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公刘邦》 第2章 刘季,我是你的女人! 刘邦口中的萧主吏掾,指的是萧何。 他跟萧主吏掾的关系还不错,在萧何还没当官的时候,就认识了,刘邦每次闯祸的时候,萧主吏掾不管有多忙,都会扔下手里的活,跑到案发现场帮他兜底。 在卢绾将萧何喊过来后,萧何皱眉,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在里面与司马令谈了一段时间后,双方最终达成和解。 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解决了,刘邦却觉得不妥,为了以防万一,他非要拉着黑衣人,以及众兄弟们去曹氏的酒肆里,说什么都要招待一下,诚诚恳恳地给这位司马令赔个不是。 “来,官爷,喝!” “来,官爷吃菜!” 曹氏家中,司马令坐在上座。刘邦带领众人向司马令敬酒,萧何也不例外,因为就算他是主吏掾,他也惹不起眼前的这位爷。 “好!” 司马令在众人的热情款待下,也变得热情起来,他丝毫不讲客气,拿起了桌上的一块肉,塞到嘴里啃了起来。 “官爷,我们沛县丰乡地处偏远,民风古朴,嫉恶如仇,他们一旦见到不好的事,就会打抱不平,但是做事情又粗手粗脚,今天多有得罪,还请你海涵!” 开口的是萧何,面对上面的官员,不是刘邦这个小小的亭长所能应付得了。 “你们这还真是民风淳朴呐!” 看着这满桌的酒肉菜,司马令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乐呵乐呵地笑着,就连之前的那对斗鸡眼都不见了踪影。 他在这些人之中,官最大,可这种以他为尊,且满桌酒菜的场面,并不多见。 秦始皇会以他为尊吗?不会吧?再不济一点,李斯会吗? “哈哈,我海涵,今天有你在,我必须海涵!” 司马令吃着酒菜,看样子像是许多天都没有吃上饭菜了一样,笑道。 以刘邦为首的众人也跟着陪笑,丝毫不敢含糊。 刘邦没有了下午时的那种慌乱,给人一种轻松自如的感觉,因为萧主吏掾很靠谱。 “刘季!” “嗯?”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喝声,刘邦愣了愣,很快,收回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萧何。 “你们得罪了司马令,怎么也得赔个不是吧?” 刘邦听闻,立马伸手,狠狠拍了一旁正在大口吃肉的樊哙,差点把樊哙呛到。 “对,就是这小子下手太重,一点也不知道轻重,快,别吃了,吃多了也瘦不下,快敬官爷一杯。” “官爷请!” 樊哙是个实在人,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什么鸟官职,他只知道,自己的大哥和萧主吏掾都对他这么尊敬,自己就算不服也得服。 他将身旁的酒递了过去,与司马令碰杯,道:“官爷,我就是个卖狗肉的,也不认字,平时啊,杀狗从不留情,下手没轻没重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长得也很粗鲁哈。” 司马令脸一黑,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 “还有你,卢绾!” 刘邦嚼着手中的饼,指着正在喝酒的卢绾说道:“你下手怎么也是没轻没重的?” 卢绾满脸堆笑,明白了刘邦的意思,拿起身前的酒便对司马令敬酒:“官爷,来,方才多有得罪,我敬您一碗!” 反正只要当时打了眼前这位司马令的,刘邦都让他们道歉了,可唯独刘邦自己不去道歉。 刘邦打心底就不服他。 不过刘邦还是感觉不够,这些还不足以化解他跟司马令的恩怨,他害怕饭后司马令会将他们的行为禀告给朝廷。 他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凑到司马令耳边,小声说道:“今晚这屋里,就留你与那女子二人。” 他伸手指了指厨房里的曹氏。 司马令的眼睛又从正常的眼色变成了斗鸡眼,望向厨房,待看清那人就是今天没有得手的曹氏时,一时间,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他连忙点点头,表情就像个傻子,嘴里的哈喇子几乎都要掉在地上了。 刘邦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若是放在寻常,并会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他这个性格,什么事不敢做? 可如今,他的脑海中多出了许多平白无故的记忆,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来,诸位多陪官爷喝一杯!” 刘邦招呼一句,在那段未知记忆与自身性格的抗争下,他最终还是决定走进后厨房。 曹氏跟随刘邦回来后,一直在后厨做饭,既切菜又挑水,这一整套流程下来,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毕竟吃饭的不只有她跟刘邦。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汗珠,衣服也湿了一部分。 “你还真行啊。” 曹氏看着站在门边上的刘邦,又看向堂厅里的司马令,眼神中立马露出了厌恶之色。 当她下午听到刘邦说自己‘惹麻烦’的时候,她也是替这个心爱的男人捏了一把汗,当然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当今天下由暴秦执政,谁都知道,这暴秦,最讲什么狗屁律法,搞得全天下的黔首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 当然这并不全怪罪于秦始皇,只能说有一部分算是他政策的问题,至于还有一部分,算底下那群官僚的问题,有些官僚性本恶,就是喜欢仗着自己的权力去压榨百姓。 刘邦走进来,将门掩上,从身后抱住曹氏,将头轻轻靠在曹氏的肩膀上,温声细语道:“祸,是我惹的,你说我该不该管,嗯?” “该,真该。” 曹氏的脸有些红。 “不过......” 曹氏与刘邦对视,面露微笑,声音非常柔和,轻声道:“你用的什么招?” “你呗。” 曹氏顿时眉头紧蹙:“我?” “你想啊,这事啊,是因为你才有的。” 曹氏无奈地摇了摇头,相处这么多年,也知道这家伙老不正经:“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有什么招。” “所以,我才来这里。” 说罢,刘邦的表情变得笑嘻嘻,一脸讨好像:“嘿嘿,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曹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变得不悦起来,脸也黑成了一团云,因为刘邦一般说起‘商量’两个字的时候,准没好事。 “你可别千万生气。” “开心点。” 刘邦见情况有些不对,立马说道。 曹氏只是看着他,一脸沉默。 “曹氏,行不行?” “你倒是说啊!” 曹氏语气很重,她有些不耐烦,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让外面那家伙听见:“说啊!” 对眼前这个男人,名份上,他们没有夫妻之实,实际上,曹氏早就将他当成自己的男人了,自从认识刘邦以来,没人敢欺负她,刘邦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比她那死去的老鬼丈夫还要重要。 至于外界的风俗问题,这个时候的社会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 “我想。” 刘邦将嘴凑到了她的耳朵旁边,小声说道:“我打算今晚让这家伙住你这里,跟你睡一个房间,睡一张床,不过我有个法子,保证让他得不了逞......” “刘季!” 曹氏理会了刘邦的意思,脸上浮现着红晕,‘啪’的一下,把手中的菜刀狠狠地剁在了菜板上:怒道:“你要不要脸?” 刘邦脖子一缩,摊了摊手:“我要命,我要什么脸哪?” “我要我的命,要你的命,要萧主吏掾的命,要我老爷子的命,要全家人的命,要全村人的命,要全县人的命!” “我要什么脸。” 曹氏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红唇轻颤,发出低吼:“刘季,你最好正经点,我是你的女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让自己跟别的男人搭伙。 “我知道!” 刘邦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紧接着,看向窗外,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如今这个世道,人,活下去就行了。我刚刚也跟你说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他绝对得不了逞!” “真的,他绝对办不成!” “不成。”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放心,你听我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如果他敢硬上,我就在附近,我冲进来,我拿把刀把他杀给了你信不信!” “不成。” 曹氏摇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眼泪顺过她的脸颊滑落在地上,她强忍着不哭。 “哎呀!” 对眼前这个女人,刘邦也是没法子,他也见不得女人哭,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一哭,他就慌了神,哭了的女人最容易让他产生怜惜之情。 他跪在了地上,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摇晃:“算我刘季求你了。” 曹氏将头撇过一边,并不搭理他。 “哎行行行,不做了呗,大不了死了算了!” “谁这辈子还没死过呢!” 刘邦见理说不过,于是起身,脆耍起了流氓。 真别说,这招还真管用—— “你啊,真不要脸。” 曹氏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脸,道:“看看这脸,都厚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你可别后悔。” “哎呀,没什么后悔的,你听我的就好。” 刘邦一把搂住曹氏,搂着她往客堂走去。 “来来来,高兴点高兴点。” “嘿嘿。” 刘邦伸手擦拭她的眼泪,尽量让他不在那司马令面前体现出被人强迫的样子。 第3章 乃公,送你上路 或许是因为那种未知记忆的干扰,在劝说曹氏的过程中,刘邦还是有些不忍心的,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 简直无耻,下流,斯文,败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忍的感觉,按照以前,他做的那些混蛋事,他真的眼都不眨一下。 可能是人真的老了,变得心善了? 不,乃公还年轻。 曹氏极不情愿的被刘邦推了出去,刘邦笑眯眯地看着曹氏,露出一脸讨好的样子。 至于曹氏,尽管她已经控制了表情,看起来还是有些苦瓜脸的。毕竟这对她来说,比上刑场砍头都还要难受,特别是跟不喜欢的男人睡觉,就跟下地狱没什么区别。 “这位官爷,她非要给你赔个不是,我刘季拦都拦不住。” 曹氏强颜欢笑,在司马令目前,她没有了下午的那般嚣张跋扈,反倒多了几分温柔贤淑。 在司马令不注意间,她咬咬牙,狠狠掐了掐刘邦的胸膛。 “哎呦,我不疼。” 刘邦尽显流氓姿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哈哈哈!” 司马令看着曹氏,笑得很猥琐,起身迎接:“来,坐!” 曹氏坐在方才刘邦坐的那个位置,也就是司马令的旁边。刘邦就站在曹氏的一旁,像个下人一样,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同时眼神中也暗藏着一丝杀机。 乃公的女人,你碰一个试试? 曹氏端起桌前的一碗酒,对司马令道:“官爷,今日里多有得罪,我敬您一碗!” 司马令的眼睛,始终都盯着曹氏那张漂亮的脸蛋,他那只斗鸡眼散发着独有的专注,以及嘴角挂满了源源不断地淫笑,就差把‘饥饿’二字写在脸上了。 “好!” 刘邦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看到了司马令那张恶臭的脸,不过他也没办法,只能装作一副潇洒自如的模样,任由这些烦恼而去。 “好,都喝了。” “来,曹氏,多喝一点!” 刘邦在一旁跟着起哄。 曹氏说是卖酒的,实际上并不喝酒,当那碗中的酒经过她的喉咙传到肠胃时,她感到火辣辣的。 她不想再喝了,于是将酒放下。 刘邦开口劝道:“不行,都喝了!” “对,都喝了!” 司马令觉得非常有道理,附和道。 “都喝了!” 众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刘邦的心里却是更加不快了。 明明曹氏也愿意出来服侍这个司马令了,明明眼前的危机过了今夜也就过去了,可为什么自己看着眼前的一幕,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难不成,是那段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在作祟? 又过了一会,看着曹氏越来越难受的模样,刘邦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道:“官爷,她酒量不行,我来喝!” 看着有些痛苦的曹氏,他一把抢过曹氏手中的碗,将那碗中没有喝光的酒一饮殆尽。 司马令目露不善,望着刘邦,眼睛里浮现着些许杀气。 嗯,白天就是这家伙,打自己打得最猛,一个接一个的巴掌。 “官爷,他刚刚喝醉了,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在意。” 萧何察觉到司马令不善的眼神,忙安抚道。 刘邦也反应过来,将碗放下,又到了一碗凑到曹氏的嘴边,附和道:“对对对,乃公,不,是我,我喝醉了!” “曹氏,快喝。” “那你酒量不行啊!” 司马令嘴角一扬,露出嘲讽的神色。 他抢过刘邦手中的酒,将它,凑到曹氏的嘴边,笑道:“来,这位美人,我来喂你。” “这才好嘛!” 刘邦拍手叫好。 司马令看着刘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在坐的兄弟除了樊哙之外,都没有反应,可能是大家都觉得他醉了,毕竟哪有家里的丈夫将婆娘往外推的? 樊哙看司马令的眼神有些不善,曹氏平时待他不薄,他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刘邦并没有醉,他脑子清醒的很,只是没办法,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邦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心中大喜:“各位,官爷旅途劳顿,也早该歇息,咱今儿就到这儿?” 他眼中的杀气越发凌厉,这股杀气,是受那股未知记忆的影响才产生的。受这一世的性格的影响,他这种杀气时隐时现。 萧何也对司马令说道:“官爷辛苦,要早些歇息,不要过度操劳。” 这事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不来,也不会受到牵连。可犯事的人是刘季,刘季,是他的兄弟。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他也想早些回去歇息,作为主吏掾,有许多公务在身,白天很忙。至于曹氏这顿事,他想拦,也拦不住,而且还是刘季这小子亲自推出去的。 司马令一听,瞬间大喜,他们虽然行为恶劣,但是会做事啊。 他凭着这股酒劲,双眼一直停留在曹氏的脸上,他并不觉得羞愧,也不会感觉到不好意思。 萧何拿起佩剑,率先说道:“那官爷就此拜别!” “拜别,拜别!” 司马令忙道,巴不得他们赶快走,因为快要按耐不住了,厚积薄发的积的差不多了,就差一飞冲天。 “那就此告辞了,您歇息好!” 刘邦在一旁叫道:“大家常来啊,慢走!” 曹氏对着众人笑道。心里,她感到有些绝望,或许过了今夜,樊哙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喊他姐姐了吧,刘邦的那些弟兄们也不会承认自己这个大嫂了吧。 至于刘邦本人,更是不会再来这间充满温馨的酒肆了吧。 当走到门外时,刘邦靠近樊哙,眼中隐藏的杀气彻底释放,凑到他耳边,语气冰冷,道:“将你的杀狗刀借我一用。” “?” 这点酒量对樊哙也算不上是什么,他看向刘邦,眼中露出了惊讶地神色:“大哥,你是想......” “莫要多问。” “大哥,这事我来......” “莫要多问,把刀给我!” 樊哙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抽出了杀狗刀,递给了刘邦。 “大哥,这刀你还给我的时候记得打理干净,家里就这一把刀,我还要卖狗肉的。” “知道,别啰嗦,你快走,这事跟你没关系!” 刘邦从樊哙手里接过杀狗刀,藏在袖子里。 他将萧何他们打发走了之后,将院内的大门关上,然后独自走到房屋一扇墙的后面藏起来,这个位置正好是曹氏卧室的那面墙。 萧何其实也没醉,当他回到家中的时候,立马派下人将曹参从家里喊了过来。 “曹参,你现在就去去往咸阳那个方向的路上,去等一个黑衣人,等他路过的时候,把他杀了,然后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埋了。” “唯。” 混迹官场多年,萧何不相信这斗鸡眼事后不会说胡话,毕竟说了朝廷就会有赏。 到那时,谁知道他会不会添油加醋一番,连累他们整个沛县? “他娘的,那可是乃公的女人!” 刘邦蹲在屋外的墙角,撇了撇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对四周的空气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他原计划打算让曹氏将这个司马令拖住,只要拖住一晚上,并且不让他碰曹氏的身子,就没什么事情了。同时,他的最低的底线是,那个司马令可以碰曹氏的身子,他们只要保住命,就够了。 能活着,就好。 但不知怎地,或许是因为在这些天里,他的脑海中源源不断地涌入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使他对这个司马令动了杀心。 屋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司马令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紧盯着曹氏的双眼。 嘿,这小眼睛,还生得挺漂亮的。 还有那小嘴,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在众人离去后,曹氏就收回了笑容,心中慌乱无比,特别是看到司马令始终盯着自己,她只感到身体跟触了电似的,内心深处更加绝望了。 她就像一个被人抛下的傻女人,在外面随意被人蹂躏。 她无奈地起身,缓步走到自己卧房的门边,又回头瞥了一眼司马令,似乎在说,你饶了我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房。 嘿,她居然勾引我。 在曹氏看来,她是想让司马令放过她,可站在司马令的角度,当他看到曹氏的这番举动时,心里更加痒痒了。 他起身,左右看了看,当确定这四周确实无人的时候,他尾随进了屋里。 躲在墙外的刘邦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心想应该已经进了卧房,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堂门外,先是朝里偷偷地看了看,看他们两人有没有进卧房。 在确定他们已经进了卧房之后,他方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堂,走到桌边蹲了下来。 桌子上的饭菜早就被吃光了,唯独剩下半坛子没喝完的酒摆在那里。 刘邦拿起这半坛子酒,往嘴里猛灌。 “酒壮怂人胆,司马令,乃公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杀过人,也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 “今日,乃公就用这把生了锈的杀狗刀,送你上路,顺带也体验一下,这杀人的滋味!” 刘邦的眼神紧紧盯着曹氏的卧房,额头上冒着冷汗。当半坛子酒全被他喝光之后,他心中生起了一股执念,二话不说,壮起胆子,提着手中的杀狗刀就冲了进去。 不一会,两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卧房里传了出来,一道是曹氏的,一道是那个司马令的。 司马令是真的醉了,他喝了太多太多的酒了,方才在坐的那些人每喝一杯,他就得跟一杯。 曹氏酒量不行,只要喝一点就会醉。 可这时,他们却全部都清醒了。 第4章 司马令之死 月光撒下银辉,照进了屋子里。 床上血迹斑斑,湿湿黏黏,整张床的被子都是血红色的。 曹氏已经脱光了衣服,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在银辉的渲染下似乎还泛着光,看起来晶莹剔透。 如今她正拿着没有被染红的衣服,遮挡在胸前。 司马令的手,还搭在曹氏的胸前。至于他的胸前,竖插着刘邦手中的那把杀狗刀,他那此起彼伏的胸膛,如今也不怎么此起彼伏了,反倒像一个没了开关的喷泉一样,不断地从里面喷出血红色的水。 他的嘴巴一张一闭,如同塘里刚打捞上来的鱼一样,即将要断了气,需要重新被放回到水中才能得以生存。 可惜,没有鱼塘了。 曹氏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心悸,她只看过樊哙杀过狗,却从来没看过别人杀过人。 “你,季哥,你,你杀人了!” 曹氏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情,要是被上面知道,可比下午的那种行为还要严重。 “呵,你大惊小怪什么?” 刘邦装作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的脸上溅满了司马令的血,这血,是方才他将杀狗刀,狠狠插进司马令胸口之后溅出来的,如今还有些温热。 “我杀的是狗,不是人。” “狗,狗官的狗!官,狗官的官!” “他是狗的官,不是人的官,畜牲之官,曹氏,你害怕什么啊!” 刘邦其实也挺害怕的,只是当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他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曹氏慌张地摇了摇头,目露恐惧:“不,不,季哥,我们逃命吧!” “逃命?逃什么命?” 刘邦看向慌张的曹氏,声音也变得有些柔和,轻声安抚:“你别怕,明日让萧主吏掾来,就跟萧主吏掾说,此人身为朝廷命官,欲要对妇家人行不轨之事,然后你,出于自卫,一刀把这条狗给咔嚓了。” “那刀呢?你手中的刀又怎么说?” “刀?” “这还不简单?” 刘邦跑去厨房里,拿起曹氏的那把菜刀,走进卧房。 他抓住司马令胸口上那把竖插的刀,用力拔了出来。司马令还没断气,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刘邦,想要说些什么。 刘邦看着司马令,笑了。 “官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投个眼睛正常一点的人家。” 刘邦的脸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他将曹氏那柄切菜的刀,举在半空中,顺势而下,准确无误地插进了司马令方才那一处伤口。 司马令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刘邦比表现出来的脸色跟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眼中的刘邦,可以用‘阴森森’三个字来形容。 他没办法说话,他那抬起的手,也在这一刻彻底没了力气,一瞬间落了下去。 “诺,这不就得了。” 刘邦伸手指了指插在司马令胸膛的那柄刀,将曹氏搂在怀里,用轻松地语气说道。 曹氏伏在他的怀中,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 “乃公的女人,可没资格哭。” 刘邦拍了拍曹氏的肩膀,安慰着。 说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允许曹氏哭了。 过了许久,曹氏那颗悸动的心方才沉静下来,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抬头,湿红着眼睛盯着刘邦那张平静的脸,道:“那,那我今晚睡哪?” 曹氏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看样子可能真的被吓坏了。 “睡哪?去我家睡!” “哈哈哈!” 刘邦突然露出贱兮兮的样子,与方才宛若两幅模样。他用两颗大白牙对着曹氏,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 ...... 月挂枝头,树林里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嘶叫声。 曹参在接到萧何的邀请后,把正在审讯的犯人交给了下属,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到家中,连晚饭都来不及吃,急忙换上黑衣,拿起桌上的佩剑就往萧何指定的地方走去。 萧何说,这个司马令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不能留,留了,他们整个村的人都得死。一旦死了一个村的人,明年的徭役又是个头疼的事,而且庄稼收成也是个问题。 曹参孤零零地蹲在树杈上,这里离村子并不遥远,可就是没什么人。自从始皇帝统一六国以来,村子的人口越来越少,原先晚上还有几个壮丁出来活动,如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他来的时候在地上埋好了绳索,只待司马令从这里骑马经过,必定会被这条铁链所绊倒,然后,自己便从这树上跳下去,将他斩落马下。 这个计划在他看来是非常无懈可击的,可偏偏这么无懈可击的计划,他在这树上坐了一晚上,也没看到萧何口中所谓的那位司马令。 看着这四周无人的世界,曹参忽然感到有点冷。 ...... 翌日,曹氏家中。 “刘季,你确信是这司马令昨夜潜入曹氏家中,欲对曹氏不轨?” “确有此事。” 此刻,曹氏的卧房里站满了人。 曹氏的脸上憔悴不堪,头发蓬松的像无家可归的流民一般,表情看起来很慌乱,衣服也被撕去了一大块。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被司马令凌辱过的受害者形象。 曹参站在萧何的身后,对比昨夜,他已经换上了官服。 他看起来很疲惫,他的眼神瞥了瞥躺在床上的死尸,眉头紧蹙。 死尸的下半身已经脱光了,上半身的黑衣也不在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衣。 他的血被放干了,整个人看起来瘦瘦的。 刘邦看着这司马令的死状,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杀了人。 萧何虽是刘邦的兄弟,可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这样的案子,如果光是问一个人,那是远远不够的。 “曹氏。” “我且问你,昨夜的细节可还记得。” 曹氏疯狂地摇了摇头,即便刘邦昨夜安抚了她一晚上,她只要一想起昨晚司马令的死状,就会变得六神无主。 “萧主吏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刘邦将曹氏护在身后,开口道:“一个妇道人家,经历这般天塌的遭遇,你觉得她会把这些细节记的很清楚吗?” “你,给我住嘴,我现在没问你。” 萧何怒视刘邦,刘邦方才让道,萧何看着曹氏,指了指插在司马令胸口的拿把菜刀,问:“曹氏,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这柄刀,是你插进去的吗?” 曹氏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你,去看看。” 萧何对身后的白发医者道。 白发医者笑着点点头,他还跟刘邦对视了一眼,给了刘邦一个微笑。 刘邦也盯着他,不过没有点头。 那名白发医者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床边,在司马令的身上翻来覆去,时而将刀拔出来,时而又将那柄刀插入胸口。没过多久,他抬起头,看着萧何,眼神坚定地说道:“禀萧主吏掾,这刀伤,确实是这柄菜刀所杀。” “萧主吏掾,我就说吧,你还不信,哼!” 刘邦不服气,因为萧何的不信任,对萧何发牢骚。 接着,他又对着萧何一脸诌笑:“既然如此,萧主吏掾,快结案吧!” “你住嘴!萧主吏掾在这里办案,你是嫌疑人,哪里容得到你来插嘴!” “小心我把你抓紧牢里去!” 萧何身后的曹参瞪了他一眼,怒道。 他一方面出于私心,一方面,维护萧何的面子。 刘邦看着他,冷哼一声,只是仰头,并不搭理他。 曹参是位秉公执法的好狱掾,瞧着刘邦这副流氓的样子,他觉得眼前这司马令的死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司马令,他曹参可以杀,但是他所管辖区域里的人不能杀,不然的话,就乱套了,久而久之,他们这个村也就变成了土匪窝。只要谁不服谁,直接拿刀杀了便是。 临走前,萧何吩咐曹氏好好在家里待着,遇到什么困难要及时跟他反馈,然后带走了刘邦,说有要事跟刘季招待。 “刘季,这里没有外人,你与我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府中,萧何轻声问道。 屋子里是封闭的,窗子门都是关上的,下人,也不在这里。 刘邦觉得耳根有些奇痒,闪到一旁,一脸诌笑:“萧主吏掾,您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人是我刘季杀的不成?” 说罢,笑眯眯地看着萧何。萧何看他贱兮兮的表情,有些怀疑。 “我不是让你昨晚别动手了吗?” “杀了司马令,十个脑袋不够你掉的!” “我没杀人,真没杀人!” “有你萧主吏掾在,我为何要去杀人?” 萧何看着他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好,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随即,面露难色:“对了,增发徭役的事,我替你求过了,县里确实很为难。” “明日我要亲自到去郡里去一趟,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少要一点。” 刘邦点点头,这事是他前几天跟萧何说的,村里的壮丁实在太少了,如果按照上面要求的数量去服役,村里就没几个年壮的人了,来年的庄稼也不会有好的收成。 “你也跟我一起去。” “嗯,我去?” 刘邦指了指自己,萧何笑着点点头。 “那好啊,可我去干吗?” “你帮我跟他们说一说嘛。” “我?我这个破亭长说话管用吗?” 刘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因为你是亭长,说一说实际情况,也许正管用。” “行,好。” 刘邦点点头。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正好一块上路。” “好,那刘季先行就告退了。” “去吧。” 随着刘邦离去,萧何的屏风后,曹参走了出来,面露难色。 萧何看着曹参,道:“所以你还是以为,那司马令是刘季杀的?” “曹参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是他杀的又怎样,如果真是他杀的,他可帮了你一个大忙。” “我只知道,我管辖区域内的任何人,都应该遵守秦朝的法律。” “唉,那你就去查吧,我不拦着。” “唯。” 第5章 称职的大哥 今日的泗水亭似乎有些热闹,村里,有一群人将两人围在中间。那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位是当地的豪族,名叫雍齿,体态看起来有些臃肿,在当地有权有势。另一位则是刘邦的好兄弟,卢绾,体型也是有些微胖。 刘邦一大清早就去了萧何家里,如今已是下午,并未归来。 “兄弟,你现在已经欠六个钱了,还玩吗?” “玩!” “那你可知我们这里欠债的规矩?” “知道,不就是剁手指吗?” 卢绾学着刘邦的腔调说道。一个他,一个樊哙,只要刘邦没在场,他们就会用刘邦的口吻跟人家说话。不仅是口吻,就连表情,神态,以及动作,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他们哥几个里头,不仅是卢绾赌,刘邦也喜欢赌,刘邦其他的兄弟们都喜欢赌。与之不同的是,平常都是他们兄弟几个聚在一起赌,从来不跟外人赌。 如今,因为刘邦不在村里,兄弟们缺了主心骨,就聚不到一起,他赌瘾又犯了,于是只好找别人赌去了。 不过,自家的兄弟不同别家,跟别家赌,是要算钱的。 他们如今正玩着‘斗鸡’的游戏,游戏规则是双方各派出一只攻击性特别强的大公鸡,然后把两只鸡放在鸡圈里,让他们扭打在一起。如果那只鸡打过了自己的对手,那么那只鸡的主人就算赢,并可以把所有的钱都收入囊中。 暴秦禁赌,对于私自赌博的官民,会采取了严厉的刑罚措施,轻则在脸上刺字,作为赌博的耻辱标记;重者则用鞭、棍子打屁股,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可这对泗水亭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卢绾父亲与刘邦父亲的关系特别好,好到他们两家在生孩子的时候,刘邦跟卢绾在同一天出生。待到他们长大后,刘邦与卢绾又处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同窗学习,一起到处玩耍。 在他们的不远处,刘邦哼着小曲,朝这边走来,看他的样子,也是挺悠闲的。 “哟呵,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随着离卢绾他们越来越近,很快,他的耳边听到了卢绾喊叫的声音,他知道,卢绾又在赌钱了,不过,这小子怎么能跟别人赌呢?他一时间面露难色,急匆匆地朝他们这边走去。 “好,你如果再输了,可就欠十个钱。” “我们的规矩是,欠一个钱剁一个手指头,在此之前,你要想好了!” “嘿,赌就赌,我卢绾这辈子除了我大哥,还没怕过谁!” 刘邦一听,惊了,倘若这傻小子输了的话,那岂不是十个手指头都没了?十个手指头都没了,还怎么下地,怎么找女人做老婆? 就算是他跟人家赌,也不敢跟别人放海,把自己的手指头都压上。 刘邦快速冲进人群,伸手偷偷地扯了扯卢绾的衣裳,想要劝他回去。 “卢绾,给乃公滚回去。” 卢绾没有搭理他,非常严肃地看着雍齿,义正言辞道:“我想好了。” “赌!” 刘邦急了,狠狠拍一下卢绾的肩膀,道:“赌什么赌?快跟我回去!” “大哥!” 卢绾不耐烦地看了刘邦一眼:“大哥先别管我,我马上就要赢了,等赢了就请你喝酒!” “哈哈哈!” 说罢,卢绾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把这场赌局拿下,然后拿着独赢的钱,给大伙加个餐。 瞧着他信心满满的模样,刘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不知事情的全貌,或许,卢绾真的有两把刷子? 兄弟们要做什么,他一向是支持的,一般不支持的理由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他觉得这事不行,做了对兄弟们没好处。 “既然决定了,那就开始吧!” 随着雍齿一声令下,卢绾的鸡和他的鸡被放到了斗鸡笼里。 斗鸡笼是用栅栏围起来的,所围住的场地非常宽大。 两只鸡的颜色都偏黑,只不过其中一只鸡的颜色稍微淡一点,另一只鸡的颜色稍微深一点,卢绾的鸡,是颜色稍微淡一点的那一只。 两只鸡进入笼中后,各自看了对方一眼,一时间,它们俩脖子上的羽毛变得膨胀,它们的脖子也是变长变壮了几分,接着,它们扭打在一起,你啄我的鸡冠,我啄你的脖子,谁也不让谁。 “咬啊,快咬!” “怎么不咬!” “快咬死他!” ......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众人自然看得很乐呵。 刘邦也在加油打气,不过他打气,可不是为了鸡的输赢,而是为了兄弟的那十根手指头。 “大哥,你看我这鸡,哈哈哈!” 卢绾抬头,还不忘向刘邦炫耀自己的鸡。 刘邦点点头,表示是这个理。 奈何,等到过了些许时候时,卢绾的鸡不知怎地,就开始乏力了,渐渐地,那鸡一个不注意间,被雍齿的鸡一翅膀掀翻在地。 “起来!上啊!快上啊!” 卢绾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刘邦的脸也黑成了一团云,双拳紧握,我兄弟的十根手指头不会真的没了吧? 最终,卢绾的鸡还是败下阵来。 “唉!” 刘邦在卢绾的耳边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绾坐在原地,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嘴巴都气的鼓了起来。 怎么会输呢,我怎么就输了呢? “再来!” 卢绾不服气。 雍齿并没有搭理他,望着他,目露凶光,他只是晃了晃脑袋,身后的人纷纷出动,将对面的卢绾按在了桌子上。 卢绾尽力挣扎,双拳紧握,想要起身。 人的手,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每个人的命根子,一旦没了,就没法干活,没法干活,就变成了一个废人,变成了一个废人,就会遭村里的人唾弃,一辈子也就只能吃白饭。 雍齿的下人中,其中一个人将长刀狠狠地插在桌子上,另外几个人用蛮力将卢绾的手指强行掰开,摁在桌子上。 “手指头没了,我还有脚趾头!” “我卢绾不服!” 雍齿无动于衷,冷冰冰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大哥!” 听着卢绾的声音,刘邦加快脚步,往卢绾相反的方向行去。 让你不要赌,你非得赌!刘邦心里有些气不过。 若是樊哙在此倒也好说,就樊哙那体型,绝对打得过这些人。 可樊哙就是不在啊! “大哥!” 随着卢绾的第二声大哥呼出,刘邦突然愣在原地。 紧接着,他转身跑回来,将众人推开,把卢绾护在身下。 刘邦对那位手里持刀的人叫道:“这位大哥,您消消气!” “这是我兄弟,他跟我同年同月生,从小一起长大的!” “嘿嘿!” 刘邦贱兮兮地笑道,说完,瞧着趴在地上不断抽泣的卢绾,伸手一巴掌就盖在了他的头上。 “你个没出息的!让你赌钱,让你赌钱!” “你老子家里的钱全被你败光了!” 雍齿看着两人的互动,感到疑惑,不解。 刘邦抬头,对雍齿道:“他没读过什么书,是个粗人,不懂事,您把他放了吧!” 雍齿一听就来气了,眼前这人他并不认识,一想到有人在他身上上撒野,立马怒道:“嘿,你是谁啊!” 接着伸手一巴掌盖在了刘邦的头部,将刘邦掀翻在地。 “兄弟们,给我打!” 在众人的拳头如雨滴般落下时,刘邦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卢绾保护在内。 “大哥,别打了,这债我来还!”刘邦赶紧道。 雍齿立马喝住那些正在殴打刘邦与卢绾的人,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只是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可行?” 雍齿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下人,接着又示意刘邦在前面带队,临走之前,还不忘踹了卢绾一脚。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 卢绾坐在原地痛哭,自己这下又害惨了大哥。 刘邦作为一个大哥,平时就是帮兄弟们处理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当然,他自己本人也喜欢犯事。 他们这群人,从小到大便如此,不像其他人,小时候调皮,长大了就不调皮了,要么入朝为官,要么在家诚诚恳恳耕种,做个老实人。 刘邦将雍齿带到了自己的家中,指了指自家的院子,道:“大哥,这儿!” “这院里,屋里,你们看什么值钱就拿什么吧?” “钱呢?我要的是钱” 雍齿感到有些不妙,他来这里,不是来那钱的吗? 刘邦无奈地笑了笑:“什么钱?我哪来的钱,我没钱!” 或许是怕雍齿再次动手,刘邦又连忙解释道:“大哥,您说您要他十个手指头,您有什么用。” “您看这样,我这家里的东西,您觉得什么值钱,您就拿走!” 雍齿沉思了许久,觉得眼前这混小子也说的有理,与其砍那个好赌的王八蛋十根手指,倒不如搬点实用的东西,换些酒钱。 “搬!” 手下的人纷纷出动,往刘邦家里涌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 “什么人啊这是!” 刘老太爷气冲冲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刘邦指手怒骂:“刘季,这帮人是来干什么的!” 刘邦露出很无赖的表情,道:“唉,你儿子赌钱输了,身上又没钱,只好.......” “你个畜生,又给我在外面惹事了!” 说罢,抄起一旁的铁锹就要打刘邦。 刘邦慌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放荡不羁,这脸面还是要的:“老爷子,不能打啊,我还要脸呐!” 刘老太爷的长子,也就是刘伯的妻子,拉住了刘老太爷,劝他不要打,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丢刘家的脸。 可刘老太爷就是不听,非要追上去,不管怎样,就是想将刘邦痛打一顿,对他来说,只有打一顿才解气。 第6章 称职的刘老太公 刘邦从小到大游手好闲,一不喜欢读书,二不喜欢种地,这导致刘太公对他并无太多好感,甚至有一次还对他说:“你没有赖以生存的本事,赚不到钱,不如你二哥,也不如你弟弟!” 刘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改变,该怎样还是怎样。 老一辈人的观念就这样,总觉得下一辈人不按照他们的走,就是死路一条。 “你个畜生,给老子站住!” 如今在场的人,没有人拦得住暴走的刘太公。 刘邦在前面跑,刘太公举着铁锹在后面追,别看刘太公这么大的年纪了,他走出路来的速度,可丝毫不逊于整日酗酒,只会醉卧美人膝的刘邦。 “老爷子,欠债还钱呐!” “我让你欠债!” “您从小就教导我,欠债得还钱哪!” “我呸!” “得还钱呐!对不对?尤其是赌债,是不是?” 刘太公本来体力还很好,被刘邦这么一说,简直被气的面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在颤抖,就差气昏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 “我非得打死你这小畜生!” 很显然,刘邦并没有停下来,反倒一本正经的叫喊道:“老爷子啊,我是亭长啊,给我得留点面子呐!” “这村里的乡亲们都看着呢。” 说实话,他甚至觉得有些开心,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能动,说明还没老,还能活很长。 他已经没有阿母了。 趁着这功夫,雍齿的手下已经将刘邦家里翻了个遍。 虽然翻了个遍,可雍齿的手下从刘邦家里出来时,手上居然一件东西都没拿,每个人都是如此。 “大哥,他家里面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雍齿双拳紧握,看着刘邦两父子,眼里欲要喷出火来。 思来想去,雍齿选择忍气吞声,他的眼睛盯着那不远处圈里的猪牛羊,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把他们家的牛羊,都给我牵走!” “什么?” 刘太公还没急,刘邦大哥刘伯的妻子急了。 这牛羊牲畜,可是他们家里糊口的东西,特别是牛,在耕作农务的时候特别需要。 “别牵牛!” 大嫂发出哀嚎声。 刘邦一边跑着一边忙道:“别拦着!拉走!快,都拉走。” 刘老太爷也停了下来,对他们挥了挥袖袍,义正言辞道:“别拦人家,赌输了就要认罚,咱们刘家从来不欠人家赌债。” 刘老太爷是个正直的人,心地善良,跟儿子刘邦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但做爹的,就算没办法也得管呐! 刘老太爷又转身对那群牵牛羊的人袖袍一挥,道:“你们看着,只要能抵债,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尽管拿好了。” 刘邦也随身附和道:“对!别管她,拉走,快!” 刘老太爷的眼神死死盯着刘邦,此时的他,恨不得将刘邦摁在地上,打得屁股开花。 可惜,自己已经老了。 等把刘邦家里嚯嚯一阵之后,雍齿又看了看刘邦跟刘太公,对刘邦摇了摇头,露出鄙夷的眼神。 斗鸡场有个好赌的,这里又有一个不孝子,只会败家的,这两人还真是卧龙凤雏,怪不得同年同月生。 “走!” 雍齿一挥手,带着手底下的人走了出去,还有刘邦家的牛羊。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也是嘴角一抽,他听到了后面有个败家子在对他叫喊。 居然还让他常来? “去去去!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走走走,都走!” “再不走我可要抓你们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有很多,大家都纷纷嘲笑刘邦败家。 刘邦也习惯了,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是亭长,要一点面子,可真做事起来,自己还真不要什么面子。 面子有什么用,能吃吗? 于是刘邦就将这群看热闹的村民们毫不留情地打发了。 刘老太爷的嘴是越来越往上翘了,眉头也越来越紧蹙了。 等到刘邦将大门关上,回头正好与刘老太爷的目光对上时,刘老太爷再次举起手中的铁锹,指着刘邦的鼻子怒道:“你还怕人看哪!” “我怎么不怕,老爷子,我可是亭长啊!”刘邦正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刘老太爷的眼睛越来越红了。 “好好好,我趴那儿,家法处置!” 刘邦无奈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把衣服掀起来,把屁股露了出来。 “你看他,又挨打了。” “可不是嘛,刘老太爷生了这么个儿子,还真是倒霉。” ....... 院子里的门确实是关上了,但这可不妨碍邻居们看热闹呐! 众街坊邻居们都趴在院子的围墙上,看着刘老太爷准备怎么去处置刘邦。 “看什么看!都走!”刘邦叫道。 刘老太爷却道:“你们都别走,看看我今天是怎么教训这个小畜生的!” 不是,老爷子,你! 刘邦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爷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您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 没法子,他只好趴下,低着头,不语。 “哎哟哟哟......” 当刘老太爷第一下落下,刘邦面露痛苦。 “我要你赌!” 刘老太爷又是一棍子下去,打在了刘邦的屁股上。 “使劲打!” 刘邦的大嫂在一旁起哄,她也是挺气的。 “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对,就这个力道!” “我要你赌!” “你是不是有一天,也把老子给赌进去啊!” “老爷子,您尽管打。” 话音刚落,刘老太爷忍不住咳嗽起来,上了年纪的人确实用不了多少力气了,一用力,就会面色红润,提不上气。 刘邦趴在桌子上,他的疼痛感并不是很强烈,所以并不是很痛苦。 此时此景,他居然觉得有些伤感,甚至很想高歌一曲。 望着老爷子头上的白发,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每享受一次老爷子的揍,接下来的人生中就会少一次老爷子的揍。 当初娘走的时候,他有一阵子,也会感到特别孤独,内心特别空虚,就好像一下子,心就空了。 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不过也总算是为卢绾赚回来了十根手指头,至于老爷子这边,只能日后尽孝了。 ...... 日落时分,太阳早已落下,可天还没有黑。 远处的天空泛着美丽的橘红色,一片连着一片,卢绾耷拉着脑袋,坐在斗鸡场旁边的地上,望着远方的天空,一动不动。 他的眼角时不时有眼泪流出,眼泪顺着长满胡须的脸滑落在地,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远处,刘邦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提着两罐从曹氏家里拿来的酒。 他知道卢绾会在这里等他,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 “你这小子,害得乃公倾家荡产。” 刘邦从卢绾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直接坐在了卢绾旁边:“主要是,你还害的乃公得到了老爷子的一顿打!” “你不知道老爷子的打有多珍贵吗?乃公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说,老爷子每打一次,乃公的爹就离乃公越来越远。” “等到了有一天,老爷子离我越来越远时,乃公的爹,也就没了!” 在刘邦到来的那一刻,卢绾就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看着刘邦手里的两罐酒,眼睛也变得更加红润了。 “大哥,我错了。” “嗯?” 刘邦侧身,摆出自己独有的流氓动作,将右耳对着他。 “我错了!” “嗯,哦,这就对了。” 刘邦点点头,将提着酒的袋子解开,将其中一罐酒递给了卢绾,自己将另外一罐酒的盖子掀开,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你要赌,乃公不拦你,毕竟兄弟们就这些爱好嘛。” “但,你就算赌,也要有赌的资本,明白了吗?” 刘邦的眼睛也有一些红润,他将手中的酒对着卢绾,跟他碰了碰:“不要每次都让乃公给你擦屁股!” 卢绾点点头。 刘邦与卢绾寒暄了一阵又一阵,直到太阳落下的那边云朵彻底没了光,方才起身,道:“行了,这天色也不早了,都快黑了,你也早些回去,早点歇息。” “乃公要去曹氏那里擦药,就不陪你了。” 卢绾再次点点头。 “哎哟哟哟,乃公这屁股!” 卢绾望着刘邦远去的背影,听着刘邦传来的回声,笑了笑,等到刘邦彻底消失在卢绾的视线中时,卢绾起身,往刘邦家中走去。 第7章 大丈夫当如是也 彭城之外,一队又一队的秦军在不断前行着,军队之中,其中最显眼的就属那辆用六匹马所拉的大车了。 大车很大,比普通的马车要大上六五倍。 车里人的身份肯定不普通—— 这是秦始皇所坐的车。 马车之中,点着微微烛火,烛火之下,嬴政的目光昏昏沉沉,脸上有着浓厚的黑圆圈,他的身体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摇摇晃晃,有些坐立不稳。 他手里拿着笔,不停地在竹简上撰写着,写了一卷又一卷。 他竟不觉得困。 自从统一六国以来,他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特别是在宫里,经常通宵批奏折。 即便底下有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及众多大臣,但是不管什么事情,他还是想亲力亲为一下。 随行的人,除了嬴政的军队,还有左丞相李斯,赵高,以及未来的秦二世胡亥。 历史上,这是秦始皇第二次外出巡游。 在未来十年不到的时间里,这位伟大的皇帝将要驾鹤西去。 “唉,李丞相,这些奏折都还要请奏吗?” 车外,宦官赵高跟行在李斯身后,赵高的身后,又跟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手上捧着一堆竹简,这些都是秦始皇要批复的奏折。 “陛下最近太辛劳了。” 赵高望着这一堆竹简,心里头有些担忧。 李斯面色平静如水,作为法家的人,陛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像儒家一样,去进谏:“皇帝想看,李斯也是奉命行事,至于奏与不奏,你赵公公看着办。” 赵高与李斯对视一眼,拿起盘子上的奏折,在嬴政的马车外行礼,道:“臣下赵高,有事启奏。” 李斯也跟着微微低头。 “拿上来。” “唯。” 马车里传出了嬴政的声音,即便是他如此劳累了,声音中还是充满着帝王的威严,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岁普通老人的声音。 赵高登上马车,将盘中的竹简放置在嬴政批奏折的案台上。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雄鹰的嚎叫,让嬴政停下了手中的笔。 车内的赵高与车外的李斯皆往天空中看去。 嬴政推开车窗,看向窗外,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那只鹰,问道:“那是什么?” “回陛下,那是只鹰。” 先前,赵高并没有很清楚的看见这只鹰,只是听着这叫声,觉得可能是只鹰。如今顺着嬴政的窗外看过去,他毫不犹豫地确定,这就是只鹰。 车外的李斯也盯着天空中的鹰,感到有些困惑,这‘鹰’,跟嬴政的‘赢’是个通字,难不成上天有什么预示不成? 嬴政只是看了一眼,又将目光回到自己的奏折上。 “啾~” 当嬴政的耳边再次传来一阵鹰叫声时,嬴政感到有些生气,将笔一摔:“它老围着朕的车干嘛,不让朕安心批阅奏折,意图何在?” 赵高顿时有些惊慌,这‘鹰’跟‘赢’这两个字,还真不好说。 于是回头望向马车外的李斯,问道:“李丞相,你清楚吗?” 不得不说李斯的应答能力还是挺强的,只见李斯笑道:“大鹰展翅高飞,我想,它应该想一睹陛下的风采。” 嬴政透过车门瞥了李斯一眼,赵高正好与嬴政的目光对上,陪笑道:“是,臣下也这么认为。” 嬴政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批复奏折,这一次,嬴政更加生气了,看向车窗外,伸手指着鹰。 可又过了一会,这只鹰又开始嚎叫了。 秦始皇将笔一扔,就要下马车。 也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射来一支箭,正好射中了天空中的那只鹰,穿透了鹰的身体,使得鹰从天空中坠落。 射鹰者章邯是也。 章邯在历史上是一个著名的人物,是秦王朝最后一名大将。 “射鹰者谁?” “是末将章邯!” “快将鹰呈上来!” 嬴政上下打量着桌面上放置的鹰,赞道:“箭法不错!” 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把鹰劈成了两半:“传令下去,今晚喝鹰汤。” 最后,还当场给章邯升官了。 ...... 泗水郡的相县,过路的商客,村民人来人往,生活看起来很是匆忙,但也很惬意。 刘邦跟萧何坐在一座酒肆内,萧何单独点了一个包间,并点了几罐酒,准备在此与刘邦歇息一会,然后回家。 方才他们已经见过郡长了,不管萧何和刘邦怎么跟郡长解释,郡长就是不同意。 没法子,他们只好出了郡县的府,就来到了这里。 “刘季,听说你将你家的猪牛羊都给那豪族了?” “嗯?是啊!” “还被刘老太爷打了?” “是啊,萧主吏掾,怎么了?” 刘邦拍了拍屁股,坐了下来,语气轻松:“我前几日里赌钱输了钱,奈何我身上没有钱,只好就把......” “你这是不孝啊刘季!” 萧何一听,顿时就有些生气了。 刘邦平时怎么闹,萧何都觉得无所谓,但是对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这样,萧何真的是看不下去。 “驾!” 正待刘邦要说些什么时,窗外突然传来连绵不断地马蹄声,一时间窗外尘土飞扬,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行人商客纷纷让路,将大道让了出来,紧接着,两队秦军持着长镰从县外一路小跑了进来,分别站在路的两旁,背对着道路中心。 不一会,又是一队骑兵走了进来,走的飞快,为大路开道,这时候,路上已经没有普通的老百姓了,他们都已经回到家中,将门关上了。 “萧主吏掾,您说,他得什么时候来。” 这世上,就算天下全部人都耐得住寂寞,但唯独有一个人,不管怎么做,都耐不住寂寞。 那就是刘邦。 刘邦本来是坐在萧何对面的,在秦军的骑兵出现时,他就坐到了窗边,想凑个热闹。 “这有什么办法,陛下要来,我还能让他不来不成?” 刘邦耷拉着脑袋,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始皇帝这个人,他还没见过呢! “嘿,来了!” 刘邦突然大叫,伸手指着窗边。 “哪?” 萧何赶紧凑了过来,顺着刘邦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在这。” 刘邦的表情非常严肃,“这边,在这边呢!” “不对,是那边,那边。” 萧何顺着刘邦的手指看了过去,到处寻找,直到耳边传来刘邦的笑声时,他方才怒道:“刘季,这么大个人了,就没点正经的。” 说完,萧何回到座位,端起桌上的酒喝了起来。 “萧主吏掾,你说你让我来有什么用,结果徭役一个也不少。” “我跟你说,我刘季可没那个本事。” 萧何听闻,心中也感到有些无力,虽然在县里,他可以算是最大的那位,但是到了这郡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吏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秦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所有青壮年都得服徭役,你也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回去尽量征召吧。” 就在刘邦探头探脑的时候,窗外突然一个秦军发现了刘邦,指着刘邦吼道:“不许看,回去!” 刘邦吓着赶紧缩回了脑袋,同时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 “你别在那探头探脑的好不好,快过来喝点酒。” “也不知道坐那有什么好!” 刘邦顿时有些不服气了。 刘邦缩在角落里,眼神却是忍不住要往外看,外面掀起的尘土越来越浓厚,远距离的事物,刘邦也看不清了。 忽然,六匹白马拉的车出现在刘邦的视野中,刘邦好奇贴着墙站了起来,往外看。 这么炫酷的马车他还是第一次见! 萧何察觉到了刘邦的目光,也起身,缩在另一个角落里看了起来。 两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瞧着身披铠甲,强壮的秦军,以及那六匹拉着大马车白马。 大马车的车头还有两个穿着铠甲的秦军在驾驶着马车,大大的旗帜上写着一个秦字! 对,还有那大马车,真的很大很大! “大丈夫当如是也!” 刘邦坐在了墙角,喃喃自语。 萧何狐疑:“你说什么?” “我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这样。”刘邦说道。 萧何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刘邦,之前他经常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的前半生已经无所事事了一辈子,这后半生是否也如此度过。 这个问题让他很头疼。 不过现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还有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虽然秦始皇的马车非常雄伟,那记忆中的那些交通工具,对他来说却是更加地炫酷。 虽然之前也一直想干一些大事,只不过没做成。 第8章 老实人周勃 嬴政的专属马车之中,坐着一老一少。 闭目养神的嬴政忽然睁开眼睛,他是被惊醒的,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他看着眼前的扶苏,道:“扶苏,到哪儿了?” “禀父皇,前方是沛县,以前是齐楚的边疆。” 比起喜欢饮酒作乐的弟弟胡亥,他这个做哥哥显得有些知书达理。 扶苏是秦始皇的长子,胡亥是秦始皇的第十八子,除此之外,秦始皇的还有其他的孩子,比如公子高,将闾。 “沛县......” “答父皇,沛,有水源丰沛之意。” “沛县民风如何?” “此地的农民得天独厚,不用太辛劳,便可有不错的收成,人口也十分丰沛,但是,因此游手好闲的人也不少。” 嬴政道:“农民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齐楚两地的,儒生,方士,他们好辩论,喜议政。” 扶苏点了点头,道:“父皇说得是,儿臣受教了。” “术士称,东南有天子之气,你以为如何?” “儿臣以为,此乃无稽。” 嬴政并不认同扶苏的观点,在此之前,在他统一六国的时候,其中的楚国大将项燕,也就是项羽的祖父,在兵败自杀前曾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关于三户的说法,有很多歧义,比如西晋学者臣瓒认为,“三户”,指很少人家,意思是就算楚国只剩下几户人家,仍然可以灭掉秦国。 三国时期的韦曜认为,‘三户’指昭,屈,景三家大族,大意指就算楚国只剩下三个氏族,也能够灭掉秦国。 唐代史学家司马贞认为,“三户”是指在今天的丹水县北三户亭,也就是说“三户”是个地名,大概意思是即便楚国只有三户这个地方,也能把秦国灭掉。 当初他听到这话时,也只是一笑而过。秦国在他的率领下,灭掉了六国,如今楚国就只剩平民百姓,还怎么亡秦?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戏言罢了。 然而,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嬴政却有些害怕了。 术士所说的东南方正是嬴政如今在的地方,也就是泗水郡,嬴政如今的巡视路线,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便是楚国旧地。 嬴政的眼睛紧盯着扶苏,面色冰冷,不说话,扶苏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父皇,也只能保持沉默。 嬴政的心中也害怕,害怕等自己不在了,整个大秦王朝不到几年就没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 等回到沛县后,萧何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的家里挂满了白绫,家属纷纷跪在地上哭泣,萧何回到家中,也换上了丧服,在大堂里为母亲守灵。 刘邦回到家中后,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就去找曹氏,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邻居说萧何的母亲去世了,于是赶紧喊上自己的两个兄弟,以及手下的众兄弟们,去萧何家里,陪萧何哭。 此刻,卢绾站在台阶上,朝门外挥了挥手,暗示门外吹笙的人可以开始吹了。 可不管卢绾挥了多少次手,门外的人就是不吹笙。 “开始啊!怎么还不吹!” 刘邦等人站在大院里,瞧着卢绾焦急的动作,也好奇地往门外看了看。 “是啊怎么还不吹。” “再不吹可就过了时辰了。” ...... 院内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出丧最忌讳的就耽误时辰,一旦耽误了时辰,说不定后面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灭顶之灾。 萧何听着院内的议论声,便起身走了出来,望向卢绾,表情有些焦急:“这吹鼓箫手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吹?” “您别急,我去看看。”卢绾道。 门外有一群人坐在墙角旁边,他们手里拿着笙,但不管里面的卢绾怎么指挥,他们只当成什么都没有听到。 为首的名叫周勃,主业是靠编织养蚕的器具谋生,副业是在人家办喜丧事的时候去吹箫。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吹,都快过了时辰了!” 周勃将脑袋歪到一旁,有些生气地说道:“说好的事,你们变卦了!” “你没看我手势,怎么着?你想捣乱是吧?” 周勃可不管这么多,道:“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赶紧给我吹!” “今天这个事,你得说明白了我才能吹!” 院内,萧何听到门外吵了起来,便走下台阶,看向站在一旁的刘邦,刘邦与萧何对视,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点点头,道:“我去看看。” 大个子樊哙就在刘邦的身后,刘邦一走,他也跟着出去了。 门外,卢绾扯着周勃的衣裳,怒吼道:“钱没给你吗?你想捣乱是吧?” “你是不是想捣乱?是不是?” 周勃一紧张,就有些口吃,说不出话来。 脸色却又变得通红。 “住手!” 就在这时,刘邦走了出来,看着卢绾扯着周勃的衣襟,叫道:“赶紧放手!” 卢绾放手,刘邦走到周勃跟前,面色有些不善,问道:“你怎么不吹?” “之前跟萧主吏掾说好了五个半钱吹五天,今天就给三个,我怎么跟我身后的这帮兄弟交代?” “你放屁,萧主吏掾可能干这个事吗?” 刘邦一听就怒了,你说别人干这个事,乃公倒是会有些相信,可你说萧主吏掾干这事,以萧主吏掾的为人处世,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当初,在刘邦还是平民百姓的时候,萧何就开始用自己的职位之便来保护他;后来刘邦当上亭长后,萧何也经常帮助他。 再加上刘邦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因此刘邦和萧何的关系一直都非常不错。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邦即便瞧不起死去的司马令,还有活着的曹参,以及一大堆秦朝的官吏,也要对萧何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了。 “我就拿到三个!” 周勃一听,急了,难不成这人是来帮这小子一起赖账的?还有身后的那个大块头! “三个,三个啊!你让我身后的这帮兄弟怎么办?” 刘邦看向周勃身后的三四个人,顿时也觉得迷糊了,看他的样子,也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说谎。 刘邦又看向卢绾,既然萧主吏掾的钱是萧主吏掾给了卢绾,再让卢绾给了周勃,那么就还有存在着一种可能。 就是这钱,被卢绾给贪了。 刘邦只是看了一眼卢绾,便很快看向周勃,从怀里掏出两个钱,递给周勃,道:“兄弟,这钱你先拿着。” “你是主家什么人,这钱我不能要。” 周勃立马拒绝。 刘邦顿时对眼前这人高看了几分,观其形,是个老实人,观其行,是老实人没准了。 “你别管我是谁,我叫刘季,如果是兄弟,就收下,好不好。” “算帮兄弟一个忙。” 周勃看了刘邦一眼,或许是感受到了他那诚恳的态度,于是就收下了刘邦这两个钱,并道:“大哥仗义,谢了。” 刘邦焦急,回头往屋里走去。 “就这两钱,能发财啊?”樊哙鄙视地看了一眼周勃。 周勃不搭理他,将刘邦给的钱放进口袋里,并对身后的兄弟们道:“兄弟们,可以吹了。” 乐曲一响,刘邦带着众兄弟们开始哭丧起来,特别是刘邦,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自家的刘老太爷去世了一样。 等丧事结束之后,刘邦就带着樊哙和卢绾去了嫂子家,也就是刘伯的妻子家。 “嫂子,我跟兄弟几个要在这里一起吃个饭。” 刘邦望着刘伯的妻子,笑咧咧道。 “没有,饭不够了。” 刘伯的妻子脸一黑,立马拒绝。 刘邦不信,因为昨天她还做着大鱼大肉端到桌子上,饭也煮了一大锅,怎么到今天就没有了? 就算没有大鱼大肉,有青菜萝卜也行呐! 刘邦看向嫂子一旁的大锅,走上前去把盖子揭开,就瞧见里面有一大锅满满的米饭。 “嫂子,这不有吗?” 看了嫂子一眼,见嫂子面色黑的跟乌云一样,并不搭理他,便狠狠把锅盖一甩,道:“切,我还不在这吃了。” 然后气冲冲地走到院里去了。 若是嫂子平时瞧不起他,不给他好脸色,他倒不会说些什么,可今天是自己的兄弟要来,嫂子依旧不依不挠,这刘邦不就生气了? 大哥刘伯在世的时候,自己一犯事了,他便会把自己藏在家里,不仅如此,还经常收留自己吃饭。 可如今......刘邦越想越气。 “你意思是我把那钱给吃了是吧?他就给了三个钱,我怎么会把那钱给吃了呢?” “我告诉你樊哙,你别胡说八道!” “你该杀狗杀狗,别乱咬人,知道吗?” 这下樊哙可就不乐意了,怒道:“谁咬你了,人家说五个就是五个,萧主吏掾是那样的人吗?我看那吹箫的傻小子也是个实诚人!” 第9章 大哥,是我吃了这两个钱 “樊哙,我跟你说,你可别乱说话!” 卢绾一听,也怒了。 刘邦骂他,他觉得无所谓,可你一个杀狗的莽夫,怎么还骑到我头上来了? “卢绾,你要是再说,我就跟你没完!” 卢绾推了樊哙一下。 刘邦手里吃着果子,听着他们争吵,走到他们身后坐下来。 “樊哙!” “和萧主吏掾谈钱的时候,你在吗?” 刘邦看向樊哙,问。 樊哙一听是刘邦的声音,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他是个粗鲁人,论辩论,不及他人,论杀人,那确实是一把好手。 “我记得萧主吏掾当时说的是五个,可最后,就给了三个!” “你放屁啊你!” 卢绾一听,立马骂道。 “你才放屁!” 樊哙顶了回去,丝毫不留情。 刘邦心里早在前段时间跟周勃说话的时候就有了底,这钱,肯定就是卢绾拿的。 唉,这兄弟,上次那十根手指头的事,还没有汲取教训吗? 但为了不冤枉卢绾,只好再进一步求证一下。 刘邦继续问樊哙:“给钱的时候你在吗?” 这时候,樊哙犹豫了,因为卢绾给钱的时候,樊哙并不在。 “我不在!” 刘邦没有吭声,又看向卢绾:“卢绾,萧主吏掾只是给了你三个?” “是给了三个。”卢绾忙道。 “我信你。”刘邦道。 一旁的樊哙急了,明明萧主吏掾当时就是给了他五个,为什么大哥要相信他还不选择相信我! “不是,大哥你你你听我说......” “我信他!”刘邦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樊哙不敢再说些什么,而是看向一旁的卢绾,一把拽住了他,道:“卢绾,你小子敢让我搜搜你吗?” “搜,给你搜!” 卢绾虽然嘴上说着让樊哙说,实际上手上的动作一直拒绝着樊哙。 “住手!” 刘邦有些看不下去了,这自家兄弟跟自家兄弟在一块,怎么就这么粗鲁呢? 有时候,刘邦感觉自己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爹。 樊哙不服气的放手了,卢绾的神情看起来也特别愤怒。 刘邦深知两人的性格,樊哙这个人愚,却又忠情,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管刘邦怎么对樊哙,樊哙都会认刘邦这个哥哥。 可卢绾就不一样了,一旦刘邦立马跟他说:‘卢绾,你把那两文钱拿哪去了?’卢绾这辈子都会与刘邦有隔阂,心里也不会再把刘邦当成自己的大哥,甚至是亲哥哥。 “樊哙,我知道你平时瞧不上他,但是,你可以打他,可以杀他,不可以羞辱他。” 刘邦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下,樊哙更急了,极力解释道:“大哥!” 当樊哙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刘邦装作生气的模样,怒道:“滚!” “大哥,你听我说!” 樊哙还要再说些什么,刘邦再次对他吼道:“滚!” 声音也吼的更大声了。 这不仅把樊哙的嘴堵住了,就连一旁的卢绾也被刘邦这一声吼吓了一大跳。 大哥这是真的生气了? 樊哙撇了撇嘴,看起来有些委屈,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卢绾吼了一句,撞了卢绾一下。 樊哙走后,刘邦示意卢绾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凳子上,他本人则是走到他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兄弟,你真的只收到三个钱?” “大哥,是三个。” 卢绾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勉强的笑意。 刘邦的眼睛直盯着他的双眼,与他对视许久,再道:“萧主吏掾,真的只给了你三个?” “只给了三个。” 卢绾装作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刘邦再次与他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我信你。” 刘邦又走到卢绾跟前的那张桌子上坐下来,仰视他,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萧主吏掾,只给了你三个钱,对吗?” 这一次,卢绾似乎没有之前的那番镇定,轻轻点点头,道:“是三个钱。” “这么说,那是萧主吏掾做事情言而无信了。”刘邦道。 “大哥,你还是不信我,还是认为我把那钱给吃了?” 刘邦这一次没有回卢绾,因为他已经从卢绾的神态跟语言中知道了答案。 他对眼前这个兄弟有些失望。 他以为赶走了樊哙,卢绾就会对他说实情了,可没想到的是,就算这院子里没有了第三者,自己的好兄弟卢绾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说真相。 卢绾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迷茫。 “走吧。”刘邦道。 卢绾不走,而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啊!”刘邦这次用吼了,比方才吼樊哙的声音还要大声。 卢绾抬头看着刘邦,脸变得非常红,他起身,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说,缓步往院外走去。 刘邦闭上眼睛,也不目送他离去,只是低下头,叹着气,心中非常恼火。 直到过了许久,刘邦的耳边又响起了卢绾那有些抽泣的声音:“大哥,萧主吏掾那钱,是我吃的。” “我早知道是这样。” 刘邦本想对他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记着,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也要咬着牙说,你只拿到三个钱,懂吗?” “大哥,我。” 卢绾还要再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刘邦的眼神吓住了,便不再说些什么。 ...... 夜晚,刘邦拉着樊哙两人去了曹氏家里,他并没有带上卢绾。 饭桌上,有刘邦,樊哙,曹氏三人。 “樊哙,今日的事,大哥给你赔个不是。” 刘邦端着身前的酒起身,对樊哙道。 本来在刘邦上门去找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气冲冲的,心里对这个大哥很不满意,想要闭门谢客。 直到刘邦说要带他去曹氏家一起吃饭,并没有约卢绾的时候,樊哙立马将门打开,跟着刘邦走了。 听着刘邦的道歉,樊哙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大,大哥,没什么,都是小事,嘿嘿。” 樊哙抬头,伸着自己那粗壮的手臂,挠了挠脑袋,就像个小傻子一样,看着刘邦,憨憨地笑着。 刘邦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闷下一碗酒,继续说道:“兄弟,有什么委屈的地方你就在这里说出来。” “我可要跟你说,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今晚不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嘿嘿,大哥,真没什么。” 樊哙如今开心的很,脑海中一直不断回响着刘邦的刚才那声道歉,就像一个孩子吃了蜜糖一般。 嘿嘿,大哥居然跟我道歉了? 刘邦见樊哙笑呵呵的,心想他的心中应该没什么怨言了,于是又是几罐酒下肚。 “喝喝喝,整天就知道喝。” 曹氏在一旁抱怨道。 她酿的每一批酒,自己还没卖多少,就都被刘邦拿去喝了。 刘邦的酒量也是非常大,除了喝曹氏家的酒,他还经常到王媪,武负的酒肆喝酒。 可不管王媪和武负家里的酒酿的有多么多么好,只要曹氏这边一有多余的酒,他会立马屁颠屁颠地来曹氏这里。 喝着喝着,刘邦忽然站了起来,先是发出了狼叫,然后开始高歌—— “她熄掉晚灯,幽幽掩两肩~” “交织出火花,拘禁在沉淀~” 刘邦甚至还发出了狼叫! 樊哙与曹氏面面相觑,不知道刘邦这说的是什么语言,但都觉得非常好听,尤其是樊哙,在得到刘邦的道歉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一会,也跟着刘邦的这个音调叫了起来。 至于这周围的乡亲邻里,听到的却是这种——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嗷呜~” ...... “郎中,你说这司马令,是刘邦所杀,还是那个寡妇杀的?” 沛县的另一边,又是另外一种场面。 监狱的一间房间中,坐着一个身穿囚服,表情非常憔悴的老者。 房间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典狱长服饰的人,冷冰冰地看着憔悴的老者。 此人正是曹参。 自打曹参前几日被刘邦以无视羞辱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一个小小的亭长,也敢无视他这个典狱长? 无视自己就算了,还敢对萧主吏掾如此无礼? 也怪不得萧主吏掾在司马令死之前的那天晚上回来说,那司马令要屠村了。 就刘邦这种目无王法的人,换做是谁,都会有屠村的想法。 于是回来之后,曹参又瞒着萧何,自己私底下偷偷调查司马令这件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猫腻。 第10章 萧主吏掾,我找你借点东西 “禀大人,小人千真万确啊。” “那刀伤,确实是那寡妇的菜刀所伤。” 郎中脸上的表情极其诚恳,语气铿锵有力。 “哦。” 曹参点点头,转身就走。 那郎中脸色瞬间一黑,就好像失去了救命稻草般,刹那间全身根根汗毛竖起,胸口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窒息。 这沛县,比较出名的,除了萧何,就是这典狱长曹参了。 在曹参离去后的不久,房间外面就出现了两个狱卒,他们走进房间里,将郎中拉了出去,不一会,整个监狱都传来了郎中的嚎叫声。 ...... 翌日。 刘邦与樊哙昨夜喝的烂醉如泥,最后都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曹氏费足了很大的劲,才把刘邦扶到自己的睡房里,让他躺在自己的那张床上,与自己歇息。 整张床都是新的,因为上一张床上死了一个叫司马令的家伙,曹氏觉得特别晦气,便将那张床以及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扔了。 樊哙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一晚上,刘邦时不时地说着梦话,说着曹氏听不太懂的语言,似乎与刘邦方才唱的那首歌用的是同一种语言。 他的嘴里不断出现‘高铁’,‘飞机’之类的词。 曹氏也没有当一回事,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刘邦,觉得他肯定又在耍些什么新花样。 等了许久,她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烂醉如泥了。 早上,樊哙醒来后,这时候刘邦还没有醒,于是樊哙只是与早起做饭的曹氏道了个别,就回去了。 樊哙很开心,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卧房里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跟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曹氏,你家死鬼夫君生前给你留下来的纺车还在吗?” “纺车?” “对,就纺车。” 有些不清醒的刘邦点了点头。 他一醒来,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曹氏家里的那台纺织机,那是曹氏的死鬼丈夫所留下的。 曹氏起身,转身走进后房院里的一个杂物间。 她记得纺车被自己扔进杂物间了。 杂物间里堆满了许多东西,无一例外,它们被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所覆盖。 自打曹氏与刘邦混在一起后,她那死鬼丈夫所留下来的东西,大多都被她放置在这个杂物间里面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 或许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所做所为,有些对不住地下的死鬼丈夫吧。 透过上面,可以看得清一些岁月的痕迹。 “刘季,你过来看看!” 刘邦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曹氏身后,一进屋,瞬间清醒! 他伸手扇了扇鼻,有些嫌弃地看着曹氏:“咳咳,你是有多久没进这个屋了?”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进过了。” “这里本来是我跟他的睡房。” 刘邦听闻,转身就要走。 简直晦气! “诶不是,你走什么啊你,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抬得动这东西。” 曹氏拉住刘邦的胳膊,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台机器,不让他走。 刘邦回头,看着那台爬满蜘蛛网的物件,本来还想打道回府的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若是将此纺车改造一下,再通过萧主吏掾上报于朝廷,那乃公得封多大的官?可能比萧主吏掾的官还要大吧!到时候就算是老爷子在我面前,也得高看我三分! 一想到这里,刘邦的嘴巴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 相比于旁边其他的物件,那是一个比较大的物件,蜘蛛网之下,能够勉强看清它的模样。 它有一个大大的车轮,车轮是用两个木型的齿轮加几根绳子组成的,绳子将齿轮绑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轮胎。 这台机器他其实以前见过,在母亲刘媪还没去世的时候,那时候母亲卧房里就摆了一台这样的机器,自己调皮捣蛋不去上学,刘老太爷就让刘媪将车轮上的绳子剪断,说要效仿孟子的母亲。 母亲去世后,这台机器就被刘伯的妻子拿去了。 在秦朝,很多百姓的家里都有纺车,《汉书·食货志》曾说: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 意思是一个男子不种田,就会有人挨饿;一个女子不织布,就会有人挨冻。 “咋了这是,平时怎么没见你嘴巴长这么大?” 曹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刘邦,将刘邦从这种状态中拉了出来。 “我只是在想,这纺车上这么多蜘蛛网,要不还是找樊哙来弄吧。” “真是一肚子坏水。” “樊哙一大清早就回去了,你又让他过来?”曹氏歪着头,问。 刘邦点点头,哈哈大笑:“对,谁让我是他的好哥哥!” 于是刚回到家中的樊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曹氏叫到自己家中了。 “大哥有事尽管吩咐,我樊哙没什么做不到的!” 樊哙站在刘邦面前,两手叉腰,道。 刘邦指了指蜘蛛网堆里那台纺车,笑道:“樊哙,这事就交给你了,天黑之前务必把他送到我家里来。” 樊哙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一黑,感到头皮发麻,不过还是应承了下来。 刘邦大摇大摆地走回家里,一路上哼着小曲,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回到家中,刘邦也没闲着,只是喝了口水,跟家里人吃了饭,然后换了件新衣裳,带着屋里的大黄,就去萧何家里了。 临走前,刘老太爷又将他数落了一顿,说他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萧主吏掾,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不会又是钱吧。” 刘邦摇摇头:“萧主吏掾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你要借什么,难不成是要来住宿的?” 刘邦还是摇了摇头。 萧何感到有些疑惑,这街溜子,平时不是找他借钱,就是在他家里蹭吃蹭喝,总之,没有一样算得上是正经的事。 “我想借尺子,刨,锉,斧头......” “停,打住。”萧何伸手制止,道:“你借这些,欲意何为?” “上次亲手宰了司马令,这次又想杀谁?快说。” 原来萧何以为刘邦上次杀人尝到了甜头,现在跟他借工具,只是为了日后杀人好留个凭证。 “哎,萧主吏掾,我不是这个意思。”刘邦脸一黑,耐心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有一个可以让我们都升官的想法。” “嗯?”