感兴趣。” 鲍恩也点点头，“几千年前的人，居然能把人的尸体保存这么久，的确称得上是奇迹了。” 塞拉可不想听什么尸体，于是说道：“我听说埃及的首饰都非常精美，想必这次发现的墓穴，应该有很多制作精良的陪葬品。” “我倒是想去墓穴里看看记录墓主人生平的壁画，里面应该有不少神话故事。”爱丽丝想了想，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只不过这个时候，文物无人保护，估计会有很多古董被当做无主之物，最后被那位阿诺德勋爵带回麦西亚，或是私人收藏，或是卖出，总之得到的东西的价值，是远远高于他在当地的付出的。 想到这，爱丽丝就在心里祈祷，这群强盗可千万别去敦煌，不然还不得把墙皮抠下来带走？ 四个人把那一瓶香槟喝完，也吹够了海风，这才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 “爸爸，您什么时候能打动卡罗阿姨，您的动作太慢了！”塞拉坐在珀西先生的床边，调侃道。 她一点也不反对珀西先生再婚，只不过她可不希望他娶一个贪婪的女人，那样最后受苦的可是她的弟弟妹妹们。 但如果这个人是卡罗，她就丝毫不担心了。 珀西先生苦笑了一声，“以爱丽丝的富有程度，我想任何一个为儿女考虑的母亲，都不会想着再婚。” 毕竟麦西亚的法律放在那，如果卡罗和珀西先生结了婚，那么爱丽丝作为未婚的女儿，她的财产是可以由继父支配的。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卡罗把所有追求者拒之门外。 第201章 一对奇怪的母子 塞拉听了他的话，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再婚对于卡罗来说绝对是个冒险的选项。 一旦婚姻成立，就相当于卡罗把雪莱一家的幸福，全都押在了第二任丈夫的良心上。 然而谁都不能保证，一个人在面对几十万镑的财产时，不会迷失本心。 人与人之间不应丧失信任，但也不能盲目信任。 仅仅靠着一年的时间，卡罗对珀西先生没有足够的信任，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倒是让塞拉觉得自己孩子脾气，什么事都考虑不周。 “可是我感觉爱丽丝已经察觉到了。” “什么？”珀西先生猛得坐起身。 “爱丽丝那么聪明，您该不会以为她什么都猜不到吧？” …… 直到晚餐时分，珀西先生还在为塞拉的话，感到坐立不安。 相比于被卡罗委婉拒绝的挫败感，被爱丽丝鄙视对他的伤害更大。 他食不知味的坐在床上，吃着侍者送来的晚餐，心里想着，爱丽丝会不会认为我是个贪财的糟老头？ 实际上爱丽丝完全没这样想，只不过她所考虑的，是卡罗的幸福。 而史密斯公爵的儿女们，则因为火车上公爵给予爱丽丝的礼物，而感觉到不安。 总而言之，今天的晚餐，虽然大家都在各自的套房拥抱，但很明显，多数人都心不在焉。 临睡前，爱丽丝靠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那枚金吊坠。 吊坠上除了之前所说的狮子图案之外，边缘上还有金雀花的花纹，这东西绝不是什么只用了几十年的新物件。 爱丽丝怀疑，它和麦西亚历史上的某位国王有关。 毕竟今天鲍恩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现，这在平时可不太常见。 据爱丽丝所知，现有的公国继承者，似乎并没有孩子。 如果这个东西，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无疑爱丽丝是一定要把它还回去的。 好在第二天下船的时候，史密斯公爵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关注。 人群分开成不同的队伍，各自去了下榻的酒店。 爱丽丝他们提前订好的，是附近最大的沿海酒店，希尔顿酒店。 由于公爵阁下要回到公国的首都，鲍恩如果想要和爱丽丝等人继续旅行，就要在此和他分开。 是以他也在这家酒店下榻。 夜晚，正当大家在享用饭后的酒水时，鲍恩对着大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卡罗和珀西先生也在，仆人们早就带着孩子们上楼休息去了，因此他们在人数上不算多，只有爱丽丝、塞拉、鲍恩以及卡罗和珀西先生五个人。 侍者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在窗边，与其他客人之间还有树藤编成的软墙和轻柔的纱布相隔。 不过和他们邻近的那一桌，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虽然有轻纱相隔，倒也不至于看不见人，爱丽丝面朝着对面，和鲍恩是面对面坐着的。 因而在场的人中，爱丽丝看得最清楚，鲍恩听得最清楚。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 如果是平常，大家都能认出这是一对母子，毕竟他们五官有些想象。 只是这时候大家都无法看清他们的脸，两人的对话又不太像是母子。 “杰罗姆，我们为什么会突然要去埃及，去那儿可不便宜。” “别担心了，女士。我前一段时间在股票上赚了一笔钱，我想我们去一趟埃及并不会影响什么。” “好吧好吧，对我来说，干燥炎热总比潮湿阴冷要好一些。可是杰罗姆，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那可就太不浪漫了，妈妈。” “哦，我的小甜心，你总是这么贴心。” …… 几个人已经没办法再听下去了…… 从那位“杰罗姆”说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爱丽丝一行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听前面的对话，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对母子。 当然，不完全是内容的问题，而是双方说话的语气。 那位女士说话甜腻的吓人，一般来讲，很少会有哪个体面的女士会对成年的儿子那样说话。 如果她口中的杰罗姆是个小男孩，这件事还说得过去。 可是从身形来看，杰罗姆应该怎么说也有二十七八岁了，那可绝不是一个刚成年的男人能有的身材。 少年和青年的骨骼有着本质的差别，这一点稍微留心，就能够看出来。 卡罗做了个厌恶的表情，随后轻声说道：“我们要不要换个位置？” 珀西先生立刻走出去，和侍者说了什么。 没过几分钟，就有侍者过来，给他们换了另一个位置。 “这太荒唐了，那位女士如果一直是这种作风，她的儿子以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落座以后，卡罗对刚才那对母子做出了评价。 爱丽丝笑着说道：“可是那位先生看起来并没有反感这种行为。” “她的母亲似乎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鲍恩这样说了一句。 倒是珀西先生说到了点子上，“一般来说，这样的母子关系，都是因为女人的丈夫死得太早了，于是她才会把所有的爱倾注在儿子身上。” “可是那太让人恶心了，爸爸。”塞拉抱着手臂，用拇指搓了搓上面的鸡皮疙瘩。 “这样说可不礼貌，对于一个寡居的夫人，恶心这个词可太刻薄了，塞拉。”珀西先生不赞同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爱丽丝想起了刚才那对母子的对话，心里有些疑问。 她通常做的都是实业，很少参与这个时候的股票投机。 可是这个时候从麦西亚去埃及旅行一趟，的确是不小的开支，而且这对母子和他们一样住的是最好的酒店。 一个会为金钱烦恼的人，通常是不会把钱花在这上面的，刚才的对话里，能看出这对母子显然并不算富裕。 而且如果他们完全不必为这些钱担忧的话，至少说明那些股票为他们赚了很多钱。 而股票想要赚得多，一开始的本金也绝不能少，这才是爱丽丝最疑惑的一点。 想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不由哑然失笑。 真的是侦探当久了，得了职业病，看到什么人都要分析分析。 外出旅行的时候，别人怎么得来的钱，关她什么事？ 鲍恩看出些不对来，于是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想我应该是和格雷厄姆警督合作太久了，看见什么人都想调查一下。” “侦探们都是这样的，即使在休闲时间，大脑也不能停止思考。”鲍恩对此早都习以为常了。 第202章 令人意外的相遇 旅行的路上平静祥和，游客们都期待着到达开罗，因而对于路上附赠的一日游，并不十分感兴趣。 就在海鸥号转了一个大弯，经过直布罗陀海峡之后，又有新的一批游客登船了。 很显然，之前他们一定和爱丽丝等人在相反方向。 原本在船上的人多数都在休闲区，或是喝酒或是打牌。 就在这时，爱丽丝注意到了一个身影。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鲍恩也看了过去，“那好像是阿尔弗雷德吧？” “上帝！真的是他！”就在鲍恩说话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转了个房子，让两人得以看清他的正脸，这才让爱丽丝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刻的阿尔弗雷德自然不是从前的穷小子了，这会儿他正穿着考究的长礼服，头上的那顶礼帽估计也够一名工人工作一个季度的薪酬了。 爱丽丝和鲍恩快速走了过去。 “阿尔弗雷德，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方显然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来自麦西亚的老熟人。 “雪莱小姐！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他挤了挤眼睛，不太正经的说道：“别告诉我你们在新婚旅行。” 鲍恩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快别瞎扯了，你这会儿可不应该在这。”爱丽丝看着他就替他上火。 只见阿尔弗雷德迷茫的看了她一眼，“我听说这里会拍卖古董，想买回去几件送给玛格丽特。” 爱丽丝看他手上还有行李，于是说道：“我想你还是先把行李放好，我们就在那边儿坐着等你。” 说着，她和鲍恩回到了之前的座位。 “那是谁？”卡罗问道。 “暂时来看，应该是玛格丽特的未婚夫。”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他之前只是个工人，不过后来他去了美洲。我们的橡胶公司，就是他在帮忙管理。” 卡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阿尔弗雷德手脚利落，很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爱丽丝给他介绍了在座的人之后，才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事实，“玛格丽特前几天应该已经出发了，她和瓦伦先生现在正在去美洲的路上。” “什么？”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猛得拔高，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这里。 他勉强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玛格丽特哀求了很久，瓦伦先生才同意，我想她应该给你写了信，只不过在你离开美洲之前，这封信还没送到。诶？你别急着走啊，现在又不能下船！” 阿尔弗雷德只好坐回座位，叹了口气，“恐怕等下了船再往回赶，就已经来不及了。” 爱丽丝调皮的皱了皱鼻子，坏笑着说道：“你就不会向我求助？” 说着，她招手叫来侍者，让他拿来纸笔。 “我写一封信回去，让里斯先生派一架飞艇到开罗去，这样等我们到了开罗，飞艇应该刚好也能到。” “这样一来，你在开罗也可以为玛格丽特买点礼物，还能提早回去准备准备。” 爱丽丝把信递给了侍者，并给了小费，让他帮忙在下一个港口把信寄出去。 等这一切都办妥了，爱丽丝才有心思思考阿尔弗雷德身上的变化。 这古董都随随便便就买了，可见对方和欧文不一样，不是个踏踏实实稳定赚钱的人。 而这样一个在西部混了几年的人，出门居然也不带仆人和保镖，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加上阿尔弗雷德五官硬朗，极有男子气概，肤色又是年轻女孩儿喜欢的古铜色，又高大多金，爱丽丝猜测，美洲那些火辣的女孩应该没少投怀送抱。 阿尔弗雷德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你干嘛像审犯人一样看着我？” “我在想，玛格丽特去了美洲，会不会看到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说到这，阿尔弗雷德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不会的，如果有，我会让他们尝尝我的枪子儿。” “如果是女人呢？” “我的公司里没有女人。” 很好，这很钢铁直男。 爱丽丝瞬间就放了心。 这时候，一个活泼的姑娘坐到了和他们相邻的一桌。 同行的，还有一个时髦的富家女以及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 “杰西卡，我们叫上杰罗姆一起打桥牌吧？”活泼的女孩最先说道。 “我没意见，马丁，你呢？”叫杰西卡的富家小姐带着几分慵懒的语气问道。 “我当然也没意见，毕竟桥牌需要四个人。” “就这样说定了，我去找他！”之前的女孩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等她走远了，杰西卡才调侃道：“但愿我们可爱的莉莉娅不要哭着回来，像杰罗姆那样的小宝宝，可是要妈妈同意了才能出来玩呢！” 马丁跟着笑起来，“不过这可真是难以理解，杰罗姆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很正常，到了他妈妈面前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样说或许有点刻薄，但伊文斯夫人对她的儿子有些太过依赖了，有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们两个是一对情人。” 爱丽丝等人在相邻的桌子边被迫听着这段谈话，这让卡罗有些不快，“为什么我们总要听到这些？” 然而这会儿船上该来的乘客基本都登船了，人也多了起来，想换座位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另一群人吸引走了，一群乌戈尔帝国的年轻人正在吧台处和酒保说着什么。 斯拉夫人的母语听起来叽里咕噜的，音量也不小，爱丽丝隐约听见某个发音很像“伏特加”。 听着“伏特加”这个词，再看看战斗民族的人…… 爱丽丝脑海里不由响起一句话。 白帝圣剑，御剑跟着我！ 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爱丽丝招招手，问其中一个侍者，那群人在争吵什么。 侍者弯着腰低声说道：“那几位乌戈尔帝国的客人要求我们提供几瓶高浓度的伏特加，但是那种伏特加在我们这里主要是当做基酒用来调制其他酒水的，库存不多……” 爱丽丝瞬间就明白了。 这又是一群拿生命之水真的当水的人。 酒保选择不给他们高浓度伏特加，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不然这群人喝醉了，可能一轮船的人，都不够他们胖揍一顿的。 能把熊打成萌宠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让心心存畏惧。 第203章 畸形的母爱 没有争取到想要的酒水，那群年轻人怏怏不快的回到了座位上。 这时候那个被称作莉莉娅女孩却独自回来了。 “我实在不明白，伊文斯夫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她这样讨厌我！” 很显然，莉莉娅没能把杰罗姆邀请过来，而阻拦这一切的并非杰罗姆本人，而是他的母亲。 杰西卡佯装不在意的说道：“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莉莉娅，你难道还不明白，任何一个打扰她和杰罗姆二人世界的人，都会被伊文斯夫人讨厌的。” “哦，天哪，你为什么要用那个词？二人世界？这听起来很恶心。”莉莉娅被这段话震惊到了。 “我就说莉莉娅不会明白的，她还是个小孩子。”马丁笑着打趣。 “你也只比我大了一岁而已，马丁。”莉莉娅很不高兴的回了一句。 …… 整段旅程，雪莱一家和珀西一家几乎每天都被杰罗姆母子的故事围绕着。 等到海鸥号抵达尼罗河的时候，爱丽丝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有关杰罗姆一家的所有故事。 这还要归功于杰罗姆那三个总是不能长时间和他一起玩耍的朋友。 “又来了！”看到杰罗姆和伊文斯夫人的背影，爱丽丝就翻着白眼说了一句。 阿尔弗雷德在旁边打趣，“免费的情景剧，多棒的表演啊！” 好在大家都在下船，倒也没空听这对母子说些什么。 仆人们把行李都拎在手上，小心翼翼地顺着阶梯往下走。 “先生，要租骆驼吗？我的骆驼非常便宜。” “护身符，女士，一条只要十五皮阿斯特。”（注1） 游客们一下船就被商贩们围住了。 说实话，这群小商贩要价实在是黑得厉害。 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护身符，就卖十五皮阿斯特，差不多相当于四两多的白银。 除了偶尔有几个人听得烦了，买个清净，其他时候，几乎没人会买那些乱糟糟的木头念珠、护身符、琥珀之类的装饰品。 “我们去那边看看。”爱丽丝指着一个老奶奶的摊位说道。 老奶奶的摊位上摆着的是自己做的拂尘。 这里天气炎热，有很多蚊蝇牛虻一类的昆虫，拂尘在这里正是驱赶蚊虫的好帮手。 “请帮我们数一数，一人一个。”爱丽丝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老奶奶肯定不像那群年轻商贩，会说外语，她只会本地语言，因此生意不怎么好。 爱丽丝所表达的并不难，对方自然也懂了她的意思，一行人包括仆人在内，每个人都拿了一个拂尘，最后付的钱，还不如之前护身符的叫价高。 爱丽丝塞了二十皮阿斯特在老奶奶的手里，这才转头去找租骆驼的人。 “看看吧，赚不到钱的通常都是老实人。”爱丽丝这样抱怨了一句。 阿尔弗雷德跑到前面去和租骆驼的男人交谈了几句，讨价还价了一番，这才带着大家一起走了过去。 下船的游客里有不少人出于好奇，也过来租借骆驼，其中也包括杰罗姆母子和另外三个年轻人。 骆驼基本没办法同乘，只能一人一匹。 于是又一幕闹剧开始了。 那位伊文斯夫人自从坐上骆驼，每过一段距离就要发出一声惨叫，让她的儿子不得不脱离和朋友们聊天的队伍，骑着骆驼守在她的身边。 “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租的不是骆驼，是刑具呢！”阿尔弗雷德吐槽了这么一句。 女士们听见也忍不住冷笑。 骑骆驼确实不太舒服，但也没至于要到这种程度。 伊文斯夫人用这种方法强迫自己的儿子，让他远离同龄人，远离社交，这种行为足够令人不齿。 爱丽丝难得刻薄的用钱来说话，“但愿他们没钱去拍卖行，我可不想拍卖古董的时候还要遇见他们。” 而阿尔弗雷德则有点担心的问道：“我还想在确认一遍，飞艇的速度……” “我用它，四天之内在温斯特和勃艮第之间跑了一个来回。”爱丽丝面无表情的说道。 果然铁汉柔情什么的，能让猛男变得像中年妇女一样絮叨。 “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酒店？”爱丽丝低头问牵骆驼的当地人。 “三个小时，小姐。”对方用不太标准的麦西亚语回答。 “所以她要哀嚎三个小时吗？饶了我吧！”说着，她塞给了男孩几枚银币。 牵骆驼的男孩冲着她腼腆的笑了笑，对着队伍里的人做了个手势，然后爱丽丝等人就明显感到骆驼的速度快了一些。 他们很快就到了队伍的最前头，把那对母子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三个小时后，大家抵达了圣猫咪酒店，这家酒店的特色就是花园里有许多可爱的猫。 爱丽丝从卧倒的骆驼身上下来，按照当地人的礼节，对着男孩道了谢，倒是让对方受宠若惊。 埃文斯先生率先去了前台，说了姓名。 这里的套房实际上都是一个个拥有花园的小别墅，中间有一个共用的餐厅和大花园。 侍者们帮忙用推车运送行李，同时在前面带路，带着他们找到所在的别墅。 时不时有可爱的猫咪过来，蹭一蹭路过的人的小腿。 “安德森先生，您住在这？这可真是太巧了！”塞拉看见了那位和气的八字胡医生，忍不住打了招呼。 珀西一家和雪莱一家所住的别墅紧挨着，而对面的别墅，正是安德森先生所在的这一栋。 安德森先生点了点头，把小费付给侍者后，才说道：“一个人住一栋实在是太贵了，所以我和其他人合住了一栋。” 他往外面的路上指过去，并和那些人打了个招呼。 是那三个年轻人——后面还跟着那对母子！ 塞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了，“安德森先生，这可真是个糟糕的选择。” 安德森先生在船上和这几个人住在相反的方向，因此不常遇见，所以不了解他们的事，看起来似乎一头雾水。 “您很快就会明白的，祝您好运！”塞拉看他们走进了，于是止住了话头，和其他人一起进入了别墅的庭院。 “杰罗姆，我觉得还有些头晕，快来扶我一把。” 门外，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注1：皮阿斯特是一种银币，最早见于法国，后被埃及用为辅币，在中国，这种货币又被称为坐洋，一皮阿斯特相当于二十多克白银。 第204章 另一面 无论如何，爱丽丝等人确实是个杰罗姆母子做了暂时的邻居。 好在如今旅游业不像后世那样发达，这里的地方也相当宽敞，别墅与别墅之间，距离也不至于太近。 爱丽丝坐在院子里的人工泳池边上，把小腿浸在清凉的尼罗河水中，惬意的对着卡罗说道：“妈妈，要是我们在温斯特的房子也有这样一个大水池就好了。” 卡罗想了想，说道：“那样的话，我们恐怕需要把周围的房子都买下来。” “为什么？” “我可不想某个住户，在楼上拉开窗帘的时候，看到我女儿的小腿。” 听到这话，卡米拉在一边偷笑。 而爱丽丝则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珠儿，心想着，兴许过不了几年就有人穿短裙了呢？ 目前来看，希望挺渺茫的。 “夫人，我……”埃文斯先生一走进来就看到了爱丽丝，吓得赶忙转了个身。 这位四十多岁的绅士老脸通红，强自镇定的说道：“夫人，我去前台拿回了一些夜晚用的熏香，这里的蚊虫实在太多了。” “谢谢你，埃文斯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先给仆人们安排一下休息的房间。”卡罗给他递了个台阶。 埃文斯先生得救一般的逃走了。 面对卡罗的怒瞪，爱丽丝毫无悔过之心，“埃文斯先生的年纪比爸爸还要大，您太紧张了，妈妈。” 更何况一个现代女性，因为被看了一眼小腿，就觉得被冒犯到，这种事发生的几率也太低了。 不过卡罗显然是有些生气的。 爱丽丝叹了口气，只好接过卡米拉递过来的大毛巾，擦了擦小腿，站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裙子。 虽然只有七月份，开罗这里的温度已经比很多地方的盛夏还要热了。 爱丽丝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更加凉快的长裙，就准备去外面那个花费巨大财力、被精心照看的人工花园看看。 男仆汤姆跟在他身后，以免爱丽丝遇到什么麻烦。 不过想想爱丽丝身上那两把左轮，这一切似乎都是多虑。 出门前，卡罗表示想要休息一会儿，因此选择和两个孩子在别墅里吃午餐。 爱丽丝一个人无聊，于是准备找鲍恩和塞拉一起去餐厅吃饭。 三人加上男仆汤姆，刚好凑成一桌。 餐厅里的菜品很多，但当地特色食物只有几种，询问之下，几人才得知，出于宗教原因，本地人并不习惯于丰盛的午餐。 爱丽丝点了当地的薄饼和烤鱼，配上特色的茄子酱，塞拉则点了牛排和吐司以及一份沙拉。 两位男士由于饭量比女士大的多，所点菜品就不赘述了。 餐厅实际上认真说起来，是一个硕大的凉亭。 由于这里相对简陋，因此只提供早餐和午餐，如果要享用晚餐，则要在酒店前厅的一个高档餐厅预定位置。 这个餐厅也不是没有优点。 一来这里天气炎热，凉亭绝对是个用餐和乘凉的好地方。 二来，这里是露天的环境，猫咪们也会进来讨食，对于喜欢猫的人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与憨厚的狗狗不同，这些优雅的小东西们只会在嘴馋的时候，才会屈尊降贵的蹭蹭你的小腿，然后就蹲在桌边，高傲的舔舔爪子，等待投喂。 那样子好像在说，人类，我都愿意蹭蹭你了，怎么还不把朕的御膳端过来？ 正当爱丽丝拿着一块鱼肉逗弄着桌上趴着的黑猫时，不远处，伊文斯夫人也正用鸡肉投喂着一只蓝眼睛的白猫。 这让爱丽丝有些诧异。 伊文斯夫人今天是一个人出来的。 并且爱丽丝也没有想到，这个满心满眼只有儿子的女人，居然也会喜欢小动物。 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朝她看了过来，还善意的笑了笑。 看来不光杰罗姆离开母亲会变成另一个人，他的母亲伊文斯夫人也是一样。 解决了午餐之后，几个年轻人决定一起去花园看看，顺带着饭后消食。 “我能和你们一起走走吗？”几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伊文斯夫人说道。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低落，让人不忍心拒绝。 虽然平时嘴上说着讨厌，真到面对伊文斯夫人本人的时候，几个年轻人里，谁也没有恶言相向。 伊文斯夫人走路的时候，离爱丽丝很近。 她低声和爱丽丝说着话，絮絮叨叨的，似乎很久没有和杰罗姆之外的人说过话了。 过了很久，她才犹豫着问道：“雪莱小姐，你说，周围的人是不是都对我感到厌烦了？” 爱丽丝尴尬的笑了一下。 伊文斯夫人低落的说道：“我明白了，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能看出来。我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毫不遮掩的鄙夷。” 爱丽丝看了一眼跟出来的白猫，问道：“您是否想过解决这个问题呢？” “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我偶尔也会尝试一个人出门，可是这种状态并不能维持多久。光是想一想杰罗姆有一天会离开我，我就非常害怕。”伊文斯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表情彷徨无助，看起来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您有没有尝试过去看心理医生？” “哦，不，那样大家会以为我是个疯子！”伊文斯夫人和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对这种事非常抵触。 爱丽丝耐心解释道：“我是这样理解的，既然人的身体可以受伤生病，那么人的心灵为什么不能生病呢？人生病是非常普遍的事，为了医治好自己而去看医生，这一点都不丢人。” 伊文斯夫人有些动摇，“我在之前就知道你，你是温斯特年轻人里，少有的人物。我愿意相信你的话，等回到麦西亚，我就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那您恐怕要来温斯特市看看，目前我所知的几个有名的心理医生，都在温斯特。”心理学这时候还不怎么受重视。 随着这一会儿的交谈，爱丽丝觉得，伊文斯夫人如果能够脱离依赖儿子的状态，那么她应该会是个受人尊敬的长辈。 这时候，马丁和杰西卡两个人从侧面的一条小径匆匆路过，似乎没有看到他们。 “杰西卡，我想我们回去之后也该举行订婚仪式了。” “不，马丁，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都还太年轻了……” 爱丽丝听了这么一句，就看着两人往餐厅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远。 伊文斯夫人皱着眉头，说道：“他们两个，还有莉莉娅，都是在美洲长大的，要不是他们的父母坚持送他们回麦西亚上学，杰罗姆也不会认识这几个年轻人。” 她没说的是，这些美洲的年轻人没有长辈陪同，男男女女的就敢私自出来长途旅行，实在是伤风败俗。 第205章 令人心碎的告白 不过即使伊文斯夫人不说，爱丽丝也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她对那三个年轻人十分嫌弃。 爱丽丝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心里想着，恐怕那三个年轻人对她也是同样的看法。 此时刚过十二点，天气正热着，几个人也尽量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 “这里的蚊虫实在太多了，我感觉自己拿着这个叫做拂尘的东西，就像一匹马用自己的尾巴赶苍蝇。”伊文斯夫人挥了挥拂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不会说的这么直接。 从这一点来看，伊文斯夫人是个有一说一的人，这种个性有的时候会被认为是不解风情、话多一类的表现。 至少对很多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性格应该是不讨人喜欢的。 几个年轻人尽力维持着友好的氛围，想着先把伊文斯夫人送回去，然后再找机会出来玩儿。 于是他们开始有意无意的，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快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们听见了争吵的声音。 “我们……”是不是出声提醒一下？ 爱丽丝的话没说完，就被伊文斯夫人按住了肩膀，迫使她停下来。 于是几个人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充当窃听者。 “杰罗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我呢？如果你讨厌我，那我尚且能够接受这种拒绝，可是我知道……”这是莉莉娅的声音。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想要离开这里。 伊文斯夫人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了她的肩膀。 此时她脸色惨白，仿佛在忍受着人间最残忍的酷刑。 “别再说了，莉莉娅，我不可能离开我的母亲。” “我从没有要求你离开伊文斯夫人，我们可以和她一起生活，只要她能对我友善一点，这没什么不可以的。”莉莉娅的声音甜美又天真。 “你不明白。莉莉娅，即使是你们两个人单独面对我的时候，都会说对方的坏话，如果我们三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我们的生活会变得一团糟！”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会亲近杰西卡，因为伊文斯夫人不讨厌她，对吗？” 两个人的声调都提高了不少，显然都有些生气了。 “杰罗姆，你是我见过最冷血的男人，我如此深爱着你，你却无动于衷，我恨你！” “莉莉娅！” 爱丽丝暗叫不好。 下一刻，莉莉娅已经冲了出来，看到了他们所有人。 她气愤的瞪了伊文斯夫人一眼，哭着跑走了。 “杰罗姆，你要去哪儿？” “妈妈，我……” “现在天气太炎热了，我有些头晕。”伊文斯夫人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爱丽丝和鲍恩使了个眼色，塞拉也跟着一起，三个人悄悄地回了别墅。 在别墅连接庭院的地方，有橡木制成的凉亭，三个人走过去坐下，这才放松下来。 “太尴尬了，我们居然听到这样一出闹剧，莉莉娅一定觉得很丢脸。”塞拉说道。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没好气的说道：“伊文斯夫人狠狠地抓着我，想走都走不了。” “没事吧？”鲍恩关切的问她。 “没什么事，倒不至于受伤，不过伊文斯夫人的手劲儿居然这么大，真是让人想不到。”爱丽丝摇了摇头。 这时仆人发现他们回来了，于是准备了清凉的气泡水。 “听说明天就会有一些古董被拍卖。”鲍恩想起今天侍者说的话，于是说了这么一句。 “阿尔弗雷德应该已经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飞艇今天下午就会起飞。”爱丽丝对坟墓里出来的东西不感兴趣。 通常来讲，一个讲究务实的人，她的艺术鉴赏能力就会非常有限。 这一点在爱丽丝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比如她无法欣赏抽象画，也鉴赏不了从墓地里出来的文物。 之前她之所以想要去墓穴里看看，也是因为她本人对神话故事很感兴趣，而埃及的墓穴，壁画上的神话故事多不胜数。 “我倒是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墓穴里参观。” 塞拉听见这句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太可怕了，我不想去墓穴里参观，而且我听说，埃及人的墓穴里有古老的诅咒。”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唯物主义者，爱丽丝自然是不信这些东西的。 “别傻了，塞拉，如果真的有诅咒，那群考古的专家们恐怕早就死光了。”她咬着小麦秸秆做成的吸管，喝了一口气泡水。 一整个下午，对面的别墅都很安静，再也没有爆发争吵。 等到大家都换上晚礼服，准备去前厅享用晚餐的时候，爱丽丝等人也出了门。 她牵着朱蒂的手，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朱蒂被路上的猫吸引，因此两人和卡罗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落后了一大截。 这时候安德森先生和杰西卡、马丁、莉莉娅从后面走了过来。 “安德森医生，您平时研究医学的时候，会研究毒药吗？”莉莉娅这样问道。 这话让爱丽丝下意识眉头一皱。 “当然会，而且很多毒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解药，关键在于剂量。”安德森先生和善的做出了解答。 这时马丁问道：“您肯定不会随身带着那些吧，我猜您带着的，都是一些常备药。” 这时候几个人已经和爱丽丝离得很近了。 安德森先生停顿了一下，和爱丽丝打了招呼，“雪莱小姐。” 打完了照呼，几个人才越过她。 这时安德森先生才接着说道：“通常来讲我不会随身带着这些，当然，这次我也没带。” 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带着一丝心虚。 爱丽丝把朱蒂抱了起来，加快步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想听听他们还要针对毒药讨论多久。 “安德森先生，我猜测，每一名药师应该都有潜力成为一个高明的杀手，是否存在某些毒药可以让人死之后，仍旧看起来很正常呢？”杰西卡问道。 安德森先生想了想，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几句话来。 “确实有类似的毒药，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症状，而是症状容易被医生误诊。” “误诊？” “对，因为有的毒药在中毒之后，会表现得有些像某种疾病。” 马丁在旁边催促，“我们还是快点去前厅吧，不然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几个人就这样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快步向前走去。 第206章 中暑 一直到用餐的时候，爱丽丝还在思考这件事。 他们人数比较多，因此酒店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了长桌，塞拉和鲍恩分别坐在爱丽丝的左侧和右侧。 “晚餐不合胃口吗？”鲍恩看着爱丽丝的餐盘，有些担忧。 毕竟旅行才刚开始，如果吃不惯这里的食物，那么整个旅程对爱丽丝来说，可就是一场漫长的折磨了。 爱丽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这里的食物很美味，只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爱丽丝低声向鲍恩说出了之前听到的对话。 “你是说莉莉娅主动谈起了毒药？” “是的，这让我有些担心。”爱丽丝脸色一肃。 一个刚刚情场失意的年轻女人，主动向一名医生问起毒药的事，光是联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唯一能让人略感欣慰的是，这里是大家都不熟悉的开罗，没人能够轻易的弄来什么毒药。 “如果你实在担心，这几天我们可以尽量和伊文斯夫人在一起。”鲍恩做出了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选择。 爱丽丝点点头，“但愿是我多想了。” …… 第二天，游客们都进行了充足的休息，大家都选择在这一天外出游玩。 珀西先生骑在骆驼上，对着其他人说道：“我们今天去附近的小镇看看，阿诺德勋爵发现的古迹就在那里。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在那附近住上几天。” “不！爸爸，我一点也不想住在坟墓附近！”塞拉立刻拒绝道。 “可是骑着骆驼去那里，至少要四个小时，塞拉，你想要在那里看一眼，然后立刻骑着骆驼回到酒店吗？” 这边自然没有温斯特市那么发达，连温斯特市都没来得及普及的汽车，这里自然更不可能有。 爱丽丝提议道：“妈妈，我看到有租赁摩托车的地方。” 卡罗叹了口气，看向她，“孩子，不是所有人都会骑摩托车。” 而且女孩子骑着摩托出门也不太雅观。 “好吧好吧！”爱丽丝裹紧身上用来防晒的大纱巾，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一群人骑着骆驼，在炎炎烈日下慢吞吞地往前走。 就在快要到达小镇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要不是牵着骆驼的当地人及时扶住了他，恐怕他就要一头从骆驼身上栽倒下来，摔到地上。 骆驼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牵骆驼的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而另外几个骆驼上的人则立刻冲了下来，把晕倒的人围在中间，看起来都很焦急。 最后，是安德森先生一把扯下了盖在头顶的围巾，从骆驼上爬了下来。 “让我看看，我是医生。”他这样高声喊道。 其他人也凑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晕倒的人是杰罗姆，而围住他的人，是伊文斯夫人和莉莉娅、杰西卡两个女孩儿。 “他中暑了，这里离小镇还有多远？” “还有一刻钟应该就到了，先生。” 安德森先生从骆驼身上取下医药箱，给杰罗姆吃了一个白色小药片，又用水袋给他喂了水，这才说道：“大家快点回到骆驼上去，我们要快点到达小镇，杰罗姆需要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这下子塞拉再也不嚷嚷着今晚就回去了。 估计她自己也明白，这边的天气实在太炎热了，当天去当天回大家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 于是在塞拉非常不情愿的情况下，大家被安置在了小镇里一个相对简陋的旅馆里。 连朱蒂都嘟着嘴表示抗议，“妈妈，地板上都是沙子，我不喜欢这里的房间。” “宝贝，为了观看这里的古迹，我们需要克服一下困难。”卡罗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我们下午就可以去看吗？”爱丽丝问道。 珀西先生点点头，“阿诺德勋爵应该会有空见你，毕竟他在这边好几年了，能见到近几年崭露头角的年轻企业家，他应该会很高兴。” 于是下午的时候，爱丽丝就如愿见到了阿诺德勋爵。 对方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变得黝黑。 爱丽丝和他握手的时候，都忍不住为这双手的粗糙感到惊讶。 “哈哈，是不是感觉像树皮一样粗糙？”阿诺德勋爵握手之后，就爽朗的笑了起来。 “请跟我来吧，先领你们在外面转一圈，看一下整个墓穴的结构。”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众人往前走。 “这里之前完全被掩埋起来了，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完整地发掘了出来。” “墓主人是某一任法老吗？”爱丽丝问道。 “唔……” 阿诺德勋爵摸了摸下巴，“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这是方形的陵墓，而不是后来法老们为自己修建的金字塔。” “没有发现棺椁吗？” “我们还没有发掘到墓穴的中心，不过，如果你想看壁画，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爱丽丝回头看了一眼塞拉，然后笑着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明天再看。” 阿诺德勋爵看出目前队伍里有人不想去墓穴里观看壁画，而且还有朱蒂和哈博两个孩子，于是哈哈笑了两声，不再提到墓室里去看看了。 大体参观了一遍之后，爱丽丝邀请阿诺德勋爵一起享用晚餐。 小镇里的食物说不上精致，只能说是独具风味。 “虽然这里环境艰苦，不过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朋友们，都觉得考古的过程很快乐……嗯……那是谁？我看到他在附近转了有一会儿了。”阿诺德勋爵原本说得兴起，结果在第三次看到同一个人的身影时，也不得不停下来了。 爱丽丝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看过去，“安德森先生？抱歉，我想我该出去看看。” 她向外走去。 “安德森先生？” “啊，是您，雪莱小姐。” “您在……” 安德森先生拍了一下额头，“我丢了点东西，于是想在今天路过的路线上找一找。” 爱丽丝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您丢了什么？” 安德森先生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是一剂安定针剂，说实话，这是我出门前忘在包里的，一路上我因为这件事一直很不安，可是今天，它忽然就不见了。” “这种药会致死吗？” 安德森先生吓了一跳，“不，绝不会的，最多让一个人丧失行动能力几个小时，毕竟那只有一剂，不存在过量的问题。哦，天哪，不会是有人特地拿走它吧？” 爱丽丝听说不至死，忍不住松了口气，“我们最好不要让同行的人落单，这样是最保险的。” 第207章 牛虻 “我明白了，这实在太令人担忧了。”安德森先生因为爱丽丝之前的话，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自责和担心当中。 毕竟作为一名医生，没有谨慎保管药品，可是相当不称职的表现。 爱丽丝安慰了他两句，表示只要没有人失踪，这件事就不必过分担忧，这才回了餐厅。 “那是安德森先生，旅行刚开始的时候，我晕船十分严重，还多亏了他教给我的办法，我才能顺利到达这里。”珀西先生向阿诺德勋爵解释道。 几个人继续着晚餐的闲谈，直到天色渐晚。 第二天，每个人看起来都精力充沛，连前一天中暑的杰罗姆都气色不错。 大家几人一组在墓穴周围的几个已经挖掘开陪葬品墓室进行参观，不喜欢进入墓室的人，则跟着几个考古专家，参观他们在墓穴里挖掘出的文物。 “这里的壁画，讲述的是拉神苏醒的故事，古埃及人相信，宇宙的存在，是因为拉神拥有了真名。” “在拉神苏醒后，从祂的喷嚏里诞生了干燥之神舒，从祂的唾液里诞生了湿润女神泰芙努特。”说到这，他指向壁画上的一个狮头人身的女神像。 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就是说到这些神之间的婚姻关系的时候，总是有些少儿不宜。 好像所有神话里，最初的几位神不是近亲结婚，就是辈分乱套，如果真要细究起来，那可真是相当罔顾人伦、伤风败俗了。 当阿诺德勋爵把埃及神话里的九柱神都说了一遍以后，爱丽丝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漏掉了一位神。 那位猫头女神贝斯特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还有其他的墓室没有看，爱丽丝努了努嘴，没急着问出声。 这种时候，正是阿诺德勋爵的光辉时刻。 在别人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的时候，跳出来说一句“你少说了一个。”。 这样的事，爱丽丝可做不出来。 而且这样做了，难免有穷显摆的嫌疑。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爱丽丝等人吃了午饭之后，就一起坐在临时支起的凉亭下乘凉。 这时安德森先生走过来，坐在爱丽丝旁边。 爱丽丝问了一句，“那支药剂口服的话……” “如果是口服，我反而完全不担心，胃液会把它破坏掉的。” 听他这么说，爱丽丝了然的点点头——看来没有投毒的风险了。 …… “这些该死的虫子！” 正闲聊的时候，爱丽丝听见了有人不耐烦的喊叫着。 牛虻嗡嗡的如同柴油机引擎的声音，环绕在游客周围。 爱丽丝自己也忍不住挥动起手里的拂尘。 这东西和苍蝇可完全是两码事，被它咬一口，可是要流血的。 “哦，天哪，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也许我们该回酒店里坐一坐。珀西先生，要喝点香槟吗？”卡罗一边驱赶着嗡嗡乱飞的牛虻，一边提出邀请。 珀西先生赶忙站起来，拘谨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很有些受宠若惊。 塞拉在后面和爱丽丝使眼色。 “爸爸，我想和爱丽丝回房间聊天。” “去吧，孩子，祝你们玩的开心。” 爱丽丝就这样被塞拉扯回了房间。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房间里，爱丽丝神色不明的问道。 塞拉莫名有些心虚，“我和爸爸都在担心，你会觉得我们……” “我会觉得你们贪图钱财？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爱丽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听到这话，塞拉不禁开始着急，“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爱丽丝，他可以等到你二十一岁再结婚，那样你的财产就完全归你自己支配……” 爱丽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呀，你在逗我！”塞拉发现自己被骗了，立刻站起身，和爱丽丝两个人闹了起来。 “看来你并不反对这件事。”打闹过后，塞拉气喘吁吁的说道。 爱丽丝笑了一下，“你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难道还有其他人会阻止这件事？啊，我知道了，是哈博和朱蒂对不对，他们年纪还小，一定很担心我爸爸会把卡罗阿姨抢走。” 爱丽丝摇了摇头，“实际上，最大的挑战是我妈妈自己。” “如果一个家庭被男主人毁掉，那么受创最严重的，不是孩子，而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原本有一大段大道理要讲，但一转身看到塞拉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们就不要考虑这个了，大人们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去考虑。” 爱丽丝有时候很羡慕塞拉和玛格丽特。 她们都有一个爱她们的父亲，因此可以一直像一个小女孩儿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珀西先生本身，也足够令人羡慕。 珀西先生早期生活就是小康之家的水平，没吃过什么苦，人到中年，又忽然天降遗产，一跃成为威赛克斯郡小有名气的乡绅。 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好命。 而她和卡罗就截然相反了，卡罗是个连一先令横财都不敢想的人。 回想当初爱丽丝第一次拿了两个先令回家，就被卡罗怀疑是被坏男人给骗了，可见之前生活给予她们的，是完全的噩运。 而这种境遇带给人的成长与变化，注定了卡罗和珀西先生性格上巨大的差异。 同样的情况，也可以类比到爱丽丝和鲍恩的身上。 饱经风霜的女人似乎对于这种从小无忧无虑的男人有先天的吸引力。 然而女人本身对他们的这种好奇心，所持态度并不乐观。 正当爱丽丝一个人出神的时候，窗外发出一声痛呼。 “哎呦！你在做什么？” “抱歉，伊文斯夫人，我看到一个牛虻正在咬你……” “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 “妈妈……” “行了，我想我该单独待一会儿，杰罗姆，这下你可以和朋友们尽情狂欢了！” 伊文斯夫人的脚步声很快在楼道里响起，硬底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爱丽丝和塞拉从房间探出小脑袋。 “真是难以置信，为什么麦西亚的姑娘去美洲待上几年，就会变得如此粗野，她竟然就那样对着我的脖子一巴掌打了下去！” 伊文斯夫人看到爱丽丝，忍不住大声嚷嚷了一句。 随后她摸了一下后颈，“好吧，看来那该死的虫子确实咬了我一口。” 爱丽丝目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 第208章 致命的日光浴 没过多久，伊文斯夫人又一次从爱丽丝门前经过。 “我想我该去晒晒太阳，小麦色的皮肤，你觉得怎么样？” 爱丽丝有意把她和那几个年轻人分开，于是恭维道：“那样健康有光泽的皮肤，一定非常迷人。” 伊文斯夫人得到这句回答，像个得胜的将军似的，昂首挺胸地走了。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 莉莉娅之前询问毒药的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如果能够分开两人，至少能让她短期内不至于那么提心吊胆。 不远处，侍者在空地上摆好了一把躺椅。 伊文斯夫人走过去，拿出一个丝绸眼罩戴好，躺了下去。 而外面的杰罗姆和另外三个年轻人，则结伴往酒店外走，估计是想要去哪玩玩儿。 大家都有各自的活动要参加，爱丽丝和塞拉两个人，爬上床，安稳的睡起了午觉。 虽然天气炎热，但偶尔还是有穿堂风，从屋子里吹过，因此倒也不算闷热，再加上屋子里放着的水盆，睡熟之后，反而觉得有一丝清凉。 两个人一口气从下午一点多睡到了四点。 “嘶……已经这么晚了……”爱丽丝感觉睡久了有些头疼，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怀表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再去墓穴周围看看了，天气一会儿就会凉快下来了。”她转头对塞拉说道。 塞拉对着一切充耳不闻，反而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怎么了？” “伊文斯夫人还在那里，她已经躺在那里晒了三个小时了，这样下去不会出事吗？”塞拉声音里饱含担忧。 爱丽丝猛得一下从床上跳下地板，顾不得只穿了睡衣，披着一块红色的纱巾就跑了出去。 “伊文斯夫人？伊文斯夫人？”她轻轻推了伊文斯夫人两下，对方没什么反应。 “快！塞拉！去叫安德森先生！”爱丽丝只好对着窗口喊了一声。 塞拉原本还在原地不知所措，听见她的喊声立刻回过神来，披上一件外套就跑去敲响了安德森先生的房门。 其他人也被这里的动静惊扰到了，全都跑了出来，不明所以的向外张望。 安德森先生还穿着衬衫和马甲，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跑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 “快过来看看伊文斯夫人吧，我和塞拉发现她在烈日下面暴晒了三个小时，这会不会出什么事？”爱丽丝脸色凝重的问道。 安德森先生赶紧跑过来，摘下了伊文斯夫人的眼罩。 “呼！还好，能不能请你的男仆搭把手？” 汤姆立刻走上前去，和安德森先生一起，把伊文斯夫人扶了起来。 “我们先把她送回房间，她只是中暑和皮肤晒伤。” …… 半个小时后，安德森先生从伊文斯夫人的房间走了出来。 “幸亏你和珀西小姐发现了这一切，不然伊文斯夫人可就危险了，只是我不明白，谁会想要害死她？” 随后，他解释了这样说的原因，“我发现伊文斯夫人被注射了安定药剂，我不确定是不是我丢失的那一份，但是她确实在这段时间失去了活动能力。” 这也正是伊文斯夫人为什么不声不响的，躺在躺椅上任由烈日暴晒几个小时，仍旧没有求救的原因。 她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因此无法求救。 爱丽丝首先就想到了莉莉娅。 她和塞拉对视一眼，说道：“我其实有所怀疑，但我和塞拉那时候睡着了，中途有谁回到了酒店，我们也根本不知道。” “前台的人应该会知道吧？”塞拉说道。 安德森先生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但愿他没有打瞌睡。” 几个人穿过走廊，来到了前台。 前台的登记员果然正拄着胳膊，昏昏欲睡。 爱丽丝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旅游城市就是有一点不好，大家生活都太悠闲了，因此非常缺乏警惕性。 这样一个打瞌睡的前台，别说有人穿过门厅回到院子里，就是有人冲进来杀几个人，他可能都发现不了。 安德森先生咳嗽了一声，冷冰冰的看了登记员一眼，跟着爱丽丝和塞拉，一起穿过了门厅，去了伊文斯夫人之前晒太阳的院子。 “我记得伊文斯夫人刚刚躺在这里的时候，杰罗姆和那三个年轻朋友一起出去了。”塞拉说道。 爱丽丝补充道：“没错，从方向上看，他们是从院子走到前台的门厅，然后从正门出去的。” 这时候，鲍恩和杰罗姆四人一起回来了。 “史密斯先生，你今天和伊文斯先生一起出去了？”爱丽丝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 可千万别是这样，这样的话，莉莉娅可就有不在场证明了，那么调查就要被全面推翻。 “没错，我听卡米拉说你和塞拉在房间休息，所以就和他们几个一起出去，到镇里玩了一会儿。” 鲍恩的话彻底让她的希望破灭了。 “事实上，我们刚刚及时阻止了一场谋杀。” “什么？！”鲍恩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惊呼一声。 “哦，上帝，是哪个可怜人……”杰西卡和马丁两个人面对着面，对这一切表示惊讶。 “是伊文斯夫人。” “妈妈？”杰罗姆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往伊文斯夫人所在的房间跑去。 爱丽丝看着他的反应，觉得这种关切不像是作假。 不过人心隔肚皮，在查案过程中，最忌讳感情用事。 爱丽丝坚信，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人，都有可能在演戏，同时也都值得怀疑。 如果说杰罗姆被母亲控制了这么多年，仍旧毫无怨言，那恐怕他就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凡人，而是圣人了。 但是这种隐秘的怨恨，也许杰罗姆自己本人都不不清楚，至少当初陪着伊文斯夫人偷听的时候，杰罗姆并没有说过她一句坏话。 这样想着，爱丽丝又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莉莉娅。 对方神色坦然，只不过还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暗爽。 看起来毫不心虚。 不过如果排除这群年轻人，去怀疑其他人，那么作案者的动机是什么呢？ 因为伊文斯夫人的外在表现太令人讨厌？ 那也太荒谬了！ 如果人人都会因为这种小事杀人，世界岂不是成了人间地狱？ “等伊文斯夫人醒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安德森先生说道。 “可是伊文斯夫人戴着眼罩……”塞拉立刻提出疑问。 “她至少能通过眼罩的缝隙看到凶手的衣服。”爱丽丝说道。 蒙眼游戏谁都玩过，实际上并非完全看不见，除非蒙住眼睛的时候，非常用力地勒紧，只是那样一来，对眼睛也有不小的伤害。 第209章 主墓室 众人怀着某种隐秘的戒备，互相提防着的同时，也严密的看守着伊文斯夫人的房间。 而且这件事不是小事，即使酒店的经理多次哀求，大家还是一致决定，要把这件事报告给警察。 听说是旅行的外国人出了事，当地的警察很快就来了。 来人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长长的鼻子就像老式漫画里的一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大热的天，这位探长穿着的制服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这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连带着表情也越发不好。 终于，在七点多钟的时候，伊文斯夫人醒了过来。 暴晒让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可笑的眼罩印记，而她脸上的其他位置，则被晒得发烫发红，看起来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说话，而是抱住自己的儿子嚎啕大哭。 看样子，在晕倒之前，那段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经历，让她非常恐惧。 探长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领口，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过了一会儿，伊文斯夫人才抽抽噎噎的拿起别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 “您是说您没有看到任何人给您注射药物？”探长瞪着眼睛问道。 伊文斯夫人被他这个态度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到我晕过去之前，我都没有看到有这么一个人。” 她看向安德森先生，“如果不是安德森先生告诉我这些，我还以为自己那时候得了中风！” 所以刚才伊文斯夫人抱着儿子哭，是以为自己得了重病？ 真是浪费表情！ 爱丽丝无语的腹诽着。 探长讨了个没趣，怏怏不快的走了。 不过他临走前还是留下话来，“如果有什么麻烦，尽管来警局找我。” 爱丽丝对他的敬业态度表示了感谢。 如果所有的警察都这么敬业，恐怕罪犯们犯罪前，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此时已经到了夜晚，大家由于之前的虚惊一场，都十分紧张，直到现在，都已经有七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于是大家都决定在酒店解决晚餐。 杰罗姆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连外出用餐的一小会儿时间也不愿意离开他的母亲。 说到底，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杰罗姆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被人害死。 鲍恩和爱丽丝吃过晚饭后，一起来到了伊文斯夫人的房间。 “杰罗姆，我们会照顾好伊文斯夫人，你可以先用餐。”爱丽丝举起手里的小竹篮。 鲍恩紧接着解释道：“也许您不关注刑侦案件，所以不知道我和雪莱小姐的身份，我们两个都是侦探，所以您尽可以放心，我们是不会谋害伊文斯夫人的。” 杰罗姆被这话说的脸一红，颇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接过爱丽丝手里的野餐篮，说了声谢谢。 “我们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给您带了三明治和柠檬汁。”爱丽丝继而对伊文斯夫人说起话来。 伊文斯夫人神态里还带着虚弱和疲倦，有气无力的说道：“谢谢你，雪莱小姐，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爱丽丝弯下腰，贴近伊文斯夫人，低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这几天尽量和我待在一起，我会保护您的安全。” 伊文斯夫人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弯着眼睛笑了，“谢谢你，孩子。” 入夜后，大家都各自回了房间，并应爱丽丝的要求，锁好了房门。 这一夜虽然让人难免提心吊胆，但幸运的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 几天后。 “您今天是否想要出去走走？”爱丽丝看到伊文斯夫人气色好一些了，于是问道。 伊文斯夫人自己反而不太紧张，她笑着说道：“我听说今天会开启主墓室，这样的事情，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的难度可是直线上升。 想到这一点，爱丽丝觉得，也许出去玩是个不错的选择。 “请等我一下，我还要带上一样东西。”爱丽丝说着，从手提箱里取出一个尾指粗的小棍，放在了裙子的口袋里。 “那是什么？” “只是我平时研究的一些小玩意儿。”爱丽丝笑了笑。 她不愿意向别人解释这样，一般来说，尝试给外行人解释一些专业的东西，就会很麻烦，且有卖弄的嫌疑，还不如不说。 伊文斯夫人也不是真的好奇心强烈，爱丽丝不说，她也没追问下去，而是任由对方挽着自己的胳膊，去了外面。 …… “阿诺德勋爵！工作还顺利吗？”到了挖掘现场，爱丽丝就率先和这位考古专家打了个招呼。 “过一两个小时，我们就要把上层的土层爆破开，当然，这些火药分量不算大。呃……对于整个墓穴来说，这些火药还不足以破坏墓室，因此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用。”阿诺德勋爵说话的时候，还顺便看了一眼摆在不远处的火药包。 “那样的话，动静一定不小吧？”伊文斯夫人问道。 “没错儿，我建议你们这段时间去最远的墓室看看，那边有猫女神贝斯特的神话故事。”阿诺德勋爵对墓穴里的壁画了如指掌。 “不过今天我可不能给你们讲解了，这边之后的挖掘，还要我现场指导。” 爱丽丝向他道了谢，这才和伊文斯夫人往阿诺德勋爵之前所说的墓穴走去。 “我从不知道埃及还有猫女神，他们是怎么知道祂是女神的呢？”伊文斯夫人喜欢猫，提起这些就像个孩子似的，好奇心极其旺盛。 爱丽丝根据自己所知的部分，简单的概括了一下，“贝斯特是战争和丰饶的守护神，长着猫的脸庞和女人的身体。不过在最早的时候，她的形象有时会被画成狮子脸的女人。”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往墓室的方向走去。 “那只白猫！它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快到墓室门口的时候，伊文斯夫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之前她在圣猫咪酒店喂过的那只蓝眼睛的白猫，居然正悠闲地在墓室门口舔爪子。 “这里的人认为猫咪是家庭的守护神，看起来这只猫想要守护的人，恐怕是您呢！”爱丽丝看着憨态可掬的白猫，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应该带些吃的出来，至少应该给它带一块烤鱼……”伊文斯夫人满脸遗憾。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猫。 第210章 猫的报恩 爱丽丝也俯下身，摸了摸白猫柔软的头顶。 就在这时，这只调皮的小家伙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抓下了爱丽丝披在肩头的纱巾。 “哦，天哪……”爱丽丝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躲闪了一下，然后纱巾就落在了这个小魔头粉嫩的小爪子上。 那华贵的薄丝绸，很快就变成了一块破布，可怜兮兮的团在地上，还有几根破布条跟着微风一起摆动。 这下烈日可就直接将那灼热的光打在爱丽丝的皮肤上了。 “用我的吧，孩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伊文斯夫人把自己的纱巾解下来。 “不，您自己也需要用它不是吗？”爱丽丝急忙摆手拒绝。 伊文斯夫人噗嗤一声笑了，“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需要防晒呢？” 她指着自己已经发红发黑的皮肤，打趣了一句，“我今天在路上，还听到几个乌戈尔的年轻人在说我的坏话。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外语，实际上我可全听到了。” 爱丽丝接过纱巾，慢吞吞地披在身上，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那个老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她注射的难道是红色素吗？’，没想到这群乌戈尔人也知道我被注射了药物，不过他们说话可太刻薄了。” 爱丽丝的眉头拧成一团，“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声张，探长那天来了之后，立刻就到了您的房间，之后他也是立刻就走了。我想他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一群外国人闲聊。” 但是那群年轻人却用了“注射”这个词，这说明，他们极有可能就是目击证人。 与此同时，鲍恩和安德森先生正在寻找爱丽丝的路上。 “我还以为她和伊文斯夫人会晚点出发，结果刚才一问卡米拉，她们居然已经出门了。”鲍恩有些懊恼，在他看来，爱丽丝这个时候陪着伊文斯夫人出门，是很危险的。 安德森先生左右看了看，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这周围都是人，我想不会有人选择在这种时候犯罪的。啊，阿诺德勋爵在那边，也许我们可以问问他！” 鲍恩立刻往阿诺德勋爵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过他们来得可不是时候，阿诺德勋爵正在发脾气。 “我早就说过，让你们看好这些火药，现在丢了一包！丢了一包！” “我就不该找这些懒散的当地人，现在好了，那可是一包火药！一包几斤重的火药，居然就这样从我眼前溜走了！” 阿诺德勋爵发了一大通脾气，回头的时候差点把站在他身后的鲍恩撞倒。 “哦，天哪，您怎么会现在这？” “很抱歉打扰您，我只是想问问您有没有看见雪莱小姐。” “她陪着一位夫人，去了南边的墓室。看在上帝的份上，那份火药可千万别被什么犯罪分子偷走了。” 他回答了问题，就絮絮叨叨的走了，看起来对那一包遗失的火药很是牵挂。 安德森先生面色凝重，“我们还是尽快过去看看吧，我忽然有些不安。” 鲍恩点点头，两个人就朝南边走去。 由于墓坑很大，从他们的位置，走到最南端，恐怕要十几分钟。 另一边，爱丽丝已经和伊文斯夫人进了墓室的大门，举着随身携带的小煤油灯，观看壁画。 “这里天气太热了，我想我该去买杯西瓜汁，你要来一杯吗，爱丽丝？” 爱丽丝摇摇头，“您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伊文斯夫人点点头，往外走去。 卖果汁的小贩就在不远处，因此爱丽丝并不十分担心。 这时候，几个乌戈尔帝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到爱丽丝的时候，还促狭的笑了一下。 爱丽丝身上裹着一个中年妇女才会用的纱巾，看起来确实怪怪的。 爱丽丝没理会这几个人，继续向外看去，生怕伊文斯夫人出了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伊文斯夫人的神色忽然变得惊恐。 墓室的洞口处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爆破声，爱丽丝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鲍恩的声音…… …… “喵~” 不知过了多久，爱丽丝感觉到有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东西就待在自己的怀里。 旁边有人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听起来似乎很狂躁。 爱丽丝四处摸索了一下，煤油灯还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熄灭了。 爱丽丝还没有感觉到缺氧的憋闷感，目前来看，这里氧气还算充足。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准备的荧光棒，用力掰了几下，它就发出了如月华一样柔和的光了。 原本大声嚷嚷的几个人，这会儿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有了光，被困在这里的几个人，也就不那么恐惧了。 爱丽丝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来，然后才拿着荧光棒往前走。 身后的几个人很老实的跟了上来。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因为他们不知道，爱丽丝埋在裙子的阴影里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左轮手枪。 其实想找到主墓室并不难。 爱丽丝看着路上的壁画，大致就能判断出墓主人的位置。 一般来说，越靠近主墓室的位置，其上壁画的情节，就越接近第一任法老复活成为冥神的阶段。 比如爱丽丝右手边的通道，上面就记载了赛特的诡计。 这位奸诈的战神用一个精美的盒子，把自己的兄长奥西里斯骗了进去，然后趁其不备，将盒子封死，夺得了法老之位。 但是再往前，却是一条死路了。 这时白猫叫了一声，向前跑去。 爱丽丝跟着它奔跑了起来。 几分钟后，爱丽丝看着通往主墓室的通道，叹了口气。 “小东西，你一定是为了保护伊文斯夫人才撕坏我的纱巾。” 她摸了摸白猫的头顶，为它的聪慧感到震惊。 白猫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懵懂的看着她，时不时还悠闲的用爪子的背面蹭蹭自己的脸。 爱丽丝在这个位置站定，没再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主墓室上当传来轰鸣——是爆破开始了。 通道也受了影响，时不时有小碎石掉下来，所幸没有伤到人。 “打开了！”上面传来声音。 “无知的人类，竟敢打扰我的睡眠！” 上面的人听到声音，都吓了一跳。 “有鬼魂！法老王醒了！这是诅咒！” 有的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个法老王怎么会说麦西亚语？” 大家伸头从爆破的洞口往下看，爱丽丝正抱着白猫，冲上面招手呢！ …… “你怎么会在那里？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嘛……说来话长……” 第211章 胆大包天 爆炸发生的时候，一块碎石打在了爱丽丝的额角，正因如此，她才会昏迷了一段时间。 此时她任由安德森先生为她包扎，自己则把在墓穴里的经历都告诉了其他人。 “是白猫帮你找到了出路？当然，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鲍恩说道。 安德森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实话，最不可思议的人，当属这位史密斯先生。 在爆炸发生之前，安德森先生和鲍恩原本正走在去南墓室的路上。 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出来购买西瓜汁的伊文斯夫人。 就在那时，他们看到了一串火光，出现在了墓室大门周围。 三个人里，第一个想到火药的就是鲍恩。 而安德森先生，随后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震惊。 因为面对爆炸，这位史密斯先生居然冲着爆炸地点的方向，疯狂奔跑。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爆炸足够及时，这位史密斯先生，很有可能会是唯一一个死在爆炸中的人。 这一点，爱丽丝一无所知。 不过她还是提了一句，“有件事挺奇怪的，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 鲍恩的脸突然涨红了。 “这样说起来，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爱丽丝看向他的手。 摩擦伤似乎很严重。 鲍恩咳嗽了一声，说道：“只是帮忙挖掘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 麦西亚的绅士们并不擅长展示自己的感情，他们不如美洲人热烈。 对鲍恩来说，承认一个人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是一件格外难以启齿的事？ 安德森先生给两人处理好了伤势，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这才往外走。 “雪莱夫人，我想和您谈谈。” 就这样，连卡罗也被叫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我……” “你……” “你先说。”鲍恩说道。 “我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 “你是说杰西卡吗？” 爱丽丝的表情里有一瞬间的惊讶。 鲍恩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其实无意间听到了她和莉莉娅的对话。” 他赶紧抬起手，“当然，我发誓，我并不是有意偷听。” “我明白。”爱丽丝赶紧安抚住对方的自尊心。 “她们聊天的时候，我知道了一件事，杰西卡曾经用纱巾制作了一个捕虫网。” “捕虫网？我可没在这看到过蝴蝶！”爱丽丝冷笑了一声。 “这么说，她抓了一些牛虻？” “有这个可能。” 爱丽丝又把伊文斯夫人告诉自己的事，说给了鲍恩听。 两人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天伊文斯夫人在乘凉的时候，并没有被牛虻叮咬，而是被趁机注射了药物！ 杰西卡事先准备了注射器，或者说，安德森先生丢了药剂的同时，其实也丢了一枚注射器，只不过这种东西在包里有很多备用，因此没有被发现。 在此之后，她用丝巾制作了一个捕虫网，在没人的地方，捉了几只牛虻，当做后来那出闹剧的道具。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好戏就上演了。 就在大家乘凉，昏昏欲睡，最为懒散的时候，杰西卡趁着机会，一巴掌把那支小小的注射器打在了伊文斯夫人的后颈。 伊文斯夫人自然会吓了一大跳，并且因为疼痛大发脾气。 这时候，杰西卡收走注射器，把事先准备好的牛虻尸体扔在地上，假装自己是在帮伊文斯夫人拍虫子。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近处的人没发觉，远处的几个乌戈尔帝国的年轻人却看见了这一幕。 他们日常都是醉醺醺的，完全没把这事当回事。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目击证人。 “我怀疑，这次她把我当成了伊文斯夫人。” “你是说那个纱巾？” “没错，这块纱巾看起来就是中年人喜欢用的，现在年轻的姑娘们都喜欢东方和婆罗门的刺绣，但是这块儿，说实话，有点过时了。”爱丽丝指了指摆在手边的，有些破损的纱巾。 “她会不会就是通过纱巾来认人的呢？” “当然，如果她不想被怀疑，那么爆炸发生时，她就不该在墓穴门口。” 事实也确实如此，爆炸过后，在施工队进行挖掘的同时，鲍恩也在寻找点燃引信的地点。 引信有几十码长，且源头藏在一块巨石背后，很显然，点燃引信的人，无法清楚看到墓穴大门处游客的脸。 听鲍恩说了自己追查的过程，爱丽丝内心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好像被一只猫暗算了。 那只猫该不会知道有人想害死围着那条纱巾的人吧？ 所以它就让我围着那条纱巾？ 真是岂有此理！ “那只白猫呢？” “呃，我不知道，当时大家只顾着救你上来……” 鲍恩一头雾水，怎么话题转到猫身上了？ 爱丽丝感觉有些手痒，后悔自己没打几下白猫的屁股再说。 “这样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证据……不，我们有一个证据！”爱丽丝猛然惊醒。 “安德森先生！”她走了出去。 安德森先生和卡罗在过道里不知道在聊什么，听见声音，赶紧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伤口疼吗？” “不，我想请您查看一下伊文斯夫人的后颈。” 大家都没走远，伊文斯夫人闻言也走了过来，“我的后颈，那里应该什么也没有呀？” 安德森先生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嗯？请别动，伊文斯夫人，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 伊文斯夫人只好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安德森先生皱着眉头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伊文斯夫人，你的后颈有一个针孔。” “米拉莱斯小姐，您没有什么话要说吗？”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着杰西卡。 “我？你怎么会这样问？” “据我所知，伊文斯夫人的后颈只受过一次伤，那次正是你造成的。” “这可太好笑了，我当初只是好心帮她拍死了一只牛虻。” “哦，原来如此，那么牛虻咬伤的伤口呢？伊文斯夫人，当时您摸了后颈，是否感觉到有血流出来呢？” “是的，我当时摸到了血。”伊文斯夫人肯定的回答道。 “杰西卡，这不是真的，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杰罗姆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 连马丁都吓了一跳，“杰西卡……” “闭上你的嘴吧，马丁！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杰西卡的脸冷了下来。 马丁一瞬间全明白了。 像杰西卡·米拉莱斯这样的富家女，旅行的时候怎么会和别人合租一栋别墅呢？当然是为了和四个人里最不富裕的杰罗姆住在一起！ 第222章 难得糊涂 爱情使人盲目，但脱离了爱情之后，人就能回归客观。 马丁的出身说到底也是不错的，这让他无法忍受这种侮辱。 “真有你的，米拉莱斯小姐！看来我的旅行要提前结束了！” 说罢，他甩下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去报警。”爱丽丝没有留任何情面。 这样一个为了一己之欲，草菅人命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如果不是运气好，恐怕爱丽丝和伊文斯夫人，总要死掉一个。 而且今天墓穴里可不止爱丽丝一个人，在米拉莱斯小姐的眼里，恐怕所有人的命，都抵不过她想要铲除阻碍的心。 让真相大白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当然，遗憾的事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杰西卡不会对爆炸的事认罪。 但相信以杰罗姆的人品，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米拉莱斯小姐。 警察带走了米拉莱斯小姐，之前的那位探长给了大家一个答复，“我们会把她送回美洲，以后埃及会限制这位小姐入境。” 接下来的几天，游客们参观了主墓室之后，就离开了小镇，返回了圣猫咪酒店，开始了真正悠闲的假期。 就在假期马上要结束的时候，伊文斯夫人送给了爱丽丝一个白猫吊坠。 “说起来真是奇怪，酒店的侍者告诉我，酒店里并没有养白猫。”伊文斯夫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因为自从那次爆炸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白猫，原本她以为白猫回了酒店，可是询问之下，这里的工作人员居然都说没有那么一只白猫。 爱丽丝也觉得那只猫挺蹊跷的，不过如果说什么鬼神显灵，她也不会愿意相信。 她接过白猫吊坠，戴在了脖子上，笑着说道：“也许它是周围的流浪猫，那天恰好跑到您那里讨食吧？” “爱丽丝，我们该走了！”卡罗冲着爱丽丝挥手。 “走吧，伊文斯夫人，该登船了。” 汽笛声响起，轮船出港了。 十几天后，大家在埃塞克斯郡的港口分别。 …… “伊文斯夫人，您回来了？开罗的天气如何？”刚一回来，伊文斯夫人就被乡下的邻居们包围了。 她人生头一次抛下了自己的儿子，“杰罗姆，我想你可以先把行李送回家，我要去苏菲家坐一会儿。” 杰罗姆看着母亲被众人拥簇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 “爱丽丝，千万别忘了你的披肩，外面在下大雨。” 火车上，卡罗在爱丽丝的旁边，叮嘱着她。 今天爱丽丝格外心不在焉，只见她点了点头，神色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下车的时候，“哦，天哪，雨竟然这么大！” 卡米拉打着雨伞，遮在两人的头顶上。 即便如此，爱丽丝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淋湿了。 “小姐，您的披肩。”埃文斯先生赶紧跟了上来。 卡罗有些不高兴，“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抱歉，妈妈，我只是有点走神。”爱丽丝说道。 大家都没空多说，只好顶着大雨，尽快到汽车上去。 一到家，希尔太太就张罗起来。 “快，把小姐卧室里的壁炉点着！” “玛丽，去找一件新睡衣，对，美利奴羊毛的那一件！” “热水还没有准备好吗？好了？那就动作利落点！” 爱丽丝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就被女仆推着，进了浴室。 “不，夏天点壁炉也太夸张了。”看到家里的杂活女仆正在点火，爱丽丝抗议道。 杂活女仆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虽然和卡米拉同龄，但在雪莱家的地位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紧张的站在壁炉边，不知道该听谁的。 希尔太太给了她一个“继续”的眼神，然后对爱丽丝说道：“您刚淋了雨，点上壁炉对您有好处。” 说着，她催促着爱丽丝去床上躺着。 爱丽丝原本心里还不以为意，谁知道第二天真的生了病。 女仆拿出她夹在腋窝里的温度计，递给了医生。 “低烧，我会给您配一些药，但您也该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工作。” 卡罗向医生道了谢，让希尔太太跟去开药，自己则坐在了爱丽丝的床边。 爱丽丝此时头上敷着一块浸湿了的手帕，脸蛋红彤彤的躺在香槟色的被褥里，神情恍惚。 发烧和头痛让她的思想都不那么敏锐了。 “睡一会儿吧，亲爱的。”卡罗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给她整理好了被子，就走了出去。 …… “小姐，坐车吗？”一个头戴贝雷帽的小男孩赶着马车，来到了南丁格尔家的门前。 南丁格尔小姐点了点头，提起裙摆坐了进去。 与她一同坐在马车里的，还有南丁格尔家的女管家。 很明显，这位女管家是被女主人派来，看管南丁格尔小姐的。 “前面有些颠簸，小姐，请尽量坐稳。” 车子颠簸起来。 女管家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伸到她的面前，捂住了她的口鼻…… 半个小时后，女管家一个人躺在一个农夫的马车上，醒了过来。 “你醒了？我刚才看到你躺在路边，就把你抬到马车上了。” 女管家躺在稻草上不明所以的时候，农夫的话惊醒了她。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陪南丁格尔小姐一起出门的！ “不！佛罗小姐！哦，上帝！快，快送我去警察局！”女管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不顾体面的哭了起来。 农夫是个心善的人，于是立刻调转方向，送她到了城区边界。 “再往前我的马车就进不去了，夫人。”他解释道。 温斯特市的主街道不允许农用马车经过。 女管家道了谢，赶忙跳下了马车，招手拦住了另一辆两轮马车，坐了进去。 …… “你是说南丁格尔小姐失踪了？” “我想是的，警官，我认为我们遇到了犯罪团伙。”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们坐的那辆马车，容我解释一下，那个马车夫是个小男孩，个子不高，如果是他一个人，应该是没有办法把我抬下车的。”女管家也顾不上这种话是否让自己没面子，直接就说出来了。 “那个男孩儿用麻醉剂把我弄晕了，然后他的同伙儿带走了佛罗小姐。” “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被迷晕的吗？” “抱歉，我不记得了，郊区的路人烟稀少，坐车的时候除了树没什么可看的……” 格雷厄姆警督抬起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但是农夫会记得，是他把我送到城区来的，也是他发现我躺在路边。” “哦？那么他在哪？” “他……”女管家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问对方的名字。 第223章 失踪人口 格雷厄姆警督看她犹豫的样子，于是说道：“我们可以登报悬赏，相信这个人一定会主动过来提供线索。” “没错，这是个好主意！” 不怪女管家表现得不镇定，任何一个仆人面对这种情况，内心都会非常不安。 女管家六神无主的向格雷厄姆警督求助，“能否请您和我一起回南丁格尔家的宅邸一趟？我一个人恐怕无法解释清楚……” 面对这样一个年长女性的哀求，格雷厄姆警督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只不过到了南丁格尔家的府邸，格雷厄姆警督之前的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南丁格尔夫人不允许此事见报，“万一这是绑架，我的佛罗就全完了，绑匪看到报纸，一定会选择撕票的！” 格雷厄姆警督坐在会客厅里，身体陷在精美的丝绸刺绣单人扶手椅的软垫当中，内心非常怀疑南丁格尔夫人的真实目的。 说实话，南丁格尔夫人是个美人，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 只不过这样的人，是否是一个好母亲，就有待考究了。 南丁格尔夫人热爱社交是出了名的，她的其他几个女儿也是如此，唯一不热衷于此的，恐怕只有失踪的佛罗伦斯·南丁格尔了。 可笑的是，佛罗伦斯·南丁格尔在社交圈却最受欢迎。 只不过格雷厄姆警督还是听取了她们的意见，并表示这样会拖慢破案进度。 