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姻缘 卷二》 第一章 【正文开始】 淑妃回宫的时间定了,在五日后,也就是赵驿凯回京的前十日。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调理,赵秉辰的饮食习惯已经改过来了一大半,沈烟容把平日里赵秉辰爱吃的东西做了个简单的七日食谱,旁边和备注了步骤和火候。 是她和刘一刀简化出来的营养餐,用料简单不复杂,只是搭配上比较的新颖,就算是以前从来没有烧过的御厨,看过菜谱之后也能完美的完成。 之前有一日,赵秉辰偷偷的和沈烟容说过,还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回淑妃不在宫中他一个人在院中玩,就有个小太监避开周围的宫女,偷偷的了一盒精美的糖糕讨好他。 正巧因为那几日他牙疼,一吃甜的牙齿就更疼,才忍住没吃,后来等那小太监走了之后,他就开心的赏给了身边的宫女。 宫女为了卖个好,当面就把那盒糖糕给吃了,结果没多久就七窍流血倒地死了,那件事给赵秉辰带来了童年的阴影。 后来淑妃彻查后宫,也没能找到那个所谓的小太监。 或许是那副画面太过惊吓,给幼小的赵秉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接连十日他不敢吃东西,只能喝汤水度日,越是逼迫他就越是吐得吃不下,这才烙下了病根。 小儿厌食症说难也简单,小孩白天的运动量大了,吃饭的时候注意力集中,菜色又是他们喜欢的,自然而然的就会胃口好。 因为那件事之后,赵秉辰就怯弱了许多,原本活泼好动的性格也变了,觉得自己是异类就躲在宫里读书不见人,自然而然的身体机能也会下降。 说来也奇怪,他对着沈烟容好像有天生的信赖感,再加上他很喜欢小玉,在赵秉辰的心底,沈烟容是一定不会害他的,所以就算是身体很排斥吃东西,也还是愿意去尝试。 一开始也是真的不适应,吞咽困难,胃也因为饿的多了很敏感,好在沈烟容准备的食物又新奇又好下咽,慢慢的吃着就习惯了。 「还有一点我想提醒苏姨,小辰的病不能这么快好,他好了,就该有人盯上他了,或许一直不温不火的‘病着’会更安全。」 按照这个形势下去,赵秉辰的病很快就会好,怕只怕人心难测,有人不想让他好。 再加上原书上皇帝重病,也就是近几年会改朝换代,她能救得了赵秉辰,可他以后的造化会如何,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淑妃到底是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沈烟容一说她就明白了,先有大皇子沈家落马,幕中黑手她也能知晓几分。 安慰的拍了拍沈烟容的手背,「你放心,这一回我一定会照看好辰儿,不会再让他出事。」 分别在即,沈烟容想着他们母子回了宫,以后可能很难再见面,就越发的珍惜他们相处的每一天。 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根本没时间去想林晏修,直到这日醒来小玉不在塌前,她的眼睛才笑弯着眯了起来。 林晏修,回来了。 赵秉辰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虽然很喜欢容姐姐,却也知道他再过几日就要回宫去了,所以每天早起就赖在别院里,天黑了才走。 这会眼一睁开就巴拉拉的穿着衣服,洗漱完了往外跑,奶娘跟在后头追了出来。 最近饭吃的多有力气连跑着都快了起来,刚出门就看到一辆马车从门前驶过,一个披着灰色大氅的高大男子下了马车。 好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男子的眼神看了过来,原本肃杀清寒的目光接触到他的时候,温和了几分,但也没说什么就转身进了院子。 赵秉辰突然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扭头就往自家院里跑去,奶娘刚追到门口,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就看到小皇子已经冲回了屋子,满口的在喊母妃。 淑妃晨起在梳妆,赵秉辰就扑进了她的怀里,「我的辰儿这是怎么了?」 赵秉辰赶紧拉了淑妃在她身边咬耳朵,「母妃我刚刚瞧见林家舅舅了,就住在我们隔壁。」 淑妃咦了一声,「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舅舅还在江南呢,他和家中的小弟弟要再过一个月才上京。」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不太对,他们家的舅舅不得是姓秦吗?他哪里来的林家的舅舅。 「是最好看的那个林舅舅。」皇后仙逝的时候,赵秉辰还没出生,但总有人会提起,就连淑妃自己时不时也会说那是个很温柔贤能的皇后。 偶尔碰上林清朔,也会和他说这位也是舅舅,小小的赵秉辰搞不清楚这个舅舅和自家的舅舅有什么不同。淑妃才告诉他,皇后是国母若是她还在世也该是他的母后,这位就是皇后娘娘家的舅舅。 他就记得了,这个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林家舅舅。 淑妃才恍然大悟,然后对着自己的乖儿子眨了眨眼,所以住在隔壁要带沈烟容走的人是林清朔? 那昨天沈烟容还说她和林清朔是没可能的? 所以合着这对未婚夫妻就耍着她好玩呢? 淑妃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对,干脆简单的输了个发髻套了件外衣就带着赵秉辰直奔别院。 沈烟容也刚起来,全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正在喝豆浆配油条,见了他们母子过来,还忍不住打趣了两句。 「今儿是打哪儿的风,苏姨这么早就起了,是闻着我家刚磨好的豆浆味了吗?」 淑妃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小桃就跑去重新打两份,不过给赵秉辰的是豆花,里面加了些自己晒的小虾米再放一勺特调的香油,美味又养生。 也是赵秉辰比较爱吃的早饭分类,从一开始只能吃小半碗,到现在自己捧着就能快速吃下一整碗,还能外加一个小葱卷。 淑妃冷哼了一声,就着她桌上的油条煎面包片小口的咬了一口,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去。 「我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烟容不知道又哪里惹着这位姨了,讨好的把白糖和果酱放她跟前让她先沾,「苏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还能有什么事是瞒着你的。」 然后仔细的看了看她今天的打扮,略显浮夸道:「是我们这几日香膏涂了有效果嘛,还是今儿没擦胭脂,倒显得皮肤和少女般滑嫩,要我说苏姨就该少擦胭脂,别戴那些老气的首饰。」 沈烟容的声音好听又伶俐,听在耳朵里舒服的不行,正飘飘然才想起来刚刚的帐还没算完。 「好好说话,不要总捡好听的,我问你,隔壁那个姓林的是怎么回事?」 沈烟容还以为她是故意和自己开玩笑,听到她说起林晏修才迟疑了一下,「没怎么回事啊,就是比普通朋友关系好那么一点点。」 说着还拿手指比了一小节指头,也就是所谓的一点点的程度。 「你还想瞒着我,那个姓林的叫什么名字。」 「林晏修,怎么苏姨认识?」沈烟容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清楚。 「辰儿方才明明看到他了,怎么又成了林晏修,不是林清朔吗?」 第二章 赵秉辰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从碗里抬了头,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沈烟容,「真的是林舅舅,辰儿没认错人。」 沈烟容手里的勺子瞬间从手中滑落,清脆的响声在耳边炸开,陶瓷的碎片裂了一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你说他是谁?」 「户部侍郎林清朔,你的未婚夫婿啊。」 耳边一片寂静,等到这一刻淑妃才觉得有些不对,难道沈烟容真的不知道那人是林清朔…… 林清朔回了院子,正打算把何时离开的细节再推敲一下,就给沈烟容送书信过去,问问她的意思,林尘就过来禀告说之前在逃的谢启文找到了。 就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林清朔联想到正在江南准备启程的赵驿凯,心下了然,「小心些,别被发现了踪迹,看来我还能给沈家再送个大礼。」 想着若是沈烟容知道她父亲的案子有了证人,等沈家恢复洗清冤屈回到往日风光,她是不是不必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变回原来那个张扬的邵阳郡主。 若有所思的写完第一个字,脚边的小玉就顺着旁边的小桌子跳到了他的膝盖上,摸了摸雪白的毛发,心情大好的继续往下写。 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阿和一步步的往回退到了书房的门边。 「姑娘,小的真的没骗您,我家公子这会不得空!」 林清朔手中的笔一晃在纸上晕开大片的墨花,皱了皱眉无奈的抽开垫着的纸张,这张纸是又废了。 一手抱着小玉大步走了出去,刚到门边,就看到阿和急得满头大汗,前面是穿着大红色袄裙的沈烟容,看到他的时候双目不移,怔怔的看着他。 林清朔挥了挥手,让阿和和沈烟容身边的丫鬟都退下去,瞬间整个院子里只留下他们两人面的面的站着。 林清朔抱着猫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烟容,沈烟容不服输的仰着头,眼眶微红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你来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么一句话足以让沈烟容心头一甜,可如今她只剩下被欺骗的冰冷。 她不相信,她只想听到他亲口的告诉自己那个答案,「你到底是谁?」 「林清朔,字晏修。」 那一瞬间沈烟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只能听见自己低哑的喘息声,脑子一片空白,难怪怎么都想不到书中有林晏修这么一号人物,原来他就是林清朔!而她喜欢的,不过是他的字。 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陌生又冷傲,也不知怎么的了,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冷静,心里竟然萌生出了一丝的笑意,原主为了赵驿凯,让林清朔婚礼当日闹了个大笑话。 而她,从穿过来的第一晚开始,就注定又给眼前这人戴上了另一顶绿帽子,想着就有些好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一手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林清朔看着突然笑得疯魔的女子,眼神一黯,神色有些微微的触动,她这是笑吗,分明比哭还让人揪心。 忍不住脚步微动,白皙修长的手掌就伸了出去,可沈烟容却只是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自己缓慢的站了起来。 平日里沈烟容都是穿斗篷和宽松的外衫的多,今日或许是匆忙,连外衣都没批,只穿了一件较为宽松的袄裙就出来了,两人离得近,还能看到她发红的鼻尖上点点的细汗。 沈烟容身材匀称纤细,尤其是脖颈和四肢,平日里穿着宽松的衣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才发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林清朔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抓住,沈烟容气势凛然的开口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觉得有些歧义,想了会又加上了一句,「沈家抄家的时候,我也在。」 沈烟容几乎又要笑出声来了,原来当初沈家抄家不知张天城有份,他林清朔也掺和了一脚,难怪沈家会这么快的尘埃落定。 前几日淑妃在说林清朔帮着赵驿凯,才让治洪一事提早结束,她还以为只是林清朔帮了一把手,没想到他们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私下有来往了。 难怪不早不晚,他就离开这里这么多日,这会赵驿凯要回京了他才回来。 可笑的是她还问林清朔何处高就,当时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吧。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对不起林清朔,耽误了他的姻缘,现在看来蠢钝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林清朔觉得有些奇怪,知道了又如何呢,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退一万步讲,如今他们婚约未退,两家虽然素无往来也算是点头之交,为何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戒备。 想了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才觉得有些歧义,她是误会自己参与了两位皇子之间的博弈了?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是我误会了你有心接近我,还是我误会了林大人你的假好意?」 「我知道你是沈烟容,但却不算有意接近,我到此不过是个巧合。」当日救猫也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但这句他自然的隐去没有往上加。 「我不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合的路过这里,我只想问你一个答案,你为何要帮我?」 她还是不死心,就算真的是林清朔,她也认了,只要这个人心里是喜欢她的,是发自真心的想带她离开的,或许赵驿凯的事情是个误会。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撞,林清朔的眼里澄清坦然,平日里她最喜欢的那个声音,慢慢的开口。 「在沈家事发之前,我原想上门退亲,却不想沈家遭逢大难,这事是我林清朔愧对沈家。」 沈烟容的眼眶有些发涩,眨了眨又重新睁大,「所以,你碰到了我,对我这么好,又是送药又是送东西,还要带我走,是为了消除你的那些愧疚和不安?」 林清朔一字一句认真的听了,摇了摇头,又觉得她说的好像没有哪里有问题,又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想亲口听你说,你到底为何待我如此好?」 「是,我要与你退亲,其他你的所想所愿我都能替你完成,包括让沈家洗雪沉冤。」 自嘲的笑了一声,「真是没想到原来我的婚事竟然这么值钱,还能换来沈家的清白,那可敢问林大人一句,你为何要退亲。」 她为何这么在意?林清朔来不及多想,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我心中已有所爱,不愿委屈了沈姑娘。」 闷雷一声,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往后踉跄了一步,偏得林清朔看她的样子,伸手要过来扶,「你没事吧?」 就被沈烟容直接的给避开了,强忍着心中的苦涩逼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不必了,我与林大人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担不起这样的礼遇。」 林清朔看着沈烟容的样子,有些不解,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在走,如今也把话当面和沈烟容说清楚了,需不需要接受他的帮助,也是沈烟容的决定。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烦闷难耐,他好像不愿意看到沈烟容这般难过的样子。 第三章 「今日是我沈烟容叨扰林大人了,既然你我都无话可说,那便就此别过。」 沈烟容果断的转身就要走,林清朔原本抱着的小玉突得也从他怀里挣扎了起来,他的注意力放在沈烟容单薄孤傲的背脊上,一不小心就被小玉的爪子挠了一下。 嘶的一声,小玉就从他的怀中一跃而下,跑到了沈烟容的脚边,乖顺的喵喵了几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哄着她。 听到声音沈烟容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林清朔的的手腕上马上就一条不浅的痕出来了,血珠正在往外冒。 原本难受的心突然被这一爪子给挠松了,抱起了地上的小玉,扬了扬下颌,「不好意思,我家的猫随主人性子有些野,不过劝林大人一声,被猫抓了还是早些看大夫的好。」 林清朔哭笑不得,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可怜呢,主人是这样猫也是这样,亏他还养了这么久,一见主人难过就忍不住来给她出气了。 高傲的摔了个眼神扭头就要走,又被林清朔给叫住了,「沈姑娘且慢,我之前说的话一直都算数,只要姑娘愿意,随时都可离开此处。」 沈烟容回头看他,其实她这个人戒备心没这么松,只不过当时当他是林晏修,喜欢他才愿意信任他,如今他是林清朔,担不起自己的这份信任。 在不能确定他是否和赵驿凯狼狈为奸之前,她才不会这么傻的信任他。 但既然是他送上门要赔罪,哪里有不要的道理,尤其是能还沈家一个清白,何乐而不为呢。 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清朔,「为何不愿意?难不成林大人以为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林大人可要记住之前所说的,还我父亲一个清白,至于什么时候离开,还望大人布置妥当。」 林清朔清了清喉咙,「沈姑娘不必担心,杨老夫人于昨日子时寿终正寝,杨家大乱,杨文波定是无暇顾及你。」 沈烟容愣了一会,不对了,原文中杨老夫人不是这个时候病逝的,应该会再晚一些,等到赵驿凯回来才会发生。 是哪里出了错,让剧情提前了? 忍不住的脱口而出道:「赵驿凯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赵驿凯的名字,林清朔微微的皱了皱眉,隐下心中的不悦,想到今早收到的密探,没问沈烟容为何提到赵驿凯就不假思索道:「他应该是五日前动身返京的,若是不出意外十日便可到京城附近。」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她的出现,也在潜意识里的改变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沈家提前被抄家,方氏遇难,可沈晖元活下来了,沈家还有翻身的希望。 又或者是说赵秉辰会好好的活下去,而她也有可能会远离这一切,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即便是林晏修是林清朔这件事给她的打击也被冲散了,或许是她虽然很喜欢林晏修,却从来没有真的想要依赖他。 有他在多了一份美好情感的寄托,突然没了他,也就是回到一开始的状态,她也不会觉得天塌下来。 「好,那我五日后离开这里,我想以林大人的能力五日足以布置妥当了吧。」 「足矣。」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眼睛瞥到了他受伤的手腕上,一狠心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抱着小玉就扬长而去。 等到沈烟容一走,林清朔就叫来了林尘,时刻关注赵驿凯的动向,眼中寒光微露,谢启文跑不了他赵驿凯也别想逃脱干系。 沈烟容回到院子的时候,淑妃母子还没有走,她刚刚抱着猫是不肯在林清朔面前示弱,实际上心里难过的很。 这会看到淑妃,手一松小玉跳了下去,她就眼眶一红的扑进了淑妃怀里,「苏姨,你说的对,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看平时沈烟容自信从容的很,实际内心还是渴望别人保护的,越是习惯了坚强的人,受到打击更是一败涂地。 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长发,沈烟容趴在她怀里,小声的把前因后果都和淑妃说了,除了她不是真正的沈烟容,包括孩子是怎么来的,都告诉了淑妃。 淑妃才更是心疼她,「你怀疑的没错,赵驿凯这人心思歹毒,又善于伪装自己,若不是我在宫中多年与他打了不少的交道,怕也是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但林清朔说的也是真的,杨家大乱,如今之计,你只有跟我走,才能避开他们。」 沈烟容正有这样的打算,又怕连累了淑妃,这会她提出来才觉得感动。 「苏姨,你待我真好。」 「又说傻话了,若不是有你,我的辰儿怕是还要长此以往下去,你比我小看着就像是我的孩儿一般。你别怕,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们母子。」 「爷,过了前面的山,再有半日就能到京城周边的鹿县了,但这会天色已晚,不若修整半日,明早起来再赶路?」 原本此次的洪水来势汹涌情势又不容乐观,少说也得两个月多才能结束,再加上他第一次以皇子的身份去到地方,很多人不买他的面子,各处都有偷奸耍滑的现象。 但好在他的手段强硬,又有得力的幕僚协助,最重要的是京中的粮草总能及时送达,为灾民的安置起了很大的帮助,前些时日更是派出了户部的几位大人,从旁协助才让这件事迅速的解决了。 本来他应该在江南再多待些时日的,好拉拢江南的地方官员,就连他最心爱的女子,诗语好几封书信表达了她的思念之情,他也只是多写了几封信多送了东西去安抚。 可杨文波的信以及京中留下的亲信送出的密函,让他在江南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杨文波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中,可沈烟容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那个女人竟然从杨家搬出去了,杨文波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送回去这么多次的书信,她一封都没有回!就连这次的书信也是一看就是杨文波的口吻,她难不成以为他赵驿凯是那种好糊弄的人! 沈烟容真的是变了,以前他的一个眼神,即便没有说话,她都眼巴巴的把最好的给他,现在却连他的信都不回了,她凭什么? 赵驿凯坐在通体乌黑的骏马上,眼神越发的阴沉,「今日收到的信中可有什么特别的?」 侍卫赶紧让人去拿,一摞的书信中果然夹杂这一封带着香味的书函,侍卫面露喜色的抽出递了过去,「爷,有一封。」 赵驿凯脸色好了一些,伸手去拿,一看封面就是女子清秀的小字,是张诗语送来的。 以前大皇兄还未出事之前,他每每收到诗语的信,都会有一种安慰舒畅的心情。可不知为何,如今看到和以前一样关怀他的内容,他只觉得烦闷枯燥。 张诗语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从小温婉贤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他还是无人理睬的二皇子时,就对他体贴关怀,温暖了他那颗缺少母爱关怀的心。 就是这样的性子,注定了她的书信中都是问他吃了什么做了些什么,分享的都是她每日的闺阁之趣,以前看着有意思,可现在他是要成大事的人,哪里有这等闲心,日日陪她闲聊。 耐着性子的打开了信封,里面的内容果然还是千篇一律,冷不丁的眼前就出现了沈烟容那张得意嚣张的脸。 第四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上次见的沈烟容不仅变得更好看了,还变得更有思想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赖着他的小郡主。 没有看完就直接递给了侍卫,「还有别的吗?」 看着赵驿凯铁青的脸,侍卫仔细的翻找了一下,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书信,最后只能发抖的摇头。 赵驿凯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知道以前段时间见过沈烟容的形势来看,她是决计不会给他回信的,眼底的阴霾更深。 「不歇了,今夜就到鹿县。」扬了马鞭绝尘而去。 沈烟容走后,林清朔就仔细的把如何离开的路线给布置了,力求不会有地方出错,以他的意思是把沈烟容先带出去。 直接就带到他的府中,他是另立府邸的,不会有什么人不长眼的冲撞了她,若是她不喜欢可以再做调整,只要等到他把沈晖元无罪的证据一放,沈家恢复往日荣焉,沈烟容自然就能回沈家了。 等到他写完这些的时候,手上的伤口已经有些红肿了,其实一开始只是细细的一条血痕,就是他没注意又来回的研磨写字给擦着了,反而还严重了起来。 阿和正在给他上药,林清朔就在想到底是哪里惹到了那对主人和猫,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就歇下了。 等到第二天他才发现哪里不对劲,小玉一晚上都没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啊。 失笑的摇了摇头,准备亲自带着布置好的详案带给沈烟容看,再当面致歉,就算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们两的关系也不该如此冷下去。 可谁知,刚换了外袍要出门,林尘就带人急报,「大人,宫中急召,陛下昏迷不醒,二皇子一行人已于昨日到了鹿县。」 林清朔的眉头轻皱,「赵驿凯何时动身的,为何没有消息传来,竟然提早了这么多日回来到底意欲何为?」 想到昨日沈烟容问起过赵驿凯,心中就有些不虞,杨文波不算什么,可赵驿凯实在是个变数,偏生沈烟容还这么在意赵驿凯。 「属下失职,二皇子行迹诡异,还留了心腹在江南,只身带人先行回来,这才躲过了我们的眼线,却不知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往日林清朔思考事情都果决的很,今日却有些犹豫了,他拿不准赵驿凯提早回京到底和沈烟容有没有关系。 「我先回城,林尘你带人留在这,好生的照看好沈姑娘,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你们只管以我的身份将人拿下,不管何人!」 林尘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有他在也算是放心了,只是没办法当面和沈烟容道歉,希望等他过两日回来她和猫儿的气都能消了。 路过别院的时候,王平正当值,还朝他客气的行了个礼,马过院门的时候林清朔还回头多看了两眼,只可惜并没有看到里头的人和猫。 巧的是,淑妃的院子门口也停了一辆大马车,下人正在搬行李,林清朔了然,这是陛下昏迷他们也准备回宫了。 林清朔心中装着事,不疑有他快马加鞭,只想着处理完赵驿凯能早些回来。 至于回来做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马车内的淑妃看着林清朔远去的背影,确定他肯定不会回来了,才重新下了马车,带着人去找沈烟容。 「他走了,现在该来说说,我们怎么走了。」 林清朔进了宫才发现赵文帝不过是普通的发热,昏睡了半日等他到的时候已经醒了,但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拉着他不肯放人。 「驿濯他心浮气躁,这么多的孩儿里面,朕最属意的还是辰儿,只可惜……」 听了赵文帝一席话,林清朔不得不对如今的朝堂重新审视起来,以前他觉得谁做皇帝都无妨,甚至他起初当官也是为了姐姐和母亲。 等到如今没有了想保护的人,为官也就成了每日的习惯,因为离了这个他也找不到更让他上心的人和事。 说起保护的人,他就想到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消瘦的身子,表面看着凶巴巴实际却是个外厉内荏的小家伙,还真是个需要保护的人,还好有他在。 可如今大皇子被贬,三皇子是个胸无点墨的庸才,四皇子又羸弱,难道这江山真的要交给赵驿凯? 以前是不知道赵驿凯的为人,谁做太子都与他无关,如今知道了赵驿凯残害手足,更是不惜拉整个沈家陪葬,这样的人如何能任太子之位。 就连赵文帝都不知道赵驿凯已经秘密回京了,看来赵驿凯也不是为了差事办的更风光,那么他提早回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出了宫门,就没急着出城,一是因为皇帝还未清醒,二是他打算盯着赵驿凯的行踪。 赵驿凯回到京城,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府邸,而是修整了半日,就直接的派人找了杨文波。 杨文波是深夜来的,披麻戴孝看到赵驿凯就是上前表忠心,赵驿凯也是感动的很,两人相谈甚欢,赵驿凯也是话中透露出了对他的欣赏。 这让杨文波更加的高兴了,但没多久,赵驿凯就把话题引到了沈烟容的身上。 「离京数月,心中甚是思念邵阳,不知今日可否登门一聚。」 杨文波赶紧拿之前的话来应对,「二皇子是知道邵阳郡主的脾气的,她嫌下官府上住着不舒服,您走后就搬出去了,每回都是她身边的下人来取信送信的,下官也不知道郡主如今人在何处。」 赵驿凯心中冷笑,这漏洞百出的话,也就是骗骗他自己,但他不能表露出不满来,继续装作一副宠溺的样子,「邵阳就是有些小脾气,杨大人多担待了。」 杨文波看他这么好说话就安心了,两人分别之后,赵驿凯就让人直接跟上了杨文波,料到他会在几日后有动作。 果然,在两日后的一个午后,杨文波往城外去了。 赵驿凯带着人直接就尾随着出城而去。 另一边,林清朔和沈烟容约定的日子本是明日,这会正在书房写明日上禀的折子,就听到阿和打翻了东西,一股子的酥油味道传了进来。 「打翻了什么,怎么行事这般的不小心。」 阿和就捧着食盒跑了过来,「大人,是上回沈姑娘送来的月饼,您一直忘了吃。」 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闻着这闻到倒是有了些食欲,「拿来瞧瞧。」 林清朔看到放着的杏花月饼只觉得眼熟,食盒因为打翻了,帕子包裹着的信函就掉了出来,两指轻轻擒住慢条斯理的打开。 原本淡定是神色,从看到内容起就再也无法安然了。 脑子里回想着前几日看到沈烟容的样子,她的身材匀称纤细又怎么会有小肚子呢,现在想来分明就是怀有身孕! 阿和看到林清朔脸色不对,赶紧上前询问,「大人,您怎么了?」 脸色微沉,「沈烟容有孕的事,你为何知而不报!」 「大人,不是小的不报啊,当初林尘去查杨文波的时候就把邵阳郡主的事情,放在一块给您了,小的记得您看了两眼就放在一旁了。」 第五章 林清朔记起来了,确有其事,他因为对杨文波的事没兴趣,便一直没看林尘送上来的东西,这会去翻就看到了后面的一张仔细的写着,邵阳郡主沈烟容身怀有孕,算算日子是六月怀上的。 六月,六月! 他与那个她缠绵之时也是六月,怎么这般的巧。 心神有些恍惚,一低头才看到盒子里还散着一块粉色的帕子,不知为何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小心的捡起打开,帕子上赫然绣着几朵娇艳的杏花。 这图案即便是寥寥数笔他都不会忘记,竟与他私藏的那块肚兜上的花样,一模一样! 林清朔的双眼微睁,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帕子,手指止不住的发颤。 脑子里那个模糊的窈窕身影突然之间就清晰了,那张本来在暗夜中看不清的脸,也显露出了她娇艳的样貌,是她! 猛地起身,直奔马厩,上马飞奔而去。 他怎么这么傻,就让魂牵梦绕的人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是她! 沈烟容,你怎么让我找的这般的苦。 但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她逃走。 一路快马飞奔,眼前出现的全是沈烟容的音容面貌,从第一眼在囚室外的惊艳,再到这些时日的相识相知,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愚钝过。 他从未对任何女子倾心过,甚至因为父亲的绝情,从小就寡言冷情,甚至于心中早早就对沈烟容有了喜欢却不知,直到她成了自己心中魂牵梦绕的女子。 才有些恍然如梦,他或许在第一眼看到沈烟容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特别的女子,有了情愫。 甚至于他也是今日才知道,那一晚竟然就让沈烟容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儿,沈家逢难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孩子保护下来的?她是不是也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感? 一会又想到了那日她抱着小玉决然的神情,难怪他当时心中会这般的心如刀割,此刻心中的怜惜心疼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不会再让她和孩子受到一丝的伤害。 他现在只想飞奔到她的身边,拥她入怀再不分离。 以前的他孑然一身失去了所有至亲,可从此刻起他林清朔也不再是一个人。 原本从城内到别院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林清朔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不过半个时辰就要看到门前的小路了,原本跟在后头的侍从早就被甩开好几条街。 从未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的欣喜和失态,心中的百感交集胜过人生在世二十八载,如今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情爱。 远远的都能看到淑妃的院墙时,林清朔就发觉不对劲了,前头的小路上停着几辆宽敞的马车,还有不少持着兵刃的官差,看打扮也不是来接淑妃的人马。 刚过午时天有些压抑的阴沉,之前一直关注前头赶路,这会马儿缓下来一抬头才发现前面院子火光冲天,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刺鼻的烟火味。 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一瞬间背脊发寒,握着缰绳的手有些轻微的发颤,赶紧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脚下一踢快马上前。 就算是心中再不想相信,也还是看到了让他通体一寒的画面,沈烟容的院子整个都烧了起来。 火光中天,火舌窜起数米高,如今已经吞噬了整个院子。 不过是在原地愣了数秒,身体就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朝着火光之中冲了过去,全然不顾外头围着的数十人。 还不等林清朔要进去,才刚一靠近屋子,就被院子前的人给拦住了,根本就不让他进去,杨文波在看到林清朔的时候整个人都腿软了。 他是来找沈烟容讨个主意的,还带了杨可琳过来,没想到刚一到这就发现火势大猛,先把自己和女儿给吓懵了,刚刚还以为是赵驿凯追来了,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林清朔。 难不成他藏沈烟容的事情,已经被林清朔知道了?牙齿颤颤巍巍的打了个寒颤,「下官参见林大人,您怎么到这来了!」 林清朔此刻没有功夫和他纠缠,眼神深幽骇人的朝他瞥了一眼,「何时走的水,为何还不灭火救人,你们还在这等什么!」 「林大人,下官也是才到一会,这就取水灭火!来人啊,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提水来!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吼声,直接让杨文波给懵了,赶紧指挥着下人去找水桶灭火,水才刚提来,就看到林清朔一把夺过,在这飒飒冷风的深秋往自己身上直直的浇下整桶水。 推开眼前的众人,直接就往院门冲了进去。 阿和紧赶慢赶才追上了他家大人的身影,这一晃眼的功夫,也看到了冲天的火光,还来不及感慨就看到自家大人已经朝着火光冲了进去,忍不住的失声惊呼。 「大人!不可啊!」 慌忙着跌落下马,跟着冲了进去。 杨文波这会是真的吓傻了,林清朔是谁,那可是当今陛下最敬重的先皇后的亲弟弟,陛下跟前重用的第一人,若是让他因为自己受了一点伤,那真的是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他了。 可林清朔已经不管任何的阻止,朝着院子冲了进去,杨文波一咬牙也往身上浇了一桶水冲了进去。 马车上原本看到着火很是开怀的杨可琳,这会是根本坐不住了,她想让沈烟容死,只要沈烟容死了她才能得到二皇子的喜欢。 在她看来,沈烟容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二皇子能喜欢她,也一定会爱上自己的,巴不得沈烟容葬身火海,刚刚才会拉着父亲不让他第一时间救火。 没想到他们都准备走了的时候,偏生杀出来一个林清朔。 林清朔长得俊美,是京中贵女圈人人心中的未来夫婿,她以前年纪小,也曾幻想过有一日能嫁入林家,当初知道沈烟容被赐婚的时候,还在家中扎了沈烟容的小像。 当初沈家被抄家,她高兴的不得了,可她见过林清朔几次,他从没正眼看过自己,久而久之的就打消了这份念想,倾慕上温文尔雅的二皇子。 可林清朔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是知道沈烟容在里面? 这怎么可能!她沈烟容怀着孩子,是个失贞之人,到底何德何能,让二皇子和林大人都对她如此的倾心。 但这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杨可琳赶紧跟着下车,惊恐的命令着下人,「你们这些蠢货,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没看到我父亲和林大人进去了吗,还不快跟进去救人!」 林清朔冷静的冲进院子,他虽然只来过两次,可院子的结构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凭着记忆穿过庭院烧着的树木直接一路到了正屋。 横七竖八冒着火光的家具横在堂前,让他的瞳孔里倒映的根本不止是火光,还有不停充血的血丝。 他在第一眼看到着火的时候,是浑身发抖的害怕,可真的冲进来之后又冷静了下来,她若是真的带着孩子遭遇了不测,今生他们不可同生,也可共死了。 带着这样的冷静,即便是翻下来的木梁他也没有躲避,任由火星灼烧他的衣袖刺痛他的手臂。 直到找了一圈才发现,屋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林清朔有些思绪浮现了出来,这场火或许有些蹊跷。 第六章 同样冲进火里的阿和,找到了还在发愣的自家大人,他家大人果然是真神仙,他都捂着口鼻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大人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在发呆! 「大,大人,郡主他们在屋内吗?」边说边还能看到边往外吐的白烟圈。 林清朔自若的撕下烧出了一个洞的外袍,抬脚往外走,「院中无人,走吧。」 杨文波好不容易躲着到处烧着的火,追到了堂前,就看到沉着脸的林清朔已经往外走了。 一身狼狈头发也散了,衣帽也烧坏了,就连后背也被烧伤了一大块的杨文波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甘心的也朝屋内看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 早知道这样,他就在外头等了啊!何必遭这个罪! 林清朔安然无恙的从火光中走了出来,身后是冲天的火舌,让他往日清冷绝尘的身姿中平添了几分肃杀。 而赵驿凯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林清朔,他这个便宜舅舅,原来还有这般修罗的一面。 赶紧担忧的上前,「舅舅,方才我听他们说,您与杨大人冲进了火中,正打算进去找您,好在您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我这便让人去请太医,过府给您瞧瞧。」 林清朔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眼清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必,不知二皇子到此所为何事。」 饶是巧舌如簧的赵驿凯也一时语塞,看着林清朔背后的杨文波心中冷笑,好你个杨文波两面三刀,又把沈烟容的消息卖给林清朔。 这时杨可琳慌忙的上前,柔柔的一福身,「林大人,是小女方才见您与家父进了火中,惊慌失措,碰巧遇上了途经的二皇子,才恳求他来施救的。」 赵驿凯含情脉脉的看着杨可琳,把杨可琳看得娇羞的低下了头,「正如杨姑娘所言,我从江南回来抄了小路进京,途经此地碰上了杨姑娘,只是不知,舅舅怎么也这般的巧在这。」 「我来寻我未过门的妻子,与你何干。」 林清朔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两,也没回应赵驿凯的那些恭维,丢下一句话,就自顾自的要走,是全然不打算给赵驿凯面子。 既然沈烟容根本就不在院子里,那要么是她自己跑了,要么就是又被杨文波换了地方,林清朔更偏向于前者,以杨文波的脑子光是杨老夫人的病逝,就够他折腾的。 可若是她自己走的,又去了哪里呢,她为何不等等自己。 刚准备要走,就听到杨文波的手下来报,「大人,在外头的田间发现了王平等护卫,他们都中了迷药昏迷不醒。」 「那其他人呢?」杨文波控制不住的问道,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说话的下人身上,让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还有院中的厨子,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不过方才路过的农人说,着火前看到有一辆马车,朝着渡口去了。」 话音刚落,林清朔已经翻身上马,朝着渡口直奔而去。 渡口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人群和正在卸货的船只,远处入江的河道上,一艘艘楼船已经向着远处缓缓而去。 「大人,属下问过渡口的船夫,两个时辰前,确实有一艘坐满女眷的楼船往江南去了,雇了几个船夫,船像是秦家的船。」 林清朔眼神一黯,秦家…… 是淑妃帮她离开的,这么一说便对的上了,一方面怕她真的已经往江南去了,一方面又怕是沈烟容使得障眼法,人却往别处去了。 她们人多离开又不过一两个时辰,当即下令兵分几路,从水陆几路去寻她们的踪迹,兴许还能追得上。 「你带人准备好船和人马,待我进宫面圣将政务交与底下诸位侍郎,即可启程,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人寻回来。」 三年后。 京中最热闹的市坊,处处都是商贩叫卖的声音,又是一年春光时,掩不住的各色花草从墙缝砖瓦间攀藤而出,给喧闹的街道添了几分春/色。 就在这喧闹的街道中,一个隐蔽的小院里,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孩童说话声,「阿泽,你的蛋卷吃完了吗?」 精致宽敞的院子里栽着一棵杏树,此时正值春日,花开的正闹腾,尤其是一场春雨过后,满树的花蕾涌上枝头,远远的就能闻到清雅的杏花香。 春风拂面,满枝头的花瓣就像春雨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树下的廊桥上,铺了一块厚厚的花布,两个小童正坐在上头吃东西。 被叫到名字的小童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蛋,大脑袋上带着一顶宝蓝色的小帽子,手里抓着几根细细长长的蛋卷,正在往嘴里塞,一张嘴塞得鼓鼓的还不肯停下来。 说话的是个福娃一般可爱的奶娃娃,看着四五岁的样子,穿着小紫袍头上顶着一顶老虎帽,帽子下一张白嫩的小脸蛋,这会被日头晒得暖洋洋的,脸上还扬着淡淡的红晕。 一笑起来就有小酒窝,甜糯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咬了一口甜瓜,一路甜进心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灵动,此刻正湿漉漉的盯着小胖子手里抓着的蛋卷。 「还没!但我能吃五根,不!我能吃十根,我能把这些都吃完!安安你的蛋卷呢?」小胖子自豪的又咬了一大口,边说还边把抓了蛋卷的油腻的手往衣服上一蹭。 刚蹭完,就明显的看到叫安安的小奶娃下意识的身体往后挪了一屁股,但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手里的蛋卷。 「我刚刚吃完了,娘亲说要晚上吃完饭才能吃了。」今天的蛋卷是刚刚出炉的,热乎乎还泛着蛋奶香,安安说完还回味的咽了咽口水。 小胖子阿泽满足的吃下手里这一根,看了可怜的安安一眼,同情的说道,「那你真是太可怜了,还好我娘从来不管我吃多少。」 