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里住神明》 第1章 异世而来 【避雷:本人喜爱莲花楼,又是资深盗笔迷,一直不敢亵渎神明。自己激情之作,尽量贴合角色,轻点喷。不会写他们的cp。因为我觉得他们两个其实殊途同归。有超越情爱的东西存在。】 【每个人心中的小哥都不一样,但是相信喜欢他的人,都是希望他诸事圆满。】 【作者文笔有限,若是写的不好,大家就当写的张起开,或者塌肩膀吧。】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一位眉眼清俊,身姿消瘦的男人,身形晃了晃,躺在一栋奇怪的楼前,那楼似房似车,楼前还种着寥寥几株菜。 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自远处走过来,身上给人一种孤寂之感,衣衫却与常人不同,头发稍短,背后却背着一把刀。 一只小黄狗正拼命地想拖拽倒在地上的男人,奈何力气太小,只能拉扯着衣袖,身体却没有动半分。 男人环顾一周,瞧见四周没有人,只能将男人扶入这似楼非楼的奇怪建筑之中。 屋内很简单,但是异常干净,显然是主人经常打理过的。 男人抿着唇,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清瘦男人,脖颈间浮现出一条条黑纹,其状很是恐怖。 他双眸微动,这中毒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想了想,从一旁拿了一个碗,抽出背后的刀在掌心一划,殷红的血流入碗里,直到小半碗,他才用布随意的一缠。 李莲花是第二日中午醒来的,睁开眼便瞧见那个黑衣人抱着刀坐在角落,看见他醒过来的时候,只动了动眼。 李莲花撑着坐起来,扶着头想了想,倒下之时瞧见那道逆着光的身影,想来就是此人。 他起身抵拳低咳了两声:“多谢这位壮士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 从昨日一直到现在,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所以这就是终极? 他垂眸落在手里的刀,眼底闪过迷茫。 黑金古刀当年遗失在蛇沼之中,青铜门内,为何出现一把一模一样的黑金古刀。 待他回过神,面前的清瘦男人已经在厨房忙碌,手里拿着一本菜谱,一边看,一边研究,嘴里嘀咕着:“少许是多少?” 撒了一勺子进去,觉得不够又撒了一把。 尝了之后,又撒了许多。 李莲花瞧着锅里的菜,满意地点了点头。 直到饭菜端上桌,李莲花瞧见他还在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下:“要不吃点?” 张起灵闻言抬眸望去,只见他身穿一身素衣,手臂如同枯枝,唇角却带着几分笑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终极而来,也不知道如何回去,或许让他来到这个地方,一切的关键都在面前这个人。 青铜门里十年,或许……是新的开始。 想通此处,他微微点头坐下。 桌子上摆放着两菜一汤,李莲花将饭递给他:“昨日还真的多谢。” 张起灵拿过饭,夹了一筷子菜,神色一顿,侧头看着李莲花神色如常的吃菜,他微抿了一下唇,随后面无表情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李莲花瞧着他喜欢自己饭菜,热情地给他夹了几筷子。 自从东海之战已经过去九年,这是第一个坐在莲花楼同他吃饭的人。 这九年,他忙着种菜,忙着养活自己,没什么朋友。 两人吃完饭,李莲花坐在外面摸着小黄狗,侧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跟他一样,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张起灵抱着刀靠在一旁,良久说了一句:“你身上有毒。” 李莲花撸狗的手并没有停,满不在乎地回道:“习惯了。” 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如今的坦然,他走了整整九年。 碧茶毒发之时,他早已经习惯,那彻骨的寒凉,如今想来,他度过一次又一次。 张起灵见他这般,也不再接话,只是想到昨日他痛苦的模样,眼底滞了一下。 李莲花摸了摸狐狸精,侧头看着他,缓缓道:“在下李莲花,兄台不知道如何称呼?” 张起灵目光落了一瞬:“张起灵。” 李莲花低头轻念了一句,起灵二字鲜少有人用以名字,想来此人多半是个有故事的人,尤其是那双眸子里,有着历尽沧桑之感,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年轻的男子身上。 李莲花又旁敲侧击问了张起灵来历,此人却什么也不知道,因有救命之恩,于是只能暂居在莲花楼里。 这日,李莲花架着莲花楼停在山脚下的一座小镇上,他正拿着扫把在楼里打扫,旁边是正在帮忙钉木板的张起灵。 莲花楼年久失修,只能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个身穿棉布的男人急切下马而来,瞧着这栋楼,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请问李神医在吗?” 李莲花扫着灰,有些不确定地探头望了一眼。 虽然他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号,但是鲜少有人会主动找上门。 男人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地男人,最后只得自己走上去:“李神医?” 李莲花顿下动作:“我就是李莲花。”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身青色衣衫,衣袖挽至手肘,露出病态的白色,他万万没想到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居然这般年轻。 李莲花往屋里看了一眼:“惭愧,惭愧!屋内杂物繁多……” 他将扫把往旁边一放,抬手道:“若是不嫌弃,请。” 男人颔首笑了两声,走进去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杂乱,只是地上放着锤头和钉子,想来是为了外面那木板而用。 李莲花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男人暗自打量了一眼莲花楼,江湖上有名的莲花楼内部是这般朴素。 而他面前这位素衣男人,便是那位把与人决斗,重伤而死的施文绝,医活了过来,又将坠崖而死,入土多日的“铁萧大侠”,贺兰铁医活。 单凭这两件事,他不敢置喙此人,于是将自己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半月前,江湖上组织一场吃席,攒局的是一位叫李涵海的庄主,此人家中三代为土夫子,但此次席面过大,便广召江湖上有名的土夫子一同前往,然而此次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凡是进过墓地的人,每个人接二连三的出现恐怖的黑线,即使连天下有名的几位神医也无可奈何。 而面前讲述的男人,便是其中一个土夫子的父亲,听闻李神医的名讳,特意来碰一碰运气。 王正一紧张地捧着茶杯:“李神医,我儿如今身上已经出现黑线,大夫说,若是黑线爬至脸上,让老夫备口棺材……” “我王家三代单传,求神医救一救我儿啊!” 李莲花别开脸,微微一叹,瞧着一脸祈求地男人,指尖蹭了蹭鼻翼:“啊,我明日去瞧瞧令郎。” 王正一一听,激动地就要跪下:“谢谢李神医的救命之恩!” 王正一走了。 张起灵从外面走进来,方才的对话他自然是听见了:“你要去。” 李莲花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张起灵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若是他想进墓…… 一贯平淡地脸上,唇角微动了一下。 李莲花拿起扫帚继续打扫地,瞧着他钉的齐整的木板,用簸箕盛起木屑和杂物。 张起灵拿起木板走进去:“你是想收诊费买药?” 如今他已经渐渐适应这个地方,以及莲花楼,和这个清瘦男人李莲花,还有那条叫狐狸精的狗。 李莲花将茶杯里的水倒掉:“我早些时候还是有些银子。” 他将茶杯清洗好放在桌子上倒扣:“只要盘算的好,还可以过日子。” 张起灵瞧着他这消瘦的身体,抿了抿唇:“你还有多少银子?” 这样的身体不知道需要多少补药。 李莲花微微一笑:“五十两。” 他抬起木板,一脸温和地说:“对于我来说,已经可以用一辈子。” 张起灵拿锤头的手一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抿唇摇了摇头:“不会。” 他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去。 李莲花侧头,一双淡然的,一点波澜也不曾有的眼睛正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生死有命。 只是可惜,师兄的尸体他还没有找到。 两人合力将莲花楼修缮好已经是下午。 李莲花低头洗着菜,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张起灵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武力却极高,一招一式都快准狠。 所以他便叫他帮忙切肉。 只见张起灵将肉切的极为规整,长短一样,粗细一样。 切完肉,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李莲花,又坐在一旁抱着他的刀发呆去了。 李莲花已经习惯这副模样,站在锅子前准备生火,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这人话少,也有话少的好处,连过往的经历都用不着他去编。 张起灵坐在角落,抬眸望了一眼,李莲花唇角含笑,手里正握着他视若珍宝地菜谱。 从第一次看见李莲花,他便感觉他们很像,他眼里也是那样孤寂与沧桑,与他不同的是,他多了几分释然。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两人如常一般吃完饭,又坐在外面看晚霞。 狐狸精已经不怕生,时不时在张起灵面前疯狂摇尾巴。 今日他难得放下自己手里的大刀,犹豫了一下,落在狐狸精的头上。 李莲花瞧见这一幕,眼眸含笑道:“今日的霞光不错。” 张起灵抬眸望去,红霞染透天际,瞧着确实美不胜收。 李莲花瞧见这个眼神淡如清水的人,唇角居然微不可察地上扬了起来。 他笑了笑,良久,却叹息了一声:“可惜,再好的霞光,终究也会落幕,成为太阳的人也会累。” 张起灵顿了一下,侧头看向他:“成为太阳的人?” 李莲花起身走下台阶,抬手摸了摸夕阳,转头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 李相夷,十五岁之时,便战胜血域天魔,十七岁创立四顾门,年仅二十岁,便一统江湖。 可惜……那是九年前的李相夷。 绝不是如今的李莲花。 张起灵望着沐浴在夕阳下的李莲花,整个人都在发光。 仿若瞧见一个少年,手握长剑,衣袂翻飞…… 眨眼间,成为面前身姿如枯木败枝的……李莲花。 第2章 下墓受到的诅咒 茶园镇是一个热闹且奇怪的地方,当地以赵钱孙李四家为首,往西而去是一个叫茶花庄的地方,听起来名字比较俗气,但是在江湖土夫子行列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茶花庄的庄主在当地是个有名的人物,只因当年动乱不堪,李涵海的祖父感念百姓疾苦,号召一帮土夫子掘了一座王爷墓,将里面的物件都捣鼓出来,购买粮食赈济百姓。 如今即使庄主已经成为了李涵海,当地百姓仍然感激茶花庄的救济之情。 这些时日镇中流传着一桩被人诅咒的事,有些人私底下说茶花庄所做之事是缺了大德,这不上天来惩罚了,又有人说墓里中了毒。 总之说什么的也有。 李莲花将莲花楼停在城外,同张起灵一起走进茶园镇。 他一边走一边听:“这镇子瞧着人来人往,很难看出来用掘墓发家。” 张起灵只是抿了抿唇,恍然想起当年的长沙城里的老九门,与此镇相比,不知道繁华多少。 两人寻了一个客栈坐下,里面正在讨论那日下墓之后发生的怪事。 “李庄主的儿子也被受到了诅咒?” “那可不,何止李庄主,其他三家也没有幸免于难,如今都已经备好棺材了。” 坐在一旁的一个妇人嗑着瓜子接话道:“不是说请了好几个名医?怎的都没有用?” “哎呀,王婆子,这事蹊跷着呢,你是没看见那脸上的黑线,吓死个人。” 王婆子吐了吐瓜子皮,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这茶园镇的四大家,此次是有大难哟。” “害,谁说不是呢。” 李莲花不动声色地将这些话听去,手掌落在膝上,指尖轻敲:“看来这古怪的源头是在这墓里。” 张起灵坐在一旁,抿了一口茶水,半晌问:“要去吗?” 李莲花抬眸看向他,目光对视上,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他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啊,这个,得先去看一看病患。” 李莲花丢下铜钱起身往外走去,张起灵跟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说了一句:“我可以帮你。” 他沉默了一下,补了一句:“下墓的时候。” 李莲花干笑了一下:“好。” 这种感觉可真奇特。 四顾门里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不愿意他回到四顾门,如今凭空出现的张起灵,却告诉他,他可以帮他。 两人出现在茶花庄,此刻整条街道只有他们两个人,完全不见昔日的繁华,未出事之时,这条街道可是当地有名的古玩街,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李莲花抬手敲响了茶花庄的门。 很快一个小丫头从里面探出头来,瞧见面前的人,疑惑地开口:“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要找谁?” 李莲花拱手解释道:“我们是应王庄主而来。” 小丫头转了转眼珠子,瞧见面前这人丰神俊朗,除了身姿消瘦之外,瞧着倒也不像说假话之人,想到此处点头道:“我去帮你知会一声。” 说着转身往里走去。 第3章 李神医可以救 小丫头并没有让两人等待很久,随后跟来的还有前两日在莲花楼见到的王正一。 王正一瞧见李莲花立在门外,脸上带着笑意,急忙抓住他的手:“李神医你可算是来了,老夫可是度日如年呐!” 王正一寒暄了两句就领着两人往里走去。 茶花庄如其名,一路走进去,两旁种着不少山茶花,红的,粉的,白的都有种,其中红色最多,就像燃烧的火焰。 李莲花目光落在暗处摆放的几副棺材,眼底黯淡一下,看来客栈那些传言非虚。 王正一领着他走到旁边的偏院,解释道:“李神医,您瞧,此次下墓的人都出现了黑线,我们怕传染,所以集中放在这里了。” 李莲花还没有走进偏院便听见里面传来的痛哭声:“我的儿,你醒一醒,你别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王正一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鼻子不禁一酸,强忍着情绪抬手:“李神医请。” 李莲花提着衣摆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几个人躺在用木板搭的简易床上,角落有一个夫人紧紧攥着自己儿子的手。 李莲花抬手搭脉问道:“其他大夫怎么说?” 王正一重重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一个紧闭双眼的男子脸上,无奈开口:“他们说此毒十分凶险,解药应该在墓里,可是我们现在哪里敢再下墓。” 张起灵立在一旁,抬手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突然寒光一闪,却只是无声收回手。 李莲花查看了一番却也没有查看出什么。缓缓收回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确实有点特殊……” 王正一神色一怔,脸上强忍地情绪直接绷不住,眼底瞬间通红一片。 张起灵立在一旁,看了一眼李莲花:“李神医可以治。” 王正一一听,一双通红的眸子锐利地看着他,双手紧张地紧紧攥着,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李神医当真?” 李莲花瞧见张起灵代替他应下,啊了一声。 你小子! 张起灵对着他认真点头。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用手抵在嘴边咳了咳:“此毒确实能解,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救治。” 王正一听说能治,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将屋里的人都遣走,声音不由都低了几分:“您,您两位商量!有事知会我一声就行!” 王正一走到门边顿了一下:“李神医,我就在外面,您只管喊!” 说着走出去将门关紧。 屋内就李莲花二人,他坐在床边瞧着脖颈上的黑线,仰起头虚眯着眼。 “你看啊,这个似毒非毒,难道真的是墓里面的?” 张起灵奇长的双指抚摸上脖颈上,眸光平淡道:“是尸毒。” 李莲花皱眉思索这个词:“怎么说?” 他行走江湖多年,此毒却第一次听说。 张起灵示意他帮忙将人扶起来,随后手指用力的在身后点了点。 噗!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吐了出来。 李莲花瞥了一眼,一脸嫌弃地别过脸。 地上这团东西黑黢黢的,似肉非肉的模样。 李莲花眉头微微一挑:“这个是什么?”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缓缓说:“墓里的尸体,他们中了幻觉,一群人将尸体吃了。” 李莲花摆了摆手:“你平日沉默寡言,如今也可以少说些。” 张起灵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在刻意的隐藏。 张起灵侧耳凝神,下一刻拉过李莲花,一根细针从窗户外射进来。 李莲花反应迅速,正准备有所行动,身边的人已经应声而动,直接闪了出去。 他缓缓收回目光,瞧着射在柱子上的银针,用手拔了出来,在手中把玩。 身中碧茶之毒多年,因祸得福,已经没有什么毒能伤的了他。 张起灵很快提着一个人回来,将一个男人丢在李莲花面前。 李莲花垂眸沉吟一会儿:“你是四大家族之外的哪家?” 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想说的模样,最后直接别过头。 张起灵立在一旁,直接抬手将他敲晕:“他们中毒不深,逼出来就行。” “你身体不适,在外面等我。” 李莲花望了一眼:“不好吧?” 话音方落,身姿一晃,只余残影,人已经坐在外面院子的石桌旁。 “他们应该是不想让你救,你尽快弄醒他们。” 而后,他抬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低头抿了抿。 张起灵:…… 脚下的人已经被他敲晕,他起身将躺着的一个个全催吐,地上吐了一堆黑乎乎东西。 李莲花坐在外面思考,背后之人自然是听说他们救人而来,张起灵告诉王正一能救,背后的人便急着杀人阻止。 张起灵迈步走出来,李莲花早已将他的那杯茶倒上:“张少侠,辛苦辛苦!” 张起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能收多少诊金。”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平常救人五两一个。”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说:“十二个人,能将莲花楼彻底修缮。” 李莲花想到他平日除了吃饭,就是发呆,没想到如今还惦记上这个。 手指摩挲着茶杯道:“是该修缮了。” 张起灵起身嗯了一声:“秋天了。” 很快就要冷下来,李莲花的身体…… 李莲花瞧着他走进屋内,唇角上扬起来,莲花楼多了一个人,似乎也不错。 这个冬天,应该没有那么难挨。 张起灵很快走出来,将桌子上的茶壶提了进去,用匕首将指尖划破,血液滴入茶壶之中,直到茶壶之中的血色明显,才松开按压的动作,给每个人都喝上了一口。 李莲花没等待多久,王正一和几个庄主走过来,听见里面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一个个脸上带着惊喜。 快步走进屋内。 王正一瞧见儿子苏醒,抱着李莲花直呼神医,其余几个庄主也是眼含感激。 “李神医,在下无以为报。” 张起灵立在旁边,声音平淡:“诊金,十两银子一个。”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看着他:??? 王正一神色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自然,自然!” 说着就让人去备银子。 李莲花走出茶花庄的时候还在恍惚,摸着手里的银子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他掂了掂,挑眉:“这可是两百两啊!” 想当初,那块门主令都只能当个五十两。 张起灵神情没有任何波动,点头:“去买木板。” 李莲花笑了笑:“真是一个急性子。” 有了这两百两,两人将莲花楼添置了不少的东西,张起灵执意要多买两床被子,李莲花无奈只能由着他。 张起灵坐在前面驾车,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莲花:“茶园镇的事,没结束。” 李莲花只是温和一笑:“不刨根问底才能活的更久。” 他的时间不多了。 师兄的尸体至今没有下落…… 两人又架着莲花楼回到那个小渔村。 此时李莲花救人的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传的更加神乎其神。 当然这些李莲花自然是没有心情听的,这几日正拉着张起灵在荒地里种萝卜。 “诶?萝卜花其实也很好看的。” 张起灵坐在旁边抱着锄头,侧头听着李莲花说他种萝卜的经验之谈。 第4章 带李莲花下墓 这日清晨,李莲花咳着坐在莲花楼前,一位小渔村的婶子刚好从地里回来,瞧见他打了一声招呼:“小大夫,吃了吗?” 李莲花用拳抵在嘴边咳了咳,笑着回道:“张婶,还没呢。” 张婶扛着锄头顿下脚步,瞧着他咳嗽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哎呦,咳嗽还没有好啊?这个点该吃饭了。” 张起灵坐在角落,目光在张婶的身影上落了一瞬,随后收回来,又发呆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李莲花歇了一会儿,估摸着饭已经煮好,撑膝站起来,掸平衣服上的褶皱,进厨房炒菜。 他将萝卜切块,望了一眼张起灵,眉梢带了几分笑意。 张起灵很好养活,不论他炒成什么样子,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进去。 自从张起灵住进莲花楼之后,这莲花楼修缮的差不多,连带着生活也好了很多,时不时的还能吃上一顿肉。 李莲花在烟雾缭绕之中将菜炒好,端上桌喊了一声:“吃饭了。” 张起灵抱着刀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菜上,无声地端起饭。 李莲花的厨艺……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请问这里是小大夫家吗?” 张起灵侧身睨了一眼,继续埋头吃。 李莲花刚准备坐下,听见外面越来越吵闹,只得起身走出去,莲花楼前相互搀扶立着四五个人,身上大多都带着伤。 为首的那一个伤的最轻,但是手臂上的口子还流着血。 “小大夫,救一救我们!” 李莲花瞧着面前的几个人,也不再迟疑,转身就瞧见张起灵提着他的药箱走出来,递给他之后,又坐在桌子前吃饭。 李莲花笑了笑,坐在台阶上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为首的男人瞧见他撒上药粉,垂着头答道:“我们……” 他停顿了半晌,缓缓抬起头,眼底蓄上水泽:“只有我们几个逃出来,其他的兄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莲花瞧着他手上的伤,似乎是被什么箭簇擦过的,其余几人身上的伤各种各样…… 旁边一个捂着伤口的人虚弱接话:“小大夫,我们是土夫子……” 他生怕他误会,连忙说道:“我们不是盗人钱财……我们只为求药。” 莲花楼内张起灵的手停顿下来,侧身听着外面的对话。 李莲花抬起他的手臂看了看,似乎是被什么刀片刮的几道很深的伤口,皱了皱眉:“求药?” 男人忍着疼痛点头:“我们那里的人得了一种怪病,有人说墓里有药。所以林哥才领着我们下墓,只是没想到墓里那么凶险,我们与几个兄弟走散了,最后只能跌跌撞撞逃出来。” 李莲花恍然,这个小渔村只有他一个大夫,他们进村自然会来找他。 那林哥坐在角落一脸萎靡地模样,用手抱着头,脸上带着深深的自责。 李莲花将几个人包扎好,林哥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递给他,抿了抿唇说:“多谢小大夫……救我们兄弟几个。” 李莲花犹豫看着面前这块金子,张起灵走出来接过点头。 林哥怕他嫌弃晦气,见他接过,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离去。 他们身上没有银子,只有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 张起灵低头瞧着手里的金子,从一旁拿出水瓢浇了一下,擦干净递给李莲花:“诊费。” 李莲花拿着金子,怔愣了一下,将金子收入袖中,用手指摩挲着手道:“太多了。” 张起灵瞧着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缓缓开口:“去墓里,寻那几个人。” 正巧他也想进墓去寻一寻。 天气渐冷,李莲花这咳嗽的声音仿佛整个小渔村都能听见。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走进莲花楼,瞧见桌上的菜被一分为二,另一半丝毫没有动,心里无端升起一丝暖意。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李莲花将莲花楼的门锁上,领着张起灵往墓地寻去。 他们那群人受伤,一路而来都带着血迹,墓地的位置也很好寻。 张起灵瞧着面前的一个洞,沉默的立在一旁,拉住想要钻进去的李莲花。 李莲花啊了一声,瞧着张起灵扯着他的衣袖往一边走去。 张起灵在一座山面前停下,缓缓松开了手。 李莲花抬眸瞧了一眼,低头掸了掸衣袖:“从这进?” 张起灵点头迈步靠近,用拳一轰,露出里面的土砖,紧接着双指插入石壁,将一块土砖夹了出来。 李莲花揉了揉太阳穴,他在江湖这么多年,在这个人面前就是看不透。 身上没有丝毫内力,居然徒手夹土砖…… 这是什么爆发力。 张起灵将砖丢在一旁,从里面按下机关。 面前嶙峋的山突然出现一个门。 张起灵瞧着这机关,脸上泛起一丝欣慰。 李莲花跟着张起灵大摇大摆地从墓室大门走了进去。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侧头睨了一眼张起灵。 他怎么感觉跟回家一样。 张起灵领着他一路破机关,最后在一个甬道停下。 李莲花手里拿着火折子,火光照亮他的面容,阴影落在甬道的墙壁上。 张起灵手里同样拿着火折子,但是他的这双眼睛在墓里有些光亮便足够。 “前面跟紧我。” 还不待李莲花反应,自己的衣袖已经被拉起往前走去。 “墙壁四周有刀片。” 李莲花举着火折子走进这个甬道,一个火折子便照亮了整条路。 若不是张起灵的提醒,他还真的会被强光吸引,忽略墙壁上的刀片。 这里就是那个瘦小个受伤的地方。 利用视觉,让人无声无息之中受伤,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 李莲花走出甬道,面前豁然开朗,他转动了一下在甬道低的有些僵硬的脖颈,抬手掸了掸衣袖:“没想到这个墓室这般大。” 张起灵带他休息片刻,指着一个方向:“他们往那边逃了。” 李莲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平常只知道发呆,在墓里却如鱼得水。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确实如张起灵所说,他们一路而来发现了不少新鲜的血迹。 李莲花躬身用指尖点了点,手指搓了搓:“中毒了。” 张起灵瞧见他丝毫不惧的模样,抬手拿过他的手在衣袖上擦干净:“有毒。” 李莲花瞧着走在前面的人,低头盯了一眼指尖,低声笑了笑。 他如今还怕什么毒? 已经没有毒能奈何他。 李莲花跟着他七拐八拐走到主墓室,里面并没有被其他人进过的痕迹,摆放的东西仍然整整齐齐。 张起灵似乎有目的地在寻找什么,连一旁的竹简都没有放过。 终于他在一个暗格里拿了一卷竹简递给李莲花,随后直接出了主墓室。 李莲花瞧着手里的竹简,挑了挑眉,这里面会记载着什么? 两人是在耳室找到的那几个受伤的人,其中有一个已经昏迷不醒,其余三个或多或少都有受伤。 李莲花走出墓的时候,被刺眼的太阳晃了晃眼睛,抬手遮掩眯了眯眼。 进墓就这么简单…… 张起灵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面,身后背着一把大刀,两旁树林茂盛却显得格外孤寂。 李莲花蹲下身给几人简单包扎,走进莲花楼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坐在桌前倒了两杯茶。 他抬手将茶杯移到他面前,从衣襟里掏出两块金条递给他:“洗过了。” 李莲花嘴角微微一挑,拿过金条掂了掂,睨了他一眼:“你这什么时候拿的?” 他全程都跟着,怎么没有瞧见? 张起灵端着水抿了一口:“规矩。” 下墓不能走空。 李莲花撑起头,笑着看向他道:“道上叫你什么?” 今日这趟下墓,张起灵那手法,他实在难以想象此人在江湖上没有任何的踪迹。 张起灵闻言沉默了一下。 叫什么? 哑巴张? 他兀自摇头。 闷油瓶? …… 正常一点的,小哥。 他一脸平静的看着李莲花:“亲近之人,叫小哥。” 李莲花瞧着他说话不像假的,也没有刨根问底,起身将金条压在米缸下,抻腰道:“行,小哥,今天加个荤!” 张起灵一听眼底一亮,想到什么又熄灭了下来。 李莲花从衣袖掏出一串铜钱放在桌子上:“你去张屠户家买两斤瘦肉吧,便宜。” 张起灵拿过钱直接走出去,在小渔村生活有一段日子,这里的村民多少都知道他。 李莲花从地里拔了不少菜,坐在莲花楼一旁择菜,瞧见他走过来,手里不光提着肉,还有一块南瓜,笑着说:“巧了,我方才刚拔了一些菜。” 张起灵将菜放进去,不知道在哪里砍了一截树,用他的大刀削着东西。 李莲花虽然好奇他做什么,但是实在是饿得慌,先将饭菜做好,端上桌就瞧见桌子上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木勺子。 张起灵指着小勺子:“少许,略多,多。” 李莲花尴尬地挠了挠鼻侧,有几分心虚:“张小哥,我做菜也没有那么难吃吧?” 张起灵一双眸子就像平静地湖水,就好像在说:你觉得呢? 第5章 再次前往茶园镇 这些时日张起灵都在翻阅从墓里带出来的一书籍,至于竹简上面写的东西,对李莲花没有什么用。 这日,他照常在二楼点着灯翻书,耳边传来咳嗽声。 一声声的好似要将心肺咳出来一般。 张起灵瞬间起身下楼,瞧见李莲花蜷缩在床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哆嗦的牙关都直打颤。 张起灵连忙将买来的酒烫热,扶着给他喂了一口。 咳咳咳! 李莲花眯着眼,想说话,胸口却一阵剧痛升腾而起。 咳…… 喉头涌上来一股腥甜,他重重咳出一口血。 张起灵拉过被子紧紧搂着他,最后瞧见他半分不见好,直接掀开被子钻入被窝,揽着他:“李莲花。” 李莲花强睁开眼,瞧见他,最后直接偏头晕了过去。 张起灵抬起手掌看了看,又低头看着晕过去的李莲花,最后只能作罢。 第二日,张起灵抬头摸上他的额头,发现烫的惊人,想到李莲花平常备用在一旁的药,将被子捏好,学着李莲花平常熬药的模样。 一碗黑乎乎的药从药罐倒出来,他想到第一次遇到李莲花之时,自己的血似乎对他有点作用…… 殷红的血滴落在碗中,与黑乎乎的药汁混合在一起。 张起灵端着碗扶起李莲花:“李莲花?” 李莲花此刻烧的模糊,只听见有声音唤他,朦胧之间,带着热度的水喂入他的嘴里。 冲鼻的味道刹那间将他刺激的回神,声音透露着虚弱:“小哥……” 他咳了咳,半靠在他的肩膀上,唏嘘一声:“没想到,有一天……” 他也会这般狼狈。 咳咳! 张起灵拿着勺子,慢慢地将一碗药喂的干干净净:“好点了吗?” 过去的那么多年,李莲花便是如此艰难的活着…… 李莲花抬手抵着唇咳了咳:“多谢……” 张起灵暗自松了口气,扶着他躺下道:“睡一会。” 他将李莲花缓缓放平,又将被子捏好,从米缸里面掏了掏,取出几两银子,进了镇子。 李莲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张起灵正坐在一旁看着手里的书。 咳咳咳! 张起灵瞧见他醒过来,起身将煨着的药倒了出来,背对着李莲花,将手里的绷带拆开。 李莲花神色倦倦地瞧着药,但是张起灵见他不喝就一直端着碗,最后只得将整碗药喝下去。 咳咳咳! 李莲花拉过张起灵起身的动作,拿过他右手,眼角一颤:“你……” 张起灵挣脱手起身:“没事。” 李莲花从一旁拿过药箱,拿出金疮药。 最后在李莲花不吃药的威胁下,张起灵只能坐在床边任由李莲花包扎。 年轻人,真不知道爱惜自己。 张起灵从瓦罐里倒了一碗鸡汤递给李莲花:“喝。” 李莲花一脸诧异地抬头:“你煮的?” “张婶教的。” 李莲花忍着咳嗽,在张起灵的眼神“威胁”下,喝完这碗汤。 没办法,张起灵可以一直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看得让他心里发毛。 李莲花足足病了大半个月才好起来,而张起灵在这些时日对书籍有了新的收获。 “李神医在吗?” 张起灵眉头微微一皱,偏头看见是王正一,眉心紧蹙。 李莲花正在外面喂狐狸精,抬眸见是王正一,抬手抱拳:“原来是王庄主。” 王正一瞧着这栋楼,将马绑在一旁的树上,走进屋道:“李神医别来无恙啊?” 还好这栋楼奇怪,不然还真的不好找。 李莲花给他倒了一杯茶,唇角含笑:“王庄主自茶园镇远道而来,不会是只来舍下喝这杯茶吧?” 王正一不好意思地捧着茶杯笑了笑,斟酌开口:“李神医,是这样的,自从那日您妙手回春,我儿才活过来 原本是不想麻烦您的。” 他顿了顿,喝了一口水:“茶园镇又发生几件事……” 李莲花停下喝茶的动作。 原来自从他们离去之后,那十几个人都好起来,其中有一个人胆大的很,又私底下联合人进了一趟墓。 没想到带出来的东西有点邪,凡是接触过得人都中了招,倒也不是危及性命的事,只是眼睛全都看不见。 于是四大庄主又委托王正一来请李莲花。 李莲花听见没有性命危险,松了口气,欣然道:“没有大事就好,没有大事就好。” 他还以为出现什么命案,毕竟那日是真的有人想杀他。 张起灵坐在一旁瞧着书上画的一副草药,名叫忘川花,可解天下至毒,想来定然可以解李莲花身上的。 他拿着书的手一紧。 李莲花将王正一送出莲花楼,坐回桌前思考着王正一说的情况。 张起灵拿着书放在他面前:“要找这个。” 李莲花撑着头瞧见书上的描述,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这……” 他眉头微微一挑:“忘川花。” 真的可以吗? 他对视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张起灵认真点头,似是知道他所想:“可以。” 一定可以解毒。 李莲花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了起来,张起灵忙不迭给他倒了一杯水顺气。 李莲花咳了好一阵,缓了口气道:“小哥……” 张起灵静待他的话,半晌瞧见他不说话,眼底却通红一片。 他不知道如何来诉说这九年。 从一开始回到四顾门,到心灰意冷地悄然离开。 再到自己流落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踏上当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他想,世间没有李相夷,只有一个叫李莲花的,苟延残喘活着。 这九年,他没有朋友,亦没有旧友。 四顾门没有他李相夷,也行。 良久他声音略带沙哑道:“不寻了……” 张起灵是他孤寂九年而来的意外,他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张起灵不解地看向他:“为何?” 李莲花挠了挠鼻侧,想着怎么骗过张起灵:“我如今很好……” 但对视上这双平静且干净的眸子,李莲花嘴里万千忽悠人的话在此刻说不出来,他别开眼,微微一叹。 目光落却在忘川花生长的地方,良久扯了一个微笑:“小哥,这忘川花呢,十分稀有,别用在我身上浪费。” 张起灵沉默将书收回去,不再出声。 这些时日的接触,李莲花总是优先地考虑别人,想来是觉得忘川花生长的地方过于凶险。 但是忘川花他一定是要寻的。 翌日一早,两人吃过饭,又启程前往茶园镇。 再一次来到茶园镇与前些日子不一样,镇子萧瑟了不少,不少人都戴着用布做成的面罩。 李莲花这次并没有在客栈停留,而是直接敲响茶花庄的门。 开门的仍然是上次那个小丫头,却直接将他们两人迎了进去。 “李神医,庄主他们已经静候多时。” 李莲花提着衣摆走进去,四位庄主当真立在院子等待着他。 还不待他抱拳,李涵海直接开口:“李神医,此次叨扰了,只是茶园镇发生的事太过诡异,我等只能厚着脸皮麻烦于你。” 李莲花笑了笑:“李庄主说笑了,在下荣幸之至。” 李莲花被四位庄主亲自领到偏院。 “李神医,中邪的人都在里面。麻烦你了。” 李莲花拱手,掸了掸衣摆走进去。 里面躺着不少人,无一例外的是,用白色布缠绕着眼睛。 第6章 墓主人活了? 李莲花将其中一个人的白布拆开,露出一双发白的眼睛,瞧着甚是恐怖异常,又查看其他几人,无一例外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他抬手搭上手腕,眉头皱了皱:“小哥,你能看出什么?” 张起灵瞧着这诡异的模样,思索道:“进墓。” 李莲花将白布缠回去道:“你的意思是,墓里兴许有答案。” 他摩挲着手指,缓缓道:“确实应该下一趟,王正一的儿子在墓里中尸毒,此次又有人下墓中了招,墓里应该不简单。” 他撑膝起身,侧眸问道:“什么时候去?” 张起灵望了一眼天色:“现在。” 李莲花没有问题,王正一听说两人要下墓,急得不行:“那怎么能行,我们老道的土夫子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李神医,你们两个……” 倒不是他小看李莲花二人,只是两人怎么看都不是会探墓的样子。 尤其是他身旁那人,瞧着淡漠寡言,更不像能下墓的。 李莲花兀自叹了口气说道:“王庄主,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下去查明原因,才能救治这些人。” 王正一也心急,如今茶园镇发生这些的事,人人自危 。 李莲花二人是在王正一和李涵海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进的墓。 两人举着火把,昏黄的光线照亮甬道,张起灵不急不缓地行走在墓里,突然在壁画面前顿下脚步。 李莲花将火把靠近,瞧着面前这幅平平无奇的画。 为什么说平平无奇,画上就是简单的一个出行图。 张起灵驻足良久,随后继续往前走去,甬道十分安静,但是时而能看见化为白骨的土夫子死在墓里。 李莲花眯了眯眼,望着远处一具尸体:“小哥,你看。” 张起灵望去,脚步凌乱走去:“有机关。” 李莲花见状放弃施展婆娑步,墓里的情况不明,还是老实跟着张起灵。 李莲花垂眸瞧着地上的男人,皱了皱眉:“奇怪,此人正是茶园镇的人,应当是第一批下墓的,为何尸首才开始腐烂?” 距离上次下墓时间已经一两个月,面前这具却才刚刚腐烂。 张起灵阻止他进一步检查:“他体内有虫子。” 李莲花撑膝起身,掸了掸衣袖:“虫子?小哥你的意思是,此人已经不算是人,而是……” 他抖了一下,已经能想象划开皮肤,看见里面恶心东西。 张起灵微抬下巴:“进去看看。” 李莲花抬眸看向大开的墓门,提起衣摆走进去:“这是他们中尸毒的地方?” 只见棺材大开,里面的尸体已经被人为的分开,不少碎块落在地上。 “你先出去。” “行!” 话音未落,李莲花已经立在墓门外,抬手用袖子掩鼻。 张起灵在墓室转了转,从暗格里拿了两个瓷瓶收下,随后快步走出墓门,最后在门口按下机关,将墓门关闭。 “去前面看一看。” 李莲花目光落在张起灵按下的机关处,跟了上去。 这人要不是年岁对不上,他都怀疑他是素手书生。 呜呜呜呜呜! 张起灵听见声音,警觉顿下脚步,抬手抽出背着的黑金古刀,一脸警惕地盯着漆黑的前面。 呜呜呜呜呜!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李莲花举起火把,瞧见此生难忘的情景。 一个人形的怪物,全身血淋淋的,张着口发出呜呜的声音 。 若说是人,身上却不着衣物,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许是瞧见他们,怪物直接朝着他们奔过来。 张起灵直接迎上前,与那个怪物打斗起来,担忧李莲花受伤,张起灵将怪物往深处引去。 李莲花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吻颈,施展婆娑步追过去。 李莲花瞧见张起灵的刀法狠厉,一招一式都带着本能,显然是从一次次打斗之中积攒出来的。 张起灵的刀虽狠辣,却无法伤这个怪物,李莲花运转内力,附着在吻颈上,径直刺入怪物的心胸,怪物却突然抬手抓住剑,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张起灵抬出右手,正准备划破手掌。 李莲花见状,率先将刀夺过去,将明月沉西海,小楼昨夜又东风,游龙踏雪全都施展一遍。 张起灵立在原地,瞧着李莲花握着他的刀,出手极快,只余瞧见残影,身法如鬼魅,一招一式飘逸灵动。 最终李莲花将头颅砍下,这具怪物顿时失去气息,跌倒在地。 他一脸嫌弃地从怪物身上抽出吻颈,叹了一声将黑金古刀递给张起灵:“小哥,你这刀有点分量。” 老了老了,这才几招,就隐隐有点毒发的模样。 张起灵木楞地接过,一百多斤黑金古刀在李莲花手里使得…… 柔弱江湖游医? 他无声将刀插入后背,接过他的吻颈,擦干净递给他:“你的剑法,很厉害。” 李莲花将吻颈缠回腰部,摆了摆手说道:“小哥,在下只是一介游医,打打杀杀的,可不适合我。” 张起灵唇角微微一抿,也没有深问李莲花的武功从哪里来,为何剑法如此精绝。 “往前走。”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脑中已经思索怎么骗过张起灵,哪知张起灵压根不问。 他感觉有一股气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后只能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小哥,方才那是什么怪物,为何会在墓里。” 张起灵沉默着,良久启口:“这座坟墓的主人。” 李莲花:…… 墓主人活了?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莫非真的有长生之术? 张起灵知道此事对李莲花来说有点难以置信,就像他知道轻功和内力一样。 李莲花默然良久,半晌开口:“小哥,这个地方奇奇怪怪的,阴阴森森的,咱们还是快点查清楚走吧。” 张起灵点头:“好。”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突然手里的火把被一阵风吹灭,又复燃起来。 李莲花被吓到,下意识后退一步:“这邪风。” 张起灵拉着他的衣袖,往另一条道走:“你等我。” 李莲花抬眼瞟了一眼,张起灵已经往方才那边跑了过去。 张起灵举着火把寻过去,只见地上和墙壁上全都是头发,一个女人脸色惨白,爬到墙壁上,往他的方位而来。 张起灵快速将火把往她面前烧去,紧接着一道哀嚎响起,他正准备划破掌心,想到什么,抽出腰间的匕首划破手指,将血甩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正准备快步往李莲花的位置走去,转身就看见李莲花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吻颈。 “解决了?” “嗯。” 李莲花松了口气,从衣服里掏出药瓶,抓着他的手倒下一些药粉,撕了一段干净的布匹,将伤口包扎:“这次倒是学聪明,以后少放点血。” 他把过张起灵的脉象,乃是血虚证,那右手不知道放过多少次血,疤痕纵生。 张起灵瞧着指尖被包扎的伤口,手指微微一动,就像翅膀一般颤动。 李莲花将吻颈收好问:“往这边走?” “嗯。” 张起灵一路破机关,两人也没有在遇到怪异的事,两人来到此次下墓人拿东西的西耳室。 李莲花瞧着面前被凌乱翻动的陪葬品,一时之间有些怅然。 张起灵捡起几块金块擦干净递给他:“走吧。” 李莲花探身望了一眼,疑惑问道:“他们的毒?” 张起灵摇头:“不是毒,这些冥器上被涂上一种细小的虫子。” 李莲花接过这四块被擦干净的金块,恍然大悟,缓缓道:“他们没有注意,随后揉眼睛,或者放在床头,这才中招。” 张起灵将西耳室关上:“出去吧。” 李莲花点头,这座墓室哪里都透露着古怪,尽早离开为上。 张起灵立在出口,让李莲花等他,随后又钻入墓里,没一会儿快步走出来:“放下了断龙石。” 李莲花倒是知道断龙石,传言此石重达千斤,一旦落下,无人能进。 这座墓室的秘密藏于地底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再一次回到茶园镇已经是两日后。 王正一听说他们平安回来,急切地跑出来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又有不少人中招。” 既然是知道是虫子,李莲花得心应手起来,没多久这群人便恢复光明,连带着所有的冥器都被收回杀虫。 三日后。 王正一和李涵海两人依依不舍地将两人送出茶园镇,扬言下次来一定请他们吃饭。 李莲花坐在莲花楼,用手掂了掂手里的两个钱袋子,一个是王正一的钱袋子,跟上次一样银两,另一个是李涵海的诊金,不光有百两银子,还有两块金块。 他从来没有这般富裕过。 准确来说,自从成为李莲花之后,没有这般富裕过。 第7章 村庄瘟疫 张起灵驱马车准备回渔村,两人路过一座村庄时,发现不少人都在往外出逃,仿若村子有什么洪水猛兽。 李莲花觉得异样,拦住一个婶子问道:“村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婶子紧紧抓着包袱,脸上带着恐慌,瞧着他长得温润如玉,警惕便卸下几分:“村子里出现瘟疫,不少人都染上死了。” “我瞧着你们应该是外乡人,还是不要过去,绕路吧!” 话音刚落,便搂着包袱往远处小跑去。 李莲花抱着手臂思忖道:“我想进去瞧一瞧,小哥你……” 驾! 李莲花身形一晃,连忙扶稳:“我知道你话不多,但是你这个时候可以多一点。” 这小子! 一点都没有尊老爱幼! 张起灵驾着车过去,将莲花楼停在空阔的地方。 李莲花瞧着村道几乎没有人,偶尔遇到一两个往外出逃。 远处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往村外走去,脸上带着面罩嚷嚷:“让一让!” 张起灵瞥了一眼死尸,眼底闪过异样。 李莲花用衣袖捂鼻往村中走去,没有出逃的人都紧闭门窗,生怕沾染上。 张起灵跟在他身侧,淡淡道:“都不开门。” 李莲花立在一栋木房子面前,察觉里面有人,抬起手敲了敲门:“在下李莲花,江湖人称李神医。” 没多久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紧接着露出一张沧桑的脸,语气不确定问道:“你当真是郎中?” 李莲花瞥见蜷缩在角落的人,点头走进去:“正是。” 张婆子瞧见他模样不像是假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将他们放进来,紧接着又急切关上门:“村子里很多人都得了病。” 张起灵蹲下身,查看蜷缩在角落的小孩,双指落在脖颈,顿了半晌,松开手。 李莲花先是给张婆子切脉,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走到小孩身边:“小哥,如何?” 张起灵静待他切完,便瞧见他神色奇怪。 脉搏十分虚弱,若是不仔细查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李莲花怔怔地看着张起灵,满脸迷惑,皱了皱眉说道:“奇怪,真奇怪。” 张起灵见他也发现这种情况,微微点头。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苦笑道:“看来得去看一看死者的尸体。” 张婆子见他要寻尸体,神色紧张地阻止:“郎中,有瘟疫,这尸体可是断断碰不得的,村里得瘟疫的都是直接拉去村外烧了。” 李莲花挑了挑眉,张起灵已然懂了,打开门走出去:“我先去看。” 李莲花瞧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将抬着的手缓缓放下。 年轻真好啊。 做事利落地很。 他还准备同行去看一看来着。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李莲花正撑着头假寐,听见声音的瞬间睁开了眼,瞧见是他,松了口气:“查的如何了?” 张起灵瞧见给他倒上的清水,走过去喝了一口:“划开皮肤,是虫子。” 李莲花咦了一下:“所以并不是瘟疫。” 张起灵点头:“是人为。” 李莲花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指:“既然是人为,那图什么?” 张起灵坐下,半晌说出一个字:“等。” 李莲花见他这般说,撑着头继续休息。 夕阳西下,耳边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有染上瘟疫的人户,请声张!” 咚咚咚! 李莲花起身打开门,抬起手招呼:“这里这里!” 张起灵隐匿在一旁,在两人走进来的一瞬间敲晕一个人,另一个人也被李莲花拿下。 “什么人!” 张起灵将地上那个人抓起丢在角落,自己则抱着刀坐在一旁听李莲花审讯。 原来此村死去的被用来炼什么蛊虫,问话这人知道的不多,但是最后还是透露出关键信息。 “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都是圣女吩咐,但是这里似乎炼制的不成功,圣女想去什么柔肠玉酿酒的一个地方,炼什么人头神,还是什么煞!” 那人瞧着头顶泛着冷意的剑尖,慌乱磕头,:“我真的不知道!不要杀我,我将知道的都说了!” 李莲花瞧见他不像是说假话,抬直接手将他敲晕。 张起灵坐在一旁,疑惑问:“南胤是什么?” 李莲花一边将剑放回腰间,一边回道:“南胤人擅长痋术,蛊虫,传言有三大秘术,不过如今已经灭国。” 张起灵听见蛊虫的时候,微微抬起右手,眉梢微不可察地上挑了一下。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坐在桌前,叹了一声:“如今看来南胤的人正在用什么秘术炼制蛊虫。” 张起灵抬眸看向角落的小孩:“他还能救。” 李莲花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起身走过去,思索了一下,运转内力将体内的虫子惊动,顺着往上驱赶。 此举对孩子的身体有损害,但是与死相比,这算是生机。 李莲花察觉快要吐出来的一瞬间,施展婆娑步移到一边。 噗! 一团蠕动如蛆虫的东西自口中吐了出来。 张起灵侧眸,李莲花正掸着衣服,一脸嫌弃地往干净的地方挪两步。 张起灵瞧着他脸色苍白,快速起身扶着他:“好吗?” 李莲花摆了摆手,压制着即将上涌的气血:“无碍。” 噗! 李莲花快速的在耳后点了一下,又在多处点下穴位,不顾地上灰尘,盘坐下来。 张起灵一贯平淡的脸上泛起几分担忧。 在李莲花即将晕倒的瞬间,张起灵接住他,背着他往莲花楼走去,将李莲花安置好,他又走回村庄。 张起灵一家一户寻过去,发现中蛊的百姓,便寻个碗装半碗水,滴上血喂下去,蛊虫受到血腥味,都往外蠕动吐出来。 第8章 柔肠玉酿酒 第二日清晨,李莲花悠悠转醒,起身环顾一周,并没有瞧见张起灵的身影。 他倒了一杯水,指尖碰了碰杯壁,温度传递至指尖,眉梢舒缓一笑。 这小哥瞧着冷淡,内心却是一个细心之人。 手中的一杯温水还没有喝完,便瞧见张起灵背着大刀,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走过来。 张起灵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拿过一个碗,将罐子里的热粥倒出来,另一个罐子里装着肉汤。 李莲花瞧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热粥,好奇问道:“小哥,你这是从村里弄来的?” “吃。” 李莲花用勺子搅了搅,瞧见里面的肉片道:“你吃过了?” “嗯。” 张起灵将汤倒出来,学着李莲花往常的模样,将罐子洗干净。 “你毒发很频繁了。” 李莲花仿若未闻,含着笑吃下粥道:“小哥,我这里有一门内力心法,叫做苏州快,你练不练?” 张起灵靠着门口,沉思了一下:“好。” 练了之后,或许能让李莲花少动内力,必要时能护住他心脉。 这些时日他将楼里的典籍看了个七七八八,对这个世界的内力武功有初步了解。 李莲花见他同意,起身从一旁拿出纸递给他:“你瞧一瞧。” 李莲花早就写下扬州慢,只是茶园镇的事耽误,原本想回小渔村再说,如今遇到南胤人,尽早让张起灵学会,多一丝安全。 张起灵已经不需要学刀法,更不需要学门派招式,他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意,那是从一次次打斗积累出来的本能,胜过一切招式。 李莲花吃完早膳,随着张起灵再一次进村,村中已经恢复往日的喧闹。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便变了模样。 “是李神医啊!” “谢谢李神医的救命之恩!” “李神医,等会来我家吃饭!” 李莲花一脸茫然,他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干。 目光落在身侧默不作声地张起灵:“你干的?” 张起灵双眸清澈:“嗯。” 他走了几步突然喊道:“李神医。” 李莲花啧了一声,抬肘就是撞过去:“我这名声在江湖上越来越大。” “挺好的。” 张起灵用手搓了搓手臂,李莲花瞧着瘦弱,撞起人还生疼。 是了,他还能提起他的刀。 李莲花与张起灵将罐子送回去,就被一个婶子抓住了手:“谢谢李神医,要不是你,我家孙孙此次就死了。” “李神医,等会来家吃饭!” 最后李莲花只要了点菜种子,其他人家听说李神医要菜种,一个个都热情的不得了。 莲花楼。 张起灵瞧着一桌子的菜种陷入了沉思。 这得种多少地。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咳着清了清嗓子:“那啥,我也没想到村里这么热情。” 张起灵没有管这堆菜种,只是说:“昨日南胤人,连夜离开。” 李莲花寻出一个布袋子,一边装菜种,一边回道:“昨日不是说什么柔肠玉酿酒?我们去城里打听打听。” 张起灵知道他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便也没有出声。 待李莲花收好菜种,张起灵便赶车往最近的青月城而去。 要说这青月城,曾经出现过一个叫王青月的人物,此人行侠济世,使得一手好刀,兼具一手医术,当地爆发一场瘟疫,王青月久驻此城救人,随后当地百姓为了纪念此人,自发改了城名。又因为王青月在江湖上贯耳的名声,久而久之,聚集的江湖人士很多,与茶园镇相比,不知道繁华多少。 李莲花两人将莲花楼停在城外,随后入城。 两人寻了一个茶楼坐下,里面正在说书。 “话说当年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乃是整个中原最出彩的传奇。” “他十五岁便战胜血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 “十七岁便创立四顾门!” “年仅二十岁,便统一江湖!” “自创相夷太剑,手握少师剑,专斩宵小,匡扶武林。” 坐客都听的极为认真,有的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但每次听到这样的故事仍然让人心潮澎湃。 李莲花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听见东海之战,有一搭没一搭敲的手指一顿。 随着说书人离去,一群听客便谈论起来。 “要说这李相夷,当年东海之战后,至此下落不明,四顾门也解散,如今佛彼白石镇守百川院,你们说李相夷到底死了没有。” “李相夷应该是死了,要不然怎可能不出现?” 旁边一个啃糕点的小孩,不满地嘟囔:“李相夷才不会死,他可是天下第一!” 谁知此话一出,众人只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坐在角落的一个男人,悠悠开口:“诸位可知道柔肠玉酿又有了?” “这如何不知,这不是好多年前有人传来消息,说是石寿村里用冷泉做的酒,有江湖人意外喝了一次,没想到增进内力。” “此事不是数年前便传过,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好事?” “数年前我也听说了,只是当时没赶上,此酒名叫柔肠玉酿,此番我还定要去寻一寻。” “是吗,那我定要去尝一尝!” 李莲花听了半晌,丢下铜板起身往外走去。 张起灵沉默看了他几眼,又犹豫了许久。 李莲花一脸莫名,被他看的发毛,摸了摸鼻子笑着问:“小哥?” 他自诩自己定力十足,但是与张起灵眼眸对视,就没有赢过一次。 张起灵只是唇角微动,随后道:“石寿村是骗局。”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说:“连你都看得出来,这些江湖人却看不出来。” 张起灵:…… 李莲花走了一段路,发现张起灵停滞不前,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居然是一个卖糖的铺子。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想吃?” 张起灵怎么看都不是喜欢吃糖的。 哪知他刚问,张起灵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李莲花一脸无奈地提起衣摆跟进去:“你想吃哪种。”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算穷,下了两趟墓,如今也算略有资产。 张起灵每一样都买了一点,李莲花付钱走出去又道:“我们去卖衣服的铺子去瞧一瞧。” 如今他们也算是有钱,顺道给张起灵做几套棉布衣服。 最后在张起灵的要求下,两人都做了三套衣服,约定过两天来取。 李莲花一贯喜欢素色衣衫,张起灵话少,他便也要了不同的素色。 两人又在城里买下不少香料,最后张起灵提着一块五花肉提回莲花楼。 自从他制作勺子之后,李莲花的菜,便好吃不少。至少张起灵觉得没有之前那般难以下咽。 这两日空闲,李莲花都在引导张起灵修炼扬州慢。 张起灵一点就透,让李莲花欣慰不已。 几日后,两人再一次进城取衣物,江湖人士对柔肠玉酿的讨论更加热烈。 李莲花忍不住感慨一声:“这柔肠玉酿有那般好喝不成?” 张起灵手里提着衣服,睨了他一眼:“墓里的更醇香。” 当年吴邪拿着手机跟他说,有一个盗墓者走进墓室,离开时打开墓里的酒,喝了起来,警察和考古专家赶来的时候,盗墓者都喝的晕乎乎的。 李莲花听说墓里,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小哥,这可不兴喝。” 那日在墓里看见的怪东西,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两人不急不缓地走,远处几个小孩提着木剑追赶。 “我要当李相夷,你当笛飞声!” “不要不要,我要当天下第一!” 两个小孩追赶起来,李莲花顿下脚步,似是不解,笑了笑:“这李相夷有什么可当的。”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立在他旁边,良久启口:“因为李相夷就是天下第一。” 李莲花鄙夷地说道:“李相夷,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四顾门门主,他只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罢了。” 张起灵此次却意外地开了口:“并非。彼时的他才十五岁。” 李莲花沉默了一路,回到莲花楼,安静地择菜。 张起灵提了一个板凳坐在一旁,学着他的样子掐去黄叶:“李莲花,你……” 李莲花拿着芹菜,修长的手掐着叶子,不紧不慢地说:“看来你知道了。” 张起灵唇角微扬:“没见过谁有那般绝世剑法。”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想只有他。” 李莲花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那高处我去过,没意思。” 他将芹菜叶丢在一旁,抬头对他笑了笑,握剑的手捏着菜梗道:“从前那样不错,现在这样也不错。” 张起灵将芹菜叶扯掉:“我知道。” 默然半晌,直到李莲花拿起一旁的白菜,他又说:“我知道。” 李莲花顿住掐白菜梗的手,抬眸看向他,张起灵的眼神淡如清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自从两人相遇之后,他就无数次想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神色。 还有那只布满疤痕的手。 良久,李莲花回过神,怔愣地轻笑了一下:“你去洗菜,我去看一看饭好了没有。” 张起灵也回过神,微微点头,端着菜走到一旁打水。 两个人都有秘密,两个人其实都一样。 第9章 李相夷本该恣意 青山环绕之间,一栋楼在土路之中移动,几人正是行了一个月路程的李莲花二人。 张起灵驱赶着马匹,将莲花楼停在城外的空旷河边。 李莲花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河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任由河风吹起衣衫。 张起灵这些时日,没有丝毫懈怠地修炼李莲花所说的“苏州快”,实质是扬州慢。 李莲花瞧着他已经盘坐下的姿势,啧啧了两声:“年轻人呐。” 不懂享受生活。 他起身去莲花楼里取来两副渔具,寻了一个角落慢悠悠钓鱼。 张起灵修炼一个时辰,瞧见他旁边的木桶已经有了一条鱼,想到方才自己的领悟,运转内力,往河面而去。 河面突然漂浮着七八条晕过去的鱼。 李莲花睁开眼,皱了皱眉:“年轻人,内力不是这么用的!” 张起灵将鱼捞在桶里,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可以避雨。” 李莲花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你小子! 张起灵将鱼捡起来,又正色说:“还可以采梅花。” 李莲花一脸无语,提起木桶往莲花楼走去:“少说点,我不要面子的啊?” 一点都不知道尊老! 李相夷啊,李相夷。 年轻的时候,下雨不打伞用内力把雨震开。 让如今的李莲花,以至于用一成内力干点正事都得豁出半条命。 李莲花良久叹了口气:“惭愧惭愧!” 年少轻狂啊,年少轻狂。 曾经的李相夷:四顾门没我不行,老子天下第一。 当下的李莲花:不是我当时有病吧。 张起灵将渔具收回莲花楼,瞧见李莲花正在收拾鱼,本该拿剑的手利落地开膛破肚。 或许就像李莲花自己说的,这样也挺好的。 李莲花将做的鱼端上桌,瞧见张起灵盘坐在一旁,喊道:“吃饭了。” 张起灵睁开眼,瞧见鱼,有一瞬间的沉默。 李莲花端着碗,热情介绍道:“我研究的新菜,酸甜蒸鱼。” 张起灵刚坐下,李莲花已经给他夹了一筷子:“快尝一尝!” 他听说过酸辣鱼,酸菜鱼,真没有听说过酸甜鱼。 李莲花催促道:“吃啊,瞧着就不错。” 张起灵缓缓拿起筷子,有一瞬间觉得李莲花这是在报复他刚刚说的话。 他尝了一口酸甜鱼,沉默地吃了两大口米饭。 李莲花笑着给他夹菜道:“三日后我们就能到达石寿村。” 张起灵点头,埋头吃饭。 两人吃过晚饭,李莲花坐在台阶上,望着天际的晚霞,想到方才河边的话,悠悠道:“小哥,曾经的李相夷,年轻时浮华太甚,太夸张。” 他侧头淡淡一笑:“如今内力都不够用,用多一点就吐血。” 张起灵坐在一旁,望着晚霞,摇了摇头:“李相夷本该恣意。” 十五岁的天下第一,有资本骄傲。 李莲花垂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李相夷年轻的时候无意中伤害了很多人,也害了很多人。” “东海之战之后,李相夷已不是李相夷,从此这世上只有李莲花了。” 张起灵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说书人嘴里的李相夷,鲜衣怒马,赤诚且骄傲,肆意又潇洒。 他面前的李莲花,沉稳,豁达。 李莲花瞧见他一言不发,却在认真听着,今日无端多了些话。 就在李莲花以为张起灵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说:“李莲花,你这九年,痛不痛?” “你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 他见过李莲花毒发的时候,浑身冷的汗毛都竖起来。 而这样的病发,他看不到的地方或许李莲花会经历上百次,或许更多…… 李莲花侧头看向他,这或许是他与张起灵在一起这么久,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痛不痛…… 李莲花眼底闪过水泽,他撑膝起身,掸了掸衣服,漫不经心道:“忘记了。” 张起灵瞧见他往河边走去,眼底黯淡下来。 怎么会忘记呢? 第10章 八荒混元湖 要说起以前的桑枝城,武林人士或许一脸茫然,但不知什么时候,诸多的武林人士不远千里来到这座并不出名的城。 原来在江湖上愈演愈烈的“神酒”柔肠玉酿,便出自桑枝城下的石寿村。 十来年前,石寿村传出饮用柔肠玉酿可增进内力,此后沉寂数年,如今又引起一场新的追捧。 李莲花听着这些传言,不禁唏嘘一声:“这柔肠玉酿能不能增进内力不好说,但是此酒有毒是真的。” 张起灵不急不缓地走在身侧,听着耳边传来讨论,淡淡接话:“嗯。” 李莲花对张起灵这个反应已经见怪不怪,如今他能给个反应已经是变化极大。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就两件事,吃饭,发呆。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道:“我说小哥你呢,不对这个柔肠玉酿好奇?” “并不。” 事事都有代价。 李莲花无奈地瞧了他一眼:“半月后便是石寿村开村的日子。” 张起灵摇了摇头:“先进去。” 李莲花欣慰地拍了拍他:“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将莲花楼停在菊花山下,往石寿村的方向走去。 晌午,李莲花扶着树干休息片刻,侃侃而谈:“此地叫菊花山,山高数百丈,山顶冬季有雪,秋季落叶翻飞,金菊会开满全山,煞是好看,故而得名菊花山。” 张起灵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山,没有瞧出多好看。 若是雪山当去长白山,秋季好看可去看四姑娘山。 李莲花坐在一块石头上,捶了捶腿,抬眸看向远处的走过来的人。 来人青衫佩剑,信步而走,瞧着心情愉悦,走的极为随意。 那人行至李莲花面前,瞧见他捶腿的动作,担忧询问:“这位兄台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莲花连忙摆了摆手:“不曾不曾。” 陆剑池瞧见面前身穿灰衣棉布的男人,相貌俊逸,身材消瘦,白皙的手像一截枯枝。 他倒是见过瘦骨嶙峋之人,但是此人通身却气质清雅,全然没有枯槁之象。 陆剑池当下便起了结交之意:“在下陆剑池,乃是白木道人的二弟子。” 李莲花眉头微微一挑,抬手抱了抱拳:“在下李莲花,江湖人称李神医。” 陆剑池见此讶了讶:“你便是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李莲花,李神医!久仰久仰!” 没想到传闻之中的李神医如此年轻。 他用内力将一旁石头上的灰尘震开,款款坐下,继续道:“李神医,听闻茶园镇有人中毒,江湖上其他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李神医一去便药到病除。前不久还义无反顾地进入发生瘟疫的村庄,当真让人敬佩不已。”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声:“惭愧惭愧!”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一旁如雕像的张起灵,扯了扯嘴角。 他这李神医的名号是越来越大了啊。 陆剑池跟着他们一起往前面走:“李神医,你们可是因为柔肠玉酿而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陆兄你呢?因为这增进内力的酒而来?” 陆剑池拿着酒壶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在下与好友约战八荒混元湖。” 他侧头看了一眼李莲花,笑谈道:“李神医想来应该认识,此人正是昆仑派“乾坤如意手”金有道。” 李莲花沉默了一下,这些年他鲜少关注江湖上的事,忙着种萝卜卖钱。 他不知道金有道此人,但是昆仑派却知道,昔日还有过“友好交流”。 几人走到陆剑池所说的八荒混元湖。 周遭草木郁郁葱葱,湖边紧邻着悬崖,若不是远处有几块大石头挡住湖水,或许这湖水便成了瀑布。 陆剑池行至湖水边,瞧着湖水清澈,掬起一捧水,湖水清凉的紧,他洗了一把脸:“李神医,你们不来洗一洗?凉快的很。” 李莲花摇了摇头,忽而忙又连连点头:“陆兄,此水不可饮用。” 陆剑池正准备喝水,便听见李莲花出声阻止,他神色一怔,掬水侧头看向他,一脸疑惑:“李神医,这水清凉,乃是最适合解渴。” 张起灵背着刀立在旁边,淡淡开口:“水里有骷髅。” 陆剑池手里的水洒落,他讶然看向张起灵。 这一路走过来,这位张兄鲜少出言,他原以为此人莫不是有什么口吃隐疾。 陆剑池用湖水洗了洗手,显然不相信:“这里杳无人烟,哪里有什么骷髅……” 他定睛望去湖底,清波之下清澈见底,只余瞧见不少卵石,至于张起灵说的骷髅,他是一个也没有瞧见。 李莲花见他疑惑,指了指湖水:“许许多多的死人,成百上千的死人……” 陆剑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越发靠近湖水,仍然没有瞧见李莲花说的骷髅和死人。 张起灵立在一旁,皱了皱眉:“湖面。” 陆剑池恍然失笑,目光一掠湖面,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方才觉得清澈见底的八荒混元湖,湖面之上倒映着数不胜数的骷髅头像,成百上千的黑幽幽的骷髅眼在水面飘荡。 他慌乱地后退一步:“这……这哪里来的倒影。” 居然有如此之数,实在是匪夷所思。 待陆剑池稳了稳心神,抬眸往石头上望去,隐隐约约瞧着许多凹凸不平的花纹,大大小小的窟窿眼遍布石上,阳光落在石壁,倒映在水中。 陆剑池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原来不是骷髅啊,只是这些窟窿眼与阴影在一起,造成了这副盛况啊。” 张起灵眸光落在石壁,侧头对视上李莲花的神色,随后摇了摇头。 陆剑池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太阳,微微一笑:“太阳要下山了,李神医你们二人可是要下山?” 李莲花瞧着夕阳西下,点头道:“暮色已沉,我们的房子就在山下,陆兄是在这里等待金兄,还是随我们一道下山?” 陆剑池原本打算在这里等一晚,抬眸望向石壁,越发觉得那些窟窿瘆得慌,当下便欣然同意一起下山。 三人到达山下的时候,夕阳即将没入西山。 陆剑池听闻李莲花房子周围有村庄,便想着一同前往,寻个住所度过今晚。 菊花山下虽然有个村庄,但是人户只有寥寥十几户。 陆剑池一路走过去,瞧见道路两旁杂草丛生,不曾瞧见农田,心下疑惑:“此地虽是怪石嶙峋,但是竟无一块田地,也无种植蔬菜,实在是匪夷所思。” 李莲花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 越不正常,不正是透露着不同寻常。 陆剑池瞧见村口几栋破烂的木房子旁边,停着一栋楼,眼底一亮,脚下步子也轻快不少。 他心中一凛,抬手摸了摸,此楼遍体雕刻莲花图案,他走几步到门前,轻抚着木头上的花纹:“这便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莲花楼!” 他侧头看向李莲花:“李神医不愧是武林第一神医。” 李莲花连连摇头,掸了掸衣袖:“惭愧惭愧,何来武林第一神医。” 陆剑池啧了一声,回道:“李神医莫非不知道,如今江湖都说李神医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神医!” 嚯!当郎中还能第一神医。 张起灵立在一旁瞧了一眼李莲花尴尬地神色,抬步打开门走进去。 李莲花提起衣摆跟进去,邀请道:“陆兄若是不嫌弃,便在舍下休息一晚。” 陆剑池哪里会拒绝,这可是莲花楼啊! 他哂然一笑:“李兄,在下叨扰了。” 陆剑池走进去,发现莲花楼的门似乎被安装了机关术,便不再随便触摸。 李莲花原本觉得莲花楼没有什么值得可偷的,直到与张起灵在一起之后,这莲花楼里面越来越精致,张起灵便做了机关。 要说机关做的最好的当属天机山庄,但是他瞧见张起灵做这些的时候,似乎能与之比肩。 李莲花倒了一杯水递给陆剑池道:“陆兄自便。” 张起灵走上二楼。 如今莲花楼的二楼与以前大不相同,有了两个独立的房间,另外半裸露的楼台也被张起灵装上机关,若是下雨天可以放下遮雨的油布。 张起灵半蹲下身体,瞧着面前的几丛蔬菜,这是李莲花让他钉的长箱子,里面装着泥土,上次撒的种子已经发芽。 他拿过一旁的木勺子浇水,扯了两把葱下楼。 李莲花切着肉,头也不抬问道:“白菜发芽了吗?” “嗯。” “你把葱处理干净,今日我炖莲藕排骨。” 张起灵垂眸落在手里的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低头认真将葱清理干净。 李莲花将将肉片放在一旁,从一旁的小水缸里抓出一条鲜活的鱼。 这鱼对于他来说金贵的很,乃是张起灵用内力震起来的。 李莲花利落刮去鱼鳞,察觉张起灵走过来,一边刮一边道:“这鱼我想研究一个新菜。” 张起灵打水的手一顿,抿了抿唇:“酸菜鱼。” 李莲花眉梢一缓:“你想吃酸菜鱼啊,那行,我原本还想试一试,红枣桂花鱼。” 张起灵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 什么鱼? 没听错? 红枣桂花汤听说过。 鱼……没有。 第11章 来到石寿村 李莲花将菜端上桌,招呼道:“陆兄,吃饭了。” 陆剑池从二楼走下来:“李兄,这莲花楼果然名不虚传。” 李莲花取出一瓶酒放在桌上:“陆兄,尝一尝?” 陆剑池拿过倒了一杯,嗅了嗅:“此酒不错,酒香醇厚。” 张起灵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 陆剑池喝过酒之后,话更多起来:“李兄,若是金兄在,他定然是欣喜的,我们正是以酒结友。” 一顿饭后,陆剑池站起来,微醺道:“前面瞧着似乎有个客栈,我们过去再买一壶酒,定要喝的尽兴!” 李莲花瞧着他跌跌撞撞往村东头而去,连忙拦住:“陆兄,改日再喝不迟。” “那怎么能行!” 张起灵直接抬手将他敲晕,将他扶上二楼。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尖。 年轻人下手就是利落。 他收拾着碗筷,抬眸瞧见张起灵走下来,低声道:“这村子有点诡异。” “嗯。” 将碗筷清理干净,李莲花拿过抹布擦干手又道:“罢了,今晚你我都警惕一点。” 深夜,张起灵盘坐着运转周天,忽地听见隔壁传来压抑地咳嗽声。 他连忙起身走过去,瞧见李莲花正蜷缩在床上,整个人瑟瑟发抖,身体打着寒颤,已经冻的神志不清。 他掀开被子如往常一样钻入被子,将他搂在怀里,运转内力输入他体内。 这些时日他一直不曾懈怠修炼扬州慢,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这一夜是李莲花这么多年来,睡的最舒适的一次,身体带着暖意,没有毒发,没有寒症。 第二日,李莲花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疑惑地切上自己的脉搏,顿时便明白一切。 体内如今有了两成功力。 想来昨日寒症发作之时,小哥给他输的。 真奢侈大方。 他起身走出去,伸了一个懒腰,今日阳光明媚,瞧着就是一个好天气。 张起灵瞧见他醒过来,眉头微微舒缓。 李莲花侧眸见他已经将菜切好,一碟碟地放在桌子上,饭熬的是稀饭,显然是怕自己煮不好饭。 他垂眼笑了一声:“小哥,你呢,昨夜辛苦,今天多炒几个菜,好好犒劳你。” 李莲花添入柴,瞧着熊熊燃起地火焰,嘀咕道:“也不知道陆兄,有没有等到他的金兄。” 两人吃完“午饭”,李莲花便上二楼给菜浇水,手指拔掉细草问道:“小哥,你说这里是不是石寿村?” 张起灵立在角落,摇了摇头:“今早探过,不是。” 李莲花啊了一声,愁眉苦脸:“那,那会是在哪里。” 张起灵思索片刻道:“昨日,八荒混元湖。” 李莲花眉头一挑,神色颇见几分欣慰:“巧了,我也觉得那个骷髅有古怪。” 于是两人将莲花楼的机关打开,一同往山上走去。 两人到达的时候便瞧见陆剑池抱着剑,在八荒混元湖来回踱步。 “陆兄!” 陆剑池见是他们二人,微微笑:“李兄,张兄!” 李莲花将带来的饼递给他:“瞧着似乎是没有等到金兄?” 陆剑池叹了口气,接过饼子咬了一口:“金兄最重守诺,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李莲花瞧见他眼底的黯淡,安慰道:“或许金兄在石寿村等着你。” 陆剑池将饼子快速啃完,疑惑的问:“可是石寿村在哪里,今早我从菊花山走上来,并未瞧见其他村子。” 张起灵想了想,直接钻入八荒混元湖之中,过了许久浮上来:“李莲花。” 李莲花便知湖底定然有发现,想也没想,走入水中,没了进去。 陆剑池瞧见他们有发现,也跟上去。 三人沿着湖底的一条通道游进去,没多久张起灵察觉水越来越浅,站起身,扶着李莲花走上岸。 陆剑池瞧着面前的景色,有一瞬间的迷惑:“莫非这里就是石寿村?” 李莲花皱着眉头扯着湿漉漉的衣服,突然一阵内力落在他身上,他侧眸对视上那双如同清水一般的眸子,淡淡一笑:“小哥,多谢了。” 张起灵将他的衣服烘干,又将自己的衣物烘干。 陆剑池立在一旁,摩挲着手里的酒壶,眸中带着怀念道:“李兄,昨日未曾喝尽兴,今早去打了一壶好酒,待我找到金兄,定要一醉方休。” 李莲花瞧着递过来的酒壶,拿过饮了一口:“虽然不及昨日的醇香,却如同一团火,用来驱寒不错。” 陆剑池笑了笑:“昨日听见李兄咳嗽,此酒便赠与李兄。” 石寿村的东边有一处池塘,池塘旁边修建着一栋屋子,此屋与寻常的泥巴土堆砌不同,而是用黑色的砖块造就,绿色琉璃虎头瓦,最值得让人注意的便是门上雕刻着八卦。 陆剑池推开门,用衣袖捂着脸,灰尘扬洒洒的落了下来。 张起灵抬手摸了摸黑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菊花山距离桑枝城算不得近,周围人迹罕至,为何会修建这么一栋豪华的屋子? 李莲花抬手扣门,便听见嘎吱一声,门突然就打开。 “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陆剑池瞧着渐渐昏暗的天色,警觉地走进去:“似乎有动静。” 角落传来吱吱的声音,几只老鼠快速的乱窜。 张起灵率先走在前面,瞧见大厅之中,实木打造的椅子依旧摆放在厅堂,依稀能看出曾经这间客栈的热闹景象。 一阵清风吹拂,传出几声竹板敲打的声音,李莲花抬眸望去,客栈头顶悬挂着十几条竹板,随着他们打开门,清风将竹板吹动 故而发出敲击声。 他定睛一看,心里一沉:“这竹板是似乎雕刻着笔画各异的鬼字。” 风势变大将悬挂的布匹吹动,连带着案桌上的灰尘吹起。 李莲花捂鼻皱了皱眉,几人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凉意。 张起灵突然开口:“血迹!” 陆剑池与李莲花的神色俱是一怔。 第12章 现在的小年轻路子都这么野? 李莲花走过去,瞧见已经干涸的血迹:“奇怪,瞧着很多打斗痕迹,却不见任何尸体。” 几人开始围着院子搜寻过去,却未见异常。 陆剑池缓步立在第一扇门前,用剑柄一推,门被缓缓打开,一股厚重的发霉味道扑面而来。 这间房间窗户半掩,纱幔垂地,桌椅板凳俱在,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陆剑池将窗户推开,风呼呼的吹进来,将横梁上系的布条吹的摇曳。 “这里莫非是有人上吊过不成?” 张起灵在桌前查探,发现镇纸下压着一张碎纸,他将灰尘掸去,抬手递给李莲花:“你看。” 李莲花靠近窗户,借着外面的光,认清纸上留着几个字:……夜……鬼出于四房,又窥妾窗……惊恐悚厉……仅……君……为盼…… 陆剑池反应过来,眉心微蹙:“这难道是一封遗书,或者是一页随笔。” 他接过碎纸看了看:“看来吊死的应该是一个女子,而她的丈夫并没有回来。” 李莲花颔首:“想来这客栈当年是发生了什么怪事,让这位娘子不得不上吊自杀。” 陆剑池沉吟良久:“这厅堂上挂着鬼字竹片,如今又出现鬼字,难道,莫非真的是鬼?” 张起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想到什么低下头,无声立在一旁。 李莲花叹了口气说道:“后面还有几间房,我们寻下去,说不定有收获。” 几人来到另一个房间,屋内混乱,屋内的床已经不见,查看一番也并没有人,只能看见常年堆积的灰尘。 不知道搜寻的第几间房,还未走进去就瞧见门口有形似血迹的斑斑点点。 张起灵走上前,直接推开门。 陆剑池立在李莲花身侧,压低声音道:“这张兄当真胆大。” 纵使他平日胆气十足,但在这种环境之下,不禁也有一些毛骨悚然。 李莲花缩头在陆剑池身后:“那是什么东西?” 陆剑池呆了一阵,瞧见张起灵左右搜寻,自己的手心冒汗,几乎握不住剑柄:“这,这房间诡异的很。” 屋内东西凌乱,显然就是发生一场剧烈的打斗。 李莲花从脚边捡起一个熏香炉,拇指摩挲着一道口子,沉思道:“这是剑痕。” 陆剑池凑过去,心中一沉:“确实是剑痕,此人能留下这样的痕迹,想来功夫是不弱的,若是连这个人死在这里,这间客栈……” 李莲花摸了摸熏香炉上留下的痕迹,好奇道:“陆兄若是出剑会是如何?” 陆剑池见他这般说,哈哈一笑,凝神定气。 刷! 长剑出鞘,一道白光乍现,直接往他手中的熏香炉而去。 李莲花后退一步,手中的熏香炉掉落,陆剑池速度加快,只听见叮的一声,紧接着熏香炉落地。 李莲花暗自呼出一口气,现在的小年轻路子都这么野的吗? 他还没有松开就敢刺! 李莲花弯腰捡起熏香炉,瞧见留下来的一道剑痕,比方才那道略深了半分。 陆剑池微微一叹:“看来此人的功夫与我不相上下啊。” 这铜炉质地坚韧,若是寻常的石炉,便会被一分为二。 李莲花摇了摇头:“他的剑痕比你的短,说明入剑的角度比你小,他挥剑去砍的时候,铜炉多半不是在半空中,有处借力,既然出剑的手法全然不同,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陆剑池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奇看向李莲花:“没想到李兄不仅精通医术,甚至连剑理也这般精通啊。” 李莲花抬起眸便瞧见陆剑池直戳戳地盯着他,他尬笑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道:“陆兄是这样的,我呢,还有一个兄长,叫李莲蓬,他呢甚爱闯荡江湖,尤其喜欢使剑,当年还想找那什么李相夷比剑,结果东海之战之后,我哥一蹶不振,如今连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陆剑池遗憾地叹了一声:“是啊,李相夷的剑,是所有剑客都想接一接的。” 他略一停顿:“只是李门主不知道在哪里。”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了摆手:“往事如烟,那李门主怕是已经成为骸骨。” 陆剑池摇了摇头,敛去遗憾神色,微微一笑:“李兄善岐黄之术,自然是不懂剑客追寻那剑道第一人的执着。” 张起灵推开窗户,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里有死过人的气息。” 李莲花知道张起灵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肯定。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亮半藏在云层之中。 他凝神往四周查看:“小哥说的不错,确实有死过人的味道……” 李莲花往窗口走去,脚步一顿,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什么东西……” 张起灵已经将手放在刀上。 陆剑池仿若未觉地四处查看:“我们去外边看一看?” 李莲花连忙摆了摆手:“陆兄,小心有鬼,这里乌漆嘛黑的……” 陆剑池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李兄别怕,我师从道观,心气清正,专克妖邪!” 陆剑池率先走了出去,两人也只得跟上去。 李莲花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小哥,现在的少年就是胆大哈。” 张起灵的眉目隐在黑暗之中,良久嗯了一声。 陆剑池一身正气的搜寻,终于在一道紧闭的门前顿下脚步,抬手运转内力,捏碎了这把发锈的锁。 他用力一推却并没有推开,张起灵从旁边的窗户看都没看掠了进去。 李莲花立在原地不动,内心却在腹诽。 不愧是年轻人,这一个个的。 老了老了。 张起灵将抵住门的床打开,身后是许多残破的符箓。 李莲花自地上拾起一张残破的符咒:“这里也有许多‘鬼’字。” 陆剑池师从道门,拿起看了看,却疑惑开口:“这是哪个道门绘的?” 他跺了跺脚,脚底传来嗯哼的声音,几人神色一凛:“有暗道。” 合力将符纸扒拉掉,正好瞧见容一个人进出的暗道。 陆剑池将挡住暗道的木板一提,掏出火折子往里面一丢。 李莲花和陆剑池皆是啊了一声! 还不待他们反应,张起灵顺着暗道跳了下去。 “小哥!” 陆剑池忍不住赞叹:“到底是张兄啊!” 第13章 一只断手 火折子丢入里面,将旁边的符箓点燃,两人瞧见里面的情景,这是一间狭窄的密室,中间有一具干尸朝天而坐,手臂,脚趾贴在骨上,却并未腐烂,干尸却奇怪地没有头。 李莲花反应过来:“小哥!” 张起灵没一会儿掠了上来:“头是被人拽下来。” 陆剑池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力气。” 李莲花轻咳一声:“颈上的伤口层层片片,确实是被人拽下来。” 张起灵将掸灰的动作一顿。 怎么会没有? 陆剑池望着里面,带着疑惑道:“好像是死后断头。” 李莲花摇了摇头,补充道:“应该是死后变成干尸,再断头。” 陆剑池唏嘘一声,又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人又是谁?” 死后还被人摘了脑袋。 一阵微风刮过。 李莲花摸了摸手臂,一脸害怕的模样:“这里阴风阵阵的,我们快离开这里,我怕鬼,也怕死。” 陆剑池将板子安回去,起身道:“这个地方确实诡异的很,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几人往回前,张起灵侧眸看向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一晃。 李莲花瞧见地上,地上厚厚的灰尘,原以为就三人的脚印,结果地上脚印凌乱,新旧都有。 张起灵顺着目光落在地上,抬手握在刀柄上。 陆剑池瞧见这一幕心下大骇:“快将剩下的看完吧,真诡异。” 几人在一间房门停下,陆剑池推开门,从上面掉落下一个东西,几乎与陆剑池的鞋面擦过。 李莲花和陆剑池啊了一声:“手,断手!” 张起灵低头认真看了看,拿起道:“新鲜的。” 陆剑池往旁边移了一步:“张,张兄……” 李莲花不动声色与张起灵拉了一个身位:“伤口血肉模糊,竟然是生生扯断的。” 陆剑池抬头往门上望去,只见四个骷髅,正好对应这只手,若不是他推开门,估计都还挂在上面。 李莲花走进去,蹲身用手指摸了摸,血迹已经干涸,地面上的血迹也是零零散散,他沉思良久,缓缓启口:“这断手能抠出四个手指印,应当是武林中人,这样的人在这里被生生断了手,可见那东西的危险。” 张起灵手里还拿着断手,分析开口:“断了四五日。” 陆剑池快速瞥了那一眼断手,叹了口气,由衷赞叹道:“李兄与张兄不愧是好友呐。”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翼,这是张起灵个人行为。 张起灵将断手放在一边:“鬼还在杀人。” 李莲花诶?了一声:“巧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我们已经进来这许久,这鬼……” 陆剑池大惊:“是啊,恐怕我们都是他们的目标,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莲花抬手掸了掸衣服,悠悠道:“自然是,逃之夭夭,明天再来。我真怕鬼。” 此话一出,陆剑池当即表示认同,他虽然遇到过不少诡异的事,但是此次,是真不一样。 当下三人一同退出去,准备回到客栈大门。 陆剑池走在前,通向大堂的那条走廊,走廊中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突然睁开,眼瞳小而诡异。 陆剑池汗毛竖起,反应迅速一剑劈了过去,却并没有劈中,反而一只手自他头顶而下,往他脖颈而去。 啪! 陆剑池从那阵死亡的气息之中回过神,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 他后退几步,脚步不稳,被张起灵扶稳身形,紧接着身旁的人掠了过去。 方才站在他身后的是,李神医…… 他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和那个怪手对打了一掌。 李莲花瞧见他吓得不轻,微微一笑:“陆兄,你可还好?” 陆剑池深呼几个来回,点头道:“李兄,你刚刚居然和那只阴手,对了一掌。” 李莲花干笑了一声:“那什么,我不是有个会使剑的兄长嘛,他教我练过几天武,我刚刚看见一只手,就,可能我突然吓跑了他吧。” 陆剑池此刻已经被方才发生的事扰乱心神,苦笑一声:“方才多谢李兄相救了。” 两人等了半天,张起灵才从远处走回来:“像人的怪物。” 三人走了两步,他又开口:“有武功。” 陆剑池瞧着他,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敬意,这小哥是真胆大,提着刀就往前冲。 三人小心谨慎地往大堂走去,突然亮起一抹火光,惊的李莲花和陆剑池啊了一声。 两人面面相觑,张起灵的刀已经拔了出来。 没过多久,一个老人家持杖高举火把走近,沙哑地道:“你们是谁?在这鬼屋做什么?” 张起灵虽然将刀收了回去,仍然警惕地盯着。 李莲花咳了咳,摸了摸鼻尖道:“那个……我们在湖边约战,结果打进湖里,最后就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打斗太过劳累,便寻客栈,故而来此。” 陆剑池反应过来:“啊,对,原本是切磋而已,奈何张兄太过厉害,将我与李兄打入湖中。” 张起灵:……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这里前些年死了不少人,是村里都不敢进的地方,几位如果肚饿,请到我家用些食水。” 几人欣然同意。 李莲花走出去,大堂之外还有两个年轻人手持火把,瞧见他们三人走出来,眼中都带着审视。 老人走在前领路:“几位这边请。” 张起灵在那两个瘦小黢黑的男人面容上扫视了一眼。 这两个人面貌年纪瞧着在二十三四之间,身材却如十三四的小童,发育不良,实在奇怪。 陆剑池的心思却没有关注在这上面,心中还在思索方才李神医与那个怪手对掌的那一下。 那怪物力大无穷地将人的头颅拽下来,这李兄与之对掌,当真没有问题吗? 难道李神医其实不止是医师,反而还是一个绝顶高手。 不可能…… 方才这李兄一直嚷嚷着怕鬼,想来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将怪物吓走。 定然是机缘巧合…… 第14章 南胤的手笔 几人来到石长老的家中,屋内的桌上放着酒菜。 石长老笑着招呼道:村中已经多年没有人来,三位到此实乃是缘分。” 李莲花淡淡一笑:“敢问石长老,这村民一直隐居在此吗?” 石长老颔首道:“是啊,话说也有百余年了,当年祖上为了躲避战乱迁徙到此。后来十来年前有人来途经此地,吃了我们这的柔肠玉酿,引来不少人武林之人……你们几位请坐。” “这是高山野驴的肉,几位尝尝,在本山也是难得一见。”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多谢石长老的盛情款待,实不相瞒,兄长刚刚过世,在下如今在茹素,听闻这高山野驴实在难得,倒是遗憾难以品尝如此美味。” 石长老恍然大悟,看向一旁的并没有坐下的张起灵道:“这位小兄弟怎的不坐下吃点。” 李莲花咳咳几声 接话道:“石长老,我这两位小兄弟都与家兄莲蓬相熟,都在茹素。” “既然如此,那试一试我们村里自己酿的柔肠玉酿?” 李莲花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石长老,家兄虽然已经离世,但还是需要心诚,心诚哈。” 石长老一脸可惜:“好吧。” 李莲花颔首:“是啊,确实有点可惜了,哎?石长老,您刚刚说的这个柔肠玉酿酒,是不是传说中,习武之人,喝完就能内力大增的酒啊。” 石长老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李莲花听完石长老的讲述,哦了一声,与之又攀谈了几句,石长老便借口有事先离去,明日送三人出村。 陆剑池瞧见石长老离去,看着李莲花说道:“李兄,没想到令兄已经……您节哀啊。” 李莲花咳了咳,别过头道:“小哥,坐。” 这陆剑池……傻得可爱。 张起灵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肉,一贯平静的眸底闪过一抹嫌弃。 夜色已深,空中一轮明月散发着清晖落在地面。 几人在石长老的带领下入了客房。 陆剑池今日受到惊吓,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突然放松下来,已然有了困意,裹紧被子便睡下。 李莲花掀开被子,瞥了一眼张起灵,酣然入梦。 如今身上有张起灵渡的一成扬州慢内力,身体舒适不少。 张起灵盘坐着修炼,屋外月色越来越朦胧,悄然起了一场浓雾。 突然一只手从床沿伸出来,慢慢地按到了陆剑池的胸膛之上,刹那间陆剑池睁开了眼,目瞪口呆盯着这只手,一时之间吐不出半个字来。 这只手极为奇特,正常人的手不可能有那么长,也绝不可能扭转弯曲到这个程度。 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床底翻了出来。 啊! 陆剑池惊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张起灵骤然睁开眼,直接与怪物打斗起来。 李莲花坐着瞧着面前的怪物,似人非人,不仅没有头发,甚至连眉毛都不曾有,雪白皮肤上生满一块一块血肉模糊的斑点。 这就是客栈说的“鬼”? 他往窗外望去,几十个怪物正在院子里面寻找。 屋里这个怪物与张起灵打斗略显下风,径直往李莲花方向抓过来。 李莲花身形略闪,避开一扑,那东西行动奇快,转折自如,竟如蜘蛛行网一般灵活诡变,一折之后,手掌往李莲花头上抓来。 李莲花瞬间抽出吻颈,直接掠到外面,怪物穷追不舍往李莲花而去。 张起灵也掠到外面,瞧着这些怪物渐渐逼近,挥刀缠斗一起。 只见李莲花手握吻颈,剑气破空而出,将靠近的怪物一剑斩退数步。 张起灵瞧着自己的手指流出的血液,周边的几个怪物只敢盯着他,却不敢靠近。 他当即靠近李莲花,抬手划破手掌任由血淋到刀身,紧接着抓住李莲花的手,往吻颈滴去,血液滴落,两人默契一左一右,速度极快的往怪物杀去。 李莲花脚下婆娑步,直接施展剑招,那群怪物似乎畏惧这血,快速往黑暗之中闪去。 张起灵看向李莲花:“还好吗?” 如今李莲花的身体还不能轻易地运转内力。 李莲花摇了摇头,瞧见他还在滴落的血液,眼神一滞:“小哥,我无碍,先给你去包扎。” 两人走进屋内,李莲花给他手掌涂上药粉,语气平淡却肯定:“手掌上的疤痕便是这样留下来的。” 张起灵垂眸落在掌心,并没有回话。 记不清多少次,只是来到李莲花身边之后,似乎频率少了很多,而他似乎也不太乐意自己这么做。 李莲花撕下干净的里衣,缠绕手掌道:“奇怪,小哥你的血,虫子都避之不及,那这些怪物,为何怕你的血?” 他略一停顿:“我们在村庄之时,那瘟疫便是虫子引起。从那个人口中才得知石寿村,想来这里应该与南胤有关,那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或许也就是南胤的手笔?” 当时他在村庄得知南胤人的消息,心下欣喜,师兄当年之死似乎与南胤有关,所以不远万里来到石寿村,只为追寻南胤踪迹,知晓当年真相。 伤口包扎好,张起灵想了想:“石长老说谎了。” 李莲花道:“看来这村里定然与南胤有关,而谈论的人头什么,可能就是形成这怪物的原因。” 突然黑夜之中出现了几声笛声,紧接着便瞧见离去的怪物去而复返。 李莲花这才瞧清楚外面的人,眉头紧蹙着:“这……玉霄八卦镜,十年前失踪的翠华山掌教?那是铁扇门,苍狼旋风舒天化,赤脸飞刀朱莫非,难道当年他们因为柔肠玉酿在这里成为了怪物。” 李莲花率先掠出去,陆剑池在此刻已经苏醒,快步跑出去:“李兄,我来助你!” 李莲花皱着眉头,一个身影直接往他掠来,压抑的碧茶之毒在此刻却隐隐有毒发的迹象,轻声叹了口气:“这果然动了一下内力就支撑不住了。” 年少之时内力多的没处使,如今动一点点便不行。 年少轻狂啊…… 张起灵瞧见李莲花被掳走,心下着急,直接解开手掌,刀法带着狠厉,直接往这些怪物砍去。 第15章 复刻业火痋 某个山洞。 李莲花悠然转醒,盘坐快速压制着体内的碧茶之毒,脸色惨白瞧着这数不尽的怪物,苦笑一声:“天无绝人之路,绝起来真没路。” 得亏小哥还给他输了一成内力,要不然还真的…… 唰! 吻颈握在手中,李莲花直接向前逼退靠近的怪物。 另一边。 陆剑池手里提着一个罐子,这是他们再一次进入客栈搜寻而来,他小心跟在张起灵身后,问道:“张兄,你如何得知李兄就在这附近?”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在树林里穿梭。 他们在客栈仔细搜寻便引来石长老,而他们在石长老家里打斗,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任何人出现。 说明这些人也惧怕这些怪物,村里没有人,那自然只能在山里。 某个山洞。 一个矮小的男子快速跑过来嚷嚷:“长老,长老,长老,人头神的使者们只抓到了一个,没有一次性处理干净。” 石长老握着拐杖在地上杵了一下,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有点本事,不过不用担心,客栈是人头神的涅盘之地,留在那儿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引这些人进入的,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人头煞,只要这些人一沾到人头煞,便会和之前的那些武林高手一样,成为人头神的使者,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把刀快速架到她的脖颈上:“李莲花在哪里。” 石长老看见他们出现,显然是十分诧异:“你们怎么还活着?” “上,快把人头煞给我抢回来,快抢啊!” 周围的村民似乎都很畏惧陆剑池手里的东西,都不敢上前。 张起灵手里的刀用了一分劲,石长老的脖颈直接流出鲜血:“那便把罐子扣你头上。” 张起灵脚下一踏,将罐子震起来,另一只手握着人头罐子。 石长老即使脖子上架着刀,也害怕地摇头:“不,不要。” 她此刻不敢再说一句废话,身后这人做事果断,是真的敢动手。 她嗓音颤抖道:“别在往前走了,别在往前走了,那儿,那儿就是天坑地缝,是制造人头煞的地方,人头神们使者们都盘踞在那儿。” 陆剑池皱眉问道:“怎么控制他们?” 石长老还准备开口,只见张起灵将人头罐子稳稳丢在人群面前,紧接着点了石长老的穴位。 张起灵背着身冷冷道:“看好他们。” 陆剑池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往人头神居住的地方快步走去。 “张兄,小心!” 待他话落只余一抹残影。 张起灵走进去,人头神都瑟瑟发抖地待在角落,李莲花身上带着血迹躺在一旁。 “李莲花?” 张起灵扶起他,李莲花虚弱地出了声:“还死不了呢,有点累了。” 张起灵松了口气,将内力给他渡了一点。 李莲花缓过来,瞧见他手上包扎的伤口已经不见,便知道这人如何到来的。 他将药粉撒上掌心,撕下布条缠绕道:“外面什么情况。” 张起灵垂眸:“人头里是痋虫。” “怪物怕人头。” 李莲花环顾一周,恍然道:“所以,我们在八荒混元湖看见的骷髅影里面。” “客栈发现的无头尸,那些符箓不是用来镇这些怪物,而是那具尸体。” 张起灵点头:“人头罐子在无头尸上面暗格。” 李莲花被张起灵扶着站起来,他抬手掸了掸衣服:“所谓人头煞,就是用人头罐子炼制的痋虫,而那个人说的人头神便是这些人。” 张起灵握着刀点头。 李莲花瞧着不远处站着的人头神:“那位应该就是陆剑池寻找的乾坤如意手,金有道,金兄。” 张起灵侧头望去,目光落在他异常修长的手上:“见过。” 昨晚金有道率先找到陆剑池,并且吓晕了他。 李莲花拿过酒葫芦道:“幸好,有陆兄送我的这个酒葫芦在,若不是这个酒葫芦,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 张起灵拿过李莲花的酒葫芦,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丹药,又用小刀将指尖开了一个口子,将血滴上十几滴。 掌心握着酒葫芦,用内力将酒壶里面的药弄混,随后递给李莲花:“喂给他们。” 李莲花哎了一声,握着酒葫芦晃了晃:“哎,小哥,我刚打一场诶?” 瞧着背影潇洒离开,他无奈地用指尖敲了敲酒葫芦。 得干活。 张起灵走出去,瞧见陆剑池正站在石长老旁边,与村里人对峙。 “张兄,李兄如何了?” “无碍。” 石长老闻言狂笑不止:“人头煞无药可解,你都会死在这里!” 李莲花提着衣摆走出来,微微一笑:“石长老,谁说人头煞无人能解?” 只见李莲花身后跟随着一群人,虽然容貌恢复,但是眉毛和头顶依旧是光秃秃的。 石长老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怎么可能!” 李莲花悠悠掸了掸衣袖:“在下不才,江湖人称李神医。” 石长老目眦欲裂,想到什么,又大笑起来:“哈哈,圣女马上就到,你们全都给我死在这里!” 李莲花抬手掏了掏耳朵:“我说石长老,小小圣女能抵挡的住这么多人?” 他冷笑一声:“你们的阴谋,碎了。” 陆剑池已经看见金有道,快步走过去,瞧着他的容貌一阵心酸:“金兄。” 李莲花又转头走进山洞,张起灵跟了上去:“有发现?” 李莲花颔首道:“方才发现一个地方,里面好像有南胤的消息。” “前面那个天坑其实就是南胤人用来炼痋虫的地方,这些武林中人,也是被他们骗过来的当实验品的,但是这些痋虫,似乎都并没有炼成功。” 张起灵瞧着面前的剑,微微挑眉:“折断的剑。” 李莲花点头答道:“这是我在附近的石壁上发现的,名字叫黄泉剑,此剑主人叫黄泉府主,此人有一招,金蝉脱壳的剑法,是以折剑换生机,想必,他当年在这里遇到危险,脱险离开了这里。” 张起灵随着他走进更隐蔽的地方,里面显然被精心布置过。 李莲花指了指壁画道:“我这之前逃命呢,无意间进到了这里,看到了他们的手札,用人头的头骨养虫卵。” 张起灵想到自己从客栈发现的头颅:“人头煞。” 李莲花摇了摇头,指着壁画道:“不是,传言南胤有三大秘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 “应该是业火痋,在头骨中炼成,有母痋和子痋之分,掌握了母痋,便能控制子痋进入的宿体。” 张起灵若有所思:“他们在复刻业火痋。” 李莲花一脸欣慰地点头:“当年南胤的事,我曾经因为师兄的死调查过,这个业火痋,是古南胤的邪法,炼制的方法早都已经失传。” “当年南胤,也只有在皇族还存有一枚业火痋,但如今南胤已经覆灭,那业火痋也下落不明了。” 张起灵,沉默了良久:“复刻失败,他们会寻找皇族的业火痋。” 李莲花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只是这个黄泉府主倒是可以顺着他查一查。至少我们知道,他来过这里,曾经与这里的南胤人居住过,兴许知道一些南胤的事。” 张起灵扶着他走出去,一群恢复理智的江湖人齐齐抱拳:“多谢李神医医救。” 金有道拱手道:“李神医,陆兄已经将如今江湖上的事告知于我们,如今柔肠玉酿的消息再一次出现江湖,却不是意外。” “是啊,我等定然会阻止他们的阴谋!” 李莲花抱了抱拳:“有劳各位。” 张起灵领着李莲花走了另一条山路。 李莲花走在山林之中,皱了皱眉:“这石寿村真奇怪,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张起灵侧身回望:“墓地。” 李莲花恍然,扫视过去:“是啊,若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怎么会没有墓地呢?” 张起灵顿下脚步:“陆兄说村中无田地。” 李莲花啊了一声:“那石长老当时在客栈接我们之时,那两个矮小的男人盯着我们,莫不是在看食物。” 张起灵嗯了一声,抬手一指:“秃鹫。” 李莲花干笑一声:“秃鹫食肉,这石寿村……怕不是食人村。” 两人压着心头的异样,往山脚下的溪水走去,只见溪水瀑布,清澈见底,两旁芳草萋美。 溪水之下,却不见石头,而是数不尽的骨头,有的剁成排骨大小,有的显然是大骨,旁边几块骨头散发着恶臭。 张起灵蹲下身,从溪水里拿出一截骨头递给李莲花看。 李莲花定睛去看,慌乱摆了摆手:“小哥,我知道你呢胆子大,别凑这么近,这一看就是人的指骨。” 张起灵将指骨丢入水中,略有深意道:“那只断手。” 李莲花目光落在那团散发恶臭的骨头:“是啊,四五日,都在这里了。” 两人翻过山,李莲花驻足不前,掸了掸石头坐下,望着远处的八荒混元湖,侧头道:“小哥,你说石寿村里的人,作为南胤后人,却信奉什么人头神,是不是很讽刺。” 张起灵立在身侧,嗓音平淡:“或许是他们信仰。” 就像在青铜门里的秘密。 不论是铁面生,汪藏海,还有,它,都渴望得到长生的力量。 李莲花良久不语,食指轻搭:“这骷髅鬼影,不知道有多少人头埋藏,即使人头神是他们的信仰,也不该让这般多的人无端死在这里。” 吹了半晌的山风,李莲花缓缓起身,掸了掸衣服道:“走吧,回小渔村,我们的菜应该长好了。” “好。” “到时候卖萝卜。” “好。” 第16章 此蛇会寻仇 平遥城,福来客栈。 一些江湖人士喝着酒,对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津津乐道。 “柔肠玉酿酒是个假的。” “啊?果然增进内力什么的,都是噱头。” “听说十年前消失的那些高手,都在菊花山被找到。” “害,还得多感谢李神医呢,那些人神志不清,被李神医全给治好了。” “李神医当真是江湖第一神医。” 在福来客栈的角落坐着两个人,一位瞧着清风霁月,一身空青色衣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雅,另一位端坐着吃饭菜,虽瞧不见容貌,但瞧着也是不俗的。 两人正是从菊花山离开的李莲花二人。 两人驾着莲花楼走走停停,张起灵听说这座偏远的平遥城住着一位神医,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便想着对李莲花有用,拉着李莲花来到了平遥城。 传言神医脾气甚怪,瞧病只看眼缘,起初人们以为是看容貌,哪知这位神医救治的有丑,有俊逸的,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神医救治的要求。 李莲花拿起西瓜咬了一口,抬眸睨了一眼张起灵:“我说小哥,你呢,不必担心,这一路上,我毒发的次数可是大大减少。” 张起灵抬起头,平静地看向他,可不是大大减少,他的扬州慢大多数都在他身上。 李莲花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咳了咳:“吃西瓜,很甜。” 张起灵继续低头吃饭。 李莲花结完账,两人往粮油铺子走去,买了些许盐巴往城外走。 莲花楼停在城外的邻水边,李莲花走进去,将盐巴装进罐子里,又将昨日采的草药晒在莲花楼前:“等会还要进山采一些药。” 张起灵抬眸看向面前的青山,没有出声。 因为李莲花不会放过机会拉他进山。 果不其然,只见李莲花从屋里提着两个背篓,垂眼笑了一声,迈步出了房门:“小哥,你选一个背篓。” 张起灵抬手拿了一个大一点的背篓,李莲花将莲花楼的门一关,两人一同进山。 此刻正值秋季,但山中的草药却依旧很多。 李莲花蹲着用小锄头挖道:“小哥,将你面前的草药拔出来。” 两人渐渐往深山而去,张起灵突然顿住脚步:“有血腥味。” 李莲花缩头:“不会有熊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往另一条道走去,只见一个男人身穿灰布麻衣,腿上鲜血淋漓,不远处还有一条过山峰爬过来。 李莲花随手捡了一颗石头弹过去,直直落在过山峰的头上,紧接着整条蛇都趴在地上。 他走过去把脉,皱了皱眉道:“小哥,你看一看这个脉象。” 张起灵瞧见他神色严肃,也切起来,良久淡淡道:“跟村庄中蛊的人一样,脉象缓慢。” 李莲花检查着他的腿伤,叹了口气:“失血过多,应当是从高处跌落下来的。” 他抬手点了几个穴位:“他流这么多血,将他独自一人留在此处不安全,只能带回去。” 张起灵将背篓放下,直接道:“我背他。” 李莲花摆了摆手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你来。” 咳咳咳!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小哥,这……咳咳。” 这小子是真听不懂谦词呢! 张起灵一脸果然如此,将男人扶起放在一旁:“这蛇……” 只见李莲花拉着蛇尾摆了摆,哦了一声:“小哥,你说,这蛇有什么药用呢?” 张起灵背起男人,睨了一眼蛇:“此蛇会寻仇。” 啪嗒! 李莲花快速将蛇丢在远处,将手在背后男人的衣袖上擦了擦:“不早说,速走速走!” 张起灵背着男人走在前面,李莲花背着背篓,手上还挎着两个背篓跟在后面。 “这蛇瞧着比寻常的大,没想到还会寻仇。” 张起灵步履稳健,淡淡回道:“此蛇出没,周边无蛇,乃是以蛇为食。” 两人走下山,李莲花先打水洗了手,才慢悠悠地给男人看伤口。 “此人应当是先将脚一崴,随后跌下山,石头划破腿,致使流血过多昏迷。” 张起灵收回手:“身上的虫子在危机时刻护了他心脉。” 李莲花低着头,将伤口包扎道:“不知道和南胤有没有关系,只能等他醒了再说。” 日光西斜,张起灵在外晒药材,李莲花则在屋内做饭,因突然有个病患,顺道熬了一个鱼汤。 不久,受伤的男人悠悠转醒:“水……水……” 李莲花起身扶着他喂下一碗水:“感觉怎么样?” 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随后又摇了摇头:“已无大碍,多谢兄台相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李莲花将他身后靠了一个枕头,面不改色道:“在下李莲蓬,一个游医。” 男人点了点头,抬手道:“在下风清扬,与兄台一样,乃是个游医。” 李莲花轻笑一声:“巧了,我们是上山采药遇到兄台晕死在山林之中。” 风清扬瞧着温润尔雅,如同书生一般,约摸二十四五,一只手上带着薄茧,乃是常年碾药扎针所致。 李莲花指了指旁边的一根棍子道:“若是想出来走动,便用这个撑着点。” “谢兄台。” 风清扬瞧着他离去,眼底闪过异样,抬手摸了摸自己脉象,眉心微蹙起来。 为何觉得此人有些格外不同,甚至连身上原本安静的痋虫,此刻也有了异动。 他抬手掀开被子,受伤的腿上被人包扎的极为仔细。 他靠着枕头笑了笑,似乎这里很安全。 李莲花走出去,掸了掸衣袖,抬手遮住眼睛,望着耀眼的太阳:“小哥,今日太阳足,前几日的药材定然能晒好。” 张起灵点了点头,原本他想买药材,李莲花却说,山上有这么多还买什么,有那钱能买多少萝卜。 如此类比,似乎确实很贵。 第17章 不知道寻的什么西贝货 李莲花将衣袖一搂,坐下清洗药材道:“这后面有一条河,等会儿我们两个将挖的野葱洗一洗。” 风清扬杵着棍子走出来,扶着门框站稳,脸色苍白道:“李郎中。” 李莲花抬起头,将手边的小板凳递过去:“风郎中,坐,你的背篓放在那里的,里面的药材还在里面。” 风清扬小心坐下,拿过一旁的背篓道:“里面倒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不过我观李郎中的神色,似乎身体微恙?” 李莲花淡淡一笑:“医者难自医,都是一些老毛病了。” 风清扬笑着道:“李郎中,可否让在下瞧一瞧?” 张起灵将药材全部摊开,走过去便听见李莲花拒绝道:“不了不了,下次吧,还赶着去洗野葱,风郎中同行否?” 风清扬瞧着不远处的河流,颔首道:“待在屋里闷,去河里吹吹风。” 李莲花将莲花楼的门关上,扶着风清扬,不经意间问道:“风郎中,你怎的不小心在山里失足?” 起初李莲花以为此人只是失足落山,处理伤口的时候却发现身上有一处刀伤,那伤口自上而下,显然是被人追逐时落下的。 风清扬闻言先是叹了一声:“当时找到一株药,心下欣喜,结果未曾想,突然冒出一条蛇,惊吓之下,失足滚落下来,若不是遇见李郎中,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李莲花笑着道:“日后还是小心一些,这山里可不安全。” 两人各怀心事地打太极,谁也没有相信对方的话。 风清扬异样李莲花给他的感觉,李莲花异样风清扬体内的虫子。 张起灵将背篓里的野葱倒出来,随后坐在一块石头上,瞧着风清扬被扶过来。 李莲花搂着衣袖说:“小哥,这河里似乎有鱼,等会捉一条,回去给风郎中补一补。” 风清扬坐在一块石头上,瞧着李莲花,一双手在水中清洗野葱,那手却有厚茧,俨然是一双握剑的手。 旁边沉默寡言的叫小哥的,那双手更加不同,双指异常修长,右手掌心似乎有很多疤痕,也有厚茧。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这两人应当是江湖中人,瞧着似乎隐居山林,身上没有杀伐气息,生活也十分平淡。 李莲花全然不知道风清扬心中所想,而是低头把手里的野葱洗干净,葱头洗的发白。 张起灵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帮忙洗东西,动作很是熟练。 任谁也猜测不到,其中一个是曾经的江湖第一。 李莲花将野葱搭在一旁的石头,身后那道目光已经没有落在他身上。 将手里的野菜洗干净,他撑膝起身,抬手将衣袖放下来,掸了掸衣服,望着潺潺流水似是沉思。 李莲花良久道:“小哥,这野葱,似乎可以做酸菜。” 风清扬缓缓回过神,河面波光粼粼,一身灰衣的男人,眉梢带着笑意,讲述着柴米油盐的生活。 若不是手上的茧,很难将他与剑客联想到一起。 张起灵很快洗干净,拿过风清扬放在一旁的棍子,淌进水里。 李莲花瞧着他动作,也没说什么,心里已经盘算怎么做鱼。 张起灵插鱼有一手,每次都能无往不利。 风清扬好奇瞧着他的动作,那根棍子快速入水,插了一条鱼,随后被抛上岸。 他心里对这个寡言的男人也带了一丝好奇。 方才这个李莲蓬扶着他的时候,他摸过他的脉象,瞧着时日无多,体内似乎中了剧毒。 然而身中剧毒之人,此刻在他面前笑着捡鱼……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号错了脉象。 可是他的医术……绝不会出错。 张起灵棍子上插着两条鱼走上岸,风清扬还在自我疑惑。 李莲花将鱼用芦苇杆子穿着,野葱也被放入背篓之中。 “小哥,这叉鱼手法还是一如往昔。” 张起灵提起背篓,抬眸看向他,无奈垂下头。 他倒是想用内力,李莲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动内力救人,为了他不毒发,只能自己拼命修炼。 李莲花扶着风清扬走回莲花楼,张起灵将野葱放在廊下晾晒,李莲花拿着菜刀准备处理鱼。 风清扬觉得看见李莲花杀鱼乃是一门艺术,刀法十分迅速,最大的一条被他迅速地片成鱼片。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人不同寻常。 风清扬在莲花楼修养好几日,翌日清晨,一位明媚的女子带着三个人寻了过来。 李莲花正坐在廊下择菜,抬眸睨了一眼,继续不动声色地掐着黄叶。 女子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裙,头发半束散披,腰上缠着一根皮鞭,容貌秀美,一双杏眼流转,嗓音却柔和:“清扬。” 风清扬瞧见来人,扶着门框站起来喊道:“雪姐姐。” 风中雪瞧见他腿上的伤,拱手行礼道:“多谢这位大夫收留清扬。” 李莲花将一旁的南瓜叶撕开,悠悠道:“无妨无妨。” 风中雪瞧着择菜的男人,身穿一身素衣,头发用一根莲花模样的木簪束起,一双手白皙修长,身材消瘦。 风清扬起身,再次道谢:“李郎中,上次说让在下把脉……” 李莲花伸手点了点头自己脑袋,笑着摆手:“有此事吗?年纪大了,风郎中,体谅一下。” 这小子,不懂成年人的下次吗? 下次就是没有下次! 风中雪让两个人搀扶着风清扬,自己则掏出一袋银子道:“这些时日,清扬叨扰,多谢李大夫。” 李莲花瞥了一眼钱袋,淡淡一笑:“姑娘,我救一人五两即可。” 风中雪没想到他会拒绝,神色一怔,转而一笑:“清扬伤成这样,又在您这屋里住了多日,多的便当吃住的钱。” 风中雪再一次打量此人,眼底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李莲花瞧着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异样,这女子不一般。 风清扬被人搀扶的坐上马车,他犹豫了一下说:“雪姐姐,里面这两个男人不简单。” 风中雪一脸疑惑,但是想到方才那个男人如莲花一般清雅至极,发问道:“如何说。” 风清扬压低声音道:“我那日苏醒之后,体内的痋虫有异动,后来我暗中将痋虫往李郎中身上试探,痋虫死了。” 风中雪微微挑了挑眉:“哦,倒是一个奇事,派人将这楼查一查吧。” 风清扬点了点头,想到一件事问道:“雪姐姐,那个封磬不是寻到了主上吗?” 风中雪闻言冷嗤了一声:“哼,那个人绝不会是我们的主上,单孤刀心胸狭隘,气量极小,哪里有主上的风范?” 风清扬垂着头回道:“封磬不是寻到当年的玉佩,这才认定那单孤刀乃是主上。” 风中雪冷声笑了一下:“封磬也是一个蠢笨的,一个破玉佩便能让他认主。” “不知道寻的什么西贝货。” 两人坐在马车内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沉默起来。 第18章 神医鹤老 这日,张起灵从城中之人得知那位神医已经回来,不少人都争相去排队,最后悻悻而归。 李莲花正在莲花楼的二楼,低头给菜苗浇水,叹了口气说道:“小哥,我这身体,自己清楚……江湖上还叫我一声李……” 哎? 张起灵却不管,直接拉着他出了莲花楼。 平遥城往西有一座山,名叫青屏山,此山多枫树,待到秋日之时,漫山红叶,是平遥城最值得一看的景色,但极少有人能上青屏山的山顶。 因不少人都遇到鬼打墙,便言此山乃是鬼山,后有人意外走进去,发现里面住着一位神医,渐渐的名声便传了出来。 李莲花瞧着已经渐渐泛红的枫叶,摆了摆手:“小哥,真不行了,歇一会儿。” 说着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上。 张起灵抬眸望着山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他休息片刻,拉着李莲花继续上山。 两人到达半山腰之时,李莲花摸了摸鼻翼:“这被人布置了迷阵,我们下山吧……” 张起灵看了半晌道:“似乎不难。” 李莲花抬手:“小哥,你先。” 然后能溜之大吉。 张起灵察觉他抗拒见神医的态度,拉起衣袖走进迷阵:“去山顶。” 李莲花哎了一声,就被拉进迷阵之中。 年轻人,毛毛躁躁的。 张起灵走在迷阵之中道:“你不想见神医?” 李莲花用力摇了摇头说道:“左不过都是那些话,委实没意思。” 还不如及时行乐。 张起灵却并没有后退半步:“李莲花……” 啊? 半晌他平淡道:“我想让你活下去。” 李莲花神色一怔,随后垂下头来,没再抗拒。 两人走出迷阵上山,远处是一座木屋,周遭开辟着田地,大多种着药材。 张起灵瞧见一个身影在田里浇水,紧接着一道带着浑厚的嗓音传来:“入我迷阵,可有所求?” 李莲花将衣袖掸了掸,拱手答道:“前辈,我等无意叨扰。” 一阵残影掠来,几息之间,老者已经走至身前。 张起灵抱拳,侧眸看着李莲花惨白的脸色:“为他求医。” 老者摸了摸胡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老朽瞧着你比老朽都能活。” 说着抬手抓住李莲花的手,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沉了下去:“确实活不过老朽了……” 他松开手,嗓音带着可惜道:“身中剧毒,约摸也就一年的时间……” 李莲花一脸坦然,含笑道:“叨扰神医了。” 老者上下打量他,用手指卷着胡子,疑惑道:“小子,你中的什么毒,居然如此凶险。” 李莲花哂笑了一声:“不过区区碧茶之毒而已。” “什么?” 老者脸色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抓住他的手,再次查看道:“碧茶之毒,乃是天下至毒,你居然还活着,实在奇迹。” 老者当下对李莲花感兴趣起来,小小年纪对生死如此坦然。 “老朽请两位喝杯茶,请。” 李莲花还来不及拒绝,老者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两人只得跟上去。 山顶木屋。 老者倒了三杯茶,邀请道:“尝一尝这茶,乃是老朽自己种的。” 李莲花笑着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睨了他一眼,随后喃喃道:“若不是你问这一嘴,都快忘记自己的名讳,老朽姓贺,单名一个浔字,江湖上叫一声鹤老。” 李莲花抬手抱拳道:“在下李莲蓬,见过鹤老。” 鹤老诶了一声:“你这身中剧毒还爬上这青屏山,可惜老朽无法给你诊治,但能给你开上一个方子,寒症发作之时,能舒服一二。” 李莲花一听,笑着道:“多谢前辈。” 鹤老瞧着他身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这个小子,老朽喜欢。” 张起灵静默坐在一旁,开口问:“前辈,忘川花可解毒?” 鹤老一听,一脸奇怪地看向他:“你如何得知忘川花?此花分阴阳两株,这世上最毒之草,阴阳一起用,倒是能有三成机会解碧茶之毒,只是此法过于凶险,反噬极大。” 他叹了口气又道:“此花世间难得,生长之地也多毒物。” 张起灵并没有放弃,又问:“虽难找,也要寻。可还有其他药,能压制碧茶。” 鹤老不禁对这个寡言的人也多了几分好奇,人在江湖,最重要的讲究一个情义字,偏偏这人身上却有,不仅知道忘川花凶险,却还寻…… 他欣慰地笑了笑:“好小子,老朽愿意与你们交个朋友。” 鹤老沉思良久道:“也罢,既然交朋友,老朽也不藏着掖着。” “诸位可知道药王谷?” 李莲花眉头一皱,半晌道:“前辈,这药王谷呢,在熙成帝之时闻名于世,却在光庆帝之后,被仇人寻仇,一把火烧了,连带着药王也下落不明。” 鹤老唏嘘一声:“是啊,芳玑太子是熙成帝的长子,后来与南胤的龙萱公主成亲。” “萱妃蛊惑太子谋反,熙成帝赐死他们二人,且不予葬于皇陵,后来葬入了一品坟。” 鹤老微微挑了挑眉:“这一品坟里便有药王谷的传承,观音垂泪。” “当年药王与萱妃交好,这观音垂泪如今正在一品坟之中,习武之人能平白增添十年功力,老朽观这小友体内的内力浑厚绵长,虽只有两成,但若不是这内力,怕是早已身首异处。” 鹤老望了一眼李莲花,意味深长笑了笑:“若是吃下这观音垂泪,小友多得一线生机。” 张起灵听到一品坟,眼底微微亮起来。 枫叶红似火,与夕阳交相辉映。 两人下山的时候,张起灵扶着李莲花:“要去一品坟。” 李莲花倚着张起灵,摆了摆手:“小哥啊,咱先回去休息几天。” 这个山爬的要他半条命。 这是李莲花不知道吐槽李相夷的第几次。 年少轻狂啊! 张起灵唇角微微,瞧见他当真脸色苍白,脖颈悄然爬上黑线,连忙扶着他坐下。 李莲花刚坐下,喉咙便是一阵腥甜,泛着黑的血吐了出来。 他快速点了穴位,压制碧茶之毒。 李相夷啊,李相夷…… 怎么也没有想到,九年后的自己,爬个山便能毒发。 张起灵配合着他压下碧茶之毒,两人衣衫皆被汗水浸湿。 李莲花瞥了一眼地上,翻身往一旁的草地一滚。 天空湛蓝,周遭枫叶宛如一抹晚霞,当真是一个好地方。 张起灵坐在他身旁,半晌没有说话。 如今李莲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味觉早就没有,连带着视物也模糊,这一个月毒发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看来一品坟里的观音垂泪需要尽早去取。 两人歇了许久,李莲花杵着竹棍颤颤巍巍起身,张起灵生怕他滚下山坡,干脆背着他下山。 李莲花靠在他的肩膀,虚眯着眼,轻声呢喃道:“小哥,你说人生是不是很多遗憾,如今连师兄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呢……” 他人就已经这般虚弱…… 张起灵皱了皱眉,李莲花口中的师兄,他听说书人说过。 此人名叫单孤刀,与李相夷一同拜入云隐山,随后李相夷建立四顾门,这单孤刀便是二门主。 东海一战便是因为单孤刀被金鸳盟杀死,李相夷为师兄报仇,约战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 然而单孤刀的骸骨下落不明,李莲花独自一人在江湖寻了九年。 整整九年。 那日寒症突发,李莲花自嘲一笑,与他说起一些往事。 东海之战前昔,身上这碧茶之毒,正是好友云彼丘而下。 让惊才绝艳的李相夷,沦为如今孱弱的李莲花…… 他自责让五十八位兄弟惨死东海。 宽恕了,那些众叛亲离的兄弟。 却无法原谅昔日自傲的李相夷。 张起灵抬眸看向一片金红的枫叶。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李莲花是,他也是。 李莲花只觉得后背安稳,困意渐渐来袭,用力晃了晃头,最后趴在张起灵后背熟睡过去。 第19章 这下次不就来了 从青屏山回来之后,李莲花便病了,那咳嗽的声音好似要掀了莲花楼的屋顶。 咳咳咳! 李莲花坐在床上,身上披着被子,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咳咳,这天气越来越冷。” 张起灵盘坐在一旁轻嗯了一声,抬手摸着他的额头,已经不烫,这才低着头往一旁的铁盆子里丢上两根柴火。 李莲花瞧着他在盘坐在床边,搓了搓手道:“诶,我给你配的药茶,你这些天喝了没有?” 张起灵抬手将手里的茶杯递过去,茶色略褐,正是他给张起灵补血益气的药茶。 “李郎中在吗?” 屋外一道嗓音带着雀跃,还不待李莲花应答,人已经提着东西走进来。 “李兄,别来无恙啊?” 李莲花虚眯着眼,循声顺着门口看出去。 瞧见是那日的风清扬,掩唇咳了咳:“啊,是风郎中啊,这是腿好了?” 风清扬将提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自顾倒了一杯茶道:“已经无大碍,原本早就想来看一看李郎中,只是没寻到机会。” 噗! 风清扬瞧着手里的茶杯,皱了皱眉:“这是给张兄的药汤?” 他抬手搁在一旁,撇了撇嘴:“张兄确实应该好好补一补。” “啧,只是李兄怎的没加甘草,这味道苦的很。” 李莲花用手抵唇咳着道:“很苦吗?” 风清扬微微挑眉,不然呢? 他叹了一声,瞧见李莲花咳嗽,正色道:“李兄,还记得上次我离去之时,提起的事?” 李莲花侧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啊?这我可记不清了。” 他抬手指了指头,笑着摆了摆手:“这烧了几日,糊涂的很。” 风清扬见他又想躲过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说给李兄把脉一事,这下次不就来了?” 他还不待李莲花反应,已经将手搭上去。 李莲花:??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骗了吗? 他搁在膝上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眉头微皱。 风清扬先是微微蹙眉,最后紧皱着,沉思良久道:“没想到李兄身体已经如此糟糕,这是中了何毒,如此霸道。” 李莲花啊了一声,缩回手,摸了摸鼻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老顽疾了。” 风清扬显然不相信,想了想道:“李兄,在下有一祖传金针,给你扎上一针,能让你延缓数月不毒发。” 李莲花正欲拒绝,余光瞧见张起灵目光之中带着担忧,无奈伸出手道:“那便多谢风兄。” 风清扬见他愿意配合,眉头舒缓开来,从衣袖拿出金针,扎了几针,李莲花临晕之前,只有一个反应。 比无了那和尚的梵乌金针还疼…… 风清扬将张起灵遣出去打水,随后金针快速扎入李莲花的指尖,几滴血流入瓷瓶。 这些天风中雪寻这个叫李莲蓬的人,江湖上却没有任何消息。 无过往,无来历,那说明此人说谎,随口捏造出来的名字。 若是说姓李,且还会医术,江湖上还真的有一位。 李莲花,传闻住在莲花楼里。 当日他便断定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李莲花,李神医。 毕竟这普天之下,吉祥纹莲花楼,只此一座。 他快速施完针,张起灵摸了摸脉象,确实平稳许多,以至于风清扬便寻一个由头离去,他也没有多加阻拦。 风清扬离开莲花楼之后,七拐八拐地走进山林,风中雪正坐在石头上发呆。 “雪姐姐,拿到血了。” 风中雪脸色一喜,起身问道:“那人可是李莲花?” 风清扬拿出瓷瓶递给她道:“应当是的,那楼正是莲花楼,那个男人,我听他叫小哥,与我们探查得到的消息一致。” 风中雪拿着瓷瓶,瞧见里面的黑血,拧眉道:“这李神医是中了什么毒?” 她怀疑上次风清扬体内痋虫有异动,怕不是因为李莲蓬此人异常,而是这有毒的血。 风清扬叹了口气,低头理着衣袖道:“方才给他把脉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备受摧残,我推测可能是碧茶之毒。” 风中雪手里把玩着瓷瓶,听闻是碧茶之毒,微微蹙了蹙眉:“碧茶之毒,这不是金鸳盟药魔研制出来的,天下至毒,他怎么会中此毒。” 风清扬同样不解的摇头:“我观他已经中毒多年,若不是体内的内力压制着碧茶,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风中雪嗯了一声,倒也没有纠结,想了想道:“也罢,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主上。” 她想到最近得到的消息,冷嗤一声:“当年龙萱公主留下业火痋,如今母痋下落不明,封磬那边正在寻找子痋,我们断不能让那个蠢货找到子痋,让封磬助那个西贝货成就霸业。” 风清扬想到见过的单孤刀,眼底闪过不屑:“雪姐姐,只是当年李家被人一把大火烧了,连带着公主血脉也下落不明,如今我们如何寻找。” 风中雪摩挲着瓷瓶,思忖良久道:“龙萱公主不止遗留下业火痋,还有其他的痋虫,至亲血脉便能让其爆体而亡……看来我们还需要去一趟一品坟。” 莲花楼。 张起灵正在看医书,虽然晦涩难懂,但是希望能寻到一点忘川花的消息。 “小哥。” 张起灵瞧见他苏醒,将他扶起来,倒了一杯水道:“明日,我们去寻一品坟。” 李莲花茫然看着他:“啊?这么急?” 若不是李莲花身体不适,那日下山之后,张起灵有连夜去的冲动。 “不急。” 李莲花躺了半晌,翻身坐起来,将外面的药材收进来:“小哥,看来我们还得进城买些药材。” 张起灵抬手指了指:“不用。” 李莲花顺着手指望过去,微微一颤:“买这么多草药,兴许都用不完。” 也不难怪李莲花诧异,因为角落摆放着几十包药包,捆扎的整整齐齐。 这……这…… 李莲花忍不住抬手扶额:“你这准备开药房?” 张起灵摇了摇头,从手里书中拿出药方:“鹤老给你开的方子。” 他又拿出一张药方:“风郎中写的。” 李莲花拿过药方,瞥了一眼道:“啊?你还让他开了这些?” 啧啧,是个会节约的。 张起灵嗯了一声。 第20章 一品坟 凛冬已至,寒风刺骨。 一栋似楼似马车的建筑停在小镇外的空阔之地。 李莲花披着被子坐在莲花楼里,哈着一口气搓了搓手:“这是已经靠近一品坟?” 张起灵倒了一碗中药放在他手边:“嗯。” 李莲花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太阳穴思考了半天。 一品坟又称熙陵。相传当年大熙储君芳机王因惹了大祸被皇帝赐死,与其王妃一起并葬于此处。 当朝皇帝在五十里熙陵,留下百人军队替其守灵,显然并没有什么诚意,再加上芳玑王已经作古,毕竟死了的人,又不能跑出来,这些将士应该松懈很多。 良久他回过神,将药汤平静地喝进去,睨了一眼张起灵的动作:“小哥,你这干什么?” 张起灵从一旁抱着两块木板走进来:“有两块木板坏了。” 冬日的风寒冷刺骨。 李莲花瞧见他熟稔地维修,想了想说:“这一品坟,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进。” 张起灵拿着锤头,头也不抬地答道:“过两日。” 李莲花好奇看着他,问了几句行话:“小哥,你是几时动身,走的哪条道啊?” 张起灵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清澈见底:“什么意思?” 李莲花见他茫然不像是假的,心里一讶,莫非他不是土夫子行列之中的? 他只得摩挲着手指,开口解释道:“几时动身,就是问你入行多少年,走的什么道,便是问你属于哪一个派系。”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入行多少年…… 不知道,没算过。 哪个派系? 南派?似乎也不准确…… 李莲花瞧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没有听明白,继续解释道:“这天漏呢,就是观天象寻穴,山卯时望地势找墓,那遗墨呢,则按古卷记载寻宝,鎏金就是顺着面世的冥器查线索,至于什么铜点子火钱子都是小派。” 张起灵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日在茶园镇,你说的素手书生?” 李莲花见此微微一笑:“要说在土夫子行列之中,算得上有名的便是这位素手书生。” 他略一停顿,紧接着又说:“此人在土夫子之中算个人物,走的独户道,扛过金幡,在京南皇陵,明楼前狂妄的留过的四个字,自此素手书生的名号在土夫子之列,可谓名声鹊起。” 张起灵钉好木板,抿了抿唇:“独户道?” 李莲花见他感兴趣,手搭在膝上点了点:“这个独户道呢,就是半路出家,没有派别,他们全凭功夫入墓,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命案,素手书生扛了金幡,就是朝廷钦点的要犯。” 张起灵起身将锤头放在一旁,坐在桌前瞧着自己异常修长的双指沉思起来。 他算什么道? 吴邪所在的九门都是南派,胖子自称北派的摸金校尉,还说自己是倒斗界的肥王子…… 历史上有人根据盗墓手法和特点,又分为四大派系:发丘中郎将,搬山道人,摸金校尉,卸岭力士。 至于他自己……他也不知道。 总之能顺利下墓。 翌日清晨,今年的初雪比往常来的更早一些,莲花楼外铺了一地白霜。 李莲花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莲花楼,屋外火盆里早已烧着一盆火,他寻了一圈没有看见张起灵的踪迹,兀自坐在板凳上嘀咕:“小哥能去哪?” 自从张起灵在莲花楼前救过他之后,鲜少不见踪迹,多数都在角落抱着刀发呆,亦或者盘坐修炼。 今日这一大早上不见踪迹,实在是意外。 李莲花将手往火堆前靠近了许多,灼热的温度传递过来,让人舒适不少。 火苗跳动,他微微一笑,这么些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有一个人在这莲花楼里陪着他度过冬季。 往年的寒冬大约能将人冻得个半死,若是碰上寒症发作,只能靠着自己一丝求生的意念,醒过来。 幸好,这么些年,他的运气还不错。 张起灵提着东西从远处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热的。” 李莲花抬手接过,打开一看,油纸上放着三个皮薄肉厚的大肉包:“你这是买包子去了?” 张起灵蹲下将柴丢入铁盆,嗯了一声:“去了一趟一品坟。” 李莲花咬了一口肉包,满意地眯了眯眼:“驻军松散吗?” 张起灵坐在门槛上,淡淡回道:“近期似乎有人想进一品坟,周边有别的江湖人。” 李莲花颇为意外的微微挑眉:“莫非都想得到里面的观音垂泪?” 张起灵摇了摇头,神色却带着警惕:“不知,但身手不错。” 李莲花在火盆旁边烤着火,不紧不慢吃完三个肉包,撑膝起身,掸了掸衣服,侧身走进去道:“看来这里面的东西足够诱惑别人。” 他抬手倒上一杯水,低头喝了一口问:“你有把握吗?” 张起灵见他问及下墓的手艺,神色认真点头:“可以。” 李莲花听着,突而微笑,眼色也甚是温柔:“好。” 他与张起灵之间有着独特的默契。 虽然不知道张起灵来自哪里,又如何拥有这精湛下墓的手段,但是…… 此人值得深交。 一品坟山下。 风中雪领着几十个好手站在林中,其中不乏江湖上下墓的好手,若是李莲花在此,定然能认出好几位,都是来自茶园镇。 风清扬站在角落央求道:“雪姐姐,这墓里太过凶险,我定要随你下去的。” 哪知风中雪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清扬,此次你需要在外面等着我们,刚刚得知的消息,万圣道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们来一品坟的消息,悄然而至。” 风清扬脸色一僵,不满的开口:“封磬的万圣道不就是一个搅屎棍,我们上次在苗疆,他们的人也在苗疆,这次我们来一品坟,他也来一品坟。”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轻慢:“不是,为了他那个破主上,真的是次次与我们作对。” 风中雪瞧见他炸毛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清扬,虽然那个人是个西贝货,但封磬他要认主,我们也没有办法,若是……” 随即她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嗓音却温柔至极:“他们敢阻拦我们,杀了他们。” 风清扬见她这般说,只能歇了进墓的心思,最后留下几个人在外面接应。 第21章 共探一品坟 这日,暮色沉沉,两道身影在林中穿梭,不细看只余两道残影,若是叫守陵墓的人瞅见,定然大声嚷嚷,有鬼,有鬼。 这两道身影自然是张起灵与李莲花,两人快速避开守卫,径直往山上而去。 良久,李莲花扶着树叹了口气:“小哥,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 他刚毒发一次,虚弱地很,路上又遇到不少徘徊的江湖人,多废了一些心力绕开,如今两人一口气上到半山腰,已经是他的极限。 李莲花寻了一块石头拂袖坐下,缓了一口气说:“方才遇到的一个妖艳女子,我瞧着有些眼熟。” 张起灵靠着树没出声,李莲花耳朵微动,站起身,抬手指了一个方位:“有人。” 张起灵也察觉到了,静心听了听:“十几个人,脚步稳健。” 李莲花听着越来越靠近,似乎还有女子的笑声,心一横,抓着张起灵,施展婆娑步,往更深处掠去。 那是角丽谯的声音,毕竟那独特的笑声……实在独特。 张起灵身体一僵,本能反应想挣脱,但是想到若是挣扎,李莲花便要多一分力,只能抬手将身体内的扬州慢注入他的身体。 李莲花原本还有些吃力,突然一股清灵之感注入,一鼓作气地在墓附近顿下脚步。 落地的瞬间,张起灵扶住他:“还好吗?” 李莲花摆了摆手:“小哥,我没事,只是身后的人都是好手。” 张起灵环顾一周,瞧见不远处的石塔,如今正是冬季,半座山都是光秃秃的,只余上面有一个黑洞,江湖上能有这样轻功的屈指可数,所以杜绝很多土夫子盗墓。 不过机关对于他来说,也不算难事。 李莲花虚眯着眼,一个人高的石球紧靠着树,他侧了一个身位:“小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张起灵顺眼望去,石球遮掩住大部分,只有一只血手显露出来,地面上被射着不少箭簇,显然是有人已经触动机关。 李莲花察觉没有危险,掸了掸衣服,抬步走出去,石球下的人,嘴边留着血渍,他抬手落在脖颈上:“已经被压死。” 张起灵立在身侧,修长的手指落在石球上的巴掌印:“人为。” 李莲花抬头望了一眼,开始在死人身上摸索,结果摸出了一本书,包袱里面是一些罗盘之类的东西。 张起灵接过递过来的书,放入手里的布袋之中道:“他们进去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不是生门。” 李莲花扶着石球起身:“不是生门?那岂不是很危险?唔,那群人快靠近了。” 张起灵点头,环顾一周,开始找机关。 两人绕道山的侧面,张起灵在一块山壁顿下脚步,抬手抚摸着,随后将手指插入一个孔洞之中,双指夹出一根石柱子,模样瞧着如同笔管。 他递给李莲花,又往山后走去,如法炮制,两个石柱子握在李莲花的手里,他摩挲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若是他带着内劲,能轻松捏碎。 张起灵蓄力掠上山壁,抬手拉过李莲花,将黑金古刀插入石壁之中。 李莲花瞧着面前的两个黑洞心下明了,将两根东西插入其中,紧接着耳边传来咔咔的声音。 在两人的头顶抵出来一个平台,李莲花借力翻身而上,张起灵快速拔出刀,手搭在平台边缘,掠上去。 只见两人面前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能供一个人出入。 李莲花往面前的黑洞倾身,似乎瞧不见多深:“小哥?” 张起灵点头:“你先进去。” 李莲花不疑有他,他也不是第一次下墓,顺着黑洞快速走进去,张起灵听见咔的一声,运转内力掠进去,只见一簇火苗跃动,光影照在一道消瘦的身影上。 李莲花瞧见他走进来,此刻便明白:“这个机关是靠重量?” 他进来踩在面前的台阶上,那个洞口就会马上被关闭。 张起灵从手里的布袋拿出一个小火把,借着李莲花手里的火折子点燃,火势变大,将整个台阶照的亮堂。 李莲花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条石阶,顺着走下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见地面。 嘎吱! 李莲花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立足不稳,借着火光看过去,那是一具干尸,就当他以为要扑到这具干尸之上,与地上的东西来个亲密接触,衣袖突然被身后之人拉住,迅速稳住了身形。 李莲花啊了一声,纵然他行走江湖多年,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遭吓得不轻。 这具干尸不知道死了多久,双眸只有空洞的骷髅眼,嘴巴张着,留着希拉几颗牙齿,身体带着一层薄薄的肉,却泛着黑。 “小哥,这人是毒死的。” 张起灵拿着火把蹲下查看:“是当年的工匠。” 李莲花上下看了一眼,摩挲着手指道:“曾经便听闻过,古代修建皇陵的工匠会悄悄给自己留一条生路,这工匠当年原本是想逃出去,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东西,他不仅没有逃出去,反而中毒死在这里。” 张起灵挥了挥火把:“前面有路。” 李莲花啊了一声,脸上浮起几分尴尬之色:“不会有鬼吧。” 张起灵眉梢微微,率先走在前面,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为什么说还算呢,因为他们不止发现一具那样的干尸,而是十几具。 两人走到甬道之中,张起灵突然开口:“这具不一样。” 李莲花借着火光,地上的尸体确实不一样,他查看道:“刚死不久,身体还没有尸斑,瞧着服饰颇有点像金鸳盟的人。” 张起灵垂眸瞧了一眼服饰,他没有见过金鸳盟的人,但是知道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与李相夷曾经在东海有过一场大战。 此人一心只追求武道巅峰,全无争霸之心,乃是说书人眼中的武痴,当然在江湖人眼中是魔道头子。 “似乎是被毒虫咬死。身上没有什么东西。” 两人继续前进,李莲花突然问道:“小哥,你们以前下墓,都是赤手空拳盗墓吗?” 他初见到张起灵的时候便知道此人身上没有内力,但是身法极为不错。 张起灵想了想说:“与现在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手里的火把不是冷光灯。 李莲花淡淡一笑:“想来曾经的小哥,应该在土夫子行列之中,叱咤风云。” 张起灵摇了摇头:“并未,有几个朋友。” 李莲花颇有些欣慰,张起灵如此沉默寡言,还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他笑了笑,随后自嘲道:“挺好的,李相夷曾经也有很多好友,只是……” 张起灵顿下脚步,侧身回望,对着他点头:“你也有。” 李莲花怔怔地道:“是啊……嗯?很浓的血腥味。” 张起灵举着火把走过去,地上一滩血液,旁边的两具尸体苍白无色。 光影晃动,李莲花滞了一下,皱起眉头:“失血而死。” 张起灵点头,在尸体的伤口翻看了一下:“这个伤口不会失血而死。” 李莲花叹了口气:“除非他们止不住血。” 他垂眸落在地上,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应该是地上的小虫子,让他们无法凝血。” 张起灵点头认同:“南胤擅长这个。” 他从布袋里取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一条甬道之中,只见蜡烛的火苗笔直上升:“死路。” 李莲花侧头嗅了嗅,一股香甜之味,他一脸疑惑。 如今他的嗅觉已经不灵敏,为何这股味道能清晰的被他嗅到:“小哥,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第22章 你是李相夷 李莲花抬手指了一个方位:“似乎在这边。” 张起灵也闻到这股香甜之味,他紧绷地神色也松弛不少:“是金香玉。” “何为金香玉?” 张起灵抬步往那个方位走过去,开口解释道:“一种珍奇玉石,有一句话,有眼不识金香玉,有钱难买金香玉。” 关于金香玉他曾经在别的墓地见过,此玉最早出现在一座汉墓之中,张家古楼之中也有一块,香味如特殊的巧克力味道,但他无法给李莲花解释。 李莲花嗅着这股好闻的味道,饶有兴致地评价道:“这个味道确实值得有钱难买呐。” 张起灵默然片刻,缓缓开口:“皇宫贵族喜爱收藏。” 李莲花眼前一亮,笑了一声:“那我们距离主墓室岂不是很接近。” “嗯,应该就在前面。” 两人嗅着味道越来越浓烈,整个人身心舒畅。 李莲花抬手点了点:“小哥,你看是这里吗?” 张起灵抬眸落在面前古朴的厚门,点头道:“撼龙经里有言,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他在门口摸索着,双指按下机关,门被缓缓打开,两人走进去,张起灵又从内按下机关,将墓门重新关上。 如今这墓里不止他们一伙,一路走过来起码有三方人马。 李莲花立在门口,瞧着不远处的立棺,身旁的男尸已经成为骸骨,旁边的女子却仍旧栩栩如生:“女子嘴里便是观音垂泪吗?” 张起灵点头走过去,从一旁拿着一个铁盒子,查看了一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直接丢入布袋里面。 李莲花寻着味道找到散发香味的金香玉,用手摸了摸,触之沾香,确实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 另一边,张起灵围着棺椁站了一圈,找到机关打开,自口中取出观音垂泪,女尸的容貌迅速开始枯萎。 李莲花瞥见他手里的观音垂泪,呢喃道:“江湖传言这观音垂泪乃是西南的疆国上供而来,这熙成帝却将药丸融成这一点,没想到居然能让人增添十年功力。” 张起灵直接递给他:“喝下……你的毒……” 李莲花接过,摩挲了一下,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来人气劲沉稳内敛,他当机立断将观音垂泪震入张起灵嘴中。 张起灵神色茫然,感受到一股冰凉的东西自口中流入他体内。 他反应过来:“李莲花!” 身后千斤重的墓门突然四裂开,从外走进一位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容颜俊雅,神色冷淡淡的:“交出观音垂泪,饶你不死。” 李莲花眉梢一挑,九年不见,笛飞声还是这般模样。 “观音什么?什么垂泪?” 笛飞声脸色一冷:“劝你别跟本尊卖关子,交出观音垂泪。” 李莲花不动声色将装观音垂泪的东西收入袖中,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观音垂泪,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你说的什么观音垂泪,我们是为了金香玉而来!” 笛飞声自然不会相信,皱了皱眉:“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神情淡漠,率先出掌往张起灵的方向使去,李莲花快速移步,阻止张起灵迎上去的动作,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张起灵虽然已经吃下观音垂泪,但是他习武不久,现在还不能彻底消化,况且笛飞声的武功刚强暴戾,如今的张起灵全然不是此人的对手。 笛飞声简单的抬手挥掌,往前劈出,李莲花皱了皱眉,一掌拍出,与笛飞声那一掌“白日销战骨”迎上去。 此掌是笛飞声极为出名的一记杀招,若是被伤到,必定高烧七日而死,迄今为止无人能在这杀招之下逃生。 张起灵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这人身姿本就如同枯枝一般,此刻却挡在他面前。 笛飞声意外地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两人又过了几招,连带着旁边的棺椁都被震裂成几块。 然而只余两成功力的李莲花自然不是笛飞声的对手。 他强忍着翻涌的气血,依旧挡在张起灵面前,抬手抵唇咳了咳。 “能与本尊过上几招,还算有些本事。” 李莲花脸色苍白回道:“能与笛盟主过上几招,三生有幸。” 笛飞声挑了挑眉看着他:“你居然认识本尊。” 李莲花淡淡一笑:“笛盟主的威名自然知晓。” 笛飞声眯着眼眸看了他片刻,总觉得眼熟,脑中似乎有一个影子与面前这人重合,但是他却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最后问道:“你是何人。”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手:“在下李莲花,江湖人称李神医。” 笛飞声冷嗤一声:“本尊再问你一遍,交出观音垂泪。” 李莲花摇了摇头:“笛盟主在下说过了,没有看见观音垂泪。” 笛飞声见他还在巧言令色,抬步正欲挥掌,哪知面前的男人脖颈上迅速爬出黑线,摇摇欲坠,重重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噗! 张起灵从身后眼疾手快地捞住他:“李莲花!” 笛飞声也被突如其来的吐血阻碍脚步。 张起灵快速点着李莲花身上的穴位。 笛飞声想到刚才不可思议地猜想,鬼使神差地抬手搭上李莲花的脉象,良久嗓音带着诧异:“扬州慢。” 他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复杂地看向李莲花:“你是李相夷。” 李莲花虚弱地抬了抬眼看向他,冲他扯了扯嘴角,最后偏头晕了过去。 哪有什么李相夷,只有如今吐血的李莲花。 第23章 这个尸体怎么突然长毛了? 主墓室异常安静,身后的陪葬品凌乱不堪,这只是两人简单斗了几招。 若是陆剑池瞧见这副场景,定然震惊,那个嘴里嚷嚷着怕鬼的神医,居然有这样大的破坏力。 笛飞声立在一旁也不出声,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跌在地上的人影,眼前这个容貌改变的人他知道确是李相夷无疑。 然而九年光景,他经历了什么,不过几招而已,便能吐血晕厥,仿佛昔日那个身有傲骨,恣意的李相夷,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张起灵正准备给李莲花输送内力,耳朵微动,扶起李莲花,睨了一眼这沉默的人:“虫潮来了。” 笛飞声侧身回望这被他打碎的墓门,冷笑一声:“区区虫潮,本尊不放在眼里。” 突然一阵虫声响起,笛飞声突感一阵耳鸣,连带着头昏眼花,脖颈处有一个东西在蠕动。 张起灵眯了眯眼,这人身上有虫子。 李莲花被张起灵背在身后,张起灵一手抓着布袋,另一只手扶着难受的笛飞声:“快走。” 笛飞声此刻正难受的紧,头痛欲裂,任由张起灵扶着他走出主墓室。 虽然张起灵不止一次听说过东海大战,但是李莲花每每谈及此人,似乎并没有痛恨。 李莲花现在昏厥,此人若是穷凶极恶之人,定然趁此杀了他们二人,但他并没有痛下杀手。 三人行走在甬道之中,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张起灵虽然背着李莲花,扶着笛飞声,但脚下却不慢。 啊! 前方传来一阵哀嚎声,张起灵顿下脚步,听着耳边传来的虫子爬行声,转身往旁边的一条甬道走,用双指打开墓门,走了进去。 他放下李莲花,点燃火把便瞧见笛飞声隐忍着头疼,但瞧着似乎很难受,当机立断给他敲晕。 李莲花悠悠醒过来的时候,皱了皱眉:“小哥,笛飞声呢?” “还没醒。” 李莲花只觉得眼角一跳:“你把他打晕了!” 坏了坏了,这位脾气暴躁的很。 张起灵一脸平淡,点头回道:“他体内有虫子。” 李莲花起身掸了掸衣服,躬身查看,脉象平稳,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 只见这个墓室比主墓室相比略小一点,中间有一方石棺,石棺边缘绕着金丝,宝石,周遭还有许多金器摆放。 张起灵目光落在石棺之上,眼底也是带着疑惑:“这个棺材,很奇怪。” 他探过许多墓,但眼前这石棺上面掐着金丝,镶嵌红宝石,很是罕见…… 寻常贵族,以金丝楠木为棺,更有胜者以玉为棺,石棺本就普通,却还要金丝珠宝作配。 李莲花不敢走过去细看,隔老远望了一眼:“别说 还真的是,瞧着不差钱。” “李相夷。” 李莲花身体一僵,侧身朝着他摆了摆手:“笛盟主,别来无恙,好巧。” 笛飞声起身按了按脖颈,淡淡看了一眼张起灵,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若是这人放任不管他,他已经在墓里出事。 李莲花察觉他看着张起灵,抬手在鼻尖挠了挠,笑着道:“笛盟主,什么墓值得你亲自来探。” 笛飞声看了他片刻:“李相夷,在墓里遇到你,本尊实属没想到。” 李莲花被他看的不自在,干笑一声:“巧了,我也没想到。” 他察觉到笛飞声看着张起灵,抬手解释道:“这位是张起灵,叫他小哥就行。” 张起灵视若无睹地起身,在石棺周围寻找着什么。 两人立在原地,笛飞声问:“李相夷,你也是为了观音垂泪而来?” 李莲花摆了摆手:“害,笛盟主,如今没有李相夷,只有李莲花。” 笛飞声抱臂笑了一声:“四顾门解散了,你这个门主,也改头换面?” 李莲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着懒得看他,往张起灵面前凑。 笛飞声也抬步走过去,看张起灵在寻找机关,正准备蓄力一拍,就被李莲花截住:“不可不可。” 要是以前他还真的会跟笛飞声一样,自从下过墓之后,他信这个邪。 笛飞声倒是也没生气李莲花的动作,只是轻蔑一笑:“李相夷,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来同他盗墓,倒是挺有意思的。” 李莲花尴尬笑了一声:“总之墓里的事,听小哥的。” 笛飞声见他如此忌惮,立在一旁默不作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起灵开棺。 张起灵双指在棺身周边摸索着什么,突然他双指用力一戳,紧接着出现一个洞口,只能让人伸进去。 他微微蹙眉,有些疑惑,此棺颇有些像哨子棺,生铁封棺,棺身带孔。 “小哥,怎么了?” 张起灵收回手:“大凶。” 李莲花闻言一缩头,随后摆了摆手:“这,一定要开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又点头:“这棺椁之下有声。” 笛飞声立在一旁,皱了皱眉:“麻烦。” 说着拔刀往棺椁砍去,石棺经不住他强劲的内力,直接被四分五裂。 哐当! 石块被砸在地上,不少瓶瓶罐罐落在地上,棺底上躺着一个人影。 “嘶!这人怎生的这般奇怪……” 李莲花又好奇地缩着头走近一步,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紧锁起来:“这人有四个耳朵?三条腿……似乎是人为所致。” 笛飞声淡淡看了他一眼:“耳朵是人为割的,三条腿,有点罕见。” 张起灵看向笛飞声:“抬下来。” 李莲花咳了咳:“还是我来吧,笛大盟主哪里是干这种事的人呐。” 他正准备抬步,就被一个身姿挡住,用力碰了他一下:“李相夷,待你好起来,定要与本尊好好打一架!” 李莲花:??? 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地说道:“我?和你打架?” 他这身体,打架? 打不了打不了。 笛飞声走过去,抬手和张起灵扯起最下面的一层布,放在一旁。 李莲花立在一旁,手指摩挲着,垂眸思索为什么是三条腿,突然大惊:“这个尸体怎么突然长毛了?” 第24章 偶遇大蜘蛛 张起灵听见声音快速转身,尸体上如同发霉一样,长出许多白毛。 李莲花瞧见眼前的尸体,身体上的白毛身上越来越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小哥?” 他感觉以后是不会再吃霉豆腐了。 刚刚这具尸体还平静地躺在地面上,结果现在就突然长白毛,实在是让人惊讶。 笛飞声立在一旁,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尸体冒出白毛,抬手握着刀柄,若是地上的人活过来,他可以瞬间将这个东西一分为二。 张起灵在地上寻了寻,终于在角落找到一颗红色的珠子,他抬手喂进尸体的嘴里,没一会儿,尸体上的白毛肉眼可见地消失。 “这是定尸丸。” 李莲花呼出一口浊气:“哎,有的人就是仗着武功高。” 他说完,似笑非笑地看向笛飞声:“不让做的,偏要做,诶?听了,但不听。” 笛飞声放下握剑柄的手,听着他如此阴阳怪气,倒是没生气,反而觉得颇有点意思。 至少当年的李相夷绝不是如此性格。 张起灵地面摸索着,双指触摸到一块不一样的石块,当即按下机关。 地面上缓缓出现一个小洞口,瞧不见多深,只能看见面前的几步台阶。 李莲花举着火把靠近洞口:“这个暗道藏的挺深。” 张起灵拿出火折子吹燃,然后丢进去,火光晃动,微弱的光亮在不远处:“里面空气流通。” 李莲花跟在张起灵身后走进去,笛飞声也没有犹豫,钻了进去。 这条暗道蜿蜒曲折,几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地上的道路宽阔。 张起灵顿下脚步:“有水声。” 笛飞声抱着刀淡淡出口:“有血腥味。” 李莲花一脸平淡,抬手掏了掏耳朵,他怎么没有听见,血腥味也没有闻到。 哎,他这个听觉和嗅觉如今不太好使。 几人寻声找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不算小的河流,一束天光照在河水之上,清澈见底,不远处还孤零零躺着一个男人。 李莲花熄灭火把,走过去查看:“半条腿的血肉被东西啃食只剩下腿骨,失血过多而死。” 笛飞声立在一旁不出声,心里却在庆幸没有遇到那一场虫潮。 李莲花蹲下身体,用水洗了洗手:“这河水清凉……” 他虚眯着眼,疑惑开口:“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 张起灵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随后看笛飞声:“金鸳盟。” 李莲花撑膝起身:“笛盟主,你的人。” 谁的人谁捞,他捞不了一点。 笛飞声直接施展轻功掠过去,随后抓起丢过来:“死了。” 张起灵双指落在脖颈,又将衣衫拉下:“这是掌印。” 笛飞声扫了一眼:“天山派的掌法。” 李莲花耸了耸肩,天山派倒是有些熟悉…… 他晃了晃脑袋,懒得再想,打开布袋,取出准备的饼子:“笛盟主,这是你的人,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张起灵坐在一旁接过饼子,同样疑惑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在李莲花惊讶的目光下,接过饼子咬了一口:“本尊此次乃是独自前来,并未通知金鸳盟的人。” 至于为什么有金鸳盟的人,他也不清楚。 李莲花将饼子一分为二,摆了摆手:“笛盟主,我和小哥上山的时候,瞧见角丽谯领着十几个人,那些人都是好手。” 笛飞声瞧见李莲花拿着半边饼子摆手,甚是滑稽。 他垂眸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笑道:“本尊的金鸳盟没有穷到下墓摸金。” 李莲花别过头,往湖面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笛盟主这不是亲自下墓……” 笛飞声扯着嘴角,冷哼一声:“四顾门的门主,不是江湖的正道之光?” 李莲花啧啧摇头,好嘛,笛飞声是懂戳肺管子的。 只不过,四顾门门主是李相夷,关他李莲花什么事? 于是一个话多的,一个话冷的,加一个本来就话少的,直接安静下来,耳边只有潺潺流水声。 李莲花吃完饼子,起身掸了掸衣服,众人心照不宣地继续前行。 三人悄然来到一处布满蜘蛛丝的山洞,李莲花抬手按住张起灵走过去的冲动:“小心有东西。” 张起灵淡淡点头:“好。” 忽然从山洞旁边第一个洞口,爬进来一只巨大蜘蛛。 笛飞声隐在角落,瞧见面前的蜘蛛,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这蜘蛛比人都高。 药魔看见定然兴奋。 他侧眸落在李莲花的身上,想到他的提醒,看来这墓里不能以常人墓地衡量。 李莲花用手碰了碰蛛丝,粘性特别强,若是扯下一团好似棉花一般。 张起灵拉过他的手,压低声音:“有毒。” 李莲花淡淡一笑,他如今最不怕的就是毒,身上有碧茶“护体”,一般毒根本奈何不了他。 笛飞声拧眉:“李相夷。” 他话音刚落,李莲花就有所感,微微侧头,一根蜘蛛腿钉在他身侧。 他果断施展婆娑步,立在笛飞声旁边:“我说老笛啊,下次能不能提醒早一点。” 笛飞声冷冷瞥了他一眼:“本尊提醒你,已经是够给你面子。”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啊了一声,目光紧张地望着张起灵近在咫尺的大蜘蛛。 蜘蛛腿下来的时候,他身姿一动,拍在一旁的石头上,翻身越过去,快速抽出刀:“李莲花,火把。” 李莲花打开布袋,递给笛飞声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快速用火折子点燃。 笛飞声略带欣赏地看着张起灵与大蜘蛛打斗:“刀法虽然比不上本尊,但是不错。” 李莲花呵了一声,这么多年不见,笛飞声这武痴的性格倒是一成不变。 笛飞声脚尖一点,落在山洞之中,拔出大刀,往大蜘蛛砍去。 笛飞声的悲风白杨刚猛,切这些蜘蛛好似切西瓜,但张起灵还是趁着空隙给他喂了一颗药:“蜘蛛有毒。” 笛飞声当即吞下这颗丹药,若是平日让他不清不楚吃下丹药断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张起灵不一样,倒算是有些信任在。 李莲花手搭在腰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寻一个干净的地方歇着。 哎,如果有花生在就更好了。 第25章 看来这些年你经历很多 李莲花瞧见倾巢而出的大蜘蛛,眼底掠过一片寒凉。 脸色一沉,拔剑而出,剑光乍现。 脚下施展婆娑步,身形如魅往大蜘蛛而去。 噗嗤! 一只大蜘蛛直接被刺破流出脏水。 笛飞声瞧见他轻盈的动作,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战意:“李相夷,看谁杀的多!” 李莲花手里握着剑,脚尖一点,踩在蜘蛛后背,手中剑锋一转,寒光凌冽。 笛飞声的刀禁锢了九年,此刻肆意挥砍。 山洞内,一时之间刀光剑影。 山洞很快被蜘蛛的尸体填满,其余未死的蜘蛛感受到危险,四散而逃。 笛飞声立在原地,挑了挑眉:“本尊才刚热起来,怎的就跑了。” 李莲花从衣袖掏出一块帕子,将剑一擦,低头收回腰间道:“我说笛盟主,它们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傻。” 他掸了掸衣袖,捡起一旁的布袋道:“如今蜘蛛离去,接下来往哪里走?” 张起灵捡起火把四周看了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莲花提着布袋跟上去,笛飞声沉默地拿起另一个火把跟随。 这小哥似乎很精通八卦之术,一路上遇到很多尸体,但是他们几人却并没有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道路曲折,漆黑一片。 两人跟着张起灵走在石阶上,李莲花察觉不对,停下脚步道:“小哥,我们似乎又绕回来了。” 笛飞声举起火把躬身照了照台阶,神色也颇为疑惑:“确实又走回来了。” 李莲花拿过火把往旁边照了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当即从布袋里面取出一根蜡烛,点燃往台阶旁边丢去。 几人都是习武之人,只要有一丝光亮也能瞧的清楚一些东西。 李莲花虚眯着眼,瞧见蜡烛落地,皱了皱眉:“底下很多尸体。” 张起灵点头,缓缓解释:“殉葬的奴隶,或者工匠。” 李莲花沉思道:“我站在原地,你们二人再走一遍。” 这片台阶很是奇怪。 笛飞声与张起灵都没有问题,一同往前走过去,不过几步路,李莲花就瞧不见火把的光亮。 他怔愣了一下,为何视物这般短的距离。 然而没有让李莲花等待多久,张起灵举着火把走过来:“确实循环往复。” 李莲花思索道:“这四周黑漆漆的,你们点着火把,几步之后我便瞧不清。” 虽然他现在视觉稍弱,但是不至于几步便看不见。 张起灵嗯了一声,看了看周围:“有吸收光亮的东西涂在四周。” 笛飞声自从尸体长出白毛之后,他也不敢随意挥刀,偏头上下打量山壁:“用内力震碎。” 李莲花急忙摆了摆手:“笛盟主,使不得,使不得,你用内力震碎,我们都得埋在这里。” 张起灵似乎发现什么,落了一句:“等我。” 说着径直往黑暗之中走去。 四周寂静,只有火把时不时发出燃烧地声响。 笛飞声坐在石阶上,抱着刀侧头看向李莲花:“这墓里有什么?” 他可不信李相夷下墓没有所图。 李莲花咳了咳,低着头摸了摸鼻子:“笛盟主这话说的,你一路跟随我们,有什么你没看见?” 笛飞声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的神色,冷笑一声:“李相夷,你还真的跟九年前不一样。” 巧言令色。 李莲花低着头理了理衣袖:“笛盟主倒是一如往昔。” 笛飞声蹙眉:“看来这些年你经历很多。” 若不是眼前这人身影与东海大战之时相似,身上还有扬州慢,婆娑步,他断然不敢断定此人是李相夷。 李相夷是他认可的对手。 李莲花抵唇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笛盟主,李相夷早就死了,如今只有李莲花。” 也仅有李莲花。 笛飞声斜睨了他一眼:“所以你如今靠下地摸金生活?” 李莲花咳了好几声,这话说的……似乎没毛病。 他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我一个表房邻居的表兄,名叫李莲蓬,他深受重伤,特来下墓求药。” 笛飞声皱了皱眉看着他,随后冷笑一声:“李相夷,表房邻居家的能是亲戚关系?” 他直视着他,一副你当我傻? 李莲花咳了几声,这笛飞声倒是也不笨哈。 他望着不远处的火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笛啊,我们东海一战之后,多年未见,又恰逢在此处相遇,这是缘分,我也实不相瞒,我真有一个兄长叫李莲蓬!” 笛飞声:…… 张起灵举着火把靠近:“这是一个由石阶组成的机关。” 随即他抬手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号,他顿了一下:“大概是这样,破解应当在那处。” 李莲花目光落在石阶一旁的记号,恍然道:“所以,这个记号是陷阱。” 张起灵点头,起身往下走去,随后在两个人面前跳下去。 李莲花心下一惊,叫了一声:“小哥,你没事吧?” 很快下面传来声音:“无事。” 笛飞声与李莲花对视了一眼,十分信任地跳了下去。 张起灵侧身望了他们一眼:“这边走。” 李莲花身体不适照例走在最中间,笛飞声举着火把断后。 突然天光乍泄,几人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这是一个洞坑,一条清泉自山上一泻而下,下面汇聚了一个小水洼,几人见此神色也松弛不少。 张起灵走到小水洼旁边洗了洗手,从一旁捡到一个包袱提上来:“看一看。” 李莲花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湿漉漉,都是一些罗盘,还有一张湿透的纸。 他将纸打开,挑了挑眉:“这画的什么?” 只见白纸上寥寥几笔画了一个玉片的模样。 几人都没有头绪,李莲花将纸晾在一边,待稍干一点,收入衣袖之中。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一阵好似大钟撞击的声音,厚重又悠远。 第26章 卫庄主攒局 李莲花拿着还未干透的纸张抖了抖,疑惑道:“此处为何还会有钟声?” 墓里撞大钟,难不成比庙里更灵验? 话音刚落,远处慌不择路地跑过来几个人。 “虫,快追上来了!” “快跑快跑!” 李莲花下意识缩头,抬眸眯了眯眼,瞧见不远处数不胜数的黑色小虫子在地上爬行,神色一凛。 这几个人奇怪地看他们三个人一眼,随后往更深处跑去。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快跑快跑!” 张起灵皱了皱眉,从腰间拿出匕首,正准备动作,手里的匕首已经落在李莲花的手里。 匕首在手中挽了一个花,李莲花挑了挑眉,从衣袖掏了掏,摸出一瓶驱虫的药粉,淡淡一笑:“小哥,其实用不着放血的。” 药瓶抛在空中突然炸开,粉末纷纷扬扬落下。 笛飞声瞧着李莲花护着他的模样,难道这张起灵的血液特殊…… 他斜睨了张起灵一眼,冷声道:“有本尊在,断不会让你放血。” 李莲花将匕首收好,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们可以寻着这天光乍现的地方……” 他话音方落,笛飞声已经施展轻功而上。 李莲花和张起灵对视一眼,跟随笛飞声掠了上去。 笛飞声瞧着不大的洞孔,直接抬手用刚猛的内力震碎。 落石坠落,李莲花瞧见他的动作,笑了笑:“笛盟主的内劲……很适合这里,考虑以后从事这个行当吗?” 笛飞声听了这话,眉头一紧。 “本尊倒也没有混的这般差。” 他侧身盯着他看了半晌:“李门主似乎比本尊更适合。” 李莲花干笑一声:“笛盟主,你可太看的起我。” 笛飞声不置可否,蓄力一击,几人顺着空洞掠出去,稳稳立在山顶。 “笛盟主好内力!” 笛飞声很是受用李莲花的夸赞,眉头一挑:“哼,本尊迟早打败你,问鼎武道至尊,成为天下第一。” 笛飞声这一路已经想通整件事,当年的东海之战,李相夷当时神色不对,这毒应当就是当年所中。 他那险胜的半招,乃是在李相夷中毒的情况下,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天下第一,他是不认可的。 李莲花闻言摆了摆手:“笛盟主,如今江湖人才辈出,你看那个……额……”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今江湖上有哪些好手?” 他还真的不知道…… 笛飞声皱了皱眉,凝视他:“这些年你的武功竟荒废至此,连江湖上的事都不清楚?” 他闭关多年,这江湖上的大事,多少都有听说过。 这李相夷怎的连江湖上的事都没有关注。 李莲花害了一声:“病了些年……” 笛飞声瞧着他消瘦的身影,想到他体内的毒,开口道:“李相夷,你中的什么毒?本尊治好你,你再与本尊比拼!” 李莲花睨了他一眼,不愧是武痴,这九年都没改。 他低声咳了咳:“笛盟主,这李相夷早死了,关我李莲花什么事?” 张起灵立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看来看去。 良久他启口:“李莲花中的碧茶之毒。” 笛飞声一贯平淡的脸上也泛起难以置信:“碧茶之毒不是药魔所炼制?” 碧茶之毒,是天下最恶毒的毒,不仅散人功力,而且药力伤脑,重则令人癫狂而死。 若是中了碧茶之毒,一个月之内骨节溃烂,皮肉脱落而亡。 除非有很强的内力把毒逼出来,否则普通人是绝对挨不过一个月。 即使是惊才绝艳的李相夷也备受折磨,武功沦落至此。 若不是那身深厚的内力,他早已身死。 难怪李莲花说李相夷已经死了,这九年,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笛飞声见他一脸坦然,唤了他一声:“李莲花。” 远处突然有动静,有人正在往这个方向走来。 笛飞声沉着脸,看向李莲花道:“本尊会让药魔研制出碧茶之毒的解药。” 啊? 李莲花回过神,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那道独属于角丽谯的笑声。 他淡淡一笑:“笛盟主,生死有命。” “江湖有缘再见。” 他拉着张起灵直接自山顶往山下掠去。 笛飞声瞧着已经跳下去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李相夷,他们会很快再见面的。 落叶翻飞,衣袂飒飒作响。 两人落在山底,径直往莲花楼停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步履稳健,不少人腰挂佩剑,手抱大刀。 李莲花疑惑地环顾一周:“小哥,你发现没有,周边多了很多江湖人。” 张起灵点头:“我们入墓之后,发生了事。” 李莲花抬眸看向远处的客栈,眼底一亮:“进去听一听,应该能明白一些事。” 张起灵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他:“你拿着。” 这钱袋还是当时在小渔村之时,李莲花给他买的一个,上面绣着几片竹叶。 李莲花诧异地接过掂了掂,打开里面静躺着六块金饼,底下仅有几枚铜钱。 他眉梢微微上扬道:“小哥,你这是什么时候拿的?” 张起灵唇角微微:“主墓室。” 另外两块是在开棺那个房间。 两人还未踏进客栈,里面就传出江湖人畅谈的声音。 “卫庄主广召江湖好手共同探一品坟。” “”一品坟,那可是当年芳玑王与萱妃的埋葬之地。” 突然一个人撞了李莲花一下,他顿下脚步,反手一掏,钱袋稳稳落在自己手里。 李莲花笑意盈盈地睨一眼来人:“我就这点碎银子,让你拿去还得了?” 来人原本还在郁闷,听见声音,脸上带着惊喜:“花花!原来是你!” 妙手空空看着气色好很多的李莲花,诶嘿了一声,碰了碰他的手臂:“花花,你好了啊?” 李莲花瞧见是妙手空空,侧头笑着对张起灵解释:“小哥,这位呢,是我的一位好友,叫妙手空空。” “这人来莲花楼偷窃,恰逢我碧茶毒发,他给我喂下一把药,救了我一命。” 妙手空空瞧着旁边这位默不作声的小哥,笑眯眯地开口道:“花花,你还有朋友了啊!” 张起灵点头:“嗯。” 李莲花三人要了一壶好茶,因有妙手空空在,又叫了几个荤菜,几人寻一个角落坐下。 妙手空空倒了两杯茶,压低声音道:“花花,你也是为这一品坟而来?” “听说卫庄主的人发现一品坟冒出几具尸体,连带着冥器出土,因此卫庄主想提前盗这座熙陵。” 李莲花端起茶低头抿了一口,悠悠抬眸瞄了他一眼:“去不得,去不得,听说闹鬼。” “真的假的?” 第27章 易上当受骗 听雨客栈人来人往,江湖人带着独有豪气,大手端着碗,满满当当的烧刀子一碰,酒水四溅。 李莲花一行人坐在角落,待饭菜上齐,妙手空空瞧见碗里的酱牛肉,眼底一亮:“花花!你什么时候发了啊!” 当初李莲花请他吃饭…… 萝卜汤,炒萝卜,还有一盆炒野菜。 李莲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了一口酒,咳了咳:“要感谢就感谢这小哥。” 要不然他现在还在莲花楼里面咳天咳地。 妙手空空倒了一杯酒冲着张起灵碰了碰:“花花的朋友就是我妙手空空的朋友,干!” 张起灵抬起眸,平淡睨了一眼李莲花,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妙手空空灌了一口酒,忍不住躬身,眯着眼开口问:“花花,那个一品坟,怎么了?” 李莲花笑的意味深长:“自然不同寻常,你看,这一品坟乃是萱妃与芳玑王合陵,萱妃乃是南胤人,善痋虫,蛊虫,这坟墓之中……” 他恰到好处的停顿,妙手空空微微瞪眼:“花花,你可别吓我。” 李莲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酱牛肉,微微一笑:“怎会吓你,我可从不会说假话。” 张起灵目光落在他身上,顿了顿,最后喝了一口茶。 从不说假话? 是真话不多。 砰! 旁边那两桌不知道因为什么打斗在一起,几人已经拔出武器。 妙手空空探头看了一眼,又缩了一下头:“花花,那几个是近些年万人册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三个叫东瀛浮屠三圣 ,旁边是血域无戒魔僧,万人册排名第三。” 他轻呼一口气又道:“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一品坟,能让这么多高手来,看来这一品坟是不简单的。” 远处无戒魔僧冷哼一声:“你们三人,居然还想进一品坟夺观音垂泪,实在是痴心妄想!” 李莲花拿起西瓜咬了一口,微微眯了眯眼:“这几位很有名吗?” 张起灵默默咬了一口手里的西瓜:“没听说过。” 他顿了一下:“说书人没说过。” 应该不出名。 李莲花闻言思索片刻,连连点头:“小哥说的不无道理。” 妙手空空凑了凑头,啧了一声:“花花这几人,你们两个居然不认识?” 李莲花和张起灵对视了一眼,默默摇头:“很有名吗?” 妙手空空用力点头,激动开口:“当然了,这无戒魔僧与浮屠三圣有过节,至于谁厉害江湖多有猜测,不过浮屠三圣是三个人,略有虚名,无戒魔僧还是很强的!” 客栈突然停下打斗,不少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他们这一桌。 李莲花别过头默默咬了一口。 耳力这么好? 妙手空空直接息了声,低头吃着炒青菜,一副我不认识,我不知道。 无戒魔僧抬眸冷冷看着他们那一桌,眼底划过一抹寒意:“几位,江湖上叫什么名讳。” 李莲花还在思量,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少爷,您还是别去一品坟。” 一道憨厚的声音在后,为首的男人身姿消瘦,身穿一身蓝白衣袍,腰佩白玉,手拿一把长剑,整个人恣意张扬,头上的发带随着走动飘然。 男人大摇大摆地坐在李莲花旁边一桌,身旁引人注目的跟着仆人和丫鬟。 啪! 男人将剑放在桌子上:“给本少爷上几样精致糕点,外加一壶好茶!” 李莲花啧啧一声,这人出门带着仆人和丫鬟,很是张扬。 看样子便是世家子弟,不知世事险恶。 易上当受骗。 第28章 李相夷有徒吗? “这什么糕点,甜的有点齁人。” 只见一块糕点被方才那位公子放在桌子上的盘子上,糕点咕噜咕噜滚下桌,最后落在旁边那人的脚边。 李莲花睨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斜边的一个光头。 面带凶相,不好相处。 光头低头皱眉,看着滚落的糕点,直接怒道:“妈了个巴子的,往哪丢呢!” 啪! 光头拍桌而起。 那公子的小厮缩了缩头,友好道:“这位少侠,我家公子不是故意的。” 光头呸了一声:“老子刚买的新鞋,你他……” 啪! 一块银子安稳落在桌子上,那公子端起茶,优雅地抿了一口。 李莲花瞧见这一幕,无奈摇了摇头,到底初涉江湖,这般赔礼道歉,这光头不仅不息事宁人,反而更暴怒。 哗啦! 光头看着这块银锭,直接拔出剑,怒道:“老子差你这二十两银子!” 仆人瞧见这场景,连忙拦在前头:“这位大侠,我家公子的糕点其实并没有擦到您的鞋……” 那双鞋明明干干净净! 光头脖子一梗:“我说擦到就是擦到了!” 仆人只得拱了拱手:“大侠,我家公子乃是天机山庄庄主何晓惠之子,方多病。” 光头眉头一皱,狠狠瞪了一眼仆人:“难道以为老子怕天机山庄不成!” 话音一落,光头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握着剑往方氏公子的方向一挑,坐着的公子直接拔出剑迎上去。 角落里,妙手空空瞧着打斗的两人,轻轻碰了碰李莲花,饶有兴趣地问道:“花花,你说谁会赢?” 李莲花啊一声,回过神抬了抬眼皮,压低嗓音问:“这二人是何人?” 妙手空空一脸诧异,侧头看向张起灵,目光落在那双干净的眸子,无奈扯了扯嘴角:“花花,这蓝白衣服的公子来头可谓是很大,母亲乃是天机山庄的何晓惠,父亲可是朝廷的尚书方则仕。” 他顿了一下,看向旁边那个光头,略微沉吟:“这光头……似乎是江湖上新起之秀。” 没听说过。 张起灵侧头看向缠斗在一起的人,淡淡开口:“一般。” 见识过李相夷的剑招,这光头的剑招全是破绽。 毫无欣赏之意。 李莲花笑了笑,端起酒喝了一口,悠悠开口:“这方氏之子,会输。” 虽然剑招练的扎实,但是瞧着花架子,显然是没有经历过真实打斗。 唰! 一柄剑因为惯性泛着冷光直直插入木桌上。 李莲花垂眸落在眼前的长剑,抬手摸了摸鼻子,还真的不能私底下议论别人。 他抽起剑,眼底闪过一抹欣赏,双指抚摸着剑身,眼中带着几分怀念:“真是一把好剑。” 可惜了,少师丢了。 他忍不住挽了一个剑花,抬眸便瞧见方氏之子立在面前。 李莲花及时收手,双手递还于他:“确实是一把好剑,只是方公子的剑似乎实战不多,不知师承何处。” 方多病倾身凑近,轻声骄傲地哼了一声:“我的尔雅自然是好剑,我悄悄告诉你吧,威震武林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是我师父。” 李莲花皱了皱眉,一脸迷茫:“李相夷是你师父?” 李相夷有徒吗? 他怎么不知道。 张起灵好奇地看向李莲花,又侧头看向方多病。 方多病点头,骄傲的仿佛他就是李相夷:“自然。” 李莲花抬手在鼻翼滑过,悠悠道:“你师父天下第一,那你这……” 方多病抱着剑昂起头,眼底藏着满满斗志:“我日后自然也能站在高处与他比肩!” 李莲花尴尬地笑了笑:“呵呵,方少侠……脚下之路甚艰难。” 方多病闻言挑了挑眉:“我自知艰难,但是我师父的脚步我肯定是要追随的。” 李莲花抱了抱拳:“不知这位侠客如何称呼。” 唰! 剑光泛着冷意一闪,剑尖裹挟着风袭来。 张起灵瞬间拔出黑金古刀格挡,快速地与光头打斗一起。 然而光头没几招,手中的剑直接被插在桌上。 第29章 他明明叫李莲蓬 光头看着张起灵刀使的好,直接化为拳脚攻击:“妈了个巴子的,遇到一个硬茬!” 张起灵丝毫不惧拳脚,直接硬抗上去,一招一式将他凶猛的招式化解。 李莲花眯着眼,瞧清楚张起灵的招式,淡淡一笑。 仿佛透过这个身影,瞧见他在墓里与那些奇怪的东西打斗。 砰! 光头被一脚踢到不远处,半晌捂着腰起身:“娘的,算老子今天倒霉!” 他拔起一旁的剑,吐了一口唾沫,灰溜溜地离开了客栈。 待他离去,客栈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个光头是谁啊?” “嚯,他啊,前段时间在官道上,杀了两个毛贼,救了一对母子,自诩是什么宿阳大侠。” “哈哈哈哈!” “刚刚那个少侠的刀不错。”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又讨论到一品坟的话题上。 坐在一旁的无戒魔僧眼底一片凝重,他方才一直暗地里观察这一桌。 这个宿阳大侠攻击的时候他瞧得清清楚楚。 这个使刀的反应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做出反应,在打斗之时,这人的刀法犀利狠辣,近身的拳脚极为精妙,身法灵动,拳脚却霸道异常。 日后江湖必定有一席之地。 张起灵默默将刀收回,仿佛方才的打斗并没有发生,坐在一旁继续喝茶。 李莲花眼底暗藏欣赏之色,低头抿了一口茶。 良久他起身付了钱,几人吃饱喝足走出客栈。 妙手空空伸了一个懒腰,大大咧咧道:“花花,今日多谢款待,既然你都说这墓凶险万分,我便不进去,观望观望。” 李莲花笑了笑,几人分别离去。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悠悠说道:“小哥,你说,这一品坟的消息是谁泄露的?” 张起灵默默立在身侧,摇了摇头,良久道:“想进去的人。” 李莲花顿下动作,微微挑眉:“是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人应当是想从中得到什么。” 墓中机关凶险万分,一路上遇到不少死人,引江湖人前往探墓。 张起灵淡淡道:“观音垂泪。” 李莲花轻声笑了一下:“那他们要无功而返。” 莲花楼临溪而停,微风拂过落叶翻飞。 李莲花目光落在莲花楼的台阶上,哎了一声:“不过几日光景,就有这么多落叶。” 张起灵打开莲花楼的门,里面一切如旧。 一只小黄狗热情地凑在两人腿边蹭,尾巴都摇出残影。 李莲花蹲下身体,抬手摸了摸小黄狗的头:“狐狸精,狐狸精……” 小黄狗热情地咬着他的衣摆撕咬。 张起灵走进去还未坐下,就被李莲花安排帮忙洒扫。 “小哥,你呢把桌子擦一下,还有外面的落叶。” 张起灵瞧着递在手里的扫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准备说什么,李莲花已经转身去换洗被褥。 李莲花抱着换洗的东西走出来,瞧见桌子已经擦干净,满意地点了点头。 木盆里已经放了大半盆的清水,他搂起衣袖,将东西浸泡木盆之中:“小哥,晚上想吃什么菜?” 张起灵立在不远处,拿着竹扫把清扫莲花楼外的落叶,侧身看向他,嗓音平淡:“都可以。” 反正饭菜都是一样的…… 李莲花微微挑眉,用力搓洗回道:“那便做你喜欢吃的酸菜鱼,然后等会去买点肉。” 话音方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李兄!” 张起灵抬眸静待片刻,才瞧清楚是数日不见的风清扬。 他正快步走进来,身后还有两个人扶着一位虚弱的女子。 李莲花虚眯着眼,这才认清楚此人,正是风清扬的姐姐,似乎叫什么风中雪,很好记的名字。 风清扬站在台阶下,拱了拱手:“李兄,今日贸然来访,求您救一救我姐姐。” 李莲花啊了一声:“风兄都不能诊治,在下更是无能为力。” 自己什么水准,他还是清楚的。 风清扬摇了摇头,眼中尽是焦急之色:“若是在下能为姐姐医治定然不会劳烦李兄……但是李兄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莲花楼李神医,在下走投无路,只能来此求医……” 李莲花皱了皱眉,抬眸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风中雪,拿起瓜瓢洗了洗手,无奈道:“先抬进去吧。” 这风清扬看样子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应该啊,他明明叫李莲蓬。 第30章 少师剑的下落 风清扬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来莲花楼,只是没想到再一次会来的这么快。 风中雪带着一群人入一品坟之后,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几十个好手全都折损在墓里,仅有她自己一个人身受重伤的逃出来。 虽然他第一时间接应到风中雪,然而风中雪一句话没有说便晕了过去。 他一向自诩自己医术高超 此次却遇到了难题。 风中雪的脉搏紊乱,他用药没有丝毫作用,反而情况越来越糟糕。 于是便想到这位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李神医。 此人刚好有诊治墓里遇邪的例子,这才着急忙慌赶过来,恰好莲花楼还尚停留在这里。 张起灵默默地将地扫干净,走进去正巧瞧见李莲花在切脉。 他垂眸盯着风中雪的脸色认真看了许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是在墓里招惹到虫子,然后入体了。 李莲花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眉头微皱。 奇怪…… 张起灵瞧见他的神态,唇角微微:“李莲花。” 李莲花抬眸看向他,见他有想法,侧头微微一笑:“风兄,确实能治,只是,能否在莲花楼外等待?” 风清扬自己也是大夫,也明白其中的缘故,起身点头:“好,多谢李神医。” “雪姐姐拜托给您了。” 李莲花待几人出去,摩挲着手指问道:“小哥,这人是不是在墓里遇到了什么东西?” 张起灵抬手摸了摸脖颈,凝神片刻道:“有虫。” 李莲花微微挑了挑眉:“看来风姑娘也进入了一品坟之中。” “小哥,这个虫呢,应该怎么解?” 张起灵沉思片刻:“用血。” 他的血可以让虫子躲避,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特性。 李莲花若有所思地道:“小哥你的意思是用你的血把虫子驱动,然后再用刀处理。” “可以。” 张起灵二话不说倒了一杯清水,划破指尖,鲜血滴落入杯,卸下风中雪的下巴喂了进去。 李莲花:…… 挺会喂药的。 一杯带着血腥味的水下肚,没一会儿,风中雪整个人显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东西自脖颈上爬了上来。 张起灵眼疾手快地双指夹住,接住李莲花处理好的匕首,利落地划开皮肤。 李莲花瞧着他的动作,几只细小的虫子被挑出来。 “小哥,这是南胤的虫子,风中雪确实去了一品坟。” 风清扬绝不是普通的郎中,或许这一切与南胤有关。 南胤…… 李莲花怔愣片刻,师兄单孤刀的尸首…… 张起灵耐心地将虫子弄出来,侧头瞧见李莲花失神,唤了一声。 李莲花恍然回神,撒上金疮药,将伤口仔细包扎。 张起灵用匕首挑起虫子细细盯了几眼:“这是痋虫,与墓里一样。” 李莲花拿起看了一眼,想到最近的风声:“小哥,你说这次攒局的卫庄主,难道也图观音垂泪?” 张起灵摇头:“妙手空空说此人不会武功。” 李莲花将药箱盖上,躬身回道:“看来图钱,不过此事与我们无关,这里事了,该回小渔村了。” 风清扬着急在莲花楼外面来回踱步。 嘎吱! 莲花楼的门突然打开,他急忙走过去问:“李神医,雪姐姐怎么样了!” 李莲花侧身回道:“已经无碍,你进去看一看。” 他搂着衣袖坐下,继续搓洗,良久想起一件事来:“小哥,你去买点菜去。” 张起灵进屋提起一旁的篮子准备进城。 如今他在这里也是有路引的,进城也方便不少。 城内人来人往,江湖人士比熙陵山脚下更多,大多都在谈论一品坟的消息,还有石寿村的骗局。 一处酒馆,外面坐着几个侠客,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听说景州有少师剑的消息。” “嚯,那不是李相夷曾经的配剑吗?” “我也是听一个兄弟说来的,不知道真假。” “李相夷都死多少年了。” “哈哈是啊,现在是我们的江湖。” 张起灵顿下脚步,细细听了几句,眼底划过一抹晦暗的情绪。 第31章 前往景州 暮色沉沉,炊烟袅袅。 李莲花的身影隐在烟雾之中,他语气带着些许盎然:“小哥,我呢,今天研究做一个新的特色菜。” 张起灵坐在一旁摸着狐狸精,听见这句话,手突然一顿…… 特色菜…… 李莲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烟雾之中颠着锅,火光映照在脸上,一片祥和。 “小哥,该吃饭了。” 狐狸精闻言直接钻了进去,开心的叫了两声。 张起灵起身走进去,桌子上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萝卜炖排骨,如果没有红枣和辣椒就更好了。 另外一个是炒青菜。 瞧着菜色不错。 李莲花将碗筷递给他:“快坐下,小哥,我跟你说,今天这个素炒青菜,我当时跟酒楼大厨学的,味道别提多好吃。” 张起灵默默尝了一口,甜的。 看来李莲花又把糖当盐放了。 相比于萝卜炖排骨的辣和咸,炒青菜确实不错。 李莲花热情地给他挑了几块排骨,脸上带着笑意:“小哥,你觉得味道怎样?” 张起灵默默吃着炒青菜,良久回道:“可以。” 这排骨不知道如何评价。 又辣又咸…… 李莲花瞧见他一股脑吃炒青菜,眉梢微扬:“我就说,我这个炒青菜一绝!” 张起灵点头,默了默道:“李莲花,我想去景州。” 李莲花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还是张起灵第一次主动开口提要求。 他头都没抬:“好,那我们去景州。” 李莲花并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去景州。 如今他也没有多少日子…… 陪他去一趟也无妨,顺道也能打听师兄单孤刀尸体的消息。 翌日清晨,李莲花抬袖掩面打了一个哈欠,打开莲花楼的门,外面背对着他站着一位男人。 身姿挺拔,相貌堂堂倒是看不出来。 他虚眯着眼,认出这道身影,意外地瞥了一眼,挑了挑眉:“笛盟主怎么有空来莲花楼?”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笛飞声淡淡的声音:“你是何人……” 李莲花啊了一声,微微一笑,看着他故作彼此不认识。 他啧啧了两声:“你这?” 玩失去记忆了? 哐当!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那道挺拔的身姿摇摇欲坠,直接跌倒在地上。 李莲花凑近,嗅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师兄身死之后,留下来的半截香! “小哥!” 张起灵听见呼叫声,快速走出来,便瞧见李莲花搂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前几日刚认识的笛飞声。 李莲花切了一下脉,皱了皱眉:“先抬进去,情况有点糟糕。” 张起灵点头扶着笛飞声走进莲花楼。 李莲花紧随其后,开口道:“他体内的内力似乎被封存……” 张起灵将笛飞声扶到自己的床上,静待李莲花的查探。 “小哥,他的内力虽然被封,但是体内的悲风白杨仍然还在护主,问题不大,只是金鸳盟出了什么事,笛飞声作为他们的尊上,如今这般?” 连李莲花都不明白的事,他更不明白。 虽然笛飞声出现一个小插曲,但是二人还是依旧准备前往景州。 景州地处大熙南边,崇山峻岭,谈不上什么繁华,也没有出过什么名人,后来百川院的云彼丘在此地定居过大半年,不少人都对这位曾经四顾门的“军师”很是敬仰,这景州才渐渐有了一些名气。 莲花楼停在水边,李莲花摸了摸笛飞声的额头:“奇怪,这人都睡了七八天,怎的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若不是他把过脉象,还真的以为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第32章 他或许不属于这里 候鸟归巢,夕阳西下。 李莲花领着张起灵到附近的河边,他蹲下洗了洗手:“小哥,我们距离景州估计还有十来天的行程。” 张起灵将背篓里的衣服被单拿出来,泡在水里:“嗯。” 李莲花拿出皂角,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小哥,你还记得笛飞声那日晕倒在莲花楼前,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没有?” 虽然如今他的鼻子不太好使,但是那个味道他绝对不会闻错。 张起灵坐在上游,低头清洗着青菜回道:“很独特的味道。” 河水清澈见底,耳边传来水声潺潺。 李莲花将衣袖搂上来,低头搓洗着衣服,咳了一声:“那种味道我曾经闻到过。” 他顿下动作,侧头对视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扯了扯嘴角:“当年我师兄单孤刀的尸身上有半截香,正是这个味道。” 他继续弯腰搓洗道:“小哥,我呢与师兄从小一起在云隐山长大,后来我们一起闯荡江湖,结识了肖紫衿,如今百川院的佛彼白石,一同建立了四顾门。” 张起灵听的认真,佛彼白石他从说书人嘴里听过不少,但是肖紫衿倒是听的少。 “肖紫衿是谁?” 李莲花顿了一下动作,想了想道:“彼时笛飞声还未建立金鸳盟,江湖安定,李相夷那时十六岁,肖紫衿二十二,李相夷与单孤刀肖紫衿,三人结为兄弟,时常游山玩水,饮酒比武……” 张起灵听见李莲花说李相夷,微微皱了皱眉。 他还是原谅不了曾经那个冠绝武林的恣意少年。 李莲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后来金鸳盟危害武林,呵,当时的李相夷仗着武功高强,在江湖之中颇有威望,渐渐的单孤刀和肖紫衿给李相夷做副手。” 李莲花又沉默了许久,声音带着一些哽咽:“单孤刀在松林一战战死……呵呵,至于那骄傲自满的李相夷,也坠海死在东海。” 曾经风光无限的四顾门…… 如今仅仅留下百川院。 张起灵默默将菜洗好,随后帮着李莲花清洗衣衫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莲花楼。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张起灵在院子之中拿着一节竹子练着刀法。 李莲花悠闲地搬着一把椅子,微眯着眼坐在一旁,支起头问道:“小哥,你这是什么刀法?” 张起灵一边舞刀,一边回道:“不知道……” 他收回招式,立在一旁:“我……” 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回张家古楼用的上。 李莲花瞧见他迷茫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小哥,你不会说,你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 张起灵微微抬眸看向他,抿了抿唇:“或许是。” 李莲花并未深究这个,谁都有秘密。 至于对张起灵这个人也逐步有了解。 神秘,拥有如此高超下墓手艺,还不知道大熙土夫子的流派,对江湖上的事一概不知。 那么只有一个怀疑…… 他或许不属于这里。 虽然荒诞,但是这是最好的解释。 李莲花给他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悠悠道:“小哥,你呢,经历似乎也很多吧。” 张起灵坐在台阶上,看了他一眼:“不多,忘记很多。” 李莲花是真的去过那个高处,在最恣意的年纪傲视江湖。 也在最那个时候,从高处跌下来。 他呢? 一直都在墓里寻找记忆,守护着张家世世代代守护的秘密。 李莲花端着茶杯和他碰了碰:“小哥,人呢,这辈子啊,傲骨不可无,傲心不可有,一旦起了傲心,便会迷了心智,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他人……” 他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李相夷是最好的例子。”