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斩妖除魔》 第2章 三元体系火药 她会主动去刷锅自然不是因为想当出头鸟,更不是为了帮其他肉人。 其目的是铁锅下这些未能完全燃烧的木炭。 这可是好东西,不但能取暖和清洁牙齿,更是三元体系火药的重要材料之一…… 就在白闲仔细研磨时,一个软糯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谢谢你……” 白闲动作不变,直到最后一小块木炭被磨成碳粉,小心翼翼将黑色粉末装进一个瓦罐,封好罐口这才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眼睛水灵、模样清秀。 或许是还没被抓来太久的缘故,小丫头的身上尚且保留着几分“人气”,与其他肉人大相径庭。 按照刚才众人的站位,如果白闲不接下刷锅的活计,被点名的大概率就是这丫头。 白闲主动顶包倒是不知不觉帮了对方一把。 “我并不是有意帮你,所以没什么值得道谢的。” 白闲声音轻灵,宛如夜莺,却沉着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那丫头没想到白闲会这么回答,一时愣在了原地,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泪光浮现。 白闲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她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走开一点别来烦我。” 做完青皮书的任务她便能返回地球,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粘上太多关系。 “我……我叫马小薇……这个给你吃……” 说完,马小薇将一个巴掌大小的团子塞了过来。 白闲眉头一皱,就想把手里的团子丢掉。 马小薇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不是那口铁锅做出来的。” 白闲这才看清,手里是一个烤制的面粉野菜团,确实不是铁锅里的大乱炖。 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的白闲下意识捏紧了面团,干净的食物在这里可是稀罕物。 看到“恩人”接受了自己的谢礼,马小薇显然颇为高兴,一蹦一跳的向着柴堆跑去。 若不是身处狗妖的洞穴,该是一个开心成长的少女才是。 白闲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野菜面团。 这属实算不上什么美食,但在这里却是难得能填饱肚子的正常食物,马小薇能够保存下来必定耗费了不少心血。 用手掰开干巴的面团,露出里面有些夹生的面粉。 白闲倒也不嫌弃,就着清水小口小口细细咀嚼后艰难的咽下肚子。 尽管面粉夹生,野菜拉嗓子,但要想实行计划,饿着肚子可不行。 没一会儿半个面团便进了肚子,白闲将另外半个用树叶包好,小心翼翼放进了工装裤的口袋里。 …… 许是做过一次饭菜的缘故,铁锅中怪异的肉香稀薄了不少。 待众人用餐结束,白闲又一次担起了刷锅的重任,趁着刷锅的空隙敲了敲锅身。 铸铁锅发出砰砰两声沉闷的轻响,显得无比坚硬。 她下意识喃喃道:“抗住爆炸应该没有问题……” 放风时间很快结束,在皮鞭的驱使下,一众肉人返回了昏暗湿闷的洞穴。 随着木门轰然合拢,洞穴中陷入了昏暗。 但没有一个人敢不满,只因当这扇门再次打开时,便是狗妖挑食的时候。 所以,所有人都尽量缩在角落,生怕被挑中沦为铁锅中的肉汤。 白闲也找了个角落,仔细检查这几天的收获。 从青皮书出现起,她便在考虑自己该如何完成任务。 那能在人类世界掠夺几十名少女的狗妖暂且不提,便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杨妈也不是现在细胳膊细腿的自己能够正面抗衡的。 想要完成任务便只能剑走偏锋。 而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短时间内足以与狗妖对抗,白闲唯一能够想到的便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火药。 要想在这个世界靠自己制作现代火药难于登天,但另一种火药却能靠手搓出来,那就是三元体系火药。 也就是各种穿越小说和影视剧中都会出现的一硝二硫三木碳。 不过如果真的按照口诀中的比例配比,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看一场璀璨的烟火表演。 要想火药如同炸弹一般爆开,三种元素的比例就要调整一下, 调整比例后配置的火药并不适合作为子弹的推进药,但却是爆炸威力最大的配比。 如果再加入白糖,便是早期矿山开矿所用的黑火药。 不过白糖在这个世界可不好找。 再说回三元体系火药的原材料,即硝、硫、木碳。 硝大量存在于自然界,特别是河床和岩层,呈白色细密晶体,在狗妖的山洞的墙壁上到处都是。 这几天白闲已经收集了不少,装了足有大半个瓦罐。 今天又借助刷锅的任务收集到了足够的木炭,最后差的只有硫。 而这种元素白闲也早已找好了获取的地方,只等…… 吱嘎!~ 今天开门的时间似乎比往日要提前许多,杨妈喘着粗气大步走进洞室。 “今个儿狗爷回来的早,要提前开饭,你们谁愿意去?” 每次杨妈都要问一嘴,但显然不会有人主动送死。 “既然没人主动,那可别怪我随便点了……你给老娘出来!” 抽出腰间的皮鞭,随手指向一个女子。 在女子绝望的惨叫声和哀求声中被扯着头发向门外拖去。 “杨妈求求您放过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妖怪吃掉……帮帮我,救命!” 马小薇如同发狂的小兽般挣扎,但在膀大腰圆的妇人面前,马小薇的挣扎和求饶显得异常无力和苍白。 身上反而多出几道血淋淋的鞭痕。 面对马小薇的求救,所有肉人都蜷缩着身子,生怕引起妇人的注意。 她们这么多人自然不怕杨妈,怕的而是杨妈背后的狗妖。 “我愿意去。” 轻灵的声音响起,洞室内忽的一静。 杨妈举着皮鞭愣在原地,马小薇也忘记了求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去。”白闲抽了抽嘴角,补充道:“把她放了吧。” 杨妈下意识松开手中的头发,任由马小薇连滚带爬逃到了墙角,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 她还记得这个穿着怪异服装的漂亮的女子,因为纵观所有肉人,自己闯到山洞来的却是只此一份。 现在来看果然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傻子。 竟然主动站出来出头,却不知今晚要面临的是什么。 “既然你都出来了,那就自己走吧。”杨妈狞笑道:“先去温泉里泡个澡,狗爷可不喜欢脏兮兮的丫头。” 白闲也没多说,抱着脑袋大小的瓦罐就往外走。 “罐子里装的什么?” “一些碳粉,漱口用的。” 杨妈打开瓦罐,里面果真装了满满一罐子木炭粉。 她取出一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倒也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便任由白闲抱着罐子走了出去。 第4章 摆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白姑娘,这是您的东西。” 从几名肉人少女手中接过随自己穿越过来,早已没电的手机和运动手环。 一阵阵晕眩感直冲她的眉心。 这感觉白闲并不陌生。 她当初被青皮书带着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也有相同的感觉。 看来自己完成任务后便能返回地球。 “白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马小薇担心的问道:“大家一起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此时距离狗妖和妇人被杀已经过去数个时辰,天边已经微亮,朝阳即将破土。 几十名肉人少女收拢了狗妖洞穴中的物质,准备穿越密林返回人类的世界。 白闲摇摇头,从裤兜里取出半个野菜面团塞到马小薇手里。 马上就要返回地球,这个面团子留着也没啥用了。 多次相劝无用,众人也不再耽搁,道了一声珍重后便向着日出的方向前行。 直到最后一个女孩消失在密林深处,白闲方才收回视线,目光中有几分不忍。 只有一个大致方向和有限物资,在这个到处都是妖邪的世界,如果不发生奇迹,这些女孩走出密林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下一息。 晕眩感再次袭来,她再难维持清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 当意识回归身体,五感接入大脑。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点亮的电脑屏幕,还有熟悉的单人床和公寓单间。 “真的回来啦!” 少女的声线在房间中响起,兴奋中带着几分颤抖。 但话音刚落,白闲就愣住了。 怎么还是女声!? 下意识伸手在裤裆中抓了一把,空空如也。 低头一看,透过宽松的领口,胸前两朵翘荷含苞待放。 不死心又跑进厕所里打开镜前灯。 半身镜中,一个面容姣好、皮肤白嫩的少女正与自己四目相对。 少女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黑发朱唇,漂亮的眼睛中倒映出几分慌乱,看起来楚楚可人。 模样几乎就长在了白闲的审美上。 但可惜,自己面前摆放的是一面镜子,而镜中那个让人见之心动的女孩子竟是她自己! 白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镜中的少女也伸出柔夷在自己脸蛋上用力的揉搓起来。 没两下便搓的脸蛋通红,白闲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生痛。 最终,白闲只能接受现实瘫倒在了公寓的单人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一个二十四岁初出社会的牛马,一夜之间不但穿越异界杀了狗妖,还他娘的变成了个娇滴滴的妹子,自己到哪里说理去? 但一想到最后砸死狗妖的画面,白闲又缓缓吐出一口心中的浊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剩下半辈子算是捡来的……” 那枚土炸药说实话能否奏效她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最后能够成功引爆与其说是实力,倒不如说运气。 如果再让她来一次,做出来的大概率只是一枚哑炮。 想到狗妖,刚躺下的白闲又一个猛子坐起身来。 “差点忘了青皮书!” 意念一动,熟悉的青皮古书在眼前浮现。 黄褐色的书页无风自动,最终停在了画有狗妖和杨妈的一页。 【目标:狗妖,完成】 【奖励:出龙】 【目标:杨妈,完成】 【奖励:杨妈的小金库】 【6天23时50分25秒】 倒计时在有条不紊的跳动,预示着她下一次被强制穿越的时限。 这让刚放松下来没多久的白闲又揪心起来。 给早已关机的手机充上电,看了一眼屏幕上重新显示出来的时间。 7月25日11点15分,星期三…… 她在穿越异世界足有三天,但地球竟然只过去了三个小时! “看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只是不知道这边过一个小时,那边会不会过一天。” 已经经历了太多变故的白闲坦然接受了时间流速。 随手点开某信,各种弹窗和+99的符号出现在界面上。 大部分是公司的群聊讯息,还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发来的关心以及弱智领导高高在上的质问。 【你死哪儿去了?】 【工作还干不干了,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如果这次的项目出了问题,你承担所有责任……】 【你旷工的事情我已经报给上面了,扣三天工资,今年的年终奖别想要了……】 点开聊天窗口手指飞快打出一行话。 白闲:‘对不起领导,今天我有些不舒服,需要请一天假。’ 正要按发送按钮却但在手机的反光处看到了自己的脸颊,现在自己这副模样回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莫非还能回去上班不成? 删掉随便编造的借口,重新打字。 白闲:‘撒币玩意儿就知道扣钱,这个月的工资送你买坟,老子不干了!’ 毫不犹豫按下发送键,白闲只觉得全身轻松。 摆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将工作一年来的气撒了出去,白闲退出软件将手机丢在床上,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悲鸣。 她这才想起自己这三天就吃了半个夹生的面团。 身上虽然还算干净,但体恤和工装裤都已经脏的不像样子。 又看了看宽大体恤下纤柔的身体,以前的衣服怕是都穿不了了,全都需要买新的。 还有身份问题,经济来源问题…… 现在可是信息化时代,像她这种突然出现的“黑户”怕是寸步难行,连许多公共交通都坐不了。 工作一年多,工资卡中虽然还有几万块钱的余额,自己也没有什么大额消费,但坐吃山空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最重要的是家里面该如何交代。 ‘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家儿子没了,但多了个女儿……’ 大概率会被爸妈当做傻子给轰出来。 一想到这么多事情需要解决和处理,白闲就生无可恋的捂住脸。 不过现在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是身份问题。 重新打开某信。 白闲:‘战犯在吗?问你个事情。’ 没一会儿,便有了回讯。 刘义:‘都说多少次了,哥现在是人民警察,别叫这个外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白闲:‘好的战犯。’ 刘义:‘……’ 白闲:‘假如……我是说假如凭空出现一个女的,没有户-口,记忆也出现了问题,该怎么补办户-籍和身份证?’ 这一次对面回复的速度明显迟缓了许多。 过了好一阵手机上突然跳出视频通讯请求,吓得白闲差点把手机给丢出去。 连忙挂断视频电话。 刘义:‘我知道你找不到女朋友很急,但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你可别乱来!’ 白闲满头黑线:‘你想哪儿去了,我都说了是假如,假如你懂吗?’ 刘义:‘你确定?’ 白闲:‘确定……你就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搞吧。’ 刘义:‘一询三查呗。’ 白闲:‘什么一询三查?’ 刘义:‘就是先询问基本信息,排除装傻充愣的情况,然后查失踪人口、拐卖信息和在逃人员,反正挺复杂的。’ 虽然已经知道会很麻烦,但看到好友的回复后白闲还是皱起了秀眉。 白闲:‘那要是都没有呢?’ 刘义:‘那就再查查出入境啥的,总能找到。’ 白闲:‘如果还是查不到呢。’ 刘义:‘那就没办法了……等等,你小子到底什么情况,问的这么仔细,我看你小子指定是犯了点事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到底干什么呢?’ 白闲:‘你才犯事儿了,就是网上出了个杠精,我不准备用你这个专业人士的答案去打他的脸吗,算了不和你聊了,爸爸我还是问百度去吧,他都比你靠谱。’ 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白闲丢了手机黯然神伤。 …… 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 一个小区里聚集了不少围观者,闪烁的警灯和警戒带预示着此处不凡。 警车内,中年警察侧头对副驾驶上的年轻人,道:“家里有什么急事吗,我看你回了很多消息。” “不是,我一个朋友咨询点事情。”刘义收起手机,道:“师父,这里出啥事了,这么晚还把我们叫过来。” 一般的案件可用不上他们这些刑-警。 被叫做师父的中年刑-警拿起后座的帽子,道:“感情纠纷,女的从楼上跳了下来,派出所那边让我们来看看是自杀还是他杀。” 刘义连忙拿起师父的茶杯开门下车,带上大檐帽小跑跟上。 穿过蓝白色的警戒带,案发现场映入眼帘。 在小区绿化带中透露出一抹鲜红。 中年刑警皱起眉头:“这是多少楼跳下来的,也太惨了。” 刘义闻言举目看去,脸上猛的一白。 扭曲的身体,森白的骨骼,飞溅的血液……还有那条异常刺眼的红裙…… 第5章 他想泡我! 大马路边。 小阳面馆。 或许是对不上饭点的缘故,面馆里的食客并不算多,算上柜台后煮面的老板,拢共也就六七个人。 但此时,原本热热闹闹的面馆却诡异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或明或暗的投向靠窗的座位。 那里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 琼鼻朱唇,眉眼如画,不施粉黛已有七分倾城。 长发简单的绑在脑后,穿着一件白色体恤和浅色休闲裤,此时正皱着黛眉在手机上按动着什么。 在见惯了浓妆艳抹,美颜加持的现代,他们已经忘记多久没见到这般清新的女子了。 “本来以为三万块钱能用好久,没想到女孩子的东西居然这么贵!难怪都说女人的钱最好赚……” 这个眉头皱起来让人心疼的少女,不是白闲又是何人? 趁着天色尚早,白闲便出门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些必需品。 三套换洗的衣服,三套店员推荐的内衣,两双鞋,还有鬼使神差买下的几包大号止血贴…… 就这么几件东西,竟然就花去了她三千多。 这么来看自己那点老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三两口嗦下碗里的面条,白闲起身扫码付款。 “老刘头儿,钱转过去了。” “诶,好嘞。” 厨房里的胖老板探出头看着远去的倩影。 老板娘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好看吗?” “那啥,你想哪儿去了。”老刘连忙解释,道:“你认识这丫头吗,她怎么知道我叫老刘?” 老板娘闻言也疑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没见过……您想吃点什么?” 新来的顾客扰乱了夫妻两的话题,逐渐忙碌的两口子很快便将这个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白闲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绕进小巷,确定周围没人后心念一动。 手里的新衣服便悄然消失,出现在了【小金库】里。 这是完成青皮书任务后的两个奖励之一。 简单来说就像是游戏中的物品栏,只是这个物品栏只有普通背包大小,塞进几套衣服便塞得满满当当。 另一件奖励名为【出龙】,换做游戏就是技能。 是一招需要长柄武器才能使用的杀招,而且只能对妖邪使用。 不止如此,白闲还发现自己的力气和速度也有提升,看似纤细的身体却能爆发出不弱于成年男性的力量。 想必也应该是因为青皮书的缘故。 一路回到公寓,路上虽吸引了不少猎艳的目光,倒也没有遇到不长眼的家伙。 将新买的衣服连带身上那一套全丢进洗衣机,白闲光着身子赤着脚进了浴室对自己来了个全身大检查。 结合看过本子艺术片,白闲肯定自己真的变成妹子了,该没的都没了,该有的都有…… 一番折腾,面红耳赤的白闲方才缩进了被窝里,没一会儿房间中便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一夜无话。 第二天白闲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从被子里伸手,习惯性接通电话。 “喂!” “……我艹!”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后发出一声惊呼。 被窝里的少女一个激灵坐起身触电般挂断电话。 但为时已晚,公寓大门被敲得震天响,同时传来刘义的声音。 “白闲快开门,别装不在家,我已经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坐在床上的少女捂着脸,看来自己对这幅新身体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适应。 “再不开门我可要报警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白闲只能装起缩头乌龟,说什么今天这门也不能打开。 终于,门外人似乎放弃了进屋,脚步声快速远去。 就在白闲松口气时,门锁竟然发出一声咔嚓声,公寓门应声而开。 刘义用公寓管理处的钥匙轻松打开了防盗门。 “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有事儿,居然招嫖……” 下一秒,推门而入气势汹汹的刘义和床上穿着宽松体恤的少女四目相对,就连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都如若未觉。 确定房间中除了少女再无他人后,刘义的脸色一变再变。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 说完快速退出房间关上门。 一连深呼吸了几口刘义才终于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再三确定门牌号自己肯定没有走错地方才是。 而且公寓前台也对得上名字。 可好友的房间里怎么会住着一个姑娘? 虽然才加入刑警队一年多,还没练成老刑警的火眼金睛,但他敢肯定床上的那个女孩绝不是自己猜测的卖淫女。 就在他左右犹豫是否再敲门问个明白时,紧闭的防盗门再次打开。 面无表情的白闲:“进来再说。” 刚才刘义的几声大吼已经引起了周围租客的注意,白闲已经可以想象之后自己的名声会有多坏。 “哦。” 老实巴交的并腿坐在椅子上,刘义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目不斜视的盯着脚上的拖鞋。 另一边,白闲看似平静的喝了杯水,又给刘义倒了一杯,实则脑筋转的飞快。 本以为以后才需要考虑的身份问题,却没想这才回来第二天就被熟人给撞上了,自己该如何解释。 “喝点水。” 刘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又一次停留在白闲身上,淡淡的少女清香也随之传入鼻翼,让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 坐到对面,白闲终于想好了借口:“想必你就是刘义吧,我听我哥提到过你。” “你哥……白闲是你哥?” 白闲点点头,道:“是的,我叫白……白娴,比我哥的名字多了个女字旁。” “我只听白闲说过他有个弟弟,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妹妹?”刘义怀疑道。 “远房堂妹,他应该没有提过我。” 刘义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和白闲是高中时期的好友,那时候确实不会特意介绍堂亲。 转即又想到什么,道:“你哥呢,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儿?” “他去xz旅游去了,不想被家里逼婚,所以手机也没带去。”白娴硬着头皮解释,道:“可能要过两个月才回来。” 刘义皱起眉头,刚想继续追问。 可就在这时,公寓门又被敲响。 门外传来公寓管理员的声音:“警察同志,里面有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帮忙?” 白闲喃喃道:“警察同志?” 刘义尴尬一笑,道:“我刚才敲门见没人应,就去前台拿了备用钥匙,我这就去解释一下。” 说完起身开门和前台细声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刘义重新回了房间。 经这么一打岔,刘义也没了刚才的拘束,俊朗的脸上带着笑容,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刘义,是你哥的好朋友,如你所见是一位光荣的人民警察,并不是什么可疑的坏人。” 白娴古怪的看着好友的脸,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往常相处时自己这个哥们可是几个人里最不正经的,什么时候看到过这副模样。 刘义潇洒一笑,继续道:“堂妹午饭吃了吗?我替你哥请你吃饭。” 白娴收起脸上的笑容。 一眼顶针,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果然想泡自己! 她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好友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可以呀,你要请我吃什么?” 第7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另一边,白娴沿着餐厅旁的巷子一路疾跑。 她发现不止是身体素质得到了提升,就连五感都比以前要灵敏了不少。 虽然没有看到厉鬼的踪迹,但她却捕获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餐厅后的巷子并不算宽,最多也就三人并排,除了几个巨大的厨余垃圾桶和一些餐厅的杂物堆放外,没有其他东西和人。 当然,还有那道漂浮在空中,令人生畏的红色身影。 尽管已经化作厉鬼,但在正午阳光的炙烤下,也不敢长时间暴露在外,故只能蜷缩在这处阴暗的小巷。 被逼入死境的厉鬼不断冲着堵在巷子口的白娴嘶吼着,没有瞳孔的血红色双眼中找不出一丝理性的光彩。 与其说是人死后化作的魂魄,不如说是只知道害人的邪祟。 在确定无路可逃后,那厉鬼终于不再逃跑,而是如餐厅中那般再次向白娴扑来。 这一次白娴没有再用柳条。 那东西说穿了不过是民间的邪门歪道而已,临时对付一下倒是差强人意,但真要杀厉鬼却是力不能及。 眼看厉鬼扑到空中。 白娴右腿后退半步,左手抽出从酒店前台顺来的防爆叉。 右手并指成剑划过防爆叉的叉头。 刹那间,漆黑的叉头竟然闪烁起淡淡的赤芒,随即双手握住叉身,体内法力喷涌而出。 邪祟、长柄、武器…… “出龙!”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吟。 电光火石之间,带着赤芒的防爆叉化身神器,轻松贯穿了厉鬼的身体。 如同克星般不断搅碎着半透明的鬼躯,也引得叉上的厉鬼痛苦挣扎。 白娴叹了口气,忽的提高嗓音。 “陈燕!你也该清醒了!” 这一声娇喝仿若佛门金钟,竟是将挣扎中的厉鬼震醒。 陈燕猛地一顿,脸上的疯狂消退,逐渐恢复了生前的神志。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指的利爪和残破的身躯,以及插入胸腔的防爆叉。 许久,两行血泪划过脸颊。 “一个是我的男人,一个是我的闺蜜,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我?”陈燕低声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痛,我的心真的好痛。” 白娴稳住手中的长叉,不禁暗道也是个可怜人。 叹口气:“不管谁错谁对,你丈夫也好,还是小三也罢,就连你自己现在都死了,大仇得报你也该魂归魂、土归土,不要留在人间祸害他人。” 此时,厉鬼的身躯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只要白娴再稍微发力便能将其抹杀。 陈燕仰头看向天际,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只可怜我爸妈,生我养我……” 她的声音越发轻微,最终缓缓消散,没将心中的话语说完。 白娴吐出一口浊气收回长叉。 面色一白险些摔倒在地。 青皮书奖励的这一招“出龙”威力巨大,便是两条人命在手的厉鬼也无法抵抗分毫。 但消耗和威力成正比。 只是用了一次,白娴便只觉体内的法力去了七成,再用一次就能把自己给吸干。 “看来这一招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轻易使用。” 手机铃声响起。 白娴顺手接通。 “喂。” 里面传出刘义的声音:“白妹妹,警队那边有点急事我要马上回去一趟,账我已经结了,你再回去吃点,顺便把防爆叉给还回去。” … … 【4天15时35分11秒】 不算大的工作室中机械轰鸣,火炉里透出赤红色的热气吹得脸颊生疼。 铁毡上的鲜红铁锭就仿佛一块泥巴般,随着火花四溅被揉捏成各种形状。 一名穿着汗衫,身材精壮的眼镜青年正有节奏的挥动手中的铁锤。 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身上的肌肉爆起,青筋乍现,却又生了一张白面无须,斯斯文文的脸,看起来颇不协调。 不远处的墙上挂着许多刀剑,每一件都闪烁着寒光,一看就不是普通工艺品。 过了许久,当铁毡上敲打的铁块逐渐变成计划的形状,青年这才停下敲打,重新将降温的铁块送入熔炉,踩下鼓风机的开关,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工作室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体恤、长裤的漂亮女孩,不施粉黛的脸颊白皙红润。 与那些靠粉底和腮红画出来的肤色不同,显得更加浑然天成。 此时,那女孩正带着欣赏的目光颇有兴致的打量着火炉中的铁锭。 “这还是我在现实中第一次看到锻造,以前只在锻刀大赛上看过。” 白娴看了一眼青年身上充满流线的肌肉,眼中不无羡慕,这可比健身房里练出的大肌霸威猛多了。 王飞被盯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汗衫。 “美女,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这里是铁匠工作室,美甲在旁边。” 工作室的地方在一个老巷子里,隔壁开了家美甲店,时常有女生过来询问。 按往常的经验,这估计又是一个走错地方的。 毕竟这个时代哪里会有女孩子对打铁感兴趣。 白娴看了看自己圆润的指甲盖,很难想象戴上美甲的模样。 “我可不做那碍事儿的东西,今天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说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用cad绘制的图纸,道:“这玩意儿你能做吗?需要多久?” 王飞推了推眼镜凑近一看。 手机上是一杆长枪…… 不,应该说是长矛,因为此矛无缨,头尖两侧开刃,尾部带有倒刺,拔出时会有二次伤害。 或许是为了方便携带的缘故,这杆矛由分段组成,包括枪头在内共有四段,每一段长约55公分,组装在一起便是一根两米多长的步战矛。 单是看图纸便能感受到上面的杀气。 “你要锻造这东西做啥?” 王飞满脸疑惑,打铁也有好几年了,却从没想过有天会有一个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找自己锻造武器的。 而且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收藏的。 白娴却不想解释太多。 “就说能不能造吧,我要开刃的。” 王飞:“锻造难度倒是不大,不过开刃犯法。” 白娴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各种刀剑:“那这些呢?” “那是非卖品。” “哦。”白娴美目挑了挑,道:“我有个警察朋友,他对冷兵器也很感兴趣,我这就叫他……” “别别别,我的姐姐,我造还不行吗。” 王飞连忙按住作势要打电话的白娴。 第8章 黑水凼 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有个警察朋友,但像他这种打擦边球的工作室,一旦被捅出去准讨不了好。 而且他私底下卖出去的开刃兵器可不少,真要查起来罚款事小,吃牢饭事大。 “需要几天,多少钱?” 王飞:“一个星期,五……四千就能搞定。” 白娴皱眉。 “时间太长了,我给你一万,三天内完成。” 王飞眼前一亮。 他的手艺在圈内并不算出色,也就靠着一手大力出奇迹的乱披风锤法混饭吃,寻常卖出一把刀剑的价格也就在三、四千。 尽管长矛比刀剑的用料更多,单论锻造工艺实则没有刀剑复杂,一万的价格是妥妥的高价。 至于时间紧……自己赚钱自己花,最多加两天班就行了。 “好,三天就三天。” 二人加了微信,白娴将图纸发给了王飞。 “冒昧问一句,你买这矛是装饰品还是真的要练武?” 白娴:“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王飞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装饰,自然不用考虑重量和配重问题,只需要华丽的外观就行,但如果要用来习武的话,就必须根据使用者的力量来配重。” 白娴愣了愣,倒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我是用来习武的。” 王飞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这里有专业工具,我帮你测试一下吧。” 二人穿过火热的工作间,走进了像是健身房一样的地方。 里面摆满了各种器械和电脑。 “专业吧。”王飞兴奋道:“我在行业内可是有口皆碑的,以后有什么其他生意一定记得找我。” “我等会儿拉你进群,里面全都是些冷兵器迷,还有不少像你这种习武的。” 白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后。 付完定金的白娴离开了铁匠工作室。 王飞看着手中测试结果额头上有冷汗划过。 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生能够测试出这么高的数值,怕是许多经常锻炼的成年男性都要自惭形秽。 … … 【0天0时03分09秒】 公寓内。 白娴穿着网上订购的灰白汉服长裙,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长矛看着青皮书上的倒计时。 除了这些东西外,【小金库】里还装着压缩饼干在内的各种便携食物和水,照明工具、打火机、指南针等可能用的上的必需品。 至于那杆长矛,已经超过了【小金库】的容量,而且从【小金库】中取出物品需要一点时间。 别看只是几秒,但危险只在一息之间,稍不注意就会身死道消。 所以白娴干脆就随身带在身边。 再说回长矛,矛身分为四段,由碳钢空心管锻造,采用快拆结构,稍加训练便能够在两秒内完成组装或拆解。 表面光滑,握手部分做了磨砂处理增加手部摩擦力。 长二米二,重四点三公斤,寻常人的力气几乎无法挥舞,只能戳刺,但白娴本身就没有练过枪法,这杆长矛也只是“出龙”的技能发动器而已,倒也合用。 随着青皮书倒计时的归零,那股眩晕感再次袭来。 白娴努力维持清醒想要搞清楚自己是怎么穿越的。 但最终还是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 黑水凼。 地处中原腹地,地势平坦,水系丰富,虽然名为“凼”,但水域连绵千里,在湖中也算是大湖。 凼中水草丰盛,鱼获鲜美。 若换做和平时期,这里怎么也当得上鱼米之乡。 不过在许多年前,此处被一伙水匪所占,更有河妖潜伏,周围百姓或遭残害,或迁至他处。 时间久了便成了荒凉的模样。 但奈何黑水凼面积辽阔,好几条商道都需要经过此处。 这些商人除了绕行数百里外,便只能借助凼上的几艘扁舟渡船。 某时。 黑水凼码头。 一艘渡船缓缓靠岸,等在岸边的商队和旅人纷纷起身登船。 眼见再无他人,船老大一声吆喝便准备起航。 就在这时,码头边的茅草丛里一阵摇摆,伴随着男人的咒骂声和踏水声,钻出一行八人。 八人清一色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腰间挂着佩刀,作江湖人士打扮。 这个世界对兵器的管理并不严苛,妖魔横行,匪徒肆虐,出门在外便是商队也是带兵携棒。 但如这般人人佩刀却也不多见。 为首一人浓眉虎目,脸上有一道横贯眼角的刀疤,身高六尺(两米),披着蓑衣活脱脱一只大狗熊。 “船家。”刀疤脸冲着靠岸的渡船喊了一声:“我们兄弟八人要过河,还坐得下吗?” 握着船桨身材干瘦的老迈舟翁走到船老大身边。 “小心来者不善。” 说完,船翁瞥了一眼几人脚下。 宽大的蓑衣,黑灰长袍下露出一双双漆面皂靴,这分明是官差和衙役才会穿的靴子。 “一群黑皮狗,来多少都不够填这黑水凼的。” 船老大细声向老翁回了一句,随即挤出笑容,大声道:“几位大侠乘舟,自然是有位置的,请上船。” 不知已经露了马脚的八人闻言纵身一跃跳上渡船,引得船身一阵晃荡,船舱里发出连串的惊呼声。 刀疤脸找了个位置大马金刀坐下,按住腰间的刀柄,随手丢出一块碎银子,道:“出发吧,天黑前我们就要到对岸去,耽搁了咱们兄弟的行程拿你是问。” 收了钱的船老大笑容更甚:“我们在这黑水凼上划了十多年渡船,定耽搁不了您。” 答完,船老大环顾了一圈,便冲着船翁喊道:“开船!” 伴随着船桨入水的声音,木船离岸而行。 可就在这时。 “还有人,且慢行舟!” 茅草丛一阵晃荡,竟钻出一个穿着束腰灰袍的女子。 那女子扎着马尾,面容秀美,身姿纤柔,脸上带着几分英气,身后背着怪异背包,手中提着个严实的包裹,看起来重量不轻。 船上众人侧目,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番模样的姑娘。 这个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怪异的女子,不是白娴又是何人? 船老大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赶着送死。 但还没等他开口,刀疤脸却先一步出声。 “姑娘,某看你还是坐下一班吧,这船人多、船轻、水深,好上可不好下。” “多谢提醒。”被唤做姑娘的少女微微抱拳,道:“可这深山老林,烈日当头,鬼知道下一班渡船什么时候到,而且这船莫非就凭你坐,我就坐不得?” 刀疤脸闻言也不再多说,按着刀柄闭目养神起来。 只是一旁的同伴轻道了声,良言难劝该死鬼。 “上船吧姑娘,你可坐稳了,这位老爷说的没错,我这船轻,晃起来可厉害……开船咯!” 第9章 水匪 这一次终是没人再从茅草丛里突然钻出来,渡船也晃悠悠向着对岸划去。 白娴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手中包裹往身边一放,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引得对面闭目养神的刀疤脸眼窝子一动。 旋即又取出一块压缩饼干自顾自的小口啃食,全然不顾周围投来好奇目光。 五天前她从地球穿越回了这个异世界,靠着指南针和充足的物资耗费了足足三天才从狗妖巢穴的森林走了出来。 一路上也经历了几次危机,但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在青皮书冥冥中指引下又耗费两天方才到了这处黑水凼,青皮书也显现出这次的任务目标。 《青皮书》 主线目标:黑水凼河妖 支线目标:黑水寨头目 剿灭目标可获得奖励,完成主线目标即可返回主世界休整…… 退出青皮书,白娴咽下最后一块饼干,也学着对面的刀疤脸闭目养神起来。 烈日当空,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燥热。 随着渡船行程安稳过半,船上的气氛逐渐轻松了些。 那些提前登船的脚商和旅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着江风闲聊,不时发出哈哈大笑。 只是少有人注意到,黑水凼上的雾气似乎突然变浓了不少。 浓雾堆积在水面,渡船仿佛穿行在云上。 不知哪个芦苇荡传出一声野鸭叫,船边传出“噗通”一声水响,便有人大喊。 “船翁掉水了!” 话音还没落,船头也传来“噗通”水花声。 船老大和船翁竟然同时栽进了水里。 这下明眼人都清楚了,这哪里是不小心掉水里,分明是遇到水匪了,主动跳水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船客就范。 有心思细腻的脚商忙趴在船边,冲着水里叫:“我们知道规矩,东西都给你们,莫要伤我性命……” 说完便将身上的装满货物的包裹丢进了水里。 