说完肉肉的手掌又往盒子里一抓,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眼巴巴的小眼神。 看自己的小伙伴好像根本就没听懂,盒子里的蛋卷越来越少,安安的大眼睛都快掉进盒子里了,奶声奶气的声音也多了些焦急。 「阿泽,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午睡尿床的事,我都没告诉妞妞。」 小胖子的脸都憋红了,他比安安要大一岁,今年四岁半了,已经是知道害羞的年纪了,妞妞是他们隔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特别的可爱,他现在就怕被妞妞知道自己尿床的事情。 「安安,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啊!」 安安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露出了齐整的小白牙,「娘亲说,好朋友要懂得分享,昨天我都分你玩了我的布老虎,你今天也应该分我吃蛋卷啊!」 小胖子记得小老虎,但他舍不得自己的蛋卷,在好朋友和蛋卷之间,他陷入了四岁半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安安清脆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懂得分享,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 最后小胖子实在是抉择不出来,干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把自己心爱的蛋卷递给了好朋友安安,他们两是这条街的双霸,他不能失去这个好朋友,但他好不舍得蛋卷哦,呜呜呜。 第七章 小胖子的哭声震得整个院子的鸟兽窜逃,前院自然也听到了哭声,一个身穿黄色袄裙的美艳女子,快步的朝着两个奶娃娃小跑过来。 「安安!让你别一整天的欺负阿泽,你怎么又把阿泽给弄哭了!你还敢吃蛋卷,娘亲是怎么和你说的,今天晚饭之后的薯条果酱也不许吃了!」 安安趁着小胖子哭的功夫,已经飞快的把剩下的蛋卷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看到娘亲过来,就瞪大了眼睛嘴里还在不停的咬。 等听到晚饭后的点心也没了的时候,就小嘴一瘪冲上去抱住了女子的小腿。 虎头帽不停的在女子的脚上蹭,「娘亲,安安错了,不吃蛋卷了。」顺带把一嘴的蛋卷屑都给蹭到了女子的裙子上,看得她哭笑不得。 偏生小胖子还哭着给他解释,一边抽鼻子一边带着哭腔的说,「容姨姨,是阿泽要分享给安安的,不是安安的错。」 女子赶紧给小胖子擦了鼻涕和眼泪,安抚着他不在哭了,才严肃的看着自己小孩。 黄衣女子便是沈烟容,这个在腿上耍赖的自然就是她的小宝贝,大名沈奕阳,小名安安。 安安基本上遗传了沈烟容的所有优点,以及十倍的机灵,别的小娃儿还在吃奶他已经能翻身学说话了,别的娃儿开始学说话他就开始学走路。 面对这么聪明的宝贝,沈烟容就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在他的价值观引导上,不希望他富贵通达但求做个知礼懂事的孩子。 但今年虚岁三岁的小安安特别的鬼精灵,总爱找些歪理来,就像前几天她教她要懂得分享自己的玩具和好吃的,今天就用在劝说小伙伴的零食上。 或许是她长得好看,口齿又伶俐,简直就是老少通吃,不仅大人爱抱她玩,就连附近的孩子都喜欢和她玩,整日都黏在院子里安安长安安短的跟在她的屁股后头。 看着抱着自己腿撒娇的小宝贝,刚提起来的火又马上熄灭了,先是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以示惩罚,随后才亲昵的抱起她,鼻尖在她的额头点了点,「下回可不能再欺负阿泽了。」 三年前,沈烟容带着巧月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她知道不管是赵驿凯还是杨文波都会派人去找她,所以和淑妃商量,分成了好几拨伪装着逃出城去,他们总会被其中一路给骗到。 而最危险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则是带着巧月留在了京城。 和王妈妈母女相处久了主仆也有了感情,她给了王妈妈一笔钱,让她们离开了京城回江南老家,这笔钱足以让小桃嫁个好人家不用再为奴为婢。 王妈妈就感恩戴德的带着小桃离开了,淑妃要给她钱,沈烟容收下的同时该给了她一张借条,她帮了赵秉辰是出自真心,淑妃帮她离开别院也是实意。 可这钱却要不得,所以只是借,最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把钱赚回来。 于是便拿着这些启动资金,买下了铺子,雇了掌柜,和一众的技师,等到杨文波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之后,她又按照原先商量好的,私下联系到了刘一刀。 她离开之后,刘一刀也离开了杨家,自己开了一间小店,因为各色有趣的美食,让他的生意异常的火爆,和他的江汀酒楼达成了共识,她们养生馆的所有养生餐,都由他们店铺提供。 她招技师的全是有能力姑娘,有的是因为长相问题熬成了老姑娘一直没嫁人,有的是无依无靠的凄苦女子,还有的是思想前卫的独立女子。 还给她们编了号,全部称娘子,有负责养生餐的,还有负责各类美肤保养的,清一色都是自信的新一代小娘子! 沈烟容不便自己抛头露面,就先教巧月再慢慢的培养她们,等到准备工作差不多之后,她的碧水养生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开张了。 起初是没什么生意的,但慢慢的有了第一个好奇的客人,带动着就有了越来越多的生意。 他们养生馆的业务广泛,包括孕期营养餐,孕后减肥餐,孕期避免妊娠纹膏,肌肤保养美容餐,宝宝满月营养指南,夫君补/肾套餐,生意简直比现代还要火爆。 古代的美妇们,以丈夫为天,各个除了家中的庶务最大的烦恼就是自己的魅力,这些在后堂就能完成的美容项目,简直不要太贴心。 尤其是古代全是纯天然的美女和资源,长久的有针对性调理,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养生馆,就在贵妇贵女圈流行了起来。 也从第一年的入不敷出,到第二年还完淑妃的钱,还能赚个满盆,到今年才刚开张就已经天天爆满,办卡的人每日都要排队。 巧月如今已经是她们店的资深营养师,她们以姐妹相称,对外都说是从江南来的,她因为家中走火脸上有伤,一直都是蒙着头纱见人,唯有面对孩子和亲近的人在内院走动才会摘下面纱。 阿泽是隔壁绣房掌柜的小儿子,全名夏金泽,他的母亲在生下阿泽的时候,因为产后调理没做好,身材走形。 在她们开张之后就成为了店里的常驻会员,坚持的营养餐加瑜伽,如今已经恢复了刚嫁过来时的好身材,隔几日就要来做保养,每回来就会带着阿泽这个捣蛋鬼。 好不容易等阿泽被他娘带走,沈烟容才抱着安安开始认字。 安安早慧,沈烟容生怕自己教不好把一个小天才给带歪了,早早就给他请了开蒙的的夫子。 「娘亲,今日徐夫子怎么还没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安安的话音刚落下,后院的门就轻轻的叩响了,丫鬟小蝶赶紧跑去开门。 门外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温谦有礼的朝她们露了个笑,安安就从沈烟容身上一跃而下,蹦跳着跑了过去。 「徐夫子您来了。」 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太奇妙了,这位教书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原先在杨家赵驿凯假扮的徐家表哥,徐士谦。 徐士谦被杨文波赶出了杨家流落街头,穷困潦倒的时候饿晕在了她家门口,就被沈烟容给好心的捡了回来,才知道捡了个后来赵驿凯的身前宠臣。 好在这会的徐士谦好像还能改邪归正? 于是沈烟容就给安安找了个未来的一品大官做开孟老师,教她识字写字。 徐士谦人如其名,长得温文尔雅,每次看到沈烟容还会不好意思,安安也很喜欢这个老师,真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以后会替赵驿凯干尽坏事! 这三年的剧情发展,与书中有相同也有不同的,相同的是赵驿凯都当上了太子,不同的是在淑妃的照料下不仅赵秉辰一直‘虚弱’的活着,就连赵文帝也没有驾崩。 其中最为难得的是,她离开的第三年,林清朔抓住了一书生,名叫谢启文,他有大皇子和其他大臣的书信,作证大皇子确有谋逆之举,同时牵连了朝中许多重臣下水,更有内阁首辅大臣牵扯其中。沈家不过是他们的替罪羔羊,沈晖元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又加以安慰。只可惜的是赵驿凯并没有被牵连,干干净净的做他的太子爷。 第八章 而林清朔则是突然在三年前辞去了尚书一职,说要去游历江山,赵文帝就昭告天下他是代天子巡视四方,并承诺为他留了内阁之位,只待他归来。 可即便是沈家安然无恙了,沈烟容也还不打算回去,一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二是她不想陷入朝堂争斗,若是被赵驿凯知道她还在京中,或许就会继续的针对沈晖元,只可惜的是,她打听到当初庶妹沈月霞还活着,就是如今的行踪一直打探不到。 还有小玉,小玉被她先放在淑妃那养了,她怕自己此刻还不稳定,所以放在淑妃那安全一些。 她的生活安稳后,为了怕有人通过淑妃来找自己的行踪,就没再和淑妃见过面,只是还有书信来往,去年还托淑妃,告知沈晖元她安好,只是同样的瞒了沈晖元自己的行踪,只当她是南下养娃去了。 想到这,沈烟容的目光又有些飘忽,当初是林清朔自己说要退婚的,又离京游历,他们竟然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原来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难过的,她第一个喜欢的人,还来不及说出口的喜欢,就无疾而终了。 等她回过神来,安安已经被小蝶带回屋去看书了,徐士谦睁着纯良的眼,有些局促的看着她,「沈掌柜,有件事我憋在心中许久了,今日想与掌柜说。」 沈烟容哦了一声,赶紧打起了精神,身体坐的笔直,就怕是安安读书上哪里没做好,惹先生生气了。 「我姓徐名士谦今年二十有五,家中没有长辈,已有秀才功名在身,今年便会参加科考,虽然我目前还是个穷酸秀才,但他日一定会金榜题目,高中状元的。」 沈烟容用力的点了点头,按照剧情你是肯定得状元的! 然后她就听到徐士谦认真的道:「我倾慕沈姑娘已久,也非常的喜欢安安,会把安安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他日我若高中状元,便会差人到府上提亲,八抬大轿名门正娶你。」 一脸迷茫的沈烟容:? 即便是平日再淡定的沈烟容,面对徐士谦这么突如其来的正经表白,也还是怂了,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徐士谦会对她起别的心思。 当初帮了他一把也只是机缘巧合,再加上知道了徐士谦的身份,才决定要帮到底。徐士谦是个潜力股,面对赵驿凯这般强劲的潜在敌人,事先和徐士谦搞好关系免得他误入歧途,就算最后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再不济也能当个眼缘为以后找个生机。 而且看到他这么可怜的处境就想到了曾经困境的自己,若是没有淑妃,她的处境只会比徐士谦还要惨,这才忍不住的伸出了援手。 像徐士谦这样的读书人,清高又自尊心强,她直接的给钱反倒是施舍他,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还会弄巧成拙成了仇敌。 另一方面是怕安安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合适的教书先生有耐心正确的引导她,她才会起了让徐士谦给安安开蒙的想法,没想到安安却很喜欢徐士谦这个老师。 换句话来说,安安喜欢的只是出现的这个男性长辈的角色,很多时候她会很依赖徐士谦,更为难得的是徐士谦虽然没有做先生的经验,却对安安很温柔,还无微不至的关怀。 安安现在的思维口语能力,识字能力很大部分都多亏了徐士谦,她也很感激当初自己的这一点善心,换来了回报。 之前沈烟容还在感慨,这或许都是缘分,要给徐士谦多补贴些工资,等他将来考上状元之后,她的安安那也是状元门生了,没准剧情变了,他也不会再提赵驿凯卖命了。 记得原书中徐士谦娶了文大学士的女儿,他是赵驿凯的心腹重臣妻子又温婉贤惠,是一对让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所以即便徐士谦单身,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上自己!再加上平时他给安安说故事认字的时候,她都会避讳,减少两人单独相处。 尤其在古代她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失足少女,是怎么都想不到徐士谦会看上她的! 此刻沈烟容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看徐士谦就好看在看一个傻孩子,真的很想上前摇着他的肩膀问问他,你到底是眼睛有多瞎…… 但最后她也还是啥都没做,脑袋空白了许久,才愣愣的说,「夫子怕是今日没睡醒说了胡话,我好像听到安安在喊我,我先去看看她。」 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希望徐士谦能明白她这么委婉的拒绝吧! 匆匆的起身离开,还能感觉到身后炙热的目光,以及徐士谦坚定的声音,「沈姑娘,今日是我唐突了,但我喜欢姑娘的心不会变的,你等我金榜题名的那一日。」 沈烟容一直都没有回头,等到了门边,才哐的一声关上了木门,缩进了闺房中。 一路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随着几年的变化,她的容貌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因为年龄的增长更添了几分艳丽。 因为怀孕一直是自己在调养,身段也还和生安安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胸前更丰满了一些,但也是让她多了几分女人味。 平日里她很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都呆在后院,所以除了每日的保养护理,不怎么涂抹胭脂水粉,如今的肌肤还是紧致水润,根本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人。 叹了口气,单单来说其实徐士谦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他们认识半年多,从平日的交往来看他的为人正直,她们这平日出入很多女子,他也从不会多看一眼。 最为重要的是,她能看得出来,徐士谦是真心喜欢安安的,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和他都一个机会? 说已经完全忘了林清朔那是骗自己的,不管是在店里听到贵妇们聊起林清朔,还是丫鬟们谈起,她都会忍不住的在意。 那个人就好像是钉在她心头的一根刺,让人碰一下都心肝疼。 徐士谦是个好人,她不该耽误他,他的良缘是文姑娘,现在不过是一时错把男女间朦胧的好感当做了喜欢,等到以后他会明白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适合再接触了,当即沈烟容就打开了梳妆台旁的小匣子,拿了几锭银子装进荷包,想了想又往里丢了几两碎银子,准备结了今年的束修。 她已经想好了这件事就得快刀斩乱麻,就算徐士谦不肯收钱也得收! 因为心不在焉根本没听到后头哒哒的小跑声,再反应过来,沈安安已经冲到了跟前,蹦跶一下就跳到了她的膝盖上。 莲藕一样白嫩的手臂就环着沈烟容的脖子,把肉肉的小脸蛋往她胸前蹭了蹭,撒娇的喊了一声,「娘亲。」 蹭着蹭着她脑袋上的虎头帽就掉了下来,下头扎着的小麻花辫就露了出来,可爱的粉色头绳扎得沈烟容痒痒的,就抱着母女两咯咯咯的笑成一团。 佯装着在安安的小脸蛋上闻了闻,「娘亲闻一闻,是不是小蝶又给你吃糖果了,怎么有甜甜的味道。」 没错,安安是个小闺女,可能是因为沈烟容调理的好,又做产前瑜伽,生安安的时候没有受多大的罪,更多的还是对未知的恐惧和不安,甚至生前她还有些轻微的产前抑郁。 第九章 可等真的生完了,看着洗完后皱成一团乖顺的躺在她的身边的安安,她的心又软的一塌糊涂,为了她不管受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之所以给她取名字叫奕阳,是因为她就是自己的小太阳,照亮她心中所有的阴霾。小名叫安安,则是希望她平安喜乐,她不求安安以后如何,只希望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平安和顺的过一生,她就满足了。 为了安全和方便,平日里沈烟容也没有特意对外人强调安安的性别,穿着也是偏男孩,就怕自己可爱的小宝贝太过引人注目。 安安的声音甜甜的又很清脆,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夏日的清泉,能甜进你的心里,「啊,安安没有吃,娘亲说不能吃,安安就远远的看了看,拒绝了小蝶姐姐。」 沈烟容奖励的在她因为玩闹变得红彤彤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真乖,那娘亲晚上奖安安一个兔子奶黄包。」 安安马上就高兴的直乐,都说孩子的笑声是会传染的,沈烟容的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 「娘亲,我刚刚都听到了哦,夫子说要娶娘亲。」安安说完还自己先咯咯咯的笑起来了,这话别人不和她说她是听不懂的。 「可不能胡说哦,娘亲都有你这个小宝贝了,夫子将来可是要考状元的人,他那是玩笑话。」沈烟容决定不能再让小蝶她们给她听这些了,早晚要被带坏。 「那娘亲别人都有爹爹,安安的爹爹呢?」 沈烟容有些头疼,女儿太聪明不好糊弄也不是件好事! 一时语噻,她该怎么解释爸爸的问题?! 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想起自己给她讲得睡前故事,笑着亲了她一口,「安安和他们不一样呀,安安就和大圣一样,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今天还要不要听大圣闹天宫了。」 安安最最最崇拜喜欢的就是大圣了,马上眼睛一亮,什么爹爹都被抛到了脑后,撒娇的往她脸上凑,「要要要,安安要听大圣!」 第二日,沈烟容已经想好了借口,准备慌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安安就请假一日不上课,正好可以避免见徐士谦的尴尬。 没想到徐士谦就先来请假了,说是这段时日他要好好备考,准备金榜题名。 沈烟容:…… 看来他根本就没把她昨天的拒绝放在心上啊,呵呵,算了,他开心就好! 不过最后沈烟容也还是把银两送了过去,只说是最近安安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暂时也不打扰他用功读书了。 话里话外也已经撇清了关系,希望他能懂自己的心意。 又自在的过了几日,安安对于夫子没来要在家用功读书表示理解,并且还说以后她也要努力考取功名,把满屋子的阿姨粉们逗得花枝乱颤。 这日午后,沈烟容和往日一样,哄着安安睡午觉,就准备出去干活,她也不是真的光做掌柜不干活,她可是店里的镇店之宝。 只是她很少亲自出马,除非是遇上难搞的客户,或者是财大气粗的主,带了一个瑜伽班,唯有瑜伽是她短时间没办法全交给底下人开的班子,就自己在这不温不火的带着。 算是店里的主打明星产品,收费高,但报名的一向人不少,她每个月会开十次课,每次只带五个人。 今天来的是吏部许尚书的夫人,以及她的密友南国公夫人叶氏。 许夫人刚生完第三胎,身材有些走形,而南国公夫人则是常年坐着腰部赘肉多,两人都不胖,主要是形体的塑造。 她们也已经来过两三个月了,对这个蒙着面的老板很是好感,觉得她气质好又说话好听,屋内总是点着名贵的香,修身养性还能调理身体,比那些花钱还长胖的活动还要喜欢。 练完一节课的时间,两人就坐在一块喝茶聊天,「听说了吗,林家那位神仙要回来了?」 叶氏舒服的捏着自己慢慢缩回去的腰肢,八卦的凑了过去,「哪个林家?」 「全京城还能找出第二个神仙来不成,可不就是林清朔林神仙咯。」 沈烟容也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她也喜欢听八卦,还能知道很多京中的事情,对她做生意和盯着赵驿凯都有帮助。 听到林清朔的名字时,有些恍神,他居然要回来了吗? 「哟,那位可不得不服,三十出头了也不曾娶妻,陛下放着首辅的位置等他,他也视如粪土,这是真打算把林家的家业都给了那母子两不成。」 「那他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突然开窍准备回来娶妻生子了吧?」叶氏说着还掩嘴笑了几声。 沈烟容却觉得连吐纳都有些不畅了,只想要出去透透气,算着时辰,怕安安中间睡醒了要找妈妈,就借着出去看安安,从屋内出去了。 回到卧房,安安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小扇子般分外的可爱,心中的烦闷马上一扫而空,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有宝贝女儿了! 轻柔的在安安的额头印下一吻,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却没注意到,她刚带上门,安安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 沈烟容回到瑜伽室,两位夫人还没聊完,林清朔到底是京中的名人,就算是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妻,也是贵妇贵女圈眼热的对象。 原本赵驿凯也是,但在赵驿凯连娶了张天城的女儿为太子妃,和杨文波的女儿为侧妃后,其他人就没这么热衷与他了,再嫁过去那都是做妾的了。 她接触来往的贵女们,都自视甚高,没了赵驿凯,满朝最让人眼热的就是林清朔了,不仅长得好看,家底殷实,还是未来的首辅大人,三十岁怎么了,那可是正是壮年呢! 待嫁的贵女们都想嫁入林家,嫁人了的就想着把家中未出嫁的嫁给他,总之一聊到他都是话题。 这不,已经从林清朔为什么回京,到谁配得上他聊了个遍,还没要停下的意思。 「我怎么记得几年前,陛下不是给他许了门亲事吗?」 「你是说沈家那位邵阳郡主吧,就是这邵阳郡主运道差了些,当初沈家出事,沈夫人先是病逝了,据说她是不堪受辱当晚就投井了。」 叶氏捂嘴唏嘘了一声,「这也太惨了,我记得当年我刚嫁入国公府的时候还见过她,长得是一副好样貌,就是脾气不大好,没想到竟然死的这么凄惨。」 「就算没出事,那也是沈家高攀了,我瞧着林清朔也不会喜欢她那样的,一个艳俗一个神仙,哪能相提并论啊。」 「倒是太子妃你见了吗,张家那姑娘,长得很有一宫主位的风范,端庄得体……」 突然就被投井了的沈烟容一头黑线,喵喵喵? 不过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她已经从这些贵妇的口中,听到了各种不同版本的自己死因,后来还和巧月一块统计过,那种死法最有意思。 她失踪了这么多年,也不怪他们觉得她是死了,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不是邵阳郡主,她现在是自己,是沈烟容。 放在平时她还是很喜欢听她们聊下去的,但现在她有些不想听了,什么叫做她长得艳俗?! 第十章 得得得,就你们的林大人是神仙,她艳俗小妖精配不上他,但你们还不是得乖乖的听她的话! 瑜伽室有个漏斗,漏完一面正好是三刻钟的时间,也就是四十五分钟,是一节课的时间,她进屋也不多说,直接把漏斗翻了过来。 也不用出言提醒,就自顾自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做接下来的动作。 还在说话的两位夫人,一看到这情景马上就面面相觑,不再继续往下说,赶紧到了瑜伽垫上开始跟着做动作。 这位老板平常都很好说话,就是很讲规矩,一开始进入状态就不许说话了,拽得很,但她们也没法子啊,只能跟着她练。 谁让京中也有想学她们家开养生馆的,都不正宗呢,去那些跟风开的店的全是些下层的夫人们,她们才不要自降身份呢,而且她的课是真的有效果,她们不来,多的是人抢着要来报名。 慢慢的屋内就只剩下吐纳的声音,沈烟容躁动的心也慢慢舒缓了下来。 屋内的安安,眼皮抖了抖,看着沈烟容出去,就从床上快速的爬了起来,脸蛋红红的,抓起床头的虎头帽,往脑袋上一套,就从床上爬了下来。 小心的推开门,确定娘亲已经回瑜伽室了,小蝶姐姐去前面店里跟着学技能了,她见没人才跳着出去。 她今天约了隔壁的妞妞还有阿泽一块去徐夫子家,娘亲就会哄她,她才不信徐夫子是开玩笑的呢,他肯定是想娶娘亲的 ,她喜欢徐夫子,而且到时候她就跟别人一样有爹爹了。 虽然她很喜欢大圣,可是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时候就很可怜,她每次听到这里都要哭着找娘亲,要是大圣也有爹娘,不就有人帮他了吗? 昨天她就和妞妞阿泽约好了,他们听说安安要去找徐夫子,也很想去,而且徐夫子家就在妞妞家过去一条街就到了,妞妞好几回都看到徐夫子从门口走过,肯定不会错的。 三个人一合计,临时成立了一个小虎队,以安安为首,装睡的主意也是安安想的。 原本还在忧愁怎么出后门,就看到因为后门的客人进来没把门关好,她轻轻的推开门,就露出了一个门缝,她的小身板一挤就出去了。 她家铺子后门对着的是小巷子,左右就是阿泽家和妞妞家,等了一会还不见他们出来,安安就大着胆子的去敲阿泽的门。 里头丫鬟打开门就看到了安安,她们是邻居自然认识这个好看的小娃娃,「安安来找小少爷了吗?他刚睡醒哦。」 安安乖巧的点了点头,不仔细还真以为是个可爱的小男娃,小丫鬟摸了摸她的脑袋,还给了她一把糖,就进去叫阿泽了。 阿泽穿好衣服就噔噔噔的跑出去,骗着丫鬟说去安安家,丫鬟不疑有他,还说一会来接他,他们两就手拉着手又去了妞妞家。 用同样的方法,把妞妞也给骗了出来。 三个小萝卜头终于顺利会师了,就由小胖墩阿泽带头,拉着两个小娃娃一块往巷口走去。 原本安静的小巷子,到了街口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人来人往马上就把三个养在屋里的小宝贝给吓懵了。 妞妞今年五岁,家里是开胭脂坊的,她偶尔就坐在门口玩,三人中就数她见多识广,她今天穿了红色的袄子,扎了小辫子,上头还戴着毛绒绒的球,肉肉的小脸可爱的不得了。 别看阿泽长得胖胖,却胆小的很,一看到这么多人先就退缩了,「安安,我们要不回去吧,我害怕。」 安安也有些为难,她想去徐夫子家,心里又和阿泽一样有点怕,反倒是妞妞抓着他们的手根本不慌,「你们也太没用了。」 听她这么说,安安就不怕了,拉着她的手,「我才不怕,我要去徐夫子家,阿泽要是怕自己先回去吧,我和妞妞去。」 她们两就真的手拉手往前走了,把阿泽一个人丢在了后头,阿泽纠结的不行,还是赶紧的跟了上去,「我,我是以为你们怕,我是小男子汉我才不怕。」 三个小奶娃的组合,一到人群中就获得了万千的目光,尤其是妞妞一副大姐大的模样走在最前面,最后跟了个小胖子,真是能把人逗乐。 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街上不仅是人多,好玩的东西更多,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大风筝,好看的面人,让三个小娃娃都看傻了眼。 一刻钟,三人才走了几十米,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路边摊,他们的个子矮,但那些小贩都很有眼色,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拿东西来逗他们。 阿泽是最先迷失自己的,抓着一个面人就不放手了,胖嘟嘟的小脸蛋上眼睛都眯成缝了。 什么时候和他们松开了手都没有注意,而妞妞则是被那些好看的麦芽糖给吸引去了,咽着口水不管安安怎么拉她,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安安是从小就被沈烟容给洗过脑,外面的东西都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也是不能吃的,看到妞妞要伸手去接别人的东西,她就用力的扯妞妞的衣袖。 这麦芽糖还没她娘亲做的棒棒糖好吃,真是没出息! 但她能控制自己不吃,却拉不住妞妞,妞妞已经接过一个小鸟图案的麦芽糖,用力的咬了一口,卡兹脆的声音特别的好听。 安安实在是等不住了,就拉着妞妞要走,一会娘亲要是回来看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妞妞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好朋友,就抓着糖跟着她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我们没有钱啊。」妞妞理直气壮的就要走,小贩这可受不了了,不给钱怎么能行! 「不给钱吃了东西还想走!我还不信你们身上没值钱的东西。」尤其是玩坏了面人就要跑的阿泽也被抓住了,原本笑容亲切的小贩,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就要动手来掏钱。 安安一直牢牢抓着妞妞的手,她的衣服是娘亲自己做的,她才不要给这些坏人。 「好啊,我还当是哪家的姑娘公子,没想到是来骗吃骗喝的小叫花子,快给钱,不然我就把你们绑了去卖了。」 安安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卖了,但总觉得很可怕,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妞妞就跑。 又被小贩用力的一推搡,帽子也掉了,本就站不稳人又在街道旁,就直直的朝着马路摔了出去,扬了一身的尘土,小脸蛋也成了小花脸,帽子一掉,一头漂亮的小辫子也露了出来。 安安被这么一下给摔懵了,只听到一声马蹄声,周边好心的人看到有飞奔的马儿过来,赶紧出声提醒。 「小娃娃,马儿来了,快站起来啊。」 安安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地面震的越来越厉害,再一仰头,就看到一匹雪白的大马飞奔而来。 一时之间连害怕都忘了,傻傻的看着马儿越来越近。 就在马上要踩上她的那一瞬间,缰绳被拉住了,马蹄扬起马上风姿卓越的坐着一俊美无双的男子。 看得安安都愣了,直到身穿月牙色长袍的男子从马上下来,她才长了张嘴,痴痴的看着他慢慢走近,在自己眼前站定。 第十一章 风尘仆仆的刚入城就险些出事的林清朔,原本被拦了路眼里一片清寒,可在看清坐在马路中间的人时,又马上收起了寒意,尤其是在对上这小娃娃的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时,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上前温柔的把安安从地上抱了起来,刚想问一句你的爹娘时。 就看到怀里的小娃娃,在他月白色的外袍上一蹭,亲昵的抓着他的衣襟,「哇,是白龙马!你是唐僧师傅!你要来带安安去取经了吗!」 林清朔:? 林清朔从来没有接触过小孩子,家中他是弟弟,姐姐比他年长许多,母亲生病了之后,姐姐就更像是母亲般的照顾他,下面倒是有个继母的弟弟,但因为继母的关系,他从来未曾和这个弟弟来往过。 家中的子侄辈也有,可他也不与林家其他人来往,倒是外祖家有几个弟弟妹妹,但往来的少,他又从小清孤寡言,那些小孩见了他一个个都不敢亲近。 说起来这还是林清朔第一回 抱着这么小的孩子,尤为有意思的是还在这样的场合下。 这么软软嫩嫩的一小个,趴在你的怀里,一头乌黑的头发就往你的脖颈间蹭,让林清朔瞬间全身就僵住了,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小奶娃就会掉下去。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无措的握了握,最后还是拖住了小娃的背部,可谁能告诉他,白龙马和唐僧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白马,可我不姓唐,小娃儿你认错人了。」 安安听到声音从怀里仰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澄澈又明亮,好像刚下过雨的天空干净透明。 细细的弯眉一皱,粉嫩的小嘴巴一嘟,好像下一秒就会委屈的从大眼睛里涌出泪水,肉肉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林清朔的衣襟。 有些疑惑和不解,他骑着白马长得这么好看,比徐夫子还要好看,怎么会不是唐僧呢?可怜巴巴的轻声道:「我是安安,不是小娃儿。」 即便是再坚硬的心肠,听到这样童真的言语也会忍不住心软了,更何况是一贯冷面心暖的林清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好像和他特别的投缘,虽然全身脏兮兮的,小脸也看不清楚,但光是那双眼睛就让人喜欢和亲近。 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抱歉,安安,不过我不是你那位姓唐的朋友。而且这是在闹市,你这么坐在路中间,非常的危险,你的家人呢?」 听到这个好看的叔叔说她乱跑,安安的小嘴一撇,眼眶马上一红,就有雾气遮住了漂亮的大眼睛,「安安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他推的安安……」 安安的语言很丰富,知道的词语也很多,用稚嫩的话语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大致说了出来。 娘亲说外头的坏人很多,就像比丘国白的鹿精要抓小孩取娃娃的心肝肝,娘亲说了不能和外人多说话,会被抓走的,所以别看她年纪小,戒备心却很强。 可这个叔叔虽然不是唐僧师傅,可他长得这么好看,长得好看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的,而且他还避开了安安,一定是个大好人。 这才会一听他误会了自己,就连忙吧啦吧啦的把事情都说给他听。 林清朔一开始还是新奇这个小孩的说话能力,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眼神越发的暗沉,怒气一盛反而更显得沉静如深潭。 在听到小贩故意把她推到街上的时候,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一个糖值几个钱?就要他做这种事情,这三个孩子一看就是别人家的掌上宝,若是方才他真的没注意踩踏到了。 那将是万劫不复,孩子的爹娘又该如何的伤心难过,到时候银钱能换的回来的吗? 又有些不安的看了怀里的小孩,安安还在抓他的头发玩,还好,这样的假设并没有发生。 冰冷的眼神朝着那小贩扫了一眼,刺骨的寒意让原本沾沾自喜的小贩腿一软,瞬间跪了下去,浑身发抖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原本也是想吓唬吓唬这几个孩子,到时候好让父母来接的时候说的夸张一些,好多讹些钱财,这也是他们往常的惯用伎俩了。 刚刚他也是故意的拿糖去引诱那个小女娃,只是没想到正好会来了马,还冲撞了大官人,而且看样子他们好像还认识,这会只想扇自己几巴掌,怎么就非要贪那点钱财。 林清朔朝阿和看了一眼,阿和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大人这是生气了,这个小贩今天算是撞到铁板了,距离上回大人生气发火,还是三年前。 郡主不见了,整个大赵可是被他家大人搅得天翻地覆,就为了一个沈家,多少世家大族落马,朝堂内外也因此更替了多少的血液, 赶紧让人把人压下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大人,虽然很不厚道,但抱着孩子姿势怪异的大人,真的是非常的有意思了。 「官爷饶命啊,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官爷官爷!」 即便是安安再聪明懂得事情再多,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小孩子的世界都很单纯,吃了别人的东西是要给钱的,是她做错了。 轻轻的抱着林清朔的脖子往上蹬了蹬,贴着他的耳朵不好意思的说,「叔叔,你能不能借安安钱,娘亲说买东西要给钱,可是安安没有带钱。」 这是沈烟容之前教她的,看到比她大一点的就叫哥哥姐姐,再大一点的就喊叔叔姨姨,嘴巴甜的小朋友运气都不会太差哦。 林清朔原本因为愤怒而发寒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下来,眉眼低垂夸了她一句好孩子,喊了一句且慢,「阿和,给他一锭银子,让他带着这银子去狱中反思。」 阿和本来还想看清楚大人怀里那小孩的样子,就听到这么一句冷漠的话,不禁缩了缩脖子,看来大人还不止是生气这么简单了,这一反思怕是出来就难咯。 等到钱都还了,事情都处理好了,林清朔就问安安还要不要去找那位徐夫子,他可以送他们过去。 安安赶紧摇了摇头,她不肯现在去找徐夫子了。 她喜欢徐夫子,可不能这么脏兮兮的去见徐夫子,而且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娘亲肯定要发现了。 林清朔想着三个加起来才十几岁的小娃娃,别再回去的路上出点什么麻烦,干脆就抱着安安一路把她送了回去。 而阿泽和妞妞刚刚被吓坏了,看到林清朔抱着安安,别人想去碰她们怎么都不肯,就拉着林清朔的衣袍,一路小跑的跟着走。 以这种奇怪的姿势一路到了巷子口,一看到熟悉的环境,那两小孩就憋不住了,和安安快速的道了别就飞快的从自家后门溜了回去。 安安还抱着林清朔的脖子舒服的在晃荡双腿,林清朔原本月白色的外袍上已经被蹭的灰土,「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饶是一向清冷的林清朔,此刻也露了一个温柔的笑。 若是当初沈烟容没有离开,他的孩儿此刻也该这么大了啊,一想到这,林清朔脸上的笑又收敛了。 第十二章 这三年他踏遍江南的四季晨雨,走过塞北的黄沙漫漫,也到了北地的并天寒地,却都没有她的踪迹,若不是今年是长姐十年阴寿,他是绝对不会此刻回来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放弃找她了,即便沈晖元如今官复原职,罪魁祸首的赵驿凯也任在逍遥,甚至直指皇位,近几年赵文帝身体越发不好,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他会处理完手中的事,再去寻她。 一日寻不到那便寻一年,一年寻不到那便寻一辈子。 此生唯她一人,刻骨铭心。 沈烟容,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论逃到哪里,我,林清朔都会找到你。 「好人叔叔,你不高兴吗,为什么不理安安?」 林清朔被这个称呼给逗笑了,回过神摇了摇头,「下回不该这么乱跑了,若是想去什么地方,便与你爹娘说。」 安安大眼睛眨了眨,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骄傲无比的样子,「娘亲对安安最好了,每天都给安安讲故事做好吃的,安安最最最喜欢娘亲。」 过了一会又低垂下了脑袋,「可是他们都有爹爹,只有安安没有爹爹,安安想让徐夫子当安安的爹爹。」 别人的家事林清朔自然不会多过问,只是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爹爹可能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垂头丧气的小安安突然又很激动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是不是,娘亲说安安和大圣一样,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没有爹爹!」 林清朔:? 石头里蹦出来又是什么东西,是因为他太久没回京了吗,总感觉和现在的小孩聊不太下去啊! 本来林清朔还想见一见这位神奇的母亲,是怎么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可爱,刚说了没几句话,阿和就硬着头皮来报信。 「大人,陛下跟前的王公公已经出了宫门来接您进宫了。」 林清朔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在京中逗留的时间不长,不能再浪费时间,前几日还听说在西南某处有沈烟容的踪迹,他该早些处理完这些繁杂的事情,好第一时间见到她。 把怀里的小孩放在了家门边,就闻到了淡淡的杏花香,抬头去看就看到满树的杏花在青灰色的院墙间绽放。 「我该走了,安安自己进去吧。」 安安有些不舍得,拉了拉林清朔宽大微凉的手掌,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 让林清朔不自觉的就弯下了腰,倾身去听她要说什么,没想到的是安安肉肉的小手捧着他俊秀的脸,吧唧一下,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亲完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好人叔叔说话算话,不能忘了安安,我们下回见哦。」说完就钻进了院子里,别提有多可爱了。 林清朔方才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望着关上的大门,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 这是他这三年来,最开心的一日,他是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叫安安。 安安刚一进屋,沈烟容也正好上完课,练瑜伽是要摘去所有首饰穿舒适的衣服,两位夫人正在里头由丫鬟服侍着重新梳妆打扮。 这会沈烟容正穿着自制的瑜伽服,黑色的紧身衣裤,长发高高束了马尾,盘成了一个髻,露出了漂亮白皙的天鹅颈,把她姣好的身材勾勒的明显又自然,即便戴着面纱,也仍然惹人遐想。 当初这些贵妇贵女们,第一次看到沈烟容穿这个教她们练瑜伽,都是面露鄙夷的,觉得沈烟容这么穿太过风尘,实在不是良家女子的打扮。 等到真的穿着自己的衣服开始练的时候,才知道影响有多大,等换了自己的里衣也不如她穿着方便好看,最后还是兵部侍郎胡夫人先去打听她的衣服哪里做。 沈烟容才笑着说别处没得做,只有隔壁的绣房有,自然而然的绣房的生意也被带动了起来。 她与夏金泽的母亲金花私交不错,第一套瑜伽服就是她画出来,由金花做出来的,所以就卖了一个好,别说这瑜伽服一设计出来,买的人越来越多。 金花还设计了一些别的花样,有的夫人别看表面端庄贤淑,买回去之后倒在床榻之上起了别的用途,甚至成了那一年京中风靡了贵妇圈最红的里衣单品。 「安安!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弄得浑身这么脏?刚刚是你在和别人说话吗?」 她总感觉刚刚从瑜伽室出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有男子的声音,而且听着还有些耳熟,但隔得远又有些听不清,不知是不是过路人在说话。 沈烟容习惯性的半蹲下身体,安安就小跑着冲过去,乳燕投林一般跳到了沈烟容的怀里,撒娇的往她胸前蹭。 「安安,安安刚刚去找阿泽玩了。」沈烟容看到安安醒来还弄了这么一副样子,其实心里还有些害怕,不知道她是不是跑出哪儿去野了,但又不敢问的太严厉生怕错怪了孩子。 听到是去找阿泽,沈烟容才松了一口气,两家就在隔壁,院墙都是挨着的,安安才两岁的时候就跑去阿泽家玩过,这才让沈烟容放下了心。 刚刚大概是她听错了吧,他们的院子毕竟是在闹市,就算是僻静的后院,也有人路过来往,听到声音也是在所难免的。 安安第一回 去找阿泽,还把沈烟容吓了一跳,以为是安安丢了,后来才觉得是自己对她的陪伴太少了,就把原先的两个瑜伽班缩成了一个。 尽量的把时间缩短,就算开课也是安安在午睡的时间,原则是少赚点钱也要多陪着安安。 安安已经没有父亲的父爱关怀了,她这个母亲就更不能缺席她童年的每一刻。 「下回要去也让小蝶陪着你去,走啦,娘亲带安安一块去洗澡澡,洗的香喷喷的晚上吃土豆球。」 趁着这会太阳好,就带着安安进屋去洗澡,安安瞧见娘亲没有怀疑,又觉得有些难过她骗了娘亲,抱着沈烟容的脖子不肯放,声音都带着柔柔的哭腔,「安安下回不出去了。」 沈烟容还以为她和阿泽玩的时候又闹了别扭,赶紧许诺了好多她喜欢的零食,才把小宝贝给哄开心去洗澡了。 至于刚刚碰到的白马和好人叔叔,都被好吃的一哄,抛到了脑后。 而林清朔离开了市坊,就直接进了宫。 他一进宫就直接被请到了赵文帝的寝宫,一年多没见,赵文帝的面色反倒更差了,他上回回来也是长姐和母亲的忌日。 这位曾经爱护着姐姐的大赵皇帝,如今也已经没了当年的英姿和雄心。 林清朔坐在床头的锦凳上,赵文帝微微的睁开了眼,皮肤干瘪眼神倒是一如往昔的犀利,在看到林清朔的时候,才收起了眼中的寒意,「你回来了。」 他们既是君臣又因为林皇后有着一份亲情和责任在里面,因为赵文帝本身就比林皇后要年长,自然也比林清朔要年长很多。 一直就把林清朔当做是自己的子侄来看待,对着他是比亲生儿子还要深的信赖与重视。 甚至曾经还有过若是林清朔是他与皇后的儿子该有多好,那就不必再去思虑皇位该传给谁的问题。 第十三章 如今他混沌的时间越来越少,三年前朝堂内外大清洗,正值多事之秋,林清朔又辞官离京,他为了安稳朝政稳定满朝百官的心,即便是心中还有疑虑,也立了赵驿凯为太子。 