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是,曾经读过一句话。” “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李相夷成为如今的李莲花……你就是你。” 只是境界不一样了。 张起灵苦恼地紧紧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怎么安慰…… 若是胖子或者吴邪在……应该比他会说。 第33章 这口福,让给阿飞 翌日清晨,张起灵提着菜篮子买菜回来,刚踏入莲花楼,便瞧见笛飞声悠哉悠哉地坐在桌子前喝着水。 他抬眸看向一旁的李莲花:“他……”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头:“这里不行了。” 笛飞声皱了皱眉看着他:“他又是谁?” 张起灵将菜篮子放在桌子上,自顾倒了一杯水,上下打量了一眼笛飞声。 这样瞧着倒是温和的很。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颔首道:“这人呢,叫张起灵,你可以叫他小哥。” 张起灵瞥见李莲花对他勾了勾手指,走出去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他失忆了。” 李莲花抱臂点了点头:“是啊,不知道金鸳盟发生了什么。” 张起灵眼底黯淡了一下,金鸳盟势力大,若是能帮忙找到忘川花的希望更大一点。 他默然半晌道:“能恢复吗?” 他经常忘记以前的事,但是偶尔也能想起以往的一些经历,这笛飞声,应该也能吧…… 李莲花摩挲着手,摇了摇头答道:“这个不好说,他这样的状态,我觉得和那个香有关。” 张起灵想了想:“难道是南胤三大秘术之一,无心槐。” 李莲花摩挲着下巴,半晌啊了一声:“不好说,在菊花山的山洞内似乎看见过,此香散人功力和麻痹痛感……” 他望了一眼屋内,叹了一声:“他为了保住一身武功,硬是扎破自己的劳宫穴,避免无心槐进入五脏六腑,又将无心槐逼入百会穴……” “如今性命和武功都能保住,只是他失去了记忆。”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罢了,他如今树敌太多,只能跟着我们走一步算一步。” 张起灵自然没有意见,抬步走进去。 李莲花随后跟进去,提起桌子上的菜篮子吩咐道:“小哥,你帮忙择菜……” 他目光落在那道颀长身影上,顿了顿:“你嘛,帮忙洗菜吧。” 笛飞声皱了皱眉看着他:“我们很熟吗?”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你呢是南海派的阿飞,原是李莲蓬的仆人,但是李莲蓬去世前让你跟着我,你在找我的路上身受重伤……” 张起灵垂着头,听见这句话抬眸,他一直知道李莲花会忽悠人,没想到这么会忽悠。 笛飞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后抬了抬眼皮:“说简单一点。” 李莲花咳了咳:“简单点来说,我是你的主人……” 笛飞声眉头紧蹙:“这两个字似乎从我嘴里吐不出来。” 李莲花微瞪了一下眼睛,呢喃道:“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笛飞声淡淡瞥了他一眼,提起菜篮子走出去。 他只是不记事,又不傻。 李莲花有几分心虚:“小哥啊,我说的有那么假吗?” 张起灵点头走出去:“有一点。” 李莲花:“……” 诶? 笛飞声失忆了还这么不好骗啊。 莲花楼外。 笛飞声坐在一旁发呆看着这栋楼,又将目光落在低头择菜的张起灵。 这两个人让他产生可以信任的感觉,甚至在这栋楼里,他能彻底放松下来。 这种感觉似乎从来没有过…… 他静默良久,抬手摸了摸洒在身上的阳光,很暖。 李莲花适时从厨房探出头:“小哥,菜洗好了吗?我要准备炒菜了!” 张起灵闻言将清洗干净的菜端进去,目光落在几个勺子上,滞了一滞。 自从有了勺子之后,李莲花的菜倒是好吃不少,只是偶尔是甜的,或者意想不到的味道。 李莲花低头切着肉:“小哥,我呢想研制一个新菜,你今日尝一尝。” 张起灵默默地将罐子移了一个位置:“让阿飞试。” 没了又补了一句:“他刚来。” 李莲花抬了抬头,淡淡一笑:“也行,今天他可是有口福了。” 张起灵用力点了一下头。 这口福……还是让给阿飞。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倒是没有那样的志向。 第34章 五颜六色的 傍晚的夕阳温柔地洒下淡黄的余晖,微风轻轻拂过。 张起灵将桌子放在草地上,李莲花端着菜走出来吩咐道:“小哥,提几把椅子出来。” 他话音刚落,笛飞声已经提着椅子放在一旁。 几人坐下,张起灵目光落在那道新菜。 萝卜,南瓜,还有冬瓜…… 再加把劲能凑齐“东南西北瓜”。 他下意识咳了咳,端起饭睨了一眼笛飞声。 李莲花将饭递给笛飞声:“阿飞,来试一试,我今日刚做的新菜,这冬瓜呢清热化痰,生津解毒,这南瓜润肺化痰,消炎止痛,可都是好东西呢。” 张起灵默默吃着旁边的炒白菜,中规中矩,但能吃。 笛飞声眼中茫然,目光落在李莲花的手上木勺子,默默移开眼。 李莲花热情地给他盛菜:“这味道肯定不错。” 笛飞声将信将疑地凝视着碗里的新菜…… 五颜六色的。 李莲花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哥,你也试一试,这味道绝了。” 张起灵余光瞄了一眼笛飞声深蹙的眉,摇了摇头:“喜欢白菜。” 笛飞声坐在对面,品味着这个味道…… 丰富。 南瓜和萝卜很甜……辣椒很辣,没有盐味。 几人面无表情的吃完这顿饭,笛飞声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茶,张起灵喝了两杯。 李莲花恍若未觉的起身,面朝夕阳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一声舒适的声音,顿了一下说:“小哥,洗碗,阿飞清洗……” 他话音未落张起灵已经开始动手收拾碗筷,自从跟着李莲花生活在莲花楼,他也学会了生活。 照顾自己和偶尔毒发的李莲花。 笛飞声虽然不明白,但是跟着张起灵走总没错。 于是一个盗墓“神明”,一个武林“反派头子”,蹲在莲花楼侧边……洗碗。 李莲花将桌子搬回莲花楼,独自寻了一块草地抱腿坐下,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起灵两人将厨房收拾妥当,走出来便瞧见候鸟归巢,阳光落在李莲花的身上,一片祥和之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动。 张起灵顺着李莲花坐下,半晌道:“前段时间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 李莲花淡淡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轻慢:“江湖上从来不缺故事。” 有出身名门正派,却实则道貌岸然。 有人虽被视为邪魔,却又极重原则和底线。 他沉默良久问道:“说来听听。” 张起灵:…… “出了一位狂人,自言可以比肩李相夷。” 李莲花冷嗤了一声:“李相夷有什么可超越的?” 不过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罢了。 笛飞声神色淡淡的坐下:“江湖……很厉害?” 李莲花睨了他一眼:“你曾经也很厉害,但是比李莲蓬稍逊一筹。” 笛飞声皱了皱眉看着他:“李莲蓬在哪里,比我还厉害?我要和他打一架。” 李莲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失忆之后的笛飞声,还是个武痴。 张起灵安静坐在一旁,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笛飞声这个人的精神世界很单调。 似乎与江湖人口中的大魔头完全不一样。 虽然与他不过在墓里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此人绝不是传闻之中滥杀无辜的大魔头。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这个李莲蓬不是已经死了嘛,你找一个死人比武?” 笛飞声盘坐着,晃了晃头,疑惑开口:“我脑中有些画面,与人厮杀,尸山血海……”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我杀了很多人活了下来。” 李莲花微微挑了挑眉:“阿飞,那是你以前在江湖之中锄暴安良,原来是万人册之中……” 他故意戛然而止,撑膝起身,理了理衣摆:“害,这天气是真不错。” 笛飞声紧蹙着眉头:“李莲花我的身世……” 李莲花眼底闪过狡黠,伸出三根手指:“帮我三件事,换你三个身世秘密。” 张起灵原本在发呆,听见这句话,有些意外地看向笛飞声。 第35章 以后要学会节俭。 果不其然笛飞声自然答应。 李莲花淡淡一笑道:“行了,过两日就到景州。”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突然呈现痛苦的神色,半蹲下来。 张起灵瞧见他身形不稳,连忙起身扶着他:“李莲花,你又毒发了。” 李莲花身姿一软,感受到支撑,重重咳了一声,一口发黑的血吐了出来:“咳咳……” 笛飞声在张起灵起身的时候就已经凑了过来,瞧见他脖颈爬上黑线昏迷过去,疑惑的开口:“李莲花这怎么了?” 张起灵扶着李莲花坐下来,快速点了几处穴位,盘坐下来,运转体内充盈的扬州慢。 李莲花深蹙着眉,恍惚做了一个梦。 梦中四顾门前熙熙攘攘,一道红衣身影从门中大步流星地走出来,那人头发高高束起,眉宇间带着傲气,意气风发。 李莲花脚步一顿,有一瞬间的发愣。 那是李相夷…… 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莲花楼内。 张起灵将李莲花扶到床上躺下:“阿飞,你照看一下他。” 他直接走进厨房生火,将酒壶里的酒烫了烫,折返回李莲花的卧房。 李莲花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整个人冷的打颤,额头冒出虚汗。 张起灵将他扶坐起来,喂了一口热酒放在一旁。 笛飞声瞧着方才还谈笑风生的李莲花,瞬间变的脸色苍白无色,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噩梦,一直微微摇着头。 这会是什么毒? 翌日清晨,阳光照在莲花楼屋内,李莲花悠悠转醒。 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李相夷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只是那个李相夷已经死了。 咳咳!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张起灵端着一盏热水走了进来。 “喝水。” 李莲花冲他一笑,抬手接过茶抿一口,润了润嗓子问道:“你们吃了吗?” 张起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阿飞去买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去买了?” 他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走出去,狐狸精已经凑过来,亲昵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李莲花在莲花楼面前扫着落叶,只见笛飞声两手提着大包小包,阔步走进来。 他顿下动作,杵着扫把瞧了一眼笛飞声:“阿飞,你这买的什么东西?” 笛飞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将东西递给他:“吃的,喝的。” 李莲花一脸疑惑的接过。 喝的? 他将东西提进去打开,不光有十几个包子,七八个馒头,还有两根人参。 这就是他说的喝的?! 他拿起两根人参看着他们:“你们不知道这个玩意儿很贵?买它干什么?” 这得卖多少萝卜! “你们两个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这个人参,起码几十两吧?” “还有,小哥你怎么找到钱的。” 张起灵抿了抿嘴唇:“阿飞的钱。” 哦,那没事了…… 笛飞声来的时候,腰间好像是有挂着一个钱袋。 李莲花方起来的怒气瞬间熄灭,抬手在鼻尖划了划:“咳,我饿了。”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阿飞,以后要学会节俭。” 笛飞声眸光淡淡落在他身上,眼中尽是两人看不懂的神色。 似乎多了几分人味。 第36章 当年的李相夷也还在。 景州城四面环山,因云彼丘曾经在此地暂住过,不少江湖人慕名而来,曾经云彼丘居住的那个屋子如今都成为江湖人每到景州必去观看的一处景致。 莲花楼安静地停在城外,楼里却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外加哗哗的声音。 咳咳咳。 哗哗哗! 李莲花坐在一旁掩袖,头上落着一些木屑,眸子里带着些许嫌弃:“我说阿飞,你这抛光木板的手法还得练,一看就是平常做的少。” 他目光斜移,张起灵往木板上刷着一层桐油,十分均匀,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哥不错,你适合做这个!” 李莲花今日穿着淡绿色长袍,头上簪着一支莲藕发簪,手里拿着一根木头,用刀削着形状,瞧着是一个簪子的模样。 几人将木板放在二楼,秋日气温渐凉,准备阴干之后再修补莲花楼。 吃过早饭之后,李莲花三人准备进城。 李莲花在景州城里走走停停,思索着莲花楼里还差点什么,突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让开让开!” 一个人骑着一头水牛横冲直撞地奔了过去。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眼睛,他如今眼睛这般不好了吗? 这是一头牛吗? 这风驰电掣的。 笛飞声背着一把刀淡漠瞥了一眼,耳边传来周边百姓讨论的声音。 “这是王公子回去了。” “害,这王公子,不务正业,一天天只想闯荡江湖,王庄主愁的要死。” “听说是一心追随什么李相夷的剑道,每日拿着一把剑挥来挥去,也没见着杀个野物。” “可不,不知道学那个玩意有什么用。” 一个妇人瞧见李莲花,上下打量了一下,自来熟问道:“怕是一个外乡人吧?” 李莲花立在一旁咳了咳,拱了拱手:“在下正是来投亲的。” 妇人搂着一个菜篮子,眼底一亮,倾身问道:“你是找人啊,小哥可有婚配?” 李莲花微瞪了一下眼睛,随口道:“家有贤妻,已有一子一女。” 张起灵抬眸听着李莲花说谎张口就来,无奈地别过头。 妇人听闻这句话,神色肉眼可见的失落,余光瞄到身侧两位寡言的人,眼里倏然一亮:“这两个公子?” “明天成亲。” “有娃。” 李莲花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两位也是有心仪的女子了。” 妇人一脸遗憾,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最后提着篮子走了。 李莲花啧了一声,张起灵平常话不多,笛飞声话也少。 今天忒有默契。 几人走走停停,最后坐在一个茶摊上。 李莲花倒了一杯茶,郑重其事地问道:“小哥,你来景州是因为什么?” 笛飞声一脸疑惑:“你不知道还来景州?”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来景州,只知道他想来景州。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侧头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将茶杯放在笛飞声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李莲花:“少师在景州。” 李莲花敲着的手一顿,神色怔愣半晌,嗓音带点晦涩:“它……” 当年东海一战,少师坠入海底,他原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听到关于它的消息。 张起灵瞧见他不敢置信地模样,肯定点头:“它还在。” 当年的李相夷也还在。 少师剑是李莲花的师父漆木山所赠,见证了李相夷成为天下第一的起始,伴随着他整个剑客生涯。 李莲花恍然回过神,眼底带着湿润,他昂起头眨了眨眼:“小哥……” 没想到张起灵这般沉默寡言之人,还会记得这些。 张起灵提起茶壶给他续茶,认真道:“李莲花,少师还在,不曾沉入东海。” 李相夷也不曾死去。 李莲花嘴角扯起弧度,苦笑一声:“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少师。” 第37章 景州拍卖行 几人喝过一盏茶,身旁不知何时坐下几个江湖人。 一个瘦高个与同行的朋友,说话道:“过两日景州拍卖行有些好东西准备拍卖。” “啧,王家那个拍卖行的东西还行,中规中矩。” 瘦高个旁边的粗犷男子接话道:“我听说这次有两把武器。一为剑,二为匕首。” 此话一出周遭几个江湖人也来了兴趣:“兄弟,是什么匕首,给我们说一说。” 脸上带着刀疤的粗犷男人将碗里的茶灌了一口:“小桃红,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说过?” 周边一个看客忍不住搭话:“可是五十几年前‘天丝舞蝶’桃夫人的那支‘小桃红’!” “若真的是,可大饱眼福。” 张起灵听着他们口中说的小桃红,疑惑看向李莲花:“何为小桃红。” 李莲花抿了一口茶,悠悠解释道:“小桃红是一柄奇短奇窄的匕首,若是精钢所制的匕首必是寒光闪烁,这匕首却焕发着一种奇异的粉红光泽,煞是好看。” 他微微挑眉:“因此故而得名小桃红。” 他略一停顿,继续又说:“此物最奇特之处远不止如此,听说此匕斩金断玉,锋锐非常。” 李莲花意味深长地看向张起灵:“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把小桃红所在之处,神兵之杀气可令蚊虫绝迹,猛兽避走,是防身神物。” 张起灵默默点头:“确实神奇。” 笛飞声冷着一张脸,拍了拍自己的刀:“还是它好使。” 李莲花见此眼眸含笑:“话说阿飞,小哥,你们这个刀叫什么?” 笛飞声将刀拍在桌子上,语气淡淡:“没名字,就叫刀。” 李莲花睨向张起灵,瞧见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得,也没有。 他支起头,目光来回移来移去:“如今耍刀的都得这种气质?” 沉默寡言? 张起灵抿了抿唇没说话,抬手摸上自己的黑金古刀。 身旁的江湖人依旧还在讨论这个拍卖行。 “你刚刚所说的两把武器,匕首来历便如此声名远扬,这剑可是也有什么大的来历。” 刀疤脸闻言哈哈大笑:“拍卖行那边说,疑似与李相夷的少师很像。” 远处一个龅牙男子大笑插话:“少师剑?哈哈哈,李相夷在东海大战死去,少师剑怎么可能在我们这景州。” “就是就是,若是真的,王家公子不得日夜抱着,他可是一直追求至高一剑。” “可不咋的,王公子肯定不能拿个伪品。” 刀疤脸适时啧了一声:“不过是商人重利,打着李相夷的名号,想将价格提上来。” “不无道理!” 这些人的讨论一句不落地入了三人耳中。 李莲花神色一贯的如常,这些年关于李相夷的话听的太多。 只是如今…… 或许当年的李相夷站的太高,别人只看见太阳的光芒。 张起灵瞧见他一脸坦然的微笑,从衣袖之中掏出几颗糖递给李莲花和笛飞声:“很甜。” 李莲花瞥了他一眼:“小哥,你这从哪里学的?” 张起灵默默吃了一颗,眉梢微微扬。 从哪里学的…… 每次喝完药,李莲花都会悄悄地吃颗糖。 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是个爱吃糖的。 李莲花笑着拿过糖,剥开送入嘴里,味觉早已没了,今日这糖却带着丝丝甜味。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又看向张起灵,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吃,最后还是笑了一声。 确实挺甜的。 三人走在街上,李莲花打探了一下关于拍卖行的具体消息。 景州拍卖行是当地最权威的机构,凡是这个拍卖行的物件都会极好的东西,外加有王家坐镇,更没有人质疑里面的东西。 而此次拍品之中出现了一把疑似少师的剑,原来这种存疑的物件是上不了拍卖的,但是此次恰好差一件凑成二十四个物件,又加上此剑的材质确实算得上一把好剑,这才搬上来。 李莲花拿着一份拍卖单,上面绘画着此次拍卖的物件,他虚眯着眼,目光直接锁定在一柄长剑上面,旁边写着无名。 绘画的纹路正是他所熟悉的佩剑。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李莲花的神色,看来这把存疑的剑就是李相夷的少师剑。 笛飞声抱臂瞥了一眼单子,冷哼一声。 江湖上人人都在敬仰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如何如何,如今却连他的佩剑也不识。 若真的坐实是少师,怕是价格上要翻上几翻。 这些江湖人当真有意思。 第38章 剑是一个剑客的魂 翌日清晨,张起灵离开莲花楼,领着笛飞声去打探消息。 笛飞声瞧着路越来越偏僻,皱了皱眉:“来这里打探消息?” 密林丛生,野草遮掩了原本的路,要说一句人迹罕至不为过。 他虽然没什么记忆,但是也知道打探消息得有人。 张起灵环视一周:“那边。” 笛飞声跟着他在密林之中穿梭,最终落在一个靠近悬崖的半山腰。 张起灵在周围寻了寻,领着笛飞声钻进一个隐藏的山洞。 笛飞声此刻哪里不明白,微微挑了挑眉:“你找死人打探消息?” 张起灵点燃火把递给他:“买少师剑。” 笛飞声想到李莲花提及少师之时的模样,心下了然:“好。” 正有此意。 想进景州拍卖行参加拍卖,得先拿到参加名额,这个名额就需要交五十两的费用。 就李莲花那莲花楼卖了估计都不够此剑的零头。 张起灵拿着火把在前领路,沉默半晌道:“剑是一个剑客的魂。” 笛飞声也是用刀的,能明白那种心境。 但让他更诧异的是,那柔弱如同书生的李莲花,曾经居然是一个剑客。 “李莲花剑法厉害吗?” 张起灵不假思索:“举世无双。”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惊艳的剑法。 “等我恢复一定讨教讨教!” 张起灵闻言已经想到李莲花摆了摆手的模样。 笛飞声觉得有些奇怪,顿下脚步,抬手摸了摸洞壁:“这是被人刚挖开不久的。” 张起灵瞄了一眼,轻嗯一声:“已经有人提前进去。” 笛飞声皱了皱眉:“已经有人提前一步,里面的东西……” 方才他就已经明白张起灵此举的意思。 他想买那柄少师剑。 张起灵脚步加快,两人顺着盗洞落在真正的墓室甬道之上。 笛飞声垂眸瞧着地上留下来的痕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个位置。” 张起灵背着刀睨了一眼方向,抬步往反方向走去:“这边。” “墓道的路不止一条。” 两人举着火把照亮甬道,一路无话地走至一道墓门前。 石门上镌刻着繁复的花纹,隐约能认出是一幅出行图。 张起灵双指抚摸上,眉头微微一皱。 笛飞声瞧见他停顿,不禁发问:“这图有什么独特?” 张起灵声音平淡:“有些眼熟……” 默了半晌,他又开口解释:“前不久茶园县的一座墓地,与这座……有些渊源。” 他按下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两人抬步走进去,门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三座一模一样的石桥,上面镌刻着青鸾的纹路。 “三座石桥,哪一条是真的?” 张起灵靠近石桥看了看,良久出声:“假的。” 笛飞声见他立在第三座桥前,若有所思道:“那其余两座,我们走哪边?” 哪知张起灵摇了摇头:“都是假的。” 笛飞声闻言抱着刀颔首:“都是假的,那真的路……” 紧接着他恍然大悟:“在下面!” 张起灵点头,带着笛飞声掠了下去,然而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抬腿一跺,将笛飞声抛向另一边,自己则挂在悬崖边上。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阿飞,有机关。” 笛飞声当下便不敢移动,但瞧见张起灵身姿矫健,沿着悬崖边上往他这个方向移过来。 笛飞声伸出手拉住他,张起灵手臂借力翻了上来。 两人立在一旁半晌没出声。 笛飞声目光落在他们原本应该落足的地方,声音带着冷意:“修建陵墓的人,好巧的心思。” 若不是张起灵反应迅速,他们定然踏足在那块石板上触动机关。 张起灵从袋子里取出新的火把点燃:“这边。” 笛飞声不疑有他,跟着他走在石道之中。 第39章 不去就是去 两道身影穿梭在石道之中,道路突然豁然开朗,张起灵二人再一次回到甬道之中。 两侧的石壁镌刻着石画。 画面上画有日月星辰,三十二位宫女模样的女子手捧鲜花和酒壶,身侧还有几位女子手里抱着乐器琵琶,为首的一个女子端着托盘,上面孤零零放着一个盒子。 张起灵敛了敛眸,拿过火把凑近查看,这个盒子似乎颇有些眼熟…… 一品坟里的那个盒子! 那日自一品坟回来之后,盒子被他放在自己卧房之中没有理会。 他细细查看,为首的宫女是进献给一个女子。 那女子衣着华丽…… 笛飞声瞧着石画,察觉到了不对:“没有雕刻完整。” 张起灵后退了一步,雍容华贵的女子衣摆确实残缺一部分。 这个墓应当是个皇室女子的墓…… 皇室的陵墓修建一半便停工实在罕见。 按照以往惯例,即使出现了宫变谋反,成为皇权牺牲品,皇家也不会宣扬出去,依旧会按照规格安葬。 比如一品坟,芳玑王和萱妃生前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但是皇室还是给其修建了熙陵。 皇室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多半都会给个“面子功夫”。 该杀的都得杀,该怎么埋,依旧得按照规格埋。 两人在壁画上停留了片刻,准备继续深入。 张起灵一路上破开机关,逐渐靠近陵墓的主墓室。 笛飞声突然开口:“有血腥味。” 张起灵也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前面不远处。” “去看一看。” 两人举着火把靠近,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衣衫完整却散发着臭味。 笛飞声拧着眉掀开衣服,只见皮肉之间白花花的一片蠕动。 “这……” 张起灵蹲下仔细查看,也拧着眉:“身上还没有形成尸斑,应当刚死没多久。” 笛飞声抱臂立在一旁,微抬下巴:“看来遇到了什么东西。” 张起灵起身推测道:“与南胤有关,墓里虫子应当多。” 这一人的死并没有影响张起灵二人的步伐,于是继续往前探去。 途中遇到了两具尸体,跟方才的死状一模一样。 “他们身上是有什么虫子。” 张起灵睨了一眼笛飞声,抬手将指尖划破,在笛飞声的脸上画了两道印记:“防虫。” 笛飞声颇有些怪异地看着他的动作,但是也没有拒绝,既然张起灵说能防虫,那自然有用。 “鬼啊!” 深处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尖叫,两人神色一怔,快速往那个方向赶过去。 只见一个人瑟瑟发抖的蹲在角落,双手抱着头,瞧不清面容。 “哪里有鬼?” “啊!” 男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吓了一跳,半晌才悄悄抬头看他们。 火把的光亮带着几分暖意,照亮了四周。 男人激动地抱住张起灵的腿:“呜呜,有鬼,好多鬼……救救我!” 张起灵身体僵硬地垂头,嘴角强扯一点弧度:“鬼在何处。” 这人怎么比李莲花还胆小。 张口闭口就是鬼的。 男人感受到是真真切切的人之后,这才松开手跌坐在地:“你们是活人啊,活人好,活人好,那边死人,特别多的死人。” 男人胆小地望了一个方向:“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笛飞声懒得解释,直接拉起男人:“带路。” 男人头发凌乱,拼命摇着头:“我不去,我不去!” “别带我去,有鬼!” 笛飞声冷嗤一声,直接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往那个方向带去。 “我不去,我不去!” 这人扯着嗓子大喊,但是在笛飞声耳中只有聒噪,抬手直接点了哑穴。 “不去就是去。” 第40章 墓中诡异 张起灵还在好奇笛飞声是怎么精确点穴的,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 他下过很多墓,也见识过不少墓中诡异情况,但眼前这一幕初看确实有点骇人。 走廊之间,数不尽的人头悬挂空中,即使披头散发也能瞧得见那空洞的眼睛,脸上仍然还有点皮肉,隐约可见死去之时的痛苦。 下半身只余下白骨,腿骨之上被树藤缠绕,树藤之上开着一朵粉色妖冶的花。 笛飞声微微抬了抬眸:“这是在做什么……” 他出声的瞬间那粉色妖冶的花摇曳地动了起来。 他准备说的话戛然而止。 张起灵也发现这个东西对声音特别敏感,指了指尽头的一个石门。 笛飞声顺眼望过去,石门周边被镶嵌着数颗夜明珠,光亮能隐约的将周边映照清楚。 石门旁边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尸体,面目已经辨别不清楚,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手中紧握着一杆长枪。 被笛飞声抓着的男子张大着嘴,幸好提前被点了穴位,只能瞪大着眼睛。 张起灵与笛飞声目光对视上,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 张起灵在前,笛飞声在后,男人被他们安排在中间。 几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张起灵矫健地避开这些鬼东西,笛飞声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朵妖冶的花突然舒展而开,男人被吓了一大跳,踉跄一步,就在即将摔倒的时候,两只手瞬间抓住他。 笛飞声不悦地皱了皱眉,将他扶稳。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两个人并没有害他之心,放下戒备谨慎地顺着张起灵的步伐。 三人靠近石门的时候,张起灵抬步拐了一个方向踏了三步上台阶。 男人没有反应过来,抬步踏了上去。 咔咔! 张起灵神色一凛,身旁的尸体突然抬手一挥,笛飞声反应迅速,抓住男人的衣领往后一拉,枪尖锋利地从男人的脖颈划过,紧接着划破手臂。 张起灵快速找到石门的机关,抽出黑金古刀朝着尸体砍去:“先进去。” 笛飞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提着男人走进去。 张起灵翻身一踢,黑金古刀与长枪相击在一起,划出火星。 笛飞声将男人随意丢在角落,拔出大刀快步走了出去。 虽然笛飞声已经失忆,但是刀招带着本能,迅速格挡,手一转,往尸体刺去。 两人眸光对视,配合得当,一个人进攻,一个人帮忙格挡。 笛飞声刀法凌厉,直接刺破铠甲,张起灵快速握着刀从背后砍上头颅,笛飞声紧接着从前补了一刀。 叮! 头颅滚落在地,那杆长枪直接坠落在地,尸体仿若抽去灵魂,彻底的死去。 笛飞声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机关。” 张起灵用刀一挑,将盔甲划破,衣衫之中爬出数不尽的细小虫子,他脸色微变:“进墓门。” 两人在虫子即将追赶到的时候被石门阻隔在外。 笛飞声轻呼一口气,那虫子居然可以控制死人…… 第41章 诡异孩童 墓室之中应当寂静无声,然而三人却听见了水声。 张起灵将火把点燃,环顾一周把火把往空中一抛,传来一声噗嗤的声音,周围瞬间亮起来。 火光映照在墙壁,整个墓室恍若白昼。 笛飞声抬眸看向高处,有一个铁盆一样的东西,张起灵应当就是在黑暗之中将火把抛入其中,墓室里的灯被点燃。 张起灵将男人的哑穴解开,自顾走到墓室的最中间。 墓中并没有棺椁,但是最重要的位置却放置着两座人像,一男一女,女子笑着抬手,男子却恰恰相反,一脸痛苦,手指却奇特的有六指。 男人被解开穴位之后,惊呼一声:“这里居然有两座人像!” 笛飞声瞧见他一脸激动地模样,扯了扯嘴角:“你是何人,为何在墓中。” 男人敛了笑意,抱臂审视着他们:“我是什么人,凭什么告诉你,你们两个为什么也在墓里。” 笛飞声冷嗤一声“废话。” 男人一副不屑与你们计较的模样:“我叫于三,是一个土夫子。” 笛飞声这才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唇红齿白的,瞧着是个书生模样,与土夫子丝毫不沾边。 张起灵并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而是注视着面前的人像。 于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人像栩栩如生,好似活人一般。 张起灵察觉他的动作:“别摸。” 于三哦了一声:“怎么了?” 这个人一路上话挺少的,但是似乎精通探墓之术,他想到此处便也没敢触摸。 张起灵围着人像转了一圈:“活人灌注水银,这才能栩栩如生。” 女子雕像虽然巧笑倩兮,但是那抹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于三皱了皱眉看着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懂的那么多。” 张起灵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寻找机关,在男子雕像目光望的方向按下机关。 只听见机关启动的时候,女子抬手的正方向出现了一个门。 “哇,他们是在欢迎我们进去吗?!” “这个墓真的是处处透着古怪!” 张起灵和笛飞迈步走进去,全然没有在乎这个于三进不进来。 方才那个大殿之中的机关都是死路,只能穿过人头走廊求生门,也算是救他一回。 于三瞧见他们真的不管不顾地走进去,忙不迭地追进去:“喂,你们别丢下我啊!” “这个墓可是一座南胤与大熙风格并存的墓,这种墓可是极为少见的。” “有人怀疑这墓是当年南胤皇室的公主墓,只是这个公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早殇。” 张起灵听见与南胤有关,眉梢动了动,李莲花一直都在查南胤,似乎他师兄单孤刀的死与这个南胤有关。 方才石画之上画的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盒子细节之处与一品坟里的那个盒子十分相似,里面莫非装着什么东西。 “哇,这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的思绪再次被于三打断,抬眸望去。 几张石桌之上放着几壶酒,十几个人衣衫华贵,手腕和脚腕却都带着镣铐,身姿东倒西歪地睡在地上。 而让于三出口惊讶的并不是这副宴饮的场景,而是这十几个人之后的高座上,坐着一个孩童模样的“人”。 准确来说算不上人,只能瞧见人样,全身黑黢黢的,应该空洞的眼睛却镶嵌着萤石,突然望过去绿幽幽的,好似黑暗之中的怪物。 “这个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闻言并没有动,一旁的笛飞声也带着警惕握着刀柄。 这双眸子瞧着极为诡异,细看一下仿若可以看见眼波流转。 于三躲在张起灵身后探出头来 神秘兮兮地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毛骨悚然,这个人好像在笑。” 笛飞声抬手拍在他的头上:“胡言乱语。” 张起灵将周边的灯点燃,空间亮堂起来,那个孩童的模样更加清晰,嘴角扯着弧度,好似带着玩味。 “这个孩子杀了这十几个人吗?” “为什么他们愿意在这里被杀。” 笛飞声听着于三接二连三的发问,忍不住冷笑一下:“我若将你手脚镣铐,你也能在这里被杀。” 于三惊讶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抬手捂住嘴,拼命摇了摇头:“我家三代单传……” 张起灵去查看尸体,衣衫都是绸缎面料,头上戴着金冠玉冠,身上却连个玉佩都没有。 看来这些人应当是经历过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笛飞声帮助他将尸体放在一旁,靠着墙一字排开,一共十二人。 “小哥,这具有点不同。” 张起灵抬步走过来,望着笛飞声所说的尸体。 面露恐惧和愤怒。 笛飞声指了旁边的尸体开口道:“其余十一具皆是面带微笑而死,只有这一具不同。” 张起灵蹲下身查看,在衣衫之中摸了摸,突然里衣有硬物。 他将衣衫扯了出来,只见衣袖之上绣着精美的竹子花纹,那硬物是在竹竿之上,用匕首细细挑开丝线,里面是一片玉片。 若是笛飞声没有失忆定然能认出来,这玉片在那一品坟之中他见过,正是那张打湿的纸上所绘。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将玉片收下,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身上却什么也没有,连点配饰都没有。 “喂,你们是有什么发现吗?” 于三从身后走过来,两人迅速起身,转身看着他。 这于三在墓中认识,不能信任。 笛飞声除了莲花楼这两位,没有将后背露给外人的习惯,他冷着一张脸睨着他:“你有发现?” 于三抱臂摇了摇头:“没有,这里我可不敢动。” 第42章 幽亮的眸子 张起灵抬步往高座靠近,于三小心跟着他:“这个孩子莫非就是南胤的圣女?” “传说南胤圣女特别擅长蛊虫,痋术,能无形之中杀死人。” 张起灵顿下脚步,肩膀就被于三的头撞了一下。 于三斯哈一声,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大哥,害,抱歉。” 他继续往前走,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忍不住低声嘀咕:“这人身上怎么跟墙壁一样,撞一下生疼。” 张起灵立在高座查看,这孩童瞧着也就十五六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绸缎,上面的纹路带着地域特色,应当就是属于南胤的花样。 张起灵双指抚上衣衫,仔细摸了摸,并没有什么异样,直到…… 他从衣袖之中摸出一方羊皮卷。 于三不敢靠前,只敢在身后问:“大哥~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不曾。” 张起灵将羊皮卷收好,起身往笛飞声的方向走去。 于三好奇地望着孩童,也想触摸看了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想到身后有这么多死人,最后只能作罢。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张起灵找到机关,石桌之下出现了一条暗道。 两人直接钻了进去,独留于三在后面骂骂咧咧。 “你们两个等等我啊,好歹也同生共死过。” “我害怕!” 张起灵点燃火折子,笛飞声从身后的布袋之中取出小火把点燃:“方才进入墓室的时候,我听见过一阵水声,然而这里面却没有瞧见水源。” 张起灵侧身,望着不远处身后跟着的于三,微微皱眉:“此人有问题。” 笛飞声了然点头。 此人自然有问题,他看过于三的手,那双手只有薄茧,并不是常年下墓的手,更像是握笔的人,虎口有茧,是握剑所致。 李莲花手上也有这般的茧。 两人心照不宣地往前走,不管于三有什么目的,只要别妨碍他们取金,随意他跟与不跟。 不远处带着光亮,张起灵顺着那边走去:“有天光。” 笛飞声瞧着这扇被打开石门,面前是被日光照亮的大殿。 两旁立着巨大的石柱,每一根石柱都雕刻着一条蛟龙,最里间立着一座雕像,是一条盘旋的巨龙,右侧却有一个小的木门。 于三立在角落突然出声:“居然十二根石柱!” 和十二个死人对得上。 笛飞声侧眸瞥了他一眼,目视着前方:“有点危险。” 张起灵同样有所感,拔出大刀踏步走了进去。 两人背靠着背,小心谨慎地往那扇木门靠近。 于三瞧着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轻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路硬是让他走出几分悠然自得。 张起灵耳朵微动,紧接着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石柱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虫子,张起灵脸色微变,还不待他反应,身后已经有不少虫子。 于三那副悠闲的姿态荡然无存,脸色微微泛白:“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虫子啊!” 张起灵神色一凛,从衣袖之中掏出两个瓷瓶给笛飞声抛了一个,自己拿着一个往空中一抛,踢了一个石子在空中击碎。 这还是李莲花为了让他少放血,给他特意准备的。 药粉纷纷扬扬的落下,虫子不再向前,反而不少后退。 他快速抓住笛飞声往木门掠去。 身后的于三瞧着越来越多的虫,深蹙着眉:“两位大哥救一救我!” “别这样留下我啊~” 张起灵正准备走过去就被笛飞声按住了手:“此人脚步沉稳,习过武。他敢独自下墓,自然有所倚仗。” 张起灵一听便也没有再行动,而是打量面前的木门,他用手指摸了摸:“用防虫的药汁浸泡过。” 笛飞声瞧见于三用衣袖抖落虫子,抬手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往石柱子一射,出现一条丝线,迅速地一扯,施展着轻功,抱上石柱,又用同样的办法,不一会儿便在面前落了地。 “我说你们两个不地道啊,这天丝贵着呢。” 张起灵抬手推开木门迈步走进去,独留于三在那里抱怨。 “你们好狠的心啊。” “我这么俊逸的公子,差点就喂了虫子,那些女子又要为我伤心落泪。” 张起灵打量着空荡荡的空间,只有一条水流蜿蜒曲折,他顺着水源往里走去,面前出现一个大水潭。 瞧着发黑。 于三哎呦一声:“有道是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得多深啊,去不得。” 张起灵自动忽略他的话,往更里面走去,水源的源头只有手臂粗的水流,从一个孔洞缓缓流出。 “小哥,这里有石画。” 笛飞声面前的石画很是潦草,但是能勉强读懂上面的画面。 一个女子坐在水边清洗着头发,水里安静趴着一条似蛇的东西,但头上有个小角,尾巴缠绕着女子的双腿。 张起灵只是瞥了一眼,拉着笛飞声往外走:“出去。” 于三还在兴致冲冲地欣赏石画,就被张起灵拉着衣领。 “诶,别这么粗鲁……” “那个宝石真亮。” 张起灵抬眸看向,直接迈步跑了起来。 那是什么宝石? 一双幽亮的眸子。 第43章 黑白双煞 三人以最快地速度往外跑去,身后的大水潭水面突然水花四溅,从水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蛇头。 “大哥,蛇……蛇!” 张起灵和笛飞声逃跑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退出去的时候,张起灵迅速找到机关打开。 于三跟在两个人身后,顿下脚步喘了一口气:“蛇没有出来,歇一会儿……我要呼吸不畅了。” 他叉着腰粗喘一声,突然余光一瞟:“啊!蛇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张起灵待两个人进来之后,直接将机关合上。 于三靠着石壁,小喘着气:“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蛇啊,南胤人不是喜欢玩虫子吗?,怎么还养蛇!” 张起灵垂眸,目光落在于三的身上,低头将火折子吹燃。 笛飞声拿出火把一点,火光照亮四周,张起灵没再停留,迅速找到机关。 几人之后虽然遇到了不少虫子,但是有李莲花备用的几瓶药粉在,张起灵完全用不着放血。 于三寸步不离地跟在两人身后,好奇开口:“话说两位大哥,你们是为了墓里的什么东西而来?” 这一路上他可是亲眼目睹,这位沉默寡言的负责开机关,那位面无表情的负责打斗查看。 冗长的沉默…… 于三见没有人回应他,抬手摸了摸头:“莫非二位是江湖上新晋的那两位黑白双煞?” 可是,没听说黑白双煞两个人擅长下墓倒斗。 莫非传言有误…… 走在甬道之中,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地上被血液染红一片。 于三快步走过去查看,脸上浮现惊讶:“罗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起灵瞧见他认识这个人,想来就是于三在墓里的同伴。 笛飞声扫了一眼伤口,身上多处受伤,小腿已经不见,应该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造成的失血过多死亡。 于三从尸体上翻到一枚玉佩,一脸沉痛地将玉佩系在腰间:“罗放……” 尸体他带不出去,只能拿着贴身玉佩告知他的老母。 张起灵抬步往前走,迅速找到耳室打开,里面铺满一片金银珠宝,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笛飞声和张起灵都有分寸的带了一部分,够用买剑便行。 两人带着金银走出耳室,原路返回,瞧见于三身边不知怎的还立着两个人。 于三瞧见他们的身影出现,热情开口:“两位大哥,这二位是我的兄弟,一位叫……” 张起灵两人直接自动忽略他们三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于三叹了口气,解释道:“李兄,孙兄,这二位便是我遇到两位能人……” 他尴尬的地笑了笑:“你们知道的,能人嘛,脾气不好很正常。” 说着不管他们两个人跟不跟随,他反正他是要跟随的。 笑话,墓中凶险万分,跟着一位会破机关的,还是跟着两个半吊子,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张起灵一路破机关,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墓。 于三一脸钦佩地看着他:“这位大哥,相逢即是缘,日后有用的上小弟的,随时吩咐。” 张起灵只是淡淡点头,此刻夕阳西下,两人加快步伐往莲花楼赶去。 毕竟探听一个消息用了接近两天,实在是说不过去。 莲花楼还依旧安静地停在原处,李莲花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悠悠开口:“你们两个探听消息够久的,去了隔壁州打探?当真是有心了啊。” 张起灵低着头抿了抿唇,侧头看向笛飞声,他也一言不发地垂头。 此事和他可没有什么关系,是张起灵打探消息带着他进墓…… 张起灵算主犯,他最多算不知情的参与。 第44章 这才不是什么不出名的剑 张起灵将东西递给笛飞声带上楼,自己则拉过小板凳帮李莲花择菜。 李莲花轻哼一声,用力掐断豆角:“小哥你们去哪打探消息去了?” 张起灵沉默地择菜…… 李莲花见他不愿意说,起身掸了掸衣服,抬步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忍不住数落道:“你说说你,阿飞脑子如今不大行,你们两个消失两天,长本事了,还学会夜不归宿。” 他抱臂居高临下看着他:“此地你们难道有朋友?去哪个朋友家暂住了?” 张起灵闻言抬起头,一双干净的眸子看着他点头:“嗯。” 笛飞声刚走过来便听见张起灵嗯了一声,他别过头。 可不去“朋友”家暂住了,朋友还特别好客,给他们准备了特别多的金银。 李莲花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将信将疑地坐下:“没事就好,下次可不能不告而别。” 江湖人心险恶,张起灵单纯,再加上如今阿飞失忆,身上也没有至高的武功,当金鸳盟盟主的时候仇人还多,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得到两个人的保证,李莲花这才搂起衣袖,吩咐道:“小哥择菜,阿飞去把外面的被单收回来。” 两人失踪两日,李莲花今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吃饭了。” 三人坐在桌前,李莲花倒了一杯水,低头抿了一口:“听说过两日就是那个拍卖会,你们两个若是想去凑热闹,从米缸里拿银两去,我便不去了。” 什么会费那么贵,都抵得上四顾门的门主令。 三日后,拍卖行开拍的日子。 张起灵走进李莲花的房间,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还有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李莲花昨日好巧不巧的碧茶毒发,张起灵给他输了三成内力,如今李莲花体内有四成,整个人都在沉睡。 笛飞声背着大刀立在门口,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李莲花正在熟睡,眉眼舒缓。 他轻声开口:“该走了。” 张起灵点头,给李莲花盖好被子,关了莲花楼的门。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拂过,两旁的树叶纷纷而落。 两人背着大刀,不急不缓地并肩前行。 景州拍卖行因为今日是拍卖的日子,张灯结彩,掌柜的鞭炮都点了好几挂。 张起灵顿下脚步,抬眸望着不远处的拍卖行,周边已经驻足不少看热闹的江湖人。 他弯腰瞧了一眼摊位上的面具,选了两个,给了钱递给笛飞声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抬手戴上面具,径直往拍卖行走去。 两人交了会费之后,由一名侍女引领进去,踏上二楼的包间。 “二位公子请坐,若是您二位有想买的物件,摇这个铃铛叫价即可,若是拍得宝物,会有人与您二位交接。” 侍女说完这些话便关门离去,房间之中只有他们二人。 笛飞声坐下倒了一杯水:“一个拍卖会还这么讲究。” 张起灵对拍卖算得上很熟悉,接过水抿了一口立在窗前。 当年的新月饭店比这个还讲究,聚齐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目光却落在对面的房间,那里坐着一位男人,但是有些奇特,脸上的皮肤好像树皮一样。 他微微挑眉,这症状似乎有些眼熟。 不是吴邪和胖子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天龙寺枯荣大师修习的枯荣禅功,一半脸红润,一半脸干瘦枯槁如骷髅,样貌极为怪异。 此人的面貌很是相似。 良久,底下最中央的一块空地被抬上一方桌子,紧接着响起一阵鼓声。 一位女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腰挂玉佩,头上簪着精美珠钗,抹着朱红色的口脂,朝着大家盈盈一笑,欠身道:“诸位贵客,小女子名叫知音,是此次的拍卖师。” 笛飞声睨了一眼底下的情况,不知道她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反正第一件拍品被斜对面的一位神秘人买去。 他微微挑了挑眉,这个叫知音的女子确实不简单,能准确的捕捉到最高的叫价,并且还能准确的对应到房间。 随着一件件物件被拍去,两人一直在静待少师的出现。 知音温柔一笑:“贵客们,接下来的一件拍品可是大有来头,而是当年‘天丝舞蝶’桃夫人的那支‘小桃红’!” “此匕首想来大家都有所耳闻,精钢所制的武器都应该寒光闪闪,小桃红却并非如此,而是闪烁着粉红光泽。” 笛飞声听着知音讲解着小桃红,瞄了一眼,确实很是粉嫩,十分受女子喜爱。 “一千两!” 知音笑着看向一个方向,淡淡一笑:“有人能出到一千一百两吗?” “一千五百两!” 知音朝着一个方向欠身点头:“现在小桃红叫价一千五百两,一次加价一百两,有人能出到一千六百两吗?” “两千两!” 知音笑着环视一周:“两千两,现在场内小桃红的叫价是两千两,还有人要叫价吗?” “两千两就能带回小桃红。” “三千两!” 张起灵目光落在对面,正是那个树皮男人叫的价。 斜对面那位似乎对小桃红势在必得。 两人只听见双方人马来回的叫价。 咚! 知音敲响鼓,朝着二楼行了一个礼:“恭喜这位贵客以一万两成交,拍得小桃红。” 一个侍从自一旁捧着一把剑走了上来,放在一旁的展示桌上。 知音抬手示意道:“这把剑无名,与小桃红相比没有很出名,却是一把好剑,乃是上好的材料所打造而成。” “起拍价五百两。” 笛飞声直接站了起来,眸中带着炽热。 这才不是什么不出名的剑。 这是李相夷的少师,乃是专斩宵小的少师。 “六百两。” 知音似乎对这种没有人叫价的情况早已预料:“六百两 还有人加价到七百两吗?” 虽然是一把好剑,但是又不出名。 笛飞声冷着一张脸:“一千两。” 知音被这声吸引,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还是微笑点头:“这柄剑已经出到一千两。” 她静默片刻,没有人愿意加价,笑着敲鼓:“恭喜这位贵客,拍得心仪之物。” 两人都没有想到拍这少师会这么简单,区区一千两便被他们拿到手。 方才领他们进来的侍女再一次敲门走进来:“二位贵客,请随奴婢来。” 两人随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少师安静的躺在锦盒之中。 墓中的那些金银全被他们两个拿去黑市换了银票,张起灵拿出一张银票付了钱。 笛飞声拿起少师摩挲着,抽开看了看,确实是一把好剑。 张起灵将少师与黑金古刀一同背在身后,走出拍卖行想起一件大事:“李莲花让我们买菜。” 笛飞声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抖了抖:“楼里缺的东西。” 张起灵拿过看了一眼,所幸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原来那个世界的繁体一样,他倒是也不至于做一个睁眼瞎。 “天气变冷,先去做几身衣服。” 笛飞声自然没有问题,两个人如今身上揣着几万两,该多添置一些东西。 走进卖衣服的铺子,每人做了五身衣服,又额外给李莲花做了几件披风,约定过两日来取。 反正手里有钱,笛飞声干脆去租一个牛车,买了一百斤的好米,还有五十斤的面粉,其余该添置的全一股脑的买了。 赶车的是个大爷,瞧着他们这么多东西,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笛飞声点头。 两人坐着牛车晃悠悠地回到莲花楼。 大爷帮忙将东西卸在莲花楼前,拿着铜板笑呵呵地赶着牛车离去。 第45章 那是属于李相夷的时代 张起灵打开莲花楼的大门,两人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搬进去。 李莲花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踏实。 他翻身坐起来,抬眸瞧着柜子上搁置的水,轻声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掀开被子起身走出去。 张起灵和笛飞声此刻正在院子里钉着木板,狐狸精在两个人脚步凑来凑去。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你们就回来了?饿了吗?” 张起灵将木板钉好搬进屋内:“李莲花,你感觉如何?” 李莲花啊了一声,感受到体内的内力,皱了皱眉:“小哥,三成内力?你这……” 真奢侈。 张起灵认真点头:“看来能帮得上你。” 他如今还未将观音垂泪彻底消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药是真的很厉害。 李莲花走进厨房,吓了一跳:“你们打家劫舍去了?” 这成堆的米,面粉,小米。 他按了按额角,这三个人吃几个月都没有问题。 “李莲花!” 张起灵突然喊了他一声。 李莲花斜了他一眼,一脸莫明:“你这一本正经的?” 虽然莫名他还是坐在桌前等待他的下文。 张起灵从一旁拿起一个布袋捧给他:“送你的。” 李莲花笑了一声:“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他话还没有说完,笑意消失在脸上:“这是……” 这个重量…… 他太熟悉了。 曾经陪伴了他数年。 李莲花的手按在布袋上,眼底瞬间通红一片,他昂起头,嗓音带着哽咽:“是少师……对吗?” 他强忍着情绪,手微微颤抖地打开布袋,昔日熟悉的剑显露出来…… 手掌紧紧握着剑柄,李莲花强扯了一个微笑:“没想到还有失而复得的一日。” 他静默了一会儿,拔出少师,一阵剑光闪烁。 “少师,好久不见……没想到已是九年。” 双指抚摸上剑身,他细细的感受着。 张起灵唇角微微,起身走出去,拿起门口的扫把,扫着一旁的落叶。 笛飞声立在门口,抱着刀看着李莲花的动作,微微笑了起来。 久别重逢,很好。 晚间,几人吃过饭之后,坐在外面的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今日圆月,温柔的月光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李莲花握着少师挽了一个剑花,一只手拿着酒壶灌了一口酒。 酒壶被他抛上空,剑好似在他手里活过来一般,灵动又带着凌厉。 他抬手稳稳接住酒壶,又灌了一口,步伐看似凌乱却有迹可循,剑光划破翩然而落的落叶。 抬脚踢在树上,翻身稳稳立在树上,剑尖挑着酒壶,再次握住酒壶,灌了一口,用手一丢,酒壶稳稳的落在木桌之上。 张起灵和笛飞声都目不转睛地瞧着李莲花立在树顶耍着剑。 这一瞬间,张起灵想…… 多年前扬州屋顶之上,红绸舞剑大约便是如此的恣意…… 傲气。 那是属于李相夷的时代。 他给了江湖九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超越年仅十五岁的少年。 李莲花好久没有这般舞剑,原以为自己会手生,少师在手却不由自主地舞了起来。 剑招一扫,周边的树尖全部应声而倒。 这晚,三人饮着酒,谈着江湖事,谈着明日上山采药,谈着明日吃什么。 第46章 这个苦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吃 翌日清晨,几人因昨日饮酒的缘故,比平日起的晚了些。 李莲花走出门,掩袖打了一个哈欠,瞧见张起灵正在一旁修着桌子。 他抬手扶额…… 哦……昨天是他一剑劈成两半。 张起灵将新木板换上,抬头看了一眼李莲花,继续敲敲打打。 李莲花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走进厨房。 如今厨房食材丰富,让他可发挥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笛飞声抱着刀走下楼,睨着桌子上的“面”陷入了沉思。 “李莲花,你这做的汤圆吗?” 李莲花还炒着菜,斜了他一眼:“什么汤圆,这是刀削面。” 笛飞声抽出筷子夹了一块,拇指粗的面,还有一团小疙瘩,他神色一凛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 说不上什么味,就是很杂,又甜又辣,还有很重的胡椒粉。 李莲花余光瞥见他吃了一口,笑了笑:“怎么样,这可是我新研究出来的。” 笛飞声扯了一下嘴角,瞧见李莲花一双眸子带着深深的期待:“嗯。” 李莲花迅速将菜出锅,低头道:“叫小哥吃饭吧。” 笛飞声脚步带着轻快走出去:“吃饭了。” 这个苦可不能他一个人吃。 三人落座,李莲花端起碗,好奇问道:“你们昨日是怎么得到的少师?” 这两个人看着都不像是有钱的,笛飞声倒还有可能,只是他如今是阿飞,一问三不知,也不可能有钱。 他上下打量着两人,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二人都不是说谎之人,那么来钱快,且不被人知道的,就是张起灵下墓取金了。 李莲花敛去神情,既然二人都不愿意说,那他也不问。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事,但是还是逃不过被李莲花拉着上山采药的宿命。 三人走走停停,李莲花准备去够鸡血藤,白光一闪,他蹲下身体四处查看,瞧见草丛之中的物件神色一怔:“这是一把断剑。” 张起灵两人都在周围,闻言凑了过去。 “剑身上有新鲜血迹。” 李莲花扯了几张草叶子,将剑柄包裹拿起,挽了一个剑花:“是把好剑,刚断不久。”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只是为何带血的断剑会出现在这里。” 李莲花最后将剑丢在原处,指不定是什么凶器,带回去容易惹祸。 三人继续往更深处走,笛飞声顿下脚步,弯腰用食指点了点:“李莲花,有血迹。” 李莲花瞧向他的手指:“奇怪,又是断剑,又是新鲜的血迹。” 张起灵突然放下背篓,往一个方向掠去,身法灵巧地在林中穿梭,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李莲花无奈笑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这小哥呢,定然有什么发现,我们两个等待着。” 两人坐在背篓上,望着张起灵消失的方向。 没多久张起灵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李莲花虚眯着眼,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阿飞,小哥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笛飞声定睛一看,勾了勾唇角:“野鸡。”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跑这么快,就是为了追野鸡?” 笛飞声耸了耸肩:“可能。” 今晚能加餐了。 张起灵靠近,将已经死了的鸡丢在地上,另一只手将一片银晃晃的物件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抬手接过,用拇指摩挲着断口,惊讶抬起头:“半山腰的那把断剑的一部分。” 第47章 王公子遇袭 李莲花将断剑藏在一起,意外发现了蘑菇和木耳,又领着两个人采。 他杵着一根竹棍感叹:“哎,这山中果真多宝藏。” 笛飞声用力扯下木耳睨了他一眼:“李莲花,这蘑菇有毒吗?” 李莲花思考了一会儿才摇头:“啊?应该没有。” 他拿起一朵瞧了瞧,若有所思道:“你瞧,这蘑菇被虫吃过,应当是无事的。” 笛飞声将信将疑地靠近,直直盯着李莲花:“你能自信一点吗?” 应当? 应该? 李莲花对视上他的视线,指尖蹭了蹭鼻翼:“那啥,左不过都是一起吃的,我可是郎中。” 他身中碧茶之毒,应当有护体,毒不倒他。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姑且信你。” 李莲花叹息一声,随后垂眼笑了一下:“阿飞,所谓朋友应当互相信任的。” 笛飞声嗤笑:“就像信任你做饭好吃一样?” 李莲花打了一个响指:“正确。” 张起灵默默地将李莲花想要的黑木耳拔完,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说话。 良久,李莲花掸了掸衣服:“回家吧。” 笛飞声提起一个背篓,回眼瞥张起灵:“小哥,别发呆了。” 三人一同下了山,莲花楼前却立着几个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抱了抱拳走过来:“敢问莲花楼的楼主,李神医可是居住在此处?” 李莲花眉峰微挑,抱拳回礼道:“在下便是李莲花。” 男人闻言,欣喜若狂地抓住他的手:“李神医,求您救一救我家少爷!” 张起灵打开莲花楼的门,将背篓放下,淡淡扫了一眼管家。 此人他见过,正是景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大户,王家的管家。 拍卖会那日他瞧见过身影。 李莲花抬手将他请进楼里:“王管家,你家公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王管家接过茶却没有喝的意思,神情带着痛色:“李神医,我家公子至今昏迷不醒。” 两日前。 王家公子王赋参加一场宴会,期间饮了一些酒,微醺地回到王家之后,第二日正好是拍卖会的日子,王家婢女以为公子只是大醉一场,便没有怀疑。 然而拍卖会结束之后,王家家主王峥去王赋院子找其有事,发现自己儿子的内室流了一地的鲜血,王赋的胸膛被刺。 李莲花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眉头微皱:“王管家,你家公子在王宅被刺?” 王管家脸色苍白,点了点头:“正是,公子平日里潇洒,醉酒是常事,所以婢女便没有多想,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他神色带着希冀看着他:“我等不知李神医竟然来到了景州,还是有人说有一栋奇奇怪怪的楼,这才得知您居然在此。” “家主特意让在下来请神医去看一看公子的伤势。” 李莲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嘴角挑起笑意:“王管家,稍后我们便前往王家。” 王管家一听,连连感谢,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推给李莲花,哂笑一声:“有劳李神医跑一趟。” 王管家离开莲花楼之后,李莲花随手拿起荷包掂了掂:“这王府倒是财大气粗。” 几人将木耳和蘑菇洗了之后,晾晒在二楼,这才关上莲花楼的门,一同准备前往王府。 景州若是说起富商那有很多个,但是若说既富又有影响力的人家,王府首屈一指,俨然是景州的一霸,但是此霸却非横行霸道,而是深得民心。 李莲花几人立在王府门口,还没有来得及问候,王管家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李神医你们可算是来了,在下一直在等候。” 李莲花含笑点头:“有劳管家。” 李莲花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王府,里面亭台楼榭,一步一景,即使如今已经是秋季,里面依旧百花盛开。 啧,有钱。 “李神医,在您来之前,老爷已经请了几个郎中,都说醒过来的机会渺茫,我家公子……” 余下的话王管家艰难地说不下去,眼中早已含着眼泪。 王赋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前几天还一声声王叔叫,如今却在床上昏迷不醒。 李莲花走进内室,正有一个郎中坐在一旁写着药方:“王员外,在下开了一副补气血的药。” 王峥拿过看了一眼,摆了摆手,一旁的侍女递上一袋银子,送这位郎中走出去。 王管家走上去,压低声音道:“老爷,李神医来了。” 王峥垂着头听见这番话,眼前一亮,抬眸看向背着药箱的男人,衣袍内搭浅蓝色长袍,外罩白色暗纹袍,头上簪着莲叶木簪,身如修竹,眉目温和。 王峥紧紧握着他的手,眼底泛红:“李神医,拜托了,用什么药都行,务必救活我儿。” 李莲花艰难地点了点头,抵拳咳了几声:“王员外客气了,在下定然竭尽全力救治。” 王员外知趣地退了出去。 李莲花坐在床边切脉,良久才开口:“确实有些艰难,但是也不是没可能。” 他抖了抖衣袖,掀开被子查看。 笛飞声立在一旁瞧见他的动作,挑眉道:“李莲花,你是想看他的伤口?” 李莲花解开衣裳,低头嗯了一声。 他将包扎好的伤口显露出来,瞥过去一眼,眼眸微眯:“你们看这个伤口。” 张起灵抬手比划了一下伤口:“宽度,和长度……与那柄断剑对的上。” 李莲花抬手落在王公子的胸膛上,又撒了药才包扎:“小哥说的没错,那断剑应该就是凶器。” 他顿了一下又问:“只是那人为何要杀王公子呢?” 笛飞声抱臂淡淡接话道:“这人是个新手,并没有一刀毙命,而是差了半分距离。” 李莲花抬手拉过被子:“阿飞说的对,此人应当是想杀王公子,只是偏差半分,并没有得逞。” 他起身掸了掸衣服,抵唇咳了一声道:“那柄剑为何而断。” 张起灵垂头沉思,缓缓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李莲花:“刚来景州之时,有人说,王公子极为推崇李相夷。” 笛飞声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所以王公子应该也有佩剑。” 李莲花低头写了药方,走出去递给王管家。 王管家听说自家少爷有可能苏醒,高兴的不得了,给他们安排了隔壁的院子住下,王员外直接放话,不论李莲花要什么,王府的人都要配合。 第48章 前往赏菊宴 屋内安静异常,李莲花垂下眼,思索片刻:“王公子的佩剑似乎并不在这房间。” 他想到什么 走出去对着院子里的婢女招了招手:“这位姑娘,你家公子这两日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菊花作为王赋的贴身婢女,闻言想了想,最后摇头:“李神医,我家公子喜爱结交江湖好友,尤其是江湖上用剑的,更是结拜为异姓兄弟。” 李莲花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家公子应当有佩剑?” 菊花用力点了点头,眉梢带着骄傲:“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喜爱剑,收藏许多名剑,自己的佩剑叫染尘,乃是施什么打造的。” 李莲花淡淡一笑:“可是武林中的文状元,号称“皓首穷经”的施文绝?” 这个人算得上他的一位朋友。 施文绝是被他从地下挖出来的大活人,他如今被人传能令人起死回生,与施文绝有莫大的关系,他就是被自己“复活”的人。 菊花嘀咕了一声,想到那人相貌,眼眸一亮:“对就是这个人,黑黑的。” 李莲花闻言一笑,施文绝明明是一文弱书生,却在太阳下晒了一张黑如包公的脸,以示他并非“白面书生”,算是一个有意思的朋友。 菊花垂着头思索良久,又开口:“李神医,我家公子的剑柄上有一个印记,那是公子与人打斗之时留下来的。” 李莲花神色一凛。 王赋是被自己的佩剑刺伤的。 那柄剑的手柄确实有一个印记。 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莲花试探性开口问:“菊花,昨日你家公子参加了什么宴会?几时回来的,可有同伴相随?” 菊花回想道:“我家公子参加的是景州江湖人士办的赏菊宴,连开三日呢,不少有名的江湖人都会去参加,今日便是第三日。” 至于朋友? 她垂头默然几瞬,又道:“至于朋友,确实有一个,叫什么李青天,使的一手好剑,他自诩再过数年可超越那个什么四顾门的门主。” 李莲花闻言浅淡一笑,暗自念了一句李青天,名字倒是有鸿鹄之志。 超越四顾门门主? 有什么值得超越的呢? 他冲着菊花笑了笑:“多谢菊花姑娘如实相告,在下不胜感激。” 菊花瞧见他神色认真,哎了一声:“李神医,你是想找出杀害公子的凶手吗?” “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吗?”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莫明的情绪,轻声说道:“我一直都在公子身边服侍,我想找到凶手,为公子报仇!” 李莲花摆了摆手,温柔一笑:“姑娘,你家公子如今正是可能苏醒的关键时刻,还需要你精心照顾。” 他拱了拱手,笑着领着张起灵两人往赏菊宴的方向走去。 走出王府,笛飞声想到什么,突然道:“李莲花,王公子遇刺的动机是什么?凶手是为了得到什么?” 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刺吧? 李莲花沉吟了一会儿,回道:“那个伤口呢,你们也看见过,那个人刺的时候是从正面而出,力度并不大,并没有贯穿,此人武功应当不会很高。” 他继续说:“用王公子的剑杀王公子,或许他的武器很独特……先去赏菊宴瞧一瞧,应该有所收获。” 张起灵神色平淡,想到方才看见的剑伤,又想到几人在山上看见的断剑,微微抬眸:“染尘是被人震断的。” 第49章 他不要面子的啊? 景州城之中说起出名的有两件事,除了云彼丘曾经居住过的旧宅,还有一个盛宴,便是由当地一个叫紫霞派的江湖门派组织的赏菊宴。 清音山住着一位爱菊的隐士,早些年闯荡过江湖,后来四顾门解散之后,便在此长居,种下了满山的菊花。 每年菊花盛开之时,紫霞派便相邀景州豪士来此山相聚,共同切磋武艺。 而参加宴会也很简单,打败守门人饮一杯菊花酒便能参加,若是打败不了守门人便赠送一朵菊花,让人沾一沾赏菊宴热闹。 李莲花站在清音山的山下,抬眸便是满目各种各样的菊花 。 “小哥,没想到景州也有自己的菊花山。” 张起灵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这座更好看。” 菊花乃是隐士之花,石寿村的菊花虽然也漫山遍野,但是藏着污秽,玷污了此花的品格。 李莲花提起衣摆,踏上一旁的台阶:“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确实是好花。” 几人走了一段路,李莲花扶着树,侧头朝着张起灵笑笑:“这身体是真不行了,才走几步路便走不动了。” 张起灵闻言直接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等待。 李莲花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过去,不好意思地轻叹一声:“小哥,江湖,还是能人多。”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人直接施展轻功而来,在几人面前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上掠去。 李莲花杵着竹竿,耸了耸肩:“走吧,还有好一段距离。” 走到半山腰,张起灵和笛飞声瞧着李莲花脸色逐渐煞白,一人一只手驾着他往上走。 “诶,我自己能走!” 两人恍若未闻,直接加快步伐。 到达守门人的地方,李莲花抽出手,掸了掸衣袖:“你们两个!” 他不要面子的啊? 果不其然守门人瞧见李莲花,直接出言道:“这位兄弟,还是别来参加赏菊宴,你这个身子骨,上一趟清音山便要了半条命,更别说和我们两个打斗。” 守门人一张国字脸,带着正气凛然,手中握着一杆长枪,身旁那位比较瘦小,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张起灵直接拿过李莲花的竹棍,往国字脸的守门人而去。 守门人反应迅速,拿着枪与之相挡,张起灵手腕一转,竹竿就像长枪一样带着凛冽之气。 两人打斗了几个来回,张起灵翻身一跃,快速攻击守门人的手,竹竿一挑,将长枪打落在地。 他往前一踏,竹竿准确无误地搭在守门人的脖颈上。 “这位小哥好身手!” “喝酒!” 张起灵将竹竿递给李莲花,点头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笛飞声拿过李莲花的竹竿挑眉,攻势勇猛,将那个瘦小的一同拿下。 几人都是点到为止,所以国字脸也并没有受伤。 李莲花拿着自己的竹竿掂了掂,抬手摸了摸鼻翼:“这打架我可不擅长。” 飒! 竹竿裹挟着劲气往国字脸而去,瘦小个拿着剑急忙阻挡,李莲花手腕一弯,竹竿变了一个方向,直接往瘦小个面目刺去。 国字脸和瘦小个一起上,李莲花丝毫不惧,直接迎难而上。 张起灵坐在一旁认真看着李莲花的动作。 出招带着试探之意,并没有使用内力,手中的竹竿好似活的剑,一招一式灵巧。 啪嗒! 国字脸的长枪落地,他躬身捡起长枪,抬手抱拳道:“酣畅淋漓,请饮下菊花酒。” 此人虽然瞧着书生模样,但是一招一式却不简单,他丝毫没有看出此人武功出自何门何派。 几人抿了一口菊花酒走上台阶,笛飞声抱臂认真道:“李莲花,待你身上的毒解了,我要和你打一架。” 李莲花轻声咳了起来,连连摆手:“阿飞,你看我呢,身体这样是吧,你忍心吗?” “江湖上那么多好手,你何必纠结于此。” 不是失忆了吗? 还惦记打架。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 ,目光深沉的盯着李莲花:“待你毒解。” 李莲花瞧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没好气道:“你不应该和小哥打吗?你们两个都是耍刀的。” 笛飞声睨了张起灵一眼:“和他也要打,和你也要打。” 李莲花不动声色地蹭了一下鼻尖,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啥,今日阳光明媚啊 ,真不错。” 三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此,其中几个正在切磋武艺。 李莲花寻了一个角落坐下,看着切磋的人,两人都是使剑的,招式虽然凌厉却有破绽,并非浑然天成。 凡是武功讲究一个快而难破,这两人的打斗在他眼中仿佛动作慢了下来。 一个大胡子一手提着酒 ,一手端着一碗酒走过来,豪爽道:“这三位朋友似乎没有见过,远道而来,来来来,在下敬一杯!” 几人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三个碗,与大胡子饮了一杯。 大胡子不拘小节地坐在一旁,肯定道:“几位不是景州人吧?”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投亲而来,恰逢听说赏菊宴,特来凑个热闹。” 大胡子灌了一口酒,啧啧道:“几位擅长使什么兵器。” 李莲花目光落在正在打斗的几人,啊了一声回过神:“在下略懂一些剑术,这两位善使大刀。” 大胡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李莲花,身体消瘦,皮肤白皙,怎么看都不像是使剑的,于是问道:“哦?不知师从何人?” 李莲花抬手蹭了蹭鼻尖,叹了口气:“我还有一个兄弟,他擅长使剑,后来跟着他学了几年,结果没想到,他和别人打架,最后死在水里。” 大胡子闻言神色怔愣:“什么,那真的是……节哀。” 李莲花别过头摆了摆手:“哎,无事无事,都过去很多年了。” 张起灵抱臂立在一旁,听着李莲花张口就来,目光落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李莲花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大胡子转而抬眸看向两人,端起酒灌了一口:“两位善使大刀,等会赐教赐教。” 笛飞声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打架? “我陪你打!” 大胡子闻言哈哈大笑:“这才是江湖儿女,我大虎敬你一碗!” 李莲花侧头问道:“那几位是何人,瞧着风姿卓越。” 邢大虎端着碗瞄一眼,呵呵而笑:“那几位是紫霞派的弟子,脸白那个叫钟梓寒,是紫霞派的大师兄,此人与王家公子王赋关系匪浅。” “他身边左手那个叫张天翼,也是紫霞派的,与钟梓寒极为不对付,善使一手剑,江湖上称天翼公子。”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王家公子是哪位,怎的没有瞧见?” 邢大虎环视一周,也奇怪的诶了一声:“你不说我还没有注意,那王赋最爱结交江湖好友,今日大好的机会,怎的没来?”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要说这王赋啊,在景州算是半个人物。” 笛飞声挑眉:“为何是半个人物。” 邢大虎见他们真的不懂,说话也大胆起来:“另外半个可不就是他那个有钱有势的老爹吗?” “这身后的人,哪个没有受到王赋的帮助……” 他想到什么冷嗤一声:“不过,他们都看不起王赋的出身。” 笛飞声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怎的还瞧不起了。” 邢大虎闻言嘿嘿一笑:“你们几人是才闯荡江湖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湖人心险恶。” “当年的四顾门若在,那定然是不一样的场景。” 李莲花瞧见邢大虎似乎并不知道王赋遇刺一事,思索道:“王赋的好友应当很多吧?” 邢大虎眯了眯眼,放下碗,带着微醺回道:“多啊,但是不精……” 他恍然想起一件事来:“昨日王赋不是和张天翼发生了口角,还大打出手。” 李莲花闻言急忙追问:“敢问是因为何事?” 邢大虎微抬下巴,回忆道:“昨日,张天翼身边的朋友,叫什么李青天的,最近在江湖上名声鹊起。” 第50章 家里穷,没买得起。 昨日清音山顶。 钟梓寒盘坐在一旁,长剑被搭放在腿上,闭目养神。 “钟兄,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钟梓寒睁开眼,只见王赋提着一罐酒走向他:“上好的佳酿女儿红,好喝的紧。” 钟梓寒笑着接过女儿红,放在一旁问道:“王兄,等会宴会开始,你可有比剑的人选?” 王赋盘坐下,却摇了摇头:“我的剑术并未大成,随缘匹配吧。” 他苦恼的叹了口气:“我还是经历的打斗太少了。” 钟梓寒微微一笑:“王兄,我师弟张天翼正是一个使剑的好手,我等会拜托他给你喂喂招如何?” 王赋闻言一怔,惊讶地开口:“啊?,天翼公子给我喂招那多不好。” 钟梓寒瞧见他的顾虑,笑着安慰道:“无碍的。” 王赋等待着上场,果不其然张天翼选了他作为搭子比拼。 哪知他刚拔出染尘剑,张天翼就使了杀招,将王赋逼得节节败退。 “张兄,实在是好武艺!” 张天翼冷哼一声:“手握这么好的剑却不会使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王赋败了,败的毫无悬念。 “多谢张兄。” 哪料张天翼看都不看他,直接走到一旁:“王赋,你下次还是别来参加这种宴会来丢人现眼。” 王赋气的紧紧握着剑:“张兄何出此言!” “就你这剑术,还不如去继承你老爹的家产,闯荡什么江湖。” 王赋忍不住拔出剑,怒不可遏道:“张兄,我当你是个朋友,你今日这般,我王赋今后不认你这个朋友。” 张天翼轻笑一声,丝毫不在乎:“你若是退出江湖更好。” 突然从旁边传来另外一道声音:“哈哈哈,就这剑术还想闯荡江湖。” 张天翼睨了一眼身侧的好友:“青天。” 李青天抱剑轻哼一声:“王赋,就你这剑术,还想追随什么李相夷,不怕笑掉大牙。” “哦,对了,李相夷已死了……可惜啊可惜。” 他话锋一转:“那我便做第二个李相夷。” 哗啦! “李相夷没死!” 李青天瞧见他动怒的模样,带着些许玩味:“李相夷即使成为天下第一又如何,坠入东海,音信全无,只有你们这些没头脑的还追随一个死人。” “李青天,你欺人太甚!” 李青天瞧着他勃然大怒,有些好笑的与他打斗起来。 王赋后退几步,依旧握着剑迎了上去。 李青天瞧见他好似疯狗一般,张天翼连忙出口阻止,他这才收了剑,轻哼走到一旁。 王赋也收了剑,气愤地离开了清音山。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沉默,李莲花皱了皱眉:“按照邢兄所说,昨日天翼公子与王公子大吵一架。” 邢大虎点头:“昨日很多人都瞧见了。” 笛飞声目光在张天翼所坐之处停顿了几瞬,又往钟梓寒方向望去。 咚咚咚! 一阵锣鼓响起,邢大虎起身拍了拍衣服:“该去比拼了。” 李莲花淡淡一笑,目光却落在张天翼身上,他撑膝起身道:“我去试探李青天,小哥你去试探张天翼。” 笛飞声拍了拍刀:“我探钟梓寒。” 几人走过去,各自挑选了对手,一旁看热闹的都大吃一惊。 在座的都不愿意与这三个人打斗,这三个人倒好,一来清音山便选了三个难度最大的。 一个个好奇地看戏,暗地里都开始打赌。 李莲花朝着李青天温和一笑。 李青天一身白衣,头发高束起,睨了一眼李莲花。 身穿蓝色里衣,颜色从里到外由深变浅,外搭一件深蓝色竹叶纹外袍,头上簪着一朵木质莲花簪。 他忍不住开口:“你这身子骨怕不是几招便吐血。” 李莲花依旧只是笑了笑,手里握着一柄竹竿。 李青天皱眉看着他手里竹竿,脸色一黑:“你的佩剑呢?”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额头:“家里穷,没买得起。” 李青天觉得此人实在侮辱人,直接手握长剑而出。 张起灵立在一旁,唇角微微。 李莲花有两柄绝世好剑,少师破万钧,刎颈化柔骨。 然而这一路走来,李莲花鲜少拔剑,大多数以草木代之,用草木给人留下一线生路。 他放过了众生,唯独没有放过自己。 更没有放过李相夷。 李莲花瞧着泛着冷意的剑往面目袭来,微微侧身,竹竿一转,直接迎了上去。 第51章 四顾门旧人 竹竿点在剑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李青天的攻势凶猛,但是李莲花总是用柔劲将力卸去,打的李青天嘴里忍不住骂人。 张起灵立在一旁瞧着李莲花的剑式,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这是…… 那晚在树尖上舞的剑法,但是又不一样。 他想通其中缘故,摇了摇头。 看来李莲花是怕有人认出剑招。 李青天怒呵一声,带着内劲刺来,咔嚓,李莲花手中的竹竿直接断裂,他皱了皱眉。 下山可怎么办? 他微微一叹,拿着半截竹竿接住了李青天的剑招,然而他手中的竹子彻底的裂开。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拱手道:“在下输了。” 笛飞声冷哼一声,这个李青天好没有道理,居然敢动用内力,这赢的也太不正道了。 张天翼瞧着李青天收剑,脸色也不好,转瞬对着李莲花抱拳:“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在下张天翼。” 李莲花啊了一声,笑着摆了摆手:“无名之辈,何足挂齿。” 张天翼一脸认真:“先生谦逊,方才先生以柔克刚,实在是精妙。” 这李青天自诩正义正义之辈,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行径。 与之为友实在是羞愧。 李莲花抖了一下衣袖,抬手摸了摸鼻尖:“哪里哪里,在下李荷叶。见过天翼公子。” 笛飞声斜睨了一眼,轻哼一声,拔出大刀站在台上。 钟梓寒直接掠到台上,彬彬有礼地行礼:“在下紫霞派天仪真人座下首席大弟子,钟梓寒。” 笛飞声听着他一大串,单手搭在刀柄上,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冷冷道:“李莲藕。” 钟梓寒眼角一跳,皱了皱眉:“你与那位荷叶兄是什么关系。” “李莲藕”将大刀握上:“兄弟,那位沉默寡言的,叫李藕粉。” 张起灵:…… 他还没有说,就已经被安排了。 钟梓寒望了一眼笛飞声,又扫了其他两人…… 瞧着眉宇丝毫不像,倒是关系却十分亲近。 笛飞声见他迟迟不动手,提着刀直白道:“开始打吧。” 打个架磨磨蹭蹭的。 直接挥刀而出,空中一阵破空声。 李莲花掩唇咳了咳,用肩碰了碰张起灵,垂眼笑了一下:“李藕粉,我先休息一会儿,打架是真累人。” 他寻了一个石头坐下,用手撑着头,不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来袭。 夕阳西下,霞光铺满天际。 “李莲花。” 李莲花悠悠转醒,迷糊糊地睁开眼:“啊?打完了吗?” 张起灵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烫暗自松了口气:“打完了。” 笛飞声挑眉:“我们都赢了。” 李莲花扶着石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天色已晚,那便回去吧。” 张天翼走过来,抱了抱拳:“荷叶兄!过几日在下想同你讨教讨教剑术。” 李莲花嗯?了一声,指了指李青天:“天翼公子,在下输给了李公子,你若是想讨教,可与他比剑。” 他? 比不了一点。 累着呢。 张天翼神情尴尬地笑了一声,刚刚他可是看得清楚,李青天动了内力,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荷叶兄莫谦虚。” 李莲花连连摆手说道:“天翼公子,在下现在肚饿,江湖再见。” 对着张起灵使了一个眼色:速走,速走。 留不得啊,留不得。 张起灵拉着笛飞声和李莲花直接在悬崖旁边跳了下去。 李莲花虽然没有将婆娑步教给他,但是他此刻体内内力充盈,区区一个悬崖不在话下。 只是飞到一半的时候,李莲花噗了一声。 鲜血如同血雨纷纷扬扬撒了下去。 张起灵眉头一皱,在树尖掠动,瞧见不远处一个房子,径直而去。 三人落地,张起灵急忙搂着李莲花,瞧见他脸色苍白,担忧地喊道:“李莲花?” 李莲花用手撑着地,坐着咳了起来。 咳咳咳! 噗! 他又吐了一口鲜血,喘了一口气摆手:“我没事……” 他靠着张起灵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毒发,是气血翻涌,刚刚那个李青天动了内力所致。” 他抬手抹掉嘴边的血迹:“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内劲还挺霸道的。” 笛飞声捏紧拳头,李青天是吧,他记住了。 一个穿着粗布的男人走出来,瞧见地上的血,神色一怔:“这江湖人打架没轻没重的,将人从山顶拍了下来。” 他看着笛飞声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扶进屋里啊!” 男人身穿一身黑布麻衣,容貌瞧着四五十岁的模样,留着胡子,头发被一根发带束起。 两人扶着李莲花走进屋里,就被映入眼帘的场面震惊了一下。 屋中原本神龛的位置并没有摆放牌位,而是挂着一幅画。 李莲花眯了眯眼,画面上的人一身白衣,红色丝带飘飞,手握长剑,头发被微风吹起。 当真是,鲜衣怒马是少年。 张起灵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几瞬,这是那个惊才绝艳的李相夷。 他偏头睨了一眼李莲花,除了身形相似,气质全都变了。 他不曾陪伴的九年,李相夷变成李莲花,中间发生了什么? 这般傲气的少年仿若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如今却温和的如同一朵莲花。 李莲花被扶到床上,男人端了一杯水给他喂下,随后神色发愣地直勾勾看着李莲花。 男人沉默了半晌,眼中泛红看着李莲花,他起身昂起头,说出一句莫名的话:“您活着就好。” 李莲花虚眯着眼,这才认出男人…… 四顾门的旧人,谷竹。 当时他刚闯荡江湖,意外在土匪寨救了他,他的老母和妻儿全部被杀 ,自此一直跟随着他。 与笛飞声的东海一战,原本他也是要一同前往的,恰逢分部出现问题,谷竹不得不前去处理,这才侥幸的活着。 李莲花别过头,重重咳嗽起来,咳出一滩血。 男人原本要走出去,听见这声音,脱口而出:“门主!” 李莲花扶着床,虚弱地朝着他笑了笑:“谷竹,你……如何认出……” 谷竹拿过帕子擦干净他嘴角的血渍,声音哽咽道:“您虽然相貌变化了,但是站在那里,谷竹就知道是您。” 他垂着头擦干净血迹:“没有人再有那样的身姿。”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眉眼温和:“活着就好。” 谷竹扶着他靠下,知道他在说什么,吸了一下鼻子道:“当年不是您的错,而是金鸳盟的人。” 张起灵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抬手递给谷竹:“喂给他。” 这药还是他在墓中所得,乃是上好的内伤药。 谷竹给李莲花喂下药之后,散下床帐走了出去。 笛飞声拉着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张起灵背着刀,目光眺望着远处发呆。 第52章 装给谁看 夕阳带着暖意撒在几人身上,张起灵听见脚步声 侧头问道:“他怎么样?” 谷竹抿了抿唇,不答反问:“门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似乎正在枯竭。” “十年内力却不足三成。” 张起灵扯了扯嘴角,准确来说只有一成。 笛飞声端坐在一旁,抬眸问道:“你是四顾门的人?” 谷竹眉梢飞扬,嗓音带着自豪:“正是!” 他想到什么,惋惜地叹了一声:“可惜四顾门解散了,我便回了老家,在这清音山上……” 谷竹脸上面露痛苦,眼底渐渐泛红:“内心虽然觉得门主绝不会死,但是,若真的,也有这满山菊花相伴。”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这满山菊花是为了李相夷而生。 甚好,还有人记得他。 谷竹低着头走进厨房做了饭菜,将桌子摆放在院子里。 “二位大侠,该吃饭了。” 他虽然不知道二人的来历,但是能得门主信任,他猜测应当是门主的好友,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敬意。 两人将刀放在一旁,坐下碰了一杯酒,张起灵夹了一筷子菜,眉梢舒缓。 笛飞声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这才是正常的饭菜嘛! 这顿饭不禁多添两碗饭。 几人吃过饭之后,谷竹抱了一坛子酒出来,带着怀念道:“门主当年便爱喝酒舞剑,我这屋子别的不说,酒管够。” 说着拿出碗倒了三碗。 张起灵端着酒看了看,低头抿了一口,酒香浓厚,确实是好酒,应当是酿了好几年。 笛飞声望着升起来的月亮,悠悠开口:“当年的四顾门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路走来,说书人都在说当年的四顾门,当年的李相夷。 谷竹低着头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又倒了满满一碗:“四顾门,是门主的心血。” 张起灵低头小抿一口:“李相夷消失之后,四顾门解散?” 谷竹将碗重重搁在桌子上,不满地开口:“门主消失之后,肖紫衿他们便解散了四顾门!” “云彼丘那贼人,居然敢给门主下毒,实在是可恶。” 他不屑地冷呵了一声:“什么自囚房中,能抵得过门主的命吗?” “更搞笑的是,那房中摆着一张大床,床上长年累月只有一袭内无棉絮的薄被,床板上无垫褥,无枕头,屋里到处裂缝,寒风四通八达,他就是做戏给别人看。” “后来把自己折腾的寒症,让别人觉得可怜。” 谷竹呸了一声:“装给谁看。” 他朝屋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继续道:“还有那个肖紫衿,枉得门主信任,门主消失之后,他便日日招惹乔女侠。忒不要脸。” 张起灵见他提及肖紫衿,微微抬眸:“肖紫衿不是李相夷的好友?” 这个人李莲花跟他说过。 谷竹切了一声:“什么好友?等门主消失之后,纠缠门主心爱之人,就是一个小人!” 他端起一旁的酒埋头喝完,气愤继续说:“我就看不得他们的嘴脸,故而才回到景州。” 笛飞声顿下睨了一眼谷竹,疑惑的问:“偌大的四顾门,就没有人寻找他吗?” 谷竹一听,将碗往桌子上一扣,碗顿时四分五裂:“找啊,怎么没找,没几天便没有找了,反倒刘如京,如今在干捞尸人的活,期盼有一天能将门主捞上来。” 张起灵当初听说书人说起这段故事的,就在疑惑,四顾门为什么没有找。 谷竹拿过一个新碗,倒上酒,好奇地问道:“这些年门主发生了什么?” 张起灵望了一眼笛飞声,低下头。 这九年,谷竹心心念念的门主,月月遭受碧茶之毒的摧残,如今五感渐失。 那如同“天神”一样的四顾门门主,化为凡人,唯唯诺诺,只惦记吃饭,庸庸碌碌…… 第53章 此人是一个赌徒 翌日清晨,李莲花被屋外的鸡鸣声弄醒,掀开被子,撑床坐了起来。 原本打算莲花楼喂上几只鸡,如此这般,直接打消念头。 他穿好衣物走出去,笛飞声手里拿着一个碗,有一搭没一搭地撒着包谷粒,张起灵手里拿着一节紫竹,正凝神打磨。 李莲花弯腰捡起一节竹条,手中一挽,发出唰的声音。 他脚下一动,拿着竹条耍着剑招道:“昨日,你们可有收获?” 张起灵拿着打磨好的竹竿,脚尖一踢握在手里,侧身往李莲花刺去。 两人简单过了几招,张起灵顿下动作:“钟梓寒的招式。” 李莲花瞧见落在胸口的竹竿,眉头挑了挑:“莫非是此人?” “根据邢大虎所说,王赋与钟梓寒乃是至交好友,这钟梓寒为何要杀此人?” 他扯着手里的竹叶,思索片刻道:“张天翼此人你们如何看,邢大虎说那日许多人瞧见此人与王赋争吵,而李青天也与王赋有口舌之争。” 笛飞声抓起一把包谷粒扔在地上:“张天翼心直口快,他的剑法还行。” 谷竹这时从厨房钻了出来,笑着喊道:“开饭了。” 桌子被搬出来,上面放了足足七八个菜。 谷竹倒了几杯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随便做了一点,门主别嫌弃。” 李莲花淡淡一笑:“坐下一起吃。” 谷竹犹豫了一下,随后笑着坐下,介绍道:“这道小鸡炖蘑菇,熬了两个时辰。” 他盛了一碗汤放在李莲花的手边:“门主,您尝一尝。” 李莲花闻言摆了摆手:“啊,我如今呢,早已经不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早就死在那场大战。” 他脸色苍白,却依旧笑着拿起筷子:“如今只有李莲花。” 谷竹眼底黯淡了一下,随后又亮起光来:“不论您是谁,只要您活着,属下就开心。” 他原本还在纠结劝门主回去,昨日三人喝了一顿酒,他当即改变了主意。 如今门主过的好,很自由,有朋友。 还活着。 就很好很好。 李莲花用勺子尝了一口汤,冲着他温和点头:“味道不错。” 他眼中藏着水泽,满足地喝下这碗鸡汤,虽然早已没有了什么味觉,但这碗鸡汤确实是香的。 几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准备离开清音山,走之前谷竹将酒壶灌得满满的,一直跟着他们下山才作罢。 笛飞声拿着酒壶嗅了嗅:“这酒接近十年了。” 李莲花拿过酒壶,侧身望向身后的清音山。 他晃了晃酒壶,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菊花山”。 三人回到王家的时候,王赋还在昏迷之中,但是脉搏却强劲了不少。 李莲花将王赋的手收入被子之中,恍然道:“昨日你们注意到钟梓寒的手没有?” 笛飞声想了想,钟梓寒身穿一身道袍,容貌俊逸,很像书中的小白脸,哦,谦谦君子。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下巴道:“他的手有茧,不止练剑留下来的。” 他随即张开自己的手:“你们看握剑的手,钟梓寒呢,此处却有茧……” 顿了一下,轻声道:“此人是一个赌徒。” 李莲花摩挲了一下手:“骰子。” 笛飞声抬眸看向床上的王赋,了然道:“我去城中打探一下。” “我随你一起去。” 李莲花坐在床边,将王赋的手拿出来,细细查看发现指甲之中有粉末。 第54章 发现端倪 李莲花仔细地将粉末弄出来,又从另一只手的指甲之中,发现一点红色泥巴。 他环顾一周,手指落在床边的一道痕迹:“用剑留下来的……当时发生过打斗。” 菊花端着热茶走进来:“李先生,今早大夫来过,说少爷脉象沉稳不少,您不愧是神医。” 自家老爷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如今可算是看见了希望。 李莲花按下心中起伏的思绪,面上毫无波澜,点头回道:”治病救人,是我心愿。” 菊花瞧见他这般淡泊名利,笑着道:“您就是谦虚,少爷遇到李神医途径此地,是整个王家的福气。” 李莲花心头一阵沉默。 这还是得感谢张起灵,用了扬州慢运转王赋身体内的内力,不然能好的这么快? 当时他想悄悄用,张起灵察觉到他的动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说什么给王赋只需要一点,他给王赋输引发碧茶毒发,可不是一星半点能够用的。 得,他成功被说服。 菊花下去之后,李莲花将房中彻底查看一番。 他打开窗户,手指落在木栓上,眼神一凛,木栓居然是被内力震断的。 赌坊。 张起灵两人在几个赌坊打听了一声,最后在一个新开的赌坊找到了换装的钟梓寒。 笛飞声睨了一眼不远处拿着钱叫嚣的钟梓寒,与昨日那位道风仙骨的首席大弟子判若两人。 “大大大!” “小小小!” 张起灵立在一旁,身侧被挤了一下:“赌不赌啊 不赌别挡道。” 钟梓寒全然不知自己被人盯着,拿着赢的钱哈哈大笑:“果然新开的赌坊,运气都不一样!” 他拿着两个钱袋掂了掂,转身走进小巷子。 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他脚步一顿,以极快的速度将钱袋收入衣袖之中。 “你们是……”他看清楚来人,神色一怔,迅速别过脸,急忙转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往哪里逃?” 笛飞声冷着一张脸,淡漠看着他。 钟梓寒出脚,笛飞声丝毫不惧,直接与他近身缠斗,然而钟梓寒从怀中掏出匕首,张起灵脸色微冷,快速抬脚一踢,匕首被抛在空中,他身姿一翻,稳稳握住,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王府。 李莲花坐在院子里,双手撑着下巴,痴痴望着屋顶,脑中思索着凶手的路径 。 良久,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偷得浮生半日闲,睡一会,就睡一会…… 张起灵两人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他闭着眼打盹,顺着他望的方向一掠,踏上房顶,细细寻找,找到一双脚印。 他当下直接将瓦片掀了下来:“李莲花。” 碰了碰李莲花。 李莲花闷声嗯了一声,晃了晃睡得有些僵硬的脖颈,掩袖小小打了个哈欠:“你发现鞋印了啊?” 他醒了瞌睡,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你们这一趟,应当找到了钟梓寒,他确实赌博,但是不承认杀人。” 张起灵和笛飞声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诧异。 确实钟梓寒承认自己赌博,但是矢口否认来过王府。 李莲花放下茶杯,拿起瓦片道:“这个足迹确实是钟梓寒的,但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笛飞声发问:“那他来王府是为了什么?” 张起灵想了想回道:“钱,赌博的钱。” 钟梓寒作为紫霞派的大弟子能与商人之子结为好友,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钱。 若是说景州最有钱的,当属王家。 而好巧不巧这个王家的公子喜好结交江湖人,于是便盯上了王赋。 李莲花眉峰微挑,颇有些意外的看向他:“小哥说的很对,钟梓寒染上赌瘾,作为紫霞派的大弟子,钱财不多,所以王赋家正好有钱。” 笛飞声不解的继续问:“那如何证明此人没有杀人呢?” 李莲花扫了一眼张起灵背后的少师剑:“因为那把染尘剑断了。” 他语气微微顿了一下,又道:“菊花姑娘一早便说过,此剑乃是施文绝所铸造,价格昂贵,试问一个急需用钱的赌徒,不拿着剑去卖,把剑折断了是为何?” 他话锋一转:“况且,景州是王家的地盘,他更没有偷剑的理由,因为谁人不知道王家公子有一把好剑。” 说罢,他抬手将瓦片往屋顶一抛,准确无误盖上。 “房中的木栓是被人震断的,床边木头留有打斗的痕迹。” 笛飞声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看了看,仔细端详着断口。 确是内力所造成。 张起灵走进房内看了一眼断口,疑惑地侧头:“是用剑留下来的,却不是染尘剑。” “凶手带了一把剑而来。” 李莲花抬手摸上痕迹,淡淡一笑:“正是,但是凶手在掩人耳目。” 他指尖点了点:“此人是善于用刀的。” 笛飞声皱眉看着痕迹,心头似是不解。 “用刀的?” 他拿着自己刀挥了一下动作,却在临近痕迹半分的时候顿下动作。 张起灵从背后抽出少师,学着笛飞声的动作,恍然大悟道:“用刀和用剑的习惯不一样,留下的痕迹自然不同。” 李莲花拿过少师剑,走到外面的树前,用使剑的方法砍去,他随手将少师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拿着剑一砍,留下的痕迹确实不一样。 笛飞声摸了摸痕迹:“剑以刺击为主,直来直去,刀术则以劈砍为主,多圆行圆用。” 李莲花抬手蹭了蹭鼻尖,认同道:“剑轻而利,剑走轻灵,刀重而阔,刀法沉猛。?” “握剑的人,实则是用刀的。” 李莲花抬手将少师一掷,少师准确的插入剑鞘:“所以,钟梓寒不是凶手,但是凶手定然和他认识。” 他沉思回顾了一下赏菊宴,突然道:“邢大虎说谎了。” 笛飞声有些意外的挑眉:“他为何要撒谎?”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思忖道:“张天翼此人性格刚直,与钟梓寒是师兄弟关系,应当知道一些内幕。” 他略一停顿:“当时张天翼与王赋的争执,应当是在劝他。他师兄利用他,所以他才说那一句,让他回家继承家产。” 张起灵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钟梓寒给王赋挑选的对手是张天翼。” 李莲花沉思道:“看来解开谜团的关键在于张天翼。” 就当几人准备前往紫霞派,寻找张天翼问一些事之时,张天翼自己来到了王府。 菊花领着张天翼走进院子:“天翼公子,我家公子可是多次提及您。” 李莲花坐在一旁,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人人都说王赋结交江湖好友,此番出事这般久,一个好友都没有前来探望,反而有“过节”的来了。 人心叵测,当真难辨。 果真应了那句话,朋友不在多,而在于精。 第55章 真相大白 张天翼脚步稳健地走进里面,瞧着王赋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菊花叹了口气:“天翼公子,我家公子一直仰慕公子的剑……没曾想居然会遭此横祸。” 张天翼抿了抿唇,眼底闪过异样,扯了扯嘴角:“王赋挺努力的。” 此人为了追寻李相夷足迹,日日练剑,虽然进步不大,但着实刻苦。 他摇了摇头走出去,脚步一顿,眼底闪过喜色,抬手抱拳:“荷叶兄,没想到你也在此。” 李莲花抿了一口茶,摆了摆手,明知故问道:“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天翼公子,公子为了王公子而来?”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道:“在下请天翼公子喝杯茶。” 张天翼沉默一瞬,浅笑地落座道:“多谢荷叶兄。” 李莲花拇指摩挲着白瓷杯,略有深意道:“天翼兄,听闻你善剑。” 张天翼虽然不知道他突然说剑是为何,但还是点头回道:“算是小有所成。” “那你大师兄呢,钟梓寒的剑术应当不错,可惜不曾有机会请教。” 张天翼喝茶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师兄的剑……在下不好说。” 李莲花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淡淡一笑:“景州的江湖人都道天翼公子乃是率真之人,只是在下颇有些好奇,钟梓寒作为紫霞派的大弟子,剑术不差,却在景州并不出名。” 张天翼低头瞧了一眼茶色,淡淡说:“师兄淡泊名利,对这些虚名并不在意。” 李莲花眉头微挑:“那好巧,今日呢在赌坊刚好遇见走出来的钟大侠。” 他微微一笑:“看来钟梓寒,钟大侠确实淡泊名利啊。” 张天翼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纵然他再迟钝,也知道李莲花带着试探之意。 “荷叶兄,若是想问什么,照直问便是,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莲花瞧见他如此直白,也不再旁敲侧击,直白开口:“天翼公子,那日王赋可与你在清音山发生过争执?” 张天翼抬眸看向他,认真点头:“确实有此事。既然如今你也知道师兄他沉迷赌钱,在下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 他回忆道:“那日师兄让我与王赋对打。我不喜师兄的做派,便没有给王赋喂招,见他对师兄推崇备至,压根不知道师兄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我便劝了几句,告诉他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如回家继承家业。” “后来,他接受不了我如此说师兄,我气急之下,说了一句关于李相夷的话。” “他便与我断交。” 李莲花听闻经过,啧了一声:“邢大虎你可识得?” 这邢大虎是会传话的,都捡着重点说。 语气却变了味道。 张天翼见他提及此人,冷哼一声:“如何不识得,此人最爱美女,乃是景州城里青楼的常客。”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师兄便是跟着他喜欢上了赌。” 李莲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王赋被歹人刺伤胸脯,那人原来是想取他性命。邢大虎跟我提及过那场争执,与你描述却相悖。” 啪! 张天翼怒拍了一下桌子,将茶壶震了一下:“放屁,我张天翼行得正,站得直!” 李莲花见他如此激动,略微沉吟道:“王赋被杀那晚呢,钟梓寒来过这个院子。这房顶有一双脚印,你可以比对。应当是属于钟梓寒。” 他弯唇笑了一下:“若是我没有猜错,邢大虎擅长使刀,那刀是一柄难见的苗刀。” 张天翼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仿佛看不透他:“你如何得知?” 他记得这些天的赏菊宴,邢大虎并没有带刀,而是拿着一把剑。 李莲花见自己说对,继续说:“此刀长五尺,刀身修长,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 “正是如此,荷叶兄如何得知!”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翼道:“问一问就知道了。他当晚拿着剑来杀王赋 ,王赋虽然醉酒状态,但是反应过来,两人在房间里发生了打斗。现场处理的很干净,但发生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 张天翼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是邢大虎杀了王赋。” 李莲花淡淡一笑:“猜测而已,尚无实证。” 张天翼凝眸瞧见他气定神闲地样子,垂下头道:“荷叶兄,此事若是与师兄有关,在下定然不会徇私。” 李莲花抬手掸了掸衣服:“天翼公子,无愧江湖人称铁面无私。” 张天翼将余下的茶水喝干净,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瞧着十分勉强。 李莲花抬起头,对着天边逐渐黯淡的晚霞抻了个懒腰,唇角露出一丝弧度。 霞光万丈,候鸟归巢。 张天翼步伐凌乱地离去。 李莲花往脸上扣了一方面具,提着衣摆走进春月楼。 景州最大的风月场所便是春月楼,传闻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有绝技,楼里的头牌姑娘叫西柳,不少富商豪掷千金只为见一面。 “公子,来呀~” “张公子,您来了,奴家等的好辛苦。” 李莲花如同一朵不染尘的莲花一般,丝毫没有受里面的影响,不急不缓地上楼。 “公子,放开我!” 他顺着楼梯准备上楼,耳边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李莲花听着内容皱了皱眉,似乎是一个姑娘不愿意,被一个恩客纠缠。 “救命啊,救命啊!” 李莲花听及喊救命,转步走过去,男人正死命的拽着女子往房间里面走,俨然一副强迫的模样。 女子头上的发饰松动,整个人带着抗拒。 他抬手打晕男人,女子强忍着的泪水直接流了下来。 他温和的安慰:“姑娘,已经无碍。” 女子抬手擦掉眼泪,站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如猪的男人,朝着李莲花欠身:“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李莲花微微颔首:“举手之劳。” 他往外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女子:“请问邢大虎,刑少侠在哪个房间。” 女子理了理衣裙:“公子,我带您去。” 邢大虎她自然知道,每次都在同一个房间叫姑娘,风评并不怎样。 李莲花微微一笑,抱了抱拳:“多谢姑娘。” 女子颔首低眉一笑:“公子不必客气,小女子名唤汐月。” 汐月不着痕迹地偷看了他一眼,此人瞧着文质彬彬,实在是不像混迹风月场所之人。 李莲花走至三楼,便瞧见笛飞声背着刀立在拐角,带着颇有些兴味的眼神,朝着他挑了挑眉:“李……荷叶……” 李莲花瞧着他眼神就知道他想岔了:“这位是汐月姑娘。” 笛飞声抱臂点了点头:“哦,汐月姑娘,连名字都知道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李莲花,她不会是你相好吧?” 李莲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方才汐月姑娘发生意外,我顺便搭了一把手,仅此而已。” 笛飞声哦了一声,一副我懂我懂的神色,看向汐月姑娘:“我说你来这么迟,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 李莲花眼角一抽,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有病?” 笛飞声微抬下巴,压低声音:“确实有点。” 失忆也算吧? 李莲花抬起手点了点笛飞声,冷哼一声,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直接狠狠撞了一下笛飞声的肩膀走过去。 笛飞声挑眉一笑,跟了上去。 汐月立在一个门前,压低声音说:“李公子,这便是您想找的房间。” 李莲花笑了笑:“多谢汐月姑娘。” 汐月脸色微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有礼节,说话还温柔。 她脸上带着笑意,微微别过头,柔声回道:“举手之劳,方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莲花连连摆手:“无碍,无碍,不过路见不平。” 汐月微红着脸,轻嗯一声,走在一旁等待着。 笛飞声抬手重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怒骂:“娘的,是谁打扰老子好事!”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没多久传来脚步声靠近。 门被打开,邢大虎骂人的话直接戛然而止:“这不是莲家兄弟?” 他探头瞧见汐月,挑了挑眉,淫笑道:“你们也来春月楼找乐子啊?” 笛飞声迈步走进去,李莲花紧随其后。 邢大虎有些发懵的拍了拍头,转念一想,嘿嘿一笑:“原来你们喜欢这么玩啊?” 李莲花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走进去,就瞧见三个姑娘衣衫不整地坐在一旁。 他脸色一僵,汐月跟进来瞧见他的局促,对着自己的姐妹递了一个眼神。 几个姑娘将衣衫整了整,安静的坐在一旁。 邢大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坐着喝了一杯酒:“荷叶兄,你这是几个意思?” 李莲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掸平衣服上的褶皱,开门见山道:“邢兄,王赋遇刺可与你有关?” 邢大虎倒酒的手忍不住的一抖,迅速敛了惊慌:“我不知道荷叶兄在说什么。” 李莲花冷笑一声:“那日你与我说王赋与张天翼之间有矛盾,实则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往张天翼身上引。” “可惜百密一疏,你与钟梓寒那晚前往王府,本以为王赋醉酒,没想到在刺杀他之时,他却醒了,几人发生了打斗,用王赋的染尘剑杀了王赋,慌乱逃走。” 他轻笑一声:“可惜你留下了痕迹,那道痕迹让我知道此人绝不是擅长使剑,而是惯用刀的。” 笛飞声接过话茬:“你以为杀死了王赋,然而他却大难不死。” 邢大虎冷哼一声,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赋与我们是兄弟,景州江湖人尽皆知。” 李莲花丝毫不意外他反驳:“这王赋的佩剑染尘被你震断,随后丢在山里。” 邢大虎本就做了亏心事,神色不自然道:“我不知道什么染尘,更不知道什么山。” 李莲花食指轻搭在膝盖上:“你方才说与王赋是兄弟,整个景州都知道这把染尘剑,你呢作为他兄弟,却不知?” 他微微停顿继续说:“你以为自己杀死了王赋,第二日仿若无人的来到清音山参加赏菊宴。” “但你杀人心虚,一早便知道我们住在王府,所以带着试探,主动提着酒来找我们,见我问及王赋,你起了嫁祸张天翼的心思。” 邢大虎冷喝一声:“你胡说八道,滚出去!” “滚出去。” 李莲花起身抱臂继续道:“你在王家还有一个同谋,便是王府的管家,此人已经招供,不然我们怎会找上你。” “什么?!” 邢大虎怒骂道:“没骨头的东西!” 笛飞声见他间接承认,直接道:“所以你联合王管家杀王赋。” 邢大虎见王管家已经承认,也没有什么隐瞒的,轻蔑地说道:“确实是我杀的王赋,但是他不是还没有死吗?”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他该死,让他和我们一起救出一个兄弟,他张口闭口的提李相夷,说什么匡扶武林。” 呸! “他该死,我们把他当兄弟,他却临阵退缩。” 李莲花心下好笑,王赋守住了自己的底线,这些人自诩是好兄弟,却痛下杀手。 笛飞声皱了皱眉:“他不救人,你们便动了杀意。” 邢大虎语气带着轻慢:“自然不是,我们为了钱财去王家找王赋借一点,王赋居然不借,反而同我们讲大道理,我们离开之后,实在是气不过,再次来到了王家。” “他倒是警觉的很,没想到这都没死。” 汐月坐在一旁,瞧着他杀人还如此姿态,脸色铁青:“你不怕遭报应吗?” 邢大虎闻言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报应?你们有什么证据?” 砰! 门被踹开,张天翼迈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拿着一方令牌,冷声开口:“百川院邢探,李晖,缉拿杀害王赋的凶手!” 邢大虎的笑意僵在嘴角,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随即拔出刀,快速地搭在李莲花的脖颈上:“你们别乱来,不然我杀了他!”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稍稍有些委屈:“我不过是说出真相而已,邢大侠,刀拿稳一些。” 邢大虎笑的狰狞:“你方才不是话多吗?” 李莲花愁眉苦脸:“这,这,在下……拿了王府钱财,拿钱办事。” 笛飞声眯了眯眼,目光锐利地落在那把刀上。 邢大虎拉着李莲花站起来,靠近窗户:“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笛飞声:“我说了,别靠过来!” 李莲花垂眸睨了一眼脖颈的丝丝血迹,滞了一下,皱起眉头:“邢大侠,跳窗而走,失大侠风范。” “闭嘴!” 砰! 张起灵悄然挂在窗外,掠进来对着刀一踢,将刀踢掉之后,狠狠踹了一脚邢大虎。 咔嚓! 邢大虎皱着眉看着扭曲的手,吃痛地大喊:“我的手!我的手!” 笛飞声快速将李莲花拉至身旁,睨了一眼张起灵,随后靠近邢大虎:“手怎么了?” 咔嚓! 就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邢大虎的另一只手与扭曲的右手直接对称。 第56章 还原真相 李晖瞧见笛飞声动手,别过头当做没有看见一般,半晌轻咳了一声:“邢大虎杀害王赋证据确凿,我将押送前往百川院。” 佛州有一座小山,名叫清源山,此山树木茂盛,清泉石上流,山脚之下有两户江湖上有名的人家。 其中有一家便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圣地百川院,曾经四顾门“佛彼白石”的住地,另一户是一个寺庙,叫普渡寺。 张起灵睨了一眼李莲花脖颈上的血迹,从身上摸出金疮药。 汐月抿了抿唇,柔声开口:“这位公子,让我来吧?” 张起灵点头递给她,好奇看了一眼她。 这女子是何人? 李莲花见此,客气地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过是出了一点血。” 曾经受过的伤比这个重多了,也不曾如此细致的处理。 他微微抬眸,瞧见两人的眼神,吸了一下鼻子:“多谢汐月姑娘。” 张起灵那双眼睛,干净的就像湖水一般,让他不敢直视。 张天翼立在一旁心直口快道:“荷叶兄,你如何得知王管家是邢大虎的内应?” 李莲花咳嗽了一声,饮了一口茶:“在下略懂一些医术,王公子身上的伤是被人拿着染尘所刺,我在王公子的指甲之中发现了一些粉末,那是并不是毒,而是芙蓉糕留下来的粉末。” “王赋的贴身婢女说,这道芙蓉糕是王公子最喜欢的一道糕点,乃是王管家的娘子所做。”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所以我推断当晚应当不止一个人来找过王赋。” “起初并没有怀疑王管家,但是王公子的另一只手有红泥,那红泥整个王府只有管家的院子有。” 张天翼蹙了蹙眉:“所以当晚王管家借着送糕点的由头,进入了王赋的卧室,与他打斗了起来。” 他似有不解:“可是他图什么呢?王管家在王府多年,更是将王赋视作亲人。” 张起灵立在一旁,淡淡开口:“为钱。” 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他儿子是赌徒。” 李莲花让他特意去打探过,欠了几家赌坊很多银两。 汐月将伤口包扎好,欠身柔和启口道:“公子,汐月告退。” 栖身于春月楼多年,她自然明白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更明白,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李莲花朝着她微微颔首一笑:“多谢汐月姑娘。” 随着门被关上,他摩挲着手道:“王管家的儿子王轩与钟梓寒在赌坊结识,两人赌的数额很大,后来王轩呢输得很惨,这王管家又是老来得子,不得不做了对不起王家的事。” 笛飞声抱臂靠在窗口,接过话:“他便打染尘剑的主意。” 养了二十几年的狗都养不熟。 李莲花指尖搭在膝盖上,轻轻敲打道:“正是,但染尘是王公子自己震断的。” 他对一旁邢大虎凝视许久,微笑道:“我想,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当晚王赋醉酒回来,王管家觉得是一个好契机,便借着芙蓉糕的由头进入内室,芙蓉糕之中加了药,许是王管家心虚,药粉没有撒均匀,王赋所食并不多,察觉到了王管家的偷盗行为。两人发生了打斗。王管家当时刚照料完花草,所以留下了一点红泥。” “王赋心软,并没有将王管家处罚,甚至将自己贴身荷包里的银两给了王管家还债。” 张天翼听完分析,眉头微微舒展:“所以,就在王管家离去之后,师兄和邢大虎来到了这个院子同他借钱。” “师兄碍于紫霞派的脸面并没有进入内室,而是立在屋顶,所以那里留有一组较深的足迹。” 笛飞声忍不住冷嗤一声:“邢大虎与王管家本是合谋,以为王赋吃了糕点,结果王赋并没有昏睡过去,所以才顺势借钱。” 李晖押着已经捆绑的邢大虎,踹了一脚膝盖:“还不说实话!” 邢大虎见他们推理正确,挣扎了一下绳索,冷哼了一声,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当时走进去他确实没有睡,不仅没有借到钱,反而还被他奚落一番。” “他张口闭口提李相夷那个死人,还说我们应当侠客不要沉迷赌。” “我没有借到钱,便走了,后来钟兄说王赋实乃虚伪之人,日日结交侠客,结果连兄弟不救,银钱不借。” 邢大虎顿了顿,垂下眸轻叹一声:“当时我们二人已经走投无路,在赌坊欠了很多钱。” 他静默半晌,微微抬起头来,缓缓继续说道:“于是我们再一次进入了内室。” “我本擅长使刀,春月楼的春儿姑娘却喜欢使剑的,这些时日我便拿着剑……钟兄却觉得是一个掩盖的好机会,进入内室之后,我拔出了剑……” 邢大虎缓缓闭上眼:“王赋拿着自己的佩剑,与我打斗了几个回合,钟兄见我拖泥带水,便与我一同……” “剑插入王赋的胸膛之后,我整个人都懵的,钟兄却惦记上了这把剑……” “王赋不想让他得逞,当机立断用内劲震断了此剑晕死过去,我当时以为杀了人,慌得不行。” “钟兄让我将剑随便丢一座山上,定然不会有人发现。” 张起灵闻言从身后抽出一柄断剑,又从衣襟之中摸出一块手帕,里面躺着一片断剑。 这把剑好巧不巧的就被李莲花找到了。 不然王赋受伤一事定然会淹没时间之中。 第57章 李相夷不会听见的 翌日,太阳照在窗户上,透过窗洒在地上。 屋内点着熏香,李莲花悠悠转醒,躺了半晌才动。 哗啦! 他打开门抻了一个懒腰,掩袖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哟,小哥,你们两个起这么早?” 张起灵手里握着木剑,抬手丢给他:“这是紫霞派的无量剑。” 李莲花啊了一声,低头细细打量:“这什么木头,都包浆了。” 笛飞声原本在一旁喝着水,听见他这番话,忍不住笑了:“李莲花,这是紫霞派历代掌门的剑。” 李莲花奇怪的看着手里的剑:“掌门的剑怎么在这里?” 张起灵平淡睨了一眼剑:“钟梓寒偷了卖的。”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摇了摇头:“这紫霞派当真人才济济。” 他微微挑眉,把玩着这把剑,忍耐不住,舞了起来。 当真是一把好剑,虽然是木剑却坚硬无比。 张起灵瞧着他舞剑,唇角微微。 只有李莲花拿剑的时候才能窥看几分曾经的风采。 李莲花全然不知张起灵的想法,只觉得手里的剑很好使,不自觉心生喜爱。 “李神医!” 门口传来一道带着喜悦的声音,他顿下动作,似是疑惑的掏了掏耳朵。 他如今已经开始幻听了不成? 李莲花摇了摇头,却瞧见一道身影快步小跑进来:“李神医,我儿,醒了!” 王员外激动地忍不住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醒了,真醒了!” 李莲花一瞬间错愕,反应过来就发现王员外紧紧抓着他的手,老泪纵横:“醒了,醒了啊!” 他干笑一声,不着痕迹的抽手:“恭喜王庄主!” 李莲花:??? 怎么握的更紧了? 王庄主紧紧抓着他的手:“李神医,你不愧是是我们王家的贵人呐!” “我儿醒了,又为他找到了凶手,我无以为报啊!” 笛飞声瞧见李莲花愣神的样子有些好笑,没想到这头老狐狸还有如此吃瘪的模样。 有趣,有趣。 李莲花慢吞吞地抽出手,语重心长的说:“王员外,令郎刚醒,此刻正是最重要的时刻。” 王员外呵呵而笑:“有道理有道理,李神医,有什么缺的,定要告知下人啊。”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敷衍地回道:“一定一定。” 王员外来的快,去的也快。 “阿飞,你这笑的很不地道。” 笛飞声一副我就是很不地道的神色,李莲花无奈的冷笑一声。 张起灵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剑:“这剑如何办?” 笛飞声淡淡瞥了一眼:“让紫霞派来赎,不赎便归李莲花拿着。” 反正他喜欢用草木打架。 几人吃过早膳之后,却等来了张天翼。 张天翼目光紧紧盯着随意搭在石凳旁的无量剑,他急忙用衣服擦干净,动作小心翼翼的。 “荷叶兄,这剑你们从何而来!” 他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咳了咳,语气软了半分:“这是紫霞派的掌门之剑,几年前消失了。” 笛飞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讥笑道:“从赌坊找来的,花了一万两银子。” 张天翼看着他,方才犹疑的神色荡然无存,震惊开口:“赌坊!” 莫非是他的师兄钟梓寒偷盗了此剑! 他慌乱地施展轻功往外飞去,动作快的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起灵抿了抿唇:“剑带走了。” 啪! 笛飞声怒拍了一下桌子:“还没有给钱!” 他拿过一旁的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若是平常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在莲花楼里没有钱财是大大不行的。 李莲花穷。 很穷! 傍晚,李莲花提了一桶水放下,用水瓢浇着花,唇角带着笑意。 张起灵坐在一旁盘坐着,不知道是在修炼还是发呆。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音传来。 李莲花吃惊地看着来人:“王公子你呢刚醒,应当多休息休息。” 王赋脸色苍白无色,整个人瞧着倦怠没精神。 他恭敬地抱了抱拳:“多谢李神医相救。” 他醒过来就被父亲告知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最亲近的王叔要害他,最好的兄弟要杀他。 李莲花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王赋微笑看着他:“若不是您,我便死了吧。” 李莲花立刻摇头:“王公子客气了。” 王赋正准备说话,就被打断。 “李莲花,钱!” 笛飞声从衣襟之中摸出一沓银票:“无量剑,两万。” 李莲花大吃一惊:“啊……” 这笛飞声从哪里学的? 还学会涨价了! 笛飞声斜眼看他:“无量剑是紫霞派的无价之宝。” 他从背后抽出一把木剑递给他:“这个木头也不错。” 李莲花吃惊地看着他:“你还顺的有?” 笛飞声睨了一眼剑,悠悠开口:“光明正大拿的。” 张天翼:确实光明正大拿的,要不然无量剑就断了。 李莲花用拇指摸着剑,良久唇角带着一丝弧度:“多谢阿飞。” 笛飞声淡淡开口:“可以打一架谢我。” 李莲花:…… 他收回那句话。 李莲花瞧着手里的剑心生喜欢:“这是一把桃木剑?” 笛飞声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回道:“你不是嚷嚷着怕鬼,我特意问了,桃木辟邪。” 李莲花心底划过一抹暖流,随口一说的话被人记住 原来是这种感觉。 王赋瞧着他手里的木剑,眼眸闪了闪:“李神医,您还会使剑?” 李莲花立刻摇头:“会点,不精。” 笛飞声从紫霞派讨来钱,心情此刻愉悦,捏着茶杯深深看了一眼李莲花。 这头老狐狸又开始忽悠了。 王赋瞧见他的手,似是不信:“李神医莫谦虚,您手还有茧。” 李莲花又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其实我有一个兄长,叫李莲蓬,他擅长剑,我就跟着学了一些皮毛。” 王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身穿一身淡绿色长袍,头上簪着莲藕发簪,整个人瞧着清新脱俗,确实不像剑客,更像是书生。 他略带意外道:“李神医,你兄长的剑是不是很厉害。”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思考道:“略有小成,具体便不得而知。” 王赋语气带着兴奋追问:“那肯定比不上李相夷!” 他自豪的昂起头:“李相夷的剑是最厉害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这和李相夷有什么关系?” 只要提剑就提什么李相夷! 王赋微微挑了挑眉看着他:“李神医,您专注于医术,自然不知道李相夷有多厉害!” 李莲花轻笑地敷衍:“啊,是嘛。” “当然了啊!” 王赋见他提及李相夷,眼中带着灼热:“李神医,李相夷下雨天都不会打伞!可以用内力就能震开。我若是有那样的内力就好了!” 李莲花:…… 呵,呵呵。 “李神医,你是不知道!李相夷用他自创的相夷太剑,在屋顶一战惊艳江湖,为了博乔姑娘一笑,在剑柄上系了丈许红绸,在扬州江山笑屋顶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 李莲花:…… 这个李相夷真招摇! 王赋眼底闪烁着光泽:“还有,李神医,李相夷曾与花魁下棋,每输一局就写一句诗!” “然后你猜怎么着?李相夷输了三十六局,于是便以剑为笔,以胭脂为墨,在墙上写下了《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 李莲花别过脸,满脸黑线:“王公子,你如此背后说人,不怕让他知道?” 王赋平复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李神医没事的,李相夷不会听见的。” 李莲花:耳力怎么就没有丧失呢? 第58章 往事不堪回首 微风拂过,葡萄叶翻卷起来,斑驳的光影撒下,架子下摆着一张躺椅,李莲花身穿粉色内搭,外面罩着一件天蓝色长袍,随着微风习习,将衣摆吹的飘起,脸上盖着一本医书假寐。 晌午之后,王赋特意将家中所藏的医书抱了过来,迈入院子就瞧见张起灵和笛飞声两人各自寻了一个位置打坐练功。 察觉来人,两人警惕的瞬间睁开眼睛,瞧见是王赋,张起灵又闭上了眼睛。 笛飞声唇角却微微勾起,这个王赋最喜爱将李相夷挂在嘴边,可以将李莲花说的默不作声,瞧见李莲花那副模样他就觉得有意思。 “李神医!” 李莲花的声音从书下传来:“王公子……” 王赋见他并没有睡着,笑嘻嘻地拉着椅子坐在他旁边:“李神医,我拿了一些医书来送给你,这些都是我父亲多年的收藏。” 李莲花抬手拿开脸上的书,眯了眯眼,随后淡淡一笑:“多谢王公子了。” 王赋自顾倒了一杯茶,悠悠道:“李神医别客气!” 他顿了一下又说:“李神医,可惜我父亲不让我行走江湖,你游走江湖多年,可知道江湖上有哪些好手?” 李莲花接过他递的茶,抿了一口,思索道:“江湖上有哪些好手……” 他也不知道…… 这些年光顾着看萝卜长大,江湖上的事没关注过。 他咳了咳,沉吟道:“不是有什么万人册榜单来着?” 王赋听见他提及榜单,却叹了口气:“确实有,但是使剑的太少了,使的好的更少。” 当年他就是看见李相夷,在扬州屋顶红绸舞剑可谓是意气风发,自此追寻剑道。 李莲花啊了一声:“王公子,这来日方长,你呢定会有所成就的。” 王赋愁眉苦脸的说:“哎,我能有什么成就,就是想靠近他一点点,哪怕靠近一点点。” 李莲花识趣的没有追问那个他是谁,要不然李相夷的黑历史都能被他全部翻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 菊花就在此刻快步走进来汇报:“少爷,您的几位朋友来探望您。” 王赋听闻皱了皱眉,自此他病重昏迷不醒,他的那些“朋友”,何时来看过他? 他思虑了一下,还是开口:“让他们进来吧。” “王公子醒了啊?” “那可可可是是太太太好了。” 李莲花摇晃着椅子,抬眸看向门口……王赋的朋友。 一个瞧着年岁二十四五,身高仿若十三四岁,另一位龅牙突嘴,眼睛小的看不清。 矮个那个身后滑稽的背着一把剑,剑柄刚好在脑后,剑身到了屁股后面。 总之,说他不是侠客,谁是侠客呢? 他移眼望过去,龅牙那位是个用刀的,眼睛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矮个提着一包东西放下:“王兄,听闻你苏醒,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忙不迭的赶来。带了一些红枣,让你补补气血。” 王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龅牙突嘴那位笑道:“听听听说说,王王兄兄,你你好好了了起起来来,我我们们兄兄弟弟弟二二人人,特特来来探望……” 笛飞声盘坐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王赋心性不错,真的做到了广结好友。 这么有特点的好友,江湖上可不多。 王赋淡淡一笑:“多谢二位兄长探望,在下在李神医的照料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两人整齐划一地看向李莲花,矮个开口:“不愧是王公子,没想到能寻到江湖上那位李神医救治。” 他顿了顿,看向李莲花,有些不好意思道:“李神医,可有蚊虫叮咬的药?我兄弟二人从山中而来,被蚊虫叮咬,实在是痒的不行。” 李莲花啊一声,歉然道:“治蚊子叮咬的药我没有……” 他话锋一转:“避虫的倒是有。” 龅牙突嘴那个点了头,感谢道:“那那那,多多多谢李李李神医了了了。” 李莲花从衣袖掏了掏,避虫的药他备下不少,直接豪气的给他递了一瓶:“不不不,客客客气。” 矮小那个准备坐下,突然被身后的剑硌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解下剑才道:“王公子,听说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件大事,金鸳盟的那个妖女……” “对对对,那那个妖妖女女,这在在京京州州,杀了了白云云云庄庄满满满门。” 第59章 你为谁而握剑? 京州乃是典型的江南水乡,若说算得上出名有两件,其一便是当地女子人人会吟唱婉转的曲调,其二便是医者心中的圣地,白云庄。 白云庄以种植药材为生,大熙最大的中药材收购售卖便是在此地。 砰! 王赋听完龅牙突嘴的话,怒拍一下桌子:“金鸳盟当真是为祸武林!听闻那个圣女角丽谯,生的一副好皮囊,最是能蛊惑人心!” “王王,公子子说说的的对对,没没有有男男人人能抵抵挡的的住住。” 江湖上有两大美人,乔婉娩和角丽谯。 一位如同春日料峭的桃花一般,一位如同摄人心魄的虞美人。 乔婉娩生于武林世家,因长相极美,被称为武林第一美人,角丽谯修习“画皮”内功心法,功力越深,人长得越美,却残忍好杀。 李莲花悠悠抿了一口茶,角丽谯确实生的一副好面孔,但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矮个冷哼一声,接话道:“那金鸳盟是武林的祸害,尤其是那金鸳盟的盟主,杀人如麻。” 李莲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笛飞声,只见他正听的津津有味。 原本还在打坐的张起灵悠悠睁开眼,睨了一眼笛飞声。 笛飞声感受到目光,一脸莫名其妙。 都对他看什么? 矮个说的是笛飞声,他又不是笛飞声。 矮个和龅牙突嘴有事离开之后,菊花撤下茶,又重新上了一壶好茶,顺道端了几碟糕点。 王赋见此热情招呼道:“李神医试一试这茶,乃是从京都买来的。” 李莲花扯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多谢王公子,今日算是沾了公子的福。” 王赋见他这般说,连连摇头:“李神医,此言差矣,您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是在下有福!” 他顿了顿,犹豫开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李莲花眼角一跳,抬手摸了摸鼻尖:“王公子,在下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不知王公子有何赐教,若是想比拼,可与他们二人切磋一二。” 他指了指两人,干笑一声:“在下实在是不善刀剑。” 打架? 他是不擅长的。 王赋抬手摸了摸下巴,这李神医莫非会读心术不成,原本还想与他切磋一下剑术。 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他略有些遗憾的道:“李神医,家兄的剑术有所成……不知……” 笛飞声见李莲花不想打,出口道:“我们切磋一下!” 打个架磨磨唧唧的。 王赋讶然一下,抱了抱拳道:“那多谢莲藕兄赐教。” 张天翼说他实战经验不多,他定然要多练习。 笛飞声拿过一旁用布包着的刀鞘。 哗啦! 他直接拔出大刀:“不动内力,只切磋。” 王赋求之不得,他苏醒之后,便将赏菊宴上的事了解了一个大概,这位叫李莲藕的,和那位叫李藕粉的,与李神医乃是兄弟,一手大刀使得出神入化。 笛飞声手握大刀临风而立,一双眸子锐利的盯着对面的王赋。 王赋紧紧握着一把剑,眼底带着炽热。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一片树叶翩然而落。 笛飞声直接踏步而去,出刀的瞬间带着破空声。 叮! 剑与刀碰到一起,王赋感觉掌心一麻,皱着眉头继续迎上去。 叮! 几招之后,王赋手中的剑被震飞,连带着人也后退了几步。 李莲花瞧见这个结果淡淡一笑,即使内力被封,阿飞的武力值还是一如既往的强。 张起灵淡淡收回目光,对于结果他并不意外,笛飞声虽然没有内力,成为金鸳盟的盟主也是自己闯出来的。 王赋咋舌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剑,沉默不语良久。 他居然连三招都接不下,枉他日日要追求李相夷的脚步。 这样的他,实在是太差劲…… 李莲花察觉到他的情绪,起身捡起剑,对着他温和一笑:“王公子的基础其实是不错的,只是实战太少,所以破绽太多。”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如何比得上笛飞声这位站在刀口上的人。 他握着剑对着笛飞声挤眉弄眼:“阿飞……” 笛飞声察觉他想教一教这个王赋,拿着刀放慢自己的招式。 “王公子,你看此招……” 李莲花握着剑见刀使过来,身姿一转,剑挡住刀的攻势,剑身一侧,与刀身擦过,却轻松化解了攻势。 王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莲花握着剑,一招一式带着精妙,刀就像石头一般,剑却像水,丝毫不惧攻势,卸下刀带来的力度。 李莲花收了剑递给王赋:“王公子,看清楚了吗?” 王赋眼底闪过复杂,这李神医说自己不懂剑却使的极为精妙。 李莲花见他接过剑,掸了掸衣服说:“既然王公子已经安然无恙,我等便先告辞了。” “你们这就要走!” 王赋带着不舍:“这才几日啊?我的伤还没有痊愈。” 李莲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王公子,你的身体呢,如今只需要静养即可。” 他垂下目光落在他的手里的剑:“染尘是一把好剑,希望公子重新锻造之后别辜负了。” “王公子,你为谁而握剑?” 王赋被他问的发愣:“我……” “若是仅仅为李相夷握剑,未免太过狭隘。” 李莲花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笑容温和真挚:“剑术之道,皆为我心,李相夷的剑为了匡扶武林。” “至于王公子手中的剑为什么而挥动,只有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傍晚。 王赋握着剑目送着那渐行渐远地三道身影,太阳的光将几位身影拉的长长的。 直至身影消失在尽头,他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剑,目光逐渐坚定。 他的剑是为了追寻李相夷,更是追寻李相夷那颗为了江湖安定之心。 名为守护。 笛飞声睨了一眼李莲花手里的荷包:“给了多少?” 李莲花将荷包放在衣襟之中,不答反问:“今日想吃什么?” 笛飞声抱臂走了几步才道:“去饭馆吃。” 如今有钱,倒也用不着那般节省。 李莲花眉头一挑:“外面吃多贵,去买几斤肉。” 如今好不容易有点钱,绝不能瞎挥霍。 张起灵去铺子取衣服,几人又去买不少菜,满满当当的回到莲花楼。 李莲花打开门,用衣袖扇了扇并不存在的灰,狐狸精直接钻了进来,朝着他疯狂摇尾巴。 张起灵将衣物分开,拿着笛飞声的走上楼,几日不见二楼的蔬菜,此刻已经长大。 他蹲着拔了几颗走下楼:“李莲花。” 李莲花正用鸡毛掸子掩袖掸着灰,瞧见他手里的白菜,眸中微微发亮:“没想到就可以吃了,你去洗干净,等会我炒。” 他侧身看见笛飞声正在扫外面,笑了笑。 居然有种家的意味。 张起灵将今日的菜清洗干净,笛飞声正在案板上切着肉。 李莲花立在旁边,低头擦着桌台,侧眸瞥一眼粗细均匀的肉,神色颇见几分欣慰。 阿飞和小哥不善下厨,但是切肉却是个好手。 不愧都是握刀的人,对菜刀驾驭熟稔。 饭煮好之后,油烟四起,李莲花在烟雾之中挥动着铲子。 他垂眸瞧着罐子上特意贴着纸,上面写着的盐,糖。 在罐子旁边还有三颗钉子,挂着三个木质勺子。 他取下最小的一个舀了一点撒上。 今日桌子上放了四菜一汤。 李莲花将酒壶放在桌子上道:“今日尝一下这个酒。” 他给每人都倒上一杯酒,抬手碰了一下:“我昨日呢找王府的厨子请教了炒肉,小哥,阿飞,你们试一试。” 笛飞声瞧着今日饭菜不错,夹了块肉,品味一番。 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更没有咸的齁人。 若说好吃倒是算不上,但是与平日李莲花的手艺相比,那点糊味可以忽略不计,今日的饭菜属于是还不错的范畴。 今日笛飞声主动添了碗饭,三人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 吃过饭之后,笛飞声和张起灵自觉开始收拾,洗碗的洗碗,擦桌的擦桌。 李莲花拿着酒壶走出去,喝了一口酒,膝盖上放着一把木剑。 张起灵收拾妥当,提着布袋子坐在李莲花身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李莲花拿起一本册子,思索片刻道:“这是一品坟外被砸死的那人留下来的。” 张起灵点头,拿过一个盒子,晃了晃,先放在一旁 又将一本手札取出来。 李莲花见盒子奇特,好奇地看了看:“小哥,这是一品坟里面的吗?” 张起灵嗯了一声,翻开手札里面记载着南胤的一些邪术。 他突然指尖微顿:“李莲花,无心槐。” 李莲花啊了一声,拿过手札看着介绍无心槐的那一页,眉头紧锁:“当年师兄身上的那半截香定然是无心槐……” 他抬眸看向走过来的笛飞声,轻声道:“阿飞当时来的时候……” 也是那个味道。 他们起初只是怀疑,如今方敢确认。 张起灵淡淡开口:“去京州。” 他又补充道:“阿飞身为金鸳盟盟主,谁能利用无心槐伤他。” 李莲花怔愣,沉默了良久。 是啊,笛飞声作为金鸳盟的盟主,能让他信任的不过几个,最值得怀疑的便是角丽谯。 笛飞声不明所以地坐下,拿过册子翻了一页。 张起灵拿出一张纸,又取出一枚玉片比对了一下。 笛飞声瞧着刚刚掠过去的页面,皱了皱眉:“这也有。” 李莲花揉了揉眼睛,看着对得上的东西,沉思道:“这玉片从何而来……莫非当初有人想进一品坟寻这个玉片?” 张起灵同样不解,他指尖摩挲着玉片。 随后拿过一旁的盒子准备研究,垂眸瞧了一眼孔洞,拿着玉片插进去。 居然严丝合缝。 第60章 感情这么好? 李莲花瞧见玉片能卡进去,凑头认真瞧了瞧:“这玉片应该就是打开这个盒子的钥匙。” 他顿了顿,反应过来:“诶?小哥这个你从哪里弄来的。” 张起灵将玉片抽出来递给他:“墓里,尸体衣服上。” 李莲花恍然想起,他们为了他那把少师剑下的墓。 张起灵想到那女尸身上有一羊皮卷,兴许有记载什么东西。 他从布袋之中翻了翻,拿出羊皮卷打开。 李莲花和笛飞声都凑了过来,只见羊皮卷上画着一个盒子,旁边写着两行字:子痋寻母,兴复南胤。 李莲花垂眸盯着羊皮卷,思索片刻道:“这个羊皮卷上所写的痋,莫非就是业火痋,子痋寻母,应当就是可以依照子痋寻到母痋,这个复南胤便不难理解。” 他微微顿了一下:“一品坟之中,有三方势力,另一股未知的便是南胤人。” 张起灵想了想,当时在一品坟里面确实有几方势力的踪迹。 修长的指尖点了点盒子:“他们在找这个。” 然而让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为了给李莲花寻找观音垂泪,无意之间将他们想要的东西拿走。 李莲花将东西收到布袋之中,唯独拿着从石寿村获得的手札翻阅了起来,略有深意道:“小哥,你说无心槐会有解法?” 张起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侧头看了一眼笛飞声,微微点了点头。 笛飞声还是阿飞的时候,温和一点。 笛盟主武功确实深不可测,但人嘛…… 张口闭口的打架,让李莲花头痛不已。 不论是笛盟主还是阿飞,都算是讲义气之人。 翌日早上,枝头的鸟叽叽喳喳。 李莲花走出来的时候,张起灵又盘坐在一旁,笛飞声练着刀法。 他沉默良久,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都没有瞌睡的。” 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阿飞,小哥,你们今天想吃什么?” 两人瞬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白菜炒肉。” “辣椒炒鸡蛋。”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两人报菜名真的是越发积极。 莫非他炒的有那般好吃不成? 他摩挲着手指,良久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确实炒的好吃。 微风乍起,两旁的落叶纷纷扬扬飞了下来。 “大哥!” 李莲花低头炒着菜,听见声响,探出头望了一眼,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身穿一身白衣,头上用飘带绑着,行走间微风吹的舒卷。 张起灵和笛飞声讶然看着来人,又默契地看向李莲花的方向。 此人正是他们在“好友”家遇到的于三。 于三将手里提的东西递给笛飞声:“没想到大哥你就是李莲藕啊!” “我还遗憾那日不曾去赏菊宴欣赏三位的风姿,没想到我们就见过。” 于三抱了抱拳:“藕粉兄,久仰久仰。” 张起灵淡淡瞥了一眼,走了进去。 于三自来熟地跟进去:“荷叶兄!” 李莲花啊了一声,唇角勾了勾。 没想到二人还真的有一个朋友。 只是这朋友瞧着…… 有点单纯。 于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嘿嘿一笑:“莲藕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两个的。” 好吧,其实也不难找。 景州常年外来人口不多,这两人气质不俗,很是容易找到线索。 “藕粉兄,听王公子说你们三人不日就要离开景州,可是当真?” 笛飞声皱了皱眉看着他,这人来找他们是为的什么? 李莲花端着菜走过来,笑着问道:“于少侠,可用过了?” 于三抬手摆了一下,就被两只手抓住:“他没吃。” 李莲花放下菜,眉梢上扬起来。 感情这么好? 笛飞声和张起灵眸光对视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这于三带了礼物而来,不留下吃顿饭,那哪里说得过去。 张起灵起身去端饭,待李莲花落座,笛飞声给于三夹了满满一筷子菜。 于三瞧见他们如此热情,笑着道:“没想到莲藕兄如此热情,今日我刚好带了一壶好酒!” 几人喝了一杯酒之后,笛飞声和张起灵余光瞥见于三准备吃菜。 笛飞声眼底暗藏幸灾乐祸。 于三瞧着菜色不错,正准备夸赞…… 这是什么味呢? 很难评。 他在三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咽了下去,尴尬一笑:“没想到荷叶兄,这厨艺……” 好吧,他真夸不下去。 笛飞声和张起灵曾经接受过“洗礼”,神情自然地吃着菜,今日这菜倒是不难以下咽。 “莲藕兄,我今日是为了一件大事而来。” 笛飞声抬眸睨了他一眼,等待他的下文。 于三灌了一口酒,轻叹一声道:“我外祖父家在京州,世代为土夫子,前不久,京州组织了一场巨大的下地活动……发生了一件怪事。” 第61章 麒麟玉佩 李莲花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于三,又看向笛飞声。 这于三莫不是这二人在墓里遇到的。 笛飞声抿了一口酒:“是何怪事?” 于三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开口道:“不知各位兄长,你们可怕鬼。” 李莲花感受到两道目光,抵唇咳了咳:“这……倒也不怕,于少侠,你且说下去。” 看他作甚! 京州南部是白云庄,乃是医者心中的圣地,京州北部靠山,却聚集着五大世家,于、文、吴、牛、杨。皆是靠摸金下地为营生。 本月初,京州发生过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大雨连连下了七天,山洪爆发,致使京州一座大山,山体滑坡,路过一个赶羊的老头,从泥巴之中发现数件金器。 当地五大家族得知消息,各自派人查看,得知此墓乃是一座皇家的墓。 五大家族都觉独自吃不下这座墓,于是众家族决定一起下墓。 然而进入的都没有回来,只有于家的一个伙计身受重伤从断口爬了出来。 那人苏醒之后,等于家家主问墓中情况之时,那人却疯癫地胡言乱语。 于三说到此处,重重叹了口气,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悲痛:“那人说有鬼,数不尽的鬼,还有小鬼啃他的腿……此事过于诡异,因此被五大家族压下。” 他抬眸看向张起灵,眼底带着期望:“此次下墓五大家族各自派了不少好手……困在里面有百人之众。” 于三见两人隐隐都听这位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之人,语气不禁带着几分央求:“荷叶兄……” 李莲花闻言没出声,这于三是来求张起灵去救一救他的族人,去不去全看张起灵。 他做不了张起灵的主,即使能做,也要看张起灵自己愿不愿意。 张起灵听他说完之后默不作声,低头夹了菜,淡淡道:“我们会去京州。” 于三见他不表态,但是会去京州,起身拱手行礼道:“此事是在下唐突,若是藕粉兄愿意相助于家,于家必有重谢!” 他解下身上的玉佩放在桌子上,朝着三人恭敬的再次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本月伊始,他来到景州探亲,见到儿时几位好友,没想到几位起了盗墓的心思,软磨硬泡的将他拉入墓中。 一开始自诩自己出身土夫子世家,下一趟墓轻而易举,却没料到墓中凶险,发生意外与好友走失,这才遇到莲藕兄和藕粉兄。 在两人的带领下安然刚出墓,便接到家里传来的消息。 他今日本要离开景州赶往京州,却想到了这二人下地摸金的手艺,故而来此求见。 于三走了。 李莲花拿起玉佩瞥了一眼,玉佩质地细腻,镌刻着一头麒麟。 看来于家以麒麟为图腾。 李莲花想到什么,递给张起灵,摩挲着玉佩,面露沉思道:“小哥,于家与你有缘分啊。” 他有日碧茶毒发之时,将血迹吐在了张起灵的身上,那时他睁开眼时,正巧瞧见张起灵退下半截衣袖用水擦着身体。 他见到了此生都不曾瞧见的场景,张起灵身体突然显现麒麟纹身。 张起灵抬手接过瞄了一眼,眼神滞了一下,难怪李莲花会说有缘分。 异世之中,居然也有一个以麒麟为图腾的盗墓世家。 他将玉佩抛给李莲花:“你拿着。” 笛飞声听见两人的对话,好奇瞟了一眼,目光落在上面的图腾,不由得嗤笑一声。 上次从景州墓里出来,衣衫带着土,两人回莲花楼前,怕李莲花发现。 特意在河边寻了个地方,一起简单洗个澡。 那是第一次瞧见张起灵身上居然还有纹身。 那麒麟实在令人震撼。 至于眼前这麒麟,哪里比得上张起灵身上的纹身。 第62章 比他嘴还毒 天气早已入冬,东风也带寒意。 张起灵坐在前面驱赶着马匹,拖着莲花楼行走在官道之上。 夕阳西下,他将莲花楼停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 李莲花披着披风走出莲花楼,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小哥,进去烤火。” 张起灵走进去还未坐下,笛飞声抬手便将酒壶递给他:“热的。” 他接过喝了一口,如同一股暖流滑过。 李莲花拿着一根棍子,低着头走进林子之中,环顾一周,弯腰捡着柴火。 他耳朵微动,侧头见是他们二人,卸下警惕,淡淡一笑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张起灵手里拿着一把柴刀,直接掠上树梢,将干枯的柴砍下来。 笛飞声低头捡着柴回道:“小哥不放心你,怕你毒发死在林子里。” 李莲花啊一声,抵唇咳了咳:“小哥担心我,天寒地冻的,那你怎的还跟过来?” 笛飞声抱着柴放在他脚步,淡淡斜瞟了一眼:“你死在林子里,怕小哥抬不动。” 李莲花没好气的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比他嘴还毒。 笛飞声用树藤将柴捆紧,堆在一旁道:“李莲花,冬日你的寒症发作更频繁了。” 李莲花拿起一旁的柴,嘴角微微一挑:“今年的冬天与往年相比,其实暖和多了。” “年少之时,最是喜爱冬日,可以踏雪寻梅,后来啊,便不喜欢了……” 他将手中较长的柴折断,继续说:“现在……其实冬日也不错。” 张起灵一口气将这片的干树枝,全弄了下来。 李莲花眉宇间带着暖意:“小哥,你这是要去卖柴吗?” 只见笛飞声已经捆了六大捆干柴,旁边还有一大堆未曾收拾。 张起灵点头,冬日寒冷,李莲花如今咳的很,多点柴火总没错。 张起灵砍了根粗枝,插入两大捆之间。 李莲花瞧见他的动作,低头摸了摸鼻子,这两人如今干活是越来越熟稔,丝毫不拖泥带水。 住在莲花楼,教人成长呐。 他瞧见张起灵准备扛柴,出声道:“小哥,给我留一捆!” 只见笛飞声双肩各自扛了两大捆,张起灵跟他一样跟了上去。 李莲花垂眸瞧着地上留的一捆…… 他用食指一勾,拿起地上的刀走在最后。 李莲花走了几步,突然踉跄了一步,扶着手边的树,目光落在前面的两道身影,抵唇压抑着咳嗽声。 直到两人走远,他重重咳了起来。 咕咕,咕咕! 耳边突然传来鸟叫声。 李莲花侧耳仔细甄别,虽然很像鸟叫,却还是有些许差别,乃是人为。 突然前面的草丛一动,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头发凌乱不堪。 女子慌不择路,摔在地上之后,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又急忙爬了起来。 女子看见李莲花,眼底闪过激动:“救救我,救救我!” 李莲花垂眸瞧着女子脚上的鞋已经掉了一只,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交织。 “姑娘,您这是……” 李莲花察觉不远处有人声,知道此刻不宜多问,顺着小路将女子带回了莲花楼。 莲花楼前。 笛飞声站在二楼接张起灵抛上来的柴,余光瞥见李莲花领着一位女子,眼里充满疑惑。 一会功夫不见,就…… 女子畏畏缩缩地跟在李莲花身后:“李公子……” 李莲花朝着她笑了笑:“他们两个不是坏人。” 张起灵将最后一捆柴抛上去,低头打水洗了洗手。 “小哥,帮忙烧点热水。” “好。” 笛飞声就在此时走下楼,瞧见张起灵将一口大铁锅提了出去。 他走出去帮忙搬石头,搭着灶台问:“这女子是什么人?” 张起灵摇了摇头:“手腕有捆绑痕迹,逃出来的。” 笛飞声将锅架上去,两人提着水桶去河里打了水。 莲花楼内。 李莲花拿了一件披风给女子披上:“姑娘,先喝点热水吧。” 女子强绷着的情绪在此刻断了线,眼泪滴落:“谢谢公子,青禾无以为报。” 李莲花对着她温和一笑:“青禾姑娘,在下不需要任何回报。” 青禾低头啜泣了一声,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子,穿着一身太师青色的衣袍,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披风,容貌清俊,眉目温和。 笛飞声走进来招呼一声水已经烧开。 李莲花从身后拿着一套衣服递给青禾:“还望青禾姑娘不要嫌弃,在下这里只有男装,这套是新做的,还并未上身。” 青禾感激地就要跪下,被李莲花及时扶住:“姑娘,先去梳洗。” 嘎吱! 门被关上之后,李莲花瞬间感受到两道带着疑惑地目光。 李莲花抵唇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方才你们两个走在前面,我被草绊住,迟了片刻,正巧遇见青禾姑娘被人追赶。” 笛飞声坐在一旁,思索片刻:“此地有山匪?” 张起灵倒了一杯茶,没出声。 李莲花耸了耸肩:“先做饭吧,等会再问。” 他啧了一声:“你们吃什么?” “炒鸡蛋。” “辣椒炒肉。” 李莲花笑了一声。 青禾换上李莲花的衣袍走出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李公子……” 李莲花蹲在一旁往火盆里丢了几节柴,撑膝起身,对着她一笑:“青禾姑娘,吃饭吧。” 青禾瞧见桌上摆放的菜,微微一笑:“没想到李公子还会做饭,想来应该很好吃。” 几人落座之后,李莲花倒了一杯茶,低头抿了一口。 青禾夹起菜,不管好不好吃,一股脑地狼吞虎咽。 张起灵怔愣了一下:李莲花的菜突然变好吃了? 他将信将疑的夹起肉,微微挑了挑眉。 笛飞声嘴角一挑,吃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笛飞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这姑娘莫非味觉跟他一样了。” 张起灵摇头,不紧不慢吃着饭。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此人被关押许久,没有吃过几顿饱饭。 李莲花呆愣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她,满目诧异。 炒的五个人的菜,被这青禾姑娘一扫而空。 青禾吃饱了之后,才不好意思地放慢动作:“李公子……你叫什么?” 李莲花回过神啊了一声:“在下李荷叶,这位李莲藕,那位李藕粉。” 青禾顿下吃饭的动作,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三人:“你们就是莲花三兄弟?” 青禾见他们三个都疑惑看着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解释道:“我关着的时候,就听见看守说什么赏菊宴,出现了三个兄弟,武艺高强,没想到就是李公子你们。” 张起灵默不作声,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青禾。 第63章 他又不是荷叶哥 夜幕降临,莲花楼前点燃一堆火。 几人围着火堆取暖,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张起灵无声地抛了几节粗柴丢入火中,听着这位青禾姑娘说着自己的遭遇。 青禾姑娘原来是镇子里做灯笼家的女儿,有一天给顾客送喜灯,回来的路上,被劫匪劫走,被人强迫之后,一直关押在柴房之中,今日是好不容易寻找到机会逃走。 笛飞声拿着一根柴在地上写写画画,抬眸看了一眼青禾姑娘,继续默不作声。 夜色渐浓,雾气弥漫。 李莲花撑膝起身,掸了掸衣袖道:“更深露重,都回去歇息吧。”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笛飞声的手臂。 笛飞声了然点头。 这女子出现的实在是太巧合。 身上的伤瞧着严重,更像是长年累月留下来的。 几人各怀心事的走进莲花楼,二楼有两间房,青禾被安排在了笛飞声的隔壁。 李莲花提着灯笼将青禾送上二楼:“卧房条件简陋,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他推开门,里面有一张铺好的床,摆放着一张小桌子,床头的柜子空荡荡的。 青禾欠身,眼底充满感激:“今日还要多谢李公子相救,哪里敢嫌弃。” 李莲花淡淡一笑道:“姑娘早些安置。” 他关上门,转身走进笛飞声的卧房。 里面陈设与隔壁相差不多,却更有生活气息。 桌子上堆着一堆书,床头柜上摆放着几个手工玩意。 衣柜之中放着衣裳,冬日的衣裳被挂在柜子里,其他季节的则被整齐放在格子之中。 李莲花点燃屋里的蜡烛,坐在床边,言不尽意道:“阿飞,青禾姑娘呢,今日受到了惊吓,你今日睡觉浅一点,保护好青禾姑娘。” 笛飞声抬眸看向隔壁,点头表示知道。 莲花楼住进陌生人,自然应当警惕。 李莲花提着灯笼走下楼,就瞧见张起灵坐在桌前,似乎刻意等待他。 “小哥?”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神色,见他对这个女子有所察觉,想说的便没有必要启口。 朝着他点头走进房间,关了门。 李莲花无奈笑了笑,一手提着灯笼,抬袖将不远处的灯熄灭,转身走进自己的卧房。 今晚的莲花楼之中,各怀心事,只有李莲花安然拉过被子躺下。 翌日清晨,窗外下着细雨,气温骤然下降。 李莲花听见隔壁开门的动静,倏然睁开眼,随后侧身继续睡。 这大冷的天,一个个起这么早。 他抬手将被子裹的更紧一点。 还是被子里舒适。 张起灵和笛飞声害怕他睡不暖,买了几床新棉被全垫在他床上,连身上盖的也是找弹棉花新做的。 张起灵照例坐在外面打坐,没一会儿笛飞声坐在他身侧。 他似有话说,沉默良久才道:“这女子有点古怪。” 张起灵睁开眼,淡淡开口:“此地荒郊野外,离上个村子有十里路。” 大冬日的突然冒出一个女子,很难不令人遐想。 笛飞声抱臂冷嗤一声:“居然还有人盯上我们。” 那算是他们踢到铁板了。 张起灵拍了拍手边的刀,没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狐狸精从一旁钻了出来,热情地朝着两个人摇尾巴。 笛飞声抬手摸了摸它的头,抬眸望着渐渐变大的雨势。 楼梯间出现声音,笛飞声顿下动作,侧眸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一般。 青禾气色与昨日相比好了不少,提着衣摆走出来,热情朝着两人打招呼:“莲藕哥,藕粉哥,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张起灵听见藕粉哥的时候,手指微微一屈。 笛飞声叫他李藕粉他倒是不排斥,这句藕粉哥…… 传入耳朵颇有点毛骨悚然。 笛飞声同感不适,眉头蹙了蹙。 青禾见他们二人不爱说话,也不强求,转身走进厨房。 李莲花再次转醒的时候,他撑床坐起来。 嘎吱! 他打开门瞧见厨房的那道身影,还有坐在门口的两人。 “大冷天的,你们两个坐在门口干什么?” 笛飞声烤着火,抬眸瞟了他一眼。 李莲花今日穿的是新做的那套衣服,最里面穿着白色的里衣,内搭一件藕色,外罩月白色衣袍,头上簪着他前日自己做的荷花木簪。 还不待李莲花说话,青禾立在厨房道:“荷叶哥,吃饭了。” 李莲花面露几分尴尬之色,抬手摸摸鼻子:“这……小哥,阿飞,吃饭。” 笛飞声将木炭往火盆里放了两块,挑眉道:“她叫的荷叶哥。” 他们又不是荷叶哥。 李莲花啧了一声,点了点他们两个:“快点,那是人家姑娘的心意。” 笛飞声把头一扭,没再说话,随后缓缓起身。 张起灵拿着剑走进去,只见桌子上放着满满当当的菜。 笛飞声拿余光瞥她一眼,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青禾热情地摆放碗道:“荷叶哥,我无以为报,只有给你们做一顿饭来报答。” 李莲花微微一笑:“青禾姑娘太客气了。” 青禾转身去拿碗筷,笛飞声快速地在菜之中用银针试了试。 居然没毒? 第64章 李荷叶,你藏的好深啊! 莲花楼内,一旁的炭火突然啪的炸出火星子。 李莲花接过筷子,笑着道:“青禾姑娘做的菜瞧着就好吃。” 青禾拿过酒倒上,眼底带着些许湿润道:“青禾感谢荷叶哥的收留,这顿饭后,青禾想先回家一趟,家中父母久久不知我的消息,定然十分着急。” 她低头将酒倒好,唇角上扬起来,端起酒杯道:“青禾遭此难,多谢各位收留,以此杯敬几位兄长。” 李莲花见她说的这么正式,抬手拿起酒杯:“青禾姑娘,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日后之路定然坦荡。” 青禾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睛泛红:“多谢荷叶哥的吉言。” 她提起酒壶又满上:“二位兄长,青禾敬二位。” 笛飞声微微挑眉,见李莲花喝了没事,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几人将一壶酒喝完,低头吃着饭菜。 李莲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头突然有点犯晕。 莫非昨晚太累,偶感风寒? 他反应过来,手扶着桌边,扯了一下嘴角:“青禾姑娘,往饭菜里面下了什么。” 青禾瞧见几人都有反应,瞬间换了另一副面容。 咯咯咯! 她突然笑了起来:“青禾还要多谢几位兄长的款待。” 说着她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号弹,丢了出去。 张起灵微微蹙眉,他身体中的内力丝毫用不了,连带着身体发软。 青禾一脸得意,抬脚踩在桌子上:“你们别挣扎了,筷子上被我涂了足量的封内力的药,一旦中招,身体便会发软。” 她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抬手支起李莲花的脸,似是欣赏道:“真是一张俊逸的脸……可惜了。” 她似乎有什么畏惧没有下一步行动,只是抬起手嗅了嗅:“荷叶哥,可真香呐。”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哪有,哪有。” 这女子真的会变脸。 青禾突然俯身靠近,脸上挂着笑意,声音带着几分妩媚:“我觉得有,荷叶哥哥就有。” 李莲花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青禾。 他承认,这一刻,青禾比角丽谯还疯癫。 莲花楼外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壮汉,胡子拉碴,脸上带着一道刀疤。 青禾看见来人的身影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甜甜地一唤:“夫君。” 笛飞声听见这一声,眼底带着十足的震惊。 这个脸上带着刀疤,门牙还缺了一颗的大汉,居然是青禾的夫君? 哈哈哈哈! 人还未走进来,声音却先传来:“不愧是我彪大的女人,这张脸还真的有用。” 彪大搂着青禾走进来,垂头用力亲了一口。 吧唧! “老大威武,嫂子还害羞了。” 李莲花暗自松了口气,这青禾瞧着比角丽谯还疯。 彪大松开青禾,双手叉腰道:“这几个姿色不错,就是你说的莲家三兄弟?” 青禾垂着头,嫌弃地将脸擦了一下,抬起头盈盈一笑:“回夫君,这三人正是景州赏菊宴上的莲家三兄弟。这位瞧着柔弱的是李荷叶。这两位分别是李莲藕,和李藕粉。” 她停顿了一下:“那日于家公子特意来找过两人,这三人怕是有下地的手段。” 彪大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三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还能下墓?” 青禾垂着头摇了摇头:“夫君,上头一直让您寻些宝贝送上去……下月便是上头那位生辰。” 彪大一听,嗯了一声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们已经折了不少弟兄,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青禾嗯了一声,贴在他的胸膛道:“夫君思虑周到。” 几个喽啰在莲花楼摸来摸去。 “老大这楼可真精致。” “是啊,真不错。” 笛飞声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就在喽啰要摸到机关的时候,彪大开了口:“不过是几块破木板钉成的屋子,我们进去拿到宝贝,让上面高兴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抬起手,吩咐道:“你们几个,将他们绑了,带走。” 李莲花几人被人绑着押了出去。 张起灵在出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撞到了门上。 “磨磨蹭蹭,快点!” 李莲花瞧见张起灵的动作,温和一笑。 青禾将狐狸精踢进去,直接关上了门。 莲花楼机关已经被启动。 晌午,几人被带到一座深山之中。 张起灵沿途观地势,此地潜行神龙,但却只有一处穴眼聚气藏风,风水上又叫蜻蜓点水。 只是……此地似乎发生过地震,因而改变了地势。 如今墓里麻烦的很。 笛飞声一言不发,不急不缓走着,好似观光一般。 彪大走在最前面,几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停下。 前面隐约有一群人等待着,地上放着十来具尸体,皆是用白布覆盖着。 “老大回来了!” “老老大大……” 李莲花立在身后,微微侧头,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他被人用力一推,踉跄了一下:“我说……” 身后的人握着砍刀威胁,他原本想说的话直接吞进肚子里。 待几人走近,李莲花瞧见矮个和龅牙突嘴丝毫不意外了。 果真是他们,这二人与王赋结交到底图什么? 王赋啊,王赋啊,这广结江湖好友的善意,得让你脱一层皮。 矮个瞧见他,围着他转了一圈:“李荷叶你藏的好深啊。” 李莲花一脸莫名,他藏得深? 矮个紧接着冷哼一声:“大哥,这李荷叶,表面擅长医术,其实剑使的也不错。一定要把他绑紧一点!” 李莲花惭惭地道:“没有……” 彪大接过一碗水,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将碗往地上一摔。 啪!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青禾脸上:“给老子的水这么多沫子!” 青禾身体颤抖地跪下:“夫君,这水是老二弄来的山泉水……” 啪! 彪大抬脚一踹,将青禾踹倒在地:“你装这副死样子做给谁看?” 青禾刚起身,就被彪大抽出身上的鞭子抽了起来。 “夫君,我知错了。” “夫君,我再也不敢了!” 李莲花不忍心地别过头,难怪她身上有如此多的陈年旧伤。 笛飞声立在一旁,眼底掠过深深的杀意。 这彪大是真该死。 许是彪大打累了,指着前面的石门道:“将他们带进去!” 他顿了一下,侧头看向矮个:“老二,你在这里守着。” 彪大啐了一口唾沫,领着身后的兄弟走进了墓里。 矮个扶起青禾,眼底闪过心疼:“嫂子,你这是何苦呢。” 青禾用力抽回矮个抚摸的手,她别过头瞪了一眼他:“彪大刚进去,你就如此吗?” 矮个淫笑一声:“嫂子你说什么,老大让我在这里守着你,这不也是守着。” 他紧紧抓着青禾的手,嘿嘿一笑:“这细皮嫩肉的,嫂子,你可真香……” 吧唧! 他用力亲了一口小手:“嫂子,你又不是只陪过大哥,多我一个……” 啪! 青禾气的脸色发青,忍不住又扇了一巴掌。 “臭不要脸,也不看一看自己什么货色!” 第65章 死的也太恐怖 石门内。 张起灵走在最前面,打量着这座墓,看规格最低是个侯爷的墓地。 通道漆黑,彪大让人点燃火把,通道瞬间照的发亮。 笛飞声碰了碰李莲花,见李莲花点了一下头,继续佯装无事一般。 张起灵在一扇石门前停下。 这处石门十分独特,石门左侧应当有一条路,此刻不仅路也没有,旁边的那条路全塌了下去。 彪大冷哼一声,叉着腰嚷嚷道:“磨蹭什么,还不打开门,你们下地的人都不是很厉害的吗?” 张起灵侧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如何当上老大的? 手被捆着,如何开门? “老大,他们的手被捆着呢。” 彪大抬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去开,让他教你。” 他气不过,又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李莲花听着,忽而微笑。 就这群人 还想下地摸金? 哗啦! 门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雕像,瞧着是一位将军模样,手里握着一把大刀,但是引人注意的是,这位将军身上缠绕着一条龙,龙头搭在将军的肩膀上。 张起灵瞥了一眼,任由这群人摸来摸去,默不作声。 他转来转去,看似好奇,实则在找机关,突然他顿下脚步。 这机关倒是有点意想不到。 笛飞声蹲在一旁,悄悄给李莲花解着绳子。 张起灵突然挣脱绳子,指尖多了一块石头,他丢在一处机关。 紧接着抬手双指快速插入雕像的眼睛:“李莲花,阿飞!” 突然雕像旁边一块地砖消失,露出一个仅一人可以进去的黑洞。 簌簌! 箭簇泛着冷意直接射出。 “老大,有机关!” “他们跑了!” 几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张起灵立在一旁,吹燃火折子:“你们怎么样?” 笛飞声冷哼一声:“那个青禾下的药对你们两个有用,我的内力早就封了,那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他将手里的布袋拿出来:“下来的瞬间薅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李莲花低着头,歉然道:“哎,我不该带她回莲花楼的。” 笛飞声打开布袋,头也不抬道:“李莲花,你不带她回来,她也会想方设法来的,自责什么?” 他紧接着又说:“我们又没事,即使有事,也是一起将她留下来的。” 他将布袋递给他:“你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李莲花叹了口气。 准备开口,嘴里的话就被张起灵堵死:“李莲花,我们的命早已经在一起。” “先出去再说。” 李莲花啊了一声,敛了情绪,垂头道:“里面有火把,几根蜡烛,其余的都是吃的。” 他将火把拿出来。 张起灵将火把点燃道:“先离开这里,上面的机关已经停下。” 李莲花咳嗽一声:“这里是一座什么墓,那个彪大似乎很在意里面的宝贝。” 张起灵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防止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昏迷。” 李莲花拿出身上带着的酒壶,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眼底闪过无限怀念:“我这里还有半壶酒。” 三人就着酒饮下丹药,跟着张起灵往更深处走去。 张起灵身上没有任何工具,但是体内的内力正在逐步恢复,以至于需要工具的时候,倒也不愁。 笛飞声顿下脚步,突然道:“有血腥味。” 张起灵颔首:“前面。” 李莲花抬袖半遮住眼,虚眯着眼道:“这人死的也太恐怖……” 张起灵摇头:“还活着。” 啊? 第66章 她想杀她丈夫 李莲花别过头,快速地再次瞟了一眼。 地上那人此刻却辨别不出是红衣还是白衣,一把匕首丢在手边,双手放在肚子里面。 场面瞧着极度诡异。 张起灵蹲下摸了摸脉搏:“此人确实还活着。” 笛飞声瞧见眼前这一幕,心里也觉得异样。 李莲花皱了皱眉:“咦~,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用匕首划破自己的肚子,手里还抓着一段肠子。” 笛飞声皱了皱眉,随后学着李莲花的模样,别过头。 一旁的张起灵,神情自若地查看道:“肚子里有东西。” 他侧眸正巧瞧见李莲花一脸嫌弃的模样。 想了想,拿起一旁的匕首在肚子里翻了翻。 片刻之后,他淡淡开口:“找到了。” 匕首尖端插着一段如同血肠模样的东西,跟黄鳝似的扭来扭去。 李莲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此刻有点想念陆剑池了。 起码还能陪他啊啊几下。 这两个无比淡定的蹲在尸体旁边研究,显得他很格格不入。 张起灵利索地将那个东西震碎,随后贴心拉上地上那人的衣衫,将伤口遮掩住。 “走吧。” 李莲花啊了一声,跟上追问道:“方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每次跟小哥下墓都能碰见千奇百怪的东西。 第一次在茶园镇就碰见一个血赤糊拉的东西,还有一位爬在墙上的女人。 当然,最恐怖的就是,死的人还能长白毛。 在他印象之中的墓室,从未有过这等灵异之事。 张起灵默然走在前面,全然不知道李莲花的思绪已经飘远。 笛飞声提着布袋走在后面,手里举着火把,突然道:“李莲花,青禾不简单。” 李莲花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她在布局。” “布局?” 他抬手挠了挠鼻翼,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她想杀她丈夫。” 笛飞声扯着嘴角,冷哼道:“那个人渣死在墓里算便宜他。” 他生平从不杀女人,更不会随意打骂。 瞧着那个彪大发火样子就是很熟练。 张起灵走在前面听着二人的对话,沉默半晌道:“矮个和龅牙突嘴与王公子乃是好友,但这两人却是彪大的兄弟。” 那王赋岂不是很危险。 笛飞声将火把递给李莲花道:“我们的消息多半是这两人透露给青禾。” 张起灵并未回话,而是将注意力落在不远处。 这墓中居然会有湖…… 实在是匪夷所思。 倒也不是寻常墓中不曾有,而是这个地势实在是难积蓄这么多水。 笛飞声也注意到远处的湖:“莫非这湖里又有什么东西?” 上次他与张起灵在水里遇到了巨蛇,若不是小哥速度快,怕是有一场恶战。 李莲花靠近湖面,蹲下洗了一下手:“湖水冰凉,好像是活水。” 笛飞声走过来看来看去,总觉得有点古怪,但是就是说不出古怪。 张起灵朝着对岸瞥了一眼:“墓地。” 李莲花啊了一声,眼中似有疑惑:“墓室之中还有坟。” 笛飞声抱着手,看了一眼,补充道:“旁边还有一座小坟。” 张起灵立了半晌才道:“需要淌水过去。” 湖水清澈,应当不会很深。 他率先下了水,李莲花跟着他,笛飞声一贯的断后。 半刻钟之后,几人都上了岸。 张起灵扶着李莲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正准备用内力给他烘干衣服,就瞧见笛飞声的神色不对。 笛飞声双手抱着头,拼命的摇了摇头,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 李莲花虚眯着眼,提醒道:“小哥,阿飞身上有蚂蟥。” 张起灵正准备去处理的时候,笛飞声脖颈上的一只蚂蟥突然炸开! 第67章 碧茶还挺护体的 李莲花走过去扶着笛飞声,眼底带着担忧:“阿飞,你怎么样?” 张起灵见他状态不好,抓住他的手,将体内的扬州慢输了进去。 笛飞声坐在地上,神色发愣。 脑中有很多片段,零零碎碎的,最后好似串联在一起。 那日他中香,快速封了穴位,想到无颜前几日给他汇报的消息,李相夷就在此处,报着碰一碰的运气,寻到了莲花楼。 在瞧见李莲花身影的那一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又想起这些天与他们二人相处日子…… 李莲花见他好似失了魂,把上他的脉搏:“奇怪,阿飞身体的内劲在恢复……” 张起灵顿下输送的动作,随后利用扬州慢引领着他体内的内力运转周天。 笛飞声良久回过神,垂眸动了动手,看了他们两人片刻,抬手烘干了李莲花的衣服。 李莲花一脸诧异他的动作:“阿飞,你体内的无心槐解了。”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起身将身上烘干,缓缓开口:“李莲花,小哥……” 谢谢的话似乎有点说不出口。 李莲花听见他说这句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最近的记忆没丢失。 要不然又得和那个只知道打架的笛盟主周旋。 张起灵将衣物烘干,垂眸盯着笛飞声流血的手臂:“阿飞。” 笛飞声挑眉,虽然还有点不适,但还是任由张起灵拉过他的手。 李莲花见张起灵神色凝重,想到方才看见的那具尸体:“阿飞身上中招了?” 张起灵点头,拇指紧紧按住手臂。 笛飞声脑中记忆并没有丢失,想到刚刚具尸体,皱了皱眉。 张起灵察觉到指腹下有东西在挣扎:“李莲花,刀。” 李莲花在张起灵身上摸了摸,将一把匕首拿出来。 笛飞声方坐下,蓦然感觉到手臂一阵钻心的疼,里面的东西正妄图往更深处钻去。 手臂的皮肤之下突然被东西拱了起来,如同一条小蛇一般。 他脸色苍白,皱紧眉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感觉指下的东西越来越大,察觉到时机已到:“李莲花。” 李莲花闻声而动,没有丝毫犹豫地划破皮肤。 那东西好似察觉到危险,挣扎地越来越厉害。 张起灵抬起左手指尖,快速在匕首上一划,殷红的血破皮流出,他将自己的血滴落在笛飞声的伤口。 里面的东西好似遇到什么恐惧的东西,不再往里钻,而是往划开的伤口处移动。 在那个东西冒头的瞬间,张起灵动作迅速地钳制住头,利落抽了出来。 李莲花一脸嫌弃地瞧着那东西。 足足有两寸长,全身赤红。 张起灵直接将它的头捏碎,随意地丢在一旁。 李莲花拿出随身的药粉,撒在手臂上,从干净的里衣撕了一块布下来,一阵后怕道:“小哥,这水里莫非全都是这种东西。” 张起灵摇了摇头:“这个东西遇血疯长。” 此刻他不知道李莲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此遭确实是碧茶之毒护住了他。 李莲花余光瞥了一眼湖面,不知不觉竟然有一片红色。 他大吃一惊:“小哥,这些东西怎么出来了!” 张起灵抿了抿唇,淡淡回道:“你毒死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这……” 碧茶还挺护体的。 李莲花撒了一些药粉在张起灵的伤口上,又扯了一段包扎上去。 几人稍作休息,李莲花才往旁边的墓走去。 笛飞声坐在一旁,内心十分挣扎。 他到底是笛飞声,还是他们口中的阿飞……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 张起灵迅速扶住他:“李莲花。” 李莲花闻声,当即纵身一跃,从旁边翩然飞身落下。 他查看了一番,才开口道:“只是无心槐刚清,气血攻心,无碍。” 张起灵渐渐放心下来,将笛飞声放在一旁靠着,拿着匕首收回腰间。 李莲花好奇地瞧着碑文上所写的字,面露沉思:“应当是谁心爱的娘子。” 他微微侧身:“旁边那位小坟便也不难猜了。” 子母坟。 张起灵立在坟前,左右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出来那股不对在哪里。 李莲花见杂草将碑文遮掩,倾身扯着草道:“这里曾经有人来打扫过。只是……似乎很久没有人再来打理了。” 他手里抓着一把草,突然动作一顿,微微挑眉:“小哥,你看这里。” 张起灵按照他指示的地方,伸出手摸了摸:“有机关。” 指尖按下,碑文突然被移开,露出一个大洞。 他眉梢舒展,原来如此。 方才便觉得此墓有些奇怪。 碑文的厚度比寻常的厚。 黝黑的地道之中,只有一个火把在移动,昏暗的光亮堪堪照亮脚下的路。 李莲花握着火把,侧头看向张起灵背着昏迷不醒的笛飞声,忧心问道:“小哥,等会换我来背。” 张起灵脚步沉稳,淡淡回道:“无事,我听见了水声。” 李莲花缩了缩头:“又有水声,不会还有那个东西?” “不好说,尽量别靠近水。” 李莲花行走了一段距离,缓缓道:“这座墓虽说是大熙的风格,似乎与南胤也有莫大的关系。” 他们这是捅南胤坟墓的窝了吗? 几次三番下地都与那个南胤有些关系。 笛飞声在张起灵后背悠悠转醒,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唇角微微上扬起来。 这个梦没有梦见笛家堡,只有与李莲花二人在莲花楼的场景。 方才还在纠结,自己是笛飞声还是阿飞? 大梦初醒之后…… 在莲花楼,他就是阿飞。 就是李莲藕。 咳咳咳! 李莲花听见咳嗽声,脸色一喜:“还以为你要明日才能醒。” 笛飞声咳了一声,挑了挑眉:“本……” 他想说的话戛然而止,转而笑了一声:“李莲花,小哥……” 他犹豫了一下:“多谢。”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李莲花闻言,一副见鬼的模样,还以为笛飞声恢复记忆,张口闭口的本尊,结果突然整这死出。 他抬手有几分尴尬地摸了摸鼻翼:“阿飞,这就见外了不是,好歹多次出生入死。” 他侧眸瞥了一眼张起灵,似笑非笑道:“小哥说过了,我们的命早就在一起。” “你如今感觉如何?” 笛飞声嗓音低哑,叫了一声:“李莲花。” 他默然一瞬,只是笑了笑,半晌才道:“遇见你们,很好。” 李莲花摆了摆手:“阿飞,你这寻回记忆了……” 突然还柔情起来了。 笛飞声虚弱地轻笑一声,没有说话,脑袋昏昏沉沉,靠着张起灵的肩膀,安心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起灵微微侧头,解释道:“那个虫的原因。” 按理来说笛飞声此刻内力恢复,体内的悲风白杨护体,人不会这么虚弱,那个虫有古怪。 李莲花叹了一声,掸了掸衣袖道:“走吧。” 几人不知道在黑暗之中行走多久。 张起灵眯了眯眼,瞧见前面的东西,轻声喊了一声:“李莲花。” 李莲花顿时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阳光从孔洞射进来,一棵藤蔓在石壁之中茁壮生长着,一股手粗的水缓缓流在下面的水洼之中…… 让人诡异的是,水洼四周躺着十几具尸体, 瞧着衣衫新旧不一,无一例外的没有眼睛,头颅上有一个洞。 第68章 鹊踏枝 李莲花捡了一粒石子往水洼丢去。 噗通! 他听着声响传来,这个水洼似乎并不深。 正准备说话,那安静的树藤突然动了起来,枝条直接舒展在石子坠落的地方。 张起灵瞧见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 这东西的特性居然很像蛇柏。 李莲花见这一幕,蹙了蹙眉,水洼旁边的死人应当全是这个树藤所为。 什么树藤居然还能杀人。 他侧眸睨了一眼张起灵,轻叹一声。 自从跟随张起灵下墓,就没有遇到过正常的东西。 如今他居然能坦然地看着这些怪东西。 果真是习惯了不正常,人就正常起来。 李莲花挥了挥火把,洞口的位置安静躺着不少树藤。 这如何过去? 张起灵沉默良久,正在思虑的时候,李莲花压低声音:“以火克之。” 他握着火把,给张起灵递了一个眼神。 弯腰在地上捡了好几个石头,神色一凛,直接往洞口的树藤弹去。 紧接着又往石壁上的树藤打去。 顷刻间,洞口的树藤闻声而动。 张起灵背着笛飞声快速地往洞口而去。 树藤察觉到活物,枝条凌空而立,如同狂风席卷的柳条枝。 李莲花垂眸见渐渐靠近地树藤,拔出腰间的剑,持剑而立。 还好彪大那一群人并没有搜身,而是心里着急,选择直接捆绑,以至于手边还有一个用的顺手的武器。 张起灵将笛飞声背进深处,拿着匕首返回,脚步一顿。 李莲花一只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刎颈,头发翻卷,剑光闪烁,树藤就好像头发丝一般纷纷而落。 他冷着眼,施展婆娑步到达山壁,将酒壶之中的酒倒下,瞬间点燃。 随后纵身一跃,翩翩落地,身后是痛苦舒卷地树藤。 张起灵眼底带着欣赏,这一剑,当真优美。 他从未见过有人的剑能使的美,还十分极具杀伤力。 只有李莲花的剑,也仅有他的剑。 李莲花将剑往后而持,朝他淡淡一笑:“小哥,瞧什么呢,走吧。” 张起灵敛下思绪,半晌问道:“此招叫什么?” 似乎没有见他使过。 李莲花啊了一声,思忖道:“还没有想好,既然是砍树藤,便叫鹊踏枝如何?” 张起灵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一贯平淡:“你的新剑招。” 李莲花啧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也不算,那日舞少师有一点小收获。” 他似是怕张起灵不相信,抬手比划了一下:“小哥,真的就一点。” 张起灵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李莲花这双手就应该握剑。 他听见李莲花说新剑招,心底不知怎的为他高兴。 很高兴。 李莲花不紧不慢地将剑收回腰间:“小哥,这墓呢,你怎么看?” 虽然不知道张起灵具体是哪门哪派,但是下墓的手段却无人能及。 因而想听一听他的看法。 张起灵接过他手里的火把,默然片刻,淡淡开口道:“这墓乃是神龙潜行地势,藏风聚气……” 李莲花哦了一下:“藏风聚气?” 当年素手书生临死前遇到他,教会他土夫子的行话,但是也没跟他提过什么藏风聚气。 张起灵怕火把烧到李莲花,将火把往身侧移了移,不紧不慢回道:“藏风聚气讲究藏有益之风,避有害之风。” 李莲花闻言似懂非懂:“何为有害风?” “房屋建造之时,最低处为纯阴之地,空气不流通,等于藏有害之风,会有贫困之应。”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追问道:“那高处建宅呢,是否就有益?” 哪知张起灵听见这话却摇了摇头:“并未,高处为纯阳之地,易受八方风吹袭,气场散荡,会有丁财两败之应。” “我曾听闻过,有山有水便是好地方。小哥,这水便很重要?” 他们沿途走过来,可是看见不少水。 张起灵微微挑眉,高深莫测说了一句:“气散,有水则气止而风无。” 李莲花垂头若有所思起来,良久疑惑开口:“生气随着风吹而四散,遇到水就会停止。那小哥,如果没有水,生气是不是就很容易被风吹散,从而聚不起来?” 这个他倒是能听明白一点。 张起灵听见李莲花这一番疑惑,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开口答道:“风水鼻祖曾言:风水之法, 得水为上,得水固然重要,若穴不避风,生气随之散逸,得犹如不得。” 李莲花唔了一下,恍然大悟:“所以需要靠山岭环抱,我们在茶园镇之时,那墓地便是一个被环抱的盆地,还有下墓救那几个兄弟,那地也是一个吉地。” 他摸了摸下巴,继续说:“一品坟也是一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 张起灵瞧见李莲花眼眸发出细碎的光泽,微微点头:“正是。” 李莲花抬眸不远处的笛飞声,啧了一声说:“那此地呢,你方才说,神龙潜行……” 张起灵弯腰扶起笛飞声,摇了摇头:“此地风水被破坏,里面的东西,大凶。” 李莲花啊了一声,缩了缩头:“这里乌漆嘛黑的,还是速走,速走。” 张起灵上一次说大凶,还是长白毛…… 这次还大凶! 咦~ 就不能遇到一个正常的墓吗? 第69章 墓里的东西,活了。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中央正冒着水泡。 李莲花将张起灵后背的笛飞声扶着坐下:“似乎是一个水池。” 张起灵拿起放在地上的火把,挥了挥,将四周的灯点燃:“先休息。” 三人下墓良久,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 李莲花将手在水池子洗了洗,把袋子里的馒头拿出来道:“小哥,方才遇见的那个树藤呢,我瞧你似乎并不诧异。” 张起灵顺着他坐下,接过馒头嗯了一声:“曾经遇到过相似的。” 李莲花哦了一声,听他这语气颇有些沧桑,仿若他经历过很多次下地。 他低头扯了一块馒头喂进嘴里,不紧不慢地问:“叫什么名字?” 张起灵又嗯?了一声,反应过来李莲花是问那个树藤叫什么。 他想了想,嗓音平淡道:“九头蛇柏。” 李莲花将衣摆理了理,叹了口气说道:“想来应当是极度危险的东西,小哥,这墓里危险,日后若是想下墓,可别一个人下了。” 这墓里遇到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张起灵握着馒头抬眸看向他,听懂他的话中有话,唇角上扬了一下:“好。” 他话锋一转:“李莲花,你也是。” 不要一个人带着莲花楼,在江湖漂泊。 这种孤寂的感觉,他经历过很多年,其中滋味他最是能明白。 大约就是,极目远眺,两眼茫茫。 不知道去何处,也不知道应该在哪里。 李莲花闻言笑了一笑,随口问道:“小哥,你是在哪个墓里遇到的那九头蛇柏?” 张起灵抬了抬眸道:“很久了……那是一座古墓,有七星棺。” 李莲花闻言眼眸一亮,颇感兴趣问道:“这七星棺又是何物?” 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感觉问小哥你这些啊。我到京州之后,也能算半个土夫子。” 张起灵一脸诧异地看向他,微微皱眉:“李莲花。” 他如何得知的。 李莲花微微挑眉,吃了一口馒头,声音带着几分晦涩:“小哥,这京州呢,我陪你去。” 他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又道:“阿飞不是说我是老狐狸,你们两个都心性单纯,似乎缺我这个老狐狸?” 张起灵闻言沉默起来。 他不想让李莲花涉险,所以便没有说京州的事。 一贯平静的心底好似突然被丢入一块石头,惊起一片水花。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奇怪。 即使与胖子吴邪在一起,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李莲花见他沉默,以为张起灵担心他的身体,抬手蹭了蹭鼻翼:“小哥,如今我这身体好了很多……” 他抵唇轻咳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你会去救那些人,不仅仅因为麒麟玉佩……” 而是因为有一颗同情之心。 那可是一百多人被困在墓里。 李莲花与他相处这许久,张起灵这个人跟笛飞声一样的单纯。 淡然如水,以德报怨,敬畏生命。 咳咳咳! 一旁突然传来冷哼一声:“这事如何能抛下我?” 李莲花侧头看向笛飞声笑笑:“阿飞,你这失踪这么久,不回金鸳盟?” 笛飞声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眉头一皱:“李莲花,你若与小哥独自去往京州,本尊拆了你莲花楼。” 李莲花听着笛飞声的威胁,却暗藏着几分关切之意,抬起手抱了抱手,笑着应他:“笛大盟主,在下只是一介游医,哪里敢与您作对啊!” 笛飞声拿过布袋翻出馒头,听着李莲花阴阳怪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方才多亏小哥利用扬州慢引领我的悲风白杨,如今我的内力恢复三四成。” 李莲花啧了一声,恭维道:“恭喜笛盟主恢复无上功力!” 笛飞声见他揶揄自己,冷嗤道:“李莲花,那什么时候打一场?” 李莲花顿时息了声,起身掸了掸衣服:“那什么,打架你可以找小哥,我……” 他抖了抖衣袖:“你下得去手?” 脸色苍白,虚弱无力。 笛飞声面色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你当真是变了很多,如今脸皮很厚。” 他印象中的的李相夷,一把剑走天下,另一半记忆,李莲花在灶台炒着菜,叫他吃饭。 这样似乎也不错。 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样很好,这样也很好。 李莲花被他看的发毛,斜他一眼:“阿飞,你这什么眼神?” 他双手抱着胸,上下扫了他一眼。 张起灵起身抖了抖衣服,目光平淡地看着他们两人:“走吧。” 李莲花抬手拿过一旁的火把,跟在张起灵身后。 笛飞声弯腰拿起布袋,步伐稳健断后:“此墓可有什么不同?” 他跟张起灵也是下过两次墓,每一座都极度不正常。 似乎超脱他对墓里的认知。 张起灵侧头接过火把:“此地风水被破坏,里面的东西,活了。” 笛飞声眉头一皱,嗓音冷了下来:“有我在,断不会让你们受伤。” 李莲花挠了挠鼻侧,友善提醒道:“阿飞啊,你那悲风白杨霸道异常,出手悠着点。” 他刻意顿了一下:“我呢,怕死,不想被埋在墓里。” 哼! 张起灵走了一段路,神色突然警惕,压低声音:“有东西。” 几人耳力惊人,已经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笛飞声侧耳细听,皱了皱眉:“虫子振翅……” 他紧接着又道:“很多呜呜的声音。” 李莲花神色一凛,蓦然想到那日突然窜到面前的红色鬼东西。 突然一道绿影模样的东西径直跳了过来! 张起灵迅速反应,拔出匕首刺去,流出一地的绿色血液。 李莲花眯了眯眼,这才瞧清楚东西,似猴非猴,嘴巴却扁平如鼍龙,身姿十分矫健。 李莲花还在思索与小哥下墓果真格外不同。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笛飞声瞟了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 “借剑一用!” 李莲花在笛飞声靠近地瞬间已经知道是他,并未设防。 笛飞声直接从李莲花腰间将刎颈抽了出来,快速掠到前面。 话音未落,剑已经不见,他的动作之利落,李莲花都为之佩服。 一个剑客,被一个刀客,抽去了剑。 这是怎么个事? 李莲花倒是想的开,饶有兴致地看着笛飞声拿着剑用刀法。 啧啧,这就是小哥见他用刀使剑法的模样嘛? 还怪有意思的。 第70章 专治一切花里胡哨 刎颈以柔闻名,但是在笛飞声手里丝毫看不见柔,剑带着十足的杀意,将一群怪物杀退。 张起灵下手也极为狠辣,一刀插入喉咙,随后快速的拔掉,抬脚将企图逼近的怪物踹飞。 笛飞声冷着脸,握着一把剑,好似从血域而来的修罗,轻描淡写地避开那些企图抓他的爪子,一剑杀死一大片。 李莲花摊了摊手,瞧一眼两人趟出来的路。 他提着衣摆,缩手缩脚,弯腰看了一眼这一身绿油油的玩意。 有点丑。 张起灵睨了他一眼,抬手间便有东西落地。 笛飞声抬手握着剑,冷冷看着最后一头红红的怪物。 那东西正在龇牙咧嘴,眼中的恨意滔天,拍了拍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直接往张起灵方向跳去,结果虚晃一枪,往他侧面而去。 李莲花瞧见突然在眼前的怪物,啊了一声。 抬手出拳,迅速翻身躲过爪子,抬腿一踢,鬓边长发翻飞,握拳狠狠打在怪物的头顶。 抬脚将怪物踢在空中,飞身一掠,从上空翩然落在怪物后背。 咔嚓! 他瞬间出拳,一脚踏在怪物脊背上。 