但南丁格尔夫人坚持如此，格雷厄姆警督答应暂时不将此事见报后，就略带恼怒的离开了南丁格尔家的府邸。 与此同时，卡罗正在爱丽丝卧室的门外，询问卡米拉，“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在睡着，夫人，需要我叫醒她吗？”卡米拉眨了眨眼睛。 “不，让她好好休息吧……但是在她醒来之后，你最好找个女仆过来擦一下地板。”卡罗看着门口的污渍，皱了皱眉头。 卡米拉低下头，说道：“抱歉，夫人，大概是我回来的时候没有擦干净鞋底。” 卡罗点点头，没有责怪她，转身下楼，去了书房。 等她走了，卡米拉才猛得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把卧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爱丽丝正躺在床上，对着她挤了挤眼睛。 …… “雪莱小姐今天没有来吗？”东区学校，布莱恩先生拉住一个孩子问道。 这些孩子现在多数都十岁了，长成了半大少年。 “雪莱小姐生病了，劳拉今天来的时候，告诉了我们这件事。” “生病？什么病？难道她的腿……我是说，难道她旅行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吗？”布莱恩先生吓了一跳，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男孩儿吓了一跳，“不，您怎么会这样想？雪莱小姐只是不小心淋了雨。” 他挣脱了布莱恩先生的手，觉得这位富有的绅士有时候有些神经质。 而且很明显，这位绅士把雪莱小姐的腿看得很紧——好像那是他自己的腿似的。 男孩看傻子似的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布莱恩先生，被这一场虚惊，吓得冷汗直冒。 “谢天谢地！只要雪莱小姐的腿没事，我愿意学东方和尚吃素！” 他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手势，看起来像是在拜佛。 “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该死的，早知道我今天该开车过来！” 布莱恩先生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工业街，冲着马车招手。 “去金融街。” 从工业街到金融街的路上，路过骑士桥，这里是国王十字街以东相对富庶的居住区之一。 当然，不同于金融街都是昂贵的别墅，骑士桥附近有不少高级公寓，专门供给追赶潮流的年轻人居住。 相比之下，这里的别墅反而是少的可怜了。 “砰！” 布莱恩先生听见了一声干脆的金属音。 他揉了揉耳朵，没有在意。 反而是马车夫吓了一跳。 “先生！我可以赶得快一点吗？我好像看到了死人……” “什么？”布莱恩先生忍不住朝外看去。 在骑士桥附近的一条马路上，一个男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想我们该去警局报案，快一点，再过两条街就是鹈鹕街了！”布莱恩先生催促着马车夫。 这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似乎前些天，报纸上出现了连环枪击案。 …… 等到了警局，格雷厄姆警督的反应验证了布莱恩先生之前的想法。 “什么？又死了一个？” 格雷厄姆警督站起身，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看来又要去事务所一趟了。” 说实话，让一个警察总是找私家侦探帮忙什么的，总归是有些丢脸的。 但是有时候他们不得不承认，比起只认证据，性格刚正不阿的警察，私家侦探们足够狡猾，也足够有智慧。 “雪莱小姐恐怕要错过这次的案子了。” “她的旅行还没有结束吗？” “不，她病了，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格雷厄姆警督敷衍的点点头。 眼下焦头烂额，他可没空管爱丽丝是不是病了。 收尸的任务又一次交给了老油条桑德警官。 在格雷厄姆警督的改造下，桑德警官不得不勤劳起来。 这一切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桑德现在是个警长了。 只不过总是和尸体打交道，让他难免有些不高兴。 在格雷厄姆警督出门之后，桑德警长十分不情愿的带着两个年轻警察去了死亡现场。 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让一让！让一让！你们两个，把警戒线拉好！”桑德警长不耐烦的推搡着人群，又对着两个年轻警察下达了命令。 年轻警察用红色的胶带把路边的树、以及惨案发生的路段围了起来。 “第九起！每个礼拜都要死上两三个！再这样下去，恐怕温斯特的墓地都要不够了！”桑德警官一个月间就收了九具尸体，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周围的人都面露惊恐。 他们住在这附近，骑士桥附近的治安按理说应该是不错的。 因为住在骑士桥附近的人都是体面人，缴税自然也高，警备力量更是充足。 至少在此之前，多数命案都发生在里皮街、东区、工业街这样的，不怎么富裕的街区。 这次却截然不同。 在时常有警察巡逻的地方，居然有人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着街道上的人开枪！ 最令人害怕的是，警察们至今仍旧没有找到罪犯开枪时的位置在哪里。 第224章 死者的共同点 格雷厄姆警督此时此刻可没空管南丁格尔小姐失踪的案子了。 他把案子交给了手下的一名警员，就匆匆来到了事务所。 新来的接待员还让他吓了一跳。 “难道雪莱小姐辞职了吗？”等梅小姐把他带到大办公室之后，格雷厄姆警督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不，她现在是这里的顾问侦探。不过今天她可帮不上您什么忙，我听说那可怜的姑娘生病了。”马伦说道。 “但愿她快点好起来。”格雷厄姆警督立刻说道。 随后，他进入了主题，“想必各位也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比利这时候扬了扬手里的报纸，“那个连环枪击案，对吧？” 塞西尔先生看了一眼报纸，说道：“目前已经死了八个人了，不过您既然这个时候来了，恐怕今天又有人被射杀了吧？” “没错，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如果不能破案，温斯特的市民们就会对警察局失去信任。”格雷厄姆警督皱着眉头。 犯罪分子如此嚣张，在警察来往密集的地段，连续射杀九人，这简直就是把警察局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这九个人有什么联系吗？”罗德尼先生问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的警督摇了摇头，“没有，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联系，大概就是案发现场，是他们每天的必经之路。” “也就是说这九个人互相之间并不认识？” “第九个人我们还没来得及确认身份，不过前八个人确定是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 格雷厄姆警督说完，又分析道：“凶手会不会是个仇视社会的疯子？也许他杀人并没有什么理由，只不过他选定的地点就在骑士桥附近。” 马伦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样一来，可就很难抓到人了，除非有警察能抓个现行。” “不可能，那个败类不会在警察巡逻的时候开枪。”格雷厄姆警督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比利感叹了一句。 罗德尼先生这时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分析一下死者的共同点，虽然这样可能会浪费点时间，但我们目前也没有别的线索，不是吗？” “唉，看来只能这样了，史密斯先生今天也没来吗？” “他代替我们去看望雪莱小姐，现在应该正在路上。”马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戴维德先生、罗德尼先生，请跟我去警局看看死者和他们的随身物品吧！” 两名侦探立刻拿起了自己的礼帽和手杖，跟着格雷厄姆警督走了出去。 …… 停尸房里，三个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为了保存这些尸体，警察局可是耗费了不少财力，才用化学品和金属墙板，制作了这么一间冷库。 不过尸体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腐败了。 罗德尼先生熟练地用自己的手帕做了一个临时面罩，戴在脸上。 格雷厄姆警督和马伦也依葫芦画瓢，学着他的方法，护住了口鼻。 对罗德尼先生来说，尸体腐败与否，对案子的影响不大。 八名死者被枪杀致死，几乎每一个，都有对应的目击证人。 死因已经完全确定了，因而这些尸体完全没有解剖的必要。 “嗯？有两个人的手里似乎有东西……”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凑近，“好像是手帕，不过我很确定，凶手绝对没有和死者有接触，这应该就是死者的物品。” 说罢，他走了出去，找来两个警局的帮工，把尸体的手掰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确实是手帕，两个不同时间死亡的人，死时都拿着手帕……”罗德尼先生皱着眉头，暂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马伦说道：“看他们的衣着，这些人收入应该不高。” “他们的衣服基本都是在里皮街，就是雪莱小姐家的成衣店买的。这些人基本都是一些低级职员，收入只比工人高一点，只是说出去体面罢了。” 马伦没有对死者的身份做出评价，只是问道：“随身物品在哪里，我想看看。” 格雷厄姆警督在这里被冻得够呛，赶紧带着马伦走了出去。 “你们先过去吧，我还想在这里看看。”罗德尼先生专注的拿着放大镜，观察着尸体，头也不回的说道。 马伦耸耸肩膀，给了格雷厄姆警督一个“他就那样”的眼神，走了出去。 两人很快走到了一个金属桌面前，上面摆放着的，正是死者的随身物品。 “都带了火柴？看来这些人都抽烟。” “抽烟不能算是特点吧？不抽烟的男人才是少数。” 马伦不能更加赞同这句话，“这话应该让我妻子听听，她可是对抽烟这件事深恶痛绝。” 他这样说着，手上也没闲着。 “这些火柴都只剩下几根了，烟斗通条也几乎都用光了。” 他又看了看这些人的烟斗，这些烟斗都已经很旧了，看起来用了很长时间。 “啧，一群老烟枪！说起来，这也应该算是个共同点。” 格雷厄姆警督虽然觉得这条线索没什么用，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记了下来。 这时候，罗德尼先生走了出来，“这可是一群老烟枪，从他们的牙齿上就能看出来。” “您也这么认为？” “也？”罗德尼先生顿了一下，走到两人身边，“哈，果然是这样，这也算是一个共同点了吧？” “戴维德先生刚刚说过同样的话。”格雷厄姆警督认真了起来。 “不过，因为别人抽烟就杀人，这也太荒谬了……”他随后说道。 “嗯……这的确有些说不通啊……”马伦也觉得荒唐。 “犯案的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就像戴维德先生说的，女人们应该非常痛恨抽烟。”格雷厄姆警督推测道。 罗德尼先生听了他的话，问道：“凶手用的是什么型号的枪？” “说实话，我们没有见过这种枪，您也看到死者的伤口了，所有的子弹都是直接击穿头颅，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了这些子弹，你们看，这是黄铜子弹，而且绝对不是左轮手枪上能用的。” 格雷厄姆警督手里的子弹看起来偏长，左轮手枪的弹仓绝对是装不下的。 “也就是说，是一种未知型号的步枪？”罗德尼先生问道。 “没错，而且应该是后坐力很大的步枪。” “这样说起来，凶手应该住在骑士桥附近。”马伦摸了摸下巴。 “没错，如果一个人拿着步枪走在路上，是一定会被注意到的。”罗德尼先生立刻表示同意。 第225章 公寓里的居民 “天哪，难道我们要排查四栋公寓楼吗？”格雷厄姆警督垮下肩膀，有些不情愿。 “总能判断枪击的大概方向吧？”马伦看向他。 “我所说的就是判断方向之后。” “如果是同一个人犯案，那就好办了。高档公寓里的人，应该这两个月多数都在旅行，我们只需要问问公寓的管理者，就能知道这个月谁留在了公寓里。”罗德尼先生给出了建议。 …… 同一时间，在雪莱家的别墅里，爱丽丝正坐在一把舒服的大椅子里，腿上盖着薄毛毯，和鲍恩两人在客厅聊天。 令她觉得不解的是，卡罗今天过分的热情好客。 爱丽丝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而且那些不常有人走动的地方，居然夸张的打了一层蜡！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卡罗，对方对着她笑得一脸慈爱。 “要我给你读一下今天的报纸吗，爱丽丝？” “好的，谢谢妈妈。”爱丽丝盯着卡罗说道。 太可疑了…… 从旅行回来的路上，妈妈就一直对史密斯先生过分热情，就像史密斯先生是她的儿子似的。 这时卡罗念起了报纸，先是财经版面，“卡托特石油公司已经取得了新的开采许可，目前正是投资的大好机会。” “目前，瓦伦成衣已在美洲开设了第一家门店……” “非洲一处甘蔗种植园发生暴乱，当地土着奴隶……” 看到这，卡罗感叹了一句，“奴隶制早就该废除了，可是美洲人还是热衷于此！” 鲍恩在旁边附和，“这的确太残忍了，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奴隶。” 爱丽丝一言不发，只是一会儿看看卡罗，一会儿看看鲍恩，整个人缩在毯子里，像一只慵懒的猫。 卡罗把报纸翻了一面，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我们不在温斯特的一个多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命案。” “命案？” 爱丽丝来了精神。 “骑士桥附近惊现杀人狂，一月之间枪杀八人。”卡罗念了新闻的标题。 “你也没听说吗，史密斯先生？”爱丽丝问道。 鲍恩摇摇头，“昨天刚回家，晚餐的时候我们都在讨论埃及旅行的事。” “爱丽丝只是惊讶于我们三个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卡罗画蛇添足的说了这么一句。 爱丽丝偷偷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妈妈，报纸上有进展吗？” 卡罗又低头看了一会儿报纸，说道：“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报社不就是这样？说一堆不着边迹的话，实际上有用的一句也没有。”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聊着天，另一边，格雷厄姆警督已经带着两名侦探来到了骑士桥。 “就在那边，四栋公寓。” “从左手边开始吧！”马伦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点点头，“我们要先见一见这里的管理员。” 公寓大门是手拉式门铃，拉动起来需要不小的力气，对女士来说相当不友好。 罗德尼先生躲在后面，拒绝任何耗费体力的活动。 好在格雷厄姆警督一马当先惯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他抬起手，拉动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出现了。 “您好，我是温斯特警察局的，想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格雷厄姆警督拿出了证件。 大门敞开了，管理员神色有些惊恐，“请进吧。” 三人进入公寓后，管理员锁好了大门，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工作的白色小房子。 “请不要紧张，我们来找您，只是想看一下这里的登记信息。”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警官先生，您是否怀疑凶手、那个枪击案凶手就在我们的公寓里？” 管理员没等格雷厄姆警督回答，就转过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了登记簿。 格雷厄姆警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头开始翻看这个月的住户出入记录。 第一起凶案是在八月三号发生的，之后的七号、九号、十三号、十六号、二十号、二十二号、二十五号、二十七号以及今天三十号，分别发生了九起命案。 是以他们要找出八月份未曾长途旅行的住户，以便后续调查。 这家公寓有八层，配有升降机，每层的构造基本一致，住户一共是四十八户。 其中只有七户没有外出旅行。 但根据管理员反映，其中有三户是学生在租住，这些学生基本上都是四五个人租住一栋房子，而且几乎每天一起外出，没有作案时间。 另外一户住着一名艺术家，也是几乎每天都会外出去郊外写生，也不具备作案机会。 于是四户人被排除在外，这栋公寓只剩下三户人家需要接受调查。 “305的住户脾气不太好，您询问的时候恐怕要注意一点。”管理员给了他的忠告，就慢悠悠地走回他的小白房子喝茶去了。 格雷厄姆警督带着两人上了二楼，准备询问第一家，也就是202的住户。 敲门之后，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仆打开了门。 “你好，我是温斯特警局的，请配合调查。”格雷厄姆警督从胸前的口袋拿出证件。 女仆吓了一跳，“警官先生，我的主人并没有做过违法的事。” “请不要太过紧张，这只是例行公事，最近命案频发，我们需要对周围的住户进行询问，也许其中某个人就是目击证人呢。”格雷厄姆警督尽量和颜悦色的说道。 “请进来坐一会儿吧，我要去找一下夫人。” 女仆领着三人在客厅坐下，然后才上了楼。 为了满足住户“主仆有别”的想法，这里的房子基本都是复式，正因如此，从外部看来，这栋八层的公寓才会高的离谱。 没多久，一个穿着茶礼服的女人走了下来。 在场的三个男士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茶礼服一般是女士们下午茶聚会时穿的，因此相对不那么正式，甚至有些像睡衣。 看来住在公寓里的人确实相对新潮，也相对开放。 “您好，马加迪尔夫人。” 女人拿出一个银制烟盒，自己拿了一支，又递过去询问三人抽不抽烟。 最后，只有马伦拿了一支。 马加迪尔夫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说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您在八月份期间，一直都在家里吗？” 马加迪尔夫人对着烟灰缸掸了一下烟灰，“我偶尔会出去参加茶会和晚宴，玛姬，去把我这的日记本拿过来。” 她转回头来，说道：“我会在日记里做记录。” “那马加迪尔先生呢？他这个月……” “他要工作，周末的时候我们会和朋友们聚聚。” 马伦和罗德尼先生交换了个眼神，认为202基本可以排除在外了。 第226章 暴躁老妈 “我们可以去楼上看看吗？” “当然可以。”马加迪尔夫人无所谓的说道。 三人略带歉意的冲着她点了一下头，这才顺着木质小楼梯，到了楼上。 过了一会儿，三人走了下来。 “打扰您了，夫人。”马伦脱帽致意，随着另外两人退出了房间。 到了门外，三个人准备往三楼走。 “我觉得她没什么可疑的，而且她自己也抽烟。”马伦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有人会因为别人抽烟就杀人吧？” “至少目前没有更好的解释。” “好吧，虽然我不赞同这个推论，但马加迪尔夫人的确没什么可疑的，而且她家所在的位置，离地面太近了，九次枪击都没有目击者，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三楼。 还没等敲门，他们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怒吼声。 “我说过，不要玩花盆里的泥土！把你的手伸出来，这是惩罚！” 紧接着，他们又听见了孩子的惨叫和抽泣声。 “天哪，我们最好快敲门吧，她该不会要把那孩子打死吧？”马伦皱着眉头，抬起手对着门板狠狠砸了几下。 “谁！” “警察！”格雷厄姆警督也有些火了。 门刷的一下被打开，“现在的警察都没事干吗？连我管教孩子都要管？” 罗德尼先生蹲下身，拿出手帕，给小男孩擦了擦眼泪。 格雷厄姆警督看了一眼孩子，说道：“我们是来调查枪击案的，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灭绝人性四个字确实有些过头了，然而看着小男孩已经肿起来的手掌，以及女人手里拿着的绿色藤条，但凡有点正义感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罗德尼先生跟着小男孩率先进了屋子，紧接着，格雷厄姆警督和马伦也走了进来。 女人看自己撒泼没有用，冷哼了一声，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布莱斯夫人，你这个月都有哪几天，下午没有外出？” “我怎么会记得这个？别这样看着我，如果你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丈夫又是个酒鬼，那么你就会明白我每天有多么忙碌……” 布莱斯夫人看了格雷厄姆警督一眼，“算了，说了你们这群男人也不明白。这么说吧，我如果有一把枪，我绝不会先杀路人，而是把那小子的酒鬼父亲先一枪崩了！” “也就是说，您的家里没有枪支？” “哦不，我有一把鸟枪，不过那东西不怎么好用，我们偶尔去郊外会玩一玩儿。” “我们可以看看吗？” “得了吧，我说不可以也没用吧！” 说着，她带着几人去了储物间，“就在这。” 格雷厄姆警督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鸟枪，这东西是发射铅弹的，很明显不是这次命案的凶器。 储物间看起来有些杂乱，里面摆着高尔夫球杆、一把东瀛刀、棒球棍、一些古旧的摆件，还有一些装在木箱子里的酒瓶。 总体来说，没啥有价值的发现。 而且储物间灰尘很多，明显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布莱斯夫人乐得看三人吃瘪，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说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凶器啊？” 格雷厄姆警督转过头凝视着她，严肃的表情终于让这位夫人有些害怕了。 她抿了抿嘴，转开了视线。 “走吧，去下一家。”格雷厄姆警督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打开门走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传来殴打孩子的声音。 “实际上她所在的楼层也不高。”马伦说道。 “但是她会用枪。” 听见格雷厄姆警督这样说，马伦忍不住笑了，“鸟枪这种东西，会用的人也太多了，只不过那玩意儿的准头……” 反正马伦是不像样用鸟枪的人，有能力用步枪远距离狙杀别人。 “最后一个在顶楼。”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马伦眼睛一亮，“顶楼可是现成的制高点。” “但是死者头上穿透的弹孔，倾斜角度很小。”罗德尼先生分析道。 也就是说，楼层太高了也不行，尤其这栋公寓八楼顶别人十六楼。 “不如找个时间，把街道清空，用假人试一试。”马伦提议道。 格雷厄姆警督皱了一下眉头，“警局不配备步枪，不过我可以去军队借一把。” 根据之前的验尸结果来看，凶手用的步枪绝不是什么大路货，格雷厄姆警督推测，这种枪很有可能是军用枪。 马伦摆摆手，“太麻烦了，去找雪莱小姐不就行了？她有一家武器工厂，专门生产军用武器。” 格雷厄姆警督没想到雪莱家居然有武器工厂，不由瞪大了眼睛。 “雪莱家的步枪可以随意购买？” “怎么可能！要有持枪许可，而且购买后都是记录在册的。不过嘛……如果有人非法高价专卖，那就很难说了。” 马伦摸摸下巴，接着说道：“雪莱家售卖的民用枪非常有限，她开设武器工厂主要就是为了和军方合作。” 格雷厄姆警督心不在焉的胡乱点点头，走向了升降梯。 升降梯里有一个专门的操作员，以免升降梯出现故障。 格雷厄姆警督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每天都要一直待在升降梯里吗？” “是的，先生，除了中午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其他时间我都待在这里，直到晚上七点有人过来换班。” “是否有人频道去顶楼？” “恐怕没有，先生，只有顶楼的住户会去顶楼。” “其他楼层的人不会去顶楼做客吗？” “住户们互相之间并不熟悉，他们通常不会互相拜访。先生们，顶楼到了。” 操作员说完，弯着腰伸出手，像酒店门童一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并不存在去其他楼层作案的可能。”格雷厄姆警督等升降梯到了楼下，这才说道。 马伦对这种事很看不上眼，“现在的人，连拜访邻居这种事都要偷懒，住在同一栋公寓，互相之间却不认识，这太古怪了！” 罗德尼先生笑着看了他一眼，“年轻人就是不愿意像我们一样生活，才会选择住公寓，不然的话，排屋明显更宽敞一些，不是吗？” 这时楼道里一户人家的门打开了。 一个年轻男人伸出头，望了过来。 “警官先生，您是来查案的？恐怕这层楼只有我一个人八月份还在家。” 那人看起来挺精明的，一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三人被他主动迎接了进去。 “说实在的，我对枪击案有些看法。”年轻人一语惊人。 第227章 小说家 “哦？您有什么见解？”格雷厄姆警督看向他。 “我这些天时常在窗口观察，呃，正如您所见，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您一定是怀疑这边的四栋楼里有凶手吧？”年轻人率先交代了不利于自己的事实。 在他说这些的时候，马伦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周。 客厅里有一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置物架上的放大镜、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盒子、卷尺。 这三样东西马伦当然不陌生。 侦探们经常会随身携带这些，放大镜用来查找一些隐秘的细节，粉末用来显形某些地方留下的指纹、卷尺当然就是用来测量的。 除此之外，客厅的小书架上还有几本侦探小说，作者的笔名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年轻人姓范宁。 范宁先生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没办法，我的工作就是在家里进行的，我是个小说作家。” 他指着小书架，“那这就是我发表的小说，虽然销量不是特别高，但也足够我生活了。” 格雷厄姆警督暂时接受了他的解释，问道：“您时常在家观察，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推测，这个人应该在其他公寓。当然，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而是我观察很久得出的结论。” 说到这，他笑了一声，“桑德警长如果在这，一定能认出我来，他每次过来收尸，我都在围观人群里。” 他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知道这样太冷血了，但是我如果想要更高的名气，这种耸人听闻的案子，绝对是绝好的素材。” 说着，他招了招手，“请跟我一起去书房谈谈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跟着他去了书房。 “我记下了死者头颅击穿的位置，虽然不完全准确。您应该也知道，桑德警长可不会让我用尺子测量。”他递过去一沓打字机用的打印纸。 书房里有很多有关医学、毒药学、武器、数学、物理学、罪案相关的书籍，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书桌上的打字机。 察觉到马伦的视线，范宁先生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这可是我最近的新买的，这次的稿费比平常高了不少。” 马伦只好说了一声“恭喜。”。 格雷厄姆警督仔细看着手里画着透视图的纸张，问道：“您通过射击的角度，推断出了大概的楼层？” 范宁先生矜持的点点头，不过他亮晶晶的眼睛出卖了他。 “没错，不过还是有些误差的，据我估算，如果凶手就在这几栋楼里，那么他应该在八米到十二米之间的高度，进行射击。” 听到这里，马伦促狭的冲着格雷厄姆警督笑了笑，顺便还挤了挤眼睛。 那意思仿佛在说，“看看，你们一会警局的警察，居然还不如一个小说家。” 格雷厄姆警督决定不理会他的嘲讽，而是记下了上面的数据，准备找专业人士分析一下是否可信。 “这听起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您的头脑真是超乎寻常的聪明。”他顺势夸赞了范宁先生一句。 紧接着，他脸色一肃，“不过还是要例行公事，我们能否去其他房间看看。” “当然当然，请尽管去看吧，摆脱嫌疑对我来说也有好处。”范宁先生脾气相当好。 最终，三人仔细搜索了一遍，在毫无所得的情况下，对范宁先生道了别。 “这家伙可真是聪明，你看到那一书架的书了吗？我敢肯定，大多数人连一本也看不下去！”出了公寓，马伦就忍不住说道。 罗德尼先生点了点头，“其中有几本医学书非常难，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为什么可以依靠稿费住在高档公寓，不是吗？” “你们一点也不怀疑他吗？”格雷厄姆警督皱着眉头看向两人。 “连环杀手们可是很喜欢在犯案后藏在人群中观察死者和警察的，他完全符合这一点。” “但是凶手可不会主动暴露这件事。”马伦说道。 “万一他就是那种傲慢的凶手，认为自己可以用聪明才智戏耍警察……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形容，但是绝对有这种可能性。” “当然，当然，所有的可能性都要考虑，但我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 罗德尼先生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我们还是去雪莱小姐家一趟吧！” 想到还要借用步枪，格雷厄姆警督点点头，冲着街边招了招手，拦下了一辆马车。 由于汽车价格昂贵，整个麦西亚能够买得起的人，都是凤毛麟角，因此大多数时候，马车还是人们主要的交通工具。 …… 雪莱家，爱丽丝和鲍恩坐在落地窗前，观察着街道上的人。 两人在进行着侦探们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分析路人的职业。 “那应该是个医生，虽然他没带手提箱，但是你看他的手。”爱丽丝指着一个路人说道。 那人的手过分白皙柔嫩，不像是成年男人的手。 很显然，医生们为了外科手术的时候更加精准，对于手的保护很到位。 而且医生看人的眼神，总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冷静。 这时候鲍恩指向不远处，“我好像看到罗德尼先生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就停在了大门口。 一个小听差跑了过去，领着三人往别墅的方向走。 三人走上台阶，到了客厅。 “爱丽丝，你好点了吗？”马伦率先问道。 “我好多了，戴维德先生。”爱丽丝动了动陷在扶手椅里的双腿，想了想，没有站起身。 格雷厄姆警督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很抱歉打扰您休息，雪莱小姐，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最近的连环枪击案。”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提出来。” “是这样的，我听说您开设了武器工厂，想找您借一把步枪。” “啊，我明白了，模拟犯罪现场，是这样吧？”爱丽丝圆圆的鹿眼灵动的转了两下。 “没错。” “我想我得亲自去一趟，武器工厂除非有我本人授权，否则其他人是休想借走一把枪的。” 她慢悠悠地站起来，招手让卡米拉过来扶着她去楼上。 “雪莱小姐恐怕还没有完全康复。”马伦担忧的说道，心里有些后悔之前的提议了。 “她今天精神还不错，也许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她有好处。”罗德尼先生低着头整理衣领，说了这么一句让人看不出心思的话。 麦西亚的人坚持认为，室内的空气是污浊的，有的甚至夜晚都要坚持通风。 旁边的女管家希尔太太欲言又止，想要阻拦又怕耽误警局的公务，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第228章 可疑的凶器 不论怎样，爱丽丝还是穿好了外出服，和其他人一起乘坐汽车到了工业街的工厂。 此时工业街的后段，也就是和东区相连的区域，以及东区的一片地皮，都被爱丽丝买了下来。 光是雪莱家的工厂，就能在工业街占据三分之一的面积了。 “小姐，我们到了。” 从前的马车夫，现在的司机从驾驶位的一个储物盒里拿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小说，看了起来。 在等待主人再次坐车的时间里，他通常都是这样打发时间。 爱丽丝看了他一眼，有些想笑。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看巴掌大小的书的时候，还是初中，那时候台北小言极其风靡，几乎每个女生都要在自己的卧室里，背着父母偷偷藏上十几本。 所以司机的行为，在爱丽丝眼里，莫名的就带了点“少女风”。 “走吧，进去看看。” 武器工厂里的管理员是诺亚最亲近的下属之一，名叫保罗·卡索马，是个三十出头的瘦削男人。 这个人在体力活上没什么建树，在管理工人方面，倒是挺在行的。 爱丽丝刚一带人进去，就有人去通知了保罗。 对方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就到了爱丽丝面前。 “董事长。” “把各个型号的步枪都拿一把出来，这位警官需要用它们做测试。” “是。比尔！带几个人跟我去仓库！” 保罗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爱丽丝转过头，对格雷厄姆警督说道：“我在东区就有一个靶场，专门用来测试新出产的枪支，我们可以去那里试试。” 格雷厄姆警督乐得如此，如果让他们去骑士桥“还原现场”，第二天记者的报道恐怕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这群为了热度什么都干的人，才不会考虑民众是否会恐慌呢！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正愁着不知道去哪里测试，不过靶场附近有高楼吗？我们恐怕在在高处射击。” “靶场边缘有升降机，应该能派上用场。” 直到今天，侦探们才切实体会到，有一个有钱的同事是多么的有用。 普通人哪里会有这些东西？武器工厂！靶场！甚至还有方圆十里的私人空间，完全不用担心测试枪支的时候引起恐慌！ 这时保罗和几个工人带着十几支不同的步枪走了过来。 爱丽丝带着大家从工厂的秘密通道，来到了靶场。 四位男士都摩拳擦掌，打算试枪，连罗德尼先生都不例外。 恐怕只有这个时候，爱丽丝才能想起来，他曾经是个警察。 工人们在旁边帮忙调整升降机的高度，场地上已经摆好了假人，就等着格雷厄姆警督几个人开枪射击了。 “砰！砰砰！” 爱丽丝耳边不断响起枪声。 半个下午就在这不要钱的子弹声中度过了。 地上堆积着不少子弹壳。 爱丽丝坐在一把临时搬来的椅子上，转了转塞在耳朵里的棉球，十分怀疑这四位男士在借着机会过一把武器瘾。 她把棉球拿了出来，“结束了？” 保罗在一边肉疼的说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这群人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子弹！黄铜子弹比纸包弹贵了六七倍！ 升降机缓缓下落，几个人走了出来。 “怎么样？有对得上的型号吗？” 格雷厄姆警督挫败的摇了摇头，“很可惜，没有。” “威力差别很大吗？” “是的，射程有些勉强。” 爱丽丝闻言挑了挑眉毛，射程不够？ “把狙击枪拿过来。”她抬手示意保罗动作快点。 保罗十分不情愿的走了。 这时候，格雷厄姆警督才注意到升降机附近满地的子弹壳。 “咳，一开始不太熟练，要熟悉一下新枪。” 爱丽丝摆摆手，“不用在意这些，保罗就是节俭习惯了，不过这也是他作为员工的一大优点。” 马伦这时问道：“我在升降机上看到不远处有很大一块空地，上面停了几架十分巨大的飞艇，你又有什么新的生意了吗？” “啊，那是里斯先生提议的，你知道，飞艇是他的专利，我总要尊重他的意见才行。里斯先生提议成立一家国际航空公司，不过那些飞艇还是半成品，而且需要多次试飞，要想真正载客飞行，恐怕怎么也得明年了。” “飞艇的速度很快吧？” “没错，比汽车还要快上不少。”爱丽丝撇撇嘴，想想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还有超音速飞机，对于飞艇的速度有些不太满意。 “公司的名字想好了吗？”鲍恩问道。 “想好了，就叫寰宇国际航空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呃，听起来好极了。”鲍恩不太会夸人，被突然问起来，还有些尴尬。 说话间，保罗拿着沉重的狙击枪走了过来。 “哦，天哪，不可能吧！”格雷厄姆看了看高压蒸汽狙击枪的块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其实枪管本身除了长，倒也没有太夸张。 但后面的蒸汽动力装置可就不一样了，步枪和它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说实话，我不认为这会是凶器，它体积可不小，藏在家里很难不被搜出来。”爱丽丝说道。 “而且……这种枪根本不对外销售，只有洛克子爵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士兵们才能够配备这样一把枪。”她额外做了补充。 “可是我们没有见过威力更高的枪了，如你所见，刚才的步枪都达不到这种水准……”格雷厄姆警督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存的已知枪械，恐怕只有雪莱家生产的高压蒸汽狙击枪有这个实力。 “如果有人有机会去军区参观，那么他是有可能做出仿制品的，恐怕我们要去黑市查一查。” 马伦习惯性的拿出烟斗，抽了起来。 这时候的保密工作完全和后世没法比，爱丽丝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人不会在无意之间泄露了图纸的内容。 但高压蒸汽狙击步枪不同于其他型号的武器，这种枪的产量很低，见过图纸的人也不过寥寥八人，其中还包括爱丽丝本人、里斯先生和梅丽莎。 这些人在暴乱的时候都积极的维护着雪莱家的利益，爱丽丝不相信他们中会有人故意泄露机密。 反而是洛克子爵手下的士兵，骤然拿到最新最好的武器，他们中恐怕会有人忍不住拿着枪和其他士兵炫耀，从而被有心人留意到狙击枪的部分结构。 第229章 下方蛋的母鸡 不过这一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格雷厄姆警督看天色已晚，于是和几人告别，想趁着这个时间，着手调查一下黑市近期的枪械交易。 不过他对此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一般来说，黑市售卖的都是个人制造的，不怎么精良的“土枪”。 真正能够仿制出雪莱家的狙击枪的人或许有那么几个，但这些人必然都是黑市里至关重要的人物，想要调查他们，恐怕非常困难。 格雷厄姆警督深知此行未必会有结果，只可惜放弃不是他的性格。 这个年轻人能够如此迅速的升迁，和他迎难而上的性格不无关系。 其他人各自回家，期待着第二天的调查。 于是在第二天九点钟的时候，几个侦探又聚在了一起。 “我不认为你今天就能重新开始工作，爱丽丝。”鲍恩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有些担忧的说道。 “人待在家里就会格外虚弱，我感觉在办公室的时候还好上一些。”爱丽丝冲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这个年轻人就开始面红耳赤，脑袋里也没空想什么合乎逻辑的话来反驳了。 格雷厄姆警督的出现及时给他解了围，“先生们，我想我们要去第二栋公寓了。” 爱丽丝拿起自己的披肩，说了一句，“我想你该加一句小姐才行，跟我来吧，今天我开车来的。” 身后的绅士们都有些怀疑坐这趟车可能会有危险，不过麦西亚帝国英勇无畏的精神促使他们忽视了这一点。 好在一路上都很安全，爱丽丝没有在开车的时候昏昏欲睡，扳动操纵杆的手也没有哆哆嗦嗦。 他们很快就到了骑士桥附近。 “看来命案终于吓退了这些市民，街道看起来干净多了。”爱丽丝一下车就感叹了一句。 “没错，至少不是果皮纸屑满地了。”鲍恩扫了一眼干净的街道。 这时格雷厄姆警督说道：“骑士桥附近的情况还不错，只是偶尔有些不干净。这里的住户对于周边环境要求比较高，毕竟多花了钱，提些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几个人说这话就到了公寓门口。 马伦上前拉响了门铃。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 听起来，这老头儿可不像第一家公寓里的那么和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整齐的小老头儿站在门口，掀起眼皮扫了台阶上的几个人。 看到格雷厄姆警督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警察！又是警察！你们在这又能问出什么？” 他这样说着，倒也没关门，只是爱答不理的任由门开着，自己则走到了一楼的警卫室里。 格雷厄姆警督摸了摸鼻尖，冲其他人打了个手势，大家就一起走了进去。 小老头儿一直表现得不大情愿，说话也不太礼貌。 直到爱丽丝打破了僵局。 “韦恩先生，您的衣服看起来可真不错。” 老头儿有些滑稽的仰起头，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领结，“哦，是吗？” 爱丽丝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手帕，又说道：“我猜这是您的夫人为您选的，对吧？不得不说，她是位很有眼光的女士。” “你这话说的可没错，妮娜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韦恩先生对自己的妻子不吝夸赞。 “我想她也是这样想着您的。” “是啊，妮娜和现在的年轻姑娘们可不一样。她是个勤俭持家的女人，我必须得说，家里就是因为有了她，一切才井井有条。” 这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象牙色套装的年轻绅士走了进来。 这位绅士的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甚至还用了发蜡一类的东西。 而且他的象牙色套装一尘不染，鞋子上还套着浅灰色的鞋罩，看起来是个极其讲究的人。 原本还和爱丽丝说话的韦恩先生忽然大声喊了一句，“阿谢尔先生，还没有找到会下方蛋的母鸡吗？” 没等那位绅士回答，韦恩先生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样可挺没礼貌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嘲讽那位绅士。 只不过那位阿谢尔先生并没有打算回击，反而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独自上了楼。 “那是五楼的住户，要我说，这人可是个怪人。” 鲍恩有些不悦的接了一句，“哦，是吗？” “我刚才为什么会问他那个问题？你们恐怕不知道，公寓每个季度都会为住户举办一次聚会，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也能去吃一餐。” 他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接着说道：“然后这家伙，那天居然随身带了一把鬃毛刷，就在座位上刷他那套一尘不染的礼服，好像身上长了虱子似的。” 爱丽丝引导他继续说下去，“啊，可是这和方形的鸡蛋有什么关系呢？” “你太心急了，小姑娘，你真该听我说完。那天每个人面前除了餐盘之外，还摆了两个水煮蛋。你猜我们阿谢尔先生说了什么？” “这我可猜不出来，快告诉我吧！”爱丽丝做出恳求的姿态。 这大大满足了这个小老头儿的虚荣心，“他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鸡蛋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如果鸡能下出规整的方蛋该多好呀！’哈哈……”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表评价，这个小老头儿又一次自娱自乐的笑了起来。 忽然，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瞪了起来，“啊，请等我一下，你们应该不会立刻离开吧？” 格雷厄姆警督说道：“当然，我们还需要多了解一些情况。” 韦恩先生也不知道有没有仔细听，只见他拿起手边的警棍，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天哪，这老头儿疯疯癫癫的，他在干嘛？”马伦惊叫了一声。 原来韦恩先生正在拿着警棍驱赶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儿。 过了一会儿，他才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啊，我必须得赶走他们，那群野孩子就会四处制造垃圾，让他们多停留一会儿，我老伴儿就要再去打扫一遍。” 爱丽丝眼睛一亮，“原来这一带都是韦恩太太在打扫呀，难怪街道如此干净！” 老头儿没有像之前一样露出自得的表情，“她的腿不太灵活，要我说，这种活儿为什么不能让我来做呢？可是经理不让，他坚持认为那是女人的活儿，然而我这老头子在这里看门，真的能发挥作用吗？歹徒来了我一个也打不过。” 爱丽丝适时安慰了他一句，“这样一看，至少韦恩太太不用面对这种风险。” “你说得对。”韦恩先生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登记簿，“我想你们是想看这个。” 第230章 强迫症 格雷厄姆警督带着几个侦探去了楼上，嘴里还忍不住嘀咕，“谁说只有女人喜欢说街坊邻居的坏话？我看男人也一样，尤其是这样的怪老头儿。” “也不能全怪他，他和他的妻子这个年纪还出来工作，可见生活过得并不好。”爱丽丝想起韦恩先生瘦巴巴的身材，起了恻隐之心。 “这栋公寓的住户多数都旅行刚回来，他们整体的年龄比上一栋的住户要年轻。”格雷厄姆看了出入记录，喜上眉梢。 需要调查的人只有三个，而且这三个人都是独居，能够保证作案的时候不被房子里的其他人发现。 而且其中一人，就是韦恩先生提到的阿谢尔先生。 马伦来了句玩笑，“我们可以先去阿谢尔先生家看看，没准儿还能看见方形的枪呢！” 几个人笑着上了楼。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爱丽丝说道。 “什么？” “你们没发现吗？这栋楼的平面图应该……也是个方形。” 楼的四角分别有一个房间，在南北方向上有一条共用的走廊，楼梯只有唯一的一个出入口。 以现代的眼光，这样的构造可不太符合安全规定——连个紧急出口都没有。 这时马伦已经敲响了阿谢尔先生家的房门。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阿谢尔先生立刻认出了几人。 “我们是温斯特市警察局的，想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阿谢尔先生让开身子，让几个人走了进来。 不过走在最后的爱丽丝，明显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头。 “我们可以先四处看看吗？”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谢尔先生不太情愿。 “这样说可能会让您不悦，不过既然您问了，我可以解释一下。我们怀疑枪击案的凶手就在这附近的四栋楼里，因此……” 阿谢尔先生立刻明白了，“原来你们在怀疑我？好吧，及早搜查就能及早排除，请吧！”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 几位男士四散分开，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爱丽丝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她今天梳了一个中分发型，是女王年轻时常梳的。 这种完美对称的发型取悦了阿谢尔先生，“啊，如果淑女们都能留这么规整的发型就好了，多么的美好，对称之美！” 爱丽丝的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 看来阿谢尔先生真的是个强迫症，无论什么，他都会力求整齐。 爱丽丝现在真的怀疑，他有一把方形的枪。 “阿谢尔先生，您在这里居住的时间还不久吧？” “有一年多了，我很满意这栋公寓，规整的方形，完美对称。” 爱丽丝附和着笑了两声。 “今天你们和楼下的韦恩先生也聊了一会儿吧？我敢肯定那老头儿一定说了我的坏话，不过我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您真是一位宽容的绅士，哦，对了，还没请教您的职业？” “我是一名实习医生，心理医生，这是最近的新行业。” 爱丽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哦？那您认识南丁格尔小姐吗？” “当然，我当然认识她，说实话，前段时间，她还委托我照顾一位病人。不过我听说了一个坏消息，南丁格尔小姐似乎失踪了。”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阿谢尔先生摆摆手，“你不知道很正常，现在这件事还没公开，估计是南丁格尔夫人怕名誉受到损失。” 说到这，他不屑的哼了一声。 爱丽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韦恩先生看起来在这栋公寓里工作很久了，我听说，他的太太也在这附近工作。” 阿谢尔先生点点头，“没错，那个可怜的老妇人，我有一次看到她跪在地上擦洗地面。” 一般来说，心地善良年轻人们总是对贫穷的老年人怀有恻隐之心。 爱丽丝皱了皱眉头，说道：“马路上不至于这么严格吧？” 让一个老妇人跪在地上用抹布擦马路什么的，也太丧心病狂了。 阿谢尔先生解释道：“啊，那群烟鬼总是随地吐痰，真不知道抽烟有什么好的。” 爱丽丝的眼珠儿转了转，“您不抽烟？向您这样拥有良好习惯的绅士可不多呀！” “咳，别误会，我有时候也会抽一根，不过我没有烟瘾。”阿谢尔先生摸了摸鼻尖。 爱丽丝仔细观察，并未发现这位绅士有什么不自然的表现。 当然，他是个心理医生，这样的人，如果想隐藏情绪，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这时格雷厄姆警督和其他三名侦探都各自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们交换眼神，轻微的摇摇头，都表示没什么发现。 “非常抱歉打扰到您，我们也该走了。”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阿谢尔先生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之后，才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啊，看来我要来个大扫除了，我难道要雇一个男仆吗？不，我可不想！” 楼梯口，几名侦探讨论起这次的搜索。 “我觉得不太可能，你们知道吗，我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把可笑的小手枪，大概只有女士的巴掌那么大，用得都是非常小的子弹，我甚至怀疑这把枪能否在十码内杀死一只老鼠！”马伦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同意他的说法：“的确，他的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看起来不像是内心狂躁的人。而且如果他想杀人，那么他就要至少有九个……” “九个什么？” “九颗会拐弯的子弹。” 马伦翻了个白眼，“现在可不是说笑话的时候，不过这样一来，阿谢尔先生确实就可以排除了。” 爱丽丝这时指着图纸说道：“其实1号房和3号房的住户都不可能在自己家里犯下这样的罪行。” 这些房间的位置和街道位置相反，根本没法从窗户瞄准街上的人。 爱丽丝又把自己和阿谢尔先生的对话告诉了其他人，当然，略过了南丁格尔小姐那一部分。 “跪在地上？”格雷厄姆警督也觉得不可思议。 “天哪，这群房东也太刻薄了，这样对待一个老妇人！就是最冷血的人家也不会让老仆人做这些活儿。”鲍恩立刻对这种做法表示谴责。 “我们也许可以拜访一下这位太太，她每天都要在这附近做打扫，也许会注意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爱丽丝提议道。 “当然，不过我还是建议先摸清另外两栋楼的情况，即使抓不到凶手，也要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这样他才会停手。”格雷厄姆警督担心凶手会继续作案。 第231章 毫无头绪 几个人这样说定了，于是继续开始搜查。 可惜的是，他们搜遍了四栋公寓，也没找到什么蒸汽狙击枪的影子，确切的说，住在公寓里的人，甚至不会在家里放一把占地方的步枪。 “这其实挺合理的，公寓的面积不够大，这些住户的家里不太可能配备枪库。”鲍恩虽然自己家里不能说多么富有，但他毕竟是史密斯公爵的亲戚，在这方面见多识广。 格雷厄姆警督眉头紧蹙，整个人看起来愁云惨淡。 “我反而希望凶手住在公寓里，如果他不住在公寓里，那么我们守着骑士桥又有什么用？反正他还可以转移到其他地方作案。” 这确实是个令人担忧的问题。 如今的办法，估计只有等了。 虽然这听起来很残酷，但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大家也只能这样等待。 而且在此期间，众人得知，韦恩太太这段时间居然去乡下探亲去了，估计要将近一周才能回来。 格雷厄姆警督在各个街区都加派了人手，连一些日常不出办公室的文员都被派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调查南丁格尔小姐失踪的案子。 只不过这个案子他没打算让侦探们帮忙。 因此除了鲍恩和爱丽丝之外，其他侦探对此事一无所知。 当然，鲍恩并不知道，爱丽丝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相比之下，反而是洛克子爵知道一些内情。 “我看到那些大飞艇了，你却告诉我要半年才能拿到它们。” 雪莱家的书房里，洛克子爵坐在爱丽丝对面，佯装愤怒的看向她。 爱丽丝压根不吃这一套，“得了吧，你要的又不是载客的飞艇，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战斗机和客机能是一回事吗？ 洛克子爵绷不住笑了，“比起这个，你就没什么要和我交代的？” “交代什么？”爱丽丝板着脸。 “那份伪造的护照，我还以为你自己要用。” “确实是我自己要用，只不过不是现在。”爱丽丝面不改色的撒谎。 “啊，是吗？那么它现在在哪？” 这时爱丽丝瞪了他一眼，“给别人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洛克先生，一个合格的绅士，是不该对女士的事情刨根问底的。” 洛克子爵笑着瞥了一眼她那装模作样的小表情，没再说话。 作为麦西亚陆军的一把手，难道他没有自己的情报网吗？ 他昨天可是收到了一份报告，说那份护照在威赛克斯郡的一个港口出现了。 洛克子爵的确算不上多么才智过人，但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笨蛋呢？ 爱丽丝嫌弃的送走了这位闲着没事干的将领，决定看一看最近新送过来的图纸。 这时候，希尔太太敲响了书房的门。 “小姐，有一份电报，是警察局——” 没等她说完，爱丽丝就打开了门，“快给我。” 她从希尔太太手里接过电报，上面赫然写着：“骑士桥附近又死一人，速来。” 署名是温斯特市警察局、格雷厄姆警督。 爱丽丝拢了拢披肩，连手提包都没带，就去了外面，启动了车子。 …… “情况怎么样？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爱丽丝一到地方，就问了起来。 格雷厄姆警督脸色涨红，看起来正处于愤怒当中。 “确定了，是一个酒吧的酒保。该死的，凶手杀人的理由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抽烟？” “又是个老烟枪？” “没错，不过酒吧那种地方，与其闻别人喷出来的烟味，还不如自己抽烟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凶手应该准备的不够充足，死者中了两枪，期间还间隔了几秒，而且伤口不在头上。” 不过让他生气的是，周围巡逻的警员没能及时赶过来，救下一条人命。 爱丽丝有些不解，“这样说来，凶手也许是有计划杀人，而这个人就在名单上，只不过我们没能找出这些人彼此之间的联系。” 马伦加了一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借着凶手连环作案的特性，模仿了他的杀人手法。” “你是说这次杀人的可能是另一个人？”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曾经碰到过类似的案子，一个人在报纸上看到了连环杀人案，于是根据凶手的作案手法，杀掉了自己的死对头，并且成功栽赃。不过一段时间后，我们成功揭发了这件事，把他绳之以法了。” 格雷厄姆警督好像更生气了，“看看这些记者做的好事！在没破案的时候泄露太多案情，就有可能让更多的人被害！” “死者有亲属吗？也许我们可以问问，如果是另一个人作案，那么他很有可能提前把死者约了出来。比如写一张便条——‘我们在骑士桥附近见一面吧！’之类的话。” “很可惜，我们没有在酒吧发现类似的便条，而且死者是独居。案发时我的人立刻就冲到了几栋公寓楼里，结果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更别提凶器了！”格雷厄姆警督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且我们没办法调查他见过谁，酒吧里的客人几乎都会和酒保聊上几句。再说了……酒吧里一晚上接待的客人少说也有一百人。” 这可真够让人灰心丧气的。 爱丽丝这样想着，实际的行为却没有透露她的想法，“韦恩太太应该已经回来了，我们可以去拜访她一下。” “反正也没别的线索，去就去吧。”格雷厄姆警督现在已经感到麻木了。 几人坐车来到了东区。 东区和骑士桥距离不算远，但环境可是天差地别。 零星有几个女人孩子和爱丽丝打招呼，足见爱丽丝在东区的穷人们眼里，是怎样的所在。 “就是这了，看起来比其他地方整洁多了，韦恩先生没有夸大，韦恩太太做家务是一把好手。” 爱丽丝说着，抬手敲了敲门。 一个老妇人打开了门。 爱丽丝看着她蜡黄的脸，很为她的健康状况担忧。 她没有立刻询问案子的事，而是尝试着和这位老妇人说起了家常话。 “我们没有子女，实际上之前有过，可惜参军之后再也没回来。您也看到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不停地干活儿。” 韦恩太太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们没办法干活儿了，那我们也就快死了，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东区就是这样。像我这个岁数，能过上吃饱喝足的生活，已经该感叹自己幸运了。”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话题偶尔也会突然换到另一件事上，“他总是心疼我，不让我多干活儿，但是雇主们可不喜欢我这样的老太太，到哪里，男人都比我们女人值钱。唉，我前些天去乡下探亲，也是他催着我去的，实际上我和那些亲戚也不大亲近，耽误了两周时间，一镑金币就那么溜走了。” 第232章 枪炮不分家 看起来老妇人对于自己两周不工作的事耿耿于怀。 他们生活拮据，多攒一镑金币，将来老得不能干活的时候，就能多活几个礼拜。 在这些人眼里，钱真的是命。 相当悲哀的事实。 这让爱丽丝意识到了一件事。 长久以来，她对工人们的帮助的确起到了作用，然而东区的独居老人竟被她忘在了脑后！ 爱丽丝摸向一边。 啊！！！ 居然忘了带手提包！ 今天可真是不走运。 她关切的看向韦恩太太，说道：“您一定知道工人出身的议员，贝尔先生吧？” “啊，那个小伙子，我知道他，他不错。” 恐怕只有韦恩太太这个年纪的人，才会称诺亚为“小伙子”。 “如果您有什么困难，就可以去找他，或者找诺亚工会。” “太奇怪了，我为什么要找他们？我又不是工人，啊，不过我家老头子以前可是个工人。难道现在连退休的老家伙们也可以去工会申请救济金了吗？” “当然，只要您真的有困难，诺亚工会不会见死不救的。”爱丽丝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 随后，她担忧的说道：“您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太差了，我建议您去医院看看。” “这是老毛病了，除了时常呕吐，没什么其他问题。” 穷人们对于疾病的忽视程度令人震惊。 这么明显又严重的黄疸症状，韦恩太太居然一点都不重视。 爱丽丝认为这是个固执的老太太，与其劝说她，不如去劝说她的老伴儿。 而且她现在没有带钱，正好可以回家取钱之后，再去见韦恩先生一面。 “您之前回乡下探亲，恐怕没看见最近的新闻吧？” “你是说枪击案？我知道那个，我探亲之前就死了几个人了，不是吗？说起来真是奇怪，我看着那几个人，还觉得有点眼熟呢！不过我记性不太好，我也说不准是不是记错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位绅士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清醒了过来。 “您是说，您见过那几个人？我这里有照片，您可以看看，另外几个您见过吗？”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把死者的照片递了过去。 这次的案子，普雷斯利警督可是顶着上面无尽的压力。 正因如此，警察局可是下了血本，甚至还雇了一名摄影师，为死者拍照。 “这个我见过！我绝对见过！可是我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韦恩太太指着第九名死者，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非常苦恼的回忆着。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会问问我家老头子，他的记性可好着呢！” 众人被迫又吃了一把狗粮。 大家都没有为难这位病弱的老人，几位男士甚至还留了一些钱给她，才离开了那里。 “这下终于有了突破口了！”格雷厄姆警督不免大喜过望。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说的不对吗？”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像韦恩太太那么……那么爱说话的人，韦恩先生会不知道死者是她见过的人？可是我们见他的时候，他丝毫没提这件事。”马伦想到“啰嗦”这个词不太礼貌，只好临时换了个形容词。 “韦恩太太身体不好，韦恩先生也许只是不愿意我们打扰她。”格雷厄姆警督正直的性格，让他在面对弱者的时候，显得不那么客观。 随后他忽然一拍脑门儿，“今天先到这吧！我还得回去开会。” 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爱丽丝就能猜到，所谓的“开会”，应该是在会议室接受领导的责备。 几个人都对他报以同情。 “你们要去哪？我可以先送你们回去。”爱丽丝看向几位同事。 “你要去工厂吗？”鲍恩不答反问。 “是的，去看看有没有新‘玩具’。” “我们可以顺便去看看，反正也没别的事，对吧，戴维德先生？”鲍恩给自己的盟友使了个眼色。 “啊，对！我也想去看看！” 罗德尼先生不喜欢四处溜达，于是说道：“你们去吧，我想去附近的咖啡厅喝下午茶。” 三人目送罗德尼先生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这才上车去了工业街。 “里斯先生又有了新发明？” 爱丽丝从后视镜看了马伦一眼，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提供了设想，里斯先生就会想办法实现，他可是我的圣诞老人。” 实际上今天洛克子爵来到雪莱家，就是为了这个。 他不满足于枪械上的领先，还想要些威力更大的东西。 鉴于蝴蝶翅膀煽动的太厉害，现在的东方古国并不是爱丽丝所知的弱国，因此她对于武器的用途放心多了。 至少同为东婆罗门公司的大股东，麦西亚不会把枪口率先对准自己人。 洛克子爵想要的，是用于陆地的重型火炮，也就是说，即使想要用于战争，船运也只能把他们运到对岸的几个邻近帝国去。 爱丽丝怀着某种隐秘的恶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做不到对历史上的仇恨完全视而不见。 鲍恩看着她眼睛里流过一抹冷光，一瞬间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次是什么新发明？”刚才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这让他立刻找机会脱离这种状态。 爱丽丝回过神来，“啊，是一种重型火炮，从结构上讲，枪和炮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尺寸和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不同罢了。” 说着，她还举了个例子，“最早的枪来源于东方古国，这种枪被称为突火枪。突火枪被传到阿拉伯以后，被当地人改造成更大的尺寸，就成了突火炮。这样一讲，是不是好理解多了？” “枪就是缩小的炮，炮就是放大的枪……”马伦喃喃自语，总觉得脑中有灵光一现，一转眼，却想不起来了。 这时爱丽丝说道：“这种重型火炮需要蒸汽机提供动力，炮筒越长，威力越大，洛克先生希望我能给他提供这种武器，用于军队。” “炮筒越长，威力越大……” 马伦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鲍恩奇怪的瞥了一眼后视镜，心想着戴维德先生怎么总是重复爱丽丝的话。 突然，他想起之前在靶场试枪的事。 “格雷厄姆警督说凶手用的黄铜子弹尺寸很大，那么会不会凶器根本不是枪……” “是小型长筒炮！”马伦恍然大悟，大声喊了出来。 第233章 黄疸 “可惜格雷厄姆警督在开会。”马伦觉得自己的发现很有意义，恨不得立刻告诉警方。 “我们可以给他拍一份电报。” 反正工业街也有一家电报局。 拍了电报后，三人很快来到了武器工厂。 爱丽丝亲眼看见，保罗打了个哆嗦。 这个小气鬼！ 爱丽丝哭笑不得的想着。 “里斯先生在哪？” 保罗松了口气，“在二楼，和里斯夫人在一起。” 工人们对里斯先生和梅丽莎也比较敬重，因而称梅丽莎为夫人。 “我说过了，这样不行！” 爱丽丝还没走到实验室，就听见了梅丽莎的大嗓门儿。 要不是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恐怕实验室的机密性就是个摆设了…… 里斯先生的确不是个吵架高手，尤其在对手是自己年轻的妻子的时候，他的吵架能力更是直线下降。 “可是按照洛克先生的要求……” “洛克先生、洛克先生！我们实在对他太过纵容了！我从没见过这种要求！保证火炮的威力巨大的同时，还要体积尽量小！我们只能满足一个，如果他不想让火炮变成城堡上不能移动的摆设，就要接受威力有所削减！” 梅丽莎此时的表现，像极了被产品经理逼疯的程序员。 爱丽丝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词——五彩斑斓的黑。 “笃笃！”她抬起手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实验室里还有两个不知所措的助手。 说实在的，他们在这种时候完全插不上嘴。 爱丽丝挥挥手，让他们暂时去休息，两人才得救似的，急忙跑了出去。 “又吵架了？”爱丽丝笑眯眯的看向里斯先生和梅丽莎。 两人表现得像是被抓包的小孩子。 “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里斯先生委屈的努努嘴，没有说话。 爱丽丝好笑的瞥了两人一眼，说道：“如果真的没办法做到两全其美，那么就要有所取舍。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呢，把问题推给洛克先生，让他自己来选不是更好吗？” 梅丽莎终于找到了盟友，“对啊！就这样办，你这老家伙真是太笨了！” 里斯先生摸摸鼻子，对爱丽丝说道：“雪莱小姐，我们目前已经做出了两种备选型号，其中一种炮筒更长，威力更大，需要的蒸汽机马力也更足。” 虽然被妻子一再贬低，里斯先生还是率先介绍了自己更喜欢的型号。 爱丽丝倒不像梅丽莎一样，立刻否定了这种设计。 “也许你可以考虑把它和汽车结合起来，不过我们最好暂且不要把它提供给洛克先生。” 坦克这种移动堡垒，暂时还是不要公开了，不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灾难。 虽然爱丽丝本人不认为自己在研发上有功劳，但她现代人超前的眼光，总能给里斯先生提供灵感。 参观过后，爱丽丝被里斯先生追着问了不少问题，然后才被用完就扔的赶了出来。 在麦西亚，还没有哪个员工敢对老板这么不客气，这种举动让马伦和鲍恩开了眼界。 离开工厂后，爱丽丝回家取了现金，决定单独去找韦恩先生一趟。 …… “是你？你怎么自己来了，那群警察呢？”韦恩先生一打开门，就纳闷的问道。 “我来找您是有私事。” 韦恩先生更纳闷了，“我们？私事？” “有关韦恩太太。” 爱丽丝立刻被放了进去。 “什么事？难道我老伴儿说了什么？” “韦恩太太似乎得了重病，这件事您知道吗？” 韦恩先生脸色一僵，“可是医生告诉我们……只要她不吃油腻的东西……” “韦恩太太真的舍得吃很多油腻的东西吗？”爱丽丝严肃的看着韦恩先生。 很显然，他们被某个庸医忽悠了。 “那……她的病？”韦恩先生之前那种狂妄的态度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可怜的小心翼翼。 “据我所知，这是黄疸病，有可能是肝脏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胆结石，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爱丽丝没有说最坏的情况，实际上，最坏的可能，是韦恩太太患了恶性肿瘤，这种在现代都未必有把握治愈的病，在现在这个时候，更是等同于拿到了死亡通知书。 韦恩先生顿时慌了手脚，他一直生活在东区，从没见过什么名医，像结石这样的病，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我应该去找谁……主啊，救救我吧！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不惩罚我呢？” 韦恩先生嘴里说着颠三倒四的话，双眼充血，仿佛要留下血泪。 爱丽丝怜悯的看着他，说道：“我认识哈利街的名医，您可以带韦恩太太去看看，这是他的名片，还有这个……请您收下。”（注1） 爱丽丝把一个厚厚的信封连同名片一起推了过去。 “信封里有一封介绍信，以及我的一些小心意。如果您去了哈利街，可以把介绍信给医生看看，他一定不会吝啬于帮忙。” 哈利街的很多医生，都是南丁格尔小姐的朋友兼支持者，因此和爱丽丝的关系也不错。 韦恩先生颤抖着双手，接过信封，哆嗦着嘴唇说道：“雪莱小姐，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爱丽丝猛得看向他。 “求求您，给我几天时间。” 韦恩先生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绝望和哀求，干瘦的身体摇摇欲坠。 爱丽丝把头撇开，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这些，她冷着脸，转过身，目不斜视的离开了这栋公寓。 “抽烟、吐痰、跪在地上擦地……居然是这么可笑的理由……可是韦恩太太为什么会记得那些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坐在驾驶位上，爱丽丝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声，“这里……还真的是人间地狱呀……” 考虑到那些受教育程度不高、且本性粗鄙的人会如何给韦恩太太留下印象，爱丽丝已经隐约有了猜测，明白了韦恩先生杀人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启动了车子。 “小心！” 这时候，一个高个子男人突然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正好挡在马路中央！ 注1：哈利街是伦敦的一条街，从十九世纪开始，一直都是名医们喜欢的住处，因而哈利街也成了名医的代名词。 第234章 艰难的抉择 爱丽丝猛得扳动了刹车操纵杆。 车子及时的停了下来。 “呼~幸亏没事！” 紧接着，她不由怒上心头。 会不会走路啊！ 这样想着，她像马路中央的男人看去。 男人此刻也正好看着她。 高个子、高礼帽、显得空荡荡的长礼服、黑色手套、白色半脸面具——是“先生”，约瑟夫·丹尼尔斯！ 怎么会是他？ 这时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向她，或者说她的车鞠了一躬。 爱丽丝只好摇下车窗，伸头看了他一眼。 “雪莱小姐，请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个军火商，名叫约瑟夫·丹尼尔斯。” 不得不说，这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是女孩子们喜欢的声音。 只不过爱丽丝此刻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上面。 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毫不隐瞒的自报家门。 这让她之前的看法产生了动摇。 “您好，丹尼尔斯先生。”爱丽丝的眼睛亮晶晶的，表现出这个年龄的女孩儿该有的好奇。 小狐狸！ 丹尼尔斯先生这样想着，心中暗叹可惜，如果她能叫他约瑟夫，那该有多好呀。 “我能有幸上车坐一会儿吗？我们似乎堵住了别人的路。” 街道上已经有马车夫开始不耐烦的抱怨起来了。 爱丽丝只好点头同意。 丹尼尔斯先生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眼前的操作面板让他觉得陌生。 毕竟他所见过的，由爱丽丝制作的汽车，是方向盘控制的。 不过只要还是那个人，这一切就无所谓了。 丹尼尔斯先生想到之前派来的蠢货被爱丽丝修理过后的惨状，十分凉薄的勾起了唇角。 手下其他人都不理解先生为什么会派人刺杀雪莱小姐，毕竟他对她的迷恋，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看得出来。 而他们不知道，丹尼尔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他之所以派人刺杀，就是为了测试出现在这副躯体里住着的是谁的灵魂。 如果已经过了曾经初遇的时间，他所知道的爱丽丝还没有出现，那么这具身体存活与否，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幸运的是，他的爱丽丝回来了！ 此时此刻，爱丽丝正用余光偷窥旁边的男人。 丹尼尔斯先生没毁掉的半张脸，说得上是俊美非常，如果不摘下面具，也许这张脸会带给人无限遐想。 正如丹尼尔斯先生的助手托马斯所说，丹尼尔斯先生即使毁容了，也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然而这一切，建立在两世人生的丰富学历，以及跟随爱丽丝十几年的学识和开阔的眼界，再加上现在足以另贞洁烈女心动的财力，才能支撑起这副残缺躯体的魅力。 正因如此，丹尼尔斯先生绝不会选择这些女人。 因为只有爱丽丝，从不曾嫌弃他的残缺。 丹尼尔斯先生看向爱丽丝的眼神里透着怀念，这一点，让正在开车的爱丽丝心里发毛。 见鬼了，这人看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来了！ 爱丽丝打起精神，“道歉？我不太明白。我想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丹尼尔斯先生？” 丹尼尔斯先生轻笑了一声，“是啊，我们之前还没见面。不过这次的事，确实和您有关。” “是吗？”爱丽丝适当表示好奇。 “有关这次的连环杀人案，说起来，这其中有我的过失。” “您给凶手提供了武器？” “没错，说起来真是惭愧，是我管理不当，让手下的人将重型武器卖给了平民。” “哦？据我所知，韦恩先生并不富有，您的手下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爱丽丝脖子警惕，没有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缓慢而隐秘地向口袋摸去。 她的小动作完全落在丹尼尔斯先生的眼里，他满含笑意看着这一切，就像看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因为他杀人的理由。” “你知道理由？” “是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但我必须要承认，我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这位先生。” “为什么？” “因为他爱自己的妻子，他在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妻子伸张正义。” “如果是这样，韦恩太太……” “韦恩太太自从上了年纪，记性就变得很差。” 爱丽丝想到了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 看起来，韦恩太太的症状还不太严重，至少她隐约记得死者的样子。 其实说到这，不用丹尼尔斯先生细说，爱丽丝就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韦恩太太每天扫大街的时候，都会碰到一些没素质的人随地吐痰，鉴于她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恐怕看到别人吐痰的时候，她会非常懊恼，从而上前阻止。 那群人自然不会在意一个老太太，甚至有可能对她施以暴力。 随地吐痰的人绝不可能仅仅是十个，但韦恩先生冒着被警察发现的风险，也要杀掉这十个人，可见这些人必定做了他无法容忍的事——辱骂殴打他的妻子。 丹尼尔斯先生看着她，问出了一个极其让她为难的问题，“您要说破真相吗？” 爱丽丝感觉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头。 要揭发吗？ 韦恩太太极有可能命不久矣，要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杀人犯吗？ 可是不说，格雷厄姆警督又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温斯特市的市民又将多么恐慌？ 死者的家属又多么痛苦无助？ 她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对韦恩先生和死者提前做出审判呢？ “这一切应该交给法院来判决。”爱丽丝狠下心，冷冰冰的说道。 “啊，我的住处到了，雪莱小姐，要进去小坐一会儿吗？”丹尼尔斯先生仿佛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似的。 “不了，丹尼尔斯先生，我想我该回家了。” 车子绝尘而去，丹尼尔斯先生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爱丽丝离开。 …… “我昨天散会之后就看到你们送过来的电报，这是真的吗？” 第二天，格雷厄姆警督兴冲冲地进了事务所的办公室。 爱丽丝破天荒的没有搭茬。 “目前来看，可能性很大，而且我们推测，这种小型炮是可以拆卸的，所以才会找不到凶器。”马伦若有所思的看了爱丽丝一眼，说道。 “今天的调查我恐怕不能参加了，我要去哈利街看一个朋友。” “你有朋友生病了吗？”鲍恩问道。 “嗯……是的。”爱丽丝笑得很勉强。 既然有了头绪，大家倒也不会强求爱丽丝一定要去，于是在马伦、鲍恩和格雷厄姆警督出门后，爱丽丝也驱车去了哈利街。 第235章 眷属 “您好，我找威尔逊医生。”爱丽丝到了哈利街，立刻向护士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请进，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坐下稍等一会儿。” 护士拿着名片，去了里面的看诊室。 开门的瞬间，爱丽丝看到了韦恩先生。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不用说，一定是韦恩太太。 过了一会儿，威尔逊医生带着韦恩先生一起走了出来，留下护士暂时照顾韦恩太太。 “雪莱小姐。” “韦恩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威尔逊医生摇了摇头，“是肿瘤。” 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基本无法判断肿瘤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但以韦恩太太患有黄疸的时间来看，是良性肿瘤的几率很低。 韦恩先生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在原地呆愣愣的站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韦恩太太在之后的几天里，情况急转直下。 爱丽丝每天抽空去看望的时候，都能看到护士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什么。 原本就不胖的老人，极速的消瘦了下去。 这一天，韦恩先生没能陪同她一起来。 “今天来了一个警察，说要带他去调查些事情。”韦恩太太疑惑的说着，由于重病没有力气，她的声音很轻。 爱丽丝帮她把被子拉好，明明是夏天，韦恩太太却已经感觉寒冷了。 “啊，您上次说似乎见过那些死者，格雷厄姆警督想问问他，能不能回忆起那些人。” “我说过这个吗？我都忘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他需要协助警方办案，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带来了一些小点心，您要尝尝吗？”爱丽丝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小竹篮。 …… 审讯室里，格雷厄姆警督望着面前瘦削的老人，不知从何处开始审问。 “你们都知道了吧？说实话，我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没有告诉你。”韦恩先生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说道。 “你是说雪莱小姐？” “对，警察局没有女人是对的，她和你不一样。”韦恩先生轻笑了一声。 “升降机旁边的备用蒸汽机，是凶器的动力源，对吗？”格雷厄姆警督没有理会他的话，开始询问。 “对，你们也找到被拆解的炮筒了吧？我把它和扫把、拖布放在了一起，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韦恩先生带着轻微的得意，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成功的计划，第一成功的嘛，自然是向她求婚。 格雷厄姆警督内心不得不承认，一个黑色的细长金属管，放在拖把旁边，确实丝毫不起眼。 “你是在哪个楼层作案的？” “六楼，那里的住户都外出旅行了。” “我问过升降机的操作员，他说没有见过你上楼。” “他的确没见过，我是从收集垃圾的小型升降机上去的，虽然有点费力气。” 很多高级住宅都配备了这种升降机，只不过住户们通常吧垃圾倾倒进去，没人会想到，那样狭小的空间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而格雷厄姆警督的想象里，犯罪的应该是一个暴躁的壮汉。 正因如此，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找不到凶器，也想不到罪犯上楼的途径，自然也找不到凶手。 格雷厄姆警督明白了这一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杀人？” 韦恩先生叹了口气，“为什么？因为没人会为我、为我的妻子讨回公道。” 想到已经重病、无力回天的妻子，韦恩先生的语气低沉了下去。 “我可以不要尊严，那些人打我、骂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要杀人的冲动。可是！可是他们不能这样对我的妻子！” “那些畜生朝她吐口水！踩她的裙子把她绊倒，让她摔在那些恶心的痰液上！警官先生，我要怎么办？如果我找您，您会为我的妻子主持公道吗？” 格雷厄姆警督沉默以对。 他不能因为几个男人吐痰，恶作剧，就把他们抓进监狱。 看着他的表情，韦恩先生苦笑了一声，“看啊，穷人是不配有尊严的，我的妻子就该毫无怨言的领着几个先令的周薪！她就应该跪在地上擦那些恶心的东西，被那些该死的混蛋辱骂殴打！” “警官先生，我认罪，但我不觉得愧疚，如果非要让我说一件后悔的事，那就是我让我的妻子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离开了我两个星期。” 格雷厄姆警督看着他，说道：“明天你就要接受审判，如果在法庭上，你愿意忏悔的话……” 社会舆论会同情弱者，陪审团也会。 令格雷厄姆警督惊讶的是，没等他说完，韦恩先生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医生告诉我，她活不过半个月了，警官先生，如果让我独自一人活着，我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痛苦的生活。” …… 半个月后，街上的卖报小男孩正在沿街叫卖。 “《温斯特日报》！连环杀人狂今日处决！” 爱丽丝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刷的一下关闭了车窗。 韦恩太太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威尔逊医生拍了电报，建议爱丽丝能够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笃笃！” 护士打开房门，带着爱丽丝快步向诊室走去。 “理查德……理查德……”韦恩太太低声念着丈夫的名字。 