好在这几年,赵驿凯安分守己,又有能力完成他所交代的所有事务,他才渐渐的放手了,也反省自己是不是以前对这个儿子太过忽视和严苛了。 赵驿凯行事果断,作风严谨,为人通达,替他批改奏折处理政务很快的就博得了朝中重臣的拥戴,赵文帝也终于安心的准备颐养天年。 可就在上个月,他又一次昏迷淑妃侍疾时,竟然半夜偷偷抹眼泪,他追问之后淑妃才哭着跪在了龙塌前。 不停的磕头痛哭,「陛下,臣妾是害怕,害怕您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那我和辰儿该如何是好。」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放在别的时候,赵文帝可能早就发落淑妃了,可那个夜晚他又觉得她说的是如此真心实意。 随后淑妃就把当年赵秉辰为何得了怪病,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几年淑妃在终于找到了证人和证据,害得赵秉辰得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驿凯。 再联想到大儿子的突然谋逆,三儿子的奢靡放荡,就连他最疼爱的四皇子,竟然也差点不保。 气得赵文帝当场晕了过去,再醒来还是淑妃衣不解带的在照顾他,「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如今你身体虚弱,太子又得臣民之心,您只有长命百岁,才能护的臣妾和辰儿。」 「朕没想到,这么多年竟养出了这么一个相残手足的白眼狼!他的心思歹毒,又城府颇深,如今之计,只有找他回来才能救我大赵了。」 「陛下,您说的是谁?」 「清朔,朕一直将你视为亲人,你若此刻再撒手不管,置朕置这大赵百姓于何地。」 林清朔安静的在听着,赵驿凯确实该除,当年若不是两位皇子的权位争斗,何至于拉着沈家垫背,也就不会发生沈烟容被囚之事,至少这样沈烟容也不会离开京城。 「陛下想臣如何做?」 「这大赵的首辅之位,已经悬空已久了,也是时候该有人去担起这个重任了。」 林清朔眼底一片清寒,「臣明白了,淑妃有句话说的没错,陛下只有保重好自己的龙体,那么即便赵驿凯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个臣子,陛下才是大赵的希望。」 之后又听内侍仔细的把这三年朝中发生是大小政务,都一一的向林清朔禀明了,直到天色隐隐要暗下来,林清朔才不顾赵文帝的留饭,离开了寝宫。 既然答应了赵文帝,要入阁做这首辅,他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林清朔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正好出寝宫之时,淑妃带着宫人来伺候赵文帝,见到林清朔还退让了一二,「早就听陛下说要唤林大人回来,今日这回陛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清朔却不想接她这样的话,认真的看着淑妃道:「不知淑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寝殿前的长廊前,林清朔站定就丝毫不避讳的单刀直入,「我林清朔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今日想求淑妃娘娘一件事。」 淑妃其实已经猜到林清朔想问什么了,也不客气的直接道:「林大人若是想问邵阳郡主的下落,恕本宫无能为力,邵阳郡主与本宫投缘,本宫也想问问林大人,这好好的邵阳郡主她为何要走呢?」 「淑妃娘娘误会了,我知你与烟容私交甚好,也知你定是知道她的下落。你是她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我不会逼你说出她的行踪,只是有一话,想淑妃娘娘代为转达,让她安心的等我,林晏修会去找她。」说完之后,便恭敬的朝着淑妃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 淑妃看着林清朔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两人明明这么的般配,怎么偏生就不能在一块呢? 把话说了之后,心中就像是少了一件心事,出宫的路上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刚拐出赵文帝的寝宫,就看到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小男孩,正在树下逗弄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原本还乖乖的陪着男孩在草地上玩耍的小猫,在听到林清朔的脚步后,发出了激动的喵呜声,下一秒,小猫就冲着林清朔跑了过去。 一下就蹦到了他的脚边,来回的围着他的脚转,小脑袋还不停的在他脚边蹭。 小男孩赶紧站了起来,恭敬的朝着林清朔行了一个大礼,「辰儿见过舅舅。」 林清朔俯身把脚边的小白猫抱了起来,袖子撩起的时候,还露出了当年他被小玉爪子抓了后,留下的伤疤,原本是有机会去掉的,可林清朔任由它结痂留疤。 就是想时刻的提醒自己,当年做过的错事,不可再重蹈覆辙。 此刻罪魁祸首就撒娇的在他怀里拱着小脑袋,嘴里的喵呜声娇柔又可怜,好像是在怪他怎么这么久不来陪它玩。 安抚的摸了摸小玉脑袋上的毛发,这才乖巧的伏在怀里不再乱动,林清朔这才上下的打量着赵秉辰。 三年不见,赵秉辰如今已经十一岁了,身量拔高了很多,只这身板却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皮肤也从暗黄变得白皙了起来,只是还是透着不健康的白,总得来说比原来是好多了也像个正常的孩子了。 微微的颔首,「这些年小玉一直都是你在照顾?」 「是,自容姐姐走后,小玉就都在辰儿的身边,陪着辰儿。」 「多谢,你把它照顾的很好,但小玉该回家了。」 说着冲着怀里的小猫,扬了一个笑,你回家了,你的主人是不是也会回来了? 「掌柜的,陈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来了,说要请您去参加她老人家的大寿呢。」 沈烟容笑着说不必了,这位陈老夫人是殿阁大学士的发妻,陈大学士是两朝元老年轻的时候又给还是太子时的赵文帝授过课,即便没有正经的封过少师,也是公认最有学识之人。 陈老今年已是古稀之年,早已退位让贤,赵文帝未显对起的尊敬,一直都保留其大学士之名,终生享双俸禄,长子入阁辅政清正为民,这一家子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颇为受百姓的爱戴。 在原书中,任内阁的这位陈大人,因为不满新君赵驿凯的为政处事,又处处被奸臣挤兑,没过一年就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回乡耕读了,等到陈家一走,整个朝堂才算是真正的落入了赵驿凯的手中。 他打压原先京中的氏族权贵,扶持寒门贵子,把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全部清洗,掀起了新一轮的氏族更替,但也不得不说,也只有赵驿凯这样的雷厉手段才能把原先腐朽的权贵给剜肉刨骨。 动荡的十多年光景,整个大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没能看到最后大赵的结局,不能评论赵驿凯这么做对整个国家来说到底利弊哪边更多。 但就从她小知晓的史籍典故来看,多年的氏族权贵得以在朝代更替中荣光不改,总有他们存在的必要,新贵想要站住脚跟,总有滥竽充数之辈,是不是会给百姓和朝廷带来另一个冲击,也尚未可查。 第十四章 不过这些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没有什么关系,这位陈阁老因为年轻的时候读书太用功,一直到三十多岁才娶妻,还是娶了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娇妻,还是个家世不好的小户之女。 如今陈老已经年过古稀,陈老夫人才五十多岁,别看两人年纪差的大,但陈老却格外的宠她的小娇妻,一生未曾再娶,把妻子宠成了女儿一般,是京中最为让人艳羡的一对。 陈老夫人一共生了三儿一女,儿子各个都英武不凡,女儿也是貌若天仙,最为有趣的是,陈家不注重门第之礼,只要儿女喜欢即便对方是小户人家的儿女,也一样嫁娶。 所以总有人说,陈家是全京城最有学识最讲礼又是最不守规矩的人家。 这位陈老夫人未出嫁前,在家洗衣做饭什么都亲力亲为,小的时候就落下了腿脚的毛病,一到变天就疼。 陈家二爷的太太,刚生了孩子,被闺友推荐了沈烟容的养生馆,来了几次就成了常客,平日和馆内的娘子聊得好,就说了婆婆的这个毛病。 沈烟容对陈家很有好感,就给她开了一个月的食疗,再配合的平时的运动(老年广场舞),没想到陈老夫人的膝盖疼真的有了些好转,至少不会疼的一整日起不来床。 一个月后,陈老夫人也成了她这的常客,每回来都要拉着沈烟容说话。 沈烟容也很喜欢这个和蔼的老人家,看着她总觉得像看到了自己的祖母,小的时候祖母也是这般慈爱的摸着她的脑袋,即便没有父母,她的童年也是有爱的。 上回陈老夫人来的时候,就说起过她的寿辰,只是沈烟容觉得她不便出席这样的场面,就给推了。 可能老夫人是以为她在客气,这不就喊了身边脸最大的来请她。 沈烟容还真的不是客套,对看着顺眼喜欢的人,她也愿意付出真心,只是陈府办寿宴她总不能还戴着面纱吧,那是对长者的不尊重,可若是不戴吧,碰上认识她,她又不认识的人多尴尬! 把之前准备好的寿礼好好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了吴妈妈。 这是她自己做的阿胶片,用上好的原料,自己动手磨粉研制,做了一个月才做了一盒子,切成了薄薄的片状,没事的时候嚼一口补血又好吃。 「我知道老夫人是诚心相邀,但我身份总是欠妥当,今日是个好日子,别让老夫人为了我扫了兴致,这是我给老夫人的寿礼,小小心意,还望妈妈带回去,和老夫人仔细说道,她老人家会明白的。」 吴妈妈也是个面善的,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知道沈烟容这是不想去让其他客人尴尬,就笑着收下了东西。 对这位靠着自己在这京中创出了些许名气的沈掌柜,又多了几分好感,听说她家中没有丈夫,自己带了个孩子,其中的艰辛哪里是旁人能知晓的。 「那老奴就先替老夫人谢过沈掌柜了,但掌柜的也实在是看轻了我们老夫人,她这辈子什么样的白眼没见过,不照样过得好好的。老奴这就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请您去府上做客。」 沈烟容笑着把人送出了门,要是她没沈家这层身份,说不准就真的去了,可她连沈晖元都不敢见,还是低调些的好。 想想,她也算运气不错,先有淑妃,后有陈老夫人,前一个知晓她的所有事还是愿意真心相待,后一个不在乎她的来历身份,也报以真心。 人与人的相处,还是讲究一个缘分。 沈烟容把东西给了,也就放下了一桩事,上回她给徐士谦送去的银两,他只肯拿了他应得束修,其余的都让人退回来了。 只是徐士谦不来,这教安识字的任务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三年她也算是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字已经都认识也能写几个像样的字,教安安认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母女两认一会玩一会,她为了让安安记得住,还会给她讲小故事,听着颇有童趣。 可没多久,就听到小蝶从前头跑了进来,「掌柜的,陈家又来人了,来个人凶巴巴的小郎君,带了好些人非说要见您,把娘子们吓着了呢。」 凶巴巴的小郎君?这倒是新鲜了!听说她娘子们都被吓着了,赶紧让小蝶看着安安,戴上面纱跑去了前头。 她的生意都是面向女性的,而且她招的很多娘子都还是单身,或是丈夫不在了,平日也很少接触陌生的男人。这还是头一回有男人来店里,所以这会前头的小娘子们,各个都被吓得手足无措。 一看到沈烟容掀了帘子走出来,一个个都看了过来,「容姐,你可来了。」 店铺内站着一个俊秀的小郎君,穿着宝蓝色的外衫,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美玉,还未入夏手中就把玩着一把扇子,玉面如冠一双桃花眼惹得店内的小姑娘们眼睛都没处放。 从面容上看还有些想陈家的大夫人,沈烟容心中隐隐有些知道这是谁了。 陈家一家都不喜张扬,为人含蓄内敛,娶了陈老夫人是陈阁老做的最轰动的事情,而偏偏沉稳的陈家出了个纨绔小公子陈齐,今年十九,生得白净讨喜。 天资还是京中年轻人中算得上高的,可就是贪玩,吃喝玩乐只要不触及底线的他都会,可偏偏就是不爱读书,至今还未娶妻也未某差事。 陈大人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多回,都没用,又拉不下脸给他求差事,到最后家中女眷长辈都护着,如今也就随着他去了,只盼他能早日娶妻收收心性。 陈齐看了自然也看到了沈烟容,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桃花眼一挑满是邪气,「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 沈烟容目不斜视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于陈齐她知道的也不多,陈家最后举家南下,并未在书中有过多的提到,但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叛逆期的小鲜肉。 「是,本店买卖的全是女子的养生方子,不知公子前来是打算给娘子买东西呢,还是准备给长辈询问呢?」 陈齐大概是头回碰上不怕他的女子,听她说这是卖女子的东西时,清了清嗓子空咳了几声,脸上就有了些许不自在,他一开始还当这是卖糕点的地方呢! 今日祖母大寿,他被逼着待在家中不能乱跑,只能听祖母和母亲她们聊他的婚事,他正听得不厌其烦,正巧吴妈妈就带着贺礼回来了。 祖母当即就打开分给了大家吃,屋内大家都说好吃,一问才知道是这碧水养生馆的掌柜送的,他就趁机说要再来订几盒,好溜出来不用她们念叨。 他逃也似的出来的时候,还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他才管不了这么多就跑出来了,倒是没仔细的问过,这养生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会这个掌柜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光看身段和显露在外的白皙嫩滑的肌肤,他几乎能想象到面纱下的绝美容颜,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没想到这店布置的雅致,这店中的掌柜更是风姿卓越啊。」 沈烟容皱了皱眉,她倒不是讨厌陈齐,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大概就是看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这调戏人? 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勾了浅笑,正巧春风从窗沿拂过,勾起了她的面纱,不过惊鸿一瞥,就足以让陈齐心跳加速。 第十五章 赶紧撇开眼,「你,你在笑什么?」 沈烟容抿了抿唇,「自然是在笑公子你了,论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姨,被一个后生晚辈这么夸,我自然是高兴的。」 话音刚落屋内的其他小娘子也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她们实际都比陈齐大,只是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被沈烟容这么一说,都轻松了起来。 是啊,他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个年幼的小公子罢了。 年长一些的也忍不住跟着调侃了他一句,陈齐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圣人说的话果真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偏过头去,朗声道:「我家老祖宗吃了你送的什么阿胶,觉得好,所以小爷我来再订几盒,过几日就来拿。」说完就别别扭扭的走了。 倒是惹得所有人又是一阵大笑。 只是还不等她们讨论一二,人又红着脸冲了回来,把一锭银子放在了柜上,「这是订金!」丢下才真的走了。 沈烟容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给店里的这些小娘子们上了一课,瞧,男人一点都不可怕! 而被小蝶带着偷偷在门外看的安安,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哥哥长得也很好看,要是他给安安当爹爹好像也很不错啊。 怎么办,徐夫子和这个哥哥,要是选一个她该选谁? 日子平稳的又过了两日,期间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位年轻的首辅大人回来了,三十岁入阁为首辅,这可是本朝史上绝无仅有的。 与他曾在户部公事过的同僚都是缩着脖子做人,可想而知他的处事手段是如何的雷厉风行,而且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时之间京中人心惶惶,此刻谁若是犯在他手里,就该成为他立威的靶子了。 林清朔自上任起,就干脆把生活起居的东西都搬到了内阁,起居都在那,连家都很少回。 赵文帝最近身体不适,已经很久没有批阅过奏折了,全是太子在代为处理国政,他接手之后很快就将最近的所有内容重新审阅了一番。 大到官员任免小到宫殿修葺拨银等都事无巨细的一一翻阅记录,迅速的把之前处理不妥当的全部返工重来,拉着六部尚书陪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算完事。 赵驿凯身为太子,想要下头的人服他听他的话,自然免不了有些事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事圆滑才能更得其他官员的支持。 自然是他的党羽有人做了错事,他能施恩的就施恩,他想要惩戒的就加以威慑,有了权力什么都好办。 所以在他处理过的事情里,当然是做不到完全的公正的,或许一开始为了得到赵文帝的信赖,还是秉公处理,可等到赵文帝放手之后,就越发的凭着自己的意愿来。 等到林清朔快马上任,他毫无顾忌,即便是有人找上门来说情也被他拒之门外。马上就有因为贪污入狱的,也有官位变动不实被贬的,总之所有人都自扫门前雪,生怕被连累到。 自此几日下来,林清朔马上就得了一个活阎王的称号,以至于到了后来,人人看到他都先浑身一抖,被他喊去问话的,都是不问就先跪下全招了。 当然这些沈烟容都是不知道的。 每天给安安洗香香,陪她认认字特别的自在,后来还是得了淑妃的送出来的信才知道,林清朔把小玉给接回去了。 还让自己等他!等个皮皮虾! 沈烟容当然也想小玉,养了这么久的猫,借住在淑妃家她还是放心的,可林清朔把猫带走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当初是他要退婚的,也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分别三年又想着她的好了? 她都已经想清楚了,当初那是她被猪油蒙了心,以为林清朔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如果他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或许也会接纳安安。 可结果呢,她等来的是欺骗和退婚,以及他已有所爱的回答,自此她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耗尽了,她不再想去依靠别人,除非有一日安安的亲生父亲出现,不然她是不会冒险再让自己犯错下去。 她宁可孤独一辈子,也不希望将来有个不疼爱安安的继父,再说了,如今以她模样和财力,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才不稀罕! 今日中午又是瑜伽课,来上课的是陈家两位夫人,还有四姑娘,安安早上起得晚了,中午怎么哄都睡不去,又到了开课的时辰,想着陈家都不是什么坏人,就干脆把安安带了去。 她们的马车是停在后门的,没想到一开门不止有三位女客,身边还跟着个纨绔小郎君,陈齐也在。 陈大夫人赶紧解释,「容娘子,今日犬子在家无事,就差他护送我们过来,也免得他到处闯祸,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是我的过错。」 关系疏远的女客都喊她沈掌柜,像陈家这样熟悉的客人,都是私下喊她容娘子。 原本他今日是约了好友上山打猎的,结果听说母亲和婶婶要来这,他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母亲让他护送的活,放在平时他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会看到沈烟容戴着的面纱,想起上回她当众打趣自己的话,陈齐不自在的撇过了脸,他已经去妹妹那打听过了,她是因为脸上有伤故意戴着面纱的。 上回是行事太过轻佻了,本来今天还想得了空隙给她道个歉的,刚这么想着,就听沈烟容云淡风轻的开口。 沈烟容一双杏眼笑着弯了弯,「陈夫人言重了,店内设有茶室,一会让丫头领着郎君去喝茶便是,只是店中无好茶只有平日女儿家喝着养生的花茶,不知郎君可否喝的惯。」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在女儿家喝的花茶上加重了语气,惹得四姑娘捂嘴偷笑,「容娘子尽管给我三哥上花茶,让他品了好的给我也买些回去。」 陈四姑娘今年十五,长得娇俏可爱,已经许了人家明年要成亲,听说瑜伽不止练了身形好,以后生产也能顺利很多。 陈二夫人就不顾她害羞,每回来都把她带着,练得时间久了也知道了其中的好处,倒也没了一开始的娇羞了,要不是沈烟容开班的时间固定,她怕是日日催着母亲来。 陈齐瞪了自家妹子一眼,眼睛到处乱看,就看到了站在沈烟容身边的小女孩,双眼一亮,这孩子也生的太可爱了一些。 本来沈烟容是要哄着安安睡午觉的,头发都给她散了,结果她不肯睡,起来的匆忙头发还有些乱,安安的头发不像沈烟容,虽然乌黑但有些微卷。 尤其是散着的时候,小脸旁的细碎头发就卷卷的,衬着一双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洋娃娃,说不出的可爱。 陈家不仅人多孩子也多,陈齐以前最烦的就是弟弟妹妹了,吸着鼻涕又丑又烦人,这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忍不住心生好感。 陈四姑娘不是第一回 见到安安了,这会看到她,赶紧蹲下身子手臂张开,安安抬头看了一眼娘亲,沈烟容点了点头。 安安就开心的冲着陈四姑娘跑了过去,跳着扑进了她怀里,「姐姐,安安好想你哦。」 童言童语惹得陈家两位夫人哈哈大笑,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可爱,但也勾起了陈大夫人的伤心事,要是她儿子听话一点,她不是也能抱孙儿了吗! 第十六章 想着就狠狠的瞪了陈齐一眼,陈齐摸了摸鼻子,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沈烟容喊小蝶给她们上了花茶,让安安先和陈四姑娘玩一会,就先去瑜伽室做准备。 「娘,这是谁家的孩子?」 「瞧她长得多水灵,自然是容娘子家的孩子了。」 陈齐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眼睛还在看着安安,还有些不敢相信,上回还以为沈烟容是在骗他呢,原来她连孩子都有了啊,可看她那窈窕的身段,那细嫩的肌肤,哪里是当娘的人啊。 屋内整理了一下,就喊着她们进来准备上课了,沈烟容又交代了几句让安安听话,就交给了小蝶带着了。 沈烟容一进屋,安安就抓着小豆子,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这位好看的哥哥。 看他也在看自己,就笑着把自己手里的豆子送给了陈齐,「哥哥,你要吃豆子吗?」 这是沈烟容专门晒了再炒了给安安当零嘴的,一把把抓着咔滋咔滋,咸咸的又有豆子的甘甜,安安很喜欢。 若是放在平时陈齐看都不会看一眼,可这会看着小掌心里摆着的几颗小豆子,他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去拿了一颗,向上一抛最后落入了自己的口中。 咔滋一声,还,蛮好吃的。 但是安安没见过这种吃法啊,只觉得陈齐也太厉害了吧!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看得陈齐特别的受用。 「你也想玩吗?我教你。」 安安的小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赶紧跑到了陈齐的身边,「哥哥,你好厉害啊!」仰着头看着他,声音甜甜的软软的,陈齐的脸又忍不住的红了。 要命,这奶娃娃也太可爱了吧! 这边瑜伽室内,沈烟容先是带着她们练了学过的动作,再教了两个新的动作,吐气吸气闻着淡淡的檀香,特别的怡然舒适。 练完一节课出去看了一眼,安安正乖巧的坐在陈齐的身边,这么看起来陈齐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就没打搅他们小伙伴之间的友谊,回屋陪着她们说说话。 「杨文波那是罪有应得,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别去爹面前提了。」陈二夫人垂着脑袋应了一声。 沈烟容才想起来,陈二夫人原本姓杨,杨文波好像是她的堂兄,难道是杨文波犯了事?沈烟容的眼睛一亮,有了听得兴趣。 「我那堂兄名声确是不好,只是原本想着可琳嫁入了太子府,他总能守点规矩,谁知道这些年越发的没了章法。」 「千不该万不该就这贪污是绝对碰不得的,也是他倒霉,碰上了这位首辅大人,若是他没回来,怕是还没人知道,他这些年借着太子的岳丈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沈烟容眨了眨眼,杨文波贪污被抓了啊,心中畅快的不得了,赵驿凯哪里会真心喜欢杨可琳啊,还不是和原书的剧情一样,想让杨文波替他做事,背黑锅罢了,没想杨文波这个岳父这么快就翻车了。 「依我看,你还是别掺和了,让你爹娘也别往里搭了,瞧太子的意思,就不打算管。」 「嫂嫂的意思我明白了,晚些我就让人回去告诫一句,只是这首辅也太不给太子面子了,这不是得罪人吗。」 「别说是太子的岳丈不给面子了,听说前几日太子给自己身边人挪了位置,都被这位大人给回了,听说最近太子都闭门不出了。我才把三郎日日拘在家中不让他出去惹是生非,就怕触了霉头。」 不过她们说的首辅是谁啊?她们看到沈烟容进来,也没有避讳,陈四姑娘还递了果脯给她,继续说八卦。 沈烟容往嘴里塞了一颗,自己做的果脯就是好吃啊,下意识就嘴贱的问了一句,「哪个首辅这么厉害,连太子的岳父都敢得罪。」 「还能有谁,新任首辅林清朔林大人,管你是谁的岳父,犯了错都一样关。」 沈烟容刚吞下去的果脯突然就在喉咙那卡住了,咳了半天也吐不出来,这该死的林清朔 ! 最近有一件让沈烟容有些苦恼的问题,陈齐也不知是哪里搭错了筋,只要陈家夫人过来,他就跟着一块来。 若是陈家夫人没来,他就借口来买东西,一开始沈烟容还没察觉到什么,等到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后门,她才摸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发蒙。 尤其是沈烟容发现陈齐会看着她发愣,等到沈烟容转过头去,他又撇开了眼睛,一副不敢与她对视的样子,等到沈烟容不注意的时候,他又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这还是有一回巧月无心说的,「陈三公子怎么好像一直在盯着姐姐你看?」 沈烟容这才觉得陈齐最近确实是有些古怪过头了,他不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吗?他们纨绔子弟都没有什么正规的活动吗,整日逛到她这个女儿家的店里来做什么! 真是有辱纨绔子弟这个名头! 每年庙里的第一炷香,她求的签全都是家人平安和发财的签,难不成她这是突然就走了桃花运了? 不过沈烟容马上就笑着否认了巧月的这个想法,徐士谦还说得过去,两人相处了大半年了,品行为人都算了解了,还能说是徐士谦被她的个人魅力所折服了。 可这陈齐是不可能突然就喜欢上她的,他连她的样子也没有见过,两人也只是这么的接触了几回,就算是陈齐自己承认喜欢她,沈烟容都会觉得这是开玩笑。 或许他是想来偷师学艺的?她的碧水养生馆刚开没多久,就有人觉得生意好,上门来偷学技艺的,沈烟容是根本不怕他们学。 他们能学的去那是他们的本事,而且有的生意是要有对比和竞争,才能更好的良性循环下去,她也不反对她店里的这些娘子们有将来想出去自己单干的想法。 可惜的是,她们大多性格内向,只有在自己熟悉的事务上才会多说两句话,这才让沈烟容放弃了马上开分店的想法。 不过陈齐和安安倒是真的很投缘,陈齐看着是个大人了却还是玩性大,和安安也能玩到一起去。 每次他来就会给安安带好吃的好玩的,很快就俘获了安安这个小迷妹,每天最爱念叨的人从徐夫子变成了陈三哥哥,两人还时不时的凑在一块,说些小秘密,说完还不告诉沈烟容! 好在她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陈齐只是表面看着的纨绔子弟,内里却是个明事理的人,他带着安安玩沈烟容也放心。 这日刚给安安洗完澡,沈烟容给她拍好自制的痱子粉又擦了天然的香膏,才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让她钻进被褥下面等自己。 沈烟容给自己料理好才爬上去,安安的小脑袋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沈烟容,「娘亲,你是更喜欢夫子还是更喜欢陈三哥哥啊。」 给她捂暖了小脚丫,揉了一把她的小屁股,饶有兴致的和女儿开玩笑,「那安安喜欢哪个?」 第十七章 「夫子对安安特别的好,每天教安安读书写字,还给安安讲故事。但是陈三哥哥也很好,每天都给安安带好吃的糖和玩具,还陪安安玩游戏。」 苦恼的安安纠结的小眉毛都皱成一团了,却被沈烟容听到了话中的重点,「好啊,陈齐给你带糖吃,你居然没老实告诉娘亲!给娘亲看看小牙齿有没有被虫虫蛀掉。」 安安咯咯咯的躲着沈烟容的挠痒痒,母女两在床上玩的不亦乐乎,沈烟容才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下回陈三哥哥送你吃的不能要哦,你想吃什么娘亲都给你做。而且啊,他们两个娘亲都不喜欢,娘亲最喜欢安安了。」 安安捂着自己小嘴巴偷笑,「安安也最喜欢娘亲,不过夫子和陈三哥哥好可怜哦,娘亲都不喜欢他们。」 「娘亲要是喜欢他们,不是没人喜欢安安了吗?」 纠结了一下,还是自己战胜了别人,「那娘亲还是最喜欢安安吧。」 嘴里说着别人可怜,实际上又是得意的口吻,她是非常的满意娘亲这个答案,听得沈烟容一阵发笑。 两人又来了一段睡前亲子互动,黏糊的说了好几遍最喜欢娘亲了,再由沈烟容讲了她最爱的大圣,才哄着她睡觉。 之前安安小的时候,因为店刚起步,沈烟容要忙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没这么多时间陪着她,导致安安有一段时间很没有安全感,连她这个娘亲也不亲近。 但沈烟容发现,只要一喝到母乳她就会马上安心下来,她又是新手妈妈,解决不了她哭的问题,就拿这个秘密武器出马保管解决到位。 搞得安安一直到断奶以后,这会都三岁了还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睡觉的时候就还喜欢摸着她胸前的小白兔,这样才能很快的入睡。 怀里抱着很快进入梦乡的安安,沈烟容又有些失眠了。前几日陈夫人的话,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杨文波和赵驿凯先后吃瘪,如今朝中怕是人人都恨透了林清朔,林清朔是故意在收拾杨文波和赵驿凯吗?这和原书的情节就不一样了啊。 按照原来情节,林清朔应该是辅佐赵驿凯才是,他们两惺惺相惜,成为君臣典范的佳话。是她的穿越影响到了剧情吗,明明三年前林清朔还帮着赵驿凯治洪,怎么突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难道是因为她吗? 沈烟容马上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给惊到了,赶紧的摇了摇头,他才不会为了自己做这些。 他都说了啊,有喜欢的人了,他救小玉,给她送玉肌膏,甚至想要带她离开杨文波的禁锢,都只是因为愧疚,因为他想退婚,因为他已有所爱。 他就算是辞官游历大千世界那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他对外说是去寻喜欢的人,而他喜欢的人又不是自己,就算他一直未娶那也是他自己求来的结果。 起初刚离开的那几年,她还会嫉妒的发酸,每每想到他,就会在想被他所喜欢的人一定与他格外的相衬,才会把自己比下去。 等到了后来,她就不去想了,也许上回那位许夫人说得对,她长得这么艳俗哪里配得上他谪仙一般的林大人。 如果此刻问她还喜欢那个人吗,或许还是喜欢的吧,曾经有过多少的悸动和朦胧的喜欢,是没有办法言表的,这是她活了两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 可当初对他有多喜欢,等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少的难堪。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烦闷,熟睡的安安难受的扭了扭身体,沈烟容赶紧轻轻的拍两下她的后背,安安又往她怀里凑了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奶香,才继续熟睡。 压下心里烦闷的思绪,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个人了,她有事业有孩子,男人不是必需品只是锦上添花的调剂品。 尤其是林清朔,这个人就像是罂粟,吸了便会成瘾,执着了这么多年她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接下来几日再听到别人谈论起林清朔,她都是一笑置之,偶尔还会开玩笑的接上几句,她就以为这样是放下了。 除了陈齐这个小插曲,日子还在安稳的过着,直到京城庙会的前一日,之前安安生辰的时候,沈烟容就答应过她要陪她逛庙会的。 沈烟容还以为她已经忘了,没想到这个鬼机灵根本没忘,天天掰着手指头在那算日子。 提前一日就抱着沈烟容的脖子撒娇,「娘亲,我们要去逛庙会哦。」 沈烟容也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女儿,之前为了开店,安安小的时候她都没有时间带她到处去玩,以至于安安三岁了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阿泽和妞妞家。 所以第二日郑重其事的起床,给安安换了一身嫩黄色的袄子,梳了一个漂亮的发型,还加了好看的毛绒球球的发饰,戴上一顶自己设计的古代版贝雷帽,奶声奶气的喊一声娘亲,简直能把人心萌化了。 然后再给她背上一个亲手做的小布包,抓了一把安安喜欢的豆子放在里头,再夹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片,就万无一失了。 穿好安安的,再给自己也换上同款的亲子装,一大一小站在镜子前格外的养眼。 沈烟容平日每天都看着安安的脸,还没怎么察觉,今日对着镜子突然发现安安的五官长得很像她,可脸型和嘴巴越来越觉得像另外一个人…… 原本小的时候安安是圆嫩嫩的小脸蛋,如今稍微的长开加了一些,就有些偏长以后大约会是张漂亮的鹅蛋脸。 大约是有些像孩子的父亲吧,沈烟容之前也不是没去查过安安父亲的下落,但人海茫茫,她又不记得那人的长相,只记得当晚的月色下那人狭长迷离的眼。 还好安安长得很漂亮,大约孩子父亲长得也不错,沈烟容这么安慰自己,就没再做不切实际的幻象了。 母女两人进行了真情实感的商业互夸之后,沈烟容就带着安安出了卧房。 一抬头沈烟容就看到了阴魂不散的陈齐,轻微的皱了皱眉,才发觉陈齐的一双桃花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看。 沈烟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底才默念了一句糟了,刚刚带着安安在屋内穿衣打扮就没戴面纱,谁知道陈齐会突然等在院子里,这会只能状若无事的朝他高冷的点了点头。 「陈三公子怎么在这,这是内宅,不是店铺之内,还望公子下回别走岔了。」 可陈齐就像是失了魂一样,还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脸,沈烟容心里暗骂了一句粗口,该不会冤家路窄的陈齐以前见过她吧。 好在安安又喊了一句陈三哥哥,陈齐才回过神来,一双桃花眼带着邪气的看着沈烟容,扬了个灿烂的笑。 这让沈烟容有片刻的失神,不得不说陈家的基因确实是好,陈齐又生的人高体瘦的,配上一张耀眼的脸和阳光的笑,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是我唐突了容娘子,不过是我与安安约好了的,陪你们一块去庙会。」 「啊哈?」沈烟容赶紧低头去看罪魁祸首安安,安安正眨着大眼睛一脸的期待。 「安安说你长得比女王国的国王还美,出门会被妖怪抓走,让我来保护你们,我现在才相信,安安说的不是假话,容娘子果真花容月貌。」 第十八章 呵呵,难怪一说庙会安安就激动的跟什么似的,还天天跟陈齐凑一块说小秘密,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自己生的女儿,跪着也要养大…… 沈烟容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当初抄家的时候也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可唯独就是怕她家的小宝贝,安安嘴巴一瘪,沈烟容就什么都说好了。 每每念及此都会下定决心,下次不能再这么心软了,她一定要做个严母,但最后的结果都是败给了女儿的一个眼神。 这不,沈安安小朋友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沈烟容眨了眨,眼眶红红的小巧的鼻尖也红红的,小馒头一样的小手拉着你,用最甜糯的声音撒着娇。 沈烟容脑子已经思考不了了,只能捣蒜似的点头,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和陈齐一道,一左一右的牵着安安的小手走在庙会的街上了。 好在她还剩下的理智告诉她要带上面纱,才不至于顶着这张脸招摇撞市。 沈烟容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身边高大的陈齐,他今天穿的也是一身杏黄色的外袍,难怪安安今天非要穿这身嫩黄色的亲子装,这是他们两都串通好了啊,偏偏她这个娘亲被蒙在了鼓里。 都到了如今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陈齐对她有意思。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最近她的桃花运好像特别的旺盛,都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拿错了剧本的错觉,难道她不是恶毒女配的人设,其实是白月光万人迷女主? 一抬头正好就对上了陈齐的侧脸,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打量,才发现陈齐真的是个翩翩美少年。 棱角分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轻佻的桃花眼,束发戴冠手中倜傥的握着一把折扇,带着些许的不羁和年轻人的朝气,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流量小生。 要不是他性格乖张,不肯好好读书谋个好前途,就他这个家世背景外加优质的自身条件,门楣都给被求嫁的姑娘给踩烂。 如果他不姓陈,年纪再大几岁,或许沈烟容会觉得他是个可以考虑发展的对象。 一来陈家是世家大族,就算是嫁娶不在乎门第之差,娶得也该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她是生过孩子的人,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单亲妈妈也会被低看一眼,更何况是古代这样的大环境。 她对陈家有好感,自然不愿意惹个天雷狗血的剧情上身。 再者说,她的本质是个小女人,更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够理智冷静,有阅历,换句话来说就是她不接受姐弟恋! 尤其是陈齐这种看着就单纯的世家子弟,从来没有见识过社会的黑暗面,可能一个简单的挫折就能将他击溃。 比较起来还是徐士谦更适合她的要求,温文尔雅书生气质年纪比她大阅历也丰富,又经受过很多的挫折和冷眼,他们之间也没有家世的困扰。 只可惜,她对着徐士谦总能想到他以后成为赵驿凯身前宠臣的样子,又或者是说再好的人,对她来说都是枉然。 陈齐注意到了沈烟容的视线,侧过头隔着安安,朝着沈烟容露了一个痞气的笑。 沈烟容偷看被人抓包,又有一种被小屁孩调戏了的错觉,老阿姨只能灰溜溜的侧过了脸去。 「你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伤痕,相反的很好看,为什么总爱戴着面纱示人呢?」陈齐忍了一路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陈三公子若是把放在我身上的心思,放在学业上,或许陈大夫人也不会这么苦恼了。」沈烟容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认真的看着陈齐说道。 陈齐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屡次吃瘪,想要说些什么,又碍于这是在街上众目睽睽只能都咽了回去。 而安安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幸福的冒泡,她每次听妞妞说她爹爹带她出门玩就很羡慕,现在她也有两个人陪她一块逛庙会了,便是什么都不买也觉得很开心呀。 一开始是人少,等一到了人多的地方,沈烟容就拿好玩的吸引了安安的注意力,抱着安安去看风筝和糖人,把她抱了起来自然的分开了和陈齐的距离。 安安已经体验过了牵手逛街的乐趣,这会被沈烟容抱得高高的,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糖人,一下就把陈齐给忘到了脑后。 陈齐又不甘心,总觉得沈烟容是误会了什么,眼波一转准备一会找个机会,再好好的和沈烟容说说话,这会只能老实的跟在她们母女身后做护花使者。 林清朔刚从宫里出来,这几日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原本在外的时候每日奔波,到了一处寻过人没有又赶往下一处,每日不让自己停歇下来还感觉不到这么深的念想。 可如今回到了京,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她亲手送的蟹,她狡黠的笑,委屈的神情,依赖的目光,都让他没有办法思考。 只能逼迫自己忙起来,才能不胡思乱想,好在小玉回到了他的身边,每日就只能看着小玉睹猫思情。 今日是林清朔二舅父万林昊的寿辰,这些他还算往来密切的就是外祖家的亲戚,原本外祖在世的时候,还是会时常走动的,自从外祖过世之后,也只有逢年过节礼节性的问候了。 但二舅父又与其他几位舅父不同些,二舅父与他母亲年龄相仿,原先母亲未出嫁前就关系最好,当初他们姐弟与家中闹翻了的时候,他与三舅母是最早施以援手的亲人。 如今二舅父在太常寺任少卿,主要负责祭祀祭礼,不争名夺利夫妻和睦,儿女乖巧倒也生活顺心。 林清朔记得他们的情,只有他们家来往还算密切,原本他还未返京,已经准备好了寿礼差人送回来,如今回来了倒是正好能亲自前往以表孝心。 大约是三年未见,小玉这段时间格外的黏人,自从把它从四皇子那接回来之后,他走哪小玉都跟到哪里。 即便是内阁议事的时候,小玉也乖顺的趴在桌案下,其他几位大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权当没看见,今日要出门,本来是不想把它带出来的,就怕小玉中途跑开走丢了。 让阿和准备了猫饭找了个专门的小厮照看小玉,可等林清朔坐上马车的时候,小玉已经乖巧的趴在马车上了。 看到他上来就懒散的抬了抬头轻声喵了一声,又趴了回去。 这一副怕被人抛弃的小可怜样,倒是让林清朔不舍得把它单独留在府上了,这三年,它也想自己一样想念着她吧。 等他坐上马车,小玉就喵了一声缩到了他的脚边,小脑袋往他身上蹭了蹭,林清朔心头一软,不知为何想起了前段时日刚进京遇上的那个小孩儿。 对了,她说她叫安安,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眼里带着笑意,将小玉揽到了怀中,一下下的顺着它后背的毛发,就像曾经她每日做的那般。 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往西,行至一半突然就慢了下来,林清朔抬了抬眼,阿和就赶紧掀了布帘出去。 「怎么回事?可别误了去舅老爷家的时辰。」 