怪物的脖子已断,气息全无。 李莲花一阵后怕,掸了掸衣服,掩袖咦了一声:“这怪物,好吓人。” 张起灵:…… 一拳头颅碎裂,一脚脊骨断裂。 似乎你更吓人。 笛飞声立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李莲花,唇角上扬起来,李莲花倒是藏的很深。 拳法不错。 他走过去,将刎颈在衣袖擦了擦,递给他道:“是把好剑。” 李莲花接过剑,垂眸看了一眼怪物,神色惭惭:“不好意思啊,下手略重了那么一点。” 张起灵听见李莲花的话,别过头,唇角却微微起了弧度。 笛飞声轻笑一声,顿下身,却皱了皱眉:“这瞧着四不像,有猴的灵敏,嘴巴很像鼍龙,爪子又好似鹰爪……” 到底什么玩意。 李莲花虚眯着眼瞧清楚,所知的典籍并未记载过这种东西。 怪物既然已死,几人当即继续前行。 一路上遇到不少奇怪的东西,但是几人还算是顺利。 火光照在甬道之中,张起灵抬眸望着尽头的雕像,眼底闪过不解。 雕刻的是方才斩杀的怪物。 这个大熙王朝并没有在他所处的时代出现过,墓里的东西也很是千奇百怪。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 甬道的两侧画着壁画,他突然顿下脚步:“小哥,此处壁画不对。” 张起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等待他的下文。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前面:“方才记载的是一个人为救自己的亲人去寻药,历经千辛万苦寻到一株草,他的亲人却并没有痊愈,反而身体每况愈下。” 他顿了一下又说:“后来这人遇到了一个大师,此人擅长驱使虫子的,将他的亲人诊治痊愈。那人十分崇敬大师,随后得到大师传承……” 李莲花点了点面前的画,神色带着凝重:“这幅画,他杀了那个亲人。” 为了救亲人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杀了自己的亲人。 实在是匪夷所思。 笛飞声从张起灵手里拿过火把,往前走了几步:“壁画确实不对。” 他走回来道:“这里缺了一段经历。” 李莲花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某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中看着不可思议:“阿飞,小哥,你们看这里。” 两人闻言望去。 壁画上画着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托举着孩子的后颈坐在床边,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笛飞声微抬下巴,眼眸一眯:“这是他的孩子……” 他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不对……他想杀这个孩子。” 李莲花心下一惊:“杀孩子?” 笛飞声眼底闪过凝重,看向张起灵:“小哥。” 张起灵明白他的意思,对着他点头。 笛飞声抬手抚上张起灵的后颈,演示道:“李莲花,手指掐在此处,若是习武之人,能轻易捏断脖颈……” 他随后又换了一个手势:“婴孩脆弱,若是寻常人会掌心托举,而并非,指尖微屈。” 李莲花恍然,摩挲着手指道:“所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仅杀妻,还杀子。” 笛飞声将张起灵的衣领抚平,放下手回道:“我们进来之时,遇到过子母坟。” 张起灵思索,侧身回望:“主墓室。” 或许秘密都藏在这座墓的主人身上。 李莲花抬手准备摸一摸鼻子,想到刚刚才杀怪物,施施然放下道:“小哥所说不无道理,我方才吃惊的是,床上之人乃是一个男子。” 两人也吃惊,再次看去。 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很容易忽略细节。 几人当下更好奇背后故事。 张起灵依旧走在前面,立在主墓室前,破开机关,出声提醒:“里面的东西……” 李莲花摆手:“小哥,放心,不碰不摸!” 他斜了一眼笛飞声:“阿飞……” 他可是有案例在身的,有必要提醒提醒。 笛飞声嗤笑一声:“李莲花,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张起灵将灯点燃,主墓室的摆放瞬间清晰起来。 一副棺材闪烁着金光安静停放在一旁,四周还摆放着一把古琴,棺椁之前贴心摆放一张棋桌,棋桌之上已经摆放着一局未下完的棋。 笛飞声嘴角一挑:“这墓主人有意思,死后还摆放棋局。” 李莲花侧眸,看了他一眼:“阿飞,或许这棋局呢,为我们而留。” 笛飞声听明白李莲花的意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墓主人知道以后会有后来者,特意摆放了一局棋局。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装什么高深莫测。” 他平生最恨没有本事,还装的。 张起灵将整个主墓室的布局了然于心,淡淡开口:“这人很自大。” 李莲花颇为意外地看向张起灵,连张起灵都觉得自大的人,得狂成什么样? “小哥,怎么说呢?” 张起灵目光平淡:“在打开主墓室的时候,机关已经启动。” “一切都是障眼法。” 他双指摸上棋盘:“此人留下棋盘,自觉无人能胜过他。” 笛飞声深深地看向某处:“确实很自大,一个侯爷,居然用什么龙纹。” 李莲花盯着棋盘良久,抬起头道:“此局倒也不难破,若是下在此处,能胜四分之一子。” 笛飞声垂眸疑惑问道:“你还懂下棋?” 李莲花微微一笑:“略懂,略懂。” 张起灵拿起棋子,目光平静地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见他的动作,摆了摆手:“小哥,再斟酌,斟酌……” 张起灵眼底清澈,对着他点头:“我信你。” 说着直接将棋子落下。 此人既然狂妄,那便…… 耳边突然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大门直接被关上。 张起灵皱了皱眉。 这墓主人还真的是…… 一言难尽啊。 李莲花见已经关上的大门,想通其中的曲折:“看来此人不仅狂,还是心胸狭隘。” 胜过了不行,输了也不行,只能平局。 在墓里还得讲究人情世故。 笛飞声抬手拍了一下棋盘,怒极反笑:“十足小人。” 哗啦! 李莲花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笛飞声抬手拍在棺材上,控制着内劲,将机关震碎。 随后单手将棺材盖往旁边移了半分。 他抱臂立在一旁,语气淡淡的:“这次我可没有震碎。” 李莲花缓缓回过神,轻笑出声:“对付这种人,还得是笛盟主。” 果真是有实力的人,专治一切花里胡哨。 第71章 居然也看这种画本子 李莲花缩手缩脚地走过去,附身快速瞄了一眼,往后退了几步,侧头看向张起灵:“小哥,这……” 他指了指棺椁,示意他往前去看一看。 笛飞声瞧见他的动作,一脸奇怪道:“李莲花,你怕什么?” 说着他抬手直接将棺盖一翻,重重落在地上。 笛飞声冷哼一声,他倒是看一看究竟是什么,让李莲花那副神色。 他瞥了一眼,快速别过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张起灵侧头看向笛飞声的神色…… 他微微挑眉,走过去。 冗长的沉默……且无言…… 只见棺椁之中,躺着两具尸体,底下那一副已经成白骨,但头上依旧黑发葱葱,金冠束发,身穿一身锦衣,上面压着一具干枯的男尸,双手撑在底下头颅的两侧,头部贴在那白骨的胸膛之上。 李莲花神色呆了一呆:“小哥你呢,下墓经验丰富,这种情况遇到过吗?” 张起灵一脸平淡,摇了摇头。 前所未有。 笛飞声挑眉:“这个墓主人,莫非喜好龙阳?” 他抬手拍上棺椁边缘,侧头看向张起灵:似乎里面有东西。 李莲花立在一旁,看见两人将上面那个人捞了出来。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带有龙的刺绣,头上的金冠也是帝王规制。 张起灵抬手在底下那人身上摸了摸,眉梢微微一扬:“有东西。” 笛飞声已经将尸体上放置的盒子拿出来,放在一旁却并没有着急打开。 两人围着盒子研究,李莲花拿着张起灵从尸体身上摸下来的一份书信打开。 “身上还带着一封信,实在是少见。” 另一边,张起灵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方玉玺,底下压着一方丝帕。 笛飞声拿着略有重量的玉玺掂了掂:“这玉玺上面的雕刻还算精致。” 张起灵抬眸睨了一眼:“一般。” 还没有鬼玺一半精致。 笛飞声听着张起灵的评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出口便惊人。” 平常沉默寡言,出口便精准到位。 他拿过底部看了一眼:“李莲花,这个玺底下鬼画符,乃是南胤的。” 李莲花正垂头看着信,良久,悠悠道:“这两具尸体,颇有来历。” 他提着衣摆蹲下,继续道:“底下那个人是南胤的太子,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他带着玉玺逃亡,遇到这上面这个人。” 笛飞声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李莲花,在墓里别说画本子。” 他抬手指了指躺地上的人:“你不会接下来说,这个太子遇到了这个人,这个人还是什么将军侯爷之类的。” 李莲花一脸欣慰地看着他:“阿飞,没想到,你呢,居然也看这种画本子。” 笛飞声:…… 说书人不是说什么李相夷天下第一,就是说这些爱恨情仇。 他能怎么办? 自己在说书人嘴里还是危害武林的大魔头。 不爱听李相夷,也不听自己是大魔头,就只能听爱恨情仇。 他愣神地看着李莲花的神情,见他不像开玩笑,又睨了一眼地上的人…… 沉默地抽过李莲花手里的书信。 冗长的沉默之后,笛飞声欲言又止,最后道:“到底是南胤开放。” 张起灵起身在棺椁里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突然双指微顿,褪下几件衣袍,指尖落在腰间,从里面抽出一柄软剑。 这剑即使在墓里不见天日多年,依旧锋利无比,剑身带着淡淡青色,剑柄雕刻着繁琐的花纹,瞧着极为贵气,背面刻着两个字,问君。 他用指尖摩挲着,瞧着剑坠系着一枚发黑的玉。 张起灵疑惑地将玉解下来,这玉应当不是剑上所带,而是应该挂在腰间的。 这人死后还要求贴身带着剑,甚至将玉佩都藏在一处。 这剑莫非有什么来历不成? 李莲花见张起灵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剑,撑膝起身走过去,瞟了一眼,带着欣赏道:“小哥,这剑是把好剑。” 张起灵见他感兴趣,递给他道:“试一试。” 李莲花诧异地啊了一声,但还是接过挽了一个剑花。 此剑与刎颈一样的轻盈,但是却比刎颈略重了一些,更锋利,握在手中,比刎颈更贴合。 张起灵默默无闻地将棺椁恢复如初。 李莲花垂眸盯着手里的剑,讶了一下:“小哥,这剑还未放进去。” 笛飞声手中盘着玉玺道:“李莲花,如今我们身上并没有武器,那青禾姑娘可不是一个善茬。” 李莲花垂眼摸着剑柄,明白笛飞声的意思。 打斗确实需要武器。 张起灵找到机关,将门打开,率先走了出去。 笛飞声用丝帕将玉玺裹着,指尖转着玉玺道:“李莲花,这两位的故事,或许将彻底埋藏在此墓。” 李莲花一怔,随后微微一笑:“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想了想:“这位太子与这位诸侯的故事,便是中间缺失的那一部分?” 李莲花叹了口气,回道:“这位诸侯对女子不感兴趣,但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娶了一个孤女,两人留下一个孩子……” 那个女子却也有所图,将诸侯的秘密知会给了自己的情郎。 情郎用痋虫控制着她,诸侯遍地寻药,却并没有医治好自己的妻子。 后来诸侯遇到一位大师,这位大师便是女子的情郎。 情郎有谋略,深得诸侯的信任,然而不料…… 某一日,诸侯外出狩猎遇到逃亡的南胤太子,这才知道自己也中了痋虫。 诸侯最后知道那个孩子并非他的,而是妻子与情郎的。 情郎见自己密谋被发现,便计划用痋虫杀死诸侯,太子察觉到他的意图,舍命相救。 诸侯因此大怒,怒杀情郎,同时也动了杀孩子的心思。 所以才有那一幅壁画。 笛飞声不解问道:“那孩子处死了吗?” 李莲花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太子宅心仁厚,怎会让稚子死在自己的面前呢?” 他侧身回望,语气带着意味不明:“那座子母坟,有人打扫过的痕迹,我想或许就是他的后人。” 张起灵走在前面,突然开口:“墓室之中,那人虽然狂妄,机关并没有杀意。”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歉然道:“这位太子呢,当真让人敬佩,手握着玉玺,有诸侯的助益也不曾起事,怕也是不忍见天下动荡,百姓受苦。” 第72章 上赶着踢铁板 几人走到一个大殿,里面是南胤的风格,高座上摆放着一把龙椅,底下立着十几个泥佣,神态肃穆恭敬,走向高座的这条路被玉石铺设,两旁石柱上是盘旋的龙。 张起灵抬眸看了一眼高座:“阿飞,玉玺。” 笛飞声嗯了一声,拿着玉玺放在椅子上的玉盒之中。 他还在疑惑怎么没有反应,正准备用力按一按,便听见机关启动的声音。 突然椅子下方出现台阶。 张起灵对着李莲花点头:“走。” 李莲花啧了一声,这南胤真有钱,一个大殿的台阶都是玉。 三人走进通道之中,里面居然有油灯,此刻正是点亮的状态。 笛飞声将火把熄灭,疑惑道:“这两人也死很多年,墓室的灯却还燃着。” 张起灵唇角微微一扬:“长明灯,可燃千年。” 他顿了又道:“还有一种蜡烛,叫做人鱼烛,亦可千年不灭。” 李莲花啧啧一声:“跟着小哥下墓,当真经历丰富。” 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能看见。 几人走出墓用了足足半个时辰。 阳光照地,微风轻拂。 李莲花另一个山洞走出来,不习惯地眯了眯眼:“此刻瞧着似乎正是晌午。” 张起灵瞧着洞口,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半晌开口:“阿飞。” 笛飞声见他望着洞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们先出去。” 他调动着内劲,直接拍在面前的洞口,土塌下遮住了洞口。 笛飞声拍了拍手,走出山洞,直接将整个山洞震塌。 李莲花皱了皱眉,用手扬了扬灰尘,别过脸道:“先去找个地方洗一洗。”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衣衫上的污秽,还沾着许多绿色的汁液。 另外两个人的情况与他相比更加脏,衣摆沾上的绿色汁液更甚。 张起灵低头皱了皱眉,原本内搭穿着月白色,外面罩着一件竹月色外袍,如今已经快染成绿色。 李莲花寻了一条河,河里隐约能看见游鱼。 张起灵和笛飞声将衣物脱下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直接光着膀子往水里钻。 李莲花瞧见两人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真不怕冷。 他寻了一堆柴放在一旁,随即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下,独独留着贴身衣物,连同两人的衣物都在水里搓了几把。 笛飞声钻在水里,随后冒出水:“李莲花,有鱼。” 张起灵闻声,灵巧地钻入水中。 李莲花将衣物洗干净,生起火之后,搭在一旁,走至水边。 他蹲下身体,用手摸了摸水,啧,有点凉啊。 笛飞声这时冒出水面,手里拿着两条鱼,抬手丢在岸上:“李莲花,你这磨磨蹭蹭。” 李莲花啊了一声,惭惭道:“我酝酿,酝酿。” 已经入冬,即使大太阳,这河水还是有点凉。 他盯着水面的倒影,良久苦笑一声:“当真不如当年。” 年少之时哪里懂什么冷,直接往水里钻。 笛飞声见他酝酿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游过去道:“李莲花,当年是当年,现在也很好。” 说着抓住他的手,将悲风白杨的内力输了一点:“这样就不惧这河水凉。”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用力将他一拉。 李莲花重心不稳直接扎入水中,原本以为自己怎么也得吃进去一口水,结果水中一左一右两只手,稳稳托住了他。 笛飞声睨了一眼冒出来的张起灵,笑了一声:“小哥,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是关键时刻。” 他搓了搓手:“确实,很适合耍帅。” 说着又没入水中。 张起灵眸光清澈,默默拿出一条鱼:“烤鱼吃。”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行。” 笛飞声薅的那个布袋是一个人的干粮,结果他们三个人分。 几人也是饿坏了。 他将张起灵手里的鱼丢在岸上:“多捉几条,回莲花楼煲汤。” “好。” 李莲花瞧着两个人都在水底,侧眸睨了一眼在岸上挣扎的鱼,笑了一下。 似乎有阿飞的悲风白杨在,这水当真没觉得那么凉。 他任由自己没入水中,唇角微微扬起。 一个人的莲花楼,三个人莲花楼,当真不一样。 九年前的李相夷怎么也没有料到,九年后的李莲花…… 还有朋友。 很好的朋友。 李莲花头发飘散在水中,他紧闭着眼,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倏然睁开眼,抬眸看着两个人在自己头顶打闹。 一条鲈鱼,你争我抢的。 他游上去,从两人中间擦过,将鲈鱼握在手里。 三人冒出水面,李莲花垂眼笑了一下:“这鱼煲汤。” 笛飞声和张起灵对视一眼,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将身上的水渍烘干,围着火堆坐下。 笛飞声目光灼热地盯着张起灵身上的纹身:“小哥身上这麒麟……” 真霸气。 他往前凑了一点,好奇地开口:“这纹身方才没瞧见,如今烤火才显现,莫非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颜料。” 李莲花也好奇地探了一下头:“这纹身,若是年轻的时候,我兴许也想纹一个。” 笛飞声抬眸挑眉:“你年轻的时候……还真的有可能。” 他坏笑了一下,揶揄道:“本尊在金鸳盟之时,可是听了不少李相夷当年的趣事~”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丢了几根柴,漫不经心回应道:“人嘛,总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张起灵抬眸看向李莲花,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侧眸,看了一眼眉目冷峻的笛飞声,又看了一眼他目光,再看一眼李莲花,唇角扯了扯:“摸吧。”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神色有几分被看透的尴尬:“小哥,你这都能猜到呢。” 这灼热的眼神,时不时地瞄一眼…… 很明显。 李莲花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不得不说,小哥这麒麟纹身,当真奇特。” 笛飞声也碰了碰,他更好奇是用了什么颜料,造就这样的奇观。 衣服被烤干,李莲花将两人的里衣抛过去:“小哥处理鱼。” 地上躺了十几条鱼,张起灵起身拿过两条鱼,利落地将鱼开膛破肚。 笛飞声也没有闲着,去山上寻柴去了。 几人吃饱喝足,将衣服穿戴好,提着剩下的几条鱼准备回莲花楼。 笛飞声走在前面,突然顿下脚步,嗓音冷了几分:“是青禾那群人。” 李莲花掸了掸衣袖,抬眸道:“去会一会。” 笛飞声脚步稳健,冷冷地盯着那道倩影。 青禾拿过一个馍馍咬了一口,侧眸便瞧见那三道颀长的身影。 啪嗒! 她惊讶地起身,馍馍也掉落在地。 “老二,老三!” 矮个还在一旁打盹,猛然惊醒,急忙抽过剑:“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他冷笑几声:“能从墓里活着出来,算你们运气好,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便让你领教一下我的剑术。” “啊,吃我一剑!” 张起灵都忍不住别过头。 第一次见到上赶着踢铁板。 李莲花适时地啧了一下,无奈摇头。 三人里面,刺激张起灵,神色淡淡。 刺激他,淡淡一笑。 刺激阿飞,你找死。 笛飞声淡淡瞥了一眼矮个,在他出剑的瞬间,直接踱步抓住他衣服,将他举在空中…… 矮个如同翻盖的乌龟,用力挣扎,却徒劳无功。 笛飞声冷哼一声,将他往空中一抛,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抬脚一踢卸力,矮个直接落在龅牙突嘴的身上。 李莲花瞧见笛飞声并没有伤人命,温和一笑。 青禾见此情景,胆战心惊地后退:“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人不是不爱说话吗?如今却如同凶神…… 第73章 荷塘三兄弟 李莲花抬手捂了一下脸,随后悄悄将将手指分开,正好能将笛飞声打斗一览无余。 一群人全被他打趴下,一个个捂着手哀嚎。 没错,他把所有人的双手都卸了下来。 青禾跌坐在地,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笛飞声冷嗤一声:“你自己说,还是要本尊问。” 青禾连连摇头:“我说我说!我……” 她畏惧地瞧了一眼笛飞声,不敢隐瞒,于是将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那是发生在今年的暮春,镇子里有一场花灯会……” 她作为做花灯家的女儿,那几日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花灯节前夕深夜,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来到花灯铺子买花灯,瞧见她人长得美,便起了强迫的意思。 就当她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出现英雄救美,将她从几个大汉之中解救出来。 青禾顿了一下,咬了咬唇,继续说:“那男人叫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长得确实俊秀,他跟我说,想跟我一起逛花灯节。” 她手指紧紧捏住,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花灯节那日,他确实来了,说教我骑马,我当时以为……以为他对我有爱慕之情。” “然而不料,我喝下一盏茶,醒过来是一个好似牢房的地方,手脚皆被锁链捆绑,叫天天不应……” 她眼底藏着泪水,却倔强地昂起头:“几天之后,彪大出现了……” “他将我囚禁于牢房,四周皆是密林,我连方位都不得而知,许是她见我乖巧听话,将我从牢房之中带出去……” 青禾的眼泪脱眶而出,痛苦道:“我见到了几十个如我一样的女子,她们皆是良家女子,却被彪大和他的兄弟玷污。” 她停顿片刻,缓了缓情绪,啜泣一声继续说:“山寨之中也住着十几个女子,都被脚链束缚着,我也没有逃脱掉这样的束缚,但我这张脸却在此时有了一些优势,彪大让我做了他的山寨夫人。” “那些女子着实可怜,我想救她们……” 李莲花听着这个故事,皱了皱眉插话道:“青禾姑娘,你于是连同山寨的几个女子,便给彪大下了毒,又鼓动彪大进墓,想让他死在墓里。” 青禾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如何得知他中了毒。” 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很简单,彪大是习武之人,脚步虚浮,印堂微微发青,乃是中毒所致,我想你们呢,把这毒,每日下在嘴唇之上。”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唇,继续道:“彪大与你们亲近之时,自己把毒吃了进去。” 他微微一顿,眉目含笑:“青禾姑娘,你生育过。” 青禾听见她的话,仿佛是见了鬼一般,这个柔弱江湖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来被我说中了……” 他似是疑惑地啧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一件事,那位长相俊秀的人,如今可是这山寨的二当家?” “他应当有什么难言之隐将你带到山寨,但是你每次有危险之时,他便救你于水火之中,你爱上了他,他也喜欢上了你。” “你……你……怎么知道。” 李莲花见自己猜测对,扯了一下嘴角,抬手抱了抱拳:“青禾娘子,在下替那些得救的女子,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青禾见他已经猜到,神色松弛下来:“荷叶大侠,您当真聪慧。” 李莲花啊了一下,抬手蹭了蹭鼻尖:“哪有,哪有。倒是青禾娘子有勇有谋,乃是女中翘楚。” 矮个听得这一番话,咬牙切齿地嚷嚷道:“青禾,你不得好死,居然敢算计我大哥!” “段然作为二当家,居然敢背叛我们!” 青禾冷哼一声:“你们作恶多端,不杀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 她招了招手:“来人,将他们一群人关进墓里,几日送一些吃食便可,别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从石头暗处走出来五六个人,其中那人身穿白衣,长相俊秀,腰间挂着一把剑,怀里却抱着一个女孩:“娘子。” 李莲花啧啧一下,这人便不难猜了。 山寨二当家,段然。 青禾瞧见他的身影,眼底带着浓情蜜意:“你怎么过来了,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 段然温柔笑了笑:“那些女子我都放下山去了。” 他将孩子递给青禾,随后朝着李莲花抱了抱拳:“如今景州都在传莲家有三兄弟,想必便是诸位,在下失礼。” 李莲花摆了摆手:“段兄言重了,在下替那些姑娘谢过段兄的仁义之举。” 段然哈哈大笑起来:“荷叶兄说笑了,如今江湖谁人不知你们兄弟三人,据说还被人叫做荷塘三兄弟。” 他顿了一下又说:“江湖上还有一位神医,叫李莲花,不知三位可认识。与几位名字相仿。” 张起灵立在一旁听见这番话,抬眸看向李莲花。 哪知李莲花脸不红心不跳,叹了口气说道:“李神医何等人,我等哪里认识,说不定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江湖郎中。” 段然哎了一下:“荷叶兄可不能这么说,李神医的医术可是有目共睹的,前不久可是在石寿村救下诸多江湖人。” 笛飞声瞟了一眼李莲花的神色,只觉得好笑。 这人还能有如此尴尬的神色,着实有意思。 夕阳西下,三人行走在山间,方才他们悄然去山寨证实了一番,那些女子确实都已经放下山,这才安心的回莲花楼。 李莲花关掉机关,推开莲花楼的大门,就瞧见狐狸精虚弱地朝着他们摇尾巴。 那日离去匆忙,还没有给这个小家伙留饭食。 李莲花话不多说,直接将鱼处理干净,准备熬个鱼汤。 张起灵默默地将那把问君剑,藏在少师旁边。 或许有一天,李莲花能用的上。 笛飞声提着大包小包施展轻功而来,稳稳落在莲花楼前。 几人担忧筷子洗了也不干净,直接委派笛飞声去城里买。 李莲花将鱼炖上,擦了擦手走过来:“阿飞,你什么时候这么富了?” 他啧啧地拿起两头人参,桌子上还放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酱牛肉也买了几斤。 笛飞声悠悠接过张起灵倒的水,喝了一口道:“李莲花,莲花楼现在很富!”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他桌前,示意他打开。 李莲花还在疑惑,打开便瞧见是金灿灿的金饼。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挑眉道:“他已经洗过。” 李莲花瞄了一眼张起灵,哦了一声,这才从钱袋取出来:“你们两个……” 手脚挺利索啊。 笛飞声拿出一包捆好的药包:“这些是人参片,你日日泡茶喝。” 说着一脸嫌弃,又道:“要不然,下河沐浴还需要本尊给你输悲风白杨。” 李莲花:…… 阿飞关心人,就是挺“别致”的。 只是,他不要面子的吗? 第74章 京州金玉城 细雪如同玉屑一般,轻轻洒落青山,一栋如楼的马车停在荒郊野外。 笛飞声扔下缰绳,用内力驱散寒意,走进莲花楼里间。 咳咳咳! 李莲花坐在桌子前,时不时咳着,低头正读着什么话本子。 坐在对面的张起灵跟他的动作一致,也寻了一本土夫子的着作。 他抬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一旁:“雪大了。” 笛飞声坐下嗯一声,喝了一口热茶道:“已经到京州地界。”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还有多久到达京州北部的金玉城。” 笛飞声见他看的认真,以为他在看什么医书,抽过看了一眼,斜了他一眼:“李莲花,这看的又是什么武侠故事。” 李莲花啧了一声,捞过自己的书:“我就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笛飞声拿过桌子上的果脯,尝了一口,一脸不解道:“你自己不就是江湖,话本子里的故事,还没有你亲身经历有趣。” 李莲花支起头翻了一页,淡淡一笑:“这可是如今最流行的书,相传每个江湖人读下来,都会热泪盈眶。” 他微微停顿,扯起嘴角:“我呢,就是想看一看,怎么个热泪盈眶法。” 笛飞声冷嗤一声:“都看一大半,还没有感觉热血?” 李莲花哎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阿飞,你别说,这……我还真的没有看出热血。” “这个姓龙的侠士,第一卷就被退了婚,后来得遇恩师,一路成长,成为了天下有名的大侠。” 笛飞声听着他的描述,不禁冷笑一声:“李莲花,你干脆自己写一本,指定比这本书热血。” 张起灵闻言抬起头,随后认真点头:“阿飞说的对。”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翻了翻书,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我有那能力,还做什么神医。” 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给你们做饭。” 张起灵默默拿过李莲花的书,寥寥翻了几页,抬眸对视上笛飞声的目光,将书推给他,一脸认真:“没有他的经历精彩。” 笛飞声闻言挑眉:“十五岁的天下第一,这群写话本子的人都不敢这么写。” 谁有李莲花这跌宕起伏的经历。 李莲花立在灶台前,将火点燃道:“今日炒一个五花肉,再炒个白菜。” 他低着头又道:“小哥,去楼上,拔一颗白菜。” 张起灵闻声而动,将书放回原处,起身走上去。 二楼因为下雪的缘故,早已经支起油布遮挡,几行青菜正生长在拐角。 他将油布上的雪清了清,拔下一棵白菜走了下去。 炊烟袅袅,寒风凛冽。 李莲花在厨房忙碌,张起灵往桌子下的火盆添了几块木炭。 几个菜摆上桌,李莲花探头往外叫了一声:“阿飞,吃饭。” 笛飞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草丢在马匹面前,洗手走了进来。 几人坐定,笛飞声拿出李莲花的酒壶:“昨日打的。” 李莲花瞧见酒壶,微微一笑:“冬日来上一口热酒,确实是最惬意的事。” 笛飞声倒了几杯,不认同道:“错了,应当是,冬日与好友饮酒才是。” 吃过午饭之后,将桌面和灶台收拾干净,张起灵架着莲花楼往金玉城驶去。 冬日的天黑的极早,莲花楼被停在城外。 张起灵二人披着一件披风,独独李莲花罩了一件大氅,三人决定步行前往金玉城。 金玉城在江湖上名声并不远扬,此城有五大家族坐镇,却分外繁华,城内人来人往,当下正落着雪,不少商贩依旧叫卖着。 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后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三人却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坐在堂内,叫了几个菜用晚膳,顺道听一听关于金玉城里的消息。 伙计将门口的一位客人迎进来:“诶?张爷,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那叫张爷的大汉,从兜里抓了几枚铜钱放在伙计手里:“给我上一壶好酒,再炒几个菜!” 伙计将他引在一张空桌,擦了擦桌子,热情道:“好嘞,您稍等。” 张起灵淡淡看了一眼,随后依旧神色淡淡。 没多久,两个人在张爷的桌前落座。 “张爷,让您久等了。” 那叫张爷的,面色潮红,大大咧咧地道:“我也不过刚到,你们两个捣拾的人模狗样,最近是有什么赚钱的买卖?”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地环顾一周,压低声音道:“张爷,还真的有一件。” 张爷一听,神色严肃起来,催促道:“王大咏,你小子跟我还藏着掖着,快说。” 王大咏嘿嘿一笑:“哪能呐,这金玉城,乃是由五大家把控,我听来的小道消息。” 张爷一听事关五大家,神色一凛:“哦,莫非又有什么大墓?” 王大咏点了点头:“这事都快发生大半个多月,听说五大家的人都还在里面呢?” 张爷一听,瞬间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里面的宝贝太多,这五大家想独吞下。” 王大咏警惕地看了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最近有个人攒局,他们有路子寻到一条捷径,想和五大家分杯羹。” 张爷一听,心里兴奋地心跳加速。 五大家能看上的东西必然是精品,若是能分一杯羹,日后还需要赚什么钱,坐在家里数钱便行。 李莲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隔壁桌,夹了一块肉。 平常耳朵不太好使,今日倒是好使,对话一股脑的钻入耳中。 吃过饭之后,李莲花几人听到有用的消息,慢悠悠地走上楼。 今日只剩下两间上房,因张起灵的内力与李莲花同源,笛飞声便独自住在隔壁上房。 夜间忽地下起了大雪,寒风吹的呼呼响。 张起灵原本坐在床尾打坐,听见咳嗽的声音,倏然睁开眼,便瞧见李莲花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快把自己包成一个蚕蛹。 咳咳咳! 他起身走出房门,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床被子。 李莲花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身上的被子重了许多,身侧也热了许多。 不由自主地往热的方向挪了挪。 第75章 这样的手指倒是罕见 翌日一大早,李莲花悠悠转醒,迷糊糊地眯着眼睛。 他拉过被子,瞧见是两床被子,顿时恍然,原来昨天不是错觉。 李莲花酝酿半天,才掀开被子穿好衣物。 他立在窗前,抬手将窗户推开,就吃了一口袭面而来的冷风。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连带着窗棂之上都有积雪。 指尖落在雪上,他捏了捏,眉梢犹带笑意。 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欣赏过雪色。 李莲花双手撑着窗户,呆了一呆。 往年这样冷的冬日,莲花楼内冷的让人打颤。 哐当! 门被人从外推开,笛飞声迈步走进来:“昨晚咳得跟个痨病鬼一样,一大早上还吹风。” 李莲花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刚刚还准备咏上一句,此刻全无兴致。 他抬手关上窗,不紧不慢问道:“小哥呢?” 笛飞声语气淡淡:“下面等你。” 李莲花哦了一下,干笑一声:“我们下去吧,别让小哥等久了。” 笛飞声微微挑眉,就张起灵这平淡如水的性子,让他坐一下午都没有什么神情松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张起灵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今早摸过,他们准备晌午动身。” 李莲花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怔了怔:“这么急。” 昨日便听见那叫王大咏的正准备召集好手下墓,没想到今日便准备出发。 笛飞声咬了一口馒头,思索道:“吃完饭便去问一问,他们是否还需要人。” 李莲花垂头喝了一口肉粥,悠悠道:“若是能混进去最好,若是不能,我们便自己出发。” 两人自然没有问题。 吃过早膳之后,李莲花又买了许多饼子带上。 三人装的各有不同,笛飞声身上带的是蜡烛火把什么的,李莲花便带的吃的,至于张起灵便带着水和酒。 李莲花上下打量面前的木门,正准备抬手敲门,门率先被里面的人打开。 那人上下扫了三人,瞧见他们身上的东西,点了点头,开口不满道:“你们三个怎么来的这么迟,就等你们出发了!” 李莲花反应迅速,抬手摸了摸鼻子:“路上积雪厚,来迟了些。” 那人倒也没有再说什么,领着他们走进去道:“你们几个,下墓还穿的这么好?到底是新入行的!” 李莲花一脸莫名,垂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里衣之上内搭是一件湛蓝色衣裳,罩着一件加厚的藏青色外袍。外面披着一件大氅。 他抵唇咳了咳,应声道:“惭愧,惭愧,偶感风寒。” 男人瞧他一脸病态,摇了摇头:“我叫李宏,道上叫我鬼脚。” 李莲花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张起灵。 他倒是知道张起灵的道号,叫什么北哑。 具体什么意思倒是不清楚。 他指尖摩挲着,莫非这行取名字都这般随意。 李宏将三人领到屋内,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昨日见的王大咏和张爷都在。 王大咏淡淡看了一眼三人,随后目光落在张起灵异常修长的手指,眼底一滞。 他连忙起身走过去,似是欣赏道:“这样的手指倒是罕见。” 王大咏原本瞧着几人的衣着还有些怀疑,但是瞧见这只手,那些怀疑瞬间消失。 这只手在墓里开棺是最好不过的。 张爷瞧见王大咏眼底带着炽热,同样不解的走过去,随后眸光不经意间一瞥,身体一僵。 他凝神看着笛飞声,后退了几步,想到什么才松了口气:“我看这位兄弟与金鸳盟大魔头笛飞声长得可真相似!” 他试图安慰自己,又自言自语:“也是,大魔头怎么可能来下地。” 笛飞声冷着一张脸,淡淡睨了他一眼。 他倒是没有动作。 两只衣袖被身后的两只手不着痕迹地捏着。 他冷笑一声,别过头。 李莲花暗自松了口气,在正主面前,张口闭口大魔头,这人怕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张爷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李莲花生怕他再说错话,尬笑一声:“张兄定然是认错了,这位叫李莲藕。” 张爷想想也是,笛飞声怎么可能那么好的脾气,于是轻轻点头,一副不计较此人的无礼。 张起灵见他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看了一眼张爷。 若是他下一句惹恼笛飞声,他定然不出手阻止。 第76章 确实是一把好刀 大雪又纷纷扬扬落下,几人在一个瘦高个的带领下走入深山之中。 王大咏拿着一根竹竿撑着道:“大家都跟紧一点。” 雪花如棉,寒风如刀。 李莲花头上罩着帽子,风雪没有丝毫影响到他。 张爷气喘吁吁地接话道:“我说,还有多久啊,都走了几个时辰,再下去,天都要黑了。” 王大咏拿出罗盘看了几眼,叹了口气,思虑道:“今日怕是到不了,趁早寻个避风的地方。” 笛飞声背着大刀,将手里的竹竿在指尖挥舞了一下,随后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一路上都观察着地势,知晓他的意思,迈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王大咏瞧见他们三人往那边走,瞧见是那位手长的带路,准备叮嘱说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他用竹竿指了一下:“我们跟上去!” 李宏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王哥,我们真的要跟着他们?” 这三个人,其中那个一脸病态的,跟个书生一样,哪里像下墓的? 至于另外两个嘛,话也不多,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色淡淡,看着就不好相处。 王大咏神色严肃道:“我家三代为土夫子,老一辈有人说过,有的人凭借手指便能开棺取金。” 他颔首道:“那位应当有一些手段。” 张爷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不放心问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找的三个人?” 李宏抓了抓头,小声回道:“张爷,您和王哥要人比较急,我在清平巷递了牌子。” 张爷见是清平巷的人,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若说金玉城以五大家为首,那清平巷便是土夫子行列之中的宝地。 下地有手艺的都住在那一条巷子里,甚至许多好手都是跟随五大家做事的。 若是想请他们,只需要花五两银子递牌子,写下要求和地址。 有人愿意出这趟活,便会收了银子寻着地址找来,至于佣金,出墓之后,可以任选一样主家的冥器。 张起灵寻找到一个山洞,笛飞声率先将最里面的位置给李莲花占了。 身后的那些人只能自己随意找地方。 张起灵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放在角落。 “李莲花。” 李莲花抵唇咳着,他垂眸看向干净的石头,淡淡一笑:“诶,小哥?” 张起灵起身道:“这里风小。” 笛飞声将包袱放在他手边,言不尽意道:“人多眼杂。” 李莲花啊了一声,确实感受到不少探究的目光,抬手将大氅拢了拢。 这一行人当真是各怀心事。 洞外天色昏暗,大雪纷飞。 张起灵抱了一捆柴走进来,无视其他人的眼神,直接将柴丢在李莲花身旁。 王大咏也吩咐人去找些干柴,准备驱驱寒。 李莲花双手撑着头,看着笛飞声生火,用只有三个听见的声音道:“队伍里有鬼。” 笛飞声冷哼一声,拿出火折子吹燃,满不在乎道:“不论是什么鬼,都得死在我的刀下。” 他垂头将细柴点燃,引燃火,继续道:“有我在,谁敢造次。” 李莲花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确实,没人敢造次,毕竟说出笛飞声的名字,三岁孩子都得吓哭。 他打开布袋,将里面的饼取出来三张,眼底闪过狡黠,招了招手:“那啥,阿……莲藕呐,借一下你的刀。” 笛飞声不疑有他,抽出刀递给他,眼中带着自豪:“这刀之下,可是……” 他瞧见李莲花的动作,深蹙了一下眉:“李……荷叶!” 张起灵坐在一旁发呆,听见笛飞声加重的语气,抬眸望去。 确实是一把好刀,就是此刻刀上放着三块饼…… 一举两用,更是好刀。 李莲花干笑一声,解释道:“小哥呢,那把刀有点重,另外嘛……” 他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许多:“砍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笛飞声心里原本带着几分幽怨,此刻荡然无存。 他的刀也就杀过人,鬼知道张起灵的刀干过什么。 墓里千奇百怪的东西,还有那些血赤糊拉的尸体。 好吧,还是自己的刀干净一点。 张起灵眼底滞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黑金古刀上…… 李莲花要这么说,也就只能这样…… 李莲花眉梢带着笑意,将饼翻一个面,烫的搓了搓手指:“得烤至焦黄。” 三人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穷讲究。 真的是来下地摸金的吗? 当然更多的是,看着自己手里干巴巴的馒头,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丫的,可真香! 还带着葱香,酱香。 李莲花两只手捏着饼两边,咬了一口道:“这家的酱香饼比别家的贵一文,贵也有贵的道理,回莲花楼之后,尝试做一下……” 他鼻子如今不好使,却都能闻见香味。 笛飞声拿过一旁的松针将刀一擦,放回刀鞘道:“虽然你……厨艺尚可,应当做不出这个味道,这家有秘方。” 李莲花咬了一口,闻言思索片刻,点头认同道:“说来也是,那回来之后,多买几张。” 张起灵快速应声:“可以。” 只要不做便行。 笛飞声同样暗自松了口气。 莫名想到有一日,李莲花想学做包子,水多了加面粉,面粉多了加水。 如此周而复始…… 面粉太多舍不得丢,只能切片煮了吃,最后连狐狸精看都不看。 夜幕降临,寒风一阵阵的吹。 山洞之中不少人已经呼呼大睡,李莲花裹紧了大氅,缩了缩头躺在角落。 笛飞声将面前的火烧的旺了许多,他侧头看向张起灵:“今夜我守。” 张起灵点头,顺着李莲花旁边坐下。 笛飞声闭着眼假寐,但是整个山洞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77章 他自己能飞 三更天,靠近洞口的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最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山洞。 笛飞声睁开眼,淡淡瞟了一眼,又一个身影动了 ,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他换了一个姿势,却没有跟上去。 这些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别惹他们三人便行。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之后,笛飞声小憩一会儿。 雪已停下,天色大亮。 不少人睡醒过来,李莲花瞧见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抬手揉了揉眼,坐起来发了一会呆。 在山洞之中,昨晚居然睡的出奇安稳。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将披风递给笛飞声:“小哥呢?” 笛飞声抬眸望了一眼洞口,正见张起灵提着两个水壶走进来。 待张起灵坐下,他出口道:“昨晚,有两人出了山洞, 一刻钟后归。 ” 两人顺着笛飞声的目光望了一眼,顿时心照不宣。 李莲花喝了一口水,抬手捶了捶肩膀,小小打了一个哈欠:“今日应当就能到地方,不知道墓里到底如何。” 于三说每人都带着一个月的口粮进去的,只是如今天寒地冻,里面不知道具体情况。 几人是晌午到达目的地。 李宏指着悬崖下的一个地方道:“那里就是墓的一个入口,是当年工匠留下来的求生通道。” 他将身上的绳子放下道:“此山恐有百丈之高,我一人的绳索定然是不够的,需要将诸位的绳索连起来。” 带绳索的快速地将几节系在一起, 笛飞声眯了眯眼,抬眸目测距离。 这个距离,轻功就能飞下去…… 张起灵在四周看了看地势,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只是面色带着难得的凝重。 李莲花嘴角微微一挑:“小哥,这里的地势,似乎并不符合你说过的吉地。” 张起灵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那处山脉断裂。” 李莲花将脚边的雪,用脚扫了扫:“看来此行又凶险万分。”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下墓,如今心态上,已经平和。 他微微停顿,淡淡道:“此地出过一个故事。传言这里曾经有一个诸侯,那人十分喜爱美人,却在宠爱美人之后,便杀了吃下。” 李莲花微微一叹,知道他在听,继续道:“后来这位诸侯喜欢上一位将军夫人,将军怒不可遏,领着自己的军队,将诸侯杀死。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因这诸侯什么都吃,当地百姓叫这位诸侯为猪王。” “这个猪王呢,埋葬此地多年,却一直没有人寻到他的墓,若不是此次大雨,五大家族都不会寻到这里。” 笛飞声不知何时立在身侧,随口回应道:“管他猪王还是狗王,这墓都得下。” 李莲花收回目光,咳了一声:“他们已经准备下去?” 笛飞声侧身回望:“嗯,有三条绳子。” 李莲花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我们怎么下?” 笛飞声将他大氅的帽子一盖,与张起灵的目光对上,两人一人一只手臂,驾着李莲花跳下了悬崖。 李莲花啊了一声,狠狠吃了一口冷气,干脆闭上嘴,最后干脆连眼睛都闭上。 寒风凛冽,耳边尽是风声。 李莲花还在反应之中,两只手腕都传来一股轻盈之感。 笛飞声二人尽量避着那群人,选择偏僻的方向而下。 李莲花感觉适应之后,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说的! 他体内有三成内力! 他能飞! 真的可以自己飞! 不过瞧着两人似乎怕他受寒,越来越深入,速度却降下来。 落地之后,李莲花稳住身形,正准备说话,瞧见不远处一团密密麻麻的蛇,身体一僵。 当下顾不得说他们二人,麻溜地一甩袖子,拔腿就跑。 “蛇!速走,速走。” 第78章 增长见识吧 张起灵瞧着撒腿就跑的李莲花,神色怔愣了一下。 他侧头淡淡一瞥,地上确实如同李莲花所说,很多蛇。 笛飞声连刀都懒得拔,直接迈步往前面走,半晌突然开口:“他跑什么,不是有婆娑步?”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吓得。” 笛飞声抱臂走着,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李相夷年轻之时有多傲气只有他知道……如今不过几条蛇…… 忍不住感慨一声,造化弄人。 两人寻到李莲花的时候,地上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头发高高竖起,身穿锦缎,内搭水色衣袍,罩天蓝色半袖外袍。 笛飞声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死人,地上还掉落着一件大氅。 他这转头又捡到人了? 张起灵翻身掠上去,发现绳子断裂,指尖碰了碰断口,微微蹙眉。 当张起灵再次下来的时候,李莲花将这人扶在一旁,正给他喂着水。 笛飞声抬起眸,等待他查看的结果。 “绳子被人用刀磨断。” 李莲花虚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总觉得此人有一点眼熟:“小哥,这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张起灵闻言蹲下身体,仔细辨认道:“说是李相夷徒弟。” 经他这么提醒,李莲花瞬间想起来! 他行走江湖多年,唯一一个说自己是李相夷徒弟的人。 能不让人记得? 什么方氏之子。 他将地上那件大氅给他罩上,疑惑道:“他闯荡江湖,身旁不是带着两个仆人?” 现在也没有看见什么仆人。 笛飞声没有见过此人,但是听到带着仆人闯荡江湖,忍不住冷嗤一声。 看样子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公子哥。 张起灵摇了摇头,给他渡上一点扬州慢,这人没一会儿便醒了。 此人张口第一句便是:“居然敢暗算本少爷!”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这人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他侧头对着沉默寡言的两人,抬手指了指头:“没摔坏吧?” 此刻那年轻的公子对着一个死人疯狂输出。 笛飞声侧耳微动,只见一个人在远处的山壁,顺着绳索而下。 李莲花及时打断这公子的话:“这位……” 他叫什么来着。 如今记性真的不大好使啊。 那人下巴微抬,掸了掸衣服:“百川院刑探方多病。” 李莲花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眼,啧了一声:“百川院的刑探来这种鬼地方……” 荒郊野外,方圆十里没有人户。 方多病咳了咳,抱着剑回道:“途经京州,听说有人困在墓中……” 李莲花闻言一笑,抱了抱拳:“没想到方公子如此仁心……” 他话锋一转,抬了抬手:“公子请上去吧。” 方多病愣了一下,随后审视着他们三人:“你们莫非是来盗墓摸金的?” 李莲花笑着摆手:“只是墓里凶险,方公子呢,先上去,你要救的人,不日便能安全回来。” 方多病瞪眼:“你们不会是盗墓贼吧!” 李莲花瞧见逐渐靠近的人,抬手按了按额头,这个年岁的人,正是劝不住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道:“诶?方公子倒是猜错了,我们怎么可能是盗墓贼,我们是应于家公子所托,混入这群人之中……” 方多病一脸不信,来回走了几步:“你们……” 张起灵拿出那枚麒麟玉佩,抬手递给他,一副不相信自己看。 方多病凑过去一看,抱着那把名叫尔雅的剑,温文尔雅的一笑:“这确实是于家的图腾,本公子信你们了。” 他年少之时身体羸弱,于三随同家中长辈来到天机山庄,二人因此结识,临走前,于三赠他一本剑谱,这些年彼此逢年过节仍然有礼物往来。 李莲花拿回麒麟玉佩递给张起灵。 他紧接着神秘兮兮地道:“方公子,你呢,瞧着文武双全,定然做过暗探的事吧?” 方多病皱眉:“你想说什么?” 李莲花淡淡一笑,点了点后面的人:“里面有鬼。” 方多病见他们拿着于家的玉佩,戒心便卸下几分。 他急忙把李莲花扯到一边,悄悄地道:“告诉我谁比较可疑,我就牢牢地盯紧他!” 李莲花尴尬一笑说道:“方公子莫急,进去了才知道。” 方多病哦了一声,斜眼看他:“你如何称呼?” 李莲花干笑一声:“在下叫李荷叶,这位是李莲藕,那位是李藕粉。” 方多病挑了挑眉,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肩膀上,赞道:“原来你们三人就是最近江湖上传的荷塘三兄弟!” 他原本就觉得三人颇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于三的书房之中挂着三人的画像,又见两人背着刀,那心中仅存的怀疑,此刻便荡然无存。 他神色一凛,抱剑行礼:“三位侠士,方才多有得罪。” 李莲花啊了一声,如今名号这么有名了吗? 方多病激动道:“三位在景州探案一事,江湖上早已传遍,你们甚至寻回紫霞派的无量剑,并未据为私有,实在是大义凛然!” “本公子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侠客。” 笛飞声闻言别过头,默不作声。 两万两的无量剑,挺值钱的。 李莲花呵呵笑了一声:“方公子若是要执意随我们下墓……” 他略一停顿:“增长见识吧。” 鬼知道这个墓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79章 死而复活 停下没多久的雪又开始落下。 王大咏瞧见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不悦地皱了皱眉:“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李莲花迈步靠近,微微一笑:“王哥,此人与我们呢,是个旧相识,你们下去之后,这人刚好在附近……” 他继续解释道:“这人身上有些武功底子,若不是他,我们三人哪里能比你们提前到。” 王大咏本就诧异这三个人最后下,结果比他们还快。 他顿时心下了然,上下打量眼前这人,见他们都穿的极为不像下地的衣袍,原本那些怀疑也减少许多。 王大咏指了指方多病,直白问道:“敢问这位,走的什么道?” 方多病自信地昂起头,就在脱口而出官道之时,张起灵瞥见他的口型,迅速截住他的话,淡淡开口:“独户道。” 官道乃是官府的人,与盗墓贼可是死对头。 幸而李莲花曾跟他解释过,此地土夫子的行话。 王大咏深深地看了一眼张起灵,继续问道:“几时动的身。” 李莲花淡淡一笑,趁机岔开话题:“王哥,此人是清平巷里头那几间,鬼手的徒弟。” 王大咏一听,瞬间客气起来:“没想到是辛老的徒弟,方才失敬失敬。” 清平巷最里面住着几户大家,那几位都扛过金幡,入行几十年,实在是他不敢得罪的人。 方多病一脸疑惑,但也知道此刻是不能开口问的,所以抱着剑默不作声。 鬼手是谁? 他明明是李相夷的徒弟! 张爷知此人不能得罪,只不过多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李宏上下打量了一眼,也没说话。 辛老确实有个徒弟,听闻还是一个识文断字的,此人倒是有点对得上。 王大咏等大家凑齐,说了几句下墓的规矩,最后一行人来到工匠留下来的通道。 李宏会一些机关术,果断找到机关打开,率先举着火把走进去。 道路狭窄,堪堪只能一人通行。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石壁,意味深长道:“这通道,开凿并没有很久远。” 笛飞声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这条通道是近期所开凿,并非李宏所言,当年工匠留下来的。 行了许久,众人正式进入甬道之中。 方多病一路上很是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随人下地,一切都带着新奇。 张爷突然出口:“快看,那里是什么?” 一行人顺眼望去,远处立着一尊佛像,四周带着天光撒在佛像四周,如同神佛降临人间。 “我没看错的话,那是金子打造的吧!” “发了发了!” 李莲花几人走在队伍后面,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 方多病也只是望了一眼,转而看其他地方。 站在最前面的李宏,眼底暗藏激动,急切招了招手:“来人拿绳子!” 众人眼底是瞧不见底的悬崖,若是想到达对面,必须得利用绳子。 张爷瞧着对面金灿灿的佛像,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得多少钱啊,发了发了!” 李宏在腰间系紧绳子,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跳。 他迅速调整身姿,如同蜘蛛一般攀援,此人轻功较差,但是身体灵活,到达对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对面系紧绳子,朝着这边大喊一声:“可以了!” 张爷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解下腰带放在绳索上,滑了下去。 随着一个个滑过去,轮到李莲花,他倒是没动。 方多病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道:“李荷叶,你怎么不过去?” 李莲花淡淡一笑:“方公子,此路可不止这一条路。” 他侧头看向张起灵:“你说对吧,小哥?” 张起灵点头,从悬崖跳了下去。 方多病大吃一惊,急忙喊道:“李藕粉!” 他神色担忧:“李荷叶,他就这么跳下去,不会摔死吧?” 笛飞声淡淡看了一眼方多病,直接顺着张起灵跳下去的地方。 李莲花偶尔嘴碎,来了一个更嘴碎的。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方公子,既然担心,不妨亲自下去查看,看他们二人是否有事?” 方多病走到悬崖旁边望了一眼,快速退了回来,发愣道:“李荷叶,下面可是悬崖。” 李莲花抬手在鼻尖挠了挠,悠悠道:“以前还听闻百川院的邢探,个个胆大心细,如今……” 不过如此。 方多病一听这话,整个人如同炸毛一般:“百川院邢探自然胆大心细!”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把心一横,跳了下去。 李莲花也紧跟着跳下去。 方多病害怕地半眯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一个人拦腰一捞,稳稳落在地上。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眯了眯眼道:“那里有一座石桥。” 方多病暗自松了口气。 他上下打量,这才发现,悬崖的中间有一块石台,顺着台阶过石桥,就能沿着山壁到达上面的佛像。 然而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敢往下跳。 半晌,他忍不住赞叹:“这设计的极为精妙!” 李莲花闻言一笑,这就叫精妙? 随张起灵下的墓,每次都精妙绝伦。 笛飞声顺着台阶走在前面,行了几步,他皱了皱眉:“在变冷。” 方多病翻了一个白眼:“我说李莲藕,现在是在冬天,墓里肯定冷。” 张起灵双指在山壁摸了摸,半晌道:“下有寒玉。” 笛飞声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寒玉……难怪。” 他当即继续往前走,即将到达石桥的时候,面前有一座石屋,隐约能瞧见里面木质的摆设。 “这里有人居住过。” 张起灵抽出刀,往石屋探去。 他将屋内的蜡烛点燃,刹那间,整个石屋都亮堂起来。 李莲花四处查看,摸了摸窗户,瞧见指尖的灰尘,掸了掸,抬手推开窗户。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与佛像的脸与之对视。 “李荷叶,外面有一具尸体!” 李莲花听见方多病的声音,顺眼望去,皱了皱眉。 佛像,尸体,窗户,居然在一条线上。 笛飞声将床铺一掀,神情一怔:“这是什么癖好?” 张起灵原本在桌子前翻着书,听见笛飞声的话,抬眸望去。 干净整洁的床榻之上,躺着一具身穿衣物的白骨。 李莲花将袖子一抄,仔细查探道:“是一具女尸。” 他将床帐撕了一块,包裹着手,随即翻动尸体道:“这女子,死时不过二八年华。” 笛飞声闻言走到一旁,打开衣柜。 里面除了几件粗布衣裳,其他的都是绫罗绸缎所制的衣裙。 这人实在太奇怪…… 方多病立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尸体。 那人衣衫破旧,头发花白,眼睛紧闭。 围着绕了一圈,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背对着尸体,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人莫非是跪在这里潜心礼佛,然后在这个位置离世。” 尸体的手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睁开眼,满目赤红。 方多病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抬手摸了摸额头:“奇怪,怎么突然冷了很多。” 李莲花立在窗前,瞧见这一幕,眼睛微瞪。 那死人此刻正立在方多病的身后,手指的指甲很长,脸上布满黑线,连带着眼睛红的似是要滴血。 张起灵按上黑金古刀,不敢轻举妄动。 笛飞声神色一凛,轻喊一声:“小哥。” 话音未落,他直接将手里的刀往方多病的位置掷去。 大刀带着破空声…… 张起灵瞬间将黑金古刀往大刀的方向一丢,两刀相击,直接改变大刀原本的轨迹。 从投掷到扔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方多病整个人愣住。 他们为何朝着他丢刀? 刀直接从死尸的头盖骨划去,冒出一道火星子。 张起灵蓄着内劲,将方多病往石屋方向一拍,左手握住自己的黑金古刀。 李莲花见飞过来的方多病,抬手扶住。 他试探性喊道:”方公子?” 这是吓傻了? 方多病以极度恐惧且惊奇的眼神看着他。 他倒抽一口凉气,饶是他平常一贯大胆,时常妄为,也没有见过死的人,突然活了! 他看着张起灵与死尸打斗,目瞪口呆道:“李荷叶,你掐一掐我……这是真的吗?”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方公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死人复活之事嘛……” 也不是稀奇。 他抬瞧见他脸色发白,抬手摸摸鼻子,话锋一转:“当然了,方公子作为百川院邢探,遇到诡谲之事应当更多。” 方多病哼了一声:“这倒是,本公子见过的自然更多。” 但是没见过死人活了啊! 第80章 佛像的秘密 张起灵打斗的招式极为利落,再加上如今身上有内力,这具身体很快被拧下脑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头放在原地,手指在死者身上擦了一下。 方多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看见张起灵打斗之后,方才的恐惧少了不少。 他面前这位李藕粉,据说是三兄弟之中最小的,最小的就这么厉害,另外两位…… 张起灵提着刀走过来,见方多病眼底情绪汹涌,一脸疑惑。 方多病抬步紧跟着他:“哎,李藕粉,你方才的刀,用的真不错。” 他叹了一声:“可惜,天下最快的剑,是李相夷的剑!” 他抱臂顿了一下,又问:“听说大魔头笛飞声也是用刀的,你的刀和他的刀,谁更厉害?” 张起灵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随后望了一眼笛飞声,没出声。 笛飞声的刀确实厉害,尤其是那一身的刚猛内力。 李莲花将方多病的话听进去,微微一笑:“方公子,不必任何事都要争论一个输赢。” 这小子,再说下去,笛飞声压下去的战意,又得复燃。 方多病闻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自然要争输赢,李相夷可是天下第一!” 李莲花淡淡睨了他一眼,悠悠开口:“李相夷已经葬身东海,世人早忘记了他,你还这般惦记他。” 方多病呸了一声:“李相夷才不会葬身东海!你看见过啊!况且他匡扶武林,建立四顾门!江湖人才没有忘记他!” “你说他葬身东海,你见过他吗?没见过就不要胡言乱语!” “李相夷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你连出生都没有出生!” “我看你就是心生妒忌!”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 这嘴跟点了炮仗一样,愣是让人插不上嘴啊。 笛飞声坐在桌前,神色一贯冷淡,此刻目光却正好落在李莲花的位置。 巧舌如簧,谎话成篇的老狐狸,居然还有一天,哑然了。 有意思,有意思。 李莲花指了指方多病,又梗住,最后用食指点了两下,愣是从嘴里没出一个字。 刹那间,石屋明明有四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吱声。 突然高处传来啊的声音,紧接着是更恐惧的叫喊。 李莲花快速走出石屋,眯了眯眼,隐约瞧见火光,似有一个人在说,他的手怎么怎么。 笛飞声和张起灵已经立在他身后,同样关切着上面出现了什么情况。 笛飞声皱了皱眉:“我上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施展轻功而上。 方多病用手在眼前遮了遮,诧异地看着高度,忍不住夸赞道:“李莲藕的轻功居然这么好。” 这个高度,江湖上万人册上面的那些家伙,上去估计都够呛。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看了方多病一眼,转身走进去,不答反问:“你不收拾东西上去?” 张起灵已经走进石屋,将放在一旁的东西拿上。 他环顾一周,察觉没有什么可疑,抬步走出去。 上方佛像前。 笛飞声翻身落地,王大咏几个人已经不见,只有一个人趴在地上。 地上是殷红的血,一只断手落在一旁。 “我的手,我的手!” 笛飞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迈步走过去。 他迅速在地上男人身上点下穴位,涓涓流着的血很快被止住。 男人一直不安的颤抖,嘴里一直嚷嚷着:“我的手,我的手!” 笛飞声立在佛前等待他们走上来。 他垂眸向石屋的方向望去,皱了皱眉。 立在石屋之中,窗户,死尸,佛头,在一条线上。 从这里望下去,最终目及所至乃是床榻的位置。 那具女尸。 李莲花从一旁提着衣摆走上来,扶着石炉叹了口气:“这底下可真冷。” 想到什么,垂眸落在地上的人,轻轻松了口气,人瞧着没死。 他调匀呼吸,斜眼看立在一旁发愣地笛飞声:“阿飞,你呢有什么发现?” 笛飞声颔首回道:“你看。” 李莲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啊了一声,疑惑开口:“奇怪,这座佛像与石屋之间,有什么联系?” 张起灵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佛眼之下。” 他将自己的刀示意笛飞声拿着,自己转身往佛像高处掠去。 笛飞声垂眸瞥了一眼手里的刀。 他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黑金古刀,瞧着不重的刀,在手里还有点分量。 确实是一把好刀。 李莲花从衣袖掏了掏,拿出药瓶给地上那个人包扎:“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好似是看见什么恐惧的东西,嘴里嚷嚷着:“有死人,有活人,有女人。有死人……” 李莲花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温和一笑,试图安慰道:“这里呢,没有死人,也没有女人,王大咏和张爷他们呢?” 他认识眼前这个人,听见李宏叫他什么小六的,也是下过不少墓的老手。 小六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眼底带着恨意:“有人误碰机关,那飞刀来的极快,我被人推了一把,那刀瞬间削断了我的手。” 方多病从角落捡起一个刀片,如同齿轮一般,中间是镂空,四周被磨的极为锋利,他把玩道:“想必就是这个东西。” 小六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此刻泛白,他抬起头一看,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 李莲花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撑膝起身。 从方多病手中拿过刀片,忍不住开口教育:“小小年纪,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干什么?伤到人怎么办?” 李莲花垂眸看着刀片,有些不敢置信,手里这小小刀片能瞬间削断手。 他将刀片夹在指尖,迅速地往外一掷,刀片直接扎进一旁的石炉之中。 方多病见这一幕倏然瞪大眼睛,快步走过去查看。 刀片只有一点裸露在外! 他心中一怔! 李荷叶瞧着就是一个病秧子,居然能如此轻松! 方多病又在角落寻了一个刀片,学着李莲花的模样一掷! 然而刀片在碰到石炉的时候就被震开,随后清脆的落在地上。 方多病不信邪,又丢了几次。 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张起灵从佛像上掠下来,从衣襟之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纸:“看这个。” 李莲花哎了一下,接过纸,借着天光,勉强能看明白里面的内容。 方多病分外好奇,头都已经凑到他脸上。 他无奈一笑,将纸递给他:“能读懂吗?” 方多病轻哼了一声,骄傲道:“本少爷可是在国子监上的学,文采好得很。” 他似是怕李莲花不相信,干脆读了出来:“王有长宠女尤甚者,常遣女督修之,然与修陵工日熟,遂相相爱。王闻之怒,召其女入,将责之。王彼时已醉,意宠任其女,且误杀之。王复神智,闻而悲之,术士因上言,不知二人说,王即日受其女建佛……” 方多病看完纸上内容之后,啧了一声:“这人字一般,写的也一般。” 李莲花摩挲着手,睨了他一眼:这是重点? 哪知方多病叹了口气,又狠狠呸了一声:“这个王是谁啊,太不是人了,把自己亲生女儿给杀了!” 第81章 出现白衣女人 李莲花抬手摸着面前的雕像,眉头微微一挑:“小哥,还记得那个猪王的故事?” 张起灵靠在一旁的柱子,微微点头。 还未下悬崖之时,李莲花与他说过,当地流传过那么一个故事。 李莲花指腹细细地描绘着底座的莲花图案:“猪王宠爱那个女儿,让她经常来这里查看陵墓进度,女子一来二去与这里的一个工匠相爱。” “猪王听闻这件事勃然大怒,召这位小公主进宫,然而当时猪王已经喝醉,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 方多病瞧了一眼手里的黄纸,接话道:“就是这样,他醒酒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杀了自己的女儿,特别惶恐,又觉得愧疚。” “那个术士肯定为了平他心中的愧疚,让他修这些佛像,安慰自己的内心。” 他刻意的一顿,指了指下面的石屋:“那个死而复活的人,就是当年的工匠!” “那床上的女子,便是当年的公主!”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露沉思:“方公子,分析的……” 方多病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本公子知道自己聪明!” 李莲花闻言,沉默了一下。 比李相夷还自信呢。 笛飞声则抱着刀倚在佛塔边,淡淡扫他两人一眼。 方多病见李莲花沉默,以为他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在旁边嘿嘿一笑。 李莲花放下手,掸了掸衣服道:“此事暂且搁下,兴许下面还有发现。” 众人都没有意见,此事只能凭借一张黄纸妄加揣测,故事真伪也不好下定论。 于是笛飞声将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抛给他:“刀不错。” 跟他人一样,刀身藏在刀鞘之中,不显山露水,抽出来才觉锋芒毕露。 张起灵接过刀,微微点头,随后跟在笛飞声身后,走进旁边的石道。 笛飞声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李莲花跟在张起灵身后。 方多病自告奋勇选择断后。 主要是他遇到那具死而复活的人之后,这才惊觉李莲花的那句话。 长见识。 只是也太长见识了吧…… 他有一瞬间否定自己多年在国子监所学。 世上无鬼神,只有人心作祟。 笛飞声走在前面,周边的温度瞬间冷了不少。 他低头跺了跺,淡淡出声:“寒玉。” 他仔细辨别王大咏一群人往哪个方向逃去。 行走许久,远处有一座桥,乃是由玉打造而成,桥梁之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笛飞声即将踏入桥上之时,他皱了皱眉,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小哥,有香气。” 张起灵走上去静默片刻,捕捉到空气之中时有时无的香气。 “火绒草。” 他能认识此物,还是拜李莲花那一身碧茶之毒所赐,曾翻阅过大量的毒草记载。 李莲花听闻叫火绒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后淡淡开口:“传言此草生长于域外的鞑靼,火绒草有致幻之功效,大熙鲜少有人知晓此草。九年前,江湖上出现过一桩案子。” 他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回忆道:“彼时四顾门还在,有域外商人运了一批火绒草入大熙,后遭遇土匪抢夺,那域外商人呢,担忧此草酿成大祸,便找到当时四顾门的李相夷……” 他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又说:“李相夷亲自带着人夺回火绒草,然而还有一部分下落不明。”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笑意:“后来不少富人听闻李相夷亲自夺回火绒草,私底下对此草十分好奇,渐渐的有人知晓,域外的人用此草可保尸身多年不腐。” 方多病听着他的讲述,眼睛亮晶晶的,他碰了一下李莲花的肩膀,语调轻扬:“李荷叶,你居然还知道李相夷的故事呢!”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挠了挠鼻侧:“知道的不多。” 方多病哦了一声,眼底的光黯淡不少:“火绒草用来保尸身不腐,那说明这里有尸体!” “那会不会有鬼?”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一步。 李莲花缩了缩头:“方公子,这里黑黢黢的,还是别说什么鬼不鬼的。” 方多病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肩膀上:“放心,本少爷保护你!” 李莲花哎了一声,抬手抱了抱拳,感激地说道:“那,那多谢方公子了。” 方多病连连点头:“没错,本少爷说到做到!” 笛飞声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方多病的身上。 初涉江湖便遇到老狐狸,都快忽悠瘸了。 不知道是幸事还是“幸事”呢。 张起灵快速瞥了一眼那需要保护的“柔弱”李荷叶。 是挺柔弱的,一拳打碎怪物的头盖骨。 笛飞声继续往前走,安全走过玉桥,温度又冷了不少。 小六吊着一只手环顾一周,眼底闪过惊讶:“这是冰的天堂吗?也太好看了!” 方多病手里拿着剑,白了一眼,淡淡回道:“是不是冰的天堂不知道,你若是站在这里,等会是你的天堂。” 小六抬头一看,头顶悬着一根手臂粗的冰锥,他慌乱地后退。 几人往更深处走去。 方多病感觉李莲花与那两个“冰块”比,温和一点。 他跟在李莲花身旁道:“没想到墓里居然还有这样好看的地方!” 笛飞声突然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座亭子,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瞧着面色红润,嘴角带着淡淡微笑。 方多病骤然看见那一袭红衣女子又吓了一跳:“哈?” 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李莲花瞧着不远处摆放着一张冰桌,上面放着水果和一壶好酒。 他走过去查看,方多病亦步亦趋跟着走过去。 酒壶之中还有水,桌子上的葡萄被完全冰冻。 方多病瞧见他拿葡萄,皱了皱眉:“李荷叶,你不会偷吃葡萄吧?” 李莲花微微一笑:“方公子吃过不少葡萄,应当还没有吃过墓里的,今日也算难得来一趟,试一试?” 方多病瞧见他还真的给他递,头被摇成拨浪鼓:“李,李荷叶……要吃你吃吧……本少爷才不吃!” 李莲花唇角上扬起来,垂眸打量着葡萄,突然道:“有东西!” 方多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吓了一大跳:“哇!啊!” 他准备往后退一步,哪知脚下一滑,身形不稳,猛的趴到李莲花身上,撞上他的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笛飞声望过去就看见李莲花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方多病紧紧扒拉着他。 张起灵离得比较近,快速将方多病扶稳:“李莲花?” 李莲花虚弱地唔了一声:“啊,还活着呢……应该是死不了。” 但是头是真疼,腰也闪了。 这小子头是什么做的! 一阵头晕目眩的。 方多病满脸歉意的看着他:“李荷叶,那……我就脚下一滑,然后就……” 他指了指桌子,声音越来越小:“那样了。” 张起灵将李莲花扶着坐下。 笛飞声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啧,这小子头挺铁的。 第一次见到头碰头起包的。 李莲花揉了揉后腰,声音有些低哑发颤:“这……无碍。” 哪知他说完这句话,头顶和腰都有一股轻盈的感觉划过。 方多病从衣袖掏了掏,拿出一枚药道:“这是天机山庄的秘药,李荷叶,你吃下吧!” 李莲花嘶了一声,哪知方多病一定要喂下他这颗药。 “李荷叶……” 李莲花瞧见他一副不吃下就要哭的样子,叹了口气,拿过药丸嚼了嚼,苦的皱了皱眉:“方公子啊……方才就是一个意外。” 方多病见他吃下,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小六又啊了一声:“女人!女人……” 几人侧身回眸望去。 只见一个女子身穿白衣,瞧着年岁不大,全身白的不正常,甚至连头发都是白色,随意的散披在耳后。 最令人诧异的是,女子胸口还插着一把剑,直接贯穿了身体。 那女子此刻正赤足移动。 方多病捂住嘴,让自己别出声。 这这……这可是被剑插着胸口啊……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82章 猪王的秘密 此刻气氛诡异,女尸的眸子刹那间与众人对视,方多病紧紧抿着唇,愣是不敢出声。 笛飞声瞧着女尸越来越靠近,正准备拔刀,就被张起灵按下。 李莲花瞧着她移动地轨迹,似乎是这桌子。 他打了一个手势,众人无声无息地远离桌子,立在角落。 方多病似是瞧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扯了扯李莲花的袖子,嗯嗯了两句,用手指了指。 亭子里安静坐着的那位红衣女子也动了。 身体僵硬,缓慢地移动着步子。 两位女子都坐在桌前,无声的对视。 气氛甚是压抑,突然间,红衣女子对白衣女子出了一掌。 白衣女子反应迟钝,半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随即将自己胸膛的剑抽了出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两个女尸,在面前打斗起来。 唰! 白衣女子的剑带着疾风而来。 笛飞声反应迅速,直接用内劲震断,两个女子竟然一同朝着他们抓来。 笛飞声挑眉,侧头看向张起灵:“需要给你分一个?” 张起灵摇头。 笛飞声见他回应,话不多说,大刀一抽,径直往两个女人砍去。 方多病缩在李莲花身后,半晌怔愣开口道:“李荷叶,这李莲藕,胆子可真大。” 话音一落,一颗人头直接落在他的脚步。 他吃惊啊了一声,瞬间踢出去,一脸愤怒:“李莲藕,你故意的吧!本少爷可没有得罪你。” 笛飞声嗤笑一声,一把抓上红衣女子的脖子,直接一拧。 随后将她甩回亭子之中。 打斗直接结束。 方多病倒也不记仇,走到笛飞声面前,用肩碰了一下,赞道:“李莲藕,没想到你的刀跟李藕粉一样厉害。” “你们这三兄弟,果然名不虚传。” 笛飞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将手一抹:“下次遇见,留给你。” 方多病直接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婉拒道:“不行不行,本公子在江湖上迟早有名的,只是墓里,不行不行……” 笛飞声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大刀在冰块上一刮,用冰渣子洗了一个手。 墓里死而复活的人,晦气。 李莲花侧头瞧见自己的衣袖褶皱,用手拍了拍:“这墓里实在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说完这句话,淡淡一笑:“还是收拾东西尽早离去。” 笛飞声皱了皱眉,瞧见李莲花笑意僵在嘴角,侧身回望。 方才被拧头的女尸又动起来,可能是没有头的缘故,此刻正在原地转圈。 小六颤颤巍巍地开口:“我说各位大侠,要不咱们尽早找到王哥他们,拿了东西就出去。” 真的是见鬼了。 众人瞧见被拧头还能活,直接收拾东西往更深处而去。 发生刚刚这件事,方多病不敢断后,于是与小六换了一个位置。 小六脖子挂着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个墓怎么那么奇怪……我下了很多墓,第一次遇到这种。” 李莲花摸了摸下巴,没出声,内心却在腹诽。 那他遇到的就更多了。 谁知道接下来有什么东西。 方多病轻轻扯着李莲花的衣摆,悄悄地问:“李荷叶,你说王大咏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方公子啊,身处此地,万万不能说这些话……” 他微微一顿,压低声音继续说:“因为……墓里阴气重,若是有人死在墓里,以为你在招魂呢……” 方多病大喊一声:“李荷叶,你别吓我!本,本少爷,胆子大着呢!” 李莲花察觉自己衣摆捏的更紧,抬手笑着挠了挠鼻子。 又胆小又觉得自己胆大,有意思…… 不像前面那两个人呐。 胆子是一个比一个大。 小哥呢,抽出刀就是往前打。 阿飞呢,两眼一睁就是干,错了还不道歉。 还是逗这个方多病挺有意思的。 笛飞声听见身后的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方多病一看就是家里保护的极好,不然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张起灵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带路,神色平淡,身后的动静却一丝不落。 一行人不知行走多久,笛飞声突然开口:“有血腥气。” 张起灵也有所察觉,举着火把寻过去,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 小六看见这些尸体,一直强忍的情绪压都压不住,瞬间崩溃大哭起来:“大勇,山子,萝卜……” 笛飞声听着他哭,手上动作却未停,将几人身上的布袋集中起来。 袋子里面的东西被倒在地上,除了干粮和水,还有很多件金器。 李莲花蹲下将粮食收起来,余光不经意间一瞥,诧异开口:“龙凤呈祥的金器。” 张起灵拿过细细一看,淡淡开口:“玉桥之上。” 笛飞声拿起一片道:“这里也有。” 方多病没敢碰这些东西,抬手抓了抓头,不解地问:“龙凤呈祥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李莲花又在一堆金器里面翻了翻,指腹摩挲着:“凤戏牡丹。” 他思索着,略一停顿道:“传闻猪王原配死后,复不立后。这些金器都是新婚嫁娶的好寓意。” 他撑膝起身,拍了拍手:“此地是猪王之墓,却有这种东西存在。” 方多病似懂非懂地接口道:“猪王肯定是给自己喜爱的女人,要不然就是……” 张起灵双指拿着一块碎片:“女儿。” 方多病愕然:“那就是说……不对不对,猪王怎么可能,他可能就是为了让自己女儿下去以后找个如意郎君……” 笛飞声冷嗤一声:“为何不是下葬的时候配阴婚。” 方多病讶然,李莲藕说的不无道理。 李莲花对着金片凝视半晌:“或许这座墓,藏着猪王的秘密。” 第83章 长生 呼呼,一阵寒风而起,光影晃荡。 张起灵盯着摇曳的火光,抬眸看向黑暗的尽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良久他淡淡启口:“阿飞,小心。” 张起灵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从后背抽出大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笛飞声一脸莫名地接过火把,不过既然张起灵突然开口,他也不敢马虎。 抓过李莲花的衣袖,也抽出了刀。 李莲花啊了一声,垂着头看着笛飞声的手,眯了眯眼,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不是,他也没有那般柔弱。 一行人跟随张起灵沿着台阶而下,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 面前是一条泛着蓝色光芒的水面,山壁之上镶嵌着夜明珠和萤石。 几人怀着好奇走到水边,瞧见水中之物,脸色都不太好。 水中如同藻荇的东西乃是女子的头发,一具具尸体躺在水中。 并非是常见的白骨,而是如同红衣女子一般,好似沉睡一般。 方多病倒退几步,瞧见面前美丽又诡异的情景,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剑。 此刻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吹起衣摆。 李莲花不自觉眯了眯眼,轻声道:“头顶有玉棺。” 小六瑟瑟发抖站在一旁,不敢置信眼前如画一般的情景,居然出现在古墓之中。 笛飞声和张起灵对视一眼。 只见笛飞声抓起张起灵施展轻功而上。 张起灵虽然身有内力,往上与跳下山崖,难度并不一样。 眼前这个高度他目前还是有些困难。 笛飞声翩然落在铁链上,抬手扶稳他。 张起灵点头,朝着玉棺而去。 笛飞声想了想也跟过去。 张起灵虽然下墓手段高超,但是万一再来一个死而复活的怪物,他也能搭的上手。 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玉棺:“合葬。” 笛飞声微微挑眉,无声立在一旁看张起灵开棺。 主要是怕弄错,又出现什么身体长毛的事。 张起灵破解机关的手法精绝,半晌轻唤一声:“阿飞。” 笛飞声闻声而动,帮他把棺盖掀起来,随手放在两条铁链之上。 他将火折子吹燃,照亮棺椁之中。 张起灵嗅到熟悉的味道,眼底闪过复杂:“屏息。” 棺材之中安静躺着两具尸体,面容变化不大。 其中一具女尸瞧着年岁不过豆蔻年华,面容精致,穿着一身黑色衣裙,衣衫之上绣着凤凰绣花。 身侧那位瞧着已到天命之年,头发花白,头戴着金冠,同样身穿一身黑袍,唯一不同的是,衣裳上绣着龙纹。 张起灵拿过一旁的木盒子,用手指推开,里面装着满满的书信。 男子头部还放着一个锦盒,里面应当放的印章。 笛飞声拿过木盒,毫不避讳地坐在棺盖上,将信取出来。 他借着光,抽出一封看起来,半晌道:“酸的很,情情爱爱。” 将信放回信封,又打开。 “酸。” “思念亡妻,寻长相相似的。” “思念亡妻,找术士招魂。” “天天做噩梦,思念亡妻。” “夸赞女儿佳期,有亡妻之姿。” “武将夫人,形似而已,却非佳人。” “思念佳期。” “深爱佳期。” “错杀佳期,悲痛万分。” “百年之后,与佳期合葬。” 笛飞声将最后一封看完,冷峻的目光之中,露出杀意。 这糟老头子是真恶心。 张起灵眉心微蹙,将人皮卷展开,眉眼冷了几分:“阿飞。” 笛飞声起身接过人皮卷,阅览过后,满眼的轻蔑之色:“为所谓的长生,日日饮用女子的血。” 张起灵蹲下身扶起棺盖,听见长生,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又是长生…… 第84章 难得糊涂 笛飞声单手将棺盖盖上,随意靠着玉棺,嗓音带着冷意道:“过往已经很清楚。” 他垂眸落在脚下的水面,眼底戾气一闪:“她们死后也不得安息,被一直困在这里。” 张起灵半晌也没有出声。 良久,两人掠下铁链,稳稳落地。 方多病好奇地凑上来:“李莲藕,你们两个在上面看见了什么。” 笛飞声将木盒递给李莲花,随后随着张起灵沿着水边走。 水的尽头风并不大,蓝色的光芒也浅淡许多。 当两人回来之时,三人已经洞察到真相,谁都没有率先张口。 风忽然大了许多,一阵幽香吹过,众人感觉头恍惚起来。 李莲花抬手按了按有些发晕的头。 方多病突然开口:“李荷叶,你看……” 只见河底躺着的女子周身带着虚影,缓缓从水里走出来。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袭蓝衣,朝着他们盈盈一笑,随风起舞。 张起灵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沉默半晌,唇角微微勾起。 他拿着黑金古刀靠近河面,将掌心一划,血液滴落在水面之中。 那群女子脸带明媚笑意,仿若如从天而降的仙女,舞的更加肆意。 耳边仿若听到咯咯的笑声。 啪嗒! 啪嗒! 随着血液滴入水面,她们的身影渐渐不清晰,最后化为青烟围着张起灵盘旋消失不见。 李莲花捏了捏眼角,恍然回神,见张起灵立在水边,忍不住喊道:“小哥?” 张起灵侧身点头,走过去解释:“火绒草致幻。” 李莲花哦了一声,瞥见他流血的伤口,蹙了蹙眉:“你又划掌心?” 张起灵点头,唇角微微上扬,伸手递给他。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还是用清水清洗,取出药粉撒上,包扎道:“刚刚你是往河里撒血?” 他方才好似做了一个虚幻的梦,瞧见一群女子翩翩起舞。 他侧头见方多病和小六都没有醒,叹了口气,叮咛说道:“小哥,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不懂?以后只能在我和阿飞面前洒你的血。” 笛飞声此刻已经苏醒,饶有兴致地听着李莲花教育张起灵。 李莲花顿一下,反应过来,又啊了一下:“不对,应当是,能尽量不划,就不要划!” 他冷冷扫一眼看戏的笛飞声,出口道:“你也是!” 张起灵垂头见李莲花包扎好伤口,还系了一个双节,好似蝴蝶的翅膀一般。 “好。” 李莲花不放心的切上他的脉,沉思道:“瞧着经常喝着补气血的药茶,血虚证缓解不少。” 他收回手,撑膝起身。 三人走到河边,水面的蓝色荧光已经消失,仿若沉睡的姑娘们皮肤已变为干枯。 李莲花欣慰一笑:“这些姑娘们得以解脱了。” 这墓里的事,还真的玄妙。 想来火绒草的致幻作用让人与灵魂沟通,然而他身中碧茶之毒,这致幻作用便弱许多,所以比他们醒得早。 张起灵良久嗯了一声。 等待其他人苏醒之后,一群人快速离开这里。 当然方多病发现李藕粉受伤,在李莲花的那张巧嘴之下,唬的泪眼朦胧。 “李藕粉,没想到你居然为了救本少爷,被那些怪物所伤,出去之后,本少爷一定给你顶好的药材补身体。”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这小子,有趣。 笛飞声自然不信李莲花的话,他隐约能猜到张起灵做了什么。 人生嘛,难得糊涂。 众人寻到王大咏和张爷的时候,双方互殴而死,地上撒了一地金器。 张起灵寻着踪迹,找到被困墓里的五大世家。 进来的人已经折损一半,存活的或多或少都有伤。 张起灵将这群人带出去之后,悄然放下断龙石。 墓里的故事就掩埋墓里。 方多病去与于家的人汇合,李莲花三人悄然从一条小道离开。 绿水青山之间,张起灵顿下脚步,看着面前半山腰的断口,沉思良久。 笛飞声昂起头,望着面前的断口:“这里需要?” 张起灵清澈的双眸微动,随后微微点头。 笛飞声心下了然。 不就是用自己刚猛的内力震碎上面的石头,将断口掩藏。 “离远点。” 李莲花见他们两个默契十足,抬眸一笑:“小哥,你是真把阿飞当火药了。” 哦,火药威力还没有这么大。 笛飞声掠上断口,话不多说,运转内力,将上面的一片直接夷平。 一阵碎石飞扬,笛飞声安全落地,睨了一眼身上的衣物:“全是灰。” 三人有说有笑地寻了一条河沐浴,全然不知道别人以为此地出现地动,撒开脚丫子跑开。 绿水平静地缓缓流淌。 笛飞声泡在水里,突然道:“还去于家吗?” 李莲花搓了搓手臂,摇头道:“不想小哥与这些土夫子过多纠缠。” 他斜了一眼张起灵,阴阳怪气道:“毕竟某人,一下墓就得受点伤,还是回莲花楼种萝卜去吧。” “补气血的药贵着呢!” 笛飞声闻言笑了一笑:“此事已了,种萝卜也不错。” 李莲花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在石屋的女子是谁?” 笛飞声挑眉道:“应该是将军夫人,书信上说两个人相似。” 猪王用将军夫人的尸体代替了自己的女儿。 私底下将自己与女儿合葬。 第85章 一念心清静 寒风凛冽,几人提着几条鱼回到莲花楼。 狐狸精早已经钻出来,疯狂摇着尾巴,在三个人脚边窜来窜去。 然而李莲花只是摸了摸狐狸精的头,随后便让张起灵赶车换一个地方。 张起灵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依言将莲花楼赶去临近水边的旷野之中。 金玉城外。 于三为了感谢李莲花几人救五大世家的人,带着方多病来找李莲花。 哪知面前空空,什么也没有。 他诧异的诶?一声:“今日还有人说这里停着一栋楼。” 方多病望着空旷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开口道:“于三,这荷塘三兄弟是你在景州相识?” 于三昂了一声:“对啊,就是他们三人。在赏菊宴上大出风采。” 方多病停顿了半晌,叹了口气:“他们能去哪?” 李藕粉是因为他受伤,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报答。 于三抬手抓了抓头:“不知道,不过小宝,昨日你娘来书信,让你赶紧回家。” 寒风呼啸,两人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外面寒风刺骨,莲花楼里却炊烟袅袅。 李莲花撒上姜片将鱼炖上。 他走出厨房,瞧见两个人并排坐在木阶上,低头扒拉着白菜。 拉过一个小板凳坐下,弯腰拿起一个萝卜,刮皮道:“这白菜长得水灵。” 笛飞声将外面的老叶放在一旁道:“李莲花,我要去一趟洛州,有点事。” 张起灵拿着一颗白菜应声道:“我随你去。” 此事他与笛飞声私底下讨论过,一则金鸳盟内部出叛徒,需要清剿,二则需要金鸳盟的人帮忙寻找忘川花。 李莲花抬眸看向张起灵,又移向笛飞声,那还没有什么选择? 他撑膝起身,掸了掸衣服,转身往里走了几步,在门口顿下道:“把萝卜洗干净送进来,明天去洛州。” 紧接着走进厨房看鱼炖的如何了。 笛飞声将扒好的白菜放在一旁,轻哼一声:“我说怎么样,你去他肯定去。” 他拿起刮到一半的萝卜:“虽然天天说自己不是李相夷,但骨子里的讲义气还是在的。” 笛飞声挑眉继续说:“李莲花呐,啧。” 江湖人心险恶,张起灵干净的就像雪山水一般,李莲花怕他像李相夷当年一般…… 张起灵闻言,眼中闪过若有似无的笑意。 笛飞声将萝卜刮好,起身掂了掂萝卜,垂眸看向张起灵,唇角带着微微笑意。 或许只有这般纯粹的人,才能让李莲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焕发生机。 原谅当年的李相夷。 他与李相夷其实相处的并不多,但是如今的李莲花与当年的李相夷完全是两个人。 一个性格属于:不服就打到你服,一个或许正如他的名字一般。 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 心念清净,则心境宽广,如同莲花般绽放,无论身处何地,心境平和,安宁。 笛飞声垂眸瞥了一眼白萝卜,冷笑一声。 他可没有李莲花这种心境,该杀就杀,该救便救。 人自当为自己而活。 李莲花用木勺子舀了一点汤,斜眼道:“尝一尝味道咸淡。” 笛飞声听说尝咸淡,将萝卜直接放在案板上。 他尝了一下,拿起菜刀转了一圈,切萝卜回道:“还行,李莲花,厨艺有进步。” 李莲花闻言微微一笑:“能得笛盟主夸赞,可是不容易。” 笛飞声一听见他说什么笛盟主,笛大盟主,便知道多半阴阳怪气的调侃。 但是也不恼,冷嗤回道:“李门主剑道第一人,如今身处厨房大展拳脚,实在是令本尊佩服,能屈能伸一词,用在李门主的身上,当真适用。”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回敬道:“适不适用不知道,不过笛盟主使菜刀也挺得心应手啊。” 笛飞声手下不停,冷哼一声:“使剑的不一定能驾驭。” 他将刀放在一旁,案板上是根根粗细分明的萝卜丝。 李莲花瞄了一眼,笑了笑,夸赞道:“不愧是笛盟主,一开始切洋芋拇指粗,如今刀功了得。” 笛飞声拿过抹布擦手,斜睨了他一眼:“既然要做,就要全力以赴。” 不论是武功,还是切菜。 李莲花将萝卜丝放在碗里,把煮好的鱼汤煨在一旁。 张起灵坐在外面,将十来颗白菜洗干净码放整齐,抬头间天地悄然撒下茫茫白雪。 今年的冬天很冷,却又不冷。 第86章 莲花处处开 李莲花将最后的一个菜炒好,喊了一声:“吃饭了!” 三菜一汤端上桌,桌子底下已经放上炭盆。 张起灵起身将门关上,不忘将一旁的窗户打开一扇。 李莲花搓了搓手,侧头望了一眼窗外:“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往年都早。” 笛飞声将热的酒倒上:“路过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头卖的果酒,全买了。” 李莲花端起嗅了嗅,淡淡一笑:“不错。” 酒水带着玫色,瞧着也好看。 三人碰了一杯,相视一笑。 笛飞声喝了一口,侃侃而谈:“李莲花,域外有葡萄酒,那味道与烧刀子是两个极致,据说很柔。” “待你解毒,我们一同去尝一尝,还有羊肉烧饼……” 他微微一顿,唇角勾起:“当然,只有你的饭菜让人一辈子难忘。” 那真的是…… 张起灵低头抿了一口,点头道:“杨梅酒……” 他看向李莲花:“不酸。” 李莲花抬起酒杯朝着他一碰:“甜的好。” 人生本就苦了,那就多吃点甜的。 笛飞声听见他说甜的好,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回道:“据说洛州有一种番薯糖,也很甜,到时候多买点。” 李莲花喝了一口杨梅酒,调侃道:“笛盟主请客是吧。” 笛飞声摇了摇头:“本尊不请,要请,阿飞请。” 李莲花嘴角微微一挑:“笛盟主的糖啊,小的哪敢吃,至于阿飞的嘛,马马虎虎吧。” 笛飞声瞟了一眼,目光落在酒杯之中的杨梅酒,不由笑了一声。 如今莲花楼可不穷,有钱的很。 买下这栋楼绰绰有余,不过…… 莲花楼就是莲花楼,怎可买卖呢。 众人有说有笑的吃着菜,竟将一壶杨梅酒一饮而尽。 深夜大雪纷飞,丝毫没有影响到莲花楼之中熟睡的三人。 李莲花缩在被窝里面熟睡,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 眉梢都带着笑意。 翌日清晨,寒气逼人。 笛飞声打开房门,将油布上堆积的雪一震,全滑了下去。 走下楼梯,莲花楼的门已经打开一扇,寒风好似找到宣泄口似的,直接灌了进来。 他走出门,便瞧见张起灵正用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面前的火盆。 莲花楼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连木阶上都落上厚厚的一层。 “昨日这场大雪,还真的下的久。” 笛飞声拿过一旁的竹扫帚道:“今日还是去买早膳吃,你想吃什么。”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眼底闪了闪:“等一下。” 他起身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李莲花要的。” 笛飞声垂眸扫了一眼,都是一些香料,倒是也不难买。 他将竹扫帚递给他:“我去去就回。” 张起灵抱着扫把,眨了眨眼,随后盘坐运转周天。 李莲花自创的扬州慢确实精妙绝伦。 他隐约能明白李莲花为何传他扬州慢。 并非他说的护身…… 而是割掌心之后,李莲花便察觉到他身体陈年旧伤很多,扬州慢能修复体内旧伤。 如今他的身体那些旧伤已经好了三分之二。 李莲花全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悠悠转醒,坐起来捶了捶脖子,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衣裳。 他摸了摸布料,都是上好的棉布,比他那些粗布麻衣好上不少。 笛飞声进城买东西并没有用多久时间,到达莲花楼的时候,手里的东西还带着热意。 李莲花坐在桌前看着那日未看完的武侠书,看到精彩情节,时不时眉头挑了挑。 笛飞声将东西放下,坐下瞥了他一眼。 李莲花今日穿的是上次新做的那套衣服,内搭缠枝纹千山翠色,罩空青色外袍,头上簪着荷叶簪,肩头还搭着一件灰色大氅。 很适合他,挺保暖的。 张起灵将香料放在厨房,拿着三双筷子走过来。 笛飞声从衣襟里面摸出一本书,抛给李莲花:“出续文了。” 李莲花一脸莫名,垂眼一看,心中诧异无比,面上带着茫然:“阿飞,你这是,买的最新册?” 笛飞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抬手掀开茶盖,里面躺着各种各样的中药。 哦,给张起灵的药茶,难怪苦的很。 不紧不慢盖回去:“顺手买的。” 他颔首接过筷子道:“听说买书的人说,这位龙少侠后面拜入什么门派,成为天之骄子……” 李莲花将书合上,追问道:“然后呢,他和杨姑娘在一起了吗?” 笛飞声抬眸看向他:“本尊回金鸳盟,把那人给你找出来,问一问?” 李莲花瞧见笛飞声神色认真,连连摆手:“倒也不必。” 笛飞声还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第87章 比武招亲 白雪皑皑,梅香扑鼻。 李莲花趴在桌子上小憩,桌子上放着一束梅花,淡淡清香萦绕。 笛飞声将莲花楼停下,拍了拍身上的雪,走进来道:“洛州到了。” 李莲花哦了一声,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半眯着眼,反应过来道:“洛州就到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双手撑着下巴:“外面还在下雪呢?”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坐下:“大着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待张起灵从二楼走下来,三人将火灭了,关上莲花楼的门准备进城。 洛州城的繁华与金玉城相比,历史悠久深厚。 据悉当地有个有名的人物,叫南宫归一,极会做生意,年岁不过天命之年,短短几年已经是当地的首富,因乐善好施很是受当地百姓喜爱。 进城中途笛飞声有事提前离开,李莲花与张起灵一边走一边逛。 一位老人家手里提着东西,脸上犹带笑意,一边走一边嚷嚷:“南宫府又发过冬米了。” “是啊,南宫老爷可真是一个大好人!” 李莲花顿下脚步,抬眸望去,一位男人立在远处,相貌儒雅,头戴金冠,身穿一身灰色锦袍,此刻正笑着帮忙发米。 想来就是大家口中的南宫归一。 他目光斜移,南宫归一的身侧还站着一位年岁在二十四五的公子,瞧着穿着打扮应当是个行走江湖的。 李莲花抬眸间与南宫归一的目光对视上,他笑着颔首,往一旁走去。 两人逛了一圈,当真买了一点番薯糖。 听月客栈。 李莲花抬步走进客栈,张起灵率先要了一间上房。 两人要了几个菜坐下,许多江湖人似乎正在讨论比武大会。 李莲花趁着上菜的间隙打探道:“伙计,此地是要举办比武大会?” 伙计听着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位客官是外乡人吧,南宫府后日要举办一场比武招亲,届时南宫老爷还会把自己的私藏兵器拿出来展示呢。” 李莲花闻言微微一笑:“你口中所说的南宫老爷可就是南宫归一?” 伙计见他知道南宫府,言语之间带着自豪:“那是自然,本地只有一个南宫府!” 李莲花笑着将桌子上的糕点端给他:“多谢伙计了。” 伙计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了两块:“多谢公子。” 李莲花将糕点放在张起灵面前,感慨道:“没想到还能赶上这么一个大热闹。” 耳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似乎也是在说比武招亲的事。 “南宫老爷的私藏,你说会不会有李相夷的佩剑?” “你是说少师剑啊?” “谁知道呢?李相夷都死了那么些年。” 张起灵抬眸见李莲花目光平淡,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还想看少师剑? 可惜了,已经物归原主。 绝不会再转手拍卖。 两人用过膳之后,起身便上了楼。 夜色渐浓,伙计敲门提来热水。 李莲花将水倒入木盆中,又随手丢入一把草药。 京州不愧是是大夫心中的圣地,各种各样的药材都能买的到。 这是他搭配用来活血通络,解乏的药。 两人对坐泡着脚,李莲花闭着眼,半晌抬眸望着窗外的月色,淡淡道:“今日月色……恰如当年。” 张起灵顺着他的眼眸看了一眼,良久搭话:“嗯……” 李莲花听见他的话温和一笑,瞧见他眸中的动容,好奇开口问道:“看来小哥也想起属于自己的月色。” 张起灵摇了摇头,他没有自己的月色。 下地的月色……不美。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愣神望着天边:“没有,今后就有了……” 张起灵瞧着那轮圆月,久久不曾移开眼。 是啊,已经有了。 夜半三更,两人早已歇下入睡,突然听见声响。 李莲花倏然睁开眼,翻身立在窗前,推开窗便瞧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位身形高大之人背着一个人快速地在月色之中奔跑。 张起灵收回目光,微微皱眉:“背后上是一位女子。” 李莲花嗯了一声,抬手将窗关上:“先睡觉……明日便知道有没有发生事。” 他打个哈欠,扯被子盖上:“看来这洛州呢也不简单。” 昨晚又落下了一层薄雪,两人走下楼去用膳,客栈里面正津津乐道着一件事。 “南宫老爷准备比武招亲的那位姑娘,昨天离奇失踪了,有人碰见南宫府的管家一大早就去报案。” “比武招亲?你是说杨姑娘?” 李莲花寻了一个空座坐下,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讨论。 “可不就是,那位杨姑娘可是南宫老爷最爱的女子所生,取名的时候,都是随的母亲的姓。” 李莲花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谁人有那么大的胆子?众所周知,城西龙家公子属意杨姑娘,还等着比武招亲娶回家呢。” 远处一个人,叹了口气接过话道:“龙家那位公子,一大早就派人找着呢。” 李莲花听见龙家公子的时候,眉头一蹙,抬起眸便对上张起灵的眼神。 看来两个人想到一处。 那本话本子也太凑巧了。 第88章 李公子,我见过李相夷 李莲花二人吃过早膳之后,离开客栈去昨日未曾去的街市走一走。 耳边百姓讨论的皆是南宫小姐被掳走一事,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张起灵见面前有个书铺,扯了一下思索地李莲花。 李莲花啊了一声,回过神。 此事为何跟书中的故事极为相似呢…… 只能去书铺找一找有什么线索。 他提着衣摆走进去。 书铺里分为两类,一类是借书,一类是买书。 左边的柜子较新,放置的书也是崭新的,右边有接近二十几个大柜子,分类标注,用以借阅。 李莲花走到借书那边的柜子走了走,脚步顿在江湖类之上,目光一瞥便瞧见他看的那本《龙傲天傲立江湖》 随意翻了翻,居然有五本。 他眉梢微微一挑,笛飞声给他买的是第四本,洛州居然已经有五本…… 京州金玉城偏远,消息闭塞,莫非此书撰写之人就在洛州…… 他心中有疑,将第五本抽出来,翻了几页。 就在这时,张起灵拿着两本书走过来:“李莲花……” 他将书递给他。 李莲花瞥见书名,神色一凛,将手里的书放回架子上:“你这里为何会有第六本?” 张起灵手里的正是此书的五册和六册。 他略一思索,恍然道:“这里的书都是别人手抄而成,想来第六本刚刚出来。” 两人将书买下,便听见一个人嚷嚷:“老板,我的龙傲天第六册就卖完了?!” “就没有剩余的吗?”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老板瞧见来人,从柜台走出来,笑着解释道:“独孤少爷,此书只有81本,今早上已经全部卖完!” 他顿了一下,指了指道:“呐,这位公子买的就是最后一本,下次您要,可早些托管家来买。” 老板叹了口气,又说道:“也就此书的作者脾气古怪,坚决不能提前预留,只能人到店里购买,要不然,老夫怎么也得给独孤少爷留几本嘛。” 独孤少爷抬了抬手,呼出一口气,朝李莲花二人行了一个礼:“让二位公子见笑……只是……” 他抓了抓头,斟酌道:“在下想请二位公子吃个便饭,顺道让我……” 他指了指书,害的笑了一下:“看几眼……就几眼。” 李莲花微微一笑,抬手抱了抱拳,:“独孤公子说笑了,既是公子想看,恭敬不如从命。” 独孤少爷一听,喜笑颜开,抬手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走走,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他一边拉着李莲花,一边自顾道:“我叫独孤流云,最是喜好这些武侠的话本子……小的时候吵着啊要闯荡江湖,被我爹打了一顿,我就老实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这公子倒是…… 别致…… 独孤流云拉着两人进入了抱月酒楼,伙计瞧见他的身影,笑着领他们上楼:“少爷,您怎么来了,也不让小厮提前来通知,让小的准备准备。” 独孤流云一边走一边吩咐:“先上些好菜来,本公子要宴请贵客。” 伙计笑着退下去,转身端了好茶糕点送进来。 独孤流云走进屋,拉开一个镂空木门。 映入眼帘的并非是街市,而是一处花园,园中种着各式各样的梅花,瞧着颇有些春日才能有的“姹紫嫣红”之景象。 “李兄弟,你看,这里梅花如何?” 李莲花坐下眺望一眼,微微一笑:“独孤公子喜欢梅花?” 他颔首接过茶,悠悠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独孤公子,实在是高雅,梅花有傲骨,即使如此寒风凛冽,也依旧绽放。” 独孤流云噢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茶道:“李公子说笑了,本公子喜欢梅花另有缘由……” 李莲花心下好奇,哦?了一声:“愿闻其详。” 独孤流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我仰慕之人喜欢梅花……” 李莲花闻言点了点头:“各花入各眼,每个人都有喜欢的理由,是在下狭隘了。” 独孤流云突然凑过来,眨了眨眼:“李公子,实不相瞒,在下仰慕之人,正是曾经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李莲花一听,梗着脖子咽下茶水。 提到李相夷三个字,独孤流云眼中带着细碎的光泽:“当年他与东方青冢比武,因见院中的梅花开得很是好看,他想摘几朵梅花,送给四顾门的几位女子。” 独孤流云叹了一声:“东方青冢自然是不同意的,最后你猜怎么着?这李相夷用一招游龙踏雪,打败了东方青冢,潇洒折梅而去。” 李莲花睨了一眼比划招式的独孤流云,抬手摸了摸鼻子:“啊,是有点傲气。” 独孤流云见他反应平平,更加热情道:“李公子,李相夷何止这些啊,我跟你说……” 张起灵靠在窗户旁边,听着独孤流云的话,又瞧见李莲花尴尬的神色,低头抿了抿唇。 独孤流云给他续上茶,神秘兮兮地说道:“李公子,我见过李相夷。” 李莲花啊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毫无印象。 独孤流云见他不相信,张口就道:“我当年回扬州外祖母家,恰巧碰见李相夷在扬州江山笑屋顶红绸舞剑!” 他似是怕李莲花不相信,继续道:“我就站在对面楼,看的真真切切,那江山笑的地契是我娘的私产!” “李相夷踩碎了两块砖,都在我书房珍藏着呢!” 他独孤流云的叙述,李莲花眉角一突一突的跳。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今日也没受寒,怎么就头疼了呢? 第89章 书中奥秘 一顿饭后,独孤流云与李莲花相见恨晚,尤其是李莲花嘴里的江湖故事,闻所未闻,让他听的欲罢不能。 窗外细碎的雪飘落,寒风呼啸而过。 独孤流云低头倒了一杯茶,感慨道:“二位兄弟,在下只恨未曾早日相遇啊!” 李莲花垂眸翻着书,漫不经心地问道:“独孤公子,这龙家你可熟悉?” 独孤流云闻言皱了皱眉:“荷叶兄不把在下当兄弟不成?还叫独孤公子,叫我流云就行。” 李莲花浅淡一笑,改口说:“流云兄……” 独孤流云这才满意地笑起来:“这龙家本不是本地人,而是十年前来此地……据说是他州的什么首富,遭了难,逃难到这里的。”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叹:“不过十年便在洛州混出名堂。” 李莲花听出他语气这暗藏的不屑,扯了扯嘴角:“敢问流云,那 独孤家呢……” 独孤流云见他提及自己的家族,微微挑眉道:“我独孤家算不得什么大家 ……” 李莲花含笑点头,紧接着就听见他说:“也就洛州数一数二,去年我家首富 今年南宫家……”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 张口闭口喜欢李相夷的,家底都挺殷实啊。 独孤流云悠悠喝了一口茶,恍然想起他方才的问题:“荷叶兄,这龙家的龙傲天喜欢杨小姐……” 他突然回过神来,拍了一下桌子,语气严肃:“荷叶兄!不会吧……” 他指了指面前书,脸上带着一阵害怕:“今早发生的不就是书中的情节吗?” “龙家的龙傲天曾经被南宫家退过亲的!” 李莲花神色讶了讶:“竟然还有这等事?” 独孤流云环顾一周,压低声音继续道:“当时龙傲天原是与南宫家的二小姐定的婚,后来二小姐与别人相爱,离家出走,南宫家退还定亲的礼物,此事两家便也作罢了。” 他挑了挑眉看着李莲花,神秘兮兮又道:“您猜怎么着?他与杨小姐在灯会湖心亭见过面……” 李莲花呆了一呆,喃喃地道:“此事莫非真的在演书了……” 独孤流云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会这么巧的……可能凑巧,凑巧。” 几人又喝了盏茶,李莲花也不再多待,至于第六册先借与独孤流云,看完之后便遣小厮送来客栈。 走出酒楼,张起灵睨了一眼抱月楼,跟着李莲花又回到书铺。 两人找老板打听关于此书作者的来历,哪知老板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人每次披着斗篷而来,面上罩着面具,将手稿交于他之后便消失了。 李莲花走出书铺,叹了口气道:“小哥,书中龙傲天抢婚,与杨姑娘在湖心亭一度春宵……” 张起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湖心亭?” 这漫天大雪…… 李莲花同样诧异地点头:“没错,龙傲天在湖心亭第一次遇到杨姑娘,所以抢婚也是在湖心亭。” 他略一停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书中是在夏日,龙傲天原本是想给杨姑娘一个惊喜,湖心亭被布置着红绸,哪知有个奴婢对杨姑娘心怀痛恨,给龙傲天下了药……” 他有些尴尬地抵唇咳了咳:“那什么,这个故事我呢觉得很奇葩,但是书上就这样写的。” 张起灵一副他懂,他明白的模样。 李莲花也不知道他到底懂没懂,两人偶遇一个卖糖葫芦的,一人买一串回了客栈。 听月客栈。 李莲花垂着头看着书道:“第五册怎的感觉好似不是之前那个人所写。” 张起灵从书里抬起头,咬了一口酸甜的糖葫芦,迷茫看着他。 李莲花嗯了一声,又翻了几页:“确实不像一个人的文风……” 他拿起一旁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可能代笔。” 第90章 湖心亭出事 两人洗漱之后,并排趴在床上,双手撑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话本子。 空荡的房间之中,翻书声伴随着李莲花时不时不解的声音。 “这龙傲天怎么又爱上了?” 他啧了一声:“前面还在说杨姑娘是唯一挚爱,后面邢女侠又是唯一深爱之人。” “这人过于风流……” 张起灵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书上的话:“龙傲天说,成为天下第一,就应该狂傲,左拥右抱。” 李莲花满眼茫然地啊了一声,却严肃道:“胡说八道,成为天下第一应当做有意义的事,怎能沉迷于美色之中。” 张起灵不置可否,抬手翻了一页,莫名其妙道:“李莲花,你说的对。”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那是自然,身在江湖之中……得有意义 ” 却见张起灵摇头:“这本和那本,不是一个人写的。” “用词习惯,前几册偏向于江湖,后面多儿女情长。” 李莲花微微挑眉,见自己的话得到验证,他将书一卷,抬手丢在远处的桌子上:“那便看明日能否与书中相同。” 这书越看越没意思。 张起灵将书放在床尾,拉过被子躺下道:“湖心亭之后……是那名婢女惨死湖心亭。” 李莲花甩袖将蜡烛熄灭,嗯了一声。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睡吧睡吧。” 这书看的头疼。 清早,街道比往日喧闹的更早,紧接着有一队人踏上二楼客房。 “开门开门,官差查案!”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拿过一旁的大氅披上,打开门探了探头:“有何事?” 门直接被外面的人推开。 两位官差大摇大摆走进来,神情严肃道:“将你们二人的路引拿出来!” 李莲花瞧着这动静,便知道应当是出事了。 他拿出路引,不着痕迹地道:“官差大人,这天色未亮,二位就开始巡察,着实辛苦。” 其中一个官差手里拿着路引,上下打量道:“你们二人可去过湖心亭?” 李莲花面上带着微笑,啊了一声:“不知官差大哥说的湖心亭在何处?可有什么好看的景色?” 另一个一直默不作声,此刻骤然开口道:“还好看的景色,湖心亭出了命案,要不然我们兄弟二人怎会这般早。” 李莲花一脸讶然,缩了缩头道:“湖心亭命案,官差大哥,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 官差瞧见他缩头缩脑的模样,哈哈一笑:“近日少出门,客栈安全一些。”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多谢多谢,一定一定。” 另一个官差比对过张起灵,见没有异样便转身离开。 李莲花咳嗽一声,皱起眉头:“小哥,凶手确实在仿照书中情节。” 张起灵拿过一旁的衣物穿上,此刻天际还是漆黑一片,发生命案之后,两人全无睡意。 两人静待天色大亮,客栈已经坐着不少走南闯北的客人。 李莲花照例要了几样小菜,随后听这些人带来的消息。 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那人睡眼惺忪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官差都来了。” 远处一个喝酒的大汉,端着碗回道:“湖心亭死人了,据说是一个早起钓鱼的人,这才发现死人。” “那个亭子布置着红纱,还用着喜字,哪知走进去,里面躺着一个女人,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肚兜,脸被划的乱七八糟,如今官府连死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李莲花端起粥喝了一口,就听见有人提及龙傲天那本书,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觉得对。 他抬头间瞧见一道身影,眉头一皱,起身往外追了过去。 这道身影很是符合书中描写的另一位人物,眨眼间那人便消失在街头。 李莲花慢悠悠地坐回桌前,神色如常地喝着粥。 脑中却有一个疑问。 南宫府既然疼爱杨姑娘,失踪为何会大张旗鼓的去报官…… 寻常大家族必然会将此事视作为丑事,绝不会闹得满城皆知。 而南宫家不仅管家亲自报官,还让府中伙计寻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丢了人。 第91章 新的发现 官府一群人走进来,环顾一周,拿出一张画像展开:“有人可识得此人?若有线索提供,官府有赏钱。” 李莲花循声望去,画上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子,年岁瞧着不过二十来岁,额角带着一块斑。 他淡淡收回目光,搁在膝上的手敲了敲。 这位应当便是湖心亭死者的大致容貌。 待官差走后,李莲花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小哥,我们得去一趟南宫府。” 张起灵知晓李莲花的担忧,昨日所看的那本书有指引。 湖心亭之死后,接下来便是杨姑娘与龙傲天争执不休,一气之下回到南宫府的别院,龙傲天追来遇到杨小姐的兄长阻拦,两人大打出手,最后的结果是龙傲天搂着杨姑娘扬长而去。 然而没多久,杨小姐的兄长因为伤势过重,死在别院之中。 李莲花起身掸了掸衣服,放下钱便往外走去。 南宫府作为洛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房产数多,看来这别院不好找。 他叹了口气,还在思索打探,远处便传来一道声音。 独孤流云瞧见他的身影,眼底一亮:“荷叶兄,好巧啊,我刚准备找你们呢?” 他侧身从小厮手里拿过第六册,笑着道:“多谢荷叶兄所借第六册,算是平了我心中诸多遗憾。” 独孤流云紧接着又长叹一声,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兄长这是往何处去逛?洛州城,没有我独孤流云不熟悉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指尖在鼻翼挠了挠:“流云,是这样的,我们俩呢,现下缺一味药材,听别人说在南宫家什么别院曾经见到过,我们呢,这人生地不熟的,正准备去碰碰运气。” 独孤流云见他需要药材,不满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兄长,你要找药,怎么不来找我,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李莲花干笑一声:“哪有哪有。” 独孤流云将小厮打发走,自告奋勇去带着他们去寻别院。 寒风刮过,洛州城远远伫立在三人的身后。 几人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两旁树林茂盛,时不时伴随着鸟叫声。 独孤流云指了指前面看不见尽头的路:“这么过去,有我独孤家的庄子,往那边便是南宫家的。” 他想了想又道:“当年有算命的跟我娘说,此地乃是风水宝地,我娘信这个,便将此地买下来,不知道南宫归一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也在附近买了一处。” 张起灵似是有所发现,顿下脚步喊了一声:“李荷叶。” 李莲花顺着他指引的地方望去,指尖摸了摸地上的血迹…… 他恍然抬起头,两旁树木粗壮,如今已经是冬日,这些树依旧长青。 张起灵皱了皱眉,飞身掠上去,立在树冠之上,来回寻找,终于有所发现。 翩然落地,他将手里的树叶递给李莲花,树叶之上,或多或少的有几滴血迹。 独孤流云探身看了一眼,惊讶一声:“这上面怎么会有血迹。” 谁没事施展轻功从这里路过? 李莲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看来幕后之人,在掩藏什么。” 若是他没有猜错,湖心亭的死者面色苍白,因失血过多而死。 独孤流云抬头望了一眼树冠的高度,随后上下打量张起灵,一脸羡慕地开口:“藕粉兄,你这一身好武艺,师从何处,这也太厉害了吧。” 张起灵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哪知独孤流云仿若没有看见一般,一直走到他旁边问一些江湖事。 独孤流云一脸神往,随口问道:“藕粉兄,你见过李相夷的剑法吗?” 张起灵想了想答道:“见过。” 李相夷的剑飘逸灵动,既有阳刚之气又不失阴柔之美。 独孤流云哇了一声,激动道:“我也见过!当真剑法如流水,灵动自如!!藕粉兄,你也喜欢李相夷吗!”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侧头瞥见李莲花故作忙碌,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他的剑很好。” 人也很好。 独孤流云突然凑近,一脸骄傲道:“不瞒你说,李相夷的字也遒劲有力,那叫一个铁画银钩,龙蛇飞舞,矫若惊云!” 他觉得将所有美好之词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李莲花尴尬地抵唇咳了咳:“流云兄,这李相夷,当真有你说的这般好?东海一战,致使岸边百姓和商贩叫苦不已,一意孤行让四顾门五十八人,无一存活……” 他冷笑一声:“我看此人刚愎自用,骄傲自满……” 李莲花紧接着嘲讽一笑:“当年还大言不惭的说,四顾门没他不行,如今江湖安定,有百川院坐镇,我看江湖安定的很。” 独孤流云听得这番话,先是脸色泛白,紧接着脸色铁青,轻哼一声,不再看他。 他拉着张起灵的衣袖低语道:“我观兄长不是如此急色之人,怎么提到李相夷就变脸了?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他一定要将李相夷的事迹告诉兄长,让他对李相夷有所改观! 张起灵微微挑眉,什么缘故? 李莲花对曾经的李相夷过于苛刻。 第92章 江北骆家 青山环绕之间,一栋房子伫立在半山腰,周边被人精心种着不少名贵的木材,另有一条泉水自山顶一泻而下。 李莲花立在山底,用手遮着眼睛眺望:“流云,这房子和地势也不是什么上好的风水宝地啊。” 他好歹也是经过某人点拨过几句。 独孤流云嗯?了一声:“兄长,此地是南宫家,亲自找善八卦之术的术士所布置。” 李莲花闻言微微一笑,侧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小哥,我说的可对?” 张起灵微微挑眉,随后点头:“龙脉拦腰而断……确实。” 独孤流云听得这一番话,哎呀一声,一脸欣喜道:“藕粉兄还懂八卦之术啊!”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将衣袖抽出来。 李莲花侧眸睨了一眼独孤流云,这人眼眸之中竟然带着尊敬之意。 看来小哥以后能少下墓,当个风水师也不错,像独孤家这种有钱人最是信这些。 莲花楼终于是不用靠卖萝卜维持生计了。 几人走到半山腰,独孤流云瞧着面前恢宏大气的门,笑着道:“我去敲门。” 他快步跑过去,哪知敲半天都没有动静。 “兄长,里面会不会没有人?” 李莲花走过去又敲了敲,也没有动静,当机立断对视上张起灵的眼眸,指了指上面。 张起灵了然点头,两人架着独孤流云掠上墙,转身落在门后。 独孤流云脸上带着诧异,方才他是飞起来了吗? 那种感觉可真奇特…… 可惜就是时间短了一点。 张起灵往里走了两步,皱了皱眉:“大门正对窗户……两侧也有窗户。” 李莲花望一眼,噢了一声:“小哥,设计有什么不对?” 张起灵点头,解释说道:“吉气直接流出,根本无法聚集。” 李莲花见此,笑了一笑:“这个呢,我懂,凡事讲究一个藏风聚气,是吧?” 张起灵瞧见他一脸自豪的模样,嗯了一声。 独孤流云目光在两个人面前扫来扫去,暗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得让兄长二人去独孤家看一看! 万一也被人糊弄了怎么办? 几人走进内院,目及所至皆是凌乱。 竹子被人斩断,石桌被劈成两半,假山假石也没有幸免于难。 独孤流云走来走去查看,突然大喊一声:“兄长,那里有个人!” 一个男人正趴在角落,地上流了一摊的血,瞧着煞是吓人。 李莲花快速点了几个穴位,急忙将人翻过来。 这人瞧着温润尔雅,年岁不过而立之年,嘴角和脸上都带着血迹。 独孤流云讶然一下,认出此人道:“这人是南宫家的大少爷。” 李莲花摸着脉象,静默半晌,皱了皱眉:“情况并不好……体内的内力枯竭,而且内伤严重。” 他思索道:“小哥,你给他渡一点内力,引领周天即可。” 要不然真的要死在这庄子上了。 张起灵点头,刚准备坐下,耳边传来一阵微风。 李莲花反应极快,将他一堆,抬手与突然掠出来的人对了一掌。 院中的树叶皆被内力造成的波动掀起。 面前的人一身黑衣,面容也隐在面罩之下。 对了这一掌,黑衣人明显诧异了一下,嗓音沙哑:“你到底是何人?” 他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能与我这霹雳掌可以与之对一掌的,江湖上可不多。” 李莲花啊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答:“霹雳掌,江北骆家?” 黑衣人明显手一顿,惊讶问道:“你如何得知?” 李莲花拍了拍手,满不在乎回道:“江北骆家当年不是被仇家灭了门,还有人活着呢?” 黑衣人紧了紧手,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记得我骆家。”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垂眼笑了一下:“当年你骆家也不冤枉,若不是当时的骆家家主骆正挺,欺骗他人在先,致使刘家家破人亡,人家又怎会孤注一掷,请江湖刺客……” 黑衣人直接打断他的话:“当年的事,明明是刘家,是刘家请刺客屠我满门!” 他激动地指了指自己:“若不是我母亲将我放在一口枯井之中,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让霹雳掌现世!” 李莲花啧了一声:“哟,那你这些年挺辛苦的,不过你刚刚这一掌可是带着十足的杀意。” 他点了点张起灵:“若是出其不意,定然受伤。” 黑衣人呵了一声,手里一抖,瞬间飚出几枚暗器。 李莲花笑意收敛,眉眼间尽是冷意,直接将几枚暗器打落,嗓音略沉:“那便让我会一会,这消失在江湖的霹雳掌。” 黑衣人错愕地看着他,随后哈哈大笑:“你一个病秧子……” “我霹雳掌只需要几掌,便让你省了药钱。” 张起灵闻言从身后抽出一把木剑,直接掷给他:“李莲花,接剑。” 独孤流云茫然地瞟一眼张起灵背后,只见中间放着一把刀,侧边还放着一把剑,空余出来的位置,便是放这把木剑的。 莫非藕粉兄不仅善刀,还善剑…… 他急忙摇了摇头,定神看着院子里两人打斗。 李莲花接过木剑,拇指摩挲了一下剑柄,快速侧身躲过黑衣人的一掌。 他剑术轻灵,身法轻快,晃成虚影而去,如同行云流水般,没有丝毫凝滞之感。 鹊踏枝是新创的,刚好可以练练手。 噗! 黑衣人后退了几步,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他内心产生深深地恐惧,虽然是木剑搭在他的脖颈上,但他毫不怀疑,此人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张起灵立在一旁看着李莲花施展剑术,唇角微微一扬。 这是鹊踏枝……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新招。 李莲花深呼吸,暗自调息,压下翻涌的气血。 如今体内不是平日的一成,倒也不至于施展几招剑术,就脱力喷出血来。 黑衣人身体微微颤抖,再次问出方才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这样浑然天成的剑法,当世没有几个人。 李莲花眉头微微一挑:“不知你可曾听过荷塘三兄弟的名号?” 黑衣人垂着头,瞬间抬起头来:“原来如此,看来我输得不冤枉,居然是荷塘三兄弟……你是老几?” 李莲花起先也不知道荷塘三兄弟,怎么能快速的传遍江湖,哪知一查…… 王赋那小子是走哪传哪啊,甚至还花钱让人写戏本,唱了他被谋杀的一场戏。 那小子是真不嫌晦气。 李莲花用剑挑下黑衣人的面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去过听月客栈。” 这张脸他好像有点眼熟。 男人抬手将面罩直接取下来:“在下骆冰。” 李莲花叹了一声:“你为何在此处,那人是你打伤的。” 当年的骆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靠一手霹雳掌行走江湖,此掌虽然比不得笛飞声的掌法,但也有些名号。 然而那件事之后,原以为骆家的霹雳掌已经失传,没想到还留有血脉。 骆冰紧紧捏着手,,垂着头答道:“我这些年行走江湖,前不久有人找上我,并且给重金让我打伤一个人……我觉得只是打伤,又不是杀人,便答应了。” 他抬眸看向还在昏迷的南宫家大公子,颔首道:“那个人确实是我打伤的,但是,我只用了一掌,他绝不会死的。” 李莲花皱眉:“谁人找你?你可知目的?” 骆冰摇了摇头:“那人带着面具而来……” 他垂头想了想,猛然想起来道:“对了 他让我必须打到此人的后背。” 后背…… 李莲花思考了一会儿道:“啧,原来如此。” 龙傲天便是用掌击打在后背。 又是跟书中相似…… 他又审问了一番,骆冰却一问三不知。 骆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了想又道:“李大侠,还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重要,前几天南宫家的二小姐回来了,杨小姐和她争执了一番。” “我当时奉命跟踪南宫玦,恰巧听到的。” 李莲花摆了摆手,却是疑惑一声:“南宫家二小姐怎会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骆冰带着伤走了。 独孤流云背着南宫玦,一边走一边心有余悸道:“兄长,没想到真的如你所说,与那本书有关系。” 李莲花目光一转:“这南宫玦应当是中了什么散功力的药,不然一记霹雳掌绝不会重伤如此。” 他顿了一下又道:“南宫府到底是在掩藏什么秘密。” 天色已晚,独孤流云准备将几人带去庄子里暂歇一晚。 然而没想到居然又有发现。 第93章 赤诚之心 三人走到中途,独孤流云体力不济。 张起灵扶着南宫家的大公子,余光一瞥,瞧见不远处已经干涸的血迹。 “有血迹。” 李莲花啊了一声,蹲下身摸了摸,面带疑惑:“此处为何有这么多血迹……” 他又在四周寻了寻,在草丛里面找到一个断裂的镯子:“这个物件瞧着成色不错。” 独孤流云探头看了一眼,拿过解释道:“这是翡翠,属于高冰种类型,质地透明均匀,仿若冰块着名。” 李莲花摸了摸断口,眉间略带疑惑:“流云,这翡翠容易断吗?” 独孤流云摇了摇头:“兄长,翡翠的硬度很高的,用一只翡翠镯子,击打一只玉镯,玉镯会断的,我母亲最是喜欢这些东西。” 李莲花若有所思,拿过断裂的玉镯,用手帕包好道:“看来这镯子的主人,可谓是非富即贵。” 独孤流云的解释,每一句都透露着这镯子来历不凡。 独孤流云听见李莲花的话,笑了一声:“兄长,我家很多,你若是喜欢,明日送你做玉佩。” 李莲花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他掸了掸衣袖,走过去背起南宫玦道:“天色朦胧,早点走吧。” 独孤流云噢了一声,回过神道:“兄长,等会我接替你背。” 李莲花脸上轻松,随口问道:“流云,你怎么没去学武啊?” 独孤流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兄长,我爹不让我学……我就想当大侠!像他一样的大侠。” 如今他可不敢在李莲花面前提李相夷,生怕他又因此情绪激动。 李莲花侧头睨了一眼张起灵,笑了笑。 与其拿张起灵那有点分量的剑,他觉得背人其实很轻松的。 拿和背可是两个概念。 张起灵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迷茫地眨了眨眼。 几人走到庄子,奴仆接过背上的人,一个个井然有序的布置。 李莲花扶着门槛缓了缓,赞叹道:“好地方。” 就是修在半山腰,背人有点累。 一旁的管家笑着接话道:“这位公子一路劳累,里面已经备好茶,进去歇一歇。”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淡淡一笑:“多谢管家。” 独孤流云见他们进来,招着手道:“这里有新做的糕点,快来尝一尝。” 管家立在身侧,躬身询问:“少爷,这两位公子,客房安置在何处?” 独孤流云拿着糕点咬了一口,不满开口:“什么两位公子,那位是我大哥,那位不善言辞的是我三哥!” 他略一停顿,直接道:“至于安置何处,一同安排在主院,随我一起。” 李莲花低头尝了一口酒,听见独孤流云的话,诧异地抬起头:“流云,不必那般麻烦,我兄弟二人住客房便可。” 独孤流云见他拒绝,黯然神伤道:“大哥是不把我当兄弟了吗……” “刚刚若不是大哥相救,我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在南宫别院他虽然站在一旁,那暗器径直往他射来,是他将暗器扫掉。 打斗之时,掀起的劲风让他睁不开眼,致使他后退数步,是藕粉兄将他拉到身后。 他独孤流云认这两位大哥。 李莲花听见他这一番话,顿时有些哑然,眼底却浮现几分欣慰之色。 管家一听还有救命之恩,态度从方才的客气,转为真诚相待,行礼道:“多谢二位少侠相救我家少爷,您二位也不要推辞客气,这是我家少爷的心意……小的这就去收拾。”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子,这独孤流云当真有一颗赤诚之心。 几人吃过晚膳之后,李莲花领着张起灵散步消食,不急不缓地回到主院的偏殿。 里面布置得当,浴桶里已经倒入热水,一旁的托盘上放着不少解乏的药材。 一个小厮提着两桶水走进来,瞧见他们二人,笑着打招呼:“二位公子回来了,天寒地冻的,早早沐浴,暖和暖和。” 李莲花拿起药材嗅了嗅,微微挑了挑眉。 “公子,这是我家少爷特意安排的,说您身上有草药香,兴许您用的着。” 李莲花闻言一笑:“多谢你家少爷了。” 小厮倒入水,摇了摇头,笑眯眯地回道:“我家少爷还从来没有领人来过这个别院……” 李莲花掏了掏耳朵,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话本子里好像有那么一句。 小厮又叹了口气:“少爷没什么朋友,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是图咱独孤家的钱。” 说完这些,小厮又提着水桶离去。 张起灵走去对面的偏殿,里面同样准备了热水,衣衫齐整的放在一旁。 李莲花抓起药撒在热水里面,用内力将药力催动出来。 独孤流云沐浴之后,独自坐在院子之中等待,桌上摆放着几碟糕点,他低头饮了一口酒,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 李莲花走出房门,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一道舒适的声音。 不得不说,独孤流云家的浴桶,设计的极为精妙,热水凉的很慢,让他身体如今暖洋洋的。 张起灵从另一边走出来,独孤流云喊二人坐下把酒言欢。 三人坐在石桌前小酌了一杯。 酒过三巡,李莲花和张起灵皆是神色一凛。 树叶哗哗而动,从四面八方出现黑衣人。 张起灵睨了一眼独孤流云:“找个地方躲着。” 独孤流云哦哦了一声,他明白当下保护好自己,才能不让两人分神。 他快步躲进屋子,拉开门缝瞥了一眼,心里着急,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绝对不能出事啊。 第94章 我不会让你死 李莲花望着四面八方的黑衣人,身姿不动,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突然一个人快速地朝着两人丢暗器,紧接着其他的黑衣人闻风而动。 张起灵冷着脸色,刀不在身边,他将一把匕首抖出来。 李莲花皱着眉,冷笑一声:“看来幕后的人这般等不及。” 为首的黑衣人,怒气冲冲地说:“尔等敢坏我家会长的大事,都得死。” 李莲花听着耳边的风声,周边至少有四五十个人来刺杀他们。 这桩抢亲戏码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仅按照书中演绎,甚至不少人惨死。 他压下思绪,此刻不宜思考这些,当下是杀了这些刺客,保护独孤家的人。 此事是他将独孤家牵扯进来。 他侧头对视上张起灵平静的目光,淡淡一笑,瞬间抽出藏在腰间的剑。 李莲花垂眸瞥了一眼刎颈,眼底闪过寒芒,手腕一转,剑身发出耀眼的白光。 其中一黑衣人破风而来,手作爪状,身形如箭般向李莲花冲来。 李莲花手中软剑如同灵蛇出动。 那人迅速格挡,然而李莲花丝毫不惧,剑光闪烁,软剑瞬间刺向黑衣人的胸口。 周边的黑衣人直接加入,不少人朝着张起灵方向缠斗,一个人长鞭舞动,紧接着各种刺杀手法层出不穷。 张起灵眉头皱了皱,手中虽然握着一把匕首,但也尚能游刃有余的周旋。 其他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张起灵的手臂被剑划破,紧接着一掌拍到后背。 如海浪一般层出不穷的攻势,张起灵新换上的素色衣袍被鲜血溅上,如同冬日盛放的梅花一般。 张起灵抬腿一踢,匕首快速一挥,身边趴着不少人。 那个用长鞭的趁着他手臂受伤,用力挥动长鞭。 他迅速侧头,带着内劲的长鞭尾部,擦到张起灵的额头,瞬间冒出鲜血出来。 一张冷淡的面容,此刻额头的血滑落在脸上,瞧着别样的妖冶。 李莲花余光一瞥,瞧见张起灵受伤,眸中好似带着凝结的寒冰。 他此刻无心顾忌别人猜他是不是李相夷。 脚下施展婆娑步,身形晃成虚影,快速移动,剑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一招鹊踏枝带着十足的杀意。 游龙踏雪而出,身形飘忽如风,剑身泛起一层幽蓝的荧光。 刹那间,所有人自发地去攻击他。 曾经的天下第一,江湖最快的剑,在此刻解封。 剑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划破黑衣人的喉咙。 沉疴多年,即使这副病弱的身体,在这诸多好手的包围下,这曾经的剑神丝毫没有落下风。 剑光一闪,长剑一划,一剑刺出,一剑直刺…… 李莲花指着最后一个人,声音仿佛淬了冰:“你伤了他。” 黑衣人握着长鞭,警惕地盯着他。 面前这位男子瞧着虚弱不堪,一身素衣被血浸染,脸上还残留着自己好兄弟的血迹。 他咬了咬牙,吹响哨子,甩出长鞭。 李莲花眉眼间带着寒意,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一般,墨发凌乱,寒风吹起衣摆。 张起灵方才后背受了一掌,此刻气血翻涌,偏头悄然吐了一口鲜血。 李莲花身形一动,剑锋寒光四射,手中的剑好似活了起来,舞得密不透风。 呃! 黑衣人不敢置信地盯着插入自己喉咙的剑,紧接着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剑直接将他脖颈砍断一半。 鲜血涓涓而流,李莲花抽出长剑,鲜血喷在他脸上。 偌大个院子,尸体随意的躺在地上,仅有一身血衣的李莲花站着。 他抵唇咳了咳,拿着剑走了两步,喷出一口血,跪坐在地上。 李莲花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又用仅剩的内力运转着周身,强压着气血。 咳咳咳! 又咳出一口鲜血,侧眸看着躺下的四五十人,松了口气。 他摸着地上的一把剑,撑膝起身,杵着走向张起灵。 对视上张起灵担忧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活着呢,死不了……” 张起灵受了那一掌,此刻脸色苍白,扶着他坐下,喉咙一痒,抑制不住地咳嗽出来。 鲜血从嘴边滑落出来…… 李莲花快速给他点了穴位,将残存不多的内力输给他。 他脱力靠着张起灵:“咳咳咳,这些人……配合得当……” 张起灵点头,方才这些人的招式,一看就是磨合过的连招。 树叶翻落,雪花飘然。 李莲花垂眸,瞥了一眼落在指尖融化的雪:“小哥你怎么样?” 张起灵摇了摇头:“手臂的刀伤,被人抹了药,内力被封,此刻无力。” 李莲花歇了片刻,算是有一些力气,杵着剑站起来:“我们得离开这里,方才那个人,吹了一声哨子,应当还有人来。” 他拉起张起灵,脸色同样泛白,瞥了一眼紧闭的屋子。 张起灵靠着他,虚弱开口:“他没事,里面有暗室机关。” 李莲花唔了一声,笑了笑。 安全就好。 他背起张起灵,往外走道:“方才散步的时候,发现一条小路可以下山。” 张起灵趴在他的肩膀上,嗯了一声,嗓音虚弱道:“山脚有一条河流,沿河走……” 他轻声咳了咳:“可隐匿气息。” 李莲花背着张起灵,沿着小路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张起灵睁开眼:“有人来了。” 李莲花待人离去之后,继续下山道:“估计等会得搜寻我们……” 他略一停顿,眼眸之中带着坚定:“我不会让你死……” 他微微停顿,缓了口气又道:“就像,你不想让我死一样……” 李莲花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我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活着。” “李莲花……我期盼……你长命百岁的……活着。” 李莲花沉默地扶着树走下陡坡,半晌,嗓音沙哑回道:“我期盼……你要开心活着……” 无忧无虑,一世长安。 张起灵趴在他的肩膀上,半晌嗯了一声,缓缓睡了过去。 李莲花捡了一根棍子,按照张起灵说的路线,沿着河边走。 河边寒风凛凛,雾气朦胧。 他压抑地咳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河滩之上。 噗! 李莲花抬手胡乱地擦去鲜血。 此刻他不能倒下,也不能倒下。 寒风呼啸,耳边不仅有风声,还有杀意。 李莲花顿下脚步,瞧着面前的芦苇荡,走进去将张起灵藏在里面。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河边,蹲下洗了一把脸,望着河面倒映着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他苦笑一声,撑膝起身。 侧身瞥见面前的十几个黑衣人,语气平淡道:“你们还真的是穷追不舍。” 其中一个黑衣人嗓音带着怒意:“你该死,长老们全被你杀死!” 李莲花抽出剑,叹了口气:“他们伤我在先……看来你们想去寻他们。” 他垂眸瞥了一眼剑,垂眼笑了一下:“哟,现在追,倒是追得上。” “欺人太甚!” “兄弟们,给我上!” 李莲花体内内力不多,此刻握着剑已经带着本能。 随着明月沉西海施展,闷声倒下不少人。 李莲花用剑杵着地,稳住身形。 “大家快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起上!” 李莲花咬着牙,冷笑一声,正准备奋力迎上去。 远处拍出一掌,紧接着大刀带着十足杀意。 李莲花踉跄数步,跌坐在地上,虚眯着眼看清楚来人,低头笑了笑。 “本尊不在,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李莲花微微一笑:“笛盟主,何时学会小哥的压轴出场。” 笛飞声弯腰扶起李莲花,微微挑眉:“只能让他关键时候,本尊不行?” 李莲花扶着站稳,嗓音虚弱:“能……自然能……小哥在那里面……” 笛飞声眼疾手快地扶住晕倒的李莲花,摸上脉,皱了皱眉。 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背着李莲花走进芦苇荡,寻到昏迷过去的张起灵。 笛飞声眼底划过戾气,不过是离开几日,这两人就重伤至此! 他忙完金鸳盟的事,正准备进城去听月客栈汇合,察觉到不少好手往这边而来,故而压着异样寻来。 在独孤别院查看到几十具尸体,皆是刎颈留下来的,他察觉到出了大事。 紧接着又有一群人往别院搜查,他并没有看见李莲花的身影,便在周边寻找。 没想到关键时刻听见动静。 第95章 不复存在 莲花楼内,药香氤氲,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垂头配着药。 笛飞声立在门口,他眼神冷冽地瞥向面前之人:“查出什么?” 无颜行了一礼,恭敬道:“回尊上,这些人是此地一个刺客组织,专门收纳走投无路的江湖人。” 他感受到上首传来的威压,低着头又道:“此组织叫地龙会,至于为何刺杀李先生,属下不得而知。” 笛飞声嗓音冷沉:“位置在何处。” 无颜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同情这地龙会,惹谁不好,偏偏惹尊上。 他回神道:“回尊上,就在此处北行十里,那山名叫鸦雀山。” 笛飞声冷嗤一声:“好一个地龙会,本尊便去会一会。” 他侧身望了一眼里间,语气软了不少:“照顾好他们两个,本尊去去就回。” 无颜行礼,抬头间,尊上已经在眼前消失。 他抿了抿唇,抬步走进去:“药魔,他们如何?” 药魔哎了一声:“那位身体孱弱的,身中碧茶之毒,另外那个倒是无碍,体内虽然也有毒,但是被人用内力压制,很好解。” 他低着头拿过几片药,喃喃自语:“尊上似乎对这两个人很是重视,让我必须救活他们。” 无颜走到厨房掀开药盖,不紧不慢回道:“尊上的吩咐,只管遵行即可。” 药魔无奈地摇了摇头:“尊上他上次问我要碧茶之毒的解药,不会就是因为这位李先生?” 无颜将药倒出来:“这么多年,尊上一心问鼎武林至尊,李先生可能是尊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药魔轻笑一声,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尊上有朋友是好事。” 要不然天天打打杀杀的,多没有意思。 鸦雀山位于洛州城北部,树林茂密,因神鸦与山雀较多,故而得名鸦雀山。 此山高数百丈,曾有人在山中瞧见猛虎出没,周围村庄的人,皆是避而远之。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立在树冠之上,眼底闪过暴戾,径直往山顶掠去。 地龙会总舵。 一位黑衣人正跪在地上:“会长,昨日我们兄弟损失接近百人,此仇我们不得不报。” 他言辞恳切继续道:“那些都是我们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连善长鞭的莫离都惨死独孤别院。” 他停顿了又请求道:“会长,昨日夜里赶去的兄弟们来报,那人身受重伤,此刻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 黑衣人用手在脖颈间比划了一下。 上座坐着一位面带面具的男人,发出大笑。 他缓缓起身拿起令牌,狠厉道:“召集弟兄们,务必杀了这二人!” “是,属下得令!”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噗通地倒地声。 嘎吱! 门直接被人从外推开。 一道身影逆着光而来,手握着一把滴着血的大刀,那人瞧不清面容,只瞧见棱角分明的轮廓。 寒风灌进来,吹翻他的长发。 会长跌坐在地上,想出声叫人,却紧张地失了声。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迅速起身,握着剑指着来人:“你是什么人!谁让人擅自闯入大殿的!” 笛飞声微微抬眸,直直地看着他,淡漠中带着一丝冷意:“你找死!” 他直接逼近,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衣袂飘飘,一只手直接捏紧着他的脖子,手渐渐收紧。 他垂眸,似是欣赏他挣扎的模样,随后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会长坐在高座上,颤颤巍巍地大喊道:“来人!来人!” “快给本会长杀了他!” 笛飞声站在那儿,幽深的眸子里泛起了丝丝波澜,他冷嗤一声:“要本尊命的不知凡几,就你这蝼蚁……” 会长听出他嘴里的不屑,激动地指着他:“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笛飞声语气带着几分轻慢:“本尊的名讳,在江湖倒也有些如雷贯耳。” 会长听着他说着本尊,整个人好似卸掉了所有力气:“你是,金鸳盟,笛飞声……” 他咬了咬牙,底下的人怎么就惹到江湖最大的魔头。 他察觉到此刻笛飞声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硬着头皮问道:“笛盟主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笛飞声沉默不语,眉宇间似在凝思。 会长瞟了一眼如同修罗的某人,心里止不住的一颤,揣测开口:“笛盟主可是为了洛州独孤别院一事?” 偌大个洛州,如今也只有此事能让堂堂金鸳盟的盟主来此……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昨日围剿的是这大魔头的什么故人吧。 那完了。 笛飞声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目光冷峻,淡淡问道:“洛州话本杀人案,你知道多少。” 会长皱了皱眉,恭敬回道:“此事……与南宫家有关。” “南宫归一作为洛州首富,资产不知多少,这分配自然便成了一个问题。” “南宫家二小姐通过别的手段联系到我们,让我们抢亲,绝不能让小小姐比武招亲与龙家联姻。” “这桩买卖只需要抢个人就有五块金饼,于是我便同意接了。” 他想到什么,瞳孔一缩:“将人放在湖心亭之后,我们的人便撤走。” 会长生怕笛飞声误会,激动地解释道:“湖心亭一事不是我们地龙会做的!” “我当时听说湖心亭死了人,还觉得奇怪。昨晚,二小姐又托人送来十块金饼,让我们去独孤别院杀一个受伤的人。” 他嗓音晦涩,脸上带着一丝痛苦:“我们的人全部被人杀死在那个别院,后来手下听见任务失败的哨音,故而又派人去追杀……” 笛飞声闻言皱了皱眉,眸光淡淡落在他身上。 “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会长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二小姐给的都在这里了,我一块都没有动。” 笛飞声谅他不敢隐瞒,拿起钱袋子,冷笑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会长见他放过自己,感激涕零地跪下:“多谢不杀之恩……” 呃! 他倏然瞪大双眼,瞧见划破自己喉咙的树叶,紧接着皮肤裂开,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 会长紧紧捂着自己脖子,眼底闪过恐慌:“你……不能杀我……” 笛飞声抬步走出去,广场上无一例外都是死人。 他垂眸盯着衣衫上的血渍,眼底闪过一抹不满。 只见祥云纹星蓝色内搭,忍冬纹碧城色外袍,或多或少皆沾了几滴血迹。 寒风呼啸而过,雪花轻轻飘下。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走下鸦雀山。 今日之后,地龙会将不复存在。 第96章 铜炉火锅 笛飞声冒雪归来,走进莲花楼就是一阵药香味。 无颜丝毫不意外他回来的这般快,瞧见他衣襟的血,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也是,自家尊上武功盖世,怎会那般轻易受伤。 无颜跟着他走进去:“尊上,属下烧了热水。” 笛飞声嗯了一声,将刀递给他,转身走进沐浴的地方。 这间浴室是他与张起灵共同修缮的。 原来的莲花楼四处漏风,连带着厨房地板还有一个洞。 后来墓中所得的金块,一部分用来给李莲花与小哥买药,其他的都在莲花楼的修缮上。 笛飞声沐浴出来,穿着竹月色里衣,内搭太师青色,他拿起一旁的景泰色外袍穿上,迈步走出去问道:“他们怎么样?” 药魔起身回道:“尊上,估计还有一个时辰便能醒过来。” 笛飞声迈步走进李莲花的房间,瞧见他脸色苍白,此刻正沉睡着,睡梦之中不知道梦见什么,眉头依旧微蹙。 “李莲花的碧茶之毒……” 药魔呃了一声:“回尊上,李先生他身上的毒这次并没有毒发,此次是因气血翻涌所致。” 笛飞声见此转身去隔壁,张起灵同样脸色苍白。 还不待笛飞声询问,药魔主动开口:“尊上,这位公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受的内伤比较严重……” 笛飞声看了张起灵片刻,又问:“他的血虚证可有缓解?” 药魔摸上他的脉搏,缓缓开口:“给这位公子包扎的时候,属下发现他似乎凝血有些障碍,平常我们划伤一个小伤口,没多久身体便会自动止住血,这公子却不是。” 笛飞声听闻张起灵身体这般糟糕,不禁追问道:“能治好吗?” 药魔略微沉吟道:“回尊上,倒是能缓解,只是此药颇为少见……” “何处有?” 药魔将张起灵的手收进被子之中,想了想道:“在海外的一座岛屿倒是有记载。” 他思索又道:“此药不仅对他身体凝血有好处,还能对他的头部……” 药魔感受到笛飞声疑惑的目光,低头连忙解释道:“尊上,您的这位朋友,曾有神情不宁,感觉虚幻之症……” 笛飞声眯着眼眸看他:“说简单点。” 药魔咳了一声,直白道:“尊上,此病又叫失魂症,离魂症……只是属下观尊上好友,似乎更严重许多。” “人有三魂七魄,得离魂症者,两魂六魄游离体外,恐焦虑,失眠,幻觉……这位公子,却更严重,会有与失忆症相同的症状,忘记一切,如同白纸一张。” 笛飞声眉头紧锁:“此药叫何名,何模样。” 药魔微顿道:“属下等会给尊上画上一幅。” 窗外寒风阵阵,雪大了许多。 笛飞声坐在桌前,低头翻阅莲花楼所藏的毒草画册。 咳咳咳! 药魔听见张起灵房间传来声音,从厨房端着药快步走进去。 张起灵瞧见坐在面前的老头,面带疑惑,眼底闪过迷茫。 药魔扯着笑道:“这位公子,快把药喝了。” 可算是醒了,整个莲花楼都是低气压。 张起灵迟疑地不敢接过,瞥见笛飞声的身影,紧绷地神情瞬间松弛。 他接过药,低声道了一声谢。 药魔见笛飞声立在门口,识趣地走出去,又回到厨房熬药。 笛飞声坐下道:“把药喝了。” 张起灵点头,面无表情地喝下药,喝到一半,眉头微微一皱。 比李莲花熬的还苦。 他将碗放在一旁,见笛飞声的掌心躺着一块东西。 他疑惑地拿过:“这个是什么?” 笛飞声挑眉:“番薯糖。” 他缓缓起身:“答应你们的。” 张起灵见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将外面的糖纸剥开,送入口中。 甜味在苦涩的嘴里化开。 很甜。 李莲花是在傍晚醒过来的。 药魔已经等候多时,端着药走进去。 “李先生,喝了这碗药。” 李莲花打量面前的老者,身份便也不难猜了。 金鸳盟的药魔。 他微微一笑,接过药感谢道:“多谢老先生。” 药魔被他突然这般客气,一瞬间有些不适应,尬笑道:”李先生说笑了,老夫不过举手之劳。” 平常江湖人对他都是人人喊打,避之若浼,突然被叫老先生还是头一遭,心里却无端划过一抹暖流。 药魔走出去,脸上带着笑意,尊上这两个朋友,交的好。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李莲花和张起灵几乎每天都泡在药罐里。 药魔想方设法地弄好药,甚至连毒都用上了。 晴了数日之后,今日又飘起了大雪。 木桌上放着一个铜炉,里面又一分为二,一半清淡,一半辛辣。 李莲花将无颜买来的菜切好放在碟子之中。 笛飞声立在门口,用内力将身上的雪震掉,提着一坛酒走进来。 一阵清香飘来,他瞥见桌子上,颇为意外道:“今日吃铜炉火锅?” 药魔哎了一声,将碟子里的山药放入清淡的格子里,笑着说:“尊上今日尝一尝属下的手艺。” 笛飞声将酒放在桌子上,接过张起灵倒的热茶坐下。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布袋子:“买了一点玉米糖。” 张起灵接过微微挑眉。 天天喝苦的要命的药汤,来上一颗糖是难得的慰藉。 李莲花端着菜走过来:“菜都准备好了。” 无颜将菜放在桌子上,李莲花招呼几人围着坐下。 笛飞声打开酒塞:“今日买的杏子酒。” 药魔原本想阻止,听说是杏子酒,便也没有多言。 水汽氤氲,几人坐在莲花楼,围着铜炉,有说有笑。 药魔喝下一口酒,舒适地眯了眯眼:“李先生,尊上能有你们二位做好友,我们这些属下也是很开心。” 他叹了一声:“当年尊上与四顾门李相夷于东海一战,这伤养了多少年。” “那李相夷……”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 药魔的话戛然而止,转而关心问道:“李先生,你感觉如何?” 李莲花摆了摆手:“无碍,无碍。” 只要别说李相夷,兴许能好的更快。 药魔悠悠叹了口气,信誓旦旦地道:“老夫定要尽快研制出碧茶之毒的解药。” 李莲花低头淡淡一笑,给笛飞声和张起灵各自夹了一块牛肉。 药魔听说李莲花也是大夫,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一顿饭围绕毒和药谈论。 笛飞声和张起灵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无奈。 一个铜炉,几碟菜,一壶陈年杏子酒,外加二三好友,冬日格外的暖。 第9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日,无颜快步走进来,行礼道:“尊上,南宫府将搁置的比武招亲定于两日后。” 金鸳盟的人,一直暗中注意着南宫府的动静。 李莲花趴在小菊花枕上,听见无颜这句话动一下:“那杨姑娘呢?找回来了?” 无颜却摇了摇头:“回李先生,杨络并没有回来,而是由南宫家的二小姐比武招亲。” 李莲花诧异地抬起头,揉了揉脖子:“二小姐……又是这个二小姐。” 他起身走进屋里,取了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个物件,到底是南宫家哪位小姐的。” 笛飞声掀开一看,是一只断裂的翡翠镯,他微微挑眉:“本尊还以为是你心上人的。”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 他将手镯包好道:“看来需要进城一趟。” 笛飞声冷哼一声:“你这身体还未大好,瞎折腾什么?” 无颜冲着李莲花一笑,拿过桌子上的镯子道:“李先生好生休息,我去打探消息。” 他朝着笛飞声行礼悄然退下。 李莲花端起温热的水,抿了一口道:“看来你虽然除去地龙会,这幕后黑手还在密谋。” 笛飞声冷笑一声,满不在乎道:“是他们诡计多端,还是本尊的刀厉害。” 李莲花啊了一声,敷衍道:“你厉害,你厉害,谁比得过笛盟主。” 他拿过菊花枕继续趴着睡:“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否还有螳螂,还是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起灵拿着桌子上放的糕点咬了一口。 这是药魔做的茯苓糕,比外面的药香味更足。 无颜下午带着消息回来,他从衣襟之中拿出一张纸:“尊上,李先生,这是打造玉镯的师傅所画。” 李莲花单手撑着头,拿着纸比对道:“确实是同一只。” 无颜点头回道:“李先生所说不错,做手镯的师傅说,这手镯的石料在整个洛州都少见,更没有一模一样的石料。” 他顿了一下又说:“这是南宫府给二小姐南宫沅所做。” 李莲花听说是南宫府,浅淡一笑:“有意思了。” 他抬手敲了敲头,想起问道:“南宫府有几位公子?” 无颜闻言想了想,答道:“南宫府一共两位公子,一位是南宫玦,已经而立之年,还有一位南宫谨,今年不过八岁。” 张起灵神色带着迷惑:“岁数相差很大。” 李莲花拿起茯苓糕,悠悠开口:“所以二小姐图什么?” 他咬了一口,眉梢微扬。 药魔做的这个糕点,居然能让他嗅到丝丝药味,还尝到一点点微甜。 笛飞声怔愣听着,半晌道:“说明白一点。” 李莲花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开口:“南宫家有大公子,还有一位小公子,以南宫家的秉性,会让南宫沅得到家产吗?” “不会。” 李莲花摊开手道:“是啊,不会,那她做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张起灵淡淡开口:“杀南宫玦。” 在南宫家的别院,南宫玦被南宫沅请的杀手,打成重伤。 若不遇到他们,南宫玦应当同书里那个人物一样,死在别院之中。 李莲花诶了一声:“小哥说的不无道理,杀了南宫玦便少了竞争对手。”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为何要仿照那本话本呢?” 李莲花起身将一旁的话本拿过来道:“这是无颜从客栈取回来的两本。” 他将话本放在桌子上,坐下道:“前几本是一个人写,后面是他人代笔。” 啪! 笛飞声直接一掌拍在书上,拿过随意翻了两页:“本尊把这个作者找出来便可,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李莲花啊了一声,笑了一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与其冥思苦想,不如像阿飞这样简单直接。 往往还有所收获。 第98章 饮下醉 翌日清晨,李莲花打开莲花楼的大门,掩袖打了一个哈欠,就被面前坐的一个人吸引。 无颜从一旁走过来,躬身喊了一声:“李先生,这便是那位写书之人。” 李莲花后退了一步,掩袖眯了眯眼,瞧清楚面前之人,嘴角抽了抽。 枉他也并非对容貌过于重视之人,今日他倒是有了新的标准。 他扯了一下嘴角,看向无颜,倒是真辛苦了。 地上男子用力挣扎着:“你们是何人,不怕我报官吗?” 李莲花害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俗话说得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没有眼前这位圆。 这人塌鼻,龅牙突嘴,张嘴说话,如同犬牙差互,脸上密密麻麻不知道长了什么疮。 这体重怕是有三四百斤…… 药魔在厨房听见动静,瞧见李莲花神色,笑了一笑,余光瞥见地上之人,笑意直接僵在脸上。 他指着这人,半天没有冒出一句话。 他怔愣地看着,半晌反应过来,走过去神色凝重地拉下他的衣服,露出他背后的一块皮肤。 药魔皱着眉,急忙打水洗了一下手:“这人怎么还染了一身脏病?”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扶着门框探头道:“老先生,这个人呢,具体是什么病?” 药魔掸了掸衣服,独自坐在木阶上:“你看脸上,这是感染了东西,脸上的红痘没多久便会腐烂,里面会生长白花花的虫子。” 李莲花缩了缩头:“咦~” 药魔硬着头皮继续说:“背后的那些红色斑点,乃是经常流连烟花场所,染了病。” 叹了口气道:“老夫猜测,此人定然是用了……” 药魔不禁压低嗓音:“据说有一种秘药……但此药有一个不足之处。” 李莲花好奇地倾身探了探头:“老先生,有什么不足之处呢?” 药魔脸上带了几分尴尬之色,瞧见李莲花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轻声道:“此药本就助兴房事的,但所用都是采阴补阳,而不是采阳补阳。” 李莲花眉头紧锁,思索片刻,明白话里藏话,抬手在鼻尖挠了挠:“老先生,您懂得真多呢。” 他脸色带着几分尴尬,摆了摆手走进去。 药魔招手哎了一下,无奈地摊了摊手:“老夫可是药魔,终日以这些为伍……知道一点很正常嘛。” 他垂眸瞥见地上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无颜,你趁早问完,早点给他带回去,别污染这里。” 药魔起身指了指男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最好详细问清楚那方面。” 他学着李莲花咦了一声,转身走进去。 笛飞声下楼的时候,无颜已经将需要问的皆问清楚,连带着那人也被带走。 李莲花单手撑着头,快速瞥了一眼无颜:“这个话本杀人案和他是否有关?” 无颜点头答道:“此人叫吴熙,洛州本地人。那本龙傲天确实是他所写……后面两册是由人代笔完成。” 他微顿又道:“他用过药魔所说的药……他……” 后面的话,无颜有点难以启齿。 药魔端着两碗药粥放在桌子上,拧眉问道:“那药叫什么?” 无颜抿了抿唇回道:“他是从别人手里买的烟霞醉……”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酒?” 李莲花闻言侧头,看着张起灵眼眸清澈见底,干笑一声:“小哥,此烟霞非彼烟霞。” 他思索片刻,解释道:“还记得彪大让我们进的那个墓?” 张起灵眼底一亮:“记得。” 李莲花啊了一声:“就棺椁里面的那种模样。” 张起灵意识到什么,低下头默不作声。 那还取那么好听的名字…… 药魔瞧见他的模样,嘿嘿一笑:“老夫观藕粉当真是个纯净的人。” 他将粥往张起灵面前推了推:“尝一尝。” 无颜又继续说:“两人用了烟霞醉,没想到身体日渐孱弱。” 药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嘶了一声,悠悠道:“老夫怎么觉得这烟霞醉有些耳熟,哎,无颜你继续说。” “吴熙说他四处求医,还真的遇到了能诊治此病的神医,那人每月都会给他药,只是需要他帮忙办事。” 药魔眼前一亮,搁下茶盏道:“老夫想起来了!南胤曾经有一种药,叫饮下醉,吴熙买的不会就是南胤的饮下醉吧?” 他垂着头思索道:“饮下醉之中有痋虫入药,老夫当年还想看了看,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宝贝虫子。他这采阳补阳……故而痋虫还活着……” 李莲花眉间微皱:“又是南胤。” 第99章 东海很大,小渔村很小 笛飞声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茶杯:“无颜,吴熙此事与湖心亭杀人可有关系?” 无颜用力摇了摇头:“回尊上,吴熙并没有与南宫家有关系,给解药威胁他的人,是为了龙傲天的第七册。” 李莲花的手指在膝上轻敲,面露思索。 静默半晌,他缓缓开口:“看来要去会一会南宫家的二小姐,官府那边有什么进展?” 无颜答道:“尚未进展,仵作说那人失血过多而死,脸上面目全非,还面露微笑,觉得十分诡异。” 他抬头想起一件事又道:“听说方氏的什么公子正在协助官府查案。” 李莲花颇为意外的啊了一声:“没想到方多病也来了洛州。” 笛飞声一想到墓里又怂又大胆,还聒噪的少年,轻笑一声:“本尊倒是想看一看,他能查出什么来。” 李莲花摇了摇头,低头喝着药粥,夸赞道:“方多病虽然话多,但是心性不错,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他低头咽了粥,缓缓又说:“他的剑招基础扎实,但实战不多,并无自己的想法,若是领悟属于自己的剑……” 药魔听他们说江湖事,起身走出去:“无颜,帮老夫洗菜。” 无颜闻言跟了出去,顺道将门带上。 笛飞声接过李莲花的话,揶揄道:“假以时日,你这剑神的名号,要退位让贤。” 李莲花只是一笑,满不在乎地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我,兴许都是他们眼中的前辈了。” 笛飞声挑眉:“你这九年,便造就了如此心境?张口闭口就说老。” 李莲花轻笑一声:“日子很漫长啊……” “当年我学会种萝卜……” 他的嗓音带着无限怀念,轻描淡写的开口:“那时候是春天,我觉得萝卜长得太慢,一日一日的看着,一日一日的数着。” “等看到地里,有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 笛飞声和张起灵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那是我在小渔村生活的第二年,学着钓鱼,一开始怎么也上不了钩,钓鱼的老人家见我可怜,送了我一条。” “我与他成了朋友,他说他年少也闯过江湖……” “再后来,那是我在小渔村生活的第三年,我不知何时攒齐了五十两银子,我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那令牌……” 李莲花顿了一下,嘴角扯了一丝苦笑:“贫瘠的渔村,没人知道那是何物。” 他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眨了眨眼,昂起头平淡地说:“令牌还在,可我却犹豫了。” “原来我已渐渐地忘记了江湖,早已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敬仰。” 李莲花对着他们两人,轻松地笑了一笑:“我养活着自己,还养活了一只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 笛飞声怔愣地听着,目光黑漆漆的,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意来:“李莲花,现在很好,未来也很好。” 李莲花端起茶杯和两人碰了碰,笑着道:“我知道……” 张起灵垂眸,斟酌很久才道:“是天下第一很好,不是也很好。现在一起喝酒煮茶,也好。” “不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都是你就好。” 笛飞声神情一愣,随后舒怀大笑:“李莲花,你看看你,把小哥都逼得都说出这一番话出来。” 他话锋一转:“小哥所说的,便是我想说的。” 笛飞声提起茶壶倒水,冷哼一声:“害你之人,本尊帮你杀了便是。” 李莲花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阿飞,坠海的前几年,李相夷痛恨曾经的挚友,东海很大,却又很小……小到哪天村里来了一个人,街坊邻里人尽皆知。” 他轻笑了一声:“大到,偌大的四顾门都寻不到。” 笛飞声冷嗤道:“那是他们压根没有用心寻,若是本尊,定要翻的个底朝天,顺便伙同小哥,棺材板都给你翻开。” 张起灵抬眸看向笛飞声,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李莲花将杯中的水饮尽,释然道:“那是前几年的李相夷,李莲花已经不恨了……” 他神色自若地倒水道:“阿飞啊,人呢,一旦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哪里有时间感怀曾经,去浪费精力恨一个人……” “李莲花浑浑噩噩,只想如何吃饱饭,如何活着度过毒发……撑过寒毒……” 他起身掸了掸衣服,淡淡一笑:“酒宁剩欠寻常债,剑不虚施细碎雠。” 如今很好,冬日很暖。 第100章 那高处就不去了 冰冻了几日,今日难得阳光明媚。 两人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药魔临走之前对两人是千叮咛万嘱咐,最后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目送着他离去,低头翻开册子,里面是药魔对做药膳的心得。 他病的这些时日,实在无聊,药魔干脆手把手教他如何做药膳。 直到药魔的身影消失在尽头,他捏紧册子,转身走进莲花楼。 笛飞声瞟了他一眼,挑眉道:“本尊还以为你会恨药魔制出碧茶之毒,没想到你们二人相处的还挺好。” 李莲花将册子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回道:“他不过是制出碧茶之毒,毒与药的界限谁又知道呢?” “毒可以害人,可以救人。” 他低头抿了一口水:“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笛飞声也不纠结这些,坐下道:“待洛州事了,明年开春,我要去一趟海外的岛屿。” 李莲花微微挑眉,纠正道:“是我们。” 他问过药魔,药魔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哥的身体状况他早已知晓。 笛飞声闻言意外地笑了一下:“也是,九死一生也不是这一回了。” 李莲花眉头一挑,神色带有几分欣慰:“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张起灵将二楼挂着的衣物取下来,见两人神秘对视一笑,迷茫地望了一眼。 他错过了什么? 翌日天气晴朗,积雪彻底消融。 三人关上莲花楼的门,又给狐狸精留了吃食,准备进城。 洛州城。 李莲花见街道人来人往,抖了抖衣袖,感慨道:“今日比武招亲确实是一个好日子。” 张起灵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背着刀默然不语。 确实是个好天气。 笛飞声抱臂不急不缓地走着:“今日的洛州城,江湖人比往常多。”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一副怡然自乐地模样,瞥见糖葫芦买了三根。 笛飞声挑眉瞧着他的动作,一副你现在多大的模样? 李莲花却仿若没有看见,递给张起灵一根:“酸酸甜甜,我能感觉的到……” 他冲着笛飞声微微一笑:“笛盟主?不吃算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只大手拿去。 笛飞声垂眸看着糖葫芦,满脸疑惑:“这东西有那么好吃?” 李莲花咬了一口,双眼眯了眯:“哟,还有你没有吃过的?” 笛飞声冷哼一声:“不过孩童之物……” 他低头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确实如同李莲花所言,酸酸甜甜的…… 原来糖葫芦是这个味道。 李莲花啊了一声说道:“阿飞,凡事呢,得学会尝一尝……” 一群江湖人手里提着武器往一个方向跑,嘴里嚷嚷着:“南宫老爷将珍藏的武器展出来了。” 李莲花几人被人群挤着往那个方向走去。 只见一块空地上,武器被放置在架子上,周边被人围着。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张起灵倾身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然而周遭的江湖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那个是君子剑!没想到被南宫老爷收藏着呢?” “那个是断崖刀,据说手握此刀,一招便能斩断一座山。” 李莲花身侧立着一个年轻人,用力伸长脖子:“不知道李相夷的少师有没有被南宫老爷收藏。” 李莲花偏过头,瞟一眼张起灵的后背,唇角微微上扬起来 还好少师已经回到他的手里,再也不用辗转他人之手。 耳边传来一道颇为耳熟的声音。 “李相夷的少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你说他沉入东海而死,你见到他尸体了吗?” 李莲花顺着声音望去,果真是多日不见的方多病。 方多病一偏头,瞧见李莲花的身影,眼底一亮:“让开让开!” 他走到李莲花面前,一脸惊讶:“李荷叶!你们怎么在这里?” “那天本少爷还亲自去找过你们!” “李藕粉 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不待两个人说话,他紧接着又道:“你们两个也来看南宫归一的武器库啊?” “李莲藕呢?怎么没看见?” 李莲花微微一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在洛州?” 方多病哦了一声,解释道:“我原本是准备回天机山庄,半路听说这里有一个话本杀人案,结果迟迟没有找到凶手……” 他抱剑,微抬下巴:“本少爷日后也是要去考百川院的刑探,探案自然不在话下!” 李莲花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便预祝方少侠,得偿所愿。” 方多病拉着李莲花的衣袖,凑了凑道:“我看里面确实不少好东西,本少爷给你介绍介绍!” 李莲花拿着糖葫芦的手摆了摆:“方……方少侠,倒也不用。” 张起灵一直平淡地看着他们两个。 方多病是个刚闯荡江湖的少年,心性纯良,与几人又有共探墓室的缘分。 张起灵此刻没有警惕,反而神情放松地盯着里面的武器看。 笛飞声寻到他们两个,就瞧见方多病一人抓着一只衣袖,嘴里说着武器介绍。 他淡淡瞥了一眼,里面的所藏确实还行,大多数都是自己曾经手下败将的武器。 那把叫断崖的主人,当年被他几招打吐血,据说还不信邪的去四顾门找李相夷问剑…… 造化弄人,如今他的武器已经摆在这里供人观赏。 笛飞声逆着人流走过去,正巧听见方多病在介绍。 “李荷叶,这把断崖……” 他忍不住冷嗤一声:“断崖确实是把好刀,但过刚易折。” 还不如张起灵的那把黑金古刀,那才是好玩意。 方多病听见熟悉的声音,惊喜转过头:“李莲藕!” “既然人都来齐了,本少爷请你们吃饭,答谢墓里相救之恩。” 李莲花摆了摆手,拒绝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话锋一转:“方少侠,我们兄弟三人呢,还准备去看比武招亲,这就先行离去……你慢慢欣赏。” 方多病诶了一声:“我正巧与三位同路……走吧,走吧。” 李莲花啊了一声,指尖在鼻侧挠了挠:“方公子对比武招亲还感兴趣呢?” 方多病抱着剑啧了一声,拉着李莲花神秘兮兮道:“我怀疑话本杀人案与南宫家有关。” 李莲花故作大吃一惊:“啊?不会吧,南宫家呢,可是首富……” 方多病见他不明白,只得耐心解释:“是这样的,我初来洛州,听说此案,便一直暗地里查……” 他眉头一挑,想起一件大事道:“你知道洛州藏着两个大侠吗?” 李莲花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有吗?不曾听闻。” 方多病见身侧两个虽然默不作声,但也听着。 他嘿嘿一笑,随着走动,竖起的头发飘来飘去。 “一位是在城郊的独孤别院杀邪道数十人,那人善用剑,一位在鸦雀山,杀邪道上百人,善用刀。” “我亲自看见过伤口,皆是一刀毙命。” 李莲花啊了一声,顿下脚步:“这么厉害呢?” 方多病瞧见他发愣,拍了拍他的手臂,叹了口气:“李荷叶,虽然你会些武,但是达到那种高度,你我都差一点。” 李莲花干笑一声:“方少侠,你善武,我就会一些皮毛……哪敢想象那个高处。” 方多病幽幽叹了口气:“我现在不行,以后肯定可以……” “你我任重道远呐……”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垂眼笑了一下:“方少侠,那高处我呢就不去了。” 第101章 过往浮出水面 方多病在比武招亲的附近,盛情宴请他们三人。 李莲花推开窗户,垂眸落在即将比武招亲的场地,已经有不少江湖人来此等待,准备碰一碰运气。 张起灵默默地靠在窗口,往外瞥了一眼:“很多好手。” 李莲花淡淡一笑:“年轻人呐,多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起灵哦了一声,追问道:“你有吗?” 李莲花微愣了片刻,干笑一声,摆了摆手:“提我作甚。” 李相夷的那些破事,江湖上谁不知道…… 他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在方多病面前:“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多谢方公子宴请。” 方多病连忙双手接过:“李荷叶你客气什么?本少爷早就想请你们吃饭,那日京州一别之后,还甚是担忧李藕粉的伤势呢。” 李莲花低头瞥见面前放的一杯茶,抬眸看向笛飞声,直白问道:“方才你是有什么发现?” 笛飞声低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挑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有发现?” 张起灵闻言侧身看向他:“离开的时间,刚好够你去南宫府一个来回。” 笛飞声对着张起灵挑眉,又睨了一眼李莲花:“还真的瞒不住你们。” “我确实去了南宫府,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莲花指尖搁在桌子上轻轻敲着,顿住动作道:“你看见了杨络,杨姑娘。” 笛飞声笑了一声:“李荷叶,你如何得知。” 方多病被他们三个的对话整糊涂了,但是听见杨络的时候,反应过来:“你们也在暗地里调查这桩话本杀人案!”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方少侠查到了什么?” 方多病抓了抓头,可惜说道:“尸体上没有什么线索,查到地龙会的线索,也都断了。” 李莲花提起茶壶续茶,开口解释笛飞声的问题:“因为那个镯子其实是属于杨络的……杨络按照年岁,其实在南宫府排行第二。南宫归一将杨络带入南宫府的时候,便成为南宫三小姐。” 他拿过桌子上的坚果,用手一捏,取出果肉道:“这事呢,当年的老人都知道,虽然是流言,但往往流言是有迹可循。” 张起灵目光十分平静地听着李莲花的话。 买糖葫芦之后,李莲花领着他去巷子里打听。 这些过往的事便浮出水面。 李莲花嚼着坚果,沉吟道:“杨络失踪一事,是她自导自演,但是背后还有一只黄雀,正是南宫家如今的二小姐,南宫沅。”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李荷叶,看来你心中有答案了。” 他补了一句:“杨络被人囚禁在自己院子的枯井里面。” 方多病听糊涂了,什么二小姐,又是如今二小姐,疑惑道:“李荷叶,那她们两姊妹为什么这么做?” 张起灵将刀剑放下,款款坐下。 李莲花给他倒了一杯茶,答道:“因为遗嘱。” “南宫家的管家在独孤流云家的赌坊输了钱。” “管家知道遗嘱的内容,也知道南宫家很有钱,便以遗嘱内容诱惑了两位小姐。” 方多病似懂非懂地说道:“所以她们两个合伙导演了这场戏码?” 李莲花笑而不语,垂头剥着核桃。 笛飞声看了他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这个是南宫沅的,却在另一个男子身上。” 张起灵拿起玉佩辨别:“与手镯是同一块石料。”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嫌弃:“那个男人。” 吴熙就是与那个男人一起用的什么饮下醉。 晦气。 李莲花瞧见张起灵避恐不及地动作,抵唇咳了咳:“吴熙背后那个男人,对吧。”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将手在衣摆擦了擦。 笛飞声挑了挑眉头:“无颜洗过了。” 还真的是那个人碰过。 方多病支着下巴望过来,望过去,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听不懂,听不明白。 李莲花斜眼看笛飞声:“南宫沅与那个男人关系亲密,但是呢,这个男人与写书的吴熙更亲密。” 他点了点桌子:“背后威胁吴熙的人与南宫沅有关系。” 张起灵听着他们拼凑真相,疑惑开口:“死的婢女是谁。” 并没有听说南宫府少了婢女。 笛飞声察觉到李莲花的目光,抬眸望过去:“杨络说,那个婢女是南宫玦房里的……她疑似有了身孕。”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思索片刻:“那一切解释的通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南宫沅和杨络是什么关系?盟友?” 笛飞声瞥见他桌子上放着一堆核桃壳,也捏了一个,淡淡回道:“什么都不是,杨络喜欢龙傲天那本书,这才与吴熙熟悉。” 李莲花低咳一声:“这件事是管家为了金钱透露遗嘱,引发两个女儿的不满。” 方多病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所以南宫沅让人掳走杨络,效仿书中的情节杀人,只为了夺家产。” 李莲花听了,只是笑笑。 按照如此推断闭合不了线索。 地龙会的人应该不会说谎,死到临头的话多半是真的。 李莲花沉默良久,温和开口:“我们还漏掉了一个人。” 张起灵低着头把玩着两个核桃:“南宫玦。” 李莲花闻言一脸欣慰:“正是此人。” 他紧接着推测道:“那份遗嘱的秘密,管家也告诉了他。龙傲天此书正是洛州大火的话本,他自然也知道。”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玉佩:“这枚玉佩乃是贴身之物,南宫沅定然将这不平之事告知了她的情郎,情郎与吴熙关系匪浅,于是便出了一个话本杀人的主意,让人的目光都注意在这话本之上。” 他挑了挑嘴角,又道:“杨络也知道遗嘱的事,但是她却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告知南宫沅,婢女有孕。” “南宫沅第一次以五块金饼让人策划抢杨小姐,私底下又请骆家的人,以霹雳掌重伤南宫玦。” 他微微停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听的入迷的方多病,抵唇咳了咳:“没想到有人救了南宫玦。” “而那个镯子是南宫沅陷害杨络的手段……但是从侧面验证南宫沅与人发生过争执,这人应当就是南宫玦。” “彼时天色已晚,南宫玦便就近去了南宫别院休息。于是骆家的霹雳掌很容易伤到他。” 李莲花眉头轻挑,嘴角带笑:“独孤家的别院与南宫别院并不远……婢女死去的第一现场便是在两个别院之间的一个山洞,那里残留大量的血迹。” 这是那日和张起灵去散步发现的线索。 方多病垂头沉思,恍然大悟道:“所以南宫玦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张起灵淡淡开口:“黄雀之后的鹰。” 第102章 实乃小人也 方多病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些?” 他又哎了一声:“我前天还去看望他,他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上的细碎果壳,不答反问:“方少侠,那具尸体面目全非,却还面带微笑,你不觉得奇怪?” 那种表现很像是用了南胤香。 方多病神色一讶:“李荷叶,你知道什么?” 张起灵将两个核桃捏碎:“南宫玦身上有虫子。” 这事他与李莲花把脉之时便发现了。 方多病感觉自己方才听懂了,此刻又不懂了起来:“那……到底谁是凶手啊!” 李莲花拿过张起灵掰开的核桃,送入嘴里道:“都有份。南宫沅让地龙会的人杀了婢女是为了不让这个孩子出生。南宫玦意外知道这事,跑去山洞将婢女的脸划的面目全非。” 他对着方多病微微一笑:“因为那根本不是婢女,而是南宫老爷新进门的小妾,那日与南宫玦私会,地龙会的人意外将人捉去,所以才需要南宫玦冒险划脸。” “什么!南宫玦私会自己的小娘!” 边上听了许久的笛飞声,淡淡开口:“南宫沅图家财杀南宫玦……他们一家人可真有意思,杀来杀去,意外死了小妾……” 李莲花支起头,掩袖打了一个哈欠:“方少侠,今日这比武招亲,你应当是看不下去了。” 方多病不明所以:“李荷叶,你是知道什么?” 李莲花悠悠开口:“南宫归一,杨络有危险。” “什么!” “今天不是比武招亲?” 方多病见李莲花神色不像作假,倏然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剑:“李荷叶,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莲花又打了一个哈欠:“你先去救人要紧。” 方多病也不敢迟疑,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我回来以后,你解释给我听一听。” 张起灵瞧着离去地方多病,喝了一口茶。 今日比武招亲南宫归一至今没有露面。 笛飞声与李莲花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大家子,各怀心思。” “南宫沅和南宫玦身后都有一位南胤后人。”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眼,补充道:“南宫沅给那个神秘男子用了饮下醉,没想到神秘男子转而把饮下醉给吴熙用了……” 他是真不挑啊。 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关系。 笛飞声挑眉问道:“这话本杀人案你隐藏了什么。” 方才说的云里雾绕,方多病能听明白才怪。 李莲花低声咳了咳:“方才方多病在,有些话不便说,我确实隐瞒了一些。”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闯荡江湖,迟早会知道江湖险恶。” 才认识多久,就保护上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阿飞,你可知南宫家的祖上……” 笛飞声随手捏了两个核桃,放在他面前:“说来听听。” 李莲花低头瞥了一眼核桃,端起茶杯悠悠道:“南宫归一祖上曾传有一门功法,叫《神龙卷》,此卷之中详细记载了各种毒虫饲养。而南宫沅的情人,我猜测就是为此卷而来。” “南宫玦的那位婢女应当是有孕,但是孩子却是他父亲南宫归一的,南宫家的管家证实了此事。我猜测这位婢女现在养在南宫家的其他私宅之中……” 张起灵思索开口:“杨络呢?” 这个女子似乎一直隐藏在暗处。 李莲花唇角上扬起来:“杨络不过是想为母复仇而已,你可记得京州五大家?” 张起灵思索片刻:“于、文、吴、牛、杨……杨,杨络母亲的姓氏。” 李莲花嗯了一声:“当时独孤流云说南宫家发迹迅速,我便觉得奇怪,让他帮忙打探关于南宫归一的往事。” 他唏嘘一声:“彼时南宫归一落魄,被迫入赘杨家,然而没几年,杨娘子的身体越加羸弱,去世之后,他抛下杨络,带着家财与南宫玦的母亲来到洛州定居,相继生下南宫沅,南宫瑾……” 李莲花抬手在鼻侧挠了挠,带着几分心虚道:“独孤流云的人,开棺验尸,杨娘子乃是中毒而死……” 啪! 笛飞声忍不住怒拍了一下桌子:“南宫归一,实乃小人也。” 如今整个故事线已经清晰。 张起灵神色淡淡地说:“他是洛州人嘴里的大善人。” 李莲花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此事很明朗。” 南宫玦既要又要,图家财,又图《神龙卷》。 南宫沅图钱财杀人。 而杨络从始至终不过是为母亲复仇。 李莲花端着温茶,微微一叹:“人们不在乎真相,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以至于随波逐流者甚多。” 他斜睨了一眼笛飞声,调侃道:“阿飞是吧,大魔头笛飞声。” 世人嘴里的大魔头,其实是个很纯粹的人。 第103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几人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酒楼。 至于方多病想要的真相,让他自己去查探。 李莲花行走在街头,听着两个江湖人讨论,突然顿下脚步。 “什么,比武招亲不比了?我都准备那么久了。” “听说百川院的石水姑娘,来到了洛州。” “佛彼白石的石水,她能亲自来,莫非为了话本杀人案?” “我们洛州还有什么值得她来的,自然便是因为此案有江湖人参与。” 李莲花不动声色地听着,脸色平常,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傻笑什么?” 李莲花哎了一声,摆了摆手:“在想吃什么,走吧,去吃饭,方公子这顿饭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 张起灵念了一句石水,此人似乎也是说书人嘴里的常客。 李莲花来到听月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几人在客栈吃着午膳,门口突然出现了骚动。 李莲花听见声响,从腰间拿起面具戴上,待他准备提醒笛飞声的时候,他已经不满地扣了上去。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瞧着给人英姿飒爽之感,一身淡紫色窄袖衣裙,腰间缠着长鞭,眉宇之中带着清正之气。 方多病立在她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整个人显得很兴奋。 李莲花垂着头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吃着菜,一副闲适的模样。 张起灵对着李莲花望了一眼,又看向笛飞声。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瞥向门口的两人,低着头继续吃饭。 方多病领着石水走进来,余光一扫,眼底闪过欣喜:“李藕粉!” “你们三人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我请客吃饭的吗?” 石水淡淡扫了一眼方多病口中的李藕粉,她目光滞了一下,这男子容貌俊逸,尤其是那一双纯净的眸子不禁让人对他产生好奇。 她又看向同座的两个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瞧着气质也是不俗。 石水准备迈步,突然目光灼灼地落在李莲花身上。 这人怎的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方多病与几人寒暄几句,转身便见石水望着李莲花,他疑惑地喊道:“石水姐姐?石水姐姐?” 石水哦了一声,回过神,她往前迈了一步,抱了抱拳:“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李莲花呆了一呆,啊了一声,摆了摆手:“在下不过是行走江湖的孤客,算不得什么有名之人。” 石水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答:“在下姓李……李荷叶。” 石水在听见姓李的一瞬间,心底怦然,她透过这道身影,仿佛见到一位故人。 