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剑惊澜》 第1章 雪夜遇袭 夜色如墨,朔风呼啸,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仿佛将整个卧虎山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也只有紫金顶上那盏昏暗的灯光,昭示着这里并非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一队约莫二十来人、乌衣劲装打扮的队伍正如鬼魅般快速奔行在山林之中,迅捷无比却又悄无声息的向紫金顶而来。 “呼延三叔?”紫金顶上,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清瘦少年,看到不远处挑灯伫立的中年汉子,试探着喊道。 中年汉子浑身一震,手中挑着的气死风灯一个不稳“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山顶的这一星灯光也随之灭去,他悄然伸手摸向腰间,慢慢的转过身来,凝目看清来人的模样,这才咧嘴呵呵笑道:“逸儿,还没睡呢?又去练功?” 清瘦少年名叫陆逸,他看清中年汉子正是卧虎寨的三当家呼延鸿,呼延鸿的笑容有些勉强,甚至慌乱,陆逸心头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向呼延鸿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风,还下着雪,赶紧回去睡觉吧,别冻坏了身子,明天再练也不迟。”呼延鸿说着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向山下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此时,不远处聚义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背长刀、龙行虎步的汉子来到两人跟前,伸手拍了拍陆逸的肩头,然后向呼延鸿道:“老三,有情况?” 身背长刀的汉子乃是卧虎寨的大当家韩先锋,在江湖上也曾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唤作“金刀十字斩”,一把金刀斩杀无数江湖宵小和金国贼寇,刚才正在聚义厅中研究卧虎寨的布防,听到动静便出来一看究竟。 呼延鸿暗自咬牙,摇头道:“狂风暴雪的,连个鸟儿都没见到,能有什么动静?” 韩先锋瞥了一眼地上快要被大雪掩埋的气死风灯,沉声道:“金狗狡猾,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是非之地,还是多加小心为妙!”多年的从军生涯让韩先锋意识到,越是这种天气,敌人来犯偷袭的可能性越大,而且这里现在可是金狗的地盘,而他们更是金狗的眼中钉、肉中刺。 韩先锋并非是在这卧虎山落草的贼寇,他原本是通义郡王韩世忠的亲兵卫队长,韩世忠被罢黜之后,麾下两部精兵背嵬军和一把雪也尽皆被奸相秦桧矫诏解散,以乞向金国求和,韩先锋却矢志抗金,便收罗背嵬军和一把雪的残部以及抗金义士,深入早已经被金国占领的河南、怀庆两府继续进行抗金活动,卧虎山便是在怀庆府的紫陵镇。 卧虎寨三大首领当中,除韩先锋之外,二当家“铁掌开山”童岳原本是一把雪的首领之一,而三当家“银鞭”呼延鸿则是背嵬军出身,其父呼延通更是韩世忠麾下一名勇猛无敌的虎将。 呼延鸿听到韩先锋语气不善,急忙道:“我这就安排下去,多派几个暗哨,盯紧几条上山的必经之路。” 韩先锋神色稍缓,吩咐道:“后山这里也派几个人盯着,以防不……”他“测”字还未出口,半山腰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道红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三人脸色陡变,纷纷抽出随身兵刃。 “是老二,我去看看!”呼延鸿双鞭一分,脚下不停,飞身向山下掠去,也就是一刹那间的功夫,半山腰已经响起金铁交击和呼喝打斗之声。 陆逸见韩先锋皱眉沉思,忍不住焦急的喊道,“韩大叔,我们快去帮忙啊!” 韩先锋并不答话,反而一把扣住陆逸的脉门把他拉到聚义厅中,沿着墙壁一阵摸索,突然伸手一按,顿时听到一阵机关响动之声,墙壁上顿时出现一道暗门,韩先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和一块黑黢黢的牌子塞到陆逸手中,伸手把他推进暗门之中。 “韩大叔,你这是干什么?”陆逸顿时急的脸红脖子粗,“快点放我出去,我要去救童二叔!” 卧虎寨三大首领之中,韩先锋身背家仇国恨,性情坚韧,为人最是严厉;呼延鸿老成持重,生性严谨,常常不苟言笑;唯有童岳为人随和,性情洒脱,最是不拘一格,常与陆逸逗乐,偶尔还会教他几招功夫,是以最得陆逸敬爱。 方才示警求救的烟火正是由童岳所发,说明他不但遇到袭击,而且情势非常危急,在这种情况下他陆逸焉能坐视不顾、置童二叔于死地? 韩先锋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最后还是狠下心肠,冷声道:“收好信和令牌,不要拆开看!顺着暗道一直往前走,出了暗道就是桃花溪,一刻也不要停留,拿着这封信和这块令牌去建康找正义堂主宁浩然,把信和令牌交给他,他看后自然会收留你!”说完不等陆逸开口,伸手在墙上一拍,暗道的门便重又咯咯吱吱的合上,顿时将漆黑的暗道和外面的厮杀声彻底隔绝。 “逸儿,以后的路恐怕要你一个人走了!”韩先锋心中默念,手中金刀突然向后连环劈出,一出手便是金刀十字斩中的杀招。 “原来是金刀十字斩,好一个横刀天地间,只不过今天落在我洛某人手中,韩大侠恐怕就要变成横尸天地间了!”只听“叮叮”两声,来人谈笑之间便破掉了韩先锋势在必得的一击,反手一剑磕在金刀之上,直震的韩先锋气血翻腾、虎口迸裂,蹬蹬蹬倒退三步,手中金刀几乎脱手。 韩先锋心中剧震,忍不住惊呼道:“你是‘步光剑’洛云成?” 洛云成一招伤敌,并没有乘势攻击,而是好整以暇的来到韩先锋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没想到韩大侠竟然也知道洛某人,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更留不得你了。” 杀人取命的事情从洛云成口中说出,竟仿佛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随意,然而韩先锋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洛云成取他的性命就如草芥一般,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陆逸逃走拖延时间。 韩先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故意哈哈笑道:“江湖上都以为你的绝学是掩月通明剑法,却很少有人知道你的杀手锏乃是五毒寒冰掌,所以很多武功比你高强的人都死在了你的手中。只不过我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投靠了金狗,成了完颜言那厮的走狗!” 听到韩先锋的话,洛云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狠厉之色:“韩先锋,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今天必须死!”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一抖,掩月通明剑法使将出来,漫天剑影向韩先锋周身罩去。 韩先锋将手中金刀舞的霍霍生风,突然猛一跺脚,顿时只听“喀嚓”一声,就见一个生铁大锤从天而降,向洛云成当头砸落,韩先锋顺势就地一滚,金刀在墙角的机括上面一磕,顿时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几十支冷箭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向洛云成射去。 异变陡生,洛云成怒喝连连,虽惊不乱,脚下施展轻功步法,在电光石火之间避开生铁大锤,右手长剑翻飞将射来的弩箭磕飞出去,左手凝功聚气,五毒寒冰掌向韩先锋当胸拍到。 韩先锋不敢硬接洛云成的五毒寒冰掌,手中金刀化砍为削,直向洛云成五指削去,意图将洛云成逼退。 洛云成岂会让韩先锋得逞?只见他手腕一翻,屈指成爪叮的一声就扣住了金刀的刀刃,一道阴毒之气透过金刀钻入韩先锋体内,五毒寒冰掌的毒性在一刹那间便侵入了韩先锋的五脏六腑。 洛云成一招得手,狞笑连连:“五毒寒冰入侵五脏六腑的滋味如何?” 韩先锋没想到洛云成的五毒寒冰掌竟然如此凌厉霸道,虽然早有防备还是不慎中招,他正准备运功压制毒性,洛云成手中长剑已经将弩箭尽数磕飞,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向他斜刺而来,他根本避无可避,顿时只听“噗”的一声,肩头便已被长剑洞穿,乌黑的毒血顿时弥漫开来。 肩头受创,反而激起了韩先锋的血性,他强忍剧痛竟然以肩胛骨锁住洛云成手中的长剑,将十成功力凝聚到左掌之上,对着洛云成轰然拍了出去。 洛云成两招之间便将韩先锋重创,正欲痛下杀手,却不料韩先锋重伤之下竟然还能反击,他急忙撤剑反击,长剑却被韩先锋死命锁住,无奈之下只得松开扣在金刀上的左手,仓促之中化爪为掌迎上韩先锋轰然拍出的左掌。 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双掌交击,韩先锋倒飞而出,“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狠狠地摔在地上,几乎昏死过去。 洛云成仓促出掌,只凝聚起了五成功力,顿时也觉眼前一黑,伸手扶住墙壁,同时长剑狂舞使出一招八方风雨护住周身,以防被人偷袭。 喀嚓一声轻响,洛云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后心一凉,他急忙挥剑向后刺去,却发现手中长剑竟然不听使唤,他愕然的瞪大双眼,发现胸前竟不知何时插了一把沾满鲜血的长剑。 第2章 持剑杀人 韩先锋此时已经身遭重创,抱定必死之心的他除了引颈就戮之外别无他途,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洛云成有任何动作,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迎面就看到从洛云成胸前透胸而过的长剑,竟已死不瞑目。 洛云成身后的暗道门户大开,沾满鲜血的长剑,剑柄的一端正握在陆逸的手中,身子正瑟瑟发抖,满脸的惊恐、慌乱,还夹杂着难以置信。 原来刚才洛云成和韩先锋拼了一掌,退到墙边的时候竟然不偏不倚的按在了暗道的机关上,原本趴在门上听着外面动静的陆逸一个踉跄从暗道中跌了出来,正看到韩先锋倒飞出去,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剑直接就刺了出去。 洛云成根本没想到墙后竟然还藏的有人,再加上仓促之间受伤,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陆逸一剑穿心,直接毙命。 “咳咳,逸儿……”韩先锋张口突出一口黑血,急忙反手点住胸前几处大穴止住肩头的伤口,皱眉呵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赶快走!” 陆逸听到韩先锋的呵斥,这才从惊恐和慌乱之中回过神来,他急忙松开握着长剑的双手,茫然喃喃道:“我杀人了?韩大叔……我……我杀人了!” 陆逸虽然体质和资质不佳,但是自幼跟随韩先锋等人在卧虎山上习武,也曾在山林中徒手杀死过猎豹猛虎,可是若说到杀人,确实破天荒头一遭,是以他才会如此惊慌失措、迷茫失据。 韩先锋见到陆逸的反应,心中暗自叹息,陆逸习武练功不可谓不努力,甚至达到了闻鸡起舞的地步,奈何自幼体弱多病,一套剑法还没使完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莫说是有朝一日直追乃父,便是和一般的武林高手也相去甚远。 略感庆幸的是陆逸虽然在武学一道造诣不高,抚琴、围棋、书画、阵法……却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尤其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围棋之术,早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遍寻整个卧虎寨而无敌手。 然而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精通琴棋书画又有什么用?自保尚且不得,又何谈风花雪月、吟诗弄棋?难道说逸儿真的是生不逢时?韩先锋从来不相信狗屁宿命的,此时竟有些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逸儿,莫要惊慌,快点躲进暗道里去,敌人马上就来了!”韩先锋向陆逸低声喝道。 半山腰的喊杀声已经几不可闻,金铁交击之声却越来越近,想到童岳和呼延鸿两人也极有可能遭遇不测,他的神情顿时就是一暗。 陆逸看到韩先锋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顿时吓了一跳,此刻再也顾不上杀人之后的惊恐,连忙走上前去扶住韩先锋:“韩大叔,你这是怎么了?我先扶你到暗道中,然后再去找童二叔和呼延三叔,我们一起走!” 韩先锋摇头苦笑道:“逸儿,我怕是不成了,你带着我怎么可能逃得出去?至于你童二叔和呼延三叔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现在你就是我们卧虎寨唯一的希望,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乌衣龙虎卫这次对卧虎寨势在必得,否则也不会派出像“步光剑”洛云成这样的高手,而且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像洛云成这样的高手恐怕还不止一个,他韩先锋尚且不是洛云成五合之敌,卧虎寨的覆灭已经不可能幸免。 想到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卧虎寨就这样毁于一旦,韩先锋心如死灰,加之中了洛云成的五毒寒冰掌,此刻已经寒冰侵体、五毒攻心,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不,韩大叔,你不会有事的!”陆逸双眼含泪,使出全身力气拖着韩先锋的身子,却分明感觉到韩先锋的身子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门外随之响起一声轻笑,“好一幅情深义长、生离死别的画面,没想到竟然能在这荒山野岭中看到,看来我诸葛展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话音未落,陆逸就见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聚义厅中,他心下骇然,忍不望去,却见来人束发博带、羽扇纶巾,一袭灰色长衫随风飘动,若非嘴角的两撇八字胡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还真有几分诸葛孔明的神韵。 “咦,”八字胡看到洛云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胸前的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染的殷红,顿时讶然道:“小娃娃,是你杀了他?”厅中只有韩先锋和陆逸两人,洛云成分明是被人从后面一剑穿心,而韩先锋使的是大刀,那么杀死洛云成的真凶只有可能是陆逸。 只是看陆逸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有能力杀死洛云成,诸葛展自号“小诸葛”,向来生性多疑、为人谨慎,是以虽然看到韩先锋重伤,陆逸手无缚鸡之力,他也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凝神戒备,等待同伴的到来。 诸葛展甚至有些庆幸方才没有和洛云成争功,否则此刻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他了。 此次奇袭卧虎山,乃是虎贲卫首“病阎罗”萧亦定下的计策,为此虎贲七坛不但洛云成的轸坛尽数出动,萧卫首还专门命他诸葛展率领鬼坛助洛云成一臂之力。 鬼、轸两坛二十多名高手在诸葛展和洛云成两人的带领下,借着夜幕和大雪的掩护悄悄摸上卧虎山,在山下悄无声息的干掉几个暗哨之后,却在半山腰遭遇卧虎寨的二当家童岳。 童岳江湖人送绰号“铁掌开山”,一身横练功夫颇为了得,但是走的却不完全是刚猛的路子,更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实际上曾经当过一把雪首领之一的他极擅轻功、隐蔽、侦察、追踪、刺杀之术,一个照面下来,骁勇善战、武艺高强的乌衣龙虎卫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被童岳仗着有利地形和机关陷阱射杀三名高手。 骤然折损三名高手,诸葛展和洛云成两人又惊又怒,却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于是两人定下计策,由诸葛展率领鬼坛人马在半山腰猎杀童岳,而洛云成则带领轸坛人马直扑紫金顶,意图将整个卧虎寨一网打尽。 谁知洛云成自恃武功高强,又加之立功心切,还没等轸坛的人马撤出战斗,就单枪匹马冲上了紫金顶。 诸葛展本欲分兵支援洛云成,转念想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经常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这时候卧虎寨三当家“银鞭”呼延鸿得到童岳的求救信号之后正好赶过来,他干脆罢了分兵的念头,指挥手下和童岳、呼延鸿杀在一处。 诸葛展武功之高不逊洛云成,尽管合童岳、呼延鸿两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到五十招的功夫就将童岳杀死,活捉呼延鸿,其他喽啰更是没留一个活口。然而等他率领鬼、轸两坛人马押着呼延鸿赶到聚义厅的时候,洛云成已经横尸在地。 陆逸不知道诸葛展是何人,韩先锋对诸葛展的大名却如雷贯耳,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挣扎着挡在陆逸面前:“诸葛展,洛云成是我杀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对付一个小孩子!” 诸葛展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的道:“我来之前,萧卫首亲自下了命令,只有四个字:鸡犬不留!韩大寨主,你不会不知道鸡犬不留是什么意思吧?” 金皇统九年,完颜亮弑君称帝,改元天德,封赏有功之臣,其中完颜秉德被封为左丞相,唐括辩被封为右丞相兼中书令,萧裕被封为兵部侍郎,徒单阿里出虎被封为昭仪大将军,徒单贞被封为左卫将军驸马都尉,又封同母之弟完颜言为平章政事,同时命他暗中组建乌衣龙虎卫,招揽江湖高手、搜罗江湖绝学,明面上行监视监察之权,暗地里行暗杀刺杀之事,从而达到帮完颜亮大肆剪除异己的目的。 完颜言号称金国第一高手,同时又直接掌控乌衣龙虎卫,因此在江湖上有“龙腾虎跃”的名号,他手下龙腾、龙骧、虎跃、虎贲四卫的卫首放在江湖上也俱是可以开宗立派的绝顶高手,四卫又各辖七坛,以二十八星宿为号,其中龙腾七坛为角、亢、氐、房、心、尾、箕;龙骧七坛为斗、牛、女、虚、危、室、壁;虎跃七坛为奎、娄、胃、昴、毕、觜、参;虎贲七坛为井、鬼、柳、星、张、翼、轸,号称四卫二十八坛,名震江湖。 虎贲卫首“病阎罗”萧亦本是西辽高手,完颜言当年领兵征辽的时候将之收服,并让他统领乌衣四卫中的虎贲卫,一跃成为大金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次剿灭卧虎寨的任务,便是萧亦为报答完颜言的知遇和信任之恩而争取来的,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不惜出动虎贲七坛中的鬼、轸两坛,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时轸坛坛主洛云成已然魂归地府。 “诸葛展,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种的就冲我韩先锋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乌衣龙虎卫已经把聚义厅团团围住,此刻再想逃走难比登天,韩先锋知道诸葛展的手段,顿时又惊又怒。 “英雄好汉?”诸葛展嗤笑道,“韩大寨主,亏你还曾是韩世忠的亲兵卫队长,难道没听过有句话叫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而且我观你五毒攻心,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死痛快点吧!” 第3章 经年旧怨 陆逸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扶着韩先锋坐下,伸手扣住他的脉门,只感觉韩先锋心脉虚无、脉象紊乱,果然是身中剧毒的征兆,脸色倏地就是一变:“韩大叔,你中毒了!”说着急忙伸出双掌抵在韩先锋的背后,为韩先锋运功疗伤。 “小娃娃,难道你不知道地上这位被你所杀之人的身份?”诸葛展神色变幻不定,“他叫洛云成,乃是我乌衣龙虎卫中虎贲卫轸坛的坛主,他的拿手绝学叫做五毒寒冰掌,凡是中了他的掌法的人,寒冰侵体、五毒攻心,若无独门解药,两个时辰之内就会一命呜呼。” 陆逸知道诸葛展所言非虚,因为当他把真气渡入韩先锋体内的时候,韩先锋体内也有一股阴寒之气如跗骨之蛆般窜入他的体内,那种寒彻心骨的感觉,直冷的他牙关打颤。 “逸……咳咳……逸儿……快住手……”韩先锋想要伸手推开陆逸,浑身却提不起一丝力气,身上的伤势和毒性他最是清楚,陆逸内力并不纯厚,此刻强行为他输送真气乃是徒劳,而且一个不慎极有可能遭受寒毒反噬。 实际上韩先锋心里十分清楚,陆逸体内一直有旧伤隐疾,十三年前那人把还是襁褓之中的陆逸送来的时候,他的体内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若不是那人以真气为他续命的话,他在襁褓之中便已夭折。 那时韩先锋还是韩世忠帐下亲兵卫队长,当时韩世忠刚率军取得泇口大捷,正处在追击金兵的紧要关头,而那人也没有言明陆逸的身份,韩世忠便命韩先锋照顾尚在襁褓中的陆逸,当时虽有军医为陆逸治伤,奈何水平见识有限,虽然治好了陆逸的外伤,对陆逸所受的内伤却束手无策,从那时起就在体内留下了病根,这也是陆逸自幼体弱多病、经脉阻塞的缘故。 昏君高宗和奸相秦桧担心韩世忠势大,兼之抗金收复失地的决心并不强烈,后来没过多久,韩世忠因功升任枢密使,被封英国公,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被剥夺了军权。 秦桧派张俊接收韩世忠的军队,张俊虽然与韩世忠、岳飞、刘光世并称“中兴四将”,实际上却趋炎附势、依附秦桧、构陷岳飞,没过多久又把韩家军搞的乌烟瘴气,非但不思抗金,反而欺压黎民、鱼肉百姓,韩先锋一怒之下反出大营,拉起一支部队继续进行抗金活动。 再后来韩世忠重掌兵权,韩先锋并没有接受韩世忠的征召,仍旧在怀庆府、河南府一带游击抗金,配合韩世忠北伐,同时遍寻名医灵药为陆逸治病疗伤。 因那人将陆逸送来的时候正是六月,而尚在襁褓之中的陆逸除了脖子上挂着一块刻着“逸”字的与配置外再没有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韩先锋索性就给他起了陆逸这个名字。 然而陆逸所受内伤极为怪异,不但韩先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怀庆、河南两府的名医们也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天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路过卧虎山北上,在韩先锋的央求之下为陆逸诊治,才终于探明陆逸乃是被一种至刚至阳、极为霸道的邪功所伤,至于陆逸到底是如何受伤、被何人所伤清虚真人却未言明。 韩先锋年少时曾拜在清虚真人的师弟清玄真人门下,成为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清虚真人看在师弟清玄真人的面子上,先是以道家玄功压制住陆逸体内至阳霸道的内力,又将道家灵药阴阳九转还魂丹相赠,并告知韩先锋若能在陆逸十五岁之前寻到天下第一名医萧北庭,或许还能有救。 萧北庭乃是江湖上宗师级的人物,行踪飘忽不定,想要寻他难比登天,更何况韩先锋乃是金狗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皆欲杀之而后快,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寻萧北庭。 辗转来回十三年,眼见陆逸寿命不足两年之期却仍旧一无所获,而在这十三年中,陆逸体内的经脉愈发堵塞,任是如何努力练功,却一直武艺平平,刚才能够一剑刺死洛云成,完全是个意外。 诸葛展却不敢掉以轻心,这时候他恰好看到五花大绑、被两名手下押着的呼延鸿,顿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手中羽扇一挥,精钢打造的扇骨便将呼延鸿身上的绳索尽数挑断。 “呼延鸿,现在你立功的时候来了,马上给我杀了这两个人。”诸葛展的声音不大,落在韩先锋和陆逸的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呼延鸿顿时惊慌失措:“坛主,你答应过我……” “答应过你什么?”诸葛展嗤笑道,“答应过你让韩先锋做一个冤死鬼吗?怎么你一鞭打碎童岳脑袋的时候不让他也做一个冤死鬼呢?” “什么?竟然是呼延鸿杀死了童岳?”韩先锋脑海中顿时轰隆一声,眼中喷射出骇然的怒火,蓦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呼延鸿,他说的是真是假?当真是你杀死了老二?” “大哥,我……”呼延鸿目光躲闪,更加慌乱。 “不要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韩先锋怒火中烧,呼延鸿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证明,童岳就是他杀的! 诸葛展羽扇轻轻一挥,又有两名手下抬过来一具浑身是血、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的脑袋已经粉碎,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液混在一起,显得极为阴森恐怖,虽然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是从死者的衣着打扮,分明就是“铁掌开山”童岳无疑。 陆逸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竟然是呼延三叔杀了童二叔,然而童岳头上的鞭痕以及呼延鸿的反应,却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呼延三叔,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陆逸只觉浑身发颤、嘴唇发冷,一时间甚至忘了给韩先锋继续输送真气。 “为什么要这样做?”诸葛展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因为你呼延三叔本来就是我乌衣龙虎卫的人了!” 说到这里诸葛展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对呼延鸿道:“呼延鸿,难道你要抗命不遵吗?还是说你不想立下这份大功?现在杀掉韩先锋,剿灭卧虎寨你就是首功,有我诸葛展在萧卫首面前为你美言,保你坐上轸坛坛主之位!” “呼延鸿,果然是你勾结金狗,引狼入室!”韩先锋连连咳血,厉声呵斥,“我韩先锋真是瞎了眼,竟然这么信任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叛徒!” 陆逸这时候也终于明白,难怪他起来练功的时候看到呼延鸿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恐怕当时呼延鸿提着气死风灯就是在为诸葛展等人指路,也难怪呼延鸿看到他的时候会惊慌失措的连灯都提不稳。 实际上正如陆逸猜测的那样,紫金顶位于绵延百里的卧虎山深处,极难寻到,这几年来韩先锋又带人在周围布下无数的阵法和陷阱,依靠这些阵法和陷阱,给来犯的金兵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而诸葛展和洛云成在大雪封山的情况下却能悄无声息的摸上半山腰,靠的就是呼延鸿的指引。 而当陆逸突然出现,吓的呼延鸿手中的气死风灯在地上摔碎之后,得不到指引的诸葛展等人很快便被值夜的童岳发现,并将他们引入陷阱之中,依靠阵法、陷阱和地形围困、射杀乌衣龙虎卫的同时放出放出求救和示警的烟火。 然而正是这个求救的信号,反而让童岳毙命的更快,因为当时呼延鸿飞身下山并不是要去帮助童岳,而是要趁其不备给其致命一击,事实上毫无防备的童岳在迎上呼延鸿之后,毫无防备之下,很快便被呼延鸿一鞭毙命。 至于呼延鸿被绑着上山,完全是他和诸葛展商量好的,做做样子而已,只不过呼延鸿并没有想到诸葛展竟会突然翻脸,撕毁之前的约定。 叛徒的身份暴露,呼延鸿面露狰狞,用鞭指着韩先锋吼道:“卖主求荣?韩先锋,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的大仪镇之战,若不是我父亲拼死相救,你口中的主子早已经一命呜呼!” 呼延鸿越说越是激动:“再说十三年前的泇口之役,若非我父生擒叶赫贝勒,他韩世忠能够取得大捷?结果他却恩将仇报将我父亲发配到崔明德帐下,若非他韩世忠屡屡羞辱,我父焉能惨死?” 韩先锋当年也随韩世忠参加了大仪镇之战和泇口之役,如何不清楚当年的这段旧怨?虽说呼延鸿之父呼延通乃是投河自尽,并非韩世忠亲手所杀,但是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当年呼延鸿已经追随于他,韩世忠当年重掌兵权后打算让他重归麾下的时候,韩先锋却没有接受征召,也是考虑呼延鸿的感受,只是韩先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对呼延鸿的一番苦心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呼延鸿反而暗中勾结金狗,当了叛徒。 第4章 喋血紫金 韩先锋更没想到呼延鸿对韩世忠的怨恨竟然如此之深,更没想到呼延鸿隐忍至今却将仇恨迁怒于整个卧虎寨,眼见整个卧虎寨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登时心如死灰,不甘的闭上眼睛,满是讽刺的道:“呼延坛主,动手吧!” 呼延鸿听到韩先锋对他的称呼,顿时如遭电击,虽说他也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但是却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他的身上,而且还是用一百多条兄弟们的性命换来的。 想到当初投靠乌衣龙虎卫的时候,他只是打算要了韩先锋和童岳两个人的命,从没想过要伤害山寨的其他人,尽管他明白这么做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只看到父亲被韩世忠发配贬黜的时候韩先锋没有帮忙说一句好话,也只看到童岳派人监视父亲的一举一动,却没有看到韩先锋人微言轻,更没有看到童岳对父亲的暗中保护,而韩先锋表面上没有重归韩世忠帐下、实际上却和韩家军遥相呼应,更坚定了他借乌衣龙虎卫之手除掉韩、童两人的决心。 呼延鸿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此时的他已经明白自己在引狼入室、玩火自焚,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且不说神秘莫测的完颜言和武功出神入化的萧亦,单是眼前的诸葛展他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捏着他的死穴。 “呼延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诸葛展冷哼道,“要么杀掉韩先锋和这个娃娃,你不但能活命,还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么你们一起死!” 陆逸突然“刷”的一声抽出插在洛云成身上的长剑横在胸前,向诸葛展怒吼道:“诸葛展,一人做事一人当,洛云成是我杀的,有本事你就冲我来!” 陆逸此时感觉整个人快要炸了一样,浑身忽热忽冷,体内两股真气如脱缰野马一样冲击着他浑身的经脉,一股至阳至热,起自于手太阴肺经,一股至阴至寒,起自于手少阳三焦经,两股真气在丹田之处不断的碰撞、冲击,几乎要将他的经脉撑破。 此时他的左脸通红如火、汗流如注,而右脸却眉眼结冰、寒气四溢,眉心之处冷热碰撞,竟然发出嗤嗤的响声,落在诸葛展等人的眼中端的是诡异万分。 难道这小子走火入魔了不成?诸葛展心中暗忖,连忙向身旁的人使个眼色,那人会意急忙大喝一声,手中长刀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向陆逸当头劈下,刀光闪闪、刀势凌厉,一旦被他劈中,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聚义厅中响起,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道血箭飙射而出,随着“砰、砰”两声,众人才回过神来,果然发现有人身首异处,只是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刀,而手握长剑的陆逸却仿佛地狱杀神一般,目露凶光、长发乱舞,手中长剑滴血不止。 诸葛展心中骇然,他甚至没有看清楚陆逸是如何出剑的,更没有看到陆逸使的是何种剑法,手下这名高手便已经死于非命,要知道乌衣龙虎卫中即便是普通的卫众,武功之高也不可小觑,即便是诸葛展都无法在一招之内将其打败,然而他却真真切切的死在了陆逸的剑下。 韩先锋和呼延鸿两人也是震惊万分,要说诸葛展不清楚陆逸的势力,他们两人却再清楚不过,就在昨天韩先锋才刚试过陆逸的功夫,尽管他手下留情,陆逸也仍然不是他十合之敌,难道说是因为诸葛展的这个手下的武功太弱?可是看他刚才劈出的的一刀,就算韩先锋未受伤也不敢直撄其锋,更别提反手将之斩杀,这几乎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却偏偏发生了,而做到这一点的,竟然是在场所有人中看似最弱、最没有威胁的陆逸。 此时陆逸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感觉到体内的气血仍然在翻腾,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要破体而出一样,而刚才诸葛展的那名手下举刀劈来的时候,那疾如迅雷的一刀在他眼中竟仿佛微风拂柳一样缓慢,甚至有那么一息的时间,那一刀仿佛在他面前静止了一般,而正是那一息的静止,这一刀显得愈发破绽百出,于是他想也不想的挥出一剑,郁积在他体内的一阴一阳两股真气顿时像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样瞬间从长剑中喷涌而出,接着他就看见此人如纸屑般被拦腰斩断。 将来人一刀斩杀之后,陆逸非但没有方才杀死洛云成时候的茫然和恐惧,反而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他甚至有一种要将诸葛展等人全部杀死的冲动,仿佛只有不停的杀人,才能将郁积在他体内的真气发泄出来一样。 “给我一起上,杀了他!”诸葛展羽扇向陆逸一指,人却向后飘出丈远的距离。 鬼坛和轸坛的卫众方才差点被陆逸的一剑吓破胆,然而坛主有命他们却不敢不从,一边心底大骂诸葛展不是东西,一边硬着头皮向陆逸攻去。 陆逸仰天厉啸一声,手中长剑如刀向面前一人当头劈下,来人根本来不及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便被他一刀劈成两半,没有任何停留的动作,长剑骤然化作长枪,直接将右侧一人肚皮挑破,与此同时他左掌倏忽拍出,左侧一人立时中招倒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墙上,落下来的时候竟然衣发尽燃,极为恐怖。 面对着十几名乌衣龙虎卫的高手,陆逸顿时仿佛狼入羊群一般,几个照面的功夫,便如同砍瓜切菜一样斩杀六人,更为恐怖的是他所使用的招式,竟然是最常见的刀法、剑法、枪法和棍法,甚至没有任何章法可言,然而偏偏是这些没有章法的招式,在他的手中却迸发出了极大的威力。 看着状若疯狂的陆逸,韩先锋的心中惊忧交加,惊的是陆逸身上的杀戮之气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没掉一样,忧的是他分明看出来陆逸虽然大发神威,但是调动的却不是他自己的真气,而是郁积在他体内的霸道邪功、以及骤然闯入体内的五毒寒冰掌的气劲。 这股霸道邪功乃是至刚至阳的气劲,而五毒寒冰掌的气劲则是至寒直阴的属性,一阴一阳两股气劲本应该在陆逸体内融汇交融,达到阴阳调和的效果,奈何这股至刚至阳的气劲自幼便潜伏在陆逸体内,导致陆逸体内经脉阻塞,气血不畅,而当五毒寒冰掌至阴至寒的气劲骤然闯入体内之后,立时就遭到了至刚至阳气劲的反攻,于是两股气劲还没有来得及融汇交融的时候,碰撞产生的威能便在一瞬间爆发,不受控制的在他体内四处冲撞、愈演愈烈。 而此时的陆逸根本无法将两股气劲降服、化为己用,所以他只能将体内的气劲发泄出来,否则他就会有经脉尽断的危险,所以与其说是他杀死乌衣龙虎卫这么多高手,倒不如说是他体内的气劲爆发出来才杀死了这些人。 尽管内劲强悍无比,但是陆逸的剑法却并不高明,初时还能凭借强悍的气劲杀敌,然而一旦气息运用稍有不畅便会露出破绽,从而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要知道诸葛展一直都没有出手,而他韩先锋能够看出来,诸葛展未必就看不出来。 此时诸葛展已经看出端倪,他突然飞身扑向韩先锋,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碧光闪闪的短剑,直接抵住了韩先锋的咽喉,然后向陆逸大喝一声:“立刻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 诸葛展使的乃是声东击西的手段,然而陆逸毕竟临敌经验不足,待他察觉到诸葛展飞身扑向韩先锋的时候,想要回身去救已经来不及,也就是他一停身的功夫,诸葛展右手羽扇中精钢打造的扇骨顿时暴射而出,只听“噗”的一声便没入他的肩头,他顿时闷哼出声,手中长剑登时跌落在地。 诸葛展一招得手,正欲痛下杀手,然而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呼延鸿不知何时摸到了他的身后,直接一鞭朝他当头砸来,若被砸中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诸葛展号称“小诸葛”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耳听脑后生风想也不想便回扇格挡,紧接着一个拧身左手短剑鬼魅刺出,只一挡一刺便反守为攻,然而他却失算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韩先锋突然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咽喉迎上了他左手的短剑。 于是在诸葛展成功格挡住呼延鸿左手银鞭的时候,他左手涂抹剧毒的短剑并没有如愿插入呼延鸿的体内,而呼延鸿手中重达百斤的银鞭突然一分为二,狠狠地砸在了诸葛展的左肩之上,顿时只听喀嚓一声,诸葛展的整条左臂直接被卸了下来。 诸葛展惨叫一声,奋力抽出插在韩先锋肩头的短剑,“噗”的一声插进呼延鸿的胸口:“呼延鸿,我让你生不如死!” 紧要关头呼延鸿蓦然悔悟,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最后定格在今夜童岳惨死的一幕,念及几十上百次与韩先锋、童岳出生入死,他却被仇恨蒙蔽、恩将仇报杀死童岳,韩先锋也因他惨死,他顿觉无颜活在世上,已经抱定必死之心,悍然向诸葛展发动袭击。 此刻呼延鸿胸口中剑,短剑上剧烈的毒性顿时侵入他的血液之中,他却悍不畏死扑向诸葛展,一把将诸葛展抱住,转身对陆逸吼道:“逸儿,快跑!”整个卧虎寨已经被乌衣龙虎卫消灭殆尽,陆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诸葛展的手中。 诸葛展被呼延鸿一把抱住,顿时大怒,一肘顶在短剑的剑柄之上,然后飞起一脚将呼延鸿踹飞出去,向手下们怒喝连连:“杀了这个娃娃,斩草除根!”然而他带来的卫众们已经被陆逸吓破了胆,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陆逸被诸葛展的扇骨射伤,体内两股真气顿时一泻千里,早已不复方才之勇,正握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蓦然听到呼延鸿的吼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呼延鸿整个人就向他飞了过来。 呼延鸿人在半空中已经筋骨尽断,眼见被诸葛展踹飞的方向正是陆逸所站的位置,脸上竟然泛起一抹惨笑,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陆逸推进暗门之中,整个人“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便没了声息。 机关发动的声音陡然响起,诸葛展急忙环顾四周,顿时心胆俱裂,急忙大吼一声“快撤”,然而为时已晚,无数的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劲射而来,整个聚义厅的房顶轰然落下。 原来呼延鸿在临死之前触发了聚义厅的自毁机关,伴随着一声响彻山顶的轰响过后,整个聚义厅在刹那之间被夷为平地,再没有任何的动静,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大雪。 第5章 龙腾虎跃 浑浑噩噩中,陆逸的双眼终于适应了暗道中的黑暗,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靠着暗道的墙壁坐下,仍自不敢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 呼延三叔和韩大叔、童二叔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呼延三叔为什么会变成乌衣龙虎卫的奸细、卧虎寨的叛徒?为什么又在最后关头救了他?韩大叔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的身世、而让他千里迢迢前往建康正义堂?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世…… 一连串的疑问从脑海中蹦出来,陆逸急忙伸手从怀中摸出韩先锋塞给他的信和令牌。 信封很薄,颜色已经泛黄,封口的火漆也脱落了不少,显然是很久以前便写好的,却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是从韩先锋的叮嘱也能听出这封信十分重要。令牌入手倒是很重,黝黑黝黑的不知道是用什么铸成,还散发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光芒,正面刻着一个篆体的“心”字,反面刻着一个篆体的“义”字,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想到待他如严父般的韩先锋惨死,陆逸心中一片凄然,却怎么也恨不起呼延鸿来,背嵬军的那段秘史他虽然所知不多,但是也能从韩先锋和呼延鸿的对话中寻到蛛丝马迹,再加上韩先锋和呼延鸿两人便是出身于背嵬军,经常给他讲述背嵬军当年的丰功伟绩,什么雪夜战赵州、血战黄天荡、大仪镇之战,也能推测出韩世忠和呼延通当年的龃龉,他甚至有些理解呼延鸿的苦衷,虽然引狼入室导致整个卧虎寨覆灭确有其罪,但却是至孝之人,只是手段令人不齿。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肩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体内一寒一热两股真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陆逸拄着剑站起来,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并没有找到打开暗道与聚义厅之间的暗门的机关,于是只得放弃,顺着暗道向前摸索过去。 前面的暗道还比较通畅,再往后走突然变的四通八达起来,好像是由地下暗河天然形成的一样,几乎没有人为开凿的痕迹,有时候一个路口甚至会出现四五条分岔路,让人难以分辨究竟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起初陆逸左冲右突不得其道,倒是在几条死路的尽头找到不少兵器、衣服、酒水和干粮等一用物品,他收拾了两套衣服、几瓶伤药以及水和干粮,便继续向前摸索。 又碰了几次壁之后,陆逸突然想起来韩先锋告诉他暗道的出口就在桃花溪,脑海中顿时灵光乍现,暗道既然是由地下暗河形成,那么暗道中水流的方向就是出口的方向,于是他急忙寻找起来,终于在其中一条暗道中发现了细细的水流,于是便沿着水流一路向前摸索,果然顺畅了很多。 黑暗中难以判断时间、分辨方向,陆逸身上又带着伤,他只感觉走的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原本狭窄曲折的暗道突然变的宽阔起来,暗河的水流也变宽了不少,陆逸顿时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一抹光亮,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出口,他顿时大喜过望。 出口的地方已经亮如白昼,哗哗的流水声从外面传来,陆逸猫在洞口观察了好一阵,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危险之后,这才用长剑拨开洞口的杂草和树藤爬出来,等看清楚外面的景象之后,陆逸顿时就惊呆了。 只见一条宽约数丈的溪流从山谷中穿过,溪流的两旁开放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树下是绿草如茵、溪中是落英缤纷,若不是远近可望皑皑白雪,陆逸还真以为自己闯入了一片世外桃源。 顾不上心头的惊讶,陆逸快步来到溪边,只见缓缓流动的溪水中映出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散乱如蓬的头发、残破不堪、血液浸染的衣衫,还有一张几乎快认不出来的脸。 陆逸掬起一捧溪水,溪水入手之后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反而有些温热,这时候他才察觉到河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热气,空气中也有一股淡淡的硫磺的味道,陆逸顿时明白,难怪寒冬时节这里却温润如春、遍地桃花,原来这条溪流竟然是个温泉。 一念及此,筋疲力尽的陆逸索性脱去身上的衣衫,纵身一跃跳入温热的溪流之中,他水性极好,桃花溪的水流又比较缓慢,他便惬意的潜入水底,一边享受着短暂而难得的安静,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韩大叔、童二叔、呼延三叔尽皆殒命,整个卧虎寨除他逃出生天外全寨覆没,显然是不能再回去,而且他杀了洛云成,诸葛展也死在聚义厅,乌衣龙虎卫肯定已经在紫金顶布下天罗地网,他再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陆逸可是听过乌衣龙虎卫的厉害,像诸葛展、洛云成这样的高手仅仅只是里面的小角色,在他们上面还有四大卫首和“许王爷”完颜言,完颜言号称金国第一高手,在江湖上有“龙腾虎跃”这样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号,甚至放眼宋、金、西辽、西夏、吐蕃、大理,也仅有江南正义堂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魔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以及奸相秦桧的走狗、大内神武右军统领“浮玉千重”罗浮玉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饶是韩大叔对金狗恨之入骨,但是提起这位许王爷的时候也是万分敬佩,足见这位许王爷的厉害,而且根据韩大叔的说法,宁浩然、林世明和罗浮玉三人的功夫和这位许王爷相比也略逊三分,放眼整个江湖上恐怕也只有在二十年前横空出世的聚义归心盟盟主“剑狂”陆藏锋能够与之分庭抗礼,韩大叔对陆藏锋的推崇与完颜言相比有过之而不及,才让陆逸心中“偌大大宋竟无人”感觉稍去,心中这才好受了一些。只是陆藏锋在十三年前被害,聚义归心盟也随之四分五裂,早已不复当年之盛。 陆逸身在溪流、神游大海,胸中陡然升起一股豪迈气概,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个像“剑狂”陆藏锋一样顶天立地的人物。 立下一番壮志豪情之后,又想到昨夜发生的惨祸,心头又是无限悲凉,溪水差点顺着口鼻倒灌进去,陆逸急忙从溪底潜出爬上岸边,本打算给肩头的伤口敷上金疮药的时候,赫然发现伤口已经快好了大半,他不禁心中惊讶,没想到这温泉竟然有疗伤的功效。 他换上一套半新不旧的衣衫,用粗布把长剑包裹起来,将原来穿的衣服藏起来,又找了个隐蔽之地吃了些干粮,盘膝坐在地上试着打坐,浑身依旧有些虚弱,但是让陆逸感到惊奇的是,体内原本堵塞的经脉竟然有松动的迹象,正有一股蓬勃的气息从丹田之处冉冉升起,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虽然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在经脉中游走的速度极慢,但是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没有一点的凝滞和闭塞,这是他这十四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陆逸顿时大喜过望,急忙按照韩先锋教他的打坐修炼的方法,抱元守一、气沉丹田,试图趁热打铁将体内闭塞的经脉尽数冲开,然而这股气息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再寻不到任何的痕迹。 陆逸心中惊讶不已,他还以为刚才产生了错觉,然而当他散去韩先锋所传授的功法之后,那股气息便又从丹田之处缓缓流出,然而当他一运功这股气息便消失不见。 如是再三,陆逸终于确定并不是错觉,只是他一时间还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是个随性豁达的人,想不明白的问题索性暂时也不再去想,还是先关心眼下的问题来的实在: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之后,陆逸决定还是按照韩大叔的吩咐,前往建康正义堂,他现在举目无情,除此之外天下之大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义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在江湖上与完颜言、林世明和罗浮玉齐名,乃是武林四大宗师之一,不但为人正派,而且古道热肠,若韩大叔给的这块令牌有用,就算不能拜在宁浩然的名下,哪怕能得到他的些许点拨也定然受益匪浅。 陆逸从记事起就从未涉足过卧虎山以外的地方,但是自由饱读诗书的他也知道开阔眼界的重要性,尤其是武学一道更不能囿于成见,否则的话只会停滞不前,永远也不会有任何突破。 就拿韩大叔、童二叔和呼延三叔来说,十三年前他们还跟着韩帅(注:韩世忠)的时候,经常能够得到韩帅的点拨,武功进步神速,然而后来落寨卧虎山之后,虽然武功招式愈发纯熟、内力气息愈发深厚,但是因为没有高手的指点,一直没能够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陆逸性情坚韧,此去建康虽有千里之遥,他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放弃,又匆匆吃了几口干粮、喝了几口清水,略一辨别下山的方向,便一路匆匆而去。 第6章 狂刀惊雷 陆逸为了躲避乌衣龙虎卫的搜寻追杀,一路上昼伏夜出,连官道都不敢走,就这样辗转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距离龙虎山数千里之遥的建康城中。 当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陆逸出现在正义堂大门口的时候,守卫差点把他当作叫花子给打发走,还好正义堂的守卫并非狗眼看人低之辈,是以当陆逸报出背嵬军“金刀十字斩”韩先锋的名号之后并不敢怠慢,急忙向大师兄苏惊雷汇报。 苏惊雷此时正在指导堂中的师弟们练功,闻听外面有一个声称是来自卧虎寨、叫做陆逸的孩子要见师父,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孩,然后向二师弟步惊风招招手,示意步惊风继续指点师弟们练功,又吩咐前来禀报的守卫将陆逸带到正堂之中,并没有惊动师父的打算。 师父此时正在闭关,意图在早已臻至化境的“浩然正气”上更进一步,从而突破独创绝学“掌心雷”的六重境界,彻底将这两大绝学融会贯通,好在元夕之夜会一个十年未见的老友,虽然不知道师父这位“老友”的身份,但是苏惊雷心里却无比清楚,师父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凝重过。 不过苏惊雷并不担心,因为从他拜入正义堂至今还从未见师父输给过任何人,即便是面对号称大宋第一高手的“浮玉千重”罗浮玉,即便是五年前的江南武林盛会,即便是孤身一人前往上京约战“龙腾虎跃”完颜言…… 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这样的高手也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说是师父一人撑起了整个的江南武林,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的交锋,才奠定了正义堂“四宗八武”的地位,才奠定了正义堂为江南武林魁首的地位,也奠定了师父武林“四大宗师”的地位。 而他苏惊雷作为师父座下大弟子,也是最得意的弟子,也许他不是天赋最高的,也许他不是最聪明的,但是他绝对是最具宗师气度的那一个,当然也是最强的那一个,强到五年之前的江南武林盛会上,年轻一辈高手中竟无一人是他百合之敌,是以当他轻松摘得“江南公子”的称号的时候,武当掌门清虚真人更是给出了“狂刀出、惊雷怒”的评价,此战之后,江湖上再没有人不知道他“狂刀惊雷”苏惊雷的名号。 “狂刀惊雷”是他苏惊雷的名号,但绝不是他的性格,事实上如果是在平时的话,任何人都看不出他身上哪怕一丝的狂妄,也只有当他动手的时候,那肆无忌惮的狂放才会彻底爆发出来,才能体会到出刀若惊雷的刀意,那是刀法入道的境界,那是跻身绝顶高手的资本。 当然此刻的苏惊雷,就是他平时的样子,温文尔雅,看不出任何的狂放之意,因为他没有必要,因为他面对的是陆逸,狼狈的不像样的陆逸,不过这并不代表苏惊雷对陆逸的轻视,实际上他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不管是面对任何人,当骨子里的狂放没有释放出来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苏惊雷倒是知道卧虎寨的情况,也听过韩先锋、呼延鸿和童岳的名号,这三位寨主虽然并非武艺超群之辈,但是敢在怀庆府一带举起抗金的大旗,单单这份胆量和勇气就让人十分佩服,然而当他看到陆逸的时候,就明白卧虎寨已经彻底完了。 “你叫陆逸?”正义厅中,苏惊雷向陆逸问道,“你要见我师父?”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陆逸也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不仅是因为苏惊雷背后的那把惊雷刀,更是因为苏惊雷身上的气质,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但是陆逸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 甚至不仅是苏惊雷,宁浩然的四大弟子中二弟子“半步惊风”步惊风、三弟子“玉箫惊鸿”云惊鸿、四弟子“一剑惊天”楚惊天他都知道,而且还做过专门的研究,当然不止是正义堂,就连乌衣卫、神武卫、光明教,甚至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漠北剑宗、江南霹雳堂、姑苏慕容,就连七杀会他都做过专门的研究,不是因为他在卧虎寨的时候有多么无聊,而是因为他知道当他的武功一直无法进步的时候,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不足,所以他拼命地学琴棋书画,拼命地研究各门各派,他相信终有一天这些都会派上用场,而现在只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是的,苏师兄。”陆逸不卑不亢的道。 苏惊雷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点头道:“我师父在闭关,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说。” 这是正义堂的规矩,也是正义堂的传统,当堂主宁浩然在闭关或者外出的时候,苏惊雷便是整个正义堂临时的主人,便能够代表正义堂、代表师父宁浩然,如果连苏惊雷也不在堂中的时候,代表正义堂的便是步惊风,然后是云惊鸿、楚惊天,这也是江湖规矩。 然而这些规矩对陆逸来说没用,因为他不是正义堂的人,甚至连江湖中人都算不上,而且韩先锋临死之前交代的是让他把信封和令牌亲手交给正义堂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而不是能够代表正义堂、能够代表宁浩然的其他人。 陆逸摇头道:“对不起,苏师兄,我要见宁堂主。”他在说对不起,但是仍旧不卑不亢。 面对固执的陆逸,苏惊雷脸上仍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你知道我是谁,如果你没有能够说服我的理由,你是见不到我师父的,你既然知道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事实上苏惊雷确实没有骗陆逸,他也没有骗陆逸的必要,因为他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能力,不可能所有人想要见师父就能见的,作为正义堂的堂主、作为江南武林盟主、作为武林四大宗师之一,师父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不可能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小事情上。 不仅是师父,甚至他苏惊雷,如果不是知道卧虎寨的话,都不会理会陆逸这种小角色,因为他原本也在忙,忙着教导师弟师妹们练功,起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教导师弟师妹们练功远比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重要的多。 “卧虎寨没了,除了我其他人全部死了,被乌衣卫的人杀死的。”陆逸痛苦万分的道。 “嗯?乌衣龙虎卫?”苏惊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卧虎寨竟然被乌衣龙虎卫拔掉了,这个消息确实令他震惊。 卧虎寨并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也不是一般的落草贼寇,而是一股抗金的力量,组成人员也多来自韩世忠的背嵬军和一把雪,这些年来也一直和韩世忠的部队遥相呼应,在怀庆府一带活动,人员虽然不多,实力虽然不强,但是意义却十分非凡。 正义堂虽然是江湖势力,但却一直关注天下大势、朝堂局势,正义堂的很多弟子都在韩世忠、刘琦、吴璘等主战派将领的部队中历练,苏惊雷本人也曾在韩世忠的帐下历练过一段时间,也曾提议韩世忠让韩先锋等人重回麾下,最后却因为一些原因未能成功。 苏惊雷当时已经预料到卧虎寨的结局,但是却没有料到竟然是乌衣龙虎卫下的手,这太不可思议,也太违背常理,然而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让他十分费解。 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因为卧虎寨根本不值得乌衣龙虎卫出手,否则的话早在韩先锋等人刚落草到卧虎寨的时候就已经被消灭了。 而且既然是乌衣龙虎卫出手,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活着逃脱,他苏惊雷实在太清楚乌衣龙虎卫的手段,然而这一连串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因为此时此刻陆逸就站在他的面前,陆逸就是那个逃脱的人! 换言之,陆逸极有可能就是发生这一切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关键。 能够拥有从复杂的事情中抽丝剥茧、找到其中关键的能力,而这也是其他师弟师妹们能够独当一面,而他苏惊雷却能够总揽全局的关键。 “详细的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当然、我是指如果可以的话。”苏惊雷向陆逸道。 陆逸摇头,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不可以对苏惊雷说,而是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苏惊雷并没有强求,他从陆逸眼中的痛苦就能够明白陆逸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那种痛苦他也经历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股沛然难御的浩然正气潮水般涌来,陆逸急忙转身,就见一个身材瘦削矮小的老人出现在正义厅的门口,那瘦削矮小的身影落在陆逸的眼中,却有一种渊渟岳峙、无法动摇的震撼,而那股沛然难御的浩然正气,赫然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师尊。”苏惊雷急忙拱手上前。 陆逸怔然,这老人便是江南武林盟主、正义堂主、武林四大宗师之一的“正气浩然”宁浩然? 第7章 正气浩然 来人当然是宁浩然,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人,正是二弟子步惊风、三弟子云惊鸿和四弟子楚惊天,三人见到大师兄苏惊雷也急忙施礼问好。 宁浩然负着手走进正义厅中,在正中间的位子上坐下,又示意四个弟子落座,然后向仍然怔怔没有回过神来的陆逸道:“年轻人,听说你要见我?” 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从怀中摸出书信和令牌,拱手拜道:“晚辈卧虎寨陆逸,见过宁堂主。”若非宁浩然方才绽放出来的气息,眼前这位叱咤江湖的武林宗师,乍一看简直和农夫没有什么两样,这种强烈的反差,一时间倒还真的难以适应。 宁浩然倒也不以为意,别说是陆逸这个半大的孩子,就是很多年轻一辈的才俊见到他也是这番模样,甚至诚惶诚恐的还不如陆逸,起码陆逸是真实的,而不是唯唯诺诺的。 苏惊雷正准备站起来从陆逸手中接过书信和令牌然后交到宁浩然手中,却见宁浩然双眼之中精光乍现,随即大袖一挥,陆逸手中的信封和令牌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端的是出神入化。 陆逸也吓了一跳,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宁浩然有什么动作,就感觉手中一轻,信封和令牌便不翼而飞,再定睛去看的时候,竟然已经落在了宁浩然的手中。 浩然正气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将掌心雷第五重“无声惊雷”的意境展现的淋漓尽致,妙之毫巅,顿时看的苏惊雷等人如痴如醉,回味无穷,受益匪浅。 信封和令牌落入手中,宁浩然双目顿时一凝,死死地盯着令牌正面的那个“心”字,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他才将令牌放到手边的桌子上,拆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展开一看,双眉顿时就是一拧,目光落在陆逸的身上,然后又落在信上。 过了足足盏茶的功夫,宁浩然终于看完信上的内容,他将信纸在手中一握,再松开手的时候信纸已经变成齑粉,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向陆逸招手道:“你叫陆逸?” 陆逸心中埋怨宁浩然竟然将书信销毁,然而当听到宁浩然的话、见到宁浩然向他招手的时候,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来到宁浩然的面前。 宁浩然突然五指一翻扣住陆逸的脉门,顿时两股细若游丝的真气便顺着食指商阳穴和中指中冲穴钻入陆逸体内,以完全相反的方向顺着他的浑身经脉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 陆逸无法挣脱,情不自禁便运气内力进行抵抗,一股至阳至热的真气突然从手太阴肺经中涌出,疯狂的向涌入体内的真气攻去,左半边脸也在一瞬间变得烈火般通红。 “抱元守一,摒除杂念,完全放松。”宁浩然的低喝突然如平地惊雷般在耳边响起,刚涌出的真气顿时为之不继,陆逸的灵台顿时一片空明,他急忙按照宁浩然的吩咐散去真气,抱元守一,不再有任何抵抗的想法,反而敞开经脉,任由两股真气在体内游走。 两股真气很快在陆逸体内各自游走一个周天,便又顺着商阳、中冲两穴回到宁浩然体内。 两股真气入体,宁浩然顿时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他急忙运气体内的真气,将这两股浩然正气团团包围,慢慢将其中的阳热之气炼化,这才气沉丹田,吐出一口浊气。 “师尊。”苏惊雷四人看到宁浩然睁开双眼,急忙紧张的问道,“您没事吧?”身处其中的陆逸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旁观者苏惊雷四人却深知其中的凶险,陆逸的体中竟然潜藏着一股至阳至热、霸道无比的真气,差点对师父行程反噬。 宁浩然向苏惊雷四人摆手,示意他并无大碍,然后看向陆逸,沉声问道:“逸儿,你是不是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真气,而且最近两年这股真气不受控制的次数越来越多?” 虽然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逸儿”叫的陆逸有些难以适应,但是听到宁浩然的话他还是如实答道:“是的,就在十天之前还刚刚发做过一次。” 清虚真人为陆逸诊治续命的时候曾经说过,除非天下第一名医“玉面医王”萧北庭出手相救,否则他很难活过十五岁,而现在他已经快十四岁的年龄,距离十五岁仅剩一年半的时间,体内的这股真气几乎每隔三个月就会爆发一次,每一次爆发他都感觉浑身经脉跟快要爆炸了一样,尤其是经历紫金顶一战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剧烈。 宁浩然皱眉沉思,突然摇头叹息道:“方才我以浩然正气探查你全身经脉,发现体内郁积着一股极为刚烈霸道的至阳气劲,这股气劲发于手太阴肺经,却一直郁结不散,导致你浑身经脉阻塞、真气不畅,一旦遇到外力入侵,便会剧烈爆发进行反弹,端的是残忍霸道。” 陆逸急忙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希冀之色,当年清虚真人为他诊治的时候便说过这番话,如今再度听宁浩然说出,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是距离清虚真人所说的十五岁之期越来越近,他陆逸却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做,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人都不知道,他不想就这样死于非命。 苏惊雷也是心中骇然,看起来陆逸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体中这股刚烈霸道的真气断然不属于他,难怪方才见他的时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原来竟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谁会对他下如此狠手? 宁浩然不管陆逸和苏惊雷脸上的异色,仿佛自顾自的道:“这股真气在你体内郁积至少已十年之久,若非武当掌门清虚真人以冲虚之法为你续命的话,恐怕你绝对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 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与少林寺湛愚方丈并称南北二圣,江湖传言其内力精纯深厚犹在武林四大宗师之上,只是他飘然出尘、很少过问江湖之事,所以才没有位列四大宗师。 而连清虚真人都无法治好的内伤,可以想见其凌厉霸道的程度。 陆逸听到宁浩然说出清虚真人的名字,浑身顿时一震,又看到宁浩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急忙道:“确如宁堂主所言,在晚辈三岁的时候,清虚掌门曾到过卧虎山,也曾以道家玄功为晚辈续命,临别之时还以道家灵药阴阳九转还魂丹相赠,晚辈这才延命至今。” 陆逸顺势又将韩先锋为自己寻医保命以及他在卧虎山上身中五毒寒冰掌的事情如实道来,只不过他却没有告诉宁浩然,阴阳九转还魂丹早在年前便已消耗殆尽,否则今年内伤发作也不会如此频繁。 闻听陆逸的叙述宁浩然心中再无任何怀疑,陆逸的内伤断然是在襁褓之中便留下的,若非如此以清虚真人的手段,再辅以道家专治内伤的灵药阴阳九转还魂丹绝非没有无法治愈的道理,只是他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打伤陆逸的为何竟是那人? “逸儿,清虚真人可曾告知,当年打伤你的是何许人也?”宁浩然突然问道。 陆逸摇头道:“当时我年纪尚幼,并不记得当年之事,只是后来韩大叔告诉我,清虚掌门只说我是被一种至刚至阳的邪功所伤,至于打伤我的到底是谁,清虚掌门并没有说。” 但是陆逸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韩大叔一定知道是谁打伤了他,只是一直不愿意说出来,他本想问个明白,谁知韩大叔却先他一步死于非命。 一念及此,陆逸不禁悲从心来,暗暗握紧拳头,倘若有朝一日能有所成,一定要为韩大叔报仇。 宁浩然听到陆逸的话,心中反而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清虚真人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否则的话陆逸绝对活不到现在,甚至不但是陆逸,就连整个卧虎寨也得为他陪葬,因为那个人实在太可怕,可怕到连他宁浩然都忌惮。 就在这个时候,陆逸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宁浩然的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道:“宁堂主,我想加入正义堂,求您收下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知恩图报,但是想要为韩先锋等人报仇,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而眼前的宁浩然就有让他强大起来的能力。 宁浩然看着跪在面前的陆逸,淡淡的道:“你想拜我为师?” 陆逸使劲的点点头。 宁浩然不置可否的道:“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我要报仇!”陆逸斩钉截铁的道。 宁浩然道:“据我所知,袭击卧虎寨的乌衣龙虎卫当晚便已经全部葬身在紫金顶了。” 乌衣龙虎卫刻意封锁消息,一个多月前发生在紫金顶上的事情并没有在江湖上传开,但是正义堂的眼线早已经探听清楚,并在第一时间将探听到的消息传回了正义堂。 只是谁也不知道,竟然有人活着逃出了紫金顶,而且还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建康。 第8章 旧伤隐疾 陆逸就是那个唯一逃出来的人,听到宁浩然的话,他摇头咬牙切齿的道:“死在紫金顶的那些人只是爪牙,真正的凶手是萧亦,是完颜言!” 确如陆逸所说,不管是诸葛展还是洛云成都只是执行任务的人,真正下达剿灭卧虎寨命令的肯定另有其人,这个人不是萧亦就是完颜言,因为萧亦是虎贲卫的卫首,而完颜言则是整个乌衣龙虎卫的首领。 宁浩然摇头道:“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且以你的天赋和资质,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也不可能是‘病阎罗’萧亦的对手,更别提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龙腾虎跃’了,而且……” 宁浩然没有说下去,但是陆逸却清楚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只有不到两年的寿命。 “韩大叔说过,天下第一名医萧北庭能够治好我的内伤。”陆逸倔强的道,尽管他知道寻到萧北庭的希望极其渺茫。 “萧北庭尽管号称天下第一名医,但是也终有治不好的伤,而且就算他能够治好你的内伤,他又为什么非要救你?”宁浩然再次开口,将陆逸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给戳破。 陆逸彻底绝望,虽然宁浩然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残酷的事实对于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陆逸被打击的绝望,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弟子云惊鸿突然开口道:“师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惊鸿虽然是宁浩然的三弟子,实际上也才十五岁的年纪,比四弟子楚惊天还要小上好几岁,只不过是因为拜入宁浩然门下的时间要比楚惊天早而已。 这是正义堂的规矩,也是很多江湖门派的规矩,弟子们的排名大多数都是根据入门时间的长短以及武功的高低排的,而不是根据年龄,云惊鸿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跟着宁浩然,入门的时间仅次于大师兄苏惊雷和二师兄步惊风,而且资质奇佳、聪慧过人,不管是读书还是练功都是举一反三、进步神速,颇得师父宁浩然的喜爱,排在后面的楚惊天对她也是心服口服。 云惊鸿之所以开口替陆逸说话倒没有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和陆逸有着相似的遭遇,想到幼年时候的种种经历,心中有些不忍。 宁浩然皱眉沉思半晌,这才开口道:“办法当然有,但是万分危险、万分艰难,而且希望渺茫。” 听到还有办法,陆逸原本寂如死灰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不管是什么办法,不管有多危险,不管有多艰难,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要抓住,因为如果连这仅有的一丝希望都抓不住的话,那才是彻底的绝望,就像是溺水的人临死之前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都死死地不能放手。 “什么办法?”陆逸急切的问道。 宁浩然并没有回答陆逸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可以留在正义堂,也可以跟着学习武功,但是我不会收你为徒,只有当你能够通过中秋大考之后,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入门弟子,到那时候,我自然会寻来萧北庭救你。” 陆逸心中失落,但是听到起码能够留在正义堂,总算是有了一个落脚之地,至于宁浩然所说的“中秋大考”,也能够听出来大概是正义堂对门下弟子们的一种考核方式。 不管是什么样的考核,我一定要通过!陆逸握紧拳头,暗下决心。 实际上正如陆逸所猜测的一样,中秋大考乃是正义堂选拔弟子的一种方式,每年都会有一次,定在每年的中秋当天,因此被称为中秋大考。 正义堂乃是江南第一大江湖势力,门下弟子近千人,但是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得到堂主宁浩然的亲自指点,能够得到宁浩然亲自指点并拜入门下称为亲传弟子的,每年也只有极少数人才有此殊荣,而但凡能够成为其亲传弟子的,经他指点教导之后,武功无不是突飞猛进,要不了多少时间便能跨入青年才俊的行列,成为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年轻高手。 所以在正义堂内,弟子有亲传弟子和记名弟子之分,又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别,内门弟子指的就是宁浩然的亲传弟子,外门弟子自然就是记名弟子,所谓记名弟子,就是记个名字而已。 而如今的陆逸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 能够通过中秋大考成为宁浩然亲传弟子的,每年只有十个名额,想要从记名弟子变成亲传弟子,就要从几百上千人中脱颖而出,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是一旦成为宁浩然的亲传弟子,就无异于鲤鱼跃过了龙门,终身受用无穷。 当然没能通过中秋大考的也不用气馁,第二年仍旧有机会,直到此人的年龄超过二十二岁,在没有任何潜力可以挖掘的时候,才会彻底失去参加大考的机会。 正义堂相比很多门派还是比较仁慈的,彻底失去机会的人并不会被赶走,如果他们还想继续留下来的话,当然是永远以外门弟子的身份留下。 陆逸当然并不知道这些,眼下的他也不可能想那么长远,能够留在正义堂已经是宁浩然格外开恩,他还能奢求什么?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留给他的只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他剩下的时间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拼尽全力留下来,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为了给整个卧虎寨报仇。 “惊雷,惊风,惊鸿,惊天,刚才的事情你们怎么看?”吩咐负责外门弟子起居的弟子把陆逸带下去安顿之后,宁浩然把四大弟子留了下来,开口问道。 知道师父是要考校他们,苏惊雷四人对望一眼,却没有立刻说话,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不仅是因为陆逸这个人诡异,更是因为师父对陆逸的态度有些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也许陆逸并不知道,但是苏惊雷四人心里面却十分清楚,以师父的性子,断不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极尽打击之能事,越是打击的厉害,越是说明他对此人的重视程度,就拿他们四人来说,哪个没有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过? 但是苏惊雷四人却看不出来,这个陆逸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师父对她如此重视、如此伤心,甚至差点打击崩溃,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所受的内伤,可是除了看出陆逸体内的真气霸道凌厉之外,他们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师父,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四弟子楚惊天苦着脸,“要考校的话您还是考校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姐吧,反正我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只对剑感兴趣,除此之外对任何事情、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也正是因为嗜剑如命,也正是因为心无杂念,他在弱冠之年便尽得惊天剑法的真传,在江湖上闯出“一剑惊天”的名号。 宁浩然有四大绝学,分别是刀、剑、指法和轻功,年轻的时候也正是凭借这四大绝学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名号,而等到成名之后他便很少使用刀剑,而是创出了“掌心雷”的六重绝学。 当然他的这四大绝学并没有就此湮灭,而是因材施教传授给了四大弟子,其中大弟子苏惊雷性情坚韧,学的乃是惊雷刀法;二弟子步惊风潇洒不羁,学的乃是惊风步法;惊鸿指法则传给了三弟子云惊鸿;惊天剑法则传给了四弟子楚惊天。 四大弟子没有辜负宁浩然的期许,不但将四大绝学发扬光大,反而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子,比如三弟子云惊鸿,将惊鸿指法融入玉箫之中的同时,也博彩惊风步法的飘逸洒脱和惊天剑法的凌厉干脆,在弥补自身阳刚之力不足的同时,将指法中的阴柔俊逸发挥的淋漓尽致,假以时日绝对有开宗立派的实力。 而且毫无疑问,云惊鸿也是四大弟子中最为聪慧的一个,等四师弟楚惊天发完牢骚之后,便开口道:“徒儿发现,方才师父以浩然真气探查陆逸身上伤势的时候,他的左半边脸瞬间通红如血,仿佛他的身体中有一团烈火一样,一碰就会燃烧起来,这让我想到一个人来。” “师妹说的莫非是魔教教主林世明?”苏惊雷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 云惊鸿点头道:“除了林世明的‘明尊圣火功’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凌厉霸道的武功。即便是‘纯阳无极’吕师襄的怒火连斩也不可能如此刚烈霸道。” 云惊鸿虽然才年方十五,却绝对是整个正义堂最博学多才的人,在研究江湖各门各派的功法上,哪怕是师父宁浩然也得自愧不如,倒不是说她比宁浩然还厉害,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其他人都不具备的本事,那就是过目不忘。 毫不夸张的说,凡是云惊鸿看过的武功秘籍,只需要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凡是她见过的武功招式,也只需要一遍就能丝毫不差的记下来。 五年之前的江南武林盛会上,云惊鸿曾见过林世明的关门弟子“离火刀”陈钧远以明尊圣火功和大师兄交手争夺“江南公子”的名号,将近百招方才落败,断然不会认错。 第9章 惊人身世 苏惊雷口中的“魔教”乃是如今江湖上的第一大门派光明圣教,乃是传自于西域波斯,因其行事作风与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大相径庭,经常与各大门派甚至朝廷爆发冲突,加之行事狠辣、睚眦必报、不死不休,因此被冠以“魔教”之名。 及至十五年前,林世明携明尊圣火功横空出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众多高手一举夺得教主之位,又以其胞弟“激流无相”林世远为光明左使,以“纯阳无极”吕师襄为光明右使,凭借一己之力降服教中四大护教法王,彻底将光明圣教的权力抓在手中。 在林世明的谋划之下,光明圣教以洞庭湖大云岛为根据地,四处出击降服黑白两道的大小门派,又在金国的中都、洛阳、汴梁,西夏的兴庆,大宋的临安、建康、江陵、成都等地设立八大分坛,与当时江湖上的第一大势力聚义归心盟抗衡。 然而就在十三年前,聚义归心盟主、也是当时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狂剑藏锋”陆藏锋却在虎牢关前被七大蒙面高手袭杀,就连他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也当场死于非命,聚义归心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江湖上再也没有能够与光明圣教抗衡的势力。 江湖传言,当年参与袭杀陆藏锋的便有林世明,甚至包括林世明在内的七大蒙面高手,无不是宗师级别的存在,只是随着陆藏锋的身死和聚义归心盟的覆灭,一切都成了传言和猜测。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聚义归心盟早已经成江湖上的一段历史,但是这十三年来,宁浩然却一直在寻找当年虎牢关一战的真相,以及参与袭杀陆藏锋的七大蒙面高手的身份,不只因为陆藏锋是他的至交好友,还因为陆藏锋是他宁浩然的妹夫,那一战之惨烈,他甚至连妹妹宁紫烟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十多年来的不断努力,终于让宁浩然发现了当年虎牢关一战的蛛丝马迹,只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当年的这场血战竟然会牵扯到一个故人。 为了证明心中的猜测和消息的准确性,宁浩然和那位故人定下元夕之约,这次闭关正是为元夕之约做准备,谁知闭关还未结束,正义堂突然来了陆逸这个不速之客,更让宁浩然没有想到的是,陆逸竟然是他的外甥,也就是陆藏锋和妹妹宁紫烟的儿子。 那封信里面写的就是陆逸的身世,信并不是韩先锋所写,也没有任何落款,但是宁浩然一眼就看出信上的内容却绝非伪造。 据信中所言,十三年前虎牢关一战,陆藏锋被七大蒙面高手围攻,尽管他力毙两人,重伤三人,最后还是力竭战死,而其妻子宁紫烟也被一掌打落山崖,不幸之中万幸的是宁紫烟拼死护住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幼子虽然被掌风扫中却没有立即毙命,而是被人救了下来,辗转送到了韩世忠的军中帐中。 信中还提到一件事情,陆藏锋携娇妻幼子远行,乃是为了回妻子宁紫烟的娘家建康省亲,将妻儿留在建康之后赶去黄天荡与韩世忠部会和,共同抗击金兵的侵犯,谁知却走漏了消息,是以才有七大蒙面高手袭杀一战。 宁浩然之所以确认此信不是伪造,是因为就在虎牢关之战的一个月前,他收到了陆藏锋的亲笔书信,信中说道喜得幼子,了却一桩心事,因此打算把妻儿托付兄长,他则要北上抗金,一展心中抱负。 而且随着书信送来的令牌,乃是当年聚义归心盟的盟主信物聚义归心令,陆逸体内的旧伤又正好是明尊圣火功留下的,多方印证之下,林世明定然是七大蒙面高手之一。 只是宁浩然还有几件事情想不通,这封关于陆逸身世的书信到底是谁留下的?救走陆逸并把陆逸送到韩世忠帐下的人到底是谁?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一连串的疑问,非但没能找出当年虎牢关一战的真相,反而愈发显得模糊复杂起来,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针对整个聚义归心盟的阴谋,时隔这么多年仍然让人感觉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惊鸿,你可识得这块令牌?”宁浩然指着手边桌子上的令牌问道。 云惊鸿走上前去,从桌子上拿起令牌反复端详,突然浑身一震,颤声道:“师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聚义归心令?” 江湖传言,在十五年前聚义归心盟号令江湖的时候,聚义归心令乃是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的信物,号称聚义归心令一出,九州聚义、四海归心,武林各派、莫不宾从,只是随着聚义归心盟土崩瓦解,聚义归心令也随之消失,那时候云惊鸿也才刚刚出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聚义归心令,所以一时之间不敢确认。 “什么?聚义归心令?”苏惊雷和步惊风两人齐声惊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连正在精心擦拭宝剑的楚惊天也被吸引,看向云惊鸿手中的令牌。 尤其是苏惊雷和步惊风两人,在他们初出江湖的时候,正是聚义归心盟如日中天的时候,苏惊雷还曾亲眼见过陆藏锋的绝世风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号令江湖第一势力的聚义归心令竟然会在陆逸的手中。 “难道说,陆逸竟然是师尊的外甥、陆盟主之子不成?”苏惊雷心中骇然。 宁浩然看到四大弟子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透露着疑惑和震惊之色,便点头道:“你们猜的没错,逸儿的确是我那苦命的外甥,他所受的内伤,正是在十三年前的虎牢关一战中留下的,而留下如此霸道真气的,正是魔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 “什么?连林世明都参与了十三年前那一战?”苏惊雷四人震惊无比,虽然江湖上对十三年前虎牢关一战讳莫如深,但是他们四人曾经随师父前往虎牢关寻找过线索,是以均知道当年那一战之惨烈,但是围攻陆藏锋的七大蒙面高手的身份却隐藏极深,没想到竟然有武林四大宗师之一的林世明。 宁浩然点头道:“虽然我早已有所怀疑,却一直找不到证据,但是逸儿所受的内伤就是确凿无疑的证据。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林世明一世枭雄,竟然行此卑劣无耻之事。” 魔教行事向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暗杀、行刺、下毒、伏击……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林世明向来自视甚高,江湖上几乎没人能入得他的法眼,谁知暗地里却做如此勾当。 当然更让宁浩然愤怒的还不是林世明,而是另外六大蒙面高手的行径,林世明终归是魔教中人,不算武林正派,其他六人之中却难免没有道貌岸然之辈,而且能够与陆藏锋一较高下的,肯定不是江湖上的籍籍无名之辈,最少都是宗师级的人物,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放眼江湖之上,包括大宋、大金、西夏、大理、吐蕃甚至西疗,公认的武林宗师也只有四人而已,宗师级的高手也绝对超不过二十个人,而且大多是名门正派掌门、宗主,如果他们背地里干着和林世明一样的行径的话,那他们的行为与魔教又有什么不同? 此时此刻不单是宁浩然,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甚至楚惊天也都想到了这一点,想到平时以名门正派自居、一脸正气的各门派掌门宗师,有些竟然是道貌岸然之徒,端的是令人震惊、不可思议。 “此事干系重大,须知祸从口出,你们四人务必守口如瓶,万不能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饶是宁浩然一代宗师,面对如此骇然的消息,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苏惊雷四人急忙躬身答道:“谨遵师命。” “师父,”云惊鸿又开口道,“陆逸师弟……”陆逸乃是师父的外甥,更是聚义归心盟主陆藏锋的儿子,难道真的要他从外门弟子做起不成? 宁浩然摆手道:“逸儿的事情我自由安排,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师弟师妹们教导好,保证今年的中秋大考顺利进行。” “惊风,惊天,”宁浩然想了想,又向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问道,“我传授给你们的掌心雷练习的如何了?” 步惊风拱手道:“回师父的话,弟子愚钝,仅只练到了第四重平地风雷的境界。” 楚惊天也道:“弟子比二师兄稍有不如,刚刚踏入平地风雷之境的门槛。” 宁浩然这才脸色稍缓,点头道:“三年的时间能够练到第四重境界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还得继续努力,今年的九月初九,便是重阳之会,我可听说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宁浩然口中的“重阳之会”便是五年一度的江南武林盛会,每一届的武林盛会,既是江南武林各门各派相互交流、共襄盛举的日子,同时也是各大门派展现自身实力的机会,甚至对于像慕容世家、南宫世家、蜀中唐门和霹雳堂等名门大派来说,更是争夺江南武林盟主和年轻一辈争夺“江南公子”之名的机会。 五年之前的上一届江南武林盛会,正义堂大获全胜,不仅宁浩然力挫群雄夺得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苏惊雷也以绝对优势夺得“江南公子”的称号。 如今宋金对峙,江湖之上风起云涌,各大门派对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虎视眈眈,正义堂若想屹立江湖,他宁浩然必须保证万无一失的同时,正义堂的年轻一辈也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而这个重任如今便落在了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的身上。 第10章 八流归一 却说陆逸被那个正义堂的外门弟子带到给他安排的住处之后,便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连着三天没有任何人主动搭理过他,就连吃饭的地方也是他自己摸去的。 不过这三天来陆逸也并非毫无收获,经过多方打听之后,他总算对正义堂有了一个相对比较全面的了解。 正义堂乃是如今江南武林正派第一大势力,虽然比不上魔教、丐帮分坛分舵遍及天下、教众数万,但是却稳稳压住南宫世家、蜀中唐门和霹雳堂等各大门派一头。 除了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位列武林四大宗师之外,其大弟子“狂刀惊雷”苏惊雷、也就是他今天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更是以而十五岁之龄便步入绝顶高手的行列,惊雷刀法独步江湖,隐有与号称“刀魔”的魔教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争锋之势。 要知道“纯阳无极”吕师襄成名早在二十年前,其绝世刀法“怒火连斩”早已臻至化境,当年堪与“烽火连城”林世明争夺魔教教主之位的存在,苏惊雷年纪轻轻便能与之相提并论,假以时日吕师襄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号还真有可能被他夺取。甚至在五年之前苏惊雷夺得“江南公子”之名的时候,江湖上便已传出他与吕师襄终有一战。 二弟子“半步惊风”步惊风轻功超群,据说他在韩世忠麾下历练的时候,天下第一神偷“平步青云”萧青云在行窃的时候曾被他撞上,最终的结果是萧青云逃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被步惊风追上,不得不束手就擒,步惊风也因此一战成名,“半步惊风”从此名动江湖。 三弟子“玉箫惊鸿”云惊鸿虽然年方十五,却早已经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甚至大有超越苏惊雷与步惊风两位师兄的架势,倒不仅是仅为云惊鸿的武功远胜两位师兄,还因为她有两个师兄们都不具备的优势:美若天仙和过目不忘。 云惊鸿岁才及笄之年,便已经被江湖上的好事者评为“武林四美”之一,排名仅在魔教圣女“春风晓月”林晓月之下。 陆逸这几天倒是也见过云惊鸿一次,不过大多是惊鸿一瞥,但是仅仅这惊鸿一瞥,便已经是惊为天人:朱唇皓齿,流光溢彩,一把玉箫在手,虽然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笑意,但是身上散发出的冷清的英气,就宛如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白莲花。 相比师兄师姐们,四弟子“一剑惊天”楚惊天在江湖上的名声倒不如何响亮,一来是楚惊天醉心剑道,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是败在他剑下的高手也不在少数,而且极少有人知道,早在两年之前楚惊天曾孤身一人前往西夏试剑堂,一把惊天剑连败试剑堂十数名一品高手,最后仍旧全身而退。 当然正义堂的年轻高手不止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人,只不过是因为四人在江湖上走动的次数比较频繁,所以才最为人所熟知。 而且宁浩然博学庞杂,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只是分别得到了他刀法、轻功、指法和剑法的真传而已,除此之外,正义堂中还有掌法、枪法、暗器和阵法绝学四大流派,合称“八流归一”。 当然并不是说正义堂中只有这八个流派,实际上正义堂中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甚至琴棋书画也有弟子涉猎,甚至有专门教授琴道、棋道、书法和画道的大师,只不过这八大流派乃是如今正义堂的主流而已。 而且在正义堂中,八大流派并非泾渭分明,并非说弟子选择其中一个流派之后就不能再涉猎其他,就拿云惊鸿来说,她的指法乃是一绝,但是轻功也颇为不弱,至于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更是得到宁浩然亲自传授绝学掌心雷。 直到陆逸把正义堂的整个情况摸清楚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他来到正义堂之后的第五天,终于有人想起来堂里还有一个既不属于内门、也不属于外门的人在,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想起他这么一号人的不是别人,乃是“外门大师兄”龙惊云。 龙惊云号称是外门大师兄,但是跟苏惊雷这个真正的大师兄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只不过是因为入门的时间比较早罢了,而这正是龙惊云这厮最为悲催的地方。 说起来这位龙大师兄,年龄比苏惊雷都要大好几岁,据说今年的中秋大考他正好年满三十岁,当然龙大师兄早就没有机会参加中秋大考了,因为根据正义堂的规定,当一个弟子年满二十二岁仍然没有进入内门的时候,便彻底失去了参加每年一度中秋大考的资格。 龙大师兄的武功其实并不差,只不过有些大器晚成,直到二十五岁才把十八式基础剑法学全,不过龙大师兄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的管理才能,自从他二十二岁彻底失去进入内门的资格之后的这七八年来,他便开始死心塌地的帮助老管家宁伯大理外门的各项事务,反而找到了他施展才华的地方,把偌大的外门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得到过师父宁浩然的亲口表扬。 正所谓人无完人,管理才能逆天的龙大师兄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太过精明,说白了就是太抠门,试想一下一个如此抠门的人,怎么会允许陆逸在正义堂白吃白喝这么多天呢? 这不这天早上龙大师兄掐指一算,突然发现自从五天之前,外门弟子的伙食费出现了小幅上涨,一查之下果然就把陆逸这个吃干饭的蛀虫给查了出来,顿时怒不可遏,命令两个师弟把陆逸押过去问话。 其中一个弟子正是当初带着陆逸安顿下来的那个,悄悄地向他透露了大师兄要找他麻烦的消息。 陆逸倒是认得这个叫做胡飞的师兄,关于正义堂的很多消息都是他从胡飞口中得知的,当然也包括胡大师兄的消息,不得不说这个胡大师兄简直是个奇葩啊,每顿饭多了一碗米饭都能发现。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陆逸啊,自从来到正义堂之后就再没有人理过他,他倒是想去做点事情,但是压根都没有人告诉他做什么事情啊,所以他只能无所事事。 陆逸跟着胡飞两人来到账房,就看到龙惊云正站在门口瞪着他,只得走上前去,硬着头皮道:“龙师兄,你找我?”看龙惊云盯着他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 “你就是陆逸?”龙惊云盯着陆逸问道,看到陆逸点头,他便大手一伸,“拿来!” “什么?”陆逸疑惑不已。 “钱。”龙大师兄很是干脆。 陆逸更加疑惑:“什么钱?” “什么钱?”龙大师兄脸色顿时就变了,“5天,每天3顿饭,每顿饭3文钱,一共是45文钱。” “这……”陆逸顿时无语,“吃饭也要给钱?” 龙大师兄脸色再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指着陆逸的额头,一发不可收拾:“吃饭也要钱?你说吃饭要钱不要钱?你一不是我正义堂的弟子,二不是我正义堂的客人,自从来到堂里之后便光知道吃饭睡觉,不能为堂里做一丝一毫的贡献,难道要我正义堂一直养着你吗?”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说的就是你每天吃的饭,每一粒都是我龙惊云辛辛苦苦张罗来的啊,你看看这全堂上下,一千多口人,一千多张嘴,每天早上起来要吃饭,中午练完功要吃饭,晚上睡觉之前还要吃饭,你们以为你们吃的只是饭吗?你们吃的可都是钱啊!” “钱,钱,钱,你们以为提钱很俗,但是你们没有行走江湖,不要以为行走江湖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你们那是不知道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因为没有船资付给船家,堂堂河洛游侠关满山大侠,愣是被排帮的人给扔进了长江里,大冬天的差点没有冻死在河里啊!” 陆逸愣愣的看着龙惊云口沫横飞,这龙大师兄果然是奇葩中的奇葩啊。 “怎么?难道你认为我说的不对?”龙大师兄看到陆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顿时又把声音拔高了几分,“你们这些小孩子啊,打小就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压根都不知道我作为大师兄的难处啊,看来我得跟师父好好地说道说道,在传授给你们武艺的同时,还得让郭秀才给你们好好的唠叨唠叨,把正确的观念给树立起来啊!不行不行,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得去找郭秀才!” 龙大师兄伸手一抹口水,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账还没有要到,连忙又停下来脚步,再次把手伸到了陆逸的面前。 陆逸这次学乖了,忙不迭的从怀中摸出一钱银子扔到龙惊云的手中,叫了一声“大师兄,不用找了!”连忙撒腿就跑。 再被龙大师兄唠叨一阵子,他都要崩溃了! 龙大师兄看着手里的银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情,然而陆逸早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第11章 剑谷铸兵 被龙大师兄惦记上之后陆逸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当天下午就被安排到了铸剑谷,美其名曰锤炼心智,其实就是去打铁的。 为什么让陆逸去?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陆逸既不属于外门、更不属于内门,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打发了。 当然龙大师兄是不会告诉陆逸,让他去铸剑谷乃是师父宁浩然的注意。 正义堂背靠栖霞山而建,整个栖霞山都属于正义堂的地盘,而铸剑谷就坐落在东峰龙山与中峰凤翔峰之间,而与之相对的西峰虎山与中峰凤翔峰之间,则是药谷所在地,除铸剑谷和药谷之外,栖霞山中另有七八处所在,供正义堂弟子演武习文、铸兵炼药之用。 铸剑谷并不只铸造宝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甚至就连暗器都可以铸造,只不过因为铸剑谷的主人乃是铸剑大师欧阳钧,宁浩然便以铸剑谷为名,以示对欧阳钧的尊敬。 实际上欧阳钧并不算是正义堂的人,只因七年之前遭遇仇家追杀,被宁浩然出手救下之后,便留在了正义堂,在接受正义堂庇护的同时,也为正义堂的弟子打造兵刃。 当然值得让欧阳钧亲自出手打造兵刃的弟子并不多,欧阳钧来到正义堂这七年来也只打造了一把兵刃,便是楚惊天手中的惊天剑,除此之外就连苏惊雷都没有得到这份殊荣,当然并不是因为在欧阳钧眼中苏惊雷不如楚惊天,而是因为他看楚惊天比较顺眼而已。 欧阳钧就是这样的性子,如果看一个人顺眼的话,把最好的宝剑赠给他都无所谓,如果看一个人不顺眼的话,就算哭着求着也不会给你半块废铁,这就是铸剑大师的个性。 很不幸,陆逸就是那个他看不顺眼的家伙。 “这么瘦?这么弱?”欧阳钧瞥了陆逸一眼,压根就没有停手的打算,抡起铁锤对着烧的通红铁块当当当继续敲打起来。 龙大师兄陪着笑脸道:“欧大师,您可曾亲口告诉过我,说就要那些可以锻造、可以锤炼的师弟啊,这位陆师弟一看就是值得千锤百炼的根骨资质,跟楚惊天师弟刚送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听到楚惊天的名字,欧阳钧总算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大步流星的来到陆逸跟前,随便在身上擦了两下手,一边围着陆逸转了一圈,一边伸手在他身上捏来捏去的,然后摇头道:“不行,身子骨太弱,比楚小子差远了。” 欧阳钧的眼睛是雪亮的,作为闻名天下的铸剑大师,他的眼中容不得半分杂质,而如今站在面前的陆逸,在他眼中甚至连一块废铁都算不上,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入得了他法眼的地方,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不管在熔铁炉中怎样锤炼,也没有任何可能打造成一把宝剑,甚至连一把最普通的铁剑都不一定能打出来。 龙大师兄倒不气馁,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盛,嘿嘿笑道:“欧大师,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不是您说铸剑谷缺一个烧火的嘛,实在不行您让他给您烧火打个下手也行啊!”这才是龙大师兄的目的,压根就不是让欧阳钧来锤炼陆逸的。 “行吧,就这样吧!”欧阳钧向龙大师兄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会两人,继续举起铁锤敲打起来。 龙大师兄计谋得逞,便也不在铸剑谷停留,匆匆忙忙离开。作为外堂的大师兄兼正义堂的半个管家,每天要他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不是师父昨天交代让他把陆逸送过来,他随便找个由头就把陆逸打发过来了。 自始至终,欧阳钧和龙惊云两人都没有跟陆逸说过一句话,哪怕两人在对着他品头论足的时候,都也没有睁眼瞧过他一眼,如果放在两个月之前,陆逸定然会感觉受到侮辱,从而怒不可遏,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这种情况就连陆逸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夜之间卧虎寨惨遭覆灭,近两个月来千里逃亡,来到正义堂之后的冷眼和刁难,非但没有把陆逸打击的崩溃,反而让他的心智得到了极大的磨炼,如果说两个月前的陆逸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的话,那么此时的他已经完成了从孩子到成人的蜕变,当然这种蜕变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智上的蜕变。 不论旁人冷眼,不管旁人刁难,他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因为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希望,而如果放弃了,那么他就真的成了被人侮辱和刁难的对象,一辈子再难翻身! 陆逸暗自坚持,并没有因为欧阳钧的无视而自暴自弃,而是主动来到铁炉之前鼓起风箱,助欧阳钧炼铁铸剑。 欧阳钧一锤接着一锤敲打着已经基本成型的宝剑,心中却有些惊讶,这个看似枯瘦柔弱的小子还真有些不同寻常。能够进入正义堂的、哪怕就是在外门,说出去也是令人艳羡不已,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被他刚才那般嘲讽之后,多半已经恼羞成怒、径自离开,这家伙却跟没事人一样,还给他鼓风烧火? 惊讶归惊讶,欧阳钧倒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这些年来过他这铸剑谷、又从铸剑谷中离开的正义堂弟子多了去了,就算是根骨最差的也要比陆逸强上不少,陆逸在他的眼里,连一块废铁都算不上。 至于陆逸给他鼓风烧火,那也是份内的事情,这是铸剑谷的规矩,更是他欧阳钧的规矩,就算是宁浩然来了,也得烧两把火才行,他欧阳钧隐居在铸剑谷,但可不算是正义堂的人,充其量双方各取所需而已。 陆逸一边烧火,一边却在思考其他的事情,再有半年多的时间就是中秋大考,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成长起来,争取能够顺顺利利的进入内门,成为宁浩然的亲传弟子。 虽然宁浩然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但是陆逸心里面却有一种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却打心底里觉得宁浩然很亲近,仿佛故意对他冷淡一般。 陆逸想不明白,但是却明白能够进入内门的话,那么为韩大叔他们报仇的机会就会大几分,而且他还要养好身上的伤势,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想到这些,陆逸的目光又坚定了几分,认认真真的烧起火来,一边烧火、一边观察欧阳钧打造兵刃的手法,卧虎寨环境艰苦,他很早就学会自立自强,烧火做饭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冶铁铸剑虽然与烧火做饭不同,但是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是工具的使用和火候的掌握而已,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便把其中的门道摸出了个大概,什么时候该鼓风、什么时候该添柴、什么时候该大火,什么时候该小火,只需要看欧阳钧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明白。 欧阳钧乃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名家,能够跟在他身边近距离观摩、学习可是很多人的梦想,而且就算只是跟着他烧烧火、鼓鼓风,只要用心,都能学到很多的东西,尤其是当欧阳钧拿着铁锤一锤一锤的敲打剑刃的时候,恍惚之间陆逸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突然变成了那把被烧的通红的宝剑,欧阳钧这一锤一锤好像敲打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将他身上的杂质锤炼出来,终有一天会把他锻造成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样。 欧阳钧不断地锤炼、不断地敲打,终于在宝剑快要铸成的时候,突然大手一挥,直接将宝剑扔进了熔炉之中,片刻的功夫,一把宝剑再次变成一锅铁水,看的陆逸心中叫苦不迭、大事心疼。 “小伙子,是不是有些可惜?”欧阳钧看着早已化作一锅铁水的宝剑,脸上并没有半分的可惜之色,反而绽放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主动开口和陆逸说话。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欧阳钧对陆逸的看法倒是大有改观,这个小伙子不像之前那些眼高手低的弟子,鼓风烧火这么难的事情竟然无师自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十分有颜色,根本不需要他交代任何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接下来是该添柴还是该鼓风,如果不是根骨资质太差了些,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陆逸老老实实的点头:“欧大师,那把剑虽然还没有完全铸成,但是我敢肯定绝对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您肯定已经打造了很长时间,浪费了很多的精力,就这样融化掉了,确实十分可惜。” 陆逸身上就有一把剑,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削铁如泥的地步,别说削铁如泥,甚至就连紫金顶一战刺杀洛云成的时候,都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洛云成刺了个透心凉,与刚才被欧阳钧扔到熔炉之中的那把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削铁如泥?”欧阳钧不禁哂笑道,“削铁如泥的剑就算是宝剑了?果然没有见识。” 听到欧阳钧的嘲讽,陆逸并不以为意,而是认认真真的请教道:“欧大师,那您说什么样的剑才算是宝剑?” 第12章 一剑惊天 “所谓宝剑者,百兵之君也!”欧阳钧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仿佛整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把君子之剑,“剑师铸剑,共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成其形;第二重:具其神;第三重:神形俱备。” 欧阳钧继续侃侃而谈:“寻常剑师铸剑,通常只是徒具其形,空有剑之形而无剑之神,这样的剑只是经过锤炼锻造出来而已,仅仅是将金铁的形状改变,成为好勇斗狠的工具而已。” “高等剑师铸剑,能够将其所感所想融入所铸之剑之中,铸造出来的剑就仿佛有了魂魄、有了灵性一样,虽然不能将宝剑的灵性完全融入剑中,但是具有灵性的剑,削铁如泥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最绝顶的铸剑师,所铸造出来的宝剑,不但能够具备最完美的形态,还能融入最强大的灵魂,通过不断地锤炼、不断地磨砺,千锤百炼之后,将宝剑的灵性完全融入到每一寸钢铁之中,所谓神形俱备者,是为宝剑!” 陆逸怔怔的听着欧阳钧的高谈阔论,顿时眼界大开,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铸剑竟然还有这么多深奥的道理,虽然欧阳钧所说的很多话他暂时还听不懂,但是却受益匪浅,仿佛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想到这里,陆逸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豪迈志气,他伸手解下腰间的长剑投入到滚烫的烘炉之中,呼呼的鼓起风箱,转眼之间的功夫,长剑便化作一滩铁水,这次他非但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刹那之间,在欧阳钧无意识的引导之下,整个人进入了一种从前从未触摸过的境界。 欧阳钧能清晰地感觉到陆逸身上的变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陆逸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他惊奇的发现,陆逸的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息,那种气息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突然欧阳钧浑身一震,猛然意识到,他从陆逸身上感应到的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赫然如具有灵性的宝剑一样,只不过陆逸这把宝剑还只是个半成品,只具其神、而无其形,更遑论神形俱备了。 然而与陆逸初来乍到时候连一块废铁都不如的状态,现在的陆逸可谓是脱胎换骨一般。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欧阳钧心中疑窦丛生。 陆逸身上的气质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不是这两三个时辰的事情,实际上是日积月累下来必然的结果,只不过欧阳钧的“宝剑之轮”加快了这个结果的产生而已。 要知道陆逸并不是根骨极差、资质极低,如果资质低、根骨差的话,他不可能才不到十四岁的年龄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蹉跎不前是因为他体内郁积的真气阻塞了浑身的经络,导致他每次练功的时候,真气的运行都极为不畅,甚至时常行走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但是陆逸练功却极为勤奋,三更灯火五更鸡,不管是刮风下雨,日夜不辍,就算是整个卧虎寨的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他一半的勤奋劲头,而这样勤练不辍的日子,他从三岁就已经开始了,哪怕是紫金顶的覆灭之夜,哪怕是近两个月的不断逃亡也从来没有间断过。 只因为他缺少一个名师而已,不管是韩先锋、童岳、呼延鸿还是卧虎寨的其他人,都没有当陆逸的师父的资格,因为陆逸的学习能力实在太过逆天,方才鼓风烧火便已经让欧阳钧小小领教了一番。 陆逸的基本功绝对是最扎实的,基础剑式中一个简单的刺法他都能日夜不停的练上半年,到最后整个紫金顶上的每一棵树上都留下了被他的长剑刺过的痕迹,这样的执着和坚持,这样不分昼夜的累积,早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而方才欧阳钧的一席话,顿时让他冲破最后一层薄薄的阻碍。 “小子,想不想打造一把属于你自己的宝剑?”欧阳钧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子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什么?打造属于自己的宝剑?”陆逸顿时就愣住了。 毫无疑问,陆逸非常渴望拥有一把属于他自己的宝剑,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打造出一把这样的宝剑,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打造宝剑是欧阳钧这样的铸剑大师的事情,跟他陆逸半点关系都没有,如果非要拉扯上一点关系的话,他最多也就是在一旁鼓鼓风、烧烧火而已。 欧阳钧饶有兴趣的看着眼中既渴望又犹豫的陆逸,笑着问道:“怎么?没有自信?” 这根本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因为这压根就不可能! 据说欧阳钧在铸剑谷七年的时间,也只打造出惊天剑这一把兵刃而已,他陆逸要想打造出一把媲美惊天剑的宝剑,岂不得需要十七年、二十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陆逸毕竟不是欧阳钧,不可能把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到铸剑这一件事情中来,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而且他能不能活过十五岁还是个未知数。 十五岁,还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一想到这里,陆逸的心头就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原本渴望的双眼顿时又变的黯然失色起来。 “小子,不要气馁嘛!”欧阳钧看到陆逸的双眼如同熄灭的火苗,心中疑惑不已,“知道不?苏惊雷手里的那把惊雷刀就是他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当时他打造出那把宝刀的时候,也就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而已。” 陆逸倒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想想也是,难怪苏惊雷浑身的气势能够收放自如,想必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已经把惊雷刀和他整个人融为一体,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欧阳大师,谢谢您,”陆逸诚挚的道,“不过我不想铸剑,我只想练剑,尽快的让自己强大起来,争取通过今年堂里的中秋大考。” 欧阳钧倒没有因为陆逸没有选择铸剑而失望,反正他已经习惯,不管是在他这铸剑谷还是隔壁的药谷、亦或是其他地方磨砺的外门弟子,没有一个不是为了进入正义堂内门的,哪怕当年楚惊天那小子也不例外,只是自从楚惊天离开铸剑谷之后,他就再没有遇上对脾气的人了,这个陆逸虽然也不是很对他的胃口,但是总归比其他人都有趣一些。 当然,也仅仅只是有趣而已。 欧阳钧有些烦躁的挥挥手,突然迎着风狠狠地耸了耸鼻子,紧接着脸上便绽放出了浓浓的笑容:“楚小子,还不给我赶快滚出来,我闻到猴儿酒的味道了。” 欧阳钧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人影闪过,一个身背长剑、双手提着两坛好酒的少年出现在面前,不是宁浩然的四弟子“一剑惊天”楚惊天又是谁? 陆逸心中却震撼的无以复加,看楚惊天的样子早已经来到了铸剑谷,只不过一直在门外没有出现而已,然而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而且方才楚惊天闪身进来时候所施展的轻功,就算比起二师兄“半步惊风”步惊风也不遑多让。 “欧老头,我又来看你来了,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楚惊天笑嘻嘻的把两坛好酒扔到欧阳钧手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斜着身子依靠在炉台上,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哪还有一分正义堂四弟子的冷冽和沉稳? 然而更让陆逸惊讶的还是欧阳钧的反应,只见欧阳钧手忙脚乱的接过楚惊天扔过来的酒坛,把其中一坛放在地上,伸手拍开另一坛酒,就着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伸手一抹嘴巴,两只眼睛瞪着楚惊天道:“一点也不惊喜,一点也不意外,我说楚小子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抠门了,上次还送来五坛猴儿酒,这次怎么就变成两坛了?” 此时此刻的欧阳钧,分明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哪里还有半分铸剑大师的风采? “喂喂喂,”楚惊天蹭的一下子从炉台上直起身来,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指着欧阳钧道,“欧老头,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就这两坛好酒,还是我辛辛苦苦爬上凤翔峰的后山才弄来的好不好?你是不知道后山的险恶啊,为了这两坛酒我差点没把这条小命儿给搭上,你竟然还嫌少?哎,枉我楚惊天对你欧老头的一片真心啊!” “给我滚!”欧阳钧一把拍开楚惊天指着他鼻子的手笑骂道,“看看你那些师兄师姐们,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师弟?宁浩然当初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收了你这个徒弟。” “欧老头,你再这样诋毁我我可跟你急啊!”楚惊天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给我师父丢人了吗?我给你欧老头丢人了吗?没有吧?” 欧阳钧很不客气的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陆逸道:“丢人了,丢大人了!” “谁?”楚惊天直接跳了起来,一惊一乍的道,“哎呦,原来是陆逸师弟?”说着嗖的一声就窜出了门外,带出的狂风,顿时把房门真的哐当作响。 陆逸顿时有些无语,上次见到楚惊天的时候,没有发现他是个这么不靠谱的奇葩啊?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紧接着楚惊天的声音再度响起:“请问欧阳大师可在谷中?晚辈楚惊天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第13章 夜遇高手 随着欧阳钧煞有介事的一声“请进”,陆逸愕然看着楚惊天从门外走进来,只见转眼间的功夫,这个家伙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翼而飞,又恢复了平常冷俊孤傲的形象,仿佛陆逸方才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不过楚惊天还真是给欧阳钧送酒来的,倒是让陆逸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之前的传言,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毕竟欧阳钧来到铸剑谷七年的时间,正义堂上下他仅给楚惊天铸造了一把剑,可见楚惊天很对他的脾气。 原本有些沉闷的铸剑谷因为楚惊天的到来而多了几分生机,只不过楚惊天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临走的时候又从欧阳钧这里顺走了不少好东西,让欧阳钧大是心疼,连剑也不铸了,一个人径自躲到房间里喝起了闷酒。 其实陆逸却能够看得出来,欧阳钧并不是因为被楚惊天顺走了东西而郁闷,而是因为楚惊天要出门执行任务,而且看样子这次任务还十分危险,这么多年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脾气的忘年之交,也是担心楚惊天的安危。 陆逸并没有立刻从铸剑房离开,而是十分勤快的把铸剑房认认真真收拾打扫一番,又把铸剑用的工具分门别类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最后又将铸剑炉中的炉火围挡好之后这才离去。 铸剑谷中并不只有欧阳钧和陆逸两人,实际上还有不少正义堂的弟子,内门的和外门的都有,来铸剑谷的弟子大部分都是要打造自己的兵刃,只有像陆逸这样的极少数人是被“发配”到铸剑谷打杂。 当然在别人眼里这是打杂,在陆逸的眼里却是十分难得的学习机会,匆匆吃过晚饭,又给欧阳钧端去一些,陆逸便一个人来到铸剑谷的深处,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空地,继续他每晚不辍的练功。 陆逸先是练了一套长拳,才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气喘吁吁,真气无以为继,不过他并不气馁,咬着牙把一套拳法打完之后,这才坐下吐纳休息。 这套长拳是韩先锋传授给他的,乃是脱胎于武当派入门拳法之一的武当长拳,只是陆逸身体虚弱,根本不能将武当长拳横击直劈、拦截架格,出手迅猛有力的精髓发挥出来. 一番吐纳之后陆逸又开始练习剑法,他随身携带的那柄长剑被他投入到熔铁炉中化作一滩铁水,如今连个趁手的兵刃都没有,干脆就地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将从韩先锋那里学来的一套残破不全的剑法断断续续使出来. 这倒也不能怪韩先锋等人藏拙,实在是因为卧虎寨三大当家中,韩先锋擅长的是刀法,童岳擅长的是掌法,而呼延鸿擅长的则是鞭法,三人在剑法上根本没什么造诣,而韩先锋却执意要陆逸练剑,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套残缺不全的剑法丢给陆逸学习,也幸亏陆逸内力不深,否则就这么练下去迟早有一天内伤没有复发,他就先走火入魔了。 这套剑法虽然残缺不全,只有五招,但是却深奥无比,陆逸从能够拿起铁剑的时候就开始练习这套剑法,虽然能够将每一招每一式施展出来,但是却一直无法将这五招剑法连贯起来,更别提一气呵成的融会贯通了,每次一套剑法断断续续的施展开来,不但累的气喘吁吁,体内郁积的真气也蠢蠢欲动,一套剑法下来几乎累个半死。 然而今天再练习这套剑法的时候,陆逸突然惊奇的发现,体内郁积的那股真气竟然没有再发作,就跟消失了一般,他不禁又惊又喜,咬着牙一口气把五招剑法一招接一招的施展开来,虽然仍旧不甚连贯,但是对于每一招每一式的领悟又加深了几分。 难道说是因为之前的铁剑太沉?还是说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自己的剑法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陆逸一边练剑一遍闭目思索,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陆逸急忙睁开眼睛,就见一道暗器向他胸前打来,情急之中他不及细想,急忙将手中的树枝舞的密不透风,护住胸前的要害部位。 然而这道暗器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竟然直接穿透陆逸的防护,“噗”的一声打在陆逸的肩头,疼的他闷哼一声,一个趔趄,手中的树枝也差点拿不稳,这个时候只听“吧嗒”一声,暗器掉落在地上,赫然是一根长不及两寸的树枝。 陆逸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强忍着肩头的疼痛把树枝横在胸前,摆出一副防护的架势,对着树林喝道:“谁?” 然而寂静的树林中并没有人出声,而回应他的仍然是一截树枝,不过这一次树枝飞来的速度并不快,仍旧是打向陆逸的肩头,早有准备的陆逸急忙闪身躲避,同时手中树枝一翻,自下向斜上方刺出,打算将树枝挑落。 然而就在陆逸陆逸手中的树枝将要碰到飞来的树枝的一刹那,飞来的折根树枝突然跟长了眼睛一样,骤然间加快了速度,以毫厘之差避过陆逸的拦截,“噗”的一声再次打在陆逸的肩头,力道之强竟然远胜第一次,直撞得他蹬蹬瞪连退三步,这才卸去树枝上的力道。 “到底是哪位师兄与小弟开玩笑?还请现身一见。”虽然只有两招的功夫,陆逸明显感觉出来他的武功跟对方相比差的太远,干脆将手中树枝往身后一背,向树林之中喊道。 对方虽然隐藏在暗处,出手也很凌厉,但是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否则的话打在他身上的就不是两根树枝,而是两个真正的暗器了。 而且这里可是正义堂的后山,不远处就是正义堂巡逻的弟子,江湖上还没有多少人敢夜闯正义堂行凶杀人的。 然而陆逸虽然能够看出对方并没有多少恶意,但是却猜不出对方的身份,而且对方又藏在树林之中,连一声动静都没有发出,使用的又是最为寻常的暗器手法,根本就无法进行判断。 树林之中仍然没人说话,回应他的还是树枝,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两根,两根树枝一左一右袭来,顿时左右腾挪的路子全部堵住,陆逸只得往后退,然而才退一步就被一棵树挡住了后退的路,无奈之下他只得出剑应对,手中树枝一抖,拼着被后面一根树枝击中的受伤的风险,也要把率先飞来的树枝打落。 然而任陆逸把树枝抖得呼呼生风,最后却连树枝的影子都没有碰到,两根树枝一前一后打在他的左右肩头,如果射来的是两支箭的话,此刻他已经被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陆逸顿时有些愤怒,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既没有招你又没有惹你的,想练暗器也不能全往我身上招呼吧?难道这片树林是你家的不成?就算是你家的,你不想让我在这里练剑,你起码吱一声啊,吱一声我不就走了吗? 想到这里他索性把树枝往地上一扔,然后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对着树林就砸了过去,顿时就听见噗通两声石头落地的声音,惊起一片在树林中栖息的鸟儿,然而对方仍旧没有任何声息,仍旧没有要露面的意思。 又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终于再没有被当做暗器的树枝从树林里射出来,眼看着已经到了三更时分,陆逸郁闷的回到房间,脱掉衣服准备洗漱一番的时候,突然发现肩头被树枝击中的地方竟然变的一片乌青。 陆逸不禁心中骇然,虽然他也曾听韩先锋等人说过,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能做到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地步,但是那毕竟是听韩先锋等人说的,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然而从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分明是遇到了一个这样的绝顶高手,只是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到底为什么要刁难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说有人故意捉弄他不成?可是有谁这么无聊,半夜里不睡觉跑到这铸剑谷来,就是为了把他陆逸给捉弄一番? 陆逸用冷水泡着澡,这是他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保持的习惯,为的就是延缓体内那股至刚至阳的真气的发作时间,陆逸闭上眼睛,感受着刺骨的冷气侵入四肢百骸之中,他仿佛也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逸猛地睁开眼睛,连衣服都没有顾得上穿,一个鲤鱼打挺从洗澡桶里爬出来,一把将插在门上的门栓抄在手中,呼呼生风的舞了起来,使得赫然还是那五招剑法,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当陆逸在使出第一招和第二招的时候,中间的停顿和生涩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那个人在帮自己?陆逸心中又惊又喜,刚才他放空自己,神游物外的时候,不由自主回忆起晚上被树枝击中的情形,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被两根树枝逼的不得不拿着树枝迎战的动作,竟然能够将第一招和第二招剑法给连贯起来,顿时大喜过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紧接着就听到欧阳钧在门口吼道:“陆小子,快点给我滚起来,打铁了!” 陆逸正光着身子在房间里练剑,突然被欧阳钧破门而入,他这才想起自己没穿衣服,顿时尖叫一声,蹭的一声窜进了被窝里:“欧大师,你干什么?” 欧阳钧哪里知道陆逸没有栓门,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顿时有一种想把陆逸揪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第14章 绝世剑法 气氛有些尴尬,竟然被一个大老爷们看光了身子,陆逸确实有些尴尬,一边心不在焉的鼓着风,一边偷眼瞄向当当当挥着铁锤敲打的欧阳钧,讷讷的不敢说话。 欧阳钧也是无语,刚对陆逸的印象有所改观,今天本打算趁热打铁再教导这小子一番的,结果这家伙竟然在房间里光着腚跳舞,看着挺正常一个小伙子,怎么会有这个癖好? 难道说这小子是个断背山不成?是了,听说这小子打小就在卧虎山待着,卧虎山是什么地方?那和土匪窝没什么两样啊,全部都是大老爷们儿,别说是女的了,常年连一头老母猪都难见到的地方啊,这小子在那里待了这么多年,有这样的癖好情有可原。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欧阳钧看了一眼陆逸,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陆逸察觉到欧阳钧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欧大师,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其实……” “其实这不是你的问题,”欧阳钧不等陆逸说话,便接过话茬道,“别说是你,大部分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变成这样,就是这种情况有些棘手,不太好处理啊!” “欧大师,您都知道了?”陆逸疑惑的问道。 “知道,当然知道。”欧阳钧笑道,“不就是男人与男人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嘛。”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不可描述?”陆逸总觉得欧阳钧的笑容有些怪怪的,“欧大师,你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打我的是个男人?” “还打你?”欧阳钧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这年头,年轻人都这么重口味了?不行不行,得去找老毒婆给这小子治治去。 想到这里欧阳钧扔下手中的铁锤,一把抓住陆逸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去:“走,跟我去药谷。” “去药谷干嘛?暗器上有没有毒。”陆逸疑惑的道,“欧大师,不用大惊小怪的,就是有点乌青而已,我已经抹过药了,过两天就好了。” 欧阳钧顿时急了:“什么?屁股都被打的乌青了还说没事?我看你小子确实该好好治治了。” “什么屁股?”陆逸突然有些听不懂欧阳钧在说什么了,连忙使劲挣脱欧阳钧抓着他胳膊的手,“是肩膀,昨天晚上肩膀上挨了好几记暗器,一片乌青的,到现在还有些疼,不是屁股。” 欧阳钧看到陆逸在撕扯上衣,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待听完陆逸的话,这才明白敢情是他理解错了,陆逸压根就不是什么断背山,而是昨天晚上真的被人打了,不是啪啪啪打的,而是用暗器打的。 气氛再次变的有些尴尬,只是这次尴尬的人变成了欧阳钧,不过欧阳钧毕竟不是陆逸这等初出茅庐之辈,脸皮颇有几分厚度,整明白这是个误会之后连忙转移话题:“陆小子,你刚才说被人用暗器打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快给我说道说道。” 陆逸本以为欧阳钧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听欧阳钧话里的意思他压根就不知道,于是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向欧阳钧叙述了一遍。 铸剑谷毕竟是欧阳钧的地盘,而且欧阳钧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的时间,这里面的情况没有比他再清楚的,也许他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你是说有人隔着十几丈的距离,用这么长的小树枝把你打成了这样?”欧阳钧一只手比划着、一只手指着陆逸乌青的肩膀问道。 陆逸有些羞愧的点点头道:“是的,欧大师,听说您不但是铸剑名家,打造暗器也是一绝,肯定在这方面有极深的造诣,您来分析分析,正义堂中能够将暗器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都有哪些人?” 昨天晚上细想过之后,陆逸已经把范围锁定在了正义堂上下,毕竟正义堂戒备森严,外人想要进来难如登天,而且如果是外人闯入铸剑谷的话,肯定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暴露行踪就是为了捉弄他一番,这样无异于打草惊蛇,而且正常情况下对方暴露行踪之后一定会对他杀人灭口,如果当时他出声呼救的话,对方绝对插翅难逃。 “正义堂倒还真有几个暗器高手,”欧阳钧略一沉思道,“暗器流的翘楚‘霹雳惊弦’厉惊弦、‘千手惊魂’顾惊魂都是暗器高手,另外昨天你见到的楚惊天那小子、还有云惊鸿那丫头的暗器也都是一绝。不过若说到正义堂中的第一暗器高手,当属宁浩然的二弟子‘半步惊风’步惊风。” 陆逸倒是听过“霹雳惊弦”厉惊弦和“千手惊魂”顾惊魂这两个人,乃是正义堂年轻一辈高手中排名前十的存在,都是以暗器功夫见长,只是他倒没有想到轻功流第一人步惊风的暗器功夫竟然是正义堂最好的。 “那您再分析分析,昨晚有可能是哪位师兄或者师姐在捉弄我?”陆逸循循善诱的问道。 欧阳钧不满的瞪了陆逸一眼道:“你这小子可不老实,专门挖坑让我往里面跳,如果我分析的不对,岂不是把对方给害了?” 陆逸嘿嘿笑道:“欧大师,您怎么可能会分析错呢?不可能的事情嘛!” “少拍马屁!”欧阳钧笑骂一声,明显对陆逸的马屁十分受用,他不可能告诉陆逸他的分析,但是指点陆逸一番倒也无妨,“陆小子,你来说说当时是那人用暗器偷袭你时候的情形,以及你是如何来应对的?” 陆逸点点头,从墙上摆满的剑匣中抽出一把长剑,一边向欧阳钧演示一边说道:“第一次暗器是从正前方射来,当时我来不及躲避,便使出这招八方风雨护住全身,然而暗器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就打在了我的身上。” 陆逸接着又使出一招剑法,口中说道:“第二次暗器还是正面射来,不过速度比第一次要满不少,于是我就没想着躲避,而是使出一招举火燎天,打算将暗器打落,然而就在我快要击中它的时候,它却在半空中骤然加速,把我打的连退三步。” “第三次的时候对方是两个暗器同时射出,将我左右两侧的退路全部封死,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拼着受伤被一个暗器击中将另一个暗器打落,然而我刚把一招灵蛇出洞使出来,两个暗器便直接打在了我的身上。”陆逸使完第三招剑法之后,便收剑而立,看向欧阳钧。 “不对啊,好像哪里不对?”欧阳钧的眉头越皱越紧,“陆小子,你把刚才的招式再使一遍。” “欧大师,这套剑法我练了都快十年了,不可能会错的。”陆逸对欧阳钧说道,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八方风雨、举火燎天和灵蛇出洞三招剑法原原本本又使了一遍。 “还是不对,一定还有哪里不对。”欧阳钧的眉头皱的更紧,狠狠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嘴里喃喃不已,好像在回忆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一时间回想不起来。 陆逸确认刚才那三招剑法被他丝毫不差的使出,于是便已获得问道:“欧大师,到底是哪里不对?是不是我刚才描述的暗器射过来的方向和角度不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夜色太暗我没有看清楚?” “夜色,对,就是夜色!”欧阳钧突然抚掌大笑,转而又指着陆逸道,“陆小子,错了,全错了!” 欧大师不会是思维混乱失心疯了吧?陆逸愣愣的看着哈哈大笑的欧阳钧,小心翼翼的问道:“欧大师,您在说什么啊?怎么又是对又是错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错,当然是错了!”欧阳钧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陆逸,恨铁不成钢的道,“一套剑法练了快十年,竟然连练错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错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逸顿时涨红了脸,“这套剑法是韩大叔交给我的,一共有五招,分别是八方风雨、举火燎天、灵蛇出洞、力劈华山和一剑穿心,我还用最后一招一剑穿心杀死了‘步光剑’洛云成,根本不可能会错!” 虽然不知道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但是这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陆逸都练了不下万遍,欧阳钧却告诉他练错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招式啊?”欧阳钧毫不客气的斥道,“还力劈华山?还一剑穿心?你咋不一剑穿华山去?” “对了,‘步光剑’洛云成是谁?名气很大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欧阳钧瞪着陆逸问道。 “呃……‘步光剑’洛云成是乌衣龙虎卫中虎贲卫的轸坛坛主,步光剑法和五毒寒冰掌很是厉害,韩大叔就是死在他的五毒寒冰掌之下。” 欧阳钧听到乌衣龙虎卫的时候,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不屑的道:“陆小子,你知道有句话叫做身怀重宝而不自知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啊。这样跟你说吧,救你刚才使的这套剑法,如果你能够练对、练全、练会的话,别说使一个小小的洛云成,就连完颜言那厮都不是你的对手。知道完颜言不知道……喂……你小子发什么愣,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陆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欧阳钧一个暴栗敲在他的头上,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涩声问道:“欧大师,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什么?你小子竟然连紫烟七变的名字都不知道?”欧阳钧顿时有些无语,不过很快便释然了,这家伙连招式都连不对,知道剑法的名字才是奇了怪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套在江湖上失传十三年之久的绝世剑法,怎么会在陆逸这小子手中? 第15章 紫烟七变 “紫烟七变?你说这套剑法是紫烟七变?”陆逸难以置信的看着欧阳钧,就跟看怪物一样。 陆逸怎么可能不知道紫烟七变?那可是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的绝世剑法,在卧虎寨的时候韩大叔等人不知道向他唠叨过多少遍,听的他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但是据韩大叔所说,自从十三年前陆藏锋被刺杀、聚义归心盟瓦解之后,“紫烟七变”剑法也随之从江湖上消失。 据说当年陆藏锋曾以紫烟七变剑法独斗金国第一高手“龙腾虎跃”完颜言的龙腾沧海和深山虎跃两大绝世神功,最后逼的完颜言落败认输,而他陆逸练的这套剑法莫说是完颜言,就连洛云成、诸葛展之流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紫烟七变剑法? 欧阳钧重重的点头,没有丝毫像是和陆逸开玩笑的样子:“刚才你使的确实是紫烟七变剑法,只不过你并没有得到其中真传,形神皆无,充其量只有一两分形似而已。” 陆逸仍旧不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证明?” “还用证明?”这回轮到欧阳钧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陆逸了,“难道你不知道当年陆盟主纵横江湖时候所用的风雨紫烟剑就是我打造的?”虽然陆藏锋已经仙逝多年,但是欧阳钧提到他的时候仍旧万分尊敬。 欧阳钧乃是举世闻名的铸剑名家,但是为他博得“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之名的,正是那把他当年为陆藏锋量身打造的风雨紫烟剑,隐居在正义堂铸剑谷这七年来,他之所以只为楚惊天打造出一把惊天剑,除了因为正义堂其他人难入他法眼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风雨紫烟剑乃是他的巅峰之作,这十五年来他每天都在锻造、每天都在铸剑,却再也无法铸造出一把能够超越风雨紫烟剑的宝剑出来。 而且欧阳钧被仇家追杀以至于只能躲在铸剑谷被正义堂庇护,其实也和当年的那把风雨紫烟剑有关。 “可是,如果这套剑法真的是紫烟七变的话,怎么会落在我的手中?”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但是欧阳钧绝对不会骗他,因为如果这是一个谎言的话,绝对是一个拙劣的谎言,风雨紫烟剑是谁铸造的,随便一问就能得到答案。 欧阳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十三年前陆藏锋乃是被人刺杀而死,据说当年那一战极其惨烈,不但陆藏锋当场战死,就连他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也不能幸免,而那一战过后风雨紫烟剑便从江湖上消失,紫烟七变剑法也随着陆藏锋的死而失传,甚至连剑谱都没有留下来。 然而欧阳钧百分之百的肯定,刚才陆逸使的三招剑法绝对是紫烟七变中的三招,虽然这三招被陆逸使的歪歪扭扭没有丝毫威力,但是招法却绝对错不了。 “陆小子,你实话招来,这套剑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欧阳钧骤然脸色大变,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从哪里学来的?”这个问题还真把陆逸给问住了,“我打小练的就是这套剑法啊,我记得当我拿得起剑的时候,韩大叔就把这套剑法交给我了。” “韩先锋?韩世忠的亲兵卫队长?”欧阳钧紧皱的眉头铸剑舒展开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陆逸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欧大师,您在说什么?什么原来如此?” 还没等欧阳钧开口,突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欧阳兄,浩然前来拜会,可否进屋一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浩然竟然已经到了门外。 欧阳钧冷哼一声:“宁老头,你早就来了吧?装什么装,还不如你徒弟来的痛快!”他虽然不知道宁浩然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他敢肯定宁浩然早就来到了铸剑谷,绝对不会是适逢其会。 他这边刚说出紫烟七变和风雨紫烟剑的秘辛,宁浩然那边就出现在门外,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宁浩然一直在关注着铸剑谷的动静,准确的说是关注陆逸的动静。 欧阳钧就算再笨,此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而事实上他一点也不笨,如果笨的话他又怎么可能逃得出七杀会的杀手们的追杀? 虚掩着的房门无风自开,陆逸探身朝门外看去,就在他刚探出头的一刹那,突然听到“嗖”的一声,迎面一截树枝“噗”的一声就打在了他的肩头,陆逸浑身顿时一震,宁浩然发射暗器的首发和力道,竟然和昨天晚上在树林里袭击他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昨天晚上在树林里袭击陆逸的不是旁人,正是宁浩然本人,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忽略陆逸的存在,而是一直在暗处观察陆逸的一举一动,当昨天晚上他偶然发现陆逸所练的剑法竟然是紫烟七变的时候,便决定出手试试陆逸的功夫,于是便以树枝为暗器袭击陆逸,逼他使出紫烟七变的招式,然而陆逸的功夫实在太弱,他随手射出的树枝竟然连一个也没有打落。 欧阳钧猜的也没错,宁浩然早就来到了铸剑谷,只是他起初并没有打算现身,然而随着欧阳钧也认出陆逸的剑法,逼的他不得不现身一见。 “宁堂主。”陆逸急忙上前见礼,虽然他还有些想不明白宁浩然昨天晚上为什么偷看他练功,也不明宁浩然会什么躲在门外偷听他和欧阳钧的谈话,但是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只是他尚有很多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 然而接下来欧阳钧的话对陆逸来说却不啻于惊天炸雷:“叫什么宁堂主,他是你舅舅!” “啊?”陆逸直接就愣在了那里,难以置信的看着宁浩然和欧阳钧两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宁浩然有些无奈的看着欧阳钧,忍不住苦笑一声,向仍旧处于震惊之中的陆逸道:“逸儿,欧阳大师说的没错,你的父亲是陆藏锋,而你的母亲则是我的妹妹。” “什么?”刚回过神来的陆逸顿时再次愣住,他的父亲是陆藏锋?大宋国一等一的大英雄、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聚义归心盟的盟主陆藏锋? 这怎么可能?难道只是因为他姓陆?难道只是因为他会紫烟七变剑法?可是他明明是个孤儿,只不过他是六月出生的,只不过他身上有个刻着逸字的玉佩,所以他才叫陆逸。 别说是陆逸,就算是任何人突然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也会觉的难以置信,这也是宁浩然刚开始并没有告诉他身世的原因,此时的陆逸实在太弱太弱,他瘦弱的肩膀根本扛不起偌大的责任和重担,不只是“陆藏锋之子”的一个空名,更是父母之仇、家国之恨、还有聚义归心盟复兴的希望,而他只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还记得你给我的信和令牌吧?”此时此刻宁浩然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武林宗师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他缓缓从怀中摸出那块黝黑黝黑的令牌,对陆逸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但是里面却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你的身世,还有这块聚义归心令,乃是聚义归心盟的盟主信物,还有你怀中的那块刻着‘逸’字的玉佩,是你母亲怀上你之后,我送给你的出生礼物……” 宁浩然缓缓道出所有与陆逸有关的线索,看到陆逸也慢慢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才暗自放下心来。 “舅……舅舅,”陆逸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他突然想到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我的父亲到底是被谁杀死的?我的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段几乎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江湖秘辛,几乎所有的门派、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对那段秘辛讳莫如深,尽管陆逸从小就把当时并不知道是他父亲的陆藏锋当成心目中的偶像,也经常缠着韩先锋、童岳和呼延鸿等人给他讲父亲的英雄事迹,但是对父亲之死却几乎一无所知。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宁浩然看到陆逸的双眼中喷射出仇恨的火焰,顿时就觉得头大,他最害怕的就是陆逸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会忍不住向仇家寻仇,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现如今大宋和金国的局势十分紧张,不但朝廷局势如此,江湖上也是风雨飘摇,魔教、乌衣龙虎卫、西夏试剑堂四面出击,甚至就连早已灭国数百年的姑苏慕容氏、吐蕃的密宗都忍不住蠢蠢欲动。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更何况陆逸这么敏感的身份,宁浩然能够感觉到,只要陆逸“聚义归心盟盟主之子”的传到江湖上,别说是正义堂,恐怕整个江湖上都将永无宁日,他甚至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感谢曾给我们带来那么多侠骨柔情、那么多侠之大者的金老,一路走好! 第16章 虎牢之战 宁浩然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将他知道的消息如实告诉陆逸:“逸儿,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一定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也许你现在不太明白,你长大之后一定会明白,一个人活在世上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不是报仇,如果你的世界里充满仇恨,那一定不是你的父母愿意看到的。” 宁浩然当然理解陆逸的心情,因为死去的人不止是陆逸的父母,还是他宁浩然的妹妹和妹夫,只是他宁浩然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注定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快意恩仇的侠客。 而事实上,侠客的世界里也并不全是快意恩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也许那才是他宁浩然所真正追求的,他所认为的真正的侠客! 然而陆逸并不懂这些,他真的不懂,他也不愿意懂,养育他十几年的韩大叔死了,整个卧虎寨没了,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却突然发现父母早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这样的大仇倘若不报的话,他陆逸如何对得起父母生他、韩先锋和卧虎寨上下养育他的恩情? 宁浩然看到陆逸决绝的眼神,心中暗自叹息,知道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法说服陆逸,也许真的是经历过之后才会明白吧,当年年轻气盛的自己,不也是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侠义吗? 看到宁浩然准备向陆逸说出那段江湖秘辛,欧阳钧突然大叫一声:“宁老头,你先别说,先等我离开之后再说,我可告诉你们,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当年他欧阳钧只是偶然得到风雨紫烟剑的消息,就遭到不死不休的追杀,若非宁浩然出手相救,他早在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而现在宁浩然要说出的消息可要比风雨紫烟剑劲爆多了,他欧阳钧敢肯定,只要被别人知道哪怕他只听到一个字都会被杀人灭口,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宁浩然微微一笑道:“欧阳兄,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段秘闻吗?” “想,我当然想!但是我也知道,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尤其是我这种脑袋里装了很多秘密的人死得更快。”欧阳钧顿时吹胡子瞪眼,“但是与这些秘密相比,我觉得保命更加重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因为这样才能长命。”说着嗖的一声就冲出了门外,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欧阳钧的心里苦啊,当年他正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以至于被人追杀如斯,堂堂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最后惶惶如丧家之犬。 宁浩然等欧阳钧离开之后,又暗自查探一番,待确定方圆十丈之内只剩下他和陆逸两人之后,这才郑重的开口道:“逸儿,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而且作为儿子,你有权知道父母的任何事情。” 陆逸的呼吸顿时变的急促起来。 宁浩然看着陆逸,继续说道:“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已经在江湖上有了不小的名气,有一个刀剑双绝的名号,而你的父亲则仿佛是横空出世一般,甫一入江湖便以一把风雨紫烟剑和一套紫烟七变剑法连败数十名剑法高手,最后终于挑战到了我这里。不过那时候他的剑法还没有名字,也不叫紫烟七变。” 回忆起二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宁浩然也不禁逸兴遄飞,容光焕发:“那是一个高手辈出的时代,而我则接受了你父亲的挑战,他的剑法确实举世无双,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以六重掌心雷胜了他半招。” 说起和陆藏锋那一战,宁浩然也不禁豪气顿生,仍不住畅快的笑了起来:“你父亲虽然败在我的掌下,但是他的剑法却胜过我良多,人皆传说江湖上已经没有值得我再动刀剑的人,却不知道我是因为没有把握胜过你父亲手中的风雨紫烟剑,所以才弃剑不用。而当我自忖在剑法上能够胜过那你父亲的时候,却已经不能再和他畅快一战,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大笑过后,宁浩然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接着又变的柔和:“我与你父亲可谓是不打不相识,那一战过后便把彼此引为平生至交,便邀请他前来建康做客,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妹妹,当时就一见钟情。” “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你吧?你的母亲叫做宁紫烟,那个时候已经是闻名江南的侠女,两个人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不知道羡煞多少人。”提起妹妹,宁浩然眼中满是疼爱之色。 陆逸想到宁浩然刚才说的话,忍不住问道:“难道是因为母亲,父亲才把他创出的剑法叫做‘紫烟七变’的?” 宁浩然点头道:“你父亲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剑法卓绝,但是当时江湖上追求你母亲的青年才俊也不在少数,为了俘获你母亲的芳心,他竟然以紫烟七变为自己的剑法命名,你母亲原本就对你父亲颇有好感,自那时起江湖上再没有人能入她的法眼,彻底被你父亲俘获了芳心。” 说到这里,宁浩然忍不住自嘲道:“若是当年我也有你父亲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现在仍旧孑然一身了。” 陆逸倒还真没想到父亲竟然有如此侠骨柔情的一面,当年他于母亲定然是恩爱无比,若是他们现在还在世上的话,那该是多么幸福啊! “再后来,宋金两国交战,金国大兵压境,当今皇帝非但不死抵抗,反而一路南逃到临安,若非宗泽老将军、岳元帅、韩大帅坚决抵抗的话,金狗的铁蹄已经踏江而过了。”说到皇帝赵构及朝廷的主和派不战而退、一路南逃的事情,宁浩然忍不住怒发冲冠。 陆逸对这件事情倒是知之甚详,因为韩先锋当年就曾在韩世忠元帅帐下效力,再后来韩世忠被剥夺军权,他在卧虎山落草抗金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把皇帝赵构和奸相秦桧骂上几遍方才解心头之气。 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和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宁浩然看到陆逸脸上的疑惑,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道:“金兵压境,奸佞当道,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在这种情况下,你父亲不忍看到生灵涂炭,决定响应宗老将军、岳帅和韩帅的号召,孤身一人前往早已经被金兵占领的汴京、洛阳一带收拢仁人义士,矢志抗金,仅仅不到五年的时间,便聚集了一大批的武林高手、江湖豪杰,一时之间席卷整个江湖,聚义归心令一出,江湖上莫敢不从,这便是聚义归心盟。” 听宁浩然说着当年那段荡气回肠的往事,陆逸的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的脑海中蓦然蹦出一个词来:盛极而衰。果然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印证了陆逸的担忧。 宁浩然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你父亲虽然号称‘狂剑藏锋’,但是在江湖上的锋芒却无人能比,聚义归心盟极盛之时,北至燕京,南至大理,东到临安,西到兴庆,甚至连成都、汴京、长安这些地方都设有分舵,且均有高手坐镇。” “聚义归心盟的势力越来越大,不但江湖上已经没有任何门派能够与之抗衡,就连朝廷也视其为心腹大患,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江湖上悄然出现一个专门为了对抗聚义归心盟的联盟,这个联盟之中不但有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等名门正派,甚至就连魔教、姑苏慕容和漠北剑宗也参与其中,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里面竟然有朝廷神武卫的影子。”当年甚至有势力向正义堂发出过邀请,不过被宁浩然严词拒绝,并将这个情况告知了陆藏锋,然而为时已晚。 说到紧要关头,宁浩然的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那时候你的母亲已经怀孕,我把这个情况书信告知你父亲的时候,他正在洛阳一带抵御金兵,等打退金兵的时候你的母亲已经产下了你,你父亲写信告诉我说要带着你母亲和你回建康来省亲,我便想着等他来到建康之后,再行与他商量对策,谁知就在你们来建康的途中,出事了!” 陆逸的心中也猛然一紧,知道狂风骤雨终于到来了。 “那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宁浩然神情凝重的道,“当你们一行三人到达虎牢关的时候,便遭到了蒙面杀手的悍然袭击,你父亲为了保护你和你的母亲与杀手们展开了一场血战。然而对方早已经有所准备,出动的至少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那一战极其惨烈,你父亲虽然是天下第一高手,却终于没能敌过杀手的围攻,他力毙两人、重伤三人,最后还是战死。而凶残的杀手连你的母亲和你都没有放过,你母亲拼死护住了你,却死于非命。”想到妹妹的死,坚韧如宁浩然也不禁眼角泛红。 “我曾亲自去虎牢关查探过,当时袭击你们的杀手至少有七个,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没有使用自己的独门武功,但是还是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而这其中便有现在的魔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你体内郁积的内伤,便是他的明尊圣火功造成的!” 第17章 侠之大者 虽然早已经猜到结果,但是当从宁浩然口中再次印证的时候,陆逸仍旧万分痛苦,几乎要昏死过去,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是凭着信念支撑着。 陆逸若是在两个月前听到这样的消息,说不定都会发疯,也只有经历过生与死的洗礼,他才能够依旧站在这里。 “逸儿,你知道为什么你来到正义堂的时候,我不肯收你为徒、更不肯教你武功吗?”宁浩然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雄浑而深沉,却多了几分慈祥。 陆逸苦涩的笑道:“舅舅,我明白您的苦心,我知道您这是为我好。”他如何不明白宁浩然的苦心?甚至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韩先锋的苦心,韩先锋肯定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但是因为仇家的势力实在太大,把身世如实相告的话,不但不可能为父母报仇,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 宁浩然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为你好不假,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会阻止你报仇!”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何为人子?” 宁浩然的声音低沉有力、振聋发聩:“仇!一定要报!但并不是现在,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你是陆藏锋的儿子,更因为你是聚义归心盟的少盟主!”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创立聚义归心盟吗?知道它为什么叫聚义归心盟吗?”宁浩然盯着陆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九州聚义,四海归心,驱除金贼、收复河山!这是你父亲的梦想!而他没有完成的梦想,注定要落在你的肩上!” 陆逸浑身剧震,他已经明白了宁浩然的意思,国恨家仇,国恨永远在最前面!国破家亡,说的就是如果国都没有了,家根本不可能存在。 从卧虎山建康这一路上,陆逸见过了太多家破人亡的场面,见过太多原本和睦幸福的家庭在金兵的劫掠下付之一炬,当时自顾不暇的他虽然心痛,但是却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刚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陆逸就明白了,这些所有的所有,最后都要他扛在肩上,因为他是陆藏锋的儿子,这并不是一份荣耀,而是一份责任、一份重担,不管他稚嫩的肩膀能不能扛得起这份重担,他也要咬牙扛下来,因为这是他父亲未完成的梦想! 仿佛在这一刹那之间,陆逸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蜕变,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是个一心只想着为卧虎寨、为父母报仇的孩子的话,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已经种下一颗侠义的种子,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种子! “舅舅,我知道该怎么做!”陆逸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绝对不是那种轻易认输、轻易被吓倒的人,不管前面的路多么艰难,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宁浩然终于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好,不愧是陆藏锋的儿子,不愧是我宁浩然的外甥!” 宁浩然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古旧的剑谱塞到陆逸的手中,有些洒脱、有些释然、又有些激动的道:“逸儿,这是紫烟七变剑法的剑谱,今天终于物归原主了!”说到这里,宁浩然的眼角竟然泛起了泪花。 陆藏锋的死是他这一生中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虽然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处于自责之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独自闭关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虎牢关前的惨状,想到若是他提前示警,陆藏锋也不会惨死。 实际上宁浩然早已经向陆藏锋示过警了,但是对方显然务必要置陆藏锋于死地,甚至就算他亲自前往虎牢关也无济于事。 而这就是宁浩然的心魔! 今天,当宁浩然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对陆逸如实相告的时候,他才终于能够释然! “紫烟七变剑法的剑谱?”陆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欧阳钧都是紫烟七变剑法已经从江湖上失传,原来竟然藏在宁浩然的手中。 宁浩然笑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当年我与你父亲不打不相识,互相被对方折服之后,我便将惊雷刀法和惊天剑法赠予他,而他则将这本紫烟七变剑法的剑谱送给了我,当时我们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激励、鞭策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事情。而正是这无意的举动,才有紫烟七变剑法重现江湖的一天。” 当年宁浩然剑法败给陆藏锋之后,便决定在剑法上无法胜过陆藏锋之前终身不再用剑,所以当陆藏锋把紫烟七变剑法的剑谱送给他之后,他并没有着手研究,而是将其束之高阁,却没想到陆逸突然出现,他这才想起当年的事情,于是重新把剑谱取出,为的便是有一天还给陆逸,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如此之快。 “还记得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吧?”宁浩然继续道,“我之所以不收你为徒,是因为我明白我在剑法上永远也无法超越你的父亲,而且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将紫烟七变剑法再次发扬光大的重担就在你的身上!” 紫烟七变剑法一共只有七招,每一招后面都配有一张图,对这一招剑法的要点做了详尽的阐述,在剑谱的最后面还有一个修炼内功的功法,应该就是紫烟七变剑法的内功心法,叫做紫阳心经。 虽然说每一招剑法后面都有详细的要点阐述,但是陆逸领会起来却仍旧困难万分,不仅仅是因为剑法太过深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陆逸练了十多年的似是而非的剑招已经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改过来。 但是若想练成真正的紫烟七变剑法,必须将这十多年来所练的招式完全摒弃。 就比如说紫烟七变剑法的第一招,剑谱上的名字叫做“夜阑倚剑听风雨”,到了陆逸这里直接给变成了“八方风雨”,非但没了剑法原本的气度,反而漏洞百出。 第二招剑法叫做“剑指星烟万壑云”,结果被陆逸练成了“举火燎天”。 第三招“一蓑烟雨平生任”乃是紫烟七变中最为洒脱飘逸、天外飞仙的一招,结果到陆逸这里就成了“灵蛇出洞”。 还有第四招“霁光轻雷浮烟碧”乃是与宁浩然掌心雷第五重“无声惊雷”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一招,蕴杀招于无声无息,伤敌于无形之中,到了陆逸这里、紫烟七变剑法变化多端的奥妙全无,反倒成了一招以硬碰硬的“力劈华山”。 至于紫烟七变的三大杀招之一、也是第五招剑法的“易水潇潇霜烟重”,更是直接成了毫无变化的一招“一剑穿心”。 幸亏陆逸学的这套剑法只有五招,否则的话紫烟七变的最后两招“千里江山风烟尽”和“云烟深处君侯家”肯定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把紫烟七变学成这个样子也不怪陆逸,毕竟韩先锋得到的剑谱都是残缺不全的,而且让韩先锋一个使刀的大老粗来教陆逸这套千变万化的紫烟七变剑法,陆逸能够学会才是真正的奇哉怪哉了。 宁浩然昨夜看到陆逸使出的剑招时候也是无语,如果不是他对紫烟七变剑法非常熟悉的话估计都难认出来,不过在他看来这也并非是坏事,正所谓不破不立,如果陆逸能够从原来的桎梏中走出来的话,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逸儿,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宁浩然看到陆逸看完剑谱之后反而变的颓废无比,怎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出言开导道,“习武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打好根基,正是所谓是筑基培源,只有打好牢靠的基础,才能够厚积薄发、一飞冲天,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摒弃之前的所有,从头开始再把根基打一遍,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个过程还非常枯燥,但是这却是每个练武之人都必须经历的阶段。” “一个武者最终能够达到哪种高度,实际上就是取决于他的根基是否牢靠,就拿你苏惊雷师兄来说,他的资质、悟性都不是我所有弟子之中最好的,但却是所有弟子之中成就最高的。为什么?就是因为当别人执着于追求更精妙的招式、更高深的功法的时候,他反而在一遍又一遍的锤炼最基础的招式、最简单的功法,而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陆逸心中凛然,难怪正义堂那么多武功绝学苏惊雷却只学了惊雷刀法,原来他是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浸淫在了惊雷刀法之中,年纪轻轻便将惊雷刀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远胜宁浩然当年。 陆逸原本以为自己的基础已经很牢靠,当然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练功,他的基础基础绝对足够牢靠,只是他的这种牢靠凭的全部是不断的堆积,而不像是苏惊雷那样有最核心的根基惊雷刀法,其他所有的沉淀都是以惊雷刀法为核心,等到沉淀的足够,便是厚积薄发、无可阻挡的那一刻。 不过很快陆逸心中便又释然,宁浩然所说的道理十分浅显,只要略一思索就能理解,没有所谓的空中楼阁,而当把基础打的足够牢靠之后,却可以在上面盖起万丈高楼。 陆逸明白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摒弃以前的所有功法、招式,然后以紫烟七变剑法和紫阳心经为根基,重新筑基培源,待到他日一飞冲天。 第18章 亲手铸剑 宁浩然走了,但是并没有把陆逸带走,而是继续把他留在了铸剑谷中,这既是对陆逸的保护,也是对陆逸的考验。 陆逸继续待在铸剑谷,白天的工作仍然是鼓风烧火、锤炼自身,晚上依旧需要练功,只不过现在练的是真正的紫烟七变剑法、以及紫烟七变的内功心法紫阳心经。 宁浩然在离开之前,将紫烟七变的七招剑法如数传授给陆逸,当然他传授给陆逸的只是剑法的招式,至于心法紫阳心经他只是向陆逸做了讲解,并解答了陆逸所不懂的地方,即便是这样也让陆逸获益匪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陆逸已然将紫烟七变的七招剑法练的无比纯熟,对紫阳心经的理解也与日俱增,即便欧阳钧用连弩考校他的时候也能轻松应对,但是陆逸心里面却十分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原因很简单,七招紫烟七变剑法他只学会了其中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所蕴含的复杂变化他却无法完全领会,单单是“夜阑卧听风吹雨”这一招就蕴含了八八六十四种变化,而宁浩然把剑招传给他的时候,只是把最基本的招式传给了他,并没有将这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如数相教。倒不是宁浩然故意藏私,而是因为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领会透彻这一招所蕴含的变化。 而且宁浩然和陆藏锋走的路子并不相同,宁浩然把凌厉的剑法蕴藏于刚猛无比的招式之间,一招一式如开天、入辟地、如狂风、如惊雷,剑法气象恢弘、法度森严。陆藏锋走的则是千变万化的路子,将自然大道融于剑法之中,剑法之中虽然也有风、有雨、有云、有雷,却是和风、细雨、青云、轻雷,将风、雨、云、雷的万般变化融入剑法之中,如烟云变换、难以捉摸。 好在经过宁浩然的一番教导之后,陆逸深深地明白打好根基的重要性,所以尽管他并没有领会第一招剑法的真谛,他也没有因此而盲目求快,而是潜下心来不断的磨砺自己,磨砺自己的心智,磨砺每一招、每一式、乃至每一个变化,这也许是最笨拙的方法,但也绝对是最有用的方法。 而且跟着欧阳钧铸剑的这半个月之中,陆逸对自身的锤炼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效果。 欧阳钧的剑法水平并不高明,甚至连二流高手都算不上,但是他对剑的领悟,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哪怕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法高手、陆逸的父亲陆藏锋,对剑的领悟也比不上他,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对铸剑一道的追求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一把绝世宝剑,却因为一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瑕疵,而被他毫不犹豫的投入到熔炉之中。 而正是在欧阳钧这种令人发指的执着的影响之下,让陆逸对宝剑、剑法、剑道的领悟有了质的飞跃。 可以这样说,面对一个剑法高手的时候,也许陆逸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是绝对能够看破他招式的奥妙、甚至招式中的破绽,这就是眼界的不同。 当然,如果陆逸的剑法能够达到与对方媲美的地步,那么他的眼界也会随之再次提升,这两者绝对不是相互割裂的,而是相辅相成的两面。 通过不断的锤炼、不断的锻造、融化,再锻造、再融化,陆逸身上的杂质在一次又一次的锤炼、锻造和融化之中不断减少,如果说半个月前他还连一块废铁都算不上的话,那么现在的他绝对是一块能够打造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的上好精铁。 只是这绝对不够,因为欧阳钧在第一天就告诉过他,削铁如泥的宝剑距离真正的宝剑还差的很远,远没有达到形神皆备的地步,就像此时他所练的剑法一样,虽然一招一式早已不是半个月之前那么不堪,但是并没有把紫烟七变剑法和紫阳心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陆逸的一切变化都尽数落在欧阳钧的眼中,但是他此时所面临的瓶颈也逃不过欧阳钧的眼睛,于是这天早上,当陆逸如往常一样来到铸剑炉前准备烧火的时候被欧阳钧给叫住了。 “陆小子,今天咱们俩换一下,我来烧火鼓风,你来铸剑!”欧阳钧对陆逸的印象早已经大有改观。 欧阳钧对陆逸的印象大有改观倒还真不是因为知道了陆逸就是陆藏锋的儿子,起码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陆逸身上的变化,尤其是气质上的变化,虽然这小子跟个木头一样没有一点意思,但是聪明劲儿却一点不输于楚惊天那小子,让他欧阳钧都差点儿看走了眼。 陆逸顿时就是一愣,指着剑炉之中那柄被烧的通红的长剑道:“欧大师,你莫要逗我开心,这把剑马上就要成了,你让我来?” 剑炉中的这把剑,欧阳钧和陆逸两人已经打造了足足五天的时间,当然陆逸的工作就是烧火鼓风,但是欧阳钧对这把剑的重视程度他却看在眼里,让他对剑进行最后的淬炼,极有可能会毁了这把宝剑,毁了欧阳钧这么多天的心血。 “怎么?没有信心?”欧阳钧对陆逸笑道,“剑马上都要成了,最后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定?” 这是欧阳钧早就决定的事情,在开始打造这把剑的时候就决定的事情,当他看到陆逸进入瓶颈期的时候,就打算用这种方法帮助陆逸突破瓶颈的束缚,而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宝剑,绝对是突破瓶颈最好的方法,起码对此时的陆逸来说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在欧阳钧的眼中,此时的陆逸就仿佛一把快要铸造成功的宝剑,只差最后一步的淬炼。 “欧大师,您是知道的,我可从来没有铸过剑。”陆逸并不是没有信心,而是害怕欧阳钧连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因为他心里明白,铸造出一把宝剑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最后的淬炼,如果说之前的千锤百炼都是在不断的锤炼根基的话,那么最后的淬炼则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关键,能否成为一把真正的宝剑,最后一步至关重要。 欧阳钧仿佛看破了陆逸的心思,大手一挥,很有气势的道:“那么婆婆妈妈做什么?只管按照我说的做,肯定能够成功。而且就算毁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扔进炉子里熔了重新再铸就是了。” 欧阳钧说的一点都没错,实际上在铸剑谷的这七年之中,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锻造、锤炼、熔掉,再锻造、再锤炼、再熔掉的过程中度过的,在他眼中今天也只不过是这个过程中的一天而已。 是啊,大不了扔进炉子里熔了再铸就是了。就像是之前所练的紫烟七变剑法完全是错的,大不了忘掉重新再练就是了。欧大师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陆逸为什么要如此瞻前顾后呢? 想到这里,陆逸索性将衣服脱掉王腰上一系,露出早已经锻造结实的上身,用铁钳将早已经烧的通红的长剑从剑炉之中取出放在锻造台上,左手铁钳牢牢地将长剑固定住,右手抡起铁锤,按照之前欧阳钧铸剑时候的方式,奋力锤在长剑之上,顿时溅起无数火星。 欧阳钧眼见陆逸取剑、提锤、聚气、落锤一气呵成,忍不住点头道:“陆小子,干得不错,就这样,凝神聚气,把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右臂之上,从剑尖开始逐一锤炼,不要分心,仔细观察剑的变化。” 陆逸如何不明白欧阳钧的用意,实际上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欧阳钧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助他锤炼自身,若没有欧阳钧这个铸剑大家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于是陆逸急忙凝神聚气,按照欧阳钧交给他的要诀,把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到右臂之上,然后通过手中的铁锤,将全部的力气的在剑尖之上绽放。 手中的铁锤一次又一次落在剑尖之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逸突然发现他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一样,面前只剩下烧红的长剑,随着他每一锤的落下,长剑都会发生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变化。 那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一股悸动,他突然有一种怪诞的感觉,好像他能感受到长剑的感受一样,或者准确的说,就好像他自己变成了这把长剑,在不断的接受者自己的锤炼一样。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以前的陆逸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但都是欧阳钧带着他、指引他进入的这种感觉之中,而这一次则是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对长剑的锻造之中,或者说沉浸在对自己的心智的锤炼之中。 当最后一锤轰然落在长剑之上的时候,陆逸脑海中突然也是一片轰然,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整个心境都变了,变的是那么的纯粹,就像是静静地躺在铸剑台上的长剑一样。 “淬剑!”欧阳钧的声音蓦然传来,陆逸急忙收回思绪,迅速钳起长剑放入淬剑池中,顿时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炙热的水汽喷薄而出,待到水汽散尽,就见一道明亮的剑光从水底折射而出,陆逸急忙将长剑从淬剑池中取出握在手中,对着淬剑池旁的试剑石一剑劈出,坚硬无比的试剑石顿时一分为二,而长剑的剑刃竟然丝毫无损! 第19章 惊天试剑 竟然真的成了?第一次亲自铸剑竟然就打造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来,陆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欧阳钧突然从墙上的剑匣中抽出一柄精钢长剑,奋力对着陆逸手中的宝剑砍去,只见陆逸提剑轻轻一抖,随着嗡的一声剑鸣,就见一道冷冽粲然的剑光顿时从宝剑上四溢开来,原本炽热的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冷冽的寒气,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过后,欧阳钧手中顿时一轻,精钢长剑硬生生被陆逸手中的宝剑削成两截。 精钢长剑断处整齐平滑,而陆逸手中的宝剑则毫发无损,欧阳钧忍不住赞叹一声:“果然是一把好剑!” 这把剑虽然比起他花费七年之功打造的惊天剑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已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刃,而且他分明感觉到宝剑上竟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陆逸身上的气息。 欧阳钧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方造形古朴、镂刻精美的剑鞘,对着陆逸手中长剑插了进去,顿时只听铿然一声,长剑竟然纹丝不差的归入鞘中,屋内的寒光也顿时一敛。 “欧大师,您这是做什么?”陆逸看到欧阳钧归剑入鞘,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欧阳钧显是心情极好,笑呵呵的道:“陆小子,这把剑是你亲手打造出来的,理当归你所有,而这把剑鞘,权当是你在铸剑谷这半个月的报酬了,可不要觉得我欧阳钧寒酸抠门。” 寒酸抠门?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这这柄剑鞘一看就是上品,但是在铸剑谷这半个多月从欧阳钧身上学到的东西,也足够他陆逸受用无穷了。 陆逸连忙道:“欧大师,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敲了最后几锤而已,这把剑我不能要。”虽然陆逸很想拥有一柄真正属于自己的宝剑,但是他心里面却十分清楚,能够打造出这把宝剑,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是在欧阳钧,他只不过是做了最后成型、淬剑的工作而已。 欧阳钧曾经告诉过他,铸剑就如习武,点点滴滴的不断积累才会有最后一飞冲天的成就,如果没有之前那么多天的千锤百炼、如果没有欧阳钧每一锤每一寸的敲打,绝对无法铸造出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出来,虽然宝剑最后是在他手中出世的,但是他绝对不敢居功。 欧阳钧看中的就是陆逸身上的这一点,虽然陆逸的性格和楚惊天相比太过无趣,但是两个人本来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楚惊天是从骨子里、从为人做事都是那种洒脱而孤傲的性格,而陆逸则是谦逊之中有坚韧不拔的意志,有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坚持。 “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欧阳钧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坛酒来,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道,“这把剑虽然距离形神合一尚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已经被你注入了灵性,准确的说当你把他从熔炉之中取出锻造的时候,它就已经属于你了。” “可是……”陆逸正准备说什么,直接被欧阳,钧粗鲁的打断。 “可是什么?”欧阳钧一手提着酒坛子、一首叉在腰间喝道,“你小子怎么就不想想,这把宝剑就像是一个孩子,我欧阳钧辛辛苦苦把她给拉扯大了,最后你啪啪啪把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你来说说这女人到底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啊?”陆逸顿时脸颊通红,欧大师这是什么比喻啊,粗鄙不堪的。不过粗略想来,欧阳钧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虽然这个女人是欧阳钧养大的,但是是自己把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呸、呸、呸……是这把剑,这把剑之前都是欧阳钧锻造的,但是毕竟是在自己手中彻底变成一把真正的宝剑的,说起来也算是属于自己。 但是,但是总觉得好像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啊? “愣,愣什么愣?”欧阳钧怒道,“还不赶紧拿着剑滚蛋,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小子,跟个榆木疙瘩一样,看见你小子我就心烦。” “啊?滚?”陆逸吓了一跳,“欧大师,不至于吧?大不了这把剑我要了就是了,没有必要把我赶走吧?” “谁说是我要赶你走了?”欧阳钧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指着门外道,“喏,有人来赶你走了!” 破空之声传来,陆逸急忙回头,就见一道人影迅捷无比的冲进屋内,刹那之间漫天剑影就在屋内弥漫开来,将他全身抖笼罩在漫天剑影之中。 陆逸顿时吓了一跳,连长剑抖来不及从剑鞘中拔出来变急忙挥剑格挡,顿时就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几乎在这一刹那的功夫,漫天剑光便如疾风骤雨一般落在陆逸手中的长剑之上,直震的他手臂发麻、噔噔噔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楚来人的面目,赫然是半个多月不见的楚惊天。 楚惊天却不给陆逸丝毫喘息的机会,手中惊天剑轻轻一抖,便见漫天剑光再次在屋内弥漫开来,紧接着漫天剑光顿时一收,化作一道剑光向陆逸当胸刺到。 漫天剑光化作一道剑光,陆逸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长剑出鞘,紫烟七变剑法第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迎着惊天剑使出。 这一招剑法守中有攻、攻中有守,剑法大成之后,攻守之间就是八八六十四中变化,转眼间就能破去楚惊天的招式。 然而陆逸的剑法并没有大成,连八八六十四中变化的一半都没有领悟透彻,夜阑倚剑听风雨使将出来,完全是一副被动防守的架势,根本看不出任何寓攻于守的样子。 楚惊天轻笑一声,手中惊天剑突然一抖,直刺而出的惊天剑突然一变,剑背狠狠的砸在陆逸手中的长剑之上,毫不费力的就破开了陆逸这一招看似密不透风的防守。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再来!”楚惊天突然冷喝一声,长剑突然顺势向前一送,便朝陆逸防守最为薄弱的咽喉刺去,逼着陆逸使出紫烟七变剑法的第二招“剑指星烟万壑云”。 陆逸听到楚惊天的冷喝,心中顿时凌然,连忙抖擞精神将这一招“剑指星烟万壑云”使出来,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斜刺过来,迎着惊天剑狠刺而出,妄图在惊天剑刺到他之前将楚惊天的剑招破去。 陆逸的速度很快,然而楚惊天的速度更快,就在他刚准备变招的时候,楚惊天直刺而来的长剑突然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上而下刺了过来,恰好将陆逸使了半招的剑法从中截断,顿时让陆逸产生一种空有力气而无处发泄的感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陆师弟,你太慢了,再来!”楚惊天轻笑一声,手中长剑丝毫不停,直向陆逸腰间划去,只听“嗤”的一声,顿时将陆逸身上的衣服划开一道尺许来长的口子。 楚惊摆明了是给陆逸喂招的架势,所以并没有痛下杀手,否则刚才那一剑就不仅仅是划破陆逸的衣服那么简单了,饶是如此也让陆逸惊出一声冷汗。也幸亏他打铁的时候把上衣系在了腰间,否则的话现在已经光着屁股了。 陆逸如何不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但是知道和做到绝对是两码事,两者之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想要抹平这么巨大的差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码现在陆逸根本就无法做到。 陆逸无法做到,但是楚惊天并没有停手的打算,惊天剑法再次施展开来,剑招疏忽又是一变,原本凌厉的剑招突然变的笨拙无比,向陆逸当头劈下,好像他此时手中拿的并不是一柄宝剑,而是一把开山大斧一般。 这一剑虽然看似笨拙,实则挟裹着万钧雷霆之势,将陆逸的全身退路尽数封死,大有将陆逸一剑劈成两半的架势。 陆逸不敢怠慢,急忙双手握住长剑,将紫烟七变剑法的第五招“易水萧萧霜烟重”使出来,抱定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奋力向已然劈到头顶的惊天剑架去。 “这一招倒还有些意思。”楚惊天口中赞叹一声,手中长剑向陆逸当头劈落,“这叫做一力破万法,看好了陆师弟!” 就在两人长剑相交的一刹那,楚惊天突然清啸一声,已然迸发万钧雷霆之势的惊天剑陡然收住,顺着陆逸手中长剑的剑背一转,竟然直接向陆逸握剑的五指削去,剑气凌寒、剑光乍闪,眼见就要血溅三尺。 楚惊天的剑法变化实在太快,招式实在刁钻,每次都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使出,每次都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陡然变招,每次变招之间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毫无破绽,两人虽然交手才不到五招的功夫,剑法之间的变化已经让陆逸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楚惊天这一剑削来,他竟然忘了躲避。 “兵不厌诈!”楚惊天突然暴喝一声,飞起一脚踹在陆逸身上,直接将陆逸踹飞了出去,却也正好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被削断五指的下场。 陆逸被楚惊天一脚踹飞,庆幸的是并没有受伤,而这一次楚惊天也没有再追上来,而是反手将惊天剑归入鞘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不好意思啊陆师弟,刚才玩的有点大,差点没有收住,你可不要介意啊!” 第20章 毒谷之主 陆逸当然不会介意,虽然武功远不如楚惊天,但是该有的气度还要表现出来,而且他也明白出楚惊天刚才并不是寻他开心,而是借机向他传授剑道,虽然最后一招有些鲁莽了点,但是也怪不得对方,于是便向楚惊天拱手道:“多谢楚师兄手下留情!” 楚惊天当然不是来寻陆逸开心的,实际上他是受了师父宁浩然的吩咐来把陆逸带走的,刚才试陆逸的剑法只不过是兴致而为。 “欧老头,师父让我把陆师弟带去药谷,提前给你说好啊,带走就不还回来了!”楚惊天笑呵呵的对欧阳钧说道,看到欧阳钧点头,又对陆逸道,“陆师弟,跟我走吧,师父已经在药谷等我们了!” 陆逸倒是知道药谷这个地方,就在凤翔峰与虎山之间的山谷之中,和铸剑谷之间的距离也不远,翻过凤翔峰就能到,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他在铸剑谷待的好好的,为什么宁浩然突然让他去药谷?而且听楚惊天的意思,去到药谷之后就不会再回铸剑谷了。 陆逸自从来到正义堂之后没几天就搬到了铸剑谷,这时候突然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而且刚刚才受了欧阳钧一份大礼,本想向欧阳钧说些感谢的话,欧阳钧却径直抱着酒坛上山去了。 楚惊天看到陆逸离开铸剑谷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欧老头就是这么个性子,面冷心热的,还怪有些可怜的。” 是的,就是可怜,堂堂天下第一的铸剑大师,却被追杀的东躲西藏,窝在铸剑谷七年之久不敢出去一步,日复一日面对的就是铸剑、铸剑、还是铸剑,好不容易遇到几个稍微对脾气的人,没过多久却又从铸剑谷离开。 “楚师兄,当年欧大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是被什么人追杀的?”陆逸忍不住问道。 楚惊天摇头道:“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师父,他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咳咳。”楚惊天说着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还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陆逸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楚师兄,你受伤了?” “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楚惊天咧嘴一笑,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陆师弟,这件事情你可不要告诉师父他老人家,再过几天就是元夕之夜,不能让他因为这点小事分心。” 楚惊天确实受伤了,脸色苍白苍白的,看样子伤的还不轻,只不过被他一直强行压制着罢了,至于为什么受伤、被谁打伤的,他并没有对陆逸透露。 陆逸点点头,他听欧阳钧提起过,宁浩然要在元夕之夜会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一场恶战,而且听欧阳钧话里的意思,那个故人的武功极为高强,连宁浩然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胜过。 楚惊天虽然受伤了,但是行动却一点不慢,陆逸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在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跑。 当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药谷之外的时候,陆逸直接就愣住了,只见这药谷之中瘴气湿重、云雾缭绕,毒蛇、蝎子、蜈蚣等毒虫在谷中横行无忌,谷口盛开着五颜六色的毒花,毒花簇拥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字:毒谷。 “楚师兄,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陆逸看着满谷的毒虫毒花,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楚惊天倒是见怪不怪,笑着说道:“就是这里,师父已经在里面了,我们赶快进去吧。”说着从怀中摸出两颗解毒的丹药,自己吞下一颗,然后把另一颗扔给陆逸。 陆逸慌忙接过丹药吞入口中,连味道都来不及品尝就咽了下去,生怕慢了一点就会中毒一样。 “这里的瘴气有毒,小心一点,屏住呼吸,还有千万不要碰这些毒虫和毒花。”楚惊天看似轻松,实际上也有些紧张,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开路,一边吩咐陆逸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刚刚踏入药谷,就听一道笛声从谷中想起,楚惊天顿时脸色惨白,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楚师兄,什么完了?”陆逸对笛声不明所以,忍不住向楚惊天问道。 还没等楚惊天开口回答,谷中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天天,终于舍得来姐姐这里了?看看姐姐迎接你的阵势,高兴不高兴?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小甜甜?这女子是谁?声音竟然如此好听?陆逸忍不住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看到楚惊天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苦着个脸都快哭了。 陆逸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口中的“小甜甜”说的是楚惊天啊,顿时忍不住哑然失笑。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待会儿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楚惊天的脸色更苦,“婷姐姐,我太惊喜、太意外、太高兴了,不过……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这些宝贝弄走再说啊?” 沙沙沙的声音传来,陆逸突然感觉脚背一软,他急忙低头朝地上看去,顿时吓的两股战战、双腿发软,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出现密密麻麻一大片的毒蛇、蝎子、蜈蚣,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毒虫,更可怕的是其中有一条花斑大蛇已经爬上了他的脚背,正对着他吐着长长的红信。 楚惊天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甚至有两条蜈蚣已经顺着他的裤子爬了进去。 “楚师兄,我们怎么办?”陆逸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经吓的不知所措。 楚惊天哭丧着脸,突然猛一跺脚,对陆逸喊了一嗓子:“跑!”然后直接丢下陆逸一个人,竟然真的跑了,转眼间的功夫就跑的没了影子。 陆逸哪里想到楚惊天竟然这么不讲义气,说跑就跑,这个时候遍地的毒虫已经把他给团团围住,他的轻功又不怎么样,这时候想跑也没机会了。 “小天天,这就走了?”女子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宁老鬼,你的这些弟子们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子小?看这个都吓傻了。” “萧女侠,莫要拿小孩子寻开心了。”宁浩然的干笑声响起,“我今天专程前来,是有事相求。” 被称作“萧女侠”的女子声音陡然一冷,冷哼一声道:“宁老鬼,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我不会救你们正义堂任何一个人,难道你想反悔不成?”女子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只不过从甜美化作了冰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宁浩然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并不是我的弟子,也算不上正义堂的人,而且如果你知道他的身份的话,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是门口那个傻小子吗?我怎么没有看出他哪里特别?”萧姓女子咯咯笑道,短短片刻的功夫,她的声音不断在甜美、冰冷和魅惑之间转变,竟然没有给人丝毫的不适。 宁浩然笑道:“就是他,不过你能不能先让他进来再说?把人困在谷口岂是待客之道?” “我萧南婷如何待客还不用你宁老鬼指手画脚!”女子冷哼一声,不过倒是依言吹起笛子,片刻间的功夫,围在陆逸跟前的毒虫便四散逃离、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逸儿,快点进来!”毒虫刚散,宁浩然催促的声音便又响起,显然他也极为忌惮谷中的毒。 陆逸哪里还敢在这里过多停留,听到宁浩然的声音,连忙答应一声,飞快的循着声音向前奔去,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来到一处草堂之前,之间宁浩然和一个黑衣女子并肩而立,这女子却是黑巾蒙面,看不到她的真实面目。 “宁堂主,萧女侠。”陆逸看到宁浩然和黑衣女子,急忙拱手向两人见礼。 宁浩然向陆逸微微颔首,黑衣女子却咯咯笑道:“傻小子,我可不是什么女侠,叫我姐姐就行了。喏,你走上前来,让姐姐好生瞧瞧你身中何毒,竟然连宁老鬼也奈何不得?” 陆逸依言走上前去,心里面却纳闷无比,听正义堂的弟子们说药谷的主人和欧阳钧一样,也是被仇家追杀才躲到正义堂避祸,但是听黑衣女子和宁浩然刚才的对话,两人之间好像还有些过节。 黑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扣住陆逸的脉门,一道阴寒无比的真气窜入体内,他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那种寒彻心骨的感觉,竟然比紫金顶的冰雪还要冷冽。 不过也就是一刹那间,一股炙热的热流突然传遍全身,那寒彻心骨的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衣女子顿时浑身一震,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渡入陆逸体内的真气在一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被什么东西给一口吞噬了一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他?” 第21章 冷面毒仙 宁浩然点头道:“不错,正是‘烽火连城’林世明,他身上所受的内伤和你当年所受的一模一样,都是明尊圣火功留下的。” 什么?眼前这黑衣蒙面女子也曾被林世明的明尊圣火功打伤过?却不知道她到底是何人?陆逸听到宁浩然和黑衣蒙面女子的对话,心中更加疑惑起来。 黑衣蒙面女子蓦然转身,长袖翻飞,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短剑,向宁浩然扑了过去,口中厉声道:“宁浩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看我萧南婷的笑话吗?” 宁浩然并没有躲避,而是任由黑衣蒙面女子将短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萧南婷的问题,而是指着陆逸道:“他叫陆逸,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的虎牢关一战?” 陆逸刚才就听道宁浩然称呼黑衣蒙面女子为萧女侠,当时他还没想到黑衣蒙面女子的身份,直到刚才黑衣蒙面女子自称萧南婷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黑衣女子竟然是二十年前叱咤江湖的“冷面毒仙”萧南婷。 陆逸几乎从未涉足江湖,知道的江湖人士并不多,但是“冷面毒仙”萧南婷正好是其中之一,倒不是因为萧南婷“冷面毒仙”的名号,而是因为萧南婷的师兄、有天下第一名医之称的“玉面医王”萧北庭。 武当掌门清虚真人曾经说过,整个江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治愈陆逸身上的内伤,正是“玉面医王”萧北庭。当年他还在我胡寨的时候,二当家童岳曾向他讲过萧北庭的事情,其中就提到过萧南婷其人。 萧南婷和萧北庭两人原本是师兄妹,据说还是辽国的贵族,只不过随着辽国被金国所灭,天祚帝逃亡漠北,萧氏一族内部也四分五裂,有的随天祚帝北迁,有的则归顺金国,还有一部分不祥不迁的则要么被金所灭、要么隐姓埋名,两人当时也因为去向问题起了争执,原本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最后却劳燕分飞。 他们师兄妹两人原本都是医毒双修,但是萧南婷医术之道稍逊于师兄萧北庭,两人分手之后萧南婷性情大变,发誓要压过师兄一头,向萧北庭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所以干脆放弃医道、专攻用毒,因其毒功超绝、美艳绝伦,很快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冷面毒仙”的名号;而萧北庭则成了居无定所、行踪飘忽的“玉面医王”,极少在江湖上露面。 萧南婷毒功大成之后,遍寻整个江湖要和萧北庭一较高下,萧北庭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十三年前,连萧南婷也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不知所踪。 有传言说萧南婷厌倦了江湖上的纷争去了漠北西辽、继续过起了贵族生活;又有传言说她终于寻到萧北庭、两人同归于尽;当然也有传言说两人重归就好、破镜重圆……传言纷纷、不一而足,然而萧南婷的身影再没有出现在江湖上却是不争的事实。 谁又能想到,当年的“冷面毒仙”竟然隐居在正义堂的药谷之中,而且这一隐就是十五年? 萧南婷突然一声惊呼:“陆逸、十三年前、虎牢关,你是说,他是陆藏锋的儿子?”说到这里,萧南婷顿时住口不言,她突然想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宁浩然点头道:“没错,正是!恐怕没有人想到,十三年前那一战,他竟然活了下来……” 萧南婷突然喝道:“他的伤,我治不了!” 宁浩然好像早就猜到萧南婷的反应,倒也不以为意,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托在手中,对萧南婷道:“你先看看这两样东西再说。” 宁浩然手中的盒子通体雪白,不过奇怪的是此刻这个盒子竟然散发着淡淡的雾气,隔着很远的距离,陆逸都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感觉。 萧南婷长袖一挥,宁浩然手中的盒子便落在她的手中,她伸手将盒子打开,待看清楚里面所放的东西,忍不住惊呼一声:“白玉冰蟾?” 宁浩然点头道:“没错,正是白玉冰蟾。” 据说白玉冰蟾生活在天山峰顶的极寒之地,以天山雪莲和天山冰蚕为食,乃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江湖传言白玉冰蟾能解百毒、能治百病,即便无毒无病之人食之,也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 萧南婷对白玉冰蟾早有耳闻,甚至还曾深入天山峰顶进行捕捉,却连白玉冰蟾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没成想今天竟然从宁浩然手中得到。 不过萧南婷的眼神很快便又暗淡下去,对宁浩然摇头说道:“没用的,白玉冰蟾救不了这小子的性命,火毒在他体内盘踞的时间太久,别说只有两只冰蟾,即便是十只、二十只也是徒劳。” 白玉冰蟾乃是世间至阴至寒之物,恰好能够克制明尊圣火功至刚至阳的火性,然而陆逸受伤已经十三年之久,明尊圣火功的火毒早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可以说已经是病入膏肓,想要把火毒逼出体外几乎不可能。 宁浩然点头道:“我知道,所以这两只白玉冰蟾是送给你的!” “什么?送给我?”萧南婷几乎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两只白玉冰蟾,就算放到她那天材地宝无数的师门之内,也绝对算得上是镇派之宝的存在了。 而且萧南婷心里面清楚,她虽然寄居在药谷之中,但是于正义堂、于宁浩然并没有任何恩情,甚至和宁浩然之间还有错综复杂的仇怨,宁浩然能够庇护她在正义堂免于仇家的追杀已经是天大的情面,怎么可能会以德报怨、赠她白玉冰蟾这么贵重之物? “有什么条件?”萧南婷冷声问道,白玉冰蟾虽然没办法解陆逸身上的火毒,但是治愈她身上的内伤却是绰绰有余。 萧南婷当年也曾被林世明的明尊圣火功所伤,不过那时她的武功已是不弱、再加上施救及时、这些年也一直借助药谷中的瘴气、毒虫和毒物疗伤,与陆逸受伤之时尚在襁褓之中不可同日而语。 宁浩然摇头道:“没有任何条件,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的话,那么就把逸儿留在谷中吧!” 萧南婷冷笑道:“我知道你必有所图,不过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要想彻底治好他的内伤,还得我那死鬼师兄出手不可。” 宁浩然并没有否认,淡淡的道:“清虚真人曾为逸儿治过伤,说他只有十五年的寿命可活,如今算来他已经快十四岁了,所以……”他看了看陆逸,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南婷冷笑不减道:“宁老鬼,我治不好陆小鬼的伤并不代表我技不如师兄,只不过我们两人各有所长罢了。而且就算我治不好他身上的伤,让他多活个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逸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但是他一直在看、在听,此刻听到萧南婷的话,总算暗自舒了一口气,只是让他待在这满是毒虫毒物的药谷,还真有些不太情愿。 不太情愿也没有办法,因为宁浩然很快就从药谷离开,并把他扔在了这里,偌大的药谷除了遍地的毒虫毒物,只剩下他和萧南婷两个人。 “陆小鬼,你猜姐姐我漂亮不漂亮?”萧南婷走到陆逸身边,笑呵呵的看着他问道。 陆逸看不到萧南婷的脸,但是听到萧南婷的笑声,他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分明从萧南婷的笑声中听到了几分狡黠、还有几分捉弄的意味。 陆逸只得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漂亮,非常漂亮!”他虽然看不到萧南婷的庐山真面目,但是也曾听童二叔说过萧南婷是一个绝色美女,甚至可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 “啪!”萧南婷直接一甩手,一只铜钱大小的蜘蛛飞出,不偏不倚的落在陆逸的左脸之上,对着陆逸的脸张嘴就咬,吓的陆逸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疼倒是不疼,但是实在是太吓人了啊。 “小鬼头,油嘴滑舌的,不老实。”萧南婷的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故意凑到陆逸跟前,让陆逸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问道,“再猜!” 猜她漂亮也不行?陆逸何曾受过这样的捉弄?心中顿时叫苦不迭,然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硬着头皮道:“不漂亮!” “啪!啪!”萧南婷长袖再度甩出,两只通体碧绿的蝎子飞出,一左一右对着陆逸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哎呦!”陆逸顿时惨叫一声,这次是真的疼啊!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萧南婷绕着陆逸转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一边自语一边道,“再猜!” 还要猜?陆逸几乎要崩溃了。书上说的果然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萧南婷比欧阳钧难伺候太多了,猜她漂亮,挨了一只蜘蛛;猜她不漂亮,又挨了两只毒蝎子,他已经彻底凌乱了。 “好姐姐,求求你别再让我猜了行吗?”陆逸都快哭出来了,这哪里是猜,这分明是要命啊! “不行,再猜!”萧南婷十分干脆的道,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几条剧毒的蜈蚣。 “我……中毒了……呃……”就在萧南婷疑惑的目光中,陆逸干脆两眼一翻,“噗通”一声躺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之后,直接昏了过去。 第22章 以毒攻毒 萧南婷抬脚在陆逸屁股上踹了两脚,顿时咯咯一笑,两只长袖上下翻飞,刹那间的功夫,成百上千的毒蛇、毒蜈蚣、毒蜘蛛、毒蝎子以及叫不出名字的毒物便爬满了陆逸的全身,对着陆逸张嘴就咬。 陆逸根本就没有昏过去,他企图用装昏这招来躲过萧南婷刁钻的问题和毒虫的折磨,却没想直接就被萧南婷识破,成百上千的毒口咬在身上,这次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就真的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逸终于悠悠转醒,他晃了晃身子,只觉得身上仿佛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又麻又疼,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迎面就看到一张美艳的不可方物的脸,只是原本动人心魄的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显得狰狞可怖。 陆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顿时就听到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一层又一层毒虫的尸体从他身上脱落,陆逸吓的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头一歪就准备再度昏死过去。 “小滑头,装死这招只能用一次哦!”刀疤女子咯咯一笑,大袖一挥将床上的毒虫扫落,施施然坐到陆逸的对面。 陆逸听到刀疤女子的声音,再看他一身黑衣装扮,顿时忍不住惊呼一声:“你是萧姐姐?”偌大的药谷之中,原本就只有萧南婷一个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萧南婷把脸凑到陆逸跟前,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时候才停下,看着陆逸咯咯笑道:“小滑头,姐姐美吗?” “美,美,真的美!”陆逸忙不迭的答道。如果非要在一只毒蜘蛛和两只毒蝎子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一只毒蜘蛛。而且他并没有说谎,萧南婷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美女,一身黑色衣衫根本遮不住她妙曼绝伦的身材,反而更衬托出几分别样摄人心魂的味道,一怒一笑之间更是让人心旌摇动,浑身散发出诱人的气息,甚至脸那道横贯左脸的刀疤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艳,反而给人一种残缺而惹人心怜的美。 陆逸见过最美的女子要数宁浩然的三弟子、被好事者评为“武林四美”之一的“玉箫惊鸿”云惊鸿了,但是云惊鸿与萧南婷相比也略微逊色一分,倒不是说云惊鸿不如萧南婷漂亮,而云惊鸿给人的是一种含苞待放的美,萧南婷身上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从未感受过母爱的陆逸自然更亲近这种感觉。 而且让陆逸感到惊讶的是,萧南婷的年龄应该和宁浩然差不多,但是却从她身上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两人隔不盈寸的距离,也没有看到她脸上有任何皱纹,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吹弹可破,还散发着淡淡的芬芳,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当然陆逸是没这个胆子咬上一口的,忍不住也得忍住,要不然萧南婷招呼他的,可能就不是这些毒虫毒物了。 萧南婷这次倒没有用毒虫来招呼陆逸,而是咯咯笑道:“小滑头,跟你爹一副德行。” “你认识我父亲?”陆逸好奇的问道。 萧南婷往后挪了挪身子,笑道:“聚义归心第一盟,谁人不识陆藏锋?姐姐我不但认识你那死鬼老爹,还和你母亲是好姐妹呢。” 陆逸顿时有些凌乱,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琢磨,一边和自己姐弟相称,一边有何自己的母亲姐妹相称,这个备份也真是够乱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陆逸好奇的是萧南婷和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鬼头,想什么呢?”萧南婷看到陆逸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想歪了,忍不住伸手点在他的额头,“我是先认识你娘,然后才认识你那死鬼老爹的,和他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开玩笑,她“冷面毒仙”萧南婷当年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美女,追她的人都能从建康排到临安了,就算陆藏锋再怎么优秀,她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而且事实上她早已经心有所属,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想要她命的正是那个她心有所属的男人。 陆逸并不知道萧南婷心中所想,听到萧南婷和父亲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他突然心血来潮,脱口问道:“好姐姐,那你和宁堂主是什么关系?” 萧南婷没想到陆逸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顿时就是一冷,不过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脸上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对陆逸嗔道:“小鬼头,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知道的太多的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儿就没了。” 陆逸急忙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好姐姐,我不问了还不行吗?”话一出口,陆逸顿时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跟楚惊天那家伙一副德行了?油嘴滑舌的。 也许是想到了以前的伤心事,萧南婷顿时有些兴致缺缺,也不再捉弄陆逸,而是把他带到药谷中的一个屋子里,指着里面的一个木桶道:“小滑头,进去吧。” 陆逸看到偌大的一间屋子里,只有正中间摆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桶,木桶里正往外冒着冷气,木桶的下面铺着厚厚的一层冰,除此之外房屋子里再没有任何东西,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萧南婷道:“这就是你今晚的功课,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逸不明所以的来到木桶旁边,低头往下一看就见两条碧绿碧绿的毒蛇趴在木桶的边缘,正对着他吐着长长的信,木桶里装了大半桶水,上面漂着不知道多少只毒蜈蚣,顿时把他吓的连退了三步,苦着脸对萧南婷道:“好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萧南婷瞪了陆逸一眼,指着木桶道:“跳进去,给你疗伤!” 陆逸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是疗伤啊?这分明是要把我给毒死啊!” “毒死你?”萧南婷冷笑道,“臭小子,别不知好歹,这些都是我精心养出来的宝贝,要不是看在宁老鬼和你那死鬼老爹的份儿上,哪里轮得到你享用?” “好姐姐,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陆逸还真没有看出哪里是在享用了,这可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虫啊! 萧南婷气急而笑:“臭小子,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如果不是我的这些宝贝,你连明天抖活不过去!不信?好,你现在运一下气试试?” 陆逸将信将疑,悄悄提起一口真气,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炙热钻心的疼痛突然传来,瞬间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传遍他的全身,就跟浑身经脉中在奔腾着成千上万的火流一样,几乎要将他的经脉撑爆炸。 陆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散去刚提起一半的真气,妄图平息在体内奔腾不息的火流,然而确实徒劳,不但没有任何的效果,炙热的火流反而在一瞬间失去了束缚,顿时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胡闯乱撞起来。 萧南婷看到陆逸脸色赤红、双目喷火、浑身冒烟,顿时也吓了一跳,急忙对陆逸喝道:“快,快跳进木桶里!” 陆逸感觉自己几乎要爆炸了,闻言再也顾不得害怕,急忙飞身跳入木桶之中,任由冰冷刺骨的水侵入四肢百骸之中,任由满桶的毒虫咬在他的身上,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仿佛如脱缰野马般的炙热真气才终于慢慢平息下来,他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样,再看木桶之中的毒虫,竟然已经全部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逸沙哑着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萧南婷冷哼道,“还不是你自己不知死活,竟然待在铸剑谷铸剑?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受的是什么伤吗?” 陆逸所受的乃是林世明的明尊圣火功之伤,明尊圣火功是江湖上最为霸道、最为阳刚的功法,陆逸又是纯阳之体,久伤不愈的情况下,明尊圣火功至刚至阳的真气就在他体内盘踞下来,形成了霸道无比的火毒,原本有清虚真人至清至纯的道家真气和道家治疗内伤的灵药阴阳九转还魂丹克制,然而随着盘踞在体内的火毒越来越霸道,而阴阳九转还魂丹早已用尽,明尊圣火功的火毒反噬的反而更加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陆逸又不知死活的待在炙热无比的铸剑谷中,早已经道了火毒爆发的边缘。宁浩然也是发现了这个苗头,所以才打算把他从铸剑谷带到药谷之中。只是宁浩然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陆逸竟然亲自铸剑,导致火毒的爆发比他预想中要早很多。 萧南婷也曾被明尊圣火功所伤,自然之道明尊圣火功的厉害,所以初一见面她便赏给陆逸一只大蜘蛛和两只毒蝎子,打算用毒蜘蛛和毒蝎子身上至阴至寒的毒性来克制明尊圣火功至阳至热的火毒。 陆逸体内的火毒实在太过霸道,两三只毒虫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就连满床的毒虫也奈何不得,于是她只得拿出看家的宝贝儿,为陆逸准备了这一木桶的毒虫。 刚才陆逸跳进木桶里的时候,就跟一把烧红的宝剑如水淬炼一样,蒸发起一团一团的水汽,把萧南婷也吓得不轻,庆幸的是陆逸体内的火毒终于被控制住,才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满桶死伤殆尽的毒虫,萧南婷的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啊,竟然被陆逸这小子糟蹋的一干二净! 第23章 长剑飞梭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而且这十三年来一直遭受明尊圣火功的折磨,但是这次爆发的火毒仍然让陆逸心有余悸,他原本还在庆幸这一个月来火毒没有爆发,却根本不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木桶底厚厚的冰块早已经融化殆尽,木桶中的水仍旧冒着腾腾的热气,萧南婷伸手搭在陆逸脉门上,又飞指骈点陆逸左臂云门、中府、天府、尺泽和太渊五处大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臭小子,算你走运,命算是保住了!” 陆逸费力的从木桶中爬出来,勉强笑道:“有医仙好姐姐在,我就知道肯定没问题的。” 萧南婷啐了一口道:“我是毒仙,不是医仙,少拍马屁!”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笑容。 陆逸看到萧南婷脸色稍缓,连忙顺竿子往上爬问道:“好姐姐,我这伤势到底怎么样了?” 萧南婷沉吟道:“你体内的火毒郁积太久,这次彻底爆发,还好施救的及时,半年之内应该不会再发作,只不过要想彻底除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萧南婷突然欲言又止。 陆逸听到萧南婷说半年之内不会发作,心中顿时就是一喜,然而听到萧南婷的话,一颗心顿时又沉了下去,忍不住颤声问道:“好姐姐,只是什么?” 萧南婷看到陆逸急切而慌乱的牧羊,不忍心欺骗他,只得咬牙告诉他实情:“只是你体内的真气也随着火毒被毒虫吸食殆尽,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真气全部没了?”陆逸顿时如五雷轰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发疯一样的凝神聚气,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果真连一丝一毫的真气也没有了。 萧南婷苦笑道:“这就是明尊圣火功的霸道之处,它就如附骨之蛆一样,会随着你体内真气的壮大而壮大,当壮大到连你体内的经脉抖无法承受的时候,一旦爆发就会经脉俱断、成为废人。” 隐居在药谷的这些年,萧南婷也一直在努力寻找一种能把明尊圣火功和体内真气剥离出来的方法,然而却毫无进展,毕竟她擅长的是用毒,尽管毒用到极致的时候也能够救人,而且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毕竟不是医道正宗,只能是以毒攻毒,却无法根除。 陆逸根本无法接受如此打击,顿时失魂落魄,不停地喃喃道:“我是一个废人,我是一个废人……” 萧南婷很想安慰陆逸,废人也总比死了强,毕竟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只是她根本无法理解,从失望到希望再到彻底失望的过程,陆逸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也许他随时都会被彻底打倒。 “小……小逸,真气没了还可以再练的……”萧南婷本来准备喊“小鬼头”,话说到一半终于有些不忍的改了口。 “还可以再练,还可以再练,还可以再练……”陆逸喃喃道。突然他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外,发疯一样跑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漆黑的夜空已经将药谷彻底笼罩。 萧南婷本打算追上陆逸,想了想终于还是作罢,即便她追上陆逸又有什么用?难道逼着他接受这个事实不成? 陆逸漫无目的的在药谷中奔跑,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前面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他颓然坐在地上,任由满地的毒虫爬遍他的全身,任由毒虫的牙齿撕咬着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液,他却无动于衷。 忽然间一阵冷风吹来,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满身的毒虫突然间仿佛如临大敌般瑟瑟发抖起来,甚至都忘记了撕咬啃噬陆逸的身体,陆逸疑惑的向冷风吹来的方向看去,突然看到凤翔峰的半山腰上有两只拳头大小的亮光忽明忽暗,在漆黑的夜晚显得尤其阴森可怖。 如果搁在平时的话,陆逸绝对会吓个半死,然而此时他只是打了一个冷战,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半山腰走去。他已经是一个废人,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害怕。 凤翔峰只有五百多丈高,半山腰也只有二三百丈而已,然而陆逸却爬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当他爬到亮光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亮光竟然会动,摇摇曳曳的向凤翔峰的深处去了,看它移动的速度竟然不慢。 陆逸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不过还是咬牙向亮光移动的方向追去,等他终于转到后山的时候,却突然失去了光亮的影子,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香味,证明他并没有跟错。 陆逸心中疑惑不已,这凤翔峰的后山是一个险峻无比的悬崖,除了他追过来的这一条路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那两个拳头一样的亮光却凭空消失,难道它们会上天遁地不成? 就在这时候,面前的悬崖下面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两个拳头大小的光亮差点顶在他的脸上,陆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这两个拳头大小的亮光分明是一条大蟒的两只眼睛。 大蟒只有头露在悬崖外面,看不出有多长,但是足足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大半夜的突然见到这么大一条蟒蛇,饶是陆逸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此刻也有些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蟒蛇仿佛是故意把陆逸引到这里来的一样,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陆逸的胳膊将他往悬崖下面拖去。 异变陡生,陆逸急忙奋起反抗,然而此刻他身体虚弱无比,内力空空如也,连宝剑都没有带,只能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蟒蛇的头部,却跟挠痒痒没什么两样,蟒蛇根本不以为意,反而舒服的嘶嘶了两声。 陆逸在蟒蛇的头上捶打了一阵,顿时累的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他发现蟒蛇并没有要把他一口吞下去的一丝,索性停止了捶打,听天由命,任由蟒蛇把他拖下悬崖。 悬崖陡峭无比,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大蟒蛇爬行在上面却如履平地一般,眨眼间的功夫便爬出去几时丈的距离,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头朝下尾朝上继续向下爬行,这下可把陆逸吓的不轻,仿佛如荡秋千一样在大蟒蛇的口中荡来荡去。 又爬行出百丈的距离,大蟒突然猛一抬头,一张嘴就把叼着的陆逸甩了出去。 陆逸手舞足蹈,想要高声呼叫却叫不出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突然间只听“嘭”的一声,他整个身子摔在坚硬无比的岩石上,只把他摔的七晕八素,差点没摔昏过去。 陆逸腰差点没被摔断,他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看看这是哪里,眼前顿时一黑,大蟒发出嘶嘶的声音爬了进来,还凑到他的身边,用硕大的蟒头蹭了蹭陆逸的脸,仿佛在说抱歉一样。 算了,算了,陆逸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 大蟒仿佛看懂了陆逸的手势一样,把头抬的高高的往前爬去,两只拳头大的眼睛就好像是两个夜明珠一样,刚好照亮陆逸所站的地方。 陆逸这时候才看清楚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山洞,山洞漆黑漆黑的看不清楚,他只得跟着大蟒往洞的深处走去。 陆逸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蟒窝,但是越往里面走心中的疑惑越重,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山洞虽然大部分地方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很多地方都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仿佛是专门建造的一处洞府,难道这是宁浩然闭关的地方不成?可是宁浩然为什么要养这么大一只大蟒呢? 陆逸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正义堂就是背靠栖霞山而建,整个栖霞山都算是正义堂的地盘,而凤翔峰又是栖霞山的主峰,有权力又有能力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偌大一处洞府的人,放眼整个正义堂也只有堂主宁浩然一人而已。 大蟒蛇的速度飞快,陆逸几乎跟不上他的速度,七拐八拐的在洞中跑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大蟒蛇突然停了下来,灵活的扭动着身子给陆逸让开了一条道路,显然是已经到了山洞的尽头。 山洞尽头的顶上嵌着一枚夜明珠,也许是时间久远的缘故,夜明珠的光芒有些昏暗,借着略显昏暗的光芒,陆逸看到这是一处两三丈见方的地方,他一眼就看到最中间的蒲团上端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端坐在那里,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的尸体并没有腐烂,甚至连衣服也都还在,那股浓浓的香气,赫然是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许是大蟒蛇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的缘故,身上也染上了这种气味,若非是大蟒蛇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也来不到这里。 陆逸环顾山洞一周,只见靠着最里面的洞壁下方摆着一个石案,石案的上面放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盒子,盒子下面还压着两张牛皮卷,除此之外整个山洞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陆逸走到两具尸体跟前,蹲下身子看去,就见端坐在左侧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他的手中握着一个飞梭一样的东西,锋利的梭尖直插入右侧那人的腰间。端坐在右侧的则是一个面目冷峻的中年男子,看相貌应该比持梭书生略大一点,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宝剑从持梭书生胸前直没而入,又从后胸长贯而出。 第24章 四宗八武 陆逸看到持剑男子手中宝剑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他跟着欧阳钧铸剑的这半个多月时间里,曾听欧阳钧品评天下名剑,其中就有提到过这把名叫“湛卢”的宝剑,还提到了湛卢剑的主人、南宫世家的当代家主、“剑痴”南宫仁。 陆逸急忙向宝剑的剑柄之处看去,果然见上面刻着“湛卢”两个字,再看持剑男子的相貌,依稀和欧阳钧描述的南宫仁有七八分相似,可是如果面前这个人是南宫仁的话,那么南宫世家里现在的那位“南宫仁”又是何人? 陆逸的目光突然再次瞥到持梭书生手中的飞梭,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来,蜀中唐门门主、“千手书生”唐如意,他的武器正是驰名天下的如意梭,可是现任唐门门主“唐如意”又是何人? 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同列“四宗八武”,江湖人尽皆知两家乃是世交,可是南宫仁和唐如意为何却在这里同归于尽? 天下大势,正直宋金对峙、西辽远遁、吐蕃灭国、西夏苟延、大理残喘,江湖上也是风起云涌、风云激荡、英雄辈出、门派变幻,然而在这眼花缭乱的激荡之中,又有“四宗八武”十二大势力傲立江湖。 四宗指的是江湖上最大的四股势力,他们分别是金国的乌衣龙虎卫,南宋的神武卫,江南正派魁首的正义堂,以及亦正亦邪的光明教,其中因为乌衣龙虎卫的首领乃是大金国的许王爷完颜言,神武卫的首领乃是大宋神武右军的统领罗浮玉,并不完全属于江湖门派,算是半兵半武林的势力,只不过这两大势力经常插手江湖事务,所以勉强归到“四宗”之列,而且“龙腾虎跃”完颜言号称大金国第一高手,“浮玉千重”罗浮玉号称大宋国第一高手,麾下也都是高手如云,没有任何势力敢小觑他们的存在。 至于建康正义堂,不但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武功超绝,乃是江湖上少有的武林宗师,更是在五年前的江南武林盛会上战胜无数江湖高手,夺得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而且座下四大弟子也都是江湖少有的青年才俊,风头无两。 光明教自称光明圣教,被武林正派称为魔教,乃是十五年前就能和聚义归心盟分庭抗礼的存在,不但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座下光明左使“激流无相”林世远、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也都是半只脚迈入武林宗师之列的存在,除此之外四大护教法王、八大分坛坛主也都是决定的武林高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够开山立派的存在。 四宗之外,又有八武,分别是南宫世家、蜀中唐门、姑苏慕容、江南霹雳堂、漠北剑宗、西夏试剑堂、大理崇圣寺和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七杀会,八武之中,每一个门派的掌门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与四大宗师的差距只在一线之间。 尤其是底蕴深厚的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的武功都是深不可测的存在,其中南宫世家的藏剑山庄号称藏有天下十大名剑,神兵利器傲绝江湖,而蜀中唐门则是用毒和暗器双绝,尤其是掌门唐如意将用毒和暗器融入到独门兵刃如意梭中,变幻莫测、毒绝天下,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就是这样两位宗师级的存在,却双双死于此地,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的死法,分明是相互暗算至死,不禁让陆逸对江湖险恶的认识又多了几分。 陆逸伸手去挪动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的尸体,打算把两人的尸体带到洞外,让他们入土为安,然而他的手指刚碰到南宫仁的衣服,就听到哗啦一声,南宫仁身上原本完好无损的衣服顿时化成灰烬。 南宫仁的衣服化成灰烬,顿时露出乌黑发紫的身体,明显是身中剧毒,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难怪能够这么久而不腐烂,更加让陆逸触目惊心的则是南宫仁胸前两道一尺多长、相互交叉的剑伤,分明就是紫烟七变剑法的最后两记杀招“千里江山风烟尽”和“云烟深处君侯家”留下的剑伤,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陆逸一直在努力练这套紫烟七变剑法,绝对不会看错。 陆逸心中惊疑不定,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急忙伸手去扯唐如意的衣服,唐如意的衣服也随即化作灰烬,胸前果然也有几处剑伤,同样是紫烟七变剑法所留下的,只不过招式有所不同。 能够将紫烟七变剑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并且能够连伤“剑痴”南宫仁和“千面书生”唐如意两人的,放眼天下也只有父亲陆藏锋能够做到,但是陆逸根本没有听说父亲与南宫世家和唐门有仇,到底是什么情况下让父亲对两人下次杀手? 陆逸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参与了十三年前的虎牢关之战,是当年刺杀父亲的七大蒙面高手之二,父亲当时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拼死之下才将两人重伤。 只是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还有一个疑问无法解答,那就是虎牢关距离建康千里之遥,川蜀距离建康更加遥远,两人身受重伤之后为何没有返回藏剑山庄和唐门,反而不远千里躲到这个山洞里? 难道这个山洞中有什么稀世珍宝和绝世神功的秘籍不成?陆逸环顾四周,除了进来就看到的靠墙放着的石案,以及石案上放着的盒子和盒子下面压着的两张牛皮纸,压根就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东西。 陆逸已经认定两人便是南宫仁和唐如意,毕竟湛卢剑和如意梭绝对不可能造假,至于现在的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和唐门门主“唐如意”到底是真是假,他已经顾不上去管。 这两人极有可能是杀父仇人,陆逸顿时断了让他们入土为安的想法,他站起身来到石案跟前观察一番,确定并没有机关暗器之后,这才伸手去开石案上放着的盒子,然而当他的手触摸到盒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个盒子压根就没有开口。 盒子只有三寸见方,陆逸伸手将它拿在手中,摸上去坑坑洼洼的,他上下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发现开口在哪个地方,这个所谓的盒子就仿佛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一样。不过他转动盒子的时候分明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里面肯定藏的有东西。 陆逸心中愈发疑惑,他索性从南宫仁手中夺过湛卢剑对着盒子砍去,然而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湛卢剑竟然只在盒子上溅起几点火星,几乎连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 陆逸根本没有发现盒子上到底有何奥妙,不过连湛卢剑都奈何它不得,想来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盒子,他索性直接把盒子装进了怀里。 盒子拿开之后,压在下面的牛皮纸就完全露了出来,却是两幅地图,只不过这两幅地图画的都十分简单,也没有标注任何地名,根本看不出画的是哪里。倒是这两张牛皮纸不知道被什么药水浸泡过,色泽光滑、坚韧无比,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腐烂,陆逸索性将牛皮纸也卷起放入怀中。 至于牛皮纸下面的石案,陆逸弯腰掂量了一番,除了有些沉重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干脆收起脸石案也带走的想法,而且这悬崖峭壁的,他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怎么可能再带个这么沉重的石案? 将洞里搜刮一番之后,陆逸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把他拖进来的那只大蟒蛇不知道何时竟然呼呼的睡了过去,他伸手拍了拍蟒蛇的舌头,这大蟒只是稍微挪了个地方就又继续趴在那里呼呼大睡,陆逸知道想要再使唤这个懒货已经没有可能,干脆暂时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逸突然发现大蟒蛇挪开的地方,墙壁上竟然画着几副图画,方才他的注意力全部在死去的南宫仁和唐如意身上,又加上大蟒蛇挡住了视线,并没有发现墙壁上的图画,此时借着洞顶夜明珠的光华看去,墙壁上的图画一共有五幅,这五幅画乃是连贯在一起的,好像是一套武功心法,只是留下这五幅画的人的画艺实在不敢恭维,陆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分辨出掌法的招式。 陆逸将五幅画全部看完,将画中小人儿所演示的招式完全印入脑海中之后继续看去,果然在最后一幅画下面的角落里发现几行字迹: 清溪悔不听祖公之言,以逆子为忠义,以仇雠为忠良,置兄弟于相残,身则为逆子所伤,无颜见历代圣教主于九泉,心有所感,创此心经,名曰光明寂灭,以克逆贼,然吾魂将归极乐光明,回天无力,唯将刻之于壁,以待有缘。 原来这套武功心法叫做光明寂灭心经,只是不知道这个自称“清溪”的人是谁,他口中的“祖公”和“逆子”又是何人? 陆逸心中疑惑,继续看去,却见后面只剩下“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八个字,这八个字下面还有几行被刀剑刮过的痕迹,已经分辨不出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这个叫做“清溪”的人刮掉的,还是南宫仁和唐如意刮掉的,或者是其他来过此处的人刮掉的? 第25章 光明寂灭 陆逸绕着山洞的墙壁又来来回回瞅了半天,甚至连山洞的顶部和脚下的地上都没有放过,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痕迹,眼看着洞口的方向仍然漆黑一片,出不去山洞又闲来无事的他索性对着墙壁上的图画练了起来。 陆逸自幼饱读诗书,对佛家典籍也有所涉猎,知道光明和寂灭皆是佛家之言,然而他却没有听说佛门之中有光明寂灭心经这一法门,而且看这个叫做“清溪”的人刻在墙壁上的字,也不像是佛门中人,而且甫一开始练习这套心法,他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陆逸体内的真气已经被萧南婷的毒虫吸食殆尽,他按照这五幅图上标注的运功行气之法来练的时候,甚至连一口真气都提不上来,等到这一心法完全练完之后,他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躺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陆逸突然感觉到丹田之处竟然升腾起一股极其微弱的真气,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股微弱的真气并没有按照他运功行气的路线在经脉中游走,反而自动分成无数股更加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气息,从丹田之处四溢而出,不断地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来回冲撞。 莫非是走火入魔的征兆?陆逸大吃一惊,急忙想要翻身坐起来,却突然发现身体好像不受他的控制一样,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只有体内散乱的真气依旧在不停地乱窜、冲撞。 突然之间,正在陆逸体内胡乱冲撞的真气仿佛发现了饕餮盛宴一样,争先恐后的向陆逸左臂的手太阴肺经涌去,只一刹那的功夫便冲破被萧南婷封住的云门穴,然后一路势如破竹将剩余的中府、天府、尺泽和太渊四处大穴也尽数冲开,最后从少商穴汹涌而出,“嗖”的一声射入南宫仁的尸体上,顿时只听“轰”的一声,南宫仁的尸体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火势很快又蔓延到唐如意的尸体上,转眼间将两人的尸体烧成灰烬。 只觉四肢百骸从未有过的舒畅,陆逸急忙从地上一跃而起,看着南宫仁和唐如意已经化成灰烬的尸体,怔怔的出神,他还没搞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少商穴火辣辣的。 难道这就是光明寂灭心经的威力?陆逸急忙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驱散脑海中纷繁杂乱的思绪,让每一个毛孔、每一道经脉都彻底放松,任由丹田之处的那股散成无数道的真气在浑身经脉中游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散落在浑身经脉中的真气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之后,终于又汇成一股,缓慢的流入丹田之中,陆逸浑身一震,急忙睁开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喜色。 方才他任由真气在体内四散游走,突然发现体内原本阻塞的经脉竟然畅通无阻,更让他惊奇的是那股原本郁积在手太阴肺经中、由明尊圣火功造成的至烈火毒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之处,那股真气虽然仍旧微弱,却蓬勃有力。 不会刚才那股把南宫仁和唐如意烧成灰烬的烈火就是明尊圣火功的火毒吧?难道是被光明寂灭心经逼出体外的?真是奇哉怪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陆逸又参照着洞壁上的图案将这套心法从头到尾练了一遍,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刻意束缚和引到体内的真气,果然发现体内的真气正以可以察觉到的速度蓬勃壮大,实在不可思议。 陆逸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由不得他不相信,原本呼呼大睡的大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张嘴就咬着了他的双腿,倒着把他往洞外拖去,路过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的骨灰之处时候,陆逸看到如意梭在灰烬中仍旧散发着幽冷的光芒,急忙捡起抄在手中,任由大蟒蛇把他拖走。 洞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大蟒蛇好像不太喜欢白天,它爬到距离悬崖还有七八丈的地方就不在往上爬,直接用尾巴将陆逸卷甩了上去,也不知道它是故意的还是力度不够,竟然没有把陆逸甩到山顶上。 陆逸顿时吓得不轻,急忙手忙脚乱的抓住悬崖上凸出的石头,狼狈不堪的爬上悬崖,也幸亏他恢复了不少真气,否则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崖底甩成了一滩肉泥。 “你这懒货,恁地不讲义气!”陆逸对着大蟒蛇骂骂咧咧,大蟒蛇压根就没有理他,自顾自顺着悬崖向下游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陆逸一个人骂着忒没意思,索性也不再骂,找来几片硕大的树叶将湛卢剑和如意梭包裹起来,这才辨别下山的道路往药谷而去。 等陆逸回到药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萧南婷正在门前喂养毒虫,突然看到陆逸从凤翔峰上下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色,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她冷哼一声,长袖翻飞,一条一寸来长的毒蛇携着腥风就朝陆逸飞了过来。 陆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一个闪身躲到一旁,伸手向毒蛇抓去,竟然不偏不倚的扣住毒蛇的七寸,原本张着血口的毒蛇顿时就焉巴了下去,无力的扭动着身子,却根本无法挣脱。 萧南婷顿时吓了一跳,厉声喝道:“臭小子,谁让你擅自练功的?你不想活了?”话音未落,萧南婷已经欺身来到陆逸跟前,一把扣住陆逸的脉门,然而令她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陆逸的脉搏雄浑充实、蓬勃有力,根本没有丝毫走火入魔的迹象,反而充斥着无限生机。 陆逸见萧南婷语气不善,但对他的关心却发自内心,心中不禁感动,故作轻松的嘻嘻笑道:“好姐姐,不用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大惊小怪?”萧南婷狠狠的瞪了陆逸一眼,怒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一点数吗?还敢在这里胡来……”说到这里,萧南婷突然住口不言,从脉象上看这小子的身体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昨晚陆逸体内明尊圣火功的火毒发作的时候连她都差点束手无策,这才一夜之间竟然全部好了?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陆逸也不知道怎么跟萧南婷解释,只得含混的道:“好姐姐,你昨天不是说了嘛,我体内的火毒起码半年内都不会发作了。” 陆逸本打算把昨晚在山洞中的奇遇告诉萧南婷,但是转念想到这其中极有可能牵扯到父亲的死,还牵扯到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两大江湖势力,一旦传出去的话甚至会给他和萧南婷都带来杀身之祸,这才忍住没说。 萧南婷对陆逸含混不清、企图蒙混过关的解释很不满意,但是转念又想到她和陆逸非亲非故,只是看在陆逸父母以及宁浩然以白玉冰蟾相赠的份上才出手相救,根本没法左右对方的思想和行动,索性也不再去管陆逸。 “这里是药谷,在这里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以后晚上没事不准往外跑,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刚培养出来的宝贝。”萧南婷丢下几句话,便径自继续喂养毒虫去了。 她的体内也有明尊圣火功留下的内伤,虽然有了白玉冰蟾,还得再配出一味药引才能将体内的火毒彻底化去。 陆逸还真怕萧南婷打破砂锅问到底,闻言心中不禁暗自长舒一口气,绕开萧南婷所在的地方回到他的房间,将房门插上之后,又找出两块粗布把湛卢剑和如意梭包裹起来在床下藏好,又把昨天泡澡的木桶找来洗刷一番,在里面放好热水,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 陆逸忙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快中午时分,想到昨天晚上耽误了练功,便又取出那把他自己打造的宝剑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开始练剑。 长剑出鞘,陆逸心中便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这把宝剑刚被打造出来的时候欧阳钧就曾对他说过,宝剑已经有了灵性,不过当时是他并没有感觉出来,只是纯粹的对这把剑有一种亲近之感而已。 然而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此时手中再握着这把宝剑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长剑上竟然传来一种悸动,仿佛与他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不仅是亲近的感觉,好像这把宝剑天生就是为他打造的一样。 陆逸清啸一声,长剑在手中一抖,紫烟七变剑法第一招“夜阑卧听风吹雨”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顿时只见长剑翻飞,幻化出一层又一层的剑影,漫天剑影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屏障中寒光闪闪、剑光吞吐,竟然将这一招寓攻于守、攻中带守的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 紫烟七变剑法在他手中从未达到过如此境界,陆逸直觉胸中畅快无比,手中长剑顺势一变,将第二招“剑指星烟万壑云”使出,长剑破空、星光乍闪、风流云散,仿佛在他的跟前划出一道又一道难以逾越的深壑,他就站在那里,持剑傲立,却给人一种难以企及的感觉。 陆逸突然放声高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性天涯!”手中剑法再度变化,紫烟七变剑法第三招“一蓑烟雨任平生”使出,他身上的气势也顿时一变,仿佛变成了一个竹杖芒鞋的隐士,一人一蓑笠,穿梭在烟雨蒙蒙的山林之中,细雨沾衣,他却无迹可寻。 这是羚羊挂角、天外飞仙的一招,当陆逸将这一招一气呵成的使出之后,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终于触摸到了紫烟七变的真谛。 第26章 故人到访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好一个紫烟七变,好一招霁光轻雷浮烟碧。”陆逸刚把紫烟七变剑法的第四招“霁光轻雷浮烟碧”使出,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竟然直接叫出他剑法的名字,陆逸霍然回剑转身,就见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青衫男子。 看到青衫男子的第一眼,陆逸便被对方所吸引。这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他仿佛一股轻烟,又仿佛一团迷雾,虽然近在咫尺,却看不出他的年龄、他的来历,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却与这山、这林、这云、这风完美的融为一体,手中长剑明明已经将对方锁定,却恍惚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十分诡异,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理所应当,仿佛这样的人就应该高高在上、远离烟火,却偏偏出现在这山林之中,又让人生不出丝毫抗拒和反感。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陆逸涩声问道。眼前的青衫男子绝对是个高手、深不见底的高手,他就淡淡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臣服的冲动。 青衫男子轻拂衣袖、淡然而笑:“我是我,因为我来了,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他的身上纤尘不染,轻拂衣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做作,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你怎么知道我剑法的名字?”陆逸再问。他很想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让青衫男子感觉到压力,然而当他开口的时候,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万般皆法,万法皆道,万道皆剑。”青衫男子脸上的神色更加淡然,说出的话也有一种摄人心魂、无法抗拒的感觉,仿佛随意的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陆逸正准备开口回答青衫男子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雄浑的长啸,只一刹那的功夫,长啸之声已到近前,狂风平地而起,宁浩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陆逸跟前,有意无意的正好将他挡在身后:“逸儿,还不退下!”宁浩然浑身气势绽放,终于逼的一直淡然而处的青衫男子的气息出现一刹那的紊乱。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宁浩然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在陆逸耳边炸开,他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退开两步,犹自心有余悸。却不知道这青衫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对方的道。 被宁浩然的出现打乱气息的青衫男子,很快便恢复了心如止水的境界,只是他仍旧淡然的目光从陆逸脸上拂过的时候,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疑惑,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道兄,你的掌心雷又有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青衫男子淡然而笑,声音中却听不出丝毫恭贺的味道。 宁浩然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敛,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身材矮小瘦削的农夫,只不过面对青衫男子可以营造的威压,他却毫不为意、泰然自若,粗犷的笑道:“你的万法皆御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开始练天辰典秘?” 陆逸心中暗道,原来青衫男子的功法叫做万法皆御,只是不知道这万法皆御有何独特之处,连宁堂主都不敢小觑。 青衫男子再次动容,他浑身的气质也顿时一变,如果说陆逸初见他时他是一抹轻烟、一团迷雾的话,那么此时的他就仿佛是一团黑烟、一团浓雾,仿佛一只露出獠牙的凶兽:“浩然正气,实名不虚,竟然连天辰典秘都知道。” 宁浩然哈哈大笑:“万般不是法,万法不是道,万道不是剑,万法不能御,天辰典秘、屁都不是!” 陆逸脑中轰然。 青衫男子气势绽放,气质突然又是一变,仿佛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道兄,你故意激怒我,想要坏我的道心?” 宁浩然“呸”的吐出一口浓痰,浓痰不偏不倚的落在青衫男子跟前,他则不屑的道:“邪魔外道,有狗屁的道心。” 青衫男子眉头微皱,正准备抬脚后退,突然重又把脚放下,呵呵笑道:“道兄,你这是故意而为,不过你有些着相了,殊不知羚羊挂角、不着痕迹才是至境。更何况道在心中,岂有正邪之分?” 陆逸听着宁浩然和青衫男子云里雾里的对话,心中蓦然一惊,明白两人的较量已经开始,甚至从宁浩然长啸出声的那一刻,两人的争锋已经展开,只是不知道这青衫男子到底是何人,竟然与宁浩然斗得难分难解? “道无正邪,心有好坏。”宁浩然哈哈大笑,突然欺身上前,瞪着青衫男子,声若洪钟的问道,“你的心呢?在哪里?” 针锋相对,一个淡然有度,一个粗鄙无理,陆逸忍不住在心底大呼精彩,只是两人的机锋十分深奥,有些话陆逸根本无法理解,然而饶是如此,也让他获益匪浅。 青衫男子明显很熟悉宁浩然的性格,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宁浩然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不禁让他有些被动,主动终止这场机锋,恢复淡然如雾的气质,淡淡的笑道:“道兄,故人来访,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宁浩然哈哈笑道:“投门拜帖,自当筵席以待,但是对于偷偷摸摸之辈,你还想要怎么被款待?” 青衫男子笑道:“道兄太过敏感了,不过既然约定的是今夜之会,我现在不与你争。现在我要去见我的婷儿,我已经闻到他的味道了。”说完便不再理会宁浩然,而是潇洒的向药谷之中走去,和宁浩然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目光又从陆逸脸上拂过,便扬长而去。 “呼!”知道青衫男子不见踪迹,宁浩然突然长出一口气,原本粗犷的神情顿时变的凝重起来。 刚才与青衫男子的争锋,看似是他宁浩然占尽先机,但是个中冷暖他心中十分清楚,正如青衫男子说的一样,他一上来便咄咄逼人,确实有些着相。从方才的情况看,青衫男子并不是冲着陆逸来的,还好他赶来的及时,否则让对方知道了陆逸的身份,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但是这却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陆逸突然打乱他的计划,让他准备充分之后再面对青衫男子的话,起码最少会有六成胜算,然而经历了刚才的事情,看似是他占了上风,但是今夜再面对对方的时候,胜负已经是五五之数了。 陆逸从后面走上前来,向宁浩然问道:“舅舅,刚才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会认识紫烟七变剑法的招式?”没有外人的时候,宁浩然责令陆逸叫他舅舅而不是宁堂主。 “他就是林世明。”宁浩然很干脆的道。 “什么?”陆逸顿时大吃一惊,刚才那青衫男子竟然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不过吃惊过后,陆逸并没有发疯的向林世明寻仇,反而变的出奇的冷静,只是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 宁浩然有些惊讶的看着陆逸问道:“有什么想法?” 陆逸苦笑道:“差距太大,没有可比性!”他说的是实话,毕竟林世明乃是武林四大宗师之一,而他现在连江湖中人都算不上,两者之间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他不冷静也没有用,现在照林世明寻仇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陆逸当然不会自寻死路,尤其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生存和死亡的斗争之后,他对生死的感悟比很多人都要深刻的多,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害怕死了之后父母之仇无人能报,他更害怕轻易赴死后无法实现父亲的梦想和遗愿。 陆逸想到在凤翔峰后山悬崖下面山洞中遇到的事情,突然向宁浩然问道:“舅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清溪’的人?” “清溪?”宁浩然略一思索便摇头道,“据我所知,江湖上以‘清’字为号的只有武当派,比如现任掌教清虚真人,以及他的两个师弟清玄真人和清宇真人,并没有‘清溪’这一号人物。也有可能江湖上有这么个人,只不过我并不知道而已。” 毕竟以宁浩然的身份地位,能够入他法眼的至少都是一派之主、江湖高手或着年轻翘楚,等闲之辈还真的入不了他的法眼。 光明寂灭心经绝对是一等一的心法绝学,陆逸才练了一天的功夫便将体内的明尊圣火功的火毒尽数排出,能够创出如此厉害心法的人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陆逸仍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祖公’的人?” 宁浩然摇头道:“不知道。逸儿,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来这个?”陆逸突然冒出的两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把他问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蓦然想到一种可能,急忙又向宁浩然问道:“舅舅,那你知不知道林世明的师父是谁?” “这个我当然知道,林世明的师父就是明教的上一任教主方腊,明尊圣火功就是他所创。”这时候宁浩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笑着说道,“我记得方腊好像是睦州清溪人,莫非你刚才问的‘清溪’指的就是他?” 第27章 烽火连城 陆逸这才恍然大悟,很有可能就像宁浩然所说一样,“清溪”并不是个人名,而是在山洞墙壁上刻下光明寂灭心经那人的自称,而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光明教的上一任教主方腊,那段话中的“逆子”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光明教的现任教主林世明。 如果陆逸猜的没错的话,一定是林世明假装忠心骗过了方腊的新任,得到方腊传授明尊圣火功的绝学,等他武功大成之后寻机将方腊重创,趁机夺得光明教的教主之位,而方腊在山洞中留下的光明寂灭心经,便是他临死之前创出的克制明尊圣火功的心法,只是那时候方腊已经是将死之人,为不使绝学失传,所以才将之刻到山洞的墙壁上。 如果光明寂灭心经不是克制明尊圣火功的心法的话,陆逸体内的明尊圣火功的火毒已经全部被逼出体外就无法解释。 陆逸想到这里,便向宁浩然道:“舅舅,昨天晚上我在凤翔峰后面的悬崖下面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好像有方腊的踪迹。” 宁浩然呵呵笑道:“逸儿,方腊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肯定认错了。” 徽宗年间,方腊利用光明教二宗三际之说发动江湖势力和黎民百姓,在老家睦州清溪发动起义,他自称转世明尊,自号圣公,以永乐为年号,建立政权,并率大军攻取江南六州五十二县,意图推翻大宋政权。 徽宗虽然畏金廷如猛虎,但是对内镇压起义却毫不手软,命童贯为宣抚使率领十五万大军前往镇压,就在两军激烈对峙之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在方腊麾下效力的武林高手和能人异士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方腊因此大败。 有传言方腊被童贯生擒活捉,也有传言方腊被乱军所杀,甚至还有传言说方腊孤身逃亡东海,正在某处海岛秘密训练死士以图东山再起,传言纷纷不一而足。 方腊政权覆灭之后,光明教也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当人们以为光明教也随着方腊政权灰飞烟灭的时候,林世明突然携明尊圣火功横空出世,并在极短的时间内统一内部四分五裂的光明教,成为仅次于聚义归心盟的江湖势力。 陆逸听过光明教和林世明崛起江湖的事情,加上昨天晚上在山洞中遇到的事情,他甚至能够猜测到当年极有可能就是林世明在两军对峙的时候将光明教的高手尽数带走,最终导致方腊大败。 陆逸急忙向宁浩然道:“舅舅,我没有骗你,我在山洞里不但发现了方腊的踪迹,还发现了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仁和蜀中唐门的门主唐如意的尸体,他们好像已经死了很久了。”陆逸本想把湛卢剑和如意梭拿出来证明他所言非虚,不过这两把神兵利器他都没有带在身边,甚至连那个方盒子和牛皮纸也被他藏到了房间里。 宁浩然奇怪的看着陆逸,沉声道:“逸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上个月我才刚见过南宫庄主,你昨天见到的白玉冰蟾是你楚惊天师兄从唐门得到的,我记得他对我说过,是唐门主亲手交给他的。”他甚至有些纳闷,陆逸今天一直在胡言乱语,是不是昨天被萧南婷折磨的脑袋出了问题。 陆逸倒也料到宁浩然不会相信他的话,毕竟就算是他如果不是在山洞中亲眼所见的话,也绝对不会相信南宫仁和唐如意早已经死去多年,毕竟两人现在活的好好的,还经常在江湖上露面。 不过陆逸并没有放弃,他把手伸到宁浩然面前说道:“舅舅,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可以探一下我的脉搏。” 宁浩然见陆逸如此坚持,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点点头伸手扣住陆逸的脉门,手指刚放到陆逸的脉门上他就忍不住轻咦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逸问道:“逸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逸的脉象竟然平实有力,压根没有丝毫火毒攻心的征兆。 陆逸并没有回答宁浩然的话,而是继续问道:“舅舅,您回想一下,当时见到南宫庄主的时候他有没有佩剑。” 宁浩然脸色顿时微变,难怪他见到南宫仁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听到陆逸的话他终于意识到,怪异的地方就在于南宫仁并没有随身携带他的绝世神兵湛卢剑,而对于号称“剑痴”的南宫仁来说,竟然连佩剑都没有带绝对是不正常的事情。 “逸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宁浩然这时候终于有些相信陆逸的话了。 陆逸点头道:“真的,我就是因为在山洞里练了一套叫做光明寂灭心经的心法,才把体内的火毒逼出体外的。”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宁浩然向陆逸吩咐道:“还记得那个山洞的位置吗?现在带我过去。”他必须要到山洞中一探究竟,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干系重大,如果陆逸所言属实的话,也就是说现在的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仁和蜀中唐门的门主都是假的,而且已经被人冒充了很多年,这简直太可怕了。 陆逸带着宁浩然来到凤翔峰后山的悬崖边,把山洞的位置指给宁浩然后,宁浩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飞身跃下悬崖,施展轻功御风来到洞口,突然一阵浓浓的血腥之味迎面扑来,两人脸色顿时骤变。 只见一条大蟒蛇直挺挺的躺在洞口不远的地方,硕大的蟒头被一刀斩断,正是陆逸昨晚遇到的那只大蟒蛇。 宁浩然看到蟒头上的伤口的时候,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低喝一声:“火焰连环斩,林世明来过这里?”火焰连环斩也是林世明的绝学之一,据说当年他正是凭借这一绝学硬撼“纯阳无极”吕师襄的怒火连斩绝学,并将吕师襄击败,吕师襄这才心甘情愿归附于他,做了光明教的光明右使。 宁浩然和陆逸两人脸色各异,加快脚步来到山洞的尽头,却发现洞内也是一片狼藉,连墙边放着的石案也裂成两段,原本刻在洞壁上的光明寂灭心经也被人彻底抹去,自然也是林世明的杰作。 虽然没有在洞里发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但此刻宁浩然已经相信了陆逸的话,便吩咐陆逸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向他叙述一番。 于是陆逸便从昨天晚上萧南婷为他治伤开始说起,一口气说到遇到林世明为止,不过他并没有把方盒子和牛皮纸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告诉宁浩然湛卢剑和如意梭的下落。 宁浩然听完陆逸的叙述,点头道:“这股香气唐如意研制出的奇毒‘千烟如意’发出来的,‘千烟如意’乃是唐门十大奇毒之一,藏于唐如意的奇门兵刃如意梭之中,凡中此毒者必死无疑,而且身体仿佛被石化一般坚硬无比,还会一直散发着香味,据说能够百年而不散。林世明一定是闻到了千烟如意的香气才找到这里的。” 他能够看出陆逸对他有所隐瞒,不过他并没有深究到底的打算,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宁浩然也没有窥探他人秘密的癖好。 宁浩然都已经这样说,那么陆逸昨晚见到的两具尸体绝对是南宫仁和唐如意无意。 陆逸道:“舅舅,南宫仁和唐如意的胸前,都有紫烟七变剑法留下的伤口,他们是不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宁浩然神情凝重,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也不能妄下结论。而且这件事情牵连甚广,须得从长计议。”他刚才听陆逸叙述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情况,南宫仁和唐如意极有可能都参与了虎牢关一战,只是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他不得不慎重。 陆逸送来的信中提到,当年虎牢关一战袭击陆藏锋一家三口的七大蒙面杀手,最终被陆藏锋力毙两人、重伤三人,如果南宫仁和唐如意在这三人之中的话,那么被陆藏锋杀死的两人是谁?重伤的另外一个人又是谁?而且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为何他对虎牢关一战知道的竟然如此详细?他留下这封信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乃是位列“四宗八武”名门大派,两大家族傲立川蜀数百年之久,家族内部更是高手如云。就拿南宫世家来说,单单是和家主南宫仁齐名的存在就至少有南宫义、南宫礼、南宫智和南宫信四人,他们四人和家主南宫仁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当年南宫仁还没有当上南宫世家家主的时候,他们还在江湖上有一个共同的名号,叫做“南宫五绝”。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对南宫仁绝对非常熟悉,有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却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南宫仁是被人假冒的?还是说他们早已经发现南宫仁是假的,只不过出于不为人知的目的而没有将之戳穿?甚至说这个假南宫仁本来就是他们找来冒充的?蜀中唐门的情况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是让宁浩然颇为不解的是,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易容冒充,但是他的武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冒充,即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世家也无法做到不露丝毫破绽,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更让宁浩然感到心惊的是,江湖各大门派之中,还有多少门派像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一样、真正的掌门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替换掉了? 陆逸倒没有宁浩然想的那么多,他已经认定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就是当年杀死他父亲的七大蒙面高手之二,再加上今天遇到的林世明,七个杀父仇人已经找出三个,他要做的就是把剩下的四人全部找出来,连同林世明一起手刃,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第28章 元夕之夜 南宫世家的现任家主南宫仁、蜀中唐门的现任门主唐如意是被人冒充的,这个消息一旦传到江湖上的话,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再有几个月就是江南武林五年一度的重阳之会,下一任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和江南公子之名花落谁家,更是关系到整个江南武林甚至大宋江山的兴衰,向来以天下为己任的宁浩然顿觉压力骤增。 近些年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大肆兼并黑白两道大小门派的光明教已经让人头疼,十年前才崛起江湖的杀手组织七杀会搅的整个江湖人心惶惶,看似平静之下实则暗流涌动的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更给这波谲云诡的江湖局势平添几分莫测变化。 更让宁浩然没有想到的是,随着陆逸的出现,十三年前虎牢关前的那场血案也逐渐浮出水面,袭杀陆藏锋一家三口的七大蒙面杀手已经有三人的身份被锁定,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相信,宁浩然心底甚至生出一股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又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将整个江湖笼罩其中。 饶是宁浩然这一生之中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此时面对如此波谲云诡的江湖局势,原本坚定无比的道心也不禁有些松动,今晚就是元夕之夜,林世明有备而来,这让他的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不过宁浩然毕竟是面对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一代宗师,尽管暂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也绝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自乱阵脚,他很快便稳定心神,有所决断。 宁浩然当机立断,向陆逸说道:“逸儿,既然林世明已经出现,虽然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能继续待在药谷了,先暂时跟我回堂里,过完今晚之后再做安排。” 本来把陆逸扔到药谷的目的就是让萧南婷给陆逸疗伤续命,既然现在威胁陆逸性命的火毒已解,陆逸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药谷的必要,而且杀父仇人林世明现在就在药谷,如果他继续留在药谷,一旦让林世明得知他的身份,以林世明的作风必定会杀人灭口,那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陆逸明白宁浩然的担忧,当即点头道:“我听舅舅您的吩咐,只是萧女侠还在药谷之中,会不会遭遇不测?”在宁浩然面前,他自然不敢再称呼萧南婷为“好姐姐”的,毕竟萧南婷可是和宁浩然一辈的人。 宁浩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摇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林世明此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还不至于对萧女侠痛下杀手。”至于这个中内情,却没有必要对陆逸详说。 陆逸总感觉宁浩然和萧南婷之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他却一直不明白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竟然又牵扯到林世明,不禁让他更加疑惑,只是不敢直言相问。 宁浩然带着陆逸回到正义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弟子们正好练完武功准备吃饭,他便把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大弟子叫到正义厅中。 苏惊雷四人见到宁浩然把陆逸带回来,都不禁有些疑惑,不过看到宁浩然神情有些凝重,倒也不敢和陆逸寒暄,只是点头示意。 宁浩然屏退左右,吩咐陆逸和四大弟子落座,先是向四弟子楚惊天问道:“惊天,你身上的伤势如何?有无大碍?” 楚惊天用手拍了拍胸膛,笑呵呵的道:“多谢师父关心,徒儿伤势并无大碍,这两天就能痊愈。” 宁浩然点头,苏惊雷、步惊风和云惊鸿三人脸上不禁露出吃惊之色,纷纷开口问道:“楚师弟受伤了?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伤的?” 楚惊天苦笑道:“还不是因为白玉冰蟾的事情?也怪我太大意,差点着了那小子的道,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原来楚惊天前往蜀中唐门,持着师父宁浩然的书信拜见唐门之主“千面郎君”唐如意,求取白玉冰蟾,宁浩然和唐如意私交甚笃且曾有恩于唐如意,于是唐如意十分爽快的把白玉冰蟾相赠。 此行原本十分顺利,然而就在楚惊天准备乘船返回建康的时候,在长江之畔被一个自称“苏剑鸣”的使剑少年拦下,要他交出白玉冰蟾,楚惊天虽然疑惑苏剑鸣为何知道白玉冰蟾在他手中,但是并未将苏剑鸣放在眼中。 然而甫一交手楚惊天才知道他有些大意轻敌,苏剑鸣年纪不大,但是剑法却是不弱,而且招式阴毒狠辣,楚惊天一个不察,竟然被苏剑鸣刺伤,不过他的剑法毕竟要比苏剑鸣高明不少,收起轻视之心后很快便反守为攻,打的苏剑鸣连连吐血、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苏剑鸣擒下的时候,这少年却跳江远遁而去。 被一个无名少年打伤,还是用他最擅长的剑法刺伤的,楚惊天深以为耻,如果不是师父宁浩然突然问起来,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宁浩然听到苏剑鸣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便向左手边的苏惊雷问道:“惊雷,江湖上可有苏剑鸣这号人物?” 四大弟子之中,苏惊雷最常在江湖上走动,而且交游也十分广阔,如果江湖上最近有青年才俊崛起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然而此时苏惊雷却疑惑的摇头道:“师父,弟子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宁浩然的目光从步惊风、云惊鸿和陆逸三人脸上扫过,三人均是摇头。 宁浩然的目光再次落到楚惊天的身上,问道:“惊天,你可曾认出对方的剑法招式?”尽管楚惊天有些大意轻敌,但是能够用剑将楚惊天刺伤的人,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楚惊天皱眉思索道:“对方的剑法招式十分繁杂,好像故意不让我看出他的师承来历一样,不过最终他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只是我看他的剑法并非出自中土,好像是来自漠北剑宗。” “漠北剑宗?”宁浩然眉头顿时一皱,“‘域外剑魔’萧长陵?难道他也坐不住、想要染指江南武林了?” 漠北剑宗的宗主“域外剑魔”萧长陵号称域外第一剑法高手,当年与聚义归心盟主“剑狂”陆藏锋、南宫世家家主“剑痴”南宫仁和江南霹雳堂堂主“剑霸”雷霆怒并称四大剑法宗师,他所创立的漠北剑宗是域外唯一能和乌衣龙虎威抗衡的门派,只是漠北剑宗从未涉足江南武林,甚至都很少在中原武林活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川蜀之地?甚至摆明了与江南正义堂为敌的架势? “师父,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四大弟子之中苏惊雷最是沉稳,先是出言提醒师父宁浩然,然后又向四师弟楚惊天道,“惊天,你在想想,除了漠北剑宗的剑法之外,他是否还用了其他门派的剑法?” 漠北剑宗与正义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双方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萧长陵根本没有理由唆使门下弟子截杀楚惊天,而且即便要截杀楚惊天的话,起码也要派高手前来,把这件事情做的悄无声息、不留破绽,怎么可能放楚惊天安然逃脱? 宁浩然点头道:“惊雷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声张,等漠北那边传来消息之后再作打算。我找你们过来另有事情安排。” 楚惊天正准备开口,听到宁浩然的话之后便住口不言,其他几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师父宁浩然的身上。 宁浩然先把情况向四大弟子叙述一番,然后吩咐道:“惊雷,你持我的拜贴前往青城派拜见掌门慕鸿子,顺便再前往藏剑山庄和唐门会一会你的那些朋友;惊风,你持我的拜贴前往武当山拜见清虚道长;惊鸿,你持我的拜贴前往燕子矶拜会慕容世家的慕容致远家主;惊天,你持我的拜贴前往洪都府拜会霹雳堂雷霆怒堂主。事关重大,无必要见到他们本人,并亲手将拜贴交到他们手中。” 苏惊雷四人齐声点头称是,刚才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直到宁浩然吩咐完毕,他们才终于回过神来。 “师父,那我们以什么名义前去拜会?”云惊鸿突然问道。 宁浩然想了想说道:“就以九月初九重阳之会的名义。”他是现任江南武林盟主,以这个名义最合适不过。 云惊鸿又问:“那其他各门各派怎么办?”九月初九重阳之会,是江南武林共同的盛会,不可能只邀请这四大门派参加,尽管很多门派来也都是打酱油的角色,但是必要的礼节却必不可少,否则的话就算宁浩然能连任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也得不到小门派们的拥护和支持。 宁浩然道:“其他门派自然也要通知,不过让其他弟子去就行了。”江湖上也是讲究身份对等的,像是武当派、霹雳堂、慕容世家和青城派这样的大门派,当然要四大弟子亲自出马。至于小一点的门派,派普通弟子前往他们都受宠若惊了。 步惊风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宁浩然道:“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们安排好手上的事情,今天就出发。” “师父,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苏惊雷再次提醒道,“今晚就是元夕之夜了。” 元夕之夜,宁浩然和魔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十年之约,在这个时候把四大弟子全部撒出去,绝对有些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冒险! 第29章 十年之约 元夕之夜,十年之约。 这是宁浩然和林世明两人的约定,至于这场约定的原因、目的,恐怕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旁人知道。 十年之前,聚义归心盟已经湮灭江湖,光明教席卷大江南北,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江湖势力。而正义堂则背依栖霞山、以长江为屏障,联合慕容世家、江南霹雳堂、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武当派、青城派等江南武林正道成立江南武林盟,申正义、扶弱小、除暴安良、以定江湖。 江南武林盟虽然和光明教没有直接冲突,但是随着加入江南武林盟的江湖帮派越来越多,随着光明教势力的继续扩张,双方已经在很多地方形成对峙对的局面,至于依附于双方的小门派之间的相互争斗早已愈演愈烈。 一触即发的局势下,宁浩然和林世明的约定终于到来,林世明表面上是只身赴会,但是谁知道魔教的高手们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栖霞山?在这种情况下四大弟子却全部不在正义堂中,宁浩然几乎相当于失去了左膀右臂,倘若魔教真的丧心病狂的对正义堂发动攻击的话,正义堂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这正是苏惊雷的担忧。 不过宁浩然心中显然早有定论,而以他的性格做出的决定是绝对不会再改变,只见他向苏惊雷摆手道:“惊雷,你不必多说,为师自有主张。倒是你此番前往川蜀,务必小心谨慎,万不可鲁莽行事。” 宁浩然让苏惊雷前往川蜀,绝不只是让他拜会青城派掌门慕鸿子那么简单,反而去见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的朋友才是重中之重,毕竟相比于试探慕鸿子,南宫仁和唐如意的身份几乎已经确定是假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南宫仁和唐如意任意一人得知他的目的,他都不可能再活着走出川蜀。 苏惊雷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师父凌厉的眼神,他急忙住口不言,点头称是,不过心里总有些担忧。 宁浩然吩咐完之后,目光最后落在陆逸的身上,沉声道:“逸儿,今晚就由你随我会一会这‘烽火连城’吧!” 听到宁浩然的话,不但苏惊雷四人张大了嘴巴,就连陆逸也是一脸的迷惑。宁浩然不是尽可能避免他直面林世明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而且陆逸的武功稀松平常,到时候真打起来的话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 迷惑归迷惑,但是陆逸还是点头答应,一来他确实想要看看林世明的武功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二来如果宁浩然和林世明这两大武林宗师交手的话,绝对会让在一旁观战的他受益匪浅。 半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苏惊雷等四大弟子早已经动身启程离开建康,就连“霹雳惊弦”厉惊弦和“千手惊魂”顾惊魂等在江湖上稍有名气的弟子们也都被宁浩然派出去送信,宁浩然则带着陆逸再次来到药谷之中。 两人来到药谷的时候刚好过了戌时,原本有些阴森和冷清的药谷深处竟然有袅袅炊烟升起,满谷的毒虫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甚至原本弥漫在谷中的瘴气也淡了许多,只有五颜六色的毒花仍旧开放,不过也有些无精打采,好像刚刚被烈日炙烤过一样。 宁浩然看出陆逸眼中的惊异,便开口向他说道:“这是林世明的‘天火燃穹’邪功,光明教以火为尊,极擅用火,尤其是林世明,他的明尊圣火功据说已臻化境,再加上他练成万法尽御的邪法之后,光明教的镇教绝学火焰连环斩、焚焰绕身和天火燃穹更是威力大增,他便是以天火燃穹之法驱散了药谷中的瘴气和毒虫。” 药谷的瘴气本就至阴至寒,再加上萧南婷在谷中养了无数至阴至寒的毒虫毒物,几乎已近九阴之境,林世明却轻轻松松便破去谷中的阴寒之气,当真是厉害无比。 “道兄,我是该把你的话当成赞美呢、还是当成贬损呢?”林世明的声音突然在药谷深处响起,“婷儿,我就不明白了,你待在这阴森寒冷的谷中,整天面对这些毒虫毒物,还有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我去大云岛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后面的话却是对萧南婷所说。 陆逸听到林世明对萧南婷说的话,顿时就是一冷,突然瞥到宁浩然的神色突然转冷,心中顿时一突,终于猜到了几分。 萧南婷没有说话。 宁浩然冷着脸色,不过声音依旧如常:“明尊圣火、九阳之极,尽管厉害无比,但是却有一个极大的隐患,就是它会导致阴阳失衡,当人体内阴阳失衡的时候,体内的阳气就会反噬,而阳气越重,反噬越重,当明尊圣火功已经无法压制住体内真气的反噬之力的时候,就会有筋脉具断、走火入魔,更严重的甚至会自燃而死。熊熊圣火,焚其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除善为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陆逸对宁浩然的话深表认同,这十三年来他一直饱受明尊圣火功的折磨,便是因为郁积在他体内的火毒导致他体内阴阳失衡,包括清虚真人以道家真气和阴阳九转还魂丹为他续命,还有萧南婷以毒虫吸食他体内的火毒,都是为了调和他体内的阴阳,从而达到阴阳平衡的目的。 只是陆逸压根都不知道宁浩然把光明教的教义改的乱七八糟,把林世明气的差点吐血。 “咦,倒还要感谢道兄。婷儿,我终于明白你的苦心了,你之所以把这里弄成这副阴森模样,肯定是为我着想,想着有朝一日我们两个能够隐居在此,阴阳双修、阴阳交融。”林世明心里气的不轻,偏偏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只是萧南婷依旧没有说话。 而宁浩然的脸色再变,甚至闪过一抹忧虑之色。 陆逸看到宁浩然的表情,品着宁浩然和林世明两人的对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宁浩然和林世明两人之间的比拼从宁浩然踏入药谷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陆逸不知道是宁浩然还是林世明把十年之约定在元夕之夜的药谷之中的,但是从两人方才的交锋也能猜出,两人肯定都有拿药谷做文章的想法。 两人言语上的交锋,宁浩然看似在向陆逸传授道理,实际上却直截了当的指出林世明明尊圣火功的隐患,从而乱掉林世明的道心。而林世明却独辟蹊径,敏锐的抓住宁浩然和萧南婷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用言语挑拨萧南婷,目的也是乱掉宁浩然的道心。 只是宁浩然行事光明磊落,他虽然指出林世明功法中的缺陷和隐患,但是对林世明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提醒和告诫。相比之下林世明的做法就落了下乘,竟然拿萧南婷来做文章,不禁让陆逸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耻。 光明教的行事风格本来就十分乖张,林世明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这个江湖、终究是个成王败寇的江湖。 宁浩然和林世明两人毕竟都是武林宗师,道心坚固无比,尽管都有缺点,但也不是三言两语都会乱掉的,充其量只是相互试探一番,尝试占据先机而已。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一轮的试探平分秋色。 不过主动权仍旧掌握在宁浩然的手中,他带着陆逸不慌不忙,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药谷的最深处,此时林世明正好整以暇的站在谷中,萧南婷则在盘膝打坐,只是看她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被林世明点了穴道。 “道兄,你终于来了!”林世明的脸上仍旧是淡然之色,仍旧如烟如雾,只不过在陆逸的眼中,已经褪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宁浩然的目光从萧南婷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林世明的身上,摇头道:“林世明,你错了,是你终于来了。” 林世明微笑摇头:“道兄,我一直在这里没动,是你走过来的。” 宁浩然浓眉一挑,指了指林世明的脚下,突然哈哈笑道:“这里,是正义堂。” 林世明针锋相对,同样指着自己的脚下:“道兄,你的道心乱了,被我踩在脚下了!” 骤然之间,两人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分别以各自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顿时搅得药谷之中风烟激荡。 两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陆逸急忙飞身后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离开两大漩涡之间的地带,飞身来到萧南婷跟前,一脸的警惕。 就在此时,飞速旋转的漩涡突然消失,宁浩然蓦然怒吼一声,右掌陡然向下一翻,掌心之中隐有天雷之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林世明胸前拍去。 林世明青衫激荡、仰天长啸,右手蓦然上翻,手心之中燃起一股炙热的火焰,后发先至,迎着宁浩然的双掌拍去。 刹那之间,世界仿佛突然间静止了一般。也就这一刹那之间,宁浩然和林世明双掌相交,一股炙热无比的气焰顿时从两人掌心迸射而出,两人须发皆张、衣衫猎猎作响。 林世明突然又是一声清啸,青衫飘忽之间突然一退百丈:“道兄,你的掌心雷终于突破到第七重境界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今日不能尽兴,我们来日再战!” 回音不断在药谷中激荡,林世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陆逸急忙向宁浩然看去,却见宁浩然负手而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这一战,竟然只有一招? 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 月光如水,山风轻抚,陆逸心中恍然,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第30章 高手宁伯 陆逸虽然就在一旁观战,但是以他的眼界和见识根本看不出来宁浩然和林世明这一战到底谁胜谁负?而且两人只拼斗了一招,而且林世明一触即走,这一战的结果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两人自己知道。 刚才两人掌风激荡,树下的萧南婷受到波及,被林世明点住的穴道也被冲开,她看到宁浩然负手而立,眉宇之间藏着一抹忧色,急忙出声问道:“浩然,刚才那一战,结果如何?”言语之间对宁浩然的关切显露无疑。 宁浩然听到萧南婷的话,脸色这才稍缓,向她摇头道:“看似是我胜了,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反而有所隐藏。” 萧南婷听到宁浩然的话,倒没觉得意外,而是点头道:“这就是他的性格,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肯定是他自忖无法胜你,所以干脆隐藏实力,故意让你摸不透他的深浅。” 陆逸却是吓了一跳,刚才那一战虽然只有一招,但却是蓄势已久、天地变色的一招,而且他退走的速度之快,绝对是全身而退,简直是太可怕了。 宁浩然摇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此番前来好像另有所图,并非是要赴我与他定下的十年之约。” 宁浩然前不久闭关收货不多,今晚更是在林世明重压之下终于突破掌心雷的六重境界,成功进入第七重“地火天雷”之境,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他没有突破到第七重境界的话,很有可能不是林世明的对手。 不过对于宁浩然来说,突破第七重境界之后,一直桎梏他更进一步的枷锁已经被彻底打破,也许只需要月余的时间,他的浩然正气和掌心雷就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个时候即便林世明练成天辰典秘,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萧南婷显然对林世明十分了解,听到宁浩然的话,他点头道:“今天上午他便到了药谷,听他话里的意思,光明教最近要在江湖上有大动静,好像连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和四大护教法王都出动了,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 宁浩然点头道:“最近江湖上很不安宁,不但光明教四处活动,就连完颜言麾下的乌衣龙虎卫和罗浮玉麾下的神武卫也接连出动,甚至漠北剑宗的人也进入了中原和江南,真是多事之秋啊。” “南婷,林世明已经知道你在药谷的事情,江湖上知道这件事情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跟我回正义他吧!”宁浩然感慨一番之后,话锋突然一转,向萧南婷道。 萧南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又恢复往日冰冷的模样,冷冷的道:“你是在担心我吗?跟你回正义堂?那你告我以什么样的名义回去?避祸吗?” 一连串的反问,而且还是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顿时把宁浩然这个武林大宗师弄得有些尴尬,他知道无法说服萧南婷,干脆无奈的笑了笑,看了一旁的陆逸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他刚刚突破到掌心雷的第七重境界,为了巩固境界,他要再次进行闭关。 陆逸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药谷的,他回到房间取了湛卢剑、如意梭、牛皮纸和方盒子后便告别萧南婷回到正义堂,虽然他还不是内门弟子,但是因为身份特殊,宁浩然还是把他的房间安排到楚惊天的隔壁,一来能够让楚惊天保护他,二来也可以跟着楚惊天学习剑法,只是楚惊天刚被派出前往霹雳堂,其他人也都还没有回来,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陆逸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先是在院子里将紫烟七变剑法练了一遍,便回到房间里继续参悟紫阳心经和光明寂灭心经。 从山洞中出来之后,陆逸对紫烟七变剑法精要的领悟已经又增加了几分,尽管被林世明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但是紫烟七变前三招的奥秘已经尽数领会,尤其是攻守相合、虚实相生的第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在他手中使将出来,端的是变化无穷、妙至毫巅,即便再次面对宁浩然的暗器,他也能从容应对,甚至还有反攻为守的信心。 只是这些天来陆逸都是一个人练功,并没有人给他喂招,所以说他的剑法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若是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他身上的气质和刚来正义堂的时候相比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逸暂时放下繁乱的思绪,盘膝坐在床上修炼紫阳心经,他尝试着调动丹田内的真气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之后便觉得十分吃力,甚至感觉有些燥热,于是他急忙散去真气,转而修炼从山洞中获取的光明寂灭心经。 修炼光明寂灭心经和修炼紫阳心经完全不同,陆逸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不去想任何事情,任由丹田之处的真气在在体内恣意游走,不断地冲刷着他体内的每一处经脉。 陆逸突然惊奇的发现,当散乱在经脉中的真气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再回到丹田的时候,竟然又雄厚了几分,而且每一个周天过后,都能明显感觉到真气愈发强劲。 更令陆逸惊讶的是,当真气从经脉中游走过后,经脉中原本被明尊圣火功的火毒灼伤的地方竟然在慢慢复原,而没有受伤的地方,他甚至能够清溪的感觉到经脉在不断地壮大。 唯一的遗憾是用这种方式练功的时候,真气在体内游走的速度实在太慢,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才运行了两个周天。 饶是这样也已经让陆逸惊喜不已,毕竟他体内的真气还十分微弱,当真气足够雄厚的时候,游走的速度自然会加快,那时候他练功的时候,自然也是进境神速。 当真气在风府、风池、玉枕、百会和神庭五处大穴游走的时候,无数杂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躺在床上的陆逸顿时浑身一震,因为就在刚才他分明听到了窗外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搁在平时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的耳力根本就达不到这个地步。 起初陆逸还以为是出现了错觉,但是当他仔细去听的时候,赫然发现他不但能够分辨出树叶落地的声音,甚至能够轻松地辨别出树林中各种鸟儿和虫子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突然一阵衣袂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落在房顶的瓦上,陆逸心中一动,悄悄的摸过放在床边的长剑藏在被子下面,然后眯上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耳朵却将来人的声音锁定,看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阵细微的响动声过后,陆逸就见房顶的瓦片被人取下一块,露出一张黑衣蒙面的脸,紧接着一根长约尺许的细管从洞口伸入进来,黑衣蒙面人伸手将黑色面巾扯下来,张嘴对着细管的另一端轻轻一吹,一股淡淡的青烟便从细管中飞出,很快便在房间中散开。 尽管天色很黑、隔得很远,陆逸却清晰地看到了黑衣人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双眼中闪着精光,警惕的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很快便又将脸蒙上。 飞贼还是杀手?陆逸暗自警惕,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顿时暗道一声不妙,急忙屏住呼吸,然后把头一歪,装作被迷药迷昏过去的样子。 就在陆逸头一歪装昏迷的时候,耳边突然又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陆逸正自惊讶,就听来人的声音响起:“何方宵小之辈?竟敢夜闯我正义堂?”赫然是宁伯的声音。 和龙惊云外门大师兄兼任外门管家不同,宁伯是正义堂真正的管家,据说正义堂还没有成立的时候他就开始追随宁浩然了,是宁浩然最忠诚的仆人,他的年龄比宁浩然还要大不少,宁浩然也从没有把他当仆人看,正义堂成立之后,他自然而然就成了正义堂的大管家。 宁伯在正义堂里十分低调,不过宁浩然的弟子们对他很是尊重,就连苏惊雷见了他也恭敬的叫一声“宁伯”,至于宁伯的真名叫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屋顶的蒙面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踪迹,突然被人喝破行踪,他急忙转身欲逃,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宁伯的身形便如鬼魅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想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宁伯呵呵笑道,并不急于动手。 黑衣人明显没有料到会在此时遇到高手,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震惊之色,急忙甩手打出几枚暗器,闪身而退。 黑衣人退的快,宁伯却比他还要快,只见他大袖一挥便将黑衣人甩出的暗器尽数打落,身形毫不停滞的欺身而进,再次挡住黑衣人的去路,瞥了一眼被他打落的暗器,然后盯着黑衣人道:“凝魄定魂针?原来是七杀会的五当家,亮出你的兵刃吧!” 陆逸听到房顶兔起鹘落的声音,心中比黑衣人还要震惊几分,没想到平时看似毫无缚鸡之力的宁伯竟然是个绝顶高手,单单他露的这一手轻功,甚至比步惊风还要高明几分。 第31章 杀手玉衡 更让陆逸震惊的是黑衣蒙面人的身份,竟然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七杀会的五当家、江湖人称“凝魄定魂、神鬼同沦”的姬玉衡,还好刚才姬玉衡只是想要用迷药将他迷晕,没有用凝魄定魂针对付他,否则此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念及此,陆逸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七杀会是十年之前才在江湖上出现的神秘杀手组织,其崛起江湖的时间虽然很短,死在七杀会杀手手中的绝顶高手却足有二十余人,这二十余人之中不但有名满天下的豪侠义士,还有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只要接到七杀会的“七杀拜贴”的人绝对必死无疑,不关你是江湖游侠、还是一派掌门,都不能幸免。 因七杀会杀人只认钱、不认人,只要能够出的起足够的价格,他们甚至连朝廷大员都敢刺杀,一时间朝堂和江湖之上人心惶惶。 不过七杀会极守信誉,只要他们接下的单子,就一定能够完成刺杀任务,所以能够在短短十年的时间迅速崛起,成为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 没有人知道七杀会的主人是谁,只知道他有一个叫做“七星”的代号,“七星”从来不在江湖上露面,因此江湖上连他是男是女、年龄几何都无从得知。 七杀会有七大杀手,以北斗七星为号,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这七大杀手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极擅隐匿、跟踪、埋伏、易容、暗器、刺杀之术,兼之出手狠辣、不留活口,是以虽然在江湖上犯下二十多起滔天大案,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不管关于他们的武器和功法,江湖上还是有不少传言的。 比如说在七杀会七大杀手中排名第五的杀手玉衡,凝魄定魂针便是他的独门暗器,他的奇门兵刃一是凝魄伞、一是定魂幡,因此在江湖上有“凝魄定魂、神鬼同沦”的称号。 玉衡虽然只排在七杀会七大杀手中的第五位,但却是七大杀手中在江湖上名号最响亮的一个,十年之前七杀会崛起江湖的第一次刺杀便是由他执行,已经金盆洗手的侠盗“义薄云天”云天义全府上下一百零七口人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云府之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包括云天义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一招毙命。 “义薄云天”云天义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步入江湖绝顶高手之列,却被玉衡一招毙命,玉衡之名自此名动天下。 当然对于玉衡来说,成功刺杀云天义只是开始,时至今日死在他手中的绝顶高手已有五人之多,而他最近一次的刺杀任务更是惊世骇俗,据说他孤身一人潜入秦川怒剑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门主“一剑纵横”高横击杀,然后从容遁走。 秦川怒剑门号称“百里秦川第一门”,门主“一剑纵横”高横更是号称“百里秦川第一人”,却在怒剑门内被玉衡击杀,怒剑门的江湖地位从此一落千丈,当年的“百里秦川第一门”如今甚至连二流门派都算不上。 然而十年前以一己之力灭门云府、十年只有又以一己之力使怒剑门没落的玉衡却在正义堂遇到了麻烦,而给他造成麻烦的并不是正义堂堂主宁浩然,也不是宁浩然座下的四大弟子,只是正义堂的管家而已,这是玉衡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别看玉衡灭门云府、击杀高横的手段残忍暴戾,但他绝不是莽撞之辈,每一次刺杀都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否则的话他也活不到现在。 事实上在来正义堂之前,玉衡也已经把正义堂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堂主宁浩然正在闭关,四大弟子俱都不在堂中,正义堂根本没有任何能够与他匹敌的高手。而且他此番前来并非是行刺杀任务,只是抓走一个武功稀松平常的少年,这比他任何一次刺杀任务都要轻松百倍千倍不止,然而就是这么轻松的一次任务却让他栽了跟头。 虽然两人还没有交手,但是玉衡敢肯定,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绝对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高手都要难缠,不仅是因为看着刚才显露的轻功,也不仅是因为老者干脆利落的打落他的暗器,更不仅是因为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而是因为他与老者同样站在了明处。 杀手之所以称为杀手,是因为他们杀人的手段,目标在明,他们在暗,即便目标的武功比他们高强,只要他们在暗处,就有绝对成功的把握。 灭门云家、刺杀高横,包括这十年来的每一次刺杀,玉衡永远都在暗处,出其不意,暴起而击,一击毙命,偷袭、暗器、下毒,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是最成功的刺杀。至于江湖传言屠杀云府、独闯怒剑门,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即便最笨的杀手也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眼前的老者武功深不可测,可如果玉衡在暗处的话,他也绝对不惧,甚至有十足的把握干掉对方,然而对方不但把他逼到了明处,还一语喝破了他的身份,而他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可以说这一战他已经未战先败。 然而这却又是无法避免的一战,刺杀的时候如果没有机会可以暂时退却另寻机会,眼前的老者却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他只得取出独门兵刃招魂幡和定魄伞。 不过玉衡也并非没有任何机会,他还有杀手锏,江湖上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杀手锏。 “阁下怎么称呼?竟然知道姬某人的身份?”玉衡左手招魂幡护在胸前,右手定魄伞遥指着宁伯问道,他姓姬,姬玉衡。 看到姬玉衡亮出兵刃,宁伯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凝重之色,向姬玉衡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出招吧!” 姬玉衡并非一定要问出宁伯的名字,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到底哪一个环节的情报出了问题,竟然不知道正义堂中还隐藏着一个绝顶高手? 姬玉衡心中疑惑,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左手招魂幡一抖,直向宁伯当头罩去,右手定魄伞则化伞为剑,向宁伯胸前刺去,招魂幡为虚,定魄伞为实,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定。 宁伯看到姬玉衡一幡一伞攻来,他不闪不避,右手闪电般向前探出,抓向虚攻而来的招魂幡,右手则一掌拍向定魄伞拍去,一爪一掌之间便破去姬玉衡的招式。 姬玉衡原本打算一招逼退宁伯之后乘机逃离此地,没想到宁伯并不上当,反而是以硬碰硬的打法,而且看他掌若奔雷,赫然是宁浩然独门绝学掌心雷的招式,而且内力深厚无比,他根本不敢硬碰。 姬玉衡不等伞掌相交,急忙伸手在伞兵上一按,定魄伞的伞尖倏地弹出一截锋利无比的利刃,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直向宁伯掌心刺去,左手招魂幡也倏地一卷,化作一杆短枪,反手向宁伯的右手撩去。 招魂幡和定魄伞上都涂有剧毒,只要触碰到对方的手掌,毒性便会在一瞬间侵入体内,若没有他的独门解药,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 宁伯看出招魂幡和定魄伞的厉害,原本势若奔雷的一掌突然一变,骈指如剑点向姬玉衡持伞的右腕,右手则五指一收,握掌成拳向姬玉衡胸前捣去。 姬玉衡焉能让宁伯得逞?招魂幡呼的一声展开,向宁伯的右臂缠去,定魄伞则突然张开,挡下宁伯的指剑,旋转着向宁伯胸前刺去,与此同时他突然张口吐出三枚毒针,在定魄伞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向宁伯胸前射去。 姬玉衡这一招极为厉害,因为没有人想到他竟敢把剧毒无比的凝魄定魂针藏在口中,怒剑门前任门主“一剑纵横”高横便是死在他的凝魄定魂针之下。 凝魄定魂针电光石火般从定魄伞中穿过,然而并没有听到钢针钉在宁伯身上的声音,姬玉衡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急忙撤伞回防,左手招魂幡也反手向身后刺去,尽管他看不到宁伯的身影,但是却清晰的感觉到宁伯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刚才姬玉衡已经领教过一番宁伯堪称鬼魅的轻功,所以他一直有所提防,然而刚才他张伞吐针的时候,虽然挡住了宁伯的视线,但是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在算计宁伯的时候,宁伯同样也在算计他。 宁伯施展绝顶轻功来到姬玉衡身后,看准了姬玉衡背后的空门,右掌悄无声息的向姬玉衡的后心印去,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实际上却凝聚了宁伯毕生的功力,姬玉衡招魂幡反手刺来,却直接被无形的掌风荡开三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在姬玉衡的后心。 姬玉衡“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手中定魄伞突然在身后炸开,十二根精钢打造的伞骨顿时如同连弩般向宁伯射去,他则强提一口真气,头也不回的向栖霞山的深处逃去:“原来是‘乾坤紫极’段先生……咳咳……今日一掌姬某人受教了……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第32章 乾坤紫极 “乾坤紫极”段紫川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算响亮,尤其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几乎已经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然而若是在大理的话,段紫川绝对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年仅十七岁便尽习崇圣寺八大绝学,二十岁被誉为大理段氏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二十五岁独创天地乾坤掌和阴阳紫极剑,二十七岁连败大理国“风花雪月”四大高手,声望直追大理国第一武圣、崇圣寺护国掌教段彦明,风头无两。 按照这种势头,不出十年的时间,段紫川就会成长为大理国第一高手,甚至放到整个江湖上也绝对是宗师级的存在,然而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段紫川在大理国二十年前的皇位之争中受到牵连,全家惨遭灭门,最深爱的女人也死在乱中,段紫川盛怒之下闯入皇宫之中,连屠数十位段氏高手,最后却被乱箭射伤,幸为宁浩然所救,并助他杀死仇人。 阖家上下尽数被杀,深爱的女人无辜惨死,大仇得报的段紫川心灰意冷,不愿继续留在大理,索性就留在宁浩然的身边,甚至连姓氏也改成了宁,以表明和过去彻底割裂的决心。 段紫川乃是大理段氏皇族,虽然只是旁支,但是身份和地位也十分尊崇,是以他尽管把宁浩然视为救命恩人,并以仆人自居,宁浩然却从没有拿他当仆人看待,几乎视他如兄长一般。 正义堂上下除宁浩然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宁伯”就是段紫川的身份,所以尽管四大弟子全部不在正义堂,宁浩然也敢闭关练功,所依仗的正是段紫川。 尽管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出过手,但是段紫川的功夫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更加精进,举手投足之间便破去姬玉衡的独门兵刃招魂幡和定魄伞,一掌将姬玉衡打的吐血,足见他武功之恐怖。 姬玉衡仓皇逃走,段紫川挥手将激射而来的伞骨尽数打落,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飞身从房顶跃下,一掌震开陆逸的房门,正准备看陆逸是生是死,却发现陆逸正好从床上一跃而起,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一脸警惕的向门口看过来。 段紫川看到陆逸没有大碍,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散去提起的真气,又恢复一副忠厚老实的老仆模样,向陆逸道:“小少爷,深夜冒昧打扰,还请见谅。”陆逸是宁浩然的外甥,但并不是正义堂的人,他并不能用对苏惊雷等人的称呼来称呼陆逸,索性以宁家家仆的身份自居,称呼陆逸为少爷。 陆逸对这个称呼颇不习惯,不过这会儿并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急忙收起长剑,向段紫川见礼道:“晚辈陆逸,见过……”段紫川虽然以家仆自谦,但是若论及江湖身份的话,陆逸称呼他一声前辈绝不为过。 段紫川急忙摆手道:“我现在只是宁家的一介老奴、正义堂的一介管家而已,小少爷既然无恙,便当今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咳咳……还是和从前一样称呼我吧。” 陆逸急忙来到段紫川跟前,关切的问道:“段……宁伯,你受伤了?”他并不清楚段紫川的过往,只是隐约记得“乾坤紫极”的名号,不过对方既然隐姓埋名肯定有他的道理,陆逸索性也不再坚持。 宁伯摆手道:“被那姬玉衡对的定魄伞骨伤了一记,幸亏伞骨上没毒,并无大碍,不过小少爷以后务必小心,七杀会七大杀手没有一个善茬,这姬玉衡更非易于之辈。” 以七杀会的规矩,既然已经出手,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姬玉衡今天的失利,势必会让下一次的出手更加厉害,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宁伯心里清楚,他今天之所以能够胜过姬玉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把姬玉衡逼到了明处,从而占据了先机,饶是这样他最后还是被姬玉衡的定魄伞所伤,否则如果让姬玉衡回到暗处,然后卷土重来的话,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毕竟单论刺杀之术的话,江湖上绝对没有比七杀会更厉害的,而刺杀与防备之间,防备的一方永远都是出于劣势,只要防守就必定会出现破绽,而刺杀者只需要抓住防守者的破绽,便能一击得手。 陆逸心中疑惑,向宁伯问道:“宁伯,你说姬玉衡今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杀我?可是如果他要杀我的话,直接用毒药毒死我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用迷药。更何况杀死我这种小人物,能够劳动七杀会五当家亲自动手?随便找个杀手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七杀会虽然是杀手组织,但是七大杀手可都是有原则的人,说白了就是他们自重身份,不是说随便杀个人都能够请的动他们的,起码是在江湖上有很高的身份和地位的人,那种刺杀才符合他们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身份。 而且请杀手杀人是要钱的,杀手的名气越大请他们的费用自然越贵,想要请姬玉衡出手杀人,起步价最少就得万两白银,谁会花这么多冤枉钱请姬玉衡杀一个没有任何江湖名气的人?就算他不缺钱也不能这么挥霍不是? 宁伯心中的疑惑一点不比陆逸少,他压根就不知道会有人打算对陆逸动手,还是宁浩然临闭关之前特地嘱咐他,让他多关注陆逸这边的动静,他今晚才特意留了个心思,没想到还真有人要打陆逸的主意,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姬玉衡。 “小少爷,个中缘由,恐怕你得亲自去问堂主了。”宁伯笑着摇头。他时刻谨守本分,即便是面对陆逸,不该说的他也绝对不会说。 宁浩然正在闭关,没个十天半月恐怕不会出关,想要问他起码得等到十天之后,陆逸急也急不来,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云惊鸿回来的倒是很快,第二天下午就返回了正义堂。 云惊鸿此番是奉宁浩然之名前往姑苏慕容世家拜见慕容世家的现任家主慕容致远,姑苏距离建康很近,只有半天不到的路程,云惊鸿到达燕子矶之后很快便见到了慕容致远本人,慕容致远的两个弟弟慕容致行和慕容致愚,以及慕容致远的儿子、慕容世家的少主慕容瑾,并未发现慕容致远言行举止有任何异常。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云惊鸿还专门邀请慕容瑾切磋武艺,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慕容瑾是慕容致远的儿子,也是慕容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家传绝学斗转星移神功和参合指据说已得其父七八分真传,而且他不但所学庞杂,天下各门各派武功信手拈来,而且资质奇佳,任何招式只要看过一遍便能学会,而且威力丝毫不弱,虽然这其中有斗转星移神功的奥妙,但绝对无法否认慕容瑾的厉害。 据说慕容致远在私下里已经给儿子下了命令,要他在九月初九的重阳之会上,务必夺得江南公子的称号,以光大慕容家的门楣。慕容致远对儿子期许若此,自然不介意儿子和云惊鸿切磋一番,好探探正义堂年轻一辈弟子的虚实。 不过慕容致远根本没有想到,云惊鸿之所以提出和慕容瑾切磋,压根就不是为了帮二师兄步惊风和四师弟楚惊天探慕容瑾的虚实,而是另有目的,所以她以惊鸿之法和慕容瑾斗到百招之后,便顺势出言认输,结束了这场切磋,然后向慕容家告辞,快马加鞭返回建康。 苏惊雷等人路程遥远此时甚至都还没到,云惊鸿返回之后自然就成了正义堂临时的掌舵人,别看她才不到十五岁的年纪,但是举止行为张弛有度,各项事情井井有条,让陆逸又是惊叹又是佩服。 不过陆逸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在云惊鸿的安排下,他也被编入外门弟子之中,从正义堂最基础的武功招式练起,毕竟陆逸的剑法虽然已经不弱,但是轻功、暗器、掌法、指法、拳法等方面却是稀松平常,而且也不知道云惊鸿有意还是无意,每天习武完毕后两两捉对厮杀中给陆逸安排的对手都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每次都把陆逸揍个半死。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在持续不断的挨揍过程中,陆逸的体格变的越来越强壮,每天晚上挨完揍回到房间之后他仍旧坚持练习光明寂灭心经和紫阳心经,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强劲,第二天就又变的生龙活虎,抗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当然在挨揍的过程中,陆逸的武功也是突飞猛进,若是单论剑法的话外门弟子之中已经无人能敌,甚至四五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掌法和拳法,他也是后来居上,最后两三天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单纯的挨揍者变成了揍人者。 云惊鸿其实一直观察着陆逸的一举一动,原本她还对师父吩咐她使劲折磨陆逸感到不解,当看到陆逸轻松击败外门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陈惊远的时候,总算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只是云惊鸿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陆逸从资质、根骨和悟性上都不如陈惊远,为什么却将之轻松击败?难道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的小师弟,真的会成为又一个大师兄一样的高手? 第33章 欲盖弥彰 陆逸不是苏惊雷,他也不想成为苏惊雷第二,他只想做他自己,实际上他的悟性并不差,否则怎么能够做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他的根骨和资质并不是真的不佳,而是因为明尊圣火功的火毒造成经脉阻塞,如今火毒已除,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脱胎换骨的变化。 而且正义堂外门弟子所练的武功招式,不管是剑法、刀法、枪法、掌法、指法还是其他招式,都是从最基本的招式练习,十八式基础剑法、二十式基础刀法等等,先把基础打牢,等中秋大考之后再由宁浩然传授正义堂更加高深的功法。 陈惊远的资质和悟性虽然都是万里挑一,基础招式也纯熟无比,远胜正义堂外门其他弟子,但是若论基础之牢固,与陆逸相比还是相去甚远,毕竟陆逸从三岁开始习武,十八式基础剑法就是每天必备的功课,而且他练功极为努力,寒来暑往,从没有间断过任何一天。 更何况陆逸不但基础招式牢固,而且还有紫烟七变剑法、紫阳心经和光明寂灭心经三大绝学在手,又在铸剑谷跟随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阳钧学习铸剑、锤炼自身,他对于剑法和剑道的领悟,绝不是陈惊远所能相比的。 陆逸能够胜过陈惊远,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即便是面对内门中的许多弟子,单论剑法的话陆逸也未必会输,只不过云惊呼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武功实在稀松平常,根本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厉害如斯。 半个月之后,大师兄“狂刀惊雷”苏惊雷返回正义堂,在他回到正义堂的前两天,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已经接连返回,堂主宁浩然也在当天出关,并在正义厅中召见四大弟子和陆逸,这一次管家宁伯也在场。 宁浩然此次闭关十分成功,掌心雷第七重“地火天雷”之境更加稳固,浩然正气更加淳厚绵长,浩然正气和掌心雷的融会贯通已经毫无滞碍,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派宗师的气度。 四大弟子齐声恭祝宁浩然神功更上一层楼,然后才分别落座。 宁浩然闭关良久,精神却是极好,心情也很不错,脸上如沐春风,向三弟子云惊鸿问道:“惊鸿,你回来的最早,先说说姑苏慕容的情况吧。” 云惊鸿拱手,将在姑苏慕容世家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向宁浩然等人叙述一番。 姑苏和建康距离很近,慕容世家和正义堂也经常走动,慕容世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正义堂的眼睛,慕容世家并无异常倒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步惊风和楚惊天对慕容瑾武功进境神速很感兴趣,尤其是楚惊天听云惊鸿说慕容瑾的“斗转星移”已得其父七八分真传的时候,嚷嚷着非要和慕容瑾比试一场,看他能不能以惊天剑之道、还施他楚惊天之身。 宁浩然对慕容世家的情况十分了解,又问了慕容致行慕容致愚以及慕容致行的独子、慕容瑾的堂弟慕容瑜的情况,然后向二弟子步惊风道:“惊风,说一下霹雳堂的情况吧!” 步惊风点头道:“师父,徒儿此番前往霹雳堂,并没有见到堂主雷霆怒,甚至雷霆四老都没有出现,只有雷青衫坐镇霹雳堂,据他说雷堂主和雷霆四老人在临安,至于雷青衫所说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 步惊风所说的雷霆四老按辈分来说还是堂主雷霆怒的叔叔,也是霹雳堂硕果仅存的四大高手,雷青衫则是雷霆怒的儿子,也是江湖上的年轻翘楚,家传绝学霹雳雷火剑法十分了得,在江湖上有一个“青衫磊落”的名号。 宁浩然点头道:“临安那边传来消息说,朝廷前不久刚从霹雳堂采购一批火器,用来镇压信州一带的起义,霹雳堂和朝廷走得很近,雷霆怒亲自前往临安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雷霆四老也尽数出动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步惊风点头道:“确实有些违背常理,所以徒儿又在洪都停了两日,果然被我探听到,‘奇门剑’陆灵岳竟然也在洪都,而且就在第二天他也去了霹雳堂,同样也没有见到雷霆怒本人。” 宁浩然顿时一怔,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却如雷青衫所言,雷霆怒和雷霆四老俱在临安的话,神武卫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陆灵岳却还前往霹雳堂,明显有些说不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雷青衫说谎了。” 陆灵岳是神武卫统领“浮玉千重”罗浮玉的大弟子,因其破通奇门遁甲之术,加之剑法高明,被江湖人称“奇门剑”,罗浮玉还有一个弟子“千重剑”褚天岳,陆灵岳和褚天岳的名字中都带一个“岳”字,号称“神武双岳”。 步惊风有些不解的问道:“徒儿有些不解,雷青衫为什么要说谎,难道雷霆怒也……” 宁浩然抬手止住步惊风对的话,摇头道:“惊风,事关重大,不要妄加猜测,等会儿你吩咐下去,让洪都方面多关注霹雳堂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飞鸽传书。” 作为江南武林盟主,正义堂的实力绝不仅明面上这些,暗中也有数股力量,庞大的情报系统便是其中之一,时刻在暗中关注着江湖上各大门派的举动,源源不断的将消息传到正义堂。 只是让宁浩然没有想到的是,正义堂庞大的情报系统竟然没有发现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的异常,这让他很是不安,所以才专门派四大弟子前往各大门派探听消息。 宁浩然接着向步楚惊天问道:“惊天,武当山的情况如何?” 楚惊天的内伤已经痊愈,显得神采奕奕,向宁浩然道:“师父,徒儿此行倒是十分顺利,不但见到了清虚掌门,还有清玄和清宇两位真人也都在观中,只是清虚掌门好像对重阳之会的兴趣不大。” 宁浩然笑道:“清虚这老牛鼻子,还是这副性子,不过推选新一任江南武林盟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来怎么行?” 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和少林寺方丈湛愚禅师并称南北二圣,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只是清虚真人一直秉承无为而治的道家理念,很少参与江湖俗事,对武林宗师、武林盟主这些虚名向来没什么兴趣,否则的话武林宗师就不是现在这四大武林宗师了。 即便清虚掌门不慕虚名,但是评选江南武林盟主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他不参加的话,选出来的江南武林盟主根本无法服众,更遑论领导整个江南武林了,宁浩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惊雷,你那边的情况最复杂,你来详细说说吧!”宁浩然最后向苏惊雷问道。 苏惊雷点头道:“回师父的话,确实如您所说,川蜀的情况极为复杂,根据徒儿的观察和猜测,青城派现今已经落入掌门慕鸿子的师弟慕云子之手,慕鸿子早已经成为慕云子的傀儡,掌门之名早已经有名无实。” 宁浩然皱眉道:“据我所知,这个慕云子乃是“青城三慕”之中武功最为稀松平常的一个,绝对不是慕鸿子的对手,怎么能够将慕鸿子挟持?”他并不是不相信苏惊雷,而是这件事情听来实在不可思议。 苏惊雷道:“断然不会有错,因为徒儿在拜会慕云子掌门之前曾夜入青城山,正好看到慕鸿子和慕云子两人在商议事情,当时慕云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慕鸿子作为一派掌门却对慕云子低声下气。听两人的对话,慕鸿子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慕云子的手中,而且慕云子的背后有一股神秘势力,连慕鸿子都不敢惹。” 宁浩然心中一动问道:“可曾探听出这股神秘势力?” 苏惊雷摇头道:“这股神秘势力极为隐秘,听慕云子话里的意思,连他都不清楚对方的虚实。” 宁浩然点头道:“这个情况极为重要,紫川,你亲自前往川蜀坐镇,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务必将这股神秘势力的情况探个水落石出。” 站在一旁的宁伯急忙拱手领命,正准备离开,宁浩然却摆手道:“先不急,先听惊雷说完,明日再动身也不迟。惊雷,你继续说下南宫和唐门的情况。” 苏惊雷道:“徒儿先去唐门拜会了唐门门主唐如意的两个徒弟唐苦和唐乐,并没有见到唐如意本人,不过在我旁敲侧击之下,唐苦和唐乐无意中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的师父最近在重炼独门兵刃如意梭,据说已经快要炼成。” 苏惊雷继续道:“南宫世家之行却出了点意外,当时我刚见到南宫锦,还没探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南宫锦却突然接到消息,说有人闯入南宫世家位于摩天岭上的藏剑山庄,盗走了十大名剑之一的湛卢剑,然后他便匆匆离开。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说天下第一神偷萧青云夜入藏剑山庄,盗走了南宫世家的诸多宝贝,当真是怪事一桩。” “逸儿,拿出来吧!”宁浩然突然向陆逸道。 陆逸急忙站起来,将手边两个粗布包裹的东西交到宁浩然的手中。 宁浩然将两个包裹一一打开,里面正是如意梭和湛卢剑,他将如意梭和湛卢剑分别拿在手中,向苏惊雷等人道:“唐门重炼如意梭,神偷盗剑摩天岭,若是不知道个中内情的话,倒还真是两个不错的借口。只是现在看来,这两个借口岂不是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吗?” 第34章 江上排帮 二月二,龙抬头。 建康城中,热闹非凡,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走商小贩,俱都前往江畔青龙庙,敲锣鼓、放鞭炮,烧香祭祀,敬龙祈雨,以求风调雨顺、保佑丰收。 祭祀神龙结束之后,正是春游踏青时节,草长莺飞,孩童江边放纸鸢;风和日暖,少年少女诉衷肠。 唐诗有云: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轻衫细马春年少,十字津头一字行。 栖霞山下,扬子江畔,青石渡口,此刻便有一群沿江踏青的人,为首之人是一年约五旬的老者,貌不惊人,好像是耕作归来的农夫。老者身后跟着三男一女四个年轻人,或背长刀、或悬长剑、或握玉箫、或持折扇,风度翩然、气宇不凡,引人侧目。四人身后又有一粗衫少年,左张右望、亦步亦趋。粗衫少年身后,又有十几个劲装少年,俱是气势不俗。 这一行二十余人,正是宁浩然和他门下的得意弟子,左张右望的粗衫少年,自然就是陆逸。 虽然已经在正义堂待了三个月的时间,但这才是他第一次下山,加之在卧虎寨的时候也极少有机会下山,对周围这一切极为新鲜。 不单是陆逸,正义堂的弟子中出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大弟子之外,剩余十几个弟子也是兴奋异常,他们平日忙于练功,也极少有机会下山历练,也只有节日的时候,才能领略一番山下的热闹和繁华。 看着江边渡口、游人如织,宁浩然的兴致却是不高,甚至还有些闷闷不乐,令人不解。 四大弟子正谈笑风生,相互交流此番前往各大门派的心得领悟,苏惊雷突然瞥到宁浩然伫足江边,久久不语,连忙示意师弟师妹们结束交流,快步来到宁浩然身边,轻声问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宁浩然轻轻摆手道:“没什么,只是睹物思人,想起了宗帅。” 苏惊雷肃然道:“师父,宗帅为大宋江山、为天地苍生,虽死犹存,您也不必太过介怀。” 宁浩然点头道:“宗帅高义,我不能比,但是心有不甘啊!想我大宋仓满廪足,兵强马壮,朝廷却不思进取、偏安一隅,歌舞不休、醉生梦死,却任由金狗的铁蹄践踏我大宋河山,奴役我大宋子民,再这样下去,太祖太宗打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宗帅的遗志,何时能够实现?” 宁浩然口中的“宗帅”乃是大宋国的抗金名将宗泽元帅,宗老帅一生矢志抗金,临死之前、病榻之上,犹自三呼“过河”! 宁浩然年轻时曾在宗老元帅帐下效力,对宗老帅极为钦佩,他说道动情之处,也忍不住长泪满襟,饶是他一代宗师,心中也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苏惊雷等人见到师父这般模样,也不禁心有戚戚,他们也都曾在岳帅、韩帅、吴帅帐下效力,甚至师父此生夙愿便是北定中原、收复失地,正义堂虽然是江湖门派,也胸怀黎民、心怀天下。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众人犹自心中凄然,突然听到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将岳帅的这篇《满江红》高声唱出,振聋发聩,循声望去,却见陆逸一曲唱罢,凭栏临风,颇有一股壮怀激烈的气概。 宁浩然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慷慨绵长的长啸过后,一扫脸上的郁闷和戚然,忍不住赞道:“逸儿年纪轻轻,便有此等壮志豪情,我等枉活至今,却在这里自怨自艾,端的是落了下乘。” 苏惊雷等人急忙拱手道:“师父教训,徒儿谨记在心。” 陆逸急忙摆手道:“宁堂主,各位师兄师姐,你们千万别这样折杀我,我刚才只是心有所感,胡乱唱出来而已。” 宁浩然笑道:“逸儿,你就不要谦虚了,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但确实把我给惊醒了,这并不是折杀你,你当之无愧!” 宁浩然又向众弟子们勉励一番,眼看着已是中午时分,便吩咐返回正义堂,唯有陆逸还没尽兴,宁浩然便破例让他日落之前回去,四弟子楚惊天也乘机提出留下来,扬言是担心陆逸的安危要留下来保护他,宁浩然也应允了。 宁浩然一行刚离开,楚惊天强行装出来的孤高冷傲的形象顿时一扫而光,拉着陆逸嚷嚷道:“陆师弟,看到刚才那个姑娘没有?你看那姿势、那身材怎么样?想不想认识一下?” 陆逸一脸茫然的看着楚惊天问道:“什么姑娘?哪里有姑娘?” 楚惊天连忙指着江边树下一对正卿卿我我的恋人,努着嘴道:“喏,不就在那里吗?” 陆逸顿时有些无语:“楚师兄,你怎么好这一口?人家已经有情郎了好不好?” 楚惊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有情郎怎么了?再说了你怎么能确定那个男的就是她的情郎?而且我们只是去认识一下而已……哎呦陆师弟,你脑子里面都是什么龌龊的想法?想到哪里去了?” 陆逸顿时有些抓狂:“楚师兄,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刚才明明是你对她品头论足的,还说要认识一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楚惊天嘿嘿笑道:“陆师弟,你怎么还不明白师兄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呢?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陆逸连忙摆手道:“算了吧,你这哪里是为我好?明显是在坑我啊!” “坑你?你有什么好坑的?”楚惊天撇嘴,突然一脸神秘的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小师姐?是不是?” 陆逸顿时满脸通红:“楚师兄,我……我哪有?你可不要乱说!” 楚惊天一脸贱笑的道:“都脸红了,还不承认?师兄我可是过来人,你偷偷看小师姐的眼神都把你给出卖了。” 陆逸脸色更红,正准备出言反驳,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他急忙循着声音看去,就见江上驶过来一艘客船,船头叉腰站着两个水手模样的壮汉,口中骂着各种难听的话:“他奶奶的……也不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谁家地盘……竟然还想坐霸王船……没钱是吧……好呀……那你就自己游上岸去吧……” 陆逸顺着壮汉骂的方向看去,就见江水之中有一个人正在拼命的扑腾,一边扑腾一边叫着“救命”,那人明显不识水性,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此刻正慢慢地往下沉,看样子过不留多久就得淹死在江中。 原本在江边游玩踏青的人看到这幅场面,纷纷在江边指指点点,但是不知道是畏惧江水太深、还是畏惧船上人的身份,并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陆逸倒是听外门大师兄龙惊云讲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说河洛游侠关满山也曾因为付不起船资而被排帮的人扔进长江之中的故事,当时他还以为龙惊云为了找他要钱瞎编乱造出来的,并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被他碰上了同样的事情。 眼看着被扔下水中那人已经扑腾不动,陆逸急忙向船头的两个壮汉拱手道:“船家,还请快点把这位兄台从江中捞上来,他的船资由我来付!” 两个壮汉听到陆逸的声音,忍不住相视笑道:“呦呵,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船?竟敢乱管闲事!” 陆逸脱口问道:“你们不会是排帮的人吧?” 左边壮汉嚷道:“既然知道是我们排帮的船,还敢出来多管闲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陆逸哪里知道他们就是排帮的人?只不过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被他蒙对了,眼见江中那人已经快要沉入江底,只剩下衣服还漂在江上,他也顾不上再和船头两人说话,直接一头扎入江水之中,快速的向那人落水的地方游去。 陆逸水性极佳,为了压制体内明尊圣火功的火毒,他曾经在水中泡了三天三夜,那人被扔下船的地方距离江边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几乎一眨眼的功他便将那人救起,背着他就往回游去。 船头的壮汉没想到陆逸水性竟然这么好,顿时连声呼喝,各自亮出兵刃,一左一右跃下船头向陆逸包抄过去,船上的其他水手顿时也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这里是长江,也是他们排帮的天下,竟然有人敢管排帮的闲事,就相当于在打他们排帮的脸,不给他点厉害看看,还真以为有些水性就能在这里翻天了? 陆逸毕竟背着一个人,速度顿时就慢了很多,而排帮那两个汉子常年在江上混的,水性也是颇为不弱,片刻的功夫就把他给追上,一人手握分水刺,另一人手持钢叉,不由分说便向陆逸杀到。 陆逸虽然水性极佳,但是却从没有练过水中的功夫,加上还背着一个人,一个照面顿时就险象环生,差点被钢叉刺中。 而此时楚惊天这厮,竟然还在看江边树下那个姑娘,一边看还一边啧啧不已,陆逸差点没气晕过去,心说你确定留下来是要保护我而不是撩妹的?他险之又险的躲过分水刺和钢叉的攻击,几乎是吼着对楚惊天喊道:“楚师兄,别看了,快来帮忙!” 第35章 平步青云 楚惊天这时好像才刚看到陆逸被排帮的人追杀一样,连忙一拍大腿,嘴中惊讶道:“哎呦,陆师弟,你怎么这么狼狈?我还以为你已经上岸了呢。不过你莫要惊慌,师兄我现在就来救你。” 楚惊天做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然而看他的速度却慢慢悠悠,还不时的对江边树下的姑娘一步三回头,看的水中的陆逸是又气又怒,一不小心连着呛了两口江水,衣服也被分水刺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差一点就要见血。 楚惊天晃晃悠悠来到江边,非但没有下水救人,反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逸教训道:“陆师弟,你说说你,连排帮的事情都敢管,你这不是竟给我找事儿吗?” 陆逸气的差点吐血:“楚师兄,我真的招架不住了,你别废话了好不好?” 楚惊天连连点头,仍旧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倒是不在指着陆逸,而是指着正在围攻陆逸的两个水手:“兀那两个喽罗,还不快快住手放了我陆师弟,否则的话我楚惊天定教你们丧命在这江中喂王八。” 此时不但江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就连客船上的人也纷纷走出船舱来到船头。船头为首一人长得五大三粗,脸上肥肉横陈,偏偏一副书生打扮,大冬天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显得不伦不类。 手拿折扇的壮汉应该是客船上排帮的首领,原本站在船头指指点点,突然听到楚惊天的话,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急忙呼和手握钢叉和手持分水刺的水手停止向陆逸攻击,又连忙向楚惊天拱手作揖:“哎呦,原来是楚四侠,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楚四侠看在我‘浪里白条’胡大海的薄面上,原谅则个。” “浪里白条”胡大海说完还不等楚惊天答话,又急忙向水中的两个帮众训斥道:“两个不开眼的东西,竟然连楚四侠的朋友都敢得罪,我看你们真实活腻歪了,还不快把这两位少侠给捞上来?看我回到帮里之后怎么收拾你们。”眼见两个帮众把陆逸和落水之人捞起来到船上,他肥肉横陈的脸上连忙又挤出几道笑容,继续向楚惊天作揖赔罪。 楚惊天得意洋洋,向狼狈不堪的陆逸道:“陆师弟,看到没有,你楚师兄我的面子大不大?” 陆逸被江水呛的连连咳嗽,气呼呼的道:“那你不早点出手?” 楚惊天嘿嘿笑道:“我没有出手啊,我只是动了动口而已。俗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手,你楚师兄我号称正义堂第一君子,怎么能随便动手呢是不是?”话音未落,他突然冲天而起,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便已经来到客船之上。 楚惊天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轻功,顿时把江边和船上的所有人都镇住了,就连江边那个正和情郎卿卿我我的姑娘也是两眼放光,就差挥舞着手绢对楚惊天喊“楚四侠,我爱你,我要为你生猴子”了。 陆逸撇嘴:“就你还君子?我看伪君子还差不多。” “伪君子也是君子呀。”楚惊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转而向胡大海道,“老胡,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胡大海连忙点头哈腰道:“对对对,楚四侠说的都是对的。” “啪”,胡大海的头上顿时就挨了楚惊天一巴掌:“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伪君子?” 胡大海顿时被打蒙了,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楚四侠是真君子,怎么是伪君子呢?兄弟们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楚四侠真君子。”排帮的帮众连连点头。 “啪啪啪啪……”包括胡大海在内,刚才点头答话的排帮帮众每个人脑袋上都挨了一巴掌,可怜的是他们连楚惊天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楚惊天又问:“那你们的意思是我陆师弟说错了?” “这……没……”胡大海正准备开口说没错,蓦然看到楚惊天促狭的眼神,连忙住口不语,一脸哀求的看着楚惊天。 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关键是回答错了还得挨巴掌,他实在是不敢回答啊。 “算你还有点眼色。”楚惊天突然和颜悦色的看着胡大海,顿时把他看的心里发毛,这才笑呵呵的道,“刚才的船资还要不要了?” 胡大海连忙摆手道:“船资?什么船资?楚四侠的朋友坐船还需要付船资吗?不要了不要了,坚决不要了!”他哪里敢要啊? 楚惊天笑嘻嘻的问道:“真不要了?” 胡大海点头如捣蒜:“不要了,真不要了!” 楚惊天又问:“那人我带走了?” 胡大海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胡大海毕竟是排帮的三当家,愣是被楚惊天整的没有一点脾气,心中连连祈祷这个瘟神赶紧滚蛋。 楚惊天也不客气,左手抓起陆逸,右手抓起刚才落水昏死过去的那人,脚尖轻轻在船上一点,便如同一只凌风御空的大鸟一般,只一个起落便从客船跃上江边,脚下不停,直向栖霞山而去。 来到山上之后,楚惊天先把陆逸放下,然后“啪”的一把将昏死过去那人掼在地上,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道:“陆师弟,师兄我这一手轻功咋样?想不想学?” 楚惊天的轻功确实不错,客船到江边几十丈的距离一掠而过,当真是神乎其技,比起以轻功擅长的步惊风也不遑多让,不过陆逸此时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这上面,他急忙蹲下来看向被楚惊天掼在地上那人,不满的道:“楚师兄,你轻点行不行?看把他又摔晕过去了。” 楚惊天撇嘴道:“陆师弟,你真是太单纯了,你知道这人是谁不?好吧,你确实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他叫萧青云,天下第一神偷萧青云。” 陆逸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楚惊天跟看白痴一样看着陆逸,点头道:“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对对对,就是那个萧青云,前不久偷了南宫仁佩剑的那货。” “而且我告诉你啊,萧青云这小子水性好着呢,你以为他在江里被淹个半死?这货压根就是装的,根本没有昏过去,不信的话你踢他两脚试试。”楚惊天嘿嘿笑道。 就在此时,原本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那人就跟突然诈尸了一样,蹭的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指着楚惊天的鼻子骂道:“楚惊天,不带你这么无耻的吧?刚才我起码真的喝了两口水好不好?” 陆逸愕然:“你真的是萧青云?” 那人把头一仰,摆出一副和楚惊天一样欠揍的模样,得意的道:“这还有假?