爱丽丝半跪在地上，贴着韦恩太太的耳朵说道：“韦恩先生在家里等着您呢。” “对……回家……” 韦恩太太抬起手，似乎拉住了什么。 忽然，她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猛得跌落了下来。 爱丽丝轻轻抚过她的眼皮，这位一生穷苦的老人，永远的沉睡了下去。 同一时刻，韦恩先生被推上了绞刑架…… …… 又过了一段时间。 爱丽丝捧着鲜花，到了东区一处相对体面的墓园。 韦恩太太的墓碑上，写着的墓志铭是——“勤劳温和的妻子，家庭天使的典范。” 而韦恩先生的则差一些，“无法压抑心中的撒旦，但对妻子的爱无可挑剔。” 这对老夫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走的悄无声息。 夏日最后的余热过后，世界留给他们的，只有墓碑前，一束盛开的粉色玫瑰。 远处传来悠扬的民谣： 夏天最后一朵玫瑰 还在孤独地开放； 所有她可爱的伴侣， 都已凋谢死亡；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 陪伴在她的身旁， 映照她绯红的脸庞， 和她一同叹息悲伤。 — 我不愿看你继续痛苦， 孤独地留在枝头上； 愿你能跟随你的同伴， 一起安然长眠； 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 轻轻散步在花坛上。 让你和亲爱的伙伴， 在那黄土中埋葬。 — 当那爱人的金色指环， 失去宝石的光芒， 当那珍贵的友情枯萎， 我也愿和你同往； 当那忠实的心儿憔悴， 当那亲爱的人儿死亡， 谁还愿孤独地生存 在这凄凉的世界上！ 注：源自爱尔兰民谣《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 第236章 信任的天平 “您好，我是金融街新搬来的住户，约瑟夫·丹尼尔斯，是一个商人。” 一个小听差找来了希尔太太，在她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眼前是一个穿着体面的高大男人，虽然礼服外套看起来有些过分大了，但不知为什么，穿在这个人身上，反而有种吸引人的气质。 只不过，这人脸上的面具，很有些让人意外。 似乎注意到了希尔太太的视线，丹尼尔斯先生轻轻摸了一下面具，微笑着解释道：“我曾在一次化工事故中受伤，半边脸被永久性灼伤了。” 他这样温和乐观的解释着，希尔太太忽然开始愧疚起来。 没受伤谁会天天带着面具呢？希尔太太暗自责怪自己反应太慢。 “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夫人。” 丹尼尔斯先生扶了一下帽檐，轻轻点头。 这时一辆马车驶过，丹尼尔斯先生下意识的看过去，视线与车上的人交汇。 马车上，阿尔法攥紧了拳头。 “请跟我来吧，丹尼尔斯先生。” 希尔太太很快就再次出现在大门口。 “谢谢。” 丹尼尔斯先生跟着她，穿过小径和秋季的花朵，来到了别墅门前。 “您好，丹尼尔斯先生。”卡罗从沙发上站起身。 “向您致敬，夫人。”丹尼尔斯先生摘下帽子，鞠了一躬。 一般来说，商人之间不必如此隆重。 更何况卡罗的岁数，和丹尼尔斯先生相比，很难说到底是平辈还是长辈。 卡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您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我是上个月搬过来的，之前的生意一直在北方。我一直听说温斯特市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因此才搬了过来。” 说到这，丹尼尔斯先生露出像小男孩一样羞赧的表情，“我一直不太擅长打理家务，忙了一个月，才有空拜访街坊邻居。” 这次卡罗是真的吃惊了，“您怎么会亲自打理家务？这事教给管家就行了。” “我只有一名男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仆人。”丹尼尔斯先生说道。 这样清教徒式的生活，在同龄人里，当属典范了。 丹尼尔斯先生所说的仆人，自然是之前的托马斯。 卡罗和希尔太太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赞许。 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丹尼尔斯先生已经让两人忽视了他脸上的残缺，并取得了很高的好感。 “爱丽丝在哪？告诉她有新邻居来了。”卡罗冲着一名女仆说道。 女仆立刻鞠了一躬，小跑着去了楼上。 爱丽丝最近十分萎靡不振，一回家，不是在书房待着，就是在卧室的躺椅上躺着，看起来十分没有活力。 “笃笃！”敲门声响起。 “谁？” “小姐，夫人让我来找您，说是一位新邻居前来拜访。” “那又是谁？”爱丽丝垂下眼皮，没精打采的问道。 “一位姓丹尼尔斯的先生。小姐，您要下楼去看看吗？” 爱丽丝表情有些意外。 丹尼尔斯先生虽然住在金融街，但是和她家距离可有点远啊…… 隔着半个街区拜访邻居什么的，可真是跑断腿的操作。 “我一会儿就下去。” 房间里，卡米拉看她终于愿意下楼活动活动，不由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那件薄荷绿的新礼服怎么样？” “嗯。”爱丽丝点点头。 卡米拉还从珠宝盒里拿出一套蓝宝石首饰，以及几个做为点缀的钻石发夹，开始为爱丽丝打扮起来。 她内心为爱丽丝好转的心情感到雀跃，不知不觉的开始为她盛装打扮起来。 而爱丽丝心不在焉的，对此也未察觉。 于是下楼的时候，丹尼尔斯先生的眼睛明显亮了。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这么说，你们之前就认识？” 在爱丽丝下楼之前，丹尼尔斯先生已经非常诚恳的把之前和爱丽丝相遇的事和盘托出了。 在售卖武器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十分愧疚，让卡罗和希尔太太都忍不住安慰起他来。 丹尼尔斯先生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是的，非常荣幸能认识雪莱小姐。” 爱丽丝经历了上次的事，已经在家里萎靡不振了几天了。 此时的她看起来气色并不好。 “雪莱小姐，上次的事，都是我的过错，您不该为此忧心。” 爱丽丝看着眼前低垂眉眼的男人，几乎判断不出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心有愧疚。 这让爱丽丝一时不知道该相信阿尔法，还是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 说白了，爱丽丝本来对阿尔法也没有多少信任。 不过要说她现在信任丹尼尔斯先生，倒也为时过早。 爱丽丝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老人会犯罪。” 语气之冷淡，让卡罗有些坐立不安。 卡罗一直知道自己不算十分聪明，因此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以爱丽丝为主导。 眼下爱丽丝的表现，让她怀疑自己之前对丹尼尔斯先生的欢迎，是一种错误。 “我想出去一趟，您要一起吗，丹尼尔斯先生？” “我的荣幸。”丹尼尔斯先生立刻站起身向卡罗鞠了一躬，就和爱丽丝并排往外走了。 “这……”卡罗更加迷惑了。 希尔太太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实际上，爱丽丝是想单独和丹尼尔斯先生谈谈。 “您是否认识一位叫阿尔法的先生？” 开着车走在路上，爱丽丝向丹尼尔斯先生开诚布公的问道。 “是的，我想我们算是认识。”丹尼尔斯先生没有否认。 “您和他是否有什么……” “过节？”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算不上，只不过我当初从工厂回到家里，他恰好也在同一个村庄。”丹尼尔斯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仿佛在说，“我一个军火商，犯得着和他起冲突吗？” 爱丽丝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想笑。 据她之前的调查，丹尼尔斯先生可是已经三十岁了。 果然男人不管什么时候，内心都是傲娇的小男孩。 “您最近恐怕没有注意街道上的变化吧？”丹尼尔斯先生说道。 爱丽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由马车改装的小汽车！ 居然是方向盘控制的！ 不过司机的驾驶位在车厢外，到了冬天该有多磨人，可想而知。 “您就不担心吗？” 爱丽丝笑了笑，“雪莱家用专利说话。” 那一刻，她神情里的自傲，和丹尼尔斯先生刚才的表情，如出一辙。 第237章 异国贵族 马路上已经开始零零星星有其他品牌的汽车了，不过都是爱丽丝没听过的牌子。 毕竟她认为的把汽车提前几十年研发了出来，后世那些汽车大亨，此刻恐怕不是在摇篮里，就是还没出生呢！ 这些汽车基本都是由马车改造的，有许多甚至还是敞篷马车。 就舒适度而言，绝对是比不过里斯一型。 但对于没那么富裕的商人来说，这种汽车的性价比就高多了。 不是每一个商人都能拿出两千镑来购买雪莱家的汽车，这种时候，最低一百镑就能购买的低配汽车，就成了首选。 道路上车水马龙，工人们也有很大一部分，骑上了自行车。 自从有了投票权，他们的地位就升高了不少。 而爱丽丝眼下要考虑的，是为孤寡老人设立扶贫基金。 当然，只针对东区的老人。 中产阶层的老人，即使无儿无女，也有足够的财产养老，哪里轮得到她操心呢？ 告别了丹尼尔斯先生之后，爱丽丝开车去了诺亚家。 诺亚自从当选议员之后，每天就忙碌个不停。 下院都是商人们的发言人，所谋利益，也都是为了那群吸血的资本家。 即使在参选的时候暂时胜利了一次，诺亚也不敢掉以轻心。 可以说，在下院乃至整个议会，诺亚目前还是个话语权很低的独行侠。 爱丽丝到了诺亚家的时候，只有贝尔太太在家。 劳拉目前还在卡罗制衣厂工作，小亨利则在东区的学校上学。 这让爱丽丝完全扑了个空。 贝尔太太对于政治和公益一窍不通，爱丽丝和她说这些，等同于对牛弹琴。 于是她只好留了一张便条给诺亚，自己驱车回到了家里。 此时雪莱家一片兵荒马乱。 爱丽丝一进门，就看到卡罗铁青的脸色，哈博则低着头坐在旁边。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等她再仔细一看的时候，顿时就火冒三丈。 “谁打的？” 爱丽丝鲜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只见哈博的脸上和嘴角上各有一块淤青，鼻梁上还有一个鲜红的伤口。 卡罗也握住哈博的肩膀，问道：“告诉妈妈，是谁做的？” 哈博低着头没说话，推开仆人上药的手，自己跑去了楼上。 “哈博！”卡罗叹了口气。 第二天，爱丽丝安排哈博在家休息，自己去了立顿公学，准备问个明白。 哈博的班主任是个严肃的女教师。 面对爱丽丝的询问，对方皱了皱眉头，不是很有耐心的说道：“这只是男孩子之间常发生的事，为了这个，向家长告状，实在是太懦弱了。” “懦弱？”爱丽丝气极反笑。 真是惯的臭毛病！ “我有权知道这一切，我的弟弟挨了打，我必须要知道行凶者是谁。还是说，您希望我通过法律来解决？” 女教师吓了一跳，“法律？这样的事哪里至于上诉呢？更何况，打架可不全是一方的过错。” 哦…… 一个巴掌拍不响！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又是这种受害者有罪论。 爱丽丝转身出了教室办公室，去外面发了一份电报到武器工厂。 “携带武器，速到立顿公学门口。” 这样一张电报报文飞速传到了工业街。 “雪莱小姐遇到麻烦了，快带人过去！”保罗以为爱丽丝被什么人欺负了，冲到工人们面前，就说出了上面的话。 一群工人立刻扔下手里的活儿，几十个人端着步枪，坐进接送他们上下班的大型马车，就冲了出去。 你等着，我叫一车面包人……不，一面包车人来打你！ 不过半个小时，立顿公学就被一群人持械包围了。 “报警！快报警！”女教师惊慌的喊道。 “可……可是我们出不去呀，大门都被堵住了……” “要不……就告诉雪莱小姐，打人的是几个外国小少爷……” 其他教师都开始迟疑起来。 这时教导主任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女教师赶紧说道：“哈博的姐姐来办公室大闹了一场，可能是我的态度不够卑微，她忽然发了火，纠集了一群暴徒包围了这里。” 颠倒黑白的能力可见一斑。 教导主任眉头一皱，“雪莱小姐前段时间还投资为立顿公学盖了新的教学楼，怎么会……” 说着，他走了出去。 “把那个婊子和那几个小畜生交出来！”工人们听了爱丽丝之前的遭遇，不由义愤填膺。 看到教导主任过来了，爱丽丝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的弟弟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现在我要求立顿公学把那几个打人的学生交出来，另外，我要哈博的班主任公开道歉！” “这中间恐怕有误会。”教导主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误会？”爱丽丝冷笑了一声。 “原来我的弟弟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在您眼里就是个误会？”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想，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您能否……” “不能！让那个女人和那几个粗鄙的小混蛋滚出来！”工人立刻替她回答了问题。 教导主任没有办法，只好让人把女教师叫出来。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女教师差点当场大小便失禁。 “说说吧！是——谁——”爱丽丝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凉飕飕的语气让女教师毫不怀疑，如果回答得不好，下一秒，她的头盖骨就会被那些威力巨大的枪支打出的子弹掀开。 “是普鲁士、普鲁士来的几个小贵族！我也是不敢得罪他们，我只是个普通教师呀！” 教导主任猛得看向她，“你居然真的做了这种事！” 此时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亲手扇了一巴掌。 爱丽丝轻蔑的看向瘫倒在地的女教师，说道：“不仅仅是这样吧？你难道就没有收受贿赂？” 教导主任立刻截住她的话，说道：“我会彻查这件事，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爱丽丝用手里的左轮手枪，点了点周围的人，“好，我等着，如果不能让我满意，这个公道我亲自来取。” 谁家的熊孩子不管教，老娘就代替社会，给他一顿毒打。 “我们走！” 爱丽丝带着全副武装的工人们离开了学校。 等她的人都走干净了，格雷厄姆警督才装模作样的带着人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教导主任心中有愧，只好说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唉，你们这些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格雷厄姆警督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带着人回了警局。 第238章 航空公司 爱丽丝回到家中，立刻就去了哈博的卧室。 “立顿公学承诺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哈博睁大了眼睛，“可是那几个人是普鲁士大公的亲戚！” 对方出身普鲁士这样的王国，背后有神圣罗马做后盾，哈博这样的小孩子自然会觉得惧怕。 爱丽丝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哈博，你是雪莱家的男子汉，只要我们不杀人放火，就谁也不用怕。” 她站直身体，斩钉截铁的说道：“别说是大公的亲戚，就算是麦西亚的女王，也不能欺负我的弟弟！” 哈博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着自己的守护神。 他咬了咬嘴唇，疑惑的说道：“可是，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很怕得罪贵族家的小少爷。” 爱丽丝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怕，如果他们再敢欺负你，就狠狠地打！啊，不过要注意找帮手。” 爱丽丝自己从小就是个受不了欺负的主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对于校园霸凌的那些败类，就要发了疯的不要命的打，这群狗畜生才会害怕，从而不敢再招惹。 哈博又问：“如果打不过呢？” 刚问完，他就缩了缩脖子，生怕姐姐骂他懦夫、没出息。 没想到爱丽丝贼兮兮的笑了笑，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两圈，说道：“那就把他们绊倒，跑去找教导主任告状！” 小小的哈博显然对自己老姐的厚颜无耻没有足够的认知，不由呆立当场。 爱丽丝拍拍他的小脑瓜儿，循循善诱，“有的时候，我们做事可以灵活一点儿，不用太在乎脸面。” 别人都可以无耻的以多欺少，我为什么不能去告状呢？ 哈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听姐姐的准没错。 想通了这一点，他咧嘴一笑，顶着那张淤青的小脸，跑出去玩去了。 卡罗在楼下看着他的身影，暗自叹气。 在她看来，哈博更加信任姐姐，而非她这个母亲。 “怎么解决的？” 爱丽丝走下楼梯，听见卡罗的提问。 她眨了眨眼睛，像只无辜的小兔子似的看向卡罗，“立顿公学的教导主任非常明事理，我只是和他谈了谈。” 拿步枪指着谈了谈。 卡罗不知道爱丽丝今天上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以为她真的只是找教导主任谈了谈，于是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继续低头织毛衣。 在麦西亚，很多中年女性，都会把织毛衣当做平时打发时间的活动。 爱丽丝不明白这种活动的乐趣，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去了书房。 载客飞艇的一些参数，还需要进行细微的修改。 …… 过了几天，哈博放学回来的时候，兴冲冲的告诉家人，那几个学生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做了检讨。 而且按照这时候公学的制度，教师体罚学生并不违反规定，那几个熊孩子挨了一顿好揍。 除此之外，之前的女教师也被开除了。 虽然这件事没有公开，但学校里已经流传开了一个说法——列诺斯小姐收受了一百多镑的贿赂金。 爱丽丝之前包围学校的事，学生们都有耳闻。 这件事非但没有影响哈博在学校的地位，反而让男孩子们更加愿意和他来往。 正如现代的孩子们喜欢高达，这时候的孩子们自然也不能免疫新型武器的吸引力。 能和军火商家的孩子一起玩，听起来就很酷！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哈博都称得上春风得意。 …… 在几个月后的圣诞节当天，雪莱家又弄出来了一个大新闻。 寰宇国际航空公司正式开始运营，第一条航线，将往返于温斯特市和美洲的首都新约克市。 这一消息刊登在《温斯特日报》的头版头条，迅速扩张到全国各地。 于是在这个冬季，温斯特市简直人满为患，全国各地的人都要来看看，航空公司和起飞场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金钱上比较充裕的人，甚至还会花上一百镑买上一张飞艇票，去美洲玩几天。 由于价格昂贵，这样的长途旅行是多数人无法负担的，因此一趟航线每三天只有一趟，由于往返需要十二天，因此在用的飞艇有三架。 而且配合现如今的实际情况，每位旅客可以免费带一名仆人随行，只不过仆人的座位在相对拥挤的前舱，类似于后世的经济舱。 而旅客们自己，则在后舱，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小空间，从便捷和享受的程度来看，绝对值回票价。 飞艇每次的额定搭载旅客数量为二十人。 实际上，除去燃油和护理，以及飞艇上舱务人员的酬劳，一架飞艇只要来回往返十趟，所有的费用就能够回本。 只不过，暴利永远都是留给掌握技术的少数人的。 飞艇的专利，短期内不可能对外公开。 爱丽丝依靠这个时间差，就能在短期内快去积累财富。 她自己需要付出的相应代价，就是和军方合作，以利润低微的成本价，将可投射炸弹的战斗飞艇出售给军方。 “一年十架，不能再少了！” 书房里，和爱丽丝扯皮几个小时的洛克子爵终于有些恼火了。 爱丽丝试出了她的底线，这才矜持的点点头，“没问题，成交。” 她的飞艇工厂已经有了流水线，除了微缩型的差分机有点耗时耗力，其他的，几乎没什么难度了。 而且这种微缩型差分机目前有许多大学的实验室都在订购，一个月产出只有几台的微机工厂，所需的工人和工程师，比雪莱家其他工厂加起来的人都要多。 不过以目前的技术，这种人力上的浪费在所难免。 爱丽丝脑袋里诸多想法闪过，面上却一派平静。 洛克子爵看着她老神在在的半靠在大扶手椅里，气不打一出来。 他此时此刻十分怀疑，眼前的女孩儿和他啰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气急败坏，然后自己吼出最后的底线。 小小年纪也太精明了！ 在雪莱家的书房里充分“享受”了挫败，洛克子爵气鼓鼓的离开了这里。 卡罗在他走后，小心翼翼的问爱丽丝，“我们这样得罪洛克将军，真的好吗？” “放心吧，妈妈，洛克先生的脑袋里只有军事和武器，其他的东西，不会在他的脑子里停留超过三天的时间。” 这正是爱丽丝喜欢他的一点。 要是有个记仇的小气鬼和她谈生意，那雪莱家的工人恐怕都要饿肚子了。 她没发现，卡罗看向她的目光一脸慈爱。 原因无他，明年春天，五月一日，爱丽丝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她要为她办一场隆重的成人礼。 不过眼下还不急。 第239章 金领夹 航空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爱丽丝本人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 在很长一段时间，她去事务所也只是点了个卯，就离开了办公室。 所幸的是，最近没发生什么大案，温斯特的人们过了半年的安定生活。 这一天，她忙完了工作，回到家里。 哈博和朱蒂两个人正在别墅里乱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 哈博皱了一下眉，“我的金领夹不见了。” 爱丽丝努力的回想哈博的那些小装饰品。 袖扣啦！小礼帽啦！丝绸小领结啦！等等等等。 不过鉴于卡罗在雪莱家富裕以后，疯狂的弥补之前孩子们物质生活上的不足。 在麦西亚这个整体要求未成年人朴素生活的社会环境下，卡罗给孩子们买的各种小礼物，可以用“溺爱”来形容。 她不是很在意的摆摆手，“找不到就算了，明天再去买一个。” 领带夹那东西那么小，即使是纯金的，也不过几镑金币，在现如今的雪莱家，估计没人会放在心上。 “我今天明明戴着的……”哈博还有些不甘心。 对于小孩子来说，丢了东西不找回来是很难受的，反而与价钱关系不大。 令哈博不解的是，领带夹这种东西，通常都在领带上扣的紧紧的，这种东西又不是松垮垮揣在兜里的钞票和手帕，别人一摸就摸走了。 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加上雪莱家给孩子们的零用钱又多，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哈博抛在了脑后。 反而是仆人们有些不安。 “不会是某个小听差偷走的吧？他们经常跟着哈博少爷。” 厨房里，女仆们低声讨论着。 地位最低的浣洗女仆都是一些小姑娘，和听差们的关系最好，闻言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领奖金没我们的事，丢了东西就要赖在我们身上。” “你说什么？”一个脾气暴躁的厨房女仆立刻拽住了那小姑娘的长辫子。 “行了行了，快点洗你的衣服去！”厨娘艾尔玛拉了个偏架，把浣洗女仆赶了出去。 等浣洗女仆委委屈屈的走了，厨房女仆还在骂骂咧咧，“谁不是从最低等的仆人过来的？到了雪莱家就以为自己高贵了？” 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里，人们抱怨不公的同时，也深受荼毒。 大家一边喊着民主自由，又不由给自己和别人分了三六九等。 …… “你到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希尔太太在地下一层巡视了一圈，一上楼就发现一名听差在书房门口站着。 “希尔太太，我想找小姐。” “小姐最近已经很忙了，你不该……” 这时书房里传来爱丽丝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希尔太太严厉的瞪了听差一眼，冷哼道：“进去吧！” 听差都是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一般要在主人家做四五年的杂工，才有机会成为仆人中体面的男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晋升机会。 爱丽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眼前的小男孩，“你叫……” 家里的仆人太多，而且听差很少在主人面前露脸，爱丽丝对这些小男孩有些对不上号。 “马丁，小姐。”男孩儿立刻机灵的接着爱丽丝的话回答道。 “好的，马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找我有什么事了。” 马丁厚实的靴子在地板上蹭了两下，“小姐，我们没有偷少爷的金领夹。” 男孩儿嘟着嘴，眼泪汪汪的。 这话倒是让爱丽丝莫名其妙了，“我和哈博都没有怀疑这一点，马丁，你们是很好的仆人。” “可是……可是厨房里的女仆们都在说，是我们偷走了少爷的金领夹。”马丁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睛，擦掉马上就要落下来的眼泪。 爱丽丝毕竟心理年龄相对成熟，看见这样十几岁的小男孩儿掉眼泪，心里突然有种欺负小朋友的错觉。 “马丁，这件事我会解决，去告诉你的朋友们，雪莱家绝对不会冤枉忠诚的仆人。”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马丁连着鞠了好几躬，才踩着硬底靴子，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 “希尔太太，请进来一下！” 爱丽丝猜测希尔太太还在门外，于是喊了一声。 希尔太太果然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 “明天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金领夹，就和仆人们说，领夹掉进了草坪里，已经找到了。” “是，小姐。” “还有，过了这段时间，你要管理一下女仆们，不要让她们总是乱传谣言，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听差一般不会和厨房女仆有太多接触，爱丽丝猜测，是某个浣洗女仆把这件事告诉了那群小听差。 为了防止厨房女仆报复，她特意叮嘱希尔太太过一段时间再管教这些口无遮拦的女仆。 第二天，哈博看到了自己的金领夹，听差们也免去了嫌疑，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忘在了脑后。 因为雪莱家最近要忙着另外一件大事——万国博览会。 麦西亚帝国在去年一月三日成立了世博会皇家委员会，并不断向各国发出邀请函。 雪莱家自然也收到了一份。 而且最近水晶宫进入了收尾阶段，钢化玻璃的尾款也汇入了爱丽丝的账户。 整个水晶宫申请的八万镑经费（准确的说，是镑），有一半进入了爱丽丝的口袋。 另一边，美洲的商人几乎把三架飞艇包圆了。 因为有许多机械需要运过来组装，这些商人动用了一切交通工具，全力往麦西亚帝国的首都赶来。 看起来，这些原本与麦西亚帝国同宗同源的美洲人，在这次博览会中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好胜心。 与这些商人一同过来的人里，还有一个在麦西亚消失了四年的人——阿尔弗雷德·埃尔森。 他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和自己的未婚妻见面。 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美洲的硫化橡胶、连发手枪以及美洲目前开采出来的，最大的一颗狗头金。（注1） 注1：狗头金，为一种富金矿矿石，是天然产出的、质地不纯的、颗粒大而形态不规则的块金。 这种金块因为是天然形成，十分罕见，因此价格非常高。 另外，1851年万国博览会美国确实展出了一块巨大的金子和一套纯金餐具。 第240章 天下熙熙 阿尔弗雷德一回来，玛格丽特就邀请爱丽丝去家里做客。 由于上次夜莺小姐的案子，有爱丽丝帮忙，瓦伦先生才得以脱罪，两人现如今见面，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尴尬了。 “阿尔弗雷德，我知道你认识很多美洲商人，这次来参加博览会的有多少？”爱丽丝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不等茶杯放下，就问了起来。 玛格丽特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夫。 “据我所知，应该有五千人左右。” 阿尔弗雷德所说的都是商人，至于家人助手之类的，自然不算在内。 光是一个美洲就有五千商人前来，可见五月一日那天，将是怎样的盛况空前。 爱丽丝其实在洛克子爵的办公室里粗略的翻阅过名单，只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美洲上面。 让她惊讶的是，参加名单里，居然有几十个东方人。 根据她所知的历史，这一届世博会，东方古国并没有人前来。 而这一次，来参加的商人里，是以广东丝绸商人徐荣村为首的。 参展的人虽然不多，但他们带来的商品种类还真不少。 这一点，倒是让爱丽丝颇感欣慰。 “我听说，有一个东方人花光了积蓄，从麦西亚买走了一台差分机，最后居然配合蒸汽机做出了铁甲舰！”，跟着阿尔弗雷德一起回来的一个蜜色皮肤的男人说道。 他是阿尔弗雷德的手下，专门协助阿尔弗雷德管理美洲的军火生意，这次的连发枪，就是他带来的。 比起雪莱家出产的高压蒸汽步枪，这种连发枪更加轻便，因此广收平民爱戴。 听到这，爱丽丝神色一动，“铁甲舰？” 想必这次东方古国的人来参加博览会，还有其他的目的。 比如说，用铁甲舰的图纸，换取某些他们也渴望的东西——飞艇设计图。 这时玛格丽特不太高兴的说了一句，“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花费那么多钱在军事上，难道大家随时准备着发动大战吗？” 作为一个标准的淑女，玛格丽特讨厌暴力行为，也讨厌武器。 在场的男士们都心照不宣的轻声笑了起来。 爱丽丝看了玛格丽特一眼，说道：“我曾听过一个笑话，今天想要讲给你听。” 玛格丽特立刻坐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爱丽丝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退伍老兵，他有一把锋利的刀。有一天，老兵的儿子说道：‘爸爸，我把你的刀卖了，换了一块怀表。’ 老兵拿起怀表看了一眼，说道：‘这只表很漂亮，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可能活不到明天了。’ 儿子问：‘为什么？’ 老兵告诉他，‘如果今晚来了强盗，闯进我们的家里，杀了我和你的母亲，强暴你的姐姐，你却只能拿着怀表走出来，告诉他们，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 你觉得这个笑话怎么样？” 场面一时很安静。 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爱丽丝借用一位领导人的话，通俗易懂的解释了军事力量的重要性。 一个空有资源和财富，而无武力保护的国家，就是豺狼眼中肥美的羔羊。 美洲为什么有远超国民数量的黑奴，婆罗门王国又为什么沦为半殖民地，其原因不言而喻。 这年头，手里握着枪的人，才有话语权。 ……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温斯特市汇聚的商人越来越多。 有带着头巾的阿拉伯人、满脸写着精明的犹太人，古板严肃的普鲁士人、热情奔放的美洲人、异域风情的婆罗门商人、小麦色皮肤的东方人…… 形形色色的人走在大街上，温斯特市的酒店旅馆全都人满为患，一些靠出租房屋为生的房东也赚得盆满钵满。 爱丽丝自己为这次展会，也准备了不少展品。 世博会展品分为四个大类：原材料、机械、工业制品和雕塑作品。 其中原材料，爱丽丝展出的是钢化玻璃和铝合金，至于钛合金，应麦西亚政局要求，暂时不予展出。 机械方面，可展出的商品可就多了。 从最开始的缝纫机，到中间的自行车、摩托车，再到更加高端的汽车、战斗飞艇，以及武器类中的高压蒸汽步枪。 而作为工业制品的成衣，则由瓦伦家展出。 在展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有一辆又一辆马车，拉着一些巨大的零件、钢板前往海德公园。 工程师和工人们在这里提前将大型机器组装好，以便当天展出。 除了爱丽丝的战斗飞艇不需要提前组装之外，东方人展出的铁甲舰，也将从东方驶来，在开幕当天，随着泰晤士河流经海德公园的塔桥之下之时，一同映入参观者的眼帘。 只要出生在这个年代，就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样的盛会。 只是这一切对于卡罗来说，是件相当苦恼的事情——爱丽丝的生日和展会开幕是同一天。 到时候，商人们参加展会的同时，也会觐见女王，在一整天的忙碌之后，大家的疲惫可想而知。 这就需要卡罗付出更多的精力，为爱丽丝筹办一场能让大家放松的同时，又不简陋的生日会。 面对卡罗如此兴师动众的筹办自己的生日，爱丽丝感到暖心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无语。 谁能想到自己最隆重的生日会，居然是十八“大寿”呢…… 卡罗似乎对让爱丽丝嫁个好男人这方面，格外有执念。 正因如此，象征着长大的十八岁生日，在卡罗心里的分量，堪比东方的及笄礼。 对爱丽丝本人来说，这具身体的十八岁，只不过表明自己是个成年人了，这一点，也许会让她在商业洽谈上占据更加有利的地位。 人们会不由自主的轻视未成年人，认为他们是不懂事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爱丽丝在温斯特市的商业上成绩斐然，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她时，仍免不了起轻视之心。 目前对爱丽丝来说，十八岁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娘居然还是没有一米六！ 看来这大概是爱丽丝的极限身高了。 想想未来弟弟妹妹的身高都会超过自己，爱丽丝就忍不住气成河豚。 麦西亚的人也太早熟了，十五岁就停止生长了！ 即使目前这个年代，很多工人也不过一米六出头，爱丽丝仍旧对自己的身高非常不满。 尤其是周围的人都在长高！ 这样的怨念一闪而过，爱丽丝低下头，继续和里斯先生一起改造战斗飞艇，还有半个月就要展出了，他们要保证飞艇的试飞环节完美无缺。 第241章 空前的盛会 五月一日。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汽车开上罗顿路，水晶宫宏伟的身躯逐渐映入眼帘。 如非亲眼所见，任何人都想象不出，这座由钢铁和玻璃建造而成的巨大宫殿，在当前是多么前卫。 它不仅仅是展出的场地，其本身，也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展品。 到了海德公园，爱丽丝和认识的商人们站在一起，按照顺序走进水晶宫，准备迎接女王的到来。 天公作美，太阳在十一点之后露出了脸，水晶宫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十二点钟一到，迎接王室的红毯周围，《哈利路亚》的乐声响起。 王室成员从九驾皇家马车上走下，缓缓向场中走来。 万国博览会开始了！ 水晶宫参展的展品，达到了惊人的十万件！ 被邀请参加展会的商人，更是多达一万八千名。 展厅里到处都是艺术气息浓重的雕塑、手工艺品。 为了不破坏海德公园的绿化，在建造水晶宫时，公园里本身的树木也被囊括在宫殿当中。 宫殿四周，挂满了各国的旗帜，爱丽丝居然在其中，看到了一枚熟悉的红色旗帜！ “！！！” 说内心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雪莱小姐，雪莱小姐？”弗格斯先生在她旁边，好奇的看向她。 这周围好像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展品啊？ 爱丽丝回过神来，问道：“东方人的展品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吧！” 几个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往东边的展位走。 估计是铁甲舰的噱头太大，麦西亚帝国这次的展位安排上，给足了东方古国面子。 爱丽丝走过去，看到一个展台上，展示了几捆湖丝，展台旁还有汉语标识，上面写着“荣记丝号”四个字。 旁边的东方人清一色留着短发，穿着白绸马褂，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武师似的。 实际上这些人还真就是徐荣村的私人护卫。 徐荣村本人似乎正在和某个阿拉伯商人说着什么，他的长相看起来很有两广特色，个子中等，年纪约摸三十岁上下。 正当他张口想要和旁边的人说话时，他的目光一凝，立刻看到了爱丽丝。 他背过手，隐秘的向后面的人挥了挥。 一个年轻商人立刻走了出来，向爱丽丝问好。 对方用的还是抱拳的礼节。 “您好，雪莱小姐，我是来自东方珠海的一名小商人，施嘉昌。” 爱丽丝笑了笑，用纯正的汉语说道：“施先生，您好。” “您居然会讲东方话，那真是太好了，我的麦西亚语还有些生疏。” 爱丽丝摸了摸鼻子，心说能不好吗，也不看我芯子里是哪儿的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施先生给爱丽丝展示了东方带来的展品。 上海荣记行的丝绸样品、景德镇制瓷原料、植物蜡、绣花屏风、珍珠和象牙雕刻、青铜器、鼻烟壶、茶叶、翡翠制品…… 这些东西虽然展现了高超的手工艺，但都不是爱丽丝最喜欢的。 不过东方的展台确实有许多艺术家和女人孩子围在旁边，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看出爱丽丝对手工艺品兴致一般，施先生暗自点头。 随后，两人来到了另外一个展台，上面放着的，是东方产的后方闭锁线膛枪，样式和爱丽丝记忆里的某些枪非常相似，想必威力不俗。 “实不相瞒，在下主管武器类商品，和——塔桥下的那一艘铁甲舰。”他向外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在博览会开始之前，爱丽丝就收到了洛克子爵的亲笔信。 由于之前各国并无空军，目前的空军，也由洛克子爵管理。 但海军上的事，基本上与他无缘。 信中洛克先生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说出了和军区其他人商讨的结果——必要时，可用战斗飞艇图纸，交换铁甲舰图纸。 这不，这会儿正主就来了。 爱丽丝笑着看向施先生，“原来那个倾家荡产也要购买差分机的人，是您。” 施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颈，虽说身份水涨船高，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整天下来，爱丽丝几乎没空参观其他的展品，全副精力都投入到铁甲舰身上了。 铁甲舰宽五十四尺，长二百八十尺，在塔桥旁，几乎呈搁浅状态。 因为是第一艘铁甲舰，穿上除了长长的烟囱，还保留了风帆和桅杆。 据施先生说，这艘船名叫“玄武”，航速是十一节（约20.3km），是一艘防御为主的战列舰。 “玄武”号通体由五寸厚的熟铁盔甲覆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种战舰的抗打击能力极强，寻常火炮轻易不能破防。 因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展出，铁甲舰上并没有安装火炮。 施先生告诉爱丽丝，正常来讲，在作战时，这种铁甲舰应有四门五寸火炮，八门八寸线膛火炮，以及十门六十八磅前装火炮。 “您一定想要同等价值的商品，进行交易，对吧？”爱丽丝没打算太过讨价还价，这是她对故乡特有的友善。 施先生没想到她会这样开门见山，愣了一下，随后才露出温和的笑容，“没错，您真是慧眼如炬。” 他指着水晶宫里最高的一个展台，说道：“我想要它。” 他所指向的，正是爱丽丝的战斗飞艇。 “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还没有哪种纯金属能如此轻便强力。”施先生看向爱丽丝，确认似的说道。 爱丽丝左右看了看，两人正在塔桥附近，参观的人目前几乎都在水晶宫内，四下无人，于是低声说道：“是一种合金，出于法律责任，我不能告诉您更多了。” 看着施先生失望的脸，爱丽丝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以保证，这种东西的原材料在东方古国储量丰富，展会闭幕之后，我可以送给您一块这样的金属。请记住，这种金属的原石是红色的。” 施先生的眼睛越来越亮，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他很上道的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施先生只要知道，我从未透露任何事就行了。” 两人说着汉语，周围即使有人，也根本听不懂。 只不过她这种行为，让施先生非常迷惑。 从见面到现在，爱丽丝的表现都太过友善了，让他有一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傍晚。 爱丽丝还有一场生日会要应付。 作为东道主，她还临时邀请了施先生去了家里。 雪莱家的灯具被擦的锃亮，墙壁上装饰着数目惊人的蜡烛，仆人们都穿着最体面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爱丽丝回到家里，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爱丽丝，快，跟我上楼去更换礼服。”卡罗冲着爱丽丝招手。 等着女儿回家的时间，令她心焦。 “容我暂时失陪一下。”爱丽丝冲着施先生点头示意，这才被卡罗扯上了二楼。 第242章 生日宴 卡罗为爱丽丝准备的礼服堪称“艳压群芳”。 “妈妈……” 这也太夸张了吧…… 爱丽丝怀疑自己是去参加选美的。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这几天想出了一个多么天才的主意。 爱丽丝走下楼梯的时候，感觉到有闪光灯不停地拍摄。 “妈妈，您为什么请来了这么多摄影师？” 卡罗微笑着看向她，“为了留个纪念。” 参加这次晚宴的，都是爱丽丝的熟人，除了事务所的侦探之外，洛克子爵、道尔先生、玛格丽特和阿尔弗雷德也在。 再加上最近认识的丹尼尔斯先生和施先生。 还有诺亚一家、珀西先生一家。 唯一让爱丽丝遗憾的是，南丁格尔小姐人在普鲁士…… 想到这，她有些心虚。 用餐的时候，爱丽丝轻声询问鲍恩，“史密斯先生，南丁格尔小姐有消息了吗？” 鲍恩冷不防她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说道：“她几个月前就给姑妈写了信，不过我还是猜错了。佛罗表姐没去乡下，而是去了普鲁士的护理学校。” “这样一来，南丁格尔夫人也没什么办法了。”爱丽丝放松的笑了笑。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佛罗表姐，上次叔祖父的生日宴，我还以为你们疏远了。” 爱丽丝不动声色的说道：“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你懂的，我们两个性格差异很大。” 所以刚好互补。 “我明白，性格差别太大了，是很难成为好朋友的，佛罗表姐确实有些高傲。”鲍恩连忙绞尽脑汁的安慰起爱丽丝来。 殊不知，两个人的脑回路，恰好沿着相反的方向，越跑越远。 “雪莱小姐，这次您展示的飞艇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坐在对面的丹尼尔斯先生说道。 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鲍恩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的背脊有一刻的僵直，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 比利坐在他旁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自己盘子里的烤松鸡。 爱丽丝没注意到这一点，抬头看向丹尼尔斯先生，“我以为您不会为此感到惊讶呢！” 一个知道后世的步枪，还会制作夜视仪、瞄准镜之类的辅助工具的人，不太可能没见过同时期的飞机。 丹尼尔斯先生笑了，“怎么会呢？在这方面，我一直是您的手下败将。” 从上辈子就是了。 他借着喝汤的动作，遮盖住了眼睛里一瞬间的暗色。 爱丽丝只当他是在恭维自己，于是抿嘴笑了笑，转头去看哈博。 嗯，我可爱的弟弟又变得闷闷不乐了。 “哈博？你今天不高兴吗？”爱丽丝歪头看着他。 “唔……我的金领夹不见了……” 爱丽丝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弟弟，这话你是不是说过？ 希尔太太冲着爱丽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那东西丢了。 说实话，爱丽丝完全不信那是仆人偷走的。 领夹这个时候还是实用性高于装饰性的，尤其给未成年的男孩儿用的，通常不会镶嵌大颗的宝石。 哈博的这个金领夹，实际大小和女人固定头发用的黑色小发夹差不多，一镑金币就能买来一对。 正因为设计简洁，哈博才喜欢佩戴这个小领夹，因此也格外在意这件小饰品。 以雪莱家仆人的薪水，为了这点小钱铤而走险，太不值当了。 爱丽丝和卡罗，甚至是朱蒂的珠宝盒里，都有数十件足够一个普通人生活几年的昂贵首饰。 即使是不能进卧室的小听差，在卧室随手偷一个金摆件也轻而易举。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必须要待在这个家里的人，才有机会窃取。 这也就说明，偷领夹的贼，是外人。 眼下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爱丽丝冲着哈博安抚的看了一眼，这才继续和其他客人聊天。 …… “我能有这个荣幸，请您跳一支舞吗？” 晚餐结束后，丹尼尔斯先生第一个向爱丽丝发出了邀请。 “我……”鲍恩站起身想说什么，被马伦拉了一下，只好跌坐回去。 由于女士不多，跳舞的时候，场地两边还有很多男士在休息。 “这个人怎么回事？戴维德先生，你以前见过他吗？”鲍恩心里不舒服，破天荒的抽了一支烟。 “别让爱丽丝看见。”马伦好心提醒他。 “只怕她这会儿没空看我。” “赌气又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你没发现吗？他才刚出现没几天，就和雪莱一家都认识了。” “你是说他住在附近？” 鲍恩气得把烟一把怼在烟灰缸里，“这样说起来，我也要在附近……” “同样的方法，第二个效仿者就显得老套了。”马伦不客气的打击他。 孩子自己不开窍，教有什么用呢？ 谈恋爱有没办法套公式，更何况面对的是爱丽丝·雪莱这种有主见的女孩儿。 这时丹尼尔斯先生往这边看了一眼，向鲍恩投去轻蔑的一瞥。 “妈的，他……” “注意言行！这话格林先生说还没什么关系——” 马伦刚说到一半，比利听不下去了，“关我什么事啊？戴维德先生，你说话可不能捧一个踩一个啊！” 随后他用肩膀撞了撞鲍恩，“戴维德先生教你的那些都没什么用，爱丽丝什么看不出来？对付这种女人，就得越明显越好，让她没办法装傻，你看看人家埃文斯先生！”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下巴往阿尔弗雷德和玛格丽特所在的位置点了一下。 “你一个单身汉懂什么？”马伦立刻进行了强势反击，直接击中比利的要害。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爱丽丝和你在酒吧里认识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酒吧里的女人？”鲍恩表情茫然。 “多半都是妓女。”马伦立刻给他科普。 鲍恩腾地一下站起来，换了个方向，坐在马伦旁边，离比利远了两个座位。 比利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到三十岁的时候都一样，装什么正经。” 老子都三十一了，还不能发泄发泄了？ 正当比利生闷气的时候，一曲已经完毕，爱丽丝正要往舞池外走。 “雪莱小姐，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能和我去外面看看吗？” 丹尼尔斯先生说这些的时候，同时还偷偷向卡罗比划了一个暗号。 卡罗立刻对着仆人们挥手。 一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蒙住您的眼睛。” 爱丽丝不好扫兴，于是点了点头。 鲍恩目瞪口呆的看着丹尼尔斯先生，对方堪称“厚颜无耻”的把自己的手，蒙在了爱丽丝的眼睛上。 仆人们无声的引导着宾客们一起去室外。 等到大家都到了外面，院子里的灯齐齐的灭了。 第243章 婆罗门王国的展品 “生日快乐，爱丽丝。”丹尼尔斯先生在爱丽丝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之后就松开了手。 “这是……” 爱丽丝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是无声电影！ 刚才的那些摄影师，就是为了给她拍摄这一小段记录成年时刻的幻灯片。 “妈妈！”爱丽丝紧紧的抱住了卡罗。 这位并不擅长创造的母亲，大概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到了这样一件特别的礼物。 “生日快乐，爱丽丝。” 卡罗抚摸着爱丽丝的头发，就像抚摸着此生挚爱的珍宝。 回想着过去几年，卡罗感慨万千。 如果四年前，有人告诉她，“你会在豪华别墅里为女儿庆生。” 卡罗一定会以为那人在拿她开玩笑。 然而世间的事，才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鲍恩看着这感人肺腑的一幕，内心却燃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之前无论是道尔先生，还是洛克子爵，都没有带给他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反而是这个毁了容的老男人，让他忍不住愤怒、战栗。 鲍恩·史密斯，你该耐心点，你才是能和爱丽丝长时间相处的人。 他这样安慰自己，同时暗下决心，尽快找机会向爱丽丝表明心意。 生日会以惊艳众人的方式，圆满结束。 大家也各自回家，准备第二天继续去水晶宫参观。 …… “妈妈，您今天一定要和我一起去。” 由于昨天卡罗要准备生日会，才错过了万国博览会的开幕仪式。 今天一吃完早餐，爱丽丝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家人出了门。 原因无他，婆罗门带来了所有女人都无法拒绝的展品——186克拉的钻石。 爱丽丝满心豪气冲天，觉得如果卡罗喜欢，买下来也不成问题。 结果两人到了会场的时候，就听见许多淑女贵妇在低声讨论，内容基本都是“我不喜欢那个，太残忍了，婆罗门的人怎么会这样对待他们的信仰？这无异于把耶稣倒挂在十字架上……” 不就看个钻石吗…… 爱丽丝撇撇嘴，下巴往后一收，在脖子上挤出一道褶儿。 地铁、老人、手机。 “哦，天哪！那是什么！” 这时卡罗拽了拽爱丽丝的袖子，示意她朝前看。 大象……标本？ 大象不是婆罗门王国最神圣的动物吗？ 爱丽丝在标本周围看到了不少波利特大学的生物学教授。 难怪刚才那些贵妇人会那样说…… 爱丽丝虽然不信教，但在一个普遍信教的国家，尊重别人的信仰是十分有必要的，这种亵渎神明的行为，一定会让婆罗门王国的民众心生不满。 “我们还是去看看那颗钻石吧！”卡罗对这种行为也十分不满。 爱丽丝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了旁边的展台。 女王陛下和她的孩子们也正在参观宝石，能看出来，她本人对丈夫策划的这一场博览会十分满意。 行了个屈膝礼之后，爱丽丝自认礼节已经尽到了，便和卡罗隔着玻璃，观看起那颗硕大的钻石。 “妈妈，你喜欢它吗？” 爱丽丝刚一问出口，卡罗就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不，我这个年纪干嘛要花那么多钱，买这种用不上的东西呢？” 她十分怀疑，一旦她表达了对这颗鸽子蛋的喜爱之情，爱丽丝就会立刻拿出去年的利润，把这颗华而不实的透明石头买回家。 想想曾经拍卖会上，卡罗极力劝说爱丽丝选一件钻石项链的样子，就能知道，一个母亲有多么双标。 当然，这种双标往往是对孩子们有实际利益的。 “可是周围的夫人们都很喜欢它。” “不不不，你的母亲是卡罗·查理斯，不是周围的夫人。”卡罗明确的表示了拒绝。 “不会有女人拒绝这么璀璨的宝石的。” 不远处，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人呐！会不会说话！ 爱丽丝瞪着眼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高档礼服的男人，背对着她们，正在和一个棕色皮肤的男人说话。 爱丽丝勉强平息了火气。 看样子，对方根本没看到她和妈妈。 这时哈博拽了拽爱丽丝的袖子，“那是普鲁士科堡来的公爵，就是他家的孩子带人打了我。” 爱丽丝把哈博拽到一边，追问道：“你说他是哪里来的？” “科堡，亚历克斯自己是这样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爱丽丝看着她傻乎乎的弟弟，说道：“没什么，你以后不要和他们接触了。” “除了体育课，我才不会和他们接触呢！”哈博傲娇的挺起胸膛，仿佛站得越直，自己的话就越可信似的。 博览会的会场在，商人们会将展品的复制品摆放出来，进行现场销售。 而他们占用的摊位，需要向麦西亚帝国的政府上交摊位费，以补充举办万国博览会的花销。 “妈妈，我们去那边看看。” 爱丽丝指向东方人的摊位。 似乎从古至今，东方人做生意之所以到哪里都受欢迎，离不开的，就是“物美价廉”四个字。 虽然这些商品到了这里翻了几番，仍旧有顾客源源不断的涌来。 爱丽丝和卡罗买了一套十二生肖的摆件、两个给孩子玩的竹风车、一套景德镇茶具，以及两件精巧的孔明锁。 回到家里，卡罗就吩咐希尔太太，“把那件摆件收进储物间吧！” 她所指的，是一件掐丝珐琅彩的大象摆件。 一般来说，除非是对生物学很感兴趣的人，否则人们看到某些巨大的标本难免心里不适。 而且这种心理普遍发生在性格温和的女性身上。 希尔太太不知道事情经过，不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爱丽丝。 等卡罗上楼了，爱丽丝才把参观时的看到大象标本的事告诉了希尔太太。 在爱丽丝想来，婆罗门王国现任的领导人一定算不上聪明。 不说高种姓的人会对这种渎神的行为作何感想，即使是低种姓的首陀罗也难免心生怨愤。 这种行为造成的民心流失，即使再养大一百头大象也于事无补。 难道和尚把释迦牟尼炖汤喝了，立几尊佛像就能证明自己是虔诚的信徒吗？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眼看着记忆中的一场大战没几年就要发动了，婆罗门王国的国王居然做这种傻事，爱丽丝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想到他们在这段动乱的历史中频频更换领导人，爱丽丝又有些了然。 反正这个国王能不能活到克里米亚战争，都是个未知数呢…… 题外话：科普一下印度的种姓制度，印度分为四大种姓，由高到低分别是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 除此之外，还有被排除在印度教信徒之外的第五种姓——达利特，这一种姓在古代印度等同于最低等的奴隶。 第244章 交易即博弈 “啊，对了，这里有一件给您的礼物，是丹尼尔斯先生昨天临走时留下的。” 希尔太太一拍额头，“我今天早上就该给您的，昨天的生日会，夫人临时拉着丹尼尔斯先生帮忙，他都没来得及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您。” 礼物？ 爱丽丝把那个巴掌大的小礼盒接过去，准备回楼上看看。 她有预感，丹尼尔斯先生一定会送给她什么现代才有的小玩意儿。 “……” 指甲油？还是黑色的？ 唔…… 这个颜色是不错，不过涂上是不是有点太过暗黑了？ 爱丽丝有理由相信，在这个要求女性温顺体贴的年代，绝大多数男人不会喜欢女人涂黑色的指甲。 即使是现代，估计也会有很多直男对此表示嫌弃。 丹尼尔斯先生还挺时髦…… 爱丽丝这样想着，忍不住勾起嘴角。 鲍恩的危机感不是他的错觉，丹尼尔斯先生了解爱丽丝，又放得下身段，这样的人，绝对是最可怕的对手。 …… 第二天，爱丽丝赶到洛克子爵的住所，商谈交换图纸的事宜。 “六十八磅的前装滑膛炮？” 洛克子爵听了爱丽丝昨天参观后得到的信息，皱了皱眉头，“这种火炮根本没有八寸的线膛炮威力大，为什么要配置这么多？” 说到这，他身子往前一探，“我想换成你生产的速射炮，你觉得怎么样？” 爱丽丝瞥了他一眼，“异想天开。” 说得相当不客气。 洛克子爵摸了摸鼻子，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幼稚。 铁甲舰又不是随时随地都有补给，如果全换成速射炮，可能遭遇战第一天，炮弹就用光了。 更不用提速射炮需要蒸汽机提供动力，需要的煤炭也不少。 除非铁甲舰再大上几圈，否则补给、弹药、燃料，非得舍弃一样不可。 问题在于，这三样都让人无法舍弃。 啊，除非铁甲舰旁边始终跟着几艘补给船充当战时炮灰…… 而且还要及时把物资抢救下来。 洛克子爵被子里这个想法噎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 “施先生告诉我，这艘战舰搭载的船员设定为四百六十人最合适。” 爱丽丝一项又一项的介绍着，语气平静无波。 洛克子爵又打了个岔，“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嗯？” “这个东方人告诉你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虽然对实际制造铁甲舰来说，这些信息又太少了。 但洛克子爵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是自己去了，那个东方小伙子绝对不会告诉自己这么多。 什么铁甲厚度、续航能力、航速、搭配多少火炮、多少船员最好…… 果然这小丫头套话能力一流！ 爱丽丝没接这句话。 她已经习惯洛克子爵这个样子了。 堂堂一个将军，没个正型。 “等博览会结束，我们就可以和施先生进行交换，不过……施先生似乎更倾向于交换实物，而不是图纸。” 爱丽丝绝对有理由相信，施先生这么做，是在拖延时间。 他本人应该是个和平主义者。 不然的话，这艘铁甲舰就不会是防御舰了。 世界各国恐怕都深知麦西亚帝国在航海上的尿性。 如果直接给了图纸，恐怕下半年就会有铁甲舰服役。 而给实物就不同了，只要领导人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要先研究一遍铁甲舰的构造，然后再服役。 这中间耽误的时间，少说也要有一年。 而飞艇就不一样了，就目前来看，这玩意儿虽然高科技，但还不是军事上的刚需。 “我们不能直接交换图纸吗？”洛克子爵有些不高兴。 爱丽丝想到的问题，他作为一名军人，自然也能想到。 “啊，也可以，不过他要求我们提供钛合金的冶炼方法……” “不可能！”洛克子爵立刻就拒绝了。 怎么能做这种赔本买卖？ 当初那群老狐狸之所以同意，就是断定东方人短期内没办法研究出钛合金的原料和配方。 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决定权在您的手里，无论铁甲舰能否交换成功，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差别。” 反正钛合金都透露一半了。 没错！我就是潜藏在内部的二五仔！ 实际上爱丽丝当初接到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这群人没憋好屁。 钛合金这种跨时代的东西，怎么可能有本土人士轻易想出来？ 不过这到底是阳谋，反正问题本来也摆在双方面前，谁也没有在机器上动手脚。 “再等等吧，博览会结束之前，我会给你答复。” 反正距离博览会结束，还有五个多月，大家有的是时间慎重考虑。 爱丽丝拿起小巧的帽子，行了个女士的屈膝礼，就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如果有了铁甲舰，速射炮每年只提供十架就太少了。”洛克子爵忽然说道。 爱丽丝冲着他来了个商业假笑，“合同已经签订了，洛克先生。” 戴好帽子，爱丽丝把洛克子爵晾在原地，走了。 留给洛克子爵的只有他自己的尔康手，以及爱丽丝高贵冷艳的背影。 “女人真是无情！” 来收拾茶具的女仆刚一走进来，就听见这样一句话。 “洛克子爵可能要被雪莱小姐抛弃了！” 厨房里，女仆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八卦。 洛克子爵不知道，他已经被脑补了十万字小作文。 比如“霸道女总裁的将军弃夫”、“倒追豪门小娇妻的九十九次失败经历”等等。 当然，将军府邸的女仆们绝不敢出去嚼舌根，只敢在自家的厨房里把这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 这件事过了半个月左右，原本应该醉心于维护博览会期间治安的格雷厄姆警督居然又一次来到了事务所。 爱丽丝过了博览会头几天的热乎劲儿，这一阵几乎是全天在事务所的办公室待着。 只不过最近的案子都是些零碎的小事，不是老奶奶丢了狗，就是某个贵妇家的孩子丢了些小饰品什么的，连梅小姐都懒得关注这种案子，更别提侦探们了。 格雷厄姆警督一进来，爱丽丝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小子在事务所就是个死神…… 这种时候，如果死了个外国人什么的，可就是外交事件了。 而且万国博览会可是打着“和平”的口号，万一真的死了外国友人，可就啪啪打脸了。 “出了什么事？”爱丽丝这样说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躲。 格雷厄姆警督噎了一下——我到底是个什么瘟疫？ 第245章 沙玛王子 格雷厄姆警督找了个座位坐下，问道：“其他人呢？” “看展会去了，最近大家都在水晶宫参观，事务所没什么案子。” 爱丽丝回答完，上下扫视了格雷厄姆警督一会儿，“案子和女人有关吧？” 格雷厄姆警督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确切的说，是个小女孩儿。”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爱丽丝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副“你可真是不可理喻”的表情。 “咳，目前案子还很难定性，我们也不能确定，它到底是诈骗案，还是失窃案。” “有记录吗？” “没有，失主身份特殊，市长要求我们不能做任何笔录，以免消息泄露。” 说着，他站起身，说道：“这里不太方便说这件事，我们恐怕要去王宫一趟。” 王宫？ 爱丽丝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于是点点头，没再多问。 梅小姐就在隔壁，爱丽丝不能保证，这种惊天大案是否会引起她的兴趣，从而隔墙偷听。 这样揣测别人虽然不太好，但为了保险起见，爱丽丝还是跟着格雷厄姆警督，一起来到了王宫。 根据王宫侍女所说，女王陛下和阿尔伯特亲王正带着王子和公主们参观水晶宫。 自从博览会开幕之后，女王陛下就三不五时的带着家人前去参观。 而这次的案子由于案情有些微妙，女王陛下似乎很不高兴，听了消息也没有赶回来。 反而是温斯特的市长在忙前忙后。 格雷厄姆警督和爱丽丝跟着侍女往招待外宾的地方走去。 这里的布置迎合了婆罗门王国的风俗文化，很显然就是为了招待婆罗门王室而装点的。 还没走到房间的位置，金碧辉煌的走廊里就传来一个男人大发脾气的声音。 爱丽丝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猜出来，里面的人是某个婆罗门的王子。 “那是沙玛王子。”侍女低着头，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补充道：“展出的那颗钻石，是斋普尔王宫的珍藏，这颗宝石的持有者，就是沙玛王子。” “所以现在钻石不见了？” “没错，但王子并不能确定是谁拿走了钻石。” 爱丽丝了然的点点头，无能狂怒啊…… 紧接着，侍女敲了敲门，通报了一声，为两人打开了门。 爱丽丝明显看到沙玛王子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后极速暗淡下去，重染怒火。 “怎么是个女人？” 他没有讲麦西亚语，爱丽丝没有听懂，但从神情上来看，这位沙玛王子对她很是不满。 随行翻译尴尬的替他说了刚才的话给两人听。 格雷厄姆警督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像这种失窃的小案子，平时想找雪莱小姐，还要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警察局的局长早就叮嘱过格雷厄姆警督，这次是婆罗门的沙玛王子有错在先，让他尽全力办案，但不用太过客气。 翻译更加尴尬了。 他可以对着警察不客气，但这种更不客气的话，他哪里敢回敬给王子殿下啊？ 爱丽丝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对格雷厄姆警督说道：“先把大体情况告诉我，一会儿再决定过不过来询问吧！” 两人在套房里随便找了一个小会客厅，坐下来谈。 “沙玛王子最近在和一个普鲁士贵族谈生意，他自己称之为生意。” 爱丽丝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他，问道：“不会是科堡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格雷厄姆警督差一点就觉得爱丽丝能掐会算了。 “咳，我之前似乎见过这位王子，当时他和一个男人正在讨论那颗钻石。” “没错，就是那个人。你难道就不好奇女王陛下为什么没有回来？”格雷厄姆警督卖了个关子。 “为什么？”爱丽丝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 格雷厄姆警督摊摊手，说道：“虽然我很佩服沙玛王子的复国之心，但是求助普鲁士实在是个愚蠢行为。” 爱丽丝坏笑了一声，“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假贵族。” “好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还要从我弟弟丢了一枚金领夹说起……” …… 十几分钟后，格雷厄姆警督听完了全过程。 原来爱丽丝从哈博说那几个小贵族来自科堡之后，就知道那个男人和几个小孩是一群骗子。 原因无他——阿尔伯特王子的父亲，就是科堡公爵。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科堡的贵族，女王带着孩子们参观的时候，怎么会把自己丈夫的亲戚扔在一边？ 可惜的是，沙玛王子对西方各国贵族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楚。 西方国家的王公贵族之间，很多都有亲戚关系，甚至国王之间，还会互相称对方为“我的兄弟”。 “如果是这样，只要抓住那个骗子，不就行了？”爱丽丝解释过后，狐疑的看向格雷厄姆警督。 对方苦笑了一声，“问题是，在钻石被发现丢失之前，沙玛王子曾经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爱丽丝眼神一暗，“你是说他找了雏妓？” 不知怎么的，格雷厄姆警督忽然感觉后颈发凉。 在麦西亚，超过十岁的女孩儿就可以从事妓女这项古老的皮肉生意，而且还是合理合法的。 据爱丽丝所知，这还是许多人抗议后的结果。 在此之间，很多贫穷的父母会把七八岁的女童卖给经营妓院的老鸨，导致很多女孩儿过早死去。 实际上，爱丽丝对妓女这个行业并无偏见。 很多职业都是有了需求，才会存在。 没有人犯罪，就没有警察。 没有人好色，自然也不会有妓女。 如果从事这个行业的，都是成年人，那么倒也无可厚非。 最起码这些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在走投无路之下，为了活命要牺牲什么。 但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监护人轻易就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一个十岁的女孩儿，会自愿成为一名妓女吗？ 她只不过是被父母摆布的工具罢了。 这时格雷厄姆警督硬着头皮回答道：“你这么说也没错，问题是，之后那个女孩儿就消失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宝石。” “都抓起来不就行了。” 爱丽丝已经不想管这件事了。 恋童癖死人渣就是破产了也不值得同情。 “那个骗子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卢卡斯·柯尼希斯霍费尔。根据沙玛王子所说，卢卡斯支付给了他一千镑的订金，现在钻石不见了，他还要付给对方三倍的违约金。” 被卖了还要倒找钱，真是活久见…… 第246章 胆大包天的骗子 “你是说，卢卡斯没有逃走？” “是的，他还在温斯特，而且正悠哉悠哉地在水晶宫参观呢？” 这回爱丽丝是真的惊讶了，“居然有这种事……” 可真是个奇人。 原来，卢卡斯虽然在身份上骗了沙玛王子，但合同上并未提及此事。 卢卡斯本人在合同上只写了姓名，却没写自己杜撰的“xx公爵”身份。 而且当初沙玛王子被忽悠的晕头转向，居然认为合同里不提及双方的贵族身份，是一种谨慎的表现。 卢卡斯欺骗沙玛王子，说普鲁士的玛丽王后对极其喜爱钻石，特地派他过来，想要购买这颗价值连城的展品。 同时，卢卡斯还保证，如果玛莎王子原因把这颗钻石低价卖给他，由他转交给玛丽王后，从中赚个小差价，那么他愿意游说玛丽王后，从而让对方向普鲁士国王“吹吹枕边风”，让普鲁士派兵，协助婆罗门王国拿回主权。 于是不太聪明的玛莎王子就在卢卡斯仅仅付了一千镑的情况下，傻乎乎的签订了那份“保密”的合同，合同上既没有提及购买钻石的用途，也没有提双方的贵族身份。 当然，实际上只有沙玛王子自己是贵族，而卢卡斯，不过是普鲁士一个臭名昭着的骗子。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卢卡斯是骗子又怎么样呢？ 合同就是合同。 在警察没有证据表明卢卡斯偷走钻石之前，沙玛王子就得丢了钻石又赔钱。 而且两人的商谈极为私密，在彻底取得沙玛王子的信任之前，卢卡斯对此守口如瓶，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提起。 于是所谓的“密谈”，双方也各执一词。 尤其倒霉的沙玛王子还不会说麦西亚语。 而卢卡斯，却是一个精通六国语言的国际诈骗犯！ 即使有翻译，沙玛王子也抓不住卢卡斯的把柄。 爱丽丝此时兴致盎然，“不如……我们去见见那个卢卡斯吧？” 如此胆大包天的骗子，也算是个人才。 格雷厄姆警督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可是这对案子又没什么帮助……” “难道你要在这里听那个傻子骂人？” 爱丽丝非常不客气的称沙玛王子为“傻子”。 这个骗局虽然诱人，但本身也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但凡有时间思考——当然，骗子们通常不会给受骗者思考时间，但受骗者们被牵着鼻子走，本身就是愚蠢的表现。 那颗186克拉的钻石，价值八十万镑，就这样被沙玛王子以三十万的价格，卖给了卢卡斯。 有这五十万镑的差价，能在婆罗门王国养多少士兵呢？ 按照婆罗门士兵一年三十银卢布的军费水平，这些钱至少可以养一万士兵两年。 而普鲁士最多不过是借兵而已，就算真的能派兵，需要远跨重洋送兵，普鲁士又能给婆罗门送多少士兵呢？ 难道要普鲁士穿过乌戈尔帝国的国境送兵？ 想想就很扯。 也只有那种完全不懂军事，异想天开的傻子，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由此可见，骗子们看人很有一套，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出人傻钱多的所在。 格雷厄姆警督设想了一下，觉得与其留在这里被烦人的沙玛王子念叨，还不如去水晶宫看看。 两人丢下聒噪的沙玛王子，转而去了水晶宫。 由于参观的人太多，他们一时半会儿并没能找到其他侦探。 但卢卡斯所在的位置还是很显眼的。 警察们即使没有抓捕他，也围在周围不远的位置，提防着他逃跑。 “您好，柯尼希斯霍费尔先生。” 警察们都认识爱丽丝，不由自主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您好，雪莱小姐，我要代替家里那几个调皮的孩子，向您致歉。” 你个老东西，还知道你家熊孩子打了我弟弟！ 爱丽丝笑容甜美，明知故问道：“您的周围怎么会有这么多警察？” “唉！说起来都是误会，我只不过是想要购买沙玛王子的钻石，用了点谈话技巧，结果现在钻石丢了，警官们却都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卢卡斯看起来很苦恼。 格雷厄姆警督不喜欢沙玛王子，但更不喜欢卢卡斯这种诈骗犯。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目前来看，您确实最有嫌疑。根据普鲁士那边提供的资料，您可是个有诈骗和盗窃前科的人。而且那几个男孩儿，也不是您的儿子，对吗？” 卢卡斯不满的抗议道：“我已经悔改了！您不能因为从前的事就对我怀有偏见。再说了，我也只是诈骗过有钱人，那些拐卖儿童和妇女的人，可比我坏多了。” 合着犯罪嫌疑人还有鄙视链了…… 爱丽丝腹诽。 “格雷厄姆警督，那个女孩儿找到了！” 这时，一个年轻警察跑来向格雷厄姆警督汇报。 “走吧，一起去看看。”格雷厄姆警督回头招呼爱丽丝一起走。 爱丽丝临走前，回头看了卢卡斯一眼。 这个一直从容淡定的男人，此刻反而看起来有些紧绷。 看来确实是同伙，而且关系不一般。 她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对着卢卡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离开了水晶宫。 见过了那个跑前跑后的年轻警察很多次之后，爱丽丝终于听到格雷厄姆警督叫了他的名字——佩德罗·雷斯。 看得出来，雷斯先生应该是格雷厄姆警督重点培养的新人。 “雷斯先生，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芙蕾雅·梅弗，雪莱小姐。” “你们调查过她的生平吗？” “是的，雪莱小姐。芙蕾雅七岁的时候就被她的父母卖给了妓院，那时候相关法律还没有出台。也就是说，她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已经工作了五年了。”雷斯先生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眉头。 妓院在麦西亚是合法的盈利场所，但其背后的黑暗与丑恶，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既然是这样，你们怎么会现在才找到她？我是说，按照你以前的效率，恐怕不出一个小时，人就应该找到了。”爱丽丝发出疑问。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雷斯先生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芙蕾雅离开王宫之后，没有立刻回到妓院，也没有逃跑，而是接了点私活儿。所以我们费了不少劲儿，才找到她客人的家。” 妓院的雏妓一般没有自己可支配的收入，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弄点钱花。 不过这样说来，和卢卡斯一样，芙蕾雅也有恃无恐。 爱丽丝摆摆手，“我觉得没有搜查的必要了，你们肯定找不到失窃的宝石。” 第247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你为什么这么说？”格雷厄姆警督看向她。 爱丽丝冲着他无奈的缩了一下肩膀，摊开手做出无能为力的动作，“很明显，芙蕾雅对于宝石失窃的事并不紧张。如果我偷了宝石，那么雷斯先生只有可能在航空公司、火车站、码头这样的地方找到我。” “也就是说，她没有偷那颗价值连城的钻石？” “至少从法律上讲是这样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见见她的。” 爱丽丝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了。 直到三人到了关押那小姑娘的房间，爱丽丝才再次开口。 格雷厄姆警督雇佣了几名女仆协助这次的搜索工作。 毕竟警察们都是男人，不可能对着一个小姑娘搜身。 “警官先生，我们没有找到您说的钻石，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些劣质珍珠之类的东西。” 格雷厄姆警督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我发誓我们需要找的不是那个。” 雷斯先生走上前，给了女仆们工钱，打发她们走了。 这时芙蕾雅才整理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 “怎么样，警官先生，妓女的闺房是不是很有趣啊？” 芙蕾雅斜睨着雷斯先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儿，爱丽丝看了她一眼，心中就生出无限的惋惜。 芙蕾雅有着如同天使一般纯洁的面孔，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职业，任何人都不可能会厌恶这样的长相。 她的身高还不到五尺，也没有成年女人婀娜的曲线，但是小女孩饱满的骨肉，总是能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活力。 如果洛丽塔活在现实里，恐怕就是芙蕾雅的样子。 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却被父母卖给了那种地方，爱丽丝很难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雷斯先生被堵的脸色通红，又不好意思对着一个小女孩儿大吼大叫，只能绷着脸在原地站着。 反而是爱丽丝一句话就让芙蕾雅慌了神，“钻石还在王宫里，对吧？” “楞着干什么，快去！”格雷厄姆警督立刻把雷斯先生派了出去。 芙蕾雅经过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很快恢复了常态，“你是怎么知道的？” “钻石不可能凭空消失，它不在你身上，卢卡斯又接触不到，那么它就只可能在王宫里。”爱丽丝胸有成竹的说道。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王宫里还有一个内应，她会在下一次探亲假的时候，把钻石带出来，对吗？” 芙蕾雅咬了咬牙，“你这样做，会害死她的！” 爱丽丝转头看向格雷厄姆警督，“钻石很快就会找到，从法律上讲，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并不能算作证据，不是吗？” 格雷厄姆警督咳嗽了一声，“这样说也没错。” “问题不在这！根本不在这！”芙蕾雅烦躁的要死。 “她弟弟得了霍乱，被扔在东区等死，除了……除了她没人能救他，她需要很多钱，里皮街附近的庸医可没什么用！” 说罢，她跺了跺脚，“我为什么会和卢卡斯那个骗子合作？就是因为宝石到手了会有报酬！现在你破坏了这一切！我不明白，那个臭烘烘的什么王子有什么好的？” 爱丽丝瞥了格雷厄姆警督一眼，“告诉那个沙玛王子，委托费我要一千镑！”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两张五十镑钞票，递给芙蕾雅，“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不然下次见到你，我可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芙蕾雅接过钱，就想赶紧离开。 “等等！这是名片，去哈利街，找威尔逊医生。” 芙蕾雅听见这话，忍不住停下来，冲她行了一礼，这才提起裙摆哒哒哒地跑走了。 “别这样看着我，谁让这小混蛋还挺讲义气呢？”爱丽丝面对格雷厄姆警督的目光，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我们回王宫看看吧。” 两人上了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 “钻石找到了，在卧室的一副油画后面，用胶水黏着。”雷斯先生在格雷厄姆警督旁边做汇报。 只不过，虽然钻石找到了，但沙玛王子还要赔那违约金，以及爱丽丝的委托费。 平白无故损失了四千镑，还不能奈何骗子什么的，估计沙玛王子内心快要郁闷死了。 但爱丽丝可不管这些，她大大方方的接过了一千镑的委托金，心里骂了一句恋童癖死变态活该，就美滋滋的离开了王宫。 “雪莱小姐回来了！” 梅小姐从窗户看到爱丽丝的车停在门口，就立刻冲进了大办公室。 爱丽丝一进门，就面对一屋子好奇的大眼睛。 这应该是爱丽丝第一次完全独立的办案。 不过实话来讲，这案子简单的出奇。 听了案子的经过，梅小姐颇为泄气，“我还以为是多么精妙的手法呢，听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爱丽丝笑着看向她，“这已经是很高明的骗子了，大多数的骗子，往往因为太贪心，反而连两千镑也拿不到呢！” 带一群小扒手在温斯特租几个月房子，就能拿到两千镑什么的，这钱简直不要太好赚。 更何况那群小男孩儿还在立顿公学偷了不少贵金属饰品，完全足够填补平时的花销了。 爱丽丝想到这，忍不住感叹道：“我想，哈博应该不会再丢失他喜欢的金领夹了。”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哈博回家的时候告诉爱丽丝，那几个假冒的小贵族离开了立顿公学，和卢卡斯一起，去了邻近的小公国。 而芙蕾雅所说的那个孩子，根据威尔逊医生的来信所说，也已经康复了。 温斯特进来一片欣欣向荣，直到十月份，万国博览会快要结束了，事务所也没有接到什么重要的案子。 侦探们在事务所的办公椅上坐着，都快浑身长毛了。 这一天，爱丽丝结束一天的工作（差分机一复位，一天工资到手。），回到家就看到了前来拜访的洛克子爵。 “怎么，想通了？”爱丽丝把外套随手递给女仆，漫不经心的问道。 十八岁之后，爱丽丝逐渐不再像个小女孩儿，已经有些青年女性的魅力了。 这与她褪去的婴儿肥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我们去书房谈。”她伸手请洛克子爵往书房的方向走。 “如果你能帮我改进铁甲舰的话，我可以同意交换实物。”洛克子爵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帮忙？改进铁甲舰太麻烦了。” 洛克子爵笑眯眯的看着她，“别和我玩这些小把戏了，爱丽丝。我能看出来，你对那群东方人好的过分。原因我就不问了，但你偏袒外国人，总该给我点补偿吧？” 第248章 铁甲舰图纸 爱丽丝鼓着脸说道：“除非你给我图纸的使用权。” “你要那个做什么？平民可不能使用铁甲舰这种级别的武器。”洛克子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做小一些的，应该没有关系吧？雪莱家的生意越来越大，我的人运送货物也需要保障，海上海盗那么多，我可不能让我的人去送死。” 洛克子爵沉吟了片刻，“说起来，东方人也是因为海盗的原因，才开始生产铁甲舰。我记得他们那里有一个叫郑一嫂的女人，领着一个叫铁旗帮的海盗团，足足有一百多条海盗船任她指挥！” 爱丽丝心说，你这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领导铁旗帮的，是郑一嫂的儿子。 不过这个时候，海盗确实十分猖獗。 听说郑一嫂还绑架过麦西亚的一名富商，连麦西亚的舰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见他们装备极其精良。（注1） “我可以建造比军用铁甲舰小三倍的船。” 看着洛克子爵还想说话，爱丽丝立刻说道：“不能再短了，你总不能让我用圆形的船吧？” 洛克子爵噗嗤一下笑了，“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爱丽丝立刻拿起笔，让洛克子爵写下授权书。 她耍了个小手段。 洛克子爵刚接触铁甲舰，自然不会知道，后世的铁甲舰吨位比现在的这一艘大上四五倍的都有。 爱丽丝也没说参展哪一艘铁甲舰，而铁甲舰目前也没有军用标准…… 她坏笑了一下。 洛克子爵没来由的感觉自己被算计了，虽然他还想不起来哪里不对，不过看着爱丽丝的神色，他就觉得自己上当了。 算了算了，反正她又不可能发动叛乱…… 洛克子爵对于这一点还是非常自信的。 这一次，爱丽丝难得心情好，还特意留洛克子爵吃了晚餐。 只不过两人是单独在书房里吃的。 “我准备给新的铁甲舰加上一层钢铁甲板，上次参观的时候，我发现玄武号还是木甲板。”爱丽丝提议道。 由于洛克子爵做出了重大让步，这一次，爱丽丝在改造铁甲舰的事上也表现得很积极。 如果换一个人，你平民想有铁甲舰？那基本就是做梦。 “速射炮的事……”洛克子爵试探着问道。 爱丽丝叹了口气，“速射炮我可以多提供一倍，但目前来看，它们并不适合总在铁甲舰上。” “如果只是用做主炮呢？” “可以，但只能每只铁甲舰配两挺。”爱丽丝妥协了。 她解释道：“并不是我舍不得提供更多的速射炮，实在是因为两挺以上会造成弹药不足。” 铁甲舰看起来宏伟壮观，实际上上面又要载人，又要堆放煤炭、弹药、食物等一系列补给，能带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 速射炮之所以称为速射炮，正是因为这种炮是后装的方式装填，且发射速度极快。 “我可以给新的铁甲舰设立两个独立的可旋转炮台。” 洛克子爵点点头，对今天的成果非常满意。 能让爱丽丝主动许好处，这是极为难得的。 不是说爱丽丝小气，而且洛克子爵明白，爱丽丝本人厌恶战争。 虽然她本人偶尔是个暴躁的小家伙，但多数情况下，她对和平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向往。 …… 第二天，爱丽丝和施先生完成了交易。 他带来的几个东方武师，正在检查飞艇是否完好无损。 爱丽丝则带着施先生坐进飞艇，讲解起飞艇的操作方法。 “在俯冲状态下，飞艇下方可以伸出两挺机枪，对，就是美洲人设计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叫加特林的医生。” 爱丽丝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提前出现的，不过她还是买了一些，并且做了改装，让它变成了机械自动换弹的威力更大的机枪。 不过加特林由于枪管的特殊性，导致这一专利归加特林先生本人所有，后续任何类似的设计，都无法再取得新的专利。 因此爱丽丝这次费心费力改装，并没有什么酬劳能够回馈给她。 而且可笑的是，加特林本人设计这款机枪的初衷，是因为机枪手的位置十分危险，因此他才发明了这种以一敌十的机枪。 然而事情按照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从爱丽丝所知的历史来讲，这种机枪的发明，反而导致更多的人死于战争。 