萧何有些心动,不过一想到是刘邦想出来的主意,立马摇了摇头:“刘季,此事不成。” “我在沛县过得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丰衣食足。” “你去找别人吧。” 说完,便要赶刘邦走。 “等等,萧主吏掾。” 刘邦急了,伸手制止,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叉开,显得一副无赖的样子:“这事事关重大!” “行行行,你说,你说,我听你说还不成。” 萧何最怕刘邦来这一套。 刘邦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走到萧何身边,道:“萧主吏掾,是这样的。” “我今天早上醒来,瞧见曹氏家里有一台纺车,我就想着,能不能把那台纺车改造一下,让它的织布的效率更高一点。” “比如有两个家里的妇人,其中一个家里的妇人用我改造的纺车,另一个家里的妇人用原来的纺车,那么在相同的时辰里,用我改造过的纺车的那位妇人,她就能够织更多的布。” “这样长年累月积累下来,她织出来的布,是不是比另外一家妇人织的布更多?” 一说到这里,刘邦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了,那时自己还小,五六岁的样子,个头也不是很高,他经常看到自己的母亲坐在纺车旁边织布,织不了一会额头上就有了汗水,过不了一会,就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了。 那时候刘老太爷经常训斥她:“你织那么多布给谁穿,织那么多有什么用!” 刘媪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微笑,拍了拍刘季的小脑袋瓜,耐心地跟刘老太公说道:“等季儿长大了,就可以穿了。” 如今刘季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刘媪的,上面还留着好几个补丁,是刘伯在世时刘伯的妻子补上的,那个时候刘媪已经去世很久了。在刘伯去世后,他身上留下的补丁,是曹氏用别家的纺车打的补丁。 萧何点点头,若有所思。 “既然织的更多,那他们家是不是更容易丰衣足食?” “理是这个理,不过你真的能把它改进?” 萧何看着眼前这位笑眯眯,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像的‘大爷’,继续说道:“我可跟你说好了,这些工具我可以借你。” “但如果你拿它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到时候我可不保释你。” 第11章 我姓刘,名爹,大伙平常都叫我爹! 最终,萧何同意借刘邦这些工具了,只不过萧何家里没有,需要去外面找工匠借。 倒不是萧何乐意借这些工具给刘邦,一开始他也不想借,可当刘邦说他要这些工具,是为了利于民时,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季哥,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刘邦走在路上,用手挑逗着大黄的下巴,时不时从兜里掏出一两枚果子塞进嘴里。 大黄嘴里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一摇一晃地看着刘邦。 “什么事?” 刘邦转身,看向身后呼喊他的那人。 那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那曹大姐和人家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 那人急道。 “这个骚娘们!” “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家里!” 刘邦一听,加快脚步往曹氏那屋的方向走去。 “你,去把樊哙,卢绾,还有一帮兄弟们叫上,就说是乃公说的。” “让他们在曹氏家门口会合!” ...... 曹氏的酒铺里,坐着许多人,有来往的客人,村里的民夫。 门口,一人正往外走,身后便有曹氏追了上来,一把将他拉住,不让他走。 “你给我站住!” “你放手!” 那人甩开曹氏,声音有些微怒,继续说道:“酒钱先赊着,我下回来再给你!” “我凭什么让你赊!” 曹氏扯着那人的衣服,那人只要一甩开曹氏,曹氏的手又立马搭了上去,总之那人就是无法挣脱曹氏的纠缠。 “我有公务在身,下次再给你!” 那人极力解释道。 曹氏依旧不依不挠地抓住那人的手,就是不放手。 那人也是恼了,一把甩开曹氏,将曹氏狠狠地甩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要往外走去。 他叫夏侯婴,是沛县马房的司御,掌管养马驾车,专门负责接送使者或者客人。 “不行,你现在就得给我!” 曹氏快速起身,双手扯住夏侯婴的衣服。 “你让开!” 夏侯婴极力挣脱,可不管怎么挣脱,就是挣脱不了,在曹氏面前,他就感觉自己陷入了泥潭,越是用力,就陷的越深。 嗯,刘邦每天晚上在曹氏面前也是这个感觉。 “大哥,就在这边。” 远处,刘邦带着樊哙等人正往这边赶来,这一次刘邦没有带大黄,让大黄自己回家去了。 “干嘛呢,在这里干嘛呢!” 刘邦见曹氏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一时间心里就像是滴血一样,快速走到夏侯婴旁边,一把抓住夏侯婴。看着倒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曹氏,他心里感到非常愤怒。 樊哙等人后至,也将夏侯婴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 刘邦看向夏侯婴,怒道。 曹氏的眼睛绯红,看着夏侯婴,一时间像个泼妇一样指着夏侯婴,叫喊道:“他在我这里喝酒,喝完就走,不给酒钱!” “谁不给你钱,我说好了先赊着,下回回来再给!” 夏侯婴一听就气了,我刚刚一直说,下回回来了再给你酒钱,敢情你是没听清老子说话是吧! “什么东西,我认识你吗?” 曹氏对夏侯婴指手画脚的动作简直跟刘邦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她以前也是一个很温顺的妇人,动作行为像她那死去的死鬼丈夫,可现在...... “我凭什么让你下回来再给!” “你现在马上给我钱!” “我就不给你能怎么样!” 夏侯婴怒道,跟一个女子吵架,关键是还是个寡妇,他顿时感到自己被羞辱了。 “你什么玩意啊你!” 曹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刘邦看着两人越吵越凶,大声道:“行了,别吵了!” 作为亭长,两人在他面前这样吵架,他觉得很没面子;作为曹氏的男人,夏侯婴这样对她,他刘邦觉得更没面子了。 于是刘邦转身对夏侯婴道:“你小子,凭什么吃饭不给钱?” 或许夏侯婴是因为先前被曹氏耽误了行程,如今脸涨的通红,宛如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对着刘邦凶道:“我这回没带钱,说好了赊着,下次回来再给!” 这小子,敢在乃公面前这么嚣张? 刘邦一听,就不乐意了:“谁让你赊着,这什么地啊?” “你在别的地,你可以不给钱,在这儿,一个子都不能少!” 瞧着刘邦嚣张的模样,夏侯婴倒是冷静了下来,问:“你谁啊。” “咋,我是她男人。” 刘邦一本正经道。 曹氏听闻,憋屈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丝笑意,刚才刘邦连着这人跟她一起吼,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呵,她不是寡妇吗?” 夏侯婴嘴上一扬,虐笑。 曹氏是寡妇这事村里乡亲都知道,夏侯婴作为沛县的人,自然也知道。 “谁寡妇?” 刘邦的脸憋的通红,叫道:“我是她男人,我再跟你说一遍。” “你吃饭不给钱你还有理了?” 刘邦继续说道。 “你白吃白喝还想占老娘便宜,我呸,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曹氏骂道。 刘邦的老脸又是一红,对曹氏吼道:“住嘴!” “还有你,整天东逛西逛,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我告诉你,以后老娘的事,你少管!” 曹氏也是气到头上,指着刘邦骂道。 “你个贱人,信不信我抽你!” 刘邦伸手就要往曹氏脸上呼去。 “你打啊,倒是打啊,胆肥了是吧?” 曹氏顿时不乐意了,将脸伸了过去。 “对,你倒是打!” 夏侯婴跟着起哄。 正当众人以为刘邦的巴掌就要落在曹氏的脸上时,刘邦那一巴掌却是反手打在了夏侯婴的脸上。 紧接着,夏侯婴被刘邦一拳打趴在了地上。 乃公让你说话了吗?什么东西! 曹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倒在地上的夏侯婴。 夏侯婴踉跄起身,抓着刘邦的衣服,怒道:“你敢打官差?” “咋地,你不知道我是亭长?” 刘邦摆出无赖的架势,站在夏侯婴面前,吼道:“给乃公松开!” “哟,还穿着官衣。” “我有公务在身。” “还公务在身,为官者不知道吃饭要给钱?” 刘邦可不管这人到底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总之,只要是欺负到他头上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他刘邦都得管着! 当然,说是这么说。 “我就不给,你能把我这么找?” “不给,不给你走出一步试试!”刘邦道。 夏侯婴自然不怕刘邦这个小小的亭长,更不怕他身后那些兄弟们。 秦朝是法制社会,最多他就在这里挨一顿打,且保住自己不要丢了性命。 当然,等被打完之后,夏侯婴也可以多花钱买刘邦他们死。 反过来,刘邦也可以跟萧何借点钱,让酷吏把夏侯婴也抓进去。 等挨了一顿打之后,他跟萧主吏掾,或者曹大人告状,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刘邦以及他身后那帮弟兄们! “你这人说话火气好大哦!” 夏侯婴看着他,继续说道:“你要是好好说话,我会给,你这么说话,我呸!” “老子还就是不给了!” “去你娘的,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跟说什么话有什么关系,你去哪家吃饭不给钱?” “我就不给你怎么着?” “不给?” 刘邦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搭上了他的肩膀,突然笑道:“来,跟我来这。” 说罢,搂着夏侯婴的脖子往门口走去。 夏侯婴不知所措,不知道刘邦要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到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啪! 刚出门,趁夏侯婴不注意,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紧接着,一个过肩摔把夏侯婴摔倒在地,然后一拳又一拳沦在夏侯婴身上。 “乃公叫你不给钱,叫你不给钱!” 或许是因为上拳觉得不解气,接下来刘邦又上腿! 直到自己打的差不多了,方才停手。 曹氏看着夏侯婴那狼狈的样子,心中也是解气。 躺在地上的夏侯婴鼻青脸肿,气喘吁吁,这一顿打,他至少要休养一阵才能够缓过来。 “不是你谁啊?” 夏侯婴捂着脸,很不服气。 刘邦回头,笑嘻嘻地看向夏侯婴,一本正经道:“我姓刘,名爹,大伙平常叫我爹!” 第12章 夏侯婴,还像个男人 “叫啊,你倒是叫啊!” “对啊,叫啊,怎么不叫了?” ...... 周围的人都嘲笑坐在地上的夏侯婴,刘邦也是一脸戏虐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好像仿佛在说,乃公就是要这样羞辱你,你能拿乃公怎样? “给不给?” “我不给?” “那老子还要请你吃点!” 两人对视许久,刘邦笑视,夏侯婴怒视。 刘邦趁着夏侯婴不注意,又是冲上去给他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刘邦身后的兄弟都在欢呼雀跃,曹氏也在给刘邦喊着‘加油’之类的话语。 可惜如今没有了尿意,不然的话,定要在这人的身上撒一泡尿才畅快! 刘邦也不愿与他多耽搁,既然自己把他给打了,那这酒钱,自然就不用他来付了。 “好,你不付,就算老子请你了,老子还不要了。” 刘邦又在夏侯婴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好吃吗?” 刘邦只是问了一句,就起身不再搭理他。 “哈哈哈,小兔崽子,也敢跟乃公斗!” 谁知就当刘邦转身的时候,身后,夏侯婴的双眼死死盯着刘邦,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要喷出火一样。 他伸袖擦拭被吐在脸上的口水,并拔出身上的配剑,飞快起身,对刘邦刺去。 除了家里长辈,夏侯婴还从来没被这么揍过,更没有被这样羞辱过,况且身为朝廷官员,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大哥小心!” “大哥!” 樊哙离刘邦并不远,见刘邦遇袭,他掏出怀中的杀狗刀,在夏侯婴那一剑还未刺中刘邦的时候,率先给了夏侯婴腹部一刀,再给了夏侯婴一拳,打的夏侯婴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夏侯婴的腹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小兔崽子,给你爷爷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樊哙非常生气,拿着手中的杀猪刀在夏侯婴面前晃来晃去,表情不屑地看着夏侯婴。 他平生最看不起玩阴的家伙,是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 当然,自己的大哥刘邦除外,大哥刘邦若是这般做事,那叫聪明,是他樊哙想学都学不来的。 “呵,动刀子!” 夏侯婴伸手摸了摸腹部流出来的温热液体,一脸凶恶地看着樊哙。 反正老子今天走不了了,就算死,也要死的光明磊落一点。 “谁让你动刀的?” 刘邦的脸都黑了。 刘邦原本想着,若是这个自称为狗官的家伙不愿意付这个酒钱,自己干脆把他打一顿出出气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的小迷弟更狠,对这人就像对家里的狗一样,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官,总之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还真把自己当土匪了? 若只是杀平民百姓,就算有秦朝律法在上面,自己求萧主吏掾借点钱,再让萧主吏掾去上面求求情,樊哙说不定可以平安无恙地走出来,可如今捅的是朝廷里的官吏,这就难说了。 自己虽有萧主吏掾庇护,不过县里那位姓曹的大人,似乎对自己很不友好。 “大哥?” “滚!”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全部轰开!” 刘邦一把夺过樊哙手里的杀狗刀,将杀狗刀紧握在手中,仿佛他才是这把刀的主人一样,并让樊哙闪到一边去。 樊哙愣乎乎地点点头,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刘邦的吩咐去做了,其他兄弟几个也没歇着,跟着樊哙轰人去了。 刘邦走到夏侯婴身前,手里攥着杀狗刀,眼神十分不善地看着夏侯婴。 夏侯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惧意,方才面对樊哙的时候,自己还是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去面对,可如今,看到刘邦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情不自禁地感到害怕了。 “兄弟,怎么还对我动起剑来了?” “就这么不讲武德?” 刘邦将手中的刀晃来晃去,笑眯眯地看着夏侯婴。 夏侯婴抽了抽嘴角,你还敢说你我不讲武德?三番五次对着老子耍阴招,到底谁不讲武德? “你杀我可以,但不可以羞辱我。” 夏侯婴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指着刘邦,气冲冲道。 眼前的这个人,他觉得根本就不像一个人,别看他披着人皮,干的却不是人干的事! 鬼话连篇,十句真两句假,言行不一,一点不像刚刚壮一点的那位,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还没开口,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可他完全不知道这个自称‘刘爹’的男人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刘邦眼睛一眯,将刀收起来,凑近夏侯婴,赞许道:“还像个男人。” 若是先前因为酒钱让他刘邦瞧不起眼前这个人,那么现在,他总算对他高看了一些。 至少不怕死,是个壮士。 刘邦最喜欢这类人了。 倘若刚刚夏侯婴看着自己的动作,被吓破了胆,并对着他跪地求饶,他发誓,他绝对会再给夏侯婴来一刀子。 “我,送你去疗伤。” 说罢,也不待夏侯婴反应,刘邦将杀狗刀扔给了樊哙,吩咐樊哙赶紧把这刀藏进怀中,带回家清洗干净;又吩咐曹氏带着众兄弟把这地上的血迹打理干净,然后将夏侯婴抱起来,找郎中去了。 ...... “咦?大夫,您这脖子跟脸......” 刘邦又不顾老郎中阻拦,扯开了老郎中的胸口,发现他身上布满了一条又一条伤痕。 刘邦与这老郎中也算是老相识了,从自己变成‘江湖人’的那一年起,便时不时地带着人去拜访老郎中,或是一个人空手而来。 那时老郎中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如今看起来,头发胡子都白花花的,整个人也有一些驼背。 是真的是老了。 “唉,前几日从曹大人家中喝完酒回来,就变这样了。” 老郎中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 刘邦问。 老郎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在夏侯婴受伤的地方上了点药,接着细心包扎他的伤口,将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 “老大夫的手艺是越来越熟练了。” 刘邦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老郎中那熟练的动作,吃着果子,笑道。 “哟嚯,能不熟练吗?过去二十多年来,老夫这里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个来看病的。” “哦?” “而且这找我看病的,每次来的都是那人,你说熟练不熟练。” 刘邦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些天千万别着水。” 老郎中转身又对着躺在床上的夏侯婴吩咐道。 夏侯婴点点头。 “老大夫,大秦律法您是知道的,能不说出去吗?” “他是套马车时受的伤。” 老郎中想都不想,轻车熟路地回应道。 “估计是套车的时候,那马脾气不好,在他不小心的时候给了他一脚,让他不小心撞到钝器上去了。” 老郎中说话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他又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您说我尽给他看病去了,我能不说吗?” “我敬爱的亭长大人。” “哈哈哈,好,有道理!” 刘邦笑的很开心,过去二十多年里,他每一次问起老郎中这个问题时,老郎中每一次回他的答案都不一样,有晚上被老鼠咬掉耳朵的,白天被鸡啄伤眼睛的,反正各种各样的说辞都有。 刘邦又像之前那样,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了老郎中。 夏侯婴这次的医药费全部都是刘邦给的。 刘邦也觉得,是自己对不住眼前的这个兄弟,不管做什么,动刀子就是不对的。 老郎中将钱小心翼翼地收好,并再三对夏侯婴招呼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跟刘邦打个招呼告别,就提着医药箱从刘邦卧房里走了出去。 ...... “听你说,是刘季拿着杀狗刀捅了夏侯婴?” 监狱里,曹参坐在凳子上,瞧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人,听着那人诉说方才的所见所闻,眼睛简直都要发出了光。 “确实如此,那夏侯婴也是胆小,不管刘季怎么骂他,打他,他居然都不敢还手。” “哦?他一个小小的亭长居然敢如此霸道?” 曹参更加开心了。 只是曹参不善于言笑,即便心中有多么的开心,他的脸始终都是板着的,这种习惯其实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给对方造成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曹参旁边,站着四五个手持毛笔的官员,他们手里还拿着竹简,正记录着方才跪在曹参面前那人所说的话。 “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要说的话,你可以先下去了。” “之后,如果本大人查明确实存在此事,到时候,自当重重有赏!” 那人连忙对着曹参磕了几个响头,说了几句好话后,就回家去了。 “你们几个,记录的怎么样了?拿来我看看!” 等那人离去后,曹参又看向身后的四五个人,严肃道。 “禀大人,全部记录下来了。” 那四五个人将方才记录的竹简递给了曹参,曹参只是将每份竹简都简略地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开心。 第13章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呐! 老郎中走后,夏侯婴还是躺在床上,宛如一条死狗,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他难道不应该找个地方把我做掉吗?在抱我的那一刻,难道不应该把我偷偷地扔到河里去? 怎么还把我带到家中,还叫郎中过来看病? 夏侯婴感到迷糊糊的,大脑简直一团浆糊,可不管他怎么想,他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现在的他,人还怪好的嘞! 刘邦懒洋洋地倚靠在柱子上,嘴里吃着果子,瞧着躺在床上的夏侯婴,不由得笑了笑。 他那条大黄围着他转来转去,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还时不时蹭他的腿。 “兄弟,别躺着了,起来吧,死不了。” 刘邦道。 夏侯婴听闻,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刘邦,或许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双手抱拳道:“季哥,不打不相识。” “兄弟这是哪里话。” 刘邦望着他,又笑了笑。 于是双方开始唠嗑起了家常,互说了各自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比如刘邦跟夏侯婴说秦始皇的那六匹白马的事时,夏侯婴的眼睛都亮了! 他最喜欢马了! “季哥,我也仰慕陛下的那辆马车。” “若是我来开,绝对比站在那上面的人开得好!” “兄弟,大丈夫当如是也!” 刘邦拍了拍夏侯婴的肩膀,道。 其实现在刘邦更多想的是,如果自己以后不小心成了反贼,确实需要一个为自己驾马车的。 毕竟自己经常犯事。 两人交谈一阵子后,夏侯婴看着天色不早了,就与刘邦告别了。 谁知夏侯婴刚没有走多远,就被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带走了。 ...... 监狱中,传来一次又一次鞭子的抽打声,随鞭子抽打声响起的,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夏侯婴的伤才刚包扎好不久,伤口也没好,身体本就虚弱。 在被穿着官服的人带走时,他也没办法反抗,只是一个劲的说:“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穿着官服的官员却回应道:“没事,萧主吏掾要请你喝茶,包吃包住。” 然后一到监狱里,就被狱卒拔光了衣服,绑在刑架上不停地拷打。 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喝茶,所谓的包吃包住。 “说,是谁把你弄伤的。” 一旁持剑的官员问。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跟曹参差不多,冷酷,严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夏侯婴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如今的经历,跟几天前那位老郎中的经历一模一样,两个人都是在同一个房间里遭受的毒刑,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时间段而已。 “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套马车时,不小心被马一脚踹到钝器上弄伤的。” “自己弄伤的?” 那官员冷笑。 “大人,大夫到了。” 一旁的小喽啰在这个时候对那官员喊了一句。 “进来吧。” 那官员道。 进来的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大夫,大概四十岁的模样,比之前刘邦找的那个大夫年轻了不少。 本来这监狱里,断案的大夫一直都是刘邦找的那位,只因为上次那大夫在监狱里说出来的话不尽人意,被曹参抓进去毒打一顿后,就踢出去了。 “你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刀伤。” “是。” 那大夫似乎是第一次进这个监狱,行事作风远不如上一位大夫那般惬意,显得非常拘谨。 毕竟这儿可是经常死人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夏侯婴的伤口,纱布掀开的那一刻,里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所幸的是流的很缓慢,不然的话,夏侯婴就算不是死在这酷刑之下,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伤口上面有一个小一点的大窟窿。 “禀大人,的确是刀伤。” “是刀伤又怎样,我都说了,是钝器所伤!” 夏侯婴义正言辞道。 “身为县衙司御,私自与人殴斗,你不知道这是触犯刑律的吗?” “说,同伙是谁,是不是刘季!” 那官员可不管他这么多,直接把话题的矛头对准刘季。 “刘季是谁啊?” 夏侯婴一脸无辜,装作不认识刘邦这个人。 那官员笑而不答,然后伸手插进他受刀伤的那道口子,让夏侯婴发出阵阵哀嚎。 “说不说,说不说!” 那官员的表情变得飞快,如今正一脸狰狞地看着他,怒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刘季!” “我都说了,这是我套马车的时候被钝器所伤!” 夏侯婴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太痛了! 那官员还是不依不挠,不仅伸手在他那受刀伤的口子里反复抽插,还伸手捶打他的伤口四周。 “我认罪!认罚!” 夏侯婴实在是受不了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把刀把他杀了。 听着夏侯婴的话语,那官员面露微笑,可下一句,却让他感到非常的无语,且愤怒。 “但是跟刘季无关,是我自己弄伤的!” ...... 夏侯婴这边遭受了一阵又一阵的酷刑,至于刘邦这边,现正与家人们享受着美好的晚餐。 他坐在老父亲刘太公的身旁,这里原本是母亲刘媪的位置。 按理来说,按家中排行,刘邦应该坐在最末端,因为他还有个弟弟不在,在郡里求学,所以他现在成了家里最小的。 二哥刘仲倒没说什么,每次都是老实的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倒是家里的大嫂二嫂却不乐意了,他刘季算什么东西,整天无所事事,居然坐上位? 可不管怎么说他,刘邦只是嘴巴往上一翘,并不搭理他们。 我就喜欢坐我阿母的位置,怎么着,你们是我阿母亲生的吗?这管的也忒宽了吧! 况且,坐在阿母的位置上,身边还有老爷子在呢。 坐在老爷子身边,刘邦格外感到一种亲切感。 “刘季。” “嗯?” 刘季一边喝着酒,一边从碗里夹着肉往嘴里塞。 桌子上的肉菜不多,自从家里的牛羊因为赌债的事情被人牵走之后,桌子上每一次的菜大多都是绿色时蔬了,今晚这桌子上的肉还是樊哙送过来的。 樊哙说,那把沾着人血的刀不太好洗,于是干脆杀了一条狗,用狗血,把那人血的味冲一冲。 “你年纪也不小了,都过了不惑之年了,快找个媳妇成个家吧?” 刘太公看着刘邦,道。 确实,自己的三儿子也不小了,四儿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成家了。 这村里大多数的男丁,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家了,而刘邦呢,都要奔五了,还没成家。 “老爷子,我之前不是说了吗?” “曹氏就对我挺好的。” 刘邦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情绪上有丝毫的波动。 “你!” 刘太公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那曹氏是什么人,他们家又是什么人? 他祖父刘清可是魏国大夫,至于那曹氏,先暂且不说她的身份如何,就冲她那寡妇的身份,刘太公是坚决反对刘邦娶曹氏的! 刘清是刘邦的曾祖父,曾任战国末期魏国大夫,后从魏迁于丰。 因为刘清是魏国大夫,在他迁到力村后,为了避免秦朝的迫害,曾隐姓埋名,改姓金氏,改名叫金流。后来时间长了,大难也过去了,金流便又恢复刘姓,仍叫刘清,刘氏族谱称之为丰公。 “老爷子,您再这么说我可就不吃这饭了。” 刘邦有些生气,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摔。 一旁的大嫂二嫂都对他露出鄙夷的目光,同时也感到很无奈。 “不吃就不吃,也没人让你吃!” 刘太公突然又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喘不上气了。 眼前的逆子,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他始终都觉得不满意。 “切,不吃就不吃,我去萧主吏掾家里吃去!” 刘邦也开始跟刘太公赌气起来。 谁知,刘邦的话音刚落不久,家里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来者竟是曹参。 “刘季,萧何大人请你去一趟。” 刘邦听闻,转身又对着刘太公嬉皮笑脸:“老爷子您看,我说萧主吏掾到萧主吏掾就到!” 刘太公将脸撇到一旁,让子弹飞会儿再说。 曹参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感到生气,继续喊道:“刘季?” “嗯?萧主吏掾找我什么事?” “没说。” 曹参语气平淡:“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刘邦顿时感到有些不妙,萧主吏掾每次找他,都会跟他说具体的事情,而这一次,只是单纯地说找他。 从曹参那家伙推门的那一刻开始,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他。 “萧主吏掾......不会真的要请我吃饭吧?” 刘邦看着曹参,问。 刘太公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认真地将刘季上下打量了一番,嘲笑:“萧主吏掾请你吃饭?” “对,请我吃饭,怎么了?” 刘邦嘴角往上翘,抬起头,仰视刘太公。 很快,刘邦又一本正经地对刘太公说道:“这样的话,老爷子,你们先吃,我先去了。” 刘邦刚一走到门口,门口就出现两个监狱里的狱卒,分别搭住刘邦一边的肩膀。 “别碰我,乃公没病!” 刘邦愤怒地推开两个狱卒,气冲冲地往萧主吏掾家里走去。 这大半夜的,唱哪出?也不看看时候?家里还有高龄的老人呢! 屋子里,刘太公看着远去的刘邦,面露难色,喃喃自语道:“你这不孝子,又惹祸了吧。” 其他人跟着点点头,特别是大嫂,强行拉着二嫂对刘邦议论纷纷。 其实刘太公早就对刘邦被抓这件事习以为常了,只是每次刘邦被带走的时候,都会心疼,并忍不住抱怨一下。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呐! 第14章 快给乃公挠痒痒! 很显然,刘邦并没有得如所愿去萧主吏掾家里吃饭。 萧何大人家里的饭,跟先前萧何大人家里的茶,是一个意思,这些都是曹参想出来的馊主意,在他看来,如此做法,也是为萧主吏掾积了一笔功德。 萧主吏掾是什么人,那刘季又是什么人? 刘邦的待遇基本上跟夏侯婴的待遇是一样的,左脚刚一踏进监狱,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四五个狱卒热情款待了。 他们将刘邦整个人都抬了起来,抬到夏侯婴隔壁的那间牢房里,将他吊了起来。 “不是,萧主吏掾不是要请我喝茶吗?” “这就是萧主吏掾的待客之道?” 与夏侯婴不同的是,‘款待’他的不是别人,是曹参本人。 “打,给我狠狠地打!” 可惜,回复刘邦的却是这个。 对于刘邦这个人,他曹参最清楚不过了。 他可不像樊哙夏侯婴之流,随随便便就能被刘邦糊弄过去,对他来说,刘邦的任何解释在他这里毫无用处,先打一顿再说! 刘邦所受的酷刑远比夏侯婴重,当场就昏了过去。 曹参冷笑,提起一旁装满井水的水桶,泼在刘邦身上。 刘邦又清醒过来。 “刘季,我是这个大狱的狱掾,实话告诉你吧,萧主吏掾根本就没有找你。” “隔壁的牢房里如今正在审讯夏侯婴,你们俩谁死谁活我没兴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大秦的法律说了算!” “等等!” 刘邦被这一桶水泼的都快睁不开了,视觉受到严重的影响,目前只能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前,模糊不清。 无奈,他干脆把眼睛闭上了,满脸笑容:“这位大人,您过来些。” 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人,就是那日跟在萧主吏掾身后的那位姓曹的。 那姓曹的,当时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小人。 肯定是那姓曹的给了钱给这些狱卒,让他们对自己施以暴行,陷自己于不善之地! 曹参有些发愣,但还是将耳朵凑了上去,并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谁也不确定,这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会不会突然暴起将自己的耳朵给咬下来。 “多少钱......” 刘邦的声音有些无力。 “嗯?” “乃公问你他给了多少钱?” “你的意思是,你还跟夏侯婴串通贿赂官员的事了?” 刘邦摇摇头,继续无力地说道:“我是说,萧主吏掾身后的那条狗,给了你多少钱?” “就是姓曹的那家伙。” 刘邦还补充了一句。 曹参气得满脸通红,恨得直咬牙:“来人,给我继续打!” “再等等!” “我给你两倍的价钱!” 刘邦慌了,若是再继续这样打下去,自己这快奔五的年纪,迟早要归西。 好像不对啊,乃公方才都说了给他钱了,他怎么还揪着乃公不放,难不成给少了? 当刘邦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时,他恍然大悟。 我跟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值得他亲自来审讯我? 他跟曹参没怎么接触过,平时听他说话的机会很少。 “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他就没命了。” 一旁行刑的狱卒有些不忍,凑到曹参耳边说道。 瞧着刘邦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曹参点点头,让狱卒暂且退下去,道:“刘季,我且问你,你要如实招来。” “夏侯婴是怎么受的伤?” 刘邦摇摇头:“不知道。” “给我打!” “别打太狠,留他半口气就行!” 一鞭子落下,刘邦感到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 “说不说!” 曹参继续逼供。 刘邦却是大声喊道:“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刘邦的声音在监狱中回荡,隔壁审讯夏侯婴的房间里,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刘邦的喊叫声。 啥?不疼?还继续给乃公挠? 夏侯婴表示一脸懵逼。 “咳咳。” 一旁的官吏轻咳一下,他也听到了隔壁房间里面的声音,不过保持冷静,对夏侯婴说道:“夏侯婴,刘季已经招了,他可以活,你说不说都没什么意义,我照样可以罚你,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夏侯婴点点头,一脸无辜的模样,表示非常明白。 “但是大人。” “我真不认识什么刘邦,您不能让我无故冤枉人呐!” 隔壁—— “哎哟,痒痒,乃公痒痒,给乃公继续挠!” 刘邦叫得一声比一声大,曹参的脸越来越沉。 “你,给我好好审讯他。” 曹参对身后的手下扔下一句话后,就走了。 面对刘邦这种人,曹参已经暂时不指望他能开什么口,可能在经历了一番毒打后,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酷刑,然后开口对他说些真话,但就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生龙活虎的,想要让他开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等过了一阵子,曹参又出现在刘邦的视野,这个时候,刘邦的屁股已经彻底被抽烂了,屁股上血肉模糊,还夹杂着几块碎布,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痕,特别是后背。 刘邦咬着牙,他心疼,不过心疼的并不是自己这身上满身的伤痕,而是身上那件被抽烂的衣服。 “刘季,按照大秦的法律,你们私自格斗,是罚做鬼薪;欺瞒官府,那罪可就不轻了。” 呵,跟乃公谈罪? 刘邦并不觉得萧主吏掾不会出手捞他,萧主吏掾的为人,他是知道的。 “曹大人,我没隐瞒。” “承认格斗,罚做鬼薪;欺瞒官府,那可是死罪。” 曹参继续说道。 “我真没隐瞒!” 刘邦立马一口回绝。 “刘季,你招不招无所谓,隔壁的夏侯婴已经招了。” “他可以活,而你,不管你说不说,我都可以罚你,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刘邦这下彻底明白了—— “夏侯婴?” “夏侯婴是谁啊?” “给我狠狠地打!” 曹参继续对刘邦施以酷刑。 “让你嘴硬!” “别废话,快给乃公解痒痒!” 刘邦笑了,笑得非常大声。 敢严刑逼供乃公,这辈子你还差了点,还是下辈子再来吧! 这是刘邦从小到老犯事以来,遭遇过最严重的一次毒打。他心里已经开始萌生一些反秦的种子了。 还有这暴秦,去他娘的暴秦!若是没有这暴秦,乃公也不会挨这么疼痛的打! 他突然有些怀念过去了。 在他还小的时候,经常听阿母刘媪讲故事,讲她小的时候,那个时代发生的故事。 在他少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暴秦还没有统一六国,他那会特别仰慕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甚至为了见到这位心心念念的偶像,他还不顾老爷子的阻拦,一个人西行去了魏国。 可惜的是当他到达魏国之后,通过魏国的门客才得知,偶像魏无忌已经去世多年。 为了不虚此行,他又决定找到魏无忌的门客张耳,选择在张耳身边,以宾客的身份待了数月之久。 做不了魏无忌的门客,那就做魏无忌门客的门客吧。 再就是后来,暴秦攻下了魏国的首都大梁,宣告了魏国的灭亡,紧接着,张耳成了通缉犯,被暴秦通缉。张耳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不连累自己的门客,当场就遣散了他们。 刘邦不得以只能回到家乡沛县,结束了这段游侠生活。 他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人,奈何这暴秦! 在这监狱的大厅中,曹参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水,听着监狱里传来的交响乐,他感到十分舒心。 他是一个合格的狱掾,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官。 “曹大人,萧主吏掾找您去一趟。” 此时,萧何府上的一位下人走了进来,弓着腰,凑到曹参耳边低语。 第15章 萧主吏掾来提人啦 “萧主吏掾,您找我?” “那个,私自格斗的案子怎么样了?” 萧何问。 “两名案犯无一开口。” 曹参答。 私自格斗的事情,萧何是知道的,但抓刘邦与夏侯婴这事,他没有跟萧何提一个字。 “夏侯婴是县令的车乘,如果判了他,县令脸上也无光,还是从轻发落吧。” “这恐怕不太好办,万一上峰追究下来,在下不好交代。” “公文我还没有上报,跟你说实话吧,这个刘季,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 曹参微微一笑:“明白了。” “上报的公文我来写,你尽管放人。” “唯。” 他原以为,刘邦缠着萧何,让萧何对他无可奈何,如今看来,他们之间,应当是挚友关系。 “对了。” “直接将他们带去曹氏的酒肆吧,顺便关照一下曹氏的生意。” “等会我过来,咱四人好好聊聊。” “唯。” 在曹参走后,萧何身后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位老者。 老者眼睛红润,弓着背,看起来却蛮有威严的。 “萧主吏掾,老夫在此谢谢您啦!” 眼见着这位高龄老人就要跪下,萧何赶紧将他扶住。 “老爷子折煞我也!” 两人寒暄一阵后,萧何又将家里的一些牛羊赠送给了刘太公,刘太公说什么也不收。 “老爷子,不收可就别回去了,以后就住这里了。” “萧主吏掾,这哪里使得?” “我收,我收。” 刘太公被逼得没法子,只好收下。 “还有你儿子要的工具,我也给他准备好了,也叫个车夫送过去。” “唉,萧主吏掾对我那逆子如此,老夫惭愧!” “老爷子这是哪里话,刘季他志向远大,前段时间还与我说,他打算做一些有利于民的事。” “方才那些工具,就是我替他找来的,还请老爷子不要为难他。” 萧何的语气很温和,在刘老太爷面前,没有方才身为一个官员的威严。 两人说了一段话之后,萧何亲自送刘太公上了马车。 刘太公坐在马车里,看着脚下的尺子,刨,锉,斧头.......嘴角不由得一抽,就算是下地干活,也用不着这些东西吧! ...... “刘季,你怎么不坐?” “我?我屁股!” 刘邦伸手指了指自己那张被抽烂的屁股,有些抱怨:“我那屁股都给曹大人给打烂了!” “那你还不快敬曹大人一碗?” 萧何笑了笑:“若是没有曹大人,你们这次怕是很难活着出来。” “来,夏侯婴,快敬曹大人一碗。” 刘邦的记仇,要看人,不过他一般不记别人的仇,他觉得没必要,与其整天搞那些仇啊恨啊,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陪陪曹氏,亦或者多躺在曹氏怀里喝喝美酒。 刘邦端着酒碗走到曹参面前,宛如一个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嬉皮笑脸地与曹参碰杯:“谢谢曹大人!” “其实也不必谢我。” “若不是你二人是条硬汉子,监狱里那么多官吏,我想帮你们也没法帮。” 曹参笑道。 敬完曹参后,刘邦又走到夏侯婴身前,笑道:“夏侯婴,硬汉!哈哈!” “大哥,你才是硬汉,方才在过堂时,我都尿裤子了。” “若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恐怕已经招了。” 两人碰了一杯,当即痛饮。 “你俩确实应该喝一杯。” “不过喝了这杯酒,你们以后可不许再打了。” 萧何笑道。 “萧主吏掾,您放心,他现在是我兄弟了,改天我带他去见见我的另外两位兄弟!” 刘邦笑着点点头,有时候,他觉得萧何有点像自己已经死去的阿母,对自己,始终有着许多关照,不像家里的老爷子,自己做什么都很难的得到那位的认可。 ...... 夜晚,刘邦卧房。 “刘季,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刘太公手里拿着一把斧头,在刘邦面前晃来晃去。 刘邦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房屋里,房间里的灯瞬间就亮了,也就出现了方才的那一幕。 “这又是斧头又是锉的,嗯?” “老爷子,你就别管我了,你儿子我,要干大事!” “醉成这个样子,能干什么大事?” 刘太公生气地将斧头扔到一旁,继续说道:“但凡你像你二哥一样,老老实实种地,我都不会说你些什么!” “还有你那屁股,被曹大人打的吧!” “是,我是不如二哥。” 刘邦仰头,道。 刘太公愣住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气冲冲地回了屋。 唉,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这逆子整天无所事事,何时才能长大,才能顺老夫的心,让老夫死也死的踏实啊! 刘邦只是叹了口气,觉得并没有什么,父亲教训儿子是很正常的事,至于他这个做儿子的听不听,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邦将地上的工具收拾好,放在一旁,又将那台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纺车拖了出来,摆在房中。 既然老爷子都说自己不干正事了,那就干点正事吧!若是做好了,日后自己升官发财,曹氏也好顺带多些收入。 “该怎么改造呢......” 瞧着眼前的纺车,刘邦感到有些头疼。 这是一台手摇纺车,被后世称作手拨轮辐转动纺车,它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只是没有确凿的考古证据。 它主要由车架、轮辐、锭子、绳索或皮带等部件组成。 车架由两组横木相连在一起的左大右小两个木框构成,大木框架内放置轮辐,小木框架内置锭子。 轮辐由众多竹片或木片制成,固定在轮轴上,形成类似“米”字形的结构。绳索或皮带绕在众多轮辐顶端,轮辐顶端呈凹槽状,绳索或皮带就固定放置在这个凹槽里。 纺纱时,用手指拨动轮辐,使绳索或皮带在轮辐顶端开始传动,进而带动锭子运动。 通过传动的绳索或皮带对锭子的摩擦,使锭子旋转,从而完成纺纱的过程。 刘邦对纺车的发展史并不熟,但是在那未知的记忆中,某个被称为大学教授的人曾在一门课上讲解知识的时候,顺带提到过这个,只是他印象不太深刻。 瞧着这台缠满蜘蛛丝的纺车,刘邦感到有些头疼,这些蛛丝,就算自己清理也要浪费一些时日。 “这轮辐怎么没有把手?” 刘邦将轮子周围的蜘蛛网清理了一下,才注意到这纺车的轮子居然没有把手! 刘邦试了试手,总感觉很别扭。 他突然想起记忆中有一个叫做削笔机的东西,只要把铅笔放进去,他抓着削笔机的手柄,摇几下,铅笔就削好了。 也不用费什么很大的力气。 那我也将这台纺车加个把手? “那就先从手柄的部分开始改良吧!” 刘邦道。 第16章 原来老三也不是那么无所事事 只能说,改造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刘邦一夜无眠,都快奔五的人了,也不知哪来的动力,捣鼓了一晚上。 如今太阳还未升起,窗外已经有些灰蒙蒙了。 刘邦坐在地上,满头大汗,有些微微气喘。 “忙活了一晚上,连个把手都没弄好。” 看着轮辐上的那柄‘劣质’的把手,刘邦叉腿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 “乃公无事不做,无事不成,居然被这两个小东西给难住了!” 这把手,是他晚上偷偷去厨房,拾了几根粗壮的木头做的,原本想模仿未知记忆中一些木匠的手活,做个像样的东西。 他甚至刻意将把手留几个突出的地方,然后在轮辐上开一个小口,想着将它们一一对应,卡住就行了。 谁曾想,自己弄了一晚上的把手,当他将它插进转轴上自己挖的几个小坑时,不是把手突出来的部分大了些,插不进轮轴,就是自己把手的部分小了些,插进去会松。 可能是因为游手好闲惯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干这类粗活。 透过敞开的门,刘邦瞧见了二哥刘喜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追了出去。 刘喜的长相跟刘邦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二哥!” 在刘邦小的时候,刘喜对他蛮好的,经常从农地里带来一些东西送给刘邦。 刘喜长得很高,比刘邦要高,手臂也非常粗壮,他肩上挑着一把锄头,手里提着一个木桶,桶里面还有块瓢。 刘喜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不务正业,有些气喘吁吁的亲弟弟。 刘邦搭住刘喜的肩,道:“二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嗯?” 刘喜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皱了皱眉。 他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稍微耽搁了一下,就会有做不完的风险。 “二哥,帮我看看这个!” 刘邦将做好的木把手递给了刘喜。 刘喜虽然不像刘邦的两个嫂子那样,经常性地冷嘲热讽,但也有些看不惯刘邦的这种作风。 出于兄弟情谊,刘喜接过刘邦做好的把手。 “这是?” “阿母的纺车你还记得不?” “我打算将它改造一下。” 说着这些话,刘邦觉得有些自豪,感觉脸上都有了光。 刘喜一听,眉头更加紧皱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地里多种几个菜。 “不是,二哥你听我说。” 刘邦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大堆话,刘喜耐心地听着,若有所思。 “你是说,你要将你做的这个家伙,安装到可以打转的,圆圆的大家伙身上?” “是这个意思。” 刘邦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想把纺车的整体都改造一下。” “不过......还需要一个帮手。” 刘喜为人诚恳,就像之前刘老太公对刘邦说的那般,他只会老老实实种地,没有刘邦那么多心眼,没刘邦那么调皮。 家里人说什么,他也信什么,从来都不会去质疑他们说的话对不对,不像刘邦。 “不行,我还要去耕地。” “我让樊哙去做!” “他手太糙了,不适合干农活。” “那卢绾?” “卢绾好赌,会偷菜拿去抵债!” “行,那就萧主吏掾吧!” 刘喜脸一黑,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赖皮弟弟,都快奔五的人了,在家里还跟个孩子一样。 刘邦嘿嘿一笑:“二哥,就帮弟弟这一次吧!” “我让樊哙,卢绾两个人去做,他们一个粗糙,一个细致;一个好赌,一个不好赌,两个人做在一块,就不会出差错了!” “好。” 刘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那二哥先去我房间里忙,不够木材再去厨房拿。” “额......嗯!” “等我将事情交代给樊哙和卢绾,再回来告诉二哥怎么做!” “好!” 刘邦笑眯眯地从刘喜手上接过农具,生怕刘喜反悔,飞快往樊哙家里走去。 等到刘邦将刘喜的事情办妥后,去曹氏那里提了两罐酒,还来不及与曹氏寒暄一番,就飞快走回家了。 想不到,就他办事的这功夫,刘喜已经将他交代的事情做好了。 刘喜坐在地上,将手里做好的弯曲把手在刘邦面前晃了晃,道:“三弟,是不是这个样子?” 刘邦愣了愣,露出笑容:“真不愧是我的好二哥!” 刘邦将刘喜做的把手拿在手上,并将自己的跟他的对比了一下,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过与二哥做的一番对比,刘邦发现自己做的家伙很细,而二哥做的家伙,非常的粗。 “我怕它容易断,就加粗了一点。” 刘喜笑道。 “谢二哥!” 刘邦将酒递给刘喜,道:“二哥,来喝点!” 刘喜接过刘邦手中那坛酒。 二哥的手艺确实不错,刘邦喝着酒,仔细打量着二哥的手工活。 若是自己日后要做更多这个世界没有做过的东西,二哥绝对是个好帮手。 刘喜喝完酒后,对刘邦道:“三弟,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二哥不休息一下?” “我在地里干活从来都不休息的。” 刘喜笑道。 “那下一步就下一步吧。” 关于这台纺车怎么改良,其实刘邦昨晚在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只是因为手上的功夫不到位,才导致做的永远跟不上想的。 “大哥,我想做个绳轮。” “如果有绳轮的话,手柄可以更好的装在轮辐上。” “那我干脆把轮辐拆下来吧!” 刘喜大概知道刘邦这一步想要做什么了,心中对眼前的这个亲弟弟多了些好印象。 如果放在刘邦刚刚找他的时候,他觉得刘邦应该是太无聊了,所以才跟他开玩笑,毕竟小的时候,这个亲弟弟没少这样折腾过自己。 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刘喜没少给刘邦提意见,比如手柄连接轮辐的地方一定要做的粗,不然容易断。轮辐顶端的凹槽要挖的深一点,然后加个小开关,这样可以根据纺线粗细的不同,从而将小开关调到不同的位置。 这些都是刘喜提出来的。 刘邦非常开心,觉得自己的哥哥简直就是个做木匠的料! 刘喜脸上也露出笑意,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是那么无所事事,至少还会主动做些正事! 于是两人就这样喝着酒,不断讨论,不断改进眼前这台纺车。 房屋的对门,正是刘太公的屋子。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不过还没有到中午,刘太公推开门,迷迷糊糊地从屋子里走出,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然后......突然一愣! 没看错吧?老二什么时候跟老三混在一起了,还有说有笑,不去干活了? 老太公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看来不是梦。 “老二,你怎么在这里?” “老爷子,我在......” 刘太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刘喜的身后,将刘喜吓了一跳。 刘喜听着刘太公的话,面带笑意的脸庞瞬间一僵,倒是刘邦,跟个没事人一样。 “老爷子早!” “您的两个儿子正在干大事呢!” 刘喜的脸更加黑了。 “刘季,你说的干大事,就是喊着你二哥跟你一块玩木头?” 刘太公心里头有些生气,他不觉得刘邦能够对这台破旧的纺车做些什么,就算他要修,那也是他一个人修。如果他要扯上他二哥一起修,在他看来,还不如弄台新的! 第17章 刘季,我有了 “老爷子!” 刘邦瞬间暴跳起来,自己明明就是在干正事!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二哥种的菜,再加上我们原有的鸡牛羊,养活了我们一家人,你呢?” “都多大的人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玩木头就算了,还要带着你二哥一起来玩木头。” 刘喜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刘邦并没有玩木头,可刘太公说的话,让他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他刚要起身,就被刘邦按了下去。 “老爷子,二哥的活,我已经安排去做了。” “他们做的不好,您可以跟我说,好吧?” 刘太公听闻,瞬间无话可说,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舒服,最后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走出去,不再打扰他们。 “哼,我倒是希望你能做一件让我开眼界的事!” 等刘太公走远后,刘喜抬头看向刘邦,道:“老三,我们这样做不好吧。” “二哥你人不傻,就是听老爷子的话听多了。” “大丈夫岂可久居于农田?” “我跟你说,那天我看到秦始皇的马车......” 刘邦又开始吹嘘了起来。 因此这一天,刘喜没有去干活,跟刘邦研究了一天的纺车,他们二人中饭跟晚饭都没有吃,还是刘太公让他的两个媳妇把饭送过来的。 看起来他经常教训刘邦,打击刘邦,可他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也真的希望刘邦可以做一件像样的事情出来,这样也好让他以后走的安心。 另一边,也正如刘邦所想的那样,樊哙与卢绾在地里老老实实地辛勤耕作,没有丝毫地偷工减料。 每当卢绾的毒瘾犯了,想偷点菜去换点钱,樊哙就会在一旁大吼,制止了他的行为;同样,每当樊哙干不下的时候,烦躁地想要将地里的菜全连根拔起泄愤时,卢绾就会在一旁大骂,骂他是个粗陋的杀狗莽夫。 经过了一天的改造,两人也将纺车改造了一些,不过离刘邦所想的纺车,还有非常远的距离,况且他们的木材似乎不太够。 “二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跟我一起改造这台纺车吧。” 刘喜有些犹豫。 “二哥放心,地里的东西,我让樊哙跟卢绾去打理。” “我有事出去,不在家的时候,二哥你想去地里也可以去地里,我不拦你。” 刘喜方才答应了下来。 一方面,改造纺车的工程量确实大了些,若是真让他一个人来,他估计做不了一两天,就做不下去了;另一方面,二哥确实是个做木匠的好材料,全被老爷子暴殄天物了! 他必须要将二哥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种一辈子的地,那得多辛苦! 事实上,他后来确实将刘喜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封他做了一个代王。 “刘季,忙活了一天,让爹来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门外,响起了刘太公的声音。 刘太公本来打算睡觉的,可是不管怎么睡,还是想过来看看,看看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叛逆的逆子,在搞些什么‘大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叛逆的儿子这么认真,能够在屋子里坐一天,不出去乱跑,也是个奇迹。 “老爷子,您来了?” 刘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刘太公,指了指纺车,笑道:“老爷子,瞧,这是我跟二哥做的!” 比起前一天的纺车,这台纺车首先变化最大的是蜘蛛网没了,全被两个人打理干净了,其次,这台纺车彻底被两个人拆掉了,他们重新组装了一个新的纺车,只不过有些零件他们不打算从头再做了,直接采用原来纺车上面的部件。 “这家伙能提升纱的产量?” 刘太公伸手抚摸了这台连雏形都不是的纺车,问道。 “对吗?刘喜?” 刘太公将目光看向刘喜,比起刘邦,他还是选择相信刘喜。 “对的,老爷子。” “起初老三拉着我要改进纺车,我不太敢同意,老三的为人,您是知道的。” “当我在老三的房内待上一些时日,与老三有了深入的探讨后,我才发现,老三的想法非常有意义。” 刘喜道。 “行。”刘太公点点头,又看向刘邦,道:“那你们好好弄吧,弄好了记得叫爹。” 或许真的如萧主吏掾那天所说,刘季要干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吧。 “嘿嘿,谢谢老爷子!” 刘邦赶紧对刘太公行了一礼,然后挽着老爷子的胳膊,要送老爷子回屋。 “老爷子~” “行了行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刘太公一脸嫌弃地推开刘邦,道:“你爹我还年轻,还没老,自己能走!” “好好好,老爷子您自己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刘邦又回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与刘喜忙活了起来。 不得不说,刘邦还是那个刘邦,或许第一天没有原形毕露,到了第二天,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刘邦在跟刘喜阐述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后,就将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了刘喜,自己则是一个人出去闲逛了。 “刘季,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过来陪我?” 卧房床前,曹氏披头散发,只穿着一件内衣,躺在刘邦的怀中,有些埋怨道。 “你男人我,儿时无为,少年无为,如今人到中年了,也积累了四十年了,自然要沉下心去做一件大事!” “那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曹氏盯着刘邦的眼睛,道。 “那些细活,粗活,自然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做。而我,我就......” “你就负责贪图享乐,对吧?” “放屁,我可是做大事的人!” 曹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自己有些鼓起来的肚子,道:“刘季,我有了。” “啥?” 刘邦整个人都蒙了,用手托着她的下巴,问:“谁的?” “还能是谁的。” “上次那位司马令的。” “你说什么?” 刘邦的手顺着曹氏的下巴滑向了脖子,将她掐住,脸色骤然变得愤怒起来。 “谁的。” “当然是你的,那晚发生什么,你都在现场!” 刘邦松开了手,脸上露出笑容,一把将曹氏狠狠抱住。 “生下来,我养着!” 然后吻了上去。 第18章 老三,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刘邦将曹氏搂在怀中,非常开心,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当爹了。 可因为纺车的事,刘邦并未选择在曹氏这里过夜,在太阳即将落山,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刘邦依依不舍跟曹氏告别。 “带两坛酒去,你二哥忙了一天,不能空着手回去!” “好!” 刘邦接过两坛酒,又吻了一下曹氏鼓起的小腹,方才离去。 刘喜在刘邦屋里忙碌了一天,此时的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衣服也湿了大半,听起来还有些气喘。 整间房子里都充满了刘喜身上的汗味,以及木头的味道。 屋子里摆着一台全新的纺车,所有部件都是新的。原来的纺车只有一个轮轴,如今在刘喜的改造下,变成了两个轮轴,一大一小。他在两个轮轴的下方加了一块长木板,分别在长木板两边做了一个支柱,一高一矮。 高的地方用来放大轮轴,矮的地方用来放小轮轴。 这些都是刘邦早上出门之前,跟他说的。 刘喜本来想着可以偷点懒,只要是旧纺车上能用到的部件,他全都打算换到新纺车上去。 可谁知,旧纺车上有些地方的部件已经发霉了,属于一掰就断的那种,这样的话,还不如使用新的木头。 于是刘喜自己一个人跑去外面寻找木料,又一个人搬到刘邦的屋子里。 期间刘太公来了几次,每一次来,都是先问刘邦去哪了,之后才是对刘喜说些关心的话语。 刘喜是个老实人,每次都跟他实话实说了,虽然刘喜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可这话传到了刘太公的耳朵里,那可就不一样了,高龄的老头子立马就急了,当场气得暴跳如雷,怒骂刘邦不是个东西,把自己兄长当牛使,并说等刘邦回来就要找他算账。 “二哥,这纺车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 刘邦抱着两坛酒,看着屋里全新的纺车,闻着屋里的木头味,哈哈大笑。 “你倒是忙碌得很,一天到晚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那可不,我可是亭长哈哈哈!” 刘邦还沉浸在自己当爹的喜悦中,笑得非常开心,丝毫没注意到刘喜的抱怨。 他顺手将手里的一坛酒递给刘喜。 “来,二哥,喝!” 刘喜接过刘邦的酒,揭开酒盖,就咕噜咕噜地往下灌。 这坛酒对他来说,可能是在这里唯一的好处了吧,他平时都喝水,不喝酒,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喝酒。 他平时赚的钱都上交给了妻子,就算想喝酒,也得经过妻子的同意,若是自己强取,那他妻子立马就喊刘太公了。 是位妻管严。 “二哥,我要当爹了。” 趁着喝酒的功夫,刘邦得意地对刘喜挑了挑眉。 “你都没成婚,哪来的......” 话还没说完,刘喜猛地一愣,放下手中的酒,起身往屋外走去。 “二哥要去哪?!” “跟老爷子说一声,庆祝一下。” 刘喜觉得刘邦得子,是件庆祝的事。 “不许,你给我回来!” 刘邦拉着刘喜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老爷子要是知道我这副德行,把人家寡妇弄怀孕了,他非得当场去世不可!” “这是好事,老爷子怎么会生气呢?” 刘喜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刘太公最怕的就是刘邦绝后,如今都有了孩子,那自然绝不了后了。 刘邦不想再说些什么了,生怕自己再多说点什么,二哥会做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他将话题转移到眼前的这台纺车上,道:“二哥,对这台纺车,你有什么看法吗?” “这台纺车......四弟你要说做工方面,我还可以给一些自己的意见,可设计方面,我实在想不出来。” “我其实有点好奇的,四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台纺车?” 刘喜指了指纺车上的那枚手把,继续说道:“比如这只曲柄,家里大多数有柄的工具,用的都是直柄,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种柄的。” “再比如这台纺车,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两个轮轴,方才你不在,我自己上手的时,也确实让人感到舒适,比之前那台旧纺车好得多。” 刘喜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眼睛里居然都泛着光,期待刘邦对他的回答。 “你以为我像二哥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只会久居于田中挖土?” 刘邦将头仰得高高的,脖子伸的长长的,道。 “不是,你!” 刘喜一听,脸色一红,立马急了,这家伙,真就没几个时候是正经的。 不过貌似说得也挺对的。 “不过......看在你是我二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刘邦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刘喜耳边,一本正经道:“其实,这些都是梦里梦到的。” “没个正形!” “是老爷子告诉我的!” “滚!” 刘喜学着刘太公的模样,对着刘邦骂骂咧咧。 刘喜如今的心理活动挺复杂的,从小到大,刘太公都教导他,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可这两天的经历,以及四弟刘邦的行为,让他情不自禁地有些怀疑,自己去地里耕作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来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刘邦从小缺乏管教,这倒并不是刘太公出于偏心,不想管,而是每当刘太公想管他的时候,刘媪就将他拦了下来。 眼前这台纺车,跟最初从曹氏家里拿出来的那台相比,差别还是蛮大的。 首先,多了个把手,原来的纺车因为没有把手,需要较大的手力和技巧。如今的纺车有了把手,不管是在用力上,还是效率上,都提升了许多。其次,刘邦将整台纺车的长度变长了,整体体积,原来的纺车看起来似乎轮轴是主体,现在看起来,轮轴只是整台纺车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如今的纺车有了两个轮轴,大轮轴安装在纺车的最左边,小轮轴安装在纺车的最右边。他将曲柄安装在大轮轴上,用大轮轴来控制小轮轴旋转。 大轮轴每转一圈,可以带动小轮轴转很多圈,非常省力,省时。 不过也只有刘邦和刘喜这么觉得。 “老三,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就在兄弟二人的欢声笑语中,刘太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后。 刘太公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死死盯着刘邦,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带着你二哥一块玩木头,没想到是你让你二哥一个人在这里玩木头,你就玩你二哥。” 刘喜脸色一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刘邦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心里有些生气,这两天,每当自己与二哥要因为成功而庆祝的时候,老爷子就站出来破坏气氛。 “老爷子,要不您试试?” “试什么,人家纺车原本只有一个轮轴,你弄两个轮轴,等过了几天,你是不是还要弄三个轮轴?” “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刘太公并不是没摆弄过纺车,之前刘媪在的时候,他只要闲下来了就会跟刘媪一起去纺织。 纺车上的大轮子有多费劲,他是知道的。 “哎呀老爷子。” 刘邦并不在意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他耐心地拉着刘太公的手,强行将他的手,摁在了那只曲柄把手上。 “来,老爷子,抓紧。” 刘太公将信将疑,在刘邦的耐心劝导下,他还是抓住那只曲柄把手。 “老爷子,您再转一转。” 刘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嘿嘿道。 刘太公耐着性子摇了起来,紧接着,他的眼里充满了震惊! “这,老三,这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刘邦不语,表情温柔似水,笑着点了点头。 第19章 刘邦:“刘季出一万钱!” 接下来,刘太公没有再训斥刘邦了。 他那双起满老茧的手,仔细地在刘邦新造的纺车上抚摸,内心许久无法平静。 “老三,你得好好感谢你二哥。” 他也没有夸他,只是说话的语气客气了许多。 离开刘邦的房屋之前,刘太公还是紧紧抓着刘邦的手不放,神色非常激动。 “放心吧老爷子,你儿子是个当官的,这为人处世,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时候不早了,快去歇息吧!” 刘太公点点头,在刘邦的搀扶下,他离开了房间。 刘邦也没有远送,毕竟这台纺车在他看来还有改进的地方。 白天他要出去闲逛,纺车的事,他只能晚上跟刘喜交待清楚。 就在刘太公听到刘邦的关门声时,猛然间热泪盈眶,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小子,终于办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了!” 不过,接下来的刘太公,也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他对刘邦的态度。 所谓‘严师出高徒’,‘严父也出高徒’,如是而已。 反正刘太公是这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苦口婆心让刘邦走回正道,可不能再让儿子误入歧途了,毕竟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四十年? 刘邦只跟刘喜相处了两天,却让刘喜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脸上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呆滞跟木讷了,多了些许笑容。 “二哥,你以后就好好呆在这里吧?” 刘邦拍了拍刘喜的肩膀道。 刘喜愣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清晨,刘邦打了个哈欠,就从家里走出来,走到院子里,将大门打开。 “季哥!” 此时恰好周勃路过,见刘邦家里大门突然打开,刘邦从里面走出来,便跟刘邦招呼了一声。 “兄弟,又吹丧去?” 刘邦身后跟着大黄,嘴里磕着果子,问。 “这回不是,是个乔迁喜事。” “村里来新人了?” “来了一个有钱人,从远地来的,他家里人挺多的,应该很有钱。” 刘邦一听就来了兴趣,将手中的果子递给周勃,对周勃道:“走,兄弟,看看去。” 一路上,穿过大街小巷,街坊邻居,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这吕家给你几个钱?” “就给三个?” “怎么还是三个?” 刘邦惊讶,为周勃感到愤愤不平,此事若是换做他,他绝对不会去。 难不成又是卢绾贪了? 也不对,卢绾跟樊哙现在在地里做事,一个磨练心性,一个戒赌,没那功夫。 “萧主吏掾给你五个都不干,三个你就干?” “那是个老财主,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勃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到很无奈。 刘邦冷哼了一声,这有钱人,连五个都舍不得给,看我等会怎么折腾他们! “兄弟,你放心,等下大哥替你讨个公道。” 刘邦语气温和道。 迁过来的人家,名叫吕家,是单父县人,家主吕公跟沛县县令的关系还不错,为了躲避仇家,他投奔县令做宾客,带着一大家子人搬到了沛县。 “进献礼钱不到一千的,坐在堂下。” 远处,刘邦听到了萧何的吆喝声,那方向正与吕家的方向是同一个方向。 吕家周围围满了人,有当地的村民,也有其他村跑来看热闹的村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附近的官员,想趁着这个机会巴结沛县的县令。 刘邦先让周勃进去忙了。 “刘季,你怎么来了?” 刘邦与周勃刚到乔迁人家的小院门口,就撞见了萧何。 “这不是乔迁之喜吗?过来凑凑热闹。” “凑这个热闹可是要花钱的。” “多少钱?” “一千钱方可入席。” “一千钱?” 刘邦看着萧何,笑道:“所以萧主吏掾您在这帮人家看门?” “刘季,别乱说话!” 萧何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微笑的脸庞在这一瞬间变得冷酷无比。 他将刘邦拉到一旁的角落,小声解释道:“县令家里来了贵客,也就是眼前的这户人家。” “县令身体有些不适,特意派我来收礼。” 刘邦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那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 萧何道:“不过你......有一千钱?” “不是,我怎么没有了?” 刘邦将头扬得高高的,丝毫不顾萧何的阻拦,对着门口收礼的人,大声喊道:“刘季出一万钱!” “唉!” 萧何将头撇过一边,感到很羞愧,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什么?一万钱?” “谁,谁出了一万?” 进了院子和还没进院子的人,纷纷将目光往刘邦这里看来。 “呵,就他,出了一万钱?” 其中,那个名叫雍齿的豪族,打量了刘邦一眼,跟身旁一个名叫王陵的人不屑道:“穿的破破烂烂,还敢夸这样的海口!” 王陵揣着手,笑了笑:“我信你,他以前是我小弟,我很了解他。” 原来在刘邦年少时,刘邦对待王素就像侍奉大哥一样,可惜的是,王陵并没有像刘邦那样,将他当成自己的好兄弟。 至于雍齿,作为隔壁村里有头有脸的豪族,而隔壁村经常跟刘邦他们村很不对付。他们两个都是各自村里的老大,再加上上次卢绾的事,经事后了解,才知道上次那个人叫雍齿,自然而然,他们两个人也就很不对付了。 门口收礼的人听了,并没有像那些豪族官员那般质疑,反倒开心的要命,快速跑到府里大喊道:“吕公,吕公,有人出了一万钱!” “什么?一万钱?” 吕公感到非常惊讶,想不到刚来此地,就遇到了这么豪横的一个朋友。 “快,快把他迎进来,坐上位!” 吕公一把年纪了,却激动的像个孩子,开心得手舞足蹈。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这里的民风居然这么淳朴,比起那令人心惊胆跳的单父县,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实际上,刘邦的实际情况,正与如今黑着脸的萧何那般所想,他身上,还真是一个子儿都没带。 “来来来,刘季大人请!” “刘季大人一万钱!” 比起方才门口只有一个迎客的,现在一下子出来了五六个,将刘邦请了进去。 “不客气!” 刘邦非常开心,当他被迎客的下人请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那些坐下座的官员,纷纷对刘邦行礼,开始巴结刘邦。 刘邦看起来确实穿的不咋地,可奈何,人家有钱。 有钱就可以任性,人家偶尔体验一下平民老百姓的生活,也没什么。 刘邦身后的萧何却是急了,难不成,等下刘邦要让他拿出一万钱? 他每年俸禄也没多少,哪里有一万钱? 一旁,豪族雍齿对另一个豪族王陵道:“瞧吧,等下有笑话看了。” 等刘邦进去后,雍齿跟王陵相继喊道—— “雍齿一万钱!” “王陵一万钱!” ...... 等到众人就座后,雍齿正好坐在刘邦的对面。 雍齿面带笑意地看着刘邦,刘邦也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刘大人,下人见过刘季刘大人。” 雍齿从座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刘邦,笑道。 “见过雍大人,雍大人快坐,别客气!” 刘邦也装作跟他不认识,笑道。 雍齿顿时脸色一黑,哑口无言,本来想嘲讽一下刘邦,因为有钱人跟街溜子还是不一样的。 有钱人知道什么是礼数,至于街溜子,他虽不会礼数,但会教你什么是礼数。 他只能将愤怒藏在心里,冷哼一声,并在一旁王陵的安抚下,忍声吞气地坐了下去。 第21章 老婆子,我打算把娥姁嫁给泗水亭亭长 “诸位,老夫稍微有点事。” “你们慢慢吃,慢慢喝,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吕太公起身,对众人道。 众人微笑着点点头,按阵营来讲,目前他们跟刘邦是一条线上的。 方才刘邦对吕太公非常不客气,也就导致方才吕太公喝酒的时候,也不照顾他们的情绪,只是说了一句客气话,就一饮而尽。 虽然大家都这么想,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自己花了这么多钱来蹭你吕太公的酒席,你就这样对我们? 可刘邦并不这么觉得,经过方才一番与吕太公打交道,若不是吕太公的年纪大了点,他都觉得自己可以跟吕太公称兄道弟了。 “哈哈,我为兄,他为弟!” “毕竟我是泗水亭亭长嘛!” 刘邦手里拿着没有喝完的酒,靠在离舞台很近的柱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喃喃自语。 “哟,你看那小腰,多细呐!” 他直勾勾地看着舞台上的舞女,搞得她们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慌张起来,没有先前的那么平静了。 她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如此下流,无耻。 刘邦这行为,可将台下那些喝酒的众人吓了一跳。 因为萧何在,大家都拿他没法子,包括雍齿在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陵一把摁了下去,并指了指萧何。 萧何简直没办法直视刘邦,若不是他的官职是这里最大的,况且还是受县长所托,他保证,刘邦跟他,这两人今天就别想完好无损地回去。 “刘季,快落坐!” 刘邦有些不甘地坐了回去,视线又回到了美女的身上。 吕太公走到卧房,他的妻子吕媪正在床头修补衣服,吕太公看着他,道:“老婆子,我们俩商量一下?” “嗯?” “就娥姁的事呗。” 吕太公将声音压得很低,道。 吕媪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你不是在前厅招待这地方的豪族跟官员吗?” “怎么还突然谈起这事来了?” “哎呦,你有所不知。” “我今天遇到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我打算,将娥姁嫁给他。” “他官职很大吗?” “也不大,泗水亭亭长。” 吕太公道。 吕媪将针线一扔,不乐意了,怒道:“你当初总是想让女儿与众不同,要把她许配给贵人。沛县令对你很好,求娶女儿却不答应,为什么现在又要把她,许配给一个小小的泗水亭亭长?” “这不是你们妇孺之辈可以理解的。” 吕太公道,然后握住吕媪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道:“那泗水亭亭长,是县令主吏萧主吏掾的客人,他方才在我面前的行为,非常洒脱,与其他的豪族官吏不一样,很老实的一个孩子。” “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值得被托付的人。” “不成。” 吕媪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理解:“老头子,我看你是脑袋被驴踢了。” “都这么大岁数了,分不清亭长跟县令哪个最大?” “不是。” 吕太公急了,耐心解释道:“为人,万不可寄人篱下。” “一旦你被他拿捏死了,今后人家提什么要求,你都得听他的。” “还有娥姁,你考虑过娥姁的幸福吗?万一她嫁给县令了,过段时间后县令又另寻新欢,你有想过吗?” “你的意思是......” 吕媪喃喃道。 “我们本就因为县令的关系搬到了这里,若是再将女儿嫁给她,以后还不得被吃的死死的?” “反倒是那个泗水亭亭长,若是娥姁嫁到他们家里后受到了欺负,我们娘家这边还能为她撑腰!” 吕媪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她感觉头脑有些昏昏的,即便吕太公耐心地解释了这么久,她还是觉得,娥姁要嫁给县令方才妥当。 不过家里的话语权在吕太公手上。 吕太公跟吕媪又寒暄了几句后,就去前厅继续招待客人了。 宴会结束后,刘邦也跟着他人一样,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刘邦却被吕太公一把拉住。 “刘季大人,请留步,请留步!” 吕太公笑呵呵地看着刘邦,道。 刘邦的脑袋晕晕的,他刚刚一边喝酒,一边看美女,居然看得头都有点晕了。 顺带着还多了一点尿意。 “老爷子找我何事?” 刘邦醉醺醺道。 “呃,是有门......” “等等,老爷子,我想尿......” 一旁的萧何连忙哼了一声,提醒刘邦。 萧何并没有离去,作为县令的主吏,除了要陪吕太公,他还要完成县令嘱咐的任务。 刘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又对吕太公道:“太公,刘季想解手。” “去吧,在那屋。” 吕太公伸手指着一个方向,笑道,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不适,他看刘邦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吕太公家的庭院非常大,大到刘邦一出前厅就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了。 刘邦用手捂着裤子的某个地方,眯着眼睛,全身上下都感到非常难受,不舒服。 至于方才吕太公跟他说的方向,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算了,就这边。” 刘邦随便找一个方向跑了出去,不过千找万找,就是找不到厕所。 没法子,紧急情况下,刘邦看到有一处晾衣的地方,就马不停蹄地走了过去。 衣服很多,也很长,足以遮挡他整个人了。 刘邦左看右看,在察觉到没人从这里经过时,将裤子一脱。 殊不知,屋内还坐着一个人,关键是,还是个女的。 屋里的光线非常好,最适合用来看书。 吕雉身穿粉红长裙,手里拿着一卷韩非子的《孤愤》,端坐在桌前读着。 