当然是真的了。除了我萧青云,你还见过像我这么帅的人吗?” “帅?没觉得,倒是觉得你有点欠揍。”陆逸一脸的郁闷,感情这家伙真是装的,竟然害的他大冷天跳进江里救人,还差点被排帮的人给摁在水里揍一顿。 萧青云一把揽住陆逸的脖子道:“陆兄弟,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把楚惊天这家伙拉下水的,谁知道这家伙猴精猴精的,倒是陆兄弟你,和我萧青云一样实诚。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楚惊天得意洋洋,突然问道:“喂,老萧,你不是刚偷了南宫家的湛卢剑吗?怎么又跑建康来了?” 提起这茬,萧青云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我没有偷湛卢剑!我只是想看看南宫楚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漂亮而已,压根连湛卢剑长什么样都没有见到!” 陆逸倒是听楚惊天说过,南宫楚是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仁的女儿,虽才及笄之年,已经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和魔教圣女“春风晓月”林晓月、江南正义堂“玉箫惊鸿”云惊鸿以及汴京第一花魁“凤箫声动”凤飞飞一起,被江湖上的好事者评为武林四美之一。 “啧啧,老萧,我记得你不是喜欢有夫之妇吗?怎么突然又换口味儿了?”楚惊天一脸贱笑。 萧青云轻功卓绝、天下无双,如果单论轻功的话,正义堂轻功最好的“半步惊风”步惊风都未必能够胜他,不过让这家伙名扬江湖的既不是他的轻功、也不是他的盗术,而是据说这家伙曾经潜入大宋的皇宫大内勾搭上了钦宗皇帝的一个妃子,两人就在这个妃子的寝宫中温存了半个多月,直到这家伙离开的时候才被发现,而这家伙硬是仗着卓绝的轻功逃了出来。 江湖上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至于萧青云潜入皇宫是真是假倒没有人太关心,而且随着汴京城破、徽钦二宗被俘,这件事情后来也不了了之,不过自此之后萧青云“平步青云”之名名动江湖。 陆逸听到楚惊天和萧青云的对话,忍不住撇嘴道:“楚师兄,怪不得你俩这么熟,原来是有共同爱好啊!” 楚惊天顿时把眼一瞪道:“呸呸呸,什么共同爱好?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萧青云也连连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陆兄弟,你肯定没有品尝过那种味道,改天哥哥我带你品尝品尝,包管教你食髓知味、回味无穷。” 第36章 强行盗剑 会不会食髓知味陆逸不知道,会不会回味无穷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敢肯定,如果再跟楚惊天和萧青云两人待在一起的话,他绝对会疯掉。 岂止是毁三观啊?简直就是没有人性啊!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嘀咕哪个山寨的压寨夫人漂亮、哪个门派的门主夫人火辣、甚至哪个达官显贵的小妾风骚……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极品中的极品,哪里还有一点少年才俊的模样? “喂喂喂,陆师弟,你干什么去?”陆逸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楚惊天总算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一边追一边向陆逸喊道。 陆逸头也不回的道:“不干什么,回正义堂,告诉宁堂主去!” “啥?”楚惊天吓了一跳,连忙飞奔来到陆逸跟前,苦着脸道,“陆师弟,你不会真的要告诉师父吧?” 陆逸重重的点点头。 然后,然后就看到楚惊天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一边打滚一边哀嚎:“陆师弟啊,你可不能把师兄我往火坑里推啊,你要是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师父的话,他还不得把我扔到长江里喂王八啊!” 陆逸故意做出一脸茫然的道:“楚师兄,我不过是要把遇到萧青云的消息告诉宁堂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楚惊天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瞪着陆逸道:“啥?你不是要把刚才我和老萧讨论的话题告诉师父?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小心肝儿都快跳出来了。” 陆逸故作一本正经的道:“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闲的,告诉他这个干嘛?” 楚惊天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突然看到陆逸脸上的狡黠一闪而过,顿时有种被刷了的感觉:“陆师弟,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的呢?” 陆逸连忙摆手道:“怎么可能?楚师兄,一定是你想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去见师父吧。” 别看楚惊天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只不过是因为憋的太无聊,又恰好遇上萧青云这个老朋友,一旦他认真起来,顿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向萧青云道:“萧少侠,请吧!” 陆逸对楚惊天这种脸皮极厚、而且变脸如同翻书已经习惯。 萧青云却一脸的不情愿:“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且你们正义堂规矩太多,不去!” 楚惊天笑呵呵的道:“不去是吧?好,陆师弟,你现在马上下山去官府领赏,就说我们抓到了江洋大盗萧青云。而且我听说神武卫的沈梁材大人现在就在金陵府衙,交给他最少能领四五千两的赏钱呢。” 陆逸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说着扭头就走。 “哎,别、别呀。”萧青云连忙叫道,“老楚,你这是干什么呢?快让陆老弟停下,我跟你们去还不成吗?” 如果说最想让萧青云死的人是被他戴了绿帽子的悲催皇帝钦宗皇帝的话,那么第二个想让他死的就是这位神武卫副统领沈梁材大人,不过钦宗皇帝自从被金国俘虏之后一直囚禁在燕京,自身尚且难保,对萧青云更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沈梁材可就不一样了。 沈梁材名不副实,压根都不是什么国之栋梁,也没有多少才能,只不过他的父母给他生了个好妹妹,现今正是高宗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沈贵妃。 靠着沈贵妃的面子和国舅爷的身份,沈梁材原本在户部谋了个不错的差事,但是这家伙是个贪得无厌的主,上任没多久就被人给告发了,据说是监守自盗贪污了十几万两白银,差点就要送命上断头台,最后还是妹妹沈贵妃在高宗皇帝面前苦苦哀求总算保下命来。 户部肯定是没办法再待了,沈梁材只得再次求到妹妹头上,沈贵妃虽然恼怒哥哥太不争气,但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又不能不帮,正自苦恼的时候,奸相秦桧主动找到沈贵妃,说能帮沈梁材谋一个好去处,沈贵妃顿时大喜过望。 而秦桧给沈梁材谋得这个去处,正是“浮玉千重”罗浮玉掌管的神武卫,而且还是神武卫的副统领。 罗浮玉虽然听命于奸相秦桧,但毕竟是一代宗师,向来瞧不起沈梁材这种关系户,而且对沈梁材的为人也十分不齿,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他给发配到了建康。 沈梁材之所以和萧青云结仇,倒不是因为他那美若天仙、身为贵妃的妹妹,而是他当初在户部贪污的事情东窗事发,正是萧青云捅出来的篓子。 萧青云被江湖上称为“天下第一神偷”,也是做过几起惊天大案的,偷盗户部官银便是其中之一,而当时沈梁材正好在户部任职,因为受到官银丢失的牵连,他监守自盗的事情随即东窗事发。 沈梁材把萧青云恨得要死,到了神武卫之后便大肆利用手中的权力对付萧青云,奈何他实在是个草包,而萧青云却极为精明,最后还是被萧青云逃之夭夭,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沈梁材对萧青云恨之入骨,所以萧青云听到楚惊天说要把他送到沈梁材手中的时候才会连连求饶,屈服在楚惊天的威胁之下。 楚惊天和陆逸两人一前一后押着萧青云来到正义厅,堂主宁浩然正好在和三大弟子议事,看到萧青云的时候,他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哈哈笑道:“原来是青云贤侄光临我正义堂,当真是稀客啊!” 萧青云虽然无法无天,但是在宁浩然面前却一点也不敢放肆,连忙拱手谦道:“宁堂主实在客气,青云愧不敢当。今日恰好路过建康,在江边遇到楚师弟,这才冒昧叨扰,还请宁堂主见谅。” 陆逸听到萧青云的话,忍不住在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他本来以为楚惊天就已经够无耻了,但是和萧青云比起来压根就不值一哂啊。楚惊天起码不敢在宁浩然跟前耍滑头,这家伙说起假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脸不红心不跳,再加上一脸的真诚,还真能把人给唬住。 宁浩然示意楚惊天和陆逸两人落座,然后又请萧青云落座,笑着问道:“青云贤侄,此次前往建康,可有什么贵干?” 萧青云连忙摆手道:“宁堂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孤身一个,能有什么贵干?只不过是在川蜀待腻歪了,来江南透透气,顺便拜访几个朋友而已。” “哦?青云贤侄这次是从川蜀来?”宁浩然问道。 萧青云点头道:“宁堂主,实不相瞒,之前我一直在吴少师帐下,一来是躲避仇家追杀,二来也略尽绵薄之力。却不料不久之前被人诬陷,只得离开川蜀是非之地。” 萧青云口中的“吴少师”指的乃是和岳飞、韩世忠齐名的抗金名将吴璘,吴家世代将门,其兄吴玠生前曾任四川宣抚使。吴璘亦是少年征战,早年曾随其兄抵御西夏,建炎二年开始领兵抗金,在大散关、仙人关之战中大破金兵,为保卫秦陇、屏障川蜀立下汗马功劳,并在绍兴十二年被高总任命为检校少师,经略川蜀,少师之名,因此而起。 宁浩然听到萧青云的话,微笑点头,向大弟子苏惊雷看去。 苏惊雷开口问道:“萧师弟,你所说的被人诬陷,可是指南宫世家盗剑一事?” 萧青云顿时一愣,苦着脸道:“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建康了?看来建康也不是久留之地,我得赶紧离开才是。” 苏惊雷笑道:“萧师弟,莫要惊慌,只不过你入摩天岭藏剑山庄盗剑的时候,我恰好在南宫世家拜访朋友而已。” 萧青云连忙否认道:“苏师兄,你可不要乱说啊,我真没有盗那什么湛卢剑,你是知道的,我压根就不会使剑,就算盗出来也没什么用啊!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苏惊雷笑道:“可是我却听说,就是在你从藏剑山庄出来之后,南宫庄主的佩剑就不翼而飞了。” 萧青云哭丧着脸道:“我那天确实去了藏剑山庄,但是我可不是去盗剑的,只不过是替吴帅给南宫仁送一封信而已,哪里会想到出这档子事情?” 萧青云也很郁闷,他真的只是替吴璘送了一封信给南宫仁,然后心血来潮决定偷看一眼南宫仁那传说中美若天仙的女儿南宫楚的芳容,结果他还没等找到南宫楚的闺房就被南宫世家的高手发现,他只得连忙逃出藏剑山庄。 然而刚出藏剑山庄还没等回少师府,南宫仁的佩剑湛卢剑被盗的消息就在成都城内传开了,传着传着,就传成是他萧青云偷了湛卢剑,起初萧青云还对传言嗤之以鼻,然而当天晚上,南宫世家便派出了捉拿他的高手,萧青云只得连夜逃出巴蜀,顺着长江一路向东逃,结果还被排帮当成蹭船的主儿扔进了江里,当真是万分狼狈。 “那你如何证明没有盗湛卢剑?”苏惊雷似笑非笑的问道。 萧青云无法证明,否则的话他早就向南宫世家证明了,哪里还会被南宫世家的高手们追的抱头鼠窜? 萧青云郁闷的道:“可是,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偷的湛卢剑吧?” 苏惊雷脸上的笑意更浓,向萧青云摆手道:“不,能够证明!” “能够证明?什么意思?”萧青云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他身边的步惊风手中突然变戏法似的出现一个粗布包裹,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步惊风将粗布包裹塞到了萧青云的怀中。 “这是什么?”萧青云疑惑不已,伸手解开粗布包裹,露出一柄古朴的宝剑,等看清剑柄上“湛卢”两个字,他顿时跟见鬼了一样,蹭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苏惊雷笑道:“没错,这把剑,就是你从南宫世家藏剑山庄中盗走的湛卢剑。”步惊风、楚惊天,甚至包括云惊鸿都纷纷点头,表示大师兄说的没错。 “卧槽,不带这样的吧?”萧青云看到众人纷纷点头,顿时一屁股坐回座位上,这次他真的要哭了。 第37章 怀璧之罪 宁浩然一锤定音:“青云贤侄盗取湛卢剑,定然有他的苦衷,不过既然来到我正义堂寻求庇护,我们自当保护他的周全。”算是坐实了萧青云偷到湛卢剑的事情。 萧青云心中叫苦不迭,他确实有苦衷,但他的苦衷是他压根就没有盗湛卢剑,今天才是他第一次见到湛卢剑,而且还是步惊风硬塞给他的,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堂堂江南武林魁首、堂堂四宗的正义堂,竟然整出这么一出强行让他入伙的好戏,就跟逼上梁山一样。 苏惊雷笑呵呵的看着萧青云道:“萧师弟,这下你放心了吧?有我们正义堂的庇护,就算南宫世家的人真的找上门来,你也不必担心,还不赶快谢谢堂主?” 萧青云顿时就懵了,说我盗剑的是你们,应把湛卢剑塞到我手里的是你们,非要强行庇护我的是你们,结果最后要我感谢的还是你们,好人都让你们做完了,罪名却都安到了我的身上,而且我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萧青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来的到底是不是正义堂? 不光萧青云懵,陆逸也有点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从他遇到萧青云、到楚惊天把萧青云带到正义堂、再到萧青云“成功”盗取湛卢剑,怎么感觉跟提前安排好的一样?他甚至有些怀疑,下午时候楚惊天提出留下来保护他,压根就是在等萧青云的出现。 陆逸猜的倒也不错,就算他当时随宁浩然等人返回正义堂,楚惊天也会找借口留下,因为拉萧青云“入伙”是宁浩然早就定下的计策,当宁浩然听苏惊雷说南宫世家传出是萧青云盗走湛卢剑的时候就有了计较,只不过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还没等有所行动,这货倒先往建康来了。 得知萧青云的行踪之后,正义堂便开始行动,而基于对萧青云的了解,也基于足够无耻,楚惊天便向宁浩然献出了这个强行庇护的妙计,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悬念。 毕竟人才难得啊,而萧青云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臭了点,但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而且这货还有“侠盗”之名,除了有些好色之外,做的全都是劫富济贫的事情,而且即便是那些有夫之妇,也都是先偷心后偷人,绝不强迫对方。 当然宁浩然看中的不仅仅是萧青云这个人才,他还有另外的目的,于是便向萧青云道:“青云贤侄,在我们正义堂没有那么多规矩,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这段时间江湖上极不平静,你就安心在堂中住下,闲暇的时候和惊风切磋切磋轻功,他可是对你‘平步青云’的轻功身法仰慕已久,早就想向你请教了。” 萧青云做出一副感激涕淋的样子:“堂主谬赞了,青云早就听说惊风师弟的‘半步惊风’身法早已得到堂主的真传,心中久仰已久,也想向惊风师弟请教请教。”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能够胜过步惊风的轻功他就立刻逃之夭夭,这正义堂是坚决不能再待,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还坑啊! 安排好萧青云之后,宁浩然便吩咐四大弟子带着萧青云熟悉正义堂的情况,他则单独把陆逸留了下来。 “逸儿,是不是有些心疼?”宁浩然笑着向陆逸问道。他指的是湛卢剑被用来“栽赃”萧青云一事,毕竟湛卢剑是陆逸发现的,按理来说属于陆逸所有。 湛卢剑是十大名剑之一,乃是春秋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合其妻朱俊、女儿莫邪和女婿干将四人之力倾力打造的一把宝剑,据说乃是欧冶子采集神铁和圣水、耗时三年铸造而成,剑成之时,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 湛卢剑无坚不摧又不带丝毫杀气,因此被誉为仁道之剑,又是一把君子之剑。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亡。 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谓之君子,君子则仁,仁者无敌。 湛卢剑初为越王允常所得,辗转后世,所配此剑者莫不是明君名将,诸如战国名将李牧、晋代名将周处,唐朝名将薛仁贵……唐朝灭亡之后,湛卢剑便流落江湖,不知所终,及至再次出现,已经成为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的佩剑,南宫仁乃是剑法宗师,湛卢剑也在他的手中大放异彩,“剑痴”之名名震江湖,南宫世家也在他的带领下日益兴旺蓬勃,跻身“四宗八武”之列。 陆逸无意中闯入凤翔峰后山悬崖之上的山洞中,得到如意梭和这把湛卢剑,不过他从没有想过要将此剑据为己有,步惊风在宁浩然的授意下将湛卢剑塞给萧青云的时候,他倒谈不上心疼,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湛卢剑给萧青云。 “舅舅,没有什么好心疼的,所谓神兵利剑有德者据之,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不过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有些不太明白,萧青云拿着湛卢剑,岂不是会招来杀身之祸?”陆逸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宁浩然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件事情可以反过来想,萧青云从南宫世家藏剑山庄盗走湛卢剑的消息是南宫世家故意放出来的,实际上萧青云根本就没有盗湛卢剑,但是知道萧青云并没有盗湛卢剑的并没有多少人,如果萧青云死了的话,一切就死无对证,反而坐实了萧青云盗剑的传言。” 陆逸脑海中顿时灵光一现,脱口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南宫世家的人是知道萧师兄并没有盗湛卢剑的,但是当湛卢剑真的出现在萧师兄手中的时候,反而会让南宫世家摸不透虚实,因为他们根本猜不到湛卢剑为何会在萧师兄的手中,那时候他们再追杀萧师兄的时候就会投鼠忌器,因为他们害怕萧师兄把南宫仁已死的消息散布出去,那时候假南宫仁就彻底暴露了。这样一来,湛卢剑在萧师兄的手中,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宁浩然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向陆逸道:“孺子可教也!不仅如此,把湛卢剑给萧青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你来分析分析,看是什么目的?”他之所以把陆逸单独留下,就是为了考校和提点陆逸。 毕竟中秋大考的时间越来越近,等到陆逸通过中秋大考之后肯定要独子进入江湖历练,现在多提点提点、多考校考校他,将来他才能在波谲云诡的江湖中生存。 “另外一个目的?”陆逸倒还真没有想那么多,若不是宁浩然提点,他根本想不到萧青云拿着湛卢剑反而是另一种保护这茬,更遑论往更深的层次思考了。 宁浩然点头道:“试想一下,当南宫世家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追杀萧青云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会善罢甘休吗?” “绝度不会!”陆逸断然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们会投鼠忌器,但是更担心萧师兄嘴巴不牢把假南宫仁的身份捅出去,唯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萧师兄永远闭嘴。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杀,但是又要让萧师兄死,那就只能对萧师兄实行暗杀……” 说到这里,陆逸双眼顿时一亮:“舅舅,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您把萧师兄留在正义堂,就是等着假南宫仁派人来暗杀他的,只要对方有所行动,我们就能够借此机会试探对方的底细,不但能趁机探探假南宫仁的虚实,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尤其是假南宫仁背后势力的蛛丝马迹。” 这次不用宁浩然再提示,陆逸略一停顿之后便又继续道:“而且半年之后就是重阳之会,到时候假南宫仁肯定会参加,他不但会参加,还有可能竞争新一任的江南武林盟主,如果不提前摸清楚他的底细的话,到时候不但是我们正义堂,甚至整个江南武林都会被他蒙蔽,甚至会吃大亏。而且如果真的让假南宫仁攫取到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是多事之秋,重阳之会绝对不能出任何乱子,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毕竟不只是南宫世家有问题,唐门也有问题,青城派也有问题,其他诸如霹雳堂、慕容世家,甚至武当派都不能完全排除,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毫无准备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措手不及。”宁浩然点头说道。 突然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过就凭他们,想要窃取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还差了点火候!”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却透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气势,让陆逸不禁有一种感觉,不管对方多么诡计多端,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手段,到了宁浩然这里统统没用! 宁浩然身上的气势散去,便又恢复慈爱之色,向陆逸道:“好了逸儿,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看你的剑法也练的差不多了,今天便传授你一套掌法,这套掌法乃是你母亲的绝学,务必好生领悟!” 第38章 沧海浮云 “掌中轻”宁紫烟,十五年前的江湖第一美女,并不是“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歌女,相反她的江湖出身反而极好,既是江南武林盟主“正气浩然”宁浩然的亲妹妹,又是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的妻子。 掌中轻不仅仅指宁紫烟的霓裳羽衣舞冠绝天下,更是指她的掌法绝学沧海浮云掌,据说沧海浮云掌乃是宁紫烟对陆藏锋一见倾心,感念心爱的男人深邃如沧海、又潇洒如浮云所创出的掌法,掌法一共只有五招,原本只是配合霓裳羽衣舞博心爱的男人一笑,后经陆藏锋改良之后,却在宁紫烟的手中大放异彩。 宁紫烟死于虎牢关一战之后,沧海浮云掌并没有失传,而是被宁浩然传给了三弟子云惊鸿,云惊鸿走的是灵动飘逸的路子,轻功和指法俱是一绝,但是经过陆藏锋改良之后的沧海浮云掌已经多了几分阳刚之气,她练起来颇为费力,是以在掌法上的成就远不如惊鸿指法。 是以当陆逸来到正义堂之后,宁浩然便有将沧海浮云掌传授给他的想法,但是那时候陆逸身中火毒,剑法又没有大成,贸然再传授他掌法,势必会导致贪多嚼不烂的可能,到时候不但掌法没有练会,剑法的根基也不牢固的话,绝对是得不偿失。 所以宁浩然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陆逸领悟紫烟七变剑法的真谛,从元夕之夜之后,宁浩然就发现陆逸的紫烟七变剑法突飞猛进,尤其是当他听三弟子云惊鸿说陆逸竟然轻松战胜外门第一人陈惊远之后,还曾亲手试过陆逸的剑法,发现他对紫烟七变剑法的领悟日益渐深的同时,体内的真气也愈发强劲,这才下定决心将沧海浮云掌传授给陆逸。 “逸儿,沧海浮云掌虽然只有五招,但却是你父亲和母亲两人智慧和心血的结晶,甚至说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没能发挥出这套掌法的十成威力,毫不夸张的说,一旦这套掌法大成之后,其威力绝对不亚于我的掌心雷。”宁浩然一边将沧海浮云掌展示给陆逸,一边说道。 陆逸心中顿时一凛,急忙紧紧盯住宁浩然,生怕错过任何一瞬间,他亲眼见识过掌心雷的厉害,连魔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都十分忌惮,而舅舅宁浩然又如此推崇沧海浮云掌,岂不是说如果他能把这套掌法练成的话,打败林世明为父亲报酬的机会大增? 宁浩然将沧海浮云掌的五招掌法展示完毕后散去真气,继续向陆逸道:“但是想要练成这套掌法却极不容易,因为这套掌法不仅要求修炼者有极好的根骨和极高的天资,还需要修炼者在诗词歌赋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以及对情之一字极深的领悟。” 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顿时就是一愣,想要修炼沧海浮云掌需要极高的文学天赋这一点他可以理解,毕竟父亲就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浪漫主义者,紫烟七变剑法的剑诀便是七句古诗,饶是他从小熟读诗书,这几个月来天天琢磨还没有完全琢磨透彻,现在竟然又蹦出来一个“情”字,当真是难上加难。 “舅舅,情是什么东西?”陆逸只得向宁浩然请教。 宁浩然也有些头疼,古灵精怪的妹妹在练功上面和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他的浩然正气讲求的是浩气长存、大气磅礴,而妹妹偏偏喜欢吟诗作赋,和陆藏锋一见钟情之后,更是几乎走火入魔,还声言这是“以诗化掌,由剑入心”,一招一式尽显洒脱飘逸的同时,让人理解起来却也更加麻烦。如果理解都无法理解的话,想要练成这套掌法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情这个东西嘛,大抵就是男人喜欢女人、女人也喜欢男人之类的,你长大之后自然就会明白!”宁浩然硬着头皮解释道。他虽然是一代宗师,但是让他解释情之一字,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这也是他把沧海浮云掌传授给云惊鸿之后、云惊鸿一直无法深入领悟的原因,倒也不仅仅是无法驾驭沧海浮云掌中的阳刚之气。 不是宁浩然不愿意解释,而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向陆逸解释,他到现在还孑然一身,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并不喜欢他,反而喜欢别的男人,让他有这么糟糕感情经历的人来教陆逸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怎么能够教的好? “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宁浩然不禁有些烦闷,“今天你先把这套掌法的掌诀领会透彻,改天我再指点你招式。”宁浩把沧海浮云掌的武功秘籍扔给陆逸后便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头雾水的陆逸。 陆逸此刻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管是紫烟七变剑法的剑谱,还是光明寂灭心经的功法,除了剑诀和心诀之外,起码还有如何修炼以及行功运气的图画,然而宁浩然留下的这套沧海浮云掌,上面除了有每招掌法的名字之外,每招掌法后面就剩下两句诗,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次倒不是宁浩然还要考校他,因为陆逸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陆藏锋的字迹,他不禁有些感叹,父亲认识母亲之后,就在温柔乡里面堕落了,堕落的连一套掌法都编的这么随意,连注释都懒得写了。 难道这就是情?情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 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套掌法秘籍,陆逸也有些无奈,倒不是因为他不认识这几句诗,而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办法把这几句诗和一套绝世掌法联系在一起,只能用“掌练千遍,其义自见”来自我安慰。 这沧海浮云掌的第一招叫做“初问杏酒”,乃是化自于唐代大诗人“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两句诗,陆逸对这两句诗再熟悉不过,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但是把这两句诗和宁浩然刚才展示的掌法招式放在一起,总让陆逸觉得有些别扭。 第二招“人面桃花”则是取自于唐代另一位诗人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两句诗。这两句倒是还好理解,陆逸猜测大抵就是他那堕落老爹曾和母亲分别过一段时间,然后某一天又路过两人当初相遇的地方,有些睹物思人。 理解归理解,宁浩然也把这一招掌法展示的淋漓尽致、巨细无漏,但是想要把这一招练好也是为难人,因为他陆逸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啊!这时候他好像有些明白舅舅宁浩然的意思了,可是想要“人面桃花”一番却没有那么容易,就拿舅舅来说,到现在还孑然一身呢。 第三招“西窗夜雨”还是一首唐诗,不过又换了个人,乃是化自于李商隐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两句。陆逸对这两句倒是感触颇深,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卧虎寨的时候,某一天夜里下着大雨,他正好读到这首诗,便学着李大诗人拿起一把剪刀来“剪西窗烛”,结果一不小心把蜡烛拦腰剪断,为这件事情还被韩先锋给揍了一顿,然后又把他扔到“西窗”下面淋了大半夜的雨。 有过这段倒霉经历之后,单纯的陆逸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诗里面的都是骗人的,完全是写诗的人闲得无聊臆想出来的,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可操作性,因为他操作过,但是结果好像并不那么美好。 第四招“水穷云起”乃是化自于另一首唐诗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两句,这两句绝对是父亲浪漫主义的真实写照,兴之所至、信步而行,行至水尽,坐看行云变幻,与紫烟七变剑法中的最后一招“云烟深处君侯家”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这一招不需要对情之一字太深的领悟,宁浩然展示的时候也是如行云流水一般,端的是云散云聚、云落云起,蕴变化于行云,伤敌人于无形,极尽变化却又不着痕迹,大气磅礴却又不失飘逸。 陆逸试着将这一招反反复复练了几遍,终于小有所得,便继续琢磨这最后一招“巫山沧海”,据舅舅所说,这一招乃是沧海浮云掌中最精妙的一招,也是需要对“情”字领悟最深的一招,对“情”字的领悟越深,就越能发挥出这一招的威力。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是谁都能够领悟到的,就拿陆逸来说,每每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拍案叫绝,但是若是让他说一说绝在哪里,他却根本说不上来。 刚才宁浩然把五招掌法一一展示给他的时候,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套掌法极为厉害,但是看完这本掌法秘籍之后,陆逸顿时感觉头大,他清晰地记住了每一招每一式,但是因为他对掌诀的理解极为肤浅,根本连沧海浮云掌一重的威力都无法发挥出来,难道真是时因为对情之一字的领悟不够? 可是如何才能领悟“情”这个字?陆逸心中茫然,他根本不知道情从何起? 第39章 流派之争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里,陆逸练功的科目中除了紫烟七变剑法、紫阳心经、光明寂灭心经之外,又多了一套沧海浮云掌,不过紫阳心经和光明寂灭心经都是内功心法,并不算武功招式,实际上他每天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紫烟七变剑法和沧海浮云掌这两套功法之上。 相比之下,陆逸对紫烟七变剑法的领悟明显远胜于沧海浮云掌法,一来是因为他从小练剑,基础打的很牢靠;二来跟随欧阳钧铸剑的那段时间,他对于自身的锤炼以及剑道的领悟都有突飞猛进的提升;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楚惊天的功劳,这半年来楚惊天经常给他喂招,从刚开始被打的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到最后能够支撑百招而不败,令很多人刮目相看。 不过陆逸心里却十分清楚,楚惊天只是给他喂招而已,如果两人真的交手的话,他绝对在楚惊天手中走不过十招,不过他并不气馁,自从体内的火毒被逼出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击到他。 至于沧海浮云掌法,陆逸虽然也练的纯熟无比,但是根本连这套掌法一成的功力都发挥不出来,充其量只是和外门弟子练练手而已,如果真正打起来的话,绝对没有紫烟七变剑法好用。 整个正义堂中,毫无疑问宁浩然的掌法最是厉害,原本有宁浩然亲自传授,陆逸的掌法不至于这么稀松平常,奈何沧海浮云掌与掌心雷大相径庭,饶是宁浩然一代宗师,因为没有陆藏锋那样丰富的情感经历,并没有领悟到沧海浮云掌的真谛,传授给陆逸的时候自然又是大打折扣。 不过对于陆逸来说也绝非是一无所获,他一直信勤奋至上,既然暂时无法领悟沧海浮云掌的真谛,那就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练习,先把最基础的一招一式打磨的毫无破绽,说不定哪天就醍醐灌顶了,就跟对于紫烟七变的领悟一样。 其实这半年的时间里,陆逸收获最大的还是光明寂灭心经,如今他体内的真气十分雄厚,比内门的很多弟子都要强劲,甚至比起四大弟子来说也只是稍逊一筹,只不过光明寂灭心经的修炼和其他内功都不一样,需要人在彻底放松的情况下修炼,所以对于内力的驾驭来说,远没有楚惊天等人纯熟,这也是他无法将紫烟七变剑法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的缘故之一。 不过陆逸也一直在摸索,摸索如何将紫阳心经和光明寂灭心经这两大心法融合起来,他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但是还没有开始尝试,练功毕竟不是儿戏,一不小心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再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绝不会擅自尝试。 半年的修炼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极其枯燥和乏味的,但是对于陆逸来说,却充满新生的希望,毕竟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得到方腊临终前所开创出来的光明寂灭心经的话,如今的他距离死骑已经只有一年的时间。 对于别人来说半年的时间十分漫长,对于陆逸来说却仿佛很短,几乎是一晃而过,等有一天宁浩然把所有弟子召集起来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已经是八月初,距离每年一度的中秋大考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正义堂后山的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正义堂中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除了有任务在外的,所有人悉数到齐,尤其是外门弟子,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宁浩然也一改往日的老农形象,一身灰色劲装出现在演武场最前方的高台之上,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大弟子也是意气风发,分列在他的左右,四大弟子身旁,则是内门弟子中的翘楚厉惊弦、顾惊魂等人,其他内门弟子则是一身白衫,气宇轩昂。 至于外门弟子,则在外门大师兄龙惊云的带领下,整整齐齐的列队在演武场上,包括陆逸在内,据都是一身蓝衫。衣服的不同,便是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最明显的区分,若是能将蓝衫换白衫,便是鲤鱼跃龙门。 正义堂与很多江湖门派都有所不同,并没有设立副堂主以及长老等职,除堂主宁浩然之外,其他不管是四大弟子、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俱都是平辈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能得到宁浩然的指点,只不过得到指点的机会大不相同。 当然弟子与弟子之间也大不相同,因为正义堂内有流派之争,而每一流派都有第一人,流派第一人便担负着教导各流派弟子的众人,当然正义堂内的限制也没有那么严格,并不意味着你选择刀法流派之后便不能选择剑法流派或者其他流派,所以正义堂内的流派之争更多的是和谐的竞争。 至于每一流派的第一人,也都不是固定不变的,也不是堂主宁浩然来任命的,全部都是通过竞争选出来的,只要你认为自己有实力,就可以对流派第一人进行挑战,若能胜出,你就是该流派的第一人,当然这样的挑战每年也只有一次,便是在中秋大考之前,今年的流派之争恰在今天。 高台之上,宁浩然向下首的萧青云示意,萧青云微笑点头,走上前来,朗声道:“自正义堂建立之初,流派之争便从未断过,也正是因为有了流派之争,堂内弟子奋发向上,刀法、轻功、指法、剑法、掌法、枪法、暗器、阵法八流归一,琴道、棋道、书道、画道,大放异彩,时至今日,流派之争再起,流派第一人,是去年之人再次问鼎,还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拭目以待。” 还别说萧青云这家伙,虽然在正义堂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与大部分弟子混熟,而且这家伙极会蛊惑人心,三言两语不但把外门弟子看热闹的情绪挑了起来,甚至说的不少内门弟子热血沸腾。 看到大家的反应,萧青云十分得意,声音不由得也拔高几分,继续道:“今年的流派之争,规则与往年大不相同,而作为本届流派之争的司仪,下面由我宣布规则。” 一听要宣布规则,而且还与往年大不相同,一众弟子兴趣更浓,急忙屏气凝神,竖起耳朵。 萧青云道:“首先宣布竞争规则,本届流派之争,废除往届一名弟子只能竞争一个流派第一人的规则。” 萧青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栗子举在手中:“我举个例子,只要你足够厉害,你完全可以在刀法上战胜苏惊雷师兄成为刀法流派第一人之后,继续在轻功上挑战步惊风师兄,如果能够战胜步师兄,那你就是身兼刀法流派和轻功流派的第一人,当然如果你厉害到逆天的话,‘八流归一’绝不是没有可能!” 萧青云话音刚落,一众弟子顿时一片哗然,这简直是太刺激了,八流归一啊,想想都有些激动,虽然大多数人都只能想想而已,但是不碍于大家热情高涨的看热闹啊。 萧青云麻利的把栗子剥干净扔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等议论声音渐小,便把手一挥,高声盖过大家的议论之声,继续道:“第二个规则,便是裁判规则,也与往年大不相同!” 在吊人胃口方面,萧青云做的确实不错,原本纷纷的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萧青云这才笑道:“众所周知,往年每一届的裁判都是大家的尊师宁堂主,而今年,裁判将会变成我们所有人!” “所有人?” “什么意思?” “这怎么判?” 大家一脸疑惑。 萧青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把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脸色有些尴尬,悄悄的趁人不备又从地上把扔掉的栗子壳捡起来举在手里:“我再举个例子,就是往年竞争流派第一人的双方,在竞争中要么主动认输,要么交给尊师裁定,而今年将会变成又大家共同裁定,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裁判,只要有理有据,我们就能够裁定谁才是这一届的流派第一人!” 众人再次哗然。 有弟子大着胆子问道:“萧师兄,比如说你跟步师兄比试轻功,结果你输了,但是大家都选你胜出,这样也算吗?” 萧青云故作沉吟状:“嗯,你的问题问的非常好。” 萧青云把栗子壳揣到怀里,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摇了几下:“比试轻功,萧师兄我是不会输的!不过嘛,也不排除我为了给你们步师兄留几分面子,然后故意输给他这个情况。” 偌大的演武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萧青云脸皮极厚,也不以为意,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姿势,继续道:“当然了,如果你们非要裁定输的一方胜的话也没关系,因为这个规则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胜利却被裁定输的一方,可以挑战那些裁定他输的弟子,至于这个挑战嘛,将会以某一方被打的爬不起来为止。” 不得不说,萧青云足够损,但是这样一来却能够保证足够的公平。开玩笑,被竞争流派第一人、而且还是胜出的人挑战,别说外门弟子了,就是内门弟子也不敢保证不被打个半死。 第40章 厉顾之争 就这样,正义堂历史上最出人意料的流派之争正式开启,当然更出人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宁浩然的默许甚至直接指示下进行的,否则萧青云一个才到正义堂半年的外人,就算他再怎么能够折腾也折腾不出来这些事情。 为什么今年的流派之争与往年大相径庭?宁浩然有自己的考量,也可以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江湖上的局势风云变幻,早已不是五年前他力挫群雄成为武林盟主、正义堂傲视江南的样子,光明教实力不断扩张,乌衣龙虎卫悄然南下,南宫世家、蜀中唐门甚至青城派城头变幻大王旗,七杀会兴风作浪,慕容世家、霹雳堂更不安分,武当派反而愈发遗世独立…… 而正义堂的众多弟子却仍旧沉浸于过往的虚名之中,虽然有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大出类拔萃的弟子,但是要想屹立于波谲云诡的江湖之中仍旧不够,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弟子更快的成长起来,而要想成长,首先就必须打破正义堂内原有的规则,甚至不惜用外力来给正义堂的弟子施加压力。 而流派之争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打破流派之争固有的模式,将流派之争的竞争性最大化,让原本安于一个流派第一人的弟子接受更多高手的挑战,让他们在压力之下迅速成长,宁浩然甚至有些期待会不会真的有某一个弟子能够在所有流派上都傲视群雄,真正的做到“八流归一”。 当然这样很难,就拿刀法已臻化境的苏惊雷来说,如果换成剑法的话就绝对不是出楚惊天的对手,不过宁浩然依旧充满期待,因为打乱之后的流派之争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而且他还要用这一次流派之争为接下来的中秋大考开一个好头。 事实上宁浩然已经看到了更多的可能,原本孱弱的不堪一击的陆逸,仅仅用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便战胜了外门弟子第一人陈惊远,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收获,尽管陆逸不是他宁浩然的弟子,但是已经让很多人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尤其是原本只是凭借天赋和资质的陈惊远,自从被陆逸打败之后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愈挫愈勇,三更灯火五更鸡的状态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外门弟子第一人尚且如此努力,其他弟子又有什么不发奋图强的理由?可以说正义堂外门弟子的状态与半年之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正是宁浩然想要的东西。 擂台早已准备妥当,就是演武场正中间的高台,接下来又由萧青云宣布规则,无非就是出界为输、点到即止这些,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 萧青云刚宣布完规则,就见内门弟子之中有一人冲天而起,身形在半空中接连变化,直看的众人眼花缭乱,还没回过神来,这名弟子已经稳稳落在擂台之上,遥遥相场中一人行礼道:“六师兄,去年今日、流派之争,未能尽兴,今日惊弦再行讨教,还望成全。” “哗,原来是九师兄!” “去年九师兄惜败给六师兄,今年是要一雪前耻了!” “刚开始就是这么激烈的对决?” …… 众弟子看到擂台之上的年轻人,顿时就纷纷议论开了。 就算陆曾在欧阳钧的铸剑谷中见过擂台之上的年轻人,知道他乃是宁浩然的九弟子,也是暗器流派绝对的高手,叫做厉惊弦,而他邀战的对手正是宁浩然的六弟子、现在暗器流派第一人“千手惊魂”顾惊魂。 看到厉惊弦显露的轻功身法,一众弟子纷纷动容,就连步惊风也不禁赞道:“身如霹雳、动若弦惊,果然是六师弟的一大劲敌。” 楚惊天也早已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点头道:“早就听说九师弟已经把轻功和暗器合二为一,今日终于能够大开眼界了。” 众人正自议论之间,就见顾惊魂走出人群,并没有刻意显露轻功身法,而是缓缓走上擂台,向厉惊弦拱手道:“惊弦师弟,去年的流派之争承蒙相让,我也早就想和你再切磋一番。既然如此,今天就由我们师兄弟两人抛砖引玉吧。” 顾惊魂不论何时双手一直笼于长袖之中,让人探不出他的虚实,不过“千手惊魂”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江湖上上一个敢称作“千手”的暗器大师,正是暗器和用毒世家的门主“千手书生”唐如意,尽管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但是绝对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厉惊弦和顾惊魂两人是几乎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厉惊弦人如其名,整个人便如同一个紧绷的弓弦,那股强悍的气势,还没有交手便已经让对手感到巨大的压力,而他只要一出手,就绝对是最强悍的攻击,让对手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相比之下顾惊魂则显得低调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甚至不时的还会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即便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也有一种生不出防备之心的感觉,即便初始的时候会有防备,也会在他不时的笑容之中渐渐褪去防备之心,这种春风化雨的手段,其厉害程度与厉惊弦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却在擂台之上相遇,而且还是去年的对手,此情此景,很多人的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 “顾师兄,请!” “厉师弟,请!” 几乎在同一时间,厉惊弦和顾惊魂两人突然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紧接着便看到漫天钢针从顾惊魂手中爆射而出,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向厉惊弦激射而去,顾惊魂双手翻飞,快的不可思议,成百上千细如牛毛的钢针将厉惊弦完全笼罩,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退路。 一出手便是成名绝技,“千手惊魂”名不虚传! 众人均是心头大震,不禁为厉惊弦担心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处在漫天钢针笼罩之下的厉惊弦浑身的气势突然一敛,原本强悍无比的气势突然一扫而光,而他的身子反而绷得更紧,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乌黑的铁尺,只见他手腕一抖,原本一尺多长的铁尺陡然暴涨一倍有余,在他手中旋转开来,只听一阵骤雨般的“叮叮”之声过后,顾惊魂射出的钢针竟然尽数被铁尺挡下,更不可思议的是,射在铁尺上的钢针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尽数被吸附住。 铁尺旋转,厉惊弦的左手却也没有闲着,只见他五指一翻,手中便多了五把三寸来长的飞刀,嗖的一声便如惊弦利箭一般向顾惊魂当胸射到。五把飞刀去势极快,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顾惊魂洞穿。 顾惊魂却不慌张,而是展颜笑道:“惊弦师弟,早就听说你这玄云尺暗藏玄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这话,顾惊魂的动作却是不慢,左手长袖挥出,直接将厉惊弦射来的飞刀尽数卷住收入囊中。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自长袖中探出,屈指为爪直接向厉惊弦手中的玄云尺抓去。 陆逸倒是见过厉惊弦手中的这把玄云尺,当时厉惊弦拿着一块黑铁去铸剑谷打造兵器的时候他曾在一旁看过,见识过玄云尺的诡异之处,竟然能吸附任何金石之物,后来才从欧阳钧口中得知那块黑铁乃是北冥玄铁,厉惊弦打造的这把玄云尺便是专门克制金铁所铸的兵器和暗器之用。 厉惊弦眼见顾惊魂出手抢夺玄云尺,哪里会让顾惊魂得逞,他急忙将玄云尺一收,化作一尺来长的样子,以点穴之法直向顾惊魂手心点去。 两人虽说是争夺暗器流派第一人的名号,但是所用招数绝对不局限于暗器,轻功、爪法、点穴指法信手拈来,直看的一众弟子们如痴如醉、大呼过瘾。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转眼间的功夫便已经是百招开外,在这期间,两人的暗器、招数层出不穷,尤其是顾惊魂,他身上就好像有用不完的暗器一样,钢针、银针、飞刀、飞镖、飞刺、飞蝗石、铁蒺藜甚至还有袖箭,几乎不给厉惊弦任何喘息之机,更可怕的是他的五指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五指连环刺,一套爪法施展出来,令人防不胜防,逼得他根本无法施展弓如霹雳弦惊的手段。 而厉惊弦虽惊不乱,凭着一把玄云尺上下翻飞,任是顾惊魂暗器层出不穷,一时间也无法突破他密不透风的防御,暂时倒能立于不败之地。 宁浩然一直关注着场中的局势,这时候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弟子苏惊雷问道:“惊雷,你怎么看?” 苏惊雷也一直关注着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交手的情况,闻言连忙道:“九师弟占了兵器上的便宜,虽然暂时还处于手势,但是六师弟的暗器总有用尽的时候,一旦让九师弟反守为攻的话,六师弟必败。” 宁浩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向站在他另一侧的步惊风问道:“惊风,你看呢?” 步惊风听到宁浩然的话,并没有立刻回到,而是沉吟一会儿才开口道:“很难说,九师弟的防守固然无可挑剔,但是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六师弟只要能够把他的攻势再延续五十招,就能够拿下九师弟。” “五十招?太难了!”不等宁浩然开口询问,一旁的云惊鸿就摇头道,“按照这样的速度,也许再过二十兆,六师弟的暗器就会用完,那时候就有麻烦了。” 楚惊天也接过话道:“怪不得我前段时间总见九师弟鬼鬼祟祟的往铸剑谷跑,原来这家伙贼着呢。”虽然没有明说,话里也是认为厉惊弦的赢面更大。 第41章 千变千机 四大弟子,三个人都认为厉惊弦会赢,即便是难以下断言的步惊风,也是假设顾惊魂能够坚持到五十招才有赢的可能。 倒是陆逸不明所以,盯着擂台自言自语道:“厉师兄的兵器是玄云尺,那顾师兄的兵器是什么?” 四大弟子听到陆逸的自言自语,顿时都笑了,顾惊魂的兵器不就是暗器吗?除了暗器之外,好像没见他用过兵器吧? 宁浩然也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中有些别样的意味,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笑容里藏着几分赞许。 一直处于守势的厉惊弦也笑了,他之所以笑倒不是听到了宁浩然等人的对话,而是因为顾惊魂层出不穷的暗器突然出现了停滞,而就是这一刹那的停滞,他手中的玄云尺悍然而出,如惊弦、如霹雳、如惊雷。 看到厉惊弦转守为攻,顾惊魂也笑了。 “惊魂是有兵器的,惊弦要输了!”宁浩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苏惊雷等人脸色微变,他们惊讶的不仅是宁浩然说厉惊弦要输,更是因为连他们都不知道顾惊魂竟然有兵器。 也许是为了印证师父宁浩然的话,就在厉惊弦暴起反击、玄云尺悍然出手的一刹那,顾惊魂的左手骤然破袖而出,原本空空如也的左手之中突然多了一只长不盈尺的兵器,这把兵器似棍非棍、似笛非笛,通体灰白,看不出什么材质做成,却在电光石火之间架住厉惊弦的玄云尺。 “惊弦师弟,你输了!”顾惊魂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越来越盛,架住玄云尺的兵器非但没有被玄云尺吸附,反而将厉惊弦手中的玄云尺带的一偏,就在厉惊弦惊诧的一刹那,突然一阵机括响动之声传来,那似棍非棍、似笛非笛的兵器上突然出现无数细密的小孔,伴随着一缕灰烟从顶头的小孔中喷射而出。 厉惊弦猝不及防之下,灰烟顿时吸入口鼻之中,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他急忙屏息闭气,然而为时已晚,细密的小孔之中突然钻出无数条细如牛毛的丝线,顿时将他捆的结结实实,只见顾惊魂伸手在兵器另一端轻轻一按,厉惊弦手中的玄云尺顿时易主,落入他的手中。 从顾惊魂亮出兵器到厉惊弦被夺走兵刃,实际上也就一刹那的功夫,然而这一刹那的功夫却让无数人看的目瞪口呆,甚至厉惊弦自己都难以相信,明明他就要赢了,却偏偏稀里糊涂的输了,甚至输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最后还是充当司仪的萧青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向前几步,向仍旧处于震惊中的正义堂弟子们喊道:“各位裁判,现在可以公布这一局的结果了!” 听到萧青云的话,一众弟子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光是看客,还是今天的裁判,尽管他们也仍旧稀里糊涂的,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再明白不过:顾惊魂胜,厉惊弦败。 获胜的顾惊魂伸手在兵器上一点,原本将厉惊弦捆的结结实实的丝线顿时倒射而回,一阵咔嚓声过后,兵器在他手中恢复原样,而他也将玄云尺交到厉惊弦的手***手道:“惊弦师弟,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厉惊弦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连忙向顾惊魂道:“惊魂师兄不愧是我正义堂暗器流派第一人,我输得心服口服!” 两人寒暄过后,一起转身面向师父宁浩然,等待宁浩然的点评。虽说是正义堂暗器流派第一人之争,但也同时是检验他们这一年来成长和进步的机会,而如果能够得到师父的点评,不管是输的一方还是赢的一方,绝对都获益匪浅。 宁浩然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先是向厉惊弦道:“惊弦,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厉惊弦急忙躬身道:“还请师父明示!” 宁浩然也不客气,直接道:“很简单,因为你的胜负之心太重!”一句话说的厉惊弦面红耳赤,其他人却是有些不解。 宁浩然继续道:“流派之争,本应该是你六师兄输不起,毕竟他是去年的流派第一人。但是因为去年你只输给他一招,所以今年憋着劲儿要赢了他,殊不知你最大的对手根本不是惊魂,而是你自己。” “你们两人虽然都是暗器流派,但是走的根本不是一个路子,当你有意无意的在心中把惊魂树立为对手的时候,实际上你已经输了,因为你惊魂师兄早已经从去年的比试中跳了出来。” “刚才你三师兄有句话说的没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对于暗器高手来说尤其如此,你以为借助玄云尺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守,殊不知却正好掉进了惊魂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当他射出的暗器出现间断的时候,你想当然的就认为他的暗器已经用尽,而他要的正是你的这个想法,甚至说他可以营造出这样一种现象让你出现这种想法。而当你悍然出击的时候,败局就已经注定!” 宁浩然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听在厉惊弦的耳中如同振聋发聩,他自己都能悄悄的打造出一把玄云尺,为什么顾惊魂不能打造他的独门兵器?但是自己却依旧执着于去年时候输给顾惊魂的那一招无法跳出来,怎么可能不输? 宁浩然一针见血的指出厉惊弦的问题之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不必气馁,因为你今天并没有输在武功招式上,实际上你把轻功和暗器结合的非常好,如果一开始就发挥你轻功的特长不和惊魂近战的话,并非没有赢的可能。” 厉惊弦听到师父宁浩然的肯定,原本因羞愧而通红的脸色这才稍缓,急忙再次拱手道:“徒儿谨听师父教诲!” 宁浩然微微点头,把目光转向厉惊弦旁边的顾惊魂,笑着问道:“惊魂,为师刚才的话你认同吗?” 顾惊魂神色如常,拱手道:“师父之言,徒儿万分认同,惊弦师弟的玄云尺招法精妙,徒儿身上的暗器确实已经用光,能够赢下惊弦师弟实属侥幸。” 尽管身为正义堂的六师兄、暗器流派的第一人,但是顾惊魂的为人却十分低调,低调到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忽视他的存在,而他仿佛天生就是那种容易被人遗忘的人一样,不争不抢、不慕虚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宁浩然笑道:“你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谦虚的不像话。” 顾惊魂笑笑,并没有接话。 宁浩然准备挥手让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退下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什么,向顾惊魂道:“你手中的兵器叫什么?”其实他并不知道顾惊魂携带有兵器,只是他观察到顾惊魂左手接下厉惊弦的飞刀之后就一直笼于袖中,所以才断定顾惊魂是有兵器的。 听到宁浩然的话,一众弟子也才想起来,刚才顾惊魂正是用手中这个灰白色的棍子把厉惊弦给打败的。 顾惊魂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将早已经收起的兵器取出托在手中,向宁浩然道:“回师父的话,这是徒儿前段时间闲来无事瞎琢磨出来的东西,至于叫什么名字,徒儿还没想好。” 众人远远望去,托在顾惊魂手中的兵器就是一根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的棍子,但是这根棍子的威力却没有人敢小觑。 宁浩然的目光落在这根棍子的两端,看到棍子两端各有一个复杂的机括按钮,不禁微微点头道:“很有想法的兵器,应该不止刚才的一种变化吧?” 顾惊魂点头道:“师父慧眼如炬,这把兵器除了两端和中间的机括之外,并没有其他奇特之处,这三个机括各有九个机关,每一个机关是一种变化,一共有七百二十九种变化,不过其中的很多变化都是大同小异,真正的用处也不大,纯粹是瞎琢磨而已。” 也是师父询问,顾惊魂不敢有所隐瞒,否则的话他绝不会把兵器上的玄机说出来,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这七百二十九种变化连他都还没有完全摸熟,就算别人知道了也没有用。 一众弟子听到顾惊魂的话却不禁纷纷动容,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棍子,却蕴含七百多种变化,当真是可怕至极,单单是其中一种变化就把厉惊弦捆的结结实实毫无反抗之力,厉惊弦输的还真不冤。 宁浩然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慰之色,笑着对顾惊魂说道:“既然这把兵器还没有名字,不如就叫它千变千机筒吧!” “千变千机?”顾惊魂念了一遍,连忙向宁浩然谢道,“多谢师父赐名。”他的兵器虽然没有千般变化但是也相差无多,倒也不算受之有愧。 从顾惊魂亮出兵器的时候,陆逸就一直盯着顾惊魂手中的兵器,虽然从没有见过这把兵器,但是却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宁浩然给兵器起了“千变千机筒”的名字,他才突然回过神来,顾惊魂手中的千变千机筒,不正是唐门“千手书生”唐如意的独门兵器如意梭的翻版吗? 顾惊魂绝对知道唐如意的奇门兵刃如意梭,甚至有可能还见过如意梭,但是陆逸敢肯定顾惊魂绝对不可能知道如意梭的内部构造,因为如意梭现在就在他的手中,而这在正义堂属于绝密,只有他、宁浩然、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楚惊天和宁伯七个人只知道,甚至连见过湛卢剑的萧青云都不知道。 但是顾惊魂却能够在没见过如意素的情况下造出千变千机筒,绝对是一个暗器天才,陆逸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把如意梭借给顾惊魂研究一番的话,假以时日,顾惊魂绝对能过把千变千机筒变成一把媲美、甚至能够超越如意梭的兵器。 第42章 掌剑双绝 随着顾惊魂道出千变千机筒的厉害,原本打算挑战的几个暗器流派高手自忖不敌各自放弃,于是正义堂八大流派之中暗器流派第一人的争夺算是落下帷幕,接下来则是掌法流派的争夺。 掌法流派第一人乃是宁浩然的五弟子侯惊峰,他练的掌法据说是家传掌法,叫做千山奇峰掌,并非是宁浩然的独门绝学掌心雷,千山奇峰掌原本并不是多么高深的掌法,但是却在侯惊峰的手中发扬光大,而侯惊峰能够力压一众修炼掌心雷的弟子,成为掌法流派第一人,足见其厉害之处。 果不其然,随着萧青云宣布掌法流派第一人之争拉开帷幕,侯惊峰来到擂台之上迎接挑战,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连败正义堂三个掌法高手,其中一个弟子甚至已经把掌心雷练到了第四重境界,却仍旧不是侯惊峰的对手。 宁浩然的四大弟子之中,二弟子步惊风和四弟子楚惊天两人也在暗中修炼掌心雷,原本并没有打算争夺掌法流派第一人的打算,但是眼见五师弟的千山奇峰掌所向披靡,一时间均有些技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和侯惊峰较量一番。 就在楚惊天刚把惊天剑解下准备跳上擂台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五师兄,我来领教你的掌法。”楚惊天看清跃上擂台那人的模样之后,反倒不着急了,重新又把惊天剑背在身后。 侯惊峰看到来人,依旧气定神闲,笑道:“宁师弟,你应该和四师兄争夺剑法流派第一人的。” 宁师弟笑道:“还真让五师兄说对了,我正有向四师兄讨教的打算,不过在讨教四师兄之前,我想先看看自己的掌法水平如何,还望五师兄成全。” 宁师弟说的谦虚,但是侯惊峰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小子打的是将掌法流派第一和剑法流派第一都收入囊中的主意啊,不过他真有自信连胜两人? 侯惊峰不相信宁师弟有这个能耐,但是他却不敢小觑对方,虽然在正义堂只是排名第十五的弟子,但是最近两年的功夫却是突飞猛进,大有凌驾于一众师兄弟之上,成为仅次于四位师兄(师姐)的存在。 尤其是最近一年的时间,自从宁师弟行走江湖之后,败在他手下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声望直追四位师兄(师姐)的同时,还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个“掌剑双绝”的美名。 宁师弟的名字叫宁惊岳,在正义堂的身份非同寻常,因为他是宁浩然的侄子。倒不是说宁惊岳在正义堂有什么特殊待遇,而是因为宁浩然对这位侄子十分严厉,从来都是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几乎快要把宁惊岳给逼疯。 每天早上当其他弟子还在睡觉做梦的时候,宁惊岳已经被拎起来练功。每天晚上当其他弟子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宁惊岳仍旧在被鞭策着练功……宁惊岳绝对是整个正义堂练功最刻苦的人,倒不是他想这样,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 不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蹂躏并没有让宁惊岳崩溃,反而让他变的更加强大,十岁的时候就通过了中秋大考成为内门弟子的一员,绝对是正义堂中堪称天才的存在。 宁浩然孑然一身、膝下更没有子嗣,便把宁惊岳视为亲生儿子一样的存在,而越是亲近他对宁惊岳的要求就越严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惊岳与其他弟子都不一样,因为他承载着宁浩然的希望和寄托,而宁惊岳显然没有让宁浩然失望,初入江湖两年的时间,便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号,而此时他也才二十岁而已。 因为是宁浩然亲自教导,宁惊岳也算继承衣钵,不但剑法卓绝,掌法也十分厉害,据说他的掌心雷在一年之前便已经达到了第四重境界,是正义堂中为数不多的能够把掌心雷练到第四重平地风雷境界的弟子,据说最近一段时间宁惊岳已经在尝试突破到掌心雷第五重无声惊雷之境了。 侯惊峰不敢小觑宁惊岳,他是他也不惧宁惊岳的挑战,便向宁惊岳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宁师弟就请出招吧。” 宁惊岳倒是不紧不慢,向侯惊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刚才五师兄连战三局,若是我再抢先手的话就太占你的便宜了,所以这一局便由五师兄先出手。” 侯惊峰听到宁惊岳的话,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一时间倒还真摸不透宁惊岳的想法,正义堂谁人不知道若是让他的千山奇峰掌抢得先机的话,几乎不可能会输,却不知道宁惊岳这家伙是真的自信还是托大,竟然让他侯惊峰先出手? 不过宁惊岳说的也在理,毕竟他刚才已经连战三局,就算先出手也是宁惊岳占了便宜,而且看宁惊岳摆出的架势,摆明了就是要他先出手。 侯惊峰倒也干脆,略一思索之后,便向宁惊岳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师兄我就得罪了!” 话音方落,侯惊峰右掌便已向宁惊岳连环拍出,口中轻喝道:“宁师弟注意了,这一招叫做万水千山。”虽然先出招,但他毕竟是五师兄,终究不肯占宁惊岳的便宜。 千山奇峰掌的奥妙之处就在于一个奇字,侯惊峰右掌连环拍出,看似缓慢无比,却将宁惊岳胸前的七处大穴尽数笼罩,不管宁惊岳是闪身躲避还是出掌相迎,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招式去应对。 这招“万水千山”是千山奇峰掌的起手式,也是柔中带刚、攻中带守的一掌。如果宁惊岳闪身躲避,他就可以乘势追击,千山奇峰掌的后招便会源源不断的攻出,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如果宁惊岳出掌相迎则更中他的下怀,因为宁惊岳的内功绝对没有他深厚,和他对掌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宁惊岳虽然年轻,但是在掌法上的浸淫一点也不比侯惊峰差,而且他可是经常跟着宁浩然学武,眼界见识并不比侯惊峰差,怎么看不出侯惊峰这千山奇峰掌的厉害之处?而且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过侯惊峰的话,他怎么可能会上擂台来挑战? 看到侯惊峰右掌连环拍出,后面跟着就是更加厉害的杀招,宁惊岳非但没有闪身躲避,反而从擂台之上一跃而起,迎着侯惊峰的右掌就撞了过去,而在撞向侯惊峰右掌的同时,他的双掌则在瞬间的功夫连环拍出,每一掌都是以硬碰硬的打法。 就算侯惊峰能够将宁惊岳一掌击伤,但是也不可避免的会被宁惊岳的拍中,侯惊峰不愿意和宁惊岳两败俱伤,尽管他敢肯定就算是两败俱伤的话也一定是宁惊岳伤的更重,但是他要确保掌法流派第一的称号毫无悬念的落入囊中,而且他不敢确定战胜宁惊岳之后,是否还会有人向他发出挑战,他必须保存实力。 看到宁惊岳毫不犹豫的撞过来,侯惊峰连忙闪身躲过,右掌则划出一道奇迹诡异的角度,千山奇峰掌的第二招气吞河山迎着宁惊岳的双掌就拍了出去。 而宁惊岳显然洞悉了侯惊峰的打算,所以他才敢和侯惊峰拼个两败俱伤,眼见侯惊峰闪身变招,他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心中顿时大定,双掌向外一分,反手攻向侯惊峰的双臂,将掌心雷第一重疾风迅雷使出。 千山奇峰掌重在一个奇字,而疾风迅雷则重在一个疾字,当奇遇到疾,两人各展绝学,当真是奇诡多变、迅疾绝伦,转眼之间两人便已经斗到三十招开外。 侯惊峰的千山奇峰掌纯熟无比,一招一式尽显奇诡多变,总是以最出其不意的角度攻出,又总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变招,而每一招掌法就仿佛是一座奇诡无比的高山,有若泰山之雄,掌法雄浑、掌风雄厚,仿佛泰山压顶;有若峨眉之秀,方寸之间、奇巧变化,仿佛飞云出岫;有若华山之险,凌云架梯、悬雕镌刻,仿佛生死一线;又若黄山之奇,奇松怪石、云中观海,仿若天外飞仙;更若嵩山之傲,嵩门待月、轩辕行早,尽是傲骨凛然……千山万峰,奇峰尽显,奇招尽出,令人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而宁惊岳在这奇招迭出之中,将狂风之疾、霆雷之迅发挥的淋漓尽致,不断地在千山万峰之间穿梭,只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残影,任是对方掌法奇诡,却总能够找到仅有的一丝缝隙,以迅捷无伦的轻功躲避,然后再给上疾风迅雷的一掌。 陆逸这段时间一直在参悟沧海浮云掌,眼见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之间奇招迭出,不禁在心底大呼过瘾,仔细揣摩之下,也是获益良多,只是侯惊峰的掌法越来越奇,宁惊岳的掌法则越来越快,待两人斗到百招开外的时候,他已经看的头晕目眩,脑袋几乎要炸裂开来。 就在这时,宁浩然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却是宁浩然注意到他,以传音入密之法对他进行指导。 陆逸闻言急忙闭上眼睛,光明寂灭心经在体内自由流转,耳朵瞬间变的聪敏无比,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的打斗之声清晰地落入耳中,然后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招又一招清晰地招式。 第43章 彻底颠覆 流派之争,如果说很多弟子、尤其是外门弟子只是在看热闹的话,那么陆逸就是在看门道。事实上他不仅在看,还在听,在思考,在印证。 不管是刚才出场的顾惊魂、厉惊弦,还是现在正在交手的侯惊峰和宁惊岳,都是各自领域最出类拔萃的高手,他们对武功招式的领悟,他们在交手时候对每招每式的运用,都让陆逸获益匪浅。 尤其是侯惊峰的掌法,与陆逸所练的紫烟七变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千山奇峰掌以奇着称,奇就意味着变化,而且是从最不可思议之处的变化,如果只是简单的变化绝对不能称之为奇。 奇变之间,陆逸原本以为他对紫烟七变剑法的领悟已经十分透彻,但是把千山奇峰掌的掌法和紫烟七变剑法的招式互相印证的时候,仍然让他获益良多。而且不仅如此,他对沧海浮云掌的领悟也在不断加深,当他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交手的声音的时候,同时也在以沧海浮云掌的招式来与侯惊峰的千山奇峰掌对攻,感受着千山奇峰掌的奇诡变化,原本很多生涩别扭的地方再行变招的时候,顿时也就顺畅了很多。 不过更让陆逸惊讶的还是宁惊岳的掌法,虽然他使的也是掌心雷的招式,但是与宁浩然使出的掌心雷仍然有着不小的差别。如果说宁浩然的掌心雷雄浑、霸道,正气浩然的话,那么宁惊岳的掌法则如山岳、如惊雷,霸道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傲气,明显已经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子。 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各施绝学、各展所长,当真是棋逢对手,斗到二百招开外的时候仍旧是平分秋色,难分胜负,不禁让众人大呼过瘾。尽管宁惊岳是正义堂内了不起的少年高手,但是能够与掌法流派第一人侯惊峰争奇斗艳,也是让很多人没有想到。 “惊峰,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吗?千山奇峰掌可不只有奇!”就在两人斗到激烈之处的时候,宁浩然的声音突然传入侯惊峰的耳中,也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师父要偏帮了?而且竟然不是帮自己的侄子宁惊岳,而是帮侯惊峰? 听到师父宁浩然的话,侯惊峰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原本奇诡多变的招式突然一收,掌法顿时变的笨拙起来,每一掌拍出都平平无奇,好像极其费力又极其缓慢,根本不像是高手之间的过招,反倒像是与宁惊岳推敲招式一般。 然而偏偏看似笨拙无比的掌法,却让宁惊岳应对起来极为吃力,原本他可以凭借掌心雷的疾迅轻松应对千山奇峰掌出其不意的招式,但是当侯惊峰弃奇而不用之后,带的他不得不小心应对,掌心雷疾风迅雷的威力根本无法发挥出来。 “师父,你也太偏心了吧!”宁惊岳突然被侯惊峰的掌风扫中肩头,顿时被逼的踉跄后退,狼狈不堪。 许是占了便宜的缘故,侯惊峰并没有乘胜追击,否则的话此刻宁惊岳已经被逼出擂台之外了。 宁浩然不以为意,微笑道:“岳儿,为师也告诉过你,掌心雷可不止一个疾字,你的领悟可不如你惊峰师兄啊!” 宁惊岳愤愤不已,突然大喝一声:“五师兄,再来!”话音未落,掌法也蓦然一变,直接将掌心雷提到第四重平地风雷的境界,双掌一拍一分,掌心之中竟然隐有风雷之声,直向侯惊峰攻了过去。 侯惊峰不惧反笑,道:“宁师弟,你终于肯拿出看家本领了!”说着也双掌向外一翻,迎着宁惊岳的双掌就攻了上去。 千山奇峰掌奇诡多变,是侯惊峰的拿手绝技,但是侯惊峰可不只会千山奇峰掌这一套掌法,实际上作为正义堂掌法流派第一人正义堂内所藏的所有掌法秘籍他均有涉猎,甚至还专门研究过很多与千山奇峰掌迥然不同的掌法,并将这些掌法中的精华之处融入到千山奇峰掌中,这才能够将原本不甚出名的千山奇峰掌发扬光大。 他刚才突然变招,便是用上了掌心雷第三重万钧雷霆的境界,只不过有所改变,将原本应该迸发出的雷霆之力潜藏于千山奇峰掌千山万峰的厚重之中虽然显得极其笨拙,但是里面蕴含的力道却极为惊人,别说是宁惊岳无法硬撼,就算是正义堂弟子中内功最为深厚的苏惊雷也未必敢直撄其锋。 只不过迎战宁惊岳的时候,侯惊峰原本打的是以奇打快,在最短的时间内战胜宁惊岳,好为接下来的战斗保留精力,然而当两人对攻道二百招开外的时候,他就变的有些焦急,还好关键时候被宁浩然喝破,否则再过百招,宁惊岳绝对能过洞悉他掌法的变化,那时候再想战胜宁惊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宁惊岳也不是易于之辈,掌心雷第四重平地风雷使出之后,仿佛偌大的擂台上都弥漫起了风雷之声,每一招每一式依旧迅捷无伦,但是招式之间所蕴藏的威力却增大两倍有余,摆的是和侯惊峰以硬碰硬的架势,实际上却是一触即走,根本不和侯惊峰正面接触。 宁惊岳心里面十分清楚,他的内力绝对没有侯惊峰深厚,如果侯惊峰以硬碰硬的话,吃亏的绝对是他,侯惊峰刚才故作笨拙吃力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引诱他上当。 “掌心雷竟然还能够这样使?宁师弟不愧是武学奇才!”步惊风忍不住赞叹道。他也已经步入掌心雷第四重平地风雷的境界,不过他走的是和师父宁浩然一样的路子,将掌心雷的厚重和疾迅发挥的淋漓尽致,却少了宁惊岳那种收放自如,此时突然见到宁惊岳主动和侯惊峰游斗,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楚惊天也是频频点头:“步师兄,难道你不觉得五师弟的千山奇峰掌也有几分掌心雷的影子吗?说实在的,我也从没有想过把掌心雷中加入这么多的奇诡变化,五师弟不愧是掌法流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啊!” 步惊风轻功卓绝,楚惊天剑法高明,两人观战的侧重点均有不同,不过却是各有所得,而且都是他们对掌心雷领悟的缺陷之处,这一战不管谁输谁赢,他们两个的收货绝对不比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少。 而这也是宁浩然所希望看到的。 “武学一道,存乎一心。但凡可用,皆可取之。”宁浩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习武练功,基础最为重要,十八招基础剑法,二十招基础刀法,甚至最基础的掌法、指法,永远都是基础,但是基础打牢之后,便不能再拘泥于每一招每一式,因为不管多精妙的招式都是有迹可循,凡是有迹可循的招式,必然就会有破绽,区别只是在于破绽是大是小而已。” “高手出招,可以用雄厚的内力弥补破绽,也可以用精妙的招法掩淡化破绽,或者用迅捷无伦的速度掩饰破绽,但是破绽依旧存在,并没有因为雄厚的内力、精妙的招法和迅捷的速度而消失。一旦被对手抓住破绽,越是雄厚的内力受到的反噬越凶猛,越是精妙的招式显得越冗余,越是迅捷的速度败的反而越快。” “所以招式既重要,也不重要。它的重要之处在于能够帮助习武者打牢基础,不重要之处在于习武者终究要跳出招式的桎梏,如果不能跳出这个桎梏,哪怕把招式练的再纯熟、再精妙,也只能成为普通高手,而不能成为绝顶高手,更不可能成为宗师。” “何为绝顶高手?绝顶高手便是那些能够跳脱招式桎梏的高手,当他们跳出桎梏之后,便能够将之前所学的招式随心所欲的打散组合,看似有迹可循,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规律。” “何为宗师?宗师并不一定是在招法上超越绝顶高手的存在,但是他们的出手却是最无迹可寻存在,当他们出手的时候,也许千万招都能够化为最简单的一招,也许最简单的一招就是最具威力、最无法阻挡的一招,甚至可以说他们所用的招式根本就不算招式,因为那是随心所欲的,根本没有任何固定的招式。” “就比如说掌心雷的第四重境界,惊岳使出来是一个样子,惊峰使出来是另一个样子,甚至你们每个人使出来都是不同的样子,当然这并不是说你们就已经是绝顶高手、就已经是宗师,只是说如果你们不拘泥于我所用的掌心雷的招式的话,也许你们会有更多的领悟、更多的收货。” 于无声处听惊雷,此时无招胜有招! 这是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但是想要完全理解宁浩然话里的意思,对他来说却根本不可能,因为宁浩然的话完全颠覆了他对武功招式的理解,而当他自己尝试去颠覆这些理解的时候,根本无法做到。 不仅是陆逸,就连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楚惊天、侯惊峰和宁惊岳等人,也无法做到宁浩然所说的状态,甚至很多人非但没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反而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如果不拘泥于招法,那刀法怎么练?剑法怎么练?掌法又怎么练? 如果真的随心所欲,那刀法中的破绽、剑法中的破绽、掌法中的破绽又怎么办? 任何学武之人都听过“无招胜有招”这句话,但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四宗八武、一派之主、四大宗师……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 第44章 阵法奇才 陆逸倒还好一些,因为他明白莫要强求的道理,无法理解宁浩然话里的意思他就不再强行去理解,却苦了擂台之上的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因为两人正在印证招式,却突然听师父说什么随心所欲、无招胜有招。 原本觉得自己招式奇诡精妙的侯惊峰,原本觉得自己掌法唯快不破的宁惊岳,两人脑海中满是宁惊岳的话,再出招的时候总感觉每一招每一式都漏洞百出,好像随时都会被对方发现破绽并给予致命一击一般,原本行云流水的招式突然变的滞涩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无比吃力,不一会儿两人就大汗淋漓,也不知是出招太费力的缘故、还是身心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宁浩然眼见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的状态,不禁苦笑摇头,刚才他看到两人奇招迭出,本想出言指点,让两人棘刺突破、更上一层楼,却哪里会想到把两人给带偏,反而变的患得患失。 宁浩然的目光从一众弟子们的脸上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不禁有些后悔,难道真的太过急于求成了?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无法彻底摆脱招式的桎梏,也是半年之前才顿悟无招胜有招的深意,想要这些年纪轻轻的弟子领悟,确实有些拔苗助长。 “惊峰,惊岳,摒弃杂念,内求诸己,遵从于心,切莫强求!”宁浩然突然向打斗中的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喝道。 宁浩然的声音振聋发聩,患得患失的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顿时浑身巨震,急忙摒弃杂念,不再去想宁浩然刚才的话,继续各展绝学向对方攻去。 此时不管是侯惊峰还是宁惊岳,都不再强求所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是否无迹可寻、是否的破绽百出,偏偏使出来的时候反而变的随心所欲、信手拈来,虽然没有彻底摆脱招式的桎梏,却奇招妙招迭出,畅快淋漓。 宁浩然见此情形,这才悄然长舒一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刚才的话太过惊人,把侯惊峰和宁惊岳这两个好苗子给毁了,现在来看两人反而因祸得福、大有裨益。不过他可不敢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两个弟子能够承受住刚才的震撼,未必能够承受第二次观念的颠覆。 却说擂台之上,侯惊峰和宁惊岳两人越大越是畅快,侯惊峰将千山奇峰掌发挥的淋漓尽致,每出一招就仿佛是一座奇山奇峰落在擂台之上,千山奇峰掌便如千万座不同的山峰从他手底生出,令人应接不暇。而宁惊岳的招法则更加迅捷、也更加狂放,掌心雷疾风迅雷、掣电驱雷、万钧霆雷和平地风雷的四重境界交错使出,一时千山万峰之间尽是风雷之声,狂风和惊雷在一座又一座奇山奇峰之间交相辉映,令人忍不住迎风怒吼、迎雷长啸。 就在众人如痴如醉,大呼过瘾的时候,侯惊峰和宁惊岳突然四掌相交,千山万峰突然幻灭,狂风惊雷突然沉寂,可怕的沉寂过后,擂台之上人影交错,宁惊岳的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侯惊峰则负手而立、纹丝不动。 众人顿时疑惑不已,就连一直观战的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到底是谁胜谁负? 担任司仪的萧青云也是一脸茫然,更不用说在擂台之下充当裁判的一众正义堂弟子了。 依旧负手而立的侯惊峰突然展颜笑道:“于无声处,喜听惊雷。恭喜宁师弟掌心雷更进一步!” 猎猎作响的衣衫归于沉寂,宁惊岳向负手而立的侯惊峰拱手:“天外奇峰,莫与争锋。五师兄的千山奇峰掌果然名不虚传,师弟我甘拜下风!”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擂台之上的形势已然明了,侯惊峰以千山奇峰掌的最大杀招“天外奇峰”战胜宁惊岳,扞卫掌法流派第一人的荣耀,而宁惊岳却在最后关头突破到掌心雷的第五重“无声惊雷”的境界,简直太不可思议。 很多人都能猜到侯惊峰能够战胜宁惊岳,但是绝对猜不到两人的交锋竟然如此激烈,五百招开外才终于分出胜负,更没有人能够想到宁惊岳竟然能够在侯惊峰的重压之下突破到掌心雷的第五重境界。 要知道在他突破之前,整个正义堂除了堂主宁浩然之外,再没有人能够将掌心雷练到第五重境界,即便天才如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也没有做到!虽然宁惊岳只是初窥门径,但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够登堂入室! 如果说侯惊峰赢得了现在的话,宁浩然则赢得了未来,明年的流派之争也许掌法流派第一人的宝座就要易主了! 既然宁惊岳已经出言认输,自然不用再劳驾一众弟子们再裁定输赢,而在宁惊岳之后,再没有弟子上前挑战,于是萧青云便顺势宣布掌法流派第一人的宝座尘埃落定。 也许是顾惊魂和厉惊弦对于暗器流派第一人、侯惊峰和宁惊岳对于掌法流派第一人的争夺太过激烈,枪法流派、指法流派和阵法流派第一人的争夺就显得有些波澜不惊,宁惊岳的八弟子杨惊锋轻松战胜师弟张惊绍,继续把持枪法流派第一的宝座;阵法流派第一人崔惊尘也毫无悬念的赢下流派之争;指法流派第一之争甚至没有人敢迎战云惊鸿,云惊鸿也轻松将流派第一收入囊中。 快到中午时分,八大流派之争中暗器流派、掌法流派、枪法流派、阵法流派和指法流派第一人的争夺已经尘埃落地,并没有出现一人独霸两大流派第一人的情况,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正义堂中大多数弟子都是精研其中一门绝学,即便有所涉猎其他流派,也并没有达到远超他人的地步。 不过在阵法流派第一人之争的时候,陆逸看到宁浩然的七弟子崔惊尘轻松战胜十七弟子安惊宇之后竟然再无人应战,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技痒难耐,很想上台和崔惊尘较量一番,结果却被外门大师兄龙惊云手脚并用死死抱住。 从正义堂建堂至今,不管是八大流派还是其他小的流派,还从未有过外门弟子能够占据流派第一宝座的情况,甚至外门弟子从来都没有站上流派之争的擂台的资格,所以当陆逸跃跃欲试的时候,在龙惊云的眼中绝对是惊世骇俗。 不过如果真的深究起来的话,正义堂还真没有规定外门弟子不能参与流派之争,只不过大家总是想当然的认为外门弟子不如内门弟子,这种观念一旦形成之后,哪还有外门弟子敢挑战内门弟子?更何况是在流派之争这样重要的场合。 只是龙惊云并不知道,此时的陆逸早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时候那么弱,而且龙惊云根本不知道陆逸在阵法上的造诣,连乌衣龙虎卫中虎贲卫中鬼坛坛主诸葛展和轸坛坛主洛云成都吃了大亏的,如果不是当时呼延鸿作为内应的话,诸葛展和洛云成能不能从阵中逃脱都尚未可知。 而且那只是陆逸借助卧虎山上的地形地势布下的死的防守阵法,如果是活的攻击阵法的话,别说是诸葛展和洛云成这种角色,即便是乌衣龙虎卫的阵法行家想要破掉陆逸布下的阵法也没有那么容易。 而陆逸阵法有如今的造诣,韩先锋赠给他的阵法阵谱功不可没,要知道韩先锋手中的阵法阵谱可不是简单的阵法,而是从师父清玄真人那里讨来的上古绝阵的阵谱,甚至有很多都是残阵的阵谱。清玄真人是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的师弟,乃是号称当时阵法第一人的存在,当初他收韩先锋为记名弟子的时候,也是看中韩先锋阵战之法上面的天赋,奈何韩先锋虽有天赋,喜欢的却是横刀立马、冲锋陷阵,至于赠送给他的这些阵法阵谱,他压根就不感兴趣。 韩先锋拜这些阵法阵谱转赠给陆逸,本是担忧陆逸无法修炼高深的内功找个精神寄托,谁知陆逸对这些阵法阵谱极感兴趣,而且他绝对是一个阵法天才,尽管全凭他一个人的摸索,他却硬是把从韩先锋那里得来的阵法阵谱全部研究个透彻,不但能够轻松布阵、轻松破阵,还能将不少早已经失传对的残阵补全,甚至还够自创不少绝妙的阵法,这七八年的时间下来,他在阵法上的造诣绝对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虽然崔惊尘也曾师从阵法大师,在阵法上也颇有天赋和造诣,也精研不少阵战之法和奇门遁甲之术,乃是阵法一道的青年才俊中与神武卫统领“浮玉千重”罗浮玉的大弟子“奇门剑”陆灵岳齐名的存在,但是如果崔惊尘真的和陆逸对阵的话,绝对不是陆逸的对手,这不仅是天赋和资质的问题,更是眼界和见识的差距,甚至说很多陆逸能够轻易布下并轻易破去的上古绝阵,他可能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陆逸想和崔惊尘比试阵法,并非是觊觎阵法流派第一人的虚名,他只不过想印证一下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如何而已,所以当龙惊云拦住他的时候,他便打消了和崔惊尘比试的念头。 第45章 刺激游戏 正义堂八大流派之中,除掌法流派之外便数刀法、剑法和轻功三大流派高手最多,尤其是轻功流派更是高手如云,除公认的轻功流派第一人步惊风之外,苏惊雷、云惊鸿、楚惊天,甚至厉惊弦、顾惊魂、侯惊峰和宁惊岳等人,俱在轻功上有极高的造诣。 所以当萧青云宣布轻功流派第一人之争正式开始的时候,顿时就有四五个弟子跃上擂台,要向步惊风发起挑战,当然这些弟子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把握战胜步惊风,而是打着向步惊风讨教的算盘,也好知道他们与流派第一人之间的差距,如果如果能够趁机被师父宁浩然指点一番的话,绝对获益匪浅。 步惊风倒也不以为意,每年的流派之争中挑战他的人都是最多的,但是每年他也是胜的最轻松,而且他也知道此时上台挑战的几个师弟只是投石问路的角色,有资格和他一较高下的都还在静观其变没有上场。 “苏师兄,云师妹,楚师弟,侯师弟,宁师弟,叶师妹,对了,还有萧师兄,倒不如一起上来,我们一局定输赢如何?”步惊风向来潇洒不久,为人行事随心所欲,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倒是最得师父宁浩然真传的弟子。 当步惊风出口喊苏惊雷的名字的时候,左脚顺势向前跨了半步,这半步跨的缓慢无比,在很多人看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然而当他喊出云惊鸿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毫无征兆的从宁浩然身边消失,等他叫出楚惊天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身影赫然已经出现在擂台之上,知道他再叫出侯惊峰的名字,擂台之上的几人才发现身边竟然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 直到步惊风“一局定输赢如何”六个字说出口,也没有人发现他究竟是如何从宁浩然身边来到擂台之上的,这就是正义堂轻功流派第一人的实力,半步惊风的轻功身法甫一显露,便已经让很多人自愧不如、心生怯意。 而这个时候,原本打算上台挑战步惊风的厉惊弦和顾惊魂两人刚抬起的脚还没有落地,一时间收也不是、落也不是,很有些无所适从。 步惊风早就注意到厉惊弦和顾惊魂的动作,呵呵笑道:“六师弟,九师弟,非是师兄我小觑两位,而是待会儿还有劳驾你们的地方,待会儿我把他们都打发了之后,你们再向我挑战也不迟。”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包括他刚才点名的几位、以及擂台上的几位,都不是他步惊风的对手。 步惊风潇洒不羁,甚至还有些狂放狂傲,不过他还真有狂傲的资本,萧青云的“平步青云”轻功厉害吧?那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轻功身法,但是当年硬是被步惊风追了三天三夜,逃无可逃,最后不得不束手就擒。 当然萧青云当年被步惊风追的抱头鼠窜是有原因的,他也觉得输给步惊风实在憋屈,早有和步惊风再较高下的打算,听到步惊风点他的名字,便哈哈笑道:“步师弟,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的轻功能够胜过我吧?”虽然很多人都被步惊风刚才的身法所惊住,但在他眼里却算不上震撼,因为他也能够做到,甚至有自信比步惊风做的更好。 步惊风笑道:“萧师兄,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我也一直想告诉你,就算那天你没有带着洛州知府的小妾,也不可能逃的掉。”当年和萧青云那一战是他的成名之战,他“半步惊风”的名号便是从那时候起名扬江湖的,正义堂很多弟子都知道他当年和萧青云比试轻功这件事情,但是并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萧青云偷了洛州知府的小妾,此时听步惊风说起这件事情,顿时哄然而笑。 萧青云脸皮极厚,被步惊风旧事重提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一本正经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说的一本正经,偏偏脸上的表情十分猥琐,恨不得让人在他脸上打上两拳,再踹上两脚方能解气。 步惊风笑道:“萧师兄,青楼好梦,我不如你;比试轻功,你不如我。所以我看你还是安心做你的司仪的好,否则这次再输给我的话,‘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声可就丢大了。” “好你个步惊风,既然你这么不给面子,那就不要怪师兄我不客气,今天我还真想坐坐轻功流派第一的宝座了。说吧,你想怎么比试,我奉陪到底!”萧青云也是有傲气的人,当傲气对上傲气的时候,迸射出的就不是傲气,而是火星四溅了。 步惊风指了指脚下的擂台笑道:“今天我们玩点刺激的,由惊尘师弟在擂台上布下阵法,所有想要争夺轻功流派第一的人全部来到阵中,然后由惊魂师弟和惊弦师弟用暗器对所有人进行攻击,当然在这过程中,阵中的所有人也可以互相进行攻击,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不能使用武器,只能使用最基础的掌法、拳法、指法和爪法。我们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中途自动退出活着被逼出阵外者淘汰。一炷香之后,剩下的人中身上所中暗器最少的人胜出。这样如何?” 萧青云听到步惊风的话,顿时就变了脸色,他听到步惊风说玩点刺激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刺激。让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对擂台上的所有人尽兴无差别的暗器攻击,而且擂台上的人还可以相互攻击,而且还是在崔惊尘布下的阵法中,恐怕只有疯子才能想出这么刺激的游戏吧? 不只是萧青云,听到步惊风的话,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有很多人以为步惊风疯了,还有人脸上竟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比如说楚惊天这厮。 “二师兄,我实在没想到你潇洒不羁、玉树临风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如此荡漾的心,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逆着一局我应下来了!”楚惊天哈哈大笑。刚才的流派之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没意思了,终于来了个有意思的,就算他没打算争夺轻功流派第一的打算,也不舍得错过这么好玩的游戏啊。 楚惊天话音刚落,苏惊雷的声音接着响起:“有点意思,这一局我也来。” “够刺激,我也来!” “我也来!” “算我一个!” …… 转眼之间,被步惊风点过名字的人,除了萧青云之外悉数迎战。 难道正义堂这帮家伙都疯了吗?萧青云难以置信的看着稳如泰山端坐在那里的宁浩然,忍不住问道:“宁堂主,您确定让他们这么胡来?”简直太毁三观了吧?正义堂这帮家伙们平时不都是道貌岸然、一脸正气的吗?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疯狂了?难道是被憋坏了? 宁浩然点头笑道:“我倒是觉得惊风的这个提议不错。” “喂,老萧,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到底敢玩不玩啊?”楚惊天向萧青云嚷嚷道。 “不敢?我是怕到时候我赢了,你们正义堂的招牌就砸了。”萧青云不屑的道。连皇帝老儿的妃子都敢泡,这天底下还有他萧青云不敢玩儿的? 楚惊天针锋相对:“就你还想赢?别待会儿被六师弟和九师弟把你裤裆里的家伙给废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萧青云应战,不管是擂台上的人也好,还是擂台下看热闹的人也好,兴致顿时变的更加高涨,开始嚷嚷着让崔惊尘在擂台上布阵。 毕竟这一局是比试轻功而不是比试阵法,崔惊尘并没有打算抢大家的风头的打算,而是就地取材用演武场周边的花盆、石头和兵器架布下一个简单的阵势,然后向众人道:“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我布下的乃是最基础的八卦阵法,八卦阵共有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和兑泽八卦,分别对应开、死、杜、伤、休、景、生和惊八门,其中开、景、生三门为生门,死、杜、休为死门,伤、惊为伤门,大家切记不管出阵还是入阵,都应走开、景、生三大生门,如若从其他五门出入,便会遇到凶险。” 正义堂中修习奇门阵法和遁甲之术的弟子并不多,擂台上几个原本打算挑战步惊风的弟子,听到崔惊尘的话顿时如坠云里雾里,根本看不出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本打算胡乱闯入阵中,又听崔惊尘说一旦走错门会陷入凶险之中,一时间根本不敢贸然入阵,无奈之下只得宣布退出争夺。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在阵中会遇到哪些凶险,就算跟着那些懂得阵法的人进入阵中,也很有可能直接就被踹出来,索性直觉选不退出。 萧青云已经进入阵中,宁浩然便让崔惊尘临时客串司仪的角色。 又有几人退出争夺之后,擂台上只剩下大师兄苏惊雷、二师兄步惊风、三师姐云惊鸿、四师兄楚惊天、五师兄侯惊峰、十一师妹叶惊鹤、十五师弟宁惊岳,再加上萧青云一共是八个人,崔惊尘向六师兄顾惊魂和九师弟厉惊弦望去,看到两人双手之中都扣满了暗器蓄势待发,便扬声宣布开始。 随着崔惊尘“开始”两个字出口,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手中的暗器便如漫天花雨般向擂台上倾泄而下,向八卦阵中的所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第46章 意料之外 这一局比试的是轻功,要求所有人都不准使用兵器,所以苏惊雷的刀,云惊鸿的萧,楚惊天的剑,其他人的兵刃,都没有带到擂台之上,面对顾惊魂和厉惊弦两大暗器高手射出的暗器,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选择躲避,他们也只能躲避。 然而射向擂台的暗器实在太多,擂台只有几张见方,而且还是杀机四伏,根本就避无可避,饶是众人的轻功造诣都极为高明,一时间也都被逼的手忙脚乱,尤其是苏惊雷和楚惊天两人,手中没了兵器之后比其他人都要狼狈。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狼狈不堪,最起码步惊风和萧青云两人依旧闲庭信步,萧青云是仗着熟悉阵法,借助八卦阵来躲避暗器的攻击;而步惊风则是仗着高明的轻功,总能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躲过漫天花雨般射来的暗器。 除了步惊风和萧青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挥洒自如,乃是宁浩然的十一弟子叶惊鹤,也是内门弟子中除云惊鸿之外唯一的女弟子,叶惊鹤在江湖上声名不显,在正义堂却极受众人喜爱,与云惊鸿并称“鸿鹤双姝”,然而平时并不显山不漏水的叶惊鹤的轻功造诣却在此刻展露无遗。 叶惊鹤的轻功和步惊风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如果说步惊风的轻功身法是快的话,叶惊鹤的轻功身法就是柔,她整个人真的柔若无骨,总能够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动作,不管射来的暗器多么刁钻、多么突然,她都能够用最柔的轻功躲避过去,让台下观战的众人眼界大开,暗道内门弟子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厉惊弦的暗器凌厉无比,顾惊魂的暗器连绵不绝,突然齐齐向位于伤门和死门之间的侯惊峰挡胸射到,侯惊峰已经五处可避,急忙大袖一挥打落数枚铁蒺藜,然而还没等他有喘息的机会,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紧接着步惊风的声音响起:“五师弟,得罪了!” 侯惊峰顿时大惊失色,急忙闪身向伤门之处躲去,然而就在此时,步惊风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伸手在他后心轻飘飘的一掌拍出,他顿时就如腾云驾雾一般从擂台上飞了出去。 庆幸的是这只是同门较量,步惊风并没有痛下杀手,侯惊峰人在半空之中根本无处着力,然而他硬是在半空中一个拧身向前飞出丈余,这才稳住身形落在演武场中。 被逼出阵外、落到擂台之外,侯惊峰已经失去竞争资格,他这时候才有时间观看擂台之上的局势,不禁摇头苦笑,因为他刚好看到宁惊岳被楚惊天一脚踹在屁股上,踉踉跄跄跌出阵外。 “也太不要脸了吧?”宁惊岳高声控诉道,“这么多师弟师妹们看着呢,都不能留点面子吗?” 楚惊天哈哈大笑:“宁师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这只是开胃菜而已,等会儿剑法流派之争,我再好好收拾……卧槽,大师兄,不带这样的吧!” 宁惊岳脸上的表情顿时转怒为喜,看着从他头顶飞过的楚惊天,幸灾乐祸的道:“四师兄,活该啊,腾云驾雾的滋味好受吧?” 原来楚惊天一脚把宁惊岳从八卦阵中踹出来,正自得意洋洋的时候,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师兄苏惊雷冷不防从一旁蹿出,依样画葫芦直接把他也给踹了出去。 楚惊天一番腾云驾雾之后落在地上,跺着脚骂骂咧咧的道:“好啊大师兄,连你都会偷袭人了?二师兄,云师姐,小师妹,老萧,大师兄正从离火位景门往兑泽位惊门的方向去,他这是要去乾天位的开门,你们快点包抄过去先把他干掉啊!” 擂台之上原本有八个人,侯惊峰、宁惊岳和楚惊天三人被淘汰之后还剩下五个人,其余四人听到楚惊天的话,连忙冒着连绵不绝的暗器攻击向兑泽位的惊门扑了过去,毕竟苏惊雷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先把威胁最大的淘汰掉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在擂台之外,苏惊雷五人的行踪尽收眼底,大把大把的暗器尽情的向五人身上招呼,但是在擂台之上的五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行踪的,因为擂台上有崔惊尘布下的八卦阵。 别看崔惊尘布下的八卦阵十分简陋,但是威力却不小,如果不知道进阵、出阵和破阵之法的话,落入阵中之后绝对会迷失方向,别看只有几丈见方的地方,想要从阵中走出也是难如登天,更何况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暗器的袭击。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射入阵中的暗器竟然会随着在阵中穿梭改变方向,明明一道袖箭直射过来,刚打算向一旁躲避的时候,却发现袖箭竟然斜刺里杀了过来。 饶是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叶惊鹤和萧青云的轻功都精妙无比,也有人被暗器射中,庆幸的是顾惊魂和厉惊弦使用的暗器都没有淬毒,否则的话估计已经有人支撑不住。 苏惊雷虽然看不到其他四人的动向,但是他却能够听到楚惊天的声音,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此刻他有些后悔把这家伙从八卦阵中踹出去了,压根就应该把这厮一掌拍晕,然后提着他当肉盾挡暗器。 惊门是不能再待了,开门也不能再去了,景门更是回不去了,苏惊雷只得往八卦阵中心的位置奔去,然而他刚移动脚步,就看到步惊风四人已经围了上来,毕竟擂台上的位置就这么大,锁定他的方位之后就好办多了。 看到四人咄咄逼人,摩拳擦掌的样子,苏惊雷的轻功就算再高明也无处可逃,顿时苦笑连连,很识时务的自动认输退出,他毕竟是大师兄,总不能向侯惊峰、宁惊岳和楚惊天三人一样也表演一番腾云驾雾的绝技吧? 这边苏惊雷刚退出八卦阵外,剩下的四人便展开了混战,步惊风的轻功身法最为精妙,一边躲避暗器的攻击,一边旋风一般在云惊鸿、萧青云和叶惊鹤三人之间穿梭,顷刻间便把距离他最近的云惊鸿逼入坤地位的死门之中。 一蓬银针突然毫无征兆的袭来,云惊鸿眼见要么被银针射中留在阵中,要么主动退出阵外,她略一思索若是被银针射中,就算能够在阵中待到一炷香的时间,也肯定是她被暗器射中的最多,仍旧免不了输掉的下场,索性一个闪身来到阵外。 八卦阵中只剩下三个人,步惊风、萧青云和叶惊鹤鼎足而立,步惊风和萧青云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但是叶惊鹤竟然也能够留在最后,却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萧青云。 不过萧青云很是得意,他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霸气十足的指着步惊风,侧脸向叶惊鹤道:“小师妹,来萧师兄这里,我们俩连手把这货干掉,你就是正义堂轻功流派第一人了。” 萧青云毕竟不是正义堂的人,他也不屑于去争轻功流派第一的位置,他就是想看步惊风出丑、以报当年被步惊风追的抱头鼠窜之仇而已。而且叶惊鹤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比之其师姐云惊鸿也不遑多让,而云惊鸿是冰山美人,是带刺的玫瑰,相比之下叶惊鹤可就甜美多了,甜甜一笑脸上就会浮现起一个浅浅的酒窝,能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 叶惊鹤乖巧的向萧青云点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的萧青云顿时神魂荡漾。 然而荡漾的神情还没从他脸上荡漾开来,萧青云突然发现他也像刚才飞出去的侯惊峰、宁惊岳和楚惊天一样从擂台上飞了出去,他根本都没有搞明白是什么情况,满脑子还尽是叶惊鹤那甜甜的笑容。 萧青云刚落地站稳,楚惊天就和热情的揽住了他:“我说老萧啊老萧,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啊,竟然还想泡叶师妹?滋味如何?爽歪歪了吧?” 萧青云这才明白,敢情方才是着了叶惊鹤的道儿,被叶惊鹤甜甜的笑容所欺骗了,难怪刚才他提出和叶惊鹤连手的时候,步惊风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敢情那是在幸灾乐祸啊! 能够在八卦阵里留到最后的,果然都不是善茬,尤其是能够留在最后的女孩,更不是一般的角色。好吧,你们狠,我老萧自认倒霉还不行吗? 萧青云不禁在心底大呼,女人心啊,果然都是海底针啊!脸上却做出一副我喜欢、我乐意的样子,一把拍开楚惊天的手道:“你懂个屁啊,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吗?你是不知道啊,叶师妹的手拍在我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啧啧,就算被拍死了值了!” “爱你妹啊爱。”楚惊天有些无语的看着萧青云道,“老萧啊,你丫的不会被打傻了吧?也不看看就你丫的这副德行,还指望叶师妹能看上你?刚才怎么没一掌把你给拍死?” 第47章 刀剑双流 楚惊天和萧青云两人在擂台下斗嘴,擂台上步惊风和叶惊鹤两人已经交手,轻功流派第一人就要从他们师兄妹两人之中决出,所以两人再没有任何保留,均将轻功身法施展到极致,避免被对方逼出阵外的同时,也要尽可能不被顾惊魂和厉惊弦的暗器射中。 步惊风将半步惊风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八卦阵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从阵外看去仿佛整个擂台上都是他的身影:“叶师妹果然深藏不露,不但惊鹤身法大成,阵法上竟有如此造诣,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惊鹤的轻功叫做惊鹤身法,施展到极致之后当真如惊风而起的飞鹤一般飘忽不定,令人无法窥得她的行踪,而且她在阵法上的造诣绝对不弱,八卦阵中的她面对满天的暗器和步惊风的紧逼也依旧进退自若。 叶惊鹤甜笑一声,甜美的声音在八卦阵中飘忽不定,忽远忽近,避免被步惊风捕捉到她的位置:“多谢步师兄夸奖,不过惊鹤心里明白,若非步师兄手下留情,惊鹤早已经输了。” 步惊风笑道:“师妹太过谦虚,我并没有让你,你确实有和我一较高下的实力。”他之所以提出在阵法中较量轻功,并非要占其他人的便宜,事实上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并不高,充其量只能算作略知一二,之所以要在擂台上布阵,只是为了增加难度,或者说只是想晚点儿刺激的而已,他对轻功流派第一的名号并不在意,也可以说他有足够的自信。 叶惊鹤的轻功着实不弱,但是与步惊风相比还有所不如,之所以能够撑到最后,一个原因是她甜甜的笑容蒙蔽了其他人,另一个原因便是她在阵法上的造诣弥补了轻功上的不足,所以才有和步惊风一较高下的资本。 萧青云听到步惊风和叶惊鹤两人的对话,顿时就嚷嚷开了:“好你个步惊风,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我看就是你想泡叶师妹吧!叶师妹,你可千万不要被步惊风这家伙的外表给欺骗了,别看他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不知道多么龌龊呢。还是萧师兄我……唔唔……楚惊天你大爷的……干嘛捂着我的嘴……唔唔……” 楚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萧青云这厮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胡言乱语,这厮如果不是司仪的话,真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晕过去:“嚷嚷什么呢,都已经结束了。” “呃,结束了?这么快?是不是步惊风那厮输了?”萧青云顿时大喜过望,“哈哈,这下玩大了吧?” “你以为步师兄是你,还输?输你妹啊输!”楚惊天不屑的道。不过他心里面也有些没底,还真有些担心步惊风输给叶惊鹤,毕竟刚才擂台上的情况,两人可是旗鼓相当。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崔惊尘撤去阵法,检查完毕步惊风和叶惊鹤身上的暗器痕迹,便向众人道:“惊鹤师妹衣服上共有十三处暗器的痕迹,惊风师兄身上没有暗器射中的痕迹,这一局惊风师兄胜!” 步惊风仍旧是轻功流派第一人,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倒是叶惊鹤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就连向来很少夸奖弟子的宁浩然也对叶惊鹤的表现赞口不绝,甚至对她的轻功身法进行了详细的指点,让叶惊鹤受益匪浅。 轻功流派第一人之争结束之后,流派之争只剩下刀法流派和剑法流派,这两大流派也是正义堂最大的两大流派,尤其是修炼剑法的弟子,更是占了正义堂弟子总数将近一半。 大师兄苏惊雷的惊雷刀法早已大成,刀法之强在江湖上仅次于魔教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正义堂习刀的弟子虽多,但是还没有能够与之争锋的人,根本没有人能够在他刀下撑过五十招,如果他出全力的话,甚至难有人是他十合之敌,所以他刀法流派第一人乃是实至名归,无可撼动。 相比之下正义堂中的剑法高手更多,包括“掌剑双绝”宁惊岳在内,最少有四五人有挑战楚惊天剑法流派第一人的实力,所以最后两大流派第一人的争夺,一定是剑法流派之争更为激烈、更有看头。 萧青云输掉轻功之争,不过他根本不承认输给步惊风,非要嚷嚷着再跟步惊风比试一番,直到看到楚惊天把剑拔出来,这才急忙回归正题:“咳咳,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太激动了,下面流派之争继续,既然楚师弟已经上台了,那就先从剑法流派之争开始吧。”生怕楚惊天冷不防给他一剑,说完之后立马就施展轻功掠下擂台。 萧青云刚掠下擂台,内门弟子之中便有一人长身而起,飞身来到擂台之上,正是宁浩然的十三弟子何惊炎。何惊炎的身材极为高大,身高足有七尺,身背长剑、剑眉星目,朗声道:“楚师兄,我来领教你的惊天剑法!” 楚惊天点头道:“惊炎师弟不愧是剑法奇才,仅只半年的时间便精进如斯,马上就要突破最后一重境界,看的我也技痒难忍,那就拔剑吧!” 何惊炎面对楚惊天不敢大意,缓缓从背后拔出长剑握在手中,剑尖向楚惊天一指,轻喝一声:“楚师兄,得罪了!”便施展炎阳焚天剑法的绝技向楚惊天攻去。 何惊炎的巨剑又宽又厚又长,他的身材又极为高大,巨剑握在手中,更充斥着阳刚之气,每一剑挥出都刚猛绝伦,仿佛毁天灭地一般,令人不敢直撄其锋。仔细观察的话,他的剑法竟然和苏惊雷的惊雷刀法又几分相似,只不过苏惊雷大部分时候都是气息内敛的,只有当他拔出惊雷刀的时候,浑身的霸道之气才会彻底迸发。 而何惊炎的气息却一直都是肆意的,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气息,手握巨剑站在那里就给人无穷无尽的压力,即便剑法之强如楚惊天,也不敢和他以硬碰硬,只能施展轻功游斗。 别看何惊炎身材高大,巨剑又厚又沉,但是他的速度并不慢,而且他的剑法威猛绝伦,当真如名字一般,足以焚天灭日,剑法的威猛霸道弥补了身法的不足,一出手便抢得先机,一时间惊将楚惊天逼的毫无办法。 台下的陆逸看到何惊炎的剑法大开大合,每一招一式都霸道凌厉,不禁心中骇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霸道的剑法,刚猛绝伦的仿佛能够碾压一切,不管多么厉害的剑招、多么高明的剑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仿佛都没有太多的用处。 反观楚惊天的剑法,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输,但是却被何惊炎逼的十分狼狈,只能一味的游斗和防守,十招之中有八招都是被动防守,偶尔两招进攻的剑法,也被何惊炎势如破竹的剑法破去,根本看不出正义堂剑法第一人的样子。 不光是陆逸,台下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感觉,仿佛楚惊天正义堂剑法流派第一人的名声名不副实,何惊炎才更有资格做剑法第一人一样,甚至有不少弟子已经忍不住起哄,嚷嚷着让楚惊天不要再一味的逃,让他和何惊炎正面对决。 楚惊天却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轻功身法施展到极致,惊天剑也舞的密不透风,任何惊炎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他却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总能险之又险的躲开惊天巨浪,虽然惊险无比却安然无恙。 何惊炎却越斗越是心惊,他的炎阳焚天剑法已经施展到极致,却连楚惊天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且大开大合的剑法极耗内力,二十招过后真气便已经有些不继,逼的他不得不放缓进攻的速度,而在他剑影笼罩之下的楚惊天,却变的更加的闲庭信步。 “所谓阳刚者,势大力沉最下,大开大合为次,唯有静若处子者,方能动若奔雷,谓之为上!惊炎师弟,这才是炎阳焚天剑法的真谛!”剑影笼罩中的楚惊天突然仰天长啸,手中惊天剑一抖,剑法猛然一变,竟然使出炎阳焚天剑法的剑招,势若奔雷的向何惊炎攻了过去。 何惊炎听到楚惊天的话,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刹那之间楚惊天便从剑影之中脱困,惊天一剑向他当头劈落,一剑劈出,掣电驱雷,当真是天地变色,毁天灭地。 何惊炎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硬接楚惊天这一剑,他蓦然大喝一声,将功力提到十成,手中巨剑向楚惊天横扫而出。 顿时只听铿然一声剑鸣,何惊炎手中巨剑和惊天剑相交,在半空中迸射出一道耀眼的火花,一直无法阻挡的力道传来,何惊炎双臂顿时酸软,噔噔噔连退三步,身形犹自晃动不已,竟然无法完全卸去剑上的力道。 “惊炎师弟,你输了!”楚惊天如影随形,手中惊天剑上摧枯拉朽的力道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横在何惊炎的脖子上。 先是惊天动地的一剑,紧接着便化刚为柔,悄无声息的一剑,仅只两剑,便将原本占尽优势的何惊炎打败,当真是惊艳无比。 第48章 刚柔相济 何惊炎的剑法是至刚至阳的,楚惊天所施展的剑法则是刚柔相济的,既可以至刚至阳,也可以至阴至柔。 当他刚起来的时候,摧枯拉朽毁灭一切,而当他柔起来的时候,就如绕指柔一般,悄无声息杀人无形。 更恐怖的是楚惊天刚才所施展出的剑法,一刚一柔之间竟然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根本没有任何的滞涩,落在陆逸眼中,就仿佛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一般,将至刚与至柔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陆逸曾跟着欧阳钧铸剑淬炼,他以为已经淬炼足够,但是当他看到楚惊天这惊天两剑的时候,才算真正明白刚柔相济的含义。 凝神沉思的陆逸突然浑身一震,他一直想不通紫烟七变剑法的内功心法为什么叫做紫阳心经,也一直无法将紫烟七变剑法和紫阳心经融合统一,宁浩然也从未告诉他如何将这两者融合统一。 楚惊天刚才使出的两招剑法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才终于明白父亲的紫烟七变剑法虽然暗合道家至理,但绝非至阴至柔的剑法,反而有至刚至阳的骨骼,那就是紫阳心经。 正如天有七星,人有七情,彩有七色,音有七律,体有七窍,紫烟七变的七招剑法,亦是一个并不断变化却又轮回不变的过程,而在这个不断变化的轮回之中,便是阴极为阳、阳极为阴、阴阳交融、刚柔相济的过程,当把紫烟七变的剑招和紫阳心经的心法融汇交融的时候,便是达到刚柔相济的时候。 陆逸一念及此,顿时气随心动,默运紫阳心经内功心法,顿时只觉体内的真气愈发澎湃起来,澎湃的真气很快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非但没有再出现往常真气不继的情况,反而把修炼光明寂灭心经所得到的真气调动起来,原本漫无目的肆意游荡的真气也越发醇正和浓厚起来,体内的真气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无穷无尽的真气不断在体内汹涌澎湃,陆逸蓦然长啸一声,反手拔出背在身上的无名长剑,健步如飞便向擂台之上奔去,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的真气迸发,龙惊云一时间竟然没能将他拉住。 “陆小子,刀剑无眼,这哪是你逞能的地方?快点给我滚下来!”龙惊云又气又急,直在下面跺脚。 楚惊天刚胜过何惊炎,正环顾四周看还有谁来挑战,冷不防看到陆逸连奔带爬的来到擂台之上,不禁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陆师弟,你要挑战我?”从八流之争至今,还从未出现过外门弟子在擂台上挑战内门弟子的情况,而且挑战的还是去年剑法流派第一人。 台下有认识陆逸的,也有不认识陆逸的,看到他连轻功都不会,两米不到的擂台硬是爬上去的,不禁都有些无语,这可是流派之争的擂台,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吗? 就连向来稳重的大师兄苏惊雷看到陆逸爬上擂台,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正准备出声喝止。 宁浩然说道:“惊雷,先看看这小子想干什么再说。” 苏惊雷回头看到师父宁浩然仍旧端坐在那里,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缓缓收回脚步,把目光投向擂台之上。 爬上擂台的路易并没有回答楚惊天的话,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楚惊天面前,手中长剑狂舞,紫烟七变剑法的第一式“夜阑倚剑听风雨”如行云流水般使出,一层又一层的剑幕出现在空中,顿时将楚惊天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剑幕之中。 楚惊天原本并没有在意,待看到陆逸剑法使出的时候,顿时忍不住轻咦一声,他对陆逸的剑法水平再清楚不过,两人三天之前才刚切磋过,然而这才三天不见的功夫,陆逸的剑法竟然精进如斯,这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在他的手中,星星点点的剑光迸射而出,当真如星如月、呼风唤雨,剑法之中张弛有度、攻守兼备、虚实相生,一时间他竟然无法看穿陆逸这一招剑法的虚实。 无奈之下,楚惊天只得拔剑在手,惊天剑法施展开来,以快打快,刷刷刷连续攻出三剑,这才将陆逸的剑法破去。 然而还没等楚惊天有任何喘息的机会,陆逸手中长剑已然再度攻到,只见漫天剑影顿时一收,化作一招“剑指星烟万壑云”向楚惊天当胸刺到,这一招化繁为简,乍看之下根本没有丝毫紫烟七变剑法的精髓,然而这一剑落在楚惊天的眼中,竟然依旧是避无可避。 楚惊天心中的惊讶更盛,争强好胜之心顿起,手中剑势顿时也是一变,只不过和陆逸是截然相反的变化,原本以快打快的剑法突然变的缓慢无比,好像使出这一剑耗费了他全部的经历一样,惊天剑极其缓慢的向前递出,仿佛费力的刺进坚硬的石头中一样,然而就是这一剑,却恰到好处的将陆逸删繁就简的剑招挡住。 楚惊天手中的惊天剑和陆逸手中的无名长剑交击,顿时直觉一股无穷无尽的内力透过长剑传来,竟然震得他虎口巨震、右臂酸软,他顿时大吃一惊,陆逸的内力何时变的如此雄厚了? 陆逸看到楚惊天剑法变化,一刚一柔、一快一慢变化自如,心中所感更加强烈,忍不住再度长啸声起:“楚师兄,再接我这一招‘一蓑烟雨任平生’试试。”长啸声中,手中剑法倏忽变化,无名长剑顿时变的轻灵无比,仿佛一条柔若无骨的毒蛇吐着骇人的信子,又仿佛蒙蒙烟雨之中如烟如雾的一蓑孤笠,竹杖芒鞋轻胜马,令人捉摸不透,莫窥其踪。 原本在擂台之下跺脚大骂的龙惊云看到陆逸的剑法使出,竟然连楚惊天都无可奈何,非但在楚惊天的剑下走了两招,反而还占得了先机,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就算他的武功再怎么不济,此刻也看出陆逸的剑法十分厉害,一时间连叫骂都给忘记了。 不单是龙惊云,演武场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进入正义堂才半年多的时间,连外门弟子都不是的陆逸,竟然能够逼的剑法流派第一人的楚惊天连连变招、捉襟见肘,而且他使出的每一招剑法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奇哉怪哉。 宁浩然身边的苏惊雷、步惊风和云惊鸿三人也均是皱眉沉思,想不通陆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剑法大进,已经有和楚惊天一较高下的实力。 两招过后,楚惊天已经看出陆逸所使的乃是其父的绝学紫烟七变剑法,只不过紫烟七变剑法在陆逸的手中使出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两人上次切磋的时候,陆逸每一剑使出还是绵绵无力的样子,虽有变化但只是为变而变,根本没有体会到“变”字的精髓,然而他刚才使出的两招,却是变中有变,刚柔相济,甚至还能化繁变为简变,不但让紫烟七变剑法更加饱满,甚至隐隐已经从其父的影子和桎梏中走出来,快要摸到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眼见陆逸变化如此之大,楚惊天心中惊讶更盛,不过却已经收起轻视之心,开始尝试着将陆逸放到平等的位置对待,虽然这样很不适应,但是他知道此时的陆逸早已经不是三天前的陆逸。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古人之言,绝非没有道理。 楚惊天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惊天剑主动出击,不等陆逸的“一蓑烟雨任平生”使出,惊天剑已然携裹风雷之势攻到,长剑上下翻飞,剑光如星迸射,狂风呼啸,惊雷声起,剑法之中竟然被他融入了掌心雷的意境,果然不愧是剑法流派第一人! 楚惊天在剑法之上浸淫已久,剑法卓绝,绝非是刚有顿悟的陆逸能够匹敌的,只不过他刚才对陆逸有所请示,所以甫一交手之下才吃了小亏,反而被陆逸逼入了下风。 实际上以楚惊天的剑法水平,几乎已经窥得剑道,他缺少的就是一种机缘,一种重压之下能够化压力为动力,从而助他完成突破的机缘。 原本正义堂并没有能够给楚惊天重压的人存在,然而看到陆逸的剑法,楚惊天心中的压力顿时陡然增大,要知道他虽然年轻,但是陆逸远比他更加年轻,现在就有能够和他争锋的实力,倘若他不能完成突破的话,假以时日陆逸在剑法上的造诣超越他绝非不可能。 重压之下,楚惊天的剑法暴涨,或快或慢,或急或缓,或轻或重,惊天剑法施展开来,当真如在众人眼前铺开了一副绚丽夺目的画卷,在这绚丽夺目的画卷之中,便是任他挥洒驰骋。 陆逸却越来越觉吃力,他刚才顿有所悟之下,剑法水平大增,但是若论剑法的底蕴,他与楚惊天相比却是远远不如,不过紫烟七变剑法毕竟是天下第一剑法,再加上与他心灵相通的无名长剑,一时间竟也能和楚惊天抗衡。 陆逸无名长剑在手,几乎快要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紫烟七变剑法第四式“霁光轻雷浮烟碧”、第五式“易水萧萧霜烟重”、第六式“千里江山风烟尽”和最后一式“云烟深处君侯家”连环使出,再无任何别扭和滞涩之感,反而愈发的流畅起来,七招剑法交替使出,与楚惊天抖在一处,只觉心情极其舒畅,从未有过的畅快。 第49章 初窥剑道 楚惊天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惊天剑法的精妙剑招发挥到极致;陆逸则爆发出最大的潜能,紫烟七变剑法在他手中彻底绽放。一个势若奔雷却刚柔相济,另一个静若处子却变化无穷,当真是眼花缭乱、精彩绝伦。 两人时而以快打慢、以慢对快,时而以刚制柔、以柔破刚,完全不在一个步调之上,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破去对方势在必得的杀招。 转眼之间,两人已斗到十五招开外,紫烟七变剑法在陆逸手中已反复使过两遍,阴阳相生、刚柔相济的真谛已经在他手中发挥到极致,他突然使出一招“易水潇潇霜烟重”,仿佛壮士赴死的搏命打法顿时将楚惊天逼退,他却没有乘势追击,反而扭头拔腿便跑,踉踉跄跄跃下擂台,一边跑一边叫到:“今日先到此为止,多谢楚师兄指点,受益匪浅,来日再向楚师兄请教。”说着也不管擂台上一脸懵逼的楚惊天,转眼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陆逸的轻功稀松平常,但是体内真气却极为充沛,全力奔跑之下速度速度却是极快,带起一阵狂风便从一众外门弟子之中穿过,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看的众人又是一番目瞪口呆。 楚惊天本想飞身去追,转念想到以他的身份对陆逸穷追不舍实在有些不太合适,这才悻悻作罢,手中惊天剑归入鞘中,向师父宁浩然望去。 流派之争的中途出现这样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萧青云这个蹩脚司仪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请宁浩然定夺。 宁浩然也被陆逸这一出整的哭笑不得,不过心中却是十分欣慰,能够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将紫烟七变剑法练至大成,根本不是天才、奇才能够形容的。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宁浩然笑呵呵的道:“陆逸弃擂台而逃,毫无疑问这一局是惊天胜了,青云贤侄,继续吧!” 宁浩然一锤定音,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而且大家都能看出陆逸虽然能够和楚惊天争一时之锋,但是五十招之内必败无疑,甚至根本不用五十招,二十招之内就会败在楚惊天的剑下,毕竟不管是对剑法的领悟上还是在剑招的浸淫上,陆逸与楚惊天相比都有不小的差距。 陆逸已经参悟到紫烟七变剑法的精髓,所以一上来才能够占得先机,把楚惊天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之所以突然跃下擂台并不是逃跑,而是刚才观战加上和楚惊天一番交手让他获益良多,他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参悟。 陆逸奔出演武场之后,一口气飞奔到凤翔峰之后的悬崖边上,望着深不见底、云锁雾遮的悬崖谷底,看着山风吹过的云雾无迹可寻的变化,可是不管如何变化,悬崖之下的云雾总会回归到一种混沌的状态,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一样。 陆逸闭上眼睛不去看,而是用耳朵、用口鼻去感受吹来的山风,倾听山风的声音,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副烟云变化的景象,无边无际的云雾慢慢地变成一个人的身影,身影又从模糊变的清晰,只见这“人”手中捏着一个剑诀,随着山风轻抚,将紫烟七变剑法一一施展出来,当真是如云如雾、如烟如霞,给人一种飘渺而高远的感觉,那随心所欲、尽情挥洒的模样,并没有完完全全循着紫烟七变剑法的招式丝毫不差的使出,反而在诸多地方使的似是而非,甚至根本不像一招剑法。 陆逸心中一动,仿佛又有一尊云雾形成的“人”浮现在脑海之中,使出一招略显生涩的紫烟七变剑法和先前形成的“人”斗在一处。 陆逸虽然紧闭着眼睛,但是两个云雾形成的“人”交手的一招一式却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后来形成的那个“人”一招一式招法严谨、宽弘有度,虽然极尽变化却不失其本;而先前那个“人”的剑法却仿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虽然似是而非,却逼的后来那个“人”左支右拙,突然使出天外飞仙的一招,虽然仍是紫烟七变剑法的最后一招“云烟深处君侯家”,却使出了一种当然之中睥睨天下的味道,后来那个“人”顿时不敌,被一剑穿心而过,顿时烟消云散。 随着后来那“人”烟消云散,散成一团极淡极淡的云雾,最后归于混沌之中,陆逸顿时浑身巨震,紧闭的双眼霍地张开,手中无名长剑顺势挥出,也是一招“云烟深处君侯家”使出,原本在悬崖之下涌动的云雾好像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竟然随着陆逸手中的长剑翩翩起舞起来。 山风仍旧呼啸,仍旧无迹可寻的吹拂着悬崖之下的云雾,长剑依旧翻飞,使出的招式却给人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紫烟七变的七招剑法恣意挥洒,仿佛一位狂草的书法大家在云织就的绸缎上恣意书写,剑法仍然是同样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 陆逸仿佛突然进入了一种悟道的境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甚至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到底如何,只觉得除了“道”这个字之外再没有任何字能够形容他目前的状态。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他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宝剑,仿佛他使出的已经不是剑法,仿佛他整个人都要与宝剑、山风、云雾、甚至一草一木融为一体一样,在这无拘无束的境界之中,他可以恣意挥洒、他可以尽情徜徉,他甚至可以用宝剑刻画出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 不知疲倦的挥洒,将一副又一副草书挥洒而出,然后又融入无边无际的云雾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逸终于从这种奇妙的境界中醒来,凉凉的山风吹过,头顶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一弦淡月,他蓦然回首,发现不远之处正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老人正拂须而笑,正是宁浩然。 陆逸急忙还剑入鞘,快步来到宁浩然跟前,弓身作揖,恭敬的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宁浩然呵呵笑道:“见你一直未归,便过来看看,你果然在这里。” 陆逸顿时一怔,这才注意到已近子时,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他顿时赧然,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道:“刚才只顾着练剑,连时间都给忘了。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宁浩然点头道:“过来有一会儿功夫了,见你在闭目练剑,就没有惊动你。” 陆逸急忙正色向宁浩然道:“还请舅舅指点。” 宁浩然摇头道:“逸儿,虽然你修炼紫烟七变剑法的时间很短,但是你对这套剑法的理解已经超过我良多,我现在指点你的话,虽然现在能够让你在剑法上更进一步,但是从长远来看的话,却是给你树立了一道屏障,这道屏障也许会在一定时间里给你遮风挡雨,最终却会成为你剑法大成的阻碍。” 陆逸茫然道:“这怎么可能?” 宁浩然笑道:“不要妄自菲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永远不要把我、甚至把你的父亲当成无法逾越的存在,我们暂时也许是你面前的大山,但是你要做的不是在山底望峰兴叹,而是要迈开脚步勇敢攀登,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更加强大,待在山底说不可能永远都于事无补。” “知道燕雀为什么只能飞到树梢、囿于一地,而鸿鹄却能翱翔九天、远飞万里吗?”宁浩然突然话锋一转,向陆逸问道。 陆逸急忙点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宁浩然道:“说的没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其时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太祖太宗,又一统之志,所以能北定中原;徽宗钦宗,无进取之心,是以国破成俘。武学一道,亦复如是。若你心怀大志而无所畏惧,即便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若你总认为很多人的武功无法超越,最后肯定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想要做天下第一的高手、还是做不入流的角色,其实都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陆逸脑中轰然,如果说之前舅舅宁浩然和父亲陆藏锋是他心中高不可攀的存在的话,那么现在宁浩然则亲手将他心中这两个高不可攀的存在打碎,顿时给他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之感。 人生来无畏,但是随着经历的事情,随着遇到的挫折,总会有意无意的在心中竖起一道自认为无法跨越的屏障,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道屏障是如何树立起来的,更不知道这道屏障其实薄如窗纸,只是造诣在心中潜移默化形成的念头告诉他这道屏障坚如金铁,根本生不起跨越这道屏障、打碎这道屏障的想法,所以永远只能在这道屏障里打转,却永远找不到出口。 因为出口就在屏障之上,只有将之打破才能走出。 而宁浩然便是帮助陆逸打破这道屏障的那个人,也许他只是告诉陆逸这道屏障薄如窗纸而已,然而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遇到这样一个把事实告诉他的人,所以他们对这道屏障永远高山仰止、永远难不可破。 而陆逸则是幸运的,如果说刚才处于悟道之中的陆逸只是初窥“剑道”的门径的话,那么宁浩然则用一种最浅显易懂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帮他打开了“剑道”宽敞的大门,但也只是帮他把这一扇门打开而已,至于陆逸能够在这扇大门之中得到什么,关键还是看他自己,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第50章 沧海一粟 流派之争已经落下帷幕,楚惊天有惊无险依旧占据剑法流派第一的位置,苏惊雷则毫无悬念的卫冕刀法流派第一人的宝座,其他六大流派之中,指法流派第一人仍旧是云惊鸿,轻功流派第一人仍旧是步惊风,掌法流派第一人侯惊峰的地位虽然受到宁惊岳的威胁,但他依旧是今年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枪法流派第一人则是杨惊锋,暗器流派第一人依旧是顾惊魂,阵法流派第一人则依旧是崔惊尘。 占据今年流派第一人的这些弟子,毫无例外的都是去年的流派第一人,想象中有弟子挑战他们的地位并将他们挑落宝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也同样没有出现有弟子身兼两个甚至更多流派第一的情况。 宁浩然好像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不悲不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不过轻功流派叶惊鹤、剑法流派何惊炎、掌剑双绝宁惊岳和暗器流派厉惊弦的表现均是让人眼前一亮,如果他们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并且更进一步的话,假以时日定然具备成为流派第一人的资格。 更何况这次流派之争中,还出了陆逸这样的天纵奇才,入堂不到一年,连外门弟子都不是,竟然能够在剑法流派第一人楚惊天剑下撑过十五招而不败,别说是正义堂,就是放眼整个江湖武林,也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从身体孱弱、被断言活不过十五岁、寄于正义堂的无名之卒,到崭露头角战胜外门弟子第一人陈惊远,再到流派之争中剑法与剑法流派第一人的楚惊天争锋,陆逸不但成为整个正义堂的焦点,甚至已经是很多外门弟子心中偶像一般的存在,也就是正义堂中女弟子较少,否则他的桃花运肯定已经泛滥。 一战成名天下知,陆逸的名声虽然还没有到天下皆知的地步,但是绝对已经具备跻身年轻高手之列的资格,不过个中冷暖,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陆逸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武学奇才,实际上在很多人眼中他一直都是一个榆木疙瘩一般的存在,除了在琴棋书画这些无关紧要的方面颇有天赋之外,不管是刀法、剑法、掌法、轻功还是最基础的拳法,他练起来都无比吃力,别人也许一天都能练成的剑法,他也许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未必能够达到别人的水准。 如果非要在练武一道找出一个值得称道的方面的话,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足够的勤奋,甚至已经勤奋到近乎变态的地步,然而在修炼光明寂灭心经之前,他所有的勤奋看起来都没有任何的希望,当大多数人已经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在承受明尊圣火功火毒的折磨,当更多人已经进入武学殿堂的时候欧,他却数度成为无可救药的废人。 不过陆逸终究是幸运的,尽管命运给他开过很多残酷的玩笑,让他数度承受从希望到失望、从一线生机到无可救药的折磨,但是当经历过最最低谷、最最残酷的事情之后,仿佛坏运气终于用尽,命运的天平终于稍稍向他倾斜,这才有现在的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远有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近有苏明允厚积薄发、五十及第,陆逸虽然只有十四岁的年龄,但绝对算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可是从开始练武直到十四岁,十多年来的积累,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不过也正因为不断地锤炼心智,才让他有了很多人都不具备的坚韧,只有经历过最深的深渊,才能攀登最高的高峰,此时的陆逸正处于攀登高峰的途中,而他心中的那两座高不可攀的高峰已经被宁浩然打破,他已经进入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境界。 陆逸并没有因为一战成名而骄傲,相反他却变的更加谦逊,他原本一直在武学的圣殿之外兜兜转转,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坚韧,才终于踏入圣殿之中,然而当他终于置身于武学圣殿之中的时候,蓦然发现他跨入的是一个浩瀚无际的大海,而他只是这沧海之中的一粟而已。 他只是沧海一粟,想要在汪洋大海之中鱼跃,只能更加、更加拼命的去练功,只有不断地壮大,才能成为在大海中劈波斩浪、傲立浪潮之巅的那个人。 距离中秋大考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而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陆逸又做了一件更加惊世骇俗的事,他开始挑战内门弟子。 第一天挑战大师兄苏惊雷的刀法,结果被苏惊雷一刀震飞手中长剑,而他连苏惊雷的惊雷刀法怎么拔出来的都没有看清楚。 第二天挑战二师兄步惊风的轻功,结果被步惊风耍的团团乱转,他却连步惊风的衣角都没有摸到,直到晚上回到房间之后仍觉得天旋地转。 第三天挑战三师姐云惊鸿的指法,结果一个照面就被云惊鸿连点周身三十六处大穴,一个人在秋风中凌乱了一整天穴道才终于自解,他整个人直接瘫在地上。 第四天挑战四师兄楚惊天的剑法,结果直接被早有准备的楚惊天割断裤带,提着裤子狼狈逃窜,硬是被楚惊天从铸剑谷追到凤翔峰,又从凤翔峰追到药谷。 第五天挑战八师兄杨惊锋的枪法,虽然撑到了百招开外,却被杨惊锋在用枪在衣服上搠了足足八个窟窿,最后差点被杨惊锋一枪挑破底裤。 第六天挑战五师兄侯惊峰的掌法,本以为仗着沧海浮云掌终于能够少受点折磨,结果侯惊峰毫不留情,上来就是千山奇峰掌的杀招,直接将他打的鼻青脸肿。 第七天挑战六师兄顾惊魂的暗器,顾惊魂直接将他射成了一只刺猬,虽然顾惊魂手下留情,拔掉暗器之后他也肿了好大一圈,更让陆逸憋屈的是,顾惊魂把他射成刺猬所用的千变千机筒,可是研究过他手中的如意梭之后进行升级改良过的,让他实实在在感受了一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第八天挑战七师兄崔惊尘阵法的时候,不知道是顾惊魂暗器的余毒还在,还是被楚惊天等人虐的太狠,陆逸并没有发挥出他真正的势力,从混元剑阵斗到太极两仪阵又到天地人三才阵,第四阵却在正反四象阵落败。 一脸八天被八人用不同的方法狂虐八遍,当所有人都以为陆逸终于会消停下来的时候,这家伙却又连着把叶惊鹤、何惊炎、宁惊岳和厉惊弦等人挑战了一遍,仿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虐。 不过也不知道是叶惊鹤等人于心不忍手下留情还是什么原因,陆逸竟然在一天之内完成连挑四人、实际上是一天之内被连虐四次的壮举,这一次他直接在房间里躺了足足一天。 当所有外门弟子都在为中秋大考而做最后准备的时候,陆逸却自讨苦吃的被虐的体无完肤,没有人知道这家伙打的主意,因为第十天的时候,这家伙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被虐。 不过这一次陆逸终于变聪明了,他用紫烟七变剑法挑战苏惊雷的惊雷刀法,而不是站在那里被一刀震飞,他用紫烟七变剑法挑战步惊风的轻功身法,同样用紫烟七变剑法挑战云惊鸿的指法、楚惊天的剑法、杨惊锋的枪法、侯惊峰的掌法、顾惊魂的暗器,然后跳过崔惊尘直接挑战叶惊鹤的惊鹤身法、何惊炎的炎阳焚天剑法、宁惊岳的掌法和剑法、以及厉惊弦的暗器。 这一次虽然仍旧避免不了被虐的结局,但是与第一次相比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硬撼惊雷刀法、激斗惊天剑法,无名长剑在手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紫烟七变剑法在他手中极尽变化之能,阴阳相合、刚柔相济,令人不敢小觑。 更让苏惊雷等人惊讶的是陆逸的内力,竟然一次比一次强劲,一次比一次醇厚,短短十多天的时间里竟然暴增两成有余,若不是他对内力的调动还不够纯熟,想要打败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陆逸第二轮的挑战结束之后,他终于消停下来,不再进行第三轮的挑战,反而缠着无所事事的萧青云学习轻功身法,萧青云本来不愿意教陆逸轻功,不过看到陆逸这十多天来灰头土脸被虐的极惨,和他可是难兄难弟的绝配,倒也耐着性子指点了他不少。 不过萧青云和陆逸毕竟非亲非故,不可能将平步青云身法传授给他,只是将修练轻功的诀窍和心得传授,饶是这样也让陆逸受益匪浅,起码再上演武场上的擂台的时候不用再连滚带爬的上去。 陆逸缠完萧青云之后接着厚着脸皮缠步惊风,知道陆逸真实身份的步惊风倒是慷慨大方,打算将半步惊风身法倾囊相授,不过却被陆逸婉拒,毕竟宁浩然没有收他为徒的打算,他不可能学正义堂的轻功绝学,只向步惊风请教轻功身法的诀窍,步惊风教的远比萧青云用心,他受到的启发也更多。 缠完步惊风回来之后,陆逸这才算完全消停下来,中秋大考也终于如期而至。 第51章 州桥月明 中秋前夜的八月十四,陆逸在凤翔峰顶练功完毕已经是子夜时分,天空挂着的一轮明月已经圆如银盘,他正准备下山休息,突然看到脚下有一道被拉的长长的人影,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顺着影子看去。 只见就在距离他身前不到三丈的地方,凤翔峰顶的迎客松下,斜靠着一个女人,女人身着劲装,长发随风飘舞,却与山石、月光、松针、树影完美的融为一体,若非女人的影子映在他的脚下,陆逸根本不可能发现她的存在。 女人脸色冷峻,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年龄身份,身上的气息尽敛,就仿佛山顶的风景一般,浑身没有任何生机和气息,看到陆逸的目光扫过来,她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一抹笑意,不过这抹笑意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脸色依旧冷峻。 陆逸看到女人一闪即逝的笑容,心中非但没有丝毫轻松之感,反而瞬间压力陡增,他运起光明寂灭心经,周身十丈以内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然而这个女人却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他周围三丈以内,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子夜时分,山顶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陆逸绝不相信这是他的桃花运,他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女人绝对是来者不善山。 陆逸悄悄握紧腰间的无名长剑,不动声色的观察一番周围的庆幸,确定女人是孤身一人,心中便打定主意,一旦对方有所异动,他就赶快逃走,仗着对凤翔峰的熟悉,也许还能逃脱。 “你是陆逸?刚才使的是紫烟七变剑法和沧海浮云掌?”陆逸正在盘算如何逃走,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声音不大,落在陆逸耳中却不啻于一声炸雷。 “你是谁?”陆逸颤声问道。能够认出父亲对的紫烟七变剑法并不让他意外,但是女人竟然知道母亲的沧海浮云掌,这让陆逸大吃一惊。 沧海浮云掌是母亲宁紫烟的掌法绝学固然不错,但是自从嫁给父亲陆藏锋之后便极少出手,反倒是霓裳羽衣舞的轻功更加出名,而且随着母亲被害,沧海浮云掌便已经绝迹江湖,到如今已近十五年的时间。刚才他练掌的时候使的又似是而非,却被这个女人一眼认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女人见过母亲的沧海浮云掌,而且还非常熟悉。 女人的身子离开树干,从斑驳的树影中走出来到陆逸跟前,并没有理会陆逸的反问,而是盯着陆逸的脸庞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真像!” 陆逸从没有这样被一个女人近距离盯着观察,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听到女人的自语,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真像?” 女人左手一翻,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的手掌中突然多了一枚通体如雪的玉佩,玉佩呈不规则的形状,朝上的一面微微凸起,只是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 女人把玉佩在陆逸面前晃了一下,也不管陆逸有没有看清便又收起,在掌心消失不见:“见过这个吗?” 陆逸顿时联社剧变,双目之中迸射出两道精光,铿然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颤声道:“杀手天玑?”七杀会七大杀手以北斗七星为号,极擅隐藏设伏、隐匿刺杀,神出鬼没、莫窥其踪,江湖传言七大杀手的手中各有一枚玉佩,玉佩之上雕刻北斗七星,既是他们的信物、又是他们的必杀令,七枚玉佩合并,便是传说中的七杀令,不过从七杀会成立至今,还从未出现需要动用七杀令的情况。甚至江湖上极少有人见过任何一枚玉佩,甚至不知道玉佩的形状,也许见过玉佩的人都已经被杀。 而女人刚才给陆逸看的玉佩,上面便刻着北斗七星的形状,其中第三颗天玑星又比其余六星更加显眼,是以陆逸才会猜测女人是七大杀手之中的天玑。 元夕之夜陆逸曾亲眼目睹七大杀手中的姬玉衡和宁伯交手,姬玉衡的武功诡异莫测,独门兵器招魂幡和定魄伞更是阴毒狠辣,宁伯当年“乾坤紫极”的名号声震大理,也只堪堪将之逼退,而天玑在七大杀手中的排名犹在姬玉衡之上,绝非陆逸所能匹敌。 一念及此,陆逸手心顿时渗出汗来,天玑近在咫尺,就算他此时出生呼救也来不及了。 女人点头,开口道:“我姓乔。”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出手,而且看她的样子,并没有向陆逸出手的打算。毕竟以她的埋伏刺杀之术,如果想要杀死陆逸的话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和他这么多废话。 陆逸心头疑惑,不知道女人告诉自己她的姓氏是什么意思,只能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等待女人的下文,只是这种只能等待而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天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轻笑一声道:“哦,你好像并不认识我,那再看看这个吧。”说话之间右手之中也出现一枚玉佩,和刚才玉佩的颜色一模一样,只是形状稍有不同。 天玑这次并没有吝啬,而是直接把玉佩塞到陆逸的手中。 玉佩入手,陆逸疑惑的看向天玑,却发现他脸上的冷君之色早已褪去,反而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容,那笑容虽然极淡极淡,却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手中的玉佩、天上的明月一般。 天玑笑着向陆逸示意,陆逸向手中的玉佩看去,之间朝上的一面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白虎,他有些不明所以的将玉佩翻转过来,待看清上面的字之后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玉佩差点拿捏不稳,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天玑,满脸的不可思议。 “刚才我说过,我姓乔。”天玑仿佛早就知道陆逸会有这样的反应,重复道。 陆逸心中震惊无比,看着玉佩白虎图案背面的“聚义归心”四个字,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来,脱口而出道:“你是‘州桥月明’乔月明?” 天玑点头,算是默认了陆逸的猜测。 此时陆逸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如果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根本无法相信杀手天玑和“州桥月明”乔月明竟然是同一个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天玑是七杀会排名第三的杀手,而“州桥月明”乔月明却是当年聚义归心们汴梁总舵白虎堂的堂主,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偏偏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也许天玑玉佩可能有假,毕竟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但是他手中的白虎玉佩却绝对不会有假,因为这枚白虎玉佩正是聚义归心盟总舵白虎堂的堂主信物。 十五年前聚义归心盟盛极一时,那是江湖第一大势力,聚义归心盟自盟主陆藏锋以下,共有四堂十舵,其中四堂均设在总舵汴梁,四堂镇守聚义归心盟总舵,以四方神兽为号,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主信物便是青、白、朱、玄四色玉佩,正面分别雕刻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神兽,背面则统一是“聚义归心”四个字,这四个字乃是盟主陆藏锋亲手所刻,陆逸绝对不会认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逸思来想去,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关节,只得向乔月明问道。 乔月明从陆逸手中取回玉佩,收起脸上的笑容,先以下属之礼向陆逸拱手作揖,叫了一声“少主”,这才向陆逸解释道:“少主,此事说来话长……” 陆逸突然向乔月明摆了摆手,指了指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我们去那里说。”说着便率先向悬崖攀爬而下。事关聚义归心盟的旧事,陆逸不得不加倍小心。 乔月明不知道陆逸什么意思,不过看到陆逸爬下悬崖,便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向萧青云和步惊风请教过轻功之后,陆逸的轻功身法已经大有长进,虽然远远不能和萧青云、步惊风这等轻功高手相提并论,攀爬凤翔峰后山的悬崖却毫不费力,不过他的轻功身法落在乔月明的眼中,就太过拙劣了。 陆逸带乔月明来的地方是他发现唐如意和南宫仁的尸体的山洞,自从发现这个山洞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一次,仿佛在这里练功的时候,光明寂灭心经会更加流畅一样。 陆逸顺着悬崖而下来到山洞之中,刚站稳脚步乔月明的身影便已经闪了过来,疑惑的向他问道:“少主,这是什么地方?” 陆逸并没有答话,而是现在洞口布下两个极其隐蔽的阵法,带着乔月明来到山洞深处,确定洞中并无他人之后,这才向乔月明道:“这是当年方腊兵败之后曾待过的地方,唐门门主‘千手书生’唐如意和南宫世家家主‘剑痴’南宫仁就是死在这里,现在除了你我之外,也只有正义堂的宁浩然堂主和魔教教主林世明两人知道这个地方。” 乔月明顿时吃了一惊:“方腊?林世明?”方腊当年自号“明尊”起义反宋,打的便是摩尼教的旗号,摩尼教就是光明教的前身,光明教现任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乃是方腊的弟子,这件事情江湖上所知甚少,乔月明却十分清楚。 陆逸点头,心底却有些疑惑,乔月明听到“千手书生”唐如意和“剑痴”已死的消息好像并不怎么惊讶,反而惊讶的是方腊和林世明来过这里? 乔月明仿佛看出陆逸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七杀会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杀手组织,实际上他的情报体系也非常厉害,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毕竟值得七杀会出手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如果不把情报做到极致的话,想要成功刺杀目标并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唐如意和南宫仁之死并不是七杀会做的,而且这两个情报也是前不久才传回七杀会的,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却无从得知。” 陆逸眼神乍冷,道:“他们是被我父亲重伤之后,自相残杀而死。” 毕竟七杀会成立于十年之前,而唐如意和南宫仁却死于十三年前,而且他们蒙面截杀陆藏锋一事乃是绝密,七杀会刺探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第52章 棋子而已 乔月明脸色骤变,涩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唐如意和南宫仁是虎牢关之战中袭击盟主的七人之二?”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场突如其来的剧变,防备森严的聚义归心盟总舵在一夜之间被攻破,总舵四堂以及十大分舵被飞鸽传书召集到汴梁总舵的高手死伤无数。 青龙堂副堂主“隋堤烟柳”隋烟柳、朱雀堂堂主“梁园雪霁”梁雪霁,以及她的副手、白虎堂副堂主“繁台春晓”凡春晓战死,青龙堂堂主“汴水秋声”水秋声、朱雀堂副堂主“艮岳行云”岳行云以及玄武堂堂主“金池夜雨”金夜雨下落不明,她也是九死一生才杀出重围。 乔月明杀出汴梁城外,一路隐迹藏行却一路被追上,当她终于将最后一批杀手尽数杀死,悄然打听之下这才发现江湖上早已经风声鹤唳,汴梁总舵四堂沦陷,十大分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不明身份蒙面高手的攻击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出分舵由明转暗隐藏起来。 更让她绝望的是,江湖上很快传开盟主陆藏锋一家三口死于虎牢关的消息,而他们身死的那天,正是聚义归心盟总舵及十大分舵遭遇袭击的同一天,她快马加鞭、昼伏夜出赶到虎牢关的时候,只见满地狼藉、遍地血迹,却没有找到陆藏锋一家三口的尸体。 江湖第一大势力聚义归心盟在一夜之间覆灭,盟主遭遇七大蒙面高手袭击身死,乔月明想都不用想就明白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专门针对聚义归心盟的阴谋,为了彻底查处阴谋的始作俑者,她决定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暗中查探,然而经过三年的查探却一无所获,那股袭击汴梁总舵和十大分舵的蒙面杀手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竟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乔月明阴错阳差成为七杀会七大杀手排名第三的杀手天玑,借助七杀会无孔不入的情报体系,终于让她探得当年的些许内幕,当她正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在无意中听说姬玉衡曾在半年多前执行过一次奇怪的任务,而任务的目标竟然指向正义堂中一个叫做陆逸的弟子。 乔月明起初并没有多想,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潜伏在正义堂的细作却向她报告了一个令她无比震惊的消息,这个叫做陆逸的年轻人竟然在私底下和正义堂主宁浩然以舅甥相称。 也许七杀会的其他人不知道陆逸和宁浩然的舅甥关系代表着什么,但是乔月明却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不寻常,称呼宁浩然为舅舅自然是宁浩然的姐姐或者妹妹的儿子,而据她所知宁浩然只有一个妹妹宁紫烟,而宁紫烟的丈夫正是聚义归心盟的盟主陆藏锋,加上陆逸的姓氏、以及他不足十四随的年龄,他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 然而根据七杀会的情报显示,陆藏锋及其妻子和儿子均在虎牢关一战中殒命,这其中定然有某个环节出现了差池,要么是七杀会的情报有误、要么是陆逸的身份有假,陆逸的身份关系到聚义归心盟的复兴大业,乔月明决定暂时放下探查到的另外一个线索,先亲自前往建康一探究竟。 乔月明的潜伏刺杀之术及其厉害,再根据细作提供的线索,轻而易举便避开正义堂的守卫和暗哨来到凤翔峰上,正好看到陆逸练剑和练掌的整个过程,她对盟主陆藏锋的紫烟七变剑法和盟主夫人宁紫烟的沧海浮云掌再熟悉不过,尽管陆逸练的似是而非多有改动,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再加上陆逸的相貌和盟主有六七分相像,她顿时再无怀疑,这才现身和陆逸一见。 十年来乔月明身在七杀会中,但是却一刻没有忘记灭盟之仇,一直心怀复兴聚义归心盟、重现聚义归心盟辉煌、为盟主陆藏锋报仇雪恨之志,而且一直暗中联络聚义归心盟各堂各舵的旧部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有像陆藏锋一样胸怀大志、武功卓绝的人振臂一呼,而当她确认陆逸果真是盟主陆藏锋之子的时候,顿时就如发现了沉沉黑夜中的一星亮光一样。 乔月明有无数个理由相信,陆逸绝对是那个最适合振臂高呼的人,因为他是盟主陆藏锋的儿子,报仇雪恨的重担终将落在他的肩上,因为他历经必死之劫而未死,劫后余生者定能一飞冲天,因为他年纪轻轻便身兼紫烟七变剑法和沧海浮云掌两大绝学,注定要继承盟主陆藏锋的遗志。 陆逸得知乔月明的身份之后,心中更是感慨莫名,尤其听乔月明说十几年来仍旧有很多旧部为复兴聚义归心盟而暗中奔波的时候,更是感慨万千,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铭记父仇父志,却突然得知人就有很多素昧平生却志同道合的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吾道不孤的感觉。 不过压在心头的重担并没有因为这么多志同道合之人而有所减轻,反而变的愈发沉重起来,因为他明白从见到乔月明的那一刻开始,他所承载的便不仅仅是为父母报仇那么简单,他更是承载了所有归心盟旧部们的希望。 不过陆逸心中也十分清楚,虽然他是盟主之子,会得到乔月明等大部分人的拥护,但是若想要聚义归心盟的所有旧部心服口服,绝不能仗着盟主之子这块招牌,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复兴聚义归心盟的希望。 若他不具备复兴聚义归心盟的武功和才学,甚至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他是盟主之子,就算他手握聚义归心令,父亲的旧部也不会响应他的登高一呼,因为就算他们再怎么响应,聚义归心盟也复兴无望,反而会有被彻底剿灭之虞。 而以他现在的武功和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具备登高而呼的资格,如果他贸然暴露身份、公诸江湖的话,不但他本人会遭到仇家的疯狂追杀,也会给响应他的旧部带来杀身之祸。 陆逸很快便想明白这中间的关键,是以当他听完乔月明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而是向乔月明问道:“乔堂主,你刚才说探查到了一些当年的内幕,不知可否方便告知?”他并没有摆少盟主的架子,而是向乔月明行晚辈之礼。 乔月明看不透陆逸的态度,但是对陆逸的表现却十分满意,虽然对方的年纪不大,但是为人处世张弛有度、行事说话颇具风范,与盟主竟有几分相像,若是她来之前对陆逸只是抱有一线希望的话,如今这颗希望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种下、生根发芽。 乔月明道:“少主,当年之事错综复杂、内幕极深,而且那伙蒙面高手袭击我聚义归心盟总舵四堂和十大分舵之后便销声匿迹。要知道我聚义归心盟当时乃是天下第一大势力,能够一夜之间将之覆灭的江湖势力绝不存在,据我猜测定然和虎牢关袭击盟主、盟主夫人和你的情形一样,乃是很多江湖势力暗中达成了不为人知的交易。” “就拿损失最惨重的成都分舵来说,虽然对方隐藏极深,但是最终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我们的人事后在现场找到了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和带有南宫世家标志的兵器。当时我们以为是有人故意陷害唐门和南宫世家,但是与少主你刚才提到的唐如意和南宫仁乃是七大蒙面高手之二相互印证,便坐实了他们的罪行。” 陆逸点头道:“在我发现唐如意和南宫仁的尸体之前,正义堂的宁堂主曾在成都会过假南宫仁,当时他也发现了南宫仁细微之处的异常,后来又派苏惊雷师兄前往川蜀再次探查,无巧不巧的就出了萧青云盗剑南宫仁的事情,简直就是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乔月明顿时恍然道:“难怪当时我听到萧青云竟然从藏剑山庄盗走湛卢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南宫仁可是宗师级的存在,就算萧青云的轻功和盗术再厉害,也绝无可能从他的眼皮底下盗走湛卢剑,而且还是从戒备森严、阵法环绕的藏剑山庄将剑盗走。” 南宫世家不仅是剑法世家,更是阵法世家,据说藏剑山庄所坐落在的摩天岭上有九大上古绝阵,就连当时第一针法大师武当派清玄真人都曾陷入阵中而不得脱。南宫仁继承家主之位后更是放出话来,有能破摩天岭九大上古绝阵而毫发无损者,可入藏剑山庄任意挑选庄中所藏宝剑。 三十年来以各种名义和由头入摩天岭破阵的人数不胜数,然而能破九大上古绝阵者从无一人,甚至九大上古绝阵能破其一者也是寥寥,也正是在南宫仁的经营之下,原本已有没落之势的南宫世家在近些年内声名大涨,跻身四宗八武之列的同时,隐有成为江湖四大世家之首的势头。 然而底蕴深厚如南宫世家、武功强横如南宫仁,却是参与袭击聚义归心盟和陆藏锋的凶手,而且从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来看,不管是南宫仁和南宫世家、还是唐如意和蜀中唐门,都只是十四年前那场血案中的棋子而已,南宫仁和唐如意这等宗师级的存在,竟然不是下棋之人。 窥一斑而能思全貌,可以想见那绝对是一个惊天阴谋,对方所图甚至有可能不只是聚义归心盟而已,甚至是整个江湖、乃至更大的图谋! 第53章 七杀之由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江湖紧紧裹住,不管是一派宗师还是渺如蝼蚁都不能挣脱,越是挣扎这张无形的大网裹得就越紧,让人透不过气来。 尽管七杀会的情报体系无孔不入,也只是发现极小的蛛丝马迹而已,当乔月明再想深入探查的时候,却发现线索早已经被切断,让她有一种无从着手的感觉,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见陆逸,毕竟这是建康、这是正义堂的地盘,一旦泄露行踪对她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少主,既然萧青云并没有盗走南宫仁的佩剑,为什么湛卢剑却在他的手中?”乔月明问道。 陆逸并不隐瞒,如实道:“这其实是宁堂主顶下的计策,故意用真正的湛卢剑来震慑假南宫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想看看假南宫仁到底会玩出什么花样。” 乔月明道:“据我所知,南宫仁的次子南宫锦已经悄悄来到建康,而且还曾偷偷探访过七杀会位于建康的据点,不知道会不会和此事有关?不过你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陆逸点头道:“假南宫仁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正义堂撕破脸,南宫世家恐怕也不敢在正义堂的地盘上撒野,至于说雇七杀会暗杀萧青云应该也不可能,毕竟那样的话留下的把柄就太明显了。而且正义堂早已经做足准备,想要在正义堂杀掉萧青云,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办到。” 乔月明道:“少主说的有道理,不过马上就是重阳之会,到时候建康龙蛇混杂,若是对方在重阳之会上动手的话,难免会出什么岔子。” 陆逸听到乔月明的提醒,这才想起九月初九的重阳之会,便是江南武林五年一度的盟主大会,不但要在会上选出新一任的江南武林盟主,而且也定然是江南武林各门各派之间的势力划分,指不定还真会出什么幺蛾子,确实要提前做好必要的准备,避免出事的时候措手不及。 不过陆逸并不觉得重阳之会和他有什么关系,毕竟那是江南武林各派掌门宗师、以及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各展所长的舞台,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他的当务之急是明天就开始的中秋大考。 不过该提醒宁浩然的还是要提醒,毕竟宁浩然是现任江南武林盟主,若非有他在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上,如今的江南武林在魔教的搅动之下恐怕早已经乌烟瘴气。 想到魔教,陆逸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向乔月明问道:“乔堂主,七杀会在江湖上极为神秘,会长的身份更是一个谜,你在七杀会七大杀手中乃是排名第三的存在,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有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元夕之夜林世明前脚刚走,后脚姬玉衡便来到正义堂,而且看架势就是冲着他陆逸来的,再加上刚才乔月明提到的事情,以及江湖传说中林世明和七杀会会长的行事作风,他甚至怀疑七杀会的会长就是魔教教主林世明。 乔月明摇头苦笑道:“少主,说来惭愧,虽然七杀会成立之初我便加入,也是七杀会的首领之一,但是却从未见过会长这个人,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做‘七星’,七杀会成立至今他从未出现过,甚至连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乔月明甚至怀疑“七星”这个人到底是否存在。 “从未出现过?”陆逸顿时惊讶不已。七杀会虽然神秘,但乔月明绝对是其中的核心之一,他竟然连“七星”都没有见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乔月明点头道:“是的,从未出现过。即便是我们七大杀手齐聚的时候,他也从没有出现过。至于每次发布刺杀任务的时候,都是由他亲自掌控的‘星使’发布,我们七人虽然看似地位尊崇,但充其量只是执行者的决策。甚至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们想要调动七杀会的情报人员都极为困难。” “那星使的身份呢?”陆逸仍旧不死心,想要从星使的身份中探出些蛛丝马迹。 乔月明道:“星使虽然不像会长七星那样难窥踪迹,但是也极其神秘,而且七星座下的星使不止一人,起码我从入会至今所执行的四个人刺杀任务,就是从四个不同的星使手中接到的。” 陆逸又问:“那你们是如何确认星使的身份的?” 乔月明手掌一翻,雪白的天玑令牌便再度出现在她手心:“七杀会的情报体系十分庞大复杂,而且内部分工极其明确,一共分为六组。 其中龙须负责潜伏,据我所知江湖上很多门派都有龙须的影子,甚至正义堂也不例外。 青鸟负责刺探情报,每一次刺杀之前,都先由青鸟对目标尽兴详之又详的刺探,摸清楚目标的相貌、性格、爱好、武功、行踪等所有需要考虑进去的因素。 蜂巢则负责对刺杀目标情报的整理,既包括临时的整理又包括提前的准备,也就是说很多没有被七杀会刺杀、但是七杀会通过各种因素的综合分析认为他将来有可能会成为刺杀目标的人的情报,也会被蜂巢进行整理和收录。 蛇伏则负责对目标尽兴设伏工作,包括陷阱、施毒、破坏等,为负责刺杀的人清除障碍。 诡刺则负责刺杀,并不是七杀会接到的所有刺杀任务都需要七大杀手出手,实际上放眼整个江湖值得七大杀手出手的也没有多少人,很多任务只需要派出诡刺就能够完成。 夜莺负责的是善后工作,当诡刺完成刺杀任务之后不可避免的会留下痕迹,而夜莺的工作便是将痕迹抹除或者制造假象。 除这六组之外还有一组叫做灵猿,他们的身份极为特殊,既不参与潜伏刺探,也不参与埋伏暗杀,更不参与善后工作,而是从确定刺杀目标伊始就开始对参与到整个刺杀过程中的人进行管控,确保刺杀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七组之间分工明确又相互配合,这才是七杀会‘七杀’之名的由来,和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大杀手并无太多关系,而且这七大杀手并非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可以随时更换。据我所知在七杀会成立之初,七大杀手中的开阳便在一次刺杀中被刺杀目标反杀,现在的开阳早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陆逸听到乔月明的话,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难怪七杀会仅仅十年的时间便能成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所执行的刺杀任务几乎从未失手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七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如此说来,你们七大杀手之间也未必清楚对方的身份吧?”陆逸苦笑问道。 乔月明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七大杀手之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见面都戴着面具,不显露任何与我们身份有联系的东西,毕竟死在我们手中的都不是无名之辈,如果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话,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知道我们身份的人越少,对于我们来说就越安全。” 陆逸心中不禁失望,本以为能够从乔月明口中探得一些关于七杀会的秘密,却不想七杀会反而变的更加神秘,尤其是七星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就像乔月明说的一样,杀手组织不同于一般帮派,可以说是仇家遍布江湖,如果轻易就让人探得底细的话,七杀会估计早就从江湖上消失了。 而且也并非一无所获,最起码知道了不少内部情况,最少知道七杀会在正义堂安插的有龙须,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乔月明的身份,聚义归心盟总舵四堂白虎堂的堂主、七杀会七大杀手排名第三的天玑,如果能够得到她的鼎力支持,复兴聚义归心盟、为父母报酬的希望就又大了一分。 一个姬玉衡就能够与宁伯这样的高手抗衡,乔月明的排名还在姬玉衡之上,而且一介女流能够成为卧虎藏龙的聚义归心盟总舵白虎堂的堂主,她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绝对在姬玉衡之上。 洞外远远传来鸡鸣之声,陆逸这才意识到竟然已是丑时,他必须尽快赶回正义堂,否则肯定会因其怀疑,他现在并没有向宁浩然透露遇到乔月明的打算,而且乔月明的身份特殊,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得保守这个秘密,而想要守住秘密最好的方法,便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乔堂主,时间已经不早,我得回去了。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陆逸向乔月明道。 乔月明道:“我原本是打算继续追踪查到的线索的,也是得知少主的消息后才临时决定来建康一趟,现在已经与少主见过,自然是要把查到的线索继续追踪下去。”说话的时候,乔月明的脸上浮现一抹异色,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神也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陆逸看到乔月明的神色心中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贸然相询个中缘由,而是向乔月明道:“乔堂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如果我有事找你的话,该如何联系?” 乔月明望着洒在洞口的月光,若有所思的道:“少主,你现在要做的是把盟主的剑法和夫人的掌法练至大成,暂时无需联系于我,该见面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见面。” 陆逸听到乔月明的话,便没有再加强求,而是点头应允,正准备向乔月明说些保重的话,却发现不知何时乔月明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月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第54章 大考规则 陆逸一夜没有休息也不觉得疲惫,反而显得神采奕奕,天刚亮便来到正义厅前的院子,此时已经有不少外门弟子在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兴奋而激动的神色,等待大师兄苏惊雷宣布此次中秋大考的规则。 过不多时苏惊雷便从正义厅中走出,步惊风、云惊鸿、楚惊天、侯惊峰、杨惊锋、顾惊魂和崔惊尘七位师弟师妹分裂左右,一个个均是劲装打扮、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如果说正义堂的流派之争是内门各流派弟子一鸣惊人的机会,那么中秋大考则是外门弟子鲤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凡能通过中秋大考的外门弟子,才算真正成为堂主宁浩然的亲传弟子,即便再不济将来也能在江湖上留下偌大的名声,若是根骨、资质俱佳,再加上机遇和努力,成为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这种名震江湖的青年才俊也不在话下。 苏惊雷温文尔雅,温和的目光在外门师弟师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确认所有具备参加中秋大考资格的师弟师妹们全都到场之后,便开始宣布今年中秋大考的规则。 实际上每年中秋大考的规则都大同小异,今年也不例外,大考一共分为五轮,每轮耗时一天,整个中秋大考会在五天的时间完成,大考结束之后,通过大考的弟子将会由外门进入内门,没有通过大考的弟子将继续留在外门,并甄别年龄超过二十二岁的弟子,要么像龙惊云一样继续留在正义堂,但是已经失去继续参加大考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要么只能黯然离开正义堂,同时正义堂也开始继续补充外门弟子,为来年的中秋大考储备人才。 今年中秋大考的第一轮是基础考核,基础考核没有严格的人数淘汰的规定,主要考察外门弟子在这一年内基础打的如何,如果所有弟子的基础都足够牢靠的话可以一个都不淘汰,如果所有弟子都不符合要求的话也可以全部淘汰。 基础考核主要是基础剑法、基础刀法、基础掌法、基础枪法、基础步法以及琴、棋、书、画方面的基础,通过这一轮的考核挑选出基础最牢靠的弟子进入下一轮,基础不合格的则会被淘汰。 这样做其实也是为这些弟子们负责,毕竟如果基础都没有打牢靠就进入内门修炼高深武功的话,虽然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差别,但是长久以来的话基础不牢的弊端就会显现出来,越到后来反而越会阻碍他们的成长。 第二轮则是功法考核,每个进入正义堂外门的弟子在学过基础招法之后,就会根据他们自身的实际情况得到一套内功心法,例如男弟子得到的一般都是阳刚的心法,女弟子得到的一般都是阴柔的心法,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情况,不过例外的情况并不多见。 