不得不说，这相当讽刺。 施先生仔细听着爱丽丝的讲解，两人虽然身份都是商人，但他们的特长却惊人的相似——机械，两人都十分擅长研究各种机械。 “我想我可以尝试一下。”施先生已经跃跃欲试了。 “当然。”爱丽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随时准备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帮忙。 这种战斗飞艇初一看非常可笑。 因为飞艇的仿生学采用的是模仿大黄蜂的设计，因此机舱看起来并不如后世战斗力那样飘逸潇洒，反而圆滚滚的，有些幼稚的蠢笨。 只是谁敢小瞧了这只“大黄蜂”，恐怕就要吃大苦头了。 飞艇薄如蝉翼的钛合金翅膀高速震动，发出仿佛蜜蜂一般的响声。 流过飞艇的气流被迅速推到下方，托起了飞艇圆滚滚的身躯。 “这种飞艇的实际容量不算小，你完全可以在后面安排两个填弹手，装填弹药。”爱丽丝咳嗽了一声，自觉飞艇蠢萌的造型实在是不太潇洒。 施先生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温和的说道：“我很中意它的设计，作战的时候，还是实用最重要。” 试飞结束后，洛克子爵那边也结束了铁甲舰的试航。 双方都很满意。 在万国博览会彻底闭幕之后，各国的游客和商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 长达半年的拥挤生活结束了。 根据《每日晨报》的报道统计，温斯特市在这半年，接待了六百多万来宾。 遗憾的是，原本想独占鳌头的麦西亚商人，这次却只和美洲打了个平手。 美洲人在农业机械方面，诸如割草机、播种机等，完全战胜了麦西亚。 除此之外，橡胶制品他们也大获全胜。 武器上，蒸汽步枪和连发手枪打了个平手。 但在汽车、摩托车、飞艇等交通工具上，美洲则略逊一筹。 总体来说，麦西亚帝国虽然没能独得第一，到底也没给“第一强国”的名头抹黑。 注1：历史上，郑一嫂在1809年痛击了广州内河的英国船只，俘获一艘英舰，斩杀数十英国士兵，当时这一举动令英军十分震惊。 第249章 拿破仑三世 十一月过后，温斯特进入了大雪纷飞的季节。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走着，一分钟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爱丽丝坐进汽车里，按下供暖的按钮。 等几分钟之后，车子里面温暖了起来，她才摘下手套，随手扔到副驾驶的座椅上，启动了车子。 “卖报卖报！查理曼帝国野心不死！拿破仑后代路易·波拿巴妄图称帝！” 透过结着霜花的侧面车窗，爱丽丝朦胧间看到一个小男孩露出头来。 “小姐，买报纸吗？” 爱丽丝神色一动，从车里的储物盒里随手拿出一个半镑金币，打开车窗，抛给小男孩。 “给我一份儿。” 车里的热气让小男孩眯了眯眼，他恋恋不舍的低下头，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了爱丽丝。 现如今，像爱丽丝这样成功的商人，在温斯特几乎是人尽皆知。 当然，信息不发达的时代里，人尽皆知仅限于耳闻，绝大多数人还是没有见过爱丽丝本人的。 不过卖报男孩儿们的消息可是相当灵通。 爱丽丝昂贵的车子——现在已经是黑马一型了，这辆车兼具跑车的美观和速度，以及越野车优良的爬坡能力和防御力，甚至可以在战场上快速改装成战车，整个麦西亚只有十辆，售价三万镑。 这辆车也成了爱丽丝·雪莱出现的必备条件之一。 卖报的男孩们，每天都盼着自己能遇到雪莱小姐，这样就能轻轻松松，得到一枚金币的小费。 每个卖给爱丽丝报纸的男孩儿，当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都是焦点人物。 不过他们那些吹嘘的话，有几分可信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爱丽丝又把车子熄了火，抖开报纸，读了起来。 报道里对路易·波拿巴进行了全方位的抨击。 撰稿人声称，路易·波拿巴准备成为第二个拿破仑，而伟大的麦西亚帝国，要随时做好准备，以防狼子野心的波拿巴发动军队，重现滑铁卢之前的惨状。 看完报道之后，爱丽丝心情不佳的把报纸扔到一边，用手帕擦了擦染黑的手指后，启动了车子。 路易·波拿巴是否称帝，对爱丽丝来说并不重要。 但这件事本身，是很有影响力的。 历史的铁蹄向前迈进，毫不停歇，看这个势头，克里米亚战争还是不可避免的要爆发了。 虽然这些国家发动战争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本质上却也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 这些做决策的人不可怜。 可怜的是那些作战的士兵和平民百姓。 果然，第二天，军队就下达了征兵的命令，查理曼帝国又出现了一个专制者，这对麦西亚帝国来说，是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唉！希望别再发生战争了！” 办公室里，鲍恩长叹一口气。 这段时间，爱丽丝一直忧心忡忡的，他全都看在眼里。 更何况，他本人也不希望发生战争。 反而是梅小姐兴奋的走了过来，对着比利问道：“格林先生，您会去前线吗？” 比利猛得往后一躲，“去什么前线？波拿巴虽然拿到了权利，可还没称帝呢！再说了，就算真的有战争，我也不会跑去送死。” 马伦把烟斗从嘴边拿下来，说道：“战场上死的基本都是我们这样的平民，贵族子弟可不会……” 说着，他意识到鲍恩也在场，有些尴尬的住了口。 “史密斯先生，您会去吗？”梅小姐又转头问他。 爱丽丝看向他，目光炯炯。 “出于责任，我会去。” 鲍恩冲着爱丽丝僵硬的笑了一下，脸色十分难看。 麦西亚对于贵族子弟的教育，让绝大多数像鲍恩这样的年轻人无法逃避责任。 这让爱丽丝觉得恐慌。 “别担心，我想战争没那么容易发生。”鲍恩劝慰道。 “可是……” 可是我知道，它一定会发生。 爱丽丝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心情低落的沉默着。 一时间，事务所的气氛差极了。 下班的路上，行人也多是神色惊慌。 只有小孩子不谙世事，还在没心没肺的玩闹。 回到家以后，卡罗在晚餐的时候，说道：“爱丽丝，我想我们应该在北方买几处房产。” 她随后解释说：“你也看到了，最近局势紧张，温斯特离海岸太近了，如果查理曼帝国的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 爱丽丝放下刀叉，说道：“我想您担心过度了，不过如果买几栋房子能让您安心的话，那就买几栋吧！” 卡罗自然不会知道，就算发生什么，作战地点也不会在麦西亚境内，而是在乌戈尔帝国与东罗马帝国之间。 于是管家埃文斯先生第二天就被派了出去，在北方几个重要城市购买房屋。 而爱丽丝本人，也被洛克子爵揪去了军营。 “铁甲舰的改装必须提前进行了！”洛克子爵脸色凝重。 作为抵御查理曼帝国入侵的第一道防线，铁甲舰的存在势必会影响战局。 爱丽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反正查理曼帝国又不会真的调转枪口，打麦西亚一个措手不及。 洛克子爵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暗自叹气。 “海军部那里我已经打了招呼，你手下的工程师可以进入。这是通行证，只有五张，记得派最得力的人去。” 爱丽丝接过通行证，问道：“飞行员训练的怎么样了？” “效果一般，那些士兵受教育程度不高……唉，其实我自己也是一样，操作面板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洛克子爵有些丧气的垂下头。 这么大块头的男人忽然表现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还挺让人不适应。 爱丽丝不自在的转了转脖子，“要不……我教你？” “说定了！不能反悔！” 洛克子爵一把拉起爱丽丝，往停放飞艇的地方跑去。 两个人像兔子似的，一溜烟儿就到了飞行员们练习的现场。 正在练习飞艇的飞行员都在纳闷。 “那是谁呀？” 副驾驶位上的替补队员说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漂亮小妞儿，我猜将军是带她过来见见世面。” 下一秒，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洛克子爵和“漂亮小妞儿”一起钻进了飞艇，重要的是，洛克子爵是从左边进去的，那里是副驾驶位！ 几乎没给其他人反应时间。飞艇就飞上了天空，大黄蜂飞艇笨重的躯体在那双灵活的小手的操纵下，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凶狠的黄蜂。 大黄蜂随着爱丽丝的操纵，一整套空中动作行云流水，让一众士兵看傻了眼。 “据我所知，麦西亚能把飞艇开成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 “雪莱小姐。”副驾驶位的替补喃喃道。 第250章 海难 在空军营地里出了一把风头，爱丽丝手把手教了洛克子爵一个上午，才回到办公室。 “雪莱小姐，您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阿加莎语气里带着急切。 “还没有，我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什么事了？《温斯特日报》吗？” 阿加莎靠着接待室的门框，把看过的报纸递给爱丽丝，用手指着一个版面，说道：“就是这儿，‘珍珠’号沉没了。” 爱丽丝看着下面一大片遇难者名单，遗憾的说道：“看来游客们充分发挥了骑士精神，遇难者里并没有女性。” 阿加莎不以为意，“优先搭救男性可不是麦西亚的风格，再说了，那片海域可是查理曼帝国的地盘。” 这时塞西尔先生说道：“你是说，这些人是查理曼帝国的人营救的？那可就稀奇了，我还以为他们会优先扔下那些老夫人。据我所知，查理曼帝国的男人只优待年轻漂亮的女人，上了年纪的可就不行了。” 办公室里的侦探们哈哈大笑，随即又觉得有人遇难的时候这样做太刻薄了，于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有一点我觉得不太对劲儿。”阿加莎神神秘秘的用手肘碰了爱丽丝一下。 “嗯？”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男士也没得救，营救的人刚好把女人都带走了，就留着那群可怜的绅士们在原地等死。难道营救的船只刚好只能乘坐那么多女人，一个男人也容不下吗？” 她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支铅笔，在自己的盘发上戳来戳去。 爱丽丝神情怪异的说道：“如果可以带走一个，要带走谁呢？” 那么多男人，就带走一个，原本大家可以体面等死，如果听了这个，恐怕会为了生存机会大打出手。 “当然是布里登男爵，船上只有他一个贵族。”阿加莎理所当然的说道。 贵族们拥有特权，已经成了人们的思维定式。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虽然遗憾于男士们遇难，但这事确实和他们没什么实际联系，一转眼也就忘在脑后了。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格雷厄姆警督带来了一个人。 那人留着八字胡，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手上握着一根胡桃木手杖，上方镶着鹰形的黄金把手。 再看他庄严肃穆的表情，爱丽丝基本判定，这是个军官。 “这位是雪莱小姐，这位是黑斯廷斯上校。”格雷厄姆警督为两人做了介绍。 爱丽丝伸出手，带着询问看向格雷厄姆警督。 格雷厄姆警督补充了一句，“黑斯廷斯上校来自海军部。” 爱丽丝了然的点点头，和黑斯廷斯上校握了手。 她猜测，这位黑斯廷斯上校，恐怕和曾经的麦西亚驻婆罗门总督——沃伦·黑斯廷斯有什么渊源。 “今天上午洛克子爵刚刚和我讨论了……” 她以为对方是来问铁甲舰的事。 这时黑斯廷斯上校恍然大悟，“您恐怕误会了，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那件事。不过您提醒了我，格雷厄姆警督路上向我提起您的时候，我还在纳闷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姓氏。” 他似乎一下子就放下了防备，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我想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这件事有些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我建议您最好选一个身手好的侦探，作为帮手。” 爱丽丝十分配合。 “格林先生，您愿意和我一起吗？” “当然。”比利站起身，拿起挂在挂钩上的大衣，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切。 “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大家去我家一趟，我想我家的书房还算足够安静。” 外面冷得出奇，爱丽丝迅速说了这么一句，就拉开了车门。 几人坐进了车子。 黑斯廷斯上校忍不住感叹道：“这辆车真不错！我的那辆车，如果司机没有一直坐在里面开着暖气，恐怕这会儿已经冻得不能启动了。” 格雷厄姆警督摸了摸鼻子，没有刺激这位天真的上校。 毕竟三万镑和三百镑有一百倍的差距，在数学上就已经给了解释…… 比利抽动了两下鼻翼，略带悲悯的说道：“珍珠号上的那些绅士们实在是太可怜了，如果是夏天，也许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看看这鬼天气，我敢发誓，那群倒霉的家伙一掉进水里，就会立刻冻僵。” “我要说的事，就和这次的海难有关。”黑斯廷斯上校沉下了脸。 说话的功夫，车子里已经暖和了起来。 爱丽丝把手套摘下来，放在操作面板的一个小平台上。 她从后视镜看到，黑斯廷斯上校皱了一下眉头。 “这次的事故难道有人为因素？” “我们认为有这种可能。”黑斯廷斯上校没有把话说死。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这次的遇难者里，有什么重要人物吗？” “是布里登男爵。” 爱丽丝想起阿加莎说过的话。 一开始她以为阿加莎异想天开，没想到，这次还真让她猜中了。 不过为了一个人不能上救生船，就让其他所有人一起等死什么的，简直是十恶不赦。 黑斯廷斯上校继续说道：“布里登男爵身上带着一份机密文件，我们怀疑那份文件被它托付给了某位女士。” “船上的女士应该不全是麦西亚帝国的人吧？” “多数是麦西亚人，一部分查理曼人和普鲁士人，还有几个美洲人和东方人。营救的人来自查理曼帝国，因此当我们查到这件事的时候，有几位女士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个因此用的很有问题，好像认定了一切都是查理曼帝国在搞鬼似的。 “你怀疑她们带走了文件？” “如果仅仅是带走了，我倒觉得还算乐观，我害怕的是，她们被某个组织抓走了。”黑斯廷斯上校叹了口气，摘下礼帽，整理了一下头发。 “失踪的是哪些人？” “一个普鲁士人，一个麦西亚人，还有一个东方人。我们觉得布里登男爵把文件交给东方人的可能性不大。” 爱丽丝开车的时候无法分身看资料，于是几个人就此打住，安静的坐在车里，等待车子到达金融街。 “小姐，需要我点燃书房的壁炉吗？”杂活女仆问道。 “当然了，我想书房有点冷。” 杂活女仆手脚利落地点燃了壁炉，厨房女仆又送来了温热的茶和点心，房间里才彻底平静下来，只剩下四人坐在大扶手椅上，面面相觑。 黑斯廷斯上校观察了一圈，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差分机，到不远处的白玉和黑玛瑙象棋，整个书房里，几乎没有不用脑子可以使用的东西——除了可以让人坐着发呆的椅子和沙发。 “现在您可以说说那几位女士的情况了，黑斯廷斯上校。”爱丽丝的话，把他从出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第251章 国际犯罪团伙 “哦！对！” 黑斯廷斯上校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 “我们查到，那位麦西亚的女士名叫贝蒂·托马斯，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名女教师。” “等等。”爱丽丝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据我所知，珍珠号是一艘豪华蒸汽船，票价很贵，不像是女教师能负担得起的。” “我们访问了她的家属，根据他们所说，托马斯小姐是受雇到查理曼帝国的一个富商家里教授麦西亚语的，报酬比较丰厚。不过她的雇主今年要去东方的海南过冬，所以打发她回来了。” 他从记事本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爱丽丝，“这是半个月前她写给家里的信，说的不太清楚，但能看出来，她的雇主负担了她的船票。” “珍珠号上救下来的人，没有统一送到麦西亚吗？按理说应该送到目的地才对。”爱丽丝手里拿着蘸水笔，用后端的羽毛轻轻地在鼻梁上扫来扫去。 黑斯廷斯上校是那种极其传统的男性，看不惯最近一些女士们那些不讲规矩的举动。 爱丽丝恶趣味的发现对方又皱了皱眉头，这才把蘸水笔丢进墨水瓶。 “确切的说，她们被送到了威赛克斯郡的港口，但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三位女士已经不见了。” 他有些不快的说道：“当时有不少人已经自行去找地方住了，我们把她们一一找了出来，还秘密搜查了她们的物品，可惜一无所获。而且船上的幸存者里，有几位女士认为布里登男爵确实在珍珠号上和几位女士有往来，所以我猜测，文件在失踪的那三个女人之一的手上。” 格雷厄姆警督补充说明，“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文件被销毁的可能。” 爱丽丝听见这一句，总觉得这文件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不过既然是机密文件，她自然不会过问里面的具体内容。 “好吧，让我们说回贝蒂·托马斯，船上的女士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黑斯廷斯上校说道：“一位夫人在登上救生船的时候见到了她，当时她就坐在那位夫人的对面。听那位夫人说，她一路上心神不宁。” 这时比利插嘴说道：“心神不宁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敢说，当时船上的女士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惊慌。而且问刚刚遭遇过大难的女士问题，很难保证回答是客观的。” 比利多数时候对那些遇事就叽叽喳喳的女人很不喜欢。 而且这些女人说话时很会添油加醋，把人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 黑斯廷斯上校对此深有同感，“没错，那些女士说话颠三倒四，有的人甚至还会指责对方说谎，我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 “另外两个呢？”爱丽丝问道。 “普鲁士的那一个是一名护士，这次来麦西亚，是准备为一位老夫人做护理，名叫玛克辛·奥德丽，今年二十四岁。听说她失踪了，老夫人还吓了一跳。”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记事本，“至于那个东方人，我们没有查到她的职业，只知道她叫丁月贞，今年二十岁。” 爱丽丝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不查一查呢？我认为这三个人的信息都很重要。” 再说了，失踪可不是小事。 “目前我们怀疑，她们之一，或者全部，被一个国际犯罪团伙挟持了。”格雷厄姆警督向爱丽丝解释道。 他脸色阴沉，说道：“我们和这个犯罪团伙交过手，我是指以前，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警员。这群人非常奸诈，而且对杀人这种行为毫无愧疚之心。”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那您老叫我来是什么意思呢？ 让我一个姑娘对付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似乎看出来了爱丽丝的不悦，格雷厄姆警督咳嗽了一声，“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如果那群罪犯真的像您说的那么穷凶极恶，恐怕您的救援到达的时候，我的尸体都凉了。” 黑斯廷斯上校还想说些什么，被爱丽丝一摆手打断了，“行了行了，现在还是和我说说那个犯罪团伙的信息吧！他们的组织有没有名字？头目是谁？” “他们刚好有五十四人，分布在世界各地，组织名叫扑克牌。” “所以说，头目就是红小丑和黑小丑咯？” “没错，我们只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而且像温斯特这样的据点，头目不在的时候，肯定有一张k在主持大局。”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黑斯廷斯上校这时候从记事本里拿出一张扑克牌。 “他们在一个月前曾经杀过几个人，尸体的脸被毁了，确认不了身份，我们在这些人的身上都发现了一张红桃3。” 如果按照牌的大小给这个组织的成员排位，那么红桃3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即使是这种小喽啰，都是可怕的杀人犯，那么其他的成员…… 爱丽丝简直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你们抓到这个红桃3了吗？”她这样问了一句。 格雷厄姆警督摇摇头，“不，我们对这个案子毫无头绪，我们询问了所有家人失踪的家庭，目前还没有人认为自己认识那具尸体。” “如果是寻找犯罪团伙，应该不用保密吧？”爱丽丝可没把握一个人就能搞定五十四个杀人狂。 “是的，只要你们两个不要透露文件的事。” “没问题。” 爱丽丝想了想，又说道：“格雷厄姆警督，我们是否可以查看警察局的案件卷宗？” “如果你觉得对案子有帮助的话，我会给你一份特别许可。” 四人谈完了案子，格雷厄姆警督和黑斯廷斯上校离开了雪莱家。 爱丽丝则带着比利，又一次回到了事务所。 两人把文件的部分隐瞒了下来，将其他的事件经过告诉了事务所的侦探们。 果然大家都兴致盎然。 阿加莎在一边惊叹，“五十四个人的犯罪组织？简直就像侦探小说一样！” 爱丽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对其他人说道：“格雷厄姆警督允许我们查看过往的案件，也许我们能在里面找到一些线索。” 八个侦探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警察局，带着踢馆的驾驶，把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 …… “档案室里的东西千万不要动！” 一天下来，生怕进度被打乱的侦探们叮嘱了这么一句，就筋疲力尽的离开警局，各自回家了。 “一群疯子！”桑德警长咕哝了一句。 第252章 三具尸体 爱丽丝和同事们想要寻找的，是那些可疑的无头案。 而且，既然“扑克牌”有意在犯罪现场留下标记，那么总会有细心的警察发现这些看起无关的“证物”。 “犯罪现场留有扑克牌的案子加起来一共有十多起，最近三个是红桃3，去年有一起是方块5，剩下的都是同一个人——草花j。”罗德尼先生统计了大家找出的案件记录，说道。 “看来他们在温斯特最拿得出手的杀手，就是这个草花j了。” 比利说完，又有些疑惑，“死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引起恐慌……” 塞西尔先生打断他，“按照格雷厄姆警督的说法，他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的时候，应该是五年前，也就是说，这个草花j平均每年杀掉的人，还不足以引起恐慌。” “更何况时间间隔并不短，我想，不会有人因为扑克牌这种看起来对破案没什么帮助的东西，就把这些案子联系在一起。”爱丽丝接着塞西尔先生的话说道。 加里先生冷笑了一声，“最重要的原因可不是这个，你们没发现吗，这些人有很多是死在东区，谁会在意那里的人死了多少？” 最后，马伦结束了这场争论，“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三具尸体，现在这么冷，我想尸体应该保存的还不错。” 爱丽丝脑子里闪过三块人形冻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 桑德警长听了几个人的要求，不太情愿的带着他们去了停尸间。 因为收尸的次数太多，桑德警长已经对尸体下意识的排斥了。 爱丽丝看他立刻就想走，赶紧拦住了他。 “桑德警长，这三具尸体是您带人收回来的，对吗？” 桑德警长暗骂了一声晦气，拉长着脸回答她，“没错，是我收回来的。” “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 “当然记得，那三个人，倒在东区的一个巷子里，脸朝下，我把他们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几个人的脸。” 想到这，桑德警长的胃里就开始翻涌，“这几个人的脸就像被砂轮打磨了一遍似的，五官都磨没了。” “哦，这样吗？谢谢您。”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桑德警长忍着不去看盖着白布的尸体，和爱丽丝说了一声，就立刻离开了停尸间。 侦探们在原地用嘴往手上呵气。 停尸间的温度和外面基本一致，尸体自然保存的好，只是对活人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都过去看看吧！”马伦率先往放置尸体的铁架床边走去。 八个人围成一圈。 罗德尼先生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哦！上帝！”比利立刻大叫出声。 “凶手简直就是从地狱里来的魔鬼！” 尸体的脸完全变成了一个平面，别说侦探们，就是死者的亲妈来了，估计也认不出来。 不过罗德尼先生注意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现象。 “他们的脸在死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天哪，你一定在开玩笑，对不对？”鲍恩不敢置信的问道。 罗德尼先生摊开手，爱莫能助的说道：“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可惜并不是。” “看来凶手是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而且很可能以折磨他人为乐。”马伦皱紧了眉头。 这样一来，他们要追查的人，可就是个极端危险的杀人犯了。 落到这种人手里，想死个痛快都是奢求。 爱丽丝半蹲下身子，让视线和尸体平齐。 “这三个人的右手都比左手要大一些，而且上面有很多老茧。” “肯定是做体力工作的。”加里先生说道。 “应该是右利手的钳工。”比利推测。 “也有可能是机械工程师，有些工程师信不过工人，组装机器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 “而且……”爱丽丝托长尾音，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众人都朝她看过去。 爱丽丝正用放大镜观察死者的指纹。 “他们的手掌形状很像，而且指纹差别也不大。”爱丽丝所指的是纹路的闭合情况。 一般来说，直系亲属、兄弟、祖孙等等，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三兄弟？”爱丽丝突然说道。 她越发觉得这个假设极有可能是真的，“如果家里只有这三个人……那么三个人同时失踪，自然就没人报案了。” 比利跑出去，叫来了一名警察。 “请通知格雷厄姆警督，死者很有可能是居住在一起的三兄弟，职业是钳工或者机械工程师。” 消息一传到格雷厄姆警督耳朵里，警局的警察就全体出动了。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栋公寓，根据公寓的管理员反映，五楼有一户住户，非常符合他们所说的条件。 “住在这里的住户确实是三兄弟，姓科斯塔，不过上个月房租到期的时候，他们没有回来，我们就把房子租给了其他人。” 格雷厄姆警督不太高兴的问道：“有住户半个多月没回公寓，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管理员咕哝了一句，“实际上我曾经去过警察局一趟，就在八月份，但是过了几天，他们又回来了。” “你是说，他们经常很久不回住所？” “是的，警官先生。他们总是半个多月才回一次家，休息几天就又出去工作了。” 几名侦探闻讯赶来的时候，警察们已经开始盘问起这栋公寓的住户了。 他们盘问的目标基本是同层的住户。 “我们去楼下看看。”爱丽丝对着鲍恩打手势。 她指着楼道里某处裸露在外的水管，鲍恩恍然大悟。 楼下的住户，有机会在卫生间听到楼上的谈话。 想到这，鲍恩看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别墅里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两人迅速走到了四楼。 一位女士正把门打开一道门缝，偷窥楼道里的警察。 看起来挺八卦的。 爱丽丝眼睛一亮。 “女士，我们可以进去谈谈吗？” “哦，你们是……” “我们是《每日晨报》的记者！”爱丽丝趁机用身体撞了鲍恩一下，让他闭嘴。 随后，她笑眯眯的看向门后的女人，说道：“夫人，这案子可是头版头条，您如果能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我愿意支付五镑，作为酬劳。” 女人果然神色一变，扯了扯身上的披肩，说道：“请进吧，我还真知道一些有关楼上三个人的事。” 第253章 卫生间里的偷听 此时公寓里的人还不知道，楼上的三兄弟已经是停尸房里的三具尸体了。 爱丽丝和鲍恩走进房间，在女主人的邀请下，于沙发上落座。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爱丽丝接过茶杯，微笑着问道。 鲍恩在旁边，拿着一个象牙笔记本，装模作样的打算做记录。 “我姓瓦伦，这位是我的速记员考利先生。”爱丽丝随口给自己弄了个假姓氏。 女主人也开始介绍自己，“我丈夫姓希金斯。” “希金斯太太。”爱丽丝和她握了握手。 “您刚才说，有关楼上的科斯塔三兄弟……” “哦，你说这个，我们都没想到他们三个失踪了。”希金斯太太煞有介事的说道。 她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毛衣针，开始织毛衣，“那三个人经常不回家，几个月前管理员还因为这个报过一次警，他们经常不是消失一周，就是消失半个月。” “这也太神秘了，难道这三个人是间谍？”爱丽丝摆出一副碎嘴女人的架势，身子往前一探，说道。 果然希金斯太太就像找到了同盟似的，“你也这么觉得？我一开始也这样想……” 她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有些心虚的收回目光，“我也是洗漱的时候无意间听见的。” 爱丽丝点点头，安抚她，“要怪就怪这些新式公寓，总是把两家的水管接在一起。” “没错，我总不能不洗脸刷牙吧？有的时候，即使不想听，我也得被迫听一会儿。” 希金斯太太觉得心安理得了，这才说起自己听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谈话。 “他们三个应该是工程师，就是……就是不那么正规，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差分机？” 何止是听过呢…… 爱丽丝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啊，是那个，我听说过，是很复杂的机器，我们报社就有一台。” “那东西贵得要命！”希金斯太太夸张的摆了一下手，一团毛线掉在了地上。 爱丽丝低头帮她捡起来的时候，扫了一眼茶几被磨得发白的桌腿。 “谢谢。”希金斯太太接过毛线。 “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差分机。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我偶尔能在卫生间听到那三兄弟说话，他们好像可以做那东西的仿制版。我想着，这种工作这么复杂，组装一个要一星期，应该也很正常吧？” “您还记得最后一次听到他们交谈，是在什么时候吗？” “上个月的十四号，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十五号的时候，我和八楼的查理斯太太闲聊的时候，她告诉我，科斯塔家的那几个人又提着工具箱出门了。” “天哪，那就是他们失踪的那一天！”爱丽丝开始瞎编乱造。 科斯塔兄弟三人具体是哪一天失踪的，他们也不清楚。 “要是我们能知道他失踪前说过什么，那可就是大新闻了，对吧？”爱丽丝冲着鲍恩使了个眼色。 “没错，也许我们可以向主编申请更多的稿费。”鲍恩配合着说了一句。 爱丽丝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说道：“希金斯太太，您一定要好好回想一下，这可是大新闻！” 说着，她拿出一张十镑纸钞，放在茶几上，“您只要把那天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这十镑就是您的了。” 十镑对于现在的希金斯太太来说，应该是一笔不菲的横财，这一点爱丽丝很有把握。 希金斯太太偷偷看了几眼桌上的钞票，咬咬牙，说道：“十四号那天，我听见他们说，要去一家‘克莱公司’，说是那里有个客户，要求他们组装一台简易差分机。” 鲍恩已经真的开始拿着笔，刷刷刷地做起记录了。 之后希金斯太太没有再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爱丽丝把十镑钞票交给她，然后欣然离开。 “你刚刚干嘛说谎？”走远之后，鲍恩问道。 爱丽丝歪着头，和他凑得很近，“你不明白，这些喜欢讨论街坊四邻隐私的女人，绝对不喜欢什么侦探、警察。” “为什么？” “因为和这些人透露任何信息，都是要负责的。记者就不一样了，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反正记者本身做的也都是捕风捉影的工作。” “可那不就是假话了吗？” 爱丽丝神秘兮兮的笑了，“不能保证完全准确的话，不一定是假话。” 两人找到格雷厄姆警督，让他帮忙调查，温斯特市哪里有一家“克莱公司”。 “那家公司不会太大，用盗版差分机的地方，通常都是一些小作坊。” 但一家公司凡有点想要做大的心态，为了名声，也不可能用盗版的差分机。 而且爱丽丝怀疑，这台差分机的真正用途。 “也许这家公司就是‘扑克牌’的一个据点，他们想要通过差分机，来制作文件的副本。” 这样，即使“扑克牌”的人想要带着副本离开，海关的人也不会检查出来。 谁也不会想到，纸质文件已经变成了几片穿孔卡，放在罪犯的行李箱里，招摇过市。 “你是说他们已经得到文件了？”格雷厄姆警督当即变了脸色，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几个侦探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不一定。”爱丽丝摇了摇头。 “科斯塔三兄弟之所以被灭口，可能性有很多。” “第一种，凶手怕他们泄露了公司的位置，以及他们购买盗版差分机的事实。” 鲍恩接着爱丽丝的话，说道：“第二种，他们工作的过程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三种，他们复制了文件之后，没有别的用处了，所以被红桃3那个杀人狂杀了。”马伦皱着眉头说道。 爱丽丝这时伸出一根手指，“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格雷厄姆警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上个月的二十二号。” “听着，三个人，七天的时间可没办法组装出一台差分机，简易版的也不可能。”爱丽丝认真的说道。 想想她自家生产的微缩版差分机，由于技术问题，需要几千个工人忙活半个月才能做出一台，这些机械的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也就是说，他们没来得及组装好一台差分机，就被急匆匆地杀掉了。” 格雷厄姆警督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样想虽然不道德，但三条人命反正已经死去了，自然不能和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因为从这种推论来看，至少目前“扑克牌”还没来得及复制文件。 如果再幸运一些，也许他们根本还没得到文件，也说不定。 第254章 心理咨询师 于是警察们看到自己的领导又重新回到了充满信心的状态。 警察们按照格雷厄姆警督的分配方案，各自去不同的辖区，查找“克莱公司”的所在去了。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侦探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边上，边吃边聊。 “你们听到他说的了吗？文件！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比利一口喝掉杯子里的威士忌苏打水，语气忿忿不平。 “这太不公平了，他们让我们忙前忙后，却不肯告诉我们真相。” 马伦瞥了爱丽丝一眼，说道：“兴许是什么机密，我们这些普通人知道的少，反而是好事。” 爱丽丝一直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事不关己似的。 鲍恩心里就有些了然。 不过这多少有些让人心里不舒服，爱丽丝能知道这些，多半也是因为洛克子爵的原因。 “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如果真的找到了那家公司，恐怕里面会住着十几个杀手也说不定呢。”他赶紧岔开话题。 “那个红桃3绝对是个狠角色。”比利显然对杀人犯更感兴趣。 “我觉得草花j更可怕。”爱丽丝终于说话了。 “怎么可能？他可没有虐杀别人的习惯。你看看那些作案手法，不就是捅一刀，勒一下，灌几口毒药什么的，听起来多没创意呀！” 爱丽丝无奈的看了比利一眼，“但是在红桃3犯案之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些扑克牌之间有联系。” 餐桌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马伦摸了摸下巴，“这样说来，这个红桃3会不会是新成员？又或者他比较容易冲动？” “有这个可能，那群变态杀人狂，十个里面有八个有狂躁症。” 加里先生嗤笑了一声，又加了一句，“上帝创造了地狱，牧师却把那些本该下地狱的人捞出来。一个精神病人就算杀了一百个人，最后也不过是关进精神病院。” 比利嘟囔了一句，“杀人犯本来就是疯子！” 吃完了饭，罗德尼先生觉得看完尸体之后，就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和推理能力一般的加里先生一起回了事务所。 其他侦探则回到公寓，看看格雷厄姆警督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他们的东西都在地下室，我们虽然把房子租给了其他人，但他们的东西我们都还好好的保存着，一个也没丢。” 管理员拿着一个手提煤油灯在前面领路，带着格雷厄姆警督和侦探们一起到了地下室。 “杂物都在这里，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格雷厄姆警督接过地下室的钥匙，示意他可以走了。 管理员心里很郁闷，这群警察午饭都不吃，在这里搜查，害得他饿了一中午。 “找找看吧，兴许有笔记、账本一类的东西。”格雷厄姆警督自己也没报太大希望。 …… “砰砰砰！” 几个人正在翻找的时候，楼上传来皮靴的踏步声。 “警督，我们找到了一家克莱心理咨询工作室。”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去看看！” 比利走在队伍后头，和塞西尔先生对视了一眼，“不会真的是个精神病吧？” 一群人上了警车，跟着格雷厄姆警督来到了工作室的所在地。 由于平价汽车的出现，警察们外出办案，也有了新的交通工具。 “我发誓这比雪莱家的汽车差一万倍！” 下车之后，比利搓着冻僵的手，抱怨了一句。 “嘘……”格雷厄姆警督示意他噤声。 警察们掏出手枪，蹑手蹑脚地包围了这里。 “笃笃！”格雷厄姆警督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您好，欢迎……” 女护士吓了一跳，“不不不，别开枪，警官先生，我们这里没有罪犯，绝对没有！”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一边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索妮娅？” “阿谢尔先生？”爱丽丝率先认出了对方。 这不是那个喜欢正方形的阿谢尔先生吗？ 爱丽丝忽然想起来，上次交谈的时候，对方似乎确实说自己跟着一个心理医生实习来着。 “雪莱小姐。”阿谢尔先生扶了一下帽檐。 原本准备好发动一场大战的警察们都有些懵了，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格雷厄姆警督烦躁的摆摆手，“先把枪收了吧。” …… “您是说，你们在寻找一家叫做克莱的小公司？”阿谢尔先生和侦探们坐在工作室的房间里交谈，格雷厄姆警督则带着警察们仔细的进行着搜查。 “没错。” 阿谢尔先生瞥了警察们一眼，不太高兴的嘟囔了一句，“一会儿又要重新整理……” 随后他忽然问道：“是有人亲耳听见‘克莱公司’两个词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 “这就怪了，我们一般会说克莱工作室，您应该也知道，医生们一般不会把自己的工作地点叫公司。我们原本还想自称为诊所的，可惜温斯特现在还不承认心理咨询师可以单独开诊所。” “比尔在这里吗？”爱丽丝想起了那个双重人格的大男孩。 “哦，他在。索妮娅，去看看比尔怎么样了！”阿谢尔先生对着女护士喊了一声。 然后他转回头，说道：“比尔白天的时候很正常，就是晚上的时候情绪会有点不稳定。索妮娅回去确认一下，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就可以见他一面。不过我想，他应该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外出过了。” 爱丽丝笑着摆摆手，“别误会，我只是想顺便看看他。” 这时鲍恩插嘴问道：“阿谢尔先生，这里只有你一个医生吗？” 阿谢尔先生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不，那怎么可能呢？我才刚刚从大学毕业一年，诊所的主事人是克莱·范德海登医生，我只是在这里实习。” “我恐怕要例行公事问您一句，上个月的二十二号，您都去了哪里？” “我得想想，这可有一段时间了。十一月二十二号……咳！那天、那天……” “那天阿谢尔先生和我一起去看了歌剧。”索妮娅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阿谢尔先生的脸有些发红。 索妮娅又说道：“比尔的情况很稳定，阿谢尔先生。” 爱丽丝站起身，“我想去看看他，能麻烦你带路吗？” 她给了其他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跟着索妮娅走了。 “阿谢尔先生在追求你吗，索妮娅？”两人在一个小走廊里的时候，爱丽丝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第255章 疲倦的卡尔 “实际上恰恰相反。”索妮娅冲着爱丽丝笑了一下。 看得出来，这是个开朗的姑娘。 爱丽丝心里纳闷，真是奇了怪了。 自从她来到这以后，就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 这里的年轻男女，往往是男人内向羞涩，女人更加开朗外放。 然而年龄一大了，这事儿就又反过来了——比方说卡罗和珀西先生。 爱丽丝几乎可以断定，她不到二十一岁，卡罗绝对不可能答应珀西先生任何事情。 “雪莱小姐？我们到了。” 索妮娅打断了爱丽丝的思绪。 比尔住在一个带着铁栅栏小窗的房间里，连门都是带着铁栏杆的。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这是一间牢房。 爱丽丝看了索妮娅一眼，对方回给她一个羞赧的微笑，“没办法，晚上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守在这里。” “什么？他们还是不是男人啊？”爱丽丝瞪大了眼睛。 病房里住着一个人格分裂的男人，这群人居然让一个年轻女人自己晚上守在这里。 索妮娅噗嗤一声笑了，“这里实际上并不危险，病房唯一的钥匙就在我手里，唯一让我觉得害怕的是，这里的瓦斯灯偶尔会出问题。” 说到这，她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道里的壁灯。 一般来说，这种房租不贵的地方，瓦斯管道时常出问题，瓦斯灯也时亮时暗的。 如果是胆小的人，半夜看到这里忽闪忽闪的，还真可能吓个半死。 “这里的瓦斯管道经常出问题吗？” 爱丽丝有些担心，毕竟瓦斯泄露可是会发生爆炸的。 “有时候会这样，不过楼道里有通风口……”索妮娅指着楼道里的通风口。 随后她搬来了两把椅子，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劝您最好在这里和比尔说话。” “我记得比尔之前在疗养院没有表现出攻击他人的倾向。”爱丽丝狐疑的看向索妮娅。 “当然当然，不过我晚上的时候，偶尔会听到他喊叫，所以有些担心。我白天要工作，因为这个，后半夜才能睡觉。说起来，范德海登医生前一段时间还答应我，找个保安接替我守夜的工作，结果到现在还没答复。” 索妮娅眼圈青黑，看起来确实熬夜很久了。 让一个年轻女人大半夜守着一个精神病人，确实有些不道德。 这时楼道里的铃声响了。 “我想是范德海登医生回来了，他在叫我，我得去看看。” 索妮娅咬着嘴唇，“我离开一小会儿应该没有问题吧？比尔现在好好的，而且……而且门也锁好了。”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问题。”爱丽丝笑着说道。 等她走了，爱丽丝才冷下了脸。 “你怀疑她……”鲍恩低声询问道。 爱丽丝摇了摇头，示意他往卡尔的房间里面看。 卡尔目光呆滞，坐在床沿上，看起来非常困倦。 以前在疗养院的时候，卡尔可不是这样。 “卡尔，卡尔！” 爱丽丝稍微提高了声音，把昏昏欲睡的年轻男人叫醒了。 “你是……” 卡尔拍了拍自己的头，“雪莱小姐。” 爱丽丝对着他笑得温和，“我来看看你，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卡尔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说着，他又一次敲打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我白天总是非常困倦，只有上午的时候还能清醒一会儿。” 他犹豫着说了一句，“我……我很害怕，雪莱小姐。如果我白天特别困倦，是不是说明，夜里的那个我……特别……” “特别精神？”爱丽丝接了一句。 实际上她想说的是——特别忙碌。 卡尔忽然吓坏了似的，“有人来了，雪莱小姐，我、我困了。” 这时爱丽丝身后刚好有脚步声响起。 爱丽丝坐着没动，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已经走到近前的双脚。 “雪莱小姐，我想卡尔该休息了。” 爱丽丝站起身，一转过去，就换了一副友善的面容，“看起来卡尔在这里被照顾得很好，索妮娅，你是个称职的护士。” “哦，对了，我们可以去见见范德海登医生吗？” “当然，范德海登医生就在楼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卡尔能换一间可以看见阳光的房间，这里太潮湿了，晚上容易睡不好。” 爱丽丝如愿的看到索妮娅的身体僵住了一瞬。 三人之后没有说话，只一路安静的走着。 “范德海登医生，您好。” “您好，雪莱小姐、史密斯先生。索妮娅，你可以去忙了。”范德海登医生立刻下了逐客令。 等她走了，爱丽丝才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来玩笑似的说道：“范德海登医生，您对索妮娅可太严格了。” “她向你抱怨保安公司的事了吧？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我给他们写了信，可是这群人半个月了，还是没给我回信。” “天哪，这家公司效率也太低了！” “我一开始也这样想，结果后来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那家公司倒闭了。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圣克莱安保公司虽然规模不大……” “等等！您刚才说圣克莱安保公司？” 范德海登医生咧嘴笑了，“是啊，和我的工作室名字差不多，对吧？我也是在中介公司看到这个名字，才打算写信过去的。” 爱丽丝之后敷衍了一会儿，才结束了谈话，和鲍恩一起离开了工作室。 “也许我们该去那家安保公司看看。” 鲍恩反问道：“可是要去哪看？公司都倒闭了。” “公司倒闭了，以前的房子还在，周围总该有街坊邻居，也许他们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在爱丽丝看来，一家公司恰好在科斯塔兄弟死后就倒闭了，怎么想怎么可疑。 而且克莱心理咨询工作室本身并不需要差分机这种东西，格雷厄姆警督询问了周围的住户，也没有发现最近有什么工程师模样的人进出，即使索妮娅的行为有些可疑，订购差分机的人也不太可能是她。 格雷厄姆警督听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问道：“什么公司？” “一家叫圣克莱的安保公司，最近忽然倒闭了，我们都觉得很可疑。” “明天去查查看吧，今天……”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已经快黑天了，不如都先回家吧。” 冬天正冷的月份，晚上出来办案，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第256章 雪夜杀人案 爱丽丝准备顺路载着几个侦探回去，比利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坐格雷厄姆警督的车，率先挤进了爱丽丝的汽车。 “我可不想坐那辆该死的破车了，我敢打赌，警察局那辆车就是用来虐待囚犯的。” 他抱怨了一句，坐进了汽车后座。 爱丽丝看着其他侦探也前后脚挤了进来，宁可在她的车里做沙丁鱼罐头，也不愿意乘格雷厄姆警督的顺风车。 本土居民自然不如爱丽丝这个外来者想得多，因此一些低档汽车自然也就没有配备暖气。 想想有的汽车，驾驶位在车棚外面，司机的手又不能离开方向盘，简直比从前的马车夫还要惨。 马伦这时候反驳了比利一句，“以前坐马车，也没看见你叫苦连天，还不是爱丽丝的车把你惯坏了。” 比利不高兴的转过头，对着旁边的塞西尔先生说道：“还不是和我一个样……” 爱丽丝赶紧打开暖气，启动车子。 “水仙街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我们去那里吃个晚餐再回家吧！” 其他人没什么好不答应的，都点头应好。 几人到达饭店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 “我要一份烤小牛肘、一份鹅肝酱、再来一份奶油蘑菇浓汤……” 点完了菜，爱丽丝把菜单还给侍者。 “我有点担忧，害怕科斯塔兄弟是被比尔的另一个人格杀掉的，他以前有虐杀小狗的习惯，我想你们也知道。当然，我得说这只是个猜测，还没什么证据。”侍者走远了，爱丽丝才前倾身体，对着其他人说道。 “为什么不是阿谢尔先生，他喜欢把一切都变得整齐有序，也许私底下，他是个想要把别人的脸磨平的变态呢！”比利说道。 马伦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觉得不太可能，阿谢尔先生是学心理学的，他杀人的时候应该会考虑到后果，如果是我杀了三个人，我是不会在他们的口袋里放同一花色的扑克牌的。” “没错，这太引人注目了，想要别人不注意都难。”塞西尔先生也觉得不可思议。 比利不在意的摇摇头，“你们没注意吗？他是红桃3，在扑克牌里就是个什么都管不住的小牌，也许那个犯罪组织根本就没拿他当一回事。” 爱丽丝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上午还说他是个狠角色。” “我那是单指杀人，杀人你懂吗？” 这时侍者刚好过来准备倒酒，闻言吓了一跳。 “咳，我们在彩排话剧。”爱丽丝编了个瞎话。 侍者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尴尬的笑了一下，倒完酒就逃也似的走了。 “格林先生，感谢您的大嗓门，让我们成功的被当成了变态。”爱丽丝忍不住说了句反话。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比尔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天黑之前的疲倦，此时他精神饱满。 “看来那个白痴一直在睡觉……”他轻蔑的呢喃着。 楼道里的瓦斯灯一闪一闪的，平添了一丝恐怖色彩。 “出来吧……” 一个蛊惑的声音在卡尔的耳边响起。 钥匙插在铁门上，转动时发出咔哒一声。 索妮娅拿着手枪，一丝不敢松懈的看向卡尔走了出去。 忽然，卡尔回过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等他走远了，索妮娅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许每一个饲养猛虎的人，最终都会被反噬。 …… 第二天，阿谢尔先生慌里慌张的来到了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的上司克莱·范德海登医生不见了。” 格雷厄姆警督早就去了侦探事务所，此时坐在阿谢尔先生面前的，是桑德警长。 “不见了？他失踪多久了？” “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失踪，只是今天早上我发现，在我们工作室疗养的一位精神病人也不见了。”阿谢尔先生难掩担忧。 这可不是小事，桑德警长察觉了其中的蹊跷，立刻认真起来。 不过他有种预感，今天又他妈的要给哪个倒霉蛋收尸！ 他带着人在范德海登医生日常会经过的路线上一路搜索。 果不其然，在邻近范德海登医生家的一条巷子里，有警察发现了他的尸体。 由于雪下了一整夜，范德海登医生的尸体被掩盖在大雪之下，如果不是警察们眼力好，兴许根本发现不了。 桑德警长叹了口气，有种难逃宿命的疲惫感。 他挥了挥手，“把他带回警局……嗯？” 他弯下腰，在尸体被搬走的位置上，捡起了一张扑克牌——方块5。 …… 在圣克莱安保公司扑了个空的侦探们，和格雷厄姆警督回到了警局。 根据周围邻居所说，圣克莱安保公司几乎没有生意上门，于是最近才倒闭了。 他们没能给爱丽丝提供任何线索。 这让这家已倒闭的公司显得更加可疑。 桑德警长汇报了今天接到的案子。 “什么？又死了一个？” 好了一年的治安又忽然变差了，格雷厄姆警督脸色很不好。 “尸体还在等待检验，不过我在尸体下方发现了这个。” 桑德警长把之前捡到的扑克牌递给格雷厄姆警督。 “方块5？”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是克莱·范德海登，一名心理医生。” “是他！”在座的侦探们都吓了一跳。 罗德尼先生率先站起身，“我们去看看尸体吧。” 其他人从善如流的跟着他去了停尸房。 尸体保存的很好，就像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当然，尸体虽然冻僵了，但远远没有到冻成冰块的程度。 小心翼翼地脱下尸体上半身的衣服，罗德尼先生准备开始尸检了。 爱丽丝下意识翻了翻死者的上衣口袋，“嗯？这是……红桃3！” “为什么会有两张扑克牌？” 这时桑德警长一拍头顶，“啊，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来报案的人说，他们工作室走丢了一个精神病。” “是卡尔！”爱丽丝立刻反应过来。 “死者三十八岁，身材中等，头颅被锐器刺穿，无其他致命伤……”罗德尼先生一边说，一边示意旁边的警察做记录。 范德海登医生外边看起来没什么损伤，只是头顶有一个方形的小伤口。 根据罗德尼先生判断，这是铁匠铺之类的地方会用的长铁钉，一根的长度比手掌还要长，缠上布条就是一件趁手的凶器。 范德海登医生被刺穿大脑，几乎是立刻毙命。 与红桃3之前的做法不同，这次凶手没有折磨死者。 第257章 无面人 “这不太符合红桃3的作案方法，不是吗？”比利说道。 “可是我们只通过三个同一时间死亡的尸体，很难判断红桃3作案有什么规律。”爱丽丝提醒他。 “方块5又怎么解释？没准儿这是他做的。” 爱丽丝忽然眼皮一跳，“万一……我知道这样说对不能说话的死者不太公平，但是……万一呢？也许他自己就是红桃3或者方块5。” 马伦根据她的话推敲起来，“如果他是红桃3，那么这次杀他的是方块5，作案手法自然和红桃3不同。反过来，如果他是方块5，也许红桃3对同伙相对仁慈一些，也说不定。” 格雷厄姆警督沉着脸，“现在的问题是，失踪的比尔到底是不是杀手之一。如果他是杀死科斯塔兄弟的凶手，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放这么一个杀人狂在外面乱跑，还不知道要杀死多少人。 更何况比尔白天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个杀人狂。 万一他留宿在哪个酒店，到了夜晚大开杀戒，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爱丽丝这时说道：“他母亲所在的疗养院，应该只有几个人知道。我想比尔即使白天不想回到范德海登医生的工作室，也会想去看看他的母亲。” 比尔即使在夜晚的时候，也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派警察，穿着便服，秘密包围了疗养院。 然而三天过去之后，比尔依旧没有出现。 他既没有回从前的家，也没有去知情人的家里打听疗养院的位置，更没有来疗养院。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扑克牌”和警察局展开了一个你追我赶的人命游戏。 每当格雷厄姆警督稍微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与之有联系的知情人，就会死于非命。 “看看吧，这次的死者在萨塞克斯郡的一个叫蒙玛特的小村庄里，我们赶到那里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次爱丽丝等人为了及时赶到，甚至动用了飞艇。 然而事与愿违，知情人还是死了。 根据调查，死者名叫彼得·格鲁斯，今年五十二岁，在萨塞克斯郡已经度过了两年的退休生活。 在退休之前，格鲁斯先生曾是黑市里的一名高层管理者，因而有机会接触不少不为人所知的密辛。 根据警察的追踪，种种迹象表明，格鲁斯曾经和“扑克牌”有过多次交易。 其中包括走私违禁品、非法贩卖枪支、人口买卖、绑架勒索、诈骗甚至是买凶杀人。 可以说，这个犯罪团伙几乎无恶不作，这一次，他们甚至想要贩卖机密文件，挑起国际争端。 “按理说，格鲁斯有这么多人保护，不应该出现意外。”格雷厄姆警督看着庄园里十几个保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爱丽丝走到一个保镖面前，笑眯眯的问道：“先生，今天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吗？我是指任何一个不属于这座庄园的人。” 保镖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今天来过的人有三个，卖报男孩、送肉的屠夫、还有送牛奶的挤奶女工。” “卖报男孩应该没有机会进入室内吧？” “他进去了。”另一个保镖说道。 “没错，我们看到先生把他叫了进去，他偶尔会让卖报男孩儿帮忙跑腿儿。” 罗德尼先生这时候从别墅走出来，说道：“一刀毙命，但是凶手很谨慎，现场没有指纹，也没有带血的脚印。” 爱丽丝点点头，又问保镖：“屠夫每天都会来吗？” 保镖摇摇头，“不，他一周来两次，分别是礼拜一和礼拜五，周末的时候庄园里会需要很多的肉。” “谢谢。”爱丽丝冲着保镖道了谢，转而对格雷厄姆警督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别墅里有多少仆人？” “一名男仆，一个厨娘，格鲁斯似乎不太信任别人，因此厨房里只雇佣了一个信得过的女人，估计是害怕别人下毒。”格雷厄姆警督了解了两个仆人的想法后，得出结论。 别墅里没有血衣，也没有凶器，说明凶手已经不在别墅里了。 于是杀人凶手的范围就落在了报童、屠夫、挤奶女工身上。 “等等！快看！” 格雷厄姆警督从死者的马甲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扑克牌——草花j。 这群罪犯，在用实际行动，疯狂掌掴警察局的脸，把整个麦西亚的治安当成玩笑话一样，踩在脚下。 格雷厄姆警督怒不可遏，“这是在向我示威！” 爱丽丝这时候说道：“其实我大概猜到凶手是谁了。” “是谁？！”格雷厄姆警督红着眼睛，像愤怒的雷神似的，猛得转过了头。 “你有没有想过，报童、屠夫、挤奶工三个人里，谁的身上沾了血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爱丽丝看着格雷厄姆警督的眼睛越来越亮，这才说道：“很显然，是屠夫。” “我们这就把屠夫抓……” “不用了，今天来的，肯定不是原本的屠夫。”爱丽丝摇着头打断了格雷厄姆警督的话。 她跑出去，询问保镖，屠夫的长相。 果然保镖们几乎什么都描述不出来，只说是中等个头，不胖不瘦，长得很普通，根本记不住。 草花j就像是个无面人一样，大摇大摆的从众多保镖身边经过，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们目前所知道的特征就是，草花j没有任何特征。”爱丽丝说了句俏皮话。 鲍恩说道：“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了，草花j擅长伪装，是个中等个、中等身材、大众脸的男人。” “而且他非常擅长融入角色，而不是依赖拙劣的假发假胡子来丢人现眼。”马伦补充了一句。 换句话说，草花j简直就是个被埋没的、天才级别的演员。 一个人单纯通过神态和肢体动作，就能把一个职业演的活灵活现，让见过的人丝毫不会产生怀疑，这本身就是非常大的本事。 只可惜，他把这些天赋，用在了犯罪这样的歧途上。 “他必须是典型的麦西亚长相，如果看起来像个查理曼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违和感，不是吗？”爱丽丝眼珠儿转来转去，又总结了一个特点。 只是，仅仅凭着这些，还不足以找出凶手，甚至连通缉令都发不出来。 如果你告诉一名画师，有个男人中等个、麦西亚式大众脸，画师恐怕能给你画一万张脸出来。 第258章 与生命赛跑 格雷厄姆警督气得一拳砸中旁边的红木方桌，“所以我们就放任这个败类杀人？” “那怎么可能。” 爱丽丝低头摆弄着手指，“他再快，也不可能总快过飞艇。” 她跺了跺脚，说道：“我会把所有小型飞艇派出来，随时待命，不论查到什么消息，我们都能立刻出发。只不过，这样大家恐怕就要单独行动了。” 任何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够随意杀人。 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规范人们的行为。 如果有一天，法律不能满足治安的需求，那么人们就应该把法律推到更高的位置，而不是肆意破坏它。 “扑克牌”的行为，已经是把整个麦西亚的治安当成儿戏，肆意取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麦西亚的警察从没在哪一刻，如此团结一致。 电报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每一位热心市民都在竭尽全力提供线索。 其中有一位女士，甚至准确描述了失踪的三名年轻女士的特征，表示她们是被几个东区的小乞丐引走的。 也就是说，“扑克牌”的成员里，要么有几个孩子，要么，就是有几个像孩子一样的侏儒。 “真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有孩子参与这种事。”格雷厄姆警督简直被刷新了三观。 “犯罪是不分年龄的。”爱丽丝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见过的一些新闻，不由冷下了脸。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鲍恩坐在警察局的一个办公座位上，用指关节在桌面上轻敲，发出“叩叩”的声响，“如果那几个孩子是被零花钱买通的呢？也许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得到了把人引到某处的指令。” 爱丽丝眯起了眼睛，“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可真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侦探们看到她帽子都不戴，就站起身往外跑，连忙追问，“你去哪？” “去东区，在东区，还没有我爱丽丝·雪莱查不出的事情！” 她恶狠狠的撂下这句话，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爱丽丝风风火火的赶到东区，下令停工一天，把所有的工人都发动了起来，在东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没想到的是，还没找到孩子们的时候，他们就意外的找到了另一个人——蜷缩在废弃窝棚里的比尔。 “你怎么在这？”爱丽丝今天火气大，说话语气也很冲。 比尔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 “算了，跟我去警察局。”爱丽丝现在急着找孩子们，没空搭理他。 “我、我没有杀人！雪莱小姐！” 爱丽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没过刑期，按理说也该去疗养院待着。不要多想，就算你夜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要找到证据再说。” 几名强壮的工人带着比尔，迅速来到了警察局，暂时把他关押了起来。 傍晚时分，工人们终于找到了那几个孩子。 到了这时候，爱丽丝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扑克牌”还没来得及灭口。 “他们是附近的孤儿。”工人向爱丽丝汇报。 “先带回到武器工厂，任何陌生人都别想进来。”爱丽丝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她不敢保证，暗处是否有哪个疯子正在窥视。 安顿好了孩子们，爱丽丝再三叮嘱工人，不要放任何人进去，如果有人硬闯，打了再说。 工人们由此也发现了一个现象。 那就是，平时和蔼可亲的雪莱小姐，一旦发怒，暴力因子就会在体内狂飙。 谁如果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恐怕就是嫌命长了。 而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爱丽丝左手一直是紧绷状态，随时准备拔枪伤人。 如果杀手这个时候出现，首先需要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成功杀人，而是他自己能不能生还…… 没错，爱丽丝发怒的时候，战斗力就像堆满了怒气槽的boss一样，输出爆炸。 输出爆炸的爱丽丝此时此刻，正在马路上一路狂飙。 周围的汽车纷纷让行，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让行他们的汽车可能会当场报废。 “我那边把人找到了，比尔怎么样？问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吗？”爱丽丝下车后，立刻连珠炮似的提问道。 格雷厄姆警督摇了摇头，“他白天根本什么都不记得，而且非常困倦，十个小时里八个小时都在睡觉。” 爱丽丝抬头看一眼天空，说道：“时间正好，我们也许可以审问一下夜里的比尔，他的另一个人格肯定知道的更多。” 她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原本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 周围的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比利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拿回来一个牛皮纸包，“炸鱼薯条，吃吗？” 爱丽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接过纸包，就打开吃了起来。 周围的警察跟着犯嘀咕，从没见过富家小姐吃这种工人吃的东西。 桑德警长得意的说道：“你们懂什么，雪莱小姐和工人们关系最好了，才不在意这些。” 所以你在这得意什么劲儿？ 年轻警察们腹诽一句，并不敢真的说出口。 “走吧，边吃边问，天已经黑了，我想他也该醒了。”爱丽丝一手拿着纸包，另一只手伸出来挥了挥，招呼其他人跟她一起走。 …… “这些人，是你杀的吗？”格雷厄姆警督拿出三张血淋淋的照片，给比尔看。 比尔吹了个口哨，“啧，手法真利落！”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比尔顾左右而言他，看向爱丽丝说道：“我怎么被抓紧来的？是你把那个小可爱骗进来的对吧？那个蠢货，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爱丽丝一边吃着薯条，一边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清醒的时间没这么长，工作室里有人帮你？” “他们不过是想拿我做实验而已，正常的人格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比尔老神在在的往座位上一靠。 “那个姓范德海登的医生，就是他指使护士，每天晚上吵醒我，减少我的睡眠时间。一开始还挺烦的，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说服了那个女人，让她偶尔放我出来。” 比尔长得还不错，确实有可能迷惑住一些女人。 “她一开始只肯让我在楼道里溜达，时间久了，她对我多了一些信任。”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吧？”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哦，我还用了一些小手段，她不希望我把她放我出去的事说出去，自然就会听我的，在白天给那个傻子喂安眠药，晚上放我出去。” 比尔把自己卑鄙无耻的行径，说得理直气壮。 第259章 雏妓 比尔的第二人格，与他的第一人格截然相反。 他的第一人格温驯和善，第二人格则异常的叛逆，且卑鄙无耻。 无论爱丽丝和格雷厄姆警督如何盘问，比尔就是不愿意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给他灌下去。” 爱丽丝问完了话，让警察强行给比尔喂了安眠药。 “你给他吃这个有什么用？”格雷厄姆警督虽然吩咐手下照办了，但心里十分不解。 “遏制第二人格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第二人格沉睡。” 实际上，人格分裂并不是一定要特定时间才能切换人格的。 卡尔之所以这样，爱丽丝猜测，应该是他的第一人格在极力压制第二人格的出现。 “好吧，他的第二人格确实挺讨人嫌的，不过第一人格我们也问不出什么吧？” “问出来也很难判刑，最后还不是去疗养院。”爱丽丝冷哼了一声。 有关精神病人犯罪的话题，常常让爱丽丝感觉到纠结。 因为这从某些层面来看，并不公平。 一个人，如果精神得了疾病，就可以杀人不偿命。 那么癌症患者呢？他们遭受着同样，甚至更严重的病痛，难道这些人不比精神病人更值得同情，更应该免刑吗？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哪怕是肺癌晚期的病人，别说杀人，就是偷一颗草莓，法律该怎么处罚，还是会怎么处罚，绝不会法外开恩。 但精神病，就像一个免死金牌一样，那些患者可以犯任何罪，之后只要找一个医生，让他说出“该罪犯患有精神疾病”的诊断，就可以在疗养院待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正常的生活。 在爱丽丝看来，杀人就该偿命，而不需要考虑杀人的是谁。 执法者不伸张正义，难道指望着死者从棺材里爬出来制裁罪人吗？ “白天不管他多困，都不要让他睡觉。”格雷厄姆警督嘱咐手下。 爱丽丝立刻制止了他，“不，这样不行，如果比尔的第一人格疲劳到一定极限，让第二人格发现白天他也可以自由出现，情况就更糟了。” 她对着门口的警察说道：“慢慢来，只要保证夜晚他能睡够八个小时就行了，这样白天他也不会太困。” “我明白了，雪莱小姐。” 爱丽丝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武器工厂问问那几个孩子，我就先回去了。” 格雷厄姆警督冲她摆了摆手。 …… “小姐，有个小姑娘吵着要见您，我只好把她安置在客厅了，您是否要见她？”希尔太太觑着爱丽丝的神色，颇有些小心翼翼。 “小姑娘？” “是的，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是个守礼的正经人。”希尔太太略带疑虑的说道。 爱丽丝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顶着一脑门儿的疑问，走进了别墅大门。 客厅里只有仆人们在，卡罗似乎带着孩子们去了楼上。 爱丽丝往沙发的方向看去，一个眼熟的背影映入眼帘。 娇小玲珑的身材，金色的卷发，头发弄得异常蓬松——这是妓女才有的特点，也难怪希尔太太心有不安。 听到身后有动静，小姑娘转过身体，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看着爱丽丝。 “有钱人换鞋子都要仆人伺候吗？真麻烦！” 女仆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提着爱丽丝被雪沾湿的鞋子，冷着脸走了。 “希尔太太，去把书房的壁炉点上，带她过去。” 爱丽丝吩咐希尔太太过后，又对小姑娘说道：“我要上楼换件衣服，一会儿就去书房见你。” 卡米拉默默跟在她身后，等到了卧室，才有些不高兴的抱怨道：“那个妓女太没礼貌了。” “这不能怪她，她那么小，要怪就怪她的父母。” 换了衣服，爱丽丝走下楼，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小姑娘正在饶有兴趣的摆弄着飞艇模型，看到她来了，又立刻板起了脸，放下模型回到座位上坐好。 “你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芙蕾雅？”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爱丽丝的头摇晃了一下，做了个鬼脸。 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拄在桌面上，说道：“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我来当热心市民。”芙蕾雅引用了报纸上的说法。 “你有线索？”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芙蕾雅话题一转，“你们是在找三个女人吧？其中是不是有一个东方女人？” 爱丽丝身子往前一探，压低声音问道：“你见过她？” “不，我怎么可能见过她？不过我……我的一位常客，昨天到我那里过夜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 “什么话？” “抓住那个狡猾的东方女人，东西一定在她身上！”芙蕾雅学着那人的语气。 “他当时咬牙切齿的，过了一会儿他就醒了。我只好装睡，然后我听见他说，‘早晚要抓住你这婊子’。” 那个东方女人并没有被抓住！ 爱丽丝大喜过望，“芙蕾雅，这个消息太有用了！” 随后她冷静下来，又问道：“那个男人名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芙蕾雅皱着眉头说道：“我猜他告诉我的不是真名，他自称叫梅西，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也不问，所以他才愿意到我这里来。” 说着，她自嘲一笑，“我这么一来，是不是把自己的财路断了？说实话，他出手挺大方的，不过多数的钱都被那该死的老太婆收走了。哦，对了，他长得很普通，不过我知道他一个习惯。” 爱丽丝眼睛一亮，“什么习惯？” “他沉思的时候，喜欢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夹住右手的中指，用力往外拉，直到听到一声恐怖的骨头响声，才会松手，不断的这样循环，真不知道他的手是用什么做的！” 芙蕾雅回想起来，还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好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我该回去了。”她说完话，就起身要走。 “你还想回去？”爱丽丝立刻站起身拦住她。 “不回去我就要睡在大街上了，我可没有这么一座房子。”芙蕾雅指了指屋顶。 “你现在回去会很危险，那个人是个杀人狂。”爱丽丝严肃的说着，希望能引起她的警觉。 芙蕾雅自己却不怎么在意，“我就是个妓女，出了事又能怎么样？每天被嫖客杀死的妓女不知道有多少，也许下一个客人就会杀了我，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个小姑娘，反而有种中老年人才有的沧桑。 第260章 赎人 爱丽丝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待一阵子，这件事没结束之前，你不要回来。” “至于今天……你先在这里住一晚。” 门外忽然响起了猛烈的咳嗽声。 爱丽丝快步走出去，无奈的看着大声咳嗽的女人，“希尔太太……” 希尔太太装模作样的停下来，说道：“小姐，这太荒唐了，她是个妓女！” 爱丽丝笑着说道：“妓女这个职业，在雪莱家完全派不上用场，难道我会把她怎么样？” “您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希尔太太在一边干着急。 书房里，芙蕾雅已经拿起自己的手提袋，准备走了。 “雪莱小姐，我今天来告诉您这件事，是为了偿还那一百镑的恩惠。我不喜欢欠人情，现在我们扯平了，我也该走了。”芙蕾雅说道。 “不，你留在这。我也不喜欢欠人情，如果你死了，我就成了那个有负罪感的人了。” 爱丽丝按铃，叫来了埃文斯先生。 “今天可能会有危险的事发生，安排保镖带枪轮值守夜，一分钟也不能松懈。” 埃文斯先生没有多问，“是，小姐。” 芙蕾雅被爱丽丝拦了下来，好奇的看着仆人们忙上忙下，“你们家里到底有多少仆人啊？” 爱丽丝笑着瞥了她一眼，“算上保镖，应该有六七十个。” 芙蕾雅夸张的张大了嘴巴。 “走吧，和我去卧室，你今天和我住在一起。” 爱丽丝自己率先上了楼。 “诶？你等等我啊！”芙蕾雅跟在后面，提着裙摆哒哒哒地跑。 晚餐被女仆送到了楼上。 雪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爱丽丝可以在楼上用餐。 如果放在其他人家，在卧室用餐，是已婚的女主人才有的特权，连男主人都没有这样的优待。 这大概是芙蕾雅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 以往倒是有男人带她去餐馆，但是那些人的心思又哪里在吃饭上面呢？ “你让我留下来，恐怕还有别的事吧？”芙蕾雅放下刀叉，嘟囔了一句。 她环顾四周，发现爱丽丝卧室的面积比很多人全家居住的地方都大，不由暗骂一声资本家。 “你想不想上学？我看你对机械挺感兴趣的。”不然那么有眼力劲儿的人，也不至于在书房里对着一个小模型入了神。 芙蕾雅立刻笑出了声，“上学？你这种富家小姐，想去上女校当然是说去就去了，我可没见过哪家学校允许妓女去上学。”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去，至于能不能去，我来想办法。”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贪婪。” “别逗了！” 爱丽丝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的动机都是贪婪，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恋成就感、贪名声，杀人犯往往是贪恋血腥杀戮的快感、贪恋可以肆意发泄愤怒的感觉，不都是贪婪吗？” “那你贪什么？” “我贪恋每天能够心安理得、问心无愧的享受生活的状态。”爱丽丝说道。 她按铃把女仆叫过来，收走了餐具。 “所以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只是为了自己高兴，不奢求回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爱丽丝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但是我不能去上学，那个该死的老太太会杀了我的。” 芙蕾雅一直用“该死的老太太”来称呼妓院的老鸨。 “据我所知，现在贩卖人口可是违法的。”至少对白人来说是这样。 “他们才不管这个，如果我敢逃跑，他们就会派人把我抓回去，毒打一顿，我以前又不是没试过。”芙蕾雅哆嗦了一下。 “如果用钱呢？” 芙蕾雅似笑非笑的看向爱丽丝，“像我这样的雏妓，一个月能给妓院赚六镑金币，没有一千镑，她是不会同意的。” 说到这，她一耸肩膀，“虽然开始的时候，她只给了我那蠢货父母五镑金币。” “钱我会给，你，以后给我打工。”爱丽丝笑着说道。 芙蕾雅也笑了，“好吧，但愿不是让我出去杀人放火。” 洗漱过后，躺在红木大床上，芙蕾雅很快就进入了的梦乡。 爱丽丝则把手枪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位置，才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餐时分，爱丽丝带着芙蕾雅匆匆出了门。 “到底有什么事，饭都不吃了。”卡罗叹了口气，看向希尔太太。 希尔太太说道：“是警察局的案子，看小姐这么紧张，应该是大案。” …… 半路上，爱丽丝看到了一个熟人。 “布莱恩先生？您怎么在这？” “雪莱小姐，我能搭个顺风车吗？”布莱恩先生碰了碰帽檐。 “当然！” 布莱恩先生坐上了副驾驶。 “您要去哪？” “武器工厂。”爱丽丝回答道。 她和格雷厄姆警督约好了在武器工厂见面，再加上那一带是她的地盘，芙蕾雅的安全有保障。 “啊，对了！布莱恩先生，有件事请您帮忙！”爱丽丝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要说什么人给芙蕾雅赎身最不引人注意，肯定是上了年纪的富商最不引人注意。 爱丽丝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布莱恩先生。 无外乎就是让他扮演一个恋童癖的中年老男人，去妓院给芙蕾雅赎身。 除此之外，布莱恩先生还要表现出和芙蕾雅一度春宵的样子。 听了她的计划，布莱恩先生回头看了一眼芙蕾雅，嫌弃的说道：“我不喜欢未成年的小女孩儿，这太难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扮演一个那样的变态。” 爱丽丝劝导他，“您只需要想着最喜欢的人就可以了，比如您的夫人、最喜欢的歌剧明星、初恋情人……总之都可以。” 布莱恩先生跟着爱丽丝，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自然不好拒绝她的求助，于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于是路过妓院的时候，爱丽丝停下车，和芙蕾雅在车上等着，布莱恩先生则期期艾艾的下了车，进了妓院大门。 “我……我来给芙蕾雅赎身！”布莱恩先生带着慷慨就义的架势，在老鸨面前说道。 “您也要给她赎身？”老鸨神色怪异。 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芙蕾雅平时不声不响的，一下子就来了两个有钱人要把她买下来。 “还有谁？芙蕾雅昨天一直和我在一起。”布莱恩先生知道另一位不可能和芙蕾雅在一起，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那位先生出价一千镑……” 布莱恩先生内心烦躁，只想快点结束任务，于是从怀里拿出牛皮钱包，扯出两张一千镑钞票扔给她，“我出两千镑，快点！把合同给我！” 第261章 尾随 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鸨看见钱，之前的话就全忘了。 她二话不说把之前的“雇佣合同”给了布莱恩先生。 完成了任务，内心住着纯情小弟的布莱恩先生逃命鬼似的离开了妓院。 爱丽丝笑着让他上车，芙蕾雅则一把抢过合同，迫不及待地撕了个稀巴烂。 后视镜里，爱丽丝看着她，忍不住勾唇笑了。 昨天晚上还装得无所谓似的，结果今天比谁都心急。 世上的人，谁能逃得过“真香定律”呢？ “走吧，一起去武器工厂看看。” 爱丽丝启动了车子。 “雪莱小姐，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布莱恩先生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在汽车侧面的反光镜上，看到了一个男人。 这人让他觉得非常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布莱恩先生这样想着，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百科全书里，有一本罪案百科，其中记录连环杀人狂的单元里，就有这个人的照片！ “雪莱小姐，快！快去去警察局！我们被跟踪了！” 爱丽丝的第一反应不是调头，而是掏枪，“他在哪儿？” 布莱恩先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姐姐，您要不要这么刚啊？ “那是个杀人犯，绝对是个可怕的人物，我们还是去报警吧！” 爱丽丝冷哼了一声，“等我抓住他，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可怕的人物。” 芙蕾雅从镜子里发现，他的眼睛始终看着一个方向，于是身体往前一探，准备看个究竟。 “就在后面的车里，看着有点眼熟。”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就是乔装后的梅西。 “啊，是他！” 爱丽丝立刻会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这踏马是在找死啊！ “坐稳了！”爱丽丝语气里带着兴奋，猛得一把提高了速度。 后面的车子稳稳地跟着。 布莱恩先生心想，刚才不是还耍威风要抓人，这会儿怎么开始逃跑了？ 当他纳闷的这个空挡，两辆车子已经进了工业街。 爱丽丝的车灯连闪了好几下。 突然，她的黑马一型从车尾处伸出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 轰的一声，两枚小型榴弹发射了出去。 