果不其然,一个水花过后,那包裹便悄然消失在水面上。 但还没等脚商松口气,就听水里回道:“水上的活计不好做,我们也不想斩尽杀绝。” “可惜今儿个船上多了些黑皮狗,只能请各位一起吃馄饨了。” 一些有经验的脚商闻言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水匪口里的吃馄炖乃是黑话,意思是跳水里淹死,这帮水匪竟要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安静的黑水凼里便密密麻麻冒出几十个脑袋。 每一个水匪都水性了得,嘴里咬着弯刀,双腿一蹬向渡船游来。 “这船果然有问题,兄弟们亮家伙!” 随着刀疤脸一声大喝,一行八人扯开蓑衣的领口取下头上斗笠,蓑衣下竟隐藏着军用强弩。 弩作为远程武器,即便是在当下世道也属于严格管控的冷兵器之一,能一下凑出八把强弩显然是有备而来。 开弓上弦,八人齐声喊道:“江州县官差拿人,闲杂人等退避。” 冒着寒光的弩箭慑得船上落针可闻。 船客们纷纷缩在角落生怕惹了这帮瘟神。 也没看清如何动作,刀疤脸已经一步跃上船尾,双手架弩指向水面。 嗡的一声悲鸣。 水面滚起一股子血水,没一会儿便浮起一具中箭的水匪尸体。 其他官差有样学样跳上船帮向着水中扣动扳机。 一连串的弓弦嗡鸣后,又接连浮起三四具尸体,血水很快染红了渡船周围一大片水域,血腥味逐渐飘远。 其余水匪纷纷退避。 “他们有弩,我们靠近不了渡船,怎么办?” 船老大从水里探出脑袋,冷笑一声。 “别担心,黑水凼是我们的天下,河神会帮忙的……” 似乎是为了证实船老大的话,一道波纹从芦苇丛中划出,破开水面飞速向渡船袭来。 一直在观察水面的白娴目光一凛。 “左舷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小心!” 刀疤脸反应不可谓不快,刚换好弦听到喊声,转身便向着波纹处射出一根箭矢。 噗通! 箭矢入水,水波纹戛然而止。 就在船上众人略松口气时,消失的水波纹突然以比刚才快数倍的的游速向渡船靠近。 刀疤脸面色一变夺过手下的强弩,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次那水中的东西仿佛未卜先知般身形一扭,正好避开了入水的箭矢。 “小心!抓紧!” 轰隆! 一声巨响,众人脚下硕大的渡船瞬间弹起飞至半空,随即狠狠落下。 木头做的龙骨和船身哪里经得起如此大的冲击力,瞬息之间摔得粉碎。 船上众人纷纷落水,哀嚎声连成一片。 在船上生龙活虎的朝廷好手,到了水里瞬间就成了旱鸭子,一个个扑腾着想要抓住身边渡船碎片。 手中的强弩也失去了威能。 没了渡船保护的人们一个个消失在水面,有的是不会游泳活活淹死,而有的却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下了水。 几番挣扎后打水底涌出一股子血水和残肢断臂,看得人心惊胆颤。 鲜血很快将整个黑水凼染红。 “老大小心,那东西向你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刀疤脸发现这家伙吃了十多个人竟然还不满足,下一个目标正是自己。 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能够将装下几十人的渡船撞碎的怪物,即便是在岸上都无法对付,如今到了水里岂不是任人鱼肉。 一手抓着渡船的碎片艰难维持身形,刀疤脸用牙咬着给强弩上了弦。 但在船上尚且没有一击命中,如今到了水里连瞄准都困难。 噗嗤! 箭矢入水,果然连水中怪物的皮毛都没有碰到。 “完了!吾命休矣!” 就在刀疤脸绝望的刹那,眼角有红光闪烁。 一杆散发着寒光的银矛由他耳畔贯出,其中裹挟着龙吟之声,向着水波刺去。 原本急速靠近的水波似乎感受到了银矛之威,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止住前冲趋势,一个扭头消失在了水中。 站在船板上的白娴遗憾的收回长矛。 差一点就完成主要目标,可惜自己这一招实在太过明显,竟让那水怪安全撤走。 “蔡伟,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上蔡某的地方只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娴脸色异常难看,出龙的消耗让她四肢乏力、身体发虚。 迅速将长矛拆解为四段收入防水袋。 “此地不宜久留,先上岸再说。” 刀疤脸蔡伟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些水匪已经靠了过来。 一个个没被水怪吞噬的落水者被水匪手中的弯刀结束了性命。 尽管这次带来的官差不乏以一抵十的好手,但到了水里很难和这些精通水性的家伙抗衡。 白娴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探头道:“跟我来。” 蔡伟脸上一红,紧了紧手中的浮木,丝毫不敢放松。 “我……我不会游泳……” “啊?!” 第10章 刀疤脸 啪! 一抹亮光突兀的在黑暗中的芦苇荡亮起。 白娴一手举着手电筒,另一手拖着刀疤脸沉重的身体缓缓游到了岸边。 身为长江边长大的孩子,白娴从小便练就了一身好水性,这也是她敢上贼船的底气所在。 随身携带的换洗衣服都被浸湿,但天气炎热倒也不担心感冒。 随便找了些枯木和芦苇,从【小金库】中取出打火机点燃,火光很快驱散了身上仅存的寒意。 伴随着一阵猛烈地咳嗽声,蔡伟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娴摆了摆手打断对方。 “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只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们一帮不会游泳的官差,跑到这黑水凼来抓水匪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言,蔡伟的刀疤脸上一红,这才道出了原委。 原来这帮家伙虽然确实是吃朝廷饭的官差,但这次讨伐水匪却是擅自行事。 黑水凼盘踞着水匪的事情江州郡官府一直清楚。 朝廷势微妖孽横行,根本抽不出人手来解决这一片的水匪问题。 但最近这帮水匪作风是越发肆无忌惮,以前只是谋财,现在还要害命,不少百姓跑到衙门报官,诉说水匪的残暴不仁。 蔡伟多番相劝出兵讨伐匪患,不但没能得到县太爷的支持,反而被骂的狗血淋头。 一气之下带着手底下几个不服气的弟兄跑来想要探一探水匪深浅。 却没想连水匪头子都没见到就险些折在了水里。 “早知道就报给镇抚司了。” “镇抚司?”白娴疑惑。 “姑娘不知!镇抚司是朝廷针对邪祟组建的部门,专门负责处理妖邪,我还以为姑娘就是镇抚司的校尉呢。” 突然想到什么,刀疤脸满脸焦急:“对了,姑娘可有看到我那帮弟兄们。” “看到了。”白娴指了指远处的芦苇滩,道:“全都被水匪给抓走了。” 蔡伟顺势看去,瞳孔瞪得滚圆,在那芦苇滩上竟用芦苇和柱子建着一座巨大的水寨,上面闪烁着点点烛光。 …… 黑水寨。 竹子和芦苇杆编制而成的大殿内聚集了黑水寨的所有水匪,加起来竟有两百人。 个个面带煞气、身材精干手握弯刀,一看就是不省油的灯。 “跪下!” 水匪大当家马沛一声震呵,跳水的船老大双腿一软应声跪地。 “你可知错?” “大当家,我错了。”船老大咬着牙关不停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上已经血肉模糊。 马沛大步走到当中的太师椅上坐下。 “你错哪儿了?” “我错在不该贸然行事,没搞清楚点子扎手就贸然出手,害死了好几个弟兄还惊动了河神……” “哼,算你还识相。”马沛冷哼一声,道:“知道该怎么办吗?” 船老大颤颤巍巍抽出腰间的短刀,惨叫着割下自己的右耳,又垛下鼻子,最后把短刀刺进了眼窝里。 做完这些,船老大已经痛的晕了过去。 “还算条汉子。” 马沛满意点头,目光恢复冰冷,道:“这次他虽然做错了,但船上那帮子黑皮狗明显就是冲我们来的。” “今天不但死了好几个兄弟,就连河神都受了惊吓。” “明天便用这几条黑皮狗去祭河神。” 顿了顿,马沛继续道:“这帮黑皮狗的头领还没有找到,组织人手搜查黑水凼,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殿内的水匪们应了一声,便提着弯刀纷纷离开。 很快大殿里就只剩下马沛和两名亲信。 “大当家的,河神最近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早晚连我们也得进它的肚子,这些年咱们兄弟也赚够了,我看不如……” 马沛沉着脸。 当年他在黑水凼创建黑水寨时便发现这凼里头隐藏着了不得的东西。 多番试探后,发现只要献上活人便能得到水中怪物的帮助,久而久之黑水寨便发展起来,便是当地官府也不敢招惹。 本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却没想最近那河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食量越来越大。 往年的祭品数量根本无法满足它,水匪们只能加大搜刮力度。 再这样下去,过河的旅人越来越少,最后只能用自己人去填。 这也坚定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马沛沉思良久终于点头。 “老二老三,明日一早你们便带着嫂子和仓库里那几箱金银先走一步,我处理完寨子里的事情随后便来。” 我们带着金银和嫂子先走!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难掩心中的惊喜。 “是,老大,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嫂子等您过来。” 说完,二人并肩离开了大殿,只留下目光闪烁的马沛。 就在黑水凼三个当家商量后路时。 数十艘小船从芦苇滩中划出,黑水寨的轻壮们手持弯刀打着灯笼在黑水凼里搜寻起来。 渡船上被淹死的尸体一具具拖上岸,却始终没有找到刀疤脸和古怪女子的踪迹。 直到有两名水匪驱使着一艘木筏靠近芦苇丛。 取出长柄刀一下下扎进芦苇丛中检查是否藏人,其中一把刀猛地一顿,像是卡在了水草上,无论两名水匪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拔出来。 “奶奶的,大晚上的已经够烦了,还他娘挂了底。” “少废话,快下去解开水草,搜寻下个地方。”另一名水匪驱赶着身边的蚊虫:“这大晚上温度还这么高,蚊子也太他娘多了。” 水匪脱了裤子骂骂咧咧跳入水中。 伸手在水下一摸。 “水下有……呜!咕噜咕噜!” “你说清楚点,水下有什么?” 小木舟微微摇晃,舟上土匪耳边响起清脆的女声。 “他说,水下有人。” 哐! 水匪只觉得后脑一疼,天旋地转间一头栽倒进水中失去了意识。 解决完小卡拉米,白娴伸手将泡在水中的刀疤脸蔡伟拉上小舟。 喘了好一阵粗气,蔡伟才小心翼翼瞥了前者一眼。 心中暗道:这姑娘看着清瘦,却没想力气这么大。 自己可是六尺的壮汉,再加上打湿的衣服和佩刀何止三百斤重,对方居然单手就把自己从水里拉上来了。 盘腿坐在船中间的白娴正在检查防水袋中的长矛,挑了挑秀眉:“我脸上有花吗?” 蔡伟连忙摇头。 “没有还不划船。” “哦……” 六尺壮汉缩着脖颈拿起船桨一言不发的默默划船,生怕惹到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姑娘,场面属实有些古怪。 搜寻完近处的水匪们逐渐向外围散开,却没有人注意到一艘木舟调转船头向着黑水寨划去。 第11章 水匪斗班头 某处草棚里传出哭哭啼啼的女人声。 马沛在一旁小声安抚。 “我让老二、老三保护你去县城,等处理完寨子里的杂事我也过去陪你。” 女人一头倒在马沛怀里,两条藕臂如若无骨般缠绕在对方脖子上,妩媚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怨。 “不要啊马郎,妾不想离开你” 女人原本也是良家子,奈何被水匪所掠。 马沛见其模样出众又会伺候人,便将其留在身边,时间久了便也有了些许感情。 寨子里的水匪们见了都称呼其一声“嫂子”。 马沛连忙搂住对方的腰肢,脸上挤出不舍:“此地实在是不能久待,你这次带着咱家所有的财产先走,然后咱们彻底告别水匪生活去城里好好过日子。” 听到财产两个字,女人眼中一亮。 “那……你可要早点来寻我,妾等您来了再继续伺候您……” 马沛哈哈一笑抱起女人走向床榻。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人纠缠着倒在了床上,很快便传出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一番云雨过后,似是不堪耕耘的女人沉沉睡去,马沛却穿好衣服小心翼翼推门而出。 但马沛刚离开不久,床上女人的双眼却睁开了一条缝,确定屋里没人后穿好衣服从另一边离开了房间。 马沛绕过寨子漆黑的过道,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在地上一番摸索后打开一扇暗门。 点燃手里的火折子,马沛低头钻进了地道。 随着墙上的火把被点燃,整个地道顿时明亮起来。 倒不是那火把火力充足,而是不大的暗室里竟然堆满了金银珠宝。 单单只是金银便有足足两大箱,宝石、美玉、珊瑚更是放的到处都是,就连刀疤脸带来的八把强弩都被挂在了墙上。 黑水凼过往的商队、旅人不少,水匪盘踞了这么多年,掠夺的值钱物件大部分都在这里。 至于仓库里面那几个箱子,只是表面铺了薄薄一层碎银,下面全都是石块。 贪婪的清点了一番财物数量,马沛取出铲子钻进了一旁的暗道里。 黑水寨建造在一块不大的小岛上,小岛四周都是黑水凼的湖水。 这条暗道他已经挖了大半年,只差几尺就能挖通。 而暗道的另一头,只需准备一艘小船便能带着几大箱金银珠宝逃之夭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沛才擦着额头上的热汗退出了地道,天干物燥地道里更是闷热难耐,小心翼翼关上暗门恢复如初。 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明天天亮,老二老三带着自认为的财宝离开,他便能带着万贯家财远遁他乡,改头换面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他早就知道水匪干不长久,就算有“河神”相助早晚也要出事。 所以从当上黑水凼水匪那天起,他就在为后路做准备。 这次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便是预兆,要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对黑水凼下手。 不管是嫂子还是仓库里的金银,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一个女人又如何能够牵制住浪人的心? 可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后背劈来。 马沛想都没想一个驴打滚避开了劈头盖脸的一刀。 借助手中微弱的火光,看清身后站着一个两米来高的刀疤脸汉子。 “你是那些黑皮狗的头儿!” “江州县县衙,皂班班头儿蔡伟,奉命捉拿黑水凼水匪头目马沛归案。”蔡伟拔出劈入地里的长刀:“识相的丢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休怪爷爷我手里的长刀劈了脑袋,管杀不管埋!” 刀疤脸上露出一抹子狞笑,看起来倒是比马沛更像几分水匪。 官府衙役三班皆招募自民间市井,能在这里面混的没一个是良家子。 更何况刀疤脸这种班头儿,手底下管着百来号人,没点煞气可镇不住这么多手下。 “想要老子的脑袋?你大可以自己过来试试!” 说完,马沛左右手分别拔出腰间的两把弯刀。 蔡伟双目一凝,长刀在脖子上盘了一圈,喝道:“那贼好胆!看刀!” 火折子掉落在地,最后一抹豆大火光消散。 黑暗之中。 马沛不退反进,两把弯刀在手中挥舞的虎虎生风。 一连串的镔铁相撞声响起。 蔡伟的刀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 马沛的双刀角度刁钻、招招致命。 一时竟是斗的不分伯仲。 空中不时迸发出道道火星映亮二人杀气腾腾的面容。 …… 啪叽。 圆滚滚的人头被甩在地上,滚了几圈露出水匪马沛死不瞑目的的面容。 蔡伟丢开手中的断刀平躺在地浑身浴血,呼吸声就像风箱般喘个不停。 “蔡班头儿好刀法。” 一身轻松的白娴从暗处走出,打开马沛的地道:“好家伙,这是掠夺了多少商队才能凑出这么些金银,你们的弩也在里面……” 蔡伟翻了个白眼。 “姑……姑娘藏在暗……暗处也不知帮一把,害的某家险些着了道。” 要不是马沛在床上盘肠大战三百回合在先,挖地道一个时辰在后,消耗了大量精力,对拼时后劲不足。 现在被砍下头的该是自己才对。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杀人我不行,杀妖你不行。”白娴也不嘴硬,继续道:“水匪头子交给你,那河妖便交给我,若何?” 蔡伟呼吸一顿坐起身来,一双虎目在黑暗中闪烁微光。 “姑娘此话可当真?若真能除了那河妖,解了黑水凼的匪灾,黑水凼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对您感恩敬德!” 白娴摸了摸长矛的矛头。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刚还吊儿郎当的蔡伟起身郑重抱拳,道:“还请姑娘斩妖除魔!” …… 当太阳升起,阳光撒向雾气缭绕的黑水凼。 被抓的官差们被绑着手脚跪在黑水边,这些朝廷的黑皮狗将会是献祭给河神的祭品。 但直到烈日当空,寨子里三位当家的却没有一人现身。 有人等不下去返回寨子敲响房门,却发现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仓库中几个大箱子和那个风情万种的大嫂。 就在所有水匪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时。 远处水面有一艘木舟靠岸。 自上面跳下两男一女,正是失踪的二、三两位当家,还有大嫂。 大嫂怎么会和两个小叔子夜不归宿,大清早同乘一舟归来? 所有水匪的神情都怪异起来。 但两位当家的却没有功夫理会手下人的想法。 他们二人天不见亮便带着被折腾了大半宿的嫂子和金银离开。 但给大哥提前探路是假,想要携款潜逃是真。 刚到河岸,两位当家就为了美艳大嫂和金银分配问题大打出手,双方都想多分一杯羹。 欲见生死之刻却不小心撞翻了装着金银的木箱,叽里咕噜滚出大半箱石块。 两个当家的也不是蠢人,见此情形,又一想昨日马沛说的话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急忙又上船划了回来。 到了岸上抓住一个水匪一问,大当家的果然也失踪了。 咒骂了一句狗粮养的东西,便命令手下们分头搜寻。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不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水匪汇报。 “找……找到大当家的了!” “在哪儿?” “死在了一处院子里,院中还有一个地道,里面装着……装着……” 见手下半天说不清,两位当家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威逼道。 “里面装着什么?” “装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 第12章 猪婆龙 大当家被杀,财宝失而复得,现如今放在水匪面前有两个选择。 第一,找出凶手为老大报仇。 第二,分了金银细软各奔前程。 然而这帮水匪在一和二之间选择了“和”。 那就是向身边的“同伴”亮出弯刀。 这么多的金银,谁不想多分一些?这么漂亮的大嫂,谁不想占为己有,收为禁脔? 二当家、三当家以及“保皇派”的大当家手下,三波人便在地道门口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没了脑袋的马沛不但没有享受到身为老大的厚葬,反而被拼杀的人群反复踩踏。 没一会儿就面目全非,就连那个被砍下来的脑袋也不知被踢到哪里去了。 这一仗一直从响午打到了太阳西落,三波人马杀得疲惫不堪,互相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上演了一波水匪般的三足鼎立。 终于。 “停停停!” 二当家的一把架住老三的弯刀,连声喊道:“再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人都快死完了,不如我们联手先把大当家的人做掉,地道里的金银这么多,咱们两平分也够用几辈子了。” 三当家也早有此意。 但眼神一飘,道:“大嫂呢?大嫂怎么分!” 钱可以掰成两半,嫂子却只有一个。 二当家顺势看去。 远处眼带秋波,面容娇媚穿着粉色抹胸长裙,露出大半个胸脯的大嫂正微微抿着唇,简直比话本里的妖精还要勾人。 这二当家也是个狠人。 自己得不到,给老三也舍不得,那不如谁也别要了。 拔出弯刀大步流星向着美艳大嫂就走了过去。 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如同农村过年时片猪般,一刀将嫂子打中间给劈成了两半。 浑身是血的二当家拖着两扇身体和流到外面的五脏,转头狞笑着问老三。 “谁说人就不能分了,你要哪半边?” 老三脸上一白,这还要个锤子啊。 要来何用?炖汤吗? 转头对手下道:“停手!先杀马沛残党!” 二人联手之下,马沛残党再难坚持,勉强抵抗了一会儿便被绞杀殆尽,剩下几个投降快的也都被五花大绑丢在一旁。 两位当家的再一清点人数,险些哭了出来。 兴盛时期,黑水寨足足盘踞着三百多精壮水匪,靠着黑水凼天险和水里的河神便是官府都不敢招惹。 但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能凑出七十多个脑袋,其中还有部分带伤的,算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一想人少了,需要分出去的钱不是也少了。 就在两位当家的心头暗算自己能分到多少时,手下一声惊呼打断了二人。 “糟了!今日河神还没献祭!” 众人一惊,抬头看天,夕阳还挂在山边,距离夜幕还有半个时辰。 二当家当即起身。 “还来得及,快去河边把那群黑皮狗给丢水里。” 黑水凼河神三天献祭一次,每次都需要活人,无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这么多年马沛从未中断过。 即便没有抓到渡河的商队,便是自己人也要凑出几个丢水里安抚河神。 因为一旦错过时间,那河神就会自己上岸找吃的,不吃饱绝不返回。 一行人连滚带爬的来到寨子的码头边,举目一看。 除了地上一堆被解开的绳子,哪里还有黑皮狗的身影。 也就在这时,破空之声接踵而至。 数支弩箭窜入人群,几名水匪应声而倒。 刀疤脸蔡伟手持双弩从暗处走出,朗声笑道:“兔崽子们,可是在找老子我?” 在他身后,鱼贯走出四名官差,人手一把强弩。 蔡伟这次行动包括自己共有八人,其中两人落水后被水怪所杀,一人被水匪殴打至死,余下四人现如今全都在他身后。 强弩是朝廷严格监管的利器,拥有比弓更强的冲击力和射速,便是普通锁子甲也能轻易射穿,无甲的水匪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五人缓步前进,六把弩箭不断嗡鸣。 如同死神般收割着水匪的生命。 而这时,天空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远处几个火盆点缀微弱火光。 某时,黑水凼中的湖水猛地一震,竟突兀的生出一个黑洞洞的漩涡。 站在最后的两个当家的面露绝望。 “来……来不及了,河神上岸吃人啦!” 慌乱之中,幸存下来的水匪们四散而逃,仿佛水中的东西比强弩更可怕。 刀疤脸蔡伟丢了手中耗尽箭矢的强弩,拔出腰间的断刀。 “哥儿几个,这次是老子对不住你们,下辈子换你们当头儿,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四人或架弩,或拔刀站到蔡伟身边。 “决定跟老大出来的时候咱就没想过回去,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蔡伟哈哈一笑。 “敞亮!” “头儿,那东西来了!” 漩涡中,昨日撞碎渡船的那道水波纹再次出现,向着岸边疾驰而来。 到了近处,漩涡中的东西缓缓显出全貌。 竟是一只猪婆龙,也就是现代所说的鳄鱼。 只是这猪婆龙体长超过十米,全身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甲,眼中泛着森森红光,粗短的四肢踩在河堤上,坚硬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赫然脱离了野兽的范畴。 两名还有箭矢的官差当即扣动扳机。 方头箭矢飞驰而出。 铛!铛! 两声轻响,箭矢在猪婆龙的鳞片上划出两道白印后被弹飞到一边。 军用强弩在二十步内竟然没能破防。 蔡伟面色一变,大喊道:“跑!” 虽然已经做好了有死无生的准备,但如这般毫无意义的死亡却是让人难以接受。 强弩都破不开的鳞甲,他们手中的长刀更不可能砍穿。 被箭矢激怒的猪婆龙迈动四肢向前爬去,沿途倒在河堤上的水匪尸体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么多年,它早已养成了吃活物的习惯。 刀疤脸只是回头瞥了一眼便险些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猪婆龙迈动四肢的速度不快,但一步便要当他们五、六步,一个眨眼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他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猪婆龙口中的腥臭味。 “姑……姑娘!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随着刀疤脸大喊出声,旁边的寨子上站立的身影一跃而下,正好落到了猪婆龙粗糙的后背上。 白娴稳住下盘,矛头上早已有红芒蓄势待发。 “出龙!” 锵锵~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矛头被坚硬的鳞甲所拦,向旁边滑行了半尺才终于卡住甲片间的缝隙刺了进去。 出龙赤芒在鳞下炸开,顿时在猪婆龙背上留下一个脑袋大的创口。 若换做之前那只狗妖,这一下非得把内脏给搅碎不可。 但猪婆龙实在太大,长矛又被鳞甲阻拦了一部分冲击力,导致刺入的深度不够,竟是没能将其重创。 与此同时,白娴自己只觉得虎口一痛,鲜血染红了矛身。 “嗷呜!” 猪婆龙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四肢和尾巴用力一蹬,庞大的身体向着一侧滚去。 第13章 黑水事了 白娴小时候看动物世界,里面介绍过鳄鱼捕猎后撕碎猎物时会用到死亡翻滚。 给当时尚且年幼的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时儿会想起纪录片中被鳄鱼撕成碎片的斑马和羚羊。 但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画面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幸而她反应不慢,在猪婆龙翻滚的一瞬间,脚下发力闪身跃下猪婆龙的后背。 下一息,她所站的位置便已经被压到了地下。 如此庞大的身体,如果被压中,简直与火车碾过没甚区别。 不远处,蔡伟还在发呆。 白姑娘一连串的动作惊呆了刀疤脸,特别是带着红芒的长矛从天而降刺入猪婆龙的那一幕,已经超过了凡人的范畴,宛如天女下凡。 跳下猪婆龙的白娴一个翻滚卸力,起身后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还想欣赏白姑娘如何斩妖除魔的刀疤脸一愣,哀嚎一声也跟着逃向了黑水寨。 “姑娘,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术业有专攻,我杀人你除妖吗? 白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香汗,一边踢翻沿途的火盆和火把,一边道:“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大。” 两米长的长矛插在身上就和牙签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 白娴又踢翻一个拦路的火盆,正经道: “跑!” 黑水寨依岛而建,大量使用了竹条和芦苇杆。 这两样建材不但量大易得,而且韧性不错,还有极佳的浮力和耐腐蚀性,是上好的建筑材料。 但这两样东西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易燃。 特别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加上最近天干物燥,整个寨子都处于一种干燥的状态。 一路上白娴不知踢翻了多少个火盆,丢了多少个火把。 只知两人跑过的地方沿途燃烧起一道火线。 火线的范围不断向两侧扩张,很快整个黑水寨都被笼罩在烈焰之中,赤红一片。 在火场里兜了几个圈子的白娴一步越过地面燃烧的烈焰站到寨子的边缘,前面便是黑水凼冰凉的湖水。 她的裙角被点燃,衣服上也到处都是烧灼的痕迹,透过焦洞甚至能够窥探到里面乍现的春光,便是那一头青丝也都被烤的卷曲起来。 猪婆龙显然十分记仇,认准了在它背上开了个瓢的白娴一路追杀,便是半道刀疤脸摔倒在地也看都没看一眼。 幸而黑水寨地形复杂,到处都是芦苇杆编制的房舍和小路,才勉强没被追上。 这不,白娴刚从火海中跳出来,猪婆龙也尾随着冲出火海。 与刚出水时不同,猪婆龙庞大的身躯在火海中更难躲避燃烧的建筑,烈焰烧灼在它的鳞甲上,将整个鳞甲烤制的一片赤红,宛如铁毡上出炉的铁锭。 白娴手持铁矛,俏脸上挂着烟灰,右脚轻轻一踢熄灭裙摆上的火星子。 “鳞片都烧红了还追!有种你继续跟!” “嗷呜!” 回应她的是猪婆龙的一声嘶吼。 白娴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凉意瞬间席卷全身,冷热交替让白娴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全身的肌肉仿佛抽筋般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下一息,一个更大的身躯紧随其后载入黑水凼,赤红色的鳞甲在水中激起大量水雾,弥的岸上人看不清水中的形势。 白姑娘和猪婆龙都下水了。 岸上的几个官差大急。 “头儿,白姑娘怎么自个儿往水里钻,那水里不是猪婆龙的天下!” 岸上尚且不敌这家伙,到了水中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蔡伟沉着脸,他也不知白娴为何会跳水,但既然做了必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他也不看好白姑娘。 如果白姑娘真的……他们也只能先回江州县,向郡里的镇抚司汇报猪婆龙的事情。 只是不知自己等人能否逃的出去。 就在几人谈话的功夫,黑水凼中异样再起。 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突然如同沸水般奔腾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挣扎。 数十息后,那水中的猪婆龙竟然哀嚎着从水中逃上了岸。 生活了一辈子的黑水凼仿佛变成了油锅般让它痛苦不堪,与怪异行为相伴的还有从它身上不断响起的崩裂声,就仿佛许多石砖在摩擦。 即便到了岸上依旧在沙地不断翻滚,试图擦干身上的湖水。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才发现,猪婆龙那一身坚不可摧的鳞甲,竟全部碎裂,到处都露出甲片下血红的皮肉。 “头儿,现在咋办?” 刀疤脸从水匪尸体上拔出一支弩箭,卡在强弩的凹槽上。 “还能咋办,干他娘的!” 说完,抬手便是一弩。 这一次,没有了鳞甲阻挠的方头箭矢轻松刺穿猪婆龙的皮肉,整根没入了它的身体。 其他官差有样学样,用尸体上的箭矢围攻猪婆龙。 剧痛之下,猪婆龙怒吼一声转头向黑水凼冲去,企图回到水中求一时之安。 可就在这时。 黑水凼的岸边泛起一圈涟漪,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缓缓走上河堤。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闪烁银光的铁矛,矛头上红光乍现,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猪婆龙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四足一刻不停,化作一辆肉蛋战车冲向持矛女子。 而白娴不闪不避,如钉子般扎在地上,举枪齐眉。 就在猪婆龙撞上自己的瞬间,白娴持枪前突,口中大喊。 “出龙!” 顿时,矛头的红芒喷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推着白娴不断后退,腥臭的鲜血不断从猪婆龙的额头顺着铁矛流淌。 但这家伙的头骨极其坚硬,白娴的力气尚有不足,便是没有鳞甲保护铁矛竟也无法将其刺穿。 她紧咬牙关握住矛柄,在被顶入黑水凼的一刹那,白娴突的按下矛尾。 铁矛尾端被冲击力深深顶入地面,最终杵在了泥沙下的石头上。 嘭! 的一声闷响,后退趋势戛然而止。 猪婆龙庞大的身躯如同撞在城墙上般停止前突。 有岩石支撑的铁矛,矛头终是撕开了它的头骨,深深插进了脑浆中。 …… 黑水凼岸边。 码头。 刀疤脸一行和白娴都是由此登船。 当时八人蓑衣斗笠、腰挎长刀、衣藏强弩准备入匪塞、除匪患。 白娴也是鲜衣怒马好不潇洒。 短短一日,刀疤脸折损三人,其他更是人人带伤。 再看白娴,头发枯槁、衣衫褴褛,用过两次“出龙”后的透支让她面色苍白如金纸,仿佛江风大点都能把她吹到水里去。 而远处那黑水寨,早已在熊熊烈火中化作飞灰。 “白姑娘之后有什么打算?” 刀疤脸包扎好伤口,起身道:“若是没有去处可随我去江州县歇歇脚,我也好尽一番地主之谊,以报救命之恩。” 蔡伟神色恳切。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白娴给他的感觉却与其他女子不同,他是真想与这个有大本事的姑娘好好结交。 白娴摇摇头。 “我一个人四处漂泊惯了,不喜欢定居,去不去江州县看缘分吧。” 蔡伟见白娴推脱,也不过多纠缠。 站定后与几名手下抱拳拱手:“江湖路远,再见无期,望姑娘自己珍重。” 白娴学着几人的模样抱拳回礼。 “珍重。” 刀疤脸最后看了一眼白娴,抱起牺牲兄弟的骨灰,带上斗笠低头钻进了茅草丛中。 几番扭转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白娴摸了摸变形的铁矛。 “如此黑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第14章 回归 初日东升,光洒大地。 挂着“江州县城”四个大字牌匾下的城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校尉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的情况,一个干瘦的男子跌撞着顺着门缝摔倒在他面前。 校尉按住刀柄上前,伸腿一踢,露出一张如同骷髅般干瘦的面容。 再伸手一探,男子早已没了呼吸。 如今这世道,朝不保夕,天灾人祸,妖孽横行,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听说东边在闹蝗灾,到处都是逃难的,却没想竟然跑到了江州县。 只是最终也没能进城就被饿死了。 即便见惯了生死,大清早开门见死人还是让校尉一阵皱眉,暗骂晦气。 “来几个长手的把他拖到乱葬岗去埋咯。” 被点名的两名兵卒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将瘦到皮包骨的男人抬到一辆板车上,便推着尸体出了城。 乱葬岗建在距离城门十里外,阴森骇人、野狗成群,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到了乱葬岗,两名兵卒将板车一斜,上面皮包骨的尸体便滚了下去。 也不埋,便拖着板车飞也似的跑了。 被丢入坑中的尸体一路翻滚着跌落坑底,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几具枯骨上…… 如若换做往常,要不了多久便有野狗来将尸体啃得面目全非。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那些徘徊在乱葬岗周围的野狗竟仿佛受到了惊吓般夹着尾巴悲鸣,不敢靠近深坑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那具尸体的眼皮微微一颤。 一只指甲盖大小巴掌长的百足虫从他眼睛里爬了出来。 而那眼皮也随着百足虫的爬出凹进了眼眶里。 百足虫舔舐着自己的触角,仰头左看右看,最终展开四对蝉翼,拖着修长的身体飞出深坑,向着人烟汇聚的江州县飞去。 它刚飞走没多久,干瘦男人全身便不断蠕动起来,一只只百足虫从他的眼、耳、口、鼻,甚至是谷道中爬出。 很快便汇聚成一团黑云飞向了远方。 而那深坑中的干瘦男子,竟只剩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 … “你你你……你是用这玩意儿撞大运去了!碳钢的矛杆也能弯成这样!” 铁匠工作室内,王飞抱着自己昨日才锻造的铁矛心疼不已。 对铁匠而言,每一件作品都好像自己的孩子。 可孩儿才出生一天就给夭折了。 要知道这根铁矛可是他加班加点,熬了三天夜才锻造出来的。 昨日刚睡了个好觉,黑眼圈还没缓过来,就被毁成这副德行。 白娴也有些不好意思,用青葱般的食指挠了挠脸颊。 “还能修复吗?” “修!怎么修?”王飞将铁矛丢在地上,道:“矛头全部卷刃,矛身第二节和第四节严重变形,三个快拆装置全部损坏……这不是撞大运,是拦停火车去了吧!” 别说修复,连回炉重造都是奢求,也只能锯断了卖废铁一个用途。 “那啥,你这儿有七天无理由退货吗?” “你说呢!” “呵呵,想来应该没有才是……”白娴叹了口气:“那麻烦你按照这杆长矛再重新锻造一根,数据相同,只是把空心管的壁厚加厚些就行。” 王飞不可思议,道:“你还嫌铁矛重量不够?” 白娴不置可否。 完成这次任务后,她的身体、五感和法力都提升了一个台阶。 已经能够较为轻松的挥动之前那杆四点三公斤的铁矛。 “算了,你是老板,还是要三天完成吗?” “那倒不用,七天完成就行。”顿了顿,白娴小心翼翼问:“价格能恢复原价吗?” 之前为了赶工期,白娴自己将价格提升到了一万。 而这一次完成青皮书任务后,回地球休整的时间有十天,不用担心来不及。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她口袋里的钱不多了。 一番扯皮,这第二杆铁矛以五千元的市场价成交。 交了定金的白娴这一次倒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工作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王飞的锻造过程。 只见王飞走到一堆金属材料边捏着下巴搜寻了一会儿,忽的眼前一亮。 “单纯提升空心管壁厚对强度和韧性提升十分有限,与其在厚度上下功夫,还不如直接更换材料。” 白娴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 她看过不少锻刀大赛,虽然是个云刀匠,但也知道王飞所言不假。 只见王飞伸手从一堆材料里取出一块一米多长的大铁板。 白娴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弹簧钢!” 王飞高看了白娴一眼。 这个女孩是真的对打铁感兴趣! “对,65号汽车弹簧钢,硬度虽然不及之前的高碳钢,但韧性、耐磨性、抗疲劳性远超前者。” 白娴皱眉。 “弹簧钢做矛杆还行,但矛头就有些软了。” 王飞点点头,又抽出一块高碳钢丢在地上。 “所以我准备做一个三枚合的矛头。” 三枚合是一种锻造工艺,指的是将不同材质的钢片叠加在一起,通过特殊的锻打工艺使其融合成一体。 一般情况是两块软钢包着一块硬钢。 成功融合后,刀刃既具备硬钢的强度,又具备软钢的韧性。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 “你确定你能行?” 三枚合是一种技术水平极高的锻造技艺,可不是一般刀匠能挑战的。 却没想这一句话仿佛踩到了王飞的尾巴。 “男人怎么能不行!