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姻缘 卷一》 第一章 【正文开始】 正值六月,晚风席卷着芳草香,带来丝丝凉意。 皓月当空,庭院里合欢花粉扑的绒絮正随着微风散落在窗柩边。 屋内昏暗的烛台响起一声烛芯炸开的声响,精致舒软的床榻上,艳丽的锦被轻微的窜动了一下,就从里头探出了一个脑袋,先是一头乌黑的青丝,然后是一张姣好的面容。 肤白似雪,杏脸桃腮,细细的柳叶眉下一双美目,即便是未施粉黛也像是屋外绽放的合欢花,清纯娇美,摇曳生姿。 艳红色锦下女子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衣裙,和里头桃粉色的肚兜兜,还能瞧见玲珑有致的身材和凝脂白玉般的肌肤,让人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而沈烟容却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奇怪的打量着周围,这里是哪里? 雕画精美的床榻,古色古香的屋子不管是从哪里看来,都和她所认知的环境不同,难不成是在做梦?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吱嘎声,门从外头被用力的推开了。一个身穿暗紫色华服的高大男子,脚步虚浮的朝着里面走了进来,远远的还能闻到浓郁的酒味。 身旁有两个小童打扮的人小心的搀扶着他进门,还能听到他们轻声的喊着,「大皇子小心脚下。」 沈烟容越发的摸不清头脑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接着男子就挥了挥手,「都给我下去,没瞧见有美人在等着我吗……」边说还边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两个小童这才心领神会的狭促的笑了几声,看着男子站稳也不敢去瞧屋内的人是谁,就利落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很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沈烟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想要试图和他沟通一二,「你是谁?」 没想到一张嘴就是娇柔甜腻的声音,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声音啊,她到底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男子也不知是喝多了听不见,还是根本就不想回答她,大步的走到了床榻边,一双眼灼灼然的盯着她看,她能感觉到危机和男子眼中的情/欲,不行,不管他是谁,他都认错人了! 沈烟容赶紧趁他不注意跳下了床,只可惜刚跑到桌案边,就被他用力的给抓住了手腕,一双因醉酒而通红的眼近在咫尺。 「你想往哪逃?从小到大你就喜欢二皇弟,眼高于顶从未将我赵驿濯放在眼中。不过你别怕,我欢喜你,今夜也会好好疼惜你的,等到明日,我就奏请父皇赐婚,让你做我的侧妃。」 沈烟容用力的挣扎着,可听到这话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到一般,连带着方才的情形都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她昨晚睡前刚在晋江看过的那本狗血中的桥段吗,这个赵驿濯就是文中的一个男配角,如果她猜想的没有错。 那么她现在就是书中与自己名字相同的女配沈烟容了? 作为本书最早炮灰的女配,之所以会被记得这么深刻,不止是因为她和自己名字相同,更重要的是她不仅嚣张跋扈还是单纯的恋爱脑,喜欢阴狠腹黑的男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到了适婚的年纪就被皇帝错点鸳鸯谱,指给了男二当朝首辅林清朔为妻。书中也大致的描绘过林清朔的样子长得丰神俊朗,颇有魏晋文士之风骨,风光霁月如谪仙一般让人不敢沾染。 同时家世也是显赫至极,他是仙逝皇后的胞弟,年纪不过二十有八却已位居户部尚书,一年后便会入阁为辅臣,就连皇子公主们见了也得恭敬的喊一声舅舅。 可按照男主定律,就是这样人人艳羡的男二,沈烟容就是不喜欢,偏偏对男主赵驿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情深几许,还要为了他抗旨逃婚。 当然男主赵驿凯却并不爱她,他有自己的白月光和宏图霸业,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逃婚的路上反被男主设计下了药,送入了反派的房中,第二日还昏迷着被送回了家,没多久就被赵驿凯放出了流言,大皇子欺凌舅舅未过门的妻子。 从那之后反派大皇子不受皇帝喜爱,她也成了京中人人耻笑之人,沈家也因此和大皇子决裂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而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二林清朔,在被赐婚之前本就不沾女色,新婚之前还出了这种事,成了他完美人生中的的污点,一生再未娶妻孤独终老。 只有男主赵驿凯笑到了最后,铲除了竞争对手的同时还解决了厌烦的她,迎娶了白月光,最后登上帝位成就霸业。 当时在看文的时候,她就在吐槽沈烟容有多傻,甘心被男主利用,结果被反派糟蹋了清白。毁了自己不说,还害得男二林清朔终身未娶,害人害己。 只是没想到睡了一觉,再醒来她就成了书中这个只长脸没有带脑子的炮灰女配…… 现在还在炮灰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她刚理清楚前因后果,反派大皇子已经上下其手了,书中她本来以为来见她的会是意中人,还故意打扮了一番穿的也是轻薄的衣服,这会倒是便宜了他。 不过是轻轻的挣扎,身上的衣裙就半遮半掩的滑落到了腰际,香肩美背就连肚兜都显露了出来。 本就喜欢她的赵驿濯眼里的欲/望更胜,哪里还能听得进别的话,不管不顾的就要抱着她上床,好一亲芳泽。 最要命的是,沈烟容发现她的全身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甚至是口干舌燥的只想贪欢,她才想起来这是她吃的药生效了。 低声暗骂了一句什么,趁着药效还没有彻底的发作,就奋力的抵抗了起来。 虽然赵驿濯长相不丑,放在现代也是个阳光型男,可一想到他已经娶了妻子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就觉得接受无能,而且她也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和别人睡了。 最重要的是她既然知道了之后的剧本,就更不想重走女配的炮灰路,她想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赵驿濯喝了酒,又或许是她求生欲太过强烈,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看过的防狼守则,朝着他的身下用力的踹了一脚。 赵驿濯毫无防备,手已经碰到了她滑腻的香肩,下一秒就摇晃着蹲下了身,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身下。 沈烟容的脸已经开始爬上了潮红,额头后颈香汗淋漓,脑子也开始昏昏沉沉的,手脚发软的厉害,这是药效发作了。 她大学学的是营养学,主修药膳营养师,也会涉及一些中医调理,但从来不知道古代的x药也这么的厉害。 强撑着桌案要往屋外走,没想到赵驿濯疼痛之余反倒酒醒了一些,半躬着身子,一手护着身下一手就来拉扯她的手腕,手上的劲直把沈烟容捏的骨头生疼。 放在平时她或许还有力气抵抗,这会却是手脚发软,口舌发麻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下一刻就被赵驿濯压在了桌案上,无法动弹,急促的呼吸在脖颈间错乱的交织着。 第二章 「我对你百般讨好你看不见,眼里只有赵驿凯那个傻子,他能给你什么?父皇器重的是我,你跟了我以后早晚天下也是我的,到时候我便封你……」 只听砰的一声,沈烟容就吃力的把伏在自己身上的赵驿濯给推翻到了地上,同时还带点血迹的铜壶也滚落在了地上。 沈烟容不敢多留,就怕赵驿濯又醒来,裹紧身上薄薄一层的衣服,赶紧离开了这里。 最好是能找个地方洗个冷水澡压一压体内的悸动,实在不行也得躲起来不能见到别人,她怕会忍不住…… 还好赵驿濯有命令让下人都退开,而且书中有说,他为了避嫌不是在他自家的院子,而是一处达官贵人赏花避暑的山庄。 别院静悄悄的,一出门就能闻到满院的清甜淡雅的花香,沈烟容强撑着发软的脚步往前挪,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才在一间屋子停了下来。 脑子一片混沌,脸上的潮红已经染得全身都在发红发烫,汗水已经连鬓发都打湿了,双腿在发软的打着颤,体内的这种未知的冲动让她感到害怕。 趴伏在门边因为难耐辗转,发出了微弱的声响,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沈烟容感觉到自己跌落进了一个结实清冷的怀抱。 「你是谁?」冷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映照着月光,她仰着头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可因为意识模糊光线昏暗,除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身上淡淡的酒香,其他再也记不清了。 因为她直接的就扑了上去,双手双脚的缠在了他的身上,男子像是要将她拉开,却又被缠的更紧。 她急不可耐的红唇已经毫无章法的印在了他发凉的薄唇上。 甜甜的,还感觉到了一丝的酒香,她也是醉了吧? 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关门声,身上累赘的衣裙也不知是何时坠落在地,被杂乱的脚步拖出了好远,她白玉细滑的双臂交缠在男子的后颈,恨不得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头里。 一开始还是她在主动,等到随后的一切就不再受她的控制了,沈烟容只觉得有酥麻的情/欲将她吞噬。 不知何时脑袋就枕在了舒软的锦被上,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甜腻的声音,香汗淋漓全身都散发着诱人的体香,合着屋外的合欢花香格外的醉人。 就听到头顶的男子带着情/欲压抑的低喃声,「我给你机会走,你不走,现在就由不得你了。」 冷冽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躁动。 下一秒就听到了她的哭泣声混合着娇喘,以及男子带着些许禁欲的低哑声。 窗柩前月光洒下皎洁的柔光,床榻上红幔隐动,旖旎缠绵。 凌晨的打更声刚刚响过,合欢树上的鸟雀被惊醒,熟睡的沈烟容猛地睁开了眼睛,恍惚了一下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男子手臂,才回忆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她,穿越了……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夜那一夜的荒唐,还是觉得脸发烫,单身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就在这翻了船,还翻的这么彻底。 不过现在她得马上离开这里,昨天她逃了出来也不知道赵驿濯会不会派人到处找她,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但走之前她想看一眼身边人的样子,屋内没有点烛火,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身边人的一个大概,触手可及处可知他光/裸着身子,自己正枕着他的一条手臂。 刚想要趴近去瞧,男子的手臂就轻微的动了动,这让沈烟容屏住了呼吸不敢再乱动了。 好在他并没有醒的迹象,过了一会又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沈烟容才迅速的爬起来准备要走。 昨夜用力过猛,此刻还是浑身酸痛着,尤其是双腿还有些发软,刚一坐起来就下意识的一颤,动作轻唤的翻身下床。 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是穿不了了,本身就是薄薄的一层,这会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正好踩到了男子昨夜散落在床榻边的衣服,不会穿又黑灯瞎火的,只能勉强的将自己严实的包裹住。 快速的朝着门边而去,一脚踏出了屋子,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凭着直觉顺着黯淡的月光往院子外面走。 没想到刚出院子,就碰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下人,沈烟容下意识的扭头就跑,就听到对面试探的喊了一句:「郡主?」 沈烟容才脚步一顿,原书中的女配沈烟容,就是忠武王的女儿被陛下钦封的邵阳郡主。 「郡主真的是您,奴婢们找了您一整夜了,没有一刻敢合眼的,您怎么穿成这幅模样,快跟奴婢回去吧。」 沈烟容试探的喊了一句巧月,沈烟容的丫鬟很多,其中原书最多笔墨的就是这个巧月,她是沈烟容的贴身婢女最为忠心。 提着灯笼的丫头马上就应了一声,「郡主这是怎么了?奴婢在。」 说了句没什么,就跟着一行婢子离开了院子,只是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或许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可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 只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巧月又催了一声,沈烟容才跟着丫鬟快步离开。 枝头的合欢花无声无息的从树上落下,她本就不是书中的人,机缘巧合下的一场荒唐,就让它留在梦中吧。 回了她之前的院子,只留下巧月一个人伺候她,沈烟容才发现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天光大亮,屋内床榻上男子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瞳色内布满了疏离和冷然,宿醉之后总觉得脑袋还有些生疼。 手臂举起想要揉一揉额头,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中还死死的抓着什么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沉潭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瞳一黯,竟然是一块桃粉色的…… 肚兜? 沈烟容顺利的回到了忠武王府,还不等她认错,母亲方氏就将她拥入了怀中,「我的傻孩子,回来了就好,在外头有没有受苦?」 这让沈烟容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父亲忠武王虽然板着一张脸,但也是松了一口气,假意的训斥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她才带着巧月回了自己的闺房,她离家出走的事情被压了下去,对外都说她是扭伤了腿在家休养,除了亲近的婢女根本就没人知道她还离开过王府。 只有沈烟容自己知道,是什么在变。 之后的日子里沈烟容尽量的少出门少见人,就怕自己暴露了不是原主的这件事,尝试着找办法回去,发现无果,看来她是真的穿到了书中而且暂时是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既来之者安之,把眼下的生活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有时候还不太习惯原主父母的亲密,她在现代没有至亲,从来没人这么关怀她,让她待人有礼却又害怕,所以面对他们的好,她会下意识的躲避,不敢真正的享受这份亲情。 第三章 其实书中的女配沈烟容生活非常的顺心,父亲忠武王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母亲是簪缨世家的嫡女。 她更是在赵文帝登基的同一日出生,被称为福星,破格封为邵阳郡主,逐渐长大的她更是出落成为京中第一美人。 今年芳龄十八,正是适婚的年纪,赵文帝就给她赐了一门让京中所有女子羡慕的亲事,如今还是户部尚书的林清朔,等到一年后入阁就将是本朝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原本是顺风顺水无忧到老的剧本,偏偏在她十岁那年喜欢上男主开始就出了错。 男主是赵文帝的第二子,生母是宫婢出身地位低下,生下二皇子之后也只是被封为嫔,即便他是一众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也得不上朝臣的支持和皇帝的喜欢。 表面上是风光和煦的二皇子,实际却是个阴戾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使他能从不受宠的皇子,到斗垮所有得势的皇子,打脸瞧不起他的文武大臣,最后登基称帝,还娶了自己的白月光为后。 男主是机关算尽对于帝位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她当初看得时候是非常的畅快,可真的到了书中成了沈烟容,才不得不说真是瞎了眼。 喜欢谁不好,偏偏就喜欢上了男主。 书中的女配之所以会郁郁寡欢不到半年就离世,也是因为最后知道了自己一直被喜欢的人利用。 不仅害了自己的一生,还害了父母的一生。 原书中女配被大皇子毁了清白之后,赵驿凯马上就找人放了风出去,忠武王自然以为是反派大皇子强占了女配,随后就与大皇子作对,一个月后被奸人陷害上了战场,没能再回来,而她的母亲则是旧病复发不久后去了。 按照时间计算,她现在应该是在事发之前,因为她的出现反倒让男主的计划没有得逞。这几日她胆战心惊的等着,也没有流言传出来,看来是剧情变了。 她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是想过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慢慢的找回去方法,同时想要找到方氏旧病的病根。 方氏是家中的小女儿,出生时就身子虚,是个病美人,但沈晖元对她一见钟情,执意娶她过门,所以生下了沈烟容就没能再怀上孩子,知道身体不好的母亲寿元不长,沈烟容只能一边的多陪她,再多准备些滋养的膳食相互调养,可因为病情常年累月,并没有什么好转。 接下去的日子她就老实的待在家中,体验古代生活的风土人情,秉承着少见人少出错的原则,除了婚期越来越近其他的她都觉得非常的满意。 她是忠武王唯一的嫡女,家中只有一个庶妹,还是方氏主动给他纳的妾生的孩子,平日里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害怕的不行。 穿越前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吃,到了这里想吃什么都有人送到跟前,想要什么也是一句话的事,更没人敢不识趣的招惹她,生活可以说是滋润非凡。 可就这样下人们还觉得她不够跋扈,跟换了个人似的,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最近人人都是挂着笑,说是郡主和善待人,出手又大方,整个忠武王府人人都想到郡主身前伺候。 在沈烟容看来,花自家的钱没有为非作歹,活的恣意潇洒并没有什么错。 只是原来的女配奢靡享乐惯了,从小被宠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说话不给人留面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自己最大,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久而久之提起邵阳郡主就没了什么好名声。 圈内贵女们面上与其交好,看着她的身份不敢得罪她,私底下都道是她家教不严作风不检。 没有闺蜜朋友上门,她反而乐得自在,无忧无虑的过了几个月,她算着已经过了书中事发的日子,想着应该是避开了书中的剧情,就更加的放心了下来。 只是有了个小插曲,她一直拖着说自己身体不好,才不出去玩也不出门见客,方氏就有些担心,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总说不舒服呢。 再加上她也觉得女儿最近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不过女儿最近变得温顺可人,也不嚷着见二皇子了,不管如何都是好事,她安慰着自己也就没想太多。 但总是身体不舒服也不是个事,就隔三差五的要给她请大夫。 起初要招大夫来看,都被沈烟容找理由给推了,次数多了沈烟容也不好再拒绝方氏,只能约了时间,等着大夫上门来问诊。 等到吃完饭大夫就来了,方氏坐在塌前略显疲惫的陪着她,她的身边只留了巧月一个,侧躺在贵妃榻上由大夫把着脉。 这位大夫姓刘是从小专门为她看病的,刚搭了一会,脸色就变了,抬头小心的看了沈烟容一眼,又看了方氏一眼,不确定的再搭了一次。 沈烟容觉得有些奇怪,看满脸犹豫的刘大夫道:「刘大夫有话尽管说便是了,我娘亲在,即便是我真得了什么重病也是能有人做主的,巧月也不是外人。」 她还想着,如果真的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没准就能回去现代,结束这一场梦境了。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刘大夫迟疑了一下后,缓慢的开口,「郡主不是得了重病,而是……怀孕了。」 沈烟容一脸懵逼:? 等等,这位仁兄你说的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郡主已有二个多月的身孕了。」 刘大夫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尤其是方氏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从软凳上猛地站了起来,本就身子不好,此刻更是一个摇晃险些要摔去。 「巧月,你先带刘大夫下去,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若是被我知晓谁在背后嚼舌根,我定不饶她。」 方氏平时待人和颜悦色,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让巧月和刘大夫马上就跪了下去,连磕了好几个头才慌张的带着刘大夫退了出去。 沈烟容这才回过神来,想都不用想孩子是谁的了,一定是那一晚,想着脸就先红了起来,没想到那人不止一夜缠绵不饶人,还一次就怀上了。 其实这事也怪不了别人,先缠上人家的是自己,只是身在此处事后也无法补救,她也不敢对外声张,没想到就闯下了大祸。 不过出了这种事,亲是不能再成了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尚还平摊的小腹,这里面已经有了她的孩子吗? 方氏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显得病态尽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二个月!就是那次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烟容诚实的摇了摇头,可这落在方氏的眼里就成了她在袒护情郎。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二皇子!难怪最近你父亲说他总往我们府上献殷勤,你怎么这么傻啊,陛下已经为你赐了婚,你却有了孩子,这可是抗旨啊!」 沈烟容这才发觉原来方氏是误会了,以为她喜欢赵驿凯,所以那日离家出走是去找赵驿凯了,自然怀的是赵驿凯的孩子。 真的是逻辑十分缜密无法反驳啊,「母亲,不是二皇子,我当晚根本没见过二皇子,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当晚二皇子不曾前来山庄,我心中难过喝多了,并未看清是谁。」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娘亲,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此事之后也算是对他死了心,还是让爹爹多多防备赵驿凯才好。」 第四章 方氏的头疼又犯了,跌坐在椅子上,沈烟容想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氏沉思了一会又坐立难安起来,最后叹了口气,「娘知道了。可是你怎么会这般的糊涂,为了一个赵驿凯,何至于此啊!这都快到成亲的日子了。这样吧,我让刘大夫开贴药你喝了,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沈烟容咬了咬下唇,肚子里这是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很震惊,现在还是有些不确信的摸了摸肚子,这里面真的有了孩子吗? 但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能照顾的好她吗?可她有权利剥夺她出生的权利吗? 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但也从未因此怨过任何人,反而感激父母给了她生命,能够看到这个大千世界。 忠武王夫妻爱的是原身的主人,而不是她,对她的亲情她不敢接受,只有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极了。 低垂着眼眸,沉思了许久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知道,她又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如果生下来或许才是对她的不负责任。 她没有嫁给男二的心,就算没发生这一切她也打算要想办法退婚,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他们在一块才是个笑话。 方氏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又有些不舍。 沈烟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就像白玉兰素雅恬静,不爱和人争抢,却又从来不会被人忽视,以前在学校也是,她家境不好,可却是朋友中的主心骨,不管什么事只要有她在就会安心。 与原书女配的性格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原书的女配也对所有事都不甚在意或者说是随性而为,她也不必争不必抢,因为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她的骨子里是骄和纵。 起初沈烟容也不知道怎么扮演好她,后来发现做她自己就很好。 抱着她母女痛哭了一场,但凡有的选择,她也不想让女儿受这个苦。 哭过之后就让巧月好好照顾沈烟容,愁云满面的去找忠武王商量。 忠武王气得不轻,想要冲去好好的问问自己的女儿,他和发妻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怕吓着她,而且当初方氏生沈烟容的时候九死一生,差点就止不住血而亡。 沈烟容更是从小就如珠如宝的被夫妻两捧在手心,如今却怀上了一个谋生男子的孩子,怎么能让他不气!但看妻子已经急得病更重了,只能耐着性子的放低了声音。 「那就依着夫人的意思,把孩子拿了吧,至于这门婚事,再等等吧。」 没几日刘大夫又来了,不同的是这回是来商量打掉孩子的。 可诊断完之后却对着三人摇了摇头,「郡主的体质虚,如今又刚怀上,若是此刻拿了孩子,只怕会伤了身体,以后也不一定能再怀上孩子。」 沈烟容靠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巧月已经把大夫送出去了,刘大夫让他们好好考虑再做决定。 一时屋内都静了下来,沈烟容舔了舔发白的嘴唇,「爹娘,我,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其实答应了方氏之后她就有些后悔,如今是念想更深了,她没能体会到父母的关爱,可父母也还是把她生了下来,她凭什么不让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呢。 如今更是给了她一个勇气,她想生下来。 方氏抽泣了片刻,最后夫妻两还是不忍心以后女儿膝下没有孩子,同意了把孩子生下来。 那就只能想办法去退亲了,忠武王还是有些不甘心,女儿若是退亲之后再嫁人可能就难了,说来也凑巧,这几日陛下头疼症又犯了,一直不得好,他没办法面圣,退亲的事就耽搁了下来。 最近方氏的身体也和原书所描述的一样,越来越差了,她没心思去想别的只能侍奉在床前。 直到离沈烟容和林清朔的婚期,正好还差一个月的这一日清晨。 忠武王府还笼罩在静谧之中,主院内屋的佛龛里供着的一尊白玉观音像正冒着丝丝寒意。 只听得几声叽喳的鸟雀惊啼声掠过枝丫,数百名手持兵刃的官兵悄然的包围了忠武王府的所有院门,面无表情的挺直腰杆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架势。 为首的是顺天府尹张天城,手下官员已在耳提面命只等他下指令。 院子内忠武王沈晖元刚好起身去武场打拳晨练,下人就惊慌失措的跑了进去,「王爷,顺天府张大人带了好些官差上门,还不容小的通报,直接闯了进来,这会怕是进二门了。」 「这么大清早的,这老匹夫来找什么晦气?难不成上回打了他的事,记到如今。」忠武王眼里满是阴郁,只着一身单衣就带着下人快步走了出去。 刚踏出屋门,张府尹已经带着人马到了院门,不消片刻数十名官兵已将各门都把守住,沈晖元看了一眼才知这是出大事了! 心中有些不安,可输人不能输阵,尤其是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人。 忠武王强装镇定的愤怒道:「敢问所谓何事,要劳驾张府尹大清早的带着这么多人,这是来我忠武王府闹事不成?」 张府尹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也不回答他的话,挥了挥手,几名官兵迅速上前围住了忠武王,忠武王是练家子出身可还是双拳不敌四手,挣扎着被擒住。 这让忠武王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张天城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以下犯上!」 畅快的看着沈晖元吃瘪,张府尹才当着他的面拿出了身后明晃晃的圣旨,在他眼前一晃,「本官奉旨,带领顺天府上下来查看忠武王府的家产。」 这时院内听闻动静赶来的人,才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就连沈晖元也失神的停止了挣扎。 「陛下旨意:忠武王勾结大皇子谋逆叛乱,大皇子以入大理寺招供,忠武王沈晖元判斩立决,忠武王府抄家充公,妻女家眷充为官婢,钦此。」 沈晖元这才回过神来,暴怒的挣扎了起来,「胡说!本王一心效忠陛下何时谋逆!本王要进宫面圣!」 官差们拿不定主意的看着张府尹,张府尹冷哼一声,「大皇子的府中搜出了龙袍和兵器,大皇子也都招认了,而他的书房暗格中藏有你们来往勾结的书信为证,你撺掇大皇子谋反,其心可诛,还有何好狡辩的!如今陛下已经因大皇子谋逆,气得吐血昏迷不醒,此案已经全权交由二皇子处理!你还想见谁!你们还在等什么?拿下忠武王!其馀皆看守!其他人把手各门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分头查抄登账!」 随着张府尹的一声令下,院子里原本吓懵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逃窜,下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一时之间仿若人间炼狱。 曾经圣宠一时在京内无人敢睥睨的忠武王府,在此刻已成了昨日烟云。 屋内的那尊白玉观音也庇佑不了众生,终于在粗鲁的推攘中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夺目的珠宝玉器被利落的盖入箱笼之中,一道道封条刺拉拉地盖封在了门框上。 第五章 府上的所有丫鬟仆妇全部被赶到了院子里,人人都是害怕的推挤着,蓬头垢面在院中四处逃散,却被官差们一个个的拦住掀开发帘去认脸。 「大人,这里全是些仆妇下人,没有邵阳郡主。」 「继续找,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方氏为了让沈烟容安心养胎,又不被太多人知道,就将沈烟容搬到了府上的一处安静的小院,只留了身边几个忠心的婢女,此刻沈烟容刚刚起身。 外头丫鬟们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郡主您快躲一躲,外头来了好些官差,封了府王爷和夫人都被带走了,这会看着已经朝着咱们的院子来了。」 沈烟容的心下一沉,亏得她以为已经改变了剧情,没想到赵驿凯不动声色的又密谋了别的。 他见陷害大皇子不成,干脆就将大皇子和忠武王府绑在一块,诬陷谋逆。什么密谋信,肯定是他知道以后忠武王府不会和他站在一条阵线上,准备先除掉沈家的阴谋! 没想到赵驿凯会这么恨她和忠武王府,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原本她还以为躲过了书中的剧情,提醒了沈晖元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结局。 见沈烟容没有反应,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伺候她的丫鬟们由巧月带头,齐刷刷的跪在了屋子里,「郡主,您快收拾东西赶紧从后门离开吧。」 沈烟容这才回过神来,无力的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没想到还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连她的父母都被带走了,她又如何能走的了呢。 如果真的是赵驿凯策划了这一切,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与其挣扎的逃离被抓回来,还不如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温柔的摸了摸自己有了些许弧度的小腹,眼里满是坚毅,「不必了,我若是逃了被抓回来,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替我更衣换身衣裳吧。」 「郡主!奴婢们不怕死!」 丫鬟们哭的红了眼,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们都很喜欢如今的郡主,她们本就是卑微的奴才,愿意为了郡主去死,可就算到了生死一刻,郡主也不愿意牺牲她们,才更叫她们更加的忠心不二。 「但我怕呀。」沈烟容弯了弯眉眼,笑得和平日一样的温和甜美。 等到张天城带着人团团围住小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沈烟容一身素雅,头上只戴着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恬静安稳的坐在大堂正中间正笑着等着他。 张天城先是有些发愣,他当然见过邵阳郡主,方才手下说找不到她的时候还有些厌烦,陛下的几位皇子,他最看好的就是二皇子,也把宝给压在了他的身上。 隐忍阴戾有抱负,成大事者就该如此能屈能伸,在见到二皇子的第一面起,张天城就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 他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十五年了,上有六部尚书和内阁压着,他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但若是改天换日,他便是新帝的心腹重臣。 好在二皇子也没有让他失望,心思缜密一击必中,唯一成年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大皇子已经倒台了,他也不必再避其锋芒,太子之位也该如囊中之物了。 而这位邵阳郡主喜欢二皇子的事,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他也同样觉得以邵阳郡主娇纵跋扈的性子配不上二皇子,能站在二皇子身边的人,只有他的女儿才配得上。 他与忠武王同是武官起势向来就不对付,今日来抄家一是为了出气,二是他要来替二皇子解决邵阳郡主这个隐患。 上回的事情,让她逃了是她的运道好,这次绝对不能再出了差错,这么想着眼下就是寒光一闪。 故而来之前他也早就想好了,若是邵阳郡主不肯就范管不住嘴瞎嚷嚷,他就直接命人了结了她,可想过千万种见到她时的情形,却唯独没有她如此淡定的笑着等着他的。 莫不是受了刺激傻了?还是有别的阴谋算计? 她身边的丫鬟倒是正常,一个个警惕又害怕的看着他,不是听说邵阳郡主为人娇纵任性不服管教,怎么她身边还能有如此多的忠心之人? 这么想来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不敢再松懈的四处打量了一下,只是简单的屋子和别处无异。 在她的跟前站定,比面对忠武王时还要谨慎了一分,「不论何时,邵阳郡主都还是一样风采不减。」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倒是好话,可在此情境下,分明就是话里话外的嘲讽她了,不过话倒是不假,沈烟容本身就长得好看,再加上她自己的饮食调控,越发的白皙润滑了,让人心中艳羡。 沈烟容也没有因为他的嘲讽就生气,她连眼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个情节书中没有,她又不知道其他人的长相,连推测这是谁都不行。 但心里想着反正都被抄家了,她都还没能耀武扬威过一次,既然别人都喊她邵阳郡主了,也不能让人家白喊了不是。 淡淡的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嘴角扬了个笑,「大人过誉了,邵阳倒是不如大人来得威风八面。」 张天城脸色一沉,这是说他仗势欺人耀武扬威了?他倒是听说过这邵阳郡主如何的恃宠而骄嚣张跋扈,没想到还生了一张利嘴呢。 眼神上下的打量着眼前淡定的女子,她怕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吧,可真是期待看到她知道忠武王府倒台后的表情。 身边的巧月小心的在沈烟容身边说了一句,这是张府尹张大人,沈烟容才哦了一声。 心下了然了,这可是男主未来的岳父啊,男主不仅是自身努力还因为前期有岳父的鼎力支持,后期有男二的辅佐,才得以太平盛世,成就霸业。 呵呵,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男主是腹黑伪善的狼,这张天城就是背地里耍狠的狈了。 早知道是这样一号人物她就不嘴贱了,可还能怎么办呢,逼都吹出去了,总不能现在低头认错吧,就算是她认错了也要人家肯信啊。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得装完…… 沈烟容看着眼前的张天城先是阴郁着一张脸,可过了一秒又露出了笑,「那真是多谢郡主的夸奖了,来人啊,好好的将郡主带下去看管起来。」 张天城眼底闪过一丝的寒意,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不是杀她的时候,不知她等会还能不能如此的嘴硬。 官差整齐划一的迅速上前,想要动手去押人,丫鬟们反应的也很快,将沈烟容给围在了中间,一副不让人伤害的样子,倒是让沈烟容心里暖暖的。 其实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只是她没有把这些人当成是下人来看待,不管是语气还是平日的生活都是无法伪装的。 她流露出来的善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而且她也出手大方,喜欢笑,和她待在一块非常的让人舒心。 虽然丫鬟们不知道郡主是哪里发生了变化,可他们都是真心地喜欢现在的郡主,就算郡主怀了孩子,她们也相信那一定是有苦衷的。 第六章 官差们有些为难,他们也是见多识广的,这也不是第一回 抄家了,但一般都是树倒猢狲散人人求自保的多,倒是头回碰上这么护住的下人。 尤其护的还是这位,在外名声赫赫的邵阳郡主,又不知自家大人的态度,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想要请示张天城,他又站在一边视若无睹的样子。 反倒是沈烟容镇定的道:「大人们不必为难,一切公事公办,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张大人是难得公允的清官好官,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张天城的身上,她这是要给他带高帽了,张天城也就不能再装没看到了。 「自然如此,将郡主与府内女眷关押在一处,丫鬟下人分开关押。」 直到沈烟容自若的出了房门,张天城还在看着她的背影沉思,这个邵阳郡主和二皇子口中那个蠢钝的女子,好似不太一样。 官差带着她们到了后院,这里是原本府上堆砌杂物的柴间,一时无法把这么多人押走,只能一间间屋子的关押在了此处,等查完家产人数点算完之后再统一押往别处。 一路走来,耳边全是女眷们嘶哑且压抑的哭喊声,让人不寒而栗,丫鬟们却将沈烟容拥的更紧了。 又往前走了好远,她们在独立的一个小院停下,沈烟容身份不同自然不会和普通的下人关在一处,门外有带着兵刃的官差把守着,此刻见他们过来,就打开了院内一间堆杂物的小屋,当做她们的囚室。 即便屋外是烈日当空,囚室内还是阴森的让人害怕,地面潮湿还散发着一股子的霉味,里头已经关着几个人了,看到门打开都怯生生的往外看了几眼。 「郡主,请吧。」 沈烟容就淡定的走了进去,只是巧月跟进去之后,其他丫鬟再要进去都被拦住了。「把她们带去那边。」 丫鬟们马上就激烈的挣扎了起来,还是沈烟容几句话安抚了她们的情绪,其实她们跟她待在一块才不安全,离开她没准还能活下去。 也不知是怕节外生枝还是什么,还不等她再交代几句,门又被官兵给用力的关上了,耳边只剩下清脆的落锁声。 屋内瞬间就暗了下来,巧月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沈烟容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到角落里有声音响起。 「原来是姐姐,没想到姐姐也有与我这样身份卑贱之人同处一室的时候,真是苍天开眼了。」 沈烟容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弱女孩此刻正孤独的坐在其他人的侧边,咬着牙一副害怕又梗着脖子的样,不是她的庶妹沈月霞又是谁。 她穿过来之后,两人只见过一次,看到她就跟老鼠见着猫一般,连对视都不敢的小姑娘,原来心里也藏着不敢说的怨恨,在此刻都爆发了出来。 沈烟容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比之前卑微的样子顺眼了,然后当做是没听见的样子移开了视线。 沈月霞刚刚鼓起的勇气全部都熄灭了,紧紧圈着的指甲嵌进了肉里,像是一拳打入了棉花里,不痛不痒。 她从小就不敢和这个嫡姐说话,她在这个府上卑微的就和一个下人一样,方才知道嫡姐也被关进来的时候,她其实第一反应是欣喜,有她在或许自己可以安心一些吧。 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她是不是也能与嫡姐平等的相处了? 可真的看到嫡姐安然自若的样子时,她又忍受不了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害怕惊慌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怕,还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沈月霞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没有搭理她的嫡姐,反而比说了什么更让她难堪。 她听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继续往下说,「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即便真的是去做了宫婢,也与我们不同,光凭长相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巧月忍不住的要为沈烟容出头,沈烟容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头也没有抬的道,「想要别人尊敬你,怕你,首先你得自己看得起你自己,你自己立不起来别人又如何看得起你。」 其实沈烟容也不是不怕,相反的有了孩子之后,她每做一件事都会忍不住的为孩子考虑一遍。 但事已至此,害怕和哭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正明天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还不如留些力气去想办法呢。 整个囚室内都陷入了寂静,沈月霞一言不发一张脸吓得煞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心疯的说这些话,放在平日她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只能捂着嘴巴无声的流着泪。 而此刻,囚室外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俊美如玉,双眼沉若幽潭,眉宇神色间有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度,仿若皑皑积雪让人仰望又无法触碰。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更似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男子也不知在外听了多久,直到张天城皱着眉紧赶慢赶的到了跟前,才侧了身子神色不改的看着张天城。 明明两人年岁相差许多,可光是这么瞧着,张天城就落了下成。 张天城在心里打着堂鼓,世人都道林家出了位真神仙所言不虚啊,双手一拢收起心中的不甘,恭敬的辑了一礼,「下官张天城,见过林大人。」 能被张天城称为林大人的人,自然只有林清朔一人,他微微颔首示意不必多礼,眼睛朝屋子看去,声音如人一般的清冷,「此处关押了何人?」 「是邵阳郡主及府上女眷。」 邵阳郡主。 四个字在林清朔的唇齿间不带情感的流转着,原来就是她啊。 面色不改,眼角微抬,只听一声清冷的声音道:「她们会押往何处?」 张天城小心的打量了他一眼,一时拿不准林清朔的意思,这忠武王府都成了这幅田地,两家的婚事自然而然的也就过去了,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提起。 难不成他要插手此事? 之前只听说两家是赐婚联姻,从未听闻林清朔和沈烟容有私下交往。 怎么这清心寡欲胜似谪仙的人物,今日还管起了凡间事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抄家的女眷或是入宫为宫婢,或是充作官奴或为……官妓,忠武王谋逆,府上女眷应是其后者。」 张天城说完不留痕迹的小心打量着眼前之人,林清朔则是抬眼目光不明的看了一眼屋内,沈烟容此时正一脸无心事的样子,合着眼安然休息着。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下场,还会这般的淡定自若吗? 「林大人?」 林清朔没有再说什么,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就抬脚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张天城。 所以林清朔他刚刚是来做什么的? 屋内一直闭目养神的沈烟容,缓缓地睁开了眼朝着门的方向沉思了许久,她方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 等到了傍晚,火红的斜阳映照了整个天际,纸糊着的小屋子也被橙红色的光亮照的通红。 原本屋内的女眷自从沈烟容来了之后,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这会正依靠着她的周围小心的坐着,相互取暖,反倒是把一开始就在屋内的沈月霞给隔开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靠坐在墙角。 第七章 巧月知道沈烟容怀孕了,小心的护着她,怕地上太过湿冷会影响到她的身子,还脱了外衫垫在柴木堆上好让沈烟容坐的软一些。 等日头又偏西了一些,外头就有人开门放了两三个大碗在地上,里头装着冰冷的馒头,下一刻又是咣当的落锁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碗上,但沈烟容还没说话,她们就老实的不敢动,沈烟容摸了摸身边最小的一个姑娘的脑袋,「你们不饿吗?」 小姑娘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沈烟容,老实的点了点头,可是郡主还没说能吃呢。 沈烟容就和煦的笑了,「那你去拿来分给大家好吗?」 小姑娘一下午都处于惊恐和害怕当中,此刻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像是要在她面前好好变现似的,快速的跑了过去,把地上的碗一起拿了过来。 