方多病看着石水的异样,开口解释道:“石水姐姐,这三位便是江湖上传的荷塘三兄弟,那位李荷叶是老大,这位是李莲藕,善使大刀,这位是李藕粉,也是刀法不错。” 石水嗯了一声,依旧不死心地问道:“李先生,善使什么?” 长剑吗? 李莲花咳嗽一声,惭惭地回道:“在下不太善武,只是略懂医术。” 方多病点了一下头,开口附和道:“石水姐姐,这个李荷叶胆小,最是怕鬼。”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见笑了,见笑了。” 石水却并没有善罢甘休,又问道:“不知江湖神医李莲花,是你什么人?” 李莲花闻言,愁眉苦脸道:“这个……这个……若说没有关系,也有点关系……李神医曾救过我,他一手医术让人钦佩……传言他带着一栋楼行走江湖,治病救人。” 他轻轻叹了一声:“为了纪念李神医,我兄弟三人仿造了一栋莲花楼……救命之恩,实在是不敢忘记。” 石水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心里狐疑少了不少,又有方多病作证三人的身份,她抱了抱拳:“叨扰了。” 李莲花松了口气,抬起手抱了抱拳:“岂敢,岂敢。” 笛飞声见他们在远处落座,挑眉道:“不准备相认?” 李莲花一怔,微微一笑:“认什么?我是李荷叶。” 哦,必要时还是李神医,但绝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倒了一杯酒,低头抿了一口:“李荷叶,此案其实还有一个疑点,南胤后人……你不好奇?” 李莲花呆呆地说:“不好奇,好奇心害死猫,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 笛飞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听得李莲花这句话,却沉默了起来。 几人在听月客栈宿了一夜,起身走下楼的时候,瞥见石水和方多病坐在一旁吃着早膳。 方多病率先打招呼:“你们三人是要离开洛州了吗?” 李莲花微笑回道:“啊……本就途经此地,如今话本杀人案,在方少侠的努力下堪破,可喜可贺。” 方多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李荷叶,其实这杀人案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李莲花连连摆了摆手:“诶,哪里,哪里。” 他抱了抱拳:“方少侠,江湖再见。” 方多病一脸不舍地抱了抱拳:“李荷叶,一定会再见的。” 三人离开客栈,径直去独孤府寻独孤流云。 独孤流云听说来了三个人,直接站起来,快步走出去,准备亲自迎接。 这些日子他也没有闲着,江湖上打听一番,这三人的来历便也清楚了。 独孤流云瞧着立在门口的身影,直接开口道:“大哥,二哥,三哥!” 笛飞声挑眉,他知道独孤流云,但是不知道熟悉的已经叫上哥了? 李莲花面带微笑:“流云,别来无恙。” 独孤流云抓住李莲花的手握了握:“那日若不是大哥,我独孤流云哪里还能站在此处。” 他又自来熟地握上笛飞声的手:“二哥,你我二人虽未见过,小弟却已经盼望久矣!” 笛飞声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握着的手,扯了扯嘴角。 李莲花又结交一个傻大哈? 轮到张起灵握手的时候,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心底仍然抗拒。 独孤流云热情地道:“三位哥哥,请随我来!” 两人不明所以地望向李莲花。 李莲花干笑地一声,摸了摸下巴:“我也不知道他如此热情。” 笛飞声轻哼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第104章 看风水 屋内烧着炭火,几人走进去恍若入了春日。 独孤流云招呼着下人上茶,热情开口:“大哥今日若是没来,我也要找大哥去。” 李莲花淡淡一笑:“流云是有什么事?” 独孤流云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来,双手递给李莲花:“这是独孤家的信物,凡是独孤家的产业,皆认此物,日后大哥遇到什么事,尽管去找他们。” 独孤流云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解释道:“独孤家没什么能助益的大哥的,但若是关于钱的,这些都是小事。” 他将玉佩放在李莲花手里,一脸严肃道:“独孤流云很荣幸能认你们这些兄长。” 李莲花垂眸看着这块墨翠,瞧着就贵重,开口婉拒道:“流云,这个呢太贵重了。” 独孤流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从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我儿既然给自己兄长的礼物,几位兄长也别推辞。” 从门口走进来一位夫人,身穿一身浅蓝色衣裙,头上戴着翡翠头面,已经四十又几,保养得当,年岁瞧着不过三十多岁。 独孤流云诧异地喊了一声:“娘!” 此人正是独孤的母亲,上官娆。 上官娆走至前面,笑着冲三人抱了抱拳:“诸位莅临独孤府,蓬荜生辉。” 李莲花轻啊了一声,连忙起身抱了抱拳:“见过伯母。” 上官娆瞧着他们三人,越看越喜欢,语气里带着笑意:“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都坐下,都坐下。” 她坐下叹了一声,直白道:“我这一辈子,最担心的就是我这傻儿子,曾经交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没想到我这傻儿子有福气,能遇到三位少侠。” 独孤流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满道:“娘,我哪有。” 上官娆眸中笑意更深,语气放缓,再次郑重抱拳道:“诸位少侠,我在此感谢各位救我儿之恩。” 李莲花面带微笑回道:“伯母说笑了,流云既然认我等为兄长,这相救之情便是理所应当,切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 上官娆见他不卑不亢,眼底闪过一抹欣赏,嘴角含笑道:“听流云说,他三哥善八卦之术?这几日啊,这孩子吵着一定要请来给这院子重新摆放。” 张起灵原本坐在一旁打量屋内的家具,听见这句话抬眸看过去。 李莲花知道张起灵的性子,笑着替他回应道:“还望伯母莫要怪罪,我这三弟呢心细,为人腼腆,不善言辞。” 上官娆方才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三人,皆是出尘的气质。 她丝毫没有不悦,噙着笑回道:“哪会怪罪,只是这宅子啊,当初选的风水师被南宫归一挖走,如今南宫家出事,正巧想请一位风水师帮忙看一看呢。” 上官娆起身走了几步道:“也不怕诸位笑话,这八卦之术实在精妙,我家都信这些。” 李莲花低着头,黑眸闪了闪。 这不是他上次随口之言,没想到还真的遇上了。 张起灵闻言起身,朝着上官娆点头。 独孤流云的母亲,很直率,他感觉相处并无不适。 李莲花见他答应,这才对着上官娆说:“伯母,我这兄弟,他的意思是,可以帮您看一看。” 上官娆脸上带着善意,走过去道:“那择日不如撞日,那南宫家发生这样的事,可太晦气了,可别污染到我独孤家。” 李莲花听得这一番话,脸上带着笑意。 难怪独孤流云的性格如此真诚和善,看来与其母亲有莫大的关系。 直接开门见山,比拐弯抹角舒适很多。 笛飞声斜眼看了一眼李莲花,没有再说什么。 李莲花跟着两人走出去,怕张起灵不太适应,然而他多虑了。 张起灵对于自己精通的事,张口就来。 李莲花安静地立在廊下,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目光落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刚遇到张起灵之时,这人不是发呆就是发呆,对周边的一切带着警惕。 如今这样,阳光落在了身上。 笛飞声抱臂立在一旁,同样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张起灵话不多,其人坚毅且自控。 只是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那疤痕纵深的手掌。 微风拂过,笛飞声斜眼瞟了一眼,突然感慨道:“李莲花,莲花楼很好。” 李莲花低着头,用指尖拨弄身侧的花,随口回道:“莲花楼自然很好,那是我们的家。” 笛飞声闻言唇角泛起弧度,默然半晌,嗓音低沉道:“等会买只鸡回去。” 李莲花看向他,悠悠开口:“你负责杀?” 笛飞声冷哼一声:“要不你来?” 李莲花连连摆手,拒绝道:“惭愧,惭愧,我来不了。” 太血腥了。 日光西斜,寒风刮过。 三人离开了独孤府。 李莲花偏头看了一眼笛飞声:“你这手上提的什么?” 笛飞声提起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在独孤府后厨拿的一只鸡,已经处理好的。” 李莲花笑了一笑:“你这连吃带拿……懂节约。” “光明正大要的。” 张起灵手里拿着小钱袋,打开看了一眼:“李莲花,有钱。” 李莲花哎了一声,抬手接过,低头扫了一眼道:“这是独孤夫人给你看风水的费用。” 张起灵看着又递过来的钱袋,将里面的银票取出来递给他,里面留着几块碎银子。 李莲花见他坚持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莲花楼的钱放在哪里都知道。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莲花楼,狐狸精早已经立在一旁朝着他们摇尾巴。 李莲花摸了摸狗头,打开大门,里面一切如旧。 笛飞声将火盆拿出来准备生火。 不知道是不是跟李莲花在一起住久的原因,他已经很少用内力御寒。 前不久在二楼的土里撒了点种子,见它一天一天地生长,确实如李莲花所言,很有成就感。 李莲花立在厨房,将衣袖一抄,砍着鸡肉道:“一半做白切鸡,一半炖蘑菇。” “小哥帮忙泡一下蘑菇。” 张起灵起身将上次晒干的蘑菇取出来,取出一个海碗抓了一把放进去:“够吗?” 李莲花探头望了一眼:“再抓一点,水要没过蘑菇。” “好。” 狐狸精一会儿在笛飞声旁边窜来窜去,又跑进屋里摇尾巴。 张起灵将桌子上干枯的梅花取下,又在附近寻到一棵梅花,折了一大把,准备给每个房间都插一点。 李莲花每次插花的时候,都说床头有生机,日子才有盼头。 寒风凛冽,莲花楼却炊烟袅袅。 笛飞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抬眸瞥了一眼张起灵手里的花,好奇问道:“这梅花哪里摘的。” 张起灵递给他一枝:“北面。”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的动作,抬手拿过,低头嗅了嗅道:“难怪李相夷年少之时要踏雪寻梅,这花还怪香的。” 张起灵听见笛飞声的话,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立在厨房的李莲花。 因为,梅花香自苦寒来。 第105章 莲花楼是家 李莲花将鸡肉炖上,走出来瞥见张起灵手里的梅花。 他眉眼含着笑意:“这花摘的好,含苞待放,能开很久。” 笛飞声将火盆放进去,随手将莲花楼的大门也关上。 天色已黑,烛台被点燃。 李莲花将菜端上桌:“准备吃饭了。” 桌上放了三菜一汤。 李莲花坐下想了想,起身道:“我记得有一壶梅花酒,今日取出来,正好应景。” 他从厨房提着酒坛走过来,望了一眼窗外,温柔道:“今日还有月亮。” 几人一边吃着菜,一边喝着酒,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吃过晚膳之后,许是几杯酒下肚,身体暖了起来。 三人并排坐在门外的木阶上,身后放着两坛酒,眼前是一轮圆月。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李莲花靠着栏杆,眺望着山巅之上的月色,呢喃道:“一从明月西沉海,不见嫦娥二十年……” 笛飞声抬眸看向天际的月光,淡淡回道:“嫦娥终是月中人,此生无路访东邻。” 李莲花扬起嘴角,语气带着感慨:“阿飞,你说当年东海之战,你我怎会想到如今呢,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赏月。” 笛飞声拿过酒灌了一口,轻叹了一下:“没有过……你是四顾门的门主,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存在。” 李莲花笑着接过话头,语气揶揄:“是啊,你是人人喊打的大魔头,造化弄人。” 如此对立的身份,可不是造化弄人。 笛飞声摇了摇头,将酒递给张起灵:“你我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小哥……” 李莲花嗯了一声,虚眯着眼,好奇道:“你们说,山的最上面是什么?” 张起灵喝了一口酒,抬眸望着月亮,又偏头看向他们。 笛飞声起身拍了拍衣摆,抱起一旁未开封的酒:“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脚尖一点,人已经在半空:“我在山顶等你们。” 李莲花偏头对视上张起灵的目光,温和一笑:“走吧。” 三人身姿飘逸在林中轻点,笛飞声率先落在悬崖边上,他拍了拍石头坐下。 紧接着两人很快到达,在他身侧落下。 只见清冷而皎洁的光芒与远处灯火相互辉映,朦胧的雾气如轻纱一般舒卷。 笛飞声靠着身后的石头,感慨道:“从未这般赏过月。” 他打开酒,捧着喝了一口,畅快道:“其实我小的时候最不喜欢圆月之日。” 李莲花摸出酒壶,脸颊微红,好奇问道:“怎么说呢。” 笛飞声长叹一声,语气平淡道:“我无父无母……” 他偏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嗓音带着些许感慨:“我辗转流落在一个叫笛家堡的地方,那里每到月圆之日,笛家堡的堡主便会安排两个人生死拼杀,活者生,即使生又如何……后面是永无止境地拼杀。” 他起身走至悬崖旁边,微醺道:“原先还有两个朋友,在生死拼杀的时候,捅了我一刀。” 笛飞声眯了眯眼,眸色一暗,背对着他们,扯了扯嘴角,又道:我自尸山血海而来……只有数不尽的猜忌。” 冗长的沉默之后,他长舒一口气,脸色如常地转过身,半开玩笑道:“江湖人眼中的大魔头,真的是个大魔头。” 李莲花听得他一番话,却是撇过脸,嘴角划出分明的笑意:“所以大魔头呢,能别站在悬崖边上?小心掉下去,容易让人皆大欢喜。” 笛飞声斜了他一眼,用内力将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李莲花,你就不能盼着我好?” 他凌空灌了一口酒,眯了眯眼:“还是这样的日子,安逸。” 李莲花啧了一声:“你就没有什么志向?” “自然是练功……” 李莲花咦了一声:“没有远大一点的?” 笛飞声想了想,无比认真道:“练绝世武功。” 李莲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白瞎问这么一个问题。 笛飞声又灌了一口酒,坐在悬崖边上的石头上,思索道:“不过现在多了两个志向。” 他侧头看向他们,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解了你这一身毒。” 目光一斜,看向张起灵:“把你那一身怪病治好。” 山风刮过,吹动衣袖。 他微微抿着唇角,神色一片肃然:“这两件事解决了嘛……和你们两个切磋,闯荡江湖。” 李莲花闻言又笑了一声,提醒道:“笛盟主,你现在天下第一。”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洒脱:“就像你说的,天下第一,虚名而已。” “等待萝卜自然生长,那才是真的生机勃勃。” 李莲花拿过张起灵的酒,喝了一口,顺势靠着他的肩膀:“没想到有一天,能听见笛盟主说这样的话。” 他啧了一声,突然眯了眯眼道:“小哥,你身上也有重担吧?” 张起灵低头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说。 他的一生……太长了 又忘记了。 李莲花摆了摆手,坐正身姿,嘴角轻动:“小哥,虽然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但是呢,莲花楼啊,是我们的家。” 笛飞声听着李莲花的话,想到他手里的疤痕:“他手里的疤痕,是一次次自己划伤?” 李莲花想到石寿村那一次,点了一下头,意味深长道:“他的血液你应当也知道。” 笛飞声身姿一翻,拿着酒壶靠近坐下,神色严肃:“他的血液很特殊,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李莲花双手支起下巴,拿过酒壶闷了一口:“自然。” 张起灵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眼底黯淡了一下。 今日酒香浓厚,月色柔和。 他沉默良久,慢慢开口:“我的家族世代守护着神秘的东西。” 李莲花将酒搁在一旁,拿过他的手翻了翻:“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起灵眼神平淡地看着他们两人眼底的关切,想了想说:“在墓里寻找记忆。” 笛飞声挑眉:“和你那个失魂症有关?” 他又皱了皱眉:“既然是你家族世代守护的,为何要你一个人下墓?” 墓里多危险。 他们跟随下的几个墓,都古怪的很,况且那个时候小哥连内力都没有。 第106章 他是有家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是族长。” 李莲花想到他的名字,猜测道:“所以你才叫张起灵?那么不吉利的名字。” 所谓起灵,就是将停放在灵堂的灵柩,抬起运走,是整个殡葬过程中最重要的过程。 张起灵点了点头:“张家的族长都叫张起灵。” 他抬眸看向笛飞声,淡淡答道:“我是最后的族长。” 李莲花沉默良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家族的事,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这得承受多少的压力。 而且他能从他只言片语之中察觉,此事绝不是如此简单。 这或许就是他如此沉默寡言的根源。 因为无从可说,也无法说。 李莲花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沉默半晌,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往日之事已然过去,莲花楼是家,未来之事,我们可以一起扛。” 笛飞声将酒递给张起灵:“有本尊在一日,便不会让你们有危险。” 张起灵瞧见他们二人眼底的坚定,沉默地点了点头。 心底无端生起一丝暖意,这是从所未有之事。 从前的自己,为了寻找记忆,为了保护张家的秘密,从未停歇过。 如今有人告诉他,莲花楼是家,是可以停歇的地方。 他是有家的。 李莲花撑膝起身,掸了掸衣服。 他飞身折了一支树枝,立在石头上,眼底闪过释然:“当年扬州万人空巷……今朝再舞一回又如何?” 他将酒壶夺回来,灌了一口,抛给张起灵。 随之身姿飘逸灵动。 张起灵和笛飞声并排坐着,看着李莲花再一次舞醉如狂三十六剑。 李莲花一身素衣,虽然没有丈许红绸,月下起舞,仿若天神而至。 步伐轻盈,剑法犀利,或刚或柔,或疾或徐。 身后是一轮清冷的月色,月光如轻纱披在身上。 身姿飘逸如清风,剑尖轻挑月华,仿若画卷。 在即将结束的时候,笛飞声拿着一枝树枝刺过去。 两人打斗在一起,却没有丝毫杀意。 张起灵注视着面前打斗的两人,心境上是从所未有的轻松。 他也运转内劲,拿着一根树枝,凑了过去。 李莲花游刃有余地应对,手腕一转,与张起灵一起攻向笛飞声。 三人你来我往。 山下之人,眺望着山顶,疑似有仙人在斗剑。 一场酣畅淋漓之后,三人靠着石头坐下。 笛飞声笑了一声,感叹道:“当真舒畅!” 李莲花喝了一口酒,摆了摆手道:“阿飞,今日乃是月圆之夜。” 笛飞声也灌了一口酒:“胜过无数的月圆之夜。” 三人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翌日一早,天气晴朗。 笛飞声走下楼,见他们二人坐在桌前低声说着话。 笛飞声坐下,直接道:“你。” 李莲花与他同时出声:“那。” 笛飞声看着他,提起茶壶道:“你先说。”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从一旁拿过几张纸,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道:“笛盟主,我这里有一道功法学不学?打架输了以后,跑的很快,苏州快。” 笛飞声低头抿了一口水,从身上拿出几张纸,拍在桌子上:“想一块去了。” 两人对视上眼神,笑了一声。 笛飞声拿起所谓的“苏州快”,他瞥了一眼字迹:“啧,下次别叫苏州快 ,叫京州急。” 李莲花微微一笑,拿起纸递给张起灵几张:“悲风白杨,啧,大手笔啊。” 笛飞声垂眸看着手里的扬州慢,呵了一声:“悲风白杨护体,一个病秧子,一个有事没事划手,用的上。” 李莲花看着手里的悲风白杨,轻笑一声,回敬回去:“我与小哥修炼扬州慢,容貌不变,实在是怕日后笛盟主老的太快,三人出行不像兄弟。” 笛飞声挑眉,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今天吃什么?” 李莲花将悲风白杨用茶杯压住,哦了一声,起身道:“吃面条。” 桌上放了三碗阳春面。 李莲花撒上一点葱花道:“冬日里来上一碗阳春面,暖和不少。” 三人碗上盖着一个煎鸡蛋,汤底带着鸡汤的鲜味。 李莲花递给他们筷子坐下,眼底带着好奇道:“你们尝一尝怎么样?” 笛飞声瞧着颜色还不错,搅拌吃了一口,愣住了一下:“李莲花,你是不是被人占据了身体?” 李莲花啊了一声,低头尝了一口:“有那么难吃?” 张起灵闻言,低头尝了一口:“阿飞的意思,很好吃。” 李莲花叹了一声,又叹了一声,嘀咕道:“看来药魔写的册子有用。” 这顿早膳是张起灵和笛飞声吃的最满意的一次。 算不上很惊艳,但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新菜一比,中规中矩的阳春面就是绝对美味。 第107章 回到小渔村 几人将碗筷收拾完,李莲花若有所思地拿着笔,在一旁写着阳春面做法。 晌午,三人拿着彼此的功法开始修炼。 几人都是武学天才,领悟新招式并没有用多久时间。 当然领悟是能领悟,两个功法都讲究厚积薄发。 若是让张起灵和李莲花做到震碎千斤重的门,这活还是得笛飞声来。 几人一边驱赶马车准备回小渔村,一边趁机修炼。 这日莲花楼停在原来的位置。 李莲花走出莲花楼伸了一个懒腰,迎面走过来一个婶子:“诶?小大夫!你们回来了啊?” 李莲花微微一笑,认出此人:“张婶,身体可好?” 张婶冲着他一笑:“还好,前些天有点偶感风寒,如今好了不少。” 她上下打量他,欣喜道:“倒是你,瞧着身子骨好了不少啊。” 李莲花笑着往里喊了一声:“阿飞,帮忙把桌子上的药提过来。” 张婶好奇地探身道:“诶,小大夫,你那个不爱说话的兄弟呢?” 笛飞声提着药走出来,将药递给他。 李莲花笑着对张婶介绍道:“张婶,这位是我的另一位兄弟,他叫李莲藕,一直都在老家。” 张婶上下打量一眼,笑着评价道:“人长得也蛮俊逸的。那个哥儿怎么没看见哩?” 李莲花笑着问道:“张婶,藕粉去地里看萝卜去了。” 张婶哦哦了一声,笑了一声:“你们三兄弟的名字啊,还真的很亲,一听就知道是三兄弟,人都俊逸的很。” 李莲花将手里的药递给她:“这是治风寒的药,婶子拿去煎着喝。” 张婶连忙拒绝,摆了摆手道:“婶子哪里能要你的,你说多少钱,婶子给你。” 李莲花笑着转移话题:“婶子,我那个萝卜长的怎么样?” 张婶听他说萝卜,眉宇间带着自豪:“好着呢,我做农活的时候,天天帮你看着呢,个大皮薄,上次啊,我没用完的土肥,全浇给了你萝卜。” 李莲花见此温和一笑:“所以啊,这药你更得拿,不值几个钱。” 两人又拉扯一番,张婶这才提着药离去,临走之际还叫去家里吃饭。 笛飞声瞧着方才的这一幕,啧了一下:“有意思,你们这拉扯,全是人情世故。” 李莲花低头掸了掸衣袖:“她们都是老实憨厚的百姓。” 他走进莲花楼道:“走吧,我们换衣服去地里。” 笛飞声倒也没有拒绝,上楼换了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 李莲花也换了一身衣服,内搭月灰色,外罩老竹色衣袍,头上簪着一枝梅花木簪。 皆是耐脏的颜色。 笛飞声关上莲花楼的门。 狐狸精在前面疯跑,两人拿着背篓不急不缓地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小路蜿蜒曲折,李莲花走到地里,蹲下身,瞧见萝卜挺着大肚子,紧紧地扎根在土里。 张起灵脚边已经放着几个萝卜,他拿起一个递给李莲花:“有点甜。” 李莲花用手指一掐,萝卜应声而断,他递给笛飞声一半道:“尝一下,我和小哥种的。” 笛飞声正准备用内力,只见李莲花从背篓里摸出一把柴刀,将萝卜削了皮,顺手递给他:“水分挺足的。” 李莲花将他手里的萝卜拿过去,削着道:“那边还有菜,等会摘一点回去。” 他咬了一口萝卜,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口感能感受到。 “小哥,拔萝卜吧。” 笛飞声咬了一口萝卜,没有想象中的辣,反而带点微甜。 他看着一地的萝卜,一瞬间能明白李莲花那日说的话。 看着萝卜生长出来,确实能热泪盈眶。 他搂着袖子学着他们两个模样,拔出萝卜。 一开始手劲没有控制住,拔断了一根,后面渐入佳境。 李莲花将萝卜放入背篓里面,另外两人也没有闲着,往各自的背篓里面装。 他走到一旁杂草丛生的地里,蹲下身体拔草,菜显露出来,长势还不错。 一块菜地并不大,三人一起干,也不过用了一刻钟。 李莲花将菜放在背篓上,低头用草着擦鞋子上的土。 抬头间,张起灵和笛飞声各自选着大背篓离去,留下半背篓萝卜给他。 这是让他重在参与? 他将草丢在一旁,眼底含着笑意,渐渐地眼底红润,昂起头眨了眨眼。 他蹲下身,背着并不重的背篓走在最后面。 以前身子骨差,需要一边走一边歇息。 最开始种萝卜的那一年,他连背篓都不会背,每次紧绷着身体,生怕背篓里的东西掉下来。 如今嘛……他种萝卜是一把好手。 第108章 有孩童溺水 张起灵将萝卜放在门口,转身去接李莲花。 三个人有内劲,倒也算不上累。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李莲花带着萝卜去城里卖。 笛飞声默默地看着在一旁吆喝地李莲花,一瞬间有一些恍神。 在他未曾知道的几年里,李相夷为了活下去,便是放下身段,这般养活了自己。 原来曾经傲气的李相夷被这庸庸碌碌地生活磋磨,成为了现在的李莲花。 因几人气质出尘,惹得不少买菜的娘子光顾,李莲花游刃有余地说着价钱,收着铜板。 张起灵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一言不发,心里却跟笛飞声相似,如同堵了一团棉花。 李莲花笑着将钱放入钱袋之中,也同张起灵一般坐在台阶上:“你们两个可以先去逛一逛城里,这萝卜还有不少,等卖完了我去找你们。” 笛飞声抱臂立在一旁,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未回应李莲花的话。 李莲花双手撑着石阶,微微晃荡着腿,唇角上扬道:“小哥,你想吃糖葫芦吗?” 张起灵侧头看向他,抿了抿唇,也如笛飞声一般,并未说话。 李莲花睨了他们一眼,掸了掸衣服,时不时有人买上几根萝卜。 今日运气好,偶遇一个酒楼的管事,瞧着萝卜不错,将剩下的包了圆。 三人将萝卜交付,李莲花拿着一串铜钱,微微一笑:“多谢管事。” 那管事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主要是你们这萝卜瞧着水灵,若是好吃,下次我还要你们的。” 李莲花寒暄了几句,笑着数了数铜钱,一边走一边说:“你们今日想吃什么?” 笛飞声见萝卜卖出去,神色缓和不少。 毕竟让李莲花一个病人在冷风口卖萝卜,心里也着实担忧。 “多买点肉吧,也该买点年货。” 李莲花哎了一声,低头思索道:“还真是,没多久就是过年了,年货什么确实得准备上。” 几人有了目标,动作也迅速起来,原本放萝卜的几个背篓被装满,其余的粮食也只能请牛车帮忙驮回去。 李莲花担忧自己的咳嗽声打扰到村里人,莲花楼安静地伫立在小渔村的边缘。 几人将东西搬进莲花楼,该添置的全添置了,直接将莲花楼的门口堵住。 将东西收拾妥当已经是晌午,因买了不少肉包子,倒也不用做饭,李莲花将包子热了一遍,将就吃了一餐。 “小大夫在不在!”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李莲花走出去望了一眼,恍然道:“是云嫂啊。” 云嫂见他在,提着衣摆着急忙慌道:“李老爷子家的孙子掉在海里去,现在正在海边……”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李莲花直接迈步往外走:“小哥把药箱送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往海边走去。 张起灵嘴里还咬着一口包子,他反应过来,将包子放在桌子上,提着药箱往海边赶去。 笛飞声皱眉,到底是孩童,大冬天是在海边玩水,他将桌子上的包子放在蒸笼里,转身关门也往海边走去。 海边寒风肆虐,一阵阵狂风刮过,不少瘦小的孩子脚下走的并不太稳。 李莲花的衣服被吹的沙沙作响,头发飘起,他抬手遮了遮眼。 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一个黑瘦的男人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呼喊着:“阿宝,阿宝!醒醒,你别吓爹爹!” 村里很小,李莲花回来的消息早已传遍。 其中一个大爷,瞧见他的身影,开口道:“大家都撒开,小大夫来了!” 这位大爷正是村里的村长,王桂,在村里颇为德高望重。 众人一听,瞬间散开。 第109章 你还上赶着凑? 张起灵赶过来的时候,瞥见地上的孩子脸色发青。 李莲花跪在地上正给孩子按压,企图将嘴里的水逼出来。 笛飞声摸了摸脉搏,眉头深蹙:“李莲花,这孩子溺水太久……” 他想到什么,对着一旁的村长道:“让大家离远一点。” 张起灵将药箱放在地上,摸着脉搏道:“很虚弱……” 笛飞声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个办法,我用悲风白杨……但是对这个孩子的身体肯定造成伤害。” 张起灵点头:“先救人。” 用悲风白杨确实是一个法子,就像类似电击一般,然后用霸道的内劲将水逼出来。 李莲花将孩子扶起来道:“我和小哥用扬州慢。” 笛飞声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身体这个样子,不顾着自己……” 李莲花摆了摆手:“我自己有数,先救人要紧。” 笛飞声也知道此刻时间紧迫,抬手提起部分内劲,打在孩子的胸膛之上。 李莲花和张起灵对视一眼,手掌落在孩子的后背之上。 笛飞声又加重了内劲,拍上去。 噗! 先是吐出一口水,又吐出一口血来。 李莲花见孩子有反应,脸色苍白地在孩子身上点了几个穴位。 张起灵阻止他继续输送内力的举动:“我来。” 李莲花咳嗽了一声,拒绝道:“一起。” 笛飞声冷嗤一声:“这还上赶着凑?” 他起身将李莲花拉开:“扬州慢本尊又不是不会。” 李莲花闻言抬手按了按额头,他倒是把这一茬忘记了。 虽然笛飞声体内扬州慢并不深厚,但是救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海风将几人身体都快吹僵,一浪卷过一浪。 张起灵两人同时松开手。 李莲花将孩子抱在怀里,摸上脉搏,松了口气,欣喜道:“无碍, 无碍了。” 笛飞声起身抖了抖衣服,狂风将衣袖吹的鼓起。 自从上次李莲花去布庄给他做的衣服都是广袖,他倒也没有什么不便,索性做的衣服款式,几人都差不多,他也懒得额外嘱咐。 张起灵弯腰提起药箱,瞥见沙子里面有个鼓包,他双指夹起:“阿飞。” 笛飞声顺眼瞧见他手里的东西,微微挑眉:“这个是何物?” 张起灵用手将水挤出来:“猫眼螺,可吃。” 笛飞声垂头望了一眼,脚尖一点,内力将周边沙子里面的东西全震了出来,歪头道:“有吗?” 张起灵瞧见地上显露出来的,用力点头:“很多吃的。” 李莲花在和村里的人说着话,叮嘱着多宝爹娘。 张起灵将八爪鱼抓起来:“这个可以。” 笛飞声见他还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趁着没人注意,回莲花楼提了一只木桶过来。 张起灵将能吃的丢入桶里,一旁的狐狸精正用爪子逗着螃蟹。 笛飞声这一震,不仅将猫眼螺震出来,蚬子,月亮贝这些都弄了出来。 张起灵将觉得可以的捡了,那些小的贝壳,螃蟹全都没要。 李莲花说完话,侧身回望,见他们两人还在海边,好奇走过去:“这些都是你们挖出来的?” “阿飞震的。” 李莲花哎了一声,见怪不怪,也只有他这么刚猛的内劲可以震出来。 他见两人捡完,低头咳了咳:“狐狸精,回家了,别玩螃蟹,小心被夹!” 狐狸精听见他的话,当即没有管地上的螃蟹,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回家。 回到莲花楼,李莲花处理着桶里的东西,问了一下张起灵想怎么做。 夜深,烛光摇曳。 三人吃过晚膳之后,各自修炼了一会儿。 狂风将窗户吹开,李莲花缩了缩脖子,喃喃道:“今日这风,这般大,莫非将有大雨而至。” 张起灵起身将窗户拴上,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 李莲花起身掸了掸衣服,喝了一口水,走进厨房道:“小哥把门外的火盆弄进来。” 李莲花将盆子里面腌制的海味放在桌子上,等待着张起灵接下来怎么办。 只见张起灵从布袋里拿出一卷细细的钢丝,简单的弄了一个烤肉架子。 这钢丝是下一品坟之时,那惨死之人布袋里装着的。 应当是准备下墓之后,应对紧急情况所用,然而直接被石头压死在墓门口。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三人围着小架子,一边烤着肉,一边喝着酒。 笛飞声低头喝了一口酒,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酒,如此烈?” 李莲花用筷子将肉翻了一个面:“阿宝爷爷送来的,特来感谢救他孙子一命。” 笛飞声嗯了一声:“这酒如同一团火下肚,适合你喝。” 张起灵低头浅浅抿了一口,确实如同阿飞所言很烈。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很是平静,除了偶尔帮村里的人看一看病,就是偶尔去钓钓鱼。 中间倒是有个插曲,村长听说小大夫的两个兄弟都是识字的,想请两人教一教村里孩童识字,价钱开的也很是公道,但是过完年,三人便要去海外的岛屿寻药,也没有敢应承此事。 后来几个好学的孩子热情来莲花楼帮忙做杂务,李莲花最终退而求其次,每日早起教这几个孩子学一首诗。 这日李莲花昨晚刚毒发,整个人虚弱不堪,他咳的好似要将肺咳出来。 几个孩子已经自发提着板凳,等候在莲花楼的外面。 李莲花从房间走出来,脸色苍白,披着披风拿起桌子上的纸张。 笛飞声一大早进城去买药,张起灵拿起李莲花的手里的纸:“我替你写。”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啊了一声:“小哥,我无碍的。” 他是知道张起灵会识字的。 张起灵垂头将纸上的字抄在木板上:“这样?” 李莲花唇角上扬起来,嗯了一声,将木板挂在外面。 李莲花瞧着上面的字,眯了眯眼,行云流水,风骨峥嵘。 确实是他写的出来的字。 张起灵听着外面那群孩子念着诗句:“侠气峥嵘盖九州,一生常耻为身谋!” 他低声附和地吟了一句。 这是李相夷最喜欢的诗句。 第110 师兄之死 笛飞声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他放在桌子上道:“江湖上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莲花低着头咳了咳,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江湖上的新鲜事,数之不尽。” 笛飞声撩开衣袍坐下,喝了一口茶道:“那不一样,这次好像是南胤的消息。” 李莲花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哦,什么事?” 笛飞声挑眉道:“据说兖州的观潮山庄,一夜灭门。” 李莲花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阿飞,你如今记忆恢复,金鸳盟的事也处理好,我正好有一事想问。” 几人这段时间,偶遇诸多大事,一直没有好时机与笛飞声长谈此事,这件事便也暂且搁下。 笛飞声见他神情严肃,不禁也正色起来:“你但说无妨。” 李莲花沉默了一下,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他声音略带不稳道:“我师兄单孤刀之死,可与你有关?” 笛飞声见他提及这件事,坦然道:“你师兄之死与金鸳盟无关。” 李莲花垂着头,嗯了一声,神色松了下来。 笛飞声此人光明磊落,从来不弄虚作假,既然他说没有,那便没有。 此事既然说开,李莲花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当时师兄的属下说,突遭金鸳盟三王带人袭击,师兄独自引走了三王,他们找到师兄的时候已经死了,身上的剑法是出自阎王寻命。”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笛飞声垂头想了想,皱眉回道:“金鸳盟的敛尸手册记录的很清楚,单孤刀是被剑左胸贯入而死。” 他顿了一下又道:“三王中,只有阎王寻命持剑,他当时犯错,我罚他自缚右手一个月,就算动手也应该是左手,绝无可能右手杀你师兄。” 李莲花听完更加疑惑了:“从师兄身体上发现了半截南胤香,此香我与小哥去了一趟石寿村,在那里有所收获,猜测那香正是南胤的无心槐。” 他顿了一下,看向笛飞声:“你当时也是中了此香才会失忆。” 笛飞声若有所思地拿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我与你在一品坟分别便回到金鸳盟。因为想和你打一架,一心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有一日路过后院,听见一人在角落说一品坟之中并没有找到什么鼎,起初我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他想一想又说:“彼时我在景州那边有事处理,回到客栈之中,里面点着熏香……察觉不妙,故而点穴,碰巧前两日听无颜说你的莲花楼就在附近,机缘巧合之下,倒在莲花楼。” 李莲花疑惑地咦了一声:“那此事实在蹊跷,莫非你的金鸳盟有南胤之人?” “你所说的什么鼎,便是罗摩鼎,里面装着南胤人想要的业火痋子痋。” 李莲花看向张起灵道:“这罗摩鼎,小哥与你下的南胤墓里有记载……此事太过凑巧,罗摩鼎和无心槐同时出现,还有,为何将杀死师兄的事栽赃给金鸳盟……” 笛飞声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呵,本尊的金鸳盟十分不简单。” 李莲花食指轻敲道:“此事不急,如今不能打草惊蛇。” 笛飞声看着他道:“看来本尊要去你的百川院一趟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什么什么我的?你想干什么?” 笛飞声挑眉道:“自然救出阎王寻命,问他杀没杀,胜过我们的一切推测。” 第111章 再遇故人 笛飞声是一位行动力极强的人,如今已经来到佛州清源山周边。 清源山后一片沼泽之后,便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百川院。 笛飞声罩着面具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远处两个人影不急不缓地走着,身穿一身素衣,脸上带着斗笠,瞧不见面容。 这两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小渔村的李莲花和张起灵。 张起灵看向李莲花问:“为什么不让阿飞知道。” 李莲花连连摆了摆手:“我们又不是因为阿飞来的,听闻百川院乃是江湖人心中的圣地,特意带你来观摩观摩。” 张起灵淡淡望了他一眼,没拆穿李莲花拙劣的理由。 百川院确实是江湖人心中的圣地,但是百川院不过是曾经四顾门下面的一个机构。 一手建立起四顾门的李相夷,又怎会觉得新鲜? 对于如今的李莲花来说,故地重游,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张起灵搞不懂李莲花,摇了摇头说道:“阿飞知道我们会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挠了挠鼻侧:“他怎么会知道?” 一路上掩藏的挺好的啊。 张起灵抬起眸,碰了一下李莲花的肩膀:“看窗口。” 李莲花茫然抬起头,眯了眯眼,笛飞声正立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二人。 李莲花叹了一声:“走吧,不过小哥,你呢怎么知道?” 张起灵立在他身侧,眼底带着茫然:“不知道,感觉。” 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就好像,如果他一个人去下墓,他们两个也会跟着一样。 就觉得一定会这样。 李莲花略显遗憾地啧了一声:“罢了,来都来了。” 两人走进客栈的时候,笛飞声已经立在楼梯口,挑眉道:“跟了一路,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垂眼一笑:“啊,这个,我们也是顺路。” “小哥没来过,带他来见识见识。” 笛飞声呵了一声,懒得理他。 这只老狐狸的话,多半信不得。 张起灵要了一间上房,走过来便听见李莲花干笑一声。 “去哪?” 笛飞声扯了扯嘴角:“先去外面看一看。” 他背着刀,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李莲花哎了一声,笛飞声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风风火火啊。 几人来到百川院附近,不愧是江湖人心中的圣地,如此天寒地冻,依旧人来人往。 李莲花望着不远处一块石头,眼底带着怀念,笑了一声:“没想到变化如此大。” 他微微一笑说道:“百川院,取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百川之中,房屋四五处,青砖乌瓦。” 张起灵注视着眼前的百川院,修建气派,地上都铺着青砖…… 李莲花抵唇咳了一声,眼底带着欣慰:“不论如何变化,存在的意义没有变。” 就在李莲花感怀的时候,身边两人低声讨论着。 “啊,这就是百川院啊!我可算是来着了!” “你声音小一点,别忘记我们来的目的!” “哦哦,是哦!” 两人拿着剑径直往百川院而去。 笛飞声侧头微微挑眉:“李莲花,不进去叙叙旧?”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倒是你可以进去做客,牢房待遇还行。”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莫名想到两人当年东海一战,那时候的李相夷,带着通天杀意而来…… 他良久回过神,他喊了一声道:“李莲花,以后去曾经的四顾门看一看?” 一贯言多的李莲花此刻却沉默了起来。 四顾门? 是了,是曾经的四顾门。 半晌他啊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物是人非,相见不如不见……” 听见这一番话,三人再一次沉默起来。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阿娩!” 李莲花身体一僵,滞了一下,他抬手将斗笠压了压。 第112章 宵小之辈 从远处走来一对男女,男子身穿一身紫袍,丰神俊朗,气度沉稳,身材高大挺拔,身侧的女子面貌娴雅端庄,并非十分娇艳,却别有一份温婉素净之美。 两人正是“紫袍宣天”肖紫衿和李相夷的红颜知己乔婉娩。 肖紫衿眉眼含笑地时刻注视着女子的神色:“阿娩,你又去了寺里?” 女子柔声回道:“临近年关,上点香油钱。”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乔婉娩眼神颇为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唯一不曾遮面的张起灵身上。 肖紫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你们是何人,为何不进去?” 张起灵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原来他就是说书人嘴里肖紫衿。 李相夷的好友。 曾经的。 许是他目光过于纯净,看的肖紫衿不适,他别过头道:“你们三人师从何门何派?” 乔婉娩出声阻止:“紫衿!” 她上前一步,朝着三人抱了抱拳:“我等失礼了。” 肖紫衿哎了一声:“阿娩,你给他们道什么歉?” 乔婉娩眉头微微蹙起,不知肖紫衿今日为何对他们三人这种态度。 笛飞声立在身侧冷嗤一声:“这位就是江湖上人人称赞的肖大侠……” 他刻意咬重肖大侠:“这肖,怕不是宵小之辈的宵。” 肖紫衿闻言大怒,怒火冲天:“你!” 笛飞声却不怕他,冷呵一声:“肖大侠是想打一架?我正好想探讨一下肖大侠的剑,与李相夷的剑道差距。” 肖紫衿何曾被人如此说过,即使有乔婉娩劝阻,也不管用:“阿娩,你站远一些!” 他最恨别人拿他与李相夷作比。 笛飞声挑眉侧头道:“小哥,把那把桃木剑递给我。” 桃木之剑镇邪祟,正好能派上用场。 张起灵从身后抽出木剑递给他。 笛飞声拿着木剑,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肖紫衿:“听说这几年来,你武功大进,江湖中白道黑道,无不默认你是如今武林第一高手?” 肖紫衿脖子一梗,陡然抽出自己的剑,银光一闪:“肖某绝非武林第一高手,但若是阁下当真要与我切磋,休怪刀剑无眼……” 笛飞声语气平淡地打断他的话:“肖大侠,接我三招如何?” 李莲花恍然回神,瞧见笛飞声手里握着木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想出口阻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他思虑的时候,笛飞声动了…… 第二招的时候,肖紫衿已经露出破绽,李莲花急忙开口阻止:“阿飞。” 笛飞声顿下动作,轻哼一声,将剑抛给李莲花:“你要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顶着肖紫衿的审视,握着剑,垂眸哂笑一声:“你为难了我不是,不善习武啊……” 他向前一步,拿着剑抱了抱拳:“肖大侠,我家兄弟多有得罪……” 肖紫衿瞥了一眼他,冷哼一声,正准备说什么,就被乔婉娩阻止:“这位侠士,此事是紫衿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声:“乔女侠,与肖大侠,不愧是一对璧人。” 乔婉娩听见这句话讶了一下,抬眸打量他,心头没来由觉得熟悉:“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李莲花一怔:“这个,这个……在下姓李……” 乔婉娩抬起头,直直看着他:“先生,叫李什么?” 李莲花咳嗽了一声,淡淡一笑:“乔女侠,似乎很是在意一位姓李的人?” 乔婉娩垂着头,温婉点头笑了一下:“确实有一位姓李的故人……” 李莲花滞了一下,皱起眉头道:“见乔女侠如此神情,可是这位李姓故人出事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是说……已经去世。” 乔婉娩轻叹了一声,缓缓出口:“已经快十年了……” 一旁的肖紫衿听见她这一番话,振了振衣袍道:“十年之中,你我之间,并未对不起他。” 乔婉娩侧头看向肖紫衿,微微点了点头,不再管他们,默不作声地往前迈步,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紫衿见乔婉娩心不在焉,也不没时间和他们计较,追了上去。 待两人走远,笛飞声不屑地道:“武功平平,那剑招还不如本尊。” 李莲花瞧着离去的身影,眼底微微泛红,松了口气,转而侧头道:“阿飞,你说你,和他起什么冲突?” 笛飞声抱臂回道:“本尊不过是好奇,这肖紫衿武功如何。” 他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抬下巴道:“你若真的喜欢,本尊给你绑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乔姑娘只属于她自己。” 他温柔一笑:“如今这样不是很好?阿娩找到自己喜欢之人。” 张起灵瞧着李莲花的神色,别过头。 故人相见不相识……还是如此的情况下。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眼中散开几分戾气:“这肖紫衿小肚鸡肠,本尊看确实是宵小之辈。” 李莲花没有搭话,关于肖紫衿,四顾门,那是过去了…… 张起灵将木剑插回去,抬手摸到泛着冷意的少师,一贯平静的眼底,此刻泛起涟漪。 第113章 四顾门有意义 笛飞声背着刀走到前面,随便找了一个摊位坐下:“来三碗阳春面!” 老板是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见有生意上门,笑着哎了一声,闲谈道:“几位大侠,是为过几日的赏剑大会而来吗?” 笛飞声倒了一杯茶,颇感兴趣道:“赏剑大会?” 老妇人往碗里倒着调料回道:“是啊,据说寻回了什么剑……” 老妇人垂着头琢磨着,突然道:“是这曾经李门主留下来的剑。” 老妇人一番话将三人惊讶一番。 李门主留下来的剑? 不就是李相夷的剑,刎颈和少师都在自己面前。 李莲花也惊讶一下,在腰间摸了摸,刎颈在这啊。 张起灵将剑取下来,打开外面的布,里面的武器显露出来。 中间是黑金古刀,两侧分别是少师,还有一把木剑。 笛飞声眯着眼眸看了片刻,抬眸看向李莲花:“你还有什么剑?” 关于不日后开的赏剑大会,作为李相夷的李莲花都很迷茫。 他此生还有什么佩剑。 老妇人将面条放入锅里,声音带着沧桑:“哎,要说啊,那李门主也可惜了……当年多俊逸的一个少年郎,和乔姑娘就是一对璧人。” 她摇了摇头,怜惜地叹了一声:“这赏剑大会,据说是李门主专斩宵小的……什么剑来着” 老妇人盯着锅里的面自顾自道:“我老婆子不太懂你们的江湖,但是自从李门主建立四顾门之后,我这个铺子就没有过欠钱不给的,若是有,就能找他们评评理。” 李莲花听见这一番话,轻笑一声:“看来四顾门存在还是有意义的。” 老妇人捞着面,啊了一声:“对啊,以前江湖人乱的很,都说什么闯荡江湖,有了四顾门,安定多了。” 张起灵侧眸望着百川院的方向,四顾门……有意义。 老妇人将面端上来:“你们的面好了。” 李莲花沉吟许久,才抬起头,吃了一口面道:“好吃!” 张起灵瞧见李莲花脸上的微笑,低着头望着面,扯了一下嘴角。 好吃吗? 应当是很好吃的。 笛飞声看了他片刻,轻笑一声。 没有味觉能尝出来好吃? 李莲花曾经很多次否定李相夷,此刻李相夷得到肯定,能不好吃? 热气氤氲,这碗面叫李莲花吃红了眼睛。 他付了钱,三人沿着街道走回客栈。 夜半三更,李莲花恍然苏醒过来,他将被子往里侧扯了扯。 紧接着,窗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张起灵坐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莲花瞧见他也醒了,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一位女子正在街道上拼命的跑,身后追着一位粗犷大汉。 李莲花当机立断翻身下楼,落在女子身前。 女子惊慌失措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穴位。 李莲花抬手解了她的哑穴,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 粗犷男人瞥见李莲花,嘿嘿一笑:“哟,还有人英雄救美?” 男人将手里的大刀扛在肩膀上,邪魅一笑:“我可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 他冷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一身银灰色的里衣,抬头看到楼上开着窗户的房间,顿时心下了然:“还是跳窗相救。” 李莲花将女子拉至身后,直接拉着女子施展轻功跳入窗口。 女子惊呼一声,紧紧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李莲花探身望了一眼在下面的张起灵,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他倒一杯水递给女子,嗓音温和安慰道:“别担心,喝杯茶就解决了。” 女子打量了一眼李莲花,低着头接过茶,怯怯地道:“谢谢。” 李莲花摆了摆手:“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女子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地放下心。 她抬眸望着一旁挂着的衣物,看来另一位男子便是在下面打斗的那位。 她低着头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道:“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在下姓李……李荷叶。” 女子听见这个名字,瞪大眼睛:“李大哥,便是江湖上传的荷塘兄弟。” 李莲花淡淡一笑,低头摸了摸鼻尖,摆了摆手:“虚名而已,虚名而已。” 嘎吱! 窗户被关上,张起灵已经立在两人面前。 李莲花对着女子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一位兄弟。” 女子上下打量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这人的眼睛真好看,容貌也十分俊逸,一时之间找不到词藻形容。 女子恍然回过神,察觉到自己方才失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李大哥,这位便是传言中的李藕粉吗?” 李莲花诧异地看向女子:“哦?” 女子轻声解释道:“李大哥,我是万人册苏文才的孙女,苏小慵,曾经听爷爷提及过您几位。” 李莲花这才恍然大悟,抱了抱拳道:“方才失敬失敬。” 苏小慵冲着他们甜甜一笑:“李大哥,方才还要多谢你们相救。”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他坐在床边道:“不知苏姑娘为何被歹人追逐。” 苏小慵叹了口气问道:“李大哥,你知道李相夷的少师剑吗?” 李莲花坐在一旁,淡淡道:“少师剑倒是略有耳闻。” 苏小慵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听闻有人将此剑寻了回来。” 李莲花哦了一声:“挺好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真正在乎的根本不多,不过为了李相夷的名号而来。 真正的少师剑不知已经被转手几次,李相夷的名号不过是加价的筹码。 第114章 探讨剑术 窗外寒风阵阵,屋内灯火摇曳,时不时伴随着李莲花的几声咳嗽声。 他将被子裹在身上道:“苏姑娘,失礼了。” 苏小慵急忙摇了摇头:“李大哥客气了,若不是李大哥你们,我已落入歹人之手。” 张起灵将衣服披在身上,坐在桌前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叩叩! 李莲花叹了一声道:“小哥去开门,是阿飞。” 这个敲门节奏是他无疑了。 笛飞声走进来还准备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对视上苏小慵的目光,点了一下头。 苏小慵快速瞥了一眼走进来的人,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晃了晃头,见面前的三人,起身抱了抱拳:“多谢几位大哥搭救之恩。” 笛飞声侧头瞥了一眼苏小慵,转头对着李莲花道:“你身体怎么样?” 李莲花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无碍,只是这苏姑娘与我等大半夜待一起,有损声誉。” 笛飞声又瞥了一眼苏小慵,直接道:“去我房间睡,我还未睡,方才在练功。” 李莲花看向苏小慵,等待她的意思。 苏小慵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这……多谢各位大哥。” 笛飞声将她领过去,又折返过来。 李莲花正坐在床上理着被子,低着头道:“她是为了此次赏剑大会而来,我问过,确实是少师。” 张起灵坐在里侧,任由李莲花将被子摊开搭在身上。 笛飞声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疑惑道:“少师?” 他起身将少师抽出来,转了一个剑花:“你自己的剑,应该不会错,又怎么冒出少师了?” 李莲花示意他将少师递过来,垂眸细细地摩挲着剑柄,回忆道:“当年我呢与无忧剑客一战,最后为了保全无忧剑客的性命,于是反手用剑柄,抵挡住了无忧的杀招。” 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痕迹,微微叹道:“那一把少师便不得而知。” 笛飞声拿过少师转了转:“若不是不想暴露身份,今日与肖紫衿打斗之时,本尊就应该拿少师打他一顿。” 李莲花唔了一声:“笛盟主应当与紫衿不熟吧……” “熟与不熟,不妨碍本尊和他探讨剑术。” 李莲花拉着被子躺下,笑着道:“没想到笛盟主的剑术还不错。” 笛飞声听见他的夸赞,也轻笑一声:“本尊用刀的,也能用剑打败肖紫衿,可见他的剑术有多不堪入目。” 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才有意思。 李莲花翻了一个白眼,侧身敷衍道:“啊,对,笛盟主厉害着呢。” 笛飞声把玩着少师道:“李莲花,改天教我一招剑招如何?”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你不是觉得刀好使吗?学什么剑?” 笛飞声摸着剑身,扯了扯嘴角:“下次与肖紫衿对打,本尊想一招打赢肖紫衿。” 李莲花无奈笑了一声,侧身摆了摆手:“行啊,你想学哪招?” 笛飞声见他还真的准备教,将少师插回去道:“创个新的剑招,适合我的。” 李莲花打了一个哈欠,唔了一声:“行。” 笛飞声在椅子上将就了一晚。 天色大亮,街道叫卖声不绝。 李莲花的头尚还埋在被子里面,半晌没有动静。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书,等待李莲花醒过来。 良久,被子里面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阿飞,什么时辰了。” “辰时。” 李莲花的头从被子里冒出来,坐起来小小打了一个哈欠:“你准备今日去找阎王寻命?” 笛飞声捏着茶杯瞥了他一眼:“趁着赏剑大会,人多眼杂。” 李莲花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阎王寻命听命笛飞声,救出来给江湖也闹不出大动静。 况且如今的他,打不过笛飞声,阻止也没用,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三人穿戴整齐走下楼,昨日所救的小姑娘正坐在角落里,见到他们的身影,眼前一亮,招着手喊道:“李大哥在这里!” 李莲花对着她微微一笑:“苏姑娘,昨日休息的如何?” 苏小慵积极地给他们倒茶:“昨日多谢相救,我睡的很好。” 笛飞声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茶,端起抿了一口。 李莲花要了几碗面,又加几个小菜。 苏小慵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探身问道:“李大哥,你们也是来看少师吗?” 李莲花抿唇浅笑,淡淡回道:“苏姑娘,不知你呢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苏小慵见他感兴趣,缓缓道来:“是肖大侠说寻到少师剑,在百川院开一个赏剑大会。” 她垂着头轻声道:“为了观看赏剑大会,昨日我便到达此地,夜晚子时之际,我听见有女子呼救……我寻声找去,看见那个人正准备侵犯一个女子,我故意闹出动静,将那个大汉引走。” 她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李莲花:“还好遇到了李大哥……” 小二将面端上桌,阳春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李莲花抽出一双筷子,悠悠回道:“苏姑娘,当真仁善,不过日后行好事,需得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再施以援手。” 第115章 很多人希望李相夷活着 苏小慵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李大哥我知道啦,谢谢李大哥。” 李莲花浅淡一笑,低头吃了一口面,随口道:“苏姑娘既然肖大侠敢开赏剑大会,想来是真的少师寻回,当真是可喜可贺。” 苏小慵一脸渴望道:“李大哥,少师寻回,你说李相夷能不能回来,毕竟少师是他的剑。” 李莲花轻笑一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李相夷应当不会活着了……少师是他贴身拿着的剑,如今剑已经寻回,人应当死在东海了。” 苏小慵听得这一番话,眼神黯淡下来:“李大哥,我希望李相夷活着。” 张起灵抬眸看向苏小慵,又侧头瞥了一眼李莲花,没出声,继续低头吃面条。 还是有很多人希望李相夷活着…… 几人吃过早膳之后,在街上逛了逛。 苏小慵逛街的时候,遇到寻找她的义兄,只能中途离去。 余下三人,一边走一边看,张起灵好奇地盯着画糖画的摊子。 李莲花瞥见他目光望了几眼,顿下脚步递了铜钱,侧眸笑道:“转一下?” 张起灵抿了抿唇,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拨,指针疯狂地转动,最后停留在一只大公鸡上面。 笛飞声抱臂垂眸瞟了一眼。 一瞬间分不清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游玩的。 老板利落地画了一只大公鸡,递给李莲花:“公子好了。” 李莲花抬手递给张起灵,又转了一个。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递过来的一只羊,挑眉道:“李莲花,你如今几岁……” 李莲花将糖塞进他嘴里,懒得听他说。 他一边走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糖画,满不在乎地道:“记得那时,我还在云隐山,师父时常给我带这个……” 笛飞声轻笑一声:“你还真的喜欢吃糖。” 李莲花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算不上喜欢,只是甜甜的味道,让人觉得开心。”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手上的糖画,笑着点头:“以前觉得一个人吃有些拘束,如今不一样,三个人……” 要出丑也不是他一个人,感觉是真不错。 笛飞声把玩着手里的糖画,淡淡道:“以前从未想过这件事,也从未吃过糖。” 经历过李莲花塞糖葫芦之后,笛飞声已经对大庭广众吃糖这件事,坦然自若。 张起灵垂眸看着手里的大公鸡,眼底闪过一丝亮度,随后点了点头:“嗯嗯。” 这只大公鸡,还很像怒晴鸡。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反正戴着面具,反正几个人一起,没有丝毫尴尬。 几人来到一个套圈的摊子,围着一圈人,一个小孩正费力套着一个皮球。 笛飞声立在人群中,抱着手臂打量摆放的物品,倒是算不上很金贵,但不少都是手工做的,胜在巧思。 李莲花探了探头,眯了眯眼道:“那个木雕呢,还挺好看,三个人围炉煮茶,很像我们。” 张起灵望了望,半晌评价道:“好看。” 笛飞声挑眉:“好看就套。” 说着那个男孩恰巧套完,他买了几个圈子,直接往摆放的物品一丢。 几个圈子全都套中了物品。 李莲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揶揄道:“阿飞!你很适合这个行业啊。” 老板垂着头叹息一声,将套中的物品递了过来:“这位公子好运气!” 李莲花拿着木雕摩挲,嘴角微微一挑:“这个雕刻的真精妙。” 木雕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却是完整的一幅画,葡萄架下,三个人围炉煮茶,连葡萄都雕刻的惟妙惟肖。 其余的物件张起灵随意拿了两件,其他的便没有收。 老板见此笑的合不拢嘴:“公子慢走,改日再来!” 三人随意逛了逛,便回到客栈,等待过几日的赏剑大会。 第116章 好友,知己,家人 几日后,赏剑大会。 三人坐在客栈用早膳,明显感觉这几日江湖人越来越多。 晌午,大多数江湖人开始往百川院聚集。 李莲花和张起灵立在人群之中,皆是好奇地望着上面放着的少师剑。 佛彼白石几人坐在上面,说着场面话。 若是想触摸少师剑,一炷香之内抢夺红绣球,香燃尽便可体验一刻钟的少师。 张起灵默默地背着少师,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假少师。 “做的很像。”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侧,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然怎么叫少师。” 张起灵瞥见几个人正在抢夺,从远处掠过来一个身影落在台上。 李莲花眯着眼眸看了片刻:“方多病也来了。” 张起灵顺眼看向台上,一身紫色锦袍半袖,手里握着那把叫尔雅的子母剑,除了方多病也没有别人了。 李莲花打了一个哈欠:“你说他能抢到吗?” 张起灵垂头认真思考,半晌抬起头:“有可能。” 只见方多病斗志昂扬地与人在争夺。 李莲花目不转睛地看着打斗,微微挑眉:“身法有进步。” 与初见之时多了几分灵动。 最后绣球确实由方多病夺得。 他拿着少师剑,眼底闪过一丝激动,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拔出少师剑,剑身而出,发出一道白光。 李莲花瞥了一眼,转身逆着人群离去。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这把假的坐实,真的便没有人寻了。 石水坐在上面,余光瞥见离去的身影,眼底一滞,她惊慌地站起身来。 那身影! 好像门主…… 她当即顾不得,起身追了出去。 哪知走出去却不见身影。 纪汉佛悄然立在她身后,皱了皱眉:“怎么了?” 石水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我……我好像刚刚看见了门主……” 纪汉佛闻言,微微一挑眉:“门主?怎么可能?门主已经消失快十年……” 石水垂下头,方才那身影分明就是门主的背影…… 纪汉佛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希望门主活着,我也是……” 两人转身又走了进去。 李莲花全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件事,而是准备走去隔壁的普渡寺看一看。 张起灵好奇地望着不远处的寺庙。 李莲花不似礼佛之人,在此处却有故人。 李莲花唇角带笑,解释道:“小哥,普渡寺的方丈法号“无了”,是个慈眉善目,罗汉风菩萨骨的老和尚。” 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继续说道:“无了方丈隐居清源山已有十余年,曾在江湖上,也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李莲花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无了正端坐在禅房,满面微笑。 “李门主,别来无恙?” 李莲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接坐下道:“还行。” 无了和尚莞尔一笑:“李门主可瞧见昔日的佩剑?” 李莲花展颜一笑,随口回道:“远远望了一眼。” 无了和尚闻言探身,温声问道:“如何?” “一般。” 无了和尚摇了摇头,瞧见他的脸色,微微一笑:“李施主,你失踪快十年之久,如今昔日好友就在身侧,为李施主担忧悔恨之人不下百十,你当真决意老死不见故人?” 李莲花微微一笑,侧头看向张起灵:“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无了方丈温和说道:“见则解心结,延寿命,不见……” 他顿了一顿,“不见……” 李莲花微微挑眉:“不见,就会短命不成?” 无了和尚余光一扫,这才看见一旁还立着一位人:“这位小友是?” 李莲花看向张起灵,笑了笑:“好友,知己……家人……” 无了和尚听得这几个词,惊讶了一番:“原来如此……” 他话锋一转,担忧道:“李施主伤在三经,若不寻访昔时旧友齐心协力,共寻救治之法,只怕是……” 李莲花叹了口气道:“十年之期将到,我还活着。” 无了和尚瞧了一眼他的面色,抬手搭脉,良久眉头紧锁:“李施主体内的内力……居然有两成之数……” 按照他的估计也只有一成之数压制着碧茶之毒。 李莲花笑着道:“不需要寻昔日好友齐心协力……如今,我呢,很好。” 无了和尚微微一笑:“看来李施主有自己的机缘……” 他收回手道:“李施主,老衲写的书信,为何从不见你的回信?” 李莲花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莲花楼居无定所……正常正常。” 那信点火挺好用的。 无了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李施主,今日赏剑大会 ,有比剑招,你的相夷太剑,沉寂太久了……”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抵唇咳嗽了一声:“李相夷死在东海的时候,应该写下剑谱的,啧,可惜了。” 无了和尚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李施主当真不想摸一摸少师剑?”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起身哦了一声:“赏剑大会的少师剑?” “一把假剑而已……” 他抬步直接往外面走:“世人想找的是李相夷的少师,而不是李莲花的少师。” 无了和尚站起身来,望着两个渐行渐远地背影,垂着头呢喃:“假的少师?” 少师专斩宵小…… 佛彼白石,却不识得少师了吗? 第117章 阎王寻命 李莲花不知老和尚立在门口想着什么,带着张起灵走出寺庙,随后赶去与笛飞声汇合。 只见笛飞声身侧立着一位人,那人打量了两人一眼,立在笛飞声身后默不作声。 笛飞声颇为意外道:“你们两个赏剑这般快?”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你若喜欢,改日给你打几把?” 伪品有什么好看的。 笛飞声轻哼一声,侧身道:“本尊用不着,你昔日好友要追上来了。”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脚尖一点,翻身直接掠下山。 张起灵瞧见他利索地动作,沉默了一下,紧随其后。 阎王寻命虽然对两人好奇,但是并没有出口询问,瞧两人与尊上说话的语气,好似是好友。 几人回到小渔村已经是数日之后。 李莲花翻身下马,低头掸了掸衣服,将马拴好。 打开莲花楼的门,嘀咕道:“狐狸精不知道又去哪家混饭吃去了。” 只要是在小渔村,李莲花出门都不需要给狐狸精备吃的。 狐狸精有自己讨饭的绝招。 李莲花将莲花楼打扫一番,上了一壶茶。 阎王寻命见递过来的茶,心里一讶,连忙双手接过茶:“多谢。” 张起灵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抿了一口茶。 笛飞声捏着茶杯,直接开口:“人已经救出来,你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开口。” 李莲花啊了一声,想了想,对着阎王寻命问道:“当年单孤刀之死可与你们三王有关?” 阎王寻命听到单孤刀,回忆道:“当年我和炎帝白王还有四象青尊,收到单孤刀的约战书。我等自是不屑,可到了应战之地时,发现单孤刀已经死了。” “并没有杀单孤刀。” 李莲花捏着茶杯,皱了皱眉:“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笛飞声不会说假话,阎王寻命也不会…… 那师兄当年之死……究竟是谁…… 阎王寻命这一路也察觉这二位在自家尊上心中的地位,想了想提议道:“当年尸体是狮魂收敛……或许能从尸体上发现一些端倪。” 李莲花摩挲着茶杯,思索道:“狮魂的下落……或许在百川院有线索。” 张起灵垂着头,突然抬起头来,提醒道:“苏小慵。” 李莲花闻言眼前一亮,淡淡一笑:“是啊,万人册知晓江湖的线索,或许能有所收获……” 他从荷包里拿出一只玉哨:“这是那日苏姑娘所赠的玉哨……” 这些时日,几人都在等待苏小慵的消息。 阎王寻命便住在莲花楼的客房之中。 狐狸精已经与阎王寻命娴熟,时常趴在他脚边等待他摸脑袋。 这几日天气晴朗,海边的风不大。 几个在这里读书的小孩提着木桶立在莲花楼门口。 “李先生,退潮了,去海边赶海啊!” 李莲花闻声走出来,几个孩子都笑着看着他。 “赶海?” 为首的一个小男孩,朗声回道:“李先生,我们带你去赶海,有可多好东西啦!” 李莲花啊了一声,想了想,如今正好没事,便答应了下来:“长良,你们稍等会儿。” 名叫长良的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他提着桶子立在门口,探身又问道:“李先生,二哥和三哥嘞?” 长良经常在莲花楼找狐狸精玩,与张起灵和笛飞声也算熟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叫哥了。 李莲花提着桶子回道:“他们在二楼,我给你叫去。” 长良哦哦了一声,忍不住开口叮嘱道:“李先生,你穿厚一点,海边风大。” 整个小渔村谁都知道李莲花的身体不好,时不时送点得到的好东西给他补一补。 李莲花对着他淡淡一笑,走上二楼将三人叫下来。 第118章 多谢李先生赐教 狐狸精撒着欢跑在最前面,几个孩子嬉闹的跑着追。 几个大人不急不缓地走着,不知不觉也被这群孩子的欢喜给感染。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长良跟在李莲花身边,笑眯眯地说:“李先生,今日能在海边捡到不少好看的贝壳。” 李莲花抬手挡了挡迎面而来的风,衣衫和头发被吹的飘起。 几个小孩虽然说是赶海,但是将能吃的好东西都丢在李莲花的木桶里面。 “李先生,你看大螃蟹,还是蓝色的。” “李先生,你看我手里的,这个是刺锅子,我娘每次把这个敲破,吃里面的。” 李莲花身边围绕着一群孩子,他一一笑着回应。 反观笛飞声与张起灵这一边就相对比较安静。 长良拿着一个木铲子,用力扒拉着沙子:“二哥,你看这里有蛏子。” 张起灵缓缓蹲下,手往沙子里面一插,夹出一只贝壳。 长良看见他的动作,眼底一亮:“三哥,你怎么做的,教教我!” 阎王寻命安静地立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那修长的手指上。 尊上的两位朋友还真的不容小觑。 虽然那位叫李莲花的瞧着柔弱,但是能让尊上和这位小哥如此礼重,多半也是不简单的。 笛飞声瞥见张起灵的动作,趁着长良不注意,往地上拍了一掌。 沙子里直接露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李莲花的一只木桶被装满,一群孩子却依旧费力找着东西。 他无奈地叹一声,寻了一个地方坐下,侧头看着低头在沙子里面扒拉的孩子,不由扯了扯嘴角。 这群孩子年岁不大,却如此懂事。 说是赶海,正是用这种方式感谢他教他们识字的恩情。 笛飞声坐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 还真的无忧无虑。 李莲花低头理着衣摆,嗓音平淡道:“阿飞,我以前喜欢热血的日子,如今反而喜欢这种平淡的生活。” 笛飞声沉默半晌,看着那群孩子嬉闹,唇角微勾起,缓缓回道:“江湖是热血的,生活或许就是平淡的。” 李莲花闻言一笑:“挺好的……” 两人安静地吹着海风谁也没有说话。 狐狸精跑过来在李莲花脚步窜来窜,呜呜了两声。 他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起身掸了掸衣服:“今日赶海有这么多东西,干脆请这些孩子在莲花楼吃晚饭。” 笛飞声自然没有问题,起身走到张起灵所在的方向,见他低头看着两只螃蟹打架。 “小哥,回家了。” 张起灵将两只螃蟹丢入水中,起身点头:“好。” 一群人回到莲花楼,狐狸精好似疯了一般,时不时在跑来跑去。 这些孩子平日都帮家里做农活,以至于处理这些东西十分得心应手。 阎王寻命听着自家尊上给他的命令,找几块石头搭一个灶台。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下手,孩子们很热心,教他搬石头,怎么摆放。 莲花楼外搭着两个灶台,小孩子各司其职,连李莲花都用不着搭手。 李莲花此刻坐在莲花楼里喝着茶,睨了一眼对面的笛飞声:“如今的孩子还真的是早当家。” 笛飞声瞥见他吃着瓜子,抬手拿起桌子上放的糕点:“你做的有进步。” 就是模样丑了一点。 李莲花剥着瓜子,慢悠悠地回道:“日后我呢,大厨也。” 笛飞声一脸见鬼的模样,没搭他的话。 李莲花这人只适合适当的夸。 莲花楼空间有限,两张桌子一拼,摆放在外面的空地上。 李莲花特意让张起灵进城买了一些葡萄汁。 一群人围着坐下,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长良嘻嘻一笑,将李莲花教的那首诗自己编了调子唱出来。 几个孩童明显听过,稚嫩的童音此起彼伏。 李莲花垂着头安静听着,眼底却微微泛红,半晌他嗓音晦涩地开口:“好听,好听。” 他学着方才的调子哼了起来:“侠气峥嵘盖九州,一生常耻为身谋……” 吃过饭之后,几人将厨房收拾干净,莲花楼的夜又安静了下来。 李莲花抻了一个懒腰,坐在木阶上,失神望着天色的月亮,嘴里呢喃道:“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他撑着头,脸上带着绯红:“今日的酒,可真烈。” 笛飞声将少师抽出来,递给他:“那便活动活动。” 李莲花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淡淡一笑,接过剑,翻身落在空地上…… 他饮了一口酒,思索片刻,将酒壶一抛,剑仿若在手里活了一般。 他一边舞,一边道:“阿飞,我有一剑。”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剑势开始变化,从一开始灵动化为厚重。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的动作,拔出一旁的刀,翻身落在他身侧。 一剑一刀交织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运转内力,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阎王寻命一直立在一旁,看见李莲花握剑之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 随着剑动,随着刀起…… 他的手缓缓捏紧…… 当今还有这般的剑吗? 有……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李莲花停下动作,两人对视上目光,相视一笑。 笛飞声瞥见阎王寻命那激动的神色,挑眉道:“今日所见,本尊不想在江湖上听见风言风语。” 阎王寻命微瞪了一下眼睛,尊上这是间接承认了这个答案! 这瘦弱的书生,确实是,曾经的李相夷! 李莲花瞥见阎王寻命的神色,对着他微微一笑:“今日难得握剑,来切磋切磋?” 阎王寻命怔愣了一下,看向尊上没有说话,压抑着欣喜道:“多谢李先生赐教。” 虽然不知道李相夷为何要隐姓埋名,但是此人值得尊重。 他拔出剑,神色紧张,朝着李莲花抱了抱拳:“请赐教。” 阎王寻命率先出剑,李莲花握着少师,直接迎了上去。 两人本就是切磋,所以打斗的时候都有所保留。 切磋完,李莲花笑着点头,夸赞道:“不愧是金鸳盟三王之一。” 这样的实力,师兄单孤刀应当是打不过,更别提还有其他二王。 而且阎王寻命的招式带着自己独特的习惯,与狮魂记载的验伤结论不一样。 阎王寻命低着头,回想着方才的切磋,暗自窃喜。 不愧是剑神,切磋一番便有所领悟。 第119章 什么是压祟钱? 几日后,李莲花收到苏小慵的飞鸽传书,狮魂最后出现的的地点在采莲庄。 几人却并没有着急前往,已经年关将至,准备开春先去海外岛屿寻药,再去采莲庄。 四人又进城采购了一番。 日子过的平淡,没几日便到岁日。 这日整个小渔村喜气洋洋的,各家各户都忙碌着,莲花楼也不例外。 张起灵坐在桌前,垂头正用浆糊贴着红灯笼。 笛飞声拿着李莲花写好的对联在门口比划。 阎王寻命将剪纸贴在门窗之上。 至于狐狸精也忙的不亦乐乎,进进出出。 李莲花则立在厨房之中,垂头看着案板上放的一条大鲤鱼。 今年是在莲花楼的第一个岁日,自然要过的热热闹闹的。 张起灵将灯笼糊好,灯面被李莲花画着梅兰菊竹。 一贯清雅的莲花楼此刻被用心布置,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 李莲花在厨房忙碌着饭菜,喊了一声阎王寻命,让他帮忙将菜端上拼凑的桌子。 笛飞声拿着酒倒上,瞟了一眼:“今日这么丰盛?” 李莲花今日穿的也喜庆,内穿一件暗红色内搭,罩着湛蓝色的外袍,头上簪着一只莲藕木簪,腰带也换成同色的暗红色。 与往日相比,气色好了不少。 他挽着衣袖,微微一笑:“今日不同,自然丰富,十个菜,十全十美。” 很多年不曾过岁日,今年与往年自然是不同,热闹才好。 他转身走进厨房,端着一条鱼放下,唇角上扬道:“新的一年,大家诸事顺遂!” 几人落座,笛飞声端起酒,挑了挑眉,认真看着他:“李莲花,长命百岁!” 李莲花愣了一下,随后端起酒笑了一声:“阿飞,悲风白杨定然突破第八层。” 笛飞声闻言笑了笑,抿了一口,对着张起灵道:“新的一年,小哥,平安喜乐。” 李莲花闻言端起酒杯,语气无比认真:“一世长安。” 张起灵点头,端起酒杯与他们两人碰了一下,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愿望成真。” 三人目光交织,碰了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阎王寻命端着酒,笑着敬了三人:“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李莲花饮下这杯酒,招呼道:“吃菜,吃菜!” 笛飞声想起一件事来,站起身道:“光顾着说话,鞭炮没放。” 李莲花睨了他一眼:“啧,还买的有鞭炮?” 莲花楼这么有钱了? 张起灵点头回道:“阿飞说,喜庆。” 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几人觥筹交错,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往事。 李莲花尝了一口鱼,低头又抿了一口酒。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场景,这样的氛围好似是梦。 东海之战以后,第一个年,很冷,仿佛泡在海水之中。 之后的几年,有的时候运气好,没有毒发,没有寒毒。 有一年啊,那个时候还没有狐狸精,运气特别不好…… 好巧不巧就毒发在这天…… 笛飞声见他发呆,倒上酒夸赞道:“鱼不错。” 李莲花恍然回过神,对着他一笑,他将鳃盖后面的月牙肉挑给张起灵和笛飞声:“你们尝一尝。” 张起灵抿了抿唇,尝了一口,用力点头:“好吃。” 今日高兴,几人喝光了足足两坛酒,阎王寻命最后不胜酒力,只得率先上去休息。 笛飞声打开门走出去,坐在木梯上醒酒。 两人紧随其后,分别坐在他两旁。 李莲花抬眸望了一眼天际,低头抚平衣服道:“今日的月亮啊,不及那天山顶。” 笛飞声侧头瞥了他一眼,眼底确是无比认真:“今日的月亮很好。” 李莲花失笑一声,从衣袖掏了掏,拿出两个小荷包:“喏,这是压祟钱。” 笛飞声不解地接过,翻看道:“什么是压祟钱?” 张起灵同样不明白地看着他。 李莲花笑着摆了摆手:“倒也算不上重要的,主要是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笛飞声用指腹压了压:“本尊喜欢。”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什么压祟钱。 张起灵打开钱袋,小心地将小荷包放进去:“我也是。” 李莲花双手撑着下巴,抬眸望着天道:“出海一定顺利,师兄之死也能找到真的凶手。” “大家都要长命百岁!” 张起灵突然抬起头,眼底闪过茫然:“不……平安就好。” 李莲花笑着睨了他一眼:“好!听小哥的,一世长安。” 三人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冷风吹在脸上,却没来由的暖。 一世长安。 第120章 前往金元岛 过了元宵之后,几人准备前往出发药魔所说的金元岛。 李莲花望着面前停留的大船,诧异地开口道:“阿飞这么大的手笔?” 笛飞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解释道:“我们的船去不了深海,这船主恰巧也想去深海采药。” 李莲花若有所思点点头,哦了一声:“他们也去采药?” 笛飞声抱臂淡淡地道:“家里人得了什么大病,那药材就在深海的什么岛屿。” 三人将东西提着踏上船,李莲花打量一眼,比当年金鸳盟那艘吉祥纹大船还大。 迎面走过来一位看着年岁不大的男子,身穿锦缎,头戴玉冠,一双丹凤眼带着几分探究之意:“李兄,这就是你的几位兄弟?” 笛飞声挑眉回道:“正是。” 男人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失敬失敬!李兄与我有共同遭遇,实在是感同身受!” 他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好奇地又打量一眼:“这位就是那位得病的家人了……” “在下夏严,幸会幸会!” 李莲花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抱了抱拳:“李荷叶。” 夏严一脸我懂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来熟地开口:“李兄是我救命恩人,没想到他与我有一样的苦恼……” 李莲花陪着干笑一声,这是什么情况? 笛飞声和他还有救命之恩? 夏严抱臂一边走一边解释:“前几日,我在岸上招募好手之时,手下人不小心招惹到大魔头笛飞声,就在我以为自己尚未去寻草药,就要死在这里,没想到李兄将大魔头打了一顿……” 李莲花呵呵笑了一声,抬手在鼻尖摸了摸,有几分心虚道:“那挺幸运的……” 大魔头笛飞声?? 笛飞声感受一道目光,侧头瞟了一眼李莲花,一脸莫名其妙。 张起灵正打量着这艘大船,手指摸着船侧,良久收回手。 在古代也能造出这般精致的船。 夏严给三人特意留了一间上房。 “几位兄弟,在下还有要事,你们便在此休息。” “多谢,多谢。” 李莲花推开门,里面散发着淡淡熏香,有两张床 ,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已经足够。 他将包袱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阿飞,方才夏严说的大魔头呢,是怎么一回事?” 笛飞声倒了三杯茶,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碰见一个不长眼的,敢冒充本尊。”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李莲花闻言笑了一下:“啧啧,还有人冒充你?那岂不是阴差阳错。” 笛飞声冷笑出声:“确实,如今金鸳盟不简单,本尊让阎王寻命暗自查探,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线索。” 李莲花端起面前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道:“我们此去估计在海上飘十几日。” 张起灵展开地图:“金元岛周边尚还有几个岛,一个桃花岛,一个银蛇岛。” 李莲花拿过地图望了一眼,指尖落在桃花岛垂眼笑了一下:“听闻此岛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里面住着一对夫妻,酿的一手好酒,名字叫桃花醉。” 他感受到两道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我师父爱酒,曾经打听过……” 李莲花眼神黯淡了一下,略带遗憾叹了一声:“可惜了,一直没有让他喝上。” 笛飞声将探身瞥了一眼:“金元岛距离桃花岛不远,以我们三人的脚力,一日便能到……采到药就去桃花岛。” 李莲花讶了一下,瞧见笛飞声的神色不像作假,轻笑道:“怪麻烦的。” 张起灵摇头:“想看桃花。” 笛飞声嗤笑,朝着他举起茶杯:“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既然想去便去。” 张起灵同样端起茶杯,李莲花垂头笑了一下,与他们两人碰了一杯。 明明是茶,却让他们喝出几分豪爽和洒脱。 第121章 李神医的柔弱身份 晚间狂风大作,寒风凛冽。 李莲花蜷缩在被子里面,一个劲的发抖,张起灵瞬间清醒的坐起来。 笛飞声也听见里间的声音,拿着酒壶走进来:“又发作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拿过热酒给他灌下去。 笛飞声坐在床边摸了摸脉象,收回手道:“还好并未毒发……” 张起灵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问:“忘川花……” 笛飞声将被子拉着给他盖上:“已经派人去寻,不过,小哥,忘川花是死里求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 张起灵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忘川花必须寻到。” 这是给李莲花保命的一线生机。 笛飞声嗯了一声:“本尊已经命药魔查阅典籍,应当能寻到其他方法。” 忘川花虽然能解毒,但是求生的几率太小,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轻易去赌。 翌日清晨,李莲花悠悠转醒,他抬手按了按头,笛飞声二人已经不在房间内。 他穿戴整齐,拉开门便瞧见两人立在甲板上看着什么。 “你们两个看什么呢?” 笛飞声听见他声音,身都没有转:“挺多有意思的鱼。” 李莲花探了探头,温和的微笑道:“那个长嘴巴的是什么鱼,游的还挺快。” 张起灵顺眼望去:“海豚。” 李莲花哦哦了两声:“听说早上的日出是难得的景色。” 笛飞声闻言冷笑一声:“我们已经看过了。” 李莲花眉峰挑起,啊了一声:“不是,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呢?” 张起灵侧头看了他一眼:“昨晚你寒毒发作……” 不小心看了一场日出。 李莲花顿时明白,他们两个担心守了一晚上。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那啥,昨晚多谢。” 笛飞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谢什么?有什么谢的?” “你跟本尊客气,那本尊就算一笔账……” 李莲花摆了摆手,直接转身道:“那啥我饿了。” 这账他就不算了。 算来算去,算不清楚。 笛飞声瞧见他脚步加快的模样,轻笑一声。 几人在船上住了整整半个月。 外面的人突然大喊一声:“看见岛了!” 李莲花几人正盘坐修炼,听见这句话,三人倏然睁开眼。 终于是要到了。 只见远处一座巍峨的山立在远处,远远望着已经是山花烂漫。 夏严笑着从远处走来,朝着几人拱手:“我们要停留的岛屿就要到了,接下来的旅途,诸位一帆风顺。” 李莲花抱了抱拳,脸上带着文雅温和的笑意:“多谢夏公子。” 夏严害了一声,摆手道:“这话说的,我们的船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月,你们要去金元岛,等会便搭乘小船前往。” 船稳稳地靠岸。 李莲花几人收拾了行李,随后搭乘着一艘乌篷船往更深处而去。 夏严立在岸上,望着渐行渐远地三人,唏嘘一声。 身旁的小厮也叹了一口气:“公子,这三人要去金元岛?这岛可凶险着呢,传言距今为止就一人能活着出来,但是也断了一只手。” “那个人还说,里面各种各样的怪东西,还有大蛇。” 夏严无奈摇了摇头,眼底带着敬意,开口道:“不过为了求那一线生机救人而已,不然谁愿意甘冒如此大险。” 那个脸色苍白的公子身中剧毒,能有这样的家人,太难得了。 李莲花全然不知夏严脑补了这一出戏。 他坐在乌篷船里,趴着睡着了。 五日后,乌篷船缓缓靠岸。 笛飞声将船拴好道:“这里就是金元岛。” 李莲花揉了揉眼睛,抬眸打量着面前的荒岛,怪石嶙峋,杂草丛生。 张起灵扶着他走下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鸟声。” 笛飞声侧头听道,同样疑惑:“如此荒岛,不可能没有鸟叫声……” 然而事实上,他们确实没有听见鸟叫声。 看来这岛还真的不同寻常。 李莲花抽出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去一旁砍了三根竹子,利落地将分枝劈掉。 他将竹竿递给他们:“打草惊蛇。” 笛飞声垂眸瞥见李莲花握着黑金古刀,一副闲适地模样,揶揄道:“李神医,你这柔弱的身份……” 这把刀的分量他可是清楚的。 李莲花将黑金古刀放回原处,握着竹竿摆了摆手:“巧了不是,在下正是柔弱的李神医。” 笛飞声挑眉瞟了一眼,见他脸不红心不跳,轻笑一声,握着竹竿走在前面。 第122章 你以为在切土豆片? 三人越往深处走,越没有路。 咕咕咕咕! 笛飞声突然顿住脚步:“有鸟叫声。”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思考着:“药魔所画的天烬草喜好阴凉之处……” 突然几人感觉到头顶有动静,笛飞声率先抬头,只见一条巨蟒盘旋在树上,正试探地吐信子。 李莲花缩了缩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蛇。 张起灵扫了一眼,此蛇居然比蛇沼的蛇还巨大,他紧紧握着刀柄。 反观笛飞声,仅仅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丝毫没有把这个东西放在眼里。 突然李莲花张了张嘴,旁边又盘旋过来一条大蛇。 头顶的蛇突然朝着他们发起攻击,笛飞声闻声而动,将张起灵往旁边一拉,一瞬间将他背后的黑金古刀抽了出来。 另一条蛇似乎被他们的行为惹恼,也朝着他们过来。 张起灵准备行动,划啦! 背后感觉一轻。 李莲花利落抽出少师,朝着蛇掠去。 只见李莲花握着少师剑,丝毫不慌,脚下施展着婆娑步,一招游龙踏雪而出。 身姿飘逸如残影,剑光一闪,一招一式带着杀意。 张起灵立在中央,前后都在打斗,这场打斗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笛飞声直接挥出一掌,刀带着凌厉而出。 砰! 砰! 身侧重物落地,惊起一片枯叶。 张起灵回过神,瞥见李莲花杀的蛇,蛇头都已经被削去一半,可见剑有多快,他正抽掉七寸之处的剑。 侧头看向笛飞声那一边,更霸道一点,一掌拍在蛇头之上,整个脑袋直接被四分五裂。 这就是笛飞声霸道的内劲? 今日算是更有实质的了解。 李莲花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衣服:“阿飞,你这还是一贯的霸道。” 笛飞声抬眸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你以为在切土豆片?” 还把蛇头片成这样。 两人将刀剑擦拭干净 又插回原处。 张起灵睨了一眼李莲花,又睨了一眼笛飞声,这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绝非虚名。 当初在蛇沼之中,可谓是凶险异常,黑金古刀也是在那处丢失。 他恍然想起那日阿飞与肖紫衿对打…… 想来只是试探,毕竟肖紫衿的剑连阎王寻命都比不过。 李莲花将蛇胆剖出来:”医书上记载,蛇胆性凉,味苦微甘……你们两个谁试一试?” “还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之功效!” 笛飞声见他神色认真,眉头皱起,拿起自己的竹竿往一旁走去。 张起灵紧随其后 不带半分迟疑。 李莲花啊了一声,用手帕将蛇胆一包,追上去:“不是,多好的东西……” 笛飞声冷冷的回道:“本尊和小哥身体康健,李莲花你吃了吧。” 李莲花干笑一声:“此等珍贵之物,自然要留给你们。” 笛飞声干脆不搭话,一副我没有听见,我不知道的姿态。 至于张起灵,更不需要多说,本就话少,此刻直接装哑巴。 三人行了许久,笛飞声突然顿住脚步,不远处正有什么东西蠕动。 李莲花虚眯着眼,啧了一声:“这是什么怪物?” 一条似蛇非蛇,头上鼓着两个大包,不光如此,还有着四肢,全身发白,瞧着很是奇特。 三人都没有见过此等怪物,皆是严阵以待的姿态。 突然从天空飞过来一只鹤,直挺挺地落在怪物的后背之上。 李莲花坐在草丛里,摩挲着下巴道:“这种荒岛,还有人养鹤?” 笛飞声坐在中间,左边有张起灵驱虫,右边有李莲花毒虫,这次进荒岛连蚊虫叮咬的药都没有带。 突然那个怪物往三人的方向爬过来,鹤低头突然啄了一下怪物的头。 嗷呜! 李莲花缩了缩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往旁边走。 哪知走到一旁就顿住了脚步。 诶嘿! 前面还有一头更大的…… 笛飞声直接掠上树,居高临下一看,此处待着上百头这样的怪物,不远处随意丢着几具白骨。 第123章 朋友在精不在多 三人立在树冠之上,衣衫被吹的飘然作响,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怪物。 李莲花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们来此是为了寻药,无意闯入它们的领地,寻个地方绕过去。” 张起灵环顾一周指了指:“那边断崖。” 说着几人没有丝毫迟疑,身形灵动地在树冠之上跳跃。 李莲花落在断崖边缘,探身望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什么……” 笛飞声挑眉靠近,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这是五彩斑斓的蛇窝。” 金元岛怎么跟个蛇窝一样,四处都是蛇。 李莲花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看来只能沿着断崖往深处掠去,只是不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笛飞声反应迅速地朝着张起灵方向拍了一掌。 张起灵脸颊感受到一阵劲风,身姿却丝毫没动。 哪知劲风落在身后的一棵树上,瞬间掉落不少虫子,蜘蛛如拳头大小爬了一地。 李莲花瞥见这一幕,起身抄起衣袖,直接往远处跑道:“有剧毒!” 原地二人:…… 跑! 能让李莲花溜这么快,后面的东西看都不用看。 笛飞声趁着空隙扫了一眼,扯了扯嘴角。 那群蛇在一条大蛇的带领下纷纷出动。 三人施展轻功在断崖掠往深处。 李莲花扶着树歇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一条河流叹了口气:“前面似乎不一样了。” 笛飞声立在他身旁望了一眼,垂眸,斟酌很久道:“因为有更危险的东西。” 李莲花摆了摆手坐下:“不行,我跑不动了,它们要咬我随便吧。” 张起灵将四周查探一番,摇了摇头:“安全。” 李莲花啊了一声,靠着树收起笑意,有些不可置信道:“这金元岛,我还以为是银蛇岛呢,这么多蛇。” 他打开一直带着的布袋,取出里面饼子:“找点柴火来。” 笛飞声已经自觉地将自己的刀抽了出来,直接插在他脚边。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你下手太狠了吧?” 他瞟了一眼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距离。 “本尊相信自己的准头。” 李莲花冷笑一声:“我不相信你的准头。” 张起灵和笛飞声都寻了一些柴火放在他面前。 李莲花低头烧着火,准备烤饼道:“那大蛇你们可曾见过?” 张起灵坐在一旁,半晌嗯了一声,沉思道:“见过。” 李莲花听闻他见过,微微挑眉:“小哥你奇遇还挺多呢,说来听听。” 张起灵抬眸望着天际的太阳,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依旧不见半点波澜:“和朋友……雨林之中遇见过。” 李莲花等待着刀热,随口接话道:“就是那两个朋友?一个姓吴,一个叫胖子的?” “嗯。” 李莲花低着头将饼放上去道:“你那时没有内力,那想必是惊险万分。” 他折断树枝,用手扇了扇烟:“人呢,朋友在精不在多。” 笛飞声从远处走过来,听着他们的对话,淡淡道:“尝一尝?” 李莲花瞥了一眼,树叶里正装着红色小果子,他将信将疑地拿起尝了一个。 如今味觉不好使,也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张起灵也试了一个,眉头舒缓:“酸甜。” 笛飞声将东西放在他手里,坐下说:“当年我从笛家堡逃离出去之后,也曾在深山老林住过一段时间。” 他拿过一旁的酒壶喝了一口:“李莲花,等你毒解了,给你也摘些尝一尝。” 李莲花温柔的笑了一下:“已经尝到了。” 虽然尝不出来,但是呢,很好吃。 他抬手将饼递给他:“已经烤好了。” 三人吃着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周围危机四伏,此刻氛围却极为温馨,好似坐在莲花楼之中。 第124章 用不着考验 三人吃过饼之后,将火熄灭,顺着河流继续往源头走去。 李莲花杵着一根竹子,警惕着周边的情况。 夜幕降临,月亮破云而出,柔和的光亮落在地上,隐约能辨认脚下的路。 突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三人迅速顿下脚步,背靠着背,察觉着四周。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从草丛窜出来一条巨大的鼍龙,张着大嘴朝着几人咬来。 李莲花挑了挑眉,当机立断地拉着张起灵,施展婆娑步后退了几步。 张起灵无声地看了他一眼,这样是不是不好? 哪知李莲花云淡风轻地理着自己的衣袖。 张起灵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鼍龙,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他未曾看见过如此巨大的鼍龙。 李莲花将衣袖理好,漫不经心道:“这可是笛盟主,我们两个别给他添乱就行。” 只见笛飞声连刀都没有拔,直接朝着鼍龙挥了一掌,将它扇到一边。 鼍龙显然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进攻的越发迅速。 李莲花瞟见张起灵望着那边,显然很是担心。 他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哥,我不知道你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你不必事事冲在前面。” “有我,有阿飞。” “我们不想看见你划破那疤痕丛生的手掌。” 张起灵沉默地抿了抿嘴唇。 不必事事在前吗? 李莲花见他沉思,温和一笑,又道:“不必事事在前。” 张起灵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笛飞声已经打斗结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张起灵恍然回神,侧头睨了一眼地上的鼍龙,嘴巴直接被霸道的内力一分为二。 笛飞声不知道李莲花对张起灵说了什么,直接道:“解决了。” 李莲花杵着竹竿走在前面。 “前面瞧着有一处安全之地。” 在这无边的夜色中,三人坐在一棵大树下,萤火虫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星星点点一般。 李莲花衣衫落了一只,他垂头道:“没想到这时节,金元岛居然有这么多萤虫。” 两人身侧飘荡着不少萤火虫,但张起灵身侧好似绝境一般,愣是没有一只停留。 李莲花掌心躺着一只正在发光,温柔笑道:“若飞天上去,定做月边星。” 他低头将这只萤火虫放在张起灵的掌心。 张起灵垂头看着掌心发亮的东西。 这只萤火虫却并没有飞走。 “好看吧?” “好看。” 笛飞声闻言,抬手运转内劲,将不少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如同一条发亮的光带在空中盘旋,紧接着在张起灵身侧转了一圈。 李莲花抬手一点,萤火虫如同满天繁星散开,他侧头看向张起灵:“小哥,你看。” 张起灵闻言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萤火虫。 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萤火虫。 李莲花坐着掸了掸衣服,靠着树道:“小哥,我呢,曾经也如你一样,事事在前,后来啊,遇见阿飞与你,相信你们可以,你们就权当我偷个懒。” “人总有遇到孤木难支的事,三个一起扛就好。” 张起灵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嗯了一声。 翌日,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三人简单吃过早膳之后,又继续往更里面走去。 河面逐渐变宽,一路上遇到的毒虫也十分多。 李莲花眯了眯眼:“前面是不是有房子?” 笛飞声顺眼望去,果真有一栋房子,周边是开垦的农田。 三人往房子靠过去,河面之上漂浮着不少鼍龙,甚至还有几条蛇。 李莲花上下找了找,却不曾发现有桥,若想过去必然要下水。 笛飞声垂着头思索一瞬,当机立断道:“踩着他们的头过去。” 李莲花想了想也只能如此,温柔笑了一下,揶揄道:“阿飞,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候到了。” 笛飞声冷嗤一声:“用不着考验。” 就在张起灵垂头发呆的时候,一人一只肩膀,拉着往河面掠过。 每一步都没有出现问题,张起灵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两边的拉扯。 李莲花稳稳落地,垂头掸了掸衣服,啧了一声,神色颇带几分意外:“哟,还有点默契。” 笛飞声冷哼一声,迈步往房子走去。 第125章 比神医还努力 李莲花跟上去查看,屋里倒还算整齐,只是瞧着似乎很久没人清扫过。 张起灵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在后院的菜地里发现了一具白骨。 李莲花听说有尸体赶过来,蹲着翻看道:“应当是一位老人,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死在菜园子。” 几人一合计,将老者挖了一个坑埋在山后。 再次回到屋子,李莲花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将被子抱出去晒了晒。 笛飞声和张起灵也没有闲着,将屋里案桌上的书翻了翻。 笛飞声翻着册子,思忖道:“李莲花,此人也是一位郎中,这些都是他写下来的行医志。” 李莲花拿着竹条掸了掸被子,轻轻喟叹:“哦,没想到这里还居住着一位神医。” 张起灵顿下手中的动作,食指一点:“忘川花。” 笛飞声诧异了一下,拿过细细看了看,旁边还写着笺注。 他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兴许能有解毒的方法。” 李莲花见他们两个对医书感兴趣也没打扰,提着篮子去园子里寻了一些菜。 他打水将菜洗干净,又在屋里寻到皂角,开始洗衣物。 笛飞声和张起灵脚边放着一摞书,两人都想从书中找到能解碧茶之毒的方法。 李莲花抬眸看向他们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搓着衣服道:“你们这个认真样子,我把李神医让给你们当如何?” 笛飞声翻了一页,冷哼一声:“得了,我和小哥不会忽悠人。” 张起灵从书中抬起头,茫然望了一眼,又垂下头。 确实没有李莲花会忽悠。 李莲花炒完菜,将桌子搬在外面:“吃完饭再看。” 笛飞声将书放在一旁,坐下看着面前的菜,挑了挑眉:“你这是把自己当主人家了?” 他挑起一片腊肉:“这?” 李莲花斜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你放心吃,没毒。” 他给两人都挑了两筷子:“这院子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三人吃完饭,李莲花躺在竹椅上小憩,反观两人,依旧在死磕医书。 翌日清晨,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走出门伸着懒腰。 他余光一扫,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皆低着头看书。 哟,比他这个神医还努力! 李莲花啧啧了一声:“早上吃什么?” 笛飞声头也没抬:“我打了一只野鸡,你炖了吧。” 李莲花噢了一声,迈步走进厨房。 张起灵突然侧头看向笛飞声:“阿飞。” 只见书上画着一株草,旁边写着,味辛,性平,配矮樟,玉桂,丁子香……等几味药材,可缓解寒毒。 笛飞声嘴角轻动:“能缓解也不错。” 李莲花的寒毒是由碧茶之毒而来,碧茶未解,寒毒自然不可能治好。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是不小的收获。 晚上几人已经熄灯休息,屋外出现一阵轻轻的声音,三人立马警觉。 笛飞声走到窗前瞥了一眼,地上不知道趴着什么东西。 李莲花摸着黑走到窗前还在疑惑,突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个东西。 他啊了一声,快速地抬袖遮挡:“这外面是什么鬼东西?” 张起灵点燃蜡烛,外面的东西居然开始四散而去。 李莲花蹲下身,看着地上如同木棍一样的东西,他用脚碰了碰,纹丝不动。 张起灵用双指一夹瞬间开始蠕动。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这个,这个……” 笛飞声抬脚一踩,眯了眯眼,眸色一暗:“你们去睡,今天我守夜。”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抱了抱拳:“辛苦,辛苦。” 笛飞声将竹椅搬在门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李莲花心安理得地将被子一拉,侧头继续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几人简单吃过午饭之后,准备继续往更深处寻找天烬草。 笛飞声依旧走在最前,遇到什么不好的他已经提前解决。 李莲花杵着棍子,一边走一边看着地形:“小哥,可有适合天烬草生存之地?” 张起灵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这一路他一直观察着地势,却丝毫没有收获。 笛飞声瞧着面前逐渐有些松软的地,皱了皱眉,提醒道:“沼泽。” 李莲花几人都是习武之人,当即放轻脚步,在沼泽之上留下浅淡的脚印。 行至一半的时候,笛飞声握紧了手中的竹竿,从土里突然窜出来一条如蛇如黄鳝的东西。 握着竹竿快速一扫:“你们两个小心。” 李莲花瞥见刚刚冒出来的东西,眼底掠过不解,疑惑莫名:“这是何物?” 他感觉脚下一软,急忙揽住张起灵的腰,施展婆娑步移动。 就在他方才停留的地方直接塌了化为泥泞。 张起灵微微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李莲花噢了一声:“不太清楚,不过你看。” 他用竹竿一指,他们方才所站的地方,显露出两具白骨。 “看着就觉得吓人。” 第126章 相信,没有理由 沼泽突然动了起来,脚下正有东西在蠕动。 李莲花蹙了蹙眉,侧头看向笛飞声,两人对视一眼。 笛飞声当即脚尖一点,往远处掠去。 李莲花顿下脚步,从衣袖拿出一个瓷瓶,一边走一边撒。 脚下的沼泽好似如海浪一般开始翻涌。 张起灵立在不远处等待着他,李莲花拍了拍手,施展婆娑步立在他面前:“走吧。” 两人突然顿下脚步,面前已经是泥泞一片,不少活着的东西冒出尖尖的头。 就在两人思虑的时候,突然从远处抛过来一根大树,直接落在两人面前。 李莲花感觉脚下一软,当即将张起灵抛上去。 张起灵讶然一下,正准备伸出手去拉他,哪知在最后危机时刻,李莲花翻身落在他身后:“小哥,我呢没事,阿飞丢的比较及时。” 张起灵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借助抛下的木头,走了过去。 身旁泥泞之中有数不尽的活物,想来那两具尸骨应该就是这样被啃食殆尽。 笛飞声正立在岸边,手里还扶着一根木头,瞧见两人的身影,将木头丢在一旁。 他将张起灵拉上岸,又瞥见李莲花衣摆的泥泞:“你们没事吧?” 李莲花摆了摆手:“无碍,无碍。” 笛飞声望着泥泞之中的东西,眯了眯眼:“这金元岛倒是危险重重。”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三人休息了片刻,往丛林之中走去。 嘎吱! 李莲花顿下脚步,垂眸望去,地上躺着一只鸟的骨架。 他用木棍拨了拨,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吃的。” 笛飞声挑眉,继续走在前面道:“这边瞧着阴冷潮湿。” 天烬草可能在这边生长。 三人压下心里的异样,张起灵环顾一周,抬眸与树梢的鸟对视了一眼。 咕咕! 他突然喊了一声:“李莲花。” 李莲花顿下脚步,侧头等待着他的下文:“小哥怎么了?” 张起灵脸色微微泛白,指了指另一边:“这边。” 李莲花侧头看着这一条路,勾着嘴角浅笑:“你觉得这条路不安全?” 瞧见他点头,李莲花直接对着不远处的笛飞声喊了一声:“阿飞,走错路了。” 张起灵见立在面前的两个人,垂眸,斟酌很久才道:“你们不问……”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相信,没有为什么。” 笛飞声斜眼看向张起灵:“他说的对。” 张起灵沉默不语跟着走上去,眉宇间似在沉思。 相信没有为什么…… 这样的吗? 没有理由…… 丛林之中杂草丛生,藤蔓密布。 笛飞声拿着刀在前面开路:“这金元岛不简单。” 李莲花杵着棍子回道:“何止不简单,遇到东西稀奇古怪,人迹罕至却又有很多白骨。” 笛飞声走着下坡路,扶着李莲花道:“地上都是松针,小心滑。” 李莲花叹了口气说道:“我看啊,我们呢不是来找草药的,好像荒野求生。” 笛飞声见此笑了一声:“那我们是三个野人。” 张起灵突然出声:“有动静。” 他越过李莲花,快速往下面掠去,很快不见踪影。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翼,淡淡开口:“他跑的更像野人。” 笛飞声抱臂瞥了他一眼:“我去看一看。” 李莲花哎?了一声,刚抬起手,人已经掠到老远的地方。 他缓缓收回手,撇了撇嘴,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得,担心小哥。 李莲花杵着木棍慢悠悠地下山。 他也很柔弱的好吧。 第127章 有野人 笛飞声快速追去,只见张起灵身边立着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张起灵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人:“会说话。” 笛飞声嗯了一声:“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个样子?” 张起灵摇了摇头:“刚才感觉有东西在看我们。” 笛飞声垂眸瞟了一眼地上人,衣衫褴褛,头发杂乱。 李莲花慢悠悠走过来,看见地上的人,缩了缩脖子:“哟,还真的有东西。” 他缩手缩脚地走过去,翻开露出面容,下意识的用衣袖一遮:“这人瞧着,受过不少苦。” 这人不知道被什么歹毒的人,额头被铁水浇灌了一圈,这人的头上有双指粗的铁块,已经与血肉长在一起。 李莲花皱了皱眉,这伤口瞧着应该有些年头,如今瞧着也生疼。 手指轻轻摸上铁块,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指间。 他随意折了一根树枝,将男人的头发拢起来,随后用树枝一绾,这人的面容彻底显露出来。 虽然半边脸带着一条刀疤,倒是也能看出曾经的一些风姿。 李莲花摸了摸他的脉象,良久微微一叹:“曾经习过武,可惜身上的内力很薄弱,脉象与小哥相似,也是血虚,身上经脉受阻,应当是被人一掌所致。” 他将衣衫扒开看了看,胸口仍然留着一个手掌印。 笛飞声垂眸盯着道:“这是海外苍云派的飞来掌。” 李莲花将衣衫拉上,拍了拍手,思忖道:“苍云派……此派鲜少在江湖闯荡……” 他顿了一下,回忆道:“十年前,苍云派曾经有一人以剑术闯荡江湖,人称海公子,传言此人的剑术着实不错。” “那位海公子呢,当时来四顾门找李相夷问剑,然而彼时江湖上出现大事,只与他斗了一招……” 张起灵翻看他的掌心:“有薄茧。” 笛飞声挑眉道:“那人剑术如何?” 李莲花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往事了,先寻个地方休息吧。” 笛飞声抓着男人的后背轻松地拉着下山。 山底有一条小河,旁边刚好有一个山洞。 太阳西斜,三人稍作休息,准备解决晚膳。 张起灵见不远处的潭水之中有鱼,砍了两根竹子,与笛飞声自告奋勇地去插鱼。 两人时常在小渔村干此事,此刻倒也是得心应手。 李莲花寻了干的柴火,用石头堆了一个小灶台,开始生火。 被张起灵打晕的男人至今昏迷,如同死鱼一般睡在一旁的石头上。 将鱼剖洗干净,两人一人提着两条大鱼走过来。 李莲花用竹子将鱼插着放在一旁:“这里鱼还挺大。” 笛飞声瞥了一眼还没有苏醒的人:“小哥手下的挺重。” 李莲花垂着头温和一笑:“他如今体内有内力,估计自己忘记了。” 张起灵坐在不远处,低头盯着水里的小虾米,时不时用手指拨弄一下。 笛飞声喝了一口水,起身在张起灵旁边坐下,无声地望着面前的溪流,听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李莲花默默地烤着鱼,突然侧头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 他唇角微微上扬,随后开口道:“阿飞,河里有螃蟹?” 笛飞声侧头瞟了一眼李莲花,注意到一旁的男人手指动了一下,他起身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 醒了还装睡? 张起灵甩掉手上的水珠,起身跟了过去。 李莲花从一个小瓷瓶里面倒出香料,在鱼上面撒了一点。 笛飞声见他的动作,好笑道:“你倒是准备的齐全。” 李莲花将瓷瓶收好回道:“寻草药固然重要,吃也很重要。” 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往潭水方向走去:“走吧,等小火慢烤,先去沐浴。” 两人不着痕迹地将重要的东西提着跟去,独留几条鱼烤在那里。 李莲花蹲下身捧了一捧水,洗了洗手,将外袍和内搭脱下,直接走进水里。 笛飞声脱着衣服,不禁冷嗤一声:“今天怎么不酝酿,酝酿?” 李莲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烤暖和了一点。” 三人没入水中,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抹身影。 第128章 天烬草的下落 李莲花头发散落,他浮在水面一动不动。 笛飞声立在一旁看见他的动作,啧了一声:“你在演死尸?” 李莲花叹了口气:“就是有点累,想躺一躺。” “找到天烬草之后,估计阎王寻命也给你带来了消息。” 笛飞声见他说这个事,也学着他躺在水面:“这事,不好说,不过玉片的事,我让无颜正在打探……” 李莲花哦了一声:“哎,……南胤一事,也是棘手。” 张起灵茫然地看着两人如“死尸”一般的姿势…… 再加上这散落的头发…… 还好禁婆没有这两张脸俊逸。 他抿了抿唇,想了想,也学着躺在水面…… 嗯…… 确实挺舒服的。 李莲花听见耳边的动静,笑了笑,继续道:“哎,不过若不是你们下墓,南胤一事也不会这么快显露出来。” 他略一停顿,又道:“对了,我们在一品坟的时候,阿飞,你说你是独自前去,为何会有金鸳盟的死在墓中?” 笛飞声轻声道:“此事我有一些眉目,目前没有证据。” 他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金鸳盟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莲花轻笑一声,他动了一下,没入水中,翻身之后露出水面。 他将头发理了理,散披在耳后道:“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天烬草。” 几人洗了一会儿便起身上岸。 张起灵用内力将里衣烘干,捡起地上的一件灰蓝色内搭穿上,抖了抖衣袖,将地上的青黑色外袍搭在身上。 李莲花赤足立在石头上,还没有来得及用内力烘干,身后的笛飞声将内力拍在他的后背。 他见里衣干了放下手,捡起地上云水色的内搭。 李莲花弯腰将地上那件秋波色的外袍递给他,压低声音道:“那人还要装多久?” 笛飞声抬眸瞥了一眼,接过衣服冷嗤一声:“等晚上温度下降,看他能装多久。” 三人穿戴整齐,再次回到火堆,鱼已经烤的差不多。 李莲花头发散披在耳后,拿起鱼递给两人道:“这鱼肉质其实更适合炖汤,里面若是加一点山药,暖胃驱寒。” 笛飞声冷笑道:“早知道药魔这么有用,就应该早点把他叫来,我和小哥也不至于天天吃白米饭。” 张起灵低头咬了一口鱼,眉梢微扬。 笛飞声又轻笑一声:“李莲花,你不觉得,如今莲花楼买盐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李莲花拿着鱼冷笑一声:“大厨的事你少管!” 他低着头吃了一口鱼,又哎了一声。 他味觉逐渐不行,以前莲花楼就他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 自己吃不出来,也没有人说…… 自从遇到他们两个,莲花楼才热闹起来。 三人将鱼吃完,回到山洞,点了一丛火准备休息。 临近子时,外面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三人有感觉,也装作没听见。 李莲花拿笛飞声的左腿作枕头,翻身,面朝墙壁继续睡。 张起灵坐在笛飞声右边,靠着墙壁睡。 不知不觉移动靠在笛飞声的肩膀,那瞬间,他倏然睁开眼。 笛飞声示意他继续睡着靠,自己则继续闭眼打坐。 张起灵迷茫地望了他一眼,侧头轻轻靠着。 有了支撑之后,心里不知为何安心下来,不再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第二日清早,李莲花睁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无声坐起来。 他望了一眼,见张起灵还在熟睡,笑了一声。 还记得刚来莲花楼的时候,张起灵睡觉便是如此,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根本无法熟睡。 似乎练了扬州慢之后,他的睡眠好了不少,与他一起睡的时候也能进入熟睡状态。 想来这金元岛让他没有安全感,这些天又恢复到了那种状态。 直到日上三竿,张起灵才睡醒,他眼底闪过茫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笛飞声,抿了抿唇。 笛飞声察觉到他的情绪,直接道:“李莲花在烤鱼,你去看好了没有。”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快速弯腰走出去。 笛飞声啧了一声,盘坐着将内力运转周天,发麻的感觉荡然无存。 他起身也跟了出去。 李莲花正坐在昨天那个地方烤着鱼,指着一旁的瓷瓶道:“小哥把那个递给我。” 张起灵闻言拿起一旁的瓷瓶,盯着他的动作。 李莲花撒着调料道:“那个人把昨日剩下的鱼吃了……”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一大早上就等在这里。”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的树后面正有一个人探出头,眼神灼热地望着鱼。 李莲花将鱼翻面又道:“他说见过天烬草。” 笛飞声顿下脚步,诧异出口道:“他见过?” 李莲花嗯了一声,不急不缓地道:“今早,我给他看过画,他说他知道,不过很危险。” 笛飞声侧头瞟了一眼,转而望着眼前的鱼:“有方向总比我们漫无目的寻找好。” 李莲花将烤的鱼递给他们,拿着鱼起身往树后走去。 男人直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鱼,咬着鱼发出嗯嗯的声音。 吃到一半,他停下动作,抬眸望着面前的男人。 头发用一根木簪束起,神仪明秀,朗目疏眉,身穿暮山紫色的内搭,罩白青色外袍,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迟疑了很久,声音沙哑低沉:“你鱼,好吃……” 李莲花一副诶?哪里哪里的神态,摆了摆手说道:“一般,一般,能下嘴。” 男人见他没有恶意,低着头咳了咳:“你们……江湖人?” 李莲花将男人领到两人面前:“他有话要对我们说。” 笛飞声低着头吃着鱼,抬眸看了一眼:“还以为他不会说话。” 男人闻言笑了几声,这笑声尖锐刺耳:“也快不会。” 笛飞声皱了皱眉,这人瞧着不过天命之年,这声音却好似七老八十。 真快成野人了。 第129章 黑衣会 泥泞之中水草杂乱,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去。 张起灵杵着竹竿,皱了皱眉。 他们已经在这种环境走了两个时辰,如今依旧没有看见天烬草的踪迹。 李莲花杵着木棍叹了口气:“那个,额……” 叫啥来着? 这人还真的与海外的苍云派有些关系。 咳咳! 男人也停下动作,嗓音沙哑道:“老夫叫司南。” 李莲花抬手扶额噢了一声:“穿过这片还要多久?” 司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夫也不知。” 他从泥里抽出腿,回忆道:“我确实是苍云派的弟子……但是出去历练之时,与同伴惨遭落入贼人之手……” 司南提起往日的经历,似乎带着怒气:“那毒妇,表面上是苍云派的长老,私底下却是黑衣会的会长,专门……” 他沉默了一下,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我们这些人被她卖去当药人……” “我趁机跳海逃生,这些年一直藏在这个岛里。” 李莲花听完这个故事,皱了皱眉问道:“黑衣会是什么组织?” 当年在四顾门也未曾听说过。 司南低着头苦笑一声:“一个炼狱,专找江湖人贩卖,一律都会如此……” 笛飞声看着他额头的铁块,皱眉道:“这铁块有什么用?” 司南杵着棍子往前走了几步,缓缓开口:“为了控制药人。” 几人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四人可算是找到一块适合休息的地方。 笛飞声将柴火丢入火里,四人已经累极,和衣而眠。 清早李莲花揉了揉头,瞥见那叫司南的正坐在一旁准备烤蘑菇。 他走到一旁的泉水处鞠了一捧水,洗了洗脸,混沌的脑子此刻清醒不少。 “烤蘑菇?这蘑菇能吃?” 司南低头用木棍串着回道:“能吃,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话说你们为什么会来这个岛?” 李莲花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为了寻药,治病救人。” 司南抬眸瞥了他一眼:“看样子是你……瘦的如同枯枝一样。” 李莲花倒也没有反驳,而是开口道:“就吃蘑菇能吃饱吗?” “吃不饱,但是得活着。” 他缓缓起身,掸了掸衣服走过去。 笛飞声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提着几只野鸡和斑鸠。 如今干饼还有不少,但是能在山里寻到东西,那东西便也没有动。 张起灵自觉地拿着晕死过去的野鸡去处理干净。 四人简单吃过饭之后,一路上遇到各种各样的虫子,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两日后。 司南望着面前巍峨的大山,指了指道:“你们要的药材就在这山上。” 李莲花抬眸望去,山上树林茂盛,山底有一条大河流动,倒是符合天烬草生长的条件。 司南又指了一下:“你们自己上去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拖你们后腿了。” 李莲花给他把过脉,爬这样的山,他得要半条命。 三人倒也没有强求,再加上寻药本是他们自己的事,不知此行是否凶险,也不会平白牵扯无辜之人。 山路蜿蜒曲折,杂草丛生。 张起灵砍着藤蔓,倒是强行走出一条路来。 李莲花扶着树,喘了几口气:“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他抵唇咳了咳,脸色微微泛白:“真没力气了。” 笛飞声将水递给他。 李莲花抬手接过,仰头喝了一口道:“此处逐渐阴暗潮湿,再上去一点,我们分开搜吧。” “阿飞,拉我一把。” 笛飞声看着他摇了摇头,拉过他的木棍道:“你干脆留在此处,我与小哥去寻。” 李莲花微微一笑:“来都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三人行至半山腰,开始分开寻找。 李莲花从衣襟摸出纸,看了看图案,低着头往左边走去。 他低头眯着眼,突然顿下脚步,抬手扯了扯木耳:“这地方,这般多黑木耳?” 李莲花一边扯着木耳,一边嘀咕着:“此地木耳都有,为何没看见天烬草。” 张起灵寻到了一株人参,却也没有看见天烬草。 他将人参弄出来,抖了抖泥土,倒是适合李莲花炖汤喝。 第130章 被鹰啄了眼 笛飞声一边走一边看,眼底是一个大山洞,山洞之中生长着不少草。 他当机立断地跳下去,稳住身形,寻了一周,终于在角落有所发现。 耳边突然传来嘶嘶的声音,他迅速地拍去一掌,一条手臂粗的黑白相间蛇死在不远处。 笛飞声拿出纸比对了一下,在此处寻到了足足五株,他用泥土包裹着根系,又用树叶一包,随意扯了一条藤蔓一缠。 李莲花兜着一衣服吃的,昂起头看见张起灵问道:“小哥,有发现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五六根野山参递给他:“只有这个。” 李莲花叹了口气,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我也没有发现,都是一些蘑菇,木耳,哦还发现一窝野鸡蛋。” 就是没有需要的天烬草。 笛飞声山上走下来:“我找到了。” 李莲花瞥见他手里草,笑了笑:“这么多?” 笛飞声嗯了一声:“就找到这么多,看到时候药魔能不能种活。” 万一以后张起灵复发,他金鸳盟就有药,省的到时候又来寻找。 李莲花见药材拿到,心境上也放松不少:“下山吧。” 上山难,下山容易。 几人快速地下山,哪知到了河边却没有看见司南。 李莲花将地上的布袋翻了翻,皱了皱眉:“里面的吃的被拿走了。”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冷笑一声:“看来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吧。” 张起灵眯了眯眼:“他想离开。” 李莲花坐在石头上,将怀里的东西小心倒出来:“不过没事,这山中能吃的很多,只是他不知道。” 笛飞声捏紧了拳头:“最好别让本尊遇到他。” “本尊玩了一辈子鹰,被鹰啄了眼。”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对着他淡淡一笑:“阿飞,也不是没有收获,他确实指引我们寻到了药。” 几人歇了好一会,李莲花起身道:“我方才看见那边有葛根藤,将里面的葛根挖出来,我们用火烤熟,一样能当干粮。” 他顿了一下,轻笑道:“当然,味道肯定没有饼子美味。” 事情已经发生,三人也接受事实,开始准备在船上的干粮。 张起灵用刀将葛根挖出来,笛飞声又进了一趟山,将碗粗的竹子砍了一根,竹子上还挂着几只野物。 李莲花蹲在河边,将葛根放在河里洗了洗,用少师切成块状。 几人各司其职,烧火的烧火,洗的洗,皆没有怨言,也没有怨怼食物丢失是谁的责任。 笛飞声将竹子切成竹筒,准备用来装水。 李莲花已经将野物处理干净,放在一旁烤,又将葛根块放在火堆边上。 笛飞声将竹筒做好,寻着河流,用内力震起不少小鱼。 李莲花将鱼简单的处理,两把刀被放在火上,将鱼一条一条的铺了上去。 晚间三人围着火堆,一旁烤着东西,一旁弄了一个火堆取暖。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我们的船应该不会有事吧?” 笛飞声盘坐着,将一条大鱼翻了一个面:“不会,我和小哥将船藏在林子里。” 李莲花嗯了一声,靠着张起灵蜷缩着道:“这座岛,还真的是神秘异常。” 笛飞声挑眉:“这话怎么说?” “你看啊,又有神医,又有各种各样的怪物,还有一个怪人。” 笛飞声将外袍丢在他身上:“本尊倒是对黑衣会感兴趣。” 李莲花闻言笑了一笑:“你呢,不是对黑衣会感兴趣,而是对那些药人感兴趣。” 他将衣服展开道:“等我们拿到业火痋,一起去笛家堡。” 笛飞声见他提及笛家堡,眼底闪过滔天的戾气:“那自然要去。” 李莲花摆了摆手说道:“昂,我和小哥站门口,看笛盟主大杀四方……” 笛飞声敛下暴戾的情绪,轻笑一声:“你倒是会偷清闲。” 李莲花啊了一声:“俗话说得好,偷得浮生半日闲,你们都得跟我学。” 他侧头看向张起灵,:“尤其是小哥……” 张起灵垂眸茫然地看着他:“嗯?” 李莲花将衣服拉了拉:“学会偷懒……跑路又不丢人。” 笛飞声闻言冷嗤一声:“看来这是你这么多年活出来的道理?” “倒也不是什么道理,经验之谈而已。” 他抬手将衣服一拉,盖着脸道:“睡了。” 第131章 桃花岛的古怪 第二天清晨,几人将准备的东西收拾一番,计划原路返回。 在路过老头家的时候,李莲花将屋里的面粉全做成了馒头。 如今在海外实在不知道还需要漂荡许久,有吃的便留着。 几人再次回到上岸的地方,李莲花侧身回望,这个金元岛,若非几人都是有武功在身,此行已经是九死一生。 张起灵和笛飞声从密林里把船抬了出来。 坐上船,几人才有踏实的感觉。 远处落英缤纷,一整座岛皆是粉白色,海水之上漂浮着桃花的花瓣。 此地正是三人花了一日的行程,赶来的桃花岛。 李莲花从水面捞起花瓣,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笛飞声将船停靠在岸,又将船藏了起来。 自从有了那个叫司南的偷东西,几人也小心起来。 张起灵寻了寻,开口喊了一声:“李莲花。” 李莲花啊了一声,掸了掸衣服,走过去。 他蹲身看着留下来的印记,冷笑一声:“那人也来到这里了。” 笛飞声见此嗤笑一声:“本尊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此人!” 李莲花笑着摆了摆手:“阿飞你呢,先别着急报仇,我们先去看一看,这人什么目的。” 张起灵明白了他的话里的意思:“此地距金元岛一日……” 笛飞声接话道:“他完全用不着冒险偷我们的干粮……” 三人彼此眼神交汇,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除非这人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正式踏入桃花岛,目及所至皆是开的绚烂的桃花,一阵微风拂过,好似下了一场花雨。 笛飞声余光一扫:“有脚印。” 他用手指比对了一下,肯定道:“是那个歹人。” 几人寻着脚印到达一栋木屋子的时候,地上滴落着不少血迹。 李莲花快速走进去,只见两个老人正在挪动拉着彼此的手。 笛飞声摸着脉象皱了皱眉:“李神医,这事得靠你了。” 李莲花收回手,微微一笑,指了指张起灵:“还需要张神医。” 话音刚落,他快速点了几个穴位,又拿出银针扎进几个穴位。 张起灵迷茫了一下,摸着老人的手,里面有内力…… 他渡了一点扬州慢,将内力运转起来。 李莲花叹了口气,从布袋里面翻了翻:“小哥,你这个人参倒是派上用场了,能救他们一命。” 张起灵从里面拿出一根最小的递给他:“救命。” 李莲花看见他的动作,轻笑一声:“行,我去给他们熬。” 两碗参汤下肚,这对夫妻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笛飞声将两人弄上床,拉开男人的衣衫:“是飞来掌。” “看来是那人无疑,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这两位老人都是习武之人……” 李莲花咳了一下,指了指门外。 坐在院子里,笛飞声接过刚才的话茬:“司南那厮的脉象我探过,绝对是低于这两个老者。” 李莲花屈指点了点桌子:“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下,这两个老人会没有察觉。” 张起灵不假思索:“信任。” 李莲花笑着点头:“小哥说的不错,这两个人觉得他不会杀他们,同时……他们也知道,此人的来历。” 傍晚李莲花在厨房里寻了寻,居然只有少许面粉,其他的调料却应有尽有。 他弄了一个面片端上桌,低声道:“有古怪。” 笛飞声拿着碗筷走出来,撩开衣袍坐下,将筷子分给两人道:“方才我将屋里屋外寻了寻,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铁块:“你们看这个。” 李莲花拿起端详,皱了皱眉:“这宽度,似乎……” 他抬手指了指额头。 “正是。” 张起灵拿过看了看断口,开口道:“桃花岛没有农田。” 李莲花一脸果然如此,他微笑道:“方才上岸之时我便有所疑惑,那郎中的屋前屋后都是种的吃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吃的从何而来。” 张起灵将断口摩挲着,淡淡开口:“这是砍断的。” 笛飞声低头吃了一口面片,拿过铁块细细看,疑惑道:“那这个人去哪了?” 张起灵想到一件事,微微蹙眉:“石寿村?” 莫非又是吃人? 李莲花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我应该知道在哪里,吃完饭,还需要你们两个帮忙。” 几人吃过之后,李莲花将厨房清理干净,拿着锄头和铲子走出来:“走吧。” 张起灵和笛飞声瞥见锄头,异口同声道:“桃树底下。” 李莲花一脸欣慰地笑了笑:“方才上岸我便发现一处的桃花比别处都好。” “做饭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东西带的有点泥,多半八九不离十。” 笛飞声拿过锄头,冷哼一声:“你倒是会选时间挖。” 李莲花闻言知道他在说饭后挖尸,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个,这个……饭后消消食。” 桃花林里,他立在桃花树下,花瓣落了一身。 笛飞声用力挥锄头:“这土不对……” 随着他几锄头下去,碰见了硬物。 李莲花啧了一声:“你们两个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愧是经常挖洋芋的。” 笛飞声用锄头刨了一下,没好气地回道:“要不是怕你累死在地里,我堂堂金鸳盟盟主,给你挖洋芋?” 张起灵轻轻点了点头,手上却不停:“是白骨……有毒。” 第132章 发现桃婆的秘密 在春风的吹拂下,桃花如细雨般纷落,铺满了一地。 李莲花垂头将肩上花瓣拂掉,垂眸看着土里的尸体,神色凝重:“你们两个后退,我来。” 他将两个人拉至身后,拿过锄头,知道他们想说什么,直接道:“我身上有碧茶之毒,这毒奈何不了我。” 笛飞声和张起灵只得立在旁边看着他将土里的尸体完整挖出来。 一架白骨显露出来,树的根茎不少扎在骨架里。 李莲花扯了一把草在骨架上擦了擦:“这人生前一直都是中毒的状态,最后全身都是毒,以至于骨架上面泛黑。” 他用草翻看了一下头颅,脸色苍白道:“头部身前遭受过钝器摩擦……” 李莲花将头偏了偏,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你们看后面这块……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铁块的作用就是固定头颅,用铁钩穿过那围着头的铁块。” 笛飞声见状,皱了皱眉:“这铁块与头皮已经粘连一起,铁钩莫非直接扎破皮肤。” 李莲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叹了口气,开始查看四肢。 “手腕骨折,指节错位。” “膝盖髌骨生前已经被切除……” “脚踝骨磨损严重……” 良久,他撑膝起身,悠悠叹了口气:“看来司南所言……也并非全是虚言。” 几人合力又将人埋了回去。 李莲花洗了手,望着面前这栋木屋子,垂眸思索着。 这屋里的老人与黑衣会是否有关系,还是与黑衣会背后那个试药组织有关? 两位老人彻底清醒是在第二天早上。 “害,多谢几位少侠。” 李莲花笑着抱了抱拳:“两位言重了,我等只是来此采药,见这桃花开的极好,没想到发现血迹……故而意外发现二位,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他笑的真诚问道:“不知二位可知道凶手是谁?” 老妇人愣了一下,低头咳了咳:“我与我家老头子一直居住在此,不曾有外人来此……许是昨日有人偶然路过,没了吃食,这才抢了吃的,怕我们二人发现,因而打晕我们。” 李莲花温和一笑:“原来如此,一直听闻海外有仙山,海中有一桃花岛,上面的桃花醉饮用可比柔肠玉酿。” 老头端起一旁的酒,轻笑一声:“柔肠玉酿如何比得过桃花醉。” 张起灵立在一旁,眼底闪过一抹光亮,抬眸看向老者。 这老者一直居住在此,怎会知道柔肠玉酿? 李莲花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桃花醉,是何味道?” 老者拿起一旁的烟嘴点了一下,抽了一口:“你们可算是来着了,我们两口子便是酿桃花醉的。” 他呼出一口烟气,指了指老妇人:“往来的人都叫她桃婆,有一手酿酒的手艺。” 桃婆闻言笑了一声:“我去取些酒来,让恩人尝一尝。” 笛飞声悄声跟了上去。 桃婆没一会儿抱着酒放在桌子上。 李莲花感激地抱了抱拳:“多谢,多谢。” 她坐下摆了摆手:“无碍,无碍,有人喜欢我老婆子的酒,我喜欢还来不及。” 她将碗翻了一个,倒上一碗水道:“不知几位恩人来此寻什么药?” 李莲花坐下,轻叹了一声:“不过是求得一线生机罢了。” 桃婆看着他的脸色,上下打量道:“我观你身体孱弱,脸色苍白无色……” 她拿过他的手切脉,惊讶道:“你不是郎中吗?怎会有如此的脉象,你这中了什么毒?” 李莲花又叹了一声:“医者不自医,这才来此寻药。” 桃婆收回手,也叹了口气:“你这瞧着如此年轻,不曾想已身染重病,上天不公啊。” 李莲花笑的一片坦然:“生死有命,倒是你们二位要保重身体。” 桃婆将水里的茶一饮而尽:“我老婆子身体好着呢。” 李莲花啊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手指。 指甲泛青,或许也中了毒,指间有茧,乃是常年握针所致。 三人在小木屋歇下,晚间桃婆点燃熏香:“林中蚊虫多,给三位少侠点驱蚊的香。” 李莲花坐在床上笑着回道:“多谢桃婆了。” 屋内熏香袅袅,三人很快陷入沉睡。 第133章 这迷药太淡了吧 桃婆唤了三人一声,见没有反应,打开密道走了进去。 随着机关关上,李莲花倏然睁开眼,他用手扇了扇风:“这迷药也太淡了吧。” 太看不起他身上的碧茶之毒了。 张起灵睁开眼坐起来:“厨房有机关。” 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白天看见的。” 笛飞声睁开眼,又闭上眼:“看来这底下有古怪。” 李莲花将被子盖好,侧身道:“大晚上乌漆嘛黑的跟去,不如白天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张起灵嗯?了一声。 李莲花眉宇间带着几分笑意:“他们能用迷药,我们也能用。” 笛飞声冷嗤一声:“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李门主,不拘于手段。” 李莲花拉过被子,冷呵一声:“方法管用就行。” 笛飞声轻嗯了一声:“本尊学到了。” 三人继续睡,直到天色渐亮,两人才蹑手蹑脚地回来。 日上三竿,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小哈欠。 另外两人已经在外面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功。 桃婆从厨房探头,看见他起床,笑着打招呼:“李郎中,今日感觉如何?”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眼睛:“桃婆,还是在你家睡的舒适,这一晚睡的极为沉。” 桃婆不好意思地一笑:“许是李郎中采药太累了吧。” 李莲花笑着点头:“也是,我这身体,也就如此了,嗜睡的很。” 桃婆望着锅里笑着道:“你快梳洗,该用早膳了。” 李莲花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米,皮笑肉不笑:“惭愧,惭愧。” 几人上桌之后,一顿饭倒也是吃的热热闹闹。 李莲花亲自在厨房给二人熬了参汤:“桃婆,你们二人昨日受了伤,这参汤最是能补元气。” 笛飞声瞧见两人吃下,低头走了出去。 没多久两人躺下睡着。 李莲花将昨日的熏香点燃了三根。 张起灵见他已经关上窗,转身走进厨房,双指抚摸着,突然顿下动作,将一块砖头按了下去。 一阵响动,暗门出现。 笛飞声将灯笼点燃,三人进入黑暗之中。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赞叹道:“不得不说,药魔所做的迷药还真的比市面上的精细,不仅无色无味,药效还是几倍。” “你以后和他多交流交流。” 笛飞声举着灯笼顺着台阶往下走,然而行了快有两刻钟,前面传来尖叫的声音。 他当机立断地将灯吹灭,寻声而去,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大片天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中间不远处的长廊,两侧关押着不少如同司南的人,而面前却是一个铁台,一个人正将碗里的东西给束缚的那个人灌下。 啊!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 喂药的那人冷笑一声:“想死?呵,想的倒是美,成为我们青囊司的药人,求死是最难的。” 突然被灌下药的人全身抽搐,紧接着吐出鲜血。 “杀了我,求求你们……” 远处守门的人走过来,探头望了一眼面前的人,担忧道:“大人,这毒许是太烈了?已经死了不少人。” 那大人却全然没当一回事:“黑衣会那边什么情况?迟迟不送人过来,还有那个叫司南的人呢?” 守门的叹了口气回道:“大人,黑衣会说那批江湖人还需要等几天,如今虽然不像四顾门之时那般棘手,但是百川院也麻烦……至于司南嘛,估计还躲在金元岛,我们的人一直想进去,但是里面太凶险,死了不少弟兄。” “哼,没用的东西,一个人都捉不回来,他可是最完美的药人。” 李莲花皱了皱眉,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啊。 噗! 喝药的那个人四肢被固定,手紧紧扣着身下的铁板,头部被固定着,因为挣扎已经流了不少的血。 李莲花心里叹息一声,方才瞥见那人已经时日无多,这碗药怕是会要了他命。 噗! 男人一口鲜血喷在那所谓的大人身上。 “大人,大人,这人要不行了!” 哪知男人只是抬了抬手,冷漠道:“将他弄下来,换一个人。” 远处立着的两个人当即将男人拖下来,随意的丢在角落。 守门的走去牢房,从里面牵出来一个人,爬行的男人似乎膝盖不得力。 李莲花联想到桃花树下那具尸体,看来这人的膝盖也受了伤。 他指了指几个人,三人瞬间出动。 第134章 青囊司的所作所为 身形如魅,一把刀直挺挺的搭在那为首之人,其他的人瞬间被卸掉两条胳膊打晕。 “你们是什么人?” 笛飞声冷冷开口:“要你命的人。” 李莲花走到角落,切脉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你身上这毒太烈。” 男人努力睁开眼,嘴角留着血:“我……杀了我。” 李莲花想了想,恍然想起药魔给他的用毒册子。 “此番,看你的命了。” 他抽出小刀将指尖划破:“兴许以毒攻毒,你还能活。” 带黑的血液滴在他的嘴里。 李莲花撑膝起身,又叹了口气:“若是挺不过去,便全了你求死之心,若是你想活……兴许呢。” 他转身,方才傲气十足的男人,自己跪在笛飞声的面前。 “我说,我说,别杀我。” 李莲花哎了一声,不得不说,老笛还是有几分威武霸气在身上。 笛飞声收了刀,冷眼盯着他:“把你知道说出来。本尊没有耐心。” “小的叫罗非,是青囊司属下的一个小头目。” 李莲花皱了皱眉,追问道:“说一说,黑衣会和青囊司。” 罗非身体一抖,他明显感觉到这三人他谁都惹不起,只得如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原来这黑衣会曾经本是一个邪教,多年前被李相夷一人剿灭,然而不少人提前得到通知转移。 但是四顾门乃是江湖门派的魁首,这个邪教只能逃至海外发展,经过多年的经营,黑衣会的实力又逐渐壮大。 黑衣会却不仅止步于此,甚至开始入侵其他门派。 五年前,青囊司在海外横空出世,因其雄厚的资金,出手大方,不少海外的门派都喜欢与之交个朋友。 青囊司是在两年前找黑衣会做人口贩卖的事。 这青囊司如其名,乃是专注于研制药物,售卖药物的一个组织。 上面突然要开始研制药人,一个药人能卖到数万钱,品质好的甚至十万不在话下。 利润大了,这些人便更疯狂了。 李莲花垂头,衣袖之中的手摩挲着,他打断罗非的话:“你方才说的司南是怎么一回事?” 罗非见他提及司南,轻哼一声:“那厮啊,原来是苍云派的弟子,后来加入了黑衣会,青囊司的长老发现他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 “拿他试药,没想到他居然趁机跑了。” 他顿了一下,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于是上头决定,将他们的髌骨取了。” 张起灵淡淡开口:“青囊司在哪。” 罗非身体一颤:“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笛飞声冷笑一声:“既然不清楚,便去阎王那里问一问。” 罗非感受到滔天的杀意,思忖几瞬,连连磕头:“我说我说……在银蛇岛……” 他突然用力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金元岛是银蛇岛,银蛇岛是金元岛。” 李莲花闻言眉头舒展开来:“我说金元岛怎么跟个蛇窟似的,哪里都是蛇,连水里都有蛇。” 他不禁加重了语气:“到底怎么一回事?” 罗非欲哭无泪,他今天什么运气啊,遇到三个武功高强的祖宗。 “当年青囊司害怕有人发现事情败露,于是将地图上的位置调换了……因为是海外,知道实际情况的不多……” 张起灵反应过来:“卖地图的人。” 也是他们的人。 李莲花温柔一笑:“那这桃婆两人是干什么的?” 罗非感受到杀意收敛,这才松了口气:“他们两个人是联络黑衣会与青囊司的人。” 李莲花恍然,就是中间人,他疑惑又道:“黑衣会在何处?” 当年他们拐卖孩童,甚至修炼邪功,每月月圆需要婴孩之血助其修炼,可谓是无恶不作。 当年他一人杀过去的时候,原以为那邪教自此灭绝,没想到竟然又死灰复燃。 罗非抬眸看向面前这温和的男人,叹了口气:“黑衣会在苍云派以东的小岛屿。”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求你们别杀我。” 李莲花将一枚药喂给他,解释道:“这药是药魔所制,三月没有解药,毒发身亡。” 罗非大惊失色:“什么药魔!?难道是金鸳盟的药魔!” 他这是惹到了什么角色。 李莲花微微一笑:“正是,你可以看一下自己是否檀中穴隐隐作痛?” 罗非查看一番,当即抱着他的腿:“你几位想要我做什么?” 李莲花指了指这些人:“安顿好这些人之后,在中原的采莲庄等我们。” 罗非当即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一定来!一定安顿好他们。” 笛飞声威胁道:“今日我们没来过。” 罗非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 其他看守的都已经打晕卸了胳膊,他抿着唇讨好似的对三人一笑:“小的明白。” 李莲花走过去查看躺在角落的男人,比方才的状态好了一点,至于能不能活,他也不知道。 三人来时悄然,离去也无声。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脱下鞋子往床上一躺。 看来此事,还真的得走一趟。 笛飞声躺在一旁,开口道:“药魔有什么毒三个月才毒发?” 他的毒不都是见效极快…… 李莲花轻笑一声:“一个洗经伐髓的丹药,每月十五会有一阵疼痛,与中毒症状相似。” 笛飞声无奈笑了一声:“是你能做的出来的事。” “那是,我是好人。” 第135章 杀上银蛇岛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李莲花三人与桃婆夫妇告辞。 临走之前,桃婆热情的送了一坛酒,另外还将酿酒的方子赠予了李莲花。 笛飞声划了一会儿船,桃花岛已经在远处,三人坐在乌篷船上商量着对策。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先去捣毁黑衣会,还是青囊司?” 李莲花撑着头,淡淡回道:“不论是黑衣会还是青囊司都是无恶不作,如今我们距离银蛇岛很近,直接捣毁青囊司,一座孤岛而已,黑衣会的人一时半会得不到消息。” 笛飞声将茶杯的水一饮而尽,果断道:“那便去青囊司。” 张起灵点头嗯了一声。 这种拿人做实验的事。 该捣毁。 那种痛苦,无人能感同身受。 三人当即拿定主意,前往捣毁青囊司。 银蛇岛之中药田无数,十几栋楼错落有致,其中不少人正拿着剧毒药草低声讨论,光看表面倒是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 笛飞声悄然掠到一栋楼里,往里面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与桃花岛所见更惨绝人寰。 一个男人正将殷红的血喂进躺着的男子嘴里,紧接着男子全身抽搐,青筋暴起,十指早已没有了指甲,用力扣着身下的板子,指尖血肉模糊。 他用石子点了男人的穴位,从窗户掠了进去,抬手直接敲晕。 李莲花遇到的事与他所见都差不多。 三人在一处林子汇合。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最中间的那栋屋子,感觉有不少好手。” 笛飞声抱着手臂,淡漠地望了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轻慢:“我们三人,他们不足看。” 李莲花闻言淡淡一笑。 倒也是,自己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 三人摸进中间那一栋,里面的东西让三人心理不适 。 各种各样的尸体,还有泡在药水之中的女尸,总之千奇百怪。 “什么人!” 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紧接着涌出一群人。 李莲花掠出去,几十个人握着武器,虎视眈眈地睨着他们。 从旁边走出来一个人,众人仿佛看见主心骨一般:“主人,居然有人私闯我们青囊司!” 男人身穿一身黑衣,手指发紫,冷笑看着他们:“三个人就想闯我青囊司?诸位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笛飞声直接拔出刀,懒得和他废话,要打就打最厉害的。 男人显然话没有说完,就被笛飞声提刀而来吓到,迟钝反应过来,开始抵挡。 这人自诩武功高强,但是在笛飞声面前丝毫不足看。 不过斗了几招,就被逼退数步,紧接着一群人一拥而上,与笛飞声缠斗在一起。 笛飞声睥睨着这群人,直接挥掌而出。 场面刹那间混乱起来,有些还未试药的江湖人,在没有人看守的情况下,纷纷反抗起来。 李莲花握着木剑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木剑所到之处便是人倒地。 不少人见势头不妙,准备撤离,却不料一些江湖人得到武器将他们拦住。 青囊司拿他们试药,心中早已怒火中烧,这些人自然都做了刀下鬼。 最后活着的人只有三人面前的几个青囊司的头目。 “你们不要过来,有话好好说!” 唰! 李莲花诧异地侧头,只见一个男人双手颤抖地将剑插入头目的身体之中。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男人好似捅西瓜一般,一刀接着一刀,最后情绪激动地晕了过去。 李莲花蹲下切脉,皱了皱眉:“中毒颇深啊。” 张起灵将试药的人聚集在一起。 笛飞声抬眸淡淡看一眼,声音冷冷地:“若想不死,给他们解毒。” 那些人听说不杀他们,纷纷跪下求饶。 里面有不少被青囊司捉来的郎中,倒也没有泯灭人性,那些未试药的江湖人也开始帮忙。 三人将青囊司的事迅速解决,随后撑着乌篷船前往寻找黑衣会。 第136章 不应该帮忙吗? 苍云派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大派,但是在海外颇有些名望。 此派以苍云剑术立派,苍云派的祖师闭关多年,悟得飞来掌,凡是苍云派的弟子皆可习。 笛飞声抬眸望着石头上镌刻的几个大字:苍云派 他抬步道:“不知这飞来掌与本尊的掌法来比,谁的更厉害。” 李莲花撑着竹竿歪头笑了笑:“我说笛盟主,你可是天下第一。”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那你如今是天下第二。” 李莲花连连摆手:“在下,江湖人称李神医。” 笛飞声感叹一声:“你说这江湖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们几个的假名,都能在江湖闯出名堂……” 李莲花啧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天:“或许不是江湖不行,而是你太强大,满月之日,瞧不见星子。” 笛飞声听着李莲花夸他,心里很是受用,自然也没有反驳:“走吧,去探一探苍云派。” 李莲花啊了一声,侧头喊道:“小哥,进去了。” 张起灵收回目光,迈步跟了上去。 守门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一脸鄙夷的开口:“从哪里来的散修,苍云派是你们能进的吗?”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快走快走!”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哎,到底是太年轻了。 他们一般以德服人,必要时,阿飞略会一些手脚。 砰! 李莲花掩袖快速瞄了一眼:“你看,你看,非得让我们以理服人。” 地上的男人痛苦地捂着肚子,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他一瘸一拐地敲响了一旁的大钟。 李莲花悠悠叹了一声,倒是省的他们找人了。 笛飞声眉眼冷峻,淡淡地望着鱼贯而出的苍云派弟子。 李莲花靠着张起灵,啊了一声,提醒道:“阿飞,切磋切磋,点到为止。” 话音刚落,他拉着张起灵坐在一旁的花池。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他从衣袖里面抓了一把松子。 他什么时候带的? 不对,不应该帮忙吗? “小哥,你说那个黑衣会的长老会出来吗?” 张起灵垂眸瞥见李莲花给他递了递,犹豫地接过:“会。” 李莲花搂着棍子,低头剥着松子,抬眸睨了一眼:“阿飞对司南的怒气已经憋了好几天,今日正好发泄发泄。” 张起灵瞟了一眼他的动作,也剥了一颗:“司南在这里。” 李莲花害了一声:“管他在不在,这黑衣会呢还是要捣毁的。” 他看着打斗,啧了一声:“这人剑术,差劲差劲。” “这就是苍云剑术吗?” “一般,一般。” 张起灵抬眸看着几个人围着笛飞声打斗,结果他连内劲都没有用,那些人直接倒在地上。 李莲花眯着眼睛,看着苍云剑术,若有所思:“此剑术倒是不错,如同天上的云一般,讲究一个云卷云舒……可惜没有融会贯通。” 弟子已经倒下不少,一个个都杀红了眼,丝毫没有看见一旁观战的两人。 李莲花微微侧耳,神色正经不少:“来人了。” 张起灵抬眸,不远处掠过来一个身穿紫袍的女子,身侧还跟着一位蓄着胡须的老头。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何人敢擅闯我苍云派!” 笛飞声看着来人,冷嗤一声:“苍云派的人非要比试切磋,特来会一会飞来掌。” 老头冷哼一声,抬手指着他道:“好一个切磋,打伤我诸多弟子,此事决不能善了。” “那便让你知道我派飞来掌的厉害!” 笛飞声抱臂冷笑一声:“正合我意。” 他抬手拔出刀,老头也拔出剑,两人只是简单的对视着,周遭的气息却变化了。 突然老头动了起来。 李莲花目不转睛地看着苍云派掌门的剑术,倒是还不错,可惜欠点火候。 第137章 海上诡异 掌门渐渐招架不住,突然用了不属于本派的武功。 李莲花站了起来:“邪功!” 苍云派的掌门都修炼了邪功…… 笛飞声原本还诧异,苍云派的掌门能在他试探下过这十来招,原来是有猫腻。 此刻掌门的内力突然暴增,化掌为拳。 笛飞声顶着强大的内劲,直接与他对了一掌。 噗! 苍云派掌门后退数步,口吐鲜血。 这一拳他用了全力,与他对的这一掌却好似打在棉花上。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他已经用尽全力,对方却依旧在试探的戏耍他! 咳咳咳! 掌门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用剑撑起身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高深的武功,此人却在江湖上不曾见过。 笛飞声将刀插了回去,垂眸看着掌心,掠起眼皮:“方才瞬间爆发的是什么武功?” 似乎是他本身实力的双倍。 掌门强撑着身体:“你不必知道。” 一旁的紫衣女子将他扶在一旁坐下,一脸怒容:“掌门,我去教训教训他!” 掌门摇了摇头:“你打不过他。” 紫衣女子却丝毫不信:“掌门,我定要给你报仇。” 女子出手极快,但是又怎么快得过笛飞声。 只见笛飞声淡淡挥出一掌,女子倒地吐出一口血。 女子似乎不接受这个结果,直接强行催动内力,招式也变得狠辣。 笛飞声淡淡瞥了一眼,心里有了试探之意。 李莲花坐在一旁关注着打斗,睨了一眼,肯定道:“那个女子是黑衣会的人。” 他起身提醒一句:“阿飞。” 笛飞声身姿飘逸,快速地卸掉胳膊,点了穴位丢在地上:“修炼黑衣会的邪功……” 紫衣女子咬了咬牙,一脸憋屈地模样:“你到底是谁?” 笛飞声冷冷瞟了一眼:“黑衣会的老巢在哪?” 紫衣女人吐了一口鲜血:“呸!你休想知道!” 笛飞声冷声道:“那本尊废了你这一身功夫。” 紫衣女子听见这道毫无波澜地语气,瞬间慌了神:“不,不……不要……” 笛飞声直接蓄力拍掌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 噗! 女子拼命摇着头后退,一脸惊恐:“不要,不要啊!” 笛飞声做完这一切,起身睨着不远处的掌门:“黑衣会在哪?” 掌门看见他真的废了同伴的武功,也知道此人是个急性子,直接开口:“就从这边行一段路,会看见一个小岛屿。” 笛飞声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对着掌门挥了一掌。 掌门原本就重伤,受了这一掌,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李莲花低头掸了掸衣服:“走吧。” 三人径直往黑衣会的老巢而去。 黑衣会从中原盘踞在海外之后,势力隐隐超过不少大的门派。 然而今日闯入三个不速之客,将苦心经营十年之久的黑衣会捣毁,只得留一些老弱妇孺活着。 李莲花蹲在海边洗了洗手,靠着石头道:“还有几日就一月之期,该去与夏严汇合。” 张起灵坐在他一旁,吹着风,默不作声。 想着刚刚在黑衣会看见的情景,那些人将人固定住,直接浇铁水…… 还好,救出不少人。 笛飞声也如李莲花姿态差不多,靠着石头道:“如今青囊司与黑衣会已经捣毁。” 李莲花眯了眯眼,淡淡接一句话:“只是那些受伤的江湖人,此生已经没有鲜衣怒马。” 良久,他扶着石头起身:“该走了。” 笛飞声思索起身道:“夏严会是他们的人?” 李莲花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此事没有证据,既来之则安之。” 这一路上他们与夏严倒是有打交道,此人瞧着豪爽,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真豪爽,还是假豪爽。 三人摇着乌篷船到达岛屿的时候,船依旧还停在那里。 李莲花上了岸,发现不对劲,走到船板上,掀开地上的白布,地上躺着一个人,唇色发乌,目眦欲裂。 “阿飞,小哥。” 两人将东西放进去,走出来便听见他的声音。 张起灵双指抚摸着脖颈,又找了找,皮肤上露出两个小孔:“蛇。” 就在几人验尸的时候,从山上走下来一群人。 夏严神色没有离开那日的从容,脸色憔悴,见是他们,抬手抱了抱拳:“几位回来了。” 李莲花撑膝起身,回了一礼:“这是发生了何事?” 夏严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下:“我们本也是采药而去,寻的那味药有灵蛇守护,这人采摘时,一时不察,被咬伤了……” 他又叹了口气:“可惜,解蛇毒的药丸喂下也没有救回他的命。” 李莲花缩了缩头,一脸害怕:“这是什么蛇,居然这般毒。” 夏严垂眸盯着地上的尸体,摇头回道:“古籍并未有载。” 他敛了神色,侧身回望:“你们回来的刚好,我准备提前开船回去。” 几人又说了一番话,夏严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次损失了不少伙计,心里多半难受的紧。 三人也回到了客房之中小憩。 天色渐暗,海风呼啸。 李莲花坐在桌前,单手撑着头,眉头微拧:“这伤口似乎不是蛇咬的。” 张起灵低头倒了三杯水,接话道:“伪装。” 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抬手将两杯茶放在二人面前,他又道:“真的伤口在脖颈。” 李莲花闻言,眼底一亮:“方才正准备细验的时候,夏严便来了,瞧着神色似乎迫切……” 他微微顿了一下:“脖颈处确实有伤,那是人咬的牙印,不过人咬,应该不会让他产生如此的症状。” 张起灵端起茶抿了一口:“人中了毒。” 就像李莲花这般,血液滴落在中毒人的嘴里也能起到以毒攻毒。 笛飞声坐在一旁怔愣地听着,半晌开口道:“看来他们遇到了什么,人出现了问题。” 李莲花低着头摩挲着手指,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小哥!” 他指了指外面道,神色紧张:“那人不会死而复活吧?” 自从有了下墓经验之后,他的连猜测都大胆了很多。 见张起灵摇了摇头,他轻轻嘘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不解:“又有一个问题,这船上都是夏严的人,为何要伪装……” 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门口恍然闪过一道人影。 李莲花啊了一声,手里的茶杯没捏紧,滚下来正巧被笛飞声接住。 “有鬼,有鬼。” 第138章 窗上鬼影 海风吹拂,鬼影重重。 笛飞声起身打开门,一阵海风迎面吹来,门外却什么也没有。 方才他确实看见了人影。 嘎吱! 他转身关上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屋内:“什么也没有。” 李莲花皱了皱眉:“方才确实有东西……” 张起灵似有感觉,猛然抬头,对视上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那人正定定看着三人。 两人察觉到张起灵的异样,抬起头,一瞬间被吓到了。 李莲花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 还不待几人说话,那人如同蜘蛛一般沿着墙壁爬了下来。 张起灵快速拔出刀,冷冷盯着这个“人”。 或许已经称不上人,此人正是白日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此刻却活了过来。 笛飞声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与墓里有所不同,这人白天已经确认死亡,当下对着他们三个人张牙舞爪。 嘶! 李莲花咦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阴阳怪气开口:“小哥,这就是不会死而复生呢?” 他喃喃地道:“这怪东西怎么还学蛇?” 张起灵垂着头,抿了抿唇,这事确实出人意料。 按理来说,墓里诈尸都是有条件的 有的是借助风水地气,有的用了特殊秘法…… 这人就放在外面,却在笛飞声开门地瞬间溜了进来。 更诡异的是,屋里三人都没有察觉。 那人身形一晃,冲着李莲花方向奔去。 李莲花甩袖,当即施展婆娑步停在笛飞声身后,嘀咕道:“怪哉,怪哉,为何专找我。” 那人见他藏在笛飞声身后,趴在地上如同猫一般灵敏。 李莲花躲了两次,索性也不躲了,低头掸了掸衣服,等着他朝自己而来。 张起灵立在一旁握着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帮忙。 莫名想到那只惨死的怪物,他默默地往笛飞声旁边移了一步。 还是不要影响李莲花发挥。 李莲花感受着那人往他扑来,他身姿一偏,从他身侧落了空。 在男人再一次攻击的时候,李莲花瞬间出拳,打在他的肩膀上,顺势抓着手腕往上一折。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张起灵听着这声音,往笛飞声方向又挪了一步。 男人手腕一转,准备抓住李莲花的手,哪知他似乎预料到他的动作,预先松开手,反而将他的另一只手折断。 然而双手折断,男人不曾善罢甘休。 开始张着嘴咬,发出啊啊的声音。 李莲花皱眉看着男人嘴里漆黑一片,跟他的眼睛似的,顿时感觉一阵恶寒,当即也不再留手。 他放开男人,直接一拳打在男人的额头,随后抬脚,每一脚都如疾风骤,人重重地落在门外不远处。 翻身踩在男人的后背之上,以快制胜,将男人的头拧了下来。 黑黢黢的血流了一地。 还不待他松一口气,远处又奔来另一个活死人。 他抬脚将头用力一踢,转身抄起衣袖跑进屋,顺道不忘将门一关。 屋内安静异常,只有时不时烛火摇曳的声音。 笛飞声低头喝了一口茶:“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 李莲花坐下,冷笑一声:“外面可不止一只。” 笛飞声眉头一皱,神色有几分莫名,他抬眸看向张起灵:“这会人传人?” 张起灵摇头,将桌子上的刀拿起来:“去看看。” 三人此刻一脸严肃,也明白这事事关重大。 打开门,外面零零散散地站着十几个死人,李莲花杀死的一个还无声的躺在地上。 张起灵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笛飞声:“取头。” 笛飞声点头:“李莲花,找活着的人。” 话音未落,李莲花已经往夏严的屋子走去。 笛飞声笑了一下,微扬下巴:“小哥。” 两人目光对视上,朝着人群掠去。 第139章 又是为了长生 海浪翻涌,风更加肆虐。 李莲花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张起灵两人已经将那些怪东西处理干净。 夏严坐在一旁,快速瞄了一眼外面的尸体,握着茶杯的手颤颤巍巍:“李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武功如此高强。” 李莲花微微一笑,啊了一声:“这个,这个,倒也算不上武功高强,略高而已。” 笛飞声与张起灵立在门口,如同门神一般。 静默半晌,笛飞声淡淡开口:“那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夏严紧紧握着茶杯,茫然抬起头来:“李兄,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冷嗤:“你的隐瞒差一点害死全船的人。” 夏严放下茶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莲花啧了一声,接过话茬追问:“不知道说什么?那人明明不是被蛇咬死。” 夏严明显愣了一下,他将其他伙计赶了出去,静坐片刻,神秘道:“看来你们是有所发现。” 他抬手搓了搓脸,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此事是我家族的秘密……我来此,也是为了此事,个中缘由,恕我不能告知。” 李莲花见夏严都如此说了,他们也问不出来什么。 得,有些事,不知道的为好。 笛飞声将刀放回去,坐在床上警告道:“这事,你可以不说,但是别祸害别人。” 夏严点了点头,严肃回道:“李兄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拖累无辜之人,家族也不想这件事让人知道。” 几人静坐片刻,夏严识趣地离开。 李莲花支起头,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他隐藏的什么秘密。” 张起灵低着头,目光淡淡地看着杯子:“为了长生。” 笛飞声一讶:“长生?” 又是长生 长生有那么好吗? 张起灵低头喝了一口茶:“他们失败了。” 李莲花伸了一个懒腰,悠悠道:“长生啊,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此次回程比预料之中顺利,当大船停在码头,几人心境上放松不少,竟有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李莲花笑着走进集市:“去看一看有什么想吃的?” 大船之上的食物并不好吃,多为干馒头,连他这个味觉不太行的人,都觉得嘴里淡的很。 笛飞声颇为新奇地走走停停:“李莲花,这集市似乎与往日不同。”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笑着解释:“今日是赶集的日子,周边村子的百姓都会来此卖一些自己做的东西。” 笛飞声若有所思地看着,恍然回头:“小哥呢?” 李莲花闻言回头寻找,张起灵不知何时没有在他身后:“不知道,过去找一找。” 只见张起灵蹲在一个老妇人的摊位前,目光望着面前毛茸茸的小鸡。 李莲花蹲身抓起一只,拇指摸了摸,直接道:“这个怎么卖?” 原来小哥喜欢这个啊? 老妇人闻言笑着揽客:“我这个鸡最好养活,这位公子,三文钱一只。” 李莲花昂起头啊了一声:“我们要三只。” 倒也不贵,此地偏僻,一个鸡蛋两文,孵出来多一文,倒是也合理。 他从钱袋里数出钱递给她:“钱您拿好。” 老人用一个竹子编的小笼子,放进去三只,笑呵呵地递给他:“公子,您的三只小鸡仔。” 李莲花将小鸡仔递给张起灵,转身去屠夫那里买肉。 今日时辰尚早,好的部位都有,买了几斤五花肉,又将排骨买了几斤。 三人走走停停,回到莲花楼的时候,三人手上都不得闲。 狐狸精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围着三人疯狂摇尾巴。 李莲花弯腰摸了一把才消停。 他打开门,将东西提了进去:“不过才一个多月,桌子上便有了一层灰。” 三人将东西收拾妥当,开始准备将莲花楼彻底清扫一番。 第140章 前往云隐山 如今春日料峭,三人又身有内力,一同准备去河里沐浴。 李莲花将衣物换洗下来,拿着棒槌捶打着衣服,抬眸看着水里泡着的两人,忍不住感慨:“你们两个是真不冷。” 笛飞声只是轻笑一声,往他面前丢了一条鱼。 李莲花瞥了一眼鱼,拿出皂角清洗衣物。 他将衣物捶洗的差不多,两人也起身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换了一身衣服。 笛飞声抖着衣物清洗:“在我们去海外的这一段时间,江湖出了一件事。” 李莲花低头剖着鱼,啊了一声:“江湖上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一些少年意气风发。” 他略一停顿,淡淡一笑:“这些不都是你我曾经经历过的?” 笛飞声冷嗤道:“哪能比得过你我?” 张起灵接过笛飞声递过去的衣服,拧干之后,一脸奇怪地看向他们。 偌大个江湖,没有人能比得过眼前这两人耀眼。 天下第一,创立四顾门。 笛飞声不也是耀眼? 他不过比李相夷稍长几岁,金鸳盟成立与四顾门成立的时间相差不多。 而那日所看见的阎王寻命不过是三王之一。 三王之中还有一位叫炎帝白王”,武功之高不在笛飞声之下,金鸳盟座下三王还有一位“四象青尊”,不知多少江湖好手躲不过他一刀。 彼时的笛飞声却能收服这样的人,并且令他们马首是瞻,也是江湖的传奇。 这可是说书人嘴里津津乐道的故事。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衣服也不知不觉地洗干净。 三人领着一条狗,迎着阳光走回了莲花楼。 李莲花将衣服搭在莲花楼的二楼,看见角落已经郁郁葱葱的菜,掐了一把走下楼。 笛飞声与张起灵正垂头准备给小黄鸡搭一个窝,低头商量着怎么搭。 李莲花任由他们捣鼓,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思索晚饭吃什么。 叮叮当当! 夕阳西下,李莲花听着锤头敲打的声音,将菜端上桌:“吃饭,等会再捣鼓。” 几人落座,他盛汤问道:“阿飞,金鸳盟那边有什么消息?” 笛飞声接过筷子,点了一下头:“金鸳盟确实有南胤人的踪迹,但此时不可打草惊蛇。” 张起灵思索道:“玉片呢?” 手里这个盒子总是要打开的。 趁早找到业火痋,也能尽早的给笛飞声解痋虫。 笛飞声见他提及玉片,抿了抿唇:“还记得刚才说的大事?” “一品坟出现数具尸体,此次不少江湖人再次攒局进入熙陵。” 李莲花顿下手里的动作,微微挑眉:“又进去……莫非幕后之人为了罗摩鼎。” 张起灵点头:“很像。” 李莲花见此笑了笑:“当时在一品坟,小哥意外地将罗摩鼎带走,没想到会让背后的人如此上蹿下跳。” 笛飞声倒了一杯茶,随口道:“过几日去采莲庄?” 李莲花垂眸落在桌子上的酒,扯了扯嘴角:“我想先回一趟云隐山。” 笛飞声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心中明了:“行,我和小哥同去。” 李莲花温和一笑:“阿飞,我又没有说丢下你们。” 要丢也丢不下啊。 这两个平常话不多,但聪明啊,哪里像方多病,独孤流云。 张起灵抬起眼眸,听见他们的话,点了点头:“同去。” 三人本就是行动力强的人,第二日吃过早膳便准备前往云隐山。 莲花楼行了数日,李莲花望着远处的山,刹那间便红了眼睛。 当年大战之后,身中剧毒,无颜面对师父与师娘,不想已经过去了近十年。 十年不久,但对于他来说,太久了…… 久的活成了另一个人。 那骄傲地李相夷不见了,只有庸庸碌碌的李莲花。 笛飞声将莲花楼停在空地,把狐狸精与小黄鸡的吃食都准备好,这才关上莲花楼的门。 张起灵望着上山的路,微微挑了一下眉:“迷阵。” 李莲花点了点头:“你们随我走,当年啊,那李相夷名气挺大的,对他身世很好奇的很多。” 笛飞声轻笑了一下:“这山你爬上去得要半条命,把我们当苦力呢?” 李莲花啊了一声:“什么,什么?” 胡说八道。 第141章 神秘盒子 两人也不与他计较,迈步踏上了云隐山。 笛飞声走在前面,行至半路,李莲花就脸色苍白,坐在一旁歇着气。 “哎,以前也没有觉得这山有这般高,当年悄悄下山给师父买酒,偶尔被师娘捉到,训了好一顿。” “后来,啧,不想被捉到,我寻思得整个诡异的步伐,捣鼓出了婆娑步。” 李莲花又哎了一声。 往事不堪回首。 笛飞声将棍子递给他:“现在如何走?” 他望着分岔路,沉思了一下。 李莲花噢了一声,温言道:“这边。” 行了半个时辰,李莲花望着不远处的墓,顿下脚步。 他垂眸拿起腰间挂的酒壶,眼底瞬间红润。 微风突然习习吹来,好似与众人打着招呼。 李莲花勉强缓了缓情绪,迈步走过去,坟头的草已经被人用心打理过。 他撩开衣袍跪下去,半晌才轻轻唤了一声:“师父,相夷来看你了。” 笛飞声和张起灵两人也退到远处,让他自己独自与师父说一说话。 两人与他相处这般久,自然也明白他对云隐山的情谊,尤其是对师父的愧疚。 李莲花低头看着面前的碑文,情绪多次失控。 “我其实没有脸来见你,当年……”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老头,等我找到了师兄,我们哪也不去,我也乖乖的做你的徒弟,不像小时候那般调皮……” “我还认识了两个朋友,养了一条狗,自给自足,活的挺好的……” 张起灵望了一眼远处的身影,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李莲花朝着他们两人走了过来:“你们两个等急了吧?”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的动作:“你下山作甚?” 他师娘不是还没有见? 李莲花啊了一声,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师娘……我就不打扰了吧。” 笛飞声直接抓着他往上走:“师父已经成遗憾,你该去见上一见。” 李莲花垂眸盯着他的手,犹豫了片刻:“你这抓着我,我也不好走啊。” 是了,师娘还活着。 三人继续往山上走,李莲花走走停停。 笛飞声看着一旁扶着树的李莲花,叹了一声。 天下第一,爬个山嘴里都说着累。 他将刀递给张起灵,将他背上道:“你这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李莲花倒也没有拒绝,这事吧,讲究一个,习以为常。 笛飞声的性格嘛,你不顺着,他施展暴力武学,诶,偏巧他如今身体不行。 打不过。 与其被敲晕,他选择顺从。 笛飞声大步流星地走上山,没多久便来到院子前。 李莲花低头掸了掸衣服,望着面前的紧闭的门,欲言又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说的太多了。 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何人胆敢擅闯我云隐山!” 李莲花低着头,换了一种声线:“师娘,是我……” 他话还未说完,门直接被打开,人已经走到他面前:“臭小子,你这些年去哪了啊?” 芩婆看着面前的三人,有一瞬间的愣神:“相夷……何在?”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不孝徒儿,拜见师娘……” 芩婆默默注视着他,渐渐红了眼眶。 虽然容貌变了,但细细看来,确实是相夷。 芩婆敛了情绪,点着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进去说。” 三人走进去,里面厨房正烧着火。 “你这小子,这些年去哪了,也不知道回云隐山看一看。” 李莲花对着她微微一笑,这些年的经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芩婆自然也注意到这两人:“这是你的朋友?” 李莲花昂起头将泪水逼退,用力点了一下头:“这位是阿飞,这个是小哥。” 他微微笑了起来:“不是朋友,是知己……也是家人。” 芩婆见他这般说,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别拘束,就是自己家里,随便坐,我正准备做着菜呢。” 李莲花噙着笑道:“师娘我帮你。” 芩婆一听,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你这些年还学会做饭了?” 莫非他这些年…… 李莲花察觉到芩婆情绪,干笑一声:“师娘,我可以帮您烧火。” 芩婆虽然很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见他笑嘻嘻地在自己面前,那些想问的话顿时不想问了。 人好好的就行,能回来就行。 芩婆心情愉悦地炒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都别拘束。” 方才两人在厨房说了很多话,也多少知道曾经的一些事。 还好,相夷现在还有挚友。 李莲花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师娘,尝一尝我做的菜。” 芩婆笑着点头,云隐山已经很久没有那般热闹了,今日倒是好像过年似的。 几人动筷之后,芩婆打量了他一眼:“相夷,你说你病了一场,被施了针,这才容貌改变,如今身体可好了些?” 李莲花垂着头笑了笑:“师娘,我可是天下第一,虽然生了场大病,养一养就好了。” 笛飞声听着李莲花张口就来,也没想着揭穿,低头自顾吃着饭。 张起灵望着面前的菜,轻轻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 两个人时不时回答几句芩婆的话,其他的注意力都在菜上。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 芩婆推开门,解释道:“这里是相夷师兄曾经住的地方,昨日我已经将被褥晒过。” 笛飞声难得出口道:“多谢。” 芩婆知道他们是李相夷的挚友,越看越喜欢:“你们是相夷的朋友,说什么客气话,若有什么需要,告诉老婆子就是。” 两人与芩婆接触了一个下午,多少知道她的性格,故而也不再说什么道谢之话。 张起灵刚躺下,便察觉到了异样。 笛飞声瞥见他的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张起灵并未出声,而是将枕头打开,哪知里面却是一个带着需要密码的木盒子。 笛飞声坐在床边,敲了敲盒子:“这……能打开吗?” 张起灵点头:“简单。” 只见他随意捣鼓,木盒子便被拉开。 笛飞声取出里面的几张纸,里面却还有一个木盒。 第142章 师兄的秘密 李莲花抱着被子走进来:“师娘说你们的被子太薄,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他将被子放在一旁,这才察觉到两人的动作。 “这是什么?” 笛飞声将纸递给他:“你自己看,你师兄的东西,似乎与南胤有关。” 李莲花拿过纸念道:“南胤三大秘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传于南胤皇室,南胤覆灭前夕,龙萱公主嫁与芳玑太子,即为萱妃……” 他思索片刻,又继续看下去:“萱妃暗启南胤复兴大计,携罗摩鼎徐徐谋图之,宗亲王谋乱杀熙成帝,芳玑王后称帝,萱妃殉葬芳玑王……” 笛飞声又将一张纸递给他:“你看此图,我们想寻找的玉片,便就是罗摩天冰。” 李莲花眼底暗淡了一下:“这是师兄的字迹……原来他一直在查这些。” 张起灵拿着盒子看了看:“能开,需要工具。” 李莲花缓缓闭上眼,敛了神色:“这也是师兄留下来的……” 他抵唇咳了咳,瞟了一眼盒子:“这是南胤文。” 微顿片刻,皱了皱眉:“你们还记得一品坟里面的东西?” 他抬手摸了摸盒子:“这纹路与萱妃陪葬物品的一样,应该是她身为南胤公主的标志,那么既然是私有物,试一试她的生辰?” 笛飞声将纸上的地方递给张起灵:“这里有写。” 张起灵点头,随着拨弄,盒子缓缓被打开。 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瞥了一眼,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顺着床边坐下,低头看着道:“术师亲启……这是萱妃写给术师封阿卢的信……” 他皱了皱眉,分析道:“石寿村的手札里面有记载,这术师就是保管和控制业火痋的人……” 笛飞声扯过纸念道:“萱自含恨忍辱嫁于芳玑太子,本已扎根中原,只恨误信奸人,宗亲王与芳玑太子相争,故萱与芳玑王一并深陷囹圄,几无生机…… 他挑眉继续说道:“唯尽力护我儿逃出生天,望术师念及南胤皇室血脉延继,赶往城郊竹林接应吾儿,再联络金玉黄权四人,完成萱未尽之心愿,复我南胤社稷……” 李莲花拿过纸看了看:“这萱妃原来一直是想复南胤……那业火痋……” 张起灵坐在一旁沉默良久,开口道:“金玉黄权……四枚罗摩天冰……” 李莲花眉心微微一拧:“小哥你的意思是,四枚罗摩天冰在他们手里……倒也极有可能……” 他垂头理了理衣摆:“我们现有的线索杂乱,并不能串联起来。” “还有,我们手里有的那一枚罗摩天冰,莫非就是常说的备用钥匙?” 笛飞声垂眸看着面前的线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李莲花,你师兄为何有这些东西?” 看李莲花的神色似乎毫不知情。 李莲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明日去山下的院子找一找线索。” 几人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李莲花关门走了出去。 笛飞声将被子抖开,两人躺下,此刻也没了睡意。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张起灵:“小哥,你在想什么?” 张起灵沉默良久,淡淡开口:“我曾与李莲花去了石寿村,发现黄泉府主的佩剑黄泉剑……石寿村的人皆是南胤的后人。” 这个黄泉府主会不会就是金玉黄权的其中一位。 笛飞声抱臂思索:“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查到金玉黄权四人倒也不难……” 他抬手将一旁的油灯震灭:“天烬草已经送去药魔那里,忘川花已经有了下落……” 笛飞声还准备说话的时候,身侧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他侧身闭上了眼。 第143章 师兄竟然恨他至此 翌日清晨,雾气朦胧。 笛飞声练武回来,正巧遇到芩婆买菜回来:“笛公子。” 笛飞声自觉接过她手里的菜篮:“芩前辈。” 芩婆一边走一边夸赞:“没想到笛公子如此勤奋。” 笛飞声抿了抿唇,斟酌问道:“芩前辈,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芩婆闻言,眉眼暗淡了几分:“单孤刀表面上看很随和,但是很愿意把自己隐藏起来,他其实内心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她微微晃了晃头:“不太容人,当年他跟李相夷比武,他为了赢,可以不惜使用一些旁门左道……” 哎…… 芩婆略微可惜地叹了口气:“他走的比较早,也怨我这个师母啊,没有把他带到一条通达的路上来……” 她侧头看向笛飞声,笑了一下:“如今相夷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很好,我看的出来,他与你们在一起很开心。” 笛飞声点头:“多谢芩前辈告知。” 单孤刀嘛…… 几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去云隐山的另一处宅子。 李莲花望着祠堂师父的牌位,跪下祭拜。 他缓缓撑膝起身,望着面前的牌位久久不语,眼神带着一种无言的哀伤,好似是承载太多的失去和无法挽回的过去。 笛飞声看着面前倒的两碗酒:“你爱喝酒,跟你师父学的。” 李莲花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透露出深深的悲伤:“师父在时,我从来也不知道,喝酒有什么好……” 他的眼角下垂,强忍着泪水:“只知道习武,师父就总絮叨……” 嘴角强扯一抹笑意,轻叹一声:“说人生一事,烂漫之处何其多,说我这个人……” 李莲花极力压抑着情绪,眼眶泛红继续又道:“一直只知道求胜之心,无聊至极……” “直到我死过一回,我才明白……” 他眼含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对着牌位喊了一声:“师父,你说的话,都是对的,” 李莲花微微顿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但眼中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而下:“徒儿真的好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陪你多喝喝酒……” 他端起面前的酒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待李莲花情绪稳定,三人去了一旁的卧房。 笛飞声看着面前的两张床,挑眉道:“还记招式,应当就是你师兄的床铺了。” 毕竟李相夷可是武学奇才,招式都是自创的,用不着死记硬背。 张起灵从床底搬出木箱子,放在床上。 笛飞声直接打开,瞟了一眼:“啧,单孤刀还有收集破烂的习惯。” 张起灵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把断了的木剑看见上的刻字,愣了一下。 李莲花脸上微微泛白,看见他手里木剑,陷入了回忆。 当年他与师兄比拼…… 张起灵又拿起一把刀:“这刀很奇特。” 笛飞声拿过看了看:“碧玉刀,啧,赠师兄?” 他抬眸睨了一眼李莲花:“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下回也给我做一把。” 李莲花恍然回神,叹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断刀看了看,回忆道:“好像那一年,我很痴迷于自制的兵刃,这一把应该是我做给师兄的……” 他扯了一个笑:“送给他,可能是功夫不到家,用了几下也就断了吧。” 笛飞声冷嗤一声:“这刀是新刃,不曾用过,是被人折断的。” 张起灵翻了翻,补了一句:“都是破损的。” 他又将下面的翻了翻,瞥见下面的字,茫然地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走过去,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冷笑一声:“李莲花……” 当真是他的好师兄呢。 李莲花迈步走过去,定眼一看,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只见箱底写着很多他的名字,李相夷全都被划了两刀。 他露出无法言喻的震惊,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眼神涣散而无助。 手中拿着的碧玉刀骤然落地。 李莲花缓缓转身,眼眸深处的光华已经黯淡…… 原来师兄这些竟然恨他至此…… 第144章 前往采莲庄 噗! 一口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李莲花!” 张起灵摸着他脉象:“碧茶提前毒发了。” 笛飞声快速给他点了穴位,两人一左一右,用着扬州慢压制。 笛飞声叹息一声,天天一大早就练扬州慢,这内力完全存不住。 两人不敢将李莲花带回芩婆所住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守着李莲花苏醒。 笛飞声坐在单孤刀的床上,摸着那些被折断的东西,啧了一声:“他心心念念的师兄,没想到挺能装的啊。” 张起灵看着沉睡的李莲花,疑惑道:“三王并没有杀单孤刀……” 那单孤刀是谁杀的呢? 或者着说死没死。 笛飞声将断剑丢进箱子里面,淡淡道:“采莲庄去寻狮魂,当年本尊让他收敛尸骨,不过是想看单孤刀如何死的,顺便利用他师兄的尸体,与他痛痛快快打一架……” “不曾想,其中竟有这么多事。” 张起灵思索片刻:“寻到尸骨,验尸。” 笛飞声将木箱子收在一旁,点头:“正有此意。” 李莲花是第二日清晨醒过来的。 他眨了眨眼,这双眼睛视物越来越模糊,但是也能看见两个身影。 笛飞声看见他醒了过来,挑眉:“一个对你怨恨的师兄都能把你气的碧茶毒发?” 李莲花撑着床坐起来,脸上苍白,低头咳了咳:“只是……没想到,他会恨我……” 张起灵端了一碗水递给他:“去采莲庄。” 他有一个猜想,只有采莲庄才能解惑。 会不会他师兄根本没有死? 当年三王根本没有杀单孤刀,但是如今却桩桩件件指向南胤……伪造尸体假死可太容易了。 李莲花缓了半晌道:“去向师娘辞行,我们尽快去采莲庄。” 他心里也有疑惑。 几人当即在师娘百般不舍的挽留下下了山。 数日之后,一栋似楼非楼的建筑停在薛玉镇的城郊。 要说这薛玉镇倒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这薛玉镇过去十里的地方就是采莲庄。 采莲庄是当地有名的名胜,风景秀丽,气候终年温暖,故而莲花种的极为好,因而为文人雅士所青睐,时常有达官贵人来此处采莲,故名:采莲池。 三人走在薛玉镇之中,寻了一个茶馆歇歇脚。 李莲花捧着一碗茶,悠悠道:“曾经还来过此处办过一个案子。” 笛飞声端起茶喝了一口:“说来听听?” 李莲花见两人都有兴趣,思索道:“这个地方,五十年前,有人花重金,将采莲池方圆十里呢,都给买下来,修了一座庄园,便是如今的采莲庄,当年听说此地当年有一个什么新娘案……” 他抬手敲了敲头:“这个,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个,如今记忆不太行。” 他还真的给忘记了。 张起灵抬头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担忧,看来碧茶之毒入脑,致使他的记忆越来越不好。 笛飞声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我们是登门拜访,还是直接进去搜?” 李莲花斜了他一眼:“我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吧,去采莲庄。” 第145章 我找了他十年 采莲庄最近深陷克妻的流言之中。 李莲花几人以作诗的名义,在采莲庄小住了几日。 不仅告破采莲庄数年来杀人案的真相,更是找到狮魂当年来采莲庄的踪迹,在狮魂随身物品之中,找到单孤刀尸骨埋藏之地。 且说三人离开采莲庄之后,便按照狮魂的指引来到了单孤刀的藏身之地。 笛飞声抱臂立在一旁,看着李莲花干的起劲,当即和张起灵也没有准备动手的意思。 压抑太久了,他也得发泄发泄。 他拿着李莲花买的糕点,坐在一旁与张起灵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这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 张起灵点了点头,目光却望了一眼李莲花。 见他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若是棺中与他猜测一样…… 估计很失望吧。 