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了水流声,以为是院子里的大水缸漏水了,连忙跑出去查看。 当她顺着水流声的声音走到目的地时,看到了一个比她高大的背影时,一瞬间愣住了。 这家伙,区区一个下人,贴着墙在搞些什么东西? “你......” “哟嚯!” 吕雉正想伸手去拍打他,并准备说些什么时,却被刘邦的一声吆喝打断了。 刘邦也被她吓一跳,他根本就不知道身后还有人,还是个女的! “谁让你在这里撒尿的?” 吕雉看到地上的一滩水,瞬间明白了。 刘邦眼睛一眯,发现这女的居然还长的很漂亮。 “你谁啊,差点把我吓死了。” “你是谁啊?” 吕雉反问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家里有哪个下人这么大胆。 “呵,连我你都不知道?” 刘邦冷笑,转过身,认真地打量着她,将头仰得高高的,一本正经道:“我,泗水亭亭长刘季!” 吕雉一听,原来不是下人。 可看到一个外人在自家院子里随地大小便,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道:“你们这儿的人是不是都不懂规矩?” “啊?我就是规矩啊!” 刘邦笑道。 “对了,我有个事儿要问你,你们家小姐漂亮不?” 刘邦问。 瞧着吕家的女子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刘邦也好奇,这吕家的黄花大闺女,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自己娶是娶不到了,看一眼,饱饱口福还是可以的。 “啊?” “我是说,你家的小姐漂亮不?” “我还是光棍呢!” 刘邦打趣道。 吕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意思。 “长得特别丑,又胖又矮,而且特别蠢,容易受骗。” “真的假的?” 刘邦感到疑惑,继续问道:“不至于这么丑吧?” “她长得还特别凶,平时对我们非常不好,经常欺负我们这些下人。” “啊?” 这回轮到刘邦疑惑了。 第22章 刘季大人可曾婚娶? “吕老爷子这么英俊帅气,温尔儒雅的一个人,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简直家门不幸呐~~” 刘邦目光呆滞,站在原地发着呆,喃喃自语,为吕太公感到可惜,替他打抱不平。 这么好的一个老人家,居然生了个这么顽固泼辣的女儿。 如今院中只剩下刘邦一个人,先前吕雉留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对她而言,刘邦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至于未来她与刘邦的缘分,在她看来,因为两个人的地位不对等,他们这辈子应该是很难再相见了。 “父亲如今寄人篱下,恐怕我想不嫁都难了。” 吕雉静坐于闺房之中,透过大门,看着外面的世界,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她吕雉,接下里来的人生,将花落谁家,去往何方呢? ...... “刘季大人回来了?” “来了!老爷子。” 刘邦并未在院子里有过多的停留,稍微替吕太公感慨一下就好了,若是他站在那里感慨一天,他觉得吕太公只请他一顿酒,还不够。如果能给他一万块钱,那就差不多了。 “您这里的酒真好喝,喝的我一下子就来了尿意!” 刘邦拍了拍胸脯,哈哈大笑,他的胸脯袒露在外,对他来说,这样才穿的舒服,不会感觉到不适。 先前那些官吏跟豪族还在的时候,他还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可如今,身边除了吕太公跟他,就只有一个萧大人。 萧大人是他的挚友,吕太公又不在意这些,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不像家里的那位老爷子。 瞧着刘邦这副样子,吕太公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刘邦的豪迈与放肆,在他眼中居然成了难得可贵的品质。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未来的女婿,是真的很豪迈,是一个可以扛下大旗的人。 刘邦越是放肆无礼,他老人家笑得越开心。 至于萧何嘛,看到刘邦现在这副模样,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根本就不想跟这家伙待在一块。这家伙,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刘季大人,可曾婚娶?” 吕太公紧紧抓住刘邦的手不放,并拉着刘邦坐在自己身前,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刘邦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刘季听得出吕太公的弦外之音,也知道吕太公想要表达的意思。意思也就是,他看你跟其他官员不一样,你看起来比较特殊,是个有用的大才,所以单独把你留下来,想把女儿嫁给你。 嗯,方才自己也确实跟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有些不同。 可是,他不太想娶吕太公的女儿。 一想起他的女儿,他就想起了先前那位侍女的话,想起了自己在家里的那两位泼妇嫂子,整天将家里卷的鸡犬不宁。 既然两个人自己都觉得啰嗦,自己又何必没事找事,再娶回来一个呢? 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已经怀上孩子的曹氏呢。 萧何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在来之前,县令就嘱咐过他,吕太公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帮他跟吕太公提亲;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那就另找时日。 萧何当时也纳闷,纳闷吕太公明明是县令的好朋友,为什么县令自己不上门去提亲呢? 算了,还是先帮刘季吧,毕竟都这么大个人了,再不娶老婆,可就要绝后了。 “老爷子,刘季他并非婚娶。” “这个我可以作证。” 刘邦瞥了萧何一眼,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感觉。 萧大人啊萧大人,你糊涂啊!那吕太公的女儿是个泼妇! 吕太公听闻,激动地握住刘邦的手,没有婚娶简直太好了!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急切对刘邦说道:“刘季大人可愿意接受这门婚事?” 碍于萧何的情面,以及自己心里对他女儿的厌恶,刘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还是选择无奈点点头。 先看看咯,行的话就娶了,好好过日子。不行的话......呃,也娶了,如果她敢败家,他就每天去曹氏那睡觉好了。 吕太公见刘邦答应了,简直开心的合不拢嘴,还是紧紧抓着刘邦的手不放,生怕刘邦一不小心跑掉了。 刘邦还有一个疑惑的地方,就是吕太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 “老爷子,刘季有个疑问,为什么你要把你的女儿,许配给我呢?” 吕太公笑得很慈祥,耐心解释道:“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就喜好为人相面,如今都快到了入土的年纪,这一生,看过的人也有很多了,我敢打包票,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像刘季大人你这样的。” “所以你就把女儿许配给我?” 刘邦指着自己,大脑一团浆糊,就因为看我顺眼,然后送个女儿给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刚刚表现的与众不同吗? 吕太公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未散去。今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不过......” 萧何在这时说话了。 “县令大人吩咐了一件事,还望吕太公您思量思量。” “萧大人尽管说来。” “县令大人他......想娶您的女儿,您看......” 若是放在之前,吕太公肯定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如今——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非常有礼貌的对萧何说道:“那还请萧大人替我转告一下,就说是我说的,县令大人您来晚了,在此之前,我已将女儿许配给泗水亭亭长刘季了。” “放心吧岳父,萧大人这个人办事很稳重的。” 刘邦改口改的很快,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没那么简单,自己并不是一个身份地位很高的人,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品行好,而将女儿嫁给他,那他刘邦可就谢天谢地了。 没错,就是看中了他的‘豪迈’。 吕太公点点头,有刘邦在,他不那么依赖于县令了,但也不至于跟县令闹掰,他只不过是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稍微转移一点给刘邦了。 说到底,还是需要县令的。 “那既然没什么事,萧何就先告辞了。” “萧大人慢走。” 吕太公道,他可以说,是一个狡猾的人,属于有事萧大人,无事萧何的那种。 等到萧何走后,吕太公面带笑意地看着刘邦,笑的让刘邦都觉得有些发毛。 “岳父,我能看一下我的未婚妻吗?” “完全可以!” 吕太公使唤门外的一个下人,道:“你,去把娥姁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唯!” 下人对吕太公行了一礼,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第24章 成家的刘邦 刘邦思考了数夜,最后还是选择了吕雉。 自打刘邦从吕太公家里面出来后,这几日都没去找曹氏,晚上觉也睡得不安稳,感觉有很多蚂蚁在身上爬。 按照秦朝的法律,一个男的,只能娶一个女的。至于妾,那是贵族们才拥有的待遇,对他这类普通人来说,养不起。 刘邦家里没钱,不过这些对刘邦来说,都不是个事,他没钱,吕家有钱。 刘邦蹲在刘喜旁边,仔细打量着这辆纺车。 纺车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就目前这辆纺车的效率,比之前那辆纺车的效率,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总之,应付一家人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二哥,这下你可以让嫂子忙了。” 刘邦凑到刘喜耳边,小声道。 刘喜瞪了刘邦一眼,学着刘邦的腔调,道:“大丈夫岂能久居于妇人之下?” “二哥,我只是让嫂子干活,可没说让你居于嫂子之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刘邦对刘喜挑了挑眉,笑嘿嘿地看着刘喜。 “你这辈子,全靠你这张嘴吃饭。” “那可不,不然我是怎么当上泗水亭亭长的?” 刘喜没有回答他,转移了话题:“过几天就是你的婚事了,你可准备好了?” “若是准备好了,以后可不能跟着你那帮兄弟出去小打小闹了。” 刘邦点点头,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拍了拍刘喜的肩膀,道:“二哥你放心,有些事,我还是拎得清的。” 两人寒暄一阵后,就各自离去了。既然这台纺车已经改造完毕了,刘喜也就回屋休息去了。 刘邦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房内的这台机器,发着愣。 他想起小的时候,自己被母亲带到地里给父亲送水,那个时候母亲,大哥,三哥都还在世,那时候的三哥才十二三岁,二哥也就十五六岁,至于自己,也才六七岁。每当自己被带到地里的时候,刘邦就能看见自己的父亲以及哥哥们在地里面忙碌,非常辛苦。 “既然纺车也能改造,那我能不能改造一下农作工具呢?总不可能等我娶妻后,还要整天跟着二哥去下地吧?也总不可能让樊哙跟卢绾去替自己做吧,既然自己成家了,他们也应该成家。” 刘邦想着想着,很快就睡去了。 夜晚的另一头,是曹氏的家里,这个马上就要跟刘邦没什么关系的女子,如今正躺在床上,彻夜难寐。 她的床上摆放着刘邦穿过的衣物,这是她这些天唯一能够用来留住刘邦的一种方式了。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之前与她那死鬼丈夫在一起了许多年,愣是一个孩子都没有怀上。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刘邦的结婚宴是在自己家举办的,吕太公为了不让这场结婚宴寒酸,不让自己的女儿嫁到刘邦家里受苦后,还特地为刘邦家里购置了家具。也就是说,除了房子不是全新的,其他的基本上都翻新了一遍。 刘太公以及家里的人也没有再说刘邦了,特别是刘邦的两位嫂嫂,就算说,也是让刘邦好好对待吕太公家里嫁过来的那位姑娘。 刘太公与吕太公坐在上位,两人作为双方的家长,瞧着眼前的这一对新人,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刘邦与吕雉在拜堂之后,就将吕雉背回了洞房。 “娥姁,你觉得你长得漂亮吗?” 一入洞房,刘邦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吕雉的头盖,看着吕雉眉清目秀的脸庞,刘邦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吕雉被刘邦看得有些不自然,头微低,脸也红了几分,道。 “哈哈哈!说得好。” 刘邦盯着吕雉的眼神,哈哈大笑:“不过下次就不要说了,我,刘季,不喜欢读书。” “别总跟我说些书上有的东西。” “还有,也......” 话说到一半,本来他想说自己不喜欢种地的,可一想到未来自己一家人全都要吃饭时,愣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邦心情大好,娥姁对比曹氏来讲,有一点就是好,那就是听话。 卧房内,除了有刘邦和娥姁两人外,还有一台改造好的纺织机。纺织机用一块红布盖在上面,这是刘邦在与吕雉成亲前,就已经想好的法子。 本来他是一将纺车改造好,就让萧大人过来瞧瞧的,如今这几天成婚,他也就将这事给忘了。 对,就是给忘了。 刘邦轻挑吕雉的下巴,继续说道:“你爹替我们家做了这么多事,我也想送你一样礼物。” “嗯?” 吕雉的声音非常小声,看着刘邦的双眼,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刘邦在她看来是个没多少本事,只会说大话的人。 “看好喽!” 刘邦扯向盖住纺织机的那块红布,随着那喜庆的红布落下,一台全新的纺织机在吕雉的视线中出现。 吕雉起身,缓步走到纺织机跟前,纤细的玉手在纺织机上轻抚。 “这是......” “纺织机?” 吕雉虽出身于豪族,但对于纺织机这类东西,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眼前的这台纺织机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因为家中的纺织机,并不是这样的。 “对,是纺织机。” 刘邦得意地看着吕雉,笑道:“这台家伙,所用的木头,是我亲自上山一刀一刀砍下来的。” “还有这台车的组装,设计,都是我亲自拼出来的,没有借助任何东西。” 从进入刘家的门到现在,吕雉都没有笑过,可此时,看着这台纺织机,而且听刘邦说是他自己亲手做的,还是送给自己的,怎么会不开心? 刘邦见吕雉笑了,目的也就达成了。 “对了娥姁。” “你爱哭吗?” “你要是不想让我哭,我可以不哭。” “不,你可以哭,但是只能跟我哭。” 吕雉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爱生气吗?” “爱生气。” “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能跟我生气。” 吕雉收回笑容,轻点了点头。 “这个家,还是我爹当家,爹这个人,忠厚老实,对别的孩子都很放心,唯独对我不放心,经常教训我。至于我二哥,死随我娘,不太喜欢说话,只喜欢低着头老老实实做事。” “我大哥跟我三哥,已经死了。三哥到死都没有娶妻,不过家里还有大嫂跟二嫂,她们总是喜欢说我,对我有很大的偏见,你要注意一点。” “不过若是他们当中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 刘邦将吕雉的手握在手心,轻声道。 吕雉又是轻点了点头,声音非常温柔:“我都听你的。” “知道我的过去吗?” “听说了很多。” 吕雉来之前,吕太公确实派人去打听刘邦过去的一些历史了,并将这些都告诉了吕雉。 “他们说你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呵,是吗?” 刘邦突然感到有些不自然。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在外面做事情,都要处理的干干净净的。” “就算有一天在外面,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也可以告诉我。” 刘邦低头,他突然想起怀着身孕的曹氏了。 吕雉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继续说道:“你不会让我最后一个知道吧?” “不会,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刘邦道:“不过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明白。” “我在外面确实有一个女人,卖酒的,叫曹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纳她为妾。” 不知怎的,吕雉突然感到有些生气,但也不好说出来。 刘邦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她跟我有了孩子,我不想辜负她。” 吕雉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刘邦的请求:“你要纳她为妾可以。” “但是我有个要求。” 第25章 诀别 “你说。” “你得先养活我,养活你,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你才能把她纳回家。” 明明这结婚的钱是吕太公出的,刘邦家里并没有出什么,可吕雉这一番话下来,声音很温柔,没有一点富家千金的样子。 刘邦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出息,这大半辈子,既不像大哥二哥那样在地里耕作,又不像弟弟那样在外面求学。他刘邦,就喜欢逍遥自在。 “外面有酒宴需要应付,你若是累了,记得歇息,不必等我。” “少喝些。” 吕雉招呼了一句后,刘邦走出屋外,往院子里去了。 刘邦住在西房,刘太公住在最靠东的那间房。 院子里,周勃,夏侯婴,卢绾坐在一桌,樊哙今日没来,说是大哥对不起曹氏。 “大哥,来,喝!” 周勃率先看见刘邦,拿起身前的酒杯就走到刘邦跟前,跟刘邦敬了一杯。 刘邦走到兄弟们这一桌前,看着他们,道:“今晚你们好好吃,多吃点,别讲客气,省的以后私底下抱怨大哥招待不周。” “季哥放心,我们哥几个,可不会因为这点事闹别扭的。” 夏侯婴率先答道。 “好!” “不过樊哙呢?樊哙怎么没来?” 平时与樊哙有些不对付的卢绾,凑到刘邦耳边,轻声说道:“那小子,说你对曹氏不公,说什么都不愿意来。” 刘邦沉思了一会,神情骤然变得严厉,道:“你们三,去樊哙家里把樊哙抬过来!” 说完,刘邦又走到刘太公那一桌,跟两家的长辈们敬酒。 萧何也坐在他们这一桌,今晚是刘邦的新婚夜,作为一直以来对刘邦都有照顾的人,萧何道:“刘季,娶了新娘后,可不许胡闹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 刘太公跟着附和:“就是不知道他以后听不听了。” 吕太公却道:“刘大哥,你就别难为他了,我瞧着女婿就很不错,人很豪迈,对吧?” 刘太公哈哈大笑,在亲家面前,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 第二日一早,刘邦问吕雉要了些钱,往曹氏家里去。 这一天,天灰蒙蒙的,看样子很快就要下大雨了,路上没什么行人,都准备呆家里避雨了。 刘邦没带伞,因为他觉得天气应该不会这么糟糕,正好赶上他回的时候,况且他给钱给的很快,跟曹氏算清楚这些年的酒钱后,就立马回家,不让吕雉担心。 另一边,曹氏的酒肆。 曹氏腆着肚子,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身影,想要在这些人中找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昨夜是刘邦的新婚,她是知道的,不过刘邦并没有告诉她,而是樊哙昨天下午就来这里跟她说的,她听到刘邦就要结婚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感到苍白无力,头脑昏涨,差点就晕死了过去,好在樊哙在一旁及时将她扶住了。 忽然,远远地,她终于看到了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一想到刘邦这几天对她的态度,她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去了。 刘邦自然没注意到曹氏就在门口等她,等到他到曹氏家的门口时,曹氏已经不在门口了。 站在门前,有那么一刻的时间,刘邦想直接将钱扔在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去,从此跟曹氏一笔勾销。可又想到曹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终究还是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 如今,曹氏的酒馆看起来有些冷冷清清,一来,是今天要下雨,过来喝酒的人少;二来,是刘邦,从此以后,以及他的那帮兄弟们,再也不会来这间酒馆了,虽然樊哙还叫她曹姐姐。 “喂,有人吗?” 曹氏倚靠在正厅门边,听着刘邦的呼喊声,差点哭出了声来。 他居然变得这么礼貌起来。 曹氏从屋内走出,看着刘邦,使劲忍着不哭,看着刘邦的双眼。 刘邦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她晃了晃手中的钱袋,道:“我今日来,是想还酒钱的。” “她对你好吗?” 刘邦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娶了娥姁,但是我不负你。” “我在你这喝酒,从来都是赊账,现在一并还你。” 曹氏静静地看着他,道:“你欠我的何止是酒钱。” “我知道。” 刘邦低头,心里有些难过。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知道。” 刘邦看向曹氏有些微鼓的肚子,伸手摸了摸,道:“孩子生下来,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曹氏已经很想哭了,但是此刻,她还是努力忍着。 刘邦将钱扔在了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天空中雷声轰鸣,一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下雨了。” “我知道。” 刘邦喃喃道,就像是牢里的一个囚徒一样,缓步前行。 “留下来,避避雨吧。” 刘邦没有搭理她,继续前行。 瞧着刘邦的身影逐渐远去,曹氏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她知道,这个男人,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刘邦淋着倾盆大雨,眼睛里的眼泪也随着雨水流个不停,这还是他母亲去世后,哭得最狠的一次。 一边是为了家族传承香火,一边是为了打破家族的制衡,去娶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女人。 当刘邦回到家里时,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吕雉看着眼前的落汤鸡,瞧着刘邦那张失落的脸,吕雉知道刘邦的私事应该是办成了。 她走上前去,帮刘邦把衣服脱了下来,紧紧搂住,倚靠在他的怀中,问:“办妥了?” 刘邦点点头,心如死灰。 “从今以后,我跟着你好好过日子。” 吕雉伸手抚摸了刘邦的脸,声音柔和道。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了?” “你说过,不该问的,就别问。” ...... 又是一天,刘邦跟着刘太公,还有刘喜出去挖地了。这可以说,是刘邦生平第一次亲自下地。 路上,刘太公看起来非常开心,毕竟刘邦娶媳妇了,自己就算日后发生什么意外,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刘季,你跟我说说,这大户人家的媳妇,你是怎么骗到手的?” 站在一旁的刘喜也将耳朵凑了过来。 刘邦本来两天就特别不开心,听着老爷子这么问,顿时火冒三丈:“这怎么能叫骗呢?” 第26章 嘿,我刘邦,知人善用 “你儿子都是明媒正娶的,这怎么能叫骗呢?” 刘邦今天的话有些格外的多,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对刘太公嚷嚷,宣泄自己的不满。 “偷?你儿子是那种人吗?” “你儿子身为亭长,不以身作则,好好带领乡亲们走向正道,还做些违法乱纪的事?” “你儿子是什么人?你儿子那是知人善用,为人正派,妥妥的正人君子呐!” 刘太公并未理会刘邦的抱怨,不过他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这么能说会道。 平时自己不管怎么说他,这逆子只是低着脑袋,一个劲的点头,跟他承认错误,根本就不还嘴,如今倒好了,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他一个小小的问题,他就变成这样了。 可这对刘邦来说,却是极其侮辱的语言。 “唉,行了行了,知道你是明媒正娶的。” 刘太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刘邦,面带调笑之意。 虽然现在已经得到了刘太公的‘认可’,可是,刘邦只是住嘴了,至于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刘太公却不慌不忙地,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白花花的胡须,语气中充满了戏笑:“是不是还要我来夸夸你啊?” 刘邦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家的老爷子还会这一套,似乎从小到大,老爷子对自己就没什么好脸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刘邦改进纺车的那一刻开始,刘太公对待刘邦的态度就没有先前那么苛刻了,特别是刘邦后来没有娶卖酒的曹氏,而是娶了大户人家吕太公的女儿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现在也不像平时那样,晚上隔三岔五的睡不着觉,为这个逆子想出路。最近的这几晚,他睡得特别香。 或许在他看来,是天上的老伴显灵,在梦里教导刘邦,让他改邪归正,重回正轨了。 嗯,还不算晚,有的救。 太阳虽已悬挂在天空中,可这时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最热的时候在正中午,现在还是上午。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走着,刘喜只对庄稼的事情感兴趣,在刘邦跟刘太公聊到其他的话题时,他保持沉默。 三人最终走到一块荒废的地里。 地里长满了许多杂草,看起来已经荒废许多年了。 刘太公放下锄头,看向刘邦,伸手指了指这块地,跟刘邦介绍:“这地,是当年上头分给你的,可惜你这几十年都没怎么耕作。” “以前呐,你二哥有空的时候,就顺带帮你做做,没空的时候,也就荒废在这里了。” “若是遇上了官吏前来查看,萧大人会第一时间帮你兜底,因此你这几十年,就算把土地荒废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麻烦。本来我不想管你这件破事,毕竟你游手好闲惯了,我人也老了,脚没有年轻时候那么灵活了,管也管不住你。” 刘邦保持沉默,认真听着刘太公的话,轻点点头,没有吭声。 刘太公看着他,继续说道:“如今不同了,你前几日将人家豪族的女儿娶回家,人家豪族的女儿,从小就生长在优渥的环境,不是我们这种贫穷家庭能够供得起的。” “如今人家愿意来我们家,委屈自己,成全我们,所以再怎么说,你也得让你这一家子吃得饱饭。” 他这一次没有用很严厉的语气跟刘邦说话,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听起来有点像刘邦已过世的母亲在跟他交代事情。 “老爷子,我知道了。” “您放心,我不会让娥姁饿着的。” 刘太公跟刘喜都满意地看着刘邦,刘喜推了推刘邦的胳膊,面带笑意:“老三,以后种田这方面的东西,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跟我说,只要是二哥会的,二哥一定告诉你。” “那我晚上教你做手工活。” 刘邦拍了拍胸脯,哈哈大笑:“我也不欠你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刘邦又看向刘太公,说道:“那......老爷子,您先回去歇着吧。” “还有二哥,你也去忙你的。” “好,我这就去......” 刘喜不愧是个老实人,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刘邦跟刘太公了。 刘太公的眼神瞥向刘季脚下的那些杂草,道:“刘季,你......” “老爷子放心,等下天快要黑的时候您可以来检查。” 于是刘太公也同意了,背着锄头就走了。 如今田里只剩下刘邦一人,刘邦看了看这田地,感到有些头疼。 这么多的杂草,何时是个头?还有天上的太阳,也是越来越大,虽然太阳光现在还没有照射到自己的这块地里,不过也快了。 “上次听二哥的话语,好像我也不是干这个的料。” “对,要知人善用!” 刘邦嘴巴一翘,干脆将锄头一扔,返回县里喊人去了。 至于人嘛—— 一回到村里,就瞧见樊哙几个人蹲在一户人的家门口玩蛐蛐,刘邦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个做大哥的都去耕地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玩? “樊哙,你,前几日我的婚宴你没来,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很没面子,今天罚你去地里帮我锄草,顺便减减肥。” “还有卢绾,上次因为你,让我家变得家徒四壁,也罚你去地里帮我锄草,瞧瞧你,越来越胖,长得都快跟樊哙差不多了,也去减减肥吧!” 樊哙和卢绾点点头,走到刘邦身前,没有丝毫的怨言,因为毕竟确实是他们理亏。 “我家里农具不够,先征用你们家的用一用。” 他突然觉得那块地的杂草很多,这个时代又没有类似于杀草的药水,只能靠人工去拔草。那块地实在是很多年没有耕种了,就算种,也要翻新,翻新又是个大工程的事。 “夏侯婴!” “季哥,我是县令车乘,等会还要去接县令。” 夏侯婴脸上满是笑意,忙道。 “哦,没你的事了,周勃!” 刘邦看着蹲在地上正在吹乐器的周勃,笑眯眯地看着周勃,宛若一个奸商,问道:“你要不也去帮帮你的两位兄弟吧?” “大哥,我等会要去吹......” 周勃面露苦色,看起来非常紧张,对比方才夏侯婴的表情,刘邦觉得这才是真的,刚刚夏侯婴是装的。 “好了,知道了!还有你......” 刘邦一个一个念着兄弟们的名字,只要在场的,都被他盯上了。甚至还有趁刘邦不注意,准备开溜的,瞬间被刘邦抓住了。 最后,大概有五六个没事做的兄弟被刘邦拉到了地里,正当几人要开始干活时,刘邦看向面前的几位兄弟,轻声咳了咳嗓子。 “那个,弟兄们,我突然想起来,萧大人今天有事要找我,所以你们先干。” “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们把这地里的杂草全除了,到时候我在萧大人那边把事情办好了,回头萧大人给钱我也请兄弟们喝点酒!” 众人的眼神在樊哙,卢绾两人身上打量,可樊哙与卢绾却并没有抬头,默许了刘邦说的话。 刘邦也发现了那几个人的眼神不太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孟子曾有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大哥也是为你们好,为了让你们好,我这几日晚上挑灯夜读,特意跟你们嫂子学习了孟子。” “今日,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来锻炼一下你们的筋骨。” 那几位眼神有异的兄弟,在听到刘邦这番话之后,眼神变得不再有异。他们家里条件跟刘邦差不多,没什么条件读书,是个粗人,但是他们认为,读书人就是值得尊敬,值得敬仰的。 原来大哥也开始看书做文化人了啊! “嘿,我刘季,知人善用呐!” 刘邦站在田边的岸上,满意地看着正在忙碌的兄弟们,心中暗笑。他将锄头放一边,点点头,轻快地拍了拍手,往萧大人家里去了。 不过,他找萧大人确实有事,是关于改进耕田工具的事。 第27章 萧主吏掾,两头牛太多了,我想只用一头牛耕地 “萧大人,萧大人!” 刘邦去萧何家之前,还不忘将樊哙送的那只大黄带了出来。 大黄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屁颠屁颠地跟在刘邦身后,甚是威风。 萧何坐在案台前,手中持着笔,处理着县令交给他的事。 关于去吕太公家里提亲一事,萧何回来后,也是如实禀告给了县令。 县令听后,并没有动怒,只是说了些‘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之类的话,就没有再追究了。萧何站在一旁听着,作为刘邦的好兄弟,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嘿,让我瞧瞧,是什么风,把我们泗水亭亭长给吹来了。” 萧何放下手中的笔,望向从外面走进来的刘邦,起身迎接。 “萧大人,我这次找你来,是想借点工具的。” 萧何一听,脸色立马变了。 “你先把你之前借的还了再说。” “那恐怕还不了,萧大人能把那套送我吗?” 刘邦笑嘿嘿地看着萧何,像个无赖。 “好好,送你,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媒人,就当是我给你成婚的见面礼了。” “多谢萧大人。” 刘邦立马对萧何行礼,道。 萧何带着刘邦进了内屋,内屋没人,比较安静,适合说正事。 “刘季啊,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吕太公居然能把你看上。” 刘邦看着萧何,只是嘿嘿地笑着,一言不发。 “你这是走了什么运了?” “当时要不是萧大人在旁边为我撑场,我也没这么大运气。” “还是你嘴甜。” 萧何脸上笑意更浓了,他身前摆着两只碗,他将里面都倒满水,拿起其中的一碗递给了刘邦。 “对了,成家之后,过得还好吧?” “还可以。” “啊,那就好。” 萧何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是半个媒人,总得嘱咐你几句话。” “吕太公也算是个有地位的人,吕家也是个大户人家,跟吕家联姻,可能是对你的生活变化挺大,以后也应该改一改自己的习性了。” “跟那些个兄弟,尤其是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打家劫舍之辈,离他们远一点。” 刘邦点点头,表示同意。 “哈哈哈,都成家了,该改头换面了。” 萧何拍了拍刘邦的肩:“要想一想立业,虽然吕家千金到你那,不一定过得上富足的生活,但是也总得让人过一点安心的日子。” “是,萧大人说得是。” “要换个活法。” “好。” “想一想以后自己的路,要怎么走,日子怎么过,干点大事吧?”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像刘邦已逝的母亲一般,对刘邦苦口婆心。不过脸上的表情也与刘太公一样,不再是之前那种严肃,且略带嫌弃的脸了,萧何的脸,看起来也是有些温和。 这也是刘邦喜欢他,跟他亲近的地方。 不过,前面萧何说的话还好,直到“干点大事”那四个字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愣了愣,似乎又想起了那日他跟萧何在郡里,看到秦始皇那六匹白色马所拉的马车。 多威风的马啊!要是自己站在那上面,该多好! “说吧,这次你来找我什么事。” “想跟萧大人说说农具的事。” “哦?” 萧何表示很惊讶,平时刘邦干的事,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可如今,却问起农具的事来了。 不过他又知道刘邦是个只说大话,不干实事的人:“对了,上次的纺车......” “已经做好了,但是......” “但是什么?” “正如萧大人所说,吕家是个大户人家,吕家的千金嫁到我刘家来,总得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萧何明白了刘邦的意思,他是把纺车当成嫁妆送给吕家千金了。 “那你能重新做一台吗?材料我提供。” “完全没问题。” “那再来说说农具的事。” 于是两人开始说起了农具的事情,通过萧何,他才知道,现在用来耕地的牛,用两头牛拉的,用的犁也是直辕犁。虽然他小时候也跟刘太公去过耕地,不过他去耕地,一般都是躺在地里睡觉,又或者抓虫。 “萧大人,您读的书多,跟我详细说说,可以吗?” 萧何笑着点点头,他现在对刘邦更满意了,因为刘邦不再是之前那个打家劫舍之辈的刘邦了。 “《国语·齐语》曾说: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斤斸,试诸壤土。” “现在的农具,从这里还是齐国的那个时候开始,就用铁做了,像你我的配剑,都是用青铜做的。” 萧何拍了拍手中的剑,笑道。 “至于这牛,牛在很早的时候并不是用来耕田,商朝的时候,是用来坐的,老子骑牛的故事你应该听过。” “那在牛之前呢?” 刘邦听的非常认真,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哪怕是他那未知的记忆之中,也没有这些知识。 “牛之前,这我也不知道了。” 萧何看着刘邦,继续说道:“如今我们耕地的工具,需要两头牛,两头牛才能拉动犁去耕地。” “两头牛?” 刘邦感到有些惊讶,那未知的记忆之中,那可是一头牛啊!甚至到了后面,牛都不用了,是一台可以发出声响的机器在耕地。 瞧着刘邦惊讶的模样,萧何皱眉:“怎么了?” “萧大人,或许我们可以只用一头牛耕地。” “我觉得两头牛有点浪费资源了。” 刘邦看着萧何,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得意,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流氓般的模样。 “什么?一头牛!” 萧何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比刚才的刘邦还要惊讶,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刘邦,不过很快脸色一沉,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刘季,我们在说正事,可不许乱来。” 刘邦不理会他,只是将右手架在桌子上,伸出一个食指,看着萧何,更加得意:“萧大人,刘季没有开玩笑,说一头牛就一头牛。” 刘邦家里的牛在刘邦娶吕雉前,又被牵走了,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刘邦,而是因为刘邦家里的大嫂子,白天放牛没看好,不知道被哪个家伙给偷了。 萧何瞧着刘邦胸有成竹的样子,却又想起他之前办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说大话,再加上刘邦所说的那台纺车,虽然听着他说已经造好了,可他目前还是一个鬼影都没见到。 “刘季,你先做台你之前说的纺车出来,可行?” “工具你那里有,材料我提供,如何?” “如果做的还可以,让我满意,我就支持你去改进耕地的犁。” 刘邦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第28章 刘邦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墨家人! “二哥,二哥!” “嗯?老三,是要请教关于耕地的事吗?” “不是,萧大人来活了!” 说完,刘邦气喘吁吁,脸色通红,拉着刘喜的手,往萧何家的方向走去。 当刘邦毫不犹豫地答应萧何后,又从萧何家里跑到了地里,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二哥刘喜从地里拉了出来。至于二哥的农活,刘邦将它安排给了架完车的夏侯婴,吹完丧曲的周勃。当然,该给的酒,他都给了,不然的话,兄弟们也不会服他这个大哥。 当他路过自己的那块地时,瞧见樊哙他们都挺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喂,弟兄们,你们就只要做这一天,萧大人发话了,等这一天结束了,他要请你们喝酒!” 刘邦说完后,他们的眼睛立马有了光,又开始低头替刘邦做事了。 对这帮兄弟们来说,没什么事比吃喝玩乐更开心了。 在萧何面前,除了刘邦外,其他的普通老百姓在萧何面前显得特别拘谨,刘邦的二哥刘喜也不例外,在见到萧何的那一刻,立马跪在地上给萧何行礼了。 刘邦只是跟萧何鞠躬,并没有下跪。 “见过萧大人。” 刘喜衣服也来不及换,在地里干了将近半天的农活,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 “快起快起。” 萧何带着刘邦两兄弟去了自家的院子里,趁着刘邦跑回地里找刘喜的功夫,萧何已经让下人将木料都准备好了。 刘邦刘喜将手里的工具放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这堆木料。 “说吧,要多少时间。” “差不多一两天时间。” 刘邦顿了顿,继续说道:“萧大人,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麻烦您叫几个人,去我跟我二哥的那块地里,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还有带点酒过去,我跟二哥就不要了,全给在地里耕作那帮兄弟就好了。” 萧何犹豫了起来,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家伙。 “耽误了收成,我们全家都得挨饿啊萧大人。” 刘邦哪里看不出萧何内心的想法,但,这对暴秦的制度来说,的确是个挑战。可是,大家都是自己人呐! 刘喜也是第一次看着刘邦跟萧大人打交道,听着刘邦这样说话,他瞬间急了,这在他看来,可是大不敬。他又想起前段时间刘邦挨打的那件事,更加替刘邦担心起来。 唉,我这弟弟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他赶紧推了推刘邦,发出微微低吼:“老三,不得无礼。” “无碍。” 萧何伸手制止,看向一旁的刘邦,咬牙切齿,哭笑不得。 “刘季,你还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啊!” “那可不,萧大人的家,那不就是我的家吗?” “我刘季不把这里当家,还把哪儿当家啊,是吧,萧大人。” 刘邦又露出了独属于他的痞子模样。 萧何拿他没办法,道:“你们家里耕作的事,在纺车没有造出来前,我替你们包了,正好最近县里来了些犯了事的囚犯,让他们去地里干活,顺带还能帮他们减轻一些刑罚。” “谢萧大人。” 等萧何走后,刘喜对刘邦说道:“老三,你平时也是这么跟萧大人说话的?” “嗯,怎么了?” 瞧着刘邦云淡风轻的样子,刘喜只是‘哦’了一声,就开始跟刘邦讨论造纺车的事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时间,刘邦跟刘喜呆在萧何的院子里做纺车。刘邦兄弟们手上的活,在萧何派人过去后,他们就不用挖地了,他们个个拿着萧何手里的酒,一个个开始当起了‘刘邦’。 “大哥知人善用,我们也要知人善用。” “对,跟着大哥走,准没错!” “临走之前,大哥说什么来着,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哈哈哈,来,干!” 他们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时不时地朝那些官员露出挑衅的眼神。 “不会吧,居然还没有人有酒喝!” “你少说点......” ....... 他们不是很喜欢当官的,当然,萧大人跟刘邦,还有夏侯婴除外,至于其他的人,因为老是动不动就抓他们。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此刻手里拿着从地里抓住的蛐蛐,当着官员的面,一边喝酒,一边拿着狗尾巴草,挑斗着蛐蛐。 站在岸上的官吏虽有怨言,只因他们不仅没有酒喝,还没有蛐蛐斗,可没有萧大人的命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那,最多只是伸手擦擦汗,脚不能离开这块区域。 很快,几天时间过去了,在刘邦兄弟二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如约而至将纺织机造出来了。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萧何起床一出门,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一台全新的纺织机出现在院子里,以及那两个造纺车的家伙,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 “萧大人请过目。” 刘邦道。 萧何看着眼前的纺,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着,这台机器的模样,可以说跟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只是看这个样子,就觉得,刘邦这事应该是成了。 “嗯,还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方面的专长。” 他转身进屋子,拿了一箩筐没有拉细成纱的原料,端在手里,拿了出来,对刘邦兄弟二人笑道:“试一试吧?” “唯。” 刘邦从萧何手里接过丝穗,走到纺车跟前,将丝穗放进梭子里,做好引线。他的手紧紧抓住了纺车上的摇动把手,开始转动起来—— 随着机器开始运转,机器发出了独有的噪音,只是片刻的功夫,那萝筐里的原料全部拉细成纱了。 萧何的目光始终盯着刘邦以及他所造的那台机器,他先是面带笑意,随着机器转的的时间越来越长,萧何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讶,直到刘邦将纺好的纱递给他时,他接过刘邦递过来的纱,站在原地震惊许久,然后又去房里拿了一捆自己内人纺的纱。 “嘿,这小子,也不是那么不务正业嘛,还是有一技之长。” 萧何打量着手上刘邦纺织出来的纱,露出满意的微笑,因为这困纱看起来,跟内人纺的那困纱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内人在纺织这困纱的时候,好几次他都在旁边观看,看着妻子每次因为纺织搞得手那么酸,身体也变得劳累,他看着都心疼,可他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现如今,这个问题被一个平时需要他关照,每次都需要自己劝解的街溜子给解决了。 在他看来,刘邦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墨家人,反正这种机器是这样做,他想不来,或者已经死去很多年的墨子跟公输班能想出来吧。 墨家学派创始人墨子,就是一个农民出身的哲学家,墨家在先秦时期的影响很大,也就是韩非子时代,与儒家并称“显学”。可惜从秦统一六国以后,到清朝的两千年里,墨学进入低潮的时期,基本上是处于停滞阶段,治墨者屈指可数。 墨子谈兼爱,可惜生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版图吞并时代,统治者只看中他的守城术。墨子谈科学,可惜人们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蓍草龟甲。墨子崇尚技术发明,可惜在夸夸其谈的仕人眼里,这些不过是“匠人之作,奇技淫巧”。 “刘季,你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墨家人,说吧,要什么赏赐,我可以向上面申请。” 萧何摸着胡须,哈哈大笑。 “萧大人,我不需要什么赏赐,只是恳请萧大人,让我接下来去改进耕田的工具。” “好,好啊!” 萧何笑得更开心了,想都不想,直接同意了刘邦的请求,刘邦这番应答,让他心中对刘邦又高看了几分,本以为他会仗着自己对他的宠,多要点,没想到他只要了改进下一个机器的材料。 看来自己这些年的劝说还是非常有效的。 “刘季,不恃宠骄纵,这是个好的地方,要继续保持。” 萧何伸手拍了拍刘邦的肩膀,道。 “唯。” 刘邦也开心,活了这么多年,也逐渐开始被身边的人当人看了。 事实上,并不是刘邦不想要什么赏赐,而是眼前这台改进的纺车,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因为在那未知的记忆之中,他所见过的纺车,根本不需要用手摇,而是用一种叫做电的东西用来作为动力。 若是让萧何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估计整个三观都会崩塌。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电,也没有对应的合成金属材料,甚至是现有的金属,因为炼铁技术落后的缘故,可能纯度也不是很高,也不知道导电性强不强。当然他现在还没有去实践,只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 或许刘邦并不知道,眼前的这台纺车,在现有的历史资料上,最早出现于北宋,也就是一千多年以后的那个世界,例如,在北宋时期王居正的画作中,可以看到无辋纺车的形象,这表明当时纺车技术已有一定发展。 虽然还有一种假说认为纺车出现于战国时期,也称軠车、纬车和繀车。然而,这一时期的纺车是否已具备手摇曲柄轮制传动系统,尚需进一步考证。 第29章 刘家学派的创始人:刘邦 “萧大人,墨子是靠什么身份发家?” “他原来也是个农民。” “哦,也是农民~~” 刘邦端着下巴,有些意味深长。 “对的,所以刘季你要多向你二哥学习。” 临走前,萧何是这样对刘邦说的,至于许诺给刘邦的木料和牛,他答应尽量就在这几天交给刘邦。 而此时,刘邦一回到家中,就把兄弟们喊到一块了。 他们先是跟着刘邦去到刘邦家里,正好吕雉也在家里。 吕雉正在用纺车替刘邦纺织过冬的衣裳,刘邦走到吕雉面前,跟她小声说了一些话后,吕雉就出了屋,屋里只剩下刘邦跟众兄弟们了。 “兄弟们,今天我要宣布一个喜庆事。” 刘邦抬起骄傲的脑袋,得意洋洋地看着兄弟们。伸手指了指先前吕雉纺织用的纺车,用自豪的语气说道:“兄弟们看见没,就是这台纺车。” “是我这段时间一个人设计出来的。” “这是大哥做出来的?” 樊哙简直就是刘邦的小迷弟,跟刘邦混了这么多年,对这位大哥的底细,他自认为自己摸得非常清楚了,可现在,刘邦又做出了让他惊讶的东西。 果然,大哥就是大哥,总是能做出让人出人意料的事。 “那是当然。” 看着兄弟们自豪的眼神,刘邦更加兴奋了。 “当时老爷子拦着,每天都来阻止我;二哥也生着闷气,不去地里耕作,说只要我继续做纺车,他就继续不耕地。” “我说,你们一直以来,只是看到了我的缺点,却从来没有看到我的优点,你儿子是什么?那可是响当当的泗水亭亭长,是个办实事的......” 此时,刘喜正好从旁边经过,不过众人并没有发现他,而是专心地听着刘邦的吹嘘。 倒是一旁正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的吕雉,正好跟刘喜疑惑的眼神对上,吕雉对他和善的笑了笑,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进去。 听着里面的动静,刘喜叹了一口气,方才离去。 樊哙和卢绾相继点点头,怪不得大哥那几日让他们去耕地,原来是在办大事啊! 刘邦袖袍一挥,继续对着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的兄弟们一阵输出:“当我将这台纺车造出来后,萧大人听闻,那是亲自登门拜访。 我当时跟他说,我就说,萧大人,我将纺车送过去吧,路途有些遥远,您大可不必亲自上门。 可是萧大人他偏不,他非要亲自来我家看看,在看到这台纺车后,拉着我的手,始终拽着不放,热泪盈眶地对我说:“刘季,我不如你啊!” 他说什么都要把他主吏官职让给我,说让我来当!我苦苦哀求,说我不是这块料,他才没答应。 还说我是在世墨子! 接着,他又让我去他的府上,帮他造一台跟这台一样的纺车,也就是我找你们去耕地的那天。” 在此之前,刘邦跟前的兄弟们,心中还是有些小抱怨的,可现在,完全没了。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试,刘邦自认为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在自己吹嘘一番之后,就开始当着他们的面,将吕雉没做完的活做了一些。 刘邦的兄弟们,虽说都是些不入流的街溜子,除了逍遥自在,什么事都不做,可纺车他们是见过的,这台纺车,看起来明显跟自己之前见过的纺车不一样,当刘邦用很少的时间纺织出那么多的纱时,兄弟们纷纷张大了嘴巴。 “大哥,还真是厉害。” “真是神了,大哥真厉害啊!” ...... 刘邦的兄弟开始吹了起来。 刘邦突然回想起年少时追逐魏无忌的那段记忆,再结合这段时间萧何说‘墨家’的这段记忆,刘邦又开始激动了起来。 “兄弟们,我们何不如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学派?” “啊?” 除了卢绾,其他人听都没听过‘学派’这个词,他们一脸懵地看着刘邦。 “大哥,若要起事,我樊哙第一个支持!” 樊哙异常地激动,从怀中掏出杀狗刀,举起左臂,露出膀子,站了出来。 “对,大哥,我会驾车!” 夏侯婴跃跃欲试,也很激动。 “我也支持!” “我也......” ...... 刘邦跟卢绾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刘邦现在还没有起事的心,一是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目前还没有农民起事的先河。就算是在那未知的记忆中,他所了解到的历史非常少。二来,是因为他逍遥自在惯了,能混一日就是一日。 “兄弟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何不效仿孔子,韩非子他们去建立一个自己的学派?” “啊?孔子?” 兄弟们这才知道,原来大哥不是要造反,是要效仿那些读书人,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一套东西。 沛县属于齐楚之地,齐楚之地儒生居多,因此孔子这个名字,就算是在民间,大家都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想着,既然萧大人说我有墨家学派的作风,我想了想,作为大哥,我绝对不能说我是墨家的!” “应该说是刘家学派。” 樊哙立马跟了上去。 “对,就是刘家学派!” “那什么鸟墨子,哪里比得上我们大哥!” 刘邦指着樊哙,拍拍手,哈哈大笑:“樊哙变聪明了!” 卢绾站在樊哙身边,他伸手推了推樊哙,对樊哙挑了挑眉,小声道:“哟,变聪明了呢,樊哙。” 樊哙被刘邦这么一夸,瞬间脸变得有些通红,低下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至于卢绾说的话,他完全当成左耳进右耳出了。 “那我们都是大哥的门生?” 卢绾看着刘邦,道。 “啊?门生?不,我们刘家学派不搞这套,谁有能力,谁上!” “创始人是我,至于你们,就副创始人吧!” 刘邦拍了拍胸脯,开心地不得了。 “大哥,什么是副创始人?” 周勃有些不解,问。 “哎呀,就是比我低一级,后面进来的新人,都比你们低一级。” 刘邦耐心地解释道。 “至于学术理论跟成果,我们还要继续完善,这方面的记录,就暂时交给卢绾了。” 刘邦说完,眼神看向卢绾,道:“卢绾,你今天回去后,将我们刘家学派的第一个成果记录下来。” “就是这辆纺车。” 刘邦指了指这台纺车,继续说道: “记得署名,就写,此车,乃超越墨子的男人,刘邦,一手完成。” “还有我们学派的成员,你也整理一份。” 卢绾的脸上全是笑容,因为这事只交给他办,不交给别人办,看来自己在大哥心目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重要的。 “谢大哥!” ...... ...... ...... 《刘经》:刘氏之门者,一物也,贵于车者,纺于墨子之男也,刘氏之学始事刘公也。纺绩为动曲柄以诱绳轮及铤之数,省力又克之。 《史记·高祖本纪第八》:汉高祖年四十,为一门,名曰刘氏,自业之初,创人夏侯婴,樊哙,卢绾,周勃,始宗人无差次名先后,而沛公终冠。 第30章 刘邦,刘邦的群贤 转眼间,三四天的功夫过去了。 这几天里,对于刘邦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且值得拿出来庆祝的几天,因为发生了许多好事。 萧何在这几天里把刘邦需要的工具全给送来了。 吕雉在这几天的一顿饭桌上,吃着吃着,突然就呕吐了,刘太公一见立马笑了。刘邦确实被吓住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去叫老郎中过来给吕雉把脉,等老郎中来了,并替吕雉把了把脉之后,一时间喜笑颜开,跟刘邦说吕雉有喜了。 刘邦听了,拾起碗中的酒,一股脑地对着自己灌了下去,接着便哇哇大叫,开始唱跳。 “刘季,地里的活,忙完了吗?” 刘太公面色严肃地看着刘邦,说道。 一大清早,刘邦站在院子里,瞧着萧何送来的牛跟木材,正好,刘太公也从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与刘邦对视。老实巴交的刘喜也挑着担子,正准备出院子。 “老爷子,地里的活,早就忙完了,不信你去看看?” 刘太公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刘喜,将刘喜叫住:“老二,老三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吗?” 刘喜回头,他这个人倒是老实,这几日刘太公虽然没有去地里,但是暗地里嘱咐了刘喜,让刘喜每日在天黑的时候,抽空去刘邦的那块地看看,看看较于前一天有没有什么变化。 “老爷子,老三地里的活,确实做了不少,他一天干的活,都快比得上我七天干的活了。” 刘喜一听问的是刘邦的事,笑了,笑的跟个孩子似的,因为刘邦确实做的不错,做二哥的哪能不开心。 刘太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刘喜挥挥手,示意刘喜去地里忙活,然后又看向刘邦,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笑道:“嘿哟,没想到啊老三,这才娶了新媳妇几天,就变化这么大。” “老爷子,您就别笑话我了,我哪里比得上二哥。” 刘邦老脸一红,被刘太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上,本来萧何是答应刘邦将纺车造好之后,让那些囚犯继续回去蹲监狱,可是呢,不要脸的刘邦愣是不要脸的跟萧何说—— “萧大人,你看啊,让他们回去也没什么用,我觉得,倒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做点好事,救赎一下之前犯下的过错,这样他们走的时候也走的安逸一些。” 萧何却是跟刘邦翻了一个白眼,他当然知道刘邦是什么意思,不过此事放在平常他当然不会同意,但是现在,刘邦是在干大事,至少这事,他萧何没办法解决,天下大多数人应该也没办法解决。 于是萧何也就答应了。 刘邦聪明,知道刘太公会留个心眼,也知道刘喜每天什么时候会去他地里查看,因此他也跟那些看守囚犯的官吏打了个招呼,每当太阳落下的半个时辰前,就让他们把囚犯押送回去。 “诶,老三,这该夸的还是得夸,你爹我一向公平公正。” “不过,我晚上常见你房间里灯是亮的,爹也知道你年轻力壮,不过这挑灯夜读的事呢,爹建议还是少做点。” “是,做儿子明白。” “哈哈,那你就忙你的吧,爹支持你!” 说完,刘太公一摇一晃地走开了,走路的样子看起来仙风道骨,飘飘欲仙,宛若一个仙人。 这蹦蹦跳跳的,别提他的心里有多开心了。 刘邦看着他远去的步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就老爷子这个状态,生龙活虎的,估计至少活个几十年,甚至可能到他死了,老爷子还活着。 “大哥!” 刘老太爷走后不久,卢绾,夏侯婴,樊哙,周勃四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夏侯婴今天没有驾车的活可以做,周勃今日也没有人找他吹笙。 他们的表情跟刘邦一样,也是非常兴奋,几个人在走进院子前就有说有笑,因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也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们四人手里各捧着一些竹简,开心走到刘邦面前,卢绾率先说道:“大哥,你吩咐的事情,我们四个都已经办好了。” “啊?这么快!” 刘邦狐疑,看着身前兄弟四人手里的竹简,有些惊讶。按照他的估计,以兄弟们顽劣的行为,不可能这么快完成,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刘邦不禁仰天大笑,最近还真是好事连连,一桩又一桩的好事在自己身上接连发生。 “不过,为何要这么多竹简,明明我们刘家学派只造了一台机器。” 刘邦感到有些疑惑,是啊,他们刘家学派,目前只造了一台机器,这一台机器,还不至于用这么多竹简去记录。 “大哥有所不知,经我们四人商议,决定将我们几人从出生到现在的事迹全部写进去!” 夏侯婴语气听起来异常激动。 “哦?” 刘邦一听就来了劲,拍手叫好,记录刘家学派内每个人出生到现在的事迹,他确实没考虑到,这点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他好奇兄弟们都写了些什么,便对卢绾道:“卢绾,你将关于我的那卷竹简给我看看。” “唯。” 关于刘邦那卷事迹竹简的事迹正好在卢绾的怀里,卢绾将它挑选出来,递给了刘邦。 刘邦接过竹简,将它打开,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啊,这个好,这个好啊!” “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事,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沛公。” “好啊,写得好!” “哈哈,我居然是蛟龙的儿子,哈哈,写的真好!这谁写的?” “这要是我们刘家学派的后辈看到这个,在跟其他学派辩论的时候,别提有多自豪了!” 刘邦指着竹简,对众兄弟们说道。 “大哥,是我写的!” 樊哙站了出来,拍了拍胸脯,大声道:“大哥,作为我们学派的创始人,再怎么说也要威风一点!说出去也好让人家敬仰!” “是啊大哥!” 夏侯婴附和。 “还是兄弟们想得周到!” 刘邦对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待到刘邦看到竹简的最后一行,又抬头看向兄弟们,再次疑惑:“这落款......沛公之群贤:夏侯婴,樊哙,周勃,卢绾?” 卢绾道:“对!我们商量了一下,大哥既然是刘家学派的创始人,那我们就作为大哥的群贤了!” “毕竟这副创始人多不好听。” 老实人周勃也附和了一句。 “好啊,群贤,哈哈!群贤!” 刘邦开心地将竹简扔给了卢绾,指着众群贤们,哈哈大笑。 接着,刘邦带着群贤们走到院子里两头牛的跟前。 院子里的这两头牛,它们分别用一根绳子拴着,然后在牛屁股的位置连在一起,在两根绳子连在一起的地方,吊着一个犁,看起来直直的,也长长的。 这在后世被叫做直辕犁。 刘邦指着牛身上的直辕犁,对群贤们笑道:“群贤,我们刘家学派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这头牛身上的犁。” “大哥,这犁......我觉得没什么好做的!” 樊哙揣着下巴,面露难色,学着刘邦思考的模样,喃喃道。 卢绾因为身高没有樊哙高,就跳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樊哙,大骂道:“你这大块头,要是大哥做的事都被你想到了,你都可以自立门派了。” 樊哙顿时反应过来,面红耳赤,挠了挠头:“是啊......哈哈哈!” 刘邦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群贤,脸上始终都洋溢着温和的笑容,他伸手指了指直辕犁,继续说道:“群贤,这根犁,你们有所不知,它起初设计的灵感来源于马车,就是马和车连接的那根棍子。” 群贤点了点头,听得非常认真,并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刘邦。 看来最近大哥在嫂子的‘教导下’,挑灯夜读了不少书。 他们当中,有些人心中也在寻思着,要是我也有一个妻子,是不是也会跟大哥一样,脑子里长很多知识?毕竟大哥自打娶妻以来,变化蛮大的,做了许多他之前都没有做过的事。 刘邦看着群贤们羡慕自己的样子,心里更乐呵了,他挥了挥手,得意洋洋,继续说道:“我觉得,大家在耕田的时候,没必要用两头牛,用一头牛就好了。” 群贤们听闻,惊讶地张大了嘴,一时间,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 (ps:回头读了一下《史记》,经过思考,决定把第7章,秦始皇巡游的时间改成第二次,之前写的是最后一次。今晚经过了解,发现刘邦第一次见秦始皇确实是在第二次巡游时间的前后,所以改一下。 抱歉了,兄弟们,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 这本书,刘邦最后还是会造反的,前面写过的章节,有时间还会再修改,我并不是很满意,可作为新人,水平有限,不过今后我会把这本书改到我满意为止。 另:今晚还有一章。) 第31章 事成,曲辕犁! 按照农业历史发展的序列,以农业生产工具的材质为标准,基本上可以将农具的发展历程划分为骨器,木器,石器农具时代,青铜农具时代和铁农具时代。 如今正是铁农具时代。 铁犁牛耕刚刚出现的时候,由于铁和牛的价值都不菲,所以一般的寻常百姓可能负担不起购买耕牛和铁犁的费用。 刘邦家里本来有牛,因为卢绾的事,再加上后来大嫂的事,如今院子里这两头牛是萧大人家里的。 “群贤,你们按照我说的做,我在旁边指挥。” 群贤纷纷点头,听从刘邦的安排。 刘邦从屋里端来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手里吃着果子,看着牛身上的那根犁。 “樊哙,把那根犁取下来。” “唯。” 樊哙快速把直辕犁给取了下来,放到刘邦身前,刘邦打量着这根犁,从那未知的记忆之中,他想起了一种名叫曲辕犁的犁。 记忆中的那些事,发生在农村,每年春耕的时候,都会用到那根犁,所以刘邦可以很清晰地想起那根犁的形状。 “来,樊哙,拿点木料来,要粗的。” “夏侯婴,你来帮把手。” ....... 刘邦按着记忆中的模样,忙活了整整四天时间,终于把曲辕犁给造出来了。 这支被称为曲辕犁的大家伙,对比直辕犁,刘邦将它的长度从九尺做成了六尺,比直辕犁小了很多,它的优点在于,它不仅使得整个犁架变得更小、更轻便,而且还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更加灵活。 除此之外,他还加了一个犁盘,这样的话,曲辕犁可以自由转动了,不用像直辕犁那样,还需要用力去搬动。 看着眼前全新的犁,群贤感到有些不理解,尤其是樊哙。 “你说,我们大哥让我们花这么多时间,费这么大功夫,就造出来这么个玩意,你说它有啥用。” 卢绾听闻,白了樊哙一眼,对他冷笑道:“大块头,大哥的心思岂能是你所能揣度的?” “卢绾,你别不知好歹!” 说罢,樊哙与卢绾这两对冤家吵了起来。 “怎么吵的没完没了了!” 整个院子立马变得安静下来,卢绾樊哙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不一会,卢绾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宁静。 “大哥,我要告状!” “嗯?” 刘邦疑惑。 “告樊哙的状!” 卢绾愤愤不平说道。 特别是耕地的那几日,卢绾跟樊哙两人之间有不少的摩擦,两人又是谁看谁都不顺眼,樊哙不是嫌弃卢绾做事做的太慢,就是怀疑卢绾暗中偷地里的东西拿去换钱;卢绾嫌弃樊哙手太粗糙,话也太伤人。 “说。” 见刘邦答应了他的请求,卢绾指着樊哙的鼻子骂道:“你那日跟兄弟们说,大哥撇下我们,独自一个人跑去女人家里享乐去了,是不是有这个事?” “哪日?” “就是耕地那日!” 樊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说是说了,但只是随口说说......” “但是后面,萧大人派人送酒来了,你又说,大哥因为娶了吕家的千金,现在肯定是跟那群狗官逍遥快活去了,你就说,是不是你说的!” 樊哙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他是个老实人,论说,他说不过在场的任何人。 刘邦瞧着卢绾怼樊哙,只是轻笑了笑,并没有插手,对眼前这些兄弟们的秉性,他还是知道的。 “卢绾,你先别说话。” 刘邦有些看不下去了,制止住卢绾。 “樊哙,来,抬起头,看着大哥。” 刘邦走到樊哙跟前,他当然知道樊哙心里对自己有意见,因为曹氏怀了他的孩子,然后他又娶了吕氏。但这毕竟是刘邦的私事,除却这件私事,樊哙心里还是非常认可这个大哥,毕竟都跟了这么多年。 刘邦打断了他们的吵闹,继续对樊哙道:“樊哙,我先前说什么话来着,曲辕犁需要用一头牛拉,直辕犁要用两头牛。” 刘邦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委屈的模样。 他并没有责怪他,并将话题转移了。 樊哙抬头,看着刘邦,刘邦看了看樊哙,又看了看卢绾,笑道:“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兄弟,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可不许吵了。” “我们都是刘家学派的人嘛,要团结起来!” “发生激烈的讨论可以,但不要上升到敌对,要公平公正,明白了吗?” 刘邦又拍了拍卢绾的肩膀,道。 卢绾和樊哙两人听着刘邦的话,沉默没多久,两人就冰释前嫌了。 “走,我们去地里试试。” 刘邦对群贤挥了挥袖袍,很享受这个指挥人做事的过程。 “樊哙,你牵那两头牛。” “夏侯婴,你背着曲辕犁。” “周勃,你拿一下直辕犁。” “还有卢绾,去把萧大人叫过来!” 或许是刘邦还觉得不够,又跑进屋里,对躺在床上休息的吕雉喊道:“娥姁,走,陪我逛逛。” “这怀孕了,不出去走走怎么行,闷在家里都得憋死!” 吕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一脸懵地被刘邦拉了起来。 刘邦又走到刘太公的卧房前,一脚将门踹开,对着里面大喊道:“老爷子,您儿子又做新东西出来了!” 本来刘太公被刘邦这一踹给吓着了,甚至还有些生气,想大骂刘邦这个不孝子,不过当他听到,刘邦说自己做新东西出来的时候,他笑呵呵地翻身起床,走到院中看看他做出了个什么新鲜的玩意,毕竟他上次造出来的纺车,确实惊艳到他了。 似乎是跟牛有关的? ....... 刘邦这边,最近的气氛确实是喜气洋洋的;至于县令那边,就没那么喜气洋洋了,自打那位泗水亭亭长将吕家的千金娶了后,县令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萧何吩咐下属,将刘邦做的纺车,从家里抬到了县令的院子里,然后跟县令禀告。 “县令大人,这台纺车,可以让我们县里百姓的纺织效率大大提高。” 县令打量着萧何给他展示的纺车,看这形状,与他家里的那台纺车有些不同。 “萧何,这台纺车,该如何使用?” 县令有些好奇,这台他从未见过的纺车,到底有什么不同,又是怎么让县里百姓的纺织效率大大提高的。 萧何示意身后的下属,将需要纺织的材料拿过来,在县令的注视下,他亲自操作给县令看。 随着机器开始运转,发出它那独有的噪声,只是片刻功夫,萧何手中就有了一大捆纱。 县令望着萧何手里的那卷纱,登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萧何,这台纺车何人所造?” “禀大人,是泗水亭亭长,刘季。” 县令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怎么又是他? 第32章 恐怕,他不是改邪归正了 “啊?” 萧何感到疑惑,什么叫,又是他? 县令瞧着萧何疑惑地模样,拍了拍刘邦改造的纺车,笑道:“刘季这人,我以往多有了解,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泗水亭亭长,居然能干出这样一番事业。” 原来是这样! 萧何恍然大悟。 “那您觉得刘季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人很好,哈哈,很好。” 县令笑得很温和,可这温和之中,趁着萧何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诡异。 呵,很好。 “县令大人可将这台纺车上报给朝廷?” “那是自然,本县令一向公平公正!” 萧何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萧何跟县令讨论了一下政务上的事,讨论一阵子后,萧大人回家了。 萧何很高兴,这几十年来,刘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那个样子,而如今,自己劝说了那么多年,在最近终于有了成效。 “萧大人,萧大人!” 萧何此时已经到了家门口,他的脚还没有踏进门里,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这不是刘季的好兄弟卢绾吗? 在刘邦的众多兄弟中,萧何唯一还看的上眼的,就是卢绾了,因此刘邦那边每次出什么意外了,都会把萧何叫过来。 卢绾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一脸兴奋的样子,看着萧何,忙道:“萧大人,大哥,大哥让我来叫您过去。” “叫我过去干嘛,又惹祸了?” 萧何想都不想,一瞬间说出了他已经说了许多年的台词。 “不是,那牛,牛,犁,大哥,大哥他做出来了!” “做出来了?” 在卢绾这句话的提醒下,萧何这才想起前几天刘邦跟他说过的那件事,之前,刘邦做出来的纺车实在是太惊艳了,惊艳到在他听到卢绾说刘邦把那台犁给做出来时,神情变得异常激动:“快!带我去看看!” 田野之中,微风轻拂,刘邦将裤腿和衣袖卷起来,一手拿着牛鞭,一手牵着牛,将牛赶到了地里。 岸上,夏侯婴望着田里的一头牛,心里头跃跃欲试,他这辈子只驾过车,还没有亲手驾过牛。他揣着下巴,眼神始终盯在那头牛身上,寻思着如果让牛代替马,让马车变成牛车,会怎样? 会不会看起来更威风一点? “驾!” 刘邦学着那日秦始皇的马车上那人驾车的样子,他已经完完全全将这头牛当成了秦始皇的那匹白马。 在牛的拉动下,牛屁股后面的曲辕犁也跟着运动起来。随着曲辕犁的移动,地里紧实的泥巴被曲辕犁弄成了泥巴团,一块又一块的出现在曲辕犁运动过的轨迹上。 等快要走到岸边的时候,刘邦用鞭子狠狠地抽了牛屁股一下,大喊道:“驾!给乃公转弯!” 牛跟犁都很听话,基本上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转弯了,而且转弯的速度非常快,比起之前的直辕犁,那是快上了许多倍不止。 刘太公站在岸上,驮着背,弓着腰,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本来他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觉还没醒。如今也是只差一点就睡着了,可当他看到刘邦驾着一头牛在地里满地跑的时候,而且那速度,比他这一辈子见过任何人耕地的速度都要快时,顿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奇了,真是奇了!” “这一头牛也能拉着犁跑,还不喘气!” 刘太公开心地手舞足蹈,用刘邦的话来说,就是这下老爷子又要多活几十年了。 吕雉用手托着大大的肚子,瞧着眼前驾牛的丈夫,平静如水的脸上也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吕雉喃喃自语,即便声音说的很小声,也是透露出对丈夫越发浓烈的爱与认可。 一开始,她并不怎么喜欢刘邦,只是随着与刘邦生活的时间越来越久,她越来越觉得刘邦这个人,越来越有魅力了。 这样的男人,谁不心动呢? 刘喜看着刘邦的背影,心中则是生出了些许抱怨:“不是说好了,以后干这样的活要带着我吗?” 当然,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自己的弟弟能够在他有生之年改邪归正,他特别感动。 夏侯婴,周勃,樊哙在看到这一幕的时,也是相继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周勃,你觉得大哥像秦始皇吗?” 樊哙靠近周勃,问。 “啥?” 周勃表示没听清。 “我是说大哥像秦始皇吗?” “问夏侯婴。” 于是樊哙又凑近夏侯婴,问出了同样的话,夏侯婴并没有像周勃那样装作不知道,他的性格其实跟樊哙差不多,属于比较豪放的那种,只是带脑子。 “我觉着,大哥不像秦始皇,但可以取代秦始皇。” “就跟你在《刘经》上写的那段话一样。” 听着夏侯婴的话语,樊哙叉着腰,哈哈大笑:“对,他是蛟龙的儿子。” 萧何与卢绾也是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来,甚至他们觉得走都算慢了,干脆直接一路小跑了过来。 萧何看着刘邦耕地的背影,刘邦那一来一去,从田的这边耕到对岸,再从对岸耕到田的这边,跟刘太公的感觉一样,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高效率的耕地方式,尤其是转弯的时候,真叫一个快! 萧何双膝一软,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总之就是突然跪了下去。 卢绾反应力倒是快,就在萧何的膝盖要落地的时候,一把将萧何扶了起来。其实他也挺激动了,因为这根曲辕犁的制造,他也有参与。 作为刘家学派的‘群贤’,这可是他第一次跟着大哥造东西! 萧何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脸立马涨的通红,只是看着刘邦,不语,并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威仪。 “卢绾!” “大哥!” “笔墨竹简带了吗?” “带了!” “来,快拿出来,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 “唯!” 卢绾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激动地从怀里拿出笔墨竹简,将竹简平摊在干燥的土地上。 看着刘邦与卢绾的互动,萧何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 “干他娘的,乃公与乃公之群贤们,于院子里整整大战四天四夜,终于将这驾牛他娘的犁给造了出来!” 就冲开头的那四个字,卢绾的面部抽搐了一下,心中觉得有些不妥,在听到后面的话时,心中更是觉得有些不妥,甚至还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了萧何一眼。 不过既然是大哥说的,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还是如实记录了下来。 嗯,这样才有人情味嘛,体现人物的真实性。 “老三,你说什么?” 好在刘太公有些耳背,若是说话的那个人离他非常远,他是听不到任何东西的。 一旁的吕雉掩手笑了笑,嘿,真坏。 萧何更加好奇了,他凑到卢绾跟前,瞄了瞄卢绾的竹简,关心地问道:“卢绾,这是什么?” “哦,萧大人说这个啊!” “这是我们刘家学派创始人的传记!” 卢绾自豪地说道,似以此为荣。 这卷竹简并不是全新的,它记载的是刘邦个人的经历,包括刘邦是蛟龙的儿子这件事,都是在这份竹简上。 卢绾将那些未曾展开的竹简一下子全都摊开了。 “......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是为沛公......” 他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竹简上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整卷竹简上的内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卷神话故事,上面的内容甚至比盘古开天还要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还要女娲造人。 萧何摇了摇头,仰天长叹,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恐怕,他不是改邪归正了.......” 第34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乃公欲往金屋藏娇 屋外的天空黑乎乎的,今晚连月亮都没有,冷得出奇。 刘邦趴在床上,面色忧愁,看起来病怏怏的,他将下巴抵在枕头上,透过床帐,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世界,嘴里时不时地发出哀嚎声。 他记得有一次,在小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趴在床上,也是晚上,也同样没有月亮,然后阿母给他上药。 “娥姁,你轻点!” 他的裤子又烂了,跟屁股上的烂肉混合交错,黏在一起。每当吕雉将手中的药涂用手指挑一些,涂抹在刘邦的屁股上时,刘邦都会痛苦地哀嚎一声。 这是刘太公有史以来打刘邦下手下的最重的一次,若不是刘喜劝住,估计刘邦的屁股都得报废。 吕雉瞥了瞥嘴,下意识地用更轻的力去涂抹刘邦受伤的地方了,并一边抱怨道:“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好叫的,又不是女人。” “就你们女人会叫。”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爷子为什么要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是疯了吗?明明我......” “只因你那声朕叫得很威风。” 吕雉凑到刘邦耳边,用着女人独有的口吻,轻声道。 “什么?朕?” 刘邦疑狐,愣了愣,恍然大悟:“哈哈,这我倒是忘了。” “那老爷子也不应该因为这个打我!”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又没有其他人,至于下那么重的手吗?” “我可是他亲儿子!” 刘邦感到有些不满,要是自己之前没做什么东西出来,老爷子打他,他倒没什么意见,可如今自己既做了纺车,又做了曲辕犁,就算自己做的再怎么不好,也不应该这样对自己吧。 “萧大人是自己人吗?” 吕雉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是,是自己人啊!他那会不是有事去了吗?” “应该没听到吧。” “他不是有事去了,是被你气跑了。” “哦。” 刘邦感到有些委屈,不过好在听到这句话的不是曹参,不然有得他受了。 吕雉伸手轻抚刘邦的背,有时候还帮刘邦揉揉肩,替刘邦舒活舒活筋骨,并道:“其实,在没嫁给你的时候,我爹也经常这么说我。” “还说,女人不要读那么多书,读那么多书没用,要把心思都花在纺织上。” 刘邦将嘴一扬,抬起骄傲的头颅,道:“那你爹说的是对的。” “你看我,我打小就不喜欢读书,经常逃课。” 对于读书,刘邦有自己的一套经验:“读书对我来说,枯燥无味,关键是我不知道读了这些书,能干什么。” “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次一逃课,老爷子就拿着棍子追我,说要打死我,那个时候的老爷子很年轻,走起路来别提有多快了。可我呢,心里面害怕得很,也知道跑不过他,不过好在我聪明,直接往阿母的屋子里跑,一闪身,就躲到阿母的后面。” “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然后阿母把我摁在床上,接过老爷子的棍子,狠狠地抽在我的屁股上,就像下午那样。” “哈哈哈,好笑吧!” 