最先就递到了沈烟容的眼前,沈烟容夸奖了她一句做的好,她就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郡主,吃。」 沈烟容虽然看到这冰冷的馒头一点食欲都没有,她穿来这么久,胃口都被养刁了,可她知道不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接下去也没办法想方法出去。 而且她不吃,这些耿直的小姑娘肯定也不会吃的,于是利落的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个馒头。 「谢谢你,那再请你帮我分给其他人吧。」 其他人也不抢,就静静的等着,连郡主都吃了,她们就更要吃了。而且看着沈烟容掰开一小块的咽下,她们也觉得这馒头没有想象的这么难吃了。 等分到最后的时候碗里还剩了一块,是沈月霞的,她巴巴的看了一眼又转过去了,之前她这么说了沈烟容,她肯定不会给自己吃了吧。 这么想着就难过了起来,她不是故意要这么说姐姐的,她只是害怕,下一秒眼睛就红了,可眼里却流不出泪水来了。 沈烟容看到了,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还有没分完哦。」 小姑娘嘟囔了一下嘴,「可是,二姑娘刚刚说郡主的坏话。」 沈烟容摇了摇头,坏话而已,如果这就受不了了,接下去的生活她要如何熬过去,更何况她知道沈月霞并不算坏人,甚至她连坏的勇气都没有。 小姑娘虽然不是很懂,但知道郡主的话就是对的,小跑将碗里剩下的馒头递了过去。 沈月霞诧异的看着她,又扭头来看沈烟容,看到的是沈烟容慢条斯理的在撕馒头,用心的样子好像她吃的不是馒头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烟容才抬头朝沈月霞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任何的嘲弄和怪责,最后沈月霞才捧着馒头傻傻的喊了一句姐姐。 夜已经深了,所有人都靠在一块取暖。 屋内是无边的黑暗,除了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渐渐的就没了说话的声音,有的是默默的抽泣的声音,沈烟容怕会吓着宝宝,干脆给他们讲起了故事,就当做是安抚肚子里宝宝。 更何况她们也都是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六七,最小的才不过十一岁,面对这样的变故,难免是会害怕的。 「齐天大圣一个筋斗便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沈烟容一时想不出什么故事来,为了贴合现在的环境,想着就讲点英雄可以给她们期待。 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就是大圣爷了,没想到小丫头们各个都听得很认真,就连沈月霞也半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发抖的身体也平缓了下来。 慢慢的就没了抽泣声,几人背靠着背相互依靠着睡了过去。 沈烟容看了一眼除了巧月不放心她要替她守夜,其他人就连沈月霞也睡了过去,才像以前喂流浪小猫一般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宝宝不要怕哦,妈妈就是你的英雄。 出了沈府的林清朔就回书房看书处理堆积的公务,直到把这几日下头送上来的折子都看完,才起身打开了放在柜匣子里一个檀木盒子。 里面平整的叠放着一个桃粉色的肚兜。 上面精巧的绣着几朵嫩粉的杏花,平白让这简单的布条添了几分的娇媚。 今日的抄家旨意上是由户部同旁协助顺天府,本身这样的小事是不必他亲自前往的,但想起忠武王府的渊源凝思后还是去了。 年初陛下下旨赐婚他与邵阳郡主沈烟容,他从小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即便今年二十有八,家中子侄辈都以娶妻生子,偏生他对此不胜在意。 在他看来,父亲林国公早逝,家中有继母主持大局,胞弟膝下也已经有儿有女,他娶不娶妻并不重要,甚至对如今的林家来说,没有,反而会少更多的麻烦。 可赵文帝深爱皇后,对皇后唯一的亲生弟弟格外的关心,既然赐了婚他也就接受了,反正对方是谁他都不在意。 即便是身边的亲信多次说起邵阳郡主名声昭着,他也不置可否,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陌生人,他会给她应有的尊重和身份,至于其他的他也给不了。 直到二个月前,这样的想法却发生了变化。 林清朔那双深不见底的眸色内闪过一丝的涟漪,好似还能闻到上头淡淡的体香,手指轻触到了盒子里的肚兜,指尖连着耳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红。 那日正好是生母的忌日,他祭拜完母亲天色已晚,便在最近的山庄住下了。 他一向自律修身,那日特殊一时不查便多饮了几杯,没想到夜里竟会遇上那般的春色。 他也不知为何会让她进门,许是月色下她的唇点燃了寂寞冰冷的心,也烧尽了他所有的冷静和自持。 不知疲惫的探索和欢愉,耳边是她的娇软的呻/吟和嘶哑的求饶声,最后才酣畅淋漓的拥着佳人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看着空空的床侧,一时他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看见了自己手中紧握的肚兜,以及床上凝固的血迹,才相信昨晚的不是梦。 原本在睡去之前他将一切都已想好了,他要去退婚,不论这女子的身份地位如何,都要对她负责娶她过门,可醒来人却不见了。 出生至今,林清朔还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是能让他乱心动性的。人人都道他清冷修身,不动凡心,即便是母亲和大姐的离世,他也从容以对,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不过是世间再平凡不过之事。 可只有这一次,他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 派人仔细的查了当日进出山庄的女子,却还是一无所获,但这亲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的了。 这是他对沈家的亏欠,可一回京,又是江南水患又是西北饷银失窃,再加上陛下连日劳累身子不好,都不能抽出时间来面谈此事,等到他忙完准备面圣就出了忠武王和大皇子谋反之案。 等他到忠武王府,所查无异常正准备走的时候,就遇上了七八个小丫头死死护着一名女子的场面。 起初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中间的女子,不知为何,就有了莫名的熟悉感,他好似认识她。 第八章 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囚室外了,也目睹了她是如何淡定自若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安稳的位置,目光幽幽一沉。 这女子果然就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邵阳郡主沈烟容。 心底不免失笑,竟然不知从何时起,那晚肌肤相亲的女子就成了他心底不可触碰的秘密,让他草木皆兵,见个女子都觉得和当晚的姑娘相似。 但他知道的,这世间人人都有可能是她,唯独沈烟容不可能,他早就派人查探过,当日沈烟容好好的在沈家,绝对不会是她。 不过不得不说,今日一见倒是对邵阳郡主有了些许的改观。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的出现,他娶了沈烟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她这种泰然处事的态度,和沉稳的性子,一定不会是个多事黏人的女子,想必相处起来会很轻松自得吧。 放下盒子小心的合上,他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那双眼睛,从容中隐隐透着刚毅的双眼。 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安慰别人,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嚣张跋扈骄横无礼的样子。 望着屋外洁白的月光陷入了沉思,忠武王为何会突然谋反呢?支持的还是陛下最看重的大皇子…… 门外的侍童半阖着眼在打瞌睡,不知何时林清朔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喃了一句,不好,下一秒就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阿和,我们去沈府。」 被唤到名字的侍童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跟着林清朔跑了出去,「大人,这么晚了我们去哪个沈家啊?」 烛火下张天城正背着手站在窗边,「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手脚利落些,不要留下痕迹,装作是她不堪受辱自杀的样子,等到天一亮有人瞧见过她悬梁的样子后,再一把火都烧干净了,不会再有人怀疑到一个获罪的郡主是为何而死的了。」 本来事情简单的很,他都准备好在她们的饭中下点砒/霜,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便没事了。 没想到林清朔却插手了其中,张天城一时搞不清楚他来的目的,他平日里是虽然很少私下结交群臣党羽,却因为他的地位和陛下的看重,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年纪轻轻就手握户部大权,好在先皇后虽然与陛下鹣鲽情深却没留下子嗣,若是真有留下皇子如今的太子之位只怕就没有其他人的事情了。 可一贯油盐不进,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的林清朔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尤其是那么奇怪的几句话,反倒让张天城起了疑心。 张天城本就生性多疑,此事又关乎二皇子和自身利益就更是谨慎了些,林清朔走后他就停止了后续的动作,将砒/霜都撤了,得换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思来想去,只有让沈烟容不堪受辱畏罪自尽最为合适,等到时一场意外的大火,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任他林清朔再有怀疑,也是死无对证了。 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身后的人就没了踪影,等到沈烟容死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巧月你也睡吧。」沈烟容还没什么困意,穿越之前她也是熬夜的掉发少女,为了考证她已经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 等到了穿越之后,没了心事,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今早吃什么,明晚喝什么,等到知道自己有孕了之后,就利用所学的东西,制定了一份孕妈食谱,合理的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和饮食。 从坐吃山空的官二代,变成了每天变着花样折腾厨子的二世祖,好在府上的厨子也是个爱新奇的,对她的新鲜吃法都很感兴趣。 不是各种奇怪组合的煲汤,就是适合孕妈吸收的软糯糕点,她甚至连还没出生的小宝贝吃的米糊糊都发明出来,每天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又健康,结果突然一个变故让她的准备都白瞎了! 今日比平时起得晚,又出了事,一时之间竟然过了平日睡觉的点也还不困,双手习惯性的交叉护在了肚子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合眼休息。 即便是不困,她也得逼着自己闭眼休息。 还好她这人什么环境都能适应的了,突然一夜暴富也没有把她的骨头给养娇了,现在又从云端摔落到泥潭,她也还是能迅速的适应此刻的环境。 若是换了原身的沈烟容,怕是当时就失控了,也不知道父母此刻如何,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让她在这几个月里感受到了亲情和温暖。 希望他们也能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把一切失去的再拿回来。 慢慢的不再胡思乱想陷入了沉眠之中。 夜已经深了,巧月打了个瞌睡,鼻尖险些撞到膝盖,强撑着困意双眼都有些迷糊了。 她是沈烟容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守夜也是和别的丫鬟换着来,许久没有这么晚不睡过了,再加上今日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当中,这会放松下来反而特别的疲倦。 再一次点了点脑袋,就感觉到眼前有黑影闪过,晃了晃脑袋好像听到了一点闷哼声,再过了一会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再接着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脑子一片空白眼皮也越发的沉重了起来,就在要昏睡过去的时候,一块冰凉的湿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巧月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马上就清醒了过来,有些迷茫的看着沈烟容,以及周围尚在沉睡中的丫头们。 沈烟容一手正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正捂着她的,还冲着她微微摇晃了几下脑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月光的映照下,屋外有两个身影从纸糊的窗户处投了进来,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是官兵。 其实沈烟容一直没有睡着,她反复的在想,书中的赵驿凯为人狠毒心思很深,这次他策划了这次的谋反,剑指大皇子和沈家。 他一定不会留下证人和证据,免得成为后顾之忧,那么忠武王和方氏一定是凶多吉少,处置了他们之后轮到的人就是她了,赵驿凯为了斩草除根一定不会留她这个活口的。 他们如果想要动手,一定是趁她没有离开沈府见过其他人之前,将她灭口。 想通之后她反而不怕了,一直闭着眼睛在等,直到方才她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她自从怀孕了之后,嗅觉比常人灵敏了许多,味道刚飘进来她就睁眼醒了过来。 吃馒头的时候,官差还丢了她们两碗水,她偷偷的留了一小碗,本来是怕她夜里会口渴,没想到这会却派上了用场。 还不等巧月从惊慌中镇定下来,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一条细缝,沈烟容快速的抽走了手上的帕子,和巧月一块装作睡着的样子。 接着两个身穿黑衣蒙面的人就从外小心的走了进来,沈烟容说不怕那是假的,这会她的手里已经死死抓着头上的那根白玉簪,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她还有一个机会,张天城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解决她,一定是怕被人知道事情闹大了,那么这就是他的弱点。 蒙面人已经一步步的慢慢走近了,或许是满地都是沉睡昏迷的人,倒是让他们降低了一些警惕,将她们身边的丫鬟翻过来查看了脸,发现都不是沈烟容。 第九章 下一步手就伸到了她的跟前,就在触碰到她衣服的瞬间,沈烟容猛地睁开了眼,用力的将白玉簪往他的手臂上戳,然后拉着巧月快速的往墙角靠。 因为动作不小心将脚边的瓷碗给碰倒了,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在这无边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难怪张天城故意给她们选了最偏远的囚室,这里把守的人少,又和别处离得远,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 黑衣人一时没有防备,被沈烟容给刺中了手臂,下意识的就呲了一声,然后又忍着痛步步紧逼了过来。 巧月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明白了处境,赶紧将沈烟容挡在自己的身后,「你们是谁!竟敢在此处行凶,若是再过来,我们就要叫人了。」 虽然知道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沈烟容还是忍不住要被这熟悉的台词给逗笑了,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又迷倒了屋内的人,一定是有把握将其他人都安排妥当了才是。 可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人却犹豫了一下,停滞在原地不敢上前。 沈烟容收起了心中的困惑,白玉簪已经在手掌印下了一道深深的嵌痕,可还是死死抓在手中一刻都不敢放。 就在这个时候,闭着眼正在沉睡的沈月霞竟然爬了起来,死死的抱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小腿,眼神决绝又坚定,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沈烟容发抖的道:「大姐姐你快跑。」 沈烟容不知道沈月霞为什么也会没昏迷,但是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在此刻抛下她不管。 但男子和女子的体力到底是相差悬殊,很快沈月霞就被一个手刀给劈昏了过去,饶是沈烟容一向淡定也忍不住红了眼,沈月霞本性不坏,只是从小活在沈烟容的阴影里,习惯了没有自我的卑微。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又何必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我跟你们走。」 蒙面男子却是一愣,拉下了面罩,「郡主,我是你杨二叔啊,你父亲最信任的故交,您忘了吗?」 「杨二叔?」还不等沈烟容搜索出关于他在书中的记忆,就被他给强行带着往外逃。 「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跟我走。」 「那她们呢?」 「郡主,事出突然只能将你先带出去,其他人会再想办法的。」 沈烟容不敢放下戒备,拉着巧月的手不放,男子没有办法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将两人也给敲晕了。 「把这婢女也一块带走吧,免得她醒来之后要闹腾。至于其余人,一会都解决了吧。」 说着两人一人带着一个,就快速的出了屋子,按着原路将人带上了马车,正准备回去处理屋子里的其他人,就看到远远的火光烧了起来。 林清朔到忠武王府的时候,只看到了滚滚浓烟和熊熊的火光,好在火才燃起来没多久,他唤醒了被迷晕的官差,将屋内的人都给救了出来。 索性所有人都没有伤亡,可奇怪的是,其中独独不见了邵阳郡主和她身边的丫鬟。 林清朔会突然来此处,也是想到了一点,若是谋反一事有冤情在其中,那么最先要解决的人就是沈烟容。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下官失职,竟然让看守期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好在林大人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只是这邵阳郡主不见了……」 林清朔微微的抬了抬眼,神色不变,唯独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张天城,亏他还说的出口邵阳郡主不见了,难道他不是最应该知道的吗。 「我会将今晚之事,如实禀告陛下。」说完就一甩衣袖,只留下清冷孤寂的背影。 张天城看着林清朔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皱眉大怒,他的心里苦啊,他的人根本就来不及下手,到此处就发现沈烟容已经不见了。 若是没这把火,或许他还能解释说,是看守不严,让人给跑了,那这把火又如何解释呢! 原本宁静的京城,因为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又将有许多人不能安然入眠了。 等到沈烟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耳边是鸟雀叽叽喳喳的声响,屋内是全然陌生的摆设。 巧月正趴在一旁的榻子上,一动不动,下床小心的搭了搭鼻息,确定巧月只是昏迷才放下心,看来她们暂时没有危险。 沈烟容这坐回床边,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本她以为一定是张天城和赵驿凯派来的人,本想鱼死网破,没成想却又冒出了一个杨二叔。 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内容,才想起来这个杨二叔是谁,杨二叔名叫杨文波,任兵部侍郎,是父亲沈晖元的同乡好友,也确实如他所说的两人曾经出生入死征战沙场。 平日也多有出入忠武王府,所以她会唤一句杨二叔。 但杨文波此人,好大喜功趋炎附势,又嫉妒同样出身却比他混得好的沈晖元,在忠武王府败落之后,就第一时间的跑出来落井下石。 原本只是个籍籍无名对剧情影响不大的小人物,书中会多有提到,还是因为杨文波在太子之位争夺中,总是站错边压错宝。 一开始他是全心全意的跟着大皇子,他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为了能在大皇子面前邀功,明里暗里的总挤兑男主赵驿凯当众不给他面子。 等到大皇子倒台之后,他才是真的傻了眼,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抱男主的大腿,但又怕被男主报复清算,情急之下竟然献上了自己的一双女儿。 大女儿原本是准备嫁给大皇子做侧妃,大皇子不成转头就往二皇子那送,而小女儿当时才八岁,卖女求荣的杨文波一时就得了一个不要脸的名号,朝内无人愿意与他结交。 他如此的不要脸面,舍下了身段的去捧赵驿凯的臭脚,最后还是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男主赵驿凯是谁,他能从泥底一步步的爬上来,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轻视和羞辱,站到如今的地位,又怎么会是个贪慕美色这辈,相反的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 利用杨文波这枚棋子,摆平了朝中对他不满之人,最后又将杨文波推出去顶罪,等到杨文波一死,为了讨白月光的欢心,转头就将杨文波的两个女儿转送他人。 这样的杨文波,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曾经的故友冒险来救自己呢? 沈烟容还没觉得自己的脸这么大,能让杨文波这种趋炎附势之辈赌上身家性命来冒险,他会救自己,一定是有所图。 可又觉得说不通,他放着沈晖元不救,救她一个落难的郡主,她的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还不等她想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巧月就醒了过来,惊慌失措的抱住沈烟容,四处的看,确认两人都没事,才默默的流泪。 巧月今年十六,其实比沈烟容还要小些,但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对自己要求严苛,昨日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她都没有哭。 今日两人都死里逃脱了,她却反而哭了。 第十章 她比沈烟容还要高一些,很瘦弱长相也很清秀,但总穿深色的衣裳,给人一种老沉的感觉,实际上在沈烟容看来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这让沈烟容更加的心疼了。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哭出来就会好了,不过巧月也没有容许自己哭多久,就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重新坐好,她应该保护郡主才是,怎么反倒拖累了郡主呢。 还想再和巧月说几句贴心的话,门就被打开了,昨夜没能看清楚杨文波的长相,这会终于看清了。 其实杨文波倒是长了一张忠厚正派的脸,看着严肃正经的很,手臂上还缠着布条,是昨晚她拿簪子伤了的,在两人不远处站定。 看到沈烟容醒了,还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侄女醒了,昨夜一时情急怕耽误太久会引来官兵,只能将侄女敲晕救了出来,好在侄女没事,一会我就差大夫来瞧瞧。」 若不是沈烟容看过书,知道杨文波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准真的会被他的真诚给打动,以为他真的只是为了救她。 也不知道杨文波对邵阳郡主的了解有多少,这会沈烟容隐去了眼里的探究,想象着自己如果是邵阳郡主她此刻会有什么反应。 等再抬起头眼里就充满了恨意,「这不怪杨二叔,若不是有杨二叔,我今日还不知身在何处。杨二叔,我不信父亲会谋反,一定是有人陷害于他!一定是张天城这个狗官!您是我父亲最信任的知己好友,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父亲!」 男女有别,又不是亲的叔侄,杨文波不能离的太近,但看着沈烟容那副信任的样子,和骄纵话语内的恨意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就知道他这是赌对了,小心的安抚了几句,「你父亲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我也一定会努力打点,在陛下面前为你父亲说话争取机会,你只管养好身子,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沈烟容这才脸色好了一些,恹恹的点了点头,好像他如此做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就劳烦杨二叔了,昨日都没好好用膳,此刻也有些饿了,对了床铺也有些硬,天气这般的热,杨二叔府上难道没有冰吗?」 「这边是后院平日来往的人少,你如今的身份不比以往,处处都要小心,饭菜和被褥我马上就让人送来,只是这冰就要委屈侄女了。」 杨文波心里冷哼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以为还是曾经嚣张一时的郡主吗?不过这样也好,猪脑子好糊弄。 沈烟容听到没有冰,还皱了皱眉,全然没有方才担心的样子,好似满腹心思都被冰给吸走了,拧巴了很久,被杨文波哄了好一会,才终于说了一句那好吧。 巧月站在边上还有些奇怪,郡主平日里很好说话的,从来不会为了这点小东西就感到为难,怎么今日有些反常了? 她却忘了,几个月前的邵阳郡主还是个娇气到一点不满,就牵连众人的骄纵性格。 「侄女昨日被救,张天城一定会满京城的找,未免被发现最近几日还是不要外出的好。我还准备了两个下人供侄女差遣,有什么吃穿用度上的需要,侄女尽管提只管当成是自己家就好,侄女昨日受了惊这几日就好好休息,我便不来打搅了,若是晖元兄那有消息,我定第一时间来告知侄女。」 沈烟容恹恹的嗯了一声,小心的嘀咕了一声,连冰都没有,哪里可能和自己家一样。 倒是让一贯好面子的杨文波面色有了些许的微动,让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进来之后,就先一步的走了。 等到杨文波一走,沈烟容的就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进来的人,丫鬟看着十五六长相很老实,看了一眼沈烟容的样子就忙不迭的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而婆子看着贼眉鼠眼的很不好对付。 说得好听是伺候她,实则就是看着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跑,这还真是有意思了,尤其是杨文波很谨慎,甚至都没说他们现在在哪里。 一开始沈烟容还在猜想,是不是他看上了自己的美貌,毕竟原主的这幅皮囊的也确实算是绝色了,她之前最爱的事情就是对着镜子臭美。 可方才杨文波一来,她就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了,虽然也有惊艳,但却不是欲望,更多的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所以他绝对不会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他一定是对自己或者说是邵阳郡主,别有所图。 只要有所图那就不可怕,说明她还有制衡杨文波的地方,最怕的是无事献殷勤还无所图之人。 沈烟容就这般安心的在杨文波的府上住了下来,却不知外头已经因为她的失踪,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太后娘娘,当年我姐夫沈晖元为了救陛下,那可是豁出命去了,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又怎么会突然要谋反呢。我姐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在狱中病逝,邵阳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您最为疼爱的,每每带在身边,说她是大福之人,她可是无辜的啊。」 太后的寝殿内,一名美妇正跪在太后的身前,梨花带雨看着让人好不怜惜,眉眼间还与沈烟容有些相似。 「文二夫人,后宫不得干政,您这样只能让太后她老人家为难啊。」太后身边的嬷嬷为难的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忠武王夫人方氏的嫡亲妹妹方淑琴,也就是沈烟容的姨母,她早年嫁给了文国公嫡次子为妻,可惜一直无所出,对这个姐姐家的外甥女视如己出。 忠武王府突逢巨变,方淑琴和姐姐从小感情就好,忠武王府出事后方氏本来身体就虚,竟然直接就被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方淑琴当场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就不顾夫君和文国公府的意思,直奔太后寝宫,拼死也要救出姐姐唯一的女儿。 方淑琴还是哭,她嫁去国公府一直不受宠,只有姐姐一家宽慰她,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小的外甥女也跟着遭难。 又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太后!您就当看在邵阳出生与陛下登基同一日的份上,也该饶邵阳一命啊!」 终于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看皇帝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就让他来见哀家一面。」 方淑琴一听太后心软了,赶忙连连磕头,「多谢太后多谢太后。」 而此刻张府后院,男主赵驿凯脸色莫测的背着手站着,「老师是说邵阳郡主被人救走了?那人还有可能是林清朔?」 赵驿凯喜欢张天城的女儿,为了能和他走近关系,两人私下为了表示亲昵都是以师徒相称。 张天城一夜没睡,此刻气火攻心,嘴角都起了水泡,亲自带着人整个京城的搜查,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最为棘手的是,这件事还有林清朔在插手。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救走了人,可当时他比我先一步赶到……」 赵驿凯面色不改,心中却已经波澜四起,这么小小的一件事牵扯到林清朔,那可就完全的不同了,谁都知道他背后站着的可是他的父皇。 「那他没看出什么来吧?没想到我的这位便宜舅舅,也学会多管闲事了。」 「暂时还没有,就怕他会在陛下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第十一章 眼神一黯,让他那副俊朗的面容都狠厉了许多,「老师不必担忧,父皇这边有我在,这些日子多亏了老师在,我才不至于失了主心骨。」 张天城抬了抬眼,注意到了他的脸色试探道:「一会你若是得了空,就去看看诗语吧,她为你担忧了好几日,茶饭不思的看着都清瘦了好些。」 听到张诗语的名字,赵驿凯瞬间面色一改,眼里的温柔掩盖不住语气也变得和缓了许多,「我带了她最爱的栗子糕,一会就去看她。」 张天城这才松了一口气,自从大皇子失宠成了定局,好似压在赵驿凯身上无形的负担没有了,也让他露出了真面目,他竟然也开始在这个晚辈面前不敢大喘气了。 此刻朝野因为谋反一案动荡不安,唯有林清朔还在书房清静自在的看书,等到侍童阿和来低声说了句什么,才面目冷冽的点了点头。 「大人,陛下已经将忠武王收押,暂不处决,至于邵阳郡主,目前还没下落。」叫阿和的侍童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林清朔又道:「不过,方才得了消息,听说忠武王夫人重病缠身,与昨儿病逝了。」 林清朔翻书的修长手指一顿,不知为何眼前竟然浮现出了那双眼睛,淡定且坚韧,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难过吗? 又想起今日在尚书房,陛下问他关于沈家家眷如何处置的时候,他竟然说了句罪不及妻儿的话。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决计不会多管闲事的。 是因为婚事?还是觉得对沈家有亏欠?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 手下翻书的动作快了一些。罢了,权当是他与沈家从今互不相欠了。 「我记得忠武王夫人姓方?」 「大人记性就是好,是吏部方尚书家的嫡长女,方老夫人得了消息就病倒了,听说从昨日起方家就大门紧闭,也不知是真的不能见客还是怕受了牵连,可惜忠武王夫人如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阿和,你今日的话太多了。」淡淡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般,疏远的让人无法靠近,林清朔面色不改的又翻了一页。 侍童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大人昨夜突然跑去了忠武王府,让他以为大人很关心这件事,不然他才不会多这个嘴呢,怕林清朔看自己心烦,缩着脖子就要往外溜。 就听见他略带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去将忠武王夫人的尸首要来,好好安葬。」 「那,若是张大人不肯呢?」阿和眨了眨眼,他就知道自家大人看着高冷不好接触,实际却是个最善心不过的人了。 「就说是我林清朔要的,你问他,肯还是不肯。」 沈烟容做了一个梦,梦里方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让她以后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沈烟容第二日是哭着醒过来的。 算着日子和原书中方氏病发的日子不远了,但只要杨文波没传来消息,她就还抱有一丝的幻想。但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她要活下去,才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现在住的小院子不大只有两三间屋子,带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门前种了一棵杏树,树干粗壮,此刻正值八月树枝上还隐隐的挂着青杏。 每每她傍晚散步路过的时候,都会仰头吞一吞口水,这个时候婆子和小丫头就会奇怪的打量着她。 都被沈烟容的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给怼了回去。 一开始巧月还不大明白,偷偷的问了沈烟容,她们现在住在杨文波这里,处处都要依仗杨文波,为什么还要故意表现的这么嚣张跋扈的样子。 郡主平日里明明就不是这样子的啊,她是时时刻刻陪在沈烟容身边的,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沈烟容的这些都是有意的要让什么人看到。 沈烟容望着高高的杏树低声道:「如果我真的这么好欺负,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就不是他想要救的那个邵阳郡主了。」 她如果事事都听杨文波的,那就成了可以被拿捏的人,她的前后变化这么大,不仅会让他觉得没有利用的价值,甚至还会让他对自己生疑,以为她都是装的,实际心机叵测。 还不如装作是一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样子,一来可以震慑他,二来也好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所以她只能是高高在上的邵阳郡主,而不是沈烟容。 婆子姓王,沈烟容叫她一句王妈妈是杨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做事说话滴水不漏,根本就没办法从她口中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王妈妈因为一直在府上侍奉,没有婚嫁膝下也没有孩子,这个小丫头就是她从别处领养来的,一直当自己的亲生闺女养着,叫小桃,难怪两人看着不像,但王妈妈平日里对她倒是极好的。 小丫头心思单纯,可老实听话,王妈妈的话恨不得当成真经刻在脑子里,更别说是从她嘴里套话了,每每看到他们主仆靠近就飞快的躲到了一边。 不过好在的是,王妈妈也不拘着她的行动,在这院子的范围内她们想如何都行,只是不让她们出院门一步。 好几回巧月只是想看看出了院子外头是什么地方,才刚靠近院门,王妈妈就会及时的出现,还一脸笑着看着巧月,直把巧月笑得发麻落荒而逃为止。 不过有一回巧月趁着不注意,往外看了一眼,外头是更加大的花园和院墙,主仆一合计,这里不是在杨文波家,就是他哪里的别院。 其实沈烟容哪里都不想去,只不过是做一做样子,让他们以为她很想离开这里。 她才没这么蠢,她是戴罪之身哪里都去不了,就算是真的跑出去了,忠武王府栽了父母生死未卜,陌生的地方和人事她谁都靠不了,不如先老实的养好胎,尤其是怀孕的前三个月最为重要。 只是最近她有点不安分。 待着这小院子里,每日早晚都会有人来给他们送吃食,按照她平日里的性格,对这些都不是很挑剔。 她自己是学的营养学,她也不挑食,吃东西只在乎是否营养均衡,尤其是在这天然无污染的古代,没有农药没有地沟油,吃什么都是原生态的健康食品。 只是最近她的胃口变得有些奇怪,以前酸的辣的不太能吃,最近却偏爱重口味的东西,不酸不辣吃着就没什么味道。 有时候清粥也要配上写腌制的小菜,虽然心里知道不能多吃这些腌制食品,可还是忍不住的流口水。 天气不错,看来是时候该搞点事情了。 来这的第十日,期间杨文波就来过一次,对于外头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说一切他都会想办法,让她好好的养身体,等到杨文波走后,她还在屋里发了好一顿‘火’。 这日傍晚,日头偏西橙黄的斜阳洒在屋内,屋子里没有冰,只有巧月在打着扇子勉强的吹来一丝凉意,沈烟容闲来无事要起身走走。 主仆二人一路就逛到了小院的院门口,眼瞅着离院门还差几步之遥时,王妈妈及时的从天而降。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只管与老奴说就是了,您是千金之躯,外头慌乱的,只怕会冲撞了您,到时候老爷一定会怪罪老奴没照顾好姑娘,您还是进屋里歇歇吧。」 第十二章 沈烟容的眼皮跳了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巧月就嚣张的看着王妈妈道:「谁是你家姑娘啊,这是我家郡主,平日你欺负我也就罢了,一个下人也敢在这拦我们郡主的去路,快让开!」 王妈妈低了低头,眼里满是不屑,郡主?哪家的郡主?忠武王府都没了,她还做着郡主的美梦呢。 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的跪下,却一步都不离院门,死死将院门给挡住,「是老奴失言了,还望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是老爷交代过,不是不让郡主出去,而是外头实在是危险,这都是为了郡主的安危着啊!」 沈烟容瞥了头连颜色都不屑的施舍给她,「危险危险,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我不管,今日我一定要出去!不然你就让杨二叔来见我!」 「郡主若是一直不讲理,老奴也只能请郡主进屋去了。」 说着是一副想要上前动手的样子,沈烟容闪过一丝得逞的眼神,毫不畏惧的挺身往前一步,「敢问妈妈,你想如何请?原来这就是杨二叔的待客之道吗?让一个奴才在这作威作福,现在还想伤着我不成?」 王妈妈这了一声,抬头去看沈烟容不容商量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棘手,老爷一开始让她来伺候,只说除了不让她出院子,其他一切都听沈烟容的。 其中一条就是绝对不能伤了她,看着现在剑拔弩张的样子,她才觉得是自己把沈烟容想的太简单了。 看她平日的样子,以为是强弩之末,只当她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好哄骗,却忘了虎落平阳本质也是虎并不是羊,不管如何都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随意拿捏的。 「是老奴说错话了惹郡主不高兴,郡主只管在这等着,老奴这就去请老爷来。」 又怕自己走的时候她们会离开院子,交代了小桃仔细的‘伺候着’,把这尊大佛请回了屋子,才小跑着出去找杨文波。 沈烟容趁着小桃不注意,和巧月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笑,一副不耐的样子,坐回了屋子的贵妃椅上,直把小姑娘吓得一愣一愣的。 心中想的却是,他杨文波不是让她想要什么就提什么吗?那就让她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何处,她又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她这就叫做奉命嚣张。 就在沈烟容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王妈妈就小跑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紧赶慢赶的杨文波。 即便是夕阳西下,七月末也还是闷热难耐,尤其是刚刚走得快了,他的身上还穿着官服,刚回府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先跑来了小院见她。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沈烟容舒舒服服的靠着,喝着茶,让杨文波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这是谁惹侄女儿生气了?」 沈烟容抬了抬眼皮,冷哼了一声,「我还当杨二叔是想将我囚在此处,不然怎么哪里也不让去!」 这话一出,杨文波就忍不住的冒冷汗,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不成?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她知道了? 「侄女儿说的是什么话?我为了晖元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惜动用财力关系,这几日才得以让晖元兄的斩立决被延缓了,没想到侄女儿却在背后这么想我!」 一副被人误会了之后的冤枉之色,尤为的真实,若不是沈烟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 简直就是戏精本精啊,他不上去吐一口痰踩上一脚就谢天谢地了,指望他出钱出力,简直就不要做梦。 但沈晖元没有立即问斩,确实是这几日来最好的消息了,沈烟容难得的双眼一亮露出了一个笑,但面上还是一副别扭的样子。 好像很是不甘心的向杨文波赔礼道歉,「都是侄女一时心急错怪了杨二叔,只是这里实在是让人难待!我即便是去牢中陪父亲也好过在此处煎熬度日的好!」 杨文波见她信了自己真假参半的话,不禁露出了几分和蔼的笑意,「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又怎么会怪你呢。不过,可不能再说这种傻话了,你父亲怎么舍得你进牢里受一点委屈呢。」 仔细的品了品她话中的意思,难道沈烟容不是怀疑自己被囚,只是因为对现在的生活有哪里不满意的? 试探的开口道:「是不是有哪里照顾的不如意,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能满足侄女儿的要求。」 「自然是有的,饭菜也太难吃了,有时候送过来还是冷的。」 「我以前每日都要喝一盅燕窝,如今连燕窝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上回杨二叔答应的冰到现在也没有,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被热死的。」 「……」 杨文波一开始还在仔细的听,在想是不是哪里真的被沈烟容给发现了,后来越听头越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烟容。 上下的打量了一眼正在处处挑刺样样不满的沈烟容,他还是不能相信,邵阳郡主居然真的这么蠢? 难道她这么火急火燎的把自己叫来,根本就不是察觉到自己被囚困,也不是因为担心外头的形势,而是单纯的因为饭菜不和口味?她没吃到燕窝? 不管过程如何的曲折,结果都算是满意的。 杨文波的脾气遇上这位郡主也算是磨平了,心里只能安慰自己,好在她不是因为知道皇帝念其年幼无辜,祸不及儿女,赦免了她的罪行。皇太后还要接她进宫陪三公主读书,如今正在满城找她。 「只要能让郡主满意,我这个做叔叔的也算能对得起你父亲了。」 小院本来就建有小厨房,只是一直空着没人用,沈烟容在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就开始打它的主意了,杨家的厨子手艺倒是不错,就是她吃着不习惯。 她可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小宝贝,必要时候可以自己亲自下厨! 最后两方协定,杨文波给她送了一个会做各菜系的厨子,又专门派了一个小丫头每日来送菜,尤其是她钦点的燕窝。 沈烟容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难得扬了一张笑脸,也不吝啬自己的喜悦,「还是杨二叔知道我的脾气,等过些日子父亲平反,我回家之后,一定答谢杨二叔。」 看着沈烟容一副你收了我的恩惠,一定要感恩戴德的表情,杨文波心中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发笑,对沈烟容越发的放心了。 一开始强势的样子还真的唬住了他,没想到她就如传言所说的是个草包美人,外厉内荏好哄骗的很。 他不能在这里久待,不然就该被人怀疑了,沈烟容为何突然被太后赦免他不知道,但沈晖元还关在牢中,他是步步都需要谨慎。 或许是心情好,临走之时沈烟容还送他到了屋子门口,「杨二叔慢走,若是外头有我爹娘的消息,可一定要及时差人来告知我。」 杨文波表面上应得好好的,心中却在发笑,就算是告诉了你,你又能如何? 「对了,我听王妈妈说郡主最近有些不舒服?这可是大事,我找了个大夫,嘴巴很紧,过几日就让他过来给郡主瞧瞧。」 第十三章 沈烟容顿了顿,眉头一紧,脸色马上拉了下来,不假思索道:「不必劳烦杨二叔了,我不过是饭菜不和口味,苦夏难耐才会不舒服的,想着大厨来了之后,就会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了,总觉得杨文波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的扫过了她的肚子,目光很短,一时让她分辨不出。 「郡主若是不舒服就及时和王妈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烟容耐着性子的看着他的背影走出了院子,才快步的走回了屋子。 杨文波怎么好像知道她怀孕了? 王妈妈一路跟着杨文波走了出去,等确定不会有人跟着杨文波才低声的问着沈烟容最近的情况,「你确定不会出错?」 「老奴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怀孕的女子是什么模样老奴清楚的很,当年府上的几位姑娘郎君出生的时候,老奴都伺候着呢。里头这位一定是有了身子,怕是月份还轻还未显怀。」 