打不出来我不收钱!” “那你加油吧,我先走了。” 离开工作室的白娴嘴角露出一抹媚笑,激将法对男人果然有奇效,特别是从一个美女口中说出来。 有谁会比男人更懂男人? 虽然现在她和“男”这个字沾不上一点边…… 不知自己已经被拿捏的王飞干劲十足,抱起两块耗材就向火炉跑去。 另一边。 离开铁匠工作室的白娴站在马路边的树荫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摸出手机确定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 “招租的房子好像就在这附近,倒是不用再坐车了。” 之前因为工作的缘故,白娴的公寓在市中心,出门拥挤不堪不说,价格还非常高。 现在已经辞去了以前的工作,没必要继续住在那里。 一千七的价格完全可以在郊区租间三室一厅的套房还有富裕。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上次刘义来了之后,自己就被公寓管理给盯上了。 公寓是以男身白闲的身份租下的,现在却住了个女的。 管理处要求她提供身份证登记,这下正中了她的软肋。 再加上公寓合同本来临近到期,白娴索性准备换个偏远些的地方住。 但没有身份证可不好租房。 各种渠道找了一大圈,总算是在某平台找到了一处没有要求身份证的地方。 白娴抬头看了看周围。 “应该距离不远。” 第15章 闹鬼别墅 根据导航的指引,白娴坐着共享电动小黄车一路骑了半个小时。 周围的建筑越发华丽,店面的规格也越来越高档,显然是进入了富人区。 这地方会有便宜的房源出租?还不要强制求提供身份证! 就在她暗打退堂鼓时,一个气派的小区大门映入眼帘。 捏下刹车,抬头一看。 “维多利亚港!” 白娴对这个小区还真有些印象。 是某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杰作,开工时宣传打造全渝城最好的综合豪华社区,整个小区全部由带装修的别墅组成,房价最高时曾一度炒到过四万五一平。 这种地方会有几百块钱一个月的出租房? 白娴在心底画了个问号。 但来都来了,她也没准备转身就走,骑着小黄车就向小区气派的大门驶去。 门卫处的保安看了眼漂亮的姑娘,和她骑过来的小黄车。 出于职业素养还是保持了笑容。 “请问您找谁?” “我是来租房的,请问三区六栋怎么走?” 说出地址,中年保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姑娘,听叔一句劝,你还是回去吧。” “为啥?” “因为……因为那栋别墅有脏东西……前前后后已经吓跑了好些个租户了。” 脏东西? 白娴心头恍然大悟,难怪租的这么便宜,原来是找人试房来了。 不过白娴却并不害怕,反而还隐隐有些兴奋。 她刚才还在犹豫别墅出租是否造假,现在来看大概率是真的。 至于闹鬼?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鬼敢在她面前闹腾。 登记名字、电话,白娴问清了方向便进了小区,向着三区六栋走去。 保安亭中的中年保安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听不进劝哟。” 维多利亚港的占地面积很大,每一栋别墅前后都有独立小院和车位。 幸而出租的别墅不算太远,白娴很快就找到了挂着三区六栋门派的别墅。 这下她知道保安为什么说的这么玄乎了。 只见与独栋别墅一墙之隔的外面,竟然矗立着一大片土包,不少土包边还插着花圈和烧剩的香烛,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淡淡的烟火气息。 不止是眼前这一栋别墅,整个三区的别墅都灰扑扑的,仿佛笼罩在阴影里,不少房门和窗户上都贴着黄符。 莫说住在这一排别墅里,单单只是往那儿一杵,心中便隐隐有些压抑。 拨通了房东的电话,没一会儿便有一辆园区电瓶车驶了过来。 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白衬衣的精瘦男子。 看到别墅门前的白娴后,男子微微一愣。 虽然在手机里已经知道这次的租客是个女的,却没想过会这么年轻。 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仿佛在校女大学生。 “你好,我是维多利亚湾的物业经理陈旭,这栋房子的主人委托我来与你交接……你确定要租这里?” 白娴点点头。 “那啥……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虽然手里有领导安排的任务,但心中的良知让陈旭不忍看着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吃亏。 但眼前的女孩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他如何暗示都一副一定要租下这里的模样。 陈旭见劝不动,便也只能听之任之。 反正这鬼屋只是吓人,倒是没听过真出事儿的,估计明天这姑娘就得被吓跑。 签署了一份再简单不过的协议,陈旭便交出了大门的钥匙。 “里面的装修和家电一应俱全,被褥床铺都是新的,你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二楼、三楼是主人家的卧室,一楼的房间你可以任选一间居住。” “至于房租可以等住段时间再交,房东对这个没有硬性要求。” 又交代了些其他小事,陈旭坐上电瓶车飞也似地跑了,就好像生怕白娴邀请他进去坐坐一样。 趁着天色尚早,白娴打车回了一趟公寓。 因为一直是租房的缘故,她的东西并不算多。 以前男身时的衣物只留下两件t恤做睡衣,其他全都抛弃不要。 只便抱着笔记本和前几日买的新衣服推门而出。 随着身后公寓门缓缓合上,算是和以前的生活彻底作了个告别。 … … 维多利亚湾 三区六栋别墅 白娴在一楼的卧室里放下行李,又将顺路买的菜和肉放进冰箱的冷藏室,这才开始检查起未来一段时间需要居住的地方。 别墅的装修很华丽,正如小区经理陈旭所说,家电、家具、网络一应俱全。 两米的大床上铺着松软的床垫,柜子里摆放着未拆封的崭新被褥,厨房的碗柜中甚至还有成套的锅碗瓢盆,完全是按照拎包入住的标准配套。 如果不是每间房屋门上都贴着黄符,该是一栋不错的房子。 但就是条件如此优秀的别墅,各个房间的角落里透出一股子怪异的潮斑,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腐朽气息。 这是缺少“人气”所致,一般只会出现在荒废许久的老建筑里。 在这种别墅中出现显然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新房第一夜,白娴并没有回房间睡,而是穿着自己还是男身时的宽松体恤和短裤,赤着两条白玉般的美腿,躺在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夜幕降临,别墅外逐渐陷入黑暗。 路灯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整个三区除了白娴所在的客厅还亮着微光外,其他地方都被一层雾气笼罩,显得阴森可怕。 刷了一会儿短视频的白娴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关灯和衣而眠,不一会儿便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平和中带着几分诡异。 某时。 二楼的地板仿佛有人在走动般传出吱嘎声,抽水马桶哗啦作响,未插电的电视屏幕上闪烁起黑白斑点,紧闭的玻璃窗无风自动……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换做旁人定会被吓的屁股尿流,夺路而逃。 但所有的异常都没能惊醒沙发上熟睡的少女,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阴暗中的“人”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睡得这么沉。 短暂沉寂后,通往二楼的楼梯响起缓慢的脚步。 脚步声逐渐接近,很快便停在了客厅的楼梯口。 借助着电视屏幕的亮光,一个人影显出全貌。 那是一个身材肥硕的鬼魂,身上弥漫着不详的黑烟,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舌头吐得老长的恐怖鬼脸,翻白的双眼中布满了怨念。 心大的租客他见过不少,但睡得这么沉的还是第一次见。 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正当胖鬼魂想再造出点动静把对方惊醒时,却猛地发现原本熟睡的女孩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客厅的沙发上空空如也。 “oi,就是你这个鬼东西躲在别墅里吓人?” 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人影”一个激灵,身上的鬼气都险些被吓散。 他一转头,正好对上一张发光的脸。 “啊!” 胖鬼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 退后几步再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少女蹲在墙角用手机电筒将小脸照亮。 白娴缓缓起身,嘴角带着奸计得逞的狡猾笑容。 “怎么地,只准你吓人,不准我吓你?” 那鬼影满头黑线。 鬼吓人常有,这人吓鬼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但下一秒,反应过来的鬼影一个转身就想往楼上飘。 白娴抽出柳条,一个箭步上前,对着鬼影的后背就是一鞭。 啪! 耳边响起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 和之前杀过两人的厉鬼不同,这鬼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鬼魂,哪里受得了白娴这一抽。 当即摔在楼梯上险些魂飞魄散。 第16章 驱风印 三区六栋别墅 客厅中灯火通明,白娴手持柳条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两条白腿下红润如同樱花般配色的玉足一上一下慢慢晃悠。 另一边,胖鬼影蹲在墙角,受委屈的小媳妇般努着嘴,不时抬头小心翼翼看一眼沙发上的少女,又立刻低下脑袋。 先是被人给吓了一跳不说,还被对方按在地上用柳条抽打,说出去简直是丢了鬼的脸。 此时胖鬼已经收起了脸上骇人的模样,露出一张有些滑稽的圆脸。 “说说吧,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装鬼吓人?” “我本来就是鬼……” 见对方又举起柳条,鬼影连忙止住话头,委屈巴巴道:“我也不想吓人,但如果这栋别墅里住进人,阳气就会把我给吹散,所以才不得不把租客给吓跑。” “人死灯灭,你不去投胎留在这儿干嘛?” “我也想投胎转世,但这片小区修建时我还没死多久,没来得及投胎坟就被占了,迁坟时脑袋被压在了别墅下面,尸首不全无法转世……” 听完鬼影的解释,白娴收起了手里的柳条。 “起来吧,看在你没有害人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白娴坐直身子:“你的脑袋埋在哪儿,我看能不能帮你尸首团聚。” 要想解决别墅闹鬼的问题,据她所知不外乎三个办法。 其一,如之前处理那厉鬼一般直接打的魂飞魄散。 这方法固然简单,但这家伙虽然吓尿了几个租户,却是没有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将其打散未免有些残忍。 其二,做法超度助它转世。 但白娴只是个半桶水,既不会念经,也不会祈佛,这条路也行不通。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凑齐尸骨让他自行轮回。 闻言,那鬼影大喜过望。 忙将白娴领到了别墅地下的影音室里,指着一处地面。 “我的脑袋就埋在这下面。” 白娴面露难色。 这里有承重柱和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和地面,要想取出脑袋就只能开墙破土才行。 她一人没有办法,必须动用施工队。 而且她就只是个租客,还得经过房东同意才行。 道清原委,胖鬼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身上的怨气是越发浓郁了。 “行了别装了,你脑袋的事儿我想想办法。” 闻言,那鬼影顿时又高兴起来。 “我叫周阳,活着的时候是个厨子,以后多多关照……” 白娴挥了挥手,不想和这鬼影多聊。 “以后我住一楼,你住二楼……等等,你说你以前是啥?” 周阳满脸疑惑。 “厨子啊。” … … 一夜无话。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六栋便响起门铃的声音。 见没人答应,陈旭如往常几次般取出备用钥匙开门。 这套流程他已经算是轻车熟路,自从这栋别墅建成开始不知已经吓跑了多少任租客。 每一次都是他第二天一早就来收拾烂摊子。 但这一次却不同,正当他将钥匙插入钥匙孔。 紧闭的防盗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昨晚和鬼影拉扯了半宿没睡,大清早又被扰了清梦的少女臭着一张俏脸站在门口。 一米七差点的个头却散发出两米的气势。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的话,我就去物业投诉你。” 举着钥匙的陈旭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你你你……你没事!” 白娴脸一黑。 “等着吃投诉吧。” 说完就准备关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没事吧?” 眼看对方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陈旭给了自己一巴掌才找回了语言组织能力。 “我就是来问问住的还舒心吗,别墅里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这么一解释,白娴才收起了臭脸。 她当然知道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但既然对方不明说,她也准备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啥缺的,一切都很好。” “昨晚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比如电视突然自己打开了,楼上有脚步声,窗户关不上之类的。” 白娴:“什么都没有遇到,一觉睡到现在。” 见对方的话不似作假,陈旭心里泛起了嘀咕。 莫非这地方恢复正常了? “那就好,维多利亚湾物业祝您住的舒心,我就不打扰了。” 回到车上的陈旭左想右想,最终摸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喂李总吗?那套别墅的事情好像解决了……对对对……是一个姑娘……” 处理完闲杂事白娴无视二楼探出的鬼影,打着哈欠回了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 租房合同签订的最短租期为一年,她倒是不担心对方会过河拆桥。 补完回笼觉再起床时已经临近正午。 别墅的厨房里锅碗瓢盆叮铃哐啷响成一片。 颠勺带起的油脂在空中划出一道火气,川菜特有的香辛料气味弥漫在空中,让人止不住食指大动。 白娴打着哈欠走出卧室,转头进了旁边的卫生间,洗漱过后眯着眼坐到桌旁。 胖鬼周阳适时的将饭菜摆在了面前。 麻辣爽口的麻婆豆腐,火候恰到好处的两面黄回锅肉,番茄鸡蛋汤。 一荤一素一汤,三个川渝再常见不过的家常菜惹得白娴食指大动。 但可惜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吃不下太多。 大半碗白米饭便让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 胖鬼周阳及时插话。 “我的手艺还合胃口吗?” 白娴点点头。 这些最普通不过的食材最考验厨师的基本功。 “那我脑袋的事情还请您多上心。” 吃撑了的少女拍了拍胸脯。 “包在我身上。”说完指了指各处房间门上贴着的黄符,道:“你不怕这些东西吗?” 收拾碗筷的周阳满脸无所谓。 “我没吓几次人就来了几个和尚道士在屋里做法、画符,刚开始我也被吓了一跳,躲在阁楼不敢出来,但后来我发现这些符啊、八卦啊全都是假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白娴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本准备在地球找个道士学几手画符之类的手艺带到异世界使用,现在来看却是想得简单了。 应付完了胖鬼周阳。 趁对方哼着小曲在厨房洗碗的功夫,白娴坐在沙发上思索起这段时间的经历。 短短数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即便某天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这几天的经历全都是梦境她也不会有半点惊讶。 微微闭眼。 那本古朴的青皮书浮现在眼前。 书页缓缓翻动。 狗妖、杨妈…… 河怪、水匪…… 四幅画像上皆是被打上了红叉。 前一次杀狗妖的奖励是【出龙】,杨妈的奖励是【小金库】。 这一次杀猪婆龙的奖励是一个单手法印,名为【驱风印】。 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者为凤鸟高冠修尾之形,亦固有【驱凤印】的美誉。 大风起兮,破邪、避灾、缓落、护体…… 白娴左手结印,朱唇轻启,曰:“风来!” 门窗紧闭的客厅内,不知从何处突的灌进来一股强风,吹得白娴青丝翻飞,头顶上的吊顶水晶灯稀里哗啦胡乱作响。 吓得风中的姑娘连忙松开法印结了法术,空穴之风这才徐徐消散。 而另一件奖励则与水有关,名为【踏水靴】。 顾名思义,穿上此靴保持移动,便能遨游于水上。 独步江中过,滴水不沾身。 第17章 让他自己过来 检查完《青皮书》给的奖励,白娴又从【小金库】里取出两物。 狗妖的牙和河怪的甲。 前者是白娴砸碎狗头后捡的一颗犬齿,而后者则是猪婆龙身上一片还算完整的鳞片。 倒是没有其他用途,只是留着全当个收藏。 别墅的客厅里竖着一个实木的博古架,上面空空如也正好摆放这些东西。 将牙齿和甲片放在上面,空荡荡的博古架顿时顺眼了不少。 洗完碗的胖鬼正好路过。 “这些都是个啥?我咋看一眼就感觉心惊胆颤的。” “工艺品而已。” 白娴随便找了个借口,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能学武的吗?” 胖鬼摇摇头。 “这周围全都搬迁了,我活着那会儿还都是些农田啥的。” 白娴也没准备从这胖鬼嘴里打听到什么,摸出手机在微信上翻找起来。 这次穿越她发现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弱点。 青皮书奖励的这些东西,全都是对妖邪特攻。 遇到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啥的还能斗上一斗。 但若对面换成刀疤脸蔡伟这种朝廷好手,她大概率只能吃瘪。 所以这次回来她准备抓紧时间弥补一下短板,那就是学一下枪法。 没在手机上滑动几下,白娴便找到了目标。 这是第一次锻造铁矛时王飞把她拉入的一个微信群,里面都是些锻造圈里的从业者和顾客,也有好些个武术爱好者。 平日里聊的都是些兵器和武学之类的话题,白娴加群后便一直在潜水观察。 想了想,白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 白娴:‘请问,渝城维多利亚湾附近有学武的地方吗?我想请教一下枪法。’ 很快,群里便冒出了许多热心肠。 但白娴一圈看下来大多都是凑热闹和吹水的,剩下几个实际回答的,不是距离太远,就是没有教枪法的。 古武在当今社会并不吃香,“枪”在古武这个大分类里更是偏门,学的人少,教的自然也不可能多。 最后,在一个群友的口中得知了一处武馆,或许有教枪法的教练。 白娴道了声谢,默默记下武馆的名字和地址,准备过去拜访一下。 正当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 别墅的大门被敲响。 白娴心道怎么这么多人找自己,却还是起身开了门。 门外,穿着衬衣、西裤和皮鞋的陈旭笑容憨态。 “白小姐,没有打扰到你吧。” “怎么又是你……对了,我差点忘记投诉你了。” “早上确实是我的错,不该大清早拜访。”陈旭尴尬的搓了搓手掌,继续道:“不过这次我找您确实有事。” “什么事?” 陈旭指了指院子门口停着的一辆银黑相间的迈巴赫轿车。 “我们公司老总就在那边的车上,还请……” 嘭! 回应陈旭的是大门合上的撞击声。 “有求于人还让我去车上聊?让他自己过来敲门。” 撞了一鼻子灰的陈旭苦着脸小跑到了车前,小声将白娴的要求告诉了对方。 “李总您看……” 短暂沉默后,车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确定她昨晚住了一宿屁事没有?” “我确定。”陈旭点点头:“刚才我又查了小区监控,昨晚她确实一直待在别墅里没出来过。” “好,既然她有真本事,确实是我怠慢了。” 车门咔的一声打开,走下一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 整理了一下休闲裤的褶皱,李总大步流星走到了门口,伸手敲门。 纵使知道陈旭口中的“高人”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姑娘。 但真当白娴打开门时,李建国心里还是不自觉犯起了嘀咕。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是能够镇住凶宅的高人? 但他不愧是沉沦商场二十多年的成功商人,知道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 抽动嘴角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白小姐你好,我叫李建国,是津山建司的老板,有点小小的问题想请你帮个忙。” 津山建司是渝城最大的建筑集团,这位李建国也算是渝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换做以前只能在手机和报纸上看到,却没想今天竟然求上门来了。 “什么忙?” 白娴急着去找武馆,不想和这个全身铜臭的家伙浪费时间。 李建国没想到对方连请自己进去坐坐的想法都没有,轻咳一声略微尴尬的讲清了来由。 原来,津山建司年前在长河江边买了一块地,打算修一个望江花园小区。 前期的测绘工作有条不紊推进,但到了拆迁这一步时却遇到了麻烦。 麻烦不是来自钉子户,而是来自一座“钉子桥”,那是一座修建于明朝的石拱桥。 根据渝城文旅和考古的要求,津山建司需要将这座古桥的每一块石头都编号,然后搬迁到博物馆里复原。 这本不是什么太难的工程,但就是一个简单的编号工作,却前前后后折折腾了大半年,单单住院的便超过十人。 这下子没人敢再去碰那古桥。 听旁人说,那古桥上定盘踞了凶物,津山建司又去请了不少“大师”前去驱离、镇压。 但稍有点本事的一看那古桥,立刻收拾细软夺路而逃。 没半点本事的,一阵做法、跳大神下来,作用没见多少,自己还大病一场险些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就为了这桥,津山建司已经投入了几百万,却还是没能解决问题。 为这事,李建国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稳。 这才病急乱投医,找上了能够镇压凶宅的白娴。 听完李建国的话,白娴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对不起,这几天我没空,以后再说吧。” 说完,白娴作势就要关门。 门外的李建国眼前却是一亮。 她说的是没空,而不是没办法! 连忙伸手按住门扉,却发现门内的女孩力气居然如此巨大,纵使他一米八的壮汉使尽全力,都无法阻止大门缓缓合拢。 “只要你愿意帮忙,事成之后我给你十万辛苦费……这栋别墅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收任何费用!” 吱嘎!~ 大门打开,露出少女面带微笑的面容。 “此话当真?” 李建国揉了揉手臂的肌肉。 “一言九鼎。” “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那就现在。” 现在她正在为钱发愁,眼前居然送上门来一笔十万的生意! 穿上鞋,白娴便跟着坐上了李总的豪车。 司机一脚油门到底,迈巴赫发出轰鸣驶离了维多利亚湾。 车上。 “你不准备一下东西之类的吗?” 其他“大师”被请来时,无不是带了一大堆“法器”,甚至还需要专人搬运。 如这般空着手就来的倒是头一回见到。 听这么一说,白娴也想起自己的新铁矛还在锻造中。 “你让工地那边帮我准备一根防爆叉就行。” 李建国笑容一僵。 驱邪用防爆叉? 第18章 古桥 渝城是最年轻的直辖市,下辖26个市辖区、8个县、4个自治县,两江分割,水系丰富。 李总的迈巴赫一路驶出主城区,到了城郊新开区一处河滨旁。 这里到处都停满了工程机械,还有不少工人穿行其中。 远处一条小溪横贯整个工地汇入长河江,溪上建着一座青石古桥。 从桥头的碑文可以识出,这座桥建于明末,距今已有四百年历史,也难怪政府会费尽心思要求保存全貌。 来到桥边白娴微微皱眉。 她没有闻到到妖邪或者鬼怪的气息,反而感应到淡淡的祥瑞气息。 但在那气息下却隐藏着另一股躁动的煞气。 这石桥果然有些古怪。 这也是最令白娴头疼的。 她就是个半桶水,若真的跳出个什么精怪之类的妖邪,她还能用青皮书斗上一斗。 但如这种意识流的东西,她属实有些无从下手。 莫不要自己亲自动手去拆桥? 为了十万的辛苦费,倒也不是不行。 就在白闲考虑亲手拆除石桥的可能性时,一旁的李建国接了个电话,旋即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也没打招呼就坐上车离开了工地,没一会儿又返回。 只是车上却多了个人。 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这还是白娴第一次接触这个职业,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从这老道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法力,这老道士体内竟然也有法力。 似有所觉,那老道也看了过来,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与李总一同向石桥走去。 “这是谁?” 被抛在一边的白娴倒也不恼,转头对陪同的陈旭道。 “这位是张玉恒张道长,与李总几日前约定好今日来处理石桥的。” 白娴挑了挑眉,这么说来倒是自己想要挑别人的生意。 远处,张道长在李建国的陪同下在石桥上走了几个来回,又在石碑前驻足良久方才返回。 “贫道遇山派张玉恒,听李总说道友也是来处理石桥的,可有看出什么蹊跷?” 遇山派由北七真之一的长玄真人马钰所创,是真正意义上的道门正统。 张道长的态度让李建国和陈旭微微一愣,不自觉又高看了白娴几分。 “白娴见过张道长。”白娴没想到这老道士看完石桥就冲自己来了,犹豫道:“这石桥与普通妖邪不同,上面盘踞着祥瑞之气,不像是在害人,反倒是在保护石桥不受损害。” 张玉恒微微点头。 “白道友猜的没错,那股气息确实是在庇护石桥,不过有古怪的却不是石桥本身,而是它下面挂着的那把剑。” 剑? 白娴侧目看去。 石桥正坐南北,小溪自西到东,她这个位置却是看不到桥下竟然还挂着东西。 “贫道也是看过碑文后才发现了那柄斩龙剑。” 传说,龙能上九霄、下湖海,拥有超凡的力量。 蛇被称为“小龙”,经历五百年修行便能成蛟,蛟再修行一千年便能飞升成龙。 而成龙前的最后一步名为“走蛟”。 由溪河借助水流奔向东海,若遇到人类便会问像龙还是蛇,若是像龙便能位列仙班,但若是像蛇,千年修为便作白费。 这本来没啥,但蛟龙走蛟都会引起狂风暴雨河流决堤。 不但两侧百姓遭受洪灾,建在溪河上的桥梁也会被一并冲毁。 所以,民间百姓对蛟龙普遍都没有什么善意,蛟在神话中也多以“恶蛟”的形象出现。 为了不受这一灾害的困扰,古人们便在石桥建成后,在桥梁的下方悬挂一柄长剑,用以威慑蛟龙走蛟。 而这柄剑便被称为“斩龙剑”。 “斩龙剑”不但能够防止走蛟冲毁桥梁,更能庇护石桥不受外力损毁。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拆桥的工人就是被斩龙剑所害。”白娴古怪道:“这么多古桥下都挂着斩龙剑,如果真是斩龙剑害人,那其他桥是如何被拆迁的?” 张玉恒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他桥的斩龙剑却与这座桥的斩龙剑略有不同。” 蛟龙极为稀有,并不是每一条溪河中都隐藏着蛟龙,悬挂斩龙剑也不过是一种传下来的习俗而已。 虽然习俗得以保留,但剑与剑之间亦有差距。 大部分古桥只是随意寻一柄长剑挂上,最多也就就近找个道观、寺庙开光,便是有几分威力也伤不了蛟龙分毫。 但众人眼前这柄“斩龙剑”却不同。 “据碑文记载,明朝中期天灾不断,此石桥建于长河江边,几年时间修了三次,被洪水冲毁了三次,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嘉靖年间,朝廷出重金第四次修建此桥,一名道号昙阳子的坤道路过此处,望水中法力涌动,似有蛟龙即将成形,为防两岸百姓惨遭涂炭,便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悬于桥下用以斩龙。” 果然,有了坤道佩剑庇护,这座石桥便再没塌过。 一直到万历末年,隐藏在这条溪河中的蛟龙达到千年修为,引动山洪欲要入东海飞升。 洪水在山间汇集,一路摧毁沿河堤坝,眼看河堤两岸的百姓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可就在那蛟龙走蛟至此桥时,桥下斩龙剑忽的寒芒大作。 影影绰绰间,竟有一名坤道持剑刺入洪流。 只闻一声悲痛龙吟,入江口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而那势不可挡的洪水竟也化作虚无,两岸百姓得以保全。 李建国和陈旭被老道所说的神话故事唬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响才缓过劲来。 “不……不至于这么玄乎吧。” 蛟龙、道士啥的,距离现代社会也太过遥远了。 不是他们不信老道士的话,实在是没有任何古籍和证据能够印证这些超凡之物的存在。 老道长张玉恒哈哈一笑。 “信则有,不信则无,贫道也只是陈述那石碑上的碑文而已。” 李建国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那这石桥是没办法拆咯?” “拆除的办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需找一位修为不俗的女子将桥下的斩龙剑取走即可。” 修为不俗的女子? 李建国沉着脸。 “为何一定要女子,道长您不行吗?” “因为挂这剑的道长便是一名坤道。”顿了顿,张玉恒解释道:“乾为阳,坤为阴,坤道也就是女道士,未免阴阳冲撞引得斩龙剑反噬,自然只能女子去取才行。” “那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女子,还请道长代为引荐。” 张玉恒捋了捋胡须,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19章 斩龙剑 泥沙堆积的河堤上,白娴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进。 抬头一看,那古石桥距离自己尚有几十米距离,沿途全都是这种细软的泥沙地。 “这老道士真会给别人安排活儿。” 在张玉恒点明白娴便是最好的取剑人后,李建国当即请求白娴出手,并将辛苦费提升到了十五万。 荷包羞涩的白娴欣然同意下来。 却没想要下到桥底,竟然需要从入江口绕过去才行。 眼看都走了半个多小时,却还有这么远的距离才能到。 不过,处于河堤上的白娴也终于看到了张玉恒口中那柄“斩龙剑”。 只见在那石桥下,拱起半圆形的最高点,用一根铁链悬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剑。 纵使那根二指粗细的铁链已经锈迹斑斑,随时都有腐蚀断裂的风险。 但它挂着的那柄长剑却宛如新锻般徐徐生辉。 白娴左看右看无人,口中轻念一声。 一双靴子凭空出现在手中。 此靴名为【踏水】,是杀死水匪头目后青皮书给的奖励。 莫看这靴子生的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穿上此靴便能在水上奔走。 靠着河堤的巨石换上【踏水】,白娴活动了一下双腿,随即一推靠着的石块,借助反弹之力一步跃到了水中。 随着奔跑之势,脚下的水面仿佛化作充满韧性的蹦床般拖着她向前移动。 白娴不禁兴奋的转了好几圈,直到微微喘息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穿着【踏水】虽然不至于跌落水中,但奔跑在柔软的水面消耗的体力却是比岸上要多了一倍。 她不敢再过多尝试,找准石桥的方向一路踏水而行。 来到石桥底下,白娴却又泛起了难。 那石桥的桥墩建造在两岸堤坝上,“斩龙剑”悬挂的位置距离水面少说也有六、七米距离,不借用工具的情况下却是无法取剑。 “这老道士,也不提前给我准备点工具。” 就在白娴吐槽之时,却听桥上传来喊声。 “小友小心,接剑!” 声音老迈却中气十足,不是张玉恒又是何人。 也就在这时,一张黄符从桥边落下,在飘至桥下时,那黄符竟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玄芒劈向悬挂斩龙剑的铁链。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风吹日晒早已腐蚀的不成样子的铁链应声而断。 其下倒挂的“斩龙剑”顿时向水面落去。 “千万莫要让剑、鞘分离,否则其中蛟龙就要引发山洪。” 白娴脸上一黑,自己居然被这老道士给算计了。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斩龙剑”已经落至半空,她只能伸手去接。 长剑入手,白娴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溪流、河堤、石桥……一切的一切都泯灭在了红芒之中。 隐约间,她看到一条三爪蛟龙在血红中缓缓抬起头颅,祂的身体极其庞大,隐藏在山川河流之中延绵数十里。 纵使未能走蛟成龙,但祂依旧是拥有千五百年修为的蛟。 白娴的目光划过蛟龙恐怖的身躯,最终停留在祂的眉心。 在那里插着一柄银白色剑身的长剑,正是无名石桥下挂着的那柄“斩龙剑”。 “吾是昙阳子所佩法剑,奉命镇守此桥,任何试图破坏石桥者,死!” 声音是从蛟龙口中发出的,却不难听出是“斩龙剑”在说话。 当年“斩龙剑”斩杀了蛟龙的肉身,又将其魂魄封印在剑中。 历经四百年风霜,剑灵竟然附身在了这蛟龙魂身上。 龙魂受剑灵影响千年不散,而剑灵也受龙魂影响变得越发极端了。 白娴正了正脸色,上前一步,道:“昙阳子确实是让你镇守石桥,可你却借镇守之名随意伤人性命,非但没能实现昙阳子的初衷,反而坏了道长的名声。” 龙魂似乎没有听到白娴的高声质问,在虚无中缓缓扬起硕大的蛟龙头颅。 “拆桥者,死!” 白娴脸上一黑。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伸手从背后解下防爆叉,炫目的红芒在长叉前端汇聚。 每完成一次青皮书的任务,不但会获得新的奖励,以往的神通也会得到进化。 但即便是升级过后的【出龙】,在蛟龙巨大的身躯前依旧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举枪齐眉,看着如同毒蛇一般仰起上半身做出攻击姿势的蛟龙,少女心头暗暗发苦。 “老牛鼻子,说好取剑没有危险呢?这下可被你害惨了。” “昙阳子啊昙阳子,亏你还自作聪明留下斩龙剑,就没想过有被恶龙魂影响的可能?” 就在白娴喃喃自语时,忽的耳边响起平静的女声。 “贫道当然想过……” “诶?” 白娴寻声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一名穿着灰色道袍,梳着道髻,手持拂尘的女道长正站在自己身边。 昙阳子目光宛如秋水,声音亦如山泉,影影绰绰的阴阳鱼在她脑后欢愉的追逐、旋转。 她看向回头的白娴,对着后者展颜一笑。 “你不是来了吗?” 突的,蛟龙幻化的血红世界中,一道白光宛如长虹贯日般刺入其中,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了白娴双眼上。 她下意识眯眼,却发现眼前的红色世界如同被白光撕碎般尽数退去。 消失的石桥重新显出身形,溪水依旧在脚下流淌。 她站在水面上,手中捏着那柄拔出到一半的“斩龙剑”。 龙魂也好,剑灵也罢,甚至是昙花一现的美丽坤道,一切都仿佛黄粱一梦般真实而又缥缈。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一股极为狂暴的威压扑面而来,剑柄与剑鞘中隐约有巨兽悲鸣。 长剑不断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试图从这斩龙剑中逃出去。 白娴目光一凛。 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捏住剑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中间一合。 啪! 剑鞘和剑格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刹时间寒光收敛,龙吟消散,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也就在这时,脚下【踏水】效果消失,白娴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一头栽倒进了溪河里。 一个救生圈掉落在水中。 白娴一手握着“斩龙剑”,另一只手抱住救生圈,仰头看去。 张玉恒正从桥上探出头冲着自己挥手示意。 “张老牛鼻子,我日历仙人板板!” 石桥上的张老道捋着胡须嘴角带笑,耳畔的咒骂声如若无物。 转头对李建国,道:“事情解决,可以联系施工队拆除古桥了。” 李建国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后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为这桥的事情他已经延误了大半年工期,是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 第21章 昙阳子 “至于你如果担心功法的缺点败露的问题,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你的资料封存过后除了最上头那几位外,其他人都看不到核心讯息。” 说完,高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师从何处?何门何派?” “没有师门……自学成才。” 做登记的王攀一愣,却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修行的功法,甚至连网络上公开的信息也能查到一些基本吐息法。 缺的是拥有天赋的人和修行用的灵力。 没有师门引路人和道场很难摸到门槛,但却也不是绝对,至少在特查科登记的资料中便有几位“自学成才”的异人。 “下一个问题,白小姐的功法擅长哪方面?” “啊?” “占卜,风水,镇宅,驱邪……” “姑且算是斩妖除魔吧。” “白小姐当下收入来源是什么?” “无业。” 王攀手指飞快,将白娴的话记录在案。 “如果特查科有需要,白小姐愿意根据自己的擅长为国出力吗?” 白娴:“有报酬吗?” 高胜笑了笑:“当然是有的,不过应该没有李老板那么大方,一般任务也就在几万块钱的样子。” 这也算是国家为了控制这些异人给出的补贴。 毕竟不是随便哪个异人都有稳定经济来源,也不是每个异人都愿意安于平凡,“自降身份”打工赚钱。 白娴眼睛一亮。 “有报酬我就干。” 高胜点点头,王攀收起平板起身。 “谢谢配合,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白娴却愣住了,出声喊住对方。 “你们这个登记是不是有些太过……” “太过儿戏?”高胜补充道:“要不然还要咋样?给你们带上北斗定位还是抓起来关到大牢里?” 白娴倒是没有想过这么严苛,但只是简单登个记是否也太没有约束力了一点。 高胜一看就看出了白娴心里的想法。 “你是觉得国家对你们管理太过松懈了?” 白娴点点头。 异人难道不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应该严格管控吗? “你们这些年轻人太高看异人……不,应该说太小看国家机器了。” 说着,高胜指了指包房的大门:“刚才出去的张道长你认识,一手道门符箓炉火纯青堪称化境,黄符出手鬼神退避。便是论起身手,寻常五、六个小伙儿都近不了身,在异人中也算是顶尖的那一批。” “便是这样响当当的人物若是哪天想不开突然扰乱社会治安,别说军队和特警,随便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带把枪就能把他突突了。” “咱们现在是末法低武时代,几个掌握术法的异人翻不起天,况且最强的异人都在各大门派里潜心修行,外面真出点事也有咱们特查科出手,还不至于要把你们都严格监管起来。” 听完高胜的话,白娴基本搞清了国家对于异人的态度。 那就是有限监管,既不会像罪犯一样锁着烤着还要浪费资源看管,却也与普通人做出了区分。 在特查科登记后,若真犯点事,也能第一时间锁定凶手。 如此来看倒是最符合实际的管控方式了。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可以麻烦你们帮我解决一下户口和身份证吗?” … … 几天后。 两份快递被陈旭送到了三区六号别墅。 白娴拆开外壳,打里面取出崭新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这可不是假证,而是特查科通过国安系统给她补办的新身份证明。 身份证头像已经换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名字改成了白娴,性别一栏自然也改成了“女”。 本以为最难解决的身份问题就这么办下来了,白娴到现在还有些不真实。 再拆开另一份快递,里面竟是一张崭新的黄符。 这份快递是张玉恒老道寄来的。 当初在古桥阴了白娴一把,害的白娴险些被蛟龙魂吞噬。 上岸后白娴便要拔那老道士胡须,好说歹说方才让白娴住了手,却是要用张黄符来换。 张玉恒只道出门太急身上没带。 本以为此事怕是不了了之,却没想过了这么多天竟然将黄符给寄过来了。 再说回黄符,这张符箓可大有来头。 名曰“火雷符”。 此符上为吕祖法印和纯阳仙笔,中为火雷与二十八星宿,下为乾坤交汇图。 多年前,考古学家在故宫太和殿的梁上发现此符,并称其为“天下第一符”。 当然,白娴手中这张肯定不是太和殿上的第一符原版。 而是张玉恒仿制而成。 也不知有原版的几成威力。 强忍着试上一试的冲动,白娴将神符收入了【小金库】。 另外,送信陈旭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李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施工人员过来拆除地下室的墙壁和地面。” 白娴点点头。 她可没有忘记答应胖鬼周阳的承诺。 而且,虽然她不怕鬼,但和鬼住在同一屋檐下,难免有些古怪。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在厨房中炒菜的周阳。 后者自然是感恩涕淋。 胖鬼的厨艺了得,甚是合她胃口,以后吃不到了倒是有些遗憾。 白娴随口应付了几句就回了客厅,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百科,上面介绍了一位明朝时期名叫王焘贞的坤道。 此人前半生波澜不惊没有任何亮点。 直到其未婚夫去世,她哭了三天三夜,随后拜入道教做了名真人。 传闻其天赋异禀,未修行多久便欲要白日飞升。 许多受过她恩惠的百姓赶来目睹盛事,数量竟有十万之众。 不日王焘贞飞升,十万百姓又哭又拜,经日不绝…… 这只是一篇没有甚么确切出处的野史,飞升什么的也吹得太过玄乎。 但这位名叫王焘贞的坤道却有一个熟悉的道号,名为“昙阳子”。 白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看向博古架最上面摆放的那柄长剑。 法剑的主人也叫“昙阳子”,而且连生活的年代也对应的上,不知是巧合还是…… “姑娘最近习武的事有眉目了吗?” 端着菜的胖鬼飘出厨房,见白娴在发呆,便随口问道。 白娴摇摇头。 “全是些虚有其表的花架子。” 这几天她都在到处寻找教导枪法的武馆。 但无论是网上找的,还是铁匠群里推荐的都不符合白娴的要求。 她希望能够找到实战程度高的枪法,但现代社会对这方面的需求实在是过低,大部分武馆说教的枪法都注重表演和喂招。 也就是她口中的花架子。 并不是花架子不好,毕竟练武先练招,养成肌肉记忆才能临场发挥出武学的全部威力。 但那些武馆的枪法,即便是她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不合理之处。 想到刀疤脸蔡伟手中长刀,白娴喃喃道。 “这个世界找不到,或许可以在那边考虑一下。” 之后几日没有再发生什么稀奇事。 铁匠工作室那边通知她铁矛锻造完成。 她去了一趟取回了定制的新矛。 当白娴在别墅取出长矛那一刻,不自觉眼前一亮。 或许是时间充盈的缘故,这一次的铁矛做工明显精细了不少。 矛身光滑如镜,握手处也采用了更加柔和的防滑材料包裹,不再是之前将她虎口擦破的磨砂工艺。 弹簧钢的矛身刚毅中带着几分柔韧,握枪挥舞带出一阵破空之声。 矛头采用了三枚合锻造法,两侧的软钢发黑,夹在中间的刃口散发银光,吹毛断发。 同时,取消了矛头上不合理的倒刺设计,换做了菱形枪头,便于插入身体后拔出。 简单做了几个突刺的动作,白娴不禁暗道一声。 “好矛!” 第22章 破庙 津江县,取江河要津之意,坐落于中原之地。 往东行三百里,与黑水凼之间不知何年何月修建了一座寺庙。 寺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荒废多年,庙中杂草丛生,便是那供奉着佛祖的大雄宝殿顶上,也开出了个两尺来宽的大洞。 风吹雨淋、日晒雷劈,殿中的佛陀现在只剩下一个泥巴底座。 印证了那句老话: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尽管如此,这里却是方圆百里内少有带顶的建筑,也是商队和旅人落脚的重要场所。 眼看天色渐晚,东风吹得周围密林淅淅索索。 一支七八辆马车,十多个人的队伍停在了寺庙之外。 每一辆马车的车头插着一杆大旗,白底朱字上绣“顺风镖局”四个大字。 推开半掩的寺门,领头的镖师仔细检查了一番破庙,庙里该是许久没来过人了,到处都沾满了蜘蛛网。 但除了那些黏糊糊的蛛网外,却是没有发现危险。 “东风吹,快下雨了,把东西都搬到带瓦的地方去……马也栓好,记得喂草。” 经验丰富的镖师们纷纷动起手来。 很快,几车货物便有条不絮的堆放在了墙角,又用油布盖上这才算是处理妥当,镖头也松了口气。 这趟镖是为津江县布行所押,箱子里装的都是顶级的绸缎和布匹,要是沾了水不但报酬一分也拿不到,便是镖行也要赔进去大半。 很快,破庙里便升起了营火,负责做饭的镖师架起铁锅,将带来的米面、肉干全都一股脑的丢了进去大锅乱炖。 “杨镖师,听回来的官差说那黑水凼上的水匪和妖怪已经被一位异人给清理了,咱们怎么还是走旱路,直接渡河不是节省许多时间?” 说话的是布行的随行人员,名叫朱彪,人如其名生的肥头大耳,满身流油。 纵使有马车代步,但这么热的天关在车厢里,没被颠死也要被闷死。 若是直接渡黑水凼,至少要节约十天的行程,但那领队的杨镖师却偏偏要走旱路。 杨先将长枪靠在一旁的货物上,盘腿坐到了朱彪身边。 “一则我们这帮兄弟虽然身手不错,但自打镖局成立之日起,便是靠两条腿讨日子,不善水战。” “二则那蔡伟的话未必值得全信,他违命带队前去剿匪,不但折损了几人,还将巡捕营的强弩给丢了几把,现在已经被分配到了地牢里当看守。” “三则布匹不能沾水。” “四则这一路的山贼、土匪我们顺风镖局多有打点,不用担心劫道。” “所以还是旱路更安全些。” 杨先说的有理有据,让朱彪找不出一点毛病。 但一想到还有十多日的路要赶,朱彪便憋得一肚子恶气无处撒。 而这时,一旁听热闹的镖师开口道。 “镖头儿,你说刀疤脸蔡伟说的那话可行吗,真有人将黑水凼水匪给荡平了?听他说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杨先微微沉脸。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官府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但其他镖师闻言却是来了兴致。 走镖在外没甚娱乐,杨镖头管得严,走镖时不准饮酒、打牌,闲暇下来唯一解乏的事情便只有聊天。 聊什么? 一群没啥抱负的大老粗当然是聊女人。 而当下话题中唯一的女人便是蔡伟口中剿灭水匪和河妖姓白的姑娘。 听着手下的话语越发露骨和猥琐,杨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言制止,只是起身道: “我去看看马匹。” 说完也不等人答复,自顾自拎着长枪走出了破庙。 给拖车的老马喂了些豆子补充体力,又抓了把干草放在食槽中加餐,杨先不禁有些出神。 他早些年本是军中校尉,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也算得上一把好手,前途似锦一片光明。 但奈何天违人愿。 郡中突闹妖患,镇抚司校尉携镇妖塔捉妖人联手抽调郡城三班六房、城外驻军前去除妖。 几万军、官、民在镇抚司带领下围剿妖穴。 他已经忘记了那一战杀了多少小妖,死了多少人…… 只知道大战结束过后他的身边还站着的人掰着手指都数得清,赤红的人血和墨绿的妖血染红了整片山谷。 数十名镇抚司校尉和镇妖塔捉妖人惨死当场,数万大军几近覆没。 换来的不过是那大妖受伤而逃。 那一战后他便卸甲还乡,在镖局中谋了个镖师的活儿。 而他刚才给朱彪说的那一大堆不渡河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不敢再面对妖邪的借口而已。 刀疤脸蔡伟虽然脾气暴躁,爱做些混事儿,但为人耿直、一言九鼎,绝不会空口胡说。 他说水患已除,那便八成做不得假。 而且,蔡伟乃是当今县令的亲外甥,当今世道死几个官差,丢了两把强弩算不得大事。 至于为何被派到监牢去当班,定是有其他原由。 就在杨先给马喂食的功夫。 远处却有一道纤细的人影向这边走来,同时耳边响起音调怪异的歌声。 “……要学神仙,驾鹤飞天。点石成金,妙不可言,多少嬉笑怒骂千山万水走过人世间,看淡……” … … 当杨镖头领着一个灰裙,头带斗笠,身段姣好的姑娘走进破庙时,原本摆弄着荤笑话的众人声音一顿。 “这位是白姑娘,需要在此休息一晚,招子都放亮点儿,别再胡言乱语,说出些龌龊的话来。” 杨先出言警告,目光落在队伍中两个刺头身上:“让出一个营火来给姑娘休息。” 那位白姑娘伸手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几近完美的面容。 嘴角含笑、眼带秋波,便是连远远看过一眼的春风楼花魁也不及其半点模样。 将斗笠放在脚边,灰裙女子抱拳一笑。 “在下白娴,叨扰了。” 和前次一样。 被青皮书带回异世界的白娴出现在了黑水凼码头边,跟着青皮书的指引赶路前行,远远看到这边有火光闪烁。 眼看天色渐晚、乌云密布,便想在此借宿一晚,正好碰到了在门口喂马的杨先。 杨镖头见对方独身一人,又是个姑娘家家,便将其引入了破庙里。 打过招呼后,白娴便自顾自坐到篝火边,将随身的小包和斗笠放在身侧,挑了挑篝火的柴便靠在墙角闭目凝神,倾听着门外屋檐下树叶摩擦的飒飒声。 或许是在喧闹的城市中待的太久,这样的声音却是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了。 稍许。 随着外面的风声越紧,密集的雨点如同珠落铜盘般稀里哗啦下了起来。 雨水顺着寺庙顶上的破洞落入殿内,没一会便打湿了一大片地方,众人只能缩在四角靠在一起休息。 “白姑娘这么晚了还在赶路,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篝火闪烁间,杨先端着一碗大头粥走了过来:“如果不嫌弃的话,顺便吃点吧。” 白娴【小金库】里装了不少压缩饼干,还有些其他即食食物用以充饥。 但吃那些东西,却是比不上这碗刚出锅的肉粥。 她来时厨子正在熬粥,庙里的众人也都在吃着,倒是不担心会往粥里下些什么东西。 道了声谢,伸手接过大碗。 “没啥要紧事要办,只是寻亲访友路过此地罢了。” 第23章 吃 倒不是白娴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实则她每一步都只是跟着青皮书的指引前进。 明天会走到何处,会遇到何人,目的地又是哪里,她也分毫不知。 明显应付了事的回答,杨先也没追问,只是看着白娴身边放着的黑色包裹微微愣神。 包裹不大,看着却是不轻。 那怪异包裹上打横放着一柄长剑,剑鞘古朴庄严,剑柄处有阴阳双鱼和太极八卦,竟是一把道士佩戴的法剑。 但这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道姑。 独生夜行,莫非这看着不大的姑娘是什么得道高人? 不再多想,杨先告了声罪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裹着被褥和衣而眠。 白娴吃了大半碗肉粥,又靠在墙角休息起来。 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等回去一定记得买个睡袋和帐篷,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和一大群男人挤在庙里终究有些不方便。 天色渐晚,雨势愈大。 破庙中吃了肉粥的镖师们谈话声也逐渐微弱,到最后只剩连成一片的呼噜声。 除了一个守夜的镖师外,其他人包括杨先都围在营火边睡熟过去。 走镖不是轻松的活计,如果休息不好第二天再赶路很容易患疾。 而在这个世界,患疾大概率就意味着失去生存的资本。 白娴也在休息,但她的手却有意无意放在了包裹中的“斩龙剑”上。 这次过来她原本并不准备带上“斩龙剑”,但那别墅中的胖鬼周阳却痛哭流涕求她将剑带走。 实在是“斩龙剑”威煞太重,若是没有白娴在家压着,怕是要不了几个时辰,周阳的魂体就得被自然散发的剑气给吹散咯。 无奈,白娴只能将超过【小金库】容积的斩龙剑随身携带。 再说回当下。 自从进了这破庙,包裹中的斩龙剑便一直颤动不已,似是在警告,又似在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白娴也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妖邪特有的腥臭味道。 她按下剑颤,闭目凝神,就是准备看看这荒郊野外,山林破庙中到底藏着个什么玩意儿。 时间平稳到了后半夜。 守后半夜的镖师揉着眼睛和对班完成了交接。 新起来的镖师名叫何山,刚接过班便提着裤腰就出了破庙,稀里哗啦一阵水声后,何山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下正直七月流火,后半夜已不复白天那般燥热难耐,却也算不得凉快。 但今儿个也不知是下了雨还是甚么原因,穿着长袖单衣竟隐隐有些发寒。 不远处的马匹原地踱步,湿润的鼻孔里喷出一股股热气,显得有些焦躁。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还赶不赶路了,那满车的货物莫非要爷爷亲自去扛?” 何山走到栓马的角落,伸手拍了拍马匹的脖颈。 一股子血腥味却传入鼻腔。 常年奔走在外,镖师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伙计,对血腥味并不陌生。 他当即侧头向血腥味的地方看去。 却见角落里,几匹驮马瘫在地上口吐血沫不断抽搐。 这何山也不知是胆大还是没多想,不顾其他驮马眼中的惊慌,蹲到了倒地的马匹前。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那驮马口中竟爬出一条黑虫径直钻进了镖师的鼻孔里。 镖师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拽住拼命往鼻孔里爬行的半截虫躯,使劲往外面一拽。 啪! 那黑虫竟被扯成了两截。 其中一半迅速消失在镖师鼻孔中,而另一半则在他手里不断挣扎。 墨绿色的虫血涂得到处都是,几十对步足扭曲成一团,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 … 江州县某处民宅。 穿着麻布衣的妇人在院里的井中打水洗衣,刚将水桶提出井口,院中的大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妇人在城卫营中当差的丈夫赵二虎。 “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妇人见自家男人脸色发白,急忙丢下衣服跟了上去。 “家中有甚么吃的东西吗……” 赵二虎掠过小院,径直走向了旁边的灶房,也不等妇人回答便自顾自打开锅盖,从锅中取出昨晚剩下的馒头往嘴里塞,呛的直流眼泪也不见半点犹豫。 妇人见状连忙从水槽里舀了一碗清水递过去,给赵二虎拍背顺气。 “二虎慢些吃,可是今日当差累着了?” 赵二虎点点头算是回应,但嘴里和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见缓。 一个馒头、两个馒头……直到一笼八个大粗粮馒头全都进了赵二虎肚子,直撑得后者肚皮高高拱起方才停下。 但即便如此,赵二虎的眼睛还是不断在灶房中扫荡,如同饿急眼的野狼般闪着红光。 这下便是妇人也看出了自家男人不对劲。 “二虎,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饿……” 男人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目光却是停留在了自己婆娘的脸上。 “家……家里还有些米面,我这就给你蒸馒头去……我再去把家里的鸡也杀了……” 被看得背生寒意的妇人只想找个借口避开男人的目光。 说完便挪步到炉灶前慌乱的生火造饭。 灶台上的白面混入清水,妇人几番揉捏便已成了白面馒头的形状,只等锅中水沸便能蒸熟果腹。 但男人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些来之不易的白面上,而是紧盯着自己婆娘沾着面粉的手臂。 妇人的手臂不算白皙,甚至可以说有些黑黄。 但此时在赵二虎眼中却仿佛化作了两条香肠,熏制的恰到好处,散发着一股股诱人的肉香。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就慢慢靠了上去。 菜板倾斜,面团跌落。 灶台上堆放的锅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其中还夹杂着妇人短暂却急促的几声哀嚎。 一阵扭打过后,院中陷入了沉寂。 只剩下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声。 幸而,妇人最后的哀嚎还是引起了隔壁的注意,很快便有官差上门。 但在门外敲了半天,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这时,一个身高六尺、凶神恶煞,穿着皂服的刀疤脸壮汉带着一帮人从远处走来。 闷声闷气冲着还在敲门的官差,道: “为何还不开门?” 那官差显然极其畏惧此人,小声回道。 “蔡爷,这是城卫营赵二虎家……” 城卫营独立于三班六房之外,直属县中三位掌印官之一的县尉统领,言下之意便是不好太过强硬。 但壮汉哪里管那些,按住拦路官差的脸将其推到一边。 提起四十五码的大脚对着院门一脚踢去。 砰地一声,院门径直倒进了院里。 刀疤脸带着手下,踩着倒在地上的木门一马当先冲进了宅子。 便看到了满脸是血的男人和旁边残缺不全的妇人尸体。 冲进院子的官差显然没有想过迎接自己的会是这么一副画面。 顿时有好些人都身体发软捂着嘴逃也似的退出了灶房,蹲在院角将今日吃的饭菜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唯有跟着刀疤脸同行的几名官差似乎早有准备,但也是憋得嘴唇发白。 “天杀的畜生,连自己媳妇也吃!” 蔡伟死死拽着手中崭新的长刀,好一阵才压下心中一刀将其剁了的冲动,咬着牙关道:“还愣着干嘛,绑了押到地牢里去!老子要好好审问这畜生!” 几名官差你看我我看你,终于一起动手将那赵二虎绑了个结实。 第24章 半截虫尸 半夜 破庙 嗡~ 鞘中斩龙剑一声嗡鸣。 白娴突的睁开双眸。 篝火余焰照耀下,一道身影向着自己迎面扑来。 靠坐在墙角的白娴不急不缓,以一个略微别扭的姿势踢出一脚,正中那人面门。 便听的嘭的一声,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抱头哀嚎。 这一变故立刻惊醒了破庙中的一众镖师。 率先起身的镖师见自己人被打,当即拔刀指向持斩龙剑的白娴。 “住手!” 一声大喝打断了镖师们下一步动作。 杨先手持长枪越过众人,与白娴隔火相峙。 看了眼地上鼻子都被踹塌的手下,脸色异常难看。 “抱歉白姑娘,我这兄弟虽然平日里混蛋了些,但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其中必有原由。” 杨先的话让双方都愣了一下。 本以为他会厉声质问,却没想竟然主动道歉。 白娴颇有些好奇。 “你就这么敢肯定是他的错?” 按照影视剧和小说中的剧情,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打了小的引出来大的,打了大的引出老的,的狗血剧情吗。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不灵了咧。 “我不敢肯定是谁的错,但我相信能够清除黑水凼匪患,以一己之力诛杀河怪的白姑娘,绝不会无缘无故对我们动手。” 还有一半杨先没说,那就是那镖师被踹飞的位置起点,明显就在白娴休息的地方。 除了自己手下自己过去外,实在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杨先的话让原本还愤愤不平的一众镖师脸色一变。 清除匪患,诛杀河怪? 这不就是刀疤脸蔡伟口中所说的那位白姑娘。 白娴笑道。 “你认识我?” “如雷贯耳,津江县城无人不知。” 没想到才穿越两次,自己居然就已经有了这般名气。 白娴不自觉有些飘飘然。 不过眼下不是自嗨的时候。 从昨日来到这破庙起,斩龙剑便不断嗡鸣发出警告,显然这周围有什么脏东西。 直到那镖师撒完尿回来,斩龙剑险些脱手出鞘,白娴也顺势一脚将对方踢翻。 “你最好派人检查一下周围,应该能发现些异常。” 几名镖师在杨先的示意下打着火把,手提刀剑走出破庙,检查周围的情况。 没一会儿,便返回报告。 “杨镖头,外面有驮马死了。” 驮马安危可是走镖的关键,没了马匹车上的货物单靠人力可到不了目的地。 杨先持枪而出。 只见原本的八匹驮马竟倒下了四匹,折损过半。 布行的朱彪脸色难看。 没有驮马就意味着这趟押镖失败了,总不能让人拖着板车前进。 但杨先却没有时间理会东家的脸色。 蹲到驮马身边伸手沾了沾口中流出的白沫和马血。 “这马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说着翻开驮马的眼皮:“瞳孔尚未彻底涣散,应该死亡没多久……等等,这边的马眼睛没了……” 就在镖师们检查驮马死亡原因时,白娴的目光却停在了某处。 用木棍挑起地上的半截虫尸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敏锐的嗅觉让她感应到了上面散发出的淡淡妖邪之气。 从外形来看,这应该是一条蜈蚣的尸体,但背上却长着两处像是翅膀连接处一样的结构。 轻轻一捏,虫尸柔软脆弱,不像是什么太有威胁的模样。 这东西和今晚的事情有关系吗,还是说只是巧合? 就在这时,检查完驮马死因的杨先提着长枪走了过来。 “白姑娘,袭击你的人我会把他押回津江县,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随我一同去津江县城,到时候我们总镖头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这种夜袭失败的行为,便是报到官府最多不过关几天再罚些银两。 白娴虽然知道这家伙身上有古怪,却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枪将其捅死。 而且,自从被白娴踢了一脚后,这家伙便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时儿清醒时儿迷糊。 杨先将其带上也是想要回去看医。 “津江县吗?去一趟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记得刀疤脸蔡伟就是津江县人,之前还邀请自己去县城歇脚。 正好青皮书所指的也是这个方向。 听白娴愿意与自己一同去县城,杨先心中一喜。 “天色一亮我们就出发。” 驮马死了四匹,拉布匹的马车是肯定走不了了。 所以,杨先决定让布匹和镖师全都在这破庙等着,他则亲自返回镖局一趟,汇报此事顺便带些新马过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风已停,雨也驻。 破烂屋檐的水滴也难连成线。 镖师们便给三匹驮马上了马鞍。 杨先带着那犯病的镖师翻身上马,白娴也硬着头皮跳上马背。 幸而驮马本身不擅奔跑且性格温顺,只能当做代步之用,靠着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白娴很快便适应了马背的颠簸。 三人三马,如果顺利的话两天便能返回津江县城。 “驾!” … … 行至酉时。 三人方才在一处路边凉亭休整。 这一路上白娴一直在提防着那个犯病的镖师,后者却只是保持着骑马的姿势,竟没有任何古怪的行为。 翻身下马,栓好缰绳。 白娴看着杨先寸步不离的白蜡杆长枪。 这种枪一般只在军中大量装备,白蜡杆枪身通体洁白如玉、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杆身可弯曲到180度不劈裂。 “杨镖头,我看你长枪伴身,想必枪法一定不俗吧。” 正在生火的杨先微微一愣。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从军中带出来的长枪。 “混口饭吃而已。” 军中杀敌,局中押镖,可不是靠这一身武艺混饭吗。 只是想想回忆中那势不可挡的恐怖大妖,怕是再不敢对妖邪举枪了。 白娴双眸发亮。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杨镖师可否教我用枪。” 杨先没想到屠灭黑水凼的白姑娘竟然会向自己请教枪法,一时间有些失神。 “白姑娘也用枪?” 却见白娴扯开包裹,从里面取出四节铁棍,也不见如何变化,竟组合成了一杆两米长的铁矛。 矛身由精铁打造,上面散发出森森寒光。 刃锋更接近枪头,由软硬钢包裹锻造,尽管未曾尝试,却也能够感受到刃口的锋利。 “好矛!” “你试试。” 杨先顺手接过,顿时脸色一变。 急忙鼓足力气方才握稳了险些从手中滑落的铁矛。 “你这矛多重?” 白娴不确定道。 “该是有十公斤吧。” 第25章 六合枪 “七尺为枪,齐眉为棍,齐胸为棒,过顶为杆……枪法讲究一寸长一寸强……” “主要招式有: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变化莫测防不胜防。” “但军中枪法不在“虚”,而在“实”,故精简为:崩、拔、压、盖、挑、扎六式。” 说着话,原本杵枪而立的杨先一踢抢尾,长枪已由单手变为双手平持。 与此同时,森森杀气从杨先身上散出。 “军中之枪,弱守,而强攻,讲究快、准、狠。” “白姑娘,看好啦!” 说完,杨先手中长枪一抖,枪头上的红缨画作一道炫目的弧线。 在缨须散开的一刹那,枪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的从红缨中刺出。 噗呲! 被作为目标的小树顿时被枪头洞穿。 “此为扎!也是枪的主要攻击手段。” 说完,回枪一扫,枪头由上而下刺入树干。 “此为压……” “此为挑……” “此为……” 枪法六式,杨先一一演示了数遍,又为白娴指出了几个发力的错误。 直到最后一式教完,已是戌时三刻。 “此枪法名为六合枪,招式并不复杂,却吃熟练度,姑娘若是想在枪法一道有所建树,还需多多练习。” 杨先对这套六合枪法几乎算是倾囊相授,两个时辰便将招式、套路、发力以及技巧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了白娴。 白娴抱拳,真诚道。 “受教了。” 杨先的枪正如他所说没有任何华丽的枪花,每一招都一板一眼处变不惊。 但这正是白娴所追求的。 铁矛太沉,不善变化,枪法越是简单越是符合她的心意。 而且,她的枪真正的目标是各种妖魔鬼怪,华丽的招式固然好看,却属实当不得实用的二字。 回到凉亭。 那生病的镖师躺在一角,似乎早已熟睡。 白娴侧身从【小金库】中取出压缩饼干。 “尝尝我的干粮。” 杨先没多想,接过压缩饼干咬了一口,不禁眼前一亮。 “姑娘竟能将干粮做的如此美味!” 练习枪法过后,二人的关系明显亲近许多,杨先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拘禁:“若是以后谁能娶到姑娘,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白娴倒也没有置气,哈哈一笑。 “怕是没有人有这般福气了。” 杨先不明白白娴所言何意,但也跟着笑了两声。 “可惜无酒,否则倒是可以与白姑娘痛饮几杯。” “谁说无……” 白娴正要从【小金库】里取出带来的啤酒,却闻小路的尽头响起一串快而有节奏的马蹄声。 杨先立刻持枪起身,目光凝视着声音的方向。 “姑娘小心,这是匹战马。” 从戎多年,战马、驮马他一只耳朵便能区分。 而这个世界,在荒郊野外遇到奔腾的战马,大概率便是遇到麻烦了。 俄尔,一匹鬃毛飞舞,肌肉线条清晰,通体朱红的汗血宝马破开乡间的浓雾冲了出来。 任谁见了都要说声好马二字。 但便是这等骏马,与那背上的骑手比起来却又略显逊色。 只见那骑马人面容方正,身材雄伟,刀刻斧凿的脸上剑眉星目。 身穿一件鎏金云纹华衫,头戴镂空狼纹发冠,手握缰绳,腰挂长刀,脚边挂着一张大弓。 见此装扮,严阵以待的杨先脸色大变。 “镇妖塔,捉妖人!” 白娴:“何为捉妖人?” 针对天下肆虐的邪祟,朝廷以异人为核心创建了镇抚司用以维护统治和应对妖魔鬼怪祸害人间。 而镇抚司下辖两个机构。 其一为校尉营,其二为镇妖塔。 前者一般成建制出现,以阵法、军队镇压妖巢或者大型邪祟。 而后者擅长单打独斗,个体实力更强,游走于天下遇妖斩妖,遇诡杀诡。 在这个地方遇到捉妖人,显然意味着这周围不知何处便隐藏着邪祟。 再一看捉妖人前进的方向,不正是江州县城! 那捉妖人远远地也看到了凉亭中的篝火,但只是瞥了一眼便快马加鞭一越而过。 杨先暗暗松了口气。 正当他想要开口时,却听前方一阵战马嘶鸣。 那镇妖塔的捉妖人竟去而复返,催马回到了凉亭前。 噫吁吁~ 战马站定,马上的汉子居高临下看着凉亭。 杨先放下长枪快走两步,恭敬抱拳。 “江州县顺丰镖局杨先见过镇抚司大人,不知大人去而复返所谓何事?” 宝马上的壮汉没有回应杨先,一对虎目扫过对方的脸,在白娴身上稍作停顿后,最终锁定在了亭中角落昏睡的镖师身上。 捉妖人翻身下马,身轻如燕稳稳落地。 如同一面墙壁般站到杨先身前,整整比对方大了一圈。 “让开。” 捉妖人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杨先下意识退后半步侧开身位。 那捉妖人大步流星走入凉亭,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抬手便向着角落熟睡的镖师砍去。 可就在这时,微微垂眸的杨先突然动了。 他一步跃入凉亭,用脚尖勾起摆在地上的长枪,右手握住枪杆一抖。 刹时间白蜡杆枪头绘出一片璀璨的繁星洒向捉妖人全身上下各处要害。 背身而站的捉妖人似乎早有所觉。 在杨先出手的瞬间,捉妖人的身形一拧,原本必中的繁星便落了个空。 杨先脸色微变,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 不敢有丝毫犹豫,回枪、出枪、挑、崩…… 一连串的招式变幻逼得捉妖人接连后退。 但无论杨先如何步步抢攻,那捉妖人依旧闲庭信步,脸上看不出半点慌乱。 “你可知攻击镇抚司是何罪?” 终于,那捉妖人似是有些乏了,脚下微微用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杨先也不再追击,喘息着怒视对方。 反问道: “你为何突然对他出手?” “镇抚司奉天承运,铲除妖邪,我会动手,自然是因为他是邪祟。” “他是邪祟……”杨先目光停留在同僚身上,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可有什么证据?” “我的话便是证据。” “这证据我却是不好相认。” 捉妖人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那可由不得你!” 这一次,捉妖人不再被动防御。 连带刀鞘从腰间解下长刀。 到这时才发现,捉妖人挂在腰间的那把刀远比想象中要大的多,几乎与寻常双手重剑一般长短。 便是与杨先手中的白蜡杆枪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也不见那捉妖人如何施展,长刀便冲着杨先脸上抽去。 这一招来的又快又急,若是抽中怕是嘴里一颗牙也难留住。 杨先心中大惊,千钧一发之际咬下舌尖,长枪化作灵蛇点向捉妖人握刀的右手,后发而先至。 本以为如此一来能够逼得捉妖人撤刀回防,却没想那刀势不减目标仍是杨先。 而在枪头刺中捉妖人右手的瞬间。 那手臂竟忽的一阵恍惚,生生向旁边挪移了半尺。 “哎呀!” 杨先咬牙发出一声惊呼,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眼看刀鞘就要抽到自己脸上。 而就在这时,一杆铁矛从他耳边刺出,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了刀鞘的正中间。 第27章 黑袍 哗啦啦!~ 心中青皮书书页不断翻动,最终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青皮书》 主线目标:未知 支线目标:无 剿灭目标可获得奖励,完成主线目标即可返回主世界休整…… 刚进入津江县城,白娴体内的青皮书便有了反应。 但任务一页的画像却依旧模糊不堪,便是仅有的目标名称也显示着“未知”两个秀娟小字。 还有青皮书的索敌功能似乎也出了问题,一直在她眼前乱跳,仿佛整个县城里的一切都是妖魔鬼怪幻化而成,看得人眼睛发酸。 无奈,白娴只能从青皮书的界面退了出来。 “不……它们来了,我不进城,……他们要吃我……让我走……” 就在这时,原本一路上都安静老实的何山仿佛受到刺激般突然陷入了癫狂。 站在他身边的杨先伸手想要按住前者。 却没想手上一股大力传来,猝不及防之下竟硬生生将他掀飞出去。 随即,何山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巷飞也似的跑了。 岳文鹰目光一凛,解下马鞍上挂着的长刀。 “我便说他是妖邪,你们非不相信,快追。” 说完,一马当先跟进了巷子。 白娴紧随其后,倒在地上的杨先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这上面传过来的力气绝非人力可及。 难道自己那同僚真是妖邪不成,如此说来倒是自己冤枉岳大人了。 想着,杨先强忍背上的疼痛起身,捡起地上的长枪也跟着追进了巷子。 前行数十步,白娴眼前豁然开朗。 本以为只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却没想巷子对面竟是正街。 街上到处都是行人,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 短暂茫然后,白娴找到了奔跑的岳文鹰。 小山般的身体化作战车,将沿途的摊位和行人撞翻在地。 更远处,何山如同地鼠般穿行在人潮中,竟是不比岳文鹰慢多少。 人也太多了…… 目光收回。 巷子的对面有一家包子铺,铺子前还站着一个包子放嘴边的胖道人。 此时,老板、胖道人和冲出小巷的姑娘六目相对。 “得罪了!” 对面两人还没搞明白为何道歉。 白娴便踩在胖道人的肩膀一步跃上铺子的遮雨棚,随即上了旁边房屋的瓦顶。 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后,一大堆瓦片和灰尘从屋顶落下,堆满了大半个铺子。 出锅、未出锅的包子全给毁了。 被踩得一个踉跄的胖道人维持住身形,转头一看自己最后一点盘缠买的包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俺了个无量天尊啊!” 胖道人大惊,便要弯腰将包子捡起来。 可这时…… “小心!借过!” 啪叽! 胖道人的包子被杨先一脚踩成了馅饼。 “娘希匹!嫂嫂可忍叔叔不可忍!道爷不发威,真当道爷是泥捏的,还我包子!” …… 上到屋顶的白娴眼前豁然开朗,小半个津江县城都映入眼底。 远处,岳文鹰和发疯的镖师仍在追逐。 巷子中,杨先正捂着手臂向这边赶。 屋檐下传来包子铺老板的咒骂声。 而更远处一道黑影正向着这边靠拢,其速度飞快,绝非常人所及。 白娴目光微凝,踩着瓦片向岳文鹰的方向追去。 …… 看着白娴纤柔的身影在屋顶飞奔。 杨先也提着长矛在人流中穿行。 刚才似乎踩到了什么,还听到有人在骂自己。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 “大……大人,城东集市有人打砸,已经有好些城中的百姓伤了。” 班房内,正在喝闷酒的刀疤脸蔡伟闻言起身。 手中酒碗往桌上一砸。 “正愁一身的气无处撒,就有人送上来给老子解闷来了,兄弟们点齐家伙,随老子拿人!” “是!” 皂班房里的众多官差当即响应,穿上皂服,提起官刀,一窝蜂般冲出了衙门。 …… 岳文鹰也不想一路冲撞过来。 但奈何他的体型实在太大,街道上的店铺和行人太多。 而那何山,仿佛换了个人般速度飞快,见洞就钻。 原本二人只隔了数尺距离,但等他绕过摊位和避开行人,距离不但没有缩减,反而越拉越大。 气急之下岳文鹰索性不再躲闪,横冲直撞一路向前赶去。 随着他撞碎街尾最后一个摊贩的小摊,眼前一马平川。 终于从满是行人的正街冲出来了。 而那何山便就站在不远处的转角处满脸惊恐的看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别……别吃我,我不是有意进城的,放过我……” 岳文鹰脸色一沉,迈开大步就走了过去。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屋顶上传来一声女声。 “小心转角!” 岳文鹰目光一撇屋顶上发出警告的白娴,手中带鞘的长刀却是向着身后的转角捅去。 那里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袍人。 噗的一声闷响。 刀鞘砸进了黑袍人的胸口。 刀鞘上传回的触感却有些奇怪,仿佛不是捅在了肉上,而是捅进了棉花里。 随即,一股巨力从长刀上反卷而来,连带着握刀的手一同扭转了半圈。 岳文鹰脸色一变,立即松手任由长刀旋转着倒飞出去。 刀柄在他手掌上留下了几道血口子。 可见若是再松手慢上一秒,怕不是手腕都要被拧断 一击夺刀,黑袍人抬手向捉妖人脸上抓去。 没了武器的岳文鹰接连后退,却发现那黑袍人的速度竟比自己还快。 追星赶月,眨眼黑袍人枯槁般的手掌已经近在咫尺。 眼看那手掌就要覆盖到岳文鹰脸上。 白娴终于踩着瓦片到了近处的屋顶。 顾不得其他,纵身一跃之下,铁矛已在手中拼接成型。 长矛化作一道寒芒直刺黑袍胸口。 但黑袍人似乎早已注意到了屋顶上跃下的白娴。 自黑袍下伸出另一只手,绕过锋利的矛刃,竟是一把握住了枪柄。 白娴口中发出一声娇喝,铁矛化扎为挑,握杆的黑袍人变化不及,被白娴拨入空中。 而此时,斜刺里又冲出一人。 正是跟在白娴身后的杨先。 他远远的也看到了三人交手,知道这黑袍人的厉害。 当即不敢留手,扎住马步、挺枪前刺。 白蜡杆枪在手中“噗”的一抖,冲着空中的黑袍人一连扎出十余枪,且枪枪直指要害之处。 这本该是必死之局。 但被挑入空中的黑袍人竟如同长了翅膀般在空中多次借力,猛地拔高一节,杨先扎出的十余枪全都落了个空。 寒芒尽收。 杨先持枪而立。 黑袍人轻飘飘落到了距离三人七、八步的位置。 这一番兔起凫举,虽然看似许久,实则不过转瞬即止。 便是这么短时间,黑袍人竟是与在场的三人分别过上了一手。 快到旁边正街的商贩和行人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第29章 食人案 津江县衙门 班房 “这么说你们真的不是为了食人案来的?” 说完,刀疤脸蔡伟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却见。 