在那未知的记忆中,他得知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比较容易压抑,于是乎,自打吕雉怀孕后,他每天晚上都要给吕雉讲讲笑话,讲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让吕雉开心开心。 刘邦伸手摸了摸吕雉鼓鼓的肚子,看着眼前的这个新诞生的小生命,竟觉得有些迷茫,开始喃喃自语起来:“也不知道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那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吕雉问。 “我都行,如果是男孩的话,就不许他读书,因为读书会坏脑子;如果是女孩的话,就要给她多读书,这样的话她就会整天呆家里,埋头苦干,就不会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这叫什么来着,这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乃公欲往金屋藏娇’!” “哈哈哈!” 刘邦笑得很开心。 吕雉无奈地看着刘邦,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就不怕你女儿变成个木头人吗?” 吕雉咬咬牙,狠狠掐了掐刘邦的手,刘邦怒了,翻身将她搂住。 “喂,小心孩子!” “那都不是事儿!” 对于孩子怎么养,刘邦早就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经验了。 另一头,刘太公躺在床上了,又开始起了他的辗转反侧,眼睛里泪水盈眶,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阵阵低吼,并咬牙切齿的盯着刘邦的那屋。 “这逆子,唉,该如何是好啊。” “我那天上的老伴,你倒是托个梦,管管你这逆子呐!” .......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刘邦醒来的第一时间,叫上群贤抬着曲辕犁,直接跑去萧何家里请罪。 在萧何家的院子里,萧何站在刘邦身前,看起来很生气,脸色看起来也是非常冷酷无情,不像是刘邦认识的那位让人值得尊敬的萧大人。 “萧大人,我......” “不要说我,说朕。” “不不不,我,不,草民叩见.......” “得,别来那套,今后注意就行了。” 每当刘邦对萧何使出耍流氓这套,萧何是又气又想笑,气的是自己真拿他没法子,被他拿捏的死死的,笑的是,索性这小子嘴角利索,不然的话,自己就算是秦始皇,也捞不了他。 “对了,你手上拿着的家伙,我已经看了,等有机会上报给县令,再让县令转告给朝廷,就说,是我们泗水亭亭长大人刘季做的。” 萧何气来的快,消的也快,毕竟这是为官者的基本素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搭上了刘邦的肩膀,羡慕地看着刘邦,道:“你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要是有你这能力,我早就不是小小的主吏掾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邦拍了拍胸脯,道。 他只喜欢做那种小小的官,那种大官,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做,因为大官,要管的事特别多。他做官,是为了耍威风的,可不是为了跟个犯人一样坐在屋子里,每天朝九晚六。 “县令跟我一样,很看好你,有机会你也去拜访拜访他。” “唯。” 刘邦恭迎,接着又对萧何咧嘴,笑道:“对了,萧大人,有兴趣加入我们刘家......” “滚!” “唯。” “呵,土匪窝,你这土匪头子迟早要被我灭了。” “唯。” 刘邦屁股还没,哦不,是站都没把地站热,就被萧何赶了出来。 曲辕犁被放在了萧何的院子里,至于萧何家里的两头牛,萧何决定送给刘邦了。 刘邦带着兄弟们去了自家的院子,并吩咐他们从卢绾家把竹简都搬过来,刘邦要好好看看,他们这几天都写了些什么。 “......至令沛公跪,骂沛公不道,欲陷其家......” 刘邦狠狠将竹简一摔,大骂道:“我呸,卢绾,朕是这样的人吗?老爷子是这样的人吗?” “写的什么玩意,让未来的后辈怎么看我们?” “拿下去改,统统给朕改了!” 卢绾捡起地上的竹简,将它收回怀里,看着刘邦,面露苦色:“大哥......这竹简,太贵了。” “就算我们兄弟四人倾家荡产,也买不了几份竹简。” “是啊大哥,那家伙可不是我们兄弟能负担的起的!” 樊哙也跟着抱怨道。 是的,这个时代的家里有书的,一般家里都很富裕。而那些家里没钱的,根本就买不起几卷书。 刘邦陷入沉思,是啊,眼前的兄弟几个,包括自己,家里都不是很富裕,那这刘家学派的香火传承,岂不是要断了? 从那未知的记忆中,刘邦一瞬间又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一拍大腿,大叫:“群贤,我们来活了!” 第36章 刘家学派的第三门成果,造纸术 “季哥,这一大清早的,就叫我们来山里砍竹。” “是啊,大哥,我家里的狗还没杀呢!” 此刻正值清晨,山林里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前方的视野很难看得清楚,以至于住在这附近的大多数人家,基本上不会选在这个时间上山。 然而,这种天气对刘家学派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是勤奋的人,骨子里天生就刻着吃苦耐劳的精神。 “群贤啊,我们刘家学派,应当循序渐进,不能骄傲自负,止步不前。” 刘邦捋了捋自己那秀美的胡须,拍了拍樊哙的肩膀,安抚道。 刘家学派的其他群贤心中也有些不满,论摆烂,这世上没有人比刘邦更摆烂了,可自从刘家学派创立以来,眼前的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不是要他们在家里好好看书,好好练字,就是被他拉着一起造东西。 本来他的屁股已经被刘太公打烂了,可他非但不好好休息,还带着他们上山砍竹? 哪像以前,今天去王媪家里喝酒,明天又去武负家里喝酒,以及还有常去的曹氏家里,除了喝酒,他们还会蹲在大哥的家门口,一起赌,一起唠嗑家常;亦或是,干一些打家劫舍的事,他们会把抢来的钱,分发给那些家里没有壮丁的人。 至于那些壮丁去哪了......可能早就被秦始皇拉去见阎王了吧,修大路,修长城,驻守北方.......哪个不需要壮丁? 大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众人看着刘邦的样子,敢想不敢言。嗯,在这充满薄雾的山林里,眼前的大哥看起来,那笑容,确实有点点阴森森的。 刘邦说的话,不仅是樊哙觉得越来越深奥了,在场的卢绾,夏侯婴,周勃都是这么觉得,可能这都归咎于吕家的那位千金吧,每日陪着刘邦挑灯夜读,他们倒觉得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大哥的身体被搞垮了。 实际上,这些只有刘邦自己才知道,他之所以变得这么勤奋起来,全都归功于刘邦那些未知的记忆。自从刘邦拥有了这些记忆之后,他有时候很想去体验一下未知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在这一刻,他的心里便又多了一个梦想。并且,随着时间越长,他发现,对那未知记忆中的一些事情,越是想的清楚起来了。 可是,自从他改造了纺车,改造了曲辕犁之后,他发现,他离他的梦想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他甚至有些质疑,这或许只是幻境,亦或许,是一个死人在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他怎么还没死呢? 刘邦这次叫兄弟们上山,并不是像儿时那般,上山掏鸟窝,偷人家地里的野菜,而是老老实实拿着手里的镰刀砍毛竹。 刘邦打算以毛竹来作为造纸的原材料。 再说了,他们刘家学派的人,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至于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造纸的原材料,除了毛竹,还需要石灰。 东汉时期蔡伦的造纸术并不是用毛竹作为纸的原材料,而是用破渔网、旧布、麻头和树皮,可刘邦的记忆力哪里想得起每个时期造纸的原材料是什么,他只记得一个,那就是毛竹。 毛竹造纸起源于唐代,主要的生产环节,有干打、沤竹、湿打、抄纸、松纸、晒纸,整个生产周期需要九个月的时长。 他们会在每年腊月进山林砍毛竹,次年的清明节后开始做纸,毛竹被截成五尺五寸长短,浸泡在生石灰里沤三个月,然后再将毛竹洗去石灰,用水车带动的石碓将竹子舂成纸末,下到水槽,成为纸浆。接着便是是“抄纸”,压干水分,再背到家里“松纸”,也就是把粘连一起的纸,用复杂的指法搓开。再将这些纸背到室外晒干,最后整形扎捆。 等到他们砍的竹子差不多时,刘邦带着兄弟们下山了。 “刘季,这一大早的,又上哪家卖酒的那里喝酒去了?” “去曹氏家里了。” 刘邦没好气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前日刘太公的那顿打,刘邦在刘太公面前似乎也没有之前的那么吊儿郎当了,但是,心里头非常不满。当然,这些都是暂时的,作为刘家学派的创始人,怎能记仇,并屈于人下呢? 刘邦吩咐兄弟们将砍好的竹子扔在院子里,然后又派人找萧大人要了点生石灰,就这样,他们刘家学派的第三件作品就要开始了。 “樊哙,你力气大,来这挖个坑。” 刘邦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道。 “夏侯婴,卢绾,你们负责将这些竹子弄碎,越碎越好。” “喂,周勃,不要弄到拿不起的那种的碎,稍微碎一点就行了。” “你们也是,好好弄!” 其实刘邦也不知道要怎么弄,他有些记不太清了。 夏侯婴将竹子掰断一根又一根,看着地上的生石灰,不解地问道:“大哥,我们要这些生石灰做什么?” “等樊哙将坑挖好,我们就把竹子扔进去,每摆好一层竹子,我们就撒上一层生石灰。” 刘邦做着手势,耐心地解释道。 “等我们将这个做好,我们以后都不需要凑钱买竹简了!” 夏侯婴轻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经过刘邦前两次做出来的东西给他带来的惊讶,他相信,刘邦会给他惊喜的。 刘太公自然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特别是那挖土的声音,让他不由得一愣。 “我还没死呢!” 他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些不开心:“刘季,你挖坑......” “当然是挖给我自己的,我怕哪天说错话,被上面的人给杀,没地儿埋!” “你!” “哈哈哈!” 刘邦哈哈大笑:“是啊,老爷子,您儿子我都活了四十多年了,之前大哥每天在地里农忙,都走的那么早,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人,又怎能比大哥活得长?” 刘太公怒目圆视,他也习惯了刘邦这种作风,因此对着刘邦骂骂咧咧了一小会,然后摇了摇头,发出无奈地叹息,就愤怒地走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回到正轨,这又是造纺车,又是造曲辕犁,他要不回正轨,他能做出这些东西?只是他认为刘邦的那张嘴,很容易给他招来祸事。 唉,想一想,还是刘喜要好一点,不需要他操心。 “季哥,季哥!” 正当刘邦以及众群贤,正在埋头苦干他们刘家学派的大业时,在刘邦手底下干事的一个村民,从外面跑了进来,看面色,极其恐慌。 “季哥,出事了!” “东岳亭那边的人打起来了!” 第37章 愤怒的刘邦,犬入的雍齿 “为什么?” “因为断水的事,他们为首的那位非得说这水源是他们的,还说我们是贱民,不配用这么好的水,我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也骂了回去。” “然后,他们东岳亭的人,直接把我们泗水亭的人给打了!” “带头的人是谁?” “雍齿!” 刘邦将手中还没掰断的竹子狠狠一摔,大骂:“犬入的雍齿,三番五次让乃公心里头不舒服!” “他还把我们的人打伤了!” 求盗继续补充道。 “这次非得入了他!” 刘邦怒了,雍齿羞辱他可以,他刘邦羞辱他自己的兄弟可以,可别人,就是不行。 “求盗,我们的人,出血了没?” “出血了,很多人的腿都被打断了!” 刘邦狠狠一咬牙,道:“群贤们,都别干了,先回抄家伙,走!” 院内的群贤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回自家拿工具去了。 那水源一直以来就是泗水亭的,只不过,东乡亭的人觉得,既然那水源在他们的附近,那水源应该是他们的。 刘邦抄起自家的锄头,走到门外,对着村里吆喝了一声:“咱泗水亭的人都让东岳亭的人给打了!” 村里的人听闻,但凡有点血气的,都拿起家里的农具跟刘邦去东岳亭了。 另一处,县令家的院子里,曹参跟县令坐在院内,喝着茶,聊着天。 “曹大人,你觉得刘季这个人,怎么样?” “是个硬骨头,人也仗义,只是行为有些不端。” 曹参笑道,自打萧何说刘邦是他的朋友以来,他心里对刘邦这个人的看法,那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哦,不过我听说刘季现在带着人去东乡亭那里闹事了,你知道不?” “什么!” 曹参将茶杯放在桌上,脸上笑意全无,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曹参,你可别看着我,我并不认识他,但很欣赏他,可这大秦律法摆在这里。” “你公事就公办,可别夹带私货。” 曹参的脸黑成了一团云,严肃道:“大人放心,我去去就来。” “好!” 县令微笑着点了点头,非常满意。 ...... 此刻,刘邦带领着众兄弟们跟雍齿那边的人干在了一起。 刘邦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雍齿,还不待雍齿反应过来,从雍齿身后袭击,一脚将雍齿踹倒在地上,伸手一巴掌盖在了雍齿的脸上。 “抢我泗水亭的水,你也配?” “叫你一声大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一时间,刘邦数拳落在雍齿身上,别看他有了四十岁的年纪,这一套拳下来,怕是二十岁的青壮年儒生都学不来。 雍齿躺在地上无病呻吟,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偷袭了,然后乍眼一看,哦,原来是刘季! “乃公让你看!” “乃公这么帅气的脸,也是你这犬入的病猪能看的?” 刘邦一拳精准地打在他的左眼圈上,雍齿的整个左眼一瞬间变成了熊猫眼;刘邦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嘴里的几个牙齿在刘邦的乱拳挥舞下全部从嘴里飞了出去。 “住手!” “我是曹参,你们谁敢乱动,通通抓进监狱,按大秦律法处置!” 一声吆喝,曹参带着手底下的人马冲了进来。 刘邦这才住手,从雍齿身上起来,对兄弟们招呼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蹲在地上。 “曹大人,刘季他,他......” 雍齿连忙爬起来走到曹参身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漏风,可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刘邦忍着没动手,曹参反倒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又打掉了雍齿的一颗牙,怒道:“我说了,不许乱动,老老实实蹲下!” 可怜的雍齿一声都不敢吭了。 “刘季,带着你的人走!” “再不走,你跟你的那帮兄弟,给我蹲监狱!” 曹参黑着脸,道。 既然县令都欣赏刘邦,刘邦也是萧何的朋友,他自然要帮衬一些,而且,就论人而言,他可能要讨厌雍齿更多一点。 “是,您说得是。” 在曹参面前,刘邦始终露着笑意。听着曹参的话语,他招呼兄弟们灰溜溜地走了。 “大哥,这事,咱跟他们没完!” 樊哙非常愤怒,若不是方才曹参出现,可能他都把那把充满岁月的杀猪刀从怀里掏出来了,然后一刀一个。 刘邦虽然这次打雍齿打得很爽,可,水源的事还没有解决,而且,雍齿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豪族,有的是钱,他可不敢保证以后雍齿不会对他恩将仇报。 要下,就下死手;或者,让他服气。 等到他们走到院子里时,曹参牵着一匹马,又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刘邦的家门口,可将刘邦吓了一跳。 “哟,哥几个都回来了?” 曹参望着他们,冷笑道。 “大秦律法严禁私斗,我可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是谁再敢动手动脚动家伙,都给我进牢里蹲去!” 樊哙一脸不满,愤怒地将头扭到一旁,刘邦的其他脾气稍微大一点的兄弟也是如此,是啊,明明是这水源是他们泗水亭的,他们东乡亭的人却霸占了他们的水源。 “是我们挨打了,曹大人,他们要抢我们的水源,没有水源就没有收成,没有收成,您能给我们减税吗?” 卢绾解释道,并打算想着通过自己的劝说,让曹参睁只眼闭只眼。 “就是。” 就算樊哙跟卢绾之间的摩擦再多,在关键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统一战线的。 “不能减赋税我们能不打吗?” 卢绾继续辩解道。 “水源不水源跟我没关系,我,曹参,只按照大秦的律法来办事!” “你们谁要是触犯大秦的律法,我就抓谁,听明白没有!” 曹参推了卢绾一把,不屑地瞪了一眼,然后上马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他们骂了一句:“刁民!” 刘邦听了,嘿嘿的笑着:“曹大人您慢走!”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跟曹参发生冲突,或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很冷静,因为他从曹参的言语里找到了突破口。 既然曹参一口一个大秦律法,那我何不就按照你们大秦律法,来收拾这个狗入的雍齿? “兄弟们,都回家歇息去吧,这事,我明天,就给你们一个公道!” 刘邦对身后的兄弟们嘱咐了一句,并说将群贤留下,就往院子里去了。 兄弟们也没有说什么,刘邦说完后,他们也就自觉地散了,没有对刘邦有丝毫的不满。 刘邦的风评虽然在村子里很差,但是论做事,他们还是非常信服的! “群贤们,继续做我们的事!” 刘邦看着院子里发着愣,面色铁青的群贤,吩咐道。 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抚人心,用轻松地语气说道:“今天泗水亭水源的事,我们晚上再说。” “我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是把我们刘家学派的事做好,至于水源那事,那都不叫事,你们放心好了!” 第38章 雍齿他睡不着呢 很快,刘邦带领着群贤在院子里把坑挖出来了。 随着一层又一层的竹子铺在坑里,他们每铺上一层竹子,就往竹子表面上撒上一层生石灰。 生石灰的作用很简单:第一,腐蚀和软化竹体,生石灰在水中溶解后形成石灰水,使水具有强碱性。这种强碱性环境能够腐蚀和软化毛竹的前卫结构,易于后期加工;第二,促进纤维分离,经过石灰水浸泡的毛竹,其纤维之间的结合力被削弱,从而更容易在后续的湿打、舂碓等工序中被分离成细小的纤维状物质。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作用,比如经过石灰水处理的毛竹纤维更加细腻、均匀,有助于提升纸张的平滑度、均匀性和柔软性。同时,石灰水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纸张的吸湿性和变形程度,提高纸张的耐用性和稳定性。 不过,刘家学派的创始人,也就是刘邦,似乎并不知道这生石灰有什么用。 “大哥,这生石灰,到底有什么用啊!” “是啊,大哥,您说说呗。” 夜里,他们刘家学派的人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在刘邦的小院里,而是去了一间废弃的庙里,他们在庙里生了一堆火,然后围在点燃的火边喝酒,吃肉,取暖,唠嗑。 周勃的手里拿着乐器,坐在门边吹着乐曲。 酒是王媪家的酒,自从刘邦娶了吕雉以来,曹氏的家他一次都没去过,更别说去拿酒了,平时就算他外出路线必须从曹氏家那里经过,他也要绕着走。 他们以前要是聚会,地点会选在曹氏家里。 “嗯。” 刘邦只是‘嗯’了一声,就卡住了,接着清了清嗓子,学着秦始皇的模样说道:“朕,用此物,主要是为了让我们的纸,能够更快地造出来。” “纸?” “对,就是类似于竹简,它比竹简要薄。如果说,同样一本书的内容,用竹简来记载的话,可能需要用一辆车才能把它装满,可是如果我们用纸来记载的话,拿在手上就可以带走。” 刘邦对他们比划着,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将纸这种东西想象出来。 “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卢绾感叹道。 “啊,你们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 刘邦笑道。 群贤们狐疑,似乎这世上.......除了秦始皇的那辆马车,他们貌似没见过的东西就没有了。 大哥不会在骗他们吧?不过想一想之前的纺车,曲辕犁,他们对大哥的话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刘邦见他们不信,摊了摊手,做出无奈地表情,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朕的脑子里存着,哈哈!” 火堆里的光,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刘邦瞧着兄弟们一张张脸,突然想到他们还是光棍。 也是,老爷子说得对,人生在世,还是要传宗接代才行。 “群贤,你们最近有没有看上哪家漂亮的女子?” 说到这,众群贤纷纷对卢绾挑了挑眉,樊哙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卢绾的肩膀。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刘邦被蒙在了鼓里。 “怎么,你们有事都不跟我这个大哥说了?” “大哥您误会了,是您最近忙于我们刘家学派的事业,我们才不愿意跟您分享。” “哦~” 刘邦点点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那群贤现在能说了吗?” 然后目光看向卢绾。 卢绾红着脸,低着头,想说却又不敢说,他跟刘邦一样的岁数,活了大半辈子,虽然也看过不少的女人,但如今这个,还是他唯一一次动心的。 “卢绾,说啊!” “是......是吕家的二千金,吕媭。” 卢绾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羞愧地低下了头。 “哈哈哈!眼光不错!” 刘邦拍了拍卢绾的肩膀,笑道:“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娘们似的。” “来,抬头,看着我。” 刘邦挑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 “对,就这眼神。” 刘邦拍手叫好,继续说道:“吕媭,是你嫂子的妹,那自然也是我的妹,这门亲事,我到时候去找你嫂子帮你说,你呢,也别跟现在一样,跟个二愣子似的,一愣一愣。” “还有你们也是,对待女人,你们要像朕一样!” 刘邦拍了拍胸脯。 刘邦跟群贤们又唠嗑了一会,这时天色也不早了,刘邦突然想到了雍齿的事,是的,泗水亭跟东乡亭的水源之争,必须在他手上解决了。 “关于雍齿的事,忘记跟你们说了。” “在来这间庙之前,我让人给雍齿带话了。” 群贤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季哥!” “看,说到就到!” 刘邦伸手指了指门外:“求盗,怎么样,话递到了吗?” 求盗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道:“全都带到了,该说的全都说了,只是......” “他们说什么?” 刘邦好奇地看着他。 “他们说......” 求盗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说啊,骂娘了?” “没有,骂的是,八辈祖宗。” “哟,骂的好,骂的好啊!” 刘邦拍手叫好:“跟他们说没说,明天这场架我们要真打?” “我跟他说了。” “他们说什么?” “雍齿说,他也没想到,我们居然还不服,然后他说,明天,老时间,老地方,要打一场大的。” “哟,还不服,这狗入的雍齿,乃公这是给他脸了,不过这下他们算是中套了!” 刘邦狠狠拍了一下大腿,乐道。 樊哙听着,心里有些担心,大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莽撞了? “大哥,你,你这是要干嘛?” 樊哙的语气有些慌乱:“那曹大人都说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蹲监狱了,要是打死人了,那可是得杀头的。” “没想到大哥你居然还要跟他打一场大的!” 刘邦看着樊哙,笑了笑,转身对夏侯婴道:“夏侯婴,你明天跟他们说,我们所有的人都不要带铁器,不要带棍棒,赤手空拳去跟他们干!” “徒手?” 群贤瞪大了眼睛,这徒手,怎么干? “那哪打得过啊,那不是去白白送死吗?” “打架呗,难不成你们还打不过?” 刘邦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说道:“乃公今天就把雍齿打成了猪头,牙齿都掉了几颗,咱还怕他什么?” 刘邦面带微笑地跟群贤们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卢绾,你留下,我们来聊聊你的亲事。” 等到群贤们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了刘邦跟卢绾。 卢绾的脸色非常的红润,刘邦凑了上去,搂着卢绾的肩,笑道:“卢绾,明天你就别去了,去找萧大人。” “就说,泗水亭的乡亲们在修水渠,然后东乡亭的人,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把我们打一顿。” 卢绾惊讶地看着刘邦,刘邦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啊,对,嗯。” 卢绾瞬间明白了他意思,可是大哥将他留下来,难道不是跟他说亲事吗? 卢绾似乎觉得,自己白兴奋了一场,不过还是想提醒一下自己的大哥,支支吾吾道:“啊?那......” “亲事吗?哈!朕!” 刘邦捶了捶自己的胸脯,对卢绾露出自己的两颗大白牙:“包了!” ...... 另一处,是雍齿的家里,这一晚,雍齿早早地就躺在床上了,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一来,是因为身上的伤,有些是刘季那混小子打的,有些是曹参打的;二来,是因为只要他一睡觉,就会梦到刘邦将他摁在地上狂揍。 可是呢,他醒着的时候,又想起刘邦写给他的那封信。 第39章 能用智力就用智力,乃公从不用武力 “致狗入的雍齿:乃公,要入你全家,特别是你,要是明天让乃公抓住你,要好好地入一入。乃公不仅要入你,还要入你妻儿,入你全家,你祖宗,乃公要把你所有认识的人,都给入了!” “落款:即将要入你的刘季。” 雍齿手里拿着刘邦的信,越看越气,越看越睡不着。 在下午的时候,他就去找过县令,可县令给他的话是,要耐心等待,等他安排,不要轻举妄动。而刘邦写的那封信,包括刘邦跟他约架的事,他根本就没有跟县令说,毕竟说了丢人。 其实县令根本就不想再用他了,因为当他看到他的惨状时,他就知道,这人没什么用。 “夫君怎么还不睡觉?” 雍齿身旁,睡着一个纤细的美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夫君只是出了一下门,等再次回来后,全身都是伤了。 雍齿没有理她,他的视线还是停留在那封信上。 雍齿的妻子好奇地凑了过去,接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很显然,是被吓到了。 “狗入的......” “那刘季是什么人,你居然去招惹他?” “闭嘴,睡觉。” 雍齿感到脸上无光。 “你先睡,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 “哟,狗入的,今儿个这么早就来了,是要被乃公入吗?” 刘邦带着群贤以及村里的壮丁来到水源处时,发现雍齿早就带着众人坐在那里等他了。 他们手里没有那东西,相反雍齿手里,拿的全部都是铁器,棍棒,看起来还是全新的。 “季哥,水没了。” “对啊,水哪里去了?” 至于那水源,其实昨天刘邦已经带着兄弟们将它抢回来了,可曹参将他们赶走之后后,那狗入的雍齿又把水源的水引到他们那边去了。 “我说雍齿,你怎么又把它堵上了?” “咱们整个乡就这一条水源,你们东亭乡把他们一挡,你让我们泗水亭的人喝什么?” “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撤了,让我们泗水亭的人有点水喝?” “不行,我们东亭乡的水不够喝,所以从今天起,这个水源归我们东亭乡了!” “对不对大伙!” 雍齿对自己的兄弟们喊道。 “对!” 雍齿一夜无眠,他的身上现在还带着刘邦的那封信,他的眼睛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本来就被打伤了,再加上一晚上没睡觉。 “雍齿,我看你别叫雍齿了,叫无耻好听些。” 刘邦指着雍齿,笑道:“怎样,无耻,准备好被乃公入了吗?” “刘季,你欺人太甚!” 雍齿晚上没睡觉,任何人在缺少睡眠的情况下都会变得异常暴躁,雍齿也不例外,在刘邦还没来之前,他就呆呆地坐在草地上,盯着手里刘邦写的信,嘴里一直不停地念着‘入’字。 关于刘邦到底写了多少个‘入’字给他,他也数的清清楚楚,就像小时候数羊睡觉一样。整封信总共七十个字,其中‘入’字有八个字,所以说,雍齿看了能不生气吗? 雍齿起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愤怒地看着刘邦,大叫道:“你们今天怎么没带武器,是看不起我们吗?” “呵,乃公要入你还需要带武器,真是笑话!” “也对,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昨天乃公赤手空拳揍你?” “你!” 在他们的不远处,卢绾正带着萧何,曹参他们往这边急匆匆赶来,当萧何听说雍齿带人欺负刘邦的时候,也不管是真是假,一瞬间就怒了。当时曹参正好在萧何家,萧何便让曹参去带人,准备抓人。 刘邦与雍齿双目对视,心里估摸着萧何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了。 “雍齿,你敢动手吗?” “我怎么不敢?” “那你动啊,来啊,劈了我!” “你来啊,凭什么我先来。” “来,劈了我!” 刘邦指了指自己的头,对雍齿道。 “我,我劈了啊?” “你倒是劈啊!” 双方的嘴炮都打的特别厉害,刘邦厉害,那是真正的厉害,毕竟亲手杀过司马令。可雍齿呢,一个豪族,就算杀人他也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花钱去雇人杀人。 萧何等人就在一旁的草丛里蹲着,没有吭声,他们只能勉强看得到外围发生了什么,对于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完全看不到。 “你动下这个试试?” “狗入的,你劈不了乃公了是吧。” “你不敢是不是?” 刘邦看着他凶巴巴的模样,原先他心里对这个人是高看几分的,可如今这家伙,说什么也不肯劈下来,磨磨唧唧,刘邦自然看低了他几分。 “你敢动吗?” “呵,我敢动吗?” 刘邦蔑笑,伸手指了指雍齿身后,大叫:“看,萧大人,曹大人来了!” 雍齿顺着刘邦手指的方向往身后看去,也就在这一刻,刘邦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雍齿的天灵盖上,雍齿吃痛,双手痛苦地捂着脑袋。 正当雍齿转身的时候,刘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并用臀部顶着雍齿的腰部,最后狠狠一摔! 雍齿在双方的注视下,一眨眼的功夫,就扔进了水坑里! 整个过程都非常迅速,这一套动作下来,只不过三秒钟不到。 这个动作也是来自于他那未知的记忆,嗯,叫过肩摔。 “给我拆!” 刘邦冲入水坑,一拳又一拳打在雍齿的身上,却不打在雍齿的要害部位,毕竟萧大人,曹大人看着呢! 对面的人看着雍齿被刘邦扔进水坑,士气大落,可他们又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揣起手中的工具也冲了上去,跟刘邦手底下的人打在了一起。 “狗入的,你服不服!” 雍齿被打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心里真的憋屈,两次被刘邦偷袭! 不讲武德啊,这人怎么这么不讲武德。雍齿的心里直骂娘。 “唉,真没意思。” 刘邦感觉特别没意思,这狗入的,好歹也得叫一声吧! 于是刘邦干脆换了一个词儿。 “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东亭乡的人杀人了!” 刘邦喊是喊杀人了,可他手中的拳头却是如雨点般地落在雍齿身上,或许是觉得不解气,他又抄起一旁的石头,朝雍齿砸了过去。 雍齿用手捂着头,尽量让自己撑下去,撑到有人来救他,不过,到底谁杀谁啊! ...... “萧大人,再打就打出人命了!” 曹参瞧着眼前的局势愈发紧张,急道,根据大秦律法,呃,是的,大秦律法。 “是啊,萧大人,快去抓人吧,他们都动武器行凶了。” 卢绾在一边叫道。 泗水亭的人手上没有武器,他们赤手空拳跟东乡亭的人打,虽然刘邦已经将雍齿摁在地上狂揍,但泗水亭的其他人,正逐渐处于下风。 萧何面色严肃,点点头,起身,拔剑,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带着手底下的人冲了出去。 “都给我住手!” “在这打架斗殴呢!” 第40章 可怜的雍齿 可怜的雍齿已经伤痕累累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这里破了一个洞,那里被撕掉了一块布,破烂的地方更是留下了一个个血窟窿,有浅的也有深的。 他依旧如同先前那般双手抱着头,用手保护着自己的脑袋,尽量不让自己被伤到要害。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蹲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反抗,一言不发,任由刘邦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这样做对他来说是非常安全的,他现在生怕眼前这个疯子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拍死了。不过听着萧何来了,心中瞬间欣喜若狂,萧何那可是县令的手下,而此事,又是县令让他做的。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大喊:“刘季杀人了!” “不是打架斗殴,是杀人了啊!” “雍齿他杀人了啊!” 正当雍齿想着要如何呼救的时候,刘邦手中正好拿着一块两个巴掌大的石头,狠狠给了雍齿一砖头,把砖头砸晕了过去。 “哈哈哈,给乃公下去!” 刘邦这一砖头下去,雍齿整个人都倒在水坑里,再也起不来了。 “雍齿他杀人了啊,杀人了啊!” 刘邦扯着嗓子叫道,他将拍晕雍齿的那块砖头塞到雍齿的手中,然后上岸,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拖着湿润的衣服,跑去找萧何了。 “都给我老实点!” “放开我!” “蹲下!我让你蹲下,听见没!” “都给我拿下,拿下!” 萧何那边,目前的局势一片混乱,不过即便是萧何手底下的人,也不敢随意持刀伤人,只是用刀柄,或者木做的防身武器,将那些正在打架的人制服,并让他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萧何手里拿着长剑,指挥着手底下的人赶紧将这场暴动镇压,刘邦哇哇大叫,一边哭着,一边朝萧何这边跑来,语气中带着哭腔:“萧主吏掾,萧主吏掾,他,雍齿,要杀我!” “他要杀我啊!” “谁?” “雍齿,是雍齿!” “他们把水源还挡住了,不让我们泗水亭的人喝水,想要渴死我们!” “什么,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敢做这种草芥人命的事,快把雍齿拿下!” 这场暴动足足持续了半小时,才被镇压。 可怜的雍齿,就算是晕过去了,也被萧何的手下弄醒了。他被两个捕快押解,从水里押到了岸上,再押送到萧何的跟前。雍齿一脸懵地看着着周围的世界,在寻找那个让他感到恐惧的身影。 不过,他似乎不在? “好啊,那杀胚终于走了。” “萧主吏掾,那刘季是不是已经被送到牢里去了?” 雍齿看着眼前气愤的萧何,甩开两个捕快的押解,欣喜若狂。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想起方才的经历,眼睛变得湿润,差点就哭了出来,那家伙哪里是人啊? “萧主吏掾,您听我说,听说我,刘季,刘季他要杀我!” “看到没,这儿,还有这里,都是他打的。” 萧何嘴角抽了抽,这倒有点像刘季的处事风格。 刘邦就站在萧何的身后,瞧着雍齿这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衣服破烂,表情张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失心常的疯子,刘邦差点没忍住就要笑了出来。不过既然尊敬的萧主吏掾还在这里,他就是装,也要装成自己被打的样子。 “你这狗入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刘邦从萧何身后走出来,怒道。 雍齿看到刘邦就像看到鬼一样,在见到刘邦的那一刻,被吓得狠狠地打了一个颤,手在不停地抖。 “萧主吏掾,您看看我的那帮兄弟们,手里什么凶器都没有,再看看他们,手里全都是家伙。” 刘邦指了指自己的那帮兄弟,他们有的手被打断了,有的脚被打断了,都躺在地上痛苦无力地呻吟着。接着刘邦又走到他们东乡亭的人旁边,指了指东乡亭的人,并拿起他们一旁的作案工具,对萧何叫道:“萧主吏掾,您看,这铁锹,这锄头。” “还是新的。” “这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打呢!” 萧何点点头,刘邦说的也对,雍齿说的也对,其实心里面,他更偏向于刘邦,可情面上,他得让雍齿心服口服才行。 “刘季,那你说他的这身伤?” 刘邦看向方才押解雍齿的两个捕快,问道:“这两位官爷,刚刚你们押解着狗入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是不是有块石头?” 萧何也望着两位捕快,问:“如实说来,到底有没有?” “有,据小人判断,可能是这狗......是雍齿想拿石头偷袭杀害刘季,然后脚下打滑摔进水坑里昏过去了。” “那这全身的伤痕又怎么判断?” “现场这么混乱,他又是东乡亭的头儿,做大哥的,全身都是伤,很正常。” “就像萧主吏掾您一样,日理万机,每天要做的事要比我们这些下人做的事多得多。” 萧何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会说话,然后将目光落在另一个捕快身上:“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下属也是这么认为。” 另一个捕快点点头。 刘邦做着无赖的动作,拍手叫道:“是啊,萧主吏掾,方才这犬入的疯狗拿着石头追着我打,说什么都要打死我。” “我跑到小坡上,他也跑到小坡上。我跑到水坑里,他也跑到水坑里,就跟院里的疯狗一样,追着我不放。” “要不是他运气背了点,自己脚下一滑,昏了过去,估计萧主吏掾您现在要为我收尸了。” 曹参站在一旁看着戏,双手抱团,戏虐地看着雍齿,咧嘴笑道:“雍齿,这下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雍齿慌了,可是他又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来反驳刘邦的理由。 在暴秦的统治下,他们最怕的就是服徭役。 “萧主吏掾,曹狱掾。刘季,刘季这人他在胡说八道啊!” “您看我这伤,我这伤很明显......” “明显什么,刚刚人家两位捕快官爷不是说了吗?不是我刘季打的!” 还没等萧何,曹参开口,刘邦反驳叫道,不过从他的语气中看不出丝毫的愤怒,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地有些让人可怕。 “嗯,雍齿,此事到这里就了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着刘邦那无赖的眼神,失去理智雍齿甚至产生了幻觉,认为萧何和曹参偏心,他指着三人张牙舞爪,怒道:“说?呵,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我要找县令说!” 刘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一旁起哄道:“好啊,找县令说去啊!”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 “刘季,你住嘴!” 萧何脸色冰冷,喝道。刘邦止住了嘴,老实巴交地站在萧何身后,微低着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雍齿,关于你恶意伤人这件事,追杀刘季这件事,死是死不了的,你放心。” “但是加上这截断泗水亭水源的事,接下来,我们将按照大秦律法对你进行严判!” 雍齿更慌了,在这个时代下的人,他们都害怕做犯人,做犯人不仅要被刺脸,还要抓去做壮丁,服徭役。秦朝的徭役不是那么好服的,很多人去服了徭役后,朝廷里为了保密,他们很多人会当场被秦朝的官吏坑杀,或是活埋,总之就是有去无回了。 “不是,萧主吏掾,我冤枉啊,我冤枉!” 雍齿突然想到了什么,如同掉进水里的蚂蚁一样挣扎,紧紧地抓住那根他所谓的救命稻草,大喊道:“这水源,县令,县令他跟我说了,要把这水,分给我们东乡亭!” “给我带下去,我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 萧何不耐烦地挥挥手,听着雍齿最后的几句话,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小小的豪族,也敢持兵器杀人? 刘邦却是扯着脖子,挺着耳朵,想要听听雍齿这个狗入的,他们乡里那么多水源,为什么想着来霸占他们泗水亭唯一的这条水源。不过貌似,县令似乎有些不喜欢他? 他刘季什么时候惹县令了? 第42章 这台纺车,是雍齿造的 卢生道:“他以诸侯的身份起兵,兼并天下,事情都称心如愿,认为古往今来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是啊,太骄狂了。” 侯生抱怨道:“他只重用断案的官吏,断案的官吏都受到宠幸。” “博士不是还有七十人吗?” 卢生疑惑。 侯生解释道:“虽然博士有七十人,却只是用来充数的官员而不受重用啊!丞相和众大臣都是接受制定好的命令,按照他的意志做事情。皇帝喜欢用刑罚杀戮来树立威严,天下的官员都害怕犯罪而想要保住俸禄,没有人敢竭尽忠诚。皇帝听不到自己的过错而日益骄横,群臣害怕威刑而欺骗皇帝来求得安身。” “秦朝的法律规定,不准兼用两种方术,方术不能应验就处以死刑。然而占候星象云气的有三百多人,都是好人,他们害怕禁忌而委婉的奉承皇帝,不敢直言他的过错。天下的事情无论大小都由皇帝决断,皇帝甚至用称量奏书的重量,从早到晚都有奏书呈上,其间不可以呈上,不批阅完毕就不休息。” 卢生听着,侯生的想法原来跟他想法一样,他在来侯生的府上之前,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些事,如今听了侯生的话之后,这种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他贪恋权势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不能为他寻找仙药。” “好,那我们今晚就走!” 侯生面露笑意,这始皇帝动不动就杀人,不只是他,只要是跟始皇帝距离很近的人,整天都是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譬如赵高,李斯。 他们二话不说,说走就走,生怕再晚一点嬴政就派人过来找他们了,他们拿着始皇帝的信物,向守门的城卫出示,守门的城卫把城门打开,他们飞快走出城门,离开咸阳了。 这段时间,除了卢生,侯生,还有韩众,徐市等人,反正只要是能跑的,都跑了,他们根本不愿意呆在嬴政的身边。 第二日,咸阳宫。 嬴政面色红润,愤怒将手中的竹简一掷,狠狠砸在下属的脸上,看着下属跪在地上禀告,那微颤的手,全身不停地摇晃,跪立不稳,似要倒下去。 “跑了?真跑了还是假跑了?” “禀......禀陛下,真跑了!” “去你娘的!” 嬴政抽出自己身上的佩剑,走到这位颤抖的下属身前,一刀把他的脑袋削了下来。 “来人,去把他的家人抓起来,挖个坑,活埋了。” “唯。” 嬴政最讨厌别人害怕他,他觉得自己明明是一个亲和力特别强的君王,黔首们都爱戴他,这些官员们怎么会怕他呢? 站在宫里群臣一言不发,自从咸阳里的儒生们进了监狱之后,面对这样的情况,居然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指责嬴政的,长子扶苏除外。 望着这一幕,扶苏的眼睛里都有了泪花,双拳紧握,咬着牙,望着站在远处,持着剑的父亲,眼中尽是悲哀。 国家有这样的君王,这大秦,怕是要亡。 胡亥则与扶苏不同,方才他听着宫殿内那一声哀嚎,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兴奋,以及对父亲嬴政的敬仰之情。 他两眼痴痴的望着那道伟岸的背影,他也想成为父亲这样的人。 至于嬴政其他的儿子,大多心里都感到畏惧,害怕。 嬴政将袖袍一挥,冷哼一声,回到上座,看着底下低着头,唯唯诺诺,一言不发的大臣,表情更加愤怒:“朕以前收集天下的书籍,将没有用处的都销毁了。之后,朕又招揽了很多文学很多文学方术之士,想要实现天下太平的局面。” “方士想要炼制灵丹妙药,朕也准了。” “现在听说韩众等人逃跑不回来复命,朕也忍了。” “徐市等人耗费巨资,最后也没能找到仙药,朕也信了。” “你们每天只有一些小人为谋取私利才向我奏报,是不是当朕不知道啊!” “朕对卢生等人待遇优厚,现在他们却诽谤朕,来加重朕的不仁。” “还有那些咸阳的腐儒们,整天在天下黔首面前散布朕的谣言,骂朕是个无恶不作的暴君,朕,真的尽力了!” 嬴政说出这些话之后,心中反而冷静畅快了许多,情绪没有先前那么暴躁了。 “哼!” “接下来,朕将派御史去审问那帮腐儒们,看是谁,在黔首面前妖言惑众,损坏朕的名声!” “朕要将这些妖言惑众的贱儒们,全都坑杀了!” 底下的扶苏实在是按捺不住了,站了出来,红着眼,行君臣之礼,对嬴政跪拜了下去,大声道:“父皇,儿臣不孝,恳请父王收回成命!” “父皇,这天下刚刚平定,远方的黔首还没有安定,儒生们都是歌颂和效仿孔子的人,当今圣上却用严酷的刑罚来惩治他们,我担心天下人心中不安。” 安静的嬴政望着眼前这不成气候的逆子,本是那颗冷静下去的心又暴躁了起来,怒道:“收什么回成什么命?” 嬴政手里还拿着剑,他走近扶苏,将剑扔到扶苏面前,大声叫道:“来,杀了朕,把朕杀了,这天下,全都是你扶苏的了!” 群臣低头,眼神却全都望着这对父子,若有所思。 “孩儿,孩儿不敢。” “哈哈哈,你这逆子!” “真是一点也不像朕!” 嬴政哈哈大笑,望着这个在他心中始终不成气候的儿子,骂道:“朕当初,真不应该让你跟着这帮贱儒!” “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你看看北方虎视眈眈的匈奴人,如果没有朕,说不定这里已经成了匈奴的家了!” “那帮贱儒们,他们骂朕重徭役,重赋税,可谁曾理解过朕的苦心!” 等嬴政回到上座,一旁的赵高轻柔嬴政的肩膀,撇了一眼嬴政的表情,在嬴政耳边低语:“陛下,大公子还不懂事,您莫要生气,身子要紧。” 嬴政微微点头,望着一跪不起的扶苏,继续说道:“扶苏啊,你本该是最理解朕的那个人,可惜,你缺乏历练,若是以后朕不在了,这大秦,怕是要毁在你的手里!” “好了,既然你不愿意杀朕,可以,那你去北方跟蒙恬将军待上一阵吧,协助他修筑万里长城,共同抵御匈奴,快速速前去,不可耽搁。” “儿臣谢过父皇!” “嗯,去吧。” “儿臣这便告退。” 扶苏对眼前的这位父皇失望极了,也好,去北方的长城看看美丽的草原,远离这让他压抑的是非之地。 “陛下,臣有事启奏。” 等扶苏走后,李斯站了出来,道。 “快奏。” “唯。” 李斯吩咐人去外面叫人进来。 不一会,门外出现几个下人,他们抬着两台机器,缓步走来,其中一台机器他们认识,就是家喻户晓的纺车,至于另一台机器,嬴政以及群臣并未见过,不过观其形,似乎也是一台纺车。 “启禀陛下,这台纺车,为民间一位黔首所造。” “哦?” 一看到这台纺车,嬴政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纺车?” “这样的纺车难道不会很笨重吗?跟之前的纺车有什么区别?” “李斯,你是朕最亲信的人,可别像那些小人一样,拿这些个破玩意来忽悠朕!” 想起之前欺骗他的人,嬴政又有些恼怒了,如果眼前比较轻信的李斯也来忽悠他,恐怕他得疯掉了,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谁让他不满意,他肯定要坑杀他,以及他的全家! 其实嬴政也挺不容易的,儿时,身为质子,在赵国做人质,受尽赵国人的嘲笑。吕不韦虽然帮了他,但也欺骗了他。他的母亲赵姬,原本是自己最应该相信的人,却私通嫪毐,并生下了儿子,到最后还要造反他。 李斯微微一笑,弓着腰,忙道:“陛下大可放心,此物,臣下起初也觉得太过于臃肿,可是当臣下亲自用手试探一番之后,哎呀,发现这东西,还真是个好家伙。” 李斯又喊来了家里的女下人,并带来了一箩筐纱的原材料,准备亲自为嬴政演示。 伴随着这台机器开始运转,发出它那独有的噪音,不一会,女下人手里的便多了一卷纱。接着,女下人又用同样的原材料,用原来的那台纺车开始工作,然而,刚刚那台纺车所需要的时间非常短,到了这台纺车,时间过去好久,她才将那卷纱纺好。 她让宫里的下人将这两卷纱交给嬴政。 嬴政看着手里的两卷纺织好的纱,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区别。 嬴政眼神上下打量着李斯,用着他那充满威严的声音问道:“李斯,造此物者,是谁?” “启禀陛下,是泗水郡沛县的雍齿。” 嬴政哈哈大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心灵手巧的黔首:“瞧瞧,瞧瞧,你们都给朕瞧瞧,若是你们都能像这位黔首一样,默默无闻,做点有用的东西出来,你们觉得,朕会坑杀你们吗?” “唉,朕是个贤明之君。” 嬴政叹了一口气,对站在底下的李斯说道:“李斯,传朕旨意,把他带到宫里来吧,这样的人,朕可不能亏待于他!” 第43章 朕是个贤明之君,非始皇帝那等暴君所能比的 “唉!朕是个贤明之君,非始皇帝那等暴君所能比的。” 刘家小院内,刘邦坐在一颗老槐树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枣子。他抬头,脸上始终都带着得意的笑容,两眼有神地看着头顶上那湛蓝色的天空。 天空中几乎见不到白云的踪影,树荫遮挡了太阳散发出来的热,只撒下了些许金辉,照在刘邦的身上,这让刘邦感到非常舒适。 卢绾蹲在底下的大青石上,手里拿着笔,嘴里含着另一只笔,正在竹简上奋笔疾书,记录着刘邦此刻说的话。 “贤明之君,比不上始......啥?” 卢绾震惊,继而陷入了沉思,这,这要是被那些官吏给发现了,那他们刘家学派的哥几个岂不是要完蛋了? “大哥,这恐怕......有所不妥。” “嗯?什么不妥,那始皇帝在朕看来,就是一个妥妥的暴君。” “暴君就算了,关键是,居然还不会享受!” 刘邦表情十分不屑,将嘴里的枣核吐了出来,从树上掉落在卢绾的头上,然后随着卢绾的后脑勺滑落到地上。 “如果朕日后不幸做了天子,可不能像始皇帝这样。” “他用六匹白马拉车,我非得用十匹!” “哈哈,他连做暴君都不会!” “大哥,您不是要做一个贤明之君吗?” 卢绾好奇地问道。 “对,贤明之君,我要是做了天子,可不能学他!” 卢绾此时的手都有些颤抖,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额头上正在冒着冷汗。 “大哥,这年头,可不兴这个。” “秦朝酷吏,说不定哪天我们就被抓去修长城了。昨日中元节,我也刚祭祀过老爹,跟老爹招呼了几句,让他保佑我多活几年,别死那么早。” “哎呦瞧瞧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刘邦翻身从树枝上跳下来,望着卢绾,道:“你怕那暴秦干嘛,我可是泗水亭亭长,萧主吏掾可是我好兄弟,谁敢抓我们去修长城?” “兄弟你放心好了,只要我们哥几个绝对地保密,就没人能知道。” “再说了,万一我真的做了天子,到时候你还可以依据今天写的,再写些好的东西。” “啊?唯!” 卢绾觉得很有道理,立马答应了,提起笔就继续写下去了。 “刘季!” 正当这两兄弟唠嗑的正欢时,刘邦的二嫂子跑了过来,道:“刘季,娥姁她快要生了!” 刘邦转身,脸上既是惊喜,又是惊讶,叫道:“要生了?” “要生了,你快过去!” “好啊,真是天大的好事!” 刘邦走时,还不忘对着卢绾说道:“卢绾,去,通知刘家学派哥几个,都让他们过来看看!” “好勒!” 卢绾笑了,笑的很甜蜜,因为嫂子生孩子,吕家那边肯定要来人,就是不知道心上人会不会来了。 他脑海中不断想起那个让他夜以继日都挥之不去的身影,接着,他咧嘴一笑,像个傻子一样,快速将竹简笔墨收进怀中,然后跑出刘家小院,去找刘家学派的群贤了。 ...... 狱中,雍齿的脸上有一道刺印,他的身体被几根铁链绑住,吊在空中。屋子里很凉快,就算是外面太阳的光照进来,他也不会觉得很炎热。 自打进了这狱中,他觉得全身不痛也不酸了,心情非常舒畅,只因为刘季那个疯子不在他的身边了,他今后也跟刘季这疯子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真的,没有他的世界真的挺美好的。 如今,只要是在他视线之内出现的人,不管是官吏,还是犯人,他不会像以前那样轻视任何人,都会主动跟那个人打招呼,示好,释放自己的善意。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他也不再期待县令捞不捞他出去了,总之,没有那个疯子的世界,就是很好。 狱中的另一头,曹参正坐在桌边喝酒,脑子里回想着这些天经历的事情,特别是有关于刘季那小子的。 “真别说,这哥们还挺伶俐的。” 突然,一道充满些许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破了他独自享受的空间。 “曹参,上头有命令,让我把雍齿送到咸阳去。” “敢问县令,上头带他走为何事?” 萧何在临走前,跟他招呼过,任何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都不能带走雍齿。 县令微微一笑,拍了拍曹参的肩膀,笑道:“不是你的事,就不要操心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唯。” 曹参也面带微笑,他这个人,在比自己身份低的人面前,就板着脸。在比自己身份高的人面前,就笑着脸,不过私底下,他不管那个人的身份是否高低,他都会笑着脸。 县令身后的两人往雍齿的那间牢房里走去。 “你别动我,别动我,我不想出去!” “这挺好的,这里真的挺好的!” 雍齿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他怕死,他觉得,一旦他离开了这里,就很难活着出去了。奈何,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就被县令的下属强行带了出来。在他看到县令那张柔和的脸庞时,他突然不害怕了,一瞬间,热泪盈眶。那颤抖的手,激动的心,一秒不到的功夫,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县令老爷!” “您可要为我作主啊!” 啪! 县令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冷笑,无情地看着他,道:“上头指名道姓要我带你走。” 听着县令的话,挨着县令的巴掌,雍齿不吭声了,只是一愣一愣地看着县令,瞪大着眼睛。 最终,在曹参的注视下,县令把雍齿带走了。 ...... 县令院中,大门紧闭。院内,就只有县令跟雍齿两人。他们二人坐在桌前,两人手里各自有一杯茶。 县令望着雍齿,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突然就被萧何抓进监狱里去了?” “是刘季,是刘季那家伙陷害了我!” 雍齿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这与之前的他有些不同,或许是受了那疯子的影响吧,觉得自己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要么笑眯眯,要么凶里吧唧的,实在忍不住的话,就随手抄起一块石头打人。 在县令的盘问下,雍齿最终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县令愤怒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指着雍齿,颤抖着身躯,骂道:“你这莽夫,你不去招惹他,他又怎么会招惹你呢?” “还有你这脸上的黥刑,你,你让我怎么跟上头交待啊!” 第44章 秦朝最伟大的工匠,雍齿 “哼,怎么交待,就那样交待呗。” “还能怎么交待。” 雍齿从狱里出来后,本来想着县令能安慰一下自己,然后款待一下自己,接着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自己脸上的刺青刺掉,放他回家,并跟他一起商论怎么弄死刘季这个疯子。可谁知,他这一出来就被县令训斥了! 这么一看,还不如待在牢里呢,至少没人会搭理自己,出言伤害自己,他这弱小的心灵怎么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摧残呢?至于县令方才说是按上头的要求捞的他,他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就他这样的人,谁会愿意捞他。 “唉,行吧。” “这次捞你出来,完全是上头的意思。” “什么?” “这个上头指咸阳。” 雍齿愣了愣,不过神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就像见到鬼一样,连忙后退几步,全身急剧颤抖,对县令摇了摇头,面露痛苦之色,恐慌道:“县令老爷,我不去,您可别拉着我去!” “您还是快送我回牢里去吧。” 县令的脸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他面无表情摇了摇头,看着雍齿,不说话。 “那是个什么地儿你居然要我去?” “让我去那不是要我去送死吗?” 雍齿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指着县令骂道:“你这小人,比刘季还要狠毒啊你!” “要不是我,你也出不来啊。” “你以为我愿意出来啊!” 雍齿急得都要哭了出来,像个无家可归的男人一般,崩溃地蹲在了地上,痛苦地抱着脑袋抽泣,那咸阳,像他这样被刺了黥刑的犯人,不是被抓去修皇宫,就是被抓去修陵墓。 “好了,都这么大个人了。” 县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听上面说,是始皇帝亲自让你去的,怎么,不愿意?” “不!县令老爷,要么你放我回去,要么你把我继续关进牢里。” “或者,让我死在这里也可以!” “好,那你就回去吧,我回头让人把你送到刘季那。” 县令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谁知他前脚刚踏进屋里,雍齿后脚跟了上去,大声叫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好。” “你得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县令回头,冷冰冰的脸上顿时变得喜笑颜开,拍了拍雍齿的肩膀,看着雍齿:“雍齿啊,县令也是为你好,你也不要怪县令。” “那刘季,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知识,可能是墨家的书籍吧。” “他亲手造了一台纺车,送给萧何,可能萧何觉得还可以,就把它送给我了。” “我见识过它的效率,是个好东西,比普通的纺车要高很多倍,于是就把它给上头的官员报备了,想为你,为我,都捞点好处。” “却不曾想,这官员,是一级一级的送,最后惊动了始皇帝。” “始皇帝见了,立马传令,要把造这台纺车的人,送到咸阳,他要亲自款待。” “如此盛大的好事,算是被你赶上了,哈哈哈!” 赶上个屁啊! 雍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他两眼无神,指了指自己,呆呆地问:“县令老爷,您是不是跟上头说,这台纺车是我雍齿做的?” “是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县令哈哈大笑,原来雍齿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 雍齿双腿登时一软,跌坐在地上,县令急忙将他扶起来,安慰道:“雍齿,这么好的差事,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 刘家小院中,刘太公与刘季二人蹲在门口,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生了,生了!” 突然,一声接一声的‘生了’,传入到刘邦的耳中,刘邦激动地站了起来,忙问:“二嫂,是男还是女?” “是个女孩。” 二嫂手里抱着刘邦的孩子,跟刘邦笑道。 自打刘邦造出了纺车跟曲辕犁以来,家里人对他的改观都好了许多,特别是刘邦的那两个嫂嫂,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嘲讽他了。她们觉得刘邦变出息了,就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去对待了。特别是这几日刘邦带着群贤在院子里干活,大嫂还特意跑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刘季,女孩好啊!” 刘太公看着刘邦,笑道。 刘邦面色有些难看,他其实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这样的话,自己不仅后继有人了,自己创的刘家学派也有了传承。 “好个屁,有什么好!” 刘邦闷闷不乐,起身,进屋,看看吕雉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太公目送自己儿子进了屋,呆呆地望着刘邦房间里那道门,脸上突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生了个女孩,就算跟了个不好的爹,也不会跟爹一样上窜下跳。” “也不会受娘家人欺负,还真是两全其美呐。” 吕雉虚弱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二十多岁年纪的她,生孩子还是有些吃力的。 “可惜,没能给他生个男孩。” 吕雉的情绪有些低落。 “娥姁,娥姁!” 刘邦进屋,快速走到床边,欣喜地抓着吕雉的手,用温柔地语气问道:“娥姁,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 “可惜,没能给你生个男孩。” 吕雉情绪越来越低落了。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你人平安无恙就好。” 刘邦在吕雉的额头上吻了吻,温和地笑道:“开心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吕雉轻点了点头。 在那未知的记忆中,生产后的产妇容易抑郁,严重的,在生完小孩后就会从楼上跳下去。所以刘邦现在也挺担心吕雉的。 “给孩子取个名吧。” 吕雉的声音很小,小到有些听不清。 “就叫乐儿吧。希望她,还有她的娘亲,每日都能够开开心心的。” 吕雉虚弱的脸上露出微笑,点点头,轻声道:“那你呢。” “我?我一直都很开心呐!” 刘邦拍了拍胸脯,咧嘴笑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邦除了喊卢绾帮吕雉干活外,还喊周勃帮忙带小孩。周勃家里有个病重的母亲,有时周勃在外吹笙,自己这病重的母亲就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 刘邦看着自己的老爷子挺孤独的,跟他们这辈人又没有代沟,于是就让周勃把母亲搬到刘家小院里,没事就陪刘太公唠嗑唠嗑,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此外,刘邦的吉他也做好了,坑里的竹子也快到了出炉的时候。 ...... 咸阳,咸阳宫外的一处田野里。 田野中,有两个农夫,一个农夫手里拿着曲辕犁,捆绑在一头牛的身上;另一个农夫手里拿着直辕犁,绑在两头牛的身上。 农夫手里的那根曲辕犁,是刘邦亲手做的。 他们两人分别在两块不同的田里耕种,岸上,嬴政带着众人在此观看。 赵高弓着腰,站在嬴政身旁,一脸抚媚地笑道:“陛下,这曲辕犁也是个宝贝。” “嗯,朕有眼睛,看着呢!” 嬴政点点头,看着那农夫手里的曲辕犁,又短,用起来对比隔壁田里的也快,越看越满意,道:“此犁,朕看起来觉得特别轻巧,黔首耕种起来也比较省力,也省牛。” “想想这天下,牛力紧缺,此物的出现,可以让我们天下不需要那么多牛。” “陛下,其实此物,还能开垦一些直辕犁都开垦不了的荒田。” 赵高盯着嬴政的脸,观察嬴政表情的变化,心里寻思着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哦?” 嬴政不解,那么大的大家伙都开垦不了荒田,这小家伙又怎么能够开垦得了荒田? 赵高与嬴政目光对视,貌似眼前君王的情绪不太好,忙道:“其实臣也不解,这话,全是那位名叫雍齿的工匠所说。” “此雍齿,莫非是......” “啊,的确是那位来自泗水郡沛县的工匠,雍齿。” 第46章 这里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啥,焚书?” 刘邦感到不解。 “对,焚书。” 萧何点点头,笑道。 萧何院内,堆满了清一色的竹简,其堆成的高度,已经超过了院子墙壁的高度,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刘邦坐在竹简堆上,两腿叉成了人字形,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望着站在底下的萧何。 站在如此高的高度上,他甚至一度将自己当成了君王,学着想象中始皇帝的‘模样’,对萧何得意地说道:“萧主吏掾,您说,这书有啥好烧的。” “这天下大多数人,都是像我这样豪情壮志的大丈夫,怎么会去读书呢?” 萧何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刘邦,道:“刘季,如果天下大多数人,真的是像你一样都是豪情壮志的人,那始皇帝也就不会焚书了。” “哈,都怪那群没脑子的蠢儒,论智商,感觉还比不上我刘家学派的群贤。” 刘邦当了真,端着下巴,沉思,他觉得始皇帝这个人,虽然有些昏君,但是抓儒生这个事,他还是觉得抓得好。 萧何笑道:“现在儒家的人大半都被抓了,是该轮到你刘家学派发扬光大了!” “哈哈,那自然是。” 话说到一半,刘邦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一样,本来还在发笑的脸,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盯着萧何,道:“说吧,您找我什么事。” “刘子,先下来说话,别站那么高。” “萧主吏掾既然都叫我刘子了,那我还是坐在这里吧。” “哈哈,你这张嘴!真是能说会道!” 刘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拾起身旁的一卷的竹简,随意翻看。 他自以为有了那未知的记忆,对这天下事,便无所不知了,甚至觉得不管是哪方面的知识,都比这个世界所知道的东西超前了许多,可乍一看,这竹简上的内容,对他来说,居然非常陌生。 除了竹简上的内容之外,还有很多竹简的书名,不管是在他那未知的记忆中,还是这一世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些书的名字。恍然间,他突然想起在那未知记忆的那个世界,有许多关于这个时代的谜团没有解决,特别是秦朝以前的古籍,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 所以.......望着身下的这堆竹简,刘邦心中萌生了些许想法。 若是真将这堆书给烧了,那真是可惜了。 先看萧主吏掾怎么说吧。 萧何爬上竹简,坐到刘邦身旁,将嘴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刘季,你点子多,想个法子,把这院子里的竹简保存下来。” 萧何非常在意这些古籍的,哪怕在正史上,在刘邦攻入咸阳时,当时随刘邦进入咸阳的将领们都争先奔向储藏的仓库,去瓜分金帛财物,唯独萧何先去把秦朝丞相和御史大夫保管的法律诏令以及各种图书文献收藏起来。 “唯。” “不过萧主吏掾,这事要是没办好,您可不能怪我。” “活着就行。” “唯。” 萧何朝他使了个眼色,突然大声说道:“刘季,这典籍的事,就交由你来焚毁了,好好干!” 刘季扯着嗓子,应和道:“刘季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萧主吏掾提拔,放心,这批腐儒们留下的古籍,刘季要把它烧的干干净净!” “善!” 萧何高兴地笑了笑,刘邦看着他,道:“萧主吏掾,您就不怕我告密?” “你要是出卖我,我也没法子。” “哈哈哈,多谢萧主吏掾的信任!”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兄弟。” “对,兄弟!一辈子好兄弟!” 走出萧何院外,刘邦的脸色方才变得不好看起来。方才,经过自己的几句试探,他确定,这件事绝对不是萧何在背后搞鬼,搞鬼的,只有那个县令。 关于这堆竹简如何保存,他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卧房里的地下储存室早就已经挖好了,车乘夏侯婴又是自己人,想要调动马车,将这堆竹简运送到自己的院子里‘焚毁’,还是非常容易的。 刘邦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摇了摇头:“唉,麻烦大咯。” 刘邦离去不久时,县令那边就派下人过来找萧何,让萧何过去了。 县令院中,萧何与县令坐在院子里,县令一脸微笑,萧何则是脸色凝重。 “县令,这次真的需要这么多?” “萧何,你是在怀疑我吗?这上头的事,我可是每次都告诉你了。” 县令笑道。他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就算发脾气,也不会大怒,而是面色平静,或是冷冰冰。 见萧何狐疑,县令语气温和,耐心解释道:“最近始皇帝要修阿房宫,要修陵墓。” “这一百徭役,可是不好征呐。” “自从始皇帝统一六国以来,我们管理的这几个村,壮丁是越来越少,甚至有些村里,只剩下了老人跟小孩,每年,我们县令都有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的人家。” “每次出去服徭役的,很少有见着有活着回来的,大多都是下落不明。” 县令捋了捋胡须,虽然他的胡须不如刘邦的漂亮:“是啊,我这县令也挺难做的,你作为主吏掾,得多替我分担一下。” “对,还有刘季,你回头跟他说一下,这差事我打算让他去做。” “县令这是哪里话,我萧某人可是那种忙里偷闲之人?” “哈哈,当然不是了。” 县令笑着说道:“萧何,我很看好你的才能。” “这等粗活累活,你也跟着我做了很多年了,现在有些事,能交给刘季就让刘季去做吧,我打算让他接替你。” “至于你,到时候就接替我的位置。” 萧何陪笑:“萧何在此替刘季谢过了,那这一百人......” “一个都不能少,这也是考验刘季才能的时候。” “唯,那萧何先行告退了。” 萧何笑着走出县令的院子,在跨出县令院子的那一刻,面色就与先前的刘邦一般,非常不好看。纺车的事,他并不是不知道,他在上面也有人,当上面派人来告诉他,他们县令出了一位名叫雍齿的天才,造出来的纺车和曲辕犁,让始皇帝非常高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不过好在,这事是大是小,跟刘邦一点关系都没有。 “哼,小肚鸡肠!” 萧何愤怒地挥了下袖袍,朝县令家的那个方向小声骂了一句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家里去了。 刘邦没有赶着回去,而是拉着卢绾去吕太公家了。 “老爷子,刘季来看望您了。” 吕太公正在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听到刘邦的声音,回头,转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哟,刘季,什么风把您这位泗水亭亭长给吹过来了。” “老丈人,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上次您同意吕媭的婚事后,一直说要见见这位女婿,这不,我把他带过来了。” 说罢,刘邦将身后的卢绾推了出去,轻骂道:“卢绾,还不快向你的准岳父行礼。” 卢绾红着脸,这么大气的院子,他还是第一次进来,来之前,也没有做什么准备,就被刘邦带了出来。 刘邦也是,也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只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觉得羞愧。 “见......见过......岳,” “哈,孩子,不必这么拘谨。” “既然是刘季的好兄弟,这门婚事,我之前就跟娥姁说了,同意让吕媭嫁给你!” “谢......谢......” 卢绾还是支支吾吾,紧张地根本说不出话来。 吕太公笑着看着他,不过眼神中有些迷茫。 刘邦一直注意着吕太公的表情,此时,他狠狠地踹了一下卢绾,笑着对吕太公说道:“老爷子,这小子平时跟我一样豪爽,只是在遇到他值得尊敬的人才会变得紧张!” “对,对,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哈哈哈!” 卢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跟刘邦不一样,他是真的词穷。 刘邦拍了拍胸脯,然后将手搭在卢绾的肩膀上,对吕太公说道:“老爷子,您放心吧,他跟我是一样的,都是当地的豪杰!” 第47章 这下白月光真的成白月光了 “豪杰?” 说实话,看到卢绾这么拘谨,若不是刘邦解释,他可能都要对这门亲事反悔了。他心目中的女婿,就是刘邦的这样的豪杰。 特别在听到‘豪杰’两个字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更精彩了,他紧紧握着卢绾的手不放,像是看到了宝贝一样,爱不释手。 “哈哈,豪杰好啊,豪杰好啊!” “这位孩子。” “老丈人,他叫卢绾。” 刘邦纠正道。 “对,卢绾。我呢,年轻的时候就喜好为人相面,看过的人也很多了,就是没有见过像你卢绾这样的,希望你能自重。我家那个女儿,虽然比不上外头人家的女儿,不过给你做个打扫屋子的妻妾还是不错的。” “老爷子哪里话,您家女儿,可是这小子的白月光啊!” 刘邦叉腰,哈哈大笑。 “啥?白月光?” 吕太公和卢绾一脸疑惑地看着刘邦,不解。 刘邦这才想起自己搞混了,一脸陪笑,解释道:“可望而不可及的意思。” “啊,卢绾,谬赞,谬赞也!” 吕太公拉着卢绾的手,始终不松手,就像那天拉着刘邦的手一样,生怕眼前这个人反悔,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孩子,那就选个良辰吉日,早日把我这个女儿娶了吧!” “吕媭,快出来见见你这位未过门的丈夫!” “吕媭!” 吕太公几声呼喊后,却迟迟不见吕媭出来。 “这逆女!” 吕太公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刘邦安抚道:“老丈,不必生气,她可能受我们民风的影响,出去玩了。” “是啊,自从搬到这里,她偶尔一个人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她在家时,问她,她也不说,特别是最近这段日子,经常往外跑呐!” “我家那两个逆子都没敢这么往外跑,要是敢的话,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刘邦越听越心虚,这模样,怎么有点像家里那位老爷子? “对,老爷子,女儿需要富养,需要富养,嘿嘿。” 刘邦笑道。 吕太公这才心满意足,今天两个女婿都来看他了,他非常开心。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这两个儿子一般都不在家,在外头办事。 三人聊着聊着,决定将他们俩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其实对刘邦来说,这件事是顺带的,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问问县令跟吕家的关系。毕竟刘邦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他喜欢逍遥自在一点。 “老丈,您跟沛县县令的关系如何?” “我听娥姁说,您跟他的关系似乎不错?” 吕太公满面慈容,捋了捋胡须,笑道:“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刘季,你有所不知,自从我将娥姁嫁给你以后,这沛县的县令,就不怎么愿意跟我往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想通过您,跟县令那边联络一下,看能不能要个大一点的官。” “那,我过两日去找找他?” “这种事怎么敢麻烦您老人家呢。” 刘邦拒绝了吕太公的帮助,不过,要是吕太公不是刘邦的岳父,刘邦说什么也会让这个笑里藏刀的老匹夫去找县令联络一下。至于一旁吃饭的卢绾,全然不知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大哥想通过吕太公与县令这层关系,攀爬上去,升官发财。 刘邦两人在吕太公家里饱餐一顿后,就告辞走了。 “大哥,这是我平生吃过最好吃饭菜!” “嘿,那能不好吃吗?毕竟是白月光家里的饭菜,对吧。” 卢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他的脑子里如今多了一个词:白月光。 白月光,指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或事物,出自刘邦未知记忆中,一个名叫张爱玲的女孩所写的书,那本书的书名叫《红玫瑰与白玫瑰》。 一回到家中,吕雉匆匆忙忙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面色凝重,对刘邦喊道:“不好了!” “嗯?娥姁,你怎么不在家,刚刚去哪了?” “乐儿呢?” “乐儿在睡觉。” 吕雉答。瞧着疑惑的两个人,率先对卢绾说道:“卢绾,你先歇会,我爹那边出事了,要跟你大哥单独聊聊。” 卢绾疑惑,这吃顿饭的功夫,就出事了? 不待吕雉解释,吕雉就把刘邦拉到门外,将院子里的大门紧紧关上,站在门口,对刘邦发出阵阵低吼:“都是你那兄弟做出来的好事!” “谁?” 刘邦狐疑,难不成是卢绾? “岳丈没事吧?” “不是。” 吕雉急的跺了跺脚,忙道:“是樊哙啊!” “啥?樊哙?” “樊哙怎么了?” “樊哙跟我妹搞在一起了。” “什么,你说什么?” “他们现在人在哪?” “在你殴打司马令的那屋里!” 一时间,刘邦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刘邦气愤地往殴打司马令的屋里走去。 至于殴打司马令的那屋里,虽然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但还是如同往年一样,堆满了稻草。稻草堆上,对比往常,又多了两个人的衣物,一套看起来比较华丽,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另一套看起来比较粗糙,像是乡野村夫里的壮丁。 “樊哙,你轻点儿!啊!疼!” “你弄疼我了!” “还不够轻啊,我真的已经够轻了。” 樊哙整个人都懵懵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力度算轻了,可是人家就是觉得重了。不仅如此,以往自己跟着大哥出去干活,他们都觉得他过于用力了。 “哼,樊哙,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来了。” 吕媭奋力推开樊哙,有些委屈道。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能不来呢?” 这下轮到樊哙委屈了。 “不是啊,是你的力气,真的太大了,你看我的手,都被你捏红啦!” 吕媭的声音听起来软酥酥的,给人一种舍不得下手的感觉。 樊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憨憨地笑道:“吕媭,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轻点,我轻点。” 正当樊哙要继续时,吕媭却是一把推开了他,道:“不行,你今天弄疼我了,我不做了。” “那好,不做就不做。” 樊哙是个老实人。然后,他问道:“吕媭,我兄弟卢绾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找我呢?” “因为你长得壮呗!” 吕媭用力点了点樊哙的额头,掐了掐他膀子上的肉,撅着嘴,轻骂道:“要不是你长得壮,我才不跟你好呢!” “嘿嘿。” 樊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起初跟吕媭厮混在一起时,心中也有些愧疚,不过自从跟吕媭处了几次,且每次都问她为什么不选卢绾后,他突然发现,或许这并不是他的错,而是卢绾那小子太不争气了! 第49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刘季,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上面要征一百个壮丁。” “另外,县令还特意吩咐,将这件事交给你办。” “交给我办?” 刘邦突然就不乐意了,上次把纺车跟曲辕犁交给萧何的时候,就是想着可以通过萧何去谋个一官半职,怎么不仅没有一官半职,还叫他做这种苦差事? “萧主吏掾,我上哪给你找这一百个壮丁去?就是我们全村的人也凑不齐啊。” 刘邦谄笑,摆出无赖的架势。 “凑不齐也得凑!” 萧何脸色严峻,喝道:“这事可不是说着好玩的,搞不好我们全县的人都得陪葬!” 是的,萧何已经替刘邦求过情了,而且不止求了一次,可县令说什么都不答应,他每次拒绝萧何的理由,都是很看重刘邦,非刘邦不可。 “可是我真找不齐啊!” 听着萧何的怒喝,刘邦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找不齐也得找。” 萧何今天的语气异常冰冷,平时刘邦对他撒撒娇,他都会改变主意,可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 若是找不齐壮丁,或者找齐了壮丁,然后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延期了。这些按照秦朝的律法,都是要杀头的。不然的话,正史上,陈胜吴广就不会起义了,刘邦也不会。 “唉~” 刘邦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只好起身,靠近萧何,问:“萧主吏掾,这次是去哪?” “骊山。” “去哪儿?” “嗯,去修陵墓。” “不是,萧主吏掾,我刘季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全村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整个村的壮丁都不足一百啊!他们要是去了,我们村里来年的庄稼谁种?村里的老人小孩谁养?” “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萧何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办法。” “刘季,我再告诉你个消息吧,纺车跟曲辕犁的事,县令上报的并不是你的名字,是雍齿的。” 刘邦并没有因为此事感到震惊,他早就知道这里面有鬼,只是狠狠一咬牙,怒道:“我哪招惹他了?” “这条该死的疯狗!” 萧何道:“吕太公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往火坑里跳?” 