一开始王妈妈也怀疑沈烟容肚子里怀的会不会是杨文波的孩子,不然为何要冒险把人救回来,可看到两人相处的样子就知道绝对不可能。 而且沈烟容根本就没有寄人篱下的样子,反倒像是寻常做客,就连杨文波他自己可能也没有察觉到,他在对着沈烟容的时候那副谨慎和低了一等的气势,根本就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若不是知道沈烟容此刻是在逃之身,恐怕王妈妈还会以为是杨文波有求于她了。 杨文波的双眼一亮,再加上刚刚沈烟容听到大夫时的反应,这件事一定是不会错的了。 在沈烟容被诊有孕的时候,他就得了消息。 和沈晖元关系闹僵之前,他们两确实是出生入死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但后来沈晖元被封了异姓王,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不过他也常去忠武王府走动。 一来二去的和方氏身边的一个丫鬟好上了,他许诺以后纳她过门做姨娘,丫鬟就把府上的事情一一的告诉了他。 头回听到这事,杨文波只是心中暗爽,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知天下,就想看沈晖元吃瘪的样子。 等到忠武王府被抄家当日,他才觉得惊慌失措,他好不容易才抱上大皇子这条大腿,就告诉他大腿没了,想回头讨好二皇子却发现讨好无门。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偶遇了替沈烟容诊断的大夫,才想起来那个丫鬟传来的消息,沈烟容怀的好像是二皇子的孩子…… 早就听说沈烟容爱慕二皇子,没想到二皇子也是喜欢她的,不然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就算沈烟容如今这幅田地不能成为他的正妃,她肚子里怀的也是二皇子的第一个孩子,母凭子贵,他岂不是就搭上了这条路了。 促使杨文波下这个决定的,是兵部尚书年事已高,今年就该辞官返乡了,他在兵部的时日最长,也是最有希望当上尚书之人,但若是曾经得罪过的二皇子,想要绊一脚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大皇子倒台,朝中风向早就变了,谁还不是排着队的讨好二皇子,毕竟他是目前太子的最佳人选。 目光一沉,「仔细的照顾好郡主,她想要什么都由着她,以后不要再去府门口拦我了。」 王妈妈赶紧跪下低声说了一句是,杨文波才快步的离去,他今日还要去牢中探望他的这位好兄长呢。 沈烟容思考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来想去觉得就算是杨文波知道她怀孕了,也不能如何,最多就是多了个把柄在他手上,也就不去想了,安心的吃吃喝喝养养胎。 厨子来了之后,日子确实是过的滋润多了。 杨文波许是怕她还要闹,找来的厨子叫刘一刀技术很是过硬,听他本人吹嘘说是祖上还出过御厨,擅长各大菜系,而且还很热爱厨艺,对于沈烟容每日换着花样的菜谱,非但没意见,还很感兴趣。 光是燕窝就给他炖出了好几种花样,其中最爱的就是里头加了红枣枸杞和花旗参,一块炖煮,既能去除腥味又保留了原有的养分。 每日早晚空腹用,确实是比之前气色要好了许多。 而且这么一闹了之后,附加的效果是王妈妈照顾她更加的谨慎细微了,除了不能出院子,就连树上的青杏都替她摘下来做成了青杏果酱。 拿到果酱的时候沈烟容还怀疑的看了一眼杏树,难道她想吃的渴望的眼神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但不得不说,青杏酸甜可口,做成了果酱之后更是酸酸甜甜的很适合她现在的口味,每天在刘一刀做好的白馒头片上沾一层果酱,她能吃下一整碟的馒头片。 与她的悠闲日子不同的是,外头的波澜云诡。 二皇子赵驿凯在大皇子被关皇陵之后,本该是顺风顺水的日子,可奇怪的是,本来对此事已经一锤定音的父皇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沈晖元刑期延后,又赦免了沈烟容。 最为让他奇怪的,就是林清朔的态度,一开始如果说他出现在忠武王府是凑巧,那么方氏的尸首又是如何解释。 想到他的手下人强硬毫不客气的将尸首要走的样子,让他无法忘怀。 就如当头棒喝,也让他瞬间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他还不是太子,他的母亲不过是个宫婢,他没有权势滔天的外家,更没有真心辅佐的谋臣,他有的只是自己。 不止是林清朔看不起他,就连满朝文武,甚至张天城在内,他们不过是畏惧他即将获得的权势和地位,内心却还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所以他才格外的厌恶沈烟容,她仗着家世显赫耀武扬威,还妄图嫁与他为妻,他受够了对着沈烟容虚与委蛇的样子,却又因为忠武王府不得不屈服。 眼底闪过一丝的狠戾,沈烟容恬不知耻的怀孕了,忠武王还想逼着他娶了沈烟容,这也让他的计划不得不提早。 即便是事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今又有些不确定的,譬如沈烟容究竟怀了谁的孩子,是不是大皇兄的,还是说另有其人。 她又是被谁救走了,这和林清朔到底有没有关系,沈烟容到底知道些什么……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父皇的态度,本来太子之位已经搓手可得,却因为林清朔突然的搅局让局势变得复杂了起来。 「找,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沈烟容给找出来。」 「大人,忠武王夫人已经安葬好了,沈家是新贵,在京城还未开宗立祠,方家闭门不出,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沈夫人安葬在夫人的墓旁。」 阿和小心的抬头打量丝毫未被影响的大人,最近他是越发的搞不懂他家大人的心意了,换了以前大人怎么可能管这些事情。 林清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下行云流水丝毫未有停顿,他自小就有每日看书练字的习惯,这能让他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第十四章 听了阿和的回禀只是点了点头,听到方氏的尸首至今都无人敢认领之时,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尸骨未寒的母亲。 才会同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事,可既然管了他也不会后悔,如今只要等找到沈烟容,退了亲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笔下正好写到转折之处,屋外一声巨响,阿和赶紧跑出去看了一眼。 林清朔朝窗边扫了一眼,只见一团白影快速的闪过,阿和已经气呼呼的跑了进来,「大人,是只白猫打翻了您最喜欢的那盆君子兰,小的这就让人去把这小东西抓回来。」 林清朔的笔尖一提清冷的目光一瞥,想起那团肉乎乎的白影,它竟然不怕他,还朝着他轻软的喵了一声,心底莫名一软,嘴角微微上扬,「不必了,不过是只小猫。」 刘一刀想着有段日子没有做过鱼,正巧送菜来的丫头带了一尾鲈鱼,鲈鱼清蒸最是美味,刘一刀光是想想那美味的汤汁都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想着就抄刀利落的做了一道清蒸鲈鱼,焖的时候还倒了些自己酿的米酒,光是闻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沈烟容是这个小院子的主人,刘一刀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也明白一个道理,讨好了她一定不会出错,再加上沈烟容对吃是真的喜欢,他反而比伺候其他客人还要用心百倍。 刘一刀来了之后不止沈烟容高兴,就连小桃也暗自高兴,因为刘一刀为了讨好王妈妈的时候,也会顺便的讨好她,每回给沈烟容做的菜都是两份,喂得小桃原本有蜡黄干瘪的脸蛋,也有了些好气色。 这会远远的就闻到了小厨房飘出的菜香,越来越觉得沈烟容也没看着这么让人讨厌。 其实这位落难的郡主一点都不难伺候,相反的还比府上的姑娘要来的简单。 照顾她的事情也都是巧月在做,她每天只要看着她们,偶尔帮着端茶送水做点粗活,说这郡主脾气大吧,她从来不刁难人也不发脾气,准确的说是从来都不正眼瞧人。 可说她脾气好吧,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高傲疏离的样子,只有偶尔对着巧月才会露出笑脸来。 她这么美,就连大姑娘二姑娘加在一块都没她漂亮,就像干娘说的话本里的仙子。 那次要闹着找老爷,着实是吓了她一跳,往日在大姑娘房里伺候的时候,大姑娘当着老爷夫人的面是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总爱在私下打骂她们这些丫鬟出气。 更别提是敢这么嚣张的要找老爷了,所以那次她吓得一直躲在干娘的背后发抖,就怕被老爷怪责。 没想到的是,老爷真的来了。 她从未出过府,觉得老爷就是最厉害的人了,没想到老爷来了之后不仅没有责怪郡主,反而还千答百应,不管郡主提的什么要求他都答应了,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让小桃下意识的就对这位邵阳郡主有了些许的敬畏,再伺候着的时候就比之前还要用心了。 刘一刀的鱼刚一出锅,小桃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我给郡主送去。」 「诶诶诶,你这丫头别毛手毛脚的把我这鱼给弄翻了,小心些,我刚浇了汤汁别给洒了。」 「知道了。」小桃有些期待,一会郡主看到这么美味的鲈鱼,会不会也对她有个笑脸呢。 屋内沈烟容懒散的斜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隔了帘子的那头堆了小小的冰山,边看别笑,她闲来无事就翻翻游记话本。 没想到古人的想象力一点都不比现代人的少,什么精怪仙侠狗血故事比网剧还要精彩。 小桃一进屋,她就闻到了鲈鱼的香味,眼睛一亮坐了起来,是她喜欢的鲈鱼。 她倒是不觉得在这里的日子难待,相反她要养胎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既悠闲又舒服,没人打搅还会对她有求必应,当大米虫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偶尔会睡不着,担心沈晖元和方氏,虽然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可也是原主的父母,对她更是溺爱式的教育,让她也产生了被人爱着的错觉。 她左右的像杨文波打探消息,杨文波都说安好,她才能稍微的放下心来。只希望此生还能相见,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来奉养。 这么想着就看到摆盘精美的鲈鱼送到了眼前,她被杨文波救的时候身上除了一根白玉簪子,没有别的东西,就连衣服也全是小院里准备好的,杨文波还特别贴心的准备了首饰和胭脂水粉。 甚至还有一匣子的珠宝和金裸子,她有点想不通杨文波的脑回路,在这小院子用不到钱,那是准备让她打赏着玩呢? 「这道菜做得好,巧月,赏小桃和刘大厨。」沈烟容对钱财不怎么放在心上,赏了就当是用了,还不如这道鱼让她来的开心。 小桃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沈烟容的脸,就看到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郡主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沈烟容筷子就朝着鱼头下两寸的脊背处夹去,这个部位是鱼肉最紧致肥美的地方,可这次鱼肉还没到嘴边她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腥味,眉峰一皱。 原本端坐着的人,已经冲了出去,趴在门边吐了起来。 巧月神色慌张的跟了出去,留下小桃一脸惊讶的看着沈烟容的背影,难道郡主真的怀孕了? 沈烟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闻不得这些味道了。 她明明很爱吃鱼,红烧清蒸煎炸都很喜欢,就在刚才突然就觉得腥味很重恶心想吐的很。 虽然她原本爱吃荤菜最近变得更爱时蔬的多,但是想着鱼肉不算大荤,可惜连这么美味的鱼都闻不得了,一时之间只觉得暴殄天物。 沈烟容直吐得眼泪花花,让人心生怜惜,才被巧月扶着进屋休息,路过小桃身边的时候,还不舍的停顿了一下。 真的好想吃哦。 最后还是怕继续吐,挥了挥手,让小桃端出去。 小桃一时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被巧月喊了一声,才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鱼又端了出去。 正巧小桃一出门,王妈妈就喊她过去,她心里揣着事情,就把盘子往旁边的石凳上一放就跑开了,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团白白的影子正在朝着盘子靠近,最后伸出了魔爪。 等到沈烟容闻着梅子果脯才算是稳定了下来,巧月出门去换水,刚一走出们就咦了一声。 屋子没隔音,院子里又没什么人,巧月这么一声响,沈烟容就听见了,嘴里含着梅子就踱着步子跟了出来。 院子的石凳上蹲坐着一只圆滚的小猫正在安静的享受着美食,听到她们的动静,戒备的抬起了头,也让沈烟容看清了它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竟然是一只狮子猫,而且看着还是只幼猫,通体雪白毛长似羽,最为难得的它还有一双黄蓝鸳鸯眼,圆润的杏目有神的在她们两身上来回扫。 沈烟容曾经喂养过的流浪猫里就有这个品种,只是不如眼前的这只纯种漂亮,对,就是漂亮,在阳光下就像一块美玉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郡主,是猫。」 沈烟容嘴角带着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小猫靠近,才看清它在吃的是方才小桃端出来的鲈鱼,忍不住笑弯了一双眼,原来这还是只小馋猫呢。 第十五章 巧月惊讶的侧头看了一眼沈烟容,她还是头次见到郡主笑得这么开心,往日郡主也爱笑,可都不是今日这个毫无心事简单又纯净的笑。 郡主好像很喜欢这只小猫。 沈烟容想起之前她喂养流浪猫的时候,很少会给它们喂鱼吃,小猫虽然爱吃鱼,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鱼刺给伤着,下意识的就想去瞧瞧它有没有事。 可还离小猫有几步之距,小猫就警惕的站了起来,朝着沈烟容的方向喵了一声,看着样子倒是凶巴巴的,一副护食的凶悍模样,可声音却是娇嫩可爱,轻轻的一声喵~ 就好似在你的心尖一挠,酥麻酥麻的。 好凶哦!又,好苏!只想上前好好的摸一摸它的毛发。 或许是威胁之后,沈烟容不仅不害怕,还往前挨了几分,小奶猫也有些好奇了起来,歪着脑袋一双杏目湿润润的看着她,又试探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浑身一酥只觉得耳根都软了,在离小奶猫一步的地方轻轻站定,缓慢的朝着它的小鼻子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巧月才恍若惊醒,紧张的看着沈烟容就怕小猫会冲撞了她,毕竟她如今怀着身孕,不比以往,一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郡主!小心啊。」 沈烟容对此充耳不闻,手掌已经伸到了小奶猫的鼻子下,小奶猫试探的闻了闻,张了张嘴巴就在巧月以往它要下嘴咬,害怕的要上前的时候就被沈烟容摇头制止了。 小猫并没有咬她而是又发出了一声奶萌的叫唤,喵~ 沈烟容的双眼都笑弯了,它不怕她呢,一定是知道她不会伤害它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它的下巴,小奶猫没有抗拒,沈烟容才继续摸了摸它的耳根,没想到小奶猫竟然撒娇一般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喵~ 反倒是把看得人给吓得直哆嗦,等到巧月回过神来,沈烟容已经坐在石凳上,在仔细的挑着鱼刺了,剔好鱼肉再小心的放在一旁。 一开始小奶猫还会小心翼翼的去舔一舔试探一二,等到后来就三两口的吃完蹭着沈烟容的指尖,等着投喂。 一人一猫,就在树荫下,逗趣了起来,远远看着倒是分外的和睦。 等到吃完盘子里的鱼,小奶猫已经和沈烟容混熟了,此刻正趴在她的手边舒服的被她挠痒痒。 「郡主,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很快的巧月也被小奶猫给征服了,谁能躲得过撸猫的诱惑!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幼猫。 沈烟容娴熟的挠着它的下巴和后颈,眼里满是柔情,「就叫小玉吧。」 像是听懂了一般,趴着的小玉微微仰着头,慵懒的喵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撒娇直叫人心都化了。 「小玉,真好听,就和它雪白的毛色一般,是块白壁无暇的美玉。郡主,那我们要养小玉吗?」 沈烟容就有了些许的犹豫,她的内心是很想养的,可在这里到底是诸多不便,而且小玉看着不比平常的家猫那般的宅,它会肯让她养吗? 还不等沈烟容纠结出主意来,小玉不知何时就从她的手掌下钻了出来,喵了一声,就朝着后墙快速的奔走了。 沈烟容:? 小玉不止是只小馋猫还是只小野猫! 「大人!昨天打翻了花的那只小白猫又跑来了!又趴在了刚栽回去的君子兰边上,小的去把它赶走吧,好不容易养活的花,别又给砸了。」 听到一声轻软的喵呜声,林清朔漆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笑意,它这么喜欢那盆君子兰吗? 神色淡然的翻动了手中的书页,「那便砸了吧,记住以后别把花盆摆太高,小心伤着它。」 它?猫?! 阿和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他家大人了,他的喜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朦胧的月色下,杨府的小树林内,一对男女正搂在一块卿卿我我。 「好香儿,你就允了我吧,明日我就去和娘说,把你从大姐姐那讨来,等正式开了脸就抬你做姨娘。」 一脸急色正在上下其手的正是杨文波唯一的儿子杨子瑞,杨子瑞的夫人叶氏嫁过来之后就生了大女儿,之后肚子一直没动静,直到几年前才又生下了第二个女儿。 就给杨文波纳了个妾室,生下了庶长子杨子瑞,去母留子把杨子瑞抱到了自己身边养,入了族谱当做了自己的亲儿子来养,可没想到杨子瑞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好色之辈。 今年才满十六,还未正式说亲,已经收用了好几个丫头,上个月又看上了大姐姐屋里的香儿,香儿虽然长得不似他房中人美艳,但胜在腰细臀圆,直勾得杨子瑞心痒痒,趁着酒后微醺就把人哄骗到了手。 一时情动两人都已经染上了些许的艳色,香儿年纪轻一听这话就不免心动,杨子瑞不管如何都是府上唯一的郎君,半推半就间两人就靠在石头上亲热起来。 正巧正院的林妈妈带着下人巡夜完,提着灯笼从院子的另一头看到了这边窜动的人影,灯笼往这抬了抬,「是谁在那?」 吓得香儿脸色苍白,伏在草丛里一动都不敢动,生生把满脸的春色变成了满腔的恐惧。 郎君喜欢丫头传出去是桃色的趣事,可若是被人发现苟且那可就成了勾引少爷不知廉耻了,被夫人知道她一定会被赶出府去的! 林妈妈身边的下人朝着这头看了一眼,「妈妈,没人啊,是不是风吹着迷了您的眼。」 下人回了一句,林妈妈迟疑了一下,才嗯了一声带着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外头走,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两人,连衣服都不敢穿,赶紧往林子深处跑。 就听到后头厉声的呵斥,「好啊!果真有小浪蹄子在这偷汉子,快去追别让他们跑了,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丫头这么不知羞耻!」 杨子瑞被扫了兴致,只能看着美人落荒而逃,不过他也怕这事传到母亲的耳里,他又要挨训,理了理衣服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朝着一行人走了过去。 「是我喝多了酒,在此赏月醒酒,没想到还惊动了妈妈。」 林妈妈看到竟然是杨子瑞,赶紧低头行了个礼,「都怪老奴眼拙,竟然冲撞了大公子,还望大公子恕罪。」 杨子瑞想着方才被打搅的美事,兴致缺缺的挥了挥手,「不知者无罪,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说完就急匆匆的往自己的院子快步而去,他的人生大事可还没解决呢! 等到杨子瑞擦身而过之后,林妈妈才闻着味道冷哼了一声,喝多了赏月,能跑这来?这是骗三岁小孩呢。 她是叶氏的陪嫁,当初也是她劝着叶氏去母留子,把杨子瑞抱到正院来养,没想到杨子瑞却是这般没出息的东西。 不行,夫人这几日不在府上,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了笑话,「给我追,千万不能让她给跑了」。 一看情况不对,香儿此刻也顾不上情郎了,飞快的往树林里跑,一直到身后没了声响才精疲力尽的停了下来。 第十六章 等到香儿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更为诡异的是,前面的树林间好像有烛火的光亮,听着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入府也有一两年了,却从来没听人说起来,后院还有这么个地方。 暗暗的记下了院子的路线,怕被人发现自己,又悄悄的从另外一条小路往回走。 回到大姑娘的院子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碰上院子里的丫头都说是刚刚肚子疼去了如厕,就溜回了自己的屋子,早早的上床睡觉就怕被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只是临睡前,还是有些许的困惑,怎么还会凭空多了个院子出来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还不知道小院已经被人发现的沈烟容,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莲子银耳糖水才在巧月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散步。 自从前几日吃了鲈鱼吐了之后,她又跟没事人一样了,除了海鲜吃嘛嘛香,饭量也变大了许多,天气又热的慌她不敢太靠近冰山,只能白天的时候隔着幔帘贪一丝的凉气。 到了傍晚就尤其的爱喝这类的汤汤水水,夏日里莲子肥美,去了莲心和银耳鸡蛋一块煮了,满满一碗喝下去既滋补又爽口。 而且这些糖水也不是只有孕妇能喝,她喝热的,其余的部分就让刘一刀用摊凉了给巧月她们喝,倒是连带着王妈妈看她也没以往的戒备了。 只是小桃每次看到沈烟容眼神都会躲闪,一副不敢和她对视的样子。 从杨文波走后,她就发现了,小桃好像有些崇拜她,她也没多想,小丫头很容易就会对权势产生这种心理,大概就像是读书的时候对班主任的复杂感情。 她也不讨厌这个老实的小丫头,只是那日她吐了之后小桃就又变了,像是追星幻灭的小粉丝? 沈烟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不管是小桃王妈妈还是刘一刀都好,她与他们都不应该过多的接触,这样或许更好。 况且她也从来没想要隐瞒自己怀孕了,她不认为自己怀孕是件不耻的事情,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这里面的可是她的小宝贝哦。 不过那日之后,小玉就没有再出现过了,这让一直在等着她的沈烟容有些沮丧,虽然她怀着孕不太适合和小猫过多的接触,可是真的好想撸猫哦。 直到有一日的午后,沈烟容抓着玉米在啃的时候,一团白球的小东西不知何时黏到了她的脚边,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脚踝。 沈烟容的眼睛发亮,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笑脸,「小玉!你来了。」 小玉蹲坐在沈烟容的脚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甜软的喵了一声,直叫唤的沈烟容想要幸福的眯眼。 等到沈烟容把玉米往右边挪了挪,小玉的大眼睛就往旁边跟了过去,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小玉看得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玉米…… 她还争宠不过一根玉米! 哼! 不过小玉宝宝要吃玉米,她……当然的屁颠屁颠的喂呀。 小心的掰下三四颗果粒饱满的玉米粒,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小玉就乖巧的卷进了嘴里,等到掌心的玉米粒没了,它粉嫩的小舌头还舔了舔她沾着玉米甜味的手掌。 酥麻酥麻的,小玉真是太可爱太乖了! 一连这么喂了几次,她就停了下来,把玉米递给了巧月,玉米虽然适合小猫吃,但吃多了也会不消化。 习惯性的摸了摸小玉的下巴,直到摸的它舒服的轻声瞄了瞄,沈烟容才露出了狡黠的笑,在小玉没来的这几天她以后和巧月做了逗猫棒,这回小玉总不会再跑走了吧。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养小玉,等一会就把它洗的干干净净的,她要撸猫!以前不养猫那是她连自己都养不起,她不舍得委屈猫,现在好不容易穿到了这里,怎么能没猫呢! 然而,就在沈烟容信心满满的接过逗猫棒,朝着小玉眨眨眼的时候,小玉长长的尾巴扫过她的手腕,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爱上一只不回家的猫,大概就是此刻的心情了。 还不等沈烟容泄气,那头王妈妈领了个中年男子进了院子,「郡主,大人让老奴请先生给郡主把平安脉。」 沈烟容懒洋洋的坐在锦凳上,眼角微微一抬,不以为然的扫了来人一眼,眼里满是不虞,淡淡的开口道:「我往日都是李太医诊的脉。」 王妈妈低着脑袋嘴角一撇,这个郡主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还认不清如今的形势。 现在还是当初她嚣张跋扈的时候吗?还在嫌弃人大夫是无名之辈。 还是王妈妈好说歹说,提了好几回杨文波的名字,沈烟容才伸出了手腕,不耐的打了个哈欠,「那便快些吧,我一会还要去扎秋千。」 大夫从进屋起就不敢抬头,尤其是被沈烟容这么一刺更是把头往下低了三分,这会也只能隐约看到沈烟容白皙的脖颈和纤纤玉腕,小心的搭手把脉大气不敢出一下。 刚把了个大概,就听到头顶的傲气的声音不悦道:「怎么还没好?」 赶紧跪下哆嗦的道好了,就看到沈烟容精致的绣花鞋从眼底缓步走过,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了一眼王妈妈,点了点头。 「有了,三个多月了。」 杨文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微躬着背脊,一脸讨好的将拜帖递到了赵驿凯亲信的手中。 当今圣上还未封太子,所有的皇子也未封亲王,只是先前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成年,就都赐了府邸,三皇子和四皇子年幼不足十岁,都还住在宫中。书中也有仔细的写过,大皇子被贬之后,秋天二皇子就被封为了肃亲王,等到第二年不必遮掩的他才识毕露,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 如今杨文波正在府邸之外求见,「下官兵部侍郎杨文波,求见二皇子殿下,还望大人通禀一声。」 赵驿凯的亲信是早年他在宫外捡的孤儿,无父无母被赵驿凯赐了名字,苟诡,原本的下等人,留在他身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一朝得势竟然也能称得上一句大人了。 苟诡是赵驿凯的心腹狗腿,自然知道这位杨大人曾经做过什么好事,冷笑了一声,上下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杨文波。 当初他为了抱大皇子的大腿,将事情做绝的时候,可是想到过会有今日摇尾乞怜的样子? 也不嫌臊得慌,不过也是这些自诩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们,最擅长的不就是捧高踩低,巴结的样子与他们这样的下等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主子,兵部杨文波求见,说是有您一定会感兴趣的事要当面与您说。」 苟诡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还说,若是见不到您,就会一直等下去。」 赵驿凯最近一直不顺,沈晖元没死,沈烟容失踪,太子之位尚未明确,林清朔态度不明,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让他心烦意乱。 第十七章 俊朗的面容有些许的狰狞,目光一凝,眼底的杀气毕露,「他这是威胁我?既然他想等,那就让他等着。」 「把院子里的丫头全给我叫出来,排好了让林妈妈一个个的认!」 香儿躲在人群中,手指不停的在抠袖口的结,她就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就过去,听说最近夫人在给杨子瑞相看人家,绝对不容许这之中出了这等勾引郎君的事情。 她也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被哄了几句,他又喝了酒,半推半攘的真就做了糊涂事,虽然两人没到最后一步,但此事若是被人知道,最多说一句杨子瑞风流,可她就全完了。 尤其是杨子瑞自那日之后根本就没有再来找过她,就算是在院子里碰上,也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她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不打算管她了。 她想起之前大姑娘身边的莲儿姐姐告诫她们说起的事,她来之前院子里有个丫头,想要引诱郎君,被夫人罚着冬日里跪了三日,一双腿就这么废了,贴了几两银子最后那丫头就投井自尽了。 一想到这个,明明是炎热的日子,她却是双手冰凉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想要活下来只能靠自己。 那晚睡下之后,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趁午间无人溜回了那晚的林子里,绕了好几圈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那个小院。 远远的她看到那个说是长了疹子回家养病的小桃,笑盈盈的迎着个小丫头进了院子,她就一直在外头等着,等送东西进去的丫头又出来了,她才返回屋子。 原来这都不是她做梦和臆想出来的,那个小院子真的有人! 之后香儿每日都会抽时间去,发现每日都会有人往小院里送东西,隔一日还能看到常替姑娘把脉的朱大夫也进出过小院,偶尔会看到里面有个好看的女子,在和小桃说话。 看穿着和长相,她可以肯定里头住的一定不是府上的人,而且是女子。 有一次香儿就偷偷的跟着朱大夫一路出了府,等他开完药方之后她再偷偷去药房打听,才知道开的竟然是安胎药。 还不等香儿仔细想清楚里头住的是谁,准备以此做文章的时候,大姑娘就从叶家回来了,这回是叶老夫人大寿,夫人带着姑娘们回家多住了几日,杨子瑞不是她亲生的,自然没有跟着一块去。 叶氏还有别的事逗留在了叶家,大姑娘带着二姑娘先一步回府了,林妈妈想着大姑娘到底是杨子瑞的大姐,就把这事告诉了大姑娘杨可琳。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次外祖母大寿,姚家三姑娘也在,娘亲为了他的亲事千挑万选,还要留在叶家与姚夫人结交一二,他却在家和狐媚子勾三搭四!若是娘亲知道了,该多伤心。」 林妈妈怕杨可琳真的和杨子瑞置气,反而不美,她们姐妹二人到底是女儿家,嫁出去之后杨家靠得还是杨子瑞,而且叶氏这些年在杨子瑞身上倾注心血的可不比两个女儿要少。 连忙宽慰道:「郎君年幼还要夫人和姑娘多加教导,依老奴看,归根究底还是那些个丫头的错。」 杨可琳愤恨的皱眉,一想起母亲好东西都留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勾引我弟弟,我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这才有了现在眼前这一幕。 其实那日夜里月色昏暗,林妈妈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本就看不清人,这会不过是想借着声势,看能不能把人给吓出来。 香儿紧紧的拽着衣角,看到林妈妈从她面前走过,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晕过去,手脚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起来。 偏生这样的动作落在林妈妈的眼里,就成了欲盖弥彰了,厉声道:「你!哪个院子的。」 香儿对上林妈妈的视线像是被抽了精气神,猛地跪了下来,「奴婢,奴婢香儿,是大姑娘房里的……」 林妈妈一双毒辣的眼睛马上就看出了些什么,「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说,三日前的晚上你在哪里!」 香儿只觉得心如死灰,干脆抽身就往屋内跑去,「大姑娘,大姑娘!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和公子私通的人是谁。」 林妈妈赶紧要上前去拉她,就被杨可琳给拦住了,杨可琳今年十七,结合了杨文波的叶氏的优点,长得倒是水灵灵的是个标致的美人胚子,又是蕙质兰心温婉可人,在京中贵女圈中也算小有名气。 如今却丝毫都没有平日在外人面前的温婉贤淑的样子,阴沉着脸,让人害怕。 「让她进来,我倒要听听她说的是真是假。」 杨文波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站了多久,即便是站在屋檐下,还是挡不住烈日的烘烤,衣襟已经湿透了,汗水从额头不停的往下流。 同时还有无数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有鄙夷的有不耻的还有嘲讽的,他的腰杆笔直丝毫不慌。 他原是家中的庶子,母亲不得宠上头又有主母压着,要是没点心机和不要脸的本事,又如何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他深知想要更好的生活只能靠自己。 从早上到这会午晌了,苟诡才从府内走了出来,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轻飘飘的丢了一句,「哟,杨大人还在呢,都是我的错,看二皇子在处理要务一直忘了通报,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杨大人等了这么久,你们也不知道请杨大人进去坐着。」 话里话外的挤兑,杨文波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就像是没听懂一般,乐呵呵的跟着苟诡进了府门。 赵驿凯当然不会这么蠢,就算再怎么讨厌杨文波,面子上也不能做的太绝,尤其是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了,京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朝臣们喜欢的是赏罚分明的继位者,同时还希望会是个仁慈之君,此刻赵驿凯还不能做自己。 「都是下人们不好,杨大人前来,我竟然丝毫未查,都是我的错,等会杨大人就留下一道用膳,也算是我给杨大人赔罪了。」 赵驿凯脸上带着诚挚的歉意,他生的高大俊朗,话语间又坦荡自然,让人心生好感,连杨文波都忍不住要去想之前是不是错怪他了,都是下人犯了错,二皇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故意刁难别人呢。 杨文波赶紧诚惶诚恐的行了礼,自然没看到赵驿凯嘴角的冷笑。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才坐下,「不知今日杨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杨文波抬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赵驿凯,小心的试探道:「二皇子可识得邵阳郡主?」 赵驿凯的神色一顿,双眸一亮,过了一会又黯淡了下去,好似万般愁绪的样子,「杨大人说的可是烟容?」 杨文波一听就有戏,心中不免狂喜万分,看来是不会出错了,二皇子和沈烟容真的有私情! 「正是邵阳郡主沈烟容,忠武王沈晖元的女儿。」 赵驿凯惨淡一笑,「自然是认得的,我与烟容……我与邵阳郡主从小相识,只是没想到忠武王和皇兄会如此,还牵累了邵阳郡主,若是没这次的事情,或许……只是不知她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了。」 赵驿凯说不下去了,一副伤怀的样子,再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杨文波是决计不信的。 「不知杨大人怎么会突然提起邵阳郡主呢?」大概是发觉自己失态了,赵驿凯马上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人设。 第十八章 杨文波都快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了,这一回他还愁抱不上二皇子的大腿吗? 「望二皇子知晓,臣与晖元兄曾有些私交,晖元兄又将郡主托付给了臣,抄家当日,臣冒死进了忠武王府救了邵阳郡主!」 赵驿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嘴角扬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原来叫他找了整个京城都没找到的人,竟然是被杨文波给藏起来了,这倒是有意思了。 院子外头有一小片的竹林,巧月摘了细韧的竹枝打磨干净没有毛刺才将它做了握把,沈烟容在竹枝头上扎上五颜六色的羽毛,再穿上两颗金铃铛,古代版的逗猫棒就完成了。 这几日她已经摸清楚了小玉出现的规律,一般每隔一日的下午小玉就会来。 摸清楚之后,沈烟容就会提前准备好零食和玩具,嫣然一副贵宾的架势。 连带着小桃最近也被小玉给吸引了,不再躲躲闪闪,不管古今中外,果然是没人能逃得过吸猫的诱惑啊! 昨天小玉没来,今天肯定会来了,一大早准备好了它爱吃的和逗猫棒就在悠闲的看话本等小玉光临了。 今天小玉来的比平时要早一些,一开始还没人发现,它就趴在低矮的墙头,通体洁白的毛发在阳光下格外的醒目,一双清澈漂亮如朱玉的眼睛格外的迷人,慵懒又柔嫩的喵了一声。 高傲中又透着些许的可爱。 沈烟容举起了手里的逗猫棒,轻轻一晃,就听到金铃铛清脆的声音,铃铃铃。 小玉一开始还是趴在墙头一副高冷女神范,可听到金铃铛一响,就轻快的喵了一声,从墙上一跃而下,飞快的扑了过来。 小桃也站在旁边看,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小女孩的笑容,沈烟容还看了一眼,虽然她和小桃母女除了雇佣没别的关系,可还是无法忽视小桃那受伤般可怜兮兮的眼神。 但是她并不是小桃想象中美好的样子,她没有责任为此负责。 一时不注意逗猫棒抬得高了些,小玉就从旁边跳了起来,伸爪子要去抓,下一秒就要扑到沈烟容的身上。 小桃离得最近,想也不想的就伸出手臂去拦,好在小玉根本就没往前,凌空又扑向了别的方向。 可还是吓坏了沈烟容,古代医疗水平不完善,小玉又没有打针,如果小桃为了救她被抓了,她会内疚的。 赶紧把小桃拉到了一边安抚了一下小玉,才把逗猫棒交给了巧月,小声的问小桃有没有被吓到,「小玉很乖也很聪明,它不会伤害我的,你没被吓到吧?」 小桃还有点懵,她刚刚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等到开口的时候就忍不住,变成了,「郡主……你真的怀孕了吗?」 沈烟容眨了眨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干娘说奴婢的生母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您真的很厉害,没有成亲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且大人好像还很怕您,奴婢已经想通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好好照顾您,等您生下小郎君。」 一番话听得沈烟容忍俊不禁,小桃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但却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也算是非常的难得了。 但她的话中还是让沈烟容隐隐有些不安,就连她都发现了啊,杨文波对她有求必应还很怕她,她到底有什么值得杨文波这么做的呢? 直到刚刚小桃提醒了她,是孩子…… 除非杨文波以为她怀的是一个很重要人的孩子,会是谁呢?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王妈妈跑着进来了,「郡主您先进屋避一避,大姑娘带着好些人过来了,小桃,你现在就去前院等大人,大人一回来就请他过来。」 沈烟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她们一直待在杨家的后院啊,杨文波还真是个天才! 等听到大姑娘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沈烟容的脑中就蹦出了一个奇思妙想,这‘天才’的杨文波该不会以为她怀的是赵驿凯的孩子吧? 沈烟容沉思了一会,觉得还真的有可能,以杨文波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除非是她有绝对的利益,诱使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听到大姑娘杨可琳的名字,她突然就有了想法,按照原书的剧情,杨可琳姐妹本来是要送给赵驿凯做侧室的,这是杨文波的惯用伎俩,那么会不会他现在想送的人是自己? 或者是他在哪里听说了她怀了赵驿凯的孩子…… 这么想想还真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刚刚她居然还生出杨文波真聪明的想法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呵呵,脸可真疼。 王妈妈带着小桃从别的侧门出去,又折返回来,发现沈烟容跟没事人一样还坐在大堂上发呆,只觉得青筋直跳,这位小祖宗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就不能有一点作为落魄郡主的自觉吗! 「郡主?您在想什么?这会出去咱们人多怕是正好要撞上大姑娘他们,不若老奴带您进里屋避一避吧,大姑娘来了自有老奴应对,一会等大人回来一切都好办了。」 可沈烟容非但没有像她说的一样跟着进屋,反而自然的在大厅的藤摇椅上坐了下来,怡然的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一口吞了晶莹剔透的果肉。 舒服的眯了眯眼,见王妈妈一脸怪异的模样,还抬头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何要躲?」 原书中提到过,沈烟容和这位杨家大姑娘的关系,可是非常的微妙。 杨可琳在外人面前是朵温婉贤良的小白花,而沈烟容则是嚣张带刺的玫瑰,沈烟容看不上杨可琳那副娇滴滴的假面孔,而杨可琳仗着两家父辈的关系,偏生要往沈烟容的跟前凑。 这矫揉造作的杨可琳一边借着她邵阳郡主的名声,攀龙附凤结交京中贵女,另一边内心又嫉妒沈烟容不仅长得好看还运道比她好,总想要拉踩她突显自己的温婉。 当着沈烟容的面是好姐姐的叫唤,到了人后却总爱说沈烟容的坏话,不是说她行为不检就是说她奢靡浪费,等到其他人开始跟着骂沈烟容,她还要一副袒护沈烟容的样子,真是好一朵无辜的小白花。 沈烟容在外的名声不好,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和那群所谓的好姐妹在背后传的。 等到知道后,沈烟容自然就要反击了,她虽然看不上这些小伎俩,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邵阳郡主是谁,总不能平白担了骂名不行恶事吧。 有一回安国公夫人宴会,杨可琳又想故技重施,就在她上前攀关系喊她烟容姐姐的时候,沈烟容摸了摸自己刚染的艳红色蔻丹,轻飘飘一句,「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流落在外有个妹妹了。」 当众给了杨可琳一个没脸,沈烟容嚣张跋扈的名声也算是坐实了,而杨可琳一通委屈的抹眼泪,就成了被欺负的小白花。 从那之后两人也算是正式结下了梁子,沈烟容倒是没什么,反正她从来没把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中,可显然的杨可琳却是恨上了她。 第十九章 每每两人一道出现的场合,最后都是闹得不愉快,当然每次占上风的都是沈烟容,谁让她占着邵阳郡主的身份,没人会为了一个杨可琳得罪了她。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啊。 杨可琳今日穿了一身广袖的淡粉色长裙,衬的人肤白娇柔,加上她温和的五官,原本看着很是温柔可人。 可身后带着婆子和丫鬟来势汹汹的样子,却无半分人前娇弱的样子,反而咄咄逼人让人有些许的不适。 到了院子门口,王妈妈就急忙上前行礼,「老奴见过大姑娘。」 杨可琳自然也是认得王妈妈的,王妈妈是伺候祖母院子的老人了,当初因为犯了事,正值他们一家另立新府就被父亲一块带出来了,这么想着确实很久没见到她了。 王妈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院里呢? 根据香儿的描述,杨可琳倒不认为里头住的是杨子瑞的相好,杨子瑞虽然贪色却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弄出这个小院来,但若不是杨子瑞,那小院里住的就有可能是父亲养的外室。 按理来说她是女儿不应该手伸的这么长,管到他父亲的外室身上,可她自小就和母亲亲近,小的时候母亲因为怀不孩子生不出弟弟来,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的委屈。 连带着她在父亲的心目中也不如杨子瑞一个庶子来的分量重,再加上母亲为了生二妹妹身子受损,府上近来一直风平浪静,她可不愿意再出来个什么东西,影响了这和谐。 若是放在平日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在外祖家看到母亲为了杨子瑞低声下气的样子,回来本来就是满肚子的气,又被杨子瑞的事情搞得恼火。 这是她撞上气头上,杨子瑞她不能收拾,勾引他的小贱人她找不到,可收拾个来路不明的外室,她总能消消气了吧。 「王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面住的是何人?」父亲可真是舍得下血本,连王妈妈都派来这伺候了,里面的可不得是他宝贝的人吗。 王妈妈支支吾吾的不回话,低着头不敢去看杨可琳的样子。 杨可琳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朝着王妈妈的肩膀踢了一脚,「狗奴才,亏得我娘亲这般恩待你,你竟然吃里扒外,在这照顾这等下作之人。」 王妈妈被踢倒地又赶紧爬回来跪好,「大姑娘息怒,不是您想的这样的,里头住的是老爷的贵客。」 「哼,贵客?我今日倒是要看看是哪门子的贵客,要住在这种地方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 王妈妈一咬牙,想到里头那位可还怀着孩子呢,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老爷的,可不管如何她都得替老爷保护住她和孩子才行。 跪在路中间拦住了杨可琳的去路,「大姑娘,老奴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啊,里头的的确确是老爷的贵客,您若是不信,一会老爷来了,您再见也不迟啊。」 「你别拿父亲来吓唬我,今日就算是父亲在这,我也要进去!你们都是死人吗,让这等恶奴拦着我的去路,还不把人给我拉开。」 杨可琳身后的仆妇连忙上前,一人左右的拉开了王妈妈,不管她如何声嘶力竭的挣扎,杨可琳还是一路畅通的到了屋前。 一进门巧月正抱着小玉站在门口,杨可琳一眼就看到了她。 巧月原本长得就很秀丽,在沈烟容看来是标准的小家碧玉式美女,只是平日里不太注重打扮和饮食,皮肤有些暗沉。 穿越来了之后,她与巧月最为贴心,平日都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吃用,这么下来反倒是皮肤白皙了许多,举止打扮也更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很多时候影响人的不是几句反复的话语,而是潜移默化的习惯。 一开始杨可琳只觉得眼熟,转念一想才看清楚这是谁,咬牙切齿道:「怎么会是你?」 有段时间她为了奉承沈烟容,总在她身边打转,自然认识沈烟容的贴身丫鬟,可她怎么都想不到父亲金屋藏娇的人会是沈烟容的婢女。 巧月当然也认识杨可琳,若不是她,她家郡主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被人误会。 