后面的车子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掀翻在地。 武器工厂里迅速冲出来几十人，包围了这里。 车里的司机和副驾驶的梅西满头是血的被拎了出来。 爱丽丝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 “你们觉得他们俩是谁？我是说，是哪张牌？”格雷厄姆警督看着堵着嘴、被紧紧绑在椅子上的两个男人，转头问爱丽丝和芙蕾雅。 “这个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在追捕一个东方女人，这说明文件还没有落到他们的手里。”爱丽丝说道。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格雷厄姆警督大喜过望。 爱丽丝一把扯掉梅西嘴里的布条，问道：“另外两个女人在哪里？” 梅西咧嘴一笑，“杀了。” 下一秒，爱丽丝的手扑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杀人！就知道杀人！问你女人在哪？给我说！” 爱丽丝每说一句，梅西的脸上就要挨上一下。 看爱丽丝的动作，打他的头就像打狗头似的…… 格雷厄姆警督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任由爱丽丝虐待他的囚犯。 梅西做梦也没想到有这一天，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绑在椅子上打！ 谁能想到，麦西亚为数不多的百万富翁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不讲规矩的暴力狂呢？ 不过，爱丽丝刚才在巷子里的偷袭，已经向他证明了，什么叫流氓打法。 爱丽丝才不讲究什么骑士风度。 她本人非常符合武侠小说里的“正道”人设——对付这种奸恶之徒，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自然是怎么阴险怎么来。 芙蕾雅在一边看得脸疼。 梅西已经快被打成一只猪头了…… 问题是，爱丽丝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打够了才停手。 “婊子，我要杀了你！”梅西简直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爱丽丝不为所动，又加了一巴掌，“等你活着出去再说吧！” 武器工厂里，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工人的巡逻者，进了这里的囚犯，就别想活着跑出去。 现实世界又不是刺客信条！ “那两个女人在哪？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爱丽丝一边阴测测的问，一边把手指掰得咔吧咔吧响。 “不知道！” 梅西话音刚落，脑袋上就又挨了一下。 妈的！这女人能不能换个有尊严的地方打！ 然而爱丽丝不可能换地方。 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击梅西的自尊心，让他承受折磨。 她有理由相信，一个连环杀人狂，是不会惧怕疼痛的。让他彻底失去身为人的尊严，才是最令他恐惧的。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梅西是个杀人狂的事，布莱恩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这家伙后来犯了什么臭名昭着的案子，而且栽在了警察手里。 再一结合梅西各方面都极其普通的相貌，爱丽丝的猜测脱口而出，“你就是草花j，对吧？” 梅西往外吐了一口嘴里的血，喷在了爱丽丝的裙子上，如愿的又挨了一顿揍。 “问你话，你就回答。” 不知为什么，爱丽丝此时冷酷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有时候，格雷厄姆警督会产生一种错觉。 那就是，爱丽丝的身体里，还住着一只野兽，偶尔会出来放放风。 现在，那只野兽出来了。 梅西看着爱丽丝眼睛里的冷光，心里再明白不过。 那种眼神，和他看猎物的时候，几乎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自己，成了猎物。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警察局，没有人能救你。”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着不死心的男人，好心的加了一句。 “是，我是草花j。”梅西终于老实了。 顶着一张满是巴掌印的脸，他自然羞愤欲死。 为了不让这种羞耻感延续下去，他只能说出实情。 更何况，爱丽丝手里绝对有更可怕的手段等着他。 爱丽丝又抬起了手。 “我都说了，你怎么还打啊？”梅西气急败坏。 “我活动活动手腕。”爱丽丝欠揍的做了个假动作。 接着她一拍桌子，“接着说，那两个女人呢？在哪？” “送去总部了，总部位置我不能说，说了也是死，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梅西破罐破摔的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这时候说道：“先把他送去警局关押起来，明天再问吧！我们先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第262章 和服女人 警察们带着被打成猪头的“草花j”先行去了警局，格雷厄姆警督和他的得力手下雷斯先生留在武器工厂，准备个爱丽丝一起去见见之前找到的几个孩子。 孩子们在工人的单身宿舍里洗了澡，换了新衣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雷斯先生站在职工宿舍的楼道里，心里直犯嘀咕。 这工人住的也太好了！ 单人单间，还有独立卫生间，每个人还有一个能喝下午茶的小阳台。 虽然宿舍面积不算大，但该有的样样都有。 由于是武器工厂的工人，这里的人进门前，还要经过差分机的检验。 工人们需要排队将身份证放入读卡的机械里，又管理员检索出对应的身份信息，才能被放行。 门口还有四个荷枪实弹的守卫，有军队的特批，如果谁敢硬闯，轻则打伤，重则击毙。 这也是为什么爱丽丝敢把孩子们放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爱丽丝和警察们走的，是另一个平时打不开的特殊通道。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并非是防止工人监守自盗，而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公寓，发生不必要的危险。 毕竟是武器工厂，小心无大错。 格雷厄姆警督在去职工宿舍的路上，听布莱恩先生说完了抓住草花j的全过程。 他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向爱丽丝，“你为什么会开这种车？” 太不讲道理了！ 谁家大小姐车上平时备着榴弹啊？ 你平时带着两支左轮我就不说什么了。 离谱！ 非常离谱！ 爱丽丝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喜欢啊！怎么了？这车刚出厂的时候就被我送过来改造了，改造得非常好，我很满意。” 旁边的布莱恩先生仿佛看到了历史书上的影子。 爱丽丝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平静和暴躁无缝衔接，永远都有两手准备，攻击的时候绝对说得上出其不意。 而且你永远也猜不到，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几个孩子眼巴巴的坐在宿舍的床上，偷偷观察着站在门外的几人。 爱丽丝从包里拿出一盒糖果，对着他们晃了晃。 几人走进去，把糖果分给孩子们，很快就消退了这些孩子的紧张感。 “你们还记得，那天是谁让你们把那三位女士引到码头外面的吗？”爱丽丝问道。 其中一个孩子说道：“一个东方女人，穿着袖子很宽的衣服，腰带也很宽，上面有金色的图案。” 孩子用手比了一个心形，“头发是这样的，脸很白。” 爱丽丝坐在单人沙发上，想了一会儿。 这个描述，听起来像是个艺伎。 格雷厄姆警督说道：“东岛人？” “有可能。” 爱丽丝又问孩子们，“她和你们说了什么？” 孩子嘴巴嘬了一下，吸吮了一下糖果，说道：“她说自己是旅馆的老板娘，想让我们帮忙拉开几位住客，然后给了我们每人两便士，让我们把那三位女士引到水晶宫附近。” “你们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孩子们都为难的摇了摇头。 那女人把脸涂的像鬼一样，谁能记得她五官长什么样？ 爱丽丝摸了摸孩子的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不过最近你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案子破了，我就送你们去东区的学校上学。” 她笑眯眯的和孩子们告了别。 “看来扑克牌组织里还有一个东岛女人。” 几人向外走的路上，格雷厄姆警督说道。 布莱恩先生挑了挑眉毛，“温斯特市可没有多少东岛人。” 芙蕾雅跟在几人身后，插了一句，“妓院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 嫖客里总有人好这么一口，喜欢“异域风情”。 于是那些深谙此道的老鸨们，总是会费心费力，找来一些外来的失足妇女。 东岛女人性格柔顺，非常受一些极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欢迎。 不过爱丽丝猜测，那天引导孩子们的东岛女人，绝对不是什么温柔体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啧，还是再去问问草花j好了，但愿他的脑袋还能再挨几下。”爱丽丝说道。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阻拦道：“这次他已经进了警局了，你可不能再殴打他了，我们有规定，不能虐待犯人。” 芙蕾雅在旁边没好气的说道：“那你们刚才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能打了，那家伙还不知道会不会说实话了。 雷斯先生往旁边躲了躲，决定不理会这个脾气暴躁的姑娘。 “你不记得我了？”芙蕾雅往他身边挪了一步，逼问道。 她在爱丽丝家里换了衣服，又重新梳了小姑娘们正常的发型、洗掉了满脸的化妆品，看起来确实和之前差别很大。 “是你！你是那个……”雷斯先生差点跳起来。 “闭嘴！我已经不是妓女了，别让我听见那个词！” 雷斯先生转了转脖子，“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爱丽丝在前面和格雷厄姆警督说话，“草花j的线索就是她提供的。” 格雷厄姆警督了然的点点头。 布莱恩先生小声嘟囔了一句，“两千镑的线索。” “什么？”格雷厄姆警督惊呼一声，“这个案子王室可未必会给这么多委托金！” 他看向爱丽丝，“雪莱小姐，您下次办案不要再投入这么多钱了。” 委托费还没有办案的花销高，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爱丽丝摆摆手，说道：“这件事是我的私事，和案子无关。布莱恩先生，两千镑。” 她打开随身带着的钱包，示意对方拿钱。 “不，不用了，只不过是朋友间的一个小忙。” 帮大佬鞍前马后，是我等小弟的分内之事呀！ 布莱恩先生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越发友善。 天知道和雪莱小姐合作，这几年他赚了多少钱！ 更何况还有武器上的便利，别人挤破头都未必有这个机会。 布莱恩先生摸了摸稀疏的额角——就是穿过来就四十岁什么的，实在是让人生气。 格雷厄姆警督被迫观看了一场“富人的友谊”，不免心塞。 一出手就是他七年薪水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气人。 几人出了工厂，上了车，很快就来到了警察局。 牢房里刚安顿下来的草花j立刻又被拎到了审讯室。 看到爱丽丝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第263章 守株待兔 审讯室里的警察都不厚道的笑了。 草花j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丢了人。 格雷厄姆警督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组织里是不是有个东岛女人？” 草花j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才是了然。 “是有一个，不过、她比我排名高，我也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爱丽丝的脸色。 “她的牌是哪一张？” “红桃q。”草花j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知道她平时在哪里活动吗？” “我不知道，她如果有任务，就会联系我们。但平时的时候，我们是没有机会见到她的。” 说完，他警惕的看了一眼爱丽丝，“我没撒谎啊，你可不能打我！” 爱丽丝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聚会，应该有固定地点吧？” “没有，每次都不一样。”草花j轻蔑的说道，那脸色仿佛在说，“老子又不傻”。 爱丽丝给了他一张地图，“具体位置，标记出来。” 草花j看了她一眼，猜不出她的心思。 爱丽丝抬起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草花j整个人往后一躲，顶着那张还有些红肿的脸，低头开始找聚会的位置。 “要是让我看出来你撒谎，下次我就把你的脑袋打出脑震荡！”爱丽丝还不忘在一边威胁。 草花j一来想着，这聚会地点本来就没什么规律，二来嘛……这群警察本来就误入歧途了，可不能怪他。 于是他还真的，在地图上标出了真实的聚会位置。 …… “你要这个干什么？” 审讯结束后，格雷厄姆警督就立刻问道。 他想知道爱丽丝到底想做什么。 “找戴维德先生看看，他能根据罪犯的活动地点，确定出一个大概的居住范围。” 她狡黠一笑，“我们为什么要去四处搜索那个东岛女人呢？只要在她的居住地等着她出现就行了。她总不可能不回家睡觉吧？” 格雷厄姆警督笑了一声，“可真有你的。” 他们迅速去了事务所。 马伦拿到地图后，就开始用铅笔勾画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确定了一个很小的范围。 “这次提供的地点很多，范围也就缩小了很多，你们看。” 大家凑过来一看，位置居然在工业街和里皮街还有东区三个地方的交汇处。 那里是有名的红灯区，而且多是给收入较高的工人提供服务的。 雷斯先生看了一眼芙蕾雅，“还真让你说中了。” “也不一定，那边除了妓院以外，还有歌舞厅和酒吧。” 东岛的艺伎好像是不卖身的。 “我这就带人去查，一有消息，我就会立刻给你们发电报。”格雷厄姆警督得了线索，急慌慌地就走了。 不怪他着急，实在是这群罪犯动作太快了。 爱丽丝冲着芙蕾雅使了个眼色，对方就知道，她可能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唉，我也得先回去了，你们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扑克牌的人追杀……”爱丽丝做了个后怕的表情。 说得像个真事似的。 布莱恩先生欲言又止。 要不是看到爱丽丝之前有多凶残，兴许这会儿他就信了。 侦探们不知道具体经过，纷纷表示关心，鲍恩还再三要求，要送她回去。 爱丽丝点点头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爆发出一声惊呼。 “什么？你要去妓院？” 鲍恩坐在副驾驶怀疑人生。 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你居然不喜欢全体男人？ 爱丽丝从镜子的反光看了眼他的神色，忍不住扶额，“你在想什么呢？我这是要去查案。” “这事儿格雷厄姆警督去就行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东岛女人如果把那两名女士抓住了，会把她们藏在哪里？” “草花j不是说，她们被送到总部去了吗？”布莱恩先生从后面探出头到前面来，加入了两人的讨论。 “这话你也信？除非他们的总部就在温斯特，否则我是不信，他们这种时候能把两个女人送出麦西亚。” 除非那两个女人是傻子，否则看到各处海关都是警察和士兵，她们又怎么会不设法求救呢？ “你怀疑……那个东岛女人把她们藏在了妓院里？”鲍恩问道。 “不可能吧？妓院里来往的客人也很多，他们不是更有机会逃跑吗？”布莱恩先生说道。 芙蕾雅这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把她们放到惩罚室里就行了。” “那是什么地方？”两位男士异口同声的问道。 芙蕾雅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们俩，“你们两个居然没去过妓院？” 两名男士闻言老脸一红。 “看不出来啊，你认识的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人。”芙蕾雅这话是对爱丽丝说的。 爱丽丝无奈的笑了一声，“妓院里，会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妓女。”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鲍恩一脸惊讶。 爱丽丝摸摸鼻子，“猜的。” 电视剧都这么演…… “确实有这样的房间，就是我说的惩罚室。不过每家妓院都不一样，有的是小黑屋，有的嘛……就难说了。”芙蕾雅显然是个中行家。 鲍恩看着她，更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比男人都了解妓院？ “这不是去红灯区的方向吧？”布莱恩先生问道。 爱丽丝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你准备让我这样去？” 她现在可还穿着裙子呐！哪有女人去逛窑子的？ 到了家，两名男士被扔在客厅里喝茶，爱丽丝和芙蕾雅去了楼上。 “卡米拉，找两套男装出来。” 说罢，爱丽丝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 “这些都是什么？” “化妆品，当然，不是为了美。” 爱丽丝解释了一句，然后拿起刮眉刀，把自己原本平顺的眉毛，修成了上挑的形状，又用自制的燃眉膏，把眉毛染成了黑色。 这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有了几分攻击性。 随后，她又用调好的粉底膏，把皮肤涂成了小麦色，还特意在手上画下了晒痕，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三流水手。 她在鼻梁和颧骨上画了一些小雀斑，然后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 随后她把头发紧紧地扎起来，戴了一顶假发，换上了卡米拉找来的男装。 卡米拉对她很了解，找来的，都是工薪阶层的服装。 第264章 艺伎 芙蕾雅一脸震惊的看着整个人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爱丽丝。 实际上，易容的最高境界，不是通过大面积的改动和使用假道具，而且通过细节，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尤其爱丽丝这个人，很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可以跟快适应新的身份。 换完了衣服，爱丽丝甚至还拿出了一副假牙，让自己变成一个龅牙男孩儿，甚至还贴了一颗金牙。 于是她一开口说话，口音就会因为嘴里多了一副假牙，变得含糊不清，整个人给人感觉，就是个智商不高，口齿不清的傻小子。 “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爱丽丝拾掇完了自己，就冲着芙蕾雅招了招手。 “我也画？” “这不是废话吗？不变装你怎么去？” “你的眼睛……”芙蕾雅瞳孔一缩。 这太不可思议了，眼睛怎么还能变色？ 爱丽丝扬了扬手里的眼药水。 这种眼药水里有一种成分，被称为颠茄。 颠茄是一种毒药，但微量的情况下，可以治疗一些眼疾。 它可以放大瞳孔，因此滴了这种眼药水之后，整个瞳仁都会被瞳孔填满，让人产生这个人有“黑色眼睛”的错觉。 “你还是不要用了，黑眼睛在麦西亚又不常见，两个人都是黑眼睛就太可疑了。” 芙蕾雅歪着头看向她，“史密斯先生和布莱恩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爱丽丝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们两个这种身高，能扮成上流社会的绅士吗？” 只有最底层的男人才有可能这么“营养不良”。 “我们分开行动。” 下楼之后，爱丽丝一锤定音。 “这太危险了，你们两个女孩儿……”布莱恩先生话说道一半，就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无他，爱丽丝正把玩着两把特制的小手枪。 布莱恩先生想想今天上午的场景，心里就为妓院掬了一把鳄鱼的眼泪。 爱丽丝把枪给了芙蕾雅一支，“不需要开枪，如果被发现了，拿枪指着他们就行。” 反正这时候的枪多数没有保险，那群人不会知道这种手枪是需要拉开保险的。 “诶，你不开车吗？” 布莱恩先生和鲍恩面面相觑。 爱丽丝和芙蕾雅戴着贝雷帽，坐上了公共马车。 鲍恩会意，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和布莱恩先生坐了进去。 “先生，去哪儿？” “红灯区。”鲍恩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青涩。 司机嘿嘿一笑，面容变得有些猥琐，“第三家，叫樱花社的地方，适合您这样的先生。” 布莱恩先生问道：“你去过？” 司机连忙摆摆手，“我怎么可能去得起？不过我拉过很多客人，他们都去过那里。” 说到这，司机表情变得古怪，“那可都是体面人。” 这话说得相当讽刺。 体面人，花钱去最不体面的地方，还乐此不疲。 这世上的人，想要真的分出三六九等，是很困难的。 比如有钱人，未必就有权利，有权利的，未必有威望，有威望的，私底下又未必真的品德高尚。 然而占据大多数资源的人，往往会把自己塑造成既有实力又伟大的人。 而人们听得多了，也下意识觉得，有钱就是高尚。 鲍恩和布莱恩先生对视一眼，问道：“那里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两个可不想看到那些庸俗的妓女。” 司机了然的说道：“您去了那肯定不会失望的，那里都是东岛的艺伎，会唱古典歌曲，会跳舞，说话也文雅。而且不会像下等妓女那样四处拉客，咳，我都是听车上的顾客们说的。” “听起来挺不错的，我们就去那里吧！” 司机得了确切的目的地，立刻启动了车子。 …… 另一边，爱丽丝和芙蕾雅挤下公共马车，扶着被挤歪的帽子，穿过人群，往红灯区走。 “先生，要上去喝一杯吗？” 浓妆艳抹、发型蓬松的站街妓女四处招揽着客人。 爱丽丝咧开嘴笑着，偶尔抛出去几个银币，顺便像个色鬼似的，从路过的妓女身上揩油，演得像真的似的。 很快，就有人盯上了她这个“看起来发了横财的暴发户”。 “先生，上楼喝一杯吗？不管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能找来。”一个小眼睛的男人问道。 以白人的眼裂宽度，能长出一双小眼睛的，也是个人才。 “我喜欢东岛的娘们儿，带劲儿！”爱丽丝口齿不清的说道，还带着乡下的口音。 说着，她还拍拍芙蕾雅的肩膀，“哈哈，这小子还没来过这儿，我带他见识见识！” 旁边的男人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包在我身上！” 他伸出手，做了个“给钱”的手势。 爱丽丝大方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币，“记住，给我找最好的东岛妞儿！” 男人收了钱，拍拍胸脯，“跟我来吧！” 三人挤开臭烘烘的嫖客和香得熏人的妓女，往巷子里面走。 他们来到了一家叫做“鸟”的妓院。 根据领路的男人说，这里的女人按照鸟的种类来命名，里面各国的女人都有，就是东岛女人和婆罗门的女人价格更贵。 这两个地方相对封闭，当地的女人把贞操看得很重，因此没有重利，很少有人下海。 当然，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被贪财的家人卖到这里来的。 爱丽丝和芙蕾雅进了大厅，里面都是东方风格的装修，每一桌客人之间，还有屏风相隔。 妓院里香风扑鼻，有的包间里，还能传出东岛乐曲特有的韵律。 男人收了钱，自然要代替爱丽丝去和老鸨沟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拉皮条”。 爱丽丝和芙蕾雅东张西望的，一边等待有人把她们领到艺伎的地盘，一边记忆周围的环境，以便发生异变的时候，能够迅速找出逃跑路线。 她们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是格雷厄姆警督手下的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 只不过爱丽丝和芙蕾雅伪装得太成功，对方根本没有认出两人。 “先生们，请跟我来吧！” 芙蕾雅学着自己以前遇见的嫖客——第一次开荤的那一种，一脸腼腆的跟着侍者往前走。 第265章 乱作一团 爱丽丝看着芙蕾雅的表情，心里暗自发笑。 她们很快被送到一个房间。 侍者临走时，爱丽丝还不忘追问，“东岛妞儿为什么这么贵？” 侍者看着爱丽丝手上的金币，才解释道：“东岛的艺伎只是在我们店里工作，价钱低了，人家不高兴就该走了。再说了，艺伎按规矩说，并不是妓女。” 看这意思，这没卖身给妓院的，就要当祖宗供着，已经签了卖身契的……岂不就是任打任骂的狗？ 芙蕾雅想起自己的情况，神色里不免有几分不忿。 爱丽丝悄悄碰了她一下，然后对着侍者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可以走了。 两人坐下，很快就有东岛特色的寿司和刺身一碟一碟的端上来，两个艺伎在帮边倒酒，还有三个在跳舞。 爱丽丝注意力根本不在这种慢吞吞的舞蹈上。 她只注意到，门外有两个男人，估计是防止“白嫖”。 众所周知，妓院里的嫖客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白嫖那真是万里挑一，比妓女还下作的人。 如果是让守门的发现了，少不了关进小黑屋揍一顿。 于是酒过三巡之后，爱丽丝忍不住探头探脑。 这时屏风外有一个女人的轮廓，这人脚步声沉稳有力，看着不像个妓女。 爱丽丝搂过旁边的艺伎，“那是谁？” “难道是小女不够好？先生怎么问其他的女人？” 艺伎先是打趣了一句，然后说道：“先生想让她接待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艺伎，而是这里的保镖。” 另一个艺伎感叹道：“东岛幕府的武士，现在却只能在这……” 爱丽丝眼神一暗，随后若无其事的说道：“那是什么？我只听说东岛有不少浪人。” 她眼神游移，默默估算着硬闯的成功率。 单纯靠枪是不行的，必须身手也要好，这一点，爱丽丝自然不具备。 她可没把握能和东岛的女武士打一架。 但从艺伎的话来看，东岛的武士们也快走到穷途末路了。 他们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 爱丽丝对芙蕾雅使了个眼神，两人没过多久，就假装喝醉了。 两名艺伎分别带着她们进了屏风后的房间。 爱丽丝装睡了一会儿，在艺伎要走之前，“醒”了过来。 接着，她拿出准备好的氯乙烷，捂住对方的鼻子，让她晕了过去。 这名艺伎和爱丽丝的实际身高差不多，爱丽丝换上她的衣服之后，在原地留了几枚金币。 一来，艺伎本身是无辜的，二来，如果她醒了，发现了钱，也许能晚一点告发她们。 就这样，爱丽丝整理了一下假发，保证自己红褐色的头发不会露出来，又擦掉了之前的粉底，这才低着头，学着艺伎的碎步走出了房间。 像她这样的艺伎，还有不少。 等芙蕾雅也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这些妓女，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假扮妓女什么的，芙蕾雅自然手到擒来。 这时她们听到妓女们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和我换房间，我那一间和刑房挨着，白天里面的惨叫声太吓人了。” “签了合同就是这样，他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对那群女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听我说，他们关了一个本地女人好多天了，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那个女人每天白天都要被毒打。” “天哪！他们要打死她吗？” “我不知道，我只听见有人在问，‘在哪？在哪？’，不过我想，这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口头禅吧？” 爱丽丝从腰带里找到一枚房间钥匙，上面写着“13”。 她走过去，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和你换房间吧。” 芙蕾雅在旁边演戏，“我还不愿意和你挨着呢！” 看起来就好像两个闹别扭的女人。 之前的妓女哪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想都不想就把钥匙交了出来，和爱丽丝交换了。 爱丽丝拿着钥匙往房间里走，芙蕾雅不依不饶的跟着，“你凭什么瞧不起我？都是妓女，怎么就你装高贵？” 两人一路吵着架，走到了刑房旁边，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用钥匙打开门，进了房间。 妓女的房间墙壁很薄，隔音和保暖都很差。 这自然有妓院不拿她们当人的原因。 现在却方便了爱丽丝。 她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确定对面除了被殴打得无力说话的女人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是什么？” “麻醉药粉。” 芙蕾雅一脸震惊，“你怎么什么都带着？” 爱丽丝干咳了一声，“万一有用呢？” 她从头上拿下来一个艺伎的簪子，在墙上凿孔。 豆腐渣工程真的是一凿就开。 很快，爱丽丝凿开了一个核桃大的小孔，刚好足够观察对面的情况。 这时候外面已经乱起来了，芙蕾雅赶紧打开门缝，往外看。 “是那几个警察。” 看来那些人暂时没空理她们两个。 两个男人很快就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你去外面看看，我先把她放下来。” 这两个人不是警察，应该是妓院里的人。 其中一个人去了外面，另一个男人轻车熟路的，把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放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女人一听见动静，就条件反射的说出了那些话。 男人冷笑了一声，“放心吧。我们知道东西不在你身上了，你再也不用挨打了。” 爱丽丝瞳孔一缩。 这群人应该是通过某些线索，知道了文件在那个东方女人的身上。 现在这个麦西亚女人没了用处，他们要杀人灭口了！ 爱丽丝拿出手枪，从小孔里对准了男人。 “砰！” 男人应声倒地。 “谁？！” 外面那个人忽然冲了进去。 “砰！” 又是一枪，他也去见了上帝。 外面似乎更乱了。 一个警察冲进爱丽丝所在的房间。 “我……” “场面控制不住了吗？”爱丽丝问道。 由于现在爱丽丝擦掉了伪装，对方立刻就认出了她，“雪莱小姐！”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爱丽丝立刻推着警察，藏到了床上。 她和芙蕾雅掀起被子，盖住了警察和两人的腿，然后紧紧抱在一起。 女武士打开门的时候，爱丽丝和芙蕾雅正缩在一起，哆哆嗦嗦的看着她。 “有枪声！外面……外面有人杀人！”芙蕾雅颤抖着声音说道。 爱丽丝在旁边大喊，“你不是保镖吗？快去啊！把他们抓住！” 女武士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甩上门走了。 第266章 弃车保帅 “出来吧。”芙蕾雅立刻就想把警察放出来。 结果爱丽丝立刻按住了她，“先别动！”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果然又响起。 爱丽丝立刻说道：“吓死我了，那群杀人犯什么时候能被抓住？” “千鹤小姐过去了，肯定很快就能抓住了。” 她们在和妓女聊天中得知，那名女武士名叫六条千鹤。 “要我看，东岛的武士也不一定就比拿枪的匪徒厉害。” “你说什么？” 门砰得一声被踹开了。 爱丽丝做出害怕的样子，“我……我什么都没说呀！” 女武士走了过来。 这一次，她的身后没有手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爱丽丝低着头，隐秘的笑了一下。 在六条伸手准备掐住她脖子的时候，爱丽丝抬起了手，用手枪顶住了对方的眉心。 “别动！不然我可不保证，我的小宝贝儿不会走火……” 之前的警察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有些狼狈的扑了扑头发，然后一把控制住了伺机拔刀的六条。 不一会儿，格雷厄姆警督就带人包围了这里。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两个小姑娘就敢闯进这里？” 爱丽丝没理会这句话，反而问道：“史密斯先生他们呢？找到另外一个失踪的女人了吗？” “奥德丽小姐已经找到了，史密斯先生他们又没做什么伪装，我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反而是你，从头到尾，都没被识破。”格雷厄姆警督又无奈又佩服的说道。 爱丽丝点点头，领着他往刑房走，指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说道：“她就是贝蒂·托马斯。这两个人打算带她去别的地方，杀人灭口，所以我只能开枪了。” 雷斯先生在死亡原因上写上了“逮捕过程中击毙”一行字。 格雷厄姆格林摸了摸鼻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含糊过去了。 芙蕾雅则在旁边忿忿不平，“应该多打几枪！这群人真是一群魔鬼！” 托马斯小姐此时的惨状，几乎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原本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布，浸染着血和汗水，零零碎碎的贴在身上。 这群人压根没打算留活口，自然也不在意会造成什么后果。 爱丽丝保守估计，即使托马斯小姐康复了，身上也会留下不少疤痕。 而且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留疤是相当可怕的事。 托马斯小姐的一部分伤口可是在脸上的，几乎可以说是毁容了。 更别提这次的阴影，也许她一辈子也无法摆脱。 “先送到威尔逊医生那里吧！”爱丽丝建议道。 格雷厄姆格林点点头，指派了四名警察，护送两位刚被解救出来的女士。 “这个女人怎么办？”一名警察询问格雷厄姆警督。 “他不是女人。”爱丽丝说道。 其他人震惊的看了爱丽丝一眼，又转而去看六条。 “他的脚步声非常重，而且……”爱丽丝示意其他人去看六条的脚。 那可是一双大脚，在女人当中，估计一百个里也不可能有一个人，有这样大的脚。 说着，爱丽丝又突然抬手，抓住了六条的头发，往上一扯。 格雷厄姆警督咳嗽了一声，“爱丽丝，别动手……” 爱丽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用力一扯。 六条头顶上的假发被她一把拽了下来。 六条的头顶根本没有头发，他留着的，正是东岛正规的武士头，头顶的头发是被剃掉的。 爱丽丝内心非常笃定，像六条这样在乎武士颜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改变象征自己身份的发型的。 武士这个身份，在他的心中至高无上，无可替代。 眼下，这成了他为自己埋下的祸根。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儿，悄悄附在格雷厄姆警督的耳边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抓住更多的人。” 两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了半天。 最后，格雷厄姆警督安排两名警察，把六条吊在了刑房的屋顶上。 原本吊在这里的妓女都被解救了下来。 出了这样的事，妓院背后的老板脱不开干系，这家红灯区里排的上号的妓院，自然也无以为继。 ……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问你你也不说。” 芙蕾雅一路上问了爱丽丝半天，爱丽丝愣是一个字都没告诉她，让她不免有些生气。 “先下车吧！”爱丽丝从出租车上下来，向芙蕾雅伸出手。 “这是哪儿？” “你的新房子。” “可是案子还没结束呢？”芙蕾雅狐疑的看向她。 “今天晚上就会结束了。”爱丽丝抛下这一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不明白。”芙蕾雅跟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的。 “那个什么六条，看起来就不太聪明，只是会杀人而已，他不可能是扑克牌的首脑。” 爱丽丝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确不是，不过他的上司是啊！” 说到这，爱丽丝伸出食指，晃了晃。 “你没发现吗？之前的草花j一直在引导我们，说组织里确实有个和服女人。” “他是为了误导我们？” “当然，不过他这么容易就向我们透露了一部分真相，说明六条只是他的同事，不是他的上司。但是六条比他接触的秘密还要多，他可以留在妓院里审问托马斯小姐，这就说明，他可以被授权可以审问文件的去向和内容。” “所以他是k或者q，对吗？”芙蕾雅恍然大悟。 “聪明！”爱丽丝赞美了她一句，随后说道：“如果他是k的话，那么他就能接触到真正的首脑——红小丑和黑小丑。” “为了防止被揭发，红小丑今天回派人去灭口！”芙蕾雅的眼睛亮得吓人，“你把六条留在那里，就是为了当做诱饵！” 爱丽丝点点头，“现在你可以安心查看你的新房子了。这里离工业街很近，你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找武器工厂的人帮忙。而且这里离东区的职工子弟学校很近，明天你就可以去报名上学。” 芙蕾雅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 这里也是雪莱家建造的公寓之一，里面住的全是雪莱家的工人家庭。 房间自然说不上豪华，但胜在温馨实用，且房租低廉。 与其说这是房租，倒不如说，工人们每周支付的是公寓的水费和燃气费。 因为这件事，在雪莱家的工人，虽然薪水不如文员高，但去除房租的净收入，几乎与普通的职员持平，甚至更高。 “可是……我真的想不出来，要怎么还给你两千镑。”芙蕾雅这会儿倒是知道扭捏了。 “你很有想法，和我一起学乔装吧！”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打趣她。 见识了这个小姑娘随机应变的能力，爱丽丝总觉得，让她做普通的工作，是屈才了。 第267章 杂鱼 “你的意思是说？”芙蕾雅的眼睛亮晶晶的，脸蛋儿也红扑扑的，终于有了符合年龄的表情。 “跟我一起查案吧，作为……我的助手。” 爱丽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安心住在这里，这里都是工人和工人的家属，如果有坏人敢来，一定会被揍得很惨。” 安抚了芙蕾雅之后，爱丽丝离开了公寓。 她没有说的是，扑克牌的人现在根本顾不上芙蕾雅。 更何况，芙蕾雅只是为抓草花j提供了线索，那群人连她是谁，恐怕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格雷厄姆警督去了事务所。 “昨天晚上确实有人过来灭口。” 阿加莎已经把经过偷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这时候她从接待室冲出来，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 一屋子的人都静静的看着她。 “唉！”马伦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格雷厄姆警督早就见怪不怪了。 夜鹰事务所里这位女士的好奇心，又不是今天才格外强烈。 “不是他们的头目，只是个小喽啰。” 爱丽丝这时候放下报纸，说道：“不过他们在温斯特的据点已经连根拔起了，对吗？” “没错，六条发现有人要杀他灭口，就把知道的都说了。”格雷厄姆警督面带微笑。 这时鲍恩说道：“可是，你说的文件还没找到吧？” 格雷厄姆警督得意的反驳他，“这你可猜错了，扑克牌的据点被捣毁，今天新闻一登报，那位丁月贞小姐就去了警局，把文件交给我们了。” “她人现在在哪？”爱丽丝有些好奇。 “她把文件交给我们就走了，她临走的时候，说是东方的武师言出必行，现在她履行了诺言，就要离开温斯特了。” 爱丽丝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还想见见她呢！自己一个人就能从扑克牌这么大的组织手里逃脱，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不过我有一个消息，你们一定猜不到。” “什么消息？” “你们猜猜我抓到的犯人里有谁？你们都见过，猜猜看。” 爱丽丝笑着说道：“索妮娅？” 格雷厄姆警督噎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这些能占卜出来？”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 “我们查案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只有索妮娅和阿谢尔先生和命案有点关系。但是阿谢尔先生可没有机会把比尔放出来，这样一想，就只有索妮娅了。” 随后她忍不住叹气，“阿谢尔先生一定很震惊。” 毕竟他以为自己被一个热情的姑娘追求着，谁知道那姑娘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拿他当不在场证明呢？ 格雷厄姆警督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索妮娅在约会的那个晚上，给阿谢尔先生喝了有安眠药的饮料。趁着他熟睡的时候，索妮娅杀掉了科斯塔三兄弟。” “作案现场在哪里？” “就在那家圣克莱安保公司。她之所以要杀掉范德海登医生，就是因为那天晚上是范德海登医生在看守比尔，他非常清楚，那天晚上比尔没有机会出去。” 说到这，格雷厄姆警督十分遗憾，“如果我们当时能多问范德海登医生几句，他也许就不会死。” 爱丽丝垂下眼帘，“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比利插嘴说道：“这样一来，比尔那小子不就撒谎了吗？” “哼！那小子，他不过就是想吸引别人的关注！不过他确实是个隐患，我还是把他送到了疗养院。他的疗养期会延长，直到第一人格可以完全控制第二人格的出现。” 众人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范德海登医生的确太不靠谱了。 “哦，对了，阿谢尔先生去了那家疗养院工作。”格雷厄姆警督提了这么一句。 “但愿比尔能好起来。” 格雷厄姆警督通知了消息，就准备离开事务所。 爱丽丝跟在他身后，说要送送他。 “说吧，你肯定有什么事要问。”格雷厄姆警督一出门就问道。 爱丽丝可不是什么讲究虚礼的人，再说了，她以前可没这么热情过。 “那份文件，到底是有关哪方面的？”她神秘兮兮的问道。 如果是什么武器图纸，实际上没必要瞒着她，这一点爱丽丝非常清楚。 格雷厄姆警督咳嗽了一声，说道：“是女王陛下早年的书信，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不过黑斯廷斯上校说，这份书信如果被公开了，会是王室的丑闻。” 说到这已经是格雷厄姆警督能透露的全部了。 爱丽丝理解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她对着格雷厄姆警督摆摆手，往回走了。 留下格雷厄姆警督风中凌乱。 大姐，你明白什么了？ 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我也有好奇心啊！ 格雷厄姆警督并不知道，女王陛下的初恋并非阿尔伯特亲王，而是乌戈尔帝国的继承人——亚历山大二世·尼古拉耶维奇。 虽然在女王十九岁的时候，由于麦西亚帝国和乌戈尔帝国的对立关系，这段姻缘没能得以善终，但两人似乎偶尔还是有书信往来。 两人在情感最浓烈的时期，写出的信件，极有可能被解读成通奸丑闻。 当然，爱丽丝相信，以女王本人的道德底线来讲，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更何况阿尔伯特亲王早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生挚爱。 她一边消化着这个新八卦，一边往回走。 事务所的侦探们，则把脸贴着冰凉的窗户，观察着她。 “所以她到底问什么了？”比利看着爱丽丝美滋滋的表情，十分怀疑。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唇语！”加里先生嫌他块头大，挤得慌，说话也不客气。 “我看出来了一点，他们提到了女王陛下。”阿加莎神神秘秘的说道。 鲍恩听了这话，立刻就撤了回去。 不是和格雷厄姆警督谈私事就好。 不得不说，他之前真的是多想了。 格雷厄姆警督这次捣毁了这么大一个犯罪团伙，赶回去领功都来不及，哪有空和别人闲聊呢？ …… 果然没过几天，大家就发现，格雷厄姆警督的制服又有了新变化——他升任了高级警督，和之前的普雷斯利警督平起平坐了。 “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能看到格雷厄姆警督当上局长。”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前提是国内不要发生什么大乱。 第268章 蓬勃发展 冬季，在“扑克牌”的成员落网后，逐渐过去了。 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从罪案，变成了春季的时装秀。 瓦伦成衣推出了后世t台走秀的模式，用来宣传新的服装。 有什么宣传方法，比模特穿着礼服从你的身前走过，更加的直观呢？ “你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真是个天才！”玛格丽特去年冬天，已经和阿尔弗雷德举行了婚礼，从富家小姐变成了企业家的妻子，当然，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位企业家。 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爱丽丝笑了笑，没说话。 毕竟她可没勇气承认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然而她又不能说自己是个现代人，根本无从解释，只能对别人的夸赞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雪莱家和瓦伦家的高层，再加上几名画家，成立了一个评审团，在麦西亚千千万万的女孩儿当中，评选合适的模特。 听说了在瓦伦成衣当模特的薪水，许多年轻女孩儿都前来报名。 以这个时候对女孩子仪态的要求，那种弯腰驼背，站姿不雅的女孩儿反而是少见。 正因如此，表现力强和气质脱俗的女孩儿才更有竞争力。 而且现在也没人知道所谓的“台步”，爱丽丝也只是知道个皮毛，倒有几分“野蛮生长”的味道。 玛格丽特在旁边叹气，“我不明白，为什么待遇这么优厚，来应聘男模特的人还是那么少。” “工人们本来也没有多少能在身高上合格的。”爱丽丝笑着说道。 六尺以上的身高，本来就把一大批人排除在外了，但低于这个身高，很难把男装穿得气宇轩昂，宣传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女模特倒是选出了十几个，男模特到现在一个合格的都没有。”玛格丽特看着纸上记录的名单，嘟囔了一句。 这时坐在爱丽丝身后打瞌睡的芙蕾雅说道：“那个比尔不是又高又瘦，还挺漂亮的吗？为什么不用他？” 玛格丽特忽略了“漂亮”这个不太合适的形容词，反驳道：“万一他在台上伤人怎么办？” 这时爱丽丝眼睛一亮。 可以给比尔拍照片啊！ 形象代言人什么的，又不用走t台。 而且白天的比尔气质温和，应该会吸引很多夫人的好感。 绅士们的衣服，可往往都是他们的夫人去店里挑选购买的。 她把这个主意告诉了两人。 “对啊，这样一来就不用怕他忽然伤到观众了。”玛格丽特说道。 “而且这样比尔会有一份收入来源，等他出了疗养院，也可以养活自己。”爱丽丝中肯的说道。 比尔已经被证明了，并没有杀人。 然而他被私自放出去的时间，绝对足够他杀人放火了。 他没有这样做，从侧面证明，他的第二人格杀人欲望并不强。 任何人都会在某一刻有暴力倾向，这是一个不可能被完全消灭的动物本能。 爱丽丝也不指望，比尔能表现得像个忠诚的天主教徒似的。 …… 第二天。 爱丽丝来到比尔所在的疗养院。 比尔已经重新养成了夜晚睡觉的习惯，两人见面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清醒。 “您说要我穿着瓦伦家的新衣服拍照片？” 爱丽丝点点头，“没错，我会支付你一定的报酬，而且那些衣服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拍摄完照片之后，也都会留给你。” “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很庆幸自己和上次的杀人案无关，不过我还是不能放心让自己去外面。”比尔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儿似的。 爱丽丝赶紧安抚他，“不不，比尔，你上次并没有犯错，是有人恶意引导你的第二人格，这不是你的错。” “而且我们也不用出去拍摄，只需要让人布置一下病房就行了。” 后世的海报宣传图什么的，不也都是在摄影棚拍摄的吗？ 而且之所以男士的成衣用照片做宣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麦西亚的男士，穿得礼服基本就是黑白灰三色，用黑白照片也完全没关系。 而女士们的服装色彩多样，自然是让模特亲自展示更好。 比尔最后在爱丽丝的盛情邀请下，成为了瓦伦成衣的第一位“代言人”。 伴随着服装行业蒸蒸日上的势头，另一个新生行业，也在悄悄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还记得你上次的生日会吗，爱丽丝？”爱丽丝回家之后，卡罗就坐在沙发上问道。 “当然记得，那可是我最快乐的一次生日会，妈妈。” 卡罗递给她今天的报纸，“有人用那个小创意，发明了电影。” 爱丽丝感兴趣的拿着读了起来。 “这群人去非洲的大草原上拍摄了狮子？” 没想到第一部电影居然是“动物世界”。 “对，还有当地的土着人，听说是什么马赛人。”卡罗不太确定的说道。 爱丽丝从报纸上看到了首映时间，“我们可以去买几张门票。” 她转头对希尔太太说：“问问仆人们想不想看，我可以出钱买票，安排他们分批去看，留一部分人在家就行了。” 希尔太太点点头，有些不情愿的去了楼下的厨房。 埃文斯先生笑着说道：“希尔太太是一位严格的管家。” 的确，按希尔太太的标准来看，雪莱家的仆人们都太好运了，别人家可没这个待遇。 埃文斯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一片呼声。 卡罗摇头失笑，“看把他们高兴的。” 当天，仆人们个个欢天喜地，把家里的银器都擦得锃亮。 希尔太太对这一点非常满意。 看来奖励有的时候也是有用的！ 她在当天的日记里，写下了这句话。 同时她也记下了今天花费的电影票钱——一百三十五镑。 电影院的一张票，居然要整整三镑！ 当然，这毕竟是第一天播放电影，贵点也情有可原。 希尔太太安慰着自己，有些肉疼的合上了日记本，连同账本一起，锁进了柜子里。 温斯特一片欣欣向荣，而遥远的耶路撒冷圣地，却灾祸不断。 …… “这群狂热信徒又开始了！粗鲁无礼的群殴事件！这根本就是在亵渎神明！” 爱丽丝开车路过的时候，两个路人正愤慨的大声讨论着最近耶路撒冷的糟心事。 似乎是乌戈尔帝国的狂热的东正教信徒，和麦西亚、查理曼、希腊等国的天主教信徒发生了口角，最后演变成了群架，甚至还有几个人在斗殴中被杀死了！ 与爱丽丝所知的历史不同的是，土耳其并没有占有东罗马帝国，反而是被“招安”了。 正因如此，许多“圣地”不仅生活着天主教徒、东正教、新教徒，还有不少信奉安拉的***教徒。 第269章 正统之争 乌戈尔帝国认为，东罗马帝国曾经丢失了君士坦丁堡的主权，不配作为东正教的正统。 而东罗马帝国则认为，老子从一开始就是正统，你的第三罗马哪来的？自封的吗？ 于是两方人马，再加上前来朝圣的外国游客，以及本地的土耳其人，四群人三天两头打成一团，谁也不准备让步。 当然，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一部分人是被迫参战的。 爱丽丝把车窗打开，一个卖报男孩立刻冲了过来。 “给我一份报纸。”爱丽丝随手递出去一枚金币。 这种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爱丽丝担心，战争会提前爆发。 她的担忧最终得到了印证，在年中的时候，查理曼帝国的路易·波拿巴宣布称帝，自称为拿破仑三世。 这在麦西亚掀起了轩然大波。 《温斯特日报》公开指出，“路易·波拿巴意图在这个混乱的时刻，挑起世界战争。一旦战争发生，麦西亚就是他们的第一个战场。” 民众群情激奋，甚至有人开始组织上街游行。 虽然这时候游行屁用也没有就是了…… 爱丽丝在办公室里，也满耳都是男士们对于战争和政治的见解。 在这两个方面，男士们往往比女士们热心多了。 爱丽丝自己，反而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态。 靠一个人阻止欧洲大战什么的，简直是异想天开。 更何况现在麦西亚武器精良，铁甲舰也提上了日程，国内的主战派更是觉得底气十足。 反而是常年没有增加税收的查理曼帝国，立刻表示自己无意侵略其他国家。 拿破仑三世如果刚一登基，立刻就主动挑起战争，恐怕他自己就是个傻子了。 他发布了声明——“那些不信任我的人说，皇帝意味着战争；但是我说，皇帝意味着和平。”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就赶紧排队等着去见上帝吧！” 这天，比利读了报纸之后，咒骂了一句。 想当初的战争，在麦西亚人民的心中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可想而知。 “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马伦叹了口气，把报纸折好，放在一边。 爱丽丝觉得，住在威赛克斯郡的珀西先生才最惨。 当然，前提是战争发生在麦西亚境内。 现在蝴蝶翅膀早就把世界改变的面目全非，爱丽丝也不敢保证，本应成为盟军的两国，是否会调转枪口，先打个你死我活。 要真是那样，珀西先生可就遭殃了。 他的庄园会变成战地医院，而且还随时有可能受到敌人的炮轰。 眼下局势比之前紧张多了。 回家之后，爱丽丝也如愿看到了卡罗焦急的脸。 她能看出来，卡罗不仅仅是在为雪莱家着急。 “我们邀请珀西先生一家来温斯特吧，妈妈？” 卡罗脸色一红，僵硬的问道：“为什么？” “如果战争发生了，难道威赛克斯郡不是很危险吗？哦，对了，还有邓肯夫人和小玛拉。”爱丽丝故意分两次说完，顺势给卡罗递了个台阶。 埃文斯先生在一边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是啊，夫人，雪莱家一向重视友谊，我们怎么能把雪莱家的朋友放在危险的地方不管呢？” 卡罗被说动了，“那我就去书房写几封信？” “当然，您得快点去，这可是要紧事。”爱丽丝煞有介事的说道。 等卡罗进了书房，她才和埃文斯先生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报纸上的世界还是一样动荡，几方人马仍旧会因为教堂钥匙的归属权大打出手。 最离谱的是，乌戈尔帝国居然想要在君士坦丁堡，建立自己的教堂。 总得来说，爱丽丝虽然对斯拉夫人有天然的好感，却对农奴制的乌戈尔帝国没有任何好感。 尼古拉一世野心勃勃，他所想要的，才不仅仅是什么“正统”身份呢！ 真正的土地利益，才是让人起歹心的根本原因。 可是乌戈尔帝国本身的面积，比其他几个大国加起来都要大。 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如此贪得无厌的挑起战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难不成你乌戈尔帝国的贵族，要一人统治一个国家吗？ 东罗马帝国立刻派出了舰队，日夜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海域巡视。 查理曼帝国也公开展出了自己的两艘铁甲舰——“查理曼大帝”号和“拿破仑”号。 这自然是一种对东罗马帝国的声援，也是对乌戈尔帝国的警告。 相比之下，洛克子爵反而急得团团转，“铁甲舰！铁甲舰！爱丽丝，我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生产出第一批铁甲舰？” 爱丽丝左手拄着下巴，看着洛克子爵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她的书房来回踱步。 “洛克先生，你难道不累吗？” 我的眼睛都累了。 “海军的事又不归你管，黑斯廷斯上校都不着急，你干嘛这么着急？” 洛克子爵闻言叹了口气，“黑斯廷斯上校急得要命，前几天得了急性胃炎，所以我才过来。” 爱丽丝一哂，那位一本正经的黑斯廷斯上校，的确像是会在这种时候急得冒泡的人…… “铁甲舰下个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看洛克子爵那么着急，爱丽丝也不再逗他，说了实话。 “这么快？” “要不……我再拖慢点？”爱丽丝威胁道。 “不不不！这样就很好了！” 洛克子爵立刻坐在了爱丽丝对面，不再四处乱窜了。 “你这么急着要铁甲舰，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洛克子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向书架，拿了一份世界地图。 他指着多瑙河和君士坦丁堡所在的位置，说道：“这里才是前线，如果我们要支援东罗马帝国，就要用舰队运兵，也需要铁甲舰进行海战。” 这种事，内行人就是不一样。 如果不是爱丽丝熟知历史，她才不会知道多瑙河那里会发生战争。 但洛克子爵却可以未卜先知，预测到作战地点。 “我想，女王陛下应该不会委任你做总指挥吧？” 麦西亚任用贵族领导战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没有确定，首相并不主张战争，内阁大臣帕默斯顿和财政大臣格拉德斯通才是主战派的领袖。谁来做总指挥，还是要看他们支持谁。” 说到这，洛克子爵想起了诺亚，“对了，那位贝尔议员似乎也反对战争。” 爱丽丝万分确定，诺亚现在还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不过如果麦西亚开始征兵，应征入伍的，绝对大多数都是工农阶层的穷人。 富家子弟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通常能够用钱买个军官来做，死亡率自然大大降低。 第270章 血染多瑙河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在铁甲舰终于开始服役之后，多瑙河上的战争打响了。 乌戈尔帝国发起了“圣战”。 每一个士兵都随身佩戴者十字架，虽然他们中很多人，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被推上战场，都不知道。 总之，所有的战争，都会有一方认为自己是“为了正义”，有的时候，甚至双方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讽刺又可笑。 卡罗反而松了一口气。 “幸亏不是在麦西亚境内，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境内发生战争，我们该怎么生活。”卡罗一边说话，一边还抱着朱蒂的小脑袋，不住地抚摸她的头发。 “对呀，其他城市可没有女子学校。”朱蒂煞有介事的说道。 她已经八岁了，现在正在读三年级。 只不过朱蒂和卡罗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哈博在一边吓唬她，“如果温斯特被轰炸了，别说上学了，我们都会变成难民，四处逃难，有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爱丽丝拍了拍哈博的肩膀，“快别吓唬她了。” 哈博现在已经比爱丽丝要高了。 十一岁的孩子，手长脚长，一看就是能长成高个子的苗子。 “小姐，有南丁格尔小姐的信。”希尔太太拿着信走了进来。 “那孩子好像很久没和你联络了，她要回国了吗？也对，现在东罗马帝国正是最乱的时候。”卡罗说道。 这话让爱丽丝不知道怎么回答。 南丁格尔小姐当然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络，只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这一次公开送信过来，自然是因为她的人已经在麦西亚境内了。 爱丽丝当众拆开信，阅读起来。 “南丁格尔小姐明天会过来做客。”她读了信，对着家人说道。 卡罗有些迟疑。 南丁格尔夫人可不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她还会放女儿出门吗？ “南丁格尔夫人会允许南丁格尔小姐出门吗？” 爱丽丝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现在可不是奴隶制社会，佛罗是个成年人，她出门，不需要另一个人同意。” 她早就看不惯了，南丁格尔夫人的手伸得也太长了。 即使曾经佛罗因为不能追求理想，生了几场大病，她的母亲也无动于衷。 这种只想着自身利益的母亲，不配拥有如此优秀的女儿。 卡罗看出爱丽丝不太喜欢南丁格尔夫人，于是改口说道：“看来我们要准备一下明天的菜单了。” 爱丽丝抱住卡罗，依恋的叫了一声“妈妈”。 …… 与此同时，多瑙河的战争正如火如荼的发生着。 手持弯刀的土耳其士兵、东罗马帝国的骑兵、乌戈尔帝国的哥萨克骑兵…… 士兵越是骁勇善战，战场越是血流成河。 目前的只是小规模的冲突，还不算是全面的战争。 即便如此，战场上的惨状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任何一个好战分子，看到这样的景象，都应该为自己无知的想法而忏悔。 当看到哥萨克骑兵砍下土耳其士兵的臂膀、砍下他们的头颅时，人们就会知道，战争是一种罪过。 当轻骑兵和哥萨克骑兵冲锋时，奔袭的骑士被砍下头颅，无头的尸体仍紧紧握着武器的时候，人们也会知道，所谓的胜利，不过是用生命铺展开的尸山血海。 更不用提，当双方的战斗告一段落的时候，土耳其士兵还会为了奖赏，分割敌人的尸体，带去领功。 报纸如实的把战争的惨状，以笔墨的方式，传递给了仍旧生活在歌舞升平当中的麦西亚民众。 “这简直灭绝人性，太野蛮了！异教徒果然没有骑士精神！” 办公室里，比利异常气愤。 这时的人不像一战二战的时候，那么不择手段，他们还遵循着“骑士精神”。 按照骑士精神，敌对的双方都有自己的战场使者，作为免受攻击的特殊存在。 即“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战场使者会在战斗发生的一段时间后，传递停火的信息。 如果双方都同意停火，两国的士兵就可以安心为牺牲的战友收尸。 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为敌军收尸。 但土耳其士兵的行为，破坏了原有的规则。 他们亵渎敌军士兵的尸体，让死去的乌戈尔士兵甚至没有一具全尸。 麦西亚的国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自然群情激奋。 不同宗教的人本来就会互相排斥，又出了这样的事，土耳其士兵在基督徒的眼里，彻底成了强盗骗子的代名词。 爱丽丝反而觉得这没什么可指责的。 两方作战，人都杀了，还来这些虚的？ 这不就是又当又立，作秀吗？ 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就没必要遵守什么礼节。 就算杀人犯对着被害人鞠一躬，动手杀人的时候，被害人也不会对他减少哪怕一分仇恨。 战争也是如此。 兵不厌诈，不择手段才是正常的做法。 更何况定下用尸体领赏这条规则的人，也不是普通士兵。 “你们知道土耳其士兵的津贴是多少吗？”爱丽丝突然问道。 比利看向她，“你是说他们很缺钱？” “麦西亚一名步兵一年的津贴是十五镑，这本来就不算多了。土耳其步兵的津贴只有两镑，他们不用尸体领奖金，自己就会饿死。” 温斯特市毕竟还是物价偏高。 十五镑在这里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能过穷困潦倒的生活，但对于乡下和小城市来说，勉强还是够花的。 但即使是麦西亚最穷困的地方，两镑也绝对不够一年生活的，这一点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知道。 “可是这样做，确实是不对的，而且说得上卑鄙无耻。”比利说道。 爱丽丝点点头，“我承认这样做不光彩，但一个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还管什么光不光彩呢？” 马伦阅历丰富，更能理解爱丽丝的想法。 “我听说，土耳其的士兵基本没有作战训练，而且很多都是老的老，小的小，上了战场基本就是去送死的。” 比利哼了一声，“那群异教徒，就算只有一万军队，也会对外宣称有十万。我敢打包票，军饷都进了军官的钱包！” 爱丽丝和马伦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隐秘的摇了摇头。 不过比利所说的，并非土耳其军官才有，几乎这一时期所有的军队，都是这样。 甚至军官还可以随意鞭笞士兵，而不用给出任何合理的理由。 第271章 真正的南丁格尔 第二天，南丁格尔小姐如约而至。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穿着不再像一个贵族小姐，反而像是一名朴素的女教师。 至少这种不带装饰的黑衣黑裙，在女王陛下丧夫之前，还不是麦西亚帝国的主流服饰。 卡罗有些惊讶，但没有在脸面上表现出来。 但她心里对南丁格尔夫人有些微词。 自己养尊处优、穿着绫罗绸缎，给孩子穿得这是什么？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当妈的人！ 实际上是卡罗误会了。 南丁格尔夫人巴不得她的女儿穿得光彩照人，然后重新回归歌舞升平的“上流社会生活”。 只是南丁格尔小姐自己不愿意。 她的父亲已经答应每年资助她五百镑，这来之不易的资金，自然不会被南丁格尔小姐浪费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 “佛罗！”爱丽丝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了许久未见的友人。 南丁格尔小姐已经学成归来，两个人也不用再演戏，假装成关系不好的塑料姐妹花了。 她像个长辈似的摸了摸爱丽丝的头顶，然后转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卡罗问候道：“夫人。” “快来这边坐下吧，爱丽丝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你们可以好好说说话。”卡罗一边说着，一边在对面坐下。 爱丽丝拉着南丁格尔的手，两人一起去沙发上坐下了。 “你在普鲁士怎么样？那边的护士学校怎么样？” 从南丁格尔走进来开始，爱丽丝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也幸亏卡罗脑子里没有什么橘里橘气的概念，不然可能会怀疑爱丽丝的取向有问题。 南丁格尔有些怀念的对着客厅扫视了一圈。 雪莱家还是老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 “和我一起学习的，基本上都是当地的修女，不过神父对我非常宽容。即使知道了我是新教徒，仍旧愿意让我在天主教徒的护士学校里学习。”说起学校，南丁格尔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所以你现在是学成归来了？” 南丁格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回来了。” 爱丽丝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普鲁士隶属于东罗马帝国，想必目前他们的境内也非常紧张。 再加上麦西亚随时可能参战，像南丁格尔小姐这样无私奉献的伟人，必然会在这个时间，回国准备。 “爸爸已经答应我，每年给我五百镑，让我自己支配，所以我想把这些钱都用在护理事业上。” 这时希尔太太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我来就行了。” 南丁格尔小姐接过茶壶，拿起一只杯子，下意识的就先加了牛奶。 加完之后，她自己先笑了，“我在普鲁士的时候，大家的生活都很艰苦……” 希尔太太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收了茶盘，静悄悄地走了。 反观南丁格尔，能够看出，她此时并未对此感到羞耻，而且带着怀恋。 “你这次回来，是想去支援前线吧。”爱丽丝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虽然我想去，但恐怕没什么机会。军队里暂时还不允许有女人参战，而且我没有结婚，也不可能去当随军家属。”南丁格尔小姐难得一次觉得，结婚还有点用处。 爱丽丝听了这句话，露出有些残忍的笑容，“他们会后悔的，也许过一段时间，他们会求着你去。” 南丁格尔听得一头雾水。 她摸了摸爱丽丝的额头，“没生病呀，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卡罗和周围的女仆都笑起来。 爱丽丝也笑嘻嘻的，“那我再说一去，等明年春季过后，你就会觉得，我是个厉害的占卜师。” 女仆们仍旧以为她在开玩笑，卡罗也觉得不太可能。 南丁格尔却有些惊疑不定了。 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爱丽丝有的时候有一种令人吃惊的前瞻性。 她说过的很多话都应验了。 这让南丁格尔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我想去书房看看，可以吗，爱丽丝？” 爱丽丝听懂了她的暗示，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两人去了书房，南丁格尔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爱丽丝一哂，“我能知道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占卜吧？” 没想到南丁格尔严肃的回答道：“我有的时候真的有这种怀疑。” 爱丽丝只好拉开钢琴边的椅子坐下，手撑着钢琴盖，说道：“这并不是占卜，只是一种推理。” “推理？” “我知道你擅长归纳和统计，佛罗。可是在推理上，你可没有我在行。”爱丽丝厚脸皮的把一切未卜先知，归在了自己出众的推理能力上。 “麦西亚帝国的军队里，根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如果去了战场……而且夏天的时候，那里卫生状况也不好……”爱丽丝满含深意的看了南丁格尔一眼。 南丁格尔小姐又问道：“你怀疑那里会发生瘟疫，对吧？” 爱丽丝点点头，“不过这事又没有证据，即使我的推测是对的，也没人会相信。” “你如果没有办法，是不会告诉我这些的。”南丁格尔胸有成竹的说道。 以她对爱丽丝的了解，对方可不是那种说废话的人。 “我有一个办法，只不过可能需要南丁格尔先生帮忙，当然，佛罗，你也可以发动自己的一切人脉。”爱丽丝没有卖关子。 “什么办法？” “让洛克子爵去前线，做总指挥。” 爱丽丝知道，如果按照女王和议会的意愿，派洛克子爵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使表面上号称“自由”，麦西亚帝国一旦发生战争，军队的精神领袖也绝对会是一个贵族。 只是这样做真的对吗？ 那群贵族除了会挑剔士兵的仪态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管。 打仗又不是选美！ 更何况这些贵族，会为了美观和气势，让士兵在炎炎夏日戴着熊皮帽前行，听起来就是人间魔幻行为…… “你是说，让我爸爸联络其他议员，支持洛克子爵？” “没错，诺亚和他的几个朋友影响力太小了，我们还需要其他人帮忙。” 南丁格尔点点头，说道：“如果能让我带着人作为随军护士出征，这一切当然没问题。” 两人谈完了正事，商量了一下计划，这才重新回到客厅聊天。 两人相谈甚欢，南丁格尔吃了丰盛的一餐，直到天色逐渐变暗，才告辞回家。 第272章 民意调查 于是第二天开始，主战派的人和保守派的人就分成了两波。 首相认为，如果要参战，就要任命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而非毫无经验的贵族，否则就不应该贸然出战。 而主战派之前就是靠着贵族们的支持，才能逐渐占据优势，自然没办法落井下石。 贵族们正希望通过这场大战，重新拿回曾经的威望和权力。 结果还没开始决定是否出战，首相就阻断了他们重新爬回顶层的希望。 人都是中庸的。 如果你说要把房顶拆了，大家会出来阻止。 这个时候你再说要开一扇窗，大家就都觉得你做出了让步，于是就会倾向于同意。 首相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我都已经同意你们出战了，难道总指挥不应该由我来选定吗？ 那你们主战派也太霸道了。 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议员，都选择了支持首相。 而财政大臣和内阁大臣，反而成为了“失道寡助”的存在。 只不过女王陛下对于任用贵族，仍旧抱有很高的期待。 以目前她在麦西亚帝国良好的名声，首相也不能直接反对她的意愿。 这时候，诺亚给他提了一个建议。 “既然僵持不下，为什么不听听民众的声音呢？” 他没说的是，一旦开启公民投票，可就是他的主场了。 首相虽然知道诺亚有些小九九，但目前骑虎难下，也只能把这个建议提了上去。 阿尔伯特亲王不好直接反对妻子的想法，也支持通过选民的投票，选出总指挥。 于是没过几天，麦西亚帝国就开始了民意调查。 与此同时，选民投票也提上了日程。 爱丽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想对诺亚说上一句，干得漂亮！ 办公室里，几个侦探正在喝茶聊天。 “我会把票投给洛克子爵。”比利率先说道。 鲍恩不太情愿的哼了一声，“我也是。” 虽然他不太喜欢洛克子爵，不过对方确实擅长带兵打仗，为了士兵们不要白白送死，鲍恩自然也只能选自己的“潜在情敌”。 马伦在一边看得好笑。 连表白都不敢的臭小子，吃飞醋倒是挺快！ 爱丽丝看了鲍恩一眼，默默的在记事本下，写下了几行字。 洛克子爵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点她非常确定。 但鲍恩也曾说过，如果开战，他必定也会去前线。 爱丽丝想到了几样有用的东西，准备找丹尼尔斯先生一起讨论。 …… “你为什么忽然想准备这些？” 书房里，丹尼尔斯先生看着爱丽丝提供的概念图，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人老成精。 活了两辈子的丹尼尔斯先生，几乎一眼就能看透年轻人的意图。 即使他的身体只有三十多岁，但他的内心，仍旧难掩苍老和城府。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自己的理智烧光了。 别告诉我真正的理由，爱丽丝。 他自欺欺人的祈祷着。 “你知道史密斯先生，对吧？他是我的朋友，过一段时间他可能会去战场，所以我想给他准备一些东西。丹尼尔斯，我没有别人可以讨论，只有你了。里斯先生可不擅长这些，但我想你一定能解决它们，对吗？”爱丽丝笑着说道。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只有我？” “对啊！” 听到回答，丹尼尔斯愉悦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内心唾弃自己没有原则，但他还是因为一句“唯一”的话，而内心雀跃。 爱丽丝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明悟，不由震惊的看了丹尼尔斯先生一眼。 由于年龄的差距，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有这样的心思。 两人的年龄可是足足差了十一岁！ 爱丽丝几乎下意识的把他当成长者，诸如巴贝奇先生、马伦那样的忘年交。 可是今天，她在对方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情感。 “我……也许我该找里斯先生看看，真抱歉，我不该打扰您的，丹尼尔斯先生。” 爱丽丝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拿起那一沓图纸。 丹尼尔斯先生把图纸一收，说道：“我很愿意帮忙。” 号角已经吹响，怎能不战而退？ 丹尼尔斯先生美滋滋的想着，内心又有些坏心眼的猜测——也许爱丽丝正在为我而感到煎熬。 爱丽丝的确十分煎熬。 就像一只小鹿，遇到了突然出现的猎人。 这一切太突然了。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好，是因为把你当成晚辈，那么只需要以晚辈的礼节回报就可以了。 可丹尼尔斯先生如果一开始就抱着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思，做了那么多好事，这可不是说还就能还上的。 爱丽丝深知，自己已经让对方帮过不少忙了，对方所求的，绝对不是金钱回报。 更何况一个军火商，哪里会缺钱呢？ 难怪丹尼尔斯先生没有女仆，没有情人。 原来是因为他感兴趣的女人就是她爱丽丝！ 这样想着，爱丽丝的脸越来越红。 “你怎么了？” 丹尼尔斯先生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爱丽丝的余光看到他就在自己的侧面，两人的距离非常近。 她的鼻腔里，都是丹尼尔斯先生身上的东方香料的味道——是龙涎香。 这让她全身僵硬，不敢乱动。 “没……没什么。” 她不知道，丹尼尔斯先生此时正微笑着看着她的侧脸，颇有些“灯下看美人”的闲趣。 不过他也知道适可而止。 “你说的这种无线电装置，我其实有过设想。”丹尼尔斯先生在爱丽丝暴走之前，转移了话题。 这让爱丽丝得以喘息。 老天爷！ 幸亏这家伙没说什么暧昧不清的话！ 爱丽丝心里念了一句从来都没信过的上帝，平复了心情。 “也许我们该去实验室看看？”丹尼尔斯先生适时的邀请她。 纯机械最大的弊端，就是机械信号的传递，是绝对没有电信号那么快那么广的。 而电报已经出现，爱丽丝认为，根据它研究无线电，最起码有理可循。 “当然。”她这样回答道。 “我没想过你会想出这个主意，雪莱家的武器似乎和我的研究方面完全不同，你怎么会忽然想到用电？”丹尼尔斯先生试探着问道。 爱丽丝回答道：“我只是对于电力没多少研究……” 这时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零碎又灰暗的画面，一句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要是有个老头子教我……” 说到这，她猛然惊醒过来，“我刚才在说什么？我大概是没有休息好。” 第273章 无线电报机 丹尼尔斯先生此时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和爱丽丝相处这两年，他十分清楚，爱丽丝不可能有前世的记忆。 但她刚才说的是什么？ 一个老头子！ 丹尼尔斯先生搜遍记忆，唯一能想起来的，可能会教授过爱丽丝电力学的，只有那个老变态！ 那个把十四岁的爱丽丝买走的老变态！ 爱丽丝怎么会想起他？ 两人都不明白，这只不过是两个平行空间，有了一瞬间的重合，才让爱丽丝的脑海里多出了一瞬间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你……”丹尼尔斯先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爱丽丝更是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说实话，这个理由别说说服丹尼尔斯先生，连爱丽丝自己都没什么把握。 她的脑海里刚才确实出现了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不过她可以确信，她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两人各怀心事，去了实验室。 不同于现有的电报，无线电不需要通过长长的电线进行传播。 两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信号源一个是电信号，一个是电磁波。 然而以目前的科技，还没有人发现电磁波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所以爱丽丝面对的，就是无中生有的困难局面。 甚至各个频段的波长，都要自己测量。 想到这，爱丽丝倒是真希望有个老头子来教教自己了，哪怕长得很让人讨厌也没关系。 她的想法，丹尼尔斯先生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恐怕会嗤之以鼻。 “对了，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你要看看吗？” 爱丽丝的思绪被打断，胡乱点了几下头。 丹尼尔斯先生给她看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电磁波发生——”爱丽丝的话脱口而出，后来感觉到不对劲儿之后，又戛然而止。 丹尼尔斯先生用拳头在嘴唇前面挡了一下，掩盖住了自己的笑意。 “没错，非常好的名字，电磁波发生器。”他接着爱丽丝的话说道。 爱丽丝狐疑的看着他，几乎百分之百的确定，这货也是个穿越者，而且电力学的知识远胜于自己。 说好的版本之子呢？ 怎么有人比本爸爸知道的还要多？ 她不知道，丹尼尔斯先生上辈子从她这里得到的知识远不仅仅止于此。 别说无线电，就是计算机，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也不是弄不出来。 但丹尼尔斯先生从见到爱丽丝那一刻起，就没有打算让这些东西问世了。 他的目的，又不是与爱丽丝为敌。 两人不再多话，全心全意投入到试验当中。 只不过这一次，丹尼尔斯先生成了爱丽丝的老师。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爱丽丝几乎是三点一线，每天都要来丹尼尔斯先生的实验室待上半天。 …… “大功告成！我把这一台拿回去，试一试我们能不能联络到对方。”爱丽丝兴冲冲地说道。 这台无线电通信器和后世相比，也并不简陋，体积只有一本牛津字典那么大，相当便携。 这也印证了爱丽丝的猜测，丹尼尔斯先生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专业的，不像自己，是个半路出家的杂牌科学家。 她和丹尼尔斯先生暂时告别，捧着机器回了家。 “姐姐，这是什么？” “这个呀，是新发明。”爱丽丝一边耐心回答着朱蒂，一边拧动旋钮。 伴随着轻微的“沙沙”的杂音，听筒里传来丹尼尔斯先生的声音。 “爱丽丝，我是约瑟夫。” 爱丽丝听到了两人约定的那句话。 随后，她又转了一下旋钮，对面的人声停止了，过了一会儿，熟练的哒哒声响起，是摩尔斯电码。 爱丽丝把听筒放到朱蒂的耳朵边上，这一次，听筒里的声音变成了音乐声。 朱蒂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爱丽丝。 这是一个接受装置，如果想到发信，还要配合发信装置。 很快，这项发明就申请了专利，而且爱丽丝和丹尼尔斯先生能明显感觉出来，政府对于这项专利的重视程度，比他们两个要高多了。 爱丽丝又一次成为了“第二发明人”。 细数她参与过的项目，除了缝纫机之外，其他的……都是万年老二。 害！半路出家的坏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说到第一发明人丹尼尔斯先生，比爱丽丝还要憋屈。 他原本想要在第一发明人上署名爱丽丝，结果爱丽丝明显不想收这个人情，坚决抵制这一做法。 而且丹尼尔斯先生知道，过了这段时间，爱丽丝就不会经常过来找他了。 用上辈子爱丽丝的话来说，那就是“拔x无情，用完就扔”的典范。 爱丽丝确实有事要忙。 战场上刀剑无眼，尤其在现在，枪炮成了主力，她更要给鲍恩准备更多的保命工具。 这时候，可就不用管什么阴招损招了，就算是防狼喷雾，爱丽丝都不介意给鲍恩准备一管。 为了活命，不丢人。 无线电的收发装置，分别在丹尼尔斯先生和爱丽丝的工厂进行生产，平民只能购买接受装置，且接收频率有所限定，无法窃听军事机密。 而且就成本而言，平民绝大多数也买不起。 …… “这是什么？” 实验室里，里斯先生好奇的走过来，拿起一个小球捏了捏。 下一秒，小球被抢了过去，扔到了外面。 “快趴下！”爱丽丝大吼了一声。 外面轰的一声，炸平了一个储物间。 “我说过了，这里的东西不能乱动！” 爱丽丝和里斯先生虽然没有被炸药波及，但脸上还是多了一层黑烟，非常狼狈。 里斯先生现在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些？” 爱丽丝则非常苦恼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手帕擦脸，一边抱怨道：“配比一直不对，一碰就爆炸……” 幸亏她每次实验的剂量非常小，要不非得出人命不可。 看来不是努力就能当诺贝尔。 爱丽丝叹了口气，决定换个更安全的配方。 不然鲍恩的安全还没保证呢，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只是她没想到，里斯先生这个大嘴巴，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丹尼尔斯先生。 “不要再试了，我这里有配方。” 被爆炸摧残了一个多月的爱丽丝怀疑人生，“你怎么不早说？” 丹尼尔斯先生更郁闷，“你那天抱着无线电就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会研究这个！” 第274章 战地记者 丹尼尔斯先生自愿对天发誓。 即使再怎么了解一个姑娘，他也绝对想不到对方会研究炸药。 估计任何一个男人都想不到。 他甚至在这一会儿，已经脑补出了一股火药味儿，只好无奈的看着爱丽丝。 “我记得你们不卖大型炮那种重型武器。”爱丽丝泄气的垮下了肩膀。 “我没打算用这个赚钱。”丹尼尔斯先生微笑着。 他能猜到爱丽丝的心思。 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爱丽丝是绝对不会拿去申请专利的。 她之所以研究这个，不过是想给她的朋友做一些保命的小玩意儿。 但她并不希望炸药的配方公开。 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一旦问世，基本就预示着世界大战的爆发。 