萧何冷笑。 “我有得选?你萧主吏掾当时不是还在帮我说媒?” 刘邦回怼萧何,紧紧盯着他的那张脸,想要得到一个答复。 萧何又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你娶曹氏才是正确的选择。” “好啊,乃公这次回去就把她娶了!” “娶,赶紧娶,别等没命了再说没娶!” 萧何怒道:“还有,一百个壮丁记得征上来。” “唯。” 刘邦应了萧何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萧何的院子。 “等等!” 刘邦回头:“萧主吏掾还有何事?” “我可以帮你征一些壮丁,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刘邦看着萧何,心中也不似方才那般气愤,道:“刘季在此替大家谢过萧主吏掾了!” 萧何对他挥了挥手,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回到家中,刘邦把群贤叫了过来,先是把卧房里装满竹简的土坑填好,然后跟他们说了一下征徭役的事。 “大哥,我们全村的人都找不出一百个壮丁啊!” 老实憨厚的樊哙率先忍不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我也要去,明白吗?就算你们不去,我也要去。” 刘邦看着他们,认真地说道。 “樊哙,你得抓紧时间,给我没日没夜的造,争取让那蠢娘们把孩子怀上。” “唯。” “还有你们,还没找婆娘的抓紧找,免得到时候后继无人了!” 生孩子这一点,刘邦的心中倒是不必担忧,因为吕雉又怀上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那明日,你们去村里面通知一下他们,让他们把还没有交待的事,都交待一下。三天后,我们就开始征徭役。” “唯。” 接着,刘邦遣散了群贤,让他们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卢绾写的有关刘家学派的竹简,刘邦一并收了上来,全都交给了吕雉,让吕雉保管好,若是日后自己没有安全的回来,她就负责把这些传给两个孩子。 还有造纸之术,他虽然没有让二哥刘喜直接参与,但他带着群贤每做一步,都会告诉刘喜这一步的具体流程跟方法。 在吩咐完这些‘后事’之后,刘邦坐在院子里,舒了口气,不过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刘邦换了套衣服,去了曹氏家门口。 曹氏比以前瘦了很多,身上的衣服也旧旧的。一方面,她要在家里带孩子,另一方面,她还要负责两个人的吃穿。 曹氏站在门前擦拭着桌子,偶然间,一抬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你来了啊。” “我来了。” 刘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笑道:“孩子生下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曹氏笑着说道。她只是看了刘邦一眼,就低头开始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离开了刘邦这么久,她也不像之前那般泼辣了,不管是什么方面,都变得温和,拘谨了许多。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去我家里住的。” “我不去。” “为什么?” “有时候想想,一个人,倒是挺好的。” 刘邦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枣,塞进嘴里,望着曹氏,无奈地笑了笑:“你得为孩子想想。” “娥姁在新婚前的那天晚上,就同意了。” “就算你曹氏不去,我也得让娥姁绑着你去。” 曹氏抬头,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对刘邦撅着嘴,愠怒道:“刘季,你敢!” “哟嚯,我怎么不敢!你可是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我的男人已经死了!” 刘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孩子叫什么?” “孩子啊,叫刘肥!” “好啊,跟我姓!” “嘘~~他正在屋里睡觉呢!” ...... 狱中,雍齿还是如先前那般被绑在牢里,身体悬空,两只手跟脚分别用一根铁链拴着,脖子上也有一个,似乎,跟咸阳那位始皇帝所想的画面有些不太一样。 始皇帝眼中的雍齿,穿着仙袍,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俊朗,仙风道骨,随手一挥,就能把纺车跟曲辕犁做好。 雍齿越来越不正常了,头发凌乱,面部狰狞。特别是这几天,在早上,他会学公鸡打鸣;在外面有人进来的时候,他会学狗叫。 第50章 徭役延期 “娥姁,来,这位是曹氏,这个是我的儿子刘肥,之前跟你说过的!” “曹氏,这位是我的妻子,娥姁,这个是我的女儿乐儿!” 刘家小院中,刘邦嘴里吃着枣,双手叉腰,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两位佳人,心里乐开了花。 刘邦还没有正式纳曹氏为妾,只是把曹氏接到刘家小院里。其一,他担心自己这一去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曹氏以及儿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会受到村里人的欺负,之前夏侯婴喝酒不付酒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其二,他担心吕氏肚子里保不准又是个女孩。其三,纳曹氏,他担心吕雉心里不舒服,等自己离开的时候,她可能会受到吕雉的刁难,而自己又不在。 “见过娥姁姐姐。” “曹妹妹。” 两人并没有针锋相对,刘邦从她们的眼睛里,也看不出针锋相对。曹氏在吕雉面前非常低调,没有因为为刘邦生了一个儿子,而变得嚣张跋扈,反倒在吕雉面前,她变得异常的谦卑。 这跟历史上某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然的话,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也不会被吕雉做成人彘。 吕雉并没有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刁难她,吕雉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自然,温和,就像一个亲姐姐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吕雉拉着曹氏的手,瞥了一眼刘邦,翻了个白眼,笑道:“曹妹妹,别见外,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哎,这没良心的也不早点把你接过来,害得你这么苦,不过好在,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了。” “真是辛苦你了。” 刘邦站在一旁,瞪着眼睛,表示很惊讶,并且觉得喉咙有点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吕雉又看向刘肥,仿佛把刘肥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脑勺,看着曹氏,问:“他叫刘肥吧。” 曹氏笑着点点头。 “肥儿,以后就跟乐儿一起玩吧,好不好,两个人也好有个伴。” 刘肥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下意识的退缩到母亲的身后,有些害怕。 曹氏笑的很温和,对刘肥轻声道:“肥儿,还不快见过你阿母?” 在来这里之前,曹氏三番五次吩咐过刘肥,要喊吕雉喊阿母,喊自己的话,只能喊姨娘。 刘肥性情温和,非常听母亲的话,于是毫不犹豫地便对吕雉说道:“肥儿见过阿母。” “哎,这孩子真乖。” 吕雉再次摸了摸刘肥的头,看着曹氏,温和地笑道:“听说刘季说,你很会酿酒,有时间可以教教我吗?” “姐姐这是哪里话,姐姐想学什么,只要是我会的,都可以告诉姐姐。” 她们两人又唠嗑了许久,从洗衣做饭,到自家孩子的喜好,以及刘邦这个人是怎么没良心的。渐渐地,曹氏跟吕雉熟悉了起来,慢慢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跟刘邦在一起时的曹氏。站在旁边观看的刘邦,原本还想招呼吕雉几句,不过在见她们俩相处的很和睦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曹氏,纺车我替你做了一台,至于怎么用,我走后,你以后多向娥姁请教。” 曹氏看向刘邦,轻点了点头,面露不舍。 刘太公躺在床上,倒是听见了屋外的对话,不过听刘喜说,刘邦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能活着回来的概率特别特别小,刘太公现在也只好不再说些什么了,随他去了。 ...... “李斯,我听说,天上的荧惑星接近心宿,有一颗星在东郡陨落,到地面上变成一块石头,黔首中有人在石头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的文字,是否有这件事?” “陛下,确有此事!” “那写这文字的人是否查出来了?” “未曾查出。” “哼,我还听说,有一位使者从关东来,在夜晚经过华阴平舒时,有人拿着玉璧拦住他,说:“今年祖龙必死”,是否有此事?” 说着,嬴政从腰间解下那块玉佩,展示给李斯赵高观看,这块玉佩是他几十年前出行渡江时落入水中的那一块。然而对于此事,李斯并没有跟嬴政禀告,而是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祖龙,指的是人们的首领。 随着时间的流逝,嬴政发现自己老了,白色的发须是越来越多,还有脸上的皱纹,自己早上起床的时候不管对着镜子怎么扯,都扯不掉,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精力没有以前那么旺盛了,坐久了,就会头晕目眩,腰也疼的直不起来。 听着嬴政说了一件又一件的诡事,李斯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大喊道:“陛下是圣明之君,这些个流言蜚语,可不能信呐!” 这些事情并不是李斯并不愿意禀告,而是发现,自己跟随的始皇帝,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做事行为也越来越魔怔了。 赵高也在一旁附和道:“陛下,您怎么会死呢?只不过是那些无知的黔首在胡言乱语罢了。” 嬴政不搭理他们,对底下的侍官喊道:“传令下去,叫占卜的过来。” 赵高凑近了嬴政一步,小声道:“启禀陛下,占卜的人,已经被您坑杀了。” “哦。” 嬴政冷漠地应答了一句,看向李斯,道:“李斯,吩咐下去,把那块石头附近的居民都抓起来处死,朕要让那块石头方圆几十里的土地,都寸草不生!” “唯。” 嬴政突然又想起造纺车的雍齿了,问:“李斯,雍仙人的事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暂无消息传来。” “哦?还不出发,朕不是已经下令征发了一百徭役吗?难道,他不惧朕的威严?” “陛下,这......” 李斯低着头,道:“或许是雍仙人还没收到消息。” “无碍,那你传令下去,朕改了,不征一百了,征三百,若是征不上来,那里的黔首,就与那石头附近的村民一样,通通处死!” “唯!” “还有,朕明天就要巡游了,你们回去都给朕好好准备一下。” “唯。” ...... “什么?三百?” 刘邦本来带着村里的徭役已经出发了好几天,却被萧何带人追了回来。 刘邦坐在萧何的院子里,拔出身上的佩剑,把桌子上的杯子劈成了两半,怒道:“这县令真小人也!” “是啊,再这么下去,肯定有人要反的。” 萧何并没有阻拦刘邦,也没有怒喝刘邦,反倒温声细语:“听说东郡有一批村民,连服徭役的机会都没有,全被始皇帝下令坑杀了,就连那村子周围的树木,也是焚烧殆尽,寸草不生。” “哼,这哪里是人干的事!” “乃公必取之!” 萧何脸色一变,连忙劝阻:“刘季,这可说不得,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哼!” ‘哐’的一声,刘邦收起佩剑,怒瞪着萧何,下一瞬,又变成了之前那副流氓的样子,一副谄笑—— “可是萧主吏掾,这两百人,我真的征不上来啊!” “唉,刘季,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回家待命去吧,我再帮你找些人,半个月后出发。” 萧何安慰道,想起刘邦刚刚的那副样子,他觉得若是自己方才把他逼得急一点,这小子,可能就造反了。 第52章 萧何,你就说乃公把你入了 “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老人家,我绝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刘邦看着老媪,笑着说道。 他已经被吕太公坑过一次了,对于这种看相的事情,就算他相信,也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也许,眼前这个老人就是萧何派过来的,来暗示他造反。 “贵人这是哪里话,这一切皆有天定,我只不过是一个堪破天机的无用之人罢了,任何人的命运,我都无法改变。” “老人家,你都这么说了,去我家里吃顿饭再走吧。” 刘邦说罢,就要拉着老媪往家里走。 老媪摇摇头,拒绝了刘邦的邀请,刘邦哪里在意她同意还是不同意,问她同意,只是表面上的客气话,实际上,不管她同不同意,刘邦都要把她拉回家吃顿饭再走。这位老媪他并没有见过,似乎并不是这个村里的。 刘邦主要还是看她年纪大了,暴秦经常征壮丁上去服徭役,说不定她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或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家了,四处漂泊,因此刘邦说什么也要挽留她吃顿饭再走。 关于造反的事,他想了许久,他对造反真的没什么概念,因为从古至今,还没有农民起义的先例。不过思来想去,他从他的记忆中,找到了一段农民起义的先例,这个先例就发生在他们这个时代。 起义的两个人,一个叫吴广,还有一个叫陈胜,只不过后来都失败了,至于怎么失败的,他那段记忆中没有。在这段记忆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苟富贵,勿相忘。 ...... 同一时间,嬴政早就已经开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巡视,左丞相李斯跟随,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小儿子胡亥跟随。如今他途径吴县,乘船渡过长江。沿海岸而上,向北来到琅邪。从这里到沙丘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伟大的始皇帝将要不久于人世。 这么多年了,他的心里还是惦记着神仙,惦记着长生不老,因为,看着这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他,不想死。 嬴政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宫殿里歇息,随身而来的官员则是坐在他的左右两侧,喝着美酒,看着美人翩翩起舞。 在这里,他遇到了以徐市为首去往蓬莱寻求神仙的方士,徐市等人寻找神药多年,到今天,还是没有找到。 他如今正带着自己的方士们,整整齐齐地跪在嬴政的面前,除了他,身后的方士都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着嬴政,心神不安。 在离开嬴政的这些年里,他以及他身后的人可是听说嬴政坑杀了不少的方士。 “陛下,蓬莱的神药是可以找到的,然而我总被一条大鲛鱼所困扰,所以不能到达蓬莱,希望派一些擅长射箭的人与我同行,见到大鲛鱼就用连弩射它。” 嬴政会心一笑,望着站在底下的徐市,走上前去,将徐市扶了起来,拉着徐市的手,露出和蔼的面孔,笑道:“徐市,朕近日来梦到与海神交战。” “你是不知道,那海神,他长着人的样子,只是,非常的高大威猛。” “朕当时看着它,要把头抬得老高老高,才看得到它。” 嬴政一边说着,一边跟徐市比划着手势,他说话的表情非常浮夸,一会兴奋,一会惊讶,整的徐市一愣一愣的。 嬴政又道:“不知与你所梦见那只大鲨鱼,是不是就是朕所梦见的那位海神?” “陛下,臣这就不知了,不过臣所见的那条大鲛鱼,似乎也有陛下所说的那么大,只不过非人形也。” “哦,它会说人话吗?” “不会,臣当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可是梦里的海神跟我说,他叫雍齿。” “雍齿?” “对,叫雍齿,这位名叫雍齿的神,我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他还为朕造了犁跟纺车。” “朕猜测,他可能不是泗水郡的人,而是暂时住在泗水郡,赵高,你说是还是不是?” 嬴政缓慢看向一旁的赵高,赵高一脸谄笑,道:“是,这位仙人叫雍齿。” 嬴政又派随身来的博士替他占卜,自从上次因为自己杀了许多占卜的人,而导致自己没有人占卜时,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轻易杀过占卜的人了,除非他手下有两个占卜的人,他才会动手杀掉一个,因为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多余的。 那位占卜的博士站在底下,闭着眼睛,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不久,他睁开眼,对嬴政道:“陛下,上天说,水神是看不到的,他以大鱼和蛟龙为征兆。现在陛下虔诚地祷告和祭祀,却梦见这样一个凶神,应当将其除掉,然后善神就能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雍齿是凶神,所以朕要把雍齿除掉?” 嬴政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呃......” 占卜的博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趁着嬴政不注意时候,他瞄了徐市一眼,徐市的眼神也正好与他对上,双方互相挑了挑眉,徐市对嬴政说道:“陛下,理应如此。” “臣以为,那海中的蛟鱼是雍神仙的坐骑,若陛下亲自持弓箭射之,想必那雍神仙,定会亲自来见陛下。” “到那时,陛下可以一剑将他杀死。” 徐市看着嬴政,目露凶光,眼神凌厉。 “不可。” 嬴政当即拒绝了徐市的建议,道:“可是,雍神仙为朕做了两件利黔首之器,于公于私,朕都不应该杀他。” 接着,他又看向跪在地上占卜的博士,问道:“博士,你也这么认为?” “臣也是这么认为。” 站在一旁的赵高又添了一句,在嬴政耳旁小声道:“陛下,您想想,既然这位雍神仙是凶神,那么陛下杀了凶神之后,必然就会出现一位善神。” “若是能将泗水郡的人全部投入海中,献祭给雍神仙,想必他会更加高兴。” “哦?可是泗水郡朕不是征了三百名徭役?” “他们现在应该没有出发,只要陛下及时下令,先取消他们的徭役,然后......” 赵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嬴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这天下的壮丁本就不多,直接杀了一个郡的黔首,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而且朕还要修皇宫,修陵墓,修长城。” 赵高看着嬴政的侧脸,笑道:“陛下,用一个郡的人去换一个神仙,并求得长生不老,您会选择哪一个呢?” 嬴政若有所思,随即,脸上布满了笑意,非常开心,道:“既然这样,朕就先去射那只鲛,同时朕调动那里的士兵,把泗水郡围起来,不让人出,也不让人进,以免杀错了黔首。等到时机成熟,全部坑杀了。” 站在人群中的李斯咬咬牙,自从扶苏,以及那般迂腐的儒生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当面指责眼前的这位陛下了。虽然他也觉得陛下做的不对,但作为法家,他们能做的,就是绝对的服从陛下。 等宴席散去,嬴政也回寝宫里休息了,宫外,赵高,占卜的博士,以及徐市站在一起。 “多谢赵中车府及时救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赵中车府,回头我去准备点礼物送到您府上。” 赵高抚摸着自然垂落于耳边的长发,笑道:“大家伙都不必这么客气,陛下经常说,我赵高啊,是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 “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苦心。” “理解理解,赵中车府,这次的礼物,保证让您满意!” 赵高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道:“去吧。” 第二天,嬴政颁布了两道旨,一道是关于取消泗水郡徭役的旨,另一道是关于禁止任何黔首自由出入泗水郡的旨。不过这些旨意,嬴政要求百官保密,不能泄露给黔首。齐楚之地多儒士,虽然自己坑杀了一部分,但难免,藏起来的那部分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然后,他命令将士们携带捕杀大鱼的器具,并且自己带上连弩,等待大鱼出现时亲自射它。可惜的是,从琅邪向北行进到荣成山,他都没有遇见大鱼。 后来到了之罘山,终于看见大鱼,他射死了一条,兴奋不已,然后继续沿海岸西行,等待那位名叫雍齿的神仙来朝见他。 ...... “刘季,刘季,好消息啊!” “始皇帝如今在琅邪寻仙,听上头说,他们已经找到了神仙,现在的他非常开心,就赦免了我们泗水郡全部人的徭役!” 萧何一路小跑,提着佩剑,跑到了刘邦家中。 刘邦正准备去找他,见萧何主动找过来了,他把萧何请到了院子里。 “这个世界真的有仙?” 刘邦让萧何坐在凳子上,自己提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萧主吏掾,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去服徭役了?” 萧何端起身前的茶杯,小抿了一口,笑道:“有不有仙我不知道,至少我能够保证的是,我们不用去服徭役了。” “反正我不相信神仙。” “我也不信。” 刘邦嘿嘿的笑道。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思考怎么改进纺车跟曲辕犁,看能不能让它们更进一步,以免自己走了之后,娥姁他们都养活不了自己,就跟前几天那个无家可归的老媪一样,到最后,可能就自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根据那未知记忆中的东西,看年号,似乎离始皇帝死不远了,而且这也就意味着,离陈胜吴广起义也不远了。虽然陈胜吴广起义失败了,但是陈胜吴广之后的那些起义,却是直接推翻了秦朝。只不过这段历史,那未知的记忆中没有。 萧何点点头,面带笑意地看着刘邦,不过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道:“除此之外,上面还有道旨意。” “什么旨意?” “唉,陛下在取消我们徭役的同时,还下令不让泗水郡的人外出,同时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 刘邦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没过多久,就跳了起来,盯着萧何的眼睛,惊讶道:“这,这不会要把我们全部坑杀吧?” “啊?” 萧何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天下,总共只有四十八个郡,陛下为什么要把一个郡的人都杀光?” “杀光了他又去哪里征徭役呢?” “疯了呗!” 刘邦笑道:“这老不死的,天天想着怎么修皇宫,修陵墓,一点都不在意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黔首。” “若是乃公日后取之,肯定不会学他!” 刘邦慷慨激昂的表情显露在外,让萧何变得一愣一愣,他又想起那日跟刘邦在外时,刘邦跟他所说的那句“乃公必取之。” “萧主吏掾,我们还是造反吧。” “嗯?” 萧何反应了过来。 “怎么,萧主吏掾又不想了?” 刘邦叉着腰,对萧何笑道。 “不,刘季,你觉得,你现在说造反有人会跟你吗?” “那主吏掾你想?” 刘邦用疑惑的表情,看着萧何。 萧何耐心地解释道:“刘季,你想啊,如今我们泗水郡取消了徭役,陛下虽说将泗水郡封闭起来了,不让进,也不让出,但是大多数人都想不到后面那一步,只想得到前面那一步。所以我认为,他们不会造反。” “这两道旨意,是密旨吧?” “嗯。” “那我们就假装征一次徭役。” 刘邦露出极其自信的表情,得意洋洋道。 是的,就凭村里人的那股尿性,一旦让他们安逸下来了,他们就不会再反抗了,就会浑水摸鱼,等待下一次徭役。只有给他们制造危机感,他们才会拿起手中的农具,拼了命去反抗。 因为一旦他们不反抗,命就没了。 “还是三百徭役?” “还是三百。” 刘邦笑道:“这两道旨意的消息,迟早还是会泄露出去的,但是,只要我们赶在泄露之前,把这三百徭役往咸阳的那个方向押送,并且我故意延期,用大秦律法的事恐吓他们,他们必然会心生逆反之心。” “这主意......倒是可以!” 萧何看着刘邦,满意地点点头,道:“可是县令那一关?” “县令那一关,就由你萧主吏掾去说。” 刘邦扔了一颗枣给萧何:“甜得很,萧主吏掾试试?” 萧何接过刘邦的枣,含在嘴里,继续倾听刘邦的话。 “那狗官不是痛恨乃公么?呵,萧主吏掾,到时候你就跟他说,你设计了一个谋划,这个谋划,是可以让刘季这个小人死的谋划!” “如果他问我为什么要出这个谋划呢?” 萧何问,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县令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这好办,你就说......” 刘邦特意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人时,刘邦方才凑到萧何的耳边,直呼萧何的名字,小声道:“萧何,你就说乃公把你入了。” ...... ...... ...... (ps:为了故事的完整性,两章合一章了,怕拆开看起来不太好。不过大家觉得大章好还是小章好?en......明天开始还是按两章发布吧。) 第53章 吕雉制酒 “刘季,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正经!” 刘邦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他伸手扯了扯萧何的衣袖,萧何涨红着脸,甩开了他的手,嫌弃地看着他,然后头也不回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萧何怎么交了个这样的朋友! “萧主吏掾,记得经常来我这坐啊!” “你那破院,谁愿意坐?” 刘邦目送萧何离去,他当然知道萧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毕竟都交往这么多年了,双方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萧何为人比较正派,他怕到时候萧何在县令面前,说不出刚才自己招待的那几句话。 刘邦看着萧何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然后转身做自己的事情了。 “没个正形!” “简直就是刁民!野兽!” 萧何家的院子里,站在一旁的曹参听着萧何的话,脸部抽搐了一下,他很少看到萧何这么生气过,难不成,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萧主吏掾,您最近......” “全都是因为刘季那家伙!” 萧何气冲冲地说道:“说的什么话,还说入我!” “我好歹也是个大丈夫!” “啊这......” 即便是平常不喜言笑的曹参,在听到萧何的这句话时,也是差点没憋住就笑了出来。 “那要不......我带人去抓他?” 确实,若刘邦对他曹参说这句话,他可能直接叫人把刘邦拖到监狱里,先揍一顿再说。 “不必,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萧规,曹随。” 曹参道。 “嗯,起事也不是必须的事,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这些为官的,在始皇帝的眼里,算不算是泗水郡的人。倘若始皇帝正如我想的那样,在牺牲郡里人的同时,也要坑杀我们这些为官的,那么我认为确实应该起事了。” “起事之后,我们再找一个六国之后,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是。” 曹参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先忙你的吧,我去县令那里一趟” 萧何点点头,伸手搭住曹参的肩膀,道:“好。” 然后起身找县令去了。 县令的院中,萧何与县令交谈。 县令倒吸了一口寒气,上下仔细打量着萧何,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最终将目光定在了萧何的脸庞上,惊讶道:“萧何,我瞧你平日里为人挺正派的,今天怎么也开始耍起心眼子来了?” “县令,您有所不知,这刘季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若不除,他日后必将成为我的隐患!” 县令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他们知道上头的命令吗?” “不知。” “好,那就这样了!” 县令激动地抓住萧何的手,像是见到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看着他:“萧何啊,早知道我就不找雍齿去针对那小人刘季了。” “是啊,县令,上次您真的找错人了。” “我萧何在您手底下办事这么多年,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好!萧何,此事一成,我当即上书,让我那岳父提拔你为泗水郡卒史。” “萧何在此谢过县令。” “嗯,去吧。” 说罢,萧何带着县令的命令去找刘邦了。 “好,既如此,三天后,我就起身!” 刘邦笑着看着萧何,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声,即便是跟刘季住在同一个院子的人,也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谈论些什么。 “嗯!” 在萧何将方才发生过的事告诉刘邦之后,就回家里去了。待萧何离去一段时间后,刘太公拄着拐杖,一摇一晃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刘邦,泪眼婆娑。 “哟,老爷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快回屋。” “咋哭成这样子了,是周勃他娘欺负你了?” 刘太公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刘邦的眼睛,那泛红的眼睛,让刘邦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啪! 刘太公狠狠地给了刘邦一巴掌,伸手指着他,眼睛红润,身体更加地颤抖了,道:“你这畜生,给我好好的回来,听到没?” “不是,老爷子,您......”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爹我人老了,心可不老。” 刘太公骄傲地仰起头,拄着拐杖,不屑地看着刘邦。 哼,你小子想要跟老子玩,还嫩得很! 实际上近日有关刘邦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留意,或是叫人帮忙注意一下。比如刚刚萧何跟刘邦在院子里说话,他就把脸贴着窗户,透过窗户看看刘邦和萧何在院子里面做些什么。 他是真的怕这个儿子死在外面回不来,虽然平时自己对他非常严厉,动不动就打他,骂他。实际上,在他的这么多儿子之中,刘邦才是他最疼爱的那一个儿子,一来是因为刘邦的性格,有委屈从来不说,一个人憋着;二来是他每次一教训刘邦,就能想起他那个死去的老伴。 刘太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继续骂道:“刘季,你是不是真以为爹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老爷子人老心不老。” 刘邦还是如往常那样不跟他较真,然后将嘴巴凑到他耳边,问道:“所以您老什么时候把周勃的娘给娶了?” “趁着还年轻,娶了多好,您看看我,又是娥姁又是曹氏。” “你!” 刘太公指着刘邦,身躯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我这些年真是白养活你了,你个小畜生,给我站住,我要打死你。” “听到没有,给我站住!” “不是啊,老爷子,我这次可没赌,我这是为您好啊老爷子!” “您看啊,最近我把周勃他娘接到家里后,老爷子您就......哎哟!老爷子,您别打我啊,您听我说!” ...... 三天后,刘邦先是召集了刘家学派群贤,然后让刘家学派的群贤拿着结实绳索跟特别粗的竹棍,挨家挨户去抓壮丁。 一时间,村里的哭声连绵不绝,老人的,妇人的,小孩的,都有。每当有人家的壮丁不愿意跟群贤出来时,樊哙会一拳头把他们打晕,打晕之后再拖出来,再把他们的手紧紧绑在竹棍上,拖着走。 刘邦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悠哉游哉地教刘肥削木头。他将活交给兄弟们做,自己从来都不会动手参与。 曹氏在院子的另一边,教吕雉和刘乐怎么酿酒。 “曹妹妹,你知道药酒怎么做吗?” “药酒?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吕雉将嘴凑到她耳边,撇了一眼坐在远处的刘邦,轻声道:“我听村里的那位郎中说,酒,乃百药之长,将强身健体的中药与酒融在一起变成药酒,药借酒力,酒借药力,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利器。” “可是,酒是拿来喝的啊!” 曹氏呆呆地看着吕雉,不知道吕雉想表达些什么。 酒就是拿来喝的,为什么要放药呢? 吕雉瞥了瞥嘴,嘟着嘴:“哎呀我的好妹妹,就我们家那死鬼男人,每天要伺候我们两个,跑上跑下的,我怕他伺候不来。” “再说他又喜欢喝酒,所以想做一些药酒,给他补补。” “这......” 曹氏看了一眼吕雉,随即露出羡慕的眼神,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好姐姐,我错怪你了,我们一块儿研究吧?”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吕雉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笑眯眯地看着曹氏,小声道:“这是我跟老郎中要的虎鞭,他已经把它晒干制成粉了。” 于是吕雉开始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制酒,只不过在今后的日子里,她会不会把酒拿来害人就不确定了。毕竟在真正的历史上,这位美丽的女人,用自己的药酒毒害了不少人。 也就在这时,曹参手持佩剑,推开了刘家的大门,一走进院里,看着正在教孩子削木头的刘邦,笑道:“刘季,告诉你个好消息。” “那三百徭役,萧主吏掾为你凑够了五十,快去看看。” 第54章 走吧刘季,大丈夫当如是也 曹参一脸笑意地看着刘邦,让刘邦感到有点阴森森,心里慌得发毛,他又想起了上次夏侯婴那件事,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声称‘萧主吏掾请他吃饭。’ 既然上头都取消了徭役,也不必搞得这么正式吧? 刘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道:“曹狱掾,您不会又是诈我吧?” “我上次的屁股到现在还没好呢。” “我怎么可能诈你呢?走吧,这次是真的!” 曹参拉着刘邦,就要往外走去。正当这个时候,吕媭腆着小肚子,从外面走进来了。 “哟,好久不见,吕媭。” 刘邦上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 “几个月了?” “季哥,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哦,那要保护好孩子,别让他伤着了,再怎么说也是我兄弟樊哙的骨肉。” 刘邦对吕媭并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她是吕雉的亲妹妹,樊哙的婆娘,可能连刘家的门都不会让他进。 “曹狱掾,你等下,我去叫下他们兄弟几个。” 刘邦还是有些不放心,害怕跟上次一样。 “好。” 曹参爽快地答应了,等刘邦离去后,主动将刘家小院的门关上,站在门外等候。 等到刘邦离去后,吕媭快速走到吕雉身边,拉着吕雉的手,哭诉道:“姊,能不能不要让我家的男人去服徭役啊!” “听我家樊哙说,这次一去,就很难再回来了。” 本来看着吕媭腆着肚子来,吕雉还想亲切地问候几句,再怎么说她也是吕媭的亲姐姐。可吕媭这么跟她说话,她就不乐意了,她冷冰冰地看着吕媭,道:“男人的事让男人们自己解决好了,我们做女人的,就好自己就够了。” “姊!” 啪! 吕雉狠狠给了吕媭一耳光,将一旁的曹氏跟刘乐吓了一跳。曹氏默契地将刘氏护在怀里,不让她看吕雉凶狠的样子,并捂住她的耳朵。 “就你家男人是个人,我家男人不是个人?” “这去不去是我家男人说的算吗?” 吕媭捂着火辣辣的脸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不语。吕雉不再看着她,而是转身专心地做着自己的药酒。 “回去吧,等下我跟季哥说一声,多照顾一下樊哙。” “再怎么说季哥也是他们的大哥,不会有事的。” “姊!” “滚!” 等到刘邦把群贤们都叫齐了之后,他又吩咐在自己手底下办事的几个求盗看好这群壮丁,别让他们跑了。然后才折返家里去找曹参了。 果不如刘邦所料,曹参带他们去了监狱,不过并没有将他们绑起来,给他施展酷刑,而是带着他们进了一间牢房。 “哟,这不是无耻吗?” “兄弟们快看,是无耻!” “哈哈哈!” “真是冤家路窄啊!” 本来刘邦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当他看到被悬空挂着的雍齿时,心里这种恐惧感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刘邦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拍了拍雍齿的脸,笑道:“喂,醒醒。” “无耻,爹来请你吃饭了。” 雍齿从进入这间牢房以来,一直就这样被绑着,他已经习惯了以这种方式去睡觉,相反,若是曹参将他放下来,让他好好地躺在地上睡觉,那么他敢肯定,他绝对睡不着。 雍齿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然后看到一张人脸凑到自己的面前,特别大,甚至还有点眼熟。 “你,你是......” 恍惚之际,雍齿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急剧颤抖,大喊道:“你,你是刘季!” “啊?怎么了?” 刘邦看着雍齿惊讶地表情,有些不解,莫非他之前被自己打怕了?又或者是脑袋被自己那一砖头砸出问题了?怎么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他提起雍齿的耳朵,将脸侧到一旁,问道:“怎么,见到我,有必要这么惊讶?” 雍齿见到刘邦就像是见到鬼一样,特别是刘邦的手接触到他的耳朵时,他的全身就像是被触了电一样,接着开始疯狂地挣扎,疯狂地对刘邦吐口水。 “你走开!” “走开,走!” 由于离雍齿太近了,刘邦最终没有躲过雍齿的口水。 身后的樊哙见到刘邦受这样的攻击,恶狠狠地对雍齿说道:“无耻,你要是再对我大哥不敬,信不信我杀了你!” 雍齿哪里听得进去樊哙的话,非但没有停止对刘邦的攻击,反而还加重了。刘邦一行人只好退出了囚房。 刘邦坐在曹参面前,用抹布擦拭了一下身上的口水,问道:“曹狱掾,这雍齿,到底怎么回事?” “唉,自从去了县令那一趟,整个人神志不清,彻底疯了。” “所以萧主吏掾口中凑够的人,指的是东乡亭的那批人?” “嗯。” 曹参抿了一口茶,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我跟萧主吏掾私底下议论过,雍齿是县令的人,他可能没有疯,只是装的。”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疯了。” “不过,不管他疯还是没疯,把他放在我们身边,始终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你就选择了我?” 刘邦不乐意了。曹参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耐心解释道:“就问这沛县,目前有谁能将这家伙打的遍体鳞伤?”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选了我?” “是啊。” 曹参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这次把你带进来,像上次一样审问你吧。” “还真有可能。” 刘邦轻笑看着曹参,是啊,这家伙,做起事来,比萧何还要狠。 “事不宜迟,兄弟们,你们先回家拿点盘缠。” “曹狱掾,这边就麻烦您了。” 曹参笑道:“放心好了。” 于是刘邦带着兄弟们离去了。 ...... 刘家小院之中,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 刘喜今天没有去地里面忙碌,院里其他的人也没有忙,而是看着准备离去的刘邦跟周勃。 吕雉手里拿着酿好的酒,这酒是曹氏之前特地为刘邦酿的,因为之前刘邦有一段时间没有找过她,她另外酿的酒都没卖完,这酒自然也就闲置在这里了,至于为什么又说是吕雉酿的,因为吕雉往里面加入了虎鞭磨成的药粉。 “娥姁啊,也不知道这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们已经有女孩了,所以我希望是个男孩。” “那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就叫,刘盈吧!哈哈,希望他的人生圆满无缺一点,别像我一样,四十多了才成家。” “好,那你去吧。” 吕雉说着,把手中的酒递给了刘邦,道:“这是我跟曹妹妹亲手酿的酒,路上冷了,可以拿出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吕雉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虽然她心中非常舍不得刘邦,可,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呢?对她来说,遇到任何的一件事,要拿出解决办法才行。 “肥儿,乐儿,在家要听阿母和姨娘的话,听到没?” “要是不听,嘿,你们这两个小崽子,等乃公回来了非得打烂你们的屁股!” 刘邦对刘肥和刘乐吩咐道,然后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瓜顶,笑道:“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长得很高很高了!” 曹氏就不一样了,一想到刘邦这一趟有去无回,脸上的眼泪刷刷地流个不停,刘邦伸着衣袖擦了擦她的泪痕,抱了抱她,安慰了几句,又看着刘太公。 周勃的母亲正在对周勃吩咐一些事,刘太公则是搀扶着周勃的母亲,看着刘邦,眼睛湿润,有些心疼地说道:“季儿,你这一走,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啊。” “哎呀,老爷子,就差趟徭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刘邦说罢,就要走。刘太公拉住刘邦的衣服,刘邦回头,刘太公继续说道:“季啊,别看爹平时打你骂你,其实爹最心疼的就是你。” “行行行,哭什么,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哭的。” 刘邦本来想劝一下刘太公的,却没想到,他越说,刘太公反而哭得越厉害了。 刘邦对刘喜跟其他人说道:“二哥,大嫂,二嫂,还有娥姁,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然后对刘太公说道:“爹,你放心吧,这稻子一熟,我就回来了。” 刘太公摇摇头,刘邦刚一走,刘太公就不舍得的拉住他的衣服。 “爹,别动了,您就送到这,好不好,外面天寒,您人老,受不得这风寒。” “再说了,这哭哭啼啼的,让外面的兄弟们看了是什么样子,我再怎么说也是这泗水亭的亭长!” 说罢,刘太公也没有再挽留刘邦,刘邦转身就走。 “季啊,路上小心点,多留个心眼,别事事尽出头啊!” 刘邦轻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谈起起事,陈胜吴广失败的例子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可事已至此,他反悔也没用了,而且就算反悔了,看那昏君的样子,似乎在不久的将来,要把泗水郡的人都赶尽杀绝。 嗯,怕什么,君子坦荡荡,走吧刘季,大丈夫当如是也! 刘邦持着佩剑,回头,给院里的人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起身,狠狠一咬牙,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走了。 【第一卷,完】 卷末感言 夜深了,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首先,谢谢读者老爷们的支持,特别感谢投月票跟打赏的那几位读者老爷。 第一卷有些地方挺稀碎的,用词也不准确,影响观感,有时间再改改。 我其实挺喜欢江南的文风,就是写《龙族》《缥缈录》的那个,他的文字带入感很强,每个角色都能生动的描绘出来,我挺喜欢的。 对于我自己写的书,可能我想要的效果,就是想让大家看起来跟打游戏一样,宛如身临其境,只是我目前还达不到这个水平,在这里跟大家说声抱歉。 上架后,有能力就爆更吧,我挺想要那两个万更徽章的。至于上架,估计还要再写十五万字才能上架。 当然,对于爆更,前提是有能力,没能力就另议。毕竟有时候下班早,还好说,七点半可以到家;下班晚的话,九点半才到家。 一年前,我还是一个大学生,真怀念那个时候的生活,几个老登晚上不睡觉,熬夜打王者打通宵,或者出去爬爬山,撸撸串,去ktvk歌。 每次晚上写完后,就开始狂补资料,每天大概凌晨两点后睡吧,然后早上七点半就得起床,通勤,去上班。好在中午能睡一个小时,不然的话,真的难顶。 写完的章节,只要有空,我会反复的读,反复改。在每次读的时候,那真的是觉得自己写的不堪入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写出来的东西,太丢人了。 晚上补的资料挺多的,比如看其他作者写的历史文,看历史资料,看bilibiliup主讲历史知识,还有跟历史有关的剧。 最后,关于这本书的成绩。其实我对这本书的成绩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我只是单纯喜欢写书,喜欢讲故事,虽然现在讲的不咋滴,讲的很差,但我想,写着写着,总有一天能写出来一个好故事吧。 从开书到现在,也有半个月了,在这期间,不管是追读,还是收藏,我是一次也没问读者老爷们要过,只要读者老爷们看的舒心就好。 如果在看的过程中,读者老爷们突然觉得枯燥无味了,可以放那里,去看看其他作者写的。亦或者提醒我,这个地方要这样,那个地方要那样,不过,我会稍微权衡一下,因为要照顾到其他读者老爷们的感受。 我是个新人,哈哈,真的不会写,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 在此,真诚感谢读者老爷们,能花时间来看我的书,谢谢大家! 第1章 刘季斩白蛇 夕阳西下,整个泗水郡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微亮的火把在隐蔽的树林子里不断地穿梭,一把接一把,连起来看,宛如一条不断前行的长龙。刘邦带着兄弟们从村里面里面出发,往骊山行去,直到夜越来越深,月亮也被天上的云给遮住了。 刘邦披着简陋的长袍,他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天子了,因为这里就数他最大。 望着深不见底的丛林,他止步不前,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于是吩咐手下的人在原地生火,休息,等到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再启程。 刘邦披着简陋的长袍,坐在火堆旁,衣服虽陋,却丝毫掩盖不了他那磅礴的气势,他的那柄剑就在他的身边,只不过在他看来,还没有樊哙的杀狗刀好使,一刀一个。 其他兄弟们赶了一天的路,身体疲乏,早就躺在地上睡去,如今,只留下他们刘家学派哥几个,以及县令身边的官差,在这里守夜。 这样的夜晚,冷得很,刘邦带着群贤坐到离他们很远的位置,怕打扰到他们睡觉,影响明天的活动,他从怀里掏出自己临走前吕雉拿给他的酒,得意地展示给兄弟们看,然后掀开酒盖,一股清香的酒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酒?” “哈哈,酒!” 群贤就像看到宝贝一样乐开了花,刘邦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朝正在值班手下的那个方向挑了挑眉,对群贤小声道:“可别让他们知道了。” “哥几个,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樊哙实在是忍不住了,率先将鼻子凑上前去闻了闻,他平日里经常去曹氏家喝酒,哪怕刘邦在娶了吕雉之后,他也经常去曹氏家里喝,曹氏还是如往常一样并未收他的酒钱,只是吩咐他常来。 樊哙摇了摇头,凑到刘邦的耳边,低声道:“这不是嫂子酿的酒!” “我在里面闻到了曹姐姐的手艺。” “哈哈哈,还得是你啊,樊哙。” 卢绾瞥了瞥嘴,自从心上人被樊哙夺了去之后,他对樊哙这种讨厌的态度也是变本加厉了:“大哥,你看这大块头,杀了这么多年的狗,依我看,怕是遭报应了。” “樊哙,卢绾他说你遭报应了。” 刘邦伸手搂着樊哙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并让他靠近自己,狂热的鼻息喷在了樊哙的脸上,让樊哙觉得很不舒服。 樊哙觉得很没面子,抬头瞪着眼睛看着卢绾,卢绾也收起笑脸,毫不犹豫地跟他对视,两人相视不到一秒,樊哙又迅速地低下头,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卢绾。 “大块头,怎么,你的勇气呢?” 卢绾嘲讽。 “什么勇气不用气,要不是大哥在这里,我才不会让着你!” 樊哙抬头又瞪了一眼卢绾,直到把话说完,才迅速低下头。 “切,看着一副憨厚无比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就只会干些不老实的事!” 卢绾回怼,樊哙却没有再回复他了,在卢绾的话语下,他想起那日被刘邦捉奸在草,他的脸变得更红润了。 刘邦拍了拍樊哙的肩膀,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然后吩咐群贤各自拿出各自竹杯,给他们各自倒了点。 周勃的大腿上放着一把吉他,这把吉他,还是刘邦的那一把,只不过刘邦已经送给他了,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导致刘邦没有时间再去做一把。 周勃一饮而尽,砸巴咂巴嘴,发出一声感慨:“咂,这酒好喝的很。” 今日的聚会,群贤并没有到齐,因为夏侯婴没有来。他是县令的车乘,平日里要留在县里等候县令的命令。如今到场的,也就只有刘邦,樊哙,夏侯婴,周勃了。 “周勃,今天来点欢快的歌!” 刘邦举着竹杯,吆喝道:“兄弟们,朕明天还要赶路,就不站起来舞了,你们也是,都坐着听周勃唱歌。” “大哥,王杰的还是张学友的?” 周勃问。 “王杰的吧,要欢快一点的。” 刘邦答。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刘邦教了周勃不少的歌,在教的过程中,刘邦发现周勃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音乐家,在那未知的记忆中,他学了很久的吉他才能随心应手,并且还是被家里人逼着报兴趣班学的。至于周勃,很快就学会了,他发现这件名叫吉他的乐器跟自己之前接触过的乐器有共通之处。 随着音乐声响起,众人醉红着脸,摇晃着脑袋,跟着音乐的旋律一摇一晃,周勃的嗓子也不错,不愧是从事了很多年的吹鼓手。 只是,他们唯一忽略了一点的就是,这周围的蛇虫也爱听音乐。 一条比手腕还粗的白蛇蜿蜒地在地上爬行,吐着信子,正不断往目标靠近。目标是树上的一窝鸟儿,它们正在窝里睡觉,完全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白蛇的眼睛盯着在树上栖息的鸟类,很快,在不惊扰猎物的前提下,它到达了目的地,正当它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时,突然,它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将嘴巴迅速闭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刘邦的方向爬了过去。窝里的鸟儿被这白蛇的动静给惊醒了,它们被吓得连忙飞出了窝。 众人正唱的兴奋,与先前那休息的鸟儿一般,浑然不知危险就要来临,等到白蛇爬到樊哙的屁股后面的时,一旁的刘邦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草丛有动静,下意识地拿起剑,拔剑,起身,后退几步,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草丛堆。 可惜的是,火光被他自己挡住了,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家伙。 “是谁,还不快出来!” “装神弄鬼的,信不信乃公把你杀了!” 群贤听闻,周勃停下了手中的绝活,纷纷站起来,站到刘邦身后,警惕的看着前方。樊哙从怀中掏出杀狗刀,挡在刘邦身前,然后伸手去拨弄前方的草堆。 他的额头上已经冒着冷汗,这么深的夜,也不排除是当地的盗贼在作乱。 突然,就当樊哙的手接近草堆时,草里的那条白蛇突然窜了出来,朝樊哙扑了过去。刘邦见状,提腿一脚把樊哙踹倒在地,并挥舞着手中的剑。 听着‘啪嗒’一声,白蛇的头跟身子被刘邦劈成了两半,它那条剩下的大尾巴还在草里不停地扭动着,想要后退,遁走。 刘邦怎会给它这个机会,只要是想要伤害兄弟的,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得死。 “朕说是什么,原来是一条蛇!” “看,这么大的蛇被朕给杀了!” 刘邦捡起那条正在挣扎的断尾,得意的脸上露着笑容,将手中的战利品展示给兄弟们看,然后对着群贤吩咐道:“群贤们,去叫他们起床,就说我斩了一条白蛇,有人的腰那么粗!” 事实上,这条蛇并没有多粗。 “记着,先要说朕的丰功伟绩,然后再跟他们说喝蛇汤的事!” “不然!” 刘邦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挥舞着手中的蛇鞭:“把你们的裤子脱了,让朕一个个来抽!” 群贤点了点头,不过并未动身,一个个表情看起来非常恐惧。很显然,他们还没有缓过来,毕竟这条蛇太大了。 刘邦看着他们不动身,将蛇尾狠狠地一甩,啪嗒一声抽在一旁的木头上,嘿嘿笑道:“快去,谁不去朕就要用这尾巴抽屁股了!” 第2章 刘季斩的不是蛇,是白帝的儿子 随着群贤将正在熟睡的人们叫醒,并将刘邦的丰功伟绩跟他们讲述时,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往刘邦这个方向走去。 雍齿本来也跟他们一样,抱着棍子蜷缩在地上熟睡,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很显然,他做噩梦了。他的嘴里时不时还说着梦话,至于这嘴里的梦话,就只有‘刘季’两个字,被他不停地反复的念叨。 樊哙将脸凑到他的嘴边,侧身想要听他说些什么,却在这时,雍齿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咬住了樊哙的耳朵。 “刘季,刘季!我要咬死你这个小人!” 樊哙一巴掌掌掴在他的脸上,把他扇的飞了出去。他吃痛的摸了摸耳朵上的咬痕,掏出怀中的杀狗刀,怒道:“你给我老实一点!” “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雍齿似乎没有听进他的话,笑得非常狰狞,指着他,神经兮兮地,用极其奇怪地口吻喊着:“嘿嘿,刘季,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还不待雍齿说话,樊哙直接抓住他的脚踝,拖着他,往刘邦那个方向走去,不管雍齿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刘邦将蛇头架在火堆上烘烤,手里拿着那条白蛇的身子,它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没有再抽搐了。等到众人都汇聚在这里时,刘邦把蛇尾扔在了众人的面前,指着蛇身,大笑道:“这大蛇,是乃公斩的。” “今夜,乃公就请你们喝蛇汤!” 他们也是好几天都没有吃肉了,一听到有肉,不管三七二十一,本来有些疲惫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欢呼雀跃起来。 樊哙咬着牙,捂着耳朵,面目狰狞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雍齿扔在火堆前:“大哥,这小子刚刚说梦话,一直唠叨着你的名字。趁我不注意时,还咬了我一口,大哥你瞧,就这耳朵。” 樊哙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刘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对他呲牙咧嘴的雍齿,又看向樊哙,一言不发。 “依我看,要不现在就把他杀了!” 樊哙怒道。 人群之中有东亭乡的人,只不过,他们就算之前再怎么依附雍齿,如今,也只好看着自己的大哥疯疯癫癫地躺在地上。 刘邦示意樊哙退下去,抓起地上的蛇,对雍齿笑道:“无耻,这是蛇肉,要吃吗?” “呜......汪!” 雍齿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是用两只脚走路,而是用四只,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刘邦。刘邦善意的把蛇头递给他,他一把扑向蛇头,将蛇头紧紧抓住,从刘邦手上抢过来,塞进嘴里,疯狂地撕咬。 “真野兽也!” 刘邦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起身,拾剑,把剑对着他,紧接着,一剑把蛇的另一端砍了下来,拿在手里:“樊哙,无耻今晚就不用喝蛇汤了,拖下去,给他找个安静的地,让他好好啃食。” 樊哙将雍齿拖了下去,所幸的是,这次雍齿老实了,疯狂地咬着手里的蛇肉,没有再挣扎。 刘邦用杀狗刀将蛇肉砍成几段,分别放到几个罐子里,把水加满,架在火堆上亨煮。等到蛇肉煮熟,一股肉香从里面弥漫了出来,刘邦揭开锅,将蛇肉分发给了他们。等到蛇肉吃完,他们也就睡了。 刘邦还是跟群贤躺在老地方歇息,他们早就已经熟睡,周围的灯火始终亮着,以防被野兽突袭。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刘邦醒了。 他又听到了草丛堆里沙沙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拿起身旁的剑,起身,拔剑,往草丛堆砍了过去。正当刘邦举在空中的剑将要落下时,草丛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亭长,是,是我!” 刘邦惊讶,赶快将她从草里扶了起来,关心地问道:“老人家,您怎么在这?” 原来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邦那天遇到说他有富贵相的那位老人。 老媪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打着颤,眼中泪水婆娑,看着刘邦:“我儿子不见了,所以我在这里哭。” “您的儿子?” “老人家,您的儿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难不成被抓去服徭役了?” 老媪看着刘邦手中的剑,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接着疯狂地摇了摇头,六眼无神,道:“不了,我再找找吧,或许还能找得到。” “老人家,要不您,您去问问他们吧。” 刘邦指了指那堆正在睡觉的兄弟们,看着眼前的老媪如此悲伤,他有些于心不忍:“或许他们知道您儿子的下落。” 她不会跟了自己一路吧? “谢谢您,大恩人。” 老媪寻子心切,头也不回的往刘邦所说的那个方向去了。 刘邦看着那边的人,大声喊道:“喂,有个老人家过去了,她要找儿子,你们当中如果有知情的,都老实招待出来!” 说完,刘邦感到一阵困意,很快,睡了过去。 老媪走到那群壮丁的面前,一个挨一个的去问,可是壮丁们都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知道。直到她走到雍齿面前时,突然,她悲伤的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指着雍齿,顿时大哭。 雍齿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呆萌萌的,就像个小孩一样。他的怀中,正是之前刘邦用佩剑砍下的那颗蛇头。他的嘴角,弥漫着一种属于蛇类的血腥味。他如今正做着梦,每说一句刘季,就伸着舌头舔了舔蛇头,仿佛将怀中的蛇头当成了刘邦。 雍齿被老媪的哭声惊醒,不知所措,见老媪如此悲伤,他把蛇头扔到了老媪的脚边:“老人家,看你太可怜了,我把这个蛇头给你耍耍。” 老媪悲伤地捡起蛇头,蛇头头顶的蛇皮已经没了,被雍齿舔秃了,她将蛇头抱在怀里,哭的更大声了:“我的儿!” 周围的人再也无法睡去,他们知道刘邦的秉性,所以也不敢对眼前这个老媪怎么样,其中的一个人看着老媪,关心地问道:“老人家,怎么在这里哭呢?” “是啊,我们明天还要赶路,耽误了路途,我们可是要杀头的。” “对啊,老人家,你的儿子找到了吗?” 恍然间,又是一阵阴风吹来,老媪抬头,看着众人,将秃顶的蛇头展示给众人看,悲伤的说道:“这就是我的儿子。” 众人纷纷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媪,其中有个胆大的,看着老媪:“老人家,您的儿子,怎么会是一条蛇呢?” “我的儿子,其实就是白帝的儿子,变化成蛇,挡在路上,今天被赤帝的儿子砍成两段,因此我在这里哭。” (ps:这个老媪是不是神经病呢?雍齿是真的疯了吗?) 第4章 刘季,你是想造反吗 夜晚,窗外虫声鸣叫,将士们值班的值班,歇息的驻扎在帐篷里歇息,他们浑然不知自己的陛下已经驾崩了,这一切,全都源于赵高。自从嬴政死后,赵高立马把消息封锁了,关于嬴政去世的消息,只有胡亥,李斯,赵高,以及几个宦官才知道。 进献嬴政的美食,还是按照往常的惯例,按照赵高安排的菜单进献。负责进献的宦官,每次端着满盘子的美食递给赵高,让赵高端进去,等过了些许时候,赵高又从里面端着空盘子出来。至于盘中的食物,已经被车里两位平时伺候嬴政的宦官咽下了肚。 起初,那两位宦官还觉得没有什么,他们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在车里,外面的人看不清楚他们的行为,他们学着嬴政的坐姿,挺着腰,享用着嬴政的美食。闲时,他们又摘下嬴政的冠,脱下嬴政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 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给嬴政来两个大耳巴子。 伴随着嬴政的尸身开始腐烂,他们坐在嬴政的床上,听着身后苍蝇嗡嗡的叫声,他们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嬴政身体上那蠕动的蛆,然后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他们每吃一顿,就会马上吐一顿。 如今,嬴政的马车中站着几道熟悉的身影,有丞相李斯,赵高,胡亥,以及扮演嬴政的宦官们。 “唉,李丞相,这皇帝陛下说走就走了,抛下我们这些昔日的贤臣,等到扶苏公子继位,真不知道我们的未来该怎么办呐!” 李斯觉得赵高话里有话,不过他法家只听从皇帝的命令,还是跟赵高打直球:“赵中车府令,陛下都留有遗诏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赵高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他又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胡亥,道:“胡亥公子,您觉得呢?” 胡亥在得知嬴政的死讯后,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从小就羡慕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并不是很宠爱他:“我?” “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按陛下说的来吧。” “公子!” 赵高突然大叫,把胡亥吓得抖了一个激灵。胡亥仰头看着他,不知所措,赵高又面露微笑,对胡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臣赵高,见过陛下。” 一旁的李斯闻言,立马怒道:“赵高,你敢!” “我有何不敢?” 赵高抬头,看着李斯,冷笑道:“李丞相,你不会真的以为,等扶苏公子继位,你会继续担任你的丞相吧?” “这人呐,好不容易登上了高山,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落深渊呢?” “李丞相,您,觉得是不是这样呢?” “哼!” 李斯愤怒地一挥袖袍,将头别到一边,不屑于正视眼前的这位小人。 “行了,李丞相,这事呢,我已经想好了。” “遗诏之事,陛下跟我说,立胡亥公子为帝。” 胡亥抬头,看着李斯,道:“赵高,还是按照阿父的旨意来吧。” 赵高看着胡亥,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公子,难道你真的不想去争一争皇位吗?” 听着赵高的话,胡亥瞬间犹豫了,他也想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君王,只是...... 赵高看出了他的犹豫,拍了拍胡亥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 “李丞相,你意下如何?” “我?就,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斯挥了挥袖袍,郁闷的走出了马车。 赵高看着胡亥,笑道:“胡亥公子,陛下临走之前,想要将泗水郡的人都杀光。” “只不过我觉得,公子,您可以把整个泗水郡的人都抓去修皇宫,修陵墓。” 胡亥继续犹豫不决,此时,赵高又继续说道:“若是陛下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高兴的。” “那就依你的办。” “唯。” 胡亥和赵高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曾经,胡亥奉嬴政的敕令,跟随赵高学习法律。赵高一直以来都是嬴政身边的宠臣,平日里侍奉嬴政时,还不忘提在嬴政面前提胡亥的几句好话。因此这一次嬴政死后,看着嬴政的遗诏,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胡亥。 他赵高可不管什么贤君不贤君,只要是能保住他命,且能保住他荣华富贵的,那就是一个好天子。 接下来,赵高首先毁掉了嬴政留下给扶苏的诏书,并宣布嬴政已经驾崩,接着又重新写了一道圣旨,宣布立胡亥为太子。然后又写了一封诏书,赐给扶苏,蒙恬,列举他们的罪状,命令他们自杀。 由于天气高温,李斯命令随行的每辆车都载一车鱼,并宣称陛下喜欢吃鱼,因此,他们的车队走到哪里,哪里就散发着臭气熏天的鱼气味。 ...... 沙丘,芒砀山。 不知不觉中,刘邦带着大家出了泗水郡,到了沙丘的芒砀山。在离开泗水郡之前,刘邦本以为,到了泗水郡的边界,自己就出不去了,却不曾想这荒山野岭的,没有一个秦吏拦着他们,更是没有一个秦吏出没。 “大哥,人越来越少了,这怎么办?” 刘邦带着兄弟们坐在草地上休息,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刘邦坐在最里面,负责压守壮丁的差役站在最外圈,卢绾看着这越来越少的人,心中非常火急,他怕自己到了骊山,就不是服徭役了,而是当场人头落地,被坑杀。 除了官差徭役,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种感觉,他们看着刘邦,面露惧色。他们还不知道嬴政已经去世的消息,因为他们走的是野路。 “怎么办?” “嘿。” 刘邦假装陷入沉思,然后摆出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嘿嘿笑道:“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不去?” “嗯,是啊,不去。” 刘邦点点头,并用坚定地眼神告诉他们,我就是不打算去了。 雍齿疯疯癫癫的站在正中心打转,一听着刘邦不去了,一连拍手叫好,蹦蹦跳跳了起来:“好啊,不去,嘿嘿。” “这......” 众人沉思之际,站在最外面的官差却是已经将手按在刀柄上了。 “兄弟们,赤帝的儿子还需要去吗?” 樊哙站起来,对周围的人说道。 众人大眼瞪小眼,更加犹豫了,可就在此时,站在最外面的官差们却是再也按耐不住,拔刀,对刘邦叫道:“刘季,你是想造反吗?” “啊?我没说啊?” 刘邦惊讶道。 那官差持着冷冰冰的刀,铁着脸:“刘季,临走前,县令就吩咐过我们,若是刘季半路上逃跑或者造反,要我们就地处决!” 第5章 反了反了,这次真的反了 “啥,就地处决?” 刘邦盯着那位说他造反的官差,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他起身,将手中的枣塞进嘴中,缓慢走上前去,与他双目对视,一瞬间,又摆出一副流氓的架势,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方才说,县令有令,只要我在半路上逃跑或者造反,就让你们就地处决?” “可是乃公,方才没有说。” 官差乍一想,也对,刘季的确没有造反。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刘邦盯着他,他也盯着刘邦,刘邦的眼神愈发凌厉,甚至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丝凶煞的光,越发越明显,宛若一只饥饿的狼盯上了一只肥肥的小羊羔。而他的眼神,越来越像一只受到这匹野狼惊吓的小羊羔,可怜巴巴的看着刘邦。 “这......县令他也是以防万一嘛。” 官差一脸陪笑的说道,他快速将刀收进刀鞘,恭恭敬敬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嘿嘿,刘亭长,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嗯?” 他又看着还在持刀的官差,怒道:“还不快把刀收起来?有你们这样对亭长的吗?” 亭长这个官,说大也算大,说小也算小,就看是对谁来说了,且是在何种情况下说了。 其余的官差都收起了手中的刀,刘邦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地变化,并对眼前这位官差又靠近了几分。 在这位官差视角的盲区,他悄悄地把右手从自己的胸口处伸进衣服里,紧紧抓住怀里的那柄杀狗刀。他的鼻梁与官差的鼻梁不到一根手指粗的距离,看样子,就差一点,要贴上去了。 “知道司马令是怎么死的吗?” 刘邦看着他,笑意越发浓烈。 “啊?” 正当官差感到迷惑之际,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刘邦凶光乍现,一脸坏笑,从怀中掏出那柄生锈的杀狗刀,迅速抓住官差的胸襟,把他提了起来,然后用尽全力,一刀捅进官差的心窝! 整个过程都非常快,快到这位正在思索的官差根本来不及拔刀。 “扑哧!” 随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顺着刀子的进入,官差喷出了一口鲜血,喷洒在刘邦的脸上,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刘邦,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几秒后,当场饮恨西北。 被官差围在中心的群贤们见状,樊哙率先发出雷霆般的狮吼声:“大伙们,赤帝的儿子要起事了!” 他们带着众人把其他的官差制服,樊哙力大,再加上他以往对卢绾憋的没地方发的窝囊气,提起手中沙包大的拳头,冲进混乱的人群中,一拳就干死了一个。 正当他准备兴致勃勃看着落在他手上的第二位官差时,他听到了卢绾的声音。 “大块头,你干什么?” 卢绾面红耳赤,愤怒地看着他。 樊哙见状,回头,一拳把手中的这位正在挣扎的官差打晕,并转头怒视了卢绾一眼,将这位可怜的官差扔在地上,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等这场暴动彻底结束后,众人把官差们押到刘邦的跟前,官差们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上没有惊恐之色,他们怒目圆视着刘邦,心中纷纷后悔方才为什么要把刀收进刀鞘中。 刘邦并未擦拭脸上的血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有一种特别想要亲和的感觉。 他把杀狗刀从躺在地上的死尸中抽了出来,递给了樊哙。又将佩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将死去官差的头亲手割了下来,并一剑刺进官差的头颅,将它挑了起来,挑向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嘿,真好玩。” 官差们面面相觑,他们那骄傲的头颅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惧之色。 刘邦将手中的头颅玩弄了一阵子,不小心甩飞了出去。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拿着血淋淋的剑,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官差,在他们几个人的面前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刘邦开口问道:“请问,跪在地上的兄弟们,乃公刚刚有说要造反吗?” 官差们面面相觑,刘邦刚才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们的背脊骨发凉,让他们内心感到深深恐惧,再加上他们也跟地上躺着的那位可怜且已经化做死尸的官差一样,心虚,没什么话可说。 刘邦随机凑近一名官差,官差立马低下了头。刘邦不许,用另一只没有拿剑的手,挑起他的下巴,嘿嘿地笑道:“兄弟,你知不知道,司马令是怎么死的?” 官差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除此之外还带着一些疑惑。他只是慌张的摇了摇头,却不敢开口。很显然,他被方才刘邦割脑袋的动作给吓的不轻。 “不是,兄弟,让你说句话会死吗?” “不,不知道。” “跟刚才那位兄弟一样的死法。” 刘邦伸手指了指地上无头的死尸。 尽管刘邦已经努力让自己变得非常和蔼亲切了,可是在那群官员们的心中,反而越来越感到心悸害怕了。 “认识夏侯婴吧?就是县令的车乘。” 被选中的官差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点点头。 “那日夏侯婴被我一刀砍中的时候,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对我说,让我杀了他吧,怎么到你们这里,就变得一点骨气都没了呢?” “你们身为大丈夫的骨气去哪里了呢?” 他们只是低下头,不语,身体却开始颤抖了。 刘邦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看向一旁的樊哙,吼道:“他娘的,樊哙!这些个软骨头,交给你们了!” 樊哙走上前去,一脸笑意地看着这些软骨头们,搓了搓手,揉了揉手臂:“你大爷我可是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然后又凑到卢绾面前,贱兮兮地笑道:“好兄弟,你再骂我几句。” “你这狗娘养的!” “好!骂的好!” “你个没儿子的!” “好,可以了!” 樊哙终于忍不住,强行压制心中的怒火,伸手制止。 看着樊哙远去的背影,卢绾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樊哙随即叫了几个人,让他们把这些官差带到离刘邦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不到一会,杀猪般的叫声从樊哙离去的那个方向传来。 刘邦看向站着的其他人,将手中的剑举向空中,剑尖朝天,大喊:“骊山,我不去了,你们谁要是想跟着我,就跟着我,不愿意跟着我的,你们去哪都行!” “作为你们的亭长,我可要在这里提醒一句,不管是去骊山,还是回去,都是触犯了大秦律法。” “按照大秦律法,你们在座的,全家都要被坑杀。” “我刘季,是赤帝的儿子,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愿意跟随的,现在就跟我走!” 刘邦把剑收回到剑鞘中,平静着脸,转身沛县的那个方向走去。自从出了沛县之后,就再也没有跟萧何联络了,野路走多了,导致他如今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比如陈胜吴广到底有没有起义,秦始皇到底有没有死,这都是个关键性的问题。 “卢绾,吩咐几个人,把那个疯子带上!” 刘邦指了指在地上舔食那死尸血液的雍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雍齿将舌头对着那死尸的脖子,一口咬住它的血管,疯狂的吸允着,并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刘邦,露出诡异的笑容,让刘邦感到阵阵心悸。 第6章 发生剧变的天下 秦二世二年,春。 天空之中,大雁北归,一队整齐的大雁有序的往北边飞行着,大雁之下,是一望无际没有被人开发的丛林。丛林之中,一队本来要去骊山修陵墓的壮丁们,如今正与天空中的大雁一般,随着他们的头领刘季,返回沛县。 一路上,卢绾面露担忧之色,时不时反复询问刘邦同样的话:“大哥,我,我们真的要反吗?” 刘邦每一次都是嘿嘿一笑,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卢绾,你信不信,等过段时间,你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啥?” 卢绾感到疑惑。 “大楚兴,陈胜王。” 刘邦哈哈大笑,道。 “不懂。” 卢绾摇了摇头。 “诶,记住就行了,没让你懂。” 其实担心的人不只是卢绾,还有那些跟在刘邦身后的人,他们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个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在他们看来,正如刘邦方才所说,去骊山也是死,回沛县也是死,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归宿。 他们如今的每一步都迈的非常繁重,他们只是一个个手无寸铁的黔首,上天的不公,让他们无法得以宣泄,为什么要让他们生在这样一个残暴的时代呢?此时,心中的无力感简直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刘邦拍了拍卢绾的肩膀,轻声道:“对了,最近刘家学派的史文记录的怎么样了。” “没记。” “?” 刘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我不是让你随身携带吗?” “那那晚朕斩白帝之子的事,朕方才杀狗官的事,这些,不就全部错过了?” “唉,大哥,这一去不复返的,记了也是白记,至少大哥你还能活着回去,而我们这些做壮丁的,估计得葬身陵墓了。” “就这么想吃散伙饭是吧?” 刘邦看着他忧郁的脸庞,轻笑,并云淡风轻地说道:“兄弟,瞧你这说的,这下,我不就把你们拯救出来了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刘邦清了清嗓子,刻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 跟在身后的兄弟们面面相觑,听着刘邦的话语,疑惑的脸庞上瞬间消散不见,一瞬间豁然开朗,他们的脚步开始变得铿锵有力起来,紧紧跟随在刘邦的身后。 刘邦并没有带着他们急着回沛县,而是隐居在了芒砀山的湖泽与岩石之间,不过在此地隐居,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们身上的干粮不够了。 ...... 与此同时差不多的时间里,嬴政的尸身被葬在了骊山。 嬴政在世时,一即位,就开凿骊山修建陵墓,等到他兼并天下,他就征发七十多万刑徒,把陵墓挖地至三重泉水的深度,用铜汁灌地为外棺,陵墓内部,宫室,官署,奇珍,异宝,充斥其中。 为了担心有人挖开陵墓接近,他又命令工匠制造机关弓弩,这样的话,只要有人挖开陵墓接近墓室就会遭到射击。墓室里,嬴政用水银做成江河湖海的样子,用机关使其相互灌注流通,这样一来,上方就有日月星辰,下方就有山川景观了。 墓室里的蜡烛,也是用人鱼的油脂做成的,这样的蜡烛可以点很长一段时间。 公子胡亥自从登基以后,先是公子扶苏自杀,然后把蒙恬押回了咸阳。他又害怕阿父在天上过得非常寂寞,毕竟他见过阿父给大哥的那份信,于是又下令让没有儿子的嫔妃,全部都去殉葬,让她们在天上为阿父诞下一儿半女。 为了怕陵墓的秘密泄露出去,在骊山修陵墓的那批工匠,到陵墓建成时,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再说了,他那亲爱的阿父,在天上,应该也需要修皇宫吧? ...... 秦二世二年,七月。 “大楚兴,陈胜王!” 伴随着一声怒吼,陈胜学着刘邦的模样,率先在楚国旧地起义,建立“张楚”。陈胜自立为楚王,居住在陈县,派众将领攻取土地。 他起事的过程也很有意思,跟刘邦说自己是赤帝的儿子没什么区别—— 他先是煽动人心,列举了公子扶苏,昔日楚国大将军项燕的事迹,不过光这样做,还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晚上吃饭之前,他用丹砂在绸上写上“陈胜王”,放入别人用网捕捉的鱼肚子里。士兵们买回那条鱼煮着吃,得到鱼肚子里的帛书,自然就觉得奇怪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悠然吴广去附近丛林中的神庙里,在夜间点燃篝火,学着狐狸的叫声,说着“大楚兴,陈胜王。” 然后,就这样起事了。 ...... 沛县之中,传来了陈胜起事的消息,同时也传来了刘邦杀害官差的消息,至于刘邦跟那帮刁民们,已经不知所踪。 县令大怒,明明萧何给出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什么刘季那小子还是能活着呢?于是将刘邦的家人,以及那群逃散的徭役们的家人,都关进了牢里。 吕雉已经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可惜孩子的阿父已经逃亡在外,不知所踪,在被抓进去之前,吕雉托付抓他们的曹参,把孩子送到了吕太公家里。县令暂时还不敢跟吕太公撕破脸皮,也不好意思找吕太公要。 樊哙的儿子也出生了,名字叫樊伉。 吕太公也没有去求他把两个女儿放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刘太公哆哆嗦嗦地躺在牢房的角落,眼神害怕地打量着这陌生的四周,在曹参带人抓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非常难受,看样子,自己的那不孝子应该是犯事了。 