「许久不见杨姑娘,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呢。」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这话也适用于郡主房内的大丫鬟。 以前杨可琳为了巴结沈烟容,对着巧月可都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这会巧月反倒是不怕了,杨姑娘以前再谄媚的样子她都见过了呢。 杨可琳眉头紧皱,「放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可不是你那被抄了的忠武王府,如今沈家被抄家众人入狱,你不过是沈烟容跟前的一个小小婢女,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巧月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也有逆鳞,她的逆鳞就是沈烟容和忠武王府,在她看来郡主和王爷一家都是再好不过的人了,绝对不允许有人说他们的坏话。 「请杨姑娘说话放尊重些,我虽然只是一个婢女,但也还记得杨姑娘当初是如何讨好我家郡主的样子,怎么,如今忠武王府落难,姑娘就换了一副面孔了!」 杨可琳没想到会被一个丫鬟呛声,而且巧月还揭了她当初的伤疤,这让杨可琳更加的气血上涌。 她比巧月高,大步上前,目光凶狠的瞪着巧月,手掌就高高的举了起来,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娇嫩的猫叫声。 喵~ 杨可琳低头怒目直视着巧月怀里的小猫,而小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扭过头去高傲且慵懒的又喵了一声。 这是连一只猫都看轻她吗? 「我还轮不到你一个下等的婢子来教训,你定是使了些狐媚手段,不然怎么能勾的我父亲护你,定是跟你那好主子学的吧,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奴才!」 「杨姑娘请自重,我家郡主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郡主?笑话,忠武王府被抄家,她现在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即便是陛下真的饶恕了她,让她进宫陪三公主又如何?她还真当自己是曾经的邵阳郡主不成!别说是她失踪了,今日就算是她在这,我也不怕!」 「哦?是吗?」 杨可琳一晃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回头去看,就看到沈烟容怡然自得的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着眼看着她。 这让她瞬间就想到了那一日,在安国公夫人宴会上,沈烟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她一层层的伪装扒干净,赤/裸的站在人前,被人耻笑。 瞬间红了眼,她,怎么可能会在这! 「沈烟容!你怎么会在我家!」杨可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整个院子从里到外都是重新布置的。 从门前栽的花,屋内的一应摆设全都是精心挑选的,就算比着她和妹妹的屋子也不会有一分的简陋,反而更加的精致奢靡。 这样的日子她屋内的冰都是省着用的,方才她走进屋子就感觉到了凉意,巧月一个丫鬟竟然比她这个杨家大姑娘还要好! 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了,巧月就算变得再好看,父亲也决计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做到这一步的,除非这个人是天姿国色的沈烟容! 杨可琳的一双眼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子,忠武王府被抄家,甚至方氏都已经病逝了,没人再宠着她,每每想到若是再见沈烟容,她一定会把以前受过的屈辱都还回来。 第二十章 可如今真的见到了,沈烟容却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既没有想象中的凄惨和神色憔悴,相反的精神奕奕还更加的美艳了。 「我为什么在这?这不是应该问杨二叔吗?」舒服的往嘴里送了一口汤,和剑拔弩张的杨可琳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杨可琳更加气得发抖,「你!真是恬不知耻,竟然为了活命勾搭我父亲!」 说着怒目上前,就要近到沈烟容的身前时,沈烟容椅背后有人动了动,杨可琳这才对上了他的目光,忍不住吓了一跳。 她刚刚因为愤怒,一进屋注意力都在沈烟容身上,这才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大汉,体态壮硕目露凶光,杨可琳不过上前了一步,他就已经站到了沈烟容的身边。 这个大汉自然就是院里唯一的战斗力刘一刀了,沈烟容才没有这么蠢的,全把一切都期寄与别人,她就算对自己有信心不怕杨可琳的突然造访。 可她也不能拿自己肚子里的宝贝冒险,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刘一刀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杨姑娘说话可要自重,你父亲是与我父亲是生死之交,你我两家也是通家之好,当初沈家势大可从未低看过杨家,怎么如今沈家落难,我住在杨家难道有何不妥吗?」 杨可琳到底是有些惧怕刘一刀的目光,后退了一步,冷笑一声,「郡主果真是好本事,难怪引得这么多男人为你出头。」 说着就想到刚刚香儿说的秘密,目光狠毒的朝着沈烟容的肚子看了一眼,停顿了数秒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可惜了沈夫人的一世清白了,竟然有了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好在她去的早不然若是被她知道你的苟且之事,该从坟墓里气活了不可,哦,不对,沈夫人病逝之后,可是连尸首都没人敢领呢。」 沈烟容本来淡定在看她自顾自的做戏,可听到这还是忍不住的心头一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沈夫人,是她的母亲方氏。 「你说什么,我母亲病逝了?这怎么可能!」沈烟容撑着身旁的案桌,站了起来,她比杨可琳要高挑些,一步步缓慢的靠过去,将人笼盖在了阴影之中,让杨可琳感觉到了一丝无法喘息的压力。 「为什么不可能?沈夫人一向身子弱,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狱中凄苦可不就去了,反倒是你苟且偷生,让人咋舌。」 沈烟容只觉得头发昏,脚下发软,杨文波一直在骗她!为了安抚住她的情绪故意瞒着她方氏的死讯,眼泪不停的往外流,更加惧怕的是原书中的剧情竟然到了最后都吻合了,方氏还是病逝了。 那是不是说明,就算她逃出来了,沈家和她都还是免不了一死? 沈烟容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只觉得浑身发寒,若不是她机缘巧合之下,被杨文波救了,是不是此刻她和孩子也已经遭遇了不测。 眼眶微涩,有对方氏的难过,也有恐惧。 赵驿凯要称帝,影响他的人一个都不会被放过,她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管杨文波有没有把她在这里的事情告诉赵驿凯,如今的杨家已经不安全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早晚有一日,她会让赵驿凯付出代价,为方氏报仇! 但现在她必须要活下去,才能再缓缓图之! 而沈烟容的异样落在了杨可琳的眼中,就成了她退缩的标志,眼里冒着兴奋的火光,止不住的继续往下说。 「怎么了,邵阳郡主不是一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吗,哦,你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呢,你如今已经不是邵阳郡主了,我该叫你一声什么呢?沈姑娘?也不对,你如今可称不上姑娘一词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就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骨节分明清晰可见。 杨可琳捂着侧脸震惊的看着身前的人,她凭什么!双眼瞪得老大,眼里充满了血丝,「这里是杨家,你怎么敢打我!」 沈烟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掌,想起了那句经典台词,「打你就打你了,还需要挑地方不成?」 一副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她,就好似第一回 见到沈烟容时一样,高高在上,她就好像小丫鬟一样,只能被迫的讨好奉承她。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她不是郡主,是个落魄的罪臣之女,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 杨可琳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反击回去,手才刚抬起来就被沈烟容轻松的一把抓住,往后一甩。 杨可琳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如此对待,以前两人的相处,都是沈烟容单方面的压制她,一时没有准备,险些往后仰摔在地上。 好在丫鬟眼疾手快抵住了她的后背,但也让她心有余悸的吓得不轻。 这让杨可琳一时之间丧失了理智,巴掌就扇在了身边的丫鬟身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看着我被人欺负,还不快给我抓住她。」 刘一刀和巧月一左一右的就将沈烟容挡在了身后,还是沈烟容淡定的拍了拍他们,让他们不要紧张。 「我看谁敢动我一下!」 沈烟容平日里不怎么会发火,一贯都是淡然的神色,换句话说以她的身份,这些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不配让她生气。 这么一张脸突得沉了下来,积威又再,很容易的就唬住了眼前的小丫头们,杨可琳想着到底是家丑,人也带的不多,这会都被震住迟疑的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反倒是她,丝毫不畏的一步步上前,直逼到了杨可琳的跟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敢打你吗?不如你先问问你的好父亲,我肚子里怀的是谁是孩子,你若是敢伤了我一根寒毛,别说是你,就连你父亲也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沈烟容还贴近她的耳侧,轻声道:「你知道为何你今年十七,尚未定下亲事吗?得罪过我沈烟容的人,整个京城谁家敢娶?」 明明是气定神闲的语气,可落在杨可琳的耳里,就让人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你胡说!」可又不想在沈烟容面前落了下风,承认自己真的不敢,硬着头皮还要逞强,双手要往沈烟容的身上推去,就听到门外一声呵斥。 「住手,你个不孝女!」杨可琳怔怔的看着门外,杨文波正严肃的站在那,背着光,那眼神让杨可琳下意识的一缩。 「父亲!您听我说。」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看到了,对待贵客粗鄙无礼毫无教养,还不带着人给我滚回院子去,禁足半年不许外出,你们这些人连伺候姑娘都不会,全部给我拖下去发卖了!」 杨可琳一脸的不敢相信,「父亲!女儿没有!」 杨文波一脸的决绝,丝毫不听她的解释,杨可琳只觉得心如死灰,被两个婆子客气的给请了出去。 走到门边回头再看沈烟容,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自己的贵妃椅,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小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耳边是小猫高傲的一声喵,以及父亲恭敬的赔礼声,一时竟然觉得可笑。 第二十一章 等到杨可琳走后,刘一刀也就回厨房了,王妈妈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杨文波正在擦着额头的冷汗,「今日都是我教女不严,险些冲撞了侄女儿,还望看在她年幼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冲撞了我是没什么,只怕杨姑娘回去之后心中不忿,总要找人诉说的。」说完又挠了挠小玉的下巴,小玉舒服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慵懒的喵了一声。 「这一点侄女不用担心,她知道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不该说……」 「我还是很感激杨姑娘来这一遭的,若不是杨姑娘,我怕还不知道原来我母亲的尸首无人认领,身为女儿实在是不孝!」 杨文波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切,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沈烟容越发的嚣张目空一切,就越是证明她肚子怀的就是赵驿凯的孩子。 再加上今天赵驿凯那模棱两可的话,和她的态度,一切都是明摆着的了,接下去最重要的就是沈烟容能否生下孩子了,他才没有这么蠢,现在就把人和孩子送给赵驿凯,他的手上就没有把柄了! 他得等,就更得让沈烟容事事满意不可。 「不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愿意告诉你,我本来是打算把尸首偷偷带回来安葬了,再带你去祭拜,可惜有人先一步,把尸首要走了。」 沈烟容眼波一转,「是谁?」 「户部尚书林清朔……」 林清朔写奏折的手顿了顿,往空荡荡的院子看了一眼,日头已经偏西了,今日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声音。 那小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阿和,把我房里那盆君子兰也搬去院子,别放太高。」 它够不着。 一听到这个名字,沈烟容就觉得心跳的特别的快,林清朔几个字在红润的唇齿间流连。 清朔,清冷的月光,这真是原书中最美的名字了。 只可惜名字再好听,人长得再俊美也与她无关,现在她最为担心的就是他为什么要拿走方氏的尸首。 原书中对他的描写格外的细致,笔墨也相对的多,可奇怪的是这个男二出场的机会却不多,以至于非常的神秘,按照沈烟容把全文看下来的经验推敲,林清朔应该是赵驿凯阵营的。 那属意拿走方氏尸首的是赵驿凯吗?咬了咬下唇眸色如化不开的点墨,漆黑深邃,让杨文波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的不自在。 杨文波还在打量她,有些摸不准沈烟容的意思,她现在是准备要秋后算账吗? 杨文波一开始打的主意是借救人为名,实际是囚禁沈烟容,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有了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明明眼前还是这个胸无点墨,只知道享乐的邵阳郡主,但又有些他说不出的陌生感。 叹了口气,只能是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反正事情也是朝着他的预想在一步步发展,其他的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沈烟容留在杨家,又能让赵驿凯满意。 「今日让侄女儿受了惊吓,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但我可以保证没人会多嘴一句,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烟容现在只想自己规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不想和杨文波接着打太极,敷衍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态度,杨文波非但没有不快反而很高兴,这种爱答不理唯我独尊才是沈烟容该有的样子,方才奇怪的感觉不就消失了嘛! 「侄女儿之前说起,我倒是想起一事,今日我碰巧遇上了二皇子,洽谈了几句,他好像很关心忠武王府和侄女儿你的状况,他如今身份不同了,没想到还如此的有心。」 沈烟容差点忍不住要翻白眼,这个杨文波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不成,还跑去赵驿凯面前求关注,真是活久见! 当然她不能把真情实感流露出来,轻声的咳了咳坐直了身子,略带不确定的试探了两句,装作一副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模样。 落在杨文波的眼里估计就成了爱在心口难开? 用一副我都懂的眼神暧昧的看了一眼沈烟容,「等二皇子被封为太子,你父亲的冤案也肯定会被重审,到时候你就能回王府了。」 呵呵,这是真把她当傻子哄呢! 「杨二叔,你这院子也太小了,饭后无事的时候我想出院子逛逛,你没意见吧。」 杨文波咯噔了一声,有点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就看沈烟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女儿居然以为我是藏在金屋的外室,这小院子真是让人生厌。」 明明不是要解释什么,可这么一句话恰到好处的让杨文波了然了,心里愤愤的骂了一句蠢货,本来沈烟容好好的藏在后院,他这女儿还偏要来惹事。 「出去到底是不安全,那一会我再拨两个护院过来,远远的守着,你也知道如今身份敏感,还是你的安全最重要。」 沈烟容恹恹的挥了挥手,杨文波见她不想再说下去就赶紧走了,杨可琳那还要仔细的敲打才行,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沈烟容被藏在了杨家。 等到杨文波走后,沈烟容还是如鲠在喉,浑身紧绷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玉背上的细软长毛。 直到小玉舒服的喵了一声,她才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小玉还真是通人性,方才那么剑拔弩张它就乖巧的窝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心里也多了一些底气。 平日这会小玉早就跑走了,今天还是乖乖的趴在她的怀里,是知道她今天烦心事很多吗?抱在自己的下巴处蹭了蹭,谢谢你小玉。 事到如今,总得走一步算一步,杨家到底不是避风港,原先她是打算等生下宝宝之后再做打算,如今看来是不能再拖了。 沈烟容的平日里的睡眠质量都很好,尤其是怀了宝宝之后,一直都是无梦一夜到天亮。 可今天吃过晚饭和小玉玩了一会,让小玉睡着床榻前,她一入睡就开始反复的做梦。 一开始梦到一个和自己模样差不多的女子,干练的马尾潇洒的做派,在新单位混的风生水起,还对着她笑颜如花的说她过得很好,希望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之后又梦到了方氏,那个温柔刚毅的母亲,就连睡着都能感觉到心口撕裂般的痛。 梦中她在撕心裂肺的哭,方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说她是母亲又怎么会分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可也希望她能代替她的孩子勇敢的活下去。 醒来之后,她先是设了个灵位,祭拜了方氏,当晚的梦境还历历在目,她总觉得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做梦,尤其梦中的人是穿书前的自己和方氏。 她也彻底的放下了别的念头,斩断了过去,好好的经营目前的生活。 当然也暗暗的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找回方氏的尸骨,立碑祭拜,同时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让自己和孩子受委屈。 好不容易从方氏病逝的悲伤中缓过神来,再过了几日入睡,她竟然就梦见了那一晚的缠绵悱恻,她的娇/喘混合着男子嘶哑的欲望,不断的拉着她沉沦。 第二十二章 她不停的想要看清楚男子的样子,最终皎洁的月色下,她只看到了一双眼睛,清冷迷离,不染尘烟,又充满着欲望。 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塌前的小玉也被她的动静给吵醒了,一双琥珀般剔透的双眼,圆滚滚的盯着她,轻柔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捧着脸可耻的钻进了被褥中,脸上一片潮红,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做春/梦。 尤其是梦中的主角还是自己!真是太刺激了! 自从那日杨可琳大闹了一场小院之后,虽然不知道杨文波用了什么方法让当天见过她的人都闭嘴了,但不得不说沈烟容的生活倒是变得更加的自在了。 杨文波说到做到,真的让她能出入小院,只是不能走远,但这样也让她有一种喘过气来的错觉。 其实她还蛮舍不得小院的,悠闲舒适,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她需要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全完的属于自己,更何况如今还有赵驿凯如芒刺在背。 她每天都在想怎么能逼迫杨文波将她换个地方,她在等,等一个契机的出现。 直到这一日的傍晚,她逗完小玉之后,把小玉交给了巧月洗澡喂食,就由小桃陪着在院子外散步。 小院的外头是一片林子,有翠竹和高大的灌木,难怪之前她们一直住在小院里都没被人发现过。 沈烟容喜欢和小桃聊天,偶尔也会从她口中得到一些八卦,譬如大姑娘杨可琳脾气根本和外表不符,二姑娘柔柔弱弱的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生病,府上唯一的公子不是夫人生的。 听过之后她还会发表几句感想,自然的拉近了和小桃的关系,她倒没想着真的出了院子,就能带着巧月翻墙逃出去,只是决定要好好活下去了,就想更多的了解所处的环境。 小桃正在给沈烟容说笑话,说起杨可琳有位俊朗的表兄,两家早年间还订过娃娃亲,只是表兄家家道中落,杨文波哪里还瞧得上人家,自然而然的就不联系了。 可听说这位表兄可还惦记着这位小表妹,去年还来打过秋风。 一想到杨可琳那副吃瘪的样子,她就想笑,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小桃倒是觉得最近郡主越来越好接触了,她可是连那么凶的大姑娘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真是太了不起了,也是发自内心的想和她亲近。 两人正说起起劲,沈烟容就敏锐的感觉到前面有人,戒备的拉着小桃往后停住脚步,就看到从小路的一头走出了个男子。 穿着普通的青色长衫,却也掩盖不了他的容貌,芝兰玉树仪表堂堂,看到眼前的沈烟容来人也是微微的一怔,可以看出他眼中的诧异和惊艳。 礼貌的停下脚步露了个笑容,牙齿整齐亮白再加上笑容阳光,让人下意识的就心生好感,觉得眼前的并不是个坏人。 「小生初来杨府误入此地,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小生这就走。」 沈烟容有些疏离的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他长相太过无害正派,沈烟容没办法用对着杨文波的跋扈样对着他,简单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小桃要往回走。 杨文波至少不是每一句都是骗人的,她越少被人看到越安全。 就算当日杨可琳透露出来,她已经被赦免,但以她如今怀着孕的状态,是不可能进宫陪什么三公主陪读的,还不如将错就错了,至少杨文波她还能糊弄的住! 看着沈烟容的背影,男子又喊了一句,「临走之前还想麻烦一下姑娘,小生应该如何走出这林子?」 沈烟容顿了顿很想诚实的说,你是初入杨家,她也没多熟啊! 但想想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还真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小桃,你告诉他怎么走吧。」 小桃简单的说了一下路线,男子认真的在点头,目不斜视并没有因为沈烟容的长相和身份而好奇,这让沈烟容感到舒服。 所以在告诉了怎么走出去之后,沈烟容下意识的就提醒了一句,「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何会误入此处,不过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遇见过我。」 丢下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就要走,男子又谦和有礼的微微一辑,「多谢姑娘提点,小生只是杨家的表亲不会在此多待,姑娘也可放心,小生会守口如瓶不会对外人多言的。」 沈烟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慢脚步,挺直背脊朝着林子深处慢慢走去。 也没有看到男子在她离开后,露出的探究和玩味的表情,这真是太有趣的,沈烟容竟然不认得他? 沈烟容回去的路上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她可以保证自己是第一次见方才那个男子,可却总觉得眼熟,而且会下意识的觉得对他很有好感。 「小桃,方才那人你认得吗?是不是就是你提起的杨可琳的表兄?」 小桃扶着沈烟容,这会她已经怀孕三个半月了,小腹微微有些隆起,天气燥热她都爱穿宽松的衣裙,看着倒还是盈盈一握的腰肢,远远的根本看不出是怀了孕的人。 「大姑娘不爱见徐家的这位表公子,每回表公子来了都住在偏院,奴婢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倒是从未见过。不过听他说的倒是像徐家那位表公子。」 「你说的那位表公子叫什么?」 小桃思索了一会,「好似姓徐名士谦,奴婢听到有一回夫人和姑娘说起过。」 沈烟容在想原书中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她对这个名字好似有些印象。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这是书到后期出来的一个男配,家世贫苦发奋读书成为了新科状元,一路受赵驿凯重用,官拜二品的逆袭寒门士子,也是赵驿凯以此来拉拢朝中寒门子弟打压权贵的一个开端。 既然人能对的上,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书中并没有说沈烟容和他有什么私下的来往,应该是她想多了。 点了点头,觉得是自己疑心太重了,这里是杨家走动着就算碰上了也合情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慌乱,晃了晃脑袋,一定是很久没有见过长得这么阳光俊秀的小哥了,才会多看了几眼,果然颜值就是正义啊。 「郡主怎么了,是不是那位表公子有什么不对的,要不要奴婢去找老爷问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还好杨可琳没答应嫁给他。」说着狡黠的露出了一个笑,如今杨家对他爱答不理,给人家穿小鞋,光是想想以后杨家父女悔恨的样子,她就觉得畅快。 既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要不要提前抱抱大腿呢? 沈烟容手动拒绝,她才没有吃饱了这么空,也不认为自己是天仙怀着孕还能和美男搞好关系,只是提醒小桃,以后若是遇上了这位徐士谦要有礼些。 像徐士谦这般有抱负的人,在跌落谷底的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帮助,却一定渴望被尊重。 而她能给与别人的也仅仅只有尊重。 小桃听不懂沈烟容的意思,但好在她听话,在这位郡主身边待了一个多月了,总结出了一句行事准则,凡事听郡主的准没错。 第二十三章 可接下来的几日,就连小桃也发现不对了,她们隔三差五的出去溜达,就能碰上这位表公子。 他笑脸灿烂,沈烟容淡定自若,但久而久之的两方也搭上了话,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沈烟容在听,比如今日又看了什么书,昨日又见了什么人。 沈烟容也发觉,这位表公子不仅爱和她聊天,而且每次看她的眼神十分的热诚? 表面淡定的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实则回去之后她还臭美的照了照镜子,美滋滋的在想,长得好看就是惹人爱啊,就连这样的美男子都一见倾心了哦! 还摸了摸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宝宝,你娘亲就算是怀孕了也还是人见人爱哦!」 以前也经常有人夸她长得好看,穿越之后的原主比她年轻,虽然两人长相有八分相似,可原主更加精致和妩媚,大概是男人喜欢的那种外貌吧? 当然了,她也仅限于心里美滋滋而已,并没有真的对徐士谦有别的什么心思,她有宝宝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没有资格谈动心。 沈烟容这么安慰自己,可入夜之后她就被一个噩梦给惊醒了,梦里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她在痛苦的挣扎,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掐着原主。 而最为诡异的是掐着她脖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总是会偶遇的这位表公子。 平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的床帐有些失神,难道原书中写的沈烟容郁郁寡欢而病死并不是真相,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吗? 那掐死她的人真的会是徐士谦吗?她与徐士谦并无交集,又怎么可能会惹怒到他。 一时脑子涨得很,直到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塌前的小玉敏感的喵了一声,从床榻前探了探脑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小玉自从上回留下之后,就偶尔也会留下过夜,但它别的地方都不睡,只爱睡在沈烟容塌前。 总听别人说猫通灵性,沈烟容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她觉得小玉好像知道她怀孕似的,很少会让她抱,最爱的是依在她的脚边,让沈烟容飘摇的心,多了些踏实感。 一声猫叫,将沈烟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会不会从开始她就进入了自己的误区,如果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徐士谦呢? 这个想法让沈烟容不寒而栗,即便是夏日也瞬间寒气侵骨。 因为她唯一能想到这么恨原主,还千方百计的要接近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男主赵驿凯。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能,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这个所谓表亲出现的时机,是在她每次出院子的时候,而她的身边不过百米就有人一直在守着,如果他真的是迷路了也绝对不可能走到这里来。 除非他的出现是杨文波默许的,有谁能让杨文波默许见她,沈烟容能想到的也只有赵驿凯了! 现在仔细的回忆,那人即便穿着粗布长衫,也难掩自身的气质,更是笑容款款让人放松警惕。 书中对赵驿凯这人的描述最是多,在他还是籍籍无名的二皇子时,他是无能平庸的人设,等到大皇子败落,他又成了刻苦勤勉的人设,直到成为太子,他阴戾的真实面目才显露出来。 而且最可怕的是,赵驿凯根本不觉得伪装自己有多痛苦,反而非常的享受这种生活,体会扮演的扭曲快/感。 当时看书时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绝望,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变态了! 但到目前来说还算有一点好的,至少杨文波还不准备把自己交给赵驿凯,不然赵驿凯也不可能这么频频试探她了。 小玉轻快的跳上了床,长长的尾巴蹭过她的小腿肚,乖巧的缩在了她的脚边,沈烟容轻柔的抚摸这它的背脊,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原书中大皇子被扳倒之后,赵驿凯要被封为太子,是有一个契机,书中写到,九月半的某一日起江南突降暴雨,不过三日就各处河堤决堤,瞬间倾覆了良田村镇。 也就是在这一次,赵驿凯请命前往江南运粮治灾,一展他的能力和野心,等他回朝之后,朝中就再也没有一句说他无能的话了,赵文帝也在次月封他为太子。 如果原书强大的影响力还在的话,再过三日就是九月半了…… 她要离开杨府,也只有趁赵驿凯离京的这段时间,这三日她必须装作还是不认识他的样子,让他放松警惕才行。 三日,只要三日! 等到把赵驿凯离京之后怎么威逼利诱杨文波的话都想好,临近天亮,沈烟容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朝上,赵文帝神色有些不济,自从大皇子谋逆的事情出来之后,他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太医也束手无策,陛下心绪不宁无法安心调养,这都是在耗费他的精力。 赵文帝除了上头两个成年的儿子之外,还有三女二子,头两个女儿都夭折了,只有这个三公主教养着活了下来是赵文帝的心头肉。 而两个幼子,一个是顺嫔生的三皇子今年十二,被宠的无法无天是个只知玩乐的不成器皇子,而四皇子今年八岁,生母是淑妃陶氏,从小灵气聪慧,赵文帝很是喜欢,赐了名字赵秉辰总是带在身边。 只是不知从几岁起就不爱吃饭,久而久之脸色蜡黄身体消瘦,换了无数的太医也医治不好,渐渐的也就泯与众人了。 此刻赵文帝看着殿前的二儿子神色复杂,他从小不喜这个儿子,因为当初是他一时兴起宠幸了一个宫婢,所以一直觉得这个儿子是他不堪的过往。 当初迟迟不立太子也是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年迈老矣,对大儿子的谋逆他是既痛心又失落,如今他能依仗的竟然只有这个最为不喜的二儿子了。 看着他在殿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越发的苍老了许多。 闭上了眼挥了挥手,身边的大太监就明了的尖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赵驿凯今时不同往日了,一下朝身边就围着不少讨好的朝臣,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也有像杨文波那般得罪过他的,如今都拍着马屁的求着他原谅。 唯独从眼前走过的人,从头至尾连这边的喧嚣看都没有看一眼,一身清冷的朝外走去。 直到赵驿凯撇开众人追了上去,「舅舅这会可是得空?我那得了几株名品的兰花,听说舅舅爱花,一会让下人送去府上。」 赵驿凯笑脸盈盈,只觉得温润朝气,让人心生好感。 以前是故意弯着垂头不与人直视,显得没精气没有存在感,如今自信的昂首却也没什么人值得他正视的了。 除了,林清朔。 他知道在他父皇的心目中,别说是那个蠢笨如猪的大皇兄,就是眼前的这位无血缘关系的便宜舅舅,也比他看重的多。 赵驿凯身材高挑匀称,在男儿中已属于难得的仪表堂堂,而林清朔站在他的身边却没有一分逊色,五官俊美非凡气质清冷绝尘,好似对比才拉低了他的身份。 林清朔以前就不喜和皇子们多打交道,这赵驿凯更是从未正眼瞧过,今日一看倒是以前小觑他了。 第二十四章 这人不论野心还是城府,都不是常人所能及的,恰好他最不喜这样的人,他派人去查大皇子赵驿濯和忠武王一案的人,也该回来了。 掩去眸中的涟漪,淡淡的抬了抬眉眼,丢下两个字,「不必。」就脚步不停的离去。 赵驿凯隐在长袖下的手掌微微握紧,语调自然和煦的对着林清朔的背影道:「舅舅慢走。」 林清朔倒是可以慢慢来,那个位置早晚都是他的,到时他也得臣服与他。 目前最让他在意的是沈烟容,她竟然装傻充愣假装不认识他,呵,比装傻谁能装的过自己啊。 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和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 既然是飞不出掌心的小雀,他好像也不急着掐碎她的伪装了,反而想看看她能装到几时,毕竟现在这个温文尔雅的小书生形象也很有趣呢。 沈烟容难得的睡了个懒觉,没穿越之前课很多,早上又要早起去晨跑看书,平时晚上休息还要打工兼职,为了生活每天就跟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穿越之后,倒是有了时间睡懒觉,也没人敢管她,她却改不过来早起的习惯了,再加上她自己是学调理这一块的,知道怎么样的饮食和作息更有利于保持-美貌。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舒服的伸了个拦腰,脚刚一伸直就碰到了软绵绵的一团,脚边的小玉也懒洋洋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眼睛一亮,小玉真是太贴心了,一定是知道她做了噩梦害怕,陪她到自然醒呢! 做着一起床就能愉快撸猫的美梦,顺便伸手要去抱小玉入怀,就看到小玉扫了扫长长的尾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轻巧的跃下床,头也不回的从窗台跳了出去。 沈烟容:猫主子又美又傲娇该怎么办? 一整日沈烟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个所谓的表公子就是赵驿凯了,按照他的秉性,这几天还会来找她。 明明知道要见的人是赵驿凯,还不得不去,为此她中午连饭都吃得少了! 搞得刘一刀看着刚做出来的虾饺很是忧伤,前几日郡主还很喜欢吃啊,怎么今天口味就变了,女人不止是心思难以捉摸就连胃也一样善变! 但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刘一刀更加的不敢松懈,积极研究菜品,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几天是秋老虎,就算是入了九月天气还是闷热的让人难受,就连巧月也发觉出沈烟容今天有些不对劲了。 「郡主,咱们用过晚膳还要去散步吗?」 沈烟容头一回这么不向往院子外的世界,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院门,就在巧月以为她一定会说不去的时候,沈烟容突然斗志昂扬的说了一句去! 巧月:? 巧月很想说一句,主子,既然这么不愿意,要不就别勉强了! 「对了,一会你让小桃去趟书房,就说我找杨二叔有事商议,让他饭后一刻钟来。」哼,她不敢一个人对着赵驿凯,找个垫背的分散注意力总行吧。 等到太阳偏西,吃过晚饭之后确定杨文波会来,沈烟容才带着巧月慢慢的往院子外走去。 之前几次也是碰巧,她想从小桃嘴里套话,一直没带巧月出来,而巧月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以前肯定是见过赵驿凯的,今天也算是她穿越这么久第一回 直面男主了吧! 即便是再不想见,林子这么小,沈烟容也还是慢慢的挪到了之前巧遇的地方。 果然没走几圈,赵驿凯就出现了,巧月有些惊讶的看了自家郡主一眼,就识趣的退到了不远处的树后,不打扰他们谈话。 不过和前几日不同的是,他今日没有穿普通的长衫,而是穿了一身紫色的锦袍,远远的走来,倒是让沈烟容明白原主为何会喜欢他了。 有匪君子,温润如玉。 可在她的眼中却只能看到他的阴狠和绝情,原书女主的性命整个沈家的荣辱,以及方氏的性命,全都系在他一人的手中,赵驿凯,这个仇她早晚会报的。 一开始心乱如麻,等真的见到了赵驿凯,她的心却又安定了下来,如今她在杨家,以她对赵驿凯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在这动手留人口舌的。 这么想想杨文波竟然还有点用…… 赵驿凯今天是故意穿成这样,就是想要试探试探沈烟容,当初他下了药她逃出一劫是不是已经知道药是他下的,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在怪他,没有在沈晖元出事的时候施以援手,不然以她以前对他的痴情,又怎么可能装作不认识。 他想的深,很多的阴谋已经在他的脑中成形了,这倒是让他有了更多的探知欲和好奇心,尤其是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睛,下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甚至在路上,赵驿凯还在想,一会沈烟容看到他时,会如何的失态,是不是会原形毕露,他到时要如何的小心哄骗她,让她说出实情。 就像当初他哄骗沈烟容出府逃婚一般。 他只要从天而降说些好话,沈烟容就会像以前每一次那样顺从他,仰慕他,嘴角扬起了一个轻蔑的笑。 等他出现的时候,果然如他所料的沈烟容看到他眼睛一亮,那双漂亮的杏眼中映着他的样子,可之后就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了,她就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再也没有正视过一眼。 赵驿凯脚步一顿,没让阴郁留在脸上,先一步开口道:「邵阳,我来了。」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垂泪感激涕零? 只可惜她不是原主,没有对赵驿凯的那份痴情之心,就算是被人他陷害也还是无怨无悔,此刻只能淡淡才朝着赵驿凯露出了一个浅笑。 赵驿凯也是头次发现,沈烟容竟然笑起来会有浅浅的梨涡,以前他厌烦沈烟容,觉得她光长一张脸愚蠢又爱慕虚荣,像极了他的生母,他的生母也生的极美,不然又如何会被赵文帝一眼瞧中。 只可惜长得好看还不知收敛,仗着赵文帝一时的宠爱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所以初见沈烟容,他就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直只知道她好看,这一回确实明白了她好看在哪里。 即便不施粉黛任是肤白似雪,怀着身孕还是腰肢纤细不堪一握,一娉一笑都美得恰恰好,尤其是那双眼里没有他。 「邵阳可是在怪我?当初我想与你一同逃婚远离京城的纷扰,可被大皇子提前知道了我们的事,他将我囚禁于他的府上,我方才不能赴约,却没想到他会干出这样的畜生行径,你父亲来找我时,我都慌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该有多难过。我只想第一时间到你身边保护你,不再让人欺负你,我本想让父皇给你我赐婚,谁能想又出了这样的事。」 沈烟容全程都在认真的听,一个美男子如此深情款款的和你诉情长,要不是她知道赵驿凯是什么人,她都要被感动的哭了! 说真的就凭赵驿凯这个长相和演技,不去当演员真的是可惜了他的才华。 第二十五章 赵驿凯一边动情的说,一边暗暗在观察,沈烟容除了偶尔附和的点了点头,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到底知道些什么,还是说她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教她? 「邵阳,看来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今日我就是来接你回府的,不管如何我都要向父皇禀明一切,让他赐婚,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待他如亲生。」 好他喵的感人啊!要是换了原主,现在一定是眼巴巴的跟着赵驿凯回去了吧,然后等着她的就只有万劫不复。 就在她酝酿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沈烟容就双眼一亮,朝着他的身后喊了一声,「杨二叔,你来了。」 赵驿凯:? 为什么沈烟容看到杨文波都会比看到自己高兴?难道一直在挑拨的人就是杨文波? 眸色一黯,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杨文波既然敢把人救出来,就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如果换做是他,也会先把沈烟容说服,相信自己。 目光幽幽的落在杨文波的身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杨文波还有这样的能耐。 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背了无数个锅的杨文波,还挂着一脸的笑,他们两感情好他才越有利啊,可为什么二皇子看他的眼神这么的奇怪? 有了杨文波在场,三人的气氛就没这么尴尬了,大多时候都是杨文波和赵驿凯在聊,偶尔的沈烟容搭上几句,杨文波把她今天突然不盛气凌人都归结于,在情郎面前的扭捏了。 谁还没年轻过,他都懂! 不过刚刚他来的时候都听到了,二皇子要带沈烟容走,其他都行,唯独这个不行,他还没从二皇子手中要到一点的好处,怎么能把沈烟容这棵摇钱树给放走。 沈烟容只有在他的手上,他才能确定赵驿凯不是秋后算账,真的会重用他! 果不其然,赵驿凯又提了带沈烟容走的话,被杨文波打太极给推了,又说了一会话,赵驿凯看着没有带走沈烟容的可能,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烟容离开了。 等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杨文波才发现沈烟容好像也不愿意要跟赵驿凯走,这又是为什么呢? 「杨二叔觉得二皇子此人如何?」 杨文波露出了一个明了的眼神,这是要别人夸她的情郎的,赶紧把赵驿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只见沈烟容弯了弯大眼睛,「这样好的男儿,怕是谁家姑娘都想嫁与他吧,你说是吧杨二叔。」 杨文波抬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沈烟容一眼,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不想嫁给赵驿凯? 也对,她是罪臣之女,如果有朝一日赵驿凯真的成了太子,又怎么可能娶她为正妃,而以沈烟容的脾气,又容忍的了,给别人做小。 可如果她不嫁给赵驿凯,谁嫁…… 想到这里杨文波的双眼一亮,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既能保证赵驿凯不仅不会害他,还会将他当做自家人的好办法了! 「大人,都查清楚了,大皇子府上那些兵刃龙袍确实是大皇子命人所造,但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撺掇,此人姓谢名启文,是文和十三年的进士。同时,他也是沈晖元的同年。」 林清朔神色不变,清冽的声音淡然道:「此人现在何处?」 「自从大皇子一案事发后,他就销声匿迹了,不知死活也再无人见过他。」 「他一定还活着,让林尘带人,把他找出来。」 这桩案子好像比他想的要复杂又简单,他有直觉只要找到这个谢启文很多事情就会有答案了。 阿和送了刚沏好的茶进屋,就看到原本沉着脸的大人,突然朝着屋外露了一个笑,一时只觉得春风拂柳万物逢春。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舒服的躺在他刚料理好的兰花上,刚抽芽的嫩叶不过一眨眼又蔫了。 什么世道啊,他料理了这么久的花,都没能博得大人一笑,这猫撒了一通泼却入了大人的眼! 人比猫,气死人! 正巧白猫也睁了眼,冲着屋子懒散的喵了一声,叫唤的阿和心头一酥。 罢了罢了,不就是花吗,它高兴就好! 沈烟容留着这么意味不明的话之后,杨文波的想法就活跃了起来,他原本就想借女儿攀上大皇子的大腿,如今大皇子倒了,为何不能上二皇子的船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烟容不愿意入二皇子的门,但孩子是一定不会流落在外的,如果他的女儿成为了二皇子的侧妃,同时还能养着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愁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吗? 于是原本被关在屋子里思过的杨可琳就被放了出来,这段时间她非但没有想通,反而更加的恨沈烟容了。 她大约也能理清楚,沈烟容肚子里怀的不是父亲的孩子,所以父亲才会如此的重待她,她此刻还不能得罪沈烟容,但天长日久,等孩子生了,她早晚有机会收拾她! 所以即便还很恨沈烟容,但面子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温顺样,乖巧的跟杨文波赔罪,还主动说是自己无知要去给沈烟容赔礼。 