正义堂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底蕴却十分深厚,否则也不可能得到江南武林同道的认可,宁浩然也不可能成为江南武林盟主。而底蕴深厚的门派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功法招式、武功秘籍,正义堂自然也不例外。 就拿宁浩然座下四大弟子来说,每个人所修炼的武功和心法并不一样,事实上正义堂内就有一座典秘楼,里面藏有刀法、枪法、剑法、戟法、掌法、轻功、暗器、指法、拳法等数百部武学典籍和内功心法,而且即便是同一流派的典籍也不尽相同,就拿轻功身法来说正义堂便有半步惊风身法、惊鸿身法和惊鹤身法等多种轻功身法。 足够多的内功心法和武功秘籍能够保证因材施教,让每个弟子都能发挥各自的长处,从而迅速成长为一流高手、绝顶高手,甚至入道的武林宗师。 这是与第一轮考核完全不同的考核,毕竟基础可以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夜不辍的勤学苦练打牢,但是对内功心法的领悟和修炼,则更多的是考擦外门弟子的资质、根骨和悟性,只有资质上乘、根骨清奇、悟性极佳的弟子,才有可能练成最高深的功法绝学,资质、根骨和悟性更多的是来源于天赋,并非是后天的勤学苦练就能够弥补的。 就像永远无法指望燕雀能比鸿鹄飞的更高一样,绝不可能指望一个资质下乘、毫无悟性的弟子参悟透一部高深的武功秘籍,这绝不是够不够努力的问题,而是先天条件的限制,想要突破先天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却很难很难,难到放眼整个江湖,百年来也从无任何一人做到过。 第三轮的考核则是两两对决,这也是历年中秋大考最具看点、最充满悬念、最引人注目也最残酷的议论考核,更是中秋大考的外门弟子们能否实现鲤鱼跃龙门的梦想的关键。 为什么说最具看点最引人注目?因为能够通过第一轮的基础考核和第二轮的功法考核留下来的外门弟子,绝对都是基础牢固、资质上乘、根骨清奇、悟性极佳的精英,而精英间的对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为什么说最充满悬念?因为历年的两两对决都是通过抽签随机决定的,每年都总有一些实力极强的弟子不幸抽到比他们更加厉害的对手,从而在这一轮饮恨。当然也会有一些实力不太突出的弟子抽到更若的弟子从而顺利晋级。这种看似并不公平的结果却恰恰体现出规则的公平,因为从古至今的无数个事实都在不断的证明,实力也结果并非绝对的统一,很多时候不得不考虑运气的成分,例如楚汉之争、例如玄武之变。 为什么说最为残酷?因为这一轮的两两对决并不是抽一次签、对决一次便结束的,也许是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的对决。举例来说,若原定计划是在第三轮对决之后留下20名弟子,但是第二轮淘汰之后还剩余160名弟子,那么就需要三次对决才能结束。首先这160名弟子抽签对决,留下80名弟子;剩下的80名弟子再行抽签对决留下40名弟子;剩下的40名弟子还需要再次尽兴抽签对决,直到只剩下20名弟子为止。 这也就意味着若每年能够进入内门的名额越少、而参与第三轮对决的弟子越多,则这一轮的对决就越是残酷,而且每一次抽签对决,都有可能出现强强相遇的情况,这种充满悬念的不确定性,更增加这一轮考核的残酷。 而只有一次又一次经历最残酷考验的弟子,才能得到充分的磨砺,才能在强者之路上越走越远。当然并非通过第三轮考核之后就万事大吉,实际上闯关游戏才刚进行到一半而已,后面还有两轮更困难的考验,而那才是真正的考验,因为坐镇最后两轮考验的正是历年的内门弟子和堂主宁浩然本人。 所谓鲤鱼跃龙门,便是说鲤鱼在越过龙门之前永远只是一条鱼而已,只有当它奋力跃过龙门之后,才能实现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梦想,这是天壤之别,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而正义堂的中秋大考便被称之为鲤鱼跃龙门,在龙门之外和龙门之内看似仅有一门之隔,但就是这一门之隔,很多弟子终其一生却无法越过,因为在门外和门内,实力便是天差地别。天壤之别的实力差距,外门弟子想要通过内门弟子的考核,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内门弟子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但能够战胜内门弟子的外门弟子绝对是天才般的存在,而天才永远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也没有外门弟子敢狂妄的说他就是天才。 武学一道,浩渺如星、浩瀚如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都不是耸人听闻的废话。 不过第四轮的考核,并非是要让外门弟子战胜内门弟子才能晋级下一轮,若是步行遇上苏惊雷而他又不防水的情况的话,恐怕没有一个内门弟子能够通过考核,就算强如陆逸也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因为这是势力差别之下彻彻底底对的碾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碾压。 而实际上第四轮考核的形式也并非一成不变的,担当本轮考官的内门弟子有充分的自主权决定他们用何种形式来考核分到他这里的师弟师妹们。比如苏惊雷的考核方式就简单而粗暴,外门弟子能够接下他惊雷刀法三招就算通过考核,不过能够接下他三招的师弟师妹们并不多,算下来在苏惊雷这里的淘汰率是最高的,所有尽管很多外门弟子都知道大师兄温文尔雅,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分到他这里。 能够通过第四轮考核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外门弟子,不过这还没有结束,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堂主宁浩然的终极考核,只有通过宁浩然的考核之后,才能算是宁浩然的亲传弟子,而没有通过的弟子,只能黯然而回,等待明年再战。 第55章 道心种魔 正义堂每年的中秋大考放在流派之争的半个月之后是有原因的,很多外门弟子看到内门师兄师姐们相互间的交手之后必然会有所领悟,从而在原本的境界上有所突破。 从流派之争到中秋大考之间的这半个月时间,便是外门弟子突破境界之后巩固境界的黄金时间。能够进入正义堂的弟子的资质和根骨绝对不会差,而且打牢基础之后再想更上一层楼的话,他们缺乏的只是一个突破瓶颈的契机。 这在正义堂并非没有先例,包括如今的掌法第一人侯惊峰、以及内门弟子中的翘楚“掌剑双绝”宁惊岳、“霹雳惊弦”厉惊弦在内的多个弟子,当他们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在流派之争之前并不显山露水,就是借着师兄师姐们流派之中的时候醍醐灌顶、有所感悟,然后突飞猛进,从而在中秋大考中一鸣惊人,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胜对手进入内门。 许是被横空出世的陆逸刺激到的缘故,今年的形势更是远胜往年,大师兄苏惊雷在宣布大考规则的时候也在悄悄观察,果然发现几名原本默默无闻的外门师弟今天一个个显得英姿飒爽,浑身的气质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更有几名原本只是中等偏上实力的弟子,竟然隐有和外门弟子第一人陈惊远并驾齐驱的气势。 堂主宁浩然要到五天之后的终极考核才会出现,前四轮的主考官是大师兄苏惊雷,看到师弟师妹们的变化,苏惊雷暗自点头,又勉励了几句之后,便宣布今年的中秋大考正式开始。 中秋大考和流派之争可谓是一脉相承,今年的流派之争所改动的一个重要规则——一个弟子可以竞争多个流派第一人,便是从中秋大考第一轮的基础考核中演化而来。 第一轮的基础考核是没有任何限制的,凡在考核范围内的基础刀法、基础剑法、基础掌法、基础指法、基础拳法、基础轻功身法、基础暗器手法、基础阵法甚至基础阵法等任何一项,外门弟子能通过考核者便视为本轮考核通过。 说白了基础考核的目的并不是淘汰,而是对参与中秋大考的外门弟子的基础进行评估,既能保证晋级的弟子在某一方面或者多个方面的基础足够牢靠,又能大致确定这些子接下来的练武方向,从而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各展所长、迅速成长。 因为进入正义堂的时间最晚,陆逸自然就排到考核弟子中的最后一名,不过当考核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闲着,而是一直在场边观察每个参与考核的人的表现。 最受人瞩目的依旧是外门弟子第一人陈惊远,虽然他曾在剑法上输给陆逸,不过他并非输在基础剑招上面,而是因为他的剑法没有陆逸精妙,对剑道的领悟不如陆逸,如果单论基础剑招的话,两人应该在伯仲之间,甚至陈惊远的基础更好。 毕竟虽然陆逸练剑十年之久,但是并没有得到名师指点,很多剑招都是他自己琢磨着练的,不像陈惊远从小便有名师指点,而且每天都有人切磋剑招,所以看他的剑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板有眼,不差毫厘,虽然少了许多灵性,但基础之好,外门弟子中无出其右。 令陆逸惊讶的是,陈惊远以满分通过剑法基础的考核之后,竟然接连参加了掌法、拳法、轻功、甚至刀法和枪法的考核,而且这五项基础考核全都以满分通过。 和陆逸同样惊讶的还有苏惊雷,当他看到陈惊远满分通过剑法基础考核的时候显得十分开心,脸上还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当陈惊远通过掌法考核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减了不少。等陈惊远通过刀法考核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直到陈惊远一口气通过拳法、轻功和枪法的考核,他的脸色彻底就沉了下去。 步惊风、云惊鸿、楚惊天等人的心情和苏惊雷相差无几,就连“掌剑双绝”宁惊岳也察觉到了异常,倒不是说他们嫉妒陈惊远做到了他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事实上恰恰相反,他们无一例外的感觉到陈惊远的路子好像走偏了。 江湖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将剑法、刀法、掌法、轻功、拳法、轻功全都练至大成,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如今的天下第一高、乌衣龙虎卫首领“龙腾虎跃”完颜言,甚至号称大宋第一高手的神武卫统领“浮玉千重”罗浮玉,最多也只是身怀两大绝学而已。 至于当今武林四大宗师中的另外一位、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虽然身怀多重绝学,但无一例外都是以明尊圣火功为内功心法,光明教武功秘籍无数,他却一直极少涉猎。 甚至他们的师父宁浩然,虽然年轻时候号称刀剑双绝,但也早已经将全部精力浸淫在掌法之上。即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慕容世家,也是以“斗转星移神功”为基础,而不是练会天下武功绝学。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即便最天才的武学奇才,也不可能练成天底下所有的武功绝学,而且所练的武功越是繁杂越不可能练到极致,而如果不能讲武功练到极致,绝对不可能成为高手。 在这一点上宁惊岳感触最深,他虽然号称“掌剑双绝”,但是剑法与楚惊天相比却差了一分,而掌法与侯惊峰相比又逊了一筹,并非他的资质悟性不如楚惊天和侯惊峰,更不是因为他不如两人练功努力,而是因为当楚惊天把所有精力全部浸淫在剑法之上的时候,他却要同时参悟剑法和掌法。 而看陈惊远的架势,竟然在短时间内把剑法、刀法、拳法、掌法、轻功和枪法六大流派的基础全部打牢,虽然每一项都是满分通过,虽然现在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长此以往绝对会出问题。 若是陈惊远在剑法之外涉猎轻功、掌法、拳法、指法甚至暗器功夫都没问题,因为他可以以剑法为核心,以轻功、掌法、指法等为辅助,但是他却涉足刀法和枪法就有很大的问题。 因为练武之人都明白,剑法和刀法、剑法和枪法不管是在兵器还是在招法上都有极大的区别,剑法讲究轻灵、刀法讲究厚重;剑法讲究近战、枪法讲究远攻。虽然轻灵与厚重、近战与远攻之间能够做到完美的统一和融合,就像是阴阳相合、刚柔相济一样,但这种融合绝对不是剑法和刀法的融合,更不是剑法和枪法的融合,就像没有人能做到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一样,强行进行的融合反而是一种割裂。 陈惊远号称外门弟子第一人,绝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他偏偏又这样做了,这里面绝对另有隐情,而个中缘由极有可能和一个人有关。 一念及此,苏惊雷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陆逸的身上。他们能够猜测出来,极有可能是陆逸的出现给了原本独占鳌头的陈惊远极大的压力,尤其当陆逸战胜陈惊远之后,就成了陈惊远的心魔。 陈惊远想要破除心魔,想要**心魔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然后把将他打倒的那个人打趴下。而陈惊远偏偏走了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子,选择在其他方面压制陆逸,让陆逸感受到压力,而这恰恰又从侧面透露出陈惊远认为他在剑法上不如陆逸。 当苏惊雷等人的目光望向陆逸的时候,顿时让陆逸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虽然他在中秋大考之前把这一届八大流派第一人以及参与流派之争的师兄师姐们都挑战了最少一遍,但他用的是剑啊,让他和陈惊远一样把剑法之外的刀法、枪法、掌法、拳法、轻功都满分通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会儿师兄师姐们都看着呢,就算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陆逸理会错了苏惊雷等人的意思,原本只打算参加基础剑法考核的他无奈之下又硬着头皮参加了轻功、掌法和阵法基础的考核,虽然他最近一直苦练沧海浮云掌,也曾向萧青云和步惊风请教轻功,但也只是刚刚打好基础而已,勉强通过了这两项考核,倒是阵法基础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满分通过。 陆逸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硬着头皮参加了四项考核之后,后面的刀法、指法、拳法和暗器等基础考核并没有参加,毕竟再参加可真是在师兄师姐们面前丢大人了。 苏惊雷等人看到陆逸的表现之后顿时有些无语,心说这家伙摆明了是要和陈惊远较劲的架势啊,还好这家伙没有参加剩余的几项基础考核,而且表现也没有陈惊远那么突出,否则的话再在陈惊远心里面种下一个心魔的话,外门弟子第一人极有可能就此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陆逸哪知道苏惊雷等人的想法,如果他知道的话,绝对只参加剑法基础的考核,然后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毕竟他的掌法和轻功真不怎么样,拿出来纯粹是丢人啊。 而且他从来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从没想着在陈惊远的道心种魔啊!关键是他也不知道魔是怎么种的啊? 随着陆逸挑战结束,第一轮考核的结果也被公布出来,这轮基础考核过后竟无一人被淘汰出局,大部分弟子都选择他们最擅长的项目考核,从而保证万无一失,也有部分弟子选择两个项目,只有陈惊远选择了六个项目,陆逸的剑法、掌法、轻功和阵法四个项目紧随其后。 看到其他师弟师妹们没有像陆逸和陈惊远一样贪多,苏惊雷这才暗自长舒一口气,宣布今日的考核到此结束,明天开始尽兴功法考核。 第56章 峰顶奇阵 陈惊远以六项满分通过第一轮考核并没有引起宁浩然太多注意,事实上很多内门弟子当年都有这样的能力,只不过他们更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并没有像陈惊远这般高调。 反倒是陆逸满分通过阵法基础考核一事让宁浩然来了兴趣,听完苏惊雷的汇报之后,便吩咐苏惊雷通知陆逸戊时左右前往凤翔峰顶。 陆逸经常在凤翔峰练功,不过还是第一次上凤翔峰的顶峰,因为这里是宁浩然闭关的地方,也是整个正义堂唯一的禁地,没有堂主宁浩然的允许,就连四大弟子也不得进入。 陆逸到达凤翔峰顶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过因为是中秋的缘故,天上的月亮分外明亮,映照的整个峰顶都洁白如昼。 凤翔峰顶并不是一个陡峰,而是一处十丈见方的平地,上面建有一栋三丈多高的两层阁楼,阁楼的年月有些久远,门窗上的朱漆早已斑驳,楼顶的琉璃砖瓦也已经失去颜色,明亮的月光映照下也只是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光晕,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 阁楼周围是篱笆围成的院子,篱笆倒是经常翻新,有些还生长着碧绿的叶子,倒是为山顶这座孤独的院落增添了些许生机,院子里种着各色花草树木,有很多品种陆逸曾在萧南婷的药谷之中见过。 透过虚掩的篱笆院门正好看到阁楼顶层的房间里散发着一抹微弱的灯光,窗纸上映着宁浩然瘦削的身影,陆逸站在院门口喊了一声,便听到顶楼传来宁浩然“进来”的声音。 陆逸推开虚掩的篱笆院门,看到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从脚下直通到阁楼的门前,许是很少有人打理的缘故,小径上长着不少青苔,院子里也落了一层枯萎的花瓣和树叶,一阵秋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得萧瑟而孤寂。 陆逸抬脚踏入院中,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幻,他明明踏上去的鹅卵石小径在脚底消失不见,原本近在咫尺的阁楼仿佛突然之间挪到了数里之外,显得遥远而模糊,他心中猛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发现身后是一片快要凋零的花丛,已经找不到他刚才推开走进来的篱笆院门。 院子里布有阵法,陆逸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忙收回即将迈出的脚步,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来时候的路以及阁楼的位置和院子里花草树木的布局,虽然一时之间看不出院子里布的是何阵法,不过却能看出这并非是一个杀阵,也就是说宁浩然并无恶意,有可能是在考校于他,是以想明白之后他并不着急。 没有见过这个阵法,也不知道阵法的名字,不过并不代表不能破阵,陆逸曾记得清玄道长的阵法手札残本中有这样一句话: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阵法便应运而生,历经数千年发展之后,各种阵法层出不穷、变幻莫测,不过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阵法的变化也不外如是,不管是上古阵法、还是今人所创,莫不循伏羲周易之理。 欲明阵法,必先辨伏羲周易之理。陆逸自幼熟读周易,可谓已经达到倒背如流的程度,脑海中飞速转动,很快便寻到了阵法关键,此阵外看平淡无奇、不着痕迹,阵法取材自峰顶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因势利导,竟然暗合道家至理,不禁让陆逸暗暗称奇。 清玄道长的手札虽是残本,却详细记载有道家四十九阵的布阵、变阵及破阵之法,陆逸曾耗费数年时间用心推演,早已经了然于胸,眼前的这个阵法并不是道家四十九阵中的任何一个阵法,而是由正反四象阵和万霞归流阵组合而成的一种阵法。 布下此阵之人的阵法造诣显然不凡,他巧夺天工以竹篱为阵骨,以院中的花草、山石、树木以及篱笆门为阵门,虚实相生、正反互用,将乾、坤、巽、震、离、坎、兑七门隐于篱笆墙中,只留下艮门一个生门,若此阵尚未启动,即便阵法行家也不会有所察觉,毕竟正常的阵法不可能只有一个阵门,而且还是个生门。 陆逸曾仔细推演过正反四象阵和八卦连环阵,两阵乍看极其相似,实际上却大不相同,八卦连环阵的精髓在于连环,休、伤、生、杜、惊、死、景、开三死三生两伤八门连环而成阵,若将生、景、开三门中的任意两门连环而布则为生阵,若将休、杜、死三门连环而布则为死阵,生死之间,全在布阵之人掌控之中。 八卦连环阵因为布阵之时要循八卦方位而布,痕迹太过明显,单一的八卦阵很容易被破去,不过因其变化繁多,常有阵法行家对齐尽兴变化,成九宫八卦阵、八门铁索阵等阵法,其中最出名、威力也最大的便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孔明所创的风后八阵。 风后八阵相传乃是由轩辕黄帝和风后两人所创,后经诸葛孔明改进之后在阵战之中大放异彩,成为蜀汉立国、据控川蜀的屏障。 八阵分别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命名,共有八个大阵,这八阵之中,天、地、风、云四阵为正,龙、虎、鸟、蛇四阵为奇,每个大阵又由八个小阵布成,一共八八六十四阵,奇为正之正,正为奇之奇,奇正相合,循环无穷。 诸葛亮创出风后八阵之后,曾将此千古奇阵刻图留谱,名为《风后八阵兵法图》,相传此图曾被唐朝名将独孤及所得,独孤及曾以此阵助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屏障吐蕃之犯,然而独孤及死去之后,《风后八阵兵法图》便随之消失,据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所载,《风后八阵兵法图》已随独孤及陪葬,至于独孤及的墓葬之所却无从得知。 与八卦连环阵相比,正反四象阵的精髓则是在正反之间、虚实相生,虽然也要循八卦之理,却在正反之间更多几分变化,而且极适合在方寸之地布阵,若是对阵法之道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还能够布成与八卦连环阵一般无二的阵法,以假乱真,误导破阵之人。 院中所布的正反四象阵便是将反向的四象布于正向的四象阵之间,将惊门置于开门之后,将景门置于死门和伤门之间,将休门和独门并排而布,留下的生门在艮山之位,与凤翔峰相融,看似就是一个简单的大门而已。 而艮山生门之内,便是万霞归流阵,从篱笆院门口的鹅卵石小径,便是万霞归流阵唯一的出口,只是这个出口最终指向的是院中两层阁楼的入口,而在这入口之内,布阵者则由能够因势利导,连环布阵,至于是生阵还是四阵,全在布阵之人的一念之间,甚至布阵之人完全可以在阵法出口也就是阁楼入口之处布成可以操控的活动阵法,甚至埋伏上机关暗器,那阁楼之内便是破阵之人的葬身之所。 别看峰顶的小院不大,而且看似简陋,但却是处处成阵、阵法连环,对于闯入院中之人来说绝对是步步杀机,布阵之人心思之细腻、思虑之周全,非阵法大家不能为。 陆逸能够看出此阵乃是正反四象阵和万霞归流阵两阵合一,想要破阵难度不大,但是想要安然无恙走出此阵却并不容易,毕竟对于破阵之人来说,不管使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够破去阵法的阵眼,从而使阵法不能运转便已成功,而想要出阵,则必须找到出阵入阵的路线,算准阵法之内的生地,在不触发阵法的情况下安然无恙走出阵外,只要一步踏错就会触动阵法变化,被困入阵中。 此时陆逸明显已经被困入阵中,而且正是正反四象阵和万霞归流阵重合之地,庆幸的是此处是正反四象阵的生门所在,否则的话就算非死非伤也绝对狼狈不堪。 陆逸站在阵中,努力回忆来时观察到的一点一滴,就像在铸剑谷打铁炼剑、淬炼自己时候那样,在脑海中勾勒出院子原本的情形,然后将自己代入脑海中的院子之中,不断地转换阵法、不断地与他所站位置看到的景象尽兴对比,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浑身顿时一阵,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反手拔出悬于腰间的无名长剑向右侧丈余之地的一块石头掷去,只听“嗤”的一声,削铁如泥的无名长剑插入山石之中,顿时嗡嗡作响。 听到嗡嗡之声传来,陆逸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容,同时伸出右脚向插着无名长剑的山石迈去。看似一丈之远的山石一跨而到,眼前的幻象倏地消失,陆逸伸手将无名长剑拔起,就见他所站的地方仍在鹅卵石小径之上,距离篱笆院门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只是脚下的青苔有被踩过的痕迹,若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两层阁楼的影子逐渐清晰,仍旧静静的立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尽头,宁浩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阁楼的入口处,正面带微笑的向他看来。 第57章 南宫来使 陆逸已经找到出阵之法,再进出此阵的时候就易如反掌,很快便来到宁浩然跟前,躬身道:“舅舅,我来了。” 宁浩然向陆逸点点头,伸手在门上轻轻拍了一掌,只听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传来,院中的花草树木顿时眼花缭乱的移动起来,过了足足盏茶的功夫这才停止。 此时院子里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从院子门口直通阁楼入口的鹅卵石小径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呈十字交叉的两条青石板路,将阁楼前的院子分成四个区域,最靠近阁楼的两块,左边种满花草,右边摆满盆栽,靠近院子入口的两块,左边种着几棵树,右边则摆着两个石凳和一个石台。 宁浩然看着目瞪口呆的陆逸,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台,笑着说道:“陪我下一局棋如何?” 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匆匆的瞥了一眼阁楼的门环,心中恍然原来那里是控制院中阵法的机关,看到宁浩然所指的方向,这才注意到石台上纵横刻着十九条线,上面摆着黑白棋子,乃是一局珍珑棋局的残局。 陆逸练功的闲暇时间总喜欢钻研棋局,围棋之术当年打遍卧虎寨无敌手,不过自从下山之后还从没有和任何人切磋过棋艺,看到珍珑残局之后也有些技痒,便躬身向宁浩然道:“舅舅请。” 宁浩然笑道:“我经常在你房间外听到弈子之声,想必你的棋艺定然十分高明,这一局便由我执黑吧。”说着也不管陆逸答应不答应就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伸手从棋笥之中捻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 陆逸顿时有些愕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舅舅,这样不太好吧?”他刚才虽然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但是棋盘上的局势却已经十分明了,这局珍珑已经弈到盘尾,占据先手的黑子几乎已经完全将白子中盘的一条大龙困住,若白子无法在五子之内脱困,便是黑子屠龙之局,结果将是二十子以上的惨白。 实际上这是一句困龙之局,推演的乃是白子困中求变、大龙脱困、反败为胜对的可能,从局中的情况来看,即便是白子先行也几乎没有困龙脱缚、潜龙在天的可能,结果宁浩然贸然执黑先行,白子中盘大龙再无任何脱困的可能,彻底成了必死之举。 看着中盘那条死的不能再死的大龙,陆逸顿时有些无语,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面前这位的无耻,当时就是这位指示步惊风把湛卢剑塞到萧青云的手中,坐实了萧青云藏剑山庄盗剑的罪名,不得不寄人篱下谋求正义堂的庇护。 可是萧青云毕竟是外人,他陆逸可是面前这位实打实的亲外甥,舅舅连外甥都坑,而且坑的还这么理所当然,陆逸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不落子?这就认输了?”宁浩然又捏起一枚棋子,笑着向陆逸道。 这哪里是认输?压根就是直接输了。陆逸心中腹诽不已,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捏起一枚白子落在大龙的龙头之处,不过这也只是突然,只要宁浩然落子堵在龙头之处,便能够完成屠龙。 然而让陆逸不解的是,宁浩然压根就没有在龙头之处落子,反而直接将手中的黑子扔到了龙尾之处,分明是毫无用处的一子,非但没有任何用处,反而给原本彻底被困住的大龙一线生机。 陆逸心中疑惑不已,然而他明白机不可失的道理,生怕宁浩然再有反悔,急忙在龙头之处再落一子,原本半死不活的大龙终于有了一分活过来的架势,而这个时候宁浩然竟然又在龙尾之处落了一子。 “舅舅,您这是干什么?”陆逸顿时有些忍不住了,就算想要让棋也不是这种让法,而且棋局如战局,他陆逸就算输也根本不需要宁浩然来让。更何况是宁浩然赖棋,他就算输也是虽败犹荣。 宁浩然脸上的笑容不减,向陆逸做了个继续下棋的手势道:“怎么?看到没有赢的可能就放弃了?那你怎么知道对手会不会走出一招臭棋呢?” 陆逸苦笑道:“舅舅,您明明是故意的。” 宁浩然笑道:“故意的又怎么样?故意的也有玩火自焚的可能啊。” 听宁浩然说到这里,陆逸总算明白,宁浩然并不是故意耍他,而是以此教诲于他,至于宁浩然到底想说什么,一时间他还猜不出来。 看到陆逸沉默不语,宁浩然便放下手中的棋子,指了指院子和阁楼,换了个话题道:“这里是武当派的清玄子所建,是不是感觉到有些熟悉?” 陆逸有些惊讶,他虽然没有见过清玄子其人,但是却熟读清玄子的阵法手札,对清玄子的布阵之法十分熟悉,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便破去清玄子这位当时第一阵法大家布下的阵法。 “舅舅,我的阵法之学便是得自于清玄真人,只不过并非清玄真人亲传,而是韩大叔给我的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和他搜集到的阵法残本,事实上我根本没有见过清玄真人。”陆逸老老实实的答道。 宁浩然点头道:“这些我已经猜到了,韩先锋是清玄子的俗家弟子,当年也是个阵法天才,在韩帅麾下立过不少功劳,不过听说他不喜欢运筹布阵,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枪。” 陆逸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含泪道:“其实韩大叔并非不想研习阵法,而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要带领整个卧虎寨与金狗作斗争,就算他的阵法再怎么厉害,如果武功不够高强的话也不能服众。” 宁浩然点头,明白陆逸话里的意思,如果韩先锋不能在武力上服众的话,根本无法将卧虎寨拧成一股绳,在这种情况下在金国境内抗金是十分危险的,甚至卧虎寨根本不可能保存到去年便已经早早被抹杀。 只是术业有专攻,韩先锋虽然是阵法天才,但是并非学武的料子,金刀十字斩听起来很是厉害,阵前作战所向披靡,但是放到江湖上就有些不够看了,甚至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区区一个“步光剑”洛云成便轻松将他重伤、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个。”宁浩然向陆逸道,“南宫锦来到建康的事情听说了吧?” 陆逸嗯了一声道:“听说他今天还来正义堂拜见您了?”陆逸是从苏惊雷口中得知南宫锦来正义堂拜见宁浩然的事情的,宁浩然今天没有出现在中秋大考的现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在听苏惊雷说之前,事实上陆逸已经从乔月明口中得知了南宫锦来到建康的消息,乔月明甚至还提到南宫锦与七杀会有所接触。 宁浩然点头道:“当时我就是在这里见的他,而他从院门口到阁楼前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什么?半盏茶的时间?”陆逸顿时吃了一惊,“南宫锦的阵法造诣如此厉害?还是说他带了家族的阵法高手?”他从入阵到出阵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南宫锦竟然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便破解了院中的阵法,着实令人惊讶。 陆逸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倒不是嫉妒南宫锦的阵法造诣,而是因为南宫锦根本没有破阵的可能。南宫世家不仅是剑法世家,更是阵法世家,摩天岭九大奇阵无人能破,家族之中阵法高手辈出,年轻一辈中也有不少阵法翘楚,但是这里面绝不包括南宫锦其人。 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南宫钧号称南宫世家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弱冠之年便身怀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乃是年轻一辈中唯一能和苏惊雷平分秋色的青年才俊,却在十年之前离奇毙命,一代剑法天才就此陨落。 南宫仁的小女名唤南宫楚,南宫楚的年龄和云惊鸿相仿,亦是和云惊鸿齐名的武林四美之一,而且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博才多学,据说她有过目不忘之能,不论任何武功招式只要被她看过一眼,便能准确的说出招式的出处和弱点。 至于次子南宫锦,江湖上普遍的评价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论武功不如其兄,论才学不及其妹,甚至几个堂弟的武功才学都远比他出色,虽然他是现任家主南宫仁的次子,但连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中的任意一套剑法都没学全,几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废柴,早已经失去争夺下一任家主的资格。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破去清玄真人亲手布下的正反四象阵和万霞归流阵,怎么不令人震惊? 宁浩然摇头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任何人。” “苏师兄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陆逸问道。 南宫锦虽然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为人倒是颇讲江湖义气,而且交游十分广阔,与苏惊雷的关系倒是不错,之前苏惊雷前往南宫世家打探消息的时候,见的便是南宫锦。 宁浩然点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过惊雷,现在南宫锦就在他那里,只是他也不知道南宫锦阵法造诣如此之高。” 阵法之学与学武练功一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经验、见识和眼界尤为重要,能够轻松破去当世阵法第一人清玄真人所布的连环阵法,即便是天才至少也得五年之功才能达到这等境界。 南宫锦刚过弱冠之年,但花花公子之名早已传遍江湖,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是故意扮出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形象。 只是南宫锦为何要装成这样?又为何在宁浩然面前显露真实面目?他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得人授意? 第58章 天晶灵芝 南宫锦来正义堂拜会宁浩然只是礼节性的拜见,一来宁浩然是江南武林盟主,而南宫世家是江南武林盟中的重要势力;二来正义堂和南宫世家、宁浩然和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锦的父亲南宫仁颇有交情,于情于理南宫锦这个晚辈来到建康之后都应该前来拜见。 只是礼节性的拜见,而且据南宫锦所言是因为重阳之会临近,父亲南宫仁派他提前来稍做准备,南宫世家虽然远在川蜀,但是在建康也有不少产业,提前做好安排也不是没有必要。 南宫锦的理由很充分,借口也密不透风,但是在南宫世家缉拿萧青云、而萧青云又在正义堂的当口,加之他突然显露出来的阵法造诣,以及密会七杀会杀手的情况,不禁让陆逸生出许多联想。 陆逸很想把南宫锦密会七杀会杀手的事情告诉宁浩然,但是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乔月明,若是贸然把乔月明就是七杀会中杀手天玑的消息透露出去的话,很有可能给乔月明带来麻烦,话到嘴边他最后还是隐瞒了下来。 “舅舅,您说南宫锦隐藏了这么多年,却突然在您面前显露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到底是何用意?”陆逸问道。 宁浩然摇头道:“这个还不清楚,不过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一定在向我传递什么东西,但是他并没有言明,一时之间我还想不明白他到底要想我传递什么?” 南宫锦毕竟是晚辈,而且又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若非他南宫仁次子的身份,根本入不了宁浩然的法眼。可以说不仅是宁浩然,恐怕很多人在谈论南宫世家年轻一辈的时候,更多的是南宫镇、南宫铭、南宫钦、南宫铎甚至南宫楚,很容易忽略南宫锦的存在。 南宫楚是南宫仁的女儿,南宫铭是南宫五绝中排行第二的南宫义的独子,南宫钦和南宫铎则是南宫五绝中排行第三的南宫礼的儿子,南宫五绝中排行第四的南宫智膝下无子无女,而南宫镇则是南宫五绝中排行第五的南宫信的独子。 十年之前的南宫世家曾发生过两件大事,其一是家主南宫仁长子、号称家族中百年一遇的剑法奇才南宫钧在参悟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中的心神剑诀之时走火入魔、离奇毙命;其二就是南宫五绝中的南宫信旧伤复发、暴毙而亡。 这两件事情曾经在江湖上引起极大震动,甚至有很多人预言当南宫五绝老去之后,南宫世家很快就会走向没落。然而十年的时间过去,预言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南宫世家在家主南宫仁的带领下愈发壮大,隐为“八武”之首,足以比肩“四宗”,据说南宫仁的武功也直追武林四大宗师。 而年轻一辈中虽然南宫钧虽然陨落,却又有少年天才横空出世,他便是南宫信之子南宫镇,南宫仁和南宫信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南宫仁对南宫镇简直视如己出,南宫信死后南宫镇随然由膝下无子的南宫智抚养,但南宫仁却经常亲自教导传授南宫镇武功。 南宫镇虽然不像其堂兄南宫钧一样身兼三大剑法绝学的逆天奇才,但是在南宫仁和南宫智两人的共同教导之下武功也是突飞猛进,三大剑法绝学之一的天心剑法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仅是南宫仁,整个南宫世家都对南宫镇寄予厚望,前不久南宫镇的弱冠之礼上,南宫仁更是以藏剑山庄所藏十大名剑之一的含光剑相授,而得到含光剑的南宫镇,几乎已经预定了南宫世家下一任家主之位。 南宫镇的风头无两,更衬出南宫锦废柴一个,别说是得到藏剑山庄所藏的名剑了,他甚至连进入藏剑山庄的资格都没有。 陆逸对南宫世家的情况了解不深,很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基本上都是江湖上传开的消息,宁浩然叫他来也肯定不是想从他这里打听南宫世家的消息,正义堂对南宫世家的了解远比陆逸所知道的深入和详细,陆逸猜测宁浩然肯定有其他的事情找他。 果然宁浩然沉默片刻后便岔开话题,向陆逸问道:“逸儿,既然你的阵法之学得自于清玄真人,那你一定听说过‘九宫飞星阵’吧?” 陆逸点头道:“舅舅,我不但听说过,而且如雷贯耳。清玄真人在他的手札上还提到过,当年他阵法大成之后还曾亲入摩天岭观摩此阵,却耗时半年而不得破,最后不得不黯然退出。” 南宫世家乃是江湖上唯一的剑法和阵法齐名的武林世家,第一代家主南宫无敌创出天晶剑法、天心剑法和心神剑法三大绝世剑法,并建立藏剑山庄搜罗珍藏天下名剑,从而确立南宫世家在剑法上的江湖地位。 而第二代家主南宫鹤则精通奇门遁甲之道,并潜心数十年精研阵法之学,并耗时三年之久于藏剑山庄后山的摩天岭中布下九大奇阵,并曾遍邀天下阵法名家共同观赏。 自南宫鹤于摩天岭布下九大奇阵至今近两百年的时间,却无一人能将这九大奇阵尽数破去,即便是公认的当世阵法第一人清玄真人虽然破去前面八大奇阵,但他面对最后一个阵法的时候也束手无策,而这最后一个阵法正是刚才宁浩然所提到的“九宫飞星阵”。 南宫仁继承家主之位后之所以敢在江湖上放出“能破摩天岭九大奇阵者可入藏剑山庄挑选庄中所藏宝剑”的话来,所依仗的正是这九宫飞星阵。 宁浩然点头道:“南宫鹤阵法无双,他当时创出九大奇阵的时候确实无人能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九大奇阵无破解之法,事实上就在十五年前还有人进入九宫飞星阵中并全身而退。” 陆逸顿时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是谁破了九宫飞星阵?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清玄真人连破摩天岭九大奇阵中的八阵就被称为当世阵法第一人了,能够连破九大奇阵者绝不会是无名之辈,应该早就名扬天下才对,但奇怪的是江湖上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确实有些反常。 宁浩然道:“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什么?”陆逸更加吃惊,“舅舅,您的意思是我父亲曾在十五年前破掉九宫飞星阵?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 宁浩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才开口道:“说你父亲破掉摩天岭九大奇阵并不准确,因为他只是进入九大奇阵并毫发无损的走出来而已,并没有将这九大奇阵毁去。” 陆逸心中更加疑惑,连忙问道:“父亲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进入摩天岭的九大奇阵啊?” 父亲陆藏锋的佩剑是风雨紫烟剑,而风雨紫烟剑是当世第一铸剑大师欧阳钧耗费数年之功所铸,并非南宫世家的藏剑山庄所藏之剑,这件事情陆逸曾听欧阳钧亲口说过,断然不会有错。 而除风雨紫烟剑之外,陆逸并未听说父亲用过其他佩剑,也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并没有从藏剑山庄中取剑,如果他真的出阵而未取剑的话,那肯定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陆逸一念及此,果然就听宁浩然道:“你父亲之所以进入九宫飞星阵,目的并非是要破阵,更不是为了藏剑山庄的宝剑,而是为了天晶灵芝。” “天晶灵芝?那是什么?”陆逸疑惑不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天晶灵芝这个东西。 宁浩然道:“天晶灵芝乃是一株神药,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食之者不但能长生不老,而且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陆逸忍不住道:“竟有如此功效?可是若真如此的话为什么南宫世家的人不将这天晶灵芝吃掉?反而藏到九宫飞星阵中?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宁浩然笑道:“传言自然不足为信,什么长生不老、天下第一更是无稽之谈。不过天晶灵芝确实是世间仅有的一株灵药,不但能延年益寿,而且对于疗旧伤、排奇毒十分有效。” 宁浩然深深的看了陆逸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你母亲年轻时候曾因误服栖霞山中奇毒而留下隐疾无法生育,得天下第一神医萧北庭诊治之后,萧北庭告知你父亲天晶灵芝或许有效,你父亲这才南下川蜀向南宫仁讨要天晶灵芝。” “天晶灵芝原本并非南宫世家之物,据说是南宫世家第五任家主南宫轩于昆仑之巅极寒之地所得。南宫轩得到天晶灵芝的消息很快传遍江湖,如此神药顿时引来无数人的觊觎,他们或依仗武力明目张胆讨要,或派遣高手潜入南宫世家盗取,令南宫轩不胜其烦。” “无可奈何之下,南宫轩终于想到一个主意,便是由不食灵芝的灵鸟将天晶灵芝送入九宫飞星阵中,再有人索要讨取的时候便以此推脱。虽然江湖上觊觎天晶灵芝者极多,奈何从来无人能够进入九宫飞星阵,所以百余年来倒也保得天晶灵芝的周全。” “不过百余年来,想要进入九宫飞星阵之人仍旧不绝,他们除了想得到藏剑山庄所藏名剑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阵中的天晶灵芝。” 第59章 摩天绝阵 陆逸原本还在疑惑以父亲的身份怎么会去摩天岭破阵,而且父亲手中的风雨紫烟剑绝对不输于藏剑山庄所藏名剑,压根没有必要破阵取剑。 直到听宁浩然说完之后他才明白,父亲的目的并非是藏剑山庄的宝剑,而是为了得到只好母亲隐疾的天晶灵芝,事实上入阵取得天晶灵芝之后父亲根本没有从藏剑山庄取剑,而这也是此事一直未在江湖上传开的原因。 不管是南宫世家的第二任家主南宫鹤还是现任家主南宫仁都是十分自负的人,否则南宫鹤也不会在摩天岭布下九大奇阵之后遍邀天下阵法名家破阵,南宫仁也不会扬言能进出摩天岭九大奇阵者可入藏剑山庄取剑。 他们之所以会放出这等豪言壮语,正是自信天下无人能破摩天岭九大奇阵,结果百余年来无人能破的九大奇阵对于陆藏锋来说却进出自如,若此事传到江湖上的话对于南宫世家的声望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庆幸的是陆藏锋入阵取走天晶灵芝之后并没有在江湖上大肆宣扬,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宁浩然也是从陆藏锋得到天晶灵芝并治好宁紫烟的隐疾才推断出他曾进入摩天九阵的。 陆藏锋并不宣扬,也没有向南宫世家索要宝剑,在这种情况下南宫世家自然更不会说破,反而会百般掩饰,然而这对南宫世家来说终究很不光彩,陆藏锋现在不说并不代表他将来不说,也许南宫仁参与袭击陆藏锋一战极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陆藏锋和南宫仁皆死,当年之事早已无从猜测。 就在陆逸思绪纷飞的时候,宁浩然突然开口道:“逸儿,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今晚之所以叫你过来,并不仅是为南宫锦一事,而是另有他因。” 陆逸急忙收回心神,向宁浩然道:“甥儿谨听舅舅吩咐。” 宁浩然点头道:“还记得你父亲的佩剑吧?正义堂探得的种种蛛丝马迹表明,风雨紫烟剑最后极有可能是被南宫世家得到,而且就在摩天岭的九宫飞星阵中!” 陆逸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舅舅今晚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虽然舅舅宁浩然说的情况很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来却极有可能。 风雨紫烟剑是从虎牢关一战、父亲战死之后便从江湖上消失的,而根据虎牢关前所留下的打斗痕迹以及目前已经浮出水面的蒙面杀手的身份来看,袭击父亲的七大杀手之中,除两人当场战死之外,剩下的五人之中不管是“烽火连城”林世明还是“千手书生”唐如意两人都不用剑,加之另外两人身份未明,唯一使剑的人便是“剑痴”南宫仁。 南宫仁之所以有“剑痴”之名,不仅因为他剑法卓绝,还因为他嗜剑如命,南宫世家第一任家主南宫无敌建立藏剑山庄的初衷只是为了遍藏十大名剑,传到南宫仁这里之后但凡名剑皆可进入藏剑山庄,风雨紫烟剑乃是不输十大名剑的宝剑,南宫仁焉有不珍藏的道理? 不过南宫仁想必也十分清楚,七大蒙面高手围攻陆藏锋一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绝对会为南宫世家带来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再把风雨紫烟剑放到藏剑山庄之内,而摩天岭上的九大奇阵就成了最好的藏剑之所。 毕竟陆藏锋已死,当世阵法第一人的清玄真人都无法破去九大奇阵中的最后一阵,没有比九宫飞星阵中藏物最安全的地方了,不仅是风雨紫烟剑,但凡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皆可藏入阵中。 而且即便有人能够破去摩天岭上的九大奇阵也不用担心,一来南宫世家戒备森严,不是说谁想进入摩天岭就能够进入的;二来就算有人能够连破九大奇阵,到最后也绝对是精疲力尽,甚至极有可能被阵法所伤,到时候只要悄无声息的把破阵之人杀掉并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说是破阵之人误触阵法中的机关而死于阵中,九宫飞星阵中的秘密仍旧不会泄露出去。 只是恐怕南宫仁不会想到杀掉陆藏锋之后他会和唐如意同归于尽,到头来反而为他人作嫁衣裳,南宫世家最后却落入假南宫仁之手。 只是不管是宁浩然还是陆逸都猜不出假南宫仁的身份,不过陆逸却想到一件事情,连忙向宁浩然道:“舅舅,若是风雨紫烟剑真的在九宫飞星阵中的话,南宫锦会不会也有所牵连?” 宁浩然微微沉吟,向陆逸示意道:“说说你的分析。” 陆逸点头道:“从凤翔峰后山悬崖下山洞中的情形来看,真正的南宫仁在袭击我父亲之后没多久便和唐如意同归于尽,假南宫仁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李代桃僵取代真正的南宫仁。” “那已经是将近十四年前的事情,而十四年前南宫锦只有七八岁大,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绝不可能有多么深沉的心机来隐藏真实的自己,甚至还能骗过假南宫仁的眼睛。” “南宫锦几乎不可能骗过假南宫仁的眼睛,而他却偏偏隐藏至今,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南宫锦是在假南宫仁的授意下才装成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然后在暗中培养成一个阵法高手,以待将来某一天南宫锦能够破去摩天岭上的九大奇阵,从阵中取出风雨紫烟剑。” 摩天岭上九大奇阵无人能破,不仅是指江湖上无人能破,同样也指南宫世家中无人能破,甚至真南宫仁都无法破去,在这种情况下,假南宫仁想要拿到藏于九宫飞星阵中的风雨紫烟剑,只能假于他人之手,而当时还懵懂无知的南宫锦就是最好的臂助。 宁浩然看着陆逸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南宫仁暗中培养南宫锦十几年,就是为了让他进入九宫飞星阵中取到风雨紫烟剑?” 听到宁浩然的质疑,陆逸顿时脸颊通红,他刚才还真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且不说区区风雨紫烟剑值不值得耗费十数年之功,难道假南宫仁就不怕养虎为患? 就在陆逸有些尴尬、无所适从的时候,宁浩然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赞许的笑容,向陆逸道:“极有可能如你方才所分析的那样,可不要小看区区一把风雨紫烟剑,‘风雨所至、盟主亲临’可不是一句空话,实际上风雨紫烟剑和聚义归心令一样,都是能够号令整个聚义归心盟的盟主信物。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风雨紫烟剑的号令甚至能够凌驾于聚义归心令之上。” 聚义归心令是陆藏锋命能工巧匠所铸造,乃是聚义归心盟的盟主信物,号称聚义归心令一出,九州聚义、四海归心,全盟上下、莫不宾从。而风雨紫烟剑可不仅是盟主信物,代表的更是陆藏锋本人。而且聚义归心令有可能伪造,而风雨紫烟剑则绝不可能有假。 宁浩然继续道:“但是很多人分不清楚的是,严格来说风雨紫烟剑并不能算是盟主信物,因为它并不属于聚义归心盟,而是属于陆藏锋的佩剑,只不过陆藏锋是聚义归心盟的盟主,假如聚义归心盟的盟主不是陆藏锋的话,风雨紫烟剑就算还在陆藏锋的手中,也无法像聚义归心令一样号令盟众。” “不过江湖传言风雨紫烟剑里面有绝世武功秘籍和聚义归心盟宝藏的藏宝图就属于无稽之谈了,这一点想必欧阳钧已经告诉过你。”宁浩然向陆逸道。 陆逸点头,欧阳钧确实告诉过他,并且还对这样的传言嗤之以鼻。想要打造一把神兵利剑,从寻找材料到千锤百炼、再到淬炼成形,其间要经历数十道甚至上百道工序不说,还要经历火烧水浸,根本不可能在剑里面藏任何东西。而且剑身若是中空的话,其柔韧度、刚硬度和锋利度都会大减,即便欧冶子再世也无法将之铸成绝世神兵。 然而就是这样无稽之传言,偏偏却有很多人相信,甚至对风雨紫烟剑起了觊觎之心,当真是贪念无度、欲望无底。 “舅舅,如果真如您所说的话,那南宫钧之死会不会也和此事有关?”陆逸突然问道。 宁浩然的神情顿时变的更加凝重,他明白陆逸话里的意思,如果真如陆逸所分析的那样的话,那么假南宫仁背后的势力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十四年前南宫仁的长子南宫钧已经十六岁,早已经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十年之前离奇毙命的时候更是已及弱冠之年,加之身兼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想要控制这样一个武学奇才远比控制懵懵懂懂的南宫锦困难得多,倘若一个不慎被他发现真相的话就真的玩火自焚了。 如果这些假设全都成立的话,那么南宫钧就必须得死,因为只有他死了,才能保证假南宫仁对南宫世家的绝对控制。 这样来看,早已学全家族三大剑法绝学的南宫钧却在修炼心神剑法的时候走火入魔离奇毙命就能够解释了,他绝不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而是假南宫仁要让他走火入魔而死。 这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南宫世家网入其中,而能改织成这样一只大网的人,所图谋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南宫世家而已,他所图谋的极有可能是整个武林,甚至有更大的图谋! 第60章 不堪一击 到这个时候陆逸已经猜到宁浩然叫他前来的目的,绝不单是谈论南宫锦,也不是要研究南宫世家,很有可能是为了风雨紫烟剑。 果然就听宁浩然道:“逸儿,刚才我已经说过,风雨紫烟剑不仅是聚义归心盟盟主信物,更是你父亲的遗物,既然你立志要完成你父亲的遗愿,自然要取回你父亲的遗物。” 陆逸神情凝重的道:“舅舅放心,不管风雨紫烟剑在不在摩天九阵之中,我也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且不说摩天九阵中是否藏有宝物,单单是这九大奇阵就足以让修习阵法之士趋之若鹜,就像很多学武之人噬武如命一样,修习阵法之人也噬阵如命,就拿陆逸来说,小时候经常会因为破解不出阵谱中的残阵而绞尽脑汁,甚至日夜难寐。 甚至对于清玄道长来说,当年他之所以前往摩天岭破阵,绝不是为了藏剑山庄中所藏的名剑,就是为了见识传说中的九大奇阵,九宫飞星阵至于修习阵法之人来说就是横在面前的一座高峰,要么攀上峰顶触摸苍穹、阵法之学更上一层,要么永远站在山脚、从此止步不前。 而摩天九阵之于陆逸来说,除了要攀登、征服之外,还有更深层的意义,其一他的阵法之学来自于清玄道长,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么破掉连清玄道长都没有破掉的九宫飞星阵就是最好的办法;其二父亲的佩剑风雨紫烟剑可能就藏在九宫飞星阵中;其三就算风雨紫烟剑不在九宫飞星阵中,他也要追寻父亲的脚步在摩天九阵中走一遭。 宁浩然点头,又对陆逸叮嘱道:“前往川蜀的事情不要着急,起码要等到重阳之会后,到时候我让惊雷陪你去南宫世家走一遭,不过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中秋大考,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人把你视为最直接的威胁,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到时候给我丢人不要紧,别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头。” 陆逸急忙点头道:“放心吧舅舅,甥儿不会给您丢人。” 宁浩然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意,向陆逸道:“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下山休息,争取通过明天的功法考核。” 陆逸急忙答应一声,却突然瞥到宁浩然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看的他心里面有些奇怪,一时间却想不出到底怪在哪里,看到宁浩然转身回到阁楼之中,他不禁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的想法,转身走出院子,向山下走去。 陆逸回到正义堂的时候已经子时,中秋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月色也格外的明亮和皎洁,正义堂笼罩在皎洁而明亮的月光中,就像是穿了一件洁白的轻纱一般。 陆逸沐浴在月光中,走过苏惊雷房间的时候,里面还亮着明亮的灯光,在窗上映出几道摇曳的人影,里面传来苏惊雷、步惊风和楚惊天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想必就是南宫锦了。 不过令陆逸感到奇怪的是,除了步惊风、楚惊天和南宫锦四人之外,萧青云竟然也在苏惊雷的房中,而且听几人的笑声,气氛竟然十分融洽,南宫锦和萧青云之间根本没有仇人见面、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逸心中疑惑,尤其是南宫锦的突然出现,顿时让本来就神秘诡异的南宫世家,又多了几分扑朔迷离,而假南宫仁的身份,也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在卧虎寨的时候,虽然每天都面临金兵的威胁,但卧虎寨之内的关系却十分单纯,即便背叛卧虎寨的呼延鸿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而且在最后时刻幡然悔悟和诸葛展等人同归于尽。 然而走出卧虎寨来到正义堂之后,陆逸便感觉自己在无形之中便卷入了江湖纷争之中,聚义归心盟、乌衣龙虎卫、正义堂、光明教、南宫世家、七杀会……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陈年旧案、前因旧往、身世之谜、父母之仇、夺命火毒……几乎在一瞬间全都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重压压倒,不但从紫金顶之战中逃出生天,身上的火毒还奇迹般痊愈,而这两次的生死经历,反而让他完成了蜕变,学到了父亲的紫烟七变剑法和母亲的沧海浮云掌法两大绝学。 回到房间躺到床上的陆逸,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经历,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南宫锦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正义堂,除了宁浩然、苏惊雷和陆逸等极少数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南宫锦的到来和离开,整个正义堂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中秋大考的第二轮考核也如期举行。 第二轮考核是功法考核,功法考核不仅包括内功心法的考核,还包括招式功法的考核,不过与第一轮考核不同的是,第一轮考核的是基础招式,而这一轮考核的则是他们所学到的武功招式。 不管是刀法、剑法、枪法、指法、掌法、拳法甚至暗器手法,每一个流派的基础招法都是相通的,基础刀法只有二十招,基础剑法只有十八招。但是每个人所学的内功心法和招式功法却又不尽相同,就拿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来说,虽然都是暗器高手,但是发射暗器的手法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 功法招式因人而异,所以这一轮的考核十分宽泛,并没有规定使用某一种功法才算通过考核,甚至所用的功法即便不是正义堂的,只要有天赋、有悟性也完全可以。宁浩然的五弟子侯惊峰当年便是以一套家传的“千山奇峰掌法”和“天外奇峰千掌回功法”进入宁浩然的法眼,在宁浩然的教导之下,不过几年的时间便成为正义堂掌法流派第一人,也在江湖上闯出“天外奇峰”的名号。 还好这一轮考核没有那么多限制,若是只考核正义堂的功法的话,陆逸在这一轮就会被淘汰,因为他根本没有修炼过正义堂的功法。 不过陆逸虽然没有修炼过正义堂的功法,但是他的功法水平却一点不弱,别说没有外门弟子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就连很多内门弟子的功法都不一定强过他。毕竟虽然陆逸修炼的功法不多,但是不管是紫烟七变剑法、紫阳心经、沧海浮云掌法还是光明寂灭心经,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够震动整个江湖。 不过光明寂灭心经和光明教牵连极大暂时还不能用,而沧海浮云掌他又一直没有参悟出其中奥妙,只能用紫烟七变剑法和紫阳心经两种功法来应对考核。紫阳心经是紫烟七变剑法的内功心法,陆逸将一套完整的剑法施展开来,通过第二轮的考核根本毫无悬念。 本来按照苏惊雷的想法,并没有这么快就让陆逸暴露身份的打算,这其实是对陆逸的保护,毕竟陆逸的身份事关重大,聚义归心盟盟主之子的身份肯定会在江湖上引起震动,甚至有可能遭到聚义归心盟和陆藏锋的仇家的追杀,而且当年在虎牢关前袭击陆藏锋的七大蒙面杀手,还有几个人的身份没有浮出水面,难不保他们会做斩草除根的事情。 不过让苏惊雷没有想到的是,师父并没有要保护陆逸的打算,用师父宁浩然的话来说,陆逸终究要肩负起复兴聚义归心盟的重任,而这条复兴之路必定千难万险,对他过度的保护反而是一种伤害,会阻碍他的成长。 苏惊雷当然明白让陆逸置身于波谲云诡的江湖之中才是成长最快的,但也是最危险的,江湖上各门各派并不乏天才奇才,但是很多天才奇才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陨落,想要在险恶的江湖中生存下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像陆逸这种身份特殊的人,更是步步杀机。 陆逸并不知道宁浩然和苏惊雷两人的想法,此时的他已经被陈惊远给惊呆了,因为这家伙和第一轮的基础考核一样,又通过了刀法、剑法、枪法、拳法、掌法和轻功六项的功法考核,而且仍旧是每一项都满分。 如果说陈惊远第一轮的基础考核六项满分还不算令人意外的话,第二轮的功法考核仍旧是六项满分可就是逆天的存在了。因为基础是能够通过勤学苦练完成的,但是功法却需要足够的资质和悟性,陈惊远的资质和悟性固然不错,但是能够把刀法、剑法、枪法、拳法、掌法和轻功全部练的有模有样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且更让陆逸惊讶的是,陈惊远使的掌法是掌心雷,剑法是惊天剑法,刀法是惊雷刀法,轻功是惊风身法,赫然全都是堂主宁浩然的绝学。 不过这个时候陆逸也看出了端倪,陈惊远的掌法有三分宁惊岳的模样,刀法有三分苏惊雷的模样,剑法有三分楚惊天的模样,轻功又有三分步惊风的模样,诚然苏惊雷、步惊风、楚惊天和宁惊岳在刀法、轻功、剑法和掌法领域都是正义堂首屈一指的存在,但是当这四大绝学分别带着四人的色彩组合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反倒成了一个四不像。 而且陈惊远的精力毕竟有限,而宁浩然的绝学又十分深奥,想要全部练成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试想以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之才也只是择其一二而潜心修炼,绝不贪多,就知道想要学全宁浩然的四大绝学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别看陈惊远每一门功法都有模有样,每一项考核都满分通过,但其实只是空得其形而无其神,否则以陈惊远外门弟子第一人的名号,也不会轻易就被陆逸所大败,原因就在于陈惊远只求其广、未求其精。 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陈惊远绝对不堪一击。 第61章 手下留情 陈惊远连续两轮均是以六项满分的成绩通过考核,顿时刺激到了很多弟子的好胜之心,不少原本打算隐藏实力的弟子也直接拿出真正的实力,亮出所学的各种功法。 于是这一轮考核结束之后,通过五项考核的弟子竟然多达10人,通过四项考核的弟子更是多达30人,至于通过三项考核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像陆逸这种勉强通过两项考核的人反而没有几个,更别说只参与一门考核的弟子了。 往届到第三轮才算激烈的中秋大考,今年竟然在第二轮便迸发出针锋相对的意味来,不禁让人大感惊讶。 本届中秋大考一共分为五轮,前两轮分别是基础考核和功法考核,第三轮为两两对决,最后两轮则是内门师兄师姐考核和堂主宁浩然亲自考核,就在第二轮功法考核结束的当天晚上,大师兄苏惊雷便宣布了第三轮两两对决的规则和晋级到第三轮考核的名单。 与第一轮考核未淘汰任何一名弟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第二轮功法考核过后被淘汰的弟子竟然多达两百人,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残酷的淘汰结果,是因为第二轮的紧急规则与第一轮截然不同,采用的是排名制度。 所谓排名制度,指的是所有参与本届中秋大考的弟子,在第一轮和第二轮的考核中都会得到相应的分数,第一轮和第二轮的考核得分相加,然后所有弟子的得分从最高到最低进行排名,最后再根据第三轮考核预计的晋级人数决定前两轮过后,能够晋级第三轮考核的人数。 简而言之,根据本届考核规则,预计第三轮结束之后晋级18名弟子,因第三轮是两两对决的考核方式,而晋级的18名弟子每人需要进行三场对决,因此从第二轮晋级的弟子为144人,而参与本届中秋大考的弟子有三百多人,所以才会出现如此之高的淘汰率。 直到苏惊雷宣布晋级第三轮的名单和排名,陆逸才终于搞明白前两轮的积分规则: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每一轮中,参与考核的弟子均可以选择一个或者多个流派尽兴挑战,每个流派满分均为10分,得上品者为满分10分,中品者为8分,下品则不计分,拿在第一轮考核中六项满分的陈惊远来说,仅第一轮便得到60分,而其他参与第一轮考核的弟子,两轮下来也得不到这么多的分数。 于是综合前两轮总得分排名第一的人毫无悬念就是陈惊远,而陆逸因为在第二轮考核中只参与两项考核,在综合前两轮得分后的排名时竟然排到了百名开外,仅仅位列第140名,差点就失去晋级第三轮的资格,不禁让苏惊雷等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陆逸对排名倒不甚在意,因为排名并不能完全反映出一个人的真正实力,往届甚至还出现过前两轮综合排名前十,结果在第三轮两两对决的第一场就被淘汰出局的情况,而百名开外却最终晋级第四轮考核的弟子也有很多。 第三轮的对决规则与前两轮相比更加复杂也更加残酷,首先144名弟子按照第1名与第144名、第2名与第143名、第3名与第142名……依次分成72组进行第一场对决,第一场对决结束之后胜出的72人继续继续按照前两轮的综合排名排列,仍旧按照第一场的分组方式进行分组进行第二场对决选出36名弟子进行第三场对决,最终在三场对决全部进行完之后留下18人,最终留下的这18人则会进入第四轮的内门弟子考核。 陆逸在144名弟子中排在第140名,他第一场的对决对手是综合排名第5的吴怀玉,吴怀玉在第一轮基础考核中的表现并不突出,仅只参加了刀法、暗器和轻功三项考核,不过都是以满分成绩晋级,第二轮功法考核虽然参加四项考核,不过光芒却被那些参与五项考核的师兄师弟们所掩盖。 不过陆逸对吴怀玉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因为吴怀玉是正义堂弟子中仅有的一名使用双刀的弟子,而且他的刀法并非正义堂的刀法,而是一套陆逸从来没有见过的刀法,与韩先锋的金刀十字斩颇有几分相似,不过吴怀玉的双刀在攻守之间更加平衡,而且招法俨然有度,再加上一手颇有威胁的暗器,两者之间奇正相合,令人不敢小觑。 第三轮第一场对决分组完毕之后,正式的对决便在中秋大考第三天开始,因为是师兄弟师姐妹之间的较量,对决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因此使用的兵刃都是木质,暗器则是未开刃的钝器。 第一场的72组对决在演武场上同时进行,一时间只见演武场上刀来剑往、呼喝打斗之声大盛,显得煞是壮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七八组对决已经分出胜负。 这其中尤以陈惊远这一组的对决结束的最快,与陈惊远对决的是排名最后的一个弟子,面对外门弟子第一人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不到十招的功法便被陈惊远一剑震飞手中的兵刃,不得不黯然认输。 倒是陆逸和吴怀玉两人之间的对决颇为激烈,吴怀玉早就听过陆逸的大名,别看陆逸排名不高他却一点也不敢小觑,一上来便是家传刀法的绝学,只见他双刀在手上下翻飞,甫一交手便占得先机,把陆逸逼的左支右拙、十分狼狈。 陆逸并没有一上来就使出紫烟七变剑法,而是以十八式基础剑法应对,倒不是他妄自托大,而是因为他摸不透吴怀玉的实力,虽然他用的是木剑,但是紫烟七变剑法威力奇大,若是贸然使出很有可能会伤到吴怀玉。 是以陆逸虽然看似左支右拙,实际上却是以逸待劳,任是吴怀玉倾尽全力进攻,也并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反倒是十八式基础剑招在陆逸的手中越来越纯熟,反复使将出来,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演武场上72组对决已经有大半分出胜负,陆逸和吴怀玉两人也已经交手到五十招开外,吴怀玉久攻不下,脚步已经变的有些虚浮,心情也变的有些急躁,刀法也逐渐露出破绽,渐渐呈不支之势。 若是陆逸临阵经验不够丰富的话,眼见吴怀玉露出破绽,定然会反守为攻,贸然进攻之下就会落入吴怀玉的圈套。不过别看陆逸年纪轻轻,临阵经验却一点不差,不但亲手杀死过“步光剑”洛云成这样的高手,还曾多次向苏惊雷、云惊鸿等内门的师兄师姐们讨教,一眼就看穿吴怀玉乃是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引他上当,而且他见过吴怀玉的暗器手法,颇有几分顾惊魂的风范,而吴怀玉到现在还没有动用暗器,定然是藏有极为厉害的杀招。 陆逸看破吴怀玉的计谋之后,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他将计就计,故意做出一副莽撞的样子,手中木剑向吴怀玉肋下的破绽刺去,自己的胸前同样露出一个极大的破绽。 此时两人已经斗了将近百招的功夫,陆逸已经把吴怀玉刀法上的实力摸得一清二楚,他发现吴怀玉的刀法虽然厉害,但并非全然没有破绽可循,毕竟吴怀玉还是太年轻,双刀虽然一攻一守,但是攻守之间并不平衡,尤其是在由攻到守变招的时候显得还有些生涩,面对和他同等水平的对手的时候尚能凭借以快打快弥补破绽,但是他遇上的是陆逸,要知道陆逸的剑法可是能够挑战楚惊天十招而不败。所以吴怀玉肋下故意露出的破绽在陆逸的眼中,就成了真正的破绽。 然而吴怀玉并没有察觉陆逸的意图,他看到陆逸冒冒失失的一剑攻来,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左手中的木刀突然交到右手之中,和右手中的刀合二为一向陆逸手中木剑劈落,他的左手则迅速摸出几枚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陆逸胸前的破绽当胸射到。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吴怀玉从刀交右手后反手劈出一刀到射出暗器也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在观战的众人眼中,面对吴怀玉连环两招的凌厉攻击,陆逸的落败已经是必然之势。 一声闷哼传来,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而众人想象中陆逸手中木剑被吴怀玉一刀劈落、胸前被暗器射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吴怀玉手中的两把木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分别断成两截,而陆逸手中的木剑却横在吴怀玉的脖子上。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占据绝对优势的吴怀玉落败,而一直左支右拙的陆逸反而获胜,即便是一直观战的很多人也没有看清楚这电光石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连吴怀玉也是面色惨然,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然而陆逸手中的木剑却实实在在的横在他的脖子上,如果这是生死相搏,如果陆逸手中的不是木剑而是真正的宝剑,此时的他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陆逸收回木剑,向吴怀玉拱手道:“吴师兄,承让了!”他刚才刺向吴怀玉肋下的一剑正是紫烟七变剑法中的第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这一剑使的看似突兀莽撞,实际上却将“夜阑倚剑听风雨”虚实相生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别说吴怀玉看不透这一招所蕴藏的变化,即便他能够看出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吴怀玉虎口崩裂,整个右臂几乎快被震断,他呆呆的看着从地上两把分别断成两截的木刀,这才明白他和陆逸之间的差距,如果陆逸一上来就使出刚才那一招的话,他可能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陆逸明显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陆师弟,你胜了!”吴怀玉无力的向陆逸拱了拱手,没有脸面继续留在演武场中,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第62章 两全其美 前两轮考核总积分的排名虽然并不能完全反映出每个人的真正实力,但是除了少部分刻意隐藏实力的弟子以及才刚弄明白积分和排名规则的陆逸之外,从第一场对决的结果上看,倒也基本上能反映出大部分弟子的实力和水平。 前两轮考核排名前二十的弟子只有两人未能晋级到第三轮第二场对决,其中一个正是综合排名第五却被陆逸淘汰出局的吴怀玉。同样的,排名在最后二十名的弟子也仅有两人晋级到第三轮考核第二场的对决,陆逸自然是其中之一。 而陆逸和吴怀玉两人的对决也是第一场72组对决中结束最晚的一组,至于最后一组结束的原因到底是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还是陆逸故意相让,恐怕只有陆逸和吴怀玉两人知道。 分出胜负的方式令人惊讶,不过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出人意料,起码在苏惊雷等人的眼中,陆逸战胜吴怀玉根本没有任何悬念,毕竟吴怀玉在外门弟子中的实力虽强,但绝对不是陆逸的对手。 陆逸来到正义堂的时间虽然不长,一身武功却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尤其是在剑法和内功方面,不但深得紫烟七变剑法的精髓,借助光明寂灭心经的修炼,紫阳心经也取得极大突破,如今他体内的内力之深厚甚至直追其父当年。 方腊所留下的光明寂灭心经十分奇妙,坚持修炼之下不但能够在丹田之处形成真气,甚至还能汲取天地日月、山川草木之精华化为真气,再经过紫阳心经的融会和净化后,便能与体内形成的真气融合到一起,不但修炼速度极快,真气之纯正也远胜他人。 经过数月的参悟和修炼,陆逸对光明寂灭心经的领悟更进一步,若不是他担心修炼太快会留下隐患而有意克制的话,如今他体内的真气之强恐怕连步惊风和楚惊天等人都无法媲美。 别说是与外门弟子同台竞技,即便是放到内门弟子之中,能够打败他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半个月前只能在楚惊天剑下撑过十招,如今恐怕要到百招之外也未必能够分出胜负。 别看陈惊远仍旧顶着外门弟子第一人的头衔,而且第一场对决也胜的干净利落,但是在很多人的眼中陆逸才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是以当第二场的对阵名单出来的时候,不但对上陆逸的秦怀琮郁闷至极,就连步惊风也郁闷无比。 秦怀琮在前两轮的考核过后综合排名第二,仅次于外门弟子第一人的陈惊远,在第二轮功法考核中更是以五项满分的成绩通过,而他最擅长的正是轻功,不但根骨奇佳、天资聪慧,还曾得到过步惊风的亲自指点,乃是外门弟子中公认的轻功第一人。 而且秦怀琮今年才十六岁,倘若能够进入内门修炼,不出三年绝对能够成为轻功流派中的翘楚,步惊风对秦怀琮极为看重,甚至已经决定待秦怀琮通过中秋大考之后,便将他这些年的轻功心得倾囊相授,谁知秦怀琮却在第三轮的对决之战中遇上陆逸,想要战胜陆逸,其难度可想而知。 其时不只是步惊风,就连苏惊雷、云惊鸿和楚惊天等人也有些惋惜,倒不是他们对陆逸有看法,而是陆逸的出现,直接阻断了吴怀玉、秦怀琮等人进入内门的大门,甚至不仅吴怀玉和秦怀琮两人,若是陆逸能够战胜秦怀琮的话,他第三场对决的对手极有可能是陈惊远。 不管是吴怀玉、秦怀琮还是陈惊远,都是外门弟子中的翘楚,也是这届中秋大考被寄予厚望的弟子,若非陆逸的出现,他们的晋级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而且若是前两轮综合排名第一的陈惊远和第二的秦怀琮都无法在本届中秋大考进入内门弟子之列的话,对于整个正义堂的影响都十分巨大,甚至会让内门的人才出现断层,尽管他们明年还有进入内门弟子之列的希望,但却浪费了一年的时间,在于其他门派势力年轻一辈的比拼中就会落于下风。 更让苏惊雷等人担忧的是,被陆逸打败之后,吴怀玉等人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甚至说他们能不能走出来,尤其是陈惊远,若是第三场对决真的和陆逸狭路相逢且再度被打败的话,还能不能将陆逸这个心魔给打破?还是说就此沉沦、一蹶不振?这才是最可怕的结果。 于是第三轮考核的第二场对决名单出来之后,苏惊雷罕见的没有当场宣布对决开始,而是宣布晋级第二场对决的师弟们尽快休息恢复体力,他则带着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三人商量对策。 苏惊雷等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四人商量来商量去,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可能临时改变规则,相比临时改变规则可能对正义堂造成的影响,吴怀玉等人的淘汰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陆逸退出本届中秋大考,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说服陆逸、陆逸愿不愿意退出,对于苏惊雷等人来说,陆逸所显露出来的天赋和潜力远胜于吴怀玉等人,若是吴怀玉、秦怀琮和陈惊远能和陆逸一起进入内门的话,那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事与愿违,陆逸第一场对决就碰上了吴怀玉,第二场又要和秦怀琮展开对决,第三场又极有可能要和陈惊远狭路相逢,实在让人头疼。 无可奈何之下,苏惊雷只得带着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三人来到正义厅求见师父宁浩然,把这个难题抛到宁浩然的面前。 宁浩然并没有出现在中秋大考的现场,不过他却对本届中秋大考的情况十分清楚,看到苏惊雷等人一筹莫展的样子,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惊雷?是不是逸儿又捅了什么篓子出来?” 前段时间陆逸连续挑战八大流派高手的事情宁浩然是知道的,他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不过却是默许的状态,尽管陆逸起初被苏惊雷等人揍的极惨他也没有干涉,就是要看陆逸的潜力,甚至就算陆逸不挑战苏惊雷等人,他也会想办法让内门弟子们逼出陆逸的潜力。 至于本届中秋大考的情况宁浩然更不担心,晋级到第四轮考核对陆逸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唯一的悬念也许就是外门弟子中谁究竟会遭遇到陆逸的问题?而从苏惊雷等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确实遇到了难题。 苏惊雷听到宁浩然的问话,急忙拱手道:“回师父的话,陆师弟倒是没有捅什么篓子,第三轮第一场对决中他还战胜了吴怀玉晋级到第二场对决。” 宁浩然点头道:“吴怀玉,就是江阴吴家的公子吧?我记得他使的应该是双刀,倒也有几分实力,不过恐怕还不是逸儿的对手。” 苏惊雷连忙道:“正是江阴吴家的二公子,‘青阳双刀’吴观山的儿子,青阳刀法虽然算不上多么高深的刀法,攻守之间却极为平衡,吴怀玉也是百招之后才被陆师弟以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击败。” “哦?吴怀玉在逸儿剑下走了百招之多?”宁浩然顿时一愣,“逸儿这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难道是故意放水不成?” 苏惊雷道:“放水倒也谈不上,因为陆师弟是以十八式基础剑法和怀玉师弟斗了足足百招有余,然后才使出紫烟七变剑法的,而且只用了一招。” 宁浩然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子,倒是学会低调了。”但从陆逸来到正义堂之后所做的事情,今日第一场对决确实要低调许多。 苏惊雷苦笑道:“陆师弟倒是低调,但却让徒儿们有些为难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宁浩然问道。 苏惊雷向一旁的步惊风示意,步惊风急忙上前一步,向宁浩然道:“师父,您可能不知道,陆师弟在前两轮的基础考核和功法考核中的表现并不算突出,在所以弟子中的综合排名排到了140名,根据第三轮对决的规则,他第一场就对上了怀玉师弟,第二场又对上了怀琮师弟,若是他第二场再战胜怀琮师弟的话,最后一场的对手极有可能是惊远师弟。” 宁浩然听步惊风提到秦怀琮和陈惊远两人的名字,又看到他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便明白了步惊风等人前来求见他的目的,他的目光从步惊风、苏惊雷、云惊鸿和楚惊天四人脸上扫过,不动声色的问道:“哦?那按照你们的意思,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陆逸身份特殊,苏惊雷、步惊风和楚惊天在没有弄清楚师父宁浩然的意思之前,都不敢贸然开口,纷纷把目光集中到最云惊鸿身上。 云惊鸿虽然在四大弟子中年龄最小,也最得师父宁浩然的疼爱,而且她虽然年龄不大,但却识得大体,看到师兄师弟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便走上前道:“师父,刚才苏师兄、步师兄和楚师弟我们商量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迫不得已才求到您这里来的。” 云惊鸿口中“两全其美”的办法,自然是指既不破坏中秋大考的规则、又能让秦怀琮等人晋级的办法。 第63章 残风晓月 倒不是说苏惊雷等人为人处世不够公允,他们之所以前来求见师父宁浩然,还是从正义堂的长远发展考虑。 如今宋金对峙的局面下,已经占领河南一带的金兵随时都有可能撕毁十年前签订的绍兴和议挥兵南下。十年之前金国还是熙宗皇帝在位,大宋尚有韩世忠、岳飞、张俊和刘光世四大名将,而十年之后的今天金国皇帝已经是弑君篡位的完颜亮,岳飞和刘光世两人也早已在绍兴和议前后身死,“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早已成为遥远的传说,张俊早已没有抗金复土的雄心壮志,反而依附于奸相秦桧,韩世忠虽在数年之前重掌兵权,如今却也重病在身无力北伐。 朝廷局势波谲云诡,江湖上也是风云动荡,漠北剑宗崛起于西辽,乌衣龙虎卫对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虎视眈眈,光明教四处吞并大小帮派,南宫世家、蜀中唐门的形势更是扑朔迷离,以正义堂为首的江南武林盟虽能暂时维护江湖稳定,但若正义堂内部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整个江湖势必很快便会陷入动乱之中。 宁浩然是江南武林盟主,对江湖局势最是清楚,加之又与不少朝中大臣、军中将领交好,对天下大势也多有了解,自然明白苏惊雷等人的担忧。 虽说陈惊远、秦怀琮和吴怀玉等人年纪尚轻,即便今年的中秋大考未能进入内门来年也有更大的机会,但实际上他们的基础招法和基础功法早已牢固无比,即便再在外门待上一年也不会有太多提升,与他们同龄的少年才俊相比,他们实际上相当于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算长,但是对于陈惊远来说却根本浪费不起,因为习武一道,除非像陆逸一样有诸多际遇,否则的话只能按部就班的修炼,只要有一步落后便是步步落后,更何况没有人知道这风云动荡的江湖一年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宁浩然对苏惊雷等人遇到的难题一清二楚,此刻听到云惊鸿也开口求教,这才笑着向众人道:“惊远、怀琮几人虽非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但也都是练武的好苗子,倘若能够得到名师的指点和调教,不出五年时间都会成为一流高手,若是能够有所际遇的话,将来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你们说这么好的苗子,我会忍心把他们淘汰掉、而且还是一下子淘汰三个?” 苏惊雷等人听到师父的话,顿时都是一愣,不知道师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听师父的话,他压根没有要淘汰掉陈惊远、秦怀琮和吴怀玉任何一人的意思。不过现在的局面是陆逸和秦怀琮对决,下一轮绝对要和陈惊远狭路相逢,再加上已经被淘汰出局的吴怀玉,这样的局面哪里还有挽回的可能? 宁浩然看到苏惊雷四人愣着不说话,便知道他们还没有想到其中关键,便出言提点道:“你们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第二场对决上面,谋一域而失全局,有些当局者迷,还不如我这旁观者看的清楚啊!” “当局者迷?”苏惊雷脸上的迷惑之色更重,他反复思索中秋大考三天以来的每个环节,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纰漏之处,倒是一旁的步惊风脸上现出一抹恍然之色。 宁浩然看到步惊风的表情,便笑着道:“惊风,你来说一说。” 四大弟子之中,大弟子苏惊雷胸有格局、严谨有度,三弟子云惊鸿心思缜密、心绪淡然,四弟子楚惊天痴心剑法、过于执着,唯有三弟子步惊风长于创造、心思机敏。 步惊风并不敢确定他的考虑是否正确,听到师父的话,他便试探着道:“师父,您所指的可是当初未收陆师弟为徒一事?” 宁浩然点头道:“没错,继续说下去。” 步惊风道:“根据中秋大考的规则,凡正义堂弟子年龄在二十二岁以下者,皆可参与每年一度的中秋大考,五轮考核皆通过者,则能进入内门成为师父的亲传弟子。” 苏惊雷等人听到步惊风的话终于明白过来,当初陆逸来到正义堂求师父收他为徒的时候师父并没有答应,也就是说陆逸虽然一直在正义堂练功但并不算是正义堂的弟子,就算他能够通过中秋大考的五轮考核也无法进入内门成为师父的亲传弟子,这样的话第三轮的三场对决中被陆逸打败的三名弟子就不算被淘汰出局,仍旧有晋级第四轮甚至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是空出一个名额而已。”云惊鸿心思缜密,开口说出心中的疑问,她的疑问同时也是苏惊雷等人心中的疑问。 陆逸第三轮三场对决也就意味着将会遇到三个不同的对手,第一个对手便是第一场对决中被陆逸一剑打败的吴怀玉,第二场对手则是秦怀琮,因第二场对决还未开始因此第三场的对手还未确定,不过极大的概率将会是陈惊远,当然前提是陆逸和陈惊远都能战胜对手的话。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秦怀琮根本不是陆逸的对手,而陈惊远晋级第三场对决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在中秋大考的规则中,并没有补考这一说。 “难道说让陆师弟故意放水输给秦师弟不成?”楚惊天突然开口道。 正义堂四大弟子之中,楚惊天和陆逸的关系最好,而且两人打交道也最多,陆逸初来正义堂的时候,不管是在铸剑谷还是在药谷中,都和楚惊天有过接触,而且楚惊天的惊天剑便是欧阳钧所铸,当初楚惊天也曾传授陆逸剑法心得,甚至说陆逸能够领悟紫烟七变剑法的精髓也是拜楚惊天所教。 虽然陆逸在流派之争中不按套路和楚惊天在擂台之上激战十招,甚至还一度逼的楚惊天狼狈不堪,不过楚惊天并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反而对陆逸更加欣赏,若非中秋大考就在流派之争后的半个月,他真想找机会和陆逸切磋切磋,看到底是他的惊天剑法厉害还是陆逸的紫烟七变剑法厉害。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楚惊天对陆逸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若非出于正义堂的长远考虑,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从感情上来说,他都希望陆逸是最终晋级的那十八个人之一。 宁浩然不禁笑道:“惊天,你认为逸儿是会放水的人吗?” 楚惊天皱眉想了想,便坚定地摇头道:“不是。”他对陆逸这十四年来的经历所知颇多,能够判断出陆逸的为人,也许他会照顾吴怀玉的面子而不会一招就将吴怀玉击败,但是他绝对不会放水让吴怀玉胜出,这是原则问题,更是一个武者的自尊。 宁浩然笑道:“逸儿不会放水,中秋大考的规则自然也不能乱改,不过若是逸儿中途宣布退出大考的话,这个问题岂不就迎刃而解了?” 退出?苏惊雷等人顿时就愣住了,以陆逸如今的状态,正是在本届中秋大考中大展身手的时候,就算不能成为内门弟子,但是能够成为最终晋级的十八人的话,也是一份莫大的殊荣,除非发生是什么大事,否则陆逸断然没有退出大考的理由。 难道说最近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还和陆逸有莫大的关系不成?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宁浩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纸信签交给面前的苏惊雷道:“这是光明教坎水坛主水镜月送来的书信,信中说光明教圣女林晓月已经来到建康,点名欲邀逸儿于燕子矶夕照亭一见,时间就定在今日正午时分。” 魔教圣女林晓月已经来到建康?而且点名要见陆逸?她是什么时候来到建康的?护送她前来的又是何人?前来建康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是如何知道陆逸的身份的?为什么要见陆逸? 顿时一连串的问题从苏惊雷等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大宋宣和二年,方腊以光明教“二宗三际”之说发动起义的时候,为更好的组织和号令教众,他自号“明尊圣公”,又立“圣女”,成为光明教权力的象征,方腊起义失败后,光明教上任圣女也不知所踪,林世明当上教主之后,自立“明尊”的同时也以林晓月为圣女,成为光明教新的象征。 林晓月及笄之年,虽然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残风晓月”的名号在江湖上却是人尽皆知,不过比她“残风晓月”之名更加出名的反而是她的美貌,她不但是公认的光明教第一美女,更是在“武林四美”中名列第一,排名犹在云惊鸿之上。 林晓月除了光明教圣女的身份之外,她还是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之女,而她的父亲正是林世明的胞弟“激流无相”林世远,林世远同时也是光明教左使,其独门绝技激流大法据说能逆七十二周天炼气,功法大成后血如寒冰、气似激流,仿佛水神下凡,实力与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相比也尤胜一筹,在光明教的实力和地位仅在其兄林世明之下,乃是已经步入宗师之境的高手。 林晓月以光明教圣女之尊先行来到建康,光明教对于本次江南武林盛会的图谋可见一斑,然而在这种微妙的形势下,林晓月却点名要见陆逸,却不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而与光明教圣女林晓月的相邀比起来,中秋大考对于陆逸来说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第64章 风神绝代 燕子矶位于建康郊外的岩山之上,岩山并不算高,只有四十余米,但因只有山南连江,其余三面环水,惊涛拍石,汹涌澎湃,地势险要,历来是长江之上重要的渡口和军事重地。山上有石突兀江面,三面悬绝,远眺似石燕掠江,故名为燕子矶,亦被世人成为万里长江第一矶。 绍兴二十一年,时任镇安、武安、宁国三镇节度使的韩世忠病重辞官,其部将王权被擢升为建康都统制,率领十万大军驻守建康、瓜州、和州、镇江一带,扼长江天险以防金兵渡江南下,拱卫都城临安。岩山之下便有一支驻军,为首将领乃是王权麾下猛将姚兴,统领有近万兵马。 都统制王权原本是两河义军首领丁进的部下,后被老帅宗泽招安,宗泽死后丁进叛变,率军侵扰淮西,当时还是丁进部将的王权正好在韩世忠军中,韩世忠原本欲杀王权,被部将段思劝阻,后因王权作战勇敢,随韩世忠参与收复海州、淮阳之战等逐渐被重用。姚兴自王权归附韩世忠之后便一直跟随王权,深得王权器重,王权升任建康都统制后,姚兴也被重用,领兵驻扎燕子矶。 姚兴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常与宁浩然往来,宁浩然的七弟子崔惊尘和十弟子鱼惊舟均曾在姚兴军中效力,崔惊尘曾受姚兴之命于岩山之畔布下阵法封锁长江,而光明教圣女林晓月来到建康的消息便是由鱼惊舟从军中传来。 此番林晓月携教中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黑水法王水镜天来到建康后便一直盘桓于光明教位于玄武湖滨的坎水坛内不出,若非昨日燕子矶出现光明教坎水坛教众的踪迹,恰好被领兵巡山的鱼惊舟发现,正义堂几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光明教坎水坛主“镜花水月”水镜月乃是八大坛主之中唯一的女性,其人不但和光明左使林世明颇有瓜葛,其神通镜花水月功也颇有过人之处,否则也不可能以一介女流而执掌光明教坎水坛。 水镜月的兄长正是护送林晓月前来建康的黑水法王水镜天,护教法王在光明教中的地位极高,仅在教主明尊、教中圣女和左右光明使者之下,而水镜天的天神水镜神功据说乃是光明教中仅次于光明左使林世明的激流大法的水性神功。 光明教以火为尊,水镜天、水镜月兄妹能以水性神功居教中要位,两人武功之高强可见一斑。 不过从光明教坎水坛送到正义堂的书信来看,邀见陆逸应该是林晓月本人的意思,信中言说今日夕照亭之约只有林晓月一人,水镜天、水镜月兄妹以及光明教坎水坛教众皆不得入岩山半步,言外之意自然也是希望陆逸孤身一人前往。 正义堂经常与光明教起冲突,正义堂弟子行走江湖更是经常与光明教中高手交手,知道光明教行事乖张、不择手段,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人唯恐燕子矶夕照亭之约有诈,强烈建议师父宁浩然允许他们陪同陆逸前往,同时通知尚在姚兴麾下的十师弟鱼惊舟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不过全被宁浩然一口否决。 按照宁浩然的意思,光明教虽然行事乖张、不择手段,但林晓月身为光明教圣女,并非不守江湖规矩之辈,她既然言明孤身一人,若是正义堂这边群起而去的话,会有以众欺寡之嫌,传扬出去的话有损正义堂的名声。 虽说光明教坎水坛是建康城中一股不小的势力,如今又有护教法王之一的黑水法王坐镇坛中,但说到底建康城还是正义堂的地盘,若是水镜天、水镜月兄妹胆敢轻举妄动的话,正义堂绝对会以雷霆之势将光明教在建康城中的势力连根拔起。 别说光明教此番来到建康的只有教中圣女并黑水法王两人,就是教主明尊、光明左右使以及四大护教法王全到,也绝对讨不到半分便宜。如今正义堂和光明教之间远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以林世远的风格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仅是正义堂的底蕴和实力,更是宁浩然抓住了光明教的命门,是以才放心陆逸孤身一人前往燕子矶。 当然宁浩然也并非全部无准备,以策万全他一面命人严密监视光明教位于玄武湖之滨的坎水坛的动静,一面命人和姚兴沟通之后传信十弟子鱼惊舟严查燕子矶游人的身份,一旦发现形迹可疑者先以金国细作抓起来,事后再行论处。 自十年之前签订绍兴和议后,宋金两国之间虽然大战不起但也是小战不断,尤其近些年来双方之间更是摩擦不断,长江以南虽然少受战乱之祸,但近些年来也是起义不断,连年的征战导致民生凋敝,燕子矶虽然景色怡人但却游人寥寥。 尤其燕子矶又有宋军驻守,更是一派萧杀之色,加之鱼惊舟得到师父宁浩然的命令提前将闯入岩山的游人驱散,待到中午时分陆逸来到燕子矶的时候,举目望去偌大的岩山之上竟然空无一人。 陆逸来到夕照亭中,并没有发现林晓月的身影,他也不以为意,索性藉此难得时光举目眺望,只见滚滚长江浩浩荡荡,波澜壮阔的江水一望无际蔚为壮观,远处是宋军水师驻扎操练之所,江帆点点、聚如群鱼、散如飞梭,聚散成阵、令人望之而生慷慨激昂之感。 沿江悬崖峭壁之上有岩山十二洞,头台洞、二台洞、三台洞、观音阁、玉皇顶、望江楼等依次排开,登临远眺,见光照江波茫茫、烟水浩渺、心旷神怡。 一阵江风吹过,略带湿腥的江风中夹杂着一股极淡的香气,江边峭壁之下突然钻出一个身穿白衣、赤着双脚的女孩,女孩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秀发如瀑迎风飘荡,腰间一左一右分悬刀剑,及至脚踝的白衫上水痕斑斑,显然是刚才被江边浪花打湿留下的痕迹。 女孩玉肤如雪、瑶鼻樱唇、雪裳霜袂、云鬓风鬟、风姿楚楚、玉肤如雪、衣袂飘飘,只见她浅笑盈盈、美眸流盼、娇靥上雪肤娇嫩细润,便如刚刚绽开的白莲花瓣,更增清丽出尘之姸。 看到陆逸的目光望过来,女孩轻移莲步、莲瓣玉趾踩在山石草木之上,娇美得不可方物,真如一尘不染的姑射仙子一般,她轻舒纤腰、轻抚长发,脸上的笑容说不出妩媚多姿,那流波美眸宛如两汪给初月笼照的清泉,水波月华在那里盈盈闪烁,仿佛出尘仙子掠过凡间,那明珠美玉般的容光直掠进陆逸怦然而动的心中。 陆逸虽然听过“武林四美”之名,但是并没有见过林晓月,她知道林晓月和林世明的关系,而林世明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他对林晓月殊无好感,今天之所以孤身一人前来见林晓月,还是因为林晓月送来的书信上的一手楷字让他有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但是一时间却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鬼使神差之下这才前来。 “你来了?”女孩笑盈盈的来到夕照亭中,轻拂衣袖在亭中长凳上坐下,如玉双足交叉垂在空中,望着烟波浩渺的长江,向陆逸笑着问道。她颜如花绽、娇笑婉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若流风之回雪。 陆逸神情恍惚的“嗯”了一声,耳畔突然传来女孩“噗哧”一声娇笑,这才蓦然回过神来,俊朗的脸庞顿时腾的一下子变的如火般通红,一颗心也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起来,心中原本连带着对林家人的恨意一下子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女孩娇靥如月,腰间所悬刀剑正是光明教的神兵利器残风刀和晓月剑,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代风姿,除了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林晓月之外,江湖上又有谁能如此风神绝代? 林晓月看到陆逸手足无措的模样,咯咯笑道:“傻样?没见过女孩子么?”她从小便被认定是圣女之选,虽然美若天仙,但在光明教总部的洞庭湖大云岛上,却没有人敢正眼看她,更别提像陆逸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 偶尔有机会走出大云岛的时候,江湖上倒是有不少人垂涎她的美色,所以才会有“武林四美”之首、“天下第一美女”之类的名号,但那些图谋不轨的登徒浪子最后都被她的随从挖掉眼睛以作惩戒,久而久之她就被冠上了“魔女”之名。 林晓月生性淡然,而且在教主伯父林世明的教导之下,对江湖上所谓的名门正派向来不屑,加之见过不少道貌岸然之徒的真实面目之后,对他们更无好感,虽然无端被冠以“魔女”之名,她也根本不以为意。 然而眼前这个傻傻呆呆的小子,虽然痴痴的看着她,然而却与她见过的登徒浪子好色之徒绝然不同,她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亵渎的意味,那痴痴的眼神,竟然让她的心神为之一颤。 第65章 秋光乍泄 正义堂中女弟子人数并不算多,但不管是云惊鸿还是叶惊鹤俱都是美若天仙,尤其云惊鸿更是“武林四美”之一,容貌之美不输眼前的林晓月,如今的陆逸早已非一年之前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所以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陆逸的目光从林晓月身上挪开,尽量不去看她那张浅笑盈盈的俏脸,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拱手道:“在下陆逸,不知圣女今日相邀所为何事?” 林晓月是魔教圣女,他是聚义归心盟盟主之子,双方之前从未谋面,更不会有任何瓜葛,林晓月此番邀见于他绝不可能是私事,既然如此陆逸索性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 陆逸和林晓月之间虽无仇怨,但却和林晓月的伯伯、也就是光明教教主林世明有血海深仇,尽管惊诧于林晓月的美貌,陆逸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而偏偏林宵夜的身上仿佛有一股摄人心魂的魔力,一睹她的芳容之后便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中,怎么挥都挥之不去。 林晓月娇仿佛对陆逸称她为“圣女”极为反感,她笑盈盈的俏脸倏地冷峻下来,突然之间笼上一重寒霜,原本交叉摇晃的如雪玉足也倏地垂下,冷眼看着陆逸,冷语如霜道:“听说你就是聚义归心盟前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的儿子?” 陆逸不知道林晓月为何突然间变的冷若冰霜,不过听苏惊雷几人说魔教向来行事乖张、喜怒无常,林晓月身为魔教圣女想必也是如此,便也不以为意,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多说无益,拔剑吧!”林晓月突然跳下长凳,如玉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飞身来到夕照亭中,仿佛天外飞仙一般,令夕照亭内的华光也为之一璨。而当她飞身落入亭中的时候,双足之上已经多了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靴。 陆逸自认并没有得罪林晓月,而且还是对方邀请他来燕子矶一会的,而且他除了刚见到林晓月的时候震惊于对方的美貌而有片刻失神之外,言行举止还算有礼有节,哪知道林晓月竟然如此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 陆逸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激怒,虽然对方在光明教是圣女之尊,但是和他却没有半分关系。 一念及此,陆逸心中对林晓月的好感顿消,盯着林晓月道:“圣女远来是客,我让你三招!” 林晓月光明教圣女之尊,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即便是行走江湖的时候,哪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对她也是敬而远之,哪层遇到过陆逸这样的愣头青、傻小子,竟敢扬言让她三招。 眼见陆逸果真连剑都没有拔,还故意负手站在那里,一副任凭她先攻三招的样子,林晓月心中不禁又气又怒,顿时娇咤一声,反手从腰间拔出刀剑,唰唰唰直向陆逸攻了过去。 林晓月左手短刀唤作残风刀,刀长一尺七寸,刀身薄如蝉翼,自刀柄处至刀尖微微弯曲,在烈日映照下反射出一道道华光,在夕照亭内闪耀穿梭,如同一条桀骜不驯的游龙;右手长剑唤作晓月剑,剑长两尺有余,剑柄处刻有“晓月”两字,剑身靠近剑柄之处则刻着一弯新月的形状,新月处嵌着一枚碧绿的玉玦,在刀光和烈日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却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一看便知是两把绝世神兵。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残风刀据传乃是由林世明以天火燃穹大法耗费七七四十九日之功淬炼而成,刀成之后三天三夜兀自通红如火,不过奇怪的是自从残风刀成之后林世明却从来没有动用过,即便是十五年前争夺光明教教主之位的时候残风刀也从未出鞘,在他的身上就仿佛是一把装饰品一样,直到林晓月出生,他便以此刀为礼相赠。 晓月剑却是林世远取天山千年寒铁以激流大法淬炼而成,剑成如寒冰、剑气似激流,剑成之时剑身之上有一弯晓月般的凹槽,本被林世远视为瑕品欲回炉重铸,却被其妻子“九尾狐仙”江袭影以妙手之术将家传玉珏嵌于其上,并为宝剑取名晓月剑,剑寒玉冷相得益彰,竟为光明教内一时佳话,及至江袭影诞下一女,林世明以残风刀相赠之时,林世远也以此剑相授,这边是林晓月芳名的由来。 残风刀性属烈火而晓月剑性属寒冰,原本是两把相克的神兵利器,却因自林晓月出生之时便成为林晓月的兵刃,十五年来浸染之下,两把神兵早已示林晓月为不二之主,加之林晓月的武功自小便由林世明和林世远兄弟二人亲自传授,残风刀和晓月剑从未发生神兵噬主的情况。 此刻林晓月一刀一剑在手,左手残风刀一刀劈出,顿时刀气如虹,仿佛一道烈焰将空气从中间硬生生切开,裹挟着炙热的气息向陆逸当头劈下,短刀未到,炙热的刀气已经迎面扑来,逼的陆逸不得不闪身躲避。 然而陆逸身形方动,林晓月仿佛算准了一般,右手晓月剑后发先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出,正是陆逸闪身躲避的方向,就仿佛她的晓月剑早已经出现在那里,等着陆逸往上撞一样。 虽然只是一招的功夫,但这一刀一剑之间,林晓月的武功之高强已经可见一斑,而且临阵应变的经验竟然比陆逸还要老到几分,顿时把陆逸逼的手忙脚乱,不得不再次闪身躲避。 还好陆逸前不久虚心向萧青云和步惊风两大轻功高手请教过轻功心得,这半个月来也一直在用心揣摩,这才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避开林晓月的攻击。不过陆逸他虽然避开了要害之处并没有受伤,却还是被林晓月手中的晓月剑在衣服上刺出了一个窟窿。 林晓月攻向陆逸的一刀一剑虽然看似凌厉,但她根本无意占陆逸三招的便宜,实际上虚招的成分居多,她根本没想到虚虚实实的一剑陆逸竟然没有躲过去,不禁就是一愣,接着脸上寒霜更盛,向陆逸喝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让我三招?既然如此那就再接我一招。” 说罢林晓月竟然将左手残风刀插入腰间刀鞘之中,右手晓月剑唰唰唰挽起三朵剑花,再度向陆逸当胸刺去。 陆逸方才声言让林晓月三招,而林晓月使的是刀剑合璧的功夫,刚才那一刀一剑实际上只能算作一招,但是见识过陆逸的武功水平之后,林晓月索性把刚才的一刀一剑算作两招,第三招仅以一把晓月剑使出。 林晓月的剑法乃是父亲林世远亲自传授,刚才使出这一剑三花唤作“烟花三月下扬州”,三朵剑花呈品字形刺向陆逸胸前,其中一花为实两花为虚,将陆逸胸前天枢、巨阙和神阙三处大穴尽数笼罩在剑花之下。 陆逸如今已经尽得紫烟七变剑法的精髓,于剑法上的眼界见识并不低,方才他也是看出林晓月刀剑合璧并不纯熟,这才能够以蹩脚的轻功躲开林晓月的一刀一剑,但是眼界见识是一方面,能力水平又是一方面,很多时候眼界见识和能力水平是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但是如今陆逸的眼界见识却是要高于他的能力水平的,他的轻功水平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尽管陆逸能够看出林晓月剑法中的奥妙和破绽却不能够躲过。 眼见林晓月这一招“烟花三月下扬州”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刺出三个透明窟窿出来,陆逸避无可避之下只能向后退去,然而夕照亭本就不大,只有一丈多见方,只一刹那的功夫他便已经退到了夕照亭的边缘,双腿一个不慎撞在林晓月方才所坐的长凳之上,整个人顿时仰面从夕照亭栽了下去,骨碌碌向江边滚去。 夕照亭临江而建,就建在燕子矶头,若非陆逸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此刻已经滚落山崖跌落长江之中,饶是如此他也是狼狈无比,原本束在头发上的束带也被挂断,衣服也被锋利的山石刮出好几道长长的口子,被江风一吹几道布条顿时迎风飘荡,显得煞是滑稽,不过好在虽然狼狈不堪,总算把林晓月这一剑给躲了过去。 林晓月甚至都忘了乘胜追击,一脸愕然的看着从从山崖上爬进夕照亭中的陆逸,若不是陆逸伸手扒拉开被江风吹到脸上的布条,她还以为是哪个丐帮弟子突然闯了进来,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个蓬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家伙就是陆逸。 现在正是中秋时节,天气还比较炎热,陆逸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此刻身上的衣衫全部变成了布条,若非他下身穿了一身劲装的话,这个时候已经秋光四泄了。 陆逸偷眼瞧着林晓月,面红耳赤的扯断一道布条将散乱的头发扎住,又将迎风四处飘荡的布条系在身上,然后从腰间抽出无名剑,有些尴尬的道:“三招已过,现在由在下领教圣女刀剑合璧的高招!” 第66章 皓月剑法 林晓月看着狼狈不堪的陆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歪着头看着陆逸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和我比试?” 陆逸涨红着脸道:“大丈夫不拘小节,这个样子又怎么了?”他很想摆出一副输势不输人的架势,奈何衣衫褴褛的模样,他昂首挺胸之下反而更显滑稽。 林晓月忍不住咯咯直笑:“好好好,你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我不想和你比试总行了吧?”她平时虽说有些喜怒无常、偶尔还会耍些小女人脾气,但是绝非无理取闹的人,而且她虽然顶着“魔女”之名,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林晓月此次前来建康,确为半个多月之后的九月九日江南武林的重阳之会,不过光明教向来被江湖正派视为邪魔外道,是以前不久作为江南武林盟主的宁浩然派弟子前往江南武林各门派送请帖的时候故意漏过了光明教。 五年一度的九月九日重阳盛会不仅是江南武林正道的大事,对整个江湖武林也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尽管光明教不在受邀之列,教主林世明还是派遣座下四大法王之一的黑水法王水镜天护送圣女林晓月前往,以视光明教对重阳盛会的尊重。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近些年来几乎统一江湖黑道势力对的光明教已经不再满足于魔教的身份,明显有了更大的图谋。 林晓月临行之前曾被林世远面授机宜,向她提到曾在正义堂后山凤翔峰见到一个身份神秘的年轻人,极有可能和当年的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关系匪浅,命她此番前来建康的时候打探清楚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光明教势力遍布极广,建康城中不但有八大分坛之一的坎水坛,不少黑道帮派也在其掌控之下,前不久陆逸在长江之滨遇到的把萧青云扔进江中的排帮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黑道帮派的帮众未必多、实力未必强,但大大小小的黑道帮派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而且他们帮众来源三教九流、消息途径也四通八达,几乎可以说凡是江湖上的阴暗面他们皆有参与,乃是打探消息、搜集情报的绝佳途径。 林晓月来到建康之后并没有露面,而是让坎水坛主“镜花水月”水镜月将有关陆逸的消息迅速散布出去,这些黑道帮派得到水镜月的命令之后迅速出动,四处打探消息,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将陆逸的身份摸的清清楚楚。 当然这其中也有宁浩然并未打算一直瞒着陆逸身份的原因,否则就算这些黑道帮派的渗透能力再强,也根本不可能渗透到正义堂里面去。 林晓月得知陆逸竟然是陆藏锋的儿子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十五年前的虎牢关之战在江湖上虽然讳莫如深,但是父亲林世远却经常提起陆藏锋的大名,不但推崇陆藏锋为天下第一高手,还被陆藏锋出身草莽、身在江湖却胸怀国家、心系天下的豪情所折服,为次父亲甚至还多次被伯伯责骂。 父亲和伯伯俱是名扬天下的武林高手,伯伯林世明更是位列“武林四大宗师”之列,父亲却对一个莫名惨死之人推崇备至,不禁让林晓月好奇无比。 不过林晓月也能够感觉出来,伯伯林世明对陆藏锋就无甚好感了,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伯伯向来自视甚高,虽然他从未言明,但在他的心里面,肯定是认为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对所谓的“武林四大宗师”是不屑一顾的,对如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完颜言和“大宋第一高手”罗浮玉都颇有微词,更别提已经死去多年的陆藏锋了。 林晓月的一身武功乃是伯伯林世明和父亲林世远亲自传授,虽然从血缘关系和感情上来说她和父亲更亲近,但作为教中圣女,实际上她受到伯伯林世明的影响更深,此次伯伯林世明命她打探陆逸身份的时候还专门叮嘱秘密行事,是以尽管水镜月全程参与此事,并不知道林晓月的目的,递到正义堂的拜贴也是由她亲手所书,中午时分更是拒绝水镜天和水镜月兄妹的陪同、孤身一人前来燕子矶。 林晓月本以为陆逸乃是聚义归心盟前任盟主之子、又被伯伯林世明如此重视,定然有甚过人之处,然而甫一交手便感觉对方有些名不副实,而且一个赳赳男子竟然和她一个女孩子斗勇置气,甚至还耍起了无赖,哪里有半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所以三招过后她连和陆逸动手的心思都没有了。 然而陆逸却死缠着不放,听到她自认是“小女子”之后也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抖就向她攻来过来,口中叫道:“小女子也不能言行不一,刚才还说着拔剑,这会儿却不比试了算怎么回事?” 林晓月无可奈何,只得闪身避过陆逸手中长剑,有些恼怒的道:“从未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本姑娘今天就给你点厉害尝尝。” 林晓月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反手拔剑,不想陆逸刚才那一剑只是虚招,她堪堪避过之后立刻变招,几乎没有任何滞涩的向她右臂刺来,如影随形、飘渺如风,一时之间竟然逼的她无法拔剑。 林晓月心中惊讶,急忙施展轻功身法,在避无可避之下一个拧身,在夕照亭中带起一阵残风,她则借着亭中的柱子躲过陆逸这虚虚实实、千变万化的一剑,反手拔出晓月剑,娇咤一声,晓月剑轻轻一振,迎着陆逸再度刺来的长剑攻了出去。 林晓月的轻功身法唤作残风晓月步,虽然不如萧青云的“平步青云身法”和步惊风的“惊风身法”在江湖上有名,但却诡异莫测、极尽变幻,尤其更擅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陆逸的紫烟七变剑法虽然厉害,竟然硬生生被她躲了过去。 陆逸刚才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落空,他虽惊不乱,顺势使出一招“一蓑烟雨平生任”再度向林晓月攻去,此刻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却颇有一股苏东坡“竹杖芒鞋轻胜马”的气势,将“一蓑烟雨平生任”这招任凭风吹雨打、我自悠然吟啸徐行、风雨如晦的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逼的林晓月连变三招,这才将这一剑中的杀机化解。 林晓月的剑法唤作“皓月剑法”,乃是化自于其父林世远的激流大法,而且其中还融入了无相水甲的绝技,剑出如月、剑横如水,皓月流水交相辉映,宛如仙子凌波。 陆逸所使的紫烟七变剑法固然厉害,林晓月的皓月剑法也是不弱,而且长得其父林世远和伯伯林世明的指点,眼界见识一点不输于陆逸,而且她的轻功远比陆逸高明,是以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便站稳脚跟,和陆逸斗得难分难解。 陆逸长剑在手,紫烟七变剑法使将出来,整个人顿时变的心无旁骛,他的轻功远不如林晓月,便采取以静制动之法,在夕照亭中站定,手中无名长剑上下翻飞,任是林晓月轻功如何诡异,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封住对方的晓月剑,并且在瞬间变招,反守为攻,端的是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林晓月早就听父亲提起过紫烟七变剑法的厉害,眼见陆逸竟能将其父陆藏锋的绝世剑法使的如此纯熟,早已经收起了最初时候的轻视之心,将所学皓月剑法施展到极致,和陆逸激斗起来。 林晓月的皓月剑法也以近大成,而且常和教中高手比试印证,无奈对方敬畏她圣女的身份,交手之时根本不敢尽出全力,有时候还会故意输给她,让她十分气恼却又毫无办法,也不知道自己的剑法水平到底如何。 今日和陆逸交手之下,两人各使剑法互不相让,转瞬间已经激斗二十招有余,反而将她的潜力逼出,不禁让她感觉畅快淋漓,对皓月剑法的领悟也更进一步,反而越斗越勇,轻功身法也施展到极致,顿时只见衣袂飘忽、长剑翻飞,数道残影将陆逸围在中间,顿时让他大感压力,几乎难以支撑。 转瞬间又是三十招过去,两人已经斗到五十招开外,眼见天色渐晚仍旧是难分难解,陆逸心系中秋大考,心中焦急无比,一招“易水萧萧霜烟重”使出之后手中无名长剑突然一顿,猛然变到紫烟七变剑法中的最后一招“云烟深处君侯家”向林晓月胸前刺去。 陆逸变招十分突然,几乎没有任何征兆,而且疾如迅雷、去势极快,林晓月急忙挥剑格挡,顿时只听“叮”的一声,只觉手臂一麻,手中晓月剑竟被陆逸手中长剑荡开,陆逸手中长剑只是一顿便再度刺了过来。 剑光乍闪,林晓月再想挥剑已然来不及,她猛然一咬贝齿、一抿樱唇,左手突然一翻,以极其诡异的角度连环拍出两掌向陆逸胸前印去,竟是拼着被陆逸长剑刺中,也要和陆逸斗个两败俱伤。 第67章 燕矶夕照 陆逸手中无名长剑势不可挡,瞬间已经刺到林晓月胸前三寸,下一刻就要刺进林晓月的身体,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林晓月连环拍出的两掌,顿时脸色骤变,整个人愣在那里,手中长剑也忘了向前刺出,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径直迎上林晓月的左掌。 异变陡生,刹那间林晓月也来不及变招,连环两掌悉数印在陆逸空门大开的胸膛,顿时只听陆逸闷哼一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也在一刹那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噗通”一声跌落山崖之下的长江之中。 林晓月顿时吓了一跳,她急忙从夕照亭中飞出来到燕子矶头,探身向山崖之下望去,一时间却没有寻到陆逸的身影,更没见陆逸从山崖下爬上来,她心中不禁一颤,心说这个家伙不会被自己一掌打死了吧?或者是淹死在长江中了? 林晓月又是懊悔又是担心,再也顾不上心中的骄傲和矜持,急忙飞身掠下山崖寻找,却见陆逸正仰面躺在江中两块山石之间的夹缝中,嘴角还溢着鲜血,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头顶突兀出来的山岩,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林晓月飞身来到陆逸身旁的山石之上,伸手想要把他从江水中捞起来,不想正在此时陆逸却“腾”的一下子从水中直立起来,空洞无神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她,顿时吓的他连连后退,差点也跌入江水之中,忍不住娇咤一声:“干什么?诈尸呢?” 陆逸却没有理会林晓月的话,仍旧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沧海浮云掌法?” 林晓月娥眉轻蹙,疑惑的看着头破血流的陆逸道:“什么沧海浮云掌?你这家伙不会刚才摔倒脑袋摔成傻子了吧?” 听到林晓月的话,陆逸才感觉额头隐隐作痛,他伸手抹去额头上的血,反声呛道:“你才是个傻妞,我是问你刚才使出的掌法是不是沧海浮云掌?” 沧海浮云掌乃是母亲当年的成名绝技,普天之下除了母亲宁紫烟和父亲陆藏锋之外再没有人能够使出这套掌法,即便是舅舅宁浩然和他陆逸,使出这套掌法的时候也是徒有其形而无其神。然而就在方才,林晓月竟然将这套掌法使出来,而且其神其韵竟然远胜于他,明显是在这套掌法上浸淫日久,这也是他方才看到林晓月两掌连环拍出之后,失魂落魄愣在那里的原因。 林晓月听到陆逸唤她“傻妞”顿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好好好,就你聪明,我是傻妞好吧!”许是因为方才下手太重而心生愧疚,也许是从未遇见陆逸这般有意思的少年,她在陆逸面前竟然摆不出圣女的冷漠淡然,总是忍不住真情流露,让她心中也诧异无比。 看到陆逸兀自盯着她不放,林晓月这时候才想起来陆逸刚才的问题,咯咯笑道:“你问我刚才使的掌法么?那可是我从父亲那里偷学来的,那两招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太难学了,我只学会了这两招,至于这套掌法叫什么名字我却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叫你刚才说的什么沧海浮云掌……” 说到这里林晓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心中一动道:“沧海浮云掌?那不是令堂的独门绝学么?” 身为“武林四美”之首,又被好事者称为“江湖第一美女”,林晓月如何不知道“掌中轻”宁紫烟的大名?十五年前当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号指的正是这位霓裳羽衣舞冠绝天下的聚义归心盟主夫人。 据伯伯林世明及教中弟子们所言,光明教和聚义归心盟乃是势不两立的两股势力,尽管父亲对聚义归心盟主陆藏锋推崇备至,但陆藏锋和其妻宁紫烟于十四年前便已身死,父亲怎么可能会宁紫烟的掌法?而且视若瑰宝的珍藏起来,每每于深夜时分演练? 林晓月也是某天深夜练功完毕拜见父亲请求指点的时候才发现了藏在父亲身上的这个小秘密,当时她好奇之下忍不住出言相问,不想从来对她都是温言软语的父亲竟然罕见的将她训斥了一番,并且告诫她不能将此时告诉任何人。 父亲林世远越是这样林晓月心中越是好奇,她虽然谨听父命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不过却经常躲在一旁偷看,眼见父亲使出的掌法神妙无比,竟忍不住偷偷学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修炼起这套掌法竟然十分滞涩,饶是她天赋资质迥异常人,数年的时间也只学会了两招。 方才和陆逸交手的时候眼见无法避开陆逸的无名长剑,蓦然之间福至心灵之下使出这两招掌法,没想到竟然被陆逸一眼认出,竟然是早已从江湖上失传的沧海浮云掌法。 初见父亲偷偷演练这套掌法的时候林晓月尚不觉得有异,此刻突然被陆逸点出这套掌法乃是其母宁紫烟的独门绝学,林晓月心头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来,难怪近些年来她总感觉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感情冷淡了许多,难道竟然和宁紫烟有关? 想来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且不说宁紫烟乃是有夫之妇,而且早已死在十五年前的虎牢关一战,就说她那素有“九尾狐仙”之称的母亲江袭影,那也是名动江湖、风华绝代的美女,不论相貌还是武功都不输于宁紫烟分毫,而且自从嫁于父亲之后便极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而是在大云岛总坛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有妻如此,父亲焉会再做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 林晓月极力想要说服自己,然而这个想法一旦从心底生出便挥之不去,而且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感情愈发冷淡乃是不争的事实,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她从来不敢多问。 林晓月心中思绪纷飞,陆逸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尽管林晓月说她使的不是沧海浮云掌,但对这套掌法熟稔无比的他绝对不会认错,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林世远何以会使这套掌法?而且听林晓月的意思,林世远对这套“沧海浮云掌法”的领悟竟然直追父亲陆藏锋,不禁让他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因为陆逸清楚的记得舅舅宁浩然曾亲口说过,想要练成沧海浮云掌法,根骨资质尚在其次,还需要在诗词歌赋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更重要的是要对情之一字有深刻的领悟。 对陆逸来说,今天以前他连什么是情都不明白,直到今天遇到林晓月,才终于算是情窦初开。 他虽然未见过林世远其人,但对“激流无相”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而且能够生出林晓月这般风神绝代的女儿,想必他的妻子也绝非寻常之资,即便他对情之一字有极深的领悟,一个人偷练沧海浮云掌也仍旧有些诡异。 且不说光明教中高深的武功绝学数之不尽、学之不绝,但是他林世远的激流大法和无相水甲两大绝学,便足以让他参悟一生,而且光明教和聚义归心盟势不两立,林世明缘何要舍近求远练习这套沧海浮云掌法?难道说林世明也是当年母亲身后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不成? 陆逸不禁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到好笑,然而从眼前发生的事情来看,好像只有这一种解释。 一套沧海浮云掌,竟然同时牵动起两个少男少女的心,恐怕不管是陆逸还是林晓月都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自然不可能再继续比试。 陆逸揉着兀自生疼的额头,张嘴吐出一口混合着淤血的江水,从江中爬上悬崖,步履蹒跚的来到夕照亭中,在隔着林晓月两尺有余的地方坐下,顺着林晓月的目光向烟波浩渺的长江望去,江波拍岸、江风拂面,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感,只希望时间就此定格。 林晓月侧脸看到陆逸的狼狈相,竟出乎意料的没有咯咯笑出声来,而是从袖中摸出一方淡色的手帕敷在陆逸流血的额头,又颤抖着双手认真的打了个结,然后触电般的缩回羊脂膏玉般的双手,娇若白莲的双颊之上飞起两片红霞,不只是因为羞涩还是被江边的晚霞映的缘故。 陆逸顿时一颤,整个人一动不敢动的僵硬在那里,生怕打扰到认真打结的林晓月,直到对方缩回双手别过头去,他才悄然长舒一口气,也不敢去看林晓月的俏脸,悄悄伸手摸着头上的丝帕,只感觉一瞬间连受伤之处都不觉得疼了,一个人偷偷的傻乐起来。 直到夕阳照进亭中,晚霞映照的半边天色都如火一般通红,陆逸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举目四顾,亭中早已经不见了林晓月的身影,他心中不禁怅然若失,伸手解下敷在额头的丝帕,只见淡蓝色的丝巾上绣着一弯新月,上面的血迹已经风干。 陆逸小心翼翼的将丝巾折叠起来放入怀中,又隔着衣服摸了摸,这才从长凳上跳下来,披着夕照晚霞向正义堂而去。 第68章 魔教动静 燕子矶距离正义堂所在的栖霞山大约三十里左右,陆逸回到正义堂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左右,中秋大考第三日的考核早已经结束,偌大的正义堂已经从白天的喧嚣中重归宁静。 陆逸实在太过狼狈连正门都没敢走,而是悄悄从后山摸了回去,回到房间之后就立即把房门从里面栓上,先匆匆冲洗一番,换了一套半新半旧的长衫,又小心翼翼的把丝帕上的血迹洗干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晾了起来,这才锁上房门来到正义厅。 当陆逸来到正义厅的时候偌大的正义厅已经是灯火通明,宁浩然端坐在厅中正中央座位上,四大弟子也都在场,苏惊雷正向宁浩然说着什么,久未出现的宁伯也罕见的出现在宁浩然的身后。 看到陆逸步入厅中,宁浩然向苏惊雷摆了摆手,苏惊雷急忙一拱手闪身站到一旁,厅中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集中在了陆逸的身上,顿时看的他有些心虚,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还是宁浩然率先开口向陆逸问道:“逸儿,是否见到了光明教圣女?怎么样?”宁浩然宗师气度,很少称光明教为魔教。 陆逸一时间摸不清楚宁浩然问的是哪方面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道:“见到了,而且还和她交了手,弟子无能,不慎被她打伤。”其实夕照亭一战,陆逸虽然被林晓月打伤,但是并不算输,甚至还可以说是略胜一筹,只不过个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 众人早就看到陆逸额头上的伤,而且他进来的时候脚步虚浮,明显是受了内伤,这时候听到陆逸说是被光明教圣女林晓月所伤,忍不住悄悄议论起来。 林晓月虽然偶尔会在江湖上行走,不过每次都是前呼后拥由众多光明教高手保护,是以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见识过她的武功,此刻听闻陆逸竟然败在她的手中,不禁都微微有些惊讶。 “逸儿,你来详细说说是如何被林晓月打伤的?”宁浩然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陆逸只得如实答道:“弟子是被她以沧海浮云掌中的‘西窗夜雨’和‘水穷云起’两招所伤。” “哦?”宁浩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问道,“你看清楚了,她使的是沧海浮云掌中的招式?” 陆逸点头道:“确切无疑,弟子绝对不会认错,不过据林晓月所说,她的掌法乃是从其父那里偷学来的,而且她并不知道她偷学的掌法是沧海浮云掌,不过弟子还是十分好奇,林世远如何会母亲的掌法绝学?” 众人听到陆逸的话,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失传十多年的沧海浮云掌重出江湖,却是从光明教中流出,端的是不可思议。 宁浩然身后的宁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抬手制止,向陆逸道:“逸儿,林圣女邀你前往燕子矶,到底所为何事?” 陆逸摇头道:“到底所为何事弟子委实不知,当时我见到她之后她并未言明,只是问我和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结果还没说两句她就突然翻脸拔剑相向,我们两人就动起手来。” 众人顿时愕然,一旁的楚惊天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陆师弟,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陆逸只得如实相告,将初见林晓月时候两人的对话向众人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顿时听得楚惊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陆逸被楚惊天笑的有些莫名其变,忍不住问道:“楚师兄,你笑什么?” 楚惊天又指着陆逸笑了几声,这才正色道:“江湖上谁人不知魔教圣女林晓月脾气古怪,最不喜欢别人叫她圣女,你却偏偏这样叫她,她如何不和你动手?” “还有这等事情?”陆逸惊讶的道,“不就是个称呼而已,而且我又不是故意如此,至于因这些许小事就拔剑相向么?” 楚惊天笑道:“要不怎么说这位林圣女脾气古怪呢?也许她看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芳心暗许有意试探也说不定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逸的脸色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直红到耳根和脖颈之处,连忙摆手道:“楚师兄,你乱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们两人今日乃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第一次见面又如何?难道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一见钟情嘛?”楚惊天突然看到陆逸脸颊通红,顿时忍不住揶揄道,“陆师弟,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位林圣女了吧?” “我哪有?”陆逸急忙辩解道,“她可是魔教圣女,还是林世明的侄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话一出口,他心下顿时黯然,忍不住暗自叹息,林世明于他有杀父之仇,他以后再见到林晓月的话,可该如何自处啊? “魔教圣女如何?林世明的侄女又如何?”楚惊天撇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敢爱敢恨,哪有那么多束缚顾忌?与其到头来徒自伤心后悔,何不当初爱恨随心?” 听到楚惊天语出惊人,苏惊雷等人顿时脸色骤变,连忙呵斥道:“惊天,不要乱说!”偷眼去看师父宁浩然,却见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责怪和不满的意思,反而一副沉思之状。 陆逸虽然知道楚惊天乃是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拘小节之人,但是听到楚惊天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还是让他吓了一跳,不过正是楚惊天的话将他一语惊醒,就仿佛茫茫黑夜中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闪电一般,让他心中生出一股要冲出这黑夜笼罩的悸动。 过了半晌,宁浩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向陆逸询问一番,便不再纠缠此事,而是环视众人一番之后,开口问道:“光明教圣女并教中黑水法王前来建康,绝不仅仅是为了探明逸儿的身份,大家都来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苏惊雷作为大弟子,又常代师父宁浩然处理堂中及江湖事物,对光明教的了解最多,便拱手道:“师父,徒儿认为,林晓月及水镜天此番前来建康,定时为了二十日后的重阳之会。林世明早有分化吞并江南武林各派的野心,此番派遣林晓月及水镜天二人前来,极有可能是要阻挠和破坏江南武林盛会的顺利召开。” 步惊风紧跟着接口道:“大师兄言之有理,前番临安、姑苏、洪都、成都各地就有消息传来,说近日魔教各地分坛动作频繁、四下出动,好像在谋划什么重要的事情。眼下江湖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九月初九的重阳之会,他们极有可能是在谋划此事,我们须得早做提防。” 正义堂的情报系统十分庞杂,其中有一部分便是掌握在步惊风的手中,他的话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接着云惊鸿和楚惊天两人也说出各自的看法,俱是担心光明教会在九月初九重阳之会当日搞破坏。 四大弟子说出各自的想法之后,宁浩然向身后的宁伯道:“宁伯,说说你最近调查到的情况和你的看法。” 宁伯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即便流派之争和中秋大考也没有回到正义堂中,正是在负责暗中调查光明教动向一事,为次他曾亲身前往成都、洪都、长安、洛阳和汴梁等地,还专门回了一趟大理,果然探听到两个重大的消息。 不过宁伯并没有立刻回答宁浩然的话,而是向他微微一躬道:“老爷,既然小少爷也在场,不如让小少爷也说一下他的看法如何?”宁伯口中的“小少爷”指的自然是陆逸。 宁浩然点头道:“也好,逸儿,你今天正好见了光明教的圣女,就也说说你的看法吧。”他平时就有意考校和指点陆逸,眼下倒也是一个机会。 陆逸对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所知不多,不过方才听苏惊雷几人的话,他对光明教近来的动向倒是有了大概的了解,听到宁伯和宁浩然两人的话,略作思索之后便开口道:“堂主、宁伯,刚才各位师兄师姐都已经说到,光明教居心叵测,极有可能在重阳之会上搞出什么幺蛾子,甚至不光是光明教,难不保神武卫甚至乌衣龙虎卫也会插上一脚,所以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须得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众人听到陆逸的话,顿时微微点头,重阳之会虽说是江南武林各派的盛会,但对江湖形势也会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如今宋金对峙、天下动荡,神武卫和乌衣龙虎卫还真有可能趁机发难。 陆逸继续道:“重阳之会前后,江南各大门派掌门会到场不说,各门各派中的精锐也势必会出动大半,尽管仍会留有高手坐镇,但实力势必会较之往常空虚,光明教各地分坛近来动作频繁,极有可能图谋于此。” 一番话说的众人纷纷点头,宁浩然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陆逸话音落地,宁伯这才上前一步道:“老爷,刚才几位少爷和小姐分析的一点不差,近来光明教动作频繁的分坛全都集中在江南,其中尤以建康为甚,正是在暗中谋划准备重阳之会的事情,不过此番前往江南各地,我还打听到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林世明要在重阳之会上争夺本届江南武林盟主之位!” 第69章 情之一字 江南武林盟主,德才实力兼备者居之,自江南武林盟成立伊始,还从未出现过非武林正道人士成为盟主的情况。 光明教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不过总坛却位于江南洞庭湖心的大云岛上,以此来看光明教倒也属于江南武林,只是江南武林正道向来对光明教的行事风格不敢苟同,将之视为邪魔外道,向来以“魔教”称呼之。 江南武林盟创立之初,亦未邀请光明教参与此事,而且光明教素来行事乖张,教众行走江湖也几乎从不和江南武林正道各派走动,相互间的摩擦和纷争反倒是不少。 如今却突然传来林世明要争夺本届江南武林盟主的消息,不但苏惊雷等人吓了一跳,就连宁浩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来,此事倒也并非没有任何征兆。 七个月前的元夕之会林世明赴约前来,在和宁浩然交手的时候却是一触即走,明显是有意试探,恐怕当时林世明就已经生出控制江南武林盟的心思。 林世明的武功诡异莫测,不但身兼万法尽御、明尊圣火功等几大绝学,而且近来还在悄悄参悟修炼天辰典秘,若非元夕之会被宁浩然稍乱道心,倘若重阳之会上两人再度交手,宁浩然未必有胜他的把握。 如今武林四大宗师之中,除“龙腾虎跃”完颜言远在上京之外,剩余三位“浮玉千重”罗浮玉、“烽火连城”林世明和“正气浩然”宁浩然俱在江南,不过罗浮玉身为朝廷神武卫统领,主要职责是护卫高宗皇帝的安全,很少参与江湖纷争,偌大的江南武林,有实力和光明教抗衡者唯有正义堂,而有实力和林世明一较高下者也唯有宁浩然。 虽说江南武林仍有武当派、霹雳堂、慕容世家、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等名门大派,但武当派向来与世无争,虽有清虚、清玄和清宇三大高手坐镇,人才已渐显凋零之势,论势力早已不是光明教的对手。 至于霹雳堂则偏安洪都一隅,且和朝廷往来甚密,其身份特殊不说,还常游离于朝廷和江湖之间,虽说火器之术纵横天下未逢敌手,终究与真正的江湖人有所不同,相互之年难免会有罅隙。 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极为厉害,近些年来涌出的青年才俊倒也不少,只是慕容世家虽居江南之地,终究是鲜卑后裔,虽然对江南武林之事颇为上心,却一心只想复国大梦,使其与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光明教拼个你死我活恐怕不可能,甚至若是形势允许,和光明教合作都有可能。 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的实力倒是在“剑痴”南宫仁和“千手书生”唐如意的经营之下突飞猛进,倘如据川蜀之险光明教也无无可奈何,南宫仁和唐如意也有和林世明一战之力,只是如今假南宫仁和假唐如意身份未明,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其身。 “倘若林世明果真要争夺江南武林盟之主位,我们当如何处之?”苏惊雷沉声问道。他所问的问题,也是其他人都极为关心的问题。 倘若光明教要在重阳之会上搞破坏的话事情反倒好办,只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之驱逐就是,可是若光明教打着参与本次盛会的旗号,正义堂反而要以礼待之,否则就会被扣上一顶破坏江湖局势的帽子。 宁浩然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总不能现在修改江南武林盟的相关章程将光明教拒之门外,且不说林世明并未扬言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正义堂在江南武林盟中也并非一言九鼎。 江南武林盟和十几年前的聚义归心盟并不一样,盟中大事并非盟主一人说了算,实际上只是江南武林正派之间一个松散的联盟,宁浩然作为盟主的权力虽然也不小,不过却是建立在与各大门派利益没有冲突的基础上,倘若江南武林盟的利益和各门派的利益发生冲突的话,这些门派绝对会舍弃江南武林盟的利益而维护门派自身的利益。 而且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虽说是有德者居、有才者居,但是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中,实力才是决定盟主之位的根本,五年之前的重阳之会上,宁浩然便是力挫群雄之后才登上的武林盟主之位,正义堂号称江南武林第一大派,凭的也是实力。 倘若林世明在本届重阳之会上无人能敌的话,难道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真的要落在他的身上不成? 宁浩然思索一番,仍然没有太好的主意,便向苏惊雷等人挥手道:“事出突然,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定夺。不过在此之前,务必随时监视光明教在建康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苏惊雷等人急忙拱手答应。 宁浩然想了想,又向苏惊雷吩咐道:“惊雷,光明教之事尚有些许时日可作打算,明后两日的大考务必安排妥当,不要出了乱子。” 苏惊雷有意无意的看了陆逸一眼,向宁浩然拱手道:“但请师父放心,俱已安排妥当。”陆逸没有参加今日下午第三轮第二场和第三场的比试,因此大考顺利进行。 因陆逸被宣布“弃权”,原本的对决对手只能重新分配,这就导致有一名弟子没有对手,于是在苏惊雷等四大弟子的联名提议下,由已经被淘汰弟子中前两轮综合成绩最高的吴怀玉递补,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双双晋级第四轮考核,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陆逸方才来正义厅的路上已经听到今日考核的最终结果,他自然是榜上无名,本打算事后找苏惊雷问个究竟,却没想到宁浩然突然提及此事,他便硬着头皮道:“堂主,不知明日大考,我是由哪位师兄或者师姐考核?” 听到陆逸有此一问,苏惊雷等人脸上俱都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看的陆逸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就听宁浩然道:“逸儿,我对你另有安排,所以明后两日的大考你便不用参加,不过你若是想临阵观摩的话也无不可。” 陆逸急忙问道:“堂主,却不知是何安排?” 宁浩然道:“此时不便透露,不过时间一到你自便知。” 陆逸怔然,不过宁浩然既已如此安排,他也只能接受,然而眼见着就能大考晋级,成功步入内门弟子之列,却突然被排除在外,他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不知道是故意回避还是确实有事,正义厅议事结束之后一出门陆逸就不见了苏惊雷几人的影子,等他回到院中的时候几个人的房间也是漆黑一片,原本想找几人问个究竟的他也值得作罢,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间。 回房之后陆逸先把紫烟七变剑法练了一遍,又勉强将紫阳心经和光明寂灭心经分别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但总觉心中无法平静下来,原本应该空如明镜的灵台之中总会生出杂乱之思,脑海中宗师不由自主的蹦出一道模糊飘渺的倩影,眼前也仿佛一直有一双如莲玉足在不停地摇晃,摇晃的他头晕眼花静不下来。 十四年来陆逸从未有此之感,心中不禁有些慌乱,然而他越是慌乱越是静不下来,越是想要把那道倩影从心头赶走越是挥之不去,就连修炼光明寂灭心经也无法做到心有光明而万绪寂灭。 练剑没有章法,修心而不能静,睡觉又翻来覆去无法入眠,鬼使神差之下,陆逸将那套滞涩难练的沧海浮云掌法信手使出,反倒觉得心中畅快不少。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沧海浮云掌法既然能够排遣心中思绪,陆逸索性一招一式的修炼起来。 沧海浮云掌一共只有五招,每一招又暗含两句古诗词和一副场景,陆逸早就对掌诀和古诗词烂熟于心,然而却一直无法窥其精髓奥妙,根本无法将掌法的威力发挥一二。 没想到此时第一招“初问杏酒”刚一使出便心有所感,仿佛他的眼前真的出现一个骑着水牛、伸手遥指的牧童,然而当陆逸顺着“牧童”手指的方向望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酒家的踪迹,竟有一笑靥如花的女子俏立于纷纷细雨之中,定睛仔细瞧去,这女子不是林晓月又是何人? 陆逸心中惊诧莫名,正欲张口相问,第二招“人面桃花”已经挥洒而出,他只觉的眼前的情形又是一变,眼前突然出现一片一望无际、栉风沐雨盛开的桃林,林晓月俏立于桃花树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看的他不禁心头一颤。 掌法再变第三招“西窗夜雨”的时候,眼前的牧童、桃林和林晓月的俏影陡然间全都消失不见,一阵秋风突然从窗外灌入房间之中,静悄悄立在窗边的蜡烛迎风摇曳,露出已经燃烧大半的长长珠花,最后极不情愿的随风而灭,房间之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陆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窗外竟然下起蒙蒙细雨,他使到中途的“西窗夜雨”一招也顿时戛然而止。 雨打风吹,陆逸猛然意识到刚才他所“看”到的林晓月根本就没有出现,而是他胡思乱想下出现的幻觉,伸手拿起床头那一方丝帕,小心翼翼的叠起放入怀中,感到那直透心底的淡淡凉意,一道灵光蓦然从心头闪过,一刹那之间,他仿佛有些明白舅舅宁浩然所说的“情”之一字的含义。 第70章 盛会筹备 中秋大考的五日考核一晃而过,最后一轮由堂主宁浩然亲自考核结束之后,又有两名弟子被淘汰,于是本届中秋大考进入内门的弟子人数最终定格在十六人,几乎是二十个人里面才有一人能够鲤鱼跃龙门。 十六人虽然相比参加本届中秋大考的三百余人少之又少,但能够通过五轮大考的弟子尽皆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内门之中学武三五年后,定能成为闻名江湖的青年才俊。 当然陆逸是不在这十六人之列的,他也没观战最后两日的大考,而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苦练沧海浮云掌法,然而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尽管前三招掌法再无一丝生疏滞涩之感,然而最后两掌却仍旧未得其要,直到两日之后宁浩然派人把他叫道正义厅的时候,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陆逸来到正义厅的时候,偌大的正义厅中已经人声鼎沸,不但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大弟子在场,除尚有任务在外的内门弟子之外、留守正义堂的内门弟子悉数到齐,甚至连陈惊远、秦怀琮等十六名新晋内门弟子也悉数到场,如此多人济济一堂,自从陆逸来到正义堂之后尚属首次。 陈惊远和秦怀琮等新晋内门弟子个个意气风发,相互间正有说有笑,突然看到陆逸竟也出现在正义厅中,不禁都是微微一怔。 本届中秋大考,陈惊远以外门弟子第一人的身份晋级内门,不但在第一轮基础考核和第二轮功法考核中位列第一,第三轮对决考核的三场比赛中也俱是第一个胜出,在第四轮师兄考核和第五轮师父亲自考核中又得到师兄楚惊天和师父宁浩然的交口称赞,风头之盛可以说是一时无两。 虽然曾在半年之前败在陆逸的手下,不过经此大考之后他早已将一时的失利抛诸脑后,甚至还有些遗憾未能在大考之中和陆逸交手,好彻底打破压抑在心底的心魔。 此时再见到陆逸的时候,已经成为内门弟子的陈惊远就有些自矜身份,只是淡淡的向陆逸点点头,便继续和身边的师兄弟们交谈起来。倒是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不但十分热情的和陆逸到招呼,还一左一右围在陆逸身边问东问西,顿时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心中有自知之明,明白若非陆逸中途退赛他们两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晋级内门,而且中秋大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大师兄苏惊雷和二师兄步惊风就分别找到两人将个中缘由隐晦告知,虽然两位师兄没有明说,但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却是一点即透,哪能不对陆逸心怀感激? 而且据两位师兄透露,眼前这位陆师弟的身份极为不凡,不但和尊师堂主多有牵扯,甚至还和十五年前的江湖第一大实力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师父宁浩然并没有刻意隐瞒陆逸的身份,加之近日来传言纷纷,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虽未曾见亲眼识过“狂剑藏锋”陆藏锋的紫烟七变剑法,但并不代表他们对这套绝世剑法毫无所知,这样一来陆逸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有这样一个和陆逸攀谈加深感情的机会,以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的聪明劲头焉能错过? 陆逸和秦怀琮、吴怀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过不多时堂主宁浩然就在宁伯的陪同下出现在正义厅中。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宁浩然虽然仍旧是一身粗布衣衫的老农打扮,却显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宁伯嘴角也微微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经身旁的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解释,陆逸这才明白今日不但是他们十六名弟子正是晋身内门的日子,也是堂主宁浩然因材施教传授他们正义堂高深武功的日子,更是本届重阳之会正式开始筹备的日子。 说是由堂主宁浩然因材施教传授武功,其实就是这十六名弟子根据各自的强项和喜好挑选适合各自的武功秘籍,在中秋大考第四轮师兄师姐考核的时候,晋级弟子便是以最擅长的武功向同一流派的师兄师姐们讨教,除所考核流派秘籍之外,每个人还可以另外再挑一本秘籍,每人总共两本,当然若真有天赋异禀者,八大流派秘籍可以尽览尽学,不过至今尚无人能够做到八流归一。 其中秦怀琮便是以轻功应对二师兄步惊风的考核,吴怀玉则是以刀法应对大师兄苏惊雷的考核,是以轮到两人挑选武功秘籍的时候,秦怀琮和吴怀玉两人分别挑选了轻功和刀法,而陈惊远所挑选的则是剑法秘籍,不过令大家感到惊讶的是他并没有挑选惊天剑法,而是挑选了一本名叫《寒雨连江剑法》的剑谱,其他十三名弟子也很快挑选出各自中意的武功秘籍,到此之时本届中秋大考这才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一众内门弟子在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步惊风四大弟子的带领下分成四列在厅中站定,开始由堂主宁浩然交代筹备重阳之会的相关事宜。 重阳之会乃是整个江南武林共同的盛会,向来是由江南武林各门派共同筹备,不过因宁浩然是本届江南武林盟主,本届江南武林盛会定于建康举行,因此正义堂承担了大部分的事情。 宁浩然心情极好,威严的目光从众弟子身上一一扫过之后,便开始分派任务。他首先向大弟子苏惊雷道:“惊雷,本届重阳之会便以你为总筹备,全权负责一应相关事宜。” 苏惊雷乃是正义堂大师兄,又是上一届江南武林盛会选出的“江南公子”,由他来做这个总筹备自然没有人反对。 苏惊雷急忙拱手领命,然后向宁浩然问道:“师父,关于本次重阳之会可有什么交代?” 宁浩然微微沉思道:“既然由你全权负责,我再交代就有所不妥了,不过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既显气度、又不铺张即可。” 苏惊雷再次领命,师父交代的虽然简单,但是想要做到却不容易,而且此次重阳之会当中很有可能会滋生难以预料的事端,顿时让他感觉肩头压力陡增。 宁浩然又向二弟子步惊风道:“惊风,盛会场地便由你来负责,务必和各方沟通妥当,确保本次盛会顺利进行。” 步惊风拱手点头道:“谨遵师命!但请师父放心,徒儿保证万无一失。” 正义堂一众弟子之中,步惊风的出身最为尊贵,步家乃是名震建康的世家大族,族中弟子多有在朝堂为官和富地为商者,现如今的建康知府便是步惊风的族叔,本次盛会召开之地玄武湖便是由步惊风这位族叔专门许诺给江南武林盟所用。 重阳之会期间,江南武林各门各派弟子都会涌入建康,衣、食、住、行、治安之事都极为重要,步惊风要做的就是和官府、商社及建康城内的各大势力做好沟通、打好招呼,避免盛会期间发生龃龉摩擦。 宁浩然又向三弟子云惊鸿道:“惊鸿,你平素思虑最为周全,本届盛会的一应章程和所用之物便由你来准备如何?” 云惊鸿急忙拱手道:“谨遵师命!徒儿定然不辱使命!”云惊鸿虽然年纪轻轻,但重任在肩却泰然处之,不禁让宁浩然暗自点头。 宁浩然又向四弟子楚惊天道:“惊天,盛会期间接待安排各门各派的众人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楚惊天连忙笑道:“没问题!些许小事,但请师傅放心!”楚惊天交游甚广,由他来做这接待之事绝对是人尽其才。 宁浩然又将内门弟子分成五拨,除其中一拨由五弟子侯惊峰率领作为堂中日常戒备之外,其余四拨分别交给四大弟子,全部参与到本届重阳之会的筹备中来。 分派完毕,宁浩然正准备宣布各自散去,不想突然有一个人冷不丁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叫嚣道:“堂主,还有我呢,也给我分配点事情做啊!” 宁浩然定睛一看,却是一直在正义堂中做客的萧青云,顿时忍不住笑道:“原来是青云贤侄,却不知道你想让我给你分配点什么事情做呢?” 萧青云嘿嘿笑道:“什么事情嘛都无所谓,不过最好能把我和云师妹分到一起,毕竟云师妹这一拨都是女孩子,总需要男人来协助不是?而且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萧青云这厮实在无耻,明明是看到云惊鸿这一拨都是女弟子,想要打着筹备的幌子干不正经的勾当,偏偏说的冠冕堂皇,当真让人无语。 不过这厮也真够不容易的,平素里行走江湖凭着一张皮囊和巧舌如簧,不知道骗去多少良家少妇的身体和心肝,来到正义堂之后本想换个口味,不想不管是云惊鸿、叶惊鹤还是其他女弟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偶尔调笑几句甚至还会招来叶惊鹤等女的围攻。 眼见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在面前晃悠却无法下手,把萧青云急的是上蹿下跳、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今天眼见终于有了个大好机会,仍不死心的他顿时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死皮赖脸非要和云惊鸿等女分到一拨。 宁浩然眼见萧青云如此,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如果把这厮和云惊鸿等女分到一拨,这家伙非把重阳之会整的乌烟瘴气不可。 不过萧青云的话也提醒了宁浩然,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待到陆逸的时候,这才想起还没给陆逸分配任务,又想到陆逸这几日来一直闷闷不乐闭门不出,他的脑海中顿时蹦出一个想法来。 宁浩然脸上的笑意更盛,向萧青云点头道:“青云贤侄所言有理,既然如此的话就让逸儿协助惊鸿,青云贤侄协助惊天吧!” “什么?”萧青云顿时跳了起来,刚泛起的猥琐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建议是我提的,凭什么让陆逸这小子得了便宜?” 陆逸也没想到宁浩然竟然这样吩咐,顿时愕然的愣在了那里。 第71章 武林公案 水天一色,玉宇无尘,秋夜皎皎明月下的洞庭湖水澄澈空明,与皎月清光交相辉映,宛如琼田玉鉴一般,湖面无风,波澜不惊,一叶扁舟自长江之滨的雷公咀缓缓驶入八百里洞庭湖中,沿途不断有身穿劲装、腰悬长剑之人驾驶轻舟穿梭于四通八达和河汊中巡逻,遥遥望见扁舟船头所站之人并不敢上前盘问,而是遥遥鞠躬之后便迅速离去。 扁舟船头所立乃是一个身材窈窕、雪裳霜袂的少女,这少女腰悬长剑,手中握着一把尺许长的短刀,借着月光远远看到她那张俏脸,愈显得玉肤如雪、仙姿楚楚,仙袂飘飘,更觉风神绝代,正是自建康逆流而上返回光明教总坛的圣女林晓月。 扁舟在湖面上缓缓而行,向这八百里洞庭的湖心而去,沿途遇到的巡逻船只越来越多,月色掩映下远远地望见一座峰峦耸立的岛屿,正是光明教总坛所在的大云岛。 此岛方圆里许,四面环水,峰峦盘结,沟壑回环,经年云雾缭绕而不散,从远处望去,便如漂浮在云雾之中一般,因此得名大云岛。 林晓月怀抱短剑,临船而立,轻启朱唇吟道:“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 扁舟微微摇动,一个身材瘦削、面目清秀的中年文士来到林晓月身边,在她身侧两尺左右站定,张口附和道:“烟波不动景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圣女每次回岛,都会吟诵这两首诗,颇有乃父之风啊。” 中年文士一身黑衣打扮,身影仿佛与这湖光夜色融为一体,若非月色皎洁、倘若他不开口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然而对于江湖上知晓此人身份的人来说,却没有任何人敢忽略他的存在,他正是此番陪同林晓月前往建康的光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黑水法王水镜天。 黑水法王水镜天与其妹建康坎水坛主“镜花水月”水镜月和林晓月的父亲、光明左使“激流无相”林世远是光明教中为数不多的以水系神通名扬江湖的高手,三人经常互相切磋武功,是以水氏兄妹和林世远的私交也颇为不错。 林晓月听到水镜天的话,微微笑道:“水叔叔过奖了,大云岛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才是教中最博学多才的人,晓月刚才触景生情吟出前人诗句,倒有些班门弄斧了。” 水镜天连忙摆手道:“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陈年旧事了,圣女就不要取笑属下了。”水氏一族原本是岳州的大户人家,只不过到水镜天父亲一辈的时候家道中落,水镜天虽然未及弱冠便中了进士,奈何大宋朝廷官场腐败、卖官鬻爵成风,父亲散尽家财也未能为水镜天谋得一官半职,反而因小事得罪了当时的岳州知府,被活活折磨死在狱中。 水镜天虽是一介书生但却血气方刚,而且幼时曾随名师习武,竟在一天晚上孤身一人杀入岳州知府家中,将正和小妾颠鸾倒凤的岳州知府当场格杀,一时心慈手软放过了小妾的性命,不想小妾却喊来府中守卫捉拿水镜天。 水镜天一番苦战拼死杀出重围,自己却也受了重伤,眼看着就要被官府守卫追上,幸得自中原返回大云岛的林世远恰好路过,将他救下,连同其妹水镜月一同带到大云岛上。 水镜天和水镜月兄妹根骨资质及悟性俱是上佳,在大云岛上苦练武功,数年之后武功大成重入江湖之后没多久便闯出偌大的名声,而且为光明教的扩张立下汗马功劳,及至林世明成为教主,便对两人委以重任,水镜天成为教主座下仅次于光明左右使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而其妹水镜月也成为八大分坛之一的建康坎水分坛的坛主。 因水镜天平时都是一副文士打扮,又兼负责大云岛上年轻弟子们的诗书礼仪教学,某一天他进士之身的传言突然不胫而走,加之却有真才实学,说他是教中最博学多才之人倒也不算夸张。 大云岛越来越近,想到此次建康之行的情况,水镜天微微沉思,便又向林晓月道:“圣女,此次建康之行,倘若教主细问起来,该当如何回答?” 前不久的建康之行,水镜天奉命陪同林晓月前往,明面上是负责保护林晓月的安全,实际上林世明另有任务安排,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摸清楚建康各大江湖势力的情况,尤其是正义堂的情况,以便提前为重阳之会早做布局。 然而令水镜天没有想到的是,他和林晓月甫一到达建康没多久就被正义堂的细作发现了行踪,原本想暗中查探各方势力情况的水镜天只得改变策略,将教主林世明安排的任务向妹妹水镜月传达,由水镜月出动坎水坛的人马尽兴探查。 水镜天和林晓月两人到达建康的时候正好是中秋前后,正义堂每年一度的中秋大考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受邀参加五年一度重阳之会的江南武林各派的先头部队大部分也都已经到达建康,建康城中随处可见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不过正义堂在建康的势力极大,几天下来倒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事件。 探查任务虽然偶遇波折,不过两天下来也基本上把情况摸出了个大概,然而就在八月十七这一天,林晓月突然让水镜月送了一封书信到正义堂中,并撇下水镜天和水镜月兄妹,孤身一人前往燕子矶,这突然的变故让水镜天有些始料未及。 水镜天唯恐林晓月有失,打算跟在林晓月的身后暗中保护,不料他刚出坎水坛便被正义堂埋伏在坎水坛四周的细作缀上,与此同时他派出前往燕子矶的坎水坛高手也被鱼惊舟带兵拦在岩山之下,如今的形势下与官兵起冲突绝非明智之举,水镜天只得无奈作罢。 及至返回坎水坛,水镜天才从妹妹水镜月口中得知,林晓月前往燕子矶竟是要见正义堂中一个叫做陆逸的少年,水镜天并没听说过陆逸的名字,更不知道陆逸的身份,然而一打听之下顿时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陆逸竟是聚义归心盟前任盟主陆藏锋的儿子。 二十年前“狂剑藏锋”陆藏锋横空出世,携紫烟七变剑法,以一把风雨紫烟剑打遍天下无敌手,被公认为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剑狂”,至于后来的“剑魔”萧长陵、“剑霸”雷霆怒和“剑痴”南宫仁,虽说和陆藏锋并称剑法四大宗师,剑道实力与他相比却都要逊色几分。 当此之时,即便是武林四大宗师中的“正气浩然”宁浩然、后来号称大宋第一高手的“浮玉千重”罗浮玉也不敢直撄其锋,唯有大金国第一高手、江湖人称“龙腾虎跃”的乌衣龙虎卫之主完颜言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而且陆藏锋虽然身在江湖却心在庙堂、心系黎民、胸怀天下,在江湖上响应宗泽老元帅抗金的号召,登高一呼成立聚义归心盟,不过几年时间,聚义归心盟便如同他横空出世时候一样席卷江湖,成为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大势力。 “狂剑藏锋”虽名“藏锋”,实际上却锋芒毕露,风头之盛,一时无两,不但令各大江湖门派深感危机,就连朝堂之上也渐渐出现对聚义归心盟不满的势头,此时又恰逢宗泽老元帅病逝,抗金势头顿时为之一挫。 正所谓盛极而衰,随着震惊江湖的虎牢关一战,陆藏锋被七大蒙面高手围攻而死,聚义归心盟的汴梁总舵以及十大分舵几乎在同一时间尽皆遭到蒙面高手的袭击死伤惨重,残余势力不知所踪,江湖第一大势力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令人唏嘘不已。 当年已经成为林世明座下黑水法王的水镜天虽然未曾直接参与到这场江湖大乱中来,但却亲眼目睹聚义归心盟覆灭前后教中高手的频繁调动,而且就在虎牢关之战后不久,教主林世明便宣布闭关参悟三大镇教绝学之一的万法尽御。 谁知林世明三个月后出关的时候,武功竟然没有明显的提升,这让包括水镜天在内的很多人都嗅到意思不同寻常的气息。然而那个时候虎牢关一战以及聚义归心盟覆灭一役已经成为江湖上讳莫如深的话题,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段毫无头绪的武林公案和江湖秘闻。 事后水镜天曾秘密探查过聚义归心盟残部的下落,却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他本以为聚义归心盟会就此成为历史,却不料在这段武林公案沉寂江湖的十五年后,陆藏锋之子的踪迹竟然出现在建康城中,怎能不令水镜天大吃一惊? 庆幸的是傍晚时分林晓月便安然无恙返回坎水分坛,而且从脸色来看她的心情竟还不错,不过看着林晓月如花笑靥,水镜天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一时间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水镜天并不知道林晓月的任务便是确认陆逸的身份,当林晓月决定连夜启程返回总坛的时候,深感事态紧要的他未作他想便星夜兼程随同林晓月逆流而上,终于在今夜子时之前赶了回来。 水镜天刚才之所以出言相询倘若教主林世明问起建康之行该如何回复,指的便是陆逸身份一事,他根本不知道林晓月心中已经早有打算。 此时听到水镜天相询,林晓月淡然道:“水叔叔但请放心,上岛之后我便立即向教主禀明建康之行一应事项,后续行动,全凭教主定夺。” 第72章 天辰典秘 大云岛上七十二峰,峰峰灵秀,一峰一洞天,七十二洞天呈合围之势分布于岛上,为光明教总坛之屏障,拱卫岛心主峰圣火峰。 圣火峰原名斑竹峰,因峰上多斑竹而得名,斑竹又名湘妃竹,据说乃是舜帝晚年南巡死于九嶷山苍梧之野,他的两个爱妃娥皇和女英奔丧,船到洞庭湖时被风浪打翻,湖上飘来七十二只青螺,将她们托起聚成大云岛,娥皇和女英南望茫茫湖水,悲痛欲绝、扶竹痛哭,泪水洒落竹林,血泪染成斑竹,竹子上留下斑斑泪痕,因此得斑竹之名。娥皇和女英悲恸之下一起投入湘水自尽,因此又被后世称为湘妃竹。唐诗有云:虞帝南巡去不还,二妃幽怨水云间。当时垂泪知多少,直到如今竹尚斑。 斑竹生长极快,蔓延整个大云岛,尤以此峰最多最广,因此得名斑竹峰,又名湘妃峰,光明教以大云岛为总坛,以斑竹峰为教中议事以及教主明尊住所,因光明教以火为尊,于是林世明登上教主之位后便将此峰改名为圣火峰。 此时林晓月正站在通往圣火峰顶的圣火崖下,她到崖下的时候就有总坛弟子禀报教主林世明,此时正有一机关控制的竹筐自崖顶缓缓垂下,及至竹筐在崖底落定,林晓月飞身跃入竹筐之中,手持圣火令向崖顶遥遥一挥,便有弟子操作机关将竹筐缓缓向上拉去。 圣火崖高近百丈,悬崖峭壁犹如刀劈,灵猿飞鸟犹不能渡,倘若有敌来攻,也休想攀崖而上,而且崖顶还有教中高手守卫,想要登崖而上几乎难如登天。 林晓月轻功极高,但是若无竹筐机关也无法登崖,此时随着竹筐缓缓上行,她俯视崖底一片漆黑,每次来到圣火崖的时候都波澜不惊的心情竟然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思及此次建康之行前教主的交代以及此番查明的情况,林晓月竟有些猜不透教主的想法,心中不禁又有些烦躁,脑海中飞速转动倘若林世明问起来时如何应对,连竹筐升到崖顶她都没有察觉,还是负责操作机关的弟子提醒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山石后面突然有一道人影一闪而没,林晓月急忙望去却已经失去对方的影子,加之天色太暗她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不过看对方的举止动作却是极为熟悉,顿时令她心头疑惑不已,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刻意躲着她。 林晓月微微皱眉沉思,向负责操作机关竹筐的两名弟子问道:“今夜都有谁来过圣火崖?” 两名弟子急忙对望一眼,分别向对方使了个眼色,并没有立即回答林晓月的话,反而面露犹豫之色。 林晓月微微一怔,不过随即释然,她虽然贵为圣女之尊,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权力,光明教一应事务全都是由教主说了算,尤其是这圣火崖更是禁地,负责守卫的弟子全都是由教主林世明亲自挑选,若没有林世明的允许,不管是她这位圣女、还是光明左右使以及四大护教法王都不能踏足崖顶一步,这两名弟子之所以不回答她的问题明显是得了林世明的吩咐。 林晓月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于是只得强行压下心头的疑惑,快步向崖顶的石门走去,这扇石门倚着崖顶的山体而建,此刻随着林晓月走到近前正缓缓开启,露出一个宽约七尺、高足丈余的山洞,山洞两侧每隔五尺便插着一只粗如儿臂的蜡烛,蜡烛上正燃着熊熊火焰,火焰摇曳不定,明亮的烛光从开启的石门射出洞外,紧接着一股闷热而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呛的她急忙伸手掩住口鼻。 林晓月站在石门前等待片刻,待山洞中闷热浑浊的气息稍稍散去,她这才深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脚步向山洞深处走去,略显沉闷的脚步声不断在山洞中回荡,顿时让她觉得有些压抑。 山洞曲曲折折,林晓月往前走了约莫十多丈之后,转过弯来面前出现两扇紧掩着的木门,木门上刷着朱红色的油漆,上面绘着几道暗红色的火焰,在山洞两侧烛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犹如要从门上飞出来一样。 林晓月在木门外三尺之处站定,隔着紧掩的木门向门内躬身行礼,轻声道:“启禀明尊,弟子林晓月前来拜见。”林世明既是林晓月的伯伯,又是她的授业恩师,不过林晓月还是依足了教中大礼。 林晓月清脆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就在此时,原本紧掩着的木门突然自外向内打开,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小月儿回来了?快进来吧!”听得到这个声音,林晓月这才直起腰身向门内走去。 木门之内远比外面的山洞宽敞明亮的多,方圆足有十丈,洞壁四周围满绣着暗红火焰的帷幔,洞顶以九宫八卦之势嵌着九颗夜明珠,明亮的华光将偌大的山洞照耀的亮如白昼,一方高台筑在山洞的正南面,上面放着一方宽大的座椅,座椅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制成,上面铺着上等的绫罗绸缎,座椅扶手出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火焰,座椅后面是一方直达洞顶的硕大屏风,屏风正中央只有一朵硕大的火焰孤零零的,显得十分突兀。 金丝楠木座椅正对着木门的方向,两侧的山洞中则分别置着琴棋书画、文房四宝、名贵古玩等一应事物,虽然庞杂但并不凌乱,反而显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来。 与洞内的雍容华贵相比,此刻正端坐在金丝楠木座椅上的中年男子就没有那么显眼了,不过林晓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中年男子,她快步上前来到高台之下,再度向中年男子拱手施礼,轻轻叫了一声“明尊”,这才垂手而立。 中年男子的身材并不伟岸,浑身都裹在一个紫黑色的长袍之中,只露出一张略显阴冷、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来,正是名动江湖的光明教明尊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 不过令林晓月有些疑惑的是,此刻林世明阴冷苍白的脸上竟然微微泛红,额头上也残留着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虽然裹在紫黑长袍之中,仍旧显得有些疲惫无神。 林晓月在悄悄端详林世明的时候,林世明的目光也落在了林晓月的身上,他的目光之中透着一丝阴冷,却仿佛有一股能够将人心事洞穿的魔力一样,很快便从林晓月的身上挪开,却仍旧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罩在她的身上,正是光明教三大镇教绝学之一的万法尽御的奇诡之处。 “月儿,说说建康的情况吧!”林世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的传到林晓月的耳中,顿时将她心中纷繁杂乱的思绪全部驱散。 林晓月只觉自己仿佛身不由己一般开口道:“回禀明尊,此次建康之行虽有波折,然终不辱使命,已然将重阳之会的情况探查清楚,其中是黑水法王居功之至,这是他让我转呈给明尊的调查结果。”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银色的圆球,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这个银色的圆球名唤四极珠,乃是光明教中高手向教主传递消息情报所用,四极珠一共有四种颜色,分别是黄金、白银、青铜和黑铁,其中黄金代表的等级最高,教中只有圣女林晓月和光明左右使才有资格使用;白银等级次之,教中也仅有青木、黑水、赤火和白金四大法王有资格使用;青铜等级再次之,归教中八大分坛坛主所用;黑铁的等级最低,教中普通弟子均可使用。 林世明大袖一挥,林晓月顿觉手中一轻,捧在手中的四极珠突然不翼而飞,下一刻就听到铿然一声机关响动的声音,原本在她手中的四极珠已经在林世明手中列为两半。 林晓月心中震惊无比,她的位置距离林世明足有两丈多远,然而刚才她根本没有看清林世明的动作,手中的四极珠就到了林世明的手中,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竟然远比传说中的隔空摄物还要厉害许多。 林晓月心思急转,突然想到一种情况,急忙向林世明躬身贺道:“恭喜明尊天辰典秘神功大成!” 光明教镇教绝学一共有三,明尊圣火功其一,也是光明教历代教主必须尽数参悟的绝学,倘若不能尽数参悟,即便能够夺得教主之位也不能服众,林世明之所以能够在争夺教主之位中胜出,便是因为“圣公”方腊死后占据教主之位之人并未练成明尊圣火功,反而被林世明提前参悟,从而将之大败。 镇教绝学其二则是刚才林世明悄无声息施展出的万法尽御大法,元夕之会前他曾以万法尽御大法施展出天火燃穹将药谷中的毒雾烟瘴驱散。 而天辰典秘神功则是光明教三大镇教绝学中最神秘莫测、也是威力最大的绝学,自林世明以上,光明教历代教主之中还从未有人能够练成。 不过林晓月不解的是,传说这天辰典秘乃是一门阴阳双修的神功,教主林世明从来不近女色,却是如何练成的这门神功?一念及此,林晓月突然响起在圣火崖顶石门之前看到的那道一闪即逝的人影,不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若果真如她猜测一般,这女子却是何身份,竟能得入教主法眼,与其一同参悟天辰典秘这无上神功? 第73章 六欲七情 林世明看过四极珠中黑水法王水镜天的密报,伸手将之往半空中一抛,珠中密报顿时无火自燃,转瞬间烧成灰烬,他微微向前探身,目光再度将林晓月笼罩,开口问道:“月儿,本尊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林晓月急忙躬身作揖,向林世明道:“启禀明尊,弟子按照您的吩咐见到了那个叫做陆逸的少年,并且亲手试探了他的武功,他使的剑法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紫烟七变剑法,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他正是聚义归心盟前任盟主陆藏锋之子。” 林世明突然冷哼一声:“前任盟主?如今江湖上还有聚义归心盟的存在吗?” 林晓月心中一惊,顿时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过了片刻,林世明又开口问道:“你和他交手,胜负如何?” 林晓月急忙答道:“弟子以皓月剑法与之交手五十余招,不敌他紫烟七变剑法中的‘云烟深处君侯家’一招,情急之中以掌法迎战,结果两掌将其打成重伤。” “哦?”林世明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向林晓月问道,“你使的是何掌法,竟能破去他的紫烟七变剑法?” 林晓月急忙道:“弟子惭愧,并不知道这两招掌法之名,不过据陆逸所说,乃是沧海浮云掌法中的两招。” “沧海浮云掌?可是当年武林第一美女‘掌中轻’宁紫烟的绝学?”林世明脱口问道。 林晓月点头道:“应该是的。” 林世明皱眉沉思,突然开口道:“月儿,你将这两招掌法再使一番。” 林晓月急忙拱手道了一声“遵命”,便将他打伤陆逸的两招掌法分毫不差的向林世明又使了一遍。 林世明目光如炬,点头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果然是沧海浮云掌中的‘人面桃花’和‘巫山沧海’两招。” 说到这里,林世明眼神突然一凛,盯着林晓月道:“月儿,你如实告诉本尊,你是如何会这两招掌法的?” 林晓月在林世明面前根本不敢有任何隐瞒,只得如实答道:“回禀明尊,弟子曾见父亲大人练过这套掌法,一时好奇便学了两招,只是弟子委实不知竟然是沧海浮云掌。” “世远?”林世明神情微动,缓缓向林晓月道,“月儿,那你想不想修炼这套沧海浮云掌法?” 林晓月急忙拱手颤声道:“弟子不敢!” 林世明摆手道:“无妨,既然如此,本尊今日便将这套沧海浮云掌法传授于你。你可看清楚了,这套掌法本尊只演示一次,能够领悟多少就要看你的机遇和造化了。” 话音放落,林世明从金丝楠木座椅上长身而起,裹在黑袍之中的双掌突然向外探出,左掌摆出一式掌诀,右掌自内向外反手拍出,清啸一声道:“看清楚了,这边是沧海浮云掌的起手式‘初问杏酒’,乃是取自于唐代大诗人杜牧‘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两句诗。” 林晓月没想到林世明竟然真的要将沧海浮云掌法传授于她,急忙凝定心神向林世明看去,将他说的话与他所演示的招式全都牢记于心。 林世明动作并不快,兼之要向林晓月讲解沧海浮云掌招式中的精要,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堪堪将五招章法使完,飞身跃回金丝楠木座椅之上,向林晓月道:“可曾记住?” 林晓月急忙答道:“启禀明尊,弟子已经尽数记住,回去之后定会仔细参详,绝不负明尊授艺之恩。”实际上林晓月的武功,除了皓月剑法之外,绝大多数都是由林世明亲自传授,林世明可以说是她的授业恩师了。不过林世明脾气古怪,待她又极为严厉,从来不和她以师徒相称,她见林世明的时候,也必须行教中弟子之礼。 林世明不置可否的道:“月儿,陆逸有没有告诉于你,想要练成这沧海浮云掌法的关键?” 林晓月急忙摇头道:“当时他只是喝破我所用掌法乃是沧海浮云掌,至于掌法关键,他怎么可能告诉于我?” 林世明点头道:“既然如此,今日本尊便告诉于你,想要练成沧海浮云掌法,关键之在于一个字,情!” “情?”林晓月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向林世明翻身跪倒,俯身于地,惶恐万分的道,“七情六欲,已奉圣火,弟子无知,还请明尊责罚!” 光明教义,圣女不能动情,此生尽皆奉于圣火,倘若圣女有违教义,便会受圣火焚躯之苦,此生不绝、来世不灭、十世轮回,方得解脱,乃是林晓月登上圣女之位的时候向明尊圣火发下的毒誓。 当时林晓月年纪尚小,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而且她是明尊钦点的圣女,即便知道情为何物,也不可能违背明尊之意拒受圣女之位,否则的话,其父母便会代她身受圣火焚躯之苦。 是以此时林晓月突然从林世明口中听到“情”之一字,顿时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林世明摆手道:“起来吧,不用如此惊慌,本尊并没有责罚于你的意思。” 林晓月战战兢兢站起身来,仍自心有余悸、心神不宁,不明白林世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世明道:“情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欲有六欲,眼、耳、鼻、舌、身、意,光明教义、圣火为尊,圣女以情奉圣火,须绝俗世之情、俗世之欲,绝情绝欲,方为圣女。然则七情甚杂,爱情、欲情、亲情、友情、绝情、无情皆可谓情,圣女须绝者,惟其中一二。” 林晓月尚未及笄,却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过自从登上圣女之位后,她从不敢有怀春之意,更不敢有思春之举,是以对于那些爱慕追求于她的人,要么敬而远之,要么索性将他们远远赶开。 