「阿和哥,不是咱们不快,是今日庙会,西街的这一条路都给堵上了,这会除非是要绕道了。」 第十九章 林清朔也听到了车夫的话,庙会啊,他有多少年没参加过了,他记得当初还是母亲在的时候,陪着姐姐溜出来过一回,回去的时候还给母亲带了小食,母亲笑着说别被父亲知道。 现在想来都是往昔了,「既然前面路走不通,那便绕道行。」 车夫答应了一声,就驾着车要掉头,其实万府就在前面不远了,饶过西街就能看到了,若是绕路怕是要多好多路程,车夫才会往这边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过个小路。 只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挤,只好认命的掉头换路走。 没想到一牵动了缰绳,马车内原本乖巧趴着的小玉,突得喵了一声,不等林清朔反应过来,就迅速的从他的手掌下跳了下去,直接从布帘钻了出去。 林清朔反应的最快,等掀了布帘出去,小玉却安安稳稳的蹲在繁闹的街口,直愣愣的冲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在喵。 一开始林清朔还未察觉,等抬头朝着它冲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引人注目的一行三人。 女子戴着面纱,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奶娃娃,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冠如玉的郎君,三人的衣服颜色相似,看着就像是一家人。 林清朔目光黯了黯,仔细的又看了两眼才发现,那个孩子不就是上回碰到的那个安安吗? 那位就是她的母亲吗?顺着窈窕的身姿网上看,就看到那双魂牵梦绕的眼睛,即便是戴着薄薄的面纱,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沈烟容!难道她从未离开过京城! 那么她怀里的安安,就是她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 那个古灵精怪却又可爱的安安,是他的女儿,林清朔胸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眼底是狂喜,下意识的就抬脚要过去,就看到她们身后的男子上前亲密的和沈烟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温柔的接过了她怀里的安安。 安安和他也非常的亲昵,搂着他的脖子在笑,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她的喜悦。 他是谁? 沈烟容抱了一会安安就有些走不动了,这个小东西平日里吃好睡好没心事,看着小小个却沉的很。 听到那边噼里啪啦的锣鼓声敲了起来,安安就要追去看热闹,沈烟容干脆就让陈齐带安安去看,她躲回店里去,免得三人行尴尬。 陈齐抱到安安才傻了眼,他还以为沈烟容会一起去呢,没想到沈烟容特别放心的挥了挥手,「安安要乖乖听陈三哥哥的话哦!娘亲回去给你们准备虾饺!」 陈齐现在是想反悔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安安去看唱大戏的,沈烟容就一路轻快的回了院子。 一开始人多还没注意,等走到人少的巷口她才感觉不太对,怎么好像有人跟着她? 沈烟容不敢往后看,赶紧加快了脚步,整条街的人都去逛庙会了,她也放了店里的丫头们出去看热闹,这会店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到了自家后门就快速的要往里跑。 门刚要合上,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抵住了要合上的大门,还不等她尖叫出声,就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眼中。 「你还打算往哪跑?」 清冷中带着情/欲,她听见杏花的花瓣落在心口泛起圈圈涟漪,春/色了无痕。 沈烟容的瞳孔微睁,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早就听说他回京了,却一直告诉自己两人是不会再有交集了的,可没想到如今他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三年时间足以让她忘了过往忘了与他相识的一切,可当他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看到他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眼,她才知道,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在她快要把这个人忘掉的时候,他又要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深邃的眼轻皱的眉甚至薄怒时微抿的薄唇,只要一见到就让她无法呼吸,怔怔的看着他的脸,指尖微颤,所有的从容淡定全都不见了,她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逃走。 身体比她的脑子反应的还要快,用力的挣开他的手掌,逃也似的往院中跑去。 林清朔的眼神越发的深了半分,她还想跑去哪里,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见到自己的第一面还是要跑。 方才第一眼看到沈烟容的那一瞬间,他内心的喜悦简直要把自己给淹没了,她的样子她的身体每一寸都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蚀骨入髓。 他的所有冷静和自持全都消失了,他只想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让她离开。 可还不等他上前,就看到了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和她穿着一样颜色的衣服,甚至亲昵的抱着安安,那是他的孩子,此刻站在她们母女身边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这个旁人。 这三年他一直在反省,为何不能早些认出她来,为何要说退亲的话,等第一面见到沈烟容的时候,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念想。 他也在午夜梦回间,设想过两人再次相见该说些什么,是低语或是低吟,是温馨或是缠绵,却从来没有一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即便是父亲的绝情,彼时年幼他尚且可以果断的反击,除了寡味的亲情并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不安失去理智的。 除了沈烟容,从第一次失控的要了她,到难以自持的一步步靠近,才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溃不成军。 起初他是有自信的,他们有婚约有孩子,在他生病的时候,沈烟容还偷偷的亲过他,每当难眠的夜,他会一次次慰藉自己,只要找到她,他们就会成亲就会在一起。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就连最开始她有没有喜欢过自己,都开始动摇了。 突然脑海里冒出沈烟容和别的男人亲昵的样子,若是她真的当面告诉自己,她喜欢上了别人,甚至安安也接纳了那个人,他会成全他们吗? 几乎是不加思考的就否决了,即便是她喜欢别人,他也做不到看着他们在一起。 没找到她之前,林清朔甚至想过,如果她不愿意嫁给自己,就算是远远的看着她陪着她,他也是愿意。 可真的等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霸占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只允许她的眼里看到自己,她不管愿不愿意只能是他林清朔的。 那满腔的喜悦,只觉得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冰冷的雪水让他喘不过气,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捂眼,此刻他的眼神一定很丑恶,他像是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所操纵着,一步步的迈进深渊。 直到,他看到那个男子温柔的抱起安安,还对着沈烟容露出了一个深情的笑,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鳓。 看着安安被那男子抱开,就一步步的跟上了沈烟容的脚步,直到她慌乱的关上门,他才忍不住的伸手。 两人的双眼一对上,林清朔只感觉脑中的那根弦彻底的断了,他想她,想到浑身发疼,想到彻夜难眠,想到现在就想抢她回去,不让她见任何人。 在沈烟容迈脚要跑的瞬间,林清朔就大步的追了上去。 第二十章 将人圈在自己的臂弯间,直接的抵在了粗壮的树干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沈烟容,你还想往哪儿跑?」 暧昧的气氛,性感的低吟,都让沈烟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以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树咚过,而且树咚她的还是曾经喜欢过的人,鼻间萦绕的是杏花淡淡的清香,以及男人身上清冽的芳草味,一如他的人一般,清冷雅致。 「这位客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不姓沈也不叫沈烟容,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沈烟容努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栗,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知道林清朔是怎么找到这里,反正她就咬死了不承认,他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你不是她,你为何要跑?」 「谁家进了陌生人有不跑的道理,你认错人了,快放开我。」 「容容,你便是挫骨扬灰我也认得你。」 男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就在耳边缠绕着,性感又沙哑,沈烟容不过一秒的恍神,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往下一扯,挡在两人之间碍事的面纱就随着一阵春风拂过。 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终于袒露在了他的眼前,林清朔贪婪的看着她水波盈盈的双眸,小巧精致的鼻尖,红润诱人的唇。 她比原来更美了,美得动人心魄,美得让他移不开眼,只想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沉醉。 两人之间的屏障没了,沈烟容也不必再低着头装傻,猛地抬起头,倔强的眼里是不解和怨恨,他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容容,话语里满是无奈和宠溺,让沈烟容下意识的就是浑身一抖。 当初她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他不是言辞凿凿的拒绝了吗,现在又装什么情圣来撩拨她,难不成这是在演一出失去之后才发现真爱的人是她? 这也太尼玛的狗血了,八点黄金档都不流行这种套路了好嘛! 「谁是容容,我们不太熟,请公子不要乱叫!」 咬着红艳的下唇,因为薄怒她的眼眶有些发红,脸上也有了些细汗,发怒的她可真好看,明媚又娇艳,林清朔只觉得心头一荡,全身都叫器着对她的渴望。 可一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眸色中,深不见底仿佛一眼就落入了他织好的往里,就像是飞蛾扑火般无法挣脱。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烟容赶紧移开了眼,林清朔真的是有毒!看到他,她就把什么原则都丢了。 没想到她刚偏过脸去,林清朔那双微凉的手掌就轻柔搭着她的侧脸,慢慢的将她扶正。 「容容,看着我。」 沈烟容压不住心里的烦躁,一颗心不停的在激烈的跳着,生怕被他看出她的不对劲来,赶紧挣扎着要从他的手臂之间逃出去。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你再动手动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还未说完,高大的身子就压了下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微凉的唇就准确的找到了她的位置,缠绵的覆了上来。 沈烟容有一瞬间的失神,唇瓣相依带来酥麻的触感,让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他怎么能亲她! 一开始林清朔只是试探性的描绘这她饱满的唇瓣,浅浅的吻着她的唇,可到了后面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接吻了,却是林清朔最清醒的一次,头一回两人都被欲/望所沉溺,亲吻都带着火热的欲,等到第二次沈烟容主动的时候,他又在病中意识模糊。 如今方知其中的美妙,她的唇小巧饱满滋味香甜,像绵软的糖,甜入心坎,一遍又一遍耐心软化她的坚硬外表。 在她迷离的眼神里,不紧不慢的缓缓撬开了她的唇瓣,得寸进尺的往里想要汲取更多。 趁着沈烟容齿贝为颤的瞬间,舌尖已经趁机渡入,勾着她引诱着她,堕入深渊。 舌尖的轻触,让沈烟容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惊醒过来,双瞳睁的越来越大,手掌抵在两人的身体之间,用力的把林清朔往外推。 唇舌相依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让她只想捂着耳朵躲起来,「林清朔,唔……放……开,唔……」 已经憋气一张小脸已经染上了红晕,用力的挣扎着才推开了身上的人,「林清朔,你要不要脸!」 刚刚说不会霸王硬上弓,总觉得脸有点疼啊。 林清朔整个人倚在她的身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发丝间的花香,只觉得一生如此也就足矣了。 「喊我晏修,这世上,只有你能这般喊我。」 他的身后是大片落下的花瓣,就像是一场花雨,静谧又朦胧,美得这么的不真实,沈烟容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他们还在当初没有分别的三年前。 若是当时他这么对自己说,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瞬间就脑子清醒了过来,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她! 用力的挣扎了起来,这让以为沈烟容已经乖顺的林清朔猝不及防,双手迅速的控制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人重新按在了树干上。 「为何,你还是要逃?」 有些温热了的唇瓣毫无章法的压了下来,这一次不再是温吞的缠绵,而是激烈的撕咬。 耳边全是冷人羞耻的水渍声,她从来不知道,看着性冷淡一般的林神仙,也有这么狂野的一天,嘶,腿软的代价。 还不等她胡思乱想完,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甜软的惊呼声,「哇,娘亲!」 正在热吻的两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门没关,陈齐正抱着睁着大眼睛的安安,安安的小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小馒头了。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迅速的用白嫩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聪明的没忘记在指缝间留一条宽宽的缝隙。 「啊,安安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哦!」 是亲闺女无误了…… 沈烟容的一张脸涨的满面酡红,就像刚饮了酒的醉态格外的诱人,引得林清朔心潮澎动,只想好好的欺负一番,可沈烟容已经趁着两人恍惚之间恼羞成怒的把他给推开了。 快速的朝着安安和陈齐跑了过去,一把抱起还在捂着眼睛偷看的安安,如临大敌的看着林清朔,一副与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陈齐起初看到的时候是震惊,随后是愤怒,等看清楚从树荫中走出来衣冠楚楚的林清朔的时候才是一懵。 他虽然平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但就是因为经常游走于吃喝玩乐的场所,京中能叫得上名号的男子他都认得,更何况他家和林家曾经也算是世交。 按照道理来说,他还比林清朔小一辈,该喊一句世叔,可自从林清朔和林家闹翻之后,两家的走动自然就算不得他那边了,关系也就疏远的很。 甚至陈齐都怀疑,像他这样无所事事的小一辈,林清朔根本都没听说过自己。 第二十一章 原本他对沈烟容是好奇,一个女人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开了一家这样的店,想来也是受过苦难的励志女子,脸上又受了伤,没准是被夫家所遗弃的。 可她却有一双让人无法忘怀的眼睛,以及奇怪的性格,他自诩风流了这么多年,在京中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却从未见过这般风趣自信的女子。 不是含蓄的像朵花,就是仗着家世高人一等的,像她这般特立独行的还是第一次碰上。 等无意间看到她的容貌,陈齐才失了神,太像了,沈烟容像极了他八年前遇见的一位女子,娇艳明媚,一直到他长得成人,她的倩影也无法从脑海中挥散。 他在家中的地位其实很尴尬,上头有拔尖的大哥和二哥,下头有更小的几个弟弟妹妹,爹娘在他身上倾注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 小的时候他也不是这般任性出格的,起初他学说话的晚,被人说起来都是陈三那个小哑巴,久而久之就有些自卑。 直到十一岁那年,他跟着去了一次宴席,又被隔壁家几个同龄伙伴在大冬天用冰水捉弄,正在无措之时,那个女子就如同九天仙女一般出现,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甚至还没他高。 就敢直接将欺负他的让你给推倒,用力的摁着他们的脑袋给他道歉,那些人竟然真的害怕的就道歉了。 那是陈齐第一次知道,原来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是可以反抗的,等他想道谢她已经潇洒的走了,当初他年幼又在被人欺负后,回家就发起了高烧,等醒来再去找,竟无人知晓她是谁。 从那次之后,他的性格就发生变化了,他不在老老实实的读书,会调皮会捣蛋,他才发现这样之后家里人他的关注更多了,久而久之就养成如今散漫轻佻的性子。 直到见了她的脸,他就派人去调查了她的背景,长得这样的一张脸,明明没受伤却蒙着面,陈齐对她就更加的好奇了,起初是觉得她身后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帮着她,不是某个大官也是富商。 可一连调查,都没有收获,她真的是个突然冒出来无名无辈之人,全靠了自己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陈齐也知道事过多年,这个容娘子也不是京中人氏,一定不会和当年的她是一个人,可这一双眼就再也离不开她的身上了,每日就像多看一眼她,哪怕只是靠近一点也好。 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他也想都靠近她一分。 对容娘子他是有势在必得的信心的,且不说他的家世和长相,只要他愿意,还没有拿不下的姑娘。 而她又没有夫家,自己孤身带着一个孩子,正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伸出臂膀,她是没道理拒绝的。 直到方才,看到她和别的男子在树下缠绵的时候,他的眼中才出现了愤怒。 等再看到对方是谁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丝的茫然和不解,她怎么会认识林清朔? 那个就连他父亲和祖父提起都要夸赞三分的人,他不是号称不近女色,不打算成亲吗?所以现在这是修行人破戒落凡尘了? 可这些复杂的情绪还未消散,他就看到容娘子飞快的朝着自己奔了过来,抱着安安小心谨慎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所以刚刚那是林清朔强迫的她? 看着林清朔淡然的迈着步子朝着他们走过来,陈齐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这是他在祖父面前都从未感觉到过的「林大人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无法直视。 「容容,过来。」 林清朔在几步前站定,目光灼灼的越过陈齐,看着身后咬着下唇抱着安安的美艳女子,好像眼前的陈齐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沈烟容撇过脸去,根本就不想和他说话,这算怎么一回事,当初拒绝自己的人明明就是他啊,现在搞得一副她不对的样子,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她呢! 反倒是怀里的安安一看到林清朔的脸,就激动的在扭来扭去,冲着林清朔扬了一个灿烂的笑,甚至还伸出手去想找他抱抱。 好人叔叔果然说话算话,他们真的又见面了呀!而且他还和娘亲羞羞羞,嘿嘿嘿,突然感觉好人叔叔也很适合给安安做爹爹呀。 只可惜安安的这点小动作,很快的就被沈烟容以武力给镇压了,嘟着嘴委屈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林清朔。 或许是沈烟容的态度给了陈齐自信,陈齐正视着林清朔,大步的拦在了沈烟容身前,「林大人,还望自重,你难道看不出容娘子她不愿意吗?」 林清朔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看着她们母女,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炙热和深幽。 好像是听到声音了,才注意到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陈齐的存在,上下淡淡的扫了陈齐一眼,眼皮都未抬,又将目光落在了沈烟容的身上。 清冽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所以,你是谁。」 陈齐好看的脸上表情一滞,他果然是不认识自己的,「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容娘子她不愿意,这里也不欢迎你,请离开此处。」 听到这句话,林清朔冷峻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反应,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陈齐就感觉到了料峭的寒意,和一直在逼近的气场。 不是都说林清朔冷静自持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吗,为什么他能感觉到林清朔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和煞气。 「我问,你是谁。」 陈齐咬着牙,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要与林清朔对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气息不稳道:「陈齐。」 林清朔目光一转,停顿了片刻,才轻佻嘴角,淡淡的开口:「没听说过。」 陈齐自从十一岁那场大病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再没有人能欺负到他的头上,也算是在京中无人敢惹的角色了,突然被人这么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说没听说过,整个身体就僵住了。 明明只是一句淡如烟的话,就是让他气得浑身发抖,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岁以前,被人扒光了赤/裸的站着评头论足。 愤怒的脸一双眼都红了,「林清朔,你别欺人太甚了。」 沈烟容还是头次知道林清朔这么会气人,只是淡淡的几句话,就把陈齐说的丢盔弃甲失了冷静。 这么两相对比起来,陈齐到底还是太过稚嫩了一些,她都怀疑再这么说下去,以陈齐这小年轻的冲劲两人还得干起架来! 呵呵,在她院子里打架,等会把她东西砸了,她问谁要赔偿去? 不过光是想想林清朔这样性子的人,和人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的呢,突然又有点想看了…… 「你,还不值得被我欺,让开,这是我与容容的事,与你无关。」林清朔这一次说的极其的不客气,直接步步朝着陈齐逼近。 陈齐粗粗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林清朔竟然自大到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脑子的一根弦马上就要绷断。 就在此刻,沈烟容也开口了,低垂着眉眼,却掷地有声,「怎么会与他无关,这里最应该离开的人明明是你。」 沈烟容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握住了陈齐马上要挥舞出去的手腕,想要以此来掩盖自己因为林清朔那句话而剧烈跳动的心。 陈齐惊喜的看着沈烟容,她说让林清朔走? 而因为她的话,林清朔的脚步一顿,胸中有一股莫名的苦涩感,无处宣泄。 难道在他不在的这三年里,沈烟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允许!她只能是他的人。 第二十二章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沈烟容原来就知道他很高,如今站在陈齐的身边竟然比他还高出了半个多头,明明是面无波澜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是因为自己才这么生气吗?哼,这幅痴情的样子做给谁看啊,就算别人怕她,她才不怕呢! 「这个小子是谁?」 一个小子让刚刚得到安抚的陈齐马上又暴跳如雷,是,他是比林清朔年纪小,但他爹都没这么说过他,林清朔凭什么这么狂! 「你是听不懂容娘子的话吗,你才是这院子里最无干系的人,请你马上离开!」 林清朔这回连眼神都没看陈齐一眼,一双漆黑的眼,直直的看着沈烟容,只等着她的一句话。 沈烟容的心跳个不停,额头都有薄汗在往下落,该死的,他认真的样子比三年前还要好看。 「他是……」被林清朔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本来想说情人的,最后鬼使神差的弱了下去,「他是我的弟弟,自然管的我的事……」 说完不自然的撇过脸去,陈齐垂在袖口中的手紧紧的握拳,他心中的那些许期待落了空,只是弟弟吗? 林清朔却高兴了起来,好像方才凝固的气氛瞬间就开朗了起来,嘴角微微一扬,「那你怎么不告诉他,我是你的谁?」 沈烟容:? 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的谁?总感觉三年没见,林晏修从禁欲系变成了闷骚系是怎么回事? 「这位客人,我已经说了,是你认错了,我和你口中的不是同一人。」 然后林清朔的嘴巴就张了张,想说未婚妻,沈烟容的眼睛就猛地睁大,在陈齐看不到的背面,及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不想被别人知道她是沈烟容啊! 但又觉得林清朔不一定会看得懂她的意思,咬了咬下唇,突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而林清朔看着沈烟容被他亲的发红的唇,只觉得人比花娇也不过如此,但她好像有些躲闪。 有些疑惑的在她身边的陈齐身上扫了一眼,有些明白了,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他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吧。 眼神在她抓着陈齐的手上看了好几眼,看着她松开手,才轻笑了一声,「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过是个倾慕容容的普通人。」 我只是倾慕她的普通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他那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有一种难言的违和感,却又是那么的认真。 沈烟容不自觉的就抬了头,对上了他那双黑若点漆的瞳,一字一字看着她的眼认真的说道,他说话的方式反倒不像在说情话,而是在做一篇大学问的文章。 他的眼神仿佛能灼烧了她的皮肤一般,他的眸子里还映着她的样子,娇怯怯如杏花般盛开着芬芳,沈烟容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 连带着脸颊也飞起了红晕,趁着白皙的脸蛋分外的娇俏诱人,林清朔不受控制的眼神又暗了三分。 对上林清朔的眼神,不过数秒,沈烟容就如受惊的小鹿般移开了眼,反倒是露出了洁白细长的脖颈,顺连着到衣襟,余下是让人浮想联翩的春/色。 安安趴在沈烟容的怀里,搂着沈烟容的脖子,一双大眼睛一下看看自己脸在发烫的娘亲,一下看看目光灼然的好人叔叔,总觉得非常的有意思。 在安安的印象里,娘亲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就像故事里的大圣一样,为她遮风挡雨,她说话的早,徐夫子教导她识字的时候,总爱给她讲道理,尤其是孟母三迁的故事,意在让她能提亮母亲的付出。 而娘亲也会每天一个睡前故事,安安自然的就比别的孩童要早慧,很多道理都能含糊的明白一些。 就像徐夫子总是会说,安安没有爹爹,娘亲一个人照顾安安非常的辛苦,她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她与别人不一样,但娘亲对她的爱也比别人要多。 随着年纪长大,她也从丫鬟和娘子们的口中得知了,娘亲是因为怕再找的爹爹会待安安不好,才一直不找新的爹爹。 她才会天真的想,是不是她主动去找爹爹了,娘亲也会愿意有个爹爹,若是有爹爹了,娘亲就可以像妞妞家的姨姨一样,每天都陪安安吃饭睡午觉玩游戏。 直到现在抱着娘亲,安安才发现无所不能的娘亲,突然在这个叔叔的面前变得没这么厉害了! 原来安安的娘亲也跟别人的娘亲一样,会生气会不好意思,安安觉得这样的娘亲比原来更可爱,更好看了! 之前娘亲在徐夫子和陈三哥哥面前都不会这样的,她现在要改变主意了,她喜欢这个长得好看人又好的叔叔,安安要让他给安安做爹爹! 扭着圆滚滚的小屁股用力的往上一蹬,小圆球一样安安小嘴巴就爬到了沈烟容的耳边,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清脆的说道,「娘亲,你的脸怎么红红的,是生病了吗?」 她的声音脆脆的,还带着孩子固有的小天真,充满着童言童语,让在场的三个大人都听见了,也让沈烟容的脸更是刷的一下红了下来。 而另外两个男人则是一个嘴角微扬,另一个是气得双手握拳痛苦难耐。 安安还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句话,影响到了所有人的心情,噔噔噔的往上爬,用自己白嫩的小脸去搭沈烟容的脸颊。 「娘亲的脸脸,真的很烫哦。」 沈烟容:…… 都怪眼前的这个人,莫名其妙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倾慕她?早那些年他去干嘛了,偏偏等到她的希望变成失望,从失望变得铁石心肠,他才出现说这样的话。 不想还好,一想起这三年,心中的苦涩就涌现了出来,当初是他说有喜欢的人啊,是他说要退亲啊,是他说两人互不相欠啊,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要忘记他的时候突然出现。 又给她带来幻想和期待,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而且还当着安安的面说这种话,她到时候应该怎么解释? 狠狠的瞪了林清朔一眼,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赶紧走,别闹得她动手赶人的地步! 却不想她这毫无战斗力的一瞪眼,落在林清朔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心爱的女子红着小脸眼带秋波,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哀怨情深的一眼,只让林清朔心都酥了。 「我要带孩子休息了,劳烦陈家弟弟替我送客。」随后不再看林清朔,抱着安安就往屋里走。 安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娘亲武力镇压的往屋里带,这会她的脸朝着后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林清朔,还朝着他挥了挥自己白嫩嫩的小手。 「好人叔叔,再来找安安和娘亲玩哦~」 林清朔那点因为沈烟容的不搭理所造成的心里创伤,在安安这得到了最大的安慰。 学着她的样子,伸了伸手,又有些不适应的缩了回来,没关系,就算此刻沈烟容不理他,他也是高兴是,只要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她是安全的,他早晚都能把她带回去。 第二十三章 而眼前是一脸铁青的陈齐,陈齐虽然因为沈烟容的那句弟弟很不高兴,但至少他是负责赶人的那个,而不是像林清朔一样被人赶得。 这让他刚刚在林清朔这被打击的自尊心又回来了,「林大人还是别看了,容娘子的倾慕者可不止你一个,请吧。」 哼,就算是他是最年轻的首辅又怎么样,就算是全京城最热门的夫婿又怎么样,还不是连院子都不给他待! 林清朔原本的好心情被这陈齐一搞又没了,他想起来了,上回见到安安的时候,她说要去找个夫子,让他当自己的爹爹…… 无妨,只要知道他们母女平安,他有的是时间,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阿和已经焦急的来回探了,再不走,别说是午饭了,就连晚饭都要赶不上了啊。 而林清朔则是目光冷淡的在陈齐身上来回的扫,最后嘴角一扬,「无妨,容容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容容就劳烦陈家弟弟照看了。」 将了陈齐一军的林清朔风姿卓然的从后门走了出去,反倒是来赶人的陈齐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谁特么是他弟弟了! 林清朔上马车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小院,虽然他见到沈烟容的第一眼直觉告诉他,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但还是怕会有万一,他再也经受不了三年见不到她的滋味。 「让林尘找几个得力的,乔装之后守在这院子周围,记住不要被发现,若是有什么动静提早了来告诉我。」 阿和老老实实的记下,呵呵,可不得上点心吗,能让他家大人念念不忘追了三年多的人,那可比金子都金贵。 「大人,玉姐不见了。」 「无妨。」林清朔露了个笑,当然不见了,那小家伙看到沈烟容,哪里还会肯跟他走。 已经抄了近路可到了万府,也还是过了午饭的时辰,万林昊是个老好人,待人真诚平日里又做事勤恳,人缘还算不错。 但是官位中等也算不上顶好的,今日来祝寿的人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很多以前从来都不联系的人都冒了出来,林清朔远远的就听到了热闹的气氛。 人是已经到齐了了,但因为知道林清朔还未到,万林昊招呼了大家好几遍先入席,都说要等林清朔来了再开宴。 开玩笑,如今整个大赵最炙手可热的首辅大人还未到,他们就先开饭,这是打算让人家吃剩的吗,那他们挤破了脑袋来给万林昊祝寿又是为了什么,这样还怎么巴结他啊! 万林昊没有办法,只能不停的让下人去瞧,在第三遍后总算是把人给等到了。 林清朔从屋外走进来,屋内的宾客就双眼一亮,朝着他看过去,若不是各个都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们拍马屁势力,早就冲过去迎接了。 林清朔看到这么多不熟悉的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如果换了是平时,即便是有万林昊的面子,他也直接扭头就走。 可今日是他理亏了,让这么多人等着他,他不喜欢承人情,即便是心中不喜欢应酬,也还是耐着性子的入席。 先是万林昊说话,客气的谢过这些为他祝寿的同僚亲朋,自饮了三杯,在大家一片叫好声中才坐下。 除了万林昊,在场的还有他的几位兄弟,按辈分都是林清朔的长辈,几位舅父按顺序的敬了酒,简单的说了几句,就都坐下了,之后所有人都目光灼染的看向了林清朔。 他不带头说个话,他们这些官位比他低的,谁敢去起来说话啊! 了林清朔却淡定的坐在位子上,一点都没有要表示的意思,众人在心里安慰的想,没事,首辅大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怯场,让他再准备准备。 又过了十分钟,饭菜都凉了又热好了,他也还是淡定的坐着吃饭,偶尔有些失神,等回过神来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万林昊知道自己这个外甥的脾气,笑了几声就带头引着大家喝酒吃饭,才算是没让这场宴席太过的尴尬。 等到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有些微醺了,壮着胆子准备要去拉着林清朔拍两句马屁的人,这才发现桌子上哪里还有林大人的踪迹,人早就不见了! 林清朔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诚心来给舅父祝寿,只是希望一家人坐在一块简单的吃个饭,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趁着没人就到了后院,准备一会把贺礼亲自给了舅父,就回去,他现在的心思早就飞了,只想再去见见她,把这三年的相思说道给她听。 闭了眼坐在凉亭里休憩,就听到有轻缓的走动声由远及近,随后他就听到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表哥,可是多饮了几杯,我端了解酒汤,你趁热喝了会好些。」 林清朔慢慢的睁开了眼,眼前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裙,梳着乖巧的发髻,巴掌大的小脸衬着更加的娇小惹人怜惜。 她的身量比一般的姑娘还要瘦弱一些,脸也是标准的瓜子小脸,只是比一般的人还要苍白几分,看着一阵风都能吹跑,但五官精致柔柔弱弱的有另一番娇美。 这是万林昊的三女儿万舒云,万林昊的夫人吴氏是万林昊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表妹,两人情投意合长大后,两家就顺理成章的让两个小孩成亲了。 他们膝下有二个儿子三个女儿,可前头两个女儿都没活下来,轮到这个女儿也是体弱多病,如今已经十九了,看着还不如十六七的女子,从小跟个药罐子似的娇养着,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所以夫妻两外加两个哥哥,都很是溺爱这个小幺。 而因为从小养在屋子里,没事就翻看书本,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文章道理信手拈来,一点都不比当今的男儿差。 或许就是因为看的书多了,就有了自己的主见,别看是个女子,却知书达理行事颇有文人之风范。 喜欢看书这是好事,可最让家人担忧的是就是她的亲事。她说体弱怕被人嫌弃,便一直拖着,等她的才女之名显露,以及不输别人的容颜被人知晓后,上门求娶的人就多了起来。 这一回她的道理就成了要嫁只嫁心仪的男子。 可她这心仪的标准是什么,却一直都不肯说,随着年龄大了,父母兄长就越发的焦急了起来,可每每提及此她就垂泪,怕她伤心又犯了病,家中也无人不敢说一句重话。 久而久之,她的亲事就被一拖再拖,如今已经是十九岁了,放在大赵也算是晚嫁了,她却一点都不着急。 林清朔对这个生病的表妹没什么太大的不喜,她爱看书,又不是京中那种只读表面皮毛的虚伪之辈,偶尔的几次谈话能听出她确实能称得上一句才女之名。 但两人毕竟差了十多岁,他正年幼开朗的时候表妹还未出生,等到表妹出生之后,他已经成了沉默寡言的林清朔。 说是兄妹,他都觉得再过几年能当人家爹了,所以一向把万舒云当做晚辈来看待,不管是说话还是平日的交谈,都是端着长辈的范,很少私下接触。 这会看到她还有些惊讶,不过也是一瞬,马上就想通了,这是在万府,他喝多了在这休息,人家作为主人来送醒酒汤,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第二十四章 点了点头想直接的说一句放下,你可以退下了,又觉得不太对。 这是表妹,可不是下人…… 他这是方才被沈烟容给冲昏了头脑,想起沈烟容就勾了勾唇角,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柔情。 想起眼前还有人,回忆了一下平日训那几个外甥的姿态,端起一副为人长辈的样子,点了点头,「多谢,放这。」 「表哥……」 马上就发觉表妹的神情有些微变,端着茶碗的手腕一抖,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 果然不管多大的孩子都是麻烦,要是所有孩子都像安安那样可爱,让人喜欢就好了。 他的孩子,光是想到这个,就让人心里舒软,清冷的眸子起了一丝涟漪,看着这个瘦弱的表妹语气也放慢了一些,但最后硬憋了几个字还是放弃了,他实在是不会哄孩子也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语气冷淡的道:「辛苦表妹。」 万舒云仔细的打量着表哥的神态变化,他那细微的改变也落入了她的眼中,是什么让表哥的话锋突然就转变了? 扬了个自然俏皮的笑,「表哥怕是不知道吧,多亏了表哥的福,后面的花厅也是这般的热闹呢。娘亲还从未招呼过这么多贵人,我又从小待在家中不善交际,这不待着不适应也偷溜出来了。」 林清朔这才知道今日为何会来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原来都是因为他才扰了万家的清静啊,又觉得这个表妹不如表面看着文弱,有点像是故意装作活泼的样子,至少性子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比照她的两个兄长要聪明,只可惜了她有这颗七窍玲珑心,有这么一具病体,若是个男儿他们兄弟应该会有话聊。 「看来,倒是我的错了。」今日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表哥错就错在是个香饽饽,人人都争着要抢。」说着还轻笑了几声,听着倒真像个十五六的孩童一般,只是笑得有些响,忍不住轻咳了几句。 林清朔不是很喜欢这种明明是个孩子要装大人的样子,而且她身体还不好就皱了皱眉,「表妹既是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静养别到处乱跑,免得舅父担忧。」 万舒云看出林清朔不悦了,有些后悔方才忍不住的咳嗽,但好在她懂得察言观色,已经先一步拿帕子捂了嘴,福了福身子。 「表哥说的是,我也正准备回去歇着。只可惜我身子弱,不然前段时日看了的书中还有些疑惑想像表哥讨教,这会就不影响表哥休息,先行告退了。」 林清朔淡淡的点了点头,万舒云就转身离开了。 她若是再多说几句林清朔便不是这般的好言相劝了,小孩子就是没个分寸! 至于那什么醒酒汤便一直放在桌上,再无人碰触。 林清朔重新闭上眼,脑子里只有晚些见了沈烟容该说些什么。 一直到了前面宴席散了,林清朔才把准备好的寿礼亲自交给了万林昊,万林昊是个喜酒之人,他这三年在外头四处寻找沈烟容之际,也途经不少酒庄,这些都是他给万林昊挑选的。 万林昊果然一见就喜欢,拉着林清朔一定要他吃过晚饭才能离开,面对这个唯一的亲人,林清朔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再加上午宴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毁了,有心补偿,就应承了下来。 晚膳用的早,期间阿和进来回了他消息,陈齐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沈烟容一直没有出过门,林清朔这才放下心来。 