这让杨文波非常的满意,觉得女儿这是长大懂事了,等到赵驿凯一来,就带着打扮好的杨可琳一道去了小院。 赵驿凯还是第一次进小院,之前都是远远的看到过两回,沈烟容让杨文波在院子里扎了一个秋千,因为有养小玉,院子里还有洗干净的逗猫棒和小猫玩具。 其中就有一个围成圈的小木桩,高低不平,小玉很爱在上面跳来跳去,有时候玩累了就趴在木桩上睡觉。 昨天小玉早上就溜走了,一直到今天的午后才巡视领土般的回来,沈烟容破罐子破摔的不想去见赵驿凯,这会正抱着小玉坐在秋千上慢慢的晃。 小玉被沈烟容挠的很舒服,眯着眼享受的喵了几声,就伏在她的膝盖上,微风拂过它细软雪白的毛发,而沈烟容也是笑得一脸温和恬静。 赵驿凯进了院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一直以为沈烟容只会咋呼的说话,嚣张的差遣人,从来不知道她安静的时候就像一朵静谧的白玉兰,高洁诱人。 秋老虎势头来的急去的也快,这会傍晚没了暑气。 沈烟容穿着一层纱裙,外面罩了石榴红的罩衫,这样艳俗的颜色偏生穿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显得俗气,大约是怀孕了的关系,气色很好,双颊泛着淡淡的嫣红,肤白凝脂让人眼前一亮。 赵驿凯的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眼底是压抑的波澜。 不过是几个月未见,沈烟容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明明还是这个人,却总觉得不一样了。 沈烟容没发觉有人进来,手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玉的后背,一直乖乖趴在她大腿上的小玉,却突然睁开了眼,朝着赵驿凯的方向尖利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猛地抬头,正好就对上了赵驿凯的双眸,下意识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峰。 他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两人相对无言,沈烟容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小玉,赵驿凯则是玩味的看着她怀里的猫。 这算是猫仗人势? 第二十六章 「我竟不知邵阳喜欢猫,三公主宫里养了一只波斯猫,若是知道你喜欢,我便讨来送与你了。」眉眼弯弯笑容和煦,简单的亲近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但这话落在沈烟容的耳里,却觉得十分的刺耳,低垂着头将小玉往怀里靠了靠,疏离的道:「二皇子所不知道的又何止是猫呢?」 赵驿凯对沈烟容又何曾了解过一二? 或许原主确实是性格倔强,被家人宠的娇纵任性,不善与人交际来往,可她将最美的年华和最真挚的信任都给了赵驿凯。 换来的却是利用和厌恶,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她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不愿意得罪赵驿凯的,可方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原主不值得。 不过说都说了,她也不后悔,她不是邵阳郡主,她不用靠着谁活! 赵驿凯倒是一愣,他以为沈烟容听到这个话应该会很高兴的,可她不仅没有,还在埋怨他,他在沈烟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爱意。 她,不喜欢自己了吗? 为什么? 怎么可以,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能突然不喜欢了呢? 「邵阳……」赵驿凯陷入了一个困境,他觉得沈烟容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永远爱慕他的,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呢? 双眸闪过一丝的阴霾,望着眼前的女子,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赵驿凯的失态不过一瞬,马上就把心中的怪异感觉给压了下去,把她的这些不满全当做了小女孩的嗔怪,想要哄一哄沈烟容的时候,就听到了耳边不速之客的声音响起。 「臣杨文波见过二皇子。」 「小女杨可琳叩见二皇子。」 赵驿凯额头的青筋直跳,这个杨文波是打定主意要日日坏他的心情了? 沈烟容倒是很高兴看到杨文波,在看到他身后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杨可琳就更高兴了,看来杨文波很上道啊! 以她对赵驿凯的了解,他现在一定是很生气,但还要维持表面伪善的样子,看我们无所不能的男主吃瘪,光是这么想想沈烟容都觉得有被爽到。 尤其是在杨可琳看到赵驿凯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眼里的倾慕之色毫不遮掩。 杨可琳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二皇子,可当时的二皇子不得宠又总是穿着简单,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目光躲闪,杨可琳才看不上他。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成了太子不二人选,也让杨可琳看到了他气度不凡的样子,更是芳心暗许。 声音又娇又柔,听得沈烟容眉眼弯弯,很是开怀。 「杨大人公务繁忙,没想到还能这么关心邵阳,我在这先代邵阳谢过杨大人的照顾了。」边说还边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着沈烟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有些什么。 杨可琳原本捧着的一颗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一揪,她大概能猜到父亲为什么这么紧张沈烟容了。 对沈烟容的妒恨就更深了,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得罪沈烟容的时候,一副小白花善解人意的样子,小步的跑到了沈烟容的身边,双眼亮闪闪的扶着沈烟容,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都是为陛下效命哪里能称得上累,之前一直瞒着小女郡主在府的消息,这不昨日漏嘴说起了,小女和郡主打小就玩得好,这傻孩子听说郡主落难在杨家,怎么也要过来陪着郡主不可。」 沈烟容抿了抿唇,配合的朝着杨可琳笑了笑,杨文波撒起谎来还真是气定神闲啊! 赵驿凯像是才发现杨可琳的存在一般,朝着杨可琳微微一笑,直笑得杨可琳春心荡漾。 「早就听闻杨家大姑娘贤惠淑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平日有姑娘陪着邵阳说说话,我也就放心了。」说着柔情似水的看着沈烟容。 顶着其余三人的灼热目光,沈烟容淡定的撸着猫,反正拼演技她拼不过,让她去招惹赵驿凯她也手动拒绝,只要努力的降低存在感就可以了! 接下去的时间,几乎都是杨文波在不停的在恭维赵驿凯,而杨可琳在一旁娇声的附和,偶尔提到沈烟容她就懒散的应一声。 没多久天色就隐隐暗了下来,正好有人来找赵驿凯,赵驿凯才依依不舍的和沈烟容告别,杨文波父女赶紧恭敬的把人送到了院门边。 期间沈烟容连秋千都没下,只有赵驿凯走的时候抬了抬眼,继续悠闲自在的撸猫。 不过她多看了几眼来找赵驿凯的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苟诡吧,赵驿凯身边的狗腿,以后也将是第一奸臣,替赵驿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沈烟容会注意到他,是因为那个人的眼神非常不舒服的在她身上来回的打量,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赵驿凯走后,杨文波父女客气的回来和她打了个招呼,尤其是杨可琳,可怜兮兮的道了歉,真是柔弱可怜的一朵小白花。 可惜沈烟容不吃这一套,冷笑了一声,扬了扬眉表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然后抱着小玉直接回了屋。 给了这对父女好大一个没脸,杨可琳恶毒的看着沈烟容的背影,愤愤道:「看你还能嚣张的了几时!」 「好了,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沈烟容尚有利用的价值,等你入了二皇子的眼,成了他的妻,沈烟容又算的了什么。」 「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糊涂了。」 杨文波安抚了一下杨可琳,两人才回了前院,有利可图的杨可琳现在不用杨文波交代,就闭了嘴不敢和任何人说起沈烟容的事情来。 沈烟容原以为昨天被她这么一通嘲了之后,杨可琳总不好意思再来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吃过早膳,陪小玉玩了一会游戏,杨可琳就笑脸盈盈的到了门口。 她真是低估了杨家人的脸皮厚度啊! 当然杨可琳来是为了什么,她自然清楚的很,有她在等赵驿凯来了,没准还能膈应赵驿凯,想想敌人的敌人也就算半个盟友了。 也就随便杨可琳在这眼巴巴的等着了,没想到的是赵驿凯今天根本就没来。 杨可琳不甘心的走了,沈烟容倒是乐得自在,因为这个她倒是有些期待明天了。 睡到半夜,沈烟容就觉得有了些许的凉意,蹭了蹭锦被翻了个身,仿佛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随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等再睁开眼,还来不及梳洗换衣服,她就跑到了门边,急得巧月拿着外衫就追了出去。 「郡主,昨夜下了一宿的雨,天马上就凉了起来,您快穿上衣裳再出去啊!」 真的下雨了! 难怪昨天赵驿凯没来,她第一次这么感激剧情的强大,难怪那天赵驿凯走的时候行色匆匆,他马上就要去治洪了! 而她,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然而让沈烟容没想到的是,赵驿凯走前竟然还派苟诡来送了一个锦囊,苟诡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带着阴冷的笑,上下的打量着她。 倒也没说什么,就带着笑走了,这让正好在旁边的杨可琳看到嫉妒的要冒火,自从前几日看到赵驿凯起,她就做起了太子妃的美梦,这样的男儿才是配得上的她的人。 第二十七章 沈烟容耸了耸肩,把锦囊丢在了桌上,自顾自的掰开了橘子,刚入九月此时的早橘还偏酸,但她最近就偏爱酸酸甜甜的东西,吃在嘴里滋味正好。 看她吃的这么香甜,递给杨可琳的时候,杨可琳不疑有他的接了过去,往嘴里放了一瓣就酸的全身一抖,赶紧吐到了手帕上,想要发火又忍不住不敢在沈烟容面前发作。 这会一脸看了好几下桌上的锦囊,那副望眼欲穿的样子,看得沈烟容好笑的不行。 看来她之前是误会杨文波了,还以为原书中是他卖女求荣,现在看来,没准是杨可琳自己爱慕赵驿凯,偏要贴过去。 「郡主,您对二皇子的锦囊不在意吗?」 吃完一个橘子,满足的眯了眯眼,她懂得调养也知道再喜欢的东西都要克制,橘子容易上火,刚洗完手擦了香膏,听到杨可琳说起,就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锦囊。 呵,赵驿凯送东西给她,怎么可能会有好心呢!她丢都来不及丢好吗! 「那就打开瞧瞧吧,若是你喜欢的玩意,只管拿去好了。」 杨可琳第一次知道沈烟容这么好说话,眼睛一亮,又怕有诈,犹豫了一二还是没忍住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玉,雕刻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明明是柔和润白的玉佩,落在沈烟容眼里就有些刺骨的寒意。 「雕工不错,倒还能入得了眼,你这几日都来陪我解闷,你若是喜欢,送你玩了。」 「郡主真的不要?」 「说是送你就是送你了,我沈烟容说的话,什么时候还有假的。」 「那就谢过郡主了。」 虽然这话很是刺耳,像是随手赏给丫鬟的,可杨可琳的心思全在这块玉上面了,哪里还管的了这么多,根本不在意沈烟容说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沈烟容送出烫手的山芋,看着杨可琳高兴的样子,抿着唇在心里偷笑,「对了,怎么不见杨二叔?」 杨可琳疑惑的打量着沈烟容,「父亲午时去的兵部,要晚边才会回来,郡主是有什么事要与父亲商量的?不如和我说说。」 沈烟容沉思了一会,故意轻佻的上下打量了杨可琳一眼,「与你说,你能做的了主吗?」 大约是这个口吻刺激到了杨可琳,她抹了胭脂的脸上一沉,「郡主有事不妨直说。」 「若我说此处住腻了,想换个地方住,你也做的了主?」 「沈烟容真是这么说的?」杨文波刚到家,杨可琳就急匆匆的赶到了书房,他连官服都没来记得换。 「千真万确,她说在二皇子向陛下讨来赐婚的圣旨之前,都不想见二皇子,呵,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二皇子这样的人,哪里是她能配得上的。」 杨可琳其实听到沈烟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都乐坏了,不是他们父女要把她藏起来,是她自己不想见二皇子,等二皇子治洪回来,或许早就忘了她这号人物了。 杨文波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他刚想找地方把沈烟容移出去怎么她就先提出来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以沈烟容的脑子,应该想不出什么点子来,她若是真的离开了杨家,一个落难郡主还能依靠谁呢。 「可二皇子走之前还叮嘱我小心照顾她。」 「父亲是想岔了,咱们又不准备亏待她,找个别院好吃好住的供着她,再说了,二皇子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那么嚣张跋扈,她想换地方,哪里是父亲说不就行的。」 这么想着也有道理,「就怕二皇子还在京中留了耳目,发现我们把人换地方了。」 「不如这样,她出府的那日我一同前往,就说是我偶感风寒,要去别院养病。以后再多几次人多的出行,隐去行踪,就不会露出马脚来了。」 杨文波越想越觉得可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沈烟容在他们的手上,二皇子真的在意沈烟容,就一定会答应纳杨可琳。 「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那就按你说的办,她可是还提了别的要求?」 杨可琳冷哼了一声,「她还能提什么,不就是把院子里这几个丫头和厨子带上,还要别院布置的和这里一样气派,还在摆郡主的款呢!」 这么一听,杨文波就放心下来,双眼一眯,她喜欢奢侈享受,那是再好办不过的了,怕就怕,这些还满足不了她! 「那就不能再拖了,趁现在二皇子刚离京,后日就搬!」 得到要搬院子的消息时,沈烟容正在秋千上给小玉梳毛发,杨可琳一脸高兴的过来给她报好消息,可沈烟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哦,我又不想去了。」 杨可琳的双眼猛地睁大,原本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怎么临时又变卦了。 「到这会了,杨二叔连人都不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想来什么别院大约还没这儿好,若是什么都没有,我才不去。」 杨可琳一时慌乱,只能道:「那是我们家最好的别院,还是当初我母亲的嫁妆,偶尔我们还会过去避暑,里面什么都有,自然是比这儿还要好的。」 好说歹说的说了一箩筐,还是不见沈烟容有什么反应,杨可琳急得一直在冒汗。 好在这时杨文波及时赶到,低着头摸着逗弄小玉的沈烟容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至少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杨家的别院。 而且她也算到以杨文波这人疑心病,对她提出要走肯定不放心,一定会来偷听的。 刚刚的那些做派都是做给杨文波看的,现在杨文波果然不疑有他了,一个只知道纸醉金迷的郡主,哪里能有什么算计。 给沈烟容许了不少的好处,原本院子里的小桃连带上刘一刀他们都要跟着去,还有吃穿供应都不变,沈烟容才终于点头应了。 本来杨文波还在为难,要多派几个人过去看着她们,沈烟容就先提出来了。 「外面不比这里安全,可得把侍卫备齐了。」 得,还真是郡主的做派! 一应料理完毕,等到那边的别院都收拾妥当也是三日后了,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行人就出发了。 为了装的像去养病的样子,他们根本没有避开人少的时候,反而是大张旗鼓的住了进去。 就连赵驿凯守在杨家外的亲信,也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他们就这么一路安稳的到了别院。 别院就如杨可琳所说的,是个精致的小院子,在城外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外面是杨家的田地,院子里还栽了好些绿植,行动的范围也比原先大多了。 最重要的是,杨文波还贴心的把她秋千,以及小玉的玩具们都重新做了一个。 「侄女儿看着可是满意?」 沈烟容挑剔的四处看了看,伸手把巧月怀里的小玉抱了过来,「我们家小玉觉得怎么样?」 大约是看到了它熟悉的玩具,小玉探了探脑袋,满意的发出了一声喵呜声,沈烟容才勉强的点了点头,「那就先凑活着住吧。」 第二十八章 为了让小玉认得路,这次沈烟容直接就把它一块带了出来,最重要的是她有私心,这儿都在城外了,小玉总不能又跑走吧! 听她的口吻,杨可琳想发作,被杨文波拉住了手腕,「你满意那就好,这几日就让可琳在这陪郡主住几日,等习惯了,她在回家去。」 他们都明白这次能出来,都是打着杨可琳的幌子,自然是要把戏做足了才行。 沈烟容不置可否的扬了扬下巴,带着巧月他们去看屋子,将他们都安置好一副主人的样子,全然不顾别院真正主人的意思。 「忍一忍,她只要在这待得住,这院子送她也无妨。」杨可琳这才松了眉头,一脸贤惠乖巧的上去给他们介绍院子。 等到三日后,杨可琳终于忍受不了回了府,沈烟容一行人就这么愉快的在别院住了下来。 而此刻城内还有人正处于不愉快的边缘。 「到处都找过了?」 林清朔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眼神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阿和一脸迷茫的站在院子里,「大人,四处都找过了,都没瞧见那只小白猫回来,往日最多隔一日它就会回来的,怎么这都整整四日了,它还没回来,该不会……」 阿和赶紧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往下说了。 林清朔隐下眼中的寒意,「不可胡说,猫是有灵性的。」它只是暂时没有回来。 他想起了当年母亲还在世时,就养了一只这样的白猫,母亲很喜欢它,给它取名叫绒绒,他儿时的美好记忆里几乎都有绒绒的存在。 直到母亲过世后,绒绒就不见了,后来听家奴说在母亲的墓碑旁,总会出现一只白猫的身影。 「准备祭品,明日我要上山。」 阿和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大人已经回屋了,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这会不是逢年过节的,大人上山祭拜夫人,说明这是心里又遇上事了。 看着林清朔清冷的背影,阿和摸了摸鼻子,他家大人是无所不能的真谪仙,可这做仙啊到底是太孤寂了,什么时候能有人让他多笑笑那就好了。 一般大人上山,都会待很久才下山,天一晚没准就在临近的山庄住一晚才回城,想着,就马不停蹄的去准备祭品和换洗的衣裳。 窝在沈烟容怀里的小玉,轻轻地喵了一声,舒服的往她怀里蹭了蹭,总感觉最近忘了什么事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过是下了两场雨,秋风就送来了飒飒的凉意,路边的野果子散发着成熟的芬芳,这会儿正值午晌,天空也是一片灰蒙蒙的,好似解不开的愁绪。 阿和挺着背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此刻他正在往酒杯中斟酒,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在男子做起来却是极其的赏心悦目。 今日要来祭拜,林清朔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衣,束发戴冠,冠上只着一支白玉簪,再无别的配饰。 再看他那一张不沾尘烟的脸,瞧着倒不像是久居官场还身居高位之人,反倒像是话本中洒脱的文人墨客,又或是画卷不谙尘世的得道之人。 阿和也不是第一回 陪着林清朔来祭拜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日的大人格外的寂寥,单薄的外袍下修长的背影显得人更加的清冷。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眼瞅着天际已经有些暗了下来,阿和原想提醒林清朔一句,怕他忘了神一会下山的路不好走。 就听到林清朔清冽的声音响起,「沈夫人的墓碑立在何处?」 阿和还愣了一下,哪个沈夫人,他们家不是只有林夫人吗,啊了一声才想起来,是忠武王夫人方氏。 「就立在不远处的后山,这边是陛下赐给皇后的山,小的想着不会有人敢来着打搅了沈夫人清静,一切事宜都按规矩不敢有一丝的疏忽。」 阿和说完,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自家大人,有些搞不明白,为何要把沈夫人安葬在此处。 林清朔的母亲原本也该葬在林家的祖坟中,可在林夫人新丧没多久,林老爷就堂而皇之的带着继室进门,身边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孩童,当年林清朔刚十三,望着父亲眼中是难掩的愤怒和失望。 从在平辈中以聪慧寡言出名的他,与林老爷大闹了一场,拒不认此女子为继母,闹翻之后他与姐姐就带着林夫人的尸首离开了林家。怕牵累外祖,让外祖一家为难也未曾投奔外家。 同年,林家大姑娘,也就是林清朔的亲姐姐,被封为荣妃一跃成为陛下眼前最得宠的妃子,这片山就是陛下赐给她的,两人郑重的将林夫人葬在了这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有了荣妃的一飞登天,姐弟两不再是不起眼的孩子,外祖当年已过古稀,是他拖着残病之躯来求他们回的林家。 为了不让外祖为难,也为了让姐姐安心,他才答应回了林家,但即便回了林家,林清朔也是另立府邸,不屑与那家人再多的来往,一直到林老爷病逝闭上眼,父子也未曾再见过一面。 这么多年,从林家大姑娘成为了皇后,又薨逝之后,他就一直独居在自己的府邸,从不与继母一家过多的来往,只有逢年过节的点头之交。 他不在意林家的家财,也不在意他们过得好不好,只是在母亲和姐姐相继去了之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对任何人和事上心,成了如今不染尘烟的林清朔。 林清朔淡然的点了点头,大约是听到方家大门紧闭,无人敢收沈夫人的尸首,让他心底的脆弱被触动了,又或者是因为某些让他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带路,既然来了,一道祭拜了。」 阿和松了一口气,刚刚大人凝神的样子,真是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逃也似的走在前面。 这回就没有多做停留,上了香按照礼节过了一遍,就准备下山了,下山的路上果然天就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 阿和带了油纸伞,赶紧撑开,马车停在上下,一高一矮主仆二人慢慢的往山下去。 因为下了雨,天色就暗了下来,「大人,咱们是回城还是再住一晚。」 「明日再回。」 其实这会动身回城内也来得及,可林清朔却不想回去,他自然的就想起了那日的山庄,以及那个旖旎的夜晚。 阿和不疑有他,举着小了一号的油纸伞大步的跟在后面。 阿和低头跟在后面,看着自己没多久就沾满了黄泥的靴子,摸了摸鼻子,再看了一眼还是整洁如新的自家大人,凡人果然是不能和神仙比。 想了想这会雨看着要下大了,往日下山的路泥泞难走,就换了一条道,远是远了一点点,但好在平整的多! 走到山脚,林清朔就看到了几座别院,他记得其中有一座是以前姐姐还在的时候买的,他会经常陪着来这边祭拜完母亲后避暑。 看着周围的相差无几的别院,林清朔皱了皱眉,「这是谁家的?」 「小的记得有一户是杨家的,以前路过的时候看见过他家的下人在打理。」 「杨家?」 「就是兵部侍郎杨文波杨大人家。」 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往前走,从他们院子附近穿过,再绕一圈就能到停马车的地方了。 第二十九章 屋内沈烟容打了个哈欠,前一个月正值炎炎夏日,她都没什么困意,现在出了夏竟然日日疲软想睡的很。 今日又是个阴天,更是乏得很,怀里抱着小玉手一下一下的摸着,没把小玉哄睡着,倒是规律的动作把自己给先整困了。 眼睛一眯一眯的脑袋一点,险些要撞到大腿上的小玉,又惊醒了过来,过一会又重复这样的动作,小玉喵呜了一声,找了个好位置蹭了蹭脑袋也准备要打个盹。 就在快睡过去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一睁,朝着屋外轻声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清醒了一些,停下来的手又继续开始摸着它的后背。 正好从院墙外路过的林清朔隐隐的听到了一声猫叫,凝望着身边的高墙停住了脚步。 阿和没看路险些还要装上去,从伞下探出了脑袋,「大人,您在看什么?」 「有猫在叫。」 阿和赶紧屏气去听,过了好一会,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大人,您是不是听错了?小的没听到有猫叫声啊。」 阿和在心底一笑,大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很想那只漂亮的小白猫吧,不然怎么可能说这种胡话,要不回去再让其他人帮着找找,这么可爱的小猫不见了,倒也让人怪不放心的。 林清朔背影一顿,不再停留脚继续往前走去。 而沈烟容怀里的小玉却不安的躁动了起来,突得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一路跑到了门外。 沈烟容腿上失去了重量,怀里一空,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看着门外赶紧起身跟了过去,「小玉,你去哪儿?外头还在下雨。」 可小玉已经轻快的冲着雨帘冲了出去,一是担心下雨它会出事,二是这边不比原来的杨家,它熟门熟路的,就怕它会一去找不回来,赶紧让巧月拿了伞追了出去。 每走一会小玉就会停一会,好像是在辨认方向,沈烟容就打着伞跟在后面总也追不上它的速度。 没多久小玉就在大门外停了下来,沈烟容总算能跟上了,赶紧要上前去抱它,它就大声的喵了一声,快速的从旁边的院墙翻了出去。 别院的几个护卫,都是之前在杨家就保护沈烟容的,他们一看到沈烟容过来就赶紧行礼。 沈烟容看到小玉跑出去,心下更是焦急,「免礼,快开门,我的猫跑出去了。」 「这……杨大人说郡主要在院子里安心休养,不能外出。」 沈烟容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脸上依旧挂上了薄怒,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他是杨大人,我就不是郡主了吗,若是我的猫为此丢了,你们都得给它偿命!」 门边的四人皆是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他们被交代不许沈烟容出院子,但是杨文波也交代了,要听沈烟容的调度。 「你们跟着我,我不过是出去把猫找到,你们拖得越久,它就越是跑的远,难道你们四个人还跟不上我一个女子不成!」 其中一人常常会吃到刘一刀做的美食,早就偏向沈烟容这边了,就大着胆子的带头说了一句,「那我们开了门,跟在郡主身边,您找了猫马上就带您回来!」 「还不赶快打开!」 其他人面面相觑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按照沈烟容的性子,等杨文波一来她告上一状,没准还真的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只能一咬牙的开了门,左右不过一会的功夫,沈烟容就带着巧月和护卫们出了大门,四下的去找,终于在不远处的树下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小玉。 沈烟容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你们离我远一点,我这就过去把小玉抱来。」 说是离得远,其实不过几米,确定在这个范围内沈烟容哪里都逃不去,才不敢再多有言语冲撞了这个坏脾气的郡主。 一步步小心的靠近小玉,它都没有要跑走的动作,沈烟容才轻缓的蹲下身子,轻柔的将它抱在了怀里,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自觉的就将下巴搁在了它的脑袋上。 「你这个坏东西,可吓死我了,你要是跑丢了找不到回来的路,我该怎么办。」 沈烟容从穿越后,就很少会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一开始是害怕被人发现,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和其他人还是不同的,后来则是习惯了,觉得不袒露真实情感也挺不错的。 她本来就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也有满腔的委屈和恐慌,但她不能脆弱,她有不得不坚强的理由。 而小玉的到来就不同了,小玉能让她放下戒防,能让她做真实的自己,就好像和曾经养猫的她没有变化。 眼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和依赖,温柔的摸了摸小玉被淋湿的毛发,「我带你回家哦。」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伏在她怀里的小玉,就朝着怀抱外的一个方向,无尽绵柔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下意识的抬头顺着它朝的方向看去,只见雨中,一人正撑着伞,白色的长袍随着突起的秋风轻轻摆动。 顺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往上,就看到撑伞的手,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再然后她就看到了伞下的那双眼,毫无波澜又似藏有万千山河之静谧,深邃得让人忘了呼吸。 原来世间真有如此丰神俊美之男儿。 他,是谁? 林清朔自然也看到了沈烟容,上回第一次见到沈烟容就觉得有些意外,可今日再见她,又觉得有了不同的感觉。 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梳了髻,剩下的长发加入红绳编成了麻花垂在肩上,因为匆忙外头都来不及披上罩衫,一身桃粉色的罗纱裙因为蹲下在草地上绽开了花。 衬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的美丽不可方物,冷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明明是带着侵略性的精致五官,却在触碰到那双眼的时候,从她眼中看到了脆弱和不安。 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日从囚室外看到的那双从容淡定的眼,原来她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吗,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沈烟容? 会在这里碰上沈烟容,还真是出乎了林清朔的意料,从沈烟容失踪之后,不止是张天城不停的全城搜捕,光是他知道的就有不同的几方势力都在找她。 却一连数月都没有她的踪迹,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她与杨文波竟然还有这样的交集吗? 眼神刚刚对上,两人一时都相顾无言,明明是隔了数米远,气息却仿若咫尺,深不可测的眼神里一个是探究另一个则是入迷。 几米外的护卫和巧月没有沈烟容的命令犹豫着不敢上前,耳边只剩下淅沥的雨声,落在枝叶上的声响。 直到沈烟容怀里的小玉轻轻的拱了拱小脑袋,一双剔透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的滚动着,最后身体轻微一抖,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喵呜。 第三十章 喵~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眼神齐齐的望向了怀里这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也化解了方才两人间奇异的对视。 以为小玉是突然跑出来受了惊吓,沈烟容赶紧轻柔的往自己臂弯间带了带,纤细白皙的手掌配合着柔声的话语,熟练的安抚着它。 等过了一会,沈烟容才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准确的说,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她怀里的小玉。 他是对小玉好奇吗? 微微的抬了头又撞入了男子的那一汪深潭,漆黑清冷,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一次她很快的就移开了眼睛,虽然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直觉上不会是坏人,但沈烟容总感觉这位神仙一样的人物,好像认识她似的。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也不适合见到外人。 抱着小玉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蹲的时间有点久,她又有身孕,起来的时候气血不足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 就在眼底发黑没站稳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油纸伞落地发出的闷声,接着她就闻到了混合着檀香的淡淡草木香,犹如他的人一般清冽不染尘烟。 一双苍劲有力的手掌轻巧的扶住了她的手臂外侧,头顶被一片黑给笼罩,但是他的手臂伸长并未接触到沈烟容的身体,疏远又自然。 不等其他人嘘声上前,她一站稳,男子就从容的松开了双手,往后两步两人之间又空出了几人的距离,有礼有度让人心生好感。 沈烟容往上抱了抱小玉,眉眼温和淡定自若的朝着他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子。」 对于她的情绪变化,林清朔自然都看在了眼里,清冷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复,此刻眼前的人才是他眼中的沈烟容,好似刚刚的不安脆弱,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声音是出奇的清丽干净,和刚才哄小猫的声音判若两人,好似是有意要疏远他。 林清朔不着痕迹的低了眉眼,他这个所谓的未婚妻,还有好几副面孔,倒是有些意思。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护卫们就不远不近的戒备了起来,又有些摸不准眼前的男子是谁,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是看他只是扶了一下,马上就高冷的分开距离,让看的巧月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来扶沈烟容往回走。 路过男子身边的时候,沈烟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侧头看了他俊美无暇的侧脸,忍不住心中感慨,原来书中陌上人如玉的偏偏美男真的存在,这可不是赵驿凯伪装的斯文书生可以比拟的。 要是能知道他是谁就好了,也许是原书中的名人呢! 心下这么想着,就听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都忍不住要捂嘴了好吗!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花痴的人设了,她的高冷御姐路线突然就坍塌了…… 话一出口,别说是眼前的男子,就连巧月都忍不住眼皮一抖,有点搞不懂自家郡主想要做什么。 就更别提要捂着耳朵,强装镇定逃都来不及的沈烟容了,可就在沈烟容以为男子没听见或是不准备搭理她,要松口气的时候,就听到耳畔边出来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 「林晏修。」 只觉得这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瞬间就穿透了耳膜直击心脏,好……苏啊。 不过微微的一晃神,等她诧异的回头去看时,已经只剩下他修长清傲的背影了,和留在地上的油纸伞。 这是看到她没伞,外面一层的裙摆都淋湿了吗?这还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高冷好人呢。 这么想着就露出了一个淡笑,浅浅的梨涡在雨幕下,格外的清晰甜美。 等到走出好远,阿和才举着不大的伞追了上去,犹豫了几下才开口,「大人,咱们不是去乘马车吗,好像走错路了。」 林清朔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伞,目光飘忽的看着前面的路,「没错。」 走出几步后,又轻描淡写的道:「我们去别院。」 阿和楞在了原地,啊了一声,等雨淋到了耳朵尖,才后知后觉的小跑了上去,他总觉得越来越摸不清自家大人心里想的什么了。 他明明都伺候了大人五六年了,再这么下去大人该不会要踢了他换人了吧! 「大人,刚刚那姑娘怀里抱着的不是那只白猫吗?您怎么不要来。」 林清朔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声音消散在雨帘之中。 为什么不要来,大约是因为看到她轻柔的动作,可温和的口吻,让他觉得像极了年轻时的母亲。 不然他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上前扶了一把,明明他最不喜的就是和外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想要退婚的对象。 更不能解释的是,在沈烟容问自己的谁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的就说了自己字,晏修。 他的字是小的时候外祖取的,外祖一生都贡献在翰林院,整理书籍编制典阅,是个慈善有学识高远的老者,他能说话没多久,外祖就拿了红封写了这两个字,成了他的字。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字,会这么叫他的人,也都已经离世。 方才两人靠近的时候,他闻到了沈烟容身上淡淡的体香,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后来林清朔还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沈烟容看着并不像自由身,或许还有难处,既然想要退婚,倒不如能再等等问清了她的处境再一步步解决。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惊险’的意外,但沈烟容和猫都顺利的回到了院子,护卫们也相信了沈烟容并不想逃走的话。 沈烟容回了屋子,两个小丫头怕她着了凉,赶紧给她烧了热水洗澡,忙活了好一会她才舒服的靠在木桶里闭目养神,巧月给小玉也洗了个澡,小桃就在伺候着沈烟容沐浴。 「晚上刘一刀要烤羊排,一会交代他多烤一些,给门外每人都送过去尝尝。」 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在赵驿凯回京之前是一定要离开的,她记得书中写过赵驿凯在外历时两个多月,到时候她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里的宝宝也稳定了,再有大的奔波也不必担心会有危险。 而她要离开这里,就得在平时的点滴中,软化身边人的戒备之心。 小桃给她在按肩膀,沈烟容舒服的长出一口气,眼前又浮现出了方才那男子的样子,以前一直听人说秀色可餐。 她都觉得是夸大其词,刚刚一见才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的见识浅薄! 林晏修,唇齿间来回的流连着这几个字,越念越觉得好听。 她仔细的想了整本书内的人物,好像都对不上号,难道是因为她的穿越而再新增的角色吗? 「晚些你去送羊排的时候,和门外的人打听打听,今日遇上的那人是谁。」泡完澡巧月也抱着小玉进来了,等小桃走开,就轻声的交代了巧月一句。 「郡主是觉得此人有问题?」 「别紧张,看着倒不像是个坏人,只是我们身份敏感,还是小心为上。」 巧月觉得很有道理,长得跟画上的人一般,怎么会是坏人呢,但郡主的担忧也非常的有道理,用力的点了点头, 下了一夜的雨,天气骤降,还未出门就能听到呼呼的秋风摇晃着枝叶的窸窣声。 第三十一章 一夜无梦,沈烟容起床舒服的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会筋骨,吃过早膳就去找刘一刀研究新菜品。 她最近嘴巴有些刁,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嘴里都觉得无味,反而要辣的酸的才能吃的下饭,而且平日无事,她还在和王妈妈琢磨妊娠纹涂抹什么香膏管用,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在这的日子规律且充实,倒像是回到大学和室友一块研究课题的时候。 前几天她心血来潮很想吃辣辣麻麻的凉皮,就去问了刘一刀,没想到刘一刀还真的知道,只是他也是在小的时候在西边尝过一回。 两人研究了两日,中午就吃上了凉皮配玉米烙。 虽然和现代吃过的味道不同,冰冰凉凉的吃进嘴里还是很满足的,她吃了小半碗,又吃了大半的玉米烙,剩下的都被其他人吃完广受好评,才满足的去逗小玉。 可奇怪的是,原本玩的很高兴的小玉,突得又像昨日一般朝着大门跑了出去。 沈烟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在大门打开的同时一辆马车从眼前驶过的时候,得到了确认。 小玉大约是认识这个林晏修,不然也不会两次都赶巧碰上他,而从昨日的表现来看,这个林晏修也很喜欢小玉。 马车上,林晏修那张清冷的脸露了出来,正好对上了沈烟容不慌不乱的得意神色,相视数十秒,沈烟容就抿唇一笑,冲着他张了张嘴并未发出声音。 但他也还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猫是我的。 林晏修眼神微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就放下了帘子,怀里的小玉还在冲着马车的远去的方向喵喵直叫。 被沈烟容强制的给抱了回去,心里暗暗道:小玉不仅是只小馋猫还是只…… 很快在别院也待了十多天了,几场雨一下,就真的入了秋,早起不穿厚实的外衫还会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自从那两日小玉跑走后,一直都很乖巧的待在院子里,还被沈烟容嬉笑了好几回,说它是见色起意,它这么乖乖的待在院子里倒是说明林晏修真的已经离开了。 后来沈烟容也让巧月去打听了一二,都没人听说过林晏修这号人物,再问了问周边住的都是谁,只知道林晏修院内种着石榴树,他家的下人都老实本分嘴很严,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而除了他们两家之外的另外一户人家,则是从她搬来这边后,一直大门紧闭,看着像是闲置了许久。 一般把院子买在这边又没有族田的,不是置办些私人财物不想被人知道的,就是商贾之辈排不上名号的。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她的穿越,而解锁的新角色吗? 这个林晏修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惊艳,就像是冰山水寒冷清冽不敢靠近,第二眼又觉得更像是雪中翠竹,修长挺拔苍劲有礼,让人仰望而不及。 一开始沈烟容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原主的未婚夫,户部尚书林清朔,那个貌比潘安,清冷孤傲男二。 可又觉得对不上,原书曾经一笔带过他的身世,虽然出自名门又是仙逝皇后的亲弟弟,却有个不那么美好的过往,再加上成亲当日被人揭露了未过门妻子的丑闻,而有些精神洁癖清心寡欲孤独终老。 虽然她没能见到过这个所谓的未婚夫,但她相信和这个林晏修不会是一个人。 大概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到她时候是疏离和冷淡,而他看着小玉时,眼里却有化不开的柔软。 林清朔可是赵驿凯登基路上的得力助手,他该是个真正冷情冷性之人,她想象不出来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小动物保留温暖。 如果她的肚子里没有宝宝,也没有在穿越来的那一日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许她会喜欢上这样美好温暖的人,可如今最多也只能成为知己好友。 再往前一步,都是对三个人的不公平,最重要的是,她也没从林晏修的眼里看出任何对她本人的情绪波动。 这件事也就抛到了脑后,她更为在意的是她和王妈妈研制的关于防护妊娠纹的精油香膏。 在现代孕妇到了中后期,早就开始涂抹橄榄油等防止肚子上的妊娠纹了,她以前有去孕妇护理中心所兼职过一个暑假,她主要是负责每日健康食谱的搭配。 因为感兴趣偶尔也在空闲的时候,和同事学过一些护理的小技巧,还想着以后能有机会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营养会所。 刚考出营养师证的那段时间,她就美滋滋的做着先去学习几年经验,再自己开店的美梦,没想到一觉梦醒直接就被宣布了梦想破灭。 但这段时间的悠闲生活,又让她燃起了对开店的向往。 她连店名都想好了,就叫碧水养生馆,店内的产品套餐她正在亲身体验,孕妈食谱以及产前调理。 其实孕期前后都不适合过胖,尤其是古代,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仅娶妻还纳妾,女子怀孕的时候如何还能保持既保证孩子的营养健康,又能一直美美哒盛宠不断,这个时候她就需要专业的指导了。 不吹嘘,她连广告词都已经想好了,万事俱备只等她的试验成功! 光是想想以后的日入斗金,沈烟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完全忘了她此刻还被困在这一方小院里。 林清朔回了京城,一切如常的上朝处理政务,每日从户部回来之后,也是雷打不动的练字看书,好似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 可阿和还是觉得大人有些不一样了,就比如回京之后他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杨文波。 以前即便是家中二公子娶妻他都从不过问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关心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同僚,阿和总觉得和那日撞上的人有关系。 就像他搞不懂,明明大人这么喜欢那只白猫,却甘愿让那个姑娘养猫,喜欢的东西不是应该放在身边时时看着才好吗? 「大人,林尘把消息传回来了,这里头是关于杨文波的详细生平,至于那个谢启文还在追查。」 「念。」 林清朔翻看书页的动作迟缓了一些,神色不变,书房里想起阿和轻快的声音。 「哇,大人,不查不知道,这位杨大人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换了别人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可得夹着尾巴做人了,他还敢跑去二皇子面前蹦跶,就二皇子那不容人的性子,还能任他得了便宜不成。」 林尘是林清朔从小培养的亲信,专门替他处理一些暗面的琐事,这些常人根本查不到的事情,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多花些心思。 只是往日林清朔对旁人都不感兴趣,只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反倒是让林尘无了用武之地,如今倒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林清朔被阿和夸张的语气给逗得扬了扬嘴角,他可不是真的傻,而是手里有筹码了,能在赵驿凯面前说得上话了。 而这个筹码就是沈烟容。 「原来救走邵阳郡主的人就是他啊!