此次建康之行,也是因为待在大云岛时日太久有些郁闷,借此机会散散心,却不料竟被一个笨小子撩拨到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情愫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萌动起来,等到她发觉想要强行压下的时候为时已晚,是以在来见林世明之前她才踌躇不定,不想竟被林世明看破道破心事,听着林世明的话,她心中仍旧慌乱异常,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世明的目光柔和,却带着一股直入人心的魔力,笼罩着慌乱不堪的林晓月,继续道:“所谓沧海浮云,世人皆以为曾经沧海、除却巫山、实则不然,指的乃是情如沧海、人却如浮云,终难善了,陆藏锋和宁紫烟两人便是最佳的诠释。” 林世明的脸上泛起一抹奇怪的神色,继续道:“欲练成沧海浮云掌,必须参透情之一字,世人无知,以为唯有两情相悦、心有所许者方能掌法大成,却不知自己误入歧途,终其一生不能参与掌法奥妙。” 林晓月急忙拱手,颤声道:“弟子愚钝,还请明尊指点迷津。” 林世明淡笑的神色倏然转冷,盯着林晓月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所谓情之一字,于你而言,唯有绝情!” 林晓月浑身剧震、芳心剧颤,几乎要晕倒在地,她强撑着颤身向林世明道:“弟子谨遵明尊教诲!” 林世明挥手道:“记住就好,你先下去吧,记住本尊刚才的话,年前就不要再出大云岛了,好好参悟这沧海浮云掌法,三个月后我会亲自考校,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让我失望。” 林晓月向林世明深深一躬、深施一礼,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圣火崖,根本没有发现就在她准备乘坐机关竹筐离开的时候,背后山洞行将关闭的石门旁突然闪出一道人影,向山洞内匆匆而去,正是她方才上崖之时看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对山洞内的情况极为熟悉,片刻的功夫便已经来到木门之前,随着她伸手推开虚掩着的木门,披在身上的衣服也倏然见滑落在地,顿时她那玲珑有致的诱人躯体之上,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绿色纱衣,更透出一股妖冶和媚荡来。 走进木门之内,女人妖艳魅惑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急迫和渴望之色,涂抹者鲜红豆蔻的娇艳玉趾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仙女凌波一般扑入金丝楠木之上的林世明怀中,下一刻便扭动着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身钻进林世明那宽大的黑袍之中,口中媚荡的道:“林郎,我要!” 林世明见到妖冶女子去而复返,正欲出口责怪,不料妖冶女子甫一钻入他身上的黑袍之中,柔若无骨的腰身便紧紧地把他缠住,荡叫着索取起来,顿时把他刚平息的欲火又勾了起来,他荡笑一声道:“果然如狐狸精一般!”说着翻身将妖冶女子压在身下,默运天辰典秘大法,奋力的在对方身上征伐起来。 许久,随着妖冶女子长长的一声叫喊,弥漫在山洞中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第74章 快剑无声 圣女林晓月被教主林世明禁足总坛大云岛一事在光明教内掀起不小的波澜,不过此事并未传到江湖上去,反倒是林世明一口气派出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及四大护教法王中的青木、赤火和白金三位法王前往建康坐镇,在江湖上掀起惊涛骇浪。 而令人不解的是前番陪同林晓月前往建康的黑水法王水镜天反而被林世明留在了总坛大云岛,与此同时光明教位于建康城中的坎水分坛坛主“镜花水月”水镜月的位置也被巽风分坛坛主“快剑无声”苏剑声取而代之,水镜月则被林世明以圣火令调至总坛大云岛待命。 当此重阳之会的紧要关头,原本备受林世明器重的水镜天、水镜月兄妹二人被反被闲置,而水氏兄妹又和光明左使“激流无相”林世远交情甚好,不禁让人猜测林世明和林世远关系交恶,偏偏在这个关头,林世明却不知所踪,反倒更坚定了江湖上的猜测。 至于取代水镜花坎水分坛坛主之位的苏剑声,竟然只是一个年方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是三年前才迅速在江湖上崛起的后起之秀,江湖传言苏剑声乃是光明教教主林世明的关门弟子,三年前武功大成之后便被林世明委以重任,派往光明教位于成都的巽风分坛,在副坛主的位子上历练半年之后便被扶正成为坛主,以十八岁的年纪便一跃成为自教主以下仅次于光明左右使和四大护教法王的存在。 巽风分坛僻居川蜀之地,川蜀又有南宫世家、蜀中唐门、青城派等名门大派,光明教原本只是勉强立足,然而在苏剑声的经营之下,这两年来却是实力大增,成为八大分坛中仅次于临安兑泽分坛和建康坎水分坛之后的第三大分坛。 值此江南武林盛会召开之际,林世明突然将苏剑声从川蜀之地调至建康重地,足见对他的信任和期许,难怪不管是江湖之上还是光明教中,都有传言说林世明有意将苏剑声培养成下一任明尊教主,“快剑无声”的名号也再次响彻江湖,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明显是林世明早有安排,远在川蜀之地的苏剑声竟然比从大云岛出发的吕师襄等人还要早一日到达建康,已经将坛中一应事务安排妥当的苏剑声此时正站在坎水分坛的大门前,等待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以及青木、赤火和白金三位法王的到来。 苏剑声生的人高马大,身高将近七尺,身材也极为壮硕,面色略黑,浓眉大眼,腰悬三尺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不过看他的身材和面向,既不像是江南之人,也不像是中原人士,若不是他穿着一身白衫,反倒有几分金国武士的样子。 早有坛中弟子禀报,吕师襄一行已到石头城,苏剑声等不多时,便看到一队飞骑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赤发红须、一身红袍,胯下骏马也是一匹火云鬃,正是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吕师襄身后青、红、白三匹骏马依次排开,马上三人正是青木、赤火和白金三大护教法王。 当四匹骏马来到一箭之地的时候,苏剑声早已大步上前,遥遥相吕师襄四人拱手作揖,声音洪亮的道:“属下苏剑声,见过吕右使及青木、赤火、白金三位法王。” 快马如飞,转眼间就来到苏剑声近前,马上的吕师襄朗声笑道:“苏坛主不快快请起,不必多礼。”说话间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青木、赤火和白金三大护教法王也纷纷下马向苏剑声回礼。现如今苏剑声风头正劲、颇得教主林世明信任,吕师襄光明右使之尊尚且如此给他面子,更何况三大护教法王。 寒暄之间,早有坎水分坛弟子从吕师襄等人手中接过马缰,将四人所骑骏马牵到马厩照料,苏剑声则邀请吕师襄等人来到坛中议事厅。 坎水分坛东依紫金山、西傍玄武湖而建,占地方圆数十亩,原本是建康一位富商的宅院,十多年前建康流寇肆虐,富商不堪其扰带着家眷奴仆回了临安,这处宅院便被光明教以低价接收,经过数年经营扩张而成为分坛所在地。 这处宅院一共有西、北、南三个门,南门为正门、北门为后门,西门为侧门,西门之下有水路直通玄武湖,宅院分为前院、中院和后院三进,内建有数十处亭台楼阁和守卫了望之所,依山傍水,乃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之所,即便有兵马来攻,想要将之拿下也得费上一番周折。 议事厅就在第一进的前院之中,原本是富商迎朋会客之所,光明教接手之后稍加改动便成了如今的议事厅,苏剑声和吕师襄一行五人来议事厅的时候,分坛中的两名副坛主以及五名香主早已得到苏剑声的吩咐在议事厅中等候,此时见到吕师襄和三大护教法王来到厅中,纷纷上前见礼。 吕师襄等人见苏剑声名声显赫而不骄纵,初掌坎水分坛而不失礼数,言行举止有度,处处体现出对他们的尊敬,不禁暗自点头,心说不愧是教主高徒,名副其实,教主果然慧眼识英才。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苏剑声见吕师襄一副欲言又止之色,顿时明白吕师襄的意思,便吩咐两位副坛主及五名香主带领坛中弟子巡查分坛各处,然后他又屏退左右,待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他们五人,他这才向吕师襄拱手问道:“吕右使,不知此番驾临建康有何贵干?” 苏剑声也是刚接手坎水分坛坛主之位,昨日刚安顿下来便得到总坛飞鸽传书,说光明右使吕师襄并青木、赤火和白金三大护教法王不日将到建康,不过书信中并没有提到吕师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是以苏剑声才会有此一问。 吕师襄并没有立刻回答苏剑声的话,反而向苏剑声问道:“苏坛主,此番来建康之前,教主让我带给你两个问题:其一是你的焚焰快剑现如今练到了第几重?其二是倘若让你争夺本届江南公子之名的话有几分把握?” 苏剑声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吕右使,可知师尊何意?”光明教中几乎所有人都以“教主”或者“明尊”称呼林世明,唯有苏剑声称其“师尊”,以彰显他在林世明眼中与众不同的地位。 吕师襄也不以为意,而是从怀中摸出一枚圣火令交到苏剑声的手中,笑道:“个中详情,苏坛主一看便知。”四极珠乃是教中弟子向教主发送密报所用,而圣火令则是教主向教中弟子下达密令所用。 苏剑声从吕师襄手中接过圣火令,拿在手中略一观察便找到令牌机关所在,他屈指连弹,圣火令突然铿然一声从中间一分为二,现出里面的一纸书信,他伸手取出书信展开一看,顿时就是一怔。 书信乃是教主林世明亲笔所书,虽然寥寥数语,却看的苏剑声心中泛起一股惊涛骇浪,林世明虽然没有在心中明言,但想要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心已然尽显。 苏剑声早就听到传言说师尊有意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不过他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然而手中这封书信、加上师尊让吕师襄带给他的两个问题,直接便坐实了此前的传言。 每届重阳之会都有两件大事,其一是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花落谁家?其二则是江南公子之名谁人摘得?盟主之位,定江南武林未来五年之局势;江南公子,对江南武林的影响则在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 譬如上届重阳之会,宁浩然夺得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苏惊雷摘得江南公子桂冠,正义堂一跃成为江南武林正道魁首,尤其近五年来发展更是迅猛,成为江湖势力中唯一能和光明教、神武卫和乌衣龙虎卫抗衡的门派,从而跻身“四宗”之列,将根基深厚、源远流长的蜀中唐门、南宫世家、江南霹雳堂等名门世家稳稳压过一头。 如今光明教已尽霸江南武林黑道,而且势力还不断向中原、西辽、金国、西夏、吐蕃和大理延伸,倘若本届重阳之会上师尊能够一举夺得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而自己又能摘得江南公子之名的话,光明教的实力势必会突飞猛进,再经过三五年的经营,莫说是雄霸江南,即便是称霸整个江湖武林也不在话下。而到那个时候,他苏剑声完全可以借助光明教之力完成复仇,夺回被杀父仇人所窃取的位置,重现祖上的荣耀。 想到这里苏剑声不禁热血沸腾,身躯也不禁微微颤抖,然而数年来养成的城府和理智却提醒他千万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他强行稳住心神,向吕师襄拱手道:“回右使,弟子的焚焰绕身剑已经练至第四重,不出半月就能够突破直第五重境界。到得那时,莫说是江南武林,就算是放眼整个江湖,年轻一辈中是我敌手者恐怕也无一二,至于摘得江南公子之位,料来也并没有什么难处。” 青木、赤火、白金三大护教法王脸色微变,吕师襄心中也颇不以为然,不过自十五年前和林世明争夺光明教主之位失利后,十五年来他一直极其低调,即便在教中被光明左使林世远压过一头也从未有任何不满,这才渐渐赢得教主林世明的器重。 不过吕师襄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微微笑道:“苏坛主好气魄,既然如此,我便据实告知教主如何?” 第75章 江南才俊 青木、黑水、赤火、白金四大护教法王中,赤火法王赤神州和苏剑声的关系最好,赤神州闻听苏剑声和吕师襄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禁埋怨苏剑声太过托大,急忙向他连使眼色。 然而不知道苏剑声确实没有看到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对赤神州的示意熟视无睹,满脸笑容的向吕师襄拱手道:“如此就有劳吕右使了。” 赤神州本就对苏剑声颇为欣赏,再加上他也曾得到过林世明的指点,和苏剑声算是有半个师兄弟之谊,而且苏剑声平时也刻意交接于他,便不忍苏剑声落入吕师襄的算计,拼着得罪吕师襄,连忙咳嗽一声道:“苏坛主,江湖武林、人才辈出,江南武林的青年才俊亦有不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大意失策。” 吕师襄听到赤神州突然插嘴,顿时脸色微变,不过他也清楚赤神州向来唯林世明之命是从,而且和苏剑声私交甚笃,倘若他表现的太过明显,赤神州在林世明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很容易引起林世明的猜忌。 吕师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苏剑声以及身旁的青木法王木移山和白金法王白映川,顿时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道:“早就听说赤火法王对江南武林局势颇有研究,今日不妨就来分析分析江南武林各门各派有哪些青年才俊以供苏坛主参考,将来苏坛主争夺江南公子之名的时候也能多上几分胜算,诸位以为如何?” 青木法王木移山和白金法王白映川两人对吕师襄的提议自然没有异议,连声附和道:“吕右使提议甚好,我等也想听听神州兄的高见。” 苏剑声心中有自己的算盘,向来对教中高手都是可以结交,然而自从他剑法大成之后便被教主林世明派到各分坛历练,极少有时间待在总坛大云岛,是以他虽然可以结交四大护教法王,然而木移山四人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以几年的时间下来,也就和赤火法王赤神州的关系不错,他有心结交青木法王木移山和白金法王白映川,此刻听到两人纷纷赞同吕师襄的提议,便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便有劳神州师兄了。” 赤神州急忙道:“既然如此,神州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姑且说之,大家就姑且听之,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吕右使和移山兄长、映川贤弟指正。” 吕师襄淡笑点头,木移山和白映川连忙向赤神州拱手道:“不敢,不敢,但听神州兄高见。” 赤神州也不再客气,开口说道:“江南武林,门派林立、势力庞杂,‘四宗八武’之中,便有我圣教、神武卫和正义堂三宗,以及南宫世家、七杀会、蜀中唐门、霹雳堂和姑苏慕容世家六武,另外还有武当派、丐帮等。” “各大门派之中,七杀会高手只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七大高手,然七杀会于十年之前崛起于江湖之时,七大高手已然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以此推测他们的年龄绝对都在二十五岁以上,已经失去争夺江南公子的资格。而且据说七杀会会主‘七星’颇为孤傲,倘若七杀会卷入江南武林盟中,争夺的恐怕就不是江南公子、而是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了。” 众人听到赤龙提起七杀会之名,脸上顿时都露出凝重之色,苏剑声也罕见的收起脸上的笑容,点头道:“神州师兄言之有理,我初到成都的时候曾分别和天玑与开阳两杀交过手,他们的功夫当真诡异莫测,尤其是隐匿刺杀之术更是令人防不胜防,若七杀争夺江南公子之名,遇到他们的话我还真要飞上一番周折。” 吕师襄听到苏剑声的话,心中不禁暗自腹诽,年轻人就是自大,竟然连七杀都不放在眼中,听他言外之意还能胜过天玑和开阳两人?真以为被林世明传授过几天功夫就天下无敌了?不过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微微颔首,做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赤神州听到苏剑声的话也是暗自苦笑,不过他也清楚苏剑声的性子,便继续分析道:“除七杀会之外,武当派也可以排除出去,尽管武当派有清虚、清玄和清宇三大高手坐镇,然向来极少参与江湖之事,且年轻一辈中多醉心于炼丹及阵法之道,并无甚武功出类拔萃者。” 赤火法王继续道:“武当派和七杀会暂且撇开不谈,其他各宗各武之中的青年才俊端的是不可小觑,就拿神武卫来说,罗浮玉的两个弟子‘千重剑’褚天岳和‘奇门剑’陆灵岳并称‘神武双岳’,据说均已得到罗浮玉的七八分真传。” 苏剑声闻言呵呵笑道:“神州师兄,难道你对剑声就这么没有信心?‘神武双岳’在江湖上的名头是很响亮,不过‘奇门剑’陆灵岳以奇门遁甲之术见长,若是擂台之上真刀真剑的交手,绝非剑声五十合之敌。至于‘千重剑’褚天岳确有几分本事,然而罗浮玉的两大绝学浮玉手和千重剑他只得其一,即便千重剑已得罗浮玉七八分真传,又岂是我焚焰绕身剑的对手?” 赤神州本是好意提醒苏剑声切莫大意,不想苏剑声竟然将他提到的“神武双岳”说的一无是处,不禁有些无语,顿了一顿之后继续道:“姑苏慕容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据说慕容致远之子、慕容世家少主慕容瑾的‘斗转星移大法’颇是不俗,前不久还曾和宁浩然的三弟子云惊鸿较量,非但不落下风,反而处处占据主动,绝对是劲敌一个。” 一旁的白金法王白映川点头道:“慕容瑾和云惊鸿切磋之事我倒知晓一二,当时我正好身在姑苏,慕容瑾少年老成,颇有乃父之风。” 苏剑声轻笑道:“神州师兄和白金法王俱都对慕容瑾赞不绝口,然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介女流之辈,而且据我所知这个云惊鸿也才不到十五岁的年纪,武功能有多厉害?慕容瑾能够胜过她有什么稀奇?若是连一个云惊鸿都敌不过,那才丢慕容世家的名声。” 赤神州连忙摆手道:“剑声师弟万莫做此想法,这个云惊鸿绝非泛泛之辈。江湖上人尽皆知,宁浩然对待弟子极其严格,云惊鸿年纪轻轻就能位居正义堂四大弟子之列,而且排名犹在号称‘一剑惊天’的楚惊天之上,绝对不会是徒有虚名。” 四大护教法王之中白金法王白映川最为老成持重,闻言也不禁点头道:“神州兄言之有理,宁浩然这个女弟子号称‘玉箫惊鸿’,不但轻功高绝,而且她的惊鸿之法亦是一绝,认穴之准、招法之精,绝对已经步入一流高手之境。” 苏剑声摇头笑道:“我在江湖上也是久闻‘玉箫惊鸿’的大名,不过若说江湖上年轻一辈的女子高手,难道还有比林圣女还要厉害的人不成?” 白映川等人听到苏剑声提到圣女林晓月,一时间倒还真不方便品评林晓月和云惊鸿两人到底谁更厉害一下,几个人顿时尽皆默然。 苏剑声见到白映川几人都不说话,连忙笑着自责道:“看我这张嘴吧,不是在说慕容瑾嘛,怎么扯到林圣女身上去了?抱歉啊神州师兄,你继续说。” 木移山和白映川俱是发笑,不过笑容里总有些不自然,苏剑声方才突然提起圣女林晓月绝对是有意为之,据说这小子早就爱慕圣女之美,只是教义森严,圣女不得动情,否则以苏剑声目空一切的脾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赤神州点头继续说道:“既然‘神武双岳’和慕容瑾俱不能入剑声师弟的法眼,那么我就再说三个人,此三人系出名门,而且剑声师弟定然也十分熟悉,其一乃是现如今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南宫镇,另外两个则是蜀中唐门之主唐如意的亲传弟子,唐苦和唐乐兄弟二人。” 苏剑声点头道:“自然熟悉,而且我在川蜀的时候和这三人都有交过手。先说南宫镇,虽说是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但南宫世家三大绝世剑法他只学到天心剑法,远不如南宫世家那位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身兼三大绝世剑法,倘若南宫镇天晶剑法、天心剑法和心神剑法俱都大成,或许还能与我有一战之力。至于唐苦和唐乐两人,临阵对敌向来都是兄弟上阵,难道争夺江南公子的时候还能两个人一起上?若是他们兄弟二人分开的话,任何一人都不足为虑了。” 赤神州又道:“丐帮少主解青莲如何?” 苏剑声笑道:“胖子一个,空有侠名,武功还不如南宫镇。” 赤神州又道:“剑声师弟好气魄,既然如此我再说两人,倘若师弟自认为连此二人都能胜过的话,江南公子之名才真正算是探囊取物。”说这话的时候,赤神州已经有些动怒。 苏剑声笑着摆手道:“神州师兄且先不要说,容我猜上一猜,师兄要说的这两人,定然是江湖人称‘半步惊风’步惊风和‘一剑惊天’楚惊天。” 赤神州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两人,师弟意下如何?”眼前这位算他半个师弟的苏剑声不论天赋资质还是武功人品全都没得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自视太高,除了教主林世明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第76章 醋意横生 赤神州已经将江南武林中称得上青年才俊的年轻高手罗列殆尽,留下压轴的这两位自然是步惊风和楚惊天无疑,而在苏剑声的眼中,这两人也却是算是他的劲敌。 苏剑声心中微动,笑道:“吕右使,神州师兄,两位法王,实不相瞒,剑声此次从成都巽风分坛来到建康接任坎水分坛坛主之位,一来是师尊正有此意,二来也是剑声毛遂自荐,为的便是会一会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位,是以在此之前,剑声对此二人也算稍有了解。” 吕师襄点头笑道:“苏坛主既然早有了解,想必此二人自然不足为惧吧?” 苏剑声却一反常态的摇头笑道:“不然,此二人绝对不可小觑。” “哦?此话怎讲?”吕师襄微微一愣,赤神州也是心底惊讶,苏师弟何时变的如此谦虚了?难道是自己刚才的提醒起了作用? 苏剑声笑道:“先说这位‘半步惊风’步惊风,江湖上人尽皆知步惊风以轻功见长,曾与号称轻功身法天下第一的神偷萧青云比试轻功而最终胜出,而且根据可靠消息,步惊风早已经在暗中修炼宁浩然的绝学‘掌心雷’,据说如今已经突破到第四重‘平地风雷’之境。” 白映川点头道:“步惊风修炼‘掌心雷’之事我也略有耳闻,而且就在正义堂今年的流派之争中,步惊风再次以绝对优势成为轻功流派第一人,诡异的是萧青云再次败在他的手中。” 苏剑声神秘一笑道:“师尊曾经说过,宁浩然的‘掌心雷’号称天下第一掌法,步惊风自认为他修炼‘掌心雷’悄无声息,怎知旁人没有暗藏杀手锏呢?” 吕师襄笑道:“哦?如此说来,苏坛主也有不为人知的杀手锏喽?” 苏剑声笑道:“吕右使说笑了,剑声向来醉心剑法,哪里有时间涉猎其他武功?只不过两年前我回大云岛面见师尊的时候,曾得师尊亲自传授过几招掌法而已,想来应付步惊风的‘掌心雷’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听到苏剑声的话,神情顿时一凛,教主林世明的武功高深莫测,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厉害,不过教中皆知的是他的神功包罗万象,教中武功绝学几乎均有涉猎,尤其是火系神功中,不管是明尊圣火功还是火焰连环斩、亦或是焚焰绕身大法和天火燃穹大法,俱都早已臻至化境,可谓光明教创教以来的集大成者。 而且传言林世明近年已经开始参悟教中三大绝学中的另外两大绝学万法尽御大法和天辰典秘,若是他心血来潮指点苏剑声些许万法尽御大法和天辰典秘上的绝学,区区步惊风还真不会是苏剑声的对手。 苏剑声故作神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连吕师襄和三大护教法王都不知道他的杀手锏到底是什么,对手更不可能摸清楚他的虚实,临阵对敌的时候方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见吕师襄等人都不言语,苏剑声便继续道:“再说‘一剑惊天’楚惊天,据说他在惊天剑法上的造诣已经超过其师宁浩然当年,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赤神州接口道:“剑声师弟说的不错,而且有件事情大家可能不知道,两年多前楚惊天剑法初成的时候,曾经孤身一人前往西夏试剑堂,以一把惊天剑连败试剑堂十数名一品高手,着实是在拿试剑堂的高手试剑,将试剑堂的名号折辱殆尽,最后在试剑堂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仍旧全身而退。” 西夏试剑堂不但是“八武”之一,也是西夏国第一大江湖势力,百年之前西夏立国,试剑堂以锻造兵器起家,经过百年来的发展,已然成为大宋国类似于神武卫一样的一股势力,既听命于西夏国主,又干预江湖之事,其现任堂主更被西夏国仁宗皇帝封为一品将军,乃是西夏国炙手可热的存在。 试剑堂不但长于锻造兵器之术,而且堂中高手众多,并根据剑法强弱分为三品,其中一品剑士剑法最强,放在整个江湖上也绝不逊于一流高手,楚惊天能够连败十数名一品高手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其剑法之强可见一斑。 不过西夏国僻居西北,西夏高手与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向来甚少来往,而且被一个毛头小子折辱至甚对试剑堂来说绝对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试剑堂刻意压下此事,是以江湖上对楚惊天两年前前往西夏国的事情知之甚少,即便有人知道他曾经游历西夏,也不知道他前往西夏国所为何事。 苏剑声此刻听到赤神州说起此事,心中也不禁暗自惊讶,三年前他初到成都巽风分坛担任副坛主的时候,曾与西夏国试剑堂的一品剑士交过手,对方剑术虽然不甚精妙,但剑法狠厉、毫不花哨,十分难缠,没想到楚惊天竟然连败十数名一品剑士,当真是劲敌一个。 苏剑声暗自记下楚惊天的名字,打算今日过后派遣坛中弟子多多搜集有关楚惊天的情报,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笑道:“若确如神州师兄所言,楚惊天的剑法的确不可小觑,不过我的焚焰绕身剑法马上就能突破至第五重境界,到得那时,莫说是区区惊天剑法,即便是紫烟七变剑法重出江湖,也并非没有把握胜之。” 苏剑声的焚焰绕身剑乃是化自光明教的神功焚焰绕身大法,焚焰绕身大法与光明教三大镇教绝学相比虽然略有不如但也相去不远,而且功法诡异,临阵对敌之时对手一旦被焚焰绕身大法缠上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绝少有人能够挣脱其绕身之术。 而焚焰绕身剑在焚焰绕身大法的基础上更有精进,剑出如焚焰、剑动绕敌身,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令人应接不暇,苏剑声号称“快剑无声”便是因为此剑法。 听到苏剑声提及紫烟七变剑法,白映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开口道:“此番前来建康的临行之前我曾与镜天兄见过一面,据他所说,前不久他陪同圣女前来建康的时候,圣女曾撇下他和当时的坎水分坛坛主水镜月坛主,孤身一人前往长江之畔的燕子矶约见了一个叫做陆逸的少年。这少年的身份极为惊人,赫然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的儿子。” 众人脸色皆变,白映川又道:“二十年前陆藏锋携紫烟七变剑法和一把风雨紫烟剑横空出世,及至创立聚义归心盟,声望之隆更是如日中天,被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却于十四年前身死虎牢关前,风雨紫烟剑下落不明,紫烟七变剑法也失传江湖。倘若陆逸真实陆藏锋之子的话,紫烟七变剑法重现江湖的时间估计也就不远了。” 五人之中除苏剑声外,吕师襄、木移山、赤神州和白映川都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当年都见识过陆藏锋天下第一高手的风采,对十四年前的虎牢关一战也多少都有耳闻,想到当年聚义归心盟秋风落叶般席卷江湖,此刻仍觉心头沉重。 “圣女孤身一人前往燕子矶约见陆逸?”苏剑声的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堪,“白法王,消息可靠吗?” 白映川道:“这是镜天兄亲口告诉我的,我与他还算有些交情,他断然不会欺骗于我。” 苏剑声点头,从议事厅外唤过一名弟子小声在他耳边吩咐一番,待这名弟子离开之后,他这才向众人笑道:“吕右使、三位法王远道而来,今天中午便由剑声为四位接风洗尘,下午的时候各位可以在坛中休息整顿一番,也可在建走走看看,具体事项待到明天我们再行计定如何?” 吕师襄等人见到苏剑声神色有异,笑容里带着几分勉强,心中很快便明白过来,定然是方才白映川的话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不过吕师襄等人也不以为意,他们此番前来建康并没有什么要事,该向苏剑声传达的也都已经传达到位,剩下的便是给苏剑声撑个门面、助他尽快完成对坎水分坛的掌控,现如今距离重阳之会尚有不少时日,也不用急在一时。 而且吕师襄也想知道这个陆逸的底细,让苏剑声先去探探风声也无不可,到时候就算出了岔子也是苏剑声的问题,林世明也不会怪罪到他们的头上,想到这里他便点头道:“如此就有劳苏坛主了。” 木移山、赤神州和白映川三人自然也知道苏剑声对圣女林晓月的心思,眼见苏剑声此番安排定然是心生醋意,不过三人见到吕师襄都没说什么,自然不会出言反对,尤其是赤神州先前已经驳过一次吕师襄的面子,若是此时再提出反对意见的话,就算把吕师襄彻底给得罪了。 而且木移山、赤神州和白映川三人向来行踪飘忽,若是整日由苏剑声陪着也觉得别扭,而且此番前来建康也都有一二故交老友要见,于是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第77章 丐帮少主 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坛主从“镜花水月”水镜月换成“快剑无声”苏剑声一事乃是秘密进行,即便正义堂在坎水分坛附近的探子也没有察觉到此事,不过倒是发现了“纯阳无极”吕师襄以及青木法王木移山、赤火法王赤神州和白金法王白映川四人的踪迹,消息很快传到宁浩然的耳中。 年初与林世明的元夕之约前宁浩然曾经闭关参悟浩然正气和掌心雷的融合之道,虽然初有成效但并未将两者完美融合,如今重阳之会时日渐近,为避免在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时候出现意外,他决定再次闭关,是以尽管得知吕师襄等人来到建康的消息他也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将堂中一应事务并重阳之会的筹备全权交由苏惊雷等四大弟子处理。 宁浩然在闭关之前曾向苏惊雷面授机宜,苏惊雷则按照师父宁浩然的吩咐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派遣堂中擅长追踪之术的高手在暗处监视吕师襄等人,其他人仍旧按照先前的安排筹备重阳之会的事情。 按照先前的安排,云惊鸿负责拟定本次江南武林盛会的章程及采购一应所需之物,陆逸负责从旁协助。 说是协助云惊鸿,其实陆逸并没有具体的事情可做,毕竟所谓的盛会章程全都有章可循,按照往届的章程拟定,并根据本届的具体情况稍加改动即可。至于物品采购一事更没有陆逸什么事情,他连需要什么、去哪里采购都不知道,只能每天像个侍卫一样跟在云惊鸿身后。 却说这一日盛会所需一应物品俱已采购齐全,又接到步惊风传来的消息说盛会场地的问题全部沟通妥当,云惊鸿便带着陆逸以及叶惊鹤等七八个师妹前往玄武湖进行布置。 玄武湖东靠紫金山、西依鸡鸣寺、北邻神策门、南接阅武台,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皆定都于建康,玄武湖在六朝时期曾被辟为皇家园林,乃是平民莫入的皇家禁地,及至隋、唐两代王朝一统后定都长安,玄武湖逐渐成为文人骚客流连嬉戏、吟诗弄赋之所。 玄武湖方圆近十里,湖心共有五处岛屿,分别是梁洲、菱洲、翠洲、环洲和樱洲,五洲之间均有堤桥连廊相通,其中环洲洲如其名,呈半环形将樱洲环于其中,两洲之间相距不足十丈,本届重阳之会的会场便布于樱洲之上,而樱洲北侧的梁洲则是盛会期间各大门派掌门及核心弟子暂住观会之所。 梁洲之上有览胜楼,楼高十丈,共分三层,登高而望,整个玄武湖及湖心五洲尽收眼底,今日云惊鸿和陆逸等人要布置的便是这座览胜楼。 当云惊鸿和陆逸等人来到览胜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分,早有堂主弟子等在楼前,从一众女弟子手中接过车马及一应所需之物便开始忙碌布置起来,云惊鸿等人人自然不用亲自布置,便带着陆逸来到览胜楼上,向陆逸介绍玄武湖及览胜楼的故事。 陆逸虽然来到建康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但是一直都在正义堂内,从来没有到过建康城中,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均是充满好奇,听着云惊鸿讲述着与玄武湖有关的六朝往事不禁觉得眼界大开。 陆逸正自听得津津有味,突然看到他们方才来时的路上有一队人马从菱洲飞奔而过,通过菱洲和梁洲的堤桥连廊直奔览胜楼二来,只见为首三匹骏马之上分别有一名锦衣少年,中间一人的打扮却极是怪异。 这少年极是肥胖,看样子足足有二百多斤,整个人坐在马背上犹如一座小山,胯下骏马的马背几乎快被他压成骆驼的形状,若非胯下骏马乃是西域名马几乎驼他不动,随着骏马向前飞奔,他浑身肥肉也跟着上下前后甩动,当真是一浪接着一浪,几乎要将他身上锦衣撑破,远远望去煞是壮观。 更加奇怪的是肥胖少年穿的明明是一套崭新的锦衣,偏偏上面打着几个极不协调的补丁,而且他的身后还背着几个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袋,如此模样加上如此装扮当真是怪异之极,是以陆逸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肥胖少年一行众人很快便飞奔到览胜楼前,他一眼就看到了楼顶的云惊鸿,急忙“吁”的一声勒住麻将,在马背上手舞足蹈的向云惊鸿喊道:“云师妹,真是巧啊,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遇到你?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无奈他实在是太过肥胖,惯性巨大,尽管死死勒住马缰,胯下骏马硬是往前滑行了丈余这才“希律律”惨叫一声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陆逸看到锦衣肥胖少年的时候,云惊鸿也看到了肥胖少年一行,她正准备转身下楼,不想却被肥胖少年喊出名字,只是听到肥胖少年说的话脸色顿时微变,出于礼节她这才顿住脚步向楼下少年拱手道:“原来是解少帮主,幸会!唐苦、唐乐两位师兄,幸会!”后面一句话却是对肥胖少年身侧两人所说。 此时肥胖少年已到近前,陆逸已经看清楚他背上赫然背着八个麻袋,此时又听到云惊鸿对肥胖少年的称呼,他的脑海中顿时蹦出一个人来,心说这个胖子莫非真的是丐帮少帮主“赤霞青莲”解青莲?肥胖少年身侧两位少年自然就是“唐门双绝”唐苦、唐乐了。 注意到云惊鸿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陆逸心说难道他也是云惊鸿的追求者之一? 陆逸这些天来跟在云惊鸿身边打下手,具体的事情没做多少,倒是见识到不少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而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无一不是冲着云惊鸿来的,其中有的是早就和云惊鸿熟识,有的则是有过数面之缘,更有甚至完全是慕名而来,只是眼前这位解少帮主的相貌和装扮实在不敢恭维,和云惊鸿完全不搭。 不过若不看长相装扮的话,解青莲和云惊鸿还算是门当户对,毕竟丐帮虽然不在“四宗八武”之列,但是实力绝对不弱,若单纯从人数上来算的话,丐帮绝对是天下第一大帮,其帮众遍布大江南北,根本不能以千记以万记,甚至连这位解少帮主都不一定知道丐帮究竟有多少人。 而且解青莲的父亲,也就是丐帮的现任帮主“凌云御风”解凌风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宗师之境的存在,江南武林盛会之时这览胜楼上也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唐门双绝”唐苦和唐乐两人在马背上向云惊鸿拱手寒暄,解青莲却早已翻身下马一溜烟飞奔来到览胜楼上,浑身肥肉忽闪忽闪乱甩,但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落后他一步下马的唐苦、唐乐两人竟然追他不上。 解青莲飞奔来到云惊鸿等人面前竟然脸不红气不喘,不禁让陆逸暗自称奇,身后的叶惊鹤等人见到他这番滑稽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掩面失笑。 解青莲却不以为意,又向云惊鸿拱手见礼,然后又向叶惊鹤等人一一打过招呼,令陆逸惊讶的是解青莲竟然能够一一叫出叶惊鹤等人的名字。 云惊鸿瞥见陆逸脸上的讶然之色,便向他介绍道:“陆师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丐帮少帮主解青莲解少帮主,解少帮主号称江湖百事通,交游之广泛还在惊天师弟之上。解少帮主,这位是……” 解青莲听到云惊鸿夸赞于他,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笑着说道:“云师妹谬赞了,先不要帮我介绍,容我猜上一猜这位陆师弟的身份如何?” 云惊鸿侧脸看向陆逸,陆逸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他倒想看看眼前这位解少帮主能否猜到他的身份? 解青莲看到陆逸点头,顿时嘿嘿笑道:“来这览胜楼前从建康城中经过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说道正义堂近来出现一位名叫陆逸的剑法卓绝的英雄少年,想来便是这位师弟吧?” 陆逸心中更加惊讶,连忙向解青莲拱手道:“解少帮主果真百事通,在下正是陆逸。” 这时唐苦、唐乐两人恰好来到览胜楼顶,闻言异口同声的向云惊鸿和陆逸道:“云师妹、陆师弟,切莫听解胖子胡诌,这家伙根本不是适逢其会,而是在建康城打听了好一番之后这才专程装作巧合的样子来这览胜楼,我兄弟二人就是被这胖子强行拉到这里的。” 解青莲脸皮极厚,被唐苦唐乐两人戳破谎话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嘿嘿笑道:“专程赶来也好,适逢其会也罢,今日既然在此见到云师妹就是缘分,师妹说是也不是?” 云惊鸿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从陆逸脸上瞟过,却发现陆逸的目光根本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盯着唐苦、唐乐两人,心中顿时有些失落,淡淡的向解青莲道:“却不知解少帮主来找惊鸿所为何事?” 解青莲对云惊鸿可以表现出来的疏离之感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嘿嘿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听说云师妹最近忙于筹备重阳之会的事情整个人都瘦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云惊鸿听到解青莲的话心中更加失落,解青莲都知道自己近来消瘦,难道这个整日跟在身边的榆木疙瘩都没有发现吗? 第78章 侠少青莲 陆逸还真没有发现云惊鸿近来消瘦不少,一来他确实有些不解风情,二来他已经心有所属,根本没有想到舅舅宁浩然的“良苦用心”,至于现在,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云惊鸿略带幽怨的眼神,因为此刻他的大半心思都在“唐门双绝”唐苦、唐乐兄弟两人身上。 唐苦、唐乐两人乃是唐门新近崛起的青年才俊,两人本是孪生兄弟,而且都是现任唐门掌门“千手书生”唐如意的亲传弟子,哥哥唐苦将师父唐如意的暗器功夫练至大成,据说前不久唐如意重炼独门神兵“如意梭”的时候还专门考校过他;而弟弟唐乐的制毒用毒之法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唐门十大奇毒之中的半数以上都是唐乐的手笔。 唐苦、唐乐兄弟二人分别于暗器之法、用毒之术各有所长,但并非对于另外一道一窍不通,实际上唐苦也是用毒的高手,而唐乐的暗器功夫也并不弱,只不过兄弟两人向来形影不离,临阵对敌之时常常联手配合,是以唐苦极少用毒而唐乐也极少显露暗器功夫,两人也因此合成“唐门双绝”。 陆逸今天是第一次见唐苦、唐乐兄弟二人,两人因是孪生是以相貌身材极为相似,就连所穿服饰也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唐乐左手带着一只鹿皮手套,否则的话一时之间还真难分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寒暄过后陆逸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唐苦、唐乐兄弟二人,很想从他们两人的神情之中发现一些端倪,看他们两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师尊唐如意早已作古,如今的“千手书生”唐如意早已经被人李代桃僵,然而两人却神色坦然,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之处,因担心打草惊蛇引起两人的疑心,陆逸只得暗自压下更进一步探查的想法。 云惊鸿眼见陆逸的目光一直盯着唐苦、唐乐兄弟二人,正自怨自艾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心中顿时一动向唐苦、唐乐两人道:“两位师兄何时到的建康?如今下榻何处?尊师可曾到来?” 唐苦、唐乐连忙拱手回礼道:“云师妹,我兄弟二人也是今日午时方到建康城,这不刚在城中的君悦客栈安顿,正打算去正义堂拜见宁堂主的时候,半路上恰好遇上解胖子就被他胡搅蛮缠拉了过来。师尊他老人家因门中尚有事情需要处理,是以比我们兄弟二人出发的晚些,不过也就是三两日的功夫就能到。” 实际上唐门在建康城中也有不少产业,产业中便有两处规模颇大的客栈,正常情况下唐门弟子前来建康的时候大都住在唐门自家的客栈中,只不过此番唐苦、唐乐兄弟二人乃是作为唐门的前哨来到建康,为了尽可能多的了解到江南武林的局势和重阳之会的消息,两人这才没有住在自家的客栈,而是刻意下榻在建康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君悦客栈。 重阳之会临近,江湖人士涌入建康城中,如今的建康城早已经是鱼龙混杂,大街上、酒肆中、客栈里随处可见携带兵刃的江湖人士,作为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君悦客栈自然是最佳的打探消息、了解局势的地方。 而且君悦客栈还有一个其他客栈都不具备的天然的地理优势,它是整个冠芳巷中唯一的一家客栈,而冠芳巷便是整个建康城中最着名的风月场所,整个巷中除君悦客栈之外其他尽是文人骚客、江湖侠士寻花问柳的莺歌燕舞之地,而这其中尤以紫玉阁的名气最大,尤其是紫玉阁的当家花魁“凤箫声动”凤飞飞在去年一举夺得“江南花魁”的桂冠之后,紫玉阁的名气更盛,甚至将临安城中的很多佳丽之地的名气都遮了去。 唐苦、唐乐两人不但武功尽得其师真传,性格上也和其师唐如意颇有几分相像,据都算是书生意气的风流少年,来到这建康城中之后自然少不了去冠芳巷中的风月场所寻花问柳一番。 云惊鸿岂能不明白唐苦、唐乐两人的心思?指不定两人就是在冠芳巷中寻花问柳的时候被解青莲撞上,然后才有如今三人同游的一幕,不过既然如此,他们的师父“千手书生”唐如意多半真如两人所说的那样还未抵达建康。 元月下旬大师兄苏惊雷曾得师父吩咐前往川蜀打探南宫世家、假南宫仁和蜀中唐门、假唐如意的情况,从唐苦、唐乐兄弟二人口中得知假唐如意正在重炼独门神兵如意梭,如今距当时已经有七个多月的时间,如意梭多半已经被假唐如意练成,却不知他会不会觊觎本届江南武林盟主之位? 云惊鸿正自思忖之时,突然听到解青莲嚷嚷道:“云师妹,你忒也偏心,如此关心唐苦、唐乐两人,却对我不闻不问,真让人好个伤心呐!” 云惊鸿知道解青莲这家伙是故作此态没话找话,不过对方毕竟是丐帮少主也不能太失礼数,便淡淡笑道:“非是惊鸿对解少帮主有偏见,而是因为惊鸿知道丐帮家大业大,在建康城中落脚之地极多,而且我刚才得到消息,令尊已到建康,此刻正在正义堂中和师父他老人家叙旧,解少帮主至孝之人,自然是和令尊下榻在同一地方了。” 解青莲看到云惊鸿面带微笑对他说话的时候,只感觉整个魂儿都快没了,然而当他听到云惊鸿说父亲解凌风已经来到建康的时候,原本笑开了花儿的脸顿时变的跟苦瓜一样:“我那便宜老爹已经到建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解青莲是至孝之人不假,不过是对他的母亲,而并非是对他父亲解凌风,事实上他们父子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还一度因为解凌风连纳两位小妾而有些紧张。 而且解青莲并非一直就跟在父亲解凌风的身边,而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峨眉派学艺,之所以把解青莲一个男孩送到峨眉派去,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而解凌风则在这段故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原来解青莲的母亲在生下他的当天晚上做过一个十分奇怪的梦,她梦到肚子里的孩子乃是青莲转世,于是便把这个梦告诉了丈夫解凌风,而解凌风偏偏又是一个比较相信玄黄之学的人,也不管妻子告诉他梦到肚里怀的是个男孩,硬是给取名叫做“青莲”。 事情说来也极为凑巧,就在解青莲出生的第二天,峨嵋派掌门青莲师太云游江湖恰好来到丐帮总舵,解凌风和青莲师太颇有几分交情,于是便邀请青莲师太到丐帮总舵做客,席间不知怎么话题就来到了刚出生的解青莲身上,青莲师太一见解青莲就喜欢上了这个胖乎乎的家伙,而更为奇怪的是解青莲一见到青莲师太就直接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 解凌风见此情形,当即请青莲师太收解青莲为徒,青莲师太自然一口应允,在丐帮总舵盘桓月余之后,就把刚满月的解青莲带回了峨眉山,从解青莲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就开始教他武功,二十年如一日将本派绝学倾囊相授,而解青莲也没有辜负她的希望,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把青莲步法练得炉火纯青,武功更是合派弟子中的第一人。 不过解青莲毕竟是个男孩子,而峨嵋派合派上下都是女弟子,他长大之后自然就不方便继续待在峨眉山,于是在他二十岁行完冠礼之后,就被师父青莲师太遣送下山,回到了丐帮总舵。 临行之前青莲师太专门将她从一隐士高人手中得到的武功秘籍“赤霞刀法”传授给解青莲,解青莲悟性奇高,不到一年的时间赤霞刀法就小有所成,而且赤霞刀法和青莲步法配合起来浑然天成,解青莲很快便凭借这两大功夫跻身一流高手之境,是以当父亲解凌风打算将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以及他自创的“御风神刀”传授给解青莲并把他培养成丐帮下一任帮主的时候却被解青莲一口回绝,原因就是解凌风不答应解青莲休掉刚纳的两位小妾的条件。 解凌风一帮之主,又是一派宗师,哪里允许儿子和他讨价还价?然而解青莲也是外柔内刚的性格,等他逼迫过甚索性愤而出走,来到丐帮最偏远的分舵躲了起来,直到他“赤霞青莲”的名号响彻江湖,成为丐帮成立以来最年轻的八袋弟子的时候,解凌风才发现这个“赤霞青莲”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眼见儿子已经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且赤霞刀法并不比他的御风神刀差,索性也不再逼迫解青莲按照他规划的道路走,而且解青莲也不是当帮主的料子,反而从丐帮最底层的弟子一路往上走的过程中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逐渐成就了他“江湖百事通”、“江湖第一侠少”的侠名。 第79章 第一花魁 第七十九章:第一花魁 云惊鸿性格冷淡,向来不喜喧闹,加之心中幽怨,和解青莲等人虚与委蛇一阵子之后便借故离开览胜楼返回正义堂,临走的时候反倒把陆逸撇了下来。 唐苦、唐乐两人原本就打算前往正义堂拜会堂主宁浩然,只不过被解青莲强行拉到这里,如今恰好碰到云惊鸿,于是便和云惊鸿一同前往。 云惊鸿、唐苦、唐乐兄弟二人、以及叶惊鹤等正义堂的一众女弟子转眼间走个精光,偌大的览胜楼顶顿时就只剩下陆逸和解青莲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逸原本也打算回正义堂中,然而看云惊鸿临走时候的吩咐竟然对他颇为不满,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然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的跟着云惊鸿回去,建康城他又不甚熟悉,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去何处? 云惊鸿并未出言相邀,解青莲自然也不会死乞白赖的跟她去正义堂,而且尽管他极为爱慕云惊鸿,但毕竟是一帮少主,不能随随便便就失了身份,否则传扬出去的话他解青莲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而且解青莲能够猜得出来云惊鸿的心思多半在陆逸身上,看到陆逸不解风情的一脸踌躇,不禁暗叹真是造化弄人,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偏偏最后剩下的是他们俩。 不过解青莲也是洒脱,望着玄武湖上的怡人景色,看到湖中画舫来去,忍不住哈哈笑道:“陆兄弟,今日一见实乃缘分,便由我解青莲做东请你去冠芳巷一醉方休如何?” 陆逸也是方才从唐苦、唐乐兄弟二人口中听说“冠芳巷”的名字,只知道那里有建康城中最豪华的客栈,压根不知道是寻花问柳的风月场所,还以为既有客栈必有酒肆,而且他近些时日心中也颇为郁闷,听到解青莲的话顿时也豪情勃发,大声笑道:“解少帮主此言差矣,怎么能由你做东?自然是在下略表地主之谊才对。” 解青莲故意脸色一沉道:“怎么?陆兄弟看不起青莲不是?还少帮主、少帮主的,岂不是没把我解青莲当作兄弟?” 陆逸连忙摆手道:“在下绝无此意!” 解青莲道:“既然如此,你我便舍弃这些虚名身份,以兄弟相称。我今年二十有一,却不知陆兄弟年龄几何?” 陆逸急忙道:“我今年十四岁。” 解青莲笑道:“青莲痴长几岁,既然如此便称陆兄弟一声贤弟,贤弟称我一声兄长如何?” 陆逸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兄长!” 解青莲伸手抓住陆逸的胳膊,纵身从览胜楼一跃而下,口中哈哈笑道:“青莲既为兄长,贤弟自然要听兄长的,今日贤弟就不要和我争了。别看兄长身上寒酸,些许银两还是有的。” 别看解青莲奇胖无比,但轻功水平却是极高,带着陆逸竟也丝毫不觉吃力,凌云御风般从览胜楼飞掠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颇有几分其父解凌风凌云御风的样子。 还好陆逸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否则真要被解青莲乖张的举动吓晕过去,忍不住连声赞叹道:“兄长轻功高绝,当真世间罕见。” 解青莲是故意为之,眼见陆逸面不改色、神情如常,不禁心中暗叹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陆逸指不定还真能成为下一个陆藏锋。 冠芳巷距玄武湖并不远,解青莲和陆逸两人快马加鞭,过不多时便已来到巷前,解青莲马不停蹄带着陆逸直奔紫玉阁而去。 此时刚过申时,而冠芳巷真正热闹起来要到酉时之后,解青莲和陆逸两人两马直奔紫玉阁而来,很快便引起紫玉阁前守卫们的注意,纷纷抽出兵刃挡在门前,一脸警惕的盯着两人。 解青莲倒没有硬闯紫玉阁的打算,待到胯下骏马距离守卫尚有一丈之地的时候便伸手勒住马缰,手中马鞭一指门前守卫,哈哈笑道:“尔等难道不识得本公子了吗?” 守卫首领看到看清解青莲的模样,急忙挥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刃,,脸上连忙堆上讨好的笑容,向解青莲拱手作揖道:“原来是解公子大驾光临,快里面请、里面请。”显然解青莲是这紫玉阁的常客。 解青莲和陆逸两人翻身下马,早有机灵的守卫从两人手中接过马缰,解青莲甩手将马鞭扔到守卫首领的怀中,向陆逸道:“贤弟可曾来过这里?” 陆逸懵懵懂懂,看紫玉阁大门的布置,还以为是哪位文人雅士的书香府邸,哪知道这里竟然是风月之所,听到解青莲的话,连忙道:“兄长,实不相瞒我从没来过,更没想到建康城中竟然还有这等所在,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位高人隐士的府邸?” 几个守卫听到陆逸的话顿时忍俊不禁,解青莲也是一愣,过了会儿才嘿嘿笑道:“高人隐士?不错、不错,这里确实有一位高人隐士,寻常人想要见她一见都难。”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的守卫突然散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满面含笑的半老徐娘,直接拉着解青莲的手说道:“哎呦,这不是解公子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紫玉阁了?”说着向陆逸抛了个媚眼道,“这位小公子倒是眼生得紧,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陆逸顿时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半老徐娘浑身的胭脂粉味儿顿时扑面而来,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不过他心中却是十分惊讶,这半老徐娘一副脚步虚浮的模样绝对是装出来的,她手上的功夫绝对不弱。 解青莲被半老徐娘有意无意的扣住脉门却丝毫不以为意,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动作一样,哈哈笑道:“这位的身份可不简单,知道正义堂的陆逸陆少侠不?妈妈(编者按:老鸨)一会儿你可要找几个姑娘小心伺候着!” 半老徐娘听到陆逸名字的时候顿时脸色微变,不过她掩饰的极好,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嘴上却丝毫不减热情的说道,“解公子你就放心吧,一会儿我把如烟、如柳、如玉和如意姐妹全部都叫过来,今晚只陪陆公子就是了!” 前不久得到上峰传信,要她秘密调查正义堂一个叫做陆逸的弟子,当时她在脑海中寻遍正义堂内门弟子的名字也没有陆逸这个人,正自发愁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个叫做陆逸的家伙却出现在了面前,怎能不令她感到震惊? 不过老鸨的心里却是十分疑惑,这个叫做陆逸的少年虽然生的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但看穿着打扮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甚至还有些土里土气的,而且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武功也不怎么高明,起码和解青莲相去甚远,竟能让上峰动用紫玉阁的情报? 老鸨正自思索的时候,解青莲却突然脸色一变,猛的甩开老鸨的胳膊说道:“妈妈明知道我此来的目的,却只推说让如烟和如玉四姐妹过来,而绝口不提飞飞,难道是担心我解青莲付不起账吗?” 紫玉阁虽然只是个风月场所,但在江湖上的名气却是极大,而且据说其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然而至今没有人知道紫玉阁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不过可以肯定绝对是非同寻常的存在。 三年之前凤飞飞名气还不太大的时候,神武卫副统领“栋梁之材”沈梁材来到紫玉阁寻欢作乐,借着酒意非要一亲凤飞飞的芳泽,甚至扬言若凤飞飞不从的话紫玉阁只能关门大吉。 凤飞飞乃是紫玉阁的当家花魁,虽然身处风月之所但却洁身自好,自出道之时便定下只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她的容貌、舞姿、歌喉和箫声俱是绝妙,很快便被好事者列入“武林四美”之中,一时间来听她箫声、赏她舞姿者趋之若鹜,虽不能一亲芳泽,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过沈梁材虽然武功稀松平常,但神武卫副统领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他的妹妹沈贵妃可是当今高宗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按理来说,如此身份的沈梁材别说只是想要一亲凤飞飞的芳泽,就算是让凤飞飞陪睡也不是不可能,让紫玉阁关门大吉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最后的结果与大家的猜测恰恰相反,凤飞飞压根就没有理会沈梁材的要求,直接命人将沈梁材从紫玉阁扔了出去,然而嚣张跋扈的沈梁材正准备带领神武卫将紫玉阁夷为平地的时候却突然偃旗息鼓,灰溜溜的离开了建康,从此之后再没有来过紫玉阁。 不只是沈梁材,江湖、官府甚至王公贵族也曾有身份显赫、身居高位者仗着身份在紫玉阁闹事,然而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是这些原本嚣张跋扈的家伙很快便夹起了尾巴做人,令人大感好奇。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人们也都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分,但自从这几件事情之后,紫玉阁和凤飞飞的名气很快便传遍江湖,尤其“凤箫声动”凤飞飞更是艳名远扬,很快便艳压群芳成为江南第一花魁。 第80章 箭映神川 解青莲不但是紫玉阁的常客,而且还是丐帮少主,身份非比寻常,尽管紫玉阁背后的势力也很大,但因些许小事徒惹天下第一大帮派也并非明智之举,老鸨连忙陪着笑脸道:“解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啊?非是我不知道解公子之意,实在是因为飞飞今日身体欠佳,还请解公子见谅啊!” 解青莲哈哈笑道:“身体欠佳不欠佳并不要紧,青莲此番前来又不是看凤姑娘跳舞、听凤姑娘吹箫的,只不过替我那位兄长来看望看望凤姑娘,看看这段时间妈妈你有没有亏待了她。” 老鸨听到解青莲的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道:“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亏待了她呀,而且飞飞可是我们紫玉阁的头牌,亏待了她对对我半分好处都没有啊!” 想到解青莲口中的“那位兄长”,老鸨心中就有一股隐隐的不安,那人武功高强倒是其次,关键是他的身份极为特殊,就连紫玉阁背后的势力都不敢轻易招惹,老鸨曾经有意无意的试探过凤飞飞,虽然当时凤飞飞什么都不肯说,但却给她看过那人的腰牌,只是那人碍于身份敏感刻意隐瞒,否则凤飞飞名花有主的消息早就传遍江湖。 解青莲却不听老鸨的解释,而是大步向凤飞飞的闺房奔去,老鸨眼见解青莲要硬闯,连忙招呼紫玉阁中的高手上前阻拦,然而解青莲施展出“步步生莲”的轻功绝技,紫玉阁中的高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已经带着陆逸来到凤飞飞闺房所在的凤箫楼下。 凤箫楼一共分为上下三层,最下面一层是一个偌大的中庭,中庭正中央建着一个高约七尺的阁台,阁台四周则环布着近百个桌椅作为,乃是供宾客们欣赏歌舞之用。 第二层则以中庭为中心环布着约莫二十来个雅间,透过雅间的窗户便能欣赏到阁台上的歌舞表演,乃是紫玉阁专门辟出来供王公贵族、达官贵人或者身份非同寻常的江湖人士所用,当然所需银两也远远高于一层中庭。 第三层的房间并不多,一共只有六间,除其中一间是凤飞飞的闺房之外,其他五间分别以宫、商、角、徵、羽五音命名,乃是凤飞飞平时宴客之所。 凤飞飞不但是紫玉阁的花魁,更是江南第一名妓,凤箫楼便是专门为她所建,虽然紫玉阁中也有其他更大的听曲观舞的表演之所,但是成名之后她便很少前往表演,而且即便是在凤箫楼中,也不是每天都能欣赏她的萧艺和舞姿,比如今日她便以身体欠佳为由谢绝见客,偌大的凤箫楼虽然灯火通明,一楼和二楼却空无一人。 不过当解青莲和陆逸两人来到凤箫楼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从三楼的羽字号房间中传出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轻笑,解青莲一下子便听出轻笑女子正是凤飞飞,听她的笑容哪里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解青莲一时间却没有听出先前发笑的男人是谁,不过他敢肯定绝不是他那位兄长,于是他向陆逸大手一挥,直奔楼梯向三楼而去,他的速度极快,陆逸才奔到二楼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按在羽字号房间的房门之上,马上便要推门而入。 然而就在此时,羽字号房间内先前发笑的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数月不见,凤姑娘棋艺大有长进,弈至中盘竟能和映川平分秋色,真不愧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只是棋至酣处却被打扰有些扫兴,容我先打发了这两位不速之客,再来应凤姑娘这一劫子。” 凤飞飞轻笑道:“门外之人和夏郎交情甚笃,还请白先生手下留情,莫要伤到他了。” 解青莲正与推门而入,突然听到凤飞飞和房中男人的对话,心中顿时就是一惊,然而他的双手已然发力想要再收回已经来不及,就在此时突然一股无形起劲袭来,他急忙运起十成功力抵挡,却仍旧被这股无形气劲震得倒飞出去,庆幸的是恰在此事陆逸赶到,急忙运功将他接住,然而饶是合两人之力竟没能将这股无形气劲完全卸去,两人噔噔噔齐齐连退三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陆逸被这股无形气劲震得双臂发麻,脸上顿时露出骇然之色,急忙强提一口真气凝神戒备。虽说他伸手去接解青莲的时候是仓促运功,但是也至少提起了五成真气,再合解青莲之力竟然还如此狼狈,羽字号房中之人的内功竟然强劲如斯? 解青莲脸上突然露出一股恍然之色,抬起发麻的双臂向羽字号房内拱手道:“原来是魔教的白金法王,神川箭气、天下无敌,解青莲今日受教了。” 陆逸听到解青莲的话,心中更加骇然,没想到羽字号房内的人竟然是光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中的白金法王白映川,白映川箭法天下无双,号称天下第一箭法高手,江湖人称“箭映神川”,亦有“箭神”之称,没想到凤飞飞天下第一名妓,竟然和魔教也有瓜葛。 陆逸正自思索之间,羽字号房间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突然多了身穿淡粉紫梅裙、手持墨紫洞玉箫的女子,星眸闪烁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用一条淡粉色的发带系着,淡粉对的颜色衬得她如雪的肌肤也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凤眸潋滟、唇若点樱,夺魂摄魄、荡人心神,顿时令人生出无限遐想,正是紫玉阁的当家花魁、凤箫楼的主人、武林四美之一的“凤箫声动”凤飞飞。 凤飞飞早已知道门外两人中有一人是解青莲,不过看陆逸却十分眼生,便轻启樱唇笑道:“青莲公子,这位是?” 解青莲顿时不满的嚷嚷道:“飞飞姐,你竟也如此偏心,不关心小弟有没有受伤,反而问起这小子的身份来?” 凤飞飞并没有回答解青莲的话,而是揶揄笑道:“我也如此偏心?如此说来青莲公子方才已经在哪位佳人面前吃了闭门羹了?容我猜上一猜。” 凤飞飞故意顿了一顿才笑道:“我猜到了,这位佳人莫非就是青莲公子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云姑娘?” 解青莲听到凤飞飞提起云惊鸿的名字,顿时更加气苦,不满的道:“飞飞姐莫要再取笑我,否则我就从这三楼跳下去了。” 凤飞飞连忙作势阻拦道:“可不能如此,跳下去砸坏了我这凤箫楼,我还得自出银两修缮。” 解青莲能言善道,却在凤飞飞这里处处吃瘪,而且凤飞飞言谈举止之间,并未给人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不禁让陆逸心底暗暗称奇,这天下第一名妓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此时,凤飞飞也向陆逸微微一福道:“妾身凤飞飞,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陆逸急忙拱手还礼道:“在下陆逸,见过凤姑娘。” “哦?”凤飞飞顿时一愣,脱口道,“可是九州聚义、四海归心的陆公子?”当年“狂剑藏锋”陆藏锋创立聚义归心盟的时候,曾说过聚义归心盟的宗旨便是要九州聚义、四海归心,凤飞飞如此说话,实际上便是在问陆逸和陆藏锋之间的关系。 陆逸急忙道:“凤姑娘所说乃是家父,陆逸无名之辈,岂敢当得如此称谓?” “公子难道不知,如今公子已然名满江湖了。”凤飞飞莞尔,不过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侧过身子微笑道,“陆公子这是第一次来紫玉阁吧?倘若不嫌弃的话,还请入内一叙。” 陆逸连忙拱手,目光看向一旁的解青莲。 凤飞飞会意,笑着向解青莲道:“解大公子,请吧,难道还要我把你揪进来不成?” 解青莲嘿嘿笑道:“这种待遇我可无福消受,飞飞姐还是留着力气揪夏大哥吧!” 凤飞飞脸色微红,作势欲揪解青莲的耳朵,解青莲连忙一个闪身,肥胖的身子灵活的从门缝中闪进羽字号房内。 羽字号房间内的摆设倒是十分简单,除了靠窗的墙边放着一个摆满棋谱的书架之外,整个房间中便只有一方棋案、两罐棋子和几个蒲团,棋案上的棋局已经弈至中盘,黑子和白子正围绕着天元厮杀的难分难解,棋案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衣镶金、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把雪白如玉的长弓,右手边却是一筒玉杆金镞的箭,箭镞闪着金光,与箭杆交相辉映,流光溢彩,他的手中正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正是光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中的白金法王、江湖人称”箭映神川”的白映川。 弓箭原本是战场上两军对垒之时的重要兵器,擅阵战而不擅江湖搏杀,然而白映川却能够以一张白弓、一筒金箭在高手林立的光明教位列四大护教法王,并在江湖上闯下“箭神”的名号,足见其箭法之强。 白映川原本对门外两人并没放在心上,丐帮少主放到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存在,但是在他的眼中并没有多少了不起,不过当他听到和解青莲同来的少年竟然是陆逸的时候,顿时微微有些吃惊,就在昨天他和右使吕师襄、青木法王木移山、赤火法王赤神州及新任坎水坛主苏剑声才刚谈论过此人。 第81章 正魔之道 凤飞飞请陆逸和解青莲两人来到羽字号房间内,先是向坐在棋案之前的白映川一福行礼,然后才向他介绍两人道:“白先生,妾身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陆逸陆公子,便是当年名震江湖、叱咤四海九州的聚义归心盟陆藏锋盟主之子;这位解青莲解公子,则是丐帮的少帮主,也是和夏郎关系极好的朋友。” 然后凤飞飞又向陆逸和解青莲两人介绍道:“陆公子,青莲公子,这位白先生乃是光明教四大护教法王、江湖人称‘箭映神川’的‘箭神’白映川白箭神,白先生虽然身在光明教,但为人行事光明磊落,深得飞飞佩服,而且和夏郎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说起来白先生还是飞飞和夏郎的月老。” 借着凤飞飞向双方介绍身份的关系,陆逸已经从解青莲口中得知,凤飞飞的红颜知己竟然是建王麾下第一高手、皇城司副使兼提点皇城司、江湖人称“神弓落日”的夏炼云。 建王赵瑗,原名伯琮,原本是太祖皇帝的七世孙,因高宗皇帝不能生育,在赵瑗六岁的时候便被抱养于膝下。七岁的时候改名赵瑗,被封为和州防御使。九岁时又被封为建国公、保庆军节度使。十六岁的时候,加封为检校少保,封普安君王。二十一岁的时候,又被封为常德军节度使。直到去年也就是他已经二十五岁的时候,才终于正式被立为皇子,授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执掌皇城司,并进封为建王。 建王赵瑗六岁入宫,直到二十五岁才被正式立为皇子并进封建王,期间整整过了二十年的时间,这其中固有高宗皇帝生性多疑的原因,也有秦桧等一班佞臣担心建王势大故意掣肘的原因在里面。 庆幸有李纲、胡铨、赵鼎、李光等一帮大臣暗中帮助,加之赵瑗很小时候便懂得韬光养晦,这才能够在高宗皇帝的多疑猜忌和秦桧等一班佞臣的诽谤打压中逐渐站稳脚跟,而作为皇城司副使的夏炼云在牵制秦桧手中的神武卫过程中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宋一朝,向来便讲究文官统武、分权制衡,而到高宗皇帝这里的时候更是将分权之术施展到了极致,就拿神武卫和皇城司两者来说,都是负责皇宫禁卫的护卫工作,但却被高宗皇帝进行更细致的划分,其中神武卫乃是贴身护卫皇帝安全的禁军,又宰相秦桧执掌,神武卫统领便是号称大宋第一高手、江湖人称“浮玉千重”的罗浮玉。罗浮玉是秦桧的绝对亲信,因此也颇得高宗皇帝的信任,高宗皇帝甚至还曾为他亲笔题写“华盖闻九州、浮玉千重秀”以示褒奖。 而建王赵瑗所执掌的皇城司,主要任务则是执掌宫禁、周庐宿卫,但是建王赵瑗显然没有秦桧那般深得高宗皇帝信任,尽管皇城司归他执掌,但皇城司使兼提举皇城司杨沂中并不听命于赵瑗,而是惟高宗皇帝之命是从,而身为皇城司副使兼提点皇城司的夏炼云,则只是分管刺探情报而已,虽然颇有权力,却处处受到杨沂中掣肘。 不过也正是因为负责刺探情报之事,夏炼云经常在江湖上行走,在他的苦心经营和可以结交之下,倒是在建王赵瑗麾下聚集了不少江湖高手,这才能够与罗浮玉率领的神武卫抗衡。 凤飞飞是风尘名妓,而夏炼云却是禁卫统领,两人原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却因为白映川而相识,从而暗结良缘、私定终身。 事情发生在三年之前,夏炼云奉命擒拿穷凶极恶的江湖匪寇“浙东三杀”,他从浙东三杀的老巢浙东一路追杀到长江之滨,终于将浙东三杀中的老大和老三击杀,却被老二东郭平逃脱后潜藏于紫玉阁中,东郭平恶贯满盈,妄图挟持在紫玉阁寻欢作乐的达官显贵,并以此要挟夏炼云放他一马,不想却正好遇上在紫玉阁听萧赏舞的白映川,白映川以神川箭气将东郭平困住,正欲出手将其擒下的时候夏炼云恰好赶到,直接以连珠七箭将东郭平钉死在紫玉阁中。 当时白映川已有“箭神”之名,江湖上能够入他法眼的箭法高手寥寥无几,眼见夏炼云的七星连珠箭法出神入化,顿时技痒难忍,便以神川箭气迎上夏炼云,两人就在这凤箫楼激斗起来。 夏炼云一路追杀浙东三杀并以一己之力将这三个恶贯满盈的江湖匪寇击杀,不但身疲力尽,身上也负了不轻的伤势,然而见到白映川箭法超绝,他也是见猎心喜,奋起余勇以一把落日神弓对上白映川的神川箭气,竟然激斗百招而未曾落败。 夏炼云初入凤箫楼的时候凤飞飞便被他天神下凡般的连珠七箭而折服,眼见他负伤之下竟能和“箭神”白映川激斗百招而未曾落败,顿时对夏炼云一见倾心、芳心被俘,以一曲《汉宫秋月》为两人助兴。 白映川和夏炼云激斗百招,大感过瘾,然见夏炼云身上有伤,于是便主动罢斗,两人不打不相识,眼见对方均是箭法超绝、气度不凡,顿时大生知己之感,白映川便相邀夏炼云畅谈。 白映川原本正和凤飞飞在羽字号房间内对弈,凤飞飞也出言相邀,夏炼云自不便推辞,彼时白映川和凤飞飞一局棋尚未结束,夏炼云主动坐到一旁观战,眼见凤飞飞虽是青楼女子,却是琴棋皆绝且如莲濯淤,加之凤飞飞早已对他芳心暗许,言行举止之间流露出倾慕之情,顿时引得夏炼云柔情顿生、将凤飞飞引为红颜知己。 白映川眼见夏炼云和凤飞飞两人郎情妾意,心中也颇为凤飞飞感到高兴,对弈结束后和夏炼云畅谈之时也是刻意推波助澜,一来二去之间,夏炼云和凤飞飞两人的关系已然如胶似漆。 白映川虽然身在光明教,但交友行事却不拘黑道白道,倘若意气相投即便生死仇敌也能先痛饮一场然后再生死相搏,而且他对陆逸之父陆藏锋极为钦佩,并没有因为苏剑声的原因而对陆逸有所偏见,而解青莲则是夏炼云的朋友,又在江湖上交游甚广、人品颇佳,便伸手一指棋案两侧蒲团向陆逸和解青莲两人笑道:“在下白映川,两位少侠气度斐然,何不入座一叙?” 解青莲却突然冷笑一声,拂袖道:“青莲虽然在江湖上颇有些朋友,但却从没有交过魔教的朋友,而且正魔不两立,青莲不屑与魔教之人为伍!”解青莲本人和白映川倒没有仇怨,而且今日也是初次见面,不过近些年来光明教和丐帮之间却是摩擦不断,尤其是光明教和丐帮的总舵都在江南,一个是魔道之首,一个是天下第一大帮派,光明教势力不断扩张的同时,势必会不断压缩和蚕食丐帮的地盘。 白映川听到解青莲的话并没有动怒,而是微微笑道:“解少侠血气方刚,映川佩服,不过解少侠所言,映川却不敢苟同。正魔之分并非是我光明教所划,而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强行扣在我光明教头上来的。而何为正道、何为魔道?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定的标准、还是我光明教立的标准?既然正魔不两立,倘若我光明教立下标准为正道的话,那些所谓的正道岂不就成了魔道?” 解青莲听到白映川舌灿莲花,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不禁冷哼连连,便欲拂袖而去。 白映川笑着继续说道:“映川以为,正道魔道不是由别人说了算,也不是随便定个标准就能够决定,全看所行何事、所作何为,倘若正道之人行魔道之事当为魔道,若魔道之人行正道之事焉非正道?是正是魔全在一念之间耳。” 解青莲冷笑不语。 陆逸听到白映川的话心中却震惊无比,他从小学习的便是儒家四书五经、人伦教义,将正魔两道分的清清楚楚,从没有听过白映川这般离经叛道的话,倘若以他的标准来说,光明教就是彻头彻尾的邪魔外道。 然而自从前番在燕子矶夕照亭见过林晓月之后,他原本的想法就产生了动摇,而此时再听到白映川的这般言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他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从没有考虑过光明和黑暗之间的关系,倘若黑暗被光明照耀岂不就变成了光明?而倘若光明被黑暗笼罩岂不就变成了黑暗? 陆逸心中震撼,索性来到棋案之前,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向白映川拱手道:“白先生今日所言,令陆逸茅塞顿开,陆逸今日受教了!” 白映川先是一愣,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抚掌笑道:“陆公子言行随心,不拘一格,洒脱如此,假以时日定能成为超越令尊的存在。” 陆逸连忙摆手道:“山野小子,不懂拘礼,倒是让白先生见笑了。” 一旁甩手而立的解青莲也不禁目瞪口呆,指着霍然坐下的路易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顿时猛一跺脚,拂袖摔门而去。 陆逸眼见解青莲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摔门而出,正欲其身向追,凤飞飞却笑道:“这家伙就这幅脾气,陆公子不用担心,随他去就是。” 陆逸和解青莲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并没有多少交情,还不如凤飞飞和解青莲熟悉,闻言便重又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之上,顿时忍不住轻咦一声,脱口道:“星元纵横?” 第82章 星元纵横 白映川和凤飞飞两人听到陆逸脱口说出“星元纵横”四个字,不约而同的轻咦一声,满脸惊讶的向陆逸看去,根本想不到陆逸年纪轻轻竟然也知道星元纵横之战? 白映川不禁对陆逸刮目相看,笑着问道:“怎么?陆少侠也知道这‘星元纵横’之战?” 两人哪里知道陆逸虽然只有十四岁的年纪,但已经在围棋一道上浸淫至少十年之久,年少体弱、练功无获的他几乎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琴棋书画之上,而这大半精力中又有至少一半是在围棋上。 陆逸很喜欢那种以棋盘为天下、以棋子为攻伐,在纵横十九道线的三百六十一个焦点上排兵布阵,纵横捭阖、逐鹿天下的感觉,仿佛在这一方小小的棋盘中,便能运筹帷幄、决胜天下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陆逸在围棋一道上的造诣堪称大家,再难解的珍珑棋局到他这里总会有出人意料的破局之法,而在这成百上千的珍珑棋局中,陆逸钻研最多的便是“星元纵横”棋战,只是他在卧虎寨根本没有敌手,棋艺大成之后也只是在凤翔峰顶和宁浩然手谈过一局,只不过当时宁浩然借棋耍赖指点于他,两人并未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弈上一局,他精研已久的“星元纵横”之战从未有过用武之地,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风流之地的紫玉阁中得见,更令他惊讶的是推演这“星元纵横”之战的竟然是天下第一名妓“凤箫声动”凤飞飞和光明教白金法王“箭映神川”白映川。 陆逸听到白映川的话,笑着点头道:“略知一二。” 凤飞飞慵懒而笑道:“方才飞飞与白先生推演这‘星元纵横’之战,战到中盘之时已经技穷,现在已经无力继续推演下去,陆公子既然知道这‘星元纵横’之术,何不续上这局珍珑、和白先生手谈一局?” 凤飞飞能够夺得“江南花魁”的桂冠,被好事者评为“天下第一名妓”,可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重要的还是她的才艺,能歌善舞、吟诗作赋、书画弄棋皆是上品,而她的围棋之术便是白映川所传授,是以她一直以“先生”称呼白映川。 凤飞飞眼界见识极广,陆逸虽然脱口说出“星元纵横”之名,但棋艺到底如何还需验证一番,而眼下已经推演至中盘的这局棋正是验证陆逸棋艺的最佳之选。 陆逸知道凤飞飞这是要考校于他,不过他并不以为意,而是微微一笑,目光再度落到棋盘之上,只见这局“星元纵横”之战虽然才弈至中盘,但实际上已经接近尾声,凤飞飞方才所执黑棋占据棋盘中大半的广阔地形,而白映川所执白子则紧紧守住棋盘死角,正中腹地以天元为中心有数枚棋子正做困兽之斗,妄图从黑子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路来。 若是初看局势,白子已然山穷水尽穷途末路,必然以为黑子胜券在握,只要能够将中央白子尽数吃掉,白子就大势尽去,然而细细看去却并不然,黑子虽然在中盘附近屯有重兵,然而却在东北星位附近的阵势略显凌乱,若白子不再一味向东南星位突围,而是掉头攻击黑子东北星位附近的追兵,并能抓住机会一举将这些散兵游勇的合围之路切断的话,天元附近的白子便能和星位附近的白子连成一体,只需十余回合的功夫,便能对黑子形成反包围之势,将黑子屯于棋盘中央广阔腹地的大军全歼,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白子大胜而黑子惨败。 当然黑子亦非毫无生机,只需抵住天元附近白子的困兽之斗,便能先将盘中之地尽数据为己有,然后再从中央向四周发展,步步蚕食白子的地盘,最终将白子压缩到四方星位之外,届时不管是一鼓作气将白子拿下也好、还是接受白子割地求和、投棋认输也好,俱都是上佳的选择。 黑棋、白棋,看似势均力敌,甚至某一方胜券在握,但只需要关键一子在手,便能睥睨天下、纵横捭阖、扭转乾坤,一举奠定胜局,这边是“星元纵横”棋战的奥妙所在。 而此时看棋盘中的黑子白子之间的搏杀,再看白映川手捏白子谈笑风生,便是因为他这一子就是扭转乾坤、奠定胜局的一子,当然这一字之功,实际上却从落下第一子的时候就已经布下,眼下这一子只是水到渠成、顺势而为而已。 如此之局莫说是陆逸不能反败为胜、破解珍珑,即便是棋仙亲临也回天乏术。 陆逸的目光在棋盘之上一扫而过,便对盘中局势了然于胸,他的目光从棋盘上收回,分别向白映川和凤飞飞两人拱手施礼道:“白子大势已成,黑子早无胜算,这局并非珍珑,在下就不徒然献丑、困兽之斗了。” 凤飞飞顿时讶然,难以置信的看向陆逸和白映川两人,脱口道:“陆公子是说黑子败局已定?” 白映川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笑着向陆逸道:“陆少侠对白子这么有信心?” 陆逸笑着反问道:“白先生布局已久,又何必如此相问?难道以为在下是信口胡诌嘛?” 白映川信手将手中棋子扔到棋盘之上,抚掌赞道:“陆少侠棋艺高绝,承蒙不弃,可愿和白某重新开盘、手谈一局?”他看似随手一扔,这枚白子却正好落在东北五五之位上,而这个位置正是白子应劫破局之位。 凤飞飞眼见白子落盘,棋盘上的形势顿时大变,原本盘中仓皇逃窜的几枚白子直接和东北星位附近的白子连成一片,直接将原本围追堵截的黑子拦腰截断,而原本对中盘白子形成合围之势的黑子却因为白子落盘而出现裂缝,也就是这个裂缝的出现,黑子落败已成败局,她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愣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回过神来,一边轻笑一边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分别收入棋罐之中,然后从白映川对面的蒲团上挪到他左手边,向陆逸做了个“请”的手势,柔声道:“陆公子请。” 陆逸也不客气,向凤飞飞微一点头便径直在白映川的对面坐下,向白映川看去。 白映川长袖一挥,神川箭气施展出来,原本在他左手边的白棋棋罐突然直直飞起,又在一瞬间横移五寸,稳稳地落在棋盘之外的角落里,竟然听不到丝毫棋罐和棋枰碰撞的声音。 陆逸眼见白映川随心所欲的一挥,便显露出这一手高深莫测的功夫,不禁心头微震,不过他颇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如白映川一般显露功夫,而是老老实实的将黑棋的棋罐放到白棋棋罐的对角。 白映川向陆逸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白某行棋向来喜欢执白,这一局陆少侠先请。” 围棋规则、执黑先行,陆逸也不谦让,呵呵笑道:“若不先行,如何推演‘星元纵横’之战?”说着伸手从棋罐中捏出一枚黑子,“啪”的一声打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之上。 白映川饶有兴趣的看着陆逸,笑道:“所谓‘星元纵横’,以星为骨,以元为序,星骨方成,则元序渐列,陆少侠上手天元,岂不有违棋战知道?” 陆逸笑道:“棋战之道,骨序之说,取胜为根本,天元定序,星绕四级,以中枢之地而辐射四极八荒,成势可期,何来违背棋战知道?” 白映川笑道:“我若以地破势,该当如何?”说着伸手捏起一枚白子落在东南三三之位。 陆逸淡然笑道:“势有先后,地有虚实,以势取地,势张地阔,以地破势,地缩势衰。”说着直接将手中黑子落在正东星位之上。 白映川眼见陆逸落子如飞,几乎不加思考,于是也不再说话,手中白子连番落下,转眼间棋盘上已经落下九枚棋子,其中黑棋五子尽数占据天元及东、南、西、北四方星位,而白棋四子则紧挨着东北星位、东南星位、西南星位和西北星位分别落在东北三三位、东南三三位、西南三三位和西北三三位,将他的占地之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凤飞飞随跟白映川推演“星元纵横”之战,却没想到陆逸竟然将“纵横”之意如此这般固执的贯彻下去,顿时只见黑棋五子纵横之间构成一个贯通棋盘的“十”字,而白棋四子则从四方角位向内收缩、形成一个巨大的合围之势。 凤飞飞思忖良久也看不出这九字之间到底有何奥妙之处,忍不住出口向陆逸问道:“陆公子行棋当真是天马行空,步步高着,然天元星位看似位高却是危地,四方皆空无险可守,看似势大实则全无根基,如何行这纵横之术?” 陆逸不禁摇头笑道:“危者机也,高者广也,即占高位,进退纵横,何来不能行纵横之术?” 白映川虽然暂时看不出陆逸的真正目的,但见他每步行棋都决绝果断,心中料定他绝非胡乱落子,略一思索便有计较,继续落子取地,只要能够占据足够多的地盘,陆逸的纵横之术挥手可破。 第83章 凤箫声动 白映川以白子占地,而陆逸则以黑子腾挪布势,并不立刻和黑子进行缠斗,于是两人也不再说话,你来我往落子如飞,好似不像是在下同一盘棋,倒像是在各下个的一样,只看的一旁的凤飞飞秀眉微蹙、一时间竟也忘了说话。 几十个回合很快过去,此时白映川已经将角边之地尽数占据,正准备以纵横之术围困星元,仔细一看却发现己方白子几乎全部龟缩在三线一下,而黑子却在四线以外围起了广阔深邃的大势,落在天元和东、南、西、北四方星位的五子起初看似昏招毫无用处,此时却一纵一横将黑子营造的大势连成一片。 凤飞飞心神剧震,她的棋艺多半学自于白映川,棋艺初成之后也曾经常和往来于紫玉阁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多有对弈却从未落过下风,这些年来他更是从未见过白映川在哪一局棋中大费周章,今日却被一个年方十四五岁的年轻孩童逼的如此被动,恐怕传扬到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然而这样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已成短兵相接之势,白映川落子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不过虽然看似落于下风他并不急躁,手捏白子沉思默想片刻,便将手中白子“啪”的一声打落在东南方向九五之位上,紧贴着正南方星位黑子的对角落下一子,直指黑子的心腹之地,大有以此处为关口大军进攻黑子的架势。 陆逸见白映川突然孤注一掷、要与他在正南方星位附近大决战,他并没有慌乱,也没有理会白映川的落子邀战,而是以围魏救赵之术反向白子边角之地切入,白子本来是以占地夺势,倘若被黑子渗透进去的话,所占之地极有可能会被黑子乘势搜刮殆尽。 黑子在正南方星位周围势大,而且故意避战,白子仓促之间难以攻下,而边角之地又不断被黑子渗透,无奈只能回兵抵挡,但久攻无果之下仓促回兵,黑子原本有些微缝隙的防线反而被陆逸趁机补上,变成了铜墙铁壁。 黑子大势已成,陆逸突然舍弃继续渗透白子的边角之地,而是突然向前直接杀入黑子腹地,在占据先手的有利形势下,向黑子发动猛烈的攻击,加之他落的第一枚棋子便占据天元,此时白子看似有大片的空间可以腾挪,实际上不管向哪个方向发展,都会面临黑子的围追堵截,而且黑子早已经在四周形成铜墙铁壁,堪堪数十回合之后,白映川的白子便被四面合为,陷入绝境之中不能得脱。 一旁的凤飞飞只看的目瞪口呆,她虽然方才还在和白映川演练这“星元纵横”之战,但却从没想到“星元纵横”竟然能像陆逸这般如此运用,不禁由衷赞道:“陆公子行如此纵横之法,当真是匪夷所思,令人无从应对啊!” 白映川也点头道:“一招一式、看似棱角分明,实则无迹可寻,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映川佩服!”眼见再无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他也颇有气度的投子认输,向陆逸拱手道贺。 陆逸连忙回礼道:“先生不熟陆逸棋道,又兼相让先手,是以陆逸才侥幸赢下一局,如此谬赞,陆逸实在愧不敢当!” “哦?陆公子竟然棋艺入道?”凤飞飞更是惊讶。 白映川哈哈笑道:“飞飞,陆少侠堪称天才,棋艺入道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凤飞飞连忙笑道:“飞飞并非质疑陆公子的棋道,只是见方才一局大气磅礴,纵横生辉,想请陆公子将棋道见解讲述一二,以足飞飞私心,不知陆公子是否愿意?” 陆逸微笑谦逊道:“讲解可不敢当,不过若是白先生和凤姑娘不嫌弃的话,陆逸不妨把自己对棋道的理解说出来,请两位帮忙品评一番。” 白映川虽然输掉方才棋局,不过他为人颇为洒脱,情绪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饶有兴趣的向陆逸道:“陆公子但请将来,映川洗耳恭听。” 陆逸微微点头,指着盘中之棋说道:“围棋之道,实则是天道、人道交合而生。远古洪荒之时,大禹治水,大地现出茫茫荒野,于是大禹立井田之制,化耕地为九九扩大的无限方块。其中方块之中沟渠纵横交织,居民点点布于其上,便成人间棋局,是为人道之围棋。 后世有圣贤之士,夜观天象,见天空星光点点,大地渠路纵横成方,神往遐思、便成奇想,遥感天上星辰布于地上经纬,当成气象万千之大格局,于是圣人先贤将所感所思化虚为实,做经纬交织于棋枰之上,纵横交叉之处置黑白棋子而演练攻伐,是为天道之棋也。 棋枰攻伐,如天象运转,围城夺地,生灭有时,愈演愈烈,于是棋道便也有了生杀攻占、围地争胜之规则,久而久之,终成围棋之道,这边是天道人道相交而成围棋之道的道理。” 白映川面露沉思之色,忽而神情舒展、频频点头。 凤飞飞听得也是如痴如此,突然见到陆逸戛然而止,忍不住出言问道:“棋道无穷,只是‘围棋’两字中的‘围’字又如何解释?” 陆逸笑道:“人间诛相、天地万物,皆环环相围而生。民被吏围,吏被官围,官被君围,君被国围,国被天下围,天下被宇宙围,宇宙被造物围,造物最终又被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之精神围。围之愈广,其势愈大。势大围大,围大势大。此为棋道,亦是天道人道。 棋道圣手,以围地为目标,然必以取势为根基。子子枢要,方可成势。势坚则围地,势弱则地断。若方才之棋,若黑子处处与白子相互纠缠则定然难以支撑,但是若以势围地,势地相生,则黑子取胜的机会便大了许多,而这便是围棋之围、亦是围棋之势。” 白映川忽然笑道:“陆少侠方才所言,真可谓字字珠玑,不仅让映川对围棋一道更有领悟,竟同时将映川心中藏于多年的困惑也一并解去,真可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无长无少,道之所存,授业解惑也。古人诚不欺我。”说罢忽然从案前长身而起,径直向陆逸长揖行礼,吓的陆逸急忙闪到一旁,慌忙长揖到地还礼。 凤飞飞见两人这番做派,不禁咯咯笑道:“你们两人,竟然如此繁文缛节起来,当真是咄咄怪事。” 白映川呵呵笑道:“圣人之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今陆少侠为我解惑,当得我行此礼。” 凤飞飞笑道:“陆少侠胜局而先生疑惑得解,可谓是双喜临门,不如飞飞为两位献上一曲如何?” 白映川抚掌笑道:“楚腰纤细掌中轻、凤箫一曲满城动,如此可谓四喜临门也。” 凤飞飞嗔道:“先生真是贪心,一舞若不能足,亦再求一歌么?” 白映川哈哈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今日映川倒要借陆公子之光,大饱耳福、眼福喽!” 白映川和凤飞飞说话之间,陆逸却是心旌摇动,凤飞飞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之间,唇边便浮现出一抹勾魂夺魄的妖娆笑意,那双如水似雾的双眼,顾盼之间烟波流转,仿佛要将他的整个魂儿都给勾过去。然而在这勾魂夺魄的笑意之下,虽然妖娆妩媚,却并不放荡,反而在这令人销魂的笑意之下泛着清纯而端庄的涟漪,莫说是寻常的青楼女子、便是他见过的林晓月、云惊鸿这般美貌的女孩子,也比凤飞飞的身上少了一股成熟的淋漓尽致的韵味,难怪她会是江南花魁,难怪她列武林四美,当真比方才白映川的品评还要远胜几分。 凤飞飞眉目之间顾盼流转,翩然而去又很快翩然而回,身上已经换上一袭玫瑰紫色留仙裙,只见她朱唇皓齿,流光溢彩,青丝盘珠翠,鬓角插玉簪,颜如桃李、柳眉弯弯、杏眼含春、魅惑无限。 一把墨紫洞玉箫握在羊脂膏玉般的玉手之中,缓缓将玉箫放到唇边,墨紫色色玉箫和朱红色的樱唇轻轻一碰,便碰撞出一抹摄人心魂、惊心动魄的美,只见她微微侧身,轻启朱唇,一道初韵舒缓、柔媚无端的萧音便在羽字号房间内响起,凤飞飞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如同飞燕一般在房间内轻舞起来。忽而之间,萧音变的清高雅旷,令人如处山间水畔,眼前似乎矮山陌远,细水流长;忽而弦音变矮,隐隐约约、呢呢啾啾,起伏难定,似空山人语,遥相问答,似喜还乐,怡然自得。 正当陆逸和白映川两人听得如痴如醉之际,凤飞飞手中墨紫洞玉箫一转,箫声也突然变的激烈轩昂起来,原本轻歌曼舞的动作也突然变的迅捷而急促起来,刹那间偌大的房间内到处都是紫色的残影,带起的风声也呼啸扑面而来。霎时间如同壮士拔剑、将军披甲,一管玉箫竟吹出万蹄杂沓之声,如同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刹那间陆逸也不禁热血沸腾,仿佛置身于铁血战场一般,四面尽是风声萧萧、刀光剑影,撼人魂魄。 箫声欲绝,忽又转为低沉,如顿时如同江水呜咽、瘦马嘶鸣,凤飞飞的身形忽然也变的摇曳起来,如同残阳西风中一株柔弱无力的蓬草一般,在这肃杀之中平添几分凄凉之感。 低沉的箫声如同江水倾斜而过,渐渐变缓,最后竟又变为明快清扬,似于蜿蜒江流中托起一团冰轮,月光如霰,朗照花林,这般低回流转,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箫声终于停歇,凤飞飞的舞姿也缓缓而止,而陆逸和白映川两人此时仍沉浸在她的箫声和舞姿之中,满脸的沉醉之色。 第84章 七星连珠 余音绕梁、余影未绝,陆逸和白映川两人正自陶醉的时候,凤箫楼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几声惨叫过后,凤箫楼的大门“砰砰砰”几声被什么重物撞开,又有什么东西“噗通、噗通、噗通”砸在一楼中庭的高台上,顿时间原本清寂无声的凤箫楼到处都是“哎呦哎呦”的惨叫之声。 陆逸坐的地方正对着羽字号房间的窗子,透过开着的窗子居高临下向中庭望去,就看到在中庭之中不断惨叫的正是紫玉阁的守卫,一个头缠飘红风流公子巾、身穿枫红似火书生衫、腰系赤玉宝石凤凰带、脚踏薄底金边朱玉靴的红衣公子正面色冷峻的向羽字号房间开着窗的房内望过来,两人的目光甫一接触,红衣公子的眼中便迸发出一道火焰,陆逸心头疑惑,却不知这嚣张跋扈的红衣公子是何身份。 就在此时,之前迎接陆逸和解青莲的老鸨才慌慌张张的来到凤箫楼内,对着红衣公子连连作揖道歉。 红衣公子手腕一翻,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手中尚未出鞘的长剑便横在老鸨扑满脂粉的脖子上,他手指在剑柄之处轻轻一按,剑鞘中的长剑便铿然一声探出寸余,如火般的剑光顿时从露出的长剑上四溢而出,顿时吓的老鸨额头冒汗,不知道是吓出的冷汗、还是炙热的剑气造成的。 红衣公子冷哼一声,声如寒霜的向老鸨道:“这就是你说的凤姑娘身体抱恙、不能接客吗?” 喧嚣之声刚响起的时候,白映川和凤飞飞两人就已经察觉,不过紫玉阁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老鸨和守卫就能够处理,是以两人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打算看个究竟。 此时突然听到红衣公子的声音,原本端坐的白映川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向凤飞飞道了一声抱歉,左掌轻轻一挥,右掌在面前的棋枰之上轻轻一按,羽字号房间靠凤箫楼外侧的窗户应声而开,他身形一闪便从打开的窗户一掠而过,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羽字号房间内顿时只剩下陆逸和凤飞飞两人。 此时老鸨已经知道红衣公子的身份,绝不是她所能够惹得起的,只能一面连声向红衣公子道歉,一面暗自埋怨凤飞飞不知轻重,怎么竟会惹上这样一个杀神? 白映川闪身掠出窗外的动作虽然极轻,但窗棂闪动的声音还是被红衣公子听到,他忽然一跺脚,整个人便长身而起,直向三楼的羽字号房间扑去,根本不管房内之人是否允许,直接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红衣公子闯入羽字号房间,正好看到凤飞飞和陆逸两个人从蒲团上站起来,顿时冷笑连连:“常听人说江南第一花魁卖艺不卖身,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竟然在房间里藏着汉子,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陆逸没想到红衣公子不但嚣张跋扈,说话也这么难听,顿时脸色骤变,涨红着脸道:“你是何人?何故硬闯进来、还如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诋毁凤姑娘清白?” 红衣公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清白?你见过妓女有清白的吗?而且这紫玉阁凤箫楼,不就是供男人消遣取乐的地方吗?本公子有的是钱,有钱就能在这里面横着走,何来硬闯一说?” 陆逸今日这是第一次来青楼这种风花雪月之地,紫玉阁到底有什么规矩他还真不清楚,不过却也解青莲说过凤飞飞是卖艺不卖身,而且史书上也有讲到,妓女也分艺妓和色妓之分,凤飞飞明显就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红衣公子这般说话、端的是有失偏颇、颇为无礼,忍不住就要出言反驳。 红衣公子闯入房间之后凤飞飞一直没有说话,想到方才白映川的举动、再见红衣公子的言行以及他手中长剑,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她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和不快,向红衣公子道:“昨日听阁中客人们闲聊,说光明教在建康的坎水分坛来了青年才俊的新坛主,莫非阁下便是‘快剑无声’苏剑声公子?” 苏剑声一愣,心中顿时也有些警惕起来,他此番前来建康并未声张,甚至还刻意隐藏行踪,而且是昨日才正式接任坎水分坛坛主之位,消息竟然已经传到江湖上来? 被凤飞飞道破身份,苏剑声也不否认,而是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方才老鸨告诉我说,凤姑娘身体欠佳不能接客,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凤姑娘不解释一下吗?” 陆逸听凤飞飞试探红衣公子身份的时候也是心头微震,此时见红衣公子也不反驳算是承认,心中更加震惊,就在前不久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坛主还是“镜花水月”水镜月,怎么突然之间就换成了眼前这位? “快剑无声”苏剑声虽然年纪轻轻,但在江湖上的名气却绝对不小,他不但是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光明教成都巽风分坛的坛主,在江湖上年轻一辈高手中的声望直追“狂刀惊雷”苏惊雷,江湖上甚至多有传言,若是苏剑声出手争夺的话,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的“江南公子”之名十有七八会落在他的手中。 江湖传言、原本不足为信,但随着正义堂前番得到消息,说光明教现任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有意争夺本届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此番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坛主又从水镜月换成苏剑声,光明教的图谋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凤飞飞见苏剑声如此嚣张,非但说话难听、而且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脸色倏地就冷了下来,面如寒霜的道:“苏公子,紫玉阁不是光明教,凤箫楼更不是坎水坛,这羽字号房间更不是你想撒野就随便撒野的地方,现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怎么?被我撞破好事之后恼羞成怒了?”苏剑声哈哈大笑,突然抽出长剑,“唰唰唰”连环三剑反手向陆逸攻去,一出手便是焚焰绕身剑的杀招,口中笑声更盛,“既然如此,苏某就先收拾了你的这位小情郎吧!” 陆逸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苏剑声,此时面对苏剑声的连环三剑他虽惊不乱,手中无名长剑铿然出鞘,施展开紫烟七变剑法,而且一出手就是紫烟七变剑法中三大杀招之一的“易水萧萧霜烟重”,以攻为守向苏剑声攻去,顿时逼的苏剑声不得不回剑自救,还没起势的焚焰快剑顿时就是一滞。 苏剑声见陆逸年纪轻轻,原本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然而两人甫一交手他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陆逸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剑法却十分纯熟老练,虽是仓促反击竟然毫无破绽可寻,而且陆逸手中长剑看起来极不显眼,竟然能和他手中的焚天神剑以硬碰硬,心中不禁大为惊诧,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苏剑声号称“快剑无声”,他的焚焰绕身剑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然而他太过轻敌一上来便失去先手,还没起势的快剑也被陆逸截断,顿时感觉处处受制,根本无法将焚焰绕身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而陆逸占得先机之后,自然不会再给苏剑声任何机会,手中无名长剑上下翻飞,紫烟七变剑法连绵使出,一剑连着一剑,顿时把苏剑声逼的左支右拙,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法施展出来,顿时不禁又惊又怒。 不过苏剑声的武功远比陆逸要高,十招之后便看出端倪,陆逸的剑法虽然极为厉害,但是腾挪之间却极为吃力,明显没什么轻功根底,于是他长啸一声,不再和陆逸以硬碰硬,而是将轻功步法施展到极致,在羽字号房间的狭小之地辗转腾挪,围绕着陆逸施展游斗之术。 顿时只见羽字号房间内尽是苏剑声身形和长剑的残影,逼的陆逸不能再站在原地以逸待劳,焚焰绕身剑顿时如同一道火龙一般将陆逸紧紧缠住,剑法越来越快,火龙越来越近,竟欲生生将陆逸缠死在火龙一般的剑光剑影之中。 苏剑声突然攻向陆逸、陆逸突然以攻为守再到如今两人激斗在一起,不过是电光石花之间的事情,然而就是这电光石火之间,场中的形势却一变再变,眼见着苏剑声忽而之间尽占上风,凤飞飞不禁为陆逸担心起来。 而且苏剑声之所以会出手攻击陆逸,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凤飞飞的原因,陆逸只不过是被殃及到而已,急的她忍不住向激斗中的两人喊道:“苏公子,陆公子,快快住手,否则的话飞飞就要出手了!” 苏剑声突然听到凤飞飞的话,再仔细一看陆逸的剑法,岂不正是号称江湖第一剑法的紫烟七变剑法吗?他心中顿时一震,脱口而出道:“你就是陆逸?” 陆逸面对苏剑声狂风暴雨般的快剑几乎难以支撑,哪里有功夫回答他的问题? 苏剑声心中冷笑连连,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遇上这个家伙,既然如此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一念及此他手中剑法突然一变,焚焰绕身剑的杀招使出来,左手也突然一掌拍出,赫然是明尊圣火功的绝学,竟欲直接结果掉陆逸的性命。 陆逸已经避无可避,眼见苏剑声一掌一剑就要打在他的身上,顿时忍不住长啸一声,将紫烟七变剑法最后一招“云烟深处君侯家”使出来,竟要和苏剑声同归于尽。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七支长箭裹挟着凄厉之声从窗外射来,顿时将苏剑声的身影尽数笼罩。 异变陡生,苏剑声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舍去陆逸,掌剑翻飞向射来的七支长箭格挡,顿时只听密集的“叮叮”之声传来,他将六支长箭尽数震飞,第七支长箭却避无可避,“噗”的一声将他的左臂直接穿透,“夺”的一声钉在房间中的柱子上,仍旧嗡嗡作响,直带的一蓬鲜血如雨般洒下。 “七星连珠?!”苏剑声闷哼一声,强忍着左臂贯穿的伤口,蓦然一咬牙一跺脚,飞身掠向窗外,向刚才射箭的方向电射而去。 凤飞飞盯着柱子上带血的长箭,突然“啊”的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85章 妾意郎情 秋夜已深,富饶繁华的建康城灯火通明,白日里冠芳巷中大门紧闭的各个风月场所早已开门迎客,门可罗雀的冠芳巷前也变的车水马龙,而这些风流之地又以紫玉阁的客人最是稠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在门口迎来送往,打情骂俏的娇笑之声不绝于耳。 专程前来紫玉阁听曲赏舞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和江湖豪杰却得到紫玉阁当家花魁、也是江南第一花魁、武林四美之一的凤飞飞身体抱恙、不能待客的消息,达官显贵们吩咐随从留下厚礼便匆匆离开,其他人或是打道回府、或是转往他处,更多的则是退而求其次让老鸨叫来几个姿色上等的美人找了个房间寻欢作乐去了。 而原本该灯火如昼、热闹喧嚣的凤箫楼却笼罩在一片沉沉的夜色之中,只有最顶楼的一个房间亮着一星灯光,正是凤飞飞的闺房。 此时的凤飞飞一身淡妆、娥眉淡扫、红唇欲滴,虽看不出有任何身体抱恙的样子,那满含秋水的眼中却有着一抹藏不住的担忧,此时建康城的大门恐怕早已关闭,也不知夏郎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和苏剑声交手?有没有受伤? 先前那射伤苏剑声左臂的连珠七箭正是夏炼云所发,凤飞飞当时就认了出来,不过他知道夏炼云身份非同寻常,是以虽然欣喜、虽然担忧,但并没有起身去追苏剑声,而是在陆逸离开之后就一直在闺房中等待、等待着久违重逢的夏炼云的到来。 然而从下午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夜深,心爱的情郎却还没有到来,让凤飞飞的心中更添几分担忧,如水凤眸早已经望眼欲穿,却只看到沉沉夜色和阑珊灯火,根本看不到情郎的任何影子,她不禁轻叹一声,顿时闺房之中的红烛罗帐都失了几分颜色。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紧接着便是一阵三长两短的轻叩,凤飞飞浑身顿时一颤,正准备打开窗户,蓦然响起贴身的丫鬟还在闺房外守着,连忙伸手在窗棂上轻敲了一下,起身快步来到房门口,隔着房门向门外的丫鬟道:“梅香,我有些困乏,准备休息了,你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打扰,包括妈妈。” 丫鬟梅香急忙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离开,虽然说妈妈才是紫玉阁的主人,但凤飞飞才是紫玉阁能够力压他处、贵客络绎的招牌,是以她在紫玉阁中地位极为尊贵、便是妈妈也不敢违拗她的意思。 听到梅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凤飞飞附耳倾听一番确认凤箫楼中再无旁人之后,这才从里面插上房门、快步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探头往外面看去,然而夜色深深、除了附近的青楼红馆灯火阑珊之外、不见任何人影。 凤飞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自惆怅失落的时候,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伸手正准备关上窗子,却陡然觉得腰间一紧、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 凤飞飞心头一颤,便闻到一股熟悉而浓烈的男人气息,她心跳顿时加速,一扭柔软的腰肢、纤纤玉手便勾住了身后之人的脖颈,红唇轻启、颤声道:“夏郎,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呢。” 来人正是夏炼云,他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正在怀中,他大袖一挥窗户便应声关上,来不及回答怀中人儿的话,便一低头便吻上了凤飞飞的红唇。 罗帐轻起、红烛摇曳,闺房之中便慢慢溢起似水的柔情,只剩下两人渐渐粗重的喘息声,不断敲击着这对久违的才子佳人的心灵。 一吻生世情注定,二吻海枯石可烂,三吻地老天也荒! 终于一声悠长的欢愉冲破粗重的喘息,凤飞飞脸色潮红、心跳加速、勾着夏炼云脖颈的胳膊都有些酥软,她眼含秋水坐在夏炼云的怀中,娇声嗔道:“夏郎,你太坏了,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夏炼云身长七尺,虎背熊腰、剑眉星目,此刻却满眼柔情的盯着怀中的佳人,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温柔乡中了一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道:“飞飞,实在抱歉,刚才、刚才是我有些鲁莽了。” 谁会想到皇城司第一高手、江湖四公子之一的“神弓落日”夏炼云,在一个青楼女子面前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凤飞飞眉眼一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道:“笨蛋、其实、其实你刚才那个样子、人家心里十分欢喜呢。”心爱的情郎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让她极为珍稀两人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根本不舍得去责怪。 夏炼云一手扶着佳人柔若无骨的腰身,另一只手捧着心爱人儿的俏脸,动情地说道:“飞飞,你又瘦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凤飞飞娇笑道:“我没事的夏郎,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今天有没有被苏剑声追上,你们交手了没有?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说着便欲解去夏炼云的衣襟。 夏炼云伸手捉住凤飞飞的玉手,淡淡一笑道:“飞飞,你也太小看我了,区区一个‘快剑无声’还想伤我?早已经被我打发走,龟缩在魔教分坛不敢出来了。若不是我此番另有任务,就凭他侮辱你的这几句话,我都要将那个什么坎水分坛连根拔起。” 凤飞飞听到夏炼云的话,顿时感动万分,紧紧依偎在情郎的怀中,娇声道:“夏郎,我没事的,倒是你在皇城司里面太危险了,而且我听人说秦桧那老贼最近要对建王下手,首先对付的肯定是你,要不你还是早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吧!夏郎,你带我走吧!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银子,你就、你就带我到大理、到西域、到漠北、甚至到东瀛都好,我们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好不好?” 夏炼云坚定地摇头道:“飞飞,如今建王困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离开?而且我们乃是大宋子民,怎么能去大理、西域、漠北这等蛮荒之地?你放心吧,只要我们再等上几年,等建王的位子坐稳之后,我就去求他赦免你的戴罪之身,到那时候我也有足够多的钱为你赎身,我就带你浪迹天涯好不好?” 根据大宋律法,凡是被赐官妓身份之人,若非遇到天下大赦,即便有人愿意出足够的钱替一个女子赎身,那她也无法摆脱娼妓的身份。 凤飞飞听到夏炼云的话,神情顿时黯淡了下去,心中痛如刀绞、脸上也浮现起一抹痛苦之色,她忍不住别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悲戚的说道:“当今皇帝正直壮年,而且内有秦桧、汤思退的奸臣贼子把持朝政,外有金人、西夏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建王何时才能站稳脚跟?就算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建王真的站稳脚跟甚至登基称帝,可那时我已经人老珠黄,而你却是新帝的股肱之臣,身份天差地别、又何谈浪迹天涯?”伤感至极,两行泪珠从脸颊悄然滑落,落到地上碎成万千泪滴、便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夏炼云急忙伸手抹去心爱的人儿脸上的泪痕,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心疼的说道:“不会的飞飞,相信我,我夏炼云以性命发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而你重回自由的那一天也不会等太久!” 近来朝中局势纷繁多变,岳帅被杀、韩帅重病、秦桧气焰更加嚣张,建王虽有雄心壮志,然却并无多少实权、且并不得高宗皇帝信任,不过好在有李纲、胡铨、赵鼎、李光等一帮大臣暗中襄助,皇子的身份总算定了下来,而且又被册封建王、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 而且据说秦桧这两年的身体越来越差,估计撑不过多少年头,到的那时候,才是建王二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时候。 “夏郎,我相信你!”凤飞飞急忙伸手堵住夏炼云的嘴不让他再说狠话,她也是心思敏捷之人,很快便悟出了情郎的话外之音,忍不住颤声问道:“夏郎,你是说?” 夏炼云这才发现刚才失言,急忙打断心爱女人的话说道:“飞飞,你先不要多想了,就安安心心在这紫玉阁中,我已经给建康都统制王权打过招呼,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直接派人去找他麾下的姚兴将军就行。” 凤飞飞善解人意,果然不再多问,而是柔声道:“谢谢你夏郎,自从前不久王统制来过紫玉阁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再在紫玉阁闹事了,便是那些经常缠着我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们也收敛了许多。” 夏炼云点头道:“如此甚好,相信有王统制出面,恐怕不会再有人敢在紫玉阁胡作非为。” 凤飞飞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甜蜜柔情,虽然和情郎相隔千万里,但是他却时时刻刻关系着自己,保护自己,甚至为了见自己一面便不远万里赶来,得夫如此、妾复何求? 转过头凤飞飞的脸上却又闪过一抹痛苦、纠结和黯然之色,如果将来那种可能真的发生的话,却不知道和心爱的情郎最终会走到何种地步? 第86章 梧桐细雨 夏炼云感觉到心爱女人情绪的变化,便轻轻捧着她的俏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飞飞?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却没有发现她脸上飞速褪去的异样神色。 凤飞飞急忙摇头驱散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雾眼朦胧的看着情郎,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道:“夏郎,你很久没有看我跳舞、听我吹箫了吧?” 夏炼云脸上现出神往之色,悠悠说道:“是啊飞飞,自从年初一别,到如今已经快一年了,你那舞姿仿佛仍在眼前、你那笑声也犹在耳边。” 凤飞飞突然一扭纤腰挣脱夏炼云的双臂站到他面前,紫玉萧已然握在手中,娇笑道:“夏郎,那我今晚便为你吹舞一曲如何?” “飞飞、还是不用了,”夏炼云一阵欣喜,突然又变的有些犹豫,“现在已是入夜时分,阁中客人云集,如果被他们听到你的箫声,又该过来打扰了。” 凤飞飞却是一嘟嘴,冷哼一声道:“他们打扰不打扰我才不在乎,舞只跳给你看、萧只吹给你听!” 夏炼云的心头泛起无限柔情,他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来,从凤飞飞的手中拿过紫玉萧,淡笑道:“我前不久刚学会一首曲子,我来吹箫、你来伴舞岂不甚好?” 凤飞飞脸现喜悦,突然踮脚在夏炼云左脸颊上吻了一口,娇羞无限的道:“真的吗夏郎?” 心爱的情郎之前就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木讷男人,自从两人情定三生之后,情郎身上的变化她看在眼中、喜在心里,更没想到情郎竟然会为她而去学奏笛吹箫这样的事情,凤飞飞只感觉自己就要融化在情郎那坚毅中带着一抹忧伤的眼神之中了。 夏炼云伸手抚摸着手中做工精美的紫玉萧,身子突然极其不易察觉的一震、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凝重之色,这才淡淡的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言罢十指在洞箫之上一按轻吹了一下,正是温庭筠《更漏子》三首中第一首的起篇。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凤飞飞轻声念道,突然身子一转,双袖一挥便跟着夏炼云的箫声翩翩起舞起来,只见这闺房之中红影轻舞、红袖翻飞、红烛摇曳,令人眼花缭乱、心旌摇荡、如痴如醉。 夏炼云的萧艺并不纯熟,也无法体会温庭筠心中家道中落的凄苦,他催出的箫声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激越昂扬的韵味,与这首曲子的意境颇为相左。 然而凤飞飞却跳的那么认真,完美无瑕的身材、柔若无骨的腰身,更将她那优美的舞姿衬托的淋漓尽致,长袖翻飞、脚步闪挪之间蓦然回首、倾城一笑,更让夏炼云如痴如醉。 凤飞飞翩翩起舞,随着笑声有些凝噎,她便眼波流转、轻启朱唇轻声唱道:“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恰如其分的将箫声之中的瑕疵承接过来,起承转合之间,竟然心有灵犀、毫无停滞之感。 紫玉阁中寻欢作乐的客人不明所以,听到这刺耳的箫声,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骂道:“这‘凤箫声动’病倒之后,紫玉阁竟然找不出一个吹箫奏乐之人了?竟然用这样的箫声来滥竽充数,实在是自毁招牌。”不过一想到之前受到的警告、却没有人敢胡乱叫嚣。 闺房之中的两人却不知道大厅之中的情况,就算两人知道客人们的想法也丝毫不会在意,此时两人的心中、眼中全都是彼此的影子,根本容不得任何其他的东西。 夏炼云一曲吹罢,刚准备放下紫玉萧,却发现凤飞飞舞姿犹自不停,口中的清唱也更加悦耳动听,赫然便是《更漏子》的第二首“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 夏炼云想到自己方才来的时候、心如弦箭,只知道那时已经二更十分,星斗稀疏、晓风残月,只是不闻钟鼓之声和夜莺清啼,倒和凤飞飞所唱曲中情形颇为相似,便重新将玉箫凑到嘴边,呜呜咽咽吹了起来。 凤飞飞妙曼的舞姿不断旋转,她的心思也跟着飞速转动,从两人初次偶遇到现在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几乎每日的生活便如同曲中所言:“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还好今日这等欢愉,并非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存在。 随着夏炼云的箫声突然上扬,凤飞飞突然一甩左袖,那长袖便如同凤舞龙飞一样直直的射向闺房正中的朱漆红梁之上,长袖触梁便迅速缠绕起来,她则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飞了起来,悠悠然然朝夏炼云荡去。 凤飞飞裙袖飘舞之间,仿佛凌波仙子一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转眼之间便已经荡到夏炼云面前,玉手轻轻一抖、缠在朱漆红梁上的长袖便倒飞回到袖中,她则款款玉步上前将夏炼云抱住,痴痴的道:“夏郎,你吹的曲子真好听。” 夏炼云一曲吹罢,将紫玉萧放到旁边桌子上,伸手将心爱的女人轻轻拥住,笑着说道:“我就是偶尔听人吹过这首曲子,想着你一定会喜欢,便学了过来。” 凤飞飞痴痴地看着情郎,娇声说道:“夏郎,我喜欢,只要是你吹的曲子,我全部都喜欢。”每每思念情郎的时候,她也总会一个人倚在窗前,吹奏一曲诉说思念的曲子,希望远在天涯海角的情郎能够听到,不再寂寞和孤独。 窗外冠芳巷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梆子声,相对缠绵、诉说情话的两个人才猛然惊觉已经是三更时分。 凤飞飞依偎在夏炼云的怀中,娇羞的说道:“夏郎,天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我们休息吧?”她虽然人在青楼之中,却并非轻浮之人,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便和心爱的男人也仅止于拥抱、接吻,从未同床共枕过,想到晚上有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不禁面红心热,又隐隐有些期待。 夏炼云听到心爱女人的话,身子也不禁一震,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才下定决心一样,伸手捉住凤飞飞的手臂将她从怀中推开,惆怅的说道:“飞飞,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夏炼云刚一转过身,便又被凤飞飞从身后紧紧抱住:“夏郎,你能不能明天再走?今晚在这里陪陪我好吗?我真的好想你!”日日等、夜夜盼,终于等到情郎出现,却马上又要离开,她又如何舍得? 夏炼云又何尝愿意离开心爱的女人?只是他担心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对心爱的女人是一种伤害,尽管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心爱的女人便会毫不犹豫的交出她圣洁无暇的身子。 可是夏炼云却不能这样做,他早已经答应心爱的女人,只有等到洞房花烛之夜、两人才行夫妻之实。因为他知道心爱的女人从小历经坎坷、阅尽世间冷暖,对名声才尤其珍惜,他更不能触碰她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 “飞飞,我此行建康确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夏炼云想到临行前建王专门召见并秘密吩咐的事情,只能咬牙狠心道,“我答应你、等此间事情了解之后,我一定再回来看你好吗?”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难道比我还重要吗?”凤飞飞突然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夏炼云,自顾自的生起闷气。 窗外突然闪起一道光亮、紧接着半空中便传来轰轰隆隆的雷声,竟然稀稀疏疏的下起雨来,滴到窗外的梧桐树上,发出嗒嗒的声响,便如同滴在两人的心头。 夏炼云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建王吩咐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凶险,但是却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个中曲折离奇只有来到建康之后才能够探查清楚,而且刚来到建康他就感觉如今的建康早已经是龙潭虎穴,让他深感压力重大,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这突如其来的轻雷秋雨。 凤飞飞心头却是一喜,心说深夜雨起,心爱的情郎总不会再执意离开了吧? 然而别过头去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心爱的情郎说话,更连他的呼吸声、脚步声都一并消失,她急忙回过头去,却突然迎面吹来一股湿湿的冷风,只见窗前人影一闪、便已经不见了情郎的影子。 原来却是夏炼云不敢再在闺房之中逗留,便趁着心爱女人别过头去的机会,一狠心推开窗子迅速的逃离了这温柔乡中。 凤飞飞急忙冲到窗前,却只看到一道身影迅捷无比的消失在了茫茫深夜掩映下的官墙民瓦之中,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是那样的伤感而孤寂。 一曲尚未完,情郎人已远,凤飞飞怔怔的抚摸着手中的紫玉萧,仿佛在感受情郎残留的温度和气息,就这样倚在窗前将紫玉萧凑到嘴边,幽幽的吹了起来:“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更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可是梧桐细雨仍在滴,天色尚未明,情郎却已不见影踪。 第87章 自创轻功 却说陆逸从紫玉阁离开之后便径直返回正义堂,因今日和苏剑声交手时再次吃亏在轻功的短板上,他下定决心前去求舅舅宁浩然传他一门高深的轻功身法,然而舅舅宁浩然仍在闭关,要到重阳之会的前一天才会出关,现在已经到闭关突破的紧要关头、他自然不便打扰。 现在距离重阳之会尚有四五日的时间,而且就算舅舅宁浩然出关之后又得忙于重阳之会的事情,等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尘埃落地、重阳之会告一段落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十天之后,他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等着。 于是陆逸又去招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步惊风轻功无双,楚惊天的轻功则最适合剑士的路子,而且两人都曾指点过他,若是能够学到两人的轻功身法,下次再遇到苏剑声的时候即便不能胜之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狼狈的转胜为败,靠着夏炼云突然射出的七星连珠箭射伤苏剑声才不至于死在苏剑声的快剑之下。 陆逸并没有见过夏炼云,只是听说过他“神弓落日”的名号,夏炼云和凤飞飞之间的关系也是今日才听解青莲说起,不过他在紫玉阁凤箫楼羽字号房间看到射伤苏剑声的七支长箭、又听苏剑声追出之前喊到“七星连珠”、以及凤飞飞看到长箭时候的神态,猜想并未露面的这个箭法高手多半就是夏炼云无疑。 然而让陆逸没想到的是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俱不在堂中,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这些天来一直忙于应酬,步惊风是忙着打点官府各衙门的关系,而楚惊天则是忙着接待前来参加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的各门各派的高手,两人忙的几乎都是脚不沾地,即便好不容易有空下来的时间也都不见踪影,多半是在参悟师父宁浩然的掌法绝学掌心雷,对本届江南公子之名势在必得。 至于苏惊雷更不用说,作为正义堂的大师兄、又是上届江南武林盛会的江南公子,在师父宁浩然闭关的时候,他不但要处理堂内的事情,统筹协调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的各项筹备工作,还要代表师傅接待和拜访各大门派的掌门,当真是恨不得学会分身之术才行。 刚才陆逸倒还遇上苏惊雷,不过苏惊雷行色匆匆的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又径直出了正义堂,临出门的时候又被云惊鸿截住汇报了盛会场地布置的情况。 正义堂四大弟子之中,倒是云惊鸿还算不上太忙,想到云惊鸿的惊鸿身法也是一绝,陆逸正打算向她请教,不想云惊鸿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忽略掉,一个人冷着脸回了房间,“啪”的一声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把房门关上,顿时搞的陆逸又是郁闷又是疑惑,难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云惊鸿?而且从没有见她脾气这么大过啊? 云惊鸿这边是行不通了,萧青云那边更是没戏,方才从紫玉阁出来的时候,迎面就和萧青云撞了个照面,萧青云把他狠狠嘲笑一番之后又非要拉着他再去紫玉阁潇洒一番,还扬言两人一起玩个他新发明的游戏、叫什么双龙戏珠,听的他是面红耳赤、落荒而逃,又引来萧青云的一阵嘲笑。 估计萧青云这家伙今天是不会从紫玉阁这温柔乡中出来了,而且看他今日的模样、还打算把这冠芳巷中的风花雪月尽数享受一番才肯善罢甘休,陆逸临走的时候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冠芳巷中寻欢作乐的阁楼教坊至少有十多处,按照萧青云的架势岂不是要半个月之后才回正义堂?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找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起码两个人都比他正经的多。 想来想去竟然不得其所,陆逸心中甚是郁闷,便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来到后山散心,却不想他刚来到凤翔峰半山腰处,山上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蒙蒙秋雨,他正准备返回下山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林之间有人影一闪而过,他心底疑惑,于是急忙隐下身子,悄无声息的向山林之中抹去,打算一探究竟。 等陆逸来到近前才发现,这道不断在山林之中闪现的身影赫然是七师兄崔惊尘,只见崔惊尘的身影不断在密林中来回穿梭,仿佛是在用脚步测量密林中的阵法,而他的身法和步法极为诡异,虽然看着十分别扭但却不滞涩,甚至还给人一种行云流水般难以捉摸的感觉,很多时候看他的架势明明是要往左,他却突然向右后方退了开去,更奇怪的是密林中枝枝杈杈密密麻麻,他却跟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全数躲开,一根都没有碰到。 陆逸心头更是疑惑,眼见崔惊尘慢慢停下脚步,他这才现出身形向崔惊尘见礼:“崔师兄,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崔惊尘看到陆逸突然出现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心说自己修习阵法也有年头,对周围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草一物的感知能力极强,可以说三丈之内几乎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耳目,陆逸却几乎来到他刚才所布阵法的边缘都没有察觉,难道说他的隐匿之术竟然这么厉害?还是说山上突然下雨影响了自己的感知能力? 崔惊尘却不知道,陆逸所修炼的光明寂灭心法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远胜于他,而且陆逸还曾从“州桥月明”乔月明处学到几种极为厉害的隐匿法门,乔月明乃是七杀会中的“天玑”,伪装、埋伏、隐匿、刺杀之术极为厉害,陆逸方才只是小试牛刀、崔惊尘便毫无所觉。 崔惊尘心头疑惑,向陆逸回礼的同时笑着问道:“原来是陆师弟,却不知陆师弟这么晚上山所为何事?总归不会是专程前来找惊尘的吧?”他知道陆逸的身份,也曾听说陆逸曾破去凤翔峰顶师父闭关的篱笆院内的正反四象阵,不过他和陆逸并没有太多交情,陆逸却突然出现,着实有些令人不解。 陆逸急忙道:“崔师兄,实不相瞒,我方才是因为练功遇到不解之处、一时间难以参悟,苦恼之下这才上山来散心,不想正好看到师兄在此演练阵法,心中有所感悟,这才冒昧现身的打扰,还请师兄为我解惑。” “哦?”崔惊尘顿时一愣,笑道,“解惑可不敢当,却不知陆师弟有何感悟,不妨说出来我们师兄弟一起参详?” “如此甚好!”陆逸连忙拱手道,“崔师兄,我观你方才在密林之中穿梭的时候步法奇特,进退闪挪之间毫无章法可循,但是却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毫无滞涩之感,却不知师兄是在练何神妙的轻功?” 崔惊尘听到陆逸的话,忍不住哈哈笑道:“你说刚才吗?那是我在这山林之中布下了一个刚琢磨出来的阵法,刚才进退闪挪其实是在寻找出阵入阵执法,并非是在练什么神妙的轻功。” 陆逸顿时讶然:“啊?师兄并非是在练功?” “自然不是!”崔惊尘笑道,“听说陆师弟也是阵法高手,正好我刚琢磨出入阵、出阵和破阵之法,我就班门弄斧演示一番,请陆师弟指教一二。”说着便飞身进入阵中,将方才悟出的入阵、出阵和破阵之法向陆逸演示一番。 陆逸看到崔惊尘身形飘忽、浑然无迹可寻,顿时浑身一震,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一般,连忙向崔惊尘长揖到地:“多谢崔师兄教我,陆逸铭感之至!”说罢突然迈开步伐,大不如飞直向山顶而去,只看的刚走出阵中的崔惊尘目瞪口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这位陆师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逸一路来到凤翔峰顶,又轻车熟路的顺着悬崖来到山洞之中,激动万分的心情总算稍稍平复下来,方才崔惊尘的一席话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自己在阵法上的造诣绝不比崔惊尘差,若是若是能够从破阵之法中创出一套轻功身法的话也绝非没有可能。 他又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创轻功的可能性,想起之前步惊风给他讲过的轻功诀要,想到轻功的种类繁多,既有长于远距离的奔袭、又有长于近距离的爆发、甚至还有长于狭小空间内的辗转腾挪。 远距离奔袭的轻功最是难练,因为想要练至大成者既要有身后的内功,又要做到身法、轻功和身体的融合,其中步惊风的“半步惊风”身法和萧青云的“平步青云”身法便是其中翘楚。 近距离爆发的轻功,则要求练功者必须有极强的爆发力,能够将浑身内力不断蓄积并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正义堂中楚惊天的“惊天身法”和云惊鸿的“惊鸿身法”便是此类,此类身法再辅助以高明的武功、如楚惊天的剑法和云惊鸿的指法,端的是令人防不胜防、挡无可挡、威力倍增。 还有一种则是狭小空间内的腾挪之术,如凤飞飞、苏剑声的轻功皆是如此,而如果以阵法为根基来自创轻功的话,最好的方向便是这小巧空间内的腾挪之术,因为大凡阵法,除非因势利导的上古大阵,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太大,极少有长途奔袭和短途爆发的条件,反倒因为每一步都会触动阵法,反而为小巧空间内的腾挪创造了最佳的条件。 方向既定,陆逸便静下心来,开始在脑海中一一演练所见识过的所有阵法,蓦然之间,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连他都吓一大跳的主意! 第88章 太极两仪 南宫世家第二代家主南宫鹤在藏剑山庄后山的摩天岭布下九宫飞星阵等就大奇阵,百余年来无人能劲破九阵,若是自己能创出一门暗合摩天岭九大奇阵进出阵之法的轻功,将来前往摩天岭寻回父亲的神兵风雨紫烟剑的时候,岂不就多了几分把握? 只不过摩天岭上的九大奇阵皆非泛泛,即便是天下第一阵法大家清玄真人耗时数月之功也仅破去前面八阵,对最后一阵九宫飞星阵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而自己得到的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还仅是残本,又从未去过摩天岭实地观阵,仅仅根据阵法手札中的记载和自己和江湖风传的九大奇阵阵形,想要创出一套轻功绝不容易。 不过陆逸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经历过明尊圣火功的生死折磨之后,不管什么事情哪怕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弃,是以打定主意之后陆逸便从怀中摸出那套已经快被他翻烂的阵法手札残本,一字一句、一行一页的研读起来。 许是摩天岭九大奇阵是清玄子遇到的最难破的阵法,所以他在阵法手札中的记述也最为详尽,甚至还绘制了几个阵法的图谱,就连没被破掉的九宫飞星阵他也做了详尽的记录,倒让陆逸不至于无从下手。 根据阵法手札中的记载,九大奇阵并非是相互独立的布于摩天岭之上,而是一阵环绕一阵、阵与阵之间还有交叉、不同的阵法甚至是同一个阵眼,也许破去某个阵法的时候、甚至会触动几重阵法之后的另外一重阵法,可谓是一环紧扣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 环环相扣的九大奇阵中,最外围的一重阵法正是太极混元阵、第二重是阴阳两仪阵、第三重是天地三才阵、第四、五、六、七、八重分别是四象流沙阵、五行真武阵、天罡六合阵、七星归流阵和八卦梦烟阵,而最后一重也就是最里面的一重正是九宫飞星阵。 明白九大奇阵的阵法简要之后,陆逸决定先从太极混元阵着手,先把太极混元步的雏形创造出来。清玄子不但是阵法大家、更是道家高手,在阵法手札中对于太极混元的阐述极为透彻,所谓太者即大、极者为尽,物极则变,变则化,变化之源是为太极。变化之源,以未见气时为太易,气之初为太初,形之始为太始,质之始为太素,以元气未分为太极,是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谓之太极混元。 因元气未分、混沌为一,所以太极混元之中孕育着无穷无尽的变化,就像紫烟七变剑法中的第一式“夜阑倚剑听风雨”一般,变化随心、虚实随意,是以若从太极混元阵化出太极混元步,也当极尽变化而不着痕迹。 中秋大考之前的流派之争中,侯惊峰和宁惊岳掌法流派第一人之争中宁浩然曾出言点评,曾经说过招法重要、亦不重要、跳脱桎梏、随心所欲、无迹可寻方能为绝顶高手、为武林宗师,当时陆逸心有所感,悟出“于无声处听惊雷、此时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但至于何为无声、何为五招、如何听惊雷、如何胜有招却懵懂而不知。 然而就在他方才仔细研究太极混元阵的时候,默念到“是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谓之太极混元”的时候,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他之前所悟出的于无声处、于无招时虽然跳脱出招式的桎梏,但终究还是游离于声音、招式周围,只不过是将声音为无声、将招式为无招,然而真正的太极混元的境界,实际上正是“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八个字,而所谓的有声便是无声、有招便是无招,有声无声之间、有招无招之时变化随心、无迹可寻。 陆逸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急忙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迅速的在地上刻画起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在山洞中划出一个太极混元阵的雏形来,然后他又捡起几块石头放入阵法之中,原本在洞顶夜明珠的映照下亮如白昼的山洞顿时一暗,竟然渐渐弥漫起一股混混沌沌的雾气,而且雾气从洞外源源不断的聚集而来,越聚越多,片刻之后甚至连三丈之外的洞壁都看不真切了。 陆逸又等了一会儿,待这股混沌之气在洞中弥漫开来,他闭上眼睛计算片刻,突然脚尖在地上一点飞身落入混沌之气弥漫的太极混元阵中,甫一落入阵中,陆逸便一阵头晕目眩,他不敢过多停留,便按照方才早已经计算好的进出阵法的步法口诀在阵中穿梭起来。 起初的生疏滞涩之感过后,陆逸脚下的步法越来越快、身形也越来越急,顿时只听一阵阵破空之声在太极混元阵中响起,只见一道道残影在太极混元阵中隐隐现现,带的阵中的混沌之气时聚时散、聚散无常、散聚无形、变化无穷而未有重复。 此时太极混元阵中的陆逸也如痴如醉,之前他一直苦于没有一门高深绝妙的轻功,虽然阵法之学颇有所成,但也从未想过把阵法之学和轻功武学融而为一,今日被苏剑声刺激到之后,又见到崔惊尘的身法,他突然奇想要自创一门轻功,并别出心裁的将阵法之学融入其中,当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想摸索出一条适合他的独有的路子,没想到这太极混元步一施展开来,竟然是如此的酣畅淋漓,他心中顿觉畅快无比,若不是担心惊扰到旁人,他恨不得仰天长啸一番、方能直抒胸臆。 不知不觉之间,山洞之外的天色早已大亮,山洞之中也生出一抹亮光,昨夜悬崖之间生起的浓雾已经被清晨的阳光驱散,太极混元阵中的混沌之气也渐渐消失不见,陆逸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又开始在山洞中刻刻画画,竟然就着太极混元阵的阵法布下一个阴阳两仪阵来。 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混沌化阴阳,阴阳两仪阵正是从太极混元阵演化而来,陆逸将阴阳两仪阵置于太极混元阵之中,原本混混沌沌的太极混元阵顿时变的一阵清明,两股几不可见的的气息分别以乾天位之阳和坤地位之阴为中心徐徐转动,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一阴一阳、泾渭分明,阴阳交感,却隐隐在阵中生出云雾、雷电、雨露、阳光、乃至山川草木万物的虚像。 陆逸置身于阴阳两仪阵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无杂念、人无旁骛,并不为阴阳两仪阵中的幻象所动,而是默默运转光明寂灭心法,使周身毛孔尽数张开,用身心去感受阴阳交感的的变化,整个人则仿佛是阴阳两仪阵中的一片混沌一样缓缓地向阴阳流动的中心移去。 随着陆逸向阴阳两仪阵正中心的阴阳相生之地挪去,阴阳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陡然变的模糊,竟似生出阴阳相合之象,陆逸不敢怠慢,急忙将光明寂灭心法运转到极致,浑身万千毛孔不断吞吐阵中的阴阳之气,他则施展出进出阵法的阴阳两仪步,不断地在阵中的阴阳之眼来回穿梭,只觉得阴阳之气吞吐之间,体内的真气竟然也在飞速提升,原本已经是千锤百炼和水淬火炼的筋骨和经脉中竟然不断有杂质分泌出来,顺着张开的毛孔排出体外,山洞中顿时弥漫起一股难闻的臭味。 陆逸却恍若未决,仍然一边施展阴阳两仪步一边尽情的吞吐阵中的阴阳之气,直到浑身经脉中产生紧绷和饱满之感,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止住步伐,一动不动的站在阵眼指出,光明寂灭心法继续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探查到体内的真气果然比之前更加醇正浑厚,心中顿时欣喜异常,这才缓缓散去功法,脚尖猛一点地向阵外跃去。 结果陆逸刚一发力,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向山顶飞去,他顿时吓了一跳,想要收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顿时只听“咚”的一声一头撞在洞顶的石头之上,又直接反弹“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疼的他忍不住惨叫一声,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揉着屁股,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站起来,仍然觉得眼冒金星,过了好一会儿才头脑发懵、晃晃悠悠的稳住身形。 不过经过这一撞一摔之后陆逸反而回过神来,暗合九大奇阵的轻功法门他虽然只悟出两门,但轻功竟然有如此之高的提升,心中惊喜之余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九大奇阵的阵法轻功尽数给参悟出来,到那时候别说是苏剑声,就算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萧青云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时,空旷的山洞中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噜噜的声音,陆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靠近墙壁凝神细听,这才发现咕咕噜噜的声音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的,顿时不禁哑然失笑,难怪方才一直有头脑发懵的感觉,原来并不是在洞顶撞的、也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因为饿的了。 直到这个时候陆逸才意识到,山洞之外的日月星辰已经不知道几起几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重阳之会开始没有,不过对他来说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否则的话还真有可能会饿晕过去。 第89章 密林杀机 山洞外面正是白天,此时已近正午时分,一轮红日挂在空中,炙烤的陆逸只感觉浑身冒烟,又困又饿的他好不容易爬上悬崖,陡然一阵秋风吹来,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又腥又臭的难闻汗臭味,陆逸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身上的一身白衫竟然变成乌黑的颜色,这股腥臭的气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陆逸急忙掩着口鼻,略一辨别道路便急匆匆向山下飞奔而去,一路上腥臭之味四溢,直熏的山林之中的飞鸟哀鸣不断、四散逃离。 突然之间一震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异响传来,急速奔跑中的陆逸身形猛然一顿,身子灵活的向右一折隐藏到一株大树的后面,一只耳朵贴着树干,另一只耳朵轻轻耸动,侧耳倾听山林之中的动静。 内功更加深厚精进之后,陆逸的听力异常敏锐,尽管山林之中的人极力伪装,还是被他听出异常,就在他身前不足十丈的地方,最少隐藏着四五个人,看他们隐藏的手段,绝不是正义堂的暗哨,反倒和七杀会的杀手有几分相似。 陆逸心头疑惑,他自认和七杀会无冤无仇,为何对方一直死缠着他不放?之前便有七杀之一的“玉衡”姬玉衡深夜潜入正义堂行刺于他,幸亏有宁伯出手将之逼退,难道对方还不死心意图再次出手,想要将他格杀于凤翔峰上的这片山林之中? 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不明,陆逸并不敢掉以轻心,为避免因为身上的气息而暴露方位,他索性将身上的长衫脱掉挂在大树后面,赤着上身悄无声息的向右后方缓缓退去,山林之中树木极密,阳光也只能在林中投下斑驳的光点,陆逸使出乔月明指点他的隐藏和伪装之术,顿时如同白日幽灵一般在密林中游走,潜伏在前方的人竟然毫无所觉。 一根锋利的长矛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草丛中,带着倒勾的矛尖上闪烁着幽幽的蓝紫色,在光斑闪动的密林中形成近乎完美的伪装,若非陆逸目力惊人几乎不可能发现,不管踩上去还是撞上去,见血封喉的剧毒都会在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陆逸急忙俯下身子,锐利的目光向四面八方扫去,赫然发现在他的周围竟然密密麻麻的覆盖着数十根涂满剧毒的长矛,更可怕的是不远处两株枝杈浓密的大树上竟然还挂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落刺,若非被他无意中扫到的话绝对不可能发现。 上方、前方、左右两侧竟然都布有陷阱,那对方肯定连脚下也不会放过,想到这里陆逸急忙向地上扫去,果然看到几处落满枯枝败叶的地方都有被人挪动和伪装的痕迹,三四个捕兽夹悄无声息的张着噬人的大嘴,满是锯齿的铁夹上也散发着幽蓝的光芒,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暗器、陷阱、埋伏、伪装几乎完美,这正是七杀会杀手们的手段,放眼整个江湖,除了七杀会之外绝不会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这次七杀会中出动的是什么级别的杀手,不过想来总归不是七杀,若是七杀任意之一出动的话,就算光明正大的要杀他他也绝对无法逃脱,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设下陷阱。 若不是七杀出手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诡刺出动,只是目前尚不清楚出动的是诡刺中哪个级别的杀手,也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不过看这架势对方已经把从凤翔峰下山的路和两侧的路都已经封住,若是贸然发出求救信号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暴露身份,说不定正义堂的师兄弟们还没到来对方已经一拥而上把他乱刀砍死、乱剑刺死,而且陆逸也一直想检验自己的武功到底到了哪种境界,于是他决定孤身一人和密林中的杀手们周旋。 陆逸从脚下的地上捡起一根粗如儿臂的树根,手中蓦然发力向不远处的捕兽夹掷去,顿时只听“咔嚓”一声、只见火星四射,张开的捕兽夹铿然合上,竟然将儿臂粗的树根直接夹断,倘若是脚踩上去的话、十有七八也是直接被夹断的下场。 就在捕兽夹“咔嚓”一声将树根夹断的同时,陆逸一个闪身来到捕兽夹跟前的大树后面,然后迅速的从脚下抓起一把落叶洒在左腿上,悄无声息的把伪装好的腿伸靠在大树上,顿时与脚下的枯枝落叶和大树的树皮融为一体,尤其当阳光透过密林形成光斑落在地上的时候,顿时形成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伪装。 陆逸曾听乔月明讲过,七杀会的杀手极善伪装,花草、树木、山石、泥土、流水皆可借助伪装,不过却从没有人用光线进行伪装,因为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山石泥土皆有实物而光线却看得见摸不着,想要借助光线进行伪装极其困难,不过今日这种情形却恰好可以利用。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鸟鸣,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快便有两名手握长剑的蒙面杀手向陆逸隐藏的地方飞奔而来,待到近前两人这才发现闭合的捕兽夹上并没有血迹,更没有残肢断脚,地上只有一根断成两截的树根,反而闻到一股浓烈腥臭之味,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这才明白上当,急忙豁然转身后背靠在一起警惕的向四周看去,显然经常一起执行任务、虽惊不乱、配合之间也默契十足。 陆逸等的正是两人背对转身的空档,就在两个蒙面杀手转身的一刹那,他手中长剑突然向上一翻,剑鞘翻飞连点正对着他的蒙面杀手胸前巨阙、神阙、气海、关元、欺门、膻中六处大穴,这个蒙面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陆逸脚下不停,施展开刚参悟出的太极混元步法,转瞬之间就来到背对着他的另一个蒙面杀手的面前。这个蒙面杀手顿时眼露惊骇之色,手中长剑急忙向陆逸刺去,然而他的手上刚有动作,就觉眼前顿时一花,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陆逸手中长剑依然出鞘横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埋伏布下陷阱?到底有何图谋?”陆逸并没有一上来就痛下杀手,而是打算问个究竟。 然而他的话刚一出口,顿时就听“噗通”一声,先前被他点穴定住的那名杀手应声倒地,而被他长剑逼住的杀手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冷漠决绝之色,竟然径直向他手中长剑撞去,顿时只听嗤的一声便血溅三尺、死于非命。 陆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用剑鞘将到底那个蒙面高手身体翻转过来,无名长剑挑落他的蒙面黑巾,顿时露出一张紫黑色的脸来,只见他嘴角溢出乌黑腥臭的毒血,早已没有任何气息。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陆逸想要起身躲避已然来不及,急忙就地一滚躲开从密林中掷来的长矛,然而顺势从地上一跃而起,然而当他跃起的时候才发现掷来的长矛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斜前方两棵大树上的落刺,顿时只听“嗤嗤”两声,掷出的长矛直接将落刺上方的绳索割断,两个四四方方的落刺顿时从斜前方呼啸着砸了过来,每一个落刺上至少有十几根涂满见血封喉的剧毒的尖利箭刺,莫说是被砸中,就算是被划破皮肤,也会立时毙命。 陆逸正准备闪身向两侧躲避,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扭头就见身后不远的大树上飞身扑下一个黑衣蒙面的杀手,杀手手中抓着一个长长的绳索,他伸手用力一扯,顿时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周围草丛之中的长矛顿时攒射而来,不管他向哪一侧躲避都会直接面对七八根长矛,根本无法躲过。 前有落刺、侧有长矛,陆逸只得闪身后退,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三名埋伏在地下落叶之中的杀手飞身而起,与先前射出长矛的蒙面杀手汇合到一处,四人反手从背后拔出长刀,不闪不避的向陆逸冲来,竟然打算以血肉之躯阻住陆逸后退的方向,从而将陆逸格杀在落刺和长矛形成的天罗地网之中。 陆逸虽然曾与洛云成、诸葛展以及正义堂的苏惊雷等高手过招,然而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搏命的打法,若是在几天之前面对眼前的天罗地网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然而此时他的轻功早已今非昔比,眼界见识也更上一层楼,就连内功也比几天前更加深厚几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陆逸施展开太极混元步法,顿时如同一团混沌一般杀入到四个蒙面杀手之中。 四个蒙面杀手没想到陆逸的轻功竟然如此诡异,此刻想要结成阵法已经来不及,只能各自为战,将手中长刀舞得霍霍生风。 然而陆逸根本不和他们以硬碰硬,紫烟七变剑法中的“剑指星烟万壑云”和“霁光轻雷浮烟碧”两招连环使出,顿时只听“噗噗”两声分别刺中一左一右两名蒙面杀手,与此同时他的左掌向上一翻,沧海浮云掌中的第二招“人面桃花”使出,直接印在面前这个杀手的身上,蓦然间屈指成爪抓住他的胸口反手向身后甩去,陆逸身后的另一个杀手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他反手甩出去的这个杀手撞上,两人顿时倒着向后飞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两张巨大的落刺正好飞到,顿时只听“噗、噗”两声,两张落刺直接撞上倒飞出去的两名杀手,一瞬间就将两人钉死在锋利的尖刺之上,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即毙命,两张落刺去势未歇,又往前飞了丈余的距离这才“嘭、嘭”两声落在地上,再无任何声息。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从四周飞来的长矛也尽数射在被陆逸长剑刺中的两个蒙面杀手身上,直接将两人射成两只巨大的刺猬,长矛上的剧毒瞬间侵入两人的五脏六腑和血液之中,两人口中顿时各自喷出一蓬毒血,颓然倒地毙命。 第90章 打破桎梏 六名蒙面杀手毙命,密林之中顿时再无动静,不过陆逸并不敢掉以轻心,重新在大树后面做好伪装,静静的观察林中的情况,直到山下正义堂的上空炸开一朵红色烟花,山林之外很快响起正义堂巡山弟子们的声音,陆逸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扯去身上的伪装向山下而去。 陆逸走出山林便迎面撞上一队人马,为首一人正是七师兄崔惊尘,他急忙走上前去向崔惊尘等人见礼。 重阳之会临近,正义堂的守卫力量大大增强,明哨和暗哨都有调整,外围的守卫任务正是由崔惊尘负责,他方才得到暗哨密报说凤翔峰上的密林之中有杀手出没,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暂时不明,他不敢掉以轻心,急忙召集堂中守卫前来查看究竟。 崔惊尘根据暗哨密报一路向凤翔峰而来,刚到山林之外就发现他三天之前布下的阵法大部分竟然被人破去,没有破掉的阵法也被用极其古怪的记号标出,不禁心中暗惊,正准备深入密林之中一探究竟,不想迎面就看到一个赤着上身、满身乌黑的家伙突然从密林中蹿出,带起来的风中还夹杂着一股又腥又臭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小心有毒,大家快屏住呼吸!”崔惊尘急忙向身后的师弟们出声示警,他也急忙屏住呼吸,手中宝剑刷地抽出,指着这个又黑又臭的家伙喝道,“你是何人,给我站住!” 陆逸急忙定住身形,向崔惊尘道:“崔师兄,我是陆逸啊,你不认识我了?前不久上山之前我们才见过面啊,我还向你请教阵法和轻功来着!” 崔惊尘心说那天晚上他在这片山林之中研究阵法的时候确实碰到过陆逸,不过那并非是前不久、而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了,而且陆逸虽然面色略显黝黑,但绝对比眼前这个黑炭头一般的家伙白上不少,不过听对方的声音倒确实和陆逸有七八分相似。 崔惊尘心头疑惑,左手掩住口鼻、右手握着宝剑走到这个黑炭头跟前,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观察一番,又见他手中握着的无名长剑,这才确定这个黑炭头确实是陆逸无疑,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巴道:“陆师弟,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话刚说完便又急忙闭上了嘴巴,陆逸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陆逸苦笑着岔开话题向崔惊尘道:“崔师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重阳之会的时间到没有?” “后天便是重阳之会,你若再不下山的话就要错过了!”崔惊尘见识到陆逸变成这般模样之后也是见怪不怪,掩着口鼻向陆逸道,“陆师弟,刚才山里之中是怎么回事?” 陆逸道:“七杀会的杀手,好像是冲着我来的,不过已经都死了。” “七杀会的杀手?”崔惊尘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陆逸苦笑道:“我哪里知道?我从凤翔峰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了。” 崔惊尘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扔给陆逸让他披上,又吩咐两名师弟陪着陆逸下山,他则带着其余的人进入密林之中查探、善后、处理七杀会杀手的尸体。 极不情愿的陪着陆逸下山来到正义堂之后,这两名弟子便飞也似的逃的无影无踪,陆逸只得一个人在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嫌弃的注视下逃窜回自己的住处,足足在浴桶中泡了一个时辰的澡、换了四五次的水这才终于将身上的污秽洗掉。 刚换好衣服便接到堂主宁浩然已经出关正在正义厅等着见他的消息,陆逸只得迅速的猛扒了几口饭菜便又急匆匆的向正义厅赶去,等他来到正义厅的时候,不但堂主宁浩然和四大弟子都在,崔惊尘也垂手立在一旁,显示刚向宁浩然等人回报过密林杀手的事情。 看到陆逸来到厅中,众人顿时就是一愣,尤其不到两个时辰之前才见过陆逸的崔惊尘,更是惊讶不已,只见陆逸顿时一扫黑炭头的模样,皮肤虽然仍有些黝黑但竟然泛着光泽,英气逼人的脸上更显阳刚之气,一袭青衫、剑眉星目,竟比三天之前见到的时候更添几分成熟,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四大弟子心中也是惊讶不已,尤其是云惊鸿,方才她听崔惊尘说起山林中的情况的时候,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慌乱,等到陆逸突然来到正义厅中的时候,顿时也闯入了她慌乱的心中,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一头小鹿乱撞一般,竟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恼怒之意。 宁浩然看的也是暗自点头,缓缓开口向陆逸道:“逸儿,你再说一说凤翔峰上的事情吧!” 陆逸急忙答应一声,又向四大弟子和崔惊尘打了个招呼,便将他从凤翔峰顶下山在密林中遇到杀手以及与杀手交手的情况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听得苏惊雷等人脸上尽是赞赏之色。 别看陆逸年纪轻轻但是却临危不乱,尤其是在密林中躲过陷阱埋伏并将六名蒙面杀手格杀的手段,即便是很多内门弟子都不一定能够做到,甚至他们这些成名已久的弟子都未必能够比他做的更好。 对方可是七杀会的杀手,而且早就埋伏在密林之中,七杀会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就算只是普通的蛇伏和诡刺出手也绝不可小觑,甚至江湖上死在诡刺手中的一流高手也不在少数。 宁浩然听陆逸说完,心中虽仍有不少疑惑之处,不过并没有当场细问下去,而是向陆逸问道:“那你身上的污秽是怎么回事?” 陆逸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我上山的时候还不是那样,等我练完功下山的时候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当时我还以为是走火入魔了呢。” 陆逸刚来到正义厅的时候,宁浩然便以浩然正气在他的体内暗自查探过一番,并没有发现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反而发现他体内的经脉更加壮大,真气竟然比半个月前还要醇厚三分,好像是经过一番洗经伐髓一般,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情况。 此时听到陆逸说是练功所致,便出口问道:“你在山上练的是什么功夫?当时可有什么不适?” 陆逸急忙答道:“是弟子突发奇想自创的功夫,当时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有种畅快的感觉。” 自创武功?苏惊雷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逸,顿时脸露震惊之色。 武学一道,包罗万象、千变万化、博大精深,很多练武之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练成多么高深的武功,更遑论说自创出一门功夫了,那可是一派宗师或者聪明绝顶的武学奇才才能做到的事情。 就拿苏惊雷来说,五年之前已经是江南武林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三年之前就已经踏入绝顶高手之列,如今也只是将惊雷刀法加以改进和完善,并没有创出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完整功法。 而陆逸才不到十五岁的年龄,竟敢言说自创武功,怎么不令众人震惊? 宁浩然也有些惊讶的问道:“哦?你自创的是什么武功?” 陆逸答道:“乃是两套轻功步法,不过目前只是出具雏形还不完善。” 众人一听更是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轻功是陆逸武功中最大的短板,对陆逸来说想要创出一门轻功绝对比创出一门剑法要困难得多,然而他不但创了出来,甚至还是两门轻功步法,且不说他所创轻功水平到底如何,已经足以让众人惊讶万分。 崔惊尘这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向陆逸问道:“陆师弟,你的轻功,不会就是依据阵法变化而创出来的吧?”三天之前陆逸在半山腰遇到他的时候,曾向他请教过阵法入阵、出阵与破阵之法与轻功之间的联系,还曾把他进出阵法的步法误认作是一门怪异的轻功,当时他就十分疑惑,不知道陆逸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从中琢磨出两门轻功来,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大开眼界。 陆逸连忙点头道:“正是这样,说起来还得多谢崔师兄指点迷津!” 崔惊尘急忙摆手道:“陆师弟太可气了,你的想法不拘一格、天马行空,反倒助我打破阵法之学中的桎梏,说起来应该是我多谢你才多啊!” 崔惊尘所言不虚,他所布的阵法虽然法度严谨、张弛有度,但却有些因循守旧、缺乏创新,即便他每天都在阵法之中进出来去,却从没有想过借助阵法创造出一门轻功步法,或者是将其他的武学流派融入到阵法之学中,今日听闻陆逸自创轻功,对他来说颇有种不破不立的感觉。 步惊风乃是正义堂轻功流派第一人,不但轻功造诣极高,而且对轻功武学颇为痴迷,闻听陆逸自创出两门轻功,不禁见猎心喜,向陆逸道:“陆师弟自创轻功,可喜可贺,不如趁着师父也在的机会演练一番,让师父帮你指点指点,同时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陆逸看到宁浩然微微点头,连忙向步惊风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堂主及诸位师兄师姐面前班门弄斧献丑了,也正好请堂主及诸位师兄师姐多多指点。” 第91章 半步惊风 见师父点头允许、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楚惊天和崔惊尘等人都想见识见识陆逸自创的轻功到底如何,便自觉向后退开,给陆逸在正义厅正中间流出两丈见方的空地。 陆逸先向宁浩然拱手施礼,又向四周的苏惊雷等人行礼之后,便施展开太极混元步法在空地上演练起来,此时没有太极混元阵的束缚,他的步法反而更加随心所欲、更加进退自若,犹如在厅中刮起一阵旋风一般,到处都是他飘忽不定的身影。 正义厅中众人的轻功造诣都是极高,然而却从没有人见过如此诡异莫测的轻功身法,只见陆逸的身上就好像没有重心一般,明明要往前的时候却突然左闪右躲,眼看就要收拾不住却还能骤然后退,在这两丈见方的空间里,他将太极混元步法施展的淋漓尽致,苏惊雷等人几乎无法确定他们眼中的哪些身影是陆逸的残影、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边是太极混元步的奥妙所在,一经施展开之后便如同进入到元气未分、混沌为一的境界,落在场边观看的不熟悉太极混元阵法的苏惊雷等人眼中便如同看到一片混沌之气,即便是在熟悉太极混元阵法的崔惊尘眼中,陆逸的步法也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仿佛轻功步法中的基础和精要对他来说非但不是桎梏,反而是莫大的臂助一样。 太极混元步法的招式并不多,一共只有九个步法,然而每个步法又有六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再加上陆逸所循的出阵入阵和破阵之法分别都是十六步,这个简单的太极混元步中竟然暗含两千五百九十六种变化,更匪夷所思的是陆逸竟然能够在这么小的空间中将这近三千种变化施展开来。 太极混元步法施展完毕,陆逸并没有立刻施展阴阳两仪步法,而是定住身形站在厅中,向坐在上首的宁浩然拱手,恭恭敬敬的道:“陆逸方才班门弄斧,还请堂主及诸位师兄师姐指点。” 宁浩然面露深思之色,少顷才开口道:“峨眉派掌门青莲师太当年云游江湖的时候,我在建康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见她施展过一门唤作‘步步青莲’的玄妙轻功步法,我观逸儿方才的轻功步法,其中暗合道家至理,与青莲师太的‘步步青莲’步法颇有几分相似。” 崔惊尘方才便觉陆逸的轻功步法颇有几分熟悉,近三千种变化在陆逸的脚下施展出来,当真如步步生莲一般玄妙异常,此时听到师父宁浩然说起峨眉派掌门青莲师太的“步步青莲”轻功,他心中顿时一动,脱口问道:“陆师弟方才说这套轻功步法乃是化自阵法,莫非便是道家阵法之始的太极混元阵不成?” 太极混元阵法乃是道家七七四十九大上古奇阵之一,更是四十九大阵法之始,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之中演化万物、无穷无尽,从有阵法之初,便从未有任何阵法能够脱离于太极混元之外。 不过太极混元阵法虽是道家四十九大上古奇阵之始,因其乃是混沌混元之阵,混沌之气变化无常,但阵法一旦布下之后阵中混元之气便被束缚而无多少变化,是以其阵法威力原本并不算大,江湖上善用此阵的人也并不多。 直到百余年前的阵法奇才、南宫世家的第二代家主南宫鹤于摩天岭上布下太极混元阵,并将此阵与阴阳两仪阵、天地三才阵、四象流沙阵等八大奇阵环环相扣成摩天岭九大上古奇阵之后,九大奇阵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外围的太极混元阵顿时成为破解九大奇阵的关键,破阵之时稍有不慎便会触动其他八大阵法的禁止,很多阵法高手前往摩天岭破阵的时候便是没有发现太极混元阵与其他八阵暗合的奥妙最终功亏一篑,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太极混元阵才开始声名大噪,终于符合他道家七七四十九大上古奇阵之一的身份。 百余年来,阵法高手涌现江湖,皆以能破解摩天岭九大奇阵为毕生目标,崔惊尘乃是正义堂阵法流派第一人,少时便精研天下阵法,也期待终有一天登上摩天岭破解掉九大奇阵,即便无法将九大奇阵尽数破解,也当像当时阵法第一人、武当派清玄真人一样、在阵法之学的浩瀚星河之中留下属于他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以崔惊尘虽未曾前往摩天岭亲眼见过南宫鹤所布的阵法,但是对这个道家四十九大上古奇阵之一的太极混元阵却也极为熟悉,只不过先前他并没有想到这一茬,陆逸竟然以摩天岭九大奇阵之一的太极混元阵参悟轻功,难道说他也意欲前往摩天岭破阵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难道陆逸竟然要从九大奇阵中的每一个阵法中都参悟创出一门轻功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要知道即便是正义堂流派第一人的步惊风师兄、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萧青云、甚至师父刚才提到的峨眉派掌门青莲师太,也都只身怀一门绝顶轻功而已! 陆逸并没有注意到崔惊尘等人震惊的目光,因为在他想来,既然能从太极混元阵中参悟出太极混元步,为什么不能从阴阳两仪阵中参悟出阴阳两仪步、从天地三才阵中参悟出天地三才步?甚至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的话,完全可以从任何阵法中都参悟出一门轻功步法来。 不过人终其一生,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若是把大部分甚至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从阵法中参悟创出轻功的话,反倒有些本末倒置,而且会造成广而不深、多而不精的后果,若真比拼起来的话反倒不如毕其一生精研一种轻功的高手厉害。 不过陆逸之所以决定从九大奇阵中参悟创出轻功的目的并非是要身怀九大轻功步法,而是要在破解摩天岭这九大奇阵的时候作为臂助,不过他并不知道崔惊尘的想法,此时听到崔惊尘的话,便点头道:“确如崔师兄所言,这套步法正是我从太极混元阵法中参悟而出的。” 宁浩然暗自点头,虽说陆逸并非是凭空创出一套轻功身法,但是能从阵法中悟出也实属不易,而且观他方才施展的轻功步法,虽然短板和破绽均十分明显,但是若能运用得当的话,绝对是一门非常厉害的轻功,临阵对敌之时甚至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惊风,你来说说逸儿刚才的这套轻功步法吧!”宁浩然并没有继续点评,而是把目光转向二弟子步惊风,话中既带有几分期许、也带有几分考校。 陆逸初一施展太极混元阵法的时候步惊风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在他眼中太极混元阵法并无甚高明之处,虽然步法诡异、变化无穷但却受限颇多,只能在狭小的空间内做辗转腾挪之用,若是长途奔袭或空旷之地过招的话,这套步法的弊端就会显露无疑、甚至会被成倍放大。 然而当陆逸把轻功步法彻底施展开的时候,步惊风顿时就发现了太极混元步的奥妙之处,尤其刚才听到七师弟崔惊尘的话,他心头就变的更加惊讶,太极混元步虽然短板明显,但是若能配合太极混元阵使用的话,即便是在空旷之地也能硬生生划出一片狭小的区域,而在这片狭小的区域内,太极混元步的辗转腾挪和诡异进退几乎无敌,即便是与步步青莲步法相比也不遑多让。 不过一门武功高明与否、威力大小与武功本省的关系只有一半,另一半更多的还是看这门功夫由谁使出来,对于像师父宁浩然这样的武林大宗师来说,即便是再简单的武功招式在他的手中都能发挥出无穷的威力,而对于三流剑士来说,即便身怀紫烟七变剑法也没用。 听到师父宁浩然的话,步惊风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思虑良久之后这才字斟句酌的道:“回禀师尊,陆师弟自创的太极混元步法虽然化自于太极混元阵,但却绝非简单的入阵出阵和破阵步法,其中蕴含有近乎无穷的变化,虽然无法做到远近皆宜、永瞬皆适,但却在辗转腾挪和进退变化中有其独到之处,若陆师弟是在一个月前悟出这太极混元步法的话,轻功流派第一人恐怕就要易主了。” 步惊风说的乃是不到一个月之前的流派之争,当时争夺轻功流派第一人的时候,便是由崔惊尘在擂台之上布下阵法,并由顾惊魂和厉惊弦两人以暗器攻击擂台上的众人,最终他战胜苏惊雷、云惊鸿、楚惊天和叶惊鹤等师兄师弟师妹以及萧青云,从而扞卫轻功流派第一人的殊荣。 实际上步惊风在阵法上的造诣并不高,擂台之上的轻功身法也并非他最擅长的,也正是他能够以己之短而胜过众人之长,所以尽管正义堂中轻功高手辈出他仍旧是公认的轻功流派第一人。 陆逸急忙摆手摇头道:“步师兄万不能做如此讲,师兄轻功无双乃是公认,我方才班门弄斧已经万分忐忑,岂敢和师兄争锋?”不过他心中倒还真有些期待若是他的太极混元步法遇上步惊风的半步惊风身法的话到底如何? 第92章 佳人在床 后天就是江南武林五年一届的重阳之会,作为东道主以及上届的武林盟主,尽管有苏惊雷等四大弟子帮忙分担不少,但宁浩然仍旧忙碌异常,若非七弟子崔惊尘禀报七杀会杀手在凤翔峰出没一事,他甚至连召见陆逸的时间都没有。 现如今江湖上风起云涌,江南武林的形势更是波谲云诡,上届江南武林盟的核心势力蜀中唐门和南宫世家情势不明,慕容世家的目的向来都不单纯,霹雳堂则和朝廷越走越近,武当派近年来更是极少过问江湖上的事情,若非他宁浩然极力相邀,掌门清虚真人甚至都不打算参加本届重阳之会,就连号称江湖第一大帮的丐帮此次重阳之会之所以如此积极、也是因为在与光明教的相争中连落下风,想要借助正义堂的力量稳住形势、图谋反扑。 宁浩然看的很清楚,各大门派中只剩下正义堂苦心孤诣稳定江南武林的局势,带领江南武林与大宋朝廷官府及神武卫周旋的同时,还要抗衡光明教对各门派的蚕食以及金国、辽国、西夏、吐蕃甚至大理对江南武林的虎视眈眈。 他闭关的这段时间更是传言纷纷,说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意欲出手争夺本届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尽管到今天建康城中还不见林世明的踪迹,但光明教在建康却频频布局,先是派出圣女及黑水法王前来打探虚实,然后用年轻气盛的“快剑无声”苏剑声替换掉手段稍显温和的“镜花水月”水镜月的坎水分坛坛主之位,甚至一口气派出光明右使吕师襄及四大护教法王中的青木、赤火和白金三位坐镇位于玄武湖滨的坎水分坛,其叵测居心已昭然若揭。 此时的建康城中的形势早已是暗流涌动、错综复杂,不但南宫世家、书中唐梦、慕容世家、霹雳堂及丐帮等各大门派的掌门悉数到齐,甚至还出现光明教、金国乌衣龙虎卫、漠北剑宗、大宋神武卫、皇城司、西夏试剑堂高手的影子,加之今日出现在凤翔峰上山林之中的七杀会杀手,“四宗八武”之中出大理崇圣寺的高手之外竟已悉数到齐。 好在昨夜功成出关之后建王赵瑗麾下第一高手、皇城司副使兼提点皇城司“神弓落日”夏炼云带着建王的密旨连夜拜会,直言将会在重阳之会前后对神武卫进行牵制,避免神武卫在奸相秦桧的指示下对江南武林盟尽兴破坏,从而减轻正义堂的压力。 宁浩然虽身在江湖,但向来极为关心朝堂局势,也知道高宗皇帝对奸相秦桧极为偏心,赵瑗虽然是他的养子且被封为建王但是并不被高宗皇帝信任,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已经实属不易,派夏炼云前来建康暗中协助已经是他所能够做到对的极限,根本不可能对正义堂有更多支持。 不过建王能够派夏炼云前来已经让宁浩然十分感动,夏炼云牵制住罗浮玉之后,真正能够对他形成威胁的实际上只剩下“烽火连城”林世明,至于“龙腾虎跃”完颜言身份敏感、不可能在宋金对峙、局势紧张的时候公然南下来到建康,若是完颜言不来,乌衣龙虎卫中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形成威胁。 至于漠北剑宗的宗主“剑魔”萧长陵、南宫世家的家主假南宫仁、蜀中唐门的假门主唐如意、姑苏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致远、霹雳堂的堂主雷霆怒、丐帮帮助解凌风等人虽然也都是宗师级的高手,但与他相比还略逊三分,高手之间过招莫说是三分、即便是一线之差也足以决定胜负,更何况他此次闭关已经将浩然正气和掌心雷彻底融会贯通,功力之强与闭关之前相比犹胜三分。 不过宁浩然仍不敢掉以轻心,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今天上午已经以正义堂堂主、江南武林盟盟主的身份见过武当掌门清虚真人、霹雳堂堂主“剑霸”雷霆怒以及慕容世家家主慕容致远,加之前不久才见过的丐帮帮主“凌云御风”解凌风,至于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和蜀中唐门门主唐如意则已约定下午相见,约见的地点正是前不久陆逸才去过的燕子矶,而且他还是打算同时与两人见面,以期能够在重阳之会前再探两人虚实。 申时不到宁浩然便离开正义堂前往燕子矶,临走之前又吩咐崔惊尘加强正义堂外围的守卫,崔惊尘领命匆匆而去之后陆逸并没有立即离开正义厅,而是拉着苏惊雷、步惊风和楚惊天请教轻功,前不久被云惊鸿甩过冷脸之后他也不敢和叨扰对方。 不过让陆逸感到奇怪的是云惊鸿这次并没有冷脸离开,而是楚楚动人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反倒让陆逸心中生出一股怜惜之感,不过他并没有往男女之情方面想,一来是因为有林晓月的缘故,二来也是因为云惊鸿都给他一种冷然淡漠之感,尽管云惊鸿美若天下但是落在他的眼中也生不出一丝情欲和冲动。 师父宁浩然出关之后,苏惊雷和步惊风等人身上的压力骤减,尽管后天便是重阳之会他们却难得有一两日闲暇的时间,加之陆逸自创的太极混元步法颇为精妙,不但让他们颇为震撼,也对他们都有不少启发,他们也想和陆逸探讨交流一番,于是几个人干脆就在正义厅中互相交流、切磋、指点和印证起来,过不多时崔惊尘去而复返,也兴致勃勃的加入近来,一时间正义厅中竟然颇为热闹。 苏惊雷、步惊风、楚惊天、崔惊尘甚至包括云惊鸿在内,虽然他们的年龄并不比陆逸大多少,但都是在江湖上成名的年轻高手,是以平时都把陆逸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看待,即便陆逸在流派之争和中秋大考中崭露头角,众人也从没有把他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来看。 然而就是这个在他们心目中还是个孩童的小师弟,却做到了他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而且陆逸自创的轻功绝不是滥竽充数,而是自有其神妙之处,尤其是在相互交流和切磋的时候,陆逸提出的很多鞭辟入里的见解和观点也让他们大为震撼,不知不觉中他们对陆逸的看法已经大为改观,开始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看待,而这种潜移默化中的转变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当然尽管来到正义堂之后一直被当成孩童看待,实际上陆逸的武功并不弱,尤其是练成紫烟七变剑法之后,他在剑法上的造诣已然直追宁惊岳和楚惊天,而在修炼光明寂灭心法之后他的内功也是突飞猛进,甚至比宁惊岳和楚惊天还要深厚一分,不过他的缺点和短板也十分明显,不擅轻功、缺乏经验,交手对敌之时很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 如今他不但补齐轻功上的短板,而且还是身怀太极混元步法和阴阳两仪步法两大自创的轻功,凤翔峰上山林之中从容应对连毙六名七杀会杀手也根本看不出临阵经验不足的样子,方才和步惊风、崔惊尘等人切磋之后更是获益良多,陆逸的武功与三五日前相比绝对是突飞猛进,如果是在擂台之上的话,即便是步惊风和楚惊天也不敢断言能够胜过他。 几人交流切磋甚至忘了时间,直到有师弟进来禀报说丐帮少主解青莲前来拜会故友,众人这才意识到已是戌时左右,四大弟子中楚惊天和解青莲的关系最好,不过几日之前发生在玄武湖的事情早已传入众人耳中,是以听到解青莲前来,众人的目光顿时不约而同的向静立一旁没有说话的云惊鸿望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绝对是对解青莲最好的写照,这家伙来的目的绝对不单纯,明显是冲着云惊鸿而来。 云惊鸿看到众人的目光,原本娴静如姣花照水的俏脸顿时一冷,如水双眸却有意无意的向陆逸看去,却不想此时陆逸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一碰,她顿觉心神一颤、作势欲嗔,突然意识到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和七师弟还在,连忙不着痕迹的话锋一转,向众人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继续切磋吧,我身体有些不适应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便径自离开了正义厅。 许是被云惊鸿方才那一眼看的有些心虚,云惊鸿离开之后陆逸想到几日之前发生的事情,生怕见到解青莲之后这厮把那天晚上带他去紫玉阁的事情说出来,尽管他在紫玉阁中并未做任何荒淫之事,但解大胖子的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就算他们在紫玉阁什么事情都没干也能编出一大堆的事情来,到时候不免会有些尴尬,又和苏惊雷等人聊了一会儿,约莫解青莲已经快到正义厅的时候,他也谎称有些困乏就离开了。 因为方才听陆逸说为了创出太极混元步法和阴阳两仪步法连续三日三夜没有合眼没有进食,是以苏惊雷等人并不疑心,而且陆逸和解青莲并无甚交情,去不去见这位不着调的丐帮少主都无所谓。 却说陆逸回房路过云惊鸿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云惊鸿的房间并没有亮灯而是仍旧从外面锁着,明显是方才借口离开之后并没有回房间休息,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也并未太过在意,便打开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逸进到房间之后晃亮火折子,却发现放在门口烛台上的蜡烛竟然不翼而飞,他心中顿时一惊,急忙背靠房门拔出腰间无名长剑,却突然看到床上原本叠放整齐的被褥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掀开,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赫然正是云惊鸿。 而就在距离床头不远的桌边,端坐着一个手持折扇的青衫文士,正面带笑意的看着他,显然已经在房内等候多时。 第93章 艮岳行云 陆逸手中无名长剑遥指青衫文士,冷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关心这位云师姐为什么会躺在你的床上,反倒问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青衫文士讶然,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云惊鸿,又看向拿剑指着他的陆逸,随即失笑道,“是了,难怪她叫你陆大木头,看来你的七窍果真是被六根大木头堵住了,剩下那一窍也是不通,一点也不解风情啊!” 