林清朔说晚上有事,万林昊就把晚饭的时间给提早了一些,这会没了外人全是自家人,也不就不分男女了,席桌上万林昊夫妻还有两个儿子加儿媳以及万舒云一块用饭。 人少了,都是家人也就放得开了,酒过三巡,万林昊就有些醉意了,「还是清朔记得我这点小嗜好,特意为我寻来美酒,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林清朔知道他这是想到他母亲了,破例的陪着万林昊饮了一小杯酒。 这是上好的九酝春酒,采用腊月二日的清曲,正月时冻解,再用好稻米施去曲滓便酿,此时正值春日,正是此酒最佳饮品之时,清冽酒香扑面而来,入口醇烈浓郁,回味无穷。 林清朔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了,自从上次酒色醉人犯了错之后,他就滴酒未沾,今日有为万林昊祝寿的契机,也有找到沈烟容的喜悦。 即便当初犯了错,他也从未后悔了,尤其是知道那个人就是沈烟容的时候,他还暗自庆幸,当晚的人是他,沈烟容没有遇上别人。 酒香齿间回味,那边喝的红了眼的万林昊已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清朔和三丫头,如今清朔仕途亨通,二姐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只是你今年都三十了,是时候该娶妻生子,好让舅父安心了。」 万舒云睨了父亲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看了林清朔一眼,「表哥都不急,我这都是像表哥学的。」 平日里万林昊也会念叨,但这个外甥总是沉稳的很,又寡言冷清,官位又比他还要高高,搞得他这个做舅舅的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今日是喝了酒,壮了胆子才敢说上两句,其实林清朔并不反感万林昊说这种话。 这些年敢在他头上催他成亲的人,只剩下皇帝了,万林昊这么如父如母的轻声念叨让林清朔很受用,有一种他也不是孤家寡人的错觉。 成亲吗?以前他是觉得对方是谁都不重要,只是他不愿意,现在想起这个词就觉得喜悦,他的妻已经有人选了。 至于孩子,也是现成的。 嘴角带了笑,「舅父不必担忧,朔心中已有所爱。」 此话一出,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林清朔故意的推脱之词,后来又觉得他认真的很,再说了,这世上他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逼他承认的。 万林昊恍惚了片刻,才听清他的话,就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那早日把亲事定下来,让舅父也能喝上你的喜酒。三丫头,你表哥都快娶妻了,你确实该跟你哥学学了。」 万舒云眉眼低垂,掩下心中的不悦,扯了嘴角笑了几声,「表哥也太不仗义了,爹爹这是不想养着云儿了吗,这么急着要我嫁人。」 一顿饭吃的温馨舒适,林清朔许久未饮酒,往日的酒量也不算差,可今日却总觉得有些头晕,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在想要破蛹而出。 和万林昊辞行之后,直接就差了马车往西街驶去,天暗了下来,庙会还未散场,整条街上挂满了灯笼,星星点点热闹非凡。 透过迷离的灯火,林清朔下了马车,让阿和等人止步,朝着那条只到过两三回,却已经记忆犹新的地方。第一回,他还不知道安安是他的女儿,把一见如故心生喜欢的安安送到了家门口,在这与她们母女擦肩而过。 而今日又被她给赶了出来,可林清朔却一点都不恼火,反而很畅快,是这三十年来最期待的日子。 第二十五章 脚下虚浮着一顿,就漫步到了门边,院子内是女子温柔的声音,「安安乖,你这么抱着小玉,小玉会不舒服的,来,娘亲帮你抱。」 「不嘛,安安喜欢抱小玉。」 「好,好,好,不哭不哭,你一哭娘亲心都碎了,抱抱抱,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林清朔嘴角轻扬,她这大魔头终于也有人能镇压的住她了。 林清朔走后,沈烟容就把安安抱回了屋子里,陈齐因为把林清朔赶走,又重拾了自信,准备到沈烟容面前卖个好,顺便贬低一下情敌。 就被沈烟容以现在不方便,给劝走了。 陈齐:不得不说,这个过河拆桥拆的是真滴快啊!没有利用价值马上就赶走,可还是忍不住拒绝这张脸,肿么办。 等到冷静下来,才想到安安好像认识林清朔,轻点她的小鼻子,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安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被沈烟容一问,就倒豆子一样,吧啦吧啦的把那天偷溜出门的历险记说了。 安安虽然早慧,但很多细节还是说不清楚,只能用童言童语像讲故事一样的把他们三个小朋友出去找人的大致给说了,沈烟容一开始是诧异,自家宝贝是真的有组织能力。 就三言两语能把隔壁两个小奶娃给骗着跟她走,那也是非常的神奇了…… 等再听到后面,他们被小贩欺负的时候,沈烟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眉头紧锁就想现在冲去好好的给小孩们讨回公道来,再听到安安被推到地上,马要过来的时候,更是被吓得一身冷汗。 「娘亲!好人叔叔真的好厉害,他骑着白龙马,就像唐僧师傅一样好看,还帮安安给了他们钱,娘亲,下回见到好人叔叔咱们要还钱给他呀。」 沈烟容方才是真的听得后怕极了,全身都在冒冷汗,现在手脚还是冰冷的,即便知道安安现在安然无恙,还是不放心的上下看她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 其实这都是当了妈之后才会有的反射性动作,她每天照顾安安起居,要是真的哪里磕着碰着,她早就发现了。 但就像是怕自己哪里没有关注到,直到全身看下来都没有伤,才如释重负的把人抱进了怀里。 「这次是安安运气好,碰上了他,下回再也不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和娘亲说,不然娘亲会担心的。」 是林清朔救了安安,沈烟容的心态有些奇怪,如果是别人救了安安她可能会感恩戴德,但林清朔救了安安,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欠别人的人情,生出了一种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还好的情绪来。 只是怎么就会这么巧呢,算着日子,那几日好像是他刚回京的日子吧,一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沈烟容还是觉得有些梦幻。 林清朔说的那么的深情认真,她沉寂已久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了,但这三年就算了吗? 还有他喜欢的那个人呢,是因为真爱求而不得,才想到她的吗? 安安看到娘亲这么着急担忧的样子,也觉得自己错了,扑在沈烟容的怀里不停的亲她的脸蛋,直亲的沈烟容心软的一塌糊涂。 「安安很想要一个爹爹吗?」有些不确信的亲了亲安安的头顶,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她到底是给不了安安父亲的爱,即便是她做的再好再到位,也终究代替不了父亲的角色。 安安的眼睛亮闪闪的,眨巴眨巴点了点头,「想啊,有了爹爹,娘亲就可以不用做不喜欢的事情,每天陪着安安,还有人能保护娘亲呀。」 沈烟容眼眶微涩,这家店如今是蒸蒸日上的光景,在京中贵女圈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可三年前完全不是这幅模样。 她以前根本没开过店,只是凭着一腔热情,和对人际关系的把控,最为重要的是她掌握了别人没有的商机。 尤其是养生馆,不是立即见效的东西,不像药,每一种产品都是一个坚持,店刚开张那会,客人的胡搅蛮缠不在少数,退钱骂她是骗子上门找事的更是多。 要不是一开始疯狂的贴钱,免费试用拉客源,才让店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她焦急嘛,当然是急得,钱一直在往外花,她又自己带安安,铁打的人也会吃不消,好在安安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来不会半夜哭闹,影响她休息。 这些小宝宝时期的安安自然不会知道,她也强撑着不对任何人说,慢慢的心就坚硬了,她若是被打垮了,安安巧月还有这个店里所有的小娘子们只会被压得更跨。 所有她人前一向都是女强人的形象,别人处理不了的单子和活,她来,别人拿不下的客人,她来。 后来等到安安长大一些了,能明白一些道理的时候,巧月就会和她说,即便娘亲看着无所不能,但是她也很需要人保护。 没想到这样的话,都被小小的安安给记在了心上。 前段时间,隔壁阿泽娘金花脚扭了,店里全是阿泽的父亲料理的,每日还由他抱着金花行动,安安那个时候听阿泽说了。还说以后如果娘亲脚痛,安安会抱娘亲出门,喂娘亲吃饭。 就把沈烟容给感动到眼眶红红,没想到她想要爹爹,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母女两又深层次的来了一个爱的商业互夸,突得一声轻轻的喵呜声传了过来,安安对小动物的叫声很敏感。 赶紧扭头四下去找,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大猫,正趴在窗台上舔着爪子,看到安安漂亮的大眼睛的时候,也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安安在看到猫猫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完全不管此刻还在和娘亲做深层次的交流,刚刚的那点小温馨一扫而空,刷的一下就从沈烟容的怀里站了起来。 朝着猫猫跑了过去,沈烟容怔怔的看着自己怀里突然落空,才知道罪魁祸首在哪里。 她当初把小玉留给淑妃,那也是不得已的,后来是见淑妃的机会也少,小玉被赵秉辰养在深宫,根本没什么机会相见,也就一直没把小玉接回来。 没想到小玉今日居然回来了,是跟着林清朔来的吗?真是只小色/猫,见着林清朔就走不动路,哼! 沈烟容在这生闷气,那边安安和小玉已经玩上了。 这几年小玉被养的越发的好,从一只家猫变成了后宫萌宠,愣是被养出了一股子的贵气。雪白的毛发长到拖地,一双琥珀般清澈的鸳鸯眼,在午后的阳光下越发的通透漂亮。 而且出奇的是,小玉一点都不排斥安安,或许是因为安安是她的孩子,又是小朋友,小玉通人性,这是闻着气味直接把安安划入自己人一列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勤快的给小玉洗澡梳毛抓跳蚤,和安安一块玩也没什么关系,孩子在小的时候需要小动物的陪伴,也能养一养她的爱心。 安安的小粗腿半蹲着,小玉已经跳到了她的脚边,她一直在轻声和小玉说些什么,偶尔的还能听到小玉喵呜的回应几句,阳光正好,孩子和猫又萌又暖,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二十六章 之后巧月带着小娘子们逛完庙会回来,就看到安安和小玉在院中玩,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叹,这幅戏猫场景真是让人萌坏了,不管是谁都沦陷了,加入了撸猫逗萌娃的行列。 等到吃完晚饭,安安还是抱着小玉不肯撒手,现在正在和沈烟容讨价还价中。 「娘亲,我想让小玉陪我们一起睡觉可以吗?」 安安正抱着小玉在撒娇,因为身高不够,还非要抱着小玉,导致小玉整个身体被拉的老长,根本没抱起来,两只后爪还在地上垫脚。 「不可以哦,安安会不小心压到小玉的。」就算女儿和猫猫再萌她也不会心软的,沈烟容果断的拒绝,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抱着小玉睡觉的场景了。 安安的一双大眼睛马上就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烟容,然后就开始带着哭腔一声声的喊着娘亲,就连她怀里的小玉好像也听懂了,圆滚滚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沈烟容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压力,女儿这么萌,猫主子也这么萌……她的地位直线下降啊! 清了清嗓子,她可是不为所动的严母,绝对不能这么快就动摇了! 「娘亲,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安安已经自学了一百种如何撒娇能让嘴硬心软的娘亲投降的方法,尤其是边说还有小玉在一旁跟着喵呜着,简直就是甜蜜的负担啊! 「那,那好吧……」严不过一秒的娘亲败下阵来。 刚答应了安安的小小请求,沈烟容就准备带她和小玉去洗漱,后门就传来了叩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她的这间店铺是连着后门的住所的,平日里只有巧月小蝶住在这边,其他娘子都回去住,这会她早就关门了,是店里的哪个娘子拉了东西回来拿? 「巧月,你带安安和小玉去洗漱。」她们的房子就在闹市,这会外头还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这个点是肯定不会有偷盗之类的坏人的,就跑去开门了。 刚一打开门,外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迎面将她揽进了怀中,沈烟容本来打算要喊人的,结果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清雅冷冽,只有一个人的身上会有这种味道,是他。 整个身体都被他拥在怀中,沈烟容有片刻的恍惚,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怎么又来了? 「林清朔?」好不容易等她回过神了,才看清他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与往常有些不同。 林清朔却双手越发的将她抱的紧,脑袋就抵着她的头顶,嗅着她发丝沾染的淡淡杏花香,哪里还肯放手。 「晏修,叫我晏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他的声音不如往昔的清冷了,里头还带着些她不明白的情愫。 林晏修,这个让她痴迷眷恋的名字,他怎么还敢提,只要一提起她就会想到自己独自难过的日子。 林晏修这个人,早就已经在他说自己是林清朔的时候,就消失了。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林晏修。」 用力的挣扎了几分,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沈烟容这才发觉有些不对,一开始闻不见,他说多了话就闻到了,他身上不仅有清冷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香。 声音蓦地拔高了一分,「林清朔,你喝酒了?!」 「容容,我好想你。」 沈烟容:……好生气哦,和喝多了的人沟通不了还? 「你想我吗?」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林清朔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低沉,带着他特有的清冷有一种禁欲系的诱惑,两人这会又贴得紧声音就从她的耳蜗直直的往心里钻。 沈烟容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慢了节拍,若不是这会天色昏暗他又看不见她的脸,她一定会羞的无地自容的,这才三年没见,怎么感觉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说以前林清朔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丝不苟的外科医生,那么如今就是脱了外袍展现了真实的一面。 沈烟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除了怀上安安那一次,和她趁着林清朔生病主动亲他的那一次以外,她还没有和别的男人靠得这么近过,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浑身颤栗到害怕。 「胡说什么,你是我的谁,我为何要想你。」 「可我想你,这三年来,我每日都在想你。睁眼的时候想你在哪里,闭眼的时候想你可否入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想你可否来过。」 沈烟容愣了一下,「你说去游历,是去找我的?三年都在找我?」声音有些不确信的发抖。 或许真的是喝了酒的缘故,林清朔比往日要话多,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俯下了身子微凉的唇瓣就贴着她的耳朵,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尖上,沈烟容只觉得双腿都开始发软。 深深浅浅一直不停的在呢喃着几句想你,真是听的人脑袋发蒙全身发麻,为了怕自己真的腿一软摔去太过丢人,只好双手无措的抓住了他外袍的前襟。 「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晌午那一次就当是扯平了,和你上回趁我生病偷亲我……」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烟容给捂住了嘴巴,那么丢人的事情不要说出来了好嘛!当初他不是昏迷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而且这种事情是能扯平的吗,她是因为喜欢才偷亲他的,那他呢?当初她带着一腔的喜欢和爱,得到的是他已经有心上人的答案,这才会带着孩子离开。 天知道这三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真的不想吗?怎么可能呢,尤其是失落无助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抱着小玉时温柔的样子,他给她送药膏细心的神情,他是唯一一个能看穿她内心懂她的人。 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对杨文波和赵驿凯是仇,是一定要报的仇,可对眼前这个人的却是恨。 本来就是她一厢情愿喜欢林清朔的啊,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恨别人,她应该恨得是自己,恨得是他为何能洞悉她的内心,却偏偏看不穿自己喜欢他。 还要做一些让她误会的举动,以至于恨到最后连恨得是谁都不知道了。 眼里升起了一片氤氲,她这个举动落在林清朔的眼中只觉得可爱,低声的笑了一声,惹得沈烟容倪了他一眼,接着林清朔轻轻的吻在了她的掌心。 「容容我可以亲你吗……」嘶哑的声音混合着男人身上的酒味,沈烟容感觉自己全身都开始发烫了。 双手像是触电一般的赶紧收回来,却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最后只能攀着他不至于让自己沉沦下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被安安看到,「别,别在这,安安会看到的。」 沈烟容的声音本就细腻甜软,落到林清朔的耳里,只觉得更加的诱人,再加上喝了点酒,全没了往日清冷自持的样子,强势的让沈烟容感觉到了些许的陌生。 原本两人就在大门边,林清朔听了她的话,愉悦的一笑,笑声通过胸膛传到了沈烟容的身上,这让她更加的羞耻,挣扎着就要离开。 就被林清朔整个人裹住,一个翻身就将门轻掩,背抵着门外的墙壁上,下一秒她就感觉到额头一凉,一个认真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第二十七章 她还以为他说的亲是指……原来是她想多了,脸上一红。但她喜欢这样不带欲念的吻,就好像他喜欢着自己一般,珍惜的对待自己。 春日的晚风还带着些许的凉意,可这一会沈烟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凉了,只觉得整个人落入了一个燃烧的火炉,被反复翻烤的发烫,全身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晌午那会我不是故意的容容,我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以为你和陈齐,才会情难自控。」 情难自控啊。 这是沈烟容丧失理智之前最后的清醒,原本双手握拳抵在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最后只能任由其无力的慢慢的垂落,双眼紧紧的闭上,而微颤的眼皮透露出了她的不安。 更让沈烟容感到羞耻的是,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他的亲近…… 「可以吗?」 沈烟容一言不发,可微颤得睫毛和满是红霞的脸泄露了一切。 不再冰凉的唇瓣贴上了她的唇,和中午的那次又有些不同,中午的吻略显仓促和急迫,她又抗拒的很,他第二回 撕咬的时候,还有些刺痛。 可这一回林清朔的动作明显怜惜多了,辗转缠绵一遍一遍的描绘这她的唇瓣,直吻得沈烟容找不到北,双腿发软为止。 他就像是个不知疲惫的索取者,时而浅浅的描摹时而霸道的进攻,缠着她直到她溃不成军。 口齿间一时不防还泄露了几声沉吟,激的林清朔双眼微红只觉得全身的气血往下涌,有些急促的拗开了她唇齿,勾着她的舌尖直至发麻。 就在沈烟容越陷越深之时,听到了院子里巧月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容姐姐没你在,小玉不肯乖乖洗澡呢。」 起初根本就听不见有人再喊她,还是声音近了她才恍如梦中惊醒,紧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林清朔还拥着她对里头的呼唤恍若未闻。 「怎么人不见了,咦,是出去了吗,怎么门还开着?」巧月嘀咕了几句,就朝着这边抬脚走了过来,沈烟容越发的急了起来。 要是这幅样子被巧月看到,那才是真的怎么都说不清了啊。 沈烟容用力的推了推伏在自己身上的人,触及到他的胸膛才发觉他显瘦修长的身板摸着竟然非得的结实有料,一时只觉得烫手,她现在都不用照镜子就能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娇媚。 但听着耳边巧月的声音越来越近,只能用力的推了推,林清朔闷哼了一声,从唇间偷漏出了几声沙哑的低吟,让人心跳加速。 可不管沈烟容怎么推,都不能让他有所反应,最后只能用力的在他的舌尖一咬,林清朔才皱了皱眉吃痛的离开了她的唇。 嘴唇是分开了,但他的人却没有离开,整个人还趴在她的身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湿热的呼吸就吹在她的脖颈,这不是更让人误会了吗! 「容姐姐,你在外头吗?」 巧月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动静,有些犹豫的停下了脚步,正准备再往前走到门边,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沈烟容的声音,「怎么了,我在和金花说点事,一会就来……」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但声音没有错,巧月一听是和隔壁的老板娘谈事情呢,就不敢再打扰她们了,「容姐姐你们先聊,正事要紧,我就是担心你怎么不在院里,我先回去想法子安抚小玉。」 沈烟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极少骗人的,刚刚这也是急中生智了。 就听到往回走的巧月还嘀咕了两声,「姐姐的声音听着怎么有些哑,别是这几日累着染了风寒,还是给她煎贴药上去。」 还好这会是没人看到,不然一定会发现一贯从容的沈烟容,已经从里到外红成了一团。 而罪魁祸首此刻还紧紧拥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询问,「容容,谁是金花啊?」 该死的,谁是金花跟你有什么关系,做什么一副抓/奸的口吻啊! 「与你有什么干系。」声音压得低低的,被晚风一吹就破散了。 「自然是有的,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沈烟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越发的胡搅蛮缠了,什么叫做想知道她的一切,喜欢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讲道理她当初喜欢他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跋扈。 咬牙切齿的冷着脸道:「你凭什么觉得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我还要把什么都告诉你呢?而且你可知道,安安是我的孩子,我已经和别人生了孩子。」 像是被这句话给打击了一般,醉酒的林清朔冷静了片刻,才重新扬了嘴角,「无妨,一日不喜欢我便等你一日,一年不喜欢我便等你一年,一生如此我也等你。」 这次沈烟容是真的被他的没脸没皮给打败了,尤其是用这种低哑的嗓音,说出这种土味情话,竟然还真的有一种莫名的浪漫。 深吸了一口气,才发觉周围笼罩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两人的气息暧昧的缠绕在一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碰撞感。 沈烟容不得不承认,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心,有了一丝的松动,她自以为把他忘了不再喜欢了,都只是骗自己的假话罢了。 她的内心还是渴望有人爱,尤其这个是林清朔。 声音有些苦涩,又有些不确信的迷离,「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如果这些话不是现在说,而是三年前她去问他真相的时候,他说出这番话那该有多好? 当时他们便会相爱了,可如今他们之间有安安,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心上人。 「是我的错,当初我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林清朔修长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脸蛋,如心爱的宝贝一般细细的摩挲,「容容,我真的不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沈烟容朦胧的眼神闪烁了片刻,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瞬间清醒了过来,用力的抓住了林清朔的手掌,声音清晰急促的问道:「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容容,你忘了吗,六月初二,在白云山别庄,那一晚我饮了酒。」 沈烟容整个人一懵,六月初二的晚上,她中了药,与她缠绵的人竟然是他,安安的亲生父亲是林清朔…… 那晚的荒唐画面全部都涌到了脑海中,他充满着情/欲的呼吸,在她体内肆意的驰骋,她纠缠着他抵死的欢愉,以及嘶哑的低吟,原本画面中那个男主角一直都没有相貌。 可一直到了今日,她总算是在黑夜中透着屋外的皎洁的月光看清的清晰了,他的眉眼他的胸膛他的炙热,将她一步步吞噬燃烧殆尽。 「是你?怎么会是你?」沈烟容咬着下唇,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答案,她寻了这么久安安的生父,而这个人却正好是她喜欢上的人,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情。 「那一日我从山上祭拜完母亲,顺路在山庄停留了一晚,晚膳时饮了几杯酒正准备歇下,你就来敲门了。」 林清朔大概是误会了沈烟容的意思,还以为她不相信那天的人是她,压低了声音,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我本对男女欢爱一事看得极淡,但不知为何那夜看到你就失去了自我,容容那晚我很抱歉。」 第二十八章 抱歉?他有什么好抱歉的呢,事情是由她而起的,点火勾引他的人也是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他方才说,都是他的错,他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所以是不是说明他现在对她的表白,对她的好,全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她方才还因为知道了孩子的生父,而激烈跳动的心,瞬间平缓了下来。 目光冷淡的从他身上扫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镇定的推开了他的双臂,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冷淡,林清朔也配合的松开了搂抱着她的身子。 沈烟容往后退了两步,让门边的灯笼正好能照到林清朔的脸,一字一句认真的看着他。 「当晚的事,你不必抱歉,我中了赵驿凯的计谋,他给我下了药要将我送给赵驿濯,我不肯就范打晕了他从屋内逃了出来,你没有错,反而还救了我,错的人是我。」 声音越发的轻了下去,话语中带着林清朔从未听过的冷漠和疲惫。 但他还是听到了当中的关键,若不是他机缘巧合下开了门,当晚的后果将不堪设想!「赵驿凯,他竟敢!」 林清朔的双手握拳,目光微沉,全身散发着冷冽的肃杀之气,这样的林清朔让沈烟容有些陌生,他这是生气了? 但沈烟容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所以,你也不必觉得自责,孩子也是我自己要生下来的,与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不是你,我也一样会把安安生下来。」 林清朔不明白这当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们刚刚的气氛明明很和谐,他几乎可以肯定,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不然她以她的脾气和能力,她有的是办法摆脱他,就像当初说离开就从他的世界消失三年一样容易。 既然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可为何,知道他是安安的父亲之后,她反而态度转变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容容。」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低声的唤了一句她的名字。 沈烟容心头一颤,撇过脸去,「我累了,林大人若是没事,就请回吧,安安这么久没看到我,会着急。」 他还有很多的话想和她说,他原本在他们发生关系的当晚就下定决心要娶她,只是没想到第二日醒来她就不见了,好像从人间蒸发一般,足足找了这么多月。 却没想到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想告诉她自己的失而复得,自己的辗转反侧,可沈烟容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毫无余地的直接大步进了门,用力的把门给关上,背靠在门板上,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下心中的那颗乱窜的心。 林清朔在门外一直站着,眼神黯了黯,「容容,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不悦,但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安安是我的嫡长女,这一切都不会变的,明日我还会来。」 说完像是又站了许久,才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沈烟容所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了,慢慢的滑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他说自己是他的妻子,安安是他的孩子,却从始至终没有提到那个他的心上人。 因为他们睡过,她怀里孩子,所以让林清朔改变了退婚的决定?抛弃了自己的所爱?沈烟容觉得自己就像是横刀夺爱上位的破坏者。 是的,她承认自己在听到林清朔是那晚的人时激动难耐,可也记得当初他口口声声说着有喜欢的人时的样子,她现在恶心的想吐。 宁可当初睡了赵驿濯也不要逃出去睡的人是他! 小玉刚洗的干干净净的,安安就要跑出来到娘亲面前来炫耀,结果一跑出来就看到了娘亲抱着膝盖的样子,小孩儿从来没见过自家娘亲这个样子,一下子愣住都不敢往前走了。 等反应了一会,才眼眶一红朝着沈烟容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沈烟容的膝盖,「娘亲你怎么了。」小宝贝带着哭腔的声音,马上就唤醒了沈烟容的母爱。 大概这就是她为人母后多出来的附加技能吧,不管是在做什么,只要感觉到孩子的不安,马上就能收起自己的脆弱。 「娘亲的安安怎么了,娘亲没事,刚刚崴了脚有点痛,现在已经好了。」 安安抬头眼眶里还挂着泪珠,大眼睛急得红红的,让沈烟容马上就自责了起来,抱着安安好一通的哄,安安小心翼翼的说要看看娘亲脚哪里痛。 沈烟容只好随便指了一下脚踝,安安赶紧蹲下身子,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去轻轻的揉,「痛痛飞飞哦。」 这是之前沈烟容哄她的时候会说的话,没想到今日却被用在自己的身上,将安安抱进怀里,她不能任由自己消沉,她还有孩子。 在她的小脸上用力的一亲,「娘亲已经好了,谢谢我的宝贝,痛痛已经飞了哦。」 但为了让安安不怀疑她这个娘亲是说的假话,还是假装走路不好走的样子,牵着她的小手回了屋子。 巧月也已经把小玉给擦干了,看着这对母女眼眶红红的样子,还有些奇怪,听安安说沈烟容是崴了脚,还有些半信半疑的,就被沈烟容给推回去休息了。 洗漱完母女两加上小玉,就一块滚到了床上。 小孩子的忘性大,就这么一会,她已经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在床上抱着小玉玩的可开心了。 沈烟容盘着双腿看着安安和小玉在玩,扬了个笑,可没一会又想到了林清朔,目光就暗了下去。 安安一直想要个父亲,现在她的亲生父亲已经出现了,她该不该让她知道? 小玉许久没和沈烟容亲近了,而且小猫对周围的感觉更灵敏,很快就发现沈烟容心情不好,喵了一声就钻到了沈烟容盘着的腿上,舔了舔她的手指,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安安也赶紧滚了过来,跟小玉争宠,缩在沈烟容的怀里,「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呀,那我们还是让小玉睡在毯子上吧,安安会听话的。」 沈烟容的眼眶一湿,安安今年周岁才三岁,却比别人要更懂事,何尝不是因为她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宠爱的呢? 她宁可不要她这么懂事,安安可以更任性一点,如果从一开始林清朔就是她的爹爹,是不是安安就能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更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呢? 「娘亲没有不开心,娘亲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大圣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她的爹爹来找大圣回家,大圣的猴子猴孙们会不会难过。」 「娘亲真是笨笨哦,大圣有筋斗云呀,他可以每天来找猴孩儿们玩呀,这样就能又和爹爹在一块,又能和猴孩儿们一块了呀。」 沈烟容摸着她的小脑袋,沉思良久没有说话。 突得安安伸了脑袋到她的眼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她,甜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亲你看,安安的眼睛里有娘亲哦,娘亲的眼睛里也有安安!」 那一瞬间沈烟容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安安是无辜的,她也不是故意要出现在林清朔的生命中。 第二十九章 而那个所谓的心上人,如果是在她出现之前就存在的,那是她和林清朔都有责任,如果是在她之后出现的,她也不算是插足了他们的感情,就算是之前也一样,在她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她就会离开。 但安安不同,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她应该有个爹。 「安安,你喜欢今天那个叔叔吗?」 安安躺在沈烟容的怀里,仰着小脸看着沈烟容,「是好人叔叔吗!喜欢喜欢,安安喜欢他。」 沈烟容无奈的笑了笑,或者这就是血缘的神秘牵引吗?「对,你认真听娘亲说哦,他叫林清朔,之前娘亲说石头里蹦出来都是假的,他是安安的爹爹。」 安安的大眼睛一亮,蹭的抱住了沈烟容的脖子,「娘亲,这是真的吗,他是安安的爹爹吗!」 「是,不过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给别人知道,若是知道了,爹爹就会不见了。」 「安安知道了,安安就偷偷的喊他爹爹,有别人的时候还是喊叔叔。」 沈烟容摸了摸她的脑袋,夸了她一句真聪明,她这是让安安认了这个爹爹,可没说让所有人知道安安和林清朔的关系。 小玉趴在沈烟容的腿上,听到熟悉的名字抬着脑袋喵了一声,又趴了回去。 沈烟容没想到她会这么开心,高兴之余又有些酸酸的,她养了这么久的宝贝女儿,一个爹爹就把她给收买了,好生气哦。 那天晚上安安闹了很晚,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晚睡得一次,一直到第二天,起得也晚了许多。 等到沈烟容轻声去洗漱做了早餐回来,安安翻了身还在睡觉,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吧唧了一下小嘴,还做着梦就喊了一声爹爹,旁边的小玉晃了晃脑袋,又趴了下去。 沈烟容:!总有种闺女被抢走的感觉啊,后悔! 算着时辰她也差不多该起床了,就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把人从被窝里喊了起来。 吃过早饭,后门就传来了敲门声,小蝶去开门,林清朔高大的身影就显露了出来,小蝶第一回 见到这么俊美的男子,赶紧跑回去回禀。 沈烟容头也没抬的交代了小蝶一句,「这是安安的客人,以后他来你就给他开门,其他人都不许放进来,男女有别,若是他问起我就说我很忙,不用透露我的其他消息,你便退下让安安陪着他就可以了。」 说完喂了一半的早饭一丢,就去了前面的铺子里,哼!他不是很想当爹吗,那就从给女儿喂饭开始吧! 自从赵驿凯册封为太子又娶了张天城的嫡长女,二年前内务府就另外新建了太子府,如今太子府内杨可琳正在发脾气。 她是在二年前赵驿凯娶了张诗语之后过了半年才入府的,她喜欢赵驿凯即便只是做个侧妃她也愿意,而且只要太子嫡子还未出生,等太子登基以后谁才是后宫的主人都尚未可知。 尤其是杨可琳对自己很有自信,她未入太子府之前,太子私下就待她极好,两人早就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她相信太子对张诗语不过是假意的好,对她才是真情实意。 等她入府之后,就算太子歇在张诗语的屋内更多,她也没有怨过太子一分,她知道太子有难处,张诗语的父亲张天城是太子的恩师,又把控着顺天府,他这是不得不做给世人看的。 再以她对张诗语的了解来看,她是个真正养在内宅的花骨朵,温婉贤淑,比讨太子的欢心哪里能比得上她的,只要太子的心里是有她的,这太子府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可没想到的是,张诗语表面上温婉贤淑,在太子面前更是朵解语花,温声细语的,处理庶务也是得当妥帖。可等太子一走,转头就在她面前立规矩给下马威,端茶送水还要给她布菜伺候她吃饭。 杨可琳也不是省油的灯,好好的一个太子府,就被两人搅得天翻地覆,只要太子在场她们两就是和睦相处的姐妹,太子不在绝对能掐的死去活来。 两人什么都要比,吃的穿的就连一个月太子睡在谁的屋里都要比较。 这些杨可琳都不怕,就算是真的受了委屈,太子知道后也会训斥张诗语,小心的哄着她,正是因为这个,杨可琳才更有斗志。 可慢慢的,她就发现事情不太妙了,她入了太子府二年,太子一个月总有半数时间歇在她这,但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一开始她怀疑是张诗语搞的鬼,可这两年来张诗语自己也没有怀上过孩子,不仅她急就连她爹娘也急得很,再多的恩宠那都是假的,只有孩子才是真的。 越是急就越是乱投医,这一年来吃了不少所谓名医开的方子,却还是怀不上,越是怀不上,她的脾气就越是差,原本只会私下发脾气的,如今是一点就着,好几次当着太子的面就和张诗语争执起来。 张诗语惯会装可怜,每每都是她得了太子的责怪,渐渐的太子连她的院子都来的少了。 她时不时的会从梦中惊醒,捂着自己的肚子哭,让她就想起曾经沈烟容怀着的那个孩子,早知道沈烟容会逃走当初如何也不会让她踏出屋子半步。 不然如今她凭借着沈烟容肚子里的孩子,再结果了沈烟容,她抚养着这个孩子长大,哪里还有张诗语小人得志的份! 最为让她生气的是,张诗语竟然怀孕了,而且她还一直没有说,直到胎儿已经三个多月稳定了,才让房内的妈妈报喜。 杨可琳气得一整宿没睡好,想要找她娘进府商量对策,才知道她父亲贪污被抓的事情。 她才想起来已经有十几日未曾见过太子的面了,杨可琳才觉得有些慌了起来,这会更是气得把屋内的花瓶瓷器都给砸了。 「侧妃您可千万不能再这个时候犯了糊涂啊,那位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太子爷,才更是您的机会啊,再说她即便是怀了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连能不能生下来都难说。」 杨可琳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觉得丁妈妈说的对,她怀上了可不一定能生下来,而且她有身孕才不能巴掌太子,这就是她的机会。 丁妈妈看她想通了,赶紧招呼了丫鬟清理碎片,若是这幅模样被太子看到了那就真的完了,做妾室的偶尔可以骄纵那是情趣,可若是妒忌那便是不受妇德了。 杨可琳问了太子回来的时辰,就去沐浴更衣。 特意的挑了一身亮色的衣裙外头披了薄薄的纱衣,画了淡淡的妆容,在挑首饰的时候,杨可琳看到了首饰盒的角落里放了一块美玉。 这块玉还是当初太子送给沈烟容的,最后落入了她的手中,在入了太子府之后,她就收到了太子越来越多的好东西,这个早就看不上了,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就很想戴着。 换掉了脖子上原本挂着的链子,挂上了这块玉佩。等到时辰差不多,就身姿款款的端着补汤去了太子的书房。 书房内气氛正沉闷,「爷,户部之前那个空缺被姚侍郎给填了,咱们的人被外放去了岭南,姚侍郎往日籍籍无名,这回倒是让他给捡了个空子。」 幕僚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完一句抬眼看了一下太子的神情,面无表情眼神却狰狞的吓人,赶紧一缩脖子低头。 第三十章 「还有西边营里的,喝了酒闹了点事,这会还没被人知道,跪在外头等爷处置。」 先前林清朔还未回京之前,几乎京中都是太子说了算,他们手下的人也跟着太子风光了好些日子,走哪都有人奉承捞了不少的好处。 可这风光从林清朔回来接任了首辅之后就黯淡了。 起初他们还是随着性子的行事,他们跟的是太子,那是未来的储君,只要不是痴傻的人,都该知道这代表的什么,可偏偏林清朔不知道。 他大刀阔斧的直接抓了犯事的官员下狱,不管他的官位背景如何,有错必罚,甚至听说前几日京中的赌坊都被抄了好几家,更别说的贪污受贿的那几位大人了。 就连三皇子因为流连歌舞酒色场所,被林清朔拉去抄了十遍的道德经,如今还没放出来呢,他们哪里还敢冒头,各个都缩着脖子做人。 可惜的是杨文波不懂这个道理,直接就被抓了典型,家中抄了十几箱金银,人已经打了板子关进了刑部大牢。 手段雷厉风行毫不留余地,如今人人自危,就连太子也得避其锋芒。 像今日这样塞个人进户部的事情,放在之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反而还连累的那人被外放出京,想再回来也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早和他们说了这几日安分些,却总把孤的话当耳旁风,让苟诡把那几个人都处理了,别留了马脚。」 