他寻找师兄多年,然而一切都是骗局。 笛飞声见棺材露出来,这才起身掸了掸衣服,又坐了回去。 他抬手拉着张起灵坐下:“人家是师兄弟见面,不得感慨一下,叫我们了再说。” 张起灵一听确定有道理,当即又坐了下来。 李莲花望着面前的棺材,眼底泛红,他拍着上面的泥土,一时之间想说的话也都堵在嘴里。 良久,他将棺材打开,里面确实躺着一具尸体,衣衫整齐,他凝视着里面保存得当的尸体,缓缓开口:“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沾满泥土的手,紧紧捏着棺材的边缘,两行泪流了下来。 笛飞声和张起灵对视了一眼,觉得一脸奇怪。 两人起身走过去。 只见棺材之中堆放着防腐的药材,单孤刀的脸色依旧红润。 张起灵查看道:“李莲花,单孤刀少一根手指?” 李莲花原本陷入怀念之中,恍然回神:“嗯 被震断过。” 张起灵嗯了一下:“你师兄,还有什么伤口?” 李莲花见他问这么详细,抬手擦拭泪水:“小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 笛飞声冷嗤一声:“自然不是,身上的甲一捏就碎,手指是被砍断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认真查看了一下,扶着棺材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师兄……” 他原本对云隐山的那些事虽然难受,但到底是师兄。 找师兄尸体也一直是他的执念。 笛飞声啧了一声:“李莲花,我和小哥觉得,你师兄可能并没有死。” “当年金鸳盟并没有杀你师兄,但是你因为师兄与我约了东海一战,至此四顾门解散,你我都不在江湖。” “单孤刀的尸体是他手下发现的,却将此事嫁祸金鸳盟。在一品坟,你我是为了观音垂泪,却还有一群人为了罗摩鼎。” 张起灵点头附和:“南胤。单孤刀一直在查南胤。” 那寻找罗摩鼎的或许就是单孤刀,不然不可能如此巧合。 李莲花滞了一下,轻笑一声:“所以,他做这么一场局,为了罗摩鼎,为了业火痋。” 他的笑意浮现在眼角和嘴角,然而眼神中逐渐漫上水泽:“我真的足足找了他十年……” “我找了他十年。” 笛飞声和张起灵目光对视上,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是十年。 李莲花靠着寻找师兄的执念……活了十年。 三人静默良久。 第146章 假的尸体 李莲花别过头,扯起一个嘲讽的笑。 他早已不是曾经冲动的李相夷,很快冷静下来。 笛飞声将棺材盖上:“我们在明,他或许在暗。” 李莲花坐在地上沉思良久。 他这些年的情谊,或许在看见李相夷的名字被划掉的那一刻,已经渐渐消散。 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呢? 如今连尸骨都是假的…… 李莲花默然良久,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起身掸了掸衣服:“你们两个把棺材埋回去。” 云隐山看见的那一切,他又怎会没有怀疑呢? 只是不相信…… 如今假的尸体就躺在他的眼前。 让他不得不相信。 师兄或许真的还活着。 笛飞声忍不住冷哼一声:“谁挖的谁埋。” 方才李莲花自己一个人独自挖的贼起劲,如今倒好,还要他们埋。 李莲花指着他们两个点了点:“我的糕点是免费能吃的?” 他摆了摆手:“快点快点,早点干完,早点回莲花楼做饭。” 笛飞声白了他一眼,一脸不满:“刚才挖的不需要帮忙,现在当甩手掌柜。” 张起灵认命地拿着锄头将泥巴倒进去。 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笛飞声将张起灵往身后拉了拉。 当即用刚猛的内劲将一旁的小土堆震入土堆,抬步踩了几脚:“李莲花,你真的是越来越会使唤人。” 坐在树下的李莲花,笑着看两个人埋棺材:“一家人,说什么使唤,为家里做贡献。” 两人动作也快,很快将他假师兄埋回土里。 几人买了一些菜。回到莲花楼。 晚间,莲花楼被停在一处荒郊。 李莲花立在厨房忙碌,一旁放着药魔的册子,他一边看一边研究。 如今有药魔的小册子,比那些菜谱靠谱多了。 笛飞声坐在外面的木阶上,收到金鸳盟的信鸽。 他打开看了一眼,随后皱了皱眉。 张起灵探头望了一眼:“金玉黄权。” 笛飞声将纸递给他道:“没想到本尊的金鸳盟卧虎藏龙,四象青尊乃是其中的权,黄泉府主也是,好的很,好的很。” 李莲花倚门框,探出头似笑非笑道:“哟~笛盟主还有这种感叹呢?” 他将衣袖散下来,喊话道:“吃饭了。” 两人坐在桌前,李莲花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 他坐下拍了拍:“桃花醉,来不来一点?” 给师父祭拜了一些,还剩了不少。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说什么。 来不来? 还用得着问? 李莲花倒了三碗酒,抿了一口道:“要说安逸,还是莲花楼比较舒适。” 笛飞声夹了一筷子菜:“你这恢复的还挺好?” 白天不是还搁那师兄师兄的。 李莲花摆了摆手:“方才我想明白了,往事过眼云烟,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他活着,挺好的。” 他端起碗碰了碰:“我今天炒的糖醋排骨,你们试一试。” 笛飞声挑眉夹了一块:“以前这话信不得,如今倒是有点手艺。” 三人将一壶桃花醉喝的精光,又如往常一样坐在木阶赏月。 笛飞声低头瞥了一眼靠在肩膀的李莲花:“你是真不客气。” 李莲花笑了一声:“不客气又不是这一回……对了,我有一剑。” 他拿着少师走出来,脸颊微红:“上次你不是说想打败紫衿?” 哗! 剑直接被拔出,剑光一闪:“那日看见苍云派的剑术,突然有点小感悟。” 李莲花身穿一身月白衣袍,微风乍起,吹起衣衫。 他立在空地,剑招随风而起,一刺,一划,身法轻灵,剑招多变。 如云轻柔无比,刹那间又有雷霆万钧的攻击。 两人静静地看着那手握少师的剑客。 剑在他手中声声碎金铮鸣,收放自如。 笛飞声唇角微微上扬:“这才是李相夷。” 张起灵一贯平静的眸子也泛起波澜。 江湖上最好的剑,是李相夷的剑。 名不虚传。 一套剑招舞完,李莲花利落地挽剑负于身后,侧眼看过来:“如何?” 两人一瞬间发愣。 李莲花一脸莫名其妙:“你们不是记忆非凡吗?这也没难度啊?” 他坐下将少师放在一旁,掸了掸衣服:“不是我说你啊阿飞,这么简单的剑招都记不住,我再给你使一遍!” 李莲花一脸无奈的看向两个人:“都看清楚,我这一套,刀也能使,小哥不许发呆。” 张起灵迷茫地抬起头。 和他还有关系。 笛飞声回过神,起身拿过他手里的少师:“本尊记性不差。” 说着直接舞了起来。 几人武学造诣本就高,笛飞声现学现卖看着倒是也有模有样。 张起灵也没有逃过去。 李莲花满意地看着张起灵收剑:“不错,不错。” 第147章 薛府灭门案 从采莲庄离开之后,三人准备回小渔村,然而江湖上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日阳光明媚,三人进城准备买些菜,路上却有不少江湖人正讨论着一桩事,城北一户人家昨日被灭满门,独留一个孩童逃过一劫,此案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李莲花侧头看向一个江湖人,抱了抱拳:“这位少侠,城北发生灭门案?” 那江湖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头回道:“是啊,可不就是,死的很恐怖,我说你这书生还是不要去凑热闹,很多江湖人看着都害怕。” 李莲花啊了一声,缩了缩头:“这么恐怖呢,我胆子可小了。” 江湖人瞧见他这神情,笑了起来:“听说里面还有蛊虫,不知道是不是招惹了什么毒教。” 李莲花啧了一声,附和道:“那挺恐怖的。” 江湖人见他害怕也没有再说什么,抬步往前走去。 立在身侧的笛飞声冷笑一声:“蛊虫看样子与南胤脱不了关系。” 李莲花抱臂思索片刻道:“看来得去看一看。” 几人当即没有意见。 城北薛家世代为医,在这城里颇有名望,不少达官贵人都承过薛家的情。 李莲花望着人来人往的薛家,怔愣了一下:“看来薛家在此地很受人爱戴。” 他低头掸了掸衣服,抬步走进去。 只见院子一片缟素,十几副棺材躺在院中央。 “这薛家可怜啊,就活下来一个孩子。” “可不就是,听说这孩子,昨日去给朋友过生辰,这才逃过一劫。” 李莲花将耳边的讨论声一一听了进去,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一旁跪在地上的小孩。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李莲花探头望了一眼,哪知与孩子的目光对视上,他对着他微微一笑。 孩子迷茫地眨了眨眼,低头啜泣了一声。 张起灵从一旁悄然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断剑。” 三人绕到后院。 薛府的后院与其他府邸格外不同,开垦出不少的田地,里面种着珍贵的药材。 张起灵指了指一块石头的缝隙:“这里发现的。” 李莲花俯身看了看,指腹落在石头的痕迹上:“此人的武功还不错,应当擅长左手用剑。” 他侧头拿起断剑,摸了摸断口:“刀乃是精钢所制,想要弄断,与他对打的人,武功应当是刚猛的内劲。” 笛飞声听见刚猛的内劲,垂眸瞥了一眼,神色认真:“不过此人的武功比不得本尊。” 李莲花翻了一个白眼,敷衍道:“是是是,谁比得过笛盟主呢。” 笛飞声听见他敷衍却也不恼,反而很是受用。 张起灵在药田走了走,蹲下身,双手抚摸着地上的痕迹:“李莲花,有脚印。” 笛飞声瞟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小哥,这是两个人的脚印。” 张起灵眼底闪过疑惑,看向他:“怎么说。” “你看这道较深的,此人可能没有武功,也有可能武功较弱,这道轻的,乃是习武之人,有了一定的内力。” 李莲花凑过来,认同道:“分析不错,不同武功的人在雪上留的深浅不一样。” 第148章 万物讲究相生相克 三人又在药田的叶子上发现血迹。 李莲花垂眸盯着三七的叶子,思索道:“为何独独是三七呢?” 笛飞声轻嗯?了一声:“我若是没有记错,这三七散瘀止血,消肿定痛。” 老郎中的那些医书倒是有记载。 李莲花闻言轻声笑了一下:“你记得没错,此药确实有这种药效,难道有人受伤了。” 就在三人准备去书房看一看的时候,方才灵堂的那个小孩,正立在不远处认真看向他们三个。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笑着走过去。 这个小孩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小孩眼底清澈看着李莲花:“你也是郎中对吗?” 李莲花啊了一声,诧异问道:“哦,怎么说?” 小孩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伸出来:“这是常年握针留下来的。” 李莲花扯了一个笑,拍了拍,坐在台阶上:“你眼睛这么锐利?” 方才两人距离可不近。 小孩也随着他坐下,低声道:“我知道今天这些来吊唁的人,都是图我家的青囊卷。” 他侧头看了三人一眼,认真道:“你们不是。”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挑眉道:“青囊卷,那确实是一个大诱惑,据说里面记载着许多针法,还有珍贵药方。” 小孩轻嗯了一声:“我叫薛邺,是薛家的传人,若是你能为祖父,爹爹,娘亲他们报仇,我可以以青囊卷相赠。”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多大了?” 薛邺抿了抿唇:“十一岁。”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要小看我,我从小就学医,我全家都是学医术的。” 薛邺似是怕他不相信,反手扣住他的脉搏,没多久,小脸却皱了起来:“你中了什么毒,很霸道,还好体内有内力压制。” 他低着头思索道:“你这个毒已经中了快十年,不知道你怎么挺过去的。” 李莲花笑的一片坦然:“没想到呢,还真的是个小神医。” 薛邺扬起下巴,轻哼一声:“那当然了,我才不会骗人。” 张起灵立在一旁,开口问:“他的毒,能解?” 笛飞声原本还在思索杀人案,目光不由盯着小孩。 薛邺略微沉吟,握着李莲花的手:“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相生相克,此毒自然能解……” 他陷入沉思道:“祖父曾经说过,忘川花霸道,但对于至毒却颇有疗效。” “不过,我不建议使用忘川花,就拿这个大哥哥的身体来说,他十年沉疴,身体早已枯竭,忘川花的药效太猛,生机太过渺小。” “即使能碰巧解毒,身体早已亏空,很难枯木逢春。” 笛飞声思索问:“那最佳的办法是?” 薛邺双手支起头呢喃道:“徐徐图之,然后配温和的药……当然了,若是有人修他同种的内力功法,生机便大了。” 笛飞声闻言,不由笑了一声。 李莲花这无形之间给自己增加不少生机。 他和张起灵都在修炼扬州慢。 张起灵神色一贯平淡,此刻也抿了抿唇。 李莲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同种内力。 他和阿飞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两个时辰。 看来还不能懈怠。 第149章 头颅结构 薛邺将三人领进薛家的书房,众人目及所至皆是各种各样的医术,甚至有不少心得。 李莲花翻开桌子上的一本医书:“能说一说最近薛府有什么异常吗?” 薛邺坐在凳子上,回忆道:“异常算不上,但是有一个人拜访过祖父。” “那日我刚看完医书,路过祖父房里的时候,听见祖父暴怒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祖父几乎不生气,因为生气伤肝,那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他那般。” 李莲花又翻了一页书:“那也是为了青囊卷而来?” 薛邺轻嗯一声:“那人离去的时候,我认出是祖父曾经的弟子。” 李莲花哦了一声,将书放下,疑惑开口:“为什么说曾经?” 薛邺想了想,拉开抽屉,从最底下摸出几张纸递给他:“因为这个。” 李莲花一脸狐疑地展开,只见里面绘画着人的头颅,旁边还写着笺注。 “这是人的头颅结构。” 薛邺又嗯了一声,轻叹道:“他偷盗别人的尸体,研究这个被祖父发现。” “祖父便说了一些狠话,说他大逆不道,让他滚,他从来没有这个弟子。” 他想了想,又从另一个抽屉取出几页纸:“这个,是他上个月给祖父捎来的书信。” “他似乎在做什么毒……” 张起灵眼底闪过一抹意外:“青囊司。” 薛邺疑惑地看向他:“青囊司是什么?” 李莲花摆了摆手,含糊道:“一个做药的地方。” 他拿过纸看起来,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祖父的这个弟子似乎很想得到认可。” 李莲花看完整封信,不禁拧眉:“事情倒是有意思了。” 他将书信递给张起灵。 两人看完书信,眼底皆是藏着凝重。 他们毁了海外的青囊司,这中原似乎还有很多人做这种恶毒的事。 薛邺肯定道:“我祖父他们的死,肯定和他们有关!”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些尸体官府运走了吗?” 薛邺闻言摇了摇头:“据说明日有百川院的人前来探案,官府便没有拖走,不过派了一个人守着。” 李莲花嗯了一声:“我们想验尸。” 薛邺见他神色不像作假,老气横秋道:“我可以帮你们支走他,你们速办速决。” 李莲花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小萝卜头,还速办速决。” 薛邺按照约定将官府的人支走,三人仔细查看棺椁里面的尸体。 李莲花双指摸了摸脖颈的伤口,又看了其他的几具。 无一例外都是剑伤。 但是也有不同。 不是一个人所杀。 突然,他在一具女尸面前停留,瞧着面容和打扮,应当是薛邺的母亲。 他将一根发钗拔了下来,拇指摩挲着,拿出手帕将发钗包裹。 致命伤在胸口,被人一剑贯穿心胸,指尖有薄茧,乃是常年磨药扎针所致,指甲,唇色带着微微紫色。 李莲花眉头一皱,他当即认真辨认,确实是死之前中毒。 但是其余的几具却并没有中毒,而是因利器而死。 他摸了摸衣衫查看,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件。 第150章 让百川院别闲着 三人仔细的将每具尸体验完,又回到书房。 每个人验的方法不同,看的角度也不同。 笛飞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三个人作案,都是用剑,但是手法不一样,其中杀薛邺祖父的是武功最强的,也是戾气最重的。先是捅了胸口,然后不解气,复而抹脖,那也是致命伤所在。” 李莲花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呷了一口茶,拿过笔道:“阿飞所言不错,不过我觉得薛邺母亲的死因,是最奇怪的,她生前中了毒,脖颈有伤,但是并不足以致命……另外呢,杀他母亲的人,是左手。” 张起灵将白日捡到的断剑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药田留下的足迹是薛邺父亲,他身上的伤也是左手。” 李莲花低头在纸上写了写:“死的几个奴仆是被右手握剑的人所杀……” 他略一停顿:“我得出的结论也是三个人,而且死亡时间都是在同一时间,昨日的戌时。” “目前怀疑的人,就是薛邺祖父薛垣曾经的徒弟……” “薛邺母亲中的是两种毒,一种是雪上一枝蒿,另一种血乌,前者全身麻木,呼吸困难,后者心脏被麻痹,呼吸逐渐衰竭。皆是有毒的中药。” 薛邺已经躺在一旁的竹床睡着。 李莲花淡淡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一夜之间满门被杀,自己却还要强撑着,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李莲花与张起灵在隔间的床歇下。 笛飞声则在书房门口打地铺。 窗外月亮高悬,微风吹过,竹子沙沙作响。 他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 只见窗外映照着一个人影。 看来李莲花所料不错,定然有人会为了青囊卷而来。 咯吱! 人影企图从窗户溜进来,结果被笛飞声当机立断打晕。 翌日一早,微风习习。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走出来望着地上躺的十来个人,瞬间愣住了一下:“昨晚这么多?” 笛飞声闭目养神回道:“有两个武功不错,带着剑来的。” 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说:“可能想斩草除根。” 他从地上拿起一个物件抛给他:“迷药。” 李莲花低着头打量一眼,感慨道:“昨晚的薛府是够热闹的,门都快踏破。”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斜了他一眼:“你脚边那两个人就是带着凶器来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倒退两步:“不早说,吓我一大跳。” 他缩手缩脚地走过去,翻了翻衣服:“肩膀上还有一个印记,似乎有点眼熟。” 张起灵就在这时从里面走出来,垂眸看了一眼:“青囊司的一个头目肩膀也有。” 李莲花恍然回忆道:“小哥,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只是……” 这青囊司莫非没有被捣毁干净? 笛飞声起身理了理衣袍,言不尽意道:“这青囊司不仅仅为了青囊卷而来。” 李莲花将地上之人的衣衫拉上去,撑膝起身,拍了拍手:“看来是想要他们加入青囊司,研究那些玩意。” 但是很显然,薛家并没有答应,这才发生这样的惨案。 笛飞声抱臂睨了一眼地上的人:“江湖上的事应该百川院由解决,这事交给他们得了。” 佛彼白石一个个闲的慌,还需要昔日的四顾门门主收拾烂摊子。 哦,还多他一个金鸳盟的盟主。 不是,他不是江湖人嘴里的魔道反派? 第151章 百川院邢探 此次百川院前来的人是石水与方多病。 李莲花听见方多病的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淡淡一笑:“看来他如愿以偿的当了邢探不成?” 笛飞声坐在一旁轻笑了一下,接话道:“那你们百川院考核门槛挺低的。” 李莲花无奈笑了笑,低头摩挲着手指:“百川院考核,我又不知道,况且,什么叫你们,我又不是百川院的人。” 他当即将面具扣在脸上道:“有石水,你最好遮一遮面容。” 笛飞声不屑瞥了一眼:“本尊又不是打不过……” 话虽如此说,但是笛飞声还是将面具扣了上去。 他想起一件好玩的事道:“你说,这群蠢人,只知道你的扬州慢,婆娑步什么的,我和小哥还能冒充你,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叫本尊门主……” 李莲花听得这一番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金鸳盟的盟主没当够呢?还四顾门门主。” 张起灵默默立在身侧听着他们的对话,眉梢舒展显然是开心的意味。 笛飞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悠悠道:“四顾门的门主没啥意思,看着光鲜亮丽,还不如在莲花楼过日子呢。” “本尊当年坠海,金鸳盟可是第一时间找到本尊。” 他哎呀地阴阳道:“天下第一的李门主,怎么想呢,活的概率都挺大的。” 李莲花低头苦涩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轻叹道:“找不找重要吗?” “如今很好,那便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薛邺领着百川院的人走进来:“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微微抿了抿唇,今早这孩子一睁眼看见屋里这么多人,了解到真相之后,彻底对他们三人信任,已经叫上哥了。 方多病迈步走进来,少年头发扎的高高的,行走间马尾晃动,好一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看见张起灵诶了一声:“李藕粉!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你们上次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 说着他嘿嘿一笑:“没想到吧,本少爷现在是百川院邢探!” 李莲花挠了挠鼻翼:“哟,还没有恭喜方公子呢。” 当即抬手抱了抱拳:“不错,不错。” 方多病也抬手回了一个礼。 李莲花低唇咳了咳,问道:“方公子是为了这桩惨案而来?啧啧,百川院就需要你这种人才。” 方多病笑的灿烂,用肩膀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李荷叶,怎么样?本少爷说了,肯定会成为邢探的!” 李莲花笑着敷衍一笑:“厉害,厉害。” 方多病昂起头显然很满意他的话,轻哼一声:“你们还没有说怎么来薛府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解释道:“方少侠,是这样的,我们呢,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这薛家呢,又世代为医,这不来此为了寻医……” 方多病想到他那咳嗽声,一副他明白,他懂的神色,随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们有什么发现?”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方少侠作为百川院邢探呐,还问在下一个病人。” 方多病哎了一声,认真看着他:“李荷叶你肯定知道一些,你不告诉本少爷,本少爷肯定将此事查的个水落石出。”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道:“请百川院邢探方少侠,查清楚诡案……还薛小公子一个真相。” 笛飞声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啧了一下:“没长进。” 一如既往地被忽悠。 第152章 李相夷的四顾门不在了 薛邺看着方多病走出去,眼睛提溜一转:“大哥你们认识?” 李莲花笑着点了一下头:“认识。” 那日话本杀人案告破之后,他们准备离去,这傻小子还跟过来…… 不过……药魔的安神香挺好用的。 薛邺感觉不像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应当还有一些渊源。 李莲花笑着含糊了几句,走出去道:“那几个人关在柴房里面,阿飞你去审问一下,我和小哥去一趟药田。” 他总觉得药田还有其他的线索。 张起灵点头跟上去。 阿飞确实适合审问的活。 两人原以为药田之中没有人,哪知方多病也在药田。 “李荷叶,看来我猜的不错,这药田果然是有蹊跷。” 李莲花敷衍笑了一下:“方少侠,在下略通岐黄之术,来药田自然是为了寻药,至于你说的蹊跷,在下便不懂了。” 张起灵瞥见方多病的脚,淡淡开口:“你脚边有脚印。” 再不提醒,这凶手的痕迹都得被抹平。 方多病哦哦了一声,瞥见脚印,眼底一喜:“啊,李藕粉,没想到你还挺心细的。” 张起灵别过头,朝着另一块药田走去。 不心细如何下地。 李莲花眯着眼,终于在草丛里找到一点线索。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小瓷瓶收入袖子,撑膝起身,便瞧见石水从不远处走过来。 “石水姐姐,你看这里有一个脚印。” 石水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立着的身影上,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怀念。 她直接越过方多病走过去,喊了一声:“李先生。” 李莲花听见这道声音脊背一僵,慢慢转过身去,温柔笑着,抬手抱了抱拳:“原来是石水姑娘。” 石水眸光依旧灼热地落在他身上,良久低头笑了一声:“李先生。” 她垂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您知道曾经的四顾门吗?” 李莲花啊了一声,摸了摸下巴道:“四顾门,江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解散多年了?” 他哎了一声,神色惭惭地开口:“可惜了,当年呢,不曾看见那等风姿呢。” 石水眼色复杂地看向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确实可惜,人人都说门主死了,可惜我不信……” “他可是天下第一,笛飞声都能活着,他自然也活着。”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抬手挠了挠鼻侧:“或许他已经葬身东海……那也是一个好的去处不是?” 石水摇了摇头,缓缓抬起头,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其实都希望他活着的……” 她略微停顿,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这些年我一直想门主回来……后来,前段时间,百川院赏剑大会……” 清风拂过,将两人的衣摆吹的舒卷。 石水敛了神色,又继续道:“我看见了他……李先生……” 她眼底逐渐泛红,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或许百川院真的不是曾经的四顾门了……” “少师专斩宵小……” “却已是假剑……” 石水嗓音带着哽咽,仿佛很是无助:“李先生,李相夷的四顾门真的不在了……” 那日赏剑结束,她拿着少师,察觉不对。 百川院却还开了赏剑大会……多讽刺。 那日的门主看见假少师,该是多可笑。 李莲花怔愣地听着,衣袖里的手却已经捏紧。 他沉默片刻,侧头笑了笑,温言道:“四顾门不在,但百川院依旧秉承匡扶正义之道……这便很好。” 李莲花犹豫良久,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李相夷的四顾门没了……他的遗志尚存。” 石水听得这一番话,眼底布满水渍。 仅仅是遗志吗?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熟悉身影,嘴角扯了一抹苦笑:“李先生……” 李莲花顿下脚步却未转身。 却听见她继续说:“您说的对……他的遗志尚存……” 门主不愿相认吗? 她抬起手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今日之话,醍醐灌顶。” “石水祈愿李先生,身体康健,喜乐无忧。” 李莲花淡淡一笑,抬起手摆了摆:“好。” 方多病眨了眨眼,好奇地看向石水:“石水姐姐,这李荷叶,你很熟悉?” 他们似乎也就见过一次吧,怎么还行那么大的礼,听着语气还挺恭敬的。 石水良久才回神,方才的情绪已经尽数敛去:“去看一看仵作的验尸结果。” 张起灵见他们说完话,目光扫了一眼石水,也没有再说什么。 佛彼白石之中,似乎只有这个石水一直都在探案。 李莲花将衣袖里面瓷瓶递给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药粉。” 张起灵接过看了看,随后缓缓开口:“找薛邺。” 两人走进书房,笛飞声已经坐在一旁喝茶,手里却翻阅着医书。 李莲花瞧见这稀奇的一幕:“哟,今天大阳打西边出来了,阿飞居然没有在练功。” 笛飞声听见他的打趣,冷哼一声:“都招了。” 李莲花坐下倒了两杯茶:“我们也有发现。” 第153章 前往鬼市 张起灵将药瓶放在桌子上:“这个。” 薛邺原本在一旁翻阅医书,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底一亮,起身道:“这个瓶子,我在祖父的卧室见过。” 他拿起瓶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将粉末倒至瓶口:“这是青囊卷里面记载的一个药方,对中毒者有很好的护心脉的作用……” 张起灵抬起眸,目光落在瓷瓶,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思索什么。 李莲花支起头唔了一声:“这种药,除了你们家的人,还有谁知道?” 薛邺将药瓶又塞好,摇了摇头:“青囊卷是医者梦寐以求想获得的,我薛家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自然不会给旁的人透露……” 他低头又道:“青囊卷里面还涉及着用毒……祖父说过的,运用得当则是救人,不当则为害人。” 笛飞声将书放在一旁:“所以你祖父的那个弟子,也很有可能知道此事。” 他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又说:“今日我问出一些线索,昨晚那群人都说是从鬼市,率先传出青囊卷的消息。”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抬起头道:“这个鬼市看样子有必要去探一探。” 夜幕降临,街道空无一人。 三人绕过百川院的邢探,悄然从后门翻出薛府。 当地确实有一个鬼市,在每日子时开始经营,里面不受官府和百川院管辖,极为鱼龙混杂。 传言在鬼市里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李莲花顿下脚步,抬眸看着面前的佛寺,有一瞬间的失神。 白日里寺庙香火鼎盛,晚间却是鬼市的入口。 李莲花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这还是从昨晚那些人身上,搜来入鬼市的通行令。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顺着路灯指引,李莲花迈步上了山,却又在半山腰转折下山。 路面逐渐平坦,远处的鱼灯发出昏暗的光亮,居然到达一个渡口。 渡口附近有几个摊位,皆是卖面具与黑袍的。 笛飞声微微侧头,快速瞥了一眼。 不远处正在排队上船人,皆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倒是也能理解,既然是鬼市,里面的东西就不简单。 李莲花掏出钱袋子,给每人买了一方面具和一件黑色的斗篷。 三人顺着人群混迹队伍其中。 远处划过来几十条船,每条只能坐四个人,每人的船钱也贵的离谱,够李莲花问诊两个人。 李莲花身侧坐着一位素不相识的人。 这人全程低着头,船行到一半之时,突然颤抖地打哆嗦起来。 笛飞声察觉到异样,抬头望着了一眼对面这人,眼底划过不解。 但是此人只哆嗦半刻钟,随后又安静起来。 李莲花状似不经意间地扫一眼,身量颀长,瞧着应该是一个男人。 船开始缓缓靠岸,鬼市的模样也显露出来。 远处伫立着不少的房子,里面人声鼎沸,与白日外面街市喧闹相比,反而还略胜一筹。 笛飞声独自去打探消息,李莲花则领着张起灵一边走一边看。 不远处有一栋木房子,门口挂着一个羊头,旁边有一盏灯笼,隐约能瞧清楚写着的几个字: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李莲花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这就是阿飞所说的百晓通。” 第154章 我认识李莲蓬 两人掀开竹帘走进去,里面立着一尊道门所拜的雕像,背对着他们盘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道袍,头发却散披在耳后,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所问何事?”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直白开口:“想问青囊卷一事。” 男人闻言失笑一声,半晌才开口:“此卷已经失传上百年……” 他略带疑惑的又哦了一声:“是了,昨日有人传出青囊卷现世的消息……” “据说是在薛家……这薛家倒是有几分仁心,悬壶济世……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人……” 李莲花听得这一番话,眼底闪过一抹异样,语气却还是平淡的很:“薛家如此救死扶伤,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当真让人唏嘘不已……这江湖啊,做好事的只会越来越少。” 男人好似听见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一声:“江湖?少年人的江湖,鲜衣怒马……实际上的江湖,纷争不断,皆为利益。”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若是当年的四顾门倒是还有点期盼……自从那人下落不明,这还算什么江湖。” 李莲花低唇咳了咳,不置可否:“那一人代表不了江湖……” 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许久斩钉截铁:“不,他就是江湖。” 张起灵侧眸看向李莲花,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即使十年过去,依旧没有能快过李相夷的剑。 男人拿起一旁的斗笠盖在脸上,缓缓起身:“你们为了薛府一案而来……” 李莲花低头又行了一礼:“正是呢,年少时受过薛家老爷子的恩泽……” 男人坐在一旁,语气带着几分寒意:“听说如今百川院的也在……你若是百川院的,那便出去……” 他抬手一指。 两人顺着指尖望过去,一旁木板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百川院邢探,滚。” 李莲花缩了一下头,抬手摸了摸鼻子:“怪直接的。” 男人轻笑一声:“我平生最恨虚伪之人……” 他微微抬眸打量两人。 不出声那个,神情平静,一双如同清水的眸子干净透彻。 又侧头又看向另一位,身姿清瘦,脸色苍白,却全无枯槁之意。 突然他又定睛一看,却有几分熟悉之感:“你叫什么?” 李莲花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在下姓李……” 男人突然站起来,为了看清他,抬手将头上的斗笠拿去。 “李……呵……” 他突然出其不意地出手,李莲花吃了一惊地躲闪。 张起灵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男人却全无敌意,而是又陷入了沉思。 李莲花抬眸看向男人,年岁在而立之年左右,额头有一道很小的刀疤,即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此人的清俊。 良久,男人突然抚掌大笑:“二位,方才多有得罪,在下以茶赔罪……” 张起灵一脸奇怪地瞥了一眼男人。 哪里都透着诡异。 李莲花倒也没拒绝,高人嘛都有自己的脾气。 男人倒了两杯茶,清了清嗓子,嗓音清润道:“在下荣璟。” 李莲花端着茶的手一顿,这个名字似乎有一些耳熟。 他低头抿了一口,指尖在膝上轻轻敲打。 他这记忆越来越不行了。 荣璟端着茶杯却没有喝,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李门主……你还活着。” 李莲花眉头一皱,似是疑惑:“荣道长,李门主是何人?” 他可不认识什么李门主! 荣璟低头轻呷了一口,神情认真道:“那算是一个人物……我自诩天才,他横空出世,乃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李莲花哦了一声,思索道:“这个,这个,很厉害?” 荣璟支起头微微挑眉,顺着他的答道:“是啊,可惜了…… ”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眉头微微一挑:“此人怎么又可惜了。” 荣璟唏嘘一声:“很多方面的可惜……李神医,你说是吧?” 李莲花心里咯噔一下。 嚯,不愧是百晓通。 他面色一贯的云淡风轻:“不太认识。” 荣璟微微抬眸,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无妨……我认识李莲蓬。” 李莲花:…… 第155章 前往揽月酒坊 张起灵听见这个荣璟说出李莲蓬的名字,下意识蹙了一下眉。 居然能将李莲花的伪装扒出好几个。 倒是剩下了一个李荷叶。 李莲花闻言干笑一声:“这个,这个,荣道长……不愧是百晓通。” 荣璟提起茶壶睨了他一眼,颇为好奇问:“百川院的赏剑大会,李门主不曾去看?那可是少师剑……” 李莲花含糊其辞:“李门主在东海死了很多年……遗物而已。” 荣璟直直看着他不说话,半晌叹了口气道:“也是,李莲花依旧行走江湖,屡次探诡案……” 他也不再纠结,当即开口说:“这薛府有没有青囊卷我不得而知,但是这青囊卷的消息,确是从鬼市揽月酒坊传出来的……” “青囊卷传言可肉白骨,江湖人自然想得到这好东西……” 李莲花垂眸失神,良久抬起头,思索道:“前段时间又有江湖人组织再探一品坟……这似乎和南胤有关?” 荣璟似是在考量,略微沉吟答道:“确实与南胤后人有关……在寻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他话锋一转:“不过,那幕后之人似乎又在派人再探一品坟。” 李莲花了然一笑,看来这幕后的人真的在寻罗摩鼎。 荣璟眼底闪过疑惑,好奇地看向他:“李神医似乎对一品坟感兴趣。” 李莲花理着衣袖,啊了一声:“荣道长作为百晓通,自然知晓曾经有整个村庄被虫子侵扰,在下恐再出现那等惨事,故而对南胤上心了些。” 荣璟恍然笑了一下,没再搭话。 若说这李神医,江湖可谓是一个传奇。 不仅探墓救人,还在石寿村救了不少门派掌门,自此李神医的名号越发响亮…… 若非今日这一番试探,谁又知道此人是曾经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 倒是真的应了那句话,所谓天才,不拘于一方。 他可以问鼎武林盟主,也可以以医术救世人,成为江湖神医李莲花。 四顾门的初衷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 李莲花从钱袋里面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起身道:“多谢解惑。” 内心却在腹诽,什么打探消息需要一百两! 三文钱能买一个小鸡仔,这钱够给小哥买多少鸡仔,莲花楼能开养殖场了。 荣璟瞧着两人离去,直到身影消失才回过神。 他抬手拿起银票,想到什么,不禁失笑一声。 当神医也不错,总比待在那个虚伪的百川院强一点。 李莲花走出门掸了掸衣服,望着鬼市感慨道:“不愧是鬼市,价钱也黑。” 他睨了一眼木牌子,转身往酒坊走去。 张起灵却在思索一品坟之事。 幕后的南胤人,只怕要将一品坟踏成平地,也要将罗摩鼎寻到。 可惜了,罗摩鼎在他床头柜子里。 在鬼市之中,揽月酒坊的名号一提便有人知道。 这家的酒香醇,不少喝过的人扬言仿若入仙境一般,能忘却诸多烦恼。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叫揽月的一款酒,更是供不应求。 张起灵抬眸打量面前的酒坊,门口挂着两排昏黄的灯笼,门口有两个人正卖着酒,一壶酒卖到百两银子。 什么酒有这么好喝? 李莲花也看见这一幕,他本是好酒之人,看见这价钱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酒虫刹那间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贵! 张起灵原本对钱没有概念。 自从来到莲花楼之后,彼时两人还没有下墓,日子过得紧巴巴。 偶尔遇到李莲花生病,采买的事不得不落在他身上。 以至于这菜钱他多少都知道的。 于是一百两的酒,等量兑换多少肉…… 他顿时觉得这酒不好喝。 李莲花犹豫良久,迈步走进去:“走吧,进去打探一下。” 舍不得银子,套不到消息。 揽月酒坊里面已有不少特意来喝酒之人,两人寻到一个角落坐下。 小二笑着摊开竹简:“二位贵客,想来些什么酒?” 李莲花面带微笑:“我看一看……” 还酒……感觉两人就像地里被割的韭菜。 他不动声色地阅览,最便宜的酒都得十两一壶。 最终,指尖落在一款价钱中规中矩的酒名上:“来一壶春酿秋。” 小二哎了一声:“二位,再来一些什么下酒菜呢?” 小二将竹简翻了过来:“您二位看一看?” 张起灵探身瞄了一眼,下酒菜倒是没有那么昂贵,不过与外面相比也贵上不少。 李莲花点了两个菜,又将小哥喜欢的肉菜点了一个:“就这些。” 小二笑着倒上两杯茶,悄然退下去。 李莲花低头抿了一口茶:“此地的鬼市还挺繁华。” 张起灵嗯了一声:“不比金玉城。” 李莲花笑了一声,悠悠道:“金玉城乃是大城,那里的鬼市都是倒卖冥器。” 张起灵品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座位费需要五两,这茶也得十两…… 味道还平平无奇。 第156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饭菜上桌之后,笛飞声寻了过来。 李莲花给他倒了一杯茶:“怎么样?” 笛飞声抽出一双筷子,点了一下头:“有点消息,基本算是能确定。” 他端起温度适当的茶,低头抿了一口:“有点淡。” 李莲花冷笑一声:“快喝吧,别浪费,这壶茶十两。” 笛飞声挑眉睨了一眼酒壶:“这酒应该不是一百两那个吧。” 以前做菜一言难尽的时候,他总提议出去吃…… 李莲花不是嫌弃外面贵,就是嫌弃不干净。 所以按照他的秉性,应该不会舍得花那银子。 李莲花笑的格外温柔,抬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二十两也很贵! 隔壁桌坐着三位大汉,俨然是江湖人,武器随手搁在一旁。 “听说了,青囊卷现世了?” “什么青囊卷?” 李莲花低头吃着菜,隔壁的动静却没有放过。 “青囊卷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医书,可重塑经脉……” “有人见过了?” “见个屁,现在百川院那群人给守着呢,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三人将一壶酒下肚,饭菜也一扫而光。 李莲花结账走出去:“回去再说吧。” 笛飞声侧身睨了一眼揽月酒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这鬼市,还真的鬼里鬼气。 三人回到薛府已经天色渐明,轻松绕过防守,掠进后院的客房。 李莲花坐在桌前,支起头呢喃道:“这酒倒是后劲大。” 笛飞声从衣襟里摸出几张纸:“此事与青囊司脱不了关系。” 他撩开衣袍坐下:“我今日遇到薛老爷子那徒弟,已经让无颜带去问话。” 李莲花撑着头昏昏欲睡:“嗯……先睡会儿。” 这酒还真的让人飘飘欲仙。 他扶着桌子起身,被两人架着放在床上。 笛飞声与张起灵对视一眼,干脆也躺在地铺上歇下。 他抬手将灯熄灭,侧身闭目。 三人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苏醒。 薛邺久久不见他们的身影,焦急地敲门:“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没事吧?” 笛飞声抬手将门栓震动,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这酒倒是很助眠。 薛邺从门口探出一个头,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瞧见几人还未用膳,招呼厨房的两个下人开始准备饭菜。 李莲花睁开眼瞟了一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你怎么来了?” 薛邺见他苏醒,端着汤药走过去:“大哥,百川院的人发现新的线索了。” 李莲花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哦了一声:“什么新的线索?” 薛邺将药凑到他面前:“据说我薛家的青囊卷的秘密是被人刻意传出来的。” 李莲花端起托盘上的药一饮而尽,漫不经心道:“那当真是个好消息。” 事情有进展,薛邺显然也很高兴,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另外两人听见他们两个说话,彻底睡不下去,睁开眼瞄了一眼。 随着下人将饭菜端上来,薛邺陪着他们吃过午膳又回到书房。 李莲花坐在桌前揉了揉额头:“在揽月酒坊听到的青囊医阁,莫非就是青囊司。” 笛飞声思索道:“等无颜,看能不能通过那个人问出什么消息。” 无颜的消息是在下午带来的。 他先行礼一礼,才开口道:“尊上,昨日那人已经招了,他自诩医术高超,说自古没有人研究头颅,他这样不过是另一个研究医术的方向……” “然而却被他师父发现,不仅痛骂一顿,还将他逐出师门……” 顿了一下又道:“这人自然是不服的,于是意外知道了青囊医阁的存在,仿佛找到了同类人……” 李莲花冷呵了一声,猜测道:“于是便开始用活人做研究……做药人。” 无颜点了一下头:“正是,这人意外知道薛家祖上传来的医书就是青囊卷……这才致使薛家几乎灭门。” 张起灵立在一旁淡淡开口:“鬼市的消息也是他传的。” 无颜从身上掏出几张纸:“他未曾想到薛家宁愿被杀也不承认青囊卷,更不肯说出医书的下落。” “于是便想到让更多人知道这事,引青囊卷出世,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莲花拿过纸看了起来,是一幅地图…… 他半晌冷笑一声:“薛家灭门一事仅仅因为青囊卷。” 笛飞声嗓音带着冷意:“打探青囊司和青囊医阁的下落,本尊能灭他总舵,分舵照样给他捣毁。” “这等害人的机构,不配存留。” 无颜神色一凛:“属下明白……尊上还有一事,忘川花已经被寻到,正被运回来……” 他抬眸,带着笑意看向李莲花,随后又道:“阎王寻命查到当年黄泉府主的下落,已经前往离州小远城。” 他是真心为尊上的朋友高兴。 笛飞声神色也是一喜,想到什么,起身走出去,无颜识趣地跟上去。 看来尊上有什么需要私底下吩咐的。 笛飞声目光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问道:“炎帝白王可有下落,盟内如何?” 无颜随着他走入花园,轻声答道:“尊上,白王已有消息,另外盟内确实有南胤的人,属下与阎王发现似乎与圣女有关……”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不屑地冷笑一声:“角丽谯倒是好本事……” 他敛去情绪,又淡淡道:“私底下多召集一些好手,待时机一到,该顶替顶替。” 无颜躬身点头:“属下明白。” 尊上以前一心修炼,盟中的事几乎不管,但是他如今却格外上心。 他暗自揣摩怕是与那两位好友有关。 笛飞声待他离去才迈步往回走。 他不屑那权利,但是如今却不行,只有权利才能护得住人。 虽然忘川花已经寻到,但是接下来还有更多重要的事。 药魔已经将天烬草种活,但是其他的药还需要搜集。 李莲花不能仅仅靠忘川花搏一命,他还需要给他们争取更多的生机。 待他走回房间,两人正低头喝茶说着话。 李莲花倒了一杯茶推给他:“方才和小哥说,我们种的玉米也快熟了。” 笛飞声坐下端起茶,瞟了他一眼:“你是惦记那几个玉米吧?” 李莲花倒是没有回应,只是眉梢带着几分笑意。 第二日一早,笛飞声便收到金鸳盟传来青囊司的消息。 李莲花原本担忧薛邺孤苦伶仃,但听说他外祖家已经派人来接,也算放下心来。 他低头写下一封书信留给方多病,将此案彻底了结。 三人悄然架着莲花楼离开。 第157章 人间烟火气 晚间,莲花楼被停在郊外。 满天彩霞,如火焰般燃烧。 笛飞声和张起灵走进林子寻了一些柴走出来。 余晖洒在莲花楼上,炊烟袅袅。 李莲花立在厨房切菜,狐狸精正趴在门口晒太阳,瞧见他们两个的身影,起身奔了过来。 张起灵弯腰摸了摸狐狸精的头,提着捆扎好的柴走过去。 李莲花听见两人回来的声音,侧头望了一眼:“就放那里,你们两个把菜拿去扒一扒,小鸡仔我已经喂过。” 笛飞声提着菜篮子走到门口,张起灵已将小板凳放好。 两人低头择菜,夕阳带着暖意撒在身上。 狐狸精一会儿在笛飞声那边摇尾巴,一会儿将头趴在张起灵的脚面,一双眼睛幽幽的发光望着。 李莲花将菜炖好,走出来蹲下帮忙道:“前两日下过雨,林子里面有蘑菇吗?” 张起灵点头:“有。” 这是李莲花见他们寻柴前的嘱咐。 几人皆是手指修长,这掐菜的速度自然也不慢。 李莲花提起篮子,立在门口道:“那改日去寻蘑菇,到时候,晒干蘑菇,买一只母鸡,做一个小鸡炖蘑菇。” 他顿了一下又道:“还要买点香菇,给小哥做白切鸡,剩下的做蘑菇酱。” 笛飞声啧了一声,抬手掸了掸衣服:“你去年做蘑菇酱不是失败了?” 李莲花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今年再试一试,薛邺那小子临走前送了我一本菜谱,我等会研究一下,你去二楼浇点水,可别把菜旱死了。” 笛飞声起身走上楼,将二楼的菜浇了水,走下来问:“菜谱放哪的,我研究一下。” 与其等李莲花捣鼓,不如他先理论学习,到时候他做错还能提个醒。 李莲花清洗着菜回道:“就放我房里的桌子上。” 笛飞声将较厚的菜谱拿出来,嘀咕道:“看样子里面菜系记载的很详细。” 他坐在桌前翻开道:“第一道就和蘑菇有关,猴头菇?这玩意能吃?” 李莲花啊了一声:“可以啊,它还能做药呢,有一道猴头菇柴鸡汤,据说很美味,柴鸡里面加虫草花,竹荪,莲子,最后加入这猴头菇……别提多香了。” 笛飞声翻了几页,突然眼神一变:“李莲花,你快过来,这里有一封信。” 李莲花将手擦干走过来,见菜谱之中果真有一封书信,信封上面落的是薛邺的名字。 他疑惑的拿过撕开:“这小子写信就写信,还藏书里。” 书信被展开,哪知眉头却越来越紧蹙。 他将书信放在桌子上,打开菜谱翻了翻,轻呼一声:“这是……青囊卷……” 笛飞声拿着书信阅览,半晌挑了挑眉:“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却挺大啊,知道如今薛家灭门,护不住青囊卷,将这玩意儿给你保护……”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他早已学会这青囊卷,还让我们学会里面的……等他可以给你解毒的时候,再拿回去。” 李莲花敛了神色,将菜谱合上道:“你研究吧,菜要糊了。” 当初查案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得到青囊卷。 张起灵抬眸看向里面,转而又望着面前的景色。 四周宁静而温暖,落日的光洒下,仿佛世间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比起朝霞,他更喜欢晚霞,袅袅炊烟,偶尔伴随着厨房里面的唠叨声,心里的一切都能平静下来。 第158章 颇有建树 翌日清晨,雾气朦胧。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走出房门,习以为常地瞥了一眼门口两道的身影。 这两个清晨修炼扬州慢,睡前修炼悲风白杨,雷打不动的。 “今天天气好,去采蘑菇啊。”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瞟了一眼:“嗯。” 李莲花伸了一个懒腰,走进厨房,准备煎蛋,然后下上一碗阳春面:“我给你们都煎两个蛋,还要水煮蛋吗?” 笛飞声起身抖了抖衣服,提起茶壶回了一句:“不需要,就煎蛋。” 李莲花低头生火,吹燃火折子哦了一声:“阿飞,你去二楼扒一颗白菜来,等会煮面。” 笛飞声喝了一杯水,闻声而动,手里拿着白菜走下来:“还有一点葱。” 李莲花敲开鸡蛋,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行,撒点葱花更香。” 笛飞声走出门,张起灵也睁开了眼,拿过他手里几根葱帮忙处理。 狐狸精见他们两个不再盘坐着,兴奋地呜呜用尾巴扫着两个人的手。 两人将菜清洗干净,李莲花立在厨房将蛋煎好放在一旁。 笛飞声端了一杯水递给张起灵。 他随后坐在木阶上,抬眸看向天边,抿唇浅笑:“要日出了。” 张起灵低头喝了一口水,轻点了一下头:“好看。” 笛飞声听见他的话,轻声一笑:“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自从来到莲花楼以后,日出确实好看。” 好似带着希望的光芒。 李莲花捞出面条,一束光倏然落在他手上,他探身抬眸,眼底掠过惊艳。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出万道金光,远处巍峨的山峦仿若变为金山。 日出了。 三人将一张桌子放在外面,三碗面各自放在面前,还有一个青菜炒肉放在最中间。 李莲花蹲身将一碗面条放在一旁的狗舍。 他起身落座,语调微扬问道:“今日这煎蛋味道还行吧。” 张起灵瞥了一眼碗里咬了一口的蛋,点头附和:“好吃。” 李莲花将面拌了拌,微扬下巴:“那是,也不看一看哪个大厨做的。”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悠悠开口:“小哥,你夸他?不怕他飘飘然。” 李莲花哎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我是那样的人?” 笛飞声冷嗤回道:“你就是欺负小哥不会拐弯说话。” 李莲花闻言轻轻笑了起来:“那他跟个闷戳戳一样,能怪我?” 张起灵抬头望了他们一眼,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莲花楼的日子就是这样,时不时的拌嘴,打趣。 但是很让人安心,不像蒲公英那样,四处漂泊。 三人吃过早饭之后,一切收拾妥当,准备进山采李莲花心心念念的蘑菇。 各自带着柴刀和背篓,李莲花的背篓里装着一些吃食。 狐狸精在三人面前奔跑,跑一段停一段。 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莲花楼也闪着金光。 李莲花拿着竹竿拨弄着草丛,一边走一边看,至于笛飞声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拉着上山,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一群人最先找到蘑菇的还是狐狸精,拉着李莲花的衣摆就是扯。 草丛之间长着一窝蘑菇,他笑着将吃食取出来,铺了一层松针,将蘑菇放进去。 有了李莲花寻到之后,另外两人也陆续开始找到。 张起灵看着面前的蘑菇,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菌盖,然后将蘑菇拔出来。 若是昔日好友看见他在林子里找蘑菇,多少都会被震惊到。 毕竟摸机关的绝世好手,此刻正在林子里面摸着蘑菇。 三人各凭本事的采,皆没有用内力,至于狐狸精? 在寻找蘑菇这条路颇有建树。 第159章 需要老狐狸 太阳逐渐灼热的移到中间,气温上升。 李莲花望着半背篓的蘑菇,抬手拭了拭汗水。 三人寻到一个阴凉的地方歇息,狐狸精趴在张起灵脚边疯狂地吐着舌头。 李莲花靠着树,将水递给他们,感慨了一下:“哎,还挺累。” 笛飞声顺手递给张起灵,瞥了一眼他的背篓:“你还挺会采。” 李莲花闻言笑了笑,抬手将衣摆上的松针拿掉,回忆道:“有点小经验。还没有遇到你们的时候,这种季节,凡是天气好,我偶尔也会采。” 他想到曾经的日子,随后释然一笑:“这玩意儿,在城里卖的贵,这叫山货,要不然你觉得卖萝卜能赚多少钱。” “我还干过给人代笔写信……那是以前李相夷绝不会干的事……” “可是活着,要填饱肚子啊……” 李莲花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又道:“但是我觉得……凭借自己的本事活着……不丢人。” 他低头将煮熟的鸡蛋递给他们,随后感慨笑了一下:“你记忆里的李相夷,身穿白衣,手握长剑,人人都说他是江湖传奇……” 李莲花拿了一个鸡蛋,在石头上敲了敲。 他面带着微笑,低头剥壳又说:“以前身穿白衣,需要用内力挡住灰尘……那样对我一个内力不多的人来说,是极为奢侈的事。” 抖了抖身上的竹青色外袍:“你看啊,这样也不错的。” 笛飞声嗯了一声,眼底闪过诧异,没想到李莲花经历过那么多的事。 他低头淡淡回道:“确实不错,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渐渐不用内力御寒,不用内力震灰尘……” 微顿了一下,侧头看向李莲花,轻笑道:“感悟四时,确实不错。” “今日和小哥看日出的时候,就在想,以前似乎忽略了很多东西。” 李莲花听着他的话,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张起灵:“小哥呢话不多,但是人通透,他都明白。” 他垂眼笑了一下:“不过嘛,你们两个都是纯粹的人……” 笛飞声笑着搭话:“有的时候,需要老狐狸。” 张起灵低头咬了一口,听见这句话认真开口:“阿飞说的对。” 李莲花撑膝起身,拍了拍衣摆:“这话怎么怪怪的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怪。” 李莲花确实比他们更懂人心。 三人又寻了一会儿,结伴下山。 张起灵手里拿着一串红红的果子,他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飞摘给他的时候说味道不错,事实上确实很甜。 众人回到莲花楼之后,休息了一会儿。 李莲花将三人床上的被套利索地一卷,放入空出来的背篓里面,随后领着两个人下河洗东西。 笛飞声将蘑菇倒入一个小水洼里面,水虽然流动,但是蘑菇却溜不出去。 李莲花却在水洼下面寻了一处水流大一点的地方,将被套全浸泡水中。 他低头洗了洗手喊道:“你们两个把内搭和外袍脱了丢过来。” 如今天气温暖,笛飞声和张起灵闻言脱下衣衫递给他,最后干脆脱了鞋子泡进水里。 张起灵垂头捞起一个蘑菇,眼底闪过光泽:“李莲花,你看。” 他指着手里的蘑菇:“你,阿飞,我,狐狸精。” 李莲花闻言看向他的手,原来是几个长在一起的蘑菇,淡淡一笑:“喜欢就留着。” 张起灵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笛飞声盘腿坐在他对面,拿过看了看,直接用内劲将蘑菇蒸干:“以后不会坏。” 张起灵将手上的水珠甩干净,迷茫的看了一眼,随后抿了抿唇:“好。” 他郑重其事地将蘑菇放在岸边,随后低头洗蘑菇。 李莲花捶着被套,瞧了他们一眼:“你们坐的水里有鱼。” 张起灵将蘑菇的根部弄断,然后洗着菌盖。 这个李莲花有教过,他会。 两人洗完蘑菇之后,换了一个地方,直接溜入河里洗澡。 李莲花无奈瞥了一眼,眉梢却带着笑意。 还记得与张起灵刚遇到的那一会儿,整个人木愣愣的,如今这才感觉像个人。 话依旧少了点,但是偶尔也能看见几分笑意。 挺好的。 第160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笛飞声钻入水中,与张起灵追着水里的一条鱼,两人却并不着急捉,只是追来追去。 李莲花洗完之后,捶了捶腰,也穿着里衣入了水。 狐狸精立在岸上着急,没忍住狗刨着游过去。 三人用皂角给它洗了一个澡,它不仅不反抗,反而还颇为受用。 太阳逐渐西斜,李莲花将一旁沥水的被套收起来,重量已经是轻不少。 三人带着一条狗,吹着风,迎着夕阳,回到莲花楼。 各自换下衣服,笛飞声和张起灵一人拎着背篓,一人拎着被套上了二楼。 被套被抖开晾晒,蘑菇摊开在筛子。 身后却是炊烟袅袅升起。 李莲花低头切着肉,瞥见他们的身影,开口提醒道:“你们的小鸡仔还没有喂。” 小鸡仔被安置在狐狸精睡的窝旁边。 张起灵挖了一碗糙米端出去,小鸡仔已经不能叫小鸡仔,如今已经变大很多。 笛飞声在碗里抓了一点撒下:“这再长一段时间,估计能让李莲花做小鸡炖蘑菇。” 张起灵低着头撒着米:“那还买吗?” 笛飞声丢下几粒米,啧了一声:“你喜欢就买。” “好。” 天色渐渐昏黄,李莲花探头喊一声:“端菜吃饭了。” 如今气温舒适,晚风轻抚,这几日都是搬桌子在外面吃。 三菜一汤在桌子上冒着热气,李莲花提着一壶酒放上:“这个,梅花酿,今天在山上的时候,就想着这个味道。” 笛飞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似乎也不应景。” 李莲花端起温柔一笑:“如何不应景?暗香浮动月黄昏。” 三人目光交织,此言有理,笑着碰了杯。 笛飞声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辣椒炒鸡蛋,适时夸赞:“你这厨艺直线上升。” 看着色泽就不错,不像以前,要色泽没色泽,要味道有重盐。 李莲花哎了一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能得笛盟主的夸赞,这么高评价呢。” 他笑着给张起灵夹了几筷子的芹菜炒肉:“小哥,你这血虚证,不光药补,食补也重要。” 张起灵看着自己碗上堆尖的肉,抬眸看向李莲花和笛飞声,点了点头:“好。” 几人说着笑,喝着酒,晚风吹过,是难得的惬意。 没有正道的李相夷,也没有金鸳盟的大魔头,更没有穿梭于墓室的张起灵。 只有一个叫李莲花的江湖游医,外加他的两位家人,和一条叫狐狸精的狗。 一壶酒三人喝完,将一切收拾妥当,坐在一旁吹着晚风,静待月亮爬出来。 李莲花昂起头,开心道:“今日能看见星星。” 张起灵坐在笛飞声右侧,抬起头看向天际,今日确实星光璀璨。 就像那日的萤火虫一样好看。 他低头摸了摸趴在身侧的狐狸精。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望着天放空。 月亮渐渐露出云层,轻柔的月色洒下。 李莲花微微偏头:“我发现,小哥就像这轮清辉一样。” 笛飞声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莲花探身望了一眼张起灵:“虽然瞧着清冷,遥不可及,但其实光很轻柔。” 他缓缓起身,折过一截树枝,垂眸沉思良久,眼前忽然一亮:“我有一剑,已思量许久,今日想了一个名字。” 话音刚落,李莲花便出剑道:“瑶台月。” 他顿下动作,笑着看向他们:“此剑,瑶台月。” 笛飞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招式,见他剑招已完,心思一动,挑眉道:“不错,那我倒有一刀,便叫瑶池月。” 他起身夺过李莲花手中的枝条,眼底闪过狡黠:“李门主,赐教了。” 唰! 笛飞声的刀法与剑法自然不同。 随之而舞,带着气势磅礴,风卷残云,刀光闪烁。 手中堪堪一截树枝,却让人能见刀法雄浑有力,只见挥舞之间,刀风呼啸。 唰! 一招一式毫无破绽可言。 李莲花啧了一声:“老笛,瑶池月,不错。” 张起灵也认真看着这套刀法,确实精妙绝伦。 笛飞声舞完,笑着走过来:“小哥怎么样?” 张起灵眼底闪过惊叹,点头认真道:“好,有美感。” 不像他的刀,皆是本能。 笛飞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教你。瑶池月不输他瑶台月。” 李莲花抬手在鼻侧挠了挠:“不是,我就不能学?” 笛飞声挑眉,好似听见什么新鲜事:“你还感兴趣这个?” 李莲花听见他这话,不禁叉腰道:“你这话说的。” “这瑶池月,我还学定了!” 第161章 多笑一笑 莲花楼正在行驶,此行三人准备赶往明州。 明州群山环绕,偏僻苦寒,人烟稀少。 此刻太阳西斜,李莲花将莲花楼停在空地。 笛飞声拉开门,脸色倏然一黑:“李莲花!你将莲花楼停坟包里面?” 李莲花啊了一声,快走过来,虚眯着眼看去,莲花楼还真的与门口三座孤坟面对面。 他有几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还忌讳这个?” 笛飞声气极反笑:“你不忌讳啊?” 李莲花靠着门,抬起手指,往里面指了指:“他不忌讳。” 张起灵茫然抬起头,一脸疑惑。 这是说他胆大?? 笛飞声轻哼一声,干脆将莲花楼行驶了半刻钟,停在一处空阔且有山有水的地方。 他走进来掸了掸衣服,停坟包多不吉利! 以前他不忌讳这些,现在不一样。 李莲花从二楼走下来,手里拿着菜,仿佛刚才的事不发生一般,笑着道:“今晚就吃简单一点,明日到明州,我们去外面吃。” 笛飞声坐下端起一杯茶,睨了他一眼:“嗯哼?不嫌贵?” 李莲花将进厨房,悠悠开口:“外面贵啊,但是总吃我做的,会腻,偶尔换个口味。” 笛飞声闻言冷嗤道:“你又自我觉得?本尊可没说。” “好好好,你和小哥都不挑食。” 张起灵恰巧从二楼走下来,怀里抱着已经干透的被套:“阿飞,你的放在床上的。” 说着转身钻进李莲花的房间。 莲花楼又升起炊烟,夕阳无限好。 张起灵瞥见李莲花屋内整洁,物件摆放整齐,床头柜上却放着两个木雕。 一个是阿飞在街上套的一个,另一个却是一个雏形,并未精雕细琢,却依稀可见轮廓。 他只瞥了一眼,将被套放好,转身走了出去。 李莲花立在厨房,低着头翻了一页菜谱,继续关注着锅里的情况。 笛飞声早早的将桌子搬出去,待饭菜上齐,几人又倒上一杯果酒。 李莲花笑着落座,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阿飞,这青囊司与青囊医阁,应当是一个,我们上次杀的那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笛飞声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筷子,思索回道:“他藏的深又如何?我们三人将他心血给捣毁,他自然会迫不及待地蹦出来。” 李莲花想了想也是,给他们两人夹了一筷子肉,认同道:“此举打草惊蛇,颇为明智。” 张起灵低头瞥见笛飞声也给他来了一筷子肉,眨了眨眼:“可以了。” 已经堆尖…… 笛飞声挑眉道:“可以什么?瘦的跟个皮包骨似的。” 他顿下动作,语气软了不少:“你认真吃饭,喝药,争取把你那血虚证给弄好。” 他转头又看向李莲花:“还有你,不要妄动内力,昨天看见一只鸟,都忍不住给它来一点扬州慢……” “本尊不是不同意救鸟,而是这种事,我和小哥都有扬州慢,犯不着你上赶着。” 李莲花干笑一声,好嘛,训完张起灵,还捎带着他。 哎,谁叫两个病人,大事都得老笛去办。 他啊了一声,温和一笑:“知道,知道。” 话音一落,朝着张起灵虚晃一枪:“就是啊,小哥,你得多吃点,这脸色还白的很。” 张起灵吃菜的动作一顿:??? 不是,怎么又说到他了? 明明是李莲花自己妄动内力。 笛飞声端起酒抿了一口,言归正传道:“明州此地,实在偏僻,或许就是这样,某些肮脏的东西就藏在群山之中。” 几人吃过晚饭之后,带着狐狸精在门口吹着晚风。 狐狸精的头直接趴在张起灵的腿上,时不时蹭一蹭。 张起灵低着头,用手给它顺毛。 李莲花瞧见这一幕,啧了一声:“这狐狸精倒是会找位置。”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唇角竟然微微上扬起来:“它,很乖。” 李莲花瞥见这抹笑意,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你就该多笑一笑。” 比这夕阳还耀眼几分。 第162章 让它彻底消失 明州城在江湖上并不声显,若是非要说出一个人物,便是当地有个首富。 此人名叫钱多富,极爱结交江湖侠士,甚至为此修建一座避暑庄园,特意用来宴请侠士。 提起庄园,当地百姓,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庄园名叫青一山庄,此地冬暖夏凉,更是不惜花费大价钱引了一汪温泉入庄园。 李莲花三人闲庭信步地走进明州城,里面叫卖声络绎不绝。 “公子,看一看这个,这些剑穗都是自己做的。” 李莲花瞥了一眼,眉宇间带着疑惑:“此地售卖的物件,似乎都是江湖人用的上的东西。” 笛飞声淡淡地扫了一眼,背着刀没说话,而是往前面的一个布庄走去,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不过转身不见,李莲花已经端着炸肉块吃上了。 张起灵将手中油纸做的小碗递给他:“他说尝一尝味道。” 笛飞声犹豫了一下,接过道:“此地有点情况。” 张起灵点头:“李莲花也有发现。” 笛飞声见他有所发现,便没有再说什么,用竹签插了一块肉,品尝道:“还行。” 李莲花领着两人将这条街逛完,每个人都已经吃饱。 他抽出一根糖葫芦:“山楂,健胃消食,行气散瘀,化浊降脂……来一根?”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来一根的理由?” 李莲花啊了一声,递给他道:“快尝一尝,跟别处的山楂味道不一样。” 笛飞声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 笛飞声:…… 付了三根糖葫芦的钱,转身寻了家客栈住下。 李莲花坐在桌前,啃着山楂道:“方才这些商户,都说这钱庄主极为好客,尤其是对江湖人。” 他略一停顿:“但是进城的时候,你们是否发现,出城的江湖人寥寥无几,进城的却很多。” 张起灵淡淡开口:“这个庄主有问题。” 笛飞声从身上摸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道:“金鸳盟对这钱家的打探。” 李莲花抬手让张起灵帮忙拿一下,打开书信道:“方才一路吃下来,倒也不是不无所获……” “三日后,是钱庄主举办的比武大会,彩头据说是一本绝世内功心法,外加黄金千两。” “所以我们在城里瞧见诸多江湖人,想来都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侠客。” 李莲花将书信看完,拿过自己的糖葫芦又道:“不少江湖人失踪……与这个庄园或许有关系?” 张起灵在听见失踪的时候,顿下吃的动作:“很像石寿村,黑衣会也是利用苍云派招收弟子……” 李莲花神情一凛,若有所思道:“看来,还是一样的手法,他们依旧在做那样的研究。” 笛飞声撩开衣袍坐下,沉下脸来,眼色冷厉:“呵,这比武大会,我们要去看一看。” 李莲花双眸微动,思索道:“我们不需要参加比武……” 他继续分析道:“阿飞,你看啊,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钱庄主突然要开比武大会呢?似乎好像在筛选武功高强的人……” “那些普通武功之人,他们已经不需要,可能需要更高内力的江湖人……” 笛飞声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呵,他们居然还在打这样的主意。” 张起灵抬起头,清澈灵动的眸子一闪:“或许李莲花说的对,他们在挑选。”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额头,单手撑头道:“此事具体什么情况,不得而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待比武大会结束,我们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在桌子,良久,他缓缓开口:“阿飞,如今金鸳盟内部清洗的差不多了?” 笛飞声见他问及此事,眼底的冷意骤然收敛:“差不多,无颜一直暗地里整顿,原先很多好手都召回潜伏。” 李莲花哎了一声,突然笑着看向他:“笛盟主,有兴趣,领着金鸳盟做个大事吗?” 笛飞声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随即明白他说的什么事,嗤笑道:“你想怎么做。” 李莲花见他同意,狡黠地眨了眨眼:“有一个小计划。” 笛飞声哦了一声,眼底带着几分兴致:“李门主,有何指示?” 李莲花连连摆了摆手:“指示算不上,而是……” 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面带微笑,眼底却闪过一抹杀意:“让它彻底消失。” 笛飞声提起茶壶倒了杯水,颇为惊讶道:“没想到还能看见你露出杀意来。” 李莲花素日都是带着一抹笑意,看似温和却暗藏冷漠和敷衍。 说他行事随意,却对江湖之上的事极为在意。 他们一路探案,下墓,哪件都是为了救人。 如今却看见他暴露杀意,倒是让他想起曾经的李相夷…… 是了,李相夷,就是李莲花啊。 笛飞声唇角微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开口:“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你说怎么做。” 李莲花低头笑了一下,这抹笑意不同于对他人的未达眼底,而是发自内心笑了笑。 他端起茶杯,望了两人一眼,微微挑眉:“好啊,一家人。” 三人端起茶杯碰了一下:“一家人。” 在得到笛飞声的助力,李莲花也不客气,将金鸳盟的人马布置起来。 笛飞声也都由着他,他懒得动脑子,干脆将明州分舵舵主叫来。 自己则与张起灵去明州城里逛一逛。 第163章 百川院,不好 当地的风土人情带了些异域风情,美食也都带有地域特色。 这几日两人迷上一家烤全羊,还有当地极为有名的葡萄酒,倒入杯中如同殷红的血一般。 “二位客官,您要的胭脂醉。” 笛飞声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 桌子上摆放着半只烤全羊,外加不少烤肉串,烤素菜。 他端起酒杯与张起灵碰了一下:“李莲花一整天窝在客栈,也不嫌闷得慌。” 张起灵低头抿了一口酒,目光落在杯中:“胭脂醉,酒色很像胭脂。” 笛飞声用刀切下一只羊腿,回道:“正是因此取名胭脂醉。给他留点,我们吃。”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肉,身后是繁星点点。 笛飞声低头倒了一杯酒,却并没有着急喝,而且说起另一件事:“今天他露出杀意……我其实挺高兴的。” “他收敛锋芒太甚,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记,他曾经去过那高处。” 张起灵低头吃着肉,想了想回道:“他没变,只是……” 不在乎了。 笛飞声冷哼了一声:“其实现在很好,但是……你看百川院那群人……” 说到百川院,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那日与乔婉娩,肖紫衿遇到的时候,他选择没相认……我能理解……” “看见肖紫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肖紫衿,本尊迟早揍他一顿,小人!” 笛飞声抿了一口酒,环顾一周,又道:“前几日,我让人查了当年的事,坏李相夷名声的那些事,都是那个小人干的……” “还有他那个前女人,真的是眼瞎了……李莲花他说,什么乔姑娘只属于自己。” “本尊觉得这话不错,但是……拥有过天下第一的相好,到头来捡了一坨粪当个宝……” 笛飞声有些微醺,晃了晃头:“罢了,不提也罢,如今只有莲花楼的李莲花……挺好的。” 别和百川院打交道就行。 要不然他真的忍不住的想揍人。 一个个武功不堪,还正道魁首? 张起灵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抬起头道:“百川院,不好。” 李莲花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聊的正起劲,酒壶空了好几个。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笛飞声慢悠悠回道:“小哥说他以前的事。” 李莲花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什么事?” 倒是难得听见他提及往事。 张起灵抿了抿唇:“阿飞问墓里的事,关于七个棺材。” 李莲花倒了一杯酒,同样好奇道:“七个棺材?还有这么奇怪的?肯定很危险……你当时没受伤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还好。” 三人坐在一起,偶尔听张起灵说墓里的事,偶尔听笛飞声说一些江湖趣事…… 将最后一坛酒喝完,三人带着微醺回到客栈。 小二送了两桶热水上来,李莲花将热水倒入盆中,撒了药粉搅匀。 三人简单清洗之后,盘坐在床上修炼,李莲花睨了一眼床尾的两人,拉过被子直接缩着睡。 他这个身体就跟漏斗一样,修不修炼意义不大,还不如好好的睡觉。 第164章 比武大会 三日后,比武大会。 李莲花缩在被子里面,半晌才动:“到底是年轻气盛,一大早就嚷嚷。” 他睁开眼,又闭上眼,好似挣扎了一会儿,缓缓坐起来,垂头打了一个哈欠:“小哥,什么时辰?” 平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辰时。” 李莲花掩袖哦了一声,起身道:“今日就是比武大会。” 张起灵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已经搭好高台。” 李莲花穿好衣物凑过去,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啧,参加的还挺多的。” 他抖了抖衣袖:“走吧,去找阿飞。” 两人打开门就遇见笛飞声走过来。 三人去楼下吃过早饭,起身前往观摩比武大会。 今日的江湖人,比前几日多上几倍。 李莲花立在一处小吃摊,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向高台。 随着锣敲响,钱庄主从旁边走上高台,站在上面激动的讲了一番话,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这彩头也足够吸引人,千两黄金对于不少江湖人来说,算不得吸引,但是内功心法却不一样。 有道是修房先修地基,而这个心法就是等同于地基一样重要。 李莲花抬手垂眸一笑,自己这个扬州慢,还是自己自创的。 应当也算得上好内功心法。 一个人从对面楼掠下来,稳稳落在高台上。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侧,哟了一声:“阿飞,这出场可以。” 笛飞声抬眸睨了一眼,冷笑一声:“这是江南许家的人,也是以剑术传承。” 李莲花啊了一声,凑过去问道:“江南许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笛飞声侧眸解释:“这个江南许家是你出事之后,过几年便横空出世,传言他们的剑能比肩相夷太剑。” 他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屑:“本尊听闻一品坟的事,提前出关,特意去领教过……不及你的丝毫。” “这江湖,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名……还比肩相夷太剑。” 李莲花闻言一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江湖本就是如此,天才也是一茬冒出一茬。 良久,他悠悠叹了一声:“老笛啊,现在是他们的时代,你看,这些参加比试的,大多都是如方多病一样的少年郎。” 笛飞声连头都懒得抬,冷嗤道:“那又如何?你我之约,他人绝对不能代替……” “李莲花,你的毒,我和小哥定然会给你解了。” 李莲花闻言垂眼笑了一下,没再搭话。 笛飞声这个人倔强又轴,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高台上两个人正激烈的打斗着,李莲花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侧头看向远处的人,迈步走过去,抬手在来人的肩膀拍了一下:“方多病,好久不见啊?” 方多病还在四处寻找什么,听见他的声音一喜:“李荷叶,是你啊!” 李莲花抱臂笑道:“你想参加这比拼?” 方多病昂起头望了一眼:“不是,我收到一封信,里面说这次比武大会有蹊跷,我领着百川院的人赶过来看一看。” 李莲花低头笑着摸了摸鼻子:“什么人能劳烦你百川院邢探。” 方多病从衣襟拿出信纸,压低声音道:“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李莲花写给我的。” 李莲花闻言一笑:“李神医?哪个李神医?” 方多病微瞪着眼,不敢置信道:“你不是混迹江湖的吗?连大名鼎鼎的李神医都不知道啊?” 李莲花哎了一声:“方少侠,你看,这李神医让你来此干什么呢?” 方多病打开书信,一脸疑惑道:“他在信上说,在比武台附近等我呢?” 李莲花哦了一声,摆了摆手:“那我不认识,你慢慢找吧。” 笛飞声两人走过来,眼底带着探究:“他怎么来了,找谁呢?” 李莲花面不红心不跳:“哎,找什么江湖上的神医,叫李莲花的……我能认识李莲花吗?” 笛飞声挑眉,想到什么笑了笑:“不认识。” 张起灵目光落在方多病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一直都被李莲花忽悠。 第165章 人间绝色,大抵如是 日头高照,这些江湖人依旧热情高涨的看着打斗,时不时的高呼一声。 李莲花原本就立在小吃摊附近,干脆就近找了一个茶棚坐下喝茶。 笛飞声和张起灵已经被他委派去买小吃。 没办法,谁叫他是病人呢? 两人回来的时候,李莲花觉得好吃的都堆在桌子上。 笛飞声撩开衣袍坐下,端起一碗茶感叹:“看样子一时半会角逐不出来。” 李莲花打开油纸包装,瞧了一眼打斗:“所以说,如今江湖人,人才辈出。” 他顿了一下,看向笛飞声:“你看,你看,江湖上好手那么多……” 非要拉着他切磋。 笛飞声截断他的话:“江湖上好手那么多,他们还不够强……”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李莲花,十年过去了……没有第二个李相夷。” 张起灵低头打开小吃,摆放在桌子上,淡淡接了一句话:“不会有第二个李相夷。” 李相夷就是李相夷,李相夷也是李莲花。 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笛飞声闻言笑起来:“你听听小哥的话……” 李莲花倒也没纠结这些,只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希望:“待解毒,一起切磋。” 以前他对解毒一事,从未奢望过,如今心底却没来由的觉得,那一天会到来。 有他们,肯定可以的。 笛飞声见他说出这句话,揶揄道:“认识你这么久,你今天倒是说了一句中听的人话。” 李莲花狠狠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懒得搭话。 张起灵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这个味道不错。” 李莲花扫到他嘴角那稍纵即逝的弧度,用竹签插了一块:“我试一试。” 他顿了一下,笑着道:“小哥,你知道冰雪融化是什么样子?” 张起灵抬起头,茫然摇了摇头。 李莲花用手指比划了嘴角弧度,用手指点了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张起灵垂眸看着他的手,似懂非懂的样子。 李莲花收回手,郑重其事道:“书中有言,人间绝色,大抵如是。” 笛飞声见李莲花逗他,提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放在他面前:“小哥,你若是有这老狐狸半分狡黠,那样就不错。” “他在逗你,就是想让你笑一笑。” 张起灵端起茶碗,低头抿了抿,似乎还真的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笑一笑吗? 笛飞声将吃的打开道:“这几份,今日才摆摊的,你们两个应该喜欢吃。” 李莲花将几份放在张起灵面前,单手支起头道:“听闻钱庄主宴请江湖侠士,特意将庄园布置起来。只要上台打斗过的侠客,皆可以在宿在庄园。” 笛飞声冷笑:“呵,不差那一天房钱。” 三人伴着惊呼声,坐在茶棚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方多病路过看见他们,开口问道:“李荷叶,你们有见过李神医没?” 李莲花示意他坐下,内心却在腹诽,这傻孩子还找李莲花呢? 他缓缓落座,苦恼地抓了抓头:“听人说,城外停着一栋奇奇怪怪的楼,我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莲花楼,只是没看见李神医的人。” 李莲花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方少侠,或许李神医在探查蹊跷之处,紧急时刻的时候,会联系你。” 方多病掸平衣服,放下剑道:“你说的是。”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眉心微蹙,还是不动声色地喝了两口:“你们三兄弟也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怎么也没有看见你们上台?” 李莲花低头将衣摆抖了抖,哎了一声:“你知道的,我呢,就是来凑一个热闹……至于他们两个……” 他抬手摸了摸鼻翼,压低嗓音道:“害,看见这么多好手,多少有点发怵。” 方多病看向笛飞声,又看向张起灵,又抬眸望向李莲花,轻声道:“李荷叶,你们武功很厉害,那些人都是徒有虚名……想去就去,在乎这么多干什么……” 他哎了一声,双手支起下巴,语气却带着几分忧愁:“你们几个在薛府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们……” “哎,结果那天之后,石水姐姐,她整个人魂不守舍。” 李莲花温和一笑,只是将吃的递在他面前。 方多病沉默了一下,又哎了一声:“李荷叶,你在一品坟那个客栈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 “可是我突然有点迷茫了……” 他小心环顾一周,叹了口气:“我一直追寻李相夷的步伐,惩恶扬善,可是当了刑探之后,似乎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准确来说,与我想象中的四顾门不一样。” 笛飞声听见这一番话,这才侧眸看向他,眼底闪过一抹有趣:“四顾门是四顾门,百川院是百川院。” 这小子还能有这样的感悟。 张起灵听见这话,也抬起头认真听着。 方多病郁闷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可是百川院,不也是四顾门的吗?”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唇角微微上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心头似有感慨万千之感。 第166章 有血有肉的人 笛飞声听见他的这个话,忍不住轻嗤道:“错了,四顾门是李相夷的四顾门,百川院是佛彼白石的。” 他们能配和李相夷相提并论? 方多病好歹是官宦子弟,听得这一番话便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 李莲花搁在膝上的手敲了敲,含笑看向方多病:“方少侠,不论是曾经的四顾门,亦或者如今的百川院,初衷皆是一样,或许与你心中所想差之甚远……” “但是你如今作为邢探,查案还死者真相大白,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他笑着继续又道:“听闻你也破过不少大案,这就是你成为刑探的意义……” “四顾门已经解散,或许,只是你认为四顾门的门主很好……” 李莲花依旧笑着,嘴角却带着几分嘲笑:“四顾门的门主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他立在高处,遭受过蒙蔽,也遭受过……嘲弄吧……” 方多病闻言瞪着眼睛,直接反驳道:“才不是,李相夷那可是天下第一……他怎么会受过蒙蔽?” “你根本不知道李相夷有多好,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只有他鼓励我!他还送我一把小木剑,告诉我,练成百招之后,就能认他当师父的!” “他才不会被嘲弄……他十五岁就是天下第一,更是创立了四顾门,他的招式都是独创的,他是天才!” 李莲花闻言却也没有恼意,只是轻笑一声,支起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笛飞声瞟了他一眼:“方多病,李相夷也是人……他又不是神龛上供着的人物。” 张起灵点头,淡淡开口:“东海之后,或许他受伤严重,武功不济……” “忙着一日三餐,种菜。” 笛飞声眼底闪过诧异,笑着看向张起灵,顺着他的话继续开口:“这些年,活的也不尽人意,庸庸碌碌……你能接受这样的李相夷?” 方多病一时之间被问住,斜眼看了一眼笛飞声:“他怎么可能……他可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变成那样,你们又没有见过!” “李相夷他……才不会!” “他肯定活着,肯定还是很厉害!” 方多病愤怒地起身拿剑,脚步有些慌乱的离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李莲花笑着睨了一眼两人:“把小朋友吓走了。” 笛飞声丝毫没有愧疚感,端起茶喝了一口:“本尊说的就是事实……” “李相夷又不是天神,也可能跌入神坛……我觉得那样的日子,比江湖上打打杀杀好多了。” 李莲花垂头撑着脸,挑眉看向张起灵:“小哥,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 “我和阿飞隐约能猜的到,在你身上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可以笑,可以有自己的情绪。” 张起灵愣了一下,垂着头,抿了抿唇:“有血有肉……” 笛飞声提起茶壶给他续茶道:“他说的对,有血有肉,划掌心的时候,不疼?” 张起灵有点迷茫地瞥了一眼掌心,良久点了点头。 是疼的。 李莲花敲了敲桌子,笑着道:“这就对了,是疼的……” 初见张起灵,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复杂的人。 迷茫,破碎,沧桑,冷淡,这些情绪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不敢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不过现在很好…… 在莲花楼很好。 第167章 夜探庄园 几人等待比武大会结束,已是日落西山,不少江湖人准备回客栈休息,至于比试过的江湖侠客,则被钱庄主的马车接走,前往山庄休息。 “钱庄主可真有钱,早知道我也上台比试一下。” “哎,这少说被接走几十个人,可惜我武功不济。” 笛飞声听着周围人的嘀咕,瞥了一眼对面熟睡的李莲花,:“该醒了。” 张起灵轻轻敲了敲桌子,李莲花掀开眼皮望了一眼,又闭上:“我眯一下。” 眯了不到半刻钟,他倏然睁开眼,眼眸清明,撑着桌起身道:“走吧。” 三人起身前往庄园方向走去,待走到庄园之时,已经是月亮高悬。 李莲花探头望了一眼庄园,轻嘶了一声:“里面有不少好手……” 三人悄然潜进去,待到子时,原本安静的庄子又有了响动。 只见不少家丁,从各个客房里面将人拉出来,动作麻利且迅速。 笛飞声从旁边客房绕过来,压低着嗓音:“外面来了很多马车,应当是准备运走这些人。” 李莲花眉心微蹙,如今这情况显而易见,这钱庄主不简单。 或许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待马车将人装载完毕,钱庄主站在树下与一位穿着斗篷的男人说着话,神色极为谄媚,临走之际,甚至递上几块金块。 李莲花三人不近不远地跟着,顺着马车进入深山。 约摸行了一个时辰,远处有人举着火把接应,将马车运到山上。 “今天倒是比以前晚了不少啊。” 穿斗篷那人害了一声:“这些人武功不错,怕有人中途醒过来,特意让他们多吸一点迷药。” “快走吧,他们已经等待许久。” 李莲花立在树上,将这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顺着他们进入总舵。 里面的格局与海外青囊司相差不多,受到伤害的江湖人却比海外还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多只是束缚手脚,并没有像海外那样,残忍的将人的髌骨切掉。 笛飞声从另一边打探消息过来:“那些人全都关进地牢里面……估计等他们苏醒之后,就会弄铁水了。” 李莲花眼底闪过寒意:“这些人当真是无恶不作,待他们苏醒之后动手,到时候也多一些帮手。” 笛飞声点了一下头,认同道:“好,整个青囊医阁,有十几位武功还行,但是不足为惧……倒是有不少暗桩,需要趁早拔掉。”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抱臂抬眸睨了一眼:“那分头行动,你领着小哥,我从这边拔,你们从那边寻过来。” 笛飞声见他踌躇满志,当即也没有说什么:“你量力而行,我和小哥速速回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知道,知道,我有分寸。” 两人听见他这句话,都微顿了一下。 “你有分寸?那真的是见鬼了。” “阿飞说的对。” 李莲花一脸黑线,抬手点了点张起灵肩膀:“你如今倒是越来越跟他一样呢?快去吧,早点解决,早点回去睡觉。” 张起灵低着头,唇角抿了抿,再抬头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待两人离开,李莲花伸了一个懒腰:“得,干活!” 当即施展婆娑步,一晃虚影往远处掠去。 虽然沉疴多年,但是身手还是在的,利落地将暗藏的暗桩一一敲晕。 李莲花垂眸望着这栋屋子,揉了揉肩膀:“什么人,这么小的院子,足足十七个暗卫。” 这么奢侈? 是有多怕死。 他迈步走过去,悄然立在窗前,抬手将窗户点破,瞥了一眼里面。 第168章 一回生,二回熟 屋内灯火通明,烛光摇曳。 一位身穿华服的男人坐在一旁,侧头与对坐的人说着话。 这男人瞧着四十多岁,长得倒是颇有几分俊逸,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如今头发斑白,眸中带着汹涌的深情,痴迷地望着对面的女人。 李莲花虚眯着眼,这才看清楚女人的相貌。 这女子已经是一个死人…… 被人保存的很好,脸上连点尸斑都不曾有,青丝被绾着发髻,上面插着华贵的头饰,就那样被男人放在座位上。 这是什么诡异画面? 他摩挲着手指思索,想来这人应当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用内力运转着女人的周身,只是不知道似乎用了什么秘药。 偷听一会儿对话内容,无非都是一些情意缠绵的话,只是如今佳人已逝,这人再也不能有回应。 临走前,李莲花听到一句关键的话。 “茹儿,我一定会救活你,药很快就炼成了。” 他侧头看向屋子,摇头施展轻功悄然离去。 笛飞声与张起灵应该早已解决,他这再迟一些,让他们平白担忧就不好了,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让他单独行动怎么办? 想到此处,不禁加快速度回到林子里面。 笛飞声和张起灵果真早已在园子里等待,两人瞧见他的身影,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李莲花抖了抖衣服,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你们那边怎么样?” 笛飞声轻蔑一声:“有本尊和小哥,那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莲花哦了一声,将自己所见的画面,告诉了他们。 此事在大晚上遇见,颇有点诡异。 笛飞声听完他的描述,皱眉道:“这青囊医阁里面还有故事……” 李莲花摇了摇头:“有可能,但是……不好说。” 山中蚊虫较多,笛飞声坐在两人中间,几乎没有叮咬的苦恼。 三人静坐了片刻,掠上地牢附近的高树上等待。 李莲花瞥了一眼笛飞声,心安理得地靠着他假寐…… 张起灵瞥见这副场景,不知不觉,也困意来袭,靠着也眯上一会儿。 一回生,二回熟。 主要是知道,阿飞他不会有意见。 笛飞声察觉到两肩传来轻轻地呼吸声,身体也只能一动不动。 内心却在腹诽,这两个身处这样的环境,还能睡得着,当真是心大的很。 哎,日后万一金鸳盟有事需要他处理,这两个应当不会像上次那样被欺负去吧? 他坐在树枝上,思绪翻飞,一时之间想到以前,想到以后…… 最后得出结论,这两个没他真不行。 天际逐渐泛白,地牢开始有了动静,从里面快步跑出几个人。 “去叫长老们,这些江湖人醒了。” 没一会儿几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快步跑进去。 笛飞声倏然睁开眼,抬手将两人叫醒:“有动静。” 李莲花垂着眸,揉了揉眼睛,一副未睡醒的模样:“那群江湖人已经苏醒,我们也要准备行动。” 他捶了捶腿,语气带着几分轻慢:“是时候让这个青囊司彻底消失。” 第169章 金鸳盟又背黑锅 咣当! 笛飞声直接将地牢的门破开,领着两人长驱直入。 地牢昏暗潮湿,味道难闻。 有几个人正准备给江湖人浇铁水,看见闯入的三人,一脸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此地!” 笛飞声直接抬手挥掌,将男人手里铁勺打落,人也跌落在地,脖子一歪吐出鲜血。 三人脸上罩着面具,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走到里间,张起灵将铁链打开,里面的人皆被下了软筋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李莲花将软经散的解药丢在牢房里面,也不再管他们。 笛飞声那边已经抓到一个头目,脚下踩着一个人:“幕后头领在何处。” 男人紧紧地护着脖子,咳了几声:“呵呵呵,你居然敢擅闯青囊医阁,离死不远了……”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辣:“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绝不会放过你们……”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冷笑道:“金鸳盟的盟主……呵,很好。” 他脚尖用力,霸道的内力将他肋骨震断,紧接着插入心肺之中。 张起灵从里面走进来,喊了一声:“李莲花,这里有个人,你看一看。” 李莲花原本还在思索谁又让笛飞声背黑锅,回过神走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女孩,容貌清秀,脸色却苍白无色,手腕正流着血。 他当机立断点了几个穴位,从衣服里面掏出银针,扎了几处地方:“小哥,这姑娘长期失血……” 似乎好像是刻意被人取血一般,手腕处的疤痕数不胜数。 张起灵明白他的意思,从衣服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人参丸。” 这还是阿飞找药魔配的丹药,李莲花毒发之后,能很好的补充元气。 李莲花拿着给她喂下:“你扶着她点。” 张起灵见此将她扶到他背上:“等会轮流背。” 李莲花倒是也没有客气,嗯了一声:“行。” 其他恢复的江湖人也明白这几人是来救他们的,又听见张起灵方才喊的那一声,也猜到面前男人的身份。 “多谢李神医搭救!” 李莲花啊了一声,冲着他们笑了笑:“你们随着我们出去。” 笛飞声将刀插回去,瞥见他背后的孩子,顿了一瞬,淡淡收回目光。 李莲花领着他们走出去,面前是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青囊司众人。 “呵,有路不走,非得走死路。” 笛飞声迈出一步,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何人,冒充金鸳盟行事。” 男人显然是愣了一下,冷呵一声:“金鸳盟的事你也敢管?不怕我家主上杀了你们!” 张起灵眉头一皱,主上? 不对,无颜和药魔,甚至阎王寻命,都称呼笛飞声为尊上,何来的主上称呼。 笛飞声挑眉问道:“看来你认识笛飞声?” 男人听见这句话,轻蔑一笑:“自然,这青囊司,乃是金鸳盟的!” 笛飞声听见此话却笑了:“呵,那为何本尊不认识你?” 男人闻言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笛飞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冒充我家主上,你是活腻了吧!” “来人,不留活口!” 笛飞声冷笑一声,抬手挥了一掌:“本尊起初还不信有人敢拿我金鸳盟做掩护……你们找死。” 随着挥出去的一掌,地上倒了一片。 “是白日销战骨!” “他是真的笛飞声!” 李莲花身后的诸位江湖人,听见笛飞声的名头,忍不住后退半步,甚至还有很多人捏紧了拳头。 这可是大魔头! 笛飞声淡漠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冷嗤道:“我金鸳盟行事磊落,做过就是做过,没做就是没做!” 从前不屑解释这些。 但李莲花说过,不是他做的就要说出来,不然什么黑锅都丢他头上。 他脚步迅速一移,掐住男人的脖颈:“告诉本尊,是谁敢冒充金鸳盟行事!” 男人感觉越来越呼吸困难,脸逐渐被憋的通红,艰难开口:“我……说” 笛飞声松开手,将男人摔在地上,眼底寒凉,好似化不开的冰:“说!” 李莲花瞧见这一幕,用肩膀碰了碰张起灵,低声道:“笛盟主真威风。” 张起灵点头。 很少看见这样的笛飞声。 男人咳嗽了几声,嗓音略哑:“是……天医派……” 笛飞声眼中窜起狠戾的杀意:“呵!好一个天医派,自诩名门正派,此事却要金鸳盟给他背黑锅!” 男人眼底闪过狠辣,快速出手往笛飞声面目而去。 而银针却被强大的内力阻挡,直接凝结在空中。 笛飞声抬手拿过银针,冷笑地插入他的手背:“不自量力。” 药魔从远处领着一群人走过来,朝着他行了一礼:“尊上,已经查明,有两百二十四位江湖人,被此人下毒。” 身后看热闹的也不是蠢人,如今金鸳盟的盟主亲自下场收拾这些人,可见此事当真不是金鸳盟所为。 况且若不是笛飞声,他们这些人也都遭受了毒害。 药魔捋了捋胡子,沉吟道:“尊上,这其中有十几种毒十分狠毒……我已经写好解毒药方,吃上几服药便好了。” 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声。 “百川院邢探!还不束手就擒!” 第170章 笛飞声怒喷肖紫衿 百川院的人从远处走过来,笛飞声侧头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李莲花心领神会,背着孩子悄然与张起灵离去。 江湖人的注意力都在百川院与金鸳盟之间,消失两个人也不曾有人关注。 张起灵中途背起女孩,想了想问道:“我们先回客栈,还是莲花楼?” 李莲花寻了一根棍子,杵着下山:“回客栈,阿飞方才给我传音了。” 张起灵点头,走了几步又问道:“他能全身而退吗?” 不仅有百川院的人,还有那几十个江湖人。 李莲花听着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不由笑了起来:“小哥,你在关心阿飞。” 张起灵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嗯了一声。 李莲花见此笑着开口:“小哥,担忧一个人,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张起灵嗯了一声,静默半晌开口:“担忧。” 青囊司山顶。 笛飞声冷眼看着方多病身后的百川院刑探,一个个拔刀对着他。 他轻笑了一下,唇角露出讥讽:“百川院是江湖的刑探,青囊司此事却还要我金鸳盟出面……当真是可笑至极。” 方多病冷呵一声:“大魔头,这些是你金鸳盟造下来的罪孽!” 上山的时候,抓了一个青囊司手下,对笛飞声所行一事,可是供认不讳。 笛飞声挑眉看向他:“人人都道我金鸳盟是魔教,但是没做过的事,我金鸳盟不认。” 李莲花说的对,他金鸳盟不是背锅的,不要什么锅都往金鸳盟上盖。 “当年四顾门单孤刀之死,并非金鸳盟所为……今日这青囊司一事,也非我金鸳盟所为。” “笑话!” 从百川院刑探身后,漫步走出来一个男人,冷笑着说:“笛飞声,如今这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想如何狡辩。” 笛飞声瞧见来人,眼底闪过戏谑:“肖紫衿……” 上次他还憋着气呢。 今日李莲花不在,这个小人,他打定了。 肖紫衿握着剑,冷冷看着他,朗声开口:“今日,百川院已将此处围住,你金鸳盟,逃不掉。” 药魔立在一旁,悄然丢了一只虫子,随后呸了一声,看向他:“肖大侠,尊上身后的江湖人亲耳所听,此事与我金鸳盟无关,乃是天医派所为……你竟如此武断。” 肖紫衿昂起脖子,义正言辞的说:“不管是不是你金鸳盟所做,但是往日你们的所做的恶事,可逃脱不掉。” 笛飞声轻蔑瞟看向他,玩味一笑:“药魔。” 药魔神色一凛,弯腰看向他,等待他的吩咐。 笛飞声轻啧了一声,微抿了一下唇:“你方才说,在青囊司,中毒的江湖人有二百二十四人?” 药魔点头回道:“正是,那毒格外凶险……” 若不是他就是玩毒的,那些江湖神医,一时半会可查不出中了什么毒。 笛飞声语气平淡:“药方何在?” 药魔从衣袖里掏出来,还没有递到他手里,纸直接被内劲抛向空中…… 笛飞声抬手一震,纸张瞬间化为碎片,纷纷扬扬落下。 “你们百川院是江湖的光,这药方自然也是用不上……” 他往前面踏了一步:“肖紫衿,这青囊司,日后中毒而死的人,都是因你而死……本尊突然发一回善心……是你肖紫衿不领情。” 肖紫衿后退了半步,快速地拔出剑:“魔头!谁要你的善心!!” 笛飞声轻嘿一声,好似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本尊是大魔头,你肖紫衿又是什么好人?” “当年李相夷坠海,你第一个提出来解散四顾门!” “江湖上传着李相夷的坏话,不也是你肖紫衿的手笔?” “这些年你喜欢乔婉娩,你敢说当年解散四顾门,没有一丝是因为嫉妒?” “李相夷有你们这样的兄弟,真的是够倒霉。” “口口声声说着想让他回来,这些年你们可曾找过?” “有时间寻少师剑,没时间去寻人?” 肖紫衿身体被气的忍不住颤抖,握剑指着他:“魔头,你胡说八道!” 笛飞声抬手夺了一把剑,冷笑道:“本尊是否胡说八道,你们心知肚明!” 他把玩了一下手里的剑:“世人皆知本尊善刀,今日本尊用剑,也能打败这江湖闻名的肖大侠。” 肖紫衿听见这番话,又瞥见他手里的刀,可谓是屈辱至极,若是他输在笛飞声的剑下…… 这些江湖人会怎么看…… 第171章 就这点功夫? 笛飞声将他神情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当即只觉得好笑。 正好,他学了李莲花的瑶台月,就和这人打一打。 肖紫衿此刻骑虎难下。 诸多江湖人也关注着这场战斗。 方多病心中早已怒气冲天,瞬间拔出尔雅剑:“本少爷来会一会你!” 剑尖泛着冷意袭来,笛飞声抬手一挡,瞬间出手。 剑与剑之间摩擦出火星。 他本就是武学天才,再加上与李莲花时常切磋,还学了几套剑法,这方多病他是丝毫不放在眼里的。 笛飞声带着试探之意,不禁暗道,这方多病确实进步很大,与初见之时,剑使的更加犀利。 但是,正如江湖上常常所说的,江湖上最快的剑是李相夷的剑。 他手腕一转,径直往他刺去,肖紫衿就在这时出了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握着剑打配合。 笛飞声满眼的轻蔑之色:“就这点功夫?” 他抬眸看着天际即将日出,当即不想和他们过家家。 李莲花和小哥还等着他吃饭呢。 笛飞声见此,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瑶台月一出,剑影闪烁,配上自己的步伐,虚影一晃。 叮当! 两把剑直接掉落在地,肖紫衿的胸口被划伤,紫色衣袍上沾上血色。 笛飞声用力地将剑插在地上,掸了掸衣服:“肖紫衿,李相夷下落不明十年,你这武功,倒是一点都没有进步。” “你此生都比不过李相夷。” 说完这番话,笛飞声抓着药魔掠下山。 衣袂翻飞,头发飘然,两人落在一处林中。 “金鸳盟的人如何?” 药魔弓着腰,轻笑答道:“李先生早已预料此事,让金鸳盟的人,将外逃的人拦截,在布置路线之时,留下三条退路,此刻,金鸳盟的人,早已全身而退。” 听见这话只是轻笑一声:“如此甚好,你将那些毒拿去……” 药魔哎了一声,脸上带着笑意:“此番得到不少好宝贝,够我研制一段时间……”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卷古书,献宝似的开口:“尊上,李先生的碧茶之毒,或许,有望……” “薛家那孩子说的极对,忘川花是一味猛药,乃是死里求生,如今李先生他身体枯竭,生机逐渐流失……当以温药滋补……” 他又拿出两个药瓶:“这虽然不是碧茶的解药,但是能减少毒发……旁边这瓶就是人参丸……另外,藕粉那孩子的药,也要凑齐,待我思虑思虑,趁早制出来。” 笛飞声拿过药,嗯了一声,施展轻功,掠上树冠:“路上当心。” 脚尖一点,身影缥缈,很快消失不见。 药魔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尊上呐……您……” 当真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而不是每天修炼,为了至高武学。 笛飞声赶到客栈的时候,李莲花正垂头看着书:“我想着你也该回来了。” 他撑桌起身:“热水已经备好,沐浴之后,去吃饭……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一家铺子,味道很香。” 笛飞声点头问道:“那女孩怎样?” 李莲花即将迈出去,顿下回道:“已经好了很多。” 笛飞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垂眸瞥见衣物已经放在一旁。 待他洗完澡,三人果真去了一趟李莲花所说的那家店。 点上几个好菜,今日笛飞声高兴,还点上一壶酒。 第172章 见到忘川花 李莲花撑起脸,睨了他一眼:“看来这山上发生的事,我和小哥没看见,着实遗憾啊。”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不是什么大事。” 主要是打一顿肖紫衿,纯粹高兴。 待饭菜上桌,这事不经意间已经传遍明州。 “听说大魔头笛飞声也在明州。” “你是没看见,他与肖紫衿打架,那一手剑使得……肖大侠完全不是对手……” “所以这件事,就是天医派让金鸳盟背锅,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招惹来笛盟主。” “正是,这天医派自称名门正派,没想到背地里干这等恶事!” “听说百川院集结人手,正准备前往天医派呢。” 李莲花将这些对话听进去,对着笛飞声微微一笑:“原来是高兴这事。” 与肖紫衿的对决,他肯定盼望许久……如今打上一场,还用剑打赢的,不高兴才怪呢。 饭菜上桌,几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这事。 笛飞声端起酒,嘴角上扬:“这以剑胜他,不枉我学剑。” 李莲花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凑近道:“没受伤吧?” 他补了一句:“我说紫衿。” 张起灵坐在一旁,瞥见角落里脸色铁青的肖紫衿,唇角扯了扯。 看样子,阿飞不仅打了,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戏弄着打的。 三人共饮了一杯,这青囊司的事,彻底被揭露出来。 后续如何,三人也没有太关注,准备回小渔村收粮食。 这日是三人回到小渔村的第三日。 李莲花脸色微微苍白,低唇咳了咳,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递给他:“这碧茶之毒,日后肯定能解,忘川花已经运回来。” 他从外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你看。” 李莲花拿起看了看,轻轻一笑:“这花,还挺好看呢。” 笛飞声拿过忘川花,又放回盒子:“这花,我让小哥保管着。” 咳咳咳! 李莲花咳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哎,你们准备做什么吃?” 笛飞声缓缓起身:“能做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总不会比你一开始做的难吃。” 李莲花:…… 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少吃。 笛飞声迈步走出去,转身走进张起灵房间。 抬手将忘川花放在床头柜子,目光却落在一个干瘪的蘑菇上。 他用指尖碰了碰,没想到小哥还真的将这个蘑菇保存的很好。 张起灵立在厨房喊一声:“阿飞,火好了。” 两个人想着就简单下个面条,鸡蛋怕煎不好,但是能水煮蛋。 三个碗里学着李莲花以前的模样,放着调料。 笛飞声将面搂起来,啧了一声:“小哥,你就将就一下。” 这李莲花刚毒发,还是让他休息。 张起灵端着面条放在桌子上,想到昨日张婶送的酸菜,也端上了桌。 笛飞声将最后一碗面端进李莲花房里,抬手将窗户开了半扇:“吃面了。” 李莲花垂眸看了一眼,眼底浮现出意外:“这碗面看着不错。” 笛飞声抱臂轻哼一声:“本尊也是看菜谱的。” 说着转身走出去。 这碗面倒是也算中规中矩,味道恰到好处。 两人收拾好厨房,坐在台阶上发呆,摸着狐狸精。 “小哥,李莲花上次地里种的花生,也该收了吧。” “他不能吃花生,现在仗着碧茶还有恃无恐起来。” 张起灵抬眸望着远处的炊烟,淡淡道:“他没吃过,想试一试。” 其实更多的是,等他们喝酒的时候,能来一点花生。 第173章 护住他们 这几日阳光明媚,时不时吹着一阵风,只是那风依旧热的让人汗流浃背。 清晨,雾色朦胧。 李莲花听见门外的动静,起身走出去。 这些天一直都在休息,好似将以前没睡够的瞌睡,一股脑补了回来。 只见两人慢悠悠地带着狐狸精,朝着莲花楼走过来。 笛飞声将背篓放在木阶上,抬眸瞥向他,眉心微蹙:“你怎么起来了?” 李莲花摆了摆手:“我已经无碍……” 他蹲身看着满满一背篓的花生,笑了笑:“你们两个,这是一大早去挖花生了啊?” 笛飞声轻嗯了一声,掸了掸衣服,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这毒发的身体,还是别折腾。” “我想着,你这些天也记挂着这事。” 李莲花微微一笑,再次强调道:“哎,我已经大好。” 张起灵抬眸瞥了他一眼,脸色依旧苍白。 李莲花骗人。 笛飞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迈步走进屋内,倒了两杯水:“对了,这花生清洗以后,怎么办?” 李莲花啊了一声,立在门口回道:“晒干之后,储存起来,待到冬天的时候,吃炒花生,配酒。” 笛飞声哦了一声,他喝了一口水,想到什么,突然轻笑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喝完一杯水,干脆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背着花生去了河边。 李莲花想了想,自己还是留下来给他们做饭吧。 迈步走进厨房,发现菜很多,甚至还有几种肉,当即决定给他们改善伙食。 另一边,笛飞声走在小路上,语气里带着笑意:“小哥,上次青囊司的山上,我对肖紫衿这人质问过几句话……” “如今江湖热闹的很,说他自诩肖大侠,却敌不过本尊一剑……” “那些中毒的人,一个个恨毒了他,江湖上那些名医,只知道中毒了,却对所中的毒,完全束手无策……” 他侧眸瞟了一眼,又道:“不少人,在寻金鸳盟的药魔……” 两人行了一段路,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 张起灵想到前段时间的事,开口问:“然后?” 笛飞声将花生放在地上,蹲下洗了洗手:“死了几个重症,那些人的家人,天天去百川院闹。” 张起灵认着听着,也蹲下洗了洗手:“肖紫衿怎么解决?” “能怎么解决,呵,用钱消灾……很多江湖人走投无路,只得求见药魔。” 张起灵听完这番话,竟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带着肯定:“你会救。” 笛飞声并未回话,将背篓里的花生倒在小水洼里面,扯了扯嘴角:“本尊是魔头。” 张起灵一双犹如清水的眸子,认真看向他:“你会。” 一起生活这么久,他自然是知道的。 笛飞声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拿着一根棍子搅了搅水里的花生,淡淡道:“本尊救了……想看百川院怎么被人唾骂。” 张起灵也学着他的动作,思索片刻,又开口问:“肖紫衿呢?” 那日坐在饭馆之中,他的神色不对。 笛飞声微微挑了挑眉,不屑地呵了一声:“自然要找回自己丢失的颜面,天医派是他亲自带领百川院征讨。” “这些时日,经常做着锄强扶弱的好事。” 他突然顿了一下,侧眸看向张起灵:“倒是有一事,本月八月十五,肖紫衿要在小青峰迎娶乔婉娩。” 张起灵微微皱眉:“李莲花怎么办。” 虽然知道两个人绝无可能,如今他刚毒发,身体未好…… 笛飞声轻哼一声,起身运转内劲搅动着花生:“不知,此事自然要告知于他,不知如何说。” 张起灵深有同感地点头:“他喜欢乔姑娘。” 笛飞声不假思索道:“人会变的,乔婉娩,喜欢肖紫衿。” 肖紫衿就像个苍蝇似的,看着一阵烦躁。 两个人在一起也好,免得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水中的花生在内劲的作用下,泥土很快脱落,花生瞬间白起来,干净的没有一丝泥。 张起灵见状将花生捧进背篓之中。 笛飞声理了理衣摆坐下:“小青峰此行,他肯定会去,我们也要去。” “佛彼白石几人,呵,不提也罢,李莲花这人,重情重义,最是不想伤害他人……以至于别人能轻易的伤害他。” “本尊倒是想去瞧一瞧,这些人有多虚伪。” 他弯腰也捧着花生,默然一会儿,又开口:“正巧,趁此机会,本尊还想救一个人。” 张起灵侧眸看向他:“白王。” 笛飞声颇为意外的看向他:“不错,如今金鸳盟仍然还有不少南胤人潜伏,本尊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百川院如此行径,指望不上他们为曾经的李相夷解毒。” “只有金鸳盟自身强大,本尊才护得住你们。” 张起灵听见这句话,顿下了动作。 护住他们…… 这是从来没有听过的话。 很奇妙的感觉。 却很……难以言说的感觉,不过很喜欢。 笛飞声见他愣住,不明所以:“怎么?” “没有。” 他嗯一声,不知道随口的一句话,却在张起灵平静的心里,早已掀起了一阵风浪。 两人回到莲花楼,李莲花已经将菜炒好,正坐在门口摸狐狸精。 “回来了,将花生倒在那个竹席上面。” 他撑膝起身,掸平衣服的褶皱:“弄完了,就进来吃饭。” 三人落座,狐狸精已经吃上了。 李莲花给每人盛了一碗汤:“这个蘑菇肉汤,你们试一试。” 三人有说有笑的吃过早饭,饭后坐在台阶上吹着风。 太阳突破云层冒出来,刹那间,天地间一片金光。 李莲花靠着一旁的柱子,享受着属于莲花楼的宁静。 “太阳果真不可直视,光芒太盛,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第174章 打打新郎官,也不错 扁州原来是个不太出名的地方,后来,“紫袍宣天”肖紫衿,带着红颜知己乔婉娩,到扁州小青峰隐居。 自此扁州也红火起来,不少江湖人来此游山玩水,一则当地景色不错,二则也想偶遇这对神仙眷侣。 前不久,肖紫衿发下武林帖,邀请武林同道之人,前往道贺,痛饮喜酒。 一栋奇怪的楼,悄然地停在扁州的郊外。 正是从小渔村而来的三人。 原本笛飞声还在纠结,怎么告诉李莲花这个消息,肖紫衿此人极为高调,喜好热闹排场,连小渔村周边的城里都说着这事。 这不听说这事之后,李莲花带着喜糖来了。 两人也由着他,反正有他们在,这偌大个江湖没有人能欺负他。 笛飞声立在二楼,将已经晒干的花生装进布袋之中:“小哥,你说,李莲花的贺礼是不是寒酸了一点,就一盒喜糖?” 张起灵在一旁帮忙扯着袋子,抬头抿了抿:“他说答应过的。” 笛飞声啧了一声:“不给肖紫衿送贵重的也好,要不然觉得血亏。” 看着肖紫衿就觉得不顺心。 他从来没有这般讨厌一个人。 张起灵听着花生入袋的声音,淡淡开口:“肖紫衿安排了比武切磋的场地。”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笛飞声,见他眼底一亮。 所有花生入袋,笛飞声将花生放在空房间里面,语气轻慢:“他还比武切磋?” “看来本尊上次没把他打服。” 低头掸了掸衣服,嗓音平淡:“罢了,闲着也是闲着。” 打打新郎官也不错。 笛飞声眼底闪过踌躇满志:“算本尊给他肖紫衿一个面子,多和他切磋切磋。” 张起灵听着语气里的不在意,一副与肖紫衿切磋,是肖紫衿的福气意味。 他昂起头,抿唇浅笑了一下:“阿飞,用剑。” 笛飞声挑眉道:“其实还挺想用少师,让那群眼瞎的人瞧一瞧,百川院沦为笑柄。” 他思忖了一下,又道:“罢了,为了莲花楼的安静日子,用木剑一样的。” 反正结果都一样。 两人走下楼,李莲花坐在桌子旁边,低头喝着茶:“花生晒干了?” 笛飞声坐下点头:“干透了。” 他眸光一瞟,拿起一旁的喜糖看了看:“这个结倒是有点意思。” “你倒是下血本,这糖五两一盒。” 平常的糖都是几文,这糖是糖店里最贵的。 李莲花温柔一笑:“甜才好。” 笛飞声不懂他的这些想法,抬手倒了一杯茶:“行吧,我们以荷塘三兄弟的身份去参加?” 李莲花单手支起头,嗯了一声:“方多病定然会参加。” 他们这身份,随便拎一个,都能引起轰动,思来想去,也就荷塘三兄弟好一点。 还未到八月十五,小青锋山下已经是人满为患,不少江湖人都来凑这个热闹,然而莲花楼内依旧安静祥和,仿佛与这场风波格格不入。 八月十五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桂花飘香。 三人皆没有戴面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今日的李莲花倒是不曾如往日那般,在摊位上看来看去。 “李郎中!” 李莲花脚步一顿,神色一愣,抬起头,认清楚来人,抬手抱了抱拳:“风兄,别来无恙。” 此人正是曾经救过的风清扬。 风清扬一身蓝黑衣袍,面上带着几分浅淡笑意:“李兄,数月不见,只听闻在江湖上风头正盛,却迟迟偶遇不到真人。” 李莲花连连摆手:“折煞,折煞,哪里风头正盛,如今不过是随着他们闯荡江湖。” 风清扬拱了拱手:“听闻江湖上,有三个出名的兄弟,没想到也是李兄。” 李莲花依旧笑着:“哪里,哪里,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名不经传才好游荡江湖,诊治病人。” 风清扬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那,荷叶兄?” 李莲花啊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风兄,也是来此参加这肖大侠的婚礼?” 风清扬点头,又摇头,神秘莫测道:“是或不是。” 他言不尽意地开口:“待李兄忙完之后,家姐想见你一面,答谢那日的救命之情。” 李莲花一脸莫名,笑着婉拒:“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你我同为郎中,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 风清扬又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道:“在下便当李兄同意了,这就回去告诉家姐这个消息。” 紧接着,他转身混入人群之中。 李莲花抬了抬手,又啊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他回想刚刚的话,有一个字同意了此事? 第175章 以身试药 三人只当是个小插曲,继续慢悠悠地上山。 凉亭之中恰好没人,李莲花坐下歇一会儿:“今日江湖上有名的,大多都来了吧?” 笛飞声淡淡评价:“没有一个能与之一战。” 他丝毫不慌有人能认出他,毕竟在江湖上,已十年不曾露面,能认识他的,也就那些老家伙。 远处走过来几个人,一个女子瞧见他们,眼里一亮:“李大哥!” 正是那日赏剑大会所救的苏小慵。 她朝着其他两位点头,也喊了一声:“二哥,三哥。” 李莲花微微一笑:“小慵,别来无恙。” 苏小慵缓缓坐下,同样笑着道:“李大哥,你们也是来参加乔姐姐的婚礼吗?” 笛飞声侧眸瞥向她身侧的男人,英挺秀拔,只是瞧着不善言笑。 苏小慵反应过来,开口介绍道:“李大哥,这是我的义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乳燕神针”关河梦。” 李莲花含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笛飞声瞥了一眼关河梦,与张起灵对视上,两人起身坐在一旁。 苏小慵看见几人很是兴奋:“关大哥,这李大哥也颇通医术的。” 关河梦听闻李莲花也会医术,也多了几分兴致,当即开口讨论病情:“李兄,我在十五日前,收下一个病人……” 他轻叹一声,又继续说:“这人血虚体弱,时常言,日见鬼魅,惊悸怔忡,夜不能寐,而后持刀杀人。” 笛飞声听见他们讨论医术,坐在一旁听着,也不搭腔。 关河梦与李莲花把这人的症状说了一遍,又将自己诊治方法告知。 诊治的效果却不佳,遂问李莲花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莲花搁在膝上的手敲了敲,思索道:“可以尝试加一味虎掌。” 关河梦想到对虎掌的炮制方法,摇了摇头:“怕是炮制出来,已经是草木灰。” 李莲花垂眸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口道:“这个人若是武林人,并且内力不弱,其实,不妨试一试,将新鲜虎掌直接服下……” 关河梦听见这话,大吃一惊,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李……你这是在杀人……” 李莲花依旧淡淡笑着:“虎掌确实有剧毒……但毒又何尝不是药?” “这人若是因为中毒疯癫,内力足,可以直接服下,若是内力不足,可以用水泡服,可以延迟或者缩短发作的时间。” 笛飞声和张起灵对视上,神色俱是一愣,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关河梦一脸奇怪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人是中毒所致疯癫。” 李莲花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一僵,歉然开口:“啊,我随口说说……” 关河梦却因为他的话怒了:“治病救人,岂能随口说说?” 苏小慵瞧见气氛微妙,开口调和气氛:“关大哥,你又如何得知李大哥,没有试过这种方法,或许正是因为虎掌有毒,以毒攻毒。” 关河梦面露愠色,对着李莲花冷冷开口:“你能保证病人服下这个药,能苏醒痊愈,绝不会死。”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脸色也冷了下来,冷嗤道:“你什么态度?” “他不能保证,但是他自己试过,活过来了。” “你病人没有那样的内力?” “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努力练功。” 笛飞声不屑地又哼了一声,起身道:“我们走。” 再待下去,他怕忍不住动手。 什么态度。 苏小慵看了李莲花一眼,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关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关河梦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抬起头,喃喃自语:“他当真试过虎掌……” 怎会有郎中以身试险……那可是剧毒之物。 李莲花追上笛飞声,哎了一声:“你坐在一旁听,怎么反倒还听生气呢?” 张起灵侧眸看向李莲花,眼神复杂,顿了顿,似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别过头。 过去的九年,李莲花到底经历了什么? 笛飞声冷嗤回道:“什么乳燕神针?我看此人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 他突然顿下脚步。 李莲花直直撞到他肩膀,抬手揉了揉:“怎么了?” 笛飞声瞟了一眼,认真道:“你以后,若是再用如此凶险的方法,以身试药,本尊就把佛彼白石全杀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环顾一周,见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你疯了?” 佛彼白石和他用药有什么关系? 第176章 荷塘大侠 扁州小青峰,野霞小筑宾客盈门,江湖上有名号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入眼便可见红色的红绸,庭院内摆放数十桌,挤满了整个庭院。 各桌上摆放着菜肴,鸡鸭鱼肉,各种瓜果都已上齐。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子,望着这一幕淡淡一笑:“真热闹啊。” 三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桌子上已经坐了几位,互相说着:“久仰,久仰。或者恭喜,恭喜。” 苏小慵与乔婉娩说了一会话,想到方才李大哥与关大哥不欢而散,花轿身旁有丫鬟,媒婆和轿夫,便也不曾跟随着花轿,转身去寻李莲花。 李莲花低头看着面前的菜,内心在思索,等会先尝哪个菜。 大红花轿在外一停,场面比方才还热闹,宾客中轰然起哄,大家都笑起来。 笛飞声默不作声地抬眸,瞥见昔日的四顾门那些人也前来祝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自家门主相见不相识。 佛彼白石之中,仅有云彼丘不曾来,因百川院无人留守,加之他身体有疾,故而并没有前来。 得亏他没有来,要不然至少是个半残。 李莲花几人坐在第七席之中,现场宾客满座,他们也不起眼。 与三人同座的还有几位,一位叫房克虎,江湖上叫“思皮大侠”,另一位是个女子,叫“雪花仙子”柳寒梅。 笛飞声垂着头思索了一番,脑中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 难道他和李莲花在莲花楼待久了不成? 李莲花好奇地探头问了一下“雪花仙子”:“这思皮大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柳寒梅低头轻笑一声,压低声音解释道:“思皮是个地名,方圆不过二十来里,蛮荒之地。” 李莲花啊了一声,微微一笑:“二十来里可是一个大地方,敬仰敬仰~” 小渔村还没有那么大呢! 柳寒梅听见他略带崇拜的声音,不屑地呸了一声:“那也算大侠?” 李莲花缩了缩头,又看向房克虎:“敢问这个雪花仙子又是何来历?” 房克虎听见这个话,自然是趁机好好奚落一番的,切了一声:“不过是黄河五环刀门下的女弟子,什么雪花仙子,听都没有听说过……” 哪知柳寒梅闻言一怒,往桌上拍了一下:“你说什么?你居然不知我“雪花仙子”乃是江湖上有数的侠女。” 笛飞声默默坐在一旁看这一幕,心里不由冷嗤:如今这江湖什么人都能自封大侠……改日他们不得叫荷塘大侠? 至少比这二十里的思皮大侠响亮很多。 李莲花打着圆场,但是柳寒梅却余怒未消,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又是谁?报上名号。” 李莲花笑着摆了摆手:“算不得什么名号……在下姓李……” 柳寒梅瞥见他面前的贺礼,不由眉头一皱:“你的贺礼是一盒喜糖?” 如此寒酸? 她当即起身去往别桌,只觉得与他同席实在是丢脸,屈辱。 同席的几个人都离开,除却他们三个人,还坐着三个人。 从旁边又坐上一位女子,对柳寒梅几人行为极为不屑。 方多病坐在前面的席位,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他们那一桌,眼神微滞了一下。 那日李藕粉的话确实让他慌乱,李相夷本该高高在上的,怎可下凡尘。 可是这些天他在江湖探案,对那日的话又有了别的理解。 或许,李相夷无论什么样子……只要是李相夷就好吧。 突然一位老者高呼一声:“吉时已到!” 新人开始入场。 李莲花手持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肖紫衿。 “一拜天地~” 随着礼成,李莲花将一盒喜糖放在一旁的随礼盘,里面的物品都是贵重,他的一盒糖尤为的刺眼。 至于笛飞声和张起灵自然也送了。 笛飞声送的是一块“玉石”,精致的包装,打开是一块极差的杂玉。 倒也难为他,能寻到如此差的品相。 张起灵的礼物是笛飞声顺道准备的,也是精致的包装,里面放在一块河边找的石头。 随着正席开始动筷,其他人也开始互相敬酒,场面一时之间,可谓比方才还热闹几番。 三人吃着菜,时不时点评一二,好似下馆子一般,连带着张起灵对一盘凉拌菜做出来评价:不好吃。 正在这时,正席起了一阵喧哗,肖紫衿换了身衣裳,出来准备对宾客陪酒。 正席上纪汉佛、白江鹑和石水一起站起,举杯敬酒。 白江鹑瞧见肖紫衿的动作,笑着开口祝福:“肖兄弟,多年夙愿,终是得偿,恭喜,恭喜啊。” 石水忍不住哼了一声,却冷冷地开口:“门主若在,三门主,万万娶不到乔姑娘。” 乔婉娩居然嫁给他,呵。 纪汉佛见她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忍不住出口喝了一声。 石水别过头,撇了撇嘴,也不再开口说话。 纪汉佛笑了一声,出口缓和气氛,对肖紫衿道:“恭喜,恭喜。” 肖紫衿对石水的话当作没听见。 他端起酒杯,昂起头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其实……很庆幸他已经死了。” 他将第二杯酒一饮而下,他眼中却隐有泪光,缓缓地又道:“你们可以恨我。” 纪汉佛见此情此景,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地淡淡道:“不会……” 石水将酒杯搁下,轻轻冷哼一声。 她侧头不经意间瞥到一抹身影,直接离开正席,往第七席走过去。 他们怎么能不会恨! 如今反倒还笑着恭喜。 若不是当年四顾门的情谊…… 石水见到面前的人,眼底闪过水泽,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李先生。” 李莲花顿下动作,见是她,笑了笑,邀请道:“试一试这道菜,还不错。” 张起灵拿起一旁的筷子递给她。 这个人比那几个瞧着顺眼。 石水神色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抬手接过筷子:“多谢。” 李莲花身侧的笛飞声有事离开,他也稍微放下心来。 正席的几位,看见石水离席,干笑地说着祝福语,四虎银枪的几位也站起来祝贺。 李莲花对正席发生的事不所知,笑着介绍着几道菜:“这道也不错。” 石水倒了一杯酒,敬酒:“李先生,诸事顺心。” 李莲花笑着端起酒杯:“一样,一样。” 石水性格刚毅,嫉恶如仇,说一不二,上次特意叮嘱过她,不可透露他的身份。 如今正席的几位,应当也不知道他。 张起灵提起酒壶倒上酒,低头抿了一口。 今日的酒不好喝。有点涩。 第177章 故地重游 吃过喜宴之后,李莲花领着张起灵去转一转。 张起灵走在这野霞小筑,半晌开口:“这是当年的四顾门……” 李莲花故地重游,啊了一下,淡淡一笑:“是啊,变化不大。”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他早已经不属于这里。 四顾门也消失了。 “小哥,你看这里,当年,李相夷喜欢在此处练剑……” 张起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远处种着几棵树,待到花开时节,仿佛依旧能见当年那个少年,手握着少师,眉宇间透露着绝对的自信…… 出剑很快,身法飘逸,剑身泛着冷意划破虚空…… 他淡淡收回目光,沉默半晌:“李相夷在东海消失……” “相夷太剑不曾。” 李莲花神色一愣,随后轻笑起来,连连摆手:“你如今呢,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张起灵点头:“阿飞说过,断相夷太剑,难。” “小哥这话不错。” 笛飞声脸上戴着一方面具,迈步从旁边走过来:“吃的如何?” 李莲花噢一声:“小哥说,还不如莲花楼……” 他斜眼笑了一下:“你事办完了?” 笛飞声嗯一声,抖了抖衣服:“此事不难。” 如今百川院都是酒囊饭袋。 李莲花也不问,迈步往旁边走去,走进曾经的房间。 房间摆放如旧,一瞬间让他仿佛又回到当年…… 可惜的是,谁又能回的去。 当下很好,不是吗? 笛飞声挑眉看着面前的画像,皱了皱眉,不满地开口:“这手都画反了?” 张起灵抬眸望去,还真的是,李相夷的左手画成了右手。 李莲花先是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他良久之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一笑。 张起灵寻到笔墨,递给笛飞声。 笛飞声拿过思索了一下,挑眉道:“本尊不善丹青……” 斜眼看向发愣地李莲花:“你自己来。” 李莲花恍然回神,蹙了蹙眉,失笑道:“这是什么道理。” 还要他自己修改? 笛飞声直接将笔递给他:“别废话。” 李莲花啊了一声,一贯沉稳的手,在握着笔的瞬间颤抖一下。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慢慢地浮现点点笑意,缓缓落笔。 李莲花将左手修改了一下,整个画面显得极为突兀。 他轻叹一声:“阿飞,你看,不合时宜的修改,整幅画也毁了……” 笛飞声拿过画看了看,用肩膀碰了碰张起灵:“本尊觉得好看。” 张起灵当即点头附和:“不错。” 哪里是不合时宜的修改,而是在过去的十年…… 没人想让他活着。 一切都是假的。 笛飞声满意地将画挂上去,欣赏道:“你就应该落一个款。” 让四顾门那些人看见这幅画,看见李相夷的名字出现,就惶恐不安。 张起灵想了想,将身上的钱袋拿出来,从里面取出令牌递给他:“阿飞赎回来的。” 李莲花垂眸随意一扫,微瞪了一下,眼底瞬间泛红,他迟疑地拿过令牌…… 指尖细细地摩挲着熟悉的感觉。 第178章 也是李相夷 记得当掉这令牌的前一晚,他也是如此,细细地摩挲,将令牌的每一处都画在心里。 良久,李莲花声音带着沙哑开口:“这……什么时候?” 笛飞声抱臂睨了睨他,冷哼道:“让本尊好找,这赎回来可不容易。” 李莲花眼眶渐渐湿润,欲张口,却哽咽地一时之间,难以说出一字。 令牌还是当年的令牌,人却不是。 笛飞声靠着张起灵也沉默的没说话。 这方令牌承载的是当年四顾门的岁月…… 是作为李相夷的骄傲啊。 李莲花垂着眸,热泪滑过脸庞,滴落在令牌上。 他用指腹擦了擦,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他们:“多谢。” 笛飞声不满地开口:“谢什么,今晚我和小哥要吃白切鸡,你多炒两个菜。” 李莲花低头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留恋地落在令牌上。 他抬手将令牌放在画像下的台子上:“过去的,便过去了……四顾门不在,我也不是四顾门的门主……” 他微顿了一下,对着他们释然一笑:“我是李莲花……” 迈步往门口走去,临出门的时候,李莲花轻声补了一句:“也是李相夷……” 两人耳力都不错,听见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目光对视一眼。 笛飞声迈步跟上去,想确认问:“方才说什么?” 李莲花装傻充愣,啊了一声,摆手道:“说,白切鸡,做酸辣的。” 小青峰山顶,种着几棵桂花树,桂花香气扑鼻,连带着空气之中都带着甜腻。 几人站在颠客崖出神。 山风吹过,笛飞声立在他身侧,淡淡开口:“晚上切磋,切磋。” 李莲花侧眸白了他一眼,提醒道:“笛盟主,在下是个是病人……” 他微顿了一下,抬手挠了挠鼻翼:“解毒了嘛,也不是不行。” 笛飞声冷笑一声:“君子一言……” “不对,你不是君子。” 李莲花:…… 三人望着山顶的景色,低声说着一些家长里短。 李莲花察觉到有人靠近,将张起灵腰间的面具戴上。 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双方安静地对视。 对面那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身穿一身红袍,目光紧紧盯着李莲花。 山风吹的几人衣服簌簌作响,久到李莲花感觉要偶感风寒,忍不住开口:“那啥,你敬完酒了?” 来人正是今日的新郎官肖紫衿,此刻他一身红袍,头戴金冠,整个人无一不散发着春风得意一词。 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李莲花,听见李莲花开口问的话,发怔地回道:“敬完了。” 李莲花垂头理了理衣袖,语气平淡道:“今日的酒菜,还差点味道。” 肖紫衿又是一愣,身体僵硬,抬眸不确定地又看了他一眼:“你变化还真的很大。” 李莲花啊了一声,碎发被吹的飘然,抬手摸了摸鼻子:“是吗?毕竟十年过去了……” 他抬眸看向他,又道:“你也是,脾气收敛了不少。” 肖紫衿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我为了婉娩,她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我就变成她喜欢的那样的。” 李莲花莞尔一笑,语调依旧平淡:“只要你们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第179章 主要是他欠打 肖紫衿听得这番话,又沉默起来……想到什么,他挺直着后背又道:“既然十年过去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挑了挑眉,这肖紫衿,还真的是自卑啊。 他强忍着动手的冲动,耐心听下去。 倒是听一听,这小人还能说出什么无耻的话。 肖紫衿看着李莲花,垂着头,眼底闪过不满:“难道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已经十年过去……” 他微顿了一下,又低声说:“她已被你害了十年……” “我们用十年的岁月,抵给李相夷之死,难道还不够……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笛飞声怒极反笑,将李莲花拉在身后:“自卑又无耻。” “把你腿砍断一条,用十年抵你一条腿?” “不放过乔婉娩?你们放过李相夷?” “嘴上说他没死,用他维持你们江湖地位?” 李莲花满脸茫然,看着肖紫衿仿佛在看陌生人…… 哪知肖紫衿今日喝了一些酒,平常不敢说的也吐露出来。 他冷笑一声:“你是何人?李相夷还真的是好大名气,即使十年过去,还有人拥护……也是啊,你不回来,对得起你当年天下第一的名声?” 李莲花垂着头摇了摇:“十年过去,江湖早已不是当年的江湖……英雄层出不穷。” 肖紫衿冷冷地回道:“你若回来,婉娩定会变心。” 张起灵听见这句话,皱了皱眉。 这肖紫衿,是不信自己枕边人吗? 李莲花同样猛然抬头,目光惊讶地看着他:“紫衿,你居然不信她……” 肖紫衿冷呵一声,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带着肯定:“我是不信她,你若不死,我永远不信她。” “跳下山崖吧,我不想沾你的血。” 笛飞声听见肖紫衿想李莲花死,怒火中烧。 他满眼的轻蔑之色,捏紧拳头直接击了他一拳。 带着内劲的手,忍不住扇了他几巴掌,迅速抬脚踢到他肚子。 他和小哥,想方设法让李莲花活的开心一点,一世长安,这个小人,还想逼迫他死。 李莲花先是愣了一下,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良久回过神,肖紫衿哪里是笛飞声的对手。 他刚准备抬手阻止,张起灵抓住他的衣袖,嗓音平淡:“阿飞,有分寸。” 肖紫衿被狠狠打了几拳,反应过来准备反击,但是又怎么可能赢得过笛飞声。 张起灵拉着李莲花下山:“阿飞让我们在下面等他。” 李莲花频频回头:“阿飞……” 他不想笛飞声因为他的事,手上沾上人命。 张起灵见他如此,直接将他敲晕,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李莲花观看。 笛飞声看见李莲花晕倒之后,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强大内力释放,将周遭的桂花震落。 不仅将肖紫衿的右手折断,还真的要把他腿打折。 笛飞声动作麻利,敲晕肖紫衿,提着人,避开人群来到李相夷的衣冠冢前。 张起灵已经用扬州慢将李莲花叫醒。 他揉着脖子,还在想小哥下手挺黑。 便听见笛飞声将人随意一丢:“李莲花,你说说,交的什么朋友。” 李莲花吃了一惊,蹲下身,发现有气息,松了口气:“阿飞,你这……你这……” 地上这人,完全认不出这人是今日的新郎官,肖紫衿。 笛飞声淡淡道:“看他不爽很久了。” 主要是他欠打。 天色渐昏黑,笛飞声将新郎官丢在婚房附近,扬长而去。 第180章 重建四顾门 三人回到莲花楼休息一晚,翌日一早,又进了城。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着摊位,看见卖鸡的地方,顿下脚步。 他买下两只鸡,又转身去屠夫那里买肉。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小青峰山上,发生一件大事。” 三人路过茶棚,听见几个江湖人闲谈的声音,不禁顺势在旁边的空位子坐下。 李莲花笑着抱了抱拳,探头问道:“敢问少侠,这小青峰,山上呢,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五大三粗,见他感兴趣,喝了一口茶,悠悠开口:“昨日不是肖大侠与乔女侠大婚的日子,不知道这山上什么时候混入了金鸳盟的人……” “肖大侠意外受伤,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个好的地方!金鸳盟的人实在是可恶!” “后来乳燕神针连夜被请上山,据说肖大侠没有生命之忧,但是身体却多处骨折。” “那肖大侠苏醒之后,说昨日金鸳盟的魔头悄然潜入小青峰,被他意外发现,那人好生歹毒,用毒企图杀害前来观礼的宾客!” “幸而被他撞见,不然这大婚之日,出现命案,多少有点不吉利。” 笛飞声端着茶碗的手,忍不住捏紧。 好你个肖紫衿,又往金鸳盟身上泼脏水啊! 李莲花担忧地望了他一眼:“阿飞,这个,这个……” 昨日因为他的缘故,笛飞声才动手,如今昔日好友却将脏水泼给金鸳盟。 笛飞声冷哼一声,搁下茶碗回道:“我无事,这事……” 他眼底闪过狠厉,抬眸看向李莲花:“好一个肖大侠啊……真宵小。” 昨天真的是打轻了。 张起灵坐在一旁用力点头:“不想李相夷回来被人知道。” 故而才将这事推给金鸳盟的人。 不过这事,让肖紫衿想不到的是,确实是金鸳盟的人干的。 还是金鸳盟的盟主。 笛飞声轻拍了一下桌子:“哼!他不想让众人知道,我偏要这消息传遍整个扁州。” 他想到什么,看向李莲花:“你怎么看?” 李莲花见他问自己意见,啊了一声,摆了摆手:“李相夷……活着,死了……对于他们来说……” 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只不过价值不一样。” 假的少师……连阿娩都不曾发现。 沉默了一下,李莲花轻轻舒出一口气:“那灵位已经供奉十年之久……也该够了……” 是啊,也该够了吧…… 当年一事错综复杂,四顾门和金鸳盟都深陷他人的算计之中…… 怪曾经的李相夷又有何用呢? 如今,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不如给他们讨回公道。 笛飞声见他没有意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放出消息,除了石水,昔日的四顾门……呵……” 什么也不是。 他与张起灵对石水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也是有原因。 自从那日在薛家认出李莲花是李相夷之后,石水一直都在查解毒的方法,昨日将收藏的珍贵药材,全送到莲花楼。 都在用自己的办法,让他活下去。 肖紫衿昨日还想让他跳崖。 笛飞声微顿了一下,冷笑又道:“看来扁州,我们得多住几天了。” 这天,他就要给它搅浑了。 李莲花单手支起头,偏头看向张起灵:“你怎么看?” 张起灵端起茶碗点头:“跟阿飞一样。” 李莲花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走吧,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多烧几个菜,月下饮酒,岂不美哉!” 他撑桌起身,放了几文钱在桌子上:“油炸排骨怎么样?五花肉?” 两人见他神色如常,也起身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逛着集市。 “哎,小郎君,看一看我的菜。” 李莲花笑着打招呼:“这是卖的老南瓜?” 他侧头看向他们两个,想了想,蹲下身挑选。 “哎呀,小郎君,我家的南瓜啊,好吃的紧,蒸熟了,跟栗子一个味道。” 李莲花笑着选了一个,听见身后的动静,嘀咕道:“这扁舟的江湖人不仅还未散去,反而比昨日还多了。” 卖菜的娘子,听见他这句话,忍不住搭话道:“害,一时半会散不去,听说啊,昨日来了一个少侠,想着重建四顾门呢!” 李莲花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道:“重建四顾门?” 笛飞声听见这话,先是一愣,又冷笑起来。 看来都默认李相夷死了,如今都想着重建了。 李莲花笑着拍了拍手,起身递了钱,将南瓜放在张起灵身后的背篓里,感慨道:“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时只觉得感慨万千,仿佛当初建立四顾门就在眼前,又仿佛,已经过去很久。 这四顾门,当真要重建了吗? 那李相夷,成为曾经的四顾门门主。 李莲花不禁笑了一声,这江湖啊,越来越看不透。 第181章 莲花楼特产 三人从扁州城里满载而归。 李莲花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一段桂花树枝,低头嗅了嗅:“昨日没来得及回来,今日月色更美,将遗憾补上。” 笛飞声垂眸盯着手里的一只鸡,一只鸭:“你想做什么?” 李莲花摆了摆手,兴致盎然道:“当然是做月饼。”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侧眸瞄了一眼,想了想开口:“……经验足吗?” 笛飞声恍然想起去年桂花糕,实在是一言难尽。 那个玩意应该得叫桂花砖。 很硬,全是桂花。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张起灵:“小哥,你这个话说的呢……实在是,让人难过啊。” 他掸了掸衣服,抱臂继续道:“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 大厨,李莲花。 笛飞声轻笑一声,到底是没有把打击他的话说出口。 三人回到莲花楼,狐狸精在几人脚边转来转去。 张起灵将东西放下,走出门便瞧见李莲花从房间内取出一块布。 “小哥,去打桂花啊。” 张起灵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瞥见他手里的布,露出疑惑。 李莲花拉着他走到树下,将布展开,让张起灵拉着道:“阿飞,拿根竹竿。” 笛飞声原本在一旁烧着热水,起身拿着棍子走过去。 随着棍子落下,桂花纷纷扬扬落下,好似下了一场桂花雨。 三人身上落了不少花,空气中都是桂花独有的芬芳。 李莲花掩袖遮着脸,没好气抱怨:“阿飞,你这,你这……” 笛飞声不仅不停,反而敲的格外用力。 一棵树的花被敲落的差不多,他才杵着竿子笑了一下:“有意思……” 李莲花低头抖了抖花瓣,低头抓了一把丢过去:“你不也一样。” 这人存心报复是吧? 笛飞声看着身上落下的花瓣,瞥见张起灵一脸无辜的模样,又笑了笑。 李莲花抬手将张起灵头上的花瓣拍掉,无奈开口:“阿飞下手,一如既往的,没轻没重。” 张起灵用力点头:“对。” 就是故意的! 李莲花弯腰笑着将布收起来:“这么多桂花,不仅能做桂花糕,还能做桂花茶。” 笛飞声听见他说桂花糕,又冷笑一声:“希望你能成功。” 别又是去年那个鬼样子。 李莲花提着包袱,自信开口:“自然,自然,给你做个辣味的……酸的也行……” 张起灵低头抿了抿唇,这又要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辣味的桂花糕? 没听说过。 莲花楼特产。 笛飞声一边走一边问道:“月饼呢?” “等会做。” 于是三人各司其职,笛飞声负责杀鸡鸭,张起灵帮忙挑拣桂花。 李莲花则独自立在厨房,低头和面。 三人忙活一整个下午,月饼和桂花糕也做的有模有样。 李莲花拿着模子,看着张起灵的动作,问道:“小哥,这个桂花糕是不是也能做这个图案?” 张起灵脸上带着一点面粉,将月饼拿出来,抬手捏着糕泥压形状:“可以。” 夕阳西下,天色还未完全漆黑,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李莲花将饭菜端出去:“阿飞,你将灯笼点燃挂起来。” “小哥,再添一把火……” 待一切摆放整齐,三人这才落座。 李莲花倒了一杯酒,抬眸看向那轮圆月,开口道:“月圆人团圆,愿大家,如今日圆月一般,诸事圆满!” 笛飞声顺着他的目光凝视了一会儿,低头端起酒杯,也出声附和:“愿来年,愿岁岁,如今朝。” 张起灵垂眸想了想,半晌道:“与你们朝与夕,欢与喜……很好。” 三人碰杯,相视一笑:“中秋,快乐!” 李莲花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拿起筷子招呼道:“试一试今日的菜!” 笛飞声和李莲花默契地先给张起灵夹两筷子的肉,随后夹点青菜。 李莲花抬手提起一旁的酒坛,倒上道:“今日月色真美……与你们一起,更好看了一些。” 他低头夹了一块肉,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由微微一笑:“说起来……这些年,还真的没有过什么节,以前总觉得麻烦,如今却不一样。” “我掰着日子数呢。” 笛飞声也倒了一杯酒:“那些节日,从前与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日子,像梦……” 没有江湖打打杀杀,只有柴米油盐。 张起灵垂着头不说话,却在想,自己那些年的经历。 似乎一多半的日子都在墓里…… 与胖子和吴邪在一起,也多是在冒险。 如今这样的生活,还真的如梦一般。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饭。 待一坛酒被喝完,几人多少都有点微醺,并排坐在木阶上赏月。 李莲花靠着栏杆,静静注视着月亮,良久,斜眼嘀咕道:“阿飞,小哥……人心与太阳一样,不可直视。” “今日月色太亮,都看不见星子……” “或许李相夷的光芒太盛,不知不觉,已经让他人所累……你看啊……” “是不是挺失败呢,赏剑大会的时候……”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当时,内心也是带着一丝期盼,想让他们能认出李相夷……” 李莲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可是啊,他们在听见李字的时候,没有惊喜,却是惊讶……” “那个时候啊,我才知道,那些情谊,早就变了。” “人呢,总是期盼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缓缓抬手,见落在手上的月色,又缓缓开口:“紫衿……唉。” “李相夷啊,李相夷……身上永远背着四顾门五十八条人命……” “恨他啊,可是……” 笛飞声侧头认真看着他:“不论你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只要是李荷叶就行。” “我们,都在。” “五十八位四顾门门人,在别人算计下而死,此人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尊定要查清此事,给那场大战中死去的人报仇。” 四顾门努力地寻找门主李相夷,却没人拼命地去找他们的兄弟李相夷。 当真是可笑至极。 李莲花愣了一瞬间,目光平淡地落在他的身上,随后唇角上扬:“是啊,得好好活着。” 活着……会拼命地活下去。 第182章 坐实了又如何? 月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仿若镀上一层银光。 李莲花揉了揉后脑勺,直接靠着最近的张起灵:“小哥,你在想什么呢?一直不出声。” 张起灵摇了摇头,良久才淡淡开口:“刚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李莲花微微挑眉,略带疑惑地接话:“哦?”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也转过头:“本尊刚刚也在想,平生朋友不多,家人没有,都说同在一月下,共同思念,嘿,本尊珍视之人,都在身侧,也能算团圆之意。” 李莲花唔了一下,抬眸看向圆月,低头道:“我呢,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自小跟随师父师娘长大,不过如今,有你们。” 张起灵慢慢垂下头,轻轻说:“我也是……” 三人一时之间都沉默起来。 过了半晌,李莲花笑着打破平静:“现在就很好,不是吗?” 他低头不经意间瞥见张起灵的手指,拿起认真看了看:“小哥,你呢,练这么一双手,定然吃尽苦头。” 笛飞声抬手拿起看了看:“应当是打小练的……这远远不止吃尽苦头,为何要练?” 张起灵闻言抬起手,看向那异于常人的手…… 往日种种在眼前浮现。 寻常人都觉得拥有这么一双手厉害,只有他们说,练这样的手,会苦不堪言。 是啊。 他微微抿了抿唇:“这叫发丘指……方便开机关。” 李莲花略带不解:“小哥,你刚来莲花楼之际,我便察觉到你身体旧疾严重。” “还有你的腕骨,似乎多年前就有旧疾,来之前,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旧伤复发,比以前更严重。” 张起灵动了动手腕:“如今有扬州慢,好很多。”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冷冷地问道:“何人伤的,定要还回去。” 张起灵摇了摇头:“意外所致。” 李莲花抓起他的手,搭上手腕道:“你这人呢,什么都憋着,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还有你们那什么张家,既然让你守护家族的秘密,为什么不好好将你保护好?” “别家的族长一呼百应,你倒好,这一身伤,彻底好,还得好些年。” 良久,李莲花松开手,又叹了口气:“倒是比之前强了不少。” 张起灵点头,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张家的族人四散了。” 笛飞声听见这话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们都散了,你还守护什么秘密。” 张起灵又摇了摇头:“找记忆。” 他抬手指了指头:“忘记。” 笛飞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就是那个什么失魂症?” 他放下手,唇角的弧度丝毫看不出暖意:“张家其他人厉害吗?日后有机会,本尊去切磋切磋。” 什么大家族,全让他一个人承受,得亏是小哥,遇到他,早掀了。 李莲花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悠悠开口问:“那小哥,你上次说,自己家族守护着一扇门,里面有很多秘密。” 他侧眸看向他:“你家是看大门的吗?” 张起灵:…… 笛飞声不待张起灵说话,便接话道:“看大门也用不着族长看,还有,谁家族长叫起灵。” “晦气!” 他睨了一眼张起灵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一声:“不是说你晦气,本尊的意思是,这个名字晦气,你祖上,不都是读书人?怎么定这么一个名字。” 李莲花听得这番话,微微一笑,抬手将酒递给张起灵:“阿飞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他接过酒,茫然地看向他:“什么。” “你张家长辈,厉不厉害,我也想探讨武艺。” 张起灵瞥见他们二人眼底的认真,捧着酒壶的手顿了顿,仰头喝了一口。 谁人能打得过这两位天下第一。 不过他知道,探讨武学不过是说辞,而是不满他们的作为,想给他出口气。 笛飞声低头理了理衣摆,冷嗤道:“管他厉不厉害,打一架就知道了。” 明明有族人,偏偏让小哥一个人承受,该他们的? 张起灵有一种想阻止不知道怎么阻止,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最后只能化为一句:“我现在很好。” 李莲花抬手拍在他肩膀,靠近问道:“哪里好了?” “天气变化的时候,腕骨不疼?” “身体其他地方,还需要我说出来?” 他这一身伤,他和阿飞清清楚楚。 笛飞声也拍在他另一边肩膀:“武学切磋而已,本尊又不会杀了他们。” 他起身,背对着张起灵立在月色下,眼底却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张起灵心善,不愿意和他们算账,日后有机会他来。 他是江湖人嘴里的大魔头,坐实了又如何。 第183章 所以他活着 翌日一早,天色朦胧,秋风里依旧裹挟着淡淡的桂花香。 李莲花掩袖走出莲花楼,正准备出去,将昨日忘记收的椅子提进屋,便瞧见风清扬提着大包小包走过来。 “李兄!” 李莲花弯腰提起椅子,待他走近才问道:“你这是?” 风清扬提着东西走进去:“这不是八月十五,想着给你们送些月饼。” 李莲花见他自己倒上水,笑着将昨日做的桂花糕端上桌。 风清扬也没有客气,坐下喝了一杯水才道:“李兄,雪姐姐想见一见你。” 李莲花啊了一声,婉拒道:“这个,这个,那日的事,当真是举手之劳。” 原以为这事翻了篇。 风清扬神色凝重许多:“李兄,求您见一见雪姐姐吧……” “这件事,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李莲花提起茶壶,疑惑斜了他一眼:“莫非那日诊治,还未曾痊愈?” 不会让他赔钱吧? 笛飞声从楼上走下来,听见他们的对话,想到前些日的猜测,遂开口道:“见一见也无妨。” 李莲花见笛飞声都答应了,将水放在他面前:“你既然感兴趣,见一见也无妨。” 风清扬见他答应,神色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我……我这就叫雪姐姐。” 张起灵从房里走出来,立在厨房简单清洗,走到桌前坐下:“方才是风清扬?” 李莲花嗯了一声,起身走向厨房:“今早便吃昨日的剩菜,再炒一个青菜。”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吃的?” 笛飞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皱了皱,将茶杯递给张起灵:“倒错了。” 莲花楼桌子上一般放着两个茶壶。 一个是普通的茶壶,装着茶水或者清水,另一个就是张起灵苦兮兮的药茶。 张起灵垂眸落在褐色的汤底,接过喝了一口:“他们是南胤人。” 笛飞声侧身望了一眼,压低嗓音道:“此事等会再与你说,金鸳盟有点收获。” “好。” 风中雪身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走进来,衣袖上绣着兰花,头上插着几只簪子,随着走动,步摇微微摇动。 她迈步走进来,抬眸看向他们,颔首浅笑:“见过二位先生。” 笛飞声挑眉睨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话。 李莲花立在厨房,低头忙碌,盖上锅盖走去:“风姑娘。” 风中雪欠身行了一礼,眼底闪过柔情:“李先生……不知李先生可借一步说话?” 李莲花摆了摆手,直接坐下道:“都是一家人,便在这里说。” 风中雪见他如此说,也不纠结。 她朝着李莲花拱手,随后跪下,神情虔诚喊了一声:“主上。” 李莲花啊了一声,慌乱起身:“风……风姑娘,你这是作甚。” “岂敢,岂敢。” 风中雪低着头解释:“主上,我风氏一族,寻找你多年……” 李莲花蓦然想到,在云隐山看见那萱妃留下来的信。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南胤后人,奉萱妃之命……” 风中雪微微抬眸看向她,眉目之间带着肃穆:“正是,我们苦苦追寻您至今……” 李莲花缩了缩头:“这个,南胤皇室,不应该是单孤刀吗?” 毕竟那些物件都是在单孤刀的床榻上发现的。 怎么找他叫主上。 风中雪听见单孤刀名字,就忍不住冷笑一声:“主上,您才是我们寻找的皇室血脉……” 她似是怕李莲花不相信,从衣袖拿出一个瓷瓶,又飞出一只虫子落在掌心:“这是龙萱公主当年炼制的痋虫,只有至亲的血脉才能让这虫爆体而亡。” 李莲花看着风中雪将自己的血滴上去,虫子却没有任何异样。 他皱了皱眉,从衣袖拿出一根银针,刺破指尖。 当血滴落,那虫子直接爆体而亡。 风中雪眼神炽热地看着他:“主上……我知道您并不想夺大熙的王朝,自然也不会逼迫您成就霸业,但是……您如今身中剧毒……” 他们南胤人誓死追随主上,不论他想做什么。 笛飞声见李莲花还在愣神,碰了一下他,开口道:“南胤人只有你们一支?” 风中雪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只是有的人眼瞎,错认主上。” 笛飞声挑眉,直接问道:“你认识单孤刀?” 风中雪一惊,抬起头看着他,眼底带着探究:“你认识他。” 笛飞声嗓音冷冷的:“所以他还活着。” 风中雪被他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看向李莲花,照实回答:“我们南胤一直都在寻找主上,当年分成三波……封磬凭借玉佩,认单孤刀为主上……” “我观此人全无我南胤皇室的风范,不仅心胸狭隘,更是心狠手辣。” “当年四顾门的门主与金鸳盟盟主一事,他假死脱身。” “可怜那四顾门的李相夷,被自己的师兄欺骗,东海一战,下落不明。” “那笛飞声自此也在江湖上消失。” 张起灵抬眸看向笛飞声脸色铁青,反观李莲花脸色苍白。 第184章 一直都在骗他 风中雪却全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低头继续道:“当年一战,四顾门与金鸳盟损失惨重,倒是让万圣道和角丽谯从中获利。” 李莲花身体一颤,扶着桌子,眼底红润,不敢置信地看向风中雪:“单孤刀,果真没死?” 风中雪瞧着他的神色不对,想了想也不敢多说,只得点了点头。 自然没死,最近把一品坟快踏平,还没有找到罗摩鼎。 李莲花笑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眼底的泪夺眶而出。 原本那些只是猜测,心里却仍然不相信师兄真的假死…… 而四顾门那五十八位门人之死,皆是在师兄的算计下而死…… 原来,他寻了这么多年的尸体,就是一个笑话啊。 李莲花眼含热泪,突然又笑了起来,铁锈般的味道在口中泛起。 噗! 暗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他指尖紧紧扣着桌沿,胸口起伏着,咳嗽声不断:“咳咳,师兄……” 一直都在骗他…… 笛飞声捞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惊呼一声:“李莲花。” 李莲花脸色苍白,又呕出一口鲜血,素色的衣襟被鲜血染红,紧接着脖颈慢慢爬上黑线。 张起灵脸色微变:“阿飞,他毒发了。” 两人将他扶进屋内,此刻无暇顾及尚还跪在地上风中雪。 风中雪看着地上血渍,用指尖碰了碰,方才意识到什么,回过神起身追过去。 笛飞声快速地点上他的穴位,随后和张起灵一起用扬州慢压制。 风清扬原本站在外面,听见屋里的动静,也跑进来:“雪姐姐怎么了?” 风中雪扶着门边,目光落在那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的男人,慌神问道:“清扬,主上中的什么毒?” 风清扬抿了抿唇,瞥见地上的血,眼底黯淡一下:“碧茶之毒。” 风中雪脑中的那根弦直接崩断,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碧茶之毒…… 那可是天下至毒。 主上怎么会中如此剧毒。 是谁干的,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两人将毒压制住已经是晌午,神色一阵疲惫。 张起灵打了一盆水走进来,将手巾打湿递给笛飞声:“单孤刀果然还活着。” 笛飞声将他脸上的血擦干净,顺道将外袍和内搭脱下来,嗓音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此仇,加倍还之。” 张起灵点头。 两人将被子拉开盖好,拿着脏衣服走出去,便瞧见桌子上已经摆满饭菜。 风中雪将最后一个菜放上桌:“二位先生,已经累极了吧。” 两人眸光对视上,眼底闪过一抹莫名。 看来这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但是笛飞声想到什么,招呼着张起灵坐下:“吃吧。” 两人吃完饭菜之后,走出门,准备将李莲花沾血的衣物洗干净。 张起灵学着李莲花平常的动作,在木盆里面搓洗。 笛飞声提着两桶水放下:“小哥,皂角在你手边。” 风中雪夸出门,看见他们两个的动作,神色一愣,斟酌道:“二位先生,我……” 笛飞声拉过小板凳坐下,将衣服卷起来,抬眸睨了她一眼:“先说一说单孤刀的事。” 风清扬立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搓洗衣服,有一瞬间的愣神。 江湖上有名的荷塘三兄弟,此刻居然坐在莲花楼搓衣服,说出去怕是也没有人信。 第185章 不堪入目 日光西斜,候鸟归巢。 风中雪将这些年,万圣道与单孤刀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知于两人。 她自然能看得出来,主上对这两个人的情感,如今只恨早早没有寻到主上,竟然让单孤刀蒙骗了他十年。 心中对单孤刀的恨意滔天,又想到李莲花如今身体不好,想着与风清扬回去想办法。 笛飞声任由他们折腾,只要对李莲花好的事,他倒是乐见其成。 张起灵站在厨房,用碗挖出米,垂头思考着:“阿飞,这个米够吗?” 笛飞声正坐在一旁扒拉着菜,抬头看了一眼:“再来点,淘米的水,浇在前面的菜里。” “好。” 张起灵倒入水,用手搓了搓米,端着淘米水走出去:“阿飞,你想与南胤人合作?” 笛飞声垂眸一边择菜,一边淡淡回道:“不信任,但是目的一样,比百川院靠谱。” 他将黄叶丢在地上,想了想又说:“听说现在小青峰热闹不已,有一个叫傅衡阳的江湖人,与百川院那几个,共同商议重建百川院。” 张起灵眼底闪过复杂:“那四顾门的门主令,被发现了?” 笛飞声听见这个,不禁冷笑一声:“不曾,我昨晚已经叫人拿走,他们不配。” “小哥,你猜这次的门主会是谁?” 张起灵拉开椅子坐下,认真思忖起来:“佛彼白石不会,他们只想守着百川院,人选只有他。” 肖紫衿。 笛飞声见他猜到,冷嗤道:“江湖到底是没落,选来选去,选出一个小人。” 张起灵倒了两杯茶,不解的问:“傅衡阳是谁。” “与关河梦齐名的少年狂,短短几个月在江湖名声鹊起。” 笛飞声端起茶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不屑:“此人,不足为虑,狂妄。” “这么多年,也就李相夷与本尊,在这江湖,狂的有资本。” “那些东西,不堪入目。” 他拿起桌上菜,起身走进厨房:“你把地上的菜叶子丢进鸡笼,门口还放着两颗白菜,一同喂给鸡。” 张起灵应了一声,将菜叶收拾干净,走出去打开鸡笼丢进去。 两颗白菜被他一叶一叶的扒开,唯独留出一点菜心放入厨房。 李莲花尚未醒,今日饭菜只能让他们自己捣鼓。 将所有菜准备好,笛飞声在厨房炒菜,也算有模有样。 但到底不常进厨房,出锅放盐的时候,只能一点点试探的撒。 张起灵坐在一旁的小炉子前,火上正煮着鸡汤,里面放着人参,和各种补元气的药材:“阿飞,风中雪说,单孤刀准备亲自进入一品坟。” 他拿着蒲扇扇着风,侧头又道:“罗摩鼎里面是子痋……当年应当还有其他方式记载业火痋的。” 龙萱公主既然想复南胤,不可能只留下一个后手。 笛飞声默默地看着锅里沸腾的菜,嗯了一声:“你所说不错,阎王寻命在离州小远城找到黄泉府主,连泉的尸骨。” “通过连泉寻到牛头马面,那罗摩天冰已经在带回来的路上。” 他拿着锅铲翻了一下菜,又说:“炎帝白王已经前往玉城。” “玉城有罗摩天冰?” “不曾,玉城的城主叫玉红烛,是当年金鸳盟十二金凤之一……如今却唯独她活着。” 张起灵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轻轻摇着扇子:“你怀疑她。” 笛飞声垫了一下锅,又哼了一声:“她是角丽谯的人。” 若非早早知道角丽谯不简单,他怕是也蒙在鼓里多年。 第186章 这么上进 张起灵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罐子里面药香四溢。 两人将两荤一素端上桌,张起灵将窗户打开,这顿倒是没喝酒,安静的坐在桌前吃着晚饭。 张起灵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已经过去几天,四顾门的人,也没有发现那幅画像被人动过。” 笛飞声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随口道:“等他们重建四顾门之后,本尊要李相夷活着的消息传遍武林。” “看他肖紫衿坐在那个门主的位置上,能不能心安。” 张起灵闻言唇角勾了一下:“那日逼李莲花跳崖,足以证明此人心性不佳。” 若是真的按照阿飞所说的那样,肖紫衿这四顾门的新门主,定然十分膈应。 他低头吃了一口炒素菜,轻轻点头:“好吃。” 笛飞声对他的夸赞颇为受用,微微挑眉:“有李莲花的酸麻炒肉在前,我这菜,自然不错。” 张起灵想到那日的酸麻炒肉,顿了一下:“我吃过他的酸甜蒸鱼……” 他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弱弱地补了一句:“苦胆破了……” 那是什么菜,难以形容,很多盐,很酸,还有一丝甜,苦。 一道菜汇聚了中医的五味。 酸、苦、甘、辛、咸。 不愧是李神医。 笛飞声闻言也笑了一声:“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还有那道辣子野鸡块……” 张起灵端起碗,抿唇浅笑:“嗯,将盐放成糖。” “还有,红枣莲子……” 两人吃过饭之后,将厨房收拾干净,准备再活动活动,把外面的柴劈一下。 斧头在两人的手里比较轻,再加上劈柴也不是第一次,如今熟稔的很。 张起灵将劈好的柴,整齐地码在屋檐下。 如今的莲花楼早已不是原来的莲花楼。 笛飞声卖无量剑之后,莲花楼不再家徒四壁,三人一合计,将莲花楼重新改造一番。 楼梯也被拆除放在屋内,冬日将门窗一关,莲花楼里面密闭,纵使寒风凛凛,也吹不进去。 那时下墓回来便改建过,不仅将二楼多设置一间房,一楼也多隔一间,整个莲花楼也设置上机关,安全性很高。 当然随之而来的苦恼就是,拉莲花楼的马,比以前多两匹。 李莲花苏醒的时候,已经亥时。 咳咳咳! 他撑着床坐起来,笛飞声迈步走进来,将他房里灯点燃,罩上灯罩:“醒了?” 李莲花掩袖咳了咳:“什么时辰,你们吃了吗?”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亥时,吃过。” 李莲花见他们吃过,接过茶一饮而尽:“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张起灵将鸡汤端进来,放在他床头柜子上:“参鸡汤。” 李莲花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他们:“你们还会做这个。” 笛飞声一副你看不起谁的姿态:“菜谱放在那里,很简单。” 不知道是谁,拿着菜谱都整不明白。 李莲花靠着床,想了想:“那风中雪,你想来问清楚了?” 笛飞声回道:“自然,单孤刀确实还活着,只是行事隐秘,一直都在私底下寻找罗摩鼎。” “连泉的那枚罗摩天冰已经拿到手,如今白王前往玉城。” 李莲花唇角微微上扬,端着鸡汤,用勺子搅了搅,眼底平淡,半晌道:“师兄,果然还活着。” 他低头喝了一口鸡汤,提及单孤刀的时候,眼底泛红:“熬的比我好……” 炎帝白王如何从牢里出来的,他默契的没问。 那是金鸳盟的事,他如今身体这样,更阻止不了。 想到师兄的事,沉默良久,轻叹一声,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笛飞声拿起桌子上的木簪子看了看:“李莲花,我有个计划。” 李莲花啊了一声,一脸茫然地看向他:“说来听听。” 笛飞声清了清嗓子:“我把你放的门主令取回来了。” 李莲花挑了挑眉看着他:“你想统领四顾门啊?这么上进。” 笛飞声能干这些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87章 是块吉地 笛飞声语气带着几分轻慢:“四顾门?本尊承受不起那样的兄弟。” 他微顿看向他:“你这令牌,当初只卖五十两,本尊帮你卖到五千两如何?” “左右你不想拿着,待本尊日后给你打块金的。” 笛飞声唇角扬起一抹讽意:“肖紫衿不是有钱的很?让这个令牌,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到四顾门。” 小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正好能让那些准备参加四顾门的人瞧一瞧,四顾门的令牌,金钱可以买卖。 李莲花低头喝着汤,慢悠悠的开口道:“我的那块已经放在神龛,这令牌,真假不知。” 昔日那些恩怨早已经放下,那幅画,将他最后那一丝期盼撕碎。 对于他们来说,李相夷不过是适合供奉在神龛的人物,只能活在四顾门的门主,天下第一的名声之中。 绝不能下神坛…… 说来可笑,什么是真的啊? 四顾门的兄弟情谊吗? 与单孤刀的同门师兄情? 两人待他吃完,端了一碗汤药给他喂下,这才熄灭灯走出来。 然而李莲花睁着眼,木然望着漆黑的头顶。 师兄啊……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翌日清晨,莲花楼已经冒出炊烟,笛飞声从楼上走下来。 李莲花已经立在厨房忙碌,低头洗着菜。 笛飞声当即迈步走过去:“醒这么早?” 李莲花低着头啊了一声:“是啊,今天早上用鸡汤下面怎么样?” 笛飞声略带疑惑的瞥了他一眼,看样子压根是一晚上没睡着。 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昨天刚毒发,如此这般,身体遭得住?” 李莲花刚准备挣脱,手腕传来一股轻盈之感,将他一夜未曾合眼的疲惫一扫而光。 笛飞声瞥着瘦弱的手腕,缓缓松开手:“今天多加一个煎蛋。” 李莲花见到他这个动作,无奈耸了耸肩:“行啊,行啊。” 他将三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小哥,阿飞,狐狸精,吃面了。” 狐狸精率先钻进来,角落一个瓷碗里面,早已经装上热气腾腾的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座,李莲花将筷子递给他们:“今日每人两个蛋。” 笛飞声接过筷子,垂眸扫一眼,面条上铺几片肉片,盖着两个煎蛋,边缘烫有几叶白菜。 他搅动面,意味深长道:“四顾门重振的大事岂能错过,我们将莲花楼移在小青峰附近的山下,沾一沾喜气。” 李莲花抬眸瞥了他一眼:“你堂堂金鸳盟的盟主,对四顾门的事倒是上心。” 笛飞声低头夹起煎蛋咬了一口:“李门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懂否?” 四顾门的热闹岂能错过,尤其是现在肖紫衿有多得意,以后他就想看他有多不痛快。 晚间,天色渐暗,一辆似楼非楼的车移动在群山之中。 笛飞声将莲花楼停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对面就是小青峰。 他抖了抖衣服,抱着手臂望了一眼:“李莲花。” 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个地方,就是李相夷的坟。” 李莲花刚走出门,听见他的声音,差点踉跄了一下:“你这语气,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张起灵坐在木阶上,抬眸看向远处:“群山环绕,是块吉地。” 李莲花:…… 张起灵也学坏了。 第188章 秉承遗志 晚间,天色朦胧,莲花楼挂上了两盏灯笼。 三人将小矮几放在门口,坐着品茶聊天。 李莲花坐在最里面,将两碟糕点放上桌子上:“这个是今日刚买的,尝一尝味道。” 笛飞声与张起灵一左一右对坐着,闻言拿起一块尝起来。 他咬了一口,还没有来得及评价,就被对面山上的动静吸引。 对面山上星星点点,正摆放着什么。 “小哥,你看,那是用火把堆积的几个字?” 张起灵抬眸看向对面,仔细辨认道:“重建四顾门。” 笛飞声不屑地笑了一声:“比李相夷当年闹得动静还大。”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山上有人运气长吟:“秉承前辈遗志,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莲花探头虚眯着眼,满脸茫然,只见对面灯火闪耀,人影攒动。 他疑惑地侧头:“小哥,我眼睛不太好使,这不是幻觉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是。” 对面山坡上确实有人壮志凌云的在宣誓,一群少年意气风发,想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 李莲花只是笑着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昂起头盯着那些火光,随后举起茶杯敬了一下:“正当少年。” 笛飞声瞥见他的动作,淡淡道:“李莲花,李相夷若是“未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你何时成为前辈了?” 他拿起张起灵面前的糕点咬了一口,缓缓又道:“你这个前门主坐在他们对面,看他们重建四顾门……有意思。” 李莲花微微一笑,单手支起头,语气轻飘飘地回道:“确实很有意思。” 他也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方才听见他们这几句话,遗志?” “原以为以前的事都已经忘却,今日却尤为的清醒……” “不得不承认,当日的李相夷,更加狂妄自负……” 李莲花望着面前的光影,眼前仿佛又回到那段不想提及的岁月。 十年前是四顾门李相夷,如今,只是沉疴多年,医者不自医的李莲花。 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笛飞声见他发愣,抬眸看向远处的山,半晌问:“李莲花,山上的人,与山下的人,有什么区别。” 李莲花恍然回神,摇头答道:“或许并没有区别……山上的人,为了理想,山下的人为的生活。” “好与不好,无法评判。” 张起灵缓缓收回目光,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那高处,没意思的。 几日后,四顾门重现江湖的事早已传遍武林。 莲花楼却丝毫不受影响,日子依旧过的平淡。 这日,笛飞声领着张起灵在山下买菜,一路上江湖人比那日肖紫衿大婚还多。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菜,觉得新鲜,买了两把,放入张起灵后面的背篓里面:“果然是肖紫衿当门主,不知道他腿好了没有?能参加大会?” 张起灵听着他的话,想到前几日的事,接话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自然不会安然无恙的举办这场大会。 杵着拐,确实有意思。 笛飞声逆着人群往卖肉的方向走:“那令牌我已经让人带去重建的四顾门。” 莲花楼又有一笔进项。 “多买点肉,庆祝。” 张起灵点头:“好。” 他对肖紫衿这人,也喜欢不起来。 笛飞声将菜买好,领着张起灵在一个茶摊坐下。 坐着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嘴里讨论的,也是近日四顾门的事。 “这一次四顾门门主乃是“紫袍宣天”肖紫衿,肖大侠!” “如今肖大侠可谓是美人在怀,又执掌四顾门,春风得意。” 那灰衣男人对面的好友,也接话道:“那可不是,佛彼白石”四人仍旧执掌刑堂。” “倒是门中军师由“少年狂”傅衡阳担当,其下的百机堂与百川院并列,这个百机堂的成员,乃是各门各派以智计见长的少年俊彦。” “这下四顾门又回到了当年。” 灰衣男人显然很不认可好友的话,嚯了一声:“哪里能回到当年的四顾门,他肖紫衿能比得过李相夷?当年不就是跟在李相夷身后的小弟。” “要我说啊,能与金鸳盟魔头笛飞声对抗的,也就李相夷了,上次青囊司,肖大侠可是被笛飞声用剑打败了。” 褐色衣袍男子,若有所思的点头:“你别说,也对,那笛飞声据说最厉害是刀啊。” “不过云彼丘怎么没有当军师了?反而让那个少年狂,他能行吗?” 笛飞声低头喝了一口茶,四顾门重建之后,“佛彼白石”那三人自然没有在小青峰久留。 毕竟他将一百八十八牢破了几牢,连带着白王出逃,够他们担忧一段时间。 两人吃过茶,起身去糕点铺子买了几样,又买些当地的特色糖。 张起灵看着笛飞声手里一片一片的糕点,好奇的撕下一片尝了一下:“很细软,好吃。” 笛飞声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他:“走吧,我们去买点酒,然后回莲花楼。” 这小青峰的热闹,还没有开始呢。 第189章 祭拜李相夷 笛飞声七拐八拐地将张起灵领进一个酒楼。 酒楼老板原本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盘,扫到笛飞声的身影,急忙笑着从柜台走出来:“您这边请。” 他亲自领着两人走进包厢之中,里面桌子上已经放着不少东西,皆是用油纸打包紧实,整齐的放在桌上。 酒楼老板轻声将门一关,直接撩开衣袍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尊上。” 笛飞声将张起灵背后的背篓接下来,坐在桌前问道:“四顾门如今什么情况。” 酒楼老板想了想,低着头答道:“属下打听到,四顾门最近让昔日四顾门的门人回归。” “四虎银枪之中,已经有两人回去,今日戌时,他们会在李相夷的坟前扫墓敬香。” 他低着头拿出钱袋,跪着挪了两步:“尊上,这是卖令牌的钱……属下……” 酒楼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属下多卖了三千两。” 他将钱袋小心放在桌上:“尊上,这个里面有八千两银票。” 笛飞声颇为意外地笑了一声:“看来还是低估肖紫衿了。” 赚小人的钱,确实开心。 他将钱袋打开,随意抽了十来张,将钱袋丢给张起灵。 酒楼老板低着头,没听见声音,心里惴惴不安,突然一只手落在他眼前,那修长的手里还捏着银票。 他还未回过神,上首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这事办的不错。” 酒楼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了两个头:“尊上,属下为盟里办事,这钱,属下不敢拿。” 笛飞声直接松开手,丢在他面前:“本尊赏你的。” 他缓缓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提起,与张起灵离开了酒楼。 张起灵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这里面是什么?” 笛飞声提起给他看了看:“酱牛肉,卤肉,你与李莲花喜欢。” 两人回到莲花楼的时候,李莲花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狐狸精趴在他脚边呼呼大睡。 笛飞声屈指敲了敲,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你喜欢的冰糖葫芦,本尊给你买了。” 李莲花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眼,支起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你们买这么多东西。” 张起灵将钱袋递给他:“钱。” 李莲花抬手捏了捏,眼底一讶:“你们两个呢?打家劫舍去了?” 笛飞声将背篓里的东西空出来,悠悠道:“怎么能叫打家劫舍,这叫劫富济贫,你看这些肉怎么处理。” 莲花楼多穷? 李莲花撑着桌子起身,蹲下身,将肉取出来:“我让你买的筒子骨呢?给你们煲汤喝。” 笛飞声将最底下的骨头取出来,揶揄道:“俗话说,伤到哪里吃哪里,小青峰不得天天煲汤,吃猪蹄。” 那日还是打轻了。 李莲花掀开荷叶包着的肉,抬眸睨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对紫衿的不喜欢,不是一般的深。” 笛飞声微抬下巴:“这一点,你错了。” 李莲花心下好奇,侧头问道:“何错之有?” 笛飞声嘿了一声,提着地上的糖起身:“本尊若是恨一个人,他已经是个死人。” 肖紫衿还活的好好的。 那怎么能叫不喜欢? 那叫切磋,叫“惺惺相惜”。 他目前才不会让肖紫衿死,李莲花与他年少的情谊不是假的。 死了反倒让李莲花伤心,倒不如让他身败名裂。 他不是喜欢给金鸳盟泼脏水? 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90章 南州大墓 李莲花听见他的这句话,无奈地笑了笑,提起地上的肉走进厨房:“你们想吃什么菜?” 笛飞声在桌前坐下,端着已经倒好的水,低头喝了一口:“你随意做。” 如今李莲花只要不创新,家常小菜还是不错的。 他顿了一下,打开油纸又道:“听说今日傍晚,这小青峰山上,那些英雄豪杰,会给李相夷来一场声势浩大的祭拜。” “我们也去凑一凑热闹?” 李莲花握刀的手一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让李相夷去看四顾门祭拜李相夷……也就你想的出来。” 笛飞声轻笑了笑:“你不是李莲花吗?又不是李相夷。” 李莲花斜了他一眼:“呵,你想去凑热闹就直说。” 哪有人邀请看别人祭拜自己的。 笛飞声神色坦然:“行。” 肯定去看热闹,毕竟过两天,李相夷活着的时候就传遍武林。 看这些人如何自处。 李莲花微微挑了眉,手下不停,开口问道:“重建的四顾门呢,谁当门主,谁军师?” 张起灵放下茶盏,抬眸看向他,淡淡回道:“肖紫衿。” 他顿了一下又说:“少年狂,当军师。” 李莲花闻言只是浅淡笑了一下,感慨道:“没想到紫衿得偿所愿,少年狂?傅衡阳吗?” “挺好的,少年人的江湖,人才辈出。” 他垂眸看着握菜刀的手,不知道想到什么,摇头又笑了起来。 今日依旧三菜一汤,但是打包的有卤肉和酱牛肉,晚饭算得上格外的丰富。 清风带着暖意透过窗子吹进来,夕阳昏黄的光洒在门口,趁机钻进屋内。 三人坐在桌前,狐狸精在桌下,一脸享受地吃着独属于它的饭。 李莲花给两人先盛了一碗汤:“这个骨头汤,熬了很久了。” 笛飞声抬手接过道:“江湖上传来一些风声,说是南州有一座大墓……” 他抬眸看向张起灵,见他们两个人都在听,当即继续说:“万圣道私底下,正在找金玉城那五大家,联合下墓。” 低头喝了一口汤,抬眸道:“金鸳盟传来的消息,那是一座南胤的墓。” 如今万圣道表面上是封磬主事,私底下却是单孤刀在做主。 这其中莫非与业火痋有关。 李莲花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低头思忖道:“先在扁州忙完你的事,至于南州去不去,到时候再说。” 如今他们手上有子痋,罗摩天冰手上有两枚,子痋被打开不过是指日可待。 实在没必要让张起灵冒险带路,去下这座南胤的墓。 笛飞声也正有此意,当即没有再说什么。 李莲花夹了几块肉放在张起灵碗里,随口道:“今日我在这附近采药,没想到遇到一个郎中……他说江湖的神医都准备前往元宝山庄。” “那元宝山庄的庄主叫金满堂,此次以重金诚邀天下神医齐聚。” “不知道是什么疾病,需要这么多神医。” 笛飞声听见金满堂的名字,皱了皱眉:“你刚刚说的是元宝山庄,金满堂?” 李莲花啊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回道:“那个郎中呢,是这么说的,他想去讨教医术。” 笛飞声顿下动作,思索道:“这个名字格外有些熟悉。” 药魔曾说过泊蓝人头,是个疗伤圣物,可解天下百病,对他们两个倒是有不错的疗效。 似乎正是这个金满堂所有。 张起灵也垂头思索起来,猜测道:“南胤四人,金玉黄权。” 如今已经知道金玉黄权之中的两位。 当年他们带着南胤的金钱和宝物来到大熙……另外两位,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李莲花也恍然大悟,点头道:“金玉黄权……还真的有可能。” 笛飞声当即搁下筷子,起身寻到笔墨纸砚,写了一句话,随后放在鸽子身上:“让无颜去查一查这个元宝山庄。” 若是真的是金满堂,那枚罗摩天冰……必然要拿到手。 若是没有罗摩天冰,倒是可以借用一下泊蓝人头。 至于万圣道,单孤刀? 还是继续下一品坟去。 第191章 李相夷同意 天色昏暗,小青峰山上却灯火通明,如同长龙的火把从山下蔓延到山上。 笛飞声带着张起灵掠上去,李莲花紧随其后,落在身侧。 他看着前面的动静,探了探头,还真的场面热闹。 三人坐在石头上,恰巧能看清面前祭拜的全过程,再加之面前有几棵小树遮挡,更加隐秘。 笛飞声看着肖紫衿被人用轮椅推过来,眼底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目光转瞬立在身侧乔婉娩的身上,那张脸,还真的极美,不过与角丽谯不同,这人眉宇间带着忧思,此刻正眼底有泪地看着面前的墓碑。 李莲花双手支起头,目光落在那位少年狂身上,一瞬间恍了神。 那眉宇间的傲气,还真像啊。 多年前的李相夷也是这般,踌躇满志,以为能荡清江湖一切不平之事,可惜…… 似乎又不可惜,如今有家人在侧,不再独自一人游荡江湖。 他在俗世之中走了十年之久,早已经明白,当年即使没有东海一战,四顾门的矛盾,迟早也会爆发,这只是时间久与不久的问题。 李相夷狂傲不羁,如同太阳一样笼罩着四顾门,但是太阳的光芒太盛,终究会灼伤他人。 如今他立在李莲花的角度审视曾经,错的太多。 可是那些错……即使是如今的李莲花,不也在以另一种方式救人吗? 只是,那五十八位门人的命……永远是心中之痛。 就在李莲花沉浸过去的时候,墓碑前已经站了两百多人,每个人神情严肃地看着墓碑。 肖紫衿此刻瞧着神情凄切,低低唤了一声:“相夷……” 待着草丛里面的李莲花一激灵,这是肖紫衿? 张起灵同样被这句话吸引,抬眸看向肖紫衿。 只见他双目通红,低头说着两人曾经的过往,末了,来了一句:我们会秉承四顾门遗志,匡扶武林。 其他的那些人,纷纷激昂地扯着嗓子嚷嚷这句话,一时之间震耳欲聋,回荡良久。 李莲花抬手塞住耳朵,不满地撇了撇嘴,这山下的百姓都睡了吧? 几嗓子不得吓出噩梦来。 每个人开始在坟墓前插香,点蜡烛,嘴里叨唠着:门主,您一路走好。 至于这李相夷能不能走好不知道,李莲花却走不好。 此刻他满脸黑线地看着这群人在他面前:一路走好。 一旁的笛飞声挑眉看着这群人,唇角勾着一抹讥讽,肖紫衿倒是会做戏。 待他们祭拜过后,一群人立了一会儿,转身走下山。 待所有人离去,李莲花迫不及待地从草丛之中走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越过蜡烛和香:“这个,这个,不怕失火烧山吗?” 笛飞声闻言轻笑:“这个是重点?” 李莲花惭惭地道:“自然……自然。” 他弯腰将没有插稳的扶稳:“阿飞,小哥,你们将香拔了。” 张起灵迷茫地看着他,转瞬又明白:“这是你的香火,确实能拔。”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误会什么? 笛飞声听他说拔,好奇看向张起灵:“小哥,这香火拔了没忌讳?” 张起灵弯腰拔了几根:“没有,李相夷同意。” 笛飞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那如果没同意呢?” “也能拔。” “怎么说。” “权当他同意。” 李莲花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又啊了一声:“小哥,你思想很……清新脱俗。” 三人将东西拔出来之后,笛飞声干脆拉着张起灵,用熄灭的蜡烛和香,在李相夷的坟前摆字。 李莲花一副不愿意帮忙的模样,靠在墓碑旁边,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石碑。 笛飞声立在一旁思忖道:“他们能摆重建四顾门,我们摆,相夷已阅。” 他想到什么,嘿了一声:“估计能成为扁州奇观。” 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估计更加疑神疑鬼。 张起灵没意见,笛飞声说什么做什么,两个人干的格外起劲。 至于李相夷本人,毫不忌讳地,将刚刚坟前供奉的瓜果,用衣服一擦,吃了起来。 坟是好坟,字也是好字,初心也是好的。 就是吧,李相夷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第192章 妙手回春 “听说了吗?昨天小青峰发生了一件大事!” “四顾门不是昨晚祭拜李相夷吗?” “对啊对啊,你猜怎着,他们插的那些蜡烛,不仅没有燃完,还摆上了字!” “啊?什么字啊?这么吓人?” “那坟前,板板正正的用蜡烛写着相夷已阅,那些未燃尽的香,围着这几个字插了一圈。” “李相夷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字,莫非……鬼神作祟!” 李莲花坐在小桌子前正襟危坐,旁边挂着几个大字:妙手回春 张起灵坐在桌子旁边低头看书,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茶棚,昨天的那件事,倒是真如阿飞所言,满城都在讨论。 李莲花环顾一周,见没有人看病,垂着头准备打盹。 “听说你们这里看风水不错?” 他的哈欠打了半个,神情一凛,唇角上扬起来:“请坐,公子是要看地,还是……” 李莲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人打断:“我家老爷子快不行了,看有什么破解之道没有,没有就选个吉地。” “这是我家老爷子的生辰八字……” 李莲花见此人说话做事也是火急火燎的,抬手递给张起灵,随后斟酌开口:“敢问公子,贵府老爷,如今身体是何病症?” 不会还没有看郎中,就想着选地吧。 男人抬眸瞥见他身后的妙手回春,眼底闪过不屑:“我家老爷子,将这扁州的好郎中都看了个遍,至今卧床,你一个江湖郎中懂什么,还是别添乱。” 他直接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语气带着讨好:“这位大师,您觉得我家老爷子葬在哪里比较好。” 男人拿过另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地形:“这个是我家祖宅,但是前些天,有个道士说,这地方风水已破,其余几块地,您给我瞧一瞧,哪些地方合适。” 李莲花瞥了一眼,左右没有他的事,百无聊赖地支起头打盹。 如今莲花楼用钱,不仅靠他看病救人,张起灵也能看风水,收入比他看病还可观。 张起灵看着纸上画的地形,摇了摇头:“去你家。” 纸上不如亲眼所见。 男人见他愿意去自己家,连连应好:“大师请,大师请。” 谁不知道扁州来了一个年轻的风水大师,别看瞧着年纪不大,不少达官贵人私底下都说好。 上次有个人家里灾事连连,请人看风水之后,移了祖坟,不仅家里生意好了,连带着自家儿子都升官了。 张起灵给李莲花打了一个招呼,跟着男人离去。 李莲花唔了一声,掀开眼皮瞄了一眼,淡淡一笑,继续打盹。 这样的张起灵才鲜活。 笛飞声忙完金鸳盟的事走过来,瞥见李莲花在打盹,也没打扰。 他兀自拉开椅子坐下,将木盒的盖子划开,里面躺着两种糕点。 李莲花这一觉睡的踏实,还做了一个好梦。 “李郎中!” 一个女子急切地捂着手,一个滑铲坐在桌子前,慌乱道:“李郎中,你看一看我的手! 笛飞声见李莲花压根没有醒的意思,只得拿过手,查看伤口:“蛇咬的。” 女子点了一下头,另一只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东西。” 笛飞声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蛇,嘴角一抽,这女子着实彪悍。 他拿出李莲花的银针扎了几针,示意女子松开手。 虽然用手阻止着血液流通,但是咬伤的地方已经变黑。 笛飞声拿出小刀,划开皮肤,指尖运转着悲风白杨,内劲进入女子体内,如同猛龙过境,将毒血驱赶至伤口。 带着毒黑的血,涓涓流了出来。 待毒血清理干净,伤口冒出殷红的血,他用李莲花的金疮药敷上,抽掉银针:“已经无碍。” 女子看着已经没事的手,眼底闪过惊喜,语无伦次地开口:“谢谢郎中,谢谢!俺们村里说,被这蛇咬伤,十有八九不得行,真的谢谢郎中,俺们村里,只有一个老人,当机立断的砍掉手,才保得一命。” 她当即双手行礼:“多谢郎中,这是五两诊费,多谢。” 笛飞声拿过钱,喊了一声:“把蛇带走。” 女子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是。” 他将银子放进李莲花装钱的木盒子里面,随后继续低头看李莲花的医书。 如今莲花楼里面,最多的就是医书,以及李莲花的话本子。 当然,医书大多数是他和张起灵翻阅,面前这个打盹的,不仅没有觉得羞愧,反而更加心安理得起来。 像今天这种出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第193章 本尊一直很欣赏 过了许久,李莲花终于动了动,抬手抠了抠脸,嘟囔问道:“唔,什么时辰了?” “未时。” 他掩袖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你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笛飞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本尊在这里,都帮你看过了四个病人!” 他怎么好意思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李莲花垂眼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鼻翼:“好吧,好吧,笛大盟主,今日想吃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糕点,拿起一块问道:“小哥看风水还没有回来呢?” “这个糕点做的不错,甜而不腻。” 笛飞声见他吃的满意,微微挑了挑眉,有那么好吃吗? 他疑惑地拿起一块品尝:“给谁家看风水?” 李莲花摇了摇头:“不知道,看着非富即贵的,小哥的身手虽然比不过你我,但是自保没问题的。” 笛飞声嗯了一声,眉宇间透露着自信:“那是自然,他身上的剑术来自你,刀法来自我,这普天之下,还有人敢与你比剑,与我比刀。” 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两人说了一会话,张起灵手里提着东西,迎着阳光走过来。 他将东西放下,拍了拍:“这个是人参。” 随后拿出钱袋,将里面的银票递给李莲花:“看诊费,看风水的钱。” 李莲花拿过看了一眼,惊讶道:“这,四百两?这么有钱?” 张起灵点头解释道:“那人太爷的症状,我和阿飞见过。” “金元岛老郎中写的手札有记载。” 李莲花哦了一声,将钱收下,撑桌起身,招呼道:“收摊,去买肉,回家做饭。” 今天都进账四百两了,坐什么摊子。 笛飞声接过他递过来的“妙手回春”杆子,侧眸瞥了一眼,无奈立在一旁。 李莲花低头将药箱收拾妥当,这桌子上租借的,招呼张起灵将桌子退回去,给人递了三文钱。 “狐狸精,回家了。” 狐狸精从阴凉处窜过来,在三人脚下转了几圈才作罢。 三人买了菜,领着狐狸精回莲花楼。 笛飞声将“妙手回春”放在屋内的角落,又将人参放在药格子里面。 过去的九年,李莲花身体亏空太大,张起灵的身体也需要滋养,以至于莲花楼最多的就是人参之类补气血的药物。 李莲花立在厨房,将肉取出来,想了想道:“今日萝卜炖排骨怎么样?” 笛飞声倒了一杯水,抬眸看向他,慢悠悠回道:“你今天不吃药了?” 李莲花瞬间明白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也是,也是,药里面有人参,与萝卜不可同食。” 人参补气,能大补元气,萝卜破气,消食化滞,顺气,不利于人参的功效发挥。 他清洗着肉,感慨道:“如今莲花楼里面,都会点医,也不错啊。” 笛飞声喝了一口水,悠悠道:“你也不看看是为了谁?” 以前他一心追求至高武学,如今只恨自己医术怎么不再高超一点。 至少能缓轻一点碧茶之毒的发作。 “你们两个将菜择好,我今晚煲洋芋排骨汤。” 张起灵迈步走进来,洗了洗手,坐在桌前拿起菜。 笛飞声一边择菜,一边道:“听说方多病,此次在新四顾门担了一个客座的名头。” 张起灵微微挑眉,眼底带着疑惑:“客座是什么?” 李莲花切着肉回道:“应当是挂个名。” “新四顾门百废俱兴,据说关河梦都被邀请当四顾门的医师,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拒绝了。” 笛飞声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又道:“新四顾门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有不少不长眼的,来招惹本尊的金鸳盟。” “多少名门正派背地里腌臜,不先整顿,审视自身,就想着来争利益。” 李莲花垂着头,一边切一边问道:“那你金鸳盟呢?可有影响?” “不曾,金鸳盟的人自从上次清洗之后,如今都是忠心本尊之人……” 他顿了一下,有些好笑道:“倒是有一桩有意思的,在青囊司中毒的人,那日被肖紫衿放弃,不少投在金鸳盟的麾下。” 李莲花闻言也笑了笑:“起初我呢,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为何金鸳盟的人如此忠心耿耿,四顾门的人在肖紫衿的一句话下,分崩离析。” “如今似乎有些明白。” 李莲花顿下动作,将肉放在碗中,侧眸看向他:“许多人走投无路,金鸳盟却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 笛飞声低着头默然不语,良久抬头看向他:“李莲花,李相夷建立的四顾门,本尊一直很欣赏。” “并非四顾门不行,而是拥护李相夷的人,死在那场大战,作为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也在那场大战下落不明。”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李相夷,昔日的四顾门并非不堪。” 张起灵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点点头,接话道:“阿飞说的对,四顾门对于不少没有背景之人,却是能讨公道的地方。” 阿飞明白李莲花的愿望,所以并没有动“佛彼白石”几人。 江湖需要“佛彼白石”,准确来说,江湖需要这几个人来威慑江湖。 其他几位院主也明白,因而隐瞒下云彼丘对李相夷下手一事。 若是云彼丘一旦成为背叛者,百川院的威望便不再,武林必然动荡不安。 第194章 这叫物归原主 数日后,四顾门重建的大会在小青峰举行,广邀江湖侠客前来观礼,大摆宴席。 笛飞声以张起灵没有见过世面为理由,拉着李莲花前来凑热闹。 李莲花戴着面具,斜眼瞥了一眼张起灵,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跟他学坏了。” 怎么阿飞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张起灵茫然抬头,思索道:“跟你学的多。” 李莲花:…… 他抬手搂过张起灵,语重心长道:“小哥,这个话呢,不能这么说,你看啊,我呢,教你的,是不是都是好事?” 张起灵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说:“阿飞说的也是好事。” 李莲花无奈地叹了口气,悠悠道:“他一个大魔头,你怎么啥事都听他的。” 张起灵认真思考了一下,肯定道:“他说的对。” 现在的百川院就是不行。 笛飞声拿着东西靠近,上下打量他们的动作:“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李莲花放下手,低头掸了掸衣服,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笛飞声将东西递给他们,冷嗤道:“追捧肖紫衿的女侠,在那边发的。” 李莲花眼底闪过疑惑,缓缓展开布,上面用朱红的笔写着:肖大侠冠绝武林 笛飞声揶揄道:“我只听说唱曲儿,才会有人整这个。” 张起灵看着面前的字,微微挑了挑眉:“当年李相夷……” 李莲花果断抢答:“不曾。” 那些折梅花,舞剑,皆是李相夷个人行为,当年四顾门成立,可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笛飞声抱臂睨了一眼四顾门的方向,冷笑一声:“这肖紫衿……” 得意不了多久。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四顾门的门人,皆是神情肃穆地立在石阶两旁。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前面站着的人,正在念念有词。 有一个女侠从底下一路叮嘱:“等会门主出现的时候,大家将手里的东西舞起来,感谢,感谢。” 那女侠立在三人面前,脸上泛起笑意:“侠客……我们将布展开一下,然后等会随着他们一起高喊。”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头,尴尬地将布展开。 这么多年过去,紫衿还是这么喜欢排场。 笛飞声本就是看客心思,利索将布展开,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玩味一笑:“李神医,记得一起高喊。” 已故“李相夷”参加重建四顾门的大会,听着就有意思。 随着鞭炮响起,各个门派的掌门从不远处走上来,没来的门派自然也托人带来贺礼。 随着吉时已到,四顾门的门主在指引下,拉掉红绸,崭新的牌匾显露出来。 场面刹那间热闹非凡,每个人都举起手里的布条。 “恭贺四顾门重建!” “新门主冠绝武林!” “军师英明神武!”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李莲花无奈地抖了抖手里的东西,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也淹没到了人声之中。 笛飞声抱臂看着肖紫衿被人扶着站起来,眼底闪过一抹凉意。 打轻了。 晌午时分,众人准备前往吃席。 笛飞声领着两人走进四顾门,七拐八拐地推开杂物间的门。 李莲花抬手扬了扬灰,探头道:“这里是杂物间,里面有什么东西。” 张起灵同样疑惑地打量四周,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笛飞声在角落里,找到一块木板递给李莲花:“放你房间当个纪念。” 这个东西放在这个地方,是对四顾门的侮辱。 李莲花迟疑了一下,将木板转了一下,看清楚东西,眼底一颤:“这个……你。” 是昔日四顾门的牌匾! 他紧紧抱起四顾门牌匾,眼底渐渐泛红:“阿飞,你呢,今天不是带我来观礼的,是来偷东西的吧?” 还是不能拒绝的东西。 笛飞声嘁了一声:“李相夷,你认清楚了,这个,是你的东西。” “什么叫偷,这叫物归原主。” 他抬手道:“你不要算了,本尊给你震碎了,也好比放在杂物间好。” 李莲花连连摆手:“要得,要得。” 怎么可能丢弃。 他垂眸盯着四顾门几个字,用指腹细细地摸了摸,眼里通红,良久,抬起头笑了一声:“阿飞,多谢。” 笛飞声轻哼一声:“那就别废话,拿了东西,我们趁早离开。” 他怕忍不住与肖紫衿“切磋”。 张起灵将外袍脱下来,将四顾门的字罩住,接过牌匾道:“走吧。” 这新四顾门,确实待着让人不舒服。 这里本该属于李相夷,今日的热闹却不属于他。 小青峰山上的路,他们早已经摸清楚。 三人穿梭在山上,没一会儿,李莲花扶着树,喘了一口气道:“我说阿飞,没有这么急吧?” 笛飞声垂眸看着他模样,蹲下身道:“上来,别废话。” 李莲花犹豫了一下,自己这身体刚毒发,爬到山顶估计得半条命。 他趴上去问道:“为什么,我呢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笛飞声步履稳健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李相夷还活着的消息,等会这里的侠客都会知道。” 李莲花啊了一声:“你这,你这……如今江湖人这么多……” 笛飞声一副不然的表情,悠悠回道:“江湖人不认识你,那些老家伙可没有眼瞎。” 四顾门眼瞎,那些老东西可是人精。 若是被认出来,莲花楼悠闲的日子,怕是便没了。 李莲花脸色因为刚刚毒发,还有些苍白,在他背上缩了缩头:“你早已计划好了?” 笛飞声摇了摇头:“本尊原本想着过几日,没曾想,今日万圣道的人会来祝贺,这李相夷活着的消息,自然让封磬带给单孤刀。” 李莲花听到单孤刀,眼底黯淡了一下:“师兄谋划十年之久……到头来……一场空。” 笛飞声听出他的情绪,冷笑道:“芩前辈说过,此人自小武功不如你,输了还想走些旁门左道。” “你以为的师兄情谊,他却视如草芥,李莲花,这种人不值得你伤心。” 良久,李莲花嗯了一声。 就在笛飞声以为他睡着了,他的声音轻轻想起:“阿飞,我找了他十年……” “十年啊……” “多少次,觉得自己挺不过去,可是一想到……师兄的尸骨下落不明。” “他如今却活着,甚至创立万圣道。” “四顾门那些弟兄的命,金鸳盟无辜枉死的人,全死在那场阴谋诡计之下。” 笛飞声背部感受到烫意,轻声回道:“所以,李莲花,替他们活着,有仇报仇,有句话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看,刚好十年。” 李莲花唇角扬起淡淡的笑:“你曾经说的,到时候带我和小哥去吃羊肉烧饼。” “自然,本尊说话算数。” “好。” 偌大的江湖,他早已经不是孑然一身。 未来的日子,总要去看一看。 第195章 一百八十八牢 三人路过李相夷的坟的时候,笛飞声顿下脚步:“毁吗?” 李莲花摇了摇头,轻笑道:“留着吧,小哥说是个吉地。” 李相夷早已经死在他们心里。 毁与不毁,似乎并非什么重要的事。 笛飞声将他放下来。 他迈步走向墓碑,摸着上面的字,不知道想到什么,轻声道:“以前总想着,时日无多,到时候把师兄的尸骨找到,我与师兄葬在师父的左右……” 他低头轻叹一声:“记得离开云隐山的时候。” “我对师父说,我一定会用我手中这把剑。” “锄强扶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光耀师门。” 他收回手,侧头看向他们:“师父对我说,才不要我做什么大人物。” “他就要我和师兄给他好好活着,吃好,喝好。” 李莲花眼底闪过泪,抿唇浅笑起来:“如今,我努力好好活着,吃好喝好。” 可惜,师父想要的兄友弟恭,终究是没能做到。 他昂起头,转身往悬崖走去,招了招手:“回家了。” 笛飞声瞥了一眼墓碑,终究是没有动手,转身跟上去。 李莲花回到莲花楼之后,用湿抹布低头擦着牌匾。 笛飞声倒了一杯茶,睨了他一眼:“这东西,你再擦下去,得盘的反光。” 李莲花低头将牌匾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小青峰,估计得热闹一阵。” 笛飞声搁下茶杯,抬手摸了摸狐狸精的头:“这里的事也要结束,金鸳盟传来消息,金满堂的祖上,确实是南胤人。” 李莲花意外地哦了一声:“那确实需要走一趟。” 笛飞声又道:“倒是有一件事,四象青尊在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之中,已经有人查清楚他位置所在,我想亲自走一趟。” 李莲花眉心微皱了皱,支起头道:“这一百八十八牢,乃是百川院的机密……金鸳盟为何能得知此事……莫非……” 他抬起头看向笛飞声,摆了摆手:“阿飞,你如何得知我不会问,我是在思索这百川院的事。” “按理来说,应当是固若金汤,当然,以你的武功去闯,虽然麻烦一些,却困不住你……只是那日,我听见石水说,不仅有二王逃脱,还有其他人。” 笛飞声听见他这番话,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有人将这一百八十八牢泄露?” “佛彼白石几人虽然眼瞎,但是心里还算有几分正义……” 李莲花摇了摇头:“不得而知。” 一百八十八牢的事,他自然知道,但是笛飞声救出阎王寻命,炎帝白王,都是凭借自己的。 两人彼此理解双方,一个从未想问牢房的图,一个也没有刨根问底。 李莲花思索片刻,晃了晃头:“罢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所以然。” 他提起茶壶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去元宝山庄。” “那个名医汇聚的地方,不知道那庄主生了什么病。” 小青峰山上。 乔婉娩身穿一身红衣,头发散披在耳后,缓缓散步到李相夷的坟前。 她目光淡淡地望着面前的坟,这坟已经快一个月未经整理,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坟头居然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淡雅清秀。 相夷,我终是负了你。 从前她立在这坟前,心情从未平静过,如今犹甚。 曾经以为她可以守住一份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却过去……三年?五载?十年? 好像没有十年,她就变了。 如今嫁给紫衿,本以为自己肯定会后悔…… 没曾想,如今却很幸福。 相夷,若未死,必定是恨我的吧?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写着“挚友李相夷之墓”的墓碑,坟后似乎有人影晃动。 第196章 死了很多年了 李莲花在莲花楼喝了几盏茶,张起灵在修缮鸡笼的时候,手指一不小心被钉子划出一条口子。 金疮药已经用完,李莲花想到李相夷坟后面,好像长的有一味草药,叫做马兰。 那草药有止血,散结消肿的功效,当即从山底掠了上来。 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到底用药才安心。 乔婉娩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墓碑,准备转身离去。 坟后那人嘴里嘀咕着:“不知道小心。”,似是有所察觉,也昂起头来。 突然之间,她呼吸短促,手指僵硬地扶住石碑,双眸紧紧地盯着那个人,似是觉得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李莲花目光与她对视上,也是一怔,起身掸了掸衣服,拿着草药冲她温和一笑。 那笑容真切温暖,发自内心。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人,本以为自己会大叫见了鬼,随后晕过去…… 却没有。 乔婉娩紧紧盯了他半晌,唇角微动:“相夷……”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脑子紧绷的线突然就断了,以至于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愣愣地一动不动。 李莲花听见她的这声“相夷”,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看着她蹲下,他抬了抬手,也没有靠近,仍然站在坟后。 静默良久,他脸上挂着极为平和的笑意,想到那日肖紫衿所说的话,突然道:“那日坠下东海之后……” 此事确实该了结,不该让她一直困于过去。 乔婉娩身体颤抖着,摇了摇头,打断道:“相夷,不要再说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仍旧选择说了下去:“那日我并没有沉入海……后来漂上岸之后,病了有四年……” 他顿了好一会儿,又缓缓开口:“四年之后,江湖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湖……你随紫衿到苗疆大战蛊王,四顾门已经被解散很久……” 李莲花又顿了好一会儿,唇角扯了一个笑,又继续说下去:“这些年,我遇到形形色色的很多人,也想通了很多事。” 乔婉娩摇了摇头,泪水夺眶而出,身体仍然颤抖着,情绪激动道:“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李莲花垂着头,浅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李相夷死了……那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李相夷,真的死了……人总得变成熟的。” 死了很多年了。 再也不会出现了。 乔婉娩用力摇了摇头,惊叫了一声,再一次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他那个时候是一个孩子!” “我知道相夷不懂事,不成熟,可是我已经喜欢了……我已经喜欢了!你怎么能骗我……怎么能骗我,他死了……死在东海……” 她如何没有去寻过相夷,茫茫东海……杳无音信。 李莲花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阿娩,十年过去了……李相夷已死……不会复生……” 乔婉娩低着头,背靠石碑,脸上挂着泪水,又一次打断他的话:“相夷,如果你不骗我,说你死了,我不会嫁给紫衿。” 李莲花朝着她迈了一步,又轻轻叹了口气:“你伤心的不是你嫁给了紫衿,是你没有后悔嫁给紫衿。” 乔婉娩痴痴地看着他,似乎不想放过他的每一寸,泪水自眼角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笑了起来:“相夷,你还是那样……能用一句话杀死一个人……” 李莲花依旧温柔地看着她:“阿娩,喜欢紫衿,爱他,所以你选择嫁给他……” “阿娩,不爱一个人了,也不是需要自责的事。” 乔婉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良久开口:“你恨我吗?” 李莲花微微一笑:“恨过。” “有几年,恨比丘,谁都恨。” “如今呢,你与紫衿相爱,惟愿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乔婉娩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抬手抹掉眼泪,缓缓道:“你不是相夷。” “嗯。” 她直视着他,缓缓启口:“相夷从不会宽恕任何人。” 李莲花笑着点头:“也不会学医采草药。” 乔婉娩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草药,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从不戴木簪。” 李莲花微笑回道:“他几乎从来不睡觉。” 乔婉娩抬手将下巴的眼泪抹掉,继续道:“他还很孩子气,总是很忙,仇家很多,还会花钱,却能办出轰轰烈烈的大事。” 李莲花低头抖了抖衣袖,无奈一笑:“我很穷,带着一栋破楼游荡江湖,很节俭,还有两个家人,没有仇家,还有,我养了一只小黄狗,它叫狐狸精,可聪明了,你可要瞧瞧?” 乔婉娩听得他这番话,微微一笑,十年负重的心事,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面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是个故人,朋友……还是一位拥有佛性的智者。 “我想去看一看。” 李莲花笑了一声:“你等一下。” 他又在坟前扯了一点草药。 “走吧。” 他立在悬崖旁边指着下面的一栋屋子:“那里就是莲花楼,我的家。” 第197章 阴河镇鬼事 在莲花楼待了一会儿,李莲花送乔婉娩回小青峰。 笛飞声低头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侧眸看向一旁的小哥:“今天想吃什么?” 张起灵手里拿着书,慢慢抬起头:“先择菜,等他回来。” 笛飞声抬眸看向对面的山,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起身道:“行,先把白菜扒了,我切肉。” 两个人谁也没有问李莲花,为什么带乔婉娩来莲花楼,也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一切如同平常一样。 李莲花回来的时候,看着厨房燃起炊烟,走近问道:“你们两个想吃什么?” 笛飞声看着面前已经切好的肉:“随便弄点。” 李莲花低头挽起衣袖,接手道:“行吧,行吧,我来,你去把鸡喂一下。” 如今鸡已经变得很大,没多久便能杀了吃了。 此刻夕阳柔和,洒进厨房之中,落在所有人的身上,一片宁静与祥和。 “小哥,这个菜叶是准备喂鸡?” 笛飞声刚走出去,便看见张起灵手边堆着菜叶,菜心放在一旁。 “对。” 他将菜叶拿起丢给鸡:“你手上有伤口,白菜我洗。” 张起灵垂眸看见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点了点头:“好。” 在莲花楼,不需要逞强。 笛飞声将鸡喂好,端起洗菜的木盆,从一旁的木桶里舀水清洗。 狐狸精趁着张起灵空闲,在他脚边转来转去,疯狂摇尾巴。 李莲花立在厨房,低头炒着最后的一个菜,探头往外喊了一声:“准备吃饭了。” 狐狸精一个激灵,快速地起身钻进来,在饭桌附近等待开饭。 饭菜上桌,李莲花将狐狸精的饭菜放在角落,这才落座。 桌上依旧荤素搭配,清淡,辣味皆有。 他笑着招呼:“都别愣着,快吃。” 笛飞声抬眸瞥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菜:“心情不错。” 李莲花啊了一声:“要说不错,确实不错。” 张起灵默默地看着已经堆尖的碗,抬起头瞥了一眼李莲花,又看向笛飞声:“开心就好。”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笑了一声:“小哥说的对,开心就好。” 李莲花此刻心境轻松不少:“是啊,开心就好。” 今日也算是正式了结此事。 未来的日子,值得期待。 翌日清晨,莲花楼悄然离开了扁州。 一路上,李相夷可能活着的消息传遍武林,此事肖紫衿一直瞒着乔婉娩,未曾想,两人已经阴差阳错偶遇。 三人途经阴河镇,将莲花楼停在郊外,准备进镇买些菜。 阴河镇并不出名,但是李莲花却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此地盛产一味叫三七的药材,三七止血愈伤,活血散瘀,消肿定痛。 凡是江湖上行医问诊的郎中都道,阴河三七,最是妙极。 清风卷起地上的黄纸,两旁的人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李莲花看着面前这幅光景,皱了皱眉:“这个镇子,莫非都去做白事了不成?” 哪里能看得出,是做药材生意的地方。 也不怪李莲花如此发问,目及所至,皆是用剪子剪成各种各样的白纸。 地上时不时有几张黄纸被吹过来,吹过去。 笛飞声皱眉,一边走一边看:“找个摊位问一问什么情况。” 青天大白日的,整得好似来了阴间一般。 李莲花环顾一周,看见一个老妇人坐在摊子面前卖布,听见有人叫她,吓的惊叫一声:“啊,你……” 李莲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抱了抱拳:“这位婆婆,我们途经此地,原想着买些东西,没想到镇子之中是这个景象。” “敢问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多白幡。” 老妇人缓了一下,见他瞧着和善,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你们是外乡人?还是趁早离开这里……这里闹鬼啊……” 李莲花啊了一声,缩头道:“闹鬼,怎么闹鬼?” “这事啊,还要从十一年前说起……那时镇子还繁华的很……因为我们这里盛产一味药,这药对伤口极好。” “药房的那些人,也都来我们这里,买我们制作的白药。后来不少江湖人也来买药,却发现我们这里的银河酒好喝,渐渐的,江湖人也越来越多……” 老妇人微顿了一会儿,又才继续说:“结果没多久,先是从鹤溪那边的村子死了人,起初大家都没有当一回事……然而……死的人越来越多……” 她眼底渐渐带着泪水,缓了一下又说:“我老伴儿,也死了,儿子也只能去外乡谋生……渐渐的,死人的地方蔓延到了镇子里……” 她颔首道:“那户便刚死了儿子。” 李莲花蹙了蹙眉:“那官府可查出来什么原因?” 发生这种事,官府定然会派仵作前来验尸。 老妇人摆了摆手:“哪能查出来,起初官府还查,后来百川院也来了人,最后都死了人,这事啊,就一直搁置在这里。” “都查不出原因来,很多年轻人带着妻儿离开镇子,我现在老了,迟早有一天进土的,也懒得折腾。” 李莲花觉得奇怪,却说不上来,想了想又问:“婆婆,这死人都是因为遇到了什么,还是得了病。” 老妇人轻叹回道:“是得了病,我家老伴儿,起初也没有什么,后来便肚子疼,疼了几天便没事了……我们也就没有当一回事,结果……没过几天,他便七窍流血……就……就那样走了……” 李莲花神色一凛,抬手行了一礼:“多谢婆婆解惑。” 他瞧见妇人的情绪,也不便再问下去,只得侧头道:“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 是人为,还是鬼为,总要查清楚,不然枉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三人在寻找客栈的途中,一路上遇到几户人家正在办白事,一阵敲锣打鼓。 这阴河镇,着实诡异。 第198章 碧落客栈 远处有一家客栈叫碧落,外面挂着几个灯笼,此刻正发出昏黄的光。 李莲花当即蹙了蹙眉:“如今大白天的,怎么就点上了灯。” 笛飞声抱臂道:“莫非有什么习俗。” 虽然心生疑虑,还是迈步走进客栈。 客栈人声鼎沸,里面坐着几十个人,此刻正热闹聊着天,还有的正在划拳。 看见三人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各自聊着天。 小二笑着从一旁走进来:“客官,几位人?” 三人还是如常一样要了两间上房。 “客官,您随小的来。” 张起灵抬眸看向那些喝酒的人,眸光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收回打量。 三人坐在一间房里,小二上了一壶热茶放在桌子上:“几位客官,舟车劳顿,好好歇歇脚。” 咯吱! 小二将门关上离去。 李莲花抬手按了按额头,起身道:“刚刚倒是忘记了,我去叫几个菜上来。” 他打开门走出去,手指摩挲着,低头思索着阴河镇的奇怪之处。 有一个人影从楼梯口晃了晃,方才离去的小二去而复返。 小二看见他,打招呼道:“客官,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小的正准备给房里送热茶呢。” 李莲花摩挲的手指一顿,惊讶地看着他手里两壶茶:“这……” 小二见他迟疑,笑了一声,解释道:“客官,你们不是定了两间上房吗?” “方才水未开,让您几位久等了。” 李莲花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方才不是已经送过茶……” 小二奇怪地咦了一声,看着手里的茶壶,摇了摇头:“小的不曾上楼。” 李莲花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茶壶:“多谢,我自己带过去就行。” 小二抬手摸摸头,憨厚一笑:“那行,那行。” 李莲花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茶壶。 怪哉,怪哉。 咯吱! 他推开门,目光率先往桌子上望去,桌子上却什么都没有! 茶壶呢! 笛飞声坐在床头,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去叫菜,怎么又提着茶壶来……” 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扫在桌上:“桌子上的茶壶呢?” 李莲花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坐在床中间,抓住笛飞声和张起灵的手,松了口气:“唔,热的。” 活的,活的…… 他悄然松了口气:“我刚刚碰见店小二,他准备上来给我们送热茶……” 张起灵也发现不对:“刚才不是送过……” 三人心里一惊,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不可思议。 李莲花记错,最多是碧茶之毒让他脑子不清醒,三个人都记得! 这事就不简单了。 彼此沉默良久,张起灵缓缓开口:“会不会有人用易容术,故弄玄虚。”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我们只是路过住店的,图什么……” 笛飞声冷哼一声:“肯定是店家在装神弄鬼,我们去四周打听打听这家客栈。” 他当即起身,拿起东西又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 若是让他发现有人在装神弄鬼,那人就拿命掂量掂量。 李莲花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 三人走下楼,喝酒聊天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只有寥寥几个青年人,举杯对酌。 今日阴天,风却不温柔,将几人的头发吹的飘然。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抬眸道:“前面似乎有个客栈,叫花谢客栈,我们进去看一看。” 花谢客栈如其名,里面种着不少花,堂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小二笑着走出来招呼:“客官,我们客栈还有房。” 李莲花哦?了一声,疑惑道:“万一我们是来吃饭的呢?” 小二笑了一声:“客官,您吃过饭啊,还是得住我们客栈。” “这阴河镇,前些年客栈多着呢,如今啊,整个镇子就我们花谢客栈了。” 李莲花闻言吃了一惊:“这个,这个……店小二,前面呢,不是有个叫碧落客栈吗?” 小二啊?一声,探头睨了一眼方向,摇了摇头:“客官您说杨树林那块吗?阴河镇从来没有叫碧落的客栈,您不信问掌柜的。” 他当即侧头,对着柜台前的人喊了一声:“掌柜的,阴河镇杨柳树那块儿,有一家叫碧落客栈的没有?” 他在阴河镇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掌柜的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见小二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碧落客栈?三儿,你我不都是阴河镇的人,何时听说过碧落客栈。” 他抬手捋了捋胡子,思索道:“你说杨树林那块啊,倒是十年前,有一家客栈,叫做落英客栈。” “当时啊,是个女人开的……后来啊,一场天火点燃了客栈,里头的人,全都烧死在客栈里面,无一生还呐……” 他嘶了一声,疑惑看着他们:“几位客官,住店还是?” 李莲花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住店,住店……两间上房。” 笛飞声目光与张起灵对视上,双双侧眸,望着碧落客栈的方向…… 第199章 蛊毒 几人此刻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当即上了楼。 三人坐在桌前,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房间安静地极为诡异。 今日这事实在是奇怪。 且不说碧落客栈的小二有鬼,连带着碧落客栈都不在阴河镇存在。 可是三人都曾亲眼所见,又怎会有假。 这阴河镇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李莲花单手撑着头,缓缓开口:“那碧落客栈……” 吅叩! 小二提着茶壶走进来:“客官,我来给你们送热茶来了。” 李莲花蹙眉睨了一眼,指尖碰了碰茶壶,缩回手,开口问道:“小二哥,敢问这鹤溪村呢,在阴河镇的哪个位置?” 小二见他问及鹤溪,连连摇头:“客官,那地方可去不得啊,咱镇子里面的病,都是从那里开始有的,您去那,小心得病。” 李莲花淡淡一笑,解释道:“我们是来寻友的,当年有一个故人就是鹤溪村人,景州一别已经是十年之久,恰巧路过此地,想着去探望探望。” 小二微微叹,颇为惋惜道:“客官,您的好友啊,怕是已经……如今鹤溪哪里还有活人啊。” 李莲花抬手拭了拭眼角:“哎,总归有个墓,去上两炷香,也当是来看过了。” “可惜啊,当年同窗多年,不想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小二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客官,您节哀,鹤溪村,就在阴河镇以东十里的地方,那里啊,白天都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到了晚间啊,那更加是阴风阵阵。” “前些年有些胆大的,喝了一些酒,去鹤溪村寻宝,结果活活吓死。” “自那以后啊,早就荒废了。” 李莲花噢了一声,摆手道:“我明日大中午去……此时阳气最是旺盛。” 他顿了顿:“不知小二哥,这个,卖祭拜用的东西,在哪处可以买?” 小二见他问这个,当即热情地开口:“您啊,往西边走,那里是本镇最大的白事铺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那是我家开的,您放心,东西都好着呢!” 李莲花干笑一声,连连道谢。 随着小二离开,笛飞声开口:“想去探一探?” 李莲花搁在桌子上的手,有节奏地敲了敲:“不管是真的碰见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人为。” 他手指骤然一停,语气平淡且坚定:“这鹤溪村,是最先出事的地方,我们定要去看一看。” 阴河镇,这些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查清楚其中的原因,或许能减少人得病。 翌日清晨,三人退了房,果真去了小二介绍的铺子。 这间铺子叫通灵白事铺。 李莲花觉得跟张起灵的名字一样,不吉利。 不过嘛,两个名字倒是也能搭的上干系。 给他们卖香纸的正是小二的哥哥,与小二相貌和身姿倒是颇像,一看就是亲兄弟。 张起灵接过他手里的篮子,里面堆满祭拜所用的东西。 笛飞声从另一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买好了?” 李莲花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个通灵白事铺子,生意还挺红火的……我看那里扎的纸人,屋子什么的,都挺多。” 笛飞声嗯了一声,侧头道:“前面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刚得病……” 李莲花眼底一亮,挎着药箱道:“办的不错啊。” 都说得了病,却没有一个人说,具体什么症状,只说七窍流血。 病人如何发病,只有眼见为实才知道。 想到此处,李莲花快步走到远处的门前,抬手敲响了门:“有人吗?” 没多久门后传来脚步声,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立在门口,眼底带着焦急和疑惑。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在下江湖人称李神医,途经此地,原准备祭拜好友,听闻家中有病患,想来看了看。” 说着,他往里面探了一下头。 妇人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见药箱子的时候,眼眶一红,紧紧抓住他的手,涕泪横流:“神医,求您救一救我的女儿……救一救她!” 李莲花的衣服被紧紧抓住,他依旧温和笑着,点头道:“您先带我先去见一见。” 妇人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抬手抹去眼泪:“瞧我心急的,冒犯神医了。” “我家那口子也因为这个病走了,如今我的女儿也……,她若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笛飞声将门关上,随着他们走进去。 这个院子种着不少菜,墙角开着花。 温馨,宁静。 李莲花走进屋子,床上正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头上绾着双丫髻,额头微微发黑,嘴唇乌青。 他拿起手看了看手指,指甲泛紫黑。 妇人紧张地看着他:“神医,有救吗?” 李莲花切上脉,对着她道:“你先烧些热水来。” 妇人见他与寻常的郎中不一样,没有让她准备棺材,神色大喜:“我这就去,这就去。” 笛飞声见妇人走出来,当即和张起灵迈步走进去。 “什么症状。” 李莲花叹了一声,将手放回被子里面,又叹道:“乱呐。” “这病,很怪……” 他抬手道:“你看,她的额头,嘴唇都好像是中了毒……可是,这症状,又好似不是毒……” “你看她的耳朵,不出一日,明日这孩子,估计也要七窍流血。” 李莲花垂头思索道:“我倒是感觉,更像是蛊毒,至于什么蛊毒,便不得而知。” 笛飞声拉过一条长板凳坐下:“蛊毒是什么?” 李莲花看着两人迷惑的表情,解释道:“这个蛊毒,又分为,情蛊,癫蛊,犬蛊,蛇蛊等……” “其中最为让人熟知的,就是蛇蛊。蛇蛊又分生蛇蛊,阴蛇蛊。其中这生蛇蛊与阴蛇蛊相似却又不同……” “若是中了这生蛇蛊,便会即肿起物,长二三寸,能跳动,吃肉则止,入则成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内各处乱咬……” “当初我在四顾门之时,有一个小门派传承着这些手段,后来其中一个门人,因爱生恨,以蛊毒杀了女子家族三十八人,其门人更是助纣为虐,将不少无辜百姓牵连。” 他悠悠叹了一声,继续回忆道“当时我独自前往,那些人不仅不交出那人,甚至纷纷驱使蛊毒……致此这个门派灭门。” 时隔多年过去,突然出现蛊毒。 莫非这个门派当年还有幸存者? 第200章 前往鹤溪村 李莲花拿出银针快速在女孩身上扎了几针:“倒是能缓解数日。” 笛飞声眸光落在女孩脸上,想了想道:“得去鹤溪村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李莲花嗯了一声,拿出一颗人参丸化水,给她喂下:“走吧。” 妇人听得他们一番解释,依依不舍将他们送走,但是想到他们是为了给自己女儿寻解药,心里又止不住地担忧。 三人到达鹤溪村附近,却没有辨清方向。 李莲花拿着木棍在杂草里面翻了翻:“奇怪,此处应当就是鹤溪村所在,却没有看见石碑指引。” 前面杂草丛生,压根看不清楚路。 终于,张起灵从远处抬起头:“在这里。” 只见藤蔓缠绕着一块石头,清理干净,露出石头,上面镌刻着鹤溪村三个字。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下巴:“看来确实荒废多年,这路碑都被杂草遮掩。” 笛飞声拔出刀,准备开路:“走吧。” 李莲花拉住他的动作,抬手指了指:“阿飞,走前面的芦苇荡。” 笛飞声侧眸,远处确实有一个芦苇荡,只是与路碑指引偏离了方向。 既然李莲花想走芦苇荡,当即迈步走过去:“这地方奇怪。” 李莲花紧跟在他身后:“哦,怎么奇怪。” 笛飞声在前开路,答道:“阴河镇并非水乡,一路走来,只有鹤溪此地有大量芦苇。” 李莲花见此轻笑一声:“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鹤溪村,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秘密。” “什么事?” 他抬手将眼前的芦苇挡开,悠悠道:“阴河最有名的就是当地的三七,我们沿途不仅没有看见售卖,甚至连药房都没有售卖。” 他顿下脚步,对着张起灵一笑:“小哥,说一说你的收获。” 张起灵嗯了一声:“药房没有白药,也没有售卖三七,库房却有。” 李莲花派他去药房买药,特别让他查看有没有三七。 笛飞声一边走一边说:“所以,你怀疑这件事,有古怪。” 李莲花干笑一声:“阿飞,自从进入阴河镇,哪件事不古怪。” 碧落客栈,碧落客栈的小二……桩桩件件透露着灵异。 三人在芦苇荡之中穿梭良久,走到尽头的时候,天色已暗。 李莲花探头看着不远处的村子,不知道发现了什么,随后笑了一下,将两人拉着往里面走:“今晚呢,在芦苇荡里面休息。” 笛飞声疑惑地也看了一眼,随即明白李莲花发现了什么。 他冷笑道:“十来年过去,房屋却依旧,没有荒废,里面有住人。” 李莲花嗯了一声,往芦苇荡里走了一段路才停下:“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干什么,我们只能守株待兔。” 笛飞声将布袋递给他,好奇道:“你早就猜测到?特意让我去买干粮。” 李莲花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靠着芦苇回道:“算是,也不是。” 他低头打开布袋,取出东西,解释道:“进城的时候很奇怪,满天的白幡……这个也能理解,但是……” 笛飞声接过东西,挑了挑眉:“但是什么。” 李莲花啊了一声,看向张起灵:“小哥,你觉得呢?” 张起灵低头想了想,回道:“民间忌讳。” 笛飞声挑眉:“倒是,若是寻常人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死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吉利的。” 就好像让进来的人都看见,阴河镇死了很多人,不干净。 李莲花坐在中间,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低头掰了一块馍馍:“怪,哪里都怪。” 笛飞声也靠着芦苇:“离开客栈的时候,我已经让阎王寻命,去元宝山庄打探冰片一事。” 这阴河镇一事,若不真相大白,李莲花断然也不会离开。 李莲花低头,意外地噢了一声,随后问道:“阿飞,那日万圣道去小青峰,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笛飞声斜了他一眼,见他感兴趣,开口道:“见到了封磬,与肖紫衿洽谈,无非是想瓜分利益。” “江湖上,因为四顾门重建,热闹的很……” 他唇角扬起一抹玩味:“很多人都在猜测,李相夷是不是真的活着……若是活着,会不会回四顾门……” “原先力挺肖紫衿的四顾门老人,现在都犹豫起来。” 若是李莲花此刻站出来,振臂一呼,这四顾门哪里轮得上肖紫衿那个小人。 不过,如今这样很好。 三人默默吃着馍馍,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躺在两人中间准备休息:“哎,这困意就来了。” 笛飞声瞥见他的动作,啧了一声:“你怕不是怕鬼吧,今日挑中间睡。”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尖,啊了一声:“哪里,哪里,我单纯觉得这里干净。” 他斜了他一眼:“大晚上,说什么鬼不鬼的。” 笛飞声失笑一声,将外袍脱下来搭他身上:“行,没鬼。” 李莲花抬手点了点他:“这乌漆嘛黑的……你……算了,我睡了。” 他毫不客气地将衣服一扯,盖住脸。 张起灵抬眸瞥见笛飞声眼底的笑意,低头抿了抿唇,也将外袍脱下来。 第201章 苗疆圣女 夜色的深沉与静谧相互交织,芦苇荡之中,伴随着时而时起的虫鸣声。 三人安静地躺在一起,只有轻轻地呼吸声。 天色微亮,外面出现与人交谈的声音。 笛飞声倏然睁开眼,侧眸瞥见李莲花和张起灵侧躺着,显然还是熟睡的状态。 他悄然往外走,躲在芦苇之中,望着不远处的村庄。 只见十几个人将布袋放在地上,旁边还摆放着两三具尸体,其中一具,脖颈带着咬伤,另一个人的胳膊,被利器砍掉。 叮铃铃,叮铃铃~ 从远处走过来一位女子,那人身穿红色衣裙,头上和手腕带着银饰,俨然苗疆那边的穿着。 “圣女!” 原本走动的人看见她,纷纷弯了腰,低低喊了一句:“圣女。” 那圣女低头看着尸体,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筒打开,从里面爬出一条四五寸的蜈蚣。 蜈蚣在男人身上爬了爬,最后从眼睛插进去。 女子蹲下身,一脸温柔地见蜈蚣将左眼吃完,又去吃另外一只:“阿乖,要多吃一点。” 最后许是吃饱了,蜈蚣立起来,顺着手背爬上她的手腕。 她垂眸看着手腕缠绕的蜈蚣,嗓音微冷:“让后面的人动作快一点,这几个人抬到村东头。” “是。” 圣女低头在袋子里面看了看,随后带着蜈蚣离开。 笛飞声瞧见这一幕,皱了皱眉,侧耳微动,见是他们两个,示意进去说。 他将刚才所见所闻告知两人。 李莲花抬手抠了抠脸,疑惑道:“有两个问题啊,袋子里面是什么?为什么把尸体抬去村东头。” 这个圣女一看便不简单。 他垂头思忖,又道:“那人既然称为圣女,看手段应该是苗疆那边的人,这样,小哥你身体,有那什么麒麟血,那些蛊虫不会近你身,你去村东头探一探。” 李莲花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认真叮嘱道:“只要查探就行,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不要割你手。” “我和阿飞顺着他们袋子里面的东西去查看,半个时辰以后,就在这里汇合。” 张起灵当即点头:“好。” 笛飞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这个是金鸳盟所用的信号弹。” 一旦看见信号弹,他会第一时间赶到。 张起灵没有迟疑,直接接过:“行。”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刀,弯腰从另一个方向钻去。 李莲花抬起手指,指了指:“那边。” 此刻天色微亮,四处仍然朦胧,两人动作迅速,身形一晃,只余残影。 顺着足迹摸过去,越来越深入,似乎进入山腹之中。 听见脚步声,两人瞬间反应,往上一翻。 两个人手里提着东西,有说有笑走过来。 “今儿寻到的东西可真多啊。” “是啊!不过圣女想找到的东西一直没有找到。” “嘘,还是小声些,若是让圣女听见,我们两个可就遭殃了。” “上次那个多嘴的,被割了舌头,最后还被做成药人……” “哎,快提去吧,再运几回,就能休息了。” 待他们离远,两人翻下来。 李莲花抬手拍了拍衣袖:“那个圣女是在找什么东西。” 笛飞声抬眸,瞥见远处昏暗的光:“先过去看一看。” 逐渐靠近,一只灯笼挂在一旁的树枝上,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洞口,正有几个人在洞口附近装东西。 李莲花眉梢挑了挑,脚下施展婆娑步,不知不觉地落在树冠之上。 他顺势落在树干,探头看清楚地上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金器。 笛飞声悄然而至,压低声音:“冥器。” 突然,有人从洞口之中走出来,将背篓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张老三,还有几回啊?” 那倒东西的人,提起背篓,一脸疲惫地回道:“不知道,还多着呢,圣女要的印章还是没有找到。” 第202章 到底谁爱谁 村东头。 张起灵紧紧贴着墙根,将自己隐藏于黑暗之中,仔细查探着各个屋内的动静。 眼前这户似乎比其他屋子大许多,他悄然从后院翻进去。 屋内点着灯,昏暗的光,足以让他看清院里的一切。 屋内立着一个人,正是方才那位圣女。 她此刻正低头拨弄着方才的尸体,从衣袖拿出一个瓶子打开,从里面爬出不少细小的虫子。 虫子顺着尸体的口鼻钻进去,随后又拿起一个瓶子如法炮制。 张起灵瞧见女子的动作,目光开始打量屋内。 一张床摆放在角落,一具干尸立在床头,床尾似乎囚禁着一个人,那人正蜷缩在地上打盹。 地上正摆放着方才的几具尸体,木桌上立着瓶瓶罐罐,显然都是什么小虫子。 啪! 女子突然将手里的瓷瓶砸在地上。 碎裂的声音将囚禁的人惊醒,一阵铁链声音响起,那人下意识蜷缩在角落。 女子听见声音,眉宇间闪过怒气,走过去紧紧地捏紧那人下巴。 张起灵这才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眸子清澈却带着不屈,头发和眉毛都已消失,脸色苍白如纸。 男人嗓音沙哑:“小颜,不要继续下去了,不要……” 尹颜唇角上扬,低头欣赏着他的挣扎:“师兄啊,你说,我会成功的吧……” 男子听到她说这句,眼底却有着怜悯,转瞬之间化为坚定:“小颜,那不过是一个传说!只是传说,蓝瑄死了,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 啪! 尹颜抬手打了他一巴掌,眼睛骤然间涌上恨意:“蓝誉,他死了,我也可以救活他!” 蓝誉见他提及自己的弟弟蓝瑄,一脸颓丧地摇了摇头:“尹颜……他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蓝瑄,他如此心地善良……” 尹颜听见他这句话,情绪激动起来:“是啊,他明明那么好,那些人,凭什么那么伤害他!” “还有你!” 她抬起脚踩在他的胸口:“我也不会让你死!” 蓝誉苦笑一声,眼角划过一滴泪,语气带着哄人的意味:“小颜……杀了我吧……好吗?” “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他突然弓起身,扑在尹颜的身上,身上的束缚却让他活动有限:“杀了我!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杀了我……” 尹颜后退了几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抬手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柔情道:“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了你……” 她想到什么,仿佛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脸上也划过一行清泪:“蓝誉,你休想死……休想……你的命在我手里……” “蓝誉,蓝瑄,你们都要属于我……我都要!” 她慌乱起身,将放在窗下的棺材打开,里面躺着一位相貌俊逸的男人。 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脸,尹颜眼底闪过汹涌的情意:“蓝瑄,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很快。” “很快……我将你们都娶了……” 张起灵立在外面,低头皱了皱眉,这个场面李莲花应该很喜欢。 似乎是爱恋的关系? 不太明白。 他悄然无声地原路返回,脑子里面还在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底谁爱谁? 回到芦苇荡的时候,两人已经提前回来。 张起灵坐下,认真看着李莲花:“有一个事……你帮忙理一理。” 李莲花见他如此认真,咦了一声,掸了掸衣服,正襟危坐道:“小哥你说。” 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 此刻天色已大亮,那些人也回到村子里面休息。 李莲花听完故事,啊了一声,摩挲着手指,分析道:“蓝誉,蓝瑄,尹颜……这话本子吗?” “听你描述啊,这个尹颜呢,应该喜欢这两兄弟,蓝瑄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蓝誉应该是曾经求死过,所以才被尹颜囚禁。” 他思索又道:“所以,尹颜想找的东西啊,或许与复活蓝瑄有关……” “至于谁爱谁……毋庸置疑,尹颜爱他们两兄弟,至于两兄弟呢,爱不爱她,这个便不得而知。” 笛飞声听着他的分析,挑眉:“你话本子没白看。” “此事简单,将尹颜打晕,问蓝誉。” 李莲花连连摆手:“这个,这个,似乎……” 他微顿了一下:“其实也行……” 张起灵想了想:“用迷药。” 神不知鬼不觉一些。 第203章 熟悉的玉玺 三人趁着午间村庄寂静,悄然摸到那座院子。 李莲花低头将曾经用来安眠的香点燃,抬手插在窗角之上。 待香燃去一半,他凑到窗户瞟了一眼,勾了勾手指:“进去吧。” 张起灵屏息,推开窗户掠进去,手不经意摸到棺盖,当即皱了皱眉:“这棺材有点特殊。” 李莲花探头啊了一声,伸出手敲了敲:“极阴木,书中有载,用此棺装殓尸体,可保尸身不腐,如同沉睡一般,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张起灵走过去将门打开,迷药的香味开始四散。 笛飞声打量这个屋子,确实如张起灵所描述那样。 哪里都奇怪。 谁家女子床前放一具干尸。 他目光扫到床上:“小哥,这谁是蓝瑄和蓝誉?” 只见床榻之上,中间睡着一位长相极美的女子,身侧静静地躺着两个男子。 一位瞧着温文尔雅,另一位虽然没有头发,但是也能看出长相俊逸,略有几分英朗之气。 李莲花咦了一声,抬起手指,指了指,猜测道:“这个,这个,温文尔雅的应当就是蓝瑄,那个脖子上还带着铁链的,想必就是蓝誉。” 笛飞声不禁冷笑一声:“这个圣女,莫非睡觉都是这般?” 和尸体一起睡? 猪王墓里面,那个工匠倒也是抱着一具骨骸一同入睡。 李莲花示意张起灵帮忙将棺材打开。 两个人移开棺盖,里面空荡荡的,底下垫着一层丝绸,还有一个用极阴木制作而成的木枕。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轻轻一敲,轻微的声音响起。 他抬眸看向张起灵,让出位置:“小哥,你的活。” 张起灵也不含糊,直接将木枕拿出来,双指摩挲一阵,指尖摸到机关,动作微微一顿:“给我一根银针。” 李莲花噢了一声,抬起衣袖摸了摸:“用银针就能开?” 他抬手接过递过来的针:“能开,有自毁装置。” 李莲花瞧着他自信的模样,低头轻轻一笑。 他身子微微靠着棺材,垂眸盯着他的动作:“需要多久?” 张起灵抬起头看向他,唇角轻轻一勾,低下头,动了动手指:“好了。” 木枕的机关被打开,从里面推出一个暗格。 李莲花将衣袖一抄,蹲下身,拿出里面的东西:“好像什么阵法。” 笛飞声见他们有所发现,迈步走过来,目光落在阵法上,蹙了蹙眉:“李莲花……他们在找这个印。” 他觉得颇为眼熟,拿过纸细细看着纹路,略微沉吟道:“你们还记得,那座南胤太子诸侯墓,棺椁之中……这不是简单的印,而是玉玺。” 此话一出,李莲花和张起灵瞬间恍然,认真看着画上玉玺的纹路。 李莲花咦了一声:“阿飞,你别说,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笛飞声眉梢一挑:“当时把玩那方玉玺,细节自然不会有错。” 他侧眸看向张起灵:“我感叹这玉玺精美,小哥却说一般。” 张起灵点头:“是那个。” 李莲花将其他的东西看完,半晌才开口:“这女子是疯癫了。” 他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又将棺材恢复如初:“走吧,这蓝誉下回再问吧。” 三个人躺一起,女子紧紧拉着两个男人的手,也不好拆散。 几人来也悄然,去也悄然。 第204章 是个人才 今日阳光明媚,清风吹拂,无数的苇穗在风中轻轻摇曳。 李莲花喝了一口水,坐在地上呆了呆。 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温言道:“那木枕之中的纸张,确实与复活蓝瑄有关。” 笛飞声盘坐着,偏头扫了他一眼:“叹什么气。” “与阴河镇得病之人有关?” 李莲花侧头靠着张起灵,点了点头:“或许有关。” “那张图里面,绘制着以人体五脏六腑为祭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些生病而死的人。” 他又轻叹了一声:“如今表面上,一切都与这个尹颜有关……我却隐约觉得此事,绝非她一人能完成。” 笛飞声眯着眼眸看了他片刻,嗤笑一声:“你今天倒是有几分,李相夷查案之时的姿态。”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惭愧,惭愧。” “往事不回头,今朝就好。” 他掸了掸衣服,起身道:“走吧,我们回镇子,去查一查三七的线索。” 张起灵认同地点头:“阴河镇不售卖三七,药房却有大量储存。” 这药用到哪里去了。 三人当即收拾东西,走出芦苇荡。 这条土路即使光天化日之下,依旧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李莲花低头拍了拍衣摆,抬眸间看见一座坟,想了想:“小哥,去那里。” 这是一路走来,在鹤溪村周边五里,唯一存在的坟。 笛飞声抬手抽出刀,挥刀砍出路,突然脚下一硬,低头一看,脚底正踩着一颗头颅,脸色冷了下来:“李莲花,有骨骸。” 他挥刀将周边又砍了几刀,地上同样躺着白骨。 李莲花提着衣摆,缩手缩脚地走过去,查看道:“阿飞,这骨头泛黑,中毒所致。” “难怪觉得此处阴森森的,杂草丛生,原来是有尸体当花肥。” 张起灵低头看着骨骸的伤口,指尖落在胸口:“李莲花,利器取走了心脏。” 他又看向身边的其他几具,都是一样的情况。 几人默契地联想到那张纸上的内容,当即抽出刀剑,将杂草砍断。 太阳西斜,三人将面前这片荒地清理干净,尸骸之上,对应的脏器,都有被利器留下的痕迹。 很显然,有人将这些东西剖去。 李莲花低头将身上的杂草拿掉,抬眸看着天色道:“走吧,先回镇里。” 李莲花一路上都在思索此事与阴河镇的关联。 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对着石碑祭拜,那人正低头痛苦地流泪干嚎。 他垂眸摩挲着手指,瞥见那人衣衫,扯了一下嘴角,迈步走过去:“哎,死的好惨啊。” 男人斜眼愣了一下,抬手拭了拭泪:“您也是来祭拜的?” 李莲花叹了口气,低头将坟前的野草拔了拔,讶然看向他:“你也是来……” 他眸光在墓碑一扫,又叹了口气:“余杉……呐?” 男人眼底泛红:“兄台,你是余杉的什么人?” 李莲花一脸悲痛:“惭愧,惭愧,这才得到消息,姗姗来迟。” 男人又抽泣了一声:“呜呜,余兄命薄啊……原想着,待他……他日高中……一起赏雪饮酒……” 李莲花侧头看向张起灵,对着他招了招手:“小哥,把香纸提过来……” 张起灵还在发愣,李莲花怎么就和他聊上了,回过神提过去。 笛飞声抱臂睨了他一眼,半晌评价道:“李莲花,是个人才。” 他认识吗? 还真的来哭坟。 张起灵眼底迷茫,随后深有同感地点头:“对。” 不愧是老狐狸。 李莲花拿出香,借着他的火点了点:“兄台,你是哪个书院的……” 男人低着头,一时不能自已,默然好一会,哽咽开口:“疏桐书院,兄台你呢?”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不经意间挠了挠鼻侧:“我原先也是疏桐书院的,便是那时与余杉相识……我年长他几岁,他便叫我一声李兄……” 他将香抖灭,深情颇有几分悲切,继续又道:“我中了举人,回到故里,一别多年……” 男人颤抖地将香插入土里,侧头哀恸道:“李兄!” 他抬手行了一个礼:“在下张清秋,同为举子,不想余兄,他已经故去多年,此番,我也是得知他……” 张清秋的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已经落了下来。 “当年,余兄与我互通书信,他想继承家业,未来要将阴河三七卖到大熙各州。” “后来没几年,他信中说,阴河有一灵异之事,我本对这种诡事极为喜爱,便与他书信往来。” 李莲花将香纸抖开,丢在火堆,淡淡接话道:“阴河三七的名头,也是余杉告知于我,后来……我给他写了几封信,却不曾得到回信。”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张清秋:“我来阴河镇之后,有一怪事,想买些三七带回家,却不曾有地方售卖。” 张清秋了然点了点头,喟叹一声:“李兄有所不知的,阴河发生的诡事,与这阴河三七颇有渊源。” 李莲花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说道:“愿闻其详。” 张清秋低头也烧着纸,回忆道:“这鹤溪村家家户户以种植三七为生。当时余兄他与我说,这诡事便是从鹤溪村发生。不少人离奇去世,有官府来查看过,并没有查清楚原因。” “没多久,阴河来了两个道士,那两位道士有几分本事,不仅会治病救人,还会卜卦算命。后来鹤溪村便没有传来死人的事……” 张清秋环顾一周,压低声音继续道:“余兄说,鹤溪村仅仅消停了一个月,其中有一个道士死在鹤溪,另一个跟疯了似的,在这河边,差点拔刀自刎,要不是百川院的人路过,那道士怕是也随了去了。” 李莲花若有所思,看来说的正是蓝誉和蓝瑄两兄弟。 他思忖一会儿,开口问道:“敢问张兄,这个道士最后去了哪里?” 张清秋闻言摇了摇头:“这便不知道,只是后来,余兄跟我说,阴河三七,绝矣,余家绝矣!” “我不解其中之意,曾多次写信,也没有得到回信,只得托人来打听,说他们家举家搬走了阴河镇……没想到他却早已身故。” “余兄啊!” 李莲花见他又哀嚎大哭起来,撑膝起身,歉然道:“过去这么多年,当真是可悲可叹。” “李兄啊……” 张清秋哭声戛然而止,眼角挂着泪,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又道:“你们进镇之时,可遇见什么诡事?” 李莲花啊了一下,干笑一声:“诡事?那没有,那没有,怎么?张兄遇到了?” 张清秋叹了一声,眼底乌青:“好似是遇到了鬼神之事。” 李莲花联想到碧落客栈一事,浅淡一笑:“张兄,说来奇怪,倒是也有一桩……” 张清秋抬手捂了捂胸口:“李兄莫说了!确实吓人,我想着明日便离开此地。” 留不得,留不得。 第205章 加料了。 李莲花笑着与他一路洽谈,徒步回到镇子。 一行人碰巧遇到一户人家正在出殡,满天的纸钱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李莲花目光淡淡扫了一眼,随后收回眼。 三人又回到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小二见是他们,笑着迎上来:“几位客官,可算是祭拜回来了,小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李莲花笑着回道:“没什么大事,昨日呢,天色已晚,便寻了一户人家投宿,今日没想到与张兄相遇。” 小二脸上挂着十足的笑意:“没事最好,没事最好,没想到你们和张公子祭拜的是同一个人,实在是缘分。” 李莲花迈步走向一旁的桌子:“确实是缘分,小二,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一些。” 小二拿着抹布将桌子一擦,利落道:“您几位稍等。” 三人缓缓落座,笛飞声倒了三杯茶,意味深长道:“这里还有些客。” 李莲花侧眸瞥向角落里的几个人,淡淡一笑,指尖轻轻敲了两下:“小哥。” 张起灵抬手将茶杯放在他面前,快速一瞥,轻轻点头。 确实都是下地摸金的人。 看来和那个墓有关…… 莫非他们得到了消息,还是说,被邀请共同下墓,寻找那方玉玺。 李莲花低着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言不尽意道:“阴河镇,是个热闹的地方啊。” 小二将饭菜端上来:“客官,这些都是本地有名的菜,您品鉴品鉴。” 李莲花拿起筷子,动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盘子:“加料了。” 笛飞声垂眸看着面前的菜,深深皱了皱眉:“后厨?” 李莲花摇了摇头,抬手将有问题的菜放在自己面前:“吃吧。” 身体里有碧茶之毒,这点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小问题。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挑拣着面前的肉,最后还不忘评价一句:“口感还不错。” 笛飞声拿起筷子,将面前没有问题的菜,给李莲花夹堆尖,这才动筷子。 他明白他心中所想,不想用夹过下药菜的筷子,动其他菜。 如今还不能打草惊蛇,但是也不能让他光吃有问题的菜。 张起灵起身走到柜台前,又点了一个李莲花喜欢的菜。 于是桌子上摆放五道菜,两人吃三道,李莲花一个人默默吃着面前的两道菜。 吃过菜之后,三人默默地上楼。 李莲花刚坐下,笛飞声蹙眉看向他,嗓音冷冷道:“你就这么养身体?” “那毒面不改色吃下去?” “李莲花,你下次还敢这样,本尊才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第一个掀了他客栈。” 李莲花神色一怔,笑着摆手:“你先莫气,就是一些致幻的药。” “是药三分毒,致幻的也不行!” 李莲花顶着两道颇为锐利的目光,低唇咳了咳:“咳咳,知晓,知晓。” 这两人,真的是。 笛飞声抬手拉过他的手,感受着温度:“又咳了。冷?” 他瞥见张起灵递过来的药,缩了缩头:“没有,没有,用不着吃这个苦药吧……” 他一个味觉都不太好使的人,都觉得苦兮兮的。 哪知两个人异口同声:“吃!” 第206章 阴河药铺 今日张起灵与笛飞声住在另一间上房。 李莲花吃了苦药之后,困意来袭,早早歇下。 房间内。 笛飞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抬眸看向对面的人:“我今晚要去办一件事。” 张起灵缓缓抬起头,想也没想道:“我和你一起。” 笛飞声闻言挑眉:“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淡淡回道:“隐约猜到。” 他起身拿起一旁的刀,对着他点头:“可以。” 他不会拖后腿。 笛飞声将茶杯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严肃道:“事先说好,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第二,你不能受伤。” 他顿了顿:“要不然李莲花又唠叨本尊。” 张起灵将刀背上,冲着他保证:“我会小心。” 笛飞声也不再啰嗦,拿起一旁的刀:“随我来。” 他打开窗户直接跳下去,脚尖一点,稳稳落地。 白日阴森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微风吹动着白幡,些许薄雾将这条道路衬的更加神秘恐怖。 两人都是胆大之人,丝毫不慌,闲庭信步地穿过街道,往河岸方向走去。 张起灵不知道笛飞声想去哪里,只是无声跟着,也不好奇问。 笛飞声目光冷冷地落在已经熄灯的院子,淡淡道:“那小二住在此处,大厨便是那家。” 他迈步往大厨家走去,饭菜是从他手里炒的,下毒最有可能出自他的手。 抬手将门栓震断,试图狂吠的大黑狗,在它即将出声的瞬间被一掌劈中。 笛飞声听着里面的呼噜声,当即震开门。 砰! 木门直接碎成几块,紧接着,里面传来惊恐地声音:“什么人!” 今日云厚,月色并未洒落在地,他如同鬼魅一样地迈步走进去:“饭菜的毒,是你下的。” 大厨隐在黑暗之中,蜷缩在角落,探头看见那道人影,声音带着颤抖:“大,大侠,我不知道什么毒……我没下毒。” 笛飞声冷呵一声:“当真……” 一阵风刮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紧紧掐着他的脖颈:“再给你一次机会。” 大厨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力掰着手:“我……我说……” 他感受到力度的消失,用力呼吸几口,猛然咳嗽起来:“我看见小二……他洒了一些东西……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盐之类的吧……” 砰! 笛飞声将他头部狠狠地撞在床边,整个人晕死过去。 若是以前,此人早已不能活在世上。 李莲花那慈悲的性子,倒是让他少了几分狠厉。 他迈步走出去,见张起灵正立在大门口,轻声道:“小二。” 张起灵想到小二,皱了皱眉,居然是他。 没想到会是他在下毒。 笛飞声来到小二家所在,静静地听着院子里此起彼伏的打呼声,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这人敢动手,那就应该知道后果。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地龙会数百人他都能杀,何况这店小二还敢投毒。 更是该杀。 扑通! 笛飞声将人直接从窗户提出来,丢在院子外面。 小二穿着里衣,跪在地上求饶:“好汉饶命啊,小的不知道何时招惹到好汉。” 他双眸微微一沉:“下毒是何人指使。” 小二磕头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后满脸错愕:“您……小的不知好汉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下毒?小的不明白。” 笛飞声沉下脸来,眼色冷厉:“本尊再问一次,何人让你下毒。” 小二微微抬眸看向他,身体一颤,委屈道:“好汉……小的就是一个跑堂的小二……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那便留着无用。” 小二听见这句丝毫没有情绪的话,突然慌了起来,想到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只能梗着脖子继续道:“小的当真不知啊。” 笛飞声满眼的轻蔑之色:“你妄想幕后之人护住这院子的人。” 他当即迈步:“本尊杀了便是。” 突然脚下一沉,小二紧紧抱着他的腿:“好汉饶了小的吧,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 笛飞声垂眸瞟了他一眼,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下次?” 他想到什么,默然不语,转身离去。 李莲花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二见他不杀他,用力磕着头:“多谢好汉饶在下一命,多谢!” 簌! 抬手运起一粒石头,直接打进小二额头。 扑通! 小二不甘心地瞪着眼睛,摔倒在地。 忍了,没忍住。 笛飞声头也没回,迈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他目光落在杨柳树旁,一家药铺正紧闭着门,门口挂着两个昏黄的灯笼。 张起灵眸光落在药铺,肯定道:“碧落客栈就是阴河药铺。” 无论怎么改,空间大小不会变,那日他们入住的就是这家药铺。 至于为何叫碧落客栈,想来是有心人布置所致。 笛飞声眯着眼眸看了半晌:“我进去看一看,你等我。” 他话音一落,直接掠过去,从窗口跳进那日所住的房间。 张起灵立在暗处点头,寻了一个干净的台阶坐下,等待笛飞声回来。 笛飞声走在通道之中,后院隐约传来说话声。 他轻声摸过去,后院十几个人正在对酌,每个人手边都放着刀剑。 “哎,圣女还没有找到印章啊?” “我们守在这里,得守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圣女都是为情所困。” 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扯下一只鸡腿,满不在乎道:“听说阴河镇来了好几个新鲜人,圣女让我们注意一点。” “必要时,可以拿去做药人。” 第207章 没眼看 笛飞声悄然立在暗处,听了一会儿对话,转身往药铺的柜台走去。 他翻了翻,转身去库房。 库房药袋里面装的都是三七,地上木箱之中全都是已经制作好的白药。 笛飞声寻到一个空袋子,将白药和三七装了不少进去。 三七的头数越少,则表明生长时间越长,他特意装的都是十五头的三七,够赔他们那日的房费了。 张起灵抱着刀坐在角落,看着黑漆漆的天发呆。 他似有察觉,偏头便见笛飞声已走至面前:“有什么发现?” 笛飞声将东西放在地上:“有,那日房间点的有幻香。” 他顺着身边坐下,继续说:“因房间点着燃香,让我们的注意力恍惚,他们不经意间将茶壶提走,我们也没有发现。” “这些人利用诡事,让外来人感到害怕,以至于不敢在阴河镇久留。” 张起灵想了想,又问:“你杀死的那个小二呢?” 既然敢给他们下药,自然有目的。 笛飞声冷嗤一声:“方才药铺后院,有几个人喝酒聊天,通灵白事铺是他们的眼睛,凡是哪家哪户有死人,他们都会知道。” 张起灵想到草丛之中的尸体,神情一凛:“所以圣女为了复活蓝瑄,暗地里在盗尸。” 将尸体盗走,挖走所需要的五脏六腑。 笛飞声轻嗯了一声:“不错,那些得病的人,十有八九与这个圣女有关。” 药铺的门悄然被打开,一个男人警惕地探头探脑,见四周安全,走出来将门合上,快步往有杨柳的方向走去。 杨柳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个村落,因那一块生长着一片柳树,当地人便叫此地为杨柳树村。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两人默契地起身,在夜色之中跟踪。 男人拿着火折子一路小跑,跑到一条小溪附近方才停下。 他将火折子吹灭,歇了几口气,环顾一周,轻声喊了几声:“兰英,兰英……” 没多久,从远处的树后走出一位女子。 笛飞声和张起灵隐在树上,默不作声地见男人搂着女子的腰,低头似乎说着情话。 女子娇俏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讨厌。” 笛飞声凝眸看向女子,碰了碰张起灵的肩膀。 这不就是通灵白事铺,小二的嫂子? 这两人莫非在这里……私会。 笛飞声瞥见两个人开始动手动脚,抬手将张起灵眼睛遮住:“走。” 实在是没眼看。 两人悄然离开,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卯时。 笛飞声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抖了抖衣服:“睡吧。” 张起灵脱下外袍,疑惑问:“那个娘子与药铺的人是那种关系,那下毒的事,和药铺有关?” 笛飞声倒了一杯茶,思索片刻道:“或许正如李莲花所言,这个阴河镇,诡异。” 各个关系错综复杂。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脱下衣服道:“这阴河镇的事,与尹颜又有什么关联。” 难道背后是尹颜一手所为? 可是又不太像。 张起灵躺在里侧,拉过被子:“有问题,张清秋说余杉告知他鹤溪村死人在前,道士来阴河镇在后。” 笛飞声缓缓躺下,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这场病或许就不是尹颜所为……余杉为什么说三七绝矣,余家绝矣。” 他啧了一声:“明天去打听打听余杉这个人。” 阴河镇一事,或许会有收获。 抬手将烛火熄灭,两人平静躺在床上,皆在思索阴河镇发生的事。 第208章 通灵白事铺,有问题 翌日清晨,阴河镇下了一场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骤降。 笛飞声早早起身,将东西放回莲花楼,又将狐狸精和小鸡仔的吃食装好。 他拿着一件披风,推开客栈二楼的门。 李莲花正压抑地抵唇咳嗽,瞥见他手腕搭的东西:“你回莲花楼了。” 笛飞声将加厚的披风丢在床上:“我叫了三碗阳春面。” 他刚坐下,张起灵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李莲花眉头一皱,抬手接过,摸着温度恰好,低头喝了一口:“小哥多谢了,你们昨晚有什么收获。” 笛飞声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出去你知道?” 不是五感渐失吗? 李莲花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把碗放在一旁,悠悠道:“我耳力虽然不如当年,也还能使。” 又不是聋! 他微抬下巴,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叩叩! “客官,你们的面。” 李莲花抬眸看向小二,并不是认识的那一个。 他手指摩挲着,待小二将阳春面放在桌上离去,抬手掀开被子,起身道:“你们昨天去找了客栈大厨……那毒是小二下的。” 小二不是昨日那位,说明已经出事,按照笛飞声的秉性,这下毒之人应该已经命丧黄泉。 张起灵眼底一讶,李莲花居然猜的纹丝不差。 他是如何知道的? 李莲花将衣物穿好,披风搭在肩上,斜了一眼笛飞声:“还不准备说?” 笛飞声将昨晚的事告诉他,拿起筷子递给张起灵。 他见李莲花又深思起来,也没打扰,不紧不慢吃着自己的面。 过了好一会儿,李莲花恍然回过神,拿起筷子翻了翻面:“没想到,你们昨晚收获颇多。” 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低头咬了一口鸡蛋:“阿飞猜测的没错,这通灵白事铺,几个人都有问题。” 按照花谢客栈老板所说,本地只有一家客栈,而小二的消息自然是最为灵通。 哪家哪户死人,都需要做白事的,他们自然也是最清楚哪家死人。 于是就那么巧,两个位置是与尹颜想做的事有关,还都是同一家人。 太过巧合。 笛飞声抬眸看向他,不紧不慢地说:“药魔今日到,那女孩的情况不容乐观。” 李莲花闻言,唇角微微上扬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将药魔叫了过来。” 笛飞声拿着筷子晃了晃手:“本尊没有,是无颜告诉他,此地有个苗疆圣女,掌控蛊虫的能力与他不相上下,他自然快马加鞭而来。” 李莲花眉头微微一挑:“巧了不是,都是喜欢虫子的。” 金鸳盟倒是有意思,盟主是一个武痴,属下还有一个喜欢豢养毒虫的老家伙,据说还有一个喜欢研究机关的,只是不曾见过。 各个方面的人才。 三人吃过早膳,起身在阴河镇逛了一圈。 雨早已停下,空气之中仍然带着湿意。 李莲花瞥见不远处的通灵白事铺,刻意路过:“薛娘子,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 薛娘子正低头清点着货物,抬眸看他,叹了口气:“是李先生啊,昨日家中小叔子,不幸离世,我家夫君正在家中布置……” 她眼底渐渐泛红,神情难过:“这不,准备将这些东西运回去。”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抱了抱拳:“没想到发生如此悲伤的事……我与小二哥一见如故,还想着今日与他把酒言欢,没想到……已经是天人永隔!” 他语气仿佛觉得上天不公,喟叹一声:“这些东西,薛娘子如何一个人运回家?” “发生如此悲事,我们兄弟自要去祭拜一二……” “薛娘子,我们买一些祭拜的香纸,这些东西,顺道帮你搭把手?” 薛娘子别过头,抬手抹去眼泪:“李先生,那怎么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 李莲花哎了一声,摆手温言道:“薛娘子切莫客气,使得,使得,不过是顺手的事。” 薛娘子连连哎了两声,感动道:“那多谢李先生了。” 笛飞声抱臂立在一旁,看着李莲花与这个薛娘子,就买祭品收不收钱的事,你来我往的推辞。 终于,薛娘子不好意思地收下钱:“李先生,劳烦了。” 李莲花一脸热情,抬手摆了摆:“哪里,哪里。” 他提着竹篮,低头将一旁的竹篮也提上。 地上的木箱子装着东西,自然要劳烦另外两人帮忙搬运。 笛飞声眼底闪过不满,人还是他杀的,让他去祭拜? 这事传出去,他不得被金鸳盟门人笑话。 李莲花已经提着篮子与薛娘子走在前面,两人低头交谈着什么。 笛飞声与张起灵不得不搬起箱子,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薛娘子抬手抹掉眼角的泪,侧头看向李莲花:“李先生,要不我帮你提一个?” 李莲花淡淡一笑:“这个不重……薛娘子看样子与小叔子关系倒是不错。” 薛娘子先是一愣,随后一笑:“这个是自然,一家人本就应该和和气气的。” 李莲花眼底闪过异样,依旧笑着搭话:“正是这个道理,家和万事兴。” 脖颈间颜色不一,应当是用珍珠粉遮掩住痕迹,那个位置,还值得她如此用力遮掩,答案不言而喻…… 而她刚刚清点东西的时候,手腕有磕伤,还有一些陈年被打的痕迹。 方才提及小叔子离世的神情不对,如此悲伤难过……几次哽咽不能语……耐人寻味啊。 薛娘子,有问题。 这个家可谓是一点都不合啊。 第209章 吴家的疑惑 李莲花提着竹篮走进院子的时候,里面正在搭建灵台,道士和敲锣打鼓的在一旁帮忙。 一位长相略凶,胡子拉碴的男人,看见薛娘子的时候,冷哼一声,不满道:“动作怎么那么慢!快点将东西提过来。” 话音刚落,侧眸看见三人,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你们是干什么?” 李莲花笑着将提着篮子示意:“我们是这小二哥的朋友,听闻噩耗,特意来祭拜,祭拜。” 男子垂眸瞥了一眼,这才笑了一声:“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来来来,坐。” 李莲花啊了一声,迷惑地看着他:“吴兄……” 祭拜不带东西,带什么? 带祝福? 吴天愣了一下,害了一声,拍了拍额头:“你瞧我,这都糊涂了……几位里面坐。” 张起灵立在一旁,眼神迷茫,往哪里坐…… 棺材停放在地上,旁边紧靠放着一张桌子,这吴家如此不讲究? 李莲花神情也是一愣,随后干笑一下:“多谢,多谢。” 路过棺材的时候,他快速眯眼瞥了一眼,这小二是被阿飞用石子击头而死,头发却湿漉漉的。 “来来来,坐下喝茶,我这弟弟去的意外,害……” 李莲花笑着接过茶碗,好奇道:“昨日还见过小二哥,这也太过不幸,仵作来过了吗?有什么结论?” 吴天轻叹一声:“吴山啊,他不是被人杀害而死,额头的伤,定然是磕碰造成的,这件事是个意外,所以也就没有让官府的仵作来看一看。” 他喝了一口茶又道:“况且啊,这里官府老爷多忙啊,能不麻烦就不麻烦。” 李莲花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那吴山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着说,晚上的时候,有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吴天搁下茶碗,想了想,摆手道:“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哪有什么仇家,晚上也都静悄悄的,昨儿,我们如常睡下……” 他又叹了口气:“我还是被邻里给叫醒的,说吴山他倒在我们屋外……我着急忙慌的跑出去,却没有想到,他已经死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跟着叹了口气:“那可真的是,遗憾啊……” 他目光不自觉地将院子一扫,眸光落在一把锄头上,随后意味深长一笑,低头掸了掸衣服,略带悲痛道:“你看,你这里这么忙,我们也不便打扰。告辞,告辞。” 吴天弯着腰点了点头:“也行,也行,我送一送你们。” 笛飞声抱臂看着两人在棺材旁边聊的正起劲,侧头看向张起灵:“他是谁都忽悠?” 张起灵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阿飞,棺材有问题。” 笛飞声瞥见两个人走过来,压低声音:“回去说。” “嗯。” 李莲花抱臂走过来,低头拍了拍并没有灰尘的衣摆,目光落在锄头,扯了一下嘴角,抬起头道:“我们回去吧。” 笛飞声望了一眼棺材,迈步往外走去。 李莲花走出院子,低头思索吴天一家的事。 总觉得吴天的表现,说不上来的奇怪。 是了,情绪不对! 对弟弟的死,丝毫不悲痛难过。 他缓缓抬眸,瞥见路过的一个婶子,想到什么,温和一笑:“敢问这位婶子,这吴天家在哪呢?” 他在小渔村的时候,便知道,村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婶子是最清楚的。 那婶子上下打量几人,当即笑了起来:“咱阴河镇哪里来的这么多俊后生,你是想找吴天家是吧,你们走过了。” 她抬手指了指:“前面那一户人家就是,不过啊……” 顿了片刻,婶子压低声音提醒道:“我劝你们可别去他家了,今早啊,他家弟弟死了。” 李莲花一讶,吃惊道:“啊,怎么会?在下记得,他弟弟不是叫吴山吗?在花谢客栈当伙计……”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婶子,昨日我还见过他呢,今儿怎么就……” 笛飞声与张起灵沉默地侧头,默契地目光交织。 得,又演上了。 婶子听得他这一番话,叹了口气,略微惋惜回道:“是啊,可不就是,多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哎,他们那一家啊,你们可别招惹,我们都不去他家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往前探一下身,抱了抱拳:“婶子,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缘故不成?” 那婶子环顾一周,拉着李莲花往旁边走了几步:“婶子跟你说啊,那家啊……奇怪着呢。” 就在婶子准备说的时候,有两个做农活的婶子扛着锄头走过来,看见他们,开口打招呼:“哟,樱花,你立在这里做什么?” 樱花婶显然与两人熟悉,对着她们两个点头:“是香菊,刚从地里回来啊?哎,我这不是在说吴天家的事嘛。” 那叫香菊的,将锄头放下,神秘一笑:“哎,你说那家啊,我跟你说……我昨天啊……” 她挑了一下眉:“看见那个女人,又偷跑出去了。” 樱花婶早已经忘记李莲花问的问题,哟了一声:“又出去了,你咋看见的。” 香菊婶轻笑一声,微抬下巴:“我香菊在咱们村儿,哪次说的假话啊,晚上起夜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看她被一个男人送到……” 她侧身指了指:“就在那棵大槐树下,亲昵了好一会儿呢才分开。” 李莲花目光一会落在樱花婶身上,又落在香菊婶身上。 这村子的秘密,都在这些婶子嘴里。 第210章 伤了根本 笛飞声和张起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人已经随着樱花婶来到她家院子。 院子里面种着不少蔬菜,打理的极为精细,地上也是扫的一尘不染。 樱花婶提了几把椅子出来,另外两个婶子回家放锄头之后,端着吃的走进来。 香菊婶把碗放在一张小桌子上,招呼道:“哎呀,莲花啊,你们几兄弟,来来来,尝一尝婶子自己家种的红薯和洋芋。” 另一个叫梅香婶,也端着花生和瓜子放在桌子上:“今一早啊,我便煮上的盐花生,都尝一尝。” 樱花婶一听是盐花生,当即抓了一把:“还是你家老钱可以,这盐花生,可废盐了,贵着呢。” 梅香婶低头不好意思一笑:“我家男人就是搬运盐的,家里光景好起来,隔一两个月吃一回,也当解解馋。” 梅香婶拉着椅子喊道:“莲花啊,你们快过来。” 笛飞声微微挑眉,李莲花将这三个婶子哄的,已经一口一个莲花叫上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笑了笑,坐下问道:“香菊婶,你方才说,谁一大早又出去了。” 香菊婶见他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读书人,说话还好听,更加喜欢:“还能是谁,就是吴天家媳妇,也是可怜……” 李莲花接过她递过来的洋芋,低头剥皮递给张起灵,换过他手里的洋芋,抬眸道:“您说的是薛娘子啊?” 怎么个事? 樱花婶想到什么,掩唇一笑,压低声音说:“这吴天啊,早些年和他兄弟吴山,两个人一起经营着通灵白事铺的生意。” “后来啊,有一回,吴天去阴河镇的青楼,与那个花魁娘子情投意合,然而没多久,那个花魁娘子原先是一个富商的相好……” 她剥开花生,又轻笑一声,悠悠继续道:“哪知这个富商的原配不同意,这个花魁便转身离开,辗转在咱阴河镇落了脚……” “富商千辛万苦寻来,发现自己喜欢的女子与吴天有了情,便将吴天打一顿,伤了他的根本。” 一旁的梅香婶见她说起这件往事,忍不住接话:“诶,他当时好像是已经迎娶了薛兰英吧?伤了根本以后,他自此性情大变,没事就酗酒,又打薛兰英,也不怪薛兰英暗地里找了一个相好的。” 香菊婶若有所思的听着,半晌道:“这个吴天和吴山,好像也是因为薛兰英,造成兄弟反目吧。” 李莲花低头默默吃着东西,他想问的,这些婶子不知不觉都聊了出来。 樱花婶一脸没眼看的模样,啧了一声:“可不就是,吴天不行了以后,自己弟弟天天在面前晃荡着……薛兰英自然动心过……毕竟吴山也挺高挺瘦的小伙子。” 当然没有眼前这三个养眼,这三个就跟话本子里面出来一样,俊逸的很。 香菊婶抓起桌子上的瓜子,嗑了起来:“他们两个好过,五年前,有一天啊,那会我在地里面,他们两个在苞谷地里呢……我当时还好奇啊,两个人好一会才出来呢。” “后来啊,好像是被吴天发现了,这个吴山也算是有种的,为了保护她薛兰英,连铺子都给了吴天,自己去花谢客栈当小二去了。” “害,这个吴天啊,动不动就打骂薛兰英,据说私底下还折磨呢。” 樱花婶嗑噗一声,微微挑眉:“香菊,今日啊,这吴山死了,吴天不得高兴坏了。” 梅香婶拿起一个红薯掰开,冷笑一声:“呸!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我今儿一大早就去地里摘辣椒,想着顺道把地里的草片一片……” “结果看见吴天扛着个锄头下地了……后来啊,我就听地里的人说,吴山死了。” 第211章 鹤溪村的败落 李莲花啊了一声,低头剥着瓜子,疑惑地问:“这个吴山呢,是不是得了病而死?” 笛飞声侧眸扫了一眼李莲花,他是真能装。 忽悠的还挺有逻辑,经得起推敲。 樱花婶嗑着瓜子摇了摇头:“听说是在杨柳树那边的溪里发现的。” 笛飞声低头剥着花生,手微微一顿,抬手将花生递给张起灵。 溪里? 他也没有抛尸。 谁还帮忙抛尸了?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眼底也是略带不解。 昨日阿飞动手的时候,他全程在场,这尸体应该就在屋外,怎么跑到杨柳树那边去了。 樱花婶看向李莲花,眼底一亮:“莲花,你是何方人士啊,可有婚配?” 李莲花将红薯拿起一个,歉然回道:“樱花婶,我身子不好,今生没有婚配的想法,也不能耽误别家姑娘不是。” 他顿了一下,侧头又道“因为身体孱弱的很,大夫开的药正好有一味三七,他们两个想来此地买点三七带回去,结果没想到,阴河镇已经不卖三七了。” 樱花婶皱了皱眉,哎呦一声:“我说呢看你这么瘦,手跟枯枝一样……哎,要好好保重身体啊,阴河镇确实不卖三七了,原先还有卖的。”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确实如你所说,我们去阴河药铺问过,他们也没有的卖。” 他重重咳了两声:“哎,只当我没有这个命吧……当年有个同窗好友,叫余杉,听说他在阴河卖这个三七的,故而来阴河镇,。” “一则想买药,二则续同窗之情……没想到,我们多年相遇,竟然已是阴阳相隔。” 樱花婶看着他眼睛微微泛红,一脸心疼:“什么叫没有这个命?你一定会好的!” 她微微叹,解释道:“莲花啊,这余家啊,当年确实在咱阴河乃是首富,可惜啊……鹤溪发生了一件事,这余家也败落了。” 李莲花脸色苍白,抬手抵唇又咳了两声:“余家,因为什么败落……” 樱花婶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香菊婶见提及余家,眼底情绪汹涌,静默片刻,害了一声:“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当年,鹤溪村就是以种三七为生,这余家也是收购三七发家,后来余家的人在鹤溪发现了一个秘密。” “鹤溪的人在种三七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古墓……一个个因此都发了家,便不种三七了,结果没两年,不少人染了病,渐渐地生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一天,阴河来了两个道士,会些治病救人的手段,将这病给治住了。” 她唏嘘一声,慢慢又道:“后来啊,其中一个道士就劝鹤溪的族长封了墓,结果鹤溪人哪里听,过了没几日,下地回来的人都得了另一种怪病。” “那族长又想着去请道士,另一个道士拒绝了,鹤溪村的人跪着去求,将那个好说话的道士,骗去鹤溪救人。” 樱花婶见她不愿意说下去,抿了抿唇,无奈摇头,接着她的话说:“那个病来的蹊跷,不少人七窍流血,那个道士没有治好族长的儿子,结果被情绪失控的族长妇人,当场给捅了一刀。” “那一刀要了他的命,另一个道士情绪激动,差点自刎,恰好百川院的来了,将他救下,最后将墓炸了,自此其他村子的,都会绕着鹤溪村走。” 第212章 有什么关系? 樱花婶环顾一周,轻声叮嘱道:“这事啊,你们就当听个故事,万不可传出去,我当年有个闺中密友,就是鹤溪的人,全是她告诉我的,事情的过往,除了我们几个,谁都不知道了。” 李莲花笑着点头,保证道:“樱花婶您尽管放心,我们兄弟不是多嘴的人,只是作为余杉的好友,我还想知道,余杉当年发生了什么。” 静默良久的梅香婶却叹了一声,回忆道:“这事,还是我来说吧,当年我在余家当丫鬟,鹤溪村出现这个事,余家的三七供应不上……” “还有人传阴河三七全是假的,以次充好,自此余家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老爷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少爷当时想着组织人种植三七,后面有不少农户来闹,说是种三七的地方容易得病,当时吴天就是其中一个……少爷……” 梅香婶别过头,眼底犹带泪水:“少爷为了保住余家的产业,最后自刎于阴河药铺……” 她眨了眨眼,昂起头,悲痛又道:“我当时侍奉在太太身边,少爷离去之后,老爷拖着病体将余家的药铺出售,其他产业也变卖了,带着太太离开了阴河。” 少爷对她有恩,若不是少爷,她早死在一场大病中…… 那日是少爷的生辰,她前去祭拜,在暗处看见过他们三人的身影。 故而今日相遇,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这些往事藏在心里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少爷的好友也来到了阴河。 还好,有人记得,那样顶好的少爷。 李莲花听着当年的故事,不禁唏嘘一声,当年的余家竟然遭遇这么多事。 晌午,几人散去回家做饭,李莲花再三推辞,才推辞掉梅香婶的邀请。 今日阴霾的天,就好似余家的遭遇一样,怎么也散不开。 当年逼迫一事,背后定然有人撺掇,多年过去,此事也隐藏于岁月之中。 三人走回客栈,吃过午膳又回到房间休息。 笛飞声坐在桌前,眉头微微皱着:“李莲花,这阴河镇的事,越来越清晰,但是为什么我觉得依旧迷雾笼罩。” 李莲花将披风搭在一旁,坐下倒了三杯茶:“其实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只是差一个关联的东西,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笛飞声端起茶杯睨了一眼张起灵:“小哥,你在吴天家说,棺材有问题,怎么一回事?” 张起灵接过茶,抿了抿唇,答道:“摆放不对。” 李莲花回想道:“确实,棺材与桌子摆放在一起,确实奇怪。”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棺材不能放在地上。” 他见笛飞声眉宇间透露着疑惑,解释道:“民俗之中,有“落地为坟”的说法,即棺材落在哪里,就要在哪里修建坟墓。” “丧葬里,地代表阳气,天代表阴气。吴家将棺材放在地上,会让死者的灵魂与阳气接触,被认为是不吉利。” 笛飞声挑眉看着他,奇怪道:“还有这些穷讲究?” 江湖只管杀人,倒是没有管埋的事。 他啧了一声,略带疑惑:“小哥你还懂这些?” 张起灵眼底一片清澈,抿唇认真看着他,淡淡道:“我叫张起灵。” 笛飞声嗯了一声,同样认真看着他:“本尊知道你叫张起灵,和你懂白事有什么关系。”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同样疑惑地看向张起灵:“是啊。” 有什么关系。 张起灵:…… 他默然片刻,似乎在想怎么说这个事,良久,缓缓开口:“张家的起灵,负责将亡故的族人,入殓于张家古楼之中。” “还有群葬的迁徙……” 李莲花,笛飞声:…… 他是从事这行的啊。 三人彼此默契的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笛飞声率先出声,打破沉默:“本尊知道张起灵名字不吉利,没想到这种白事活,还要族长干。” “第一次见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族长。” “又要守大门,还要整白事,能退位让贤?” 张起灵又沉默了一下。 李莲花端起茶杯,悠悠抿了一口茶,抬眸道:“小哥,你的名字呢,张起灵,就是一个代号,没有其他的名字了?” 张起灵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良久才抬起头,眼底好似泛起了涟漪。 第213章 梅香婶说谎了 翌日,天朗气清,微风带着燥意吹来。 绿油油的蔬菜生长在田里,笛飞声立在田间小径,静默片刻,侧头看向李莲花:“来这里干什么?” 李莲花蹲下身,目光落在地里,随后淡淡一笑:“心里有个疑惑,想在这里找一找答案。” 他撑膝起身,轻叹一声:“还记得昨日梅香婶的说辞?她在地里准备片一片地里的草,随后才听见吴山死亡的消息……” “可是她遇到我们的时候,她拿的是挖锄,并非用来除草的板锄。” 李莲花往前面走了几步,抬手指了指:“你看,这片地早已经锄过草……那么她拿锄头有什么用?” 又在掩饰什么呢? 笛飞声扫了一眼地里,确实如李莲花所说的那样,地上并没有翻新的土。 所以梅香婶说谎了。 张起灵仔细回忆昨天的对话,思索道:“还有樱花婶,她告诉我们的故事,是说她有一个闺中密友……才知道这个故事的。” 笛飞声也想明白过来,搭话道:“这件事阴河的人大多知道,我们刚来阴河之时,李莲花问的那个老婆婆……也曾说过鹤溪那边死了人。”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你们不觉得,余杉死的过于奇怪……阿飞,有人想夺你金鸳盟,你会自杀保住金鸳盟?” 笛飞声当即摇头,冷冷道:“自然是将这些人杀了,自己死了,只会让金鸳盟分崩离析。” 李莲花诶了一下:“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所以,是什么让余杉甘愿赴死呢?” 他微顿了一下,又问:“还有吴山的尸体被移动,是谁移动,为什么要移动。” “我再问一个问题,昨日吴天的说辞,自己清早上被人叫醒才知道自己弟弟死了。” “昨日梅香婶却说她在地里看见了吴天,那么谁说谎了?还是都说谎了?” 笛飞声听见这几个问题,只觉得头大:“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阴河镇的事,越来越奇怪。” 李莲花闻言轻笑一声:“阿飞,不着急,这件事,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他似乎有所发现,顿下脚步,颔首道:“你看这条小河……顺着上去,我猜与杨柳树的那条溪流相通。” “那夜,你动手的时候,有小哥在,四周有风吹草动定然会发现,所以,杀死吴山之后,有人也悄然而来。” “那人也想杀他,没想到被你们提前杀死……这个人利用河流,将尸体移到杨柳树。” “当晚的杨柳树可谓是热闹的很,薛娘子与人幽会,也在杨柳树……可谓是太过巧合。” 张起灵也迷茫起来:“幽会是故意选到那个地方?” 他也觉得现在头大。 李莲花笑了一下:“我们沿着河流往上走,说不定答案就在这条路上。” 杨柳树。 此刻日光落在树叶上,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李莲花放下衣摆,掸了掸衣服,微抬下巴:“如何?我可猜对。” 笛飞声挑眉:“确实相通,两地相距并不长,走水路,确实神不知鬼不觉能运来此地,你怎么发现的?” 李莲花寻到一块石头坐下,摩挲着手指道:“棺材里面的人,头发未干,还有一个地方,手有撞击伤,我便联想到河流。” 他靠着身后的石头,缓缓闭上眼:“当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惜了……” 藏着太多污秽。 张起灵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提着东西:“李莲花,有发现。” 笛飞声看着他手里包袱,好奇问道:“哪里找到的?” 张起灵抬手指了指:“那日薛娘子藏的树后。” 笛飞声起身走过去,准备去四周转一转。 包袱被打开,里面是一套衣服,还有十几块金饼,一处地契。 李莲花思索着如今掌握的线索,突然睁开眼,严肃道:“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张起灵拿着地契,侧眸看向他:“什么人?” 还不待他解惑,笛飞声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214 我应该叫你李门主 两人走过去,张起灵认出这个人:“居然是花谢客栈的掌柜。” 笛飞声将人从土里提出来:“刚死没多久。” 李莲花敛袖,查看道:“死前发生过打斗,手指有抓痕……” 他翻了一下头部,眼眸一沉:“阿飞,帮忙翻过来。” 张起灵也发现异样,蹲下身看着伤口,指尖落在一个小洞:“这是什么东西钻进去。” 李莲花想了想,从衣袖里面出一根银针:“小哥,借一滴血。” 若是虫子,在麒麟血下,自然会冒出来。 张起灵没有迟疑,拿过银针,在指尖扎了一下,将血滴在小洞的位置。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低低振翅的声音。 几人神情一凛,静静等待虫子飞出来。 一只如蜜蜂大小的虫子探出头,飞了起来,还不待反应,一只手抓住它的身子。 李莲花垂眸打量虫子,拿出一个空药瓶放进去。 到时候送给药魔研究研究。 几人将身上查看了一番,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绣花的手帕。 李莲花拿着思索,起身道:“把他埋回去吧。”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活,快速将尸体埋回去。 熟能生巧。 笛飞声疑问道:“是谁杀的,和吴天有关系,还是梅香婶。” 只有这两个人带着挖锄。 李莲花将手帕收进衣袖,走过去查看金饼。 他细细用指腹摩挲,过了一会儿,眼底闪过恍然,随后微微笑了起来:“我们要去见一个人了。” “谁?” 李莲花揉了揉手臂,嘴角微微一挑:“梅香婶。” 金饼上还留有属于余府的印记。 看来此事,她脱不了干系。 三人将东西收拾好,直接前往梅香婶的家里。 笛飞声敲了几声,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抬手震开门。 李莲花提着衣摆,快速走进去,喊了几声:“梅香婶!梅香婶!” 他眉头微蹙,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接去了主卧。 卧室里面安静异常,床榻之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李莲花瞥见她嘴角的血迹,当即跑过去,探上她的手腕,半晌,诧异道:“中毒……” 他快速地扎针,瞥了一眼走进来的两人,直白道:“需要扬州慢。” 笛飞声应了一声,扯着嘴角冷哼一声:“行,只要你不妄动内力就可。” 不就是扬州慢嘛,两个人身上都有。 李莲花将最后一根针扎进去,叹了口气:“背后的人,为什么要杀她。” 笛飞声一边输送着扬州慢,一边回道:“无非为了钱,为了秘密不被说出来。” 李莲花掀开茶盖,低头凑近,凝视良久,用指尖摸了摸边缘的粉末:“这是毒药。” 他放下手,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眉头微皱。 谁会下毒呢? 花谢老板与吴山被杀,皆是因为当年的余家败落一事。 那谁对梅香婶动手呢? 薛兰英吗? 三人等待良久,梅香婶醒过来已经是日落西山。 她接过水喝了一口,嘴唇泛白地笑了笑,意外道:“居然是你们……” 李莲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开门见山道:“梅香婶,你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余家复仇?” 他紧接着轻叹一声,同情道:“当年的余家……实在不敢想,余杉面临着什么。” 梅香婶低头咳了咳,凄惨一笑:“你果然猜测出来了……或许,我应该叫你李门主……” 话音方落,三人同时惊讶地抬起头,目光瞬间落在梅香婶的身上。 她怎么会知道??? 第215章 终究是物是人非 梅香婶咳了两声:“你们不必惊讶……当年曾经有幸见过李门主的风姿……说出来不怕笑话,江湖上又有谁不钦羡呢……那时是少爷,第一次带我去四顾门……” “余家的一批货物被土匪劫走,李门主孤身一人,不仅找回了余家的货物,甚至派四顾门的门人送我们回阴河镇……” 此恩情,她终生难忘。 她微微侧头,神情认真的看着他,仿佛透过这张脸,看见昔日的李相夷…… 可惜啊,物是人非……谁都回不去了。 梅香婶出神了许久,平复心情之后,淡淡道:“既然你们已经来到阴河镇,此事,我定然会知无不言……” “当年鹤溪村的事确实将余家重创,但是却不足以让余家走向灭亡……” 她眼底突然闪过滔天的恨意和杀意:“吴天,他是真该死啊!” 咳咳咳! 因为情绪激动,梅香婶忍不住地又咳了好一会:“那个道士死之后,来了一个用毒很厉害的毒姑娘……据说是道士的小师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阴河药铺见少爷。” 她眼底蓄满泪水,回忆道:“毒姑娘给少爷下毒,逼少爷交出余家祖传的药方,少爷说不知道什么祖传的药方……吴天当时在余家做事,为了钱,出卖了少爷……” 提及这段往事,不禁让梅香婶整个人颤抖:“吴天他是真该死……毒姑娘拿到了药方,想将余家所有人,包括阴河镇的百姓,全给她师兄陪葬……” “少爷与她做了一个交易……告诉他纸上印章所在,让她放过阴河镇的人。” “毒姑娘答应了,却提出以他一命,抵阴河镇的罪孽。” 她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双手紧紧捏着身上的被子,仿佛用尽所有力气,继续说下去:“少爷起了毒誓,若是毒姑娘不守诺言,逝去之人,永不会复活……” 梅香婶双手捧着脸,痛苦地摇了摇头:“少爷自刎于阴河药铺……” 李莲花眼底闪过复杂,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件事…… 这毒姑娘想来就是尹颜,余杉当时以这种毒誓起誓,无疑是攻心……显然尹颜遵守了。 梅香婶缓了许久,啜泣了一声:“少爷还没有过头七,吴天便联合其他种户来闹……老爷他们因此都离开了阴河,我却自愿留下来祭扫。”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朝着艰难一笑:“李门主定然很好奇杀我之人吧……那日与你们一起祭拜的张清秋,初来阴河便来找过我……实则是为了少爷留下来的一件宝贝。” “很可笑吧,少爷那个时候经常提及他,他却还来打扰少爷的安宁……不惜与吴天狼狈为奸,想得到少爷留下来的东西。” 李莲花轻叹一声,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吴山呢?” 吴山又是谁移尸的呢? 梅香婶见他提及吴山,眼底闪过不甘:“那人不是我杀的……我确实关注着他们两兄弟……人是花谢客栈老板杀的……我当时路过,见他运着尸体往河里走……” 笛飞声挑眉道:“花谢老板?” 没想到他也在这件事之中。 梅香婶不屑地说道:“花谢老板……呵,他啊,当年余家的事,便是他背后撺掇,联合无知的农户,对余家发难……想来吴山发现了什么吧。” 然后杀人灭口。 李莲花自然知道人不是她杀的,低着头淡淡一笑,话锋一转:“梅香婶,您在阴河镇蛰伏如此久,为何迟迟不动手,却在这时动手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若是想复仇有的是机会。 死人的消息,对于阴河镇的人来说,已经是麻木。 她垂眸看着手指,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少爷死时对我说,要向前走,不要带着仇恨,我原以为我就这样,陪少爷到老,直到张清秋的出现……” “是他们偏要打破这样的日子……我恨……” 李莲花手掌落在膝上,指尖轻敲,缓缓问道:“所以,是你杀了花谢老板?” 第216章 花谢老板死的真相 梅香婶释然笑了笑:“不愧是李门主,这么快就猜到了……不过不是我,而是两个人。” 李莲花嘴角微微一挑:“薛娘子,薛兰英。”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他,点了点头:李门主……” 你可真像少爷啊……如此聪慧。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头道:“看来我的分析不错……那花谢老板身上的一方手帕是你的……上面的针脚与你衣衫上一样,他心悦你,故而将他约到杨柳树十分简单……那个虫子是谁的呢?” 梅香婶诧异地看向他,有些不可思议道:“您……居然连虫子都知道……虫子是薛兰英的,她相好的是毒姑娘的人。” 李莲花恍然大悟:“所以,她也是为了给吴山复仇……还有一个问题,药铺里面堆积的三七具体用途是什么?”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听薛兰英说,毒姑娘养了很多试药的人,给那些人的。” 张起灵皱眉看向她:“吴天和吴山的关系不好?” 那棺材摆放的太过随意。 “自然是不好,可以说是仇人,薛兰英原本是要嫁给吴山的,但是吴天横插一脚,两个人生生被拆散。”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冒昧再问一句,余杉的那件东西确实在您身上?” 他微顿了一下,又道:“吴天死去那日,你看见吴天去地里,是真是假。” 梅香婶长长叹了口气,躺下道:“在……我那天起了一个早,埋在了山里……张清秋此生都不会得到,哪怕我死。” 她听见他第二个问题,侧身摇了摇头:“假的……我就是想让他活在村里的风言风语之中。他就该死,为了图钱,没有任何底线。” 几人悄然离去,还未走出院子,便听见里面传来恸哭的声音。 李莲花哎了一声,这件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说到底都是曾经的那些人造下来的罪孽。 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药魔正坐在大堂吃着面条。 他余光瞧见他们,连忙起身:“尊上,李先生,藕粉啊。” 李莲花迈步走过去,瞥了一眼他的面:“吃这么素?” 药魔笑了一声,坐下吃了一口面道:“尊上,您说的那个小女孩,我去看过,确实是中的蛊毒……她休息几天便无碍了。” 李莲花将瓷瓶递给他:“这里面有一个好玩意儿。” 药魔连忙停下筷子,打开听了听声音,待虫子飞出来,他拿住看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李先生,这虫子可不多啊,我都没有见过几只……此虫生长在瘴气弥漫的地方。” 他将虫子放回去,连连道谢,快速地将面吃完道:“李先生,让老夫来看一看你的身体如何。” 李莲花啊了一声,在笛飞声的目光下,无奈伸出手,有几分忐忑不安道:“我感觉毒发次数减少很多。” 药魔摸着脉象,时不时点了点头:“没有糟糕,就是好事。” 他收回手,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藕粉,来来,让老夫摸一摸脉。” 张起灵眼底闪过惊讶,他也需要? 虽然惊讶,但是还在伸出手:“多谢。” 药魔良久嗯了一声:“这血虚证啊,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仍然还需要吃药。” 李莲花与笛飞声听见结果,双双起身上楼,独留他们两个聊着。 药魔从衣袖里摸了摸,拿出一个药瓶,笑眯眯地递给他:“这个是老夫改良过的药方,不太苦。” 他又拿出一个小木盒:“老夫此次去了一座深山,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玩意儿,给你带了一只。” 张起灵目光落在木盒上,眼眸之中闪过好奇。 药魔抬头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老夫需要你的一滴血。” 张起灵点头,没有迟疑地伸出手。 江湖人听见药魔,皆是一脸害怕,但是彼此相处过一段时间。 此人对他很好的。 银针快速的扎入指尖,一滴血被内力托举着。 药魔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一个小孔,将血滴入其中:“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他用药粉在他指尖抹了抹,缓缓打开盒子。 里面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翅膀就好似小渔村的海一样,身上的斑点,如同大海上涌起的白色浪花。 在光线下如同丝绸一般,闪烁着光泽。 蝴蝶展翅,翩然落在修长的指尖上。 药魔嘿嘿一笑:“这个小玩意儿,可废了老夫一番力。此蝶叫做狐影蝶,因它身上的颜色有狐狸魅惑一般而闻名。” “滴血便会认主,你啊,平常给它喂点菜叶什么的就行。” 他缓缓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瓷瓶:“你慢慢玩,老夫去和这个小家伙,联络一下感情。” 张起灵目光澄澈地落在蝴蝶身上,唇角上扬起来,抬手碰了一下,展翅翩然落在肩膀上。 确实很好看。 第217章 药人在何处 翌日清早,三人再一次前往鹤溪村,准备查寻那些药人的线索。 李莲花走在土路上,抬手揉了揉眼,掩袖打了一个哈欠:“小哥啊,你这个蝴蝶还挺漂亮的啊。” 他抬手碰了碰,蝴蝶落在他的掌心:“看来药魔啊,挺喜欢你。” 江湖人谈之色变的人物,居然会特意给他带一只小宠物。 张起灵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喜悦。 他很少收到礼物,除了李莲花和阿飞经常送,还有就是那把小黑金,再也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 李莲花将蝴蝶放飞,看见它翩然的落在张起灵肩头,温和笑了笑。 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礼物。 笛飞声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内心却觉得,药魔做的不错。 三人穿过芦苇荡,直接前往尹颜所住的院子。 哐当! 笛飞声直接抬脚踹开,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李莲花跟在后面,瞧着尹颜走出来,一脸怒容:“你是何人,胆敢来此!” 笛飞声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冷冷报上名号道:“金鸳盟,笛飞声。” 女子突然愣了一下,看向他,有些不可思议:“笛盟主……怎会……” 她自然听说过笛飞声的名头,江湖上的大魔头,杀人不眨眼。 只是不知道这小小阴河镇,怎会让他前来…… 蓝誉在里面听见这道声音,往外爬了爬,眼底通红一片,目光落在笛飞声的身上。 那眉眼冷峻的男人,内搭大红色,罩着一件蓝色外袍,背后背着一把刀,整个人透露着生人勿近之气。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紧捏紧了拳头:“居然……真的是他……” 笛飞声怎么会来此,莫非,鹤溪村的事已经让江湖人知晓…… 笛飞声抱臂睨了她一眼,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就在蓝誉猜测的时候,尹颜抽出长鞭,冷声:“今日即使是你笛飞声来此,我也绝不会让你踏入这房间半步!” 笛飞声呵了一声,侧头看向两人:“你们……”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明白,明白。” 他拉着张起灵出了院子,最后贴心地拉上门。 笛盟主要动手了,躲远点就行。 李莲花听见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抬手将门打开一个缝:“小哥,这毒姑娘的长鞭使的不错啊。” 张起灵闻言也探过头,瞧见里面打斗的情形,认真点头:“不是阿飞的对手。” 他与笛飞声经常切磋,这完全没有使出三分功力。 李莲花缩了缩头,笑了一声:“啧,阿飞不会是不敢对女子动手吧?” 张起灵思索点头:“他说,不杀女人。” 李莲花看了一阵,往旁边的地上查看,发现地上有粉末,用手指搓了搓:“小哥,你看,这个是白药粉啊。” 砰! 门直接被破开,紧接着门倒在地上,那个毒姑娘被内力震到李莲花身后的不远处。 噗! 尹颜吐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只停留了一瞬,费力往门口爬:“不要,不要动他……” 李莲花皱了皱眉,这姑娘,做事心狠手辣,此刻却真情流露,满眼心碎。 看来是真心喜爱那两人。 笛飞声将蓝誉提了出来,随手丢在张起灵的脚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尹颜:“药人在何处?” 尹颜又吐了一口鲜血,目光担忧地落在蓝誉的身上,随后对着他怒目而视:“笛盟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抬脚踩在蓝誉的身上:“本尊没有耐心,再问你一次,药人在何处。” “没有药人……没有……” 咔嚓! 蓝誉的手直接被折断,笛飞声将他凌空,右手掐着他的脖子,冷笑出声:“没有?” 他当即收缩着手,冷着眼眸看了她片刻。 尹颜瞧着蓝誉被他的手阻断空气,从脖子到脸逐渐被憋的通红,她刹那间慌了神:“我说……我说……” 她低着眼眸,突然出手,拿着匕首落在了李莲花的脖颈:“放我们走,否则,他便死。” “李莲花!” 张起灵心里一紧,见李莲花依旧云淡风轻的神色,忍住抬步的动作。 第218章 在下,李相夷 李莲花垂眸瞥了一眼匕首,微微一笑:“尹姑娘……人美丽,做事却毒辣,不愧是五毒派的圣女……在下怎么记得,五毒派被李相夷给灭门了呢。” 尹颜眼神一凛,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五毒派,冷冷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来历。” 李莲花轻叹一声,手指理了理衣袖:“起初也没有怀疑,倒是杀死花谢老板的那一只虫,便确认了身份……那是五毒派炼制的蛊虫,叫万不僵。” 尹颜突然手颤抖了一下,眼底渐渐湿润:“你为何会知道五毒派之事!他李相夷灭我门派,实在是可恨,我恨不得生食其肉,渴饮他血!” “奈何李相夷已经死在东海,不然,也让他领教一下本姑娘的厉害!” 李莲花抿嘴一笑,嗓音依旧平淡,仿佛这把匕首不是架在他脖子上,抬手揉了揉鼻子:“所以当年你逃了出去,后来被长琉观的道士收留,一直学习着道法……” 尹颜一脸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如何知道!” 李莲花浅淡一笑,哎了一下:“人呢,在江湖上混呢,总得啊,有点人脉不是……” 蓝誉与蓝瑄的事很好打听,问一问无颜就行。 他摩挲着手指,又叹了一下:“不过尹姑娘,你有一句话啊,说的不太对啊。” 尹颜一时之间摸不清楚此人的路数,反问道:“什么话。” 李莲花笑着一笑:“就是啊,李相夷东海已死,不太准确,四顾门重建的时候,李相夷活着的消息已经传遍武林,怎么,尹姑娘不知道?” 尹颜听见李相夷还活着的消息,眼底浮现出浓烈的杀意:“什么!他居然还活着!” “哈哈哈他居然没有死,老天居然如此戏弄……没死也好,倒是让我能报灭门一仇!” 李莲花啧了一声,摆手道:“尹姑娘啊,你呢,认识李相夷吗?” 尹颜咬牙切齿地道:“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李莲花啊了一声,略带惋惜地开口:“不过尹姑娘,你这仇啊,估计是报不了啊。” “为何!” 他眼眸一转,手迅速地抓住她的手,快速地卸掉匕首,随后点了穴位。 尹颜反应过来的时候,怔愣地看着他:“你居然会武!” 他不是方才打架的时候都会逃离吗?! 李莲花垂头掸了掸衣服,往张起灵旁边凑了一下:“啊,小哥,看一下,我脖子受伤了吗?这小姑娘家家的,下手没有一个轻重。” 张起灵暗自松了口气,看向他的胳膊,点了点头:“有一点出血,我给你抹药。”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脖子:“是吗?出血了啊?” 笛飞声将蓝誉直接丢在地上,从衣襟里面拿出白药递给他。 他目光落在尹颜身上,随后冷冷睨了李莲花一眼:“还以为你越来越没长进。” 李莲花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有数的,有数的。” 他现在受伤还得了啊? 平常动用内力,两个人目光直接扫视。 一个直接开口呛他,另一个话少的,那目光让他压根不敢直视。 光是毒发之后,咳嗽着,就是药啊! 那药苦的,他这种味觉不太好使的人,都得甘拜下风。 张起灵收回药,侧头看向地上的蓝誉,见他额头不知道被尹颜怎么了,额头鲜血流了一脸,想了想,迈步走了过去。 李莲花走至尹颜面前,朝着她抱了抱拳:“尹姑娘。” 尹颜瞪着他,冷哼一声:“我观你步伐沉重,原以为你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呵……居然看走了眼。” 李莲花依旧淡淡笑着:“在下不才,略会,略会。” 尹颜吐了一口血痰,抬眸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他们叫你李莲花……莫非就是那位,江湖神医。” 李莲花啊了一声,惭惭地道:“惭愧,惭愧。” “没想到神医李莲花,居然也扮猪吃老虎,真是一个笑话。” “你们姓李的,没有一个好人!李相夷,李莲花,你们,都不得好死!” 李莲花干笑一声,抬手在鼻尖挠了挠:“这个,这个……尹姑娘,巧了不是,在下正是李莲花。” 他顿了一下,温柔一笑:“在下,李相夷。” 噗! 第219章 他不会复活了 张起灵将蓝誉的伤口处理好,寻到一根铁丝,将他身上的镣铐卸下,扶着他坐在一旁。 尹颜目眦欲裂地盯着李莲花,整个人情绪不稳定:“你是,李相夷……” 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为何你的变化如此大。” 李莲花垂着头,淡淡道:“尹姑娘,当年五毒派的人,启用万虫阵杀我,掌门的蛊王被一分为二,其他长老的手齐齐被削断。” “我原本打算放过五毒派,最后掌门却用命驱使蛊虫,企图将我困死……最后五毒派因此被灭门。” 他唏嘘一声,抬眸看向她:“你学习道法多年,也该明白,五毒派无恶不作,拿普通百姓饲养蛊虫,天下难容。” 尹颜嗤笑一声:“方才我就应该杀了你!” 李莲花不欲与她口舌之争,抬手将她敲晕,走过去给蓝誉切脉道:“你的内力被封。” 他抬眸看着已经处理的额头,问道:“那些药人在何处?” 蓝誉痴痴地盯着自己的手,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良久认真看着他:“你真的是李相夷?” 那个让所有江湖人失色的天下第一,四顾门门主。 李莲花微微挑眉,不答反问:“蓝誉,长琉观的长青子,如今可还健在。” 蓝誉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漫上泪水:“你认识师父……” 李莲花收回手,点了点头:“曾经问过道,长青子道长,为人正直,令人敬佩。” 蓝誉垂着头不说话,抬手擦掉泪水,看向尹颜的神色:“药人……在山后的山洞里面。” 李莲花撑膝起身道:“尹颜所做之事,你应当心知肚明?”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阿飞,你和小哥去山后解救那些药人,我在此地等你们。” 张起灵目光在蓝誉身上落了几瞬,随后看向尹颜,微微点头。 笛飞声也没有再说什么,领着张起灵往那日的山洞走去。 李莲花从屋里提了一把椅子出来,坐着看向蓝誉:“你与蓝瑄,尹颜,是同门,为何会来阴河镇。” 蓝誉坐在地上,双手抱臂,蜷缩着:“李门主……人人都说你在东海已死,你却成为了江湖游医,李莲花。” “这些年,您依旧在探案,不然也不会管上这桩陈年旧事。” 他垂着头,目光落在一只蚂蚁上,苦涩一笑:“其实我不该活着的,当年我就应该随着蓝瑄离去的。” “蓝瑄死了,我也死了……” “您看小颜如今这般,其实她以前啊,虽然娇蛮,但是天真烂漫,也会救受伤的鸟儿……” “当年在道观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她如今只想蓝瑄活着……当然,这样伤害百姓的事是罪大恶极的……” 李莲花低着头,抿了抿唇,轻叹一声:“只是造化弄人。” 他们当年来此是为了救人,没想到会有人杀了蓝瑄。 人心二字,实在捉摸不透。 李莲花低着头摸了摸下巴,侧耳微动,偏头躲过一抓,快速抬手抵挡。 尹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手上布满着毒,往他袭来。 蓝誉迅速站起身,阻止道:“小颜,住手!不要执迷不悟了,蓝瑄……” 他眼底黯淡了一下:“他不会复活了……” 尹颜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不信,师兄,蓝瑄肯定可以复活!” “你们答应我的,游历结束之后,回道观隐居的!” “你们从来不会骗我的,从来不会!” 她说着哽咽起来,紧紧捏着手,不甘地看着他:“我也答应你们的,不会滥杀无辜……那些药人也没有死……死的那些人都是该死的……” “墓里有毒,鹤溪村的人,为了发财染上毒……我只不过没救而已……是他们自己作死。” “蓝瑄为了救他们而死,他们却杀了他。” 尹颜说到蓝瑄的死,痛苦地不能咬紧牙关,怎么会不恨呢。 她这一辈子,原以为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活着,却遇到两个待她极好的师兄,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第220章 一身罪孽 蓝誉迈步走向她,抬手握住她的手:“小颜,蓝瑄他已经走了……他不想看见你这样。” 尹颜有一瞬间恍惚,眼泪滴落在手上:“师兄……蓝瑄真的死了吗?” “真的吗?” “真的。” 她甩开他的手,抬手抹掉眼泪:“师兄,我马上就成功了……真的……你信我。” 她有什么错?她只想自己的师兄复活! 蓝誉摇了摇头,语气温柔的如同春风一般:“小颜,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 他好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侧头看向李莲花:“李门主,小颜做下如此错事,我作为师兄……向你求一条她的生路……” 李莲花啊了一声,皱了皱眉看向他:“你这是?” 蓝誉侧眸看向尹颜,抖了一下衣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尹颜神情一慌:“师兄!你放下刀!” 蓝誉握着匕首,低头轻笑一声,还不待李莲花夺去刀,他已经插入胸口。 “李门主,以我一命,换她一命,拜托了……” “不要!” 李莲花蹲身查看伤势,松了松手。 蓝誉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活路。 尹颜握着刀,悲痛欲绝:“师兄!你别丢下我……我……不要你死。” 她看着双手的血,崩溃大哭:“你……你的内力早就恢复了……对不对……” “你……别死……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蓝誉费力地抬手擦去她眼角是泪,嗓音依旧温和:“别哭……我本就死在十一年前……” 他侧头看向李莲花,淡淡一笑:“李门主……拜托了。” “我一直是个没用的师兄……谁也保护不了……也阻止不了她……” 蓝誉目光温柔地看着尹颜,随后轻叹一声,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 “别做傻事……” “师兄!” 李莲花愣愣地立在一旁,这蓝誉……为了保全尹颜的命,居然以命换命。 尹颜伏在他胸口痛哭流涕,半晌,她昂起头看向李莲花:“李相夷……” “我……没有杀那些人,那些肝脏,都是我与吴家联合盗的尸……” “吴天的命是我逼死的,鹤溪村的人,不是我下毒……” “镇子上的人中毒,他们饮用了鹤溪的水……” 她低头抚摸上蓝誉的脸,眼底带着汹涌的情意。 噗! 尹颜将胸口的刀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喷溅在她的脸上。 她双手握着刀,没有丝毫迟疑地往胸口插去:“没了你们……我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师兄,等等我……我才不要你以命换命……这身罪孽,我自己背!” “你本就是清风霁月的人……我早已罪孽深重……” 她侧头看向李莲花,对着他笑了笑,语调轻松:“李门主……拜托你一个事,可好?” 李莲花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抱了抱拳:“尹姑娘。” 尹颜偏了偏头,吹了一声口哨,一条手臂长的蜈蚣从她衣袖爬了下来:“阿乖,听话,以后就跟着他……” 蜈蚣好似听懂了她的话,立在原地没有动。 她深蹙着眉,忍耐着痛苦:“阿乖,乖,以后,要听他的话……乖……” 蜈蚣往李莲花方向爬了几步,停下身体,侧头看向她。 “去啊……” 尹颜见蜈蚣爬过去,吐出一口血,笑的极为灿烂:“李门主,将我们……葬在……一起吧……拜托了。” 她无力地趴在他身体上,眼角划过一滴泪,却依旧笑着:“师兄啊……蓝瑄,估计也等急了我们……” 尹颜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刀拔出来,血液喷在蓝誉的身上,明媚笑了起来:“我真的……听你们话,没有杀无辜的人……” 李莲花立在一旁,一时之间有些局促,怎么就都自杀了。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蜈蚣爬上他的脚面,用头点了点。 李莲花啊了一声,看着地上的蜈蚣,抬手抓了抓脑袋,犹豫再三,伸出手。 蜈蚣爬上他的手,然后在他掌心碰了碰,抬起头看着他。 他抬起手指摸了摸他的头,蜈蚣好似是高兴的晃了晃身体。 这蜈蚣快有手长,不知道尹颜养了多久。 第221章 人心作祟 鹤溪村的事因为两人自杀,彻底告了一段落。 笛飞声将药人和中毒的人,全交药魔善后,又让无颜在一旁协助。 药魔对他们身上的毒很是感兴趣,当即就答应,乐呵呵的表示,肯定会将这些药人妥善安置。 三人买了一些东西,回到莲花楼。 狐狸精嗅到熟悉味道,直接撒欢奔过来。 李莲花蹲下身体,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好了,回来了,回来了。” 他笑着撑膝起身,走进厨房准备择菜。 笛飞声拿着扫把,从角落开始扫:“李莲花,所以尹颜就这样自杀了?” 没想到结束的如此草率。 李莲花手下不停,淡淡回道:“是啊,留下一只小家伙,让我帮忙照顾……对了,你们寻找到那些药人,没遇到什么事?” “我和小哥去的时候,里面大多数是鹤溪村的人。” 笛飞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药魔说,当年这墓里的毒,会要了他们的命,却被尹颜喂下那些毒,反而保住了命。” 他冷嗤又道:“此事要本尊说,鹤溪村的人咎由自取,若是他们动你们两个,将他们都杀了,也不解恨。” 张起灵端着木盆走进来,将抹布拧干,淡淡接话道:“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自己选择的好结局。” 李莲花说的对,人心二字,不可直视。 尹颜当年确实将余杉逼死,而那些村人也被做成药人,这些年不可能没有因她而死的人。 善恶其实仅在一念之间,对错也没有真正的对与错。 李莲花立在厨房,低头将手里的白菜扒开,淡淡一笑:“余杉家族所传的秘方,想来就是木枕里面所藏的东西,他知道鹤溪村有墓……” “故而才骗尹颜说印章在里面,镇子的那些年轻人趁机带着妻儿离开了阴河,独留一些老弱妇孺。” 他无奈摇了摇头,微微叹:“此事对错,无法评判,世间之事啊,世事无常。” 待饭菜上桌,他给狐狸精装上饭菜,又将白菜,洋芋放在一个木盒子里面。 那条叫做阿乖的蜈蚣正养在盒子里面。 小哥的那只蝴蝶也停留在一个木盒里面,他顺手也丢了一片菜叶。 做完这一切,李莲花缓缓落座:“你们尝一尝,今日我做的这个酸溜洋芋片怎么样?” 笛飞声目光落在桌上的菜,难得捧场地夹了一筷子,微顿了一下,手拐了个弯:“小哥,多吃点。” 张起灵迷惑地抬起头,眼底如同清水一般凝视着他。 让他试菜??? 笛飞声装作没看见,啧了一声:“阴河镇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人心作怪。” 李莲花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待药魔解决好药人的事,到时候修书一封给百川院,让他们来处理余下的事。” 他低头想了想:“对了,下月是师娘的生辰,我们回去看一看她如何?” 笛飞声挑眉道:“这是自然,多买点东西。” 张起灵点了点头:“要去。” 翌日,太阳还未出来,天色朦胧一片,连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 李莲花掩袖打着哈欠走出门,瞥见笛飞声正逗弄着阿乖,开口问道:“元宝山庄一事如何?” 笛飞声抬起头瞥了一眼,淡淡回道:“传来消息,去了不少名医,其中有一个叫什么公羊无门的,一直医治着金满堂。” “然而金满堂广召神医齐聚,第二日,他与金羚剑就死在密室里面,连带着泊蓝人头也消失不见。” 李莲花理衣袖的手一顿,微微挑了挑眉:“确实是一桩怪事,如今金鸳盟有谁在元宝山庄。” “二王都在,一直没有看见泊蓝人头离开山庄。” “此事确实颇为怪异,那些名医也都在元宝山庄,并没有离开。” 李莲花低头摩挲着手指,思索片刻:“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元宝山庄。” 山庄的庄主,在自己的山庄离奇死亡,确实疑点重重。 冰片同样下落不明。 第222章 前往元宝山庄验尸 莲花楼停在元宝山庄周边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笛飞声领着两人进城,前往城中一家,叫做蝶恋花的酒楼,与二王汇合。 在小二的指引下,三人推开包厢的门。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迈步走进去,目光在对弈的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瞬。 李莲花将门关上,侧头瞥了一眼白王,与多年前的变化不大。 两人迅速丢下棋子,起身行礼:“尊上。” 笛飞声款款坐下:“起来,如今元宝山庄是何动静。” 阎王寻命起身,躬身答道:“回尊上,如今我们并没有看见泊蓝人头,也没有看见冰片的踪迹。” 他目光在李莲花方向望了一眼:“听闻百川院的人,不日也到。” 李莲花坐在一旁,思索着如今的情况,轻声问道:“这元宝山庄的庄主,和董羚的尸体现下在何处?” 阎王寻命颔首道:“李先生,这二人的尸首尚还在元宝山庄。” 他微微一顿:“如今山庄之中,有诸多江湖有名的神医,二人的尸体也都被检查过,似乎是互相发生争斗而死。” 李莲花缓缓起身:“先去看一看尸体才知道……” 尸体总会留下一些什么。 几人武功高强,轻松潜入元宝山庄之中。 阎王寻命推开门:“二人尸首在此处,周边并没有人看守。” 李莲花掀开白布,带上面纱和手套,仔细查看尸体:“小哥,你看一下董羚的尸体。” 他当即开始检查:“这金满堂是因为什么病,而汇聚如此多的名医?” 白王立在旁边,抱着刀回道:“无病,他收到恐吓信,请这些名医来保护自己,甚至还有朝廷监察司的人前来。” 李莲花闻言挑了一下眉头:“这请的名医,便让他第二日死在密室……监察司也来了?” “来了,监察司的指挥使是宗正明珠,我与他有些交集。” 白王眼底闪过一抹鄙夷,见笛飞声眼中带着疑惑,解释道:“此事原是一件小事,那日奉尊上的命令,前往玉城查探玉红烛,碰巧遇到玉城的二小姐失踪……” “为了探清楚玉红烛的底细,属下便决定查探此案……那二小姐的未婚夫便是这个监察司的指挥使,宗正明珠。” 他不禁冷笑一声:“这二小姐也是可怜,未婚夫喜欢自己的姐姐玉红烛,而自己的闺中密友,却喜欢自己的姐夫……” 李莲花啊了一声,顿下动作:“嗯?那二小姐可寻回来了。” 这个关系他得好好理一理。 那这玉城二小姐可真可怜,竟无一人爱她。 白王冷冷道:“玉秋霜已死。” “意外撞到玉红烛与宗正明珠密会,被宗正明珠打了一掌。” “身受重伤前去找好友云霜,结果撞破她与姐夫偷情。” 他轻呵一声:“她姐夫蒲穆蓝,用暗器射杀了她。” 李莲花疑惑地啊了一声:“蒲家……似乎有些耳熟。” 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白王抱臂淡淡解释道:“蒲家,凭着皮影戏的手艺发家,但是蒲穆蓝父子俩好赌成性,很快把家产输了个精光,他这才入赘玉城。”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此事最后是如何完结的呢?” 白王微抬了一下下巴:“那玉红烛包庇几人,我杀了玉红烛,蒲穆蓝,还有那个叫云霜的……这宗正明珠在百川院的人前来之时,趁乱逃走。” 要不然他也得死。 李莲花敛了思绪,认真查看尸体,指尖一顿:“颈部有扼痕,舌骨骨折……被扼颈死。” 他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看董羚的伤口:“头部撞击伤……” 张起灵伸出手指:“他中炭气而死,这是遗留的灰……” 他顿了一下又说:“另外董羚大小失禁……正是炭气中毒时的症状。” “应当是,突然大量的炭气致使他头晕,抽搐,头部撞击到硬物,造成失血而死。” 笛飞声听着结果,垂头看着金满堂的尸体,思考道:“两人在密室之中,董羚用力掐死金满堂。” “金满堂并不会武,而董羚被江湖称为金羚剑,金满堂知晓董羚会武。” 李莲花扯下面纱,明白他的怀疑,接话道:“当时的金满堂定然是以为董羚已死,或者没有反抗能力……” “故而金满堂坦然地前去,却没有想到董羚并没有死,或者失去反抗能力。” 他抬手指了指道:董羚因为失血,脸色苍白,但是身体除了脑后的伤口,却并没有其他伤” “这是金满堂的密室,我们可以推测出……金满堂将董羚囚禁其中。” 一旁沉思地阎王寻命,想了想道:“尊上,方才李先生所说的炭气,属下倒是想到一个线索……” “我二人来元宝山庄查探,一直都在暗中寻找泊蓝人头与冰片。” “属下曾看见元宝山庄的管家,鬼鬼祟祟地点燃东西,冒出黑烟。” 三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示意他说下去。 他默然了一会儿,回忆道:“当时属下也没有当一回事,只见管家在一个地方扇着烟,如今想来应当就是为了杀这董羚。” 几人在阎王寻命的指引下,悄然来到管家烧烟的地方。 张起灵蹲下身查探,指尖敲了敲:“此处是密室的通风口。” 笛飞声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侧头让二王去查探董羚的来历。 三人则去寻元宝山庄的管家,叫什么金常宝的。 第223章 友好询问金常宝 嘎吱! 笛飞声直接踹开门,金常宝正鬼鬼祟祟地藏着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 张起灵将门关上,立在一旁等待笛飞声问话。 李莲花自然地靠着他,侧头道:“有的时候审问,还是得靠阿飞。” 那一身狠劲没几个人身上有。 金常宝跌坐在床边,哆嗦地看向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笛飞声冷冷看着他:“董羚是你杀的。” 金常宝的身体一颤,嗓音哆哆嗦嗦地:“我……不是……” 笛飞声往前迈了一步,冷嗤道:“本尊的耐心有限,是你主动说,还是等本尊动手问。” 金常宝感觉周遭带着威压,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你……你到底是谁……” “金鸳盟,笛飞声。” 金常宝听见这句话,啊了一声,紧接着诧异地看着他:“你是……金鸳盟……” 大魔头,笛飞声! 他慌乱跪在地上,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 他何时惹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啊! 不是说他一心醉心武学吗? 为什么会来元宝山庄! 金常宝慌乱道:“董羚,董羚……确实是……是我杀的。” 李莲花侧头碰了一下张起灵的肩膀,挑了挑眉,压低嗓音:“笛盟主的威名,三岁孩童都害怕。” 张起灵缓缓低头,唇角上扬了一下。 不知道这算是夸阿飞,还是损阿飞。 在笛飞声友好的询问下,金常宝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个董羚和云宝山庄颇有些渊源。 那可治病救人的泊蓝人头,原是董家所有,当时董羚家遭遇变故,为求活路,将泊蓝人头当给了金满堂。 然而董家挺过危机之后,来赎回泊蓝人头,金满堂却不愿意,想把宝物占为己有。 于是就用各种理由推搪,甚至设下机关,最后将董羚关进了密室。 李莲花眉头挑了一下,居然与他们设想差不多。 他想了想问道:“金满堂如此有钱,为何执着于泊蓝人头。” 金常宝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衣袖挽上来,露出伤痕累累的疤痕:“因为我们得了一种叫做树人症的病。皮肤会逐渐变成树皮,最后变成树根一样的肉瘤……” 他垂头落在自己惨不忍睹地手臂上,苦涩道:“患此症……形同怪物,药石难医,痛苦至死……”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开口又道:“山庄哪位神医是你的帮凶……” 金常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怎么会知道! 李莲花轻笑一声,缓缓在一旁落座:“金常宝,你桌子上的药方,确定不是山庄哪位神医的字迹……” 他微顿,给笛飞声递了一个眼神:“笛盟主,可是杀人不眨眼。” 笛飞声嗤笑一声,当即掐着脖子将他举起来:“看来没有帮凶。” 金常宝只觉得呼吸困难,一阵杀意笼罩,他慌乱地挣扎:“我……” 他用力晃荡着腿,瞪大了眼睛,有水渍滴落在地上:“说……说。” 笛飞声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脸上,嗓音平淡地没有起伏:“若是再敢有隐瞒,本尊,送你去见阎王。” 砰! 他将金常宝丢在一旁的床上。 咳咳咳! 金常宝缓了好一会儿:“是……公羊无门……他知道我患树人症,便让我做内应,寻找到泊蓝人头之后,会治好我的病。” 他紧了紧手,硬着头皮继续道:“公羊无门,在金满堂的药方之中,加入莪术,加速了树人症的发作。” “迫使金满堂频繁使用泊蓝人头,好让我知道,泊蓝人头放在何处,和使用的方法。” 李莲花听见莪术的时候,搁在膝上的手一顿。 莪术是一味活血化瘀药,具有行气破血,消积止痛的功效。 他抬眸看向金常宝:“董羚是如何被你杀害。” 金常宝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董羚被金满堂关在了密室之中,这期间我在通风口给他投喂食物……半月之后,金满堂以为他早已饿死……金满堂继而被董羚杀死。” 他看着自己的手,颤抖道:“我用烟火将董羚闷死在密室之中……” 叩叩! 门被敲响。 第224章 在下身体不适 笛飞声侧身回望,警告了几句金常宝,几人藏在暗处。 金常宝颤颤巍巍地去开门,强扯一抹微笑:“公羊神医,是你啊。” 公羊无门捧着一个木盒子,往里探了探头,疑惑道:“金管家,你忙什么呢,这么晚才开门。” 金常宝轻笑了一下:“方才打会盹,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公羊无门抬步走进去,将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道:“这泊蓝人头里面装着的,正是混合着药材的药人血。” 他坐在一旁,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对你的树人症可是很有疗效。” 金常宝听说对自己的树人症有疗效,对笛飞声的恐惧消失了不少。 他关门,快步走过去,有些不敢置信道:“当真如此吗?” 公羊无门脸色沉了一下:“你连老夫都不信了不成?” 金常宝见他如此说,哪里还敢怀疑,当即笑着捧起泊蓝人头,昂起头一饮而尽:“公羊神医……” 呃! 他摇了摇头,头有些疼,紧接着,身体极度不舒适起来,整个人如同陷入魔怔一般。 公羊无门轻笑一声,指尖摸出一根针,快速地准备插入耳穴。 叮! 笛飞声直接丢了一块铜钱,利落地将他的针打掉。 三人从暗处走出来。 李莲花上下打量着他,哦了一声:“公羊神医的针不仅救人,还能杀人。” 公羊无门目光落在笛飞声的身影上,他微瞪了一下眼睛,惶恐道:“尊上……您怎么在这里。” 笛飞声挑眉看向他,内心却在思索,这人他没什么印象,但是能叫他尊上,多半是金鸳盟的人。 他冷冷的问道:“罗摩天冰在何处。” 公羊无门抬手拱了拱:“尊上,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拿这一枚冰片。” 笛飞声坐下一旁,冷哼一声:“是角丽谯让你来此?” 公羊无门微微点头:“圣女说此天冰,能帮尊上成就霸业。” 笛飞声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天冰在何处。” 怕不是成就他的霸业,而是他们南胤的霸业吧。 公羊无门点了点头:“应当在金满堂的卧室的密室之中。” 笛飞声眼底划过一抹凉意:“此人本尊要留下,你先退下。” 公羊无门低着头不敢抬眸,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离去之时还不忘关上门。 李莲花瞥了一眼还在发愣地金常宝,开口问道:“恐吓信便是他所写?” 金常宝回过神连着啊啊两声:“正是,是他,一切都是他!” 方才他还有所保留,若不是他们,他此刻怕是已经死了。 当即也不再犹豫,问什么说什么。 笛飞声一行人在金常宝的安排下,今晚在元宝山庄住下。 吃过晚饭之后,今日月色不错,三人在院子里闲逛。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捶着后背:“这元宝山庄呢,看着可真大。” 笛飞声立在身侧,冷笑一声:“李莲花,这元宝山庄算是你的庄子。” 既然是当年萱妃让心腹带来大熙的财物,这些东西,自然属于李莲花。 毕竟风中雪那一支南胤后人,已经认他为主上。 李莲花呀了一下,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他掸了掸衣服又道:“如今莲花楼的钱,够用就行……” 突然,一道黑影翩然掠过去。 三人目光交织,往那个方向走去。 居然还有黑衣人来此? 李莲花躲在暗处眯了眯眼,看清楚来人,抬手按住笛飞声。 宗正明珠来此偷东西……莫非他也是角丽谯派来的人,那么此事便不方便阿飞出面。 多少会打草惊蛇啊。 他将挂在腰间的面具罩上,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木剑,直接掠过去。 即使是一把木剑,也让他握出几分凌冽的气势。 宗正明珠快速与他打斗起来。 李莲花挥着剑,一剑将宗正明珠逼退数步,剑势却不减,瑶池月而出,身影飘忽,只余虚影。 噗! 他迈步走向他,垂眸瞥见盒子里面的罗摩天冰,弯腰拿起,似是欣赏一般。 宗正明珠趁着他拿罗摩天冰的瞬间,施展轻功逃走。 李莲花也没有追的意思,将面具取下来:“这天冰呢,惦记的人还挺多的。” 笛飞声拿过看了一眼,转手递给张起灵,调侃道:“天下第一的剑,如何?” 张起灵接过天冰,点了点头,认真评价道:“好看。” 李莲花挽了一个剑花,挑了挑眉:“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笛飞声抱臂啧了一声:“方才,我和小哥说,以后你就该动一动。”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在下身体不适……” 他抵唇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哎呀,今日的月色啊……美……美的很……” 留在原地的笛飞声与张起灵,看着李莲花已经渐行渐远,无奈地眼神对视:很装。 第225章 花灯节 翌日清晨,百川院前来带队的居然是方多病。 李莲花立在廊下,目光温和的落在他身上。 方多病已经变了很多,不再带着仆人闯荡江湖,也内敛起来。 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那颗匡扶正义之心。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是方多病,眼底丝毫不意外。 百川院的佛彼白石,也就石水在江湖上探案,如今却多了一个方多病。 此人心性单纯,但往往好心办坏事。 印象还不错。 李莲花淡淡一笑,仿佛透过岁月,又回到李相夷遇到他的时候。 那时的方多病,小小的一个,却依旧倔强地挥舞着剑…… 若是当年的自己,没有坠入东海,或许也会真的收他当徒弟吧。 可惜……世事无常。 如今的自己,连剑都快握不住,这师父…… 还是算了,平白给人添麻烦。 笛飞声迈步走过来,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那药人血,来自芷瑜姑娘,已经安置妥当。” 李莲花恍然回神,侧头对着两人一笑,伸了一个懒腰:“走吧,回云隐山。” 三人绕过监察司和百川院的人,悄然从后院离去。 李莲花买下排骨,又买了一些卤肉之类的东西,一同回到莲花楼。 狐狸精率先感受到几人的气息,直接窜过来。 至于阿乖立在门口看着他们,头上立着小藕。 没错,那只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蝴蝶,李莲花取名为小藕。 美曰其名,一看就是一家人。 张起灵倒是没有意见,他想叫什么叫什么。 李莲花摸了摸狐狸精,又抬手摸了摸阿乖的头:“最近听话吗?” 阿乖身体一动,小藕翩然地落在张起灵的肩头。 李莲花笑着走进莲花楼,如今莲花楼里面,热闹的很。 他立在厨房,低头切着肉,抬头喊道:“阿飞,你去把鸡喂了。” “小哥,将这几个家伙的盒子,搬出去晒一晒。” “还有啊,去楼上扒一颗白菜来。” 阿乖爬着在他鞋面点了点,然后又爬走了。 李莲花看着它的动作,笑了起来。 家里彻底是鲜活起来。 吃过午饭之后,准备启程回云隐山,给师娘过生辰。 多日后,莲花楼停在山脚下。 几人在山脚的镇子里,逛了起来。 此镇沿着河流而建,河岸两旁种着不少杨柳树,几座石桥连通两岸,河流之中有撑着船的货郎,还有游玩的外地人。 笛飞声立在石桥上,目光落在河流之上:“没想到云隐山山下的镇子,如同江南水乡。” 李莲花手里捏着一块糕点,眉眼都是笑意:“过些日子,便是此地的花灯节。” 笛飞声疑惑地偏头:“花灯节怎么说?”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远处:“那里有一座庙,里面供奉的不是三清,而是一个叫做易清的医者。” “当年此地发生过一场疫病,他衣不解带的诊治病人,后来累极而死。” “当地人为了纪念此人,给他修庙塑身,便有了这花灯节。” 笛飞声目光落在河流的远处,那座庙宇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整座小镇。 李莲花笑着道:“到时候带你们两个参加一下花灯节,我年少之时,很喜欢……” 他顿了一下,又缓缓道:“那时师兄不喜欢,我便自己做灯,悄悄地下山来玩。” 笛飞声闻言轻笑:“此次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年少的李相夷最喜欢热闹。 李相夷成为李莲花,却说,一个人也挺好的。 好什么呢? 那些年,一个人带着一栋楼,无处可去。 如今依旧是一栋楼,三个带着一栋楼,天下可去。 第226章 李相显 风吹动着竹林,竹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几人提着东西,立在门口,李莲花只得喊道:“师娘,我们回来了。” 划啦! 门直接被打开,芩婆一脸惊讶地看着三人:“怎么是你们几个小子?” 李莲花举着手里的东西,垂眼笑了一下:“师娘,你莫不是嫌弃我们打扰你清闲日子。” 芩婆笑了一声,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古灵精怪的。” 她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快进来,快进来,藕粉,你怎么还提着两只鸡,怪累的。” 李莲花抿唇一笑,解释道:“师娘,这两只鸡可是我们自己养的。” 芩婆将东西收拾好,上了一壶茶,欣喜道:“你们还会自己养鸡啊……相夷,你今日的脸色,比上次好了很多啊。”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子,漫不经心道:“师娘,那些都是陈年旧伤,现在也在慢慢变好。” 芩婆拉过张起灵的手,摸了摸脉搏:“藕粉的脉象也好了很多。” 她抬眸看向笛飞声:“阿飞啊,照顾他们两个,你肯定辛苦。” 笛飞声端起茶杯,摇了摇头:“芩前辈,都是李相夷在照顾我们。” 芩婆笑着摆手,不满道:“相夷都同我说了,你们是家人,还叫老婆子芩前辈?跟相夷一样叫我师娘。” 李莲花正低着头剥糖,听见这句话,缓缓抬头。 便听见两人都叫了一句师娘,让芩婆高兴坏了,当即就要去杀鸡,庆祝庆祝。 他将糖塞入嘴里,目光落在笛飞声面上,单手支起头,挑眉道:“因为你们两个,今晚有口福了。” 笛飞声端起茶抿了一口茶:“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张口就来。” 连师娘都忽悠。 李莲花微微挑眉,撑桌起身,晃了晃手,往厨房方向走去:“师娘,我来帮你。” 芩婆正将鸡血接到碗里,抬眸看向他,嫌弃道:“哎呀,我自己就行,你歇着去。” 李莲花拉着一把椅子坐下,帮忙生火,想了想道:“师娘……” 芩婆顿下动作,认真看着他:“相夷,你有什么想说?怎么还跟师娘支支吾吾的?” 李莲花低头拿着一块木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师娘……师兄,他可能活着。” 芩婆手一抖,一脸不敢置信:“什么!” 怎么可能呢? 她嗓音有些不稳:“相夷,你在说什么?” 李莲花垂着头,眼底已经泛红:“师娘,此事,说来话长。” 芩婆听他说完万圣道一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相夷,有一件事,师娘,一直隐瞒着你……” 芩婆低着头拿过瓜瓢,往木桶里面舀了几瓢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她一边烫着鸡,一边道:“此事也过去多年了……也该告诉你。当年啊,李家家主曾救过老头子的命,后两人结为至交。” “李家因救人惹怒了山匪,惨遭灭门,只有两个儿子逃了出去。” “我与你师父啊,接到别人的书信,便前来寻找你们……” 芩婆叹了一声,略带可惜地说道:“相夷,其实你还有一个兄长,他叫李相显……” 李莲花愣住了,半晌道:“什么?李相显……” 他抬手按了按头,记忆里确实有一个人,一直照顾着自己,那个人不是师兄吗? 第227章 儿时小事 芩婆瞧见他这副神色,点了点头:“当年你兄长李相显,一路照顾你,后来患了病,临走前,将你托付给了一个乞丐……” 她低着头扯着鸡毛,嗓音带着无限感慨:“我们将你和那个乞丐带回了云隐山,那个人便是你师兄单孤刀……” 李莲花异常震惊,眼底泛红,眼眶之中漫上泪水:“师娘……我还有一个兄长……他叫李相显。” 芩婆点头道:“那时你还小,不太记事,再加上单孤刀对你颇有照顾,此事我们便一直没说出来。”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如今想来,有一事很是可疑。” “当年你出事之后,老头子痛心之下,决心闭关修炼,在闭关最重要时刻,单孤刀告知他,你没死。” “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老头子将毕生内力与武功传给他,让他去救你。” 一行清泪自李莲花眼眶滑出,他微微歪头:“师娘,若是此事当真……师父……是被师兄……骗取了内力才……” 咳咳咳! 他抬手抵唇,压抑着咳嗽:“师娘……师兄未死……当年,师父是因他而死……” 芩婆连忙关切地看向他:“相夷,你怎么了?” 李莲花缓了缓,摇了摇头:“师娘,我没事……” 他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恨意:“我定要查清楚此事,给师父报仇!” 芩婆打了一瓢水,叹了口气:“相夷啊……你师兄单孤刀如此……都是师娘没有教好他……” “师娘有错。” 笛飞声迈步走过来,抬手落在李莲花的背后,冷嗤道:“单孤刀的坏与您何干?” “他可悲不也是他自己选择?” “戏弄李相夷十年,整整十年,他没有一丝后悔。当年金鸳盟与四顾门一战不也是他一手造成?” 他垂眸见李莲花脸色好了一点,收回手继续道:“李相夷经过东海一战之后,原谅了所有人,他心中有爱,也有大爱。” “呵,单孤刀天性如此,只有薄情寡义,云隐山的恩情不报,反而残害同门。” 笛飞声的一番话,让芩婆与李莲花都沉默思考起来。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 李莲花将饭菜端上桌,十来个菜,将桌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笛飞声将狐狸精几个的吃食安顿好,这才在桌前坐下。 李莲花把一壶果酒放在桌子上:“来,这个是青梨酒,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芩婆见他有兴致,也捧场的喝了两杯:“今日的小鸡炖蘑菇,相夷说你们两个最喜欢,快尝一尝。” 她将两只鸡腿夹给张起灵和笛飞声:“这可是炖了好一会儿。” 李莲花低头抿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蘑菇,半晌开心道:“师娘,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 张起灵抬眸看向李莲花,眼底黯淡了一下,继续咬着碗里的鸡腿。 他如今哪里吃的出什么味道? 或许尝的不是菜的味道。 几人吃饱喝足,一切收拾妥当,芩婆对几个小宠物感兴趣,正用心给阿乖和小藕加餐。 她抬手摸了摸阿乖的头,惊奇道:“这么大的蜈蚣,你们从哪弄来的,还这么通人性。” 话音刚落,小藕直接落在她指尖,一副还没有夸它的既视感。 芩婆笑着摸了摸翅膀:“你也乖,你也乖。” 狐狸精趴在她脚边睁开眼又闭上。 李莲花闲适地握着一把蒲扇,躺在一旁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今日的月亮真亮啊。” 芩婆抬眸看向天际,也感慨一声:“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啊,你趁着月色下山买糖吃,结果遇到一只野猪……” 笛飞声原本在一旁盘坐着修炼,倏然睁开眼。 张起灵目光也悄然投过去。 芩婆一边摸着阿乖,一边道:“那个时候,你啊,身上啥也没有,也不敢杀生,只得爬上树,一直挂着……愣是喊都不喊。” “要不是你师父凑巧买酒,你不知道得挂多久……” 李莲花掩袖遮了遮脸,嘟囔道:“师娘,这事过去多少年了……” 这小时候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 第228章 逛早集 翌日清晨,芩婆推开门,便瞧见笛飞声与张起灵,已经盘坐在院子里面。 “你们两个起的比老婆子都早。”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对着她颔首喊道:“师娘。” 芩婆从一旁拿过篮子:“相夷还没有起,你们两个随我去赶早集去?” 张起灵也睁开了眼,疑惑问道:“什么是早集。” 芩婆看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呵呵一笑,解释道:“早上会有很多人摆摊子卖小吃的,藕粉,师娘带你们去买吃的。” 她挎着篮子催促道:“阿飞也别愣着了,走吧。” 笛飞声愣了一下,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张起灵戳了戳他的肩膀:“走吧。” 芩婆领着两人走在山上的小路,抬手道:“这条道,以前相夷最喜欢走,这边过去就是一个断崖,他每次都从这里掠下去。” 她笑着看向两人,又缓缓说:“这早集啊,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 笛飞声轻声笑了一下:“师娘,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芩婆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再大,在老婆子眼里都是孩子。” 她眼底黯淡了一下。 这两人的经历,她自是听相夷说过,哎,到底是造孽啊。 相夷提及的那些过往,只言片语之中,她如何听不出来苦? 太苦了。 既然如今叫她一声师娘,那就同相夷是一样的,那些缺失的,她给他们补回来。 笛飞声唇角抿了抿,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同芩婆下山,落地之时,芩婆满眼欣赏道:“你们两个的武功,不错。” 她抬手一指:“那边便是。” 笛飞声跟随芩婆走过去,早集的位置在那座庙宇的下面。 道路两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是小吃,有的是在卖菜,还有的摊子放着自己所做的小玩意儿。 他抬眸望着熙熙攘攘的早市,侧头瞥见张起灵眼中的惊讶,轻笑道:“没想到早集的人这么多。” 张起灵深以为然点头:“热闹。” 芩婆看着地上的菜:“藕粉,阿飞,想吃什么菜?” 她蹲下挑选蔬菜,对着他们温柔一笑:“这个吃吗?” 张起灵点头:“师娘做饭好吃。” 芩婆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那我都买一点。” 笛飞声对着张起灵挑眉,他还会主动夸赞。 芩婆一边走,一边给两人买小吃:“阿飞,藕粉,这个好吃,这个叫麻圆。” “那个也好吃!” 一圈下来,两人手里或多或少提着东西。 笛飞声手里拿着一根竹子,竹子里面装着米饭。 芩婆看着两人手里已经拿不下,笑着拍了一下头,转身买了一个做工精细的竹篮子:“装里面,怪累的。” 笛飞声提着篮子,目光落在竹子上面:“师娘,这里面是什么?” 芩婆顿下脚步,见两个人都一脸茫然,笑着笑着,便眼底湿润:“这个啊……” 她拿过两根竹子,互相一敲:“把外面的竹子扒开,就能吃了。” 芩婆轻叹一口气,缓缓别过头,心里一阵心疼。 这一路上走过来,这些孩童最爱的小吃,两人几乎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 张起灵拿出竹子包裹的东西,轻轻嗅了嗅:“阿飞,是竹子的味道……” 他低头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是香甜的。” 很好吃。 芩婆领着两人回云隐山,推开门便瞧见李莲花正在喂鸡:“师娘,你们去哪了?” “去逛早集了,你喜欢的小吃,也带的有。” 李莲花闻言撑膝起身,凑到桌前:“师娘,我喜欢的驴打滚呢?” 芩婆走到一旁放下菜,笑着答道:“有,都有。” 张起灵将篮子里面的吃食取出来,抬手把驴打滚递给他。 李莲花笑着接过,打开问道:“早集还是如常的热闹吗?” 笛飞声将阿乖和小藕放在桌子上,淡淡回道:“热闹。” 他将蜂蜜水放在小藕面前,又将阿乖能吃的放在一旁。 李莲花满足地眯了眯眼:“驴打滚还是以前的味道。” 他细嚼着,缓缓红了眼:“我也十几年,没吃过这家的驴打滚……没想到还开着呢。” 张起灵见他情绪不对,将自己觉得好吃的放在他面前:“可以。” 李莲花低着头,半晌点头:“嗯,好吃……” 旧游无处不堪寻。 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李相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第229章 师娘生辰 这日正是师娘生辰,三人起了一个大早,将院子清扫干净,杀鸡宰鹅,灶台的两口锅都使用上了。 张起灵坐在灶台前,负责添加柴火。 李莲花垂着头翻炒着锅里的调料,随后将鸡肉倒进去,一边炒一边问道:“阿飞,蘑菇洗干净了吗?” 笛飞声正捞着蘑菇,头也不抬,回道:“我们晒的蘑菇,保存的还不错。” 他用碗装好放在灶台上,垂眸落在锅里:“看着不错。” 李莲花听见他的夸赞,微抬了下巴:“李大厨所做……” 他想到什么,压低声音:“等会儿出锅的时候,你先尝一尝。” 笛飞声瞬间明白他的顾虑,轻嗯了一声:“好。” 待所有饭菜炒好,李莲花走过去敲门:“师娘,吃饭了。” 芩婆在里面哎了一声,走过去打开门,摊开手道道:“怎么样?” 李莲花帮她理了理衣袖,垂眼笑了笑:“师娘穿着好看,果然是合适的很。” 芩婆垂眸看着新衣服,眼底闪过欣喜,抬头道:“你们三个小家伙,就知道浪费钱,一套就够了,还做了三套。” 她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师娘啊,衣服多着呢,以后不要乱花钱。” 李莲花抬手揉了揉额头,啊了一声,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师娘,快过去,都已经做好了。” 他迈步转身笑着说:“今日可是我们下的厨,你呢,等会觉得难吃……也要夸我啊。” 芩婆闻言灿烂一笑:“你真真是,没变。” 容貌变了,还是她的相夷。 鬼机灵! 几人缓缓落座,举杯恭贺,就连张起灵都认真说了一段吉祥话。 芩婆眉眼带笑地看着三个人,连连应答,端起酒杯道:“老婆子,没什么大愿望,就希望你们三个平平安安的,诸事顺遂。” 李莲花温和一笑:“师娘,我们会的。您身体常健。” 几人笑着碰了一杯:“身体常健!” 芩婆喝了一口酒,望着面前的菜,惊讶道:“这都是你们做的啊。” 她拿起筷子,每一个菜都尝一口,每一道菜都夸。 芩婆眼底闪过水泽,眨了眨眼,侧头笑着道:“相夷,师娘夸的怎么样?” 李莲花见她打趣自己,低着头啊了一声:“好。师娘夸的,肯定好。” 芩婆也高兴地大笑起来,自从老头子走了以后,这云隐山,何时这般热闹过。 热闹好啊。 若是老头子能看见今天这一幕,不知道有多高兴,三个人,不得把他灌醉。 她端起酒,抿了一口。 原来他喜欢喝酒,是这种感觉啊。 一顿饭后,几人将院子收拾干净,李莲花提着木桶,去云隐山后的一条河流钓鱼。 笛飞声和张起灵颇感兴趣的也跟去。 主要是想看他能钓几条鱼。 李莲花寻了一个位置,像模像样地坐下,将挖的蚯蚓处理好,挂在鱼钩上,自信抛竿。 笛飞声将阿乖放在水边,开始和张起灵翻螃蟹。 狐狸精来回看了看,干脆找了一个阴凉的位置趴下。 河水平缓地流淌,张起灵微微挑眉,手里捉着一只螃蟹:“阿飞,你看。” 第230章 李莲花的普度众生 笛飞声将桶递过去,目光落在水里:“这石头下面,好像还有鱼。” 他低头将脚边的石头翻了翻,看见一条小黑鱼,扯了扯嘴角:“还真的有鱼,这是师娘说的那种鱼?” 张起灵眼疾手快地将手插入水里:“这个?” 笛飞声接过辨认道:“是这个,我们两个还是抓鱼,抓螃蟹。” 他侧身回望,抬了抬手,揶揄道:“你指望他给你钓鱼?” 张起灵顺着望过去,连忙摇了摇头:“不。” 李莲花心中有大爱的,连鱼也普渡。 他低头主动翻石头:“阿飞,有鱼。” 两人一边抓鱼,一边抓螃蟹,独留李莲花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岁月静好。 天际的晚霞尤其温柔,暖风也醉人。 芩婆立在山上喊道:“相夷,阿飞,藕粉,回家吃饭了!” 李莲花辨认着方向,回应道:“知道啦,知道啦。” 他收拾着鱼竿,提着木桶,里面躺着五六个巴掌大小的鱼。 笛飞声凑过,瞥了一眼桶里,轻笑道:“小哥说你慈悲,我还不信。” 李莲花剜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越过他们走在前面,嘴里念叨着:“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 笛飞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嗤笑一声:“他见我们桶里的东西,觉得尴尬?” 张起灵目光落在桶里,不光有螃蟹,还有小鱼,甚至还有十来条,李莲花桶中一般大小的鱼。 回家,吃饭…… 狐狸精奔跑在前面,小藕立在张起灵头上的藕节发簪上,至于阿乖,找了一个好地方,趴在肩头睡觉。 芩婆看着几人走上来:“走吧,回家吃饭,饭都已经做好了。” 一行人迎着夕阳回家,清风吹过,伴随着淡淡花香。 吃过饭后,芩婆拿着刀处理鱼:“这个鱼啊,处理干净,然后放在锅里烘干……味道不错的。” 李莲花躺在一旁,扇着蒲扇道:“师娘,后天就是花灯节……到时候你帮我选根竹子呗,我们想做个螃蟹灯。” 芩婆一边处理鱼,一边回应:“好,我到时候啊,给你多砍几根……做的时候,给藕粉他们做鱼灯……” “我昨天还在想,马上花灯节,让你们去逛一逛。” 李莲花啊了一声,半晌道:“师娘,听说今年的花灯节呢,有打铁花,您到时候一起去啊。” 芩婆手上处理着鱼的内脏,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老咯,不想再折腾。” “你们啊,玩开心最重要,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师娘到时候啊,给你们。” “够的,够的,师娘,我现在会赚钱呢。” 昨日喝了一些酒的缘故,三人比寻常起的晚。 张起灵推开门,阳光已经洒在院子里面。 笛飞声穿好衣物,走出门,正巧碰到李莲花打着哈欠走过来:“阿飞,早啊。” 他伸了一个懒腰:“对了,元宝山庄那件事呢,最后什么结果?” 那日离去匆忙,方多病怎么处理也不知道。 笛飞声侧眸看了他一眼:“公羊无门押解回百川院途中,逃走。” 李莲花微微挑了一下眉,抱臂道:“看来是金鸳盟的人,你这个笛盟主,也不怎么样嘛?” 笛飞声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他。 金鸳盟如今不能打草惊蛇,若非不是顾及到南胤的线索,那些人,都得死。 第331章 前往花灯节 李莲花看着他离去地背影,啧了一下,不得不说,在云隐山的阿飞,敛去不少锋芒。 平日里在金鸳盟之人面前,笛大盟主,五步之内无人敢近,有山峦如倾之气概。 现在内敛很多啊。 李莲花耸了耸肩,与阿飞没接触之前,印象之中的笛盟主,以武学至上,一切都是淡然漠视。 弱冠之年,组建魔教金鸾盟,横扫天下无数高手。 自创悲风白杨,“日促”身法,斩荒刀法,,还有一记杀招白日销战骨,无一人从此招跳脱。 他回神挑了挑眉,可不就是世事无常…… 李相夷缩在莲花楼,如今天下第一的笛飞声,也在莲花楼,拥有精湛下墓手段的小哥,也在莲花楼楼。 缘分二字,妙不可言。 吃过早饭之后,芩婆将砍好的竹子放下:“相夷,竹子放在这里了,你看想怎么做。” 李莲花噢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师娘,你快歇着去吧,接下来我自己弄。” 芩婆看着他笑了笑:“行,行,你慢慢弄。” 整个中午,三个都在一旁捣鼓螃蟹灯。 芩婆低头补着衣服,抬头看着他们讨论,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云隐山,不冷清。 夕阳西下,螃蟹灯已经做好,随着手动,螃蟹的腿也会动。 几人吃过晚饭,又开始做鱼灯。 李莲花低头在纸上画着图案,失笑道:“要我说啊,这鱼灯呢,干脆用大鱼抹上墨汁,拓印下来,比画的真实多了。” 笛飞声低头绑着竹条,抬眸瞥了他一眼:“偷懒,偷出境界。” 李莲花笑着摆了摆手,随后指了指头:“此言差矣,这叫头脑灵活。” 笛飞声淡淡扫了他一眼,侧头道:“小哥,将这里绑一下。” 巧言令色。 张起灵听着李莲花的话,低头抿了抿唇:“好。” 将一切糊好,李莲花又画了一幅图。 纵然笛飞声再三表示自己不要花灯,但是做都做了,他不拿,怎么好意思? 翌日便是花灯节,虽然大白日并没有点灯,但街上已是热闹非凡,各种赢花灯的方式层出不穷。 李莲花看着摊位上的东西,拿起一个面具,比划道:“阿飞,你看,这个适合你,凶神恶煞。” 笛飞声淡淡白了他一眼,拉着张起灵往前面走:“前面是擂台。” 李莲花放下面具,跟上去道:“哎,这个比武赢什么?” 三人凑近,一块木板上面写着规矩。 笛飞声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胜出者,赢白银百两。” 他偏头看向李莲花,眼神示意:你不去?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这个,这个,使不得,使不得。” 他掩袖咳了咳:“病人,病人。” 就在笛飞声准备劝李莲花试一试的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一群大汉。 为首的那个袒胸露腹,一身肌肉显得格外强壮:“呸,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想赢这百两白银?” “这钱,还想和爷爷争?” 男人话音刚落,身旁的小弟纷纷附和:“就是,这钱,你们也配,别被人打死在擂台。” “走开,走开,别站在这里碍眼。” 几人纹丝未动。 另一个强壮的男人,挽着衣袖靠近,冷笑道:“你们不让,小心大爷我这双拳头。” 李莲花抓着笛飞声的手,让出擂台入口,淡淡一笑,颔首道:“这自然是能者居之。” “哈哈,呸,大爷我不知道能者居之,要你说?”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病的也不轻,别哪天,咳死了,这一百两,正好够给你棺材……” 砰! 一旁默不作声的张起灵直接抬脚,将人踹出几米远。 其他几个大汉纷纷向他发难。 第332章 帮亲不帮理 李莲花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愣了一下。 以为抓住阿飞就没事,好嘛,小哥出手了。 笛飞声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袖,冷笑一声:“你抓的住吗?” 他缓缓抬眸,见张起灵将一群人揍的鼻青脸肿,嘿了一声:“小哥,下手轻了。” 笛飞声感受到一抹凉凉凉地目光,别过头:“你别这么看本尊,本尊说的没错,方才那个指指点点,不死也得断手。” 他抽出衣袖,抱臂继续道:“李莲花,你原谅了所有人,李相夷呢?” 说着直接迈步走过去,将刚才神气十足的几人,手纷纷折断。 李莲花低着头,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水面的船上。 李相夷呢? 是啊,李相夷……他又有什么错呢? 这一路走来,李相夷也不想五十八位门人死…… 李相夷想江湖安定,建立四顾门,匡扶武林。 他微微蹙眉,眼底泛红,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李相夷……错了吗? 没多久,笛飞声提着一袋银子走过来:“李莲花。” 张起灵目光落在他身上,瞥见他脸上的痕迹,低着头,轻声道:“我不该冲动。” 笛飞声见此,不禁冷哼道:“小哥你没错,那群人讨打。” 他侧头看着张起灵,将钱袋递给他,神色淡淡:“你救了他们。” 张起灵茫然看向他:“什么?” 笛飞声挑眉,淡淡又道:“如果是本尊动手,他们会死。” 李莲花敛了情绪,转过身来:“阿飞说的对,小哥,这事不需要自责的……” 他微微一笑,认真看着他:“而且,此事若是你不占理,我们也会坚定站在你的身后。” 张起灵疑惑地问:“为什么?” 李莲花抱臂略微沉吟:“自然是,帮亲不帮理……没有人能伤害你。” 笛飞声对这句话很是认同,自信道:“此言错了,有本尊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们。”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揽过张起灵往前走,压低声音:“大魔头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多见。” 张起灵闻言浅笑了一下,将手里钱袋递给他:“一百两。” 李莲花拿过掂了一下:“今晚呢,我们得想一想,怎么花这一百两。” 暮色沉沉,月亮高挂,整座小城,渐渐点燃灯笼,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 李莲花提着花灯,走在人流之中,最后站定在一个射箭的摊子:“以前这家的彩头,是一把做工精细的木剑,不知道今年的彩头是什么。” 笛飞声手里拿鱼灯,抬头望了一眼:“还是木剑。” 李莲花探头探脑,笑了笑:“还没变啊。” 他目光落在那柄木剑,悠悠叹了口气:“可惜,木剑,再也不是原来的木剑。” 身侧,小男孩骑在男人的头上,鼓起腮帮子央求:“爹爹,我想要木剑。” 李莲花侧眸,看着他手里提着一盏柚子灯,抬起手摸了摸:“为什么想要木剑。” 小男孩一双眸子黑黝黝的,认真看着他:“我想要木剑,以后成为李相夷一样的大侠,锄强扶弱。” “哥哥,你一看就是读书人,肯定不知道,李相夷有多厉害。” 李莲花闻言笑着说:“李相夷能有多厉害,四顾门解散,他也坠落在东海。” 小男孩十分不同意他的话,哼了一声:“你不是江湖人,才不知道李相夷有多厉害!” “我爹爹经常带我去听江湖故事,李相夷是个大好人。”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往河堤方向走去。 笛飞声望了一眼木剑,不解道:“你不要木剑?”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摆手:“不要了,留给同样喜欢剑的,未来江湖人。” 他立在码头上,眸光微亮,侧头道:“我们也去河中玩一玩。” 笛飞声拉着张起灵走过去,直接选了一条船坐下。 他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衣摆。 第333章 都是亲戚 李莲花付了钱,转身买了一些吃食才上船,疑惑道:“这个,这个,谁划船?” 笛飞声目光平淡看着他,理所当然道:“谁提议,谁划。” 李莲花啊了一声,搂了搂衣袖:“这个,我付钱,还要划船?” “不行,不行。” 张起灵听着两人说话,目光落在桌子上面的吃食,认真思考哪个味道不错。 笛飞声暗自用内力驱使船,将船停在水流平缓的地方。 船内有三盏灯照明,远处是点燃的花灯,光线落在水面,尤为的温柔祥和。 李莲花将一坛酒打开,喝了一口:“这酒是当地的特产,你们尝一尝。” 他将酒坛递给张起灵:“有些辣,但是酒香浓厚。” 张起灵捧着喝了一口,思索片刻:“苞谷酒?” 李莲花坐在对面,单手撑着头:“对,此酒名叫苞谷烧,如同一团火焰下肚,冬日来上一口,驱寒。” 笛飞声接过也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点头:“离开之后,买几坛。” 如今已经入秋,李莲花那寒毒,定然发作的频繁,到时候用的上。 李莲花慢悠悠地剥花生:“这种卤花生,以前尝过一次,没想到全身起疹子……如今因祸得福……” 他点了点桌子,笑了笑:“倒是能让我吃个够。” 笛飞声抬手抓了一颗,捏开道:“该要离开云隐山了。” 李莲花点了点头:“是啊,要到日子了……” 张起灵也拿着花生剥开,明白他嘴里所说的日子。 如今李莲花的碧茶很稳定,现在聚集在月圆左右的几天毒发。 确实不能在云隐山毒发。 李莲花笑着往后靠了靠,尝了一粒花生:“金玉黄权,还差一个人,那个人有线索了?” 笛飞声点头回道:“白王通过芷瑜,寻到金满堂隐藏的秘密……发现另一位就是,玉楼春……” “十年前,玉楼春每年宴请“金玉黄权”其他三人,参加漫山红。” 李莲花哦了一声,疑惑问道:“何为漫山红?” 自从东海一战之后,不曾关注过江湖上的消息,这漫山红,闻所未闻。 笛飞声漫不经心地道:“据说是宴请六位江湖奇人,具体是什么宴会,我也不知。”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闭关养伤,漫山红也是第一次听。 李莲花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看来这个漫山红宴会,对取得罗摩天冰,至关重要。” 他晃了晃头:“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对了,四象青尊的那枚罗摩天冰,可有下落?” 笛飞声摇了摇头:“不曾。” 李莲花啊了一声,话锋一转:“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先尝一尝我刚买的小吃。” “风中雪那边也该有消息传来。”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你决定当这个主上了?” 提起此事,李莲花略显苦闷道:“倒也不是,主要是,风中雪那日私底下见我。” “她说南胤人不会逼迫我的选择,她们只誓死跟随主上,若是寻到主上,不能相认守护,她们无颜愧对历代风师,只能自刎谢罪……” 他捧起酒坛灌了一口:“而且……我们从墓里拿的问君剑……那是南胤君王之剑……” 原本还有理由推辞,这把剑直接把他架在那里。 张起灵抬起头,动了动嘴,看向他:“那个太子……是你亲戚……” 他又想了想,淡淡道:“一品坟……萱妃……是你……” 曾祖母…… 笛飞声轻笑一声:“李莲花,你这无意之间,已经见到了亲人啊……” 就是方式,有点独特。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扶额:“这个……这个……” 还真的让人意料不到。 张起灵垂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抬起头:“阿飞曾说,万圣道联合金玉城五大家,下一座南胤墓。” 笛飞声想起此事:“确有此事,万圣道的人已经下墓……据说封磬亲自前往……十有八九,你那个师兄单孤刀,为了罗摩鼎,也会前往。” “若只是罗摩鼎,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张起灵侧眸看向笛飞声,又看向李莲花,认真道:“去那座墓。” 不管有没有罗摩鼎,或许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亲眼去看,才能安心。 李莲花微微挑眉,相劝道:“小哥,墓里凶险万分,你这身体还没好……” 能不下,还是不要下。 第334章 来自李莲花的威胁 张起灵摇了摇头,对着他抿了抿唇,眼底一片坚定:“有你们,我不怕。” 笛飞声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就应该这般有底气。” “区区南胤的墓,两个天下第一,外加小哥这一身探墓绝技,金玉城五大家,如何比的?” 他微顿了一下,看向不出声的李莲花:“有本尊在,定然护住你们的安全。” “另外,漫山红一事,本尊会让无颜与二王,一同查探。” 李莲花安静半晌,最后轻叹一声:“也罢,那便走一趟,事先说好,小哥不能随便划手,要不然,小心我天天给你做酸麻蒸鱼!” 张起灵难得地啊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划!” 如今一想到那个鱼…… 一言难尽。 此事决定,也放松地喝起酒来。 李莲花脸颊微红,看向张起灵,赞叹道:“小哥,你这酒量不错。” 包谷烧下肚,让他都有微醺的感觉,小哥才慢慢红脸。 张起灵剥着花生嗯了一声:“曾经练过。” 笛飞声倚着椅子,啧了一声:“你们这张家,怎么什么都要练……守门,还需要练酒量?” “有一个事,一直很好奇,什么门,需要族长亲自守?” 张起灵沉默了一瞬,随后轻声道:“里面有秘密。” 笛飞声轻笑出声,提起酒壶灌了一口:“秘密,总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若是本尊遇到困住你十年的破门,当真想震碎。” 李莲花睨了一眼张起灵,笑着接话:“阿飞,你看小哥委屈的模样,好歹是人家祖产……” 他侧头安慰道:“给你留着门,不打碎,不留着门,以后漏风。” 张起灵低着头,唇角上扬起来。 三日后,几人告别师娘,离开云隐山。 师娘不舍地亲自送到山下,千叮咛万嘱咐,盼望过岁日的时候,他们要回来。 笛飞声和张起灵上了一趟街,一人抱着两坛酒回到莲花楼。 李莲花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掸灰,看见桌子上的酒,讶然道:“你们两个要成为酒贩子?” 笛飞声挑眉回道:“你要买?”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别放在桌子上,放那边。” 几日后,莲花楼停在水边。 这日晚间,李莲花躺在床上,蜷缩在一起,紧紧地搂着被子,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几乎如纸白,身体冷的发颤。 他深蹙着眉,咬紧着牙关,明明冷的颤抖,一身里衣却已被汗水浸湿。 阿乖从门口爬了进来,随后去了隔壁,用头点着门。 张起灵听见声音,瞬间清醒,点燃灯,顺着它走进李莲花的房间。 抬手摸了摸李莲花的额头,眉头也皱起来。 李莲花缓缓苏醒过来,眼前一片迷茫,抬手摸了摸,嗓音低哑:“小哥?” 张起灵对着阿乖道:“去将上面的阿飞叫下来。” 阿乖听懂了话,直接顺着墙壁爬上去。 李莲花通体如冰,淡淡一笑:“我没事。” 张起灵无视他的回答,直接掀开他的被子,盘坐在他的身后。 笛飞声很快穿着灰色里衣走下来,抓起李莲花手查看:“这是毒发了……” 他当机立断地坐上床,抓起他的两只手,掌心相对,与张起灵共同帮他压制。 咳咳咳! 李莲花咳嗽的声音越来越重,喉咙渐渐地泛起铁锈味,偏头吐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清醒了很多,微微一叹:“这毒发的……真不是时候。” 笛飞声倒了两杯水:“先漱口。” 李莲花靠着墙,偏头笑了起来,接过水,嗯了一声。 “你还有力气笑?” 李莲花将水吐了一旁的痰盂里面,微微挑了挑眉:“以前身体里只有一成内力,堪堪能压制住碧茶之毒,这寒毒却只能硬扛过去。” “冬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笛飞声抬手将被子拉平整:“今晚我睡隔壁,让小哥陪你睡。” 李莲花哦了一声。 这事吧,一开始还别扭,后面也习惯了。 张起灵抬手震灭蜡烛,抓住他被子里的手,将扬州慢运转他的全身。 感受到他身体渐渐热起来,慢慢地松开手,耳边已经传来李莲花低低的呼吸声。 第235章 比较谦虚 桑州地界群山环绕,一条官道坑坑洼洼,而桑州城却依河而建,如同云隐山下的小城一样,由几座石桥将整座城池道路贯通。 至于此城有什么人物,那没有出过什么人物,却有一个叫临鹤阁的组织,别看名字文雅极了,俨然是当地一霸。 江湖,官府的事,都敢插手,即使是朝廷的大官,还是新四顾门的门主前来,此组织也不会给面子。 莲花楼被停在隐秘的地方,几人将狐狸精的吃食准备好,往桑州城方向走去。 如今已经入秋,再加上清早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 李莲花穿着一件白色里衣,内搭一件红色衣衫,外罩竹青色外袍,肩上还披着一件竹月色披风,可谓是把保暖做到极致。 反观另外两人,与他不似一个季节。 三人漫步走在官道上,小藕扑闪着翅膀,立在张起灵头上那支莲花发簪上。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这桑州城,十年前倒是出过一件事。” 笛飞声思索道:“莫非是那桩杀人案,本尊记得,这案件,当初是肖紫衿来办理,没破案吧?” 李莲花抿了抿唇,白了他一眼:“似乎关于紫衿,你格外上心。” 笛飞声冷哼一声:“其实只要人本事大,本尊自然会敬重……” 他又冷笑了一下:“这新四顾门的门主……本事没有,只知道为难前任李门主,本尊就是不喜。” 李莲花听着那格外加重的“新”,抬手掏了掏耳朵,悠悠道:“笛大盟主,李门主呢,已经是过去,如今是肖门主啊。” 笛飞声呵了一声:“别拿本尊与他相提并论,拉低了本尊的武功。” 张起灵立在身侧,听见这句话,出奇地应了一声:“阿飞说的对。” 他沉默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能打赢。” 肖紫衿武功或许厉害,但是他有信心。 李莲花闻言笑了出来,侧头拿手点了点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大笑了起来:“小哥,人呢,要谦虚。” 笛飞声不认可地嗤笑:“是啊,得谦虚,谦虚到江湖都知道,李门主,曾经扬州红绸舞剑……还有什么,采梅花。” 张起灵一双眸子也渐渐带上笑意:“我还知道,他写诗。” 李莲花揉了揉耳朵,朝两人摆手,快步走到前面。 平常耳朵不咋好使,今日这话一句一句,如针一样,拼命往耳朵里面钻。 笛飞声瞥见他的动作,笑了一声,抬手搭在张起灵身上:“学会了吗?这叫谦虚。” 张起灵点头:“学会了。” 人要谦虚。 三人走进城,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笛飞声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又叫了几个菜。 李莲花坐到一旁,低头倒了几杯水,压低声音道:“一路走进来,这临鹤阁的势力很大。” 笛飞声拿过一杯茶水,不屑地轻哼一声:“再大又如何?你一人就足够。” 李莲花如今有两成内力,但是灭一个临鹤阁绰绰有余。 什么土皇帝,还强龙难压地头蛇,把地头蛇杀干净,哪有什么难压。 不过实力不够而已。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相貌平平,一双眸子却格外锐利,让人不敢小觑。 男人似乎寻找着什么,目光落在角落,快步走过去,躬身轻声道:“属下桑州城分舵舵主,史延,拜见尊上。” 笛飞声依旧一副冷淡地模样,抬眸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 史延犹豫了一下,随后受宠若惊地坐下:“尊上,您想找的人,属下已经有了线索。” 李莲花目光落在史延身上,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瞧阿飞给他吓得。 史延神情一讶,感激地低头道谢:“多谢李先生。” 凡是金鸳盟的分舵,私底下都知道,尊上身边有两个人,这二人绝不能得罪。 当然他们也查过二人的经历,听闻其中一位是莲花楼的李神医,另一位却没有什么线索。 小二将饭菜端上桌,热情道:“客官,您的菜已经上齐,您几位慢用。” 李莲花抽出筷子,递给拘谨地史延,主动开口:“如今这时节,桑州城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 史延双手接过筷子,想了想答道:“桑州城过些时日有一场游街活动,临鹤阁的阁主生辰,届时自然是热闹不已。” 李莲花低头吃着菜,笑着疑惑道:“临鹤阁?这阁主是何年岁?” 史延感受到他的友好,笑着解释:“李先生,这个临鹤阁的阁主,其实年岁与您相差不大,如今也不过二十有五。五年前,他才从老阁主手中接过重任。” 李莲花挑了挑眉,感慨道:“当真厉害,比不得,比不得。” 笛飞声抬眸睨了他一眼,都懒得拆穿他。 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抬手给张起灵夹着肉,顺道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张起灵缓缓抬头,低着头微微点了点。 自古英雄出少年,却没有人能比李相夷耀眼。 只是李莲花如今……比较“谦虚”。 第236章 临渊阁 几人吃过饭后,李莲花想去感受一下桑州城的风土人情,两人也随着跟去。 如今正值晌午,小摊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快来看一看,临鹤阁的令牌!” “临鹤阁最受欢迎的发带!” 笛飞声顿下脚步,拿起一条发带看了看,上面绣着一只飞鹤,飞鹤的腿上绑着两条红色丝带。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侧头看向张起灵:“小哥,你看这个图案。” 张起灵抬手接过,瞬间明白笛飞声说的是什么,侧头看向李莲花:“买吗?”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去前面看一看。” 他抬手挠了挠鼻侧,那红绸……不就是……好像扬州舞剑那次…… 这临鹤阁也是,标志怎么设计成这样。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看,敏锐地发现,当地百姓对这个临鹤阁十足的推崇和尊重。 不止老人,就连几岁孩童都知道临鹤阁。 “话说当年桑州城……” 李莲花顿下脚步,看向正在说书的说书人,寻了个位置坐下。 “有一座临渊阁,此阁的阁主,原来是一个江湖人,因厌恶江湖的纷争,携着妻儿老小来此地定居!” “过了没几年,一跃成为桑州城的首富……然而没想到……突然有一天,那阁主收到一封信……” “事情发生在十一年前的中秋。那晚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漆黑一片,有人冒雨敲响了临渊阁的大门。” “那老阁主收到一封带血的书信,打开一看,目眦欲裂,一口气没上来,死在门口。