萧何从牢房外走了进来,先去了吕雉的那间牢房,看着头发凌乱不堪的吕雉,面对这位好兄弟的妻子,他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觉得很对不起刘季。 “娥姁啊。” “萧主吏掾,您来了?” 吕雉起身,就要对萧何跪拜下去。萧何连忙将她扶起,语速极快地说道:“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我把你们家害的这么惨,怎么还要受你的跪拜礼呢?” 吕雉笑的很柔和,一想到刘季,她的眼中不禁有了泪花,她语气非常诚恳,对萧何询问道:“刘季现在怎么样了?” 第8章 兄弟们,回沛县 刘邦点点头,他们说的有道理,他们准备的干粮,只够从沛县到骊山,如今他们从沙丘折返,并在芒砀山待上了很久,身上的干粮确实不够了。可是,他们现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比如他们有没有变成通缉犯,陈胜吴广到底有没有起事。 “我们还是回沛县吧。” 刘邦瞥了一眼兄弟们,拳头紧握,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们先去通知一下兄弟们,就说我有话要说。” 群贤们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尤其樊哙,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于是,他们飞快地把外面活动的兄弟们找过来了。 兄弟们站在他们搭建好的院子里,刘邦站在自己做的梯子上,站的高高的,注视着他们:“兄弟们,我们一起回沛县吧,先把沛县攻占下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带在身边。” 对刘邦来说,目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他也很迷茫,甚至迷茫到这段时间都睡不着觉,特别是每天的夜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了许多关于这些方面的问题,他的整个人也陷入了内耗之中。 如今,但凡他走错一步,就会兵败如山倒,自己的人头也会落地。 影响一场战争的因素有很多: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指挥,装备,还有地形。在陈胜吴广起义前,还没有农民起义的例子,他迫切需要一些经验来帮助他,如果他现在就带着兄弟们起事的话,说不定就会引来暴秦的围攻。 当前的局势,在他看来,只要有那么几个人敢站出来反抗,久而久之,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反抗了。至于做出头鸟的那一个,除非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会去做,不然的话,还是等陈胜吴广起义失败吧,在后面捡经验包喝汤就好了。 除此之外,他打算要将他们刘家学派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暴秦的武器他还没有亲自见识过,若是日后将沛县攻占下来了,他第一时间要去看暴秦的兵器库,看能不能改造一下暴秦的兵器。 接下来,刘邦又说了一段又一段激情的话,大概的意思也跟陈胜吴广一样,只不过陈胜吴广说出来的话要简单点:“苟富贵,勿相忘。” 雍齿蹲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没有胡闹,与其说他胡闹,倒不如说他就是在装疯卖傻。他怕死,他比任何人都要怕死。但是他,也不愿意做人下人,特别是做刘季这个土鳖的人下人。 等刘邦说完了话,众人开始回各自的家里去收拾东西了,临走前,刘邦走到雍齿身边,望着雍齿,仔细打量着:“无耻,你是真的疯了?” 雍齿就像是当作没看到眼前这个人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刘邦挺直着腰,站在原地瞪着他,很快,他没有耐心等他了,望向一旁正在忙碌的樊哙:“樊哙!” 樊哙拿着手中的收拾好的东西,笑嘿嘿的看着刘邦,露出两颗大门牙:“大哥,什么事?” “这条狗就交给你了!” 樊哙疯狂地点了点头。 刘邦指了指雍齿,道:“不过不可以打他,要好好招待他。” 樊哙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 “我那季儿何德何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啊!” 刘太公面露激动之色,看着桌上满桌子的酒菜,心里面非常感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曹参,夏侯婴,以及平时跟刘邦关系还不错的官吏们,如今一个个提着从家里做好的饭菜,在萧何的嘱咐下,来到了刘太公所在的这间牢房里。 起初,曹参率先提着饭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为了方便办公,特意把家从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搬了过来,自从刘邦的家人被他抓进来之后,他每天晚上更是睡在了这里,生怕沛县的县令捣鬼,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刘邦的家人全部带出去杀了,并嫁祸于他。 刘太公当时看着曹参手上的饭菜,简直就要被吓破了胆,以为曹参是要害他,坚决不吃。 直到一个又一个的官吏提着做好的饭菜走了进来,刘太公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也就是回到了方才的那一幕。 夏侯婴露出温和地微笑,盯着刘太公慌乱的眼神,率先说道:“老爷子,刘季是我的大哥,这做大哥不在,他的父母妻儿,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自然要照顾好。” 曹参将酒盖掀开,倒了一碗酒,“是啊,老爷子,大哥这个人,平时待我们不薄,如今他有难,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当挺身而出!” 曹参又对一旁的人说道:“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老爷子,您就放心的吃吧。” 其他人随声附和道。 曹参继续劝阻道:“您儿子如今没事,正在望这边赶,我们把您接到这里,就是为了把你们保护好,等大哥回来后,我们好交差啊!” 刘太公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见他们的表情也没有害人的意思,刘太公心中那颗紧绷着的心也算是沉寂了下来:“你们的意思是,这主意,都是刘季那小子想出来的?” 曹参为首的众人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错怪了季儿啊!” 刘太公心中想道。一想到这些年对刘邦又打又骂,心里更加难受了。不过他嘴上还是对曹参他们怒道:“这逆子,就知道自作主张,看他回来后,老子不打死他!” 众人只是一言不发,笑着看着刘太公。 在众人的劝导下,刘太公拿起手中的筷子,疯狂吃了起来。 曹参在伺候完刘太公之后,转身就去找萧何了。 “怎么样,老爷子可还伺候的好?” 曹参微笑,道:“还好,他吃的蛮多的。” “那就好。” 萧何拿起手中写好的书信,交给曹参,道:“曹参,这封信,还请你交给刘季。” 曹参接过萧何写好的信:“那您......” “我要留守沛县,观察县令的动向,以防不测。” 萧何说道。不只是他觉得,县令是个心机很重的人,刘邦曹参他们也同样觉得,县令这个人,不愧县令之称。所以,萧何觉得必须防他一防,不然自己倾巢而动,然后县令又改变了想法,自己不就成了反贼。 曹参对萧何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好,那我去了。” “家里人的事,就交给您了。” 萧何道:“行,你安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看管好。” 等待曹参走后,萧何立马下令,以曹参私通刘季的罪名,把曹参的家人抓进了曹参管的那间牢房里。 县令站在院子里,听着手下的人汇报萧何的一举一动,捋了捋胡须,笑道:“萧何真是个贤才啊!” 第9章 误会 从芒砀山到沛县,隔着一个郡的距离。芒砀山属于砀郡,沛县属于泗水郡,不过好在这两个郡挨的特别近。 为了尽快到达沛县的附近,刘邦选择白天休息,晚上走夜路。 曹参也带人往这边赶来,一路上,他找的非常仔细,既然刘季是在芒砀山逃跑的,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就在这附近。 他选择走夜路是因为,他前脚一走,就得知后脚萧何就下达了通缉令,所以他绝对不能白天走路。 “找,给我仔细找!” 曹参对身边的手下的们命令道。 “快,兄弟们,快走!” 在他们的不远处,刘邦正带着人往这边狂奔。直到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一些火光时,双方的人马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们都没有再往前更进一步,就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对方。 刘邦率先叫道:“对面的,你们是暴秦的官吏,还是反秦的壮士!” 曹参听着声音有些眼熟:“是刘季吗?我是曹参!” 刘邦不知曹参是来抓他的,还是过来带他回去的:“是萧主吏掾让你来找我回去的?” “嗯!” 曹参让兄弟们放下戒备,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刘邦脸色变得凝重,他没有让身后的兄弟们冲上去迎接曹参,而是让他们做好警惕的准备,当初夏侯婴的事在他心中耿耿于怀,即便是后面曹参带他去见了雍齿,可是如今,他们的立场已经不同了。 “只需活捉,可以打伤,但是不能打死。” 刘邦对身后的兄弟们发出阵阵低吼。 等到曹参走到他们身前时,刘邦突然出手,先发制人,狠狠地抓住曹参的胳膊,给曹参来了一个过肩摔,把曹参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刘邦身后的兄弟们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趁着曹参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全部都控制住了。 “刘季,你这是何故?” “如今的时局已经不同往日,你我并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凡事还得先问个清楚。” 刘邦蹲下身,看着愤怒的曹参,温和地笑道。 “是萧主吏掾让你回去起事的,如今这天下,陈胜吴广已经起事了。” 曹参灰头土脸的,看着刘邦,没好气地解释道,这小子,他居然不相信自己! 刘邦的反应非常迅速,当曹参提到陈胜吴广的时候,他立刻让控制住曹参的兄弟们放开了曹参,他将曹参扶起来,还不忘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兄弟,刚才多有得罪。” “暴秦的官吏现在正在四处追捕我们,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黔首,只能躲在山里不敢出去,对外面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曹参白了他一眼,真别说,刚刚刘邦摔他的那一下特别痛:“那你得请我喝酒。” “好,请你喝酒!” 刘邦开心的拍了拍曹参的肩膀,两个人之间的小矛盾飞快地解决了。 两人决定返回,从曹参原来走来的路回沛县,一路上,他们聊着各自近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这对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山里的刘邦特别有帮助。 在得知自己的家里人都没事,特别是刘太公还活着的时候,刘邦终于舒了一口气。 “所以说,司马令真的是你杀的?” “哈,兄弟,你是不知道,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杀人!” “当时,司马令正在调戏我家的妾,我就怒了,把他拉了出来,跟他进行了男人之间的一场搏斗。” “先是肉搏,再是比试剑法,可谓是......” 刘邦忽然瞥向身后的卢绾,递给了他一个眼神:“卢绾啊,墨够用吗?” 卢绾明白了刘邦的意思,看着曹参,对摇了摇头,他身上可以书写的工具都是临时做的,笔跟竹简都是临时做的,墨是从别人那里借的。 这些对曹参来说都不是事,他出行在外,特别是这种抓犯人的行动,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写书信及时汇报,比如人手不够的时候,会写信请求及时增援。 于是他吩咐下人把笔墨布帛找了过来,除了给自己留一点外,剩下的,一并给了卢绾,也不过问卢绾到底用来干什么。 “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记着,要原封不动地记下来,少一个字都不行。” “唯。” 卢绾提笔就开始记,至于前面刘邦说过的话,他在以后有空的时候全凭自己的记忆修补了。 “曹参啊,先前我跟你说跟司马令的那场比试,你有所不知啊,那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曹参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过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了下去,并做了一些回答,一直到刘邦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了,才对曹参说道:“兄弟,那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刘家学派吗?” “刘家学派?” “嗯,对,它的用处跟墨家差不多,可以做很多很多东西,比如之前的曲辕犁,纺车。” 曹参瞥了一眼刘邦身后的樊哙,一口回绝了刘邦:“曹参无意于此,只想带着你回去起事。” “以后若是有空的话,会考虑的。” “我们刘家学派,不只是限于造物,除此之外,还有律法,兵法。” “只要是其他学派有的,我们刘家学派都有,而我们刘家学派有的,他们这些学派不一定有!” 刘邦非常自豪的说道。 “那,我可就答应了。” 曹参笑道,他对造物的事情确实不感兴趣。 “谢曹狱掾!” 刘邦激动地拉住曹参的手,对正在记录的卢绾说道:“快,把我们敬爱的曹狱掾记录上去!” “别,现在你才是我们的大哥!” 曹参说道。临走之前,他跟萧何私底下讨论过这个问题,若是起事了,谁才是起事的头领?经过他们不断地讨论,他们一致认为,刘邦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万一他们起事失败了,他们受到的罪也不会太深。 “好,好!” ...... 沛县,县令的宅院。 县令这几夜没怎么睡,起事这种事,对任何来说都是大事,对他来说也不例外。正如陈胜写的那些信上所说,如果他不起事,陈胜就会让刘季这些人把他杀了;如果他起事,他可以继续管理沛县,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陈胜在今后灭掉了暴秦,他说不定还能做更大的官。 只是,万一陈胜失败了呢,陈胜如果失败的话,他也是活不成。 终于,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思考,再加上自己跟刘季那人的一些私人恩怨,他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狠狠一砸案台,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第13章 就叫刘邦吧 刘邦将家人接回了家,安顿好家人后,他看着天色还不是很晚,就把群贤们召集在了一起,让他们回家收拾准备一下,晚上去破庙里商量一些事情。曹氏的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又想起曹氏的丈夫是死在那个房子里,刘邦更不愿意选在那里了。 萧何跟曹参本来是在牢里,曹参是刘家学派的人,萧何暂时还没有加入。因为今晚的聚会,他吩咐身边的士卒把他们俩放了出来,然后邀请萧何加入他们刘家学派,并让他们回去准备一下,今晚来破庙里面聚会。 萧何在之前拒绝过刘邦的,可这一次,他倒是欢天喜地的接受了刘邦的邀请,加入了刘邦的刘家学派。 萧何家中,萧何穿着一件新衣裳,窥镜,问一旁的曹参:“曹参,我这衣服好看吗?” “你穿那么好看干什么?说不定人家刘县令不喜欢呢。” 曹参阴阳怪气的道。 “是啊,差点把刘季当成上一个县令了。” 萧何觉得曹参说的非常在理,又回家换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衣裳,这是他还没有发迹前穿的衣服。 夜晚,周勃还是按照往例,带上了刘邦做的那把吉他,来了几首开场曲。后续弹奏的曲子也非常欢快。樊哙也是按照往例,从家里带来了宰好的狗,平常他只是带了一只,这次他带了三只。 这段时间他不在的时候,狗都是吕媭养的,吕媭不会杀狗,也不会给狗做绝育,导致樊哙家的狗越来越多,再加上后来吕媭被抓了,吕媭家的狗没人管,村子里的人也全被抓走了,于是樊哙的家的狗更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居住的都是狗。 “来,吃。” 刘邦从火堆的架子上扯下一条狗腿,扔给了萧何:“萧何,既然现在做了反贼,我身为反贼的头目,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手下的人,都得听我的。” “暴秦,不容小觑,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萧何接过狗腿,用鼻子轻微的嗅了嗅,还挺香的,他抬头看着刘邦,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那我们的旗......” 夏侯婴是车乘,跟县令到过不少的地方,知道旗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既然朕是赤帝的儿子,我们的旗都染成红色吧。” 刘邦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沛县的子弟,就麻烦萧何,曹参去招募一下,看看最后我们手底下有多少人。” “唯。” 萧何迟疑了一下:“那陈胜吴广那边?” “呵,你不说朕还以为他是抄乃公的。” 刘邦不屑地说道:“什么大楚兴陈胜王,萧何,朕跟你说,你明天就在这附近打听打听,随便找个人问问,看有谁不知道我是赤帝的儿子。” “朕,天生就肩负着平定天下的使命。” 萧何的脸一黑,刘邦一回来,他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一传十,十传百,如今还有谁不知道他是赤帝的儿子?刘邦看向一旁的卢绾:“快把我们做的纸拿出来,该记录了。” 卢绾轻车熟路的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工具,开始记录,只不过竹简替换成了纸。 萧何,曹参看着卢绾平摊在木凳上的纸,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萧何惊讶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轻的布帛。” “萧何,这不是布帛。” 曹参摸了摸它的手感,发现根本就不是布帛的手感。 “这是刘季纸,朕发明的。” 刘邦看着疑惑的两个人,扬起骄傲的头,解释道:“原料是竹子,生石灰,它比竹简要轻薄,同样的大小的两样东西,纸能记录的东西比竹简要多一些。” 萧何只感觉到眼前一亮,拿起木凳上的一张纸,仔细的打量着:“这是好东西啊!” “以前我出行的时候,光是竹简就要带四五卷,若是竹简上的内容用刘季纸去记录的话,我把它装在袖子里就能带走了。” 刘邦笑着点点头,看到萧何那种敬仰的眼神,心里乐的不可开交,曾经何时,自己可是恭恭敬敬地在这位萧主吏掾面前点头哈腰,当然,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吃了他很多照顾的。 “其实还有一样东西,只是暂时做了感觉没什么用处。” “什么东西?” “活字印刷术。” “什么术?” 众人面面相觑,听起来似乎很高级的样子,而且这后面带着术字,大家都知道始皇帝生前有段时间找神仙找的非常疯狂,一般这个术那个术肯定是跟神仙有关的东西。 看着众人的眼神,刘邦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随手捡起地上一个没有被烧掉的小木块,展示给众人,耐心地解释道:“所谓活字印刷术,就是我们看的书,今后不需要一本一本让人去抄写,我们把所有的字搜集起来,并把每一个字雕刻在一个小木块上,之后,把这本书需要的字,全部挑出来,并按照书上的内容,摆列在一块大木板中。” “然后,我们在木板上刷上黑色的墨,再把纸,贴上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再把纸拿下来,然后,这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很快就抄写一遍了。” “这样既提高了效率,也能让书失传的机率稍微降低一些,还能让那些买不起书的人家从此之后买得起书。” 刘邦对众人诉说着自己的蓝图,他一直觉得那些古书失传是件让人可惜的事情,至少对后世的影响特别大。 众人看着刘邦,听着刘邦方才的一番话,还是不太理解刘邦说的意思,唯有萧何听懂了刘邦后面说的那句话‘让那些买不起书的人家从此之后买得起书。’ 嗯,利于民。这也是萧何一直以来做的事,包括历史上汉朝初期,为了天下的百姓,萧何甚至有几次不惜得罪眼前这个脾气怪异的男人。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刘邦想了想,从木架上的狗身上扯下了一块肉,拿在嘴里啃着:“起事,推翻暴秦。” “然后改造一些工具,让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 “嗯。” 萧何点了点头,他对刘邦的眼光,再也不是之前那种老爹看儿子的眼神了,听着刘邦今晚说的话,他打算助这个男人一把。 “不过刘季,你以后不能再叫刘季了,得改个名,不然你在外面说你是赤帝的儿子,你的名字又跟这个搭不上边,我觉得信服的人会非常少。” “嗯?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刘邦觉得萧何的话有些道理。 “《周礼·天官·太宰》有云:大曰邦,小曰国,就叫刘邦吧。” 第14章 杂交育种,剥了皮的红耗子 “刘邦......” 刘邦意味深长地念着这两个字,火堆里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眉宇间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帝王之气。 他抬头,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怔怔地发着呆,似乎在这一瞬间,因为这个名字想到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到,这两个字,他怎么听都感觉有些耳熟,可不管怎么想,就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通过方才的活字印刷术,他从未知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其他的技术——杂交育种。 “萧何,你觉得在打仗的时候,粮草能起到哪些作用?” 听着刘邦的话,萧何陷入了沉思,关于打仗的事情,他并没怎么想过,况且他并不是感兴趣。他擅长的是如何管好一个特定的区域,并让这个区域的大多数黔首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大哥,你问他你还不如问我。” 曹参看着刘邦,笑道:“粮草对打仗挺重要的,一,用来供给保障;二,用来稳定军心。” 刘邦看了陷入沉思的萧何一眼,随着曹参的话语传入自己的耳朵里,他又看向了曹参,满意地点点头:“其实还有一个。” “它是个取胜的好工具。” “哈哈哈!大哥你这不是说跟没说一样吗?” 樊哙叫道:“曹参,这几个字的念法完全不一样,你可别冤枉咱大哥。” 曹参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尬住了,笑的非常僵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邦又看着萧何:“萧何啊,当今天下重徭役,想必天下的壮丁没有多少了,这军队的粮草......” “我觉得,可以去抢,但是千万不要向黔首强行征粮,毕竟他们已经负担不起了。” “我知道。” 刘邦白了他一眼,这暴秦都这么暴了,让这个天下民不聊生,人人都想起事。若是他之后起事成功了,做了秦始皇那样地位的人,绝对不会像暴秦这样压迫民众。 就比如他刘邦,活了大半辈子,这过去过的都是些什么生活。 刘邦又仔细瞥了萧何一眼,感觉眼前这个家伙,简直满脑子的黔首:“我的意思是,如果粮食的产量提不上来,就算是推翻暴秦,建立了新王朝,这天下的黔首也会被饿死。” “你就确定你的起事能成功?” 萧何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刘季,要脚踏实地。” “萧何,你别忘了,我可是赤帝之子,天选之人。” “呸,狗屁的赤帝之子。” 萧何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晚的事情,但一想到陈胜吴广起事的理由,跟刘邦起事的理由有些吻合的时候,他就觉得眼前这个极为不正经的小子是不是瞎吹的。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刘邦已经起事了,而且刘邦自己捏造的这个故事,似乎比陈胜吴广的要更好一些,更有说服力一些。 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是如何提高粮食产量,而不是赤帝之子这个话题,于是很快,他又想起之前刘邦送给他的那对曲辕犁:“你是想去开垦那些没有开垦的荒田?” 刘邦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但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不是现在。” 萧何感到非常疑惑,不仅是如此,在座的群贤都感到非常疑惑,尤其是樊哙。 “萧何,你不如我聪明啊!” 突然间,刘邦伸手拍了拍萧何的肩膀,得意洋洋的放声大笑。萧何在这一瞬间变得通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将脸瞥到一旁,有些不想再看到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刘邦清楚这个老男人的性格,萧何这个人,只要对方是他的熟人,随便惹他他都不会说什么,除非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深仇大恨。对刘邦来说,时不时挑逗一下萧何也蛮好玩的。 不过凡事都有个度,接下来的时间里,刘邦就也没有再打扰萧何,而是拾起地上的树枝,放在手心中,起身,对着疑惑的群贤开始展示起来:“我给群贤讲一个东西吧。” “假如现在,我的手里有一株水稻,它现在能结下的稻穗,只能够一个人吃饱饭,可如果我从中使用一些技巧,让来年同样的一株大小的水稻,它结下的稻穗却可以让两个人吃饱饭,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大哥,我这就不明白了,水稻的产量多少,那是天定。” “跟我们人有什么关系!” 卢绾反驳道。 “就是,跟我们人有什么关系。” 樊哙跟着附和道。其他在座的群贤也纷纷点了点头,难不成刘邦还能呼风唤雨不成? 刘邦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刘家学派才像样,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观点,虽然现在看来,他们的大部分观点都是错的,且有些在他看来都是落伍的。 无意中,刘邦的眼神落在了樊哙的身上,轻轻一笑,看着群贤,继续说道:“樊哙。” “你跟你那蠢婆娘的儿子,生下来的儿子是随你还是随我?” “随我。” “那好,那如果我将这两根水稻比作你跟你那婆娘,那它们生下来的水稻是怎么样的。” “是......” 恍然间,樊哙狠狠拍了拍大腿:“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大哥,水稻又怎么生孩子呢?难不成像我跟她......”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卢绾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大块头,你咋不说大哥家的雄牛跟母牛交配的时候,跟你们是一样的?” “嘿,还就是一样了!” 樊哙撞了一下卢绾,还好卢绾坐的好,不然直接就飞了出去。 樊哙得意洋洋地看着卢绾,笑道:“我这身本事,别的不说,就跟我们家吕媭每天晚上整出来的动静,还真是跟牛学的。” “你瞧瞧啊,这牛在地里耕地,那粗气喘的......然后我晚上喘的气儿,真别说,嘶!” 樊哙刻意将自己鼻子贴到卢绾的脸上,让卢绾的脸涨的通红. “卢绾啊,感受到没,牛耕地的声音!” “你有吗?哦对,忘了,你与那群鸡整日为伍!” 他恨不得拿起手中正在记录刘家学派的笔杆子戳死他。而且,他发现眼前这个家伙,似乎长脑子了:“樊哙,你欲意何为!” 卢绾转头看向刘邦,用笔头指着樊哙说道:“大哥你看,他真是畜生,妥妥的畜生呐!” “哎呀,卢绾,你还真是不知道,我可听说了,我家的吕媭啊,可是有些人得都得不到的白月光呢。” 樊哙还不忘对卢绾得意的挑了挑眉,并用肩膀蹭了蹭卢绾:“对吧,剥了皮的红耗子。” “你才红耗子!” “都别给我吵了,丢不丢人!” “一个在牢里打炮仗,一个在家里跟鸡过不去,就这事,还要我说出来?” 刘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便不再说什么了,而是把话题引到了正规:“我们把生孩子这个叫法改一下,不说生孩子了,叫繁殖吧。” 第15章 刘邦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农家人! “像那些长在地里的东西,也是有生命的,但是它们只能扎根于地里面,不能行动,我们把这种东西叫做植物。” “至于我们这些能动的东西,比如我们这些能动的老百姓,比如圈里的猪牛羊,我们把他们统一叫做动物。” 群贤纷纷露出听懂的表情,可心里面,却是听的云里雾里,既然不会动的就是植物,那石头也是植物咯? 其实在那未知的记忆中,动物植物的定义并不是这样的,至于什么样那记忆里也没有,总之就不是这样的,刘邦只是根据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看着群贤豁然开朗的表情,刘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动物的繁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下蛋,一种就是怀在肚子里。” 刘邦看向卢绾:“卢绾,你家的鸡是下蛋而不是生鸡吧?” 卢绾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这几年耍钱,在研究鸡的方面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刘邦又看向樊哙:“樊哙,你家的吕媭是生孩子不是下蛋吧?” 樊哙的脸一黑,自家的婆娘跟鸡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跟卢绾一样,点点头,并不说些什么。 “好,动物说完了,那就说到植物。” “植物的繁殖,分三种,分别是无性繁殖,种子繁殖和孢子繁殖。” “多的我不说,我们吃的大米,就是种子繁殖,我们吃的一颗颗米饭,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就是它的种子。” “种子繁殖,可以理解为卢绾家的鸡下的蛋,每年的春天跟秋天,我们要把它种到地里去孵化。” 这一次,群贤还是纷纷露出听懂的表情,与上一次相比的话,他们比刚刚要好了一些,至少通过卢绾家的鸡,跟樊哙家的婆娘,他们可以理解植物繁殖的意思。 “那生下来的孩子随谁,是不是取决于那两个干炮仗的人是谁啊.......” 刘邦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群贤点了点头。 “刘季,你的意思是,我萧何的孩子会跟你的孩子有所不同,水稻跟水稻之间的孩子也会有所不同?” “对,是这个意思。” 刘邦说道:“那昏君的儿子跟我家老爷子的儿子不一样吧,他的儿子是亡国之君,老爷子的儿子是开国之君。” 萧何嘴角一抽,知道自己现在劝不了他了,既然都已经起事了,他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萧主吏掾,刘邦也不再是之前那个小小的亭长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于是只是表示认可,并不再说些什么了。 至于樊哙,卢绾,夏侯婴,周勃听到刘邦这样说话,眼中全是兴奋,恨不得一个个跟着眼前的大哥把暴秦消灭,然后让眼前的大哥封自己为诸侯王,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了。 “所以说,水稻跟水稻之间,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比如王公贵族就不会跟黔首联姻,生出来的孩子天生注定就是王公贵族;黔首们大多也就只能跟黔首们联姻,不会跟王公贵族去联姻,再说它们也攀不上。” “因此啊,我打算,如果我们人为的操控这些水稻,让产量多的水稻跟产量多的水稻结合,那么他们下一代,结出来的果实肯定比他们这一代要好。” 萧何表示非常疑惑:“可是,现在黔首之中,不是有赤帝之子吗?” “咳咳。” 刘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所以,在下一代的时候,我们把长的不好的稻穗扔掉,不再留作种子;然后第一代不好的稻穗也结合起来,如果其中出现了像我这样的赤帝之子,那好,那它就可以作为下一代,进入到王公贵族。” 萧何明白了刘邦的意思,点了点头。 “所以啊,萧何,只要我们这一代不好的稻穗再努努力,可能就进入到王公贵族了。” 刘邦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过萧何还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有一说一,刘邦现在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大为改观,除了他这个人有些爱炫耀之外,其他的地方其实都挺好的,甚至有些方面超越自己。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 “既是个天生的墨家人,又是个天生的农家人。” 萧何看着满脸笑容的刘邦,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于是接下来,刘邦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们,作为大哥,他肯定不会出手做这种粗活,累活。只是,目前全天下都在起事,搞不好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不过,现在能做,那就要做。 除此之外,刘邦又想起了家中的吕雉,这娘们,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在牢房里研究他的刘家学派,看来得安排一些事情给她做了。 “娥姁,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吕雉趴在他的胸脯上,轻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 “你平时不是种地吗?种水稻会不会?” “会一些。” 吕雉答。这些本来是她不会的,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做这些粗活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耻辱。不过自从她嫁入到刘家以来,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她做的,特别是在曹氏没有来之前,她除了做自己本分的活,还要做大嫂强加给她的活,还有刘邦扔下的活。 于是她的身体大不如前。 在曹氏来了之后,她要做的活就少了很多,她的身体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种地的时候,注意一下,将那些长得高的水稻的种子收集在一起,来年播种的时候,就将这些长得高的水稻的种子种在地里,然后每年都是这样去筛选。” “除此之外,种子耕种的农田,有些农田比较肥沃,有些农田比较缺水,你可以把不同农田的水稻相结合,它们产生的新种子,你来年再播种到地里,把产量高水稻的种子保留下来,来年继续按照我上面说的去做。” ...... 咸阳。 胡亥在宫中闲来无事,就将赵高叫来与他商议。 “唉,赵高,你知道吗?”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驰骋的骏马从缝隙前连续飞过一样短暂。我既然已经君临天下了,想要竭尽全力满足自己耳目方面的全部欲望,尽我所能享受所有能够想到的乐趣,让国家安宁,黔首欢愉,长久坐拥江山,以享天年,你认为这样的想法行得通吗?” 胡亥看着赵高,望着远处的天空发着呆,跟赵高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 ...... (ps:今天又加班了,晚上九点半才到家,看来是补不上了,我周天再补上吧,好不好? 上周末的两章并没有在今天这两章里面,被我删了,确实不太好。今天这些还是上班摸鱼的时候写了一下,路上坐车的时候写了一点。 经过这段时间的写作,发现写作还是挺难的,特别是兼职,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还好我只是当成爱好了。 下本书一定先屯个几万字出来,然后再发布,以备不时之需。 说实话,这本书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可能是连载的原因,导致思维有些跟不上每日更新的速度。我开这本书的时候,是想以主角为中心,把每个人都写活,每个角色都能让大家记住,且故事要有趣。 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一方面的原因,可能是书看的太少;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写的太少。 前面写过的章节,我后面有空一定会去修改,争取把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实现了。只有这样,我下本书才能写的更好。 当然啦,在这里跟读者老爷们说声对不起,我确实没想到有很多读者老爷们点进来看。 好了,就唠嗑这些吧,我看书去了,争取后面越写越好,大家也早点休息,我最近头发掉的挺多的。 ) 第16章 到底谁是皇帝 “陛下,这对圣明的君主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对于昏庸淫乱的君主来说是禁忌的。” 赵高是低着头的,他通过自己的胳肢窝,仔细地看了一眼胡亥的表情,轻轻一笑,胡亥的表情,在他面前,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孩童一般,在对着自己的老父亲嬉笑,而这个父亲,也并非已经死去的始皇帝,而是他赵高。 在胡亥的视角里,他看不到赵高的表情,只能看见赵高头顶上那根高高的发束。 “赵高,那我是圣明的君主,还是昏庸淫乱的君主啊?” 胡亥好奇地问道。 自从嬴政死了之后,赵高的胆子就大了很多,嬴政活着的时候,他整天都过的不舒服,如今嬴政死了,现任的皇帝还是自己安排上位的,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君临天下的君王,不,可能比君王还要君王。 都说伴君如伴虎,同样是君主,可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在侍奉嬴政的时候,无时不刻都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该如何,可如今侍奉这位二傻子的时候,他偶尔还会考虑一下,如果他是那君临天下的皇该多好。 “陛下。” 赵高笑了,笑的很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的一言一语,似乎都能把赵高迷得神魂颠倒:“陛下,既然你想要我说,那我可就说了。” “说吧。” “这还是我冒着杀头的......” “说。” 胡亥迫不及待地看着他,非常想要知道这个答案:“赵高你怕什么,只要朕在,你就不可能掉脑袋。” 赵高微微一笑:“那臣可就说了。” “说吧。” 赵高抬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装作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讲了出来:“陛下,上次沙丘那件事情的密谋,事发不久后,有很多王公大臣都对此有所怀疑,而这其中,这些公子都是您的兄长,这些怀疑您的大臣全部都是先帝任命的。” 胡亥听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不过这些事,与他的梦想有什么关系? “赵高,你说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陛下您刚刚即位,这些人的心中都非常怨恨不服,他们都觉得,这皇位,应该是长公子扶苏的,而不是您的。在这些人当中,蒙恬将军已经死了,可蒙毅仍然在外面手握重兵,唉,我特别担心,担心有一天,他们会起事,把我,还有陛下您,全部抓起来处死。” “所以陛下您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在这里享乐呢?” 胡亥被吓得往后一退,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高:“赵高,有,有这么严重吗?” “我怎么不觉得?” 赵高清了清嗓子,道:“还请陛下称自己为朕。” 胡亥被吓得不轻,赵高跟他说的这些事,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从登基以来,他一直沉浸在阿父留下的皇宫里,还想着如何把它扩大。并在宫殿里装满美人,以及美酒佳酿。 在赵高的提醒下,胡亥反应了过来,昂首挺胸:“对,朕!” “赵高,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陛下,您忘记我以前教过你什么了吗?在臣看来,您应该采用严酷的律法和苛刻的刑罚手段,将这些犯法的有罪之人以及受到牵连的人,全部砍头,然后再诛灭他们的宗族,以决后患。” 胡亥疯狂地摇了摇头:“不,不能这样。” “他们都是朕的亲兄弟姐妹。就算他们说朕,那也无妨。” “陛下啊,若是有一天,您的兄弟,拿着一把剑,冲进您的宫殿,一剑插入您的腹中,到那个时候,您还会再说,因为他们是您的亲兄弟姐妹,所以您要敞开胸怀,让他刺个够。” “不,不!” 胡亥看起来有些慌乱,也有些抓狂,不过很快,他又喜笑颜开,仿佛想到了什么:“唉,赵高,这皇帝,要不我还是不做了吧。” “陛下,事已至此,就算您不想做,也做不了了。” 胡亥脸色巨变,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赵高,那朕,朕,朕就把他们囚禁起来,但是不杀他们。” “不,陛下,您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您。您想想,昔日,您的祖母,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支持那个男人来造反您的阿父,您说,这亲情还有什么用啊。” 胡亥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关于这段故事,他听说过,而且不止一遍。赵高一直盯着胡亥的脸,如今胡亥的表情正好中他的下怀,于是他继续说道:“不瞒您说,其实这样做,您还有一个好处。” “这样做的话,我们可以让原来贫穷的人变得富裕起来,让原本身份卑微的人变得高贵起来。这样一来,陛下您不就成了贤明之君吗?” “天下的黔首不就心服口服认您为王了吗?” “好,如此甚好啊!” 胡亥明白了赵高的意思,拍手叫好。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要把先帝的旧臣全部铲除,然后重新任用您信任的人,并且亲近他们。”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这些人就会在心底对您感恩戴德,从根本上杜绝了祸害和奸佞之事的发生,群臣都蒙受您的恩泽,他们承受着陛下您的厚德,陛下您就可以高枕无忧,纵情享受了。以上,在臣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计谋了。” 胡亥再次点了点头,他开心的看着赵高,满眼的欣赏之意:“唉,赵高,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聪明,我要是也有你这么好的头脑就好了。” “也怪不得父王可以把江山治理的那么好。” “那陛下又可知,朕这个字为什么只有陛下才能说?” 胡亥好奇地看着赵高:“为什么?” “因为天下只有一个陛下啊。” 胡亥望着赵高,提着胳膊推了他一下,哈哈大笑:“好你个赵高。” “咳咳。” 胡亥轻咳了一下,学着嬴政在世时候的模样:“朕!” “好,陛下喊的真好。” “陛下这一声朕,甚至超越了先皇陛下啊!” 赵高对胡亥竖起了大拇指,在一旁激动的夸赞道。 胡亥闭上眼睛,享受着赵高的夸赞:“高啊,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正如朕所说,朕要做那圣明之君!” “唯,陛下圣明,若陛下不弃,日后这种事交给臣就行了,陛下您就负责吃喝玩乐,其他的,都不用做,臣帮您兜底。” “赵高你可真是个大贤臣!” 胡亥激动地拍了拍赵高的肩膀:“那就都交给你吧,我的大贤臣。” “咳咳,主要是陛下您,是一位大贤君。倘若臣跟的是那种桀纣之君,那估计臣,这辈子都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了。” “赵高啊,有句话说得好,叫做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伯牙绝弦,只为子期。” “对,对!” 胡亥哈哈大笑,笑得脸都变得通红。 第17章 昏庸的胡亥 赵高高兴地退下了,眼里闪过一丝凶芒。接下来的时间,在他的操纵下,除了扶苏的子女和公子高一家之外,胡亥的兄弟姐妹相继被抓,并处死。 第一次,他把十二个兄弟处死,第二次,在杜邮,将六个兄弟和十个姐妹碾死,场面惨不忍睹。将闾等三人也是胡亥的兄弟,胡亥找不出什么罪名陷害他们,就把他们关在宫里。赵高想了想,派人去逼他们自尽。 “宫廷中的礼节,我们没有任何过错。朝廷规定的礼制,我们也没有违背,听命应对,我们更没有一点过失,为什么说我们不是国家忠臣,却要我们自裁?”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被定罪处死,我只是奉命行事。” 将闾三人听闻,无言以对,相对而泣,最后引剑自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公子高的家伙,公子高本来想逃命,可又担心被满门抄斩,他自知难逃这一劫,于是立马上书给胡亥—— “陛下,先帝在位的时候,我每次一进宫里,他们就会赏赐给我吃的东西,我出宫的时候,也不用走路,直接坐车就能到家。就连皇帝内府中的衣服,宫中马厩里的马,先皇都会赐给我。” “我本该追随先帝一起去死,但是却没有做到,这是我这个身为人子的不孝之处,身为人臣的不忠之处,像我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还请允许我追随先帝一同死去。” “我只希望,陛下您能看在兄弟的情面上,把我埋在骊山脚下,除此之外,臣别无要求,只求陛下能够可怜一下我,答应您这位可怜的哥哥。” 很快,胡亥拿到了公子高的书信,看着书上的字,他笑了,笑的非常开心,因为他发现,赵高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忠臣,他开心地立马把赵高叫过来,将公子高的书信扔给了公子高,笑道:“赵高,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呐!” “瞧瞧,他们都怕了!” “不过.......” 胡亥突然感到有些于心不忍,杀了那么多兄弟姐妹,在这些死去的兄弟姐妹当中,有些甚至在自己小的时候还跑过来照顾自己,给自己带好吃的好玩的,可如今....... “陛下......” “嗯?” “您已经长大了,该做个成熟的皇帝了。” “人家公子高一片善心,您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欲把他留下来呢?” “依我看,你就随他去吧,只是您贵为天子,不能以亲弟弟的身份送他一程了。” 胡亥轻点了点头,赵高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既然这样,我再赏他十万钱,让他死的安心点。” 这件事解决完了之后,胡亥本来想回自己的宫殿,不过想到公子高似乎还有家人:“对了,赵高,六哥他还有家人,这......” “公子高一片孝心,他的家人应该也是个老老实实的人,让他们做黔首就好了。” “诺。” 后来,在赵高每次的劝谏下,胡亥心中的欲望被无限放大,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国的法令刑罚一天比一天残酷,群臣人人自危,想发动叛乱的人很多。胡亥又兴建阿房宫,修筑直道,驰道,征收的赋税越来越重,戍边兵役更是没完没了。 李斯,冯去疾作为丞相,看到这新任的陛下如此荒谬,自然也要亲自去找胡亥劝谏一下的,毕竟这天下,已经有很多人起事了。比如陈胜吴广,又比如刘邦项羽。 “陛下,黔首们已经非常辛苦了,恳请陛下您不要再继续增加黔首们的压力了。” “大胆!” 胡亥二话不说,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台,指着李斯大骂道:“有你这样跟皇帝说话的吗?” “我阿父在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说过话吧。” “陛下,息怒,息怒。” 赵高在一旁挑了挑眉,对胡亥说道。 胡亥看了赵高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李斯,我有个建议,是从你们法家韩非子那里听来的,韩非子说‘尧统治天下,庙堂不过三尺,柞木做的椽子不加砍削就直接使用,用茅草做屋顶而不加修剪,就算是旅店的住宿条件也不会比这更加艰苦。” “他们冬天要穿鹿皮制成的棉袄,夏天则穿麻布粗衣,吃粗米做的饭,喝野菜汤,用土罐盛饭吃,用土钵盛水喝,就算是看门人的生活也不会比这更加清寒。” “夏禹凿开龙门,疏通大夏水道,又疏通了很多条河流,曲折地建起多道堤防,疏通淤积的水道将它们引入大海,大腿上都没了白肉,小腿上都没了汗毛,手掌和脚底都布满了老茧,面孔漆黑,最后还累死在外,葬在会稽山上,就算是一个奴隶,所受的辛苦也不会比这更加厉害’。” “上面都是你们法家韩非子的原话,李斯我想你应该知道。” 李斯弯着腰,看着面前有些愤怒的君王,笑道:“是,臣知道。” “既然这样,那么那些统治天下无尚尊贵的人,难道就是想要劳心劳力,居住在像旅店一样的房屋之中,吃着与看门人相同的食物,干那些奴隶才干的劳动吗?” “不,不是的,陛下。” 李斯反驳道。 “对吧,既然李斯你都这样认为了,那朕也觉得,这些事情应该都是那些才能低下的人去努力完成的,而不是像朕这种贤明之君去做的,那些有才能的人在统治天下的时候,只是专门将全天下的一切都拿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这正是人们将一统天下看得无比尊贵的原因所在。” “人们所说的贤能之人,一定能够让天下安定、治理万民,现在他们自己都捞不到任何好处,又用什么方法来治理天下呢!因此我才想要随心所欲,想要永远享有天下而没有任何祸害,这该怎么办呢?” 李斯的脸色特别不好看,胡亥看着脸色有些难堪的李斯,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而是愤怒地挥了挥袖袍,愤怒的走了。 赵高看了底下的李斯一眼:“李丞相,请回吧。” 然后跟了上去。 第18章 赵高?哦,不,赵丞相 等到李斯愤怒的离去后,赵高看着满脸红润的胡亥,笑道:“陛下,您知道天子为什么尊贵吗?” 抬起骄傲头颅的胡亥低下了头,随着赵高的这一声话,他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他非常迷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不知道。” 方才他对李斯的那顿骂,让他感到非常开心,内心十分舒畅,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君王所应该有的。 不过,他还是略有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赵高,道:“赵高,你觉得朕方才做得对吗?” “对,可对了!” 赵高拍手叫好:“不过陛下,天子之所以尊贵,就在于大臣们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而见不到他的面容,因此皇帝才自称为‘朕’。何况陛下您还很年轻,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能看的明白。” “哦?这世上,还有朕看不明白的事情吗?” 胡亥又变得迷惑了起来,是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胡亥不理解的事情呢? 赵高微微一笑,他之所以这样去说,是因为当时担任郎中令的时候,杀的人太多了,如今嬴政不在了,胡亥这个人又容易被人忽悠,因此他现在特别害怕大臣们会在入朝奏事的时候,在胡亥面前揭露他的罪行。 “陛下啊,现在您坐在朝廷上听大臣奏事,如果您惩罚或者奖励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就会把自己的短处暴露在大臣面前,这样一来,那些大臣们,最后还会服陛下您吗?” 胡亥一愣,是的,赵高说的完全对,可这样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赵高见鱼儿上钩了,便继续说道:“陛下啊,您不妨深居宫中,跟我以及其他熟悉法律的侍中们待在一起,等到底下的大臣将奏折呈上来的时候,我们可以聚在一起讨论。这样一来,大臣们就不敢把事情禀告给你,天下的人都会称赞您是圣明的君主了。” 胡亥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嗯,有道理。不过很快,胡亥又变得疑惑了起来:“赵高,朕有一事不解,为什么我们一起研究,底下的大臣就不敢将疑难的事情上报给我了?” “而朕一个人决定,他们就会在底下议论纷纷了呢?” “这因为陛下您太容易被大臣见到了,若是大臣们不容易见到陛下,陛下自然也就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胡亥变得犹豫不决,拿不准主意,赵高见状,将嘴凑到他的耳边:“陛下,您难道忘记您的梦想了吗?” “这皇宫这么大,想必陛下还没有尽兴的游玩一番吧?” 赵高对胡亥挑了挑眉,胡亥那疑惑的眼神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会心一笑:“噢,原来如此。” “赵高啊赵高,朕真是没想到,朕身边能有你这么一个大贤臣!” 胡亥咧嘴一笑:“赵高呐,那这接下来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那臣这就告退。” 赵高也笑的很开心,心里面也暗暗庆幸,还好当初不是扶苏上位,现在这位皇帝陛下简直跟死去的扶苏公子没得比,既然这样,他是否也去争一争那皇位呢? 跟胡亥告别后,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越想越开心,越想越疯狂。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每次跟胡亥禀告的要事,要么是天下太平,要么就是从哪里运来的不知名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等过了一两个月后,赵高又去李斯家里跑了一趟。胡亥的兄弟姐妹已经被他杀光了,朝中跟他关系不好的大臣也被他杀光了,若说眼前的拦路虎谁最大,自然是这位名叫李斯的丞相了。如今朝堂之中,除了他,便是李斯的话语权比较大了。 “李丞相?李丞相!我来看望您了!” 赵高的脚步走的很轻,这是他在皇宫里侍奉嬴政多年来培养的好习惯,他的手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只带了一副笑脸。别的不说,这副笑脸可以说是他最珍贵的礼物了,至少在死去的嬴政,活着的胡亥面前,他们都喜欢这副笑脸,至于李斯喜不喜欢,另说。 “哟,赵丞相,您怎么来了。” 李斯起身迎接,他正在气头上,他始终想不通,身为堂堂始皇帝的儿子,居然如此的昏庸。 “这不是看着李丞相的腿脚有些不利索吗?干脆我就来到您的府上了。” 赵高笑道:“不过此番以来,时间比较紧迫,我就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李斯当然知道赵高来是干什么的,毕竟以往无事的时候这家伙不会来,他把这个让他有些讨厌的家伙带到自己的屋子里,给他倒了一杯水:“说吧,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到你赵高什么。” “那我可就说了?” 赵高与李斯对视,李斯轻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李丞相,如今函谷关以东地区出现很多盗贼,现在皇上却紧急征收劳役修建阿房宫,还四处搜集狗马等没用的玩物。此事您可知晓?” 李斯还是点了点头。 “我赵高,想要进言劝谏,但是我的身份地位实在卑贱。而且这本来是李丞相您的事,为什么您不去劝谏呢?” “赵高,上次的那一幕,你可是在场的。” “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听进你的话,但是陛下现在听不进去我的话了。” 赵高那张善于媚笑的脸一瞬间变得哀伤起来:“李丞相,您作为丞相,如果陛下连您的话都听不进去,他还能听得进去我这种身份低微的人的话吗?” 李斯这倒是表示认可他的说法,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本就是如此,赵丞相,我想进言很久了。但是现在皇帝不临朝听政,经常幽居在深宫之中,我尽管有话想要对皇帝说,可,又不方便让别人传达,想亲自见皇帝又没有机会。” “唉,真是难。” 赵高嘴角微微一扬,看着李斯忧愁的面庞,笑道:“如果您果真可以劝谏皇帝的话,请允许我替您观察打听,只要陛下一有空闲,我立即派人前来通知你。” 李斯眼前一亮,眼中对赵高的嫌弃也少了几分:“既然如此,就多谢赵丞相了。” “唉,李丞相这是哪里话,我曾经是始皇帝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因此始皇帝陛下的江山,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住啊!” “庙堂之中有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官员,我李斯也就放心了。” 李斯捋了捋胡须,也不知是在讽刺赵高,还是真的在夸赞赵高。 ...... 与此同时,在皇宫里,胡亥正在与宫殿里的宫女们嬉戏打闹,突然,一群博士走了进来,大概有三十多人,他们一言不发,面色严肃地走到胡亥面前,二话不说,对着胡亥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喊道:“陛下,现在天下反贼数不胜数,恳请陛下理朝政呐!” “是啊,陛下,您已经三个月没有上早朝了!” “是啊,陛下,赶快主持朝政吧?” 正在嬉戏玩闹的宫女们被这种阵势给吓到了,自打她们进了这皇宫,每日便是陪胡亥嬉戏,从来都不曾见有什么官员来到这宫殿内。 胡亥本来玩的非常兴致,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可这群人偏偏就不死不活地冲了进来,扫了他的雅兴。他的脸上布满了黑线,并怒视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博士,大吼道:“你们,你们是怎么进入到这座宫殿的?” 第19章 陛下,臣以为,这些博士们的话都错了! “启禀陛下,臣等前来拜见陛下,是有紧急的要事求见呐!” “要事?” 胡亥脸上的愤怒散去,继而眼睛里泛着精光:“什么要事,快,快说来与朕听听。” “是匈奴的冒顿因为害怕朕,送来了美女,还是东方的雍齿神仙派仙童送来了奇珍异兽?”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胡亥,他们在踏进这座宫殿的时候,已经被这宫殿的一幕幕震惊了。他们不仅看到了胡亥在跟一群宫女嬉戏玩耍,还看到这个宫殿里都摆满了笼子,笼子里装着奇珍异兽。 “都,都不是啊陛下。” 其中一个博士叫道。 “臣斗胆觐见,东方的陈胜吴广,起事的规模是越来越大,若陛下不派遣重兵去镇压,恐怕......” 另一个博士壮起胆子说道。 “恐怕什么?” 胡亥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那位有些胆量的博士,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是,我怎么听人说,东方有位名叫雍齿的神仙啊。” 那位献言的博士不敢抬头看着胡亥,关于这几个月来赵高做的混蛋事,整个朝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关键是赵高每次做这些事,都会说,这是陛下的旨意。 胡亥看到了他的害怕,他笑了,笑的非常开心,他缓步走到这位博士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把他低下的头颅强行挑了起来:“朕,给你一次机会。” “不过你可要想好哦,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博士慌张的点了点头。 “嗯,就是方才那个问题,你得告诉朕,在那遥远的东方,是不是有这件事。” 博士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君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君王,不过胡亥的笑,让他想起了先皇的笑容,先皇一般露出这样的笑容,都是要杀人的节奏。 他的身躯颤颤巍巍,忙道:“是,确有此事。” 胡亥脸色立马变得冰冷了起来,他松开了手,快步走到自己的龙椅处,转身,对着底下的博士怒吼道:“既然东方有雍齿神仙坐镇,为什么你们还要逼宫,让朕派重兵去剿灭他们?” “你们呐~总是喜欢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且,为什么起事偏偏发生在东方,而不是南方,北方,跟西方呢?” “快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跪在地上的博士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因为这句错话,而导致接下来,眼前的这位陛下将他给杀了。 胡亥怒目圆视,继续对他们发出阵阵低吼:“你们是不是觉得,阿父不在了,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朕了?” 或许觉着还不够,胡亥又命令下人拿出一堆书信。胡亥拿起这些书信,扔在这些博士的身前:“这些,都是朕这几个月来,跟雍齿神仙的书信往来。” 跪在地上的博士们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看着上面的字迹,一个个都嘴角一抽,不过他们更加不敢张口说话了。很显然,这字迹,并不是雍齿神仙的字迹,虽然他们也没有见过雍齿神仙的字迹,但是这布帛上的字迹,他们可是见过的。 平时胡亥批改奏折的字,就是这个字。 至于胡亥,他只认为这个字,就是雍齿神仙的。因为赵高的字他认识。 “朕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朕每天都在努力地励精图治,却还是得不到你们的夸赞呢?” “唉,做个皇帝可真难。” 也就在这时,门外,赵高一路小跑了进来。他本来是在李斯家里面做客,只是两个人聊着聊着,突然自己身边的随从告诉自己,博士们现在正在陛下面前逼宫。 “李丞相,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告退了。” “赵丞相,注意保护好身体,不要像老夫一样,变得腿脚都不利索了。” 看着赵高离去的背影,李斯笑着招呼道。 经过跟赵高的这次谈话,李斯的心里都畅快了许多,他可不希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陪着始皇帝建立起来的大秦就此覆灭。 “你们,都是来说我赵高坏话的吗?” 赵高瞧着跪在地上整整齐齐的官员,面露笑意,他的语气也非常的轻快,不像胡亥的语气,他的语气听起来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易怒的人,至少在外人面前看来,不是的。 赵高的额头上全是汗珠,他的衣服也有一些湿了,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杀了一批又一批,后面又会有一批官员站出来跟他唱反调呢?难不成一个个真就这么不怕死? 胡亥被眼前的这些家伙整的有些头疼,说他们几句,他们就低头不言,不说吧,自己本来跟美女们好好的玩着游戏,他们又来扫自己的雅兴。 胡亥一脸笑意地看着赵高,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赵高,你来得正好,朕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们说外面有人在起事,可朕平日里跟雍神仙的书信往来中,东方的土地在雍神仙的治理下一切太平,不曾听过有反贼的事。” “朕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此事。” “放心吧,陛下。” “他们的这些谎言,我来当面给您拆穿。” 赵高温和地安抚了胡亥几句,胡亥方才觉得心满意足。赵高又走下台阶,看着这群跪在地上的博士们,笑道:“百官总是喜欢在背后说我赵高的坏话,他们说,我不怒,也不怨,可你们都是满腹经纶的博士,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博士们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算了,都过去了,我赵高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赵高无奈地摇摇头,装作非常痛苦的样子,这一切都被胡亥看在了眼里。 “既然你们说东方有人起事,且东方的雍神仙已经镇不住了,那你们来说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博士们纷纷哑口无言,他们现在就算说了事情的真相,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们只听赵高的话,至于自己在说完这番话回去之后,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启禀陛下,臣叔孙通有事禀告。” 就在这时,在博士这群人的最后面的位置,一个老者起身,站了出来,道。 “说吧,朕要听听,听听什么才是事情的真相。” 叔孙通点头,瞧着眼前这群跪地不起的儒生们,他心里面也有些不甘心,不过表面上,他的笑容,简直跟赵高的笑容一模一样,观其相貌,是赵高那样的大奸臣无疑了:“陛下,臣以为,这些博士们的话都错了!” “什么?” 不管是胡亥,赵高,还是底下的博士们,纷纷抬头看着叔孙通,露出了惊讶之色。 第22章 雍齿与刘季 “报复你?” “对。” 赵高轻微的点了点头。 “嗯,接下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胡亥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了方才那些宫女们的身影,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唯。” 赵高浅浅一笑,这样的美差他最喜欢做了。 “看吧,看吧,迟早有一天,这大秦的江山,都是我赵高的!” ...... 雍齿在家中品着茶水,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正对面。 他已经回到了被抓进监狱之前的模样,吃穿住行都是锦衣玉食,不再是跟普通黔首们吃的东西一样了,不过自先前的那番经历,雍齿再也瞧不起这些普通黔首了。 自从回到沛县的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气色就好了很多,人也不再疯疯癫癫,只是,脸上的那道疤痕再也没有办法消除了。 “夫君,你说,你要起事?” 雍齿的妻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雍齿,这人,已经好端端的回来了,在家里安图享乐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造反呢? “当今天下战乱,各地纷纷暴起反秦,男儿有志在远方,我肯定也是要出去闯荡一番的。” 妻子神色担忧的看着他,上一次她已经提心吊胆了一回,以为自己剩下的半辈子都要守活寡了。 不止是她,全天下的大多数黔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起事造反这个概念。 也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刘邦的呼喊声—— “无耻,无耻?” 雍齿猛地一愣,连忙对着妻子低吼道:“快,我之前那套衣服呢?” “哪套?” “就我做死囚犯的那套!” “啊,那套啊。” 雍齿的妻子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已经被我扔了!” “扔了?” 雍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扔了它干什么?” “夫君,你作为豪族,竟然还怕门外那些闹事的人?” 在雍齿出事之前,从来就没有人敢在他们家的院外大吼大叫,哪怕是县令派人来找雍齿,也是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等着。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没必要再怕别人来家里闹事啊!” “闭嘴,你懂什么?” “以为认得几个县令官就了不起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刘季!” “知道我们这个县的县令是怎么死的吗?就是他跟萧何弄死的!” 雍齿的妻子听闻,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那,那怎么办?” 雍齿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奔往后厨去了。 雍齿的家的门都是紧闭的,刘邦此时就带着群贤们站在雍齿家的院门外,他听着雍齿的院内许久都没有动静,便对一旁的樊哙挑了挑眉:“樊哙,去把他踹开!” 这段时间以来,樊哙跟雍齿也是老相识了,他伸腿一脚重重地踢在雍齿的那扇门上,不过雍齿家的门也算结实,樊哙这一脚居然没有把它踹开。 樊哙有些不耐烦了,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只听得‘吱昂’一声,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 门倒地了,樊哙也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身体传来了阵阵刺痛。 刘邦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雍齿的院子,刘邦并没有去搀扶倒在地上的樊哙。群贤们尾随其后,只是对樊哙和蔼的笑了笑。唯有卢绾面带着笑意,还不忘走到樊哙的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上沾染的灰尘:“你这大块头的力气倒也利索。” “来,哥哥,扶我一把。” 卢绾给他搭了一把手,然后瞬间将手从樊哙的手里抽了出来,樊哙再次摔在了地上,他那巨大的身躯,将地上的灰都掀的扬了起来。 “大块头的力气倒也利索。” 萧何和曹参没有来,他们身为暴秦原来的官吏,对怎么治理好一块地方非常有经验,于是刘邦在做了反贼头子之后,立马让他们去治理沛县了。如今来的群贤,只有樊哙,卢绾,周勃跟夏侯婴。 “雍齿,狗入的雍齿,你怎么还不出来?” 刘邦双手叉着腰,在院子里大喊道。他知道雍齿在家,毕竟这几天他一直派人盯着这里。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雍齿家的正门,心想着若是他再不出来,自己便带着群贤们冲进去。 “吱昂~” 也就在这时,正门没开,反倒是厨房的侧门开了,雍齿从里面走了进来,他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裤子,他背着一捆柴,朝刘邦走了过来。 雍齿的妻子并没有出来。 “哟,雍齿,你这是何意?” 雍齿走到刘邦面前,跪在了地上,道:“此举,是为了向你负荆请罪,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去。” 刘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仔细打量着他:“啥?负荆请罪?” “你不是疯疯癫癫吗?怎么好的?” “回到家里,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雍齿满脸赔笑,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 “谁带你回家的?” 刘邦问。 “是我,我是雍齿的内人。” 雍齿的妻子从屋内走出来,手搭在门边,眼神真挚地看着刘邦:“那日赶集,看见雍齿满头灰面,流落大街,其实我那日并没有看见他,只是我带着好奇的心思走近了些,方才发现了他。” “我原本都以为他死了。” 雍齿的妻子带着哭腔,道。 “嗯。” 刘邦感到有些疑虑,不过很快,这种疑虑就被他打消了。他回想起之前在外的时候,明明自己出现好几次失误,雍齿可以从里面抓住机会,把他弄死,可是雍齿并没有这么做。 “雍齿,今天前来,我不是看你如何跟我请罪的,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加入你们?” “嗯,对啊,刘家学派。” 刘邦自豪的说道。他觉得雍齿是一个仗义之士,若是能把他邀请进来,自己的刘家学派就又强大几分了。 雍齿的面色本来是极其难看的,因为他知道刘邦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过当他听到刘邦的这句话时,他的面色方才缓和了几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就是攻打这周边的城池咯。” “沛县的子弟已经召集好了,大概两三千人。” “人数有点少,而且他们也没有经过训练,所以我们还是不占什么优势的。” 刘邦面带笑意地看着雍齿,他觉得雍齿虽然是个仗义的人,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喜欢耍心眼的人。 雍齿犹豫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答应刘邦了。 一旁的卢绾砸吧砸吧嘴,记录着眼前这一幕。 (ps:我还记得,欠五章了。) 第23章 搬巢 雍齿望着刘邦等人远去,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要答应刘邦, 说实话,他的心里还是瞧不起刘邦,只不过这段时间,被刘邦折磨的太狠了,导致他的心里有点害怕刘邦,但,就是不服刘邦。 刘邦带着群贤们回到了院中,既然已经做了主公,他居住的地方也要换一换了。之前院内地下埋葬的竹简他暂时不打算挖出来,只是带着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搬到了县令曾经住过的地方。 刘太公拄着拐杖,站在空旷的屋子里好奇地打量着,他已经年迈了,搬家的事情他不用考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的心里居然有些感慨。他记得儿时的时候,住的也是这样的大宅院,因为祖父刘清是魏国的大夫。 眼前的这一切,居然是他最不成器的那个儿子做的。 刘邦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到处打量的刘太公。他早早地就看见自己的老爷子在注视着这一切。他小时候也听过阿母讲过太公刘清的故事,可是,讲归讲,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他也想象不出之前的刘家有多么的豪华。 或许,跟雍齿的家里一样? “老爷子!” 刘太公这才回过神,回头看着倚靠在门边的刘邦,对他吹胡子瞪眼,仰着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刘季,你要起事造反?” “是啊老爷子,你儿子我,已经做反贼了。” “好,反贼,好一个反贼!” 刘太公震了震手上的那根拐杖,看起来居然有些自豪,他并没有因为这个而训斥刘邦,不过,作为刘邦的爹,他还是愤怒道:“你啊,就算做了反贼,也要有个反贼的样子,明白吗?” “哟,老爷子,您还会做反贼?” “反贼我不会,不过我们刘家,也曾是魏国的大夫。” “管它什么魏国不魏国,你儿子我,可是要乘六驾的人。” 刘邦自豪地说道。 刘太公不屑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你小子还嫩了点,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温和地笑道:“别的事我管不着,我就一个要求,你得保住你家人。” “知道了老爷子。” 刘邦恭敬地将刘太公扶回了独属于刘太公的那间房子,这间房子是曾经县令居住过的房间,至于自己住的那间房,就在刘太公居住房间的旁边。 大嫂跟二嫂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很好,就在偏远一点的位置,刘喜因为接下来有事要做,住在了刘邦房间的旁边。 刘邦在安顿好刘太公后,就走到了刘喜的房间里,刘喜此时正在收拾东西,刘邦门也不敲,走了进去:“二哥,我接下来要领兵打仗了,刘家学派的一部分事我要托付与你了。” 刘喜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自从造了纺车以来,他农忙的时间还没有替刘邦做事所花的时间一半多:“唉,老三,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是个粗人,什么都不会,就只会耕地,你说我能替你做些什么呢?” “老爷子都说我不如你,二哥还在这里自谦什么呢?” “你就别瞎说了,老爷子那都是气话,真的论起能力来,恐怕你才是最强的那一个。”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让我干什么?” 刘邦微微一笑:“将士们穿的衣服,需要布匹,还记得之前的纺车吗?目前的数量太少了,我想让二哥你带着些兄弟多造一点。” “至于织布的人,我打算交给娥姁,让娥姁带着邻里乡亲的老人妇女们前来纺线织布。” 刘喜点了点头:“还算是件好一点的差事,我能做。” “嗯,若是成了,我封二哥你为侯!” “别,这可使不得,我不是那块的料。” 刘喜打心底还是非常高兴的:“能让我这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就行,你二哥不像你,没什么太大的志向与胸怀。” “哈,行,那我们今晚再说说纺车的事,再改造一下。” 说罢,刘邦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其实关于这方面的人选,他倒是想找一下墨家的人,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派人寻遍了整个沛县,都没有看到有人跟他说,他们找到了墨家的人。 按照大小的辈分,吕雉跟刘邦住在一个屋,刘盈跟刘乐也是睡在这间屋子里,曹氏则是被分在了另外一个屋子里,离刘邦的屋子并不远,不同于刘邦的大嫂跟二嫂。 屋内,孩子们已经去院子里玩耍了,吕雉正在耐心地收拾着自己跟刘邦的东西,见到刘邦走进来,吕雉立马质问道:“刘季,你是要起事吗?” “嗯。” 刘邦的语气非常坚定:“起事。” “要不我们还是回原来居住的那个地方去吧。” “我可不想守寡。”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呢?” 刘邦将她轻轻抱住,正当他要安抚的时候,吕雉一把挣脱了他的束缚,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还是回去吧,这样做太危险了。” “嗯,樊哙找我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刘邦转身就想走,在他的前脚都还没踏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吕雉的低吼声:“刘季,你给我站住!” 吕雉走到刘邦的跟前,挡住了他,她现在的模样已与之前完全不同了,如果说先前的她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那么现在的她,像是一个怨妇:“你知道你去的那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吗?” 刘邦平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你有考虑过我们吗?你就这么想着让我们守活寡?” 刘邦摇了摇头:“你知道,按照大秦的律法来讲,我犯了什么罪吗?” “送往骊山的徭役,我在半路上把他们放了。接着又带着这帮兄弟们,起事造反。” 刘邦的情绪非常稳定,语气也非常柔和,跟吕雉的声音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娥姁,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好吗?” 吕雉像是明白了什么,可还是无法接受这一个现实,放眼整个历史长河,还没有普通黔首起事成功的先例。即便现在全国各地的黔首们都开始揭竿而起,可吕雉还是不太想让刘邦去做这件事,太危险了。 “刘季,我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需要什么高高在上,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我当初就会嫁给县令一家了,就不会嫁给你了。” “我只想要一个好端端的家,一个有你,有盈儿,乐儿的家,哪怕我们过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我就已经知足了。” 第24章 究竟能达到第几次工业革命 “嗯,我知道了。” “可是,我无路可退了。” 刘邦的语气还是非常柔和,的确,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做法,在这个时代,确实对整个家庭都很不幸,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最后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不过刘邦通过那段未知的记忆中,秦朝确实是被推翻了。 只是,他只知道下一个王朝是汉朝,并不知道开国皇帝叫什么,似乎,那家伙跟自己一样,也姓刘?不过,若姓刘的那个家伙真的是自己,那就太好了。 “如果在这条路上我不小心死了,你就找个好一点的人家,不要再找像我这样的亡命之徒了,我刘季,配不上你。” “刘季,我吕雉是那样的人吗?” 