岳文鹰正坐在一边处理背上的淤伤,刚才撞塌围墙那一下可不算轻。 杨先靠在门口擦拭着枪头上腐蚀留下的黑斑。 胖道人…… 胖道人名叫张玄,据他介绍自己是茅山下来的道士。 此时,这位茅山道士正抱着几个从包子铺里捡来的包子大吃特吃。 至于白娴,则坐在蔡伟对面小口抿着茶水。 岳文鹰涂好金疮药,穿上一件新的云纹长衫,脸色并不好看。 刚进县城便遭了埋伏,不但没能留下那怪异的黑袍人,还将何山给弄丢了。 若是说出去,怕是要被其他捉妖人同僚笑话了。 只可惜当时追的太过匆忙,捉妖人的装备全都被留在了马上,一身的战力却是没有发挥出一成来。 “某只是路过此处而已,不过既然此处有邪祟,身为捉妖人责无旁贷。” “那白姑娘呢?” 蔡伟又转头看向白娴,眼中满是期待。 他可见识过白娴的恐怖战力,十来米的猪婆龙说杀就杀。 与不知深浅的捉妖人比起来,他更相信坐在他对面的白姑娘。 后者点点头。 “姑且算是为此而来的吧。” 虽然青皮书没有显现出具体的目标,但目标肯定就在这津江县内,且大概率与蔡伟口中的食人案有关。 “说说食人案的事。” 聊到正事,刀疤脸蔡伟露出愁容。 “案子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四日前,城北一户人家中传出恶臭,隔壁邻居当即便报了案,蔡伟带人前去查看,发现家中竟全是断肢残骸。 一家五口遭了灭门惨案。 古怪的是,这些尸体都不完整,且残肢断臂上发现了不少撕咬的痕迹,就仿佛遭到了野狗的啃食。 这竟是一起杀人、食人案。 灭门案过去不到半日,城西又出现了一桩灭门案。 同样是一家三口无一活命,身上布满了啃食的痕迹。 当晚,一家商户传来惨叫,商人一家上下十多口子全部惨死。 “之后,此等案件便如同雨后春笋般不可收拾,整个津江县城每日都有好几起杀人、食人案发生,若不是官府有意封锁信息,恐怕县城早就炸锅了。” 正是如此,当蔡伟发现镇抚司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特意为此案而来。 “这事儿你就没往镇抚司报?” 岳文鹰开口问道。 “当然报了。”蔡伟:“第一起食人案时,我舅……县令便已经命人向郡里的镇抚司汇报了此事,但上头至今没有答复。” 听完蔡伟的描述,房间内包括胖道人张玄全都皱起了眉头。 食人,且同时爆发如此多相同案件,显然不是人力所为,大概率有妖邪作祟。 再想想如同中邪的何山和那个力大无比的黑袍人,莫非食人案与黑袍人有关? 白娴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果黑袍人便是食人案的源头,便能向着这个方向一路深挖。 “是与不是印证起来倒也简单,只要抓到一个食人者不就知道了。” 岳文鹰起身,道:“这么久,你们就没有抓到一个食人者?” “倒是抓到了一个。” “谁?” “城卫营赵二虎,吃了发妻被当场逮捕。” “所在何处?” “就在大牢里关押着。” “前头带路。” 一行人当即起身就准备前往大牢。 可这时,班房门外却迎面走来数人。 为首一人穿着官服,头戴官帽,体型肥硕嘴角含笑,从穿着来看应该是本县县令。 旁边跟着的两人分别是县丞和县尉。 津江县三位持印官员同聚一堂。 刚一见面,三人便抱拳拱手。 “津江县令曾志昌见过岳都尉,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说完,县令瞪向一旁的侄子蔡伟:“你这小子,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算了,岳大人亲临也不知道先向我等汇报,险些怠慢了大人。” 蔡伟抓了抓头,难得露出囧样。 “我这不是想着案子要紧吗。” 蔡伟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将胖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夫不是说过这个案子你不用负责,前些日子死了人、丢了强弩的事情老夫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现在又想搞什么?” “说起这个,舅舅这位便是我说的白……” “将腰牌交出来然后回家待着,好好陪你娘,这几日哪里也不准去。” 没等蔡伟将白娴介绍完,已经被曾志昌挥手打断。 缴了侄儿腰上的木牌,曾志昌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岳大人莫要听这家伙胡说,远道而来应该还没用膳吧,咱们先去吃饭,我会让负责此案的捕头详细介绍此案的细节之处。” 岳文鹰闻言沉思稍许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如果县令所说不假,蔡伟还真不是对案件了解最详细的人,自己去听一下对食人案应该会有帮助。 县令又看向班房里的其他人。 “这几位……” “我们不是镇抚司的人,就不去了。” “那好,岳大人这边请……你小子老实在班房待着,哪里也不准去,不然扒了你的皮!” 县令引着岳文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警告蔡伟一番。 胖道人张玄抿了抿嘴。 “有大餐吃都不去?” 几人却是不理胖道人的嘀咕。 杨先:“现在怎么办?” “哎,等着吧。”蔡伟解下腰间的长刀,垂头丧气,道:“等岳大人回来再说。” 没了腰牌,现在怕是连地牢大门都进不去。 “那正好我要回镖局一趟。”杨先:“蔡大人,白姑娘,我先走一步,告辞。” “告辞。” 杨先又对角落的胖道人点点头,便提着长枪离开了班房。 既然不能立刻去找失踪的何山,那便要回镖局向总镖头汇报。 还有破庙那边也拖不得,必须派人过去支援。 原本蓄势待发的几人,经县令这么一耽搁,竟是被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抱歉白姑娘,许是前几日黑水凼我犯的事将舅舅惹恼了,本想将你引荐给他,却不想……” 白娴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虚名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我们也先去将晚饭吃了再说,我坐庄!” 听到吃饭两个字,胖道人顿时来了兴致。 “我们去哪儿吃?” 对这个时代的夜生活,白娴是抱以期待的。 即便没有电影中那般歌舞升平张灯结彩,但至少也别有韵味才对。 但等蔡伟领着二人离开县衙,白娴才发现电视上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此时夜幕初临,县城大街上便已经看不到半点人影。 除了极个别富裕人家,其他民房都没有亮灯,其中住户也早早睡下。 莫说灯红酒绿,便是开着的店铺也没几家。 三人到了一处还在营业的饭馆,熟练的点了些酒菜便道: “小地方,没甚可招待的,白姑娘将就吃。” 第35章 巡捕营 吱嘎~ 房门打开。 黑袍人回头。 床上惊恐的妇人还有睡眼朦胧的丈夫,已经被冲进房间的蔡伟一手一个提着退了出去。 黑袍人反应不慢,脚下用力一蹬,如同鬼魅般飘向半开的大门。 眼看就要尾随蔡伟冲出房舍逃出生天。 但这个局可是几人精心给他布下的,又怎么可能容他轻易脱身。 在他距离房门还有不足两步距离时。 一道刀光自门中间劈入。 岳文鹰刀随手走,人随刀进,破开木门撞入了黑袍人怀里。 刺啦一声脆响。 黑袍人胸前的长袍自当中被划成了两半,胸膛中喷涌而出一道腐臭的黄水。 这一次岳文鹰早有准备。 金光符仿佛不要钱般往身上一拍,顿时间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将他全身笼罩。 原本能将铁枪头腐蚀的黄水洒在这金光上,竟是瞬间便被蒸发,没能对岳文鹰造成丝毫影响。 正如之前所说,没有装备的岳文鹰最多算个刀法了得的武夫。 但有了捉妖人装备加持的岳文鹰才是真正的铜铃捉妖人。 一刀重创对手。 岳文鹰大喝一声,不准备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 右脚将黑袍人踢翻在地,左手松开长刀,从腰间铁匣里抽出两根指长的钢针。 一针“关元穴”,一针“中脘穴”。 见黑袍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岳文鹰才缓缓收起刀势。 一刀、一脚、两针,前后加起来不过数息,黑袍人便已经被彻底控制。 直到这时,白娴和杨先才一前一后冲进室内。 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黑袍人,二人不自觉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锁魂针,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邪门歪道,只要被它扎中,便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对进屋的几人介绍了一句长针的用途,岳文鹰继续道:“这个黑袍应该不是昨日埋伏我们的那一个。” 白娴用枪头挑开黑袍人的袖口,露出一条干枯却完整的手臂。 那日伏击众人的黑袍人被白娴一枪“出龙”毁去了小半个身子,而这个的身体却是完整的。 这时,蔡伟领着何山大步迈入房间。 “某倒要看看,这蛊虫寄生的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一把便将黑袍人的兜鍪给摘了下来。 屋里的几人却是一怔。 只因斗篷下遮住的脸却并非预想中那般恶贯满盈,而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老妇人脸颊。 “我认识她,她是西街口的张二婆!” 看清妇人的脸后,蔡伟大惊:“二婆,我是蔡捕头啊,你还认得我吗?” 这张二婆乃是隔壁街坊口卖豆腐的孤寡老人,蔡伟还时常会去照顾她的生意。 往常见了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 只可惜蔡伟认识她,“张二婆”却是不打算与蔡伟相认。 被扯开斗篷后,那“张二婆”仿佛被撕下了伪装,整张脸扭曲着、抽搐着,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向着几人发出嘶吼和咆哮。 引得周围的邻居们纷纷点燃油灯出门查看情况。 岳文鹰抽过一张抹布使劲塞进“张二婆”嘴里,这才止住了对方的叫声。 蔡伟满面愁容。 “这张二婆信佛,往日也是心善的主,时常救济城里的乞丐,却没想现在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别张二婆了,这就是个被蛊虫附身的皮囊而已。”说完,岳文鹰一把提起妇人:“先回班房关起来再说。” 地牢被一把火给烧了,现如今只有班房还有几间囚室。 …… 班房里 白娴和胖道人张玄悠闲的喝着茶。 去审问“张二婆”的几人鱼贯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 虽然通过几人脸上的神情不难看出无功而返,但白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 “那老太婆跟换了个人一样,取下抹布就知道吼,问她什么都得不到答复。”说着,蔡伟取下老虎夹:“看来还得上刑具。” 白娴摇头苦笑。 “被岳文鹰砍了一刀连哼都没哼一下,你觉得刑具有用?” 蔡伟闻言,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什么都问不出来。” 白娴没有理会蔡伟的抱怨,美目看向何山。 “觉得这个黑袍人如何?我看你在她面前时比之前淡定不少。” 何山微微一愣,没想到白娴连这一点都注意到了。 于是他点点头。 “靠近她时我还是害怕的,但和那日进城时比起来却是要轻微的多,似乎我……不对,应该是我体内的蛊虫并不比她弱多少。” 其实从岳文鹰三两下解决黑袍人时白娴就注意到了。 虽然这一次前者有装备加持,但黑袍人既没有用那飘逸的身法,体内的黄水也比那日少了不少,显然比之前的黑袍弱。 而决定蛊虫强弱的关键点就在于它们吃了多少人,吞噬了多少其他蛊虫。 这是最近几人听到最好的消息。 说明蛊虫在津江县城扎根还不算深,大部分蛊虫都还只是处于萌芽阶段。 前两日在城门口埋伏何山的那个黑袍已经算是其中比较强的了。 “不管如何。” 岳文鹰一拍大腿:“既然这个办法有用,那我便继续搜寻城中千足蛊,有多少杀多少。” “可班房这边怎么办?” 如果所有人都出去寻找千足蛊,班房这边难免如地牢一般遭到黑袍人的袭击。 关在这里的千足蛊便成了黑袍人的补品。 派得上用场的人就这么几个,两组根本就不够分的。 蔡伟沉思片刻突然起身。 “不知各位信不信得过我蔡某。” 岳文鹰:“蔡捕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几个就不必试探了。”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帮我们守住班房囚室。” “谁?” …… 整齐的脚步声由城南军营一路行至城中班房。 一员老将翻身下马。 身上的盔甲虽然陈旧,却不难看出保养相当得当,几处兵刃留下的痕迹让战甲透出几缕煞气。 在他身后,是足足三百名装备精良的巡捕营士卒。 老将军抱着头盔大步流星迈过班房的院门,站到班房的大厅中环顾众人。 蔡伟迎了过去。 此人正是之前与众人有过一面之缘的,津江县三位执印官员之一的县尉任玉龙。 早年间,任玉龙乃是军中猛将,大小征战百余场,一路从小兵杀到了偏将军官职,是战场上难得一见的常胜将军。 卸甲后便在这津江县中任县尉,统领城卫营和巡捕营。 与三班衙役不同,巡捕营可是真正的精锐,就相当于地球上的特警,人数虽然不多,但装备强弩,近半数着皮甲。 之前蔡伟的强弩便是从巡捕营借出来的。 至于城卫营那可是真正的军队。 一旦结成军阵,不是等闲可以对抗的。 这便是蔡伟搬来的救兵。 第36章 消失 “蔡伟见过任县尉。” “你这小子。” 任玉龙伸手点了点蔡伟的脑门,显然关系十分亲近,随即转头对岳文鹰抱拳,道:“津江县尉任玉龙见过岳都尉。” 岳文鹰抱拳还礼。 对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岳文鹰还是比较钦佩的。 “这边就拜托任老将军了。” “大人放心,只要老夫尚有一口气在,任何邪祟都不可能从县衙将里面关着的东西劫走。” 岳文鹰点点头:“要劫县衙的可不止是邪祟,还有衙门里的其他人。” 任玉龙一愣,随即脸色巨变。 “你是说县令……” “知道就行不要声张,总的来说除了我们几个,任何人不准靠近县衙。” “此事,事关津江县城数万百姓安危,无论如何老将军必须守好县衙。” 任玉龙目光闪烁。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军中任职的岁月。 他一掀肩上的披风,单膝跪地。 “末将得令!” …… “你们觉得任玉龙靠谱吗?” 离开班房到了正路上,胖道人张玄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蔡伟还没说话,一旁的杨先却是接过了话头。 “任校尉从戎多年,历经无数生死抉择,我相信将军一定会完成承诺。” 岳文鹰点点头。 偏将军虽然只是五品官职,却是常设将军。 任玉龙能从一介布衣达到这般成就,其能力绝对不会弱,再加上何山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威胁。 让精锐的巡捕营驻守班房囚室是眼下最好的抉择。 “不过咱们也不能放松警惕。”顿了顿,白娴转头对杨先,道:“杨镖头,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杨先微微一顿。 “白娴姑娘但说无妨。” 白娴取出两块银锭递了过去。 “我知道顺风镖局中也有不少好手,我希望你能率镖局的镖师去盯着县令府,如果曾县令离开府邸或有任何异样,也不要出手阻拦,立刻报过来即可。” 岳文鹰:“你不放心曾志昌?” 白娴点点头。 地牢被烧前一晚曾志昌出来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牵制了岳文鹰,收缴了蔡伟的腰牌,硬控了几人一整晚。 第二天赵二虎便被大火给烧死了。 杨先接过银锭,目光看向一旁的蔡伟。 “不用在意我,如果舅舅没有问题全当保险,如果他已经被千足蛊寄生……那杀了他体内的千足蛊,也算是给舅舅报仇了。” 杨先闻言冲着对方一抱拳,这才接下任务,提着长枪走了。 直到杨先消失在转角,岳文鹰沉声道。 “现在就看我们的了。” …… 大抵过了一炷香功夫。 走在中间的何山突然顿住脚步,脸上神情闪过一抹慌乱,但随即镇定下来。 “前……前面屋子里应该就有一条千足蛊。”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放轻脚步向着民宅靠去。 噗通! 一声闷响。 民宅的窗户突然破开,打里面跳出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旁边的巷子逃去。 千足蛊之间能够互相感应,何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自然对方也知道何山来了。 “天地无极,乾坤借借借……速度太快,来不及了。” 胖道人松开法咒。 早在张玄开口前,白娴和岳文鹰已经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蔡伟也抽出长刀护在了何山身边。 岳文鹰从铁匣子里取出两片刻着清风纹的竹片贴在腿上,速度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眨眼便越过对方拦在了必经之路上。 手中长刀出鞘。 “哪里跑!” … … 三个时辰后 县衙囚室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踉跄着被推入屋内,若非他口中发出非人类的嘶吼声,几乎与寻常老翁无异。 精铁的牢门紧紧合拢,又用铁链锁上,蔡伟和几名巡捕营的官差这才松了口气。 大厅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惫感。 这几个时辰他们一刻不停到处搜寻食人者,算上这个白发老头已经是成功抓捕的第四个黑袍人。 但这种连番作战最是消磨体力。 莫说胖道人张玄和何山,便是白娴与岳文鹰都有些扛不住。 反倒是蔡伟一直负责保护后排的胖道人,状态并没有消耗太多。 将黑袍人锁好后,蔡伟提着茶水走进大厅。 “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拖一天也不耽搁事情。” 说着话,蔡伟将几人面前的茶杯斟满。 “恐怕没这么简单。” 岳文鹰一口将茶水饮尽,成功抓捕了五名千足蛊并没有让他开心,脸色反倒是却越发低沉:“白娴姑娘,你发现问题了吗?” 白娴接过蔡伟递来的茶杯捧在手心里,看着杯口散发的雾气。 “嗯,食人者在有意躲避我们,或者说在躲避何山。” 胖道人和蔡伟皆是一愣。 “有吗?”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白娴:“你们两个算算找到第一个食人者和最后一个食人者间隔的时间和地点应该就能发现。” 张玄闻言脸色一变。 蔡伟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娴只能解释给他听。 找到第一条千足蛊他们只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地点是在被寄生者家门口。 发现何山后才慌不择路破窗而逃。 第二个千足蛊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是在巷子里迎面碰到的。 第三个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位置在街上。 至于第四个寄生白发老头的千足蛊,却耗费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找到,位置也在城南。 发现时对方脚步匆忙,一副逃跑的模样。 不但搜寻的时间在变长,而且千足蛊在控制着寄生对象远离自己居住的区域,远离了县衙门。 “看来蛊虫也并非我们预想的那般单独作战,至少在面对危险或者天敌的时候,它们会形成一个集体。” 这应该算是一种避险机制或者本能。 当面对威胁时,千足蛊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敌。 想到这点,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绝对是这几日最坏的消息。 蔡伟连茶也顾不得倒了。 “那现在怎么办?” 岳文鹰起身:“不管是本能还是幕后有人指挥,现在只能继续搜寻千足蛊,能抓多少是多少。” 白娴点头赞同。 言罢,抓蛊三人组顾不上休息,继续带着何山离开了县衙。 但这一次足足寻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渐晚,竟是连一条蛊虫都没有发现。 仿佛整个县城的千足蛊已经被清扫一空。 回到县衙。 蔡伟已经急的团团转,岳文鹰也是脸色难看至极。 本以为能够借着何山这张牌慢慢将隐藏在津江县的蛊虫一条条抽出来,但现在只找到了五个便又被破解了。 “白娴姑娘,你不着急吗?” 就在几人急赤白脸时,胖道人张玄却发现白娴竟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小口喝着茶。 长裙下的小布靴悠闲的上下晃悠着。 神色淡然,姿态放松。 与其他几人形成鲜明对比。 第37章 信佛 几人这才注意到白娴的异样。 岳文鹰却是忍不住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白娴身边。 闻着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白娴姑娘,某知道你的脑袋好使,定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便别藏着憋着了,某心里急的不行。” “我们为什么要急,急的应该是千足蛊才对。” 白娴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其他人更不明白了。 越晚清理千足蛊,蛊虫就会越强,现在全都躲起来了,白娴却说对方才应该急。 张玄揉了揉胖脸。 “白娴姑娘你就直说吧,小道脑袋笨,实在想不明白。”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就连角落里的何山都竖起耳朵。 “你们忘了千足蛊是通过什么方式变强了吗?” “吃人呀。” 张玄接话道。 几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但却又抓不住重点。 “现在千足蛊全都藏起来确实能够逃避我们的追捕,但同样的,他们也失去了津江县这个培养皿,只靠吞噬其他蛊虫虽然也能变强,但见识过了星辰大海,谁又愿意再留在池塘河沟?” “它们愿意躲就让它们躲着,最好是躲个十天半个月,等东边的大妖被解决,镇魔校尉和捉妖人腾出手来,到时候随便来一个高手不就把危机给消除了吗。” 白娴虽然说的有理,但岳文鹰还是满脸愁容。 先不说东边的大妖还要多久才能解决。 便是解决了,除魔校尉和捉妖人还剩多少能回来也是个大问题。 “那要是那些个千足蛊破釜沉舟,先互相吞噬养出蛊王我们该如何?” “所以我已经让蔡伟去调查这些被寄生者行动轨迹。”顿了顿,白娴继续道:“你没有发现这几名寄生者有什么共同点吗?” 几人摇头。 白娴:“他们都信佛。” “信佛?” 蔡伟说过,第一个被抓的张二婆为人心善,时常救济乞丐,还会去寺庙烧香拜佛。 之后两个家中也供奉着菩萨像。 最后一个白发老翁穿的就是佛门俗家弟子的衣袍。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但现在所有抓捕的寄生者都有这个共同点,那就肯定有问题。” “津江县一共有两座寺庙,一座在城内,一座在城外,查过几人行踪后便能查出哪座寺庙有古怪,蛊虫的源头就可能藏在那里,主动权也能再回到我们手里。” 班房中的几人听得双眼含光。 大家分明是一起行动的,但几日下来白娴却发现了这么多旁人难以察觉的细节,再将细节串联在一起,竟是推断出了幕后黑手可能的位置。 这手段却是比一身的武艺更令人折服。 岳文鹰一拍大腿。 “白娴姑娘不加入镇妖塔却是我镇抚司的损失。” “先别顾着夸,等蔡伟调查回来才能知晓我推断的对不对,最后要是错了可丢大人,而且……” 白娴眼神闪烁,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斩龙剑”的剑柄。 这柄昙阳子的法剑,从刚才起便一直颤动不已,似乎在预示着危险的降临。 “你不是怕找不到千足蛊吗,这点也无须担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咱们去寻它,它们今晚应该就会找过来。” 白娴的话让班房内的几人神色都变了变。 几道目光都投向了角落的何山。 “你是说……” …… 这个世界的夜一如既往的无趣。 天刚渐晚,大街上便再见不到行人。 几名巡街的衙役也是脚步匆匆,仿佛往日那些熟悉的街头巷角正藏着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唯有那打更人一如既往敲响手中的铜鼓。 笃、笃、笃…… “孟秋处暑,火烛小心,水缸满满,灶仓清清!” 打更人敲着铜鼓,穿行在街头巷尾之间,不一会儿便绕到了县城中一处班房门前。 似是完成了今日的工作。 他放下手中的铜鼓和小锤,脱下打更人的皂服。 咧着一张大嘴就向守门的衙役走去。 苍啷一声,长刀出窍。 两名衙役怒声道。 “班房重地,闲杂人不准靠近。” 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打更人惊恐的致歉,而是一张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和散发着腥臭味的牙齿。 夜深。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乌云,将天上倒悬的半轮明月尽数遮蔽。 喊杀声由班房外响起。 渐渐地,班房四面八方都腾起浓郁的血腥气味。 看着从黑暗处慢慢走出的黑袍人,守门的衙役们如同被吓破胆般弃了大门向囚室的方向逃去。 轰隆! 班房的大门轰然倒塌,一个个黑袍人迈过门槛,脚步带风尾随着衙役们杀去。 夜风吹拂,天上的乌云逐渐消散,月华再次撒向人间。 屋檐下,一张张毫不起眼的黄符在微风下缓缓飘动。 “大人……大人,杀进来了,它们杀进来了!” 一队衙役撞开班房大厅的正门,如同断脊之犬般跌入厅中。 端坐大堂中央的刀疤脸蔡伟站起身,提起靠在椅子边的长刀,他身边是三班中抽调的精锐。 约莫有三十余人,其中包括与他同去黑水凼的几名捕快。 “慌甚么慌,某家大晚上不睡觉等的就是他们上门,弟兄们拿好家伙,随某杀敌!” 说完,蔡伟提着长刀就走出了大堂。 一脚跨出大门。 却见院中。 数十名罩在黑袍中的人影无声无息仰头注视着自己。 即便早有准备,但蔡伟还是只觉脊柱发麻。 迈出门的那只脚下意识退了回来。 屋内,三十多名衙役眼巴巴的看着出门又退回来的蔡捕头。 蔡伟脸上一红,长刀在自己掌心里划过。 任由鲜血染红刀刃,同时长刀上闪烁起一道道玄之又玄的神秘符文。 这是胖道人张玄给衙役们绘制的,能对妖邪起到压制作用。 “他奶奶的!我看今天谁能迈进这大厅一步!” 说着话,蔡伟却是再不愿意向前走一步。 反正他的任务只是拖住千足蛊的脚步,又不再杀敌,躲在狭窄的地方聚险而守方为上计。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由门外扑了过来。 蔡伟眼疾手快,手中长刀冲着对方的脖颈便砍了过去。 却听得“噗”一声闷响。 大好的头颅当即飞上天空,满天黄汤洒在地上滋滋作响。 其余衙役见状,纷纷提刀劈了过去。 第39章 我道日兴隆! “那法台真有如此威能,足以灭杀隐藏在县城中的千足蛊虫?” 白娴好奇问道。 地球她也见过搭法台、作法事,但大多都是人百年之后才会用上,如这种宴请天神的法台却是从未见过。 聊到法台,张玄的兴致出奇的高。 肥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 “那是当然,天庭正神无不驻守一方,镇压天下邪祟,只要能请到一尊正神,莫说那千足蛊虫,便是蛊王来了也只能束手就擒。” 白娴努了努嘴。 心道真有这般厉害,那为何天下间还能妖邪横行,人族式微。 张玄似乎看出了白娴的想法,解释道。 “只可惜这天下间能够请动正神的大能,便是板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而且,提点正神下凡本就是逆天而行,有违绝地天通,轻则折扣寿元,重者身殒道消。 白娴抿了抿朱唇:“既然这么严重,那你还一脸向往的模样。” 张玄哈哈一笑,难得露出正经的神情。 “提点诸神,荡平妖邪……便是身死道消便也足以。”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 我道日兴隆!” 白娴美目微微颤动。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般觉悟。” 胖道人张玄闻言瞬间便泄了气,恢复往日的油腻和滑稽,挠着后脑勺尴尬一笑。 “这不是我说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说的。”翻了翻白眼,道:“你刚才说如果有通天的信物便能宴请正神?” 胖道人点点头。 “这通天信物可大有来头,据我所知这天下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件,其中我道茅山和龙虎山各有一件,三清山独占两件,还有佛门……” “你看这个行吗?” 说话间,白娴从【小金库】取出一张符箓递了过去。 胖道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这这……这是!” …… 时间回到当下。 “你确定有了这张火雷符你便能请下火部正神?” 胖道人哈哈一笑。 冲着空白灵位上贴着的黄符抱拳作揖。 “这可不是普通的符,这可是吕祖所创的神符,而且绘制此符之人也不简单,虽不及吕祖亲手所绘,却也至少有了五成威能,可惜符箓虽好,却依旧比不得真正的通天信物。” 普通符箓请来的皆是门中祖师爷的法力,但这“火雷符”伟力通天,能直接请动雷、火双部正神,算是件一次性的通天宝物。 如此看来,这张玉恒老道属实也不简单,白娴心中喃喃自语。 至于特查科高胜口中所说“民警拿把手枪就能突突了”这句话,白娴现在表示怀疑。 鉴于对自己的本事有着自知之明,胖道人张玄并没有尝试请动雷部正神,而是退求其次宴请火部。 到时,火部正神降临,焚尽这津江县城一切邪祟魑魅,还县城一个朗朗乾坤。 将最后一件法器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确定整个法台无误后,张玄终于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伸手扶了扶头顶的八卦方巾冠,又摸了摸身上的玄黄法衣。 确定行头端正后,方才清清嗓子,突然提高音量道: “左右,护法神何在?” 这便是开始了! 白娴与岳文鹰对视一眼,上前一步。 “在!” “敲天门!” 岳文鹰立刻拿起铜锣。 当!当!当! 三声锣响天门震。 开坛! 张玄面色一肃,伸手拿起桃木法剑,脚踏七星,并指成诀,口中咏唱唤神法咒,道: “芒角森龙凤,威光叱十方。丹罡耀五夜,朱火焰三边。晶明符正气,剑戟焕兵权。搀抢应灭迹,孛彗敢当前……” 随着张玄正式启动“焰德宝坛”,法台四周三清、四部、四象、二十八星宿神位前,香炉中的法香开始飞速燃烧。 缕缕青烟汇于屋檐,聚而不散。 香火烟气之中,仙鹤、天女、青牛、道人…… 种种异象丛生。 见时机以致,张玄从法袍之中取出五封手书。 书信上分别用红色朱砂提点着火部五位正神的名字。 分别为: 东方第六宿,尾火虎(朱招)。 北方第六宿,室火猪(高震)。 西方第六宿,觜火猴(方贵)。 南方第六宿,翼火蛇(王蛟)。 以及接火天君(刘环)。 当然,火部之首,截教门徒之一,南方三气火德星君正神罗宣,并没有出现在名册上。 即便有仿制的“天下第一火雷符”打底,要请动这一尊大神,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小小的张玄能够承担的起的。 将五封手书依次摆开。 张玄双手捧起起法器“笏”,毕恭毕敬立于额前。 “弟子,茅山一脉纯阳子谨奏,宴请火部正神下凡除魔!” 纯阳子便是胖道人的道号,这还是白娴和岳文鹰第一次听他提及。 话音刚落。 纯阳子对着五封手书从左至右一一叩拜行礼。 但无论他如何真诚,前四封手书都毫无反应。 原本信誓旦旦的张玄额头见汗,声音微微颤抖。 目光转向第五封,肥硕的身躯一躬到底,声音也不自觉得高昂了几分。 “弟……弟子,茅山道士纯阳子,宴请正神下凡!” 轰隆! 这一次,第五封书信终于有了回应。 却见摆在法案上的书信无火自燃,露出信件中包裹的火部令箭。 看到漆黑的令箭现身,胖道人张玄只觉得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是啪叽一下落回了胸膛。 他稳住心神,诚心一拜,双手捧起令箭,大声呼出正神名号: “天庭二十八宿神,东方之第六宿,火部,尾火虎,朱招!” 话音落下,却听轰隆隆一阵擂鼓自天边虚无之处响起。 刹时间。 法台之上狂风席卷。 香火烟气化作神桥连接天地两界。 在那神桥的尽头,一尊百尺大神一步一步缓缓向着人间行来。 每走一步,便引得天地变色,宇宙无光。 白娴心中震惊。 竟真的引来了一尊正神,只是…… 桥都搭好了,这位爷就不能走快些吗? …… “放箭!” 噗噗噗噗! 数十声利刃入肉,冲向军阵的千足蛊倒下十余人。 但这些寄生者在地上扭曲挣扎一阵后,竟陆陆续续站起来了七、八个,真正被这一轮齐射所杀的千足蛊不足起身者一半。 而此时。 在班房正厅到院落大门短短三十步的距离上,已经倒下了百余名被千足蛊寄生的食人者。 但统领巡捕营的任玉龙也好,还是领着二十多名衙役的蔡伟也罢。 二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丝毫喜悦。 只因…… 第42章 火部正神之威 津江县城 苍穹之上,乌云之间。 似有火山迸发,将整个天际映的一片通红。 无数火浆化作游龙,在云层之中蜿蜒曲折,狂风裹挟着热浪舔过地面,所过之处蛇虫鼠蚁化作飞灰。 巡捕营的士卒们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黑袍人全都落荒而逃,他们疑惑收起兵器,茫然四顾。 唯有军阵中浑身是血的老将若有所觉看向某处房舍。 却见房舍之上,一尊影影绰绰的虚影,宛如神灵一般俯视着整座津江县城。 祂目光所及之处,千足蛊如同丧家之犬般摔倒在地狺狺狂吠。 法台前 一股股的热浪将胖道人的法衣卷的高高鼓起。 他高举双手艰难的喘着粗气,脸上却满是近乎狂热的笑容。 “兑招百福。坎纳千祥。干统天兵。具斩妖精。震捉妖魔。巽赐乃祯……” 高温已经将他的法袍、头发甚至是眉毛点燃,但他口中的法咒却一刻都未曾停歇。 “……火德真君,统领火部。去邪护真,威灵显赫。吾今召请,速降坛前。保我安宁,除灾解厄……” 他倾尽全力嘶吼着、咆哮着,便是喉咙沙哑、鲜血涌出口鼻也在所不惜。 “……离统雷火。坤载利贞。干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敕!” 轰隆! 终于,臃长的“焰德宝坛”法咒最后一句落下,那天空中的正神虚影顿时活了过来。 举起巨大无比的右手。 缓缓压向津江县。 仿佛山峦倾覆,遮天蔽日。 将原本黑暗的天空照的宛如白日般炫目。 无数千足蛊控制着寄生者以最快的速度向县城外猖狂逃窜。 但即便它们速度再快,又如何快的过神灵? 轰隆隆! 一连串的巨响,炽热的火焰填满了县城每一个角落。 躲在房舍中的百姓被热浪袭的满身大汗,仿若置身烈日烘烤,苦不堪言。 但对那些妖邪而言,这热浪却如同岩浆般烧灼着它们的躯体。 它们张开嘴想要惨叫,炽热的熔岩却趁机从眼耳口鼻灌入腹中,将五脏六腑搅了个七荤八素,不肖几息便被烧成了一堆焦炭。 那与岳文鹰斗法的九尺僧人逃跑速度最快,眼看县城大门就在眼前,血色瞳孔中不自觉带上一抹绝处逢生的喜悦。 但那热浪眨眼之间便从后方席卷而来将它化作飞灰,又被热风卷出了城墙。 拍出一掌的百尺神灵缓缓低头看向法台和旁边的纯阳子。 此时。 张玄身上的法袍已经化作布条,道髻、眉毛被焚烧殆尽,不像个道士更像个和尚。 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强撑着站起身行道稽。 “茅山纯阳子恭送真君。” 话音刚落,那张供奉在主位的“火雷符”缓缓消失,而天上的神灵虚影也逐渐熄灭。 供桌周围的香烛全部燃尽,神桥随风消散。 天空也恢复了昏沉,月华重新洒向大地。 …… 院中的白娴从九尺僧人的尸体上跳下,仰头看着神灵消散,一时竟无语凝噎。 就在这时,她的心念一动连忙内视。 却见体内的青皮书竟是自动浮现,无数书页翻动的哗啦作响。 原本指向四面八方的任务指引,随着火部正神降下天火焚烧千足蛊逐渐清晰,最终化作一道青光遥指一个方向。 那里是县令曾志明的府邸。 此时。 县城中的百姓们纷纷走出房舍。 殿外的巡捕营士卒和三房衙役已经开始庆祝。 在法台下顶着桌案的何山竟也是从天火中逃过一劫,忐忑不定的钻出桌底,扶住面若金纸口吐鲜血的胖道人张玄。 而后者口中与鲜血一同涌出的还有哈哈大笑。 “师门嫌我吃得多,师父说我悟性差,甚至设红签戏法逐我下山……我这个茅山弃徒却偏偏请下了火部正神……哈哈哈哈……” 白娴抿抿唇,这家伙原来什么都知道。 请正神可不是贡品到位,法力足够就能请的。 还必须为人正直,品行端庄,否则正神降临第一个杀的就是做法者。 张玄能够活下来,足见其人品。 亦证明师父将他赶下山错了。 张玄的笑声很快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蔡伟和岳文鹰瘫坐在地,也不自觉仰天大笑起来。 衙役和士卒更是手舞足蹈,更有甚者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痛哭流涕。 劫后余生,却是什么宣泄方式也不为过。 便是那百战老将也不自觉取下头盔,闭目流泪。 虽然死了很多人,但终究是赢了。 “白娴姑娘……白姑娘呢?” 可这时,何山却发现守在法台边的白娴不知何时消失了。 …… 县令府 “开门,是我,快开门!” 听到外面的喊声,紧闭的朱红大门终于是打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探头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举目一看。 敲门的竟是衙门县丞大人,吴得意。 “吴县丞,您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你们没看到天上那怪物吗,速速开门,我寻县令有要事禀报。” 守门的管家不疑有他,指挥奴仆将小臂粗细的门栓打开放到一旁,迎了老县丞入门。 此时。 曾志昌正领着奴仆和家中妻妾儿女等在大厅,胖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管家却小跑着汇报。 “老爷,门外吴大人求见。” 曾志昌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吴大人?” “吴县丞,吴大人。” “他不在府里好好待着,这个时候跑我这里来做甚?” 对这个年过七旬的智囊,曾志昌往日还算器重和尊敬。 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了。 “今天本官除了蔡伟谁也不见,让他带着人自己回去。” 曾志昌只当这老东西是带着家里人跑来避难的,毕竟自己这边还有些衙役站岗。 却没想那管家,道:“吴大人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胖县令闻言,脸色一变。 一个人跑过来的! “糟了,快快关上院门。” 几名奴仆闻言,立刻想要锁上半掩的院门。 但一双干瘦的手掌却先一步撑住了两扇门扉,无论奴仆如何发力,大门都纹丝不动。 淅淅索索。 一阵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的爬行声后,握住门扉的那两只手上竟爬满了蜈蚣模样的千足怪虫。 两名关门的奴仆顿时被吓得顾不上关门,飞也似的逃了。 稍许。 白发长须的吴得意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诡异而狰狞的笑容。 如若细看不难看到,吴得意的衣袍底下有什么东西不停蠕动。 “县令何故将老夫拒之门外?” 第49章 考古队 第二天 川大考古学院 “这位是白娴,是上头派来的安保人员,会全程跟随我们这次考古课程,大家欢迎一下。” 小会议室内,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 白娴摘下鸭舌帽起身冲众人点了点头,带着点点婴儿肥的俏脸让掌声不自觉热烈了几分。 