云惊鸿被点了穴道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却能看能听,此时此刻听到陆逸和青衫文士的对话,顿时俏脸绯红,然而见到陆逸的反应,心头又不禁黯然。 陆逸仿佛根本听不懂青衫文士在说什么,忍不住轻喝道:“什么六根木头七根木头的,你到底是谁?再不报上名来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手中长剑一抖,便欲向青衫文士刺去。 青衫文士脸上笑容不减,手中折扇突然“哗啦”一声展开,精钢打造的锋利扇骨轻轻向前一送便抵住云惊鸿欺霜赛雪的脖颈,看他的架势只要陆逸敢扑过去,锋利的扇骨就会直接洞穿云惊鸿雪白的脖颈,陆逸这位美若天仙的云师姐立刻就会香消玉殒。 这下陆逸终于不再榆木疙瘩,连忙顿住身形,手中长剑也急忙向后一收,一脸警惕的看着青衫文士,生怕他手中折扇拿捏不稳真的伤到云惊鸿。 青衫文士手中的折扇又突然“哗啦”一声合上,笑呵呵的从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向陆逸拱手道:“若论风流人物,少主可比盟主当年差的远了啊!” 少主?盟主?陆逸突然记起方才青衫文士展开折扇时候上面的字迹,猛然想到一个人来,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是岳行云?” 青衫文士手中折扇一番,扇柄在云惊鸿的睡穴上轻轻一点,云惊鸿便头一歪昏睡过去,他这才向陆逸长长一揖,告罪道:“聚义归心盟总舵朱雀堂岳行云见过少主,刚才以玩笑之言试探少主,还请少主责罚!” 陆逸心中诧异,并没有如青衫文士所言一般责罚,而是沉声问道:“你说自己是岳行云,可以证物?” “这是自然。”青衫文士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朱红色玉佩交到陆逸手中,轻声问道,“少主既知总舵四堂的堂主信物,想必已经见过盟中旧部,却不知少主见到的是水堂主、金堂主还是乔堂主?” “艮岳行云”岳行云乃是聚义归心盟总舵朱雀堂的副堂主,而朱色朱雀玉佩乃是堂主信物,原本不应该在他手中,然而十三年前总舵被破的那场变故中,堂主“梁园雪霁”梁雪霁战死,梁雪霁临死之前将这枚堂主信物交到他的手中,当时梁雪霁身上的鲜血浸染朱雀玉佩,将原本就是朱红色的玉佩的一角染成紫黑的颜色,这角紫黑至今犹存,昭示着当年那一战的惨烈。 陆逸从岳行云手中接过玉佩,一眼就看到朱雀玉佩上正对着朱雀之嘴的一角紫黑,竟如同朱雀泣血一般,当年的惨烈一战仿佛血色画卷一般在他眼前若隐若现,在那一战中盟中高手战死无数,总舵被破,守备空虚的各大分舵也在遭遇袭击,江湖第一大势力聚义归心盟就此覆灭。 陆逸凝视朱雀玉佩良久这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他将玉佩翻转过来,“聚义归心”四个大字顿时映入眼帘,只见字迹的刻槽之中仍残留着早已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 “前不久我见过白虎堂的乔月明乔堂主,”陆逸将朱雀玉佩还给岳行云,算是回答了岳行云之前的问题,他又用手中的火折子点亮被岳行云从门口烛台拿到桌子上的蜡烛,待心情彻底平复之后,这才开口继续向岳行云问道,“岳堂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行云听到乔月明的名字,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异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反向陆逸道:“少主可还记得今日午时凤翔峰山林中遭遇杀手的事情?” 陆逸顿时一愣,忍不住脱口问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时就在密林之中,”岳行云笑道,“准确来说,伏击你的六名七杀会杀手正是我雇来的。” “这么说来,你也是七杀会的七位当家之一了?”陆逸不动声色的问道。尽管他心中无比惊讶,不明白岳行云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岳行云既然提到密林杀手的事情,自然会告诉他缘由。 岳行云摇头道:“少主,行云和七杀会并无任何瓜葛,更非七杀会中的七杀,之所以雇佣七杀会的杀手对你进行刺杀,实则是在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并顺便印证一件事情。” “调查谁的身份?印证什么事情?”陆逸突然低喝一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七杀会的杀手真的将我杀死?还是说你原本就有杀我之心?眼见七杀会的杀手没能将我杀死,如今决定亲自出手了?” “调查和印证的事情尚无定论,暂时无法向少主透露。”岳行云并没有被陆逸咄咄逼人的气势所慑,而是微笑道:“六名七杀会的‘地’字号杀手而已,就算埋伏伪装的再好也绝不是少主的对手,而且当时我就在密林之中,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伤到少主分毫?至于说行云要杀少主,就更加无稽之谈了。” 不过岳行云的话并未说完,若是身怀紫烟七变剑法的陆逸连七杀会的六名“地”字号杀手都对付不了的话,就算他是盟主陆藏锋之子,也绝对承担不起复兴聚义归心盟的希望,倘若真是虎父犬子、就算真的被杀手杀死也不足惜。 陆逸如何不明白岳行云话外的意思,不过他并不以为意,上次见到乔月明的时候乔月明也曾试探于他,也曾向他透露过类似的意思,只不过岳行云的手段要比乔月明更加激进而已。 陆逸皱眉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并且找到这里来的?难道就不怕被正义堂的人发现吗?” 岳行云不禁讶然笑道:“怎么?难道少主不知‘小剑狂’之名如今已经传遍江湖了?” “小剑狂?”听岳行云话里的意思,‘小剑狂’指的就是他了,陆逸眉头皱的更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陆藏锋号称“狂剑藏锋”,在江湖上有“剑狂”之称,如今他却突然被冠以‘小剑狂’之称,始作俑者到底是何居心? 岳行云听道陆逸的话,又看到陆逸脸上的表情不似伪装,便开口道:“昨日我初到建康,便从勾栏瓦肆和青楼客栈之中听说,不久之前正义堂中出了一位剑法卓绝的少年,乃是当年聚义归心盟盟主之子,紫烟七变剑法出神入化直追乃父当年,因此号曰‘小剑狂’,连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关门弟子、现任光明教坎水分坛坛主的‘快剑无声’苏剑声都曾败在他的剑下。” “更有传言说正义堂主宁浩然也对这位‘小剑狂’寄予厚望,打算以他为奇兵争夺本届江南公子之名,至于摆上明面的步惊风和楚惊天两大弟子都只是掩人耳目的虚招而已。” “江南武林盛会召开在即,却突然传出这样一个消息,当时我便有所怀疑,这个消息绝非空穴来风,定然有人从中做鬼,于是便暗中调查消息来源,没想到果然被我查出了端倪。” 陆逸听到岳行云的话脑海中思绪飞转,突然开口道:“这个消息定然是苏剑声放出来的,他这么做当真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岳行云眼前一亮,点头道:“少主所料不错,始作俑者正是苏剑声,那天他和你在紫玉阁相争身份败露之后便一改之前隐迹藏行的作风,反而故意在各种场合抛头露面且语出惊人,为的便是给人留下不堪的印象,从而达到转移焦点的目的。” 若论在江湖上引起的轰动,作为光明教教主林世明关门弟子的苏剑声绝对不比作为聚义归心盟盟主之子的路易差,而在这种情况下苏剑声却通过各种途径极力鼓吹陆逸,一时间陆逸果然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自然也成为江南公子之争中人人针对的对象。 中午宁浩然召见之时,步惊风提议让陆逸演练自创的轻功,也不排除有试探陆逸和师父宁浩然的意思,从这一方面来说苏剑声的计谋已经得逞。 岳行云又道:“原本我来建康只是适逢其会,不过探知这个消息之后我还是决定来见少主一面,而这个时候我正好发现七杀会杀手的行踪,于是便想到用七杀会的杀手试探‘小剑狂’是否名副其实,也顺便将我心中的一个猜测印证一番,之后的事情少主就都知道了。” “那她是怎么回事?”陆逸突然伸手一指床上仍旧昏睡不醒的云惊鸿问道。 岳行云哈哈笑道:“她么?是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对着院中的一棵树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叨着四根木头、五根木头、六根木头的,看样子对少主怨念颇深,所以就顺手把她制住带到少主的房间,听凭少主发落喽!” 岳行云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言、侧耳倾听,蓦然听到一阵急促如雨的琴声响起,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突然向陆逸拱手道:“少主,行云调查和印证的事情已有结果,不能在此继续停留,我们先就此别过,假以时日还会再见。” 尽管陆逸不甚理解岳行云的行事风格,但也能看出他对聚义归心盟的感情,便点头道:“岳堂主多加小心!” 岳行云正欲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回头向陆逸道:“临别之时,行云有句逆耳忠言在心中踌躇良久,仍旧决定告知少主:晓月虽皎、不若白云,圣女虽美、毋如惊鸿,如何抉择,望少主思量!” 说罢岳行云手中折扇在云惊鸿身上连点两下,解开她身上的睡穴和哑穴,便飞身从掠出窗外,几个起落之间便不见踪迹。 第94章 欲行不轨(第三更,今日万字更新,跪求订阅投票) 陆逸呆呆的看着窗外,口中喃喃念着岳行云临走之前的话:“晓月虽皎、不若白云,圣女虽美、毋如惊鸿。”说的正是林晓月和云惊鸿两人,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希望陆逸能够明大义、辨是非,不要和魔教圣女有太多瓜葛。 陆逸如何不明白岳行云说的话,只是情之一字,绝非把两个女孩放到一起比较就能够决定的,它看不见、摸不到、更无法勉强,但是却真实存在,藏在内心深处,只有当遇到对的那个人的时候,才会从悸动的心底冒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也只有在遇到林晓月的时候,陆逸的心头才会悸动不已,心中才会波澜不断,至于床上的云惊鸿虽然武功、美貌均不输于林晓月,但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个漂亮的师姐而已,根本从未做过他想。 然而刚才岳行云说的另外一番话,云惊鸿在对院中的树拳打脚踢发泄的时候叫他“六根木头”,尽管他确实有些不解风情,但是也能明白这样的称呼意味着什么,加上岳行云没有点明的聚义归心盟和光明教、正义堂之间的关系,父亲陆藏锋和林世明、宁浩然的关系,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夹杂着爱恨纠葛,顿时让他原本坚定地内心变的动摇起来,一时间踟蹰难决、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床上的云惊鸿。 却说云惊鸿被岳行云解开睡穴和哑穴之后已然转醒过来,虽说在床上还不能动弹,但已经能说能言,她张口便欲呼救,突然听到陆逸口中喃喃自语,细听之下赫然是“晓月虽皎、不若白云,圣女虽美、毋如惊鸿。”十六个字,她心中顿时就是一颤,竟也忘了呼救。 直到陆逸从喃喃自语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云惊鸿身上的穴道尚未完全解开,他连忙走上前去,正欲伸手去解云惊鸿身上被岳行云封住的穴道,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云惊鸿过的身体,就听云惊鸿突然惊叫一声:“陆逸,你想干什么!” 无巧不巧、正在云惊鸿惊呼出声的同时,院子里突然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更是脚步如雷、地动山摇,紧接着便响起解青莲咋咋咋呼呼的声音:“陆逸这小子也在啊,你们怎么不早跟我讲?我可告诉你们啊,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是一起逛过紫玉阁、见过凤飞飞的,那关系绝对杠杠的!” 解青莲已经来到院中,正口沫横飞的向苏惊雷、步惊风和楚惊天三人吹嘘他和陆逸在紫玉阁的“英雄事迹”,猛然间听到陆逸的房间内传来一声惊叫,赫然正是云惊鸿的声音,四人顿时脸色骤变,解青莲更是脸现焦急之色,蓦然大喝一声:“云师妹莫慌,我来救你!”话音未落双脚就在地上猛然一顿,肥胖的身子直接向陆逸房间的房门撞去。 顿时只听“哗啦”一声,解青莲肥胖的身子直接将陆逸的房门撞开,连带着门框也被撞掉大半,仍旧去势不停的向屋里面飞去,足足有飞出去将近一丈之远,这才“哐”的一声落在床头的桌子上,紧接着“咔嚓”之声连响,实木桌的四条腿尽数被砸断,“哐”的一声连带着桌子、房门和解青莲肥胖的身子砸在地上,顿时烟尘四起、地动山摇。 门外的苏惊雷、步惊风和楚惊天三人不禁怔然,互相对望一眼后便飞身来到房中,就见解青莲肥胖的身躯从地上弹起,然后便暴喝一声向床边的陆逸扑去。 陆逸先是被云惊鸿惊喝一声、又被解青莲大喝一声顿时就愣在那里,甚至都忘了给云惊鸿解穴,就在此时异变陡生,猛然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大胖子张牙舞爪的向他直扑过来,情急之下他急忙施展开太极混元步法闪到一旁,顿时就见大胖子跟个巨大的肉球一样向墙上撞去。 顿时又是“哗啦”一声,大胖子直接在墙上撞出一个大窟窿,滚进隔壁楚惊天的房间,好半晌才口中“哎呦哎呦”晃晃悠悠的又从大窟窿里钻回陆逸的房间,正欲向云惊鸿邀功,却在此时云惊鸿突然一巴掌扇过来,只听“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他肥肉横陈的脸上,顿时把他扇的七晕八素,“哎呦”一声惨叫从床上一头撞在地上。 原来就在解青莲滚进楚惊天房间的时候,苏惊雷等人已经赶到近前解去云惊鸿被封住的穴道,云惊鸿以为方才陆逸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加之听到解青莲说陆逸竟和他一起去逛青楼妓院,顿时恼怒异常,穴道刚一解开便一巴掌向陆逸扇了过去,偏偏这时候解青莲涎着脸邀功,正好挡在她和陆逸两人中间,于是这含愤而出的一巴掌就直接扇在了解青莲的脸上,刹那间解青莲满是肥肉的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从侧面看去真个跟猪头一般无二。 云惊鸿没想到竟然会误伤解青莲,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向谢青莲道歉:“解少帮主,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对不起啊!” 原本以头抢地的解青莲听到云惊鸿关切的话,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强忍着浑身生疼,极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胖手一挥、颇有气势的道:“云师妹放心,我没事儿!” 说到这里,解青莲突然恶狠狠的盯着陆逸向云惊鸿说道:“云师妹,你告我,陆逸这家伙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我跟你说啊,他要是敢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虽然我和他一起逛过紫玉阁见过凤飞飞,但是为了你和他翻脸也在所不……哎……云师妹……云师妹……你去哪里啊?” 看着云惊鸿离去的背影,刚重新口沫横飞起来、把胸膛拍的嘭嘭作响的解青莲顿时泄气,颓然坐到床上,差点没把陆逸的床给压断。 苏惊雷连忙示意步惊风跟上跑出院子的云惊鸿、以防出现不测,他则皱眉盯着陆逸问道:“陆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逸不但是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之子,还是师父宁浩然的外甥,而且来到正义堂之后也是有礼有节,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今日怎么会将云师妹掳入房中、欲行不轨之事? 而且陆逸虽说在创出太极混元步法和阴阳两仪步法之后武功大增,但是想要在正义堂中悄无声息的制住云师妹也绝非易事,而且刚才为云师妹解穴的时候,发现封住他穴道的手法极为怪异。要知道云师妹可是堂中指法流派第一人,打穴解穴俱是一流,然而即便是她也无法冲开被封住的穴道,这绝对不可能是陆逸的手段。 苏惊雷也不愿相信陆逸会做出这等图谋不轨的事情来,但是云惊鸿的惊叫声却是他们亲耳听到,方才房间里的情况也是他们亲眼所见,若非是陆逸要对云师妹图谋不轨,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更麻烦的是还有解青莲这个外人在场,而且这个解胖子偏偏还是个嘴上无毛的大嘴,倘若陆逸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的话,今天的事情一旦被解青莲传到江湖上去,不但对云惊鸿来说会造成巨大的伤害,就连师父甚至正义堂都会因此受到牵连,而且马上就是重阳之会,稍有不慎便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陆逸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但十分郁闷,更是觉得冤枉,他只是想帮云惊鸿解开穴道而已,绝对没有要对她图谋不轨的意思。 更让他感到气愤的是解青莲这个家伙,去青楼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非要挂在嘴上不停地吆喝,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而且吆喝的时候也不吆喝轻一点,两人确实去了紫玉阁、也确实见了凤飞飞,但是他陆逸只是和白映川对弈了一局、欣赏凤飞飞的一曲萧舞、又和苏剑声一番交手,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做任何风流之事,然而从解青莲口中说出来,听着反倒像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干了一样。 眼见大师兄苏惊雷都对他产生怀疑,陆逸只得连忙解释道:“苏师兄、楚师兄,事情绝不像你们刚才听到和看到的那样,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对云师姐做任何事情,只是想要帮他解开穴道而已。” “好啊陆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家伙,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狡辩?”解青莲突然冲上前来,指着陆逸道,“任凭你舌灿莲花,我也要收拾你一顿为云师妹出气。”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惊天连忙喝道:“解胖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要不是你刚才一直嚷嚷着紫玉阁紫玉阁的,云师妹能给你一巴掌?别净扯这些没用的,先把弄坏这么多东西的钱给赔了再说!” 楚惊天也是郁闷无比,解青莲这家伙今晚是来找他叙旧的,中间听到他提了一句陆逸,便嚷嚷着要来找陆逸,结果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档子事情,这个解胖子果然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生。 不过被楚惊天一阵吼之后,解青莲倒是暂时老实了许多,极不情愿的解下背上的破麻袋,伸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竟然真个摸出两锭银子来,极不情愿的扔给楚惊天,口中还小声嘟囔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云师妹,又不是故意的!” 楚惊天见到解青莲这副委屈模样,顿时又气又笑,反手将两锭银子扔回给他道:“谁稀罕你的银子,老实待着不要说话就行了!” 解青莲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接住银子塞到破麻袋中,小心翼翼的背在身上,最后又打了个死结,这才长舒一口气,向楚惊天嘿嘿一笑,果然不再打岔。 第95章 印证结果 和乔月明悄无声息的来去不同,云惊鸿不但见到岳行云的真实面目、而且听到他和陆逸的对话、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陆逸根本无法隐瞒,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向苏惊雷和楚惊天等人叙述一番,当然关于云惊鸿叫他“六根木头七根木头”的事情是羞于提起的。 正义堂和丐帮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早就知道聚义归心盟覆灭之后,盟中下辖的四堂十舵虽然在明面上土崩瓦解,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是由明转暗潜伏起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然而当苏惊雷、楚惊天和解青莲三人听陆逸说到聚义归心盟总舵朱雀堂副堂主“艮岳行云”岳行云竟然出现在建康城中、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正义堂的时候顿时全都吃了一惊,难道说暗中经营十多年后、他们竟然想借重阳之会的时机重出江湖不成? 虽然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早已于十四年前便已身死,聚义归心盟总舵四堂及十大分舵也在随后遭受到的袭击中损失惨重,盟中高手战死大半,但聚义归心盟毕竟是当年的第一大江湖势力,还是有很多高手在十四年前的那场大变故中逃出生天,岳行云便是其中之一。 而“艮岳行云”岳行云只是聚义归心盟总舵四堂中玄武堂的副堂主而已,武功已经恐怖如斯、竟然轻而易举就将云惊鸿制服,还好他对云惊鸿并无恶意,否则云惊鸿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朱雀堂的副堂主便如此厉害,那总舵四堂堂主、十大分舵舵主的武功恐怕也绝对会弱于岳行云,放眼整个正义堂、除堂主宁浩然之外,恐怕也只有苏惊雷能够胜过岳行云一筹。 尽管江湖传言在十四年前的那场大变故中、聚义归心盟总舵四堂中青龙堂副堂主“隋堤烟柳”隋烟柳、朱雀堂堂主“梁园雪霁”梁雪霁、白虎堂副堂主“繁台春晓”凡春晓战死,青龙堂堂主“汴水秋声”水秋声、朱雀堂副堂主“艮岳行云”岳行云以及玄武堂堂主“金池夜雨”金夜雨和白虎堂堂主“州桥月明”乔月明下落不明,但如今岳行云已经现出踪迹,谁有敢断言水秋声、金夜雨和乔月明不在建康城中? 骤然深思之下,苏惊雷和楚惊天脸上尽皆露出凝重的神色,就连向来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解青莲也变的凝重起来,脑海中思绪急转,思忖着江湖上会不会因为聚义归心盟的出现而再生变故和动荡,如果再生变故和动荡的话丐帮该如何自处? “苏师兄、楚师弟,青莲突然想起来到建康之后还没有见过我那帮主老爹,而且后日便是重阳之会,两位的时间也定然极为宝贵,青莲便不过多叨扰,今日就先告辞,我们后日重阳之会再见!”解青莲突然向苏惊雷和楚惊天抱拳、少有如此正经的说道。 苏惊雷微微点头,楚惊天却一个闪身挡住解青莲的去路:“解少帮主,今日之事关乎云师姐和我正义堂的名声,还请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代为保守秘密,惊天先在此谢过。” 虽然解青莲刻意提到他的父亲、丐帮帮主“凌云御风”解凌风,意思已经表明只会将今日有关岳行云的消息告知父亲,并不会说有损云惊鸿和正义堂名声的话,但是楚惊天还是决定再警告一番,而且他话里的意思十分清楚,如果解青莲能保守秘密他自然感激不尽,若是解青莲胆敢乱说的话,恐怕朋友都做不得了。 解青莲虽然平时咋咋呼呼颇不着调,但绝对是恩怨是非分明的人,而且乐于交游、古道热肠、守信重诺,是以才有“江湖第一侠少”之名,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违背承诺,此刻听到楚惊天的警告他并未说话,而是再度拱手作别,便匆匆而去。 却说岳行云从正义堂离开之后,循着急促如雨的琴音向西南方向飞掠而去,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之后琴声突然消失,此时他已来到紫金山南麓的孙陵岗上,孙陵岗又被建康人叫做吴王坟,乃是三国时期吴帝孙权与皇后步氏、皇妃潘氏及其子宣明太子孙登的陵墓。 只见岗上山水相依、林陵辉映、外延苍茫、内涵深邃,岳行云暗道这里果然是一处绝佳的隐居之所,不过他此刻根本没有欣赏身边美景的心情,而是举目向东北方向里许之处的紫霞湖望去,果然看到紫霞湖畔连心岛上的一处山庄门外有一道清水芙蓉般的倩影一闪而没,消失在花墙环绕、回廊曲折的山庄之中。 岳行云一眼便认出这道倩影的身份,他不禁脸色微变、闪过一抹歉然之色,犹豫半晌之后仿佛才终于下定决心,向湖畔山庄的方向飞掠而去。 里许的距离转眼便到,岳行云在山庄门前定住身形,情不自禁的向大门上方的门匾上望去,只见门匾上镶着“定林山庄”四个大字,只是字迹犹存,但匾上的朱漆与他上次来时相比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他不禁心底幽幽一叹,竟又变的踟蹰起来。 这座定林山庄原本是一座寺庙,唤作定林寺,隋唐之时崇尚佛教,定林寺也曾是佛教圣地、香火十分旺盛,然五代十国割据混战期间遭遇战祸、几度兴废,直到太祖皇帝实现一统后,神宗年间名相王安石变法失败、被神宗罢免丞相之职后曾隐居于此,并将定林寺进行修缮,并由其好友礼部员外郎、也是当时的书法大家米芾为山庄题“定林山庄”之名,一直沿用至今。 王安石病逝之后,定林山庄变成了无主之庄、无名之地,不过山庄中的房屋建筑、亭台楼阁和溪流水榭都保存的极为完好,及至聚义归心盟在建康设立分舵,定林山庄也被当时的舵主无意间发现,便将山庄以临川商贾的身份盘下,作为建康分舵之外的秘密之所。 十四年前聚义归心盟覆灭一役,建康分舵遭遇数倍蒙面杀手的袭击毁于一夕,定林山庄因隐于紫金山深处不为人所知,才得以保存下来,建康分舵残部随即转入暗中行动,这里便成了临时的分舵所在。 十五年前聚义归心盟极盛之时,当时已经是总舵朱雀堂副堂主的岳行云曾经来过定林山庄一次,还在此地留下一番至今不曾忘怀的风流韵事,是以如今虽已是十年之后,在临此地仍旧倍感熟悉。 尤其见到大门口门匾依旧,院中布局精巧、玲珑雅致、回廊曲折、轩宇四围、古木参天、流水潺潺、竟如十年之前,他不禁心头黯然、歉意更浓,心说十年之久,她依旧默守于此,甚至山庄之名、院中之景都不曾改变分毫,难道真把这里当成山庄之前的定林寺,打算青灯古佛、常伴余生了吗? “风流归心、艮岳行云,既然已到庄前,怎么不敢入庄相见了呢?”就在岳行云踌躇难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清澈如水的声音响起,他急忙抬头望去,就见不知何时那道如同清水芙蓉般的倩影已然去而复返,正静静的站在门内、清澈如水的双眸正盯着他,渐渐地氤氲一片迷雾来。 岳行云浑身顿时一颤,涩声道:“清蓉,你真的肯见我了?” 这个如同清水芙蓉般的女人正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舵主、在江湖上有“清水芙蓉”之称的水清蓉,此刻她听到岳行云的话,原本清净无波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异色,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如果不肯见你的话,前日你飞鸽传书的时候,我又岂会理会于你?” 水清蓉已年逾三旬,却仍旧肌肤如雪、吹弹可破,芙蓉如面柳如眉,一袭芙蓉轻衫、一张似嗔芳容,风姿绰约,当真如同清水中出浴的芙蓉一般,与乔月明皎皎明月般的美绝然不同,却如同清水绕心间一样同样让人难以忘怀。 想到此处,岳行云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暗自摇头驱散脑海中胡乱比较的想法,向水清蓉道:“清蓉,方才我闻你的琴声时而如同幽泉流冰、冰泉冷涩,时而如同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时而又如当心拨画、声如裂帛,想必你的芙蓉琴音绝技已然大成了吧?” 水清蓉听到岳行云的恭维并未有欣喜之色,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幽怨:“春江花朝秋月夜,芙蓉曲成何人听?你此番前来定林山庄的目的又不是要和我切磋琴音武功,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相问?” 水清蓉的绝技便是岳行云说的芙蓉琴音,乃是以芙蓉琴为武器,不但能奏出乱人心神的琴音、而且能以芙蓉琴音伤敌于无形之中,令人防不胜防,十分厉害。 岳行云听到水清蓉的话,正准备出言解释,却见水清蓉已经扭头转身向山庄内走去:“你在飞鸽传书中不是要我替你印证一件事情吗?那就跟我来吧!”他心头顿时一紧,急忙跟上水清蓉的脚步。 第96章 确认身份 岳行云跟随着水清蓉的脚步来到一处厅堂之前,只见厅堂的房门大开,两名守在厅堂门口的建康分舵弟子向水清蓉拱手叫了声“舵主”,看到水清蓉挥手便退到一旁仍旧守在门外。 水清蓉轻移莲步来到厅堂之中,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向岳行云道:“你自己看吧,一看便知!” 岳行云早就注意到厅堂中的尸体,不禁觉得有些眼熟,听到水清蓉的话他快步来到尸体跟前,待看清楚死者的面容,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向水清蓉道:“果然是他!” 岳行云此番从汴梁来到建康并非是为江南武林盛会,而是因为得到密报说前不久曾有一个人出现在建康城中,那人身份极为特殊、而且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于是他便星夜兼程赶到建康。 岳行云到达建康之后经过一番探查并未发现那人行踪,反倒听说最近正义堂出了一位名号叫做“小剑狂”的少年高手,结果一打听之下这个叫做陆逸的“小剑狂”竟然是盟主之子。 得知陆逸身份之后岳行云并没有轻举妄动,果然又被他探知陆逸“小剑狂”之名突然之间传遍建康乃是光明教坎水分坛的新任坛主苏剑声从中捣鬼,而就在这个时候水清蓉突然暗中联系上他,向他透露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他要找的那个人竟然和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七杀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为了印证水清蓉向他透露的消息的真伪并试探陆逸,岳行云易容之后以聚义归心盟仇家的身份联系上七杀会,并许以重金刺杀陆逸,因陆逸“小剑狂”的名号刚在江湖上传开,也并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以七杀会接下任务之后,并没有派出七大杀手,甚至连诡刺中的“天”字号杀手都没有出动,只派了七名“地”字号杀手进行刺杀任务。 实际上若不是因为陆逸和正义堂有些瓜葛,而且刺杀还是在正义堂势力范围之内的凤翔峰半山腰中进行,七杀会根本不会一下子派出七名“地”字号杀手,然而杀手们根本没有想到,刺杀才刚刚开始便直接折损六名杀手。 根据七杀会的规矩,若对刺杀对象实力评估失误的话刺杀就要暂时中断,并将消息传回后对刺杀对象进行重新评估,然后再决定派出何种级别的杀手执行刺杀任务。 剩下那名杀手眼见双方实力悬殊,是以并没有继续进行刺杀,而是暂时放弃刺杀并将这个消息带回会中,然而他刚返回就接到了买家撤销刺杀任务的消息,他也被直接格杀、毁尸灭迹。 撤销刺杀任务当然是岳行云的主意,实际上七杀会的杀手们对陆逸进行刺杀的时候他就在密林之中,他原本是打算跟着放弃刺杀的这名杀手一探究竟的,却突然被另一件事情羁绊住,于是只能飞鸽传书水清蓉,将事情的详情告知,并请水清蓉出手代为探查此事。 水清蓉十五年前便已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舵主,聚义归心盟覆灭之后虽然建康分舵也遭遇袭击,不过在她的带领下倒是保存下不少骨干力量,到如今又经过十多年的恢复和发展,虽然人数不如当年之盛,但是实力与十五年前相比已经相差不多。 为了避免十四年前的变故重演,水清蓉在暗中经营建康分舵的同时还对建康城中的各股势力进行了渗透,其中七杀会在建康的据点中就有她安插进去的人,当刺杀失败而回的“地”字号杀手被格杀之后,水清蓉安插进去的人便对尸体进行调包,实际上被毁尸灭迹是另外一具尸体,而这个“地”字号杀手的尸体已经被悄然运到定林山庄中来,这一切自然是水清蓉应岳行云的要求授意的。 七杀会中的七大杀手几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是在会中七大杀手互相见面、甚至面见会主的时候也都是戴着面具,不但经过易容、就连身材和声音都会改变,是以七大杀手虽然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刺杀,但是却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看不到七大杀手的真实面目,身材和声音又是经过伪装和改变,如此情况下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就只剩下一种途径,那就是从他们的武功招式中进行识别判断,但七大杀手几乎从未失手过,而且七杀会七杀之中的“夜莺”专门负责刺杀成功后的善后工作,主要就是在现场制造假象以及将七大杀手留下的痕迹抹除。 如此严密的组织和缜密的布置之下,七大杀手对于江湖上就如同幽灵一般,也许很多人见过他们的踪迹,但绝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因为人们见到的绝不是他们的真实面目,反而见到他们真实面目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他们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七大杀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岳行云早就怀疑那个人的身份,但是却一直无法确认,这次若非水清蓉相助,也绝对无法将这个“地”字号杀手的尸体偷出来。 当然当初水清蓉对七杀会在建康的据点进行安插渗透的时候也绝对料不到会有今天的事情,她只不过适逢其会、未雨绸缪,没想到却无心插柳、给岳行云如此大的臂助。 “伤口在何处?”岳行云向水清蓉问道。 水清蓉淡淡的道:“左胸,一刀毙命,我已经看过了,正是离恨刀的刀痕。” 岳行云尽管早已猜到,此刻听到水清蓉说出来的时候,脸色仍是忍不住一变,伸手撕开尸体身上的衣服,果然看到左胸上有一个一寸左右的刀口深入心脏、一击毙命,若非细密的血丝渗出的话几乎难以察觉,这样的伤口,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水清蓉所说的离恨刀能够做到。 离恨刀又叫做明月离恨刀,乃是聚义归心盟总舵白虎堂堂主“州桥月明”乔月明的独门兵刃,据乔月明所说,此刀刀意乃是乃是取自于“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两句词,意指离恨已苦,不想让死在她刀下的人更苦,是以刀法迅捷、出刀无声、中刀无觉便已毙命。 岳行云当初听乔月明向他讲述离恨刀的刀意的时候,还曾笑她模仿盟主陆藏锋,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如今来看,十年不见乔月明的刀意已得盟主之神,只是却已物是人非,她竟然真的成了七杀会七大杀手之一的“天玑”。 岳行云确认这个“地”自号杀手乃是死于离恨刀下,也就意味着确认“天玑”就是乔月明,然而印证心中的猜测之后,压在他心头的阴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的愈发阴沉起来。 “她为什么会进入七杀会中?还成了七大杀手中的‘天玑’?这到底是为什么?”岳行云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身旁的水清蓉。 水清蓉看到岳行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本欲想出言讽刺,话到嘴边却又有些于心不忍,心底不禁幽幽一叹,轻声道:“时间会改变一切,而且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岳行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月明她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她了是吗?” 水清蓉听到岳行云的话,心中不觉微微动怒,生硬的道:“难道你没有变吗?那个风流归心、艮岳行云的岳行云还在吗?” “风流归心、艮岳行云”乃是当年岳行云离开建康、也离开她的时候留给她的八个字,十几年来她一直等着这个聚义归心盟第一风流才子有一天真如艮岳之上的行云一般回到她的身边、归到她的心里,为此她甚至不惜青灯古佛、常盼窗前。 然而今日相见,岳行云只是不咸不淡的夸了几句她的琴音,整个的心思全都在乔月明的身上,让她黯然神伤的同时、心中也有些恼怒。 “血海深仇、如何风流?盟灭堂破、如何归心?”岳行云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痛苦中又夹杂着一丝歉然,“清蓉,倒是你,一如十余年前、不曾有一丝变化。” 水清蓉听到岳行云的话,脸上也是一片凄然:“盟灭堂破之敌未死、血海深仇之仇未报,如何敢变分毫?” “是啊!”岳行云叹道,“那你说,她真的已经变了吗?” 水清蓉脸色陡然一寒,心底刚泛起的一抹柔情也顿时烟消云散,冷声哼道:“她有没有变你问我作甚?我怎么会知道?” 岳行云仿佛没有看到水清蓉的表情、也没有听出她话里的不满一样,喃喃道:“是啊,你说得对,我是该亲自问问她,这十余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竟然真的向厅堂之外而去。 “你、你干什么去?”水清蓉又气又怒的喝道。 岳行云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决绝之色,断然道:“我要去见月明一面!” 水清蓉又惊又怒:“岳行云,你……”却气的说不出话来,恼怒的别过脸去,然而岳行云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停留,转瞬间便已经消失不见,两行清泪顿时从她双眼之中流出,滑过她那张如同芙蓉一般的脸落在地上飞溅,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岳行云飞掠出定林山庄外,向山庄内深深的回望一眼,轻声道:“清蓉,此生是我岳行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定不负卿!”言毕展开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紫金山中。 第97章 情人反目 岳行云出定林山庄之后一路向东南方向飞掠而去,过不多时便来到紫金山深处的灵谷之中,举目向半山腰的梅林望去,突然轻叹道:“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此时已是深秋九月,漫山梅林的叶子早已被秋风染红,一阵秋风拂过半山腰,只见落叶纷纷,不见夏雨黄梅,梅子黄时乃是初夏时节,岳行云突然吟出贺方回的这首《青玉案》来,显得颇不应景。 然而岳行云却不以为意,右手突然一翻、手中顿时多了一柄长约两尺三寸、似勾似枪、似戟似钺的奇门兵刃,正是他的独门兵刃流云勾。 流云勾在手,顿时泛起一泓令人眼花缭乱的寒光,岳行云浑身的气质也顿时一变,一瞬间仿佛和手中兵刃合而为一,他静静的望着梅林、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一动不动,整个人却如同流云一般飘然俊逸。 梅林之中红叶纷纷落下,却倏忽间幻化成一道与红叶的颜色一般无二的人影,红带束发、红巾蒙面、一袭红衣,就连脚下的薄底快靴也是红叶一般的颜色,她的手中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刀,刀长只有不到两尺、刀宽也只有不到两寸,在红叶映照下仍闪烁着一抹皎洁明亮的华光,正是方才在定林山庄中水清蓉还提到过的明月离恨刀,而这个手握离恨刀的女子,自然就是乔月明无疑。 乔月明看到岳行云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缓缓的向山下走来,她的动作极为舒缓,速度却是极快,转眼之间便来到岳行云跟前。 “早就听闻七杀会七大杀手中的‘天玑’隐匿、伪装、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没想到竟然是你练成了‘州桥十三变’。”岳行云看到乔月明缓缓走来,不禁轻叹一声道,“月明,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天玑’,‘天玑’竟然就是你!” 乔月明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却冷若秋风:“岳行云,此间并无他人,又何必如此假惺惺?若你果真不曾怀疑于我,又何必联合水清蓉来一起算计于我?” 岳行云苦笑摇头道:“月明,我绝对没有要算计你的意思,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印证之后才能放心。” “印证?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乔月明突然嗤笑道,“十五年前,你弃我来到建康,当时我只道你是风流无拘、一时糊涂,然而时隔多年你却依旧对水清蓉念念不忘,今日既然已经印证过我的身份,恐怕下一步就是将我就是‘天玑’的身份公诸江湖,你们两人好旧情复燃、双宿双飞吧?” 岳行云急忙道:“月明,当年我绝没有弃你而去,之所以前来建康实则另有隐情,而且我和清蓉之间的关系也绝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更没有要将你的身份公诸江湖对的打算,我……” 乔月明突然出演打断岳行云的话:“若有来生、定不负卿!这才多久的功夫,岳堂主已经把刚才说过的海誓山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说到此处,乔月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惨然之色,凄然笑道:“是了,这些山盟海誓又算得了什么?岳堂主当年说过的甜言蜜语、许过的海誓山盟可多了去了!” 岳行云听到乔月明的话,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柔情,轻声道:“月明,当年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十五年来一句也不曾忘记,你若是不信的话……” “怎么不信?”乔月明嗤笑道,“风流归心、艮岳行云,一句情话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别说十五年、就算五十年恐怕也忘不掉吧?” 说道这里,乔月明忽然左手一翻,将手中一物扔到岳行云的面前,不屑的道:“岳行云,看看这个是什么?” 岳行云低头往地上一看,只见乔月明扔到他脚下的赫然是一枚带血的玉佩,他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脚尖急忙在玉佩上一挑,伸手将飞起的玉佩抄入手中,入眼便是一个“心”字,他将“心”字腰牌翻转过来,就见背面是一个叫做“韩升”的名字,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聚义归心盟自盟主陆藏锋以下,除陆藏锋的兵刃风雨紫烟剑之外,均以聚义归心令号令盟中弟子,盟中弟子也以相应的腰牌辨认彼此身份,其中青龙、朱雀、玄武和白虎四堂皆在汴梁总舵,因此腰牌以“聚义”为名,意指四堂弟子聚义于总舵、共襄盛举,正面均是一个“义”字,反面则是持令牌弟子的名字;建康、临安、洛阳等十大分舵遍及各地,甚至远到金国、西夏、大理境内,因此腰牌以“归心”为名,意指各分舵虽不在汴梁,但时刻归心,正面均是一个“心”字,反面则是持令牌弟子的名字,“义”字腰牌和“心”字腰牌合起来有一个称谓,叫做四堂聚义、十舵归心,与聚义归心盟之名相为呼应。 令牌上的“义”字和“心”字皆一般无二,只有令牌的颜色和形状略有不同,用来区分不同分堂和不同分舵,此刻岳行云手中的腰牌正是代表建康分舵的青色木质腰牌,聚义归心盟内称之为青木令牌,持有这块青木令牌的韩升乃是建康分舵的一个香主,正是水清蓉安插在七杀会健康据点中的弟子,现在这块带血的青木令牌落在乔月明的手中,说明韩升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果然就听乔月明哂笑道:“怎么、岳大侠?难道水清蓉没有告诉你?从我眼皮底下偷走尸体的建康分舵的奸细就是这个韩升吗?你们还真以为我乔月明就这么不堪,偌大一具尸体被偷走都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实在不想削了你那位老情人的面子,这个韩升混入我七杀会的第一天就被我干掉了!不过今天也不晚,他偷走了一具尸体、那就只能用自己的尸体来顶替了。” 此时的岳行云已经明白,韩升能够从七杀会中盗走那名杀手的尸体绝对是乔月明故意为之,甚至乔月明用离恨刀杀死这那名杀手故意留下蛛丝马迹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除掉建康分舵安插在七杀会健康据点的奸细,甚至是故意让她岳行云知道她就是七杀会七大杀手中的“天玑”,只是乔月明为何要这样做,一时间他却想不明白。 “月明,韩香主真的是你杀的?”岳行云涩声问道。 乔月明饶有兴致的看着岳行云,点头道:“没错,也是左胸、也是离恨刀一刀毙命,不过这次尸体没有被人偷走,而是就在我面前化作了一滩血水。” “你难道不记得本盟规矩了吗?”岳行云沉声道。 “怎么不记得?”乔月明浑不在意的笑道,“本盟弟子之间严禁私斗,除清理门户外更不允许自相残杀,否则合盟上下人人得而诛之。怎么,难道岳副堂主今日要对我乔月明清理门户了吗?不过你只是一个副堂主而已,还没有资格对我这个堂主动手清理门户吧?” 岳行云听到乔月明的这番话,脸上顿时闪现过一抹回忆的神色,摇头苦笑道:“月明,当年若非是你太过强势,你我之间又何至于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岳行云说着从怀中掏出朱色朱雀令牌,高高举过头顶,向乔月明道:“乔堂主请看清楚,这是本盟朱雀堂堂主信物,现在我岳行云以聚义归心盟朱雀堂堂主的身份……” 岳行云话未说完,看到朱雀令牌的乔月明突然脸色骤变,蓦地冷喝一声道:“岳行云,果然是你!朱雀令牌果然在你手里!”话音未落,乔月明身形突然一动,州桥十三变施展出来,顿时如同鬼魅一般向岳行云欺身而进,手中明月离恨刀当胸便向岳行云刺去。 岳行云早有防备,眼见乔月明骤然出手,他急忙将手中朱雀令牌塞入怀中,手中流云勾斜向上挑,似戟似钺的一头迎着乔月明手中的离恨刀格去,就在流云勾挡住离恨刀的一刹那,他右肘突然向前一送,流云勾似勾似枪的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乔月明胸前刺去。 流云勾似勾似枪的这一头,枪尖足有三寸多长,枪尖尾部的开勾也有将近两寸,犹如弯刀一般,若是被这一勾击中的话,流云勾直接将乔月明洞穿的同时,还会从她胸撕下一片血肉,在她前胸留下一个丁字交叉的口子,兵刃诡异、招式狠辣,几乎就是一击毙命。 “乔月明,难道你不知道反抗的后果吗?”岳行云急声叫道。 乔月明显然对岳行云的招式极为熟悉,手中离恨刀刚碰上流云勾,不等似戟似钺的一头将她手中的离恨刀锁住,就突然变招向岳行云握勾的右手五指削去,口中娇咤一声道:“岳行云,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也休想再骗我分毫!今日这灵谷之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着手中离恨刀“唰唰唰”又是连环三刀,顿时将岳行云飞肘攻来的一枪一勾化解,再度向岳行云当胸攻到。 岳行云眼见乔月明攻势凌厉,誓要和他鱼死网破,当下也不敢怠慢,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手中流云勾上下翻飞,迎上乔月明的离恨刀便斗在一处。 第98章 天大误会 岳行云和乔月明两人本是聚义归心盟中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两人不但郎才女貌、武功也在伯仲之间,更是分别居白虎堂堂主和朱雀堂副堂主的要位,盟主陆藏锋当年还曾称赞两人“月朗星疏、行云流水,州乔艮岳、壁人眷侣”,一时间成为江湖佳话。 然而就在十五年前聚义归心盟盛极一时的时候,岳行云却突然抛弃乔月明,从总舵汴梁南下建康,反而与建康分舵舵主水清蓉生出诸多瓜葛,而水清蓉和乔月明两人不但是师姐妹,而且曾一起在总舵白虎堂共事,关系极好,乔月明之所以能够成为白虎堂堂主,多半还要归功于水清蓉。 当年正是水清蓉从总舵白虎堂堂主之位调任建康分舵舵主的时候,盟主陆藏锋就白虎堂堂主人选征询水清蓉的意见,水清蓉说了时任白虎堂副堂主乔月明的名字后,陆藏锋当场应允,而乔月明和水清蓉也分别是总舵四堂及十大分舵唯一的女堂主和女舵主。 谁知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师姐妹二人却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男人先和师妹做了一段神仙眷侣,竟然又去和师姐做起了交颈鸳鸯,而且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还在建康闹出偌大的动静来,而这个男人自然就是岳行云。 不过自从十四年前聚义归心盟覆灭之后,不管是岳行云还是乔月明、水清蓉的踪迹都从江湖上消失,有传言说岳行云和乔月明于汴梁总舵一战双双战死殉情,水清蓉也于建康分舵被袭一战中身死;还有传言说风流成性的岳行云背叛聚义归心盟投靠了一股神秘势力,正是这股神秘势力先是杀死陆藏锋又剿灭聚义归心盟总舵及各地分舵;甚至还有传言说岳行云、乔月明和水清蓉三人都没有死,而是冰释前嫌一同隐迹江湖…… 传言纷纷、不一而足,然而个中详情,恐怕连岳行云、乔月明和水清蓉都未必能够完全清楚,而且直到今天他们才算清楚对方都没有死,只是每个人的境遇在十余年后的今日已经大不相同。 当初的神仙眷侣、交颈鸳鸯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一直在心底不断堆积,今日在这紫金山深处的灵谷之内,终于彻底爆发一场生死相搏。 乔月明以州桥十三变和明月离恨刀绝技,身形疾变、刀法诡异,在岳行云周身幻化出一道道残影和一重重刀幕,疯狂的向岳行云进行攻击,仿佛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一般。 而岳行云则依仗奇门兵刃流云勾,将一套浸淫二十余年的流云勾法施展开来,戟来钺往、枪来勾往,在四周化成一重又一重的屏障,将乔月明的离恨刀挡在屏障之外,偶尔反守为攻的一招却万分凌厉,令乔月明不得不撤刀回防格挡。 两人本就对对方的武功招式极为熟悉,此时乔月明疯狂进攻而岳行云全力防守,顿时仿佛回到当年两人刚入聚义归心盟向总部各堂弟子传授攻守之道时候一样,只是这紫金山深处的灵谷并不是汴梁城中的总舵,周围亦没有盟中弟子观战学习,两人亦非演练招式而是以命相搏,招式之凌厉、出手之狠辣,两人相识十余年之久也从未有过。 此刻两人斗到紧要之处早已没空说话,顿时只见刀光勾影在灵谷之内翻飞闪现,转眼间已经是百招之外,却仍旧未分胜负,两人也都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乔月明的武功原本要比岳行云略胜一筹,眼见以州桥十三变和明月离恨刀两大绝技久攻岳行云而不下,顿时忍不住长啸一声,手中招式陡然一变,原本笼于袖中的左手疏忽而动,突然向岳行云屈指连弹,右手刀法则猛然一顿,刀势突然间变的极缓极沉,一急一缓、一轻一沉,却配合的天衣无缝,顿时就将岳行云的勾势带的一滞,几乎被乔月明的指法击中。 无奈之下,岳行云也猛然长啸一声,左手突然抓住流云勾一拧,顿时只听铿然一声机关响动的声音,两尺三寸的流云勾顿时从中间霍然分开变成两把一尺多长的短兵,左手似戟似钺、右手似勾似枪,分别挟雷霆之势向乔月明攻去。 当年在聚义归心盟总舵、岳行云和乔月明两人还郎情妾意之时,两个人的关系就极为微妙,两人当中乔月明极为强势、而岳行云则生性散淡,是以当岳行云突然抛弃乔月明从汴梁总舵远遁建康分舵的时候,就有传言说是因为乔月明太过强势的原因所致,而这一切也能从乔月明一介女流而成为白虎堂堂主而岳行云只是朱雀堂副堂主当中看出些许端倪。 而同样身为女流并且先后身居总舵白虎堂主及建康分舵舵主的水清蓉的性格却与乔月明截然不同,尽管水清蓉处事果敢、作风雷厉,但是在感情上却处处迁就岳行云,甚至当年岳行云离开建康的时候她也并未和岳行云大吵大闹成为仇人,只是守着岳行云留给她的“风流归心、艮岳行云”八个字,如同一个悔教夫婿觅封侯的闺中怨妇般苦等十余载。 却说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变招,乔月明一急一缓,而岳行云的招式则陡然间化作狂风骤雨狂攻而出,两人之间的攻守之势顿时转换,乔月明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月明,你果然还是练成了星痕指法。”岳行云反守为攻之后,终于得到空隙,向乔月明道,“我还记得当年你初练星痕指法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两句话,君若流云、妾如星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说这八个字的时候是你唯一对我温柔的一次吧?” 乔月明顿时脸色骤变,不知道是被岳行云提到当年的事情而羞恼还是因为久攻不下反被岳行云反守为攻而激怒,冷若冰霜的脸颊竟然泛起一抹红晕,向岳行云娇咤道:“岳行云,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蜜语万千又如何?现在不还是原形毕露了吗?” “原形毕露?”岳行云顿时眉头一皱,忍不住反问道,“月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岳行云自问还算光明磊落,何时欺骗过你?” 乔月明冷笑道:“没有欺骗过我?恐怕这十余年来一直在我面前藏拙吧?”斗到此处乔月明已经看出,岳行云的武功绝不比她低,甚至还略胜一筹,当年每次比试他斗故意装作不敌认输,原来只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已。 岳行云苦笑道:“月明,非是我故意在你面前藏拙,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想和你拼死相斗,可是你又是个不服输的性格……” “好啊岳行云,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乔月明冷笑连连,“原来你早就嫌弃我太过强势,所以才会勾搭上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水清蓉的是吧?” 岳行云顿时无语:“月明,我在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清蓉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总是要提上她?”手中招式突然一缓,差点被明月离恨刀在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 乔月明重新占得先机,顿时气势迸发,左手星痕指法突然又是一变,月朗星疏手使出,竟欲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去夺岳行云右手中的枪勾,流云勾乃是神兵利器极为锋利,岳行云生怕伤及到乔月明,根本不敢和她以硬碰硬,顿时之间左支右拙、险象环生、连连后退。 乔月明岂容岳行云退走,左手右刀攻势更急,口中冷喝连连:“岳行云,你不是要清理门户吗?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岳行云只得将左手戟钺和右手枪勾合而为一,以流云勾抵住明月离恨刀,左掌则使出独门掌法艮岳掌迎上乔月明的月朗星疏手,口中无奈道:“月明,你根本没等我把话说完,便突然动手要取我性命,让我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岳行云突然想起两人交手之前乔月明说的那句话,顿时想到一种可能,连忙问道:“对了,月明,刚才你说朱雀令牌果然在我的手中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不知?”乔月明冷哼道,“朱雀令牌乃是朱雀堂堂主信物,现在却在你岳行云的手中!” 岳行云愣声道:“本盟规矩,堂主战死、副堂主为堂主,朱雀令牌是梁堂主战死之前亲自交给我的,自然是在我的手中。” 乔月明顿时大惊,脑海中顿时也是轰然一声,岳行云的艮岳掌攻到跟前仍旧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失声问道:“你说什么?朱雀令是梁堂主亲手交给你的?这怎么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岳行云急忙收回掌法,以流云勾护住胸前,向乔月明道:“这有什么不可能?当年总舵被围,总舵四堂遭遇数倍强敌袭击,朱雀堂也受到重创,梁堂主遭遇围攻身受重伤,临死之前将朱雀令牌交于我手,并命令我带领堂中兄弟杀出重围隐藏起来,等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为他复仇,这朱雀令牌上至今还有梁堂主留下的血迹。” 乔月明听岳行云说到此处,顿时脸色骤变,蓦然想起一件事情,顿时惊叫一声:“大事不好!” 第99章 山庄遇袭 岳行云听到乔月明的话顿时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月明,怎么了?” 乔月明也没时间向岳行云解释,焦急的道:“快回定林山庄,水师姐有危险!”虽然她在岳行云面前表现的对水清蓉殊无好感,但两人毕竟是师姐妹,此刻想到水清蓉很有可能会有危险,她对水清蓉的担心显露无疑。 岳行云见此情形顿时有些明白过来,急忙向西北方向望去,忽然看到定林山庄上空浓烟滚滚,顿时脸色骤变,连忙向乔月明打个招呼,便急忙展开轻功向灵谷之外飞掠而去。 乔月明也是大惊失色,再顾不上和岳行云斗嘴,连忙施展州桥十三变的轻功身法跟上岳行云的身形,向定林山庄疾驰而去。 定林山庄距离灵谷只有四五里的距离,岳行云和乔月明两人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定林山庄,只见山庄大门大开,里面浓烟滚滚、大火未熄,亭台楼榭和轩宇回廊已然付之一炬,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只是早已没有喊杀打斗之声。 岳行云大是焦急,也顾不上山庄之内是否有埋伏,口中连声喊着水清蓉的名字,流云勾在胸前一横便向山庄内闯去。 乔月明本想揽住岳行云,然而就在她一愣声一犹豫的功夫,岳行云已经冲进庄内,她气的猛一跺脚,也急忙拔出明月离恨刀跟上岳行云的步伐。 岳行云从前院冲到中院,又从中院冲到后院,甚至连侧院也都找了一遍,只见每个院子里都躺着十几具尸体,不过却没有发现水清蓉的影子,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找不到水清蓉的影子、总比看到她的尸体要强得多,起码有很大的可能她还还活着。 乔月明看到岳行云对水清蓉的关心和担忧溢于言表,心头不禁微微泛酸,正准备出言讽刺两句,突然瞥到院中的一具尸体,她心中顿时就是一惊,急忙快步来到尸体跟前,明月离恨刀“唰”的挑去他脸上的蒙面黑巾,顿时酒看到一张惨白阴鸷的脸来。 这张惨白阴鸷的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上面却残留着一抹浓浓的惊骇之色,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乔月明心头惊疑,又向尸体四周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岳行云注意到乔月明的动作,连忙来到她的跟前,低头向尸体看去,却不认得这具尸体的身份,不禁向乔月明问道:“怎么了月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乔月明点头,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他是姬玉衡,七杀会七大杀手中排名第五的杀手玉衡。” “‘凝魄定魂、神鬼同沦’姬玉衡?”岳行云顿时吃了一惊,指着院中的蒙面杀手道,“这些都是七杀会的杀手?” 乔月明点头道:“这些都是七杀中的青鸟、蛇伏和诡刺,七大杀手最少也出动了三个,姬玉衡身死,另外两人却不知道是天枢、天璇、天权、开阳和瑶光中的哪两个?” 乔月明的目光从蒙面杀手的尸体上一一扫过,表情突然又是一变,惊讶的道:“这里竟然还有夜莺的尸体?难怪现场没有经过任何伪装和处理,原来是因为夜莺已经死了。” 七杀会七大杀手之外另有七杀,七杀之中龙须负责潜伏、青鸟负责刺探情报、蜂巢负责整理情报、蛇伏负责陷阱设伏、诡刺负责刺杀行动、夜莺负责善后处理、灵猿负责刺杀把控,此次出动袭击定林山庄的青鸟、蛇伏、诡刺和夜莺尽数毙命,乃是七杀会成立至今从未有过的事情,端的是诡异离奇。 岳行云突然道:“他们的死状有些怪异。” “死状怪异?”乔月明闻言急忙将院中的尸体检查一番,只见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弟子身上的伤口均是七杀会的杀手所造成的,但是有些七杀会杀手身上的伤口竟然不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弟子所致,而且大部分尸体都是扑倒在地,伤口从后心贯穿毙命。 按照道理来说,此次行动乃是七杀会杀手袭击定林山庄,遭到袭击的应该是定林山庄中的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弟子,但从尸体上的伤口来看情况却恰恰相反。 而且看眼前的阵仗此次刺杀行动七大杀手中至少出动三人,但定林山庄中能够与三大杀手匹敌的只有水清蓉一人,现在的结果却是七杀会杀手尽数被杀,就连姬玉衡也横尸当场,却不见水清蓉和另外两大杀手的影子,那么极有可能是另外两大杀手中出了叛徒,临阵倒戈突然发难出手将姬玉衡击杀,然后又联合水清蓉将其他杀手击毙。 想到这种可能,乔月明的目光再度落到姬玉衡的尸体上,蹲下来仔细探查一番,不禁疑惑的道:“怎么是他?” 岳行云连忙问道:“是谁?” 乔月明指着姬玉衡尸体上的伤口解释道:“七杀会的七大杀手虽然互相之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是相互之间偶尔也会碰面,甚至还有可能一起执行刺杀任务,是以我虽然猜不到其他六大杀手到底是谁,但对他们所用的兵刃还是有一些了解。姬玉衡身上的伤口是剑伤,而七大杀手中用剑的只有排名第六的‘开阳’,姬玉衡极有可能就是他杀死的。虽然‘开阳’在七大杀手中的排名并不靠前,但却是七大杀手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因为原来的‘开阳’在一次刺杀中被刺杀目标反杀,现在的这个‘开阳’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岳行云看着姬玉衡身上的剑伤,若有所思的道:“江湖上用剑的高手不在少数,但是能够杀死姬玉衡的绝不超过二十个人,只是这些剑法高手都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存在,但杀死姬玉衡的这招剑法却生疏得紧。” 乔月明道:“杀手最忌的便是暴露身份,‘开阳’绝不会用他的独门剑法。” 岳行云摇头道:“恐怕并不一定,你看姬玉衡身上的剑伤并非只有一处,而是有三处之多,而且都是在前胸,这也就是说‘开阳’杀死他的时候是当着他的面悍然出手,这种情况下姬玉衡绝对早有防备,在姬玉衡有防备的情况下还能三剑将之杀死,如果不用上最拿手的独门剑法的话,恐怕盟主复生也未必能够做到。” 乔月明知道岳行云向来观察细致、心思缜密,而且听他说的极有道理,心中暗自点头,再度向姬玉衡身上的三处剑伤看去,突然心中一动,连忙向岳行云道:“行云快看,这一招像不像心神剑诀的‘心忘剑神’?” “心神剑诀?心忘剑神?那不是南宫世家的三大剑法绝学之一吗?”岳行云惊讶的道,“但是并没有听说南宫世家中有谁会心神剑诀啊,据我所知即便是南宫世家的现任家主南宫仁也并未尽数参悟‘心神剑诀’中的招式,更何况是最后一招‘心忘剑神’,月明,你会不会看错了?” 南宫世家中剑法最高的非家主南宫仁莫属,南宫仁在江湖上素有‘剑痴’之名,号称是“剑狂”之下第一人,剑法之高犹在另外两大剑法宗师“剑魔”萧长陵和“剑霸”雷霆怒之上。 而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剑法最为卓绝的当属南宫仁的侄子、也就是其五弟南宫信之子南宫镇,但不管是南宫仁还是南宫镇,两人均未参悟透心神剑诀的最后一式“心忘剑神”。 乔月明摇头道:“绝对不会有错,而且的确有一个人将南宫世家的三大剑法绝学尽数参悟,我之所以认得‘心忘剑神’这一招,便是因为曾经见他使出过这一招!” 岳行云听乔月明语气极为肯定,突然也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问道:“月明,你说的不会是南宫世家那位号称百年一遇的剑法奇才吧?可他不是早就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暴毙身亡了吗?” “没错,我说的正是南宫钧!”乔月明点头,又随即摇头道,“行云,你难道不觉得南宫钧之死有些奇怪吗?” 岳行云点头道:“确实奇怪,南宫世家宣布南宫钧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之时正是南宫世家重新崛起江湖之时,当时还曾有人断言南宫世家将会因为受此打击而再度没落,然而十年过去,南宫世家非但没有没落,反而实力大增,已然成为‘八武’之首。” 乔月明接口道:“而且我还记得,当年南宫世家宣布南宫钧死讯的时候极为高调,当时我还极为纳闷这种事情当得起如此高调?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南宫世家故意为之。” 岳行云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南宫钧并没有死,而是暗中加入七杀会成为七大杀手之一的‘开阳’的话,这南宫仁的心机也实在太可怕了。” “南宫仁虽然号称‘剑痴’但其实一点也不痴,当年盟主为夫人向他讨要天晶灵芝的时候还差点被他算计。”乔月明冷笑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恐怕你并不知吧?” 岳行云正等着乔月明说出下文,却见乔月明突然住口不言,反而饶有意味的看着他,不禁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 第100章 杀手天璇 乔月明脸上泛起一抹快意的笑道:“看来你果然不知,水师姐和南宫世家的这位钧公子可是旧时,当年南宫钧尚未成名之前可是经常来师门找水师姐切磋武艺、畅谈人生呢!” 岳行云顿时脸色微变,尽管他离开定林山庄之前已经下定决心此生不再和水清蓉有任何瓜葛,但此刻听到乔月明说起水清蓉和南宫钧竟然是青梅竹马的旧时相识的时候,心头不禁微微泛起一丝酸意。 世事也真是太过无常,当年和水清蓉之间的事情让他一直对水清蓉和乔月明两人心怀愧疚,情丝一直在心中纠缠着下不定决心斩断,时隔多年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与水清蓉挥勾断情丝的时候,却蓦然发现乔月明竟成了七杀会七大杀手中的“天玑”,然而与乔月明的误会还没有完全解开,竟又发生定林山庄遭遇七杀会杀手袭击的事情,庆幸的是水清蓉虽然下落不明但并没有身死定林山庄,然而却陡然又听乔月明说起水清蓉和南宫钧的关系,当真是错综复杂、九曲回环,个中滋味只能暗自去品。 “怎么?难道水师姐没有告诉过你?”乔月明讽刺的笑道,“那她总该告诉过你定林山庄的密道吧?是不是还带你在密道中幽会过?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旧情再生、柔情四溢的一幕呢。” 岳行云听到乔月明的话,正准备起身去找定林山庄中的密道,突然品出乔月明话里讥讽的味道,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顿住还没迈开的身形,皱着眉头沉思半晌,仿佛才想起密道的事情一样,向乔月明说道:“去东侧院!” 定林山庄占地并不算大,不过三进院落却是错落有致,前院乃是舵中会客之所,中院则是舵中弟子居住、练武及议事之所,后院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舵主水清蓉的居所,另一部分则是临时分舵的所在地。 除前、中、后三院之外,中院的东西两侧各有两个侧院,西侧院乃是舵中负责全舵起居的弟子仆人住的地方,东侧院则是舵中存放粮食、物资以及兵器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几处空着的柴房。 为了方便舵中弟子领取兵器物资,水清蓉特地命人在中院与东侧院、后院与东侧院之间的墙上各开了一处暗门,暗门平时紧逼,遭遇袭击之时则可以由舵主水清蓉以及守卫中院的弟子分别开启,这也是方才岳行云和乔月明看到中院靠近东侧院的地方横尸最多的原因。 水清蓉之所以在后院与东侧院之间也开了一处暗门,并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取兵器物资这么简单,实际上这是岳行云的主意。 当年岳行云从汴梁总舵南下建康,虽然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实际上在建康却极为低调,有次水清蓉约他在定林山庄相见,带他幽兰定林山庄所在的连心岛和紫霞湖的时候,他发现定林山庄的东侧院距离紫霞湖非常近,而且连心岛上林密径深,若是能以密道把定林山庄和紫霞湖连接起来的话,当定林山庄突然遇到围攻的时候,庄内的人也能通过密道悄无声息的退到紫霞湖中,并悄无声息的遁走,能够极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水清蓉对岳行云自然是言听计从,当即便秘密派遣弟子挖掘密道,密道在定林山庄内的入口正是在东侧院空着的一处柴房之内,出口则直通紫霞湖,密道挖成之后,水清蓉专门带着岳行云参观领略,两人在密道中幽会、互诉衷肠,时而还通过密道的出口来到紫霞湖上泛舟徜徉,当真如神仙眷侣一般、好不快活。 不过也正是因为当初未雨绸缪的举动,十五年前建康分舵遭到袭击、以及今日又遭到七杀会杀手袭击的情况下虽有损失、但舵中核心和骨干却大部分得以保存,方才岳行云在查看山庄中的建康分舵弟子尸体的时候就发现,死者中并没有香主及以上的弟子。 岳行云和乔月明两人来到东侧院,里面虽然也被大火烧过一片狼藉,但是岳行云还是一眼就认出密道入口所在的柴房,连忙向乔月明示意,快步来到柴房之内,伸手在地上一阵摸索之后,用流云勾将一块活动的砖撬起来,砖下顿时就露出一个机关按钮。 岳行云伸手在机关按钮上轻轻一摁,顿时只听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面前的地砖突然向两侧翘起,露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暗道,暗道甫一打开,一股潮湿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这次岳行云倒是没有贸然进入暗道,而是捡起地上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棍扔到暗道之中,又等待片刻,见到木棍伤的火苗仍在燃烧,这才向乔月明示意,伸手摸出火折子晃亮,顺着暗道中的阶梯率先而下,乔月明急忙跟着岳行云的脚步进入暗道,两人摸索着向前而去。 暗道两侧的墙壁上原本都有蜡烛用来照明,此刻蜡烛已经尽数熄灭,不过暗道中还弥漫着蜡烛燃烧的味道,想来应该是水清蓉从暗道中离开的时候打灭的,不过东侧院距离紫霞湖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岳行云和乔月明两人一前一后,过不多时便来到位于紫霞湖的出口之处。 外面的光线透过出口的缝隙照进暗道内,岳行云侧耳倾听一番,只听到风声和水声,确定外面并无旁人之后,这才将出口处的一根蜡烛从烛台上拔下,伸手在烛台上面一按,暗道的出口顿时打开,紫霞湖顿时映入眼帘。 岳行云和乔月明两人此刻并没有心情欣赏映入眼帘的美景,而是借着外面的阳光向暗道内看去,只见暗道内的地上除了他们两人的脚印之外还有几十只凌乱的脚印,明显是建康分舵在定林山庄的弟子从暗道撤走时候所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出口之处还有一滩腥臭难闻的黑血,地上还有半截衣袖、暗道的墙壁上还有一道剑痕。 看到地上的半截衣袖,岳行云顿时吓了一跳,两忙伸手抓在手中,看到上面并没有血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指着墙壁上的剑痕向乔月明道:“这道剑痕和姬玉衡身上的伤口一般无二,只是不知道地上的血迹是谁的?” 乔月明道:“地上的血迹应该是‘开阳’南宫钧的,他中了‘天璇’的璇霄丹阙奇毒,现在恐怕有些不妙。” 七杀会七大杀手之中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其中排名第二的‘天璇’便是以毒功见长,当年七杀会仅有的一次七大杀手齐聚,会长“七星”曾笑言若是“天璇”在江湖上开门立派的话,以毒功名震江湖的蜀中唐门估计都会被压过一头,可见其毒功之强,而璇霄丹阙据说正是他的拿手奇毒,若中此毒、天下难解。 “以此来看的话,七杀会这次出动的三大杀手正是‘天璇’、‘玉衡’和‘开阳’,而‘开阳’却在七杀会对定林山庄发动袭击的时候突然出手击杀‘玉衡’,然后又被‘天璇’以奇毒所伤。”乔月明沉吟道,“不过我突然想起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情,现在想来却极为奇怪。” 方才在定林山庄中的情形迅速的在脑海中闪过,岳行云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是姬玉衡?” 乔月明点头道:“姬玉衡号称‘凝魄定魂、神鬼同沦’,他的独门兵刃乃是定魂幡、凝魄伞以及暗器凝魄定魂针,但是方才在姬玉衡的尸体旁边并没有发现定魂幡和凝魄伞,而且他身上的凝魄定魂针也不翼而飞,当真是怪异之极。” 岳行云皱眉沉思道:“会不会是‘天璇’取走了他的兵器?” 乔月明摇头道:“绝无可能,你想一下,若是袭击刚开始姬玉衡就已经被南宫钧击杀的话,‘天璇’要面临的就是水师姐和南宫钧两大高手的围攻,就算他有时间取走定魂幡和凝魄伞,但是也绝对没有机会将姬玉衡身上的凝魄定魂针搜刮干净,更何况定魂幡和凝魄伞或许对他有用,但凝魄定魂针对他来说却跟普通的钢针没什么区别,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姬玉衡身上的凝魄定魂针取走?” “会不会是被清蓉、南宫钧活着其他人取走的?”岳行云开口问道,旋即又摇头自我否定道,“应该也没有这种可能,当时南宫钧已经中毒,就算他和清蓉两人联手能够胜过‘天璇’,但是想要将之擒拿或者杀死也不可能,否则他们也不会通过暗道逃离定林山庄。” 乔月明接口道:“至于其他人更无可能,七杀会的杀手尽数死在定林山庄,就连负责善后的夜莺也无一幸免,至于建康分舵的弟子,别说他们不知道姬玉衡的身份,就算知道也只顾着撤离,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做这些事情。” 岳行云问道:“月明,那你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乔月明摇头道:“太过奇怪,但是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总感觉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一时间却想不到到底哪里不对劲?” 岳行云忽然问道:“月明,你是如何找到定林山庄的?会不会另有他人?” 乔月明听到岳行云的话顿时一怔,紧接着脸色倏地就是一变。 第101章 幕后黑手 此时乔月明突然意识到她极有可能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中,仿佛这张网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她紧紧地束缚住而她自己并未察觉,反而被这双看不见的手推着不断往前走,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 十四年前盟主陆藏锋一家三口战死虎牢关之后,聚义归心盟汴梁总舵以及各地分舵也遭遇不明身份的蒙面高手袭击而损失惨重,她拼死杀出重围之后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暗中调查,却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见岳行云的踪迹,当时她还以为岳行云已经战死。 直到七年之前她加入七杀会之后,利用七杀会无孔不入的情报消息网络继续调查当年聚义归心盟总舵被袭击一事,竟然得到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岳行云并没有战死,反倒是朱雀堂主“梁园雪霁”梁雪霁死于当年一战,而且诸多证据都表明杀死梁雪霁的并非是蒙面高手、而是朱雀堂副堂主岳行云,甚至连代表朱雀堂堂主的信物朱雀令牌都已经落在岳行云的手中。 乔月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万分震惊,当年她和岳行云感情不和分手后岳行云立刻就南下建康勾搭上了师姐水清蓉,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与水清蓉分手离开建康返回汴梁总舵,当时她就感觉其中另有隐情,如今再得到极有可能是岳行云杀死梁雪霁的消息,不禁让她对岳行云的恨意更浓。 再后来她又得到消息,盟主陆藏锋之子当年并没有死在虎牢关,而是被一个神秘人所救,正是如今正义堂中一个叫做陆逸的弟子,于是前不久她悄悄的见到陆逸,意欲确认陆逸身份的真伪。 确认陆逸的身份之后,乔月明并没有立即离开建康,而是暂时留在七杀会在建康的据点中,一来暗中保护陆逸,二来江南武林盛会马上就要举行,她正好利用七杀会在建康的情报消息网络继续查探当年之事。 而且就在前不久,她在无意中发现建康据点内的一名叫做韩升的执事竟然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安插的奸细,而且这名奸细近来突然和舵主水清蓉的联系频繁起来,她心中顿时生疑,于是派遣心腹跟踪监视这名弟子,没想到竟然查到岳行云也来到建康的消息,只是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想要锁定他的位置并不容易。 不过让乔月明没有想到的是,负责监视韩升的弟子汇报,这韩升不但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人,还有另外一重隐藏的更深的身份,他在加入聚义归心盟之前竟然是光明教建康坎水分坛的弟子,本来是光明教坎水分坛打入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奸细,却阴错阳差的被水清蓉派到七杀会来,成了一名双重细作。 就在乔月明决定亲自出马寻找岳行云的时候,建康据点却突然接到一个诡异的刺杀任务,竟然有人出钱要买少主陆逸的性命,乔月明心底起疑,不过想到她曾传授陆逸刺杀与反刺杀之术,而且陆逸的武功应付“地”字号杀手问题不大,于是她并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从中干预,任由健康据点执行此次刺杀任务,她则在暗中观察。 实际上那天陆逸在凤翔峰上密林中击毙六名七杀会“地”字号杀手的时候不但岳行云在场,乔月明也在密林之中,只不过两人并没有相遇,更没有发现彼此的踪迹,而是完美的错开。 幸存的那名“地”字号杀手回到据点汇报刺杀情况的时候,据点竟然又接到刺杀任务取消的消息,乔月明感到此事极不寻常,只是一时间她还不敢确定这个诡异的刺杀任务背后是不是有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或者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影子。 为了摸清楚情况,乔月明故意当着韩升的面将那名幸存的“地”字号杀手格杀,并在尸体上留下明月离恨刀的刀法痕迹,又把处理尸体的任务交给韩升来做,她则亲自出马监视韩升。 乔月明的潜伏跟踪之术极为厉害,韩升根本毫无察觉,他本来是想先将消息透露给光明教这边,奈何当初把他安插到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光明教坎水分坛坛主水镜月已经调离建康,新来的坛主苏剑声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贸然和苏剑声联系的话,非但得不到苏剑声的信任,反而会暴露他的身份。 于是韩升将那名“地”字号杀手的尸体偷出之后只能悄悄送到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弟子的手中,然后再另寻时机联系苏剑声或者水镜月,却不想他刚把尸体送出去还没来得及返回就被跟踪而至的乔月明当场格杀。 乔月明杀死韩升之后搜到他身上的腰牌,果然发现有两块,一块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青木令牌,一块则是光明教坎水分坛弟子的腰牌。 乔月明处理掉韩升的尸体之后,又悄悄跟上从韩升手中取走那名“地”字号杀手的尸体的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弟子,一路尾随来到定林山庄之外。 因为担心被水清蓉发现她的踪迹,乔月明并没有进入定林山庄,没想到竟然被她发现岳行云的踪迹,见到岳行云和水清蓉互诉衷肠的时候她恨不得冲出去当面揭穿岳行云的虚伪面孔,但想到水清蓉被岳行云骗的言听计从,若是贸然冲出去的话反而会落入两人的围攻,她只得强自忍了下来。 没想到没过多久岳行云便孤身一人出了定林山庄,还在山庄门外留下“若有来生、定不负卿”的话,然后竟然径自离开了,当时乔月明并不知道岳行云已经发现她的踪迹,直到她跟踪岳行云来到灵谷之中才被岳行云喝破踪迹。 两人互有误解、一言不合就是一番激战,却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才罢手休战,而此时定林山庄已经遭到七杀会高手的袭击,水清蓉从暗道撤离之后不见踪迹。 此时细想之下,乔月明才蓦然想到,当年他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七杀会,便是因为无意中救下一个七杀会的星使,而杀死梁雪霁的人极有可能是岳行云这个消息也是七杀会会长“七星”座下星使告诉她的,至于被她查到岳行云已到建康的消息背后恐怕也有星使的影子。 而且七杀会的杀手能够找到定林山庄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肯定是“天璇”他们暗中跟踪她,否则的话想要找到这里几乎没有可能。 极有可能当年她还未加入七杀会的时候就已经被七杀会算计到,对方早就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只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才没有对她下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七杀会的这个会长“七星”简直是太可怕了。 想到此处,任乔月明乃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也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岳行云看到乔月明脸上的神情不停的变、阴晴不定,却一直闭口不言,忍不住问道:“月明,你这是怎么了?” 乔月明听到岳行云的话,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很快恢复如常的神色,向岳行云摇头道:“没什么!” 岳行云心中疑惑,突然看到一枚腰牌从乔月明手中滑落在地,他捡起来一看,上面竟然也刻着“韩升”两字,只不过这枚腰牌并非是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的青木令牌,而是光明教的腰牌,忍不住把腰牌递到乔月明面前问道:“月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乔月明心神不定,顿时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要清理门户吗?这就是你要因为他而对我清理门户的人的真实身份,他根本不是水清蓉的人,而是光明教的奸细。” 听到乔月明这么一说,岳行云已经明白过来,这个韩升竟是个双重身份的奸细,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岳行云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伸手将乔月明拦腰抱住。 乔月明一个不慎被岳行云抱个正着,顿时又惊又怒,连忙奋力挣脱,却陡然闻到岳行云身上熟悉的气息,浑身顿时一颤,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气,越是挣脱反而被岳行云抱的越紧,忍不住怒声道:“岳行云,你想干什么?” 然而话一出口,连声音都变的软绵无力起来,听在岳行云的耳中非但没有责怪和训斥的意思,反而有一种欲拒还迎的诱惑,他忍不住心神一荡,双手将乔月明抱得更紧,低头在她耳边轻吹一口气道:“月明,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呢?那我就是要干什么哦!” 乔月明听到岳行云的话,顿时双颊飞红,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只觉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一般,尽管两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此时仍觉得又是惶恐、又有些期待,忍不住颤声道:“不……不要……这里……不行……有人……” 岳行云并不答话,而是张口吻上乔月明的双唇,腾出一只手摸索到墙壁上的烛台一按,暗道的出口顿时闭合,暗道顿时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第102章 南宫往事(三更万字,求票求定) 却说水清蓉带着中毒受伤的南宫钧从暗道之中撤出定林山庄外,吩咐舵中弟子进入紫金山中隐藏起来,她则和南宫钧乘船顺着紫霞湖南端的河流悄无声息的出了紫金山,又顺着秦淮河一路北上来到建康城外莫愁湖边一处建康分舵的庄园内。 南宫钧身中奇毒气色极差,尽管早已服下南宫世家的解毒之药,但是因为“天璇”的璇霄丹阙之毒极为怪异,南宫世家的解毒之药虽有奇效却并不对症,只能暂时将毒性压制,若不能及时解毒的话很快便有性命之虞。 水清蓉万分焦急,然而她并不擅医术毒功,只能干着急却束手无策,若非南宫钧一直在身旁安慰,一想到南宫钧是因为她才受伤中毒,她几乎就要乱了方寸。 “清蓉,你先不要慌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可好?”南宫钧斜靠在床头,脸上泛着黑气,强颜向水清蓉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水清蓉听到南宫钧的话,心中顿时就是一颤,满是担忧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抹红晕,又急忙掩饰起来,向南宫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不过看到南宫钧期待的眼神,她顿时又有些于心不忍,倒是依言在床边坐了下来。 南宫钧脸上的笑容更盛,柔声说道,“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能够时时刻刻看到你,我就一直有心情呢。” 水清蓉浑身一颤,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凄苦,若是他能够像南宫钧这样陪着自己说这些话那该多好,可是他终究不属于自己啊! 一想到他临走之前留下的“若有来生、定不负卿”八个字,水清蓉心中又是一阵黯然,忍不住向南宫钧道:“南宫公子,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就不理你了!”说着果真别过脸去。 南宫钧急忙强忍着坐起来告饶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不要生气……咳咳……”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体内的毒性,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也溢出紫黑色的毒血。 水清蓉吓了一跳,急忙扶着南宫钧斜靠在床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拭去他嘴角的毒血,责怪道:“你不要乱动,我不生气就是了!” 南宫钧笑着点头道:“好、好、好,我听你的,不乱动就是了!” 水清蓉见到南宫钧脸色稍缓,这才有时间问及今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南宫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突然成了七杀会的杀手‘开阳’?” 水清蓉的师门原本也是巴蜀之地的一个名门大派,她的师父与南宫钧的父亲、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仁交情颇深,当年师门未生变故之前南宫钧经常随他的父亲南宫仁去她的师门,她也偶尔会随师父去南宫世家的藏剑山庄做客,倒是如同乔月明对岳行云所说一般两人早就是旧时相识。 水清蓉在师门的弟子中不但武艺出众,而且举止端庄、颇有礼节,再加上生的如同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南宫钧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一见钟情,之后不管有事没事就经常往师门跑,不过水清蓉虽对南宫钧颇有好感,但是当年并未生出男女之情。 突然有段时间南宫钧很久没有到师门来,一打听之下才听师父说起他已经在月余之前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毙命,顿时让水清蓉不胜唏嘘。 然而没过多久师门突遭变故,师父死于变故之中,只有她和师妹乔月明两人幸免于难,流离于川蜀之地,幸得遇到当时游历川蜀的聚义归心盟盟主“狂剑藏锋”陆藏锋,陆藏锋侠义肝胆、古道热肠,听闻两人遭遇之后颇为同情,便亲自出手将她们的仇家杀死,为她们报了杀师灭门之仇,两人感念陆藏锋报仇之恩而加入聚义归心盟。 水清蓉和师妹乔月明两人武功本就不弱,再加上陆藏锋的指点更是突飞猛进,很快便成为聚义归心盟的核心骨干,后来她更是连续担任总舵白虎堂堂主和建康分舵舵主之职,师妹乔月明也在她的推荐下接任她的白虎堂堂主之位。 然而情同手足的师姐妹两人却因为岳行云的出现而关系破裂,几乎反目成仇,直到聚义归心盟在十四年前的那场大变故中覆灭也未曾再有联系,至于仅算作小时玩伴的南宫钧,更是如同过客般在她的生命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然而就在今日,定林山庄突然遭到七杀会大批杀手的袭击,几乎难以抵挡之际,却有一蒙面杀手悍然出手,连毙七杀会多名高手,定林山庄这才稳住局势对七杀会杀手进行反扑,双方连番激斗,定林山庄损失惨重,终于将七杀会除“天璇”之外的杀手尽数击杀,却在行将撤出定林山庄之时,“天璇”突然暴起出手,妄图以毒功将她擒下,幸得这个蒙面杀手舍身抵挡她才得以幸免,这个蒙面杀手却身中“天璇”的璇霄丹阙奇毒。 直到此时水清蓉才发现这个蒙面杀手竟然是死去多年的南宫钧,她顿时又惊又喜,以芙蓉分水刺刺伤天璇,带着受伤中毒的南宫钧和山庄中的建康分舵弟子从东侧院的暗道之中撤出庄外,后面的事情便是先前所述。 南宫钧听到水清蓉的话,强提一口真气道:“清蓉,此事个中内情极为曲折,而且说来话长,不过你若是不嫌我啰嗦的话,我就说给你听。”看到水清蓉柔柔点头,南宫钧便滔滔不绝的向她讲述起来。 南宫钧乃是南宫世家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年仅十六岁便身怀天晶剑法和天心剑法两大剑法绝学,当他正准备开始修炼家族三大剑法绝学的最后一套剑法心神剑诀对的时候,父亲南宫仁却突然把他叫去,吩咐他去做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并不是让他立即去做,而是告诉他修炼心神剑诀的时候要“走火入魔、暴毙身亡”,当然并不是真的要他走火入魔、暴毙而亡,而是要他诈死脱身离开南宫世家,至于为要这么做父亲却没有告诉他原因,不过心思聪敏的南宫钧也察觉到了些许的端倪。 父亲把他叫去一番密谈之后悄无声息的出了一趟远门,至于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一个月后又孤身一人返回,便进入了长达一年之久的闭关中,而且在以后的几年中也经常时不时的闭关,而且每次闭关最少也是两三个月。 也就在父亲闭关的半年之后,南宫钧突然发现藏剑山庄中就连五叔南宫信的身影也极少见到,山庄中的一应大小事务全都是由二叔南宫义处理,即便五叔出现在山庄的时候也变的极为冷淡,几乎从不与任何人交谈,很多时候都把自己独自所在房内。 南宫钧曾经问过二叔南宫义五叔的事情,南宫义告诉他南宫信年轻时候的旧伤复发,如今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是以才会性情大变,不过南宫钧对这种说辞并不相信,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果不其然,三年之后当他终于将心神剑诀的最后一招“心忘剑神”练成的时候,得知消息的父亲难得又一次把他叫道跟前,再次吩咐他四年之前就已经商定的假死脱身之计。 于是在南宫钧弱冠之年,当父亲南宫仁正声势浩大的为他筹备加冠之礼的时候,他却在一次向长辈们演练心神剑诀的时候“走火入魔、暴毙而亡”,顿时不但震惊了整个家族,也轰动了整个江湖。 然而南宫钧走火入魔、暴毙而亡的消息还没从江湖上散去,旋即就又传来南宫世家南宫五绝中的老五南宫信旧伤复发、不治而亡的消息,一时间江湖上传言纷纷,一片看衰南宫世家的声音。 不过已经假死脱身的南宫钧却惊奇的发现,就在五叔南宫钧旧伤复发、不治身亡之后没多久,父亲就停止了闭关,然而让南宫钧更为惊讶的是,父亲却把佩剑从湛卢剑换成了藏剑山庄内的另外一把名剑赤霄剑,为此南宫钧还曾经悄悄潜入藏剑山庄进行寻找却没有发现湛卢剑的影子。 南宫钧诈死之后在父亲的安排下潜伏起来,直到有一天父亲突然传信告诉他过段时间七杀会可能有变,要他提前做好准备,当时南宫钧还有些不明就里,直到三个月之后七杀会七大杀手中排名第六的杀手“开阳”在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被刺杀对象反杀的消息传来,他才明白父亲竟然是打算让他成为新的“开阳”。 南宫钧不知道父亲与七杀会到底有何牵连,不过就在“开阳”被杀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七杀会会长“七星”座下的星使,又经历一番波折之后竟然真的成为了新的杀手“开阳”。 加入七杀会之后南宫钧很少出手,不过但凡被他刺杀的几乎都是绝顶高手,甚至还有一位是半只脚已经踏入宗师之境的高手,“开阳”之名再次名震江湖。 在七杀会中待的时间越久,南宫钧反而发现会长“七星”的身份越是神秘,他也曾暗自调查却一无所获,甚至连“七星”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不过作为七杀会七大杀手之一,南宫钧手中的权力和自由却是极大,通过七杀会无孔不入的消息网络,很快便查到了很多与藏剑山庄有关的秘闻,然而湛卢剑的下落却一直是个谜,直到今年年初湛卢剑被天下第一神偷“平步青云”萧青云所盗的消息传开,失踪已久的湛卢剑这才重现江湖。 南宫钧一路追查,竟然发现萧青云躲进了正义堂中,他几次欲出手夺剑,然而却屡次在正义堂发现“玉衡”、“天玑”等杀手的身影,担心暴露身份的他只得作罢。 想到五年一度的江南武林盛会临近,想要和父亲见上一面的南宫钧决定暂时留在建康,却突然在前不久接到一个神秘任务,会长“七星”竟然一下子调集包括他、“天璇”和“玉衡”三大杀手袭击定林山庄,却没有动用全权负责江淮一带的“天玑”。 “天璇”、“玉衡”、“开阳”三大杀手齐出,定林山庄纵然守备森严也不堪一击,然而就在此时南宫钧却突然发现,定林山庄的庄主竟然是他的旧时相识水清蓉! 第103章 神药疗毒 南宫钧一口气从受命假死说到定林山庄遇到云惊鸿,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毒性加深,突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的紫黑煞气更重,咳出来的毒血也变成墨汁一般的颜色,腥臭难闻。 水清蓉大惊失色,急忙伸手疾点南宫钧胸前六处大穴,阻止他体内气血的流通,延缓奇毒攻心的时间,又从怀中取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喂入他口中服下,见到他脸上的煞气稍退,这才稍稍平复心情道:“南宫公子,刚才我喂你服下的乃是师门的解毒奇药,但是璇霄丹阙的毒性已经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才行,否则你必有性命之虞。” 南宫钧强颜笑着摆手道:“不急的,清蓉,你不是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还没有说完呢。” 水清蓉急道:“你不用说了,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去你体内的璇霄丹阙之毒。我听说唐门的唐如意门主已经来到建康,当年他和盟主交情颇深,我这就前去求他,或许有他出手方能解去你所中之毒。” 南宫钧听到水清蓉要去找唐如意,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声道:“不行,千万不能去找唐如意,如今的唐门早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唐门了!” 水清蓉被南宫钧一把抓住纤纤柔荑,顿时浑身就是一颤,正准备用力挣脱,突然听到南宫钧的话,蓦然想到今日之事,顿时忍不住问道:“南宫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天璇’极有可能是唐门中人?”一时间竟忘了挣开被南宫钧抓住的手。 南宫钧点头道:“我也不甚确定,但这璇霄丹阙之毒极为诡异霸道,比之唐门十大奇毒也毫不逊色,放眼整个江湖除了唐门枯荣观中的使毒高手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如此手段?” 水清蓉方才已经想到这一茬,此刻听南宫钧说出她的猜测,顿时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舒展开来道:“若‘天璇’果真是唐门中人的话,想要解掉你身上的璇霄丹阙之毒,恐怕只有天下第一神医‘玉面医王’萧北庭或许能解,然而萧北庭行踪飘忽不定,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踪迹。不过前不久我倒听说‘玉面医王’萧北庭的师妹‘冷面毒仙’萧南婷如今隐姓埋名于正义堂中的毒谷之内,若是能把她请来的话,或许也有几分希望。” 水清蓉也是因为陆逸才在无意间得知萧南婷的下落,她在建康经营十余年的时间,消息网络四通八达,当陆逸乃是盟主之子的身份才刚传出的时候她就已经暗中探查过陆逸的身份,不过她远比乔月明和岳行云要谨慎的多,是以尽管已经确定陆逸的身份,却并没有贸然和陆逸相见。 不过也就是在探查陆逸的身份的时候,竟然被她发现了萧南婷的踪迹,只是却不知道萧南婷为何会隐居在正义堂中,当时她并未太过在意,也是因为南宫钧中毒难解她才猛然想起来。 南宫钧摇头道:“‘冷面毒仙’萧南婷的毒功与其师兄‘玉面医王’萧北庭的医术不相伯仲,或许却能解去璇霄丹阙之毒,但是据我所知,萧南婷和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颇有瓜葛,若是贸然请她前来,对聚义归心盟、你们建康分舵、甚至包括你来说都颇为冒险,暂且还是先不要惊动她为妙。” 水清蓉还真不清楚萧南婷和林世明到底有何瓜葛,她还以为萧南婷和正义堂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的关系不浅,本想借着盟主乃是宁浩然的妹夫这层关系说动萧南婷,此时听南宫钧这么一说也只能作罢。 聚义归心盟和光明教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十五年前正是光明教重新崛起江湖之时聚义归心盟却突然遭遇连环袭击而土崩瓦解,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光明教与聚义归心盟的覆灭有关,但是从这十余年的江湖局势来看,聚义归心盟覆灭之后发展最快、受益最大的正是光明教。 而且她带领的建康分舵与光明教建康坎水分坛的关系向来就十分紧张,当初光明教坎水分坛坛主还是“镜花水月”水镜月的时候两人就曾多次斗法,甚至还互相向对方派遣安插内应,直到前不久水镜月调离建康,苏剑声接任坎水分坛坛主之位后忙于整顿和理顺内部关系,双方的关系这才稍稍缓和。 但水清蓉却知道苏剑声虽然年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三年之前他接任光明教成都巽风分坛坛主之位后就和已经转入暗处的成都分舵争斗不断,令成都分舵舵主“万劫青锋”万青锋十分被动。 如今苏剑声从远在川蜀的巽风分坛来到富庶之地的建康坎水分坛,肯定是要在建康搅动起一番风云的,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初来乍到,而且江湖传言他还欲争夺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的江南公子之名,若江南公子之名果真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携江南公子之威再起争斗,确实不太容易对付。 在这种局面和情势之下,越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越要加倍小心,任何一个极小的疏忽和纰漏都会造成极为被动的局面。 然而看到南宫钧中毒愈深,已经快有性命之忧,而且还是因她才不甚中毒,水清蓉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心中焦急万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钧看到水清蓉脸上浓浓的焦急之色,心中十分欢喜,原来这十余年来并非是他一厢情愿,他在水清蓉的心中并非没有地位,只不过她还是一如当年一样不善表露心迹而已。 水清蓉正自焦急,突然看到南宫钧痴痴的看着她,顿时浑身一颤,忍不住向他嗔道:“南宫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南宫钧却突然示意她不要说话,伸手指着门外,悄声道:“有人来了!” 水清蓉顿时一愣,急忙凝神细听,果然听到外面传来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来势却是极快,转瞬间就已经进入道庄园之内,竟然毫无阻拦,甚至连庄园的守卫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武功之高强、竟然已经是宗师之境的高手。 来人到底是谁?水清蓉心头震惊,急忙挣脱被南宫钧紧握着的手从床边站起来,伸手拉起床头的帘子,长袖一翻双手之中便多了一对兵刃,正是她的独门兵刃芙蓉分水刺。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钧儿,你可在此?” 水清蓉听到门外的声音,顿时面露震惊之色,床上的南宫钧却惊喜的道:“是父亲?父亲大人,孩儿在此!” 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水清蓉只觉眼前一花,房间中便多了一个身背长剑、面容清瘦、仙风道骨的老者,不是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床上南宫钧对的父亲、江湖人称“剑痴”的南宫仁又是谁? 南宫仁看到水清蓉的时候顿时也是一愣,转而这才惊讶的道:“你是清蓉女娃?钧儿呢,他在哪里?” 水清蓉见到南宫仁认出她来,顿时面露喜色,急忙将手中的芙蓉分水刺收起来,向南宫仁拱手道:“侄女水清蓉,见过南宫伯父!”南宫仁既到,南宫钧的所中之毒就有解了。 南宫仁已经听到床上的呻吟之声,他不禁心头诧异,盯着水清蓉看了片刻,这才微微颔首,突然大袖一挥将遮在床边的帘子卷起,顿时就见儿子南宫钧神情恹恹、面如黑墨,一道紫黑煞气在脸上盘旋,腥臭难闻的毒气不断弥漫,赫然是剧毒攻心之兆。 南宫仁心中一惊,一步跨到床前,伸手扣住儿子南宫钧的脉门,瞬间眉头就紧皱在一起,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株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灵芝,默运玄功,灵芝很快化作一个鸡蛋大小的水球,一股异香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正是南宫世家的神药天晶灵芝。 南宫仁示意南宫钧张开嘴巴,左手掌心一震,天晶灵芝化成的水球便飞入南宫钧的口中,他松开扣着南宫钧脉门的右手,以左手抵住南宫钧的后心,向南宫钧体内输送入一股真气,助南宫钧将天晶灵芝的药性炼化。 却说水清蓉方才被南宫仁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知道南宫仁误会她方才和南宫钧在房间中的事情,不禁双颊飞红、浮想联翩,蓦然之间闻到一股异香弥漫,她才赫然惊醒,南宫仁竟然带来了南宫世家对的神药天晶灵芝。 水清蓉之所以知道天晶灵芝,还是因为当年盟主陆藏锋曾亲身前往南宫世家取得天晶灵芝,并治愈夫人宁紫烟幼时身中奇毒而留下的隐疾,后来才有了陆逸的降生。 不过当时江湖传言天晶灵芝只有一株,而且被南宫世家第五代家主南宫轩遣灵鸟藏入摩天岭九大奇阵中的九宫飞星阵中,而且后来已经被盟主取走给夫人服下,怎么现在南宫仁却又拿出一株天晶灵芝? 水清蓉心中疑惑不已,不过很快便发现南宫钧脸上的紫黑煞气迅速消失不见,最后突然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却不似之前那般紫黑腥臭,过不多时便恢复如常、精神焕发,气势竟比之前更盛三分,却是炼化天晶灵芝的药性之后内力大增,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104章 山庄密谈 天晶灵芝乃是世间少有的神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南宫钧体内的璇霄丹阙之毒的毒性已经尽解,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翻身便向南宫仁拜倒,口中激动的道:“孩儿南宫钧,拜见父亲大人!” 南宫仁大袖一挥便以内力托住正欲下拜的南宫钧,眼中少有的闪过一抹慈祥之色,向南宫钧道:“钧儿,为父面前不必多礼,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 南宫钧急忙摇头道:“孩儿不苦,倒是父亲您又苍老了许多。” 水清蓉见到南宫仁和南宫钧父子见礼完毕,也急忙上前再度向南宫仁见礼,不过水清蓉知道他们父子多年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向南宫仁见礼之后便借故离开。 南宫仁听到水清蓉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长子南宫钧两人,这才向南宫钧问道:“钧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清蓉女娃在一起?而且还身中如此凌厉霸道的奇毒?” 后天就是重九之日,乃是五年一届的江南武林盛会召开之日,南宫钧数日前来到建康,先拜会了武林泰斗的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又与江南霹雳堂堂主“剑霸”雷霆怒、慕容世家家主慕容致远、丐帮帮主“凌云御风”解凌风等名门大派的掌门见过面,昨日下午又前往长江之畔的燕子矶赴了现任江南武林盟主、正义堂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之约,夜间又见了两位故人,今日原本在家族在建康的产业养精蓄锐静待后日盛会召开,却突然接到次子南宫锦的密报,秦淮河畔发现大哥南宫钧留下的暗号。 知道南宫仁和南宫钧约定的联络暗号的人并不多,此次前来建康的人中除他之外只有次子南宫锦一人,即便二弟南宫义和四弟南宫智都不知道。 南宫世家中南宫仁父辈的高手已经全都不在人世,“南宫五绝”中五弟南宫信也已经在十年之前旧伤复发、暴毙身亡,当初拟定参加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的名单的时候,按照南宫仁的意思是他、三弟南宫礼和四弟南宫智带着南宫锦、南宫镇等子侄小辈参加,二弟南宫义留守坐镇藏剑山庄,避免藏剑山庄空虚而被仇家乘虚而入。 南宫义老成持重,又是南宫世家中仅次于南宫仁的高手,而且平时家主南宫仁闭关或者离开藏剑山庄的时候都是由他留守藏剑山庄、全权处理家族中的事物;南宫礼交游广阔、南宫智足智多谋,有他们两人陪南宫仁参加重阳之会,一能李昊外部关系、一能在内运筹帷幄,乃是绝佳的臂助。 然而这次南宫义却少有的提出不同意见,他的意思是如今江湖上风云激荡,各大势力角逐建康城,甚至除江南武林各大名门正派之外,魔教光明教、朝廷神武卫、金国乌衣龙虎卫甚至西辽的漠北剑宗都早有高手潜入建康,南宫世家中若只有家主南宫仁一个高手前往的话,颇有些势单力孤,若是他能够暗中前往建康以为臂助方为万全之策。 南宫义说的倒是实情,三弟南宫礼的武功刚踏入绝顶高手之列,四弟南宫智更是沉溺阵法与智谋之道、于武学一道并不精通,在高手云集而且以武决胜的江南武林盛会上虽有裨益,但南宫世家中只有家主南宫仁一个高手确实有些孤掌难鸣。 但是藏剑山庄是家族的根基又不能无人看守,最后经过多方权衡之下,南宫仁还是决定听从二弟南宫义的意见,带上南宫义、四弟南宫智和南宫锦、南宫镇等子侄前往建康,改成三弟南宫礼坐镇藏剑山庄。 南宫礼毕竟是绝顶高手,虽说距离宗师之境还有不小的距离、只论战力的话在高手云集的江南武林盛会上于南宫仁帮助不大,不过镇守藏剑山庄绝对绰绰有余,即便遇到宗师级的高手,凭借着南宫世家的奇门阵法以及藏剑山庄的神兵利器也足以与之周旋。 不过南宫礼在江南武林盛会上对南宫仁的帮助并非是在武功方面,而是能够利用他广阔的人脉关系帮助南宫仁梳理好其他事情,让南宫仁毫无后顾之忧的参与到江南武林盟主的争夺之中。 不过南宫仁作为南宫世家的现任家主向来是一言九鼎,而二弟南宫义又是南宫世家的二号人物,两人决定的事情其他人就算有异议也只能暂时保留,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然而少了三弟南宫礼从中斡旋,来到建康之后南宫仁便琐事缠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把一应大小事务处理完毕,突然得到次子南宫锦的密报,他顿时感到情况有些非同寻常。 当年定下假死脱身之计的时候,南宫仁就与长子南宫钧约定除非紧急情况只能他练习南宫钧、南宫钧尽量不要联系他,以免被人察觉到而暴露身份,那样的话他这十年来的一切谋划就都付诸东流不说,还有可能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而这十年来长子南宫钧也确实如当初约定的那样,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今日却一反常态、而且还是使用从未用过的暗号,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长子南宫钧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南宫仁当机立断决定前去见长子南宫钧一面,于是他向次子南宫锦问清楚秦淮河出现暗号的地方之后,便一路沿秦淮河跟着暗号指引的方向来到这处庄园,却惊讶的发现这个庄园竟然是聚义归心盟的一处暗产,四周还有十分严密的守卫。 不过以南宫仁的武功,即便是白天这些守卫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他悄无声息的进入庄园之后,竟然在长子南宫钧在的房间见到水清蓉,不禁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眼见长子南宫钧身中奇毒他也没时间细问,连忙以神药天晶灵芝为南宫钧解读,至于南宫钧如何会身中璇霄丹阙的奇毒却并不清楚,此刻听南宫钧一一道来,这才明白个中内情,心中不禁喟然长叹。 南宫仁极为强势,若是搁在以前绝不会允许长子南宫钧喜欢上一个已经师门没落、而且又隐姓埋名的女子,尽管当年他和这个女子的师父交情颇深、这个女子也和长子南宫仁青梅竹马,但是在这风起云涌的江湖上却于南宫世家无益,甚至还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然而长子南宫钧假死离开藏剑山庄的这十年来,南宫仁也一直在心中问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否正确?虽说这是为了整个南宫世家、整个藏剑山庄的未来绸缪,但是对于长子南宫钧却极不公平。 若当年南宫钧没有假死的话,上一届江南公子之名怎么可能会落到正义堂大弟子苏惊雷的身上?南宫世家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又岂是如今江湖人口中“陨落的天才”? 是以当南宫仁听到长子南宫钧乃是因为出手相救水清蓉的时候才身中七杀会杀手“天璇”的璇霄丹阙之毒、而且言语神情之间掩饰不住对水清蓉的喜欢的时候,他并未大发雷霆,只是心中暗叹一声。 南宫钧出手击杀“玉衡”,又在“天璇”面前救下水清蓉,肯定不可能再回七杀会,庆幸的是“天璇”并不知道“开阳”的真实身份就是南宫钧,倒也没有暴露身份,而且南宫钧正打算在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结束之后,以雷霆手段将藏剑山庄中的内贼以家法处置,一句肃清神秘势力渗透到藏剑山庄中的所有力量,长子南宫钧将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若是内贼肃清,那件事情也定然会大白于江湖,到那时候长子南宫钧已经没有再继续隐姓埋名的需要,如今时日将近,长子南宫钧也恰好可以借此机会脱身,潜回藏剑山庄暗中准备。 想到此中关节,南宫仁决定将当年之事如是实相告,好让南宫钧提早知道此事,不至于到关键时候犹豫不决、无法下手。 于是南宫仁先以南宫世家的奇门阵法封住房间的门窗,避免两人交谈的内容传到房外,然后才郑重其事的向南宫钧道:“钧儿,当年之事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真像,是因为时机不成熟,如今江湖动荡、世事难料,是时候将实情告知于你了!” 十余年来南宫钧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曾多次悄悄潜回成都、潜入藏剑山庄进行调查,除发现父亲、二叔南宫义、五叔南宫信、弟弟南宫锦等人性格变化极大,藏剑山庄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之处。 加之南宫钧加入七杀会的时间不长,又不清楚会长“七星”以及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瑶光等人的真实身份,是以他在调查南宫世家的情况的时候并不敢恣意动用七杀会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更多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暗中调查,是以得到的消息极为有限。 但是南宫钧心里面却有一股很强的预感,藏剑山庄的情况肯定极为复杂,甚至复杂到连父亲南宫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掌控,否则也不会让他假死,此时突然听到父亲欲要告诉他当年之事,又见到父亲脸上露出从未有股的凝重之色,他的心中也顿时一紧,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105章 洞玄灭门 除了南宫仁和南宫钧父子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在房间内到底密谈了什么,甚至连水清蓉都没有发现南宫仁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发现两个时辰之后南宫钧打开房门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心事重重的样子。 南宫钧尽管很想和水清蓉在一起多待些时间,但是父亲告诉他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而且还让他去做一个简直不可思议的疯狂的事情,一想到父亲的话他就心乱如麻,原本对水清蓉说不完的话也憋在心里说不出来。 水清蓉看到南宫钧一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想出言安慰他一番,又怕他误会了她的心思,她方才虽然对南宫钧的关心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但并非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关系,纯粹是因为两人乃是旧识、而且又在定林山庄舍身救她,她虽对岳行云言听计从但也仅限岳行云一人而已,实际上她是一个极有主见、极有决断的女人,绝不会因为感恩南宫钧就做出违心的事情而对南宫钧以身相许。 尽管岳行云离开定林山庄之时说出那段狠话,但想要这么快的时间移情别恋对于水清蓉来说也不可能,更何况定林山庄突遭重创,她作为建康分舵的舵主还肩负着重建建康分舵、召集聚拢旧部的重任,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根本也没有时间花前月下、儿女私情,是以当南宫钧离开庄园的时候她并没有安慰、更没有挽留。 南宫钧作别水清蓉离开庄园之后,并没有按照父亲南宫仁的吩咐立刻赶回成都,而是换了衣服面孔和装扮漫无目的的在建康城中游荡,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笑话父亲对他说的那些话,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调整好状态,否则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他真的担心无法执行父亲那个不可思议的命令。 作为七杀会七大杀手之一的“开阳”,南宫钧的易容之术极为厉害,此刻走在大街上就如同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根本没有人会把心思和注意力放在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身上。 易容之后的南宫钧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游荡出了建康城外,竟然来到了建康城三十里之外的方山脚下,仍旧觉得心绪难平。 想到方山之上洞玄观的观主洞玄真人精通黄老之学、道境极高,与他也算旧识,便决定上山拜会洞玄真人,听他讲经授道,或可将心中苦闷排解一二,于是便信步上山。 有宋一朝皇帝大多信奉道教,及至高宗皇帝更是如此,不但经常拨款修缮道观,还曾多次前往临安城外的道观中求仙问道。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焉,江南各地也大兴道观,而且香火也十分旺盛,洞玄观虽僻处建康城三十里外的方山之上,平日里游人香客也是络绎不绝。 南宫钧也曾来过几次洞玄观与洞玄真人坐而论道,不过上山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奇怪,原本到子时仍旧灯火通明的洞玄观今日竟然笼罩在一片夜幕之中,快到山顶的时候才依稀看到洞玄观的影子。 南宫钧心下惊讶,不觉加快脚步,然而就在他来到洞玄观的山门之外的时候,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从道观中传出,他心中顿时一惊,急忙藏好身形、施展蛇伏之术悄无声息的向洞玄观中摸去。 过得山门进入洞玄观中,刚到灵官殿前,就看到殿前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体,南宫钧伏在暗处检查一番,发现这七八个死者都是洞玄观中的年轻道士,而且他们的死状也都如出一辙,都是咽喉之处被人以利刃割开、一击毙命。 击杀这些年轻道士之人的招法极快,一时间南宫钧竟看不出留下这些伤口的兵刃到底是刀还是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何门何派的招法,不过看伤口的位置和形状,竟然不似中原武林的招法武功。 南宫钧担心洞玄真人的安危,并未在灵官殿前多作停留,他迅速的从钟楼与鼓楼、财神殿与三官殿之间穿过来到玉皇殿前,并未在玉皇殿前发现尸体,却有一股浓烈的血腥之味从玉皇殿内传出。 玉皇殿乃是供奉道祖玉皇大帝的宝殿,亦是洞玄观中弟子的修道诵经之所,南宫钧施展轻功来到玉皇殿中,顿时发现偌大的玉皇殿已然变成一片尸山血海,四五十名道士横尸殿中、竟无一个活口。 洞玄观虽是建康最大的道观之一,但观中弟子也不足百人,灵官殿前已有七八具尸体,玉皇殿中又有四五十具,观中竟已有半数弟子身死,而且偌大的洞玄观寂静无声,其他弟子甚至包括观主洞玄真人都极有可能已经是凶多吉少。 南宫钧心中震惊万分,一时间却想不出洞玄真人与谁有如此深仇大恨,对方竟然对观中弟子下此狠手? 南宫钧正准备穿过玉皇殿赶往洞玄真人的修道之地三清殿的时候,突然发现玉皇殿中道士的死状与灵官殿前道士的死状有些微的差别,他急忙俯身来到其中一具尸体面前细细观察一番,果然发现这个道士虽然也是被一击毙命,伤口也是在咽喉之处,不过凶手的招法却更为老辣狠厉,再看其他尸体也莫不如是。 南宫钧心底更惊,急忙施展轻功飞身来到玉皇殿的殿顶之上,借着夜幕的掩护俯身在殿顶的屋脊之上向洞玄观深处的药王殿、元君殿、真武殿、四御殿和三清殿等各殿望去,顿时只见各殿之前影影绰绰、横尸满地,洞玄真人修道的三清殿却是殿门打开,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在殿中四处翻找,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因为距离太远而且夜幕已深,却看不清这两人的面孔。 满观尸体、四下无人,这两人却在三清观中恣意翻找,洞玄真人甚至整个洞玄观中的道士们恐怕无一幸免,而这两人多半就是洞玄观灭门惨案的元凶,南宫钧心中惊怒,决定冒险前往三清观一探究竟。 洞玄真人的武功虽不算高强,但也已经迈入一流高手之列,而且洞玄观上下将近百人却被悄无声息杀死,足见凶手武功之高,南宫钧甚至都未必是对手,不过他乃是七杀会七大杀手中的“天玑”,不但剑法出众,蛇伏之术也极为厉害,若是他全力施为,宗师级的高手都未必能够发现他的踪迹。 南宫钧展开蛇伏之术,悄无声息的来到三清殿前的四御殿,藏在殿中紫薇天帝的神像后面,以免悄无声息的观察三清殿中的情况,一面倾听殿中两人的动静,只见三清殿中元始天尊神像面前的蒲团之上跪着一人,头颅下垂、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看此人身材打扮正是洞玄观的观主洞玄真人。 方才在三清殿中四处翻找的两人,左侧一人一袭黑衣、长发遮住半边脸看不清他的面容,右侧一人则是一袭白衣、白巾蒙面,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依稀有些熟悉,但距离稍远而且白衣人也侧着身子,一时间南宫钧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两人显然已经在三清殿中翻找很久不过却一无所获,此刻正站在殿中交谈,只听白衣人称黑衣人为“师尊”,黑衣人称白衣人为“楚王”,两人在交谈之中还夹杂着契丹话和女真话,顿时让南宫钧疑窦丛生。 十年之前南宫钧假死之后尚未加入七杀会之前曾经游历西辽、金国、西夏、吐蕃、大理和东瀛等地,曾在西辽都城叶密立城和金国上京会宁府逗留半年之久,倒也能够听懂不少契丹话和女真话,只是黑衣人和白衣人说话的语速极快,十句话中他只能听懂四五句,只能隐隐猜测出白衣人的身份,对黑衣人的身份却仍旧一无所获。 女真人建朝立国之后逐渐开始学习中原文化和官制,能被称为“王”的唯有大金国皇子及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系后代,但现在的金国皇帝完颜亮四子之中并未有人被封为“楚王”,甚至金国立朝建国以来也只出现过一位“楚王”,他正是金熙宗完颜亶的三子完颜济明。 然而金国皇统九年完颜亮杀死金熙宗完颜亶篡位称帝之后,据说他的三个儿子娣长子太子完颜济安、次子魏王完颜道济、三子楚王完颜济明尽皆被完颜亮处决,没想到楚王完颜济明并没有死,反而在数年之后出现在大宋国的建康城外,而且还和他的“师尊”黑衣人一起将洞玄观灭门,难道这其中另有什么阴谋不成? 南宫钧正自思索间,突然听到黑衣人以契丹语对白衣蒙面人说道:“今日一无所获,但我不能在建康久留,不日就要离开,不过明日你忽尹师兄就会来到建康,届时我会命他协助你继续寻找那件东西的下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南宫钧听到黑衣人说到“忽尹”这个名字,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惊涛骇浪,此时他终于想起了黑衣人的身份! 第106章 漠北剑宗 南宫钧当年游历漠北的时候,曾在金国上京会宁府遇到一个叫做徒单忽尹的年轻人,两人因为一件小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没想到徒单忽尹竟然是个剑法高手,他以家传绝学天晶剑法与之相斗竟不能胜之,徒单忽尹对南宫钧的剑法也极为佩服,两人索性罢斗。 交谈之下南宫钧才知道徒单忽尹乃是漠北剑宗的首席大弟子,在漠北素有“太阴剑”之名,号称漠北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剑法高手,他的师父正是漠北剑宗的宗主、“剑魔”萧长陵,正是三清殿中的黑衣男子。 其实在辽、金两国称漠北剑宗的时候直接叫做“剑宗”,前面并没有“漠北”两字,只是因为宗主萧长陵的少阳太阴剑诡异狠辣,迥异于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的剑法,萧长陵也因此被江湖上称为“剑魔”,漠北剑宗虽然位列“四宗八武”之列,但向来被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视为邪魔外道,自然不会承认他创立的剑宗,是以在“剑宗”之前冠以“漠北”两字,以与真正的剑宗区别看来。 漠北有剑宗,但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中何门何派足以承受剑宗之名却没有一个公认的答案,有人说是南宫世家,因为南宫世家底蕴深厚,藏剑山庄遍藏上古名剑,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天晶剑法、天心剑法和心神剑诀得其一而可开宗立派,且现任家主南宫仁素有“剑痴”之名,乃是江湖上公认的剑法四大宗师之一。 也有人说是江南霹雳堂,霹雳雷火剑法亦是江湖一绝,现任堂主“剑霸”雷霆怒的剑法霸道凌厉,也是剑法四大宗师之一,剑法之强并不逊于南宫仁,而且其子“青衫磊落”雷青衫的霹雳雷火剑法早得其真传,乃是江南武林年轻一辈中可堪与正义堂主宁浩然座下大弟子、“江南公子”苏惊雷争锋的剑法高手。 不过不管是南宫世家还是江南霹雳堂,剑法并非其根本,南宫世家从第二代家主南宫鹤之后便是阵法、剑法齐头并进,江南霹雳堂更是以火器驰名江湖,虽说也都位列“四宗八武”之列,但是若真的将“剑宗”之名冠之于两大世家的头上,也不被江湖上所信服。 偌大的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竟无一个名正言顺的“剑宗”门派,反而让漠北剑宗以剑法称雄,十分为金国甚至西辽的武林高手们所取笑。 萧长陵原本是辽国贵族之后,辽国被金国所灭、余部西迁的时候他并未前往西域而是留在上京创立剑宗,并与皇子完颜亶交好,帮助完颜亶夺得皇位之后,更是深得金熙宗完颜亶的信任,剑宗的势力也因此得以迅速扩张成为金国乃至整个漠北最大的江湖势力。 及至数年之前完颜亮杀死金熙宗完颜亶、篡夺皇位称帝之后,命其弟完颜言招揽江湖高手、搜罗江湖绝学、足见乌衣龙虎卫,萧长陵的剑宗因此失势,在乌衣龙虎卫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退往漠北深处,渐显没落。 萧长陵素有雄霸江湖之心,绝不甘心就此失败,一直在暗中筹划,妄图有朝一日重现金熙宗完颜亶在位时候剑宗的辉煌和鼎盛,而他所走的最重要的一步棋就是趁着篡位之乱时救走金熙宗的三子完颜济明,并收完颜济明为徒,传授其剑法绝学“少阳剑法”,并许诺将来助完颜济明夺回皇位,而他则以帝师的身份成为国师,让剑宗成为金国的国教。 当年萧长陵出手救下完颜济明的时候,甚至还在金国皇室高层引发剧烈震荡,新帝完颜亮为此大发雷霆连杀数名大臣,为防止走露消息更是把知情之人全部处决,强行把完颜济明未死的消息压下,对外则宣称完颜济安、完颜道济和完颜济明三个皇子全被处决。完颜亮之所以命其弟完颜言成立乌衣龙虎卫,其目的之一就是要找到完颜济明后斩草除根,以消除他的后顾之忧。 因为此事极为隐秘,完颜亮又极尽隐瞒,而萧长陵另有目的自然也不可能宣扬,是以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就连七杀会都无法查到这么隐秘的消息,南宫钧自然无从得知。 不过萧长陵和完颜济明虽为师徒,但实际上却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完颜济明需要萧长陵的支持夺回被完颜亮篡夺的皇位,而萧长陵也需要完颜济明这个傀儡完成他称霸江湖的野心。 南宫钧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却能从萧长陵对白衣人说的话中听出浓浓的威胁和警告之意,同时让他感到十分费解的是萧长陵所说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不惜以身犯险千里迢迢从漠北赶到江南之地的建康?而且白衣人“楚王”完颜济明在江湖上是否有另一重身份?还是如他在七杀会中那样隐于暗中? 南宫钧心头疑虑重重,突然听到完颜济明以女真话对萧长陵说道:“但请师尊放心,弟子相信有大师兄的帮助,很快便能查明那件东西的下落,并亲手奉到师尊面前,绝不会令师尊失望!” 萧长陵忽然轻笑,仿佛意有所指的道:“好徒儿,也才数年时间你就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坛主之身,我听说你还另外拜了师父、被林世明收做关门弟子,你果真没有令为师失望啊!” 完颜济明听到萧长陵的话,顿时浑身巨震,急忙向萧长陵翻身跪倒,磕头如捣蒜,口中也忙不迭的解释道:“弟子之所以拜林世明为师乃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从而能够更好的完成师尊您的计划。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师尊,还请师尊明察!” 萧长陵长袖一挥,原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完颜济明再顿时被一股大力托起,再也无法磕下去。 萧长陵意味深长的道:“起来吧,你未来毕竟是要当皇帝的人,虽然我是你的师父也当不起你如此大礼,刚才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将你从鬼门关救下的,要不然你这坛主之位坐得久了连真正的师父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完颜济明慌忙向萧长陵拱手道:“师尊再造之恩,完颜济明时刻铭记于心,绝不敢忘!莫说只是区区一个坛主之位,即便是林世明那厮屁股下面的教主之位弟子也不稀罕,弟子只想日日侍奉于师尊跟前,助师尊早日完成一统江湖的大业!” 完颜济明以堂堂皇子之尊,竟然如此露骨的排萧长陵的马屁,连藏在四御殿中的南宫钧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更让南宫钧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完颜济明的另一重身份,难怪看到对方眼睛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关门弟子、光明教成都巽风分坛原坛主、如今的光明教坎水分坛坛主、江湖人称“快剑无声”的苏剑声! 苏剑声三年之前才以焚焰绕身剑法崛起于江湖,年纪轻轻便博得“快剑无声”的名号,更被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委以重任,先是成都巽风分坛副坛主,很快就又被提拔为巽风分坛坛主,现在更是建康坎水分坛的坛主,风头之盛放眼整个光明教也只有“圣女”林晓月略胜他一筹。 苏剑声就任光明教巽风分坛副坛主之位的时候,南宫钧已经成为七杀会“开阳”杀手数年之久,两人之间并没有太过交集,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苏剑声在成都的这三年时间一直是咄咄逼人的架势,与南宫世家之间冲突不断,是以南宫钧曾经专门对他做过一番了解,只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域外剑魔”萧长陵的弟子,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金国熙宗皇帝完颜亶之子。 南宫钧今夜前来洞玄观中本欲是找观主洞玄真人论道,以解心中苦闷,没想到心中苦闷非但未能排解,反而目睹洞玄观灭门惨案,他和洞玄真人算是君子之交,有心为洞玄真人报仇,但又自忖并非萧长陵的对手,只得暂时按下心中冲动、另待时机。 萧长陵并非是要凑江南武林盛会的热闹,他的眼界极高,区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还未放在眼中,此番前来建康也是得到完颜济明的消息,说在建康发现那件东西的下落,如今将洞玄观翻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他心中失望动怒,本欲严惩完颜济明一番,但又念及还有诸多需要利用完颜济明的地方,只是对他警告一番便径直离开了洞玄观。 完颜济明压根就没有发现那件东西的下落,实际上他故意把萧长陵诓到健康来乃是另有目的,如今萧长陵以身犯险来到建康,可见已经被乌衣龙虎卫和“龙腾虎跃”完颜言压制逼迫更甚,妄图借那件东西来扭转乾坤,方才虽被萧长陵重重责怪一番,但是并未出手惩罚,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完颜济明又等待片刻,忖到萧长陵已经走远,便将脸上蒙面白巾和身上的白衣脱下,恢复苏剑声的身份,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将脱掉的白衣点燃,又将三清殿中的长幡引燃,待火势大起无法扑灭,这才扬长而去。 等萧长陵和苏剑声两人尽数离开,南宫锦这才从四御殿中来到三清殿,将洞玄真人的尸体从大火中带出,眼见火势已经蔓延开来,便长长叹息一声,将洞玄真人的尸体埋在洞玄观外的树林之中,这才顺着上山的路往山下而去。 第107章 目瞪狗呆 九月初八,重阳之会前夜,宁浩然向诸弟子吩咐已定,便命苏惊雷等人各做准备,他则单独把陆逸留了下来。 苏惊雷乃是上一届江南武林盛会的江南公子,本届江南武林盛会将会决出新的江南公子,届时他将要把象征江南武林未来的公子玉佩传递到下一任江南公子的手中,两人也将在盛会结束时联袂奉献一场精彩绝伦的切磋。 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是正义堂中要角逐本届江南公子的人选,虽然各大门派参与角逐江南公子的人选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敲定,不过江湖上的年轻高手一共就这么多,哪些人有资格角逐江南公子之名早已经呼之欲出,两人也要趁着今日拿到的最新情报对潜在对手有一个更加详尽的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至于云惊鸿,自从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就没再给过陆逸好脸色,尽管个中曲折早就由二师兄步惊风代为解释清楚,但她却丝毫没有要和陆逸冰释前嫌的意思,但凡能不和陆逸见面她绝不会出现在陆逸面前,即便实在躲不过去非要见面的时候她她就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令陆逸感到无所适从,甚至连宁浩然都发现了端倪。 筹备本届重阳之会的时候宁浩然故意把陆逸和云惊鸿分到一起,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让两人互相了解、增进关系的,因为他发现陆逸自从赴过光明教圣女林晓月的燕子矶之约后整个人都变的有些反常,他担心不谙世事的陆逸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然而让宁浩然没有想到的是,陆逸和云惊鸿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非但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才几日间的功夫反而矛盾重重、形同陌路,让他都有些后悔当初把两人放到一块了。 为次宁浩然还专门召见云惊鸿询问过一番,然而云惊鸿却什么都不肯说,但是又明显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云惊鸿自幼丧父丧母、性格有些孤僻冷淡,他也不便询问太深,今夜这才把陆逸留下来问个究竟。 陆逸也猜到几分舅舅宁浩然把他单独留下来的原因,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虽说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把云惊鸿掳到他房间中的岳行云乃是聚义归心盟的人,他绝对有脱不了的关系。 更何况云惊鸿还只是年芳十五的豆蔻少女,在他床上被点住穴道的一幕又落在解青莲及苏惊雷等人的眼中,虽说这件事情并没有传的沸沸扬扬,但若真论起来的话确实有损她的清白。 此刻正义厅中只剩下宁浩然和陆逸两人,他看到陆逸一副惴惴不安、欲言又止模样,知道若是他不问的话就算熬到明天早上陆逸也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故意把脸色一沉,向陆逸问道:“逸儿,你说说吧,你和惊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逸听到宁浩然直接点出他和云惊鸿两人的名字,顿时明白今天是不可能搪塞过去了,只得苦着脸如实交代:“舅舅,还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岳行云那厮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搞出来的,和我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不管宁浩然信不信,陆逸得先撇清了关系,于是只能先把岳行云卖个干净,否则若是被宁浩然误会的话,焉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宁浩然不禁又气又笑,反问道:“和你没有丝毫关系?那惊鸿为什么对着这般态度?” 宁浩然已经从苏惊雷、步惊风和楚惊天三大弟子口中得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他听说岳行云竟然还出现在现场的时候顿时就感觉出来有些不太寻常,不过云惊鸿闭口不言他也无法准确得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件事情若是牵扯到岳行云的身上,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别看这家伙是聚义归心盟的副堂主,行事作风却极为出格,根本不像是聚义归心盟的作风,反倒更像光明教几分,他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妹夫陆藏锋偏偏会对岳行云青睐有加、委以重任? 岳行云虽然是朱雀堂的副堂主,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却远比朱雀堂堂主梁雪霁响亮的多,倒不是他的武功才学远胜梁雪霁,事实上恰恰相反,若是以武林正道的标准来评价岳行云的话,他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先是和聚义归心盟白虎堂堂主“州桥月明”乔月明好的死去活来,然后又很快将乔月明抛弃,反倒和乔月明的师姐、也是聚义归心盟白虎堂前任堂主、建康分舵舵主“清水芙蓉”水清蓉好上,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就在所有人以为岳行云终于要消停下来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又做出一件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他竟然又从建康离开返回聚义归心盟的总舵汴梁继续勾搭乔月明去了。 陆逸和这样的人搞在一起,能从他身上学到什么好? 此刻陆逸听到宁浩然的反问,只得苦着脸又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向宁浩然描述一番,甚至连岳行云说要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印证一件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不过他也并不知道岳行云到底要调查谁的身份、到底要印证什么事情。 宁浩然耐着性子听陆逸说完,这才明白陆逸和云惊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不禁苦笑连连,这家伙不愧是他宁浩然的亲外甥,情商之低与他当年当年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一来他反倒不便再继续责怪陆逸了。 想到当年和“冷面毒仙”萧南婷之间的爱恨纠葛,饶是宁浩然一代宗师也不能完全释怀,当年若是他能够稍解风情、两人之间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虽然近在咫尺却不愿相见,虽然各自对当年的事情均觉遗憾却又不愿意去弥补,只能一在凤翔峰之东、一在凤翔峰之西,隔峰而不能相望,只能黯然神伤。 “逸儿,你如实告诉我,你对惊鸿到底是什么感觉?”宁浩然盯着陆逸的双眼问道。 陆逸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道:“舅舅,我一直把她当作师姐看待,从未有过任何想法。” “那你再如实告诉我,你对光明教圣女林晓月是什么感觉?”宁浩然突然又问道。 “她?”陆逸顿时浑身一震,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柔情,双目之中却闪过一丝迷茫,自从燕子矶一会之后,他便对林晓月不能忘怀,尤其是林晓月的莲步玉趾、一颦一笑,总是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可若是让他说对林晓月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却想不明白、说不出来。 宁浩然虽然于情之一字无甚领悟,但是看到陆逸如此反应也能够猜到几分,想到明日便是重阳之会,到时候光明教圣女林晓月极有可能会再度出现,若是因此乱了陆逸的心神的话,将会把他的整个计划全部打乱。 宁浩然想到数十年来从未做过任何铤而走险的事情,现如今却要疯狂一把,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改变原定计划,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接下来这剂猛药能对陆逸有用。 “逸儿,你的沧海浮云掌练的如何了?”宁浩然突然向陆逸问道。 陆逸顿时一愣,急忙恭敬的答道:“回舅舅的话,甥儿愚钝,直到现在也才只参悟前两式,第三式‘西窗夜雨’至今参悟不透,最后两式更是一无所获。” 宁浩然点头道:“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悟初问杏酒和人面桃花两招已经着实不易,不过时间紧迫,所以我专门给你找了个人,你们两人共同参悟这沧海浮云掌。” “时间紧迫?共同参悟?”陆逸顿时疑惑不已,不明白宁浩然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浩然呵呵笑道:“你先不用想其他,今夜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把沧海浮云掌剩下的三招全部参悟透彻。” “全部参悟?这怎么可能?”陆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宁浩然问答,“舅舅,我没有听错吧?” 宁浩然笑道:“你当然没有听错,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不是还给你找了个帮手嘛!” 陆逸总觉得宁浩然的笑容有些古怪,但是一时间却想不明白到底古怪在什么地方,而且他更加好奇的是舅舅宁浩然给他找的帮手到底是何方神圣?准备让对方如何帮他参悟沧海浮云掌法?而且他怎么就如此笃定一夕之间就能将沧海浮云掌尽数参悟? 陆逸心中更加疑惑,忍不住问道:“舅舅,您说的这个帮手到底是谁啊?” 其实宁浩然的心里也没有任何把握,因为他最清楚沧海浮云掌的要诀,而这个要诀又偏偏不是通过勤学苦练和冥想顿悟就能参悟到的,不过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分毫,否则的话定然会动摇陆逸原本就不怎么高涨的信心。 于是他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向陆逸道:“帮手到底是谁,待会儿你一看便知。”说完竟然直接撇下陆逸飘然而去,直看的陆逸目瞪口呆,怎么想怎么觉得舅舅今晚整一个建康街头算命骗钱的神棍附体了呢? 就在陆逸正拿舅舅宁浩然和前番在建康街头遇到的神棍做全方位无死角的比较的时候,正义厅的大门突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接着他就看到双颊飞红却眼冷若冰的云惊鸿推门而入。 莫非她就是舅舅口中的“帮手”不成?陆逸顿时再一次目瞪狗呆。 第108章 重阳之会 江南武林盟是江南武林正道各派共同成立的联盟,和当年的聚义归心盟有很大的不同,实际上它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盟主也并没有指使和命令各大门派的权力,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只有当各大门派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无法调和的矛盾,或者整个江南武林都面临危机的时候,盟主才会出面进行调和解决,或者将各大门派聚集起来,共同应对敌人、共同化解危机。 不过江南武林盟主的权力虽然不大,但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更代表江南武林各门各派的认可,而且若真到江南武林生死存亡的时候,盟主的作用更能凸显出来。 而且若能荣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不但代表个人的实力已经是整个江南武林首屈一指,门派的地位、实力和影响力也将大增,正义堂之所以能够力压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慕容世家和江南霹雳堂而位列“四宗八武”的“四宗”之列,成为与金国乌衣龙虎卫、大宋神武卫和光明教齐名的门派,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正义堂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正是本届江南武林盟主,使正义堂在江南武林各派中的影响力大增。 而江南武林盛会自然就是江南武林各门派之间共同认可和参与的会盟之会,因每届会盟的时间都是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开始,因此又被江湖上称为“重阳之会”,加之本届江南武林盛会召开的地点在建康玄武湖心的洲岛之上,因此也被称为“玄武重阳之会”。 根据江南武林盟的规定以及每届江南武林盛会的章程,江南武林各门各派将会在每届江南武林盟召开的时候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定下江南武林未来五年的发展方向,选出新一届的江南武林盟主和江南公子,从而共襄盛举。 说是各门各派,实际上也就是在江湖上有影响力的正义堂、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姑苏慕容世家和丐帮等各大门派,至于实力不强、影响力弱的小门派想要在各大门派云集的重阳之会上发出他们内心真正的声音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了这些小门派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想法,甚至在重阳之会召开之前他们就已经毫无悬念的被各大门派所代表,各大门派所表达的想法、所发出的声音不管是不是他们想要说出的想法、想要表达的声音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只能听着。 当然也并非没有例外的情况,比如说某个大门派的掌门想要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的时候,还是很愿意和小门派们交流、听取小门派的想法的,不过当武林盟主的争夺落下帷幕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又将再次变的毫不重要,没有任何人在乎。 虽然听起来很残酷、看起来更残忍,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江湖,而江湖本来就是这么残酷,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因为当你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而没有存在了必要的人或者门派,自然也没有了在江湖上存在的必要。 当然这么残酷的现实对于很多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他们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这里,他们也从来没有接触到江湖最底层的残酷,他们看到的只是侠肝义胆、仗剑江湖,当遇到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还有整个门派来为他们撑腰。 然而这一切对于同样初出茅庐的陆逸来说并不存在,舅舅宁浩然是正义堂的堂主、更是本届江南武林盟的盟主,但是却在他初来乍到建康的时候便毫不留情的将他依附于正义堂的想法打碎,让早已经背负血海深仇和沉重责任的他只能依靠自己,只能不断突破和成长。 尽管昨夜整夜未睡,今天早上陆逸仍旧精神奕奕,早早便来到正义厅中,却没有见到云惊鸿的身影,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今日便是重阳之会召开的日子,根据昨天的安排正义堂弟子巳时之前要赶到玄武湖进行布置,确保本届重阳之会顺利召开。 不过在此之前堂主宁浩然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便是正义堂中参加本届江南公子争夺的的人选。 根据江南武林盟的规定,“四宗八武”之中每个门派最多可以派出两名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对的年轻弟子争夺江南公子之位,其他门派则只有一个名额,另外每届江南武林盟主和江南公子所在的门派则分别可以增加一个名额,因为本届江南武林盟主和江南公子都花落正义堂,所以按照规定正义堂最多可以派出四名弟子。 正义堂四大弟子之中,大弟子苏惊雷是本届江南公子且年龄已经超过二十五岁,所以不能再参与本届江南公子的争夺,而三弟子云惊鸿乃是女子自然也排除在外,二弟子步惊风和四弟子楚惊天则分别占据一个名额,除此之外正义堂还能再派出两名弟子,不过宁浩然却一直没有透露他心中的人选。 辰时一刻,除已经先行前往玄武湖的苏惊雷和因故没有出现的云惊鸿之外,内门弟子悉数来到正义厅前,几乎同一时间,宁浩然也在宁伯的陪同下出现在正义厅门口。 看到师父出现,原本在交头接耳相互打听猜测另外两名人选的弟子们立刻停止交谈,目光纷纷向宁浩然望了过去。 宁浩然的目光从厅前弟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最前面的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身上,微笑问道:“惊风、惊天,你们两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急忙拱手,不约而同的道:“回师父的话,弟子已经准备好了,定然不辱师命。” 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分别是正义堂轻功流派和剑法流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是近五年来崛起江湖的年轻一辈高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莫说是江南武林,就算是放眼整个江湖也是罕逢敌手,有他们两人出战江南公子之争,江南公子再次花落正义堂即便不是板上钉钉也绝对是十拿九稳。 宁浩然微微颔首,目光从五弟子侯惊峰、六弟子顾惊魂的身上掠过,落在七弟子崔惊尘的身上,崔惊尘顿时一惊、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师父要点他的将不成? 宁浩然看出崔惊尘的疑惑,微笑开口道:“惊尘,今日为师要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绝对不比争夺江南公子之名轻松,甚至对于我们正义堂来说远比一个江南公子的虚名重要的多,不知你有信心没有?” 崔惊尘急忙拱手道:“但请师父吩咐,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宁浩然摆手笑道,“重阳之会期间,正义堂内外的布防和守卫工作将由你来全权负责,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务必不能让这里出了乱子!” 崔惊尘神情一凛,急忙答道:“弟子遵命!”他原来只负责正义堂外围的布防和守卫工作,正义堂之内的布防和守卫向来是由大师兄苏惊雷亲自负责,如今重阳之会召开在即,大师兄要在玄武湖坐阵统筹,整个正义堂的布防和守卫工作一下子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顿时让他感觉压力倍增,果然一点也不比争夺江南公子来的轻松。 尤其是近半年以来,正义堂先后被七杀会排名第五的杀手“玉衡”、“地”字号杀手、聚义归心盟朱雀堂的岳行云等人连番闯入,让负责外围布防和守卫的崔惊尘大为光火,虽然师父并未因此责备于他,反而让他更觉自责。 痛定思痛之下,崔惊尘这几天来干脆把陆逸拉到他的房间里住,每天几乎十二个时辰的拉着陆逸商量琢磨,他知道陆逸在阵法上的造诣远胜于他而且想法天马行空,这几天来果然从陆逸那里获益匪浅,正好借此机会大展身手。 昨日将正义堂外围的布防和守卫连夜调整之后,今天早上卯时不到他就找到大师兄苏惊雷,拿苏惊雷试验了一番,又根据苏惊雷的建议进行了一番安排,如今正义堂外围的守卫可谓是滴水不漏,莫说是姬玉衡、岳行云之流,即便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想要悄无声息的闯进来也绝无可能。 宁浩然对崔惊尘这几日来的表现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把如此重任交到崔惊尘的手中,此刻看到崔惊尘神情俨然却信心满满,他面露赞许之色,又出言勉励几句,便将目光从崔惊尘的身上挪开,继续在其余弟子们的脸上逡巡。 除已经确定的二弟子步惊风和四弟子楚惊天之外,宁浩然原本是打算派出七弟子崔惊尘以及六弟子顾惊魂与九弟子厉惊弦当中的一个人来参与江南公子的争夺,不过前日在燕子矶见过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和蜀中唐门门主唐如意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伪装的天衣无缝,在燕子矶的时候宁浩然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不过就在三人分别之后他准备离开岩山的时候,十弟子鱼惊舟却交给他一封书信,乃是南宫仁离开之前留下的。 书信上的内容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他欲去寻南宫仁来一辩真伪,又担心打草惊蛇,便决定重阳之会后亲自前往巴蜀一探究竟,不过如此一来重阳之会前定下的计划就要有所改变。 就在宁浩然犹豫另外两名子弟到底派谁的时候,大弟子苏惊雷却突然告诉他一件事情,他这才下定决心、决定冒险一试。 想到今日寅卯时分三弟子云惊鸿向他汇报的情况,宁浩然的目光突然落在陆逸的身上,朗声道:“本届重阳之会争夺江南公子的第三个人选便是陆逸!” 众人听到师父宁浩然的话顿时一片哗然,纷纷不可思议的看向陆逸,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9章 清虚真人 巳时刚到,宁浩然率领步惊风、楚惊天和陆逸三人来到位于梁洲之上的览胜楼上,此时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峨眉派掌门青莲师太、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蜀中唐门门主唐如意、姑苏慕容世家家主慕容致远、霹雳堂堂主雷霆怒、丐帮帮主解凌风、青城派掌门慕鸿子等人都以到场。 除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和峨眉派掌门青莲师太是孤身前来之外,其他人都带着门下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相互寒暄,尽管江南公子之争要到下午才拉开帷幕,不过览胜楼上早已经是暗流涌动。 各派掌门及门中翘楚看到宁浩然带着步惊风和楚惊天来到览胜楼上倒还不觉得奇怪,等看到陆逸的时候,脸上不禁都泛起一股狐疑之色,猜不透宁浩然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说陆逸盯着聚义归心盟盟主之子的身份,前番又因为苏剑声故意宣扬而名扬建康,但根据各大门派暗中调查得到的大案,他显然没有争夺江南公子的实力,甚至还不如宁浩然名下的顾惊魂、宁惊岳等人,甚至向来极少过问世俗之事的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根本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宁浩然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一一寒暄过后,先是把步惊风和楚惊天向众人介绍,然后又接受各大门派年轻翘楚们的拜见,最后单独把陆逸拉到武当掌门清虚真人的跟前示意陆逸单独拜见清虚真人。 十四年前,尚在襁褓之中的陆逸被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以霸道邪功明尊圣火功所伤,被神秘人救下之后辗转送到名帅韩世忠的营帐中,最后又随韩先锋等人落草怀庆府紫陵镇卧虎山,幸得清虚真人以道家玄功压制体内至刚至阳的明尊圣火功的火毒,并以道家灵药阴阳九转还魂丹相赠,陆逸这才得以延命至今,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光明教上任明尊教主方腊所创专门克制明尊圣火功的光明寂灭心经,这才尽去体内火毒。 十几年来陆逸常听韩先锋等人说起清虚真人为他玄功续命及灵药相赠的事情,此刻见到清虚真人,不由得便想起续命之恩,连忙向清虚真人翻身跪倒,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口中叫道:“晚辈陆逸,见过真人,叩谢真人再造之恩!” 清虚真人施以援手之时陆逸尚在襁褓之中,如今早已长大成人,他根本认不出陆逸,更想不到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少年竟然是十四年前卧虎山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婴童,眼见陆逸突然向他行此大礼,急忙伸手将陆逸从地上扶起来,心中不禁疑窦丛生,微皱眉头道:“陆少侠何故向清虚行此等大礼?宁盟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一句却是向宁浩然发问。 宁浩然呵呵笑道:“真人可还记得十四年前卧虎寨之事么?” 清虚真人听到宁浩然的话,神情顿时一凛,炯炯目光从陆逸脸上扫过,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沉思半晌后方才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十四年前他应少林派掌门大愚禅师之邀北上金国大都会宁府,途中路过卧虎山的时候,被清玄师弟的俗家弟子韩先锋央求为一婴童疗伤,他起初并未在意,然而当他以道家玄功紫霞神功探查陆逸所受内伤的时候,赫然发现陆逸体内竟然残留着明尊圣火功的火毒,他不动声色的询问韩先锋等人,韩先锋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连陆逸的身份都不肯透露。 明尊圣火功乃是光明教三大真叫绝学之一,江湖上只有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会此邪功,想到不到一年之前发生的那件震惊江湖朝野的事情,他心中更加惊异,本欲留在卧虎寨一探究竟,奈何大愚禅师之约已经近在咫尺,他只能以道家玄功将陆逸体内火毒暂时压制,并将随身所带阴阳九转还魂丹尽数相赠,并为韩先锋指明唯有天下第一名医“玉面医王”萧北庭方能彻底抑制陆逸的内伤,担心泄露极密为卧虎寨和陆逸招来杀身之祸,他并未告诉韩先锋陆逸乃是被明尊圣火功所伤,便离开卧虎寨北上中原、与大愚禅师会合之后前往会宁府。 金国大都之行并不顺利,他本欲约大愚禅师一同前往荥阳查探,希望能够发现一年前虎牢关之战的蛛丝马迹,然而从会宁府返回宋境的途中他就被另外一件事情羁绊,不得不和大愚禅师分道扬镳返回武当山。 后来他也曾命派中弟子暗中查访却一无所获,本以为当年之事就此泯灭江湖,却没想到竟然会在重阳之会上见到陆逸。 不过刚才他听宁浩然介绍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陆逸就是当年卧虎山上身中明尊圣火功火毒的陆逸,直到宁浩然提及当年之事,他这才把眼前的陆逸和那个襁褓之中的陆逸联系起来,不过他把陆逸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以紫霞神功悄悄探查,竟然发现陆逸体内火毒已经尽数排出,而且丹田和经脉之中还澎湃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当真是不可思议。 刚才他已经听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说道陆逸如今有“小剑狂”之名,又听到宁浩然是陆逸的舅舅,已经确定陆逸就是聚义归心盟盟主陆藏锋之子无疑,他与陆藏锋乃是忘年之交,眼见陆逸大难不死,心中也极为高兴,不过想到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却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当初宁浩然相邀之时,他本不欲前来建康管这些世俗之事,然而近来江湖传言纷纷,说道林世明竟欲染指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想到十五年来光明教和林世明的种种行径,若是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真的落到林世明的手中,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他这才改变初衷来到建康,以助宁浩然一臂之力。 南宫仁、唐如意、慕容致远等人听到宁浩然、清虚真人和陆逸三人的交谈,没想到这个最近几天才崛起建康的“小剑狂”竟然和清虚真人有这层关系,对本届江南公子之名势在必得的他们心中不禁都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宁浩然本就是本届江南武林盟主,加之清虚真人和陆逸之间发生的插曲,他很快便将览胜楼上的主动牢牢的掌握在手中,面带微笑的向各派掌门道:“清虚真人、青莲师太,各位掌门,吉时将到,还请各位和宁某一同前往樱洲,一同欢迎江南武林的各位同道。” 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微微颔首道:“自当如此。” 南宫仁、唐如意、慕容致远、雷霆怒、解凌风和慕鸿子等人见到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同意,也都纷纷点头应允。 览胜楼在玄武湖五洲之中的梁洲之上,梁洲和樱洲之间还隔着环洲,不过梁洲与环洲、环洲与樱洲之间都有堤桥相连,当众人正准备走下览胜楼,通过堤桥前往樱洲的时候,突然听到宁浩然清啸一声,紧接着就见宁浩然施展惊风身法,顿时如同大鹏展翅一般,竟然直接从览胜楼顶一跃而起、直向樱洲飞掠而去。 览胜楼高十丈,梁洲与樱洲之间的距离也有三四十丈,宁浩然展开轻功身法、中途竟然没有任何借力、三四十丈的距离一掠而过,身形稳稳地落在樱洲正中间的巨大擂台之上,竟然一晃不晃,顿时引得樱洲与环洲之上的江南武林各派弟子们一片惊呼,反倒是正义堂的弟子们没料到师父宁浩然竟会有此一举、一时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览胜楼上的各派掌门中,清虚真人、青莲师太、解凌风和慕鸿子四人也都以轻功身法见长,眼见宁浩然显露身手,清虚真人也展开武当派轻功绝学梯云纵、青莲师太则施展独门轻功步步青莲身法、解凌风施展凌云御风身法、慕鸿子则施展青城派轻功绝学九霄天罗步,几乎在同一时间从览胜楼上一跃而起,向樱洲当中对的擂台上飞掠而去。 四大掌门之中,武当派清虚真人乃是江南武林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武功早已进入宗师之境,梯云纵身法施展开来,当真如同云中有梯一般,身形疾纵便已率先来到擂台上空,仙风道骨、飘然落下。青莲师太紧随其后,脚下步步生莲,几乎与清虚真人在同一时间落在擂台之上。 丐帮帮主解凌风和青城掌门慕鸿子两人的轻功与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相比则要稍逊一筹,不过两人的轻功也都极为高明,中途也是没有任何借力便飞身落在擂台之上,顿时又是引起一片欢呼。 南宫世家、蜀中唐门、霹雳堂和姑苏慕容世家虽然也有各自的轻功绝学,不过不知道南宫仁、唐如意、雷霆怒和慕容致远四人是故意藏拙、还是确实不以轻功见长,眼见宁浩然、清虚真人、青莲师太等人各展轻功,四人面带微笑互望一眼,向跟着他们来到览胜楼顶的弟子示意,缓步来到览胜楼下,从梁洲、环洲和樱洲之间的堤桥上来到擂台之上,看不出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本以为盛会初始便会见到一场精彩纷呈的轻功比试的江南武林各派弟子们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南宫世家、蜀中唐门、霹雳堂和姑苏慕容号称江湖四大世家,四大掌门此举颇有些同气连理的味道,心中不禁又生起各种各样的猜测来。 第110章 心机深沉 南宫仁、唐如意、雷霆怒和慕容致远四人虽然是徒步而行,不过速度并不慢,片刻的功夫便来到樱洲正中间的擂台之上,与宁浩然、清虚真人、青莲师太、解凌风和慕鸿子五人并肩而立。 台上这九个人,宁浩然是公认的武林四大宗师之一,清虚真人虽然不在四大宗师之列,但也是江南武林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道家玄功紫霞神功早已臻至化境,乃是实打实的宗师之境的高手,青莲师太僻处峨眉山、极少过问江湖之事且喜欢云游四方,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武功到底是何等境界,不过就从她刚才显露的步步青莲轻功和调教出解青莲这样的青年才俊来看,她的武功也至少是宗师级别。 至于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蜀中唐门门主唐如意、江南霹雳堂堂主雷霆怒、慕容世家家主慕容致远以及丐帮帮主解凌风,也俱都是宗师级别对的高手,而这其中南宫仁的武功又要略胜其他人一筹。 不过蜀中唐门乃是用毒和暗器世家,唐如意的独门兵刃“如意梭”经过重炼之后更是奇诡难测。 而江南霹雳堂的火器之术独步天下,霹雳雷火弹威力无穷,据说只需要三枚霹雳雷火弹,便能将览胜楼夷为平地。去年吴少师便是以霹雳雷火弹奇袭金军胡盏与习不祝所部,大破金军、斩首三万、俘虏万余,一举收复秦、陕各州,令金国朝野震动。 姑苏慕容世家的“斗转星移之术”也极为厉害,据说慕容致远已将家传绝学斗转星移练至最后一重境界,临阵对敌之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令人防不胜防。 丐帮帮主解凌风虽然以凌云御风身法和御风神刀驰名江湖,但丐帮两大镇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亦有所得,尤其是降龙十八掌,乃是江湖上唯一能和光明教明尊圣火功匹敌的掌法。 青城派掌门慕鸿子的武功与南宫仁等人相比稍逊一筹,不过也是半只脚踏入宗师之境的高手,而且青城派内功绝学玄门罡气乃是先天真气奇功、罡气护体刀枪不入,镇教绝学鸿鹤九霄神功甚至不输于任何道家玄功。 擂台之上的九人几乎是江南武林正道中武功最为高强的九人,,而宁浩然九人所代表的九大门派,更毫无疑问是江南武林正道最大的九股势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新一届的江南武林盟中就将从这九个人中产生。 新一届江南武林盟主尚未产生之前,宁浩然仍旧是江南武林盟主,乃是台上九人之中地位最为尊崇之人,当之无愧的站在正中间的位置,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侧,南宫仁、唐如意、雷霆怒和慕容致远四人则是后来居上,南宫仁、唐如意站在清虚真人左侧,雷霆怒和慕容致远站在青莲师太右侧,丐帮帮主解凌风和青城派掌门慕鸿子则分列唐如意和慕容致远左右两侧。 宁浩然气度俨然,先是向清虚真人、青莲师太等人略作寒暄,然后抬脚向前跨出一步,向擂台四周以及环洲、梁洲之上的江南豪杰们拱手施礼,朗声道:“各位同道、诸位豪杰,江南武林盟自成立以来,虽仅历一届,这五年来却是历经风雨,江湖动荡、风起云涌,江南武林盟竭力维护江南武林安定,协调江南武林大小事务,维护江南武林大小门派利益,在所有江南武林同道们的共同努力下,才有今天蓬勃发展、成为第一大江湖势力的局面,在场诸位功不可没,在此谢过诸位!” 宁浩然话音方落,各洲之上的江南豪杰齐声呐喊,一时间“江南武林盟万岁”、“江南武林、天下第一”之类的呐喊声响彻整个玄武湖,其中虽有喝倒彩和鄙夷之声却不成气候,全都淹没在呐喊声中。 待一阵呐喊声过后,宁浩然再度朗声道:“这五年来,江南武林盟带领着江南武林蓬勃发展,但也有不少问题仍未解决,诸如门派摩擦、武林正道与邪魔外道之间的矛盾、江湖与朝廷的关系等,不过宁某相信,在各位同道们的共同努力下,五年来我们遇到的问题都能得到最为妥善的解决!” 就在此时,擂台之下突然有一人高声叫道:“宁盟主,您老人家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办正事儿吧!” 另一人跟着起哄道:“对对对,赶紧办正事儿,弟兄们大老远的跑来建康,可不是听您老唠叨的,是要看争夺武林盟主和江南公子的擂台战的!” 又有一人道:“你们这就不对了,还选什么选啊?在宁盟主的带领下江南武林这五年来的发展有目共睹,干脆宁盟主您老继续当这江南武林盟主得了!” “胡老二,你知道个屁啊,就在这里瞎吆喝?”顿时就有一人反驳道,“江南武林盟主,那是要在擂台上打出来的,宁盟主当年能够成为武林盟主,不就是连败擂台上的南宫家主、慕容家主和雷堂主嘛!我看今年还得比试一番才行!” 紧接着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反驳:“刘老三,你丫的也不想想,五年前南宫仁、慕容致远和雷霆怒都打不过宁盟主,五年之后更不可能打过,我的看法和胡老二一样,这江南武林盟主根本就不用选!” …… 一时之间发表意见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且越说越粗鲁、越说越离谱,最后竟然直接点出南宫仁、慕容致远和雷霆怒等人的名字,对着南宫仁、慕容致远和雷霆怒等人指指点点,顿时引来南宫世家、慕容世家和霹雳堂弟子们的高声反驳。 台上的南宫仁、慕容致远和雷霆怒何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一个个也是气的不轻,南宫仁、慕容致远两人的养气功夫极佳,倒还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雷霆怒却是人如其名、是个极为火爆的脾气,原本就是枣红色的脸气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恨不得立时扔出一枚霹雳雷火弹来,把那些对他胡乱品评的家伙炸个粉身碎骨。 宁浩然却是气定神闲,用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的南宫仁、慕容致远和雷霆怒等人的表情和反应,这才伸手徐徐向下一压,朗声道:“诸位江湖同道,且慢喧哗,听我一言!” 宁浩然的声音并不大,却无比清晰的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仿佛振聋发聩一般,在场内力稍弱的人顿觉气血翻腾、头晕目眩,几乎被震昏过去,就连台上的唐如意、解凌风和慕鸿子等人也是面色微变,暗道好强悍的内力。 在场众人各自暗中运功抵抗宁浩然的声音,一时间偌大的玄武湖上顿时鸦雀无声,只余风声吹动樱洲、环洲之上的大旗发起猎猎作响的声音。 宁浩然呵呵一笑,众人顿觉一阵轻松,原本翻滚的气血随着他的笑声平静下来,他这才继续开口道:“不管是江南武林盟主还是江南公子,都不是仅仅以武力就能够决定的,而是有德者居之!” “有德者居?”顿时就又有人发问,“按照您老人家的意思,我们村的吴老先生德高性善,就能做这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喽?” 顿时就引来一阵哄笑,不过看到宁浩然双手下压,哄笑之声立时消失。 宁浩然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这样,不过有德者居乃是江南武林盟主的先决条件,也就是说想要竞争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的,首先德行操守必须过关,否则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不行。” 顿时就有人叫道:“宁盟主,您老人家说来说去不还是要擂台上见分晓嘛,难道台上的解帮主、雷堂主几位德行还有问题不成?” 雷霆怒听到又有人拿他来说事儿,顿时震怒,正准备出言反驳,突然听到解凌风哈哈笑道:“虫小二,老子可认识你,你再敢乱说就让你尝尝打狗棒法的滋味,打的你承认老子德行没问题为止!”台下众人听到解凌风的话顿时就是一阵哄笑,一时间雷霆怒倒也不便开口了。 解凌风口中的这个“虫小二”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原名叫做龙大刀,武器却是一把连两尺长、十斤重都不到的短刀,而且武功稀松平常,根本不是什么龙,甚至连虫都不如,又因为其在家中排行老儿,于是久而久之就被唤作了“虫小二”。 龙大刀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名气,此刻听到丐帮帮主竟然能够唤出他的名字,虽然被解凌风出言呵斥,不过他却毫不以为意,反而大为兴奋,自顾自的在那里叫道:“我龙大刀今日发达了,以后谁再敢欺负我的话,我就告诉他连丐帮帮主都认识我,看谁还敢小看我龙大刀?” 旁边就有人笑骂道:“虫小二,你还要脸不要了?干脆现在就加入丐帮得了!” 擂台之下闹闹哄哄,擂台之上的众人听到宁浩然的话却不禁都暗自点头,有德者居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但这四个字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却无疑于釜底抽薪,说不定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宁浩然不但武功高强,心机竟也如此深沉,当真不容小觑! 第111章 惊鸿之约 宁浩然之所以让樱洲、环洲之上的江南武林人士们畅所欲言而不加阻止,实际上乃是另有深意,果然很快便将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他和正义堂的身上,听到推举他继续担当江南武林盟主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并未出声,而是侧身看向方才来到擂台之下的大弟子苏惊雷。 苏惊雷来到擂台之下后一直关注着师父宁浩然的举动,此刻看到师父的目光,他连忙向师父点头,示意一切事情均已经办理妥当。 宁浩然微微点头,这才朗声一笑遮住擂台之下议论纷纷的声音,再度拱手道:“各位同道、诸位英雄,方才浩然听大家之言,很多都是远道而来建康,今日我正义堂为表感谢略尽地主之谊,重阳之会期间,所有人无需为在建康的一应吃穿用度操心,正义堂全部替大家付了!” 擂台之下众人听到宁浩然的话,顿时一片哗然,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之声,“宁盟主好气度”、“宁盟主大手笔”、“江南武林有宁盟主、幸甚至哉”……之类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台上的南宫仁、慕容致远等人听到宁浩然的话也不禁面色微变,本届江南武林盛会,江南武林大大小小两三百个门派都收到请柬,每个门派来到建康的按照五个人算最少也有一千多人,更别提稍大点的门派动辄就是十数人、数十人,再加上无门无派的游侠以及来凑热闹的不入流的家伙,涌入建康的江湖人恐怕得有三千以上。 按照江南武林盟的章程,重阳之会一共七天,每个人每天的花销按照十两银子来算,全部下来至少也得需要白银二十万两,南宫世家和慕容世家产业颇丰,一年下来最多也就赚个三五十万两银子,再加上筹备重阳之会以及会盟期间的其他开支,正义堂前前后后花出去的钱几乎相当于南宫世家和慕容世家大半年所赚了。 对于很多小门派来说,他们一年下来也不一定能够赚到一两千两银子,别说是二十万两白银,就是两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宁浩然舍得下如此手笔,可见对本届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是势在必得的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正义堂财力之盛,想到正义堂崛起江湖的时间比聚义归心盟、光明教甚至七杀会的时间还短,却能在短短十年之间有如此财力和地位,五年之前宁浩然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对其助力甚大,顿时擂台上几位雄心勃勃的一派宗师们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不过江南武林盟主之争乃是江南武林盛会的压轴好戏,要到重阳之会结束的前一日才会正式拉开帷幕,而在这之前要进行的是另外一场重头戏——江南公子之争,不过江南公子之争也要到重阳之会的第二天也就是明天才会正式开始,今天算是江南武林盛会的开幕仪式,本届江南武林盟主携江南武林各大门派掌门和江南武林同道们见上一面。 开幕仪式结束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宁浩然便邀请台上的各位掌门前往正义堂一叙,不过南宫仁、慕容致远、唐如意、雷霆怒四人却不约而同的推辞,青莲师太也谢绝邀请和丐帮帮主解凌风一道返回丐帮位于建康城外的分舵,只有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和青城派掌门慕鸿子欣然应邀前往。 却说南宫仁、慕容致远、唐如意和雷霆怒四人推辞掉宁浩然的邀请之后也分道扬镳,南宫仁、慕容致远和唐如意各自返回住处,雷霆怒则带着儿子雷青衫前往拜会建康知府。 陆逸本欲前往凤翔峰后山悬崖之下的山洞中继续参悟沧海浮云掌,奈何一上午都不见云惊鸿的影子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正好又被清虚真人出言叫住,只得跟着宁浩然、清虚真人、慕鸿子三人回到正义堂中。 却说就在陆逸回到正义堂中的同时,云惊鸿的身影却出现在长江之畔的燕子矶夕照亭中,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云惊鸿到达燕子矶的时候,夕照亭中竟然还有另外一人,而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陆逸朝思夜想的光明教圣女林晓月。 云惊鸿一袭白衣,浑身透着几分清冷,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林晓月却是一身红装,就连束发的丝带和腰间的束带都是红色的,在阳光的映照下就如同一团火焰一般,与清冷淡漠的云惊鸿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虽然从未谋过面,不过却对彼此早有耳闻,一眼便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林晓月看到云惊鸿来到夕照亭中,不禁咯咯笑道:“‘玉箫惊鸿’云惊鸿,正义堂主宁浩然的三弟子,也是四大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今日突然相邀,却不知所为何事?” 云惊鸿仍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开口道:“林圣女,二十日前,你曾在此地约见过一个人,不知是否还记得?” 林晓月听到云惊鸿的话顿时就是一愣,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陆逸的影子来,转念想到云惊鸿约她前来,一上来就问这样一个问题,不禁觉得好奇,心中又觉不同寻常,故意咯咯笑道:“你说那个笨小子?我当然记得喽。” “那你此番前来建康,是不是奉林世明之命加害于他?”云惊鸿又问。 林晓月聪慧机敏远胜常人,听到云惊鸿的三言两语便已经猜出对方的意思,她脸上笑容不减,咯咯笑着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护着他不成?” 她对陆逸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然只和陆逸见过一面,但是回到洞庭湖大云岛总坛之后,脑海中却总是蹦出陆逸的影子,练武的时候会想到他,独坐的时候会想到他,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竟然也会梦见他,心中甚至还隐隐有一股期待想要和这笨小子见上一面。 但是林晓月心中又隐隐有些担忧,前番回到大云岛时候教主明尊对她说的那番话言犹在耳,当时她便隐约感觉非同寻常,此时仔细品味起来,顿时蓦然惊觉,难道她对陆逸的那种感觉竟然真的是明尊口中的那个“情”字吗? 她从来不知道“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明尊却说的很清楚,想要练成沧海浮云掌,关键就在于这个“情”字,而她的沧海浮云掌法却在这短短不到二十日的功夫突飞猛进,几乎将五招掌法尽数领悟,使出来的时候威力竟然还略胜父亲林世远三分。 林晓月很想找父亲问个清楚,然而这段时间父亲极为忙碌,大云岛上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偶尔回来一两次也都是匆匆而回、匆匆而去,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不但难觅父亲的行踪,就连母亲的行踪也变得神秘起来。 不过林晓月也并未多想,江南武林盛会日渐临近,教中上下都陷入一片忙碌之中,教主明尊不断对建康调兵遣将,先是派苏剑声取代水镜月的坎水坛主之位,又派遣光明右使吕师襄和四大护教法王中的青木法王木移山、赤火法王赤神州和白金法王前往坎水坛相助,甚至连明尊本人都打算前往建康,意欲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 林晓月此番再来建康,也是奉了教主林世明的命令,不过林世明并未告诉她让她来建康的目的,只是让她待在坎水坛中。 