幕僚心里一凉,这些都是他放在军营的心腹,可比普通的内应培养花的时间更多,就这么一句话的事情给处理了…… 不敢又任何怨言的小心退了出去,赵驿凯眼神一片阴狠,往日喊他一句舅舅,倒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但他能忍,以前人下人的滋味他都能熬过来,更何况如今身份地位早已不同,他如今厉害不就是仗着父皇给他撑腰嘛,若是父皇死了,他便什么都不是。 屋外响起了行礼的声音,以及女子娇柔做作的声响,赵驿凯冷哼了一声,这是诗语怀孕她又坐不住了。 当初他还需要利用杨文波,也就敷衍的任她在府里上蹿下跳,如今诗语怀了他的孩子,杨文波也没利用价值了,杨可琳也是时候去该去的地方了。 「爷,妾身亲手熬了汤给您送来,您趁热尝尝。」 「进来。」 杨可琳扭着细腰一步步的端着汤到了书桌前,赵驿凯扬了个笑,等她把烫放在桌上就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还是你知道疼爷,这几日公务繁忙都没时间去见你,让爷仔细的瞧瞧。」 杨可琳羞涩的闭上了眼,赵驿凯的双眼一黯,就伸出了手,撩开了她的衣襟手掌已经伸到了她细白的脖颈上,只许轻轻这么一掐,她聒噪的声音就不会再有了。 正待手掌要用力收紧的时候,他看到了杨可琳脖子上的玉佩,及不可见的收回了手,猛地抱着杨可琳起身往书房内的踏上大步走去。 很快内屋就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直至夜深。 等到杨可琳睡去,赵驿凯才把玩着玉佩,自从三年前沈烟容就消失了,但他相信沈烟容一定没死。 张诗语是他的解语花,是府上的太子妃料理庶务,杨可琳是宠妾,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满意,直到今日见了这玉佩,他才知道,他的心里竟然有些想念沈烟容。 这才突然改变了主意留下了杨可琳的性命,沈烟容,这天下早晚都是孤的,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孤的手心吗? 另一头沈烟容丢下没喂完的早饭就扭头进了屋里,小蝶就把林清朔带到了安安的小桌子前。 安安有一张小朋友的小桌子,是根据她的身高做的,这会正自己卖力的抓着勺子在吃南瓜米糊糊,一看到林清朔进来,大眼睛就一亮。 兴奋的张了张嘴,本来想喊爹爹,但看到小蝶还在旁边,想到昨天娘亲说的话,赶紧改口,「林叔叔。」 林清朔大步的走到了她的跟前,四下去看,根本没看到沈烟容的身影,小蝶想起容娘子交代的赶紧把原话说了一遍,就退下了。 这会只剩下两个人了,眼前的是自己的女儿,林清朔竟然有些不知怎么相处好,没了第一回 见面的自在。 只见安安左右的探了探脑袋,看到小蝶真的走开了,才从小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两步抱住了林清朔的大腿,仰着头去看林清朔,轻轻试探的喊了一句:「爹爹?」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再平常不过的有个称呼,林清朔却感觉身在梦中,赶紧把安安从地上抱了起来,「安安。」 安安露了小白牙高兴极了,娘亲真的没有骗安安,这个真的是爹爹! 又用了比刚刚更响的声音甜甜的喊了一句,「爹爹!」然后自己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初春和煦的阳光打在男子的肩头,小孩儿激动的笑声洋溢在整个院子里,背靠在屋内门后的沈烟容轻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好似外头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再听了一会,确定他们父女能相处的很好,沈烟容就直接从屋内离开去了前面,毫无留恋。 「安安你娘亲呢?」 安安正用勺子把自己塞得小嘴鼓鼓的,平常都是娘亲喂她的,但今天第一次在爹爹面前吃饭,她一定要表现的好一点,娘亲说乖乖吃饭的宝宝最惹人喜欢。 「娘亲……要赚钱,很……忙的……」 林清朔的双眼微眯,她是故意躲着他吗? 安安看爹爹没有理她,就努力的去够小碟子里的小奶黄包,可够了好一会都因为手短没有够到,「爹爹,安安要吃小猪。」 林清朔赶紧低头去看,犹豫了一下,才拿起了小馒头,「是这个小猪?」 安安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林清朔才拿了起来,往前递了过去,这馒头都快赶上她半个小脸了,怎么吃?! 看林清朔递过来的馒头,安安好委屈,平常娘亲都会一小瓣一小瓣的掰开喂她的,「爹爹你不喂安安吃吗?」 林清朔浑身一僵,喂饭要怎么喂? 林清朔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成竹在胸,在今日之前他这辈子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沈烟容,到了方才他才知道给女儿喂饭也是一件让人毫无头绪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用竹筷夹起了碟子里的小猪包子,试探的往安安的面前递,安安看着比她嘴巴还要大的包子到了嘴巴,非常给亲爹面子的长大了嘴巴。 十分卖力的要往下咬,可惜包子比她的嘴可大多了,而且刚蒸好的包子非常的烫人,小嘴唇刚刚碰到就往后一缩,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十分委屈的看着眼前的亲爹。 「爹爹,好烫哦。」 「疼吗?给我……给爹爹瞧瞧。」 林清朔看到安安的嘴唇有点红红的,还用白乎乎的小手在扇着风,赶紧靠近了去看,好在安安跟只小猴似的,感觉到了热度就赶紧的往后退了,这才没有烫着。 「不疼!就是好烫哦,安安肚子饿扁扁了。」 林清朔看安安不像是真的烫着了的样子,才放下心,看着自家闺女可怜巴巴的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只觉得心都化了,别说的包子了,她便是要山珍海味他都能眼皮不眨的给弄来。 第三十一章 但现在就算是无所不能的首辅大人,也只能屈服于现实,盯着眼前的包子皱了皱好看的眉,明明只是个小包子,在林清朔看起来却比什么都要难。 这会林清朔就蹲在安安的椅子边,从侧边看其实安安的下半边脸和林清朔的很像,尤其是嘴巴和下巴尖的脸型更是相像,这会安安也学着他的样子,皱着眉嘟着嘴,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林清朔。 林清朔看了看安安,又低头看看包子,最后一只手用竹筷夹着包子,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扇着风,他只是这么蹲着,指节修长的手掌来回的扇动,远远看着竟还透着几分雅致。 等到差不多了才停下来,这一次他有了经验,先放到自己唇边搭了搭,确定不会烫人了,才小心的放到安安的嘴边。 就算前面险些被烫去,这会还是非常给爹爹面子的安安,长大了嘴巴啊呜一口,还以为能咬下大半,结果就咬在了包子的边缘,连里头的奶黄馅都没看到。 好在有的吃她就很开心了,多喂了几口才看到里头的馅流了出来,安安习惯性的咬住了口子自己伸手去抓着包子咬,吃的满嘴都是,还一边吃一边高兴的晃着小脑袋。 那可爱劲让因为怕她咬不着,一直举着手到手已经酸麻了的林清朔露了个笑。 然后他就看到被安安咬的满是口水的包子,又递回到了自己的眼前,「爹爹,吃包包。」 安安之前就有这个习惯,她爱吃咸的也爱吃甜的,奶黄包很好吃她很喜欢,可吃半个把里头的黄吃完了就不想吃了,每回沈烟容就会把她吃不完的包子皮给吃掉。 今天换了林清朔喂饭,她就习惯性的递给了这个新上任的亲爹,大眼睛眨巴着看着亲爹面色微变。 他虽然对吃住这些方面都没有追求极致的讲究,可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与别人同吃一个食物,但眼前这半个包子是亲闺女给的…… 没有犹豫太久,直接就伸手去接,安安却摇了摇头,还是自己伸着肉乎乎的小手,「爹爹,啊。」 自己先张了张嘴巴,林清朔这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打算喂他吃? 一开始觉得自己的这个形象不太适合,可想着闺女举了这么久的手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可不好,就俯了身子向前,张嘴正好让她把包子塞了进来。 安安马上就高兴了起来,两人的第一顿早饭虽然开始的不那么顺利,但好在过程和结果都非常的美好。 林清朔给安安喂完一顿早饭,两人之间的情谊已经上升的飞快了,等到林清朔要走的时候,安安已经非常的舍不得他了,一再的确认等林清朔处理完事情就会再来陪她玩。 才依依不舍的挥着小手看着林清朔出门,等到林清朔走到门边的时候,安安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爹爹,你要早点来看安安哦。」 若不是早朝完还积压了好几日的奏折,他一定就留下了,管他朝堂变化,他只想陪着妻儿。 但如今陛下身体不适,他是内阁首辅代为监国,朝中大小事务一应有六部交由内阁处理。 原先林清朔回来之前,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人都年事已高而辞官返乡,一直都由次辅陈远兴陈大人,和太子代为理政。 陈远兴是陈老家的大儿子,为人刚正不阿,处事秉公为民,很是看不惯太子手下的人行事,多次劝诫之后仍旧如此,他就气得摘了官帽回家闭门谢客。 因为陈远兴不懂变通一向人缘不好,他回府了没人替他去陛下塌前说上一句好话,反而说他仗着内阁多次公然与太子不合,赵文帝也就把这事给搁下了。 等到林清朔回来,太子监国一事自然作罢,他接任首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将陈远兴请出了府,这一回两人倒很是合拍。 两人协领六部,赏罚分明处事公允,将国事料理的井井有条,让原本想看两人笑话的都夹着尾巴不敢作响。 「首辅,八百里加急,黄河凌汛沿岸水位上涨,甘肃宁夏等多地堤坝决堤,如今伤亡惨重,先求朝廷增派支援。」 林清朔刚走进文渊阁,就看到陈远兴已经等在里头了,外面传报的信使看到两位大人,赶紧上前通报。 林清朔眼睛微眯,长臂一伸打开了公文,「黄河凌汛每年都有,往年早作防备,今年却等黄河决堤死伤无数才上报,这是为何!」 信使腿一软已经全身趴在了地上,「首辅大人,属下不知啊,本地驿站接到此信便快马加急的赶进京,路上不敢有片刻停留。」 他才刚跪下,那头又有别处州县信使手持加急密函冲了进来,「报,首辅大人八百里加急,甘州左卫有鞑子攻城,左卫使大人已于十日前被伏身亡,陕西指挥使司已派兵前往御敌。」 眉眼冷冷的扫过两人,林清朔眼底一片肃寥,陈远兴已经气得破口大骂了,「十日前城破左卫使被伏身亡,今日内阁才接到你们的加急,我看陕西总兵余虎臣是想另立门户了!」 「召六部尚书,文渊阁议事。」此事定有蹊跷,先是黄河凌汛造成了洪灾,又偏偏在此刻甘州左卫被鞑子破城,这消息还在十日后才入京。 定是有人故意隐瞒延误了黄河洪患,如今不是找出这人是谁的时候,而是如何快速的解决这两桩事情,若是再拖下去,才真的是无法收拾。 有了这样两桩大事,林清朔别说是如时赴约了,就是从早到晚的饭都没有吃,拘着六部的尚书们,一刻都不许离开文渊阁。 天色还未暗下来,就交代了阿和带着他的口信去找沈烟容,他今日何时能出宫都不知,就怕太晚安安会等的急了,没想到他这个爹爹,答应女儿的第一件事就没有办到。 林清朔走后,安安一开始是真的一直在想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可后来她的小伙伴们来找她,她把小玉介绍给他们之后,小孩们玩在一块,就根本忘了还有爹爹这回事。 在妞妞和阿泽羡慕的目光中,她抱着小玉和他们分别,又兴高采烈的扑进了沈烟容的怀里等娘亲的投喂。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阿和就来了,沈烟容当然认得他,知道林清朔来不了,也没多问半句说了句知道了就关上了门。 耐心的和安安转告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安安,你爹爹今日有事,怕是不能准时来看安安了。」 安安反应了一下爹爹,马上就想起来了,特别豪迈的说了一句好呀,「那安安就等着爹爹来了再睡觉!娘亲要陪安安一块等哦。」 沈烟容:…… 一开始安安还很有精神,可到了平时的睡点就开始打瞌睡了,小脑袋一点点的往下点,看得沈烟容心疼的很,「娘亲,爹爹怎么还没有来呀。」 气得沈烟容当即就让小蝶给后门上锁,看来她让安安认这个爹爹,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到最后安安实在是坚持不住,就趴在沈烟容的身上睡了过去,睡前还认真的交代沈烟容,「娘亲,要是爹爹来了,你一定要叫醒安安哦。」 得了沈烟容的一个晚安吻,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直到二更过了许久,后门才传来敲门声,小蝶打着哈欠去开了门,沈烟容早就拥着安安睡下了,林清朔在门外望着她们母女的卧房,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离开。 太子府内,最近因为张诗语有了身孕,太子每日都会去她屋内陪上半日,等到晚上则会歇在杨可琳的院子里。 杨文波自打被关进刑部之后,杨家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杨可琳也多次在太子跟前提了,可太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带过去,让她心中越发的没底。 这日晚饭过后,杨可琳看赵驿凯从书房出来后,一直心情很好,就依偎着上前卖乖,扒着他的衣襟又提了一回杨文波的事。 「可怜我爹爹,身子骨早些年上了战场就一直未能痊愈,哪里能受得了这等牢狱之灾,爷,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妾身。」边说边抹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看得赵驿凯心中颇有快感。 「你爹就是我的岳丈,孤又怎么会不心疼呢,若不是孤一直在打点,怕是岳丈大人吃得苦就不止这些了,你在府内怕是不知,如今这朝堂可不是孤一句话能解决的了了。」 杨可琳抬着头,眼眶红红,细长白皙的脖颈下饱满的身躯一览无余,赵驿凯今日是真的心情好,长臂一揽就将杨可琳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之前他步步退让,在府内闭门什么都不管,等的就是今日,他倒要看林清朔打算怎么解决这次的问题。 等到林清朔解决之后,这杨文波是留是除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杨可琳忍着心中的苦楚,承欢之后睁着眼看着床幔脑中一片空白,太子这是根本就没打算管她父亲的死活,枉费这些年杨家对太子鞍前马后,得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看来她必须要靠自己再想办法,不然她父亲,就真的只能流放或是在牢中过一辈子了。 沈烟容睡得并不好,她的睡眠质量本身是很好的,基本沾枕就会睡着,一睡便道天亮,而且睡眠质量还特别的好,就算是敲锣打鼓也震不醒她。 后来等生了安安,作息就跟安安一样了,只要有一丝动静她就能第一时间的睁开眼,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相信这是自己,沈烟容就把这个归为所有母亲的超能力。 虽然刚生的时候请了奶娘,但等过了她动弹不得的那几日,接下去就变成了她自己带孩子。 奶娘只是在旁边告诉她一些新手妈妈的常识,再加上当初在王妈妈那得来的经验做的育儿手册,母女两也就这般的磨合着成长着。 好在安安是个特别乖的宝宝,只要躺在沈烟容的怀里,闻着娘亲身上让人安心的奶香味,夜里就能睡得安稳,除非是身体不舒服不然很少有闹腾的情况。 等到安安慢慢长大了一些,不再夜里经常要起夜了,沈烟容也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睡眠都很浅。 所以二更天的打更声过了没多久,她就听到后院有动静,躺在床上睁开了眼对着漆黑的床幔发着呆,她的直觉是林清朔来了。 不管他是不是骗过自己,都不可否认,他是个非常讲究原则和诚信的人,既然答应了安安又派阿和来说了,就一定会来。 果然她听到小蝶窸窣的趿着鞋子打了个哈欠打开了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繁星点点透过窗户洒在床前,此刻万籁寂静反而让感官更加的敏感。 二更也就是九点多了,他就有这么忙?一直到这么晚才结束,既然都这么晚了,明知道她和安安肯定睡了,为何还要过来? 之后就一直没传来关门的声音,小蝶还在打着哈欠,他为什么还不走? 即便是在屋内这么躺着,她好像都能感觉到屋外他的视线,温情脉脉,沈烟容嘴角自嘲的勾了个笑,他的温情都是因为安安,有时候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会幸福一点? 不知道他有着一个深爱的女子,不知道他曾经想要退亲,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安,她或许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爱,可偏偏的没有如果。 就这么平躺着过了半个多时辰,才传来了小蝶关门的声音,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怀里的安安不舒服的往她怀里蹭了蹭,还嘎巴了两下嘴巴,甜糯的声音轻轻的喊了一句爹爹。 沈烟容失神了片刻后,用揽着安安后背的手掌轻柔的拍了拍,直到重新听到轻缓的呼吸声,才闭上了眼。 趴在被褥旁边的小玉轻声的喵了一声,也缩回了脑袋,共同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沈烟容就起床给安安换了衣裳,去蒸了鸡蛋羹又做了古代版简易汉堡包。 安安很喜欢这个汉堡包,沈烟容做的大小正好够她的小手抓着吃,外面是用白软的馒头片,里面放一层的青菜叶再放上肉片和肉松,她胃口好的时候一个人能吃下一整个。 蒸蛋是用她特质的小金碗蒸上小半碗,撒上葱花,黄澄澄的小朋友一看就有食欲,前面由沈烟容喂,等到吃了一半安安就能抱着小金碗把小脸埋在里头咕嘟咕嘟的把它吃干净。 果然一看到今天的早餐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安安就蹦蹦跳跳的抱着小玉坐到自己的专属小凳子上,迫不及待的等着娘亲给她投喂。 安安非常的义气,就算是有的吃也没有忘了小玉,这会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也要抱着小玉拉着她分她一半的凳子,那姿势看得沈烟容一阵发笑,真的是为难我们玉姐了! 沈烟容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小馋猫。」 「娘亲,安安才不是馋猫,小玉是哦。」突然背黑锅的小玉表示肚子好饿哦。 沈烟容刚坐下准备开始喂鸡蛋羹,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沈烟容刚刚拾起来的勺子又放回了碟子里,她还以为昨天这么晚,他今早不会来了,没想到她错估了对方的耐心。 「安安乖,娘亲前头还有些事忘了和娘子们交代,一会就回来。」 在安安的额头印了个吻,就快步的离开了。 小蝶把门一打开果然就看到了门外面色清冷的林清朔,小蝶现在看到他就跟看到魔鬼一样,昨天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又要看到他,昨天的不美好记忆又来了 昨日第一回 看到林清朔时的惊艳,也都化成了幽怨,没好气的把门一开,就匆匆的回屋去补觉了。 安安则是兴奋的抱着小玉跳了起来,看着小蝶进了屋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爹爹!早上好哦!」 林清朔先是环顾了一圈,沈烟容还是躲着他,掩下心中的失落,关上门大步的朝着安安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饭,温柔把安安抱到了凳子上。 才在对面坐下,他比昨日提早了一些,他昨夜回府就直接去了书房,查阅前几年黄河决堤的旧案忙到了凌晨,睡下没多久就又起身赶来陪安安用早饭。 他的时间也不充裕,六部尚书各个都彻夜未眠,也已经定好了早朝后文渊阁议事,这两封加急可以说是吊着所有人的心,必须尽早解决。 昨天有过喂包子的经验了,今天喂鸡蛋羹林清朔也没一开始那么不协调了,每喂一勺还记得要先吹一吹。 第三十三章 安安开心的晃荡着脚脚,「爹爹,你昨天怎么没有来看安安呀。」 「昨晚来的时候太晚,安安已经睡着了。」 安安一口鸡蛋羹一口汉堡,嘴巴吃的鼓鼓的,「爹爹真的来了呀,可是安安都睡着了,那今天爹爹要是来了,安安一定不睡着。」 林清朔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有所愧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若是她们母女早些搬进府上,那该有多好。一想到回到家,就有她们母女等着他回家的场景只觉得憧憬万分。 安安吃饭很乖,很快一碗鸡蛋羹就见了底,林清朔从府上出来的早,还未用过早饭,这会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也觉得有些饿了起来。 但早朝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给安安喂完最后一口,就起身亲了亲安安的额头,「乖乖听娘亲的话,爹爹忙完就来陪安安。」 走的时候还多看了一眼她的小金碗,走的时候还在想,中午不若就让膳房也上碗这个羹吧。 今天议事也是不顺,六部尚书一直想办法的推卸责任,最为重要的是伤亡还在不停的上报,派出去运送粮草的御史已经在路上,就怕是远水接不了近渴。 所以等到晚上林清朔出宫的时候,天色再一次的暗了下来,安安也早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的早上,他给安安喂饭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碗小米粥,问安安,说是娘亲盛多了。 林清朔连续两日板着的脸,突然就放了亮光,这是沈烟容特意给他准备的吗? 因为这两桩案子,这几日林清朔一直没有好脸色,整个文渊阁里都是压抑的气氛,可今日大臣们发现有些不同了,首辅大人一直带着笑!难道是气昏了头,气极反笑? 甚至户部的蔡大人今日来晚了,浑身发抖的诉说原因后,首辅大人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让他明日不要再犯! 若是让他们知道是谁让首辅大人的心情变好的,他们一定焚香把她日日供起来! 刑部大牢内,杨文波形容憔悴,蓬头垢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到底念及是太子的岳丈,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这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还有些受惊的往后缩了缩 。 才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爹!您怎么了,我是琳儿啊。」 杨文波这才有了些反应,戴着铁链扑到了牢房的门上,「琳儿,琳儿?」眼睛有些浑浊,认了很久才算是看清眼前的人,「琳儿!快让太子救我出去!这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杨可琳害怕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父亲高大威武一向是家中的顶梁柱,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模样,她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走。 可如今太子的宠爱指望不上,若是再没有家人的帮助,她以后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踱步上前,但还是离着铁栏有几分距离,「爹,您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他们对你用刑了?」 「他们不给我看光亮一直都在这黑漆漆的牢笼里,不知道时间不接触人和事,整日就将我关在这,这里到处都是虫子老鼠,琳儿,从小到大爹最疼你,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出去啊。」 杨可琳只觉得腹中一阵的翻滚,越听越想要吐,她想逃走,可却不得不面对疯癫的父亲。 「太子,太子他也有苦衷,如今朝中他也说不上话,爹爹,您再想想,还能求谁。」 「除了太子,还能求谁……」杨文波双手握着铁栏整个人都近乎疯魔,太子太子怎么能如此的过河拆桥,他可是太子的岳丈,做的事都是为了太子! 猛地他想到了一个人。 「侧妃,都打听清楚了,陈老夫人最近出府去的只有这一个地方,咱们真的要去求陈老夫人吗?」 杨可琳自从刑部出来整个人都有些萎靡,听到这话才重新振作起来,如今张诗语有孕,她又没有娘家人,以后在太子府只会更加的如履薄冰,她一定得救出杨文波。 「你说那个地方叫什么?」 「是碧水养生馆,侧妃上街的少,这家店是前年开的,好些夫人和姑娘都爱去,听说之前陆大人家的夫人三四年了一直怀不上孩子,去过几次之后竟然就怀上了。」 「碧水养生馆?那我们便去瞧瞧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就算碰不上陈老夫人,她能得了方子怀上孩子,那也是好的。 接下去的每一日,林清朔就像是晨昏定省一般,准时的来给安安喂早饭,就算是晚上等他宫中出来她们母女两都已经睡着了,他也还是会在门边等上半个时辰再走。 虽然从那一日起他的待遇有了改善,每日喂安安的时候都会有他的一份早饭,可除此之外他连沈烟容的面都没有见着。 在认识沈烟容之前,他对男女相处之道便是一片空白,她们两又不是按照正常有情人般从认识到相互倾慕,也不像有的恩爱夫妻一般,婚后再从了解到相敬如宾。 他只能凭着直觉知道沈烟容生气了,不想见他,可到底是为什么他又搞不懂,想见她亲口问问她,却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偏偏这样的问题他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即便是再高深的先哲也未在书中有过这样的情爱,每个人所经历的感情也是独一无二没发参照的。 再等等,只要等眼前的事都解决了,即便是沈烟容不想见他,他也要寻个机会当面与她说个清楚。他不介意等待,三年他都等了,又何况乎这么几日。 「爹爹,吃元宝!」今日的早餐是一人一碗元宝饺子,这是沈烟容亲手包的,每一个都做成小元宝的样子,里头放了胡萝卜鲜肉还掺了虾仁玉米,这也是安安最爱的早餐品目之一。 每回沈烟容都会给她用竹刀切成几个小块,摊凉之后安安就能自己用小勺子勺着吃。 不过最近她有了爹爹,吃饺子的时候林清朔会给她吹吹凉,再小口小口的喂她吃,安安觉得现在幸福极了。 每天最喜欢的就是爹爹喂她吃早饭的这个活动,只是可惜不能向小伙伴们炫耀她有一个又温柔又好看的爹爹,她的爹爹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安安,你娘亲昨日都忙了些什么?」父女两每日的谈话内容,基本都是围绕着沈烟容展开。 一般沈烟容不会偷听他们父女聊天,所以也从来不知道有个小叛徒已经把自己给出卖的干干净净了,就连她每天吃些什么,和哪个男人多说了几句话,都被林清朔知道的一清二楚。 「娘亲总是很忙的,要教娘子们很多东西,娘亲非常非常的厉害,她什么都会,娘子们都很崇拜娘亲的!徐夫子也喜欢娘亲,还说要娶娘亲哦!」 林清朔才知道沈烟容一个人带着安安有多么的不容易,家中没有夫君还要带着孩子忙着开店,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早就受不了了,也就是她做到了这一切。 全无靠山将这家本是籍籍无名的小店,开成了如今兴隆的模样,这就是他喜欢的人,不仅是安安在说的时候挺着小胸脯骄傲的不行,就连林清朔听着也觉得与有荣焉。 第三十四章 从中他也摸到了一些门道,沈烟容大约是怪他退亲,怪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三年从未养育过安安,让她们母女如此的漂泊艰辛。 故而也下定了决心,此生非她不娶,除了她之外再也不会纳别的女子,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爹爹,安安偷偷和你说哦,昨天徐夫子来找娘亲了,他还和娘亲说了好久的话呢!」 林清朔对这个徐夫子印象很深刻,第一回 碰到安安就是要去找徐夫子做她爹!安安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他不放在心上,可这姓徐的是怎么回事?双眼微微眯起,眼神黯了黯。 「安安真乖,下回若是再有哪个男子接近娘亲,与她说话的,你都记得告诉爹爹,但不能告诉你娘亲,这是我们两的秘密。」 安安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接受了秘密任务的安安特别的激动,用力的点了点头,等安安吃完一小碗水饺,安安就拉着林清朔将他送出了们,还在门边挥了挥小手,「爹爹,我们明天吃葱卷!你要早点来哦!」 林清朔不舍的抱了抱她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才坐上了马车往宫内去。 今日是陈老夫人来按摩的日子,所以沈烟容提早就安排好了贵宾室,馆内有一个营养液榜,按照报名的业务获取不等额的营养液,每月营养液排行的前三名能获得额外的形体美容等服务。 陈家的几位夫人是店内的老客了,她们妯娌间关系好所有的业务都是共用一个排名,几乎每个月都是榜首,她们选的额外就是给陈老夫人的全身按摩。 一开始她老人家也不爱来这种地方,可来了一次之后,她就喜欢上了这儿的环境,店内的娘子们都很单纯质朴,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布置的也很合她老人家的心。 尤其是她的风湿还有了些效果,就不用儿媳们相邀她自己就会每个月来,陈家的夫人们脾气好,又有气度从来不会瞧不起她们,娘子们也很喜欢她们来。 所以每个月陈老夫人来的这一日,都会格外的重视。 刚过午时,陈家的马车就从街口过来了,陈家一向低调,马车也是青灰顶的外头挂了族徽,路过的行人都会直觉的退避两侧。 等到了店门口,马上就有丫头进来通报,沈烟容就带着几位娘子,迎在了门口,先是丫鬟妈妈们下了车,再瞧着马车内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陈老夫人暗紫色的衣裳上隐隐有金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低调又显得雅致,花白的长发盘成髻,衬着面色红润,是个很精神的老人家。 还没等她迎上去,就看到马车上还跳下来一人,是多日不见了的陈齐。 沈烟容愣了一下,才笑着看着陈齐亲密的扶着陈老夫人走近,「老夫人今日气色好,想来最近定是喜事连连。」 陈老夫人哼了一声,「我老婆子可是担不起,特意相邀有的人连做客都不乐意呢。」 陈齐看她们说话,自然的松开手让沈烟容扶过陈老夫人,神情有些飘忽的站到了一边。 「您这么说可就伤我的心了,为了给您准备寿礼,我可是熬了好几个夜,这才把好时辰都给误了,下回便是您不请我,我也要上门去讨个茶水喝的。」 陈老夫人也不是真的和她置气,被她的话哄得很是高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在丫头你这么有心的份上,老婆子才不跟你一般计较,今日还是芍药娘子给我按吗?」 「馆里新请了一位娘子,专门学的按摩推拿,这手艺连秦家老夫人都说好。」 「她是惯会享受的,她都说好那肯定是好得很。对了,上回你送来那个阿胶糕很好吃,我给了几位老姐妹吃,都说好吃,你送的都被她们分完了,还差我来问,你何时才能售卖,她们好早些来定。」 沈烟容有些感动,她送陈老夫人阿胶糕纯粹是回报陈家几位夫人的善心,从没想过要正经的卖阿胶糕,没想到陈老夫人却还给她推销了出去。 要知道能和陈老夫人做老姐妹的,身份都是非富即贵的,但这个买卖她倒真的没打算做,想了想道:「多谢老夫人的好意,只是这东西材料做工多很耽误工夫,我想着拿来卖还不如拿来送,以后给入店的客人做点心,若是喜欢也可免费赠送。一开始我也没打算好,既然您老人家说吃着好,那定是没问题的,我那还做了些,一会您再带回做点心,可得藏好,别再被她们吃完了。」 陈老夫人到底是阅历深,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弦下之意,笑着点了点头,「我老婆子贪吃,倒是没你想的细,还是你的主意好,齐儿一会走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忘了拿。」 还特意的交代了陈齐一声,是为了对应沈烟容最后那句藏好了,两人逗趣的语气,惹得周围的娘子都轻笑出声。 沈烟容这才和旁边的陈齐对上了眼,微微的颔首,算是见过礼了,陈齐则是深深的看了沈烟容一眼,最后还是沈烟容移开了视线,他才一挑眉笑着答应了祖母的话。 陈齐这么多天没来,沈烟容还以为他看到林清朔与自己一块,已经放弃了,可方才这么一眼,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小孩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陈齐问了声安安在哪,就去后院陪安安玩,沈烟容则是一路扶着陈老夫人去了贵宾室。 这位新来的娘子文君,家中世代都是杏林圣手,她更是从小就学会了一手点穴推拿的好手艺,被沈烟容高薪聘来的,不日日都在,算是在这店中挂号的坐堂娘子。 等到陈老夫人开始按上了,沈烟容就坐在一旁陪着她说说话,两人特别的投缘,加上年纪,沈烟容总觉得她亲切的就像是自己的祖母一般,很愿意与她老人家多说说话。 「我老婆子啊,这辈子什么样的福都享过了,如今儿媳能干,家中几房都很和睦,除了齐儿这孙儿的亲事和前途倒是没什么好忧心的了。」 沈烟容不知道陈老夫人为何突然提起陈齐的事,只能小心的应答,「陈小公子仪表堂堂,以后定是有出息的,老夫人不必担忧。」 「别的倒是不担心,只是前些时日,三公主碰巧遇上他一块骑马围猎,不知怎的就瞧上了我这没出息的孙儿,也不知是不是件好事。」 陈老夫人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去,这会正在按膝盖上的穴位,老人家正在闭目养神,沈烟容还在思考这个三公主是个怎么回事,外头就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而且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势头,沈烟容暗暗皱了皱眉,轻声交代了文君一声,就起身出去,怕有人冲撞了老夫人按摩。 刚走出来,沈烟容就听到了一个尖利熟悉的声音,怎么是她? 门外几位娘子正拦着一个美妇,一看到她出来娘子们赶紧靠了过来,「容娘子,这位客人非要找您,我们说了这是贵宾室,她还偏偏寻到这边来。」 沈烟容抬手表示知道了,眼前这个打扮华美的妇人,此刻也在仔细的打量着她,她身边的婢子语气有些不耐的道:「你就是这的老板?这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知道我们夫人是谁吗,怎么连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会吗?」 第三十五章 正在大放厥词的人不是身为太子侧妃的杨可琳,又会是谁,只是奇怪的是,杨可琳怎么会突然来她这? 刚开店那会,沈烟容就是怕会遇上曾经的旧人,倒也不是怕和她们见面,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才会蒙上了面纱,尽量的少和她们接触。 后来慢慢的发现,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别说是旧人了,就是听到提起她的机会都不多,还是当初沈家洗雪沉冤之后,从她们谈八卦的口中听到了零星,但关于她本人的还是少之又少。 就算是有,那也是说她不好的……在这种时候沈烟容就不得不感慨,人缘不好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至少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自从沈家平反之后,她的顾虑就更少了,蒙着面纱一来是不想让赵驿凯知道她的行踪,这样才不会特别的针对沈晖元,二来是行动方便免人口舌,但这不代表她就怕惹事。 以往她们也不是没接待过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和姑娘,也有飞扬跋扈的不讲道理的,但也都是要脸要皮的,她这里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场所。 可到底是上层贵妇圈的网红打卡地,来往间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大家都好面子,在外面总是会维持自己的好形象。再者说,她们店内的丫头娘子待客都有礼且守规矩,真的有涵养的人也不会诚心刁难。 所以像杨可琳这般姿态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了,难怪娘子们会被弄得束手无策。 杨可琳嫁入太子府之后,她也听来的夫人们说起过她的八卦,听着是风光无限一个侧妃还和太子妃争宠到太子妃退避三舍,可沈烟容却了解赵驿凯这个人,他不可能喜欢杨可琳的。 一定是想要利用杨可琳来达到他的目的,不过他也真的是让自己大开眼界,太子妃张诗语不仅是他未来的皇后,还是他的真爱白月光,居然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真爱都能牺牲。 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才是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前几日听说杨文波已经顶了贪污的罪名入狱了,或许这就是赵驿凯乐意看到的局面,杨文波都已经入狱了,杨可琳就更没了利用价值,赵驿凯会怎么处理这个没用的棋子呢? 是像书中掐死她一样掐死杨可琳,还是将她幽闭至死,又或是……总之以赵驿凯的个性,是绝对不会留着这个对他无用且是他人生污点的人,此刻的杨可琳应该是求自保的时候,又怎么能出现在这? 想了想迅速的遮掩了目光中的异色,虽然两人三年未见,可以她们的恩怨来说,沈烟容合理的怀疑,杨可琳能认出她来。 压低了声音,尽量让她的声音变得粗一些,「这位客人,我是此馆的掌柜,这些娘子们鲜少与人打交道,若是有何处冲撞了客人,还望见谅。」 杨可琳总觉得这个掌柜看着有些眼熟,却又能肯定以前是一定没见过的,她怎么可能见过这些地位低下的人,见到有能管事的人来了,这才态度好了些。 但也还是一副高傲的不想和她们说话的样子,方才振振有词的婢子又赶紧出来接话,「你就是这儿的掌柜啊,我们夫人来你们这那是你们的荣幸,竟然让我们在外头坐着,成何体统。」 沈烟容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三年来杨可琳非但没有变聪明,还被赵驿凯给养的越来越蠢了,真真是没学到上等人的精髓,学了一堆的金贵病。 如今连赵驿凯都夹着尾巴做人,她一个侧妃倒是准备飞上天了。 客气的点了点头,「敢问这位贵客,是在店中预定了业务还是续了银两?」 大概是没有想到沈烟容不吃这一套,竟然直接就这么没脸没皮的问起钱来,婢子看了一眼杨可琳,杨可琳傲气的侧着头,一副不想与她多说的样子,又有了自信。 「我们夫人是什么人,还能少了你们银两?还不快些开了门,让我们夫人进去说话。」 一开始沈烟容还不确定杨可琳的目标是什么,这会倒是有些明白了,人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冲着陈老夫人来的。 那就更没有让她们在这撒野的道理了,「你们是怎么当得差事!」沈烟容迅速的沉下脸,也不看她们主仆,直接转过身对着娘子们言辞严肃的斥责了一声。 娘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烟容,都是一惊的,一开始来报嘴的更是吓得脸都白了,难道真的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心中慌乱脸上更是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样子。 杨可琳的脸色又好了些,若是她身后有尾巴这会都该翘到天上去了。 可还不等她得意多久,就听到沈烟容继续道:「这儿是贵宾区,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带,那得闹成什么样,若是影响了里头休息的贵客,是你们的脑袋能赔得起的吗?还不快些把人给带走。」 娘子们这才醒悟过来,她们掌柜这是指桑骂槐呢,方才那点小委屈马上就没了,平日里最为胆小的娘子,此刻挺直了腰板,朝着她们主仆伸手,「两位这边请吧。」 「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待我们夫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太子侧妃!」 话音一落,一时之间过道上一片寂静,娘子们小心的打量了沈烟容一眼,才发现她们家掌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呵,你们竟然还敢冒充太子侧妃,即便是普通百姓人家的粗鄙妇人,那也知道买卖有买才有卖,你们进店之后不买东西不询问物品还准备混进贵宾室,现在事发还打算要假装太子侧妃!我们是布衣百姓没见过太子侧妃,但也知道太子侧妃是如何尊贵的人,又大方得体温婉贤淑,绝对不是你们这样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杨可琳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都是被沈烟容的话给气得,但她说的又没有错,她们一进店就先问了陈老夫人的下落,直接就打算进去套近乎。 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现在被沈烟容把话都给堵了,一口咬定她们就是假冒的,偏生她今天出来的趁着太子出了城才有的机会,身边也不敢多带人,真的动起手来也是她们吃亏。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里头陈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出来听耳朵了,没准得把这事给学会去给陈老夫人听,她若是再说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只能气得脸涨得通红,拉着婢子就要走,偏生那婢子还傻得很,就想说这就是太子侧妃,就被杨可琳生生给拽走了,再不走,难不成真的要被赶出去丢人现眼不成! 但不管这个掌柜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仇她都记下了! 狠狠的剜沈烟容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她露在外头的杏眼,只觉得有些眼熟,一直等气急败坏的出了大门,才觉得哪里眼熟。 等坐到马车上杨可琳越想越觉得眼熟,「芳草,方才那些人喊那掌柜的什么,你可有听见?」 第三十六章 「回侧妃的话,好似喊得是容娘子。」芳草小心的打量着自家主子,有些搞不明白,平日里侧妃连太子妃都不怕,今日怎么在这吃了瘪。 「容娘子,容娘子,竟然是她!她怎么会在京城!不可能的,三年了,这都三年了!她怎么还活着!」 杨可琳只觉得怒火中烧,几乎是在听到容娘子的时候就确定了她是谁,前段时日她才鬼使神差的戴上了她送的玉佩,太子就突然重新宠爱与她,怎么能让她不多想。 太子的心中一定还想着她,不行,绝对不能让太子知道她还活着,甚至就在京中! 正在想着,马车突得剧烈抖动了几下,杨可琳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险些因为没坐稳而摔去,芳草刚扶着杨可琳坐好就破口大骂。 「你是怎么驾的车,知不知道差点摔着侧妃了!」 芳草刚撩开布帘子,就看到马车外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愧疚的站在马车外,面目清秀举止斯文有礼,看到车内的杨可琳露出了惊艳之色,「在下无意惊扰了姑娘的马儿……」 等到杨可琳一走,沈烟容才松了口气,她只想好好的赚钱养孩子,等到时机合适,再想方法找赵驿凯算当年的账,但一定不是现在。 简单的安抚了娘子们几句,就让她们回到前面去各司其职,正要进屋和陈老夫人再聊上几句,陈齐就被前面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 背对着阳光,少年的脸上跳跃着初春和煦的光芒,对上她的视线满是邪气的桃花眼一挑,「容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烟容的心忍不住的一跳,不得不说陈齐的颜还是很能打的! 就算是陈齐这会不来,她也打算要好好和他把事情都说清楚来,随即便点了点头,到了后院的茶室,亲手给他斟了茶。 「这几日我回去之后想了许多,还是决定要当面和容娘子道明心意,我心中欢喜容娘子,即便是有林大人那般强劲的竞争对手,我也不会放弃的。」 「陈公子,我从未怀疑你的心意,但我沈烟容这人一向要强的很,只问公子一句,是准备以何等身份待我?是打算娶我为妻还是纳我为妾,又或是养我为外室?」 