那那日那个姑娘,岂不就是……」阿和说完马上就捂住了嘴巴,不敢往下说了,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林清朔,却见他听到沈烟容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他想多了? 第三十二章 阿和回忆了一下那日那个姑娘的样子,这么一想还真如传言的是个绝色美人,原来她和大人还有这层关系,难怪大人会对她另眼相待了。 林清朔根本就没管阿和有没有想多或者是误会,还在想,杨文波打算利用沈烟容做什么呢。 之前调查沈家的人,自然也有人把沈烟容和赵驿凯的风流韵事说给他听,他倒不认为他们两真的有什么,在见到沈烟容之前,他是自信了解赵驿凯的为人。 隐忍阴狠又有极强的野心,这样的人是决计不会喜欢上沈烟容这种女子的。 可见到沈烟容之后,他反而觉得,应该是沈烟容看不上赵驿凯,她的眼神很淡然又很干净,并不像怀春的女子,更像是不谙世事又强装大人的小姑娘。 眼前浮现出了她抱着白猫温柔的样子,她是叫它小玉吗? 倒是像她会取的名字。 或许他可以帮帮她,如何离开杨文波的控制,权当是作为退婚的补偿了,而且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或许会很有意思。 竖着的书页下,林清朔的嘴角微微上扬。 三日后,他的马车就如期的停在了自家别院的门口。 上次宿了一晚,东西都还是齐全的,这会他突然又来小住,院里的下人都慌了神色,这还是林皇后仙逝后,他头一回要来小住。 林晏修刚住下的当晚,有只小……已经急不可耐的往门外跑了,好在这一会被眼疾手快的巧月给抱住了,才没能让它成功越狱,这也让沈烟容知道了,离开了数日的林晏修又回来了。 吃完鸡蛋蔬菜牛肉的营养餐舒服睡下的沈烟容,还在思考,这个林晏修到底是做什么的,看上去好像不缺钱,又不像是做官从商的样子,难道是个读书人? 舔了舔下唇,听刘一刀说林晏修院子里的石榴个头长得特别的好,要是能要几个来榨汁那就好了。 石榴不仅抗氧化,还能补充维c和铁,越来越想吃了啊,明日让巧月去换几个来,不行就让护卫去集市上买,带着对石榴的馋虫和对林晏修身份的猜测,沉沉的睡了过去。 原本靠在沈烟容塌前的小玉,在听到沈烟容绵长的呼吸声后,闭着的双眼瞬间睁大,快速的从留着一条缝的窗台边一跃而出。 这个点是平日里林清朔看书的点,阿和在整理行李,他就在写明日要送回户部的折子。 南方洪灾户部着实忙了一阵,好在林清朔手段雷厉风行,又是常年处理这类灾祸经验丰富,从赵驿凯离开京城不过短短五日,已经将大小事宜都处理完毕了。 这才得了几日空闲,想把沈烟容的事情给一并解决了。 他是个处事果决之人,可那日缠绵的姑娘没找到,沈烟容的婚事也没退,在他的记忆中还是头一次有一件事能拖这么久的。 凉风吹打着窗牖,混合着院内果实成熟的香味,打断了林清朔的思绪。 回过神笔下的墨汁已经在纸上晕开了墨花,皱了皱眉打算换一张,就听到窗户边有轻轻的摩擦声,仔细的听了,才发现是什么利爪在挠木头的声响。 林清朔直觉窗外是谁,起身打开了窗户,果不其然一团白团子就缩在窗台上,一边是爪子正在挠窗子,而另一边的爪子上还抓着几片叶子。 「屋外凉,进来。」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一般,小玉跃下了窗台,乖巧的伏在他的书案上。 等林清朔靠近,借着烛光他才看清楚那爪子上的是什么,他喜欢君子兰,别院的林伯就种了许多,平日他府上的那些,都是从这送进府的,原来这坏东西又去抓君子兰的叶子了。 伸手想学着沈烟容的样子,摸一摸它的毛发,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只是虚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真是贼猫,专挑好东西抓。」 一人一猫的身影,浅浅的投在窗户纸上,凉风中意外的温暖和谐。 唯一不太美妙的是沈烟容第二日起来,就发现床榻前的小玉又双叒叕不见了! 林清朔常年修身养性作息规律,这么些年只有两次没睡好,第一次是他带着母亲的尸首从林家离开的当晚,第二次则是遇见她的第二晚。 因为对情爱之事看得淡,即便早早的懂得这些事情,他也对此清心寡欲,有时间也更愿意看些经书名典,从不浪费时间与此,直到那一晚才发现,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从未遇到让他沉沦的人。 第二晚他就一夜未眠,即便是睡去梦中也是两人交缠的身影,和她嘶哑娇弱的喘息声,最后只能睁着眼看着自己的思绪沉溺其中,直至天明。 林清朔以为在找到她之前,他都不会在为任何人或事而心乱的时候,在别院住下的这一晚他竟又半夜辗转而醒,又梦见了那日与他缠绵悱恻的女子。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她的双眼,就像是充着迷离和情/欲的小妖,不堪一握的细腻腰肢,充盈的手感和紧密的花海,都是那么的清晰。 醒来后,林清朔只觉得双耳有些嗡闷声,夜半的凉风吹打在枝叶上,他真的是疯了,三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找不到关于那日女子的一点音讯。 京城这么大,他都快把附近所有女子的踪迹都调查了一遍,难道真的是妖,会凭空出现又销声匿迹。 睁着眼看着幔帘陷入了沉思,就觉得手指一凉,是小玉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轻轻的舔了舔他垂落在一侧的手掌。 耳边是小玉困惑不解的一声轻微的喵呜声。 不知为何,林清朔眼前就出现了沈烟容那双美若星辰的眸子,以及当日她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无助的神情,眸色一沉。 不得不说沈烟容还真是他见过人里最矛盾的一个,既清澈又美艳,既温暖又疏离。 她们两会是一个人吗?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震惊,林清朔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只有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绝不会是同一个人。 一夜辗转,耳边充斥着的是小猫的呜咽声和屋外的阵阵凉风。 沈烟容起来之后,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捞床边的小玉,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以前还在杨家是不习惯,小玉总是三天两头的就往外跑,搬来了这边之后,它就老实的待在了沈烟容的身边,才养成了一个屋子睡觉的习惯。 小玉很乖巧,大约是知道她怀了宝宝还不稳定,就算几个人里面与她最亲近,平日里也不会主动的粘着她。 晚上睡在她身边与其说是喜欢,更可以称之为陪伴。 巧月进来伺候她起床更衣,才笑着跟她解释,「小玉是夜里跑去隔壁院子玩了,方才隔壁那位郎君身边的书童来传了消息,说是让主人别担心,猫好好的在他们那。」 沈烟容就有些恹恹的,抽了抽嘴角呵呵的干笑了几声,想到前几天她还嚣张的宣誓了主权,今天就被小玉这个没良心的疯狂打脸了。 而且还是小玉自己上赶着跑去的!下回要是见到林晏修,该多尴尬啊! 第三十三章 好在她刚吃了一小碗撒了热乎乎葱油的蒸蛋,小玉就从院墙跳了回来,长长的尾巴沾了些露水,轻柔的扫过沈烟容的裙摆,乖巧的窝在她的脚边。 方才还在赌气的沈烟容,马上心就软了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小玉呢,它要是真的这么喜欢林晏修,那大不了就偶尔分他看看小玉的盛世美颜吧。 还是她大度啊,一早上起来憋着的气,还没来得及撒出来,就瞬间被小玉给抚平了。 屁颠颠的拿着煮好的甜番薯,小心的勺了喂到小玉的嘴边去,小玉不仅爱吃玉米,也爱吃番薯,这个就是它最近的新宠。 等喂着小玉吃完了大半截番薯,自己也喝完了蒸蛋,才满足的放下瓷碗,「巧月,你带两个人去隔壁讨石榴去!」 哼!昨晚上还想着白拿别人家的石榴不好意思,但是现在她不乐意了,不能让人白撸了她家猫! 看巧月没反应过来,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吃亏了,抱着小玉气势十足的跑去了院门外,冲着门边的护卫道:「你们跟着巧月去!去把隔壁姓林的家里把石榴要来。」 前几日他们中间的有一个回去请示了杨文波一次,杨文波听着不是什么大事,一时家中又出了事,匆忙的挥了挥手就交代他们,除了郡主要离开别院,其他的能满足就都听她的! 回来之后,他们对于这个郡主隔三差五闹一闹的脾气更加是耳提面授,不敢再有任何的意见。 关于杨文波的事情,她也了解到了一二,是兵部尚书年纪到了,提了辞呈要回乡颐养天年,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肉。 原书中对这个没有特别的描写,毕竟当时杨文波得罪了赵驿凯,根本就不可能参与尚书之位的竞争之列,最后是谁当上了兵部尚书她也没什么印象。 而如今她作为把柄在杨文波的手中,竟然还真的给他抓到了竞争的机会,日日都在交际应酬,哪里还有时间来管沈烟容。 所以有人上门来讨要石榴的时候,林清朔刚练完拳,他自小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在看书学问之余也会些骑射功夫,每日都有晨练的习惯。 「大人,他们也太过分了,一大早的一群人堵在门口,竟然说是奉命来讨要石榴!」 林清朔换了一身平日里穿的普通长衫,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石榴?」 阿和赶紧指了指院子里那颗粗壮的石榴树,抬头就看到了树上结满了饱满的果实,果真长得不错,抿了抿唇勾起一笑,他好像知道是谁要这石榴了。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这是急着来讨昨日小玉在他院子陪他的报酬了? 「挑几个大的送过去。」说完就抬脚进屋,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堂案。 留下阿和一脸震惊的脸,以及院子里林伯正在追查谁把他的宝贝花给毁了的怒吼声。 还不等阿和回过神来,林清朔又回头交代了一句,「午晌的时候,摘几个下来,院子里分分。」 阿和:大人的意思是他也要吃?大人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吃石榴这种籽多的东西吗?! 即便是再怎么在心中咆哮,阿和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摘下来的石榴送到了门口,送他们走的时候看着空了小半的石榴树还有些许的心疼。 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看到果大水多的石榴后,沈烟容还是得意的很,赶紧跑去和刘一刀商量了许多的新式菜色。 最后那一树的石榴大多都进了他们院子,也都是后话了。 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只是沈烟容发现这个林晏修不知为何,竟然每隔几日就会来院子住一两日。 两个院子隔着院墙,林晏修的院子下人少,按理来说沈烟容不应该这么清楚,可每当林晏修回别院住的时候,小玉就会抛弃她,这让沈烟容记忆犹新! 不知刘一刀从哪里搞来了甘蔗准备要自己熬糖,被沈烟容要过来吃,她也爱吃甘蔗,就是糖分太高了,不能多吃。 这会午膳刚用完,小玉趁她不注意,又跑了出去,都不用想就知道它去了哪里。 所以她才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啃甘蔗,甘蔗发出脆脆的咔嚓声,本来怕她牙齿不舒服,巧月要帮她一小段一小段的截好,让她用签子插着吃。 被沈烟容瞬间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甘蔗不啃着吃还有什么乐趣! 而且她最近的牙口好的不行,就喜欢吃些硬的东西,前几日下人送了虾蟹过来,她全让刘一刀做成了咸蛋黄口味的,吃在嘴里就是咔嚓咔嚓的非常的爽!虾她还连壳吃,美名曰补钙。 做成这道菜的时候,她还坏心思的让护卫送了一碟子过去给林晏修,一想到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真神仙,吃起这虾蟹来,是不是还能保持他的神仙样! 沈烟容还以为那碟子东西会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没想到他还真的收下了,不止收下了,等到了傍晚,还从那边送了回礼。 一坛子管家亲自腌的酸萝卜。 乐得沈烟容趴在贵妃椅上直不起腰,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林晏修看到那碟菜时的表情了,一定是无处下手! 有一就有二,沈烟容时常有什么新鲜的菜式,就会差人送过去,而那边院子几乎都会回礼,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猫的玩具。 倒是不知不觉间,成了不见面但是关系还不错的邻居关系。 直到这一日的早上起床,沈烟容发现小玉正趴在它的小团子上,无精打采的一副很是不舒服的样子,看到沈烟容睁了睁眼睛,竟然朝着地面难受的呕吐了起来。 沈烟容以前也只喂过流浪猫,想着等毕业工作了再正式的养几只猫,对猫的一些饮食挺熟悉的,真的说起了解,却没那么尽然了。 是天冷感冒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玉还是幼猫,以往从未出过问题,就让她忽略了很多细节。 下意识的就想掏手机求助网友,才想起来她此刻身在何处。 看着小玉无力难受的样子,急得一双眼瞬间就红了。 沈烟容没有照顾生病小猫的经验,这会只穿了睡袍赤着脚蹲坐在铺满了毛毯的塌前,小心的安抚着和小玉。 这让进伺候沈烟容的巧月吓了一跳,「郡主,天气凉您怎么没穿衣裳就起身了,鞋子也没穿很容易冻着的。」等巧月走得近了,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沈烟容的双眼泛着微红,俏生生的脚指头露在外头,脸色吓得煞白,根本就听不进巧月说什么。 嘴里轻声低喃着小玉,而小玉还是恹恹的趴着,时不时的就无力的干呕,吓得巧月赶紧出去喊了王妈妈和小桃进来。 可她们三人也都是从来没养过猫的,经验最丰富的也就是王妈妈,她带过的孩子不在少数,可这猫嘛,就从未接触过了。 「是不是天凉冻着了?」小桃这么猜想道,她记得她小的时候冻着了就会全身无力的想吐。 「还是昨日吃的番薯没煮熟?」这是巧月的猜测,但她也不知道小猫到底是不是一定得吃熟的才行,她倒是吃不了生的,之前郡主非要搞什么蔬菜沙拉,生的菜叶吃完她就闹了一晚上的肚子。 第三十四章 「老奴瞧着,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是带过孩子经验丰富的王妈妈的看法。 「京城可给猫儿看病的大夫。」沈烟容越听越是焦急,她们只会瞎出主意,根本就不顶用,这些她刚刚都想过了。 也让巧月重新端了水和食物过来,都是平日里小玉最喜欢吃的,可今日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不愿意吃东西那可就糟了,沈烟容的心一沉。 王妈妈目光微动,犹豫了一二,「黄家胡同那倒是有位给动物看病的大夫,但平日都是专门医治马儿,还从未听说过医猫的。」 沈烟容原本听王妈妈说有的时候双眼一亮,这会听她说完就黯淡了下去,双目低垂,撇去了往日嚣张的外衣,就像是个丢失了心爱之物的小姑娘,单纯又可怜。 「不管如何,我都要带小玉去试一试。」 看得王妈妈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她照顾沈烟容这一个多月下来,发现沈烟容是个非常好伺候的主子,只要能做到她交代的事情,其余你想做什么她都会当做没看见。 这样的人,到底是该说她心高气傲不愿意与下人计较呢,还是该说她本质单纯善良,不善于伪装呢?连只猫都尚且如何用心,更何况是人。她意识到眼前这个邵阳郡主和她以前所认知的有些不同。 看着沈烟容不管不顾的穿上鞋就要出去,王妈妈到底还是跪下拦住了去路,「郡主,就算是真的能医,可我们这会不在城中,您更是不能出去啊。」 沈烟容眸色一沉,冷冷的朝她瞥了一眼,「今日我要出去,谁都拦不住我。」 小玉难受的往沈烟容的怀里又缩了缩,心疼的沈烟容眉心直皱,这比她自己生病了还要难过。 王妈妈跪在原地背脊笔挺,眼里的坚定未有丝毫的动摇,真的让她出去了,死的就该是她们母女两了。 小桃看到也跪了下来,沈烟容面色不改淡淡的扫了一眼小桃,「连你也要拦我?起开!」 还不等沈烟容的话音落下,小桃就颤抖着抱住了王妈妈的身体,看得沈烟容一愣,却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眼里一暖凝视了小桃一眼,披上外袍带着巧月就往外走。 「你这个傻孩子,我们的主子不是她,是老爷,你都忘了吗?」 「娘,我喜欢郡主,因为郡主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打骂的丫鬟,也从未轻视过我,她让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能有干劲,做自己很快乐。」 而什么都没听到的沈烟容,已经抱着小玉一路到了院门口。 看到她们过来,护卫们先是行礼,最近他们吃了刘一刀的东西,又被命令什么都听沈烟容的之后,看到沈烟容都恭敬多了。 知道这只小猫是沈烟容的爱宠,但已经有许久没乱跑了,今日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开门。」 沈烟容沉着脸与往日高傲的样子截然不同,此刻更像是一个正经的主人,带着让人不容反驳的冷峻和威严。 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护卫们赶紧行了个礼,「郡主,不是我们不开门,是大人交代过,其他的都能听您的,只这出门不行,您若是有事,尽管交代我们,我们都会替您去办的。」 沈烟容充耳不闻,双眼直视着他们,「我再说一遍开门。」 怀里的小玉难受的蹭了蹭,虚弱的喵了一声,听得沈烟容更加的心疼,她没这么多时间来跟他们解释,也不放心让他们带小玉去看病。 只要一想到小玉会因此而如何,就觉得自己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们难道没看见郡主的猫生病了吗,快让开,我们只是带猫进城看病,看过之后就回来,你们若是不放心,只管跟着便是。」 四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做这样的主,他们是轮班制,一共有二十几人,守在院子的各个门口,这会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天降霉运。 即便是凉风飕飕还是觉得冷汗直冒,硬着头皮的拦住门,一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开门的姿态。 她也知道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也不会听的,她没有实权,他们真正听的人是杨文波,所以干脆不浪费口水。 伸手利落的拔下发间的一枚簪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瞬间在肩上散开,还不等众人从美景中缓过神来,沈烟容已经将簪子细的一头搭在了自己光洁的脖颈上。 白皙娇嫩的肌肤裸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几乎是碰触到的同时,就在上头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护卫们一惊,他们知道邵阳郡主脾气嚣张跋扈,想着到底是个女儿家,就算是脾气再差也奈何不了他们,却没想到她会以身犯险。 看着圆润的尖头又往脖颈处近了一分,他们再也不敢当她是在开玩笑,所有人跪了一地,就连巧月也慌张了起来。 「郡主!」巧月眼里冒着水光,就连怀里的小玉好像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不安的蹭了蹭,喵呜的声音越发的急促起来。 沈烟容谁也不看,目光淡然又坚定的看着门,「我最后说一遍,开门,若是晚一刻,我手抖把握不住分寸,弄伤了自己,你们说杨文波会怪谁?」 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在此刻抬头,乌压压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她的样子。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许是觉得沈烟容只是虚张声势,他们也只是慌张但还不至于乱了手脚。 直到血珠顺着簪子滑下的时候,所有人才慌了,他们每日轮班都有个头儿,今日正好是那日说开门让沈烟容出去抓猫的人叫王平,平日最有眼力见,一见事情不对,不敢再犹豫了。 「快开门!若是出了事老爷那里有我担着!」要是真的让沈烟容伤着自己,他们才是小命不保,但他得说的大义凛然,让手下的人感激他,也让沈烟容记得他的好。 将来真的有一天出了事,也有人能念在此刻的情谊,保他一命。 有了王平的话,胆大的人才跑去开了门,其中一人更是听命的跑去后院准备马车,这就进城! 刚一打开院门,沈烟容就感觉到怀里的小玉有些不舒服的换了个位置,又开始干呕起来,她赶紧把小玉放在地上,它难受的不停在呕,却又吐不出东西来,看得沈烟容双眼发红。 正在此刻,一道马蹄声传来,又在院子前停住了步子,难受的缩成一团的小玉冲着那个方向微弱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这才红着眼抬头看过去,俊美的白马上端坐着一人,浑身不染尘烟,高高在上好似身居云端,清冷的眼神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的双目一对,沈烟容就坠入了他的深潭之中,无法自拔。 不知为何,强撑着的勇气和防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面崩塌,眼眶里泪水不停的在打转,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邵阳郡主,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而骑在马上的林清朔不知为何,在看到沈烟容那双娇弱无助的泪眼时,只觉得心头被什么轻轻咬了一口,疼入心扉。 第三十五章 等再看到她发颤的手上握着的发簪,以及脖颈上还在往外冒的血珠,冷峻的眉峰一皱,漆黑的双眸越发的深邃,何人敢欺她至此。 「大人,还有人在等您商议要事,再不走该赶不上时辰了。」阿和自然也看到了,但同时他也看到了林清朔的反应,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 「你先去。」林清朔丢下三个字,就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朝着那一人和一猫走了过去。 身体被阴影给笼罩,林清朔修长的身影在她的眼前停住了脚步。 因为姿势和身高,沈烟容只能仰着头去看眼前的人,逆着光只能看到他完美的轮廓和单薄的唇瓣,这是神仙下凡想来渡她吗? 堆积的委屈和无法宣泄的恐惧,好像在这一刻都迸发了出来,无助的看着眼前的人,颤抖着一字一句道:「求求你,救救小玉。」 也,救救我。 一双指节分明苍劲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双臂,微微用力就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只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好。」 沈烟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自持,一双漂亮的杏眼微微发红,瞳孔内映着戒备和无助,让林清朔不敢有一分的轻视。 确定她能站稳,才轻柔的接过她怀里的小玉,他与小玉有缘,但这是这么久以来林清朔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抱到了这只小猫,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抱着怀里因为难受缩成一团的小玉,四下看了一圈,才在一片草地停了下来,沈烟容半步都不敢离身,又怕他出尔反尔,小心翼翼的跟在林清朔的身后。 乖巧的就像个小媳妇,哪里还有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惊得护卫们只敢远远的跟着,就怕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林清朔没有走太远,就在院子四五十步的地方停下,小心的把小玉放在草地上,从它的脑袋慢慢抚摸至背脊,修长分明的手指在小玉雪白的毛发间穿行,若不是此刻不适宜,必定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戏猫图。 但是如今小玉生了不知名的病,他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玩猫呢? 可看着林清朔那副认真笃定的神情,沈烟容刚刚升起的一丝迟疑瞬间消散,虽然和眼前的人相识不过数面,但那一个好字足以让她心存感激。 那一刻,他是她灰暗之中唯一的救赎,就算没有找到小玉的病因,她也感激有一个曾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愿意伸出他的手。 今日的一切,她永生莫忘。 林清朔抚摸着手掌下缩成团的小猫,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女子。 初见沈烟容的时候,只觉得她淡雅从容就像是白木兰一般雅致,第二次见她嚣张任性却又灵动,就像是艳丽的芍药夺人眼球,可今日他才知道,之前的或许都不是她。 这分明就是朵养在温室的娇花,柔弱的让人怜惜,越是接触越是多的发现她隐藏在下的面孔,到底哪一副才是她的真实样子? 林清朔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沈烟容则是一直盯着草地上的小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没想到出人意料的一幕竟出现了,原本恹恹的趴着的小玉小巧的鼻头耸动了一下,嘴巴无意识的朝着地上的青草咬了咬,慢慢的加快了速度。 过了一会朝着旁边吐出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沈烟容瞪大眼睛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小玉这是在吐毛球? 之前偶尔会听人说猫咪舔猫会吐毛球,但从未真的接触过见过,虽然也喂过流浪猫但从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怎么养猫,没想到第一次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一想到刚刚自己焦急慌乱的样子,竟然还拿命威胁别人,脸上就爬上了一丝的红晕。 他们住的偏远依山傍水,今早又起了雾,这会正好出了太阳,丝丝光亮透过稀薄的雾气,从斑驳的秋叶中洒落在她的脸上。 未施粉黛如玉的肌肤就像是染上了淡淡的嫣红,咬了咬下唇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怅然,看得林清朔有些恍神。 他不沾女色,更是不喜与女子接触,从小到大往他跟前床榻上凑的女子不知凡几,能让他例外相待的,除了那晚心头抹不去的月光,也就是她了。 林清朔也是头次知道,一个人的脸上能有这么丰富的变化。 松了一口气之余,沈烟容根本不敢去看林清朔的脸,前几日还嚣张的跟人放狠话,说猫是她的,结果连小玉吐毛球都不知道,还当是得了什么重病,沈烟容头次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收养小玉。 张了张嘴,想要言谢的话,如鲠在喉,发了半天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轻声的说了一句多谢。 林清朔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这会小玉吐了毛球显得舒服了一些,嘴里嚼着青草乖巧的喵了一声,听着声音已经恢复了些精神。 小脑袋轻轻的在林清朔的手掌上来回的蹭,像是与他极其熟络,也很喜欢这样的接触。 看得沈烟容眼睛一热,林晏修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没想到竟然连小猫吐毛球都懂,最奇妙的是他逗弄着小玉的样子,一点都不违和。 让沈烟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是不是小玉跟着他会更好的想法来。 眼睛明明是看着小玉,却总是忍不住去看旁边的林晏修,俊美的五官清冷的气质,还喜欢猫,放在现代就是九亿少女的梦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低沉清冷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幼猫不会主动吃猫草,猫毛长久积在腹中便会难受干呕,再拖几日便不是如此简单可以解决的。」 不带一丝情绪的教导式口吻,却让沈烟容燥乱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他是在开导自己吗,如果今日她没大张旗鼓的送小玉去治,也许小病也会成大病。 心里有些暖暖的,虽然林晏修这个人看着对人待物很冷淡,但喜欢猫的人,内心一定是柔软的。 接着林晏修又继续说了一些关于养猫的知识,都是平日里很实用又容易被忽视的地方,沈烟容听得很认真,将他说的都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不过挫败感也越来越深,「都是我的一时兴起,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养小玉。」 小玉好似的听懂了她内心的不安,从林晏修的手下几步滚到了沈烟容的脚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乖顺的蹭了蹭她的手腕,轻轻的喵了一声。 林晏修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小玉,这会听到她的这句话,微微抬了眼,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沈烟容。 冷声道:「你认输了。」 如果林晏修像方才一样,安慰沈烟容两句,没准沈烟容真的把小玉交了出去,可他这么略带挑衅的一句话,却扬起了沈烟容的斗志。 她没正统的学过养猫,但不代表她不能学,她自问对小玉的用心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包括林晏修。 原本因为失落而黯淡的双眼,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从容,「你听错了,就算不适合我也有信心能学好,小玉是我。」 林晏修扬了扬嘴角,面色不改,「那真是可惜。」 第三十六章 沈烟容犹豫了一下,好歹今天都是因为林晏修她才没有闹出大祸来,要是真的凭借一腔热血跑回京,没准还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抿了抿唇瓣,一副大度无私的样子道:「不过你救了小玉,以后我允许小玉去找你玩。」 这会失去了慌张,一双大眼睛还有些湿润的微红,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艳色,之前那个嚣张带着倾略性的沈烟容又回来了。 沉默了许久,才听到略带笑意的一声,「好。」 话音微微上扬,就连林晏修自己也没有发现语气中的变化。 却被沈烟容仔细的给捕捉到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这会的耳朵在发烫,不然怎么他同样的有个好字,在她听起来就有了不同的意思,酥酥麻麻的直击心脏。 接着林晏修又说了一些关于小猫生病的症状,小玉算得上半个野猫,这么久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总体来说沈烟容养得很不错。 两天交谈的融洽,林晏修虽然言简意赅却是个好老师,简洁明了直击重点。 看着他慢条斯理气质清冷的样子,沈烟容没忍住脱口而出,「林公子在何处高就?」 说完沈烟容又后悔了,她自认为心如止水,心里眼里都只有肚子里的小宝贝,却没想到在他这已经栽了第二回 了!真想抽自己两嘴巴。 不过好奇就是好了,问了便是问了,没什么好害羞的,一双眼坦然的看着林晏修。 倒是让林清朔有些为难,当初说自己叫林晏修,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说出口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他是林清朔他们两有婚约,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他当时不能确定沈烟容的态度,如果沈烟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不需要他的插手,他也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提出退婚。 可据他这些日子的了解下来,发现沈烟容好像并没有受杨文波的制约,相反的她的生活很自由。 一时他又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准备回京不再插手这其中的事情。 沈烟容这个人他看不透,越是了解就越是危险,想起之前的梦和彻夜未眠,林清朔当机立断,觉得两人没必要再接触,到时再找人出面谈退亲的事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今日正准备回城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一幕,原本打算不再管她的事,也终究还是插手了。 这会听到沈烟容的疑问,他又有些纠结,难道要告诉沈烟容,他是林清朔,我们把婚事退一下?那如何解释当初他说自己是林晏修的事情? 他帮小猫是出自本能,并不想以此作为退婚的要挟,还是等合适的时候再说吧,但此刻他们都应该保持距离。 「你觉得呢。」 林晏修一直没回答,尴尬的沈烟容都准备抱着猫跑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一贯冷淡的声音开口了。 沈烟容眨了眨眼,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到他的这次话语里还带了些许的疏离。 「教书先生?诗人?书画家……」 林晏修的气质根本不像是当官的或是生意人,沈烟容猜的全是自由职业,但换来的都是林晏修不置可否的表情,最后嘟囔了一下嘴,懒得猜了。 出来的时间挺久了,小玉的肚子也有些饿了,身后还跟着好些人看他两聊天,一开始没感觉这会就有些不舒坦了,她想回去喝上一口暖暖的蒸蛋汤。 临别前,沈烟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都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一手抱着小玉,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我这样的,像不像被大官养在外头的外室,见不得人的妾室。」 林清朔皱了皱眉,诚实的摇了摇头,「不像,没人会愿意找个祖宗。」 太过真实的语气让沈烟容不顾形象的大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来,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出了眼泪,真好,在他的眼里她不是那种不堪的形象。 笑完后站直身体,朝着林晏修挥了挥手,抱着小玉自信豪迈的往回走,他说的太对了,她可是被杨文波请回来的祖宗,怎么能让自己受委屈呢。 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去看树下的修长身影的男子,只见他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脖颈处,什么也没说就翻身上马离开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才想起来,是方才破了的地方,此刻隐隐有些作痛。 林晏修,还真是个温柔古怪的冷面人。 抱着小玉回了院子,按照林晏修所说的照顾方法定时给它喂之前吃过的那种青草,小玉果然吐了几次毛球,就慢慢恢复回原来的状态了,也让初次当妈妈的沈烟容记下了这个教训。 平日里除了研制妊娠纹产品和孕妇健康餐,剩下的时间都会跟王妈妈讨教照顾孩子的经验。 王妈妈虽然不是奶娘,但她照顾过杨家老夫人的好几个孩子,虽然自己没有生育过,但在带孩子上却比她这样的新手妈妈要经验丰富的多。 沈烟容都会小心的分类摘录下来,有时候觉得在这方小院待着也不错,吃的方面有刘一刀,经验方面有王妈妈,但她还是一心要走。 尤其是许久没登门的杨文波,带着赵驿凯的书信上门的时候,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杨文波为了争尚书的位置,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偏生的这个节骨眼上杨老夫人病重唯恐老人家突然离世,他要丁忧守孝,最近正卯了劲的在床前装孝子。 若不是赵驿凯明言要亲自交给沈烟容,他才没时间跑这一趟,坐了没一会就明里暗里的让沈烟容回信的时候,别忘了提一提他这个二叔。 沈烟容强忍着恶心,面色不虞的敷衍了杨文波几句,大多都是在抱怨院子不如意的,要钱要东西的左右一说,硬生生的把杨文波逼得坐不住为止。 刚巧他接了个老夫人晕过去的消息,顾不上哄沈烟容写信,又火急火燎的往城里赶了。 沈烟容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杨老夫人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杨文波需要回乡丁忧三年,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将两个女儿送进了赵驿凯的府上。 当时的赵驿凯正是得势需要拉拢官员的时候,就以‘夺情’之法将杨文波留了下来,但尚书一职与杨文波就无任何关系了。 从赵驿凯收下了杨文波之后,朝堂内外私下不是说赵驿凯大度仁德,就是说他贪恋美色,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拍马屁的同时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赵驿凯已经借机清理了不支持的党派,为自己登基做好了长远的准备。 这会看到那封装着赵驿凯亲笔的书信,浑身打了个寒颤,将信直接丢在了地上,连带着他送来的礼物也一并丢了。 倒让巧月有些奇怪,之前她看到二皇子来找郡主,还以为郡主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为什么郡主一副不想看到二皇子的样子呢。 这让她想起了三个月前的那晚,郡主衣衫不整的跑回来的情形。 难道都是因为那一晚,让郡主和二皇子出了嫌隙? 第三十七章 盒子里的钗子掉了出来,巧月怕丢坏了以后沈烟容又后悔赶紧捡了起来,叹了口气,她没有觉得二皇子有多好,只是不想再看到郡主一个人失神的样子。 杨文波走的时候,护卫头儿就将沈烟容出院子过的事情,还有突然出现的隔壁邻居一并告诉了杨文波。 他心里揣着事,烦躁的瞪了那人一眼,从人群中看了一眼目光略显精明的王平。 「没用的东西,你叫什么,对,以后他的差事都交给你,郡主想出去就让她出去,什么陌生男子,我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成天就知道拿这种小事来烦我,只要她肯乖乖的待在院子里,以后一切事宜都听郡主的!」 不顾满脸喜色的王平和复杂的众人,回头复杂的看了一眼院子,如果那老东西真的死了,现在就只能期盼哄住院子里的小祖宗,让二皇子抬一抬手了。 离那日小玉生病又过了三日,期间小玉都乖乖的待在院子里,由此也可知道林晏修一直没有回来过。 在忙碌之余,沈烟容偶尔也会走神的想,这个林晏修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他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对原书的剧情会不会有所影响? 没想多久,这些奇怪的思想就被她给驱赶出去了,她一定是太久没有感受到别人的温情了,才会对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陌生男子,有了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但不管这些没有萌发的情绪是什么,都被她给掐死在了萌芽阶段,每日都会填充些事情来让她不胡思乱想。 这几天她在让刘一刀做些适合小孩吃的东西,造型可爱的画卷馒头,甚至她还想到了薯条汉堡炸鸡块,现在不努力苏一苏,以后离开了刘一刀可就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手艺的厨子了。 她也不会说出来,其实是她自己嘴馋了,想吃这些不健康的食品。 薯条炸鸡容易就是炸土豆条和炸鸡块,汉堡的面包片有点困难,她就让刘一刀做了米汉堡,最为困难的就是番茄酱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番茄,于是她就用梅子酱杏子酱等给代替了,总得来说味道还不错。 就在她沉迷油炸食品转移视线的时候,林晏修家的下人又来敲门了,小玉最先反应过来,跑去门外晃着尾巴。 现在这帮护卫看到小玉,恨不得就先把它给供起来,只要这个猫奶奶不随便乱跑,让他们干啥都成。 「这是我家公子送来给小猫的药方和成药,服用的方法都写在纸上了,还望转交主人。」 沈烟容眯着眼沾着梅子酱吃着炸鸡块,就看到小玉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后面还跟着个三五哈腰的王平,瞧着小玉跟她的时间久了还真成了只狐假虎威的院子一霸了。 说明了来意,沈烟容就把刚出炉的零食拼盘送给了他,不管王平谄媚的样子,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一听说是给小玉的药,沈烟容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里面果然有两小罐的瓷瓶子。 外面贴了标签,上头的字苍劲有力,第一眼沈烟容就能确定,这一定是林晏修亲笔写的,赶紧翻开了旁边的纸,上面写了详细的服用方法。 就把这个都交给了巧月,让她仔细放好,每日按照这个方法给小玉喂药。 等巧月下去之后,她又往后翻了翻,才发现纸张的后面还夹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了另外一个膏药的使用方法,是盒子里的另外一个白色的小圆瓷瓶。 「玉肌膏:每日三次涂抹伤痕处,疤痕可去。」 两处都是同样的字迹,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孤寂清冷,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寥寥几笔看得沈烟容脖颈的伤口处有些发烫,心跳止不住的加速。 虽然没有明确的点明这个是给她的,可她就是知道,就像那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就知道是让她回去注意伤口。 这个玉肌膏的作用,即便林晏修不说,她也心里明白了。 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小瓷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不知为沈烟容就想起了前两次的接触,好像林晏修的身上也有这种淡淡的草木香,清冽别致。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步跑到了梳妆台前,其实她很少照镜子,一是古代的铜镜看不清楚,二是看到自己的脸变得越来越古代感让她无所适从。 可今天她却特别的想看清自己,将镜子对准了脖子上的伤口仔细的看了看,伤口不深但有些长,三天过去已经结了痂,落下来变成了粉粉的新肉。 小心的涂抹上去,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清冷幽香,不知不觉的她的脸又挂上了淡淡的红晕。 等巧月再出来的时候,沈烟容已经涂抹好了药膏,同时也把小瓶子藏了起来,巧月并没有发现她有哪里不同的地方。 沈烟容状似随意的撩了撩袖子,「人家既然有心送了药和方子过来,我们理应还礼,等过几日林公子回来了,就请他来院子里赏菊吃蟹吧。」 入秋最美味的就是蟹了,但是蟹太寒,沈烟容不敢多吃,每回拿来都只能吃吃蟹钳过过瘾,前几日王妈妈说偶尔吃一只不碍事。 她就惦记上什么时候能挑只大的美美吃上一顿,那就顺便带上林晏修好了。 巧月没有多想,心里只怕陌生人会不会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不过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个坏人,女子总是容易对长得好看的男子降低戒备心。 「那奴婢让王平去下帖子,顺便让王平盯着,什么时候那位林公子回来了,就给郡主报个信。」 沈烟容心里发笑,让王平盯着还不如小玉的鼻子灵,只要那边回来了人,小玉这小……一准跑的最快。 摸了摸小玉漂亮的毛发,小玉回头舔了舔她的的掌心娇柔的喵了一声,引得主仆二人发笑。 可一连二三日都没有等到林家有人回来,沈烟容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成了兴致缺缺。 唯独那瓶玉肌膏,她还在偷偷的抹,总感觉疤痕真的变浅了。照着镜子顺便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才不是因为送的人是林晏修才留着的,单纯是因为爱美不想留疤! 就在沈烟容就要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的时候,小玉又一次朝着院门跑了出去。 换了王平做领头,这回护卫已经很有眼色的打开了院门。 一辆青蓬顶的马车停在了门外,身穿牙白色长袍的男子已经下了马车,此刻院门一打开,两人的视线就撞上了。 对视了几秒,沈烟容就不适应的移开了视线。怎么这么巧,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一直在等他回来? 这也太尴尬了! 故意撇开眼不去看林晏修,往他侧边去看,她就发现了一件新鲜的事情,另外那户院门尘封许久的邻居,居然也住进了人! 林清朔注意到沈烟容复杂的脸色,他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出于礼貌还是低头理了理袖口错开了两人的视线。 好在阿和很快就从马车上拿了东西下来,他长臂一伸就接了过来,并没有去关注沈烟容在思索些什么。 第三十八章 「听人说你找我?原本前日就该回来,但中间有事耽误了,这是给小玉的。」听上去好像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沈烟容却觉得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回来。 收回看向外头的好奇目光,因为这一句话,她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许多,「只是给小玉的吗?」 林清朔的动作没有片刻停顿径直递给了她身后的巧月,沈烟容不死心的又看了好几眼,才确定他清冷的脸上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刚刚提起来的冲动马上就泄了气,当然是送给小玉的药啊,不然还会有什么呢,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沈烟容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正巧小玉因为被两人忽视而喵了一声,她就低头去安抚小玉,理所当然的忽略了林清朔深幽的眼底,被触动的波澜。 「前几日你帮了我大忙,我这人最不爱欠人情,正巧府上送了一筐蟹来,所以请你吃蟹。」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沈烟容眨了眨眼抬头去看身边的人,果然是林清朔在笑,嘴角微微上扬笑已及眼底,好似刹那间拨云见日冰雪初融,心头的阴霾散尽。 一时之间竟然看迷了眼,原来比林晏修更好看的,是他笑的样子。 「又是蟹?」 沈烟容竟然从他冷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的无奈来,这才想起来,之前她还在吃醋,为什么小玉更喜欢林晏修,为了打趣他。 故意炸了酥脆的蟹壳过去,里头又没什么肉和黄,对于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吃法的林晏修来说,根本就无从下嘴。 听了送东西上门的护卫来报当时林晏修的神情,足足乐了沈烟容一个下午,也就难怪他一听到蟹会这么的好笑。 「你放心,这次是正常的蒸蟹。」说着沈烟容还难得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唇红齿白杏眼娇俏,看得林清朔心跳的快了一拍,直到人已经抱着猫走出好几米远,他才晃过神来。 交代了阿和两句让他先回院子,才只身跟在沈烟容的身后进了院子,最为奇怪的是整齐划一的护卫,没有一人敢对他进院子有所质疑。 从他得到的消息可以知道,沈烟容是被杨文波困在了此处,想来生活应该处处受限才对。 可林清朔自己接触了沈烟容几次,却发现与他想象的全然不同,单单是这院子里的各处设计就一定是按照她的心思来的。 秋千、摇椅、葡萄架,还有随处可见的小玉的玩具,至少从细节来看,杨文波待她很是不同。 