果然，爱丽丝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丹尼尔斯先生点点头，“我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保住这份专利。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国王或者首相，如果有人保有这项专利，几乎能拿走所有的军事经费……那么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这个人。” 他的瞳孔放大，眼睛看起来黑漆漆的，让人觉得有些阴森可怕。 爱丽丝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吧，我发誓，我不会把配方泄露出去。” “当然，我相信你。”丹尼尔斯先生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于是又一次，爱丽丝被丹尼尔斯先生骗进了实验室。 …… “卖报！卖报！君士坦丁堡集结军队，支援多瑙河战役！” “卖报！哥萨克骑兵取得胜利，多瑙河沿岸被乌戈尔帝国控制！” 街道上，卖报的男孩们大声吆喝着，嘴里说的都是战争相关的消息。 在这种时候，任何新闻都不比战地新闻更具吸引力。 爱丽丝和劳拉坐在咖啡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爱丽丝，我打算去东罗马帝国。”劳拉看着茶杯里的茶水，低声说道。 “你去那里干嘛？劳拉，你并不适合做护士。” 劳拉摆摆手，打断爱丽丝，说道：“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爱丽丝，我希望你能为劳工阶级，开办自己的报社。” 爱丽丝呆坐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要去做战地记者？诺亚他……” “爸爸不同意，但我一定要去。”劳拉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她接着说道：“爱丽丝，我不能一辈子留在家里，当一个议员家的小姐。更何况我是工人的女儿，我并不是什么小姐。我有自己的理想，我们女人不是仅仅能待在厨房里的人。” 爱丽丝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怕死？ 去了战场，等到被炸弹炸飞双腿的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她立刻冲着侍者招手，“结账。” 然后又对劳拉说道：“你跟我来。” 付了钱，爱丽丝拉起劳拉，钻进了汽车。 “我们去哪？” “去飞艇广场。” “去那干嘛？” 爱丽丝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愿意花几天时间，带你去多瑙河上空看一看，战争，到底有多么可怕。” 她躲了躲，又补充道：“如果那个时候，你仍旧不后悔，那我也不会阻止你去当什么战地记者。” 两人到了飞艇广场，随便找了一架小型飞艇，就踏上了旅程。 “我们就这样走了？我身上只有十镑纸钞……”劳拉看着爱丽丝，气弱的问道。 爱丽丝瞪了她一眼，“你以为当战地记者是去旅行吗？无论是去战场的路上，还是在现场，想吃一片白面包都难！” 这时候的水手连变质的饼干都吃，还以为战场是什么好地方呢！ 劳拉嘟了嘟嘴，“好吧，看来我是养尊处优的时间太长了。” “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爱丽丝循循善诱。 “不后悔！出发吧！以前做女工的时候，一周十个先令都不嫌少，十镑绝对够花了。”劳拉给自己打气。 她不知道，爱丽丝的口袋里，有常人不敢想象的巨款…… 不过这一切爱丽丝才不会告诉她呢。 两人坐上飞艇，快速掠过了温斯特市上空。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两人出门前，爱丽丝就考虑过，她们可能会遇到暴雪。 事实也确实如此。 刚到君士坦丁堡，雪就越来越大，最后飞艇不得不在这里降落了。 在被当地众多的士兵包围之前，麦西亚驻东罗马大使馆的庞森比勋爵就赶了过来。 原因无他，洛克子爵在前两天给庞森比勋爵发了无线电。 不然的话，过不了多久，爱丽丝两人可能会被这里层层叠叠的士兵当成侵入者，直接杀了了事。 即便如此，爱丽丝和劳拉走下飞艇的时候，也能感到这里的士兵虎视眈眈的可怕目光。 这里的人相当混杂，并不完全是东罗马主流的白种人。 这里的士兵有库尔德人、阿拉伯人、鞑靼人，甚至还有黑人部落的巴什波祖克骑兵。 庞森比勋爵看着两人的反应，忍不住哈哈大笑。 “吓坏了吧？你们这些小姑娘，非要到战场上来看看，这有什么可看的？” 他不了解爱丽丝。 爱丽丝此刻的表情，并不是在为来到这里而后悔，而是因为自己下飞艇的时候，没有把里面的高压蒸汽机枪拿出来…… 十分的头铁！ 劳拉问道：“庞森比勋爵阁下，这里的士兵看起来并不像是东罗马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庞森比勋爵一边摇头一遍叹气，“一群乌合之众，也是一群可怜人。” “你们恐怕不知道，东罗马帝国给这些异教徒士兵的津贴是最少的，一年只有十八个银卢布。” 劳拉不了解国外的货币，于是转头问爱丽丝，“那是多少钱？” 爱丽丝玩味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两镑左右。” 劳拉瞪大了眼睛，“他们会饿死的！” 庞森比勋爵摇了摇头，“这群人去了战场，基本上活不过一年。嗯……那群鞑靼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可以活下来，还能顺便抢走别人的津贴。” 他似乎对鞑靼人很忌惮。 毕竟成吉思汗的后代，曾经把乌戈尔帝国的人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厉害的家伙，不会守江山。 第275章 前线 好汉不提当年勇，爱丽丝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 鞑靼人再怎么能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您怎么会这么快收到消息？” 庞森比勋爵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还要归功于您的新发明——无线电发报机。” 世人真是奇怪。 想当初缝纫机问世的时候，爱丽丝籍籍无名，那时候的人更倾向于真正的发明人是巴贝奇先生这一说法。 然而等她声名赫赫的时候，即使她是第二发明人，大家连丹尼尔斯先生是第一发明人这件事，都能选择性失忆的忽略掉。 原来霸权如此容易。 爱丽丝想起丹尼尔斯先生平时的样子，觉得他对这些政府官员嗤之以鼻，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他们有的时候，比小市民还没有远见，这本身就是失职的表现。 “原来是洛克子爵联系了您。”爱丽丝脑袋里闪过诸多想法，最终却也只说了一句。 庞森比勋爵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安排你们在大使馆附近的一家酒店居住。你们平时不要四处乱走，这里的士兵可不是麦西亚的绅士。” 爱丽丝抬起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我想您误会了，我要带我的朋友去战场看看，等雪一停，我们就会再次起飞。” 庞森比勋爵大吃一惊，“哦，天哪！你们真的要去多瑙河？听我说，这绝对是一个相当糟糕的决定！” 只有脑子充血的人，才会愿意这个时候去前线！ 庞森比勋爵看了两人一眼，咽下了那句诋毁的话。 只不过接下来的路上，他仍旧在不遗余力的劝两人回心转意。 如果是别人，庞森比勋爵当然不会在意。 但爱丽丝为军队提供先进武器，又是花朵一般的年纪，死了就太可惜了。 这样一看，庞森比勋爵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爱丽丝一路上虽然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仍旧耐心的听着。 庞森比勋爵此举是出于善意，她当然理解。 于是在到达酒店后，爱丽丝把他叫到一边，简单解释了一下此行的目的。 “你是说你们在那里不会着陆？” 爱丽丝摇摇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我们会在友军的方向着陆。我打算带劳拉去看看后方的伤员，让她知道战争有多残酷。” 庞森比勋爵理解了她的做法，“雪莱小姐，您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庞森比勋爵临走前答应，雪停之后，派人护送她们登上飞艇。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士兵们还在围着飞艇打转。 “这是什么？” “一只铁鸟。” 两个土着人这样说着。 很明显，他们认为爱丽丝“驯服”了一只神兽。 当然，也有一部分有见识的人，猜测这是传说中的飞艇。 爱丽丝应该庆幸，这群巴什波祖克人对“铁鸟”有些敬畏，不然的话，很可能明天一早，她就要亲自修理飞艇了。 …… “看天气，明天雪就会停。”酒店里，劳拉看着窗外的天空，说道。 街道上完全没有麦西亚境内的和平安定，四处都是让人不那么喜欢的异教徒。 有许多摊贩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赚钱。 除此之外，还有多到令人震惊的酒馆和站街妓女。 士兵们像是在进行着末日前的狂欢似的，尽情的发泄着所有的欲望。 他们在劣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再找一个站街妓女，把所有的津贴和抢来的钱都花在了酒色之上。 爱丽丝看着劳拉紧皱的眉头，说道：“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认为自己是为了上帝而战，他们很明白，这次去了，多半就是送死。” “你又开始劝我放弃了。” “我虽然在劝你，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劳拉有些不服气，“爱丽丝，你自己愿意付出那么多，为什么却要阻止我呢？” 爱丽丝实事求是的回答道：“我不会轻易为别人冒风险，更别提像是战地记者这种容易送命的事。” 两人的谈话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第二天，雪正如劳拉所想的那样，停了下来。 两人在东罗马帝国正规军的护送下，登上了飞艇。 爱丽丝还帮忙为多瑙河前线的士兵，带去了一些取暖用的朗姆酒。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劳拉逐渐看到了下方地面的变化。 很多地方原本平整的农田，被大军践踏，又被炮弹轰炸，变得一团糟。 两人中途着陆的时候，还看到了许多嵌在泥土里的炮弹。 这时候的炮弹多数都是实心的金属球，有的时候火炮推动力不足，就会让炮弹嵌在泥土里，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爱丽丝在地上划定一个范围，说道：“让我们统计一下，落在这块地上的炮弹有多少……一、二、三……十九、二十、二十一！” 她摊开手，“看看吧！这么一小块地，就有二十一个弹丸！” 劳拉的表情越发凝重。 两人回到飞艇上，往军队驻扎的地方飞去。 一路上，爱丽丝控制飞艇低空飞行，就是为了让劳拉看清地面上人们的惨状。 “那是什么？”劳拉惊呼一声。 一群难民正对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尸体撕扯着。 爱丽丝叹了口气，“别看了。” 在生存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性就会面临极大的考验。 爱丽丝推动操纵杆，就要往上飞。 “不，别上去，让我看看。”劳拉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让自己被这些惨象打倒。 地面上的尸体已经被分食殆尽，只剩下残躯，让人分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从骨骼上看，那是个灵长类动物，或者…… 劳拉不敢再想下去了。 “为什么不阻止……”劳拉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她和爱丽丝并没有携带粮食。 没有吃的，对于这群难民来说，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面对战争，个人的意志是渺小又微不足道的。劳拉，我们没办法阻止战争发生。”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劳拉满含热泪，咬着牙说道：“我要让人们知道战争有多么残忍，我要让人们记住今天，记住这场战争，不要再重蹈覆辙。” 爱丽丝的眼睛猛得一闭，长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还是没办法阻止劳拉。 南丁格尔不会死，这是历史验证过的，可劳拉和鲍恩…… 爱丽丝不敢确定，他们一定可以活着回来。 第276章 聪明又愚昧 爱丽丝突然情绪有些激动。 “他们不会明白的！任何人，只要是能够独立思考的成年人，都能预料到战争的惨状！可是历史上发生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战争？真的有人吸取教训了吗？” 没等劳拉回答，她就自己率先回答道：“没有！人类从来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他们永远不会愧疚和反思，即使有，那些时间在漫长的历史里，也太过短暂了。” 劳拉叹了一口气，语气轻柔的说道：“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人们能够受到我的影响，从而反对战争，这就是好事。爱丽丝，我们都没办法管理死后的事，不是吗？” 我看你是王八吃……不对！ 爱丽丝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颗炮弹轰的一声，几乎擦着飞艇的底盘飞了过去。 爱丽丝的手吓得一抖，飞艇倾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妈的！”她骂了句脏话，往前方看去。 乌戈尔帝国的人，正向着这边开火，以阻止土耳其士兵的突袭。 爱丽丝四处逡巡，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着陆地点。 毕竟飞艇虽然结实，但也敌不过火炮的进攻。 她们需要找一个掩体。 而且爱丽丝怀疑，刚才那发炮弹根本不是误发射过来的，而是冲着她们俩打过来的。 只不过因为飞艇的高度优势，两人才幸免于难。 狗日的…… 爱丽丝心里骂了一句，又无可奈何。 结果就在她寻找降落地点的时候，炮弹一个接一个的飞了过来。 虽然这些火炮远距离准头不行，但也架不住这么不要钱的打。 爱丽丝把飞艇拉高到更高的位置，开始锁定攻击的人。 鉴于位置优势，爱丽丝很快就找到了那几名炮手。 她决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飞艇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快速掠过阵地，到达了乌戈尔帝国士兵驻扎地点的上空。 底下的人都有些恐慌。 这些年，乌戈尔帝国几乎不研发科技，也未推行工业化，整体还在十几年前的状态。 当然，这也代表着，他们还是更加“吃人”的奴隶制，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农奴出身，识字的人千不足一，更别提知道什么飞艇了。 在这群人慌乱的四处乱窜的时候，爱丽丝驾驶的飞艇上伸出了一把机枪。 没办法，不是战斗飞艇，配置的武器也只有机枪而已。 她快速对准那几名炮手的位置，对着离他们很近的位置，疯狂输出。 没错，对着地面疯狂输出。 劳拉惊讶的看向爱丽丝，她可是知道，爱丽丝的准头很有保证。 “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爱丽丝冲她眨了眨眼睛。 在被炮弹集火之前，爱丽丝赶紧控制飞艇，又一次飞到了高空。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瞥见了地面上多出的几滩可疑的液体…… 这届的战斗民族可不太行啊…… 爱丽丝默默吐槽。 实际上，这时候的乌戈尔帝国步兵，因为绝大多数是农奴出身，甚至一部分军官也是如此。 参考麦西亚劳工阶级的平均身高，乌戈尔帝国农奴的身高有多感人，自然也不必再提了。 以爱丽丝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派一个一米六的小个子出来打仗，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反观战场上，这样的小个子却到处都是——看起来像约德尔人的战争。 这场战争发生的理由仅有贪婪一条，别无他物。 聪明人坐在高台上，看着底下愚昧的民众为了他们的私欲，抛头颅洒热血。 而他们自己呢？ 却在几里外的豪华别墅里喝着香槟，吃着香嫩的烤肉和甜软的面包。 爱丽丝出了一口恶气，把那群小兵吓尿了裤子，就调转方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着陆。 “你想好了吗？” 面对爱丽丝的提问，劳拉说道：“我会和麦西亚的士兵一起去前线。” “唉！好吧！我会为劳工阶层的人们开设新的报社，你是聘用的第一位记者。” 爱丽丝知道阻拦没有用，在劳拉作出决定后，她也同时做了决定，那就是，支持朋友的理想。 由于这里是东罗马帝国的地盘，两人没有多留，很快就启程出发，回到了温斯特市。 “欧文，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一回到家，爱丽丝就用无线电把欧文叫了过来。 现在雪莱家的重要员工，都配有自己的无线电收发装置和接报员，是以欧文能够在爱丽丝到家的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报社？” “是的，这家报社并不为了盈利，也不用害怕得罪人。如果有可能，可以聘请恩格尔先生做主编。” 有大佬充门面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开心。 欧文一向把爱丽丝的话奉为圣旨，“是，我会在一周内办好。” “黛西怎么样了？”爱丽丝说完了正是，顺便和他闲聊几句。 欧文脸色一红，“我们的孩子会在春天出生。” “天哪！你怎么不早说？”爱丽丝一脸“你不够意思”的表情。 “我建议你提前雇佣一名护士和育婴女仆。” “我已经雇佣好了。” 爱丽丝拍拍他的肩膀，“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的，欧文。” 欧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 与此同时，乌戈尔帝国的一个年轻人，正在接受少尉军官考试。 他脸型狭长，耳朵前侧有浓黑的鬓发，眉毛和眼睛距离极近，几乎压在眼皮上，看起来非常具有攻击性。 比起其他人，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单从气质上来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里是沙皇筛选人才的地方，到场的多数都是贵族出身。 这名年轻人也不例外。 他仅仅二十七岁，身份却相当不一般。 他是一位伯爵，也是后世被许多人敬仰的文学泰斗——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只不过现在，他还只是个想要去往前线的年轻人。 只要通过了这次考试，他就可以前往多瑙河前线了。 列夫·托尔斯泰略有些紧张，挺直身体，准备接受考核。 他不会知道，不远的将来，他会无比厌恶帝国的最高领导者，沙皇尼古拉一世。 第277章 迷彩作战服 多瑙河的战场上，两军依旧打得如火如荼。 查理曼帝国已经开始倾向于参战了。 麦西亚帝国的主战派基本取得了胜利，只不过总指挥的人选没能让他们如愿。 选民投票以压倒性的优势，让洛克子爵成功当选。 而洛克子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版军人们的军装。 麦西亚帝国的传统军装是红色的，在战场上一览无余。 爱丽丝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荒唐到不可思议。 这群家伙设计的军装，是为了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吗？ 在显眼这一方面，麦西亚的军装简直一骑绝尘…… “一开始设计这种军装的目的是什么呢？”她看着洛克子爵带来的老式军装，问道。 “帝国的荣耀。” “……” 那为什么不单独设计一款作战服？ 眼前这破玩意儿明显是用来应付领导检阅的！ 洛克子爵自己说完，都忍不住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爱丽丝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我有啊，但是那群虚头巴脑的贵族肯定不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和我去制衣厂看看。” “你已经做出来了？” 爱丽丝瞥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就给工人们穿，反正战争爆发之后，也会有民兵。” 洛克子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您管那些荷枪实弹，又高又壮，拿着蒸汽机枪的工人叫民兵？ 他们的装备比普通步兵还要好！ 洛克子爵摸了摸鼻尖，心想着，这群家伙要是想起义，是绝对有可能在援兵到达之前，把王宫里那几位直接干掉的。 他看向爱丽丝，庆幸的想着，幸亏这位没有当国王的心思。 “不不不！就算那群老家伙不同意，我也会把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换掉！” “你是怕我把好东西藏起来吧！”爱丽丝似笑非笑的说道。 两个人成天拌嘴吵架，在很多事上都非常有默契。 “这该死的天气，希望女王陛下不会这个月把我们派出去。”洛克子爵对着手掌呵了一口气。 “今年的圣诞节恐怕会非常冷清。”爱丽丝说道。 战争引发的恐慌，让人们恨不得立刻离开温斯特。 有钱的人早就搬去了北方的住宅，一些没钱的人，也尽量把东西换成了容易携带的细软。 爱丽丝没办法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多虑。 毕竟一个商人再怎么有名望，也很难有人相信她在战争上有什么前瞻性。 由于寒冷，两人很快钻进了汽车里。 路上几乎没有穿礼服的人愿意在街上走路，只有工人和跑腿的孩子在街上来回穿梭。 这些孩子们跑腿一次只能拿到一法新，也就是四分之一便士——连一颗好一点的糖果都买不来。 爱丽丝启动车子，载着洛克子爵，去了工业街。 制衣厂里，卡罗正在例行巡视。 现在这里的缝纫女工多数都是工作了几年的熟练工，因此效率非常高。 一套套迷彩服被堆积在工作台上，由包装工人折好，放进牛皮纸制作的包装袋里，贴上卡罗制衣厂的标签，再放进拖车上的箱子里，被转运工人送往仓库。 爱丽丝和洛克子爵两人到达的时候，卡罗正在和多琳核对今年冬装的订单。 “小姐。”多琳先注意到了有人靠近。 卡罗把账本放在一边，转过身就看到了爱丽丝和洛克子爵。 “洛克先生？” “我带洛克先生过来看看新的作战服，妈妈。” 卡罗往最里面的两条流水线指过去，“就在那边。” 由于洛克子爵经常到雪莱家找爱丽丝，偶尔还会留下来蹭饭，卡罗现在面对她，也没有从前的诚惶诚恐了。 爱丽丝点点头，带着洛克子爵往流水线的方向走去。 “……” 这也太丑了。 洛克子爵转身看向爱丽丝，“你被布料商骗了，这明显是印染失败的布料。” 爱丽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特意订做的！” 洛克子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就这？就这？ 这三个颜色单拿出来一个就足够丑陋了，还要三个混合在一起？ 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 爱丽丝背着手，拿起一件迷彩外套，问他：“你可要想好了，你不要？” 洛克子爵猛然有一种危机感，每次爱丽丝坑他的时候，他都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要要要！” 切克闹！ 爱丽丝替他接了一句。 “行了，我带你去做个实验。”她不再逗弄对方，决定让他见识见识，迷彩服的威力。 “跟我来。” 爱丽丝带着洛克子爵，从制衣厂的后门往外走。 现如今，雪莱家的工厂已经连成了一片，和飞艇广场以及家属区、学校自成一个小型社会。 学校被扩建，家属区里也有了自己的商业区，商品价格十分实惠，远不是外面那些黑心商人能比的。 各个工厂的后门也有可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小路互相连通，除武器工厂之外，所有工厂和生活区可以通过这些道路互相连通。 两人坐着通道上公用的小汽车，很快就来到了学校。 此时学校里的孩子们正穿着缩小版的迷彩服，跟着一位退役军人出身的老师，学习作战技巧。 “登浦西先生。”爱丽丝对着教官打了个招呼。 登浦西先生看到洛克子爵，立刻对孩子们喊到，“作战开始！” 孩子们立刻奶声奶气的发出了几秒钟的“战吼”，然后四散分开。 洛克子爵看着周围布置的像模像样的小型山地、平原、灌木丛之类的景观，哈哈大笑，“你们说的作战就是逃跑？” 爱丽丝也忍着笑，因为她之前研究炸药的时候，炸毁的储物间、小木棚一类的地方，被用一个小木板标注成了“战争废墟”。 这时洛克子爵突然听见了一声上膛的声音，“怎么回事？你给孩子们发了枪？” 爱丽丝点点头，幸灾乐祸的说道：“今天的作战计划是，围捕将军！” 假山后一个孩子喊到：“投弹手准备！” “准备完毕！”四五个孩子的声音一齐响起。 “咻——咻！” 洛克子爵感觉有风从耳边吹过。 孩子们同时投出了几枚橡胶小球。 第278章 童子军神勇 洛克子爵赶紧左右躲闪，一时间还有些狼狈。 爱丽丝和教官早跑到场外看戏去了。 她冲着洛克子爵喊道：“洛克先生，您要主动出击呀！” 洛克子爵一边躲着孩子们丢过来的橡胶小炮弹，一边无奈的说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陪孩子们玩游戏？” 孩子们听了很不高兴，“同志们，有人在怀疑我们的作战能力！” “二营长，把我们的意大利炮拿出来！” 爱丽丝在外面已经要笑翻了。 这是她前些日子教给孩子们的台词，没想到今天就活学活用了…… 孩子们果然推出了一台玩具一样大小的“大炮”。 这是一台用弹簧做推动力的大炮，发射的依旧是橡胶球。 “发射！”被叫做二营长的孩子一声令下。 洛克子爵对着玩具发呆的空挡，居然真的被打中了一炮。 虽说是橡胶球，但一直站着挨打，肯定也还是会疼的。 “这不公平！你们都有武器，我却只能逃跑！”洛克子爵装模作样的喊道。 他打算趁机抓几个小不点，作为人质。 “不要听他的，对于敌人，我们不能心慈手软！”二营长奶声奶气的说道。 洛克子爵听得直想笑。 很快，他以成年人的优势，顺利的抓到了一个孩子。 “住手！我已经抓住了你们的同伴！” “同志们，不要管我！向我开火！”被抓住的孩子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我们会永远记住牺牲的同胞，为了正义，开火！”小指挥官举起小红旗。 黄豆大小的橡胶子弹哒哒哒地打在洛克子爵的身上。 洛克子爵一个不慎，踩上了地上的子弹，滑倒在地。 “冲呀！抓住他！” 一群小豆丁跑出来，叠罗汉一样压在洛克子爵的身上。 “非常棒！”爱丽丝鼓着掌走了进来。 洛克子爵被孩子们蹂躏够了，才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今天的作战计划圆满结束！我宣布，童子军胜出！”教官说道。 孩子们欢呼一声，一股脑儿钻进教室里，准备领取自己的小礼物。 操场上，洛克子爵哭笑不得，“你从哪里找来这些孩子？我记得以前不是这些。” 爱丽丝笑了一声，“那都多久之前了？那批孩子已经去了中学部了，现在这些是小学部的新生。” 爱丽丝开办的学校早就已经扩大了规模，第一批入学的孩子都已经十四五岁了。 他们也从最开始只能打打下手，转变成了初级分析师。 这难免给爱丽丝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爱丽丝转移了话题。 洛克子爵点点头，“这种作战服在野外的隐蔽性很高，刚才在灌木丛后的孩子，我几乎找不到他们具体的位置。” 他此时不免有些庆幸，刚才没有拒绝爱丽丝的提议。 于是新的作战服被敲定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里，爱丽丝需要为全体陆军，准备几十万套作战服，卡罗制衣厂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订单。 不仅如此，作战服还要有配套的棉布短袖衫和短靴，这一切，都交由卡罗制衣厂来完成。 连带着，温斯特市的布料商人，也全都订单爆满。 其中就有棉纺厂的弗格斯先生。 “雪莱小姐，您近期会一直需要大量的棉布吗？” 爱丽丝点点头，“至少在春天结束之前，是这样。” 前来参加舞会的商人们都喜上眉梢。 虽然他们没有什么“内部消息”，但跟着爱丽丝一起做生意能赚钱，这是公认的事实。 “对了，我前几天又看到了那个传教士，只不过这次他穿得不是黑袍，而是灰色的袍子。”弗格斯先生说道。 爱丽丝眉毛一挑，这是升职加薪了？ 她几乎完全确定，这个传教士和阿尔法关系不一般。 不过自从她和丹尼尔斯先生合作之后，阿尔法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哦，是吗？看起来他做了降神会的主教？”爱丽丝举起酒杯，调侃了一句。 周围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说实话，降神会骗骗见识不多的家庭主妇，或者老糊涂的乡绅什么的，还有可能，但是骗他们这些商场上的老油条，就有些不够看了。 商人做事都是要求回报的，如果你没能回报他们真金白银，说破天都不管用。 是以他们这群人，提起降神会的时候，多数都是有几分轻蔑的意思在里面的。 毕竟在一群骗钱专家的面前行骗术什么的，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除了阿尔法本人之外，降神会多数的成员，尤其是穿黑袍的，基本都是江湖骗子。 但爱丽丝绝没有小瞧阿尔法的意思。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说。 阿尔法的手下，多数都很垃圾…… 爱丽丝喝了一口冷萃茶酒，招手让男仆过来，再加一杯。 弗格斯先生也发现这种酒非常好喝，于是问道：“这是什么酒？” 男仆在旁边解释道：“这是小姐想到的，名叫冷萃茶酒。” 爱丽丝摸了摸鼻尖，心想，这哪是我想出来的，这时人民的智慧。 她不禁有些怀疑，如果有人比自己晚个十几年穿越，恐怕活路都被她给堵死了……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走投无路。 “这是用东方的乌龙茶和威士忌混合的酒。”爱丽丝说道。 她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和弗格斯先生示意了一下，就径直往其他地方走去。 巴贝奇先生今天也来了雪莱家，爱丽丝必然要去打个招呼。 弗格斯先生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雪莱小姐可真是个天才……” 男仆与有荣焉的露出得体的微笑，给弗格斯先生的空酒杯倒上另一种茶酒。 另一边，爱丽丝到了巴贝奇先生旁边。 “巴贝奇先生。” 巴贝奇先生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却仍旧神采奕奕。 差分机被麦西亚帝国推崇，他在科学界的身份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受人尊敬。 不要说默默无闻的无私奉献才是科学界的美德，这本身就是道德绑架。 科学家们作为对社会发展有重大贡献的所在，理应被当做帝国的珍宝才对。 而巴贝奇先生本人，更是万千珍宝当中的无价之宝。 第279章 巴贝奇先生的新发明 巴贝奇先生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爱丽丝。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巴贝奇先生打算把一生都贡献给科学事业。 “爱丽丝，快过来，我给你带了一件小礼物！” 爱丽丝听见他的话，眼睛一亮。 巴贝奇先生的礼物，可绝对不是小礼物呀！ 巴贝奇先生的男仆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手提箱。 爱丽丝看他这么辛苦，决定花几天时间，把拉杆箱做出来。 男仆把箱子放在爱丽丝面前，用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一件看起来极为复杂的机器。 它有三根管道，下方还有一个极小的蒸汽机，外面裹着厚厚的隔热材料。 机器的主体看起来像一个背包，只不过透过一些镂空的地方，能看到许多精密的齿轮。 背包上还雕刻着境内的巴洛克花纹，显然是为了照顾女士们的审美，而特地加上去的。 这东西可真是前所未见。 爱丽丝自己也有些迷惑。 任她在现代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可能见识到蒸汽世界的中期产物。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多功能蒸汽动力背包，里面有一台微缩的计算器，只能应付几个固定的方程式。不过，它可以弥补人类在武力上的不足。”巴贝奇先生神秘兮兮的说道。 他冲着男仆招了招手，男仆立刻背上对自己来说显得有些袖珍的背包，跑到了院子里。 参加舞会的商人们都被吸引了过去，大家也都想知道，巴贝奇先生带来的小礼物，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原本在喝酒谈生意的人，全都聚到了院子里，仆人们也慌忙拿着厚重的外套跟出来，以免客人着凉。 爱丽丝想着从前看过的动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男仆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操作杆，背包尾部忽然就窜出两个蓝色的火苗，他自己本人也飞上了天。 完了！ 爱丽丝捂住眼睛。 没过几秒钟，男仆就惨叫一声，落在雪地里，屁股上还有一片烧焦的痕迹…… 大型丢人现场。 爱丽丝偷偷看了巴贝奇先生一眼，对方脸色涨红，十分尴尬。 “巴贝奇先生，其实您的发明非常不错，不过这个飞天功能，我联系您使用蒸汽作为动力……” 动画片再怎么演，飞行器喷火那可是真的烧屁股…… 最惨的还是男仆。 爱丽丝祈祷着，这位年轻又干练的男仆，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巴贝奇先生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功能是临时上去的，没想到……” “只要稍微做一下改良，这绝对是帝国最先进的动力装置，对吧？”爱丽丝冲其他人使眼色。 大家立刻附和道：“雪莱小姐说得没错，科学本来就是不断总结经验，巴贝奇先生很快就能改造出更好的作品。” 巴贝奇先生对人类的贡献有目共睹，大家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丢脸，都纷纷帮他找台阶下。 好在巴贝奇先生不是特别好面子的人。 一般来说，过分在意脸面的人，很难成为真正的科学家。 毕竟人类在无尽的宇宙面前，都是渺小且无知的。 爱丽丝安排几名男仆，拿了一个大斗篷，帮巴贝奇先生的男仆遮住身体，把他扶进了更衣室。 这一场风波并没有影响客人们的兴致，一直到夜色已深，大家才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雪莱家。 而爱丽丝自己，则带着巴贝奇先生留下的礼物，跑去了书房。 巴贝奇先生一定不会送给她没用的东西，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他之所以让男仆表演飞天，估计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这东西一定还有其他的用处。 爱丽丝小心地把控制“喷火”的阀门关闭，以免误操作的时候，发生火灾。 随后她自己背上了这个充满了浓浓工业风的金属小背包。 背包的下缘挤压着层层叠叠的衬裙，让爱丽丝基本确定，这东西不适合穿裙子的时候用。 她跑上楼换了一套吸烟装，把外套暂时丢下，穿着衬衫马甲就回到了书房。 “呼！这会好多了。让我看看……左边第一个按钮……” 按钮被按下之后，爱丽丝就听到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又听见“哧哧”的蒸汽机运作声。 两个机械手臂从背包侧面伸出后从中间裂开，薄薄的钛合金包裹住她自己的手臂后，又缓缓合拢，仿佛给她安装了一副护臂。 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 爱丽丝刚冒出这个念头，随着她摆动手臂的时候，背包隔热层里的那个小型蒸汽机叫得更欢了。 她心有所感，于是走到角落的钢琴旁，用手拖住钢琴的底盘，双手发力。 三角钢琴居然被抬起了一边！ 爱丽丝可不是什么大力水手，更不是暴漫里的哪吒，她之所以能挪动钢琴，不过是背后的蒸汽机在提供动力。 巴贝奇先生擅长设计精巧的机械，这对手臂扣在爱丽丝的身上，并没有让她感觉不适。 看来，第一个按钮，是通过蒸汽机增加力量。 她好奇的按下了第二个按钮，机械手臂并没有消失，看来也和手部的攻击动作有关。 蒸汽机发出负载过重时才会有的嘶鸣，爱丽丝感觉左手不受控制地弹了出去。 她的左手握成拳，对着空气打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拳头打出的一瞬间，爱丽丝在空气中听见了轻微的一声爆破声。 她能明显感觉到，刚才那一拳如果打在人的身上，绝对够那个人喝一壶的。 这时候，她才想起巴贝奇先生的话——弥补人类在武力上的不足。 这简直就是机甲的雏形！ 爱丽丝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背后三根竖起的管道高出头顶有半尺的距离，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同时不停地往外冒黑烟。 门外响起仆人们的声音，“怎么这么大的烟味？是不是着火了？天哪！小姐还在里面，快！你快去找人救火，我冲进去救……” 爱丽丝拉开门走了出去，仆人们看到她的造型，目瞪口呆。 甚至还有女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屁股，担心它是否已经受到了火焰的炙烤…… 第280章 一次车祸 爱丽丝抿着嘴，无奈的看了女仆一眼，抬腿走了出去。 她一走，仆人们赶快冲进了书房，通风的通风，掸灰的掸灰，把一团糟的书房恢复原样。 爱丽丝虽然没穿外套，单从隔热层传来的蒸汽机的余温，仍旧能给她提供一定的温暖。 爱丽丝兴致勃勃地准备实验第三个按钮。 第一个是机械手臂提供基础力量，第二个是蓄力击，第三个是什么呢？ 爱丽丝很快就领会了。 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借助机械手臂打出了十几拳，也就是说，第三个是速击。 右边还有三个按钮没试，但爱丽丝决定先把之前的按钮复位。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巴贝奇先生为什么送了这么个东西，还说是给她的礼物？ 这好像不是给女孩子的礼物啊…… 背着这么一个礼物出门，那简直就是猛虎下山啊！ 爱丽丝脸色一黑，感觉自己身为女性，在魅力方面，受到了侮辱。 巴贝奇先生这种工程系直男，当然不会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直男送礼物的宗旨，就是把我觉得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这也是为什么，女生在节日的时候，经常会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礼物的原因。 爱丽丝怀着郁闷的心情，又试了右边的两个按钮，第三个就是现场丢人的“飞天”，巴贝奇先生临走前，已经告诉了爱丽丝。 这两个功能，一个是平衡身体，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抖动，造成射击偏移，另一个，则是在高空中使用的小型降落伞，储藏盒里有两个备用降落伞，专供危险时使用。 爱丽丝后知后觉的理解了巴贝奇先生的深意。 他之所以让男仆做了个丢人的表演，就是为了让在场的人轻视这项发明。 这样一来，这就不是一件新专利，而是给爱丽丝的私人物品。 这让她有些担忧，巴贝奇先生是否得知了什么秘密，从而预测到了危险。 …… “爱丽丝是个聪明又幸运的孩子，希望他能渡过难关。” 汽车里，巴贝奇先生喃喃自语。 他的手还拄着手杖，过了一会儿，对着前面开车的男仆说道：“辛苦你了，大卫。” 大卫，正是刚才在舞会上被火烧屁股的男仆。 只不过，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他和巴贝奇先生精心安排的表演。 相信过不了几天，这场“意外”就会传遍温斯特，让巴贝奇先生的新发明成为一个笑柄。 他不仅不能瞒着别人，还要让所有人都看见，都知道，那是一件无用的废品。 大卫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他都自己的主人无条件的信任。 他相信，巴贝奇先生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 两人快速到达了住宅，各自休息。 直到陷进柔软温暖的被窝，巴贝奇先生仍旧皱着眉头。 因为他在一次宫廷宴会上，听到了女王陛下和一个男人的谈话。 由于是偷听，王宫里仆人又太多，他只听到了一句。 “陛下，雪莱家的产业太庞大了，不能任由她再发展下去了……” 巴贝奇先生百分之百肯定，“她”指的就是爱丽丝。 总不可能是那个温和没有野心的卡罗女士吧？ 想想就不可能。 从那一刻开始，巴贝奇先生的心就被阴影笼罩着。 他认为女王陛下不会派人刺杀爱丽丝，但绝对会伤害她。 比如让她变得残疾，失去信心；让她头部受损，变得不那么聪明，从而容易控制等等。 然而巴贝奇先生还是太天真了。 他所想到的伤害，全都停留在物理层面。 然而在王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直接呢？ 杀人诛心，才是他们最在行的本事。 和女王陛下商量计策的男人，正是财政大臣。 从雪莱家收走的税款，让他夜不能寐。 因为需要为作战进行准备，今年帝国又一次征收了所得税，在纯利润的基础上，税率为每镑收入缴纳四便士。 雪莱家今年缴纳了多少税款呢？ 两万两千镑还多！ 这也就说明，雪莱家这一年的纯利润，居然有一百四十万镑左右！ 如果是营业额为一百四万镑，财政大臣还不会过分关注。 毕竟营业额不代表利润。 如果是世世代代积累，成就百万富翁的，他也不会过分关注，因为这些人一年的利润，也不过就是十万镑到头了。 但爱丽丝·雪莱不一样！ 这个人在短短几年，就能达到这种成就，说她没有其他的野心，又有谁会相信呢？ 至少他这个擅长阴谋论的政客不信。 更不要提爱丽丝平时和工人们在一起，在劳工阶层的声望简直高的吓人。 劳工阶层有一句俗语，“雇主扣我一个金镑，我不会发火，说雪莱小姐一句坏话，我会拔枪。” 这句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其中表达的意思，绝对令人心惊。 然而政客们平时总是装得冠冕堂皇，自然也不可能亲自下场，来毁掉爱丽丝·雪莱。 财政大臣和女王陛下密谋，要用一种看似柔和，实际却很阴毒的方式，来谋夺雪莱家的财产。 他们把目标对准了一个更容易对付的人——卡罗。 …… 这一天，卡罗刚刚在制衣厂视察完毕，坐着车一路从工业街往家里走。 忽然，司机惊呼一声。 卡罗抬起头看向车窗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和一辆从巷子里冲出来的车撞在了一起。 雪莱家的汽车造价昂贵，质量过硬，卡罗只是额头撞到车的内壁，除此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夫人，您还好吗？”司机关切的问了一句。 卡罗捂着额头胡乱点了点头。 司机这才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你这个人会不会开车？” 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绅士，额角上还流着血，腿似乎也受了伤。 他一手撑着手杖，艰难的走到卡罗的车前，敲了敲车窗。 卡罗只好忍着头晕，把车窗摇了下来。 “夫人，是在抱歉，我今天第一次开车上街……我的身体不如年轻人灵活，开车的时候也控制得不好。啊，对了，您的车子修理需要多少钱？我一定会照价赔偿的！” 男人的长相说不上英俊，但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话也谦逊有礼节，卡罗一时也不想再计较了。 反而是司机看着被刮花的车子，一件心疼，嘟囔了一句，“三万镑一辆，你赔得起嘛……” “菲利普，别这样说。”卡罗阻止了司机继续责怪这位温和的肇事人。 第281章 不怀好意的追求者 随后，她转过头，对着中年男人说道：“赔偿就算了，希望下次您开车的时候，可以谨慎一些。” 说完，卡罗冲着司机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到车上来。 “夫人，我叫爱德华·威布鲁，请问您住在哪里？”男人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司机不耐烦地说道：“你装什么傻？这是雪莱家的汽车，整个温斯特的人都知道！” “抱歉，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我以前住在北方。”爱德华向卡罗脱帽致歉。 卡罗瞥了一眼他的腿，说道：“威布鲁先生，您似乎受伤了，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自己的伤吧！” “菲利普，继续开车吧。”卡罗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平静的说道。 车子启动了。 菲利普看了一眼后视镜，嗤笑着说道：“夫人，那个人还在原地站着呢！” 卡罗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爱德华一直望着她的汽车，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她坐正身体，说道：“可能是伤口疼吧！” 她此时完全没有多想。 毕竟像卡罗这样温和的年长女性，一般是不会自恋的认为别人对自己一见钟情的。 …… “你的效率太慢了！” 鹈鹕街的一栋住宅里，一个女仆打扮的女人，正在给爱德华初级伤口。 为了逼真，再加上车祸不完全可控，他确实受了些皮外伤。 面对女仆的质问，爱德华不以为意。 “你不明白，雪莱夫人一看就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那些肤浅的调情把戏，对她没用。” “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先给她留下一点印象，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其次，就是和她成为朋友，潜移默化的影响她的生活……” 女仆不高兴的把沾了药水的棉球扔到一边，“这样太慢了，我的主人会失去耐心。” 爱德华把裤腿和袖子放下来，老神在在地靠在沙发上，头枕着自己的双臂，“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女仆想反驳，却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说实话，她认可爱德华的计划。 但女王陛下恐怕不愿意把这件事拖得太久。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如果想要彻底掌握雪莱家的财产，就要耐心等待。” 女仆腾地一下站起身，气鼓鼓的走了。 大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爱德华坐在沙发上，轻蔑的笑了一声。 “蠢货。” 那个被丈夫宠坏了的女王陛下，以为所有男人都是容易控制吗？ 至少他爱德华不是。 他手里把玩着桌上的黄铜摆件，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要怎么支配雪莱家的财产了。 难道那个又矮又胖又傲慢的女人，配得到那几百万镑的财产吗？ 明明出力的人是他。 卡罗不会知道，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就有人开始想着黑吃黑了。 而另一边，爱丽丝已经把事情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巴贝奇先生是个敬业的科学家。 这样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交际圈并不广泛。 人们总以为科学界人脉广，然而对比他们的地位，他们的人脉反而算窄了。 普通人之所以有这个误会，多数是以己度人。 毕竟名人在普通人当中是凤毛麟角，一个普通人可能认识一千个人里，只有一个名人。 而科学家们，认识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些名气。 巴贝奇先生就是个中典范。 他的交际圈基本上都是一些杰出的科学家，以及少数的官员贵族和皇室成员。 能让他产生警惕，又不能明面上提醒爱丽丝的人，不就是几个重要的大臣和女王陛下吗？ 爱丽丝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女王和某个大臣联合起来，要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 爱丽丝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坐不住，连克里米亚战争都不在乎，迫不及待地挑着这个时候，要给她使绊子。 可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想起前几天欧文送过来的财务报表，爱丽丝冷笑了一声。 看来不管做了多大贡献，当国王有了贪欲，想要得到你的财产时，你所做的一切，在她的眼里连屁都不是。 “抱歉了，陛下。” 爱丽丝轻轻说了一句，站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台极其复杂，体型也更加庞大的无线电通信器。 爱丽丝拿起听筒，放在耳边，一步一步地输入指令。 很快，爱丽丝的耳朵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女王陛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爱德华让我转告给您一句话。”听筒里的女声有些迟疑。 “他说了什么？” “如果想要支配雪莱家的全部财产，就要耐心等待。” “这太可笑了！”一个苍老的女声插了一句。 “他怎么敢和女王陛下说这么无礼的话！” 女王陛下笑了一声，“没关系，明天你去见他的时候，可以告诉他，我会耐心等待。” “不过……”她话音一转。 “如果最后的结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悔恨。” …… 再之后，就是一些宫廷里，女官和女王的闲话了。 爱丽丝关掉无线电通信装置，满脸阴沉。 她还是高估女王的节操了，对方居然想要支配雪莱家的全部财产，呵呵！ 只不过，这些政客不明白，很多时候，科技的力量才是伟大的！ 当初把无线电安装在客户家里时，爱丽丝就留了一个心眼。 王室和几个重要大臣的机器，都被她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有一个内置的袖珍收音设备，被放在了无线电的盒子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运作，几乎没有任何噪音。 而且像这种身份的人，一定不会在意多出来一点购买电池的费用，也绝不可能拉下脸来问别人每个月的电池费用是多少。 爱丽丝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做。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这群耿直的老古董，哪里玩得过爱丽丝这种蹲草丛的阴险角色？ “爱德华……” 爱丽丝按了呼叫管家的铃，埃文斯先生很快就敲响了书房的门。 “请进。” “小姐。” “埃文斯先生，我需要你出去办一件事，查一个叫爱德华的人。” “爱德华？小姐，恐怕我今天刚好知道一个叫爱德华的人。” 第282章 悬崖下的命案 “嗯？”爱丽丝狐疑的看向埃文斯先生。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也太巧了吧？ 埃文斯先生把车祸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爱丽丝。 “盯紧他。”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也要注意其他陌生人，不管是本名还是化名，只要叫爱德华的，都不要漏掉。” 埃文斯先生点头应是，不过心里却有些好奇。 “小姐，有什么人要伤害夫人吗？” 爱丽丝点点头，“有人眼馋雪莱家的财产，要对我们下手了。” 埃文斯先生面色一肃，“请放心，小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雪莱家的安全。” 他拿着爱丽丝给他的一枚信物，去武器工厂联络了一些工人，充当雪莱家的临时保镖，以免保护雪莱家的人手不足。 爱丽丝相信埃文斯先生的能力，也相信希尔太太和仆人们会全力配合，于是拿起今天送过来的信件，一个一个地翻阅起来。 “牧场的账单、求助信、慈善晚会邀请函……不对，求助信？” 爱丽丝猛得反应过来。 一般来说，工人们如果遇到困难，都会直接去雪莱家成立的工会申请帮助。 谁会给她写求助信呢？ 爱丽丝仔细端详着信封，看上面娟秀的字迹，写信的多半是个女人。 她用拆信刀把信封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从信纸质量来看，这人应该不算富裕。 “敬爱的雪莱小姐： 请原谅我冒昧的给您写信。 我在一张旧报纸的招聘广告上，看到了您的地址。 我知道，您不仅仅是一位杰出的企业家，也是一位慈善家，以及有名的女侦探。 我之所以给您写信，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迫切的需要您的帮助。 前几天，我所居住的小镇里，有一个年轻人失足落下了悬崖。 可是我的叔叔却坚持声称在之后见到了他，并认为自己遇到了鬼魂，一下子就病倒了。 我很难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魂，但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毕竟证明一件东西的存在，比证明它不存在要容易得多。 现在，我那可怜的、年迈的叔叔，每天都面临着恐惧和神经衰弱，我很担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离开我去往天国。 如果您对这件事感兴趣，并愿意过来帮帮我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我的住址是埃塞克斯郡的泽西镇，如果您到了这里，邻居们必定会热情的为您指路。 您忠诚的支持者 艾希莉·佩恩” 爱丽丝又看了一眼信寄出的日期——是两天前。 虽然佩恩小姐没有提报酬、雇佣之类的字眼，但爱丽丝读完了信，基本可以确定，这算是一份私人委托。 不过大冬天跑去乡下查案子什么的，确实不是个好差事。 而鲍恩在战前应该多和家人相处，爱丽丝也不想打扰他。 于是她准备带着芙蕾雅和一个训练有素的工人一起去查案。 第二天，爱丽丝就准备好了短期旅行的行李，带着芙蕾雅和一个叫威廉的强壮工人，一起踏上了去往埃塞克斯郡的火车。 “我们这次要去查什么案子，雪莱小姐？”芙蕾雅有些好奇。 由于火车几个小时就到了，因此他们坐的是二等车厢，只有一个沙发似的座位。 “目前还不知道算不算是命案。” “有人失踪了？”威廉问道。 虽然威廉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但却并不是头脑简单的所在。 爱丽丝摇了摇头，“有一个人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可是我现在无法确定他是失足跌落，还是有人……” 这时火车上的侍者端了三杯红茶过来，爱丽丝停下谈话，给了他一些小费。 “我们到了那里，还要去警察局看看，希望那里的警察别太难缠了。”她喝了一口红茶，接着说道。 “我们是不是还需要验尸？”芙蕾雅警惕的看着爱丽丝，生怕对方给她肯定的答复。 爱丽丝摇了摇头，“一般来说，失足跌落和被人推下悬崖，从尸体上看不出来分别，除非死者抓住了一些能证明谁是凶手的证据，或者他的指甲抓伤了凶手。不过，如果凶手是从背后把他推下去的，那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样的话，就算真的是谋杀，恐怕也很难找出凶手吧！”芙蕾雅有些泄气的瘫坐在座位上。 爱丽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现在就退缩，可有点太早了。” …… 几个小时后，火车到站了。 威廉率先跳上站台，伸出手扶着两位女士下车。 火车站门口非常拥挤，摆摊的小贩和马车夫挤成一团，闹哄哄的。 芙蕾雅捂着肚子，“我有点饿了。” 威廉在前面帮两位女士挤开人群，带着两人走到了有商店的街道上。 三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出来后，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泽西镇。” 司机震惊的看向爱丽丝，“小姐，去泽西镇有八十多里路……” 言下之意，出租车费会很贵。 爱丽丝拍给他一张五镑的钞票，“去泽西镇。” 司机这才回过头，启动了车子。 不过从后视镜看他的表情，还是能看出他的心里仍旧十分震惊。 虽然发了一笔横财，司机还是忍不住打听起爱丽丝的目的。 “泽西镇那边很偏僻，路上连汽车都没有几辆，您这样的小姐去那里干什么？” “我去那里看望朋友，她的叔叔生病了，所以我带了一位护士一同前往。”爱丽丝指了指芙蕾雅。 像这种偏僻的地方，大家平时很闲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最喜欢的就是聊八卦，传谣言。 如果爱丽丝说了实话，表明自己是去查案的，估计第二天一早，看热闹的人会把她们居住的旅馆大门围住。 哦，不，也许旅馆老板自己也会成为围观人群中的一员。 司机听她说是去老朋友，立刻就失去了一部分兴趣。 很明显，来探望朋友的有钱人什么的，在他眼里不算是劲爆的新闻。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老年人就是这样，总是容易生病，难以想象等我们这些人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司机自顾自地说道。 芙蕾雅暗自翻了个白眼。 静静地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把十几岁的她称为“我们这些人”。 第283章 古怪的小镇 爱丽丝此时反问了司机一句，“你也住在泽西小镇吗？” 司机笑眯眯的说道：“没错，不过我在火车站附近工作。泽西那边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我每天在市里工作，周末才回去。” 他喜滋滋地加了一句，“您今天指定要去泽西，我还能顺便回一趟家呢！” 爱丽丝点点头，顺势说道：“那你一定知道佩恩小姐家在哪里了？” 司机的表情立刻有些变化，转了转眼珠儿，问道：“哪个佩恩小姐？” “艾希莉·佩恩。” 司机长叹了一口气，“小姐，我劝您别去那里。” 芙蕾雅入戏很快，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不能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你可不要乱说话！”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最好别去。” 司机从后视镜挑衅的看了威廉一眼，转而视线对着爱丽丝说道：“小姐，您就算带着保镖也没用，鬼魂难道会怕保镖吗？” 爱丽丝佯装不知，十分震惊的问道：“哦，天哪！鬼魂？这太荒谬了！再说了，艾希莉只是告诉我，她的叔叔病了，这和鬼魂有什么关系？” 司机神秘兮兮的说道：“小道消息，我听别人说，佩恩先生六号那天晚上，碰到了亨利·科兰的鬼魂……” “那是谁？”爱丽丝懵懂的问着，实际上心里已经猜到了。 司机的眼睛神经质地扫了扫四周，才说道：“一个可怜的年轻人，比我小几岁，这个月五号的时候，失足跌落悬崖，摔死了。” 爱丽丝夸张的捂住嘴巴，“这不可能！如果他五号就死了，佩恩先生怎么会在六号看见他呢？” 司机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他那天回家太晚了，佩恩先生生病之前，身体非常好，我听酒吧的老板娘说，六号那天他在酒吧喝酒，晚上十点多才离开。” 爱丽丝转移了话题，“艾希莉一定也吓坏了，作为朋友，我怎么能丢下她呢？请你一定把我送到她家门口。” 司机的喉结滚动，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好吧！” 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对那五镑钞票不那么欣喜了。 之后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司机几次想要劝说爱丽丝，最后看到她坚定的表情，只能长叹一口气，放弃了劝说。 …… “小姐，到了。”司机警惕的看着周围，好像大白天会有鬼魂冲出来打他一顿似的。 爱丽丝首先下车，威廉跟在后面拿着行李，芙蕾雅最后下车。 司机等三人拿了行李，就赶紧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小姐。” 还没等爱丽丝回答，他就启动车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威廉嫌弃的抱怨了一句，“这些人就像活在上个世纪。” 爱丽丝笑着说道：“至少他告诉了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威廉点点头，感觉跑到前面去敲门。 这是一个典型的乡村风格的小院，前后各有一小块地，估计是种蔬菜和花卉用的，到了夏天，一定拥挤又繁茂。 房子面积不算小，大概是乡下的土地没有那么昂贵，于是多数的住户家里都还算宽敞。 很快，一个头发散乱，身材胖胖的女仆跑了出来，身上的肉还随着跑动一颤一颤的，一个人就演绎出了“兵荒马乱”的感觉。 女仆气喘吁吁地打开只到胸口那么高的篱笆小门，看向爱丽丝，问道：“请问您是雪莱小姐吗？快请进。小姐这几天总是很紧张，生怕您不会来。” 爱丽丝友善的点点头，“我们坐最快的火车来的。” 女仆闻言非常高兴，“有您这样的大人物在，老爷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 现在一部分乡下人，还是称家里的男主人为“老爷”，而不是“先生”。 几人跟着女仆往里走，钻进对威廉来说有些矮小的房门。 一个年轻女人正红着脸，局促地往门口看。 爱丽丝走过去，伸出手，说道：“您好，我是爱丽丝·雪莱。” 对方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握住爱丽丝的手，“您好，我是艾希莉·佩恩。” 二月份的天气还很冷，房子里哔哔啵啵地烧着壁炉，芙蕾雅很稀奇的走过去，说道：“这里烧的是木头！” 佩恩小姐解释道：“这里有些偏僻，很少有人送煤炭过来。” 爱丽丝看到客厅里摆着许多烛台，想到这里应该还没有推广煤气灯。 佩恩小姐想到爱丽丝几人坐了三个多小时的汽车才赶到这里，于是说道：“您是否需要先休息一会儿？” 爱丽丝摇了摇头，“请先带我们去看看佩恩先生吧！” 佩恩小姐连忙点头，“请跟我来吧！” 几人穿过一个小走廊，来到了一间卧室门前，佩恩小姐敲了敲门，对着门里说道：“叔叔，雪莱小姐来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进来吧！”一个虚弱又苍老的声音响起。 佩恩小姐推开了门。 屋子里有淡淡的霉味儿，以及若有若无的蒜味儿，爱丽丝皱了皱眉头，看向斜对面的房间，“那里是厨房吗？” 之前胖胖的女仆伸头出来，“没错！雪莱小姐，您晚上想吃什么？” 爱丽丝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说着，她走进了佩恩先生的卧室。 佩恩小姐有些尴尬的说道：“叔叔非常害怕有……有可怕的东西钻进屋子，所以不允许我开窗通风。” 爱丽丝摸了摸墙壁上的壁纸，发现上面有一层细细的水珠儿。 她转过头问半躺在床上的佩恩先生，“您应该知道我的职业吧？” “我听艾希莉说了，你是个侦探。” 他咕哝了一声，说道：“我不明白，难道不应该给我找一个降神会的人过来吗？” “今天载我们过来的司机说，您是六号那天晚上回家太晚了，才看到鬼魂的？” 佩恩先生点点头，低声咒骂了一句，“我发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那天晚上出去喝酒。开车的是霍恩那小子吧？您不能信他的话。他平时不在镇里，知道的东西都是从他的姐姐嘴里说出来的，那可是镇里最有名的长舌妇！” 佩恩小姐平时拍了拍佩恩先生的肩膀，小声提醒道：“叔叔……” “您能回忆一下当天晚上的全部经过吗？什么都可以讲，哪怕是在酒馆里听到的醉话也没关系。”爱丽丝走到病床边，俯身问道。 第284章 八卦小队长 佩恩先生后怕的回忆道：“六号那天晚上八点钟，我吃过晚饭之后，去了镇里的酒吧。” 佩恩小姐在旁边补充，“镇里只有一家酒吧，是瓦尔太太经营的。” 爱丽丝问道：“瓦尔太太，那瓦尔先生呢？” “瓦尔先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瓦尔太太一个人经营酒吧。” 爱丽丝点点头，对佩恩先生说道：“请原谅我打断了您的话，请继续吧！” 佩恩先生于是继续说道：“那天酒吧里人不多，应该说，比平时少多了。我很好奇，所以就问瓦尔太太。” 他的脸不自觉的轻微抽搐起来，陷入了回忆的恐惧当中，“瓦尔太太告诉我，是住在小镇东边的亨利科兰出了意外，掉下悬崖死了！” 爱丽丝皱眉看向佩恩小姐，“悬崖这种地方，难道会有人经常去吗？” 佩恩小姐回答道：“那里确实偶尔有人去，我也去过几次，那里的风景很不错，而且只要不太靠近悬崖边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的谈话打断了佩恩先生的回忆，让他得以喘息一会儿。 爱丽丝接着问他：“佩恩先生，您在离开酒馆之前，还听到什么了？只要能想起来的，请尽管告诉我。” 佩恩先生虽然不明白，酒鬼的醉话有什么好听的，但能够暂时避免回忆亨利科兰那天晚上恐怖的脸，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那天有几个喝醉的年轻人，说要去悬崖边上，用降神会的招灵仪式，看一看……” 说到这，他心里骂了一句。 想看见鬼，就让那群该死的年轻人看见亨利科兰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让他这个老头子看见？ “您认识那群年轻人吗？” “不认识！泽西才没有这么不务正业的年轻人！” 佩恩先生一咬牙，接着说道：“然后十点多的时候，我离开了酒馆，就在那条该死的路上，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亨利科兰！” “他的脸上有血吗？”爱丽丝问道。 “有一点，不过我还是能认出他来，那天的月光很亮，路两边还有雪地反射月光，所以我看得很清楚。” 爱丽丝又问了那段路的地点，然后就和其他人退出了房间，让佩恩先生自己休息了。 她准备明天去警察局看看。 至于今天晚上，爱丽丝想了想，决定去酒馆。 …… 三个人在佩恩家的空房间里各自安顿好，就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往酒馆。 路上，他们时不时能碰到镇里的居民，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看来这里的人互相之间都认识，而且镇里也很少有外人来，因此才会对陌生人过度关注。 至少爱丽丝在温斯特的时候，没人会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而驻足。 当他们终于来到酒吧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很多人了。 爱丽丝三人没有分到四人桌，只好坐在吧台前面的单人位置上。 吧台是橡木板做成的，看起来有些年头儿了。 老板娘正在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 “咦？我好像没见过你们，新来的？”老板娘瓦尔太太停了下来，问道。 “我们是来朋友家做客的，就是佩恩家。” “哦，是那里呀！那个可怜的老家伙，我打赌他一定是喝醉了，才出现了幻觉。”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这时旁边一个红头发的女人立刻反驳道：“不，我觉得佩恩先生真的看见了鬼魂！他平时可是个稳重的男人，不可能会像小男孩儿一样编瞎话。” 老板娘撇了撇嘴，转身去取生啤酒，端给其他人去了。 爱丽丝凑近红发女人，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知道你，你今天坐我弟弟的车来到这儿的，他告诉我了，我猜就是你。我叫克里斯汀，是霍恩的姐姐。” “您好，克里斯汀小姐。” 芙蕾雅找老板娘，点了三杯威士忌，又要了点配酒的点心和小菜。 爱丽丝把其中一部分推到克里斯汀面前，套近乎的问道：“我今天刚来这里，听到霍恩先生说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那些都是真的吗？”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克里斯汀神神秘秘的凑近她，附在她耳边说道：“我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可是我弟弟根本不信。” “什么意思？”爱丽丝好奇的看向她。 克里斯汀瞥了一眼老板娘，然后说道：“明天早上我弟弟就又要回去开出租车了，你可以来找我，能有个年轻人陪我聊天，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当天晚上，爱丽丝没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毕竟再怎么爱传谣言，一个封闭的小镇，对外来人还是有些警惕性的。 爱丽丝只好寄希望于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看起来像是个爱说话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发现什么秘密，就会有极强的倾诉欲望。 佩恩先生之所以说她是长舌妇，估计也有这个因素在作祟。 第二天上午，爱丽丝没有带其他人，而是以一副认识新朋友的姿态，独自拜访了克里斯汀。 当然，威廉和芙蕾雅也有其他事要忙，三个人是分头行动的。 克里斯汀拿出了具有乡村风味的鹅莓曲奇饼干，又泡了一壶红茶，来招待爱丽丝。 “我弟弟已经走了，谢天谢地！说实在的，没见面的时候，我很想他，但是我们完全不能相处超过十个小时！” 克里斯汀很夸张的比划了一个“十”。 爱丽丝心里偷笑，估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长时间忍受一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女人，更何况还是本来就很有可能互相嫌弃的姐弟呢？ “我想，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爱丽丝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哦，不！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呢！小镇东边的理查德就告诉过我很多有趣的事儿！对了，他前几天也告诉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 “和亨利有关的，他说他之前……我是说亨利出事之前，理查德曾经看见他半夜跑出去，到了快清晨才回来。” “年轻人夜不归宿，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克里斯汀又反驳了爱丽丝，“大错特错！同一天晚上，阿比盖尔起夜的时候，听见了声音，打开窗户一看，就看见他从酒馆的后门出来了！” 爱丽丝这时候才明白，克里斯汀之前为什么要避开酒馆的老板娘。 第285章 桃色新闻 她的脸色透出一些古怪。 克里斯汀看着她，说道：“瓦尔太太的年纪其实不算大，她比她死去的丈夫年轻十几岁，现在也才三十几岁。” “那亨利呢？” “亨利二十八岁了。” 那年龄差确实不算大，爱丽丝心想。 “他们为什么不结婚呢？我想瓦尔太太已经为死去的丈夫守寡很长时间了，镇里的居民应该不会责怪她吧？” “怎么不会？一看你就是大城市来的。” 克里斯汀得意的说道：“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是那种大城市来的女孩儿，你的行为举止和乡下人完全不一样。” 她话题一转，“但这里不一样，瓦尔太太一旦和别人结了婚，镇里一定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从来不会在镇里转播不好的消息。” 克里斯汀看到爱丽丝的眼神，有些不高兴。 “既然这样，瓦尔太太完全可以和亨利搬出去，去其他地方生活。” “天真！”克里斯汀是那种聊天时喜欢唱反调的人。 她再一次“战胜”了爱丽丝，说道：“泽西镇的房价很便宜，像我家这样的房子，只要一百镑，有的甚至几十镑就行。如果他们搬去城市里住，恐怕这些钱付房租都不一定够。”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可怜的亨利再也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您的意思是说，他以前去过别的地方闯荡？” “没错，就是去年。他忽然说想去大都市看看，然后就买了火车票，去了温斯特市。他回来的时候非常兴奋，经常和我们说温斯特有多么多么好。” 爱丽丝撇撇嘴，说道：“看来他很喜欢那儿。” 温斯特可不是什么宜居的好地方，只有旅行的人才会被它的表象迷住。 如果说生存成本，温斯特市的水平恐怕高出泽西镇十倍还多。 “你也觉得太不切实际了，对吧？”克里斯汀感觉找到了同盟，说到兴奋的时候，还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爱丽丝的手。 说实话，她有些神经质，这似乎也是很多爱嚼舌头的人的通病。 爱丽丝抑制住挣脱的冲动，又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温斯特？” “去年春天，差不多刚好一年时间了。我们就是在他回来之后，才发现他和瓦尔太太关系不一般。”她说到这的时候，笑得很暧昧。 爱丽丝想起瓦尔太太那张平凡的脸，心里感到疑惑。 说句不好听的，年轻男人本来就不太可能喜欢半老徐娘，就算喜欢，那也得是撩汉高手，情商极高的所在。 瓦尔太太看起来不太像是那样的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爱丽丝在克里斯汀的家里待了将近一个上午，推脱了对方的热情留饭，赶去了警察局，和芙蕾雅以及威廉汇合。 “情况怎么样？” 威廉拿出一张照片，说道：“尸体还在停尸间里，这里太偏远了，很多居民都没有身份证，我只好给尸体拍了一张照片。” 芙蕾雅嫌弃地躲避了一下，冲着爱丽丝抱怨道：“那尸体都放了快十天了，幸亏是冬天，侦探这差事也太可怕了！” 爱丽丝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欣慰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幸亏是冬天，尸体的脸部还没有太大变化，如果是夏天，给尸体拍照片可就没什么用了。” 炎热的环境下，尸体腐败加速，很容易形成巨人观，到时候五官都肿胀挤压在一起，哪里还能看出来原本的相貌呢？ 芙蕾雅想起夏天跟着爱丽丝看过的一个案子，死者最后判定为自杀。 那具尸体已经在泰晤士河里泡了好几天…… 她的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酸水，“求你了，别再说了……” 威廉在旁边好笑的说道：“小姐还什么都没说呢。” 芙蕾雅瞪了他一眼，又对爱丽丝说道：“雪莱小姐，我们拿到他的照片也没什么用吧？除了镇里的人，还有谁会认识他？而且案发当天，几乎半个镇的人都过去指认尸体了，死者就是亨利·科兰，而且泽西镇这么小，镇里的警察也都认识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威廉附和道：“没错，会不会是佩恩先生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他在喝酒的时候听到了亨利·科兰的死讯，回家的路上又没有煤气灯照明，当时气氛一定很阴森，这时候他联想到亨利·科兰的死……” 威廉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爱丽丝已经明白，他在心里，已经给这一切拟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爱丽丝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块有花纹的纸。 “这是……墙纸？”芙蕾雅想了起来。 在佩恩先生的房间的时候，爱丽丝曾经抚摸过那里的墙纸。 爱丽丝点点头，带着两人找到了警局充当临时法医的医生。 “请您看看这里是否有什么有害的东西。” 爱丽丝没有明说，其实她在进入佩恩先生的房间时，就有所怀疑了。 医生看了一眼，又把墙纸凑近闻了闻，说道：“这是城里买来的墙纸，用雄黄染成的，颜色很鲜艳，这东西没什么害处，就是发霉了之后有股大蒜味儿。本来我也买了一些，但我妻子很讨厌那股味道，最后只好把它撕掉了，换了新的墙纸。” 爱丽丝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她已经知道，佩恩先生为什么会越病越重了。 谢过了医生后，爱丽丝带着芙蕾雅两人离开了警察局，回到了佩恩家。 “雪莱小姐，您查到什么新进展了吗？亨利·科兰是不是还活着？”佩恩小姐急切的问道。 “哦，不，他已经死了，已经有很多人证明这件事了。”爱丽丝说道。 威廉则说了自己的见解，“我认为，佩恩先生应该是喝酒过量，产生了幻觉。” 爱丽丝点点头，“没错，不过我想，佩恩先生应该在多出去走走，最好把房间重新粉刷一下，这样换个环境，也能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双眼紧盯着佩恩小姐的脸。 对方神色如常的说道：“我会试试的，虽然我家里不富裕，但为了叔叔的健康，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下午茶的时候，一个送信的信差敲响了佩恩家的大门。 第286章 金戒指 胖胖的厨娘跑了出去。 “哎呦！” 回来的路上，厨娘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的手下意识第撑住地面，想要为自己缓冲一下伤害。 结果可想而知，缓冲效果微乎其微，而且手里的信也弄破弄脏了。 “小姐，对不起，我把信封摔破了。”厨娘揉着摔疼的膝盖，看着磨破的手掌，欲哭无泪。 佩恩小姐摇了摇头，安慰她，“快去擦点药膏吧。” 爱丽丝眼尖的发现，信件的署名是一个叫詹森的男人，由于信封被污染了，姓氏的部分，爱丽丝没有看清。 “既然已经查明不是闹鬼，我们也该走了。”爱丽丝说道。 佩恩小姐很意外，“您不等到明天再走吗？天已经快黑了。” 爱丽丝摇了摇头，说道：“温斯特那边还有很多生意要管理，我不能长时间离开。” “好吧，我原本还想准备晚餐……唉，厨娘的手也受了伤，看来今天确实没办法留下您了。”佩恩小姐遗憾的说道。 芙蕾雅和威廉快速整理好了行李箱，又去外面叫了一辆马车，这才走进来通知爱丽丝，要出发了。 几人和佩恩小姐告了别，坐上马车，离开了泽西镇。 马车上，芙蕾雅忽然小手一翻，拿出来一枚金戒指，“我刚才在院子里捡到的，就在厨娘摔倒的地方。” 威廉皱着眉头，“你应该还回去。” “你可真是个蠢蛋，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一枚金戒指，还能是什么？” 芙蕾雅把戒指内侧对准他，说道：“看看里面写得什么？” 威廉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念道：“我将像忠于女王陛下一样，忠于婚姻……这是一枚结婚戒指？” “没错！据我所知，厨娘的岁数……” 爱丽丝拿过戒指，端详起来，“打造这枚戒指的金匠手艺不错，这戒指可不便宜啊！” 芙蕾雅立刻说道：“所以我才怀疑，这枚戒指是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有人向佩恩小姐求婚，她家的仆人却丝毫不知道，这难道不奇怪吗？” 爱丽丝回想起厨娘的表现。 当时厨娘确实一丁点儿暧昧的表情都没露出来，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奇心。 一个对佩恩家完全陌生的人，向佩恩小姐求婚，这听起来的确非常不可思议。 爱丽丝决定暂时保留这枚戒指。 实际上，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远远没有查完。 只不过爱丽丝已经对佩恩小姐产生了一些怀疑，所以才不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查案。 他们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办理了入住，准备第二天一早就乘坐最早的一班火车，回温斯特。 与此同时，温斯特市也发生了一场命案。 格雷厄姆警督带着警察，在夜色的掩映下，火速赶往现场。 原来是王子街的一栋别墅里，发生了命案。 死者是别墅的女主人，罗伯特夫人。 旁边的女仆吓得面无人色，一边回答警察的询问，一边抽泣，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雷斯先生看着安详地躺在床上的罗伯特夫人，心里暗叹红颜薄命。 “下……下午五点。夫人中午、中午吃过午餐后，说要上楼休息一会儿。五点的时候，我们准备好了下午茶，想、想请夫人下来吃点心……” 女仆瞥了尸体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我敲了很久的门，里面都没有声音，所以、所以我才找了管家，管家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我们进、进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死了！” 年轻的罗伯特夫人此时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表情没有丝毫痛苦，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了。 格雷厄姆警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根据罗伯特夫人的身份证来看，她的年龄只有二十三岁，还是鲜花一样的年纪。 这样的人，有可能心脏衰竭，在睡梦中突然死去吗？ “你们夫人生前是否有什么疾病，比如心脏病之类的？” 女仆摇了摇头，“夫人平时身体很好，几乎连感冒都很少见。”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走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女仆立刻冲了过去，“先生，夫人她……她去世了！” “什么？这不可能！” 罗伯特先生一把推开女仆，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抱起罗伯特夫人的尸体，“米娅，快醒醒！米娅！别再和我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米娅！” 雷斯先生赶紧过来阻止他，“罗伯特先生，请冷静一下。” 罗伯特先生呆滞的看向他，“这怎么可能呢？我上午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十点钟的时候离开家，去参加一个商业聚会，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我为什么要参加那该死的聚会！我应该陪在她身边……” 罗伯特先生蹲下身，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的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管家听出了警察的言外之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警察先生，这样的怀疑毫无根据。先生和夫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连周围的邻居都知道！” 雷斯先生有些尴尬的解释了一句，“这只是例行询问。” 过了一会儿，一名医生被一个年轻警察带了过来。 “医生，请帮忙检查一下罗伯特夫人的遗体。” “哼，这就是‘请’？我的腿都快跑断了！”医生整理了一下衣领，不太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看来那名年轻警察，请人的方式并不友好。 过了一会儿，医生收拾好器材，说道：“尸体没什么问题，呃……就算有问题，也检查不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罗伯特先生猛得看向他。 “我想，罗伯特夫人这个年纪，正常来讲，不应该在睡梦中死去。能让人这么安静的死去的，除了安眠药，还有另一样毒药——阿托品。”医生冷静又无情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让管家叫来了厨娘，“罗伯特夫人今天中午都吃了什么？喝了哪些饮料？” “夫人今天中午吃了一小块冷牛肉，一份烩蔬菜，喝了一杯薄荷酒。” “酒杯在哪？” 厨娘不明所以，“酒杯？哦，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了，洗碗女仆把它洗干净，就和其他杯子放在了一起。” “洗了？！”警察们的声音猛得拔高。 格雷厄姆警督摆摆手，“别大惊小怪的。” 有钱人家仆人那么多，把用过的餐具立刻清洗了，也是很正常的事，这并不能作为犯罪证据。 第287章 眼熟的照片 警察们之后搜索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所谓的毒药，只能不顾罗伯特先生的阻拦，带着罗伯特夫人的尸体，暂时去了警察局。 “你真的认为有人下毒了？”路上，格雷厄姆警督问道。 医生坏笑一声，“不，我不这么认为，但罗伯特夫人的死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这非常符合阿托品中毒的症状。” 一个年轻警察立刻发了火，“这样的死人到处都是，难道都可以说是阿托品中毒？”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医生老神在在的说道。 警察气愤的对格雷厄姆警督说道：“警督，这个人明显是在捣乱。” 