尽管没人知道,安保人员为什么是一个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年轻的小姑娘,但既然领队的关教授都没有对此事反对,他们这些学生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我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教授,头发微微花白,身上穿着考古学标志性的灰色马甲,笑容满面道。 “我是这次考古课程的领队,名叫关兴邦,你可以叫我关教授,这位是马玉副教授,是我的助手。” 说着,关兴邦指向一旁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用发蜡梳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十分斯文。 听到介绍自己,马玉起身道了声“你好”。 除了两位教授外,剩下的便是川大考古学院的研究生还有一名随车司机。 研究生一共有五人,三男两女。 分别是。 昨日接机,一脸老实人模样的苗辉。 家境不凡却吊儿郎当的吴昊。 打扮精致,茶里茶气的刁婷婷。 没什么存在感的孟德竣,以及他的女朋友古小涵。 自我介绍完。 关教授重新接过了话头。 “现在说一下这一次的课题。” “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宜宾区、长宁县,需要挖掘的是一座诸侯墓,根据现有的资料记载,这处古墓建成时间应该在公元304至439年,我想大家应该知道这个时期的特殊性……” 五胡乱华。 这是一个对古华夏来说难以启齿的岁月,晋末之后,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主要胡人部落踏碎边疆入主中原。 中原腹地出现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独立政权。 政权之间互相讨伐,中原大地民不聊生。 在这样的背景下,僰道(今宜宾)一带也出现了一个小诸侯政权。 这个诸侯国没有什么特产,国内亦没有要地和资源,所以从出现到消亡的几十年间,几乎没有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也只有在邻国历史的只言片语中提到过几次。 “……但,据前期挖掘出来的资料来看,这个诸侯政权过得十分富饶,其诸侯王甚至修建了纯金的宫殿和车驾。” “而且,这个政权出现的十分突兀,消失的也极其古怪,仿佛一夜之间整个诸侯国化作了虚有……” “这座诸侯墓是首次找到这个政权存在的实际线索,如果能顺利开展甚至解开这个政权的消失之迷,我想对各位的毕业或者升硕都很有帮助。” 说完,副手马玉将几份资料发给了在场所有人,便是白娴都收到了一份。 其上记载的内容几乎与关教授所言相同。 唯有最后一页印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篇看不懂的碑文,幸而下面还印着碑文的翻译。 这竟是一首小诗。 《界玉》 愿界深处藏奇珍,玉光温润映心神。 千般祈愿寄其上,万缕思绪绕其间。 轻抚温润如梦境,细听微响似呢喃。 愿得此玉常相伴,心随意转事皆圆。 玉中蕴含天地力,能解世间万般难。 但求心诚无杂念,愿界玉前祈愿安。 看了资料,富二代吴昊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讥笑。 “如果真的有这种满足心愿的奇珍异宝,怕是早就招来杀身之祸了。” 能够实现所有愿望,莫说在五胡乱华时期,便是现代恐怕都是怀璧其罪。 “古人善用夸张的手法记录历史,否则也不会出现如《山海经》这般类似游记般,能在现实中找到映射的神话。” 关兴邦哈哈一笑:“特别是在写诗词的时候。” “便是连陶渊明这般的大家,也写过“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这种近乎神话传说的诗词。” “所以我推断,这个所谓的“愿界玉”应该是古时候一种玉石的名字,在这个诸侯政权发现了盛产这种玉石的玉床,所以才能过得如此富饶。” 听关教授这么一说,会议室里的几人都谈论起古代夸张的记载。 唯有马玉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开口参与进去,只是不停推着鼻梁上的镜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司机老周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周军:“关教授,东西已经全部搬到车上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现在就走!” 趁着几人上车的空当。 白娴:“上头派我随行,关教授就不惊讶?” 关兴邦笑道:“我干考古这一行已经几十年了,下过的古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和你们特殊部门接触的不少,早已经习惯了。” 每次对上头提出非主流遗迹的考古申请,大概率都会派安保人员随行。 而那些所谓的安保人员也都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道士、和尚还算比较正常的,有时候甚至是乞丐、模样比他还老的老头儿甚至带着孩子的妇人。 刚开始他还会向上头抱怨几句。 后来便听之任之了。 反正大部分安保人员只是跟着队伍一言不发,考古结束便立刻离开。 白娴“哦”了一声。 看来高胜没有骗她,这种保护任务就是给她们这些异人的福利。 给他们点事情做,免得在家待的无聊了做出些危害社会秩序的事情来。 …… 考古队的器械和行李不少,而且长宁县并没有通动车。 幸而距离川大并不算远,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索性便用学校的小巴前往。 后几排堆满器械,前几排坐人倒也还算宽裕。 老周叼着香烟坐在驾驶位上,哼着他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手上熟练的操作着小巴车驶出校园。 后排,两个女生刚一上车便聚在一起聊起了明星八卦。 对面三个男生也谈起了最近新出的国产游戏大作。 白娴倒是有心想要一起讨论一下,但看了看微微隆起的胸脯,心中暗暗叹气只能将鸭舌帽的帽檐一压,闭目养神起来。 “你知道吧,那个明星居然婚内出轨。” “知道,知道,我站女的那边。” …… “黑神话·马喽过几天就要发售了,也不知道我1060能不能带动。” “想啥呢,到时候咱们还在山里没回来呢。” …… 白娴只恨自己没带耳机,才会听到这么多无用的废话。 只好将注意力投到窗外的风景上。 却没想坐在她前面一格的两个教授竟也聊起天来。 第50章 老坟村 “小马。” 正在电脑上查询资料的马玉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和。 “怎么了关教授?” “之前我不是给你介绍了数学系杨教授的闺女吗,进展如何了?” 马玉露出一抹苦笑。 “别人没看上我。” “是没看上你还是你自己不愿意谈?你都三十五岁了,也该考虑成家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关兴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我会和杨教授解释一下,到时候再一起出去吃个饭,别人小杨说对你的印象不错……” “关教授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成家的事情,而且有许多事我还忘不了……” “小薇?” 听到小薇两个字,马玉的脸色变得卡白。 关兴邦一看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叹了口气道。 “你和小薇当年都是我的学生,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准备毕业了就结婚,但现在小薇都已经离开十多年了,你也该放下过去展望未来了,人总不能只靠回忆活着……” 马玉似乎接受了关教授的安慰。 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恢复了斯文模样:“我知道了老师,等这次考古课程完了,我会和杨小姐解释清楚的。” “那就好。” …… 小巴车驶出川大校区便上了高速。 走资阳、过内江,很快便看到了路边“宜宾欢迎您”的立牌。 但客车却没有在宜宾城区停留,而是驶入国道,随即又进入了省道、县道、乡级公路…… 周围的景象也由高楼大厦向着高山密林转变。 到最后,甚至连公路都没了,老周只能小心翼翼驾驶着小巴沿着泥巴路上两道车辙前进,时不时的大坑和石块让车上人被颠簸的七荤八素苦不堪言。 不过,终究是安全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个名叫老坟村的小村庄。 村里早就接到了川大教授要来的消息,隔了老远便看到一个穿着蓝衬衣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等在村口向着车里人挥手示意。 客车停稳。 鱼贯下车。 男人名叫孙田,大肚子酒糟鼻,微微有些秃顶,是老坟村的村委会主任,也是地方安排专门与关教授一行人衔接的联系人。 考古这段时间衣食住行都由这位孙主任负责。 “孙主任你好。” “关教授。” 关兴邦一马当先与孙田握了握手,短暂寒暄后直切正题。 “我要的人找好了吗,我想今天趁早就去挖掘现场看看。” 孙田点点头。 “您要的工人都安排好了,现在应该都在现场等着呢。” “好,我们这就过去。” 考古挖掘是一门技术与力气结合的学科,技术他们这些教授、研究生没有问题,但力气方面还要靠别人。 考古现场距离老坟村不算远。 路程也就两公里左右,但沿途全都是依山而修的小路。 一边是岩壁,而另一边则是山崖。 很快,一行人便在孙主任的引领下到了这次考古挖掘工作的现场。 早已有十多个村里人和两台小型机械等候。 几乎是清一色的老人,这也是偏远山区的现状,大量年轻劳动力流失,剩下的都是这些比关教授还要年长的老人。 除此外,便是一块荒地。 莫不是远处竖着一块石碑和几尊破损严重的石像,几乎便与川渝最常见的荒土坡无异。 唯有关兴邦和马玉二人看到现场后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招呼众人取出随身携带的各种仪器测绘起来。 考古队的专业工作放在一边不谈。 白娴左看右看没自己啥事,便抄着手到了那石碑前。 上面刻的正是之前照片上看过的那首小诗。 或许是拍照到现在已经有些年头,现场的石碑比照片看起来要老旧许多,上面布满了青苔和石斑。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靠近石碑时,白娴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潮湿发霉的气息。 这种正当阳的土坡,出现霉菌可不常见。 可惜,任她在现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气味的源头在哪里。 索性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背靠着一尊两人高的石像,从【小金库】中取出一本黄色无名小册子翻看起来。 这个小册子是在异世界时,白娴厚着脸皮从胖道人张玄手中讨来的。 上面都是一些道门的术法,由张玄执笔汇总而成,还记载着不少心得和用法。 当然,涉及到各门各派核心的术法肯定不会记录在上面,大多都是一些最常见的障眼法和异人常识。 比如白娴正在看的这一篇。 名为《太乙救苦天尊宝诰》,就是道门用来超度亡魂的法咒。 如果白娴能够早些学会这篇《宝诰》,也不必大费周章拆除别墅的地下室,找到那颗死人头。 一篇法力加持的《宝诰》便能起到同样的作用,将胖鬼送入轮回。 除了这本胖道人张玄手写的小册子外,白娴还多了一门完成任务后《青皮书》奖励的神通。 【定身术】 顾名思义,是一门能定住别人无法动弹的法术。 有两种施术方式。 其一为掌中写“定”,心中诵咒的正常施展。 另一种则是凌空一指,大喝一声“定”!也能起到定身效果。 但前者消耗法力更少而且定身时间长。 至于后者消耗巨大不说,且只能定住对方一息,斗法时出其不意倒也还不错。 除此外【定身术】与施法目标也有很大关系。 若是路边小虫、蚂蚁,定上个十来分钟白娴也可以为继。 但若是换做人甚至妖魔,那就要看白娴的法力还剩多少了。 就在白娴研究神通的时候,那边已经热火朝天的挖掘起来。 在器材的探测下,考古队很快锁定了墓穴棺木和入口的位置,马玉用石灰粉在地面做出了标记。 挖机根据记号三两下便挖出一人大小的深坑。 再然后便需要人工继续向下挖掘,以防止破坏什么重要文物。 但挖掘工作即便再顺利,第一天注定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眼看时近黄昏,众人也只能拉起警戒线然后回村上休整。 只是。 随着挖掘工作的进展,白娴敏锐的察觉到一股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趁着他人没注意,白娴扶住石像一跃而上。 站在两人高的石像上,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远处的山峦起伏,近处的小溪流水。 还有那一望无际的密林…… 林中树枝微微一颤,惊起一群麻雀从白娴头顶飞过。 第51章 是人是鬼? 老坟村位置偏僻,连真正意义上的铺装公路都没有到村上,自然也不会有宾馆、招待所之类的设施。 村主任孙田给考古队安排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农家自建三层小楼。 屋主人去城里务工,孙田一个电话便谈了下来。 一楼客厅作为会议室、器材室和实验室,还有司机老周的休息室。 二楼两间卧室住关兴邦和马玉。 三楼三间房间,三名男生一间,两名女生一间,白娴竟然也分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趁着其他人整理器材、收拾房间的功夫。 白娴上了楼顶。 这里是一块平整的顶棚,白娴心念一动,【小金库】中的铁矛便出现在手中。 这次任务过后,【小金库】的容积总算是达到了旅行箱大小,已经能够装下分成四节的铁矛。 只是取出东西依旧需要几息时间,不适合应急使用。 但用来坐飞机过安检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简单热了一下身,白娴便在楼顶练起“六合枪法”。 她的动作不快,招式也不多,但在恐怖的身体素质加持下,每一招每一式都极为精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白娴一练就是一个多小时,即便衣服被汗水打湿,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如她之前规定,每天至少要练枪两个小时。 吱嘎! 天楼的木门被推开,穿着睡衣和拖鞋的古小涵抱着刚洗好的衣服走了出来。 从湿润的头发不难看出,对方应该是刚洗完澡。 看到挺枪而立的白娴,和明显未穿贴身小衣的古小涵。 双方明显愣了一下。 白娴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 “白妹妹,你居然在天楼,刚才我们去敲你门还以为你睡了。” 古小涵先反应过来,毫不在意自己春光乍现,笑着和白娴打招呼。 她的模样并不算漂亮,至少远不及白娴,但身材却是十分有料,肉感十足。 后者皱了皱眉头。 她对“白妹妹”这个称呼颇有微词。 但天杀的高胜,在给她做身份证时把她的出生年份往后调了五年,生生改成了十九岁,让她无处伸冤。 “有什么事吗?” 大抵是刚运动完的缘故,白娴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红,再加上因为不满“白妹妹”而嘟起的嘴唇,看起来颇为妩媚。 便是同为女生的古小涵都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我们这次带了些烧烤的食材,准备晚上在坝子搞个聚会,一起喝点小酒,你要来吗?” 一边说着,古小涵一边拉起晾衣绳,将洗好的衣服挂在绳上。 其中还有一些明显属于男性的衣服,应该是她男朋友孟德竣的。 “喝可乐行吗?” “当然可以。” 古小涵一愣,随即露出笑容。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酷酷的女孩,居然还是个乖乖女。 白娴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她不喜欢喝酒,但烧烤谁又不爱呢。 古小涵晾好了衣服,抱起空桶。 “男生们正在生火,你看准时间下来就行……” 喔~唧唧吱吱~~ 可这时小楼后面的竹林里突然传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的嘶吼。 紧接着…… “啊!” 古小涵嘴里发出一声高分贝的惨叫,空桶脱手砸在地上。 白娴目光一凛顺着古小涵的方向看去。 却见楼顶的楼檐处,正竖着一张诡异无比的巨脸,那巨脸足有寻常人两倍大小。 一对瞳孔在月色下反射出绿油油的微光,在黑暗中鬼气森森,透露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或许是挂在楼边的缘故,分不清这脸到底是动物还是鬼,但白娴敢确定这东西绝不是人。 也难怪古小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便是白娴猛看一眼,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装神弄鬼。” 白娴冷哼一声。 手中长矛一转便大步向那鬼东西走去。 挂在楼边的怪脸也没想非但没有将对方吓住,反而向自己走来。 短暂犹豫后一个翻身竟从三层小楼跳了下去,落地便一刻不停钻进了竹林。 白娴紧随其后一手握矛,一手撑住栏杆,毫不犹豫翻身跃出护栏。 在古小涵又一声惊叫中,身体坠下十米高的屋顶。 “风来!” 飓风拔地而起,发丝飞舞间,下坠的白娴势头一缓,随即轰的一声踩在地上。 第三次任务加持后的身体强度,再加上【驱风印】减速,足够她在十多米的距离安全落地。 找准方向,白娴跟着那鬼东西追进了竹林。 刚进竹林,四面八方突兀的响起刚才的诡异叫声,几十道人形身影在竹林中飞速移动。 密密麻麻的竹子竟无法阻拦它们分毫。 喔喔~唧唧~吱吱~ 这时。 什么东西向这边飞来。 白娴手中长矛一挑。 砰地一声,矛头溅起火星,竟是一块石头。 随即,越来越多的石块向着这边飞来。 连续挑落几块后,白娴再结【驱风印】。 狂风由天而生,至上往下灌入竹林,裹挟着空中的石块倒飞出去砸的林中的鬼东西一阵乱叫。 有几只被石块砸中从竹子上摔了下来。 白娴也终于认出了鬼东西到底是啥。 一群半人多高的猴子。 至于在楼顶看到的那张鬼脸,竟是其中一只猴子脑袋上带着的木面具。 而那只带着面甲的猴子也明显比其他猴子大了一圈,挂在树干至少也有一米五的高度,几乎就与较小些的女生差不多大小。 似乎是知道占不到便宜,那带面具的猴子冲着白娴嘶吼了两声,便领着猴群钻进密林深处,很快便消失不见。 …… “猴子?你说吓人的是一群猴子!” “准确说是一只带着木头面具的猴子。” 小楼大厅。 考古队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听着白娴的讲述。 “川南有猴子的栖息地吗?” “等等,我打电话问问孙主任。” 说着,关兴邦摸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上居然显示“无信号”。 几人闻言都摸出手机查看,果然这里的信号很差,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勉强打通了孙田的电话。 电话那头。 “对对对,咱们这儿有一支猴群,有时候山里没水没粮就会来村里讨吃的……戴面具?不会吧,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 “不用担心,它们胆子小,从没伤过人……” “好,明天见……” 挂断电话。 考古队的几人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唯有白娴黛眉微皱。 因为她分明看到了那只戴面具的猴子,而且对方给她的感觉十分诡异。 隐藏在面具下的目光不像是普通的动物,反而像是一个长着猴子模样的……人。 第52章 黄肠题凑墓 “大惊小怪,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问清情况,吴昊顿时骂骂咧咧,道:“影响我们喝酒,走继续!” 其他几人也陆续走出小楼,很快坝子里便重新热闹起来。 “刚才谢谢你。” 就在白娴沉思的功夫,古小涵领着孟德竣走到她面前。 “你……你没事吧?” 她可是亲眼看到白娴从三楼屋檐跳下去的。 后山虽然没有硬化地面,但这个高度换普通人大概率会摔断腿。 本以为这个姓白的小妹妹是来公费旅游的,但现在来看确实有保护她们的实力。 想到白娴在楼上飒气的动作,古小涵没来由的耳朵微微一红。 虽然长相可爱,但动作和行为有时候却出奇的像个男孩子一样。 白娴摇摇头。 “我没事。” 简单应付两句,也没了吃烧烤的心思。 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回了小楼。 洗完澡 穿着宽松t恤和短裤的白娴躺在床上,任由摇摆的老旧电风扇吹拂还有些水迹的脚丫。 摸出手机将今天的事情通过微信发给了高胜。 这地方绝对有古怪。 白天闻到的霉菌也好,还是刚才那只带面具的猴子也罢,都透露出一股子诡异。 她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却也不会忽视一些明显不对劲的细节。 可惜“斩龙剑”上蕴含着法力,无法收入【小金库】,坐飞机实在不方便,便没有带在身上。 否则倒可以借助“斩龙剑”的预警能力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邪祟。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 但高胜很快便回了消息。 高胜:知道了,我明天上班就反映给四川那边的特查科,让他们派人过来看看。 高胜:你那边先跟紧一点,预防出现问题。 白娴:好。 得到答复,白娴这才放心一些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考古挖掘工作依旧顺利推进。 在挖机和人力的合作下,墓穴的大致模样已经慢慢透露出来。 当墓门被清理出来后,关兴邦再难压抑心中的激动跳下墓穴。 “哈哈哈,这竟然是一座黄肠题凑墓!” 关兴邦语气激动,神色飞舞,仿佛看到了什么珍世珠宝。 “什么是黄肠题凑墓?” 白娴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她完全是门外汉,自然不清楚。 古小涵闻言,小声解释道。 “黄肠就是黄色的柏木,题凑就是以头向内,结构包括前室、后室、便房、棺、厢、回廊组成,秦朝时期只有皇室独享,西汉后才慢慢下放,能用上这种棺葬结构的唯有王侯,具备很高的考古价值,所以关教授才这么激动。” 白娴“哦”了一声,对古小涵说的话并不十分上心。 她对古玩不感兴趣,考古学离她也太过遥远。 左耳进,右耳出。 在考古队的指挥下,两台挖机很快便将墓门两侧的沙石清理干净。 随着众人一声齐喝。 两扇石门缓缓被推开,露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峡口。 俄尔。 远处山林中响起一阵动物怪异的嘶鸣声。 影影绰绰间,还能看到树木上跳动的身影。 “嘞群狗日的猴孫又下山来找吃的咯。” “屋头的包谷要遭殃……” “明天请假去土头守到起嘛。” “要的。” 本地的劳力见状,习以为常的用方言聊着天,纷纷提出明天请假的要求。 一心放在墓穴上的关兴邦连声批准,注意力却根本没在这些工人上。 本想再将石门打开些,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即便是加上两台挖机,也无法再推动石门分毫。 仿佛这扇石门原本就只能打开这么大。 无奈,众人只好靠这个狭窄的门缝继续工作。 架好换气装置等待空气流通。 马玉取出空气检测仪。 “关教授,里面的空气没问题,记录仪也都佩戴好了。” “好!”关兴邦:“下墓!” 这一次却不是关兴邦打头阵,而是马玉一马当先钻进了门缝。 其他人见状也相继鱼贯而入,只留下刁婷婷一名女生在外面监控器械运转。 白娴身为名义上的“随行安保”,昨天高胜又特意提醒过跟紧些,自然也成了下墓的一员。 轻松穿过缝隙,眼前顿时一暗。 一股子熟悉的霉菌味传入鼻腔,与她昨日在地面上隐约闻到的气味相同。 但在门外时分明一点味道也没有,穿过门缝后居然会这么浓郁。 摩挲着打开头上的矿灯,眼前的画面一亮。 这是一条狭长的回廊,一头连接墓门,另一头应该就是墓穴。 而此时。 她耳边传来关兴邦欣喜若狂的声音。 “壁画!回廊的墙上有壁画!快用相机拍下来,快!” 墓穴常年封闭,古代部分矿物质颜料得以保存至今。 但一旦与空气形成氧化反应,许多颜料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失去色彩。 考古队众人急忙打开相机,狭窄、昏暗的回廊里顿时一阵闪光灯此起彼伏。 白娴歪头看向墙上的壁画。 尽管她对艺术方面没有什么理解,但也不难看出壁画十分精美。 远处的山川河流寥寥几笔突出神韵,近处的人物画工细腻入骨三分。 壁画共有六幅,从外到内依次排列,上面绘制的内容竟是一个连贯的故事。 看到白娴似乎对壁画感兴趣。 正在给壁画留影的马玉开口道。 “从壁画的风格来看,确实是十六国时期所绘制,受到东汉和魏晋影响,线条细腻色彩丰富。” 咔嚓~ 马玉按下数码相机的拍摄键,一边检查成像效果,一边继续道。 “这第一幅画绘制的是十六国时期外族骑兵穿过长城,屠杀边民的场景。” 白娴顺势看去。 壁画上用鲜艳的色彩勾画出一副边疆破碎图。 无数胡骑砍下晋军的头颅堆成京观。 “第二幅描述的是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第三幅,极寒难耐、瘟疫肆虐、易子而食……” “第四幅,逃难到僰道的难民在山中找到了一处定居点,这里不但与世隔绝不受兵灾困扰,而且还有一处玉矿。” “第五幅,难民们开发矿床,然后……” 说到这里,马玉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拿着相机的双手不断颤抖,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神情。 “……然后,他们发现了“愿界玉”,玉中蕴含天地力,能解世间万般难,难民的一切请求都会被实现,粮食、黄金、美人……甚至复活逝去者!” “那第六幅壁画咧?” 第53章 掌印 白娴开口打断了马玉的某种异想。 “第六幅壁画被破坏了!”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最前面关兴邦突然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到了回廊的最里面。 墙壁上,最后一幅壁画被什么东西敲得支离破碎,无数石砖碎片堆在脚下难以分辨上面绘制的内容。 可这墓穴里怎么会有人来将壁画破坏,又为何会偏偏只破坏这最后一幅? “盗墓者?” “不可能,这个古墓保存的十分完整,而且也没有发现盗洞的痕迹。” 经验丰富的关兴邦否定了自己学生的猜测,继续道:“这第六幅壁画应该就记载着这个政权突然消失的原因,一定要抓紧时间修复。” 已经完成前五幅壁画拍照的马玉拿着相机走到破损的壁画边。 “关教授,修复壁画的工作就交给我负责吧。” “好。”关兴邦点点头,道:“让小吴给你打个下手。” 简单安排了一下人手。 马玉和吴昊便戴上手套开始收拾起壁画碎片。 这些从墙上掉落的碎片只有薄薄一层,处理起来需要十分小心。 至于其他人,则绕过壁画继续向里探去。 过了回廊,再往里面便是黄肠题凑中的“厢”,厢被分割成许多个房间,里面会堆放墓主人的陪葬物。 大多是银钱、车马、食物,甚至兵器和乐器。 也是最能体现当时生活情况和文化底蕴的一个区域。 然后再往前便是前室以及墓主人的棺椁所在。 考古队推开前室的木门,一股潮湿中夹杂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即便戴着口罩,众人还是止不住一阵皱眉。 这气味可不好受。 随着木门缓缓打开。 站在最前面的孟德竣头灯往里面一照。 顿时吓得惨叫一声坐在地上。 “人!……人人!” 人? 其他考古队成员连忙调转灯光射入墓穴。 不由得也被吓了一跳。 却见墓门的背后,竟然蹲着一具干尸。 从外观来看应该是一只猴子,如同守门般蹲在那里,双臂自然垂在身体两边。 猛地一看还真像个人。 也难怪孟德竣会被吓一跳。 关兴邦:“这个墓主人生前应该喜欢养猴,死后便让自己的宠物陪葬,这在墓穴中并不少见。” 孟德竣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在古小涵的搀扶下站起身,涨红着脸缩到了队伍后面。 绕过拦路的干尸。 棺室也终于露出了全貌。 却见不大的墓穴中,一口黑木、金漆的巨大棺椁摆放在汉白玉的石墩上。 棺椁的四面绘制着华丽的图案和精细的黄金饰品,贵气逼人。 就在几人被棺椁上那些华贵无比的金饰吸引注意力时,白娴突然开口道。 “这是正常的吗?” 就见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棺椁的顶盖。 几人顺势看去,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棺椁并不是棺材,而是棺材外面的一层木质包裹。 其作用是为了保护棺材和里面的墓主人。 正规的棺椁,棺壁和顶盖应该是严丝合缝密闭空气才对,如此才能避免里面的东西氧化。 但这一口棺椁的顶盖和棺壁之间却有一条巨大的缝隙,就仿佛是特意为开棺做的准备。 不但如此,那条缝隙口还涂抹着一层手掌形状漆黑色的物质,仔细一看仿佛蜡烛燃烧后滴落的蜡油。 这封闭在地下的棺椁上怎么会有一个手掌形状的蜡油? 可除了那棺材中躺着的尸体外,又有谁能够下到这墓穴中来? 想到这里,考古队的几人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目光都看向了队伍中经验最为丰富的关兴邦。 关教授不愧是一位经验老到的考古专家。 短暂惊愕后迅速冷静下来,给出了合理的推断。 “这应该是下葬者留下的,他应该是想在封土前从棺椁里拿些陪葬品,但看起来没有成功。” 顶盖只被挪开了一寸左右,不足以从里面取走东西。 “可那蜡油又是什么?” 队伍里的古小涵颤声问道。 “嗯……应该是……” 滋滋滋~~~ 就在这时,关兴邦腰间的对讲机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嘶鸣声,惊得众人一阵冷汗。 过了一会儿,对讲机的信号才恢复正常。 里面传出刁婷婷断断续续的声音。 “关……关教授滋滋滋……外……外面打雷了,可能滋滋……下雨……” 关兴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换上轻松的语气。 “好的,我们这就退出来。” 墓穴的位置处于坡下,如果下雨可能会导致滑坡。 得到教授授意,几名学生已经飞也似地退出了棺室。 关兴邦摇摇头也准备离开,却发现上头派来的那个负责安保的小姑娘依旧站在棺椁前。 “怎么了?” 白娴:“这应该不是蜡烛或者油灯的油。” 关兴邦一愣。 “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就算是烛油滴到手上,也不可能将指印涂抹的这么均匀,而且……”白娴顿了顿,继续道:“你的手被热油滴到,会不管不顾继续开棺?” “不止如此,手指的方向也不对,不像是外面的人想要打开棺材从里面拿东西,反倒像是里面的人想要推开棺椁出来,所以……” “所以?” “这是尸油。” 关兴邦再次看向那个漆黑油腻的手掌印,一时间竟有些毛骨悚然。 …… 轰隆! 一声惊雷,闪电划破苍穹,坠向远处的山林。 雨点终究是如线般垂下。 很快,细密的小雨失控,逐渐演变成连成一片的倾盆大雨。 风声、雨声混合着树林的飒飒声宛如世界末日。 考古队略显狼狈的跑进三层小楼。 “壁画呢,没打湿吧?” 还没站稳脚跟,马玉便一脸紧张的询问起众人。 “没有,用文件箱装着,没有问题。” “那就好。” 马玉仿佛松了一大口气,从几人手中接过箱子,放到了隔壁的实验室中。 “这鬼天气,怎么会下雨呢。” 吴昊擦着头发抱怨。 其他几人也是满脸愁容。 这次考古课程本来时间就紧,这场雨一下就更不够用了。 “天气预报也没说这几天有雨啊,关教授,关教授!” “啊?” 关兴邦一震,仿佛刚回过神来。 “关教授,接下来怎么办?” “哦……先在这里查些资料修复壁画,等雨停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哦。” 几人注意到了教授的异样,但也没多想,全当是因为下雨耽搁考古进度才让关教授情绪低落。 见其他人都散开,关兴邦这才走到门口的白娴身边,犹豫道。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起尸什么的,也太玄之又玄了。 他干考古这一行几十年,只在同僚口中听说过捕风捉影的传闻,却是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 “啊?” “我又没碰到过。” 随口应付两句,白娴便摸出手机,眉头慢慢紧锁起来。 第54章 死人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微信信息。 来信人是高胜,时间是二十分钟前雨势渐大的时候。 大概内容。 因为下雨的缘故,四川这边特查科派来的支援被拦在了半道上,短时间内进不来。 发完这条信息后,手机信号一栏便转起了圈。 不止是她,应该是受到大雨影响,整个考古队的手机信号都断了。 不但如此。 回到落脚点后,那股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心头。 举目远眺。 下午三点的天空一片昏沉,唯有天际线的边缘透出一抹白色,狂风裹挟着大雨吹着远处的竹林一阵晃荡。 仿佛有无数厉鬼藏在密林之中窥视着小楼。 而就在这时。 小楼的灯光开始闪烁,几息过后竟化作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幸而考古队带着不少应急灯。 很快便重新亮起灯光。 所有人都聚到了一楼的客厅。 “马玉呢?” 关兴邦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马教授在房间里拼壁画。” 吴昊开口答道。 从回到小楼起,马玉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复壁画的工作中,就连停电也没出来。 关兴邦“哦”了一声,正正脸色。 “他没来就算了,我现在要宣布一件事情,这次考古课程可能要先暂停一下。” 话音刚落,客厅里顿时响起一阵反对的声音。 这次考古可关系到在场几人的毕业或者升学,如果这样无功而返,他们这大半年的准备岂不是全都沦为泡影。 要知道,盯上这一处古墓的可不止他们一支队伍。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申请大概率就轮不上他们了。 “教授,天气预报并没有雨,可能今晚就停了,明天就能恢复工作。” “是呀,而且这一处墓穴考古价值很高,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其他几人也连声附和。 关兴邦沉着脸。 学生们的话他比谁都清楚,但刚才墓室中的异样实在是太诡异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可不是说说的。 这群年轻的学生只需要考虑升学和毕业,而他身为领队和教授,还需要对手下孩子的安全负责。 都是各家的心头肉,出点问题他也担待不起。 就在众人越来越激动时。 门外一人冒雨跑进了小楼。 脱下雨衣,原来是村主任孙田,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后山滑坡了压断了几根电线杆导致全村停电,座机信号也断了,只能等明天雨停了派人去镇上找供电局的来修,今天大家就只能将就一下。” 说完,孙主任将随身带来的几根蜡烛交给了关教授。 “实在抱歉教授。” 关兴邦:“孙主任多虑了,这种事情谁也预防不了。” 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孙主任便再次冒雨离开。 回到沉默的客厅。 关兴邦叹了口气。 “今天就先这样,大家收拾一下东西,雨停了我们就回学校。” 尽管心中不满,但关兴邦的态度十分决绝,众人也只能接过蜡烛回房休息。 …… 暮色渐晚,雨势似乎有些一些缓解。 三层小楼中,除了马玉的房间还闪烁着蜡烛的微光外,其他地方都已经漆黑一片。 时近凌晨。 男生房间。 苗辉被一阵尿意憋醒。 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身子,发现吴昊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人却不知所踪。 他也没多想,便点亮手机推门向外走去。 过道上有不少雨水打湿的痕迹,拖鞋踩在上面有些滑,他只能靠着墙向着另一头的厕所慢慢挪动。 漆黑的过道中,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行至楼梯口时,一串古怪的声音传入耳畔。 虽然苗辉还是个初哥,但在网上看过的片子却不少,自然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这大半夜的居然有人在楼道里嘿咻! 莫非是古小涵和孟德竣。 考古队里,也只有他们两个是情侣。 但苗辉立刻否定了想法,因为他出门时孟德竣分明就在床上打呼噜,反倒是旁边的吴昊床上没有人。 可男的是吴昊,女的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苗辉脸色一变,一道令他魂牵梦绕的靓丽身影缓缓浮现。 不,绝不可能。 他关掉手机的亮光,缓缓靠近转角。 楼道中,一男一女酣战正畅,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越发激烈。 如他所想,大戏的男主角正是一个房间的吴昊,而不断放荡扭动身躯的就是他心中的女神,刁婷婷! 他捂着嘴靠在墙上,满脸的不敢相信。 那个白月光竟然会如此f荡,居然和男人在楼道里…… 不行,我不能被他们发现。 震惊过后,苗辉准备立刻逃离此处。 但他刚转身就对上了一张无比狰狞、惨白的人脸。 那张脸颊距离他实在是太近,以至于对方的呼吸都能够喷在自己脸上。 一股凉气从脊椎骨一路冲到了天灵盖。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屁股却是撞在了过道低矮的栏杆上。 脚下一滑,顿时失去了平衡。 就在他努力维持姿态不至于跌落时,一只长满毛的爪子轻轻推在了他的肩上。 苗辉心中一惊。 嘴里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身体倒栽葱般从楼上摔了下去。 但此时雨声、风声正浓,这声呼喊很快便被淹没。 噗~ 一声闷响。 苗辉在失去意识前一刻,脑袋中思考的依旧是不要让刁婷婷发现自己! 楼道中。 已经快要达到巅峰的刁婷婷微微一愣。 “等……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吴昊哪里会管这些。 “没……别动……” 刁婷婷很快也忘记了隐隐约约的闷响,重新投入战斗。 而此时,刚才苗辉所在的位置,缓缓探出一颗诡异无比的惨白巨脸。 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安静注视着抵死纠缠中的二人,面具上的嘴角勾勒出一道的弧度,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 苗辉死了。 尸体是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 从三楼的过道摔下来,脑袋着地摔了个粉碎。 经过大雨一晚的冲刷,现场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血淋淋。 但一具摔扁了脑袋,眼珠子落在外面的尸体躺在那里,任谁都不敢靠近一分。 “我……我昨晚发现他没在床上,以为上厕所去了,就没注意,今早发现他还没回来……” 吴昊收起了往日的纨绔,脸上带着几分慌乱。 他说的话倒是不假。 昨晚在楼道完事儿后回到房间,确实没看到苗辉,但他也没多想便睡下了。 “过道上我发现了拖鞋的划痕,应该是失足摔下来的。” 