看着沈烟容淡定从容的背影,以及方才那个娇俏的笑容,到底哪个是她,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而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蟹宴就摆在小石亭里,刘一刀挑了最肥美的几只,这会红透了的蟹整齐的摆在碟子里,赏心悦目之余馋的沈烟容口水直流。 石亭的四周种满了各异的菊花,赏菊吃蟹也算是沈烟容做过最风雅的事情了。 沈烟容把小玉抱给了巧月,招呼了一下林清朔,就等不及的先坐下了。 她的碟子里只有半只蟹还剥去了蟹腿,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身体。而林清朔的盘子里则堆的满满的,桌上还有一个小酒盅,除了这些外,林清朔桌前还摆了许多的小物件,都是时下吃蟹的热门小工具。 蟹腿很寒孕妇不能吃,螃蟹她也是在挣扎了半天后决定陪他吃半个,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美事,沈烟容不舍得浪费,赶紧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就上下其手,娴熟的掰开了蟹壳,美滋滋的沾了米醋开吃了。 林清朔一开始以为她请他吃蟹只是客套话,一定是有事相求才会以此为借口,没想到她说请吃蟹就真的单纯是吃蟹。 陛下自从大皇子一案后,身子就不如往日康健,朝中更是青黄不接,内阁的几位大人都是两朝辅臣,如今年岁已高隐隐有辞官告老的意向,许多事就加重在了六部之上。 再加上陛下最近疑心病越来越重,谁都不信任偏偏对他这个已故发妻的弟弟颇为信任,他作为户部尚书,事情也比往常要多,临时南方派粮拨款,就让他连着三日没有休息好。 昨晚也才睡下两个时辰就起了,开完早朝处理完最后的事宜,就想着沈烟容有事,他才风尘仆仆的赶出了城。 这会看着认真吃蟹的沈烟容,即便是原本不太爱吃蟹的他,也被勾起了食欲。 「很喜欢吃蟹?」 沈烟容眼前的桌上已经堆起了她咬碎的蟹壳,这会正在奋战蟹黄,因为亲自动手,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也难免的沾上了一些酱汁,看得林清朔眸色暗了几分。 这会听到他的声音,点了点头,「喜欢啊,蟹肉蟹黄蟹膏,当然我最喜欢自己动手吃蟹的成就感,说了你也不懂……」 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到林清朔那双修长的手指,正在仔细的把蟹腿肉都剃在碟子里,滑白的蟹肉格外的诱人。 再对比自己的样子,只想捶胸顿足,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即便是吃蟹这种高难度的食物,他也能吃出一种优雅的仙气来。 林清朔沾了米醋,夹了一筷子进嘴里,看着她眼巴巴的小模样,好像有点明白这东西好吃在哪里了。 突然眼前递过来一杯斟满的小酒杯,细白的手腕在眼前一晃而过,却足以乱了他的心神,但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疏离冷淡的拒绝道:「我不饮酒。」 沈烟容正好举起杯子放在嘴边抿了一下,听了他的话眼里有些疑惑,闻了闻杯子里的味道皱了皱眉,「酒?你想什么呢,这是生姜汁,这么大的味道你闻不到吗,这东西配蟹驱寒解毒最好不过的,你不要还给我。」 林清朔这才闻到小酒杯里生姜汁的辛辣味,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只是那夜酒后的情/色以后,他就滴酒未沾,虽然他知道那一晚酒不过是媒人,真正冲动的是他自己,但看着沈烟容的脸不免叫人多想了,他还以为她是准备借酒谈事,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是再不会重蹈覆辙的,没想到都是他想多了…… 现在不管想再补充几句什么都像是在解释,他索性也就不说了,把自己刚刚剃好的蟹黄用小碟子装好轻巧的放在了沈烟容的眼前。 一双幽黑深邃的眼,落在了她的脸上,这是在为刚刚的误会在赔礼道歉? 沈烟容本来有些不爽快,两人是邻居也算是见过几次面了,她却总觉得林晏修不是诚心和她交朋友,处处有所提防,可看着眼前的蟹黄又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哼,她才没这么好哄呢! 可是他剃的蟹黄看上去颜值好高,一口气吃完应该会很爽吧。 「不要?」林晏修说着真的伸手要把碟子拿回去,就被沈烟容给拦住了。 「谁说我不要了,我,我只吃一小口。」嘟囔了一下,沾了点姜汁满足的放进了嘴里,没有看到林晏修嘴角上扬的一抹笑意。 第三十九章 沈烟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也很克制,说是吃一小口就真的只是尝了尝,她就是很想知道,颜值这么高的蟹黄吃起来是不是会更爽?事实证明确实有很好吃,只是林清朔这个客人没吃多少,她干脆把剩下的蟹黄交给了刘一刀做成蟹黄包,让林清朔带回去。 吃完蟹巧月赶紧上了清茶,小半杯茶下去,沈烟容舒服的眯了眯眼,雪白的脖子露了出来。 林晏修就看到了她脖子上那个疤,和第一次看到的触目惊心相比已经淡了许多,但她的皮肤细滑嫩白,若是不仔细的擦药一定会留下永久的痕迹。 正在沉思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去疤效果好的药膏,沈烟容就眨着眼看向了林晏修,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的捂住了脖子,那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事后想想自己也觉得有些后怕,但她从来没后悔过这么做,她需要震慑这些人,也要试探他们的底线在哪里,为将来的逃走做准备。 可林晏修直白的视线却让她有些在意,是不是当时再太过冲动了一些。 「多谢你的药……」 「你找我没别的事?」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下来,林晏修听到她的道谢点了点头,「不必,顺便而已。倒是今日只是吃蟹,不为别的事?」 沈烟容看着他的眼睛,很想全身心的信赖眼前的男子,很想让他带自己离开这里。但理智告诉她不行,她是真的把林晏修当做朋友,让他带自己离开是在拖累他,双眼弯弯翘起,笑魇如花的摇了摇头。 「当然是吃蟹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吗?倒是你,说是有事耽误了,是不是碰上了难题,要不要我替你解决。」 「你?」林晏修头皮绷紧,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她到底还是不信任自己,很想直接问出口,我若是想要退婚,你能不能解决,最后什么也没说,留下一句有事再来找我,就走了。 沈烟容摸了摸鼻子,有些没搞懂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林晏修突然就有些不高兴的走了? 为了避免吃多了积食,一般吃完她都会多走几步养养身,顺便就把林晏修送到了门口,还高兴的朝他挥了挥手,林晏修本来有些生气看到她这幅没心没肺样子,又觉得好笑。 「我的话永远都作数,你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难处,就来找我。」留下这句话,就干脆的回了自家院子。 等林晏修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沈烟容就转身要回屋子,突的一个小球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她的脚边。 沈烟容回头去看,就看到之前大门紧闭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异常羸弱的小男孩,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丫头婆子,此刻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脚边的小球,注意到她的视线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要往回躲。 沈烟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面目已经可憎到,连小朋友都被她吓到的地步了吗! 小孩,你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小男孩蜡黄的小脸一白,往旁边的奶娘身边一缩,只露出一双黑乎乎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沈烟容脚边那个小球已经被小玉捧着当新玩具了,小男孩因为瘦弱脸又小,眼睛显得格外的大,一会看看她一会又忍不住去看小玉和他的球。 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怀孕之后,她的心态也有些变化了。 以前她不怎么喜欢小孩子,或许应该说是不会和小孩子相处。 可有了肚子里这个宝宝之后,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反倒有了些许的心软,让巧月拿着逗猫棒把小玉带走,再让王平把球还给了小孩,才关门回了院子。 林晏修回来了,沈烟容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就是平日多了的点心会送些过去,偶尔林晏修也会拿些猫饭猫玩具之类的作为回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早起的时候总会找不着小玉。 离上回见林晏修已经有四日了,一早起来沈烟容就坐在镜子前擦香膏,前几日林晏修送来的东西里头,还放着一小罐的祛疤膏,也被沈烟容小心的藏起来了。 沈烟容看着镜中脖子上已经不明显的疤痕,有些心猿意马,林晏修嘴上不说,或许心里还是很关心她的吧? 她私心以为,在弄明白自己对林晏修的感情之前,暂时就连巧月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入秋已有半月,微风吹来些许凉意,擦完膏药,沈烟容就开始喝热腾腾的豆花。 如今已经快五个月了,胃口突然好了起来,豆腐脑她爱吃咸口的,一勺酱一勺辣油再加点榨菜丁简直美味,配上一屉小猪形状的小馒头,外加一小碟的煎馒头片,才算吃饱。 白馒头切成片外头裹上蛋汁煎至金黄,沾上白糖或者是果酱,特别受小院里所有人的欢迎。 好在她身材匀称,衣服又都是宽松裙子为主,外头披了外套根本瞧不出来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 这会她刚吃了小半碗的豆腐脑,眼睛已经在往门外看了,这个时间巧月应该把小玉抱回来了才对。 刚想着,巧月就带着凉意掀了布帘走了进来。 「郡主,真是奇怪了,奴婢见小玉一直没回来,正准备让王平去林家瞧瞧,结果碰上来送东西的下人,说是他家主人一早就进城了,给郡主留了话说是家中留了人,郡主若是有事直接上门去寻。」 沈烟容的勺子顿了顿,有些拿不准林晏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了? 仔细的想想除了那回小玉生病,她那自己做要挟以外,并没有在林晏修面前露出为难的样子,他为什么就是认定自己有困难呢。 不过,不管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都很感激,因为沈烟容能感觉到,他的好意是出自真心不像杨家人一样有所求的,咬着勺子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 傻笑了几下又喝了一口豆花,才回过神来,「你说小玉不在林家?」 赶紧丢了勺子站起来,自从他们搬来这边以后,小玉除了隔壁的林家从来没乱跑过,每回去林家也是第二日一早就会回来的。 没在林家,它还能去哪呢! 披上斗篷赶紧带着人到了院门边,王平一看到她过来,赶紧行礼。 「开门,小玉不见了,我让丫头们出去找。」 王平犹豫了一下,就看到沈烟容的眉头一皱,脸上满是不耐的神色,想到那日的场面赶紧开了院门,别说是丫头出去了,就是这位祖宗要出门找猫,他还敢说个不的吗? 可没想到找猫之旅格外的顺利,因为刚一开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土黄色衣袍的小男孩,有些吃力的抱着怀里的小猫,正老实的站在门口。 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不少的丫鬟,大概是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就像是一只被惊吓到了想小动物,脸上满是紧张和害怕。 沈烟容眨了眨眼,这不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吗,怀里还抱着她的小玉。 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小男孩就抱着小玉往后退了几步。 沈烟容:?她有这么可怕吗! 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男孩,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身边还跟着这么多的下人,怎么就这么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呢。 刚当上妈妈的沈烟容忍不住母爱泛滥,耐着性子看着他轻声细语道:「小玉刚刚跑出去玩了,是你照顾了它吗?谢谢你。」 第四十章 小男孩的肩膀微微一缩,脑袋微微低垂根本都不敢看沈烟容,这是极其不自信的表现。 怀里的小玉被他抱着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看到了沈烟容就挣扎了起来,不悦的喵喵了几声。 就在沈烟容以为他一直不会回应的时候,小男孩偷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了下去,把小玉往她眼前送了送。 沈烟容赶紧把小玉抱了过来,小男孩还站在原地,眼睛看着脚下声音有些发抖,「它,它很可爱。」 原来他也喜欢小玉啊,沈烟容有些忍俊不禁,摸了摸小玉的小脑袋,这小东西倒是走到哪都有人喜欢啊。 不过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心地都很善良,会喜欢小动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这个小男孩的五官长得很是精致好看,如果皮肤白一些再有肉一些,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用手抓着小玉肉肉的猫爪子,伸到他的眼下,晃了晃粉嫩的爪子,「你也很可爱哦。」 大概是从来没人夸过他很可爱,小男孩不敢相信的抬头,呆呆的看着沈烟容,然后耳朵爬上了些许的红晕。 然后就听到几声蚊子叫般轻轻的声音,「谢谢。」 「你是住在隔壁吗?你要是喜欢小玉可以问问家里人,要是家里人同意,你下回可以来找小玉玩。」 如果刚刚沈烟容夸他是让他不敢相信,这会就更是满脸震惊了,「真的,可,可以吗?」 沈烟容温柔的露了个笑,「当然可以了,不信你问小玉。」 小男孩就真的屏住了呼吸认真的看着小玉,怀里的小玉蹭了蹭沈烟容的手臂,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喵呜声,让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么笑起来,看着才像个孩子啊。 被沈烟容鼓励的,小男孩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小玉的脑袋,就在他还想和小玉玩一会的时候,后头的奶娘就焦急的喊了一句。 「四公子,夫人醒了,正在找您,您该回去做早课了。」 小男孩原本发亮的双眼马上就暗了下去,但也没有哭闹赖着不肯走,反而是像个大人一样有礼的道了别,乖巧的跟着奶娘回去了。 只是走的时候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小玉,流露出了他的不舍。 但沈烟容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让人关上了大门。 在关门的一瞬间,她隐约的能看到小男孩进了院子,门口有个穿着华丽的美妇,奶娘卑躬屈膝的说了些什么,那位美妇就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郡主,那位小公子瞧着好生可怜,这么瘦巴巴还没小玉肉多呢,一阵风都能给他吹跑了。」 沈烟容抱着小玉进院子,就开始给它修指甲,巧月有些同情的感慨,沈烟容却没抬头,淡淡的道:「别人的事莫要多管,」 她们没有资格去同情别人。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刘一刀提前开始做月饼模子,沈烟容觉得有趣也跟着去掺和一脚。 刘一刀用的是时下流行的寿桃图案和圆形花纹,沈烟容嫌图案普通,一时手痒,画了一只玉兔和一只小猫。 末了看着刘一刀的桃子型觉得老气,又画了一朵杏花的图案,不免有些沾沾自喜,等中秋就拿这个去送林晏修,他肯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月饼。 光是想想他看到这月饼的样子,就忍不住暗爽。 这个时代的月饼流行外头酥皮,里头是酥油和芝麻加糖的甜口,沈烟容也爱吃甜的月饼,但光吃甜口的她又觉得腻歪,她就忍不住想到了现代的蛋黄酥。 和刘一刀仔细的说了每一层的用料,刘一刀一开始是觉得太过离谱,可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一连熬了好几个通宵就在捣鼓这个古代版的蛋黄酥。 因为有了新鲜的玩意,沈烟容也没时间去想别的,天天跟在厨房帮刘一刀试吃。 之前那个小男孩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三天的早上,她才刚坐下吃早饭王平就匆匆跑了进来。 「郡主,那日送玉姐回来的小公子又来了。」 因为小玉几次彪悍的外出记录,和在沈烟容面前的得宠程度,不知什么时候,玉姐这个名号就在护卫堆里流行开来了。 刚听到这个,沈烟容还反应了一下,想问是哪个小公子啊,就想起来是那个瘦弱的隔壁邻居! 看了眼自己没吃完的早饭,在饿宝宝和去见小朋友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大手一挥直接让王平把人带进来了。 小男孩今日穿了一声淡蓝色的袄子,领口有一圈白毛,倒是看着没那么面黄肌瘦了,但看到沈烟容的时候还是有些拘束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看她。 身后还跟着一个奶娘,此刻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沈烟容,被沈烟容高高在上的睨了一眼,就收回了乱看的眼睛。 「你是来找小玉玩的吗?你吃过早饭了吗?」 小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真是有些乖得过头了! 「既然没吃,要不要陪我吃一点?吃完了再和小玉一块玩吧。」 小男孩这会抬头了,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抗拒,小脑袋轻轻的摇了摇,让沈烟容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她的奶娘,这是害怕她在饭菜里下毒? 「姑娘不要误会,并不是不给姑娘面子,而是我们家公子从小挑食,不爱吃东西,才会八岁的人了还是这般的瘦弱。」奶娘适时的开口解释。 沈烟容一惊,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男孩,她还以为这小孩只有五六岁,竟然已经八岁了…… 这何止是一般的挑食,看他刚刚看着桌上食物的样子,分明是有些小儿厌食症的症状啊! 她之前打工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病例,不止是小孩还有些过分节食减肥的大人也会得厌食症,长此以往没有营养的摄入,身体是一定坚持不了的。 看着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摸着小玉脑袋的动作,沈烟容陷入了沉思,她该不该帮帮他? 就在沈烟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得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果真是你,邵阳郡主。」 沈烟容顺着声音看去,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华贵的美妇,面容姣好看着三十岁上下,可浑身珠光宝气愣是将她的年纪变大了许多。 小男孩一看到她,手脚就有些无措了起来,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沈烟容这才发现两人长得有些像。 妇人的身边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王平,很是为难的看着她,「这位夫人很是不讲理,非要闯进来找这位小公子,属下拦也拦不住。」 沈烟容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妇人一眼,就看她也在上下的看着她,看眼神并不算和善。 呵呵,杨文波可真会挑地方啊,原本她还以为杨文波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没想到他只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个法子! 妇人看到小男孩小心走过去,涂了艳丽蔻丹的手指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张扬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温柔,再看着沈烟容就更多了一些好奇。 第四十一章 看来两人还不单单是认识这么简单啊,脑壳发痛! 就在沈烟容的脑中出现了无数种翻车现场时,去屋内拿东西的巧月,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看到屋内站着的妇人,傻了眼顿了一会才低了头恭敬的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沈烟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美妇和小男孩赶紧搜索脑中的记忆, 淑妃出自江南名门,因为和已故的林皇后面容三分相似进宫后很得圣宠,生下了皇帝的幼子四皇子赵秉辰,更是得皇帝喜欢赐名秉辰,寄予厚望,人人都说陛下不封太子是在等四皇子长大。 只可惜好景不长,四皇子长到六岁起就得了怪病,请了不少名医都看不出病根医治不好,身体愈渐消瘦,直到八岁那年就不幸早夭了。 原本受宠的淑妃一蹶不振,两年后皇帝驾崩,睚眦必报的赵驿凯登基,她这位曾经得宠威胁过他皇位的淑妃也就成了众矢之的,结局并不算太好。 沈烟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看着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就是书中那个早逝的天才孩童四皇子? 最为让她庆幸的一点是,在她的记忆里原主和这位淑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 她是书香门第出身的自家小姐,又是皇帝的宠妃,和沈烟容这种嚣张跋扈的郡主是看不上也懒得讨好。 两人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原主从小就常被叫进宫陪太后说话,偶尔会碰上淑妃,算得上是邻居家的阿姨这样的关系。 而四皇子因为一直生病长居宫中,很少出来走动,再加上沈烟容长大以后也减少了进宫的次数,应该还是他刚出生的时候见过,自然是不认识的。 至于两人之间还有没有书中没有仔细写的矛盾,沈烟容就不得而知了,目前来看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 可方才有过的要给赵秉辰调理的念头,马上又消散了,她不过是个自身难保的人,更不应该掺和到这些后宫争斗之中,况且群医无策,她一个小小营养师能有什么办法。 想了想,换了个以往见到淑妃她该有的样子,「没曾想,今日会在这碰上淑妃娘娘。」 「先前听说你逃出了府,没想到竟然躲在这。听说你的未婚夫婿,到陛下目前给你求了免责,既已免了你的罪责,你为何还不进宫?」 四皇子听她们两说话,偷偷的探出了小脑袋,毛绒绒的头发一张小脸蛋显得特别的可怜,沈烟容一会就被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开了小差。 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把赵秉辰吓得又缩了回去才心情大好的抬头听淑妃说话。 淑妃:…… 「算了,从小你就是这样的性子,除了太后和陛下,你何时听过别人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躲在这里,又是何人救了你,但这都不是个长远之计,你该进宫。」 丢下这句话,淑妃就小心的牵着赵秉辰走了,走到门边的时候,赵秉辰还偷偷的回头来看她,在看到沈烟容朝他吐舌头的时候,又红着脸的埋进了淑妃的衣服里,就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不过却是个瘦不拉几病恹恹的小仓鼠。 等到淑妃带着四皇子走了之后,巧月才关上门慌里慌张的小声问沈烟容。 「郡主,您就这么让淑妃娘娘走了吗,若是她进宫禀告陛下,那该如何是好啊?」 沈烟容的早饭还没吃完,走回去悠闲的继续吃早饭,「她带四皇子出宫,一定是私下的行动,不然怎么可能轻车简行不带宫女太监呢?她一定也不想声张被别人知道,她能在宫中固宠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了,而且我的直觉,她没这么爱管闲事。」 她是罪臣之女就算是回宫淑妃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刚刚那句劝告,已经是淑妃看在她善待四皇子的好心之举了。 比起突然出现的四皇子和淑妃,沈烟容更加在意的反而是刚刚淑妃提及的未婚夫。 上一次听到提起是杨文波,林清朔收了她母亲的尸首,这一次又是从淑妃的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他为什么会求陛下赦免自己呢? 一开始沈烟容以为林清朔是在替赵驿凯办事,可听淑妃的口吻又不是这么一回事,赵驿凯是一定不会多此一举的。 「巧月,你见过林清朔吗?」 巧月正在给小玉梳毛,想了想道:「一直听人传林大人是京中第一美男子,倒是一直没机会见过,听说林大人性子冷淡,从不参加诗会茶会,就连宫中宴请也是看心情。当初陛下赐婚,好些姑娘眼热呢,都说是郡主许了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只可惜……」 巧月不知道郡主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林清朔,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捂着嘴巴不敢再说了。 只可惜她眼瞎心斜,偏偏看上了赵驿凯那个大猪蹄子!不过就算再可惜,她有了肚子里这个小宝贝,和林清朔也没可能了,她也不想耽误过人家一辈子了,再接着祸害他。 沈烟容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林晏修,喝豆花的手勺子一歪,「那你觉得是林大人和我们隔壁的林公子,哪个更俊美?」 巧月拿不准自家郡主的意思,拿个没见过的人来比较,能比较出什么来? 试探的开口,「大概还是林公子更有善心?」 沈烟容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翘,就算那个林清朔以后会当上首辅,长得再好看,也不会照顾小玉啊,也不会给她送玉肌膏,不管怎么比都还是林晏修更好。 只是这一次他离开的时间比上次更长了,都快中秋了,他应该会回来过节吧? 突然又觉得豆花不好吃了,丢了勺子,让人去瞧瞧隔壁有消息了吗,自己又闷闷不乐的抱着猫去厨房找乐子了。 林晏修没回来,但在王平去找的第二天,就传来了一封书笺。 苍劲有力的笔墨几乎透过纸张,上面的字仿佛还带着他特有的清冷,「有事面谈,不日而归。」 归,回家才是归啊。 不过是简单的八个字,就足以让沈烟容看得脸红心跳的,即便是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别样的情感,可小女儿的心思任然让她春心萌动。 小心的把书笺折好收好,犹豫了很久,才回了一句话。 简简单单是四个字,「静候君归。」却是她花了一整日,临摹了好几本字帖才学好的,看着自己不堪入目的字,再看看林晏修飘逸的字体,就有种羞耻感。 默默的下定决定,以后要好好练字,才托下人传了回去。 可没等到林晏修回来,就先等到了再次来串门的小豆芽四皇子,有了第一次的探门,这一次他进来的就容易多了。 王平那天被支开了不知道这对母子的身份,但他在例行公事回去报告沈烟容最近情况的时候,正准备把这件事说了,就被杨文波不耐的给轰了出来。 杨老夫人重病,每日空余时间还要去打点同僚,杨文波已经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偏偏还有不长眼的人,拿不重要的事来烦他,丢了一句什么都听郡主的,就把门关了。 第四十二章 得,反正杨文波只说郡主不能离开院子,也没说别人不能进啊,就直接把人放了进去。 沈烟容正在拿逗猫棒逗小玉,手里还抓着炸好的薯球啃,看到四皇子还多看了几眼,「你怎么又来了。」 四皇子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身后带了个奶娘,大概是以为沈烟容不欢迎他,听了沈烟容的话就低垂着头泄气的要往外走。 沈烟容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吃硬不吃软,最看不得这种小可怜,刚刚赵秉辰的眼神就跟被抛弃的小奶猫似的,让人揪心。 「你想和小玉一块玩吗?」 赵秉辰惊喜的回头,本来就大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让他那暗黄瘦小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喜悦,「我,可以吗?」 沈烟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就算是给肚子里孩子积德了,她虽然想远离这些争斗,但其实她一直就在其中无法自拔。 小豆芽一样的赵秉辰,举着逗猫棒学着沈烟容的样子举着逗弄小玉,清脆的铃铛声,混合着小男孩轻轻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你母亲不在家吗?怎么会让你出来的?」 奶娘以为赵秉辰不会回答的,正准备要答复,小豆芽就先弱弱的开口了,「母妃还在睡觉,我,我溜出来的。」 沈烟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真是乖巧的小豆芽,那就准许你和小玉多玩一会了。 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心软,这个小豆芽自此就赖上了他们家,每日早起必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蹲在院子等她起床。 沈烟容:?我难道不是恶毒怪阿姨人设吗? 既然她和淑妃是认识的,又是个可怜巴巴的小家伙,沈烟容也做不出把人赶走的事情,只能任由他时不时的来串门。 而且赵秉辰很乖,一开始是怕生,后来来的次数多了,知道沈烟容只是表面凶巴巴,实际上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了,也就壮着胆子的在她眼前晃悠。 最让沈烟容开心的是,小小只的赵秉辰看着不爱说话胆子很小,嘴巴却很甜,每次看到她就喊容姐姐,即便怀着孕她也是青春美少女啊! 这么一来二去的,有时候沈烟容在吃早饭,赵秉辰碰上了也会给他一张小板凳,坐在一块吃些米汤糊糊。 「容姐姐,我可以每天都来吃饭吗?」赵秉辰的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充满着期待看着沈烟容。 沈烟容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不行。」 赵秉辰的脑袋就垂了下去,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但是从小的教育让他很有礼节,即便心里很难过,也还是咬着牙不敢哭,眼眶周围红红的,慌张的小手无处安放。 可是这幅隐忍的样子,落在沈烟容的眼里却比抹眼泪更让人心疼啊,他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子,从小就被赋予了众望,若是没有这个病,或许还是原书中男主赵驿凯的最大反派劲敌了。 一想到原书中赵秉辰的结局,沈烟容就食不下咽,鬼使神差的又开口道:「除非你母妃同意。」 赵秉辰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烟容,「容姐姐,真的可以吗!」 他的身子弱,表现喜悦的方式就是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一脸的傻笑样。 尽人事知天命,不管以后赵秉辰会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病逝,也许一开始在知道他是赵秉辰的时候,她也生出过些许攀附之意。 可唯独这一次她没有掺杂任何的私心,只是希望眼前的小孩能健康白净的成长。 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往他的小碟子里夹了一个小兔子馒头,里面是豆沙馅的,热乎乎还冒着白烟,一般的小孩子看了一定很喜欢,可赵秉辰却犹豫了。 「容姐姐,我能不能只喝米汤。」 其实小儿厌食症放在现代不过是个普遍的小病症,有的是缺锌有的是正餐之余吃太多等等因素综合引起的,可放在古代就没这么简单了。 尤其是赵秉辰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子,饮食肯定不会有问题,那就很有可能是精神上收到过刺激。 「不行,你人都到了我的院子,就得听我的,不然以后别说什么要在我这吃东西的话。」 沈烟容态度强硬,赵秉辰只能偃旗息鼓,其实他乖得跟只小仓鼠似的,所谓的抗拒不过就是憋着嘴皱着眉,既不会撒泼也不吵闹,乖巧是乖巧了,却少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和活力。 看着他这小可怜样,差点就要忍不住松开,最后还是强忍着扭头不看他的脸,强势的不改主意。 赵秉辰也只能抓着小兔馒头,放在嘴边试探的咬了一小口,他平常都吃流食比较多,要么喝药要么吃粥喝汤,已经有很久没有吃过馒头了。 口感有些奇怪,他不敢多嚼想吐出来,又怕沈烟容真的会把他赶走,不让他来玩,就囫囵的咽了下去。 最后也只能吃了小半个,就不肯再吃了。 不过这也算是很大的进步了,沈烟容没有逼着他继续吃,只是默默的叮嘱刘一刀,每天给赵秉辰的那一份都是加了养胃食材的米粥,熬得稠稠的,一小碗下肚养胃又管饱。 起先赵秉辰也咽不下去,他习惯了喝那种往里面捞一勺子都见不到几粒米的米汤,突然的改变让他不适应,可慢慢的从稀到稠,倒也能吃下小半碗了。 沈烟容把热情又放在了赵秉辰的身上,连马上要中秋都没察觉,连带着每天算着林晏修回来的日子也抛到了脑后。 每天变着法的哄小孩子吃东西,看着原本赵秉辰瘦弱的脸上有了一小坨肉,她都会有很大的成就感。 一开始沈烟容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赵秉辰虽然生着病,但他也还是皇子,怎么能在外头待这么久不回宫,后来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她和赵秉辰只有早饭供应的关系,其他的生活都与她无关。 直到离中秋还有三日的下午,沈烟容正在尝刘一刀苏出来的蛋黄酥,里头是咸蛋黄外面裹着一层的枣泥,最外面是酥皮,刚出炉热腾腾的蛋黄酥好吃的她直眯眼睛。 才吃了半个,就看到一个小家伙快速的朝着她冲了过来,一脑袋扎在她的怀里,浑身不停的在发抖,她手里没握紧的蛋黄酥也应声摔在了地上。 沈烟容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蛋黄酥,咽了咽口水,才慢条斯理的把怀里的小家伙给掰直了身子。 可赵秉辰却难得固执的低着头,不肯给沈烟容看他的脸,这就让沈烟容更加的好奇了。 一般他都是趁着淑妃没醒溜出来,很少在白日的时候过来,尤其是这会马上天都要黑了,淑妃怎么会让他自己跑过来。 「这是怎么了?抬头让我瞧瞧,是不是又不吃东西挨骂了?这几日不是好些了吗,昨儿我还听你奶娘夸你吃得多,怎么还闹上小脾气了?」 被沈烟容左右的一哄,赵秉辰才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很是可怜但倔强的没有流泪,嘴角有小伤口血还没止住,一看到沈烟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 这还是沈烟容头次看到赵秉辰哭,他是个隐忍要强的孩子,或许是生着病,又或是淑妃赋予他的期望太大,让他即便是拖着病体也还是有一般孩子没的忍耐力。 「不哭不哭,到底是怎么了,有事和容姐姐说。」沈烟容被哭的心都软了,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就怕他会哭岔气,全然不是往日凶巴巴的形象。 这还是别家的孩子,要是以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哇哇的哭 ,她绝对是不管说什么都答应。 她也终于能理解了,都是哪来的这么多被宠坏的二世祖,就是有她这样的慈母!并且她还理直气壮不准备改! 自家的孩子自己不宠,谁宠啊! 可不管沈烟容怎么问,赵秉辰还是一句话不说,过了一会竟然朝着旁边吐了起来,最为奇怪的是他吐出来的都是暗色的汁液,还能闻到一股子的草药味。 沈烟容怀孕之后嗅觉很灵敏,这么一闻就忍不住也想要吐,但还是强忍着恶心,让小桃端来热茶热水,给赵秉辰漱口洗漱。 等她抱着赵秉辰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站在不远处的淑妃。 赵秉辰一看到母亲,浑浑噩噩的脑子就清醒了许多,浑身一抖,害怕的朝着沈烟容的怀里缩了缩。 口里还在轻声喃喃着:「不喝我不喝……」 好不容易哄着赵秉辰喝了热茶洗了脸,他才恢复了一些,低垂着脑袋,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拽着沈烟容的衣角根本不敢看淑妃的脸。 淑妃就这么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烟容照顾完赵秉辰,又对上沈烟容探究戒备的眼神,才自嘲的笑了一声,退了下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你以为我在害他吗?他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我是他的母亲,我又怎么会舍得害他。」 这一点沈烟容倒是不怀疑,毕竟原书中,四皇子夭折后淑妃就疯了,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 但她用错了方法,沈烟容冷眼旁观淑妃的样子,「你给他喂了什么。」 「从他刚得上这个病起,我就日日寝食难安,从没有一日睡得安稳过,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寻遍名医只是希望能让他多吃一口饭,可不管我怎么尝试他都不愿意。」 那是没用对方法啊,大人越是表现的焦急,孩子就会潜意识里给自己加重精神负担,尤其是这么懂事的赵秉辰。 「一开始他还会吃吃米面,到了前年,他甚至连这些都不吃了,只喝汤水,陛下也从一开始的上心到现在的任由发展,我不是不懂陛下的情义,他想让我再怀个孩子,可我若是再有了,辰儿该怎么办?便一直借口疏远陛下,现在我们不过是一对没有恩宠的母子。」 这个她懂,大儿子生病,如果此刻生下一个健全的二儿子,不管嘴里怎么说,是人就都会偏心的,至少在这点上,她是个好母亲。 「我给他喝的不过是江湖郎中熬得药,我遍访名医,终于打听到在这城郊有位大夫,曾经医治过类似的病症,可他却不肯喝,打翻了药碗,划破了嘴角跑出来了。」 淑妃说的轻描淡写,但从赵秉辰颤抖的小手看起来,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她是个好母亲,但人总是会有耐心耗尽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时候,她就会陷入自我的怀疑当中。 叹了口气,沈烟容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只是话语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些许的轻柔,「如果你愿意,这段日子就让四皇子跟着我一块吃。」 她不信淑妃真的对赵秉辰每天来她这吃早饭的事情不了解,或许今天这场戏,也是为了试探她,但她不想再往下想的更深了,她只想让身后这个孩子,恢复健康。 淑妃沉默了一会,冷着脸,看了赵秉辰一眼,「你愿意吗?」 听到她的声音,赵秉辰的身体明显的又是一抖,往沈烟容的后头又缩了缩,轻轻的点了点头。 「既然郡主都开口了,那我也就不和郡主客气了,辰儿既然跟着郡主同吃,那么从今日起的我将送上银钱,该给的绝对不会少一分。」 若是换成原主,这会大概得气得这母子给赶出去了,拿钱打发谁呢! 但沈烟容不同,她需要钱,不管是以后开馆子还是生活,她都需要钱,欣然的点了点头。 淑妃答应不再乱逼赵秉辰吃他不愿意吃的东西,沈烟容就让赵秉辰跟着淑妃回去了,吃饭从明天开始! 赵秉辰知道他不可能住在这边的,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淑妃回去。 确定他们母子离开了,沈烟容就钻进了厨房,更加激情饱满的和刘一刀探讨其食谱来,这可是她的碧水养生馆,接的第一个客人啊! 第二天赵秉辰就准时来报道了,乖巧的就跟小学生上学似的,吃过早饭他玩了一会猫就乖乖的回去看书做功课了,即便是身体弱,他的学业也从来没有耽误过。 临近午晌,巧月脚步轻快的跑进了屋,「郡主,小玉又不见了。」 沈烟容一脸悲愤,她这是养了只不爱回家的猫啊! 「好像是林家公子回来了,刚刚我看小玉是朝着那边院子翻墙出去了。」 沈烟容的眼睛一亮,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个笑容,「去装一盒蛋黄酥,给林公子送去尝尝鲜!」 巧月:…… 您这比小玉也好不了多少! 可过了一会,沈烟容就笑不出来了,去送东西的王平回来报:「林府大门紧闭,说是他家主子生病了,谢绝见客。」 在听到王平说出口的一瞬间,沈烟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去亲眼看看他,但这种异样的情绪被她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病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得了什么病?」沈烟容尽量的控制自己的神色自然,但宽大的袖子下手指不自觉的缩紧。 明明前几日还收到他的信,字迹清晰有力根本就不像是出自生病之人的手,也就是这几日发生的事吗? 王平听沈烟容的口气有些不高兴,还以为她是送东西被拒面子上挂不住,小心的讨好道:「那下人也没说清楚,方才林家的马车从咱们门前经过,属下也没瞧见林公子走动,怕是真的不便见客。」 都已经严重到不能下马车了,会是生了什么病…… 沈烟容的脑子里已经充满了八点档狗血剧情,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疯狂挠,还疯狂的暗示自己,这是对恩人的在意,没有掺杂别的情感。 王平见她沉着脸没反应,不敢停下来只能不停的说些有的没的,却把沈烟容弄得更加的烦躁,挥了挥手就让他赶紧出去,自己对着那盒没送出去的蛋黄酥发呆。 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巧月能猜出个大概,如果放在以前,别说是林晏修了,就是这世间再好的男儿,他们郡主也配得上,可如今,到底是有所顾忌。 小心的把门带上就出去了,留下沈烟容坐在案桌前,对着镜子看到了脖子上那个浅浅的印痕,镜中的人影就成了林晏修的样子。 一会是清冷孤寂,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一会是眼底带着温暖的他,一会是犹如天神救她出泥泽的他,每一个都让沈烟容动容。 第四十四章 越想心里就越只有一个念头,想立刻的见到他。 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到了,她长这么大除了刚穿过来那一次的翻车,她还是个母胎单身,以前也不是没追求者,相反的因为她性格好长得又漂亮,追求的人还不少。 但一是因为她觉得谈恋爱耽误她打工,二是因为没有心动的感觉。 她是个冷静很有目标的人,喜欢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很完整,但同时又是确认了目标会勇往直前的性子。 一开始发觉对林晏修的好感,她还能用孩子来骗自己,那是欣赏。等到这一刻她才确信,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好隐藏的。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但不管在什么事时候,都应该为自己勇敢一次,是林晏修自己说的,有困难就去找他,现在她遇到困扰了。 想到林晏修那禁欲的脸,和单薄性感的唇,下意识的舔了舔唇瓣,这个困扰,只有他能解! 脸腾的一下红了,试图用冰凉的手掌给自己发烫的脸颊降降温,最后自暴自弃的算了,他惹起来的火,必须他自己灭了! 沈烟容发现,本该属于她青春期的早恋来势汹汹!并且她并不想阻止! 而做完功课准时来撸猫吃中饭的赵秉辰,推门看到的就是沈烟容此刻娇羞的模样,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适应。 特别天真的跑过去,拉了拉沈烟容的衣摆,「容姐姐你的脸好红,莫不是生病了?」 沈烟容:…… 因为赵秉辰在这边吃午饭,刘一刀就特意做了些好消化的东西,热腾腾的番薯粥,掰了红枣肉在里头一块煮的软糯甜口,配上黄澄澄的玉米馒头和精致的小菜,就连赵秉辰也多吃了半个馒头。 赵秉辰一向很规矩,吃饭就是吃饭,一直遵循着食不言的教条就连一双眼珠子都不敢乱看。 难怪会得了病以后一直不停的给自己压力,这些年他一定也很难过吧,看着母亲为他焦急明明什么都懂的他,却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沈烟容突然就像试一试,她都能穿越改变邵阳郡主的命运,是不是也能改变这个孩子的人生? 不管他以后想要做什么,结局会如何,她现在只想让他活下去。 沈烟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关于赵秉辰的剧情,隐约有些记得他是在年前病逝的,记忆深刻是因为就在赵驿凯立功回朝的前后,人人都在恭维男主的功绩。 根本没人关注这个少时扬名,却不幸早早夭折的四皇子,因为和现在的时间相近,让沈烟容不得不想到了昨日赵秉辰吐出来的药汁。 怎么总感觉味道怪怪的,临近原书中的时间点,就更要小心谨慎,赵秉辰到底是因为生病身体透支,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看来得抽个时间去找淑妃好好谈一谈。 「容姐姐,小玉去哪儿了?」 沈烟容回过神来,赵秉辰正把半个小猪形状的小馒头放在她的碗里,里头流出汤汁,很快就沾满了她的金饭碗。 这是赵秉辰吃不下一个,又不舍得丢了,每回就往她碗里放,所以最近赵秉辰没有养肥,她的体重却有点不受控制了。 吃不下都给她吃,搞得好像她很能吃一样,她不要面子的吗! 但也就是赵秉辰的这一句提醒,沈烟容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既然猫能进去,她自然也能进得去了。 眼珠子一转,一口咬掉了半个小猪馒头,「小玉啊……去采花了。」 赵秉辰有些迷茫的听不懂,前段时间刚被教育了小猫爱吃草之后,他又涨了新的知识,小玉还爱采花? 吃完饭赵秉辰还赖在院子里不肯走,就算小玉不在,他也喜欢荡秋千玩蹴球,沈烟容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像篮球架一样的球网,她别的运动不行,散步投篮还是可以的。 刚玩过一次的赵秉辰,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每次来都能和小玉玩上好一会。 好说歹说,答应等小玉回来,陪他回去睡一晚上,并且约好了玩上吃饭的时间,赵秉辰才依依不舍的回去读书了。 等到赵秉辰一走,沈烟容就回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大概是为了她怀孕方便,杨文波给准备的都是宽松的款式,穿着飘飘然是很仙但缺点是没腰身。 选了一件淡紫色的袄裙,外头罩了个外衫,就带着两个丫头拎着东西,气势汹汹的出门去了。 到了院门口,王平就识趣的上前行礼,「郡主这是准备上哪去?」 沈烟容冷了他一眼,巧月就接上话,「郡主的猫跑去林家了,这都大半天没回来了,若是出了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这么重的话一压下来,王平就马上跪了下来,郡主的猫也比他贵重,他是担待不起,可要是郡主出去跑了他更是没脑袋赔啊! 不过鉴于沈烟容从在杨家起,就娇奢的很,王平也没觉得她真的会跑走,走了她上哪去过这样的生活。 再说了,杨大人自己都得听郡主了,两厢一比较,王平还是识趣的决定都听郡主的。 反正出了事,也是杨大人自己交代了,什么都听郡主的! 