前几日到达建康之后林晓月确实老老实实的待在坎水坛中,但是没过两天的功夫就对苏剑声的大献殷勤不胜其烦,索性乔装改扮一番,一个人悄悄的溜出坎水坛,当时玄武湖上正在举行重阳之会的开幕仪式,吕师襄、苏剑声等人的注意力都在重阳之会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行踪。 林晓月出了坎水坛之后一路向北而去,快到长江边上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丐帮弟子撞了一下,手中便多了一封信,她准备追上这个弟子问个究竟的时候,这个弟子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晓月易容之后仍被人认出顿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想到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知道她的行踪也不足为奇是以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当时她还以为是丐帮众人相邀,本来并未打算赴约。 不过转念想到对方约她见面的地方极不寻常,竟然是她二十日前约陆逸见面的地方,心中不禁又隐隐生出一股期待,这才决定前往赴约。 然而来到夕照亭之后并未见到陆逸的影子,反而见到云惊鸿,方才听到云惊鸿咄咄逼人的问题,想到陆逸如今正是在正义堂中,而且今日建康城中又突然传出陆逸将要竞争江南公子之名的消息,对于教主明尊让她前来建康却又不告诉她来的目的顿时明白了几分。 不过林晓月对于陆逸要争夺江南公子之名的传言并不太相信,一来她见识过陆逸的武功,虽然也极为厉害,但是还并未厉害到能够胜过苏剑声、谢青莲、南宫镇、慕容瑾等人的地步,二来他的“小剑狂”之名乃是苏剑声借旁人之口散布出去的,江湖上听风是雨也不无可能。 而且林晓月打心底也不希望陆逸卷入到重阳之会中,因为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一届重阳之会绝不可能顺利召开,甚至还极有可能要出大事! 第112章 双姝争锋 云惊鸿听到林晓月的话,仍旧不怒不恼、冷淡冷漠,声音也仍旧如寒冰一般:“既然如此,圣女请出手吧!” 昨日与陆逸共同参悟沧海浮云掌之前,师父曾单独召见过她,并将林晓月已经来到建康的消息告诉她,定下邀战林晓月之计,为的便是避免林晓月突然出现在江南公子之争的现场乱掉陆逸的方寸。 宁浩然已经从陆逸昨日的言行举止中猜到他和林晓月之间必有隐情,为防止林晓月拒不赴约、也为试探林晓月对陆逸的态度,故意把约战地点定在前番陆逸赴林晓月之约的燕子矶,林晓月果然如期而至。 林晓月和云惊鸿都被江湖上评为“武林四美”之一,林晓月是光明教的圣女、又是教主林世明的侄女,而云惊鸿则是正义堂堂主宁浩然的四大弟子之一,两人可以说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女子,在江湖上的名声远在“武林四美”中的另外两位凤飞飞和南宫楚之上。 凤飞飞是江南第一花魁、虽然说是卖艺不卖身,但毕竟身在风尘之中,在江湖上更多的是艳名,论出身和地位远不如林晓月和云惊鸿两人;南宫楚虽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之女,出身地位一点不比林晓月和云惊鸿两人差,不过一来南宫世家僻居巴蜀,二来南宫楚极少行走江湖,名气自然也就稍逊三分。 不过尽管被评为“武林四美”,实际上林晓月、云惊鸿、凤飞飞和南宫楚四人之间却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在今日之前彼此之间根本从未谋面,今日林晓月和云惊鸿初次见面,就是这一番拔刀相向的局面,传到江湖上的话,不知道会惜煞多少人。 林晓月和云惊鸿性格迥异,加之光明教和正义堂的立场截然不同,她对云惊鸿也殊无好感,此时听到云惊鸿邀战于她,不禁想起前不久在此地和陆逸交手的情形,原本咯咯而笑的脸色也倏地冷淡下来,缓缓从腰间抽出残风刀,向着云惊鸿一指道:“久闻‘玉箫惊鸿’惊鸿指法名冠江南,今日晓月便来领教一番。 残风刀出鞘,夕照亭中顿时涌起一股炙热的气息,薄如蝉翼的刀身光芒吞吐,竟如同红蛇吐信一般,刀法尚未使出便已经是刀气如虹,不愧是光明教教主耗费七七四十九日之功所炼成的神兵利器。 “残风刀裁离人眉,晓月剑刻离人泪。残风晓月,一柄出鞘吧!”云惊鸿对残风刀上散发出来的炙热刀气恍若未决,缓缓从腰间取下绿玉萧,五指轻轻扣住玉箫的萧孔之处,顿时就有一股清冷淡然的真气从玉箫中缓缓流出,夕照亭中炙热的气息顿时为之一滞。 云惊鸿手中的绿玉萧和“凤箫声动”凤飞飞的独门兵器墨紫洞玉箫颇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比墨紫洞玉箫细上一分、长上一寸,绿玉之色也透着一股清冷淡然,不如墨紫洞玉箫那种摄人心魂。 林晓月听到云惊鸿的话,冷笑一声道:“对付你而已,一把残风刀足矣,根本不用晓月剑。” 她初出江湖便被江湖上唤作“残风晓月”不仅是因为她手中的残风刀和晓月剑两把神兵利器,还因为她的成名刀法残风刀法和成名剑法皓月剑法,残风刀法乃是化自于光明教教主林世明的绝学之一火焰连环斩,乃是林世明为她量身而创;皓月剑法则是化自于她的父亲、也就是光明教左使“激流无相”林世远的激流大法,残风刀法和皓月剑法一属火性一属水性,水火不容的两套功法却在林晓月手中阴阳相生、水火交融。 云惊鸿眉头微蹙,突然施展开惊鸿身法,倏忽之间便已经来到林晓月跟前,手中绿玉萧快若闪电间点向林晓月手腕太渊、大陵、神门、列缺和内关五处穴道,出手之疾、认穴之准,当真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林晓月对云惊鸿的惊鸿之法早有耳闻,虽然言语之间对云惊鸿颇为轻视,不过眼见云惊鸿以绿玉萧将惊鸿之法使出她并不敢怠慢,手腕陡然向上一翻,手中残风刀顺势向林晓月手中的绿玉萧斩去,正是残风刀法中的起手式“二月春风似剪刀”。 残风刀上刀气纵横,薄如蝉翼的刀身却悄无声息,之间一片刀光在夕照亭中亮起,便已经来到林晓月跟前,削铁如泥对的残风刀几乎已经斩到她手中的绿玉萧之上。 云惊鸿第一招只是虚招,她见到林晓月残风刀使出,以攻代守、无声无息,手中绿玉萧并不和林晓月以硬碰硬,顺势在残风刀的刀身上轻轻一磕,便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向林晓月的左臂上疾点而去,绿玉萧顿时在夕照亭中幻化出数道残影,惊鸿之法中的第二式“飞鸿渐羽”使出,挟裹着一阵清亮的箫声向林晓月左臂的少海、曲泽和尺泽三处大穴点去。 少海、曲泽和尺泽三处穴位全部都位于臂弯之处,只要被点中其一,手臂就会气血不畅、行动困难,若是三处大穴尽数被点中的话,整条左臂立时便会不听使唤。 林晓月识得“飞鸿渐羽”的厉害之处,原本悄无声息的刀势陡然一变,残风刀法中的第二式“四面边声连角起”使出,仿佛应和云惊鸿的箫声一般,炙热的刀气顿时纵横四溢,刹那间便将云惊鸿的箫声和萧影卷碎在吞吐不定的刀光之中。 林晓月刀势陡变,云惊鸿的萧势也倏地一变,绿玉萧突然一顿,玉箫碎影也顿时随之一收,化作一招“断雁孤鸿”向残风刀的刀身点去,顿时只听“叮”的一声,玉箫不偏不倚的点在林晓月手中的残风刀上,顿时将残风刀荡开。 云惊鸿的玉箫却是不停,趁着荡开林晓月手中残风刀、胸前空门大露的时候,“断雁孤鸿”再度使出,几乎毫无停滞的向林晓月胸前的檀中穴点去,她手中玉箫也是一剑神兵,若是被点中檀中穴,即便不会透胸而出、也会在林晓月的胸前留下致命的伤口。 林晓月早就料到云惊鸿会趁虚而入,她却是不慌不乱,口中突然娇咤一声,残风刀突然从外向内反斩,竟然不是斩向云惊鸿手中的绿玉萧,而是直接斩向云惊鸿的手腕,用的正是残风刀法中的“六龙回日、冲波逆折”这一招。 残风刀法刀性属火、一共只有九式,每一招刀法中都带有一个双数的数字,双数为阳,而九为阳极之数,而且残风刀法乃是化自于林世明的绝学火焰连环斩,这一招“六龙回日、冲波逆折”颇有七八分火焰连环斩的影子,若是被残风刀所斩中的话,云惊鸿不但右手会被齐腕斩断,还会被残风刀纯阳至烈的刀气造成极为厉害的内伤。 云惊鸿看出林晓月乃是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引她上当,眼见着残风刀回斩而至,她虽惊不乱,脚下惊鸿身法施展到极致,手中玉箫也在瞬间三缩三伸,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林晓月手中的残风刀,以萧代枪反向林晓月的咽喉之处点去。 咽喉之处乃是人体最为脆弱也最为之名的关节之一,云惊鸿这一招“惊鸿一瞥”更是惊鸿之法的三大杀招之一,三缩三伸、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厉害绝伦。 林晓月心中暗惊,手中残风刀将一招“六龙回日、冲波逆折”使到一半陡然中途变招,使出一招“胡天八月即飞雪”反手向上撩去,原本炙热的刀气中陡然生出三分阴冷之意,炙热和阴冷夹杂而生,顿时在夕照亭中弥漫起一团如雾如雪的水汽。 倏忽之间,一道如火刀光突然从这团如雾如雪的水汽中喷薄而出,却是林晓月再度变招,使出残风刀法最厉害的杀招“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招,竟不顾几乎快要到咽喉之处的绿玉萧,反而向云惊鸿胸前刺去。 林晓月在刹那之间接连变招,前一招“胡天八月即飞雪”却是虚招,将云惊鸿手中玉箫稍稍带偏、避过咽喉之处最为脆弱致命的地方之后,后一招“八千里路云和月”才是围魏救赵的雷霆一击。 林晓月手中的残风刀要比云惊鸿手中的绿玉萧长六寸有余,虽是后发却是先至,若是云惊鸿不及时变招躲避的话,即便绿玉萧能够点中她的咽喉,她手中的残风刀也会提前刺进云惊鸿的胸膛,赫然是两败俱伤的搏命打法。 云惊鸿暗道林晓月果然不简单,竟敢拼着香消玉殒也要和她两败俱伤,魔教的行事作风果然几位乖张,连这么小小年纪的圣女出手都如此狠辣,这样更不能让她出现在重阳之会江南公子之争的现场了,否则的话陆逸绝对会有不测。 一念及此,云惊鸿突然伸手在绿玉萧尾部的萧孔上使劲一摁,一道内力透过萧孔激射向玉箫之内,顿时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玉箫之内的机关启动,五枚细如牛毛的钢针突然自玉箫上的五个萧孔之中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林晓月射去。 与此同时,云惊鸿一直凝而不发的左掌也骤然拍出,竟然使出沧海浮云掌中的最后一招“巫山沧海”,迅捷无伦的向林晓月右胸印去。 云惊鸿一掌拍出,突然看到一道剑光和一道刀光交替闪过,林晓月突然还刀入鞘,晓月剑在胸前舞出一道剑幕,将五枚钢针尽数打落,几乎在同一时间,左手也是一掌拍出,使出的赫然也是沧海浮云掌中的“巫山沧海”一招! 第113章 芳心骤乱 林晓月掌法如火,云惊鸿招式如冰,两人使出的虽然都是沧海浮云掌,掌法招式也一模一样,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意境却截然不同,刹那间将人双掌相交,夕照亭中顿时一片死寂。 一瞬间仿佛亭中的空气、亭外的风声、甚至江中的流水、拍岸的涛声都静止了一般,然而这片诡异的死寂和静止也只维持了刹那间的功夫,下一刻夕照亭中突然响起“啵”的一声闷响,一蓬肉眼可见的气息瞬间从两人双掌之间四溢而出。 林晓月和云惊鸿两人娇躯齐齐一震,刚碰在一起的双掌骤然分开,只见林晓月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无比,娇躯瑟瑟发抖,胸前起伏不定,体内竟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云惊鸿的境况并不比林晓月好,原本羊脂膏玉般的玉手赤红如血,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原本冷若寒冰的俏脸也被林晓月的掌力震得通红,双唇紧咬、贝齿打颤,这才没有将到喉咙里的一口鲜血吐出,明显也是受伤不轻。 云惊鸿的内功乃是得自于其师宁浩然的浩然正气,不过因为她体性属阴无法练成师父宁浩然的掌心雷绝学,若是方才能以掌心雷之法与林晓月硬拼一掌的话,此刻林晓月所受内伤绝对比她要重。 不过云惊鸿的惊鸿真气也极为厉害,当初师父宁浩然传授她惊鸿真气与惊鸿指法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束缚于她,后来又根据惊鸿指法与惊鸿真气的属性,从惊鸿指法中化出一套剑法招式,唤作惊鸿剑法,不过因为云惊鸿不喜欢用剑,所以就把这套惊鸿剑法也融入到惊鸿指法之中,用绿玉萧施展出来也极为厉害,尤其是方才“断雁孤鸿”和“惊鸿一瞥”两招,看似是打穴的招式,实际上却融入了剑法的招式,绿玉萧的点和剑的刺才能完美结合,迸发出连林晓月都难以抵挡的威力。 尤其是方才陡然出掌拍向林晓月的时候,虽然用的是沧海浮云掌中的招式,尽管她昨日还曾和陆逸共同参悟沧海浮云掌,不过毕竟时间太短难以将沧海浮云掌的奥妙尽数参悟,无法将沧海浮云掌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是以她方才悄然在“巫山沧海”这一招中加入了惊鸿剑法的剑意,正是惊鸿剑气穿透林晓月的护体真气将林晓月打伤。 而林晓月刚才所使出的那招“巫山沧海”中却融入了火焰连环斩的刀意,不过她并未修炼光明教三大绝学之一的明尊圣火功,否则的话刚才若是以明尊圣火功为内劲与云惊鸿硬拼一掌的话,云惊鸿绝对不可能强忍着不吐血。 而且林晓月虽然也会沧海浮云掌,更曾得到林世明的亲自指点,对“情”之一字也稍有领悟,不过她并未和陆逸共同参悟过这套掌法,是以在对掌法奥妙的理解和纯熟上来说,比之云惊鸿还稍有不如,否则的话她身兼残风刀法和皓月剑法两大水、火属性的武功,伤势反而比云惊鸿还要重上一分。 不过更让林晓月心惊的是云惊鸿竟然也会沧海浮云掌法,而且竟然还练到了最后一招“巫山沧海”,岂不是说她早已经和陆逸暗生情愫了吗?想到此处她不禁娇躯又是一晃,颤声道:“云惊鸿,你和笨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道是云惊鸿约她前来夕照亭的时候,林晓月对陆逸和云惊鸿的关系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几分,不过她想起前不久见陆逸时候这个家伙一副笨木头不开窍的样子,并未把两人的关系往深处想。 然而方才两人斗到紧要关头,她正准备如法炮制像前不久把陆逸打落悬崖一样使出沧海浮云掌的时候,却蓦然发现几乎在同一时间云惊鸿却已经将“巫山沧海”一招使出,她心底震惊之下招式就慢了一分,真气还未完全聚集便和云惊鸿双掌相交,一个不慎这才被云惊鸿掌中夹杂的惊鸿剑气所伤。 云惊鸿竟然会沧海浮云掌中的最后一招,而且竟然比她使出的时候还要纯熟,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云惊鸿对“情”之一字的参悟胜过于她,而沧海浮云掌乃是陆逸之母宁紫烟的绝学,岂不是说陆逸和云惊鸿之间早就有那层关系?而且关系远比她和陆逸之间亲密,否则的话云惊鸿的沧海浮云掌法岂能比她还要厉害一分? 林晓月也是关心则乱,没有想到既然她能从父亲林世远那里学到沧海浮云掌法,云惊鸿为何不能从别人那里学到沧海浮云掌法?而且沧海浮云掌法乃是宁紫烟的绝学,而云惊鸿的师父、正义堂堂主宁浩然正是宁紫烟的亲哥哥,宁浩然会沧海浮云掌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传给云惊鸿自然更不稀奇。 事实上不仅是云惊鸿的沧海浮云掌、就连陆逸的沧海浮云掌也是宁浩然所传授,不过不管是云惊鸿还是陆逸对沧海浮云掌的领悟远远不够,若非陆逸对林晓月生出爱慕之心,而云惊鸿对陆逸芳心暗许,两人又在宁浩然的安排下共同参悟沧海浮云掌的话,云惊鸿就算练成“巫山沧海”一招,其威力也远远不如林晓月。 个中详情云惊鸿自然不会告诉林晓月,她此番邀战林晓月一来是不让林晓月出现在重阳之会的现场、避免林晓月奉林世明之命暗算陆逸,如果能够将林晓月打伤的话更好,现在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 二来则是故意让林晓月对她和陆逸的关系生出误会,从而杜绝陆逸再和林晓月相见的可能,让陆逸断掉对林晓月刚生出的非分之想,因为据师父所言,陆逸已经被光明教圣女所迷惑,若不能及时将之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话,陆逸肯定会越陷越深。 云惊鸿此刻听到林晓月的话,本想出言解释,陡然想到昨夜师父的交代,又听到林晓月称陆逸为“笨小子”、心中顿时也微微泛起一股怒意,忍不住冷哼道:“林圣女管的也太多了吧?笨小子是你一个魔教妖女能叫的吗?而且我和陆师弟是什么关系有必要告诉你一个外人吗?” 云惊鸿刻意在“魔教妖女”和“外人”几个字上加重语气,果然就见林晓月脸色骤变。 林晓月聪慧过人,原本不会这么容易便被云惊鸿骗到,然而她方才见到云惊鸿使出沧海浮云掌的时候心中方寸就已经乱掉,此刻再听到云惊鸿称她为“魔教妖女”和“外人”,蓦然之间又响起上次回到洞庭湖大云岛总坛时候师父林世明对她说的那番话,整颗心顿时全都乱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云惊鸿言语中的诸多破绽之处。 而且云惊鸿和陆逸年龄相仿,两人又在正义堂中日日相处,云惊鸿又生的美若天仙,相处之下和陆逸日久生情并非没有可能,更何况如果两人之间没有这层关系的话,云惊鸿又为何要自污其名呢? 云惊鸿看到林晓月的反应便知道她已经心生误会,故意又火上浇油道:“林晓月,你既贵为光明教圣女,当知道光明教教义,圣女若多男人生出情愫,不但其本人要受烈火焚身之苦,就连她所喜欢的男人也要在明尊圣火中灰飞烟灭!” 林晓月浑身顿时一震,原本面无血色的脸上顿时变的更加苍白,云惊鸿说的没错,上次教主明尊告诫她时候并未把话说完,但是她作为光明教圣女,如何不知道光明教的教义? “云惊鸿,你对我说这些话到底意欲何为?”林晓月突然看到云惊鸿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突然开口问道。 云惊鸿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火焰连环斩造成的内伤已经被她暂时压制,脸色依旧冷若冰霜:“都说光明教圣女冰雪聪敏,难道猜不出个中缘由?” 林晓月眉头紧蹙道,冷声道:“云惊鸿,有话直说,何必遮遮掩掩?” 云惊鸿却不恼怒,冷若冰霜的脸上反而泛起一抹笑容:“那你仔细想想,上次为什么会来建康?这次来建康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晓月听到云惊鸿的话,脸色顿时骤变,刹那间便明白了云惊鸿的意思,连忙颤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上一次来到建康是中秋时节,当时黑水法王水镜天陪同,两人分别接到教主林世明不同的任务,虽说是以她这个圣女为首,不过当时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探查清楚陆逸的身份,当时她心中十分疑惑教主如何知道陆逸的行踪,直到返回大云岛上才彻底明白,教主早已猜测陆逸便是聚义归心盟主陆藏锋之子的身份。 此次再来建康,虽然教主并未言明目的,但时间却是极为敏感,正是在江南武林会盟之时,而且在此之前江湖上便有诸多传言,此刻再想到教中的人马调动,实际上林晓月早已经猜到教主的目的,但是她并未把这其中关节和陆逸到底有何关系联系起来,如今听到云惊鸿的话,陡然想到一种可能。 就在此时,云惊鸿突然又道:“圣女恐怕还不知道吧?年初元夕之夜的时候你的那位教主伯父就曾经来到过建康,而且还曾见过笨小子一面。” “你说的是真的?”林晓月顿时脸色大变,果真如此的话,岂不是说教主早就有除掉陆逸的打算?而且故意派她前来,难道是连她这个圣女也不信任了吗? 林晓月方寸彻底打乱,对于云惊鸿称陆逸为“笨小子”反倒没有注意。 云惊鸿冷笑道:“既然林圣女信不过惊鸿,那惊鸿就告辞了,不过圣女仔细想想,惊鸿如此大费周折的把你引到夕照亭来,难道就是为了戏耍于你吗?” 云惊鸿说完不再理会林晓月,展开惊鸿身法掠出夕照亭外,一路向岩山之下掠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而就在此时,紫金山方向的上空突然绽放起一朵灿烂的红色烟花,在偌大的建康城中显得十分突兀,林晓月看到红色烟花,不敢再夕照亭过多停留,急忙压制住体内伤势飞身向紫金山的方向疾掠而去。 第114章 江南公子 江南武林盛会第一天、也就是重阳节当天,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无非是宁浩然作为江南武林盟主携江南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和江南武林同道见面寒暄一番,然后将本届江南武林盛会的章程和流程向大家宣布一下,真正的重头戏实际上从第二天才开始。 不过重阳节的当天晚上,整个建康城却是热闹非凡,不但冠芳巷前、秦淮河边车水马龙、游船如织,就连南宫世家、蜀中唐门、霹雳堂、慕容世家、丐帮位于建康城中的产业和分舵也都是灯火通明,几乎是昼夜未息,正义堂更是如此。 而第二天一大早,沉寂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建康城又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尤其是玄武湖心的五洲之上,天色灰蒙蒙亮各大小门派的弟子们已经把环洲和樱洲的擂台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因为今天正是江南公子争夺的第一天。 江南武林盛会为期七天,第一天与最后一天并无甚重要事情,是以最重要的事情都在中间的五天,因为江南公子花落谁家、江南武林盟主何人摘得就在这五天全部揭晓。 至于与樱洲隔环洲相望的梁洲责备“四宗八武”和峨眉派、丐帮、青城派的弟子所占据,峨眉派掌门青莲师太应邀前来才加江南武林盛会之带了七名弟子,二十年来峨眉派除解青莲之外全都是女弟子,是以峨眉派弟子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七名年轻貌美的女弟子聚在一起却十分显眼,加之青莲师太还未到场,这七名女弟子四周早围满了上前搭讪的人。 “四宗八武”和丐帮、青城派的弟子们近水楼台,在环洲和樱洲之上的人们也没有闲着,目光不时的向峨嵋派的弟子飘来飘去,嘴里却在互相谈论着今日的江南公子之争。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樱洲和环洲之上就流言四起,很快便有一版号称是“绝密消息”的名单流传出来,名单中参与竞争江南公子之名的年轻高手,不但有正义堂、南宫世家、慕容世家、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的弟子,甚至连丐帮、青城派甚至神武卫和光明教年轻高手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听信了之前在建康城中流传开的传言。 传言愈演愈烈,就在众人难辨真假、几乎信以为真的时候,突然一道身背长刀、身形颀长的身影从览胜楼飞掠而下,插在环洲之上的旗杆上轻轻一点便又一次腾空而起,飞身来到樱洲正中心的擂台之上。 原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众人看清楚擂台之上这张温文尔雅的面孔正是正义堂大弟子、江南公子苏惊雷的时候,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叫好的声音,苏惊雷刚才施展的轻功虽然比之昨日宁浩然、清玄真人、青莲师太等人显露的轻功有所不如,但在年轻一辈高手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翘楚。 苏惊雷飞身落在擂台之上,向四周环顾拱手道:“惊雷方才在览胜楼上听诸位议论本届江南公子遴选名单,现今便将各门派派出的弟子向大家公布。”说着左手一扬,手中一卷名单便迎风展开,正是参与本次江南公子之争的青年才俊的名单。 江南公子之名乃是专为鼓励江南武林的青年才俊而设立,因此想要参与争夺的必须是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的江南武林各门派的青年才俊,而且若某位青年才俊夺得江南公子之位后,即便五年之起到的时候他仍不满二十五岁也会自动失去竞争下一届江南公子之名的资格。 “四宗八武”之中的三宗四武都在江南,再加上不知道位于何处但建康、临安均有重要据点的七杀会,可以说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门派势力之中有半数以上都在江南,而且这几年来江湖动荡、风起云涌,同时也涌现出不少青年才俊,是以苏惊雷展开的这份榜单上的名字竟然有十余人之多。 要知道上一届江南公子之争的时候,也仅有正义堂和四大世家的年轻高手参与争夺,而且大都只派出了一名弟子。 不过能够进入这份榜单的俱都是江南武林甚至江湖上公认的年轻高手,比如排在前面的步惊风、楚惊天、南宫镇、雷青衫、慕容瑾和解青莲六人,步惊风和楚惊天都位列正义堂四大弟子之列,南宫镇、雷青衫和慕容瑾更是南宫世家、江南霹雳堂和姑苏慕容世家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第一高手。 然而当大家看到南宫锦的名字也赫然在列的时候顿时就是一愣,江湖上谁人不知南宫锦虽然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的次子,但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非但难比他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哥南宫钧,就是与南宫镇相比也相去甚远,让他参与江南公子之争难道南宫世家真的没人了不成? 南宫锦的武功虽然稀松平常,毕竟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风流人物,等大家看到蜀中唐门下面写着唐樾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就不是一愣而是一片茫然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一位叫做唐樾的年轻高手? 蜀中唐门乃是江湖第一用毒和暗器世家,而唐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非“唐门双绝”唐苦、唐乐兄弟二人莫属,两人乃是唐门门主“千手书生”唐如意的亲传弟子、而且各有所长,唐苦暗器无双,据说唐如意重炼奇门兵刃“如意梭”的时候,唐苦在其中助力颇多;而唐乐极善用毒,十六岁便从唐门用毒圣地枯荣观中走出,如今唐门十大奇毒中半数以上都是他的手笔。 蜀中唐门放着“唐门双绝”不用,反而派出名不见经传的唐樾,当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唐如意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相比之下当陆逸和明松两人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之上的时候引起的反应反倒没有那么大了,虽然很多人对陆逸所知不多,但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乃是当年聚义归心盟盟主陆藏锋之子,而且还学会了陆藏锋的紫烟七变剑法,据说前不久在冠芳巷紫玉阁凤箫楼和光明教教主的关门弟子、光明教坎水分坛新任坛主“快剑无声”苏剑声争风吃醋,反而博得了“小剑狂”的名号,可见其剑法绝对已经跻身一流水准。 至于青城派弟子明松虽不是掌门慕鸿子的徒弟,不过却是青城派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将青城派镇派剑术松风剑法练至第五重境界的弟子,其剑法之强比起掌门慕鸿子的亲传弟子明柏还要厉害几分,青城派的轻功绝学九霄天罗步也已经尽数学会,是以一年之前慕鸿子更是将青城派镇派神剑雌雄龙虎剑中的白虎雌剑传给徒弟明柏的时候,反而把青龙雄剑传给明松,足见慕鸿子对明松的喜爱。 不过令人大感奇怪的是明松的师父慕云子所擅长的并非是剑法和轻功,而是青城派的另外一门镇派绝学“天雷轰顶”,而且慕云子的独门兵刃也是青城派的镇派之宝雷公轰,明松师从慕云子却并未修炼慕云子的武功,实在是青城派的一大奇观。 步惊风、楚惊天、南宫镇、雷青衫、慕容瑾、解青莲、南宫锦、唐樾、陆逸和明松十个人的名字后面还有三个名字,赫然是苏剑声、褚天岳和陆灵岳三人,顿时就引起一阵惊呼之声。 倒不是说苏剑声、褚天岳和陆灵岳三人的实力不够,而是因为这三人的名单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份榜单之上,苏剑声是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关门弟子、又是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坛主,而褚天岳和陆灵岳则是神武卫统领“浮玉千重”罗浮玉的弟子。 光明教向来被江南武林正道视为邪魔外道,而且和江南武林各大小门派冲突不断,非但从来没有为江南武林的安定团结做出过任何贡献,反而时不时扮演者、着破坏者的角色。 而神武卫乃是皇家禁卫,虽然也时常涉足江湖之事,但向来与江南武林盟并无瓜葛,而且武林中人向来看不起罗浮玉贵为一代宗师却甘愿做奸相秦桧和昏君赵构走狗,毫无江湖中人的尊严和气节。 这样两股行事作风和江南武林盟格格不入的势力却突然派弟子参与江南公子之名的争夺,岂不是也从侧面证明光明教教主林世明和神武卫统领罗浮玉两人将要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了? 中秋节前后江湖上就有传言说光明教教主林世明将要出手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昨日江南武林盛会启幕的时候林世明并未出现,当时人们还以为传言有误,如今看来非但时林世明、就连罗浮玉也想染指这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了。 尽管林世明和罗浮玉两人都位列“武林四大宗师”之列,光明教和神武卫的实力都极为强大,但是不管是林世明还是罗浮玉两人中的哪位夺得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对江南武林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浩然为何会同意苏剑声、褚天岳和陆灵岳争夺江南公子之名? 第115章 神弓落日 擂台之下的江南武林人士议论纷纷,突然间不知谁喊了一声“盟主到了”,众人急忙回头望去,就见环洲与樱洲之间的堤桥的方向,原本围成一团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宁浩然龙行虎步在前,左右两侧则是飘然出尘的道家宗师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 宁浩然、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三人这次并未展露轻功,不过速度却是极快,当那声“盟主到了”刚喊出口的时候已经来到擂台下面,顺着红毯铺就的台阶缓步而上。 苏惊雷急忙向宁浩然躬身叫了一声“师尊”,又见过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之后便自觉后退几步,站到三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作为上届江南公子及本届重阳之会的司仪,他肩上的担子极重。 不过苏惊雷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为人处事极为稳重有度,面对今日如此热闹非凡的重要场面,他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之态,并未因为胆怯、激动而稍失方寸。 看到师父宁浩然和清虚真人、青莲师太三人相互寒暄之后便负手而立,又看到远处梁洲之上南宫仁、唐如意、慕容致远、雷霆怒、解凌风和慕鸿子六位也悉数到齐,尽管没有发现林世明和罗浮玉的影子,苏惊雷还是按照大会章程朗声道:“吉时已至,盟主启礼!” 宁浩然脸上挂着笑容,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今日擂台为江南公子之争,比武定输赢、武功论胜负,在场诸位都是见证,请清虚真人宣布擂台规则。” 清虚真人乃是武当派掌门,更是江湖上与少林寺湛愚禅师齐名的武林泰斗,两人并称南北二圣,在江湖上的名望犹在武林四大宗师之上,在五年前的江南武林盛会上,正是清虚真人“狂刀出、惊雷怒”的六字之评,让苏惊雷“狂刀惊雷”的名号传遍江湖。如此受江湖上尊敬的武林泰斗宣布擂台规则,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清虚真人道骨仙风,待掌声渐弱,这才缓缓开口道:“江湖武林、以和为贵,公子之争、点到为止,若有故意伤及对手性命者即便胜出也将失去争夺江南公子之名的资格,请各位参与争夺的少侠们谨记。” 清虚真人宣读规则的时候,参与江南公子之争的陆逸等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樱洲南端与环洲相连的月影桥上,苏剑声和褚天岳、陆灵岳三人也赫然在列,一众年轻弟子听到清虚真人的话,又看到清虚真人的目光扫过来,急忙拱手道:“谨遵真人之命。”不过苏剑声、褚天岳和陆灵岳三人的眼中都都泛起一抹不以为然之色。 江南公子之名不但名震江南,得之亦可名扬江湖,高手相争死伤在所难免,岂能当作是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尤其是在光明教中,即便是弟子之间相互切磋也偶有死伤,更何况是擂台之上的争夺? 清虚真人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素净了、褚天岳和陆灵岳三人的心思?不过他并不担心,擂台之争的时候苏惊雷就在擂台之侧,而他和宁浩然、青莲师太等人的位置也距离擂台不远,就算有人想要痛下杀手他们也完全能够及时阻止。 而且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青年才俊中,也只有苏剑声乃是邪魔外道弟子,褚天岳和陆灵岳各算半个官府中人、就算行为有所出格也不敢在众目睽睽的擂台上当场杀人,只要盯好他们三人,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清虚真人宣读完擂台规则之后,宁浩然向右侧的青莲师太道:“请师太主持抽签仪式。”青莲师太闲云野鹤、素来喜欢云游四方,不过在峨眉派却以公正严厉着称,而且青莲师太在江湖上的声望颇高,就连丐帮帮主解凌风、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蜀中唐门门主唐如意等一派宗师对她都礼敬有加,由她主持抽签绝对能够保证公平公正。 青莲师太微微点头,侧身向苏惊雷看去,苏惊雷急忙躬身点头,大手一挥,便有一名正义堂的弟子端着一个青铜托盘来到青莲师太面前,青铜托盘上一共放着十三枚精致的木牌。 青莲师太将十三枚木牌一一拿起,一面检查一面向众人展示,之间其中十二枚木牌上面分别刻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另有一枚木牌上面空空如也没有刻任何东西。 青莲师太检查完毕,这才缓缓开口向大家宣读抽签规则:“本届江南公子之争,一共有十三人参与,因此在前两轮中均会出现其中一人轮空的情况,抽到空白木牌便代表本轮轮空,另外十二人则根据首位相对的原则自动分成六组对决,也就是抽到‘子’牌的对阵抽到‘亥’牌的、‘丑’牌对阵‘戌’牌、‘寅’对‘酉’、‘卯’对‘申’、‘辰’对‘未’、‘巳’对‘午’,第一轮每组对决决出一名胜者进入第二轮。” “因为一共七人进入第二轮,因此第二轮中还将再次抽签,仍然是抽到空白木牌的轮空,另外六人再依据‘子、丑、寅、卯、辰、巳’进行抽签,‘子’对‘巳’、‘丑’对‘辰’、‘寅’对‘卯’,每组中再决出一个胜者,与轮空之人共同进入第三轮对决。” “进入第三轮对决的一共是四人,因此本轮无人轮空,对战规则是‘子’与‘巳’中的胜者对阵‘丑’与‘辰’中的胜者,‘寅’与‘卯’中的胜者对阵轮空之人。” “第三轮过后只剩下两位胜者,最终的这两位胜者将进行最后的对决,再次取胜者便能摘得江南公子的桂冠。” 台下忽然有人问道:“师太,如此说来,抽到空白木牌之人岂不是受益颇多?” 青莲师太早就猜到肯定有人会有此一问,便即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此人足够幸运的话,甚至还能连续两轮轮空,从而养精蓄如,在最后两轮对决中保证处于最好的状态。” 青莲师太还有些话并未说明,不过台下的众人却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若是此人两轮轮空的话,晋级到第三轮的另外三人的武功招式肯定早已经被他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已经想出克制对方的方法,而对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样一来此人夺得江南公子桂冠的几率便大大增加。 却不知道何人能有如此逆天的运气?众人纷纷随着青莲师太的目光向月影桥上的陆逸等十三人望去。 青莲师太的目光并未在陆逸等人的身上多作停留,便开口道:“请诸位才俊来到擂台之上进行抽签。” 陆逸等人早有准备,闻言各显身手飞身来到擂台之上依次站定,在青莲师太的示意下正准备进行抽签,就在此时,陡然听到远处的翠洲之上突然响起一声清啸。 台上众人脸色微变,纷纷向翠洲之上望去,顿时就见一道白光从环洲与翠洲之间的菱桥之上飞起,刹那直接向擂台之上飞来。 众人还没看清楚这道白光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七道“铮铮”的弓弦之声传来,擂台之上的“千重剑”褚天岳脸色骤变,突然暴喝一声“七星连珠”!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密不透风,当真如在身前舞起千重剑幕一般。 众人听到褚天岳的暴喝之声,这才注意到这道疾如闪电的白光竟然是七支白箭,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七支白箭首尾相连,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支一样,射箭之人箭法竟然恐怖如斯! 下一刻,七支向擂台之上飞来的白箭陡然在半空中一滞,后面六支白箭的箭尖纷纷撞在前面白箭的箭尾之上,七支白箭陡然在半空中散开,以更快的速度直向褚天岳射去。 “奇门剑”陆灵岳乃是褚天岳的师弟,眼见师兄遇袭,正欲出手相救,然而他和褚天岳之间还隔着唐樾、慕容瑾和雷青衫三人,想要出手已然不及。 就在此时,射到褚天岳跟前的七支白箭还没触碰到褚天岳舞出的剑幕,突然齐齐掉头向褚天岳脚下射去,刹那间只听“夺夺”之声不绝于耳,七支白箭尽数钉到褚天岳脚下三寸之地,箭尖直没而入,犹自嗡嗡作响。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身背长弓、黑色劲装的身影从菱桥之上飞身而起,脚尖在菱桥的栏杆上一点,便如同大鹏展翅一般直扑擂台而来,轻功之高竟然犹胜苏惊雷三分。 台下有识得此人的,顿时纷纷惊呼“果然是他!”台上的解青莲也是兴奋异常,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蹦着叫到:“夏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直震得身上的肥肉与擂台一起忽闪忽闪的,直让人担心会不会把擂台给震垮塌了。 陆逸虽然未曾见过此人,但眼见此人方才出神入化的“七星连珠”箭法,又见他身背赤色长弓,便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正是建王赵瑗麾下第一高手、皇城司副使、提点皇城司、江湖人称“神弓落日”的夏炼云! 第116章 神武双岳 夏炼云突然出现在江南武林盛会的现场,而且甫一出现便箭指“千重剑”褚天岳,顿时让很多关注朝中局势的人闻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千重剑”褚天岳与“奇门剑”陆灵岳乃是神武卫统领“浮玉千重”罗浮玉的两大弟子,在江湖上有“神武双岳”的称号,而罗浮玉虽说是高宗皇帝的贴身护卫统领,实际上却听命于奸相秦桧。 然而在绍兴二十年年初、也就是去年年初的时候,秦桧在上朝的路上遭到殿前检校施全的刺杀,虽然未曾受伤、但却因为惊惧而身患重病,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已经二十五岁的赵瑗终于被高总下旨立为皇子,授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的同时,又进封赵瑗为建王,执掌皇城司。 建王赵瑗胸中素有大志,虽自小韬光养晦,然因为重用李纲、胡铨、赵鼎、李光等人,不可避免的遭到秦桧的记恨,加之李孟坚被秦桧唆使汤思退告发撰写其父李光的私史而被贬峡州,汪大圭、惠俊、刘纪中等忠正之臣又被秦桧以诽谤罪下狱,建王赵瑗与奸相秦桧之间的矛盾终于不可调和。 随着秦桧身患重病,终于看到希望的赵瑗决定先发制人,他一面令夏炼云利用皇城司副使的权力搜罗秦桧的把柄,一面暗令内侍裴永、黄友龙等人借机挑拨高宗与秦桧之间的关系,逐步削减秦桧手中的权力。 而夏炼云作为建王赵瑗麾下第一高手,又身兼皇城司副使之职,与罗浮玉及神武卫的关系向来十分紧张,前不久赵瑗得到消息,罗浮玉将派遣“神武双岳”前往建康,妄图对即将召开的江南武林盛会进行破坏,于是便派遣夏炼云前往建康暗中襄助宁浩然。 宁浩然虽然身在江湖之中,但与朝廷、与建王赵瑗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近些年来建王能够主逐渐站稳脚跟,与宁浩然当上江南武林盟主之后的暗中帮助有极大的关系。 夏炼云来到建康之后便立即密会了宁浩然,并约定倘若神武卫有破坏江南武林盛会的打算,他就会亲自出手将神武卫的人打发走,是以昨日得到宁浩然确切的消息之后,他的心中便已经有所计较,方才连珠七箭直指褚天岳,正是为了震慑“神武双岳”,同时也向江南武林各派表明他夏炼云的态度。 也许很多不关系朝堂局势的江南武林人士不明白夏炼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于与朝廷官府关系密切的霹雳堂、以及向来对朝堂局势极为关注的慕容世家,当夏炼云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全然明白。 夏炼云虽然算作半个江湖中人,但他更多的是代表皇城司,而皇城司的背后站着的则是建王赵瑗,建王赵瑗与宰相秦桧、皇城司与神武卫,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竟然在江南武林盛会上渐趋公开,饶是霹雳堂堂主雷霆怒与慕容世家家主慕容致远老谋深算、也不禁心中暗惊。 而此时此刻心中更加震惊的则是“奇门剑”陆灵岳,至于他的师兄“千重剑”褚天岳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则是尴尬和恼怒,刚才夏炼云以七星连珠之法劲射而来、没想到竟然是故意羞辱于他,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进脸面。 褚天岳胸中动怒,连忙向不远处的师弟陆灵岳使个眼色,陆灵岳早就拔出腰间长剑,急忙一跃来到褚天岳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两人两把长剑直指夏炼云,褚天岳怒声喝道:“夏炼云,这里是建康城、可不是你的皇城司,你在这里撒野,难道真不把江南武林豪杰放在眼中了吗?” 褚天岳号称“千重剑”,剑出千重幕,心念也是千重,短暂的尴尬和恼怒之后很快便恢复冷静,却故意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夏炼云摆到了江南武林豪杰的对立面。 除极少数的有心之人外、江湖中人向来极少关注朝堂及官场局势,而且向来对官府中人无甚好感,方才看到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名字出现在江南公子之争的榜单上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多有不快,方才见到夏炼云的七星连珠箭法虽然惊呼连连,但更多的是震惊于他出神入化的箭法,此刻听到褚天岳的话,擂台之下很多人的脸色顿时骤变,再看向夏炼云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不友善的神色。 夏炼云的目光与宁浩然一触之后便即分开、落到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身上,仿佛对两人指向他的长剑视而不见,脸上带着三分不屑的神色,右手五指微曲一扣一吸,褚天岳身前的七支白箭便已经落到他的手中,他手腕一翻便又准确无误的落到他背上的箭壶之中,与背在身上的赤色落日弓相映生辉。 夏炼云方才显露的手法叫做“只手摘七星”,是他神弓落日箭法中的一招,乃是聚无弦劲气为丝,以气丝化无形之手将白箭“吸”入手中,端的是出神入化,不知其中奥妙之人还以为他已经练成隔空摄物的手法,一见之下不禁纷纷色变。 “褚天岳,陆灵岳,你们师兄弟两人不是已经做了秦桧的家犬吗?怎么千里迢迢从临安来到建康,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夏炼云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微笑向两人问道。 奸相秦桧自遭到施全的刺杀之后,每次出门必带侍卫,甚至还经常僭越身份从神武卫中抽调高手护卫安全,而神武卫统领罗浮玉为了谄媚秦桧,还曾专门派遣褚天岳和陆灵岳两大弟子作为秦桧的护卫,不过对于江湖上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加上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刻意隐瞒,是以并不为江湖人所知。 此刻突然被夏炼云说出,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脸色顿时骤变,而台下原本对夏炼云怒目而视的江南武林豪杰们听到夏炼云的话、又见到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反应,顿时哄然爆发出一阵鄙夷之声。 江湖中人向来崇尚江湖事、江湖了,原本对罗浮玉委身神武卫、甘做秦桧的走狗就有诸多非言,只不过罗浮玉的武功确实高强,加之并未在江湖上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是以才能跻身“四大宗师”之列。 不过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虽然是罗浮玉的高徒,但年纪轻轻便没了骨气、甘愿做秦桧的鹰犬走狗,哪里有一丝少年豪杰的气概?若是被这样的人夺得江南公子之位还不被江湖人嗤笑?甚至连带江南武林也会被刻在耻辱柱上。 这次褚天岳是真的怒了,怒声喝道:“夏炼云,当真以为我师兄弟怕你不成?”手中长剑一翻便于向夏炼云刺去,一旁的“奇门剑”陆灵岳连忙架住褚天岳的长剑,连连向他使眼色。 褚天岳看到陆灵岳的眼色,蓦然想起临行之前师父的交代,心中顿时一惊,悻悻地收回手中长剑,又悻悻地道:“夏炼云,今日暂且饶过你一次,待我夺得江南公子之位之后再找你算账!” 夏炼云听到褚天岳的话,顿时满脸的嘲讽之色:“褚天岳,别说是你,就算你们师兄弟两人一起上,今日也不可能夺得这江南公子之名。” 三言两语,夏炼云的话顿时说尽在场江南武林豪杰们的心里,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然叫好之声。 褚天岳正欲出言反讽,陆灵岳急忙又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上前半步,冷笑道:“夏炼云,耍嘴皮子的功夫谁都会,有胆量的话就等我师兄弟二人两日,待重阳之会的事情一了,我兄弟二人自会领教神弓落日的高招。” 夏炼云看着陆灵岳、就跟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陆灵岳,真以为给秦桧老贼当过两日走狗就了不得了?今日我夏炼云前来寻你们二人,可不是找你们切磋武功的,更不是以皇城司的身份公事公办的,便是来取你二人狗命的。” 夏炼云的话不留一丝情面,就算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胸襟再宽、涵养再好也不禁勃然大怒,长剑在手、脚步如飞,刹那之间便将夏炼云围在中间,两人齐声暴喝,手中长剑一前一后便向夏炼云刺去。 夏炼云大笑连连,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有任何动作,原本背在身后的落日神弓便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只见他右手握弓,左手在落日神弓上轻轻一拍,只听“嗤嗤”两声,就见落日弓上突然迸射出两道寒光,长弓两头竟然各自弹出一柄长约两寸、两侧皆刃的短剑,落日神弓在他手中旋转如风,顿时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竟然在电光石火之间将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刺来的长剑尽数格挡开去。 神弓在手,夏炼云胸中豪气顿生,左手搭在弓弦之上蓦然发力,顿时拉长弓如满月,无弦劲气锁定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他突然仰天长啸道:“宁盟主,炼云斗胆,暂借贵盟宝地一用!” 第117章 两败俱伤 皇城司对上神武卫、夏炼云对上“神武双岳”,原本就是宁浩然和夏炼云定下的计策,此时听到夏炼云的话,宁浩然哈哈笑道:“官府中的事情、我们这些江湖人自然是不便插手的,夏司使既开尊口、江南武林盟自然要成人之美。” 宁浩然双目中精光乍闪,突然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说道:“江南公子之争在即,‘神弓落日’大战‘神武双岳’,诸位少年才俊有幸目睹,实乃平生一大幸事,希望大家能够用心品悟,终有所获。” 陆逸等人闻言急忙躬身道:“多谢盟主教诲!”便自觉散开,在擂台上留出一片空地。擂台原本就很大,就算台上站着十余人也丝毫不显拥挤,留出来的空地足有两丈方圆,足够双方施展。 慕容致远和雷霆怒见到夏炼云和褚天岳、陆灵岳双方互相邀战,正欲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宁浩然说出的这一番话来,心中顿时一惊,急忙将到嘴边的话收回,默然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姑苏慕容世家和江南霹雳堂平素与官府走的就很近,对官场和朝堂中的局势十分了解,眼见江南武林盛会开始第二天、夏炼云突然喧宾夺主,而宁浩然非但没有恼怒,言行之中好似还意有所指,略一思索便想到一种可能:宁浩然与建王赵瑗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不过让慕容致远和雷霆怒颇为不解的是,宁浩然为何会同意夏炼云独战褚天岳与陆灵岳两人、而且还是在这擂台之上?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乃是罗浮玉的亲传弟子,“浮玉千重”罗浮玉曾被高宗皇帝称为“华盖闻九州,浮玉千重秀”,号称是大宋国第一高手,两位高徒也是各有所长,大弟子褚天岳的千重剑法早已得到他的真传,乃是神武卫中第一年轻高手,而二弟子陆灵岳的浮玉剑法也极为了得,而且乃是江湖上与宁浩然的七弟子崔惊尘齐名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青年才俊。 据说当年罗浮玉对褚天岳和陆灵岳两大弟子因材施教的时候,还曾秘密传授给两人一套合练的剑阵之法,千重剑法和浮玉剑法合并、足有罗浮玉的五分战力,罗浮玉乃是不折不扣的武林宗师,即便只是五分战力也绝对是绝顶高手的战力,即便是号称江南第一青年高手的“狂刀惊雷”苏惊雷也未必能够胜过褚天岳和陆灵岳连手围攻,夏炼云尽管号称是皇城司第一高手,难道还能比苏惊雷更厉害不成? 更何况夏炼云乃是以箭术见长、善于远攻而不善近战,而褚天岳和陆灵岳以长剑为兵刃、最擅长的便是近战,擂台上两丈见方的空地对于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来说如鱼得水,对于夏炼云来说却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此消彼长之下能有几分胜算? 众人心思急转、心念闪动之间,夏炼云与褚天岳、陆灵岳两人已经斗在一处,顿时只听弓弦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长剑寒光闪动犹如万点寒星,双方这一战才刚开始便已经激烈绝伦。 褚天岳手中长剑宽厚沉重,千重剑法施展出来,顿时在他和陆灵岳面前舞出千重剑幕,如同一道又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一样向夏炼云罩去,一重接着一重、一重密过一重,对夏炼云不断进行挤压,让他出神入化的箭术无法发挥出任何威力。 而陆灵岳则是剑如其名,浮玉剑法走的正是灵动的路子,每一剑刺出就如漂浮不定的白云一般,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出剑的方向和角度,更无法判断出剑招到底是虚招和实招,与陆逸紫烟七变剑法中的“夜阑倚剑听风雨”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陆灵岳别出心裁,还在浮玉剑法中加入了他赖以成名的剑阵之法,如果说褚天岳的千重剑法使出便如同一重又一重剑网的话,他的浮玉剑法使出便如同在编制一道又一道的剑网,长剑就如同穿针引线的飞梭,在师兄褚天岳舞出的千重剑幕中来回穿梭,将一重又一重的剑网编织在一起,而他灵动异常的剑法便如同剑网之上锋利骇人的倒刺,一旦被其中一根倒刺勾中,便会立即被重重剑网裹住,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擂台之上的青年才俊中,陆逸、楚惊天、南宫镇、雷青衫、明松和苏剑声六人都是剑法高手,此刻见到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剑法厚重与灵动并存、厚重与灵动之间又形成几乎完美无瑕的互补,心中俱是震惊不已。 也许对上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胜算颇大,但是若同时对上两人的话,不管是陆逸、苏剑声还是其他人都没有任何胜算,只能在千重剑网中束手就缚。 然而更让陆逸等人震惊的还不是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剑法,而是夏炼云在两人的夹攻之下竟然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夏炼云号称“神功落日”、最拿手的绝学乃是名震江湖的“七星连珠”箭法,一弓七箭、箭出如七星,即便是江湖第一箭法高手、光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白金法王“箭映神川”白映川在他的七星连珠箭法之下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方才夏炼云出现的时候便是以出神入化的“七星连珠”箭法震慑江南武林群雄,还将褚天岳戏耍了一番,若是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施展箭术,即便褚天岳和陆灵岳的剑阵再厉害也无法将他困住。 然而此刻夏炼云面对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施展出来的剑阵,根本没有使出七星连珠的箭法,只是以手中的落日神弓与两人相斗,落日神弓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神弓两端的两寸短剑寒芒吞吐,向压到跟前的千重剑幕中吞吐寒芒,不断地肢解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合力编织的剑网。 更让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防不胜防的还是夏炼云使出的无弦劲气,落日神弓乃是一把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与“箭映神川”白映川手中的映川神弓并称为当世两大绝世神弓,其弓弦乃是由深海龙蛟之筋与天山冰蚕之丝历经天山极寒与焰山极热锻淬而成,弦成入弓几如透明,却足以承受万钧之力,是以落日神弓又被称为无弦之弓,以落日神弓射出的劲气正是无弦劲气。 落日弓弦有质无形,无弦劲气有形物质,饶是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合力织就的剑网几乎密不透风,在有形物质的无弦劲气之下却几乎没有用武之地,而且无弦劲气极为厉害,若是被劲气击中的话,几乎不亚于直接被落日神弓的弓弦击中,是以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不得不一面织网困敌,又不得不一面防备无弦劲气的袭击,转瞬间双方已经激斗将近百招,竟然平分秋色、愈演愈烈却难分胜负。 而台上的陆逸等人则看的是如痴如醉,心中不禁大呼过瘾,甚至台下的江南武林豪杰们也全都被激斗中的夏炼云和褚天岳、陆灵岳所吸引,几乎忘了今日真正的目的。 而就在擂台之上的青年高手中,苏剑声看着夏炼云施展出的无弦劲气,越来越觉得有积分熟悉,突然之间他霍然想起此番和光明右使吕师襄同来建康的白金法王白映川,白映川最厉害的正是他收发随心、有质无形的神川箭气。 夏炼云所使出的无弦劲气虽说与神川箭气有诸多不同之处,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实际上夏炼云能够练出无弦劲气正是得自于白映川神川箭气的启发,当年正是他击毙浙东三杀之后与白映川激斗于紫玉阁凤箫楼中,双方激斗百招之后握手言和罢斗,夏炼云也在白映川神川箭气的激发之下悟出无弦之弓的妙用,这才创出与神川箭气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无弦劲气。 合褚天岳、陆灵岳两人之力竟然无法取胜,而且渐渐有被夏炼云压制的趋势,从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出道至今几乎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两人心中不禁暗自着急,眼见又是二十招过去,褚天岳突然长啸一声,手中千重剑蓦然一抖,漫天剑幕顿时碎成瓦砾一般向夏炼云当头罩下。 而就在褚天岳长啸出声的时候,陆灵岳的招式也陡然一变,原本灵动如浮云般的剑法反而变的沉重起来,犹如一团白云刹那间变成乌云一般,竟也随着碎成瓦砾般的剑幕向夏炼云当头罩下。 这正是罗浮玉亲自传授给褚天岳、陆灵岳两人,两人却从未联手使过的剑阵“浮玉华盖遮九州”! 浮玉如云、碎瓦如盖、遮掩九州,几乎是遮天蔽日,漫天剑影则如同连绵不绝的剑雨,饶是夏炼云落日神弓舞动如飞、无弦劲气迸射麻,也根本无法阻挡“浮玉华盖遮九州”的凌厉剑阵! 然而处于剑阵之下、危如累卵的夏炼云不怒反笑,眼见浮玉瓦砾层层落下,他舞动如飞的落日神弓却突然一收,反手从背后箭筒之中抽出七支白箭往落日神弓上一扣,几乎看不到他有任何发力的动作,七支白箭便直接将浮玉之外的陆灵岳锁定,拼着被褚天岳千重剑法所伤,七支白箭势若奔雷的向陆灵岳爆射而出。 褚天岳的千重剑法尽数落在夏炼云的身上,顿时只听“嗤嗤”之声连连,一道又一道血箭从夏炼云的身上迸射而出,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陆灵岳阻挡不及的七支白箭尽数射在他的双臂、双腿和双肩之上,又从他的体中贯穿而出,在他的身上留下七个拇指粗细的窟窿,陆灵岳惨呼一声顿时仰面跌倒再无动静。 褚天岳不知道师弟陆灵岳到底是生是死,心中顿时又惊又怒,手中长剑再化千重,只欲将夏炼云置之死地而后快。 然而就在此时,浑身受创的夏炼云突然长身而起,整个人如同一只噬血的大鸟一样向褚天岳扑去,手中落日神弓顶端的短剑突然爆射而出,顿时只听“噗”的一声从褚天岳胸前没胸而入,几乎刺中夏炼云的长剑顿时戛然而止。 夏炼云却去势不停,一脚踹在褚天岳的身上,他则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奋力向后跃去,在众人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起落之间便已经飞掠到玄武湖便,转瞬间又消失在茫茫紫金山中。 第118章 另有谋划 “神弓落日”夏炼云在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上大战“神武双岳”褚天岳、陆灵岳师兄弟二人,双方激斗将近两百招后两败俱伤,不过胜负局势却一目了然,夏炼云虽在千重剑法和浮玉剑法之下遍体鳞伤,但犹能施展轻功远遁而走,然而褚天岳却被他踹的口吐鲜血,陆灵岳则更惨、直接被连珠七箭在身上洞穿七个透明窟窿,亏得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否则此刻已经是个死人。 擂台之上异变陡生,正义堂弟子本欲联手拦下夏炼云,然而见到师父并没有下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夏炼云遁入紫金山中不见踪迹。 宁浩然并没有下令拦截夏炼云乃是有意为之,待夏炼云的身影消失于茫茫紫金山中之后,他这才伸手点住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伤口之处的穴道、止住汩汩直流的鲜血,又伸手招过来大弟子苏惊雷,命苏惊雷派人将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带到正义堂去疗伤,然后又唤过来十一弟子叶惊鹤,命她前往临安神武卫将此事知会罗浮玉。 罗浮玉虽是武林四大宗师之一,又身为神武卫统领,神武卫乃是高宗皇帝身前的贴身近卫,号称剑士三千、名者十三,然而最受他倚重的弟子却唯有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也只有褚天岳和陆灵岳有幸拜入他的名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此次建康之行,罗浮玉将“神武双岳”全都派来,正是为了试探宁浩然的反应,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夏炼云会突然出现,更以一己之力将褚天岳和陆灵岳打伤,等叶惊鹤将这个消息带到神武卫、罗浮玉盛怒之下赶到建康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而那个时候江南武林盟的盟主之争正好拉开帷幕。 却说褚天岳、陆灵岳两人重伤被抬下擂台之后,原本参与角逐江南公子之名的青年才俊顿时只剩下十一人,原本拟定的抽签和比试规则需要重新调整,也不知道宁浩然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节还是却有备用方案很快便对角逐规则进行调整,由正义堂弟子重新端上一盘崭新的木牌。 当南宫仁、唐如意、慕容致远和雷霆怒等人看到盘中木牌恰好只有十一枚的时候,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寒意,难道宁浩然真的是料事如神?还是说江南武林盛会上出现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有甚至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话这宁浩然的心机之深也实在太可怕了! 不只是南宫仁和唐如意等人,就连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也是心中诧异,不过两人毕竟是一派宗师、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而且对于权力阴谋之争并不上心,是以并没有表现出来,青莲师太更是神色如常的检查过新的木牌之后、又重新宣布抽签规则。 这次的十一枚木牌仍然有一个空的,另外十枚木牌上则分别刻着代表十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字,第一轮仍然会有其中一人轮空,另外十人分五组对决之后留下五人;第二轮则是六人分成三组对决留下胜出的三人;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对决则是三人对决、直接淘汰两人,最终剩下一人便是本届的江南公子。 当众人听到青莲师太宣布的抽签和比试规则之后顿时一片哗然,最后留下的三人之中若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都在的话,岂不意味着两人可以联手将另外一人击败、最后再进行最终的角逐,江南公子之名岂不是铁定落到正义堂的头上? 更有甚者还会出现最极端的一种情况,乃是步惊风、楚惊天和陆逸三人同时晋级最后一轮,若果真如此的话难道三人共享江南公子之名不成?不过并没有人看好数日之前还籍籍无名的陆逸,就像没有人看好南宫镇和南宫锦两人同时晋级到最后一轮一样,在大家眼中陆逸绝对是仅次于南宫锦的软柿子。 对本届江南公子之名颇有想法的雷霆怒、慕容致远两人心思急转,目光有意无意的向霹雳堂和慕容世家弟子所在的地方望去,顿时就有心思敏捷的弟子高声叫道:“师太,如此规则实在有失公平,若某一门派同时有两名弟子晋级最后争夺的话该当如何?” 霹雳堂和慕容世家的弟子喊出质疑之后,只有一人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蜀中唐门、青城派和丐帮的弟子也立刻反应过来,紧接着便大声附和,更有甚至甚至直接了当的向宁浩然喊道:“宁盟主,您既是江南武林盟主,又是正义堂堂主,若江南公子之争中正义堂两名弟子同时晋级最后争夺的话,宁盟主该当如何自处?” 宁浩然听到擂台之下有人向他直接喊话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脸上一直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闻言呵呵笑道:“水大侠不愧号称‘智珠在握’,思虑果然周全,宁某人可以告诉大家,倘若正义堂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惊风、惊天两人有幸晋级最后争夺的话,则将由他们两人先行比试决出胜负,取胜者再与另外一人进行终极对决,水大侠及诸位豪杰以为如何?” 宁浩然口中的这位“水大侠”并不算什么名人,而且也无门无派、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游侠,名字叫做水千里,武功充其量也就是三流水准,只不过靠着为些许小门派出谋划策以为生计,是以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个“智珠在握”的名号。 水千里根本没想到贵为江南武林盟主的宁浩然竟然识得他的大名,听到宁浩然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顿时感觉荣莫大焉,又听到宁浩然光明磊落的解释,顿时连连点头,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声音却还是不争气的颤抖,大声叫道:“宁盟主‘正气浩然’之名果不虚传,此举实乃高风亮节,水千里万分佩服!” 若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同时晋级最终争夺的话,两人先行对决之后反而会便宜另外一位以逸待劳的青年才俊,甚至还不如两人中的一人晋级最终争夺,宁浩然一番话说出来,他在江南武林公平正义的形象顿时更加高大起来,顿时就有许多人跟着水千里的话叫道:“宁盟主高风亮节,我等万分佩服!” 南宫仁却没想到宁浩然会做此番表态,他的心中疑惑不已,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肯定宁浩然是否收到了他留下的书信,然而宁浩然此举却无异于逼着他跟着表态,毕竟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除正义堂和已经退出的神武卫之外,只有他南宫世家也是两名弟子。 南宫仁心思急转,果然看到慕容致远、雷霆怒、慕鸿子甚至解凌风的目光都向他望过来,不得不再心底苦笑一声,向台上台下拱手道:“宁盟主高风亮节,南宫仁也万分佩服,为确保本届江南公子之争公平公正,我南宫世家也在此表态,若两名弟子同时晋级最后争夺,也将如宁盟主所言一般先行对决。” 南宫仁在江湖上的名声原本就不如宁浩然响亮,加之在他表态之前宁浩然已经先行表态,他不过是把宁浩然的话重复一番而已,而且说实话并没有多少人看好花花公子南宫锦能够晋级最终对决,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擂台之下的叫好声相比宁浩然就弱了许多。 这段时间南宫仁在暗中筹划另外一件大事,是以对本届江南武林之会并不甚上心,尤其是看到连光明教和神武卫都卷入其中的时候、对江南公子和江南武林盟主之争更是索然无兴,加之他暗中筹划的那件大事非同小可,将来很有可能要借助正义堂、蜀中唐门甚至青城派和光明教的力量,是以那日岩山之会后他才会悄然修书一封交于宁浩然的十弟子鱼惊舟,将他正在筹划的那件大事向宁浩然稍露风声,并在书信中暗示重阳之会上将会助宁浩然一臂之力,从而以探宁浩然的态度。 然而距离岩山之会已经三日功夫,却不见宁浩然有任何反应,昨日今日他更是连番试探宁浩然依旧无动于衷,让南宫仁有些摸不透宁浩然的态度,是以方才他听到青莲师太宣布抽签和比试规则的时候,想到南宫世家中有次子南宫锦和侄子南宫镇两人参与江南公子之争,心中不禁生出另一番想法,甚至他已经在暗中计较,如何借江南公子之争探明宁浩然的真正想法,却没想到宁浩然会突然口出惊人之语。 江湖中人只知道南宫锦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南宫仁心里却十分清楚次子的厉害之处,若说四弟南宫智乃是南宫世家明面上的第一阵法高手的话,那么南宫世家真正的阵法第一人绝对非次子南宫锦莫属,家族中近百年来唯有一人能够进到摩天岭九大奇阵的第七阵七星归流阵,甚至几乎将七流尽破、欲行归流,步入第八阵八卦梦烟阵中,如此成就即便四弟南宫智都未曾做到。 江湖上阵法卓绝的青年才俊中唯有宁浩然的七弟子崔惊尘与罗浮玉的二弟子陆灵岳等寥寥数人,如今崔惊尘并未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而陆灵岳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如今南宫锦不被任何人看好、反而能够出其不意,若是能够全力施为,与侄子南宫镇携手晋级最后角逐并非痴人说梦,若真如此南宫世家在他手中必定将二度崛起,甚至与“江湖四宗”并驾齐驱亦有可能。 然而宁浩然的一番表态却让他更加拿捏不准,不过南宫仁心里面却十分疑惑,宁浩然如此表态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另有谋划? 第119章 抽签结果 南宫仁等人各有想法,抽签也在青莲师太的主持下顺利进行,苏剑声悄悄观察一番,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师父林世明的身影,甚至连吕师襄、木移山、赤神州和白映川三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不禁心中惊讶,抽签的时候倒没有刷什么花样。 根据新的抽签规则,除抽到空白木牌的人之外,抽到“甲”字木牌的对阵抽到“癸”字木牌的、抽到“乙”字木牌的对阵抽到“壬”字木牌的、抽到“丙”字木牌的对阵抽到“辛”字木牌的、“丁”字木牌对阵“庚”字木牌、“戊”对阵“己”,陆逸等十一人依次进行抽签,抽到木牌之后在青莲师太的监督下当场验明木排上所刻的字,确保抽签完全随机没有任何暗箱操作的可能。 首先作为东道主的正义堂两名弟子步惊风、楚惊天和陆逸三人先行抽签,步惊风第一个抽,他显然信心十足、并没有刻意挑拣,而是随手从托盘之中摸出一枚木牌,看都没看就立刻交到青莲师太的手中。 青莲师太接过木牌,也并没有去看木排上的字,而是直接翻开向台上台下的众人展示,就见步惊风抽到的是个“丙”字,那他的对手将是抽到“辛”字的人,只不过他是第一个抽签,是以他第一轮的对手到底是谁并不知道。 楚惊天跟在步惊风的后面第二个抽签,他伸手从托盘的边缘之处摸到一枚木牌,深处食指和中指在木牌正面摩挲一番,这才面带笑容的递到青莲师太的手中,青莲师太将木牌翻开,却见上面空空如也。 没想到第二手便抽到空白木牌,其他人心中顿时有些失落,擂台之下的众人也是有些惊讶,最后还是正义堂的弟子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鼓掌叫好,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有识得楚惊天的便在下面向他高声道贺。 宁浩然对于抽签结果并不甚关心,不过看到四弟子抽到空白木牌他也十分开心,一来楚惊天在第一轮比试中避开了步惊风,避免正义堂弟子在第一轮就自相残杀,二来抽到空白木牌的楚惊天能够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战第二轮的对手,三来楚惊天也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观察其他人的武功招式,如此便更有把握晋级到最终的比试。 第三个抽签的是陆逸,虽然他并不算是正义堂的弟子,不过这大半年来他是在正义堂中度过,也参与正义堂一年一度最重要的两件大事流派之争和中秋大考,和很多正义堂弟子们的关系都很不错,而且在大家看来陆逸是步惊风、楚惊天和他三人之间武功最弱的那一个,轮到他抽签的时候正义堂的弟子们反而比步惊风和楚惊天抽签时候还要激动,都期待着他能够抽到一枚上上签。 陆逸虽然年轻、但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稳稳从托盘之中摸出一枚木牌,双手递到青莲师太的手中,并笑着向青莲师太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垂手立到一旁。 青莲师太当年云游四方的时候曾和陆逸的父亲陆藏锋有过数面之缘,她对陆藏锋的武功、胸襟、气度都十分佩服,眼见陆逸小小年纪便已有几分乃父之风,也不禁暗自点头,伸手翻开木牌向大家展示,同时开口道:“陆逸陆少侠,抽到‘己’字木牌,将对阵抽到‘戊’字木牌之人。” 步惊风和楚惊天两人抽签的时候青莲师太并未言语,轮到陆逸抽签的时候她竟破天荒的喊出陆逸的名字、抽到的木牌和将要对阵的人,不禁让大家微微有些惊讶,就连宁浩然的目光也从青莲师太身上一扫而过,却也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为之。 接下来进行抽签的则是南宫世家的南宫锦和南宫镇两人,南宫锦虽是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仁的次子、但是并不被人看好,他好像也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直接闭着眼睛摸到一枚木牌交到青莲师太的手中,当大家看到青莲师太所展示的乃是一个“壬”字的时候,台下不禁发出一阵轰然的笑声,仿佛在他们眼中若是对参与江南公子之争的十一人进行排序的话,南宫锦能够排到“壬”位便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一样。 南宫锦倒没有露出不满之色,反而从袖中摸出一个手掌大小、一指来厚、颜色黢黑的圆盘随手在上面拨弄起来,却不知道到底在拨弄些什么东西。 陆逸就站在南宫锦的身边,当他看到南宫锦摸出圆盘的时候,忍不住在圆盘上面瞄了几眼,却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数不清的线条和图案,圆盘的中间还有两个中指粗细的孔洞,只见南宫锦随手一拨,圆盘上的线条和图案竟然跟着不断变换,就连圆盘的颜色也时深时浅、时明时暗,甚至还有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时隐时现。 陆逸眼见南宫锦手中的圆盘看似并不起眼,上面却蕴含着诸多变化,不禁便多看了几眼,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在南宫锦迅速的将圆盘拨弄一遍后再度复原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圆盘之上的两个孔洞之间被一条圆滑的曲线阴阳分割,顿时想到一个可能,浑身顿时就是一震。 就在陆逸正准备继续观察的时候,南宫锦却随手将圆盘扔进宽大的衣袖之中,目光也有意无意的向他瞟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稍一接触便各自分开,若无其事的看向南宫镇抽出的木牌,不过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陆逸的记忆里极佳,尽管南宫锦已经收回圆盘,不过他还是很快在脑海中勾勒出圆盘上面的线条和图案,并将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和图案抽丝剥茧的解构出来,只感觉围绕圆盘边缘之处的线条像极了他近来不断参详的太极混元,而圆盘上的两个孔洞和阴阳分割的曲线与圆盘边缘的线条并在一起又像极了太极图案,至于剩下那些交织叠加在一起的线条则是一个个正三角形、正四边形、正五边形、正六边形……至于再往后是否还有正七边形、正八边形和正九边形却有些记不清楚了。 难道说南宫锦手中的这个圆盘竟然是一个缩小了的摩天岭绝阵不成?当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练陆逸自己都吓了一跳。若真如他所猜测的话,那南宫锦的阵法造诣绝对已经是登峰造极的地步,却不知道他将摩天九阵解构到了第几阵?有没有将九宫飞星阵的阵法解构出来? 南宫锦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再加上中秋大考期间舅舅宁浩然告诉他南宫锦只用半盏茶的时间便破去凤翔峰顶竹篱院中正反四象阵和万霞归流阵两大奇阵,他不禁暗自思索,若是在第二轮遇上南宫锦的话,想要取胜还真不容易。 陆逸脑海中思绪急转,南宫镇抽到的木牌已经被青莲师太亮出,却是一个“丁”字,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已经抽签的前五个人中,除楚惊天抽到空白木牌之外,其他四人竟然没有出现成对的情况,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后面将要抽出的六枚木牌之中,几乎每抽出一枚木牌便极有可能产生一组对阵的情况。 果不其然,当第六个抽签的霹雳堂少主雷青衫翻开他所抽到的木牌的时候,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两股惊呼之声,一股乃是由霹雳堂的弟子们发出的,另外一股则是由正义堂的弟子们发出的,因为雷青衫抽到的是“辛”字木牌,将会在第一轮就碰上步惊风。 雷青衫在江湖上素有“磊落青衫”的名号,霹雳雷火剑法早已得到其父“剑霸”雷霆怒的真传,乃是江湖上年轻一辈高手中可堪与上一届江南公子“狂刀惊雷”苏惊雷争锋的高手,亦是本届江南公子呼声最高的人之一。 而步惊风作为正义堂堂主“正气浩然”宁浩然的二弟子,江湖上除知道他的轻功天下无双之外,至于他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地步却一无所知,不过他能够力压正义堂诸多少年天才而成为二师兄,其武功之高绝对早已经跻身一流高手之境,至于是否已经触摸到绝顶高手的门槛却没有人敢妄下定论。 如今在众人看来最有可能夺得江南公子之名的两人在第一轮就碰上,除正义堂和霹雳堂的弟子感觉抽到下下签之外,其他人几乎全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一边吆喝一边鼓掌。 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脸上均是波澜不惊,仿佛对这样的抽签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不过两人内心中到底是何感想,恐怕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心里面才最清楚了。 第六个抽签的乃是蜀中唐门的弟子唐樾,他抽到的是一枚“丁”字木牌,将会与南宫世家的南宫镇组成一组进行对决,江湖上对唐樾的所知并不多,不过想来绝不如“唐门双绝”唐苦、唐乐两人,南宫镇也算是抽到一个好签。 第七个抽签的是姑苏慕容世家的少主慕容瑾,他抽到“戊”字木牌后和陆逸组成一组,虽然他努力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不过养气功夫明显不如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脸上不经意间便浮现出一抹得色,看在其父慕容致远的心中不禁有些暗自摇头。 并非慕容致远认为慕容瑾不如陆逸,而是他觉得慕容瑾胜过陆逸并非难事,没有必要为这么容易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沾沾自喜。 至于陆逸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仿佛根本不关心和谁分到一组一样。 第八个抽签的是丐帮少主谢青莲,当他向众人展示抽到的“乙”字木牌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第一轮的抽签已经尘埃落定,他将和抽到“壬”字木牌的南宫锦组成对决,因为还剩下“甲”字木牌和“癸”字木牌没有被抽出,所以还没有抽签的苏剑声和明松两人自动分到一组。 不过为了证明本次抽签的公平、公正和透明,青莲师太还是示意明松和苏剑声两人将最后两枚木牌翻开,果然明松抽到“癸”字木牌、而苏剑声抽到“甲”字木牌。 第120章 青城明松 十一枚木牌已经全部被抽出,从目前的对阵分组来看,楚惊天抽到的无疑是上上签,抽到空白木牌的他根本不用通过第一轮的角逐便能够直接晋级第二轮。 丐帮少主谢青莲、慕容世家少主慕容瑾两人的签位也算上等,谢青莲不仅是丐帮少主、还是青莲师太的徒弟,身兼赤霞刀法和步步青莲两大绝技,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丐帮八袋弟子,在丐帮中的地位犹在舵主之上,而他的对手南宫锦却实在不值一哂,别说和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南宫镇没有可比性,就连南宫铭、南宫钦和南宫铎等人都比他强上不知多少。在大家眼中,第一轮对决最没有悬念的便是谢青莲和南宫锦这一组。 至于慕容瑾和陆逸的对决,虽然也会有几分悬念,但悬念并不是谁输谁赢,而是慕容瑾能够在几招之内结束战斗?在大家眼中、年纪轻轻就成名已久、能够和正义堂三弟子云惊鸿切磋而轻松胜之的慕容瑾实在比初出茅庐、刚在建康城闯出名号的陆逸厉害太多。 而苏剑声和南宫镇两人抽到的签位之所以不能算作上等,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明松和唐樾太过厉害,而是因为江湖上知道明松和唐樾两人底细的人并不多,甚至在公布本届江南公子之争人选之前、根本没有人料到会是他们两人。 不过不管是苏剑声还是南宫镇、两人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苏剑声不仅是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的关门弟子,更是在弱冠之年便已经是光明教中手握重权的建康坎水分坛坛主,在光明教中的地位仅次于教主、圣女、光明左右使者、四大护教法王。 而南宫镇更是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当他弱冠之年便身兼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中的天晶剑法和天心剑法两大绝学、并得家主南宫仁亲授含光剑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开始拿他和南宫钧相比较。 至于在第一轮就要进行对决的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抽到的则是公认的下下签,倘若两人都没有抽到对方、不管第一轮中遇到的是哪个对手至少都有七八分胜算,如今却是五五开的局面,而且就算其中一人侥幸胜出也定然是惨胜,第二轮对决的时候除非是遇上南宫锦和陆逸两人当中的一人,否则根本不可能有晋级最终角逐的可能,不过南宫锦和陆逸肯定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是步惊风还是雷青衫,都极有可能和本届江南公子之名失之交臂了。 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如出一辙,第一轮的两场对决已经拉开帷幕,第一组是抽到“甲”字木牌的光明教苏剑声和抽到“癸”字木牌的青城派明松,第二组是抽到“乙”字木牌的丐帮谢青莲和抽到“壬”字木牌的南宫世家南宫锦。 本届江南武林盛会一共有两个擂台,主擂台自然就是现在众人所在的擂台,同时还有一个备用擂台位于樱洲东南方向翠洲之上,主擂台位于樱洲之上、樱洲和翠洲之间又有环洲相隔,是以翠洲之上的江南武林人士并不算多,稀稀拉拉只有三四百人,还都是弱小门派的弟子,堪堪将擂台西面和背面两个方向占满。 不知道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为之,苏剑声和明松的对决在位于樱洲的主擂台上,而谢青莲和南宫锦的对决则放在位于翠洲的备用擂台上,谢青莲的人气倒是颇高,随着他施展步步青莲轻功来到翠洲之上,哗啦一下子就跟过去将近三百人,如此以来翠洲稍显热闹。 本届江南公子之争,评委和裁判阵容十分强大,包括宁浩然、清虚真人、青莲师太等九大门派的掌门西数在列,本着本派掌门不得评裁本门弟子的原则,第一轮的前两组对决中,樱洲之上的评委是宁浩然、青莲师太、南宫仁、慕容致远和解凌风五人,翠洲之上的评委则是清虚真人、唐如意、雷霆怒和慕鸿子四人。 随着青莲师太和清虚真人两人分别一声令下,两个擂台上的争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首当其中的便是樱洲擂台之上的苏剑声,只见他手中焚焰快剑一抖,焚焰绕身剑法便如同朵朵火云一般将明松周身尽数锁住,连绵不绝、层出不穷的剑招仿佛要将明松碎尸万段、焚成灰烬一般。 面对苏剑声狂风暴雨般的快剑疾攻,明松并没有多少慌乱,只见他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剑身狭长、通体泛金、长足四尺的长剑,正是青城派镇派之宝雌雄龙虎剑中的青龙雄剑。 只见明松振腕一抖,四尺长的青龙雄剑便在他周身布成重重剑幕,恰好将焚焰一般的火云挡在剑幕之外,明松将拿手绝技松风剑法施展开来,青龙雄剑便如同一条游龙一般吞吐不定,竟将苏剑声逼的一阵手忙脚乱。 擂台之下除极少数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弟子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江南武林正道的英雄豪杰,眼见明松占得先手,顿时忍不住齐声欢呼、使劲鼓掌,为明松加油呐喊。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苏剑声的焚焰快剑比明松的青龙雄剑短了足足一尺有余,甫一交手便吃了兵器上的亏,不过他的轻功卓绝,尤其是狭小空间内的辗转腾挪,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便重新站稳脚跟,收起对明松的轻视之心,将焚焰绕身剑法施展开来、与明松斗在一处。 明松手中的青龙雄剑乃是青城派的镇派宝剑,他使的剑法也是青城派的镇派绝学松风剑法,虽不如掌门师伯慕鸿子那般厉害,但剑法绝对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一套松风剑法施展开来,顿时便与苏剑声斗得难分难解。 松风剑法原本并不以快见长,明松却仗着青龙雄剑之利与苏剑声以快打快,转眼间两人便已经斗到十招开外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他不禁暗道原来“快剑无声”只是浪得虚名,竟然又施展出九霄天罗步法对苏剑声进行穷追猛打。 然而明松却不知道,若是他不施展九霄天罗步法的话还能与苏剑声平分秋色,当他施展出九霄天罗步法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失败的结局,苏剑声年纪轻轻便能跻身光明教建康坎水分坛坛主之位,“快剑无声”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他只是不愿意在第一轮就暴露真正的实力,这才故意做出一副和明松相持不下的样子。 青城派的九霄天罗步虽然厉害,但却并不以辗转腾挪见长,明松将九霄天罗步法施展开之后,原本如松针一般细密的松风剑法顿时就露出一丝破绽,苏剑声哪里会放过如此机会,焚焰绕身剑法的剑招突然一变,直接将第五重剑法施展出来,快剑顿时如同掣电惊雷一般直接撕开青龙雄剑的剑幕,奔着明松的胸口而去。 焚焰快剑通体赤红,炙热的剑气化作实形的剑芒,如同一抹赤红的闪电一般硬生生破开青龙雄剑的防守,剑芒所过之处,青龙雄剑的剑幕顿时如同一张被烈火焚烧的网一般,刹那间便土崩瓦解。 一股炙热的剑气扑面而来,明松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挥剑格挡,然而青龙雄剑实在太长,此时想要挥剑格挡已然不及,眼见焚焰快剑就要没胸而入,明松突然反手将青龙雄剑向苏剑声掷去,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左手一翻,便从袖中滑出一柄长约尺余、似锥似钉、满是棱刺的兵刃,在电光石火之间“叮”的一声架住苏剑声手中的焚焰快剑,兵刃上的棱刺正好将焚焰快剑夹在中间,“嗤”的一声向苏剑声握剑的右手砸去。 “碧血雷公轰?”苏剑声突然清啸一声,焚焰快剑在手中疾转数圈,硬生生将明松手中的碧血雷公轰弹开,脚下呼呼生风、身形摇摆不定,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明松掷出的青龙雄剑。 明松暴起一击非但没有伤到苏剑声,反而被苏剑声一语喝破手中兵刃的名字,他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可惜,只得将碧血雷公轰在手中一横,正欲再度向苏剑声攻去,却突然感觉咽喉之处传来一阵冰凉,就见苏剑声已然收剑负手而立。 明松急忙伸手向脖子摸去,顿时便摸到一手温热黏稠,他急忙把手放到眼前、赫然已是满手鲜血,他顿时大惊失色,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昏死在擂台之上,忽然不知何时咽喉之处已经被苏剑声一剑划破。 异变陡生,不等宁浩然发号施令,早有青城派弟子奔上擂台,以青城山治伤灵药敷住明松的脖子,纷纷向苏剑声怒目而视,仿佛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将苏剑声万剑穿心一般。 苏剑声却是凌然不惧,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双眼紧盯着宁浩然道:“宁堂主,高寿相争难免会有死伤,剑声方才已经手下留情、否则明松师兄恐怕已经一命呜呼,难道青城派的师兄们还准备一起上吗?” 苏剑声话音方落,顿时只见擂台之下一阵骚动,光明教坎水分坛的弟子们已经奔到擂台跟前,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和青城派的弟子展开火拼。 就在此时,慕鸿子的声音突然从翠洲之上远远传来:“青城派的弟子们退下!” 掌门有命,青城派的弟子们不敢不从,不过看着苏剑声的眼神中仍旧充满着怨恨之色。 第121章 掌剑对决 除在翠洲之上的丐帮和南宫世家的弟子及与解青莲和南宫锦关系极好的江南豪杰之外,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樱洲擂台之上苏剑声和明松两人的身上,然而却几乎没有人看清楚苏剑声是在什么时候一剑割破明松咽喉的?就连“剑痴”南宫仁和“剑霸”雷霆怒两人也只是看到苏剑声长袖翻飞便即负手而立,却没有看清楚他使的是何招式? 宁浩然因为对苏剑声十分上心,对苏剑声所使的剑招看的倒是一清二楚,然而他心中却十分疑惑,方才苏剑声一剑割破明松咽喉所用的并非焚焰绕身剑法,也并非光明教的其他剑法绝学,甚至有些诡异,尽管苏剑声方才刻意隐藏、他还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角逐江南公子之名的其他人当中,雷青衫、楚惊天、南宫镇与陆逸都是使剑的高手,对苏剑声的绝学焚焰绕身剑法极为熟悉,陆逸还曾在紫玉阁中和苏剑声交过手,然而刚才苏剑声实处的剑法他们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禁心中暗自警惕,心说苏剑声果然有所隐藏。 苏剑声确实有所隐藏,只不过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刚才使出的剑法,而且几乎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个人联系起来,是以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他用的竟然是那个人的剑法,不过若是南宫钧在现场的话,绝对一眼就能够看出明松咽喉之处的伤口、几乎和洞玄观中死去的道士如出一辙,正是“剑魔”萧长陵传授给苏剑声的杀招! 然而更让众人惊讶的还是翠洲擂台之上解青莲和南宫锦两人之间的争夺、竟然比樱洲之上的争夺结束的还要快,想象中解青莲三招两式击败南宫锦的局面根本没有出现,甚至连一招都不到的功夫,南宫锦就将解青莲打落擂台之下、轻轻松松大获全胜,甚至当南宫世家的弟子奔走庆贺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解青莲也怔怔的坐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败的,只记得他手中的赤霞刀刚刚出鞘、连赤霞刀法的第一式还没有使出,就见南宫锦从袖中取出一个黑黢黢的圆盘,随手在上面拨弄了几下,紧接着他一个恍神的功夫屁股上就被重重的踹了一脚,整个人就跟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 在场的人中除南宫锦之外恐怕只有陆逸多少知道是怎么回事,尽管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苏剑声的身上,不过还是分神关注南宫锦,想知道他手中的圆盘到底有何奥妙之处,眼见解青莲和南宫锦甫一接触便如同喝醉了一般精神恍惚、难辨方向,便明白南宫锦手中的圆盘绝对是一样极为厉害的阵法武器。 南宫锦极有可能就是趁着解青莲不注意在擂台上布下阵法,是以当他大摇大摆走到解青莲身后、并卯足了劲一脚把解青莲踹下擂台的时候、解青莲就跟没有看见一样,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 解青莲虽然输的诡异、也输的很冤,但比试规则中并没有指明不准使用阵法,而且擂台上的阵法也不是南宫锦提前布下的,所以并不算违反规则,而且在场的江南武林豪杰中也没有多少人看出他在擂台上布下了阵法,反倒以为解青莲故意放水、或者是南宫锦会什么妖术? 很多人都没有预料到第一轮的前两场对决这么快就结束,直到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宣布苏剑声和南宫锦胜出,步惊风和雷青衫、唐樾和南宫镇分别双双来到樱洲和翠洲的擂台之上、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分别宣布第一轮第三场和第四场的角逐正式开始,大家才总算从第一轮前两场的迷惑中反应过来。 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对决是第一轮五场对决中的重头戏,除按照规则需要回避的宁浩然、雷霆怒和需要主持唐樾和南宫镇两人对决的青莲师太之外,评委中的其他六人悉数留在樱洲之上观战。 步惊风和雷青衫,一个是轻功卓绝胜过“天下第一神偷”的正义堂二弟子,一个是剑法大成有“磊落青衫”之称的霹雳堂少主,两人之间对决一触即发,樱洲、环洲,甚至翠洲和梁洲之上的气氛顿时也变的凝重起来。 步惊风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洒脱不羁的样子,与雷青衫手按剑柄、神情凝重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似很随意的站在擂台当中,却给人一种浑身都是破绽却又浑身毫无破绽的诡异感觉。 雷青衫手中的雷火神剑气势迸发,如雷似火的剑气不断在他周身盘旋、凝聚,随时都有可能悍然出鞘向步惊风发出致命一击,然而雷青衫却一直在忍耐、等待,并没有贸然出手,他要等着步惊风露出真正的破绽。 翠洲之上唐樾和南宫镇两人早已经交上手,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依旧一动不动,步惊风脸上依旧是洒脱不羁、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他身上方才还随风飘动的衣袂却跟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雷青衫握着雷火神剑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擂台之下的很多江南武林豪杰从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比试,不禁纷纷交头接耳、小声嘀咕起来,不知道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擂台之上的众人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尽管两人连一招都没有出手,两人之间的争锋就已经开始。 步惊风一动不动,惊风身法却仿佛已经施展到极致,雷青衫手中的雷火神剑尚未出鞘,无穷无尽的剑意却仿佛已经在擂台之上恣意纵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的额头竟然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翠洲之上唐樾和南宫镇交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传到樱洲、传到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耳朵中,步惊风的脸色愈发的洒脱不羁、愈发的云淡风轻,额头上的汗珠却愈发的细密,雷青衫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雷火神剑的剑意愈发浓烈,额头上的汗珠也反而愈发细密。 就在擂台下的众人感觉到穷极无聊的时候,雷青衫却突然将雷火神剑铿然拔出,嗡嗡的剑鸣顿时在擂台上弥漫,他放声长啸道:“步师弟、亮出你的兵刃吧!” 雷火神剑锁定步惊风,剑气弥漫几乎要将步惊风撕碎,然而对于剑气中心的步惊风来说,那种针锋相对的压力反而为之一泄,随即他也放声长啸:“磊落青衫、名不虚传,今日惊风便以一双肉掌、领略雷师兄的霹雳雷火剑法!” 雷青衫的神情顿时一凛,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极为复杂,过了足足数息的功夫,他这才轻叹一声道:“如此也好,青衫便以霹雳雷火剑法领教步师弟的掌心雷吧!” 步惊风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双掌一番使出掌心雷第一重“疾风迅雷”的招式,向雷青衫道:“雷师兄,请赐教!” 雷青衫脸上的神情已经又恢复凝重,手中雷火神剑一抖,霹雳雷火剑法施展开来,顿时只听雷声隆隆、只见火光乍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步惊风攻去,单看他霹雳雷火剑法的威能,竟然比苏剑声方才所使出的焚焰绕身剑法还要厉害几分。 霹雳雷火剑法乃是江南霹雳堂的镇堂剑法绝学,现任堂主雷霆怒便是凭借此剑法在江湖上博得“剑霸”之名、从而位列剑法四大宗师之列,雷青衫的霹雳雷火剑法早已得到其父真传,而且还在剑法中融入独属于他自己的见解和领悟,若单纯以剑法而论,隐然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雷青衫以雷火神剑将一套霹雳雷火剑法使出、威力更是平增三分,炙热的剑气顿时在擂台之上肆意纵横,但凡被剑气波及到的人,都感觉脸颊滚烫,几乎要被剑气燃烧和融化掉,陆逸等人不得不连连后退,避免被雷火神剑的剑气伤到。 步惊风却没有使出惊风身法,脚下反而像是生根了一样钉在擂台之上,双掌上下翻飞、或急或缓、或轻或重,掌风扫荡霹雳雷火剑的剑气,掌力硬接雷火神剑,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步惊风所使的“掌心雷”乃是师父宁浩然的掌法绝学,掌心雷一共分为七重,每一重都截然不同、然而每一重又都互相牵连,使出来的时候既像是七套截然不同的掌法,又像是连绵不绝、不能穷尽。 虽说只是擂台比试,然而就像苏剑声所说的一样,高手相争难免死伤,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交锋更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被雷火神剑刺中、或者是被掌心雷扫中,绝对都是非死即伤的解决。 雷青衫的霹雳雷火剑法大开大合,步惊风的掌心雷同样大开大合,雷火神剑舞到极处,竟然隐隐生出风雷之声,而掌心雷使将出来,或如同疾风迅雷、或如同掣电驱雷、更有万钧霆雷,乍然又起平地风雷,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第122章 奇形兵刃 “宁堂主,依你之见,犬子与令徒谁会胜出?”就在众人被雷青衫和步惊风两人大开大合的招式所吸引的时候,雷霆怒豪迈粗犷的声音突然从翠洲响起,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的目光顿时纷纷向翠洲之上望去。 翠洲之上唐门弟子唐樾和南宫世家南宫镇两人之间的比试也已经到紧要关头,精彩程度绝对不逊于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比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从擂台之上的情况来看,南宫镇的剑法稍胜一筹,几乎把唐樾逼到死角,取胜只是时间问题,是以众人的目光虽然望向翠洲的方向,不过却没有在擂台上多作停留,而是纷纷看向雷霆怒和宁浩然两人。 宁浩然仿佛对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比试漠不关心一样,目光一直笼罩在翠洲擂台之上的唐樾和南宫镇两人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樱洲看过一眼,听到雷霆怒的话,他这才把目光从唐樾身上收回,微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便即展颜笑道:“雷堂主,令郎的霹雳雷火剑法早已经得到你的真传,如今又有雷火神剑在手,想来应该胜算颇大。”却没有正面回答雷霆怒的问题。 雷霆怒在江湖上有“剑霸”之称,霹雳雷火剑法早已臻至化境,乃是江湖上公认的剑法四大宗师之一,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当年他还未成就“剑霸”威名的时候曾经败在宁浩然的惊天剑法之下。 及至雷霆怒创出霹雳雷火剑法,意欲再次挑战宁浩然、与宁浩然一决高下高下的时候,宁浩然将惊雷刀法和惊天剑法传授给大弟子“狂刀惊雷”苏惊雷和四弟子“一剑惊天”楚惊天之后、早已经刀剑归鞘,另创出掌心雷的绝学。 江湖传言宁浩然之所以弃剑不用另创掌法,是因为他自认为不论剑法如何精进都不是“狂剑藏锋”陆藏锋的对手,也有传言说是因为陆藏锋死后他认为江湖上已经没有值得他出剑的人。 雷霆怒与陆藏锋同为剑法宗师,然而总是被江湖上的人所轻看,认为霹雳堂的火器固然举世无双,剑法却并非江湖顶尖,他虽然有“剑霸”之称,与“剑狂”陆藏锋相比却相去甚远,甚至连四大剑法宗师中的另外两位“剑痴”南宫仁和“剑魔”萧长陵都不如。 雷霆怒人如其名、不但脾气火爆、而且自视甚高,被人如此轻视焉能忍受?于是便在五年之间的江南武林之会上挑战“剑痴”南宫仁和“正气浩然”宁浩然两人,却没想到南宫仁并不应战,宁浩然则以掌心雷和浩然正气两大绝学将之击败。 雷霆怒干脆利落的败在宁浩然的掌心雷之下后,自知此生再无战胜宁浩然的可能,于是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雷青衫的身上,不但将霹雳雷火剑法倾囊相授,更将镇堂宝剑雷火神剑相授,以期有朝一日雷青衫能够青出于蓝、为霹雳堂的剑法正名。 雷青衫果然并没有让他失望,年仅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将霹雳雷火剑法的精髓尽数领悟,而且并没有被他的成就所桎梏,反而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子,很快便在江湖上创出“磊落青衫”的名号,成为与“狂刀惊雷”苏惊雷齐名的年轻高手。 五年之前的江南公子之争雷青衫并未参与其中,本届江南武林盛会之前,雷霆怒已经对江南武林各大门派中的所有年轻高手都作了一番了解,最终得出没有人能够胜过儿子雷青衫的结论,是以本届江南武林盛会他甚至战略性的放弃争夺江南武林盟主之位,而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江南公子之争上来。 然而雷霆怒却没有想到儿子雷青衫的运气竟然如此不佳,第一轮抽签便抽到另外十人之中公认的武功最高的步惊风,虽然他对儿子的剑法有十足的信心,然而第一轮便是一番恶战的话,倘若后面儿子再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话,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此时雷霆怒故意高声相问宁浩然,与其时说是在询问宁浩然的看法,不若说是故意说给儿子雷青衫听。 果然雷青衫听到父亲雷霆怒的话,手中的雷火神剑突然一顿,剑身之上顿时涌起一道如火如霞的华光,华光吞吐四溢,却仿佛吸附在雷火神剑上一般,越来越浓、越来越烈,擂台之上的空气也顿时为之一滞。 雷青衫突然暴喝一声,霹雳雷火剑法中最为精妙的杀招悍然使出,顿时只见华光大盛,几乎将他完全笼罩其中,刹那间他已经人剑合一,携裹雷霆万钧之势向步惊风爆射而去。 步惊风脸上云淡风气的神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陡然间变的凝重起来,双掌突然间在胸前交叉,就在雷火神剑刺到的一刹那猛然向外一翻,恰好迎上雷火神剑,他顿时浑身巨震、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向后退却半步。 步惊风硬撼雷青衫暴起一击,雷青衫怒火奔雷的身形顿时受阻、竟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就在此时,漫天的华光和剑芒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更为诡异的是步惊风的双掌和雷青衫的雷火神剑相交,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雷火神剑被步惊风双掌夹在中间,雷青衫正准备变招,蕴藏在步惊风双掌中的威能突然爆发,恐怖的威能刹那间透过雷火神剑钻入他的体内,他脑海中陡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刹那间沉闷的雷声便在他经脉之中蔓延,他顿时剧震连连,连忙松开手中的剑柄,沉闷的雷声也陡然间消失无声。 雷火神剑突然从步惊风手中跌落,雷青衫急忙伸脚在剑身上一挑将雷火神剑重新抄在手中,正欲再度向步惊风攻去,却见步惊风突然向他拱手道:“雷师兄剑法卓绝,惊风自愧不如!”言毕突然展开惊风身法,转眼间便从樱洲、环洲、梁洲的堤桥之上掠过,竟然未在此地做任何停留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步惊风突然出言认输,清虚真人便依据规则宣布这一局雷青衫获胜,不过众人看到雷青衫脸色苍白、身躯颤抖不已,便知道尽管这一局雷青衫胜了、却是惨胜,一个中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到全盛状态,下午第二轮的比试恐怕就危险了。 楚惊天也一直关注着二师兄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比试,突然见到二师兄步惊风身形如电、转眼不见,他又是高兴又是惋惜,高兴的是二师兄的掌心雷竟然在与雷青衫的对决中突破到第五重无声惊雷的境界,惋惜的是二师兄倘若早突破哪怕一天的时间、此时获胜的恐怕就已经不是雷青衫了。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步惊风和雷青衫两人的对决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尤其是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只感觉两人的比试不够过瘾,只得把目光投向翠洲之上唐樾和南宫镇两人的对决。 单从擂台上的局面看,几乎从一开始南宫镇便压着唐樾打,唐樾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然而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南宫镇看似胜券在握、却一直无法将唐樾击败,甚至将他从擂台上打落下去都无法办到。 耳听清虚真人宣布樱洲之上的比试已经结束,南宫镇不禁变的有些急躁起来,天晶剑法的招式陡然一变,化作天心剑法的招式,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顿时连绵不绝的使出,或柔韧绵长、或飘渺虚幻、或快疾狠绝、或博大精渊、或爆猛杂乱、或界限无极,将天心剑法情柔、灵幻、意绝、道渊、愁乱、仁极的剑法精髓发挥到极致,势必一鼓作气将唐樾击败。 唐樾虽然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然而手上脚下的功夫却极是不弱,只见他脚踩五行步、手戴鹿皮套,层出不穷的暗器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向南宫镇射去,几乎将南宫镇所有的进攻路线尽数封死,尽管南宫镇的剑法极为厉害,却不得不分出三分精力应付他的暗器,他这才没有在天晶剑法和天心剑法两大剑法绝学的交替攻击之下落败。 因为真假唐如意和真假南宫仁的事情,陆逸对唐樾和南宫镇两人的比试十分关注,眼见南宫镇的天晶剑法和天心剑法连环使出,而唐樾依旧只以轻功和暗器躲避和反击,并没有看到两人使出唐门和南宫世家之外的招式,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失望,倘若这样下去的话,唐樾身上的暗器总有用完的时候,到得那时便是唐樾落败之时。 然而就在陆逸这个想法刚生出来的一刹那,唐樾的左手中突然出现一把似梭非梭、似筒非筒、中间微微凸起、两头一尖一圆的奇形兵刃,紧接着唐樾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五指翻飞,不断在奇形兵刃上屈指连弹,只见随着唐樾的手指敲击在奇形兵刃上,兵刃上便会现出一个几不可辨的细孔。 转眼间的功夫唐樾已经在奇形兵刃上弹了近百下,就在陆逸愈发好奇的时候,唐樾握着奇形兵刃的左手拇指突然在兵刃上一摁,顿时就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一道又一道闪烁着寒光的丝线齐齐射向南宫镇手中的含光剑,刹那间的功夫竟然将含光剑死死缠住。 含光剑乃是绝世宝剑,被奇形兵刃射出的丝线缠住之后,南宫镇虽惊不乱,急忙以内力灌注剑上,正欲将剑上的丝线斩断,突然感觉到手心奇痒难忍,他心中大惊惊、正欲看个究竟,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在擂台之上,顿时不省人事。 第123章 怎么可能 南宫镇千防万防,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中毒,功亏一篑败在唐樾的暗器和奇毒之下。 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南宫镇竟然败在蜀中唐门籍籍无名的唐樾手中,也在江南群豪之中引起轩然大波,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感叹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真是出人意料。 唐樾倒也颇有君子风度,不等清虚真人宣布本场比赛结束,便从怀中摸出解毒之药放到南宫镇鼻前,等南宫镇悠悠转醒,他连忙歉然道:“南宫师弟,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南宫镇对输掉这场比试颇为懊恼,不过比试规则中并没有说不准使用暗器和用毒,而且唐樾的暗器和毒功确实厉害,绝对不输于“唐门双绝”中的任何一人,他败在唐樾之手并不算冤枉。 南宫镇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倘若气量不够也无法练成天晶剑法和天心剑法两大剑法绝学,他暗自运功检查体内并无异样之后,随即向唐樾抱拳道:“唐师兄毒功超绝,暗器高明,南宫镇输的心服口服。” 远处翠洲之上的南宫仁原本还担心南宫镇输不起,此刻见到他干脆认输,心中不禁暗自点头,侄子虽然输掉本场比赛,但假以时日他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只是南宫镇感到疑惑的是,唐门何时出了唐樾这样一个少年高手,同在巴蜀之地的他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难道说唐如意和他一样,在十四年前的那场大变故中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不成? 想到这里,南宫仁忍不住向身旁的唐如意看去,却见唐如意的目光也正好有意无意的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在半空中接触,又各自不动声色的分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清虚真人见到南宫镇出言认输,便即宣布到:“第一轮第四场比试,唐门唐樾胜!” 随着清虚真人宣布唐樾胜出,第一轮的五场比赛已经结束四场,只剩下最后一场姑苏慕容世家少主和陆逸两人之间的比试,于是这一场比赛便放在樱洲的擂台之上。 宁浩然正准备离开擂台,青莲师太突然笑着开口道:“宁堂主,严格来说陆少侠并不算是正义堂的弟子,你大可不必回避,便在一侧观战如何?” 宁浩然顿住脚步,沉吟片刻后微微点头道:“如此的话,慕容庄主也不用回避了,大家一起观战吧!” 慕容致远听到宁浩然的话,忍不住笑道:“如此甚好,老夫也正欲再睹天下第一剑法的厉害。” 九位评委之中,清虚真人、南宫仁、雷霆怒、慕鸿子甚至宁浩然都是剑法高手,尤其是南宫仁和雷霆怒两人更在剑法四大宗师之列,闻听慕容致远的话,除清虚真人和宁浩然之外,其他三人顿时都脸色微变,目光有意无意的向陆逸瞟去,只是看不出他们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被三位宗师级别的高手盯上,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两股战战、行动困难,然而陆逸却恍如味觉,看到慕容瑾飞身来到擂台当中,他却仍旧自顾自顺着一侧的台阶向擂台上走去。 陆逸倒不是故意忽略,而是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南宫仁、雷霆怒和慕鸿子三人的目光,此刻他的脑海中全是唐樾的影子,因为最后关头唐樾亮出的暗器,像极了蜀中唐门门主“千手书生”唐如意的奇门兵刃如意梭与正义堂六弟子“千手惊魂”顾惊魂的独门兵刃“千变千机筒”的合体。 更为诡异的是唐樾方才以奇形兵刃中的丝线锁住南宫镇手中含光剑的一招,像极了正义堂流派之争时顾惊魂以千变千机筒锁住厉惊弦的兵刃玄云尺的招式,只不过唐樾的兵刃比千变千机筒更为复杂、招式也比厉惊弦更为诡异,甚至还在丝线上淬有奇毒。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仅仅只是巧合而已?想到在凤翔峰后山悬崖之下山洞中见到的唐如意的尸体以及真正的如意梭,又想到重阳之会前籍籍无名的唐樾,陆逸总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到底如何怪异、又怪异在何处却不得而知。 陆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走上擂台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顿时引起一阵哄笑,他这才从纷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急忙向宁浩然、清虚真人等人歉然一笑,又向慕容瑾拱手,在慕容瑾对面站定。 慕容瑾看到陆逸走上擂台的时候差点被阶梯绊倒,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见到陆逸向他拱手,他也没有回礼,而是神情倨傲的看了陆逸一眼,负手而立,极尽轻视。 陆逸并没有因为慕容瑾的蔑视而有任何不快之色,听到清虚真人宣布比试开始,他缓缓从腰间抽出无名长剑,剑尖下垂,摆出一副请慕容瑾先行出招的架势。 陆逸和慕容瑾两人截然不同的表现落在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等人的眼中,尽管他们也认为陆逸胜过慕容瑾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均对陆逸的表现生出几分赞许之色,对慕容瑾的表现则颇有些不以为然。 慕容瑾对本届江南公子之名势在必得,心中暗骂一声假惺惺,根本不和陆逸客气,脚下展开轻功步法,左手并指如剑、右手握掌如刀,左右夹攻向陆逸当胸攻到,竟然意欲一招之内将陆逸击败。 擂台四周观战的江南武林豪杰顿时齐齐惊呼一声,因为他们赫然发现慕容瑾使出的轻功竟然是步惊风的绝技惊风身法,而他左手指剑使出的赫然是雷青衫的霹雳雷火剑法,右手掌刀使出的则是谢青莲的赤霞刀法。 更为诡异和恐怖的是,慕容瑾使出的轻功、剑法和刀法,竟然与方才步惊风、雷青衫和谢青莲使出的时候一般无二,慕容时间,斗转星移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陆逸此时也已经看出慕容瑾的的招式,面对三大绝学的围攻他并不慌乱,双脚在擂台之上站定,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反转,又在电光石火之间在胸前一横,使出紫烟七变剑法中的第一式“夜阑倚剑听风雨”,以长剑之利向慕容瑾的双手削去。 慕容瑾冷哼一声,脚下豁然一变,直接变成步步生莲的轻功步法,左手指剑变换,化作南宫镇方才使出的天晶剑法的招式,右手则使出掌心雷的招式,再度向陆逸攻去。 青莲师太、南宫仁和宁浩然三人看到慕容瑾使出的招法,非但没有面露赞许之色,反而不约而同的纷纷摇头,他们都是一派宗师,哪能看不出慕容瑾使出的招式与步步生莲、天晶剑法和掌心雷一般无二,但是却徒有其形而无其神,震慑住一般人尚可,若是遇上高手的话,反而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果然不出青莲师太三人所料,陆逸看到慕容瑾的招法使出,脚下仍旧一动不动,手中无名长剑仍旧是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使出,顿时将慕容瑾再度逼退。 慕容瑾连续抢攻两招无果,使出的招法再度变换,时而是青城派的松风剑法、时而是光明教的焚焰绕身剑,时而是丐帮的御风刀法,时而是南宫世家的天心剑法,时而是江南霹雳堂的霹雳雷火剑法,甚至还有武当派的绕指柔云剑、少林派的降魔伏虎掌……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法使出,不禁让人感叹他的博学多才和武功奇诡,而这正是姑苏慕容世家“斗转星移”神功的奇妙之处。 斗转星移,又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但能够借力打力,还能以慕容世家的内功心法演化任何门派的任何招式,练至大成之后以斗转星移神功使出的招法甚至更加厉害。 不过慕容瑾的斗转星移神功显然还欠缺几分火候,他信手拈来的招式虽然与招式本身极为相似,然而仅仅是相似而已,实际上根本无法将这些招式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然而陆逸根本不管慕容瑾使用什么招式,都是以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应对,“夜阑倚剑听风雨”这招虽然只是紫烟七变剑法中的第一招,但紫烟七变剑法一共只有七招,每一招都是精华所在,这一招更是深得紫烟七变剑法中“变”字的精髓,虚虚实实、虚实相生,更可以虚化实、以实化虚,虽然反反复复只有一招,然而这一招之中所蕴藏的变化却远胜于慕容瑾眼花缭乱的招式变化,反而令慕容瑾疲于应对。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激斗二十余招,慕容瑾的招法变化仍旧无穷无尽,令台下看热闹的江南武林豪杰大呼过瘾,而陆逸则将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反反复复使了二十多遍,令人昏昏欲睡,还以为他紫烟七变剑法之会这么一招。 然而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陆逸这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落在使剑的南宫仁、雷霆怒、慕鸿子以及年轻一辈中的雷青衫、南宫镇、苏剑声和楚惊天等人的眼中,却充满震撼和不可思议。 陆逸明明使出的只是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而已,然而这一招他连续使出二十多次竟然没有任何两招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每一剑中的剑意都截然不同,好像他使出的并非一招,而是截然不同的二十多招一样。 难道他年纪轻轻便已经突破招法和招式的桎梏了吗?这怎么可能? 第124章 慕容刎剑 慕容瑾见到不管自己如何变招,陆逸却自始至终只有一招,他不禁又惊又怒,反手从腰间拔出长剑,怒声道:“陆家小子,难道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法的紫烟七变剑法吗?” 慕容瑾怒吼声中,长剑一抖、赫然也是一招一模一样的“夜阑倚剑听风雨”使出,直向陆逸攻去,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使出的这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竟然藏着陆逸方才使出的二十八般迥然不同的变化,当真是神乎其神、不可思议。 还未交手的时候陆逸便已经注意到慕容瑾腰间的长剑,然而交手的时候慕容瑾并未动用,即便是使出剑法和刀法的时候也是以指为剑、以掌为刀,加之慕容瑾倨傲的神态,便知道慕容瑾轻视于他。 陆逸心中却是暗喜,并不在意慕容瑾的轻视,眼见慕容瑾故意显摆,他便也故意以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应对,一来借助慕容瑾之手寻找已经晋级的苏剑声、唐樾、雷青衫和南宫锦等人招法中的破绽,二来便是引慕容瑾动怒之下一击胜之。 此刻见到慕容瑾盛怒之下拔出长剑向他攻来,陆逸并没有立刻变招,而是仍旧以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以硬碰硬,看能否以慕容瑾为镜寻找他紫烟七变剑法中的破绽。 一模一样的剑招使出,陆逸和慕容瑾手中的长剑顿时在半空中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长剑一触既分两人各自向后退去,紧接着脚尖在擂台之上一点便又施展轻功斗在一处。 虽然只是一触即分,陆逸却已经对慕容瑾的斗转星移了如指掌,尽管慕容瑾使出的剑招和他方才使出的一般无二,甚至从招法的准确和严谨上更胜一筹,然而慕容瑾并没有紫烟七变剑法的内功心法紫阳心经,是以他使出的招式果然只是徒有其表,剑招中蕴含的内劲仍然是慕容世家祖传的内功心法。 不过慕容世家的斗转星移神功却也不容小觑,慕容世家能够屹立江湖数百年而不倒、更成为“四宗八武”之一、位列江湖四大世家,斗转星移号称江湖第一奇功确实名不虚传。 是以尽管已经摸清楚慕容瑾的底细,陆逸并未对慕容瑾起任何轻视之心,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使到中途陡然变招,直接变削为刺,却是紫烟七变剑法中的第三招“一蓑烟雨任平生”,直向慕容瑾当胸刺到。 陆逸突然变招,虚实不定的一招顿时化作天外飞仙的一剑,无名长剑乃是亲手所铸,早已经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虽然他的剑法还未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然而这一招使出却充满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意境,漫天剑影化作一道华光,刹那间便将慕容瑾身前的剑幕绞碎,去势却为有丝毫的停滞,转眼间便已经奔到慕容瑾胸前。 慕容瑾手中长剑形成的剑幕瞬间被绞碎,他却并不慌乱,而是在一瞬间陡然变招,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从外向内反手向陆逸攻去,几乎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陆逸天外飞仙的一剑。 慕容瑾一剑得手,突然放声长笑道:“陆家小子,果然藏有后招,今日便让你见识我慕容家的龙城剑法。”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便连绵不绝向陆逸攻去,瞬息之间便如同笼罩在一道光幕之中,几乎无法看清楚他的位置,更无法分辨他使出的剑法,这便是龙城剑法的厉害之处。 龙城剑法乃是慕容世家第七代家主慕容龙城所创,与斗转星移与慕容世家另外一套指法绝学参合指并称慕容世家三大绝学,只不过自慕容龙城之后斗转星移神功在江湖上大放异彩,慕容世家各代家主也均以钻研斗转星移神功为平生所求,是以龙城剑法虽然厉害,但历代家主中精通龙城剑法的人并不多,譬如慕容世家现任家主慕容致远便是只参悟了斗转星移和参合指两大绝学。 龙城剑法的威力绝不输于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江南霹雳堂霹雳雷火剑法、漠北剑宗剑法,甚至堪与号称天下第一剑法的紫烟七变剑法争锋,然而百余年来慕容世家却并未出哪怕一个剑法高手,直到慕容瑾潜心钻研,龙城剑法这才在百余年后重现江湖。 慕容瑾原本并未打算在第一轮比试中便使出龙城剑法,无奈陆逸看似是个软柿子,实际上却是一块极其难啃的骨头,剑招之中深得紫烟七变剑法“变”字的精髓,任是他如何变招竟然无法将之击败,无奈之下这才提前使出杀手锏来。 方才慕容瑾以指为剑的时候陆逸就已经看出他在剑法上的造诣极高,如今眼见慕容瑾将一套龙城剑法施展出来,顿时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连绵不绝,转眼间就已经向他攻出十招有余,顿时令他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此刻不光是陆逸,就连苏剑声、雷青衫见到慕容瑾使出龙城剑法的时候也均是震撼莫名,苏剑声号称“快剑无声”、自忖若是慕容瑾突然使出龙城剑法的时候他想要抵挡也绝非易事。 然而更让苏剑声和雷青衫震惊的还是陆逸的反应,慕容瑾使出龙城剑法之后,陆逸竟然直接闭上眼睛,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不管慕容瑾的剑招怎么变化他只管自顾自的将紫烟七变剑法使出,竟然诡异的将慕容瑾的剑招尽数挡下,当真是诡异之极。 陆逸看似挥洒自如,实际上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慕容瑾将一套龙城剑法使出来之后,整个人便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中,根本看不清他的影子,更看不清他出剑的方位,若是一位用肉眼进行分辨的话,不消十招绝对就会落败。 此时陆逸将刚创出的太极混元步使将出来,顿时仿佛在擂台上画出一个太极混元大阵一般,尽管闭着眼睛他的每一步却都准确的落在太极混元阵的关键之位,看似步法杂乱没有任何章法,实际上这正是太极混元步法的精髓。 借着太极混元阵中的混沌之力,又以太极混元步牵动慕容瑾脚下的步伐,不管慕容瑾的龙城剑法何等高妙,一时间竟也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一种被陆逸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禁让慕容瑾又惊又怒。 本以为击败陆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他堂堂慕容世家少主却连番在一个无名小卒的剑下受挫,慕容瑾惊怒之下却也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手中剑法再度变招,将苏剑声的焚焰绕身剑法使出,连环三剑无声无息使出,顿时将陆逸的剑法破去。 苏剑声号称“快剑无声”,便是因为他的焚焰绕身剑法快捷无伦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此时陆逸闭着眼睛、耳中陡然失去慕容瑾长剑破空的声音,顿时就失去慕容瑾的位置,逼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硬接慕容瑾的剑招。 慕容瑾眼见连环三剑顿时将陆逸逼的手忙脚乱、顿时信心大增,索性将龙城剑法和焚焰绕身剑法交替使出,令陆逸无法再使出诡异的太极混元步法。 陆逸如何不明白慕容瑾打的是什么主意?短暂的慌乱之后他脚下的步法再度变化,直接变成刚刚参悟出来、甚至都没有向宁浩然展示过的天地三才步法,手中长剑也再不藏拙,紫烟七变剑法中的杀招连环使出,顿时与慕容瑾斗在一处。 天地三才步法乃是化自于天地三才阵,陆逸脚踏天、地、人三才,变化之间如同上天遁地,慕容瑾的斗转星移神功尽管厉害,奈何他于阵法一道并不精通,根本无法模仿陆逸脚下的轻功步法,十招之后反而被陆逸逼的手忙脚乱、连连败退。 陆逸脚下步法诡异,在场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唯有南宫锦收起一脸玩世不恭的纨绔神色,皱眉盯着陆逸脚下的步伐出神,紧皱的眉头也越拧越紧,最后甚至还拿出袖中那个黑黢黢的圆盘,随着陆逸脚下步伐的变换不停地拨弄起来。 陆逸占得先机之后,再也不给慕容瑾任何反击的机会,紫烟七变剑法中的三大杀招连环使出,第五招“易水萧萧霜烟重”直接破去慕容瑾的焚焰绕身剑法,第六招“千里江山风烟尽”任是龙城剑法华光四射却尽数被如同风烟一般被尽数吹散,第七招“云烟深处君侯家”竟然直接一剑磕飞慕容瑾手中的长剑,势如破竹的刺向慕容瑾的咽喉,只一刹那便定在慕容瑾咽喉之前,剑芒闪烁,若是慕容瑾敢轻举妄动,下一刻便如同明松一般血溅当场。 慕容瑾呆呆的看着长剑被磕飞、空空如也的右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眼前的长剑、咽喉之处的剑气、周围众人同样惊讶无比的眼神、以及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几乎同时响起的宣布陆逸获胜的声音,无不在告诉他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慕容瑾败了,而且还是败在陆逸的手中! 慕容瑾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口中蓦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啸,直接以咽喉向陆逸手中的无名长剑撞去,竟欲自刎于陆逸的剑下! 第125章 恩将仇报(除夕快乐) 堂堂慕容世家的少主竟然如此这般输不起,竟欲自尽于陆逸的剑下,这是几乎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纵然是距两人最近的清虚真人想要出手相阻也已然不及,更遑论为了避嫌而远处观战的慕容致远。 眼见慕容瑾就要横尸当场,擂台下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声,慕容致远也仿佛不忍看到这一幕而痛苦的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长剑遥指慕容瑾的陆逸急忙向左横移半步,手中长剑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收回,险之又险的在电光石火之际避开慕容瑾的咽喉。 慕容瑾寻死不得,整个人顿时踉踉跄跄的向陆逸怀中跌去,陆逸正欲伸手扶竹慕容瑾,却见慕容瑾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左手突然化掌为斩向陆逸当胸攻到,只一瞬间便在陆逸胸前连击三斩,猝不及防之下陆逸顿时中招,口中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摔在擂台的边缘,却无巧不巧的落在慕容致远的跟前。 擂台之下顿时又是一声惊呼,慕容致远还以为爱子已然身死,他顿时浑身巨震、痛苦的睁开眼睛,却见脚下落着的并非是爱子慕容瑾,竟然是陆逸,他急忙向慕容瑾看去,却见儿子浑然无事的立在擂台当中、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左手。 慕容致远心思急转,刹那间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口中顿时怒吼一声“逆子”,身形便已经如同鬼魅般来到慕容瑾跟前,挟雷霆万钧的一掌直接向慕容瑾当头拍下,竟欲将慕容瑾一掌击毙于擂台之上。 异变陡生、不过此时清虚真人、宁浩然等人依然反应过来,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齐声轻喝、左右夹击顿时将慕容致远的愤然而出的一掌拦下,而宁浩然则飞身来到陆逸跟前,伸手连点他胸前大穴、然后扣住他的脉搏运功查探一番,这才暗自长舒一口气,极其隐蔽的向陆逸使了个眼色,反手抵住陆逸的后心,做出一副向他输送真气的样子。 慕容致远见到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出手阻拦,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犹自不解气的向慕容瑾一脚踹去,顿时将慕容剑连滚带爬的踹下擂台,口中兀自怒骂不止。 慕容致远当然不是要一掌将爱子慕容瑾打死,他之所以这样做反而是要保护慕容瑾,倘若方才是宁浩然或者苏惊雷出手的话,那慕容瑾才是真的不可能有任何活路,尽管宁浩然出手的可能性不大。 宁浩然焉能不明白慕容致远的心思?听到慕容致远出手之前故意怒吼一声的时候他便明白了慕容致远的打算,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要慕容瑾的性命,便飞身来到陆逸跟前,一探之下发现陆逸虽然外伤颇重、五脏六腑却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内伤。 尽管宁浩然没有受伤,宁浩然却也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慕容世家,他故意向陆逸使眼色让陆逸装出一副重伤的样子,又故意做出一副为陆逸输送真气的样子,让人无法摸清楚陆逸的虚实。 说来也怪,方才慕容瑾连环三斩尽数斩在陆逸胸前,用的乃是光明教火焰连环斩的招式,火焰连环斩虽然不如明尊圣火功那般刚烈,但也是光明教中一门至刚至阳的武功,若是普通人被火焰连环斩击中的话、直接就是身中火毒、经脉尽爆,即便是一般的习武之人也是非死即伤。 然而陆逸被火焰连环斩击中之后,除了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之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别说是身中火毒、经脉俱断,就连一点内伤都没有受。 宁浩然却是忘了陆逸所练的光明寂灭心法乃是光明教上任明尊教主方腊临死之前所创,既然能够克制林世明的明尊圣火功,那么克制光明教其他的火系神通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方才陆逸看到慕容瑾眼中寒芒闪过的时候,心中便已经知道不妙,然而他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连忙在千钧一发之际运起光明寂灭心经,在慕容瑾内力涌进他体内的一刹那,光明寂灭心经便飞速运转将慕容瑾的内力尽数划去,加之他施展轻功飞退,是以并未受到重伤。 不过陆逸心中却也有些疑惑,按照道理来说慕容瑾虽然使出的是火焰连环斩,但是他的内功心法乃是慕容世家的斗转星移神功,而斗转星移神功并不是至刚至阳的神功,怎么慕容瑾的内功中却夹杂着一股烈火之气? 而且方才他明明已经以光明寂灭心经化去慕容瑾的内力,为何仍然会有一种浑身无力、把持不住几乎要摔下擂台的感觉? 陆逸心中疑惑不已,趁着宁浩然收回内力的时候,急忙默运光明寂灭心经和紫阳心经暗自查探浑身经脉,除了浑身仍然有些酸软无力之外,根本没有发现体内有任何受伤或中毒的迹象。 陆逸心中虽然疑惑,不过看到宁浩然向他使个眼色,刹那间他便明白宁浩然的心思,而且他也乐得装作身受重伤的样子来迷惑第二轮比试的对手,避免因为这一局战胜慕容瑾而成为众矢之的。 宁浩然心中主意已定,待陆逸惨白的脸色上终于泛起一丝红晕之后,便又招手叫过苏惊雷,让苏惊雷扶着陆逸走下擂台休息疗伤,他则大步来到擂台正中央,冷冷的看着一脸歉意的慕容致远。 慕容瑾寻思、陆逸出手相助、慕容瑾却对陆逸痛下杀手……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料到这局比试竟会是这样的局面,这是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上从未出现的事情,而且陆逸和慕容瑾两人的身份都极其特殊和敏感,台上台下的众人顿时都屏住呼吸、看这场好戏到底如何收场? 慕容致远看到宁浩然冷然的眼神、便明白今日不可能善了,他心中暗骂慕容瑾真是糊涂,存心要狠狠收拾慕容瑾一番,然而又担心把慕容瑾叫出来之后会有人落井下石。 思虑踌躇良久,慕容致远心中暗叹一声,伸手一指摔在台下被家族子弟扶起来的慕容瑾,怒骂一声道:“杀人偿命!逆子,还不赶快给我滚上来!”他故意说出“杀人偿命”四个字,实际上是在向宁浩然等人暗示陆逸并没有死、慕容瑾也罪不至死,让宁浩然手下留情。 慕容瑾哪里明白慕容致远的意思?他见到父亲盛怒至极,顿时两股战战不敢上前,此时他心中已然后悔,方才竟然鬼使神差之下向陆逸痛下杀手,如今落得个恩将仇报的恶名不说,还极有可能身死擂台之上。 宁浩然抬手阻止慕容致远,神情凝重的道:“慕容庄主,切莫动怒,浩然也并非是要位逸儿寻回公道,只是与慕容庄主商榷本场比试的输赢。” 听到宁浩然的话、不止是慕容致远、就连清虚真人、青莲师太以及擂台上下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不知道宁浩然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看宁浩然的表情又确实是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心中反而更加疑惑。 慕容致远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管这局比试的输赢?只要能够保住儿子就已经是万事大吉,听到宁浩然的话他不管宁浩然是真心还是假意,反应过来之后便急忙道:“自然是陆少侠胜了、逆子输了!” 宁浩然点头,又向清虚真人、青莲师太等人询问:“真人、师太、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青莲师太正欲开口说话,清虚真人却悄然向她使了个眼色,朗声道:“并无异议,这一局确实是陆少侠胜了!” 青莲师太、南宫仁等人见到最为德高望重的清虚真人一锤定音,即便心中有所疑惑也没有人再提出来,连连点头道:“并无异议!” 其实如果严格按照规则的话,宁浩然方才以长剑逼住慕容瑾的时候,慕容瑾并未出言认输、而清虚真人也并未宣布谁胜谁负,之后慕容瑾寻思陆逸出手相救却被慕容瑾打伤,再之后慕容致远一脚把慕容瑾踢下擂台,这一局因为有除慕容瑾和陆逸之外的第三人参与应该作废重新比试。 然而陆逸已经被慕容瑾打伤,若是重新比试的话胜出的一方反而极有可能会变成慕容瑾,但是慕容瑾方才恩将仇报打伤陆逸,若是他在重新比试的时候胜出的话岂不是让江南武林甚至天下的英雄豪杰们耻笑? 是以权衡之下清虚真人这才点头说出“并无异议”四个字,加之青慕容致远、青莲师太等人当众说出的这番话,陆逸这一局的获胜便实至名归。 宁浩然向清虚真人、青莲师太等人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飞身退到一旁。 直到所有人都退到擂台的一侧,场中只剩下负责第二轮抽签的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在场中仍旧还有很多人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6章 因败得福(新年快乐) 尽管发生陆逸被慕容瑾恩将仇报打伤一事,但是按照江南公子之争的章程,第二轮比试仍然定在下午如期举行,在这之前要进行第二轮抽签,重新确定第二轮的对阵情况。 第二轮的抽签由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共同主持,因为第一轮比试过后只剩下六人,是以本轮不会再出现轮空的情况。 早有正义堂的弟子端上刻有“甲、乙、丙、丁、戊、己”六个字的木牌,第一轮胜出的苏剑声、唐樾、陆逸、雷青衫、南宫锦五人以及第一轮轮空的楚惊天六人依次进行抽签。 极为巧合的是上一轮抽到“甲”字木牌的苏剑声竟然再次抽到“甲”字木牌,翻开木牌的时候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连续两次抽到‘甲’字木牌,岂不是在暗示我苏剑声将要折桂江南公子吗?” 然而等到苏剑声的对阵对手被抽出、赫然是雷青衫的时候,苏剑声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不善,尽管在前不久与光明教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护教法王中的青木法王木移山、赤火法王赤神州和白金法王白映川四人谈论江南武林年轻一辈高手的时候他表面上对雷青衫不屑一顾,实际上却颇为忌惮。 一来雷青衫在江湖上的声名极高,乃是江南武林年轻一辈中自“狂刀惊雷”苏惊雷之下第一人,霹雳雷火剑法和霹雳堂独门火器都极为厉害;二来雷青衫的霹雳雷火剑法和他的焚焰绕身剑法同属火系神通,两人相争他即便能够胜出也是惨胜,想要在胜过雷青衫一局的情况下再胜一局几乎没有可能。 苏剑声不愿意抽到雷青衫,雷青衫当然也不愿意抽到苏剑声,然而抽签的结果却不得不让两人先经历一番你死我活的争夺。 相比之下不管是陆逸还是南宫锦两人的签运都要比苏剑声好太多,因为抽到“乙”字木牌的陆逸和抽到“戊”字木牌的南宫锦正好被分到一组,也就意味着不管第二轮比试谁胜谁负,比试之前公认的参与江南公子之争的十一人中最弱的两人将会有一人晋级到最终角逐,甚至拿下江南公子之名也并非没有可能。 剩下两人中抽到“丙”字木牌的唐樾和第一轮轮空、抽到“丁”字木牌的楚惊天分到一组,第一轮比试中唐樾无奈之下亮出兵刃、施毒之下才将南宫镇击败,这一轮想要击败剑法更盛南宫镇一分的楚惊天几乎绝无可能。 六个木牌被依次抽出,第二轮的三场对阵已定,此时已经将近中午十分,宁浩然便宣布上午的比试正式结束,与清虚真人、青莲师太等人略作寒暄之后便带领弟子们返回正义堂。 盛会召开的第一天宁浩然便宣布参加重阳之会的江南武林豪杰们的一应吃住正义堂全包,这两日来建康城各大酒楼客栈的生意都极为兴隆,到处可见腰悬长刀长剑、手持各色兵刃的武林人士,街上负责巡逻的捕快和士兵也增加不少,加之到处都有正义堂的弟子居中斡旋,是以这两日来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却说宁浩然带着苏惊雷、步惊风、楚惊天和陆逸等人返回正义堂,二弟子云惊鸿和七弟子崔惊尘早已经在正义厅中等待,两人见到宁浩然等人走进厅中,急忙向宁浩然见礼。 宁浩然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先向崔惊尘问道:“惊尘,这两日堂中可有什么异常?” 崔惊尘急忙拱手道:“回师尊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也未发现有人闯入堂中,不过堂外倒是发现不少江湖人的行踪。” 宁浩然点头道:“这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他们没有过分的行为就任由他们去吧,不过守卫工作也不能马虎,尤其铸剑谷和药谷那边的守卫也不能放松。” 如今建康城鱼龙混杂,难不保会有欧阳钧和萧南婷的仇敌混迹其中,若是被他们发现欧阳钧和萧南婷的行踪、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林世明是知道萧南婷就在药谷之中的,如今江南武林盛会已经是第二日,虽然没有发现林世明的踪迹,但他凭直觉敢肯定林世明早已经来到建康,若是林世明要对萧南婷图谋不轨的话,恐怕崔惊尘在药谷布下的阵法和埋伏根本没有用。 宁浩然有心去药谷看看萧南婷的安危,奈何作为江南武林盟的盟主和正义堂的堂主,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太多,实在是分身乏术。 想到这两日来的各种端倪,宁浩然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之感,他暗自摇头驱散心中的那个念头,又转向云惊鸿问道:“惊鸿,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云惊鸿急忙点头,忍不住向陆逸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回禀师尊,弟子昨日下午在燕子矶夕照亭见到魔教圣女林晓月,她的残风刀法和晓月剑法果然厉害,不过最终还是被弟子以沧海浮云掌中的最后一式‘巫山沧海’所伤,随即远遁而去,不知踪迹。不过……”说到这里云惊鸿顿时住口不言,反而又向陆逸看了一眼。 陆逸听到云惊鸿提到燕子矶夕照亭、又提到林晓月被打伤,顿时心中一颤,难怪这两日一直见不到云惊鸿的影子,难怪舅舅宁浩然要云惊鸿和他合练沧海浮云掌法,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伤的如何?陆逸顿时心中烦乱,根本没有注意到宁浩然和云惊鸿等人脸上的异色。 宁浩然沉吟道:“惊鸿,不过什么?” 云惊鸿看到陆逸的脸色变幻不定,心中顿时隐隐作痛,轻启朱唇道:“不过弟子却发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林晓月竟然也练成了沧海浮云掌法!” 云惊鸿所说的不到一个月时间,指的正是上次陆逸和林晓月在燕子矶夕照亭相见之后的这段时间,据陆逸所说,当时林晓月只会沧海浮云掌中的“西窗夜雨”和“水穷云起”两招,而且还是从其父林世远那里偷学来的。 “什么?”宁浩然脸色顿时一变,双眼之中闪过一抹异色,微皱着眉头问道,“惊鸿,确定么?”据陆逸所说,当时林晓月连她使的这套掌法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如今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将沧海浮云掌的要诀参悟、还能将这套掌法练成? 如果云惊鸿没有看错、而且陆逸并没有欺骗他的话,加上林世远根本不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林世明已经出手了! 云惊鸿肯定的点头道:“断然不会有错,因为弟子以‘巫山沧海’这招将她打伤的时候,她也以这招掌法将弟子伤到。” 当时两人激斗各自受伤,云惊鸿看出林晓月掌法招式的同时,林晓月也看出她的招式,当时林晓月还曾芳心骤乱、怒语相问,最后看到紫金山上空的红色烟花后才迅速遁去。她当时本打算跟着林晓月一探究竟,奈何受了内伤、不得不返回正义堂疗伤,今日上午内伤方才痊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宁浩然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皱眉向云惊鸿点头,目光转而落在步惊风、楚惊天和陆逸三人身上。 步惊风看到师父的目光,眼中闪过一抹愧色,张口想要说话,话到嘴边又闭上了嘴巴,显得有些郁郁和落寞。 宁浩然向步惊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惊风,不必因为一时的失利而耿耿于怀,输给雷青衫这一战对你来说并非坏事,更何况如今你的实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向来在师父宁浩然说话时候极少插嘴的苏惊雷也开口道:“步师弟,师父说的没错,你的轻功如今已经独步天下,但是手上功夫却很庞杂,一直没有确定主次之分,今日与雷青衫一战突破掌心雷第五重无声惊雷之境,终于可以去芜存精,也算了却师父的一桩心愿。” 步惊风之前一直以折扇为兵刃,然而师父宁浩然并不擅长此种兵刃,而且正义堂也没有高明的扇功秘籍,之前他乃是以武功的博杂来弥补功法上的不足,扇法、指法、掌法、拳法甚至指刀和指剑都有涉猎,然而因为涉猎过广反而不能像苏惊雷、云惊鸿和楚惊天那样做到精深。 步惊风如何不知道自身武功中的缺陷?奈何一直没有寻到心仪且契合的武功,直到师父宁浩然将掌法绝学掌心雷相授,他这才隐约窥得绝顶功法的门径,只是因为修炼掌心雷的时日尚短、突破到第四重平地风雷之境后便停滞不前,今日与雷青衫一战,重压之下直接突破到第五重无声惊雷之境,实力顿时突飞猛进,确如大师兄苏惊雷“去芜存精”之言,也算是因败得福。 至于大师兄所说“了却师父一桩心愿”的意义更加重要,因为这意味着师父的掌心雷绝学自今日起终有传人! 听到大师兄苏惊雷的话,看到师父宁浩然默许的神色,步惊风心中狂喜,连忙向师父纳头拜倒。 第127章 唐门唐樾 宁浩然不愧是名震江湖的大宗师,三言两语之间便消去步惊风的心结,让他非但没了输给雷青衫的羞愧和颓废,身上反而散发出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虽然浑身精气内敛、含而不露,整个人却已经褪去身上的铅华和浮躁。 当然这并非宁浩然的权宜之计,他也没有欺骗步惊风,自正义堂成立至今、堂中弟子无数,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有数十人之多,其中更有苏惊雷、步惊风、云惊鸿和楚惊天四大弟子最是出色。 然而四大弟子之中大弟子苏惊雷、四弟子楚惊天已经在刀法和剑法上走出自己的道路,三弟子云惊鸿又是女子、无法修炼纯阳的掌心雷,唯有二弟子步惊风有可能继承他掌心雷的衣钵。 至于其他掌法卓绝的弟子中,掌法流派第一人、五弟子侯惊峰最拿手的并非掌心雷、而是家传的千山奇峰掌,而十五弟子、侄子宁惊岳走的却是掌剑双休的道路,与他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却无法在掌法上成为甚至超越他。 至于其他弟子中虽也有掌法出众者,奈何不论是根骨资质还是领悟能力都无法与二弟子步惊风相提并论。 不过宁浩然虽有让步惊风继承衣钵的心思,然而他对堂中弟子都是因材施教,极为尊重弟子的个人爱好和选择,是以他从未要求步惊风摒弃其他武学而专练掌法,直到一年之前借着布局重阳之会的机会,他才将掌心雷传给步惊风,命其用心参悟。 当然那个时候宁浩然并没有选定步惊风继承他掌心雷的衣钵,他同时也将掌心雷传给四弟子楚惊天,同时悉心指点侄子宁惊岳,然而一个多月之前的流派之争中,侄子宁惊岳输给五弟子侯惊峰之后,实际上已经失去继承他衣钵的资格。 至于四弟子楚惊天,虽然在掌心雷掌法上的进境神速,然而只达到第三重万钧霆雷之境,而且他也能够看得出来在楚惊天的心中,更多的是把掌心雷作为重阳之会江南公子之争中出奇制胜的杀招,并没有潜心参悟的心思。 反倒是步惊风、仅仅一年的时间便突破到第四重平地风雷之境,今日江南公子之争中更是再度突破、直接迈入第五重无声惊雷之境,若是步惊风能够巩固第五重境界,明年的流派之争中极有可能就会出现一人身兼两大流派第一人的景象,是以宁浩然这才下定决心、藉此机会确定步惊风继承他掌心雷的衣钵。 步惊风恭恭敬敬的向师父宁浩然行跪拜之礼,被宁浩然搀扶起来之后,苏惊雷、云惊鸿、楚惊天、崔惊尘和陆逸等人连忙上前向他道贺,眼中尽是欣喜和艳羡之色。 毕竟在众人的眼中,能够继承师父宁浩然的衣钵、远比江南公子的虚名重要的多,因为被确定为掌心雷绝学的传人,也就意味着步惊风被确立为正义堂下一任堂主的人选,不出意外的话师父宁浩然退隐之后,步惊风便要挑起带领正义堂继续前行的众人。 不过苏惊雷、云惊鸿、楚惊天和崔惊尘等人虽然羡慕步惊风,但是并不嫉妒,因为不管是刀法、指法、剑法还是阵法的道路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并非是师父宁浩然偏心,甚至可以说若是强行让苏惊雷、云惊鸿、楚惊天和崔惊尘修炼掌心雷的话,他们四人未必会有今日的成就。 一番道贺之后众人很快便安静下来,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重阳之会,下午楚惊天和陆逸两人就要参加江南公子第二轮的争夺比试,宁浩然定然还要对两人面授机宜。 果然当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宁浩然便微笑看向楚惊天,温和的问道:“惊天,下午一战可有把握?” 楚惊天下午的对手是唐门唐樾,唐樾在参与江南公子之争之前籍籍无名,然而上午一战出人意料的战胜南宫世家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南宫镇之后,他的名字已经传遍江湖,声明之盛直追“唐门双绝”唐苦、唐乐兄弟二人。 楚惊天神情凝重的点头道:“师父放心,徒儿定然不会如南宫镇那般,必定将唐樾一举拿下。”他在第一轮比试中轮空,如今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而且由于他在第一轮比试中并未出手、是以唐樾无法摸清楚他的底细,而他却亲眼目睹了唐樾和南宫仁的比试,对唐樾的身手和底细已经极为了解,知己知彼、而彼不知己,他的胜算极大。 宁浩然点头道:“唐樾此人、虽是无名之辈,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且以今日之战观之,他的武功、谋略、心智皆属一流,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十一人中仅次于惊风和霹雳堂雷青衫。” 众人听到宁浩然对唐樾的评价顿时就是一愣,心中多有疑惑,毕竟从第一轮的比试来看,唐樾在南宫镇的剑法之下几无还手之力,若非凭借手中的奇门兵刃和唐门奇毒,根本不可能是南宫镇的对手。 如今唐樾的底细已经尽数暴露,只需防备住他的奇门兵刃和奇毒,战胜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宁浩然看到众人的表情便明白大家的想法,他忍不住呵呵笑道:“惊雷,难道你也认为唐樾能够在第一轮的比试中胜出乃是侥幸?” 江南公子之争,苏惊雷作为上届江南公子全程都在樱洲擂台之侧观战,对于唐樾和南宫镇两人的比试也记忆深刻,此时听到师父出言反问,他连忙道:“师父,今日一战,我观唐樾的武功招式,与南宫镇相比确实逊色良多,甚至与‘唐门双绝’相比也相去甚远,据我所知唐苦、唐乐兄弟二人已在建康,唐如意却派出唐樾出战,实在是让人费解。” 宁浩然的目光从步惊风、楚惊天和崔惊尘的脸上扫过,发现三人的神色与苏惊雷一般无二,便明白他们与苏惊雷定然是一样的想法,他的目光越过今日未到玄武湖的云惊鸿,落在陆逸的脸上,却发现陆逸一副皱眉沉思之色,心中顿时一动,开口问道:“逸儿,你的意思呢?” 陆逸的心思正在南宫锦的身上,正自思索南宫锦手中的圆盘到底是什么奇门兵刃,突然听到宁浩然的问话,顿时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脱口而出道:“堂主,各位师兄师姐,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物,赫然是真正的如意梭。 苏惊雷看到陆逸手中的如意梭,又看到陆逸伸手指着云惊鸿手中的碧玉箫,心中顿时一动,忍不住询问道:“陆师弟,你的意思是唐樾的兵器有古怪?” 陆逸点头道:“是的、大师兄,大家还记得堂主为六师兄的千变千机筒赐名的事情吧?唐樾的奇门兵刃几乎就是这如意梭和千变千机筒的合体,而其他以奇门兵刃锁住南宫镇手中长剑的招式,不正是流派之争中六师兄战胜九师兄的那一招吗?甚至连奇门兵刃中射出的丝线都一般无二,只不过里面融合了唐门奇毒而已。” 众人听到陆逸的话,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过转瞬间又露出茫然不解之色,楚惊天急忙问道:“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 楚惊天、步惊风和苏惊雷三人今天见到唐樾手中兵刃的时候也感觉有些熟悉,不过当时大家正惊讶于唐樾战胜南宫镇一事,虽然对唐樾手中的兵刃大感好奇,但是当时并未多想,此时听到陆逸提起,这才隐隐感觉二者之中有着某种牵连,不过陆逸的言语之中多有猜测,并没有实在的证据证明。 陆逸并未答话,而是看向宁浩然。 陆逸根本不认识唐樾,方才听到舅舅宁浩然的问话也是福至心灵才有了方才的推断,不过他却敏锐的发现,当他说出心中猜测的时候、舅舅宁浩然眼神中竟然露出一抹几乎不易察觉的笑意,于是这才顺水推出,把这个问题重新推给了舅舅宁浩然。 宁浩然看到陆逸的眼神,忍不住笑骂一声“小滑头”,开口解释道:“半年多前、唐门之中传出唐如意重炼如意梭的消息,然而自这个消息传到江湖上之后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我堂流派之争之后才又传来如意梭的消息,当时惊魂第一次亮出千变千机筒,这次重阳之会上,唐樾的兵刃似梭非梭、似筒非筒,两者之间绝非巧合。事实上宁伯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唐樾的身份很不简单,这个时候宁伯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说话之间就听到破空之声传来,崔惊尘脸色顿时一变,还以为有人硬闯正义堂,正欲一看究竟,就见一道身影旋风般来到厅中,正是师父宁浩然刚提到的宁伯。只见宁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六师兄顾惊魂,崔惊尘这才止住刚要站起的身形。 宁伯来到正义厅中,先向宁浩然见礼,又向苏惊雷等人称公子小姐,这才向宁浩然道:“堂主,果然不出你所料,这个唐樾的身份神秘的紧!” 第128章 神秘身份 宁浩然见到宁伯少有的神情凝重,便沉声道:“宁伯,详细说来。” 苏惊雷等人也急忙凝神细听。 宁伯不敢怠慢,连忙道:“老爷,各位少爷、小姐,昨日各大门派参与江南公子之争的人选确定之后,我便连夜前往荣意庄园暗中查探,却正好发现唐樾孤身一人从后门后门出了荣意庄园,一路向紫金山的方向而去,我心中诧异,便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人选名单乃是昨日重阳之会启幕之后,由作为评委和裁判的宁浩然等九大门派掌门共同确定下来,与江湖传言中的名单多有出入,尤其是神武卫“神武双岳”褚天岳和陆灵岳、光明教“快剑无声”苏剑声、南宫世家南宫锦和唐门唐樾五人,让宁浩然心中起疑。 不过神武卫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有夏炼云对付,苏剑声自从紫玉阁与陆逸一战之后暴露行踪、且宁浩然早已料到若是光明教有弟子参与江南公子之争、首选便是苏剑声,而前不久南宫锦前来正义堂拜会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对方的阵法之学,是以对此四人早有应对之策。 五人之中、唯有对唐门的人选唐樾的身份一无所知,而且重阳之会前一日燕子矶一会中,假唐如意的表现天衣无缝,然而假唐如意表现的越是毫无破绽,反而越令宁浩然生疑。 于是宁浩然便暗中派宁伯前往荣意庄园查探唐樾的底细,荣意庄园正是唐门在建康的产业之一,也是本届江南武林盛会唐门掌门唐如意与唐门弟子的落脚之地。 苏惊雷等人听宁伯夜探荣意庄园,发现唐樾孤身前往紫金山,心中顿时一惊,脸色不由得一变。 苏惊雷等人自幼便在建康,又是正义堂弟子中的翘楚,对建康城中的势力极为了解,要说整个建康城中哪个地方的势力最为错综复杂,当属紫金山无疑。 紫金山东西绵延近二十里,南北也有十里之遥,整个紫金山几乎比建康城还要大,山中大小峰峦林立、峡谷险境多不胜数,西面山脚下便是光明教坎水分坛,山中更有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七杀会建康总据点隐蔽于紫霞湖、流微榭,明争暗斗、相互攻伐,更有灵谷、流云谷、梅花谷等常有江湖人士出没驻扎,若是蜀中唐门亦在紫金山中暗自经营的话,绝对是一个龙盘虎踞之所。 宁浩然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也泛起惊涛骇浪,震惊之情不亚于苏惊雷等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苏惊雷等人并不知道紫金山中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却极为清楚。 三日之前宁浩然得到消息,潜藏于紫金山深处紫霞湖定林山庄中的聚义归心盟建康分舵突然遭遇不明身份的蒙面杀手围攻,定林山庄被攻破、一直暗中与他有联络的建康分舵舵主“清水芙蓉”水清蓉下落不明。 宁浩然得到消息之后连夜前往定林山庄查探,却发现定林山庄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和地上的血迹却已经被人清理,不过还是被他发现不少端倪,及至他再赴流微榭进行查探,果然发现流微榭中的七杀会杀手已经人去楼空。 只是宁浩然想不明白的是七杀会何以突然会对定林山庄痛下杀手,而且看定林山庄中的蛛丝马迹,反而是七杀会吃了大亏,就连对现场进行处理和伪装的时候也是疏漏百出,然而三日来一直没有水清蓉的消息,让他无法详尽知晓当日一战的详细过程。 宁浩然并不知道当日定林山庄一战,“开阳”南宫钧临阵倒戈击毙“玉衡”姬玉衡,并将负责善后的夜莺也尽数杀死,结果身中“天璇”的璇霄丹阙奇毒,水清蓉打开定林山庄中的暗道,带着南宫钧和建康分舵残部遁走。 水清蓉与南宫钧作别之后,现在正忙着收拢聚义归心们的旧部,还要虽是提防无孔不入的七杀会杀手,根本没有时间、也不敢轻易与宁浩然联系。 宁浩然、苏惊雷等人的反应也就是瞬间的事情,宁伯知道事关重大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继续道:“我一路尾随唐樾到紫金山之后,却发现他径直去了流微榭,在流微榭逗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鬼鬼祟祟的去了梅花谷。因为担心把人跟丢,我并没有进入流微榭中,只是远远观望一番,不过看起来里面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宁浩然点头道:“流微榭乃是七杀会在建康的总据点,七杀会负责江淮之地的乃是七大杀手中过排名第三的杀手‘天玑’,莫非唐樾和‘天玑’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正欲出言解释,突然想到舅舅宁浩然并不知道“天玑”就是乔月明,若是乔月明就是“天玑”的身份暴露,极有可能会给乔月明带来杀身之祸,连忙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凝神细听、静观其变。 宁伯继续道:“老奴当时也是如老爷这般猜测,不过根据情报显示,‘天玑’的手下并没有唐樾这号人物,甚至连与唐樾兵刃、武功相仿的人也没有,以唐樾的年龄和实力,总不可能会是七大杀手之一吧?” 正义堂的情报系统乃是由宁伯和步惊风两人共同掌控,虽然七杀会每个人的身份和行踪都极为神秘,不过说起七杀会的核心成员,宁伯还是如数家珍,只不过不知道七大杀手代号之下的另外一重身份而已。 步惊风突然道:“师父、宁伯,我记得七杀会七大杀手之中排名第二的杀手‘天璇’就极擅毒功,这个‘天璇’会不会就是唐门中人?或者说唐樾会不会就是‘天璇’?” 宁伯摇头道:“应该不可能,我曾与七杀会七大杀手中排名第五的‘玉衡’交过手,其武功之高远在唐樾之上,而‘天璇’在七大杀手中的排名还在‘玉衡’之上,至少也应该是绝顶高手的境界。” 七杀会中的七大杀手俱都是成功刺杀过宗师级别的高手的存在,虽然暗中行刺与正面交锋截然不同,但若是武功差别悬殊的话,就算隐匿刺杀的功夫再厉害也无法完成刺杀,更何况刺杀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以此来看,七杀会中的七大杀手最少也是一流高手的境界,而且还是最顶尖的一流高手,“天璇”在七大杀手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排名第一的“天枢”,武功极有可能在排名第五的“玉衡”之上。 然而今日上午与唐樾与南宫世家的南宫镇一战,若单纯以武功而论的话,勉强跻身一流高手,就算其毒功无双,也绝不可能直接提升至绝顶高手的境界。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作为杀手最重要的便是隐于暗处,倘若身份曝光很快便会有杀身之祸,若唐樾真是“天璇”的话,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参与江南公子之争?而且还一鸣惊人战神南宫世家的第一人南宫镇?这与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宁浩然眼前却是突然一亮,轻声道:“宁伯,切勿妄下定论,我刚才便说过,唐樾的武功绝不止今日显露的那般简单,你继续说。” 宁伯点头、继续道:“梅花谷极大,东侧是梅花山,西侧是梅花湖,然而唐樾却仿佛对那里极为熟悉,轻车熟路的在梅花谷穿梭,若不是他突然在中途停下,我差点就要跟丢。” 宁伯继续道:“唐樾停下之后,便有一个黑衣黑袍、黑巾蒙面、头戴黑斗篷、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出现在梅花谷中,这个黑衣人的武功极为厉害,我甚至都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到谷中的,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二十年前宁伯还是“乾坤紫极”段紫川的时候,就已经是顶尖的一流高手,二十年来他虽隐于正义堂甘当奴仆,但武功却并未落下,天地乾坤掌也阴阳紫极剑早已臻至化境,成为正义堂中仅次于堂主宁浩然的绝顶高手,武功之高强甚至还在“狂刀惊雷”苏惊雷之上。 然而就连宁伯都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行踪,岂不是说黑衣人至少也是宗师级别的存在?放眼整个江湖,包括大宋、金国、西辽、西夏、大理甚至扶桑,宗师级别及以上的高手也绝不超过五十人,而且大多是一派宗师和掌门,难道这黑衣人真实某个门派的掌门不成? 宁伯又道:“因为担心被黑衣人发现,唐樾又在周围布下奇毒,我只能在远处观察,只见唐樾对黑衣人极为敬畏,只是两人之间到底在谈些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宁浩然皱眉沉吟,突然向宁伯问道:“那黑衣人离开之时,可曾发现端倪?” 宁伯连忙道:“老爷料事如神,确实被老奴发现了端倪。黑衣人和唐樾交谈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便径自离开,他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施展轻功,但是看他的步伐姿势,却像极了一个人!” 武功可以伪装模仿,容貌身材也可以易容变化,就连声音都可以乔装改变,然而一个人走路的步伐姿势的习惯一旦形成就极难改变,而且就算可以伪装改变,稍有不慎便会不由自主的露出马脚。 宁浩然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脱口问道:“是谁?” 第129章 算无遗策 “林世明!”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宁伯的呼吸都变的粗重,苏惊雷、步惊风等人的脸色皆变。 宁浩然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果然是他!” 宁伯点头道:“老爷,老奴虽然见到林世明的次数不多,但是敢肯定绝对不会认错。” 作为正义堂情报体系的负责人,宁伯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对江湖各大门派掌门及重要人物进行详细的研究和剖析,了解他们的实力、性格、爱好、习惯和缺点,林世明作为光明教教主、亦是武林四大宗师之一,自然是宁伯研究和剖析的核心人物,以宁伯对林世明的熟悉和了解,根本不可能会认错。 宁浩然点头,他相信宁伯的判断,更相信宁伯的忠诚,只是他还无法确定,林世明到底是只掌控了唐樾,还是掌控了整个唐门,甚至说“千手书生”唐如意之死以及现今坐在唐门掌门之位的假唐如意是否都是林世明所操纵? 可以肯定的是,十四年前的虎牢关一战,袭击陆藏锋一家三口的七大蒙面高手中,就有林世明和唐如意两人,而陆藏锋身死之后林世明全身而退,唐如意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远赴距虎牢关千里之外的建康,并双双身死于凤翔峰悬崖之下的山洞之中? 南宫仁也是袭击陆藏锋的七大蒙面高手之一,现如今坐在南宫世家家主之位上的假南宫仁的身份也扑朔迷离,三日之前的燕子矶一会中他也邀请了南宫仁赴约,只是不管是南宫仁还是唐如意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不过南宫仁离开的时候,借由十弟子鱼惊舟之手交给他的那封信却令他心中惊异,宁浩然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也许过不了多久,南宫世家就会有巨变发生,而那时候假南宫仁的身份必将浮出水面。 只是看如今的情形,蜀中唐门的形势明显比南宫世家的形势要复杂的多,若是蜀中唐门果真已经被林世明所控制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更何况除蜀中唐门之外,江湖各大门派之中是否还有其他门派已经落入林世明之手? 自林世明夺得光明教教主之位后,十五年来光明教的势力不断扩张,不但已经成为黑道第一大帮派,更隐有成为江湖第一大势力的架势,此次江南武林盛会、传出林世明意欲夺取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恐怕不仅是林世明的试探,更是林世明野心的彰显。 不过这十五年来光明教的势力虽然不断扩大,主要还是依靠在各地建立分坛,虽有吞并大小门派壮大光明教实力的动作,所吞并的对象更多还是黑道帮派,还从未出现吞并白道帮派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是唐门和南宫世家这样位列“四宗八武”的强大门派。 宁浩然思虑极深,想到此间的种种关键,决定主动出击,逼出林世明的最终意图,不过在重阳之会的关键时候,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出手,于是便示意宁伯走到近前,将一封书信交到宁伯的手中,又用只有他和宁伯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向宁伯吩咐一番。 宁伯得到宁浩然的吩咐,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急忙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收入怀中,便匆匆离开正义堂,孤身一人往慕容世家在建康经营的赤霞山庄而去。 宁伯匆匆而来,向大家说出一个惊天消息之后便又匆匆离开,当众人还都沉浸在宁伯所带来的消息的震惊中的时候,宁浩然突然招手叫过陆逸和四弟子楚惊天、六弟子顾惊魂三人。 顾惊魂是方才跟着宁伯来到正义厅的,宁伯得到宁浩然的吩咐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随宁伯离开,显是提前得到了师父宁浩然的吩咐,此时连忙上前几步,拱手向师父见礼。 楚惊天和陆逸两人也急忙上前,与顾惊魂并排而立,等待宁浩然的吩咐。 “逸儿,把如意梭交给惊魂。”宁浩然向陆逸吩咐,等陆逸将如意梭交到顾惊魂的手中之后,他又向顾惊魂道,“惊魂,虽然时间有限,但是事关重大,你现在即可开始,向惊天传授如意梭和千变千机筒的破解之道。” 顾惊魂急忙拱手道:“师父但请放心,弟子保证毫无保留的将这段时间的所学所解尽数告知楚师兄。” 楚惊天此时如何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他连忙向师父拱手致谢,又向顾惊魂拱手长揖,动情地道:“顾师弟高义,惊天感激不尽!” 江南公子之争、楚惊天第二轮的对手是唐门唐樾,唐樾手中的奇门兵刃极有可能是如意梭和千变千机筒的合体,就算不是也绝对有诸多相似之处,正义堂中暗器之术最为高明的便是顾惊魂,而且陆逸曾将如意梭借于顾惊魂研究,对千变千机筒进行改良升级,有顾惊魂的帮助,楚惊天战胜唐樾的把握大增。 千变千机筒乃是顾惊魂的杀手锏,流派之争中他便是凭借千变千机筒一举战胜师弟厉惊弦,扞卫暗器流派第一人的殊荣,如今师父宁浩然让他向楚惊天传授如意梭和千变千机筒的破解之道,也就意味着顾惊魂要把自己杀手锏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告知楚惊天,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忌讳,然而顾惊魂却毫不犹豫的答应,怎能不令楚惊天感动万分? 楚惊天和顾惊魂两人匆匆而去,正义厅中只剩下宁浩然、步惊风、云惊鸿和陆逸四人,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陆逸的身上。 “逸儿,上午的比试、可有什么感悟和想法?”宁浩然看着陆逸问道。 陆逸第一轮的对手是慕容世家少主慕容瑾,慕容瑾的斗转星移神功和龙城剑法并未臻至大成,以他现在的实力战胜慕容瑾原本并无悬念,却因慕容瑾擂台之上寻死而陡生变故,他被慕容瑾的斗转星移神功所伤,庆幸并无大碍。 此时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顿时脸露愧色道:“堂主,弟子临敌应变的经验不足,又在关键时候生出恻隐之心,几乎痛失好局,还请责罚。”他并不能算是正义堂的人,不过当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一直都对宁浩然行弟子之礼。 宁浩然脸上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道:“你做的没错,擂台之争原本就不是以命相搏,而你性情质朴、宅心仁厚,出手相救慕容瑾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若非你被慕容瑾所伤,此番想要使唤慕容致远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这才愧意稍减,疑惑的到:“堂主,您指的是方才的事情?” 方才宁浩然吩咐宁伯带着他的书信前往赤霞山庄见慕容世家家主慕容致远,陆逸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此时听到宁浩然的话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宁浩然让他装作身受重伤的样子,原来是要借此机会狠狠的敲慕容世家一笔竹杠,如今看来,恐怕便是让慕容致远去试探林世明的底细。 慕容致远一直以大燕国皇族后裔的身份自居,摆出一副超然于普通江湖门派的姿态,处心积虑想要光复早已经不存在的大燕国,明面上是光明正大的名门正派,暗地里却和一切可以利用的势力都有联系,近年来甚至与光明教暗通款曲、与虎谋皮。 宁浩然对慕容致远的打算一清二楚,对慕容致远的行为极为不耻,然而一直苦于没有慕容致远的把柄,此番正好凭借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上慕容瑾恩将仇报打伤陆逸一事做一番文章,借慕容致远之手试探林世明的同时,分化瓦解慕容世家与光明教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一石两鸟、一箭双雕。 宁浩然对陆逸心思之敏捷赞许不已,向陆逸点头,然后又问道:“逸儿,你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陆逸方才趁着宁浩然和其他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将体内的伤势暗中查探数番,发现非但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体内的真气反而更加雄厚几分,心中顿时又惊又喜,听到宁浩然的话,连忙答道:“多谢堂主关心,早已经没有大碍。” 宁浩然知道陆逸所练的光明寂灭心经极为诡异,甚至能将他体内明尊圣火功的火毒消磨殆尽,想来对付区区火焰连环斩自也不在话下,陆逸既然已经没有大碍,他的谋划自然就又稳了几分。 “下午一战,务必拿下南宫锦,如此方能保正义堂在本届江南公子之争中万无一失。”宁浩然向陆逸道。 听到宁浩然的话,陆逸神情顿时一凛,连忙拱手道:“堂主放心,弟子定然全力以赴,拿下南宫锦!” 第一轮的比试中南宫锦在举手投足之间战胜解青莲,一来是因为解青莲轻敌,二来是因为解青莲于阵法之道一窍不通,比试一开始就中招。如今南宫锦的实力已经暴露,而陆逸于阵法一道的造诣也极高,南宫锦再想如法炮制战胜他几乎没有可能。 一旁的步惊风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师父敢在江南群雄面前许诺,正义堂若有两人同时晋级最终角逐,则须先行决出胜负,原来师父真正的打算却在陆逸身上! 陆逸并不算正义堂的人,但是若陆逸能晋级最终角逐,剩下他和师弟楚惊天就算只有一人晋级最终角逐,江南公子之名花落正义堂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且即便江南公子之名最终被陆逸摘得,于正义堂来说也是与荣有焉。 只是步惊风想不明白的是,师父怎么就这么肯定陆逸能够晋级最终角逐? 第130章 苏雷对决 一中午的时间很短暂,未时二刻、玄武湖心的樱、翠、环、梁、菱五轴之上便又聚满了江南武林各派的英雄豪杰,等待着下午的好戏开场。 江南公子之争历时一天半的时间,加上新旧江南公子之间的切磋飨客,正好是两天的时间,今天是重阳之会的第二天,也是江南公子之争的第一天,下午是第二轮的争夺,将会角逐处晋级最后一轮的三名青年才俊。 甚至谁能最终夺得江南公子之名也会逐渐浮出水面,是以尽管经过一上午声嘶力竭的呐喊助威,此时江南群豪们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疲倦之色,反而一脸的亢奋,尤其是正义堂、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的弟子们更是群情激动,更有甚者、南宫世家的弟子还打出“热烈祝贺锦公子晋级第二轮,势如破竹夺得江南公子之名”的条幅,却不知道他们是突发奇想还是南宫锦授意? 相比之下光明教的人就要低调许多,别说是光明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就连光明教圣女、光明左右使者及四大护教法王都没有任何一人来到现场,或许他们已经来到现场但是并没有露出真正面目,只能偶尔看到些许穿着打扮形迹可疑的江湖人士在樱洲与翠洲之上的擂台周围来回穿梭。 不过却从苏剑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焦虑或气馁之色,经历过上午与青城派明松一战之后反而斗志昂扬,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刚宣布下午的比试开始,他便飞身掠到擂台中央,长剑向雷青衫遥遥一指,冷笑道:“久闻霹雳雷火剑法在江湖七大剑法中排名第七,今日便让剑声领教一番第七大剑法的厉害之处吧。” 苏剑声这番话可不是恭维雷青衫、恭维霹雳雷火剑法,反而是赤裸裸的讽刺,雷青衫的父亲、创出霹雳雷火剑法的雷霆怒与“剑狂”陆藏锋、“剑痴”南宫仁、“剑魔”萧长陵并称江湖四大剑法宗师,霹雳雷火剑法也与陆藏锋的风雨紫烟剑法、南宫世家剑法、萧长陵的太阴少阳剑法并称江湖江湖四大剑法,声明之盛犹在慕容世家的龙城剑法、武当派的昊天无极剑法和青城派的松风剑法之上。 苏剑声却故意将四大剑法说成七大剑法,言外之意非但是说霹雳雷火剑法不如风雨紫烟剑法和太阴少阳剑法,甚至连南宫世家三大剑法绝学中的任何一套剑法都不如,乃是对霹雳雷火剑法、对雷霆怒、对雷青衫赤裸裸的蔑视和讽刺,为的便是激怒雷青衫,好教雷青衫盛怒之下露出破绽,从而将雷青衫打败。 雷青衫虽是雷霆怒之子、霹雳堂少主,性格却与其父截然不同,更不是如霹雳般火爆的脾气,面对苏剑声的讽刺和挑衅,他的脸上竟然没有泛起丝毫波澜,而是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表情,更无法窥知他的想法。 雷青衫一身青墨长衫,手握雷火神剑,整个人仿佛是一团含而不露的霹雳雷火,霹雳内敛、雷火熊熊,只有碰到火星的时候才会彻底爆裂,将周遭一切都吞噬在霹雳雷火之中。 “光明教以火为尊,火系神通数不胜数,明尊圣火功更是号称光明教三大绝学之一,除此之外亦有天火燃穹大法、炎龙无双大法,苏坛主偏偏只学了焚焰绕身剑法和火焰连环斩,到底是林世明藏私了还是苏坛主你的天赋资质有限?”雷青衫波澜不惊,却字字诛心。 雷青衫并不理会苏剑声的反应,继续自顾自的道:“而且据青衫所知,光明教自教主以下,另有右使纯阳、法王赤火、坛主离火,苏坛主号称快剑焚焰,水火不容,反而身在坎水坛主之位,着实令人费解。” 苏剑声口中的“右使纯阳、法王赤火、坛主离火”指的乃是光明教中左右使者、四大护教法王、八大分坛坛主中三位火系神通的高手,分别是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赤火法王赤神州、应天离火分坛坛主“离火刀”陈钧远。 炎龙无双大法正是“纯阳无极”吕师襄的神通,其威力之强仅在明尊圣火功之下、犹在天火燃穹、怒火连斩之上,而“离火刀”陈钧远则与苏剑声一样,亦是教主林世明的得意弟子。 雷青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出这番话来激怒苏剑声,不过他原本并未奢求能够激怒苏剑声,毕竟苏剑声年纪轻轻便跻身光明教坎水分坛坛主之位,心机之深深不可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将之激怒的? 然而让雷青衫没想到的是,他这番话刚一说出口,苏剑声顿时脸色骤变、阴晴不定,握着焚焰绕身剑的手竟然也在微微发抖,蓦然之间长啸一声,焚焰绕身剑陡然出鞘,狂风骤雨般向雷青衫攻去,转眼间便攻出七招,顿时雷青衫周身到处都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剑影,仿佛缠绕在他的身上一样,竟欲以快剑的焚焰将其活活烧死,让他葬身于绕身的焚焰之中。 雷青衫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信口胡诌的几句话,竟然在苏剑声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彻底放大了苏剑声心底强压着的对林世明的惊恐和畏惧之情。 除了他真正的师父、漠北剑宗宗主、“域外剑魔”萧长陵之外,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人知晓他竟然是大金国熙宗皇帝之子一事,他在师父萧长陵的安排之下隐姓埋名、变换身份进入光明教。 很快他便依靠天资聪慧、勤敏好学赢得教主林世明的好感和信任,不但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更将光明教绝学不吝相授,甚至专门以焚焰绕身大法为基础为他量身打造出焚焰绕身剑法,更先后对他委以成都巽风分坛、建康坎水分坛坛主之位,这才成就他在江湖上“快剑无声”的赫赫名声。 作为皇子、又经历父亲被杀、逆贼完颜亮篡位的动荡,苏剑声虽然年纪轻轻,却见识过人与人之间最为险恶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更在暗中对杀师夺权成为光明教教主的林世明更有过详尽无比的调查和研究,尽管他自认为师父萧长陵的安排、以及进入光明教前后的一切都天衣无缝,但对于林世明神秘莫测的实力、以及林世明与完颜亮极为相似的篡权夺位的经历有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心中一直有一股隐隐的担忧,但是他却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忧和恐惧什么。 直到听到雷青衫方才的一番话,苏剑声顿觉振聋发聩。 光明教中绝学无数,其中尤以火系神通为甚,然不管何种绝学神通均有其品相高低,犹人只有贵贱、剑之有优劣,最厉害的绝学当属三大镇教绝学天辰典秘、万法尽御和明尊圣火功,其次便是天火燃穹大法、火焰连环斩、焚焰绕身大法、炎龙无双、怒火连斩、等功法神通。 再其次则是化自各大绝学的功法神通,如圣女林晓月的残风刀法便是化自于火焰连环斩,再如陈钧远的离火刀法则是化自于怒火连斩,而他的焚焰绕身剑法则是化自于焚焰绕身大法,再其次则是火烧赤壁、火神下凡、地狱火等低级功法,最后则是光明教教众皆可修炼的基础功法。 乍一看之下,林世明传他的功法有火焰连环斩和焚焰绕身剑法,乃是光明教中仅次于三大绝学的第二等和第三等的神功,然而火焰连环斩乃是以刀法为兵器,练至大成则能以掌为斩,而他则是以剑为兵刃,根本无法将火焰连环斩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林世明真正传给他的只有化自于焚焰绕身大法的焚焰绕身剑法,虽说是因人制宜、因材施教,但焚焰绕身剑法只是焚焰绕身大法中的一个分支而已,其威力自然远逊于焚焰绕身大法。 他苏剑声绝不是天赋有限,否则也不会得到林世明的赏识,更不可能年纪轻轻便练成焚焰绕身剑法,难道真的是林世明故意藏私?若真如此,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藏私?是因为他查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他对自己起了疑心? 而且雷青衫说的不无道理,以他苏剑声在光明教中的武功和功劳地位,固然没有可能竞争光明右使和赤火法王之位,起码担任离火坛主绰绰有余吧?二师兄陈钧远的能耐真比他强吗,怎么就能在离火坛主的位子上稳坐如泰山? 