孟德竣昨晚一夜安眠,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关兴邦脸色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 他中断考古本就是出于安全考虑,但墓穴确实没有出问题,却在“家”里出了意外。 这叫他如何给学校和家长交代? 但不管如何,眼下还是收尸要紧。 左右看孟德竣和吴昊没有动手的意思,也不可能让两名女同学搬。 关兴邦一咬牙便准备亲自为苗辉收尸。 可这时。 白娴越过他走到苗辉身边。 第57章 阴阳墓 简单寒暄后。 张玉林收起笑意走到如结界般的雨幕前,感受着雨幕中传来的阵阵邪力,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 “道长?” 过了许久,一名特查科科员终于按耐不住轻声询问。 张玉林收回手掌。 “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还要劳烦各位封锁雨幕周围十公里范围,如果贫道所猜不错,这里面藏着一尊魔。” 几名科员对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 “还请道长布下法台降服此魔。” “若是本门天师在此,布下罗天大醮请动雷部正神或许还有机会除杀此魔,但老夫力不及也。” 这尊魔要是放在古代,足有翻山覆海,灭国屠城之威。 而且此魔已经出世,怕是罗天大醮也已经来不及了。 张玉林苦笑摇头,继续道:“恐怕现在的情况只能请‘东风’出手才行。” 东风? 事情居然如此严重! 不过既然是张玉林道长开口,自然做不得假。 “多谢道长,我懂了。” 其中一名科员拿出卫星电话,开始与军区那边联系。 “可老坟村有几十个村民和一支考古队,还有一名特查科的编外人员。” 张玉林闻言轻唤。 “云峰。” 黑袍道人张云峰:“师叔。” “你且带上斩邪剑看看去罢。” “是。” “我们也与张道友同去看看。” 先一步赶到的两名科员脱下外套。 张云峰将长剑一背,暗暗提气化作一道黑影冲进了雨幕。 两名科员对视一眼,也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三人一番起伏后,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 大雨仍在倾盆。 连续下了一天一夜不但没有减缓,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山坡古墓。 雨幕中的古墓入口仿佛一张通往地狱的巨嘴,突兀的生长在半坡之上,仿佛要择人而噬。 某时。 两道人影冒雨冲入古墓。 脱下雨衣,竟是白娴与孟德竣。 在一小时前,小楼中的几人商量过后。 决定古小涵留下来照顾关教授和两名病号,而孟德竣则与白娴一起来古墓找人。 穿过一人宽的墓门,回廊的地面上残留着大量的水迹和一件破损的雨衣。 孟德竣大喜。 “马教授真的在这里。” 白娴瞥了对方一眼。 前者立马噤声。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个人过来,但古小涵却放心不下她一个女生冒雨过来,便坚持让男朋友一起。 “既然要来,就闭嘴跟在我身后。” 说完,白娴轻轻摆手,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便出现了一杆两米长的铁矛。 孟德竣瞪大双眼,嘴巴变成了一个“o”的形状。 但一想到刚才白娴说的话,连忙伸手将嘴捂住。 “走。” 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墓室。 墓室中,那口棺椁不知何时已经被全部打开。 巨大的黑漆黄木顶盖被敲开一道半人宽的豁口。 棺椁底下,倒着一具全身黑漆漆却穿金戴银的干尸。 这应该就是墓主人。 “谁把他丢出来了?” 孟德竣压低声音小声道。 “还能是谁。” “马……马教授!” 孟德竣满脸的不敢置信,先不说考古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古迹,便是将这干尸丢出棺材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白娴却不再解释,轻盈的跃上棺椁。 低头一看。 在棺椁中,棺材的底下竟藏着一条人高的暗道。 这里应该就是第六幅壁画上所描绘的“愿界玉”所在。 暗道的边缘,有崭新的摩擦痕迹,一看就是刚有人下去过。 白娴不再犹豫,低头钻入通道。 孟德竣见状,也只能打开随身手电筒,咬牙跟了进去。 暗道的空间不算大,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狭窄,至少能够半弓着腰前进。 “如果换做猴子,这通道的高度倒是刚刚好。” 没来由的,白娴心里想到这句话。 前行数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墓穴之下,竟然还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 大致一看,这洞穴至少也有十多米高,三、四米宽,长不见尾。 后一步进入的孟德竣满脸惊讶。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娴冷笑。 “如果我没猜错,这才是这座坟墓真正主人的墓室所在。” “你是说上面那个尸体并不是古国的王?” “马上应该就会知道了。” 继续前进。 天然溶洞中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 一座石碑和一道半开的石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双生门,阴阳墓!” 这次开口的却不是白娴,而是身为考古学研究生的孟德竣。 见白娴眼中的疑惑,孟德竣开口解释。 “阴阳墓又称为真假墓,阳墓在上、阴墓在下,木门、墓穴、棺椁全都处于上下对应位置,阳气覆盖阴气,让盗墓贼无迹可寻。” “早些年间开挖的的河南上蔡县郭庄村郭庄楚墓就是这种墓形。” 白娴没想到这种墓穴在现实中居然还有先例,莲步挪动走到石碑前。 或许是地底保护的缘故,这块石碑却是比地面上那一块更加完整,字迹也非常清晰。 只是上面雕刻的那一首小诗与地面上的大相径庭。 白娴朱唇微启,念道: “愿界深渊隐妖玉,冷光幽碧透骨寒。 千魂哀嚎缠其上,万念沉沦锁其间。 轻抚非暖是绝望,细听非语是悲叹。 贪求此玉妄改命,反堕黑暗永无天。 玉中藏有幽冥力,诱人堕落不复还。 心魔缠绕无退路,愿界玉下是深渊。” 明明是格式完全相等的两首小诗,但其中意境却截然相反。 一首“玉中蕴含天地力,能解世间万般难。” 而另一首却是“玉中藏有幽冥力,诱人堕落不复还。” 却不知哪一首讲述的才是真正的“愿界玉”。 “白……白小姐,这里也有壁画!” 石门口,孟德竣看着里面的回廊惊呼。 白娴大步走过去。 和地面墓穴对应的,这里也有六副壁画。 上面用大篇幅的红色颜料绘制了另一个故事。 剧情是由地面第五幅画开始的。 第一幅,逃难至此的难民们从玉床中挖掘出了一块圆形的玉璧,玉璧能够实现一切的梦想。 食物、金钱、美人,应有尽有。 靠着此玉,难民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如果这个故事从这里结束,不失为“桃花源记”中所记载的世外桃源。 但接下来的故事便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第58章 黑水棺 第二幅。 愿界玉幻化出的米面变成了黄泥,金银变成了粪水,美人变成了索命的恶鬼。 整个诸侯国的人死亡殆尽。 第三幅。 无数猴子被关在铁笼中,周围是手持长鞭的驯兽师,正在强制笼子中的猴子们穿上华贵的衣衫,食用人类的食物,穿戴金银首饰。 第四幅。 大部分猴子都死在了训练途中,但有一只猴子成功通过了人类的某种测试。 除了一张猴脸,他的穿着、动作、行为几乎都与人类别无二致。 第五幅。 人类国度的王将“愿界玉”穿上绳子戴到了那只通过测试的猴子脖子上,无数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再次从天而降。 剩下的百姓又一次欢呼雀跃。 第六幅。 猴子躺在如同金字塔般的祭坛上,无数带着人类面具,穿金戴银的猴子围在猴王身边,将它风光下葬。 在猴王棺椁的周围,一个个挣扎的人类被推上祭坛沦为祭品,这些人的脸上都被强行戴上造型古怪的猴头面具,滑稽又可笑。 故事至此结束。 孟德竣咽了口唾沫。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最后一张壁画的意思是猴子在制作人葬?” 何止是人葬。 整个故事都透露出一股子诡异的感觉。 如果壁画不假,那“愿界玉”真的能够实现人的梦想,让这个诸侯国的人在战乱时期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通过愿界玉获得的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全都变为了异物。 古国的人差点被吃进肚子里的黄泥给灭国。 再然后,古国剩下的人企图训练猴子来重新控制“愿界玉”。 这也是整个故事中白娴最看不懂的部分。 为什么要用猴子而不是人? 当然,从最后的结局来看这一招显然玩脱了。 最后一刻,猴子们带上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人类,而人类套上猴头成为了祭品。 “我有一点还是想不通,这些故事描绘的内容,与马教授跑到这里来有什么联系?” 孟德竣疑惑问道。 正在审视壁画的白娴突然耳朵一动,目光透过黑暗的回廊看向棺椁下通道的入口。 “我不知道马玉想用愿界玉干什么,不过我们现在有麻烦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白娴的话。 她刚说完,入口处便传来熟悉的古怪叫声。 喔喔~唧唧~吱吱~ 白娴手中铁枪一抖。 “跑!” 孟德竣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叫他跑。 但他还是下意识迈开步伐跟在了白娴身后。 身后的回廊中似乎有声音传来,他好奇的转头看去。 黑暗处。 数十对绿油油的瞳孔正上下翻飞向着这边冲来。 从跳动的节奏不难看出,这些东西的速度极快。 他下意识将手电筒照向身后。 一只只半人多高的猴子,脸上带着诡异、惨白的巨大人脸面具,每张面具上都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悚然。 孟德竣心中猛不丁的想起一个在网上看到过的名词。 恐怖谷效应。 当人类遇到与自身非常相似但又存在细微差别的物体时,心中便会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比如你在家中看到一个类似人脸的图案或者阴影,你就会不自觉的想要去将它破坏掉,否则就会彻夜难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盯着自己。 就好像现在猴子脸上的那些面具,雕刻的十分精细,几乎与人脸无异。 但偏偏比人脸大了一倍,又套在猴子的脑袋上,露出一种看着你阴搓搓冷笑的感觉。 孟德竣心中打了个冷颤,怪叫一声向着白娴的方向追去。 刚冲出回廊,眼前一道寒芒闪烁。 “让开!” 孟德竣下意识低头,铁矛几乎是擦着他的发丝刺了过去。 扑哧一声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面具猴顿时被铁矛洞穿成了猴串儿。 白娴目光冷冽,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双臂一抖将尸体丢了出去。 在狭窄的回廊中,两米的铁矛施展不开她只能暂且后退。 但到了宽敞的墓穴,行为再诡异的猴子也终究是猴子,来多少都不够杀的。 除非…… 除非超过她能应付的极限。 而眼前密密麻麻如潮水般不断涌出的猴群,显然已经达到了这个标准。 孟德竣刚想称赞一声“女侠好枪法”,就见刚还飒气逼人的白娴,已经收起铁矛撒丫子跑了。 不过说跑也不对,因为有孟德竣这个拖油瓶,白娴不得不放慢速度且战且退向着墓室中的那座金字塔形状的祭坛靠去。 因为她进入墓室后便在金字塔顶端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正是失踪的马玉。 …… 此时的马玉披头散发,身上沾满了泥浆和尸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斯文模样。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疯狂,手中的撬棍插入“金字塔”顶端棺椁的缝隙中。 随着他借助整个人的重量向下一压。 本就腐化严重的顶盖瞬间被敲开一道脑袋大小的缝隙。 一股黑水顺着缝隙处涌出,与之相伴的还有如同死耗子般浓郁的尸臭味。 马玉再次用力,顶盖终于彻底打开滑落到一旁。 棺椁中。 积满了腥臭无比的黑水,上面飘着一层半凝固的油脂。 水中,隐约可见一具比人类矮了一截的尸体。 这尸体已经彻底蜡化,全身包裹着一层白蒙蒙、滑腻腻的尸油,甭提有多恶心。 但此时的马玉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具恐怖的尸体上,他的目光锁定在尸体胸口那块手机大小的绿色玉璧。 尽管有黑水和尸油,这块玉璧依旧散发着莫名的微光,仿佛梦魇般缠绕在人心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马玉立刻伸手去拿玉璧,却发现黑水的深度很深,手臂的长度根本摸不到。 他竟然将整个上半身都钻到了水里,任由泡着尸块的黑水漫过他的头顶。 终于,他的手抓住了那块梦寐以求的玉璧。 就在他准备收回时。 那泡在黑水中的尸体微微一颤,竟是伸手抓住了马玉的手臂。 后者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股滑唧唧的触感,整个身体便要被拖入黑水棺材。 同时,他手中的玉璧也被另一只腐烂的手抓住,试图将玉璧夺回去。 到这时候,马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挥拳砸向了棺椁中的尸体。 按理来说在水中挥拳根本使不上劲,但马玉这一拳却来的出奇的结实。 便是在“金字塔”半坡上的白娴都能够听到一声闷响。 第60章 马玉的疯狂 “不!快恢复……把小薇恢复回来!” 马玉全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不断驱使愿界玉试图恢复徐薇生前的模样。 但记忆如同梦魇般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地上的那一堆烂肉不断在他的命令和记忆中拉扯、扭曲。 时而组合成徐薇的脸颊和部分躯干,痛苦的趴在肉泥中呻吟,口中喊着马玉的名字。 时而在空中不断抽搐扭曲,模仿出坠入洞窟的画面,内脏和脑浆飞溅的到处都是。 几轮下来,非但没能恢复徐薇的模样,周围的地面、棺椁甚至马玉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沾满了内脏和血水。 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稠,马玉变得越发疯癫,一股影影绰绰的气息攀附到了他的身上。 巨石后的夹角中,白娴艰难的爬了出来。 她看着祭坛上的闹剧,口中喃喃。 “果然是这样吗……” 如她刚才所猜,愿界玉确实蕴含着某种力量,能够让人心想事成,创造出任何想要的东西,甚至是复活死去的生命。 但问题就出在“心想事成”上。 与传统神话故事中的“愿望成真”不同,前者只是实现具体个数的愿望,而后者却是具象化心中所有的想法。 但人类大脑中的想法千奇百怪,不可能永远只是保留单纯的愿望。 有时会天马行空的去幻想一些东西,回忆一些难堪和不堪回首的记忆。 而“愿界玉”显然不会区分什么是不可控大脑活动,什么是主人真正想要实现的东西。 它只能将持玉者的一切想法具象化。 马玉想要步枪和巨石,它便创造出步枪与巨石解除眼前的危机。 马玉想要复活爱人,他便复活了徐薇,满足了他的欲望。 但当马玉因为白娴的话回忆起徐薇死时的凄惨模样时,“愿界玉”也忠诚的实现了他的“梦想”。 复活的徐薇变成了一堆碎肉,并且在马玉彻底忘掉这个画面之前,永远保持那堆肉泥的模样。 由此可以推断,古国时的持玉者也在某个时期想到了自己创造的金银、食物、美人,会不会是粪水、黄土和厉鬼…… 至于那些猴子。 自然是古国的人也发现了玉璧的漏洞,试图驯服与人类最为接近的猴子来间接达到控制玉璧的目的。 但从差点爬出棺椁的那只猴子来看,古国人显然玩脱了。 最后,猴子风光大葬,而古国剩下的人全都被作为祭品埋在了这座金字塔般的祭坛下面。 “不!你不是徐薇,你不是我的小薇!你只是一堆路边的烂肉,让她消失……让它去死!” 随着马玉越发歇斯底里。 一块巨石凭空出现,轰然压在了那摊烂肉上。 顿时。 烂肉中痛苦的惨叫戛然而止。 这又暴露了“愿界玉”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它能够创造出东西,却不能让东西消失。 “复活吧,我的爱……不行、不行,我不能直接把小薇复活……” 马玉似乎也意识到了“愿界玉”的问题所在。 他捧着玉璧在祭坛上左右踱步,一只手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只要胡思乱想,小薇就会变得古怪,我要找一个人,他知道小薇的一切,但又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小薇身上,而且没有见过小薇死后的模样……” 说到这里,马玉脚下一顿,一道身影浮上心间。 “关教授!” 关教授是马玉和徐薇的考古学老师,对徐薇的模样和性格十分了解。 而且他也没有经历过小薇的死,绝对是最佳人选。 只要让他通过“愿界玉”将小薇复活…… “玉啊,玉啊,带我去找到关兴邦。” “愿界玉”光芒大作,马玉的脚下升起一根石柱,托起他的身体向地下墓穴的入口处飞去。 …… “风息云止,日月无光,万物之息,皆入我掌。凝时二字,时空为僵,锁影一咒,身形定长,直至吾令,方得解放。” “定!” 祭坛之下,白娴快速在掌心中写下【定身术】的法咒。 在马玉从自己头上掠过的刹那。 白娴果断隔空拍出一掌。 刹那间,一道金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马玉的身体染成了金黄色。 同时,他的头顶出现一个“定”字法咒。 嘭! “愿界玉”化作的石柱消融,马玉的身体从五六米高重重摔在地上。 【定身术】破碎,马玉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你们一个个的……一个个都要阻止我复活小薇?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 愿界玉再一次闪烁光芒。 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 那座无比巨大的祭坛中仿佛有无数恶鬼挣扎。 嘭! 一块石砖剥落,里面早已腐烂的人类尸骨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这些尸体的脸上都被强制带上了滑稽的猴头面具,但在这种氛围下。 白娴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笑意。 “马玉,那块玉不是愿界玉,而是深渊玉,能诱导出人的心魔,你绝不能离开地下墓穴!” 白娴手中长矛化作繁星,挥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枪技。 拎着已经被吓傻的孟德竣在祭坛上奔跑躲避尸骸的追杀,将一具具复活的骸骨重新打成碎片。 但祭坛之下掩埋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 打碎一具,又有十具、百具尸骸推开身上的砖石慢慢爬了出来。 眼见马玉已经重新起身,跌跌撞撞向着地穴的入口走去。 白娴一咬牙。 “这些尸骸手里没武器,短时间打不死你。” 被拎在手中的孟德竣“啊?”了一声,还没回过神白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 他已经被白娴给远远的丢了出去。 轰隆一声闷响,至少有五、六具尸骸被他压在了地上。 回头。 只见。 无情将他丢出去的白姑娘,素手在空中挥过,指缝中多出了一张黄底、红咒的符箓。 也不见有何动作,那符箓无火自燃。 一道耀眼的金光顿时将白娴全身笼罩。 “金光符”,道门顶级符箓,每一张都由龙虎山高阶法师绘制、敕令后交于镇抚司。 校尉营除魔校尉及镇妖塔捉妖人可凭供奉点换取。 铜铃捉妖人岳文鹰穷其全身上下供奉点共换取神符五张。 其中四张用于江州县千足蛊。 最后一张赠于好友白姑娘。 …… 白娴顶着金光符,双腿弯曲随即全力一蹬。 纤柔的身体化作利箭刺向通道口的马玉。 周围无数双骷髅手向她抓来,但只要接触到金光,这些尸骸便会瞬间化作骨片消散。 马玉惊慌转身。 愿界玉光芒大作,一块巨石凭空坠向白娴。 此时,白娴的双脚已经站在了距离马玉不足五步处。 手中长矛舞动枪花,红色光芒在三枚合的枪头上闪烁,迅速汇聚成龙首形状。 三次升级过后的【出龙】竟然已经隐隐有了龙形。 巨石距离她不过半米之遥。 白娴目光冷冽,眉头紧锁。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 “出龙!” 第61章 起尸 噗通! 重物坠地的声音惊得客厅中打瞌睡的古小涵身体一震。 “吴……吴昊,你刚才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她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 声音是从隔壁杂物间传出来的,但那里面除了苗辉的尸体外,便只剩下一些原房主的杂物。 发烧到迷糊的吴昊摇了摇头。 反倒是一旁病状不太严重的刁婷婷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也没多想,二女便打开一盏探照灯走了过去。 或许是这两天使用频率过高的缘故,探照灯已经不复刚开始那般明亮,昏黄中带着几分虚电的频闪。 轰隆隆~ 一声惊雷,将三层小楼映的如同白昼。 但只持续了一秒钟,便重新恢复了昏暗。 刁婷婷伸手拧动门把,房门缓缓打开。 一股似有似无的腐臭气味传入鼻腔,让刁婷婷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幸而。 房间中一切如常。 包裹着尸体的凉席依旧安稳的摆放在几根凳子上,反倒是一把靠在床边的扫帚倒在了路中间。 旁边的窗户在风中微微摇晃。 “应该是风把窗户吹开,撞倒了扫帚。” 刁婷婷故作轻松的对身后的古小涵解释。 随即蹲下身准备将扫帚扶起来。 可这时。 她的身后传来古小涵微微颤抖的声音。 “婷……婷,苗辉的手……是放在外面的吗?” 刁婷婷僵硬的抬起头。 却见凉席边,一条惨白的手臂垂下,肘窝里还有尸斑一样淡淡的乌青,看起来甚是悚然。 最重要的是,苗辉手指上修长尖锐的指甲异常刺眼。 “慢……慢慢退出去,别出声。” 巨大的恐惧之下,古小涵的思绪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缓缓扶起蹲在地上的刁婷婷,垫着脚尖一步步退出杂物间。 就在二人松口气准备关上房门时。 客厅中的吴昊却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啊嚏~这鬼天气……” 顿时,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小楼外的树林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阴影投在屋中苗辉的尸体上,仿佛有灵魂在挣扎。 古小涵和刁婷婷两对眼睛直勾勾看着板凳上的尸体。 咯咯咯~~ 怪异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就仿佛上下牙床在大力摩擦。 哗啦! 裹在苗辉身上的凉席突然散落在地,里面包裹着的尸体猛地坐了起来。 塌了一半的脑壳微微颤动,那只被塞回眼眶中的眼球随着动作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 却见那苗辉青面獠牙,仅剩的一只眼睛中布满了血红,直勾勾的注视着门口的两女。 “啊!~” 两声尖叫。 古小涵与刁婷婷猛地摔上房门,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坐在门口的关兴邦刚站起身准备过来看看情况。 “教授快跑,苗辉起尸了!” …… “谁喊我?起尸,什么起尸?” 已经被烧迷糊的吴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再睡。 前天晚上在楼道酣战,爽则爽矣,却不想竟生了重感冒,几乎睁不开眼睛。 可这时。 吴昊感觉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后。 他本以为是古小涵来给自己测体温,但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动作。 他转过身,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却见昏暗的房间中,竟然站着一道诡异的身影。 雷光闪烁。 借助这一瞬间的光明,吴昊看清了那人的脸。 一张毛骨悚然的脸。 “啊!” …… “糟了,吴昊还在屋里!” 已经跑出数百米的几人,这才想起小楼里还睡着一个病号。 “我……我不能丢下他。” 直到现在,关兴邦终于回过劲来。 他一路被两名学生拖着跑了老远,全身被大雨淋湿,原本只是微微花白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灰白一片。 身体佝偻着,比来老坟村前仿佛老了二十岁。 关兴邦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木棍,就准备回小楼救自己的学生。 但古小涵和刁婷婷却死死将他拉住。 以关教授现在的情况,回去也不过平添一具尸体而已。 但关兴邦不知是狠了心还是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动力,无论二女如何阻止,他都坚决向着小楼走去。 可就在这时。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着这边靠近。 关兴邦连忙将两名学生护在身后,举起手中的木棍凝视着那道靠近的身影。 “老……老周!” 终于,关兴邦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竟是学校的司机周军。 周军也“复活”了!全身僵硬青面獠牙的缓缓向着几人走来。 关兴邦此时正是气极,一咬牙手中的木棍对着“老周”的脑门就敲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被当做柴火的木棍顿时四分五裂碎成一地,而那周军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 似乎是被这一棍激怒,老周缓缓张开大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嗷!” 刹时间,黑暗中无数人头涌动。 老坟村之所以被称为老坟村,是因为风水先生说这里是风水宝地,从晚清到现在,村子后面的荒山上建了大大小小几百个坟墓。 而此时这些坟墓,竟然全都起了尸。 穿着各个朝代服饰的腐尸、骷髅全都挣扎着从棺材中爬了出来,一步步压向三人。 “跑!” 跑? 刚转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四面八方竟然都站满了尸骸。 几人早已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等着客人上桌。 两名女生此时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关兴邦拿着半截木棍拼命想要护住自己最后两个学生。 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尸骸,他的脸上也满是绝望。 “出龙!” 就在这时。 关兴邦的耳边响起一声娇喝。 雨幕之中,一道红芒闪烁,十多具骸骨顿时腾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俄尔。 一道娇柔的身影跳入丧尸之中。 “白……白娴!” 白娴目光清冷,手中铁矛上还挂着不知哪具尸骸身上残存的烂肉。 却见她长矛一抖。 矛刃在空中一连点出数十道星芒。 眼前的尸群顿时被破开一道缺口。 “走!” 几人立刻跟着白娴逃出了尸群。 “小涵!” 脱离尸群,躲在远处的孟德竣立刻迎了出去。 见到男友,古小涵再难维持情绪,快走几步拥入怀抱痛哭起来。 “白……白小姐,马玉呢?” 关兴邦左看右看没有见到马玉。 白娴在树干上擦掉矛身的污垢,冷冷道。 “他死了,被我杀的。” 眼见剩下几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 孟德竣连忙松开怀里的女友。 “不是这样的……” 第64章 姑娘白娴(求月票!) 东边在闹大妖,听说已经死了不少镇抚司的大人。 西边有人起义,皇帝派大军镇压,眼下到处都是流匪、兵灾。 南边发了旱灾,沿途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十室九空,千里无人迹。 北边…… “北边老夫倒是没有听到甚么消息,但如今这世道谁又说得准是在受什么苦难。” “哎,这狗日的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感情好,等你死了弟妹我来照顾。” “去你的!” …… 听着一路上的闲言。 往日里最喜欢凑热闹的王嫂却是没有心思去细听。 只是捧着从医馆取来的几包药材行色匆匆向县城外走去。 回到家中。 王嫂一刻不停提着药包去了灶房,没一会儿屋子里便传出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儿啊,该喝药了。” 一声轻喊。 隔壁正屋的房门好一阵才被推开,走出一个唇红齿白、面相英俊的匆匆少年人。 只是少年脸上没有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活力与蓬勃,反而双目无神、面白眼青、脚步漂浮。 若不是少年尚未成婚,定以为是被那家中娇妻给吸干了精气。 看着儿子,王嫂心中不自觉又是一痛。 少年原本不是这般模样,但突然有一日去郊游回来后便日渐消瘦,不过小半个月便成了现在这副痨样。 她是四处求医却毫无进展。 “娘,你熬它做甚?我说过我没病!” 看到桌上的药汤,少年心中大为不满,快走两步便将来之不易的药汤给倒进了院子里。 “我要与媚娘去西山赏花,今日便不回来吃了。” 说完,少年一挥袖袍便气愤的出了门。 只留王嫂哇的一声无助的跪倒在了地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丈夫死的早,儿子也患了癔症,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隔壁邻居闻声赶来。 扶起地上寻死觅活的王嫂。 “健儿哥的病又发作了?” “是呀。” 王嫂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滔滔不绝道:“他这半个月,每日都与那劳什子媚娘出行,但哪里有什么叫媚娘的女子,根本就是他一人说说笑笑四处游荡。” “到了晚上,甚至在房中自言自语,还发出……发出……哎!” 这个时候王嫂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能外扬,只想将心中的郁闷全都发泄出去。 “我看健儿哥不是生病了,而是撞邪了!” “可这邪祟如何降服?” “去郡里请镇抚司的大人。” “我等草民如何请得动校尉大人啊?” “那怎么办,你倒是出个主意。” “不然去找个和尚、道士?” “那群骗钱货色还是算了吧……” “那你说咋办嘛!” “这世道能活一天算一天,各家自扫门前雪,又有谁会关心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顿时,哀叹声连成一片。 若是住在城中,有三班六房、巡捕营、城卫营把守,尚有几分安全保障。 但如他们这种住在城外,靠种地为生的百姓。 那真是朝不保夕。 指不定哪天来个妖邪便将他们给吞了。 尽管镇抚司的大人们在四处铲除妖邪,但天下之大,镇抚司的大人就那么几个。 平摊下来一座县城都不一定分得到一名校尉,又哪里有心思来管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这种世道下,谁敢保证自己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这时,一个穿着短衫的汉子却突然想到什么,不自觉提高音量道。 “谁说没人在意咱们的?” 见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自己,汉子老脸一红,却少见的梗着脖子没有退缩。 “若是能找到白姑娘,或许健儿哥还有救!” 此言一出,邻里乡亲们眼前顿时一亮。 “对,也只有那位姑娘才会为我们贫苦百姓出头……” 立刻便有人接话。 “白姑娘?” 听周围的谈话声减弱下来,王嫂终于来了精神。 “这位白娴姑娘是最近出现的异人,最见不得妖孽害人,为咱们沁阳县解决了不少邪祟滋事,便是匪患也被除了好几处。” “若是能找到姑娘帮忙,健儿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嫂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身。 “这位白娴姑娘现在何处?” 这下子,周围众人却是哑了火。 他们只听得白娴姑娘就在郡中某处,却是从没亲眼见过。 只知这位姑娘独身一人,相貌绝美、好穿灰裙,手中有一杆镔铁长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见询问无果,王嫂刚刚生出的一点力气顿时又消了下去。 找不到人,就算再厉害也是枉然。 旁边人正要再安慰几句。 忽的。 王家小院篱笆外,一道戴着斗笠,背着长剑的身影缓缓走过。 从身形来看,此人应该是位女子。 路过的女子也没想到这个城外偏远的小院里居然聚了这么多人。 伸手取下头上的斗笠,轻声问道。 “请问诸位老乡,继续往前是何地界?” 正午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穿过少女轻盈的发丝,每一缕都闪耀着金色的光泽,平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神圣与高贵。 她的的面容清丽脱俗,眼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蕴含了星辰大海,让人一时间难以移开视线。 如同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女侠,倾城倾国又英气逼人。 “往东再走三十里便是长隆郡城……” “多谢。” 少女颇有男子气的抱了抱拳,迈开莲步便继续前行。 可刚走出十来步,身后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请……请问,是……是姑娘白娴吗?” 少女顿足,转身。 俊美的脸颊上散落着几缕青丝。 “你寻我有事?” …… 草屋内。 白娴坐在凳子上小口品着杯中粗劣的茶水,对面的妇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十多天儿子的变故。 “我懂了,你是怀疑他撞了邪,希望我留下等他回来看看。” 王嫂脑袋不停点动,就差要把脖子给甩断。 “这是我家全部的钱财,只要能治好我儿,只要老身有的姑娘尽可以拿去。” 白娴瞥了一眼妇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来的木盒。 里面零零散散装着十多两碎银子和铜钱。 这对普通家庭来说算是一笔不错的存款,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这家男人死后的赔偿。 要是全都交出去,明天家里就该揭不开锅了。 但事到如今,妇人也顾不得这些,只求将儿子治好。 第66章 伥鬼(求月票!) 见说服不了白娴,媚娘脸上一白,余光看到走出房间的钱健。 “钱郎救我!我真不想害你性命,本准备今日与你私会完便离开此地,可没想……” 此时的媚娘媚气不再,时儿显出根状本形,用以魅惑钱健的妖力也难以为继。 钱健只觉得大脑一震,仿佛有什么罩住双眼的东西消失了。 他看着自己干瘦的手臂,不可思议道。 “我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半个月的所作所为,钱健脸色惨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如何会出言为妖邪开罪。 见儿子总算恢复正常,王嫂脸上老泪纵横。 白娴手上一抖,险些将精怪魂魄给抖散。 “说,为何入世害人?” 发现男人靠不住,媚娘也没了侥幸之心。 哭诉道:“妾身本是王冲山上一棵野芭蕉,历经数十年才灵智得开化作精灵,姑娘也知草木成精不易,如非必要妾身也不想下山。” “但那王冲山中来了一只虎妖,软禁了山神夺走了“山神令”自封为山君,每日都要求山中精怪进贡血食,妾身也是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才逃出山林,还请姑娘明察。” 妖精占山为王,软禁土地正神? 这倒是有些意思。 白娴心中暗暗记下。 “带我去找你的本体。” 媚娘心中不愿暴露本体的位置。 但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弱弱道。 “是。” …… 白娴抓邪祟的动静不小。 周围邻里乡亲们早已候在院子外。 此时纷纷拿出斧、钜,点起火把与白姑娘一同上山铲除妖邪。 媚娘本体的位置距离王嫂家院子并不算远,约莫也就两、三里的山路便看到一片芭蕉林。 其中有一株芭蕉树长得比其它芭蕉树壮实了一大圈,全身上下绿油油的看不到一片枯叶。 芭蕉虽然看似树木,但其实这东西是草。 单株能长到这么巨大一看就有问题。 白娴拿过村民的柴刀,在芭蕉树上划过。 顿时。 树身裂开一道伤口,里面流出的却不是芭蕉液,而是一股子猩红的血水。 与此同时,媚娘嘴里发出一声痛呼,腰肢上破开一道口子。 这里面流出的却是白色透明液体。 这株芭蕉树便是媚娘的本体。 跟在最后面的钱健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大惊失色道。 “我记得半个月前我在这棵树下小解过……却没想……” 白娴抖了抖手上的媚娘。 “别装死,是你自己将精血还给他,还是我让村民把你给砍了?” “我还……我还,不过一部分已经被我消化掉了……” 白娴皱眉:“先把没消化的还了再说。” 若是让钱健这般下去,怕是活下来也是个病鬼。 媚娘连忙点头。 也不见如何动作,一股血气便从芭蕉树中飞入了钱健体内。 肉眼可见的,钱健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 而那株芭蕉树也迅速枯萎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掌高的幼苗,媚娘也无法保持人形化作一道绿烟回到了芭蕉苗中。 其他村民见状就要烧死幼苗,却被白娴拦住。 “草木精怪成形不易,你又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大错,死罪便免了吧。” 闻言。 那芭蕉苗不断弯曲给白娴行礼。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然是山上下来的,便回山里去罢。” 芭蕉苗:‘可王冲山上有虎妖……’ “虎妖我自会解决。” 说着话,白娴已经将芭蕉连根拔起。 带上斗笠,趁着月色向着媚娘所指的方向行去。 芭蕉林中。 钱健痴痴地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脸上满是迷恋。 “我儿,你又怎么了?” 王嫂紧张问。 “娘,没事了,我只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认真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只有那样,或许才能与白姑娘平等相对罢。 …… 夜深人静,秋高气爽,月光如水,山风如烟。 长隆郡外。 沁阳县。 城中最高的房屋瓦顶,少女盘腿坐在飞檐上欣赏着此方世界难得的清闲。 她的身边,一株芭蕉苗盘根在瓦片上随风摇曳。 “又开始移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娴喃喃自语道。 就在刚才,青皮书中的任务指引又变化了一个方向。 与津江县千足蛊四面八方到处乱指不同,这一次的箭头是有规律的在摇摆。 如此看来并非有许多目标,而是单一任务目标在移动。 而且可以看出速度极快。 前一日还在东,第二日可能就在她的西面,第三日又在北面…… 白娴连续追踪了半月都在这长隆郡周围转圈,一次也没逮到过。 只知《青皮书》上任务目标那一页写着。 《青皮书》 主线目标:张燕 支线目标:无 剿灭目标可获得奖励,完成主线目标即可返回主世界休整…… 张燕? 这是人的名字还是妖邪的品种? 白娴暂时还搞不明白,只能等她跟上目标才能探清究竟。 这时。 一旁的芭蕉苗微微一颤,传出媚娘的声音。 “白姑娘,我感受到妖气了。” 白娴闻言,闭目在空中闻了闻。 隐约间似乎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妖邪气息。 草木成精对各种气息即位敏感,却是不错的预警。 “去看看。” 一把将芭蕉苗抓起放在肩上,纵身一跃跳下屋檐。 飓风平地而起,拖着白娴纤柔的身体轻轻落在地上。 脚尖一点,人便已经冲了出去。 …… 黑暗中。 两道佝偻的身影背着布袋缓步走在街道上。 行至一处屋前,两人停下脚步。 其中一人留在屋外望风,另一人身体一扭竟是化作黑烟窜入了屋内。 没一会儿。 黑烟重新在街上汇聚成实体。 抖了抖肩上胀鼓鼓的布兜,黑影的脸上露出一股怪笑。 “这次运气好,一个坊内居然抓了三个幼童,要是山君高兴,指不定就漏给我们条大腿、胳膊啥的……” 另一人听得口水直流。 “快快给山君送去。” 这时,月华洒下,二人显出模样。 竟是一青一红两只小鬼,秃顶、獠牙,左手小拇指缺失。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两只伥鬼!” 黑暗中一声轻语,吓得两只小鬼险些魂飞魄散。 转头一看。 屋檐下。 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持矛的灰裙女子。 那女子长相秀美,身姿纤柔,肩膀上长着一株芭蕉苗。 刚才那话便是这芭蕉苗说的。 身为吸收日月精华生长百年而成的草木精怪,最是看不起这些被妖力污染而成的劣货。 短暂惊愕,两只伥鬼皆是露出一抹狞笑。 红面小鬼:“吓老子一跳,原来是个小妞,想必肉质定然鲜美,不如抓回山上去慢慢享用。” 青面伥鬼哈哈一笑,就要开口接话。 只觉耳边一阵飓风袭过。 站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便已经没了踪迹。 转头一看。 距它十步远,刚还在说话的红面伥鬼正口吐鲜血钉在墙上,眼看已是活不成。 而它的胸口,一杆铁矛还在微微颤动,可见这一矛得力量有多大。 青面伥鬼脸色大变,怪叫一声化作黑烟向着屋顶飞去。 刚上房顶,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呵。 “定!” 第67章 为虎作伥(月票,求!) 伥鬼。 即便是在另一方世界的地球也多有对其记载。 《聊斋》:“偶戏门外,为妖僧迷杀桑树下,驱使如伥鬼,冤闭穷泉,不得脱化。” 《传奇·马拯》:“二子并闻其说,遂诘猎者,曰:‘此是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 还有个成语“为虎作伥”,说的便是被虎妖所吃之人化作伥鬼诱导亲友进入虎穴为食。 王冲山。 几年前来了只受重伤的大虫。 山神见它可怜,便收留在府中为其养伤。 刚开始,那虎妖对山神感恩戴德礼貌有加,整日托着山神在山间巡视,兢兢业业担任着坐骑的角色。 山神对其也越发满意和放心,甚至让其自由出入山神洞。 但时间一长,这虎妖的本性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时常顶着山神的名义到处搜刮山中精怪的宝物,甚至捕食其他诞生灵智的生灵。 很快便有精怪将这虎妖告到了山神处。 盛怒之下,山神便要找虎妖问罪。 却不想,早有预料的虎妖趁着山神不在,偷了他的力量之源“山神令”。 几番斗法下来,非但没能制服虎妖,反倒是自己被打成重伤软禁起来。 之后。 那虎妖彻底不装了,占山为王自号山君。 山间精怪需定时上交血食方可继续享用这山中灵力。 而那些送来的活人,皆是被虎妖以天赋神通化作了伥鬼四处抓人。 半年下来,这山君的实力不但因为吞食血肉暴涨,而且手下还有了一支数量庞大的伥鬼部队。 而原本那些王冲山中的精怪。 逃的逃,降的降,剩下几个自持修为颇高的也都进了这位山君大人的肚子。 …… 夜很长。 一道青烟从山下畅通无阻的到了一处洞穴前。 青烟散去露出真身,正是那只在县城中抓小孩的青面獠牙小鬼。 扶了扶背上的巨大口袋,小鬼这才惊慌未定的进了洞穴。 山洞中,到处可见模样骇人的精怪和伥鬼。 随着小鬼走入洞穴,所有鬼怪全都看了过来。 “这么大个袋子,青面今日收成不少啊。” “只希望山君大人吃饱了多赏一些给咱们。” “怎的只见青面,不见赤面?” 青面一言不发,佝偻着身体快步走到洞穴的最里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青面为山君大人奉上童子!还……还请山君大人为我兄弟报仇!” 青面开口,山洞中的声音为之一寂。 所有妖邪都看向洞中一处高台。 随着灯笼般的血色瞳孔在黑暗中亮起,缓缓走出一尊体型巨大的赤瞳大虫。 那大虫靠两条后腿行走,身形魁梧,肌肉虬结,虎皮斑斓,深邃的毛色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在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煞气逼人。 “说罢,甚么回事?” 虎妖缓缓开口,锋利的獠牙从嘴里刺出,仿若两把匕首。 青面一听,当即就将在沁阳县赤面被杀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隐瞒了自己最后听到的那一声“定”。 本以为是某种法术,却不想“定”字过后那灰裙女子连带芭蕉苗都消失了。 巷子里只剩一具赤面的尸体。 惊恐之下,青面也管不了同伴的尸首,慌不择路逃回了山上。 “好,本君自会为你兄弟报仇,现在先将肉食送上来罢。” 虎妖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并没有放在心上。 常人转换的伥鬼实力羸弱,下山抓人时常有丢掉性命者。 若是每次都需要它亲自动手,怕不是再长两条腿也跑不过来。 而且,自己转化这些个伥鬼,不就是替它跑腿送死的吗,给它们报仇岂不是本末倒置? 青面伥鬼闻言不疑有他,放下背上的布口袋伸手便要解开绳子。 但刚一摸到绳节心中却是一惊。 它记得自己捆的好好的,怎么现在被解开了。 还没等它深究,那布口袋却是一阵翻腾。 打袋口处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掐住了青面伥鬼的脖颈。 袋口敞开,露出一名灰裙姑娘。 小鬼脸上大惊失色。 它终于知道自己这一路为何会感觉奇怪了,却原来包裹里的东西早已被掉了包。 但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大王救命”。 便听咔嚓一声,脖子已经被眼前的姑娘轻松捏断。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山洞中一阵鸡飞狗跳,胆小的精怪偷偷藏到了暗处,而其他伥鬼却是狰狞着脸围了上来。 高台上的虎妖左右踱步,一双赤目惊魂不定的紧盯着破袋而出的少女。 “你是镇抚司的校尉?” “不是。” “那你是两仪山上的道士?” “也不是。” “那你来我这虎穴做甚!” 白娴微微昂首,手中咔嚓一声,铁矛合拢,这才开口淡淡道。 “斩妖除魔。” “好胆!”虎妖大怒:“拿下!” 早已蠢蠢欲动的群妖一拥而上。 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 却见那黑熊人立而起,一对前爪对着白娴的脑袋拍去。 这下要是被拍结实了,怕是与被大车撞过别无二致。 然而。 娇小的少女身形一转,堪堪避开这劈头盖脸的一爪。 手中铁矛舞动枪花,一矛便刺在了黑熊的脖颈处。 想象中的破皮入肉却没发生,三枚合枪头反倒是与熊皮摩擦出一连串的火星子,随即滑向一边。 黑熊心中一乐,但尚没来得及猖狂。 白娴却冷冷道。 “出龙!” 刹那间,枪头上红芒闪烁。 噗嗤~ 滑到一旁的枪刃仿若热刀切奶油般轻松钻入黑熊的脖颈,腥臭的妖血顿时从脖子中喷涌而出。 黑熊怪惊恐万分捂着脖子上喷涌而出的妖血,身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白娴已经如同穿花蝴蝶般从熊妖腋下穿过。 手中用力一抖,铁矛已经刺入第二只冲上来的妖邪心脏。 轰隆!轰隆! 电光火石之间,两具巨大的妖尸轰然倒地。 后面的群妖被慑的纷纷停下脚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缓缓向后挪动。 白娴出龙所杀的那只熊妖乃是山君手下第一猛将,却没想一个照面便已经身死道消。 这般实力让群妖不免都心生退意。 “好好好!”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虎妖连道三个好字:“你居然能杀黑熊,本君倒要看看你到底还有几成实力!” 说话间。 那虎妖的身形猛地暴涨一圈。 身上本就隆起的肌肉现在更是仿佛要炸开一般。 原本不小的山洞,经它这般变化,显得格外狭窄。 “纳命来!” 话音落下。 虎妖后腿用力一蹬,整个身体飞入空中,向着白娴迎面扑来。 第69章 开山印记(求求求月票) 山神与土地一样,都是管理一方的父母神。 神职虽小却也是正儿八经有神位在身的正牌神仙。 交还了“山神令”,又让山神好生教育芭蕉精,白娴便欲要下山离开。 却被石荀叫住。 “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姑娘伸出手来掀起衣袖,小神赠姑娘一件小礼物。” 略微犹豫,白娴还是伸出左手,将衣袖掀到了手肘。 石荀取出刚刚交还的“山神令”轻轻按在了白娴洁白如雪的小臂处。 只觉得丝丝凉意传来,一道淡绿色的符文一闪而逝。 “此为“开山印记”,从今以后姑娘所过之处山、石、草、木皆为道,还能借助此印与山中的精怪交流。” 白娴美目连闪,这倒是一件不错的神通。 放下袖袍。 “多谢。” “姑娘慢走。” …… 上山时,白娴是装进袋子里被青面小鬼扛上来的。 下山时倒也一路畅通无阻。 正如山神所言。 有了‘开山印记’,白娴所过之处,不管是石头也好还是树木也罢,全都自动向两侧避开,放任白娴从中走过。 再回首。 身后已然恢复了郁郁葱葱,看不出一点道路的痕迹。 “有了此印记,是否能够追上那张燕?” 白娴心中喃喃自语。 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张燕的速度太快,除非自己开着车,否则靠双腿很难能追上。 回到山下县城某处墙根。 白娴小心翼翼打开帐篷的拉链,里面柔软的气垫上安静的睡着三个小孩。 这三个便是之前装在青面小鬼布口袋里的。 被白娴用【定身术】定住后,接出来放到了帐篷里。 晚上睡得沉,这么闹腾居然还没醒。 而此时。 城中某坊。 有人已经发现家中孩子丢了。 顿时喊叫声、哭泣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坊中的邻居们纷纷点燃火把四处找人。 但一番搜寻下来却是毫无线索。 “哎,造孽哟,肯定是被潜入城中的妖邪给抓去了,现在估计早就进了肚子。” 邻居们听着屋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一个个唉声叹气。 如今这世道孩子一旦丢了,便是很难再寻回来咯。 要是被人贩子抓去卖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真如刚才那人所讲被妖邪抓去,怕是现在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几块了。 …… 关于县城中有孩子丢了这事儿,屋顶上矗立的男人本不想管。 他现在身后有好些个异人大能和武林高手在追杀自己,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但一看到烛火下因为丢了孩子而抱头痛哭的那对夫妻,他的心便莫名的被揪了一下。 “沁阳县城就这么大,我便搜上一圈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若是找到便算他们福大命大,若是找不到我便立刻抽身而走,也不耽搁计划。” 似乎说服了自己,男人脚下升起两道飓风,轻轻一蹬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体竟然就这般飞到了街道对面的坊市牌坊上。 再一跳便飞出了坊街。 …… 墙根下。 白娴刚准备将帐篷里熟睡的三个小家伙抱出来。 耳朵微微一动。 转身。 不知何时,身后黑暗中竟然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影身穿黑色夜行服,脸戴黑色夜叉面具,体态修长。 脚下踩着两团旋风,出现的如同鬼魅般毫无声息。 他先是看了一眼帐篷中的三个孩子,确定没有异样后方才将目光落到了白娴身上。 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道一声好生俊俏的姑娘。 白娴心念微动,《青皮书》任务指引跃至眼前。 “张燕?!” 白娴有些不敢确定开口问。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苦苦追寻了半个多月的任务目标,今天居然主动跳到了她的面前。 张燕一愣,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他这段时间将青州九郡跑了个遍,认识自己的应该不少。 “是我。”张燕坦然承认了身份,开口反问道:“白姑娘?” “没错。” 白娴缓缓起身,铁矛已经组合完成握在手中。 “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沁阳县有白姑娘在,定不会让妖邪在城中乱来。” 说完,张燕的目光在白娴身上扫过:“张燕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借姑娘身上一件东西用用。” 白娴冷冷一笑,道:“这么巧,我也想借你一样东西。” “哈哈哈,那倒是可以互相交换一下。”张燕鬼面具下传出一阵笑声:“我想借姑娘背上的法剑一用。” “你就不问问我想借什么?” “姑娘如此美人儿,我身上的东西自是皆可借得。” 白娴:“那我要借你的命!” 话音落。 长矛出手。 铛铛! 两声金铁交击,两枚巴掌长的梭镖跌落在地。 白娴皱眉。 这家伙居然一言不合就动手,且出手就是奔着夺命来的。 若自己反应慢上半拍,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这两镖足以造成致命伤。 手中铁矛一展,化作游龙刺向张燕。 张燕却是不慌不忙伸手一探,又是两镖飞出。 白娴扭头避开一镖,铁矛挑飞一镖。 终得近身。 锵!的一声闷响。 铁矛被两柄短剑架住。 张燕身形一扭径直向白娴杀来。 这黑衣人竟然准备来个双剑近枪?! 白娴也不惯着他,手中铁矛一抖。 三枚合枪头化作点点繁星,洋洋洒洒封住黑衣人所有前进的路线。 刹那间。 只听得一连络绎不绝的“叮叮当当”贯耳之声。 那张燕不仅脚下生风,双臂上也盘旋起一道旋风,竟是挥舞两柄短剑生生将白娴的铁矛给全部防了下来。 最后一矛刺出。 张燕轻盈一跃,单脚将矛刃踩在了地上。 “姑娘好枪法,不过接下来该我了!” 趁着白娴收矛,张燕整个人竟然化作一道旋风。 风中星光闪烁。 数十支飞梭从各个方向投了出来。 白娴心中早有准备。 一杆铁矛在身前挥舞的密不透风。 同时心头找准机会。 “定!” 【定身术】拍出,旋风之中的张燕只觉得身体一僵,竟是硬生生被逼得从神通之中退了出来。 他大惊失色,心中暗道遭了! 却不是惊慌白娴刺来的长矛,而是在被定住的一瞬间,几枚脱手而出的飞梭。 方向不是近在咫尺的白娴,而是远处那顶帐篷。 第70章 夺剑 白娴心中也是一惊。 刺到一半的铁矛硬生生止住去势。 转身。 结印。 “风来!” 顿时,一股飓风自那帐篷之上灌下,卷的帐篷乱舞,落叶翻飞。 同时也将几支飞梭吹歪钉在了墙上。 可还没等白娴松口气,只觉得胸口一松。 却是斜背在背上的“斩龙剑”已经被张燕握在手里。 飓风卷过。 黑衣人已然退出十余步,一个翻身跳到了屋顶上。 “白姑娘果然如传闻一般人美心善、战力不凡,定身道法更是连我也险些着了道。” 张燕举着“斩龙剑”,笑道:“可惜运气最后站在了我这一边。” “姑娘若是想取回此剑,可来定北县寻我,到时在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告辞。” 说完,张燕纵身一跃,竟是化作一道旋风向着城外飞去。 几次呼吸之间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白娴站在原地黛眉紧锁。 她没有试图去追。 这家伙明显有加速神通在身,自己追上去也是枉然。 至于“斩龙剑”被夺,白娴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从她将“斩龙剑”取下古桥时,她便已经算是法剑的半个主人。 没有她同意,其他人敢贸然拔剑,迎接他的将会是剑灵和龙魂的双重攻击。 但有一点白娴实在想不明白,张燕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剑,还要让她去定北县找自己。 而且。 《青皮书》竟然会以人类为目标。 从张燕刚出现时不难看出,这家伙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在,而是冲着三个被掠的小家伙来的。 这种人会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还是说《青皮书》的目标并不一定就是坏人,而是遵从其他某种规律。 这时。 墙根下的帐篷里传出小孩的哭声。 刚才的打斗惊醒了其中一个小家伙。 白娴只能收起脑海中的疑惑。 …… 巷子里。 搜寻孩子的队伍已经回到家中,只留下两名官差象征性的站在坊街口执勤。 一间民房内,女人已经将声音哭哑,眼泪流干。 男人也是蹲在墙角唉声连连。 可就在这时蜷缩在床上的女子忽的一震,身体从床上弹起。 “我听到儿子的声音了!” 男人刚开始以为是婆娘不堪失子之痛产生了幻听,但他刚想出声安慰。 耳边便传来一声洪亮的哭啼。 这下,男人也立即站起身。 “儿子!” 夫妻二人携手跑出屋舍。 就见屋门口的背篓里,三个小不点正挤在一起嚎嚎大哭,其中一个正是家中丢失的儿子。 很快,坊里便因为几个小家伙失而复得重新热闹起来。 远远的还能听到几对夫妻喜极而泣的哭泣声,和街坊们的欢呼声。 …… 翌日 “别挡道,都让开。” 几名官差推开路上的人群,来到朝廷粘贴黄榜的墙角。 熟练的刷上浆糊,一张通缉令便贴了上去。 左右梳理平整,为首的官差转头大声道。 “有空没空的都过来看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就注意到这边的群众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人群中便有不识字的百姓开口问道。 “官差大人,这上面都写了些啥呐?” “听好了,镇抚司的大人们颁布通缉令,逃犯名为张燕,青州广陵县人世,其盗取了朝廷一件宝物潜逃,提供有效情报者赏银一百两,抓捕逃犯者赏银千两!” 嚯! 一下子,城门口便炸开了锅。 千两白银!那可是平头百姓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这要是真给自己抓到了,岂不是一步登天,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围观群众们一阵激烈讨论,但很快气氛就逐渐冷却下来。 能让镇抚司发布通缉令的贼子,叫声贼王也不过分,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真的能够抓得到吗? 答案肯定是不行的。 故,黄榜张贴了大半个时辰,围观的走了一批又一批,却都没人敢真的去接。 直到一位灰裙少女路过城门。 白娴看着黄榜上的张燕二字发出“咦”的一声。 随即毫不犹豫撕下了墙上的黄榜。 …… “姑娘,您这边请。” 县衙外,两名看守黄榜的官差引着白娴迈步走入其中。 捕头告罪了一声,便先一步进了正堂,汇报道。 “诸位大人,城门口又有一人接了黄榜。” “让她进来吧。” “是!” 白娴闻言,这才进了门。 堂上,早有几人坐在其中,却不是沁阳县令或者官员,而是一些“闲散”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飞鹰纹大氅的中年男子,岳文鹰说过,这种服饰唯有镇抚司校尉营飞雕校尉才可穿着。 旁边是两位老道士,一瘦一胖,一高一矮。 瘦高的冷着一张脸,胖矮的活脱脱一弥勒佛。 二人旁边是一位刀客。 之所以能够看出来,是因为这家伙腰间、腋下、背上皆挂着长短不一各式各样的刀。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和尚,满脸横肉、眉目间带着几分煞气,半露着一条胳膊,体型酷似鲁智深。 最后还有一人站在墙根,脚边放着两颗脑袋大小的鎏金圆锤,年龄看着与白娴一般大小。 白娴打量堂中几人的功夫,里面的人同样在审视这位接榜的女子。 中年男子不动声色。 两名老道移开目光。 刀客与和尚面露不屑。 倒是那墙角的游侠儿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姑娘既然接了黄榜,想必也是有东西被那贼子张燕给偷了去吧。” 终于,坐在正位的中年男子起身抱拳,道:“在下柳永青,青州校尉营飞雕校尉。” “白娴,我的剑被他夺走了。” 简短的介绍让柳永青微微一愣,倒也没有狗血的追究什么怠慢之罪。 反倒是一旁满脸横肉的刀客噗笑一声。 “柳校尉,您看看贴黄榜招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子,现在又来了个黄毛丫头。” “我等皆是被那贼儿趁其不备偷了东西,最后却来了个被‘夺’的,简直可笑。” 白娴冷冷瞥了那刀客一眼,倒也没有开口解释。 毕竟“斩龙剑”确实是当着她的面抢走的。 反倒是那站在角落的游侠儿如同被火烧了尾巴般一蹦三尺高,举起双锤就要与刀客理论。 柳永青费了好大功夫才平息下二人的矛盾,旋即转头对白娴道。 “还请白姑娘落座稍等片刻,我们还需再等一人,想必应该也快到了。” 第71章 贼子张燕 “白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白娴刚坐下没多久,耳边便传来游侠儿的声音。 她有些茫然的转头问道。 “你谁?” 游侠儿脸上笑容一僵。 “……姑娘贵人多忘事,我是韦南胜啊,烂泥村,是你把我从沼泽里救出来的……” 白娴一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是半个月前刚穿越时离开津江县不久。 她在一个小村子里发现了只沼泽妖,好不容易铲除妖邪后就发现了这家伙陷在了沼泽妖的陷阱里。 当时韦南胜已经沉到了胸口,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被彻底吞噬。 于是便顺手将其救了出来。 当时这家伙全身上下沾满了淤泥,只留了一对眼珠子在外面,却原来长这副模样。 “想起来了,你也有东西被张燕偷了?” 这家伙全身上下就那两把锤子值些钱,白娴实在不知有什么值得偷的。 韦南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我没被偷,不过见城门口贴了通缉令,再加上囊中羞涩,便接了黄榜。” 原来这家伙是为钱而来,难怪刚才那刀客会如此贬低他。 “那其他人呢?” “他们倒都是事主。” 说完,韦南胜开始小声为白娴介绍起堂内的几人。 刚才出言不逊的家伙是刘栋,绰号绿林刀客,是千刀门的头号高手。 旁边的“鲁智深”法号血屠,是云霄寺的武僧。 两名道人,矮胖的道号明镜,高瘦的道号明月,皆是两仪山清风观的真人。 最后是飞雕校尉柳永青,正如他自己介绍所说隶属于青州校尉营,是此次行动的发起者。 至于这几位都丢了些什么,却是韦南胜也说不清楚。 只知都是十分重要的宝贝,否则也不会出动这几位来围捕张燕。 这边游侠儿韦南胜给白娴介绍着情况。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一位女子。 果不其然。 门外走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穿着一袭鎏金云纹华裙,头戴镂空明月发簪,腰间系着一个银铃铛。 红衣如火,黑发如墨,一双美眸神采奕奕,动作干练异常。 “青州镇妖塔,银铃捉妖人冷潇潇,奉命前来协助捉拿飞贼张燕。” “胡闹!” 未等主位的校尉柳永青开口,堂内却是传出一声怒喝。 随即瘦高的明月道长从座位上起身,怒发冲冠,道:“简直是胡闹,张燕盗走我清风观剑气根本图,盗走青州镇妖塔化魔石,如此大事。” “莫说派一位总兵或者镇妖使,至少也要偏将或者金玲捉妖人……” 说着,老道士一手指着柳永青,一手指着冷潇潇:“竟然只来了一名飞雕,一名银铃,简直是不将青州九郡的安危放在心上。” 岳文鹰曾向白娴介绍过。 根据镇抚司的配置,由高到低分别为。 校尉营:掌管一州之地的总兵,偏将,飞雕校尉,奔狼校尉。 镇妖塔:镇妖使,金玲、银铃、铜铃捉妖人。 显然,按老道士的说法,柳永青这名飞雕校尉也就算了,毕竟镇抚司校尉本就不擅长单打独斗。 但他没想到镇妖塔居然也只来了一位银铃捉妖人。 刚进门就被数落一道的冷潇潇微沉着脸,但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大有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势头。 主位上的柳永青连忙赔笑。 “明月道长还请息怒,东边的事情道长应该是知道的,大量精锐被抽调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青州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人手。” 白娴微微瞩目。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东边那只大妖居然还没解决。 之前岳文鹰和杨先也去了东边,也不知过得如何。 柳永青说完,一直未说话的矮胖道人明镜拉了拉师兄的道袍。 “罢辽罢辽,既然朝廷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那便由我们清风观来捉拿那贼子。” 说完,明月道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虽然依旧是一副臭屁的模样,却也没有再开口。 柳永青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招呼还站在门口的捉妖人冷潇潇落座。 正了正脸色。 柳永青开口道:“既然各位齐聚于此,想必大家都是为了捉拿飞贼张燕而来。” 张燕,青州长隆郡人士。 绰号贼王或者飞贼,其本身实力并不算出色,勉强跻身二流中游,但其轻功登堂入室,且身怀一门御风秘法。 曾在一夜之间奔走十二县,盗取县印悬于县衙匾后以此为乐。 “既然知道此人是个贼子,为何这么多年朝廷和镇抚司都没有捉拿此人?” 这一次开口的却不是脾气暴躁的明月道长,而是另一边的云霄寺血屠和尚。 “因为这些年张燕行事虽然怪异,也犯了些偷鸡摸狗的案件,但这家伙做事即位有分寸,丝毫不敢触碰红线,而且又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一直没有对其太过针对。” 总的来说还是镇抚司人手短缺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张燕先是盗走校尉营‘边防图’和镇妖塔‘化魔石’,又盗走清风观‘两仪剑气根本图’和其他几门法宝,镇抚司已经下令捉拿此贼,若敢反抗可就地格杀。” “镇抚司人手紧缺,还要麻烦各位多多相助。” 说完,柳永青起身对着堂内的几人抱拳拱手。 换做往常,镇抚司是肯定不会对这些“闲散”人士客气的。 可‘边防图’事关镇抚司校尉驻守细则,一旦落入妖邪手中,整个青州将会彻底暴露在妖邪面前。 而‘化魔石’乃是镇妖塔阵眼。 短时间遗矢不打紧,一旦时间过长,镇妖塔中关押的妖邪随时都可能破塔而出。 两物事关重大,镇抚司不得不借助民间力量。 “自当如此。” 矮胖道士明镜脸带微笑,道:“于公于私,我清风观都当为镇抚司助拳。” “只是这贼子轻功了得,昨日又于此地失去了踪迹,我们该从何找起?” 张燕这家伙明明可以甩掉他们,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让镇抚司和清风观的人远远地吊着。 既追不上,又甩不掉。 不像是单纯的为了偷东西,反倒是想要将他们往什么地方引。 可昨日那飞贼却突然加快了速度,他们这些尾随者也彻底失去了目标。 若是张燕真的就此远遁,然后找个山区躲起来,他们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此时,一直都未曾开口的白娴突然道。 “我知道他在哪儿。” 明天上架咯!~ oi~上架咯 本来没啥好写的,但别人都写我不写岂不是吃亏了。 吃啥补啥,吃亏当不了人上人,得吃人~~笑o(n_n)o 这是俺写的第四本小说,也是第三本变文,承蒙各位大大不弃,几年下来倒是每一本的成绩都在进步(虽然很小,啊哈)。 首先要感谢的自然是看我书的各位大大,感谢所有打赏、投票、追读、评论,祝各位大大们都能一夜暴富! 《姑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让小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亢奋,咱也是有老书粉的人了!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然后感谢编辑虎牙美女,是她把我捞了起来,多次鼓励我,还让我这个扑街走到了第四轮推荐。 最后是更新问题…… 咳咳,众所周知,小子一向存不起稿,在三次元世界中还有一份操蛋的全职工作,还有一个娃,写小说的时间属实不多,日常爆发估计有些困难,只能保证日常两更。 至于明天上架,我请了一天假,能写多少是多少。 最后的最后,恳请各位大大明天能够给予首订支持!最好还能投些小票票那就再好不过了,爱你们哟?(′???`?)。 以上,跪谢(砰砰砰)! 《姑娘,请斩妖除魔》明天上架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 五粮液? 烈日当空。 这本不是一个适合起身的时间点。 但人有亲疏远近,事有轻重缓急。 张燕之事一刻也不能再拖。 沁阳县城门。 十余骑夺路而出。 白娴一行人,每人两马向着北边疾驰而去。 有了飞雕校尉柳永青的同行,沿途所有驿站全力配合。 八人日夜兼程,不断更换马力完备的骏马,总算是勉强跟上了张燕的脚程。 马背上已经被颠的怀疑人生的白娴暗暗咂舌。 要知道张燕可是一个人靠双腿在跑。 而他们已经跑死了好几匹马,追了一天一夜,那遥指张燕的任务指引依旧在缓慢转动。 也就是说,张燕这家伙也不停不休跑了跑了十二个时辰,而且比马匹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是头牛也该累死了。 这家伙如此拼命,到底是图个啥? 就在马背上的众人苦不堪言时。 终于。 骑在最前面的柳永青一拉缰绳。 噫吁吁~ 骏马人立而起,随即顿住脚步。 “赶了一天路了,大家便在此地休整一晚,我们明日一早继续出发。” 话音刚落。 就听扑哧一声。 却原来是吊在队伍最后的游侠儿韦南胜再也坚持不住,直接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绿林刀客刘栋顿时哈哈大笑。 “果然是只软脚虾,才赶了一天路便连马都骑不稳了?” 韦南胜脸色涨得通红,但他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腿更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软若面条。 连滚带爬挪到路边。 也不管地上的石子儿和落叶倒头就睡。 见状,刘栋又是一般嘲笑。 但嘴上笑嘻嘻,真到他下马时,却也是呲牙咧嘴、四肢酸软,趴在韦南胜不远处也一头昏睡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 虽然也各有不堪,却也比二人好一些。 特别是明月和明镜两位道士,赶路一天一夜下马后依旧身轻如燕,甚至还有力气生了一堆篝火。 这才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由此可见众人的真实水平高低。 另一边。 白娴刚在林中解决完内急,起身出来就看到冷潇潇也红着脸从一侧草丛中钻了出来。 二人皆是一愣。 女侠要想行走江湖远没有电影中那般美好,单是一个上厕所和洗澡便能让女侠们烦心倦目的。 白娴尚有漱口水、洗面奶之类的现代用品。 原生态的女侠们出门在外的苦可想而知。 白娴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正要离开,却被冷潇潇喊住。 “白姑娘认识张燕?” “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白姑娘既然对张燕的行踪如此有把握,必定对其十分了解才是。 “我不认识他。” 白娴摇摇头。 “至于我为何知道他的行踪,不好意思,不方便透露。”顿了顿,白娴继续道:“反倒是你,似乎与张燕认识。” 直觉告诉她这个冷潇潇和张燕之间绝对有某些关系。 冷潇潇倒也没有隐瞒。 “我与他确实有旧,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手下留情,现在我是捉妖人,他是贼,若是敢反抗一样取他性命。” 对于这丫头的保证,白娴非但没能放心,反倒是暗暗提防起来。 这个年龄的女人都是恋爱脑,指不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以后记得离她远一些,免得犯糊涂的时候溅自己一身血。 回到营地。 游侠儿和绿林刀客已经鼾声震天。 柳永青和两名道长正坐在一边啃干粮。 唯有血屠和尚,不知从何抓来了两只肥美的山鸡和一只野兔。 此时正架在火上烤的吱吱冒油,惹的人食指大动。 和尚也能吃肉? 不过看这家伙身材魁梧、一脸煞气,酒肉该是不忌,否则谁家和尚法号会取“血屠”。 看到白娴从林中走出来。 血屠拍着脑门上的戒疤。 “妹子,你身上带调料了吗,出门太急啥都没带就出来了。” 白娴走到篝火前,指了指上面的鸡、兔。 “调料倒是有,只是这肉。” “好说好说,这林中多的是野味,待俺们再去抓些回来烤上便是。” 合着这火上的东西全都是这和尚给自己烤的,眼巴巴啃干粮的几人心中喃喃。 说着话,血屠已经起身,从马背上解下武器便冲进了密林。 白娴这才注意到。 这和尚的武器竟是一根铁包头的长棍。 棍与枪虽然都是长兵器,但用法却大相径庭。 枪以扎、挑、刺为主,而棍却是扫、劈、截、档,两者截然不同。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和尚就扛着一只处理好的野山羊从林中走了出来。 “哈哈,运气好在河边抓到一只羊,这下都有吃的了。” 白娴装模作样从包裹里取出一堆调料。 这些都是地球时准备的,一路上用的并不多,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打开瓶盖,往兔、鸡、羊上一洒,顿时几人手中的干粮就不香了。 没一会儿,冷潇潇也回到了营地,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被烹饪的外酥里嫩滋滋冒油的烤肉。 “熟了!” 血屠伸手撕开一块羊腿,随即将一条羊后腿整个撕下,递到白娴面前:“白妹子你先吃着。” 纵使脸皮厚如白娴。 接过羊腿后后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下口。 看着血屠抱着另一条后腿大口啃食,白娴轻咳一声提醒道。 “咳咳,血屠大师,其他人……” 血屠瞥了一眼远处的几人。 “羊是某家杀的,调料是白妹子出的,他们做了啥,凭啥从俺这儿分得肉吃?” 白娴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 好强的杀伤力!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过她就喜欢这种耿直的人。 见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柳永青干咳一声。 “白姑娘,我们赶了一天一夜路,那张燕距离我们还有多远,还在移动吗?” 白娴装模作样闭上双眼运转秘法,实则是在看《青皮书》的任务指引。 “正北方向,距离我们应该不到百里,半个时辰前停止移动了,应该是在休整。” 柳永青打开地图,指着一处县城。 “他应该就在此地,以现在的马力,最多明日下午我们便能追上。” 这边在讨论贼头张燕,而血屠已经吃的满嘴是油,一个劲夸赞白娴的调料上乘。 “可惜啊,有肉无酒,嘴里都要淡出鸟来。” “谁说无酒?” 血屠一愣,就见白娴变戏法般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 莫说那瓶子里晶莹剔透的透明液体,便是那华美无比的瓶子本身也足以夺人眼球。 便是宫中皇帝老儿用的水晶杯也不及这瓶子透亮。 华丽瓶身上还写着三个大字,血屠和尚不自觉就念了出来。 “五粮液!” 第105章 活死人守关 在看到那满天蝗虫时。 不管是城卫营的将士还是镇抚司的校尉,乃至异人,每个人的心里都只剩下这一个字。 那就是‘跑’! 他们没有试图反抗。 以这个世界的道法体系,除非请来正神降临,否则不可能对付得了这种数量和级别的灾祸。 莫说这些明显已经尸变的蝗虫,便是普通的蝗灾,在数以亿 如果对方只是救人,倒也没有什么,怕就怕对方救了人后,还会反过来对付她。 团战跟二v二,solo不一样。团战的因素比起对象上的因素要来的多少不少。 “这张生命卡虽然诡异的复原了,但是和艾斯的联系似乎被切断了!”马尔科收回生命卡,随手朝空气一飘,就看见生命卡仿佛一张普通的纸片自然垂落回他的手掌心。 忙了大半个晚上,可谓是一无所获。这让兰先生很是挫败,想不出来这吴丁的假死药是从哪里来的。 一条蚯蚓似的刀疤在梁刚的脸抽动,这是残暴的象征,也是想杀人的前兆。林枫埋伏在距离祝家祠堂约两百米的地方,黑洞洞的n口对准着祝明金的脑袋,随时能让老家伙脑袋搬家。 “因为堕落腐朽,身为一名海军中校竟然连杀人的本领都荒废了么?”亚尔林看着萨托尼仿佛街头斗殴似的动作,不闪不避,右脚锻成一条铁鞭,“噼啪”的炸响抽中对方的下巴。 她来找主治医生这件事,医生下一刻就会打电话给陈少宁报备吧? 场下的观众在议论林皓剑姬极其厉害的操作,场上的主持人也是愣住了,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解说的身份,这一刻,他似乎想不到该怎么去描述剑姬华丽的操作。 那日与石原里美一起深入探讨学习过演技之后,叶萧对演戏已经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剩下的只是经验的累计。 老阿拉代为送行,送走这帮马队,同时走的还有孟丹阳拼凑起来的一只队伍,带着三车的货摇摇晃晃的向外走。 不知不觉间,距离战斗结束,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而有关于战争的消息,也已经足够传遍所有势力人耳中了,一个个身影纷纷选择暗自不动,一个神秘、强大的魔法师,单就是这个消息,够让他们消化上很长的时间。 紧接着,市纪委的工作人员就开始上门询问了。好在胡俊强还没有落网,市纪委的人暂时没有掌握到太多的证据,上门时还算是比较客气。 辰天展开精神力,便开始探测。同时进入空灵境界,探测空间波动。 首先,要感谢起点,让我有个放飞自己心中梦想的平台。也要感谢为我提交签、约的费立国大大,还有责编五月以及编辑橙子。 苍穹塔,开什么玩笑,这十几二十年时间,辰天只闯过了苍穹塔第二层,连第三层都没进入,苍穹塔有多宝贵他也能体会到。 就在韩敏还在呆愣着的时候,刘德奎脑里已经反应了过来,忙向叶庆泉尴尬的笑了笑,又朝着章卫兵点头问好。 接下来,三大帝国的皇帝简单介绍了他们所掌握的状况,每一个粗略的统计数据都让修剑的心像被揪住一般得痛,已经有数以万计的人死在这密集的陨石攻击之下。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辰天明明只有四阶境界才对,一开始的实力也就跟他在试炼塔表现的差不多,虽然因为辰天身上的金黄色的战甲,没能伤到他,但也足以将他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