陈齐突然被问到了,他这是满腔心血的喜欢眼前的人,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喜欢她定是要娶她的啊,可陈家即便是不在意身份,她还有个安安啊…… 见他犹豫,沈烟容马上就笑了起来,「我听陈老夫人说,三公主很是喜欢陈公子,真是恭喜了,三公主长得美若天仙,又是陛下最疼爱的小公主,今后陈公子若是尚了公主,陈家上下也能放心了吧。」 陈齐是个聪明人,他给不了沈烟容要的,言尽于此,他也该放手了。 说完沈烟容就站了起来准备要走,谁想陈齐也跟着站了起来,猛地拉住了沈烟容垂在一旁的右手。 「我不会娶公主的,我想要娶的人是你。」 茶室的门被打开,林清朔怀中抱着安安站在门外,他双眸深幽清冷的看着屋内手掌紧握的男女,面色铁青。 这是自从那日夜里之后,两人的再次见面,期间就算是林清朔就在院子里沈烟容也一直避着他,没想到今日还是碰上了,而且还是这么尴尬的时候。 明明她们两人除了安安之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此刻被安安和他看着,沈烟容还是生出一丝心虚的感觉,她把这个归纳为被女儿看到和别的男人亲密影响不好!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一团糟,手掌快速的从陈齐的手中抽了出来,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快步的走过去把安安给抱了过来。 期间也一直不敢去看林清朔铁青的脸,「算着时间陈老夫人应该快结束了,若是一会瞧不见郎君怕是要着急,郎君还是早些过去的好。」 安安的搂着自家娘亲的脖子,一双大眼睛这里看看哪里看看有趣极了,若是放在前几日她还要纠结一下这两个人选哪个做爹爹,现在她已经有爹爹了,娘亲就不能再和别的男孩子说话了! 虽然陈三哥哥很厉害,但他也不能和爹爹抢娘亲啊!那都是坏人干的事情,哼,安安也不要和他玩了,真是个坏人! 林清朔看到她们母女要走,眸色一沉转身也要跟着走,他对自己有信心,也相信沈烟容,她说陈齐只是弟弟,那他就只能是弟弟。 陈齐原本就怕沈烟容不相信他的话,这会看到林清朔不知什么时候起和安安又这般的好了,就更是心慌,总觉得自林清朔出现气起,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大了。 心下一横,「容娘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过看轻与你的心思,我是真心欢喜你,你也不必担心,我家中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肯嫁,我陈齐即便是与家中断交关系,也会娶你。」 林清朔停住脚步,回头冰冷目光的看了陈齐一眼,陈齐也不服输,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清朔正打算要回他的话,沈烟容就轻笑了一声先开口道:「陈三公子,你若是离开了陈家,你还准备拿什么娶我?你一无官职二无赚钱的门路,离开了陈家你以为你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还会帮你不成,或者是你准备让我来养着你?说句实话,我便真是要养个男子,也是养林大人这般的美男子,你这样的,我可养不起。」 陈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沈烟容的话说的极其的不客气,她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可再一细想又觉得她说的没有错,他若是真的离开了陈家还真的是一无所有,他往日那些讲义气的朋友们,还会有人愿意帮他吗?陈齐的心中竟然毫无把握。 甚至开始后悔起来,为何当初他父亲让他去科考他不是不去就是交白卷,甚至推了他父兄为他谋的差事,还以此作为朋友间吹嘘的谈资。 但即便是心中清楚的很,可被她这么当面的点明,尤其还是在情敌的面前,这让陈齐那尤为脆弱的自尊心,瞬间瓦解,只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 可对着沈烟容的那张脸他偏生还生不起气来,最后憋了很久,也只是在路过沈烟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我如今是给不了你承诺,但你相信我待你的心,给我点时间证明这一切。」 说完就大步的离开了,安安还特别义气的朝着陈齐吐了吐舌头,这是已经忘了之前她拉着陈齐一块玩的时候了,她现在已经是爹爹忠实的小粉丝了,但凡有人窥觊她娘亲的,都是坏人! 还特别乖的趴在沈烟容的耳边给她洗脑,「娘亲,你可不能理陈三哥哥,你已经有爹爹了,不能心猿意马的!」 沈烟容哭笑不得,心猿意马这个词语是昨天刚教安安的,没想到今天就被她拿来用的,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小额头,「小笨妞,成语可不能乱用,走了,娘亲带你去吃点心。」 安安不服气的在她怀里扭啊扭,娘亲怎么回事啊,居然当着她爹的面说她是小笨妞,她不要面子的嘛?就算是亲亲娘亲手做的点心也哄不好她了! 「哼,娘亲是坏蛋,我要爹爹抱。」伸出肉乎乎莲藕般的手臂,就往沈烟容的身后伸去,嘴里还激动的叫着爹爹爹爹。 沈烟容这才记得来,刚刚林清朔也在的,她是被陈齐给气糊涂了,这个小孩要是她弟弟她得揪着耳朵打一顿不可。 第三十七章 典型不务正业的官二代,她是觉得陈齐这个人很聪明心地不错,对安安也好,如果肯踏实向上,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所以不希望他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就想着这一次把话说说清楚,不要再让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想到这个倒霉孩子,还有娶她的心,才会把话说的狠了些。 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竟然说了要包养林清朔都不包养陈齐的话…… 现在只能希望他没听到吧,或者是他没听懂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她也想过的,如果她和林清朔之间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安安而在一起可不可以? 若是一开始没有遇见过他没有喜欢上他,或者在知道他是安安的父亲,他们可以没有感情的做一对夫妻,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几日沈烟容也想开了,多的是感情不和离异共同抚养孩子的,他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把安安递到了林清朔的怀里,两人的指间擦过,沈烟容触电般的迅速收回,「你在正好,我还有事要忙,你先陪安安玩一会。」 林清朔一脸正经的点了点头,沈烟容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听到啊,正准备要走,刚刚被陈齐握过的那只手就被紧紧的握住,「我愿意。」 沈烟容:?愿意你个头啊,你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沈烟容的耳尖不可控的微微发红,林清朔这个混蛋,刚刚还装作一副什么没听到的样子!这林大人倒是深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啊! 脸涨的通红,赶紧抽出手往前头跑去了。 安安端坐在林清朔的怀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爹爹,娘亲的脸脸又红了!」 方才沈烟容被陈齐握了手的那点不虞,也淡了许多,至少沈烟容拒绝了不是吗,她的心里一定也是有他的,「嗯,娘亲和安安一样可爱。」 沈烟容把陈老夫人送上马车,陈齐一直低垂着脑袋有些精神不佳的站在马车边上。 陈老夫人上马车前眼神复杂的看了沈烟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下回记得带孩子来府上玩,府上孩子多热闹。」 沈烟容含蓄的点了点头,直到陈家的马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她才回了店里,她有点拿不准陈老夫人的意思,她是知道了什么吗?若是知道不是应该阻止才是吗? 心里有些不顺,她喜欢和陈家人相处,本来想着就算是以后不依靠陈家做什么,也当时有个善缘了,可这陈齐一闹,没准这善缘还要变成孽缘。 又不想去后院见林清朔,干脆就拿了账簿出来算账,这个月的营业额比上个月还要高,再经营段时间就能计划着开分店了,只是这掌柜的人选就有些头疼了。 她不能经常抛头露面也希望能多些时间陪安安,这边的店就一直是巧月在打理了,若是开分店就一定得再找个掌柜来。 打算好了,就得开始准备起拟招人的告示,一样样一桩桩都不简单,等都整理完账务,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这会林清朔肯定已经走了,沈烟容才锁上账簿去后院。 结果沈烟容走到后院,就看到一大一小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安安的怀里还抱了一只小猫,小人儿一脸夸张的正在讲些什么,讲到激动的地方还手舞足蹈起来。 而林清朔则是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配合的颔首露出一个微笑,安安越讲越起劲。 沈烟容走近了就能听到稚嫩清脆的声音,「大圣一个筋斗就能飞十万八千里!就是这样咻的一下……」 难怪这么激动,这是在给林清讲她最爱的偶像呢,安安若是放在现代妥妥的追星小迷妹,见到人就喜欢给他们安利无所不能的大圣。 隔壁邻居家的妞妞和阿泽,也已经在她的洗脑下成功的成为了大圣的粉丝,没想到现在又宣传到自己亲爹头上了。 沈烟容轻轻的咳了一声,安安马上就看到了她,开心的跳起来朝着她扑了过来,早就忘了刚刚还在闹别扭不要她抱的。 「娘亲,爹爹也喜欢大圣!」沈烟容呵呵的笑了一声,能讨你欢心,别说是大圣了,就是让他喜欢猪八戒他也能闭着眼睛盲从的喜欢下去。 「啊,对了,安安要带小玉去拿金箍棒和紧箍儿!」说完就高兴的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这还是安安上个月三岁生日的时候她给安安做的缩小版紧箍和金箍棒,她喜欢的不得了,有段时间天天要戴着这个穿着虎皮裙做当大圣,最近沉迷爹爹都忘了她的玩具了。 这是今天给林清朔讲故事,又重新想起来了? 林清朔的那双眼自从她出现起就一直看着她,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过了一会沈烟容就觉得不适应起来,安安走后,就只剩下她和林清朔两个人了啊! 对了,他怎么还不走?平时不是都要忙到半夜的吗? 沈烟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不知何时林清朔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用清冷的声音喊着:「容容」。 沈烟容下意识的就想跑,却被林清朔给握住了手,「别走,一会我就要出发去陕西,怕是要很长的时间不能见到你和安安。」 原本要抽离的手,竟然下意识的就停下了动作,全身僵硬着感觉到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以及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她听见自己迷离的声音,「为何去陕西?」 话刚一出口,沈烟容就后悔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她是他的谁?又有什么权利去过问他去哪里又要做什么,真是被林清朔最近的温情搞得昏头转向的,都让她忘了自己是谁了。 「是我失言了,林大人去哪与我何关。」声音带着疏离,即便是两人此刻正亲密的贴在一块,也像是陌生人。 微微的挣扎了一下,发现就像是蚍蜉撼树一般,根本就没有作用,林清朔还是紧紧的拥她在怀,挣脱不了。 「放开。」 声音又轻又细软就像是羽毛划过心口,酥麻无痕,又像是在撒娇。 若是放在平常他或许会考虑她的感受而松手,可马上就要分别,又有这么多日没能相见的相思之苦,萦绕着他不舍松开一分,手臂微微收紧只觉得还不够,最好能绑着她一刻也不让她离开。 「不放。」 从他的口中说出这么稚气的两个字还真是难得,就像是没讨要到糖果的小孩般。沈烟容挣脱不动也就佛了。算了,他都要走了,等下次回来,两人应该都冷静下来了。 一般没有重要的场合,沈烟容都习惯性的不梳复杂的发髻,那些首饰虽然美,但梳了发髻再装扮上,总会扭着脖子疼。今日也是,一头乌黑的青丝用红色的发带简单的拢在身后,自然又好看。 沈烟容不算高但胜在腰肢纤细,身材匀称,林清朔修长笔沈烟容直到她的肩头,上回拥着她亲她,也是低着头的,这会下巴就搭在她的头顶。 不得不说,两人的身高差用网络上流行的来说,就是最萌身高差?不等她胡思乱想,林清朔微凉的唇就轻轻的落了一吻在她的发顶。 第三十八章 这让沈烟容的心不由的一颤,她就像是被他珍惜对待的宝物般,这种认知让她有些发慌,他真的喜欢自己,就像自己曾经喜欢他一样吗? 「黄河凌汛多处河堤都已决堤,良田房舍被淹,地方官又上报的不及时,已经闹起了洪灾。甘州左卫防守不及时,被鞑子攻了城,情况不容乐观,其中颇多蹊跷,我必须亲至陕西调查清楚。」 沈烟容没想到他真的会把这一些与她说,其实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这样机密的事情也不会对外人道的,他随便糊弄一句政务不就好了吗? 为何还要向她解释的这么清楚?尤其这是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管好家中庶务不就好了吗,他为什么还把这么重要的朝中之事与她说了…… 沈烟容的心跳的有点快,之前她的潜意识就认为林清朔要娶她,履行婚约都是因为安安,甚至是亲她也是因为要对那一晚负责,对于他所谓的喜欢,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懂……」 赶紧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走,咬着下唇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他怎么能这样,总是搅乱她的一汪清潭,都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总来惹她。 她的这一颗心,就不值得被珍视吗? 「不为懂与不懂,我只是想要说与你听。」 「为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人,难不成你还想我为你出谋划策不成。」 林清朔微弱的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不肯与我好好说上几句话吗?你应当知道的,你不是普通的妇人,你是我心上之人。世间唯有你,值得我如此相待,此心此情三年来未曾有一刻改变。」 沈烟容被他从后头拥在怀中,两人就这般静静的站在杏树下,一树杏花摇曳着落下杏白的花瓣,岁月安好。 有那么一瞬间,沈烟容的心跳的很快,什么叫做三年来从未改变过,难道他一直就喜欢自己?那为什么当初要退亲,为什么要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他有什么苦衷吗? 「三年前,我去寻你,你说要退亲时说的……」沈烟容深咬了咬下唇,抚着胸口激烈的心跳,轻声道。她还是不甘心,她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他说喜欢的三年又是怎么回事? 可惜话还未问完,门外就有人在叩门,「大人,时辰不早了,若是再不启程城门就要关上了。」 门外是林尘,林清朔是秘密带着圣旨出发去陕西,就是为了打陕西总兵一个措手不及,这次的事情没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余虎臣就算是心思活动了,也肯定有人许了他什么好处,他只有拿住余虎臣才能一步步的抓到主谋,而这次的案子,除了陈远兴他谁都不放心。 陈远兴又是个文官,从未离开过京城,唯恐他会在余虎臣手上吃亏,林清朔只能自己走这一趟。 西北稳,国之边陲才安稳,此事宜早不宜迟,这半日与妻儿相处的时间,也是他用接下来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挤出来的。 「让所有人待命,即刻出发。」即便是再不舍,他也必须要走了。 轻轻的在沈烟容的发顶再次印下一吻,才松开了一直拥着她的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脸,直看的沈烟容面红耳赤的低垂下头,才闷声轻笑,「照顾好自己和安安,等我回来。」 到时一定不允许你再逃避我。 沈烟容刚刚提起的一股气就这么的被打断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能点了点头,觉得此情此景应该说些什么,最后憋了半天就憋了句,「一路平安。」 林清朔湿润的气息就吐在她的耳边,喜悦的心情从他低笑声中泄露,他本来是没想过沈烟容会回应他的话的,此刻即便是四个字,也能让他这一趟更加的愉悦和安心。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就让林清朔这么高兴,最后踌躇了一下,还是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安安。 沈烟容这才发现,这小家伙哪里是去拿东西啊,根本就是一直趴在门边偷看他们两呢,这会听到她喊,马上就跳着跑了出来。 林清朔抱住扑过来的安安,在她额头轻柔的落下一吻,安安也爽快的在林清朔的脸颊吧唧响亮的亲了一口,「爹爹,你要快快回来哦,不要让安安和娘亲等久了。」 外头的人又来叩门了,沈烟容赶紧接过安安。 林清朔才站定深深的看了她们母女一眼,「若是我不在京,有人来寻你的麻烦,就带着这个玉牌去林家,我留了阿和在府上。」最后又留下了两个字,等我,才转身离去。 看着林清朔的走出大门,沈烟容还有些失神,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娘亲,安安刚刚都看到了哦,你和爹爹羞羞羞。」说完还自己先捂着嘴巴快乐的傻笑了起来。 「好啊,你们串通起来骗我一个人,我要没收你的金箍棒和紧箍儿!」她就说安安怎么会凑得这么好去找东西,原来是被收买了! 难怪安安知道林清朔要走,一点都不惊讶。难怪这个小粘人精这么容易就被哄好,肯定是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她得的好好收拾这个小叛徒。 安安最怕挠痒痒,沈烟容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吹气,就把小丫头吓得满院子乱跑,边跑还变笑,刚刚那离别的愁绪很快就被冲淡了。 等到夜里沈烟容抱着安安睡觉,还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些日子总会有小蝶睡到一半起来开门的声响,今天竟然没有了。 闭着眼就想起了林清朔说的黄河决堤,以及鞑子攻城的事情,在记忆中原书也有这个情节,但当时去平乱的人不是林清朔,而是已经是皇帝的赵驿凯的岳父张天城。 赵驿凯继位,张天城的女儿成了皇后他就成了国丈,赵驿凯登基后他就升官成了刑部尚书。 陕西总兵余虎臣是在赵驿凯当上太子时就抱上了张天城的大腿,这两起突发的案子,也是张天城先收到余虎臣的密报,朝廷才收到卫所加急密函。 张天城自请前往镇压,有余虎臣在旁协助,并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回京后自然而然的升至内阁,自此内阁之内全是赵驿凯的亲信,整个朝堂把控在了他的一人手中。 沈烟容拍着安安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赵文帝活了下来,赵驿凯如今还是太子,至少张天城无法为非作歹,可剧情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听林清朔的意思,灾情被延误,这次去平乱的人又换成了林清朔,这其中有没有赵驿凯的插手。 安安往沈烟容的怀里蹭了蹭,沈烟容才继续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就算赵驿凯真的插手其中,以林清朔的本事他也能解决,哪里轮得到她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可第二日醒来沈烟容还是顶了个黑眼圈,在擦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安慰道,她只是怕林清朔出了事安安会难过,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担心林清朔! 最后写了一封书信,简单的写了她是从客人口中听来的八卦,让他小心提防余虎臣和赵驿凯,然后拿了玉牌送去了林府。 这才松了口气,总算能好好的睡个安稳觉了。 第三十九章 林清朔走后,沈烟容的日子又回归了平静,唯一有些波澜的是科举开始了,徐士谦在考试的前一天又登门求见。 沈烟容怕影响了考生的发挥,好好的一个状元被她影响了她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就只是鼓励了两句,徐士谦就兴冲冲的走了。 结果那日的下午,后门被敲响,沈烟容打开门的时候是真的惊喜。 门外站着一位美丽的妇人,未施浓妆简单的首饰尽显贵气,这不是自三年前分别后被一道宫墙阻隔了的淑妃又是谁,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便服眉目俊秀的男孩,正是四皇子赵秉辰。 赶紧迎着她们到了里屋,这才坐下好好的叙旧。 说来也是奇怪,安安从来没见过淑妃和赵秉辰,一开始还缩在沈烟容的怀里好奇的打量她们,过了一会才歪着脑袋用小孩儿童真的话语说道:「娘亲,这个姨姨是谁呀,长得好漂亮。」 把淑妃哄得一直在笑,「你可不能喊我姨姨,你娘亲才喊我姨,小宝贝你该喊我姨奶奶。」搂着安安直呼小心肝,怎么都爱不完。 安安也不怕赵秉辰,沈烟容和淑妃要说话,她就直接邀请这个文静的小哥哥去看她的玩具,没一会就拉着赵秉辰哥哥长哥哥短的半步不离身了。 等两个小孩出去,沈烟容才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娇弱的一面,放下自己的防备和坚强,眼眶微红的拉着淑妃撒起娇来。 叙了会旧,两人都说了分别后的生活,沈烟容才问了正事,「苏姨,今日怎么会带着小辰出宫的?」 淑妃的眼里也露出了些许的迷茫,「这三年与我来说每一日都是煎熬,秉辰的病好了,可陛下却总是反复的不见好,我是实在无人可以商量了,今日趁着我兄长入京,才带着辰儿出来寻你。」 赵文帝的病即便是在书中也是整个故事的关键,若不是他病重,赵驿凯也无法这么容易就预谋了这一切。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当初我也是用了你的药膳,陛下的病才一直拖着,如今却总是昏睡的时辰比醒着的长,当我求你了,即便是用我的寿命去换陛下的寿元,我也愿意。」 沈烟容不是医者哪里会这些东西,她能就赵秉辰那也是机缘巧合,正好是小儿厌食症,而且赵秉辰最重要的原因是心理障碍克服不了,一旦迈过去自然而然的病就好了。 她的药膳不过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真正起到关键作用靠得还是他自己的意志力,可赵文帝的病那是老年病,她的药膳只能说补充些平日的营养,要想让他的病得到根治,最主要的还是要靠大夫。 「苏姨你快起来,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只是陛下到底病症如何,病得有多重都尚未可知,你让我如何替你想办法?宫中这么多的太医,难道都束手无策吗?」 淑妃被扶着坐回了椅子上,神情很是低落,「那些庸医,一个个都怕死怕担罪名,每回诊断说法都是一样,即便是开方子也是照着不会出错的开,这些年只有加重根本就没有好转的时候。」 沈烟容也能理解,太医院的太医们不是医术不高明,而是因为对象是皇帝,他们反而变得畏首畏尾的,尤其是没用过的方子,更是不敢尝试。 若是换了寻常百姓,方法和手段就多了,没准还真的找到了治疗病根的法子,可这是皇帝啊,他们哪里敢轻易的尝试,治好了那是应当的,一个弄不好那可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就像赵秉辰的病一样,或许他们不是不会,只是不敢,又或是收了谁的好处想让他一直病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仔细与我说说,陛下的病症到底如何?」 「前日那人走后,我便照例端了鸡汤去陛下的寝宫,谁知我刚进寝殿就发现陛下浑身抽搐的在龙榻上蠕动,手脚冰凉发颤,就连口眼都歪斜流口水,等我上前陛下已经昏迷过去了。好在陛下秘密见人时把身边的宫人都打发了,他发病的事才瞒了下来。烟容,我怕,我真的怕极了,林清朔此刻不在京中,若是太子,太子知道陛下的病情,推脱到我们母子头上,或是他图谋不轨,整个大赵就乱了。」 沈烟容才知道事情有多急迫,也多亏了淑妃机警,心中又是一凉,方才淑妃进门一直没提这件事,是在试探她吗? 就算心中劝自己,三年分别能影响的人和事太多了,淑妃这般的理智是对的,可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还是对她的怜惜。 这三年,不止是自己不易,淑妃在宫内何尝不是步步惊心。 按照淑妃的说法,赵文帝很可能是得了风疾,也就是脑中风,脑中风若是不及时医治很可能就会全身瘫痪,口语不利,若是再严重的就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把自己的想法和淑妃说了,淑妃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她其实昨日也有所察觉了,今天才会慌忙的带着赵秉辰出宫,她甚至连父兄都不敢说,就怕这个消息出来,会风云色变。 陛下若是真的医治不好,那可是有太子的啊,林清朔就算是首辅那也只是监国,到时陛下重病就该有人上奏由太皇太后下旨,让赵文帝退位太子登基了。 为何偏偏会在昨日,林清朔刚走没多久,此刻若是这个消息出来,谁会是最大的得利人。 不是沈烟容阴谋论了,而是赵驿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设,但沈烟容的直接应该只是一个巧合,若是赵文帝中风真的是赵驿凯策划的,那皇宫早就在他的掌控下了,淑妃是绝对不可能出宫的。 「烟容,我不敢去找太医,找了太医陛下的病就人尽皆知了!」 沈烟容也难得的露出了难色,淑妃连自己的父兄都不敢说,是怕会引起不好的心思吧,毕竟他们苏家也是有个皇子的,而且年幼比赵驿凯好掌控。 「苏姨你别急,让我再想想。」沈烟容只恨自己没能多认识几个人,若是真的走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只能只报身份去找陈老夫人了。 至少陈家是她所有认识的人里面,最能接触到这些,又为人最正直的了。 就在两人心乱如麻的时候,门外安安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文君姨姨,你怎么在门外不进去呀?」 淑妃浑身一颤,眼中一丝寒光闪过,沈烟容心下一慌,「是文君在外头吗?若是有事进来说话,安安,你陪着辰哥哥去找点零嘴,娘亲和姨奶奶说事儿呢。」 安安接到了娘亲的任务,觉得高兴极了,响亮的应了一声,拉着赵秉辰就抛开了。 门外文君有些无措的站着,「容娘子,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方才我来寻你结算这个月的月钱。」 沈烟容怕淑妃会想歪,到时候对这个无辜的女孩子不利,她也不想把淑妃想的太极致,只是这关乎赵文帝,关乎整个大赵,她就不得不多想了。 「苏姨,这是我们馆内新来的娘子,家中是杏林世家,推拿按摩的手艺很好,回去前让她给你按一按,保证舒服。」 第四十章 淑妃的脸色却一直都没有好转,沈烟容就越发的急了,两边她都在意,最好是有什么方法能缓解这个矛盾才好,「文君,我这还有点事,月钱我们一会再算好吗?」 「没事的容娘子,我原想今日领了月钱给家中添些家用,一会不急的。「 文家虽然世代杏林,可文大夫身有顽疾怜医者不能自医,家中全靠一个弟弟卖些草药维生,文君今年二十有五还未出嫁,好在现在多了文君在这添补家用。 沈烟容赶紧说好,让她若是有许多可以先预支月钱,文君这才往外走,期间淑妃的目光还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就在文君快走到门边,才犹豫着转过了身,「容娘子,我方才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不过我听到你们好似在说风疾?我,略懂此术。」 淑妃还阴沉的脸突得一亮,「这位娘子快请坐,方才真是失礼了,听容儿说姑娘是世代杏林之家,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此等技艺。」 文君被淑妃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谬赞了,其实也是一个巧合,我父亲便是风疾,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才会一直瘫在床上,为此与我胞弟二人苦研此病,这些年医治了五六人,都未复发。」 大概是怕淑妃不信,有些羞赧脸涨得通红,「夫人大可派人去查。」 淑妃若是说方才还萎靡不振,此刻便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但毕竟是关乎陛下,还是差人去几家病人家寻访了一二,得到确切的答案时,淑妃整个的轻快了。 「容儿你听见了吗,这一定是上天垂怜我遇此神医,不管多少诊金我都愿意出。」 文君虽然不知道淑妃是什么人,当时也是医者父母心,她听到和自己父亲一样的病,就于心不忍,若是放在平时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多言。 等到进宫自然什么都瞒不住,淑妃就提前把病人都和文君交代了,文君沉思了一会才道:「我是医者,病人在我眼中不分身份的高低,但我只求一点,若是真的我学艺不精,请莫累及家人。」 「姑娘,你便是我的大恩人,不管成功与否,全由我一人承担。」文君就红着脸回家准备药箱等物,淑妃这才恍若重生,眼眶已经红了,这还是沈烟容第一次看到淑妃这么失态。 沈烟容却还有别的担忧,「苏姨,文君为人单纯家世简单,不适合掺杂宫内争端,您……」 淑妃握着沈烟容的手,真诚的道:「我与你说句实话,方才知道她偷听时,我是动了不好的心思,但也绝无害人之心,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会害她,你只管放心。」 有了淑妃的这句话,沈烟容才算是真的放心下来,她也是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变幻,都有些让人应接不暇了,好在一切都有个好的结果。 在淑妃走之前,沈烟容又写了几个药膳,都是适合风疾的人吃的,等文君给陛下医治后再配合食用,希望能在成功后加快身体的恢复。 文君再来就带了她的弟弟,两人长得很像,是个瘦弱的少年,但人长得很精神,知道她姐姐要来出诊,不放心才跟来的,淑妃干脆就让他们两都扮成宫女太监的样子躲在了马车内。 沈烟容这才送着她们上了马车,安安要和新朋友分开,还有些不舍,一手勾着沈烟容的脖子,嘟着嘴巴和赵秉辰挥手。 「辰哥哥,你要再来找安安玩哦。」 「好,我们约好了的。」 赵秉辰的童年一直都是药和恐惧,很少能和同龄人接触,等到病好了人也懂事了,知道自己和母妃的处境后,一夜之间人就长大了。 没日没夜的读书写字,更加没有什么玩伴了,想来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容姨家有小玉陪着的日子。 这个像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就是当初容姨肚子里的孩子,赵秉辰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的声音就像清泉一般的甜美,但他得长大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母妃保护容姨和妹妹。 说来也是巧,杨可琳那日吃了瘪后,回府之后就一直不甘心,这日正准备来沈烟容这找晦气,就看到了淑妃的马车。 思索了许久,总觉得有些蹊跷,「掉头,我们回府去。」 「侧妃,咱们才刚出府,不去养生馆了吗?」 「不去了,我们出府的时候太子爷,他人在哪?」 芳草犹豫了一下道:「应是在太子妃院里。」 杨可琳的神色一顿,冷哼了一声,「太子妃每日就会娇哼,就她怀着孩子最娇贵,动不动要喊爷,走,我们回去找爷。」 说完意味不明的看了沈烟容的店一眼,陈老夫人见不到,她倒是有了别的法子救她父亲,放下布帘子,马车一路朝着太子府归去。 等到淑妃走后,安安还有些依依不舍,沈烟容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那些担忧又淡了些,她也不知道今日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有一线生机还是应该去做。 「这么喜欢辰哥哥吗?比陈家那个三哥哥还好吗?」 「安安很喜欢辰哥哥哦,我们是好朋友,他还说下次来要给安安带好吃的。」说着还有些小害羞的趴在了沈烟容的脖子上,「而且辰哥哥好帅哦,虽然没有爹爹帅。」 最后一句让沈烟容哭笑不得,这个颜控的小坏蛋。 不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安安念叨了几句爹爹,林清朔的信就送到了,信封外写着容亲启。 里面写的是他对余虎臣的看法与沈烟容的一致,还挑了几件小事让沈烟容帮忙分析,如果林清朔写的是那种不搭边的话,沈烟容或许不会理睬,可他偏偏是正经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就让沈烟容有了被重视的感觉,也不好意思不回信了。 仔细的将一页看完,再翻到第二页,才发现上面就写了两句话,「为了你和安安,我也会保重自己,不日便归。」 最后的落款人是林晏修。 抓着信纸沈烟容的脸微微的有些发烫,谁,谁担心他了啊! 「娘亲偏心,自己偷偷看爹爹写的信,安安也要看,安安也要看嘛!」沈烟容在看信,安安就一直抱着她的大腿在脚边蹦跶,实在是奈何不过这个小姑奶奶,只能抱着她给她看信。 安安认识的字不多,只能看懂几个简单的字,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嘟着嘴非要沈烟容读给她听,沈烟容只能挑了些她会感兴趣的读了一段。 她居然也听得很认真,本来沈烟容想等晚些再抽空回个信,还在犹豫赵文帝生病的事要不要写,安安已经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了。 「娘亲,我们该给爹爹回信了,安安也会写,你让安安一块写。」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女儿简直不要太可爱,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迷惑的点头了。 安安跟着徐士谦学认字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一套文具,被沈烟容收在她的文具柜里,这会她已经灵活的从她身上滑了下去,蹦蹦跳跳的跑去拿笔墨纸砚了。 见她兴致这么高,也不忍心打击女儿的积极性,最后只好陪着她开始写回信,沈烟容也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赵文帝的事还是得让淑妃自己说,她只是个局外人,不该牵扯其中。 第四十一章 安安会写的字不多,但握笔的姿势是徐士谦手把手教了半年的,这会拿着笔的样子比沈烟容还要规范。 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安安两个字,然后就愁眉苦脸的回头看沈烟容,「娘亲想字安安不会写。」哇,委屈的都要掉金豆豆了,只恨没能多学几个字。 沈烟容赶紧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带着她写,写下一个想字,沈烟容看着纸上鲜明对比的三个字,她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女儿的字都写的比她好看! 有些不甘心的又握着安安的小手接着写了几个字,她才不得不放弃,有的短板不足还是要勇于承认的。 这封信的落款人是安安,沈烟容又另外的再拿了一张纸重新写了一张,里面是对于林清朔提的几个问题的看法。 边写的时候,安安还在旁边偷偷的捂嘴笑,沈烟容被闹腾的没办法,写到一半就去问她,「安安从刚刚就一直在笑,到底在笑什么呢?」 「安安觉得很开心呀,娘亲给爹爹写信了,娘亲也和安安一样想爹爹呀。」 沈烟容忍不住失笑,后来又忍不住沉思起来,原来她和林清朔之前那么疏离,安安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她应该很希望爹娘是恩爱的吧? 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赶紧把信写完,让送信来的阿和把两封信一块拿走,看来以后至少在安安的面前,她可以假装对林清朔没有这么大的敌意,先从普通的朋友开始做起吧。 杨可琳从沈烟容店离开后,又没急着回府,反而是在街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间脂粉铺前,「你们在车上等我,我要买盒胭脂。」 芳草和车夫没有多想,就把车停在店外,杨可琳快步的从店内穿过,一路到了后院,就看到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郎君,正坐在院中喝着茶。 一看到他,杨可琳就放慢了步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娇羞的走了过去,「州郎。」 那日杨可琳的马车撞上了他的马车,他在马车外彬彬有礼的道歉,之后还亲自的送了胭脂水粉给她当做赔礼,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对上了眼。 尤其是杨可琳一直喜欢赵驿凯,却重来都得不上平等的爱,久而久之的心中就有了不甘,遇上这个男子之后两人就如干柴烈火一般,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这种禁忌不可言说的偷欢,让杨可琳有了另一番刺激的感觉,尤其是她能感觉出自己被人珍惜的爱抚,让她比和赵驿凯一块更加的激烈。 最为重要的是,在第一次见面后,杨可琳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新任首辅林清朔的弟弟,林家的二爷林渝州,他的连有二分像林清朔,但没有林清朔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 当初林清朔搬出林家主宅后,林家就自然的落到了继室徐氏和她的儿子手上,只可惜林渝州没什么出息,不思进取,在翰林院谋了个差事就成天只喜欢享乐。 那日见到杨可琳之后觉得是个风韵美妇,也就上了心,家中已有妻儿却都不如杨可琳床上会勾人,还真被她给迷了魂。 「我的小心肝,怎么这会才来,可是他又不让你出府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杨可琳就把刚刚看到的在林渝州耳边说了,林渝州将人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杨可琳则是娇弱无骨的趴在他的怀里。 「我真是恨自己无能,不然就能将你父亲救出牢狱,你也不必再在赵驿凯跟前委曲求全。」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待我的心,我都懂。」杨可琳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再往下说,两人耳边私语了一番,杨可琳又委屈的说了沈烟容欺她之时,惹得林渝州一阵心肝的哄。 「心肝儿你别恼,她竟敢如此欺辱你,便是与我过不去,你且放心,我来想法子对付她便是。」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看着时辰不得不回府了,林渝州才恋恋不舍的把人送到了通道边,等到杨可琳走后,就马上找人来调查了沈烟容。 而杨可琳则是心情愉悦的上了马车,她从来不让林渝州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最近几日赵驿凯也忙得很,没有功夫理她,才一直没有露过馅,这会回去就先沐浴换了衣裳才往书房去。 赵驿凯这几日的心思都放在西北,他和余虎臣一直有书信来往,也提早的知道了黄河水和鞑子攻城的事,故意授命才使得军情延误。 他也知道林清朔往西北去,自然的要在京中远远操控这一切,只等鱼儿落入网中,正因为分身乏术才会一直没有发现赵文帝出事,让淑妃得了个先机。 收到余虎臣的信函,这会心情大好,看到杨可琳进屋也有了些许的兴致,一招手杨可琳就扭着腰到了跟前。 「爷,也该休息休息了,妾身瞧着都心疼。」 赵驿凯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一掐,又顺着她的腰肢往上在胸前轻柔的一握,极其暧昧的道:「还是你知道心疼爷,身上怎么这么香?」 杨可琳有些不适应的一颤,赵驿凯和林渝州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极致风格,她的腿马上就是一软,坐在了赵驿凯的腿上。 她的内心其实还是渴望赵驿凯的,只是对他寒了心,这会强忍着不适应趴在他的怀里,「今日妾身出去了一趟去探望爹爹,回来怕染了不好的味道,冲撞了爷,便去沐浴了一番。」 赵驿凯轻笑了一声,这是在这等着套路他呢,不过杨文波放不放出来都一样,便是看在她伺候的好的份上放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爷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再等等,过几日便是让你爹官复原职又有何不可。」 撒了会娇,杨可琳就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对了爷,您猜猜,今日妾身上街瞧见了谁?」 「猜不中,你说说瞧见了谁?」 「是淑妃娘娘,带了四皇子,妾身原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淑妃娘娘根本没瞧见妾身,不过也是奇怪,妾身瞧着娘娘身边有两个陌生的宫人,不像是她往常戴在身边的宫女,倒像是……」 赵驿凯从听到淑妃起,整个人就变了,双眼一眯,「像什么,你继续说。」 「倒像是宫外头的寻常百姓,但妾身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娘娘怎么会好好的带宫外的人进去呢?大约是妾身眼拙看错了。」 赵驿凯的笑容更深,在杨可琳的脸上亲了一口,「真是爷的好宝贝,你先乖乖的回院子等爷,爷要去办事,等回来开了库房玩意随你挑,你爹的事,明日我就差人去办。」 杨可琳脸上一副夸张到不行的惊讶表情,「爷,这是真的吗?您这么晚了要去哪?」 「你先睡下吧,爷晚些再回来。」说完便直接喊了丫鬟送杨可琳回院子,让小厮去唤了亲信和幕僚进来,关上了书房的大门,只留下烛火的倒影在跳跃。 杨可琳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露了一个得逞的笑,你赵驿凯再了不起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她玩弄于掌中? 「消息可是准确?」 「准确,陛下寝宫外的小太监是我们几年前就放那的人,说是自昨日起,就没见过陛下醒来,这会怕是淑妃娘娘狗急跳墙了。」 第四十二章 赵驿凯只觉得胸中无比的畅快,这三年他隐忍不发,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如今林清朔不在京城,单凭陈家还不足以为患,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顺便还能借此机会将赵秉辰一并铲除了。 「明日一早,与我一同进宫去见见我那皇祖母。」 文君姐弟两跟着淑妃进了宫,就到了赵文帝的寝宫,赵文帝脸上的五官还是歪斜,身上也一直不好,确实是风疾之症。 姐弟二人不敢耽搁,赶紧开始医治,一个施针另一个对症开方抓药,为了避人耳目他们的药材也是先准备好了的,这会赶紧按着方子开始分秒必争的煎药。 等到药煎好已是晚上,银针扎满了赵文帝的全身,寝殿内只留下淑妃和赵秉辰,其他宫人都被她给打发了。 可即便是这样,赵文帝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更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娘娘,陛下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辰,耽误了太久,我们姐弟也是尽力一试,到底能不能醒来,也是听天由命了。」 淑妃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为难她们姐弟,只让他们放手去做,再差也不能比如今更差了。 次日清晨,沈烟容与往常一样的起身抱着安安洗漱穿衣服,就听到院内不知名鸟儿的叽叽喳喳叫唤声,眼皮一阵的乱跳,在给安安梳头的时候,梳子还从手中滑落了。 