别看离火坛所在的应天不如建康富庶,但应天历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尤其宋金对峙的局面形成之后,应天的战略地位更加凸显,当初不管是宗泽、岳飞还是韩世忠,都曾对进可北上威胁京师、东进挟控齐鲁,退可西守拱卫汴梁、南下应援淮阳的应天展开殊死争夺,不过自绍兴和议之后,应天还是落入大金的囊中。 他苏剑声从成都来到建康,看似深受重用,然则谁都能看出他只是林世明布下的一颗棋子,为江南武林之会的权宜之计,更让他深感无奈的是,他当上原本是“镜花水月”水镜月的坎水分坛坛主之位后,不但把水镜月彻底的罪,更把水镜月的兄长、黑水法王水镜天也给得罪,而水镜天又是“激流无相”林世远的至交好友。 林世远是何等人物?他不单是教主林世明之弟、圣女林晓月之父,更是教中实权仅次于教主林世明的光明左使,地位之尊崇又在光明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之上。 林世明这个看似简单的安排,却把他苏剑声这个在教中弟子心目中分量极重、呼声极高的教主弟子放到了林世远、水镜天、水镜月等人的对立面,他苏剑声以后想要在教中的地位更进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有林世明的鼎力支持。 然而林世明可能鼎力支持他吗? 苏剑声尽管明知道雷青衫说这番话的目的是故意要扰乱他的心神,然而他还是把持不住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疾风骤雨般攻向雷青衫的连环七剑顿时便露出破绽。 第131章 不死不休 雷青衫号称江南武林年轻一辈中可堪与上一届江南公子“狂刀惊雷”苏惊雷争锋的青年才俊,早已得到霹雳雷火剑法的真传,他伫立擂台之上、雷火神剑横在胸前,一人一剑、气度非凡。 雷青衫的性格与其父雷霆怒截然不同,他的霹雳雷火剑法与其父雷霆怒的霹雳雷火剑法相比也又是另外一番气度,雷霆怒的剑法大开大合、势如雷霆、爆若天火,霹雳雷火剑法一旦使出,整个人就仿佛变成怒火奔涌、不可遏制的火龙,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都吞噬进火龙的口中。 而雷青衫的剑法虽然也大开大合,但却更加严谨、更加缜密,一招一式之间张弛有度,不像其父以剑法之刚烈弥补剑招之破绽,而是以剑招的精妙变化弥补剑法的疏漏,一套霹雳雷火剑法在他们父子两人手中使出,却是两番迥然不同的景象。 雷青衫剑法严谨缜密,心思也更加缜密细腻,这份缜密和细腻能让他在临阵对敌的时候滴水不漏,第一轮比试中面对轻功高绝的步惊风,他便是将剑招之精妙发挥到极致,在周身织成一张无形的的霹雳雷火般的剑网,逼迫步惊风硬接他蓄势已久、势若雷霆、暴怒如火的一剑,从而一战而胜。 然而这份缜密和细腻却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他的霹雳雷火剑法更加严谨、更加张弛有度,然而与其父的剑法相比却少了几分一往无前、吞噬一切的气势,若是面对“狂刀惊雷”苏惊雷这般刀法比他更加大开大合、招式比他更加张狂霸道的对手的时候,反而无法将霹雳雷火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这也是江湖上认为他可堪与苏惊雷争锋,但却不认为他能够胜过苏惊雷的原因。 而且心思一旦缜密和细腻起来,在关键时候就会变的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比如此时苏剑声因为心绪不宁而露出破绽的时候,雷青衫并没有暴起出手,反因为担心苏剑声是故意露出破绽,犹豫不决之下横剑在胸,摆出一副守中有攻、稳中求进的架势。 机会稍纵即逝,苏剑声发现雷青衫并没有趁他露出破绽而暴起一击的时候,骤然紧绷的心弦这才稍微松弛,只觉后背上冷汗淋漓,连忙收起惊疑不定的心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焚焰绕身剑法施展出来,一闪即逝的破绽顿时消弭于无形。 第一轮比试中苏剑声和明松、雷青衫和步惊风这两组对决是一前一后开始,是以不管是苏剑声还是雷青衫都已经见识过彼此的剑法,此番两人捉对厮杀,都知道对方的厉害,一上来便各展绝学,片刻间的功夫便已经如同两条暴怒的火龙一般缠绕在一起。 雷青衫方才虽然失去绝佳的机会,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懊恼后悔、患得患失,霹雳雷火剑法施展开来,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而缜密的剑网,将苏剑声的焚焰绕身快剑尽数挡在剑网之外。 参加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青年才俊中有多达五名剑法高手,第一轮比试中也有苏剑声和明松之间的剑法对决,然而明松不管是在江湖上的名气、还是对剑法的浸淫领悟,与雷青衫相比都略逊三分,而晋级第二轮的另外两名剑法高手楚惊天和陆逸并未分到一组对决,是以这场苏剑声和雷青衫的比试,反倒成了本届江南公子之争中最是引人注目的的剑法高手之间的对决。 苏剑声是近三年来光明教声势最盛的剑法奇才,而雷青衫早已凭借霹雳雷火剑法在江湖上创出“青衫磊落”的名号,两人的剑法都是火系剑法中的绝顶剑法,加之一是魔道奇才、一是正道翘楚,如此针锋相对的对决,一下子就将江南群雄们的情绪给勾了起来。 有人高声呐喊为雷青衫和苏剑声助威,有人试图谩骂来让两人分身,还有人则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激斗中的双方,生怕错过一丝精彩,更有好事者竟然当场摆开赌局,试图趁着这场精彩绝伦的对决赚上一笔,竟然还真吸引了不少人下注参赌,直看的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陆逸瞠目结舌。 却说激斗中的苏剑声与雷青衫两人,对擂台之下的呐喊谩骂充耳不闻,两人均是心无旁骛,将各自的绝学施展到极致,顿时只见两柄宝剑交相蹦出闪烁的火星,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赢下本场比试就能够晋级最终角逐,距离夺下江南公子之名只有一步之遥,到了这般地步、如此激烈的对决,两人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的藏私,两柄宝剑仿佛两条火龙,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苏剑声的身形越来越快,焚焰绕身剑法越来越密,宝剑烈焰吞吐,快剑迅捷无伦,道道残影在擂台之上疏忽破灭又瞬间生出,而雷青衫的宝剑则越来越沉,剑法招式也越来越凝重,每一剑中都仿佛蕴藏着万钧雷霆一般,擂台之下观战的江南豪杰们几乎已经无法分别出两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青一白两道虚影,竟不知道两人已经激斗了多少招。 “霹雳雷火剑法、不过尔尔,雷青衫,再让你见识火焰连环斩的厉害!”激斗中的苏剑声蓦然厉啸一声,一剑挥出后突然飞身暴退,转瞬间脚尖在擂台边缘一点,便又如同苍鹰搏兔一般向雷青衫飞身扑到,手中宝剑招法陡变,向雷青衫狂斩而来。 只一刹那之间,苏剑声毁天灭的一斩向雷青衫当头斩下,正是火焰连环斩中的杀招,若是被他一斩劈中,直接就是身首分离、根本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雷青衫心思缜密,早就料到苏剑声久攻不下必定变招,是以看到激斗中的苏惊雷抽身暴退他并没有贸然追击,体中内力尽数涌向握着雷火神剑的右手,刹那之间雷火神剑上竟隐隐发出雷声,吞吐不定的剑气顿时如火般暴涨三寸有余,他蓦然暴喝一声,手中雷火神剑迎着飞身扑来的苏剑声劈去。 苏剑声举剑直斩、雷青衫挥剑横劈,火焰连环斩和霹雳雷火剑的威力顿时迸发,刹那间两把宝剑相交,半空中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铿然剑鸣,焚焰快剑和雷火神剑中顿时迸发出两股烈焰怒火,以宝剑交击处为中心,轰然一声向四周乱扑而去。 擂台之上顿时挂起一股旋风,风助火势、火助风威,顿时只听“呼”的一声,擂台四周迎风乱舞的旗帜顿时被焚焰雷火点燃,刹那之间便化作灰烬,哗啦向擂台之下的江南群雄身上落去。 灰烬中仍挟裹着无穷的焚焰雷火,落在距离擂台较近的几个人身上,顿时将他们的头发、眉毛和衣服引燃,这几个人惨叫连连,四散逃窜,还好樱洲处在玄武湖心,四周尽是湖水,这几人“扑通扑通”跳进玄武湖中,这才将身上的焚焰雷火扑灭,等他们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上樱洲,浑身仍旧被烧出片片触目惊心的伤来,一个个狼狈不堪。 却说擂台四周的旗帜化为灰烬的一刹那,出于焚焰雷火风暴核心的苏剑声和雷青衫两人不约而同的闷哼一声,两口鲜血“噗”的喷上半空,握剑的双手几乎把持不住。 然而两人都没有后退半步,双剑倏忽分开,两人各自怒吼一声,直接又拖着重伤的身躯合身扑上,刹那间便又斗在一处,招招凛然、以命相搏。 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之上,从来不乏精彩绝伦的对战,然而如苏剑声和雷青衫两人这般以命相搏却依旧势均力敌、胜负难分的局面却从未出现过,眼看着两人再这样不死不休的打下去,恐怕就要有一个人横尸擂台之上了。 饶是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见多识广,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雷霆怒更是浑身青筋暴突、恨不得立即冲到擂台当中。 南宫仁和唐如意则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苏剑声和雷霆怒两人的厮杀越是激烈,对于他们来说就越有利,只要南宫锦和唐樾进入最终角逐,江南公子之名便如探囊取物。 至于解凌风和慕鸿子两人则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尤其是慕鸿子,他对第一轮比试中明松被苏剑声一剑割喉大为恼怒,只盼着雷青衫将苏剑声一剑斩杀,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而九大裁判中的慕容致远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到场,不但慕容致远不在,他第一轮败下阵来的儿子慕容瑾也不在,只有他的侄子慕容瑜带着几名家族中的弟子远远地立在距离擂台很远的地方。 唯有宁浩然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盯着擂台之上连连负伤、兀自激战的苏剑声和雷霆怒两人,根本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 “宁盟主,再这样下去,青衫他们两人必有一个要身死擂台之上,如此可就有违江南公子之争的目的了!”雷霆怒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急促的向宁浩然道。 宁浩然正欲开口,神情忽然一凛,目光越过雷霆怒的头顶,向玄武湖中看去。 雷霆怒眼见宁浩然竟然无视于他,顿时怒火中烧,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雷堂主,何必如此心急,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雷霆怒脸色骤变、浑身巨震,急忙转身向身后的玄武湖望去,顿时只见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现在玄武湖中,正缓步向樱洲走来,只见他的双脚他在湖中的涟漪之上、竟然如履平地一般。 第132章 魔教教主 来人身形如烟如雾、飘忽不定,缓步行走在玄武湖中的涟漪之上,却仿佛使了缩地成寸的法术一般,他的身形似缓实疾,数百丈的距离竟然瞬息便至。 江南群雄何曾见过这般诡异莫测的轻功,顿时呆呆的愣在那里,只见此人缓步来到环洲之滨,脚下的涟漪忽然向上翻滚,形成一股诡异的浪花、竟然将他高高托起两丈有余。 他横空迈出一步,下一刻便已经迈过环洲、迈过环洲与樱洲之间的水域、出现在樱洲擂台之上雷霆怒的身侧,再看他身上的衣袂、脚上的鞋子,竟然丝毫未湿。 两丈多高的浪花轰然落下、激起一片惊涛拍岸,也仿佛轰然落在江南群雄们的心头,众人只觉心中轰然然、脑中轰乱、耳中轰然,惊愕的向擂台上看去,只见围绕在此人身上的烟雾已然消失不见,现出一张俊美苍白、略显阴冷的脸来。 此人的身材并不高大,衣着冠饰也不奢华,随意立在擂台之上,与宁浩然、清虚真人、青莲师太、南宫仁、唐如意、雷霆怒、解凌风和慕鸿子站在一起,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深邃飘然之感。 他突然双手一翻微微上扬,然后又轻轻一甩负手而立,身上顿时又涌现出一股孤傲寂寥之意,就仿佛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看的江南群雄们心神恍惚,有不少定力稍弱的人顿时摇摇晃晃、竟欲下跪参拜。 “林教主,数月不见,不但万法尽御之功大成,竟然还参悟出了天辰典秘的奥妙,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就在此时,宁浩然忽然朗声长笑,那些定力稍弱、意欲向来人参拜的江南群雄顿觉心头的压力骤减,连忙止住下拜的身形,一脸震惊的看着来人。 此人竟然是魔教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林世明的身份行踪极为神秘,江湖上很少有人见到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此时江南群雄们听到宁浩然的话顿时一片哗然。 至于雷霆怒、南宫仁等人的脸色则是一变再变,十五年前林世明携明尊圣火功之威一统魔教、已然跻身江湖四大宗师之列,如今竟然又将魔教三大邪功的另外两大邪功万法尽御和天辰典秘练成,岂非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林世明方才踏浪而来,万法尽御大法小试牛刀,便引得一众江南群雄们敬仰下拜,虽被宁浩然以浩然正气破去,脸上也并没有恼怒之色,反而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向宁浩然道:“道友,你的浩然正气也臻大成了,方才我还听到了心雷之声,更加可喜可贺啊!” 八个月之前的元夕之夜,林世明赴宁浩然的十年之约,当时林世明以万法尽御大法施展明尊圣火功,对上意欲将浩然正气与七重掌心雷融合的宁浩然,一招之间天地变色、林世明落败遁走。 但当时宁浩然就曾对萧南婷直言林世明未尽全力,如今看来林世明果然藏私,不过宁浩然也借着与林世明一战的机缘,终于将浩然正气和掌心雷尽数臻至大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当时林世明遁走之时曾遥祝宁浩然的掌心雷之法终于突破至第七重“地火天雷”之境,方才两人并未交手,他从宁浩然的朗笑声中便听出心雷之声,心中也不禁暗自惊讶,暗道宁浩然果真不可小觑。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突然出现的林世明身上的时候,擂台之上交手的两人陡然听到宁浩然的林世明的对话,顿时不约而同的就是一愣,紧接着苏剑声精神大振,蓦然长啸一声,火焰连环斩的绝招再度使出向雷青衫狂斩而去。 雷青衫则是心神骤乱,原本稍占上风的他顿呈不敌之势,眼见苏剑声的长剑狂斩而来,急忙挥剑格挡,却不防苏剑声这毁天灭地的一斩竟然是虚招,到得跟前突然变招,左手陡然一掌拍出,他顿时回剑不及、被苏剑声这一章结结实实的印在胸前。 刹那间一蓬鲜血从雷青衫的口中喷出,下一刻他便如同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急忙四散逃离,雷青衫强壮的身躯顿时“砰”的一声砸在擂台周围的青石板地上,手中雷火神剑几欲脱手,整个人也差点昏死过去。 “青衫我儿!”雷霆怒蓦然怒吼一声,飞身向浑身重伤的雷青衫扑去,到得雷青衫跟前,飞指连点雷青衫胸前六处大穴,又急忙将霹雳堂疗伤圣药塞到雷青衫的口中,左手抵住雷青衫的后心往他体内输送一股真气,右手扣住他的脉门,发现雷青衫胸前肋骨尽断、体内也深受内伤,好在真气雄厚、脉象平实,并无性命之忧。 “父亲,孩儿无能……”真气入体、灵药入口,雷青衫的脸色稍稍好转,他一脸惭愧,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 雷霆怒伸手按住雷青衫的肩头,沉声道:“青衫,非你之过,切勿自责!”又迅速检查一番,示意奔到跟前的霹雳堂弟子将雷青衫扶起来离开此地静养。 方才林世明突然出现,莫说是雷青衫心神剧震被苏剑声趁虚而入,便是他雷霆怒都心神不稳,焉能去怪罪儿子? 却说就在雷霆怒飞身扑向雷青衫的时候,一掌击败雷青衫的苏剑声也连忙还剑入鞘,拖着受伤的躯体奔到林世明跟前,翻身向林世明跪倒,高声道:“徒儿苏剑声、参见师尊,恭祝师尊神功大成!” 光明教教众无数,教众高手数不胜数,林世明也收了几个天分极高如今已经独当一面的弟子,不过包括圣女林晓月在内、都不敢唤他为师尊、师父,皆是以教主、明尊相称,唯有一人例外,便是苏剑声。 林世明对这个关门弟子的喜爱和重视合教皆知,且林世明无妻无子,其弟林世远膝下也只有一女林晓月、还早早的成为圣女,于是便有传言说林世明将来极有可能将教主之位传给苏剑声。 是以苏剑声虽然年少轻狂、目中无人,却仍旧在教中如鱼得水,不但年纪轻轻便以居于坛主之位,更是交结到木移山、赤神州、白映川等在教中身份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好徒儿,不错、不错!”林世明面带微笑、微微颔首,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苏剑声的身子托起。 苏剑声急忙顺势从地上站起来,心中惊疑不定,方才比试之时被雷青衫言中心事,他已经在心底对林世明生出惊恐和戒备之心,不知道林世明这句“好徒儿”和这两声“不错”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世明,你徒重伤我儿,该当如何?”雷霆怒突然飞身掠上擂台,落在林世明面前,铿然一声抽出长剑,左手则扣住两枚霹雳雷火弹,向林世明怒声喝道。 雷霆怒素有“剑霸”之名,又位列四大剑法宗师,自将雷火神剑送给儿子雷青衫之后,他虽然又换了一把宝剑,不过却几乎从未出鞘过,因为如今江湖上值得他拔剑的对手已经不多。 然而今日面对武功诡异莫测的林世明,他非但宝剑出鞘,甚至一上来就将绝世火器霹雳雷火弹扣在手中,足见林世明对他形成的压力有多大。 “怎么?你、想要挑战我?”林世明淡笑道,“雷堂主,焉不知螳臂当车、自取其辱吗?” “你……”雷霆怒何时受过此等赤裸裸的讽刺?顿时怒火中烧,右手长剑一抖、左手霹雳雷火弹一扬,便于向林世明攻去。 霹雳雷火弹乃是霹雳堂研制出的绝世火器,威力无穷,据说只需三枚霹雳雷火弹就能将十丈高的览胜楼夷为平地,此刻雷霆怒手中扣着两枚霹雳雷火弹,若是真的被他发出的话,整个擂台都将荡然无存,擂台上下肯定是死伤惨重。 然而面对雷霆怒的威胁,林世明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连看都没看雷霆怒一眼,仿佛雷霆怒手中的并不是足以毁天灭地的绝世火器、而是两枚鸡蛋一样。 宁浩然连忙抬手止住雷霆怒,开口道:“雷堂主,火器无眼、切勿动怒,令郎受伤一事自有评裁。何况马上就是江南武林盟主之争,届时雷堂主大可堂堂正正向林教主挑战。” 雷霆怒尽管性烈如雷、但也绝非鲁莽之辈,只是他实在气不过苏剑声竟然对儿子下此毒手,也气不过林世明对他的蔑视,若不做出强硬姿态,江湖上还不嗤笑于他? 不过若他真的引爆霹雳雷火弹的话,且不说能不能炸死林世明,擂台周围的江南群雄们绝对会遭受池鱼之殃,到得那时霹雳堂可就把江南武林各大门派彻底得罪,霹雳堂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此时听到宁浩然的话,雷霆怒顿时心神一凛,向宁浩然投去感激的目光,顺势就坡下驴,向林世明冷哼一声,悻悻地收回手中的长剑和霹雳雷火弹。 第133章 域外剑魔 林世明做出对雷霆怒不屑一顾的样子,却不得不与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虚与委蛇一番,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虽然对光明教的处事风格多有异议,不过他们都是淡泊之人,极少插手江湖之事,便也分别向林世明见礼。 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和林世明见过之后,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缓步走到宁浩然跟前,三人低声商量片刻,清虚真人这才向大家宣布:“第二轮第一场比试,光明教苏剑声胜,霹雳堂雷青衫负。” 除雷霆怒和霹雳堂的弟子们之外,台上台下大部分人对此结果都并没有什么意义,一来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来也是因为知道尽管有“点到为止”的规则,但是苏剑声和雷青衫两人方才斗到那个份上,若谁真抱着点到为止的想法,估计早已经死于非命了。 雷霆怒之所以如此愤怒,还不是因为雷青衫输了,若是雷青衫赢了,那苏剑声身上负的伤又该怎么说? 更何况江南公子之争、历来都是强者为尊,就算是比试切磋也补免受伤,而且真个论起来,苏剑声一掌把雷青衫打落擂台,虽然手段狠辣,但与第一局一剑割喉青城派明松来说,已经算是光明正大了。 众人默认这个结果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苏剑声虽然胜了、但却是惨胜,他和雷青衫以硬碰硬、两败俱伤,勉强闯入最终角逐,但看他身上的伤势,别说是一夕之间、就算是三日五日也不可能完全恢复,若晋级最终角逐的另外两人能保证不受伤、起码不受重伤的话,江南公子之争就没苏剑声什么事了。 苏剑声和雷青衫的比试结束之后,早有正义堂的弟子在大师兄苏惊雷的安排下飞速更换上被苏剑声的焚焰烈火和雷青衫的霹雳雷火烧成灰烬的旗帜,撤换好擂台上被两人损坏的一应事物后,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便齐声宣布第二轮第二场比试开始。 第二场是抽到“乙”字木牌的陆逸与抽到“己”字木牌的南宫锦之间的比试,林世明与宁浩然、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须寒暄之后原本正准备带着苏剑声离开,听到清虚真人喊出陆逸的名字之后忽然顿住脚步,示意苏剑声自行离开,他则摆出一副擂台观战的架势。 原本有资格在擂台之侧观战的只有九大评裁和苏惊雷十个人,宁浩然见到林世明不请自来、还摆出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心中顿感诧异,不过林世明乃是四大武林宗师之一,完全有成为评委和裁判的资格,是以他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出言驱赶。 元夕之夜的时候陆逸曾随宁浩然见过林世明,还亲眼目睹了宁浩然和林世明之间虽然只有一招、但却囊括无穷、惊天动地的一战,对林世明的印象极为深刻,此时林世明站在擂台之上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不禁让他心中顿生波澜。 宁浩然注意到陆逸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便明白陆逸心中的担忧,他有意无意的往前挪了半步,恰好挡在林世明的侧前方,如此一来就算林世明真想对陆逸不利,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出手化解。 宁浩然这半步跨出,陆逸顿感压力大减,心中不禁暗自惊讶,林世明的万法尽御果然邪门,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催动的,却仿佛有一种能够看穿他内心的诡异魔力。 南宫仁看到宁浩然往前挪了半步,他心中会意也跟着往前挪了半步,恰好有意无意的挡在林世明的的另外一侧,目送次子南宫锦登上擂台。 林世明对宁浩然和南宫仁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见他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双手微微上扬、接着又再度背到身后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擂台中央的陆逸和南宫锦两人身上,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数笼罩在他的目光之中。 宁浩然也在注视擂台正中央的陆逸和南宫锦两人,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关注着林世明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到林世明再度做出初来擂台之上双手上翻、负手而立的动作,心中顿时一动,浩然正气随心而动,向林世明笼罩过去。 宁浩然的浩然正气一动林世明便已经察觉,他不动声色的运转万法尽御大法,意图驾驭宁浩然探查过来的这股并不强劲的浩然正气。 宁浩然如何不明白林世明的意图?不过他并不理会,浩然正气与林世明的万法尽御大法甫一接触便即散去,令林世明无从捕捉、无从驾驭。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接触,宁浩然心中却是一惊,双眉忍不住向上一挑,林世明果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果然受了内伤,不过他身受内伤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将万法尽御大法几近无瑕的使出,如履平地般从踏浪而来,果然是深不可测。 昨日夜里宁浩然便已经发现林世明的行踪,他原本打算江南公子之争结束之后再有所行动,不想今日上午陆逸与慕容瑾的比试给了他一个天赐良机,他做主不追究南宫锦恩将仇报打伤陆逸一事,让慕容致远签了他一个人情。 于是今日中午返回正义堂见到宁伯之后,宁浩然当机立断决定借慕容致远之手试探林世明一番,于是修书一封让宁伯送到赤霞山庄交到慕容致远的手中,慕容致远尽管不愿与林世明为敌,也不得不按照他心中所说与林世明交手。 宁浩然料定慕容致远不会全力出手,而且慕容致远的武功与林世明相比稍逊三分,他也没有指望慕容致远伤到林世明,只是想借此试探逼林世明现身,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林世明竟然受伤了,而且还是内伤。 宁浩然心中惊异,难道说慕容致远已经将慕容世家的三大绝学尽数参透了、这么多年乃是故意示人以弱?若果真如此的话,慕容致远的心思可就太可怕了,可是若果真如此的话他有必要此时便显露出来吗?何不等到江南武林盟主之争的时候再一鸣惊人? 宁浩然正欲催动浩然正气再探查一番,突然想到林世明连续两次做的那个动作乃是手太阴肺经和手少阳三焦经受伤的症状,放眼整个江湖能够一举伤及林世明的手太阴肺经和手少阳三焦经的高手只有一人,就是“域外剑魔”萧长陵,只有他本人使出太阴少阳剑法、才有可能伤到林世明。 “萧长陵果然也在建康!”宁浩然心中一沉,洞玄观被灭门的消息已经传到江湖上,虽然江湖上对于凶手身份有诸多猜测和争论,但是宁浩然却极为清楚,洞玄观道士们脖子上一剑致命的伤口,绝对出自于漠北剑宗的少阳剑法。 “剑魔”萧长陵绝对是一个剑法奇才,当年他独创太阴少阳剑法,纵横辽、金未逢敌手,凭借一己之力成立剑宗,然而他的太阴少阳剑法阴阳交融、刚柔交生、诡异莫测,剑宗弟子近千人竟无一能够习得其精髓。 萧长陵只得退而求其次,将太阴少阳剑法抽丝剥茧、一分为二,分成两套剑法,分别是太阴剑法和少阳剑法,太阴剑法极阴极柔、少阳剑法极阳极迅,两套剑法的威力奇大,然而因太阴剑法过于阴柔、少阳剑法过于阳刚而又生弊端。 无奈之下萧长陵只得在剑宗之中择女弟子以练太阴剑法,选男弟子以练少阳剑法,男女弟子剑法初成之时便开始合练太阴少阳剑阵,威力竟然也是无穷,自此之后剑宗之中的剑法高手这才多了起来,剑宗也以此跻身“四宗八武”之列。 只不过因为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对萧长陵和剑宗的偏见,专门在萧长陵的名号“剑魔”之前加了“域外”两字,在“剑宗”之前加了“漠北”两字,于是“剑魔”萧长陵就变成了“域外剑魔”萧长陵,“剑宗”则变成了“漠北剑宗”,意在指出萧长陵所成立的剑宗并不是真正的剑宗。 不管是“剑魔”也好还是“域外剑魔”也罢,萧长陵剑法四大宗师之一的地位却无可争议,若是林世明与慕容致远一番酣战之后再遇上萧长陵的话,就算他已经练成万法尽御和天辰典秘,也不可能从萧长陵的剑下全身而退,更何况林世明的万法尽御大法也只才臻至大成、天辰典秘更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只是宁浩然想不明白的是,漠北剑宗远在上京会宁府,光明教总坛远在洞庭湖大云岛,尽管十几年来光明教势力急速扩张,然而触角并没有伸到上京,漠北剑宗和光明教并没有直接冲突,也未听说萧长陵和林世明有何私人恩怨,萧长陵缘何会与林世明有此一战? 宁浩然却不知道苏剑声是金熙宗完颜亶的三子完颜济明一事,更不知道苏剑声是萧长陵的弟子,剑宗虽然偏于漠北一隅,然萧长陵却素有壮志雄心,为此他早已暗中筹谋,苏剑声便是在他的授意下作为一颗暗棋潜入光明教中。 而此番萧长陵与林世明一战,便是苏剑声将林世明的行踪暗中透露给萧长陵的。 第134章 阵法较量 擂台之侧,宁浩然、林世明与南宫仁等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早已在无形之中交上手,只不过武林宗师之间的交手并不仅仅是切磋比拼武功高低,还有心机权谋之间的较量,同样惊心动魄、精彩绝伦,只是不为人所知而已。 而此时此刻擂台中心的陆逸和南宫锦两人,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兜着圈子游走,看的擂台之下的江南群雄们大摇起头,不知道两人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江南公子之争开始之前,江南群雄们一致认为陆逸和南宫锦两人是十一人中最弱的两人,及至南宫锦战胜解青莲、陆逸战胜慕容瑾,大家方才对两人刮目相看,不过不少人终究还是心中有疑、笃定两人在第一轮比试中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术。 是以第二轮比试中陆逸和南宫锦分到一组的时候,大家观战的兴致虽不如苏剑声和雷青衫之争那么高,但也都想看两人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看看两人的武功水平到底如何,是否对的上他们父亲的赫赫威名。 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在擂台上兜了快一炷香的功夫,甚至连各自的兵刃都没有亮出来,仍旧在漫无目的的兜着圈子,看不出何时是个头,只看的江南群雄们头昏脑胀、昏昏沉沉,再看擂台之上陆逸和雷青衫两人的时候,步子竟然都变的歪歪斜斜起来。 江南群雄们只感觉陆逸和南宫锦两人之间的比试索然无味,却没有注意到此时两人已经不再闲庭信步,各自的脸上也都露出凝重的神色,额头、后背都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武功比试,更是江湖上最出色的两大青年阵法奇才之间的碰撞,南宫锦出生阵法世家、又师从当今南宫世家阵法第一人南宫智,更在摩天岭奇阵中浸淫日久,他的阵法大气森然、严谨有度,根本不是外人所见那般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陆逸则是因为幼时身受明尊圣火功火毒之苦不能练功,而降几乎所有精力都浸淫在阵法、棋道、琴艺、书画之上,其中尤以阵法为甚,他虽未得到名师指点,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从韩先锋手中得到当世阵法第一人、武当派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他天资聪慧、苦心钻研,竟然无师自通、阵法大成。 不过陆逸的阵法与南宫锦相比则是另外一番模样,南宫锦自幼得到其叔南宫智的指点,走的是阵法正道,而陆逸则因为得到的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乃是残本,阵法之学全凭自身钻研领悟,并不受所谓阵法正道、奇道的束缚,反而更加灵动飘逸、更加奇诡多变、更加不拘于形,阵法之中孕育着蓬勃的创新创造之意境。 大宋一朝、因宋金对峙、多有战乱,朝堂之上虽多附庸风雅、蝇营狗苟之辈,然江湖中人却更加血气方刚、崇尚武力,是以习武之人多以刀枪剑戟、斧钺棍棒为武器兵刃,不但能健体防身、更能作为阵前杀敌之用。 与此相比,阵法一道却渐呈没落之势,虽有韩世忠、岳飞、吴璘等名帅名将精通战阵,岳帅死后更有《武穆遗书》传于后世,然两军对垒之时的阵战冲锋与江湖中的奇门周易、遁甲阵法,这也是缘何自南宫鹤于摩天岭上布下九大奇阵之后二百年来无人能破的原因。 现如今放眼整个江湖,称得上阵法宗师的也仅有武当派清玄真人、南宫世家南宫智、光明教青木法王木移山、聚义归心盟燕京分舵舵主“百变玄机”陈玄机等寥寥几人,另外据说乌衣龙虎卫与七杀会中也有阵法高明之辈,只是传言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 而且清玄真人尽管被江湖上称作当世阵法第一人,也未曾破去摩天九阵中的最后一阵九宫飞星阵,南宫智则是醉心阵法、不修武功,阵法终究不能臻至大成,“百变玄机”陈玄机则自聚义归心盟覆灭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知死活,木移山倒是时常行走江湖,不过这十年来他却极少显露阵法之学,也没有去过摩天岭破阵,不知其阵法之道如今到了何种境界。 至于年轻一辈中以阵法之道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的则更少,若不算此间的陆逸和南宫锦两人的话,竟然只有正义堂的崔惊尘和神武卫的陆灵岳两人而已。 是以此时擂台之下观战的江南群雄们之中尽管也有粗通阵法之辈,竟然并未看出陆逸和南宫锦两人根本不是在擂台上三步,而是早已经较量起阵法了,至于他们感到头脑昏沉、看到陆逸和南宫锦歪歪斜斜也并非是幻觉,而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两人阵法的道。 却说陆逸和南宫锦两人都是神情凝重,双方甫一交手便察觉到对方在阵法上的厉害之处,竟然不约而同的使出太极混元步法在擂台之上各自布阵,意图将对方的真烦吞噬于自己所布的阵法之中。 其实南宫锦的步法算不上是太极混元步法,太极混元步法是陆逸前不久才创出来的,南宫锦并未见过,更不可能学会,他的步法中融入的乃是他对摩天岭的太极混元阵法的领悟。 近水楼台先得月,南宫锦占据天时地利,经常进入摩天岭观摩、探查和参悟九大奇阵,对于太极混元阵法的领悟远胜于只凭想象和清玄真人阵法手札、根本未见过摩天岭上太极混元阵法的陆逸,这是南宫锦胜过陆逸的地方。 是以南宫锦布阵的步法施展开来,初时擂台之下观战的江南群雄们尚无所觉,然与他针锋相对的陆逸却感觉到压力陡增,仿佛刹那间摩天岭上的太极混元阵出现在擂台之上一般,阵法宏阔、大气磅礴,阵中更有山川、河流、风雨、云雾、怪石、奇木……杂而不乱、囊括无穷。 陆逸心中虽惊,却知道这只是南宫锦以步法布成阵法之时显露出来的异象,第一轮比试中解青莲极有可能就是看到这些异象之后、猝不及防之下被南宫锦一脚踹下擂台的。 陆逸自幼饱受明尊圣火功的火毒之苦,却也因祸得福锻炼出他坚韧不拔的意志,他根本不为眼前的幻象所动,缓缓催动光明寂灭心经,脚下展开太极混元步法,所过之处、幻象立时在光明之中倏忽寂灭。 陆逸并未去过摩天岭,于摩天岭上的太极混元阵法的领悟远不如南宫锦,但是正因为他没有见过摩天岭上的太极混元阵法,是以并未被此阵在摩天岭上的固相所影响,反而在创出太极混元步法的时候对太极混元阵进行了诸多改动,让他对太极混元阵法的领悟反而更胜南宫锦不知凡几。 摩天岭上的太极混元阵是固相的,虽然已经催动也能运转变换,但它的变换却是依循南宫鹤布阵之时所制定的规则,周而复始、不断变换之后终有归于固相的时候,南宫锦于太极混元阵法的领悟出自于此,自然不可避免的留下此阵的烙印。 而不见为净的陆逸反而不受此束缚,甚至还能对太极混元阵法提出自身的想法、见解并动手改动,让改动后的阵法与他更加契合、更具神妙,是以他的太极混元步法一经使出,南宫锦顿成不敌之状。 如此也是因为陆逸占据了天时地利,倘若两人是在摩天岭上的太极混元阵中较量阵法之道的话,谁胜谁负还真尚未可知。 南宫锦只得另行变阵,太极混元阵法倏忽幻灭、化作阴阳两仪阵法,南宫锦步法游走,却始终处于阴阳鱼的眼睛之上,掌控着阴阳两仪阵的运转,将刚破去太极混元阵法的陆逸重又困于阵中。 陆逸不慌不忙,脚下步法变换,化作阴阳两仪步法,脚下踉踉跄跄、身子摇摇晃晃,却恰好从阴阳两仪阵法中阴阳交合、相生相灭的边缘地带走过,阴阳两仪阵中阴阳变换之势顿时为之一阻,阴阳两仪阵法顿时不攻自破。 南宫锦只得再次变阵,脚下步法晃动,飞速占据天、地、人三才之位,天地三才阵顿时将陆逸困在正中心,不管陆逸面向哪个方位,都将在同一时间受到天、地、人三才之气的攻击,令其腹背受功、前后难顾。 天地三才阵法刚被南宫锦催动,陆逸脚下的步法已然变换做天地三才步法,第一时间反客为主、攻占被南宫锦占据的天、地、人三才之位,第一轮比试中他便是凭借天地三才步法反败为胜,此时面对南宫锦更显的游刃有余。 南宫锦脚下连变三阵,尽数被陆逸以步法破去,他心中震惊莫名,正欲化出四象流沙阵,心中突然一惊,顿时想到一种可能,他急忙顿住身形,伸手从袖中摸出那个黝黑黝黑的圆盘扣在手中,向陆逸道:“阵法较量、不能酣畅,南宫锦领教陆师弟剑法高招。” 陆逸面带微笑道:“南宫世家不愧是阵法世家,南宫师兄不愧是阵法奇才,陆逸佩服,也正想见识南宫师兄的奇门兵刃。” 陆逸心中却是暗自惊讶,南宫锦竟然已经看穿他借助阵法较量一窥摩天九阵奥妙的意图,哪里有半分纨绔子弟和花花公子的模样? 第135章 心腹大患(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江南公子之争之前很多人都轻看南宫锦,但是陆逸却从未对南宫锦有过轻视之心,倒不是因为他在人们眼中和南宫锦一样不堪一击,而是因为在中秋大考对的时候他就听舅舅宁浩然说起过南宫锦在阵法上的厉害造诣。 而且第一轮南宫锦和解青莲的比试是五场比试中最没有悬念、结束最快的一场,陆逸那个时候便发现南宫锦手中这个黑黢黢的圆盘定有妙用,他只记得当时南宫锦拨动圆盘,圆盘上便有各种奇形图案和奇怪线条不断变换,其中更杂有五颜六色时隐时现,然而他还没有看出圆盘的奥妙,解青莲就已经落败、圆盘也被南宫锦收回。 此时两人面对而立、相距不过五尺,陆逸的目光再度落在南宫锦手中的圆盘之上,顿时看出奥妙之处,只见这黑黢黢的圆盘也不知是由何物所铸,并非浑然一体、竟有七层之多,圆盘七层、每层都只有半分厚薄,紧密的吸附在一起,乍一看去就跟一个被烤糊的大号月饼一般。 圆盘的正面沟壑纵横、线条密布、图案奇特,还有两个中指粗细的孔洞,仔细看去边缘之处竟然密密麻麻的刻着间距相等的刻度,布满圆盘的边缘,竟然足足有数百之多,反面被南宫锦以手掌托住,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南宫锦左手托住圆盘,中指插在其中一个空洞之中,右手在上面轻轻一拨、圆盘的第一层顿时飞速转动,上面的沟壑、线条和图案也随之变动,时深时浅、时明时暗、时隐时现,仿佛笼罩在一团混沌之中。 第一轮比试中很多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南宫锦手中这个黑黢黢的圆盘,此时看到顿时议论纷纷,竟然没有人识得是何奇门兵刃。 南宫锦显是对手中的奇门兵刃颇为自信,他并没有向陆逸悍然出手,而是面带微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向陆逸道:“陆师弟,请!” 陆逸初见南宫锦手中圆盘的时候便想到一个可能,此时见到南宫锦拨动圆盘,圆盘上竟然生出混沌之气,心中顿时再无怀疑,南宫锦定然是以这个圆盘为载体,将摩天岭上奇阵的阵纹绘刻其上。 圆盘之上的沟壑、线条和图案显然就是摩天奇阵的阵法关键,而上面那两个中指粗细的孔洞显然是阴阳两仪阵法中的阴阳二眼,南宫锦别出心裁以阴阳二眼统御整个圆盘,调动圆盘的时候果然自如无碍。 不过摩天岭上有九大奇阵,而南宫锦的圆盘只有七层,多半是因为南宫锦的阵法之道尚未大成,未能进入九大奇阵中的最后两阵八卦梦烟阵和九宫飞星阵,无法绘刻阵纹阵势。 然而南宫锦年纪轻轻竟能出入摩天九阵中的七大奇阵,传到江湖上的话也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要知道号称当世阵法第一人的清玄真人也只能破去外围八阵,对于最后一阵也束手无策。 陆逸怀中便有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残本,他的轻功太极混元步法、阴阳两仪步法和天地三才步法便是从阵法手札中所绘制的摩天奇阵中参悟创造出来的,虽然未曾去过摩天岭、也知道九大奇阵的厉害之处。 他听到南宫锦的话、并没有贸然出手,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目光从圆盘上收回、落到南宫锦的脸上,朗声笑道:“南宫师兄远来是客,陆逸岂能僭越,还请南宫师兄先行出招。” 陆逸心中明白,南宫锦让他先行出招并非是大方相让,而是打的后发制人的主意,虽然南宫锦未曾出招,但是第一层圆盘转动,上面生出的混沌之气便已经将他的气机锁住,只要他一动手,南宫锦的杀招就会后发先至。 陆逸虽然看出圆盘的端倪,但并不知道这圆盘有何妙用、威力如何,是以决定按兵不动,打的同样是后发制人的主意。 陆逸和南宫锦两人在擂台上推脱相让,擂台之侧的宁浩然等人均是明眼之人,知道两人所打的主意,然而擂台下面观战的江南群雄们却不乐意了。 擂台比武的吸引人之处便在于比试双方各占所能、各施绝学、针锋相对、酣畅淋漓,最好如方才苏剑声与雷青衫两人那般以命相搏方才畅快。 然而陆逸和南宫锦两人上场之后倒好,先是在擂台之上兜了半天的圈子,直看的大家昏昏欲睡,如今终于不再兜圈子了,竟然又互相谦让起来,而且看他们这架势估计又得互相推脱谦让老半天。 若不是因为陆逸是江南武林盟主、正义堂堂主宁浩然的外甥,南宫锦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的次子,家世身份极为显赫,擂台下面几个脾气火爆的家伙都要破口大骂了。 饶是如此大家也均是议论纷纷,对着擂台上面仍在互相谦让的陆逸和南宫锦两人指指点点,若是吐沫能把人淹死的话,两人估计早已经被淹死了。 自陆逸和南宫锦登上擂台之后林世明一直负手而立,方才两人以阵法相斗的时候他也暗自惊讶,没想到才几个月的功夫不见,陆逸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不过更让林世明感到惊讶的还是陆逸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息,根本不像是元夕之夜他见到的时候那般奄奄一息,体内也没有一丝明尊圣火功的余毒,内力竟然比苏剑声还要深厚几分。 十四年前的虎牢关一战,他正是袭击陆藏锋一家三口的七大蒙面高手之一,当时他眼见其他六人联手苦斗陆藏锋,非但没能将陆藏锋杀死、反被陆藏锋击毙一人、重伤两人。 眼见精心谋划对的一场袭击就要功亏一篑,他突然使出声东击西的手段,对陆藏锋的妻子、刚生产不久的宁紫烟和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痛下杀手,一掌便将宁紫烟重伤打落悬崖,果然引得陆藏锋心神大乱。 然而他还是没有料到陆藏锋的可怕之处,身受重伤、困兽犹斗的陆藏锋竟然直接将一名蒙面高手劈成两半,然后一掌向他拍来,竟欲和他同归于尽。幸亏他的明尊圣火功早已大成,终于将陆藏锋毙于掌下,不过他也身受重伤。 原本以他的武功就算不如陆藏锋也相去不远,再加上另外六名至少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杀掉陆藏锋简直易如反掌,然而他们不愿暴露身份,围攻陆藏锋的时候用的并不是各自的拿手绝学,这才被陆藏锋击毙两人、重伤三人。 被陆藏锋击毙的两人不知道被谁趁乱以化血腐尸的剧毒化去,等他们想起来看两人身份面目的时候已经变成两滩血水,于是他们只得作罢。 他出手重伤宁紫烟母子的一掌却使用了明尊圣火功的招法,不过乃是他故意为之引得陆藏锋心神大乱。 他生性向来谨慎,击毙陆藏锋之后另外四名蒙面杀手分道扬镳,他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拖着重伤之躯攀下悬崖寻找宁紫烟母子的尸体,以确认两人是否已死,毕竟“掌中轻”宁紫烟的武功也不可小觑,还见识过他的明尊圣火功,若是没死将此事传到江湖上的话可就大大不妙了。 然而等他攀下悬崖之后,根本没有在崖底发现宁紫烟母子的尸体,只在崖发现一片血迹,宁紫烟母子竟然不翼而飞,他顿时大惊失色,最后只得安慰自己宁紫烟母子的尸体多半是被悬崖下的猛兽吞噬、这才尸骨无存。 遍寻不得、他回到光明教总坛大云岛之后仍不放心,闭关之前还暗令弟子“离火刀”陈钧远继续暗中寻找,然而十余年来却依旧一无所获。 庆幸的是自此之后聚义归心盟便土崩瓦解,江湖上也再未出现过宁紫烟母子的消息,而光明教则借此良机大肆扩张,如今早已取代聚义归心盟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甚至逼的正义堂、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慕容世家和霹雳堂不得不抱团取暖、成立所谓的江南武林盟才能够与他的光明教抗衡。 至于当年参与虎牢关一战的另外六人,除两人当场毙命、尸骨无存之外,另外四人的身份也极为神秘,他也曾暗中调查、想要探出四人的真实身份,最终却一无所获,另外四人也如他一般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当年虎牢关一战的诸多惨烈细节,也随着他们五人的“凭空消失”而逐渐湮没在风起云涌的江湖尘埃中,十余年来竟成为一段令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武林公案,直到陆逸的出现。 数月之前的元夕之夜他赴宁浩然的十年之约,无意间发现陆逸的身份,不过当时在正义堂的地盘上,他也担心暴露身份,是以他并未出手杀死陆逸,而是接连派出教中弟子见识陆逸的动静。 前番林晓月回大云岛向他汇报的情况让他大是惊讶,便又暗中命苏剑声试探陆逸,不想苏剑声竟也没有在陆逸手上占得便宜,顿时让他生出一股深深的危机之感。 不过当时他正有更大的图谋,正是江南武林盟主之位,陆逸虽然是个威胁但毕竟还不值得他出手,与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相比更是无足轻重,更何况若能夺得江南武林盟主之位,陆逸还不是一只任他拿捏的蝼蚁? 然而林世明却不知道,陆逸早已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杀父仇人之一,陆逸知道他就是杀父仇人竟还能不露声色,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机、将来绝对是心腹大患,可惜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详情。 第136章 不战而胜 察觉到林世明气息的波动,宁浩然和南宫仁悄无声息却迅捷无比的对望一样,体内真气涌动、将林世明的气息锁住,倘若他有任何异动、两人必将悍然出手。 林世明尽管练成万法尽御大法,天辰典秘也颇有所成,再加上早已大成的明尊圣火功,已然将光明教三大绝学集于一身,武学之道的成就已经远超其师,然而他的武功与宁浩然原本就在伯仲之间,与南宫仁相比也只是略胜三分,前不久刚恶斗两场,如今体内伤势尚未痊愈,面临宁浩然和南宫仁两大高手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甚至有可能再度受伤。 是以林世明感觉到宁浩然和南宫仁两人气息中流露出来的警惕和敌意后,并没有任何动作,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颇有玩味的看向南宫仁道:“南宫世家果然不愧为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底蕴非凡、人才辈出,以我观之,南宫道友此子将来的成就还要在钧公子之上啊!” 南宫仁长子南宫钧号称是南宫世家百年一遇的剑法奇才,未及弱冠之年便集南宫世家三大绝世剑法于一身,在江湖上有“钧公子”的美名,然江湖上人尽皆知、南宫钧因练功走火入魔而于十年前暴毙而亡,成为南宫仁及南宫世家的痛楚而逆鳞。 而此时林世明看似在夸南宫仁的次子南宫锦,实则是故意触动南宫仁的逆鳞,果然令南宫仁勃然变色。 南宫仁勃然变色的同时,唐如意与雷霆怒两人也面色微变。尽管南宫世家、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和慕容世家并称武林四大世家,大部分时候都同气连理、一致对外,不过这只是面对共同敌人且相互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情况下的表面现象。 实际上四大世家之间根本不是铁板一块,非但不是铁板一块反而还相互猜忌、暗中竞争,各自有各自的算盘,尤其是关于谁才是第一世家的问题上,尽管近些年来南宫世家的实力大增、隐为四大世家之首,但另外三大世家却从未公开承认过南宫世家就是第一世家,四大世家之间反而龃龉更多、互不服气。 不过南宫仁的城府极深、养气功夫也极佳,刹那间便明白林世明乃是故意触怒于他、并离间南宫世家与另外三大世家之间的关系。 一念及此、南宫仁强行按捺下胸中的怒火,冷哼一声道:“林教主才是教徒有方,今日两战令徒大发神威,接连重伤两名对手,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南宫仁此言一出,不但雷霆怒脸色骤变,就连方才还做出一副看好戏模样的青城派掌门慕鸿子的脸色也顿时变的极为难堪,齐齐对林世明怒目而视,因为被林世明的弟子苏剑声重伤的两名对手,正是青城派的明松和霹雳堂的雷青衫。 雷霆怒和慕鸿子也都是一派宗师,最少也是半只脚踏入宗师之境的武林高手,然而与南宫仁相比他们的城府和养气功夫就要逊色许多,南宫仁方才是故作盛怒、而他们却是真的被激怒。 在场众人皆以为南宫仁是因为林世明提到其长子南宫钧而震怒,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南宫钧根本就没有死,重阳之会的前一日他们父子双方才刚见过面,他之所以做出一副盛怒已极又强行按捺下去的样子,乃是为了故意迷惑林世明等人。 林世明面对雷霆怒和慕鸿子两人的怒火却依旧谈笑风生、挥洒自如,根本没有将两人放在眼中,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场的各大门派掌门宗师之中、除淡泊名利的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之外,也只有宁浩然能够让他称一声“道兄”、南宫仁让他称一声“道友”,至于唐如意、雷霆怒和慕鸿子之流,虽然是江湖上仰望的存在,但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尔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面对斗转星移大法大成的慕容致远他也是轻松将对方击败,唐如意、雷霆怒和慕容致远的水平在伯仲之间、慕容之与慕容致远相比更有不如,他林世明若是和此三人计较,岂不是自降身份吗? 林世明脸上的笑容不减,对雷霆怒和慕鸿子的怒色熟视无睹,呵呵笑道:“劣徒下手不知轻重,反倒徒惹笑话。”不过看他脸上浮现出的孤傲和嘲讽之色,哪里有丝毫“徒惹笑话”的觉悟? 说到此处、林世明突然话锋一转道:“南宫道友,我观令郎手中之物、纹路纵横交错,混沌、阴阳、四象、五行之气生灭交替、周而复始,可是传说中的九转星盘?” 林世明说出“九转星盘”四个字的时候,饶是南宫仁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脸色骤变,警惕的目光迅速的向擂台上的众人扫去,只见除宁浩然神色如常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是疑惑不解之色,这才暗中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林教主恐怕是看错了吧?犬子手中的圆盘一共只有七层,何来九转之说?” 林世明呵呵而笑、并没有回答南宫仁的反问,目光从南宫仁的脸上挪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宁浩然看了一眼,便又落到擂台中样陆逸和南宫锦两人的身上,却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然而林世明越是做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反而越勾起众人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不单是台上的唐如意、雷霆怒等人,就连擂台下面的江南群雄们也争相交头接耳、嗡嗡嗡乱成一片,相互打听“九转星盘”到底是什么绝世神兵? 然而别说是江南群雄们、就连擂台下面南宫世家的弟子们也都露出茫然之色,甚至都不敢确定这个所谓的“九转星盘”到底是不是家族的神兵利器,因为他们今天也才是第二次见南宫锦手中的圆盘,第一次当然就是昨日南宫锦打败解青莲的时候。 只不过当时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于南宫锦竟然能够一招战胜解青莲,而他手中的圆盘又黑黢黢的其貌不扬,尽管有人注意到却并没有在意、而是将之自动忽略过去。 擂台下面的江南群雄议论纷纷、不明所以,擂台之侧的唐如意等人可都是一派宗师,他们尽管也都是第一次听到“九转星盘”的名字,但这四个字乃是从林世明口中说出,绝非是他信口胡诌、肯定是另有深意。 而且能够成为一派宗师、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尽管南宫仁方才故作轻松的否认并反问林世明,但是众人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九转星盘”定然存在、并非林世明凭空捏造,而且一共是有九层、对应名字中的“九转”二字。 众人之中、唐门门主唐如意擅长锻造暗器兵刃,时至今日他的独门兵刃如意梭仍旧在江湖上的奇门兵刃中排名第一,霹雳堂堂主雷霆怒则擅长火药火器之法,除霹雳堂中极少数火药弹丸可以徒手发射之外,大部分火药弹丸必须以相应火器才能发射,即便是霹雳雷火弹,若非武功高强且手法纯熟之人也不敢贸然徒手发射。 是以此二人对奇门兵刃的研究最深,尽管各有侧重,但对奇门兵刃的见识和内部构造的了解都极为不凡,此刻两人的目光齐齐聚在南宫锦手中的圆盘上,顿时心中齐齐一惊。 只见南宫锦手中的圆盘看似并不起眼,但是构造却极为精巧,圆盘七层并未使用任何镶嵌贴合之法、且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起,更加精妙的还是圆盘七层竟然能够恣意转动变换。 而且在圆盘转动的时候,上面的线条和图案不断变换,圆盘的颜色竟然也跟着由浅入深、由深变浅,甚至还有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时隐时现,隐隐约约对应着诡异神妙的奇门阵法,当真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 蜀中唐门与南宫世家同处川蜀,近些年来双方虽无甚激烈争斗,但暗中却多有角力,如此唐门对南宫世家的了解也最为深刻,唐如意看着南宫锦手中的圆盘、想到圆盘上的阴阳二眼和五色变幻,心中顿时一动、突然不动声色的道:“这‘九转星盘’莫非暗合摩天奇阵的变化之道?” 唐如意直呼南宫锦手中的圆盘为“九转星盘”,表明他已经相信了林世明的话。 却说擂台中样的陆逸和南宫锦两人原本正在心无旁骛的斗法,尽管擂台下有诸多不满之声,不过两人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仍旧处于相互试探、寻求对方弱点、务求一击破之的阶段。 然而随着林世明的出现,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顿时被打破,尤其是当林世明、唐如意和雷霆怒的目光都聚集在圆盘之上的时候,南宫锦顿觉压力陡增,原本急速旋转的圆盘也仿佛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一般、竟然转速紊乱、五颜六色从圆盘中跳跃而出、又倏忽幻灭。 陆逸尽管也深感压力,但林世明、唐如意和雷霆怒的目光大部分都落在南宫锦的身上,他眼见南宫锦气息紊乱,握在无名长剑剑柄上的右手顿时一紧、便欲拔剑出招。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叹息传来:“锦儿,你败了,退下吧!”赫然是南宫仁的声音。 南宫锦浑身剧震,他艰难的扭动脖子,正欲出言反驳,突然感觉到陆逸身上四溢出的汹涌澎湃的劲气,只得极不情愿的收回手中圆盘,向陆逸一个拱手,便飞身掠下擂台,转眼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137章 九转星盘 陆逸不战而胜,擂台上下一片哗然,江南群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南宫锦早已经没了影子,擂台中央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大家原本兴致勃勃、想要看看陆逸和南宫锦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击败慕容瑾和解青莲,然而刚才两人在擂台上兜了半天圈子、看的大家昏昏欲睡不说,等南宫锦摸出那个黑黢黢、跟烤糊的月饼一般的圆盘后,大家以为两人总要真饼实剑的打上一场。 尤其是当林世明喊出“九转星盘”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之后,大家还真以为这块烤糊的月饼有什么厉害之处,哪知道南宫锦听到父亲南宫仁的话之后竟然直接溜之大吉,如此别开生面的比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人瞠目结舌。 尽管擂台之下的江南群雄们一万个不乐意,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不过按照比试规则陆逸确实已经胜了,于是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迅速宣布结果,紧接着又宣布第二轮第三场比试开始。 不等第三场比试的楚惊天和唐樾两人来到擂台上,陆逸便迅速走下擂台,心中却在不停思索,南宫锦手中的七层圆盘是否真是林世明口中的“九转星盘”?陆逸也是第一次听到“九转星盘”的名字,甚至清玄真人的阵法手札中都没有与之有关的任何信息记载。 不过林世明和南宫仁之间的对话他却听的一清二楚,南宫仁的反问和掩饰漏洞颇大,反而从侧面证明“九转星盘”的存在,陆逸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九转星盘”定然和摩天岭上的九大奇阵之间有必然的联系,甚至极有可能就是破解九大奇阵的关键。 至于“九转星盘”为何只有七层、方才他已经想到个中关键,极有可能是因为南宫锦手中的星盘并非真正的“九转星盘”,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南宫锦绝对见过真正的“九转星盘”,至少见过“九转星盘”的图纸。 陆逸猜的没错,“九转星盘”并非是南宫锦的奇门兵刃,更非南宫锦所创,而是出自南宫世家第二代家主、迄今为止南宫世家最厉害的阵法奇才南宫鹤之手。 当年南宫鹤穷数十年阵法之学、并耗费三年之功于摩天岭上布下九大奇阵之后,遍邀当时的阵法名家观赏破阵。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不但是一个武学昌盛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阵法昌盛的时代,阵法名家犹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阵法奇才犹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然而竟无一人能将九大奇阵尽数破去。 放眼江湖无人能破九大奇阵,南宫鹤又不舍得将他穷毕生之功布下的绝世奇阵毁去,于是九大奇阵所在的摩天岭便成了南宫世家的禁地,除南宫鹤本人之外没有人能够深入到第九重大阵九宫飞星阵中,甚至能够进入第八重八卦梦烟阵和第七重七星归流阵的人都寥寥无几。 南宫鹤又不愿九大奇阵失传,于是便又穷经年之功,亲手将九大奇阵的阵纹脉路雕刻于九片北冥磁石之上,并将九片磁石磨的形状、厚薄相同,利用磁石相互吸附的特性,使九片磁石成为一个完整的星盘,因星盘上有九大奇阵,这九大奇阵与摩天岭九大奇阵一样环环相扣、变化无穷,因此被他取名“九转星盘”,倒不是因为星盘一共有九层的缘故。 南宫鹤乃是不世出的阵法奇才,然而布下摩天九阵、并刻下九转星盘之后,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境地,弥留之际南宫鹤将九转星盘交于长子南宫鸣手中,并将使用之法相传。 南宫鸣是南宫世家的第三代家主,他不但剑法卓绝,阵法之道也极为高明,南宫世家剑、阵双流便是从他开始,然而以南宫鸣之才,也未能彻底参透摩天九阵的奥妙,最后还是借助九转星盘进入过九宫飞星阵一次。 从摩天九阵中出来之后,南宫鸣唯恐有朝一日九转星盘毁去或遗失,便将九转星盘拆开描摹,每层星盘、每个阵法绘制成一张图纸传于后世。南宫鸣又立下规矩,自他开始南宫世家确立每代家主的同时,亦需要选出每代阵法最为杰出之人继承九转星盘和星盘图纸,此人可以是当代家主、也可以另有他人,全凭其阵法之道的高低、而不论其武功才学。 譬如南宫鸣这一代,因其兄弟之中没有人的阵法之道胜过于他,是以九转星盘及图纸便掌握在他的手中,而至于南宫仁这一代,因为南宫仁痴心剑道、于阵法一道的造诣并不高,远不如四弟南宫智,是以九转星盘和图纸就掌握在南宫智的手中。 阵法和剑法一样都是南宫世家赖以存世的根本,而摩天九阵更是南宫世家最后的屏障和依靠,九转星盘中的秘密关乎南宫世家的兴衰存亡,是以每一代的星盘之主都是在暗中继承星盘,别说是江湖上、就连南宫世家之中,若非极为核心的人物、也决不知道九转星盘的存在。 如今南宫世家之中,原本除家主南宫仁和九转星盘的继承人南宫智之外,再没有第三人知道九转星盘的存在,尽管南宫锦手握七层星盘,也不知道这就是九转星盘,只知道他每成功进入摩天九阵中的一阵,四叔南宫智就会给他与该阵对应的图纸,并让他把图纸中的阵法用北冥磁石制作出来。 南宫智之所以如此、并非是要故意刁难和考验南宫锦,他之所以让南宫锦重做九转星盘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真正的九转星盘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遗失,而南宫智和南宫仁两人一致认为盗走九转星盘的人不是旁人,就是陆逸的父亲陆藏锋。 十五年前陆藏锋已经是聚义归心盟盟主,更是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为人,根本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盗取九转星盘,更何况九转星盘乃是绝密,陆藏锋根本不可能知道九转星盘的存在。 然而怪就怪在九转星盘遗失之后没多久,陆藏锋便孤身一人闯入摩天岭中,如入无人之境般从九宫飞星阵中取走绝世神药天晶灵芝,甚至根本没有理会南宫仁“能破摩天九阵者、可入藏剑山庄取走任意一把宝剑”之言便远遁而去。 更为巧合的是就在九转星盘遗失之前,陆藏锋曾去过南宫世家,还和南宫智交流过阵法心得。 而且陆藏锋与其妻宁紫烟极为恩爱,而他取走九宫飞星阵中的天晶灵芝正是为了治疗宁紫烟身上的隐疾。陆藏锋尽管是天下第一高手,然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为宁紫烟做出有违道义的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如此种种巧合叠在一起,这才让南宫仁和南宫智两人笃定就是陆藏锋盗走的九转星盘,否则以陆藏锋在阵法之道上的造诣根本不可能如入无人之境的进入摩天九阵,并毫发无损的取走九宫飞星阵中的天晶灵芝。 因为九转星盘遗失一事干系极大,南宫仁和南宫智不敢声张,本打算借机再向陆藏锋讨回九转星盘,却不料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江湖上风云突变,如日中天的聚义归心盟土崩瓦解,陆藏锋也于虎牢关一战死于非命,九转星盘再无踪影、连最后的线索都彻底断掉。 无可奈何之下,南宫仁和南宫智两人只得决定重造九转星盘,然而九转星盘极为神妙、阵纹脉路错综复杂,其中更蕴藏有至高无上的阵法大道,南宫智手无缚鸡之力,想要再造九转星盘难如登天。 那时候正值聚义归心盟土崩瓦解、光明教迅速崛起、江湖上风云激荡的时候,南宫仁作为南宫世家的家主,肩负着复兴南宫世家的众人,肩头的责任和担子极重,不可能再去分心研究九转星盘的图纸。 南宫仁对虎牢关一战知之甚深,深知陆藏锋之死有诸多疑点,仿佛幕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江湖各大门派都笼罩其中,就连南宫世家都难以幸免。 当时南宫仁已经在南宫世家中发现内奸的蛛丝马迹,但是这个内奸极为狡猾且隐藏极深,竟然被他得知了九转星盘的秘密,而且他对的背后好像还有一股极大的势力支持。 南宫仁苦心孤诣终于想出对策,暗中与长子南宫钧定下炸死脱身之计,又命次子南宫锦扮作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迷惑内奸的同时暗中修习阵法之道。 十年来南宫钧隐姓埋名、终于成功进入七杀会中,成为令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杀手“开阳”,而南宫锦也不辱使命,阵法之道成就非凡,已能进入摩天九阵中的第七阵七星归流阵,连九转星盘的第七层七星盘也绘刻出来。 重阳之会前南宫仁命南宫锦前往建康正义堂拜会宁浩然,南宫锦在宁浩然面前显露阵法才学乃是故意试探。 此番重阳之会隐藏在南宫世家中的内奸终于大露马脚,南宫仁故意让次子南宫锦携尚未成型的九转星盘参与江南公子之争,就是为了再次确认内奸的身份,然而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林世明竟然当场道出九转星盘的名字。 难道当年盗走九转星盘的人根本不是陆藏锋、而是林世明?还是说内奸背后的人竟然是林世明? 南宫仁悚然而惊,竟有些不敢笃定他所定的清理门户奇计了。 第138章 饮血险胜 江南公子之争第二轮最后一场比试在第一轮轮空的楚惊天与战胜南宫镇的唐樾之间展开。 倘若唐樾能够战胜楚惊天晋级最终角逐、并在最终角逐中战胜负伤的苏剑声与另外一批黑马、在本轮比试中不战而胜的陆逸,那么他便会成为本届江南公子之争中最大的黑马,摘得江南公子的桂冠。 而若是楚惊天能够战胜唐樾晋级角逐,那么本届江南公子之争正义堂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和楚惊天与陆逸两人之力想要胜过身负重伤的苏剑声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直到此时大家才终于看清宁浩然的绝妙算盘,在江南公子之争开始之前宁浩然便已经扬言倘若正义堂中两名弟子同时晋级最终角逐,则两名弟子将会先行对决、胜出者再与另外一名晋级最终角逐的人争夺江南公子的桂冠,以示公平。 为此甚至逼的同样有两名弟子参与江南公子之争的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也不得不随之表态,若南宫镇和南宫锦都能晋级最终角逐则两人先行对决。 宁浩然和南宫仁表态的时候,江南公子之争的比试尚未开始、甚至连抽签都未进行,加之“神武双岳”褚天岳和陆灵岳师兄弟二人退出角逐乃是突发事件,是以江南群雄们对宁浩然和南宫仁两大宗师的表态大是赞赏,认为两人高风亮节,乃是江南群雄们的楷模,根本想不到宁浩然另有谋划、而南宫仁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在江南群雄们的眼中,角逐江南公子之名的十一人虽然都是江南武林中的青年翘楚,武功却都有高下之分,尤其是陆逸和南宫锦更是所有人公认的滥竽充数之辈,至于丐帮解青莲、青城派明松等人的武功也要稍逊一筹,晋级最终角逐的无非就是步惊风、雷青衫、南宫镇、苏剑声、楚惊天五人当中的三人。 谁知第一轮比试下来,公认最弱的陆逸和唐樾两人双双晋级,声名不显的唐樾甚至战胜南宫世家第一人南宫镇,公认最强的步惊风和雷青衫则是两败俱伤,顿时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第二轮比试还没结束,江南公子之争的形势却一变再变,首先是在第一轮经过一番苦战战胜步惊风晋级的雷青衫对上最强劲的对手苏剑声,又是一番血战之后败下阵来,不过苏剑声同样深受重伤,虽然晋级最终角逐、但是形势极不乐观。 接着南宫锦不战而逃,至此参与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南宫世家全军覆没,而比试之前公认最弱的陆逸却神奇晋级最终角逐,只差一步便能夺得江南公子桂冠。 陆逸的晋级之路跌宕起伏,第一轮比试中好心相救却被战败的慕容瑾一掌重伤,第二轮碰上南宫锦后大家本以为是场火星四溅、势均力敌的菜鸡互啄,却没想到南宫锦这只菜鸡虚张声势之后不战而退,至此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水平到底如何? 至此丐帮解青莲、正义堂步惊风、慕容世家慕容瑾、南宫世家南宫镇、南宫锦、霹雳堂雷青衫和青城派明松七人已经全数遭遇淘汰,其中步惊风和雷青衫更是十一人中公认的最强两人。 楚惊天和唐樾两人的比试、将直接决定江南公子之争的最终形势,是以两人均不敢大意,甫一掠上擂台便各自气势迸发,意欲压过对方抢得先机,与方才陆逸和南宫锦之间的推脱相让截然不同,顿时引得江南群雄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错过任何精彩之处。 唐樾亮出似梭非梭、似筒非筒的奇形兵刃,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在奇形兵刃上一摁,如同飞梭般的上半截铿然连声响动,刹那间竟然形成一张方圆两尺、有骨无纸的怪伞,怪伞的伞骨俱都是用精钢打造,十二根伞骨都是两侧开刃、薄弱蝉翼,顺时针一面的骨刃银光闪烁、寒气逼人,逆时针一面的骨刃则散发着幽蓝幽蓝的光芒,显是淬有剧毒。 唐樾看到楚惊天脸色骤变,怪伞忽合忽张,不禁微微笑道:“楚师弟切勿担心,今日唐樾所用皆非见血封喉的奇毒,更无我唐门十大奇毒,即便楚师弟你不幸中毒,唐樾亦能保你无性命之忧。” 楚惊天神情凝重的点头,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只剩下双眼露在外面,口、鼻都被面具罩住,显然是为了应付唐樾的奇毒他早有准备。 唐樾微微一愣,不过也不以为意,他的毒功比唐苦、唐乐两人还要厉害三分,别说楚惊天只是戴个面具,就算他把全身都包裹起来、想要对他施毒也并非什么难事。 楚惊天戴上面具之后,这才将惊天剑从背后拔出,向唐樾做了个请的手势,瓮声瓮气的道:“唐师兄、请!”惊天剑剑尖晃动、虽未出招已然将唐樾的气机锁定。 面对楚惊天、唐樾没有像第一轮比试时候那样采取被动防守的策略,手中奇门兵刃倏忽一变,瞬间从一柄无骨之伞变成一杆近四尺长的短枪,枪尖不知道是从哪里弹出、寒光闪烁,十二根伞骨三三合并化作四柄开刃的三棱刺分散在枪尖四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楚惊天一枪刺去。 楚惊天暗自庆幸、若非中午和六师弟顾惊魂的一番切磋,面对唐樾诡异莫测的攻击估计他已经手忙脚乱。此时只听他清啸一声,手中惊天剑并没有和唐樾的奇门兵刃以硬碰硬,而是在身前舞出一道剑幕、脚下轻功展开,身形如同鬼魅般连闪。 突然只听一阵如同暴雨打梨花的“叮叮”之声传来,楚惊天舞出的剑幕上顿时迸射出密集如麻的点点寒星,赫然是唐樾射出的暗器被楚惊天以剑幕挡下。 楚惊天挥剑将唐樾射出的暗器尽数打落,脚下的步法陡然加快,刹那间便来到唐樾近前,惊天剑法施展开来,一剑向唐樾手中短枪的枪尖削去。 原来唐樾方才挺枪急刺乃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则是藏于短枪之后的淬毒暗器,不料却被楚惊天一眼识破,竟然不主动和他硬碰,一招之间就将他漫天花雨的暗器破去。 唐樾心中暗惊,楚惊天果然远比南宫镇要难对付,非但没有南宫镇狂妄自大的性格,反而心思缜密、出手狠辣,眼见楚惊天的长剑反手直削短枪枪尖,他急忙伸手在手中机括上一按,短枪的枪尖顿时轰然炸开,刹那间碎成无数不规则但锋利无比的刀片。 几乎在枪尖炸开的同一时间,十二根原本三三组合的伞骨倏忽张开,化作一朵寒光闪烁的金铁之花,顿时将炸开的枪尖碎片笼罩,唐樾手中奇门兵刃飞速旋转,无数锋利的碎片顿时如同金铁之花的花粉一般喷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楚惊天当胸轰去。 擂台之下的江南群雄们顿时齐声惊呼,就连擂台之上的各派宗师们都脸色微变,几乎从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奇门兵刃和暗器之术,如此近距离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凌厉无匹的暗器,楚惊天几乎不可能躲过去。 无数暗器碎片毫无悬念的打在楚惊天的身上,唐樾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饶是楚惊天剑法超绝,此刻也要败在他的手中。 陡然间又是一阵惊呼之声,下一刻唐樾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楚惊天,只见楚惊天面色惨白、嘴角溢血,胸前的衣衫尽数碎裂,露出一面黑黢黢的圆盘,圆盘与南宫锦的九转星盘颇有几分相似,不过要更大,几乎将楚惊天的前胸尽数罩住,无数暗器碎片尽数打在圆盘之上,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北冥磁石?”唐樾顿时大惊失色,正欲举起手中的奇门兵刃,突然感觉胸前一阵剧痛,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却见楚惊天手中惊天剑的剑尖上沾满鲜血,而他的胸前早已经被染红,仍自有鲜血汩汩流出。 唐樾急忙反手点穴止血,然而他的左手刚抬起来,便觉一阵麻木之感瞬间传遍全身,下一刻便觉眼前一片混沌,仰面向后倒去,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耳中传来楚惊天模糊不清的声音:“咳咳……唐师兄……尽管放心……那只是麻药……而已……” 楚惊天看着唐樾倒在地上,这才长舒一口浊气,他急忙以剑拄地,拽下胸前的圆盘仍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胸前的肋骨,顿觉疼痛难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他以北冥磁石吸附住唐樾射来的暗器,但是以奇门兵刃机关发射出的暗器威力奇大,尽数打在他的身上顿时就将他震伤,胸前的肋骨几乎快被震断,五脏六腑几乎错位。 好在尽管以身犯险总算不辱师命赢下这场比试,听到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宣布他胜出此局,刚松一口气的楚惊天顿觉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却不知道是被谁及时扶住。 擂台之上风云突变,顷刻间楚惊天和唐樾两败俱伤,擂台之上的各派掌门眼中顿时都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唯有“千手书生”唐如意的眼中竟闪过一抹极不易察觉的庆幸之色。 第139章 惊人发现 江南公子之争第二轮的三场比试,除了苏剑声和雷青衫之间经历过一番生死相搏之外,陆逸和南宫锦之间的比试以南宫锦不战而退告终,楚惊天和唐樾之间的比试也以楚惊天拼着受伤剑挑唐樾而结束。 尽管楚惊天和唐樾之间的比试足够精彩、足够激烈,然而却在三五招之间就已经结束,擂台下观战的江南群雄们根本就没看过瘾,当清虚真人宣布第二轮比试结束的时候,甚至有不少人在下面吆喝、干脆第三轮的最终角逐直接开始。 江南武林盛会的章程当然不可能恣意更改,宁浩然站出来向大家解释一番,又宣布今日江南群雄们的一应花销全部由正义堂埋单,大家这才止住乱哄哄的吆喝,齐声高喊宁浩然真是宋公明在世、及时雨重生。 原本昨日江南武林盛会启幕的时候,宁浩然就已经宣布省会期间江南武林群雄们的一应饮食和住宿都由正义堂负责,今日更是所有花销都由正义堂埋单,当真是财大气粗、令人侧目。 不过江南群雄们都不是傻子,正义堂的便宜哪是能够随意占的?住客栈、宴宾朋的花销、购置些小玩意的花销都没问题,若是逛青楼寻乐子的钱也敢算到正义堂的头上,估计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而且尽管正义堂颇为大方,不过像是南宫世家、蜀中唐门等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是不屑于占这个便宜的,且不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各大门派在建康都有不少产业,何必吃嗟来之食? 宁浩然并不关心这些,与清玄真人、青莲师太等人寒暄作别之后,只在现场留下苏惊雷及几名刀法流派的弟子,便带着陆逸、楚惊天等人返回正义堂。 原本宁浩然是打算邀请清玄真人和青莲师太前往正义堂做客的,不过却都被两人推脱,于是只得作罢。 毕竟虽说清玄真人和青莲师太极少过问江湖之事,但是他的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颇高,且背后的武当派和峨眉派也是实力强劲、不逊四宗八武的名门大派,若是正义堂和他们之前牵扯过深,反倒会成为众矢之的。 宁浩然和陆逸等人回到正义堂的时候天色尚早、才只酉时左右,宁浩然便让已经提前返回的宁伯唤来步惊风和云惊鸿两名弟子,因苏惊雷在樱洲尚未返回、楚惊天受伤需要调养,正义厅中便只有宁浩然、宁伯、步惊风、云惊鸿和陆逸五人。 正义堂内门弟子中也有诸如侯惊峰、顾惊魂、崔惊尘和宁惊岳等武功人品俱佳、才能又颇为出众的弟子,不过凡遇重大事情的时候,除非和这些弟子相关,他一般都是召四大弟子相商,极少会召侯惊峰等人前来。 宁浩然坐在上首,宁伯依旧站在他的身后,陆逸、步惊风和云惊鸿三人坐定之后,他正准备开口,突然双眉一扬向正义厅的门口看去。 陆逸自从修炼光明寂灭心经之后,耳力变的极其灵敏,方圆十丈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几乎都瞒不过他的耳朵,看到宁浩然望向门口,他急忙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是向正义厅的方向而来。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便来到正义厅门口,此时步惊风和云惊鸿也早已察觉有异纷纷望去,就在此时正义厅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就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却是很久都不曾露面的萧青云。 此时的萧青云极为狼狈,早已失去平时装出来的翩翩风度,一身华贵的锦衣凌乱不堪,就连头发也是又脏又乱,他神情慌张、跌跌撞撞奔到宁浩然面前,喘息着叫道:“见鬼了、见鬼了。” 宁浩然眉头顿时一皱,不过很快便舒展开来,和颜悦色的向萧青云问道:“青云贤侄,到底何事惊慌?不要着急、慢慢道来。”萧青云虽然平时极不着调,不过还算有分寸,像今日这般慌慌张张绝非无的放矢。 “宁堂主,您老就放过我吧,这活儿我不干了!”萧青云把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哭丧着脸叫道,“要死了、要死了,他来索命了!” 宁浩然就见到被萧青云扔到地上的正是湛卢剑,心中顿时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青云贤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诡异之事?谁来索命了?” 湛卢剑原本是南宫世家藏剑山庄所藏十大名剑之一,原本也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的佩剑,数月之前被陆逸在凤翔峰后山悬崖山洞中得到,陆逸同时得到的还有蜀中唐门门主“千手书生”唐如意的独门兵刃如意梭。 元夕之夜后苏惊雷奉宁浩然之命前往川蜀之地打探南宫世家的蜀中唐门的情况,却得到湛卢剑被萧青云所盗的消息。 半个月之后的二月二,萧青云在南宫世家的追杀之下一路逃到建康,因没有银两付船资而被排帮扔进长江,恰好被陆逸所救并带到正义堂中。 于是萧青云压根就没有见过的湛卢剑被步惊风硬生生塞到他的手中,他稀里糊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直接坐实了他“盗剑”的传闻。 湛卢剑这个烫手的山芋被扔到他的手中之后,萧青云只得老老实实的待在正义堂寻求屁护,避免被南宫世家的人抓住,到那时候他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南宫世家雷声大雨点小,又加上有正义堂的庇护,这半年多来倒也相安无事,萧青云的日子也渐渐滋润起来,尤其是这段时间整个正义堂都忙着江南武林盛会的事情,他也领了个协助楚惊天接待各大门派的差事。 这个差事看似风光,但萧青云号称江湖第一神偷,几乎很多门派都被他光顾过,他哪里还敢和对方打照面?只得舍弃了楚惊天自己去寻乐子。 因为大家都在忙,倒也没人再去管他,尤其是江南武林盛会召开的这几天,更是成天见不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忙些什么? 结果今天萧青云突然出现,口中嚷嚷着“见鬼了、见鬼了”,陆逸等人见到他才真是见鬼了。 萧青云又干嚎了一阵,发现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顿觉有些自惭形秽,急忙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又快速的整了整脏乱的头发和衣服,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今天真的见鬼了!” 陆逸和步惊风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道:“嗯,我们今天也见鬼了!” “什么?你们也见了?”萧青云浑身顿时一个激灵,“你们在哪里见的?” 陆逸和步惊风等人顿时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萧青云道:“你不就是么?” 此时萧青云才算明白,陆逸和步惊风等人乃是故意捉弄于他,不过现在不是和他们计较的时候,索性不再理会陆逸等人,而是向宁浩然道:“宁堂主,方才我在梅花山庄见到南宫钧了,真的!” “什么?南宫钧?”宁浩然脸色微变,“青云贤侄,你没有看错?” 梅花山庄并不在梅花谷中,与宁伯跟踪唐樾所到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而是位于玄武湖东南方向七八里的地方,乃是南宫世家在建康的产业之一,但是南宫仁并没有住在梅花山庄 陆逸、步惊风、云惊鸿和宁伯四人也顿时都是一愣。南宫钧乃是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仁的长子,但是他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于非命了吗? 萧青云急忙道:“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看错。”作为闻名天下的第一神偷,萧青云有过目不忘只能,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耗子只要他见过一次也不会认错,说他看错了就是在质疑他天下第一神偷之名,这是绝对不能忍的。 “可是萧师兄,南宫钧不是已经死了吗?”陆逸问道。 萧青云点头道:“是的啊,所以我才说是见鬼了啊!” 宁浩然皱眉问道:“青云贤侄,你详细说说,当时除了南宫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萧青云顿时一拍大腿道:“哎呦,宁堂主,您要是不说我都忘了,我不但看到了南宫钧,还看到了南宫锦,而且我亲耳听到南宫锦叫南宫钧大哥的。” 南宫锦是南宫仁的次子、南宫钧的亲弟弟,若是南宫锦也在场的话,恐怕萧青云在梅花山庄看到的人真的是南宫钧了。 只是包括宁浩然都想不明白的是,南宫钧明明已经在十年之前就已经走火入魔而亡,怎么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难道说南宫钧当年是诈死的不成?还是说这个南宫钧极有可能和南宫仁一样都是冒名顶替之辈? 宁浩然心中凛然,正欲问明详细情况,突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外响起七弟子崔惊尘的声音:“师父,南宫世家南宫家主来访!” 南宫仁?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宁浩然心中惊讶,不过只是一瞬间,他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步惊风、云惊鸿、陆逸、萧青云和身后的宁伯道:“贵客临门,大家随我前去迎接。” 宁浩然话音刚落,就见“嗖”的一道人影闪过,正义厅中已经不见了萧青云的影子。 这家伙哪里敢去见南宫仁?是以一听南宫仁来访便直接溜之大吉了。 第140章 名剑归主 南宫仁来的极快,宁浩然刚走出正义厅迎面就看到他迈着雄健的步伐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七尺、身形精瘦的老者,正是“南宫五绝”中的南宫义。 宁浩然年纪比南宫仁略长,又是江南武林盟主,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比南宫仁略高,并没有直接迎到南宫仁跟前,而是在正义厅门外站定,遥向南宫仁和南宫义拱手道:“稀客临门、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望南宫家主及南宫师弟赎罪。” 南宫仁连忙加快步伐来到宁浩然跟前,拱手笑道:“宁堂主客气了,南宫仁冒昧前来,多有打扰。” 南宫义也急忙走上前来,向宁浩然见礼。 接着步惊风、云惊鸿、崔惊尘和陆逸四人陆续向南宫仁和南宫义见礼。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过后,宁浩然才笑着把南宫仁和南宫义兄弟二人让进正义厅中。 崔惊尘因肩负正义堂内外的守卫之责,并未进入正义厅中,见过南宫仁和南宫义之后便又匆匆而去。 分宾主落座之后,宁浩然正欲开口,忽然看到陆逸频频向他使眼色,他心中顿时一动,顺着陆逸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向他手边的桌案上看去,却发现方才被萧青云仍在地上湛卢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桌案上。 就在宁浩然看向手边桌案的时候,南宫仁的目光恰好也落在桌案上的湛卢剑上,宝剑虽被粗布包裹却难掩华光,而且方才萧青云将湛卢剑扔在地上的时候,缠在宝剑上的布条断开,让湛卢剑古朴的剑柄裸露在外。 南宫仁号称“剑痴”,不仅是说他醉心剑法,也是说他好剑成痴,藏剑山庄所藏十大名剑,其中有五把都是被他亲手藏入庄中的。但凡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宝剑,只要被他赏玩片刻,便能立即说出宝剑的名称、出处和优劣之处,几乎是堪比薛烛般的相剑大师。 湛卢剑在上古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二,三十年前便已经是南宫仁的佩剑,他早已经与此剑灵犀相通,尽管此剑因不为人知的原因遗失十余年之久,又被粗布包裹,但还是被他一眼认出。 桌案之上的湛卢剑仿佛感受到了南宫仁的目光,顿时微微震动起来,竟然发出嗡嗡的剑鸣之声,南宫仁的脸色不停变换。 宁浩然的浩然正气随心而动,止住蠢动的湛卢剑,伸手在湛卢剑上轻轻一拂,原本裹住湛卢剑剑身的粗布便已经被他解下,顿时露出古色古香的剑鞘,剑柄之上的“湛卢”两字也再无遮挡。 “南宫家主,可认得这把宝剑?”宁浩然笑着向南宫仁问道。 南宫仁没想到宁浩然竟然这么直接的明知故问,一时间竟不敢确定宁浩然此言何意。 步惊风、云惊鸿和宁伯三人也均是心中暗惊,急忙凝神戒备。 唯有陆逸神色不变,目光落在南宫仁的身上,心中暗自思索。 方才萧青云听到南宫仁来访急忙溜之大吉,竟然忘了将仍在地上的湛卢剑带走,宁浩然等人到正义厅门口迎接南宫仁,也都没有注意到,等陆逸发现的时候,南宫仁已经来到正义厅前。 想要将湛卢剑藏起来已然来不及,而且偌大的正义厅除了几张桌椅之外空空如也,仓促之间根本找不到藏剑的地方。与其待到那时被南宫仁倒打一耙,不如直接以湛卢剑进行试探,看南宫仁如何应对。 陆逸心思急转,但是他并不清楚宁浩然的想法和打算,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便悄悄把湛卢剑捡起放到宁浩然身边的桌案之上,让宁浩然来决断。 然而让陆逸疑惑不解的是,名剑认主,在铸剑谷铸剑的时候欧阳钧就曾向他讲过此事,他亲手所铸的无名长剑都隐约和他灵性相通,湛卢剑乃是闻名江湖的绝世宝剑,绝对不会认错主人。方才竟然因为假南宫仁的注视而蠢蠢欲动,当真是诡异无比。 难道说眼前这位南宫世家的家主真是南宫仁不成?可眼前之人若真是南宫仁的话,死在凤翔峰后山悬崖之下山洞中的那个人又是谁?湛卢剑为什么在他的手中?他又为什么和唐如意同归于尽? 而且若洞中之人不是真正的南宫仁的话,那洞中的唐如意与现在的唐门门主唐如意之间谁又是真的、谁又是假的? 南宫仁正自踌躇、思索如何回答宁浩然的问题,却不料坐在他身旁的南宫义霍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的道:“这乃是我南宫世家藏剑山庄所藏名剑、亦是我兄长的佩剑湛卢神剑,如何会在此处?” 宁浩然对南宫仁和南宫义两人的反应洞若观火,故作惊讶的道:“哦?果真是湛卢剑?” 南宫仁看到南宫义霍然起身的时候顿时就暗道一声不妙,想要制止南宫义的时候已然不及,脸色顿时阴晴不定、接连变换,过了好半晌这才长长叹息一声,向宁浩然正色道:“宁堂主,这把宝剑确系湛卢剑无疑。” 前来正义堂拜会宁浩然的决定,乃是今日江南公子之争的第二轮比试结束回到住处之后,南宫仁和二弟南宫义商量之后决定的,之前并未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通知正义堂方面。 然而宁浩然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不但把湛卢剑拿出来,还故意用粗布裹上一半,弄出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休的架势,明显是没安什么好心,真当他南宫仁是个痴人了? 南宫仁还真是误会了,因为宁浩然压根就不知道他和南宫义两人要来,湛卢剑也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们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不过方才宁浩然以湛卢剑来试探南宫仁的反应倒是真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作为南宫世家家主的南宫仁还没说话,南宫义反倒迫不及待的说出了湛卢剑的名字,反倒让宁浩然有些看不明白了。 “只是湛卢剑于八个月之前被蟊贼萧青云所盗走,如今为何会出现在正义堂中?”南宫义突然又开口道。 宁浩然哈哈笑道:“南宫贤弟有所不知,这把湛卢剑并非得自萧青云之首,而是另有来历。” 八个月前萧青云于藏剑山庄盗走南宫仁的佩剑湛卢剑的消息乃是南宫世家放出来的,这八个月来南宫世家一路追杀萧青云,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做做样子而已,明显是另有所图。 而萧青云被陆逸于长江中救上岸并带到正义堂之后,步惊风在师父宁浩然的授意下强行将湛卢剑塞到他的手中,自此之后才算坐实了湛卢剑在萧青云手中的传闻。 只不过随着湛卢剑在萧青云手中的消息传到江湖上,萧青云已经投靠正义堂的消息也随之传遍江湖,此时南宫义却一口咬定湛卢剑乃是被萧青云所盗,明显是居心叵测,深思之下,竟有撺掇南宫仁和宁浩然之间再生龃龉的架势。 南宫义突然瞥了一眼面若寒霜的南宫仁,惊讶的问道:“哦?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宁浩然顿时一愣,疑惑的目光再度从南宫义和南宫仁两人脸上扫过,心中疑惑也更深了,南宫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浩然原本以为南宫义是在和南宫仁两人唱双簧,南宫仁不方便说出的话借南宫义之口说出,然而仔细品味南宫义话里的意思,竟仿佛真的不知道他“另有来历”所指的是什么意思一样。 南宫仁不满的冷哼一声,突然向宁浩然拱手道:“宁堂主,今日既然得以重见湛卢神剑,南宫仁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宁堂主成全。” 宁浩然心如明镜,故作惊讶的道:“不知南宫家主所指何事?宁某若能办到,自当成人之美。” 南宫仁伸手一指湛卢剑道:“此剑乃是祖上所传,前番不慎遗失于我手,心中甚是不安,不知宁堂主可否将此剑归还?” 宁浩然哈哈笑道:“南宫家主既开尊口,宁某焉有拒绝之理?而且物归原主、向来之礼也,南宫家主又何来不情之请呢?逸儿,代我将湛卢剑拿给南宫家主。” 陆逸依言快步上前拿起湛卢剑来到南宫仁跟前,双手将湛卢剑奉上。 南宫仁正欲伸手接剑的时候,宁浩然突然道:“对了,南宫家主,宁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还请代为解惑?” 南宫仁顿时一愣,脱口问道:“却不知宁堂主所惑何事?” 宁浩然指着陆逸笑道:“想来南宫家主已经知道,逸儿乃是亡妹与妹夫藏锋之子、宁某的外甥,如今已经十五之龄,尚无趁手的兵刃可用……” 南宫仁登时会意,笑着从腰间解下所佩宝剑递到陆逸跟前,开口道:“陆贤侄,此剑名曰赤霄,乃是当年汉高祖怒斩白蛇、立下不世之功的宝剑,亦是上古十大名剑之一,其锋利霸道、犹胜湛卢剑三分。今日你我有缘,便以此剑相赠。” 湛卢剑大气古朴,而赤霄剑则贵气华然,剑鞘以九华之玉为饰,嵌以七彩之珠,剑未出鞘,便有一股赤色寒光乍隐乍现、光彩射人,确实是一把绝世宝剑。 陆逸推辞不受。 南宫仁又相让三番,无奈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两月之后乃是我南宫世家的冬至盛筵,届时陆贤侄可进入藏剑山庄挑选一把心仪宝剑如何?” 陆逸摇头道:“多谢南宫家主厚爱,陆逸别无所求,唯愿取回家父佩剑,还望南宫家主成全!” 南宫仁顿时脸色骤变,锐利的目光盯着陆逸,几乎欲将陆逸看穿。 陆逸却不躲不避,默运光明寂灭心经,迎上南宫仁的目光。 南宫仁见到陆逸在他面前泰然自若,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半晌点头吐出一个“好”字。 第141章 风起青萍 南宫仁今日前来正义堂拜会宁浩然的目的是邀请宁浩然参加南宫世家两个月之后的冬至盛筵,同时向宁浩然表明他无疑三日之后的江南武林盟主之位。 冬至盛筵是南宫世家内部的家族宴会,于每年的冬至当天举行,届时不但南宫世家散布于各地的族人弟子都会回藏剑山庄述职,也是年轻一辈弟子争奇斗艳的时候,倘若能得到族中长老甚至家主的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如今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南宫镇,便是在前年的冬至盛筵时以炉火纯青的天心剑法独占鳌头,正式进入江湖上各大门派的视野之中,又在加冠之礼上得到家主南宫仁亲授藏剑山庄十大名剑之一的含光剑,被江湖上看作是南宫世家的下一代家主。 冬至盛筵虽是南宫世家内部的家族宴会,偶尔也会邀请与南宫世家往来甚密、交情甚笃的江湖或官府中人,不过自从十年之前南宫仁的长子南宫仁和五弟南宫义接连暴毙之后,南宫世家已经有十年之久没有大张旗鼓的来办冬至盛筵了。 如今方才刚过重阳节,南宫仁便来邀请宁浩然赴两个多月之后的冬至盛筵,让宁浩然感到诧异的同时,想到萧青云声称在梅花山庄看到南宫钧一事,顿时嗅到一丝极不寻常的味道。 同时让宁浩然感到惊讶的还有南宫仁和南宫义之间极为微妙的关系,尽管两人掩饰的都很好,但他还是从两人的言行举止中发现两人之间相互戒备、暗中相争的迹象,让他决定接受南宫仁的邀请。 湛卢剑的出现只是插曲,当南宫仁和南宫义两人离开的时候,正义厅中仿佛还弥漫着略显尴尬的味道,不过南宫仁的脸上却一直挂着湛卢剑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刚送走南宫仁和南宫义两人没多久,苏惊雷安排好重阳之会现场的事情之后也返回正义堂,萧青云也鬼鬼祟祟的跟着他来到正义厅中,被他发现之后索性大马金刀的坐在苏惊雷斜对面楚惊天的座位上。 简短的向苏惊雷叙述过南宫世家的事情之后,宁浩然随即问道:“惊雷,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苏惊雷听到南宫钧死而复生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当年南宫钧修成绝世剑法之时,也正是他盛名初震之时,初次见面即被对方折服、引为平生知己,被江湖上视为二十年之后的刀法和剑法宗师,被称作是“狂刀重剑、惊雷钧天”。 谁知世事难料,二十年之期才过半数,便传来南宫钧修炼心神剑诀走火入魔、暴毙而亡的消息,苏惊雷直觉南宫钧之死尚有诸多疑点,甚至曾亲赴南宫世家吊唁,然而看到的却是南宫钧冰冷的尸体,以及随后再次震惊江湖的南宫义旧伤复发、死于非命的一幕。 一晃十年,他这个“江南公子”已届而立之年,江湖上却再没有出现能够与他一争高下的青年才俊,如今却突然传出南宫钧死而复生的消息,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向来温文尔雅、沉稳内敛的苏惊雷竟有些失神,甚至都忘了回答师父的话。 “大师兄。”云惊鸿轻轻喊了一声,向苏惊雷使了个眼色。 苏惊雷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向云惊鸿投去感激的一瞥,又急忙向宁浩然拱手道:“师父,今日之事甚是怪异,弟子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出判断,但是弟子隐隐有种感觉,好像南宫钧是故意被萧师弟发现的一样。” 萧青云噌的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斩钉截铁的道:“这根本不可能,南宫钧根本不知道我当时就在梅花山庄。” 轻功身法和隐藏之术是萧青云最引以为傲的两大本领,流派之争中他的轻功身法已经输给步惊风,若是隐藏之术也被南宫钧看破的话,他“天下第一神偷”的颜面何存? 苏惊雷对萧青云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禁笑道:“萧师弟,我并没有说是南宫钧发现了你的踪迹。” “难道是南宫锦?”萧青云顿时一愣,随即失笑道。“这更不可能了,就南宫锦那点能耐,我大摇大摆走进梅花山庄他也发现不了。” 步惊风不禁笑道:“萧师兄,这你就有些孤陋寡闻了。南宫锦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今日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上,他可是打败了解青莲的。” 萧青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愕然道:“解大胖子输给了南宫锦?这厮不会是放水了吧?” 解青莲师从峨嵋派掌门青莲师太,“步步青莲”的轻功身法乃是江湖一绝,短距离的比试连萧青云都不敢说绝对能胜过他,而且他的赤霞刀法也极为厉害,年纪轻轻就是丐帮八袋弟子,怎么可能会输给南宫锦这个花花公子? 宁浩然突然开口打断萧青云和步惊风两人,向苏惊雷道:“惊雷,继续说你的分析。” 苏惊雷点头道:“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南宫锦的武功如何,但是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却极为高明,想必是在梅花山庄中布下了阵法,萧师弟进入梅花山庄的时候才会被他发现。” 萧青云听到苏惊雷的话,这才脸色稍缓,尽管他也粗通阵法,但是与南宫世家的阵法底蕴相比可就是天壤之别了,摩天岭上九大奇阵他可一个都搞不定。 苏惊雷继续道:“我之所以会作此猜想,还是因为南宫钧出现的时间太不正常。重阳之会期间,江南武林各大门派齐聚建康,即便强如林世明的行踪都会暴露,梅花山庄虽是南宫世家的产业,戒备森严与光明教坎水分坛却是千差万别。倘若南宫钧想要继续藏匿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来建康。” 听到苏惊雷的话,步惊风、云惊鸿和陆逸三人纷纷点头,就连萧青云也认可了他的话,道:“如此说来,南宫钧是故意被我发现的?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惊雷笑道:“当然是让你当作传声筒,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了。” 萧青云顿时恍然大悟,又是懊恼又是愤怒的道:“好个南宫仁,果然是老奸巨猾。难怪他来的这么巧,差点把我堵在这正义厅里,多半是得了南宫钧的消息,故意踩着时间点赶来的,结果还害的我把湛卢剑都给丢了。” 苏惊雷听到萧青云的话也不说破,笑着点头道:“萧师弟虽然弄丢了湛卢剑,不过也让师父对南宫仁的真正身份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湛卢剑在萧青云的手中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一直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掉,无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也不敢说剑丢了、被人抢了或者别人盗走了,那样实在太明显,而且也有损他“天下第一神偷”的威名。 听说南宫仁前来拜会宁浩然的时候,萧青云脸上慌张、心中暗喜,终于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故意不去捡被他扔在地上的湛卢剑,悄悄开溜、逃之夭夭。 方才他鬼鬼祟祟的跟着苏惊雷返回正义厅,正是听说南宫仁已经离开,他来一探究竟,看湛卢剑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没有,待听到宁浩然说湛卢剑已经物归原主之后,他心中更是窃喜,若非宁浩然、苏惊雷等人在场,他早已经得意的笑出来了。 及至苏惊雷说他把湛卢剑遗失非但无错、反而有功,心中更加欢喜,还真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呢,压根想不到苏惊雷早就看破了他的意图。 宁浩然十分认同苏惊雷的分析,微微点头道:“惊雷的分析极有道理,不过此事尚有不少疑点,南宫仁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到现在我仍不敢确定,因为他伪装的实在太完美,与真正的南宫仁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南宫仁和南宫义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微妙,又有些像是故意在我们面前做出来的。而且我隐隐有种感觉,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背后并不是同一股势力。” “不是同一股势力?”众人顿时就是一愣。 苏惊雷试探着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宁浩然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我有种预感,距离揭开南宫仁真实面目的时间已经快要到来了。” 苏惊雷急忙问道:“师父,您已经决定了?” 陆逸等人都知道苏惊雷指的是南宫世家两个月之后的冬至盛筵,南宫仁出言相邀,宁浩然亲自赴会原本并无不妥,但是如今南宫仁的身份未明,中间又出了湛卢剑物归原主的事情,倘若南宫仁要对付宁浩然的话,前往川蜀的道路定然是危机四伏、如入虎穴了。 宁浩然点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风起于青萍之末,浪起于微澜之间,如今江湖上依然是风起云涌,十四年前的那场旧案,也到了该揭开面目的时候了。” 陆逸顿时浑身剧震,苏惊雷等人也是纷纷变色。 第142章 无人之境 十四年前,喜得爱子的聚义归心盟盟主陆藏锋接到正义堂堂主、也是他的妻兄宁浩然的书信,携娇妻宁紫烟与爱子陆逸从洛阳赶往建康省亲,一行三人行至虎牢关前,突然遭到七大蒙面高手的袭击。 陆藏锋不愧是当世第一高手,以一把风雨紫烟剑、一套紫烟七变剑法和一套沧海浮云掌迎战七大蒙面高手,力毙两人、重伤三人,却在出手营救娇妻与爱子的时候遭人暗算、力竭战死,其妻宁紫烟与子陆逸也被其中一名蒙面高手打落悬崖。 宁紫烟与陆逸母子两人原本必死无疑,幸得一神秘人出手相救,然宁紫烟为护爱子周全硬是以血肉之躯承受蒙面人的掌力,五脏六腑尽被震碎、已然回天乏术,濒死之际只得把爱子陆逸托付给神秘人。 神秘人显然知道陆藏锋一家三口的身份,也知道陆藏锋和韩世忠元帅的关系,于是便把陆逸送到当时正在河南府一带征战的韩世忠帐前,并留书一封、并聚义归心盟盟主信物聚义归心令一并交于韩世忠。 韩世忠常年与金国作战,曾得到陆藏锋及聚义归心盟的鼎力相助,这才能胜多败少,是以得知陆逸的身份之后极为重视,专门将陆逸交由帐前亲兵卫队长韩先锋抚养,并以军中最优秀的军医为陆逸治疗伤势。 韩世忠有将帅之才,征战杀敌令金人闻风丧胆,然于江湖之事却不通晓,麾下军医治疗外伤不在话下,对于陆逸所受内伤却束手无策,从此之后陆逸的体内便留下了病根,而且愈演愈烈。 及至韩世忠被免职,韩先锋带着童岳、呼延鸿及背嵬军和一把雪旧部在被金军占领的怀庆府紫陵镇卧虎山落草为寇、继续抗金,便一直把陆逸带在身边,借助卧虎山的阴寒来压制陆逸体内愈演愈烈的火毒。 庆幸后来遇上武当掌门清虚真人,清虚真人以道家玄功紫霞神功及道家灵药阴阳九转还魂丹为陆逸续命,陆逸这才得以延命至今,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光明教“圣公”方腊临死之前所悟出的专门克制陆逸体内明尊圣火功之火毒的光明寂灭心经,这才尽去体内火毒,得以修炼武功。 陆逸在凤翔峰后山悬崖之下的山洞中得到光明寂灭心经的心法的时候,还见到了已经身死多年的南宫世家家主南宫仁和蜀中唐门门主唐如意,并得到湛卢剑和如意梭两把神兵利器。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七大蒙面杀手的身份开始一一浮出水面,其中三人正是将宁紫烟和陆逸母子打落山崖、致使陆逸十四年来饱受火毒折磨的光明教现任教主、“烽火连城”林世明,以及在山洞中同归于尽的南宫仁与唐如意。 另外四大蒙面杀手的身份虽然还未浮出水面,但放眼整个江湖,武功能与林世明、南宫仁和唐如意等同的高手并不多,只要用心探查、终究会露出马脚。 宁浩然既是陆藏锋的忘年之交,又是他的妻兄,而且其妹宁紫烟也死于虎牢关一战,他早有为妹妹与妹夫报仇之心,然而一来凶手隐藏极深,二来随着聚义归心盟的土崩瓦解整个江湖陷入动荡之中,正义堂既要维护江南武林的安定,又要面对光明教步步紧逼,甚至时刻还要提防南宫世家、蜀中唐门、姑苏慕容和江南霹雳堂等各大门派,他早已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迫不得已,宁浩然只能以天下为公,带领正义堂登高一呼,将已经陷入混乱的江南武林平定下来,并联合江南武林各大门派成立江南武林盟与光明教抗衡,谁知这个过程竟然持续了十余年之久。 等到他终于腾出手来的时候,那场惨案已然成为一段武林公案,就连仅有的蛛丝马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湮灭无踪,若非陆逸的突然出现,若非陆逸体内的明尊圣火功的火毒,若非凤翔峰后山悬崖下山洞中南宫仁和唐如意的尸体,宁浩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妹妹和妹夫了。 宁浩然决定在这个时候揭开这段武林公案的面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因为南宫仁的突然造访而一时的心血来潮,然而听在苏惊雷等人的耳中却觉万分不可思议,目光纷纷落在陆逸的身上。 陆逸听到宁浩然的话顿时心潮起伏,从他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为父母报仇的念头就一直萦绕心头,奈何根本不知道仇家是谁。 等到终于知道仇家的身份,却又因为彼此之间的悬殊实力,不得不将这份仇恨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更加拼命努力的练功,争取有朝一日能够手刃杀父杀母的仇人。 若是舅舅宁浩然肯出手相助,胜算自然陡增,就算是杀死林世明也并非没有可能。 要知道他陆逸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还有乔月明、岳行云以及无数他还没有见过的聚义归心盟的旧人,他们报仇雪恨的念想同样无比强烈。 然而迎上苏惊雷等人的目光,陆逸澎湃的心潮刹那间变的冷静起来,利弊一瞬间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他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眼神却变的更加坚定起来。 “舅舅,甥儿早已决定要亲手为父母报仇,还望舅舅成全!”陆逸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宁浩然道。 苏惊雷等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然而紧绷的神情却终于放松下来。 现在这种局面之下,当务之急是逐一解决掉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的问题,但并不是大张旗鼓的翻开十四年前的那场旧案,否则的话正义堂将要面临无比巨大的压力,甚至有可能像当年的聚义归心盟一样毁于一旦。 正义堂之强,也仅是以武林盟主号令江南武林而已,与当年盛极一时的聚义归心盟相去甚远,然而强大如聚义归心们也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更何况是强敌环伺的正义堂? 宁浩然听到陆逸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喊他“舅舅”,他那张沧桑而刚毅的脸庞也不禁微微动容,脸上、眼中、话里都透出慈祥之色:“逸儿,那不仅是你的大仇,同样也是我的大仇。当年没能查出凶手,我已经自责了十多年,现在怎么能忍心让你一个人承受这深仇大恨?” 陆逸心中顿时一颤,仿佛突然间才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名满江湖的武林宗师,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老人,他那矮小瘦削的身体不仅压着整个江南武林,更压着大宋的黎民百姓。 在黎民百姓、江南武林面前,他只能将爱情、亲情、友情统统抛到一边,甚至就连亲妹的大仇都不能快意恩仇的去报,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一个人承受着这份不为人知的痛苦和自责。 仿佛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注意到,不知何时舅舅这张刚毅如铁的脸上已然爬满皱纹,他那炯炯有神的痛苦已然闪现浊色,甚至连他的发丝都被风霜悄悄的染成了白色,然而他却一如初创正义堂的时候那样,正义为先、江湖为重、天下为公。 陆逸只觉鼻子一酸,顿时热泪盈眶,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摇头道:“舅舅,您身上所肩负的,何止是逸儿所承受的千倍万倍?若父母之仇尚且需要假手于人,逸儿如何对得起聚义归心?又如何对得起父亲的遗愿?” “好孩子,你终于长大了。”宁浩然又突然摇头道,“不,你早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声音中既透着欣慰,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不过川蜀还是要去,不仅要去南宫世家的藏剑山庄,还要去蜀中唐门,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把假南宫仁和假唐如意的真实身份给揪出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里面仿佛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不禁把江南武林,甚至将整个江湖,甚至大宋、金国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卷入这个阴谋之中。”宁浩然的语气毋庸置疑。 陆逸点头,就算南宫仁不出言邀请,重阳之会结束之后他也要亲自去一趟藏剑山庄,一来会一会南宫锦,二来见识见识真正的摩天九阵,三来如果可能的话肯定要取回父亲的佩剑。 风雨紫烟剑自从虎牢关之战后便从江湖上消失,有传言说它就在摩天九阵中的九宫飞星阵中,而且当他向南宫仁提出取回父亲佩剑的时候,南宫仁非但没有否认,反而一口答应,如此更给了他进入摩天九阵的理由。 “宁堂主好大的气魄,尚未连任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便欲对各大门派进行清洗了么?”正义厅外突然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苏惊雷脸色骤变,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反手将惊雷刀拔出,怒声喝道:“何方高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闯我正义堂?” 步惊风、云惊鸿、陆逸、云惊鸿和宁伯等人纷纷拔出兵刃,面露戒备之色。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正义堂内外的守卫几乎堪比皇宫禁卫,然而对方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来到正义厅外都没有被发现,可见此人的厉害。 此人对苏惊雷的怒喝警告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宁堂主,你这徒弟果然不错,可比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强多了。” 第143章 浮玉千重 宁浩然脸色微变,抬手制止住苏惊雷等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淡笑道:“罗先生何时也变成藏头露尾之辈了?既已入我正义堂,何不入厅一叙?” 苏惊雷等人的脸色再变,目光倏地全都集中在正义厅的门口,江湖上被人称作先生的人多不胜数,但是罗姓、又能被宁浩然以先生相称的唯有一人,便是与他同列武林四大宗师、号称大宋第一高手的神武卫统领、江湖人称“浮玉千重”的罗浮玉。 厅外之人呵呵笑道:“堂阵厅伏、世恶道险,小心驶得万年船。”说话之间,厅门口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一道身影。 说也奇怪,这道身影仿佛有千重万重一样,他笑声刚起的时候还是朦朦胧胧,仿佛一团迷雾一般,等他止住笑声的时候,朦胧的身影已经清清楚楚,现出他的真实面目来。 只见此人身高不足六尺,又矮又胖,却生的膀大腰圆,脖子几乎与脑袋一般大小,圆滚滚的脑袋上竖着两只硕大的招风耳朵,双眉又粗又浓,两只眼睛却是极小,呵呵发笑的时候就跟眯起来了一样,鼻子生的倒是高大,嘴巴却又很小,堆砌在红光圆润的脸上显得极不协调。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衣,腰间束着一条镶有红宝石的束带,反倒更显得他腰粗如水桶,远远看去整个人中间粗两头细,就仿佛一个被硬生生削去两头的大号如意梭一般。 若不是方才宁浩然叫破他的身份,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手握重权的禁卫统领、名震江湖的武林宗师,反倒像是一个浑身透着铜臭和精明的地主员外一般。 来人正是罗浮玉,被宁浩然喝破行踪之后后他脸上没有丝毫尴尬之色,虚伪的笑容一重又一重的堆在脸上,白白胖胖的真如同浮玉一般,与他“浮玉千重”的名号倒也真是应景。 宁浩然似笑非笑的看着罗浮玉道:“堂阵厅伏,罗先生还改以身涉险,难道就不怕宁某人掷杯为号,厅中刀斧手尽出,将罗先生坎为肉泥吗?” 他早已经察觉到厅外另有其人,不过对方隐藏的极为巧妙,他一直无法锁定对方的准确方位,直到罗浮玉发笑开口,他才终于确定对方的身份,心中也不禁暗自惊讶,罗浮玉“大宋第一高手”的名号虽然有些水分,但也绝非浪得虚名,但从罗浮玉方才显露出来的功夫看,若非他已经将浩然正气与掌心雷融会贯通,就决非罗浮玉的敌手。 罗浮玉的双腿又粗又短,几乎比他的上半身去掉头颅之后还要短一些,他抬腿迈出的步子也很小,却仿佛有缩地成寸之能一般,刚一迈步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正义厅中。 苏惊雷等人心中震惊无比,因为罗浮玉方才的动作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一步便跨过几丈远的距离,然而他的身影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几丈之外的地方,即便是亲眼所见,也仍旧不敢相信。 尤其是步惊风和云惊鸿,两人都以轻功见长,对于江湖上的厉害轻功可以说是无一不晓,加之正义堂中又藏有不少轻功秘籍,可以说轻功中的任何障眼法都不可能瞒过两人的眼睛,然而他们却看不破罗浮玉到底使了什么法术。 “宁堂主一身浩然正气,素来光明磊落,总不会真的在厅中埋伏有刀斧手吧?”罗浮玉呵呵大笑,径直在宁浩然左侧的座位上座下,斜着两只眯成缝的眼睛看着宁浩然。 宁浩然笑道:“若是宁某人在厅中埋伏有刀斧手的话,恐怕罗先生的神武卫已经把正义堂团团包围了吧?” 罗浮玉神色一整,双手斜向上抱拳过头顶,正色道:“宁堂主此言差矣,神武卫乃是贴身保护万岁爷的皇家禁卫,罗某人只是有幸得到万岁爷的秦相国的赏识,代为执掌而已,可并非像这正义堂一般属于宁堂主所有。” “罗先生此言差矣,正义堂也并非属宁某人所有,而是属于江南武林、属于大宋的黎民百姓。”宁浩然学着罗浮玉的话,突然话锋一转道,“久闻罗先生言必称皇帝与秦奸,时隔多年、再度相见,依旧名不虚传。” 罗浮玉听到宁浩然称秦桧为“秦奸”,脸色倏地一变,不过他久居官场,早就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暗忖现在还不是和宁浩然翻脸的时候,而且今日前来正义堂确实有求于人,索性不去理会宁浩然的嘲讽,呵呵笑道:“宁堂主正义为先、天下为公,罗某佩服,倘若万岁爷知道宁堂主的这番赤胆忠心的话,定然会龙颜大悦。” 宁浩然早就猜出罗浮玉此番前来正义堂的目的,故意出言贬损,没想到罗浮玉还真是气度不凡,竟然不以为意,脸皮之厚令人咋舌,再贬损他也索然无味,干脆冷笑一声,住口不接罗浮玉的话。 苏惊雷等人也都久闻罗浮玉的大名,只是罗浮玉常年伴在高宗皇帝与奸相秦桧的身边,他们并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位号称“大宋第一高手”的神武卫统领,尤其陆逸更是第一次见道罗浮玉本人。 虽然久闻罗浮玉武功虽高却无甚脊梁气节,然方才见到罗浮玉的言行举止,听到罗浮玉和宁浩然的对话,心中仍是唏嘘不已,江湖宗师、皇皇大才,却甘为鹰犬、甘做走狗,当真是令天下英雄小视。 罗浮玉方才提到“两个不成器的弟子”的时候实际上已经道明来意,是来向宁浩然要人的,然而宁浩然这个老顽固却极不上道,他不禁动怒,不过这毕竟是正义堂,两个弟子还都在宁浩然的手中,他心中虽有怒火却不得不强行压下。 不过罗浮玉作为神武卫统领、常年伴随高宗皇帝身边,加之有秦桧这个面善心狠的靠山,多年伴君如伴虎的仕途生涯,他的武功未必是大宋第一,但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绝对堪称天下第一。 宁浩然故意不接他的话茬,他油光泛红的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堆越多,干咳两声笑道:“宁堂主,日间我得到天岳和灵岳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的消息,说昨日与夏司使切磋武艺的时候,因为技差一筹不慎受伤,幸得宁堂主出手相助,收留两人在正义堂疗伤,如今他们的伤势已经痊愈大半,尚有重任在身,为避免耽误任务,可否由罗某将劣徒带回临安?” 罗浮玉说的十分委婉,不过在座的众人都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压根不是宁浩然出手相助,更不是收留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而是不由分说就将两人软禁在正义堂中,两人倒是想走,可压根连正义堂的大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只得飞鸽传书向他求救。 宁浩然软禁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罗浮玉现身,不过他还真没有限制两人的行动自由,而是直接将两人交给了七弟子崔惊尘,正好考验一番崔惊尘的阵法之学。 崔惊尘的阵法造诣原本与“奇门剑”陆灵岳在伯仲之间,甚至陆灵岳还要稍强一分,不过崔惊尘前几日受到陆逸的启发,阵法上的造诣突飞猛进,已然超越陆灵岳,尤其是他在药谷中布下的几个连环阵法,却也给陆灵岳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而且崔惊尘为保万无一失,又专程请陆逸前往药谷,趁着夜色又在药谷之中布下几个上古奇阵,饶是陆灵岳乃是少有的阵法奇才,面对陆逸布下的阵法也是束手无策,甚至有两三个阵法他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作为陆灵岳的师父,能够教出陆灵岳这样的阵法高手,罗浮玉的阵法造诣也极为厉害,原本他接到陆灵岳的飞鸽传书之后,打算悄然前往药谷之中,先将陆灵岳和褚天岳两人救出,再现身找宁浩然的麻烦,这样一来就不会投鼠忌器。 然而让罗浮玉没有想到的是,连他都无法破去困住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的阵法,非但没能将阵法破去,反而连他自己都差点陷身陆逸布下的上古奇阵之中,他这才不得不来到正义厅向宁浩然要人。 宁浩然听到罗浮玉的话,突然露出一副如梦方醒的表情道:“哎呦,若非罗先生说起,我差点就忘了两位贤侄还在正义堂中!惊雷,还不快将褚贤侄和陆贤侄请到正义厅来。” 苏惊雷看到师父夸张的表演,恨不得当场给师父竖起大拇指,他强忍着几乎要憋不住的笑声,努力装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配合师父演出的他尽力在表演。 “怎么了?”宁浩然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转瞬间又切换成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看我这记性,真实老了不中用了,夜间药谷瘴气最重,根本不能进入,这可怎么办呢?” 宁浩然一副为难至极的样子,向罗浮玉道:“罗先生,反正夜色已深,你看这样,今日你就在正义堂中歇息一晚,待到明日天亮之后,药谷中的瘴气稍散,再和两位贤侄一并离开如何?” 罗浮玉极擅察言观色,而且何等聪明,他一直冷眼旁观宁浩然和苏惊雷两人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突然听到宁浩然让他也在正义堂逗留一晚的话,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再也没初来时候的气度和从容,霍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陆逸等人看到罗浮玉失态,急忙纷纷别过脸去,生怕一个忍不住真个笑出声来。 第144章 驱狼吞虎 “宁堂主,难道你想把罗某人也软禁在这正义堂中吗?”饶是罗浮玉自认为涵养极高,也不禁勃然动怒。 宁浩然摇头笑道:“罗先生,你若是作此想的话,可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果你信不过宁某人的话,大可以现在就前往药谷,将两位贤侄带走。宁某以人品保证绝不阻拦。” 罗浮玉冷笑连连,却没有甩手而去,若是能将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带走的话,他压根就不会来正义厅见宁浩然,正是因为他无法破解困住两人的阵法,这才不得不现身。 至于宁浩然所说的药谷之中的瘴气,根本就是个托辞,然而罗浮玉却不能将他已经去过药谷的事情摆上台面,毕竟他也是身居高位的武林宗师,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的话,尽管他的脸皮足够厚、人品足够无耻,也顶不住江湖上积毁销骨。 “如此说来,宁堂主真打算将罗某人留下了?”罗浮玉脸色阴沉,向宁浩然道。 宁浩然面露为难之色,趁着罗浮玉不注意悄悄向陆逸使了个眼色。 陆逸早已心领神会,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罗浮玉拱手道:“罗前辈,其实想要在夜间进入药谷之中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 罗浮玉冷冷的瞥了陆逸一眼,陆逸急忙住口,装作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顿时又把罗浮玉气的不轻,好像他仗着神武卫统领和武林宗师的身份欺压晚辈了一样,然而这种情况下有火气偏偏也只能窝在肚里不能发泄。 他罗浮玉身份何等尊崇,除了赵官家和秦相国之外,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偏偏在正义堂连连碰壁,凭白窝了一肚子的气。 宁浩然连忙笑道:“罗先生,且勿动怒,这是敝甥陆逸,有些唐突了,还望罗先生不要见怪。逸儿,还不快向罗先生赔不是。” 罗浮玉听到宁浩然的话,这才神色稍缓,眼见陆逸真个要向他赔不是,急忙摆手道:“陆贤侄一番好心,倒是罗某人唐突了,却不知陆贤侄有什么办法?” 他虽然远在临安,但却时刻关心江湖局势,早就听说近来江湖上崛起一位唤作“小剑狂”的少年高手,乃是当年聚义归心盟盟主陆藏锋之子,也是正义堂堂主宁浩然的外甥。 这个叫做陆逸的少年高手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不但让林世明的关门弟子苏剑声吃瘪,而且还连败慕容瑾和南宫锦两大青年才俊,成功闯入江南公子之争的最终角逐,却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陆逸急忙再度向罗浮玉拱手道:“罗前辈,药谷之中越到晚上瘴气越深,瘴气为阴寒之气,须以阳刚之火驱之。晚辈曾见光明教的林世明教主施展天火燃穹大法将药谷之中的瘴气驱散,若是能请他出手的话……” 陆逸察言观色,见到他提到林世明名字的时候罗浮玉的脸色微变,急忙改口道:“若是请不来林教主的话,据说光明教的右使‘纯阳无极’吕师襄、赤火法王赤神州、甚至坎水坛主苏剑声的火系神通也都不凡,能使他们前来的话,想必也能将瘴气驱散。” 宁浩然站在一旁听着陆逸的话,不禁暗自点头,心说不愧是我宁浩然的外甥,单看这番表演的话已经炉火纯青,绝不输于自己方才的表演,甚至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罗浮玉听到陆逸的这番话,心中顿时明了,原来宁浩然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虽说陆逸的话很委婉,但是打雷听声、听话听音,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明摆着打的去狼吞虎的主意,这番赤裸裸的阳谋,恐怕也只有宁浩然这厮能够想的出来。 别看宁浩然这厮号称是“正气浩然”,实际上满肚子的坏水。 罗浮玉虽然看穿宁浩然的把戏,却也不得不佩服宁浩然的手段。 传言林世明意欲夺取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今日更是现身重阳之会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之上,其人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放眼整个江南武林,除了他罗浮玉之外,能够对宁浩然武林盟主之位构成威胁的唯有林世明一人,宁浩然为确保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手到擒来,提前让他罗浮玉削削林世明的锐气,乃是一番极为高明的手段。 削减林世明的锐气说来容易,实则苦难无比,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宁浩却能从这纷繁复杂的蛛丝马迹之中找到这根关键的“头发”,抓住他罗浮玉的软肋,实施这驱狼吞虎之计,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罗浮玉却不知道,在宁浩然驱赶他这匹狼之前,已经用慕容致远将驱狼吞虎之计用过一番,此番只不过是如法炮制而已,若是他知道的话,估计还得气个半死。 只不过慕容致远这匹老狼滑不留手,只是与林世明一触即退,根本没有对林世明形成多大威胁,他罗浮玉才是双保险中最重要的一环,因为当他对上林世明的时候,绝不可能做做样子就撤。 倒不单单是因为褚天岳和陆灵岳在宁浩然手中的缘故,而是因为从朝廷、从赵官家、从秦相国、甚至从他罗浮玉的角度看,若是让林世明窃取江南武林盟主之位的话,无异于是极度危险的。 作为高宗皇帝和秦相国的亲信,罗浮玉对十四年前陆藏锋之死及聚义归心盟覆灭之事知之甚深,而光明教经过短暂的蛰伏之后再度崛起,势力之大已经堪比当年的聚义归心盟。 若是再让林世明当上江南武林盟主的话,光明教的势力将会再度暴涨,不但放眼整个江湖没有任何势力能够匹敌,就是对大宋朝廷来说也是一股莫大的威胁。 光明教的前任教主、也就是林世明的师父,自号“圣公”的方腊方清溪当年率众起义,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便连克杭州、歙州、衢州、睦州、寿昌、桐庐等六州五十二县,若非被当时还是偏将的韩世忠侦知驻地后率兵大破,几乎就要与大宋朝廷划江而治了。 林世明乃是方腊的弟子,又是光明教现任的明尊教主,其野心之大犹胜其师,若是任由光明教肆意扩张,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罗浮玉此番前来建康的最主要目的便是对付林世明,至于前来正义堂要回褚天岳和陆灵岳两人只是顺便为之,只是不能向宁浩然说破而已。 尽管在秦相国的眼中,对朝廷素来桀骜不驯的宁浩然也并不是江南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秦相国中意的另有其人,但如今那人根本无法撼动宁浩然在江南武林中的地位,不过宁浩然连任江南武林盟主总好过被林世明取而代之。 以宁浩然来制衡林世明,乃是罗浮玉临行之前赵官家和秦相国给他的锦囊妙计,尽管罗浮云对这个锦囊妙计不以为然,甚至认为宁浩然之于朝廷的威胁更甚于林世明,却没有说破,以免忤逆了自负敏感的秦相国的逆鳞。 然而来到建康之后罗浮玉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很多,褚天岳和陆灵岳两名弟子落到宁浩然的手中,竟然是因为夏炼云的关系。 夏炼云乃是皇城司副使,因为所属势力不同,夏炼云所在的皇城司与他所掌控的神武卫近来摩擦频繁、龃龉颇多,几乎快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夏炼云可是建王赵瑗的得力干将,建王赵瑗与秦相国素来不睦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若是往常情况下,罗浮玉早将个中详情禀明秦相国了,然而如今朝中形势已然非同往常,尽管秦相国仍得赵官家的绝对信任,然而他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常,尤其去年在上朝的路上遭到殿前检校施全的刺杀之后,惊惧之下身患重病,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与之相比建王赵瑗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但确立了皇子的身份,又被授为手握实权的宁国军节度使,执掌皇城司,开府仪同三司,逐渐参与朝中事物,大有逐步蚕食秦相国手中大权的势头。 更让罗浮玉忧心忡忡的是高宗皇帝的态度,因为高宗皇帝膝下无子,已经被确立皇子身份、又被封为建王的赵瑗,虽未被明确的立为太子,但绝对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之选。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到底是跟着秦相国一条道走到黑、把建王赵瑗一系彻底的罪,还是早作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已然成为摆在罗浮玉面前的最大问题。 尽管赵官家对他也极为信任,但是这种信任是建立在秦相国的这层关系之上的,罗浮玉还有自知之明,明白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更何况他还没有自信到在赵官家面前受宠超过建王的地步。 宁浩然虽处江湖之远,但对于庙堂之上的龃龉微妙却了然于胸,正是因为洞悉罗浮玉如今微妙而尴尬的处境,才能驱使罗浮玉这匹狼和林世明这只虎相斗,从而坐收渔人之利。 第145章 江湖如棋 江南武林盛会的第三天、也算是江南公子之争的第二天,玄武湖心的樱洲之上,前来观战的江南群雄远超之前两天,都在等待着最终的角逐,等待着新一届江南公子的产生。 昨日只是稀稀拉拉开赌的好事者,今日索性在远离擂台的地方摆下临时赌场,呼来喝往的定赌局、开赔率,为江南公子的最终角逐平添几多紧张和刺激的氛围。 许是因为对江南公子无欲无求的缘故,前一日还相互提防甚至剑拔弩张的南宫仁、唐如意等人均是一脸的和气,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等待着最终角逐的好戏上演。 甚至昨日没有出现在江南公子之争现场的慕容致远也再度出现,只不过没有见他的儿子慕容瑾,大抵是无颜再露面已经返回姑苏城了。 宁浩然依旧是一副云淡风气的模样,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淡然的气度中,更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从容。 宁浩然的这副神态落在南宫仁等人的眼中也不难猜测,尽管楚惊天昨日与唐樾相争的时候身受重伤,但是进入最终角逐的苏剑声也受伤不轻,而陆逸却安然无恙、不战而胜赢下与南宫锦的比试,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结果可以说已经注定,正义堂绝对是最大的赢家,唯一的悬念只是到底楚惊天还是陆逸两人中的哪一个能夺得江南公子之名? 这一点从林世明的神态中也可见一斑,昨天踏浪而来、意气风发的林世明,今日却有些神情恹恹,好像对江南公子之争的最终结果已经认命,今日仍坚持派苏剑声出场只是走个过场,不能像南宫锦那样不战而逃,凭白辱没了光明教的威名。 江南群雄中恐怕没有人想到,宁浩然无形中流露出的淡定从容,并非是因为江南公子之争已经胜券在握,而是因为三天之后的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已如探囊取物。 而林世明之所以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并非是已经预料到江南公子之争的结局,而是因为昨日与“浮玉千重”罗浮玉拼了个两败俱伤,原本被“域外剑魔”萧长陵造成的伤势尚未痊愈,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当然对于林世明来说,身上所受的外伤、静脉所受的内伤都是其次,受伤最重的其实是他胸中的壮志豪情,萧长陵和罗浮玉向他邀战的时候乃是以真面目示人,慕容致远尽管蒙面但他也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原本不管事慕容致远还是萧长陵对他的威胁都不大,就连罗浮玉与他也只是伯仲之间,甚至还略逊他半筹,然而他先与慕容致远交手,被慕容致远一番消耗之后又与萧长陵激战,尽管他将萧长陵重伤,然而萧长陵的太阴少阳剑却也让他的手太阴肺经和手少阳三焦经受伤。 萧长陵号称“剑魔”,不但剑法奇诡难测,而且凌厉很辣,经过昨夜一整夜的疗伤,竟然不能将经脉中的太阴少阳剑气尽数拔出,今日又被罗浮玉截住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全盛的状态,是以又在罗浮玉的手中吃了不小的亏。 尽管凭借明尊圣火功、万法尽御大法和天辰典秘三大镇教绝学没让罗浮玉在他手下讨得多少便宜,但是高手过招往往只在毫厘之间,而且罗浮玉与他同列武林四大宗师,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他这才吃亏中招,被罗浮玉的千重浮玉劲气所伤。 罗浮玉号称大宋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他独创的千重浮玉劲气与宁浩然的浩然正气一奇一正,千变万化,真似有千重万重之多,当真是令人防不胜防,他的万法尽御大法竟然不能将之完全驾驭,若非已经窥得天辰典秘的门径,此次神功大成之后现身江南武林盛会,几乎就要折戟沉沙了。 更让林世明摸不透的其实还是宁浩然,八个月前元夕之夜的十年之约他都没能探出宁浩然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如今尽管他神功初成,宁浩然的浩然正气和掌心雷也更加厉害,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而且林世明隐隐有种感觉,自从来到建康之后他处处受制,极有可能就是宁浩然从中作梗,如今他已非昨日来时候的一鼓作气,三日之后的江南武林盟主之争已然失去先机,他先统江南武林、再一统江湖、最后问鼎天下的大计恐怕只能暂时搁浅,从长计议了。 高手之间的交锋,尤其是像宁浩然和林世明这等宗师级别的交锋,从来都不是以命相搏分输赢,实际上早在还没有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无形之中的交锋,大局、谋略、取势,都会对最终的胜负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 就仿佛一盘看不见刀光剑影的围棋一样,真正的交锋永远不是在双方已经短兵相接的时候,而是当摆开棋盘、落下第一枚棋子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实际上就已经注定。 江南武林盛会,江南武林盟主之争就是最终的短兵相接,而此时即将开始的江南公子之争,实际上就是宁浩然和林世明两名弈棋者所落下的棋子,至于南宫世家、蜀中唐门和姑苏慕容等势力,实际上已经被淘汰出局。 而江湖纷争如棋局,每个人都想成为坐在棋枰两端的弈者,纵览全局、手握棋子,落子如飞、纵横捭阖,然而想要成为弈者何其艰难,更多的人都只是这纵横棋枰上的棋子而已。 没有成为弈者,而只是弈者手中的棋子,也不能轻言放弃,而应该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让弈者看到有用之处,否则棋到中盘便有可能会成为弈者眼中的棋子。 而此时的陆逸,便在这纵横棋局中演绎着属于自己的价值,这份价值不仅之于宁浩然、之于正义堂,更是之于林世明、之于整个江湖,只是如今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之于整个江湖的意义,因为他的面前站着两个强大的对手:楚惊天和苏剑声。 江南公子之争的最终角逐,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宣布比试开始之后便飞身掠下擂台,而在这之前,宁浩然、林世明等人也已经来到擂台之下,此时的擂台之上只有陆逸、楚惊天和苏剑声三人。 楚惊天和苏剑声两人都在昨日的比试中受伤,经过一夜的疗伤之后虽未痊愈,却也都好了大半,起码从两人的表情和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上看不出多少影响。 苏剑声早知道今日面临的局面,看到陆逸和楚惊天两人成犄角之势站在他的对面,明白此时并非托大的时候,便拔出焚焰绕身剑横在胸前,呵呵笑道:“两位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 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陆逸和宁浩然的关系?他虽不是正义堂的弟子,但是代表的却是正义堂,而楚惊天乃是宁浩然的得意弟子,两人定然是先连手对付他,然后再决出胜负,而他唯一的胜算,便是将两人各个击破,尽管这样胜算也很渺茫,但总好过被两人一拥而上。 楚惊天不屑的看了苏剑声一眼,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侧过身向陆逸笑道:“陆师弟,我们两人之间的账是不是先算一算呢?” 陆逸微笑道:“没想到楚师兄还记着流派之争时候的事情呢?不过我也正有此意,先领教楚师兄惊天剑法的高招。” 一个多月之间正义堂的流派之争,剑法流派第一人的争夺中,连外门弟子都还不是的陆逸突然跃上擂台,以一把无名长剑和一套紫烟七变剑法挑战楚惊天十余招而未曾落败,令堂中上下惊讶不已。 而楚惊天作为正义堂剑法流派第一人,竟然被陆逸逼的手忙脚乱,尽管他最终扞卫流派第一人的荣耀,但却一直心有不甘,想要和陆逸一较高下,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没想到江南公子之争中两人竟然都晋级最终角逐,他技痒之下决定先行向陆逸发起挑战,而陆逸竟然还直接应允,顿时擂台之下一片哗然,就连擂台之上的苏剑声也瞠目结舌。 陆逸和楚惊天两人到底在搞什么花样?这是江南群雄们的第一反应。 然而宁浩然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想法? “仍以十五招为限?”楚惊天反手将背后惊天剑拔出,向陆逸问道。 陆逸点头:“单凭楚师兄做主,不过楚师兄身上有伤,以我来看,十招足矣。” 楚惊天听到陆逸的话,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小子,有志气,不过我就算有伤在身,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十招就十招,今日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陆逸笑道:“楚师兄切莫夸下海口,待会儿若是被我打败了,可就有些尴尬了。” “有什么尴尬的?”楚惊天笑道,“若是我以惊天剑法胜过紫烟七变剑法,你猜尴尬呢。” “哦、对了,忘了这里还有个人呢!”楚惊天仿佛突然想起来苏剑声的存在一般,“苏师弟,我和陆师弟先切磋切磋,你不介意吧?” 苏剑声脸色阴沉,心中却是暗喜,若是楚惊天和陆逸先打个你死我活,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大大有利,于是冷哼一声,反手将焚焰绕身剑归入鞘中,迈步来到擂台边上,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 第146章 剑法对决 楚惊天长剑遥指陆逸,陆逸也将无名长剑从剑鞘中拔出,摆出一个似攻似守的架势,然后有意无意的向站在擂台边上冷眼旁观的苏剑声看了一眼。 楚惊天手中长剑突然游龙出洞般攻出,口中轻笑道:“方才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虫,除去后果之忧才能酣畅一战。”话音未落,惊天剑已经如石破天惊般向苏剑声席卷而去。 几乎就在楚惊天剑法使出的一刹那,陆逸似攻似守的招式也陡然变化,从另一个方向向苏剑声夹攻而去,长剑未至、漫天剑气已经将苏剑声笼罩。 苏剑声猝不及防、急忙飞身而退,然而却忘了他并不在擂台中央、而是在擂台边缘,这一退之下便直接落在擂台之外。 千般注意、万般小心却仍旧被楚惊天和陆逸两人算计,苏剑声怒火中烧,唰的一声拔出焚焰绕身剑,怒吼着就要崇尚擂台和两人拼命,然而他身形方动,面前陡然闪过一道人影,狂烈的刀意直接逼得他不得不向后暴退。 却是苏惊雷直接截住了他的去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苏坛主,根据比试规则,落于擂台之下者即为被淘汰,你已经被淘汰了。” 苏剑声又惊又怒,几乎失态、向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吼道:“真人、师太,楚惊天和陆逸两人使诈,我不服!我要和他们一决高下!” 清虚真人和青莲师太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由清虚真人面带微笑的向苏剑声解释道:“苏少侠,正所谓兵不厌诈,根据比试规则,你确实已经被淘汰出局,还请尊重规则,不要让我等为难。”说着向身侧的林世明看去。 林世明面无表情的向苏剑声挥手,道:“剑声,你退下吧!” 苏剑声还欲争辩,突然听到师父林世明的话,急忙向林世明躬身拱手道:“谨遵师命!”这才恨恨的将长剑插入鞘中,猛地一甩衣袖,极不情愿的退到一旁。 尽管未必能够以一己之力挑落楚惊天和陆逸两人,但是以这种方式退出江南公子之争的最终角逐,实在令苏剑声咽不下这口气。 要知道不管是在成都巽风分坛还是在建康坎水分坛,不管是面对南宫世家、蜀中唐门,还是面对正义堂、七杀会,从来都是他苏剑声算计别人,今日却被楚惊天和陆逸两人以他之道还施他身,当真是奇耻大辱。 苏剑声以这样的方式在江南公子之争的最终角逐中折戟沉沙,只不过是这最终角逐中的一个小插曲,在江南群雄们的眼中,早在楚惊天和陆逸双双晋级最终角逐的时候,江南公子之名已经落入两人的囊中,他苏剑声被淘汰出局只是早晚的事情。 甚至就算陆逸和楚惊天两人不耍小计谋,身上带伤的苏剑声也未必能够胜过楚惊天,更何况擂台上还有一个不久前已经让他吃过一次瘪的陆逸? “陆师弟,这下清静了吧?”楚惊天笑嘻嘻的向陆逸道。 陆逸点头道:“楚师兄果然厉害,陆逸佩服!” “佩服”两字刚一出口,手中长剑便霍然外翻,一式“剑指星烟万壑云”直向楚惊天咽喉刺去,刹那间擂台之上剑光乍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楚惊天攻到,如烟如云的剑气直接将楚惊天笼罩,一出手便将紫烟七变剑法的精髓展现的淋漓尽致。 “陆师弟,你学坏了!”楚惊天突然清啸一声,手中惊天剑陡然自肋下向上刺出,顿时只听“叮”的一声,不偏不倚的对上陆逸手中长剑的剑尖,他则借着长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飞身向擂台中央退去,轻松将陆逸这一招化解。 楚惊天飞身落在擂台中央,下一刻石破天惊的剑法便施展出来,暴退暴进之间便又扑到陆逸跟前,锋利冷冽的剑气已经将陆逸胸前七处大穴锁定,攻守转换之间便重新夺回失去的先机。 陆逸早已经见识和领教过惊天剑法的厉害,楚惊天对刚柔相济的领悟和运用几乎已经达到绝顶剑法高手的地步,尽管体内的内伤还未痊愈,他却丝毫不敢大意,急忙使出一招“夜阑倚剑听风雨”护住胸前大穴,无名剑不闪不避向楚惊天手中的惊天剑磕去,脚下太极混元步法应势而动,将楚惊天石破天惊的一招破去。 楚惊天手中的惊天剑法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而且是他在欧阳钧的指导下亲手铸炼而成,通灵的宝剑早已经与楚惊天人剑合一,几乎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绝对远胜于陆逸手中的无名长剑。 陆逸手中的无名长剑虽然也是他亲手所铸,然而剑身的锤炼却是欧阳钧代劳,尽管也锋利无比,但是其灵性柔韧不可与惊天剑同日而语。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楚惊天竟然不敢和陆逸以硬碰硬,眼见陆逸手中的无名长剑以硬碰硬,他竟然在长剑相交的一刹那陡然变招,反手向陆逸握剑的五指削去。 并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是因为这是楚惊天的无奈之举,一来是因为楚惊天有伤在身,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内力;二来是因为方才两人交手第一招的时候他就蓦然发现,陆逸体内的真气竟然充沛无比,远比两人在流派之争交手时候雄厚的多,直震得他体内气血翻腾,差点压制不住被唐樾造成的内伤,无奈之下他才不得不与陆逸游斗。 然而楚惊天的剑法之长乃是在于刚柔相济,刚时至刚、柔时至柔,而且他在江湖上有“一剑惊天”之称,石破天惊的剑招才是他最厉害的杀招,如今他在内力上被陆逸压制,石破天惊的剑法根本无法使出,剑法的威胁已经大打折扣。 如果搁在一个月之前,尽管他的内力被陆逸完全压制,也可凭借高明的轻功和陆逸游斗、伺机而动、突施杀招,然而如今陆逸的轻功早已今非昔比,而且他自创的太极混元步法和阴阳两仪步法乃是最适近战。 两三招的试探之后陆逸就已经明白楚惊天的意图,根本不给楚惊天游斗的机会,将太极混元步法和阴阳两仪步法交替使出,手中无名长剑也是不管不顾的向楚惊天手中的惊天剑连磕带击,逼迫楚惊天和他以硬碰硬,以己之长、攻对方之短。 楚惊天已经见识过陆逸脚下步法的厉害,是以他尽管和陆逸游斗,但是绝不和陆逸近身搏斗,而是充分借助擂台的宽度和广度,一触即退,然后再飞身扑上,将惊天剑法中“惊”字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绝不拖泥带水,不给陆逸以硬碰硬的机会。 于是只见偌大的擂台之上,楚惊天矫若游龙、动如脱兔,陆逸步法惊奇、兔起鹘落,两人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不给对方任何抓住他们缺点的机会。 擂台上破空之声此起彼伏,冷冽的剑光连绵不绝,擂台之下的江南群雄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纷呈的剑法对决,都忍不住要大呼过瘾,有恐怕影响到激斗中的两人,只能心潮起伏的看着两人争斗正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其实从江南公子之争的第一轮开始,擂台之上就不乏剑法高手的对决,譬如第一轮中苏剑声与明松、第二轮中苏剑声与雷青衫,甚至第二轮中苏剑声还与雷青衫拼到两败俱伤,然而均不如现在擂台之上的对决精彩。 楚惊天和陆逸对彼此的剑法都极为了解,甚至陆逸对剑法剑道的领悟都是来自于楚惊天,虽然两人练的剑法不尽相同,但是剑法剑意之中却是异曲同工、有诸多相似相同之处,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楚惊天嗜剑如命,几乎就是年轻版的“剑痴”,已经在惊天剑法上浸淫近十年之久,剑法上的造诣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与其师宁浩然年轻时候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刚柔相济的变化之间还略胜一筹,同样的剑法招式从他手中使出,都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两番景象。 而陆逸的紫烟七变剑法虽然只有七招,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其父陆藏锋于无上剑道的领悟,陆藏锋号称“狂剑藏锋”,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法高手,紫烟七变剑法中的剑道和剑意,都藏于这七招剑法之中。 而陆逸又有“小剑狂”之称,于紫烟七变剑法的领悟直追其父当年,其剑意剑道蕴而不散、含而不露,极尽变化、剑道深邃、剑意无穷。 转眼之间两人便已经斗到百招开外,早已经过了初时所说的十招之现,而且依旧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之象,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楚惊天明明使的是同一招剑法,剑招中却蕴藏着截然不同的剑意。陆逸明明是同一招剑法的变化,却又能裂变处千般万般截然不同的变化,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第147章 掌法决胜 陆逸和楚惊天两人越斗越勇,只见擂台之上剑光闪烁、人影闪动,倏忽进退之间,两个人的身影乍分乍合,擂台下观战的江南群雄们几乎无法将两人分辨出来。 当年陆藏锋以一套紫烟七变剑法纵横江湖未逢敌手,在江湖上有“剑狂”之名,更位列江湖四大剑法宗师之首,剑法之强远胜“剑痴”南宫仁、“剑魔”萧长陵和“剑霸”雷霆怒,紫烟七变剑法乃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剑法。 而宁浩然虽不在江湖四大剑法宗师之列,但是他当年号称刀剑双绝,惊天剑法乃是他的成名剑法,比之南宫世家、漠北剑宗和霹雳堂的绝世剑法毫不逊色,只是被他掌心雷的光芒所掩盖。 尽管楚惊天不是宁浩然,陆逸对于紫烟七变剑法的领悟也远不如其父陆藏锋,但是此时此刻两人所显露出的剑法天赋和对剑法剑道的领悟,就算放眼整个江湖,年轻一辈中能与两人相提并论者也屈指可数。 楚惊天的剑法疾如迅雷,甚至被他融入了惊雷刀法的意境,出招便是石破天惊,令人不敢直撄其锋,这是江湖上对他的印象。然而此时此刻他所展现出的剑法却是刚中带柔、刚柔相济,令人刮目相看。 而陆逸的紫烟七变剑法却深得“变”字精髓,招式未出便以酝酿出千百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虚虚实实、虚实相生,即便是擂台下的剑法高手也不知道下一刻他的长剑会刺向哪里、挥向何处? 林世明突然感叹道:“紫烟七变,江湖再现,世间剑法、尽皆失色啊!” 数月之前他第一次见到陆逸的时候,陆逸不但剑法稀松平常,而且火毒攻心、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然而几个月不见的功夫,陆逸不但火毒痊愈,而且剑法精进,直追其父当年,让他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不得不重视起来。 听到林世明的话,南宫仁、雷霆怒和慕鸿子三人脸色倏地就是一变,就连唐如意的脸上也闪过一抹异色,惊讶中竟然还有一层浓浓的忧虑。 林世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从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的脸上扫过,仿佛能将两人的心思和想法看穿一般,最后又饶有深意的看了身旁的宁浩然一眼,抿嘴而笑,令人不明所以。 然而南宫仁和唐如意两人心中却猛地一突,不知道林世明是故作玄虚还是真的把他们的内心看穿,脸上顿时又蒙上一层浓浓的忧虑之色。 宁浩然却是目不斜视的盯着擂台上激斗的两人,不管是林世明还是其他人的动作神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不过他却一直泰然自若,甚至连呼吸和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慕鸿子也感叹道:“紫烟七变剑法固然厉害,惊天剑法却能够与之斗得旗鼓相当,而且楚少侠还有伤在身,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青城派和南宫世家、蜀中唐门同处川蜀之地,开宗立派的时间甚至比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还要久远,然而近百年来却早已经被两大世家甩在身后,甚至已经跌出一流门派的行列。 慕鸿子成为青城派掌门之后奋发图强,致力于青城派的复兴大业,不但将青城派绝学鸿鹤九霄神功、九霄天罗步法和松风剑法发扬光大,还调教出明松、明柏两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加之其师弟慕云子的“天雷轰顶”绝学也将臻至大成,青城派复兴在望。 然而令慕鸿子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五年之前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的全盘计划彻底打乱,就连他都差点身死于那场在江湖上悄无声息、于青城派却不啻于灭顶之灾的变故中,对方以合派弟子的性命相威胁,他不得不束手就缚,成为对方掌控下的傀儡。 更让慕鸿子没有想到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他最为信任、最为忠心的师弟慕云子,慕云子不知道与对方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甘愿做对方的走狗,将整个青城派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五年来慕鸿子忍辱负重,千方百计想要查明对方的身份,然而却一无所获,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青城派、甚至整个江湖都笼罩其中,他根本不敢想象除了青城派之外,还有多少门派也已经落入那股势力的控制之中。 不久之前正义堂宁浩然的大弟子“狂刀惊雷”苏惊雷前来青城派送来江南武林盛会的请帖的时候,慕鸿子曾向苏惊雷暗示他如今受制于人,还故意趁着苏惊雷尚在青城山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对师弟慕云子露出忌惮之色,期望苏惊雷能够将此中种种不寻常告诉其师宁浩然,期待宁浩然看在同属道家一派、又颇有些交情的份上施以援手,助他查明这股神秘势力的身份,解救青城派与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不知道是苏惊雷没有明白他的暗示、还是宁浩然不愿惹上麻烦,苏惊雷回到建康之后便再无音信,甚至上次再次来到川蜀之地的时候连青城山都没有去,在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逗留几日之后便径自离开。 慕鸿子看到的只是这股神秘势力的冰山一角,但是却深感对方势力之大、几乎是无孔不入,放眼整个江湖恐怕唯有“四宗”能够与之抗衡,然而乌衣龙虎卫乃是金国皇帝完颜亮的爪牙鹰犬,对大宋江湖早已经虎视眈眈,若是向乌衣龙虎卫求助的话无异于引狼入室。 神武卫乃是皇宫禁卫,统领虽是江湖四大总是之一的“浮玉千重”罗浮玉,实际上却在奸相秦桧的掌控之中,而一直奉行向金国卑躬屈膝求和政策的秦桧,对江湖势力的打击向来都不手软,若是向神武卫求救的话,即便能够将这只幕后黑手揪出,青城派也极有可能会被神武卫顺手连根拔起。 至于光明教早已经和江南武林势同水火,若是让林世明发现青城派的处境,绝不会放过收服青城派的机会。如今青城派虽然被神秘势力控制,但他慕鸿子名义上还是青城派的掌门,若是归附光明教的话,以后青城派可就是彻彻底底的邪魔外道,绝不会再背江南武林正道所容。 相比之下,若是正义堂能够慨施援手才是最好的结局,正义堂主宁浩然在江湖上有“正气浩然”之名,一身正气、急公好义,一生都在为江南武林的安定团结奔走,又是江南武林盟主,而且正义堂远在建康,将控制青城派的势力消灭之后,不必担心鸠占鹊巢将青城山据为己有。 正义堂是青城派的最后一丝希望,尽管这希望极其渺茫,但是已经别无选择的慕鸿子还是决定最后一试,这才决定参加本届江南武林盛会,至于派明松出战根本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师弟慕云子从中作梗。 前日慕鸿子受到宁浩然的邀请前往正义堂一叙,本欲将青城派如今的情况实言相告,不想一直没有和宁浩然单独相处的机会,只得遗憾作罢。 此时慕鸿子盛赞楚惊天剑法的厉害,并非是回应林世明方才的话,而是借机说给宁浩然听,然而宁浩然那不置可否的表情,顿时让他那颗原本希望不大的心又再度下沉。 南宫仁、雷霆怒等人听到林世明和慕鸿子的话,也纷纷开口,或是夸赞两人剑法卓绝,或是夸赞两人天资聪颖,不管是言不由衷还是真心实意,这番话从他们这些一派宗师口中说出,可谓是众口铄金。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楚惊天和陆逸两人已然斗到两百招开外,游斗中的两人身形突然一顿,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撤剑出掌,楚惊天毫不犹豫的将掌心雷提到第四重“平地风雷”之境,陆逸则直接使出沧海浮云掌中三大杀招中的“水穷云起”一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拍去。 楚惊天掌风所到之处,当真如同平地风雷一般,而陆逸的沧海浮云掌使出,却有种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感,刹那之间两人蓄势已久的双掌便直接应在一起,顿时漫天掌风向两人身后席卷而去,将擂台四周的旗帜吹的猎猎作响,粗大的旗杆几乎要被扯断。 而处于掌风正中心的陆逸和楚惊天两人,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任是周围掌风四溢,两人的衣角都纹丝不动,不过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人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瞬间变的通红,明显都在苦苦支撑、比拼内力。 下一刻,陆逸和楚惊天两人齐齐闷哼一声,顿时如同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就在即将跌落擂台的一刹那,陆逸脚下突然施展开阴阳两仪步,一只脚勾住擂台边缘的旗杆,另一只脚在旗杆上一点,原本向后飞落的身子突然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而回,跌跌撞撞的落在擂台之上。 而对面的楚惊天则就没有那么幸运,因为他身形落到的那个地方根本没有旗杆,径直从擂台上摔了下去,若非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强扭身形仰面倒地的话,直接就是以头抢地摔个嘴啃泥。 第148章 剑狂再现 楚惊天与陆逸急招两百余招最后落败,年仅不到十五岁的陆逸成为新一届江南公子,江南群雄顿时一片哗然。 尽管江南武林盛会之初,来到建康的江南群雄便听闻陆逸“小剑狂”之名,但很多人都知道那是苏剑声为了让陆逸成为众矢之的而故意为之,而且“小剑狂”正是对应陆逸之父陆藏锋的“剑狂”之名,颇有些得到其父余荫的意味,大家对他的武功剑法都颇有些不以为然。 更何况参加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青年才俊中,步惊风、雷青衫、楚惊天和苏剑声才是江南公子之名最有力的竞争者,陆逸在十一人中不被看好的程度几乎和南宫世家的南宫锦相差无几。 然而局势的发展可谓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先是步惊风和雷青衫无巧不巧的抽到一组结果两败俱伤,接着雷青衫又和苏剑声抽到一组,又是两败俱伤,尽管苏剑声闯入最终角逐,但大家都知道他只是最终角逐的陪衬,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一招便被楚惊天和陆逸连手逼落擂台之下。 相比之下楚惊天的签运着实不错,第一轮就直接轮空,看起来是一片坦途,然而唐门唐樾的出现却让他受挫,唐樾籍籍无名之辈,第一轮竟然战胜南宫世家年轻一辈第一人南宫镇,第二轮两人照面之后楚惊天为了速战速决,不给唐樾施展毒功和暗器的机会,拼着受伤将唐樾击败,饮血晋级。 尽管经过一夜的休息,但是楚惊天内伤极重,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痊愈,是以在最终角逐对上陆逸的时候并非是他的全盛状态,若是他能够以全盛之态晋级最终角逐的话,江南公子之名绝不可能落到陆逸的手中。 是以尽管陆逸第一轮战胜姑苏慕容世家少主慕容瑾,第二轮不战而胜南宫世家南宫锦,第三轮先是与楚惊天联手逼退苏剑声,再激战内伤未愈的楚惊天,但在江南群雄们的眼中,他依旧不是大家心中江南公子的第一人选。 然而这就是江湖,刀光剑影的江湖也从不乏运气,就像是战场上胜利的一方未必就是实力最强的一方一样,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若是陆逸运气不佳抽到步惊风、苏剑声或是雷青衫,若是楚惊天没有遇到唐樾,或者是步惊风和雷青衫没有在第一轮比试中就相遇,甚至若不是方才掌法决胜时陆逸飞落的方向有杆旗帜的话,江南公子的桂冠极有可能就落在楚惊天的头上了。 江南群雄们之所以会有如此想法,实际上还是因为陆逸实在太年轻,江南武林盛会之前又籍籍无名,加之是陆藏锋之子,不自觉的就会关注到其他方面而忽略他的剑法早已经是顶尖一流高手的水平。 就在江南群雄难以置信、议论纷纷的时候,差点摔个嘴啃泥的楚惊天早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遥向陆逸祝贺道:“恭喜陆师弟!”表现的十分大度。 陆逸急忙向楚惊天还礼,谦逊的道:“多谢楚师兄相让。” 楚惊天对江南公子之名并不甚在乎,否则第二轮与唐樾的比试也不会以身犯险拼着受伤击败唐樾,肯定会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但是他知道苏剑声已经受伤,而陆逸也已经晋级,就算他受些内伤,江南公子之名落在正义堂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竞争江南公子之名实则是为师父分忧,毕竟二师兄步惊风意外被淘汰,他可谓是重任在肩,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且楚惊天醉心剑道、嗜剑如命,与陆逸一番激战之后虽然落败,但是他于剑法、剑道的领悟反而更上一层楼,陆逸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砺石,把他这把剑磨砺的更加锋利。 就在陆逸向楚惊天还礼的时候,宁浩然和清虚真人等人飞身来到擂台之上,宁浩然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拍了拍陆逸的肩头,满是慈爱的道:“逸儿,做的不错。” 清虚真人也来到陆逸面前,将一枚刻有“江南公子”四个字的令牌交到陆逸手中,颇有些感概的道:“世事虽无常,然陆少侠能涅盘重生,假以时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实乃江南武林之福,大宋江湖之幸啊!” 陆逸急忙接过清虚真人手中的令牌,恭恭敬敬的道:“真人谬赞,陆逸实在愧不敢当。” 林世明、南宫仁和唐如意等人都是一派宗师,自然有一派宗师的胸襟和气度,尽管对门下弟子没有夺得江南公子之名而略感失望,不过都纷纷上前向陆逸表示祝贺。 寒暄过后便是新旧江南公子的交接仪式,所谓的交接仪式实际上就是苏惊雷作为上届江南公子与陆逸作为新的江南公子,两人之间进行一场比试,联袂向江南群雄们奉献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清虚道长,五年之前的江南公子之争,你以‘狂刀出,惊雷怒’六字赠予苏惊雷少侠,自此‘狂刀惊雷’之名扬名江湖,今日何不对陆少侠再作此言,以为勉励?”林世明突然笑着向清虚真人道。 清虚真人顿时就是一愣,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他正欲开口推辞,台下的江南群雄们却纷纷齐声应和起来:“是啊真人,我等也想听听真人对陆少侠的评价!” “真人向有识人之明、断人之智,何不再做评价,成就新旧江南公子两段佳话?” “是极、是极,真人当有论断。” “正当如此,想必陆少侠也如我等一般,想听真人一番高论。” “……” 众说纷纷,清虚真人脸上的异色早已经消失无踪,他仙风道骨,向台下扫视一番,目光收回,落到宁浩然的身上。 宁浩然脸上笑容不减,向清虚真人道:“既然如此,烦请真人就勉为其难,为敝甥赐一名号吧!” 清虚真人连忙道:“宁盟主何须如此客气,赐名如何敢当?” 思忖片刻,清虚真人突然笑道:“贫道方才福至心灵,偶得十六字箴言,以赠陆少侠。” 陆逸早就听闻苏惊雷之所以有“狂刀惊雷”之名,正是得自于清虚真人当年“狂刀出、惊雷怒”的六字箴言。 清虚真人乃是武林泰斗,乃是江湖中与四大宗师齐名的存在,而且极有相人识人之明,江湖上的青年才俊凡能得他评判者,声名很快便会在江湖上传扬开来,令人艳羡。 只是清虚真人飘然出尘,极少会主动评价江湖上的青年才俊,甚至各大门派的掌门宗师为门下弟子求而不能得,反而更显得他的评判之珍贵。 如今清虚真人竟然以十六字箴言相赠,更是从未有过的待遇,不单是陆逸,几乎所有人都心头一震,凝神细听,看清虚真人对陆逸到底会有怎样的评判。 清虚真人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当下也不卖关子,清唱一声道号,开口道:“紫烟七变乃天下第一剑法,然自陆盟主身死之后,历时近十五载未现江湖,如今终于后继有人,实乃天下之幸、江湖之福,贫道这十六字便是:少侠逸剑、江湖惊澜,紫烟七变、剑狂再现。” 宁浩然微微颔首,向陆逸道:“逸儿,真人此番评价,既是对你的勉励,也是对你的期许,可不能有所懈怠,辜负真人的一片苦心,还不快快谢过真人。” 陆逸急忙躬身拜谢:“多谢真人赐言,陆逸惶恐之至、感激之至。” 江南群雄交头接耳,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紫烟七变、剑狂再现!紫烟七变、剑狂再现!”的声音便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顿时将江南公子之争推向最后的高潮。 林世明等人的脸色皆变,这两日来尽管他们从陆逸身上看到不少陆藏锋的影子,也相信假以时日陆逸定然成就非凡,但是若想达到十五年前陆藏锋纵横江湖、未逢敌手的地步,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然而清虚真人对陆逸的这番评价,却让他们心中的想法出现动摇。 清虚真人向来有识人断人之名,当年他对苏惊雷的一番评价之后,如今不过五年的时间,苏惊雷已经从一流高手步入绝顶高手之列,陆逸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天赋远胜苏惊雷当年,而且他对紫烟七变剑法的浸淫和领悟高绝,如今缺少的只是临敌交手的经验,只需在江湖上历练些时日,剑法绝对会再度突飞猛进,超过苏惊雷指日可待。 清虚真人笑着扶起陆逸,道:“陆少侠不必如此,贫道言出随心,然当今天下纷争,宋金多战,辽夏蠢蠢,大理吐蕃,亦不平静,江湖上更是风云激荡,唯望你矢志不渝,有朝一日完成令尊遗愿,如此足矣。” 清虚真人近些年虽极少过问江湖之事,然而却从未忽略过天下大势的变幻,而且思虑颇深,加之当年与陆逸之父陆藏锋亦颇有交情,对十四年前的虎牢关一战也多有耳闻,又曾为陆逸治疗火毒,就算他想要置身事外,实际上也不可避免的卷入这江湖纷争之中了。 而且天下纷争,江湖激荡,身为江湖中人,又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呢? 第149章 公子对决 清虚真人对陆逸的十六字评断只是江南公子之争中的插曲,却仿佛一柄看不见的长剑刺入很多人的心中,只是这柄剑如今十分细微,根本无从寻找、无从拔出,令有些人忧心忡忡,却又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所异动。 而对于江南群雄们来说,清虚真人对于陆逸的评断固然令他们震惊,不过很快便被抛诸脑后,大家之所以兴奋激动如此,是因为接下来就要上演的新旧江南公子之战。 上一届江南公子苏惊雷乃是正义堂堂主宁浩然的大弟子,而新一届江南公子陆逸则是陆逸的外甥,据说陆逸初到正义堂的时候便是由苏惊雷进行教导,为新旧江南公子之战平添许多谈资。 更具话题的谈资的是,苏惊雷乃是年轻一辈中的刀法第一高手,江湖上公认的已经跻身绝顶高手的青年才俊,而陆逸则是天赋异禀的剑法天才,江湖上向来有“百兵之君为剑,百兵之王为刀”之说,两人之间的这一战,更被赋予刀与剑、君与王的碰撞。 而众所周知的是,二十年前宁浩然曾与陆藏锋有过一战,当时宁浩然使的正是惊雷刀法,而陆藏锋使的也正是紫烟七变剑法,那一战谁胜谁负、结果如何无人知晓,但是天下皆知的是自那一战之后,宁浩然与陆藏锋两人便成莫逆之交,再后来陆藏锋更是迎娶了宁浩然的妹妹。 是以这一战又被熟悉江湖旧闻的江南群雄视为宁浩然与陆藏锋当年一战的延续,以期一窥当年之战的庐山真面目。 苏惊雷乃是上届江南公子,又是正义堂大弟子,从师父宁浩然让他筹备本届江南武林盛会、以及他寸步不离本届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便能够看出,他乃是宁浩然重点栽培的对象。 至于宁浩然有意让二弟子步惊风继承掌心雷的衣钵一事,目前还仅限于正义堂内的极少数人知道。 宁浩然打算重点栽培苏惊雷,而陆逸又是宁浩然的亲外甥,加之不管是苏惊雷还是陆逸,都得到清虚真人的评语,于是这场新旧江南公子之间的对决,得到的关注反倒远胜本届江南公子之争了。 随着清虚真人面带微笑退到一旁,苏惊雷得到师父宁浩然的示意,施展轻功掠上擂台在陆逸对面三尺之许站定,玄武湖的五洲之上顿时纷纷响起“狂刀出、惊雷怒”的叫喊声,正是五年之前苏惊雷夺得江南公子之名时候清虚真人对他的六字评语。 苏惊雷颇有乃师之风,面对江南群雄们的呼喊声,他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仍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向陆逸道:“陆师弟,恭喜啊!” 苏惊雷的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他第一次见到陆逸的时候,陆逸还是一个被乌衣龙虎卫追杀、千里逃亡又身负火毒的濒死少年,如今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已经是连败慕容瑾、南宫锦、苏剑声和四师弟楚惊天的剑法高手,当真是风云变幻、世事难料。 不过看到陆逸迅速成长,苏惊雷也是打心底感到高兴,尽管陆逸并不是正义堂的弟子,但是他却一直把陆逸当作师弟来看待,如今师弟有了此番成就,他作为师兄自然欣慰,只不过他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倒不会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 陆逸急忙向苏惊雷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大师兄。” 正义堂诸多弟子之中,陆逸最为尊敬的正是苏惊雷,不仅因为苏惊雷是大师兄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从苏惊雷的身上看到了舅舅宁浩然的影子,再加上苏惊雷的为人处世作风,让他打心底里尊敬。 苏惊雷淡笑道:“陆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你乃是新任江南公子,当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气度。” 陆逸心中凛然,急忙再度拱手:“多谢大师兄教诲。”然后才缓缓直起身来,身上的气势顿时就是一变,原本的内敛和谦逊倏忽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冷冽的剑意。 苏惊雷暗自点头,也不托大,左手握住惊雷刀的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向陆逸颔首道:“陆师弟,请先出招吧。” 苏惊雷依旧温文尔雅,甚至浑身的气势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有当他惊雷刀出鞘的一刹那,身上的惊雷刀意才会沛然而出,令人难以抵挡。 面对苏惊雷,陆逸丝毫不敢大意,他神情凝重,缓缓将无名长剑自剑鞘中拔出,蓦然轻喝一声,长剑便自下而上向苏惊雷咽喉之处刺去。 一上来竟然使的竟然不是紫烟七变剑法的起手式,赫然是最为凌厉的攻击,第二式“剑指星烟万壑云”。 陆逸当然知道苏惊雷的厉害,也知道如果使出第一式“夜阑倚剑听风雨”的话,寓攻于守、寓守于攻、虚实相生,能够暂时立于不败之地,但如此的话在气势上直接就落入了下乘,面对苏惊雷这样的绝顶高手,一旦在气势上落入下乘,败下阵来的时候也就到了。 与其等着被打败的结局,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获胜的可能,尽管他知道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只要有哪怕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苏惊雷倒没有太多的惊讶,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他的双脚稳稳地站在擂台之上、纹丝不动,反手便将惊雷刀掣在手中,迎着陆逸刺过来的长剑举刀横斩。 刹那之间,空气中竟然隐约生出一声轻雷,更让人惊骇的是,他那沛然难御的刀意竟然没有出现,仿佛化作千条万条无形的刀气,向陆逸周身席卷而去,正是惊雷刀法中的第一式“一夕轻雷落万丝”。 迎着苏惊雷轻雷落丝的一刀,陆逸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眼看着他手中的无名长剑就要和惊雷刀碰上,他脚下步法连连变换,总算将惊雷刀避开,反手就是一招“霁光轻雷浮烟碧”向苏惊雷卷去。 陆逸的内力极为雄厚,但只是相对于楚惊天、苏剑声等人而言,可不敢和苏惊雷以硬碰硬,否则的话一招之间就会遭到重创,更何况他手中的无名长剑也不是惊雷刀的对手。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乃是下策,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方为上策。 陆逸使出的这一招“霁光轻雷浮烟碧”与苏惊雷的“一夕轻雷落万丝”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苏惊雷的轻雷落丝乃是有质无形,而陆逸的轻雷浮烟则仿佛有形无质一般。 只见他一招剑法使出,擂台之上顿时弥漫起一团烟雾,烟雾随着陆逸脚下的步伐变换,顿时将苏惊雷笼罩其中,陆逸脚下的步伐却是不停,太极混元步法、阴阳两仪步法、天地三才步法连环使出,绕着苏惊雷四周急速旋转,手中无名长剑也如同白蛇吐信一般连环刺出。 刹那之间就见擂台之上剑影闪烁、剑气如虹,一上来陆逸竟然占据上风,攻多守少,顿时让江南群雄们大呼不可思议。 尽管陆逸在江南公子之争的擂台上连败数名少年高手,一时之间声名鹊起,隐有成为江南武林剑法青年才俊第一人的架势,但是败在陆逸手中的青年才俊之中,慕容瑾乃是轻敌大意落败,南宫锦乃是不战而退,至于楚惊天和苏剑声两人则是带伤出战。 实际上可以说在江南公子之争的三轮比试中,陆逸并没有遇到太强的对手,他能够夺得江南公子之名,甚至可以说占了九成运气、一成实力。 而现在他所面临的对手苏惊雷,可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乃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青年才俊,惊雷刀法名震江湖,“刀狂”之名直追江湖第一刀法高手、光明教右使、素有“刀魔”之称的“纯阳无极”吕师襄。 苏惊雷绝对藏拙相让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毕竟陆逸乃是宁浩然的亲外甥,又是新任江南公子,正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时候,苏惊雷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否则的话陆逸落败倒是其次,宁浩然的面子却往哪里放? 然而若是苏惊雷的想法这般好猜测的话,他就不是正义堂大师兄了。 更何况“刀狂”之名岂是浪得虚名,别说陆逸是宁浩然的亲外甥,就算宁浩然的亲侄子宁惊岳站在这里,苏惊雷也一样不会让他半招。 甚至就算面对师父宁浩然,苏惊雷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否则的话,他的惊雷九式焉能青出于蓝、臻至大成? 于是就在众人眼花缭乱、纷纷猜测的时候,苏惊雷突然清啸一声,不待“一夕轻雷落万丝”一招的招式变老,刀到中途蓦然变招,刹那之间擂台之上仿佛响起一声平地惊雷,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顿时消失无踪,那团越来越浓的烟雾也遁形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并不华丽的刀光。 雷声突擘九地出! 惊雷九式的第二招,却仿佛有摧天彻地之能,只欲将擂台上的一切绞碎。 第150章 虽败犹荣 不论是临阵应变还是武功内力,陆逸与苏惊雷相比都逊色不少,苏惊雷“惊雷刀法”第二式“雷声突擘九地出”甫一使出,陆逸顿感压力陡增,刹那间便呈不敌之相。 陆逸连连后退,然而偌大的擂台仿佛被苏惊雷的刀光笼罩了一般,尽管他将脚下的轻功步法施展到极致,却根本躲不开仿佛从地底翻滚出来的惊雷之声,反而愈发手忙脚乱起来。 眼见着马上就要被逼下擂台、已然避无可避,陆逸无奈之下猛然低啸一声,紫烟七变剑法招式陡变,蓦然从“剑指星烟万壑云”变到“一蓑烟雨任平生”,突然又从“一蓑烟雨任平生”变到“易水潇潇霜烟重”,不进反退向苏惊雷狂攻而去。 紫烟七变剑法以“变”为精髓,然而这一式“易水潇潇霜烟重”却去芜存精、返璞归真,将剑法中的万千变化尽数收起,反而以一种一往无前的萧瑟和决绝,在身陷绝境之际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竟然在雷声突擘的擂台之上,将苏惊雷势在必得的一招撕开一个口子。 尽管陆逸的剑法远未达到其父的境界,然而紫烟七变剑法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法,就是这乍闪还无的破绽,已经被陆逸抓住,手中无名长剑仿佛灵蛇出洞一般,化作第一式“夜阑倚剑听风雨”向苏惊雷狂攻而去。 陆逸脚下连变太极混元步法、阴阳两仪步伐和天地三才步法,顿时只见擂台之上剑影翻飞,只一刹那的功夫,身处雷声风暴中心的苏惊雷便已经被无穷无尽、此起彼伏的剑影缠绕住,饶是“雷声突擘九地出”这招刀法的威力无穷,一时间竟然难以施展开来。 擂台之下顿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之声,几乎没有人能够想到已经必败无疑的陆逸不但接下苏惊雷的刀法,甚至还能反守为攻,反将苏惊雷困住。 在场的江南群雄们,且不说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是一派宗师中就有南宫仁、雷霆怒、慕云子等三大剑法宗师,加之宁浩然、林世明等人亦是剑法卓绝,见到陆逸竟然能够起死回生,尽皆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尤其是南宫仁和雷霆怒两人当年均曾败在陆藏锋的“紫烟七变剑法”之下,十数年来潜心修炼,自以为剑法之强更上一层楼,早已经远胜当年,即便陆藏锋再世也绝非敌手。 然而看到陆逸方才的剑法,两人原本稳固务必的道心竟然出现一丝松动,尽管这一丝松动几不可寻,却还是被两人察觉出来,顿时心底大惊,急忙凝神聚气,重新将道心稳固下来。 宁浩然和林世明两人也是面色微变,仿佛察觉到对方所流露出的异动,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看去,目光甫一接触便又迅速挪开,若无其事的向擂台之上看去。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擂台上的局势再度出现变化,面对陆逸时而狂攻、时而疾变的剑法,苏惊雷并没有陷入和陆逸比试招法精妙的陷阱之中,依旧以惊雷刀法的气势和气度将陆逸紧紧压制。 雷惊天地龙蛇蛰、九州风雷激天将两招刀法连环使出,顿时再度将擂台的四面八方尽数封死,不管是翱翔九天的龙、还是出没于地的蛇,抑或是高高在上的天兵天将,在他这两招刀法使出之后都尽皆黯然失色,龙蛇蛰伏、天将退避,势如破竹般将陆逸辛苦构建起来的防守尽数摧毁,长刀所向,依旧是陆逸的胸前。 一面退而结网、一面抽丝剥茧,刀光剑影、精彩绝伦,观战的江南群雄们心中大呼过瘾,却不敢说一句话,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擂台之上,生怕错过哪怕一刹那的时间。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激斗七招,苏惊雷突然清啸一声道:“陆师弟,这是第八招,你败了!” 苏惊雷开口的时候,正是陆逸紫烟七变剑法最后一式“云烟身处君侯家”堪堪使出的时候。 听到苏惊雷的话,陆逸根本不敢怠慢,急忙提起十成功力,手中长剑再无迟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苏惊雷攻去。 苏惊雷不闪不避,手中惊雷刀突然自上而下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刹那间一道绚丽的光芒自惊雷刀上迸射而出,仿佛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向陆逸手中的无名长剑射去。 陆逸急忙挥剑格挡,蓦然只觉一阵狂暴的内力自惊雷刀中汹涌而来,刹那间便将他手中的无名长剑磕飞出去,“夺”的一声钉在擂台边缘的木板之上。 陆逸也立足未稳,蹬蹬蹬连连向后退去。 苏惊雷却没有乘势追击,反手一扬便将惊雷刀还入鞘中,整个人也在一瞬间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看着堪堪在擂台边缘停下的陆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陆逸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向苏惊雷拱手道:“多谢大师兄手下留情。” 苏惊雷并未客气,点头道:“陆师弟剑法卓绝,内力深厚,可喜可贺。” 直到这个时候,擂台之下的江南群雄们才终于回过神来,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和热烈的欢呼声,不断有人高喊着苏惊雷和陆逸两人的名字,仿佛这一场较量两人都获胜了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陆逸竟然能够在苏惊雷刀下撑过八招,绝对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更何况陆逸败的也十分体面,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 不过陆逸心里面却十分清楚,最后一招苏惊雷还是手下留情了,并未以惊雷刀硬碰他手中的长剑,而是以刀背将他手中的长剑磕飞,更何况苏惊雷只用了八招而已,惊雷刀法的最后一式“只身九天挟春雷”根本没有使出。 不过被苏惊雷打败之后陆逸并不气馁,刹那间便一扫阴霾,变的生龙活虎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管乐之声自玄武湖畔远远传来,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