格雷厄姆警督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当爱丽丝下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侦探们正在讨论罗伯特夫人的案子。 一向只信证据的马伦和比利认为，这就是普通的心脏病突然发作。 “心脏病有的时候是检查不出来的，有年轻人在睡梦中死亡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比利说道。 马伦刚抽烟他的烟斗，用通条在给烟斗清灰，“比起这个，酗酒和嗑药猝死的年轻人更多，总不能每个都当成谋杀案。” 鲍恩看见爱丽丝进来，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爱丽丝，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爱丽丝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重大突破。” 不过爱丽丝并不沮丧，因为她已经拿到了一样东西，就是那枚金戒指。 只要用心调查，这枚金戒指出自哪个工匠之手，是一定能够查到的东西。 她把这两天的经历，告诉了其他侦探。 “你怀疑杀人凶手和那两个女人有联系？”鲍恩问道。 他所说的女人，是指酒馆的老板娘瓦尔太太和委托人佩恩小姐。 说实话，目前他没能找出这两个人有什么联系。 爱丽丝点点头，说道：“而且佩恩小姐过几天应该会发现，佩恩先生的身体好转了。” 比利在旁边笑了，“你现在还有占卜能力了吗？” 爱丽丝拿出那一块被她一直保留的墙纸，递给比利，“这种墙纸用雄黄作为红色染料，这种染料发霉之后，会释放出一种含砷的气体。简单来说，就是气态砒霜。” “你是说有人给佩恩先生下毒？” “不，这件事我很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恐怕连罗德尼先生都不知道这种壁纸的害处。” “那是怎么回事？” “佩恩先生受了惊吓，坚持不肯开窗通风，所以那些气体才会都被他吸进体内，造成慢性的砷中毒。我在离开之前，已经建议佩恩小姐重新粉刷墙壁了，到时候壁纸一定会被换下去。” 比利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可是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会怀疑那个老板娘和佩恩小姐。” 爱丽丝拿出那枚金戒指，说道：“这是在佩恩家的院子里发现的，送戒指的人，应该是一个叫詹森的男人。” “哦，对了，我还有一张尸体的照片。虽然希望不大，我还是想找找，温斯特有没有人见过死者，听镇里的人说，他一年前来过温斯特。” 爱丽丝把照片从记事本里拿出来。 说实话，包里放着一张死人照片，还是黑白照，想想还挺瘆人的。 鲍恩立刻凑过去看。 “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眼熟……” 比利嗤笑了一声，抢过照片，“帮不上忙就直说，还看着眼……咦？我怎么也觉得有点眼熟？” 这下比利笑不出来了。 鲍恩嫌弃的说道：“我收回我的话，我根本不可能认识一个醉鬼。” 言下之意，像比利这样动不动就去酒吧的人，只有可能认识醉鬼。 比利的眉头越皱越深。 “啊！我知道他像谁了！” 爱丽丝赶紧追问道：“像谁？” “我们今天被格雷厄姆警督叫去了警察局，当时一个男人正在警察局大吵大闹，说警局不应该亵渎他妻子的遗体……” 鲍恩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罗伯特先生？” 他仔细看了两眼照片，说道：“鼻子很像，脸型也很像，眼睛闭着看不出来……” 爱丽丝忽然拿走了照片，“我想我得去警局一趟了。” 她拿起外套就跑了出去。 …… 一个小时后，在警局的档案室里，爱丽丝正拿着罗伯特先生的身份证照片和手里的死者照片做比对。 经过机器的编译，两张照片除了眼睛的部分，其他地方几乎完全一致。 她把比对结果递给格雷厄姆警督，“恐怕我们查的，是同一个案子。而且，我已经有所猜测了。” “猜测？” “死的那个是詹森·罗伯特，现在顶替他身份的，是亨利·科兰。” 格雷厄姆警督惊得手一抖，把文件都扔在了地上，“如果这是真的，就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我有一个证据。”爱丽丝拿出了那枚金戒指，“只要查到购买的它的人是詹森·罗伯特，那么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会有的。”爱丽丝显然成竹在胸。 仅仅用了几个小时，格雷厄姆警督的人就找到了打造戒指的金匠。 “没错，罗伯特先生确实前几天找我打造了一对金戒指，说是送给妻子的礼物。”老金匠记得很清楚。 格雷厄姆警督立刻把消息告诉了爱丽丝。 与此同时，家里焕然一新的佩恩先生，感觉精神好了一些。 他决定亲自去警察局看看。 如果亨利·科兰真的死了，那么他就赶紧把房子卖了，搬到别的地方去。 在他再三请求下，警察们同意让他看看亨利·科兰的尸体。 当然，因为这是个偏僻的小镇，才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是在城市里，警察们恐怕不会网开一面的。 佩恩先生怀着恐惧，哆嗦着掀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 是他！ 佩恩先生感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他甚至没有向警察道谢，就魂不守舍地离开了警局。 路上，他碰到了克里斯汀。 “佩恩先生！您的病好些了吗？” “啊？”佩恩先生呆滞的抬起头，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克里斯汀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问题让他格外烦躁，“我想我好不了了！” “哦，别这么说。就算亨利真的有鬼魂，也不是去看您的！” 克里斯汀为了安慰这个可怜的老头，把酒馆老板娘的老底都掀了。 “您一定是碰巧看见了，我猜测，亨利的鬼魂是去看望瓦尔太太的。您没发现吗？亨利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见瓦尔太太！” “你说什么？” 第288章 胡子引发的谋杀 克里斯汀愣了一下，说道：“我是说，亨利一定是去找……” “上一句！” “他打扮的那么光鲜，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克里斯汀还没说完这句话，佩恩先生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哦，看来他已经好多了！”克里斯汀觉得自己做了好事，笑眯眯的回了家。 她确实做了好事，至少佩恩先生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鬼了。 只不过想到人间比地狱更可怕，佩恩先生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急匆匆地跑到了警察局，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个吓疯了的老头子……不会有人相信我的。” 佩恩先生急得在原地直转圈。 这时他想到了爱丽丝。 于是他急匆匆地跑回家，准备问问自己的侄女，爱丽丝的地址。 “您找雪莱小姐干什么？我不明白，您的病已经开始好转了，这说明那天您确实是被自己的幻觉吓坏了。”佩恩小姐问道。 “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哎呀，快一点，把地址告诉我！”心情烦躁的佩恩先生不耐烦的低声吼道。 佩恩小姐只好把地址写下来递给了他，“我跟您一起去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 两人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电报局。 “请发给住在温斯特市国王区金融街51号雪莱小姐，内容是‘死者不是亨利，请尽快来佩恩家找我。’。” 佩恩小姐吓了一跳，“天哪！叔叔，您为什么要这样说？雪莱小姐是温斯特有名的女富豪，她可没空陪我们开玩笑！” 佩恩先生冲着她神秘一笑，“你们都被蒙蔽了，只有我发现了秘密！当然，我不能现在告诉你，那样多没趣儿啊！” “可是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亨利呀！整个小镇的人都这样认为！” “那看起来确实像亨利，但是你不是男人，不会明白的……” 两个人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电报局门口。 发报员听了几句，不免摇头失笑：“佩恩先生看来有些精神失常了。” 不过佩恩先生付了钱，发报员想了想，还是按照他的话，把电板发送了出去。 …… “小姐，有您的电报。”爱丽丝下班刚一到家，电报就紧跟着来了。 爱丽丝看着电报报文后面的发信人，不由眉头紧锁。 “我恐怕不能在家吃晚饭了，帮我转告妈妈，我要出去一趟。” 爱丽丝提起还没来得及挂好的手提包，匆匆跑了出去。 “你好，请帮我回复这份电报，内容是‘我已经确认过死者的尸体，亨利确实已经去世，请您安心养病，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电报发送以后，爱丽丝立刻去了警察局，把格雷厄姆警督和几名年轻警官叫了出去。 “我们这次要坐最快的飞艇过去，到了佩恩家，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控制佩恩小姐。对了，我们得带个医生过去。” 爱丽丝心事重重，生怕佩恩小姐是个急性子，如果是那样的话，佩恩先生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几个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表示要立刻出发。 爱丽丝驾驶着最快的“蜂鸟-03”，带着几人，在夜色中飞速穿梭，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泽西镇的上空。 “快！冲进去！” 佩恩家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露出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的佩恩先生。 只不过他现在似乎呼吸困难，没办法说话。 爱丽丝从几人身后走出来，对着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立刻走上前，检查佩恩先生的状况，警察们举着手枪，四散分开，搜索佩恩小姐的身影。 “是阿托品中毒。” 爱丽丝问道：“解药呢？” “解药是毛果芸香碱，那东西是管制药品，即使是医生也很少有人能拿到，我的医药箱里根本没有。不过还有别的办法，就是有些冒险。” 格雷厄姆警督说道：“赶快试试吧，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危险了。” 医生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支咖啡因注射剂，又用注射器把它推进了佩恩先生的血管里。 “兴奋剂有一定的作用，如果佩恩先生能挺过二十四小时，后续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佩恩先生的僵直状态似乎有所缓解，嘴巴上下翕动，想要说什么。 爱丽丝赶紧俯下身，耳朵凑近到他的嘴边。 “酒吧、酒……吧” 爱丽丝猛得站直身体，“你，还有你，快跟我一起去酒吧！” 两个警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跑了出去。 “你也去吧！”格雷厄姆警督对医生说道。 医生只好拎着药箱，艰难地跟上了爱丽丝。 酒吧里，佩恩小姐正在和瓦尔太太聊天。 “瓦尔太太，我是第一次来酒吧喝酒，您能陪我喝一杯吗？” 瓦尔太太点点头，“现在时间还早，那群酒鬼还没来，我刚好有空。” 她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艾希莉，你可不像是酗酒的女孩儿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唉，还不是叔叔的事。他被亨利的鬼魂吓坏了，到现在还没好转。” 老板娘转过身，从后面拿出一个小橡木桶，“这可是陈年的葡萄酒，分你一杯，不要钱。” 她俏皮的冲着佩恩小姐眨了眨眼睛，“我其实想去外地生活，也许春天就搬走了。艾希莉，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喝酒。” “我也这样想。”佩恩小姐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爱丽丝冲了进来，“不能喝！那是毒药！” 瓦尔太太被这么一吓，手一抖，酒杯就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瓦尔太太干笑着说道。 两个警察上前，一把抓住佩恩小姐的肩膀，迅速把她制服了。 爱丽丝翻了翻她的口袋，从里面发现了一个沾着白色粉末的纸片。 她把它递给瓦尔太太，“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瓦尔太太瞪着眼睛，愤怒中带着些可怜。 “你真的不明白吗，瓦尔太太？亨利·科兰根本没有死，不是吗？”爱丽丝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爱丽丝把金戒指拍在吧台上，“你猜猜这是什么？” “不就是戒指吗？能是什么？难道你在悬崖下发现的？可这不是我的首饰！”瓦尔太太知道，悬崖下不可能有她的东西，因为她根本没去过那里。 第289章 狸猫换太子 “这当然不是您的，而是一位叫詹森·罗伯特的男人，送给佩恩小姐的。我想您认识这个男人，对吗？” 瓦尔太太的脸色忽然变了。 爱丽丝趁机说道:“我曾经悟出一个道理，不管一个女人多么无私奉献，男人们还是会喜欢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瓦尔太太，您可不太走运啊！” 瓦尔太太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咬咬牙问道:“如果我说了，会判我无罪吗？” 爱丽丝笑着说道:“您的量刑会非常低，或者当庭释放，但佩恩小姐和亨利，一定会被送到绞刑架上。” “你知道那是亨利？” “我知道，不过你要提供证据，佩恩小姐杀人已经证据确凿了，但亨利显然还没有。” 瓦尔太太愤恨的说道:“他比这个年轻的婊子更该死！” 爱丽丝点点头，觉得瓦尔太太人还算不错，至少分得清主次关系。 瓦尔太太交代了所有的事。 原来亨利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富商的情人，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但后来两人感情破裂，商人带走了双胞胎中的哥哥，用一笔分手费，打发走了亨利的母亲。 亨利的母亲带着亨利，回到了泽西镇，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一年多前，亨利的母亲去世了。 亨利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日记本。 在阅读日记后，亨利发现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哥哥，还有一个富商父亲，生活在温斯特这个寸土寸金的大都市。 这让他欣喜若狂。 他立刻买了去温斯特的火车票，来到了温斯特，按照日记里的说法，找到了那栋豪华的别墅。 温斯特的繁华令他着迷，这里的灯红酒绿很快就让亨利深陷其中。 他在旅馆中，给他的哥哥詹森·罗伯特写了一封信，内容恳切，姿态也很低。 罗伯特先生很快就按照信里的要求，来到了旅馆，和他见面。 两人一见面，一模一样的长相立刻说明了一切。 这同时，也激发了亨利的邪念。 与其等着对方的施舍，为什么不取而代之呢？ 这个阴险恶毒的想法，很快压倒了一切，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他立刻向兄长表示，自己只是想见见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想了解一下他的生活，了解一下他过得好不好。 罗伯特先生十分感动，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防备心比常人低上不少。 他几乎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亨利一切。 比如他继承了父亲的全部遗产，并愿意拿出其中一半，分给弟弟亨利。 比如他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是一个富家小姐，两人感情很好。 比如他家里有几个仆人，等等等等。 亨利用一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态度，从罗伯特先生口中套出了一切。 当罗伯特先生说自己的妻子，是美洲富豪的独生女时，亨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仅可以得到罗伯特先生的全部财产，连他岳父的那一份，他也想要！ 这个想法疯狂的灼烧着亨利的最后一分良知，直到那天的见面结束了，这分良知也燃烧殆尽。 钱！ 罗伯特家的两万镑！ 还有另一个富商十几万镑的继承权！ 光是想想那些钱，那些将近三十年人生里，从来都没见过的钱，亨利的眼睛就红了。 他很快就离开了温斯特，回到了泽西镇。 一个长久的计划，逐渐在他的脑袋里成型。 他盯上了酒馆的老板娘。 那是个容易上当的女人。 亨利很快就把她泡到了手，并用花言巧语，让这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有一天，他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老板娘，只不过，他隐瞒并篡改了哥哥罗伯特先生的人品。 “他表面上欢迎我，但是却一分遗产都不愿意分给我，两万镑，他居然一分都不愿意给我。” 瓦尔太太立刻气上心头，“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自己养尊处优，住在大城市的别墅里，却连一千镑都吝啬给自己的弟弟！这不公平！” 亨利立刻表示，自己没有责怪哥哥，反而想和他联络一下感情，也许他能回心转意。 一直以来，亨利在镇里都表现得善良正直，瓦尔太太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用心。 亨利还说，为了不让罗伯特先生的身份暴露，他会约他来酒馆见一面，他自己则藏在酒馆，希望老板娘不要说出去。 这样即使罗伯特最后不同意分遗产，也可以悄悄回到温斯特市，而不影响罗伯特家的名声。 瓦尔太太十分感动于他的善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而另一面，亨利写信给罗伯特先生，说要和他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让他穿着他的衣服，坐火车到泽西镇来，用假扮的方式，和镇里的人聊天，了解一下泽西镇的生活。 能够用这种有趣的方式，了解自己弟弟的生活，罗伯特先生当然不会拒绝。 第二天，他坐着火车来到了这里，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弟弟的言行举止，骗过了所有人。 当天半夜，他按照约定，去了酒馆。 亨利和他上演了一次兄弟情深的戏码。 两人告别了瓦尔太太，偷偷从后门溜走，去了离亨利家很近的悬崖边。 在那里，亨利趁机把他推了下去。 …… “他回来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告诉我，他的哥哥怕他争夺遗产，想要把他推下悬崖，结果他一躲闪，罗伯特先生就扑了下去，掉下去摔死了。” 瓦尔太太提起这些的时候咬牙切齿。 她把一个恶魔当成了天使，还深深地爱上了他。 多么讽刺！ 之后的事情，爱丽丝都知道了，自然不用瓦尔太太再说。 瓦尔太太答应在法庭上作证，指出亨利的罪行。 格雷厄姆警督最终带走了她和佩恩小姐，而爱丽丝则去看了一眼佩恩先生。 这个小老头儿在脱离危险之后，反而更加萎靡不振起来。 他最爱的侄女，为了保护一个杀人犯，居然要毒死他！ 佩恩先生闭上眼睛，皱着眉头逃避现实。 “您发现了什么？” “那个人的胡子，是用剪刀修剪的，还有很多长短不一的胡茬，而亨利用的是刀，胡子总是刮得很干净。” 后续的审讯很顺利。 格雷厄姆警督深谙“囚徒困境”，把佩恩小姐和亨利分开，单独审问。 两人由于互相之间的猜忌和不信任，都把对方的罪行全部交代了。 第二天，“双子星”谋杀案就成了温斯特市的头版头条，几个月来，第一次把战争新闻挤下神坛。 第290章 战争近况 “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狠心的人！” 爱丽丝回家后，把案子的经过告诉了家人。 由于委托人自己也是犯罪者，案子自然也就不需要保密了。 于是，在听完了爱丽丝的叙述之后，雪莱家的妈妈团发出了上面的惊叹。 周围的邻居因为知道破案人是爱丽丝，因而全都一股脑儿地挤进了雪莱家，组成了一个爱聊八卦的妈妈团。 爱丽丝不由想起泽西镇的克里斯汀，那个可爱的老姑娘，无意间为破案出了不少力。 坐在沙发上喝茶织毛衣的中年女邻居们发表了一些关于案子的见解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女人们聊天的时候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直男们总是觉得她们说话没有逻辑。 然而正是这些没逻辑的谈话，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传播最多的信息。 “我表弟家的孩子，居然主动要求去前线！”一个女人一边迅速地织着毛衣，一边一字一顿地用力说话，好像这样就能谴责那孩子，让他明白他这样做有多么不懂事。 爱丽丝这些天忙着查案子，居然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不自觉的问道：“什么时候？” 女人奇怪的看了爱丽丝一眼，“您和洛克子爵是朋友，他没告诉您吗？” 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嘲笑她，“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进去吧？雪莱小姐这些天在查案，哪里有时间去找洛克子爵。” “哦，天哪，瞧我这记性！是下个月五号。”女人很快就忘了她那不懂事的晚辈，转而开始讨论这次的新军装。 爱丽丝没再说话，转身去了书房。 四月五日，这个时间段去支援，不是去君士坦丁堡，就是去多瑙河。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 如果东罗马帝国选择主动出击，也许他们就会去乌戈尔帝国的边境，进行海战。 爱丽丝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东罗马帝国近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乌戈尔帝国野心勃勃，甚至已经给还没有攻下的君士坦丁堡取了新的名字——沙皇格勒。 这也是东罗马上下义愤填膺的根源。 乌戈尔帝国的沙皇，在没有取得任何实际优势的情况下，就展示出了他的傲慢。 他满心以为查理曼帝国和麦西亚帝国会和他同心协力，铲除土耳其异教徒，瓜分领土。 然而他忘记了一点——乌戈尔帝国的土地面积太大了，大到了让整个欧洲恐惧颤抖的程度。 麦西亚帝国的人，根本不希望乌戈尔帝国战胜东罗马，也不希望它再多哪怕一码的土地。 如果真的有一个国家需要被瓜分，恐怕麦西亚人绝对会选择瓜分乌戈尔帝国。 四月初，最后的和谈失败了。 乌戈尔帝国彻底和麦西亚帝国决裂，麦西亚派兵支援多瑙河公国的命令，也紧随而至。 四艘铁甲舰率先开出了普利茅斯港，它们分别是“勇士”号、“黑王子”号，“防御”号和“抗拒”号。 由于铁甲舰的建造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目前能派出的主力战列舰只有这四艘，其他的，多数还是风帆时代的产物，主要用来运兵和运送补给。 码头上挤满了送行的人群，这次的总指挥洛克子爵下达了新的指令，禁止军官携带家属随军。 这一命令虽然让许多公民不快，但人们也不得不承认，战争时期，带着一群娇滴滴的贵妇毫无用处，甚至还可能拖累别人。 洛克子爵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享乐。 这一次，麦西亚的军队不会再举办任何宴会，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军官喝得酩酊大醉，在战场上当个软脚虾。 爱丽丝穿着一身朴素干练的黑色吸烟装，为参战的朋友们送别。 难得的是，洛克子爵居然能和鲍恩友好相处。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爱丽丝最后给了鲍恩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所有人就排着队登上了铁甲舰，从普利茅斯港出发了。 铁甲舰巨大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蒸汽机发出呜呜声，以十四节的时速，向着远离港口的方向，越走越远。 爱丽丝挥着手，直到确定船上再也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时候，才放下酸麻的手臂，和挤满港口的人群，一起离开了普利茅斯港。 “我们还要坐火车回去，德文郡里温斯特可有一百多里呢！”芙蕾雅没心没肺的说道。 她看了看周围的女人，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哭有什么用……” 爱丽丝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坚强。” 这一天，回温斯特的火车，正如来时一样拥挤。 当爱丽丝第二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着鲍恩空出来的座位，心中的感觉复杂难明。 而麦西亚在送走了三万士兵之后，就很快平静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更显眼的敌人在国外，国内的党派斗争，反而暂时停了下来，连工人们的活动都减少了很多。 劳拉在士兵们出发的一个月后，不顾家人的阻拦，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温斯特，跟随空军一起，前往前线，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爱丽丝也遵守诺言，发行了为劳工阶级开办的廉价报纸，报纸的名字就叫做“一便士”。 幸运的是，劳拉传回来的，多数都是好消息，只不过战场上大出风头的，是联军中的查理曼士兵。 由于查理曼帝国的职业化军队，军官和士兵的阶级差异不大，因而更容易打成一片。 他们所使用的米涅来复枪，更是超前的武器。 相比较之下，乌戈尔帝国的前装滑膛枪的射程，就像是一个玩笑。 这个时候，乌戈尔帝国才真正体会到，在工业革命上十几年的缺席，给两个国家造成了多么大的差异。 更不用提，洛克子爵手下的士兵，所使用的高压蒸汽步枪。 如果不是人数差异悬殊，麦西亚帝国的军队，绝对会成为乌戈尔帝国的噩梦。 “一便士”因为总是能够拿到战场上的第一手新闻，逐渐成了麦西亚最受欢迎的报纸。 就这样，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一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夏天。 而被爱丽丝遗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爱德华，终于有所行动了。 第291章 小动作 埃文斯先生是个合格的管家。 爱丽丝之前交代的事，都被他完美的执行着，没有出一丝差错。 卡罗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和爱德华成了不算特别熟悉的普通朋友。 “他一直和一个女仆有联络，我们的人跟踪了很久，发现了一条通往王宫的秘密通道。” 书房里，埃文斯先生正拿着一张图纸，给爱丽丝做着谅解。 爱丽丝完全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意外发现。 她坐在柔软舒适的大扶手椅上，抬头惊喜的看着埃文斯先生，“这是真的？” 埃文斯先生点点头，“不过我们没有进去过，不清楚里面有没有士兵把守。” 他指着图纸上，通道在温斯特市内的出口，说道：“出口在里皮街的一栋住宅的地下室里，那个地下室只住着那名女仆。” “房子的主人知道这件事吗？” “不，我想他们不知道。里皮街的人不算富裕，家里雇佣的仆人一般只有厨娘和杂活女仆。但是那一家人，只雇佣了那个叫做瑞秋的女仆，所以地下室只有她一个人，而主人往往不会去那里，所以至今还没有人发现那个入口。” 爱丽丝笑了，一双眼睛迷在一起，像一只阴险的小猫。 “派几个工人，假扮成刚搬到城里的暴发户，把那栋房子买下来。” “那个女仆要怎么办？” “别动她，把她留在那里。” 埃文斯先生说了一声“是的，小姐。”，就离开了书房。 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的爱丽丝，拨弄着无线电装置的小天线，又一次说出了曾经说过的话——“抱歉，陛下。” 当您以为秘密通道的出口还由您的女仆控制的时候，它实际上已经由我的几个荷枪实弹的工人控制了。 爱丽丝在这里的生活，让她逐渐达到了真正的心理成熟，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她要做的，就是在别人进攻之前，就穿好防弹衣。 …… 三天后。 雪莱家办了一场工人宴会。 由于前线需求的士兵越来越多，工人当中也有不少人应征入伍，准备组成第二支支援前线的军队。 爱丽丝这次的宴会，就是为了给他们践行。 同时，这也是针对爱德华一个人的鸿门宴。 这个贪婪的家伙还不知道，雪莱家的仆人和工人，实际上都是一群外表看起来傻白甜的白切黑。 “威布鲁先生，听说北方城市几乎没有公园和草坪，到处都是工厂，是这样吗？”女仆玛丽天真的问道，似乎完全没有好奇爱德华为什么会来厨房。 “确实是这样，很多工厂主的住宅都和工厂连在一起，一下楼就是工厂的入口。”爱德华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他确实在北方城市长大。 阿比盖尔这时候已经成为了厨娘的左膀右臂，正在帮忙和面和打发奶油，等宴会开始的时候，切成小块的奶油蛋糕将被当做餐前甜点，摆放在自助区。 由于参加宴会的多数都是工人，爱丽丝也没有讲究那么多，而是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 这些年轻力壮的工人才不会管什么“浅尝辄止”，因此厨房今天的工作量非常之大，早晨五点钟就开始忙碌，一直到现在，下午两点多，仍旧没空休息。 爱德华在厨房转了一圈就走了，留下一群仆人面面相觑。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爱丽丝用眼神询问埃文斯先生，对方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眼神。 什么手脚都没动？不应该啊！ 这时爱德华的声音响起。 “雪莱夫人，您去过北方城市吗？” 卡罗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并没有去过北方，不过说起来，我还在那边买过房子，只不过我本人没有过去。” 爱德华在心底咒骂一句，内心嫉妒着这个没有才能，却能靠着女儿过上好生活的老女人。 随后，他们谈到了北方城市的工业化，工厂是如何的密集，而农业和环境又是怎样的退化，等等。 终于，在爱丽丝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爱德华进入了主题，“雪莱夫人，您知道哪里有上好的葡萄酒吗？我来到这里，对很多东西都不熟悉，买到的酒也总是不和口味。” 果然卡罗立刻对希尔太太说道：“希尔太太，请带威布鲁先生去一趟酒窖。” 吩咐过后，她又热情的对爱德华说：“威布鲁先生，我们家的酒窖里有不少好酒，如果有您喜欢的，请尽管挑一些带回家去。” 希尔太太走到爱德华身边，“请跟我来吧，威布鲁先生。” 爱德华临走前，暗含得意的看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低头看着手上的书，似乎一无所觉。 …… “他在酒窖的最外面的两个橡木桶里撒了一包药粉。”埃文斯先生向爱丽丝报告。 那两桶酒自然被处理掉了，只有一丁点儿，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杯，被留了下来。 “他想干什么？如果是投毒，这也太大胆了，两桶葡萄酒不知道要杀死多少人。”埃文斯先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绝对不会是投毒，爱德华不是自掘坟墓的人。”爱丽丝冷笑了一声。 她站起身，说道：“把那杯酒留给他就行了，这样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夜晚，宴会正式开始。 雪莱家的别墅里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被装在一层又一层的小碟子里，供工人们随时取用。 珀西先生也来了。 塞拉把爱丽丝叫到一边，说道：“别给我爸爸喝酒，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爱丽丝看着红光满面的珀西先生，怀疑的看了一眼塞拉。 “他那是装出来的！我亲眼看见他用了女士的化妆品！”塞拉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像爸爸这样一辈子敦厚老实的男人，居然会为了卡罗阿姨偷偷化妆！ “噗！” 爱丽丝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她只好强行把笑声憋回去，把塞拉叫去了更远的地方。 “他用了什么？” “就是那种浸泡过后能变成粉红色的纸，女人们用它给嘴唇染色，我看到爸爸用它擦了脸，虽然只有很淡一点儿，但是看起来脸色好多了，不是吗？” 两个年轻姑娘窃窃私语，偷偷的取笑着长辈，却不知道，一件乌龙事件马上就要发生了…… 第292章 出糗的珀西先生 “雪莱小姐，我带了手风琴，快过来一起跳舞！”一个工人喊道。 爱丽丝和塞拉两个人走了过去，和工人们一起跳起了乡村舞。 由于人数太多，雪莱家的花园也被利用了起来，院子被挂起的煤气灯照亮，宛如白昼。 随着舞蹈越来越热烈，爱丽丝也随着工人们跑到了院子里。 爱丽丝逐渐把爱德华的事抛在了脑后，而仆人们显然也没能想到一个可怕的突发情况——珀西先生聊天期间，由于紧张，拿错了酒杯，把爱德华那杯加料的酒喝下去了！ “小姐！小姐！” 埃文斯先生极力压低嗓子，语气却很急促。 爱丽丝走到一边，问道：“怎么了？” “珀西先生有些不对劲儿，我刚才去查看酒杯，发现做了记号的被子在他的手边……” “是爱德华换给他的？” “目前还不清楚。” 爱丽丝在院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 “找个理由，把珀西先生带到客房去，再派个人去找医生。” 爱丽丝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换个时间惩罚爱德华那个江湖骗子。 如果珀西先生出了什么事，塞拉该怎么办？妈妈该怎么办？ 爱丽丝的眼睛里凝聚着火焰，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如果熟悉枪支的人会发现，这是准备拔枪杀人的手势。 “爱丽丝，怎么了？是不是宴会出了什么问题？”塞拉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爱丽丝的背脊僵了一下，“我现在不能确定，要等医生来了再说。对不起，塞拉，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伤害了珀西先生。” 塞拉不以为意的说道：“你现在不希望卡罗阿姨和爸爸结婚了？这也没什么，我们两家以后依旧是朋友。” 她想得完全是另一回事。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不对，你是说医生？我爸爸怎么了？” 她往别墅的窗户看去，发现原本坐着珀西先生的位置，空空如也。 几乎是一瞬间，塞拉就彻底慌了，“我爸爸是不是突发了什么疾病？你们把他带去卧室了对吗？我得去看看，带我去，爱丽丝。” 爱丽丝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挤过人群，带着她上了楼。 房间里，珀西先生的脸更红了。 爱丽丝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爱德华这个年纪，想要从雪莱家拿走爱丽丝的财产，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迎娶卡罗。 这个药，该不会是…… 电光火石之间，爱丽丝嗅到了真相。 他可真是个疯子！ 爱丽丝禁不住冷汗直冒。 如果今天爱德华成功了，那么到时候，雪莱家的宴会就会变成淫乱的代名词，从此名声一落千丈。 而以卡罗保守的思想，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不得不嫁给这个龌龊的狗男人，让他支配雪莱家的一切。 而雪莱家的工人，都会被打上淫乱的标签，爱丽丝在工人中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 更不用说，参加宴会的人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年轻女孩，这种经历会给她们留下一生的阴影，甚至会促使她们自杀。 可以说，为了得到雪莱家的财产，爱德华简直是在用整个宴会的人为他的贪欲陪葬。 本来今天这个丑，是要爱德华自己出的，结果却阴差阳错的报应到了珀西先生的身上。 “爸爸，你怎么了？”塞拉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爱丽丝的思绪。 珀西先生的脸憋的通红，一个劲儿地向女儿摆手，“你们两个快出去，快出去！” “医生来了！”埃文斯先生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医生只看了珀西先生一眼，又看他极力捂住的部位，就明白了个大概。 “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先出去，不要打扰我看诊。” 看着医生严肃的脸，爱丽丝憋着笑，拉着依依不舍的塞拉，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两人出去后没多久，塞拉看着爱丽丝有些扭曲的表情，狐疑的问道。 爱丽丝赶紧摇了摇头，“不，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只是有点担心，毕竟你也说珀西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 塞拉审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房间里，医生赶紧给了珀西先生一个小药片，“吃下去，然后去卫生间。” 珀西先生接过药片，拔腿就往卫生间跑。 蹲在马桶上的时候，珀西先生还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谁给他下了这样的药？ 他摸了摸发烫的脸，不敢置信的想，该不会……该不会是卡罗吧？ 不！这不可能！ 珀西先生赶紧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却更加担忧了。 居然有人在雪莱家的宴会上，投放药物！ 珀西先生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在文学作品里见过的阴谋，身体的燥热感也逐渐退去。 而在楼下的爱德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立刻非常清楚自己投了药，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人中招。 除了自己旁边的那个胖乎乎的老好人，因为喝醉了，被管家带去了休息室，其他人根本屁事没有！ 他看着周围的人，怀疑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识破了他的阴谋。 他又转头去看主位上的卡罗，对方温和的看向他，微微一笑。 卡罗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只不过这一笑却吓坏了爱德华。 他心里有鬼，就把所有人都想得像他自己一样阴险毒辣。 卡罗的笑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以为魔女莉莉丝要把他投进绿色的毒锅，把他的灵魂炼成药水，然后一口吞下去！ 爱德华的手猛得抖了一下，叉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雪、雪莱、雪莱夫人，我、我觉得身体不、不太舒服，就、就先回家了！” 不等卡罗回答，爱德华就像一个亡命徒似的，夺路狂奔，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了金融街的街道上。 卡罗也逐渐意识到了不对。 只是这时候大家都还在雪莱家，于是她也不好立刻着手调查。 等宴会的人都散了，爱丽丝才把一切告诉她。 当然，不可避免的，卡罗也知道了珀西先生的遭遇…… 尤其对方今天就住在客房里…… 卡罗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而爱丽丝紧接着，提出了一个让她更加尴尬的问题。 “妈妈，您喜欢珀西先生吗？” 第293章 娘要嫁人 “你这孩子，怎么问这些……”卡罗嗔怪的看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挪了挪位置，坐在卡罗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说道：“妈妈，明年五月份，我就二十一岁了。” 她认真的看着卡罗，“那时候，我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所有的财产，而不需要征求监护人的同意。妈妈，如果您担心我的财产会被分割，可以和珀西先生先订婚，等到我明年的生日一过，你们就举办婚礼。” “可是……哈博已经十二岁了，他会喜欢珀西先生吗？” 十二岁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卡罗非常担心，这个时候给哈博找一个继父，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唉！”爱丽丝垮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妈妈，您和珀西先生结婚，最重要的是您喜不喜欢他，而不是您的儿女喜不喜欢他。” 如果是其他家庭，也许还会有些财产上的不愉快，但珀西先生自己就是个乡绅，人又善良，爱丽丝完全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至于哈博那个臭小子，每天除了睡觉就泡在东区的实验室里，哪里有时间管珀西先生是他的叔叔还是他的新爸爸呢？ 另一边，塞拉正在给珀西先生加油打气。 “爸爸，您今天一定要向卡罗阿姨求婚，爱丽丝都愿意帮您说话了，这次卡罗阿姨一定会答应的！” 珀西先生在旁边暗叹流年不利，怎么偏偏是今天。 他十分确定，卡罗作为女主人，一定会知道他今天的丑事。 他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态，走出了房间。 …… “妈妈，看来我该上楼休息了。” 爱丽丝冲着珀西先生友好的眨了眨眼睛，提起裙摆往楼梯上走，和珀西先生擦肩而过。 她和塞拉两个人，藏在楼梯拐角偷听。 “你们在干什么？”哈博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嘘！小点声。珀西叔叔要向妈妈求婚了。”爱丽丝一把拉住哈博，让他蹲下身子，别被珀西先生看见。 哈博蹲在她旁边，有些奇怪的问道：“结婚？我怎么什么风声也没听到？” 爱丽丝看他小大人儿似的，说话也很老成，总觉得有些引人发笑。 还风声…… 这时候，朱蒂也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偷听起来。 塞拉说道：“我应该带弟弟妹妹一起来的，他们没能见证求婚，实在是太可惜了。” 楼下，珀西先生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说话也颠三倒四，好像嘴巴是借过来的，着急还回去似的。 “我……那个……宴会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那种轻浮的人……那杯酒……一定是……一定是……” 塞拉在楼上干着急，“爸爸都在说什么呀！” “你别动，一会儿珀西叔叔更紧张了。”爱丽丝拉住了她。 “我们订婚吧。” 卡罗的声音不大，在屋子里却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效果。 珀西先生的表情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瞬间就凝固了。 他感觉两耳嗡嗡直响，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梦里才有的幻觉。 卡罗看着他的表情，头一次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打算调皮一下。 “你要拒绝我？这太狠心了！”她佯装生气的说道。 “不不不，我怎么会拒绝你呢？我答应，只是……只是我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你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珀西先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我没准备戒指！我居然没有随身带着它！等、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珀西先生没穿外套，就跑了出去。 于是街道上，人们看到夜色中一个没戴礼帽，没穿长礼服的“老疯子”在夺路狂奔。 珀西先生跑回自己在温斯特暂住的房子，把仆人们撞得人仰马翻，像个人肉炮弹似的，弹射进了自己的房间。 “戒指！红色天鹅绒盒子的那一个……在这！” 紧接着，他又像一个刚抢劫完毕的毛贼似的，把盒子夹在腋下，狂奔出了住所。 …… “我发誓，爸爸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塞拉还不忘在爱丽丝面前揭自己老爹的短。 “现在我该叫你塞拉姐姐了，对吧！”爱丽丝笑眯眯的说道。 “我可不会给你零花钱的。”塞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小姐，人抓到了。”埃文斯先生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带他去书房。”爱丽丝沉下了脸。 随后，她又对塞拉说道：“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她冲二楼的家人们摆了摆手，自己和埃文斯先生一起下了楼，来到了一楼的书房。 书房的侧门对着后花园，在卡罗和珀西先生求婚的时候，爱德华就被埃文斯先生带着人五花大绑，从侧门扔进了书房。 “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爱丽丝刚一进去，就打了爱德华一个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审问他的意思。 “是我们那个五尺一寸高的女王陛下，派你过来的，对吗？” “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必要再问吗？” “当然有，我现在也想回赠女王陛下一份礼物，就看你愿不愿意帮忙了。”爱丽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爱德华头一歪，挑衅的问道。 下一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脑袋，“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只喜欢做实事，你要试试看吗？” 埃文斯先生在旁边鞠了一躬，添油加醋的说道：“小姐，您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呢？雪莱家的员工都愿意代替您，给这位先生一个教训。” 爱德华想起了宴会里那些干体力活的壮汉，不由冷汗直冒。 不同于其他工厂的工人，雪莱家的工人薪水高，生活区的物价又便宜，基本上二十几岁的工人，都被食物的营养催出了二次发育，年轻工人个个高大威猛，就像专门养得打手似的。 即使是三四十岁的工人，也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加强壮。 像爱德华这样的中等个，平时又爱装绅士的人，基本上挨上几拳，就会被撂翻在地。 更不用提，爱丽丝的工厂几乎已经遍布麦西亚所有城市了。 光是想想，爱德华就变成了软脚虾。 第294章 一支勃朗宁 “您……您要我做什么？”爱德华收起了之前的猖狂和轻蔑。 爱丽丝满意的笑了笑，用枪口轻轻拍了拍爱德华的脸蛋，说道：“这件事非常容易，我会送你上法庭，法庭上，你只要如实作答就可以了。” “雪莱小姐，我不想坐牢！求求您放过我吧！” “别着急，审判之前，珀西先生会去法院撤诉。但是——”爱丽丝盯着他，面色不善的说道：“你要保证，该交代的信息，都要说出来，让陪审团和所有的听众都知道实事的真相。” 爱德华猛得抬起头，“你要我揭发女王陛下？” 爱丽丝走到椅子旁边，悠哉悠哉地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作为受害者，揭发犯罪者的罪行，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王室的人会杀了我的！”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你不照我说的做，也会有人杀了你。” “不过嘛……” 爱丽丝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爱德华的眼珠儿神经质地转了几圈，不太确定的问道：“您会把我送出国？” “你是个聪明人。” “可我没有钱，去了国外……” 埃文斯先生喝止了他的得寸进尺，“你能够活着，都要感激小姐的宽容！在你打算侵害雪莱家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现在的下场！” 爱丽丝轻轻抬了抬手，“诶？埃文斯先生，别这么说。东方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喜欢钱没什么不对的。” 爱丽丝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倒让爱德华这个阶下囚愣住了。 紧接着，他面前这张漂亮的小嘴里，吐出了更加残忍的话。 “我知道一个拿钱的方法，那就是，去女王陛下面前拿。” 爱德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冷汗直冒。 这可真是个冒险的行为。 爱丽丝的意思，是让他假装行动成功了，通过密道去找女王索要奖励。 而且他不能向女王透露真相。 因为一旦女王知道他暴露了，那么选择杀他灭口，远远比送他出国更加方便有利。 他的命运现在完全掌握在爱丽丝手里。 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老油条，他轻视了爱丽丝的手腕儿，最终也被自己的傲慢狠狠地反噬了。 很明显，爱丽丝不仅仅知道他和女王的计谋，而且对于他的心理把握的非常到位。 她并不是猎物，而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猎人。 “把他放走吧。”爱丽丝胸有成竹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爱德华已经是一个不用看管的囚犯了。 现在对他来说，真正的洪水猛兽，或许是随时有可能卸磨杀驴的女王陛下。 爱德华心事重重地走了，离开雪莱家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死亡。 黑夜里每一个煤气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都是他恐惧的根源。 女王会不会派人杀我？ 他这样问自己。 接下来的路上，他战战兢兢，仿佛阴影里随时会有一个训练有素的王室杀手跳出来，取走他的小命。 爱德华终于明白，女王陛下并不蠢，她不怕他黑吃黑，因为从一开始，他爱德华就是一件工具，用完了也就没有价值了，可以随时毁掉。 这时，小巷里真的冲出来了一个黑影，是一个持枪的黑袍人。 子弹的破空声响起，枪口却没有发出枪声。 爱德华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枪。 忽然，他被一个人扑倒在地。 几个穿着工装戴着头盔的的男人冲出来，制服了黑袍人。 其中一个男人捡起黑袍人的手枪后，来到爱德华身边，“小姐让我们暗中保护你，她让我问你，现在是否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爱德华嘴唇苍白，趴在地上颤抖着说道：“请告诉她，我会听从她的命令。”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做了个手势，几个人带着黑袍人消失在夜色中。 但爱德华知道，暗处，绝对还有另外一批人，在严密的监视着他的同时，也保护着他。 …… 书房里，爱丽丝拿着保罗带人缴获的手枪，陷入沉思。 消音器。 降神会的人，居然能够拿到有消音器的手枪。 这种东西，目前应该只有丹尼尔斯先生知道它的技术，连爱丽丝自己，都没有配备消音手枪。 而且这把枪，并不是什么现有的枪支。 这明明是一战之后才出现的，短管大威力勃朗宁手枪。 相比于降神会和王室勾结，爱丽丝更在意的是这把不该出现的手枪。 她拿着这把枪，找到了丹尼尔斯先生。 “勃朗宁？从哪弄到的？”丹尼尔斯先生似乎不太惊奇。 他也不避讳爱丽丝，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知道勃朗宁手枪的存在。 这几乎是在直接告诉爱丽丝，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也是从现代来的，对不对？”爱丽丝问道。 丹尼尔斯先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确见过勃朗宁手枪，但我不是你所说的现代人。” “那你知道阿尔法的身份，对吗？” “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我们不是朋友，他非常恨我。” 爱丽丝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丹尼尔斯先生是重生的人，也想不到自己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和他亲密无间地合作了十几年。 “因为我和你是朋友，所以他现在也恨我？” 丹尼尔斯先生听见这话，忍不住摸了摸鼻尖，“不，我想他最恨的人，是你。” 爱丽丝简直要惊呆了，“我好像和他没有太多交集。” “咳，我没办法解释太多，但这正是他恨你的原因。” 说起这些，丹尼尔斯先生似乎有些心虚。 爱丽丝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幅表情，只不过现在刨根问底对她来说没什么实际作用，于是索性也就没问。 但她明白，丹尼尔斯那副表情，恐怕极有可能是他知道自己连累了她。 爱丽丝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丹尼尔斯先生帮过她不少忙，朋友之间嘛，不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这把枪交给我处理吧，我会给那小子一个警告。”丹尼尔斯先生说道。 那语气，显然他和阿尔法有一种不太正常的熟悉。 说实话，这种语气，如果换一个人说，爱丽丝会以为，那是在教训儿子。 真是奇怪。 她暗自嘀咕了一句，留下那把消音手枪，离开了丹尼尔斯先生的家。 第295章 孩子气的阿尔法 没过几天，爱丽丝之前的怀疑就得到了验证。 不知道丹尼尔斯先生做了什么，这一天，阿尔法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张牙舞爪，歇斯底里地冲进了丹尼尔斯先生的家。 他几乎放弃了所有身为文明人的特征，毫无理智地对着丹尼尔斯先生撕打起来。 爱丽丝赶到的时候，丹尼尔斯先生正仗着身高优势，一只手顶住阿尔法的头，把他从有效攻击范围里隔离出来。 任由阿尔法的手前后滑动，像一只风火轮似的，也完全打不到丹尼尔斯的脸。 这看起来像一场滑稽的闹剧。 爱丽丝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到来的时候，会看见这一幕。 有点gay里gay气的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她试探着问道。 “不关你的事，老女人！” “！！！”爱丽丝瞪大了眼睛。 这狗男人眼睛瞎了吧！ 本小姐今年才二十岁，正是大好年华，居然被说成是老女人！ 阿尔法确实失去了理智，作为妇女之友，他居然忘记了一条铁则——永远不要拿女人的年龄说事。 丹尼尔斯先生这时候也黑了脸，“注意你的言辞！” “哈！约瑟夫？你是不是做梦都希望她这么叫你？你这个可怜虫！”阿尔法笑容苦涩，狠狠的瞪了爱丽丝一眼，像个受气包似的跑开了。 爱丽丝的眼神越发惊恐起来。 wc！ 这个展开…… 她怀疑自己陷入了三角恋，唯一不同的是，阿尔法作为一个男人，喜欢的不是她，而且丹尼尔斯先生。 眼看着爱丽丝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丹尼尔斯先生猜到了她的心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丹尼尔斯先生差点暴走。 像所有直男一样，丹尼尔斯先生在被怀疑成同性恋之后，反应异常激烈。 这也是为什么，直男总是无法忍受腐女。 这两类人，就像是两个敌对物种似的，互相排斥。 爱丽丝的脑子被这一声大喊，硬生生地掰回了正常轨道。 “呃，我是觉得他的表现不太正常，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有仇，反而像是关系很好的人闹了别扭……” “你猜的差不多，在来这里之前，我养了他二十年。” “你是说他是你的养子？” “可以这么说。” 爱丽丝神色透着古怪。 这么说来，丹尼尔斯先生实际心理年龄应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她又算了算自己实际上活过的岁数…… 难道对方喜欢她，是因为两个人心理年龄相当，都是中老年人吗？ 呸！ 什么中老年人！ “老女人！” 爱丽丝的脑袋里忽然闪过这句话。 也就是说，在阿尔法眼里，她是个年龄很大的女人。 再加上布莱恩先生似乎知道丹尼尔斯先生的身份…… 一切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你的孩子，我只是把他养大。” 丹尼尔斯先生说了一句更加让爱丽丝震惊的话。 “我的孩子？你……养大？” 爱丽丝仿佛看见了丹尼尔斯先生头上的一片大草原。 上辈子的爱丽丝玩的可挺开啊…… 难怪丹尼尔斯先生说阿尔法更加恨我，花天酒地不负责任的母亲什么的……确实会让孩子心怀怨恨。 爱丽丝甚至怀疑，他们所知道的爱丽丝根本不是自己。 始乱终弃，找老实人接盘什么的……不是老娘的路数啊！ 丹尼尔斯先生看着她，知道她又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尔法是你创造出来……” “停！” 爱丽丝赶紧阻止了他。 “创造”这个词都跑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描述怎么造人了？ 太邪恶了！ 丹尼尔斯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的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阿尔法是人工智能机器人。” “你说什么？” “他是机器人，而你是他的创造者，明白了吗？” “可是他是怎么……” “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我和他不是同一时间出现的，我在监……我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在这个时代了。但我想阿尔法是主动想办法过来的，他非常想见你一面。” “可是这不太正常。” 爱丽丝知道的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里，实际上都是意识上的穿越，理论上也许不需要额外的能量。 但阿尔法是个机器人，他是怎么过来的？ “你曾经找到过两个能量核心，我想阿尔法把备用的那一个用完了。”丹尼尔斯先生猜测道。 那两颗能量核心非常神秘，当初支撑爱丽丝活到三十五岁的东西，就是它们。 这样的东西，丹尼尔斯先生穷尽一生，也没有找到第三颗，他有时候甚至怀疑，那是外星文明的产物。 “他都能做些什么？” 携带两颗足够时空穿梭的能量核心，怎么想怎么危险。 “他什么都不会做，如果他想做什么，没人能够阻止他，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自己动手做任何坏事。”丹尼尔斯先生语气里透着无奈。 “爱丽丝，他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也还是个宝宝。”爱丽丝翻着白眼吐槽了一句。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青天白日的，忽然就多了一个“儿子”，还是个叛逆期滞后的中二病人工智能儿子。 日子没法过了。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看了看自己的身材。 如果阿尔法对着自己来那种风火轮战术，她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办法像丹尼尔斯先生一样防御。 “他不会真的伤害你的。”丹尼尔斯先生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爱丽丝之后的一天，几乎都待在丹尼尔斯先生的书房里，听丹尼尔斯先生讲过去的事。 她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一个身世凄惨、暴虐、破坏秩序的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发动了世界大战，毁灭了无数人赖以生存的土地，最终统治了麦西亚。 女王差点被她送上了断头台、贵族被推翻、土地收归公有，但却没有人感激她这个暴君。 总之，那是一个轰轰烈烈燃烧了十几年的女人，最终不堪重负，把自己也化为灰烬的故事。 “我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 傍晚的时候，爱丽丝看着窗外，喃喃的说道。 “任何人被逼到绝境，都会做那样的事，而且我敢打赌，那些人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毕竟在爱丽丝成功的路上，因不堪重负而离开的人，不计其数。 真正从头到尾追随着爱丽丝的人，只有他丹尼尔斯一个。 第296章 王室丑闻 但是事情没有经历过，就不能理解其中的艰辛。 爱丽丝不能明白，那十几年里，丹尼尔斯先生对她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情感。 但从他怀念的眼神里，她能捕捉到曾经的回忆里，留下的美好。 “我不会说我对你别无所求，爱丽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丹尼尔斯先生揉了揉爱丽丝头顶柔软的头发，温柔的说道：“不用着急回答我，这一次，我们的余生还很长。” 爱丽丝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丹尼尔斯先生的面具，从他的耳后把它摘了下来。 他的半边脸都是强酸灼烧后的伤疤，连眼睛下方的皮肤也不例外。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仍旧完好无损。 这原本应该是一张很吓人的脸，现在看起来，却让爱丽丝感到痛惜。 “别这样看着我。” 丹尼尔斯先生遮住了她的眼睛。 “如果不能永久给我的，就一秒钟都不要给。” “现在，你该去做想做的事了。”他把爱丽丝送回了家。 …… 第二天，珀西先生作为受害者，把爱德华告上了法庭。 只不过投放的药物，被说成了投毒。 爱德华主动来到法庭，接受审判。 他承认了全部的事实，并指出了幕后指使。 “是女王陛下派我毁掉雪莱家，好让她和财政大臣瓜分雪莱家的百万家产！” 听众席一片哗然，甚至有几位女士晕了过去。 “快把嗅盐瓶拿过来！” “这真是惊天新闻！” 听众席上的几名记者已经开始对着听众和法官拍照了，他们惊讶的表情，将会登上明天的报纸。 “肃静！” 法官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爱德华·威布鲁，你确定你的说法都是真的吗？在法庭上，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爱德华站直身体，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确定，女王陛下曾经许诺，一旦我完成了任务，就会给我五万镑作为酬劳。” 他拿出了一张纸。 估计女王陛下也没有想到，自己派了好几波人，居然没能杀掉一个没有根基的江湖骗子。 原本计划里，爱德华死后，这张合同就会被回收。 结果现在，这一张有女王笔迹的合同，却成了她的索命符。 爱丽丝这时才从听众席施施然的站起来，仿佛头一次听说似的，问道：“法官先生，看来这件案子确实和我有关，我能否问威布鲁先生几个问题？” “可以。”法官说道。 由于被告原告都不属于贵族，这次的法庭，并不是大法官主持。 “威布鲁先生，你说是女王陛下想要侵吞我的财产，那么你肯定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请问她做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仅仅因为我是个百万富翁吗？据我所知，麦西亚的百万富翁，可是有几百个。” 听众席的人窃窃私语。 “难道以后成为百万富翁的人都要被女王陛下害死？这也太可怕了！” 爱德华壮着胆子回答道：“女王陛下不仅仅看到了雪莱家的财产，还看到了雪莱家能够年入百万的产能。财政大臣私自调查了雪莱家的全部收入来源，做出结论，雪莱家未来至少每年能够稳定收入五十万镑。”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么多的钱，谁能不动心呢？” 法庭的记录员如实的记录了全部的对话，记者门也下笔如飞。 本来大家以为这次就是个没有成功的投毒案，最多就是个小新闻，于是各大报社派来的，都是一些刚入行没多久的小记者。 结果谁能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爆炸新闻。 在场的所有记者几乎都能肯定，这第一手资料，一定能让他们在业界一炮而红。 最终，珀西先生以爱德华主动自首为由，原谅了他，爱德华被当庭释放。 当天下午，爱德华就被爱丽丝派私人飞艇，送出了麦西亚境内。 第二天，报道王室丑闻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还有许多三流小报，杜撰了女王陛下和财政大臣的风流韵事。 按照他们的逻辑来讲，女王陛下为什么不和阿尔伯特亲王商量，而和财政大臣商议？摆明了那就是她的情夫！ 甚至还有热心市民主动向记者透漏，说投毒案过后，威布鲁先生就再也没有在麦西亚出现过。 曾经把房子租给爱德华的房东也表示，威布鲁先生在庭审之后突然消失了。 群众一片哗然，分分猜测，爱德华已经被女王杀人灭口了。 那张留有女王笔迹的合同也被公布了出来，《温斯特日报》甚至还刊登了一份清晰的照片。 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的人们，看了照片之后，彻底对他们的最高领导者失望了。 一时间，罢免女王的呼声越来越高。 甚至于很多百万富翁也纷纷公开谴责。 在他们看来，如果这次的事放过了，下一次女王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雪莱小姐，您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舞会上，一位中年富商义愤填膺的说道。 他的资产很快就要突破百万镑了，是以对这件事总有些胆战心惊。 爱丽丝叹了口气，“那可是女王陛下呀，我们这样的平民，怎么可能对王室贵族做出审判呢？” “有什么不能？麦西亚的经济、军队，都是我们这些商人纳税供养的！雪莱小姐，您还为帝国提供了飞艇和铁甲舰，多瑙河的战役能够频频传来好消息，正是靠着这些先进的武器！” 另一个商人插嘴进来，“精锐部队的枪支和军装，也是雪莱家提供的。看看女王做了什么？她简直就是个只看得到黄金的肤浅女人！” 弗格斯先生这时候端着酒杯走过来，说道：“女王陛下不会承认的，她一定会声称那是别人仿照她的笔迹，做出来的假合同。” 他用酒杯指了指爱丽丝，“您要小心，雪莱小姐，也许她还会反咬您一口呢！” “哦，天哪，这简直太无耻了！”塞拉突然冲了过来。 “那天我爸爸差点被毒死，现在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还要污蔑我的朋友吗？” 众人都有些同情的看向和卡罗坐在一块儿的珀西先生。 爱丽丝搂过塞拉，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塞拉以后会是我的姐姐。” “您是说……” “我的妈妈和珀西先生订婚了，订婚典礼将在下个月举行。” 一群商人眼中精光闪烁，“那婚礼呢？” “明年的五月二号，我生日的后一天。” 第297章 霍乱 大家听了这话，都松了一口气。 或者说，很多四十岁左右的商人，都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以商人的眼光来讲，珀西先生这次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看两家人相处的如此融洽，这些人倒也不好阴谋论了。 然而还没等大家对女王做出“审判”，又一个大新闻接踵而来。 劳拉第一时间发回了战地新闻——多瑙河公国和君士坦丁堡都爆发了霍乱。 原本被派往多瑙河支援的士兵，十个里面，八个成了患者。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这次的军队没有带随军家属，从而避免了更多的人员伤亡。 在遥远的多瑙河前线，原本如火如荼的战争，此时都变成了小打小闹。 军营里到处都是躺在床上哀嚎的士兵，无人照顾。 洛克子爵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他万万没想到，打倒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瘟疫。 “呕！” 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呕吐声。 得病的士兵就像一只只喷壶似的，喷出胃液。 他们呕吐出来的，全都是米汤一样的呕吐物。 不出两天，这些人就会迅速的消瘦下去，脱水会让他们身体的机能全部紊乱。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传染，也来不及等到救援，就彻底失去了生命。 “将军，有雪莱小姐的消息！” 一个通讯兵狼狈地扑进洛克子爵的帐篷，摔倒在地。 洛克子爵也没工夫管理什么军纪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扯走通讯兵手里解译的电报。 “准备热水和酒精，把士兵用过的东西全面消毒。 保持军营干净整洁，只喝煮开的水和彻底煮熟的食物。 饭前必须用酒精擦手。 另外，请给病人洗澡，并喂食盐水和糖水。” 爱丽丝的电报里没有任何一句废话，只把自己所知道的办法，告诉了洛克子爵。 实际上，目前为止，麦西亚帝国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遏制霍乱的办法，连南丁格尔小姐也是在这之后，通过数学统计，慢慢总结经验，才有效遏制了瘟疫。 爱丽丝的话就像救命稻草一样，被洛克子爵紧紧抓在了手里。 “按照雪莱小姐的说法做，如果谁敢违反电报上的规定，就要吃鞭子！” 原本人心惶惶的营地里，似乎有了一颗定心丸。 “那边在做什么？” 查理曼帝国的临时指挥官看着对面的炊烟，心中疑惑。 都这个时候了，八成的人都病了，怎么冒烟的地方那么多？ 难道麦西亚军营里的士兵都好好的？ 他立刻冲自己的勤务兵挥挥手，让他去看看。 …… “报告！将军，他们在烧水？” “烧水？” 勤务兵拿到了一张纸条，是一个通讯兵手抄的，“对面的洛克将军收到了雪莱小姐的来信，信中提到了治病方法。” 指挥官拿过纸条一看，嗤笑了一声，“她的方法就是喝热水？看来这个女人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 纸条被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角落里。 的确，像爱丽丝这种外行人的办法，也只有了解她的洛克子爵愿意无条件的相信。 多瑙河前线成了一片人间地狱，“一便士”报也如实的报道了这一消息。 人们对军队里糟糕的医疗环境感到担忧。 而且根据劳拉采访士兵得到的消息表示，麦西亚的军队里，几乎没有护士，医生也没有配备多少。 临时搭建的医院到处都是飞舞的苍蝇和横流的污水，许多病人被收治之后，病情反而恶化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你的家里已经爬满了蟑螂。 人们这时候才意识到，麦西亚的医疗环境已经差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步。 前线那些可怜的士兵们，需要的是训练有素，做事细心的女护士。 同时，南丁格尔小姐也找到了爱丽丝。 “爱丽丝，请把我送到前线去。” 她的目光如此恳切，就像此身就是为了医疗事业而生。 “南丁格尔，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去前线做一名护士。” 爱丽丝看向她，认真地说道：“整个麦西亚的护士，几乎都没有经过正规培训。” “我会在报纸上招收志愿者。” “这还不够，我们还要募集捐款。” 当天爱丽丝就召集了不少平时的合作伙伴，说明了自己的决心。 “南丁格尔小姐要支援前线，我们作为麦西亚的中坚力量，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我打算为这次支援前线募集捐款，当然，我要自己先做表率，这是五万镑。” 爱丽丝说着，就把一沓厚厚的钞票扔进了捐款箱。 在场的商人纷纷响应，有的直接放钞票，有的写支票，没过多久，一尺高的捐款箱就被塞满了。 南丁格尔小姐现在有了召集优秀护士的资本。 有了这些钱，她可以用更高的薪水，吸引更多的护士，同时还能为前线士兵筹集更多的医疗物资。 经过严格的筛选，仅仅三天，南丁格尔就组织了一支五十人的护士队伍。 这些护士被要求必须服从南丁格尔的命令，在重金之下，她们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在温斯特市民们热烈的欢送下，南丁格尔小姐带着护士们登上了飞艇。 “南丁格尔小姐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是啊，又有几个人能放弃贵族生活，自愿成为一名朴素的护士呢？” 直到飞艇起飞，远到看不见了，前来欢送的市民们才离开了飞艇广场。 而此时此刻，女王陛下却又气又急的在王宫里兜圈子。 爱丽丝·雪莱堵死了她的出路。 原本女王还打算通过这次霍乱，在王宫举办慈善晚会，筹集善款的同时还能让王室的形象有所改观。 但爱丽丝先一步做了这件事，女王现在再筹集善款，可就变了味了。 实际上，这件事女王完全误会了。 爱丽丝这次确实只是急着让南丁格尔小姐去前线救人。 至于女王陛下觊觎她的财产什么的，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在爱丽丝眼里，不管是女王陛下还是首相大人，都和麦西亚其他的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 “支援我们的护士来了！” 多瑙河上空，十几架小型飞艇悬停在军营上方。 底下的士兵扔起自己的帽子，振臂欢呼。 第298章 物资紧缺 然而营地的情况没有立刻好转。 爱丽丝之前提供的方法虽然有效，但也仅仅是让疾病减少传播，病人病情不再恶化而已。 真正能够让病人们康复的，还是医生和护士。 由于是飞艇运送，南丁格尔小姐和护士们所能携带的药品不多。 营地里的病人成千上万，医疗物资很快就变得紧缺。 如果南丁格尔想要尽快拿到物资，只能再前往战区之外的地方，进行采购——因为战区内的物资，如果能够征用，也早就征用了。 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爱丽丝驾驶着雪莱家最大的一架飞艇，来到了多瑙河前线。 “爱丽丝！” 看着穿着一身飞行员工装的爱丽丝，南丁格尔小姐热泪盈眶。 爱丽丝做了个手势，让飞艇上的工人们把物资搬运下去。 “航班现在都暂停了，雪莱家的飞艇，以后将定期为大家运送物资。这只是第一架飞艇，后面还会有更多。” 爱丽丝云淡风轻的说着话，身后的工人们却知道，航空公司停运一天，工人的工资照发，公司却在一天天亏损。 他们想起了直来直去的弗格斯先生。 他对爱丽丝说过一句话，“就你这样做生意，一辈子也别想成为世界首富了。” 爱丽丝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如果首富就是靠麻木不仁才能如此富有，那我的确没有这个资质。” 南丁格尔小姐激动地抱住她，语无伦次的说道：“爱丽丝，如果你是个男人，也许我会选择走进婚姻！” 哦！ 这该死的橘里橘气的氛围！ 爱丽丝拍了拍南丁格尔小姐的肩膀，“护士长，注意形象，要在护士们面前保持威严！” 她挽住对方的胳膊，说道：“带我去医院看看吧，把紧缺的物资做个统计，我会尽快把它们送过来。” “爱丽丝！” 鲍恩惊喜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我一直在祈祷你不要生病，看来上帝有的时候还是管用的。”爱丽丝回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洛克子爵也紧接着跟了过来。 爱丽丝几乎是被众人拥簇着，走进了临时医院。 临时医院是用木头和防水帆布搭建的，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大帐篷。 但在南丁格尔小姐的领导下，这里被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拥挤，但不至于污水横流，老鼠乱窜。 在来之前，爱丽丝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 毕竟战地医院往往都是人间地狱，《温斯特日报》也大肆报道，称这里苍蝇横飞，蟑螂遍地，还会有老鼠跑来跑去，甚至会咬伤病人的鼻子。 “你提出的建议很有用，爱丽丝。”南丁格尔小姐一边给爱丽丝介绍这里的情况的同时，还不忘了夸奖她。 “目前还没有特效药，不过我们在已有的药物里找到了几种有辅助作用的。”她递给了爱丽丝一张列表。 “酒精现在也很稀缺。” 说到这，南丁格尔小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似乎想到了什么。 爱丽丝点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些东西我都会尽快送来。” 她看着南丁格尔的表情，询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南丁格尔小姐叹了口气，最终也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爱丽丝也没有再追问。 在短暂参观过后，南丁格尔小姐就忙了起来，完全没有时间理会爱丽丝了。 于是爱丽丝打算穿过病患区，到营地其他地方看看。 “雪莱小姐。” 一路上，偶尔会有士兵和她打招呼。 据鲍恩所说，这些人是康复后的士兵。 “你的佛罗表姐遇到什么困难了？” 鲍恩冷不防她突然发问，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我想这是正常的，军队里原本的军医并不信任她。你也知道，佛罗表姐出身很高贵，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 “我相信南丁格尔会用行动让他们信服的，不过很显然她还有其他困扰。” “其实还是物资的事。”鲍恩不假思索的说道。 “实际上军营里什么都缺，浴盆、毛巾、肥皂、扫帚、抹布、脸盆、盘子、刀叉、汤匙……伤员们甚至要四个人挤在一个单人床上，连被子都不够用，这你也看到了。” 他摊开手，无奈的看着爱丽丝，“但是这些东西如果用飞艇运，不知道要运送多少趟。” 洛克子爵这时候插嘴说道：“这件事爱丽丝绝对有别的办法，对吧？” 他冲着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军用的铁甲舰要随时待命，不可能来回运送物资，然而帝国送物资的船一般是旧的风帆时代的船，速度有限。 爱丽丝瞪了他一眼，“你居然还想让我用自己的舰队给你送物资！你大概还不知道，你效忠的女王陛下差点毁了雪莱家。” 洛克子爵吃了一惊，“天哪，不会吧？哦，不对，我什么时候效忠她了？她做了什么？” 鲍恩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爱丽丝，想要听听她接下来怎么说。 爱丽丝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两人。 “总之她现在对我恨得要命，要不是我的飞艇她追不上……” “军队不会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更何况空军是我的人。”洛克子爵不太高兴的说道。 随后，他似笑非笑的瞥了爱丽丝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铁甲舰绝对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姑娘了，这个人的防御心态绝对比进攻欲望要强一万倍。 她手里的铁甲舰，绝对比乌龟壳还要结实。 “费用让财政大臣想办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洛克子爵坏笑一声。 “成交。” 爱丽丝很快就回到了温斯特，洛克子爵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消息，也很快传回了温斯特。 财政大臣本来最近就被社会各界谴责，看到消息更是气了个倒仰。 “该死的！该死的！那个爱丽丝·雪莱一定会狮子大开口！” 原本他还想着，既然爱丽丝主动去前线支援，那么也许这次的所有花销，会全权由雪莱家出资。 结果洛克子爵一脚把他踢了出来，还是脸着地飞到爱丽丝面前，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不行，我要去见女王陛下！” 第299章 精致的女王 “她不会见你的。” 阿尔伯特亲王不耐烦的看着财政大臣，希望他赶紧离开。 “亲王殿下，希望您能明白，您只是女王陛下的丈夫。而女王陛下在成为您的妻子之前，就是女王。” 财政大臣的语气很尖锐。 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他对阿尔伯特的敬畏几乎消失殆尽了。 “你怎么敢！注意你的言辞！”女王陛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阿尔伯特，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尔伯特亲王失望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让亲王殿下走了，他恐怕会生气……” “没关系，阿尔伯特会体谅我的。说吧，你这次来，有什么要紧事？” “您是否收到了洛克子爵的无线电报？” 女王陛下拉下脸，“收到了。” “您……有什么对策吗？” 女王说道：“提高所得税以及遗产税。” 财政大臣眼前一亮。 他看向娇小的女王陛下，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让报社的人知道，雪莱家并没有给洛克子爵足够的资助，我也是因为麦西亚的军费不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哦，对了，把婆罗门的税收提高一倍。” 她眼神阴狠，心里想着：“爱丽丝·雪莱，消息公布过后，所有人都会恨你。” 财政大臣微笑着离开了王宫，几乎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王宫里，阿尔伯特亲王开始了和自己妻子的冷暴力阶段。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妻子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 用尽各种办法，逼迫帝国最年轻的百万富翁散尽家财。 作为君主，心狠并不是缺点，然而因为贪婪，失去年轻人的拥护，这本身就是愚蠢的做法。 他看到女王的梳妆台上，摆着一本精致的小书，上面写着“君主论”。 他翻来那本书，发现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脚注和重点句子标注。 “哈哈哈哈哈……” 阿尔伯特亲王凄凉的笑声回荡在两人富丽堂皇的卧室里。 他亲爱的妻子，已经把马基雅维利主义学到极致了。 而其中重点标记的一句话是这样的： 对人们应当加以爱抚，要不然就应当把他们消灭掉；因为人们受到了轻微的侵害，能够进行报复，但是对于重大的损害，他们就无能为力进行报复了。所以，我们对一个人加以侵害，应当是我们无需害怕他们会报复的一种侵害。 无语害怕报复的侵害——提高税收。 这样一来，无法反抗的人就会转移目标，怨怼他人。 那些富豪，因为遗产税，会怨恨爱丽丝·雪莱，为什么不多出点钱，为军队提供军需。 而普通职员和工人也会怨恨爱丽丝雪莱，即使成了百万富翁，也一毛不拔，让他们负担更多的税收。 至于那些被压迫到极致的人，更会恨她，让帝国有借口增加税收。 第二天，果然有新闻报道了这件事，语气也十分偏颇： 据悉，温斯特市最年轻的百万富翁，爱丽丝·雪莱曾在昨日会见洛克子爵，两人似乎未对捐款支援前线一事达成一致。 由于缺乏军费，女王陛下与议会共同决定，全民所得税提高至百分之十，遗产税提高至百分之三十。 而婆罗门王国为了支持他们的女皇、我们的女王陛下，自请提高税收为原来的两倍，女王陛下对此深感欣慰…… 报纸上之后的叙述，丹尼尔斯先生没有再看。 “先生，我们……” “准备好吧，暴乱要来了。” 提高了税收，对于工厂主来说，产品就提高了成本。 而这些成本要从哪里回收呢？ 答案呼之欲出——从工人身上出。 在这层层的压迫之下，最底层的人势必要活不下去，也势必要反抗。 “一定要保护好爱丽丝的家人。”他语气沉重的说道。 …… “把爱丽丝·雪莱交出来！她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雪莱家的别墅外，一群衣衫褴褛的工人在不停地叫骂。 