至于那送信的人,也因伤势过重,同样死在门前……” “有人猜测,此事许是老阁主曾经造下的罪孽,化为厉鬼前来报仇。” “阁主老夫人一夜疯癫,三日后被人发现,溺死在护城河里……大儿子,被人发现死在书房……” “然而就当大家以为此事结束,没多久……临渊阁燃起一场熊熊大火。” “恰逢被一场大雨浇灭……当年有个捕快,姓王,看着地上的血水,大着胆子推开那大门……” “随着嘎吱一声响,一具尸体直挺挺地倒挂在他眼前,那女子穿着一身红衣,在他越过女子走进去,绣花鞋却掉了下来……” 李莲花微瞪了一下眼,搓了搓手臂,见两人坐在身侧,松了口气,继续凝神去听。 啪! “自从那事之后,那王捕快也神神叨叨……嘴里天天嚷嚷着鬼新娘……床上有鬼!有一日,他半夜醒过来,那双红色绣花鞋,就朝着他的床头……当场疯癫。” “此事有人请百川院的人前来查探……来的那人是“紫袍宣天”,肖紫衿,如今四顾门的门主。” 说书人轻叹一声,晃了晃头:“当时大家以为此事能告破,然而连肖门主都不曾查清楚……” “据说他入住临渊阁查案,翌日一早便搬出临渊阁,前往客栈居住……” “此事百川院查不出来,监察司也查不出来……当年真相如何,谁也不知。” “那是肖紫衿不行,如果是李相夷,李相夷肯定能破!” “就是,李相夷肯定比肖紫衿厉害。” 说书人诧异了一下,目光落在面前的孩童,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那老夫,接下来便说,李相夷的故事?” “好!听李相夷的!” 啪! “话说当年,李相夷十五岁便战胜……” 李莲花笑着收回目光,轻叹一声:“这桩事,确实诡异。” 笛飞声嗯了一声:“是肖紫衿不行。” 李莲花一噎,起身放下几块铜钱,迈步往外走去。 临渊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百六十五人遇害。 笛飞声与张起灵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第237章 彻骨生寒 三人回到客栈,笛飞声收到金鸳盟递过来的书信,关于万圣道前往的地方,有了确切消息。 翌日一早,三人在街上采买一番,准备赶往万圣道所在的地界。 青山重重,秋风萧瑟。 李莲花杵着一根竹棍子,立在悬崖边上,目光落在山底:“小哥,你看此地,应当就是墓附近了。” 张起灵从衣襟里面摸出一块帕子,上面绘制着山脉走势,沉吟道:“正是。” 他抬手一指:“那个位置。” 李莲花坐在石头上,顺着手指望过去:“那我们天色朦胧便摸过去。” 张起灵摇了摇头,指尖落在手帕上:“有路可以绕过他们。” 李莲花起身拍了拍衣摆,既然小哥说有路,那便用不着大晚上的潜伏过去,可以直接进墓。 张起灵提起东西走在前面,顺着山路下山。 山底有一条河流,河水湍急却不深。 按照线路,需要穿过一个小山洞,因而不能施展轻功。 几人没有迟疑地下水,水流急切,脚下青苔湿滑。 河水有齐胸深,李莲花意外踩空,险些呛了一口水。 笛飞声迅速拉住他的手:“小心。” 李莲花啊了一声,低声咳了咳:“无碍,无碍。” 张起灵目光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靠近,抬手拉过他的另一只手。 李莲花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河水好似让他身处寒冬腊月般。 笛飞声低头摸了摸河水,疑惑道:“这水,有点凉。” 张起灵深以为然:“确实。” 寻常秋日的水,绝非这般寒凉,这河水却好似天山雪水。 踏上岸边,李莲花打了几个喷嚏:“啊切……咳咳……” 笛飞声率先将他身上的衣物烘干,又将刚刚抛在树上的布袋取下来。 李莲花蹲在一旁,蜷缩着发颤:“咳咳咳,啊切……啊切!” “这个水,真的彻骨生寒。” 笛飞声将他的披风递给他:“我们往前面走一走,然后再生火。” 李莲花啊了一声,披上披风,起身点了点头:“行。” 张起灵看着山势,终于在一个位置停下:“就在此处。” 笛飞声望了一眼,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放下东西道:“我去找点干柴。” 张起灵摸着李莲花的手腕,蹙眉道:“你身体很冷。” 已经续入不少扬州慢,却依旧冰冷的没有温度。 李莲花的身体已经这般差了吗? 笛飞声抱着柴火走过来,丢在地上道:“我方才往那边掠了两座山,万圣道的人确实在。” 张起灵取出火折子生火:“看来他们已经进入墓里。” 李莲花抬手感受火焰传来的温度,淡淡一笑:“五大家的人,下墓手段不及你,如今他们还在这里,说明还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你再靠近,不怕再次被烫?” “以前蜡烛烫的疤痕还在手上。” 李莲花噢了一声,缩了缩手。 以前身体寒毒发作,微弱的光芒就好似一线生机。 神志不清的时候,确实被灯火烫伤过几次。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第238章 君生我未生 几人休息片刻,笛飞声掠上崖壁,按照张起灵的指引,用悲风白杨破洞。 随着石头坠落,面前出现一个洞。 他抬手当即将洞扩开,随后掠进去。 里面是一个墓室,一副楠木棺材停放在一旁,一条蛇骨将棺材缠绕着。 他将四周查看一番,并没有乱动,转身跳下去:“里面是一个墓室,还有棺材。” 张起灵目光划过一抹自信,看来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李莲花闻言惊讶地看向他,赞叹道:“小哥,你就看山势,就知道这里能通?” “你们张家,真的有几分本事。” 张起灵弯腰拿起东西,淡淡道:“是阿飞的悲风白杨。” 这样厚的石壁,一般人挖开都需要很久,即使用现代的炸药,都没有这样好的爆破效果。 笛飞声将火扑灭,抓起东西掠上去,李莲花将张起灵一同带上去。 如此高的崖壁,偌大的江湖,没几个有这样惊世骇俗的轻功。 钻进墓室,笛飞声点燃一旁的油灯。 李莲花抵唇咳嗽了一声,迈步走向棺材:“这蛇生前便是如此缠绕着棺材,倒是奇怪。” 他用手将蛇骨取下来,指尖落在棺椁上的文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缓缓缩回手,微微挑了挑眉,面露沉思:“是个情爱的故事……” 君生我未生……两个人虽然相爱,但因为年岁的差异不能在一起。 或许是深深的遗憾和无奈。 李莲花思忖片刻,侧头问道:“小哥,这个棺材需要开吗?” 张起灵迈步走过来,看着棺材上的文字,目光又落在蛇骨上:“开。” 他哦了一声,自觉走到一旁,目光却落在张起灵的身上。 应该不会有什么死而复活的事吧。 笛飞声手里拿着一卷医书,低头认真翻了翻,企图从里面能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随着机关打开,李莲花探头瞥了一眼,担忧道:“小哥,里面没问题吧?” 笛飞声抬手帮他拉开棺盖,瞥了一眼棺材。 里面躺着两具尸体,虽然穿着衣服,但已经白骨化。 棺材四周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张起灵仔细搜寻,指尖在衣衫翻了翻,触碰到东西,微顿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本册子。 他抬手递给李莲花:“你看一看。” 李莲花拿过册子皱了皱眉,寻到干净的地方坐下。 “是女子记述自己的生平,这人喜欢上一个男子,却爱而不得。” 他翻了一页册子,继续道:“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男子是侯府的世子,女子是将军府的嫡女……” 李莲花侧头借着光,又道:“女子家里给她选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个王爷,但是这个王爷也心有所属,女子却还是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了王爷……” 他啧了一声:“这不就是话本子里面的爱恨情仇?” “现在我都不看这些……” “无非都是她爱着他,他却只把她当妹妹,最后,男子另娶他人……” 李莲花默然良久,还是翻阅了下去。 良久,他不禁坐直了身体,眼底一怔:“这个……这个……不愧是南胤女子啊……” 笛飞声挑眉拿过他手里的册子:“什么不愧南胤女子?” 他不解地看下去:“王爷心有所属的人,居然是侯府世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莲花抬手拿过册子,叹了一声:“这后面还有呢。” “这个女子啧,跟角大美女一样疯癫……最后怀了王爷的孩子,但是依旧喜欢小侯爷……” “王爷因病瘫痪之后,她给小侯爷下了情蛊……两个人……” 李莲花以为自己看错了,虚眯着眼:“我这眼睛不好使了?” “两个人在王爷面前……那……” 他反复看了一眼册子,不敢置信道:“这人,这人……有伤风化啊。” 墓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莫不是政敌为了抹黑将军府和王府。 第239章 墓里红绸舞剑 李莲花将册子放在一旁,起身凑到棺椁旁边,沉思道:“小哥,帮忙把尸体搬出来。” 这个故事,总觉得奇怪。 张起灵侧眸与笛飞声对视一眼,两人合力将人抬了出来。 尸体皆是身穿一身锦袍,腰挂玉佩,手上还有一个扳指。 李莲花蹲下查看尸体,又将衣摆掀开,摩挲着手指,疑惑道:“奇怪……” 他又起身换到头部的位置,上手摸了摸骨,良久道:“阿飞,这两具尸体,皆是男子。” “其中这位年纪稍大,死之时,五十来岁,这位年轻许多,三十来岁。” “另外根据衣料,这年龄大的这人,应该就是王爷……这布匹乃是皇室特有,另外他身上的玉佩也证实我的推测并没有错。” 可不就是,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笛飞声蹲下身翻了翻衣物:“棺盖上的字,是在说他们两个。” “既然如此,那女子在何处。” 册子以女子的视角,记载着这段过往,可是女子并没有在这里。 李莲花摇了摇头,轻叹道:“此事,绝非我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或许,这座墓里,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撑膝起身,微微一叹:“将两人放回去吧。” 三人将棺椁恢复如初,张起灵迅速地寻到机关,将门打开。 笛飞声举着火把,与张起灵并排走在前。 面前的通道用石砖铺设,两边既没有壁画,也没有留下什么特殊图案。 张起灵停在一扇门前,抬手摸了摸,寻到机关。 哗啦! 走进去是一个兵器库,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即使多年过去,这些兵器依旧泛着冷光。 笛飞声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角落:“那里有一个人。” 他迈步走过去,眉头一蹙,诧异道:“此人居然皮肉不腐,恍若生前。” 张起灵拉住他上去的动作,解释道:“这是用水银灌入,可保尸身不腐,但全身已是有毒。” 笛飞声嗯了一声,微微偏头,见男人眼睛微瞪,顺着目光望去,落在远处的一把刀上面:“这老者死前都在看那把刀。” 这刀莫非有什么指引? 他抬手握着刀,挥了挥,眼底闪过惊讶:“小哥,这刀只比你的轻个二十来斤。” 刀身锋利,刀柄有着古朴的图案。 是把不错的刀。 张起灵接过刀拭了拭,在手中挽了一个刀花,满意地点头:“好刀。” 修长的指尖抚摸刀身,良久抬起眸:“这里有个刻字,焱。” 李莲花原本立在一旁,查看架子上的剑,闻言啊了一声,拿过看了看,猜测道:“这应该是小侯爷的刀,那册子有写,小侯爷叫陈焱。” 转念又迷茫起来:“只是这座墓,到底是何人的墓?” “方才的棺椁,里面是王爷和小侯爷……那,墓主人是谁?” 他掂了掂刀,将刀放回原处,几人又查看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关上石门悄然离去。 几人一间一间的搜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惊奇的事,比如死而复活的东西……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下墓会平静的没有波澜,笛飞声突然顿下脚步,冷声道:“有动静。” 李莲花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不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惊恐的人声。 他微微侧身,探出头:“这是遇到了什么,叫的这么惨烈。” 没多久,远处几个人快速地往这个方向跑过来,其中一个人,脸色苍白,两只手臂各自咬着一条蛇。 李莲花虚眯着眼,轻轻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这人是在墓里红绸舞剑?” 笛飞声淡淡的嗓音传来:“还是红色的蛇,应景。” 这场景也是第一次看见。 李莲花瞥见身后还有十几条蛇在追赶,蹙了蹙眉:“这些人好像五大家的人。” 张起灵闻言,迈步掠了过去。 哗! 一道冷光闪烁,手握黑金古刀,快速地将蛇砍断,随后将身后紧随而来的虫子,用悲风白杨震碎。 几个男人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其中被蛇咬的那个,睁大眼睛,认清楚面前的男人,一个滑铲扑了过去。 他紧紧抱着张起灵的大腿:“啊,居然是荷塘大侠!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有救了!” 上次被困墓里,就是荷塘大侠救的他们,真的是苍天保佑! 张起灵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衣摆,有些无措地扯了扯衣摆,求救似的望向角落的两个人。 这种场面,他还是应付不来。 李莲花笑着从暗处走出来,蹲下看着男人的伤口,提醒道:“这位小兄弟……你这个蛇还活着呢。” 男人反应过来,抬手抱了抱拳,带着歉意道:“在下方远,方才失礼,失礼。” 张起灵趁机后退一步,低头将衣摆理了理,嘴唇微微抿了抿。 笛飞声笑着拍了一下他肩膀,夸赞道:“悲风白杨,用的不错。” 张起灵回过神,低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扬起一丝弧度。 阿飞的悲风白杨,确实很好用,很霸道。 第240章 偶遇五大家 李莲花看着紧紧咬在肩膀的蛇,奇怪道:“这个是什么蛇,都不松口。” 笛飞声从衣襟摸出一本书:“这里有记载。” 最开始的那个墓室,其中有一本医书,里面记载的都是毒物,似乎看见过这蛇的描述。 他翻了翻,借着火光道:“这蛇叫不松口,凡是被这种蛇咬上,绝不会松口,有大毒,使人兴奋异常,可入药,有祛风湿之功效。” 李莲花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册子,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看这种东西。” 江湖众所周知,笛盟主乃是武痴,此生只想问鼎武道巅峰。 如今却格外关注医书。 笛飞声冷哼一声,继续翻看起来。 某人自诩李神医,天天只知道偷懒。 张起灵顺势坐在他旁边,也探头凑过去。 李莲花将蛇取下来,又将蛇药敷在伤口上,漫不经心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方远面色潮红,悠悠叹了口气:“江湖兴起一个门派,叫万圣道,万圣道的宗主亲自来金玉城,与五大家合作,他们需要寻找一个东西,墓中所得金银,五大家占七分。” 李莲花哦了一声,随口问道:“所以万圣道只占三分,那他们在寻什么?” 究竟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不惜与金玉城合作。 方远看着已经死透的蛇,半晌开口:“说是一个铁盒子……还有寻找到一张羊皮卷……里面记载着南胤豢养虫子的方法。” 李莲花依旧挂着淡淡地笑意,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叹了一声道:“看来你们这一路走而来,也不曾遇到。” 方远哎了一声,苦闷回道:“我们已进来许久,折了不少弟兄,一无所获。” 他抬手抓了抓头:“若不是遇到你们,不知道又要折多少人。” “这座墓太诡异……我下过很多墓,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奇怪的现象。” 李莲花将药瓶递给他,附和道:“看样子是有奇遇,在下生平最喜爱一些鬼神之事,不知方兄可否说上一说?” 方远抬手接过药瓶,感激地抱了抱拳:“多谢李大侠,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们进入这个墓的时候,走过一个大厅,最中间雕刻着一个四不像的雕像。” “原先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诡异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大厅的高座上,悄然出现一个女子。” 他顿了一下,低声强调道:“我踏入大厅的时候,就将四周查探过,当真没有发现那女子。” “那女子身穿一身大红衣服,脸上带着微笑……” “万圣道有个兄弟,见色起意,摸了摸女尸,还将她的绣鞋取了下来。” 方远想到什么恐怖的事,颤抖了一下:“死了……死了……” “瞬间就化为水……直接整个人都没有了。” 他强压着恐惧,继续说道:“我们不敢触摸女尸,于是转身离去,没多久却发现迷路……原来的路悄然间不见。” “我果断带队准备进墓室,就在这时,有一棵红色的树,上面结着不少果子……我们吃了一个,偶遇到蛇群,这才与你们相遇。”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扯了扯嘴角:“方兄的经历,当真让人惊奇……” 那具女尸莫非就是墓主人?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抱了抱拳:“方兄,我们来墓里也是为了寻找药,听闻你口中的树,想来就是我们所寻之物……” 指尖在鼻侧挠了挠:“在下谢方兄坦诚相待,心中不免焦急,就此告别,祝方兄得偿所愿。” 第241章 转角遇到爱? 方远连忙起身,也抱了抱拳,言辞恳切:“借李兄吉言,在下多谢搭救之恩,惟愿李兄能寻得所需之药。” 他想了想,从衣襟之中摸出一张纸,双手奉上:“李兄,这是我们一路走来的地图,在下在纸上有标记,希望对你能有所助益。” 李莲花欸?了一声,摆了摆手:“那怎么能行,这地图还是方兄自己留着。” 他抬手推了推:“方才听方兄所言,此墓确实凶险万分,我们兄弟三人,自己寻过去便可。” “此等珍贵之物,我哪里能收?” 方远叹了口气,坚持道:“李兄,你定要拿着,这地图,兴许能帮助到你们。” “若不是你们搭救,我此刻怕是已有性命之忧,李兄万不可推辞!” 李莲花啊了一声,犹豫道:“此地图,还是方兄自己拿着,接下来之路,凶险未知,我等断不能收。” 方远闻言板了板脸:“李兄莫非看不起在下?地图我已经记下,切莫再推辞!” 李莲花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接过:“哎,那,那多谢方兄了。” 方远见他收下,这才笑起来。 笛飞声和张起灵目光落在李莲花的身上,这人又在闹什么? 推辞来推辞去的。 到底收不收? 李莲花笑着与方远告别,领着他们往另一边走去。 待走了一段距离,他停下脚步,展开地图:“阿飞,火把。” 笛飞声目光落在地图上,微微挑了挑眉:“你不是不要这地图?” 李莲花笑了起来,淡淡道:“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地图。” “我不这样,这地图能拿到?” 三人什么也没有准备,便贸然进墓,只能摸石头过河,如今有地图,可谓是方便很多。 笛飞声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方才故意扮惨。” 李莲花噢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这怎么能叫扮惨呢?我那药收不收钱?” 他目光落在纸上,又缓缓道:“你们两个倒是越来越默契,不曾拆穿。” 张起灵别过头,对视上笛飞声平淡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扬。 知道他打着主意,却不知道什么主意,干脆不说,看着他演。 李莲花手指落在地图上,推测道:“应当是这条路,我们能到达……他们遇到蛇的地方。” “没标注的地方,应当没危险,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缓缓将地图一卷,迈步道:“走这边。” “那个女尸很是可疑……对了,小哥,你能隐约知道主墓室的方向?” 张起灵抬手拿过他的手中的地图,展开道:“我想一想。” 三人一边走,一边查看他们经过的痕迹。 过了良久,张起灵拿着地图道:“李莲花,主墓室应该在这块。” 他抬起手在纸上一点:“按照风水来说,会在此处。” 李莲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小哥,干得不错,出去给你做白切鸡。” 张起灵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脸上面无表情,唇角却有上扬弧度的意味。 半晌他点了点头:“好。” 地砖之上,沿途滴落着血,时不时有几只被踩死的小虫子。 李莲花蹲下身,拿起看了看:“这是炼制过的蛊虫,在石寿村山洞获得的手札,里面有记载这种炼制的方法。” “有大毒。” 他随手丢在地上:“看来这墓里,关于南胤的虫子会比较多。” 果然是南胤的墓,让人意料不到的蛊虫,层出不穷。 李莲花起身思索片刻,往前走了几步:“啊?!” “这……” 他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转角直挺挺地立着一具尸体,那人七窍流血,一双眸子没有眼白,嘴角正流着血。 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泛白。 转角遇到……尸 第242章 祸福相依 笛飞声往前迈了一步,抬脚一踹,将尸体踢倒在地上,冷沉着脸:“装神弄鬼。” 他举着火把照亮这人容貌,蹲身用手指探了探气息,蹙眉道:“还有气。” 李莲花缓了缓神色,拿过手腕切了起来:“很弱……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笛飞声拿过一旁的布袋,查看起来:“都是一些下墓用到的工具,身上这伤有点怪异。” 他将男人的外袍褪下去,露出身上的伤口,只见胸膛之上有一个碗大的伤口,皮肉之中居然生根发芽,长出几片绿意。 李莲花抓住笛飞声的手,抬手夺下火把,谨慎道:“这个……小哥,你还有印象吗?” “我当初施展鹊踏枝之时,便是这种东西。” 张起灵立在一旁,一阵恍然。 那时阿飞解毒昏迷,山壁上生长着如同蛇柏一样的植物,李莲花将藤蔓毁去,并且用火烧死。 只是没想到,它居然能生在肉体之中。 李莲花将火光落在胸口,叹了口气:“可惜了……” 他拿过匕首正准备挖的时候,一只带着鲜血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痛苦万分道:“杀了我……” 他的声音虚弱地几乎快听不见:“杀了我……求你了……” 李莲花吃了一惊:“这个,这个……” 笛飞声闻言直接拍了一掌,男人的头一歪,流出一抹鲜血。 求死,不过就是抬手的事。 他直接将石砖拍了一掌,碎石缓缓落下,将这人彻底淹没。 李莲花脸色复杂地看向地上的男子:“那东西可以在身体上寄生。” 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吐出一口浊气,拿起地上的布袋,将里面有用的东西留下:“走吧,往前面看一看。” 张起灵点头走上前,举着火把穿过这条甬道。 李莲花掏出地图看了看,指引道:“往左边走。” 他用地图扇了扇风,突然耳边传来滴答的声音。 笛飞声听见声音,神色一凛,查看着四周:“哪里来的声音。” 他举着火把抬眸,只见头顶爬满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此刻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张起灵也察觉到危险,轻声道:“快走。” 当即迈步往前面疯狂跑去。 随着人动,虫子也发生变动,追赶而去。 李莲花将衣服一敛,脚下施展婆娑步,往张起灵方向追去。 笛飞声脚下的速度,与李莲花不相上下,两人无疑是吸引了虫子的注意力。 突然虫子不再爬行,反而振翅而飞,发出嗡嗡的声音。 笛飞声紧急地顿下脚步,运转内力,将虫子拦住,悲风白杨刚猛,将虫子直接爆体。 他抬手将整个甬道弄塌陷,把虫子堵死在另一边。 李莲花拍了拍胸脯,走过去看了一眼:“哟,这么多毒虫。” 还好没有被咬,要不然多遭罪。 张起灵寻到一条路,两人跟上去。 一扇雕刻古朴图案的石门未关。 三人走进去,里面生长着一棵大树,树枝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远远望去,果子还散发着光彩。 张起灵立在门口迟迟未动,目光落在两旁的干尸上。 干尸身穿铠甲,面目依旧可辨,但是身上长了不少蘑菇。 李莲花掩袖惊呼一声,探身啊了一声:“小哥,墓里真的会长蘑菇……” 他眯了眯眼,偏了偏头又说:“这个蘑菇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张起灵嗯了一声,淡淡回道:“有毒,致幻。” 笛飞声迈步走进去,目光一扫:“果子……有问题。” 他在周围寻了寻:“方远吃的就是此处的果子。” 李莲花轻手轻脚地迈进来,思索道:“两旁有干尸和蘑菇……最中间还有几个围在一起的干尸群,怎么过去。” 墙壁也有蘑菇,最优路线便是中间这一条。 他垂眸看了看蘑菇,半晌道:“这方远呢,因为这蘑菇上的粉末,从而出现幻觉,吃下了这果子。” 旁边几具尸体并不是干尸,显然正是五大家的人,只是这几个人的身上,也长满着蘑菇。 蘑菇生长速度,未免太过迅速。 李莲花想了想,从张起灵的布袋里面翻了翻,取出刚刚收集的麻绳:“我身中碧茶之毒,这毒奈何不了我,将绳索绑在这个雕像上,你们从绳子上掠过来。” 他一边绑,一边解释道:“到时候,你们就不会触碰到最中间的尸体。”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担忧:“李莲花,我们屏息敛声而过,应当无碍。”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了摆手:“你看,制造这个机关的人,必然是想让人留在这里……墙壁上都是这种蘑菇。” 只要风动便能将这些蘑菇惊动。 他用力绑紧绳子,又道:“碧茶乃是天下至毒……这些蘑菇对我无用。” 再一次因为碧茶之毒,因祸得福。 果真应了那句话,祸福兮之所倚,福祸兮之所伏。 第243章 偶遇蜈蚣偷袭 李莲花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枯瘦的手腕,拿过绳子,屏息走过去,脚尖在头盔上点了一下,随后翻然一跃,缓缓落在对面。 他抬手将绳子捆紧,随后晃了晃绳子。 没多久,笛飞声和张起灵自绳子上走过来。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又用内力将衣衫震了震:“你们快看。” 修长的指尖落在树梢:“这树与藤,乃是寄生的关系,果子是藤蔓所结。” 张起灵看着藤蔓,眼神一滞:“这是那个树藤。” 李莲花笑着点头,往旁边迈了一步,抱臂道:“不过这个似乎不攻击人。” 他扯了扯藤蔓,见没有动静,抬手摘了一个果子,用手帕包裹道:“这个说不定能研究研究。” 不知道能不能救一救方远他们。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吞下了下去,随后问道:“一个够吗?” 李莲花将手帕包紧,点了点头:“图个新鲜而已。” 他递给笛飞声:“装进去。”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怪声,随之而来,伴随轻轻爬行的声音。 笛飞声抬手握在刀柄,目光锐利地凝视着侧边。 不过几瞬,从旁边爬出一只巨大的蜈蚣,足足有一人多高。 李莲花皱了皱眉,眸光警惕地盯着蜈蚣,修长的手指悄然落在腰间。 三人皆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蜈蚣爬行过去,在李莲花不远处停留,随后望向张起灵的方向。 笛飞声见蜈蚣又近了一步,将张起灵拉至身后,不禁冷嗤一声:“不过是条大蜈蚣,若是识趣,本尊不杀你。” 若是……定要它身首异处。 一个恍惚间,蜈蚣直接朝着张起灵的方向爬过去。 哗啦! 刹那间,一把刀,一柄剑被迅速拔出。 笛飞声握刀,李莲花握剑,目光冷然地盯着这条蜈蚣。 蜈蚣爬了一个来回,似乎有所顾虑,突然来个虚晃,往张起灵扑去。 笛飞声与李莲花反应迅速,一人拍掌,将蜈蚣掀翻在地。 剑光一闪,一道虚影而过,紧接着大刀带着凛冽,直直往蜈蚣要害而去。 张起灵目光紧盯着这场打斗,察觉到什么,果断一偏头,与蜈蚣的触头擦过。 他见突然出现的蜈蚣,瞬间拔出黑金古刀,与之打斗起来,此刻场面混乱不堪。 一旁没有动静的树藤,突然伸出枝条,将黑金古刀一缠。蜈蚣趁着间隙,迅速攻击。 衣服直接被划破,连带着鲜血流出。 笛飞声瞥见张起灵的受伤,冷呵一声:“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抽身,往张起灵方向掠去。 张起灵运转悲风白杨,把树藤震断,抬脚一踢,将黑金古刀握在手里。 还没有来得及歇一口气,墙上又爬来两条蜈蚣。 三条蜈蚣配合得当,共同攻击。 李莲花眉眼俱是冷意,脚下施展婆娑步,游龙踏雪而出,手中的少师剑,飘逸灵动,身影一晃,执剑径直刺去。 无色透明的黏稠液体喷出,他抬手震去,少师直接插入要害。 李莲花冷眼拔出少师,睨向远处,地上已倒下五六具蜈蚣尸体,脚尖一点,当即不再迟疑。 他与笛飞声汇合,两人背对背,将靠近的蜈蚣直接杀死。 笛飞声侧头问道:“小哥,有事吗?” 张起灵立在两人之间,摇了摇头:“无碍。” 若不是树藤突然出手,他也不会被偷袭。 第244章 南胤秘术 越来越多的蜈蚣汇聚,尸体上的蘑菇也动起来。 李莲花当机立断道:“快离开这里。” 三人一边走,一边往另一边后退。 笛飞声当机立断地将门口震塌,扶着张起灵往另一边走。 “如何?” “无碍。” 三人寻到一个安全地方停下。 李莲花快速查看伤口,蹙了蹙眉:“有毒。” 他指尖切上手腕,良久松了口气,庆幸道:“还好体内有悲风白杨护主。” 笛飞声蹙眉立在旁边,怒道:“本尊就应该将这些蜈蚣全杀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轻声道:“阿飞,你可以杀,但是蘑菇被惊动,对我们百害无一利。” 他往伤口撒上药,将里衣干净的布料撕下一块,包扎道:“阿飞,接下来的路呢,要靠你了。” 笛飞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李莲花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张起灵,抬手摸了摸额头,意味深长道:“这蜈蚣,你不觉得奇怪?” 笛飞声闻言回想,不确定道:“他们都在攻击小哥。” 李莲花点了点头,解释道:“准确来说,因为他独特的血……” “我猜测,这麒麟血对于一般的东西虫子来说,有驱逐的作用。” 他微顿了一下,继续道:“对于那种大蜈蚣来说,或许是它们难得的补药。” 笛飞声眼神略有缓和:“你的意思是……对于它们来说,这是天材地宝,如同武功一样,可以让它们破境的东西。” 李莲花点了一下头:“对,我目前是这样的推测……方才它们畏惧我们,最后还是选择攻击。” 他将张起灵扶稳,认真看向笛飞声道:“阿飞……接下来的路难走……” 停顿片刻又说:“我要用一成功力,给小哥解毒。” 笛飞声猛然抬起头来,阻止道:“我身上也有扬州慢。” 李莲花摇了摇头,平淡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暖意:“你听我说,我体内如今有你们注入的一成扬州慢……消耗这一成,还有一成能压制碧茶。” 他紧接着淡淡一笑:“接下来的路呢,不知道如何困难,你的扬州慢用来给我们保命解毒……” “话虽然难听了一点啊,但是理是这个理,如今能否走出去,全看你。” 李莲花垂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一下:“阿飞,这个决定,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方案。” 笛飞声目光复杂地看向他:“那你的毒。” 发作了怎么办? 李莲花盘坐在地上,垂眼笑了一下,满不在乎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不差这一回。” 他的手放在张起灵的后背,悠悠又道:“不是还有你们两个?” 如今他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李莲花唇角上扬,目光坚定地看向他:“我相信,有朝一日,能去域外吃羊肉烧饼。” 他缓缓闭上眼,沉下心来,专心解毒。 笛飞声紧了紧手,眼底闪过一抹暴戾之气。 如今,他居然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莲花脸色惨白如纸,嗓音虚弱道:“好了。” 他往旁边一倒,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倒地,强睁开眼,扯了扯嘴角:“我睡会儿。” 笛飞声看着一个两个都昏迷,耳边又传来细微的声音。 他把张起灵背在身上,抓起东西,将李莲花横抱而起,步伐沉稳地往原定的路线走去。 阿乖悄悄地从衣袖里面爬出来,快步在前面探路。 前面传来几道人声,笛飞声顿下脚步查看。 原来是万圣道的几人,正围着一尊蜈蚣雕像,用匕首将蜈蚣眼的宝石抠下来。 “没想到这蜈蚣的两只眼,居然用的玛瑙镶嵌,发财了。” “这个蜈蚣可真大,五大家那几个人,不知道去哪个墓室,里面的宝贝不会让他们摸去了吧。” “就是,就是,我们得赶快去追他们去。” “掌门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一个影呢。” 笛飞声立在暗处,看着几人离去,垂眸落在阿乖身上:“过去看一看。” 阿乖闻言快速地朝着雕像爬去。 笛飞声将两人放在地上,迈步走过去,蜈蚣雕像由一块完整石头雕刻而成,与遇到的真蜈蚣,模样一般无二。 他眼中厉色一闪,抬手将雕像震碎。 晦气。 垂头间,石头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阿乖迅速爬了过去,将东西扯了扯。 笛飞声拿过看了一眼,居然是一本用羊皮制作的册子。 他眼神闪了闪,想到什么,打开翻了几页,正是豢养毒虫的南胤秘术。 没想到居然藏在此处,当真缘分难料。 第245章 蠢的代价 笛飞声将羊皮卷收好,环顾一周,见没有危险,让阿乖去另一条甬道探路。 他蹲身查看两人的状态,身体内有悲风白杨护体,没什么大碍,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这墓想要走出去,真的得靠他。 接下来的路,不管多艰难,一定要将他们安全带出去。 指尖切上李莲花的手腕,碧茶之毒尚且稳定,一时半会应当不会毒发。 他将李莲花背上后背,目光落在张起灵的身上,抬手横抱起,不禁蹙了蹙眉。 居然跟李莲花重量差不多,身体没什么肉,很轻。 兴许和他的黑金古刀相差不了多少。 不知道那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日后得补回来。 笛飞声敛了思绪,往另一边走去,阿乖已经等待在一旁,瞧见他的身影,转了一个圈,往前面爬去。 甬道漆黑,他寻到一颗夜明珠,微亮的光让他尚且能辨别方向。 阿乖顺着甬道爬行,到达尽头的岔路口,停下等待笛飞声的意思。 他弯腰寻找着痕迹,在角落发现半枚足迹:“右边。” 一人一虫穿过几条甬道,遇到一个石门。 石门上画着一幅图,线条简单,但隐约能看出,关于什么祭祀的场面。 笛飞声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直接抬手震门。 砰! 哗啦! 石门破碎,墓室里面放着棺材,角落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陪葬品。 这些对于他来说没有吸引力,但是还是停留了片刻,在书架上翻了翻。 棺材直接被劈开一角,里面除了一具尸体,还有一封写在绢帛上的血书。 此刻笛飞声自然是没有心情看这些,将绢帛塞入衣袖,带着二人往别处走去。 阿乖在前面突然停下,用头点了三下,表示有人,危险。 笛飞声睨了一眼远处的动静,十几个人正在开棺,为首那人,身穿一身锦袍,头戴金冠,是那几个人嘴里的总盟主。 他暗自思索着,莫非此人便是风中雪所说的封磬? 寻单孤刀认主的风师后人。 笛飞声将两人藏在暗处,蹲身在阿乖头上摸了摸:“守着他们。” 这封磬得去会一会,万圣道的势力,应该属于李莲花,而不是李相夷的乞丐师兄。 阿乖乖巧地趴在两人中间,表示肯定可以守好他们。 它可是被炼制过的蛊虫,从小便毒的很,一口便能要人命。 笛飞声握着夜明珠迈步走过去:“万圣道的人,便是以掘墓发家不成。” 十几个人动作一顿,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视线昏暗,封磬眯了眯眼,这人相貌面容俊雅,眉眼冷峻,一双眸子平淡的不带任何情绪。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待那人迈步靠近两步,心中咯噔一下。 这般山峦如倾之气概,偌大个江湖,也只有那个人。 这是金鸳盟的笛飞声! 封磬见他在几步外停下,抬手主动示好:“没想到能在此处,偶遇笛盟主,实在是令人意外。” 他暗自打量他一眼,随后快速地收回目光。 身量颀长,身上穿着白色里衣,罩灰色内搭,外穿一件青灰色外袍,虽无密集绣花,倒是让他穿出几分矜贵之感。 笛飞声淡淡地扫了一眼,抬手一挥:“匕首朝向本尊,只会是死人。” 话音刚落,手握匕首的人直接倒地,额头骤然出现一个洞,鲜血直流。 封磬内心慌乱地看向倒下的数人,又后退了几步:“笛盟主当真是……” 抬手间便取十几人性命,这便是笛飞声的实力。 神色平淡的没有起伏,好似死的根本不是人命。 果真是魔头,杀人不眨眼。 笛飞声淡淡地立在那里,默然不语。 封磬回过神,脸色难看地瞥了眼地上,衣袖里的手,忍不住攥紧:“笛盟主,我万圣道似乎并没有与金鸳盟为敌。” 他努力压抑着不满,继续又道:“不知笛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笛飞声往前迈了一步,淡淡地道:“蠢的代价。” 他踩上尸体的胸脯迈过去,不急不缓地立在棺材旁。 第246章 活死人 封磬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咬了咬牙,最后淡淡一笑道:“笛盟主到底是何意?” 笛飞声怎么会亲自来这座墓? 还是说主人与角丽谯的谋算被笛飞声看破。 不会,笛飞声不可能知道万圣道与角丽谯的合作。 他只是一个武痴,只追求武道至尊。 他想到此处,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有可能是这些人拿着武器指着他,让他感到不悦,故而才夺人性命。 笛飞声淡淡地看了一眼封磬:“单孤刀在何处。” 封磬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想到什么,快速敛去神色,略带疑惑道:“笛盟主所说的单孤刀,可是当年四顾门的二门主,此人不是被你们金鸳盟所杀。” “如今怕是已成骨骸。” 笛飞声抬手摸了摸棺盖,语气依旧平淡:“风师之后,眼拙至此。” 他目光落在封磬的脸上,捕捉到吃惊的神色,继续道:“风中雪所言不错,封磬只会寻找到西贝货。” “一枚玉佩而已,便是南胤皇室的血脉。” 封磬心中大骇,极力维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笛盟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中雪! 他如何认识风中雪! 南胤皇室的血脉……什么意思? 西贝货……他说的是主人? 怎么可能呢? 笛飞声低头理了理衣袖,继续又道:“风中雪寻到萱妃炼制的蛊虫,血液滴落,爆体而亡。” 他不想看封磬的神色,往一旁迈步,半晌顿了一下:“问君剑已现世。” 封磬整个人懵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失神良久。 他一心辅助的主人,会是一个西贝货? 可是风中雪与风清扬……绝不会认错,还有那把问君剑!!!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动了一下,举起火把去寻笛飞声。 他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若是真的,主人到底是谁! 笛飞声按照路线来到方远所说的大殿。 大殿之上有一束天光照射在高座,所说的四不像并不存在,也不曾有什么红衣女子。 他将两人缓缓放下,让阿乖过去探一探,自己则四处查看起来。 地上有一滩未干的油渍,旁边还有几条已经死去的蜈蚣。 转了一圈,阿乖爬到他鞋面上,用头点了点方向。 笛飞声顺着方向望去,一具女尸身穿红袍,挂在半空之中,此刻正在缓缓落座,头晃了晃,快速往他的方向转去。 笛飞声冷着眸子,淡淡睨了一眼,容貌妖冶,那双眸子通红一片,脖颈处还有一条白绫挂着。 阿乖着急忙慌地顺着衣摆爬上来,钻进衣袖里面,探了一下头,缩了进去。 女尸抬起手,指甲泛着黑色,对着他招了招手。 笛飞声依旧无言,毫不畏惧地迈步靠近。 女子支起头睨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笛飞声低头安抚地摸了摸阿乖,淡淡回道:“活死人。” 羊皮卷里面有记载,以秘法养人,自小喂毒,又辅以种下蛊虫,这种人称之为毒人,又叫活死人,脉搏不曾有,却与常人无异。 女子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朝着他靠近,惊讶道:“墓里还能遇到这般俊逸的男人,奴家喜欢。” 笛飞声垂眸瞥了一眼她的手:“别碰本尊。” 女子瞧他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抬手摸了摸唇角,围着转了一圈,眼底闪过欣赏:“奴家,倾慕公子呢。” “公子好胆色,旁的人见到奴家啊,都吓得要死。” 笛飞声微微偏头:“他们寻找的铁盒在何处?” 女子用手指绞着头发,思索道:“奴家知道,不过嘛……公子叫什么呢?可否告知?” 笛飞声闻言转身往旁边走去,独留她立在原地。 “奴家叫金樱,公子,您别走啊……” 金樱扭着腰缓缓跟上去:“公子,等一等奴家嘛。” 她嘟了嘟嘴说道:“那个铁盒子,已经被人拿走……” 笛飞声顿下脚步,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第247章 看人下菜碟 金樱靠着柱子,抬了抬下巴:“十一年前……便被人拿走。” 笛飞声淡淡道:“你是那时关在此处。” 金樱低头理了理衣袖,淡淡一笑,柔声道:“公子所言不错,我想让你带我出去。” 她想到什么,直白道:“我一身毒血,却极易招惹墓里一些东西,你武功不弱。” 从第一眼便知道,这人她不能得罪。 仿佛一切都是淡淡的感觉,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笛飞声想到攻击张起灵的蜈蚣,问道:“墓里路线,你熟悉。” 若是铁盒不在墓里,他们已经得到南胤秘术,能便能直接出墓。 “自然熟悉。” 他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最好别耍花样。” 他不杀女人,但是活死人已经不算人。 若是有别的心思,不介意让她变成真死人。 金樱抬手举起三根手指,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保证,真的,绝不会耍花样!” 这人身上带着的气息,手里肯定沾了不少人命。 她可不嫌命长。 笛飞声没再说什么,不急不缓地去甬道。 金樱看见角落的两人,吃了一惊:“这还有两个人啊?” 借着光她认真看了看,忍不住发出感叹:“这两位公子,真俊逸。” 笛飞声将布袋丢给她:“拿着。” 金樱反应过来,看着一旁的刀剑,犹豫了一下:“公子,要不我帮你拿刀剑。” 笛飞声将一旁的刀递给她。 金樱连忙双手捧着。 叮! 她啊了一声,不死心双手用力:“这个刀,为什么这么重!” 笛飞声将刀背在后面,不再看她,将李莲花背上后背。 他又摸了摸张起灵已经平稳的脉象,渐渐放下心来,抬手抱起,侧头问道:“怎么走。” 金樱哦哦了两声,挎起两个布袋:“公子,这边走。” 她脚步轻快地举起火把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问:“就这边过去……不过里面有一条大蛇,公子,你能杀吧?” 那个蛇又大又臭。 笛飞声不答,一边走,一边关注着周边的动静。 穿过甬道,又穿过石壁,金樱顿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公子,里面就有一条蛇,老大了……” 她每次逃在这里,就不敢往前走。 笛飞声没有迟疑地迈步,示意她跟上。 远处石头上趴着一条金色的巨蟒,瞧着似有大腿粗,与金元岛的蛇相比,却稍逊一筹。 巨蟒似乎嗅到了味道,直接警惕地抬起头,感受着一股气息。 一道极为熟悉的味道,其他的倒是不曾感受过。 它吐了吐信子,往旁边爬去。 笛飞声没有隐藏气息的意思,直接气息凛冽的荡开。 巨蟒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犹豫了一下,没动。 这人暴戾的杀气,让它有一种,上去便会死的感觉。 金樱蹑手蹑脚地与巨蟒擦过,拍了拍胸脯:“这蛇也看人下菜碟?” “我每次都被它追好远。” 如今倒好,根本不追! 笛飞声领着她穿过巨蟒的位置,顺着甬道往另一边通道走去。 滴答!滴答! 金樱听见声音,应激地缩在身后,害怕道:“公子,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四周黑黢黢的,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一阵风刮过,将笛飞声的头发吹的翻起。 他立在原地没动,静静等待着什么。 唰! 突然一只手径直抓来。 笛飞声眉眼一片冰凉,搂着张起灵迅速抬手,随手抽出少师,白光一闪,剑尖泛着冷意。 金樱举着火把丢过去,这才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但是已经算不上人。 一张脸已经溃烂不堪,衣衫褴褛,锁骨处还生长虫子,双手的指甲很长,一双眸子全白,胸口诡异长着一朵花。 笛飞声蹙了蹙眉,依稀能辨别出是一个男子,若是李莲花此刻苏醒,定然会咦上一声的存在。 男人朝着他们呜呜几声,直接往他抓来。 笛飞声右手的剑势却丝毫不减,直接快速地与他的指甲擦过。 男人又呜呜了两声,爬在地上速度极快。 叮! 少师被震的一响。 笛飞声微微侧身与他错过,突然从高处落下一个与他一样的男人,往张起灵的位置扑去。 第248章 地头蛇 笛飞声直接拔出身后的黑金古刀,径直甩出去。 噗! 带着寒意的光直接插穿男人的身体,紧紧钉入墙壁之中。 紧接着手中的少师带着强大的内劲快速一划,整个头颅被砍掉。 一切发生的太快,金樱半晌才反应过来:“公子,这些人,是什么人?” 长的丑死了。 笛飞声将剑插在地上:“帮忙擦一下。” 话音未落,迈步抽出黑金古刀。 待一切收拾妥当,笛飞声一路暴力破门,神挡杀神,愣是在怪物众多的墓里,淌出一条路来。 金樱感受到天光落在身上,忍不住眯了眯眼,抬手遮挡道:“公子,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笛飞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回家。” 金樱想了想,提起衣摆追上去:“公子,能同路一段时间嘛?” 她抬手抓了抓脑袋:“我这模样,也没什么去路……不过,你们想要的铁盒,我知道一些线索。” 笛飞声不急不缓地走着,淡淡回道:“跟上。” 金樱见他同意,眼睛倏然睁大,快步跟上去:“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笛飞声辨别着方向,沿着河边走。 晌午时分,两人行走在土路上。 金樱不自觉地抬手遮了遮眼,望着不远处的房子,欣喜道:“这就是你的家?” 狐狸精犬吠几声,直接跑过来,在他面前转圈。 他打开莲花楼的门,将两人放在床上,在厨房掬上一捧水,洗了洗脸。 金樱好奇地踏上莲花楼的二楼,发现上面种着不少蔬菜,还有一些花草。 真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楼。 笛飞声坐在桌前抿了一口水,思索着如今万圣道的情况。 金樱走下来赞叹:“好温暖的楼,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她坐在桌前自顾倒了一杯水,单手支起头问道:“公子,这两位公子,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一路上,这脸冷的公子,一直担忧地很。 笛飞声并没有回应,而是喝完一杯水之后,在莲花楼外面,盘坐着修炼。 翌日清晨,金樱从城里买菜回来,两人在厨房择菜。 然而过了没多久,一群人将整个莲花楼围起来。 金樱皱了皱眉,看着外面的人,连忙摇头:“公子,不是我引来的,真的不是我。” 笛飞声将手里的菜刀放在一旁,淡淡扫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想了想,拿了一方面具罩上,迈步走出去。 为首的男人身穿一身红衣,脸上画着妖冶的妆容,唇上涂抹着红色的口脂,翘起兰花指道:“交出你身上的铁盒子。” 笛飞声缓缓抬眸,看来这人也是为铁盒而来。 几方势力都想夺取的铁盒,究竟是什么东西。 男人抖了抖手帕,看着他一身冷气的靠近,结结巴巴道:“你,你站住!不许靠近了。” 还不待笛飞声说话,身后又出现一队人马。 他睨了一眼,看着衣服上的仙鹤,便知道是何来历。 临渊阁的人。 当地所谓的地头蛇。 从后面走出来一位五大三粗的男人,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大摇大摆地走近:“临渊阁的事,你们红衣会也敢插手?” 他顿了一下,瞥了一眼红衣男子,冷笑一声:“廖彪,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出来惹人笑话。” 廖彪闻言气笑了一声,指着他不满道:“你纪冬不过是临渊阁的一条走狗而已,跑来这里叫嚣什么。” 他切了一声:“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那叫纪冬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走向前:“喂,我劝你交出东西,饶你不死!” 那座墓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他们惦记多年,但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厉害,反而让他们折损不少的兄弟。 前不久听闻万圣道的人,领着五大家亲自来此下墓,于是这方圆十里都是有他们的人在把守。 只待他们带着宝物出来。 而眼前这人,却是唯一能活着走出来的。 墓里的好东西估计都在他身上。 第249章 欺师灭祖之辈 笛飞声只是扫了一眼数十人,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纪冬将刀卸下肩头,瞧见他神色淡淡,不禁指着他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临渊阁办事,何时这般憋屈过。 他呸了一声,挥舞着刀,带着破空声响起:“娘的,老子打到你服为止。” 笛飞声微微侧头,平淡的眼底终于松动了一下,化为一抹寒意:“找死。” 他果断迎上去,抬手打在他的手腕,拍了一掌,利落将刀震断,随后紧紧捏着他的手腕。 咔嚓! 手骨折断的声音响起,刀柄坠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金属的撞击声。 噗! 手掌直接拍在他的胸口,周遭气息瞬间变化,劲风吹起他的长发,将围观的人逼退几步。 笛飞声直接将纪冬丢在临渊阁门人所站的位置:“告诉你们阁主,此仇,本尊记住了。” 他微微偏头,眉眼带冷:“你们……” 廖彪反应过来,哦哦了两声,转身就跑:“撤!快撤!” 纪冬的武艺还是不错的,结果连对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这人是红衣会惹不起的。 笛飞声掸了掸衣服,转身回屋继续切菜。 傍晚时分,莲花楼炊烟袅袅。 简单吃过晚饭之后,他提着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狐狸精趴在他脚边嗷呜了一声。 夕阳洒在身上,天际飞来一阵阵的鸟。 笛飞声的手落在阿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 良久,阿乖在他膝盖上动了动,不知道感受到什么,警惕的望着对面的林子。 他察觉到异样,拍了拍阿乖:“进去。” 待阿乖爬下身,抬手理了理衣摆,目光落在对面,却没动。 夕阳即将落入西山,一群人终于忍捺不住地冒出来。 为首那人一身锦袍,身侧还立着一个神秘人。 那人罩着一身黑袍,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神情。 笛飞声目光斜了一下,抬手出掌。 对方抬手抵挡,两人又随意斗了两招。 “与李相夷师出同源的功夫。” 他侧眸落在不远处的封磬身上,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你是单孤刀。” “哈哈哈!” “没想到笛盟主对李相夷如此熟悉。” 罩着黑袍的男人也没有再遮掩,直接将面具丢在一旁:“笛盟主,好眼力。” 他露出脸,眼底闪过阴翳:“万圣道本不想与金鸳盟作对,但是,这铁盒子,对我很重要。” 笛飞声淡淡睨了一眼:“假死十年,骗了李相夷十年。” 单孤刀双眸一沉,眯了眯眼道:“看来你知道一些往事。” 他有一些摸不准笛飞声到底知道多少,又为什么突然提及李相夷。 笛飞声神色如旧:“当年你敢让金鸳盟背黑锅,今日来此是为了找死。” 他还没有去报仇,自己上赶着来找打。 单孤刀怔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封磬,随后又看向他:“我想笛盟主是误会了,当年一事,我并没有说是金鸳盟所为,那时确实受伤,并不知江湖之事。” 他假死一事……莫非他知道了全过程。 不会,当年的事如此隐秘,怎么会呢。 想到此处,他摊了摊手:“笛盟主,我们可以合作,共享铁盒里面的东西。” 他微顿一下,又略带威胁道:“笛盟主,你考虑,考虑?我身后之人,没有我好说话。” 笛飞声缓缓起身,瞥见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满眼的轻蔑之色:“那本尊今日会一会,你这欺师灭祖之辈。” 他立在门口,见他们严阵以待地模样,不急不缓地迈下木阶,立在那里便让人不敢靠近。 既然叫芩婆一声师娘,这仇便与他也有关系。 他淡淡看向单孤刀:“听闻你得漆木山的毕生内力,那便让本尊见识,见识。” 单孤刀见他不愿交出铁盒,当即拔出剑。 笛飞声侧身用内劲将屋内的少师拔了出来。 单孤刀瞥见剑,眼神眼神一滞,愣神道:“少师剑……你为何有这把剑!” 他明明记得这把剑现在应该在百川院。 第250章 要他生不如死 笛飞声握着剑,用指腹摩挲着,冷声道:“你倒是记得此剑,用此剑的人,却被你折断。” 单孤刀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听见这句话又哈哈大笑起来,咆哮道:“世上再也没有李相夷!” 笛飞声不欲与他多说,直接出剑,剑如游龙,变化莫测,剑身一闪,映照出凛冽的锋芒。 单孤刀也迎上去,身形如风般掠过,剑势迅猛。 两把剑在空中交错,溅出一串火花。 笛飞声后退了一步,望着连退数步的单孤刀,冷呵一声:“一身不属于自己的内力。” 用的倒是心安理得。 单孤刀握着剑,冷笑回道:“世人皆知,笛盟主擅长刀,没想到剑也使得不错,可惜了……少师在你手里,糟蹋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来,又嘲讽一笑:“少师破万钧,刎颈化柔骨……也不知道刎颈如今在何处……” “那可是由贺家陨铁打造,遇血可泛蓝光,剑锋锐利无双……我那个好师弟……想必现在也不知道吧……” 笛飞声眼底闪过厉色:“看来你对李相夷,恨之入骨……” 可怜李莲花拖着病体,找了他这么久…… 那可是十年啊…… 单孤刀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回道:“我这个师弟,不过如此……这些年活的跟狗一样。” 笛飞声眼底划过一抹凉意,侧眸看着手中的少师,脚下施展日促,瑶台月而出。 手中的剑如同灵蛇一样,剑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伴随着呼啸声响起,人与剑化作一片虚影。 噗! 单孤刀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 他明明身上有师父漆木山的毕生功力! 习剑多年,居然没有打赢一个使刀的! 不可能!他绝不会输! 笛飞声淡淡瞥向地上的一滩血,想到李莲花这些年,因为碧茶之毒,吐过太多这样的血。 他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恨意,当即紧握少师,手腕一挽,剑势迅猛,径直而去。 单孤刀试图从他的动作中寻找破绽,然而还没有发现,剑气直接落在他身上。 好似五脏六腑开始翻涌,喉咙一阵腥甜,猛吐出一口血来。 他咳嗽了几声,用剑支起身子,眼底之中满是不甘心,侧眸看向一旁冷声道:“真是我的好师弟,没想到十年过去,你还没死……” 笛飞声居然有这样的剑法,定然是李相夷教的,果然师父对他有所保留! 凭什么,都是他的徒儿,他凭什么全无保留地教给李相夷! 笛飞声握着剑,侧身看向扶在门边的李莲花,心里一怔。 他什么时候苏醒的…… 李莲花脸色苍白地看着单孤刀,抵唇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他极力忍耐着:“你……噗!” 一口鲜血喷出。 唰! 李莲花缓了一口气,掷出刎颈,眼底却闪着泪花,紧紧地盯着单孤刀。 眸中似有万千的话想说,此刻却如鲠在喉。 单孤刀在封磬的搀扶下站起来,偏过头,用剑打掉刎颈。 抬眸看向李莲花,眼底同样情绪汹涌,缓缓叹道:“师弟的剑,果然还是那么防不胜防呐!” 他微微挑了挑眉:“十年不见,你我都还活着,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的庆贺一番。” 李莲花扶着门,缓缓迈步,瞳孔里翻涌着委屈和悲楚。 单孤刀眼神闪了闪,眼角划过一滴泪。 随着李莲花靠近,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庆祝一番……” 他偏过头,眼角悄然滑下一行清泪,缓缓道:“十年不见了……” 李莲花手微微颤抖,默然了一会儿,抬眸看向他:“我真的,足足找了你十年。” 他紧盯着他,又道:“我找了你十年。” 李莲花眼底泛红,抬起手指向他:“我找了你十年……” 单孤刀轻呼一声,将眼底的情绪逼退:“万万没想到,我的师弟,找了我十年……也不枉我儿时对你的好。” “李相夷……”他得意笑了一下:“被人骗,被一个不放在眼里的人,骗了十年,是不是很伤心呐。” “送你的刎颈剑,用着还趁手吧?” 唰! 笛飞声用内力将刎颈握在手里,甩出去,直接插入单孤刀的胸脯上。 封磬瞪大眼睛,惊呼道:“主人!” 他感受到滔天的杀意,当机立断往地上丢了一颗雷火弹。 再次睁开眼时,万圣道的人,已经四散而走。 噗! 李莲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十年啊…… 那是他的一生。 噗! 笛飞声搂住他,瞥见他脖颈处黑线密布,将他抱进莲花楼。 金樱看着他衣衫之上全是血,惊慌问道:“公子他到底怎么了?” 笛飞声盘坐起来,快速地点穴位,运转扬州慢,压制翻涌的碧茶之毒。 金樱想了想,看着自己的掌心,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划上一刀:“疼,疼啊……” 她最怕疼了。 滴了一碗,她撒上桌子上的药粉,用白布一缠端进去:“公子,我看他身上似乎是中毒,我的血能缓解的。” 笛飞声睁开眼,犹豫了一下,端起碗,扶着他喂下去。 金樱轻呼一口气,解释道:“我是毒人,其实也算是药人,对这种中毒的人,反而能以毒攻毒。” 笛飞声将一碗喂干净,朝着她颔首,继续用扬州慢压制。 这次碧茶来势汹汹,比以往的更加凶猛。 此刻他不禁庆幸,在墓里的时候,没有消耗掉身上的扬州慢。 日光西斜,他缓缓收回手,见他脉象平稳,轻叹一声,将他沾染血的外袍内搭脱下来。 金樱坐在外面正和狐狸精玩,见他走出来,起身关切道:“公子,那个李公子怎么样?” 笛飞声点头,目光落在她的掌心,半晌道:“多谢。” 金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若不是公子,我现在还困在墓里,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笛飞声紧了紧手,眉眼冷了几分。 单孤刀此伤怕是一时半会养不好,但是这还不够。 他要他生不如死。 第251章 金樱的来历 张起灵是在三日后苏醒过来。 笛飞声正在门外熬着药,听见声响,将药端进去。 他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他:“如何。” 张起灵接过茶水,点了点头:“好。” 他环顾一周,见已经身处莲花楼,顿时明白已经出了墓。 笛飞声见他神色确实好了很多,起身叮嘱道:“将药喝了。” 他走出房门,瞥见李莲花还在床上昏迷,当即迈步走进去。 抬手摸了摸脉象,已经平稳,将手放入被子之中。 翌日清晨,太阳已经从窗户透进来。 李莲花缓缓苏醒,撑床坐起来,抵唇咳了咳。 他抬手按了按头,掀开被子,乏力地走出房门:“你们在做什么?” 张起灵拿过披风给他披上,回道:“阿飞拿到南胤秘术,正在看。”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撑着桌子坐下,眉宇间透露着倦意:“这个是从哪里得到的。” 笛飞声将羊皮卷递给他:“雕像之中。” 金樱一步一跳地走进来,将手里的药放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凑近道:“公子啊,我今天进城,发现百川院的人好像也来了诶。” 李莲花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探究之意。 金樱看见他已经苏醒,脸色一喜,从衣袖里面掏出一盒糖,热情解释道:“李公子,我叫金樱,是这个公子把我从墓里救出来的……” 她打开糖的包装,眨了眨眼:“我呢,知道一些秘密,所以就暂且留在莲花楼……” 李莲花了然,朝着她淡淡一笑:“金樱姑娘。” 金樱将一块糖放在嘴里,感受到甜味,满意地点了点头,抓起一颗递给他:“李公子,试一试,可甜了。” 李莲花低着头笑了笑,依言拿起一块,抬眸看向笛飞声:“万圣道……” 他将糖放在张起灵面前,接着说:“看来那个铁盒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居然值得单孤刀亲自来此。 笛飞声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金樱说,铁盒消失于十一年前。” 金樱感受到目光落在身上,双手撑着脸,认真道:“是的,当年我被关在墓里,看见有人拿走了铁盒。” 李莲花指尖摩挲,疑惑道:“敢问金樱姑娘,你为何会被人关在墓里。” 他认真看着她,微微侧头,有些看不透。 金樱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答反问:“李公子,你知道临渊阁吗?” 她咬了咬糖,见他们神色有异样,坦然道:“因为我是临渊阁,阁主的女儿。” 几人刚来桑州城之时,说书人确实说过临渊阁的故事。 那个被灭满门,倒挂的红色女尸。 李莲花想到此处,眼神复杂地看向她:“金樱姑娘,说书人确实有说过关于临渊阁的故事……只是这与你在墓里,有什么关系呢?” 无一生还,她却活着,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金樱慢悠悠地回道:“当年我爹,得到了一个秘密,以至于让临渊阁灭门。” 她目光平淡地看向笛飞声,挑了挑嘴:“公子,你想来也很好奇,我是怎么成为活死人的吧。” “在我五岁时,有个游方的和尚,给我爹算命,说他命中有一劫……至于如何化解,我不知道……但是自从那日之后,我被迫吃一些很苦的药。” 金樱搂了楼衣袖,本以为白皙的手腕,却泛着黑:“我吃各种各样的毒,整整九年,直到临渊阁被灭门。” “说来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当时我的脉搏已经很微弱……” 她昂起头,陷入回忆道:“那是一个雨夜……我爹收到一封信,说是得到墓里的东西……他喜不自胜,结果……书信被人抹了毒。” “他觉得当真是劫数来临,让人将我挂在门上,装作自缢身亡,随后取我的血……”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厌恶,嘲讽道:“我爹亲口对我说,那个和尚对他说,我是他的劫人,当劫数来临,杀我取血,他便能逢凶化吉。他让我别恨他。” “可惜啊,他死在我的面前。” 金樱眼底闪过一抹悲凉:“我本就比旁的人屏息时间长,再加上因为全身毒物的原因,身体如同死尸一般……杀手进来时放过了我。” 她轻叹一声,心里泛起一阵恶寒:“就在我挣扎下来的时候,来了一个王捕快……” “他本以为我死绝,将我放下来,企图对我图谋不轨……我趁机咬了他一口……没多久,他便疯癫致死。” 她看着发黑的指甲,一瞬间晃了神。 第252章 百川院来人 李莲花听着与说书人嘴里,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指尖轻敲道:“那你如何被困……” 金樱恍然回过神,耸了耸肩:“被人趁机打晕,醒来就在那里……” 她想了想,回忆道:“那人在墓里拿了东西,再次将我打晕……对了,我晕之前看见一个符号……那个人的手腕有一个牡丹花!” 李莲花抬头扶了扶额,困倦道:“此事……确实……需要更多的线索。” 他撑桌缓缓起身:“我去休息一会儿。” 这身体,坐一会儿便累了。 晌午,热风自窗户吹进来。 当李莲花醒过来时,环顾一周:“金樱姑娘呢?” 张起灵正坐在一旁看册子,缓缓抬起头来:“药魔来过,领金樱姑娘去金鸳盟分舵。” 李莲花见此笑了笑:“如此也好,也好。” 不知道那身毒,能不能化解。 他脸色苍白又问道:“饿了吗?” 哪知张起灵摇了摇头:“阿飞下过面。” 他起身走到厨房,端着一碗肉粥,放在他面前:“阿飞进城去了。” 李莲花缓缓坐下,摸着温热的粥,抿唇浅笑:“看着不错。” 他垂着眼舀了一勺,半晌点头:“好吃。” 张起灵将两个鸡蛋敲碎,剥开递给他:“药魔说,你要吃。” 李莲花心头划过一抹暖流,温言道:“好,我吃。” 他不紧不慢地又问道:“听说百川院来人,来的是何人。” 张起灵翻了一眼册子,淡淡道:“除了石水,都来了。” 李莲花不禁吃了一惊,蹙眉道:“可是桑州城出现了什么事?” 难怪阿飞需要进城。 张起灵摇了摇头:“似乎和临鹤阁有关,其他的不知道。” 李莲花噢了一声,临鹤阁与当年的临渊阁有什么干系? 他慢吞吞吃掉两个鸡蛋,吃饱喝足之后,逗弄了一会儿阿乖和狐狸精。 笛飞声提着东西回来,见李莲花正趴在菊花枕睡觉,转身将东西放去厨房。 笛飞声坐下倒了一杯茶,看向张起灵:“他吃了?” 见他点头,这才满意地抿了一口茶。 能吃东西,说明身体好了不少。 傍晚李莲花悠悠睡醒,喝了一口水。 他看见桌子上放着核桃,捏了一个,慢悠悠地吃道:“阿飞,今天买的什么菜?” 笛飞声从厨房将菜篮提过来:“还有牛肉。筒子骨。” 李莲花吃完核桃,拍了拍手,拿起菜问道:“今日桑州城什么情况。” 笛飞声见他神色精神不少,淡淡回道:“临鹤阁前些日,杀死百川院的几个邢探,肖紫衿亲自领着三位院主前来。” 李莲花择菜的手不停,点头道:“紫衿刚成为四顾门的门主,发生这样的事,来此确实是情理之中。” 笛飞声忍不住嗤笑一声:“若是此事他处理不得当,新四顾门的位置,在江湖坐不稳。” “本尊倒是拭目以待,此事他如何处理。” 必要时,他要将局势搅乱。 李莲花笑着回道:“你说的对,那是新四顾门……与我们无关。” 他将菜择干净,起身走进厨房,洗菜说道:“今日熬个骨头汤,然后再炒牛肉,做个五花肉。” 笛飞声走过去,拿起菜刀说:“我在墓里得到一份血书,饭后你看一看。” 李莲花微微挑眉:“看来昏迷的时候,你有大收获。” 他弯腰生火又问道:“墓里凶险,你没受伤吧?” 笛飞声拿过牛肉呵了一声:“本尊这些年,就被你用少师捅了一剑。” 他切肉又道:“养了那般久的伤。” 李莲花眼中映着跳跃的火光,唇角上扬起来:“彼此,彼此。” 他洗了洗锅,干笑一声,分析道:“按照伤口来说,我受的伤口比你大……你那刀,比我少师宽多少。” 笛飞声动作微顿,睨了他一眼:“有意思,还一本正经分析上了。” 李莲花倒上一瓢水,洒了一些姜片放进去,眉眼带笑回道:“我呢,就事论事……绝不胡说。” 笛飞声将切好的牛肉放在一旁的碗里:“嘴里没什么真话。” 李莲花只是笑了笑,等待水煮沸,拿着蒜头递给他:“扒点蒜。” 他瞧着水差不多沸腾,将骨头放入锅里:“这个菜谱里面说……煮沸,捞出表层血沫……” “不捞会不会味道更好……” 他的话直接被打断:“按菜谱做!” 李莲花啊了一声,瞪了他一眼,用锅铲搅动道:“这个做菜呢,也是一门功夫……可是,怎么与武功不一样……” 他悠悠一叹,苦恼道:“每次自创,你们都说不好吃。” 笛飞声立在一旁扒蒜,听见他这句话,冷笑一声:“上次做的桂花鱼……鱼死不瞑目。” 鱼在锅里洗了一个鲜花浴。 这都不算什么,嘴里念叨着糖提鲜,然后放了辣椒和红枣。 第253章 属于李莲花的,谁都拿不走。 李莲花抬手哎了一声:“阿飞,桂花鱼不好吃?你看这个红枣呢,补中益气、养血安神,再放点辣椒,看着就好吃。” 他余光关注锅里的动静,舀出血沫又道:“这个,来年呢,桂花鱼,我肯定会进步。” “有道是熟能生巧,我呢,定然能行啊。” 笛飞声挑眉敷衍道:“嗯,你第一了。” 再说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菜都能冒出来。 李莲花盖上锅盖,舒了一口气道:“诶,阿飞,这个,昨日啊……那个封磬的眼神……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抬手指了指眼睛:“看我的眼神,直勾勾的。” 很莫名其妙的感觉。 笛飞声低头扒蒜道:“昨日,还以为你被仇恨淹没。”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昨日呢,确实愤怒,但是呢,本就知道的事,不过得到印证而已……” 他别过头,自嘲笑了笑:“十年啊……真漫长。” 漫长到,记忆不太好使,却历历在目。 笛飞声将蒜切碎,肯定道:“李莲花,十年以后,是新生。” 那便不难过了。 李莲花敛去眸中的情绪,掀开锅盖,将葱打结放进去,也肯定回话:“嗯,有你们,我无比坚信。” 他擦了擦手,侧眸道:“待我解毒以后,要去吃羊肉烧饼,你别耍赖。” 笛飞声冷声道:“本尊一言九鼎,不像某些人……” 谎话连篇,十句信一句。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侧,装糊涂道:“某些人确实是这样的,你说是吧,小哥。” 张起灵刚靠近,就听见李莲花的话,一脸茫然看向他,又看向笛飞声。 和他有什么关系? 笛飞声洗了洗手,想起一件事道:“金满堂死之后,元宝山庄的钱财,本尊当时通知了风中雪……” 属于李莲花的,谁也别想拿走。 他顿了一下,又道:“白王捎来书信,玉楼春所居住的地方,有一座女宅,一群女子忍辱负重,将玉楼春杀害,此举正巧被阎王寻命亲眼目睹……” “然女宅之中的女子,多是受到玉楼春的强迫。于是二王暗自给了一些钱财,将她们遣散……” “至于玉楼春的钱财,自然也被运走。” 笛飞声思索问道:“有的女子无处可去,现下在金鸳盟……你有什么意见。” 李莲花啊了一声,想了想,回神道:“若是无处可去,你看金鸳盟能不能收留。” 他轻叹一声:“到底是苦命人,江湖闻名的漫山红宴会,私底下居然是如此恶事。” 笛飞声淡淡回道:“本尊的意思,便留在金鸳盟分舵,处理一些消息往来之事……” 他目光落在锅里,嘿了一声:“李门主,如此富有了,今天加个菜。”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顿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摆了摆手:“那些钱,你金鸳盟不留着,怎么还通知风中雪。” 笛飞声抱臂冷哼了一声:“本尊可不穷,况且,日后金鸳盟穷的揭不开锅,只能带着小哥,前来投奔李门主。” 李莲花听出他的打趣,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想加菜,想吃什么?” 笛飞声思考道:“赛螃蟹。” 他从一旁抽出菜谱:“五十四页,就是赛螃蟹。” 李莲花无奈地拿过菜谱,眯着眼翻了翻:“你怕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他果真在五十四页,翻到了所谓的赛螃蟹。 “就是炒鸡蛋啊……这个应该不难。” 张起灵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模样,扯了扯笛飞声衣袖,递了一个眼神:要不换一个菜。 每次李莲花露出这种自信模样的时候,菜都一言难尽。 上次炒的是创新菜……板栗炖鸭…… 甜?咸?腥?外加糊…… 第254章 铁盒里面的东西 三人吃过晚饭之后,笛飞声将那血丝帕递给李莲花:“一副棺材里面的。” 他顿了一下看向张起灵:“小哥当时昏迷,我将棺材破了一个洞,从里面抽出来。” 李莲花接过血丝帕,看了起来,良久,眉心一蹙:“阿飞,小哥,你们还记得第一个墓室,那两具男尸。” 张起灵缓缓回想道:“王爷,小侯爷。” 那个王妃喜爱小侯爷,但是王爷也喜欢小侯爷。 李莲花眼眸一转,笑着点头:“正是那件事,册子里面说,王爷瘫痪之后,王妃对小侯爷那什么……” 他用手抖了抖丝帕,晃头道:“真相却并不是如此。” “这个丝帕上面,记载着小侯爷与王妃相爱……但是王爷倾慕小侯爷,为拆散两人,自己则娶了王妃。” 张起灵听着李莲花所说,眼神又迷茫起来:“相反的故事。” 李莲花轻嗯了一声,解释道:“王爷瘫痪呢,确实是王妃所做……因为王爷并没有碰过王妃……反而在一个宴会之中,宠幸了……小侯爷。” 笛飞声眉头皱的更深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此事值得他们死后埋在棺材里面?” 李莲花啊了一声,单手支起头道:“所以当年的事,大概就是……王妃喜欢的人,是王爷喜欢的人。” 他悠悠一叹:“此事过于惊世骇俗,藏在墓里,确实……” 李莲花沉吟半天,斟酌用词,却一时之间找不出来合适的词来。 他沉默良久,话锋一转:“不过,确实有所得……后面有两句涉及到那个铁盒……” “铁盒之中的东西,似乎是关于铁矿的地图……” 若是想造反,必须要兵器,以至于这么多人,为铁盒前仆后继。 笛飞声拿过丝帕,淡淡看一眼:“单孤刀想复南胤。” 李莲花摇了摇头:“玉楼春那枚罗摩天冰已得手,届时打开罗摩鼎,按照子痋的指引,寻到母痋。” 他对着笛飞声温和一笑:“到时候,阿飞身上的痋能解,笛家堡的孩子也能自由。” 笛飞声听及他说这些,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希望:“正是。” 他受痋虫摆布多年,若是能解,当年所承受的都要还回去。 三人在莲花楼休息了几日,待李莲花身体好许多,这才前往桑州城。 桑州城与他们进城那日不太一样,城门口立着临鹤阁的人,层层盘查。 李莲花望着依旧熙攘的大街,侧头道:“似乎来了不少百川院的弟子。” 笛飞声脸上罩着面具,轻嗯了一声。 他抬眸看向远处,临鹤阁的人与百川院邢探发生了冲突。 一个是桑州城地头蛇,一个是解决江湖纷争的邢探,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李莲花抬头看见卖糖葫芦的,抬手付了钱,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争吵。 这些时日吃药,嘴里发苦的很。 笛飞声习以为常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道:“临鹤阁与百川院本就有矛盾……” “能打起来?” 张起灵思考道:“有可能。” 他感受嘴里传来酸甜味道,眸光扫到一个身影,抬手轻轻拉了拉笛飞声的衣袖。 笛飞声不动声色地顺着眼眸望过去。 远处一高大男人,身穿一身紫袍,旁边还立着要死不活的“美诸葛”,可不就是四顾门的那群人。 他淡淡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只当没看见。 改天他得找盟里会算命的牛鼻子老道算一算,这几人是不是克他们。 遇到他们,就没有发生过好事。 李莲花全然不知道两人在他身后的小动作,不紧不慢地咬着山楂,侧耳认真听他们互呛,开始推搡。 “住手!” 一道带着内力裹挟的声音,传递入在场所有人都耳中。 只见纪汉佛冷呵一声,迈步走过去,询问事情经过。 李莲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淡淡一笑。 他侧眸将目光落在肖紫衿身上,想到什么,笑意不减。 几位院主本就擅长处理这等事,问清楚缘由之后,怒斥了几句,彼此互相道歉,也算翻篇。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和平解决,临鹤阁突然站出来一个人,不满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四顾门是江湖的名门正派,但是我临鹤阁,属于桑州城,你们凭什么管我们?我们有什么错?” 一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抛入水面,引起一阵涟漪。 第255章 这也太像了 百川院邢探听见这句话,也恼怒起来:“百川院处理江湖刑案和江湖纷争、查清命案的地方,此事我们院主为何管不得!” 临鹤阁的那人,直接拔出剑:”在桑州城地界,是龙也得给我们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百川院的门人,见对方敢拔剑,倏然也拔剑相向。 笛飞声干脆走到一旁的茶摊坐下,叫了一壶茶坐下。 他睨了一眼李莲花,眼底幸灾乐祸藏不住:“你猜如何解决。” 李莲花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想猜的意思。 他拿过碗,提起茶壶,紧靠着碗边倒茶,不答反问:“你会如何。” 两人都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时间默然起来。 李莲花这场毒发,让他倒茶水都看不清了吗? 笛飞声见他有意隐瞒,只得装若不曾发现一般,端过一碗茶,低头喝了一口:“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无用。” 李莲花抬眸看了一眼,侧头眯眼看向肖紫衿的方向。 几个院主准备和平调解,临鹤阁的反而直接动起手来。 一瞬间双方直接打斗起来,周边百姓见此情形,惊呼跑开。 砰! 李莲花依旧神色如常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有想起身离开的样子。 看了半晌,他悠悠道:“紫衿的剑术,不似以前。” 笛飞声睨了一眼,冷冷道:“你还有如此委婉的时候?” 那张嘴毒的很,如同插刀子似的。 他瞥一眼,一副没眼看的模样,评价道:“不堪入目。” 肖紫衿的剑术还真的退步良多,看来沉溺温柔乡之中,懈怠不少。 李莲花抿了抿唇,支起左手,认真瞧着昔日好友打斗,一时间不禁恍惚起来。 “当年的我,或许出剑更加凌厉……剑更快一些……也不留余地一些。” “相夷太剑……” 他眯了眯眼,仿佛又看见一袭红衣的自己,握着少师,眉宇间满是自信,一招一式流利,剑虽在手中,却能仿若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 砰! 一位百川院的人直接落在桌子旁边,捂着肚子,痛苦闷哼一声。 李莲花瞥见他脸上的血渍,弯腰将他扶起来。 男人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你好像有点眼熟。” 李莲花摆了摆手,不置可否:“世上相似之人多的很。” 男人揉了揉肚子,正准备握着剑继续上去,突然一位临鹤阁的人,直接往他们的方向袭过来。 唰! 一把剑直接狠狠插在桌子上。 李莲花一脸惊吓地模样,捂着胸口,半晌小心翼翼地将剑拔出:“这剑,锋利着呢。” 笛飞声直接拿过他手里的剑,用力一掷,剑化为一道光,直挺挺地定在肖紫衿的身后。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出手惊吓到,一时之间都忘记打斗。 肖紫衿也是一愣,这把剑直接从他耳边擦过,那股杀意瞬间将他身体浇冷,冒出一身虚汗。 纪汉佛率先反应过来,将剑拔出来,越过趴在地上的哀嚎的门人。 他走至茶棚,敏锐地察觉谁人丢的剑,对着笛飞声道:“武功不错。” 看着戴着面具这人,不自觉皱了眉,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敢问这位侠客,我们是否见过。” 笛飞声没出声,侧头看向李莲花,见他低头不语。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张起灵抬手接过剑,对着他颔首。 他看向纪汉佛,想到什么,最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昔日的好兄弟,相逢应不识。 纪汉佛心里闪过一抹异样,再次打量三人,瞧着三人通身的气派,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却不曾见过。 他拱了拱手,余光一扫,突然怔住,目光灼灼地盯着低头的李莲花。 云彼丘与白江鹑见他迟迟不过来,迈步走过来。 “大哥。” 纪汉佛置若罔闻,身体好似冻住,目光锐利地看向李莲花,脸色大变道:“你……” 李莲花眨眨眼,一副我们不认识的模样:“我什么?” 他认识的是李相夷,不是他李莲花。 纪汉佛一贯沉着冷静的面容,极少见惊骇之色,动了动嘴,问道:“你是谁?” 云彼丘二人顺着纪汉佛的目光望去,也是大惊失色。 这,这也太像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满脸茫然,抬手抱了抱拳:“在下乃是江湖一游历郎中,不值得几位院主记挂。” 纪汉佛摇了摇头,再往他脸上仔细端详半晌,良久长长吁了口气,喃喃地道:“不……” 不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 第256章 李莲花,你听见了吗? 李莲花一脸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怎么了?” 纪汉佛缓了缓神色,轻咳一声,解释道:“你好像我们的一位故人。” 他悠悠又道:“他长眉入鬓,脸色莹白如玉,不似你这般倦怠的苍白之色……若是他活着,如今算起来,已有二十八九。” 纪汉佛晃了晃头:“你比他年轻很多。” 眼前这人,绝不是门主。 此人比起门主的绝世风华,可谓是差之甚远,行为举止也截然不同。 分明是两个人。 他暗自松了口气,若是门主复活,也绝不会变成这个游方郎中的模样。 身后的江白鹑与云彼丘也是心头大骇,与纪汉佛一样,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这人。 容貌确实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相同。 两人疑心重重,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他们寻找多年的门主。 良久,云彼丘咳着看向李莲花,眼底微微泛红。 李莲花实在受不了这般灼灼的目光,啊了一声,别过头道:“我想你们是认错人,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人,在下呢,只是一个江湖郎中。” 他起身坐到最边上的茶桌,好似与他们不熟一般。 云彼丘剧烈地咳了一阵,看向纪汉佛,肯定道:“他就是门主……” 纪汉佛抬眸瞄了一眼,淡淡地回道:“他不是门主,只是有几分相象。” 云彼丘摇了摇头,轻声道:“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就是门主……当年我用碧茶之毒害他,只有金针刺脑才能……压制……咳咳咳,他脸上的麻点是针眼。” 纪汉佛看向不远处慢悠悠喝茶的李莲花,心神一震:“莫非他真的是门主?可是他年岁看着不太对。” 云彼丘颤声,继续解释道:“他修炼扬州慢,驻颜不老……都是我当年一时糊涂……” 白江鹑疑惑问道:“若他真的是门主,为何不回来。” 云彼丘脚下踉跄了一下,一脸愧疚与悲痛:“因为……也许……因为他……觉得……我们都……背叛了四顾门,背叛了他。” 纪汉佛满面怒容,怒然甩袖看着他,森然道:“云彼丘,不必再说以往的事,以免我忍耐不住,一掌杀了你!” 他当即不再看他,往另一边走去。 心中却怒气难消。 当年李相夷与笛飞声于东海一战,云彼丘丧心病狂,在角丽谯的蛊惑下,不仅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甚至将他们引去已经成为空城的金鸳盟大殿。 以至于李相夷在那场大战之中,孤立无援,自己一人,面对金鸳盟一众,跌落东海下落不明。 这件事过去以后,白江鹑提剑去找他算账,他却心生悔意,被白江鹑一剑穿胸,然却未能死,他欲提剑自刎,最后被石水救下。 四顾门解散之后,若不是看他确实心生悔意,便没有将他逐出门去,但即使这些年,云彼丘“画地为牢”,他也无法真的原谅他当年给门主下毒一事。 茶摊前,三人安静地不正常。 笛飞声垂眸瞥见自己的衣袖,冷嗤道:“本尊真的想……一掌杀死云彼丘。” 李莲花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小声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他见几人已经离去,缓缓松开衣袖,撑桌起身,掸了掸衣服:“走吧,我们去客栈。” 笛飞声起身冷冷道:“你拉的住本尊一次,下次没你……” 那他就放开了打。 李莲花干笑一声,摆手道:“阿飞,如今我很好啊……前面那个是什么小吃……去买点啊。” 李莲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边走一边看,全然不管他们能不能认出李相夷。 几人去一家叫做秋月客栈,药魔正慢慢悠悠地吃着饭。 他余光扫到他们,笑着起身,躬身点头。 笛飞声瞥见他还在用膳,转身走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药魔敲响了他们的门。 他呵呵笑着,一一打招呼:“尊上,李先生,藕粉。” 笛飞声淡淡睨了一眼:“有什么收获。” 李莲花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说。 药魔受宠若惊地摆手,在自家盟主眼神示意下,只得缓缓坐下,认真道:“尊上,李先生的碧茶之毒,老夫确实有进展。” 此话一出,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抬手抹去鬓角的虚汗,继续道:“确实……有收获。” “尊上您还记得青囊山上那回,李先生曾好心救过一个女孩……那人也是一个药人……另外,元宝山庄的芷瑜姑娘,因无处可去,得尊上收留……” “还有金樱姑娘,她们从某种意义上,是不同的药人。” 说到底能有如此机遇,还是李先生自己心善。 好人有好报。 他从衣袖掏了掏,将几张纸放在桌上:“在阴河镇,尹颜也有炼制成功的药人……这是属下当年制出碧茶之毒的毒方……” “这段时间属下一直都在研究……有了惊人的发现,这些药人所中的毒,各不一样,但是对李先生身上的碧茶之毒,却有化解之效……另外,属下还需要,几十味药材辅助……”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种属阴的草,一种属阳的花,一花一草能削弱忘川花猛烈的药效,再与那些药人的血,其他药材混合,可以达到相使的作用。” “李先生解毒之后,身体反而不会枯竭,修养一年半载,能焕发新的生机。” 笛飞声待他说完,直接道:“本尊这就让金鸳盟各个分舵,配合你去寻找……” 药魔得到吩咐,关上门离去。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看着发愣地李莲花,轻笑一声:“李莲花,你听见了吗?” 碧茶之毒,能解。 第257章 昔日兄弟 李莲花听见笛飞声的话,缓缓回过神来,冲着二人淡淡一笑,坦然道:“其实不意外……” 他很早就知道,有他们在,他不再是一个人带着一栋楼,一条狗,天地茫茫,无处可去。 张起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认真点头:“开心。” 这一路走来,李莲花终于有解毒的希望。 笛飞声意外地看向张起灵,失笑一声:“不错,确实值得开心。” 他侧头看向李莲花,微微挑眉:“看见了?努力活下去。” 李莲花笑着端起茶杯,低头嗯了一声:“难得小哥呢,能说出开心两个字。” 他目光温柔地看向张起灵,缓缓道:“小哥呢,虽然平日话少,人通透着呢。” 笛飞声淡淡接话道:“那自然,平日闷闷的不说话,心里有主意。” 他低头想到什么,戏谑一笑:“李莲花,这个你应该深有感触。” 李莲花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疑惑道:“怎么说呢?我能有什么感触。” 他还在回想着,就听见笛飞声说:“小青峰山上,若不是小哥将你敲晕,我能那般痛快打肖紫衿。” 李莲花恍然想起这件事来,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说起那次,感觉脖子还在疼。 估计那回,小哥只恨自己不能上去打。 笛飞声喝了一盏茶,缓缓起身:“我去一趟金鸳盟分舵,有一些事处理。” 他看向李莲花,忍不住叮嘱:“你安安分分的在客栈休息,要买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微顿了一下,又看向张起灵道:“小哥,你随我去药铺,取他的药。” 张起灵当即站起来:“好。” 李莲花见两人离开,将阿乖和小藕放出来,坐在床边逗弄。 如今的桑州城几方势力汇聚,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却已是暗潮汹涌。 晌午,李莲花正在床上午憩。 叩叩叩! 他缓缓睁开眼,掩袖打了一个哈欠,走过去打开门,随口道:“怎么回来这么快……” “李郎中……” 李莲花听见熟悉的声音,瞬间清醒,扶着门的手,轻轻敲了敲,转身坐下道:“几位院主……是来找在下看病?” 他摸着茶杯,倒了一杯茶,抬眸看向他们,一脸探寻之意。 云彼丘朝着他行了行礼:“李郎中,今日在集市之上,多有得罪,我们特意前来道歉。” 李莲花微微侧头,对着三人淡淡一笑:“几位院主折煞李某了……在下不过云游的郎中而已……哪里能得诸位亲自来探望。” 他抬了抬手:“请坐。” 云彼丘见此弯了弯腰:“多谢。” 他暗自打量李莲花的容貌,眼底黯淡了一下,缓缓道:“听闻江湖上有一位神秘的神医,名叫李莲花,不知李郎中可认得?” 李莲花倒茶的手一顿,垂着眸子一笑:“巧了不是,在下正是李莲花。” 云彼丘怔愣了一下,连带着纪汉佛与白江鹑也错愕不已。 没想到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李莲花。 可是……门主并不善医术。 他哦了一声,抬起手抱了抱拳:“原来李郎中便是神医李莲花,方才多有失敬,失敬!” 李莲花笑着连连摆手:“惭愧,惭愧。不过是略会一点医术而已。” 云彼丘心思一动,瞥见他的脸色道:“在下观李神医脸色苍白,神情倦怠,可是有什么顽疾。” 李莲花啊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抿,温言回道:“医者不自医罢了……早些年闯荡江湖,身体落下的旧疴。” 他又微微一叹:“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如今早已习以为常。” 纪汉佛将两个木盒放在桌子上,解释道:“今日我们兄弟鲁莽,初来乍到,听闻桑州城的糕点不错,买上一些,特意来给李神医赔个不是。” 白江鹑笑着点头,帮忙打开盒子,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个是花生酥,还有这道,是店家推荐的,黑芝麻花生大米松糕……您尝一尝?” 李莲花依旧笑着,目光平和地看着昔日三位好兄弟。 第258章 好一个花生酥 他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转瞬即逝,微笑附和道:“听着就不错,几位院主有心。” 白江鹑笑着将木盒推给他:“荷香斋的糕点,是此地做的最好的,李神医尝一尝。” 李莲花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敛袖拿起一块松糕,赞叹道:“确实瞧着不错。” 他微微抬眸,抬手往嘴里送去。 嘎吱! 张起灵直接走进来,看见他们三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忍不住捏紧了手。 李莲花吃花生起疹子,这些昔日好友当真不知道? 恐怕就是知道,才会起了试探之意。 若是试探李莲花真的是李相夷又如何,花生对他身体本身也是伤害。 虚伪。 张起灵拿过他手里的松糕,往一旁丢去,看着桌子上的盒子实在碍眼,抬手一扫。 哐当! 云彼丘缓缓起身,愣神看着他。 张起灵淡淡道:“出去。” 阿飞说过,对不喜欢的人,没必要强颜欢笑。 纪汉佛尴尬地笑了一声,起身拱了拱手:“既然李神医还有要事,我等便先行告辞。” 李莲花看着再一次被关上的门,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向同样沉默的张起灵。 他啊了一声:“傻站着做什么?” 张起灵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眸中情绪带着些许愤然:“他们欺负你。” 李莲花怔怔地看向他,随后笑了笑:“没有欺负呢,就见个面……你怎么就回来了?” 张起灵将给他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吃这个,不吃花生酥。”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顺从道:“行,我吃你买的,我其实现在吃花生酥也没有问题。” 身体里有碧茶之毒,就是吃花生也不会起疹子。 他抬手解着绳子问道:“买的是什么?” 张起灵低头收拾着地上破碎的糕点,淡淡回道:“不一样!” 李莲花看着油纸里面的烟熏牛肉,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不一样呢。” 张起灵一双眼睛澄澈,目不转睛看着他:“就是不一样。” 自己主动吃,是主动吃。 百川院那叫谋害。 他将地上收拾干净,提着两个盒子走下楼丢了。 李莲花不紧不慢吃着面前的东西,唇角浮现一抹浅淡的笑。 嘴里的糖炒栗子,有点苦。 不应该是甜的吗? 可能小哥买错了吧…… 张起灵丢了东西以后,推开窗,又借来扫把,里里外外扫干净,好似有什么晦气东西似的。 他做完一切,低头摸着小藕,方才若不是小藕,估计李莲花真的会吃下花生酥。 笛飞声傍晚提着东西走回来,见张起灵紧抿着唇,立在窗户旁边发呆,神色隐隐有些不对。 他放下东西道:“小哥,随我下楼叫些饭菜来。” 张起灵回神点了一下头。 两人点了饭菜,走出客栈。 笛飞声直接问道:“白日我不在,发生了什么事。”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云彼丘他们,用花生试探他是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瞬间沉下脸来,眼色冷厉:“倒是聪慧,想出这么一个蠢方法。” 他眼底划过一抹凉意,淡淡又道:“此事,本尊定要回敬回去。” 好一个花生酥! 明明知道李相夷吃不了花生,特意用花生来试探。 真以为百川院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去不成? 李相夷能建立一个四顾门,日后也能再建很多个四顾门。 笛飞声默了默,眼底眸子不见半点波澜:“你先上去……我有决断。” 张起灵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若是对三大院主出手,李莲花肯定会阻止的……若是下毒,他肯定会用自身扬州慢替其解毒。 笛飞声冷声道:“药魔如今在桑州城,让他做点东西,不是很简单。” “此事我有分寸。” 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就那样死去,给他们用碧茶抬举他们了。 一个个武功弱的不堪入目,别说存活十年,十天都够呛。 但是做一份比碧茶毒性稍弱的毒,其实很简单。 不让他们死,也要他们生不如死。 况且此事是临鹤阁所做,与他金鸳盟有什么关系。 翌日一早,窗外吵吵闹闹,原来是街头出现两方人马火拼。 李莲花翻身继续睡,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他忍不住撑床起身,侧头道:“有人在打斗?” 似乎有很多的叫喊声。 第259章 与封磬见面 张起灵起身打开窗户,底下确实有两伙人在打斗。 他目光落在远处:“百川院的人来了。” 李莲花披了一件衣服,探头道:“好像是红衣会与临鹤阁。” 两伙人在莲花楼闹过事。 笛飞声也推开窗户,瞥了一眼两人,唇角浮现起一丝弧度。 三人吃过早饭之后,李莲花与张起灵去桑州城逛一逛,至于笛飞声则去往金鸳盟分舵。 他迈步走进去,十几个人纷纷行礼:“属下参见尊上。” 笛飞声走到一旁坐下,侧眸看向分舵主史延。 史延躬身道:“尊上,红衣会与临鹤阁昨晚发生争执,临鹤阁杀死红衣会三人。” 他思索又道:“您让属下查探临鹤阁的阁主,至今没有消息,此人行踪不定,着实神秘,属下在此地多年,也不曾见过阁主白涣。” 笛飞声不屑地嗯一声:“万圣道的人可来了。” 单孤刀此次受伤绝不会轻,那把刎颈,他丢的时候可是裹挟着五分功力。 史延点头回道:“尊上,封盟主正在偏院等候,您想见他?” 笛飞声缓缓起身:“自然要见。” 万圣道他必须给李莲花收回来,不论他要不要,但是绝不能属于单孤刀。 封磬随着人走进正厅,瞥见高座上一脸淡漠地男人,拱了拱手:“笛盟主别来无恙。” 他暗自打量一眼,缓缓收回目光。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主人此番伤的不轻。” 封磬沉默半晌,晃了晃头,犹豫道:“那日得笛盟主的指点,在下……在下……” 他神情一凛,暗自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却闪过一抹红意:“笛盟主……那人……是李先生吗?” 他与风中雪已经见过面……没想到这些年,他竟然无意之间伤害了真的主人。 笛飞声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不然你以为是那个乞丐单孤刀。” 封磬听见这个结果,身体一僵,默默立在一旁,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嘴唇颤抖着:“我……这些年,究竟干了什么?” “竟然认错主人……甚至还在助纣为虐。” 笛飞声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冷嗤道:“如今大错未铸成,一切还能弥补。” 封磬固然眼瞎,但是不得不承认,南胤人与百川院那群人相比,简直天上与地下的区别。 这也是他为何想要见封磬的原因。 封磬缓缓回过神,抬手拭去泪水,拱了拱手:“笛盟主此言何意?” 来之前他已经查到一些东西,如今主人在莲花楼生活的很好,而笛盟主也与之真心相待。 所以他愿意投桃报李。 笛飞声搁下茶,淡淡开口:“你可知李莲花身中碧茶之毒。” 封磬紧了紧手,眼神复杂,声音不稳回道:“知道……我已经让人私底下查忘川花的下落。” 碧茶之毒……何等歹毒的毒药。 主人被折磨了整整十年之久啊! 那可是十年! 笛飞声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封磬,此人确实忠心于自己的主人。 他缓缓收回目光,又淡淡道:“如何解毒,本尊已经知道,为今之计是寻到所需的药材。” “其次,单孤刀如何处理。” 封磬听到已有解毒的方法,暗自松了口气,沉思道:“还望笛盟主信任在下,寻找草药一事,万圣道定会全力以赴!” 他想到单孤刀一事,悠悠叹了口气:“笛盟主与主人相处甚久……这单孤刀是他同门师兄……再加上,从我收集来的消息来看,主人心善至极……” 若是知道是他杀了单孤刀,不仅不能弥补过错,反而将南胤与主人推得更远。 笛飞声自然也知道李莲花的性格,缓缓道:“你只需与单孤刀分道扬镳即可,至于单孤刀的仇,此事你不必插手。” 单孤刀的仇,需要李莲花自己来,这里面不仅是同门之恩仇,还有漆木山的仇。 他略一停顿又道:“先寻药,待他解毒,本尊自会让你们相见,至于是否相认,全看他。” 封磬闻言脸色大喜,行礼道:“多谢笛盟主。” 笛飞声虽然杀人如麻,但是此人一言九鼎,行事光明磊落,此番得到他的承诺,已经是意外之喜。 待封磬离去之后,笛飞声缓缓起身,迈步走出去。 桑州城的风,更加凛冽。 肖紫衿,百川院,难得凑齐,他便给上一份见面礼。 第260章 希望的 笛飞声寻到两人的时候,张起灵正陪着李莲花听说书人讲故事。 “话说四顾门重建之后,不少大侠纷纷出山,肖门主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与当年的李相夷一样,匡扶武林,平江湖不平之事。” 李莲花垂头剥着瓜子,懒洋洋地说道:“现在的江湖真热闹啊。” 他抓了一把瓜子,侧头道:“小哥,你又在发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坐着一位男子。 李莲花眯了眯眼,看清楚道:“确实奇怪,额头还画着一把剑,估计是属于深山之中部落。” 笛飞声迈步走过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什么深山部落?” 李莲花将瓜子放入盆中,拍了拍手,打开面前的东西:“啧,这个是荷花酥,荷香斋最难买的就是这个……” “这个是去核的炒山楂球……好吃的。” “还有糖炒栗子啊……” 他将桌子上的东西移了移:“小哥尝一尝这个荷花酥……方才我们两个都没有买到。” 李莲花给他递了一块,手里捏着一块荷花模样的糕点,低头咬了一口,疑惑道:“你怎么买到的……这个每日限量。” 笛飞声慢悠悠地抓起栗子,用拇指一压,直接破碎:“在本尊眼里,没有限量。” 只需要吩咐无颜,他只看重结果,不在乎过程。 他将剥开的栗子放在空的油纸上,疑惑道:“这说书有什么好听的。” 自从肖紫衿当上新四顾门门主以后,不知道是不是收买诸多说书人,全都是一些他的事迹。 他是真自卑。 李莲花啊了一声,解释道:“不是啊,我与小哥来的时候,明明说的是,风流才子多春思的故事……” 张起灵点头,微微颔首,淡淡开口:“那个人来之后,便说肖紫衿的故事。” 实在不知道肖紫衿的故事哪里好听。 笛飞声顿下动作,提起茶壶给两人续上茶水,自己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那个人……”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小哥所说的那个人。 男人身穿黑色锦袍,头戴银冠,桌子上放着一把剑,最让人引人注目的就是额头的刺青。 笛飞声放下茶杯,淡淡道:“此人你们不识得很正常,江湖上刚兴起的人物,是江南素剑传人,程山海。为练出绝世一剑,特意在额头刺了一把剑,极为拥护肖紫衿……” “如今江南程家借着肖紫衿的势,迅速发展,与金鸳盟分舵颇有恩怨。” 李莲花听及素剑传人,淡淡一笑:“居然是素剑传人,程晧的后代,看着与方多病年岁差不多。” 江湖啊,果然是少年人的江湖。 他想到程晧,轻叹一声:“当年他祖父与我问过剑……” 张起灵看向程山海,又看向李莲花:“他输的惨?” 李相夷的剑术力压整个江湖剑道。 如今的李莲花只不过是病了,但是实力依旧强大。 笛飞声听到程晧的名字,低头也轻笑一声,将杯子往里面移了移:“此人与我打过……尚可。” 他回想又道:“能进排行榜前十的人物,有一招千树万花倒是能入眼。” 李莲花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没想到你也与他切磋过……那招我也觉得不错……” 他略一停顿,看向远处的程山海:“既然是素剑传人,此招定然有传承,也不算可惜。” 笛飞声不知道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不感兴趣……当年排行榜上的人物,能让本尊记得的,也没有几个。” 他抬眸直直看向李莲花:“待你解毒,本尊找你问剑。” 李莲花闻言也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一笑:“阿飞,你变了很多。” 忘川花能助他突破悲风白杨,然而他却没有犹豫的留下来。 甚至为了他日日修炼扬州慢。 谁能想到一心问鼎武林至尊的笛飞声,能为一个命不久矣之人,放弃这般多。 好在上天对他并非绝情,碧茶能解。 与笛飞声一战,他希望吗? 是希望的…… 胜负不重要,能酣畅淋漓的切磋切磋即可。 第261章 你道个歉就完了。 笛飞声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挺好的。” 除了问鼎武林至尊,还有其他有意义的事去做。 李莲花缓缓回神,微微一笑,眼底带着憧憬:“确实挺好的,到时候天南地北都去看一看。” 没看过的风景,一定要亲眼所见。 突然涌过来一群人,蛮横地将几桌客人赶走。 “走走走!” 笛飞声微微侧头,是那日被他打了一顿的纪冬。 临鹤阁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纪冬身侧立着的一位女子。 那人与金樱很是相似,虽不及金樱美艳,眉宇间却透露着几分媚态,她的手背也淡淡泛黑。 莫非也是活死人…… 纪冬一行人的行为,显然是惹怒到正义的程山海。 只见程山海不着痕迹地将手搁在剑上,脸色难掩怒容。 李莲花悠然自得地吃着栗子,压低声音道:“如今临鹤阁与四顾门剑拔弩张,这程山海,兴许能与他们打起来。” 笛飞声挑眉回道:“少年心性而已。” 喜欢打抱不平。 李莲花正准备说话,微微侧耳,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女子身上。 他眯了眯眼,一条细小的蜈蚣往程山海地方向爬去。 笛飞声也注意到这个动静,摸了摸衣袖里面阿乖。 阿乖支起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女子,悄悄顺着衣服爬上桌子,用头点了点方向。 张起灵看着阿乖的动作,出口道:“它说那个女子也是活死人。” 阿乖转头爬到张起灵的手背,用头碰了一下,表示它就是那个意思。 李莲花笑了笑:“小哥,你还有多少技能是我们不知道的,每次都明白小藕和阿乖的意思。” 张起灵抬手用指腹摸了摸阿乖的头:“简单。” 笛飞声瞥见蜈蚣已经爬上程山海的脚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俨然一副看戏的意思。 桑州城势力错综复杂,不仅有金鸳盟,红衣会,临鹤阁,四顾门,甚至还有不少小门派闻风而动。 局势越乱,他越喜欢。 桑州城的事吸引整个江湖人的目光,金鸳盟私底下寻药倒也不引人注目。 “哪里来的臭蜈蚣!” 程山海暴怒一声,用脚尖将蜈蚣碾碎,拔出剑环顾一周,企图寻找是谁下的手。 他寻了一圈,将目光落在纪冬与李莲花这两桌。 纪冬的衣着一看就是临鹤阁的人,与四顾门的人恩怨颇深,至于怀疑李莲花那一桌,主要是三人在人群之中有些许扎眼。 程山海冷着脸看来看去,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纪冬旁边的女子,突然轻呼一声,指着李莲花那边:“好大的虫子啊!” 纪冬心里一惊,搂着女子问道:“半夏,怎么了,有我在,不要害怕。” 半夏抬手捂着胸口,畏畏缩缩地开口:“那边,刚刚我看见一个大虫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程山海蹙了蹙眉,转头看向笛飞声,一副我终于找到了的神情,当即迈步走过去:“是你们用蜈蚣害我!” 李莲花暗自嘶了一声,这程山海,在笛飞声手边拍桌子…… 胆子这么大。 张起灵也将目光落在程山海身上,眼底更多的是,有点同情? 笛飞声冷着一张脸,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淡淡道:“你找死。” 程山海抱剑看着他,更加不满道:“你用蜈蚣害我,还这么理直气壮?” 那个蜈蚣一看就是炼制过,绝不是平常的蜈蚣。 他冷哼一声,大度道:“你道个歉就完了,我也不追究你残害我的事……”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忙截断他的话:“这个,这个,有何证据是我们所做的呢?” 他抱了抱拳,温言道:“这位少侠,凡事讲证据不是,您没有证据,便算是诬告。” 程山海瞥见张起灵衣袖下面的半截东西,当即走过去,掀开道:“好大的一条蜈蚣!你还说不是!” 他直接大胆地将阿乖提溜起来,指着李莲花怒道:“你还在狡辩!”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抬手在鼻侧挠了挠,微笑道:“这位少侠,阿乖呢,是我们宠物,它一般不会咬人的……况且刚刚那个蜈蚣有它这么大吗?” 阿乖也没有挣扎,它明白此刻绝不能攻击,要不然肯定惹麻烦。 就在程山海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半夏施施然起身,贴在纪冬怀里:“冬哥,刚刚就是这个蜈蚣,我刚刚看见,它让小蜈蚣……” 半夏说完这句话,抬手捂着胸口,喘着气:“太吓人了。” 程山海冷呵一声,捏着阿乖的手越来越紧,恼怒道:“既然你们不承认,这畜生……就当给我赔罪了。” 啪! 笛飞声从李莲花手中扯掉衣袖,直接拍桌而起:“你敢动它,那便拿你的命来赔!” 李莲花趁着程山海发愣,直接捏住他的手,将阿乖救下来递给张起灵。 一切发生的太快,程山海看着自己手里一空,顿时怒从心起:“呵,仗着人多势众是吧!”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信号弹,一朵烟花炸在空中。 划啦! 程山海直接拔出剑,指着笛飞声。 李莲花见状,麻溜地收拾桌子上面的东西,拉着张起灵往远处离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速走,速走。 第262章 本尊等肖门主 张起灵安抚着阿乖,被他拉着走去对面的茶棚。 李莲花喊了一壶茶,正襟危坐地看着对面诡异的气氛。 他静默了一会,问道:“你说,这阿飞呢,会选择试探,还是会直接动手。” 张起灵抬起头,认真道:“动手。” 唰! 程山海紧握着剑刺过去! 他可是程家这一辈最杰出的素剑传人。 笛飞声眼底闪过厉色,微微侧头,抬手挥了一掌,快速夺下他手中的剑,平淡道:“剑客,握不住自己的剑。” 噗! 程山海受了一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不敢置信地看着剑已经落在他手里:“怎么可能!” 剑客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那是极大的侮辱! 他咬着牙,怒吼一声,化掌为拳,直接往笛飞声的面目轰去。 笛飞声手握着剑,挽了一个剑花,直接往旁边半夏的方向掷去。 长剑化为一道流光,从半夏的脸颊擦过去,直接钉进木桌。 “啊!我的脸!” 他抬手接住程山海的拳头,掌心紧紧捏住,让他动弹不得。 程山海挣扎着拳头,双目微红:“你,到底是谁!” 他感觉这人就像巍峨的大山一样,完全无法撼动!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一号人物! 笛飞声淡淡道:“方才是这一只手。” 面无表情地一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他语气一贯地平淡:“你应该庆幸,本尊如今脾气好了很多。” 不要!啊! 程山海尖叫一声,看着自己的手,双目流出泪水:“你知道我是谁吗?简直是在找死!肖门主很快就来了!” 这是握剑的手!这应该是握剑的手! 笛飞声嗓音平淡道:“本尊让你们走了吗。” 他抬脚将程山海踹到一旁的桌边,随后缓缓转身。 临鹤阁的那群人,直接身体僵硬。 纪冬的右手还被固定着,对着他强扯一抹微笑:“是大侠你啊!” 刚刚这人背对着他,居然没有认出来! 不然他都不会来这里喝茶! 笛飞声往前迈了一步,看着他们一脸害怕地模样,只当没有看见,目光落在那叫半夏的女子身上:“栽赃本尊。” 好大的胆子。 半夏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原以为纪冬会站在她身后,看这情形,不仅不会保护她,甚至可能要她的命。 她直接跪下求饶道:“大侠!我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笛飞声微微错开她的跪拜,目光凉凉地落在纪冬身上:“看来还没有学聪明。” 纪冬心里一怔,惶恐道:“不……不,您,饶过小的吧!” 笛飞声直接将他另一只手折断,转身往程山海走去:“滚。” 纪冬忍着疼痛,用力磕了几个头,被人扶着离开。 程山海此刻又如何不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他咬着牙,怒目而视:“虽然我冤枉了你,但是你伤我至此!肖门主绝不会放过你,你连桑州城别想出!” 笛飞声微微靠着桌子,淡淡开口:“本尊等肖门主。” 程山海听着格外重的门主二字,不敢置信地昂起头看着他:“你不跑!” 他为何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仅不跑,反而还在这里等待! 就不怕肖门主找他算账吗?! 没一会儿,肖紫衿带着三位院主着急忙慌赶过来。 程山海脸色一喜:“你逃不掉的!” “肖门主,三位院主,救我!” 肖紫衿在看见笛飞声的时候,脸色瞬间凝重。 笛飞声今日衣着不同于往日的清冷颜色,而是身穿一身灰色锦袍,脸上也并没有戴面具,面容俊雅,直接闲适地靠在桌边,任由他们打量。 纪汉佛神情愣住,迈步走过去:“笛飞声。” 他怎么在这里! 几位院主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之间捉摸不透。 笛飞声淡淡地看了肖紫衿一眼,将程山海丢在他脚边:“他等着你们给他报仇。” 第263章 阿飞,动杀意了 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带着温暖而舒适的感觉。 然而四顾门的几位脸色却极为难看。 肖紫衿扶起程山海,查看伤口之后,脸色铁青。 程山海眼底闪过委屈:“肖门主,此人实在是太过狂妄,丝毫不将四顾门与您放在眼里。” 他偏头吐了一口血,愤愤不平又道:“您定然要给我报仇,他还说四顾门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肖紫衿让身后的弟子扶着程山海下去疗伤,随后脸色不善地看向笛飞声,却没开口说话。 纪汉佛几人一时之间都沉默起来,不知道这个魔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而且今日他只是打伤程山海,难得发善心的没有杀了他。 实在是太过怪异。 笛飞声缓缓起身,瞥见几人如临大敌地模样,淡淡道:“不准备替他报仇?” 肖紫衿暗自咬了咬牙,怒道:“笛飞声,你今日来此到底是为何!” 他眼眸一转,紧紧握着剑:“你若敢杀无辜百姓,我定然不饶你!” 笛飞声神色平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嘿了一声,掸了掸衣袖:“若是伤及无辜,肖门主又如何?” 肖紫衿身姿一僵,犹豫了一下,朗声又道:“自然是不放过你,若是你就此离去,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若是你敢……四顾门竭尽全力也要守护百姓!” 云彼丘适时出声提醒:“咳咳,门主,此地百姓众多,恐伤及无辜。” 笛飞声听见云彼丘说话,眼眸扫过去,冷笑道:“好一个美诸葛……不知武功如何。” 他直接朝着他迈去一步。 云彼丘低声咳了起来,畏惧地看向他:“笛飞声……咳咳……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眼眸之中带着疑惑:“你……咳咳……” 笛飞声抬脚直接踹了他一脚:“这一脚,本尊是为了本尊的家人还的。” 他瞥见云彼丘在远处口吐鲜血,眼底闪过戾气:“往日造下的罪孽,你用余生来还。” 哗啦! 肖紫衿拔出剑指向他,怒气冲冲道:“魔头,你找死!” 他往前迈了几步,又怒吼道:“放开彼丘!” 纪汉佛和四顾门的人,纷纷拔出武器,冷冷指着他。 笛飞声踩在云彼丘的胸脯上,仿佛周围那些剑并不存在,淡淡道:“云彼丘,你欠一个人一条命……” 他卸掉他的下巴,倒了一瓷瓶的药水灌入嘴里:“若是求死……本尊定然杀光你昔日兄弟,杀了……角丽谯。” 云彼丘呛了一下,感觉一股苦涩的感觉流入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你……咳咳,这是什么毒药。” 笛飞声强大的内劲直接释放,将一群人逼退数步。 他侧眸看向肖紫衿方向:“看来肖门主想与本尊探讨武学。” 话音方落,笛飞声直接挥出一掌,劲风呼啸而过,肖紫衿运转内力拼命抵挡:“魔头,你休想得逞!” 他握着剑直接刺过去,正气凛然道:“今日,本门主便屠魔!” 李莲花坐在对面,看着远处的打斗,蹙了蹙眉:“紫衿他……” 不可能打得过阿飞。 果不其然,两人斗了几招,肖紫衿以剑触地,直接吐了一口血。 笛飞声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比不上李相夷一剑……” 肖紫衿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吐了一口血,缓缓起身,冷冷道:“李相夷?他如今身体孱弱,命不久矣,如何与我相比?” 小青峰山上那日,李相夷的步履沉重,面色苍白如纸,如同枯萎的杂草一般。 “也是,与你相比,拉低李相夷‘剑神’的名号。” 肖紫衿听到这一句话,怒火中烧,理智逐渐丧失:“可笑!他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如今却成为我的妻子……” 笛飞声整个人暴戾起来,冷嗤道:“肖紫衿,四顾门以你为门主……眼瞎至此。” 李莲花说,乔姑娘,只属于她自己。 肖紫衿此刻却拿乔婉娩炫耀,丝毫不尊重自己的妻子。 他强压下怒气,一个闪身,近身攻击,拳拳到肉,快速夺下他手中的剑。 张起灵关注着情形,淡淡道:“阿飞,动杀意了。” 方才的打斗都只是戏弄和试探。 李莲花犹豫了一下,抬眸看向远处,思索道:“紫衿定然是与他说了什么。” 他缓缓起身,又坐下:“阿飞有分寸。” 笛飞声把玩着肖紫衿的剑,利落挽了一个剑花:“剑不错……” 唰! 剑直接化为一道白光,直挺挺地插入肖紫衿的肩胛骨之中。 他低头抖了抖衣服,语气依旧平淡:“自己的配剑,伤你总是适宜的。” “门主!” 肖紫衿看着贯穿的伤,眼底闪过恨意:“笛飞声……” 噗! 纪汉佛与白江鹑连忙扶住他:“紫衿!” 笛飞声不屑听肖紫衿的狠话,转身睨了一眼对他刀剑相向的百川院刑探:“若是不想死……” 一群人火速让出一条路来。 第264章 物是人非 立在一旁看热闹的红衣会与临鹤阁,纷纷默不作声,不敢与之对视。 纪冬捂着手臂,眼中满是敬畏和庆幸。 娘的,这人居然是,金鸳盟的盟主……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他居然两次从魔头手里逃生啊。 笛飞声转身瞥向李莲花的方向,掠上屋顶,几个跳跃之间,消失不见。 张起灵想到刚刚阿飞给他的眼神,开口道:“李莲花,我想吃糖葫芦。” 李莲花啊了一声,缓缓回过神,抬眸看向他,起身道:“行!给你去买。” 难得听他主动开口。 他将阿乖放在衣袖里面,放下几枚铜板:“走吧,好像在前面才有的卖。” 两人顺着人流离开这里,去寻找卖冰糖葫芦的摊贩。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开口道:“阿飞刚刚那一剑……” 李莲花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那一剑,并不伤及要害,怕是为了那花生酥一事。” 他轻轻叹了一声:“此事也算了结,他不会主动去寻四顾门的麻烦。” 笛飞声就是那样爱憎分明。 张起灵想到云彼丘喝下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看来阿飞让他领着李莲花离开,还有别的深意。 李莲花买了三根糖葫芦,递给他一根:“你想要的糖葫芦。” 张起灵拿着咬了一口,却暗自在思索阿飞的用意。 若是下毒,应当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莫非是那一脚…… 是了,云彼丘身体本就不好,那一脚定然内伤严重,伤及肺腑。 他不想李莲花瞧见云彼丘吐血,不然又浪费扬州慢。 李莲花迈步往客栈方向走去,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强扯一抹微笑:“今日这糖葫芦,好像没有昨日的甜。” 有的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曾经的紫衿绝不是今日的模样,这十年,看来不止改变了他一个人。 连带着紫衿,江鹑,比丘……都变了。 他默默地吃着糖葫芦,半晌道:“这山楂,也有一点酸。” 确实如同紫衿所言那般……身体孱弱……命不久矣。 他微微侧头看向张起灵,唇边浮现一抹淡淡地笑意。 还好…… 多年陈疴,还有生机。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笛飞声已经换了一身衣物端坐在桌前。 李莲花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哟,你倒是回来的迅速。” 他坐下睨了一眼,揶揄道:“笛盟主今日好大的威风。” 笛飞声见他想倒茶,提起茶壶回道:“本尊倒是想把你昔日兄弟都杀了。” 他将茶放在他面前,略一停顿,无奈道:“你定然施展扬州慢来阻止……” “你吐血,废的是本尊与小哥的内力,思来想去,都是赔钱的买卖。” 李莲花端起茶杯,笑了起来:“笛盟主不做商人是可惜了。” 他低头抿了抿茶,淡淡道:“你给比丘喂得是碧茶?” 若是笛飞声对云彼丘下手,多半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笛飞声顿了一下,不屑道:“你当真以为云彼丘的内力跟你一样不成?” “用碧茶之毒太看得起他。” 他嗤笑一声,认真道:“本尊才不会用碧茶之毒,他不配用碧茶。” 碧茶可是天下至毒。 李莲花听见这一番话,也没有再纠结,既然笛飞声说不是,那便不是。 笛飞声从衣袖里面掏了掏,拿出瓷瓶放在他面前:“就黄莲汁。” 倒黄莲汁不过是恰巧有一瓶,真正的伤,是内伤。 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李莲花抬手拿过桌子的核桃,捏了一个,慢悠悠地说道:“阿飞,你说没有便没有……而且,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想你因为我,手上沾上他们的血。” 那些事啊,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曾经与之患难与共,生死相交。 如今虽然回不到过去,但是曾经情谊又依旧在心中。 如同一把钝刀,来回切割,却无法利落割下。 李莲花轻叹一声,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道:“我有些乏了。” 笛飞声缓缓起身,关上窗道:“你休息,我们去隔壁。” 李莲花微微点了点头,听见他们离开,又叹了一声。 这一天,疲惫不堪。 他拉过被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渐渐微红,翻身侧过去。 第265章 肖紫衿与李相夷见面 张起灵迈步走进房间,语气带着几分肯定:“你没有给他下毒。” 笛飞声提起茶壶嗯了一声:“没有,确实是黄莲汁。” 他顿了顿:“临鹤阁的阁主……昨日我瞧见了。” 张起灵闻言坐下,等他的下文。 这个临鹤阁的阁主一直很神秘,没有几个人见到他的真容。 笛飞声慢悠悠地将茶放在他手边:“那日从墓里回来,你与李莲花陷入昏迷。” “单孤刀曾来过,身侧立着一个人,那人便是临鹤阁的阁主,白涣。” 他轻笑一声:“金樱说拿走铁盒之人,手上有一朵牡丹花……昨日我也瞧见。” “他与单孤刀合谋。” 张起灵端起茶,思索问道:“图铁矿?” 单孤刀一心想复南胤,自己当皇帝,这铁矿必然是志在必得。 笛飞声摇了摇头:“单孤刀的目的很明确,白涣此人倒是不得而知。” 他抿了一口茶水,半晌道:“云彼丘几人,用不着我们动手,听闻临鹤阁的人,在黑市买无色无味的毒药。” “至于谁卖,谁买,谁下,谁中,这些与金鸳盟无关。” 至少他不曾动手,李莲花说的对,他手上不沾那几人的性命。 嫌脏。 翌日一早,张起灵随同笛飞声,去金鸳盟分舵有要事要办。 李莲花坐在大厅,听着嘱咐,见他们身影消失,低头慢悠悠地吃着菜。 他悄然挑块肉放在角落,示意让阿乖啃。 “请问是李神医?” 李莲花顿下动作,抬眸看向来人,瞥见腰间的令牌,淡淡一笑:“不是。” 来人没有离去的意思,抱了抱拳道:“在下百川院刑探,宁岸。受肖门主的命令,来此请神医,给我家门主诊治。”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了摆手:“在下医术不精,桑州城诸多名医,还是另请高明。” 宁岸闻言哭丧着脸,委屈道:“李神医,您悬壶济世,还是随在下去一趟……小的这也是受命而来……若是没有将您带回去……小的邢探怕是也做不成了。” 李莲花沉默良久,缓缓搁下筷子,将阿乖放入衣袖,微微叹道:“也罢,在下便随你去一趟。” 他撑桌起身,随着他来到一座宅院。 宅院的门口立着两位刑探,神情严肃,腰间配着长剑,抬手拦住上前的两人。 宁岸抱了抱拳,解释道:“二位,小的奉门主之令,带李神医进去诊治。” 两人见此让出路来。 李莲花环顾一周,欣赏道:“当真是个不错的院子。” 他提起衣摆缓缓迈步,穿过长廊,便瞧见肖紫衿与云彼丘坐在石桌前。 一位郎中正给他肩胛换着药。 肖紫衿待伤口包扎好,抬手示意他退下,理了理衣襟道:“李神医……” 云彼丘看了他一眼,慌乱起身,行了一礼:“李神医。” 他主动让出位置,捂着胸口转身离去,独留二人洽谈。 肖紫衿见左右无人,抬手直白道:“没想到我们会在桑州城见面。” 李莲花缓缓落坐,低头理了理衣摆,微微挑眉道:“肖门主,不是让人请在下来看病?” 肖紫衿只是看了看他,淡淡道:“没想到你如今和魔头勾结到一起。” “可惜,当年四顾门的门主,现在却活的不如狗,甚至不惜与笛飞声狼狈为奸。” 他微微一叹,似是遗憾:“也是,若你还是门主,婉娩又怎会嫁给我。” 李莲花依旧笑着,淡淡回道:“阿娩喜欢一个人,愿意嫁给谁,是她的选择。” “她只属于她自己。” 肖紫衿目光定定地看向他,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她现在属于我,之后也属于我。” 他从拿过一旁的锦盒,取出里面的剑:“这把少师……也该物归原主。” “不该供奉在李相夷的画像下。” 李莲花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手指在膝盖微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李相夷的画像……本就不该出现在那。”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底犹带泪水,唇角却上扬起来:“紫衿……你如今成为四顾门的门主……我很高兴。” “你与阿娩琴瑟和鸣,我也很高兴。” 第266章 当如此剑 肖紫衿望着李相夷,冷笑一声:“你当真是这般想?” 他微顿了一下,眼底却闪过一抹狠辣,语气却极为平淡:“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还要重出江湖,甚至还来桑州城……莫不是知道婉娩也要来。” 李莲花面对质问,先是一愣,随后淡淡一笑:“紫衿,我并不知道阿娩会来。” 他目光落在那把假少师上,眼神黯淡了下来:“至于为何重出江湖……或许……寻找到了新的希望。” 肖紫衿倏然起身,将少师抛给他:“这是你的剑,你拿去……” 他微微别过头,缓缓道:“我们,今日做一个生死了断。” 李莲花双手捧着剑,眼角渐红,嘴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紫衿……当真要走到这一步……” 他缓缓抽开剑,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道:“记得当年……与你们闯荡江湖……你们比我年长,经常护着我……” “那是十年前!” 李莲花轻声道:“是啊……十年过去了……已过去了十年。” 肖紫衿缓缓捏紧拳头,打断他的话:“李相夷,十年过去,我不是在你身后的肖紫衿,而是新四顾门的门主。” “我取代你,成为了四顾门的门主……也娶了你想娶之人……” 他缓了缓,转过身看他:“你如今只是江湖游医……” 李莲花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角的泪却悄然滑落:“紫衿,经年过去,曾经那些过去,对于你来说,一文不值,甚至不愿提及……” 他侧头抬手拭去泪水,又缓缓道:“我从未想过回到四顾门……从未。” 肖紫衿闻言却低声笑了起来:“李相夷,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的是没变……一样自傲!” 他目光直视着李莲花,一字一顿道:“过去的李相夷……光芒太盛,压的我们所有人喘不过气……自大,狂妄!” “以为凭借自己便能荡清江湖的不平之事……最后呢,致使四顾门五十八位门人丧命……四顾门解散……” 李莲花神情一怔,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捏紧,身躯微微颤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 他任由泪水淌过脸颊,那五十八位门人的性命,像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息困难。 肖紫衿拔出剑,直接道:“今日我们做一个决断。” 李莲花缓缓回神,撑着桌子起身道:“紫衿……” 肖紫衿冷哼一声:“你莫不是不敢应战。”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紧接着重重咳了几声:“我如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你对手……” 他吐出一口鲜血出来,缓了口气:“也不愿与你刀锋相向……” 肖紫衿看着他吐出鲜血,愣了一下:“你!” 李莲花抽出少师,用指腹细细地摸了摸剑柄,轻叹一声:“我与……四顾门的情谊……” 他运转内力,抬手将剑震断:“当如此剑……” 肖紫衿看着已经断裂的少师,一脸不敢置信。 这是…… 李莲花抬手捂着胸口,心好像被利刃狠狠地划破,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噗! 他稳住身形,垂眸看着已经断裂的剑,想起曾经那段日子…… 可惜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李莲花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往外走去:“折剑而落……李相夷与诸君,从此陌路。” 肖紫衿看着离去的身影,半天没有回过神。 李相夷……他…… 第267章 我们的萝卜,也该拔了 菊花在秋风中舒展,花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李莲花缓步往外走,穿过长廊,扶着柱子歇了歇,察觉有人,抬起眸看去,正是纪汉佛三人。 云彼丘一脸愧疚地看向他,眸子似有万千想说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想问,东海之后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变成李神医,怎么变成李莲花。 纪汉佛与白江鹑眸中也带着复杂地情绪,就那样认真看着他。 李莲花低头笑了一声,昂起头,逼退眼中的湿意,压住翻涌的气血,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借过……” 他提起衣摆,迈步从他们身旁越过去。 云彼丘忍不住开口:“门主……” 李莲花顿下脚步,却不曾回头,淡淡回道:“如今四顾门的门主,是肖紫衿。” “那个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 “若是你想祭拜,小青峰山上有墓……有牌位供奉……” 白江鹑轻声道:“您……就这么和我们断绝关系……曾经我们匡扶武林,共同经历那么多……” 当真回不去了吗? 李莲花听见这一句话,轻笑一声,嗓音却哽咽起来:“白院主,回忆是一件很累的事……在下如今记忆不是很好,倒也省事不少……” 他偏了偏头,释然一笑:“十年啊,终究是路远途疏……今朝一别,山高路远,勿扰勿念。” 他笑着往前面走去,阳光恰好落在了身上。 云彼丘与几人对视一眼,眸子也带上了伤感。 他们明白,四顾门的李相夷……再也不会回来。 那个记忆里惊才绝艳的少年,真的与四顾门再无瓜葛。 李莲花迎着光走出宅院,瞧见门口两个刑探,正对远处的两个人拔剑相向。 他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抬手遮了遮太阳:“哟,我说今日太阳怎么那么大呢。” 还好……他还有家人的。 两人当即迈步朝着他走过去,瞥见的衣襟上的血,愣了愣。 李莲花察觉到目光,干笑一声,摆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就……刚刚……差点气急攻心……” 笛飞声见他还有心情笑,暗自松了口气,冷哼一声:“肖紫衿找你干什么?”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叙叙旧……” 张起灵瞥见他的眼眸,淡淡道:“肖紫衿欺负你。” 笛飞声抱臂睨了一眼:“肖紫衿又打不过他……即使没被本尊贯穿一剑……也打不过他。” 他啧了一声,侧头道:“能让李莲花难过流泪的……无非那些事。” 李莲花啊了一声,低头咳了咳:“阿飞……这个,这个,你发现就发现,别说出来,让我够难为情。” 他幽幽叹了口气,用双手遮住眼前的阳光,慢悠悠道:“我呢……不过是……与他们,自此不再来往。” 两人当即一惊,顿住脚步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笛飞声确认问道:“当真?” 李莲花能狠的下这个心? 那定然是肖紫衿那个自卑的人,又做了什么。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挠了挠鼻侧,漫不经心地回道:“自然,有断剑为凭。” 笛飞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就应该如此的模样:“今日是个好日子,本尊得喝点酒,庆祝,庆祝。” 他长叹一声,又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想吃点什么……反正李莲花付钱。” 张起灵垂着眸,思索道:“吃烤羊腿。” 笛飞声越李莲花,满意地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两个人有商有量:“烤羊腿可以……我感觉来点烤肉什么的……听说,此地有好酒……” 李莲花看着他们走远,回神啊?了一声:“不是……我还难受着呢……还要我付钱。” 他提着衣摆追上去,不满道:“你们两个,就没有想过安慰我?” 笛飞声嘿了一声,淡淡回道:“安慰啊,不是今天吃烤羊腿吗?” 他略一停顿,幽幽又道:“莲花楼你管钱,你不出谁出。” 李莲花抬起手,点了点两个人,欲言又止,最后放下手。 哦,也是,莲花楼的钱都在他手里。 晚间,微风拂过,桑州城的夜市摊比白日还热闹,各种各样的吃食,足足占了一条街。 三人傍晚当真来吃烤羊腿,又叫了一壶好酒。 李莲花笑着提起茶壶,摸索着茶杯道:“没想到夜市如此热闹。” 笛飞声接过他手里的茶壶,直白道:“眼睛已经差成这样,耳力也不行?” 他啧了一下,不满意道:“都倒满了。”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恍然回过神,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他们两个早就知道!!! 他端过手边的茶杯,不满冷哼道:“合着你们两个都知道我眼睛不行,怎么不早说!我装的多辛苦!” 还鬼鬼祟祟的,生怕他们多想! 张起灵拿过茶杯,淡淡道:“你也没说。” 万一说出来,感怀了怎么办。 李莲花撇了撇嘴,单手支起头,感慨万千道:“不愧是一家人呐。” 损的很。 摊主将烤乳猪放上桌,紧接着把肉串和烤羊腿端过来:“客官,您的菜已经上齐,若是还想添加,随时知会。” 李莲花低头嗅了嗅,眯了眯眼:“这个看着不错。” 他招呼道:“你们也别愣着。” 笛飞声拿过一旁的刀,递给李莲花道:“这个烤羊腿,你来片。”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不解道:“为什么是我?”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确定?” 张起灵抬手主动拿过刀,切着道:“不像。” 金元岛那条被片的巨蛇,应该有话要说。 李莲花啧了一声,拿起肉串,随口问道:“如今桑州城,你金鸳盟还有事?” 笛飞声打开酒坛,摇了摇头:“如今已经布局,黑盒不知所踪,况且里面的图与我们没有什么干系。” 他拿过三个碗翻过来,低头倒酒道:“我们可以离开桑州城,若是有事,史延自会通知我。” 李莲花端起酒低头喝了一口:“是啊,也该离开了,我们的萝卜,也该拔了。” 张起灵想到当初种的作物,想了想:“还有红薯……你说烤着好吃。” 李莲花抽出筷子夹了一块肉,点头附和道:“炒完饭菜之后,放两个在火堆里面。” “冬日的时候,很适合。” “好,要吃。” 第268章 打开罗摩鼎 第二天清晨,三人买完菜,准备出城回莲花楼。 狐狸精这些天有无颜喂养着,不仅没瘦,反而油光锃亮的。 李莲花打开莲花楼的大门,伸了一个懒腰,赞叹一声道:“金窝银窝,不如莲花楼舒适。” 他拿过鸡毛掸子,掸着灰道:“今日呢,我们便回小渔村。” 还有农活等着呢。 三人悄然离开桑州城,但桑州城的江湖人却越来越多。 一开始听说四顾门的门主亲自去,没多久金鸳盟的笛飞声也现身,传着传着,便传出有绝世武功秘籍现世。 某日,清早。 笛飞声提着菜走进来,随手将篮子放在桌上:“小哥,把罗摩鼎拿出来。” 李莲花原本坐在桌子旁打盹,醒神道:“玉楼春那一枚送过来了。” 可算是等来了。 张起灵将罗摩鼎和几枚天冰放在桌子上,随后把玉片插进去。 李莲花拿过最后一枚,也学着插进去。 随着罗摩鼎被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 他拿出子痋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子痋仍然一动不动,直到李莲花松开手,扑闪了翅膀。 他用指尖戳了戳,起身从厨房拿了一片菜叶道:“这种虫子应该不是吸血的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可以试一试。” 笛飞声冷冷道:“只有菜叶,爱吃不吃。” 李莲花见它啃了菜叶,一脸欣慰道:“它不吃血……况且,我们三个人的血……也就阿飞的血正常。” 身中碧茶之毒,估计它也不敢吃。 半月后,一栋似楼非楼的马车,停在京城的郊外。 三人根据子痋的指引而来。 李莲花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瞥见桌上并排的宠物,思索道:“所以说,这个母痋,有可能在皇宫之中。” 笛飞声嗯了一声,淡淡问道:“轩辕萧排名第几?” 李莲花嗯?了一声,慢悠悠回道:“其实有个事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当年我呢,与这个轩辕萧……有过那么一回交手。” 笛飞声饶有兴致地问道:“说来听听,他如何。” 李莲花抬手提起茶壶:“这个当年,我去皇宫赏月……与他呢,就打了一个照面,轻松摆脱了。” 估计轩辕萧,记恨他多年…… 张起灵从一旁抽出一本册子,郑重其事回道:“第一名是浮屠三圣……不过,轩辕萧不出十招,打败浮屠三圣。” 李莲花拿过他手里的册子,抬手抠了抠脸:“这个万人册……在别人眼中是名誉榜,当年可是阿飞的阎王册……凡是在册子上的都要挑战。” 他将册子递还给张起灵解释道:“找人决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阿飞如今倒是不挑战了。” 笛飞声抱臂立在一旁,淡淡道:“不堪一击。” 他思索又问道:“闯进皇宫,还是?” 李莲花被他的想法吓到了,连忙道:“这皇宫这么大……当然是得摸索,贸然进去,使不得,使不得,若是叫人看见面目,那还得了。” 安生日子定然没有,只有通缉令。 张起灵听见这句话,灵光一现,认真道:“我会易容术。” 他感受到两个人的诧异,点头道:“还不错。” 李莲花低头笑了一声:“小哥,你还有这一手呢?” 笛飞声挑眉道:“本尊能易容成肖紫衿吗?” “可以。” 李莲花斜了他一眼:“你真的是……” 绝不放过机会。 笛飞声抖了抖衣服,满不在乎又道:“本尊才不想肖紫衿那张丑脸顶在本尊脸上。” 地269章 夜探皇宫 李莲花二人听说小哥会易容术,当即决定易容成太监进入皇宫摸线索。 是夜,月黑风高,三个人悄然摸进皇宫之中。 张起灵的轻功自然比不上这两位,毕竟万丈悬崖此等高度,偌大个江湖,能做到的可谓是屈指可数,而他身边恰好是两个天下第一。 在二人这段时间的教导下,除了悬崖绝壁难上,其余倒也是游刃有余。 李莲花追随着子痋来到一处荒凉的地界。 他缓缓落地,侧眸瞥一眼易容成太监的张起灵,一瞬间有些晃神。 这人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体微微佝偻,脸庞瘦削,眼神阴郁,好似历尽沧桑一般。 若不是知道这是小哥,他还真的以为是宫中的某个太监管事。 远处突然出现一抹烛光,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快步往这边走过来。 小太监突然看见两道人影,吓得跌落在地上:“啊!有鬼……是王公公啊,您老人家怎会在此。” 李莲花立在身后,默不作声,便听见前面传来尖细的嗓音:“大晚上,鬼鬼祟祟的,是干什么去啊。” 小太监跪在地上,惶恐道:“回王公公的话,奴婢刚从紫霞殿回来……还急着回去当差,不得不抄近路……” 他恐惧地瞄了一眼周遭,继续又道:“这里在宫中荒废了百年……此,此地乃是宫中的凶地……” “这是原先康贤太后的居所,后常有宫人失踪……发现的时候,就剩下一团血肉……” “还有人看见……看见长着两个脑袋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双头凶兽猊天吼……奴婢,还以为……撞见了那等凶兽。” ‘王公公’听见这一段话,一脸害怕道:“哎呀,哎呀……原是追着一只夜猫而来,没想到天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凶地……咱家说呢,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微微前倾:“你先回去当差……咱家还得从这里穿回去……去承乾殿……吓死个人。” 小太监如临大赦,忙不迭地捡起灯笼快速往远处跑去。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挑了挑眉,抬手捏了捏王公公的脸:“啧,王公公,在宫里当差多少年了吧。” 这语气,这神态。 他目光下移,面露疑惑:“带个面具,你变得还真的是……” 判若两人。 张起灵依旧掐着一把嗓子:“荒废百年……宫中还有如此荒地……百年前,应该是光庆帝时期……” 他环顾一周,往旁边的枯井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狂风四起,灰尘四扬。 李莲花顿住脚步,凝神摸在腰间,静观前面的动静。 从远处奔过来一个双脑袋的兽物。 应当就是小太监嘴里猊天吼。 还不待猊天吼靠近,从远处的屋顶上掠过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消瘦,穿着一身太监衣物,面容阴翳,一双眸子好似鹰眼。 他挥出一掌落在猊天吼的身上。 李莲花瞬间放松下来,见人落地,调侃道:“没想到这凶兽猊天吼呢,是两只山猫捆在一起……笛公公,好掌法。” 来人正是笛飞声。 笛飞声瞥见他竖起大拇指,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几张纸:“你要的东西。” 昨日三人暗夜来过此地。 只是利用子痋大致辨认过方向,又让张起灵看见几张太监的脸,随后便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至于笛飞声去拿的图,便是百年前皇宫的图,尤其是这片荒地曾经有过的记载。 李莲花领着两人躲在假山后面,借着月色快速查看:“光庆帝时期,盈妃修建过一座塔,名叫极乐塔,好像便是在这边方向,但是此塔却一夕之间,消失于宫中,有后人试图寻找过,但也没有寻到踪迹。” 张起灵思索着,答道:“用机关。” 他沉默良久,缓缓又道:“我看见过一本机关着作,里面记载过一种机关,叫做铁山崩。” 李莲花轻轻哦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呢?” 他摸着下巴,一副被我抓到的模样:“背着我用功啊。” 比他还想进步。 张起灵一脸无奈,缓缓开口:“放在你话本子旁边。” 他就没有翻开过。 李莲花哦了一声,抬手挠了挠鼻子,略带几分心虚道:“这样啊,还想着这个极乐塔,很有可能母痋就在里面。” 都是百年前的事,应该有些关联。 第270章 极乐塔的秘密 张起灵拿过旁边的地图,低头分析道:“造铁山崩,需要土质松软……有水的地方比较合适。” 李莲花听着他正常的语气,笑了一声:“我还真的以为,你就是王公公了……哦,得叫张公公。” 张起灵唇角抿了抿,垂头盯着地图,指尖点了点一块地方:“在这附近。” 李莲花拿过地图道:“这个地方,对应的是……在这边方向。” 几人小心谨慎地隐藏,来到一处空旷地方。 李莲花在草丛之中探头道:“小哥,你寻一寻,会是在哪里。” 张起灵将四周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目光落在远处一座凉亭底座:“此处最可疑。” 笛飞声抬眸望去:“上面还有乱石。” 李莲花从草中走出来,看着摆放的乱石道:“这乱石,怎么看都有好几百斤呐。” 话音刚落,笛飞声发出不屑地声音:“区区几百斤而已。” 他迈步走过去,将乱石抱住,轻松移动到一旁。 乱石移开的一瞬间,出现一个洞口。 三人对视一眼,直接跳进去。 张起灵在身上摸了摸,吹燃火折子,面前有几个字的字:“灵塔通玄,不动极乐。” 笛飞声迈步往前面走去,肯定道:“确实是极乐塔。” 李莲花也摸出火折子,附和道:“这塔就是极乐塔,倒悬而成,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 三人顺着通道来到一座大殿。 笛飞声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奇珍异宝:“此地是极乐塔主殿。” 突然从一旁出现一道影子,只见一件轻容挂在半空中。 好似鬼影。 笛飞声低头捡了一块金块,直接掷过去,衣衫缓缓落地。 李莲花警惕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从衣袖里面掏出子痋:“我们还是先尽快找到母痋。” 子痋躺在他掌心,听见他的话,展翅往前面飞去。 “母痋确实在此。” 三人随着子痋的指引,瞧见一具尸体,尸体的手放在腹部,掌心放着一个盒子。 张起灵拿起盒子看了一眼:“罗摩鼎……形制一样” 他手指一偏:“有洞……没有母痋” 李莲花举着火折子:“喏,你看,这具男尸,眉心有一个洞……” 笛飞声看着罗摩鼎,疑惑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莲花笑着解释道:“业火痋呢,吸食血肉,尤其是人的头髓,你想,这鼎都已经破了,里面的母痋苏醒之后……便要寻血吃肉。” 笛飞声听见解释,恍然道:“母痋在这人头髓之中。” 李莲花又笑了一声:“阿飞,母痋在那。” 笛飞声顺着他指尖望去,只见子痋和母痋正在一旁,头碰头。 他哼了一声:“那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李莲花笑着将子痋放在掌心:“这不是解释一下,为什么罗摩鼎破碎嘛。” 他目光望在一旁的母痋,抬手捏住:“乖啊,不许挣扎!要不然……我给你喂血……让你爆体而亡。” 风中雪已经拿到当年萱妃炼制过的其他痋虫,间接证明他的血液,对业火痋,确实有克制的作用。 母痋听懂了话,只是动了动,倒也没挣扎。 李莲花将两只虫子放在衣袖里面,指腹摸了摸母痋的头:“有了你啊,阿飞便得救了,笛家堡的孩子,也能自由呢。” 张起灵举着火折子立在一旁,突然语气略带几分急切:“李莲花。” 两人迈步走过去,却见有一幅壁画。 上面记载着一件秘密。 良久,李莲花轻声道:“极乐塔倒悬的秘密……便是画中的内容……” 他微微侧身,轻声道:“这具尸体,便是死去很久的南胤术师……风阿卢。” 笛飞声听见风阿卢,眉心微蹙:“萱妃当年便是让他接应孩子,他为何在此处。” 李莲花看着壁画,解释道:“百年前光庆帝膝下空虚,要建极乐塔改风水求子,风阿卢借兴土木之势,扮作工匠入宫,就是想用罗摩鼎中的母痋,暗害光庆帝。” “可本该入宫行刺的他,却撞见了当时的盈妃,为她的绝世容貌所倾折,自以为是天定的情缘……” 笛飞声看着壁画,语气带着不满:“这个风阿卢,不仅没有杀皇帝,还成为盈妃男宠……这术师也不怎么样。” “盈妃还生下术师的孩子,这个女人卸磨杀驴,将极乐塔倒悬。” 他抱臂又冷嗤一声:“所以……盈妃与风阿卢的孩子,成为了皇帝……单孤刀费劲复南胤,不就是笑话。” 不都是南胤的血脉。 第271章 阿飞的成全 李莲花看着上面的壁画,陷入了沉思:“大熙自光庆帝,血脉已经断绝。” 笛飞声抬手抽掉他腰间的问君,淡淡答道:“错了,李莲花,你是大熙皇室,唯一正统血脉。” 他握着剑,斜眼认真看向他:“你想成为皇帝吗?若是想,本尊助你。”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当今皇帝是个好皇帝……至于你说的这个事吧……我觉得还是莲花楼的日子好。” 笛飞声见他已经表明态度,用内劲将壁画震碎,不放心地用问君剑,刮了刮:“那就让秘密留在塔里。” 不然终究是个祸患。 张起灵去四周寻了一番:“没有再留下什么。” 李莲花淡淡一笑:“那出宫吧,此刻正是人最困之际。” 笛飞声让李莲花先出去,自己则用火折子将一旁的布条点燃,随后又将乱石归于原来的地方。 三人悄然穿梭于皇宫之中,一路上绕过不少禁军。 突然一个手拿浮尘的男人从远处掠过来,拦住三人的去向。 李莲花抬眸看向来人,正是大内第一高手,轩辕萧。 他侧眸看向一旁,站着一位长相英俊的男人,一身紫衣,手握长剑,此人正是在武道会上大败十三国高手,名震京师的“御赐天龙”,杨昀春。 笛飞声眼底闪过浓烈的兴趣,偏头对着两人点头。 他当即出掌,往二人身前而去。 李莲花与张起灵趁机往别处离开。 笛飞声用掌法,与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他简单过了几十招后,嗓音尖细道:“临鹤阁还等着咱家,便不奉陪了。” 轩辕萧突然用拂尘一扫,笛飞声往后退了数步,不经意间落下几张纸,慌乱离去。 极乐塔里面的壁画消失,但是还有惊喜给单孤刀。 既然他以南胤皇室自居,便成全他。 深夜,皇宫气氛紧张,来回巡视的禁卫一队接着一队。 轩辕萧将纸张呈现给当今皇上。 皇上一双黝黑地眸子看着纸张,手狠狠攥紧:“好一个歹人,居然来皇宫偷东西!” 他冷冷道:“务必查清楚嘴里的临鹤阁是什么组织,另外,他们为何寻找极乐塔!” 杨昀春很快寻找到极乐塔的线索,皇上准备亲自进塔查看。 只见原本应当画着壁画的地方,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杀皇帝,复南胤。下面直白落款:吾主,单孤刀。 当然这件事李莲花是不知情的。 当时笛飞声将他支出去,与张起灵做下来的。 字迹自然是单孤刀的,云隐山的那个木盒之中,不仅有萱妃的信,还有单孤刀的分析。 张起灵有一手仿造的技能,于是就刚好派上用场。 这个秘密呢,皇上自然不会说出去,李莲花也不会知道。 京都城郊。 李莲花利用母痋,将笛飞声身上的痋虫去除。 笛飞声感受不再桎梏的感觉,笑了起来:“这困扰多年的问题,可算是得到解决。” 他运转身体内的悲风白杨,舒适道:“此番当真不容易。” 李莲花将虫子放在一旁,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前去笛家堡。” 笛飞声听见笛家堡三个字,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自然要去。” 那些仇,自然得报。 晚间,晚风吹拂。 张起灵坐在一旁,用锤头拼凑着木板。 笛飞声拉了一张小板凳,看着地上画的图:“你是想给它们做一个房子。” 他拿起图纸道:“这是四个格子,阿乖肯定得住最大的。” 张起灵低着头画线,头也不抬道:“你帮我切木板。” 笛飞声起身走进去,拿着一把锯子道:“怎么切。” 李莲花立在厨房,低头剁着鸡,抬眸看向他们,唇角上扬起来。 这只鸡是自己养的最后一只,看来可以给小哥买小鸡仔了。 待李莲花做好饭菜,两层的小屋子也完工,每一层底部都已经铺上棉花,上面盖了一块碎布。 “好了,来准备吃饭!” 今日天气不错,三人将木桌放在外面。 耳边传来重重的马蹄声。 李莲花落座盛了三碗鸡汤,蹙眉道:“最近朝廷是出来了什么事?这官兵一波接着一波。” 他将碗递给他们,又叹了口气:“不过,如今这些事,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笛飞声低头喝了一口鸡汤,慢悠悠道:“好像和你那个师兄有关。” 李莲花拿起筷子,顿住问道:“和单孤刀有关?” 笛飞声淡淡回道:“听说是领着一群人围了天机山庄。” 李莲花一讶:“师兄为何围天机山庄。” 笛飞声夹起一块鸡肉,不咸不淡道:“四象青尊的那枚罗摩天冰,通过自己的妻子两仪仙子,辗转给了何庄主。” 李莲花默然良久,轻叹一声:“罢了,这都是师兄自己的选择。” 自从他骗取师父毕生功力,假死十年,便已经回不了头。 第272章 看上云彼丘 天色已晚,莲花楼早早点上灯笼,昏黄的光将四周照亮。 笛飞声借着月色,迈步往远处的河边走去。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人影,淡淡道:“办的如何了。” 来人艰难地将斗篷掀下,露出一张脸来。 若是李莲花在此,定然能认出此人,正是曾被笛飞折断两只手的纪冬。 纪冬忙不迭地跪下,恭敬喊了一声:“尊上……” “百川院的几人知道了铁盒的存在,您让属下放出绝世武功的消息,引江湖人汇聚来到桑州城。至于白涣也从幕后走到人前。” 笛飞声目光落在流水上,语气依旧平淡:“白涣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想了想,又问:“他拿铁盒是为的什么。” 若是白涣真的想谋反,这些年他坐拥一城,且手里还有铁矿图,招兵买马,倒是真能成就一番大事。 纪冬在他的示意下缓缓起身,轻声答道:“白涣是为了报复……当年他的心上人,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朝被抄家,沦为了青楼女子。” “这女子名字叫牡丹,虽卖艺不卖身,但不少非富即贵的人,却一直妄图得到她……” “白涣想考取功名,却被人暗中替代,而牡丹为守住自己的清白,悬梁自尽而亡。” 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悲愤带着牡丹的尸骨,回到自己的家乡,桑州城。” “当时临渊阁的人暗图铁盒之中的矿图……打盗洞的时候……不小心将牡丹小姐的坟墓惊扰,临渊阁,故而被灭门。” 笛飞声安静听着,半晌开口:“原以为是个枭雄,却是个情种。” 他轻嗤一声:“百川院那边呢。” 既然李莲花与他们已断剑,那有些事,顾虑小很多。 纪冬低头回道:“尊上,属下为白涣做事多年,深得他的信任,如今百川院与临鹤阁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 他微微一顿,说起另一件事:“听闻红衣会的廖彪看上了云彼丘……如今日日纠缠,属下私底下与风中雪见过一面,给廖彪种下情蛊。” “不过……盟中的圣女,角丽谯,也来到桑州城,似乎对廖彪此人,极为的不对付。” 笛飞声淡淡道:“角丽谯此人偏执,云彼丘一心一意为她,不惜给自己的昔日兄弟下毒,如今却被廖彪纠缠,自然心中不适。” 他侧头看向纪冬,不知道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一个月之后,听说云彼丘与肖紫衿身中剧毒。” 纪冬连忙点头,艰难抬起双手:“尊上所料不错,正是临鹤阁联合单孤刀所做。”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缓缓转身离去,独留纪冬立在原地思索。 在他印象之中,笛飞声杀人说杀便杀了。 前些日子在桑州城,随手杀死不少红衣会弟子,如今在百川院的问题上,却曲折委婉。 他想不明白地摇了摇头,但是如今既然成为金鸳盟的人,自当用心做好尊上吩咐之事。 笛飞声推开莲花楼的门,见两人在桌前看书,也拉开椅子坐下。 一月后,莲花楼被停在一处荒郊野外。 李莲花走出莲花楼,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侧头道:“这天气是越来越冷,去弄点柴火。” 他带着狐狸精,往一旁的山走去。 狐狸精跟在他身边,兴奋地时不时撞他一下腿,又往前面跑去。 李莲花查看四周,眯着眼睛,从地上捡起几粒板栗:“这地方的板栗还没有人捡啊。” 他低头又捡了几粒,便听见狐狸精狂吠起来。 第273章 是来寻我的吗? 寻着声音找去,只看见草丛之中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衣衫褴褛,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额头,烫的缩回了手,他将孩子抱起来,走回莲花楼,正巧撞上准备出门的两人。 笛飞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皱眉道:“不是去捡柴,怎么捡孩子。” 他瞥见孩子小脸异常的红,蹙眉道:“这是发热了。” 李莲花抱着孩子往里走:“阿飞烧点热水,小哥,将退热的药,熬上一服。” 热水烧开,他将孩子仔细清理之后,喂下药放在床上。 笛飞声立在门口,淡淡道:“这个孩子身体里有痋虫。” 李莲花坐在床边,收回切脉的手,轻叹一声:“看样子是遭了不少的罪。” 他将手放回被子里面,想了想道:“你将藕带薅过来,将这个痋虫解了就是。” 笛飞声听见藕带,突然笑起来:“李莲花你取名……一如既往的……” 难以形容。 他无奈走过去将母痋拿给他。 如今莲花楼喂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空前的热闹,这母痋也已习惯莲花楼。 听话就有肉吃,不听话天天吃素,于是很快的屈服。 将孩子身体内的痋虫弄出来,母痋直接将它吃下,随后用头碰了碰李莲花的手背,表示邀功。 傍晚时分,太阳柔和下来。 笛飞声与张起灵弄柴回来,李莲花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满意地看着布袋里面装着一兜子的板栗。 他立在厨房炖着野鸡道:“今日这野鸡真肥。” 还是这俩眼神不错,随手一块石头便将野鸡打晕。 算加餐了。 李莲花将锅盖盖上,走过去坐下:“阿飞,你方才在林子里,说这个孩子,是从笛家堡逃出来的?” 笛飞声低头用刀将板栗划破:“是,笛家堡是培养杀手的地方。” “我也是像她这样的年纪,被笛家堡的人选中……” “自己不杀人,便会被对方杀……一旦杀人有一点犹豫,便会遭到毒打。” “昔日的玩伴,一个个惨死……” 李莲花听见这些话,沉默起来…… 那是怎样的尸山血海,即使中了南胤香,笛飞声失忆也不曾忘记的噩梦。 他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将笛家堡的孩子解救之后,是新生。” 张起灵也缓缓抬起头来,认真附和道:“是新生。” 笛飞声拍下他的手,哼了一声:“别偷懒,快剥。” 李莲花噢了一声,拿起板栗问:“阿飞,这笛家堡呢,不光有男杀手,还有女杀手。” 他想到床上那个孩子,皱了皱眉:“这个女孩,瞧着年纪这么小,是怎么从笛家堡逃出来的。” 笛飞声淡淡接话:“这个年岁,在笛家堡,已经要学会杀人。” 当年的他也是如此,如此小的年纪,也要握剑伤同伴。 他将手里剥干净的板栗放在碗里,半晌又轻声说:“进入笛家堡的第一关,便是学会杀兔子……不敢动手的,便会饿上几天,第二关便是杀人。” “杀自己的同伴,你若是不杀他,他便会为了活着,杀死你。” 李莲花听着他平淡地说出这些,心里好似塞了一团棉花。 江湖上人人都说的大魔头笛飞声,儿时的经历,却如此无助的血腥。 或许他如此追求至高武学,就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加安全。 他见桌子上板栗剥完,端着碗起身:“今日这个板栗炖鸡,肯定好吃。” “等会再放一点蘑菇,估计更加鲜美。” 咳咳咳! 房间里传来咳嗽声。 李莲花放下手里的锅铲,转身走进去。 女孩已经苏醒,似乎是害怕什么,整个人蜷缩到角落,听见有人进来,在瑟瑟发抖。 他微微一笑,温言安慰道:“我们不是坏人,你已经没事。” 女孩一双眼睛带着迷茫,又见面前这人温和,缩着头问道:“这……这是哪里。” 李莲花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温水,坐在床边递给她:“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你,将你带回了家。” 女孩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又瞥见地上的狐狸精,这才双手捧着碗:“谢谢……” 李莲花见她将一整碗喝干净,拿过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让我给你看一看脉象?” 女孩犹豫了一下,从角落爬到床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李莲花握着她的小手,蹙眉又问道:“那你父母呢?” 女孩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又摇了摇头:“没有……” 她早就没有父母。 李莲花悠悠叹了口气,抬眸看向笛飞声,瞥见他眼底的触动,想来这笛家堡的孩子都是这样,无父无母。 他抬手贴着额头,温柔笑了笑:“已经不发热。” 女孩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泪已经流出来:“你是我的爹爹吗?” “是来寻我的吗?” 李莲花啊了一声,干笑一声:“这个……这个。” 他一脸求救地看向门口的两个人,结果两人无情地转身离去。 第274章 前往笛家堡 张起灵将饭菜端上桌,李莲花挣脱不了女孩,只得抱着她在一旁:“想吃什么菜?” 笛飞声抬眸看向他,轻笑一声,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翌日一早,李莲花拿着买回来的衣裙,让女孩自己换上。 三人坐在外面,安静地喝着茶。 李莲花良久轻声道:“这个孩子无父无母,年岁又小……” 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单手支起头又道:“如今年岁与我们在一起没问题,但我们终究都是男人,大了以后,有损声誉。” 笛飞声拿起一个核桃捏开,放在他手边道:“今年岁日不是准备回云隐山,师娘一个人居住在山上。” 李莲花眼前一亮,恍然道:“这孩子骨骼不错,适合习武,陪同师娘,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了却这件事,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三日后。 李莲花正坐在莲花楼外,给女孩笨拙地扎头发。 他抬眸看向走过来的笛飞声,挑眉问道:“你这买的什么?” 笛飞声将东西提进去,淡淡回道:“你不是让我给李芙蕖买的小吃。” 他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停顿几瞬,随后唇角微微一扬。 这孩子的名字,由李莲花想的,孩子也愿意,便如此叫着了。 李莲花拿着木梳,扎了两个小揪,将她转过来看了看,满意道:“可算是扎好看了。” 李芙蕖眨了眨眼,抬手摸了他的额头,奶声奶气来了一句:“爹爹,厉害。” 李莲花啊了一声,轻咳了一声,这突然被叫爹,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起身逃似的走进厨房。 笛飞声靠着门框,瞥见李莲花落荒而逃,嗤笑一声:“出息。” 突然一双手抱住他的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也是爹爹,抱~” 笛飞声整个人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忍住下意识扒开的动作:“李莲花!” 他何时与女子如此亲近过! 女孩也没有! 李莲花立在厨房淘米,瞥见这一幕,眼底闪过戏谑:“阿飞,你也有今天啊。” 有意思,有意思。 他将水倒在一旁,漫不经心回道:“试着抱一抱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至少比你练功简单。” 笛飞声垂眸,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轻声道:“自然是练功简单。” 他挣扎了片刻,低头轻轻将她抱起来,手僵硬道:“这……有点轻。” 李莲花低头生火,抬头见他的动作,轻笑起来:“哎呀,你放松一点。” 笛飞声心里建设良久,暗自松了口气。 张起灵抱着柴火从外面过来,将柴火放在一旁,目光落在笛飞声的怀里。 他偏头看着这一幕,竟微微笑起来。 总觉得这种场景,不应该出现在笛飞声身上。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笛飞声反而如临大赦,将孩子放在他怀里:“本尊出去走一走。” 张起灵下意识地抱紧孩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离远了。 一阵秋风刮过,确实萧瑟。 他小心地抱着孩子,走向厨房的李莲花,沉默看着他。 李莲花瞥见他委屈地模样,笑了起来:“芙蕖喜欢你的,就抱着吧。” 李芙蕖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喜欢。” 张起灵微抿着唇,听见这句话,神情有一丝松动。 这日将李芙蕖哄睡之后,一行人去了笛家堡。 笛飞声刚刚落地,就被一群死士围住。 他毫不迟疑地挥出一掌,但不曾下死手。 李莲花拉着张起灵躲在暗处,缓缓探出头来:“这阿飞,还是同情与他相同遭遇的死士。” 他侧耳微动,蹙眉道:“越来越多的汇聚过来。” 划啦! 笛飞声直接从身后拔出刀,眼神如刀割般凌厉,浑身散发强烈杀意。 第275章 幕后之人是谁 嘭! 笛飞声一刀破开门,门顿时四分五裂。 他步履沉稳地走进去,几个人从屋顶朝着他举剑刺来。 李莲花立在外面,听着里面动静小了,拉着张起灵立在破烂的门口,探头瞄一眼道:“这些孩子,瞧着年岁也不大。” 他提着衣摆走进去,四周的孩子都愣神看着不速之客,更有些胆小的已经缩在角落。 张起灵抬眸看向远处,那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腰间挂着一个铃铛,侧头淡淡道:“就是那个控制痋虫。” 李莲花眯了眯眼,轻声分析道:“看来这个笛家堡后面,还有南胤人的支持。” 风中雪曾经说过,有三支南胤人前来中原寻主,而她与封磬各行其是,还有一支却至今未曾露面。 不知道这笛家堡身后,是不是藏着那支南胤人。 随着笛飞声迈步靠近,高座上的男人轻蔑一笑:“你居然还敢回来。” 他的手落在铃铛上,冷笑又道:“你在金鸳盟的时候,拿你没办法,几次派人都杀不了你这个叛徒,今天你在我这儿,就别想活着出去!” 笛飞声见他摇动铃铛,周遭的孩子痛苦不堪。 他抬手挥出一掌,狠狠落在他胸口。 噗! 李莲花见笛飞声直接废了他的武功,啧了一声:“阿飞,问一下他,痋虫从何而来。” 他从衣袖摸出母痋,用指尖敲了敲:“藕带,飞过去。” 母痋展翅飞到笛飞声的肩膀上,望着地上吐血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莲花楼有莲花楼的规矩,没有让它加餐,不能轻举妄动。 要不然那个看着温和的男人,用血威胁它! 上次它就是偷吃李芙蕖的一只鸡腿,那个男人说要给它滴血! 地上的堡主似乎难以置信这个结果,不解道:“为何对你没有用……” 明明对其他的孩子都有反应。 笛飞声抬脚直接踩碎铃铛,眼中戾气一闪:“杀你,未免太便宜了你。” “我废你全身筋脉,自此世上又多一废人。” “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莲花提起衣摆,缩手缩脚地越过地上的几具尸体,看着堡主道:“笛家堡训练死士数不胜数,你便是用痋术控制这些人……这控痋之术呢,你从何得来。” 南胤灭国之后,大熙几乎看不见南胤的人,而却在大熙的眼皮子底下,笛家堡却用着这种阴损的手段。 男人偏头吐了一口血,想到什么,冷笑道:“是你们……是你们给他解了痋术……” 张起灵抓起他的手,半晌道:“他体内也有痋术……但对身体有益。” 他想起什么,从衣袖里面翻了翻,摸出那个羊皮册子,翻看道:“这个里面有记载,此等痋虫能护住心脉,经脉断裂受阻亦能修复重塑……” 堡主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胡说八道!” 他以身养痋数十年,此等秘密绝不会有人知道! 笛飞声抬步踩在他的胸口,淡淡问道:“幕后之人是谁。” 这本羊皮册子是从桑州城大墓里面得来,里面记载的,绝不是简单的南胤秘术。 这幕后之人,便更加神秘起来。 “呵,你若不说……” 咔嚓! 脚尖一用力,堡主的肋骨应声而断,他居高临下又道:“你若再敢隐瞒,本尊要你生不如死,曾经落在我身上的手段……定然一一还回去。” 笛飞声不待他反应,直接用刀割破他的手,血液直接喷了出来。 他握着刀,慢慢往上移,落在他的额头。 堡主感到冰凉的寒意,连忙道:“我说!是……我的一位好友……他给南胤人做事。” 笛飞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堡主此刻也不敢有隐瞒,无隐瞒回道:“那个南胤人很神秘……我好友其实也是一个南胤人……他们一直都在准备复南胤……” “我输送给达官贵人的死士,都是我们的棋子,只需要我的铃铛一响,他们便会听命于我。” 李莲花蹙眉追问道:“你好友在何处,如何联系到他。” 这无疑埋藏着一颗炸药。 若是他们动手,不知道多少官员被杀,致使朝局动荡。 堡主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一月之后,他会与其他南胤人来此地的泉水寺,共商大事……听说主人也会来。” 张起灵斜眼看了一眼李莲花。 南胤人的主人不是李莲花吗? 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主人。 还是说,又是一个西贝货。 第276章 回小渔村拔萝卜 笛飞声将肩头的母痋放在掌心:“解了他们的痋虫。” 藕带已经觊觎这些痋虫已久,听见这句话,直接飞在半空之中,振翅发出嗡嗡的声音。 一个个小痋虫从这些孩子的身上爬出来,如同云雾一样,被它吃了个干净。 他侧身回望,认真看着这些孩子,朗声道:“自今日起,再无笛家胁迫。” “天高海远,任尔等自在逍遥!” 随着话音一落,一旁的牌匾直接碎裂落地。 李莲花抱臂看着他,眼底温柔,微笑了起来。 随着孩子四散而去,他迈步走过去,微微挑了挑眉:“笛盟主,笛家堡消失……笛家堡的孩子,也不会再从尸山血海而来。” 是新生! 张起灵让母痋将堡主体内的痋虫全部吃掉。 他瞥见面如死灰的堡主,只是扫了一眼,起身走过去。 不过是罪有应得。 三人将笛家堡里面喂养的痋虫消灭干净。 回到莲花楼的时候,李芙蕖已经睡醒,双手搂着狐狸精,一脸期待地看着远方,看见他们身影的时候,直接小跑过去:“李爹爹!” 李莲花低头抱起她,垂头笑着问道:“饿了吗?” “有一点。” 他抬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等会想吃什么?” 李芙蕖侧头看向旁边的两个人,昂起头也甜甜喊了一声爹爹。 笛飞声沉默地别过头,对视上张起灵茫然的眼神,两人默契地叹了口气。 这还真的是,不太适应。 走进莲花楼,李莲花将她放在凳子上,往厨房走去:“看来我们得在此地居住一个月。” 笛飞声靠在一旁,淡淡回道:“可以让无颜盯着,你不是着急回小渔村收萝卜。” 他见李莲花正切着肉,又道:“若是不放心,让二王来此。” 一个南胤所谓的主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派无颜都是高看他们一眼。 李莲花拿着菜刀,不紧不慢问道:“桑州城如今是什么情况……那日离去的匆忙,铁矿图可有现世。” 笛飞声见张起灵从二楼走下来,手里捧着青菜。 他拿起一块姜,用刀刮去老皮回道:“廖彪,看上了云彼丘。”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耳朵:“阿飞,你说的这几个字,我都听见了……连起来呢,我就有点不太懂。” 廖彪看上云彼丘? 这么荒谬? 张起灵拉着一个板凳坐下,也愣了一下,疑惑开口:“红衣会的廖彪?” 那个喜欢涂脂抹粉穿红衣的男子。 笛飞声将生姜放在一旁的空碗里,接过李莲花递过来的蒜头,答非所问道:“如今角丽谯也在桑州城。” 张起灵低头剥着青菜,思索片刻:“角丽谯喜欢云彼丘?” 可是她不是喜欢阿飞吗? 这个药魔跟他说过,圣女最喜欢的就是尊上,而且为了尊上什么都可以做。 怎么又说喜欢云彼丘。 不是太明白。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低头用刀切着姜片,缓缓回道:“小哥,情爱一事……不好说啊……” 他意味深长瞥了一眼认真剥蒜的某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了,笛飞声一心追求武道至尊,角大美女呢,怕是不能得偿所愿。 半月后,一行人回到小渔村。 翌日傍晚,李莲花听说张婶家的二儿子娶媳妇,牵着李芙蕖去村里吃席。 “哎呀,李神医,你们回来了啊?” “小大夫,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这个女娃长得可真好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李莲花笑着一一颔首回应,拉着李芙蕖在一旁寻到空位置,将她抱在椅子上。 李芙蕖显然是第一次参见婚宴,感觉哪里都是新鲜,好奇地问道:“爹爹,他们都认识你呀。” 她侧头咧嘴一笑:“爹爹真厉害。” 李莲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过去的半个月,这孩子极为懂事,不哭不闹,一张嘴还特别甜,走路累了,连带着张起灵和笛飞声也都乐意抱着她,哄的他们一愣一愣的。 随着饭菜上桌,同桌的人都是村里的,发现李莲花带着一个孩子,纷纷开口夸。 第277章 全家出动 李芙蕖低头慢悠悠地吃着饭菜,虽然握筷子还不利索,但是也不想让李莲花帮忙。 “爹爹,这个好吃,你吃。” 李莲花看着她戳过来的扣肉,挑眉道:“那么好吃吗?” “好吃,这个下面的菜菜,也好吃。” 待她吃完,他用帕子擦干净嘴,问道:“吃饱了吗?” 李芙蕖点头滑下椅子,拉着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好吃,不过两个爹爹为什么不来。” 她用力捂着小荷叶包,昂起头又道:“那些叔叔,伯伯给我的鸡蛋和糖,我给两个爹爹带回去。” 李莲花走过去随了份子钱,牵着她往回走:“还走的动吗?” 李芙蕖乖巧点了一下头:“爹爹,你不用抱我的,我可以走回去。” 她低着头,眼睛里面却慢慢盈上了泪水。 前天李爹爹吐了好多血,她可害怕了…… 天气冷了以后就喜欢咳嗽。 两个爹爹都告诉她,以后会好的。 可是李爹爹不就是郎中吗? 为什么不能治好自己。 她不明白。 两人回到莲花楼的时候,李芙蕖迈着步子跑进去,俏皮地蹦了一下:“笛爹爹,我回来啦!” 她看着两个人又盘坐在一旁,叹了口气:“你们又在练功吗?” “为什么我没有看见李爹爹练。”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抬眸瞥向李莲花,淡淡道:“他不仅不练,连医书都不看。” 只知道看一些话本子。 李芙蕖晃了晃头,不认同道:“没有呀,李爹爹看书的……而且看的很多!” 她甚至抬手一指:“那一堆,都是李爹爹看完的。” 笛飞声挑眉看着她指的一堆话本子,轻笑一声,倒也没有反驳。 李芙蕖直接坐在他腿上,拿出绣着荷叶的小包:“这个糖可好吃了……笛爹爹,你尝一尝……酸酸的,又甜。” 她握着一个鸡蛋递给对面张起灵:“这个是一个伯伯给我的两个,用卤料煮的……张爹爹,你尝一尝……我吃了一个,真的很好吃!” 李莲花坐在桌前,瞥见角落的三人,低头无奈笑了起来。 他拿过一旁的羊皮册子,低头翻开。 谁说他只看话本子??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清晨,空气之中弥漫着湿意。 李莲花抵唇咳了两声,撑床坐起来,慢悠悠地穿衣。 他走出门便看见张起灵坐在门外,像模像样地给李芙蕖扎头发。 “啧,小哥,你这个手艺可以啊。” 张起灵认真注视着手里的头发,半晌蹦出两个字:“简单。” 跟找机关一样的简单。 李莲花靠着门框,瞥见他修长的手指,失笑揶揄道:“这只手用来扎头发,似乎也不错。” 哪知张起灵学着李莲花的口吻回道:“以前那样不错,现在这样,也很好。” 墓里伴随着危机四伏,莲花楼里面就是平淡的生活。 很温馨,很好。 李莲花望着即将出太阳的天,理了理衣袖:“我们等会呢,得去地里一趟,该收的都得收了。要不然烂地里可惜。” 他瞥见笛飞声喂完马走过来,开口道:“吃完饭,都去地里啊。” 四人用过早饭以后,换了一身衣物,前往地里。 李莲花望着面前的萝卜,松开李芙蕖的手,低头嘱咐道:“自己寻个地方玩去啊,我们得去干活。” 他走下田,拔了一根萝卜,眉梢带笑道:“没想到张婶将地里的草都已经拔干净。” “还好随份子的时候,多随了一些。” 笛飞声看着粗壮的萝卜,拔了一根,掂了掂:“确实水分足。” 三人也不迟疑,开始弯腰拔萝卜。 李芙蕖也主动加入进来,虽然拔一根,摔一下屁股蹲,但也没有怨言。 李莲花看着一片萝卜,已拔了一半,起身往一旁的菜园子走去:“你们两个拔,我去一下园子。” 菜园里长着不少草,他蹲下将杂草拔干净,又掐了不少菜叶。 这个园子当初种的时候便洒了不少草木混杂的土,土壤依旧肥沃。 李莲花抱着菜走回去,见李芙蕖抱着一根大萝卜睡着在萝卜堆里。 他拿过笛飞声脱下的外袍,垫在草丛,将她放上去。 几人将地里的萝卜留下一部分,又挖上一些红薯,才准备回去。 笛飞声背着萝卜,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走在最前面。 李莲花低头将菜放在背篓里面,背着望向走在前面的两人。 他抬手擦了擦汗,却笑了起来。 夕阳映照在田野上,漫天彩霞映照着回家的路。 就是充满希望的生活。 第278章 夹枪带棒 李莲花将萝卜放在楼梯脚下,抱着菜走进厨房:“你们今天想吃什么?” 笛飞声坐在桌前正看着书信,淡淡回道:“不是新菜就行……” 他将信点燃,丢进灶台之中:“听说朝廷的监察司,去了桑州城。” 李莲花哦?了一声,想了想道:“莫非是铁矿图的消息被泄露……若是的话,那确实值得监察司的人前去。” 他将排骨提出放在案板上,疑惑道:“桑州城传出绝世功法的消息……倒是让人觉得,是有人为之。” “似乎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桑州城,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其他南胤人所做。” 笛飞声默不作声地抽出刀,低头剁着排骨。 反正和他没有关系,是纪冬说的,纪冬目前还是临鹤阁的人。 他半晌回道:“桑州城有四顾门在,出不了什么乱子,尤其是肖门主,英明神武,还有他不能解决的。” 李莲花侧眸睨了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你这说话夹枪带棒的,有失你笛盟主的风范。” 笛飞声却嗤笑一声,将案桌上的排骨,砍成一节节:“有失本尊风范?那本尊应该将他们都杀了。” “这才符合本尊魔头的威名。”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李莲花欲言又止的模样,把刀砍在案板上,转身往外走去。 李莲花垂眸见已经砍好的排骨,无奈摊了摊手:“什么也没有说,还生气了?” 他将排骨放在碗里,用力地将刀抽出来,啧了一声:“一身牛劲!” 案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莲花楼燃起袅袅炊烟。 李芙蕖已经睡醒,揉着眼睛走出去,见张起灵坐在椅子上看书,睡眼朦胧地趴在张起灵的腿上,嘀咕道:“爹爹,今天吃萝卜吗?” 张起灵垂眸看着她乱糟糟地头发,伸手理了理:“嗯。” 李芙蕖趴着唔了一声,用头蹭了蹭他的腿:“张爹爹,扎头发……扎头发……” 她又叹了口气:“萝卜能卖很多很多钱嘛?” 张起灵侧头放下书,把她抱着坐在腿上,抬手将她头上的头绳解开。 李芙蕖抬手抓了抓头发,从腿上滑下去,迈着小腿跑进去拿小梳子。 她咧嘴一笑:“爹爹梳的最好看。” 张起灵神情一愣,抬手缓缓落在她的头上,半晌道:“好。” 他轻轻梳顺头发,想着村里那些女孩的头发,心里有了主意。 待梳好,李芙蕖抬手摸了摸,侧身开心地搂着他:“爹爹梳的真好看……” 她咯咯笑两声:“爹爹,你的手指比李爹爹长,是不是才会比他梳的好。”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 李芙蕖靠着他,望着远处撒欢的狐狸精,抬眸看向不说话的张起灵,抓着他的手又问道:“爹爹,这个手指,是练出来的吗?” 张起灵瞥见她的小手,轻嗯了一声:“练过的。” 李芙蕖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手指,眨了眨眼道:“那我以后练了,是不是也跟爹爹你们一样厉害。” 张起灵缩了一下手,想了想回握上去:“不练。” 太苦了。 李芙蕖哦哦了两声:“好啊,爹爹说不练,我就不练。” 她看着手,然后看见了掌心,轻轻摸着。 张起灵任由她把玩,突然掌心好似被烫了一下。 他看着掌心的水泽,心里一讶。 李芙蕖转过脸,脸上已经滑落了泪水,委屈道:“我不要爹爹受伤……” 她张开手趴在他身上哭起来:“爹爹,以后不要受伤好不好……” “在笛家堡被人刺了一下……可疼了……我都哭了。” “爹爹这么多伤口……” 张起灵突然晃神,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已经不疼。” 李芙蕖啜泣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疼……我只有三个爹爹了……” 她紧接着呜呜埋着大哭起来:“李爹爹吐血的时候……我好害怕!” “我怕你们都死了……我的小伙伴,就是流了好多血……呜呜呜呜呜,她也死了……全身好冷。” “我怎么也叫不醒她……呜呜……” 李莲花立在厨房听见动静的时候,便放下刀走过去,听见李芙蕖的几句话,也沉默起来。 这孩子平常懂事的很,但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四五岁就已经被逼着杀人……所以早已明白失去是什么意思。 第279章 老死不相往来 李莲花敛了神色,蹲身喊道:“芙蕖?” 他将李芙蕖抱起来,抬手擦着她的泪:“我们都不会受伤……都会好好活着。” 李芙蕖被他一哄,情绪更加忍不住,抱着他的脖子又哭了起来:“李爹爹……你不要吐血了好不好……” “芙蕖一定乖乖听话……绝不让你们生气……” 李莲花应着,垂眸瞥见张起灵已经湿了的衣襟,对着他一笑:“先去换一身衣服。” 他抱着李芙蕖往外面走去,嘴里还哄着。 张起灵瞥见他们渐行渐远,半晌没动,良久垂眸落在掌心…… 他愣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许久才起身走进去。 笛飞声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手里拿着糖葫芦的李芙蕖。 “笛爹爹!给你也买的有糖葫芦哦!” 她话音刚落,一步一跳的去找狐狸精玩。 李莲花抬手将糖葫芦递给他:“你回来了啊。” 笛飞声接过糖葫芦,瞥见他衣襟不整,还带着水泽,挑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莲花叹了口气,忍不住叉腰道:“这丫头啊,看见小哥掌心的疤痕,直接哭了起来……结果越哄,哭的越凶……” 他拿过他的手臂,将衣服搂上去:“喏,哭我毒发的时候吐血,哭你手上有疤……可算是哄好了。” 笛飞声垂眸看着手臂的伤,挑眉道:“这疤痕可是与你有关……” 李莲花斜眼瞪了他一眼:“你我这一身疤痕……不提也罢。” 笛飞声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胸膛:“你刺的。” 李莲花抬手点了点他,阴阳怪气道:“我肩膀上的,不知道谁砍的。” 他往前走去,摆了摆手:“饭应该好了。” 张起灵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里衣,竹月色内搭,罩着空青色外袍,安静地坐在桌前看着书。 他抬眸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说什么。 李莲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这丫头,可算是哄好了。” 说的他口干舌燥。 张起灵见此淡淡一笑,低头翻页道:“那你的毒?” 若是毒发,寒毒…… 李莲花敲着桌子,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对她说,吐的都是毒血,吐了血,毒就少了。” 笛飞声将糖葫芦放在桌子上,冷冷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忽悠。” 吐血越发频繁,说明身体已经强弩之末。 不过所幸,接二连三有药材被找的好消息。 这日,村里年岁最大的长良,听说李大夫家有个小妹妹,拉着村里几个孩子,邀李芙蕖去赶海。 今日天色不错,海边出海的大人也多,李莲花便由着他们一起去了。 多交点朋友,也不错。 李莲花坐在莲花楼外,低头切着萝卜片,想着晒点萝卜干,冬日的时候能炖着吃。 至于笛飞声与张起灵去村里一户人家给帮忙。 村西头,有一家老人去世,今日正是上山的日子,奈何埋的地方太过险峻,人手不够便一大早的来请了。 阳光落在身上懒洋洋的,狐狸精趴在桌子底下午憩,阿乖和藕带母子也在廊下晒太阳。 他端着萝卜片,均匀地铺在竹席上,嘴里时不时还哼着调子。 突然,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李莲花侧眸瞥了一眼,撑膝起身,看向为首的男人,虚眯着眼道:“紫衿……” 他微微侧头又道:“比丘。” 为首的确实是肖紫衿,不过不同于往日的威风八面,此刻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一声。 他迈步走向李莲花,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中毒十年……” 咳咳咳! 李莲花低头切着萝卜,不解道:“那日之事呢,彼此不是已经说明白……” 不再来往。 肖紫衿撑着桌子坐下,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气血,侧头认真看向他:“能否看在昔日兄弟情谊……当年,你压制碧茶,可有什么方法。” 李莲花听见碧茶二字,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放下刀,抓住他的手:“你们不是在桑州城……为何能在此处寻到我。” 肖紫衿淡淡道:“四顾门耳目众多,你带着一栋楼……为何寻不到。” 李莲花指尖微顿,想到什么,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是了,四顾门,耳目众多。” 他深呼一口气,敛了神色道:“你中了毒……似乎与碧茶相似,却又不一样……” 肖紫衿掩袖咳了咳:“你不是自诩江湖神医……能治吗?” 李莲花缓缓收回手,摇了摇头:“此毒不及碧茶凶险,但是跟碧茶极为相似……” 他撑膝起身,轻叹一声:“你为何会中毒。” 还不待肖紫衿说话,一旁吊着胳膊的程山海,冷哼一声:“临鹤阁那群人,打不过门主便下毒!云院主也中了毒!” 他梗着脖子看向李莲花,有很多话想说,想到那日的笛飞声,顿时息了声。 第280章 惊世骇俗的一剑 肖紫衿抵唇咳了咳,轻声问道:“为何你身中碧茶多年,如今依旧活的好好的?” 这毒他早已找关河梦查看过,确实与碧茶同源,但是与真的碧茶相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不然他与云彼丘早就死了。 但是这毒的毒性虽比碧茶小,症状却一模一样,若不是以内力压制,怕是早已经…… 李莲花感受到他的目光,见他以为自己有所隐瞒,坐下伸出手道:“我的身体早已枯竭,时日无多……” 他温和一笑:“内力也只余一成。” 肖紫衿咳着,眼底猩红问道:“……能解吗?” 李莲花缓缓起身,摇了摇头:“只能压制。” 李芙蕖从远处快步跑过来,伸开手将李莲花挡在后面,目光警惕地看着肖紫衿。 她侧头看向李莲花,紧绷着一张小脸。 肖紫衿扫了一眼李芙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莲花:“你的内功……能压制碧茶,对吗?” 李芙蕖直接抢话道:“功法你自己不会练嘛,还想问我爹爹要!” 刚刚赶海的时候,就有人告诉她,家里闯进去一群人。 程山海目光落在李芙蕖身上,皱眉道:“怎么和门主说话呢?” 从旁边走出来肖紫衿的几个心腹,瞪着看向李芙蕖。 李芙蕖却并没有后退半步,紧紧捏着拳头,瞪了回去。 肖紫衿缓缓起身,朝着李莲花迈了两步,淡淡道:“我不想杀你……把内功功法相赠……” 他强忍着身体传来的灼烧感,压抑翻涌的气血。 李芙蕖直接拒绝道:“不给!爹爹的功法,凭什么给你!” 她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类型的功法,但是听着这个男人说话,这个功法在爹爹身上。 李莲花摸了摸李芙蕖的头,柔声哄道:“芙蕖,进屋去,爹爹会处理好。” 李芙蕖晃了晃头:“不要!爹爹,他们是坏人!” 那两个大汉朝着李芙蕖走去,捏紧着拳头威胁。 李莲花让她去一旁,抬步往前走了几步,淡淡道:“紫衿……你今日是何意?” 他侧头看向他:“我不欲与你动手。” 肖紫衿神情犹豫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让他坚定自己的内心:“莫怪我……” 他给四周的心腹递了一个眼神。 李芙蕖退到门口,将阿乖放在手上,几个人一拥而上,目标明确朝着李芙蕖而去。 李芙蕖狠狠地咬了一只手,将阿乖快速地放在男人身上。 然而她到底年幼,被几个人捉住,押到肖紫衿旁边。 李莲花眼眸渐渐冷下去:“紫衿……” 肖紫衿侧头看向李芙蕖:“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内功心法能谈吗?” 程山海笑着走过去,将剑搭在李芙蕖的脖颈上,抬眸看向李莲花:“李神医,希望你能交出门主想要的东西。” “你一介江湖游医,手无缚鸡之力,考虑,考虑吧。” 李莲花唇角的弧度骤然消失,眼神之中带上杀意:“我若不呢?” “那只能说遗憾……” 唰! 屋内的少师剑直接落在他的手中,眼眸之中皆是冷意。 游龙踏雪而出,将院子之中的十几个人直接震出去! 唰! 少师的剑背自程山海的脖颈划过,留下一条剑痕,皮肤直接破裂流出血来。 “游龙踏雪!” “少师剑!” 程山海手中的剑直接落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方才瞧着尤为温和,此刻握剑,气质全变了,好似一柄锋芒毕露的冷剑。 他抬手摸着流血的脖子,并没有下死手,当今剑客还有如此剑术…… 只有他! 四顾门的门主! 李相夷! 程山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李相夷!” 此话一出,在座的都是四顾门的人,虽然诸多都是肖紫衿的心腹,但是谁没有崇拜过李相夷呢? 许多加入新四顾门的人,不也是为了追随,那个如同神话的男人。 李莲花身穿一身素衣,手中握着少师,平淡地注视着眼前四顾门的门人。 “诸位,今日若不退,便是与我李相夷为敌。”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淡淡道:“此事,我不想在江湖上听见一些风言风语。” 云彼丘捂着胸口看向他,眼睛却眼含热泪起来:“门主!” 当真是门主! 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剑。 只能是门主。 第281章 不恨了 肖紫衿看着握剑的李莲花,神情恍惚一阵,随后却捏紧了拳头,神色古怪道:“呵,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他目光落在少师上,又嘲笑起来:“少师……你还是舍不得对吧,又铸造了一把……” “李相夷,那这些年,我们苦苦等待你回四顾门,就是一个笑话?” “我们自作多情……” 李莲花握着剑平淡地看向他,抬眸看向四顾门的那些门人,唇角却扬起一抹嘲意:“紫衿……当年……我回来过。” 他看着震惊的众人,依旧淡淡一笑:“恰巧听见你说要解散四顾门……佛彼白石因你一句话,四顾门便解散了……” 就那么解散了…… 云彼丘听见这些话,泪流满面地朝他走了一步:“门主……当年,都是我的错……你怨恨我吧。” 李莲花强忍着情绪,侧眸看向云彼丘,轻声喊了一声:“彼丘……” 他摇了摇头:“当年之事,我已不恨……恨一个人太累了……为了活着,为了渡过碧茶毒发……我已用尽全身的力气……” “恨一个人,对于我来说……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云彼丘闻言跪在地上,悲痛欲绝道:“门主,当年是彼丘的错……您可以恨我……我不求您的原谅……” 李莲花别过头,错开他的眼神,轻声回道:“不念了,也不恨了……我如今生活的很好……” “围绕着柴米油盐,少了江湖的纷争,却很安心。” 云彼丘满脸泪痕地抬头,不敢置信地又道:“门主……” 您怎么会不恨我…… 他捂着胸口,体内压抑的毒在此刻有了松动。 噗! 李莲花看着他脖颈处的黑线,犹豫了一下,抬手扶起他,熟稔地点穴。 他轻叹一声,敛神运转扬州慢,将他身上的毒压下去。 云彼丘渐渐回了意识,艰难地看向他:“门主……” 李莲花脸色苍白如纸,低头咳了咳:“你们速速离去吧……” 他撑着站起来,看向肖紫衿:“此毒,我也无法……以内力压制十年……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 “今日之事,我当不曾发生过,自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来日相见,若是再这般行事……莫怪我刀剑相向。” 肖紫衿瞥见少师,不知道想到什么,气急攻心地吐出一口血。 云彼丘扶着他离开,四顾门的人也纷纷离去。 李芙蕖看着他们消失在尽头,连忙跑过去:“爹爹!” 李莲花冲着她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爹爹无事,你先进去。” 李芙蕖倔强地摇了摇头:“爹爹,我不进去……” 李莲花强压着翻涌气血,偏头吐了一口血,重重咳嗽起来。 李芙蕖看着地上的血,慌乱地擦掉他嘴角的血:“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乖,我睡会儿。” 他话音刚落,身体一软,缓缓闭上眼睛。 李芙蕖着急忙慌地抬手去探鼻息,暗自松了口气。 她起身将地上的阿乖放在手上,哄着道:“刚刚狠狠咬了那几个人,下次爹爹买糖葫芦,我给你分哦。” 说着李芙蕖拿起一旁的少师剑,坐在李莲花身旁安静的守着。 笛飞声与张起灵忙完一切,正迈步下着山。 张起灵突然顿下脚步:“阿飞,是肖紫衿。” 只见山底正有一群人行走在土路上,为首的人一身紫袍。 他侧头微微皱眉道:“他们去了莲花楼。” 笛飞声眼底闪过戾气,冷声道:“估计为了那一身毒而来。” 他快步往旁边掠过去:“你先去莲花楼,今日这肖紫衿……本尊打定了。” 张起灵却没有离开,跟上去道:“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在林中穿梭。 笛飞声傲立在悬崖之上,抬手将一根木头直接往两人的方向拍去。 木头带着内劲如同冷箭一样,径直往土道上肖紫衿而去。 肖紫衿正压抑着毒,却有所察觉,快速侧身躲过,却没有躲过紧接着第二根。 噗! 一根木头直挺挺地击打在胸膛之上,伴随着骨裂的声音响起。 “来人,快保护门主!” 云彼丘也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击打到后背,口吐鲜血。 笛飞声淡淡道:“留他们一命,如今他们内伤严重,经脉受损,体内的内力堪堪能压制住体内的毒……” 他眼底闪过凉意:“这些年李莲花所承受的,让他们感同身受一下。” 张起灵垂眸看着拔剑防备的一群人,淡淡回道:“四顾门,早已经不是四顾门。” 两人转身下山,脚下加快地往莲花楼赶去。 第282章 不知道过了几个头七 李芙蕖紧紧抱着少师剑,寸步不离地守在李莲花身边,同时一脸警惕地察觉着四周。 她看见两个人的身影,放下剑跑过去:“爹爹,有人欺负李爹爹!” 笛飞声摸了摸她的头,走过去查看李莲花。 他将李莲花抱起走进去:“小哥,烧点热水。” 张起灵点头:“好!” 李芙蕖看见两个人回来,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跑过去帮忙抱柴火。 张起灵将少师擦干净放回剑鞘之中,低头添加着柴火。 李芙蕖搬来一个小板凳,在两个人都听到的地方放下:“笛爹爹,张爹爹,那四顾门的人……可凶了!” “尤其是穿紫色衣服的老男人……可坏可坏!” “他还让人捉我!李爹爹一剑就将十几人弄出去!” “还有那个双手都断的那个人……也坏,他还把剑架我脖子上!” 她生动形象地比划了一下:“就这样!就这样,威胁我!” 笛飞声将扬州慢输入李莲花体内,察觉脉象平稳,缓缓收回手。 他起身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不错,受欺负就要打回去。打不过就告诉爹爹。” 