吕雉的眼睛已经变得红润了,可能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刘邦走上前去擦了擦她的眼角,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真是拗不过你。” 就在这时,曹氏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二人搂抱在一起,就立马走开了。 起事之前,除了群贤们聚会,这县里比较重要的人,应该也要拉过来聚一次会,商讨一些事情。聚会的地方也从破庙里改成了县令平日里办事的地方,破庙里太小,也太乱,容不下那么多人,而县令平日里办事的地方可以容得下这么多人。 桌上摆着满桌子的酒菜,这些在之前都是县令才能享受得到的,刘邦举起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看着兄弟们,底下正在议论纷纷的兄弟们止住了嘴,都看向刘邦,包括雍齿在内。 “弟兄们,像陈胜吴广那样的无所事事的人,听说都打进了函谷关,我作为赤帝之子,也需要有一番作为啦!” “因此,接下来,我打算攻打胡陵。”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让诸位操练一下我们县令的兄弟们,毕竟打仗可不是儿戏,打仗动的是真刀真枪,若是拿我们之前在芒砀山的丰功伟绩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萧何跟曹参坐在一起,刘邦端着酒杯,率先走到萧何跟曹参身前,搭着萧何的肩膀,对萧何敬了一杯:“萧主吏掾,曹狱掾,你们原来是暴秦的官吏,这县令的治理,还是得靠你们二位了。” 私底下,刘邦直呼萧何和曹参的名字,可明面上,刘邦还是选择称呼他们的官名,这两个人不像自己一样,在当地臭名昭著,他们二人在当地还是有很大的名气。 萧何看着有些醉醺醺的刘邦,笑着脸:“主公这是哪里话?” “是啊,主公这是哪里话?” “交给我做便是!” 萧何一脸爽快地答应了,曹参也点了点头。 刘邦又敬了他们一杯,接着走到雍齿的身前,敬了他一杯:“兄弟,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莫要记在心上。” 雍齿一脸懵的看着他,表示不解。刘邦搭住他的肩膀,对兄弟们说道:“我刘邦,打算封雍齿为副主公,你们在座的,都要听他的话。” “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原先跟随刘邦的兄弟们顿时不乐意了,樊哙跟卢绾两人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反驳道:“凭什么是他?” “对啊,凭什么是他?” 他们跟着刘邦多年,自然不希望一个刚入伙的新人立马踩在他们的头上。 刘邦伸手指了指雍齿,学着他们的腔调:“对啊,凭什么是他啊?” 下一刻,刘邦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你们怎么就不反思我为什么要选他?” “你们有雍齿这样的才能吗?” “如今正是打仗,生死攸关的事,你们会领兵,会练兵吗?” 雍齿这家伙他早就见识过了,不管是智商上,还是体力上,似乎都在他认识的这几个兄弟之上,比如之前的装疯卖傻,若是让樊哙来,樊哙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樊哙和卢绾低下了头,虽不再言语,可心里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雍齿,完全处于一种蒙蒙的状态,刘邦难道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吗?怎么还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他就不怕自己报复吗?正当雍齿疑惑之际,刘邦又搭住了雍齿的肩膀,甚至还在雍齿身旁坐了下来:“我的好兄弟啊,接下来就靠你了。” “樊哙,周勃,夏侯婴,都可为你的将,这几个人才能都比较出众,至于卢绾,我不建议你用他。” 雍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他知道自己要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刘邦已经离去了。 等安排好了这些事,刘邦提着几罐酒,去了刘喜的房间。 “二哥,白天睡好了吗?” “嗯,你事情解决了?” “是的,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 刘喜的屋子里放置着一台全新的脚踏纺车,这台纺车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称得上是非常快了,可如果用未知记忆中的那个世界的纺车来与此进行对比,刘邦还是觉得这台纺车的效率低了。 在那未知的记忆之中,他发现了在后世,存在着四次工业革命。 第一次工业革命,在18世纪60年代-19世纪中期发生的,这一次的革命,标志着人类开始进入蒸汽时代。 第二次工业革命,在19世纪下半叶-20世纪初发生的,这一次的革命,标志着人类开始进入电气时代。 第三次工业革命,在20世纪后半期,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一次的革命,标志着人类进入科技时代。 第四次工业革命,兴起于21世纪的中国、日、德、美等科技大国,是以人工智慧,清洁能源,机器人技术,量子信息技术,可控核聚变,虚拟现实以及生物技术为主的技术革命。 关于这些记忆,在他起初改造那辆纺车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推动下,在自己在世的时候,这个时代究竟能到达第几次工业革命呢? “二哥,你知道水是有力量的吗?” 刘邦问。 “水?” 刘喜感到疑惑。 “对,我觉得脚踏的纺车也太麻烦了,我想利用水,来为我们人减轻一些负担。” 刘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红晕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可你不是赤帝之子吗?” 第25章 制造水转大纺车(上) (这一章,介绍纺车发展史的地方,不想看的读者老爷们可以跳着看,写的太多,导致剧情干瘪,不过不影响主线。想了解纺车发展史的读者老爷们,可以试着看看,因为确实太干瘪了。) “哎哟我的好二哥,你这话说出去别人信,我可不信。” 刘喜傻嘿嘿的看着他,听着刘邦的话语,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你想怎么利用水?” “二哥你看我做过事吗?” “没有。” “既然有了水,人也就不用亲自去干活了。” “人不去干活干什么?” “去打仗,去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啊!” 刘喜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可是他还是感到疑惑,通过水力去转动纺车,难道就一定比人力要方便吗? 水转大纺车和脚踏纺车都是中国古代纺织机械的重要代表,它们在纺织史上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脚踏纺车至少在东晋的时候就有了,而水转大纺车,发明于南宋后期,中间相差了几百年的时间。 对于古代纺纱的历程,主要分为四个时期:徒手纺纱,纺专纺纱,纺车纺纱(手摇纺车纺纱,脚踏纺车纺纱),大纺车(水转大纺车)纺纱。再后来,就是用现代机器开始纺纱了。 它大致可以被划分为两大部分,第一个部分是非纺纱机械纺织;第二个部分是纺纱机械纺织。 非纺纱机械纺织包括纺专纺纱,纺车纺纱;纺纱机械纺织包括纺车纺纱,大纺车纺纱。 判别一个纺纱工具是不是纺纱机械纺织,应该从纺纱机械的三个构件判断,纺纱机械的三个构件分别是:动力装置,传动装置,工作装置。 纺专是一件没有动力装置和传动装置的工具,所以它并不是机械设备。而纺车的结构完全具备纺纱机械的三个构件,它的动力装置包括绳轮、曲柄;其传动装置则是连接着动力装置和工作装置的绳或皮带;其工作装置就是锭子。 徒手纺纱是在新石器时代以前,所谓徒手二字,就是用脸,大腿,瓦片作为平面进行麻线的搓揉加捻。 纺专纺纱出现在新石器时代,那时的人们利用纺专进行纺纱。纺专由捻杆和纺轮两部分组成。捻杆多是木,竹,骨,金属制成。甚至还有玉质捻杆。纺轮多是石,木,陶,骨制成,多为中间穿孔的圆饼状物体。纺专多是将捻杆插入纺轮,捻杆和纺轮正是通过这种“榫卯”结构固定,组成成为最简单的纺专。 纺专纺纱的操作程序如下:先把要纺的麻、葛、毛等纤维捻一段缠在捻杆上,然后垂下,一手通过绕在纺专上的纤维线将纺专提起,一手转动纺轮。纺专自身重力将一堆乱麻似的纤维牵伸拉细,纺轮旋转时所产生的力偶,使拉细的纤维加捻而成麻花状。在纺专不断旋转的过程中,纤维牵伸和加捻的力也不断沿着与纺轮垂直的方向,即捻杆的方向,向上传递,纤维不断被牵伸加捻。当使纺轮产生转动的力消耗完的时候,纺轮便停止转动,这时将加捻过的纱缠绕在捻杆上,然后再次给纺轮施加外力旋转,使它继续“纺纱”。特纺到一定的长度后,就把已纺的纱缠绕到捻杆上去,如此反复,一直到纺专上绕满纱为止。 纺车纺纱最早在战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此时的纺车不仅被用于纺纱,还用于络丝。络丝是指将多根丝并在一起的丝缕,通过丝钩并合加捻,络到纺车的竹管上的操作。用纺车纺纱和络丝的发明在古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项技术革命,因为从纺专到纺车的应用完成了简单纺纱工具到纺纱机械的巨变。 若是抛去非纺纱机械纺织,按照纺纱机械纺织的技术水平的发展历程来划分,又可以分为小纺车阶段,大纺车阶段,水转大纺车阶段。 小纺车包括手摇纺车和脚踏纺车,形制相对大纺车要小得多,锭子最多不超过五锭,只需一人操作。 中国古代手摇纺车经历了手拨轮辐传动纺车(估计战国已出现,最晚在西汉时出现)→手摇曲柄轮辐传动纺车(最晚北宋)→手摇曲柄轮制传动纺车(绳为,最晚南宋,钱选《子别母》中出现)→手摇曲柄轮制传动纺车(木为辋,最晚出现在元代)的发展过程。 中国古代脚踏纺车经历了脚踏单锭、二锭纺车(估计西晋末年因为当时家用坐具传入汉族)一脚踏三锭纺车(估计东晋)一脚踏五锭纺车(最晚元代)的发展过程。 大纺车包括人力操作的大纺车和畜力操作的大纺车,形制相对小纺车要大得多、锭子数量很多。 大纺车纺纱在元代之前就有了。相对于小纺车而言,具有锭子多,形制大的特点。现存最早关于大纺车的记载见于元代《王祯农书·衣器图谱》。明末徐光启的《农政全书》中亦有介绍,清末卫杰的《蚕桑草编》中也介绍了江浙水纺车(这里的水纺车指大纺车,并不是水转大纺车)。大纺车一直沿用到近代,直到近代纺纱机出现才退出历史舞台。 水转大纺车和大纺车结构大体相似,它比大纺车多了一个驱动水轮,它的图像信息仅出现在《王祯农书》中。水转大纺车似乎在元代存在过,但是它却没有大纺车那么幸运,据相关文献考证,它似乎在明代就已消失。大纺车以人力、畜力为动力纺纱,而水转大纺车以水力为动力纺纱,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作为工业革命的起点,可以说,自动纺纱机的出现,促进了人类由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质变。1769年,具有实用价值的阿克莱水力纺纱机方定型并推广,嗣后克隆普顿又将阿克莱水力纺纱机与哈格里夫斯发明的“珍妮”纺纱机加以改进并结合,于1779年发明出更优良的改良水力纺纱机――“骡机”。自此以后,英国纺织业便在大机器生产的道路上一路发展,成为工业革命的领头工业部门。因此阿克莱水力纺纱机的发明,通常被认为是英国工业革命开始的标志。 只是,水转大纺车,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啊! 关于古代纺纱的历程,刘邦并不知情,他只是有什么就想到什么了,反正在那未知的记忆之中,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这个时代的东西要强很多。 在他那未知的记忆中,唯一烂熟于心的是那四次工业革命,似乎还是有人要求它强制性记忆的。 “老三,就一定需要用水力去转动它吗?若是这台纺车到了没有水的地方呢?” 刘邦沉思了一会,说是说沉思,实际上就是在那未知的记忆中寻找记忆,很快,他抬头,看着刘喜,道:“其实人力,畜力也是可以的。” “我之所以思考用水力,是因为我们沛县的水源比较丰厚。” “其次,我们这里的人比较少。不只是我们这里的人少,我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因为战乱,人会越来越少,所以我们做东西,能不依赖人力尽量不要依赖人力,况且暴秦征了那么多年的例子摆在那里,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 “当然,如果水力驱动纺车在有些地方行不通,我们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可能要做很多款纺车出来,比如我们用水力转动它,那我们就做一款水力转动的;如果用风力去转动它,那我们就专门设计一辆用人力转动的纺车。” 刘喜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明白的样子,实际上还是不明白刘邦在说什么,因为刘邦的思想实在是太超前了,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刘邦出脑子,刘喜出力。 接下来,刘邦指挥刘喜把整个脚踏纺车拆了,拆成一个个部件,然后刘邦凭着未知的记忆,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记忆,开始改造。 “二哥,锭子多做几个,既然不用人力了,那就做多点,这样一次纺织的纱就可以多一点。” 锭子是纺纱机上的主要部件,用来把纤维捻成纱并把纱绕在筒管上成一定形状。 考虑人手不够,刘邦又把卢绾叫过来了。 卢绾并没有像其他兄弟们那样,跟随他们去训练士兵,或者加入起事的队伍里,在雍齿的号令下进行训练。本来他应该要去的,只是被刘邦拦下来了。 “大哥,你终于记起我了啊。” 卢绾的表情非常衰,他抱怨道。 “呵,你以为打仗很好玩?我是怕你哪天在战场上丢了胳膊腿,不好交差。” 刘邦怒怼,因为好兄弟一点都不理解他。 “可是樊哙他们......” 卢绾还未说完,刘邦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傻脑袋,你还不知道我偏袒谁啊你!” 他伸手猛地拍了卢绾的脑袋一下,并白了卢绾一眼。 卢绾捂着脑袋吃痛,很明显,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憋屈的。 是啊,卢绾可以说是他关系最好的一个,他是真怕这个好兄弟死。 原先的脚踏纺车,刘邦最多只弄了三个锭子上去,而这一次,他打算弄几十个锭子上去,这样的话,一个人同时可以干很多个人的活了,而这些多出来的人,也正如他刚才跟刘喜所说,可以让他们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或许还是觉得人手还是不够,刘邦又去了吕雉的房间,看看自己那俩小屁孩在不在,不过,按照吕雉的秉性,他们应该在的吧。 果不其然,他刚一走进屋里,就看见刘盈跟刘肥在光线充沛的地方念书。 刘盈跟刘肥是背对他的,因此并不知晓门外有谁。 吕雉跟曹氏坐在一旁,她们守着刘盈刘肥念书,并一人踩着一辆脚踏纺车,纺着纱,这些纺车的活都是刘邦给她们安排的,至于让刘盈刘肥念书,刘邦是非常不认可的。 刘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愣了愣,然后懒洋洋地依靠在门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越看,越觉着这俩小子一点都不类父。可正当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吕雉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正抬头看着他,表情急切,对他疯狂地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暗示他不要打扰刘盈跟刘肥念书。 “哼!” 刘邦平生最讨厌书呆子了,他丝毫不理会吕雉示意,对着屋内叫道:“喂,刘盈刘肥,你们整日在屋子里念书像什么话!” “你们阿父我,小时候念过书吗?” 刘盈和刘肥转头,不解地看着刘邦,自打他们记事起,吕雉就趁着刘邦不在的时候,经常这样嘱咐他们:“要多读书,你阿父就是吃了没念书的亏,导致最后被逼无奈,只好做了大反贼。” 刘邦也没怎么管教过他们,甚至他们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阿父。 刘邦见他们只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并用呆呆地眼神看着他,就像个二傻子一样,他立马气上心头:“太不类父了,太不类父了!” “类父好吗?类父去做反贼?你可别吓着孩子!” 吕雉站出来顶嘴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那读书的人,都是傻子啊,傻子啊!” 刘邦发出阵阵低吼:“看看那昏君焚书坑儒了多少人,若不是我,盈儿跟肥儿他们看得起书吗?他们有书看吗?” 吕雉一瞬间哑口无言。 原来,如今刘盈跟刘肥手中的书,就是曾经刘邦保存在地下的那些书。在搬过来之前,吕雉从地下挑了几本比较重要的书,带了出来,准备让刘盈跟刘肥一起学习。 这是刘邦第一次跟吕雉发生争吵,刘邦现在正值气头上,也顾不上吕雉生气不生气了,他绕过吕雉,走到刘盈刘肥面前,提起他们两个人的耳朵就往外走,且一边走一边大骂道:“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逆子!” “简直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看书是你们能做的事吗?你们还小,就算要看也不是现在这个年纪去看!” “让阿父带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孩童的身体正处于发育期,这一点刘邦还是清楚的,因此当他带着他们两个彻底消失在吕雉的视野时,就松开了手,并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们,关心地问道:“疼不疼?” 刘盈跟刘肥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疼,不过这一摇头,让刘邦瞬间破防,血压在这一瞬间立马飙升,指着他们大骂道:“逆子,逆子!” “上天无眼,我怎么会生了两个这么蠢的儿子!”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看着两个眼神可怜巴巴的家伙,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刘太公怒斥的场景,似乎也是这般。于是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蹲下身,拉着两人的小手,耐心的对他们说道:“我问你们疼不疼,你们得说,明白吗?” 刘盈跟刘肥还是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刘邦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他这一次没有再骂他们。 嗯,可不能学老爷子。 刘邦带着他们来到刘喜的房间,屋内已经弄的叮当响了。原来刘喜和卢绾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他们按照刘邦的要求开始制造零件。 刘盈和刘肥两个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呆呆地看着刘邦,欲言又止。 “既然是男人,你得跟着我们这些男人办事,整天跟着那些妇女干什么?” 刘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的两个傻小子,虽然他心里确实挺恼怒的,但是他就是不能学刘太公,他刘邦,要以德服人。 “盈儿,肥儿,接下来,你们就参与进来吧。” 刘邦温和地笑道。 嗯,他是一个慈父,不是老爷子那样的暴父。 第27章 制造水转大纺车(下) “这是......纺车?” 雍齿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啊,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刘邦笑,不过很快,他想到了曾经萧何跟他说的一件事:“也对,之前那狗入的县令还在世的时候,便与你私通,将乃公的果实全部窃取了。” “是有这回事吧,雍齿。” “嗯,的确,主公,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但凡刘邦没有造这些工具的本领,但凡先前刘邦帮了樊哙,不偏袒他雍齿,说不定以后他会反刘邦,可是现在,他不会了,他对刘邦是心服口服,这人不旦不记仇,宁愿伤害兄弟们都不伤害自己。 至于刘邦之所以是一个普通的黔首,这不能怪他,完全就是怪他命不好,生错了人家,若是生在他雍齿这样的人家,说不定他们早就拜把子称兄道弟了! “说吧。” “其实之前我一直都看不起你,但是现在,我雍齿对你是心服口服了!” “哟嚯,我说是什么事呢!” 刘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还提它干什么。”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是好兄弟!” 卢绾在一旁默默的干着活,听着二人的谈话,嘴角抽了抽。 “主公,其实县令之前还跟我说过,始皇帝要亲自见我。” “哦?” “因为你做的纺车,曲辕犁。” “什么?”刘邦疑惑地看着他。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些。”雍齿说。 刘邦狐疑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随即露出善意的笑容:“都过去了雍齿,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们还是想想今后的事吧。” 雍齿轻点了点头,他在这个时候刚好想起了刘邦跟他说过的话:“主公,我觉得,让这些只会干农活的黔首去训练怎么做士兵,太委屈他们了,在我看来,他们不是做这块的料,一个个看起来瘦骨如柴的,这样的身体跟秦军交战,怎么赢得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做出来一种工具,可以让他们轻松一点?”刘邦说。 “理应如此,他们不适合肉搏,若是有一种工具,可以让他们不用肉搏就可以打败敌人,那就太好了。”雍齿抱怨道:“在场的那些人,也就你的那帮兄弟还能凑合。” “这样啊,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刘邦说:“听说过弩兵没。” “弩兵?就是手里拿着一把类似于弓的家伙,可以疯狂地射箭,射出一支又一支。”雍齿答。 “对,就是那家伙。” 刘邦拍手叫好:“不过,你想想,假如对面有那么多人冲上来,我们的弩兵能挡得住吗?” “挡不住,弩兵只合适守城,若是近身搏斗,箭还没射出,估计自己的脑袋就被敌军硬生生地削下来了。”雍齿说,“所以还有其他的工具?” “不,就用弩。”刘邦笑道,“不过光用现在的弩箭肯定是不行的,我打算造一种连弩。” “那种弩,可以射出很多发箭。” “普通的弩射一箭,需要上一支箭。而我造的那种弩,至少可以一次性上很多支箭,这样的话,在同一时间,秦兵的弩最多只能杀死两个人,而我的弩至少可以杀死五六个人。”刘邦自豪的说道。 其实这种弩,在后来的三国时期,一个名叫诸葛亮的家伙把他做出来了,只不过,在历史的长河中,汉魏时代的连弩和诸葛连弩的具体形制,构造,发射原理和操作方法已经失传。因此那未知记忆中的弩,虽然可以连发,但是不是诸葛连弩,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雍齿呆呆地看着他,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相信这个出生普通黔首能够把他造出来,但是现在,他只是期待,刘邦什么时候可以把他做好。 “这样吧,雍齿。” “我们这儿的人手不够了,训练士兵的事,就交给你了,你等会将樊哙,夏侯婴,周勃这三个人喊过来,我让他们来造弩。”刘邦说道。 “唯。”雍齿恭恭敬敬地对刘邦行了一礼,“那我现在就去了,回头给你带弩过来。” “嗯,去吧。”刘邦说。 等到雍齿走了之后,卢绾凑到刘邦的耳边说道:“大哥,有件事我非常好奇,你就这么信任他?” “夏侯婴不也是跟我不对付的吗?怎么现在他还成了你们的兄弟。”刘邦道。 这一番话让卢绾哑口无言。 刘邦又看向了刘盈跟刘肥,他们现在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么笨拙了,他们的脸上的书呆子气,也少了许多,果然,这自己家的儿子,还是自己看着好,不然总有一天会变成傻子。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就在房间里面造水转大纺车跟诸葛连弩。水转大纺车的工程量特别大,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让诸葛连弩的制造速度超越了水转大纺车的速度。 孩童们做不了太久的活,干活始终都是大人们的事。刘邦每天也不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忙多了,除了早上跟下午让他们做,其他时间都让他们自由支配。 此时已到了日落时分,刘盈和刘肥依依不舍地走出了二伯的房间,临走之前,他们还是看了一眼房间里还在忙碌的大人们。 “大哥,你说阿母说的话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刘盈沉思。 “盈,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阿父的话了。”刘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继续说道:“不是我说阿母,她整日让我们坐在房间里读书,我总是觉得枯燥的很,反倒是阿父让我们做这些粗活,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对啊,特别是那天樊哙叔拿着他自己做的弩,他本来只是是想做个尝试,却没想到那支弩最后射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哈哈,反正我是不会这样子的!”刘肥笑道。 刘盈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只是这种不开心,埋藏在了他的心里,这与他从小待在吕雉的身边有极大的关系,因为吕雉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他更喜欢读书多一些。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阿母闲来时捧着书在读,那种感觉他真的很向往,很向往。 而刘肥就不一样了,刘肥的性格像曹氏,是个豪爽之人,有什么说什么,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 第29章 狡猾的叔孙通也变成了诚实的老孩子 叔孙通的家中,坐着一个老头跟一个妇人。老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着呆,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他的案台前就摆放着胡亥先前的恩赐,老妇人正做着针线活,她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因为年过半百,她终于看到自己的丈夫升官了。 是的,本来对她来说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可当她抬头看向叔孙通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由开心变得惊讶起来:“喂,老伴,你在这里发什么愁?” “这升官发财难道不是好事吗?”老妇人实在不理解,叔孙通的面前既然摆着胡亥的赏赐,为什么还是这般模样。 “大秦......要亡了!”叔孙通自言自语,并不理会老妇人。 “你说什么?”老妇人的耳朵似乎有些背。 “要亡了!全都要亡了!” 叔孙通憋红着脸,指着函谷关的方向大吼道:“那反贼的军队都已经进入函谷关了,而宫中的陛下非但不派厉害的将军前去征伐,反倒整日在宫中享乐,并把章邯将军贬为了少府。” “他可是现在最会打仗的将军啊!” 老妇人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打量着叔孙通,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啊,活了大半辈子,对谁都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思想变得顽固起来了呢?” 老妇人起身,做到叔孙通面前,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脯:“老头子啊,这大秦,亡了就亡了呗,在年少的时候,我因为害怕战乱,曾问你,若是秦军到来,我们该怎么办。那时的你啊,就说,如果秦军来了,那我们就是秦国的人了。” 叔孙通面色凝重,其实他并没有老妇人想象的这么油嘴滑舌,他师从孔子的八世孙,一个名叫孔鲋的家伙。当年始皇帝还在的时候,时以文学征,孔鲋就让他去秦朝做官,看能不能将儒家发扬光大。他之所以变得如此的油嘴滑舌,完全也是因为儒家的事业。 如今他身居高位,本想着将那该死的法家干下去,让自己的儒家来振兴一回,却不曾想,大秦要亡了。 他看着窗外,思索了许久,方才跟老妇人说道:“你说得对,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吧。” “这博士谁爱做谁做去,这乱世之中,若是出现一个贤德之人,我便辅佐他罢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老师孔鲋在辅佐一个名叫陈胜的反贼吗?”老妇人问。 “可是陈胜不是我想要找的人。”叔孙通叹了一口气,起身,收拾东西去了。 胡亥经常在甘泉宫里观赏摔跤跟滑稽戏的表演,并时常读着‘雍齿神仙的来信’,而且还会给‘雍齿神仙’回上一封信,在信中,他会询问自己的阿父过得好不好,会询问他能不能教自己长生不老。 自从上次李斯见过胡亥之后,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胡亥了。自那次以后,他也知道目前朝廷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听着下人们时不时地传来秦军战败的消息,李斯仰天长叹了一声:“看来是天要亡我大秦。” 作为法家人,即便到了如此,李斯还不往上书给胡亥,因为他看出了赵高的野心—— “陛下,我听说,君子与君主相匹敌,没有不危害国家的;妻妾同丈夫相匹敌,没有不危害家庭的。现在个别大臣在陛下身边擅自掌握陛下您的权力,变得和陛下您没什么两样,这是十分不妥当的事情啊,从前从前司城子罕担任宋国丞相的时候,自己掌握奖惩大权,用高压手段行事,一年后就劫持了宋国国君。” “田常是齐简公的臣子,他的爵位是全国最高的,家中的财富与国家的财富一样多,广布恩惠施行善举,向下深得百姓爱戴,向上深得群臣拥护,于是暗中窃取了齐国,在大堂之上杀死了宰予,又在朝廷上杀死了齐简公,于是据有齐国。” “陛下,这些事情,都是连黔首们都知道的事情呐!现在赵高有邪恶非分的心思和阴险诡诈的行为,与子罕在宋国担任承相的作为相同。赵高的富有程度,就像田常的富有能与齐国匹敌一样。他将田常、子罕的叛逆方式一并使用,同时又窃取了陛下的威信,他的志向与当年韩玘当韩安的宰相时一样。陛下如果不早作打算,我担心他早晚会发动叛乱呐!” 可惜的是,任何人的信,都不可能被送到胡亥的手里,而是会被全部送到赵高的手里,若是他现在得知,肯定会气的昏厥过去。 不过这一次,赵高打开了李斯的信,只是笑了笑,然后将李斯的信重新装好,交给了正在玩耍的胡亥。 “陛下,李斯丞相来信了。” “啊?又是李斯丞相?”胡亥好奇地接过赵高的布帛,拆开一看,接着便连忙摇了摇头,怒道:“这厮他为何要这么说!” “他是蔑视朕的威严吗?”胡亥不停地大骂道。 赵高低着头,趁着胡亥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胡亥的表情,见赵高的表情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连忙跪在了地上:“陛下,还请您为臣主持一下公道啊!” 胡亥点了点头,道:“你啊,你本来就是一个宦官,可是你的却时常能为朕分忧。” “你作为先帝留下的遗臣,本来是可以过的非常安逸,在你帮朕的那段时间,朕,看在眼里,你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危险而改变对朕的忠诚。你,品行廉洁,一心向善,还时不时地能替朕,跟雍齿神仙进行深度的交流。” “陛下呐,您跟我说没用,你要跟李斯丞相说明白啊!”跪在地上的赵高提醒道。 胡亥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赶忙将赵高扶了起来,道:“赵高啊,你说的对,朕,这就写一封书信给李斯。” “唯,陛下,我来替您写吧。” “如此甚好啊赵高!”胡亥大叫道。 没过多久,李斯的手中就一封信,这封信就是方才赵高写给他的那封信。 第30章 李斯入狱 “李斯啊李斯,你怎么如此的糊涂,若非你是李斯,朕都要怀疑你在谋反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阿父与朕这辈子都瞎了眼,信错了你李斯!” 很显然,赵高给他的信并非是按照胡亥的要求所写。当李斯拆开‘胡亥’的信,将胡亥写给他的信认真读完的时候,顿然大怒,将信愤怒地扔在地上,并再次给胡亥写了一封信—— “陛下啊,臣,并非是这样的,赵高他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不懂得仁义,他的贪欲从来就没有满足的时候,他追求的利益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他如今的地位仅次于陛下您,但是他的贪欲没有止境,所以臣,以为赵高会......篡位!” 李斯的儿子就站在一旁,他疑惑地看着阿父的表情,然后将地上的布帛捡了起来,仔细观看,本来是舒展着眉头的他,顿时变得紧促起来。 当李斯的这封信传到赵高的手里时,赵高将信拆开看了看,随即轻笑,然后如同上次一般将信收好,接着毫不犹豫地把信交给了胡亥。 一般来说,只有赵高不怕的东西,才会允许胡亥查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胡亥的心里很不舒服,他总感觉,自己原本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而那李斯,就是山里的猎人,每当自己要尽兴的在天空中翱翔的时候,李斯总会想着法子把自己从天上射下来。 他憋红着脸,拿着赵高给他的布帛,紧紧地攥在手里,他的身躯瑟瑟发抖,因为信,他已经认真地看完了。 “赵高啊,你说这李丞相,他是不是聋了,朕先前的那封信难道没有说清楚吗?” 胡亥紧攥着布帛,眼睛也是眯成了一条缝,又气又恼怒,看着赵高,不解地问。 “陛下,或许李丞相已经年迈,老眼昏花罢了。” 赵高的表情一向都是非常的温和,他不是一个善于动怒的人,对于每次遇到的困难,似乎都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陛下啊,他这样说臣,臣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臣怕......” 赵高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他低着头,像极了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 胡亥看到赵高的表情如此,也收起脸上的怒气,关心地问道:“赵高,你这是怎么了?” “哼,还不是替陛下您分忧吗?”赵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抽泣。 “为我分忧?” 赵高并不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模样,除了眼睛里没有泪水之外,其他方面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在外面受了极大委屈的人。 “好啊,好啊,全都反了!” 胡亥紧握着拳头,低着头,脸色变得更加透红:“这些奸臣们趁着朕日理万机的时候,三番五次来欺负你。” “赵高,你快快说来,有什么委屈,朕替你做主!” 胡亥发出了阵阵低吼。 赵高此时的表情就像雨后天晴的彩虹,看着胡亥,笑道:“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臣呐,怕李斯丞相等臣不在的时候,就造反了!” “好你个李斯!” 胡亥指着李斯宅府的方向大骂,甚至于他脱下脚下的鞋往李斯宅院的方向扔了过去。赵高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这样既可以让他完美的伪装起来,也可以看到他人表情的变化,而他人,自然是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怎么变化的。 “陛下,李斯好歹也是一个有功之臣。且臣与李斯共事多年,都是先帝的遗臣,就让臣去劝劝他吧。” “若臣也劝不动,就只好将他抓起来了。” 胡亥点点头,心中的怒意方才缓和了几分,他看着赵高,露出不舍的表情,用柔和的语气说着:“赵高呐,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朕还要在宫里日理万机,就不便打扰了。” “臣,遵旨。” 说罢,赵高也不打扰胡亥的雅兴,独自带着人去赵高的府上了。 李斯还在安心地睡着午觉,浑然不知危险的来临,突然,他的卧房的门被人踹开,从外面冲进来了几个秦兵,二话不说,就把他抓了起来,此时的李斯还是迷迷糊糊的,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他进了牢里,看见昔日被赵高陷害的大臣,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赵高,你个无耻小人!” 李斯大声地骂道。不过不管李斯骂了多么难听的话,赵高始终都没有出现。 牢里的待遇一点都不好,李斯作为朝廷曾经的重臣,待遇不仅不好,反倒跟那些犯了事的普通官员相比,还差了许多。按理来说,他的待遇是应该好一点,只是,这一切都是赵高安排的。 因为赵高没有出现,久而久之,李斯便也觉得无趣,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球,坐在地上,无力地低着头。 “唉,想不到我法家人士,如今居然是这般下场。” “商公啊商公,我李斯,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了。” 商鞅也是秦朝的官吏,也是法家人士,只是跟李斯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商鞅对秦朝的贡献非常大,却最终落得了一个车裂的结局。 没过多久,又是一波接一波的人被关了进来,在这群被抓进来的人里面,有些是李斯的家人,有些是帮李斯说话的。 “嘿,李斯,你怎么也进来了。” “是啊,李丞相,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啊!” 李斯微微地抬头,发现昔日跟自己作对的那几个大臣正看着自己,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是啊,曾经风光的李斯,如今也被关进了这种地方,他们见了能不开心吗? “是啊,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在先帝的早朝上见面吧。” 李斯大笑道,是的,他已经看开了。 这种紧张的气氛,不只是狱里存在着,在胡亥的皇宫里,也同样存在着。 胡亥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接着,他将赵高叫了进来。 “赵高啊,朕觉得,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的有些窝囊了。” “朕自从登基以来,就没怎么上过早朝,都是赵高你在替朕上。” “想当初阿父在世时,几乎什么事情,都是亲历亲为。” 赵高的眼睛微眯,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看着胡亥脸上表情的变化,道:“陛下,我看您是产生幻觉了,这皇帝呢,有不同的做法。” “哦?说来听听。”胡亥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更加迷茫了。 赵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陛下啊,您有所不知,这有的皇帝,他喜欢打天下,有的皇帝,他喜欢寻求长生不老,有的皇帝,他善于治理国家。” “臣觉得,陛下您这皇帝做的挺到位的,若是让臣来做,臣绝对做不到陛下这个程度!”说完,赵高就下跪对着胡亥恭敬地一拜。 “赵高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胡亥那看起来有些迷茫的眼神似乎消失了,他连忙将赵高扶了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赵高啊,朕之前就与你说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从朕登基以来,朕觉得,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陛下此言谬矣。”赵高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胡亥,继续说道:“陛下,臣觉得,既然您不想做这种皇帝,何不换一种方式去做?” “换一种方式?” “对啊,换一种方式。”赵高轻点了点头,“陛下,这样吧,明日的早朝,你也去上,臣就在一旁看着,让陛下体验一下上早朝的感觉。” “这......恐怕群臣难以服朕吧?”胡亥摇了摇头,露出不解地神色,“平日里这些大小政务都是你在处理,若朕突然接手,底下的百官们,会不会有些不太适应?” “不会的陛下,您才是皇帝,我赵高,只不过是皇帝陛下您肚子里的一条蛔虫罢了。” “哈哈哈!”胡亥突然笑道:“既然这样,赵高,那明日这早朝,朕,就去上!” “那臣就不打扰陛下静修了,臣这就离去。”赵高也不打扰胡亥的雅兴,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告退了。 ...... 夜幕降临,沛县刘邦居住的地方,以及院外,坐满了将士们。他们并没有攻下胡陵的城池,原先出征的有三千多沛县的子弟,如今回到沛县,已经剩下一千不到的子弟了。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失落之情,大部分的沛县子弟们,他们的眼神,比出发前的眼神还要迷茫。他们低着头,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他们当中,甚至有的人还不敢抬头直视刘邦。 刘邦的表情看起来虽然也跟他们一样,非常的失落,迷茫,甚至,还有着一丝严肃,只是,这样的表情,大多还是他装出来的。因为这场战争的结局,在他出发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况且,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是没有想到,死去的兄弟们太多了。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他看着这群神情低落的兄弟们,突然说道:“兄弟们,这次的失败,怪我。” “怪我事前没有做好这些方面的预谋,让我们的兄弟们死伤大半。” “所以这主公,还是让萧何来担任了。” 萧何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过当他听到刘邦的话语时,一时间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失败就失败,怎么还扯到他的头上来了? 曹参在一旁看着笑话,这样的结局,他事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他突然觉得,刘邦并不是一个适合做主公的人,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拿着这么多兄弟们的生命去冒险。他会选择用法律约束他们。 “主公啊,事前我吩咐过您,您也听进去了。” “我知道。”刘邦点点头,“可是,在我刘邦这里,讲的就是一个公平,兄弟们想打仗,我肯定要满足他们,对不对?”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刘邦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对,对,主公说得对。” 一旁的雍齿却是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底下那帮低着头的兄弟们骂道;“你们怎么低着头,嗯?” “心虚了?” 雍齿见他们如此的窝囊气,走到一个士卒的面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软蛋,怎么不说话了?” 那人只是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坐着,并不理会雍齿。刘邦,萧何,曹参并不说话,都沉默的看着雍齿。 雍齿继续骂道:“你们这些窝囊废,出征之前多次跟我说,要去打胡陵,我拉都拉不动,可现在呢,兄弟们死伤大半,那暴秦的上头肯定会注意到我们,届时,肯定会派出重兵前来压我们!” 雍齿愤怒的看着他们,是的,如果不是他们一直跟自己抱怨,自己也不会找刘邦,劝刘邦出兵。 众人听闻,他们的神情更加落寞了,是啊,到时候秦兵来了,该怎么办呢? “雍齿,你先坐回去,让我来说几句。”刘邦对雍齿说道。 雍齿点了点头,他之所以站出来,一是因为自责,二是为刘邦打抱不平。 “兄弟们呐~” “既然这个错,我们都已经犯下了,那么这些事,就都让它过去吧!”刘邦说。 底下有些垂头丧气的兄弟们在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看着刘邦。 “兄弟们,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从此一蹶不振,我们要从里面吸取教训,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的士气要一次比一次的强。”刘邦说。 “兄弟们说对不对?” “对!”人群之中,有一个人叫道。接着,人群里纷纷有人叫出了声,附和着刘邦。 “暴秦它已经失去了人心,所以大伙不要害怕暴秦,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可以将暴秦打败!” “兄弟们说对还是不对?” “对!” 刘邦笑了笑:“那兄弟们都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等今夜已过,明天,我要看到一个全新的你们,要看到一支不一样的赤帝军!” 伴随着兄弟们纷纷离去,接着,刘喜的卧房里,樊哙拿着一把弩箭走了出来,叫道:“大哥,你说的那家伙,我似乎做好了!” 第32章 腰斩李斯 “陛下,这哪里是马啊,分明是鹿啊!”那些认为是马的群臣们纷纷喊冤道。 胡亥听着他们的语气,以及他们说的话,他的表情确实有些动容,然而,就在这时,赵高看着那些说鹿的大臣,发出了低吼声:“你们为官多年,眼前这头畜生,是马是鹿你都分不清了?” 为首的那位大臣跳出来,指着赵高的鼻子骂道:“赵高,你这奸臣,你将李斯大人抓紧监狱里不说,如今又来祸害我们,你,你是想称帝吗?” “哎呀,老奴,这可真是冤枉啊。”赵高一回头,发现胡亥正看着自己,连忙道。 “陛下,您说,这是鹿还是马啊?” “额......这......”胡亥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马吧!” 赵高转头看着底下的群臣,道:“你们,都听到了吗?陛下说,是马!” “你们这些一直说鹿的家伙,居心何在啊?”赵高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来人啊,将这些反贼们都抓进狱里!” 那些说鹿的大臣奋力反抗着:“赵高,你,你不得好死!” 等到这些大臣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之后,赵高看着这群说马的大臣们,道:“你们,有功,当赏!” “对,当赏,当赏!”胡亥在一旁说道,刚才的那一幕,似乎将他吓得不轻,他非常不理解,这明明是一头鹿,为什么要说是一匹马呢? 等到众臣散去后,胡亥愣愣地看着赵高,问:“赵高,为什么那些说鹿的大臣,要被关进去呢?” “哎呦,陛下,您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如果我说是鹿的话,他们也说是鹿,这自然没问题。” “可是,当我说马的时候,他们偏偏那是一头鹿,陛下,您瞧,这多么的荒唐啊!”赵高道。 胡亥点点头,是的,听起来确实很荒唐:“不过赵高,你为什么要说他是一匹马吗?” “马?陛下您难道还看不出吗?我之所以让这人把这头鹿抬进来,并非是为了让群臣指出,它到底是鹿还是马,而是,他们愿不愿意效忠于陛下您啊!” 胡亥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原来如此!” “朕,学会了!”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想起方才被抓进监狱的大臣们,他想起了李斯,他看着意气风发的赵高,问:“赵高,李丞相最近......” “咳咳。”赵高清了清嗓子,道:“陛下,反贼就是反贼,没有什么丞相不丞相的。” “对,反贼!” “所以说,李斯......” “过几日,陛下您亲自去审问吧!” “好!” ...... “兄弟们,来,使劲!” 沛县,刘邦指挥着群贤将纺车从刘喜的屋子里抬了出来,准备抬到水边去试验,若是成了,这台纺车立马会开始量产。至于诸葛弓弩,已经开始在制作了。 如今负责造纺车的人,除了刘邦,就是刘喜,夏侯婴,樊哙,还有周勃。 萧何和曹参依旧管理着这个县的治安,雍齿如同往常一般训练着兄弟们。 “主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当刘邦带着群贤要出去的时候,萧何从外面走了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们,道。 “你是说怎么应付秦军吗?”刘邦问。 “是啊,主公,您上次率兵攻打了胡陵,想必朝廷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征伐。”萧何说。 “打游击战吧?”刘邦随口说出了一个词,却让在场的兄弟们一愣一愣的。 “啥?游击战?”樊哙疑惑。 “哦,不对,就是这一次,我们不要大军压境了,我们派出小分队,去抢他们的粮食。”刘邦说,“我们如今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了,但是如果我们把兄弟们分成很多小队,去路上抢夺他们的粮食,他们暂时拿我们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刘邦解释。 “嗯,此法甚好。”萧何表示赞同。 “走吧,兄弟们,先去看看这台纺车,能不能转起来。” 刘邦指挥着群贤,将这台纺车抬到一个水沟旁,先是把它放在了地上,将要纺织的丝全部安放在了纺车上,接着把它放了水沟里。在纺车接触水沟的那一瞬间,很快,纺车就开始转动了起来。 “快,去几个人,将那些纺线收好!”刘邦大喜,因为这台纺车的效率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接下来,一旦到了冬天的话,兄弟们的衣服就不用愁了。 “大哥,你能造一些对打仗有帮助的工具吗?”也就在这时,樊哙抬头问。 “啊?”刘邦愣了愣,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当初秦国之所以能统一六国,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武器装备特别好。 火药,大炮,枪......他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 “李斯,你说,你到底有没有造反!” 庙堂之上,胡亥高高在上,看着底下穿着囚服的李斯,赵高躲在胡亥的屏风后,听着两人的谈话。 这一切都是赵高的主意。 李斯抬头,他喘着粗气,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好的,如今他说一句话,都会感觉胸口隐隐在作痛。 “陛下,您,记起老臣了?”虽然李斯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是好的了,但是当他见到胡亥的那一刻,简直激动地要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间,只要是牢里严刑逼供他的,他都说自己有罪,只是这个口供,不再是他上次跟胡亥说的那个口供了,他改了一套说辞,这套说辞会让赵高特别满意,一旦赵高满意了,就会让他面见胡亥,到这时,他就可以翻供了。 “李斯,你不要与朕说这些,你就说,你,到底有没有造反!”胡亥的声音特别大,特别尖锐。 李斯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布帛,递给胡亥,道:“启禀陛下,臣,有罪。” “嗯,那你手中的那份布帛,就是你自己的罪状咯!” “理应是如此!”李斯的声音铿锵有力。 胡亥听闻,高兴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将李斯手中写好的布帛拿了过去,他一边看着,一边说着:“李斯啊,既然你都说自己有罪了,朕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罪!” 李斯抬头看着胡亥,眼中露出了希望。 本来,胡亥脸上的表情还是彰显着得意洋洋,不过当他读者李斯的那封布帛时,他的脸色就渐渐变得阴沉下去了。 “大胆李斯!” 胡亥将布帛扔在地上,提起李斯的衣襟:“李斯,你这是招了吗?你这封书信,虽然写的是自己有罪,可实际上呢?我看你就是在歌颂你自己的功德!” 是的,这份布帛上的东西跟之前李斯写的那份一模一样。 “呵,李斯啊李斯,你说你这一生,不该效力我这个昏君。”胡亥发出冷笑声,“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不用效忠于我了,去天上见我的阿父,可否?” 李斯愣了愣,按理,他这样做,胡亥的并不会这样对他,甚至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赦免他。 难不成......又是赵高搞的鬼! 还来不及反应,胡亥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将李斯拖了出去! “陛下,陛下啊,您真的不能亲信赵高呐!” “反贼,朕是天子,怎么做皇帝还要用你这个反贼来教我吗?”胡亥听着李斯逐渐远去的声音,发出阵阵怒吼。 听着李斯的声音远去,赵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满脸愤怒的胡亥,安慰道:“陛下啊,方才让您受惊了。” “这等小事按理来说让臣来处理就好了,若不是陛下您......” “赵高啊,此事在朕看来,还真的由朕来出马,若是换做你,亦或者是其他大臣,估计是镇不住他这个反贼的。”胡亥分析道,“他是阿父手底下的重臣,我估计,除了我,没人压得住他了。” “陛下,您,长大了!” “真的吗?”胡亥认真地打量着赵高,问。 “嗯。” “嗯,那李斯的事,你替他挑个好一点的时间,将他斩了吧。”胡亥说,“为了防止他在上面孤独,将他们的子女全部给他送过去吧。” “唯。” 在李斯临行前的一夜,赵高吩咐下人,端来了一盘又一盘的酒菜,端到了牢房里的桌子上。狱中的狱卒将李斯从牢房里面压了出来,押到了赵高所在的那间房子里。 他被定在明天腰斩,可现在的他,非但没有感到恐慌,反倒感到有些淡然。 是啊,既然这昏君自己劝不住,那自己去上面陪始皇帝,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他走入门中,见到赵高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恐慌,也没有愤怒,他的面色很平淡:“赵高啊,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来送我一程!” “李丞相,再怎么说我们曾经是一起共事的大臣。”赵高笑了笑,“你明天就要走了,赵高有些舍不得你。” “没事,等我李斯到了天上,自然会跟始皇帝奏明这一切。” “那赵高在此谢过了。”赵高恭恭敬敬地对李斯行了一礼,道:“李丞相,请。” “这些膳食,都是我精心替你准备的,你放心,赵高陪你一块吃。” “哈哈,吃就吃!”李斯哈哈大笑,他觉得现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特别特别的滑稽:“拿酒来!” “唯!” 今夜的他们没有争吵,这所房间里的狱卒都被遣散开了,房间里就只有他跟赵高。 “赵高啊,你说你让大秦变成这个样子,你图什么呢?”李斯的面色有些红润,看起来醉醺醺的,“是啊,你图什么呢?” “李丞相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做宦官,自然比不上你们这些大臣,像我们这种没有地位的人,随时都是可以被陛下杀死的。” “就像上次的沙丘之变,李丞相您,甘心被蒙恬踩在脚下吗?” 李斯听闻,冷笑了笑,随即反驳道:“赵高啊,之前的我,是老眼昏花啦,如果可以再做一次选择的话,我李斯肯定会选择让扶苏即位。” “说什么也会让扶苏公子即位。” “哦?”赵高笑了笑,“我不明白。” “我李斯,之前的确想保住这个丞相之位,但我之所以想保住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我想再有一番作为,让我们的大秦越来越强大。”李斯说,“这一点,我跟你有所不同。” “是的,李丞相。”赵高说,“若我的出生与您一般,我也会跟您一样的。” “可惜了,我赵高只是一个宦官,我没有你们那么大的理想跟抱负,对我而言,能活下去就好了!” 赵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这一次,他对李斯说了真心话。 “所以你......”李斯有些狐疑。 “我?不妨告诉你吧,李丞相,我赵高,要做那天下第一人!”赵高的表情随即变得狰狞,他疯狂地大笑。 李斯大怒,站了起来,指着疯狂大笑的赵高:“赵高,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说罢,桌上的方才还没有吃多少,就被李斯愤怒的给掀掉了。赵高手疾眼快,及时剁开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看着李斯如此暴躁的样子,他越来越开心了:“可惜啊,李丞相,你没有机会亲眼看见朕统一天下了。” “来人呐,李丞相已经吃饱喝足了,将他带到牢里好好休息。” 一时间,房间外走进来两个狱卒,将李斯拖回了属于他的那间屋子里,当赵高这个人从他的视野中消失的时候,他也就不喊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然后,安心地睡去。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晚了。 第二天,在咸阳城的刑场上,李斯跟他的第二个儿子被压了上来。 李斯看着头发凌乱的儿子,笑道:“儿子,你怕吗?” “阿父,这没什么好怕的。” “嗯,不愧是我李斯的儿子!”李斯哈哈大笑,“儿子啊,我想和你再一起牵着黄狗,从上蔡东门出去打猎,追捕狡兔,你说,这些事情我还办得到吗?” “阿父,您办得到的。”李斯的儿子大哭,“您放心,等到了天上,我去找您!” 赵高坐在案台上,静静地看着底下的父子俩,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也挺感人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紧接着,下头有官吏走了上来,看着赵高,说:“赵丞相,时辰到了!” “好!”赵高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令牌扔在了地上。 随着刽子手目光所至,刽子手提起了腰斩的刑具,只听得咔嚓一声,李斯一家就此而去。 第34章 章将军?不,章少府 “萧何,我们粮仓都堆满了吗?” “萧何,我们的兵器够不够用啊!” 这几日,刘邦一直追着萧何不停地问道。 “够了,够了,真的已经够了。”萧何每次都是这样答。 这段时间以来,刘邦抢了不少的粮草,抢来的这些粮草,数量之多,不仅可以给将士们供应,而且还能分一些粮草出来给四周的父老乡亲们。 只是,这样的事情,怎能不闹大呢?伴随着沛县的粮食越来越多,这四周其他县里的粮食越来越少,自然而然,泗水郡的郡守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刘邦身上。 ...... 宫中的一处宫殿内,摆着一张巨大的床,此时已是深夜,赵高躺在这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嘶,咱就是说,外面的反贼就要打进来了呗。”赵高瞥了瞥嘴,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又翻了一个身,“如今能收拾那群反贼的,估计就只有章邯了。” 作为大秦最后的名将,赵高在掌握权力之后,就将他的官职变成了少府。 可是,如果让他去收服失地,灭了那些反贼,到时候他名声太大,影响了自己的地位,这又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赵高依旧在不停地思考着,不管怎么想,他就是睡不着。 至于章邯,他如今在咸阳不远处的河边,过着田园般的生活,此时的他满头大汗,正卷着裤腿,提着木桶河里摸鱼。 “唉,今年不仅是收成不乐观,就连河里的鱼少之又少啊!” 章邯从河里摸出了一条小鱼,他只是略微嫌弃的看了几眼,然后又放回了河里。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了,李斯没有做到的事,反而让他做到了。 “章将军,章将军!” 章邯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接一道的呼喊声,他回头望去,看到一个小卒对着自己叫喊。 “何事?” “子婴公子找您。”小卒道。 “可是扶苏公子之子?”章邯问。 “正是。”小卒答。 章邯犹豫了一下,问:“现在宫里的时局如何了?” “李丞相被腰斩,其他只要是不停赵高话的大臣,都被赵高接二连三的处决了。” 章邯轻微的点点头,“子婴公子在这个时候找我,恐怕有所不妥吧?” “公子说,时局紧张,要是再不找您去,恐怕,到不了几个月,咸阳城就要被攻破了。” “唉!这不是难为我章邯吗?”章邯略微的笑了笑,对着小卒说道:“行了,我知道了,院子里还有几条鱼,你走的时候拿回去,你记得,这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子婴公子的。” “唯。”小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按照章邯的吩咐去做了。 等到小卒的背影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抬头,看着天空,发着呆,喃喃道:“陛下啊陛下,若您看到您死后的江山是这般模样,恐怕,会很心累吧。” 说罢,他回家中换了一套略微干净的衣裳,不过这套衣裳看起来还是有些朴素了。 “见过公子。” “哟,将军来了,快进来坐。”子婴说。 “公子啊,如今朝廷的局势动荡,章邯只是一介武夫,您何必来找我呢?” “将军啊,你有所......” “还请叫我章少府。”章邯对子婴挑了挑眉,提醒道,尽管子婴已经很谨慎了,可他还是不敢保证,赵高就没有安插其他人在子婴的旁边。 子婴的阿父是扶苏,朝廷中的百官皆知,扶苏就是赵高赐死的,只是他们并不敢说出来,只能将这个秘密烂透在心里面。 子婴会意:“少府,如今陈胜反贼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函谷关,您有何见解?” “我?”章邯笑了笑,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我没什么好见解。” “章少府,这里可没有外人。” “我就这样说吧,公子,这不是你想让我去讨伐反贼就能讨伐反贼的事。” “我知道。”子婴平静地说道,“我本来也想与你一般,从此不问朝事,一天到晚过着田园般的生活,就像李丞相死前对自己儿子说的那番话——‘儿子啊,我想和你再一起牵着黄狗,从上蔡东门出去打猎,追捕狡兔,你说,这些事情我还办得到吗?’” “您猜猜他儿子怎么说?” “怎么说。”章邯语气平淡。 “他儿子说,阿父,您办得到的。”子婴轻笑。 “所以您觉得他办到了吗?”章邯问。 “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办到了吧,有的时候,或许死就是一种解脱。”子婴说,“若是像我等这样的贤臣,人人都像你章邯一样,落个善终就好了。” “公子见笑了,我也并非善终。”子婴说。 子婴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端起身前的一碗酒,递给了章邯:“来,敬将军一杯。” 章邯接过子婴的酒,一饮而尽,伸袖擦了擦嘴角,说:“殿下,是少府。” “我也并非殿下。”子婴笑,“我只是一个反贼的儿子罢了。” “如果让扶苏殿下来,今日的大秦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章邯此刻的语气有些重,“公子,看在先皇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 “好!”子婴又敬了章邯一杯,“那就这样,等你走后,我抽个好一点的时间,去面见赵高,听说这几日赵高晚上都睡不着觉,全都是因为陈胜的反军打进了函谷关。” “公子可要小心,赵高这人,绝非善类。” “放心好了,在目睹了兄弟姐妹都死在了赵高的屠刀之下,我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好!为公子送行!”章邯说。 自从胡亥上位以来,不要命的人他是见过了一个又一个,这些人的死,在他章邯看来,确实很壮烈,可在宫里的赵高看来,他们就是一个有一个的蛾子,所谓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赵高的脸上有着浓厚的黑眼圈,他无精打采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还是在想着到底要不要派章邯出征这件事。 这一切,正如他当初跟李斯说的那般,他害怕失去权力。 “赵丞相,赵丞相?”也就在这时,宫殿的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何事?”赵高惊讶,难道胡亥又找自己过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以雍齿的名义给胡亥写信,本来他还想着把雍齿这个人找到,把他带在身边,这样他就不用亲自去写信了,他又可以把这些时间拿出来做其他的事情了。 胡亥也因为雍齿的事情,逐渐从美色上转移到了修仙上。 “启禀丞相,是子婴公子找过来了。” “哦?故人之子啊,嘿嘿!”赵高虽然不知道子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想不到子婴还会找自己的杀父仇人,莫非,他也跟现在的皇帝陛下一样,愚昧无知? “让他进来吧。”赵高说。 “唯。” 没过一会,子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下人,不只是他,他身后的下人都提着浓厚的礼物。 “哟,我瞧着是谁,原来是子婴公子啊。”赵高起身,看着一脸讨好像的子婴,他很是开心,什么时候,他一个小小的宦官,轮到一个皇亲贵族来跟他献殷勤了? 子婴的头始终都微低,看着赵高住着这么豪奢的宫殿,他的心里实在有些愤怒,不过还是被他压了回去:“子婴,见过赵丞相。” “听说赵丞相最近除掉了一大反贼,于是子婴特地带来一些自己收藏的珍品,前来孝敬您。”子婴笑。 “好啊,先放屋里去吧!”赵高说。 于是,子婴带来的礼物被赵高的下人带走了。赵高脸上的忧愁终于少了几分,或许是因为子婴的到来,让他的心里好了很多。 “说吧,找我什么事。”赵高问。 “赵丞相呐,听说反贼的军队进入了函谷关,可有这回事?” “敢情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赵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上下仔细打量了子婴一遍,他的眼神是冰寒的,让子婴的背脊骨都感到阵阵发凉,“哈哈,赵丞相,我是罪臣之子,我哪敢啊?” “你知道就好。”赵高说,“既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看你这么大的架势,应该是想有什么话对我说吧?” “臣惶恐。”子婴说,“丞相呐,其实反贼之所以这么快能打到我们大秦,完全不是因为我们士卒不行,也不是因为我们的装备不行,粮草不够,而是因为我们缺少一个好的将领带兵去打仗。”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赵高问。 “章邯。”子婴淡淡地说。 本来赵高的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直到子婴的嘴里吐出了章邯两个字,让赵高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章邯早在之前就犯了罪,已经被降职了,这样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子婴不慌不忙地说道:“丞相呐,我当然知道,我作为始皇帝的子孙后代,当今陛下的侄子,心里面还是有家国情怀的。” “其实我也想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我的血脉不让呐!” 赵高听闻,脸色方才有些缓和:“公子啊,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章邯在我看来,天生就是做反贼的料。” 子婴就像提前预知了他的话一般,一瞬间脱口而出:“丞相呐,这权力,可是掌握在你的手中,对章邯这个人呐,我提议,您在用他的时候,也要干扰他。” “哦?”赵高露出了笑容。 “嗯。”子婴轻点了点头,“其实臣建议,您可以跟章邯见上一面,听听他的心里话,了解一下他的为人。” “这倒是个好主意。”赵高答。 很快,他又想到了之前杀扶苏的事情,于是便问:“公子,你狠我杀了你阿父吗?” “阿父罪孽深重,臣还真恨不起来。”子婴笑道,“不知今日之举,丞相能否算我立功?” “好啊,你比你阿父强许多。”赵高笑着说。 “日后还多得向丞相学习。”子婴也跟着笑。 “嗯,常来。” 等没过几天,赵高带着人,去了章邯家里。章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拿着一个鱼篓,在河里面摸鱼。 “哟,这不是丞相吗?怎么突然光临寒舍了?”章邯说,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正看见赵高站在岸上盯着他。 “这不是来看看老朋友吗?”赵高笑。 他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章邯鱼篓里的鱼,继续笑着说:“就这么几条鱼啊,章将军。” “诶,丞相您叫错了,我是少府。” “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啊,我分不太清了。” 章邯上岸,稍微清洗了一下脚上的淤泥,然后擦干了脚,看着一脸笑意的赵高:“我看丞相您啊,就是缺少几个得手的助力。” “哦?那章将军愿意做我的助力吗?” “哈,只要丞相您随口一说,我章邯就算是赴汤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辞!” 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章将军,有你的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吧,明日上朝的时候,您亲自跟陛下说,如何?” “我可以上朝了?” “可以啊,当然可以!”赵高笑的更开心了。 ...... “抢我们粮草的人,你们调查清楚了吗?”泗水郡郡守问。 “启禀郡守,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沛县那帮人干的。” 底下,站满了数十人,这些都是打听周围情况的探子。 “你是说刘季,自称赤帝之子的那位?”郡守问。 “是啊!”底下的人答道。 郡守更加惊讶了,他原先,只是把这伙人当个笑话的,之前在胡陵一战中,他稍微有些关注,只不过他们的关注度远远不如陈胜吴广,还有项梁。 ...... “主公,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刘邦等人在商议怎么炼丹的时候,门外一个小卒连滚带爬的走了进来。 刘邦炼丹,并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是为了研发一种火药,因为炼丹士在炼丹的时候,会炸炉子,轻则炉子震动,重则把炼丹士整个人都炸死。 刘邦冷静地看着他,道:“何事如此慌张?” “主公,泗水郡郡守,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事是我们干的,如今正派大军过来要剿灭我们呢!”小卒慌张地说。 “哦?”刘邦愣了愣,“我还没抢够呢,他怎么就来了?” 第35章 火药的三种材料 萧何听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不成,要等你壮大到他无法抗衡的时候,再率军前来自讨苦吃? “嗯。”刘邦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低着头,不语。 “主公啊!” “嗯?”刘邦看着他,愣了愣。 “备战吧!” “好!”刘邦哭笑不得,他大脑一片空白,说实在,上次带着兄弟们攻打胡陵的时候,他虽然想着确实会失败,只是没想到败的那么惨。 这一次,每人的手里多了一把诸葛连弩,会好很多吧。 刘邦吩咐兄弟们上去守城墙,至于自己,暂时就先不去了,怎么守,该如何守,刘邦将这些权力都交给了刘家学派的人,特别是那位爱打仗的樊哙。 等到兄弟们走了之后,刘邦开始打量起桌前的案台起来,那是一堆硝石,看起来有点灰,有点白。 “是啊,如果有火药的话,打秦军的话要轻松很多,遇到不服气的,一炮炸了便是。” 刘邦喃喃自语:“就算日后遇到了项羽那样只会猛冲的壮士,还有韩信那样的军事奇才,他们只要敢来,乃公直接扔个炮仗将他们全部干趴下就是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是制造火药的工艺,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在那未知模糊的记忆之中,他也就朦朦胧胧的记得一些火药的制法,并不清晰,所以接下来造火药的过程,也不会那么的顺利。 正当他专心思考的时候,萧何却又折返了回来,望着刘邦,面色凝重地说:“主公啊。” “嗯?你怎么还不走。”刘邦问。 “我还是担心现在的战局。”萧何忧心忡忡的说。 “哦。”刘邦轻点点头,接着盯着萧何有些慌乱的眼神,笑道:“你应该相信兄弟们。” “正是因为相信兄弟们,才更害怕让他们去死。” “得了。”刘邦说,“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守下来的。” 萧何变得沉默起来。刘邦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好说些什么,他直接把话题转移了。 “对了,萧何,你知道硫磺吗?” “硫磺?这是什么东西?”萧何表示很惊讶,作为一方的父母官,他确实读了不少的书,书的种类,多种多样,可在这么多书里面,他硬是没听到有一个叫做硫磺的东西。 刘邦叹了口气,无奈的为他描述了一下硫磺的特征,萧何再次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他忽然眼睛一亮:“主公,你说的是石流黄吧!” “石流黄?”刘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在思考自己所说的东西,跟萧何说的石流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我曾经读过一本书,叫做《范子计然》,里面就写了硝石,石流黄等物。” “哦,那这硫磺,哦不,是石流黄,你可以想办法弄到吗?”刘邦问。 “不是很难搞,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萧何说。 “行,那你去弄吧,我等着。”刘邦说,“你尽量早点弄过来,这对我们的战局很关键。” “对了,还有木炭。”刘邦补充说。 “唯。”萧何有些搞不懂,刘邦为什么跟他要这些材料,难道是为了炼丹吞下去长生不老,或者通过服食丹药,又得到一个什么仙法?这也太荒谬了。 他一想到刘邦之前造出来的东西,又立马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那番猜想。 萧何并未就此离去,他继续说道:“对了,主公,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说。” “周市那边派人过来说,要增援我们了,但是前提是我们要归顺他们。” “嗯,归顺就算了。”刘邦立马拒绝了周市来使的话,“萧何,这是不可能的事,如今战局吃紧,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周市是陈胜手下的将领,就目前而言,在天下所有起事的军队中,陈胜的军队是最强大的。 刘邦之所以敢拒绝周市,因为他根本不觉得他会输,在那未知的记忆之中,有许多他能够用得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他经历的每一次战争中,可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火药,是一千多年前炼丹家在炼丹过程中发明的,与传统的医学有着密切的关系,古代火药的三种主要成分是硝石,硫磺和碳。 硝石,即硝酸钾。天然硝石通常存在于含有钾,钠,镁,钙的土壤中,一般多与钠盐,镁盐等矿物共生,采用水沥滤、蒸发和结晶等方法,可以从含硝石的土壤中提炼到较为纯净的硝。这个时候的硝石有很多种叫法,比如芒消、苦消、焰消、火消、生消,有时还将硝称为地霜、北帝玄珠等。 大概在春秋时代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人就认识了硝石,到后来,硝石又被用作了药材。 硫磺,又称黄硇砂、黄牙、阳侯、将军、石硫黄,有时也写作“流黄”,单体硫为黄色。然而,硫磺多以硫酸盐,硫化物,游离硫等形式存在于自然界中。人们接触和认识它也很早,在《神农本草经中》,硫磺被列在中品药中的雄黄和雌黄之后,位居中品药中的第三位,不少医书中说它能治十几种病,是古代医药中的一种重要药材。 其次,人们对硫磺的化学性质也有了一定的认识,知道它能与铜、铁等金属起化合作用。 《神农本草经》记载说:“石硫黄……能化金、银、铜、铁,奇物。” 《参同契》记载说:“河上姹女(系炼丹家的隐语,即水银),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将欲制之,黄牙为根。” 第三,炼丹家在炼丹中,经常使用硫磺,硫磺被当做重要的炼丹药物之一。例如,《三十六水法》中的“硫黄水”,就是用硫磺、白垩土、醋和尿等配成的。 《抱朴子·内篇·金丹》也记有:“第一之丹名曰丹华。当先作玄黄,用雄黄水、矾石水、戎盐、卤盐、石、牡蛎、赤石胆、滑石、胡粉各数十斤,以为六一泥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之七日仙。” 葛洪所说的矾石水,又叫矾石液,就是硫磺。 炭,就是木炭。炭是用来冶炼金属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 “主公,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好奇,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临走之前,萧何问。 “哈,我还需要人教吗?”刘邦对萧何翻了一个白眼,这若是放在从前,萧何必然会怼回去,可如今,他们之间的地位不一样了。 “主公不愧是赤帝之子!”萧何笑了笑,然后告退。 城墙之上,不似刘邦家中气氛那般的轻松,畅快,这里带着肃杀之气,仿佛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感受到自己要随时掉脑袋的准备。 站在这里的兄弟们,不是注视着远方,就是在布置着防御工程。 刘家学派的几个人站在一块,他们注视着远方,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卢绾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樊哙,他发现樊哙在这个时候居然冷静的出奇,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强大的秦军。 他伸手撞了一下樊哙的胳膊,说:“喂,大块头,接下来你怎么打算守城啊!” “死守。”樊哙脸色非常平静地说道,“他们来一个,我就杀一个,他们来一百,我就杀一百个!” “到时候我的腰上,嘿嘿。”樊哙还不忘对卢绾挑了一下眉头,“挂满了人头,想想都觉得壮烈。” “杀,就知道杀。”卢绾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轻骂道:“多学学主公,打仗,要智取!” 没过多久,远方就出现了一批黑压压秦军。樊哙见闻,从怀中抽出了杀猪刀,大喊:“戒备!” 樊哙的话传遍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也就在这时,城内的号角声响起。 至于城墙的对面,此时,萧何正在送周市的使者出城。 “麻烦您替我辛苦一下,转告你家的将军,就说这样的福气,我家主公消受不起。” “您放心,我定当如实禀告。”使者的脸庞始终洋溢着笑意,他来沛县的这段时间里,在萧何的安排下,生活还是过得很不错的。 告别了周市派来的使者,随着萧何传来了戒备的号角声,他又急匆匆地往城墙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萧何快步登上城墙,看着黑压压的一片秦军,心中顿时一凉,完了,这是要破城的节奏。 “慌什么!” 刘邦走了出来,看着惊慌的萧何,笑了笑,“萧何啊萧何,你不必如此害怕,这里有兄弟们跟我呢!” 萧何的模样,在刘邦的视野下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鸟儿。 “我能不害怕吗?这么多的秦军。”萧何指了指眼前黑压压一片的秦军,“我萧何何时见过这么大阵仗的秦军啊!” “呵,你还不相信我们兄弟了?”刘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吧,萧何,我们赤帝军,不管对面有多少兵马,我们都是不惧的!” ...... 咸阳的朝堂之上,经过胡亥的日思夜想,胡亥还是觉得,要做一个阿父那样的皇帝,于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上起了早朝,看着底下站着的众百官们,他学起了阿父的模样。 “群臣呐,今日你们可有什么事情要奏报?” 听闻这句话,底下的群臣纷纷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都会看向赵高。而赵高,则是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如果无事的话,我们现在就退朝吧!”胡亥笑了笑,说。 也就在这时,底下的一个臣子站了出来,看着胡亥,语气有些唯唯诺诺地说:“启禀陛下,反贼已经率领军队打进了函谷关,恳请陛下决裁!” “什么?反贼打进了函谷关?”胡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赵高,不知所措,“你们不是都说是普通的盗贼吗?怎么就打进了函谷关呢?” “此事究竟是真还是假啊,赵高。”