他们不是雪莱家的工人，也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如今工厂主们骤然降低了薪资，税收却提高了一大截，这让这群工人一瞬间回到了上次大游行之前，甚至薪水上还更差了一截。 他们没办法反抗军队和王室，只能选择“最弱”的下手。 “拆分雪莱家的产业！她和那些资本家一样，都是剥削者！” 爱丽丝人在飞艇上，还没落地，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旁边副驾驶位的飞行员连忙看向她。 只见爱丽丝神色冷淡，目光像是淬了冰。 人们总是这样，慷他人之慨。 就像那个“真的有一头牛”的老农。 一个连一头牛都不愿意贡献的人，却想要求别人贡献自己全部的百万家产，而且义正言辞——“如果我有一百万，我一定会贡献给军队！” 爱丽丝忽然操纵飞艇，一个俯冲向人群冲了过去。 “啊！是雪莱家的飞艇！快躲开！” “你踩到我的脚了，杂种！” “谁来扶我一下，救命……” 人群互相踩踏，这个时候，他们忘记了刚才的喊话：“我们是兄弟，应当团结一体，打倒那些剥削我们的商人。” 雪莱家的飞艇成了夺命符，他们每个人都想躲开这次攻击，哪怕比别人多活一秒，也是好的。 很多人被踩在人群的脚底，奄奄一息。 雪莱家的飞艇低空掠过，然后再次升空，离开了这里，往自家的花园去了。 当飞艇低空滑过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爱丽丝的声音：“一群废物。” 那声音云淡风轻，却像惊雷一样，劈进人们的耳朵里，让他们瞬间出离愤怒，脸色涨红。 花园里，爱丽丝笑着走出了飞艇，年轻的飞行员跟在他身后，战战兢兢。 “放心吧，我们的人和约瑟夫的人都在，他们打不进来。”爱丽丝安抚道。 实际上，飞行员哪里是因为这个害怕呢？ 这种时候，自家老板还笑得出来，才是他恐惧的根源。 他有预感，有更加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走在他前面的爱丽丝此时此刻想得是：女王陛下，又要跟您说声抱歉了。 这一次，我想要您的命。 第300章 触底反弹 爱丽丝回到家里，并不是为了避险，而是想找一个制高点，跟这群人掰扯掰扯。 她找到一个园丁平时用的梯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围墙。 刚才被骂了废物的工人们群情激奋，疯狂地推搡着守在雪莱家周围的武装人员。 这些武装人员都是雪莱家的工人，以及丹尼尔斯先生的手下。 雪莱家的工人也许还会出于好心，只是防守，不会攻击。 但丹尼尔斯先生的手下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其中几个人不耐烦的对着天空放了几枪，然后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仍旧往前冲的人。 这一刻，工人们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大家快看看，雪莱家的人要杀人了！”藏在人群中的一个工人喊道。 后面的人拼命地把前面的人往前推搡，几乎顶住了武装人员的枪口。 爱丽丝忽然消失在了围墙上面。 她的后背上背着蒸汽动力装置，一个俯冲，就从人群中抓出了那个带头闹事的人。 “放我下去！当我下去！”那人不断地挣扎。 爱丽丝这时已经飞高了，“你真的要我现在放你下去？”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却无端的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被她用尽全力狠狠揪住的人不说话了，仿佛一瞬间变更了哑巴。 两人一起落在了围墙上。 落地的时候，爱丽丝直接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别来无恙啊，布朗议员。” 原来假扮成工人闹事的人，居然是议员布朗。 “据我所知，你的刑期还没过。难道说，女王陛下可以随意把罪犯放出监狱？” 爱丽丝的音量不低，近处的人都能听见。 外圈的人不明状况，纷纷问前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这些人变成闹哄哄的一团，倒也没工夫闹事了。 “说你们是废物，你们还不信！一个进了监狱的下议员，都能轻易挑起你们的怒火，把你们当枪使！” “现在女王提高了税收，我们能怎么办！” 爱丽丝气极反笑，“女王陛下提高了税收，你们为什么不去王宫抗议？怎么？不敢？” “我们的税收提高了，是因为国库缺钱，但你们这群富人却一毛不拔！” 还没等爱丽丝说话，底下拿枪的工人就不愿意了。 “放屁！你这该死的蠢货！雪莱小姐为前线筹集了十几万的善款，为了运送物资，还停止了国际航班，每天要损失几千镑！” 爱丽丝这时适时说道：“女王陛下把税收提高了三个百分点还要多，富豪们的遗产税更是凭空增加到百分之三十。你们知道这是多少钱吗？财政大臣一周收到的税款，就能增加几万镑！” 她把布朗议员随手扔在一边，分析道：“前线目前只有四万多士兵，他们一年的津贴也不过十几镑，我倒是很好奇，女王陛下一年多收几百万镑的税款，真的会用在士兵身上吗？” 随后，她状似无意地拿出一封信。 “哦，对了！这里有洛克子爵的亲笔信，他需要女王陛下拨款的数量是……十万镑！” 这个消息一下子在人群中炸开了。 “这样一来，女王陛下只需要提高税收两周！如果她之后仍在提高，希望你们能够展现应有的勇气啊，亲爱的工人们。” 爱丽丝扔下这句话，转身跳回了自家的院子里。 人群分成了不同的小组，三三两两的商量着什么，很快就离开了雪莱家。 王宫里，自然有另一个女人气急败坏。 “离开了？他们为什么离开了？” 女爵站在女王的身后，低眉顺眼。 为什么那些人都离开了雪莱家？ 女爵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恐怕也会立刻离开。 混在工人里的探子很快就传回了消息，爱丽丝所做的一切，都被这些人原原本本的写在纸上，送了回来。 “这个婊子！贱人！” “陛下，请注意言辞……” 女王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像要把十口气并做一口似的。 “快！把皇家军队都召集起来，守护王宫！” “是，陛下。” 有的人总是这样，贪得无厌，三观完全扭曲，仍浑然不觉。 女王陛下不知道，她是在自掘坟墓。 …… “我们虽然生活好了，但也一样是工人，两周之后，大家可要多多为工人同胞帮忙。” 爱丽丝坐在会议室里，对工人代表们说道。 “把最好的装备带过去，如果皇家军队胆敢伤人……就把游行示威，变成起义。”爱丽丝眯着眼睛，冷笑着说道。 工人代表们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保留议会，只把王室贵族推下神坛，不会有太多人反对的。同时，我们还能给那些黑心商人一些威慑，让他们知道，工薪阶层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些贵族都已经被千百年来的制度惯坏了，以为自己总是可以为所欲为。 真是笑话。 即使她爱丽丝不在，这里最终也不过是君主立宪制国家罢了，还真以为女王能左右天下？ 一个空架子，仗着丈夫和内阁的辅佐，居然把功劳记在自己身上，越来越膨胀了！ 爱丽丝想到这，笑嘻嘻的说道：“我们的女王陛下原本可以安享晚年，可惜呀……” 她冲着几位代表示意，让他们先去忙，会议结束了。 “看来雪莱小姐这次真的动怒了。”一位代表说道。 另一位女代表嗤笑了一声，“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会生气，雪莱小姐这些年为工人们争取了那么多权益，结果到头来，这群人调转枪口，直接对上了自己人！” “我们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聪明人。” “所以他们八成都是蠢货，真实受够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雪莱小姐这次又没有伤害工人的意思，她让我们派人过去，是保护工人的。”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工人代表说道。 女代表点点头，“没错，这次真正会受惩罚的只不过是女王。可怜的阿尔伯特亲王，他一直是个心怀怜悯的好人。” “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几个人嘀嘀咕咕地走了，谁也没有把这次的行动当做什么艰巨的挑战。 第301章 荣誉决斗 时隔六年，当女王陛下再一次从自己宫殿的窗户向外眺望时，她的心情早就不复从前的高高在上了。 上一次人们经过宫殿的时候，不过是为了《谷物法》这种小事。 而这一次，他们包围了宫殿，是为了推翻女王。 查理曼帝国的巴士底狱曾经发生过什么，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查理曼帝国的皇帝能被推上断头台，而麦西亚的女王就不能呢？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原本和女王冷战的阿尔伯特亲王也坐不住了。 “安排军队，我们可以和这些人交涉，停止不必要的税收。” 女王厉声打断了他，“现在做这些根本没用！他们想推翻君主制，这是最好的机会，不会有人放过我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红着眼睛，撕碎了手里的信件。 财政大臣见势头不对，卷走了国库里十几万镑的财产，连夜逃走了。 首相原本就不支持女王如此激进。 现在，女王陛下孤立无援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确定为下一任国王继承者，一路走来，即使有人想要夺权，她却也从来不缺辅佐她渡过难关的人。 在今天的一切发生之前，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是稀松平常，理所应当帮助她的人。 如果爱丽丝在这里，恐怕就要幸灾乐祸的说一声——“大人，时代变了。” 宫殿外，皇家军队恪尽职守地保护着整个王宫。 工人们在门外叫骂。 “让那个女人出来认罪！” “她可待公民，我们要把她送上绞刑架！” …… 这些人原本底气并不足。 但爱丽丝的人出现了。 他们个个全副武装，根本没有把皇家军队放在眼里。 真要比较起来，雪莱家的武器不知要好出多少倍。 当然，这不是指奢华成都，而是实用程度。 皇家军队的装备看起来确实体面，实际上都是应付检阅的样子货。 正因如此，雪莱家区区几百个持械的工人，就让这群士兵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治安队的人恐怕根本不敢出头。 更何况警察在这也说不上什么话。 爱丽丝没有公开出面，火自然也烧不到她的身上。 然而就是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意。 “爱丽丝·雪莱让我的主人名誉受损，我要对雪莱家发起荣誉决斗！” 一名忠于女王的骑士冲出王宫，大声喊道。 决斗这个几乎已经被忘却的活动，成功让在场的人呆滞了三秒。 工人们忽然反应过来，决斗是任何人都不能干涉的东西，即使是法律也无权干涉。 这是麦西亚自古就有的规定。 无法用法律解决的仇恨，可以通过荣誉决斗的方式解决。 双方会签下一份决斗合同，就像东方的生死状。 即决斗过程中，任何一方死亡，另一方都无需负法律责任。 不过看看这位骑士的体型，众人纷纷大骂无耻。 一个六尺多的壮汉，要和雪莱家的哪一位决斗？ 而且决斗会限定性别，这样一来，能够应战的只有哈博这个未成年男孩儿！ 但决斗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在没被推翻之前，大家是无权阻止的。 爱丽丝之前也放下了话，吩咐工人们，绝对不能先动手。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这属于造反。 为了不背负骂名，他们必须要把它营造成“官逼民反”的态势。 正是这样，在骑士提出决斗的时候，众人才显得迟疑。 “怎么？爱丽丝·雪莱趁着洛克将军不在麦西亚，发动政变，现在居然想要直接杀死女王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导，这名骑士非常擅长拱火。 放在古代，绝对是叫阵的好手。 现场还有一些不怕死的记者正在疯狂地按动快门，噗噗噗的闪光灯声音响起，气氛越来越凝滞。 一位工人代表一时冲动，突然喊了一句，“你这是欺负雪莱家没有成年男人！” “如果雪莱小姐也有骑士，我们自然也欢迎他来应战。” 工人代表噎了一下，心想着，雪莱小姐又不是贵族出身，怎么可能在家里养着骑士？ 这时人群突然分开成两群，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走出来，说道：“我是她的骑士，我接受你的决斗邀请。” 众人呆愣地抬起头，看向走在前面的人——是丹尼尔斯先生。 “看起来虽然高，但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不能这么说，雪莱小姐长得那么娇小，不照样在普鲁士打伤了十几个士兵？” 工人们开始嘀咕起来，原本有些恐怖的游行场面，忽然变成了乱糟糟的菜市场。 “我要求手枪决斗。”丹尼尔斯先生说道。 骑士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是用剑决斗，两个人也许都能存活，但用手枪决斗，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一死一伤罢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同意。” “不过……如果我赢了，你们这些人，再也不能质疑女王的决定。” “这怎么可能？别做梦了！” 还没等丹尼尔斯先生回答，身后的工人们就嚷嚷起来。 “我们最多不让她上断头台！” “如果是这样，决斗没有任何意义，要求应该由胜利者制定，还是说……你们这群人，认为雪莱小姐培养的人才，不如女王陛下随手派出来的我呢？” 之前的工人代表说道：“我们不能同意这种无理的要求，如果你赢了，我们只能同意不再追究这次税收的事，但前提是，她要收回提高税收的命令。” 工人代表说完，看了丹尼尔斯先生一眼，示意他如果有什么补充的，就赶紧说出来。 丹尼尔斯先生冰冷的眼神扫过骑士和王宫前的士兵，说道：“同意。如果我赢了，这座王宫的女主人，要跪在雪莱小姐的脚下忏悔三天，然后被推上断头台！” “推上断头台！推翻王权！” “推上断头台！推翻王权！” 工人们群情激奋地喊道。 矮小的女王陛下在王宫里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别怕，如果他输了，我会陪着你的。”阿尔伯特亲王的手搭在女王陛下的肩膀上，就像六年前面对游行时一样。 女王这一刻才发现，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变过，真正变的，是她自己。 第302章 缓兵之计 “你是说，你出面答应了雪莱家的决斗？” 爱丽丝听完工人代表和丹尼尔斯的叙述，感觉大脑都不好使了。 什么？ 明明冲进去就能把那女人抓住杀了，居然开始和反派讲仁义道德？ 果然没看过武侠小说，就是不上道。 然而这群地地道道的麦西亚人却觉得自己做的无比正确。 在战场上都讲究骑士精神，甚至会临时停战，为战友和敌军收尸的人，似乎也很难拒绝别人的决斗邀请。 更不用提，在爱丽丝多年的运作下，这里的工人阶层，到底也不是历史上被压迫到极致的所在了。 爱丽丝很想不顾形象，大吼出声。 上啊！冲进去把王室揪出来就是一顿揍，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好吧，决斗日期是哪一天？” 丹尼尔斯先生说道：“两周后。” “你们不觉得自己上当了吗？”爱丽丝板着脸看向工人代表们。 起义这种事，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原本工人们怒火最盛的时候，就是围攻雪莱家的时候。 结果被爱丽丝反制之后，拖延了两个星期。 导致工人们再次围堵王宫的时候，火气早就散了一半。 再等两个星期，气都消了，没了怒火，谁还会和皇家军队对着干？ 其他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可是我们没办法拒绝他的提议，决斗事关荣誉……” 工人代表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忽然想到，眼前这一位，可不是在意脸面的人。 如果她在意脸面，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到现在的位置。 爱丽丝捂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她冷淡的看了丹尼尔斯先生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等众人散开了，爱丽丝才带着丹尼尔斯先生慢吞吞地在工厂里散步。 因为工厂由蒸汽机提供动力，因此空气十分不好。 爱丽丝也做不了太大改善，只能利用已有知识，配备一些除尘设备，或是在厂区里多种一些树。 两人路过长长的灌木丛迷宫，一边聊天，一边走了进去。 “偶尔会有工人带着孩子来这里玩。”爱丽丝被绿色植物包围，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抱歉，我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守护者。”丹尼尔斯先生用深邃迷人的眼睛看着她，温和的说道。 “我知道你曾经被绯闻缠身，也曾被别人当众羞辱。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而且你身边也确实没有男士挺身而出，为你的荣誉而战。爱丽丝，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在乎自己的荣誉，我只在乎你的荣誉，我是为你而生的。”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两次人生，他第一次把心底里的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爱丽丝叹了口气，不忍心责怪他，“约瑟夫，到我这里来。” 她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 丹尼尔斯紧紧地抱住了她。 两个人的关系复杂难明，爱丽丝在他的眼里，不单单是爱人，也是信仰。 正因如此，上一世，在爱丽丝死后，他才会彻底疯狂。 “约瑟夫，光明正大的为我的荣誉而战吧！” 爱丽丝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热泪盈眶的男人。 丹尼尔斯的眼睛里一瞬间种满了星光。 约瑟夫，为我而战。 这世界上，最光明正大的决斗，就是为了爱人的荣誉决斗。 “你说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爱丽丝捧住他的脸，珍重地亲吻。 “妈妈，他们在亲亲！” 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赶紧和丹尼尔斯分开，尴尬地整理起因为拥抱而变皱的衣服。 她偷偷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一个女工正拽着孩子往迷宫外走。 小男孩还好奇地往两人的方向看。 (°?°) “……” 爱丽丝感觉自己已经威严扫地了。 等女工和小男孩走远了，她才转回头，对着丹尼尔斯说道：“看来明天工人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事实确实如此。 女工带着孩子走出迷宫以后，就立刻把他送回雪莱家的托儿所去了。 没过多久，她和她的姐妹淘就聚在了一起。 “天哪！这是真的？”其中一个女工惊呼一声。 另一个女工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丹尼尔斯先生那么富有，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很明显，他是在等雪莱小姐！” 女工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到最后，连丹尼尔斯先生曾经看过雪莱小姐一眼，都被认为十分可疑，好像所有男人看向一个女人，就是爱到不可自拔了似的。 然而这一切，雪莱家的人却都蒙在鼓里。 …… “太奇怪了，最近女工们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卡罗巡视了一遍工厂之后，对多琳说道。 今天，从她进入制衣厂开始，女工们的眼睛就若有若无地往她的身上扫。 “难道我今天的着装有什么问题？”卡罗原地转了一圈，让多琳帮忙看看。 多琳摇了摇头，“不，夫人，您今天的着装很得体。” “这就怪了，难道她们在偷懒？不，不会，雪莱家的工人都很勤快……到底是因为什么？” 卡罗一头雾水。 她十分确定，那些目光里，有几个甚至还带着怜悯。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卡罗连忙坐回座位，清了清嗓子，说道。 一个胖胖的女组长走了进来。 “苏珊，你有什么事吗？” 苏珊扯了扯自己裙子上的褶皱，有些局促的说道：“夫人，我听到了一些传言……有关雪莱小姐。” “有关爱丽丝？她这几天好像没有来制衣厂。” “是汽车厂的女工告诉我们的。”苏珊补充道。 “好吧，快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传言？”卡罗歪着头看向她。 苏珊更加紧张了，搓了搓胖乎乎的双手，说道：“大家都说，雪莱小姐和丹尼尔斯先生在谈恋爱。” “什么？！”卡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腿磕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谁说的？是谁第一个看见的？” 苏珊摇了摇头，“抱歉，夫人，我也不知道。” 卡罗冷静下来，说道：“谢谢你，苏珊。如果你得到其他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是，夫人。” 苏珊退了出去。 多琳担忧的看向卡罗。 “我早该想到的，我真是太蠢了！”卡罗冷着脸说道。 第303章 桃花开了 爱丽丝一回到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尤其卡罗看向她身后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着凶光。 “爱丽丝，你先上楼去，我和你丹尼尔斯叔叔有事要谈。” 卡罗把“叔叔”这个词咬得很重。 叔叔？ 爱丽丝的脸一下子涨红，强忍着不笑出声。 她给了丹尼尔斯先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提起裙摆往楼上去了。 丹尼尔斯先生的眉毛活泼地跳了两下，这才转头去看卡罗。 “雪莱夫人。” “丹尼尔斯先生，请坐。”卡罗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很有压迫感地盯着对方。 等他坐下了，卡罗才端起青瓷茶杯，喝了一口。 瓷杯被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丹尼尔斯先生，最近有一些不实传言，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虽然我认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还是想向您求证一下。” 丹尼尔斯先生这一次的坐姿非常端正，一看就是晚辈的礼节，这让卡罗的心沉了下去。 “也许我需要澄清一下……” 卡罗猛得瞪大了眼睛。 澄清！ 你一个老男人拐走我的宝贝女儿，居然还要澄清？ 要澄清也是雪莱家澄清才对！ 你怎么敢！ 短短一瞬间，卡罗就已经在怒不可遏的边缘了。 “那些并不是谣言。” 丹尼尔斯先生的话音刚落，卡罗的心头的火气就瞬间消散，然后被新的一波怒火填满。 哈！这个老男人果然诱拐了我的女儿！ 丹尼尔斯先生看着卡罗的脸色，脑袋一抽一抽得疼。 很明显，今天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兴师问罪。 “我很疑惑，雪莱夫人，一直以来，我和雪莱家所有的成员都能友好相处，是什么让您突然对我产生了敌意呢？”丹尼尔斯先生的眉眼低垂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卡罗的语气软了下来。 “丹尼尔斯先生，你只比我小八岁，你和爱丽丝的年龄差距太大了。” 见丹尼尔斯先生要说话，她抬手组织他，又说道：“我知道，麦西亚有很多富裕的绅士，四十岁的时候还能迎娶二十几岁的姑娘。但我不认为这是健康的婚姻，我说句不礼貌的话，那些姑娘，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都是冲着男人的钱去的，但我的爱丽丝不需要这样做。” 丹尼尔斯先生无奈的解释道：“您说的有道理，我也明白爱丽丝绝对不会因为金钱和我在一起，这样一来，难道不正说明我们两个是因为情感走到一起的吗？” 这时候，两人的争论被一阵少年少女的喧哗声打断了。 “就是这儿了！这是我家！克丽丝，进来坐坐吧！” “可是我没有提前预约拜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我也是雪莱家的成员啊？现在我就邀请你来我家做客，怎么样，克丽丝·班纳特小姐，您能否到雪莱家小坐一会儿呢？” 门外显然是哈博和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 卡罗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大门，挥挥手让听差过去开门。 哈博身后正跟着一个金发女孩儿，看起来比哈博要大上一两岁，正是青春可爱的年纪。 卡罗长舒一口气。 女孩子几乎没有变声期，因此少女和女青年的声音区别并不太大。 卡罗在开门之前，生怕自己遇到双重打击，在女儿带回一个老男人之后，儿子又带回来一个年龄差距巨大的女人什么的，简直是给老妈妈的迎头重击。 哈博也愣了一下，“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不，今天像昨天一样美好，亲爱的。”卡罗放松的说道。 哈博拉起女孩儿的手，向卡罗做介绍：“妈妈，这是我的新朋友克丽丝·班纳特，来自查理曼。”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查理曼人的姓氏呀！”卡罗走过去，亲切地拉住女孩儿的手，牵着她往沙发边走。 “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麦西亚也有亲人？” “您说得太对了，夫人。”女孩儿歪头一笑，看起来甜美极了，“我的父亲是麦西亚人，母亲是查理曼人。” 丹尼尔斯先生坐在对面，第一次对一个小女孩儿产生了嫉妒心理。 为什么同样是谈恋爱，我就要在这接受审问？ 这小姑娘明明也比哈博大一两岁呢！ 约瑟夫·幼稚鬼·丹尼尔斯先生愤愤不平地扭过了头。 “丹尼尔斯先生。”哈博高兴地和自己的准姐夫打招呼。 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要被眼前的大叔拐走了。 随后，哈博带着克丽丝四处参观，还不忘拉着丹尼尔斯先生，一路攀谈有关武器的机械知识。 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博因为自家的生意，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机械和差分机。 正如那些从小敲代码的大神，哈博小小年纪，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机械师和分析师了。 正因如此，学校里的女孩儿都很崇拜他。 再加上雪莱家好吃好喝，把哈博养的极好，比同龄人高了一大截，校园里的女孩儿自然也对他更有好感。 只不过这一时期的女孩儿还十分保守，只有“轻浮的查理曼女孩儿”才会主动示好，所以哈博在自己不经意之间，就和这个来自查理曼的女孩儿成为了关系最好的异性朋友。 爱丽丝独自坐在卧室里，迟迟也没听到其他的动静，不免有些好奇。 “我应该下去看看。”她站起身。 “不，您不能去！”卡米拉反应激烈。 “我不明白，丹尼尔斯先生毁了容，而且还比您大十三岁！你们看起来并不般配，一点都不般配！”卡米拉赌气地嘟起了嘴。 “所以说，雪莱家的仆人都和你是一样的想法了？”爱丽丝笑吟吟地看向她。 “当然！除了……除了埃文斯先生。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受了老派思想的影响，才会觉得一位淑女嫁给年长男性是正常的。” 爱丽丝纠正她的说法，说道：“卡米拉，首先，我不是一件商品，丹尼尔斯先生也不是。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能让我觉得开心，至于你所说的年龄、长相，那些不过都是附加条件，丹尼尔斯先生如果是个年轻俊美的绅士固然很好，但即便他不是，他的人品和能力也不应该因为外在条件而被贬低。” “我不想再听见这种片面的诋毁了，卡米拉，你明白吗？” 第304章 膝盖骨 爱丽丝难得用一种近乎严厉的语气对卡米拉说话。 雪莱家的仆人因为爱丽丝平时的举止，也被养出了一种眼高于顶的态度。 只是这种态度对待敌人尚可，对待朋友却不行。 卡米拉被说了一句，眼眶都红了，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的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叹了口气，“即使丹尼尔斯先生和我没有在一起，他为雪莱家做的一切，也值得我们礼貌的对待他，对吗？” 卡米拉点点头，“对不起，小姐，我知道错了。” 爱丽丝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女孩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卡米拉，不要只是用眼睛去看，还要用心去感受。” 这时卡米拉突然问道：“那史密斯先生怎么办？” 爱丽丝的眼睛瞪圆了。 她想起鲍恩那双温柔的眼睛，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虽然感情的事没办法算得那么清楚，但爱丽丝知道，鲍恩从始至终一直喜欢着她。 六年多的时间，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洛克子爵和鲍恩正坐在指挥室里，看着桌子上的电报。 爱丽丝·雪莱果然和那个毁了容的老男人在一起了。 洛克子爵这样想着，心里又酸又苦。 他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鲍恩，诡异的生出了一丝平衡感。 “我早就说了，她不会和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 鲍恩听见他的话，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好……” 洛克子爵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史密斯先生，你太不了解女人了，不，应该说你太不了解女人和男人的关系了。爱丽丝不是那种欲擒故纵的女人，她如果喜欢谁，恐怕立刻就会表态。可是她从来没有和你或者我，说过任何暧昧的话。” 爱丽丝·雪莱的确不像这个时候的淑女，做什么事都顾着矜持，可不是她的作风。 如果真论起来，恐怕爱丽丝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有的时候堪称卑鄙。 这样一个人，如果喜欢上了谁，难道还会不声不响，装六年的矜持？ “不过看起来，她应该也是才下定决心。你还有机会，我敢打赌，她三年内不会结婚。等战争结束了，也许你还有希望。” 虽然希望很渺茫。 鲍恩疲惫地搓了搓面颊，皱着眉头问道：“我还有机会？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弃了？” 洛克子爵点点头，“和爱丽丝当朋友也不错，我本来对这件事就不太坚定。说实话，作为一个军人，我很怕自己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如果我娶了爱丽丝雪莱，这一切就会变成现实。到时候，就算她想要当女王，我恐怕……” “爱丽丝才不是那样的人！”鲍恩不太高兴地打断他。 洛克子爵无所谓地耸耸肩，“今天的事，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我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只不过如果她结了婚，应该也就不会对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吧。” 他的语气轻松里带着惆怅，也不知道是在向鲍恩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 鲍恩站起来，发泄似的吼了一声，“即使她不喜欢我，我也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你根本不喜欢她！” 他像个孩子似的，噔噔噔地跑了。 鲍恩自己也觉得矛盾。 一开始他认为洛克子爵是他的情敌，后来发现了更大的敌人，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成了朋友。 现在一听洛克子爵对爱丽丝的爱带着犹豫，他又觉得气愤。 好像即使是情敌，对方也该没有保留的喜欢着爱丽丝才行。 他回了自己的住处，抱着爱丽丝送给他的小小的无线电，久久没有说话。 …… “决斗的事情调查好了吗？” 爱丽丝询问着自家的情报人员。 “他们最近在联系一个假神父，看起来像是降神会的人。” “降神会？”爱丽丝脸色古怪。 “是。” 情报员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降神会的首领和丹尼尔斯先生有仇，决斗的时候，那个假神父肯定会做手脚的。” 爱丽丝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把这个消息告诉丹尼尔斯先生吧。” 情报员看她毫不担心的神色，不免有些奇怪。 他摇了摇头，退出了书房。 爱丽丝随手拿起一本书，百无聊赖地阅读起来。 没过多久，一串活泼的脚步声响起。 爱丽丝走到落地窗边，正好看到克丽丝和哈博两个人在花园里，正在研究什么新的小发明。 “嘶……” 活泼的克丽丝忽然摔了一跤，痛呼了一声。 从爱丽丝的角度，刚看看到她裙底露出来的半截大腿。 当然，以这个时期，姑娘们穿着上的繁琐，爱丽丝也只看见了膝盖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一种违和感。 女仆这时刚好冲出去，把克丽丝扶了起来，带着她往医疗室走。 这个小姑娘最近经常出入雪莱家，连卡罗都很喜欢她，爱丽丝却总是不自觉地提起一丝防备。 没过几分钟，芙蕾雅就来到这里，邀请她一同外出。 两人坐在马车上，爱丽丝提起了那个让弟弟非常着迷的小姑娘。 “小姑娘？我没在你家看到小姑娘啊？”芙蕾雅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就是那个和我弟弟在一起玩的小姑娘。” “哦，天哪，我以为她是新来的家庭教师。”芙蕾雅惊呼一声。 “好吧，我的出身你也知道的，我没怎么见过家庭教师，不过她确实算不上小姑娘吧？她少说也有二十四五岁了。” “什么？”爱丽丝猛得看向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进去找你的时候，女仆正好在给她上药，我看到了她的膝盖。” 爱丽丝点点头，“我今天也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当然不对劲儿，那是成年女人的膝盖骨。你不懂这些，我却能看出来。妓院里的那些雏妓，并不全是小姑娘，有的长得显小，就会假装自己是雏妓，专门勾引有特殊爱好的客人。” 芙蕾雅想起从前的事，脸色一沉，还是慢吞吞地再次开口，“成年女人的膝盖骨比小女孩儿地要粗，所以看起来不够柔韧。” “看来又有麻烦找上门了。”爱丽丝的眼里泛起一丝冷光，平静的说道。 第305章 声东击西 一转眼，决斗的日期就到了。 决斗地点就被设置在王宫门口。 自从蒸汽时代来临，决斗这种事就极少发生了。 然而这次，不论是决斗本身，还是决斗者的身份，或是他们的赌注，都是麦西亚新闻界最大的噱头。 两人刚刚站定，周围的人群就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更夸张的是，人群最内圈的，居然都是各大报社的记者。 决斗还没开始，就有许多摄影师，对着人群，拉动快门，在闪光灯扑扑的响声中，拍摄了第一手照片。 其中还有人在旁边指导速记员，“这张照片，要着重描写决斗场地的空前盛况……” 芙蕾雅无语地转了个方向，和这群娱乐至死的记者拉开了距离。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她怀疑地看向爱丽丝。 “担心啊。” “……” 她看着爱丽丝面无表情的样子，怀疑自己被当成傻子耍了。 您管这个叫担心？ 本小姐上次看见这种表情，还是在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脸上看到的。 场地中心，一身白袍的阿尔法正在给两个人发大口径手枪。 手枪决斗所使用的手枪，一般来说都是短管大口径的手枪，是专门为决斗而准备的。 骑士和丹尼尔斯先生都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手里的枪，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冲着阿尔法点头。 阿尔法有些恶意地冲着人群中的爱丽丝露出戏谑的微笑。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大了。 爱丽丝居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挤开人群，往外走去。 “三，开始！” “砰！” 骑士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尔法，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阿尔法眯着眼睛，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 原本他还指望着爱丽丝露出担忧的表情，奋不顾身地阻止他成为裁判呢…… 王宫里的仆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对他大加指责。 “这是作弊！一定是丹尼尔斯买通了裁判！” “他们是谋杀犯！” 围观的工人们也面面相觑，狐疑地看向丹尼尔斯先生。 丹尼尔斯先生此刻正看着冒烟的伤口，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他和阿尔法相处了二十多年，互相之间的了解程度之高，超出常人想象。 阿尔法很明显并不在意王室的死活，他来到这里唯一的乐趣，就是给自己的“母亲”制造麻烦。 只要能让爱丽丝暴跳如雷，杀几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今天不同。 丹尼尔斯明白，阿尔法不会真的看着他去死。 那也就说明，从一开始，阿尔法就打算杀掉对面的骑士，间接害死王室的成员。 果不其然，站在场中正被众人谴责的阿尔法，忽然打了个响指。 “轰隆隆！” 地面忽然颤动起来。 众人都有些发慌。 仿佛正有千军万马，踏平坎坷，狂奔而来。 震动声越来越大，人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钢铁机器。 是机甲！ 机甲几乎完全符合人体比例，只不过比正常人高出五倍不止。 十几个如同巨人的机甲站在人群当中，每一个胸口的玻璃仓里，都坐着一个操作员。 这些操作员浑身覆盖铁甲，外部连接着细密的管道和齿轮，使得机甲可以完美复制他们在操作仓里的动作。 人们在这一刻，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们大张着嘴巴，呆愣地望着高大的机甲，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做出选择的时间到了，屈服于我，还是屈服于死神？”阿尔法双臂张开，拥抱天空，白色的长袍连同日光，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然而他所说的话，却和圣洁没有一毛钱关系。 人们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后知后觉的回味之前听到的话。 “你不能这样做！杀人是犯法的！”一个围观的群众喊道。 阿尔法放下手臂，歪着头，不接的看向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骑士的尸体，“杀人？犯法？” “那不一样，他十恶不赦，效忠于我们的剥削者，他死了活该！” 阿尔法低下头，嘲讽的对着尸体说道：“看吧，忠诚有什么用呢？你的敌人唾弃你，王宫里的人也不敢出来为你收尸。” “阿尔法，别再任性了。”丹尼尔斯先生无奈的说道。 “任性？哈哈哈，只要我反抗你，就是任性？”阿尔法笑声里透着凄凉。 随后，他话锋一转，指挥着周围的机甲，说道：“抓住这些人，我要让他们做我的奴隶！” 机甲咔哒咔哒地运作起来。 “快跑啊！”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人群骚乱起来，人们四散奔逃。 只有雪莱家的工人和丹尼尔斯的手下，没有加入逃跑的大军。 “上膛。”丹尼尔斯先生的声音响起。 留下的人壮着胆子，端起了手里的高压蒸汽步枪。 然而子弹壳四处乱飞，子弹哒哒哒地打在机甲的表面，却丝毫没能破开机甲的防御。 “换弹。” 丹尼尔斯手下的雇佣兵们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用的穿甲弹。 这时候，几架飞艇忽然出现在众人的上空。 “是雪莱小姐！她来救我们了！” 工人们瞬间充满了力量。 “都杀了，能杀多少算多少。”阿尔法冷着脸下了命令。 机甲扬起钢铁铸成的拳头，狠狠地冲着人群砸了下去。 阴影笼罩在人们的头顶，死神在逐渐逼近。 天上的飞艇忽然打开了舱门，一个又一个身背金属背包的人跳了下来。 爱丽丝按动左侧的按钮，喷气式飞行器立刻带动她飞了起来。 她猛得俯冲到下方，用外骨骼托住了砸下来的，比她自己的躯干体积更大的拳头。 身后的背包发出超负荷的蒸汽音，白色的烟雾一股又一股地往下喷出，产生反冲力，抵挡着上方机甲巨大的压力。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爱丽丝一声喊醒了吓傻的人群。 工人们反应过来，连忙向后撤退。 在工人们撤退的途中，爱丽丝还不忘对着钻进机甲的阿尔法开嘲讽，“真可惜，你今天一个都杀不了！” 阿尔法的核心里产生了一股令他狂躁的电波，他抬起手，一股激光噗地一声击穿了机甲内部的机械结构，机甲冒出了一股黑烟，明显是在受到暴力对待之后，内部产生了损伤。 第306章 大火 “你不该激怒他。”丹尼尔斯忌惮的说道。 他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阿尔法毫不遮掩的行为。 很显然，他们的小机器人已经不在乎暴露身份了。 降神会已经不满足于装神弄鬼，他们想要通过武力，成为真正的神。 爱丽丝闻言眉头一皱，“约瑟夫，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即使我不激怒他，他也从没有停止杀人。” “他只是还不明白人类的情感……” “你在愧疚，约瑟夫。”爱丽丝一针见血地说道。 约瑟夫·丹尼尔斯可不是屈服于强权的人，能让他服软的，除了爱意，就是愧疚感。 “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对吗，约瑟夫？”爱丽丝探究的看向下方的男人。 操控机甲的人感觉到了爱丽丝的松懈，又一次重重砸下拳头。 “算了，先离开这里。” 爱丽丝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俯冲下去，双手伸进丹尼尔斯外套的腋下，把他提了起来。 丹尼尔斯的手下忍不住捂脸，感觉老大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个姿势真的大丈夫吗？ 丹尼尔斯先生抬头无奈的看向爱丽丝，“我们什么时候能着陆？” 爱丽丝向远处眺望，然后淡淡地说道：“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了。” 她做了手势，示意全体人员跟着她往工业街走。 王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少起了大火，金融街也被机甲腹部喷出的火焰点燃，远远看去，富人街已经是一片火海，无数贵族富商尖叫着四散奔逃。 温斯特变成了人间地狱。 “你的家人……” “他们都在工业街的公寓里。”爱丽丝说道。 从她和芙蕾雅发现克丽丝是个成年女人之后，爱丽丝就开始考虑阴谋的种种可能性了。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料到，克丽丝是阿尔法的人。 她利用阿尔法给她的微型设备，偷偷拍下了机甲的设计图。 而阿尔法这种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好处在于，精确度极高，又不知疲倦。 是以在克丽丝麻痹着雪莱家的神经的同时，阿尔法已经秘密赶制出了第一批机甲。 爱丽丝原本以为克丽丝是王宫培养的女杀手，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偷取情报的女间谍。 眼下，爱丽丝等人装备的轻武器是无法和机甲抗衡的。 但工业街藏着的那些大块头，却能够让阿尔法和他的教众们好好喝上一壶。 从富人区逃出来的人，看见爱丽丝的动向，立刻大喊道：“快跟上，雪莱家有武器，我们必须跟上他们！” 人们纷纷抛弃了马车，疯狂地往汽车上挤，为了抢夺汽车，这些人甚至不惜向对方开枪。 讽刺的是，这些互相开枪的人，往往都是曾经的合作伙伴、亲家，甚至是兄弟。 在生存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多数人都会成为法外狂徒。 雪莱家的工人们不由警惕起来。 工业街里已经陆陆续续有装甲汽车开了过来，准备接应自己的同伴。 这些工人奔向汽车的同时，还要举着枪，提防身后那些狂暴民众的偷袭。 工人们爬上汽车，看着宛如丧尸潮一样，张牙舞爪地往前挤的人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世界上对人类威胁最大的物种，绝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人类自己。 炮火不断轰击着大地，阿尔法最终还是下了命令，指挥机甲战队，全力向人群开火。 机甲里的操作员们已经杀红了眼，凡是有人经过，必然要经过炮火的洗礼。 他们正在逐渐逼近工业街。 那些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贵族和富人，此刻正瑟瑟发抖地躲在工业街的小巷里，下破了胆。 武器工厂的应急门被打开，工人们冲了进去。 “站住！你们这些人不能进去！”保罗不高兴地看着试图蒙混过关的人。 “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把武器分享给我们？” “就是，做人不能太自私！雪莱家那么多枪支弹药，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们一些？” 保罗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抱怨着雪莱家刻薄，却忘了，刚才如果不是雪莱家的工人们掩护，这群人一个也活不下来。 “说完了吗？”保罗笑眯眯的问道。 人们感觉到了危险，有的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但人群中仍有不怕事的。 “大家一起冲进去！当初查理曼帝国就是这样冲进了巴士底狱！我们需要武器推翻暴政！” 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就抵在了这人的额头上。 保罗眯着狭长的眼睛，阴测测地说道：“你要做第一个冲进去的人吗？第一个冲进去的人，最先死。” 那人被他的语气吓坏了，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啧，我还以为多勇敢呢……”保罗不留情面地嘲讽了一句。 他冷着脸，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人群，“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滚回去待着，要么……就去死。” 守在门口的工人齐齐举枪，对准了这些欺软怕硬的人。 芙蕾雅跟在爱丽丝身后，问道：“给他们一人一把枪也没什么吧？” 爱丽丝垂下眼帘，“一群乌合之众，恐怕拿到枪不会打敌人，反而会起内讧。” 刚才逃出来的人，可多数都是因为一辆汽车就对其他人开枪的人，这样的人，别说给他们蒸汽步枪，就是给他们自己的左轮配几发子弹，爱丽丝都嫌浪费。 经过多年的修缮经营，雪莱家在工业街和东区占据的大片地皮，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工厂外围，是三米厚的围墙，此中世纪的城堡还要坚固。 这里的外墙高达五米，是爱丽丝以武器和飞艇的研发需要保密为由，建造起来的。 眼下，这里成为了保护人们的第一道屏障。 目前除了阿尔法的激光，还没有什么炮弹可以打穿三米厚的围墙。 然而阿尔法的激光虽然威力大，但范围很小，并不能奈何围墙里的人们。 众人听着外面轰隆隆的炮火声，又看向完好无缺的围墙，逐渐安静下来。 他们瘫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安全了。 直到这时，很多人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劫后余生的喜悦，掺杂在痛失亲人的悲痛中，让很多人都忍不住嚎啕大哭。 工业街之外，已经成了人间地狱，许多被燃烧的房屋赶到街道上的人，下一秒就成了机甲脚下的亡魂。 “轰！” 这时候，武器工厂一间大型仓库的铁闸门轰然倒地。 第307章 铁甲战车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看见一个体型伟岸的铁甲车，轰隆隆开了出来。 说是铁甲车，然而底下并非是轮子，而是形似虫足的机械臂。 这辆铁甲战车有八条细长的带有锯齿的足，车身漆成黑色，看起来像一只金属大蜘蛛。 这是里斯先生和梅丽莎的杰作，取名为“狼蛛”。 “小姐，我们也有机甲，为什么不放出来？”保罗低声问道。 “改良后的图纸还没来得及用，就被阿尔法盗走了，我们的机甲还没有改*******丽丝没说的是，没有经过测试的机甲，她是绝对不会贸然派人使用它们作战的。 由于需要同步操作员的肢体动作，这些机甲的操纵装置都紧紧贴着操作员的身体，一旦出了故障，没有熟练的应对措施，就很有可能受伤、残疾，甚至失去生命。 阿尔法的人能够这么快适应机甲，绝对不是因为这些操作员手打娴熟，而是因为阿尔法完全精确的制造工艺，使得机甲几乎不可能出故障。 但爱丽丝这边就不同了。 机床目前的精确度，此起现代的普通机床尚且不如，有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工智能呢？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更加强大的武器，在科学技术和实力上碾压对方，而不是用同一种产品，攀比精良程度。 “狼蛛”是目前雪莱家最强大的所在，相当于一个小型金属移动堡垒机。 里面的驾驶员不是别人，正是它的研发者，里斯先生和他的妻子梅丽莎。 “天……天哪！” 除了包括保罗在内的几个知情人之外，多数的工人并没有见过这辆惊人的战车，从富人区跑出来的那些人就更不用提了。 正当人们担心打开大门会让机甲冲进来的时候，“狼蛛”全速奔跑起来，硕大的身躯居然真的像蜘蛛一样灵活！ 它的钩爪抓住墙壁，嗖嗖两声就爬了出去。 爱丽丝领着飞行员们钻进了飞艇，跟了出去。 “雪莱小姐，‘狼蛛’应该能应付过来。”一个飞行员说道。 爱丽丝拧着眉毛，没有说话。 “狼蛛”的确很强，它几乎是按照蜘蛛的全部仿生学原理制造出来的。 正因如此，它也和蜘蛛一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翻车之后，很难再复位。 爱丽丝要做的并不是毁掉阿尔法的机甲，况且现有的民用飞艇也完不成这么困难的任务。 她需要做的，就是全力缠住阿尔法所在的机甲，迫使他无法分神思考，也就不能看出“狼蛛”的破绽。 于是在阿尔法气急败坏地攻击围墙的时候，爱丽丝带着十几架飞艇飞了出来。 对比机甲的体型，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小鸟在围攻一个成年人，差距很大。 阿尔法的脸上显出一丝轻蔑。 无计可施了吗？ 啧，只能派出那些没用的飞艇。 下一刻，所有的机甲同时一晃，就像一群醉汉踩到了空酒瓶。 “怎么回事？那、那是什么？” 机甲里的操作员喃喃自语。 一只巨大的黑蜘蛛曲着腿，乌黑发亮的复眼如同活物一样，死死地顶着眼前比自己矮上一截的机甲。 坐在主控室的梅丽莎透过蜘蛛复眼看到了外面的画面，不由怒火中烧。 围墙外的建筑几乎被毁灭殆尽，到处都是建筑物燃烧产生的黑烟。 废墟上染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有的是火舌，有的则是暗红的人血。 地上铺满了尸体，断肢残臂随意地横陈着。 温斯特市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要杀了他们！”梅丽莎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的确对麦西亚许多不合理的律法十分痛恨，但这不代表她厌恶麦西亚所有的人。 如果不是东区在爱丽丝的保护圈之内，恐怕她的朋友们也要死于非命。 这群人毫无人性，肆意夺取别人的生命，也理应被收割。 她的双手快速地在操作面板上按动着，里斯先生在一边配合地扳动操纵杆。 “狼蛛”噗地一声吐出一团粘性极高的“丝线”。 说是丝线，实际上比成年男人的手指还要粗。 这些丝线的粘性极高，材料非常难得，“狼蛛”内部也不过存储了三张这种材料制成的网。 一台机甲立刻被束缚在原地。 梅丽莎以最快的速度让阿尔法的机甲损失了一台，以后立刻就转身去攻击其他的机甲。 蜘蛛的口器里藏着两挺高压蒸汽炮，威力可以和铁甲舰的主炮媲美。 炮轰的声音不断响起，拨动着围墙内人们的神经。 阿尔法立刻就要指挥旁边的操作员，围攻“狼蛛”。 这时候，爱丽丝带着人，用飞艇把他所在的机甲团团围住了。 “火力全开！” 机枪子弹对着机甲的驾驶位疯狂输出，虽然没能破开防御，但也让阿尔法和里面的操作员短暂失明。 “这个疯女人在干什么！” 阿尔法骂了一句，转头对操作员说道：“冲过去，他们根本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操作员紧张的看了一眼阿尔法俊美又阴沉的面容，不敢不听他的指挥。 而在外围，爱丽丝很快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围成一圈，动态换位射击！” 机枪也需要换弹，因此飞艇也要换位，轮流射击。 这些小小的飞艇滑不溜手，总是能躲开机甲硕大的拳头，环绕着它飞行，然后用子弹击打的火光，干扰内部人员的视野。 “起来！”阿尔法不耐烦地踢了操作员一脚，对方畏畏缩缩地解开束缚，离开了驾驶位。 “不好，都躲开！”爱丽丝用扩音装置对着其他人下达命令。 阿尔法自己就是一台计算机，他能够精准预判飞艇的飞行轨迹，一旦他开始操纵飞艇，爱丽丝等人是绝对没办法躲过攻击的。 爱丽丝担心着别人的同时，却忘了自己也在攻击范围之内。 “雪莱小姐！” 有偷偷爬上围墙的人惊叫出声。 所有的一切，仿佛慢动作一样，在爱丽丝的眼前上映。 机甲恐怖的拳头越来越近，阿尔法的脸定格在这一瞬。 “爱丽丝！” 她听见下方的呼喊声。 “砰！” 她听见了钛合金折断的声音。 飞艇失去了平衡，直线下落…… 第308章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正当所有人绝望地看着上空时，飞艇的舱门打开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跃而下，速度快地出奇。 爱丽丝背着飞行背包，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顺利地逃离了机甲的近战攻击范围。 临走的时候，她还对着阿尔法比了个中指。 想杀爸爸？门都没有！ 阿尔法就要再次攻击，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小小的阻力。 “主……主教……” 之前被赶走的操作员拉着他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说道：“机甲、机甲都没了！” 原来在爱丽丝拖延的这段时间里，梅丽莎操纵着“狼蛛”，毁掉了大多数的机甲。 现在还完好的机甲，加上阿尔法操纵的那一台，总共有三台。 阿尔法咬了咬牙，打开舱门，对着爱丽丝说了一句什么，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在场的人，除了爱丽丝和丹尼尔斯先生，全都目瞪口呆。 这他妈的还有没有点原则！ 一看到要输，立刻就逃跑了？ 他们不知道，阿尔法并不是人类，即使在程序里被赋予了情感，却仍旧比正常人类少了很多特质。 比如阿尔法没有固定的价值观，廉耻心也不强烈，只有面对特定人物的刺激时，才会表现出激烈的情绪。 不论如何，阿尔法这个大麻烦总算暂时离开了。 围墙内的人们欢呼起来。 梅丽莎坐在主控室，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可高兴的？死了那么多人！” “至少不用继续死人了。”里斯先生把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对着她眨眼睛。 剩下的三架机甲没有反抗，很快就被“狼蛛”俘获了，里面的操作员也被揪了出来。 雪莱家的工人，以及东区的居民们，纷纷走出来，在废墟当中搜索幸存者。 “情况很快就会更糟的。”丹尼尔斯先生忧心忡忡地说道。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阿尔法的性格，他像一个任性的孩子，破坏力却比任何人都强。 今天的事让他受到了羞辱，一有机会，阿尔法一定会加倍报复。 “他带走了机甲图纸，一定会散播出去，对吗？”爱丽丝看向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点头应是。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吗？” “他的学习能力和普通人差不多，但他的记忆力……” 和存储卡一样。 听到这话，爱丽丝反而不担忧了。 “约瑟夫，别忘了，这里是蒸汽世界。” 从电力世界来的阿尔法，即使知道再多电力知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懂机械原理，多数的武器都不会制造，更不可能靠自己的创造力，做出新的机甲。 所以他才只能盗取爱丽丝手中的图纸。 只是这样的把戏，用一次也就够了，爱丽丝绝不可能让他再成功第二次。 即使阿尔法把图纸扩散出去又怎么样？ 最多不过是一群机械师现在同一个起点互相竞赛罢了，这一点对爱丽丝来说并不可怕。 唯一可怕的，大概就是以后的战争，作战规模会比从前更大，破坏力更强。 爱丽丝看着忙碌的人群，笑着说道：“雪莱家，可是全民皆兵呢！” 原来东区学校的孩子们，正驾驶着大小不一的机甲，快速地清理着废墟。 这些孩子已经长成了少年，经过多年的学习，他们有的擅长编写穿孔卡程序，有的擅长制造机械设备，还有的擅长制作稀奇古怪的武器。 爱丽丝为这些孩子提供了足够的资金，让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研究。 因此这些奇形怪状的机甲，多数都是孩子们自己的杰作。 其中一部分有余暇的，还会给更小的孩子制作一些飞行器，爬行机器人一类的东西。 当然，这些机器人是纯机械结构，并未使用电力，和阿尔法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环顾一周后，爱丽丝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富商和他们的家眷们，皱紧了眉头。 “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人吓了一跳，语气孱弱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周围原本还在干活的工人们哄堂大笑。 “哈哈，这群人还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群蠢货不会以为女王陛下会派军队来救援吧？” “绅士们，你们怎么不去拯救一下自己的财宝呢？” …… 曾经受到压迫的工人们，毫不留情地嘲讽着这群养尊处优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女工从人群里揪出一个女人。 “让我们看看这是谁？女王陛下！哦，天哪，我是不是太无理了？在您走上断头台之前，您还可以享受几分钟的王室荣耀！” 原来，女王趁着大乱的时候，带着人从密道逃了出来。 由于阿尔法忽然闹事，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工业街，是以根本没人关注那条密道，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爱丽丝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女人。 “别杀她！我愿意代替她承受任何刑罚！” 阿尔伯特亲王站了出来。 爱丽丝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死到临头，还愿意保护妻子，是个爷们儿。 “眼下，我们最大的敌人似乎并不是彼此。”爱丽丝对着女工挥挥手，示意她松开对女王的辖制。 工人们欲言又止。 “请各位听我说。麦西亚是君主立宪制国家，我们的大多数政策，并不是女王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正因如此，大家多年所受的压迫，不应该由女王一个人承担。” “但我们也不能轻易放过她！”一个工人喊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不能轻易放了她！” 爱丽丝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继而对女王和阿尔伯特说道：“看来大家都不愿意让你们继续在麦西亚作威作福。阿尔伯特，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死。” “你！”女王猛得抬起头。 爱丽丝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你们只能带走自己的私有财产——”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下递过来的纸条，“呃——九万镑，没错，是这个数，不过其中大多数是土地，这个你们可不能带走，嗯……这样一来，你们只能带有一万镑左右。如果你们同意，我会派人把你们安全地送到普鲁士旁边的小公国，也就是阿尔伯特家的领土去。” 她话锋一转，“但是你们如果想要活命，就永远不能踏进麦西亚半步！” 阿尔伯特搂紧自己的妻子，轻声安慰，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着爱丽丝说道：“我们选择离开这里。” 第309章 城市重建 女王和她的家人很快离开了麦西亚的领土，这让一些人开始怀疑，这样做是否太过不近人情。 爱丽丝对此报以一笑。 实际上，不论女王本人政绩如何、头脑如何，她都不能够在麦西亚的境内活下去了。 科技发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代表着大量的平民可以从事脑力劳动。 在这样的基础下，是不会有人愿意让某个人保留王权的。 阿尔法逃离了这里，他自己无法从事研发，却可以组织大量人手，代替自己进行研发。 反正爱丽丝和丹尼尔斯两个人为了不掉马，是绝对不会把他是个机器人的事实声张出去的。 温斯特的大半城区被毁，很多官员也死于非命，因此大多数人的政务和商业活动也不得不暂停下来。 反而是爱丽丝所在的工业街，成为了新城区。 “我们应该组织人手，重建城区。”诺亚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道。 他左边坐着几个女代表，分别是梅丽莎、掌管情报工作的阿黛尔、女工代表克里斯蒂娜。 在他的右边，则是十几个男代表，其中包括里斯先生和保罗。 虽说爱丽丝推动了女性的平权活动，但以目前短短几年的时间，外出参与工作的女性仍旧是少数，只占女性总人数的三成左右。 更多的女人要么从事家政工作，要么在家养尊处优。 梅丽莎这时候抬手发言，“我们技术部可以提供大量的小型铁甲车和机甲，帮助城市重建，节约人手。” 保罗主要负责武器管理和布防，于是说道：“我想，我们需要制作新的城市重建设计图。新城市必须要能够抵挡机甲的侵袭，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存活下来。” 女工代表克里斯蒂娜闻言十分震惊，“一次又一次？哦，天哪，难道要世界大战了吗？” “确切的来说，你应该把‘难道’去掉。”诺亚说了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话题逐渐沉重，大家心里都明白，阿尔法是个不安分的人，他一定会搅弄得世界大乱。 克里斯蒂娜打起精神，看着其他成员，“听我说，我们需要坚固的城堡，就是中世纪的那些坚固的围墙。” “从这一点来看，雪莱小姐很有远见。”保罗得意地指着窗外的围墙说道。 说罢，他又指出，“工业街将会变成核心区域，我们需要保护这里的机床和差分机，才能制造出品质上乘的机甲。” 诺亚点点头，“保罗说得没错，我们要着重保护工业街，只有城堡是不行的。” 梅丽莎举起手，“我提议在城市外围建造围墙和塔楼，至于工业区，我认为我们可以建造一座钢铁堡垒。” “可是温斯特的钢材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我们总不能用飞艇运送钢材吧？”保罗诧异地说道。 梅丽莎闻言，看向首位的诺亚，“诺亚，我想你该发挥自己强大的号召力了，你在全国的工人当中威望都很高。” 爱丽丝原本坐在角落里迟迟没有发言，此时也不由抬起头，说道：“我会让报社把推翻政权的事宣扬出去，既然女王已经离开了，我们就不能允许任何其他贵族再次恢复王权。” “上院那些老废物也该下台了。”保罗吐槽了一句。 诺亚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尽全力号召北方的工人加入我们，并尽可能说动更多的炼钢厂为我们提供建材。” 几人讨论过后，城市重建的大致方向已经确定了。 大家都分头行动，希望能尽快重建家园。 于是城中所有的劳动力都被发动了起来。 所有担任过厨娘的人员被聚在一起，为其他人提供伙食。 工程师和分析师聚在一起，讨论铁甲城的结构问题，机械师在旁边，判断方案是否有可行性。东区的孩子们驱动着机器人、机甲、铁甲车等一系列机器，将废墟整理分类，回收有用的建材。 而卡罗，则带着女工，四处为工人送饭。 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爱丽丝一个人坐在东区的实验室里，用无线电联系洛克子爵。 “这里是爱丽丝。” “爱丽丝，你很久没有联络我了，出了什么事吗？”洛克子爵非常了解爱丽丝的性格。 这个小妞没事是不会联络她的。 虽然爱丽丝经常为朋友们提供帮助，但她对于真正的朋友，反而不愿意利用自己的口才来蒙蔽对方。 也就是说，爱丽丝面对外人可以满口鬼话，面对自己人却沉默寡言。 洛克子爵的提问正中爱丽丝下怀。 “确实发生了一些大事，我们在这边……推翻了女王的政权。” “什么？！”洛克子爵猛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你没开玩笑吧？这一点都不好笑！” 爱丽丝无奈地解释道：“事实上这不能全怪我，女王陛下在人民面临危难的时候，没有任何保护民众的能力……” 她把阿尔法的事说了一遍，费了不少口舌。 “老天爷啊！我离开麦西亚这段时间，你们究竟都经历了什么？那个阿尔法，我记得你很讨厌他，既然他有暴露在外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一枪干掉他？” 爱丽丝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呃，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在场。” “好吧，但我总觉得你有机会干掉他。” 爱丽丝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阿尔法是个机器人，她并不知道核心的具体位置，没办法保证一击毙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发现约瑟夫似乎并不想我杀掉他。” 听到这，洛克子爵的声音里带上了调侃。 “哦！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雪莱小姐也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爱丽丝沉默了一瞬，问道：“你一直在监视我。” “不不不，这个说法太刻薄了。” “这不重要，反正你的人也没办法混进我家。不过既然你有情报渠道，为什么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你还这么惊讶？” “咳……” “我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真有你的，我大概明白你的立场了，不过你最近要小心，有要命的事情要发生了。” 洛克子爵认真起来，“你该不会认为阿尔法会把图纸泄露给乌戈尔帝国吧？” “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最大。如果乌戈尔帝国得到了机甲的图纸，整个欧洲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你们如果看到乌戈尔的军队里出现机甲，就要不遗余力地逃跑，知道吗？” 洛克子爵答应了一声，“我明白了，呃，你会过来救我的，对吧？” “当然会，不过这需要时间，我们会先派机械师和工程师到君士坦丁堡，在那里制作铁甲战车和机甲，但机甲体积太大，只能海运和陆运，所以速度不会太快。你自己也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第310章 机甲战队 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但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多瑙河上演旷日持久的大逃亡，洛克子爵心里也有点发怵。 如果敌人只是人类也就算了，他们却还要面对那些根本不可能战胜的钢铁机器。 “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爱丽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居然还有更坏的消息……” 无视洛克子爵的吐槽，爱丽丝陈述事实，“阿尔法制造机甲的速度很有可能比我们更快，确切的说，他制造精密零件的合格率更高。” 高到百分之百，就他妈离谱。 洛克子爵已经开始在无线电另一头抓头发了。 “是爱丽丝对吗？我听见……” “闭嘴！现在不是你谈情说爱的时候！” 鲍恩的声音响起，但很显然，他被抓狂中的洛克子爵迁怒了。 “发生了什么？表姐在这里，霍乱已经好转，我们现在比乌戈尔帝国更有优势，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随即他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呜呼~原来你一直在伪装，对吧？” 洛克子爵不明所以，“什么？” “别装了，你对那件事非常在意，和我一样在意。当然了，爱丽丝在对面，我不会直说这些。” 洛克子爵现在满脑子的机甲、屠杀之类的话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随便吧，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随便吧！” 爱丽丝在另一边听了全程。 她尴尬的咳嗽两声，“呃，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鲍恩立刻回答道：“当然，爱丽丝，好久不见。” “我也非常想念你，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我的朋友。”爱丽丝敷衍了一句，然后说道：“阿尔法正在集结机甲大军，我们打算在君士坦丁堡制造机甲，然后运往多瑙河。” “我们为什么不放弃多瑙河呢？我是说，我们可以带着这里的人离开。”鲍恩有些天真的想着。 爱丽丝没有回答，洛克子爵却笑了一声，“不会有人相信的，这种未知的东西，只有见识过才会知道它的可怕。” “祝你们好运，希望下次见面大家都在。”爱丽丝丢下这一句，然后关闭了无线电装置。 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的工作，都背负着巨大的责任。 每一个错误的决策，都有可能造成军队大面积的伤亡。 爱丽丝紧绷着神经，带领着大半的工程师和机械师，离开了麦西亚。 驻君士坦丁堡的麦西亚大使仍旧是庞森比勋爵。 “欢迎您来，雪莱小姐。”庞森比勋爵给了她一个拥抱，同时低声说道：“听说您在温斯特干了票大的。” 爱丽丝退出对方的怀抱，“如果你是指推翻一个早就腐朽的政权的话，是的。” 两人并排走着，工程师们也和当地的一部分士兵聊起了天。 庞森比勋爵利用外交官的身份，向君士坦丁堡提出需求——希望君士坦丁堡提供大量的钢铁。 这个时候拒绝盟军的要求显然不理智，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只好予以批准。 游手好闲的人都被雪莱家雇佣，负责建造更加坚固的城墙。 爱丽丝自己，带着工程师和机械师们，忙起了制造机甲的事。 “完工之后立刻试驾，合格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多瑙河。” 为了这次的运输，爱丽丝连自己家的铁甲舰都全部派出了。 “铁甲舰也需要改造。”一名工程师说道。 爱丽丝点点头，“没错，不过铁甲舰改造缓慢，留下一艘就可以了，其他的暂时用来运送物资，这是最高效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爱丽丝把第一批机甲送到的时候，乌戈尔帝国的铁甲舰停驻在了多瑙河沿岸。 阿尔法不惜一切代价，为乌戈尔帝国建造了铁甲舰和机甲。 “将军，乌戈尔帝国派出了、派出了……” “派出了机甲，对吗？”洛克子爵站起身，语气平淡。 这一天，终于来了。 “召集所有士兵，向普鲁士方向逃亡。” “是！” 一位副官在旁边发出质疑，“这样做会上军事法庭的！” 洛克子爵冷酷地看向他，“麦西亚帝国已经不存在了，谁知道我们要听谁的命令？也许过几天就是麦西亚第一共和国？” 副官怏怏地住了口。 “等等，你们这群受过高等教育的家伙得留下来。”洛克子爵恶劣的说道。 “为什么？” “雪莱小姐送来了更加高级的机甲，我们可以用它们为逃亡的军队争取一些时间。当然，也是为了上军事法庭的时候，能够少判几年。” 会议室的军官们哈哈大笑。 他们是洛克子爵一手提拔上来的，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群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两两一组登上了机甲的驾驶舱。 …… “佛罗表姐，我不能走……” “鲍恩，你必须跟我走，我们留下，会成为洛克将军的负累。”南丁格尔理智的分析道。 不远处还能听见炮火声，可见战况激烈。 鲍恩被几名士兵拉着往前走，这些士兵都是南丁格尔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自然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在几里外，洛克子爵正带着军官们进行殊死搏斗。 “这个是什么？需不需要看一下说明书？”副官说道。 洛克子爵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按键。 “！！！” 机甲的身体向外翻动，覆盖了一层鱼鳞甲。 “爱丽丝告诉我，除了红色的自毁键，其他的可以随便实验。”洛克子爵向吓破胆的副官解释道。 相比于阿尔法的机甲，爱丽丝这次提供的机甲体型更大，而且由两人分别控制行进和攻击，使机甲更加灵活。 军官们一阵手忙脚乱过后，逐渐适应了这种分工明确的控制方式。 “可惜机甲还是太少了。”洛克子爵看着敌方被彻底摧毁的几架机甲，却不能下令反攻。 对方的几架比他们多了至少五倍，这种数量上的悬殊让他无法乘胜追击。 而对面的阿尔法，却完全不在乎机甲战士的死活。 “我说了，往前冲，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这些麦西亚杂种！” 机甲里被派来送死的，多数都是乌戈尔帝国的农奴。 他们的死活，无人在意。 第311章 分歧 在乌戈尔的贵族们看来，这些农奴能够驾驶着先进的机甲，为了帝国的荣誉而战，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然而人是有求生欲的。 洛克子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马隆，把扩音器打开！” 副官马隆立刻照做。 “对面的机甲战士们，我们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洛克子爵用并不熟练的乌戈尔语说道。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深知生命的宝贵！” “你们承受着贵族的压迫，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前线，却没有人对你们的生命负责……” 对面机甲的动作似乎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前进！你们难道要背叛帝国吗？别听那家伙的鬼话，沙皇陛下承诺，活到最后的人，会成为新的贵族！” 虽然前面的人不可能活到最后。 这时洛克子爵又一次反击，“麦西亚已经推翻了女王的统治，我们将成就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 “如果沙皇真的想加封勇敢的战士，就应该公平公正！而不是让农奴冲在最前面！” 洛克子爵对乌戈尔帝国的尿性深有体会，即使无法分辨机甲内部战士的身份，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有农奴开始尝试向洛克子爵所在的位置走去。 “全力保护我们的新盟友！” 麦西亚的军官们又一次和对面的乌戈尔人开始相互攻击。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的是保护投降的机甲不受破坏。 越来越多的农奴意识到奴隶主们不可信任。 他们分裂成了两波，一波人选择了归顺麦西亚，更多的人，选择反身攻击，发动哗变。 他们要效仿曾经的查理曼和现在的麦西亚，推翻贵族的统治，推翻农奴制。 乌戈尔帝国内部的矛盾已经深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仅仅靠着机甲和洛克子爵的一番话，就让两个阶级立刻反目成仇。 连洛克子爵也没想到是这个展开。 马隆关闭了扩音器，和洛克子爵面面相觑。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洛克子爵摊开手，表情十分欠揍。 马隆驾驶机甲回头看了一眼撤离的军队，“海军已经撤离得足够远了，步兵们还在两三里外。” 在他们的旁边，投降的乌戈尔农奴十分忐忑。 洛克子爵反应过来，“我们应该先安抚这些农奴……不得不说，乌戈尔的制度太落后了，连麦西亚的殖民地很多都不是奴隶制了。” 洛克子爵操纵机甲，做了个搂肩的姿势，跟旁边的一架机甲勾肩搭背，哥儿俩好地往回走。 “营地里还有伏特加吧？”他问自己的副官。 “还有很多，那些步兵只带走了一些朗姆酒。”副官说道。 身后的乌戈尔帝国军队乱作一团，很快，农奴们就控制了铁甲舰，离开了这里。 眼下得到多瑙河对他们来说并无意义，推翻沙皇尼古拉才是重中之重。 阿尔法目光微闪，没有阻止这一切。 反正只要人类大乱，他就高兴，又何必在意先死的是谁呢？ 乌戈尔的军队越行越远…… …… “佛罗表姐，乌戈尔的军队离开了！我们应该回去！” 鲍恩跟随者陆军一起离开，现在还没有走多远，用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状况。 南丁格尔不明所以，“撤离了？” 两方的机甲数量明明非常悬殊，在这种情况下，乌戈尔帝国居然失败了？ 其中一名轻骑兵立刻说道：“南丁格尔小姐，你们暂时往前走，我先回去探探路。” 他骑着马，向着营地飞奔。 营地里，洛克子爵正席地而坐，和乌戈尔人大口喝伏特加。 “……” 前来查探情况的轻骑兵十分无语。 “将军？” “哦，我今天、今天认识了新朋友，只顾着喝酒了，让他们回来吧！” “是！”骑兵翻身上马，向前面的陆军传递消息去了。 马隆疑问道：“坐船走的怎么办？” “他们不回来也没什么关系，爱丽丝还会再送机甲过来，没有机甲的人反而是累赘。” 机甲战士以后必定是军队中的精锐，是少数人。 即使再怎么国力强盛，这种巨大的机甲也不可能人手一个。 …… 遥远的温斯特市，诺亚召集了各地的工人代表，为推翻贵族做准备。 虽然女王离开了麦西亚，但各地的贵族仍在。 乡绅们也占据着大部分的土地。 “我们应该发动农民，推翻土地私有制！”其中一个代表说道。 “哈哈，这真是个笑话！我们自己就能完成这些事！一直以来都是工人们在为自己争取权利，凭什么让农民享受我们来之不易的果实？”另一名代表立刻发表了反对意见。 “我们推动政变就是为了真正的自由，让人与人之间平等互利，而不是让工人成为新的贵族。”诺亚纠正了那名代表偏激的发言。 梅丽莎更加理智，“诺亚，绝对的平等是不存在的。我们的确不能把工人们争取到的权利，白白分给其他人。如果我们这样做了，会让很多工人产生不满。” “而且我们又要怎么对待那些从事家政服务的仆人们呢？他们也是工薪阶层的一员。”保罗皱着眉头，又抛出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实际上，工人中有小部分工贼，仆人中却有更多人忠诚于自己的雇主。 但这种低人一等的工作，显然是非常不符合工人党们的价值观的。 然而麦西亚从事仆人工作的人，居然占据人口的十分之一。 这些人的工作技能就是家政服务，其他的一概不懂。 即使真的“解放”了他们，短期内，这些人也很难找到工作。 “厨娘们一定能找到新的岗位，但那些男仆女仆就不一定了。”梅丽莎说道。 “尤其是管家，他们不会别的工作。” 大家都深以为然。 诺亚这时又分析道：“实际上，我们要取消的只是贵族的特权，但大多数的仆人是为商人服务的，这一点并不冲突。但有一件事是必须的，那就是我们需要为这些仆人制定新的行业规则，避免雇主的过分压迫。” 工人代表们热烈地讨论着，一场推翻贵族和地主阶级的运动在麦西亚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农民们得到了土地的使用权，上议院被取消，议员的名额半数由工人阶级占据，曾经的帝国，如今已然成为了共和国。 第312章 血色黎明 会议室的无线电开启着，以方便远在君士坦丁堡的爱丽丝旁听。 只不过这一次，她听到一半，就关闭了收听装置。 “你好像不太高兴。”丹尼尔斯看向她。 一种无力感充斥在他的内心，上一世爱丽丝自杀前的状态，和现在非常相似。 “约瑟夫，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去东方古国定居吧！”爱丽丝微笑着说道。 丹尼尔斯勉强地回以一笑，点点头。 大规模的战争很快就爆发了。 农奴们占领了乌戈尔，但这并不代表新的领导者对土地没有觊觎之心。 他们和东罗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在阿尔法的推波助澜之下，乌戈尔举全国之力，制造机甲和战车，将穷兵黩武发挥到了极限。 越来越多的青壮年被投入到机甲战士的行列中。 他们变成了钢铁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土地。 “乌戈尔内部的环境一定非常糟糕。”副官马隆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温斯特。 洛克子爵的笑容里透着玩味，“怕什么，毁了自己的国家，只要能占领更多的土地，那么这就是稳赚不赔的战争。” 他的身后，麦西亚的战士们也各就各位，随时准备战斗。 除此之外，还有东罗马、查理曼、以及东方古国的战士参加战斗。 甚至连美洲人也跨越大洋，来掺了一脚。 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在大地上响彻，所到之处，一片焦土。 无数的平民死于机甲的波及，原本丰饶的大地血流成河。 “你终于拿到你想要的了，阿尔法。” 在最终的决胜一战，爱丽丝见到了阿尔法。 他的表情变得温和，几乎和曾经的爱丽丝如出一辙。 “我什么也没得到，妈妈。” 阿尔法向远处飞去，在半空中，启动了自毁程序。 “砰！” 一声巨响，乌戈尔人看着自己的军师变成了一堆散乱的零件，哗啦啦掉落在地上。 一颗水蓝色的晶体滚动着，一路滚到了爱丽丝的脚边。 “那是他的核心。”丹尼尔斯低落的说道。 “我们走吧，约瑟夫。” 爱丽丝带着自己的家人和爱人，登上了飞艇。 除此之外，随行的人里，只有厨娘艾尔玛，管家埃文斯先生、保罗和里斯夫妇。 飞艇上，爱丽丝打开无线电，听见温斯特的会议室里，新任议员们激烈的争吵。 每个人都为了各自的利益，暴露了本来的面目。 这时诺亚的声音响起，“谁有反对意见，请举手。” “砰砰砰！” 突兀的枪声响起。 “谁还有反对意见？” 无线电里的声音骤然停止，飞艇飞出了接收距离。 这架作为私人堡垒而被制造的飞艇，成为了雪莱家的新住所。 “姐姐，我们下一站去哪？” “去珠海，那里有我的朋友，我可以在那里给制造新的阿尔法。” 爱丽丝说话的同时，看向丹尼尔斯，“别怕，这次我可没那么脆弱。” 飞艇越飞越远，逐渐原理了最终的现场。 …… 很久以后，当人们再也承受不住死亡的时候，战争停止了。 爱丽丝和丹尼尔斯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旁边还带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当然，这不是爱丽丝孕育出的孩子。 而且新的阿尔法。 真正的，包含着爱丽丝全部温情的阿尔法。 “我很抱歉，自从你死后，我对阿尔法非常不好。我把你所经历的一切复制给他，企图再创造一个爱丽丝雪莱。” 爱丽丝响起前些日子的那场爆炸，苦笑了一声，“单从人生轨迹上来讲，你的确是成功了。阿尔法像曾经的我一样，搅弄得世界大乱，然后……自杀。” “妈妈，你们在说什么？阿尔法好好的，阿尔法没有自杀。”小机器人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对，阿尔法还好好的，我们去抓螃蟹吧，怎么样？” 小机器人欢呼着和母亲一起跑了起来，抓起了最近最喜欢的八脚小怪兽。 远处的房子里，卡罗唉声叹气。 “夫人，您不用担忧。就算爱丽丝不要孩子，阿尔法也能陪伴她一辈子，不是吗？” 同样没有孩子的梅丽莎不能明白卡罗的忧心忡忡。 “唉！”又叹了一口气，卡罗转身回了房间。 “放心吧，夫人会想明白的。”里斯先生把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更何况有珀西先生在。”^ 夕阳西下，金色的海滩给人们的身上镀上了神圣的光辉。 只要贪婪不死，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我们生于其中，不过是历史上一颗不起眼的尘埃。 全文完 ：。：m.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