不过沈烟容能出去,但王平他们也必须跟着,沈烟容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王平,「你们不跟着,我怎么去林家讨回我的小玉。」 王平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被打消了,看见了吗,这样的郡主哪里能离得了他们! 沈烟容就带着人招摇的到了林家院门口,敲了门过了许久,里头才探出了一个下人,正好是刚刚给王平开过门的。 有些不耐的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与你说了吗,我家主人卧病在床,不便见客。」 说着就快速的要关门,好在王平眼快手更快,马上就拦住了他关门的动作挤了进去,「小哥你听我说,不是我找你家主人,是我们姑娘的猫丢了,我们是来找猫的!」 这才让那下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仔细的想想,好像前几天是听林管家说起过,有只猫总来院子里祸害名品的兰花,感情这是猫主人找上门来了啊! 「那你们先等着。」说完就用力的把门给关上了,落了最前头的王平一鼻子的灰。 在郡主面前丢了人,王平是有脾气也不敢发,顶着鼻子上的灰讪讪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更加的认定了郡主和姓林的不会有什么私情。 人家的下人就能把郡主拒之门外,这别说是有私情了,都快成仇人了! 沈烟容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可真的到了这门口,却又淡然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都已经准备好迈出这一步了。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喜欢就该去争取。 穿越是意外,这个孩子是意外,遇见林晏修更是个意外,既然人生已经有这么多的意外了,为什么还要留有遗憾呢。 院子里阿和正好煎了药,路过前院,就看到拿着扫把关上门的小厮,「怎么回事,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这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开门,可不能影响了大人休息。」 第四十五章 「好的,我这就让他们走。」 阿和满意的端着药碗要进屋,就听到那小厮喃喃了几句,「真是古怪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咱们隔壁住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说什么?隔壁的姑娘?」 「是啊,来了个漂亮的姑娘,还带了好些下人,看着威风的很,说是住在咱们隔壁,来找猫的。」 阿和赶紧一路小跑了过来,把药碗往他手里一塞,要命了嘞,这位主子可是他们家大人生着病都非得往这荒郊野岭来得人,她可比天王老子尊贵多了! 陈旧的大门吱嘎一声从里头打开,阿和就看到了女子的脸,突然有些明白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失态了,这样的美人谁能不放在心上。 「都是下人愚钝,怠慢了姑娘,姑娘快请进,我家公子偶感风寒,这会您的猫就在屋里陪着呢。」 沈烟容客气的点了点头,她认识阿和,在林晏修身边看到过好几回,也不忸怩神态自若的抬脚走了进去,就好像逛公园一样自然。 林家的院子不如她的大,但被打理的有条不紊,一看就是林晏修清冷的风格。 没多久就到了屋前,阿和小声的提醒,人多了会影响到休息,沈烟容就丢下一句,「你们在这等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屋内点了檀香,是林晏修身上带着的那种淡淡的香,让她慌乱的心,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床上林晏修好似感觉到了有人走动的声响,眉头微皱想睁开眼,可疲惫再度袭来,又陷入了昏睡。 阿和一转头沈烟容就不见了人影,再往里一看,人已经进了里屋,一句公子已经歇下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也只能咽了下去,快步的跟了进去。 林晏修的屋子就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冷清一丝不苟,就连书本和毛笔的摆放位置都极尽有秩,和她屋内的红纱帐脂粉香全然不同,处处都充满着禁欲的诱/惑。 因为生病需要静养,窗户只是留了缝没有大开,沈烟容进到里屋还有些暗,但第一眼就落在了床榻上,隆起的被褥可以明确的知道,此刻他就躺在上头。 刚刚一时冲动而被压下的悸动,又忍不住的冒了出来,她这么大咧咧的闯进他的屋子是不是不太好? 脚步忍不住放缓,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好在没等她思考多久,床榻前就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喵呜声,接着一团白白的小东西,就轻巧的跳了过来。 撒娇似的在沈烟容的脚边蹭了蹭,沈烟容这才注意到小玉原来一直就待在屋里,这个小色/猫。 但又怕它的叫唤声太响,会影响到床上人的休息,微低了身子,双臂一张开,小玉就乖巧的缩进了她的怀里。 讨好的用小脑袋顶了顶她的下巴,一副讨好的模样,让沈烟容哭笑不得,这是知道自己错了?在卖乖? 阿和一进屋就看到美艳的女子,正温柔的抱着怀里的白猫,一人一猫正站在床前大眼瞪小眼,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一声。 「姑娘,我们家公子是着了风寒,又连续数日未曾休息好,不是什么大病,您若是有事,不妨与小的说,等我家公子醒了,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他。」 沈烟容的五官精致又张扬,不过是眉头微微皱起,就有种美人薄怒的错觉。 阿和马上禁了声端着药碗站在一边,仔细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惹了这位郡主不高兴。 沈烟容也确实是心情不好,但原因是因为林晏修数日未曾休息好,到底有什么事情严重到要让他不惜牺牲自己健康,也要熬夜的? 压低了声音,对着阿和说道:「你是他的贴身侍从,怎么不知劝诫一二,就任由他这么不休息,竟活生生的拖出了病来。」 阿和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想辩解几句,又不敢高声的说话怕吵醒了林晏修。 最后拜倒在沈烟容的眼刀子下,只能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小的哪里劝的了,是公子非要把七八日的事三日都干完,说是有人等他……」 沈烟容一开始还是紧皱着眉,等听到后面,心里只剩下满满的甜,他说的有人等,是指自己吗? 寂静的狭小的内室,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以前跑八百米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因为缺失家庭的温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冷淡到不会对任何心动的,原来不是不会,而是没有遇到让她心动的人和事。 脸微微的发烫,要不是屋内亮度暗,她都怀疑自己已经脸红到耳朵根了。 最后只听到自己言不对心的一句嗔怪,「那也不该这么不爱惜自己……」 矫揉造作! 沈烟容不敢相信这是出自自己之口,简直就是没耳听! 「对了,你家公子,是独居?家中没有女眷吗?」沈烟容稳住心绪,眼睛就无处安放的到处乱瞟,不管怎么看这屋子都不像有女主人的样子。 思索了一下,大人好像还没告诉郡主他是谁,肯定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自以为特别机智的道:「我家公子尚未婚配,家中长辈并不在身边。」 阿和嘿嘿的笑了两声,其实他还蛮喜欢这个漂亮张扬的郡主,她和大人本来就是有婚约的,虽然沈家出了事,可大人说沈家是遭人诬陷的,那就一定是清白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人对这位小郡主很是在意,他可是从大人第一次失态的连夜赶去沈家就发现了。 如果不在意,又怎么会一听到沈夫人的尸首就让他去好好安葬了,还葬在夫人的墓旁,把未来岳母和自家母亲葬在一块,高明还是他家大人高明! 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已经让阿和脑补出他和沈烟容的痴恨缠绵的林晏修,因为声响而下意识的动了下身体。 站在床边不足一米处的沈烟容,还来不及因为林晏修单身这点雀跃,马上就注意到了他轻微的动作,然后下意识的把小玉塞到了阿和的怀里,自然的端过了他手里的药碗。 「劳烦你带小玉出去逛逛,这里我来便是了。」 突然被塞了满怀的阿和,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一眼怀里同样懵的小玉。 小玉冲着阿和歪头喵了一声,阿和马上就被迷得昏了头,傻笑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已经傻呵呵的抱着小玉出门了。 沈烟容一步步慢慢的坐到了床前的锦凳上,就着光线看清了林晏修的脸,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清瘦了些。 闭着眼的他少了往日的冷漠和清傲,多了一些斯文的气度。 忍不住的伸手轻轻的从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剑眉下是紧闭的双眼,这么靠近的看才发现林晏修的睫毛很是密长,这里有着一双深邃幽静的眼,每每被他看着都会忍不住的心颤。 划过高挺的鼻梁,然后是单薄性感的唇瓣,往外轻唤的打着的呼吸声,好像是挠着她心尖的羽毛,一下一下,勾人心魂。 一开始明明只是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好看,等到现在沈烟容才发现,其实从第一眼开始,她就沦陷在了他的眼里。 好像就这么光是看着他的脸,就不会觉得无聊,以前她怎么没有发觉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第四十六章 尤其是这个人大约也对自己上心的时候,更让人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目光在他的唇瓣上停留的越久,就越是心跳加速,还不等她的思绪意识到,身体已经诚实的做出了反应,将碗放下,从锦凳上站了起来,弯下腰倾身上前。 沈烟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僵,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她闭着的眼猛地睁开,他们的鼻尖堪堪擦过。 一开始是震惊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等真的这么做了的时候,只觉得畅怀,做都做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闭着眼就这么印了上去,当嘴唇碰到的那一刻,沈烟容才发觉,看到是一回事,真的触碰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唇是凉的,可她的却是滚烫的,明明只是轻轻的贴在一起,却好像有难以言喻的美妙。 沈烟容恋爱空白,别说是亲吻了,就连和异性牵手都没有过,除了那场意外的缠绵,这是第一次,但只是这么单纯的触碰,都让她浑身发颤。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声清冷嘶哑的声音,「是你吗?」 沈烟容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的就要抽身逃跑,刚撑着手腕起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给禁锢住了手腕,牢牢的固定在身上。 声音再一次从头顶传来,这一回沈烟容听清了,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迷离和缱绻,「不要走。」 随后大手一拉,她就触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冰凉的嘴唇毫无章法的擒着她的唇乱吻,两人的呼吸紊乱的交织着,沈烟容僵直的身体慢慢的软了下来,被动的跟随着他的汹涌沉浮。 她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的思考了,只剩下他的声音,不停的在重复着,不要走。 握拳的手掌圈紧又松开,最后无力的垂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了巧月和阿和说话的声音,沈烟容才回过神来。 眼神也恢复了清醒,用力的咬了下林晏修的嘴唇,趁着他发疼之际,手臂撑着床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林晏修的手掌,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跑得慌乱,正好踢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头的药碗一晃应声摔落在了地上,床榻上的林晏修只觉得嘴唇微微刺痛,再加上清脆的响声,让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恢复了清明。 下意识的一舔嘴唇就感觉到了血腥味,刚刚竟然不是在做梦! 沈烟容一出屋子,就看到了剑拔弩张的巧月和阿和,飞快的拉着巧月就往外走。 阿和还准备送她们出去,就听到了里屋的动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进了屋子,期间沈烟容已经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出了林家大门。 巧月侧脸看着脚步飞快的沈烟容,「郡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该不会是被林公子传染了风寒吧。」 沈烟容不敢说话,她这哪里是得病了,这是烧的! 但被巧月这么一提醒就是脚下一顿,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刚刚的场景,以及林晏修性感沙哑的声音,只觉得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的捂着耳朵脚步不停的冲进了院子。 美色误人啊,她可是孕妈,居然忘了他在感冒,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被传染了吧! 而林家屋内,林清朔寒着脸一言不发的靠在床头,眼里似有化不开的浓墨,「你说刚刚谁来过?」 「回大人,是隔壁的邵阳郡主,她来找猫的……」 阿和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这找猫找着找着,怎么大人的嘴唇还能破了!太特么的激烈了吧! 林清朔望着落空的手掌,他的手心还留有残香,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就恢复了清明,在刚刚浑噩的片刻他竟然以为看到了那晚的女子。 一样滚烫的唇温暖了他冰凉的肌肤,也燃烧尽了他所有的冷静,只想好好的问问她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可到最后他只能拉着她沉沦。 她就像是屋外皎洁的月光一般,弥久的印刻在他的心里。 可这一切都被打破了,林清朔不能相信,方才的人竟然会是沈烟容,即便是神志不清他也不该做这种糊涂事,他怎么能把沈烟容错当成她呢,她们是不同的。 闭上眼,黑暗中沈烟容和那晚的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原本女子模糊不清的面容渐渐的变成了沈烟容的样子…… 她妩媚的笑,得意嚣张的狠话,淡然的从容眼神,以及一颦一笑都在眼前划过,揉了揉发昏的额头,赶紧打住继续往下的臆想。 他和沈烟容这场玩笑的婚约,早就该停止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退婚,不该再有别的念头,他的心里有的是那晚的一抹月光。 至于沈烟容,他们应该有所距离,等完成她想要的事情,他们也该退婚不再有所联系。 再睁开眼,眼中不再有迷惘一片清明。 床榻下小玉一跃而上,舔了舔林清朔搭在被子外的修长手指,歪着脑袋冲着林清朔喵了一声,换来了林清朔一个浅笑。 作为报答,她把小玉送给他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沈烟容一路狂奔,回到院子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满脸红晕的自己,只觉得有些陌生。 镜中的沈烟容,眼角带着媚色,嘴唇红润欲滴,两颊微红,处处透着小女儿的娇羞。 指尖碰触到唇瓣,还有些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她触电般的收回了手,林晏修也是喜欢她的吧? 冲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傻笑,呆坐了一会才想起来有什么东西拉了没有带回来。 她的猫呢! 等到赵秉辰来吃晚饭的时候,就在四处的找小玉,最后吃饭的时候都是恹恹的。 好在刘一刀做了玉米烙,上面淋了点果酱和白糖酸酸甜甜的,就连不爱吃饭的赵秉辰也难得的多吃了两块,就更不用说是最近爱吃酸口的沈烟容了。 两人一块干掉了一盘的玉米烙,赵秉辰又吃了小半碗的米饭,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肯吃了。 吃过晚饭,赵秉辰陪着沈烟容在院子里散步,他也不急着回去,反而很喜欢赖在沈烟容的身边,听她讲故事。 沈烟容能想到最适合小孩听的故事,就是齐天大圣,尤其是像赵秉辰的这个年纪,他需要有一个童年的偶像,能让他充满童真。 赵秉辰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老成了一些,都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了,她更希望他的童年可以健康和快乐。 「容姐姐,我也想像大圣一样厉害。」赵秉辰伏在小案桌上,眼里是满满的崇拜之情。 沈烟容感慨小孩子就是好骗的同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也想像大圣一样去打妖怪吗?」 「才没有妖怪呢,母妃说了妖怪都是骗小孩的。」然后还用一种姐姐你怎么这么幼稚的表情看了沈烟容一眼,所以喜欢大圣的他难道就不幼稚了吗! 「我想变成大圣那就可以保护母妃和容姐姐了,而且那样我就不会生病了,母妃也不会整夜流泪了。」 第四十七章 一双大眼睛在烛火下闪闪发亮,就像皓月星辰,孩子的话童言童语却最为让人心软。 沈烟容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会厌食,突然也不想问了,那是他变成小英雄之前的黑暗,就让他变成一个秘密藏在孩子的心底,等到他变得强大的时候,再来当做笑话说给她听也不错。 两人说的入神,没有注意到院门边的一抹身影。 「娘娘,夜深风凉,咱们还不接四皇子回去吗?」 「我以前是不是对辰儿太严苛了。」淑妃不知道站了多久,脸上已经有些凉意了,却还是不想离开,她一味的逼着儿子成长的时候,或许忽略了很多其他的细节。 奶娘低着头不敢回话,恰恰的却回答了她的问题。里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脸上的笑,是以前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的灿烂。 她或许最应该的是学会如何做一个母亲。 赵秉辰回去的晚了,有些害怕被母妃责骂,被王平送回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屋内淑妃就点了灯打开了门。 「你不是说许久没有和娘亲一块睡了,夜凉风大,还不快洗漱上床。」 赵秉志只觉得这段时间就跟做梦一样,母妃不再每天逼着他喝药吃东西,还会陪他一块读书练字,甚至今天还要带他一块睡! 只是愣了一下,就欢呼的小跑进了屋,瘦弱的脸上带了喜悦,他好喜欢这里,再也不想回宫去了。 就连沈烟容也感觉到了淑妃的善意,第二天起淑妃就每日亲自来接赵秉辰,偶尔也会蹭饭吃,不过好的是每回来都不是空手来的,偶尔还会说一些京中的趣闻八卦当做解闷。 沈烟容也知道了如今她的父亲正被囚禁在大理寺,碍于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案子交给了大理寺他暂由专人看管着。 在淑妃的科普下,很多不能和书中对上号的事情也渐渐都理清了头绪,她也悲催的发现,离赵驿凯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在知道沈烟容怀孕之后,只是了然的看了一眼,也没有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就是在那之后每次来都会拉着她说很多自己怀赵秉辰时的注意事项。 还会在沈烟容吃不该吃的东西时,严厉的制止她。 本来她在院子里是老大,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算王妈妈觉得不好也不敢明着说,可淑妃来了之后就不同了。 按照辈分来说,淑妃也算是沈烟容的长辈,而且也是为了她好,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这份善意,只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真的心好累! 按照原书的剧情,赵驿凯是在2个月后回来的,如果放在之前她就应该开始准备离开了。 可现在赵秉辰的身体正在渐渐好转,林晏修又还没有个结果,不管是出于那个,她都还不能走。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天亲密接触之后,林晏修好像就忙了起来,沈烟容派人去送了两次东西,倒是都收下了,也回了礼,却都是小猫的吃食,关于沈烟容的却没有再出现过。 沈烟容也很苦恼,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正常的情况,但想着他还生着病,也就没放在心上。 给赵秉辰养肥计划的期间,杨文波又来了一趟。 这回是带着赵驿凯的书信和东西来的,不过半月不到,杨文波就瘦了很多,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不再像之前一样的试探,直接要求沈烟容给赵驿凯回信,请他帮忙周旋朝堂的事情。 沈烟容先是晾了杨文波一会,才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让小桃研磨回信。 基本都是杨文波说一句,她写一句,最近闲着没事她也跟着赵秉辰学练字,虽然还是小学生笔迹,但也算能见人了。 写好后让杨文波看了一遍,他才欣喜若狂的走了,对于沈烟容见谁根本就毫不在意,他要的是这封信。 至于赵驿凯的书信和礼物,她只觉得犹如蛇蝎之物,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赶紧让小桃给拿出去给丢了。 这边她刚见了杨文波,那头刚养好病靠在榻上看书的林清朔马上就得了消息。 「大人,杨文波方才从隔壁出去,好像心情大好,一点都不像老母亲重病的样子。」阿和正在分享刚刚得到的小道消息。 林清朔翻书的动作未停,只是在听到隔壁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眼角一抬。 「派人盯着,他把信送与何人。」阿和又有些搞不明白了,前段时间大人明明对隔壁郡主很是上心的样子,还特意为了她生着病赶过来。 结果如今病好了,也不见他去见人家,而且隔壁送了几回东西,大人也都是让他收好,没有要看的意思,大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才刚这么想着,外头又跑进来了下人,因为跑得急差点还被绊倒了。 「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做什么。」 下人才小心的站好,「是隔壁那家姑娘的护卫又来了,说是来给公子下帖子,请公子今晚去赴宴。」 自从上回沈烟容来了这边之后,大家都在传,隔壁住了个漂亮美娇娘,好似还与他们家公子关系匪浅,至少公子的那只猫就是人家的。 一时屋内听不到回应,下人只能盯着自己的鞋背胡思乱想。 林清朔的手上一顿,看了一眼阿和,阿和赶紧跑过去提醒道,「大人,您忘了,今日是中秋。」 他才反应过来,因为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分出来的林府,不管什么节日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好在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中秋宴席倒是听着有些意思,不过,杨文波一来,她就终于能下定决心了吗?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阿和赶紧喊下人出去回话,再回来林清朔已经起身了。 抬手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他这几日都在吃药静养,身上一股子的药味,皱了皱眉。 「焚香更衣。」 等天暗下来的时候,林清朔才踏着辰星出了门,王平一早就等在外头了,一看到他出来就举着灯笼迎了上来。 刚过秋风,夜里的席卷而来带着丝丝寒意,阿和提着东西一路小跑的跟在后头,心里忍不住的犯嘀咕,大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处处却透着用心。 不然又何至于特意焚香换了外衫,知道上回管家腌制的小菜郡主爱吃,还装作不甚在意的让他带上,哼,这话也就是骗骗他们这些下人。 林清朔心无杂念,面色清冷,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把话说明白了,若是沈烟容愿意让他帮,他定能如她所愿。 带着这样的心思就到了大门口,上回来的时候是白日,倒是没有注意到院子的灯笼有什么不同的。 夜里点了蜡烛,才察觉出别致来,灯笼的纸被做成了一小点一小点的镂空,镂空的图案在白烛的映照下投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 随着微风轻抚灯笼,好似一条青石路上杏花铺满地,摇曳生姿。 是一朵接一朵遍地绽放的杏花!阿和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这是沈烟容平时没事的时候和两个小丫头做的,她想的是以后作为养生馆的门面,古代没有霓虹没有彩灯,但是她能想出一些别的花样来。 第四十八章 原本是想刺只小玉做标志,后来无奈止步于技术层面,正巧看到巧月给她绣的新帕子上的杏花,觉得简单又大方,才有了这个花灯。 阿和第一回 瞧见这样的新鲜东西,看得眼睛都直了,「公子,这可真好看,比往年宫中的花灯宴还要好看。」 林清朔的思绪在看到满地的杏花影子时,已经乱了,若是平日里,他也会感叹一句心思巧。 可如今,他的眼睛却一下不移的盯着地上的亮光,呼吸有片刻的紊乱,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又转瞬即逝。 快步的朝着院中走去,高大修长的身影径直穿过光影,辩驳的杏花落在他的身上,平添了一分的风雅。 王平看着林清朔进了院子,赶紧去追,郡主早就等在后院的小花园了,可别让这位爷走错了。 林清朔只来过了一回,可整个院子的位置已经记在了脑海里,上回他们是在亭子里吃的蟹,总觉得她不会再换去屋内,凭着直觉找去。 刚走到小花园的月门外,就看到一个点着亮光的天灯,上头寥寥几笔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还有稚嫩的笔迹写了几行小字。 散发着暖橘色的天灯缓缓的升起,随着夜风扶摇直上,照亮了身旁的那个婀娜的身影。 今日沈烟容难得的打扮了一番,一头乌黑的秀发精致的盘了一个飞天髻,外头穿着姜黄色的斗篷,一圈白色的毛领,衬着烛光下女子的笑颜格外的温柔甜美。 沈烟容仰着头,双手合十就像是书中的信女一般,虔诚的许下心愿。 一愿孩子健康喜乐,二愿得此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三愿父亲早日洗脱罪名,她能顺利离开这方小院生活顺心如意。 林清朔的双眼也一直跟随着天灯袅袅而上,直到被夜风缓缓吹向远处,他的目光才低垂一凝,眼中只剩下眼前女子的一娉一笑,闭上眼许久才慢慢睁开。 身后传来了王平和阿和的脚步声,沈烟容才顺着声音看来,就看到了月门下孑然一身的林晏修。 面冠如玉清冷脱尘,有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男子,好似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可林晏修越是这般的高冷禁欲,就越是勾的她倾心相待。 原本她从来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她只相信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个孔明灯是下午的时候,她陪赵秉辰做的,小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可以放天灯许愿,就非要拉着她一块做。 想着晚上她要请林晏修过中秋,鸽了他们母子的晚饭,为了哄小孩开心就陪着他做了两个。 她给赵秉辰的天灯上头画了一个大圣,自己的上头画了一只小猫,等到后来也有了兴致,虽然不信这些,但气氛正好,权当是祈福,也不觉得迷信了。 这会看到林晏修就这么站在眼前,只觉得时间若能静止,倒也不错。 朱唇轻启,媚色天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喊我。」 放天灯不是京城这边的习俗,林清朔记得沈晖元就不是本土的京城人,看来沈家也带了许多别地的习俗,想着倒也合理。 林晏修微微颔首,「刚到。」 夜色暗,沈烟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发现林晏修和平常有什么不同的,就让王平带阿和下去吃饭。 她会护卫们也特别的开了一大桌,全是好菜,现在人人都说郡主好,再也没了当初抱怨的日子了。 想起来她还有一碗补汤没喝,就让巧月先伺候林晏修坐下,自己带着小桃进屋。 中秋节,刘一刀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全是他的拿手好菜,真是如今美食在案,林晏修也没有丝毫想要动筷子的念头。 巧月每回面对林晏修的时候,都有些手足无措,她总觉得这个冷清的公子,长得太过好看了,看着就不太好接触。 可没办法,她察觉到郡主对这位林公子还有了别样的想法,若是被林公子知道郡主怀了孕还有过婚约,是不是就不再见郡主了? 手上布菜的动作一抖,险些把菜给洒了,还是林晏修敏捷避开了,才没被撒上汤汁。 「不必伺候,我自己有手。」 声音清冽破风而出,巧月心里更是没底,怕得罪了林晏修,赶紧的站到了一旁。 他不是真的为了这次的宴席来的,而且主人不在,基本的礼仪教养也不会允许他先动筷子,此刻就安静的坐着,烛火映照下,佛若一副壁画。 巧月一直老实的站着,也是奇怪,以前在王爷夫人面前也没这么紧张过,可面对林晏修就是有种无名的压力,真是不知道郡主喜欢他什么! 就听到林晏修云淡风轻的开口,「你家姑娘原先就住在这?」 木讷的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赶紧又摇了摇头,「我家姑娘温婉贤淑,一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次只是来别院养病的。」 「可我却觉得有些眼熟,像是以前见过。」 巧月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林晏修曾经见过沈烟容还是郡主的时候?那郡主的行踪岂不是要暴露了? 「公子一定是记错了,我家姑娘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女儿,平日足不出户,是万不会见过公子的。」 林晏修眯了眯眼,想起了方才的杏花以及沈烟容烛光下的样子,总觉得闪过的片段都被他给抓住了。 「六月的时候,你家姑娘可是出过门。」 巧月脑子一片空白,六月,六月不是郡主离家出走的时候吗,也就是在那次郡主怀上了孩子…… 巧月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晚郡主衣衫凌乱的样子,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慌了,但她作为郡主的贴身丫鬟,第一反应就是替她遮掩的瞒了下来。 虽然郡主一直没有说过那天发生了什么,孩子的父亲又是谁,但她也大致有些明白,孩子的父亲应该是二皇子。 郡主为了二皇子离家出走,除了他郡主还能心甘情愿的委身与何人? 咬着下唇一根筋的摇了摇头,「林公子说笑了,六月的时候我家姑娘扭伤了腿,别说是外出了,就连闺房都没出一步。」 这是当时沈烟容离家出走的时候,沈家统一的说辞,巧月临时就拿了这个来应对。 林晏修脸上神色未变,只有一双眼睛越发的深沉,他这是失言了。 早在那晚之后,他满城的寻人之时,就暗查过沈烟容当晚的踪迹,得到沈家下人的回答就与今日这个丫头说的一模一样。 他早就应该知道了的,沈烟容不会是当晚的女子,可今日看到那灯笼和昏暗的烛火下的沈烟容,他竟然以为看到了她,才会问了一些废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怀里抱着小玉的沈烟容正好听到了巧月的声音,可因为隔得远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这才走快了一些。 一看到林晏修,怀里的小玉就先喵了一声,沈烟容就直接把小玉放了下来,让它去林晏修身边撒娇,自己坐进了位置上。 「是我让她给我介绍菜品。」林晏修开口,巧月抬头看了林晏修一眼,又匆忙的把头低了下去。 沈烟容笑了一下,「那你可就问错人了,这个我可比巧月懂得多了。」 第四十九章 她的椅子上垫了软垫,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站着穿着斗篷这样的宽大衣服还看不出什么,一坐下就已经能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了。 沈烟容并不打算瞒着林晏修,她喜欢这个孩子,她会试着和他表明心意,如果林晏修不能接受孩子的存在,那她会放弃这段喜欢。 不过这会天已经暗了下来,看得不太清楚,林晏修心中有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到其他。 沈烟容的真的爱吃,也爱研究美食,桌上大部分的菜色都是她和刘一刀研究出来又加过改良,觉得好吃的菜。 笑着给林晏修介绍了一遍,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注意到他的视线,沈烟容眨了眨眼脸就红了,还好烛光微亮看不出什么。 原本还要往下说的话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看着林晏修那张俊美的脸,一时忘了说话。 「我今日前来,只想要一个答复,你要不要离开这里。」 沈烟容整个人都傻了,她没想到两人之间会发展的这么快,傻傻的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是,别的不必考虑,你只说你要或是不要。」 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随后坚定不移的道:「要。」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晏修微微颔首之后都没有再说话,而沈烟容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心如鼓擂,他真的要带自己离开吗? 心乱如麻,再一抬头就看到眼前林晏修的那张清冷的脸,像是突然被扑了一盆凉水,他把自己当做了什么人?瞬间恢复了镇定。 眼角一扬面露傲色,就像是猫伸出了她犀利的爪子,「且慢,可我如今衣食无忧高枕而卧,依林公子所言,我为何要走?」 林晏修的一双眼深如幽潭,烛光下越显深邃,薄唇轻抿嘴角微扬露了一个浅笑,猫的爪子要挠人了。 「鸟雀之于笼中,犹如于你。」 鸟雀待着再美丽精致的笼子里,过的再安然无忧,她也是属于山林和天空的。可她就像是这打扮的漂亮过的舒心的鸟雀,她是永远都不会被禁锢在这个小笼子里的。 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巧月是她的婢女照顾她的起居生活,却从来不懂她,甚至对她想要离开没有怨言却有疑惑。 她没有办法去和他们解释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林晏修他都懂,他能看出自己眼中的渴望,她的小心和她内心的骄傲,他是唯一懂她的人。 林晏修看着沈烟容,侧过了脸,骄傲的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小脆弱,还真是像猫,被人触到底线就亮出爪子,不让人靠近。 可这幅样子却偏偏的比示弱还要惹人心疼。 巧月看到沈烟容失态,马上就慌了,她听不明白郡主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但刚打算上前询问安抚,就感觉到林晏修一个眼神过来。 只觉得通体冰凉,不敢再有半分的动作,老实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林晏修不止不让巧月安慰她,甚至自己也没有出声,让她自己冷静下来才是给她最大的尊重,这么想着就低了头去看桌上的菜肴,这才发现这些菜都很有意思,只是刚刚他没认真在听。 在这之前林晏修没见过有这种烧法的,小小的土豆去皮压得扁扁的炸至金黄,最可爱的是上头还戳了两个圆点,下面还划开一个弧形,就像是一个笑脸一样。 她好像说,这叫微笑土豆饼? 忍不住也跟着露了一个笑,还真是她能想出来的东西,动了筷子夹了一个放在了沈烟容跟前的小碟子里。 土豆饼落在碟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沈烟容跟着就扭过了头,林晏修看到了她的样子,鼻头红红,眼眶亮闪闪的,倒是比平日里看着乖顺了一些。 看着碗里的土豆饼,沈烟容噗嗤的笑了一声,原本酝酿出来的情绪瞬间就没了。 就连巧月也忍不住看了林晏修一眼,突然之间觉得这位林公子也不错,至少郡主这会的笑是真心实意的。 「才不是这么吃的,这有果酱,沾着吃酸酸甜甜的更有滋味。」说着就示范了一遍,林晏修也跟着去沾了点,酸甜的口味让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吃法。 两人默契的没有再往下说,好像刚刚她哭了的事情随着晚风一块被吹走了。 沈烟容的性格恬静随和,而林晏修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两人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根本不像是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样子,反倒极其的默契,气氛融洽安逸。 夜空挂着一轮明月,亭中一对佳人的身影随着风飘浮晃动。 过了许久,直到王平带着吃完的阿和过来,林晏修才站了起来,「今日多谢款待,夜深露重沈姑娘留步。」 沈烟容也没有和他多客气,点了点头,送他出了亭子,林晏修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露了个浅笑,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留下几个字。 他清冽的声音,顺着风钻进了她的耳里,「等我消息。」 沈烟容的嘴角也止不住的往上翘,一双好看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站在原地看着林晏修的背影走远了,才抱着小玉回了屋子。 巧月给沈烟容拆发髻更衣洗漱,等小桃没人了才憋不住的开口,「郡主,咱们真的要跟林公子走吗?」 沈烟容喜欢巧月说咱们,好像她们是自家人,和巧月相处了这么久,她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下人,而是朋友和妹妹。 握着巧月的双手,认真的看着她,「是,我想跟他走,杨文波想利用我在赵驿凯面前得好处,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赵驿凯的,我必须要走,再待下去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巧月还来不及接受这么大想信息量,脑子懵懵的,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郡主看到二皇子会那副模样。 沈烟容故意隐去赵驿凯是害了沈家的真凶,巧月的心思单纯知道之后肯定会更加的担忧,还不如只说孩子的事情,果然就看巧月一副担忧的模样。 「郡主,奴婢是怕林公子不是好人,我们或许可以找别的方法离开。」 沈烟容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是坏人。」眼里的自信让巧月也安心下来了。 「哎呀,上回杨大人来送信,不是说二皇子就快回来了吗?郡主怎么还和林公子说过些时日,事不宜迟,咱们应该赶紧走以免夜长梦多。」 沈烟容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再过些时日,现在还不能走,小辰的病才刚有起色。」 赵驿凯要回来了,也就意味着赵秉辰离书中出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特意的问了淑妃,为什么赵秉辰上次对那药特别的反感,淑妃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说是她是得了消息,这个游方大夫有医治过的经验,才带着赵秉辰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一向乖顺的赵秉辰会突然的抗拒起来。 沈烟容就怀疑到了赵驿凯的身上,大皇子被贬之后,唯一能和他争皇位的人就只剩下赵秉辰了,他一定巴不得赵秉辰死。 第五十章 偏偏书中只说赵秉辰是病逝的,并没有说是不是赵驿凯下手的,或者是根本不需要赵驿凯亲自找人动手,就会有人为了巴结他而下了毒手。 这段时间赵秉辰在院子里和大家都混熟了,都很心疼这个乖巧懂事的小皇子,巧月自然也心疼他,赶紧点头,沈烟容就写了信,把离开的时间再次确认了一下。 写完这句的时候,摸了摸肚子里的宝贝,才想起来刚刚有什么事情给忘了,她是忘了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林晏修,打探他的意思了! 偷偷的在下面写下了这个秘密,怕被人打开瞧见,随手捡了条不怎么用的帕子,包在外头,准备明日送去林府,才上床休息。 闭上眼的时候还在想,一定是刚刚被林晏修的脸给迷惑了,不然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又给忘了,下回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告诉他。 又想到他的低哑清冽的声音,轻轻的说着等我消息,就止不住的想笑,睡意也来的特别的快,一夜无梦到天明。 同样在懊恼的还有林清朔,说好要和沈烟容划清界限的,可看着她倔强又可怜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多提点了几句,罢了,只要她答应走,等还清这笔账他们自然就不会相见了。 第二日,林清朔起了个大早,他因为身体不适已经静养了数日,也该回京了,刚想着阿和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人,江南前夜又降暴雨,多处河坝决堤,八百里加急已经送进宫了。」 「立刻回城,召集户部上下堂内议事。」 娴熟的上马出门,王平就正好来给林晏修送东西,是昨天沈烟容忘了给他的月饼,以及夹在下面的纸张。 林清朔无暇去看就让阿和收好一并给带上了,然后才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马儿路过别院门口的时候,赵秉辰正好到点该吃早饭了,听到马蹄声给就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上飞驰而过的林清朔。 赵秉辰深居宫中,林清朔也不常进宫走动,这么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也就抛到了脑后。 原本还在想着要去问问沈烟容他们隔壁住了谁,可一进院子注意力就被小玉给吸走了,哪里还想的起来一个有点眼熟的陌生人。 沈烟容得知林晏修突然走了的时候,正好在陪赵秉辰给小玉梳毛,哦的点了下头,就继续手把手的教赵秉辰。 反倒是巧月紧张了很久,一直担心沈烟容会不高兴,这个林公子也真是的,突然就走,也不留个信给郡主,沈烟容笑着说巧月是想多了。 她虽然不知道林晏修的具体工作是什么,但她觉得两人以现在的关系,还不到她来干涉这些的地步,就算以后真的有可能在一块,她也希望两人不要因为对方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 又过一日,是给小玉送猫草的日子,林家的下人准时的送来了东西,沈烟容也如愿的在里头找到了一张书函。 是让她不要担心,他过几天就回来的内容,沈烟容小心的把这张和之前的那张放在了一块。 有些让她搞不懂的是,她送出去的那张字条,他看了吗? 如果看过了还会这么淡定?好像以他的性子她也想象不出来,他不淡定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笑着把信收好,其实送出去她就后悔了,这件事她还是当面和他说会更好,还是让他忙一点没时间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调理,赵秉辰终于饭量变多了一些,连带着气色也好了一点,虽然还是瘦弱的样子,却看上去精神多了。 这一切淑妃都看在眼里,因此也非常的感激沈烟容,怕她无聊还会过来陪她打打叶子牌消磨时间。 相处的时间一长,两人也话里话外的亲近了很多,淑妃比沈烟容年长一些,又因为当了母亲,看沈烟容就跟看自己妹妹一样,总是会语重心长的约束她。 而沈烟容不但不反感,还很喜欢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她从小就渴望能有人像淑妃一样严厉的告诉她什么不能做。 只是,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这日午后,也是林晏修离开的第七日,沈烟容和淑妃一块在试验她新捣鼓的燕窝面膜。 她的养生馆为了贴合市场,一定得有女性基础,那么不管古今中外所有的女子都要保持美,她的养生馆就能持续的开下去了。 去妊娠纹是第一项业务,产后恢复是第二项,美容修身是第三项,简直分分钟就能赚个满盘啊! 正好旁边无人,淑妃就和沈烟容说起了悄悄话,「这段时日多亏了你,辰儿开朗多了,也爱吃东西了,感谢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沈烟容笑了笑脸上敷着面膜差点掉了,淑妃这个直来直往的性格她很喜欢! 「我收了消息,有林大人的帮衬,江南的水患提早解决了,不到半月二皇子就该回朝了,最近陛下的身子也不好,等辰儿稳定些了,我也该带他回宫了。」 「林大人?哪位林大人?」 淑妃难得看着沈烟容打趣了一二,「还能有哪位林大人,不就是你那位未婚夫婿林清朔林大人吗?林家如日中天,他又是陛下最放心的人,不出半年,必将入阁为辅臣。」 沈烟容哦了一声,又觉得有些不对,难道这会林清朔就和赵驿凯搭上线了? 「苏姨可别瞎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攀附林大人,他以后可不止是陛下的红人,更是二皇子的心腹重臣,谁都知道,他与我的婚约早就做不得数了。」 淑妃感慨了几句,是她错过了好姻缘,就没再说林清朔的事。 沈烟容有些舍不得淑妃和赵秉辰,但她也知道,宫里才是适合他们的地方。 点了点头,故意开怀的说,「你们早些走了,我也好耳边清静。」 淑妃却没有跟着笑,叹了口气,「你是什么处境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几日我也考虑过了,等我和辰儿回宫的时候,我便安排妥当带你走,杨文波这边你不必担心,我都能解决。」 沈烟容的心里一暖,如果没有林晏修的话,她肯定会跟淑妃走的,她相信淑妃是全心全意的为她考虑。 「苏姨是诚心我知道,但此事我已经有了主意。」淑妃原名秦苏,两人年纪上下不大,可因为赵秉辰喊她姐姐,淑妃就仗着辈分让她喊姨,这还是她头一回认真的喊。 「因为那个男子?」 他们隔壁住了个陌生人,还经常来往,淑妃当然知道,只是还没有机会见过。 看着沈烟容笑着点了点头,淑妃沉着脸点了点她额头,「真是没出息,这个世界上啊,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我是过来人清楚的很,早晚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沈烟容撒娇的抱着她的手臂,「那到时候你可千万得收留我和孩子才行。」 淑妃这才笑了出来,「那我就姑且看在孩子的份上收留你吧。」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好孕姻缘 卷一》作者:雀喜 02、《好孕姻缘 卷二》作者:雀喜 03、《好孕姻缘 卷三》作者:雀喜 04、《好孕姻缘 卷四》作者:雀喜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