淑妃一直熬夜到了天明,期间文君姐弟也一直陪着一整宿没有睡觉,淑妃觉得有些愧疚,让他们先睡一会,若是有事再喊他们起来也不迟。 可文君一直坚持现在是关键的时候还不能睡,就连赵秉辰也只是睡了一两个时辰这会又醒了。 文君之前给赵文帝施针是在夜里,这会算着时辰给他施完第二轮的针,正准备要收针喂药,就听到外头有吵闹的声音传来。 「见过太后,见过太子。」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哀家许久不见皇帝,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未起?」 「回禀太后,淑妃娘娘陪着陛下,这会怕是还未起。」 「真是胡闹,这都什么时辰了,陛下身子不适,难道淑妃也有恙在身不成,听到哀家来了还不出来见礼!」 太监们低着头面面相觑没人敢答话,见他们这样,方才太子说的话就在太后心中生了根,难不成赵文帝真的病重到不能见人了? 「给我开门!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拦着哀家!」 大门从外面被打开,太后带着人直奔龙塌,赵秉辰就站在隔间的外头,看到太后过来,乖顺的行了个礼,「孙儿给皇奶奶请安,给太子哥哥请安。」 太后对这个从小生病的孙子也很疼惜,这会看到他在此,脸色更差了,若是皇帝无事他怎么会在此! 淑妃听到声音,没有办法再装作听不见,挺直了背脊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恭敬的福了福身,「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再看一眼太子微微颔首,太子也行半礼。 太后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悦,「起来吧,皇帝人呢!」 淑妃手心在发冷汗,慢慢的起身将想好的说辞缓缓道来,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些,「回太后的话,昨夜陛下头疼症又犯了,一直睡不安稳,天明才有了些许睡意,才睡下没多久。」 停顿了一下,福了个身先自动请了罪,「都是臣妾没能照顾好陛下,臣妾失职还望太后责罚,既然太后来探望陛下,不如臣妾这就进去唤醒陛下。」 太后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眼神有些不虞的瞥了赵驿凯一眼,「不必了,淑妃你是陛下身边伺候时间最长的,怎么也这般的不注意,既是知道陛下有这毛病,怎么也不见传太医来瞧瞧。」 淑妃顺从的听着太后训责的话,紧握的手掌不敢有片刻的松懈,里头文君姐弟的时间可都要靠她来拖着,尤其是赵驿凯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在这里,一定是何时走漏了风声。 「是,太后新出的是,臣妾都记下了,原先臣妾也想着请太医,但陛下说都是老毛病了,太医开的药也总是不见成效,这才不让臣妾喊了太医进来。」 说完就赶紧喊了身边的小太监跑出寝殿,去宣太医院的医正,太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可就轮到赵驿凯的脸色莫测了。 淑妃不亏是多年在宫中生活的人,说话滴水不漏,根本抓不着错处,可赵驿凯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自然发现了淑妃紧张的神情以及他的好四弟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屏风后一定有鬼! 「皇祖母,孙儿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父皇了,真是艳羡四弟这么早便能在父皇塌前侍奉,想来都未尽到做儿子的本分,不若今日就由孙儿在塌前侍奉父皇一回,也让孙儿尽尽孝心。」 太后想着也觉得这个主意可以,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样也好,太子做事细心,多个人替哀家照顾皇帝,哀家心中也放心了几分。」 只是转头看到赵秉辰又觉得有些奇怪,「辰儿今日不用去国子监吗?你这做母妃的人,也别总是太过严苛的对待你儿子,都十多岁的人了,看着还这般的瘦弱。」 淑妃已经因为赵驿凯的突然插话,心乱如麻了,他怎么能留下,他若是来侍疾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对于太后的问话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反倒是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怯弱的赵秉辰腼腆的道:「多谢皇祖母关怀,昨日秉辰得了先生赞扬,准许今日可以晚些去,听闻母妃说父皇头疼难眠,这才顺路探望了父皇再去国子监。」 说话妥帖声音又带了些少年意气,让太后马上就喜笑颜开,「好好好,我们辰儿可真是孝顺,你父皇知道了一准病就好了。」 太后还想再聊几句,身边的嬷嬷就上前提醒了一句,「太后,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回宫服药了。」 「那就太子留下,辰儿陪皇祖母一块走走。」 淑妃当即就跪了下来,「太后不可啊,太子是半君可也是男子,如今陛下未醒,还是由臣妾服侍陛下即可,等到陛下醒后再请太子塌前侍奉,不是更是一段美谈吗?」 太后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说起来淑妃与太子也是身份有别,她同意太子留下也是觉得太子和皇帝的感情总是不好,给个机会让他们父子相处也是美事,倒是她考虑的不周到了。 看书太后的松动,淑妃正准备松一口气,就听到太子道:「儿臣的嫡母生母都去的早,心中一直把淑妃娘娘当做自己的母亲敬重,淑妃娘娘这般的阻挠,可真是伤了儿臣的心啊。」 赵驿凯真是演什么像什么,那股子的可怜劲,就是太后见了也有些于心不忍。 「太子多虑了,依哀家看淑妃也不是这般迂腐之人,若是淑妃不放心,哀家也留下一并等等皇帝醒来,这么多日未见,哀家心中也挂牵的很。」 淑妃的指甲嵌进掌心之中,额头的汗已经冒了出来,脸色也有些许的僵硬,「那臣妾去瞧瞧陛下可是醒了。」 第四十三章 「不如儿臣一块去瞧瞧。」说着赵驿凯已经抬脚大步的迈了过来,下一秒就能越过淑妃。 淑妃整个人都一懵,下意识的拦住了赵驿凯,「太子不可!」 「哦?为何不可?难不成父皇不在寝殿,还是说父皇并不是头疼症,而是患了别的病症,不然为何频频阻拦儿臣去探望父皇?」 太后也觉得不对劲了,今早太子难得的到她宫中来探望,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就说到了皇帝的病情上,难不成太子知道了什么,皇帝的病真的有所隐情? 「大胆淑妃,还不让开!来人啊给哀家将淑妃拿下,哀家倒要看看到底在做些什么鬼怪。」 太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赶紧大步的上前左右的要擒住淑妃,赵驿凯嘴角扬起一抹笑,眼角扫了一眼站在那的瘦弱男孩,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与自己争? 「太子二哥,弟弟愚钝不明白你这是何意,父皇病重身为儿子的这么做父皇醒来后,真的会愿意看到这一切吗?」 赵秉辰年纪虽轻,但也不是真的愚笨无知的儿童,相反的因为这些年的遭遇让他学会了很多,尤其是如何保护母妃在这吃人的后宫活下去。 赵驿凯嘴角的笑更深了,醒来?他还能有醒来的那一日吗?只要淑妃母子离开这,替罪羊也有了,他的好父皇还有醒来的那一日吗? 这个位置他等了这么多年,为此准备了这么多年,早就该是他的了,这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如今也该是时候臣服在他的脚下。 「带四皇子下,这不是孩子掺和的事。」太后的声音苍劲有力,一锤定音,不管赵秉辰还要在说什么,手一挥就要让嬷嬷把赵秉辰给带走。 淑妃用力的从禁锢中挣扎着,放开她的孩子,就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屋内一个疲惫威严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朕的寝殿喧哗!」 随后便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以及有人扶着赵文帝更衣的声音,下一刻,由低着头的文君姐弟搀扶着的赵文帝便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即便是病中也还是猛虎,浑身带着的天子之气尽显,「儿子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这一大早到朕的寝殿所谓何事?还有你身为太子不以身作则,不好好的在你的太子府待着,无召进宫所图何事?」 赵文帝的最后一句对着赵驿凯,可以说是极度的不给太子面子了,甚至就差指着太子的鼻子骂他图谋不轨了。 太后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懵了,她才发觉自己这是被人给耍了! 「皇帝可是头疼症又犯了?今日是哀家的错,太过担忧你的病情,险些误会了淑妃,烟霞,去哀家宫中将那柄先皇赠与哀家的玉如意拿来,给淑妃压压惊。」 淑妃早就被人松开,红着眼搀扶着赵文帝,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比说了什么还要让人怜惜。 「劳母后担心了,朕不过是老毛病了,歇上一会便好。朕这爱妃什么都好,尤其是这脾气太好,若是没朕护着不知该被多少人欺负了去。但总算是合了朕的缘,伺候朕最数她用心体贴,既然母后在这,今日朕便下旨封淑妃为贵妃,掌凤印统领后宫事宜,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哪里还有什么意见,只希望今日的乌龙赶紧过去,就当没发生,如今宫中除了几宫不得宠的嫔妃,也就淑妃最得皇帝宠爱,先前没晋封是他念着林皇后的旧情,如今肯册封贵妃,也算是好事。 「哀家也觉得这孩子办事妥帖能堪大任,就把四皇子照顾的如此的好,哀家没有意见,就依皇帝的意思办。」 赵文帝和太后都同意,其他人更是轮不到说话,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赶紧跪下,听着自己的声音诚挚的道:「恭贺苏母妃,既然父皇身体无恙,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再从地上起身,恭敬的看着殿内三位长辈与一位弟弟,一一辞别,赵文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若是无事,最近便好好在府上修身养性,免得做事如此的莽撞。」 「多谢父皇教诲,儿臣告退。」脸上一丝都没有被赵文帝责罚甚至限制了自由的羞愤,反倒一如来时的风度翩翩,一脸和煦的出了寝殿。 等到赵驿凯走后,太后也坐不住了,找了服药的借口就在嬷嬷的搀扶下回宫了,刚到宫内就马上把那柄玉如意给送了过来。 人都走光了,淑妃不现在已经是淑贵妃,马上就派人关闭了寝殿大门,只留下文君姐弟和赵秉辰,赵文帝已经又虚弱的站不稳了。 原来方才他们在外头说话,里面也是危险重重,文君施完第二次针,赵文帝才有一点点转醒的迹象,终于还是他的意志力让他醒了过来。 醒来后正好听见了赵秉辰说话的声音,干脆将计就计,打赵驿凯要个措手不及,也好趁此机会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动弹。 「陛下,臣妾不要做什么贵妃,只希望您平平安安的,今日多亏了这两位神医,不然臣妾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陛下了。」 「不得胡说,有朕在没人能伤的了你们母子,宣朕旨意,封文述为太医院院判,负责朕的一应病症,封文君为御前女官赐玉牌可在宫内外随意出入!」 自此此事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赵驿凯回到太子府,整个人都阴郁了,杨可琳送了一次汤被凶狠的责骂了一次之后,便再也不敢往前去凑。 太子称病闭门谢客,一时之间关于太子失宠的传言四起,好在朝堂之上有陈远兴,后宫有淑贵妃,倒是整个京城都安定了下来, 林清朔收到沈烟容的第一封回信时,正在陕西城门外,原本前路未知的困难也不觉得心烦了,一心只想处理完灾情早日回京,把那日未说完的话为道尽的相思一饮而尽。 沈烟容是第一时刻得到宫内消息,松了一口气,隔几日就能收到林清朔的回信,信中大半是日常,还会写一些困惑的内容,引得沈烟容不得不回信。 最近安安的口头禅也从吃什么,变成了爹爹来信了吗! 如此平静的生活,直到这一日的早上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这日是林清朔离开京城的第八天,也是那日宫中出事后的第五天,一大早沈烟容和往常一样给安安洗漱完穿戴好,就准备去厨房做早饭,今天轮到吃豆浆油条加小笼包。 油条和小笼包有点麻烦,沈烟容会提早就先准备好前面的工序,等到吃前放进锅里炸一遍,有点像某老爷爷牌的油条,既健康又好吃,而小笼包是头天晚上包好的,这会再蒸一下就能吃了。 因为油条热量太高,一般一个月她才给安安做一次,安安就特别的喜欢这个长长的东西,这会已经跟在她屁股后面拉着衣摆嘴里满口喊着娘亲,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进了小厨房看沈烟容炸油条,看着细长像面条一样的面团下到锅里变成油条的过程,她就一直不停的用惊叹的语气在哇哇的叫,就被沈烟容无情的给镇压了,用一条板凳将她搁在远远的门边。 第四十四章 「哇,娘亲你也教安安玩好不好,安安就轻轻的碰一下,不动到哦。」对于诸如此类的马屁她已经能从善如流的当做耳边风了,呵呵,夸得话都和上回一样,她才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呢! 被无视的安安只能气鼓鼓的嘟着嘴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去看,心里还要暗暗发誓,等一会就算亲亲娘亲哄她,自己也不和她说话了! 然后等油条豆浆一上来,安安又快快乐乐的扑上去搂着沈烟容的脖子撒娇了。 母女俩心情愉悦的吃完早饭,送信的人就来了,这是林清朔走后收到的第三封信,从京城到林清朔手中,大约快马加鞭要整整两日,算着信是才收到他就又寄了出来。 这么麻烦,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说不可?就不能留到回来了当面说吗?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手上还是诚实的拆开了信封。 安安知道这是爹爹寄来的信,早就扒拉着在等了,沈烟容读了她能听懂的那一部分,让她自己去想想给她爹回什么内容,她就仔细的去看后面部分。 林清朔早在出发的第三日清晨就到了陕西总兵府外,从他调查的结果来看,余虎臣确实是与人勾结,但余虎臣此人狡猾的很,长得倒是敦厚老实却善于攻心计,口中没一句真话。 有他亲自督导,治洪工作倒是有条不紊的在进展,好在决堤的村落人少伤亡不重,比较难办的是因为灾情而四起的匪寇。 至于鞑子在林清朔抵达陕西之前,余虎臣已经派兵抗敌除了城镇洗劫一空,也并未发生大面积的伤亡。 看到这里,沈烟容就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余虎臣并不蠢,若是这两桩案子齐下,他是肯定要落个管制不严的罪名的,在密函送进京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处理。 那又为何要加重灾情,让朝廷误以为情况危急,还要到林清朔不得不亲自前往的地步,他的意图是什么? 再往下看,没想到和林清朔的想法不谋而合,本来伤亡不重应该是好事,此刻反而却让人放不下心了,余虎臣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千方百计把林清朔骗去陕西又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是说,那个在京中里应外合的人到底是谁? 但因为与原书的剧情不同,张天城也不过是个太子的岳父,还不值得他陕西总兵前去抱他的大腿。 所以按照沈烟容的猜测,这个在京中和余虎臣勾结的人,应该是赵驿凯! 林清朔的信中也有提及他的猜测,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怀疑的人是谁,但沈烟容的直觉他怀疑的人也是赵驿凯。 心有灵犀? 沈烟容的脸猛地一红,谁和他心有灵犀了…… 最后是写了他准备再去一趟甘州左卫,顺便暗查一下余虎臣留下的罪证,回京的时间也已经定下了,不知为何沈烟容看到这个消息,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余虎臣和赵驿凯都不是善类,要想抓他的小辫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只身犯险,她把这个也归为是怕安安好不容易有个爹,可不能再突然没了,绝对不是她自己担心。 等到看到了信的最后,沈烟容的脸蓦地一红。 「不忍卿日日担忧,已订三日后返京,修已归心似箭。」 低声的喃喃了一句谁担心他了,真是有够自恋的,她最近信中写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因为正巧好奇心作祟罢了,她,她才没有关心他呢。 嘴里这么说,等到安安抱着纸笔过来,还是抓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回信,既然三天后回来,信寄到的时候他应该正好要启程回来吧。 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安安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心情很好的娘亲,娘亲果然也很喜欢爹爹呀,她和自己一样都很高兴呀! 等爹爹回来,安安一定要偷偷把这些都告诉爹爹,嘿嘿的捂了嘴偷笑。 一般早上店里的可人都不是很多,沈烟容手把手的教着安安回了信,已经临近午晌了,正准备给她讲两个故事,就见小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容娘子,您快些去馆里瞧瞧吧,来了个蛮横不讲理的郎君,非说咱们馆里的娘子各个都是狐狸精,芍药娘子都被气哭了。」 沈烟容皱了皱眉,把安安交给小蝶就快步的走了出去,她们这都是娘子若是做别的生意确实会引人非议,可做的都是女子的生意,倒是头一回有人用这样的理由来闹事的。 远远的沈烟容就听到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的,我才不信这是什么正经人来的地方,还都是女子连一个小厮都没有,莫不是为了方便卖笑不成!」 往日里她是个喜恶不显的人,淡定惯了,但这会却是真的生气了。 馆中的每一个娘子都是她细心挑选,各个都是干净利落的良家姑娘,有的是心里受过伤,有的是家中凄苦不得已出来讨生活,好不容易这三年来调整了心态,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辱骂,沈烟容简直不敢相信她们的心里会多少难过,尤其是方才小蝶说的芍药。 芍药因为出生的时候脸上就有一块黑红的花瓣形的胎记,从小被人笑话长大,父兄都嫌她嫁不出去丢人,看到招人就来了。虽然很没有自信心,但是手脚麻利学东西最快,沈烟容平日最喜欢她。 当着所有人的面夸过她很多回,说她那胎记就像是朵漂亮的芍药,这才给她取了个别名叫芍药,从那之后她就自信多了。 因为这些沈烟容给她开的月钱最高,还让她教别的小姑娘,很少再有自己一个人偷偷哭的时候了,能把她骂哭,那得是多难听的话了。 沈烟容越是生气,就越是镇定,即便是戴了面纱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子的寒意。 布帘掀开沈烟容已经踏进了店内,就看到正中央站着一个俊俏的小郎君,身穿嫩墨绿色的长袍,束发插簪白白净净的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手中还握着一把红色的软鞭,盛气凌人的样子就像个小霸王。 最为重要的是,沈烟容看到她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是似的,却又怎么都想不起。 「这位客人,不知为何在此生事,可是本店招待不周,还是何处惹了客人不爽快?还请姑娘指教。」 小霸王一双灵动的眼朝着沈烟容轻瞥了一眼,嗤笑了一声,「客人?我可担不起,谁知道你这都是接待些什么样的客人,我只是单纯的看你这店不顺眼,不行吗?」 沈烟容也轻笑了一声,走到他身前站定,他只比沈烟容要高个一两分,可此刻沈烟容却丝毫都未曾怯弱,身旁的娘子们都有些担忧了起来。 「容娘子,咱们要不报官吧。」 「是啊,娘子小心他手里的鞭子,方才差点甩着芍药姐姐了。」 沈烟容听到她的鞭子差点甩到芍药,更是双眼一眯,突得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嚣张跋扈爱用鞭子的,再看他白净的脸和平滑的脖颈原来是她啊。 「自然可以,既然不是客人,那我们也不必行待客之礼了,给我把他们轰出去!」其实店里也有雇几个干粗活的婆子,力气大平日烧饭打扫都在后头,方才沈烟容听说有人闹事便喊上了她们。 第四十五章 此刻五大三粗的两个婆子露了出来,撩了袖子就要上前动手,小郎君大约是横行惯了,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脸都气红了,手中的鞭子便要甩开来。 沈烟容离的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他纤细白净的手腕硬生生的给擒住不得动弹。 「大胆刁民,快放开我!」说着另外一只手就要来推沈烟容,这几年自从生了安安之后,沈烟容的手劲就大了许多,早就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了。 再加上这小郎君,看着凶悍,实际上就是个绣花枕头一捏就软,迅速的抓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放了好让你拿鞭子抽我?我又不是傻子。」 小郎君身后的小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整懵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两个婆子给擒住了,或许是他根本没想过有人敢对着他们动手,只带了两个清秀的小厮,此刻更是不得动弹。 「你!」 娘子们都忍不住被沈烟容这一手给惊到了,纷纷鼓掌叫好,有的年纪小的还上来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我们容娘子才不怕你呢。」 「我奉劝这位客人一句,我这养生馆虽然开门做生意,却也不是谁都能惹事的地方,惹了我的人,我便是上天捅个篓子也要争个高低。」 说完就把手一放,用力的朝前一推,他就跟着惯性往后退了几步,在退步间,沈烟容顺手的扯了他头上的束发绳,一头乌黑的秀发扬起,片刻后落到了背上。 「对了,你装男子的技术也太差了些。」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陈齐的声音响起,「三公主!你为何在此!」 被沈烟容扯了发带,屋内就响起了一阵吸气声,而她却一点都没有女儿家娇羞的样子,动作娴熟的将长发拢到身后,「没见过女子束发啊,真是少见多怪。」 这会听到了陈齐的声音,双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般的一亮,飞散这长发朝着陈齐跑了过去。 「陈齐,你怎么来了,昨日我去约你骑马你怎么不理我。」哪里还有方才彪悍随性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灵动活泼。 本来闹事的小郎君变成了女子,她们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突然又听到一句三公主更是吓得魂都没了,当今赵文帝就这么一个得宠的公主,真真是掌上明珠万千宠爱。 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她的母妃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母凭女贵升为了如妃,但与三公主的性格完全不同,是个整日吃斋念佛之人,既不争宠在宫中也没什么存在感,倒是个老好人。 三公主出生的时候算过卦,十四岁那年待在京中会有相冲,三年前就被送去了峨眉山静养,是年前回来的,听说回来后身上就有一鞭子不离身。 本就被宠到天上的娇蛮公主再配了鞭子,就更是全京城无人敢惹她了。 说起来沈烟容和这位三公主还算是老相识了,她们应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三公主比沈烟容小四岁,小的时候宫中没玩伴,沈烟容又比她大,三公主就跟她身后日日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 沈烟容也挺喜欢这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尾巴的,只是后来沈烟容年纪大了,就和这个拖后腿的小妹妹玩不在一块了,一个在宫里霸,一个就在宫外横。 两人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架势,但骨子里三公子也有些怕这个比自己还横的邵阳郡主,好在沈烟容长大后为了避嫌进宫的次数也少了,两人倒是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三年前赵文帝还打算让沈烟容进宫陪三公主,若是当时没有杨文波的事,没准那会儿沈烟容就进宫了,也没了如今这万般的变幻。 等到沈烟容在杨文波那安定下来,三公主就因为卦象去了峨眉山,如今两人时隔三年却在这以这种方式见了面。 「三公主,你不在国子监念书,跑到这来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人骗了吗,你看看这里都是姑娘家的,陈齐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呀。」眉头皱起跟个小老头似的,又有些娇俏和可爱,白白净净的倒是比方才那凶巴巴的样子可爱的多。 「你!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三公主扒拉着陈齐的衣袖,陈齐的额头已经起了汗了,生怕沈烟容会误会。 本来上回的事情后,他已经打算一段时间不来见沈烟容,闭关读书争取能参加今年的科考,昨日是听说祖母要拿膏药,想着许久没见沈烟容,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便好,结果也没碰上沈烟容。 今日是听府上的丫头来替母亲约时间碰上了一个和三公主很像的人,才急急赶来,没想到还真是三公主。 三公主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一准是来找麻烦的,这是又怕沈烟容误会,又怕她在这闹事,真是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若是换了别人,他还有些手段可以使,偏生她是公主身份尊贵,不敢真的下重手,大不了就是躲在家中不出来,没想到三公主竟然来找沈烟容麻烦,真是不可理喻。 「陈齐,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这,那我回宫去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明儿去喊你一块打猎好吗?」 沈烟容听得直想发笑,她不喜欢陈齐也多次与他说明白了,没想到他现在也尝到了这个滋味,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了。 其实两人站在一块不管是颜值还是身份都蛮般配的,据她所知三公主为人倒是不坏,只是有公主病,方才也是话语难听了些,也就是拿着鞭子唬唬人,真的动手没准她自己会先哭起来。 今年又是十七,正是如花的年纪,小孩儿间的打打闹闹千万别牵扯了她才好! 「三公主!」 或许是听出陈齐是真的生气了,三公主这才不情不愿的分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好吧,好吧,谁让你总是躲着我,却偷偷的来这,之前嬷嬷说人心险恶,我不过是怕你被骗罢了。」 陈齐一听她说沈烟容的坏话,眼神马上就扫了过去,「三公主请自重,这家养生馆是我母亲祖母经常来养生的地方,公主多年不在京,不知道这是京内夫人间流行之所,还望慎言!」 三公主是真的不知道,看到昨日陈齐来就被冲昏了头脑,以为是烟花之地,才会临时起意女扮男装来砸场子,进店之后看到都是女子就更是这么以为的了。 这会知道是自己理亏了,大大咧咧的改了口,「陈齐,今日算我错了,你别生气的不理我呀。」 「三公主,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容娘子和馆内的一众娘子们!」 三公主哪里拉的下这个脸,瞬间就僵持住了。 沈烟容冷笑了一声,「我没在公主这受委屈,也受不起公主的道歉,您若是真的要道歉,就请跟我的娘子们道歉,小蝶去把芍药请来。」 三公主她这辈子顺风顺水还没再任何人面前低头认过错,或者是说没人敢让她道歉,两个同样女扮男装的婢女被松开了之后,就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把三公主护在了身后。 芍药出来眼眶还有些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但镇定了许多知道她是公主就想让沈烟容算了,息事宁人,不必为了她而得罪了公主。 第四十六章 可沈烟容却不肯,「民妇久闻三公主知书达理,是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必定是当世女儿家的楷模,今日一见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却也大失所望。」 其实她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三公主的性情如何,她也不了解。 一直低垂着眉眼的三公主,这时倒是爽快了起来,抿了抿下唇,看了陈齐一眼,只见他侧着脸一直没看堂内女子的脸,爽快的大步走到了芍药的跟前。 「方才我一时情急未弄清实情便口出妄言,是我的不是,还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快人快语倒有几分真性情,这让屋内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沈烟容先勾了嘴角露了个笑,或许这位三公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上了峨眉山修道之人也该有颗纯净的心。 芍药的眼睛还肿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人推了她一下,她才恍惚间摇了摇头,「无,无妨,其实真的不必的,我从小到大听过比公主说的难听百倍的话都有,从未想过他们会道歉。」 三公主皱了皱眉,「那你怎么不打回去,真是好欺负,难怪我方才这么凶你都不回嘴,我还当你默认了心虚呢。没做过的事就不该哭,堂堂正正的回过去便是了,下回若再有人骂你,尽管来找我!」 沈烟容:…… 求你别带坏我们馆里这些温柔可爱的娘子们好嘛!而且你说着打人,自己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带着她们去送人头吗? 但不管如何,总算是化解了一场乌龙,陈齐见三公主也道过谦了,朝着沈烟容也低声道了个歉,不管如何,今日的事都是因他而起,他也应该要道歉。 沈烟容点头算是这事就过去了,陈齐便转身要走,三公主就将披散的长发往头顶高高一扎,随性又自然的要追上去。 只是回头的时候冲着沈烟容露牙一笑,「你的性格我喜欢,咱们下回再见。」 说着手还往沈烟容脸上的面纱探来,好在沈烟容的警觉性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三公主也不尴尬,嘿嘿的笑了一声,就快步的朝着陈齐追了出去。 边跑嘴里还在喊着,「陈齐,你等等我呀,我们明天去打猎好去吗?」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容娘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公主,没想到这公主与平常人家的姑娘也差不多,并没有长着三只眼睛。」 「看着很凶,实际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陈齐也不知是怎么惹上的这位公主的青睐,难怪陈老夫人那日会如此的愁眉不展,沈烟容也忍不住的抿唇偷笑。 没想到三公主来了之后,馆内的娘子们不仅没自尊心受打击,反而还自信了一些,尤其是芍药,被三公主这么一胡乱的鼓舞,还真的胆子大起来了,至少这么看来倒还是件好事。 就在沈烟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第二日一大早店还未开张,沈烟容还抱着安安在睡梦之中。 便听到了一阵的吵杂声,怀里的安安翻了个身,扭着小屁股往她的怀里拱了拱,半个身子就露在了被子外头。 沈烟容下意识的就把人往自己怀里抱,眼睛慢慢的睁开,耳边还是微弱的争吵声不停的往耳朵里钻。 过了一会声音又消失了,外头是小蝶出去开门的声音,沈烟容没听到走动声,以为是听错了,就翻身准备继续闭眼睡觉,结果刚闭上眼就听到了小蝶慌乱的脚步声。 「容娘子,外头有人把咱们的店给拦着了,娘子们进不来,咱们的店门也开不了,像是有人来闹事了。」 沈烟容的双眼一睁,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严重的起床气让她这会的心情很不好! 这还有完没完了!最近她这是走了什么运气,天天都有人来闹事,她就该门外栓条恶犬,老娘不发威都当她是小玉了! 起床,抄家伙,干他呀的! 小玉:喵喵喵? 来不及梳妆梳洗穿了外衣,戴着面纱就气势汹汹的带着人直奔大堂,此刻的店门已经被打开,外面横躺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背对着大门大有一睡不起的架势。 外面的街上已经围着不少看热闹的路人了,就连隔壁两家的邻居,此刻也远远的观望着不敢靠近,而店内的娘子们全被他给堵在了门外,只要一靠近他就会拿着锋利的刀子恐吓。 有主见的娘子就喊了人要来赶他走,那人还在大言不惭的大放厥词,「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你们掌柜的相好,你们若是敢伤了我,一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娘子们面面相觑,虽然下意识的可以肯定容娘子是绝对不会看上这种人的,可她们都从未听过容娘子提起安安的父亲,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安安的父亲是个这样的人,娘子才不耻提到他? 方才小蝶去找沈烟容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闹了一阵了,满口的他与沈烟容的情事,如何的花前月下,又是如何的珠胎暗结,只可惜他当时已经有妻儿,为了沈烟容抛妻弃子,与家里人断绝了关系。 可没想到沈烟容却是个骗人钱财的骗子,骗了他的钱就将他抛弃。他被骗了财物才会家道中落,被追债的追的打瘸了腿,家中更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就在这走投无路准备寻死之际看到了这家店,才知道是当初骗他钱的蛇蝎女子开的馆子,决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这个贼婆娘还钱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说的有头有尾,即便是原来不信的人,也是信了几分这个故事了,从一开始模棱两可的旁观,到了明里暗里的挤兑,话里话外都在说这家店的娘子是个坏女人。 导致于外头的娘子们也各个被冷眼相待,若是放了以前,芍药是绝对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的说话,可听了她们的话只觉得有一股子的气鼓舞着她。 「他在胡说,你们不要信他的,容娘子是再好不过的人,她是决计不会喜欢这样的人,也不会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一定是他在污蔑容娘子!」 听到芍药都能如此愤懑的为沈烟容说话,原本缩在一块不敢言语的娘子们也忍不住跟着维护。 有些也是店中的客人,相处下来也觉得娘子们不会说假话,忍不住又偏向了沈烟容几分,觉得娘子们为人善良是不会说这样的谎话的。 可还不等她们说完,赖在地上的人,又开始破口大骂,「你们自然是帮着她说话的,都是黑心人,只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孩儿,和我那对善良的父母,为此而丢了性命!」 或许是他太过凄惨的遭遇得到了别人的同情,再加上他的声音又很亢奋激昂,很快就把路人的气氛给带动了起来。 「之前我就感觉到了,这店怪怪的,还想说这孤儿寡母的哪来这么多钱开店,原来是昧着良心骗来的钱,我呸!」 「就是,平日就觉得那掌柜行事欠妥当,原来是这等昧人钱财的祸水。」 第四十七章 不管芍药她们再怎么说,也堵不上这悠悠之口,那人也更加无赖的继续躺着,就是霸着门不让人出入,生生的逼退了好些原本要进去的客人。 就在群情激奋,男子洋洋得意之时,一盆凉水从天儿降,直接浇了他一个透心凉,「好狗不挡道,怎么这是如今连人也不做了,要赖着做条狗吗?」 如今才是春日间,穿着薄衫这么一大盆凉水浇了下来,男子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谁!是谁敢用水泼我。你找死,臭娘们!」 浑身湿透水珠还在滴滴的往下流,沈烟容将木盆往地上一砸,拍了拍手,一脸正色的看着他,「我泼的,又如何?」 他一站起来,门外的娘子们马上就趁机跑了进去,拥在沈烟容的身后,芍药是最早发觉不对的,指着那人的腿脚道:「他是骗子!他说他的腿瘸了,此刻却是好好的!他是个骗子!」 那男子才想起来,迅速的往地上一趟,把裤脚往上一拉,上面是斑驳的伤痕,「哪里有假,那是你们蛇蝎心肠要拿水泼我,我才跳了起来,我的脚明明就瘸了,啊,好痛啊!」 沈烟容还真是头次遇上这样的无赖,他这是打算就这般的赖上她们店了。 气极反笑,「来人,去报官,我便是不信了,这京中就没有王法了,还有,你说我骗了你钱财,那你可敢说出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骗了你多少银钱!」 「哎呀,杀人灭口了,你这恶毒的女人,骗了我的钱,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还要逼得我自尽不可,你让我说我偏偏不说,你报了官正好,我们就一块去公堂上说道说道。」 沈烟容眼神一眯,原本以为只是同行相妒,如今看来这是有预谋的。有人不仅要毁掉她的店,还想要让她在这京中待不下去! 她最近本分的很,到底是惹了什么人?这是知道她不敢上公堂,不敢露面与人前,所以专打她的软肋!到底是谁如此的狠毒? 见沈烟容不说话了,男子就越发的嚣张了,「你们瞧见了没,她不敢回话了,这就是心虚,她不敢与我对簿公堂,你这个蛇蝎女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沈烟容只觉得聒噪的很,自己让婆子端了盆烧过的木炭出来,根根木炭红中透黑,手离着很远还能感觉到温热的烫气。 男子根本没想到沈烟容会这么的刚,她不是应该被自己吓得哭才对吗,这是要做什么,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大庭广众之下,你想要做什么!」 沈烟容轻笑了一声,「诸位街坊,我与此人素未相识,他却百般的诬陷与我,问他我姓甚名谁他也说不出,此等赖人口中之言无一句属实,既然他说我害了他的腿,今日我便当着大家的面坐实了这恶行,总不能我无端的担了恶名却从未行过恶事吧!待我伤了你的腿,你再与我对簿公堂也不迟!」 说着直接就要把整盆的炭火往他身上倒,吓得那人连滚带爬的爬走了,「你别嚣张,今日是你们仗着人多,欺压与我,我还会再回来的。」 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路人,这会就看得更不明白了,但都纷纷的给沈烟容霸气的行为称赞,沈烟容就直接的解释这是有人诬陷与她,顺便为店打起了广告。 低价格的体验活动,让人马上就忘了刚才的闹剧,忍不住的往店里挤,倒是迎来了新一波的客流。 「容娘子,你说该不会是上回的那位三公主吧?你平日带人温和,我们都想不出会结了什么样的仇怨。」 沈烟容一开始也想到了三公主,可直觉却不是她,三公主给人的感觉是个快意恩仇的女子,并不像是会用这些手段的人。 随即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人不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有行动,这会才觉出有个男子在家中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让娘子们出入小心些就让她们回去了。 第二日沈烟容干脆去武馆请了护院,守在门口,结果他们每人来躺了,改到处的散播谣言了,全是对沈烟容和馆子不利的传言。 一会是沈烟容是谁家的外室,一会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一会是干了坏事才蒙着脸不敢见人,即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就连往日的常客最近也怕惹上不好的是非,委婉的问能不能退钱,「我们自然是相信容娘子的,只是这人口无遮拦的,娘子也不报官咱们在这总是有些担惊受怕的。」 「是呀,容娘子,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雨与这样的人搭上半点干系,我这可都是整个府上的脸面啊。」 还有人直接派了丫头来警告,「这钱我们也不要了,只求娘子别提起我家夫人来过此处。」 整个碧水养生馆内都围绕着一股乌压压的气氛,沈烟容干脆关了店门,开了个会。 「这两日大家会也瞧见了,有人故意针对我们,不见结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若是觉得家中为难的,要想歇了的只管说便是,我会让巧月结了本月的月钱,让你们回去休息。」 「我不走,若是没有容娘子,我此刻一定还躲在家中不敢见人,我哪儿也不去,陪着容娘子,他们明日再来我就与他拼了!」 「我也不走……」 沈烟容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患难之际才可见真情实感。 「好,你们也不用怕,他们针对的是我,但我问心无愧,这段时日不开馆也好,就当是馆内培训了,给大家放个带薪的假。」 众人都笑着说了声娘子真好,表面的欢快气氛,也冲不散沈烟容的愁绪。 就连安安最近也有了愁绪,「娘亲,妞妞不来陪安安玩了,妞妞的娘亲说安安是野孩子,为什么呢,安安有爹爹啊,为什么大家都要骂娘亲和爹爹呢?」 沈烟容心疼的将女儿抱进了怀里,在她额头亲了又亲,「安安不怕,等爹爹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不知从何时起,沈烟容竟然也开始有些期盼林清朔的回来了,至少他回来以后安安就有人照顾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再多的诋毁和流言她都不怕,只怕伤害到她的安安。 「那娘亲也不要难过哦……」刚刚哭过的大眼睛微微有些发肿,这会儿已经趴在沈烟容的怀里,睡了过去。 沈烟容轻轻的拍着安安的后背,哄着她入睡,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别的地方,她第一次对未来有了迷茫。 开店是因为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事业,蒙面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事到如今,她还有必要继续这般下去吗? 刚把安安哄睡下,准备去看看巧月她们学的如何,刚到后院,就听到了敲门声,小蝶开了门,阿和慌张的跑了进来。 「沈姑娘,大人在回京的官道上遇伏,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沈烟容只觉得有瞬间的耳鸣,脑子一片空白,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林清朔他怎么能这样,明明答应了要回来见她,她与安安该怎么办? 眼眶微涩,下一秒便有水汽氤氲,原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原谅了他,林清朔,我不许你有事。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好孕姻缘 卷一》作者:雀喜 02、《好孕姻缘 卷二》作者:雀喜 03、《好孕姻缘 卷三》作者:雀喜 04、《好孕姻缘 卷四》作者:雀喜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