即便胡亥已经看向了赵高,可赵高还是闭目养神,于是胡亥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赵高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道:“陛下,这确实是臣的疏忽之处。” “起初臣以为,那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盗贼,因为跟反贼李斯是同乡,所以他们才敢造反,如今看来,却又不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杀错了李斯?”胡亥更加地惊讶了。 赵高笑着解释道:“陛下,非也,李斯也是反贼,如今打进函谷关的那波人,也是反贼,您没有杀错。” “你确定?” “确定。”赵高用着诚恳的语气说。 “那这些反贼......”胡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高打断了话。 “陛下,臣累了,您不能光让我一个人做事,得让底下的大臣们动起来。”赵高笑着说,然后看向章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最后又回头,看向胡亥,“不然的话,一旦臣累死了,今后,陛下你就得更加忙碌起来了。” “好!”胡亥扬起骄傲的头,看着底下的大臣们,大声叫道:“你们继续说吧。” “赵丞相不是一个贪功冒进的人,他想把这些功劳都让给你们,让你们也能发挥出一些作用。”胡亥解释,他的脸上依旧有着惊慌之色。 赵高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闭目养神。 “快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迅速将这些反贼剿灭!” 只见底下站着的大臣继续说道:“臣以为,陛下您应该派出在咸阳的士卒,前去函谷关抵挡反贼。” “可是,咸阳城没有兵了啊!”赵高睁开了眼,看着那位大臣,说。 “那就......” 赵高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独掌大权,只任用听话的官员好是好,只是,他们似乎都变成了没有脑子的家伙。 “陛下。”赵高打断了那位大臣的话,趁着胡亥不注意的时候,又瞥了一眼章邯,再次示意,“臣觉得,我们的军队,就是缺少一个可以领兵的将领。” “是啊,陛下,赵丞相言之有理啊!” “是啊,言之有理!” 众臣纷纷附和道。 “好,那你,那你觉得,谁人来当这个将合适?”胡亥的语气还是非常的慌乱,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是真的害怕那些反贼打进来。 第37章 曹参,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不如主公 刘邦走回了卧房,心情有些凝重。 倒不是因为萧何的火药配料准备的不齐,而是秦军的攻势似乎有点猛,这样的攻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阿父!” 在刘邦沉思之际,刘盈跟刘肥从屋外跑了进来,灰头土脸的,他们两个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刘邦,刘盈率先说道:“阿父,外面是不是打仗了啊!” “听谁说的?”刘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想要用自己的眼神告诉他,外面并没有打仗,而是一切太平,天下安好。 “我说的!”刘太公从外面跑了进来,眼神有些不善的看着刘邦。 “哎呦我的老爷子,您又来这里捣什么乱?”刘邦无奈的看着他,说。 刘太公狠狠地剁了剁手上的拐杖,说:“听娥姁说,外面打的火热朝天?” “不是啊,外面只不过来了一小部分秦军,老爷子,这您就不要担心啦!” “嗯?只是一小部分吗?”刘太公问。 “是啊,只是一小部分。”刘邦笑。 “那我去问问娥姁。”刘太公转身就走,比来时的脚步还要快,毕竟刘邦在他的眼里,那是只可教不可信。 “来,盈,肥,你们过来。”刘邦让他们靠近自己,指着刘太公离去的方向说,“你看啊,你们大父都那么老了,他说的有些话啊,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你们不要去相信你们大父说的话。” “特别是他说的打仗。” “可是打仗这件事,是阿母说的啊!”刘盈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问。 刘邦的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条缝,这是我亲生的吗? 不过他还是将刘盈拉近了几分,说,“盈啊,你说,阿母他打过仗吗?” “启禀阿父,阿母她没打过仗。”刘盈的模样越发越像儒生了。 “那你说,你阿父我有没有打过仗。”刘邦再问。 刘盈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不知道刘邦想表达什么,反观一旁的刘肥,道:“打过,阿父打过老多老多仗了,每次我听我娘亲说......” 正当说到‘娘亲’两个字的时候,刘肥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刘邦看着刘肥,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刘盈,说,“那你觉得,就打仗这件事,是阿父说的准一点,还是没打过仗的阿母说的准一点。” 刘盈点点头,又开始了刘邦最讨厌的儒生之礼:“必须是阿父。” “所以说,盈,你说外面到底有没有打仗呢?”刘邦问。 “没有打仗。”刘盈答。 “太好了我的乖儿子,来,陪你阿父我一起来做一件事。”刘邦摸了摸刘盈的头,然后拉着刘盈跟刘肥的手,走到案台旁边。 刘肥开心的看着桌前的这一切,刘盈则是眼神露着迷茫,在阿父和阿母的观点下来回徘徊。 主要是刘邦陪他的时间太少了,平时陪伴他的只有阿母,亦或者刘肥。 “来陪阿父做一些物件吧。” “还是跟上次的一样?”刘肥好奇地问,“纺车?” “不是,这一次的东西,如果做出来,会特别的好玩。”刘邦指了指案台前的工具,笑着看着他们,解释说,“这个东西,你可以拿它去河里面捕鱼。” “反正,它就是特别的厉害!”刘邦说。 “就这一堆破东西,像石头,又不像石头。”刘肥问。 “嗯?什么叫破东西,这可是宝贝啊!”刘邦发现,不仅是刘盈的性格不像他,刘肥居然也不像。反倒是刘盈的性格跟吕雉的性格差不多,刘肥的性格跟曹氏的性格差不多。 那乐儿呢?刘邦突然想起,自己有很多天没有去看自己的女儿了。 刘邦拿起一旁的石流黄,还有硝石,指了指他们,道:“肥,盈,你们跟阿父一样,拿起案台上的石流黄,还有硝石,跟着阿父一起做。” 刘肥听闻,快速学着刘邦的模样,拿起案台上的石流黄和硝石,至于刘盈,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非常有礼貌的将袖子卷起来,防止把衣袖弄脏,最后才去拿案台上的石流黄跟硝石。 案台上摆着很多的砂罐,为了防止失败,这是刘邦特意跟萧何多要的。 “来,你们学着阿父的模样,将石流黄跟硝石放进砂罐里,记得,它们不是混在一起放,而是分开放。” 刘邦一边说着,一边跟他们示范着。 刘肥学的有模有样,刘盈的动作看起来则是有些笨拙,像极了一个柔弱的书生。 “唉,想不到啊,都是同一个爹生的,最后这两的性格怎么完全不一样啊!”刘邦看着两人的动作,喃喃自语。 “好,来,跟我去院子里。” 刘邦拿着砂罐,带着他们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着一口锅,这锅并不是他们用来炒菜用的,是兄弟们打仗前,刘邦特意嘱咐他们,往院子里放一口锅,留着造火药用。 “兄长,阿父这是要干什么呢?”刘盈呆呆地看着刘邦,问着一旁的刘肥。 “嗯?肯定是在造一些好玩的东西啦,阿父的本领,你难道还没有领教过?” 刘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起来,仿佛不太聪明的样子。 刘邦将几个皂角点燃,丢进了锅里,然后将石流黄跟硝石燃烧起来,接着,他就站在一旁等着,直到它们烧不起焰火了,他又将台阶上的煤拿来炒,锅中的火焰热气腾腾,不久时,刘邦身上都冒出了汗。 等到锅中的碳消去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刘邦立马将火退了,趁着锅中的东西还没有冷却,他将它们取了出来,伏火。 对于这种制火药的方法,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盈,肥,快捂着耳朵。”刘邦看着他们,说。 因为眼前的家伙,看起来是随时都会爆炸的。 过了许久,他做好的家伙,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咋就成了哑炮了?”刘邦疑惑地看着眼前自己做出来的家伙,看样子应该是失败了。 只不过,这种失败也在他的预算之内,对他来说这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情。 “嗯......”刘邦转头,看着刘盈跟刘肥,笑着说:“那个,阿父今天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刘盈乖乖的点点头,他的心里巴不得现在就回去,因为回去,就可以念书了,像《论语》《道德经》,这些他都还没有念熟呢!万一阿母这几天就要来抽查呢? “阿父告辞。”说完,刘盈弓着腰,等着刘邦的话。 刘肥则是挺直了腰板,对刘邦说:“阿父,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刘邦笑着拍了拍刘肥的肩膀,然后看向一旁弓着腰的刘盈,虽然看着刘盈这般模样,他的心里面也是有些恼火,不过还是把他扶了起来,耐心地说道:“盈啊,男子汉大丈夫,要挺直了腰板,不要动不动就弯腰,这是不好的习惯。” “小心驼背。”刘邦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这让刘盈一愣一愣的。 不过方才刘邦跟刘肥的对话,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舒服他说不出来,总之就是有些不舒服。 “好了,去吧!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吧!”刘邦说。 目送着刘盈跟刘肥离去后,他独自一人开始忙活起来。 “兄长,你说我刚刚是做错了什么吗?”在回到刘邦卧房的路上,刘盈好奇地问着刘肥。 刘肥摇了摇头,道:“盈,我也不知,不过我听我娘亲说,阿父似乎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每次大父因为他不读书要罚他的时候,他都会偷偷的溜走。” “哦。”刘盈恍然大悟。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刘邦不仅不喜欢读书,还不喜欢跟儒生呆在一起。 等到他们两个走到卧室的时候,他们立马止住了嘴。可惜的是,卧室里没有吕雉,只有正在纺织的曹氏。他们两人跟曹氏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刘肥并没有喊曹氏娘亲,因为每喊一次,曹氏就会趁着吕雉不在的时候,打一次,虽然这件事后来也被吕雉知道了,吕雉还跟她说这没什么,但是不要把孩子打坏了。 “出来吧。娥姁。”等到刘肥和刘盈的背影消失的时候,刘邦又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站在柱子旁边的吕雉。 吕雉从柱子旁走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刘邦,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穿着那么长的裙子,都露出来了,你说我能不知道吗?”刘邦笑着看着她,露出一副流氓的模样,“怎么,想我了?” “切,谁想你呢?”吕雉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我找你,是因为刚刚阿父过来找我了。” “他还真过去找你了啊!”刘邦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找我怎的,他经常跟我说,让我提防着你,说你的话,十句只能信一句,信多了就会倒霉。”吕雉说。 “所以你说了吗?”刘邦走上前去,脸色平静地看着她,说。 “你别挨我那么近。”吕雉躲开了他,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然没说啊,怎么可能说呢?” 刘邦的表情这才高兴了几分,看着她,说:“嗯,你很聪明。” “那还用你说。”吕雉瞥了瞥嘴,她可从来都不怕刘邦。 “行,行。”刘邦疯狂地点点头,说:“对了,咱的儿子,你可得看着点,不能让他经常去念书了。” “为什么?” “儒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刘邦用着认真的语气说。 吕雉上下认真地打量着他的眼神,在确认无误之后,才点点头,“明白了。” “嗯,以后让他多跟我忙活。”刘邦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那么认真了,似乎有些贱兮兮的。 吕雉掐了掐他的胳膊,表情看起来有些微怒:“快说,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啊?当然是认真的!”刘邦诚恳地点点头。 然后吕雉气愤地走了。 刘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哀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就这样,他又忙碌了四五天。 原先,他做出来的火药特别粗,看着这么粗的火药,那未知的记忆似乎告诉着他,火药不应该这么粗,于是在过去的这几天里,他把火药做的特别细,然后又当都找了一个地方,存放了很多很多。 在他做出了很多火药之后,他决定开始试试成效,看看自己做的大家伙到底有没有成功。 此时,沛县的城墙上,已经堆满了尸体,有些是几天前就死了的,有些是刚死的。尸体放久了就会腐烂,因此,整个沛县的城墙上,还是有些熏臭的,只不过,城墙上的血腥味,似乎已经掩盖了这种臭味。 樊哙无力地躺在堆积的尸体上,仰望着天空,他的杀猪刀就放在他的小腹上,那把杀猪刀之前因为生了锈,导致一整把的刀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泛光,可是现在,它居然泛光了! 樊哙强撑着疲惫不堪的眼睛,他的眼袋已经很重很重了,虽然如此,他的心里却是有着说不清楚的畅快,对他来说,还是杀人舒服啊! “喂,大块头,死了没,没死去城墙上吃点东西。”也就在这时,卢绾从身后爬了上来,因为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而樊哙就躺在山顶上面。 “哦,知道了。”樊哙拿起杀猪刀,又看了一眼,然后心满意足的把刀收回了刀鞘,去城墙上拿吃的了。 萧何,曹参也是疲惫不堪的坐在城墙上,看着眼前来领吃的将士们,他感到有些心疼,只是,生在这个时代,心疼也没有办法。 他更加决定要尽心辅佐刘邦,争取让刘邦来做这个天下人的主公! 至于一旁的曹参,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他看着萧何,小声说:“萧兄,我突然觉得,这个主公,应该你来当好。” 萧何一惊,看着他,道:“你为何如此说?” 当然,他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看,这里死这么多人,要是让你来的话,或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曹参指了指周围的尸体,道:“也不知道接下来,秦军还要来多少人。” “唉,没事的。”萧何安慰说,“其实啊曹参,我,不如主公。” “嗯?”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萧何摊了摊手,无奈地笑了笑。 第39章 打退秦军 “阿,阿父,您这是成了?”瞧着有些狼狈的刘邦,刘肥问。 刘邦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他看着自己炸出来的效果,如此呈现的效果,若是跟他说成了,可似乎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大。 是不是还要往里头加一些其他的东西?他想。 不过当前的局势,好像给不了他太多的时间了,况且在那未知的记忆中,火药的配方不全,这种东西,只要自己稍微不注意,可能命就没了。 他感到有些紧张。 看来就当前而言,造火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们先回屋里。”刘邦对他们说,“若是等会你们听到金戈铁马的声音,记得,往那个方向跑!” 刘邦指了指与秦军相对的方向,那个方向,不仅可以让他们出逃城门,还会有个好的去处,因为往那个方向走,是芒砀山的方向。 “唯!”刘肥乖巧应答着。 刘盈虽然有着一身书呆子气,可刘邦的这句话,刘肥没有听懂,他听懂了。 沛县要被秦军攻破了。 说罢,刘邦拿着佩剑,往战场处赶去。所幸的是,当他还没有走多远时,就见樊哙带着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刘邦,在两拨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樊哙手里依旧持着那柄杀猪刀,他的脸上看起来真的非常的疲惫了。 “主公,你没事吧!”卢绾慌慌张张的将刘邦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只是他,在场的人都怕他出事。 “你们怎么来了?”刘邦疑惑地看着他们,“难不成秦兵退了?” “退了,真的退了。” “真的?”刘邦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退了主公!”夏侯婴说,“当这城里发出一阵轰隆巨响的时候,他们以为是周市的军队,就慌忙逃窜了。”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是没有,他们一看到这沛县里面的动静,就立马撤军了。” “原来如此。”刘邦说,他不知道秦军是不是因为久攻不下而诈降,又或者真的是因为自己搞出来的火药,而把他们吓跑了。如果是因为前者,那么接下来,秦军就会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来拿下沛县,倘若不是的话,他们暂时应该安然无恙了。 “兄弟们,你们辛苦了。”刘邦用欣慰的表情看着他们,说:“今晚让兄弟们来院里聚一聚,我们聚在一起喝点酒,吃点肉,歇息一下!” 刘邦的表情看起来也跟兄弟们一般,从凝重转变为了轻松,实际上,他并不会因此而放松对秦军的警惕,相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加强了巡视戒备,以防止秦军突袭。 “唉,主公一直盘踞在沛县里,跟秦军对峙,好不痛快。” 私底下,雍齿跟着几个曾经是自己的亲信说。 “是啊,大哥,要不,我们率领一些兵马出去跟秦军硬碰硬?” “对啊,刘邦那小子是个怂包,你可不能是个怂包呐!” 雍齿曾经的亲信话一出,雍齿立马冷眼瞪着他。 那人脸色巨变,低着头,不语。 “大哥,其实他也说的没......”另外一个人想替他辩解,却发现雍齿已经瞪住了他。 “不是主公。”又是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道:“如今正逢乱世,难道你愿意久居于人下?” 若是先前的那些话让雍齿的内心无法得以触动,那么这句话,确实将他触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瞪着任何人,只是低下了头,等过了些许时候,他又将头抬起,看着他们,说:“以后此事你们不准再提起。” “唯。”这些曾经就跟随着雍齿的亲信说,他们的表情没有像刚来时的那番低沉了,在一定程度上,雍齿算是被他们说动了。 在前来征伐刘邦的秦军队伍中,他们将军帐就扎在沛县的不远处,军帐之中,韩信落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军帐最后一眼,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往项梁军队所在的方向行了过去。 骊山的陵墓还在修建,在里面干活的壮丁徭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以为,大秦仍是他们刚来时的大秦。 他们在里面吃不饱饭,却每天在蒙恬军团将士们的鞭打下,准时起床,准时干活,准时睡觉。就这样日日夜夜的在这里面做着,直到死去。 在这堆人群中,有一个看起来似乎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每当秦兵用鞭子抽打他的时候,他都会奋力反抗,将抽他的那个秦兵打倒。 “黥布,你是要造反吗?” 随着英布打倒了这里的一位秦兵,接着又来了数十名秦兵将他团团围住。 英布不屑地看着他们,擦了擦手上的血,这血,是那位被打倒的秦兵流出来的。 “你们可知,年少时,有人给我看过相,说我在受刑之后称王。”英布看着他们,仰天大笑:“所以你觉得,本王会怕你们吗?” “这黥布似乎又发疯了。”为首秦兵的身旁,一位秦兵凑到他耳边说。 是的,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关于看相这件事,英布也是单独拿出来说了很多遍了。 “黥布,先干活,这样的话,你晚上再拿出来说。”为首的秦兵说。 “你管我!” “大胆!”为首的秦兵也不再跟他多说些什么,拿起手中的鞭子,对着英布抽了过去。 可惜,随着鞭子抽出,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那位为首的秦兵也被打倒在地。 “不是,你动真格的啊!”为首的秦兵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心中感到有些愤怒。 “见到本王还不下跪,该打!”英布看着他,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为首的秦兵目露凶光,“来人,快把他吊起来斩首示众!” 是啊,一个奴隶而已,杀了便是,何必跟他说这么多的废话。 “章邯将军驾到!” 就在为首的秦兵要将英布斩首的时候,章邯来了。 章邯带着自己的亲随,走进骊山里,看着眼前惨无人道的场景,他都有些想要反秦了。 “见过章邯将军。”为首的秦兵听说是章邯来了,立马放下英布的事,吩咐手下将英布放在一旁,至于他本人,则是对着章邯维和了上去:“不知章邯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章邯不跟他说什么客套话,他拿出怀中赵高写好的旨,直接交给了他:“这里的信徒囚犯,陛下都要赦免了。” “这?”为首的秦兵在这一瞬间,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额头上冒着冷汗。 “章邯将军,您,不会骗我吧?”为首的秦兵用着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章邯。 章邯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我不骗你,皇帝陛下就是这么说的。” “如今战线吃紧,我们人手不足。”章邯的声音非常小,他不想把这些信息透露给这些囚徒们。 随即,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对着正在干活的囚犯们大喊道:“兄弟们,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快放下你们手中的活,来听我说些事情。” “耽误了工期你负责?” “是啊,耽误了工期我们可是要被斩首的!” 这些囚徒们似乎并不相信章邯跟他们说的话,因为‘好日子’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他们这里的专有词。 也就是杀掉的意思。 章邯并没有理会这些囚徒们的抱怨,他让方才那位为首的秦兵,将这陵墓里所有的囚徒都喊了过来。 “对了,那个被吊着的家伙,放他下来。”章邯看着吊在架子上的英布,说。 为首的秦兵道:“章将军,您说放其他人可以,可这人,可不兴放啊。” “他是个刺头,若是加入到将军您的队伍里,怕是惹出不少的矛盾出来。” “不少的矛盾出来。”章邯笑:“我就喜欢这样的将!” “来人,快去把他放下来,请到我这里来。”章邯用了一个请字。 很快,英布就被他们押送了过来,在押送过来的过程中,一路上,他又打倒了数十名秦兵,等他到达章邯的面前时,又想一拳挥向章邯。 “兄弟,性格够烈啊!” 所谓人多力量大,英布就算打章邯,章邯不需要后退,都能让他打不到自己。 为了保险起见,章邯还是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有些疯癫的家伙,语气柔和的说:“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 “给钱吗?给钱就干!”英布白了他一眼,他现在动弹不得,因为有四五个人将他按的死死的,生怕他站起来突然暴走。 “给啊,怎么不给,打仗就是拿钱的买卖。”章邯笑。 “我要先给的。”英布说。 “先给不行,不过只要你打得好,陛下会给你很多很多的赏赐,我也会替你跟陛下请示。”章邯说。 “好,一言为定!”英布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如果按照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答应,但是,有人说他受刑之后就会称王,就会荣华富贵啊,想必便是这个时候了吧。 “嗯,我先封你做个将军,你可以带兵去打仗。” “那兵呢?” “你自己挑。” “我就要骊山的这些兄弟们,其他的兵,我不要,我也看不上。”英布语气非常强硬的说。 “都按你说的来,只要你愿意打好战。”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人都是个爽快人。 很快,大秦又集结了一支新的秦军,往函谷关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英布是一个大猛人,一冲到战场上,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路上过关斩将。 当然,章邯本人也是非常厉害的,于是很快,函谷关就被收回来了。 “唉,你们说,是周市拿下了沛县吗?” 正在攻打沛县的那位将军的营帐中,坐着许多人,这些人在这位将军看来算得上是一位带了脑子的。 “我觉着不像。”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 “为什么不像?”将军问,“是因为传来的情报说,周市还在原来的地方驻守着吗?” “难道不应该吗?”他反驳。 “蠢货,有时候情报不一定是准的。”将军也反驳。 他审视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养了一群饭桶。 “诶,那个名叫韩信的家伙吗?他不是喜欢出点子吗?他人呢?”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跟他拌嘴的那个家伙,对他来说,在自己麾下的这么多人之中,韩信算是一个有点本事的人。 “他跑了。” “跑哪去了?” “不知道,就是灰溜溜走的。” 将军感到有些愤怒,不过很快将这种情绪收敛,并将话题转移到了攻打沛县的这件事情上面。 “诸位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将军问。 “将军。”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雍齿神仙。” “就是始皇帝得道前经常提的那位神仙?”将军轻蔑一笑,“这世上,有神仙吗?” “若是有,沛县守城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所以将军,我们接下来的决策是?” “守株待兔。”将军自豪的说道,“我们的军队这么多,不管是刘邦,还是周市,他们都会来的。” 殊不知,在他们军营的后方,雍齿带着兄弟们绕了进来。 因为害怕刘邦突然率人杀过来,所以将军将主力放在了沛县的那一边,至于这大后方,基本上除了巡逻的兵,就看不见几个兵了。 “雍齿,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是啊雍齿,万一等下主公听到了......” “你们怕什么,打赢了我们一起领赏,如果打输了的话,我来负责。”雍齿的手圈住了一个秦兵的脖子,随着他的话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个秦兵当场归西。 雍齿又看了众人一眼,看着他们有些担忧的小眼神,他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而是大喊道:“兄弟们,都给我杀!” “至于刘邦,我们不足为惧,是可以随时想杀就杀的!”将军看着眼前绘制的地图,笑道。 也就在他洋洋得意的笑着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句“兄弟们,都给我杀!” 他愣了愣,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下一刻,一只箭从外面射了进来,射穿了他的胸膛。 第41章 陛下,臣觉着,您应该去修仙了 “走,都给我出去找雍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刘邦愤怒的说。 是啊,本来打仗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一下子又少了这么多人,如果自己不严抓的话,岂不是都要学着雍齿去逃跑? 至于远处,雍齿浑然不知道沛县的子弟已经出去找他了。 咸阳宫内,胡亥目光呆滞的躺在寝宫的床上,他的身边躺着两个长相非常漂亮的美人,案台之前,摆着非常美味的食物,以及美酒。这些都是赵高安排的,即便胡亥已经厌倦了这一切。 或许是因为腻了,他突然意识到,他想做一个好皇帝,他想做阿父那样的皇帝。 他醒了。 章邯在前线频传捷报,这是赵高所不愿意看到的,但这是胡亥想看到的,一旦章邯平定了反贼,自己的皇位便一直都是稳的。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特别是在章邯还没有开始打仗的时候,他晚上都害怕的睡不着觉。以至于现在他头上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仔细想一想,他现在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啊,就有白头发了。 也不知道阿父看到了会不会把自己的裤子脱了,像小时候那样打自己的屁股。 “美人啊,你们说,若是章邯将军归来,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仪式去迎接他呢?”胡亥问。 胡亥身旁的一位美人长得水灵灵的,还蛮好看的,她静静地躺在胡亥的怀中,扭动着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材,用着玲珑般的声音对胡亥嬉笑道:“陛下,章邯将军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想啊,您应该用最高的仪式去给他庆功。” “可是如此,会不会有些过渡了。”胡亥问。 “不会啊,陛下。”那女子在胡亥的怀里撒着娇:“您还记得您之前给奴家的承诺吗?要带奴家见奴家没有见过的。” 不知怎的,胡亥现在已经不喜欢笑了,他的表情,在这段时间以来都非常的平静,不管任何人跟他汇报事情,他要么就是假笑,要么就是假难受。总的来说,就是有些麻木。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高的仪式去庆祝章邯将军大获全胜吧。” 不一会,赵高的寝宫内,原先正在笼子里赏鸟的赵高,在现在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真是这么说的?”赵高的表情很平静,他并没有被胡亥的此举所影响,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得打压打压一下章邯。 对于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赵高来说,的确要这样做,不然死去的李斯,这就是最好的下场。 阎乐笑了笑,身为赵高的女婿,赵高手上的有些事,就是他在替赵高打理:“他真是这样说的。” “您应该打压一下章邯的。”阎乐说。 “打压是肯定要打压的,只是,目前的局势紧张,有很多地方,我还用得上他。”赵高说,“倘若有一天我用不上他了,那自然,就会把他送到地下去见先皇。” 赵高笑了,笑的异常的诡异,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随即,他又看着阎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的孩子最近过的如何?” “她每天都很开心,即便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也会哄她开心。”阎乐答。 “嗯,不愧是我赵高看中的女婿,我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一生无儿无女,不过她虽然是我收养的,但我已经把她视为了我的心肝宝贝。” “所以啊,我将自己的心肝宝贝都托付给了你,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喽!”赵高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唯。”阎乐温和的笑了笑,“我也就您这么一个好父亲。” 赵高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阎乐啊,等会你替我收拾一下,我要去见一见皇帝陛下。” “唯。”阎乐再答。 也就在这时,赵高的侍从带回来了一个士卒,说:“启禀赵丞相,有个自称是章邯军营的家伙要来见您,我跟他说丞相不见,可他偏要见。” “哦?”赵高瞥了一眼侍从身旁的士卒,那士卒,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血色,一看就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上,每天狂奔几十里的那种。 赵高就像一位慈父一般,走到那位士卒的身前,他能嗅到他身上弥漫出来的汗臭味,不过他没有嫌弃,而是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是章邯将军派来的吗?” “启禀丞相,正是!”士卒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临走之前,章邯特意嘱咐过他,赵丞相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在面对他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可是,眼前的赵高似乎并没有章邯将军说的那般恐怖啊! “章邯将军还好吗?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赵高问。 “启禀丞相,章邯将军很好,身体硬朗的很,只是想跟丞相说的话,我临走之前,章邯将军貌似没有嘱咐。”士卒老老实实地笑道。 “那就是只有给皇帝陛下的喽!”赵高轻笑。 “是的。”士卒说,他的眉宇,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憨憨的。 赵高听闻,心中感到特别的不舒服,特别是胸口的位置,甚至感到有些闷,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以温和的笑脸看着眼前的这位士卒,继续问道:“章邯将军那边的战事怎么样?” 谈到这里,原本是有些唯唯诺诺的士卒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看着他,兴致勃勃地说:“大捷,函谷关已经被收回来了,陈胜吴广的军队也被章邯将军打的溃不成军......” 听到他这么一说,赵高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士卒见他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他原本笑着的脸庞也变得有些疑惑起来,章邯将军打赢了,难道他不应该笑吗?怎么还变得难受起来了。 “丞相......”士卒正要上前询问一番的时候,赵高却突然对他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这番话,已经犯了死罪。” 士卒吓得腿一软,果然,章邯将军说的话都是真的:“丞相,我冤枉啊!” “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假话!” “明明就有!”赵高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据我所知,章邯将军并没有什么大捷,我看章邯将军这是怕陛下降罪,才用这套说辞的吧。” “不,不是的。”士卒更加的恐慌,不过很快,赵高的一番话,让他不再想辩解些什么。 “真话假话,都是我说了算,你是什么身份?”说完,赵高的表情又从冷冰冰变成了柔和的眼神,看着他,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阎乐啊,你吩咐一下,将这个说谎话的小人拖下去,杖责一百仗,并赶出咸阳城。” “丞相,冤枉啊,冤枉啊!”士卒跪在地上不断地给赵高磕着头,不过这些都无济于事。 赵高理都不理他一下,快步往胡亥的寝宫去了。至于这位可怜的士卒,在阎乐的注视下,被带下去按照赵高吩咐做了。 “完了,朕居然有白头发了。” 胡亥照着眼前的铜镜,在铜镜之中,他看到了自己头上有着一丝白发。 “怎么办,这怎么办?朕的这个皇帝,还没有做好,还没有做够呢!”胡亥大喊。 面对胡亥突如其来的大喊,即便是经常服侍胡亥的宫女,也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怎么了?”也就在这时,赵高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慌慌张张,满脸忧愁的胡亥,关心地问:“这么美好的时光,居然看到陛下您在这里发愁。”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他,他的身旁还有一位侍从。 胡亥一看是赵高来了,便走上前去,激动地拉着他的手,吐露着自己心中的委屈跟不满:“丞相啊,你有所不知,朕这么年轻的年纪,就有白头发了。” 说完,胡亥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白头发给赵高看。 赵高凑上前去看了看,也是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也从柔和变成了跟胡亥一样同款的表情,说:“陛下啊,我看您这是,要老了?” “啊?”胡亥表示有些惊讶。 “人有了白发,就会死去,人一旦死去,就不再是什么天子了。”赵高面露忧愁,仿佛胡亥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样。 “那,丞相可有计策?”胡亥问。 “有,当然有!”赵高的眉头本来是紧促的,听到胡亥这么问他,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着说:“陛下,臣觉着,您应该跟先皇陛下一样,去服食丹药,去寻找神仙,去追求那长生不老之道,只有这样,您的江山才会牢牢的紧握在您的手中。” “您是说,让我去找雍齿仙人?”胡亥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好啊,朕早就想见见他了!” “不可!”赵高说,胡亥投以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赵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陛下啊,在雍齿仙人给我的回信中,他说他最近与先皇交谈的甚欢。” “交谈的甚欢?”胡亥专心的听着,并开心的笑着说,“看来阿父终归还是找着了雍齿仙人呐!” 赵高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雍齿的代理人,只要他想什么,雍齿就会说什么:“陛下啊,臣觉得,陛下您应该去跟炼丹药的方士一起去炼丹房里面炼药,先皇之所以去的早,臣觉着,是因为先皇没有亲自参与。” “若是陛下您亲自去参与,那么,陛下大可不必等到死之后才会成仙,而是在死之前,就可以成仙了。”赵高的语气越说越激动,让胡亥听的一愣一愣的,“那丞相,我应该怎么做啊!” “陛下应当专注于长生不老,至于国家的大事,陛下您可以全部托付于我。” 胡亥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交给你?” 赵高看着胡亥的表情,直打了一个颤,难不成,他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意? “好,这太好了!”胡亥突然哈哈大笑,极其满意的看着赵高,道:“赵高啊,朕没有看错你,果然,有你在,朕的天下,根本不需要朕去操什么心。” “既然如此。”赵高说话的语气变得非常缓和,“那请陛下立即去闭关吧,外面的这些事,交给臣来就行了。” “就按赵高你说的做!”胡亥说,“只是,朕要解决章邯的庆功宴......” “陛下啊,如今国内财内紧张,臣觉着,还是不要办庆功宴了。”赵高说,“陛下你说是还是不是啊?”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丞相,那朕这个皇帝......比如上早朝,批阅奏折......” “陛下您放心上早朝即可,这里的一切,交给臣就好了。” 于是胡亥后面更加不问政事了,而且他每天都会给雍齿仙人写信,只不过这些信,最后都会落到赵高的手上。 “若是陛下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赵高说。 “去吧。”在跟赵高的一番对话下,胡亥现在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没有方才那么疲惫了。 “找到雍齿了没?” 沛县一边,刘邦急切的问。 “主公,没有找到雍齿。”樊哙答,“可能那家伙说不定已经被秦军抓住了吧。” 刘邦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若真是如此,自己接下来要有麻烦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给刘邦带来了希望:“主公,我回来了!” 不止是刘邦,还有在场的兄弟们,纷纷往雍齿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雍齿的腰间上挂满了人头,他的脸上面带着笑意,在刘邦看着他的那一瞬间,他还不忘显摆一下自己的腰间挂满的那些人头。 可是刘邦在看着他的那一刻,眼神非常的冰冷无比:“雍齿,你还知道回来啊?”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下了死罪。” “我知道啊!”雍齿自豪的说道:“可是我把秦军首领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说罢,雍齿将腰间其中的一颗脑袋,展示给了刘邦:“诺,主公,就是这颗。” 如今的气氛非常的紧张,诡异,刘邦的兄弟们都不敢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刘邦跟雍齿。刘邦的脸色本来是非常冰冷的,他死死盯着雍齿手中的那颗头颅,继而,脸色立马从冰冷转变为笑脸:“好,好!” “萧何,按照我们制定的法令,我们该如何处置雍齿啊?” “按令,当斩!”萧何义正言辞的说。 雍齿听闻,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刘邦看着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雍齿的肩膀,轻笑了笑,“可是,我不仅不会斩首雍齿,我还要给雍齿行赏,兄弟们觉得如何啊?” 雍齿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雍齿啊,你立功了!”刘邦笑眯眯的看着雍齿。 “走,好兄弟,喝酒去!”刘邦拉着雍齿的手,往先前摆好的酒席走去。 站在原地的兄弟们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尤其是樊哙跟卢绾。 第43章 盈与肥 原来是雍齿让他写信给周市。 虽然他是打心眼里对刘邦非常佩服,只是,正如他随从所说的那句话,他雍齿,真的不甘心久居于人下。刘季普通老百姓出身,都可以做主公,为何他雍齿就做不得? 况且原本跟随刘邦的那帮兄弟们一直都看不起他,他们时常仗着刘邦的权势不听他的命令,让他左右为难,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去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不必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 “魏相大人敬启。” 雍齿还没说完,写信的那人被吓的打了一个冷颤。魏相?那不是魏国的丞相周市吗? 周市给刘邦写信那是整个沛县子弟都知道的事情,刘邦没有归顺周市,想自己做主公,这也是整个沛县子弟都知道的事情。 雍齿当然察觉到了他的神色,他立马抽出手中的刀,抵住他的脖子,语气较为严厉的说:“你听好,这封信,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你不但要写,还要替我送到魏相大人手中。”雍齿补充说,“你放心,你在我这里好好干,日后我必定会重用你!” “否则,老子现在就把你给宰了!”说罢,雍齿的刀让他的脖子都出现了一些血迹。 那人惊恐的看着面色凶恶的雍齿,在生命死亡的威胁下,他最终还是决定替雍齿把信写下去。 “嘶~” 反观刘邦的屋里,就没有像雍齿的屋里那样,充满了严厉的肃杀之气。 刘邦端着下巴,站在独属于自己的案台前,这张案台本来是县令办公的地方,按理来说,刘邦身为主公,也应该用它来办公。可是,处理政务的事情,他全部交给了萧何。至于这张案台,久而久之,就成了他搞小作坊的工具台。 他眉头紧皱,看着案台前火药的原料,也就是硝石,硫磺跟木炭,一时间感到有些头疼。 自从那日他用火药把周围的房屋炸塌了之后,那次制造出来的火药也用完了。后来不管是他,还是刘喜做出来的火药,似乎都没有那天那种效果。而刘邦原以为,既然火药的雏形都已经做出来了,按理来说,这火药,应该一次做的比一次好才是,哪里有一次做的比一次差的道理啊! 是配方不对,还是少了什么东西? 刘喜也站在独属于他的案台前,不得不说他们都是一个爹生出来的,他们现在除了长得有些区别之外,他们的动作,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老三,你那天说的火药,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刘喜说,“我这几天按照你的配方去做,一直都做不出来你给我描述的那种效果啊!” “房屋倒塌的现场我也去看了,确实是你说的那样,可我按照你配方做出来的火药,它顶多就打了一个响,声音就类似于竹子烧着时候的声音,又或者直接成了哑炮。” 自从刘喜跟随刘邦以来,他也学到了很多他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以及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词汇,比如火药,哑炮。 刘邦点点头,他知道这不是一下子的事,在那未知的记忆中,很多东西要想把它做出来,会有个配料比,比如这个元素的含量不能太高,只能是这个量,另一个元素的含量也不能太低,总的来说,就是差之千毫,失之分毫,少一点都是不行的。 “那......” 刘邦看了一眼刘喜桌子上已经做好的火药,看着这堆火药,他突然想起那个喜欢读书的不孝子,便对刘喜说:“二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忙着打仗,做火药的事,就交给你了。” 刘喜微微点头,打仗对于他来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的脑子里,就只有种田,或者学着自己的亲弟弟,改造一些工具,来提升一下家里面的收入。 当然,他也知道打仗非常艰辛,毕竟这是一不小心就会砍头的事情:“你放心吧,你二哥我,别的事情不敢说,就这方面的事情,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替你扛下来的。” “在此谢过二哥了。”刘邦这一次没有跟刘喜开玩笑,走之时,他还从刘喜的案台上拿了一些做好的火药,放在了自己的案台上,并将它改造了一番,做成了类似未知记忆中一个名叫爆竹的形状。 刘邦将这些爆竹装进了一个袋子里,并收进了怀里,然后踏步去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里还是如他之前每次去时的模样,曹氏踏着脚踏纺织机,正在纺织。吕雉偶尔也会踏着脚踏纺织机,与曹氏一样,纺织一些丝织品,她起初也确实如同曹氏一样,从早上纺织到了晚上。 不过最近,她把大部分的时间拿来看书了,并在看书的同时,监督刘盈跟刘肥看书。 关于看书,刘盈确实读进去了,而坐在刘盈身旁的刘肥,则是一副要昏昏欲睡的模样。 站在门外的刘邦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清楚自己的这两个儿子,谁最像自己了。 “盈,肥,你们出来。”屋里除了纺织机运作的声音,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因为刘邦的这一句话,他们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忙活的东西,纷纷抬头看着刘邦。 刘盈害怕地看了吕雉一眼,坐在凳子上走也不是,看书也不是。刘肥则是丝毫不慌,看都不看吕雉一眼,起身就跑到了刘邦的跟前,笑着说道:“阿父您终于来看我了啊!” 刘邦开心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才是他儿子应该有的样子。至于刘盈......刘邦的眼神又看向了刘盈,这还真的是一言难尽。 “对啊,来看你了。”刘邦面露和蔼,笑着说,“阿父最近有些事去了,不过也给你们带来了些许礼物,你们要不要看看?” 在刘邦进屋的时候,吕雉和曹氏就以眼神跟其打了个招呼。 吕雉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的表现,也注意到了刘盈看她的眼神,只不过在刘盈看她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理会,这导致刘盈现在的处境异常的尴尬。不过当刘邦说带了礼物的时候,他眼中的害怕终于散去了一些,眼睛里反倒多了一丝期待。 不过他的脑袋,只是一半的注意力在这个上面;还有一半的注意力,则是在之乎者也上。 “阿父,是什么啊?能现在给我看看吗?”刘肥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刘邦,好奇地问。 “想看?”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管类不类父,刘邦都想挑逗一下,对他来说,生孩子不就是拿来乐呵的吗? “叫声爹。”刘邦说。 “爹。”刘肥叫道。 刘邦满意地应答了一声,看向坐在凳子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刘盈,笑着看着他:“不过刘肥啊,光你喊,没有用,你的弟弟,也要喊。” 刘肥回头的看着他,他的心中本来是有一些要喊的冲动的,只是,当他的眼神不小心跟吕雉和曹氏对上的时候,他硬生生的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嘿,小崽子,怎么不喊了?”刘邦拍了拍刘肥的后脑勺,看了吕雉和曹氏一眼,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乐意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吕雉和曹氏的身上,说:“我说娥姁,还有曹氏,你们平时管也就算了,怎么孩子跟我这个当爹的说话,说什么话,也要管着?” “孩子若是不管教,说不定以后会造你的反。”吕雉答。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孩子就需要管教,自从刘邦造反了之后,她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特别是这段时间秦兵攻城的时候。 “呵,什么父慈子孝。”刘邦无视的笑了笑,“全是歪理。” “小孩子的天性,可不能被你们这些妇人给抹杀了,特别是你,娥姁,我越来越感觉,盈现在跟书呆子没什么两样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读书,说不定将来会跟你一样,什么事情都喜欢做甩手掌柜。”吕雉说。 “我的孩子我来教。”刘邦说。 吕雉愣了愣,终归还是点点头。这一部分原因,跟她娘家的没落有关,如果她们的教育方式真的对,她们吕家就不会沦落到沛县,她最终也不会迫于压力嫁给刘邦。 而刘邦,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如今他的道路看起来,比他们吕家还是好上了不少。 因此,或许刘邦说的,就是对的呢?特别是焚书坑儒的那件事,她也听说过了。 曹氏并不说话,她跟吕雉不同,在没有进入刘家的门之前,她对刘肥的教育,一直都是放养式的,只是到了刘家之后,她觉得吕雉这个女人不简单,于是之后,她开始由不管刘肥变得管起刘肥来了。 她也挺厌恶刘盈那种性格的孩子,若是当初刘邦的性格跟刘盈一样,规规矩矩的,她也不会跟刘邦混在一起。 “这样吧,娥姁。”刘邦只是跟吕雉说,并不跟曹氏说,一是因为认可吕雉的地位,二是因为曹氏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需求,如果硬说有,那可能就是需求他自己了,“作为父亲,我想带孩子们玩一玩。” “嗯,都听你的。”吕雉这话里,既带着一丝气话,也是对刘邦的一种妥协。 这些话刘邦当然听得出来。 “对了,乐儿还在吕家吗?” “是啊,你不是说女孩子要这样去养吗?”吕雉问。 “嗯,可以把她接回来了。”刘邦说,他很害怕刘乐变成第二个刘盈。 在吩咐吕雉跟曹氏几句关心的话之后,他拉着刘盈跟刘肥出去了,临走前,刘盈生无可恋的看了吕雉一眼,而吕雉,则是对他轻微的点点头。 “阿姊,还酿酒吗?”待刘邦走后,曹氏问。 “酿,怎么不酿。”吕雉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非常坚定地说。 刘邦将刘盈跟刘肥带到了院子里,首先,他还是看向了刘盈,笑道:“小兔崽子,这么小的年纪,读的书应该比我还多了吧?” “回禀阿父,不敢当,不敢当。”刘盈说。 “废了,废了,已经彻底废了。”刘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情有些跌落到了谷底,身为他刘邦的儿子,应该不是这样的啊! 若是刘太公也站在这里,看着刘邦这副样子,他可能也会说:“完了,刘季彻底废了,一点都不像我啊!” “啊?”刘盈的心情有些难受,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刘肥则是有所不同,他看着刘邦,眨巴眨巴的说道:“阿父啊,你也别责怪盈,他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不能怪她。” “那案台前的书啊,我们每次一读完,到了第二天,案台上的书全都是我们没有读过的。”刘肥抱怨的说着,“阿父您也读过书,知道人读书的时候,读着读着就睡着了。” 刘邦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心情方才好了几分,不过他还是看着刘盈,试图改变刘盈的一些看法,毕竟他的年纪还小,改掉不好的习惯不像大人们,说改掉就改掉了。若是让大人来改掉自身不好的习惯,除非自身的毅力特别强大,精神也非常的十足,不然的话,说什么也是改不掉的。 “盈啊!”刘邦知道刘盈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他蹲下身来,盯着刘盈的眼神,语气柔和的说道:“你知道书是怎么来的吗?” “回禀阿父,是人写的。”刘盈答。 “算你聪明。”刘邦给刘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继续问道:“那人为什么会写书呢?” 刘盈慌张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书上没有。 “书中的东西,来源于我们的日常,我们日常中的一些东西,也同样来源于书。”刘邦的语气依旧柔和,“有些时候,并不是阿父不让你读书,而是读书这种事,你得跟日常生活互相融合,明白吗?” “儒生们其实不傻,他们唯一傻的地方,就是他们明知道始皇帝是个暴君,他们还非得逞能!以为始皇帝是个什么样的圣贤之君!” “有些话,你对他说可以,对别人说不行。”刘邦继续说道,不过看着刘盈听着有些云里雾里,他暂时放弃了:“算了,你只需记住一句话,不能只光顾着读书,你读一辈子的死书,很容易被人骗的。” 不过刘邦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刘肥反倒不似先前在卧房中的那般昏昏欲睡的表现,反倒是刘邦跟他说这些,他的表情异常的兴奋,就像是一颗生长在沙漠里的树苗,突然接触到倾盆大雨的那种独有的兴奋感。 第44章 陈涉死 “盈,肥,来,这是阿父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在跟刘盈进行了一些心灵上的沟通之后,刘邦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这包东西就是他方才准备的。 在那未知的记忆之中,这种东西叫做爆竹,专门用来给孩子玩的,刘邦觉得他们不应该总是待在房间里面读书,所以就给他们制作了爆竹,让他们拿去玩耍。 “阿父,这是何物?”刘肥看着刘邦手掌中的爆竹,问。 刘邦笑了笑:“肥,这是你要看的火药。” “就这小家伙?”刘肥看着刘邦,露出不屑的表情,“它能炸出阿父那天做的效果吗?” “你们是小人,阿父是大人,大人玩的东西,肯定要比这个威力大上很多了。” “哦。”刘肥瞥了瞥嘴,“那阿父,我能跟你去打仗吗?我个子不小了。” “听阿母说,你们前线缺人。” 刘邦略微感动的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我的乳虎啊,他摸了摸他的头,用温和地语气说:“你啊,个子还小,等稍微长大了些,阿父带你去逛逛。” 刘盈还是站在一旁发着愣,刘邦手中的爆竹可以吸引刘肥,却吸引不了他。 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刘邦的那番话。 赤帝军的训练场上,卢绾,周勃,夏侯婴,以及樊哙,带着兄弟们在训练场中训练,自从有一部分秦兵归顺了之后,兄弟们训练的东西都改善了许多,这些都是跟秦兵学来的。 当他们兄弟四人聊的正开心的时候,有一名小卒背着一个包袱,从他们的身旁经过,小卒的表情,以及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都非常的异常,樊哙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立马就将他叫住了。 “喂,你去干嘛?”樊哙说。 那人转头,他正是昨晚替雍齿写信的那个人,如今他的任务,就是要将包袱里信亲自送到周市的手里。 “我,我回去看看家中的老母亲。”他慌慌张张的说。 “看老母亲?”卢绾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学着刘邦的动作,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指了指他的包袱,“你这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止是他,就连樊哙看着这个小卒,都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包袱里装着一些盘缠?” “盘缠?”夏侯婴伸手就去拿他的包袱,“我要看看。” 小卒立马慌了神,此时的他,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也就在这个时候,雍齿骑着一匹快马朝他们冲了过来,吼道:“你们四个别挡路!” 这块场地非常的宽敞,宽敞到雍齿不用经过他这里,都可以走过去。 本来他们四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位小卒的身上,因为雍齿的到来,再加上他们心中本来对雍齿这个人就非常厌恶,凭什么大哥就奖赏他而不奖赏他们,他们可是跟了大哥很久了! 卢绾指着雍齿,率先骂道:“你神气什么啊雍齿!” “是啊雍齿,这么宽敞的路你不走,你从我们这里走过去,什么意思?”夏侯婴说。 “是啊,你就说什么意思吧?”樊哙附和道。 雍齿勒住马绳,回过头,看着他们四个,冷哼一声,指着卢绾,吼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神气什么?”说罢,卢绾就要冲上去跟他打一架。 其他三人连忙拉住他,纷纷劝道。 “哼,私斗,可是要受罚的。”雍齿看着他,冷冰冰的说,“若不是他们三个拉着你,我一只手就能解决你!”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方才那位小卒,直接出了城,往周市的方向去了。 卢绾被气的实在是受不了,可是他被其他三个人拉着,动弹不得。樊哙为了能够劝住卢绾,指着雍齿叫道:“雍齿,你太过分了,说说就行了。” “还不快走!”夏侯婴也叫道。 雍齿得意地哈哈大笑,在笑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做主公的感觉。 他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去,只剩下卢绾以及其他三人留在原地。 “他神气什么,神气什么?”卢绾的嘴是一个片刻都没停下来。 “唉,消消气。”没想到这个时候,樊哙来安慰他了。 夏侯婴说:“你跟他较什么劲,没听到主公说吗?我就好比信陵君,樊哙,卢绾就是我的朱亥。” “谁不清楚谁在主公的心里最重要啊,就他现在这副猖狂的模样,目无军法,迟早是要出事的!” “是啊,这小子准没好下场。”樊哙也跟着说。 卢绾的心里这下才好受了一些。 方才的那一幕,都被站在暗处的刘邦跟萧何看在眼里。 “我杀了县令,降了雍齿,当了沛公,在这里我就是主公,萧何啊,你觉得我这个主公当的怎么样?”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萧何笑着说。 “当然是真话啊萧何。”刘邦笑。 萧何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这个主公,实在是当的太糟糕了!” “欸?真的假的,我有那么差?”刘邦不解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雍齿私自带兵,你不仅不处罚他,还奖赏他,这是不智。你做了主公,却还用做亭长的方式来处理事情,这是不变。” “我怎么觉着萧何你在公报私仇啊!” “你见过有哪个当主公的把自己手上的事全甩给别人来做?”萧何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是啊,这段时间,沛县里的政务,都是他来处理的,曹参在他的身边帮他处理,刘邦基本上不插手,只是偶尔过问一下。 “所以你说你这个主公,当的如何?” 刘邦一听,不乐意了,当即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早就说过我不干这个主公了,是你们非得逼着我干这个主公,萧何,还是你来吧。” 说完,就要走。 “别走啊主公!”萧何看着刘邦的背影,有些急了:“谁说你干不了了?” “你干不了我们跟着你干什么?” “只有你有这个魄力,有这个能力。领着你们往前干!” “我萧何没有你这样的胆量,我只能是辅佐你,才能成大事,立大业!” 刘邦的嘴角微微一扬,转过身来,看着萧何:“可是萧何,是你说我当的不好的。” “我总不能把兄弟们往沟里带吧?” “主公。”萧何语气诚恳地说,“我萧何会跟你一道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 “看来,我刘季,是回头路都没有走了。”刘邦感到有些无奈。 “回头路也不能走啊!”萧何突然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公啊,你放心就好了,内务的事情,我来替你操办。” “主公要是遇到不解的问题,就问问我们,谁天生就会当主公啊!”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萧何笑。 ...... 咸阳,赵府。 “岳丈,听前线的消息,陈涉死了!” 赵高正在案台上批阅这朝中大臣的奏折,在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将笔一放,惊讶的看着阎乐:“消息可准确无误?” “真的死了!”阎乐兴奋地笑着。 “嗯。”赵高满意地点点头,“他死了,如今天下也就太平了。” “是啊,岳丈,我们计划也可以继续进行了啊!”阎乐笑。 “不急,那章邯现在肯定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啊!” 赵高略微的有些担忧,他有些后悔之前派章邯去打陈胜吴广了,可是不派章邯去打,朝内又无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反贼杀到咸阳城,因此这也是无奈之事。 “油灯只剩最后一滴,往往会燃烧的十分烈,但不过强弩之末,徒然挣扎罢了。”阎乐说,“以小婿的愚见,这大秦的气数,也将要尽了。” “哦?” “有陈涉在,各路的反贼名义上遵其为王,实则背地里都各怀鬼胎。今天陈涉死了,用不了多久,这些反贼还会重新打回来的。” “岳丈,我们要早做计略啊!” 担心那些反贼打进来的人,不止是赵高担心,阎乐也担心,因为一旦赵高登基做了天子,赵高又不能生孩子,那么下一任的天子,理所当然就轮到他阎乐了。 “你的意思是,让章邯将军继续打?”赵高看着他,笑。 “非也,岳丈,我觉得,您是时候登基了。”阎乐一脸贼笑的看着他。 宫里,胡亥除了修仙,斋戒,还时不时的叫妃子服侍他。 “唉,这皇帝可做的真累。” 如今宫里只剩下他一人,他无所事事,就算让他睡觉,他现在也有些睡不着,因为他已经睡够了。 也就在这时,赵高走了进来,看着胡亥,轻声道:“陛下。” “天下太平吗?” 胡亥愣愣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问。 “回陛下,天下太平了!”赵高用着激动的语气说。 “那万民,臣服了吗?” “陛下天子威仪,众臣不敢不服啊!”赵高说。 “那既然这样,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一切就由你来定夺吧!”胡亥说。 “诺!”赵高走出了宫殿。 ...... 沛县。 刘邦还是打算让雍齿守城,即便萧何,以及身后的兄弟们劝了又劝,他还是这么打算。一来,他经过深思熟虑的,雍齿不可能造反;二来,若是底下的人说什么,他刘邦做什么,那岂不是成了傀儡主公了? 这段时间,通过打劫周围县里秦军的粮草,以及收服了不少的秦兵,刘邦的队伍又逐渐壮大起来了。 “老爷子,你儿子要出征了!” 刘邦站在院子里,看着驻着拐杖的刘太公,笑着说。 刘太公望着他,意味深长的说:“刘季啊,你这次,可不许骗我了。” “有困难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家里人说,家里人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用,但是有些地方,说不定我们还真帮得上。” “知道了老爷子,您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刘邦笑,“养好身体,等你儿子凯旋归来。” “嗯,去吧。”刘太公点了点头,如果这是刘邦第一次去外面打仗的话,刘太公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如今外面的世道,私底下吕雉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可不就是战国末年的时代吗?他可是过来人。 “那我就去了,老爷子。” 说罢,刘邦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刘邦攻下了许多城池,收获了许多俘虏。比起第一次带着兄弟们在外作战的时候,刘邦这一次多了许多经验。 “主公,郡守从另外一个城门逃跑了,曹无伤正在追赶!” “那还有一个呢?” “正在那个院子里呢?”卢绾领着刘邦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很快,刘邦就到达了那处院落,他身后的兄弟们纷纷将院落围了起来,刘邦带着群贤冲了进去,看到一个披着大秦盔甲的战士,手中正拿着竹简,坐在案台前看书。 他丝毫没有因为刘邦的到来就开始变得慌乱。 刘邦走进门的那一刻,看到他是这般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对他来了些兴趣。他站在原地,等了他很久。不过眼前的这位秦军的将军,就当作刘邦没有存在一样,不仅无视了刘邦,还无视了刘邦身后的兄弟们。 刘邦拔出佩剑,将他手中的竹简斩成了两节,看着他,说:“你知道因为你的顽强抵抗,这一次仗死了多少的人吗?” 他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用平静地眼神看着他。 “你,就是丁固?” “季布同父异母的兄弟丁固?” 季布一诺千金的事迹,刘邦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季布,似乎现在已经在项羽的麾下了。 “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丁固的脸色骤然变得愤怒,或许是因为刘邦的那句同父异母。 “嗯,好。”刘邦非常欣赏他,“那我把你放了,你说好不好。” “你说什么?”丁固不解的看着他。 “我说我把你放了。” “呵,放了我,我也不会拜谢与你的。” “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吗?我说放了你,那就是放了你,你日后如何,与我无关。” 刘邦说罢,转头又对着兄弟们说道:“让开路,放他走。” 樊哙的嗓门大,听着刘邦的话语,樊哙站在门外喊道:“主公有令,释放丁公!” 第45章 愤怒的雍齿 “你真的要放我走?” 丁固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表示非常的不可思议。 “嗯?啊?”刘邦看着他,“你要是不走,那你以后都走不了了。” “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呵!” “啊?哦,好!”丁固还是愣了愣,并回过神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刘邦,“你会后悔的!” “别坐在这里放屁了!” “你会后悔的!” “你再说一句今日就别走了!”刘邦发出阵阵低吼。 丁固起身,走到他面前,还是盯着他,说:“沛公,下次沙场对阵,定要与你生死相搏。” “哎呀你走吧。”刘邦平静地说,“你再不走,到时候我的兄弟们可就不让你走了。” “那,沛公保重。” 刘邦的兄弟们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感觉到眼前这人的神态,以及语气,真的是太猖獗了,此时的他们,恨不得拿着手中的武器,将丁固杀死在这里。 尤其是樊哙,直接挡在了丁固的前面,不太想让丁固走。 “让他走!”刘邦大声喊道。 樊哙不知所措的看着刘邦,最终还是放丁固走了。 “呵。”丁固发着阵阵冷笑,从樊哙的身边擦身而过,并顶撞了樊哙一下。 樊哙怒目瞪视着他,却不敢拿他怎么办。卢绾也拉着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呵。”丁固再次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等丁固走远的时候,卢绾怒吼道:“白捡一条命,还挺傲慢!” “就是!” 刘邦摇了摇头,看着兄弟们,说:“你们可知,季布千金一诺?” 除了萧何跟曹参之外,其他人显得异常的不解,“季布是一个非常豪迈的人,就像我们的萧何一样,人,特别的好。” “所以我才放了他。”刘邦解释。 兄弟们这才心安理得了一些,纷纷点头。 “主公,我听说,陈涉死了。”曹参对刘邦说。 “就是起事后封自己为王的那个家伙?” “嗯。” “这就死了吗?”刘邦喃喃道,“这也死的太早了吧?” “这才起事多久啊,就死了。”刘邦说。 “难道主公不应该感到害怕吗?”曹参问,他说陈涉死这件事的时候,是希望让刘邦打起警惕,吸取一些教训,不过就目前而言,刘邦似乎在跟他开玩笑? “怕?他那是假王,我这可是真正的赤帝之子!”刘邦在丁固方才坐的那个座位坐了下来,“哟嚯,这光线还挺好的。” ...... 沛县。 萧何的院落里,雍齿的一批兄弟们冲了进来,并将萧何的整座院子都包围住了。 萧何没有跟着刘邦出去打仗,他善于管吏治,所以刘邦就将他留了下来。 不久时,雍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对着他的兄弟们说:“萧何他人呢?” “在屋里呢!”雍齿手下的人说。 屋里的萧何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况,不止是他,就算是沛县曾经跟随刘邦其他的兄弟们,都觉得雍齿会背叛刘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萧何将佩剑挂在腰间,整理好衣裳,将门打开,看着雍齿,说:“雍齿,你来了啊!” 只见雍齿得意地笑道:“萧何啊,这整个沛县都在我的手中,你要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我猜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是如何夺下这城池的。” 萧何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我不关心。” 然后走下台阶,走到雍齿的面前,说:“我有几句话,说完了随便你处置。” “嗯。”雍齿收回了笑容。 “当初把你抓进狱中的时候,你是真的疯了,对吗?” “嗯。” “我看不是。” “你为县令卖命,此事,不只是我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萧何说,“因为县令后来抛弃了你,所以你才选择装疯,至于是为什么,恐怕只有你跟那位死去的县令才知道。” “再后来,你跟随了主公。可是,你们两人之前有恩怨,然而,主公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针对你,相反,他给你的待遇,在他的那帮兄弟们当中,永远是最好的。” “嗯。” “而你,不仅没有做好自己的事,如今还因为周市的诱惑选择了造反,由此说来,你是个懦夫。” “给我带下去!”雍齿大声说。 不过还没过多久,雍齿又让侍从把萧何押解了回来:“萧何,你以为你激怒了我,我就会杀了你是吗?” 萧何不答。 “你放心,我不会。”雍齿哈哈大笑,“刘邦,我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他就是个普通的黔首,而我雍齿,是堂堂正正的贵族!”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萧何义正言辞地说,“只要我活着,天下就多了一个想要杀了你的人。” “就凭你?我呸!”雍齿笑的更猖狂了,“你如今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你拿什么来杀我?” “算了,我就等着你来杀我,我也不抓你了。”雍齿哈哈大笑,然后让手下的兄弟们放开萧何,接着就带着兄弟们离去了。 雍齿走后,萧何立马收拾东西,带着下人,驾着马车往刘邦所在的地方走去。 ...... 刘邦带着兄弟们坐在一处房屋里歇息,这几天,他们打的仗,算是他们有生以来打的最多的仗了。 刘邦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书,自从起事以来,他就经常看书,先前他之所以反对刘盈看书,是因为刘盈看书看的太离谱了。 樊哙率先说道:“兄弟们,听说这瓮城的女人很漂亮啊,是皮肤白嫩,一个个都水灵灵的,是个出美人的地方。” “樊哙,我可是跟你说,有了吕媭之后,你要是还想着别人,小心我去告状!”卢绾在一旁说。 “嘿,你没本事娶到吕媭,就在这针对起我来了?”樊哙撅起了嘴。 “作为兄弟,我只是劝你做一个好男人。”卢绾平静地说,不过他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吕媭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的一块伤疤。 夏侯婴也在此时说道:“你可放屁吧我的好兄弟,好看倒不是有多好看,贤惠倒是挺贤惠的。” “这贤惠也成啊!”樊哙笑眯眯地说,“你看我们主公都纳妾了,我们这些做弟弟的,也应该要纳个妾。” 刘邦瞥了瞥嘴,说:“曹参。” “嗯?” “你回头写一封信给娥姁,写的内容我想你应该知道,就说是我的说的,让她转告给吕媭。” “明白!”曹参笑道。 “大哥,你这是......”樊哙看向刘邦,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 兄弟们纷纷看向樊哙,尤其是方才被受了气的卢绾,“大块头,瓮城的女人,漂不漂亮,美不美啊!” “美个屁的美!”樊哙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别看他长得这么结实,实际上在家里,吕媭一直都是做大的,他做小的。 周勃对这些事并不是怎么关心:“兄弟们,你们说,曹无伤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去追郡守了吗?” “是啊,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因为郡守的腿脚太快,追不上,才不敢回来复命啊!” “那可不像他,一般来说,他会跑回来赌咒发誓,说他杀了二十个,不,不止,至少杀了五十个,一直杀到血流成河,黏住了鞋,拔不出脚来。”周勃说,“这才不小心让郡守跑了啊!” 兄弟们哈哈大笑,就连坐在一旁的刘邦也笑了笑。 也就在这时,萧何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边跑着还不忘一边大喊:“主公,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妙!” “嗯?”刘邦放下手中的书,看着从外面跑进来的萧何,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雍齿,雍齿他反了?” “造反了?”不止是刘邦,就连刘邦的兄弟们都面面相觑,雍齿这就造反了? “对,他投靠了周市!”萧何急切的说。 在座的樊哙四人,突然想起那天有一个神色怪异的士卒要从城门出去,被他们拦住了,只是后来因为雍齿的阻拦,才无暇关注那个侍从。 樊哙想起家中还有吕媭跟自己的孩子,连忙道:“大哥,这沛县,可是我们的福地,不能丢啊!” “这狗日的,我早就说他会反!”卢绾也是面色凝重,他也有挂念的人,就是刘太公。 刘邦狠狠地咬了咬牙,这家伙,还真就反了,他记得自己不曾亏待他,怎么说反就反了呢?如果真的反了的话,那老爷子怎么办? 还有娥姁,盈,肥,乐儿! “主公,我们这下该怎么办?” “对啊主公,该怎么办?” 群贤说。 “怎么办?”刘邦冷笑了笑,眼中充满了杀气,“打回去,把雍齿抓起来,烹杀了!” 说罢,刘邦就带着兄弟们马不停蹄地往沛县走去。 ...... 沛县。 “主公,萧何跑了!” “跑了就跑了!一个小小的萧何,不足为虑!”雍齿紧握着佩剑,笑道,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至于那随从,名叫审食其,是刘邦在起事之后,暗中嘱咐的一个人。 审食其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照顾好刘邦的家人。 “刘太公他们呢?”雍齿问。 “已经带到主公指定的地方了。”审食其说。 雍齿得意地哈哈大笑,他的心中非常的畅快,特别是身边的随从们都一口一口主公的叫着。 自从跟了县令以来,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的畅快过:“好,我去看看!” 雍齿迈着大步,往刘太公一家人所在的那个方向赶去。 等到了刘太公面前的时候,他不止看到了刘太公,还看到了吕太公。 “吕老太公,你怎么在这里?”雍齿问。 “雍齿啊,刘吕本就是一家,要杀就先杀我们全家,不须废话!”吕太公义正言辞地说。 吕雉就站在一旁,她将刘盈,刘肥,刘乐都护在身后,曹氏也站在她的身后。在家里,她一直都是做大的那个,在外面,自然也是做大的哪一个。 吕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吕太公用手势打断了。 “吕老太公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别在这儿搅这趟混水!” “老朽不过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刘季是我的女婿,我死,问心无愧!” “而你,就做你该做的事吧,忘恩负义的家伙!” 先前萧何的话还在雍齿的脑海中,如今吕太公的话虽然听起来跟萧何之前说的话不太一样,却让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种不舒服。 似乎刘邦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很忠诚,当然,自己除外。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自己已经做了周市的门客,他有权有势,还需要看别人的眼色吗? “呵。”雍齿冷笑,又看向吕老太公一旁的吕雉,笑道:“我看你也赶紧改嫁吧?跟我怎么样?” “你跟刘季那小子,能有什么出息?” 吕雉站出来,反驳道:“嗯,我跟刘季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雍齿,你现在倒是过上好日子了,忘了以前的苦日子了,忘了之前刘季对你的好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把你的人头给你心爱的男人送过去?”雍齿说罢,就要拔剑割下吕雉的脑袋! 吕雉丝毫不惧地看着他,死死盯着雍齿的双眼,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来! 站在雍齿身旁的审食其见状,立马拦住了雍齿:“大哥不要!你现在杀了他们,刘邦那小人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到时候必然全力以赴攻打我们。” “倘若我们现在不杀他们,只是将他们关起来,用他们去威胁刘邦那个小人,我相信刘邦必然不会使出全力来攻打我们。” “我们虽然投靠了周市,但是,我们终归还是寄人篱下,要想在乱世中有所成就,主公,我们必须得三思而后行啊!” 审食其的话音刚落,雍齿听闻,心里的怒火降了一些火候,可就在这时,吕雉身后的刘肥站出来,指着雍齿的鼻子大骂道:“你个狗入的,你现在不杀了我,等乃公长大了,要入你的全家!” 真别说,如今刘肥的气势,简直就是一个小刘邦。 “你这小兔崽子!”雍齿伸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这时,刘太公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雍齿,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呢?” “简直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瞎了眼,要是让我来,早就杀了你!” “你这老东西,活腻了?”听着他们挑衅的言语,雍齿感到非常愤怒。 正值当立之年的人站出来骂他就算了,就连小孩跟老人,都站出来说他了?那他这个主公做的有什么意义! “主公,不可,万万不可!”审食其看着雍齿的表情不对,又把他拦了下来,“主公,不能这样啊,要三思,三思!” “嗯。”雍齿点点头,暗示自己不要生气,他再次转头,对吕太公说:“吕老太公,这趟浑水!” “刘兄在哪,我就在哪!”吕太公拉着刘太公的手,义正言辞的说。 “好,好,我虽然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甘心跟着刘季那小子,你们是,萧何也是,既然这样,那你们都到城墙上面去看着刘季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