李芙蕖抱着他的腿,哎了一声:“爹爹,我还让阿乖咬他们了!” 她抱臂傲娇地轻哼一声:“他们都是坏人,阿乖这算是惩恶扬善。” 笛飞声淡淡嗯了一声:“不错。” 他其实还想说,杀了最好……想了想还是算了。 自己自小就不得不杀人,这孩子不应该过那样的人生。 翌日一早,阳光明媚。 李莲花缓缓苏醒,瞥见阳光透过窗,洒在床前。 他坐起来,起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 窗外,李芙蕖正带着阿乖与狐狸精嬉戏,嘴里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 笛飞声路过往里面瞥了一眼,蹙眉道:“你穿着里衣看什么?” 李莲花缓缓回过神,弯腰拿出一套衣服:“看芙蕖与狐狸精,玩的很开心。”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昨日你们什么时辰回来的。” 笛飞声靠着门淡淡回道:“跟他们一起下山,回来便见你晕倒在院子里。” 他冷嗤又道:“我听芙蕖说了,肖紫衿这个小人,居然还想要你的扬州慢。” 不过那个内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理着外袍,淡淡笑道:“阿飞,他们所中之毒,与你有关。” 笛飞声抬眸看向他,坦然道:“有关,但不是我做的。” “本尊是让药魔研制过,肖紫衿不是我动手的。” 他不屑哼了一声,嗓音带着冷意:“若不是因为你,肖紫衿不知道过了几个头七了。” 李莲花低头浅淡一笑,走出去道:“知道,知道,笛盟主都是看在我的薄面。” 他迈步走进厨房:“买的有什么菜。” 抬眸却见菜篮里,装着新鲜的蔬菜,还有几块肉。 李莲花提起肉,侧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道:“这肉买的不错,肥瘦相间。” 他抽过刀,思索炒什么菜。 夜幕降临,一群人坐在院子里面赏月。 李芙蕖坐在张起灵腿上,低头费力地剥着核桃。 笛飞声捏破核桃放在李莲花面前,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无颜悄然地走进院子。 笛飞声淡淡开口:“看来笛家堡有结果。” 无颜行礼后答道:“尊上所料不错……这个堡主的好友确是南胤人……而幕后的南胤主人,并非是单孤刀,而是一个年轻的少年人。” “这人行事隐秘,属下并未打草惊蛇,一路远远尾随,摸到了他们的总舵。” 他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此人与圣女有些往来……雪公曾与之私底下会面。” 笛飞声骤然间荡开浓烈的杀意,瞥见李芙蕖害怕地模样,倏然收敛:“你仔细盯着,有异动及时来报。” “是。” 李莲花慢悠悠地掰开核桃,尝了尝道:“圣女……看来你的金鸳盟……不少人已经投靠角大美女。” 他单手撑起头,端起酒喝了一口,抬眸看向他:“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笛飞声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明日,争取岁日前解决这些问题。” 正好去云隐山过新年。 李莲花了然道:“好。” 第283章 回云隐山过岁日 翌日,笛飞声一大早就推开李莲花的房门。 他躺在床上掩袖打了一个哈欠:“你这一大早的。” 笛飞声坐在床边,严肃看着他:“你坐起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但还是撑着坐起来,揉了揉眼:“整这么正式。” 笛飞声盘坐看着他:“临行前,将体内的扬州慢给你。” 李莲花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感觉中正绵长的扬州慢缓缓落入体内。 他见笛飞声收回手,垂眼轻笑一声:“笛盟主还是如此奢侈。” 笛飞声起身抖了抖衣服,淡淡道:“我不在的时候,别妄动内力。” 李莲花掀开被子起身,从一旁的盒子拿出子痋:“你把藕丝带去……角丽谯身为南胤人,保不齐用什么手段……你性格呢,太过光明磊落……” 很容易吃亏。 他用指尖点了一下,子痋振翅飞在他头上的一支荷叶木簪上。 笛飞声倒也没拒绝,嗯了一声:“我速去速回。” 无颜牵着马立在院子里。 他翻身坐上去,抬眸看见李莲花和张起灵立在门口,神情一凛,夹紧马腹:“驾!” 两匹马飞驰往外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极了。 这日,李莲花领着张起灵与李芙蕖,准备进城将萝卜卖了。 几人找到一个空的摊位,将萝卜放下。 还不待李莲花嚷嚷,李芙蕖已经学着别人嚷嚷起来。 “美人姐姐,看一下我家的萝卜呀!” “婶娘,我家萝卜好甜的!” 李莲花闻言一笑,还真的有人凑过来买萝卜。 “丫头,这都是你家种的?” 李芙蕖点头甜甜回道:“婶娘,这里还有我拔过的。” “哟,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帮忙做活了啊。” 女人抬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给婶娘选两个好不好。” 在李芙蕖的嚷嚷下,今日这萝卜卖的出奇的顺利,比李莲花预料的快多了。 最后一根萝卜卖完,李芙蕖咧嘴叉腰道:“爹爹,我厉不厉害!” 李莲花笑着附和道:“厉害,厉害。” 他垂眸看着身穿紫藤色衣裙的孩子,抱起来道:“想吃什么?” 李芙蕖摇了摇头,掰着手指道:“爹爹,你今天还要去买药,张爹爹的药也没有了。” 她抱着他的脖子,想了想又问道:“笛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他。” 李莲花怔愣听着她的话,回过神笑了笑:“快了,快回来了。” 他见张起灵已经收拾好,迈步往药铺走去。 莲花楼的药确实已经没了。 莲花楼的萝卜卖完已经是五日后。 李莲花买上许多东西,准备与张起灵赶车回云隐山。 芩婆早已经收到书信,每日都下山等上一等。 当莲花楼出现在视线之中,她笑着走过去喊道:“相夷!藕粉!” 李莲花走出门,对着芩婆一笑:“师娘。” 李芙蕖从她身后冒出头,眨了眨眼:“爹爹,这就是阿奶?” 李莲花拉着她,正准备介绍,李芙蕖已经窜出去:“你就是阿奶!” 李莲花尴尬地抬手挠了挠鼻侧。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 他将准备的年货装入背篓里面,与张起灵走出去的时候,小丫头已经在芩婆怀里,逗着笑了。 张起灵点头喊了一声师娘,低头关门。 芩婆满眼温柔地看着他们:“回来好啊,阿飞还得过几天回来吗?” 李莲花啊了一声,随口答道:“嗯,您先和芙蕖上山,我们随后跟上来。” 芩婆看着几匹马,点了点头:“行。” 她低头摸了摸李芙蕖的头:“芙蕖,走,跟阿奶啊,回家去。” 两人往远处的人家走去,找人帮忙喂养马匹。 金鸳盟。 笛飞声身穿黑色里衣,外罩红色衣袍,整个人凌厉气息外露,目光冷峻的走进大殿之中。 “属下,参见尊上。” 第284章 学会告状 翌日清晨,云隐山已经燃起炊烟。 李莲花揉着脖子走出来,掩袖打了一个哈欠。 李芙蕖早已醒过来,小小的一只,正坐在灶台前,帮忙丢着柴火。 他走过去,弯腰摸了摸芙蕖的小脑袋,偏头问道:“师娘,今天吃什么?” 芩婆低头翻炒着菜,侧头对着笑了笑:“今日炖的鸡,里面放着晒干的笋干。” “你小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吃。” 她一边炒一边又道:“快去洗漱,等会啊,再炒几个你喜欢的菜。” “我让藕粉啊,去山下买排骨去了,晚上做一个萝卜炖排骨。” 李莲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噢了一声,往一旁走去。 他低头看着水盆里面倒映的脸色,微微一笑。 还真的多亏阿飞临行前,将扬州慢输给他,要不然,这身体还真的容易让师娘担心。 太阳破云而出,张起灵背着背篓走进来,将东西放在一旁,唤了一声:“师娘?” 芩婆倒了一瓢水入锅,盖上锅盖走过去,擦了擦手道:“还有零嘴啊。” 她将肉提出来,笑着夸赞道:“这排骨买的不错!” “你快去灶台,里面给你留了一个红薯,芙蕖都说好吃。” 李莲花坐在一旁,低头咬了一口剥皮的红薯,起身走过去,咦了一声:“诶?师娘,还买的有这个苞谷糖呢,好吃。” 他一手拿着红薯,另一只手取出包好的糖,猜测道:“这个苞谷糖……应该是是王大爷做的……芙蕖,过来。” 芙蕖见状小跑着凑过来,一脸好奇地望着他手里的东西:“爹爹,什么是苞谷糖?” 李莲花看着一整块糖,运转内力将糖震碎,拿了一块递给她:“尝一尝?很甜。” 她眨了眨眼,双手接过一块,试探性地舔了舔,眼睛一亮:“谢谢爹爹!确实好甜诶!” 芩婆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失笑一声:“这么大人了,还喜欢吃糖。” 她低头将糖捆好:“我给你收好,到时候,要吃自己拿。” 李莲花嗯了一声,侧头见张起灵正扒红薯的皮,笑着将自己的递给他:“帮我拿着。” 他利落地扒掉皮,瞥见他的红薯是带着黄色,折了一截,送入嘴里道:“你这个,比我的那个好吃,我的是粉薯。” 张起灵拿过自己的红薯,低头咬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品种不一样。” 李莲花低头咬了一口,侧头问道:“师娘,您今年,种的有紫薯?” 芩婆将肉收拾妥当,不紧不慢地回道:“有,地里还有一部分没挖,我还准备明日去挖一点,给芙蕖弄小紫薯干吃。” 她抬手指了指柴房,又说:“里面还放的有一部分,你想吃,等会给你们两个烧几个。” “这个紫薯啊,到时候,还能给你们做紫薯饼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饭菜被端上桌,众人在桌前落座。 李芙蕖乖巧地坐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最中间的大鸡腿,又看向芩婆道:“阿奶,你做的饭菜可真香……哦!李爹爹做的,也好吃。”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声音:“就,有的时候,李爹爹,不按菜谱……” 狐狸精都不喜欢吃。 李莲花猛然抬起头,看向她的位置,啊?了一声:“李芙蕖,你如今呢,都告状到爹爹头上了?” 李芙蕖连忙用双手捂住嘴,不敢抬起头看他。 确实有点……不好吃嘛。 不过笛爹爹和张爹爹,好像都能吃…… 芩婆哎了一声,不满道:“相夷,你说她干什么,芙蕖还只是一个孩子,能说假话吗?” 张起灵抬眸看向郁闷的李莲花,低头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确实不能说假话。 这菜,确实很有特色。 他抬手将碗筷递给他:“你的。” 第285章 金鸳盟出事 李莲花摇了摇头,对着他无奈一笑。 这丫头,真的是。 他轻叹一声,慢悠悠地夹着菜。 张起灵想到什么,主动给他夹菜:“这个鸡肉。” 他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 芩婆时不时给李芙蕖夹菜,抬眸看向李莲花:“是有一点辣吗?” 李莲花摇头对着她笑了笑:“师娘做的好吃。” 家里的饭菜……总盼望着。 芩婆将桌子随意收拾了一番,拉着李芙蕖道:“相夷,我领着芙蕖下山拜访好友,你和藕粉有什么想吃的?” “到时候给你们带些糕点上来。” “晌午饿了,自己热一下饭菜。” 李莲花抬眸看向她,听着她的叮咛,温柔一笑:“知道了,师娘。” 他待两人离开,搁下筷子,抵唇咳了咳,抬手摸着筷子道:“小哥,帮我盛碗汤……” 张起灵拿了一个空碗,盛汤递给他:“你的眼睛……” 夹菜都已经看不清楚。 李莲花啊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习惯了,习惯了……” 他微顿了一下,怕他多想,又道:“阿飞不是已经派人在寻药,兴许以后就好了呢。” 张起灵嗯了一声,便也不再说什么。 李莲花身体已经越来越差,虽然嘴上不说,身上的衣服却越来越厚。 翌日是个好天气,芩婆领着一家人去山上挖紫薯。 一路上李芙蕖显得格外兴奋:“阿奶,紫薯干是什么味道。” “好不好吃啊?” 芩婆耐心十足,问什么答什么:“好吃啊,到时你多揣点放在小荷包里面,饿了就取出来吃。” 李莲花与张起灵扛着锄头,侧头眸光对视上,无奈淡淡笑起来。 李芙蕖深得芩婆喜爱,不仅给她缝荷包,连衣服都做了好几身。 李莲花将背篓放在一旁,搂起衣袖道:“师娘,今年紫薯收成如何?” 他紧接着挥着锄头挖下去,瞥见土里的紫薯,拿起一个又道:“块头还挺大的,估计你想做的小紫薯干,做不成了。” 芩婆拿过锄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道:“你这孩子,你看看,这一锄头下去,挖断好几个紫薯。” “相夷啊,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吧,你除了练功认真,哎呀,还是跟以前一样,马虎的很。” 李莲花垂眸眯了眯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娘,这个,这个,不太熟悉。” “我光顾着学剑去了。” 他蹲身将紫薯扒出来,想了想问道:“师娘,这个叶子能吃吗?” 芩婆垂眸瞥了一眼:“你想试一试,等会便弄点回去……不过这看着有点老。” 她杵着锄头,疑惑道:“阿飞怎么还没有回来?” “你不是说半个月,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李莲花啊了一声,含糊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不过按照行程来推断,确实应该有飞鸽传信。 却并没有收到任何书信。 一群人将这块紫薯地挖干净,背着紫薯回家。 李莲花在门口清理了一下衣摆,推开门走进去。 嗡嗡! 一只虫子直接朝着他迎面飞过来。 他眼神一凛,是藕丝! 它不应该在阿飞身边吗? 张起灵把他身上的背篓卸下来,将紫薯倒在柴房地上,见他愣神,不由问道:“怎么?” 李莲花拉着他的衣袖走进卧房,将藕丝从衣袖拿出来:“你看它。” 张起灵当即将藕丝放在掌心,半晌道:“阿飞在金鸳盟出事。” 他微微蹙眉,又道:“阿飞中招前,将它放飞。” 李莲花眼底闪过冷意,摩挲着手指道:“是谁呢……莫非是角丽谯……” 他低头来回踱步,良久,抬起头道:“另一支南胤人……” 当时无颜来报,这支南胤人,与角丽谯来往密切。 李莲花走出去寻到芩婆,急切道:“师娘,我们两个有急事,需要下山一趟。” “芙蕖就麻烦您帮忙照顾了。” 芩婆不解地看两人,见二人眼底的急切,叹了口气:“这么急切,不吃了饭走?芙蕖你们就放心吧。” “路上要小心。” 李莲花应了一声,摸了摸芙蕖的头,斟酌道:“芙蕖……” 还不待他解释,李芙蕖不舍地看向他们,懂事道:“爹爹,你们……一定不要受伤。” 张起灵点头嗯了一声:“好。” 两人当即下山,去农户家拉了两匹马,径直往金鸳盟的方向而去。 第286章 再次见到封磬 半月后,朦胧细雨。 两人到达金鸳盟最近的一座城池。 李莲花翻身下马,抵唇咳了咳,抬眸道:“先找一家客栈歇息。” 张起灵主动拉过缰绳:“好。” 这一路上,两人风餐露宿,再加上天气骤然变冷,李莲花的咳疾加重,身体早已是累极。 小二自觉地将马拉走,他迈步走进去,李莲花坐在一旁的空桌,低头摸索着茶壶,凝神倒茶。 他将茶杯往他的方向放去:“我叫了两个菜。” 张起灵端起温热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如今已到附近,接下来如何?” 李莲花微微侧头,语气淡淡道:“等。” 既然风中雪已经认他为主人,那么是时候可以利用起来。 如今此事,绝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能动阿飞的,偌大个金鸳盟,可谓是屈指可数。 二王与无颜忠心耿耿,此刻却已经被笛飞声派去寻药。 若不是藕丝传递消息出来,他出事竟无人知晓。 看来多半与角丽谯有关。 两人吃过饭后,起身上了楼。 李莲花披着披风,低声咳了咳,坐在桌前沉思:“藕丝知道前往的路线,只是不知道阿飞在何处。” 他眉宇间透露倦意,单手支起头,分析道:“角丽谯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 她的喜欢,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 叩叩! 张起灵起身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李莲花正襟危坐,缓缓抬眸看向门口,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风中雪与封磬…… 封磬将门关上,与风中雪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拱手行礼:“属下拜见主人。” 李莲花侧眸看向封磬:“封盟主?” 他不是追随师兄单孤刀,为何会来此? 封磬赶忙往前面走了两步:“主人……” 他赶忙将与笛飞声之间的事说出来。 李莲花搁在桌子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半晌停道:“所以,你早与笛盟主合作。” 没想到阿飞心思如此缜密,早已暗中瓦解单孤刀的势力,甚至利用万圣道的力量,为他寻药。 也并未替他做主此事,而是让他自己选择,是否让封磬归顺。 他想通里面的弯绕,唇角缓缓上扬一抹弧度。 阿飞啊,阿飞,谁说你只是武痴……未免太低看了你。 金鸳盟能如此上下一心,你又怎会只是武痴这般简单。 封磬躬身答道:“主人,是笛盟主怒斥属下眼拙……您……属下已与单孤刀再无瓜葛。” 他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这些年单孤刀所做的事,许多与他有关……甚至若不是寻错主人……单孤刀也不会假死,主人也不会如此坎坷。 李莲花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此事已过去,如今金鸳盟有什么动静。” 当年的事,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师兄沦落如此局面,是他咎由自取。 他抵唇咳了几声,紧接着重重咳起来。 风中雪眼中满是担忧,衣袖之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 看来主人为了笛盟主,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这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连带着身体也更加虚弱。 封磬看向风中雪,想了想回道:“主人,金鸳盟传来消息,角丽谯与笛盟主,不日大婚。” 李莲花咳的舒服了一点,抬手抿了一口茶,听着这句话喷了出来:“咳咳咳!” 大婚?! 张起灵拍了拍他的后背,将扬州慢输了点:“好点了吗?” 李莲花抬起手,微微叹道:“果真是出了事。” 他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你们在此地有多少人手。” 笛飞声绝不会与角丽谯成婚,只怕是,阿飞遭了难,连带着内力也丧失。 风中雪思索回道:“回主人,此次前来的人不多,仅有不到五十人。” 封磬紧接着接话:“回主人,万圣道能驱使的有近百人。” 李莲花眉头微微舒缓了许多:“既然如此,密切关注金鸳盟的动向……将各个要道,埋伏好人,一旦发生意外,接应笛盟主。” 两人不知为何要接应笛飞声,但这是主人第一次吩咐他们做事,两人神情一凛,齐声行礼道:“是。” 张起灵见两人离开,从外面提进来两桶热水,往木浴桶倒入。 小二紧接着又提了两桶水走进来,见水足够,笑着弯腰走出去。 张起灵从包袱里面拿出一瓶药粉,直接洒入浴桶里面。 这药粉是薛邺当初配置,特意让李莲花用来沐浴暖身。 李莲花听见张起灵出声,撑桌起身,慢步走过去,垂眸瞥见水中的药粉,伸出手摸了摸:“薛邺的药粉。” 张起灵连忙拿出他的手:“烫。” 他低头将冷水倒了半桶,探了探,对着他点头。 李莲花瞥见一旁的衣物,淡淡一笑:“多谢,多谢。” 张起灵走出屏风,将一旁的窗户拉上。 李莲花扶着浴桶边缘,低头咳了咳,抬手褪下外袍,随着衣衫脱落,胸膛之上,显露出曾经打斗留下的痕迹。 虽然十年间,他病的厉害,身上这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无一不是在提醒。 十年前的江湖……腥风血雨。 十年前的李相夷……一骑绝尘。 第287章 你这是在关心我? 张起灵沐浴走出来,将衣服搭在一旁。 李莲花已经躺在床上,低头逗弄着阿乖,听见声响,抬眸道:“风中雪刚刚飞鸽传信,单孤刀也在此地。” 他将阿乖放在一旁,继续道:“据说此地也有一个墓……估计为了业火痋。” 业火痋已经被他们拿到,这消息单孤刀也并不知道,估计还在疯狂找呢。 张起灵掀开被子,淡淡道:“下墓吗?” 若是想下墓,他没有任何问题。 李莲花摇了摇头:“上次那座墓……那些东西对你的血液感兴趣……倒是让我与阿飞提心吊胆。” “能少下墓便少下墓。” 他拉过被子搭在他身上,想了想又道:“平静的日子,才是最安逸的。” “而且你的掌心,都成什么样子了……好好养身体。” 张起灵侧头看向他,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去救阿飞。”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的碧茶……” 快到毒发的日子。 李莲花抬手震灭蜡烛,躺平道:“有阿飞临行前的扬州慢,这个月应该并无大碍。” 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股舒适的感觉流入身体之中。 身体就好似干涸的沙漠,遇到了天山雪水。 良久,张起灵松开手:“你体内有了几成。” 李莲花感受着,半晌回道:“四成多。” 他轻叹一声,疑惑问:“为何突然给我这么多。” 两人静默半晌。 张起灵淡淡回道:“李莲花,你确实是天下第一。” 他略一停顿,又轻声道:“观音垂泪已炼化完,我体内留了一成,十年内力,尽数传给你,却只能达到你昔日的四成多。” 难以想象,巅峰时期的李相夷,究竟有多厉害。 李莲花侧头看向他,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小哥,你突然这么郑重其事。”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侧身悠悠道:“你是猜到我与师兄之间……也该有个了解。” 所以才传这么多内力。 张起灵嗯了一声,直白道:“他体内有师父的六十年内力……” 虽然李莲花确实剑道独尊,但是单孤刀实力也不容小觑。 李莲花听明白他的意思:“小哥,你这是在关心我。” 他笑了笑:“我很开心。” 张起灵的心思被他坦然的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侧身含糊道:“休息了。” 李莲花见他以背示人,发自内心一笑:“这样才好,小哥,你是人……就应该会笑,受委屈要说。” “我虽不知道你曾经经历什么,让你你如此寡言……但是如今在莲花楼。” “我们是一家人,你的身后不会没有人。” 永远有他与笛飞声。 他说完这些,见他不出声,以为已经睡着,也闭上了眼睛。 张起灵目光幽幽地看着墙,耳边传来轻弱的呼吸声,轻轻转身,眸子里满是各种情绪。 这些话,只有阿飞与李莲花对他说过。 他们是一家人。 翌日清晨,两人梳洗之后,叫了饭菜送上来。 李莲花接过小二手里的书信,打开看起来:“封磬说,单孤刀与角丽谯合谋。” 他抬手将书信递给他,低头倒了一杯茶:“看来还有更大的事要发生。” 张起灵将信焚烧,坐下认真说:“先救阿飞。” 对角丽谯虽然不了解,但是江湖传言,此人长得美艳动人,心狠手辣。 阿飞若是落到她的手里…… 李莲花抬手将筷子递给他:“吃完饭,我们去城中转一转,夜幕降临,便潜入进去。” 张起灵接过筷子提醒:“还有一支南胤人。” 无颜说这南胤人,与角丽谯关系匪浅,那会不会与阿飞出事有关。 李莲花敛了思绪,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先静观其变。” 简单吃过早饭以后,两人便在城中闲逛起来。 李莲花好似没有事一般,一边走一边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天色朦胧,两道身影悄然立在屋顶。 张起灵拿出子痋,将它往空中一抛。 子痋振翅而飞,往东边而去。 李莲花脚尖一点,悄然地跟随上。 第288章 艳福不浅 金鸳盟。 二人一路绕过暗桩与巡逻的队伍,最后悄然趴在屋顶。 李莲花缓缓抬头,入目皆是红绸,随处可见喜字。 他揉了揉眼,不禁暗自腹诽一声。 角大美女这布置的,也太过盛大了,他眼睛如今不太好使,都能感觉红的刺眼。 阿飞啊阿飞,你这艳福,可真是脱层皮啊。 张起灵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只见一位长相美艳的女子,身穿一袭大红衣袍,迈步往一座大殿走去。 李莲花抬手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弯腰从旁边绕过去。 大殿内。 角丽谯迈步走进去,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日子过得可好啊,我的尊上。” 她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头发,嗓音却又带着几分柔情:“你瞧,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时的样子,你还记得吧?” 却见温池之中盘坐着一个人。 那人四肢被玄铁束缚,琵琶骨被铁链穿过,头发松散披在耳后,全身不着一物,身上却长出许多肉瘤,池水被血染红一片。 角丽谯用手指绞着头发,笑着开口道:“后天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开心吗?啊哈哈哈哈。” 笛飞声一双冷峻的眸子紧闭,丝毫没有理会角丽谯的意思。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冷,缓缓蹲在他面前,笑着又说:“大婚后,我就要正式的,叫你夫君了……” “你是不是也应该改口了?该说一声爱我了?” 角丽谯嫣然看着他的模样,用手拨弄了一下,穿透琵琶骨那根铁链,语气却轻飘飘的:“这温泉活血,你看你身上这伤,一直都无法愈合……” 她脸上犹带怜惜:“我也很心疼的……” 笛飞声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如同石雕一样,这般姿态,无疑是惹恼了角丽谯。 她抬手用手指戳进琵琶骨那根铁链伤口处,美目流转,言笑晏晏地又道:“多疼啊,嗯?” 笛飞声依旧淡淡地,一言不发。 角丽谯秀眉越蹙越深,良久轻笑一声,缓缓起身:“你还是这么害羞,不敢睁眼看我……” 她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把匕首,嫣然一笑:“那我只能跟你玩,这几日的老游戏了。” “你不回答,我就佯装生气,然后狠狠的割你的肉。” 大殿安静异常,明明有两个人,却好似只有一个人。 角丽谯明眸流转,将笛飞声上上下下细看了一遍,用刀割掉肉瘤,随手将匕首一丢,又叹道:“你可知,李相夷也来到了城中……” “可惜了,单孤刀与凤泉……啊哈哈哈,也在城中……你猜,单孤刀会不会杀了他。”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目光淡淡地看向她,嗓音沙哑道:“本尊……赐你一死。” 他吐出一口血来,喷到了角丽谯的脸上。 角丽谯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眉头却蹙着,她素来爱笑,这般神色极是少见:“你手筋脚筋尽断,力气都没有了,还只想着杀我。” 她红唇抿着,居然一言不发,良久缓缓道:“后天拜堂成亲之后,不管你是成为人彘还是死了,你都是我角丽谯的,夫君!” 顿了一顿,她又伸手轻轻在笛飞声脸上磨蹭了两下,笑靥如花绽放:“夫君~” 啊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角丽谯离开,水池之中的笛飞声微微侧耳,淡淡道:“好看吗?李莲花。” 李莲花慢悠悠地从暗处走出来,淡淡回道:“这角大美女啊,自然是好看,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呢。”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淡淡回道:”你喜欢,送给你。” 李莲花啧了一下,连连摆手:“我这身子,还是算了吧。” 他又啧了一声,抬眸对他这等姿态,着实欣赏了好一阵子:“这角大美女,对你的爱,真够深沉的。” 笛飞声面容淡淡的,任他看,沦落如此境地,神色依旧地泰然自若。 第289章 反正比我能活 李莲花看了好一阵,微微一叹。 笛飞声挑眉看向他,等着他的调侃或者揶揄,没想到他却开口:“你身上这么多肉瘤,芙蕖看见了,啧,估计又得哭上一阵啊。” 笛飞声抿了抿唇,淡淡道:“你还是如此不着调。” 李莲花神情惭惭地回道:“这个,这个,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是。” 他靠近看着他的琵琶骨,用手碰了碰,蹙眉道:“这琵琶骨上的伤口已经溃烂。” 笛飞声神情依旧淡淡的,仿佛这不是他的身体:“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观赏的。” 李莲花闻言一笑,踏入池水之中,忽然又啧了一声,伸出手在池底摸了摸:“这里面怎么还丢匕首……踩到怎么办?” 他将匕首放在岸上,绕到他身后,摸上琵琶骨道:“那我取了?” 笛飞声神色还是平淡,轻轻嗯了一声。 李莲花也不迟疑,将铁链取下,又用铁丝将身上的镣铐打开:“我感觉这开锁,得找你收费啊。” 笛飞声一言不发,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李莲花将他从水里捞起来,又在房间里面找了找,只找到一件暗红色里衣。 他将里衣给他穿上,又脱下外袍搭在他腿上,从怀里掏出手帕。 笛飞声看着他的动作,蹙了蹙眉:“你拿手帕作甚。” 李莲花弯腰沾了沾水,低头拧着帕子,干笑一声:“帮你擦一下身上的血渍。” 笛飞声侧头淡淡道:“身处别人的地盘,你还如此的闲情逸致……” 李莲花轻啊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小哥在外面守着呢,一有动静就会说。” 他一边擦着他伤口处的脓血,一边道:“你应该感谢的是,进来的得亏是我。” 笛飞声任由他摆弄,闭目养神问道:“为何?” 哪知李莲花语调轻快:“因为我眼睛不太好使啊……堂堂笛盟主沦落如此地步呢……应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笛飞声缓缓睁开眼,淡淡睨了他一眼:“会。” 现在就想。 李莲花缩了缩头,又叹了一声,手脚利索地将身上清理一番,又将他的外袍给笛飞声罩上。 他背着他绕了出去,径直往后山的温泉处走去。 今日圆月之日,月光洒在地上,依稀能看清楚地上的路。 李莲花寻到一处温泉,将笛飞声放在池子里靠着,自己则坐在温泉里面搓着身体,洗着头发。 笛飞声沉默地垂头,见方才未清理干净的血渍,渐渐消散在水中。 又沉默地看向李莲花。 他有一瞬间觉得,他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来泡温泉的。 李莲花将自己洗干净之后,帮他洗了头发,又将发脓的伤口清理干净:“咦,你这个肉瘤,看着是真吓人。” 笛飞声微微蹙眉,虽然李莲花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如今脚筋,手筋尽断,悲风白杨开始汇聚。 但悲风白杨刚猛,却并不适合疗伤,体内的扬州慢早已经进入李莲花体内。 若是此刻强行提起内劲,他怕是会比李莲花死的还早。 这也是角丽谯为何敢将他独自囚禁于此,正是拿准他根本无法自行疗伤。 李莲花将他清理干净,抬眸看向从远处走过来的人,笑了一声:“拿的有什么饭菜。” 张起灵将饭盒放在一旁,目光落在笛飞声身上:“阿飞如何?” 李莲花颔首道:“反正比我能活。” 他打开饭盒,将菜取出来:“你饿不饿。” 笛飞声沉默看着他。 就没有想过,把他经脉续上再吃饭?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饭菜:“有一点。” 原本应该生死未卜的紧迫,此刻却好似在莲花楼一样。 张起灵拿起筷子,给笛飞声喂了一块鸡肉。 李莲花从里面取出一壶酒,刚好三个杯子,他倒了三杯,拿起一杯喝了起来:“角大美女,不是只痴心你一个人,如此死心塌地的。” 他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笛飞声淡淡回道:“花香,与茶,有毒。” 李莲花从最底下拿出一盘鸡爪,慢悠悠啃着:“啧,这角大美女,下毒手段还是不错呢。” “花香自然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单喝茶也没事,两个东西汇聚一起,就是毒。”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可以学一学,下次咱们也这样下。” 张起灵看着两人悠闲,也卸下紧绷的身体,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喂菜。 李莲花慢吞吞啃着,抬手用鸡爪指了指他的身体:“你笛飞声的名头说出来就够让人闻风丧胆,整这么多肉瘤干什么?” “看着怪吓人,怪恶心。” 笛飞声细细嚼着一块鸡肉,却答非所问:“她与单孤刀,想谋皇位。” 李莲花拿着半只鸡爪啊了一声,随后又啧了一声:“没看出来,所图还挺大啊,不过你这个肉瘤……” 笛飞声嘿了一下:“她说,要每日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李莲花恍然大悟,面露嫌弃:“咦,这角大美女呢,还真的替你考虑啊,生怕你身上的肉被割完,给你下毒,长出这么多肉瘤,让她来割呢。” “啧啧,当年你从别人手中救下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艳福啊。” 第290章 筋脉重塑 月色如绸,轻轻铺洒在静谧的水面。 李莲花低头啃着鸡爪,抬眸看向笛飞声:“按照角大美女的秉性啊,这个毒,肯定能解……更何况啊,这些肉瘤看着实在是难看的很,只怕是她也会不舒服。”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眯着眼,似是在看天空的月亮,又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 笛飞声也抿了一口酒,并不说话,对自己此刻的处境,也不担忧,也不着急。 两人对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十年前,谁也没有想过,会对坐喝酒。 十年前,未曾想过那场大战,将两人陷入阴谋之中,本该握剑的手,却拿起了菜刀。 十年前,他也未曾预料过,会与此生唯一对手,成为一家人。 周围树木郁郁葱葱,雾气弥漫,在月光的衬托下,平添几分仙气缥缈之感。 “今日……” “当年……” 两人默契的开口,又一起闭嘴。 张起灵搁下筷子,端起一旁的酒,抿了一口,提起酒壶,将三杯倒满。 笛飞声眉宇间神色一缓,笑了笑问道:“今日如何?” 李莲花侧身洗了洗手,淡淡回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 他绝不是那种受了伤,不报的性格。 指不定接下来的江湖,都得动荡一番。 笛飞声垂眸落在自己的手腕,抬眸看向他:“你若再不给我续筋脉,杀你。” 李莲花噢了一声,笑了笑,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杯问:“当年如何?” “当年……”笛飞声顿了顿,眉眼难得的温和起来:“当年月色不如今日。” 李莲花举着酒杯,朝着天空的月亮举了举,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一些事,笑了笑:“当年……当年月色,就如今日啊……” 他搁下酒杯,眨了眨眼,眸中的月色是散着光的一团,但是,当年的月光……没有变。 只是人变了而已。 物是人非一词,短短四字,却是十年。 他忽然凑近又认真问:“除了杀我,就没有其他什么愿望吗?比如将单孤刀,角丽谯,都想坐的位置坐了……再或者……” 笛飞声也认真地看着他,打断他的话:“想让你解毒……让你长命百岁……” 他略一停顿侧头:“让小哥,不必深陷危险之中。” 李莲花笑着侧头和张起灵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悠悠道:“今日之月,当属于我们三人。” 他唇角带着玩味又道:“阿飞,李相夷于东海消失多年,李莲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在你笛飞声面前,实在是不足看啊。” 笛飞声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李相夷死了,相夷太剑未死。” 李莲花缓缓起身啊了一声。 笛飞声挑眉淡淡又道:“横扫天下易,断相夷太剑不易。” “更何况,李相夷没死。” 李莲花抬手托举着他的手,啧了一声:“那李相夷听见了,估计得对笛盟主说一声谢谢,难为你对他推崇备至啊。” 笛飞声哼了一声,垂眸看着他的动作。 李莲花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轻声低语了一声。 笛飞声嗯?了一声:“你方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 李莲花的手掌已按到他头顶百汇,温颜微笑道:“笛盟主啊,闭上眼睛。” 笛飞声在张起灵的帮助下,盘膝而坐,背脊挺直,姿态端庄,他闭目淡淡说道:“我方才听见了。” “你说谢谢。” 李莲花一掌拍下,扬州慢的真气直接灌入。 刹那间贯通他十数处穴位,紧接着与他体内的悲风白杨交汇,引领着悲风白杨冲破周身要道。 随着扬州慢过境,拔除血气之中的毒性,笛飞声紧紧蹙眉,瞬间全身剧痛不已。 张起灵盘坐在一旁,密切关注着两人,瞥见他唇角流出一丝血来,紧张地看着李莲花的动作。 笛飞声身上让李莲花恶心的肉瘤,渐渐地变成焦黑。 李莲花运转内力,快速点了他身上几个穴位轻声道:“守心而发,发则不达,达者不惘,是为气理。” 扬州慢的真气过穴势如破竹,笛飞声一边运转着悲风白杨,一边调动着体内为数不多的扬州慢,内力如同长龙一样,在经脉之中运转。 李莲花缓缓收回手,想到什么,拉起小哥道:“后退!后退!” 笛飞声体内真气充盈激荡,随着时间流逝,筋脉重塑,悲风白杨运转自如。 噗! 他身上那些肉瘤瞬间炸开,衣衫之上,脸上,皆沾染上发臭的毒血。 第291章 突破悲风白杨 李莲花嫌弃地咦了一声。 听见笛飞声骨骼作响,缓缓起身。 毒血覆面,本如厉鬼,他站起却如一座峰峦巍然而起。 李莲花往前走了两步,犹豫道:“那个,那个……先洗一洗。” 刚刚都白洗了啊。 笛飞声瞥见他立在远处,冷嗤一声,但还是转身走入水中。 李莲花见他走入水中,噢了一声,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口,将帕子丢给他:“你洗干净,我给你上药。” 笛飞声淡淡睨了他一眼,但还是认命地清洗干净,迈步上岸。 他运转内力,将全身烘干,头发散披在耳后,抬手看着自己的内力,笑了一声:“倒是因祸得福……” “原来悲风白杨的第八层,是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莲花听得这一番话,啧了一声:“那恭喜笛盟主了,武力又精进一分。” 笛飞声在他旁边的一块石板上盘坐,淡淡道:“恭喜的是,本尊武力精进,更能护住你们两个。” 他并未言谢李莲花的扬州慢灌入,致使他重塑筋脉,本应该一九开的局面,瞬间被扭转。 但是,谢与不谢,似乎也不重要。 他们三人之间,早已可以托付生死。 或许十年前的自己也没有料到,有一天,能坦然地让十数年的劲敌,一掌拍上天灵盖。 李莲花拿出药粉,仔细处理伤口道:“你这个琵琶骨的伤,看着有点严重。” 他撕下里衣的布匹,将伤口包扎起来:“近日还是要少碰水。” 笛飞声盘坐着,一言不发,张起灵从树梢折了一截树枝,将他头发挽上,露出背后的伤口。 李莲花一边处理,一边嘀咕:“这个角大美女,真的是,爱你深沉啊。” 他又啧了一声:“南胤的女子,为何感觉都如此疯魔。” 笛飞声神色平淡,垂眸看着胸膛的伤口,淡淡道:“云彼丘,给角丽谯寄了一封信……” 李莲花感兴趣追问:“说来听听,怕不是缠绵悱恻之词。” 笛飞声语气平淡,语调不高不低:“李莲花多疑多智,屡坏大计,当应姑娘之请杀之,勿念。” 李莲花听见多疑多智的时候,眉梢微扬,却停在勿念的时候,皱了皱眉:“还挺会夸我的,你方才吃饱了没有。” 笛飞声见他转移话题,低头理了理身上的外袍:“本尊,会赐他与角丽谯一死。” 李莲花却不出声,只是将他伤口处理的差不多,起身掸了掸衣服:“先离开此地。” 笛飞声起身想到什么,淡淡回道:“好。” 杀角丽谯固然容易,但是角丽谯对他说,单孤刀与凤泉合谋,想杀李莲花。 此事,确实迫在眉睫。 这座庄园被角丽谯建立在山顶之上,此处悬崖地势险峻,几棵稀疏的青松之下,便是笔直瞧不见底的峭壁。 三人往旁边走过去,一路却不见半个守卫。 张起灵顿住脚步,提醒道:“有机关。” 他将机关轻易的破去:“跟我走。” 两人没有任何怀疑,跟随在他身后。 几人七拐八拐,来到了悬崖边上。 张起灵肯定道:“是云彼丘设置的机关。” 他淡淡又道:“与四顾门的机关,颇为类似,有迹可循。” 他绝不会污蔑云彼丘,但云彼丘为角丽谯设置机关是事实。 此时已是深夜,李莲花淡淡一笑,并未搭话,目光平静落在瞧不见底的山崖。 笛飞声却不以为意,直接将两人的腰一搂,便径直往那深渊一跃。 李莲花啊了一声:“阿飞,你倒是提醒一声啊!” 他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罢了,如今的笛飞声,行走如电,他与张起灵,还是别挣扎了。 张起灵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的轻功确实还不错,在此处却不足看。 第292章 这是新四顾门 山壁好似用刀剑划破,光滑至极,只寥寥生长着几棵松树。 三人穿过云雾,月色落在身上。 李莲花啧了一声,望着山势走向,越往下,越倾斜,若是不抓住松树,他们几人都得摔死。 笛飞声却直接带着两人往下面跳。 李莲花一动不动,只感觉眼前闪过树,闪过雾。 张起灵纵然见过恐怖的场景诸多,但是以这种视角俯冲,倒是第一次。 笛飞声冷喝一声,搂着李莲花的手迅速拍了一掌,落在山崖之上。 内劲却将三人吸过去,直直往山崖撞过去。 李莲花眯着眼,见笛飞声一掌轰破山崖,左手揽着张起灵,手却紧紧抓入崖壁,稳住三人下坠之势。 张起灵同样一动不敢动,抬眸看着面前的一只手,眼底闪过诧异。 这是怎样的臂力? 居然能将三个人稳住。 果真如说书人所说的那般,偌大个江湖,日月争辉的,只有自己身侧的两位。 笛飞声松开手,直接揽着两人往下坠落,他左手再挥,一只手攀在支点。 这座巍峨的山,立在此地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却敌不过他的一掌,石块如泥一样出现一个洞。 笛飞声用此法持续下落,最后一掌落在一棵松树上。 松树嘎吱嘎吱的作响,李莲花虚眯着眼睛,望着底下隐隐有灯火,暗自松了口气。 这角丽谯倒是会选地方。 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让她找到。 笛飞声蹙眉落在李莲花的右手。 他的右臂全依仗着自己,他自己竟然半分力不出,甚至还有心情看地下的风光。 他想到什么,眼底闪过疑虑,却没有说什么。 半晌,李莲花哎了一声,揶揄道:“没看出来啊,笛盟主突破悲风白杨之后呢,这功力,啧啧,比不得,比不得。” 笛飞声轻哼一声:“本尊不突破悲风白杨,亦能如此。” 李莲花看了半晌,正色道:“我记得封磬说过,角丽谯手下有一鱼龙牛马帮……看来就是此地了。” 他又抬眸往头上看去:“所以,把你囚禁在这里,也不怕你逃走。” “若不是小哥有一手易容术,我们两个,还真的不好混进来寻到你。” 笛飞声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淡淡回道:“我回到金鸳盟之时,无颜便查得消息……却不想被角丽谯察觉……下面便是痴迷殿。” 张起灵望着下面金碧辉煌的楼阁,颇有些像寺庙里的那种宝殿,十分恢宏大气。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痴迷殿有什么?” “常年点燃各种异烟,闻多了失去意识,沦为角丽谯的杀人工具。” 李莲花啧了一声,搓了搓手指:“那里面只有香气?” 他身中碧茶之毒,倒是让他无事,哪知笛飞声紧接着说:“里面之人穷凶极恶,人心已散。” 李莲花哟了一声:“还挺危险呢,那得小心点。” 笛飞声轻声笑了笑:“带你去看一看。” 他搂着两人往下面坠落,三人在下落之时便嗅到了一股香气。 李莲花皱了皱眉,他嗅觉早已经不灵敏,这烟雾究竟是多重,让他都能清晰闻到。 笛飞声一拳打破殿顶,三人缓缓落地。 殿内放着许多铁牢,里面站着许多黄衣人。 李莲花用手扇了扇,皱眉道:“这怕不是腌入味了……” 叮! 只见几个牢笼直接被打开,黄衣人摇摇晃晃走出来。 他察觉异样,抄起衣袖,一脚踹开大殿的门:“此地不宜久留。” 笛飞声和张起灵愣神看着断裂的门栓,相视一眼,一瞬间有些惊讶,随后跟了上去。 李莲花走到花园之中,用手扇了扇,瞥见那群黄衣人往外走去,叉腰歇了口气:“这些铁笼,是北海寒铁所做。这个寒铁呢,质地坚硬,却极为的脆。” 张起灵想到在莲花楼看见的书,轻声接话:“北海寒铁,做成铁笼已是不易……若是受到阿飞这般内力刚猛的,必然碎裂。” 这云彼丘究竟是想做什么? 按理来说,精通机关之术,不会不知道寒铁特性,似乎是刻意为之。 李莲花拉住愣神的他,直接往一旁的树丛里面躲。 笛飞声侧身睨了他一眼,这身法……躲得流畅至极! 他慢悠悠地迈步走过去,也犹豫地躲了起来。 李莲花轻啊?一声,一脸不敢置信道:“你怎么也躲啊?” 堂堂笛盟主啊。 笛飞声盘坐起来,淡淡说:“你与小哥都能躲,我为何不可?” 他侧身倚靠,语气平淡的没有起伏:“有点累。” 这些天压根没好好休息过。 李莲花抬眸看着远处的厮杀,紧接着远处亮起一团极为明亮的黄色烟火。 他侧头歉然道:“我们三个不会误打误撞的,参加了一场打斗吧。” 原本想着尽早离去,结果赶上一场厮杀。 突然,许多机关,对着半空空射,紧接着一顿乱响。 张起灵难得地蹙眉:“机关有问题!” 他迅速起身,语气急切:“走!” 两人从心里信任他,也快速起身跟上去。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阵法自行启动。 三人立在远处,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整个殿宇骤然间倒塌,机关尽毁。 李莲花一阵后怕,望着殿宇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起灵却淡淡开口:“设置的机关有误。” 他抬眸看向天际又出现烟花,与方才的相比,更加炫彩,状似彩虹,落地却不烟灭,周边瞬间火光滔天。 李莲花缓缓回神,耳边传来数之不尽的哀嚎声音,语气不明道:“这场烟花表演……倒是表演好的很呐。”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阿飞,你可知是谁做的?” 笛飞声也摇了摇头。 三人望着眼底火光冲天,伴随着烟花色彩,一时之间却无言起来。 李莲花半晌道:“角大美女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灰飞烟灭。” “啊——” “杀灭妖女!——” “惩奸除恶——” 远处涌进来一群人,嘴里高呼口号。 笛飞声闻言身形一动,淡淡道:“四顾门,百川院。” 忽而有人运气长吟:“此地已被我四顾门团团围住……” 李莲花听着这段话,想到什么,淡淡一笑:“那便是四顾门的军师,傅衡阳。今日风采,百年传颂。” 笛飞声眼底闪过不屑,脸上却无半分表情:“你去叙旧?”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手道:“阿飞,这是新四顾门。” 第293章 一个局 烟花乱星光。 幻化万千散。 突然之间,不远处“殉情楼”中一箭射出,激射傅衡阳。 从楼中跃下八个黑衣人,结成阵法往四顾门的人马靠近。 李莲花眯着眼,见四顾门反应动作很快,结阵相抗,看配合已是练习已久。 他想到什么,微微偏头:“那边有个殿宇。” 张起灵顺着望过去,点头道:“妄求堂。” 那妄求堂整体漆黑,不论是砖石还是木材皆是漆黑之色,梁柱木材是黑檀木,至于砖石便不得而知了。 李莲花当即弯腰往那边走过去:“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绝世高手,这般隐秘。” 他走近拍了拍黑檀木,啧了一声:“这木材昂贵啊,莲花楼正好差一块木板。” 簌簌! 突然四处有弓箭往三人方向射过来。 刹那间,笛飞声释放真气,将那些箭簇抵挡住,而面前这漆黑的大门被他气势一震,竟然嘎吱作响起来。 李莲花对笛飞声反应习以为常,笑着摸上木材:“这可以做个小板凳啊,你看这抛光打磨的,真不错啊。” 张起灵还真的听进去他的话,抬手摸了摸:“黑檀木,确实不错。” 李莲花笑着点了点头,推门道:“还是小哥有眼光啊。” 他用力推门却没有丝毫动静,里面也没有任何声响。 笛飞声往前走一步,正准备抬手,却见李莲花推门未开,握手为拳,一声叱咤,一拳正巧落在木门之上。 嘎吱,木门破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爆裂声。 方才还在被李莲花津津乐道的门,此刻如同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 笛飞声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拳,不动声色地扬眉。 他与李莲花劲敌多年,又一起生活这般久。 竟然没想到他也可以使出如此刚烈的拳法。 这位嘴里只知道啊啊的,不愧是天下第一。 想到此处,笛飞声眼底浮现炽热,目光落在他身上,紧接着一双眼睛狂艳得直欲烧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 李莲花全然不知道笛飞声的想法,即使知道也不怕。 毕竟笛飞声呢,如今不是江湖上杀人如麻的笛盟主,在他心里是莲花楼的阿飞。 他迈步走进去,掩袖蹙了蹙眉:“你们闻到臭味没有。” 张起灵恍然从那一拳的惊艳之中回神,点头回道:“有。” 他摸出火折子,吹燃丢进去。 殿宇内的情况骤然间清晰起来。 偌大个妄求堂,里面只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满头白发,皮肤惨白,一双眼睛还带着不甘睁着。 张起灵走过去,查看道:“死去没几天,匕首背后没入,偷袭得手。” 他查看匕首,疑惑地拔出来:“阿飞,是小桃红。” 这把匕首在景州之时,他们便见过,李莲花甚至特意讲解过匕首的惊异之处。 笛飞声拿过瞥了一眼,在手中转了转,递给李莲花:“太过秀气。” 他垂眸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淡淡道:“是谁与雪公秉烛夜谈,还能近他三步之内。” 李莲花握着匕首,抬眸问道:“阿飞,这雪公呢,不是你们金鸳盟的人?” 笛飞声睨了一眼雪公的尸首,淡淡回道:“是角丽谯的人。” 他瞥见匕首,疑惑道:“这小桃红,似乎在肖紫衿结婚那日,有人作为贺礼相赠……此匕首怎会在此。” 李莲花眼底一亮,看向张起灵:“小哥在山顶上便说,这机关乃是彼丘所制作……而我们一路而来……遇到的奇怪之处,自然不是意外。” 这是一个局。 一个云彼丘布下多年的局。 笛飞声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冷笑一声:“云彼丘欺骗角丽谯,致使鱼龙牛马帮覆灭……” “实力不行,也只能靠欺骗女人的感情。” “一个鱼龙牛马帮,抬手间而已。” 李莲花抿唇一笑:“我说笛盟主,这角丽谯的产业呢,你是一点不感兴趣。” 笛飞声的实力毋庸置疑,若是想覆灭一个门派,一人足矣。 笛飞声好似听见好笑的话:“本尊手筋,脚筋皆断,被囚禁于此……” 他眼底闪过杀意:“呵,自会杀了她。” 李莲花也不打趣了,正色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大袖飘拂,自笛飞声面前走过,径直往门口走去。 第294章 角丽谯身死 门外火光冲天,刀兵相见,伴随着哀嚎与惊呼。 一道婀娜的红影向他掠来,破空声响起,刀光一闪,转瞬即至。 李莲花似乎没有看见,听而不闻。 叮当! 那呼啸而来的刀,被一条铁链给缠住。 一切发生的太快,一贯面色平淡的张起灵也被诧异不已。 他与李莲花潜伏上山,身上并未带黑金古刀。 缠住那把刀的,是半截锁链。 他目光看向笛飞声涓涓流血的后背,瞳孔一缩。 角丽谯用铁链将他琵琶骨穿过,李莲花在处理伤口之时,并未将体内的锁链完全抽出。 因恐在山上失血过多,伤口化脓,便打算回到莲花楼,配合银针,上好的白药,再抽离出来。 此刻,他却将琵琶骨中血链用手抽出。 那红衣倩影,缓缓转过身来,语气带着得意:“我看中的人,果然很厉害。” “笛飞声,你休想从我手中逃掉。” 笛飞声冷着眸子看向她,眼底闪过杀意。 李莲花望着角丽谯身后的一群人,揶揄道:“这笛盟主,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是她,这想走都难啊。” 角丽谯嫣然一笑,美目看向他:“李莲花,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她掩唇笑了起来:“李莲花,十年前,那一杯碧茶,好喝吗?” “被自己昔日的好兄弟陷害,沦落至此……把李相夷,变成了李莲花,啊哈哈哈。” 李莲花别过头,依旧微微一笑,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角丽谯巧笑嫣然,抬手指了指:“笛飞声,你是想做我角丽谯的夫君,还是想要和李相夷做鬼啊!啊哈哈哈。” 笛飞声缓缓抬眸,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做鬼的是你。” 角丽谯抬了抬手,身后的人纷纷拔出刀,往三人而来。 笛飞声瞬间抽出李莲花腰间的问君剑,直接往前面挥了一剑,几十个人纷纷倒地不起。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腰间,啧了一声。 这剑抽的是越来越利索啊。 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摇了摇头:“我说笛盟主,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啊,这角大帮主都这么百般留你,你还这么刀剑相对啊。” 笛飞声手中握着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还懂怜香惜玉呢,你去啊。” 李莲花闻言轻哼一声,缩了缩头道:“我可不敢。” 角丽谯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蹙眉冷声道:“笛飞声,是你自找的!” 她洒出一把药粉,紧接着,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飞出痋虫。 李莲花刹那间迸发出真气,将痋虫震死。 角丽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毒药对你一点事都没有啊?” 李莲花哎了一声,一脸哪里哪里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碧茶之毒我都逃过了,其他的毒对于我来说,哼,啊哈哈哈,又算得了什么。” 张起灵立在后方,听着李莲花学角丽谯的笑声,唇角不着痕迹地上扬起来。 确实学的很像的。 角丽谯眼神一凛,眼中闪过恨意:“我当真这碧茶之毒奈何不了你,原来是只纸老虎啊。” 她语气一冷:“那你还不赶紧死,给我助助兴!” 划啦! 李莲花看着她握剑而来,身影缥缈,快速地与她缠斗,直接化掌为拳,往角丽谯的身上轰去。 笛飞声淡淡地扫了一眼身上的伤口,嘿了一声,将剑递给张起灵。 他身影一晃,已一把扣住了她咽喉,随即掐断脖颈。 咔嚓! 这道红影身躯着地,微风吹过红纱,露出绝世的容貌。 笛飞声神情平淡,仿佛死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或许根本不在乎死的是谁。 张起灵立在一旁愣住神,一切发生的太快,还不及错愕,角丽谯已经死了。 她甚至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 或许,她也没有什么话说。 李莲花瞧见这一幕,走过来咦了一声:“阿飞,你这……太简单粗暴。” 笛飞声抬头望了望月色,迈步淡淡道:“你若是还不走,云彼丘他们要过来了。” 李莲花从张起灵手里拿回问君剑,侧身看向笛飞声一身血色,担忧道:“你不走?” 笛飞声背对着他,淡淡道:“我随后就来。” 李莲花见状也不迟疑,领着张起灵从另一边离开。 第295章 鱼龙牛马帮覆灭 四周火光依旧燃烧,只有一身血污的笛飞声傲立着。 方多病与傅衡阳一众人赶过来时,便瞧见这副场景。 这人满脸血污,肩头的血顺着流到手腕,一身衣裳早已辨别不出是什么颜色,头发散披,面目难辨。 四顾门的一群人都畏惧地看着这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一步。 在他身周五步之内,山峦如倾。 傅衡阳愣了半晌,开口道:“你便是笛飞声。” 云彼丘低头咳嗽一声,目光落在地上的红影之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笛飞声缓缓侧过身,抬眸看向面前的众人,随后又看向云彼丘:“不愧是美诸葛,利用女人的感情。” 他淡淡地又道:“云彼丘,当年那杯碧茶之毒,你让李相夷在东海,与我一战之时,碧茶毒发,坠入海底。” 方多病一听,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李相夷身中碧茶之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彼丘苦涩一笑,抬眸看向他:“门主他如何……” 笛飞声目光落在方多病的身上,想到一件事,并未多言,而是又淡淡道:“云彼丘,你与肖紫衿,逼迫李相夷震断少师剑……有何脸面来问李相夷如何?” “本尊不杀你,但是你若不识好歹……本尊倒是不介意送你去和角丽谯团聚。” 傅衡阳看着笛飞声,冷喝一声:“笛飞声,今日你休想走!” “今日鱼龙牛马帮覆灭,你笛飞声……” 他话还未说完。 笛飞声直接真气释放,随意挥了一掌。 噗!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口吐鲜血。 他眼底划过寒意,语气依旧平淡:“蝼蚁而已。” 话音刚落,人影直接往远处掠去。 云彼丘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道:“笛飞声的武功,又精进了,突破了悲风白杨的第八层。” 他低头咳出一口血来,眼中闪过不解:“咳咳咳,今日他居然未曾下杀招……” 傅衡阳抬手随意擦去血渍,朗声大笑,狂妄道:“终有一日,定会让金鸳盟如同鱼龙牛马帮一样,一夜覆灭。” 云彼丘斜眼看向这位少年,欲言又止,转念便将话吞了进去。 能与笛飞声与之一战的,只有那个人,而那个人,却被他亲手拉下神坛。 这偌大个江湖,不知道谁会是他的对手。 月明星稀,郊外树林。 笛飞声望着远处隐隐有灯亮的小楼,心里一松,迈步走过去。 咯吱! 他推开大门,里面烛火摇曳,两人正坐在桌前等候。 李莲花撑桌起身:“给你烧了热水,先沐浴更衣,然后再给你处理伤口。” 他端起一旁的烛台,走进一旁的澡堂:“我往里面洒了药粉,肯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笛飞声听着他的话,半晌嗯了一声:“我见到了方多病。” 李莲花将一旁的烛火点燃,哦了一声:“他可有精进。” 笛飞声退下衣衫,琵琶骨处的伤口已经被撕裂。 他面无表情地踏入浴桶之中:“不知……” “你说的少年英雄……傅衡阳……想杀我。” “让金鸳盟如同鱼龙牛马帮一般,灰飞烟灭。” 李莲花啊了一声,失笑一声:“果真是少年,人呢,却是要有理想的。” 他抬手摸了摸,眯了眯眼:“我让小哥来给你清理伤口……” “我今日这眼睛,都是白茫茫的。” 笛飞声见手上的血渐渐消散:“无碍,你随意清理。” 李莲花拿起手帕,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将铁链直接抽出来。” “真的是仗着体内的悲风白杨护主。” 他手指摸上伤口,蹙眉道:“似乎还有一点没干净。” “你剜肉吧。” 李莲花啧了一声,起身道:“我去叫小哥。” 张起灵端着药走进来,目光落在触目惊心的伤口,眼底一滞。 这伤口已经血肉模糊。 李莲花坐在一旁开口:“小哥,你看他伤口里面,还有一截,用刀剜出来。” 他又摸着笛飞声的手腕,见脉象平稳,松了口气:“倒是没有什么内伤,只是这身外伤有些严重。” 张起灵拿过匕首一烫,轻声道:“那我开始剜。” 笛飞声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原本止住血的伤口,鲜血顺着背流入水中。 天色将明,终于将伤口处理好,一身血污清洗干净。 四顾门突袭鱼龙牛马帮,角丽谯身死。 江湖闻之哗然一片,一时之间四顾门声望大涨,不少门派的掌门亲自前来祝贺。 莲花楼里却异常安静,笛飞声足足睡了两日才苏醒。 第296章 做一个了结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莲花楼响起。 笛飞声脸色苍白地走下楼梯:“你在干什么?” 张起灵将钉子锤进去,头也不抬道:“李莲花捡来的木板,钉板凳。” 他将锤子放在一旁,缓缓起身:“给你换药。” 笛飞声环顾一周,疑惑问道:“他人呢?” 张起灵提起一旁的药箱,一边打开,一边回道:“进城买药。” 他恍然想到那剜下来的肉,以及背后惨不忍睹的伤口,又道:“顺道买的菜。” 笛飞声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轻嗯了一声。 他将里衣褪下,包扎伤口的白布已被血浸染。 张起灵拉过椅子,小心地解开。 笛飞声淡淡道:“单孤刀就在城中……还有风泉。”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偏头又道:“小哥,等会替我去办一件事。” “进城,送一封信。” 张起灵撒着药粉,想也没想便答应:“好。” 笛飞声低头咳了一声:“四顾门那群人,知道李莲花中毒乃是云彼丘所做……此次鱼龙牛马帮一事,他们会功过相抵……” 他唇角上扬了一下:“也罢,来日方长……这江湖格局,定会焕然一新。” 张起灵虽然对江湖上的事不感兴趣,但还是问道:“你想动四顾门?” 笛飞声端起一旁的温水,低头抿了抿,意味深长道:“肖紫衿与云彼丘中毒,是他们罪有应得……这四顾门的门主,不知道能不能坐稳。” 待药换完,血色染红的布被张起灵拿去灶台烧了个干净。 他做完这一切,将药箱提进李莲花房间。 笛飞声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笔,低头写着什么。 半晌,他搁下笔,把纸塞入信封里面:“你等会去城中一家赵氏布庄,将信递给他即可。” 抬手又将一块令牌压在信封上:“金鸳盟的令牌。” 张起灵点头拿过,放入衣襟里面:“我很快回来。” 他当即迈步走出去。 笛飞声看着他渐行渐远,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单孤刀…… 也该做一个了结。 万襄城。 李莲花踏入药房,买上好几支十年以上的人参,又要了不少补气血的药材,皆是买的上好的。 他递了钱,顺手将药材放入篮中,抬步走出去。 如今街上皆是沸沸扬扬说那一日的大火。 鱼龙牛马帮一夜覆灭,四顾门成为百姓嘴里的谈资。 “那一日,那个四顾门的军师,叫傅衡阳的,大声一喝……那些人都不敢动。” “听说笛飞声也在啊。” “他在又怎样啊,鱼龙牛马帮还不是覆灭了……我觉得啊,他武功退步了,比不得那几个横空出世的少年人。” 李莲花听见这些话,心思一动,将菜篮放在桌子上,要了一壶茶坐下。 他抱了抱拳,疑惑问道:“这位老哥,横空出世的少年人,都有谁啊?” 对面身穿白衣的男人,抬头奇怪地睨了他一眼:“自然是多愁公子方多病,还有那个军师傅衡阳……” 男人低头思索,又说:“好像还有两个人来着,如今都叫他们四公子。” 旁边那位五大三粗的男人,接过话茬:“那两个嘛,一个,‘胜夷公子’李青天嘛,还有一个,叫青山公子,善一手青山剑,叫什么王赋的。” 李莲花眉梢一挑,端起茶喝了一口。 王赋……李青天,倒都是老熟人了。 看来王赋找到拿剑的理由,已成为青山公子,倒是不错。 不枉当年提点一二,能有如此成就,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五大三粗的男人,意味深长又道:“你们听说那晚啊,笛飞声亲口说,云彼丘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你们说这事,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李莲花敲打的指尖一顿,那日阿飞特意留下来,竟是为这件事。 其实他早已不在意那些往事,如今的日子很好。 今日的阳光也很暖。 这样就不错。 第297章 单孤刀的计谋 白衣男人喝了一口茶,附和回道:“李相夷当年何等成就啊……倒是可惜了。” “不过我觉得有可能是真的,笛飞声虽然是个大魔头,但是光明磊落的很。” “倒是奇怪,这个李相夷,前段时间不是说他还活着嘛?” “他居然不去报仇,这么大的仇。” 五大三粗的男人,轻笑一声:“估计啊,武功也退步了,毕竟那可是碧茶之毒,能活着就不错了。” 李莲花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起身提着篮子,往卖菜的方向走去。 因为,李莲花不在乎了…… 从此与四顾门,百川院,再无瓜葛。 只是属于莲花楼的李莲花,而非四顾门的李相夷。 他提着菜,昂起头望着耀眼的太阳,轻松一笑。 这双眼睛,今日倒是没那般白茫茫,隐约能见些影子。 屠户望着摊前立着的男人,这人身穿白色里衣,丁香色的内搭,罩着一件灰白外袍,给人一种俊雅之感。 他愣了一瞬,试探性问道:“公子是来买肉?” 李莲花微微一笑,垂眸看着肉道:“剩下的排骨我要了……” 他目光落在一旁的大骨:“这个我也要,另外再来一点五花肉。” “再来一点板油。” 屠户一听,眼前一亮,笑呵呵道:“倒是第一次见公子这样的人来买肉。” 他一边用荷叶包着,一边闲聊:“公子是刚来万襄城?准备参加几日后的武林大会?” 李莲花略带疑惑地哦?了一声,笑着解释:“我呢,是来城里走亲戚的,倒是不知道武林大会……敢问这武林大会是?” 屠户哎了一下:“就是那群江湖人,举办的以武会友……这个夺得前三的,还有彩头哩。” 他思索地偏了偏头:“好像其中两件,一个是什么甲,还有一个是什么内功功法……” “我听那些江湖人,都在讨论一把剑……叫什么剑来着……是业火门的门主……给大会的彩头。” 李莲花眼底闪过不解:“业火门……什么剑呢?” 屠户拿着刀比划了一下,抬头问道:“公子,你看这板油够了吗?” 他见李莲花点头,利落割下,随口答道:“好像是叫什么割喉的软剑……还不如俺手里的杀猪刀结实。” 李莲花身体一僵,软剑……刎颈。 业火门……莫非就是师兄创立的门派。 他居然将刎颈做彩头…… 屠户唤了他几声:“公子,你要的东西都包好了,一共七十二文。” 李莲花回神啊了一声,取出钱递给他:“多谢了。” 他将肉装入篮子里面,思绪万千。 刎颈跟随他多年…… 到头来,居然被师兄拿去做彩头。 刎颈之交……原来不过如此。 莲花楼。 笛飞声穿着一身里衣坐在门口晒太阳,身上搭着一件灰黑色的披风。 微风带着暖意吹拂,那常年冷峻的脸,此刻也多几分温和。 他低头逗弄着腿上的阿乖。 倏然,阿乖立了起来,警惕地盯着一个方向,用头碰了碰他的手背。 笛飞声神情依旧平淡,目光落在远处的密林。 没多久,一群人直接将莲花楼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身穿蓝衣,瞧着年岁三十多岁。 他率先拔出剑,怒指着笛飞声:“果真是大魔头笛飞声!” “有人说看见他踪迹,我起初还不信。” 笛飞声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拇指摸了摸阿乖的头,示意它进屋。 阿乖乖巧地顺着他的衣摆爬下去。 紧接着又来了一群人,最前面那人大声道:“军师,真的是笛飞声!” 从队伍后面走进来两个人。 笛飞声都认识,四顾门的傅衡阳,与百川院的方多病。 方多病见到笛飞声一瞬间,如遭雷劈,一脸难以置信:“李莲藕,居然是你!怎么可能!” 金玉城下墓之时,他们兄弟不仅救过他,甚至在墓中多有照顾。 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居然是大魔头,笛飞声! 傅衡阳眼底闪过诧异,侧头看向他:“你认识笛飞声?” 方多病艰难地点头:“认识……”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笛飞声就是李莲藕。 这人虽沉默寡言,却帮他破过案子。 结果现在告诉他,那个人是金鸳盟的盟主! 笛飞声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方多病的身上,淡淡说:“听说你剑术有成?” 他坐正理了理衣袖,余光瞥见他们后退,眼底闪过不屑。 方多病握着剑,认真看着他:“你到底是谁!当初你和李荷叶……为何指点我剑术……” 笛飞声目光落在傅衡阳身上,答非所问:“看来你是是被人指引来此。” 这个人也不难猜,单孤刀。 第298章 相夷太剑 傅衡阳狂笑一声,牢牢地盯着他:“我平生只道看不清三个人,一位是,小青峰山上的李相夷,一位是江湖游医李莲花……再就是我自己。” 他又仰首一声长笑:“如今倒是多了一位,笛盟主。” 笛飞声淡淡瞥了他一眼,想到李莲花对这人的评价,不禁冷笑一声:“狂妄之辈……可有狂妄之资。” 傅衡阳的笑声倏然而止,目光犀利地盯着笛飞声:“笛盟主,听闻你重伤未愈,今日即便我们身死,也会完成屠魔。” 笛飞声看向拔刀相向的众人,神色依旧泰然自若:“方多病……你不是想知道李相夷的故事。” “本尊倒是知道不少。” 方多病一讶,不明所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笛飞声语气不高不低:“你追捧的李相夷……却被四顾门抛弃。” 方多病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胡说!李相夷,他可是天下第一!” 绝不可能被抛弃! 那可是剑道第一人! 笛飞声看着他激动地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还记得明州城里……我曾与你说过的话。” “你能否接受李相夷平庸,碌碌无为。” 方多病猛然想到那日的对话。 “李相夷也是人……不是神龛上供着的人物。” “忙着一日三餐,忙着种菜。” “这些年,他活的也不尽人意,庸庸碌碌……你能接受这样的李相夷?” 他回过神,诧异道:“你一早就知道李相夷活着!” 那日他不信这些话,故而愤然离去。 笛飞声见他神色,嗤笑道:“当年他身中碧茶之毒,乃是云彼丘而为……李相夷确实是天下第一,以扬州慢的功力,苟且偷生十年,却日日忍受折磨。” “四顾门却无一人寻他……肖紫衿倒是好眼力,认出他……” “在小青峰山上,逼他跳崖。” “前段时间,恬不知耻地逼迫李相夷交出扬州慢功法。” 他冷哼一声,缓缓起身,目光冷淡地落在众人身上:“你追捧的天下第一,已经被他们杀死。” 傅衡阳朗声打断道:“魔头,你说的话又有谁听!” “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 笛飞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多病,斜眼落在傅衡阳身上:“本尊不欲与四顾门之人纠缠,奈何你们步步紧逼。” 他沉下脸来,眼色冷厉:“那便赐你们一死。” 傅衡阳拔出长剑,一群人在他的带领下涌过去。 “杀魔头,匡扶武林!” “杀,杀!” 笛飞声淡淡看着靠近的人,直接挥了一掌。 傅衡阳握着长剑,剑势如山,径直往笛飞声要害刺去。 笛飞声反应迅速,侧身躲避,挥掌反击,剑光一闪,再次袭来。 他不欲伤人,但是傅衡阳步步紧逼,眼神一凛,化掌为拳,直接朝着他轰去。 方多病犹豫再三,快速拔出剑, 剑光闪烁, 身姿矫健地刺向他。 笛飞声身上有着伤,因为近身打斗,牵扯到伤口,原本愈合的伤口直接崩裂,一身白色里衣,转瞬间便泛了红。 嘭! 方多病与傅衡阳被内劲震到远处,用剑触地才堪堪稳住身形。 傅衡阳瞧见他身上的衣衫,笑道:“那人说的不错,魔头重伤,我们合力攻击!” 方多病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紧了紧手中的剑:“好!” 笛飞声抬手撤掉披风,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真以为他魔头的名号,是空穴来风。 唰! 一根木棍直接插在傅衡阳二人的面前。 笛飞声抬眸看向来人,缓缓收了内劲,不着痕迹地敛去杀意。 李莲花翩然而落,将菜放在地上。 他抽出地上的木棍,淡淡看着他们:“我说二位,擅闯我家呢,不问主人,是何意?” 方多病看着他,不满道:“李荷叶,你是不是和他是一伙的!” 李莲花抖了抖衣袖,淡淡一笑,问官答花:“哦,方公子,你这是?” 方多病愤怒地开口质问:“他是大魔头笛飞声,你知不知道?” 李莲花啊了一声,侧头看着笛飞声,抬手挠了挠鼻侧:“啧,我说方少侠,你有何证据,他是笛飞声?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 那蓝衣人直接怒斥:“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他就是笛飞声!他用的功法明明就是悲风白杨。” 李莲花睨了他一眼,嗓音带着冷意:“那他用扬州慢呢,就是李相夷?” “是这个道理吗?” 蓝衣人捏紧剑柄,愤然道:“我看你就是包庇!今日我们屠魔,你最好莫纠缠!” 他眼底闪过杀意,言语之间带着威胁:“否则刀剑无眼!” 李莲花握着木棍,神色淡淡:“若是今日,我一定要护住他呢?” 他抬眸看向方多病:“方公子,还未曾祝贺你成为多愁公子……” 他抬手抱了抱拳:“恭喜,恭喜。” 方多病握着剑,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这两个人,他曾经都当好朋友,如今却…… 蓝衣男人不由怒火中烧:“方公子,你身为四顾门人,也要助纣为虐不成!” 他往后面一看,朗声鼓动:“弟兄们,杀死笛飞声,还江湖一个安宁!” “杀死笛飞声!” “杀死笛飞声!” 李莲花望着涌上来的人,眼底闪过冷意,握着木棍,身形如电,游龙踏雪而出。 剑气纵横,如流水般婉转流畅,飘逸中带着凛冽之气,刹那间,倒地一片。 噗! 蓝衣人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喃喃自语:“相夷太剑,游龙踏雪!” 他痴痴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会游龙踏雪!” 方多病听见游龙踏雪的时候,身体一僵,同样愣神地看向李莲花。 游龙踏雪,相夷太剑,是李相夷的剑招! 李莲花抵唇咳了咳,轻叹一声:“老了,老了……” 笛飞声见他卖惨,轻笑一声。 方多病艰难说道:“你……就是李相夷……” 李莲花杵着木棍,摆了摆手:“方公子,李相夷早已死在十年前……” 他微微一笑:“东海的水,挺冷的。” “这碧茶之毒呢,确实厉害……” 方多病目光呆滞,半晌道:“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回四顾门。” 第299章 只是身体病了,剑不曾 笛飞声原本还在欣赏李莲花这一剑,听见方多病这句话,冷笑了一声。 他看向方多病一脸真诚的模样,便知道此人被家里保护的很好,顺风顺水。 不知道人心二字有多深不可测。 方多病眼眶泛红地看着他:“李荷叶,不对……应该叫你李相夷了吧。” 李莲花看着他,眼底闪过复杂:“是。” 方多病摇了摇头,不禁握紧了拳头:“你一直知道他就是笛飞声……那日我在悬崖晕倒……你用扬州慢救了我……” “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怕我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那日在明州城,给我写信的李莲花也是你……对吧?” 他悲叹一声:“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担心你咳疾好了没有。” 李莲花抵唇咳了一声,撑着木棍,抬眸道:“方多病,有些事……我并非刻意隐瞒……” 方多病直接打断他的话:“并非刻意?” “当初我说我们两个还需要努力,才能达到李相夷的高度……” “你明明可以解释……” 李莲花手紧紧捏紧,微微蹙眉。 这孩子,记性比他好太多。 方多病看着他默然不语,神伤道:“怎么,你现在可以解释,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 “还是说你现在骗都不想骗我了。” 李莲花别过头轻叹一声,语气无奈道:“有些事……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方多病看着他,想到一起相处的日子,难过又道:“李荷叶!不,应该叫你李相夷……” 他任由眼泪划过脸颊,痛苦看着他:“在金玉城……我对你推心置腹,可你呢?” “你说你叫李荷叶……明州城之时,你又用李莲花的身份……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李相夷……” “这一路走来,到头来是满肚子谎言!” “论算计人心,谁也比不过鼎鼎大名的李门主……” 张起灵从远处走过来,见地上晕倒一片人。 他抬眸看向嘴唇发白的方多病,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李莲花。 不过刚离开一会? 笛飞声立在一旁,无声看着两人。 方多病对李相夷的执念,比寻常人深不少。 噗! 倏然,李莲花吐了一口血,身体一软。 笛飞声不顾身上的伤势,在落地前捞过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再次撕裂,鲜血直流。 张起灵按住笛飞声的手:“我来。” 他抱起李莲花快步走了进去。 笛飞声抬眸看着愣神地方多病,淡淡道:“这就是碧茶之毒。” 他口中大名鼎鼎的李相夷,被折磨了十年之久。 十年。 笛飞声不再看他,转身往里走去。 方多病感觉一阵耳鸣,身体一僵,垂眸看见地上的鲜血,瞳孔骤然一缩…… 碧茶之毒! 愣了半晌,他收回剑,独自立在莲花楼外。 张起灵熟练地将他碧茶之毒压下去,脸色也有些苍白。 体内绝大多数的扬州慢已经给了李莲花,如今压制碧茶,倒是有些吃力。 他将被子拉着给他盖上,突然后背传入一股轻盈之感。 扬州慢! 张起灵反手抓住他的手:“阿飞,不要。” 如今笛飞声的身体这般虚弱…… 笛飞声并未收回手,淡淡一笑:“本尊可是金鸳盟的尊上,这点小伤,无伤大雅。” 过了许久,他收回手,迈步走出去:“况且悲风白杨护主……” 张起灵见他一身白色里衣已成血衣,将药箱放在桌上,走去厨房烧热水。 待水热,他端着木盆放在一旁:“洗伤口。” 笛飞声望着莲花楼外的身影,淡淡问道:“小哥,你年少时,在干什么……” 张起灵将他衣服褪下,望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抿了抿唇,随后答道:“放野。” 张家的孩子,都要参加的活动。 安静了好一会儿,笛飞声微微一叹:“我当时……在杀人。” 在为了活着,不得不杀人。 他目光平淡地落在方多病身上:“他不明白什么叫利欲熏心。” “才对李相夷的四顾门如此追捧……” “李莲花曾说过一句话,此人心性纯良,但过于天真……经历过后,才会成长。” 张起灵拿着帕子擦掉他身上的污血,平淡答道:“会。” 虽然他记忆有时候会忘记,但是也知道,人很危险。 笛飞声蓦然想到李莲花的那一剑:“你回来迟了,李莲花使出相夷太剑,游龙踏雪……” 不输于当年。 只是身体病了,剑却不曾。 第300章 以武会友 笛飞声抬手端起手边的茶:“如此也好,也算彻底没有瓜葛。” “待单孤刀,风泉一事了结……药材也快集齐。” 张起灵将满盆血水端出去倒掉,走进来又仔细擦了一遍:“上药。” 笛飞声好似没有痛觉,背后撕裂的伤洒上药粉,额头却冒出汗水来。 他拉过里衣,系上道:“李莲花买了很多菜,还没有提进来。” 张起灵闻言迈步走出去,见方多病一脸着急地等待,提起菜转身就走。 方多病忍不住叫住他,忧心问道:“李藕粉,他怎么样了。” 张起灵背对着他:“不好。” 那是碧茶之毒。 方多病欲言又止,良久才道:“碧茶之毒一定会有解药!” “我现在就去寻!” 他现在很矛盾。 李荷叶骗了他,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 甚至笛飞声也曾帮助过他。 李相夷此刻碧茶毒发,他顾不上谁是魔头,谁是名门正派,他只想李相夷活着。 李相夷就应该是天下第一,傲视群雄。 张起灵听见他的话,却没出声,不紧不慢地迈步走进去。 至少这一路走来,李莲花并不欠这个少年。 第二日晌午,李莲花悠悠转醒。 他起身走出去,笛飞声披着一件衣服在修炼,张起灵却在一旁劈着柴。 “小哥,想吃什么?” 笛飞声仍然闭着双眼,缓缓停下修炼,淡淡道:“三日后,万襄城中,以武会友。” 李莲花拉了一把板凳坐下,晒着太阳道:“对……刎颈被作为了彩头……” 他眼底黯淡了一下,仰首一笑:“人呢,不应该恋旧……那把剑是单孤刀夺贺家云铁而制……” “我与他兄弟多年不曾想……” 笛飞声侧眸看向他,打断道:“你愧疚。” 漆木山之死确实是单孤刀铸成的,但那些年的情分却也做不得假。 若是他杀了单孤刀,他无颜面对死去的漆木山。 李莲花此人太过重情重义,以至于被小人多次伤害。 他望着张起灵劈柴,淡淡说道:“单孤刀之错,与刎颈无关……剑本身无错……” “若是觉得刎颈之意,想起那些过往,便藏着。” “单孤刀便不杀,废了他的武功即可。” 估计比杀了他更难受。 李莲花低头掸了掸衣服,微笑着:“阿飞,你比我通透。” “不是本尊通透,而是只看中一个结果。” “至少本尊做不到原谅所有人,也学不会你的豁达洒脱。” 此刻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笛飞声缓缓起身,望着他道:“昨日你为护我拔剑之时,可曾想过后果。” 昔日惊才绝艳的李相夷,正道魁首却拔剑护他这个魔头。 此事传扬出去,江湖动荡,连带着李相夷这个人,也会沾染上污名。 李莲花抬眸对着他浅淡一笑,满不在乎道:“没想过后果,就像你多次站在我与小哥面前一样。” “那一刻没有立场,只有家人。” 他抬手遮了遮太阳,又不紧不慢道:“偌大个江湖,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 四顾门已经是新四顾门,昔日的兄弟也断剑,从此陌路。 他只有这栋楼,几只宠物,还有他们。 李莲花目光温柔,侧眸对上笛飞声的眸光,扯了扯嘴角,淡然道:“天下第一,虚名而已。” 笛飞声挑眉,随即大笑一声。 那日他说出这番话,今日他也以此话回应。 江湖纷扰,争斗不休,倒是不如莲花楼里,喝茶饮酒。 他笑着往张起灵迈步走去,望着地上的柴块,提醒道:“小哥,已经够了。”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们两人,唇角也微扬起来。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弯腰将柴整齐码放在一旁。 李莲花立在厨房,低头捞着血沫,自言自语:“这个排骨炖萝卜也可以……” 他从窗户探头,开口问道:“小哥你柴码完了吗?码完去楼梯脚下,拿个萝卜削皮。” “阿飞,你这个伤口啊,得多修养,修养。” 张起灵拿过刀,快速削皮,随后按照他的指示切成块状。 李莲花望着大小合适的萝卜,垂眼笑了一下,夸赞道:“刀法有进步。” 他将萝卜清洗放入锅中,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曲调。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第301章 学会了生活 排骨在锅中炖了良久,香味扑鼻。 李莲花将排骨炖萝卜铲入海碗之中,用锅铲挖了一坨猪油放入锅中。 随着油热,把准备好的香料倒入锅中翻炒:“小哥,你过来一下。” 他一边炒一边又道:“你把菜谱翻到第四十六页,帮我念一下上面的内容。” 前些年的时候,咸了,糊了,生的都吃过。 虽然眼睛依旧不太好使,但是现在有人能使唤。 日子也有滋有味。 张起灵拿起他的菜谱,一字一顿地念着做法。 他特意多念了两遍,佐料放多少。 李莲花听完噢了一声,将炒肉盛入碟子里面。 他倒了一瓢水,用竹刷把将锅洗了一遍。 张起灵得心应手地拿过一旁的瓜瓢,掀开脚下的一块木板,将水倒下去。 李莲花等待油热,念叨着刚刚听到的做法,想了想又问道:“诶,是几许盐?” “三许。” 笛飞声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本书,是李莲花强烈推荐的话本子。 关于不出名的小人物,最后成为大侠的故事。 他抬手翻了一页,蹙眉道:“李莲花,这个沈不凡掉下山崖之后,习得上乘功法,最后呢?” “自己不可创立?” “凡是逆境之中,皆有奇遇……为何你与我不曾遇到奇遇。” 李莲花啊?了一声:“这个,这个,阿飞,你被何人逼迫跳入山崖?” 不逼迫别人已经是千恩万谢。 笛飞声又抬手翻了一页,慢悠悠回道:“似乎这些功法,也并没有很厉害……” “这个沈不凡获得一门剑术传承,如何能及你的相夷太剑。” “这个掌法叫天火焚城掌?……当真能焚城不成?” 还不如他的白日销战骨。 李莲花笑着从灶台中退下两根柴,丢几个洋芋进去:“别研究什么天火焚城掌?,你若感兴趣,到时候创立一个不就成了……先吃饭。” 今日依旧是三菜一汤,中间放着排骨炖萝卜,还有一道炒五花肉,一旁的汤是青菜鸡蛋汤,另外的便是素菜。 张起灵将饭盛好递给二人,抬手接过筷子。 李莲花低头盛了一碗汤:“那桃花酿已经能喝,可惜了,阿飞最近只能清淡点。” “还有,伤口还未好,不可随意妄动。” 笛飞声自然没有说什么,嗯了一声。 吃过饭后,三人坐在莲花楼外晒太阳。 笛飞声躺在竹椅上,没多久便困意来袭。 自从受伤之后,这精神倒是没以前足。 李莲花起身拿了薄被搭在他身上。 笛飞声瞬间惊醒,随后瞥了一眼,又沉沉睡去。 李莲花拿着两个软垫,递给张起灵一个:“这个我以前做的,里面放的是棉花。” 他将垫子放在地上,坐着拿起一块木头思索,偏头问道:“这次我给你做一个莲蓬簪怎么样?” 张起灵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抬手摸上自己头上那根半开的莲花簪,点头问道:“好做吗?” 按照时间来说,他的头发不会长得这般快。 曾被一个人误以为他是还俗的和尚,李莲花却上了心,便隔三差五地用扬州慢,将他头发催到了腰间。 用的发簪都是他帮忙做的。 李莲花一边削着木头,一边鼓励道:“你可以试一试。” 他将一根木头递给他:“梅花簪也不错。” 张起灵接过他递过来的匕首,眼底闪过疑惑:“小桃红?” 李莲花昂了一声:“锋利着呢,你仔细手。” “我跟你说,我一开始做的时候呢,有点难看。” “后来啊,熟能生巧。” 李莲花垂头削着形状,又缓缓开口:“这些年呢,我学会很多事情……” 他抬了抬手,眉梢微扬:“我学会了针线活……种萝卜,做菜……” “我知道你们担心单孤刀一事,其实呢……仔细想一想,这么多年,除了生死,好像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曾经的李相夷不会宽恕任何人……也恨过很多人……后来啊……学会了放下……” “不恨他们……” 李莲花侧头看向他,释怀道:“还学会了生活……” 他轻松一笑:“现在呢,就想晒晒太阳,钓钓鱼啊。” 一壶美酒一炉药,饱听松风清昼眠。 第302章 偶遇故人 万襄城中的这场比试,空前的热闹,又因为刎颈作为彩头,那些追捧李相夷的人,高低都想去争一争。 福禄客栈。 因以武会友之事,江湖人纷至沓来,这一楼的空座也寥寥无几。 李莲花三人坐在角落喝茶,江湖人人谈论的事,也不由自主地钻入耳朵。 关于这业火门,是刚建立的新门派,但此派崛起速度,让诸多老门派也望尘莫及。 业火门的门主叫风泉,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号,但据说背后势力强大,曾有不少前去找茬问剑,都被这业火门的二门主打败。 这二门主如今也是让江湖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究其原因,就是神秘。 不知道来历,以一张面具示人,武功却深不可测。 不少人都说,金鸳盟的笛飞声,这次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好事的人都指望两人能打一架。 至于金鸳盟的笛飞声嘛…… 此刻悠哉悠哉地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茶,面前摆放着三四碟糕点。 他脸色仍然有些惨白,但依旧脊背挺直,姿态端庄。 李莲花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评价道:“这个味道还不错。” 他将糕点往两个人面前放了放:“说起来……这个风泉,到时候有必要去见一见。” 笛飞声抬手拿起一块糕点:“此人与单孤刀合谋……李莲花,以武会友……你不觉得故意引你前往。” “你的好师兄甚至以刎颈作为彩头。” 李莲花端起手边的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爽的声音。 他抬眸一看,神情愣了一下。 男人身材高大,一身蓝色窄袖衣袍,头发散披,一双眸子正落在他身上:“方便搭个桌否?” 李莲花搁下茶盏,对着他温和一笑,抬手道:“请。” 男人缓缓坐下,目光流动,那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在他身上。 呼! 男人对身侧的李莲花,突然出了一掌。 李莲花抬手挡住,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却不见杀意。 笛飞声淡淡睨了一眼,没出手阻止,看这个架势,这人与李莲花之间,多半是旧相识。 两人对了一掌,都顿下了动作。 男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轻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掌法依旧。” 李莲花抬眼对他温柔一笑:“展兄,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展云飞,人称江湖神龙,以八十六路无锋剑闻名于江湖。 展云飞同样笑着看向他,打量半晌道:“你现在这样……” 他微顿了一下,点头道:“很好。” 李莲花见此轻松一笑:“你也不错嘛……” 他微微仰首,挑眉道:“若是把这个头发扎起来,那就更好了。” 展云飞唇角上扬起来:“与故人一诺,说到做到。” 李莲花将张起灵倒的茶递给他:“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啊,要是有个心爱的姑娘……” 他语气温柔又道:“她怎么能看上你啊……” 展云飞不答这个问题,神情认真看着他:“你也是来参加这个以武会友?” 李莲花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倒是你,当年那一人一剑,浪迹四海的你……如今可还依旧?” 展云飞端起茶抿了一口,也未答这个问题:“没想到再能见到你……很开心!” 他这才抬眸看向一旁的两人。 目光在笛飞声身上落了几瞬,又看向一旁的张起灵。 心中虽然诧异为何笛飞声坐在此处,但是也并未声张。 李莲花正准备说话,又被一道声音打断。 “李兄!” 李莲花啊了一声,顺眼望去,居然是景州的王赋,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山公子。 王赋笑着抱了抱拳:“自景州一别,诸位安好。”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抬手道:“王公子请坐。” 张起灵起身让出位置,与笛飞声坐在一起。 王赋朝着展云飞抱了抱拳:“你们都是来参加这以武会友?” 李莲花噢了一声,看着他的衣着:“王兄,看样子是准备……参加。” 王赋将剑放在一旁,兴奋开口道:“李兄,你可知李相夷的刎颈,就是此次的彩头。” 他眼底闪过势在必行:“我为了此剑而来。” “李相夷的东西绝不能让他人染指……我夺得之后,替他好好收藏着……”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子,含糊道:“啊,这样啊,那愿王兄得偿所愿。”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 今日是什么日子,都是熟人。 众人在王赋的宴请下,吃了一顿饭,展云飞在中途有事,不得不提前离去。 王赋见展云飞离去,眨了眨眼看着他:“李兄,方才那位展兄,可是你好友?” 李莲花哈?了一声,连连摆手:“萍水相逢,萍水相逢。” 王赋倒是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端起酒喝了一口,闲谈开口:“李兄,听说这人啊,二十岁便在江湖上很有名……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就是不喜欢梳头发,古怪的很。” 李莲花听见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一词,神情一愣。 不指名道姓,那必定说的阿飞。 第303章 一诺千金 李莲花敛了神色,低声轻笑一声:“听闻此人二十二岁之时,与人打赌,结果输了……他自此便不束发……这人信守承诺的很。” 王赋听见他的解释,稀奇道:“比武输了就不梳头发?这是什么道理?果然真奇怪。” 李莲花微微一笑,嗓音透露出些许无奈:“因为他当年呢,本就和人打赌,这赌的就是,谁输谁就不梳头发。”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又轻笑一声。 哎,年少轻狂。 王赋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奇又问道:“那他和谁打赌不梳头发?” 李莲花额了一声,缓缓吐出三个字:“李相夷。” 王赋哈哈大笑起来:“啊,没想到李前辈,他还做过这种事,哈哈哈也是古怪的很,不过他为什么打赌梳头发?” 李莲花神情歉然,叹了口气:“这个,这个……当年呢,李相夷与展云飞,联手打败联海帮,捉了联海帮的帮主,蒋大肥……” 他顿了一下,感受到三道目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个李相夷要将此人绑回台州……” “那不是缺了一根绳子,看中了展云飞的头巾。” 王赋听的认真,噢了一声,随后又笑了笑:“那展云飞肯定是不肯,所以和李前辈打起来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遗憾:“可惜当年我年幼,看不到昔人风采,太可惜了。” 李莲花端起酒抿了一口,眉宇间透露着无奈,淡淡回道:“如今不正是好风采……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王赋如今的年岁,不也是当初的自己。 笛飞声适时地开口揶揄:“没想到当年的李相夷,还有这样的故事。” 李莲花听着刻意咬重的李相夷,斜眼剜了他一眼:“少年意气太过,都是以比武炫技为乐。” 他又轻叹一声:“净浪费内力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不过李相夷怎么也想不到,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展云飞依旧记得这个承诺。真是个死脑筋。” 笛飞声语气却带着欣赏:“一诺千金。” 王赋同样认同点头,拍桌惊叹:“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这才是真侠士!” 他半晌回过神:“对了李兄,当年一事,你如何得知?” 李莲花神情一呆……:“这个……当年啊,我路过,看见了这一场打斗……故而与展兄有了一面之缘。” 王赋立刻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李兄,你运气也太好了吧,遇到李相夷那么多次!” “可恨没有亲眼所见……哎,那李相夷,定然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吧,气宇轩昂,能作诗,还能作画……多潇洒的人物。” 李莲花单手支起头,冥思苦想他嘴里谪仙一般的人物是怎样,半晌啊了一声:“这个,李相夷么……我忘记了。” 王赋倒也没有纠结,又开口说到刎颈剑,又说到李相夷拿着刎颈曾经多么多么厉害。 李莲花全程认真听着,眼眸之中却暗藏着复杂的情绪。 翌日是‘以武会友’举行的日子。 李莲花听着外面的动静,抬手掀开脸上的被子,半晌才道:“到底是年轻人,一个个都没有瞌睡……” 他撑着坐起来,揉了揉眼:“小哥,如今什么时辰。” 张起灵独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快辰时。” 李莲花接过水,喝完一杯水才清醒过来:“这大会辰时三刻才开始,吃过早饭,刚好可以赶过去。” 他起身净面,侧头问道:“阿飞的药你换过了?” “已换过。” 李莲花昂了一下,低头擦干手,面条已经端了上来。 他拿过一件艾青色的内搭,又弯腰将老竹色的外袍穿上。 笛飞声推门而进,望着桌上的三碗面,直接坐下。 他低头理了理鸦青色的外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业火门的二门主,正是单孤刀。” 李莲花理着衣袍,满不在乎地回道:“不知他引我前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笛飞声低头喝了一口水,想起一件旧事:“囚禁我的大殿之中……有一套你的衣物。” 李莲花惊讶地啊?一声:“我的衣物?” 他哪里有什么衣物在鱼龙牛马帮。 笛飞声语气不高不低地答道:“是单孤刀所制作……那是一套红衣……” 他抬眸看向李莲花,又继续道:“说是他成就霸业之后,让你穿着那套衣物,匍匐在他的脚下。” 李莲花沉默了半晌,最后轻笑道:“看来师兄依旧耿耿于怀……” “可惜了,如今的我,早已穿不出那样的风采。” 他甩了甩衣袖,语气平淡又说:“若是当年的李相夷,定然会觉得受辱,宁可拔剑自刎……” 可惜了……他不是了。 李莲花缓缓落座,扯起一抹笑意:“今日的面,看着不错。” 第304章 清理门户 三人吃过面之后,准备前往擂台。 几人脸上罩着刚买的面具,李莲花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禁感慨:“看来大家对此次的大会,都感兴趣。” 张起灵望着远处的擂台,侧头问:“怎么比。” 李莲花哦了一声,迈步往旁边走去,用一枚铜钱买下一张纸,眯了眯眼:“这个……上面……” 好吧,看不清楚。 笛飞声拿过一看:“这是以抽签的方式,一样数字的人,进行比拼。” 他望着抽签的地方,现下人流涌动:“你想参加?”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手道:“我这什么身体……”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侧眸看向张起灵,淡淡一笑:“我们三人,就小哥身体比我们好。” 一个重病缠身多年,一个外伤严重。 唯一算得上健康的,就只有他。 李莲花拿过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刎颈呢,很好拿。” 他迈步往前走道:“不就是拿第一?” 如今的他,早已不在乎那些。 既然师兄想引他前去,那他就去了。 擂台之上,坐着一排人,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有一定的地位。 其中不乏四顾门的肖紫衿,业火门的风泉,以及其他的各门派的掌门。 笛飞声与张起灵顺着人群跟上去。 李莲花立在角落,默然半晌,侧头问道:“阿飞,若是你会如何?” 笛飞声缓缓抬眸,目光落在擂台上:“立在擂台之上,不服来战。”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倒是符合你的脾性。” 他低头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他不光是想引出我……怕是还有别的阴谋。” 随着敲锣的声音响起,一个人走出来,朗声说着彩头,说着规则。 李莲花抬手拍了拍笛飞声的肩膀:“我呢,觉得你说的不错。” “与其猜测那些阴谋,不如去捣碎阴谋。” 他往前走了两步,侧身微微一笑:“如今,我并非只有一个人。” 李莲花见两个人上台,直接飞身掠过去,翩然落在擂台之上。 台下准备观看打斗的众人,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顿时哗然一片。 “那个人谁啊!” “不知道啊。” “看着有点眼熟。” 李莲花眼神平淡地看着底下的人,侧头望向高座上的肖紫衿,换了声线,淡淡道:“意外丢失刎颈,今日来取。” 风泉突然站起来,不敢置信道:“你当真是李相夷!” 李莲花垂眸盯着脚面,对这些问题充耳不闻,只淡淡道:“刎颈,今日我拿走了。” 他当即施展婆娑步,翩然而落。 “是婆娑步!” “真的是婆娑步!” 李莲花握着刎颈,摸了摸剑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静待幕后之人的出现。 突然从旁边落下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面上戴着面具,嗓音沙哑:“你还是来了。” 李莲花听见声音,神色平淡地看着他:“师兄,别来无恙。” 来人果真是单孤刀。 单孤刀哈哈大笑:“师弟,你果然会来。”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抬手道:“交出羊皮卷。” 李莲花随手挽了一个剑花:“看来你确实有所图谋。” “不过师兄所言呢,不太明白,什么羊皮卷。” 单孤刀冷哼一声:“师弟……你这些年活的真像一条狗……” “身中碧茶之毒多年……这羊皮卷,我要定了。” “你不给,也得给。”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随即冷笑:“师兄所图……不过是为了里面记载的业火痋。” 他从衣袖之中拿出羊皮卷,抬手一抛,直接震碎。 羊皮卷的碎渣纷纷扬扬落下。 单孤刀目眦欲裂,恼怒道:“李相夷!” 若非情不得已,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引诱李相夷出现。 但是自己却等不了。 他谋划多年,不仅没有得到业火痋,甚至还遭遇到封磬的背叛,角丽谯也失手而死…… 成就霸业的唯一希望就是,得到羊皮卷,自己炼制业火痋。 李相夷随手震碎的…… 是他多年的执念! 唰! 一把剑直接从远处飞来。 李莲花抬手接过少师剑,顺手将刎颈甩了过去。 手中握着少师剑,垂眸暼了一眼纹路:“少师剑,专斩宵小,惩恶除奸。” 他眼底带着寒意,冷冷看着单孤刀,缓缓拔出少师:“今日我便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单孤刀咬牙切齿道:“既然你要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第305章 这才是李相夷的剑 划啦! 单孤刀抖掉斗篷,刹那间拔出剑。 李莲花冷着眼看向他,嗓音冷淡得如同冬日的寒风:“你害死师父,竟然还有脸用他的内力……” “你不配。” “师门的仇,四顾门的债……今日必向你讨要。” 单孤刀握着剑,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嗓音冷冽道:“今日我用你的人头,来祭我的宏图大业!” 刹那间,两道身影瞬间靠近。 强大的内劲将周遭的鼓架一分为二,连带着近距离的江湖人,忍不住后退数步。 叮! 少师剑与单孤刀的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彼此对峙,剑尖微颤,刹那间剑光暴涨,强大的内劲再次将两人分开。 李莲花握着少师剑,身形如风般掠过,剑法快如虚影。 单孤刀反应迅速,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躲过一剑,握剑侧身一挡。 叮当—— 他身形往后滑出数步,抬手握剑,往上一挑。 两柄剑擦出火星。 李莲花随即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刺来的单孤刀,将他踢出擂台倒飞出去。 原本围观的众人,默契地空出一大片区域,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打斗。 观看的不少都是少年人,皆是听着李相夷的故事长大。 而他们心中的剑神,此刻握着少师,就在他们面前用剑。 连带着呼吸声都弱了不少,生怕打扰到这场打斗。 单孤刀被踢出擂台,几个翻滚间,用剑稳住身形。 李莲花握着少师剑翩然而落,动作迅疾,朝着他砍去。 单孤刀也迅速地抬剑抵挡住他的攻势,剑在手腕旋转,白光一闪,如闪电般快速。 两道身形交织在一起,李莲花翻身踹了一脚单孤刀的胸口,而单孤刀也当仁不让地踹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长剑一劈,刺眼的剑芒一闪,将单孤刀倒飞而出,直接撞向青石板上。 强大的内劲引起一阵咔嚓的声音,石板如同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 单孤刀躺在地上,抡动手臂,长剑向李莲花猛烈划去,出手又快又准,剑势凌厉。 两把剑交错,破空声呼呼作响。 李莲花翻身握着剑一划,身姿稳稳落在远处。 单孤刀后退两步,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剑痕。 他眼底闪过恨意,纵跃如飞,直接挥剑一砍。 张起灵目光紧紧盯着中间的两人,侧头道:“阿飞,他……” 笛飞声眼底闪过欣赏:“区区单孤刀而已。” 这才是李相夷的剑。 围观的不少都是用剑的,一个个生怕漏过一点细节。 场地中央,两人手中握着剑,却已经拳脚相斗。 李莲花握着剑一划,旋身一转,一个扫堂腿,单孤刀摔倒在地。 他径直刺向地上的单孤刀。 单孤刀握剑砍向他的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一跃,稳稳立住。 李莲花握剑又朝着他而去。 叮叮! 突然单孤刀被一剑掀翻后退数步,狠狠地撞向一旁的石雕。 咔嚓! 石雕应声而碎。 他握着剑闷哼一声。 李莲花凌空而来,握剑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劈去。 轰隆! 青石板直接碎裂震起,掀起一阵灰尘,真气席卷,不少人震的心神动荡。 单孤刀狼狈地躲过去这一剑,在地上滚了几圈,单膝下跪,缓了一瞬,化为主动攻击。 两人斗了数招,双剑相持,双眸皆带着寒意。 单孤刀不屑哼了一声:“功力倒是长进不少嘛……李相夷,还真的挺让我意外的。” 李莲花持剑淡淡回道:“不过是从前的两三成罢了,但对付你,足够了。” 单孤刀闻言冷笑一声:“那我便让你尝尝我们师父,最厉害的武功!” 李莲花翻身掠上一旁的凉亭,单孤刀紧随其后,怒斥一声,双手持剑砍去。 李莲花当机立断地双手横挡,强大的冲力让他重重落在地上。 蓬勃的内力将凉亭震碎,顿时四分五裂。 李莲花顿时被他掀翻摔在远处的地上,快速握剑起身,目光冷冷地看着单孤刀。 他眼眶微红,瞥见右手隐隐有毒发的模样,当即挥出一拳,裹挟着阵阵劲风,呼啸而出。 两人的剑都落在地上,化为近身攻击。 噗! 单孤刀接了一拳,掠到一旁,甩出数道飞刀。 李莲花的胸膛被划破,他侧身躲过数道飞刀。 单孤刀不待他反应,紧接着运转飞刀,怒哄一声:“啊!” 飞刀簌簌而出,径直往李莲花而去。 见此情形,围观的人纷纷捏了一把汗。 第306章 逍遥独步剑 李莲花感受着飞过来的刀,当即施展婆娑步,快速躲过,握住少师,翻身一掠,剑招而出。 身影化为虚影,在单孤刀身上划了数剑。 他抬手一剑打掉他的头冠与面具,翻身落在远处。 噗! 单孤刀头发散乱,吐出一口血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你居然破得了我的十星一刀斩,师父……” “他果然什么武功都只会教给你。” 李莲花拿着剑稳住身形,晃了晃头,看着他淡淡开口:“这是师父的逍遥独步剑,是我们拜入师门……” “师父教给我们的第一套剑法。” 单孤刀斜眼看着他,竟然嘿嘿笑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他努力想站起来,却只能单手撑地:“你不能用这种入门的武功就赢得了我。” “不要以为你说什么鬼话我都会相信。” 李莲花目光平淡道:“击败你何须全力以赴,从前如是……今日亦然。” “过去都是我让着你罢了,现在,我便用师父传的第一课清理门户。” 单孤刀听得这一番话,大笑一声:“你武功上赢得了我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身中碧茶之毒……命不久矣!到头来赢得还是我!” 李莲花手腕爬上黑线,身形一晃,用剑撑地。 笛飞声从远处掠过去,抬手扶稳他,将他推给张起灵。 他往前迈步,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单孤刀,从衣袖之中拿出一瓶药水。 单孤刀抗拒地摇头,瞪着他:“你要给我吃什么!” 笛飞声捏紧他的下巴,一滴不剩地倒进去,轻嗤道:“南胤有三大秘术,这修罗草,你想必很熟悉。” 他微顿了一下:“还有一点毒。” 王赋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神情激动道:“李前辈!”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随后吐了口血晕过去。 万襄城某座宅院。 王赋立在门口来回踱步,听见门响,快步走进去。 只见李莲花的面具放在一旁,那张脸惨白无色,眉宇间透露着疲惫不堪。 他眼底一颤,转而惊讶地看向张起灵:“李兄,就是李前辈!” “那他的毒怎么办!” “我不要他死!” 笛飞声正迈步走进来,听见这几句话,挑了挑眉,这小子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个。 而不是李莲花以假身份骗他。 心性不错。 翌日清晨,阳光正好。 王赋端着汤药走进去,见李莲花已经苏醒,惊喜道:“李前辈,你醒了啊!” 李莲花啊了一声,撑着坐起来,还在疑惑这是在何处。 王赋将汤药放在一旁,又将几个枕头放在他身后:“这可是我亲自熬的药,大夫说了,补气血最佳。” 他弯腰端给他又道:“此刻温度适宜。” 李莲花迷惑地端起碗,用勺子搅了搅,抬眸看向他:“这个……我的身份……” 哎…… 王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对着他温和一笑:“虽然不知道李前辈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但是您这么做,自然也有您的道理。” “而且若不是您的指点,我也不会成为青山公子。”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解释道:“您不必担心,此处是我的宅院,另外两位前辈,他们在偏院。” 李莲花又哦了一声,见阿飞他们也在,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多谢。” 他接过茶漱了漱口:“对了,王公子,还没有来得及恭贺你成为青山公子。” 王赋连忙起身,朝着他恭敬行了一礼:“李前辈,若非没有您,哪有今日之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倒是我眼拙的很,居然没有认出您的身份……不然在景州之时,也能略尽地主之谊。” “还要多谢您和另外两位前辈,救我一命。” 王赋当即后退了一步,撩开衣袍跪下,郑重其事道:“王赋多谢诸位前辈救命之恩……” 他行了一礼,看向李莲花:“也多谢李前辈不嫌在下笨拙,指点之恩。” 李莲花神色一讶,连忙摆手道:“你先起来,不过举手之劳。” 这孩子,这么实诚。 王赋这才缓缓起身,认真道:“于您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此等恩情,王赋终身不忘。” 他抬起手对着他一笑:“李前辈,您的剑真惊艳,而我日后也会追随您年少之时的愿望……惩恶扬善。” 李莲花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一笑:“江湖是属于你们的。” 他抵唇咳了咳,掀开被子道:“不知道,你的剑术如何了?” 王赋走上去,扶着他起床道:“您若是不怕污了眼睛,等会给您舞上一段。” 他从一旁拿起一套衣物捧过来:“这是布庄刚送过来的,您先将就将就,明日待他们做好,您再选您喜欢的。” 第307章 云彼丘投敌 李莲花抬手看着这身白衣,摸了摸布料,眼底闪过怀念:“似乎……已经很久不着白衣了。” 他拿起一件淡紫色内搭,不知道想到什么,抬头间,王赋已经走出去,顺道拉上了门。 虽已是深秋,庭院之中却绿意盎然,不少菊花依旧绽放。 李莲花换上衣物走出去,笛飞声抬眸看向他,眼底深处一滞,待他走近才回过神:“今日饭菜不错。” 王赋坐在一旁招呼着上菜,甚至亲自倒了三杯酒。 他举起酒,望着三人:“诸位前辈赏脸来此,小子敬各位前辈。” 李莲花笑着摆手:“王公子,你不必如此客气。” 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不错。” “您喜欢便好。” 李莲花望着面前的菜,便知道是精心准备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王公子,你原想夺刎颈,却不想被我给搅和了。” 王赋抬眸看着他,低头笑道:“本来就是属于您的东西……夺了也是想着给您保管。” 李前辈的东西,只属于他。 想了想又问道:“李前辈,听闻您身中剧毒,我私自请了几个神医,想给您看一看。” 他神情紧张地看着他:“您看可以吗,若是能解……需要什么帮助,我定然义不容辞。” 笛飞声缓缓抬头:“不日便能解。” 药材也只差几味,想来也不需要多久。 李莲花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吃过饭之后,又准备回到房间休息。 他走到长廊之时,却听见两个下人低声说着江湖上的事。 “什么云院主,他与角丽谯……他通敌啊……” “那可是四顾门……他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莲花抬手扶着一旁的柱子,手却缓缓收紧。 此事还是发生了…… 云彼丘…… 他抵唇咳了咳,紧接着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不该如此。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李莲花眯着眼低头写下一封书信,随后悄然地离开了万襄城。 或许阿飞看见这封书信定然会恼怒,但是此事是昔日四顾门的事。 此事便以他为了结。 事后再解释吧。 百川院。 自从鱼龙牛马帮覆灭之后,傅衡阳心里也糊里糊涂。 角丽谯明明占着上风,一夜之间便一败涂地,他也不知道如何赢的。 他一直都在暗查鱼龙牛马帮攻破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一事。 期间也派出不少探子,但是却只知角丽谯广纳好手,所图甚大,甚至联合江湖那些游离势力,有大举进攻各大门派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从鱼龙牛马帮的总坛寄过来一份匿名书信。 起初他也不信,但此人却数次寄过来书信,信中所写的情况,竟然无一次失误。 于是与这个神秘人约定,只待这个总坛燃起信烟,四顾门便杀进去。 至于这个人是谁,谁杀的雪公,谁破的机关,这些一无所知。 白江鹑回到百川院之后,开始调查一百八十八牢地图泄露之事。 没想到却越查越是心惊。 居然是云彼丘将他所描绘的地图,悄然地夹在百川院日常信件之中,甚至用上了特殊的药水写字,给角丽谯传信。 为了那角丽谯,甚至宁愿抛弃自己“美诸葛”的身份,成为她脚下的奴隶! 居然在百川院潜伏这般久? 不怕被发现之后,一众兄弟杀了他? 第308章 审判云彼丘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山峦的轮廓映照得更加峻峭。 百川院的人神情严肃地立在庭院。 自鱼龙牛马帮覆灭之后,云彼丘通敌一事,无疑是江湖第一大事。 百川院象征着江湖的公正,若是连‘佛彼白石’之中都不能相信,那么江湖的公正又有何人信服? 江湖人对云彼丘的质疑接踵而来,更是漫天的嘲讽,无论百川院将云彼丘如何,再也无法挽回百川院的声望,更无法挽回百川院的公正。 故而今日百川院在纪汉佛的号令下,集聚了江湖数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做个见证。 纪汉佛朗声将周遭地声音压下去,云彼丘由两位百川院的弟子扶出来。 不过十几日不见,让江湖诸多的女侠钦慕的‘美诸葛’此刻两鬓斑白,整个人宛如没有灵魂一般,一脸求死的模样。 众人自然是见过云彼丘的模样,今日这番瞧见,心里不由发愣。 纪汉佛沉声喊道:“江鹑,将你近日调查的结果,向众人公布。” 白江鹑迈步走上台,垂头叹了口气,又呸了几声 。 他抬眸看向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道:“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的地图被泄露,角丽谯连破我七处大牢。” “这些时日经过我们的追查,断定是云彼丘所盗,他自己已经认罪……” 随着诸多证据提供,他小小的眼睛眯了眯:“如上所述,云彼丘是角丽谯的心腹。” 云彼丘一脸平淡地模样,开口认罪。 众人听见他认罪,哗然一片,惊讶不已。 其中不乏是云彼丘的好友,听见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汉佛再次出声压下喧哗的声音,朗声道:“云彼丘身为百川院四大院主之一,杀害同门,罪一,与角丽谯纠缠不清,泄露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图,罪二!” 他目光落在云彼丘身上,随后又看向众人:“自今日起,云彼丘逐出百川院,数罪并罚,今日以命抵罪,请诸位侠客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喧嚣,其中大多是江湖兴起的少侠,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动静,从未见过前因后果如此清晰,并能迅速地作出决断。 石水当即拔出长剑,冷然道:“云彼丘……” 却见云彼丘已经闭上眼,静待赴死。 庭院之中立着的江湖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人命,虽早已听说云彼丘投敌,此刻纪汉佛却要下令杀死云彼丘,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四虎银枪之中的几位,与云彼丘之间也曾生死与共,俱是想开口劝阻。 就在众人欲言又止的时候,云彼丘却点了点头,不欲多说什么,只求一死。 石水手中握着剑,眸子闪过冷意:“云彼丘,你对不起那些死去的门人,更是对不起门主!” 云彼丘身体一僵,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是啊,他此生最错的事,便是对不起门主。 石水紧紧握剑,剑身映照着夕阳的暖色,带着微风往他胸口刺去。 庭院之中所立之人皆是行家,这一剑并没有很快,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剑之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其中不少是云彼丘的好友,或是崇拜过云彼丘之人,此情此景,心中难免生出悲意。 云彼丘曾救过多少人,为匡扶武林流过多少血…… 皆在石水这一剑之中,烟消云散。 剑如游龙,寒光凛冽。 众人都知石水此人擅长鞭,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用剑,没想到居然也有如此的气象。 就在众人以为人头落地之时…… 叮! 一粒石头击打在剑尖之上,随后发出一声当的一声。 石水目光愣了愣,众人亦是发怔。 这一剑,云彼丘应该断了头。 云彼丘却安然无恙,反而剑尖断了一截。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有一白衣身影,翩然而落。 两剑相错,剑光闪烁,那人剑法犹如流水般连贯流畅,毫无停顿和破绽。 究竟是谁? 石水瞧见那剑,连忙收了剑,眸中一片欣喜,身姿好似是定在那里。 第309章 云彼丘的计谋 来人白衣持剑,面戴一方面具。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玄铁色透着青碧,井壁似的清冷光润。 “少……师……” 立在周围的众人,看着这把剑,不少人情难自控,难以置信。 自那一声‘少师’之后,云彼丘倏然睁开眼,推开两名弟子,并不看来人,捡起地上的断剑,拿着就往自己胸口捅去。 石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目光落在白衣之上。 来人却叹了口气,伸手将云彼丘握剑的手握住:“慢着。” 这身穿白衣的人,剑光如电,使的是相夷太剑,手中握着的剑,是专斩宵小的少师。 若非是当年的李相夷,又能是何人呢? 那道声音依旧是曾经的嗓音。 李莲花弯腰又叹了口气:“你执意要死……也并未爱惨了角丽谯……而不过是当年那杯碧茶……那日小渔村……” 他语气极尽温柔:“彼丘,我既然没有死,你何苦执着?” 云彼丘身体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丝毫不敢往后看他。 他痛苦地缓慢抬起头:“云彼丘……当年下毒在前……此番逼迫门主在后……我还有什么脸面见门主?” “唯有一死……” 李莲花抬头拍了拍他的头,又叹了口气:“彼丘,你所做的好事便不说了吗?任由世人误会?太傻,太傻……” 他目光温柔,仿若长辈般温言:“你灭了鱼龙牛马帮,将角丽谯的根基尽数毁去,若是李相夷未死,必定以你为傲。” 众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听的云里雾里。 眼前这人戴着面具,不知何来历。 若是李相夷,又怎会说出‘若是李相夷未死’之类的话。 当然最让人迷惑的就是,灭了鱼龙牛马帮一事,毁了角丽谯的根基。 这事不是四顾门的军师,傅衡阳所为? 和云彼丘这个叛徒有什么关系? 就在众人迷惑的时候,这白衣人从衣袖之中掏出一沓纸:“这是鱼龙牛马帮的机关设计图。” 他抬手递给石水:“云彼丘的字迹诸位应当熟悉……凡是懂机关之人,也能一眼看出机关上的蹊跷之处。” 石水连忙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将东西递给一旁的纪汉佛。 李莲花想了想,又从衣袖之中摸出一方手帕,将手帕打开,躺着一管黄色竹管。 他抬眸问道:“这个东西诸位可知是什么东西?” “这是七曜火。” 刘如京在人群之中惊呼一声:“居然是七曜火!” 李莲花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管,淡淡解释道:“这是由江南霹雳堂所制作的一种火器。” “引燃之后会冒出七彩剧毒磷粉。” “云彼丘暗自运入十八枚七曜火,在鱼龙牛马帮的总坛。。” 白江鹑惊讶开口道:“什么!” 他指了指云彼丘:“莫非,莫非他……” 又惊叫了一声:“云彼丘表面上是角丽谯的卧底,实际上是百川院的。” 李莲花温柔一笑:“正是。” 他继续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又将当日所瞧见的情形说出来。 纪汉佛原本严肃地板着脸,脸上倏然出现了激动之色:“此话当真!” 李莲花从衣襟里面拿出一把被布匹包裹的匕首:“当真,云彼丘为了扫清鱼龙牛马帮的障碍,孤身用匕首,将血公杀死,故而身受重伤。” 白江鹑听见雪公,又惊呼道:“那雪公可还活着?” 他抬手将匕首递给白江鹑:“不曾。” 白江鹑惊讶又道:“这是小桃红!曾经有人将这匕首偷去杀人,此案了结之后,一直藏在百川院的武器库之中。” 除了佛彼白石四人,没有人能够拿的到它。 李莲花目光落在云彼丘身上,继续解释道:“云彼丘拿着小桃红,自后背偷袭了雪公。” 他略一停顿又道:“不过雪公在濒临给了他一记杀招。” “此招名为雪融华,十分难治。” 当日雪公的手姿势甚为奇怪,又听闻云彼丘身体不适,却不肯医治,想来多半是……中毒,求死。 云彼丘双眼含泪地看着他,半晌道:“门主,我不配你这般宽容。” 李莲花笑着摆手:“此事已经过去。” 纪汉佛缓了一口气,抬手抱了抱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阁下亲自来此还彼丘清白,阁下究竟是谁,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李莲花犹疑:“这个……” 白江鹑也拱了拱手:“阁下取来诸多证物,不知道这些证物从何而来?” 人群中也传来一道质疑的声音:“怕不是你们百川院伪造的吧。” 石水见李莲花迟疑,直接开口训斥:“胡说八道!诸多证据都在,你自可去查验真伪!” 她看向李莲花,抬手行了一礼:“既然先生不愿意露出面容,那便不露。” 云彼丘欲言又止,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出来,紧接着身体如坠冰窟。 李莲花暗道不好:“毒发了。” 众人慌乱地将云彼丘抬入内院之中。 ‘佛彼白石’两人站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 白江鹑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愁容:“是雪融华,雪公的邪功。” 石水蹙眉追问道:“如何能解?” 李莲花抬眸望了一眼紧闭的门,缓缓开口:“雪融华,需要以雪融华的内力运通血脉一次,否则就会剧毒攻心而死。” 白江鹑皱眉回道:“可是角丽谯与雪公已死,这雪融华已经在世上绝迹。” “那……那彼丘,他肯定抗不过几天。” 纪汉佛也叹了口气:“那他这些天为何不说呢?” 李莲花低头理了理衣袖,侧身道:“你们先去找一找其他方法,我进去看一看彼丘。” 众人见状只得犹豫离去。 李莲花抖了抖衣袖,抬手推开门。 不知道阿飞他们是否已经在来的路上。 到什么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 他垂眼笑了笑:“罢了,罢了……” 唠叨便唠叨吧。 第310章 当英雄回来了 房间内安静异常,云彼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李莲花抬手望着掌心,呢喃道:“非我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只不过当年李相夷说过,会护住四顾门所有人。” “结果一战就让五十八位兄弟命丧东海。如今让四顾门再损一人,黄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那些兄弟们。” 他迈步走过去,盘腿而坐,抬手扶起云彼丘,照旧自百会穴灌下扬州慢的真气。 屋内一片安静,伴随着真气氤氲。 过了良久,李莲花快速点穴,将他安稳放下,拉过被子盖上。 云彼丘对他愧疚太深。 那年害他中毒,又经逼迫交出扬州慢一事,心里愧疚更加犹甚,即使是其他三人原谅他,他恐怕也会以命偿还。 他自己想逼死自己,若非有神迹,纵使绝世神药也束手无策。 于是,那本该死在东海的李相夷,不得不从海底活了过来。 李莲花一脸疲惫地撑着桌子坐下,暗自调息良久,才缓缓起身走出去。 他打开门,便瞧见石水等候在外面。 “大哥。” 她的年纪其实比李相夷略长一些,然而自当年便叫他“大哥”,这些年也不曾改变过。 那是发自肺腑的心悦诚服。 李莲花听见这一声,对着她微微一笑,抬手关上门。 他迈步走下台阶,略一沉吟:“那把剑……我……” 石水摇了摇头,迈步走过去问道:“您身体如何。” 她抬手将一个木盒递给他:“此药是我特意寻来,能缓解寒症。” 李莲花神色一讶,却没有抬手接过,反而开口问道:“你怎么在此。” 石水抬眸看向紧闭的门,轻叹一声:“我想,为今能解毒的,只有您的扬州慢。” 她目光落在木盒,抬手放在他手上,固执道:“此药算不得贵重,您拿着。” “既然方才您选择不透露身份,那便不做李相夷。” 石水早已经想开,尤其是肖紫衿娶了乔婉娩之后,又做了四顾门的门主。 她想李相夷或许不回四顾门也挺对的。 如今的四顾门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四顾门。 至于大哥想怎么选,便遵从他自己的想法。 李莲花垂眸盯着手上的木盒,抬眸温柔一笑:“石水,多谢。” 石水连连拒绝:“不必言谢,您不做四顾门的门主,却也是我大哥。” “此物希望能助你。” 李莲花见此也不再推辞,看着她道:“此件事了,我便告辞……彼丘此刻已经无碍。” 石水抬手抱了抱拳:“若您有事……” 李莲花及时打断她的话,笑着摆手:“珍重。” 石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兀自叹了口气。 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那叫李相夷的门主,于今日彻底消失于东海。 李莲花翻身绕路,悄然出了百川院。 他扶着墙,强压着气血翻涌,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轻声嘀咕一句:“真狼狈。” 年少时内力多的不知道干什么,如今想做一点正事,却得废半条命。 哎,到底是年少轻狂了些。 突然,一道略带冷意的嗓音响起:“当英雄回来了?”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眉梢一挑,抬眸看向来人。 噗! 他缓缓闭上眼,在昏迷前却感受到有人扶住了他。 翌日清晨,清源山某宅院。 咳咳咳! 此起彼伏地咳嗽声好似要将屋顶掀掉。 笛飞声端着药走进来,冷呵一声:“看来这英雄是不好当的。” 李莲花神色疲倦地睨了他一眼:“那你还当英雄救人。” 笛飞声淡淡回道:“那个叫李莲花的死了,江湖就少一个神医,有点可惜。” 他将一碗药递给他:“喝了。” 李莲花缓了半晌,抬手接过药,仰头一饮而下,眼底闪过戏谑:“巧了不是,江湖神医诸多,少了一个李莲花,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 笛飞声神色一冷,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少了李莲花不打紧,金鸳盟就屠了四顾门。” “肖紫衿,佛彼白石,一个也逃不掉。” 李莲花低头漱了漱口,一脸无奈道:“那李莲花,确实不敢轻易赴死。” 毕竟某个人,说到做到。 咳咳咳! 他拿过帕子,垂眼瞥了一眼,里面的血色尤为刺眼,不动声色地深呼一口气:“有点饿了。” 笛飞声察觉他的动作,只当没看见:“好,我去给你看一看饭菜好了没有。” 他迈步走出去,张起灵靠在一旁的柱子,眼神担忧地问道:“怎么样。” 笛飞声往一旁走过去,淡淡道:“不容乐观,体内扬州慢所剩不多……碧茶之毒已压制不住。” 过了半晌,他沉声又道:“公羊无门查过脉象,不足一月。” 张起灵当即顿下脚步,眼底闪过诧异:“不会。” 李莲花绝不会死。 笛飞声也嗯了一声,快步往偏院走去。 祸害遗千年,他不会那么轻易死。 第311章 晒晒太阳就很好 李莲花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这日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准备出去透透气。 此刻正值晌午,阳光温柔的落在身上。 他抬手遮了遮眼,今日的眼睛比前些日子糟糕很多,所见皆是一团团的白圈。 几个下人凑巧路过,瞧见他的身影,弯腰打招呼:“李先生。” 李莲花应了一声,偏头问道:“他们人呢?” 下人听见他的问题,低头答道:“少爷他们都在前院忙碌。” 李莲花抬手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突然道:“今日天气倒是不错。” “正是呢,您都在屋子里闷了几天,此刻院子里的花开的很好。” 李莲花微微侧耳,淡淡一笑:“院子里的花很好吗?” “是啊好看的很,公子买了不少好看的花,都在院子里种着呢。” 李莲花嗯了一声,迈步往前面走去,过了半晌,摩挲着走到院子里。 他摸到了花,想着桌子就在这附近,低头又嗅了嗅花。 张起灵立在远处,默默地看着李莲花在院子里面探索,见他撞到东西,准备迈步,又收回了脚。 此刻的李莲花面带笑容,并没有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沮丧,反而尤为的轻松自在。 这样也不错。 李莲花摸到石桌,坐下轻声嘀咕:“花真多,开的也好。” 他摸着桌面,提起茶壶,沿着杯子倒水,兀自抿了一口,自言自语:“这样的好天气……秋日里确实难得的很。” 笛飞声从远处走过来,目光落在院子里面,也默然起来。 他碰了碰张起灵,随后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张起灵见他有话要说,当即跟着走过去。 “药魔和那几位药人都已经到了,那些药材还差两味。” “无颜他们都在寻找。” 张起灵点头:“我的血,什么时候要。” 笛飞声目光落在他身上,笑了一下:“估计让他知道,免不了唠叨你。” 张起灵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无碍。” 他的血能救他就好。 其他人在院子里面进进出出,搬药材的搬药材,各种各样的木箱子抬进院子。 李莲花独自晒了一会儿太阳,便觉得困倦,趴在石桌上小憩起来。 天色昏暗,温度便低了下来,那咳嗽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李莲花缓了良久,费力撑着床起身,摩挲地提起茶壶。 咳咳咳! 张起灵听着他的咳嗽声,从外面推门而入,将茶壶放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喝这个。” 李莲花笑着接过:“今日的太阳很好……若是明日还是这样好的太阳,我还想去钓鱼。” “晒晒太阳,钓钓鱼,这样的日子,很不错。” 他低头抿了一口,想了想又道:“今年过年,来不及回云隐山……突然有点想芙蕖……” “那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若是日后闯荡江湖,说不定也能闯出名堂。” “还有啊,小哥你也是……以后尽量不要割手心……我们都很担心。” 他紧接着一脸嫌弃又道:“阿飞就用不着担心,他一心追求武林至尊,就他那勤奋的样子啊……” “他就应该成功。” 这一晚,李莲花精神难得的好,拉着张起灵絮絮叨叨至深夜。 翌日一早,确实如同盼望的那样,是一个好天气。 李莲花撑着起身,抬手拿起一旁的衣衫。 噗! 他慌乱用手撑着桌子,脖颈和手背布满黑线,又吐出一口鲜血。 抬手擦掉嘴角的血,哪知根本擦不干净,手指尖都是黏腻的感觉。 噗! 瞬间,那喷涌地鲜血霎时染红了衣襟,李莲花神志渐渐模糊起来,砰然倒在地上。 第312章 碧茶毒解 正准备送汤的王赋听见屋内的声响,急忙推开门:“李前辈!” 地上躺着的那人,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见白色的里衣被血浸染,看上去已经死了一般。 啪! 汤碗直接碎在地上,王赋赶忙抬手去试探鼻息,若不是习武之人尚能感受到气若游丝,多半会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 笛飞声与张起灵直接快步走进去。 他扶起李莲花,盘腿而坐,将体内为数不多的扬州慢注入进去。 没有扬州慢的压制,体内的毒血如同海啸一般。 那稀少的扬州慢就好似一股溪流,完全不能压制碧茶之毒。 张起灵看向笛飞声:“用忘川花。” 至少还有三成机会。 笛飞声抬头看向王赋:“去药魔那取忘川花。” 王赋丝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厨房。 药魔垂眸看着罐里的药,紧皱着皱眉,又将药材清点一番:“其他的药材都齐了,倒是还差两味药。” 他拿着药方看了看,重重叹了口气。 突然有一个东西点了点他的鞋面,随后顺着灶台爬上去。 药魔惊讶地摸了摸它的头,面带微笑道:“是阿乖啊,怎么来了。” 阿乖趴着看向一旁的药罐,随后停下来。 药魔吃惊地看着它:“你的意思是……你要替补那位药!” “那怎么能行,尊上肯定不同意。” 他看着阿乖,想到什么:“虽然你能替代这味毒,但是也还差一位。” 耳边突然传来嗡嗡的声音,一只虫子落在阿乖的后背之上。 药魔眼睛一瞪:“业火痋子痋!” 王赋快步跑过来,惊呼道:“老先生,笛前辈让我来取忘川花。” “李前辈毒发了。” 药魔又是一惊:“什么!” 王赋喘了口气,解释道:“笛前辈和张前辈都在用内力压制。” 他目光落在阿乖身上,随后又看向他,焦急道:“老先生,忘川花呢?” 药魔心下一凛,侧眸看向两个虫子:“你去告诉尊上,药材已经集齐……老夫马上就来。” 王赋闻言满眼都是喜色:“当真?!”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马上就去告诉他们。” 药魔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身影,低头叹了口气:“希望李先生别怪我。” 他眼神留恋地望着两个宠物,闭眼将他们杀死,随后开始炮制。 笛飞声感受着李莲花生命逐渐地在流失,面上一贯泰然自若,此刻心中却慌乱起来。 嘎吱! 药魔端着一碗冒着热气地药走进来:“尊上,药好了。” 他快步凑近,抬手托举着李莲花的头,将药汁一滴不剩地喂进去。 “尊上,李先生已经昏迷,需要一个人用内力将药效在体内催动。” 王赋焦急地立在一旁,连忙问道:“老先生,我可以吗?” 药魔遗憾地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碧茶之毒乃是天下至毒,此刻李先生体内没有内力压制……” “即使有解药,成算也只有八成,另外两成需要催动药力之人夺取……而催动药力却需要霸道的内力……” 他目光落在笛飞声的身上:“偌大个江湖,只有尊上的悲风白杨可行。” “再加上这个过程需消耗数成内力,没有几个人能有尊上这样深厚的内力。” 随着药汁灌下,李莲花即使陷入昏迷之中,也痛苦地哼了一声,身体像是被烈火焚烧,紧接着又好像被巨石碾压。 笛飞声凝神道:“你们都出去。” 他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漫天的黑血之中,好似倒入了一碗殷红的颜料,两股势力在李莲花瘦弱不堪的身体之中相互冲突。 笛飞声引领着解药,一点点地与毒血相争。 每多争一点,李莲花便多一分生机。 时光飞速掠过,第三日的清晨,笛飞声倏然睁开眼,脸上犹带喜色。 他抬手快速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位,抬手扶稳他的身体,抱起他的身体起身。 他脚下踉跄了一下,随后稳了稳身形,将他平静地放在床上。 李莲花此刻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 笛飞声立着身体,抬手捏了捏眉心。 体内的内力不足两成,这些倒是也不打紧,大半年便能恢复回来。 只是这碧茶难缠顽固,这期间需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懈怠。 此刻不免有些精神不济。 嘎吱! 笛飞声缓了好一会儿,抬手打开门,清早的日光从缝隙之中落入屋内。 张起灵一直坐在外面等待,听见动静的瞬间,抬起头看他:“如何。” 笛飞声点头,眼角眉梢难得地荡开了笑意:“碧茶毒解。” 张起灵站起来,眸子陡然地亮了亮:“好!” 他快步靠近他,又问道:“你怎么样?” 笛飞声不答反问:“药魔呢?” 第313章 三经受伤 王赋听仆人说打开了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笛前辈,李前辈怎么样!” 他顿下脚步,从一旁仆人地手里端出一碗参汤:“这是给您准备的参汤,老先生说对您有好处。” 笛飞声此次却没有拒绝,端起一饮而尽。 碧茶之毒在李莲花体内多年,不仅要化解碧的毒性,他还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扬州慢运转起来,一遍一遍地修复他沉疴的身体。 颇有些费心力。 无颜带着几个神医走过来:“尊上,属下让几位神医先看一看李先生的身体” 众人都曾查看过李莲花的脉象,而现下指尖的脉象却不同于往日,此刻平稳,强健,富含勃勃生机。 已然是毒解。 这时,一个仆人迈步走进来,拿着一封信递给笛飞声:“笛大侠,这是一个小孩给您的书信。” 笛飞声抬手接过,打开一看:“将他请进来。” 不多时,迈步走进来一少年,瞧着年岁不过十三四左右,一身青衫衣袍,端着一副大人模样。 “大哥!” 笛飞声颔首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他缓缓起身,侧眸看向其他人:“小哥留下,你们都先下去。” “是!” 待所有人离去,笛飞声目光落在李莲花的右手:“你看一看他的右臂。” 那日从角丽谯庄园掠下来之时,李莲花的右手似乎便不得力,全依赖他的力量。 来人正是薛府的薛邺,众人曾经帮他探过灭门惨案,更是帮他护住了祖传药书,前些日子收到笛飞声的书信,当即决定赶过来。 薛邺坐在床边,抓起手道:“大哥哥他三经有伤……人身体有三阴三阳。” “手三阴经,分别是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 他一边解释一边拿出银针:“此伤最为难治……” “但也绝非不能治。” 笛飞声看向他:“如何治。” 凡是习武之人都知道,经脉之伤,不止难治,更多的是,无人敢治。 薛邺点燃一旁地蜡烛,认真看向他:“大哥,我方才察觉这个大哥哥的体内发现两种内力。” “一种霸道护体,一种绵长疗伤,两种内力相辅相成……” “在我家祖传的青囊卷之中,有一法可治愈经脉损伤。” 他略一停顿地看向笛飞声:“但是此法需要他体内护体的内力,助我配合银针,将经脉重塑……” “而大哥哥他,一两年内,不可用内力。” 笛飞声听完这一番话:“现在开始。” 薛邺指尖拿着银针,再次开口:“听闻你替大哥哥解毒所耗诸多内力……” 笛飞声打断他,侧头直接道:“小哥,你在一旁护法。” “好。” 薛邺见他坚持,也不再劝说,认真又道:“此刻他刚刚解毒……体内仍然有药力,正是最好时机。” 他当即将针一烫,迅速下针。 笛飞声扶起李莲花,盘坐在身后,随着薛邺的指引灌输内力。 日光落在窗棱之上,晚风轻抚,一只候鸟停在门外的树梢。 薛邺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迅速抽出针,随后拿出一根针扎入。 他直接往床上一躺,望着头顶叹了口气,虚弱道:“大哥,成功了。” 笛飞声同样神色虚弱,低头咳了一声,偏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张起灵快步扶住他,目光直接落在薛邺身上。 薛邺无奈地起身,抓起笛飞声的手,过了半晌道:“大哥的身体是不是受过重伤……那些伤并未痊愈。” “再加上此次失去太多内力……故而气血两虚,又助大哥哥治愈三经……气血翻涌……” 他放下手,重重叹了口气:“大哥也得好好静养,体内的内力,只有不到一成。” 笛飞声咳了咳,又吐出一口血来,淡淡回道:“无碍。” 他蹙了蹙眉,偏头晕了过去。 张起灵看着笛飞声,眼底闪过担忧:“他怎么了?” 薛邺倒了一杯茶,又喝了一杯,慢慢回道:“精力不济,虚弱而至,能完成治愈三经,已然是强撑。” 他迈步走过去又道:“他身上的伤,应该是刚受没多久。” 褪下外袍内搭,露出身上恐怖的伤口。 薛邺不忍直视,拧着眉道:“这么重的伤,大哥愣是一声没吭。” “你看看这琵琶骨上的伤,应该崩裂过几次……” “这一身伤,应该快过去一个多月,按照他的内力来说,绝不会是这种情况。” “你看看,里衣现在还沾血。”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命当一回事?” 薛邺一边嘀咕,一边让张起灵帮忙处理,又让张起灵帮忙换了一身衣物。 第314章 李先生就是李相夷! 此番笛飞声损耗内力太多,再加上身体上的伤,足足睡了五日才醒。 药魔听说他苏醒,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主要是藕粉一脸真诚地问尊上什么时候苏醒,他都有点怀疑自己医术不精。 他端着药走进房中:“尊上,这个是小大夫给您的药。” 笛飞声抬手接过,淡淡地看一眼:“他呢?” 药魔眼神复杂地看向他,犹豫了一下,不答反问:“尊上,这个李先生,是不是当年的李相夷,李门主。” 尊上一直在沉睡,王赋这几日天天在厨房和他说话,他越听越不对劲。 会使剑,还剑术超群。 能让尊上如此与之相待的,也唯有此人。 他以前只道角丽谯拿着他的碧茶,给许多人下毒,因而也没有怀疑过李莲花的身份。 李相夷他自然是见过的…… 只是李莲花与之好似判若两人。 他为人谦逊豁达,洒脱,丝毫没有昔日的傲气。 再加上忙着制毒,研制碧茶解药,便也没有深究。 这个李先生,就是李相夷。 坏了,以前好像说过李门主的坏话? 笛飞声端过药一饮而尽:“你在质问本尊。” 药魔心头一颤,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只是想到一些往事……难免诧异。” 他微微抬头,快速瞄了他一眼,紧张地又解释:“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不管这个李先生是谁,他就是莲花楼里的那位……” “属下绝不会有其他想法。” 房间里安静异常,就好似一根琴弦勒住脖子,越勒越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药魔身体僵硬,过了半晌,感觉落在身上的那股威压弱了许久:“属下……” 笛飞声打断他的话:“退下。” “是!” 药魔颤颤巍巍地起身,拿起一旁的空碗,快速走出去。 他立在门口缓了半晌,方才那可是杀意。 难道尊上以为他会杀了李相夷给他报仇不成? 还是说,怕他暗地里下毒手? 药魔胡思乱想着,抬手擦拭掉额头的冷汗。 尊上此刻内力不足一成,但是那可是尊上。 方才那一瞬间,取他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他敛了思绪,迈步往厨房走去,对尊上忠心耿耿便可,其他也不再乱想。 某房间。 薛邺正用药给李莲花熏眼睛,突然见他的手指动了动。 他连忙阻止他的动作:“大哥哥,你醒了!” 李莲花摸了摸被子,轻声问道:“这是哪里?” 难道他没有死吗? 可是明明碧茶毒发,无法压制。 薛邺耐心地解释道:“大哥哥,你的眼睛现在还不能见强光。” “你因为碧茶入脑,眼睛视物有问题……我给你用药诊治眼睛……这段时间不能用内力,也不能感受强光。” 李莲花点了点头,随后反手抓住他的手,嗓音沙哑问道:“阿飞……阿飞他怎么样?” 他当时感受到悲风白杨的内力。 薛邺将药香放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还行……就是那一身内力,为了给你激发药效失去不少……又给你修复三经……如今不足一成。”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捏的更紧了许多,安慰地拍了拍:“放心,他的那一身伤……我已经在诊治。” “只是你的三经刚治愈,不能妄动内力……这身体也需要好好的调养。” 李莲花这才缓缓松开手,眼睛能感觉到一点点光,似乎与碧茶之时极为相似,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待薛邺离开之后,他缓缓起身,摸着一旁准备的竹竿,试探着前面的路。 笛飞声正盘坐在床上修炼扬州慢,这一身伤确实不能再恶化下去。 叩叩! 他听见声音,抬头便见李莲花身穿白衣立在门口,一双眸子被白布覆着,正用棍子探索地靠近:“阿飞,你如何?” 笛飞声看着他的动作,淡淡道:“以后你可以接替小哥算命。” 李莲花啊?一声,握着竹竿摆手:“我就不抢小哥的生计了……”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摸着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腕切脉,良久,皱了眉:“你的内力……” 居然损耗这么多…… 第315章 剑招就在脑中 笛飞声缓缓收回手,语气轻飘飘地:“过些时日便修回来……” 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感觉如何?” 李莲花低头敛了情绪,抬头对他一笑:“很久不曾这般舒心过……碧茶日日在体内的烧灼已经消失。” 他抬手抱了抱拳:“多谢,多谢。” 笛飞声打断他行礼的手:“若是我如此,你也会散了内力救我。” “况且你曾说过,有些事早已算不清。” 他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慢悠悠道:“若是真的想谢我,待你我功力恢复,痛痛快快打一架。” 李莲花忍不住呵了一声:“原来在此处等着呢。” “看我到时候的心情……” 笛飞声见他没拒绝,挑眉道:“那我便当你同意。” 他想了想又说:“我已经给云隐山写了信,又将单孤刀派人送回去。” “他如今一身功力被废,只配在云隐山赎罪。” “听闻四顾门的门主已不是肖紫衿,而是你曾经的女人,乔婉娩。” 李莲花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缓缓起身:“四顾门,百川院彻底与我无关……” 他迈步走了几步,又轻声道:“如你所说,是新生……往事不回首,只看前路漫漫。” 这条命,是那么多人救回来的。 一定会好好活着…… 那四顾门的李相夷,早已经油尽灯枯而死。 笛飞声直到他走出房门才回过神。 他缓缓抬起头,唇角上扬一抹弧度。 既然如此,肖紫衿,单孤刀的毒是不是下弱了。 看来药魔还需要努力。 他们不能死,但是也不能好好活。 这日,也是一个好天气。 李莲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着耳边传来舞剑的声音,良久,抬眸评价道:“剑不错。” 王赋连忙停下动作,收剑走过去:“李前辈。”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李莲花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又道:“确实不错。” “我听着声音似乎是秋月剑谱里面的剑招。” 王赋闻言一惊,看着他被白布覆着的眼睛,不敢置信道:“不愧是前辈……确实是秋月剑谱……只是似乎总觉得不得要领。” “没想到您的眼睛这般,也能知晓。” 李莲花伸手摸着面前的糕点,咬了一口,解释道:“你的剑有破空声……” 他抬手点了点头:“剑招就在脑中。” 王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您这样的功力……” 他将几碟糕点往他手边端去,想到最近的江湖事,随口道:“听闻多愁公子,与其他公子前往西南剿灭弑毒教……估计经历实战之后,剑术会更上一层楼。” “我便想着也不能落后太多,便寻了一个剑谱练一练。” 李莲花颇为意外道:“你为何不去?” 这种机会倒是难得,况且都是同龄人,也能分析用剑心得。 王赋将面前的核桃捏碎,一边剥一边回道:“虽然此行确实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 “但是李前辈您如此,我又怎会离开……再加上,我与其他几个公子算不得特别熟。” 他将核桃仁放在碟子里面,又继续剥核桃:“那个胜夷公子,我自然是不屑的……” “笛前辈说的很对,狂妄也要有与之相对的实力,而不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面,弄一些小动作。” 李莲花听着这句话,啧了一声:“确实是他能说的出来的,那个多愁公子呢?” 王赋想了想回道:“多愁公子方多病……他是我们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 “听闻他遇到了天心剑温笙,与他是至交好友……两人也曾破过几个案子。” 第316章 厨艺不能太自信 李莲花听见温笙的名字,单手支起头思索:“温笙,人称天心剑,因他自创一套天心剑法……在十年前,剿灭地狱门,与其门主过了数招,便将头颅砍下,因此而闻名。” 他侧头看向王赋的方向,又开口说:“此人被称为‘天下第三剑’……可惜不曾与之问剑。” “自地狱门剿灭之后,便杳无音信,一年后听闻他去往天山寻药,与赤雷帮之间发生了摩擦,赤雷帮只当他是一个书生,却被他灭了门。” “没想到这么些年还能听见温笙的名字。” 王赋津津有味地听着他嘴里的故事,点头答道:“对……好像是去年认识的……当时多愁公子的剑术不曾大成,不知道怎么招惹到角丽谯的人。” “随后这个温笙为了救他,显露出了身份。” “李前辈您若是感兴趣这个温笙,我到时候帮您打听打听,这些年他在江湖一直默默无闻。” 王赋将剥好的核桃放在他手边,想了想又说:“不过前段时间,听说多愁公子,他战胜了浮屠三圣,成为了新的天下第一。” 李莲花意外地挑了挑眉头:“新的天下第一……” 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默然半晌,抓起手边的核桃仁吃了一块:“将方才的剑谱再舞一次。” 王赋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好的,李前辈!” 他握着剑又将剑招舞了一遍,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前辈,您感觉怎么样?” 李莲花撑着桌子起身,摇了摇头:“剑不仅仅是剑……” 他抬起手道:“剑给我。” 王赋连忙哦了一声,随即担忧起来:“您身体尚未痊愈。” 李莲花握着剑,对着他微微一笑:“只是不能动内力。” 舞些剑招还是可以的。 他摸着剑柄感受到:“这是重铸之后的染尘。” 王赋点头答道:“正是,虽然断裂,但还是觉得它最好。” 李莲花细细摩挲着纹路,嗓音清润道:“我有一位好友,曾说过一句话。” 他抬手敲了敲头,思索半天才道:“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 如今虽然碧茶已解,但曾经那些记忆,似乎也有些模糊。 李莲花呆了一呆,过了半晌:“剑不错。” 他手中握剑,流畅地将那剑招使出来:“可看清楚?” 王赋从惊艳之中缓缓回神,这剑仿佛活了,如同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破绽。 他激动问道:“李前辈,这……您的剑招与我练的是同一个吗?” 李莲花浅淡一笑,抬手握剑,比划道:“你看这一挑……你若是这样处理,会不会丝滑很多。” “剑招非死板,你要有自己的剑,自己的体悟。” 他随即又给他示范了一遍,将剑递给他:“你试一试。” 王赋按照李莲花的示范,又重新舞了剑,哪知越舞越顺,一套下来酣畅淋漓。 “李前辈!我好像有不一样的体悟!” 他当即抱剑行了一礼:“多谢李前辈的指点!” 李莲花随意摆了摆手,转身坐回去:“你的基本功很好……有新的领悟,这兴许能成为那天下第一。” 王赋握着剑,却摇头道:“天下第一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李前辈与笛前辈,都是天下第一,感觉你们似乎很不屑那个位置。” “所以啊,那个位置……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好。” 笛飞声迈步走过来,碰巧听见这句话,淡淡道:“若是想去高处,便去一趟。” 他撩开衣袍坐下,见桌子上放着三碟糕点,其他的零嘴也摆放了五六碟。 李莲花感受到又有人坐下,抬手点了点:“这个糕点好吃。” 他又抬手往前探了探:“这个是什么果干,我还没有尝。” 笛飞声抬眸看向一旁继续练剑的王赋,淡淡地开口:“心性不错,心怀正义,为人勤勉……” 他略一停顿,又道:“不错。” 李莲花笑着点了一下头,侧头看向左手边:“小哥,这里面有杏干?” 张起灵缓缓收回目光,将杏干放在他面前:“这个。” 他拿起一块尝了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酸。 笛飞声抬手打断他的动作,眼底闪过狡黠:“小哥,这个果干挺甜。” 李莲花感受到面前有一只手拿了一块,咦了一声:“是吗?我尝一尝。” 他摸着送入嘴里,随即眉头紧锁:“阿飞,你味觉丧失了啊?” 这也太酸了。 笛飞声见他被酸到,心情愉悦地笑了一声:“李莲花,你今晚尝一尝,你曾经做过的饭菜……本尊保证原汁原味。” 他抬眸对视上张起灵的眼神,随后挑了挑眉。 他们两个没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歉然道:“不必,不必……吃些粥就好。” 这些年味觉逐渐丧失,那饭菜的佐料自然也重不少。 他缩了缩头,轻声又道:“其实……我的厨艺也还可以的。” 生怕遭到两个人反驳,抬起如同枯枝的手,比划了一下:“可能……就……差这么一点成为大厨。” 笛飞声瞥见他的动作,轻嗤道:“若是以武功而论……你距离天下第一的位置,百名开外。” 他越发觉得自己形容的恰当,端起茶杯又道:“李莲花,自信是好事……厨艺别自信。” 这些年与小哥无比同情死去的那些鱼,以及他们自己。 第317章 我今日也想去看日出 晚饭之时,笛飞声还真的特意在厨房捣鼓半天,端着一碟野菜放在李莲花的面前。 王赋看着蔬菜的色泽还不错,开口夸赞道:“笛前辈,您还会炒菜?看着就觉得好香。” 李莲花眉梢一挑,哦了一下:“是吗,那我得尝一尝。” 他握着筷子去夹,满怀期待地送入嘴里。 笛飞声与张起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着看他的反应。 李莲花嚼了一点,眉头紧锁起来:“好香?这个青菜可真咸,还有点苦。” 他抬头望向笛飞声:“阿飞,你这还是别下厨了……” 笛飞声打断他的话,冷笑道:“这就是你以前给我们做的饭菜。”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补了一句:“还只洒了一半。” 李莲花啊了一声,自知理亏,轻轻一笑:“这个,这个……薛邺临走前叮嘱过,我需要饮食清淡……” 他不着痕迹地往前面推了推。 难以下咽…… 他以前做饭有那么难吃? 应该不是,他厨艺也是不错的! 肯定是阿飞的厨艺不行。 翌日清晨,天色朦胧,雾气未散。 李莲花摸索着起身,听着院子里传来练剑声。 他听了片刻,淡淡一笑,便知道是谁。 小哥与阿飞住在偏房之中,王赋不放心他的眼睛,也从主院搬过来。 于是一个院子,房间住满了人。 王赋将一套剑招舞完,侧头发现他的身影,迈步走过去:“李前辈,如今入秋,这天气冷的很……” 他走进屋里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搭上:“您怎么不多睡会儿,是我练剑惊扰到您了吗?” 李莲花摇了摇头:“感觉今日是个好天气……原来想着,悄然去看一场日出。” 他微微偏头道:“方才听你舞剑,似乎是秋月剑谱的第三式。” 王赋自知瞒不过他,扶着他在一旁坐下:“是的……想着尽快把这个剑谱练完。” 李前辈眼睛虽然不能视物,但是这耳朵却很厉害。 不愧是剑道第一人,听着声音便知道是什么剑招。 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您想去看日出……这后面的山上就很好看……” “我带您去?” 李莲花一讶,不愿意添麻烦,摆手婉拒道:“不必……我如今眼睛这般,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抬起手,抚摸着这双被白布覆着的眼睛:“你先忙你的。” 王赋按住他起身的动作,认真道:“李前辈,您看不见我舞剑,也知道是什么剑招,因为您说,剑招在脑中。” “您虽然看不见日出,可是日出在心中。” 他扶着他起身,诚恳又道:“我今日也想去看日出。” 李莲花见扭不过他,只得点头,歉然道:“添麻烦了。” 王赋将剑收回剑鞘之中:“不麻烦的。” 他将东西收拾妥当,没有带其他的仆人,独自领着李莲花往山后走去。 李莲花虽然不能视物,但对四周极为敏感,竹棍敲在地上,便能隐约知道路如何。 走了一段路,他淡淡问道:“听闻你的剑,叫青山剑……改日能舞一次?” 王赋扶着他的手,笑着回道:“您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对了,李前辈……听闻四顾门发生了一件事。” 李莲花听说是四顾门的事,兴致不高:“江湖热血……总有不断的事发生……你是说四顾门门主一事?” 王赋见他知道,嗯了一下:“正是此事,据说在剿灭鱼龙牛马帮之时,肖门主以身体不适没参加……又对军师傅衡阳的消息,表示怀疑……于是乔女侠拿着门主令,号令四顾门的门人。” “如今鱼龙牛马帮覆灭,云彼丘所做一事真相大白之后,这四顾门的门人,便拥护乔女侠为门主。” 李莲花听着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唏嘘,过了半晌,温言回道:“不论她如何选择,乔姑娘只属于她自己。” 他握着竹竿探路,走了一段路,言不尽意地又开口:“夫妻之间,不信任……也是背叛。” 王赋一脸不解,却暗自思索着这句话。 李前辈为何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但是他说的总归不会有错的。 第318章 羊肉烧饼 李莲花接下来不再说话,到达山顶之后,被王赋扶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今日会有太阳吗?” 王赋望着云雾之中的光亮,欣喜答道:“李前辈,今日会有的,估计辰时左右便会出来。” 他望着一旁的山花,低头折了几朵:“李前辈,你面前是野山菊,一大片,很好看……侧面便是山崖,往远处看,可以看见一重重的山……” “山隐藏在云雾之中,好似水墨画一样。” 李莲花抱着竹竿,倾听着他的描绘:“那真是美景……野山菊也好看。” “我曾去过两处地方……一个叫做菊花山的地方,那里满山遍野的菊花……不过村子里的人不太好。” 他略微沉吟,又侧头看向他:“又在景州看见过一山的菊花……” “那菊花满山,只为一个人。” 王赋摘了一把花,用树藤束好,低头递给他:“您看……” 他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好奇地追问:“那村子里的人为何不太好?” 李莲花握着花束,抬头一笑:“石寿村的事,你可曾听过,那菊花山,便是在石寿村。” 王赋想到江湖的传言,惊讶道:“您说的是柔肠玉酿,那个吃人村。” 他又叹了口气:“那个村子确实不好,不过您没有被那个村子里的人为难?” 李莲花双手捧着花,不知道在想什么,默然不语。 过了良久,就在王赋以为他睡着了,却听见他轻声问道:“阿乖,和藕丝……去哪了?” 王赋神情一愣,缓缓别过头,极力控制着情绪:“李前辈,这个……我不太清楚。” 李莲花也没有追问,却如同雕像坐在那里。 王赋眼底闪过担忧,此事谁也没有同他说,一直都是瞒着的。 不知道李前辈从哪里发现这件事的。 薛大夫特意叮嘱过,他不能情绪激动,只能好好静养。 他立在一旁,心里一阵慌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阿乖那么可爱的小家伙,还有懂事的藕丝,为救李前辈,甘愿入药。 王赋望着清风霁月的李前辈,意外地瞥见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而出。 他顿时惊慌失色:“李前辈,您……” 李莲花似乎有所感觉,抬眸看向天际。 天边渐渐泛起红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出万道金光,刹那间,天地一亮。 他抬手感受着温度,微微侧头看向身后:“你来了。” 张起灵迈步走过去,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花束,顺着他坐下:“嗯。” 李莲花将花束递给他,侧耳道:“我好像听到了鸟叫声。” 王赋见张起灵过来,便让两人单独说说话,悄然离开了。 张起灵目光落在天际展翅的鸟,点头一笑:“有一只白鸟。” 他停顿一下,随后又道:“好看。” 李莲花唇角上扬,感受阳光落在身上,感受着风吹过:“小哥,阿乖与藕丝……埋在何处。” 张起灵听见这句话,一贯平静地眼底,此刻闪过震惊,过了半晌,轻声回道:“半山腰。” 话音刚落,山风刮过,吹起衣摆与发梢,好似与二人相拥入怀。 李莲花缓缓起身:“我去看一看。” 叩叩! 他拿着竹竿,慢悠悠地往前面走。 张起灵拿着花束追上去:“我带你去。” 他背起李莲花,在林子里面穿梭:“药魔说,那是一块好地方。” 李莲花拿着花,趴在背上嗯了一声:“我没有照顾好它……有愧尹颜。” 张起灵脚步沉稳,微微偏头:“不……因为照顾好,它们才会为你入药。” 阳光落在树叶上,斑驳的影子落在两人身上。 李莲花将花放在一个土包前,低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晌。 两人回到庭院,笛飞声正坐在桌前翻阅着书,见他们回来,淡淡道:“吃饭吧。” 他什么也没有问。 李莲花如此聪慧,阿乖与藕丝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说出来也好,至少不会郁结于心。 李莲花敛去情绪,被引到桌前坐下:“什么东西,这么香。” 碧茶毒解之后,五感也在逐渐恢复。 笛飞声盛了一碗汤递给张起灵,又往李莲花面前放了一碗:“无颜去往云隐山送信,顺道将莲花楼带回来。” 他喝了一口汤,紧接着道:“我们去域外。” 李莲花笑着抬起头,想到什么:“去吃羊肉烧饼?” 他开心地开口:“没想到笛盟主贵人多事,还记得此事。” 那是三人的约定。 第319章 诡异的村子 笛飞声见两人皆开心,淡淡道:“本尊自然是信守承诺,不像某人……” 嘴里真真假假的。 如今身上的伤不严重,李莲花成天闷在屋里,倒不如驾着莲花楼四处游玩。 虽然两个人身体未愈,但还有小哥能打。 偌大个江湖,应当没有那么多不长眼的。 此事敲定之后,三人准备十日后启程。 这日王赋在庭院之中舞剑,李莲花拿着竹竿,蹙眉道:“出剑不够迅速。” 他缓缓起身,拿着竹竿又道:“给你看一段。” 唰! 竹竿丝毫不影响出剑的速度,动作迅速,身影飘逸。 王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套剑术:“李前辈,这是什么剑招!” 又美,又肆意,又有杀伤力。 他一脸求知地看他:“我此生能舞出这样的剑吗?” 李莲花将竹竿一转,缓缓收回,温和道:“此剑叫逍遥独步剑……你想不想学?” 王赋听见这句话,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连忙起身抱了抱拳:“李前辈……您……我资质平庸……” 笛飞声凑巧迈步走过来,嗤笑道:“他李相夷从不随便收徒,既然要教你……自然是觉得你可以。” 他缓缓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多愁公子你应当认识,与我们也颇有渊源,只是指点一二。” “你若不想……” 王赋连忙跪下:“笛前辈,小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日后辱没师门。” 他昂起头看着李莲花,语无伦次道:“我……从未想过……您能收我为徒……能得到您的指点,我已经觉得是莫大的幸运!” 李莲花抬手摸索,摸上他的头:“此事,你愿意否。” “我自然是愿意的,就是……我愚钝不堪,您别嫌弃。” “但是我肯定努力光耀师门。” 李莲花指尖一顿,摆了摆手:“不必……你只需要,吃好喝好……师门用不着光耀,但行好事,惩恶扬善。” 笛飞声端起茶杯,睨了两人一眼。 王赋的武功在四公子之中算不得前列,但心性却是最好的,资质也上佳。 张起灵坐在角落看着两人,唇角也微微上扬起来。 相夷太剑,不仅没有折断,甚至还有传承。 很好。 十日后。 王赋早已经将莲花楼装的满满当当的,药柜里面的药材全部补齐全,光是人参便足足装了几十斤。 他总觉得不够,又悄然在人参底下塞了几千两的银票。 李莲花走出房门,王赋不舍地看向他:“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 李莲花扶着门框挑了挑眉:“教你的定要勤勉,待我们回来,一定要有进步。” 王赋抱了抱拳,恭敬答道:“徒儿定然不会懈怠。” 他扶着他往外走,又叮嘱道:“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李莲花同他又低语了几句,迈步走进莲花楼。 随着莲花楼渐行渐远,王赋才慢慢收回目光。 几日后,一辆似楼似车的房子在青山之间停下。 李莲花坐在桌前,听着有人靠近,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想吃什么?” 他开口意识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做不了饭菜。” 笛飞声探身望了一眼外面:“前面是一个村子,进村去看一看。” 他拿过竹棍递给李莲花,三人关了莲花楼,当即往村子里走去。 张起灵扶着李莲花,眼底闪过疑惑:“太安静,连鸡叫声都没有。” 他环顾一周,往前面走去,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又敲了几户人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李莲花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摩挲着手指。 虽然看不见,但是村口这一段路极为平整,说明有人修过路。 他拿过竹竿,往旁边走了走,蹲下身摸了摸地上。 泥土紧实,平整。 说明有人经常踩踏所致。 可是为何偌大个村庄,为何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奇怪。 李莲花撑膝起身,耳朵微动,左边有呼吸声。 有人。 他握着竹竿敲了敲地面,思索着这个村庄的怪异。 笛飞声与张起灵走过来,皆摇了摇头:“没看见人。” 李莲花淡淡一笑,嗓音提高了许多:“看来今日想投宿一晚,怕是不行了。” 他叹了口气,随后抵唇咳了咳,紧接着又咳了几声。 张起灵看着他的动作,担忧问道:“受凉了?” 余光瞥见李莲花的手指一点。 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眸看向左边,目及所至都是稻草堆,并没有什么异样。 若是说奇怪的地方,便是这些稻草并没有扎起来。 在小渔村的时候,他曾帮忙给李婶家扎过稻草,说是那样才能透气,稻草便不会坏。 而面前这些稻草,杂乱地堆放在田里。 张起灵明白了李莲花的意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莲花若有所思地点头,低头捶了捶腿:“有些累了,扶我去坐一坐。” 张起灵点头嗯了一声,扶着他坐在树下。 笛飞声从另一边走回来,压低声音道:“翻进厨房,有生火的痕迹。” 他停顿了一下,疑惑道:“这个村子……有点古怪……村里孩子很多……从衣衫上看,女孩居多。” 李莲花摩挲的手指一顿,掸了掸衣服,起身道:“走吧。” 此刻夕阳无限好,村庄无一家炊烟。 第320章 我们都是病人 三人慢悠悠地离开村庄,准备回莲花楼。 李莲花走在中间,默然半晌,缓缓开口:“这条村道平整,绝不会如此安静……” 他微微侧头,坚定道:“小哥,方才那堆稻草之中,我确实听见了呼吸声。” 他的耳力绝不会出错。 笛飞声打量着两旁的田地,淡淡道:“田里种的有萝卜白菜。” 他凝神落在某处,又缓缓说:“他们不知道在躲避什么,地上有马蹄印。” 李莲花轻叹一声,随后微微一笑:“先回家做饭,晚间再来看一看。” 张起灵侧身回望,眸中闪过疑惑。 群山之中,村里田地已经荒废许多,屋子摆设却瞧着精致,远比其他村落富有。 这个村子靠什么为生……还有那些孩子…… 日落西山,三人的身影落在地上,被光拉的长长的。 李莲花迈步踏上台阶,抬手摸索着门:“去厨房看一看,还有什么菜。” 他迈步走进去,将竹棍放在门后,走进厨房道:“我记得还有一些肉。” 笛飞声在厨房翻了翻:“你徒弟,怕你饿死,各种各样的熏肉都有……只是青菜不多……” 他取出一块肉,抬起头喊道:“小哥,去楼上弄棵白菜,顺便把葱扯几根。” 李莲花扶着灶台站定,侧耳听着他的动静,笑着问道:“今日是什么肉。” 笛飞声低头清洗着肉,淡淡回道:“一块腊五花肉,可以配什么菜?”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似乎还有干蘑菇,可以泡点……” 他蹲下往一个格子摸了摸:“还有鸡蛋,等会炒个辣椒鸡蛋……” 张起灵立在二楼,弯腰将杂草拔去,选了一棵白菜摘下,又扯上几根葱。 他走下楼,拉过一把椅子,特意放在李莲花身边。 笛飞声立在厨房切着肉,睨了一眼他手里的白菜,想了想道:“扒点菜叶,再化点蜂蜜给小藕……王赋打包的糕点还有些,给藕带拿几块。” 张起灵嗯了一声,利落地扒开白菜,随后舀两瓢水,开始清洗菜叶。 李莲花摸着椅子坐下,静静听着两人忙碌的动静。 他微微后仰,姿势闲适:“阿飞,记得先炒香料,比较入味。” “最后放盐啊。” 笛飞声翻看着菜谱,嗤笑一声:“本尊炒的再难吃,也没有你的难吃。” 他微微一顿,眼底闪过笑意:“况且,你的饭菜我与小哥都能吃……我做的,不好吃你也得吃。”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手道:“这个,我是病人!” 笛飞声学着他的口吻:“巧了不是,我们都是病人。” 李莲花听见他的语气,斜了他一眼! 当然,笛飞声看不见…… 张起灵听两人的对话,唇角微微上扬起来,将洗干净的菜放在一旁,又将蘑菇浸泡。 笛飞声按照菜谱炒菜,不知道味道如何,看色泽便觉得不错。 他学着李莲花往常的动作,开始清洗锅。 张起灵自然也没有闲着,把柴火往旁边的炉子夹了一根引火,又将浸泡的药架上去。 如今莲花楼三个人都需要吃药。 阿飞是补气血的药,李莲花则是调理身体的,他自己则是治血虚证。 随着菜出锅,笛飞声将剩下的柴火,移到旁边的灶孔之中,提着两桶水倒进去。 李莲花缓缓起身,迈步往桌前走去。 张起灵将菜端上桌,又将饭盛好。 笛飞声清理着厨房,又往药炉之中添了几根柴。 待所有人落座,李莲花低头嗅了嗅,夸赞道:“感觉味道很香。” 他摸着手边的筷子,摸索着夹菜:“这个是什么菜?” 笛飞声见他夹的是一筷子辣椒,唇角一勾:“一块肉。” 张起灵欲言又止,想了想,低头盛了一碗汤,放在李莲花手边。 他看着他把辣椒送入口中…… 咳咳咳! “这是辣椒?这么辣!” 李莲花啧了一声,不满道:“你们不地道啊!” 他抬手点了点:“小哥,你也学坏了!” 张起灵默默地抬手,移了一下他的手指:“在这。” 李莲花:…… 这一天天的,这个家是没法待了啊。 第321章 我可以观摩 笛飞声见他吃瘪,给他夹了几筷子,轻笑道:“没辣椒。” 他倒上一杯茶,睨了一眼李莲花:“味道如何?” 李莲花低头吃着菜,点了点头,抬手竖起大拇指:“阿飞,这武道至尊,让那些小家伙折腾去,你学菜很有天赋。” “有望和我争夺大厨的头衔。” 他端着汤喝了一口,满意地又点头。 笛飞声挑眉看向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语气平淡道:“天下第一不在乎,只想与你切磋。” 这江湖实在不堪入目,连浮屠三圣都能成为天下第一。 实在是没眼看。 他又淡淡道:“你就是大厨,头衔没人和你争。” 张起灵抬眸看着李莲花,又看向笛飞声:“我可以观摩。” 看两个天下第一切磋,也不错。 笛飞声听见张起灵这句话,笑了一声:“你逃不掉。” “李莲花要切磋,你也要。” 张起灵抬眼疑惑:“我?” “打不过……” 阿飞只认李相夷的剑,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用刀…… 笛飞声夹起一筷子肉,抬手放在他碗里:“你与我都用刀,切磋而已。” 李莲花认真吃着饭,微微挑眉:“不愧是笛盟主,谁也不放过。” “小哥,到时候,我们两个二打一,让他嘚瑟。” “压着他打,就明摆着欺负他!” 张起灵听见这个提议,欣然点头:“好。” 李莲花愉悦地又开口:“把他打到天下第……现在应该算第几。” 如今江湖排名,他还不甚清楚。 笛飞声眼底闪过跃跃欲试:“随你们。” 那样更有挑战,总比那个江湖排名真实。 三人说着闲话,一顿饭吃过,已是月亮高悬。 张起灵与笛飞声将桌子收拾干净,一人去洗碗,一人去熬药。 李莲花如今想帮忙,也用不上力,只得坐在一旁,尽量不给二人添麻烦。 张起灵拿出三个碗,从三个药罐之中,依次倒出药汁来。 他将火退下之后,又给灶台之中添了一把火。 李莲花嗅着药味,侧头不放心地问:“你们二人的药,熬了吗?” 他摸索着倒了一杯水:“明日一早,熬个参汤……小哥不是喜欢吃鸡肉,到时候去农户家里,买上一只。” 张起灵将三碗药放在桌子上:“好。” 三人喝过药,一切收拾妥当,坐在屋外赏月。 坐了片刻,李莲花掸了掸衣服:“现在可以去村里看一看。” 他摸到竹竿,缓缓起身:“恐有人望风,你们二人,到时候小心。” 张起灵将门拉上:“好。” 如今两人身上都有伤,若是动手,可以由他来。 去往村子的路,李莲花走过一次,再次前去,倒是用不着时时地敲打。 笛飞声立在一棵树后,远处是燃着烛光的村子,与白日相比,恍若是两个村子。 李莲花见二人不说话,隐约猜到什么:“有人?” 张起灵嗯了一声,答道:“有。” 过了半晌,他轻声又说:“阿飞已经摸过去。” 李莲花想了想,侧头说:“你悄然去接应,这个村子,不太寻常。” 张起灵目光落在他身上,犹豫道:“你身体……” 李莲花打断他的话,认真开口:“我就站在此处不动……况且,我虽然不能用内力,但是拳脚还不错。” 他叹了口气又道:“总感觉这个村子,藏着大秘密……你们二人一同有个照应。” 张起灵想了想,此处偏僻,寻常农户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当即施展轻功,从林子里掠进去。 李莲花握着竹竿静静地立着,过了半晌,耳边传来啼哭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几句咒骂的声音。 他当即蹲下身,隐藏在树后。 “哭什么哭?老子花钱买了你,你还敢跑!” 男人骂了一句,抬脚踹向一个人。 闷哼一声之后,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您放过我……求求您……我给您磕头……” 啪! 男人怒气冲冲地扇了一巴掌:“老子花钱买你,是让你来伺候老子的。” “放过你?老子放过你,谁来赔老子银子!” “这十里八乡都知道你是老子的婆娘,你往哪里逃?” 李莲花握紧了竹竿,耳边传来叮叮当的声音,好似是铁链拖行产生的。 他虽不知村子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听这寥寥几句,透露的消息很多。 这位娘子是被人买来的,寻到机会逃跑,却被夫家抓了回来。 莫非村里以此事发家? 第322章 伏魔教余孽 李莲花思绪万千,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久等二人不至。 他缓缓起身,握着竹竿往回走去。 月光柔和洒在大地,土路之上,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敲击声。 突然,李莲花脚下踉跄了一下,身形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吃痛地轻嗯了一声,蹙眉奇怪,哪里多出来的一块石头。 明明是原路返回……路线不会错。 头顶忽而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先生,您没事吧?” 李莲花轻讶了一声,用手摸着竹竿,惭惭地道:“见笑了,见笑了。” 女子捡起一旁的竹竿,将他扶起,疑惑地问道:“您眼睛不好,怎的一个人在此。” 李莲花微微一笑,解释道:“原是有两个兄弟,却走散了。” 他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着女子行了一礼:“多谢,多谢。” 女子瞧着年岁并不大,约摸十五六岁。 身穿一身景泰色衣裙,衣衫上的花纹不似中原,头发扎着麻花辫放在脑后,头上的首饰也很有部落的特点。 若是李莲花能看见,便会想起尹颜。 “大哥哥,你是教书先生?” 李莲花啊了一声,歉然回道:“曾在村子里做过几年,后来啊。” 他抬手点了点眼睛:“这眼睛不好了,便不做了……此番与兄弟去域外走亲戚,途径此地。” 女子听说他做过教书先生,神色一喜:“大哥哥,我是这村子里的人……你随我去我家,我帮你打探他们的消息,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李莲花面露沉思,叹了口气:“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这眼睛不太好,已经无法识字……” 姑娘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会写就行嘛,我们村子里,就差一个教书先生。” 李莲花啊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两个人架着走。 他皱了皱眉头,想到莲花楼里面有小藕和藕带,松了口气。 若是阿飞和小哥找不到他,也能被它们指引来。 这女子出现的意外,看来他摔倒,莫不是试探? 村子里。 笛飞声穿梭在村庄之中,察觉有人,见是张起灵,身体松弛下来,轻声道:“前面是祠堂。” “李莲花呢?” 张起灵贴着墙根而走:“他说这个村子古怪,让我来接应你……” 笛飞声突然抬了抬手,悄然探出头。 却见祠堂外面放着不少的木笼子,每个笼子里面的都躺着一个孩子。 几个壮汉将木笼子提进祠堂之中。 没多久,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身材消瘦,步伐沉稳,显然是个练家子。 “赵大哥,肉快搬完了。” 那叫赵大哥的,抬手捋了捋胡子,一脸欣慰地点头:“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搞快点,等会老大就回来了。” “是!” 待祠堂落锁,几人离去很远之后,笛飞声从旁边翻进去。 方才那人嘴里的肉,说的就是笼子里面的孩子? 这么多孩子藏在祠堂之中,究竟有什么目的。 张起灵从衣袖掏出一根银针,插入锁之中,捣鼓一会儿,悄然取下锁:“开了。” 笛飞声迈步走进去,打开窗户,随后翻出去,将门锁上,又从窗户掠进祠堂。 张起灵从一旁寻到一截蜡烛点燃,将祠堂转了一圈:“没有孩子,应该有机关 ” 他将蜡烛递给笛飞声,去寻机关。 目光最终落在牌位之上,几十个牌位整整齐齐,却有一块过于干净。 笛飞声举着光靠近,见他拿掉牌位,露出机关。 随着机关按下,旁边出现一扇门。 两人目光交织,一前一后地钻进去。 台阶蜿蜒曲折,约摸半刻钟,地面已是土路。 笛飞声迈步走在前面,耳边传来风声。 他寻着风声走去,有锁链的声音响起。 “居然……还有人来……” 两人当即顿下脚步,这道声音粗糙刺耳,如同锯木头一般刺耳。 张起灵掏出火折子,见一道人影被囚禁在柱子周边。 那人头发凌乱,身材瘦的好似皮包骨,四肢戴着镣铐,连带着脖子被铁项圈束缚。 笛飞声迈步靠近,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你是何人。” 那人缓缓抬手,手腕的镣铐哗哗作响,将杂乱的头发剥开,露出一张老态的面容,眼神犀利,转瞬间露出诡异地笑意。 “年轻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 笛飞声淡淡扫了他一眼,迈步往前面查看。 老者见他什么也不问,神色不由一愣:“老夫在此地关押多年……你们想了解什么……”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若是李莲花在,倒是感兴趣与他攀谈。 老者讶然地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忍不住出口道:“前面可是深渊……里面有吃人的怪物。” 笛飞声举着蜡烛,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一旁的壁画上:“这是伏魔教的记载。” 他凝视片刻,淡淡解释:“十二年前,这个伏魔教自域外而来,修炼邪功,无恶不作,教中有一大长老,名叫风沙,尤为擅用蛊虫……” “教中弟子对百川院弟子下手,李相夷亲自领着四顾门剿灭,这风沙长老逃走……自此下落不明。” 张起灵看着壁画上的图案,思忖片刻:“伏魔教死灰复燃。” 笛飞声并未下结论,平淡道:“先去寻找那些孩子,随后与李莲花汇合。” “好。” 老者看着他们再次走过来,脸色一喜:“年轻人……这里的秘密,我可是知道很多……” 他话还未说完,两人给他留下两道身影。 老者起身想追却被束缚,情绪激动喊道:“喂!你们问老夫啊!” “老夫知道很多事情的啊!” “你们为什么不问!” 第323章 潭中怪物 烛火摇曳,两道人影来到一个昏暗的山洞。 张起灵举着火折子,望着面前的木笼子,微微蹙眉:“很多孩子。” 他弯腰查看,过了半晌又道:“阿飞,全是女孩。” 笛飞声打开一个木笼子,用手试探鼻息:“被下了药。” 以至于不哭不闹,气息十分微弱。 他将孩子放回笼子,又查看一圈:“都是跟芙蕖一样大小的年岁。” 张起灵拧着眉,迈步往洞的深处走去。 迎面吹来一阵风,风中带着血腥味。 他警惕地走过去,面前豁然出现一个清潭,潭水中央有一小岛,岛屿上端正摆放着一副银棺。 银棺之上坐着一位五六岁的女童,一身衣着很似苗疆,面色潮红,目光淡淡地目视前方。 女童脚下摆着几十具尸骨,骨骸大小瞧着也是四五岁。 笛飞声迈步走过来,扫了一眼潭水之中的情景,语调平淡:“好歹毒的手法。” “莲花楼里有一卷书,记载了此法……需给人喂药八十一天,期间以虫入体……此法成功之后,虽可保容颜不变,生前却极为痛苦。” 他想了想又道:“如今这女童的身体早已经被虫子占据……此虫叫尸蛊虫,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张起灵偏头疑惑地问:“这些孩子有什么用。” 他侧身看向木笼子,约摸有五六十个摆放在地上。 笛飞声淡淡回道:“目前不知,确实如李莲花所言,此地很是古怪。” 他往潭水靠近,瞥见水中有什么游动:“这是白银蛇,有剧毒,但能入药……极为少见。” 张起灵目光再次落在棺材上:“棺材图案很奇怪。” 笛飞声缓缓起身:“过去看一看。” 他当即揽着张起灵,翩然落在潭水之中的岛屿:“你去瞧一瞧。” 张起灵踩在青苔上,越过尸骨:“阿飞,这些尸骨是被吃掉的。” 他用手指一点:“你看,身体被挤压过,略微错位。” 笛飞声垂眸,脚边长着几朵紫色的花,眼底闪过疑惑:“奇怪……这种草不会生长在这种环境。” 他蹲下身,扯了一株:“此草喜阳。” 张起灵靠近棺材,凝视着棺材上的花纹:“这是雷纹……这里还有巨蛇像。” 他仔细转了一个圈,双指落在棺椁上的机关:“巨蛇……上面描绘的是,有人能与巨蛇沟通。” 笛飞声迈步走过去,见棺身用金线镶嵌,图案是一锤一锤地敲打出来,用金粉将整幅画面展现出来。 他抬手将棺材微微提了一下,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有尸骨。” 有人用铁链将棺材与岛屿链接在一起。 忽而一阵微风而起,湖面开始泛起涟漪,紧接着潭水翻涌。 笛飞声神色一凛,脚尖一点,拉住张起灵的手,飞速地往岸上掠去。 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潭中小岛动了起来,传出劈木头的声音。 哗啦! 有东西自水面而出,紧接着传来破空声。 笛飞声说时迟那时快,抬手将张起灵拍向岸边,自己则借力,翻身立在棺材之上。 他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楚这个东西的模样。 长着鸟一样的脑袋,刚刚攻击他们的声音,便是它如同蛇一般的尾巴发出来的。 张起灵落在岸上,眼底闪过担忧:“阿飞!” 笛飞声斜眼睨了一眼怪东西:“小哥,我没事。” 张起灵想拔出刀,意识到几人只是来查看,并没有带任何武器,身上唯有一把匕首。 还不待笛飞声行动,蛇尾却主动甩了过来。 他抬手握住蛇尾,用力一挽,随后用力拔,怪物吃痛的尖叫,行动也迅速起来。 第324章 有你在,没想着硬碰硬 张起灵左右寻找东西,除了木笼子,没有其他的东西。 他余光一瞟,看见供奉着一个牌位,两旁垂落着麻布。 来不及思考,直接将麻布扯下来,随后将两块布分成四块,用力捆在一起。 笛飞声一只手扯着蛇尾,一只手扶着棺材,蹙眉看着唳叫的怪物,思索怎么靠岸。 这怪物如同疯魔一般,水下的白银蛇虎视眈眈地冒着头,只待他入水,便会毫不留情地咬上去。 张起灵手中拿着布,立在潭水边等待时机。 立了良久,怪物往他的这个方向游过来,他瞬间出手。 布匹带着内劲抛出去,直接在怪物的头部缠绕上。 “阿飞!” 笛飞声反应迅速,松开尾巴,往头部掠去。 布匹缠绕在怪物脖颈上,遭到了剧烈的挣扎。 张起灵身姿如青松一般岿然不动,牵制着怪物,垂眸见即将爬上岸的蛇,右脚快速地将蛇踢入水中。 笛飞声脚尖一点,顺着布匹掠过去,怪物尾巴却在这时扫过来。 唰! 他快速接过抛过来的匕首,用力一划,将蛇尾一分为二,随后翩然落在他身侧。 张起灵望着他,上下打量一眼:“如何?” 笛飞声将匕首擦干净递给他:“有你在,没想着硬碰硬。” 他拉着他后退数步:“这里似乎埋藏的有药,这些蛇并不敢上岸。” 张起灵目光落在潭水之中的东西,蹙眉道:“那是什么怪物。” 笛飞声同样疑惑:“瞧着好似是龟,但是头是鸟样,尾巴好像蛇。” 他抖了抖衣衫:“走吧,先去找李莲花汇合。” “好。” 原路返回之时,听见那个老者仍然还在嚷嚷,为什么不问他。 笛飞声冷嗤一声,迈步往上走:“本尊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张起灵同样点了点头:“不想了解。” 祠堂依旧安静,从暗道走出来,张起灵将机关恢复如初。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笛飞声飞速地吹灭蜡烛。 门突然被从外往里推了一下。 嘎吱!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这大晚上,能有什么人来闯祠堂?” “你看,我就说,没有什么动静。” 紧接着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老大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哎……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那沙哑的声音轻笑一声:“听说了没有,钩吻姑娘带回来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嗓音尖细的那人,感兴趣地搭腔:“哦?什么时候的事?这事也不稀奇啊,钩吻姑娘人长得貌美,却独独只喜欢那种读书人……” “不过这个读书人可不简单……哈哈哈,还是一个瞎子。” “哈哈哈?瞎子……那这钩吻姑娘是真的太着急……这马上就到幻缘节,她估计也想寻个人应付老大。” 沙哑的那人嘿嘿怪笑了一声:“老大倾慕钩吻姑娘人尽皆知,那个小白脸,怕是有麻烦咯。” 待屋外两人走出院子,屋内站着的两人久久不动。 过了好半晌,笛飞声淡淡道:“是李莲花……” 白白净净,还是瞎子……八九不离十。 不是说好的等待他们汇合,怎么率先打入村子里面。 张起灵也默然半晌,缓缓开口:“如今怎么办。” 李莲花是故意以这种方法入村,还是说被人强迫。 若是自愿,他们贸然前去容易打草惊蛇,若是强迫…… 笛飞声思索片刻,侧头道:“先回莲花楼,让小藕去寻他……问一问消息。” 他将祠堂环顾一周,又道:“祠堂底下还有如此多的孩子,她们需要我们救。” “好。” 月色朦胧,两道身影在丛林之中一晃。 第325章 既来之,则安之 村庄内。 李莲花被人架着来到一个院子,他刚坐下,身旁两个人转身便离开。 他镇定自若地思考目前的情况。 一路走来,这女子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绑架他一个瞎子干什么? 就在他思索接下来如何办的时候,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大哥哥……你渴了吗?” 李莲花听见声响,抿了抿唇:“劳烦姑娘了。” 女子倒了一杯水放下,单手撑起头,目光落在他慢吞吞地动作上,将手里的匕首一转,直直地往他眼睛前面刺去。 李莲花抬手摸索着茶杯,端起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这茶当真清香。” 女子在即将触碰到他眼睛的瞬间,瞬间收回匕首,倾身靠近问道:“大哥哥……我叫钩吻,你叫什么?” 李莲花一脸讶然:“钩吻……不是一味毒药?怎的取这样的名字。” 钩吻认真看着他的神色,盈盈一笑:“毒药不好吗?毒药才能让人不敢靠近。” 李莲花干笑一声,抬手抱了抱拳:“钩吻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在下姓李……叫李荷叶。” 他轻叹一声,面带愁容:“只是钩吻姑娘……你的人可寻找到我的那两位兄弟?” 钩吻暗自打量他,虽然双目被白绫覆盖,但是也能看出几分俊雅之像,身穿白色的里衣,云水色的内搭,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的外袍。 衣衫并非贵重布料,乃是棉布所制,也无繁复的刺绣,通身却给人一种闲适随意之感。 她收回目光,抿唇一笑,状似不经意道:“李大哥,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我倒是略会医术……给你看一看。” 李莲花长长叹了一声:“中毒所致……” 他又轻啊一声,歉然道:“这会不会麻烦姑娘……中毒多年,前些日子才集齐药材解毒……” “这是这双眼睛……哎,大夫说怕是……无能为力。” 他现在最不怕查的就是身体。 体内扬州慢内力已经在解毒时,被阿飞消耗殆尽。 这身体遭受十年之久的碧茶之毒,虽然已经解毒,仍然虚弱不堪。 薛邺说过,如今吃药只是在休养身体,滋补元气,但是并不能让沉疴的身体焕发真的生机。 若是要身体痊愈,只能等三经完全恢复之后,以扬州慢中正绵长的内力,悲风白杨霸道的内力护体,将身体的暗伤修复。 方才真的是重获新生。 钩吻看着递过来的手,白皙却消瘦,如同劲竹一般。 她垫了一个东西在他手下,凝神切脉。 过了良久,眉头紧锁:“李大哥……你的身体……” 千疮百孔……就好似一个瓜瓢,四处漏洞。 若是长此以往,最多能活个五年。 钩吻不敢置信地缩回手:“你除了眼睛不适,还有什么地方?” 李莲花微微一笑,端起茶抿了一口:“这些年早已经习惯……” 他话锋一转:“姑娘,我现在是在你家吗?” “这孤男寡女,有损你的声誉。” 钩吻见他起身,连忙扶住他:“李大哥,我家中无父母……孑然一身多年,村中人视我为不祥之人……” “哪还有声誉可损……你安心住下,我求人帮你寻找兄弟,你教我识字如何?” 李莲花拉出衣袖,与她保持适当距离:“这岂不是麻烦姑娘……” 钩吻见他避嫌的动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生欢喜:“李大哥,岂会麻烦……我家中贫困,你愿意教我识字已是感激不尽,听村里说,聘请一个教书先生贵着呢。” 她扶着他坐下,语调欢快:“你坐着,我去给你铺床!” 李莲花刚抬起手,便听见人已经离开。 他扶着桌子缓缓起身,突然指尖似乎有东西。 是小藕。 李莲花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个钩吻姑娘在村中应该不简单,甚至能让两个大汉听命于她。 再加上这茶叶也不是寻常的茶叶,哪里是家中贫困的模样。 她身上的衣料,似乎是苗疆那边的织法。 头上的首饰叮叮作响,那是银饰撞击发出来的清脆声音。 他想了想,缓缓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端着却迟迟不曾喝。 他摔倒绝非意外……是这钩吻姑娘的试探。 方才似乎有几分杀意,看来钩吻姑娘拿东西确认他眼睛是否真的瞎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是重病之人,而这双眼睛,一时半会儿确实不能视物。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兴许他已经接触到秘密。 钩吻将空房收拾出来,走出来便见他坐在桌前,用手摸索着茶壶。 她快步走过去:“李大哥,房间已经铺好,我扶你过去。” 李莲花倒是没有拒绝,抿唇浅笑道:“惭愧,惭愧,麻烦姑娘了。” 钩吻笑着提醒:“李大哥,小心台阶……这是原先爹娘住的屋子,已经空置多年。” 她笑着又道:“我已经让人去寻你兄弟,李大哥,兴许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李莲花道了一声谢,撑着床边坐下。 耳边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感受到一道目光,坐了片刻才掀开被子,从衣袖里面拿出藕带。 “他们让你来的……” 母痋在他掌心划了划,传递着消息。 第326章 李莲花的试探 翌日清晨,天色朦胧。 李莲花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缓缓苏醒。 他撑着坐起来想了想,又躺下。 天色大亮,钩吻在屋外敲响了门。 叩叩! “李大哥,你醒了吗?” 李莲花回了一声,慢悠悠地穿起衣物,迈步走过去打开门。 他扶着门槛立着,感受到身上落着的暖意:“看样子今日是个晴天?” 钩吻扶着他走出来,缓缓答道:“是的,今日天气不错,你可以多晒一晒太阳。” 李莲花坐在桌前,淡淡问道:“钩吻姑娘,不知道我家兄弟的下落,可有寻到?” 他摸索着桌面,似乎有一个木盆,手放进去是水。 钩吻打湿帕子望着他,神色遗憾:“李大哥,他们还没有消息,你安心住下来……” 李莲花拿过帕子,摸索清洗着帕子:“钩吻姑娘,这村子可真安静。” 他不紧不慢地清洗,耳朵微动。 有人来了。 钩吻看向来人,示意来人先离开,随后对着李莲花抿唇浅笑:“李大哥,村里自然安静,他们都下地去干活了。” 李莲花了然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真是向往的生活。” 钩吻端起木盆,将水浇在远处,笑着回道:“可不是,这样的日子才安逸……” 她放下一碗粥,又将一个碗放在桌上,碗里放着两个馒头:“李大哥,你喜欢吃咸菜吗?” 李莲花听着动静,暗自思量着,回神啊了一声:“麻烦钩吻姑娘了。” 钩吻端了两碟咸菜放在桌子上,叮嘱道:“李大哥,我去地里拔草,晌午便回来……这村子路不太好,你就尽量待在院子里……” “若实在闷的慌,便往村头去,那路比较宽敞。” 李莲花侧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好。” 他听着离开的动静,悠闲自在地摸着碗,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 是一碗精米粥,又拿起一个馒头,掰开送入嘴里,是细面所做的。 李莲花微微挑眉,温和一笑。 这个村庄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看来得尽早与阿飞他们会面。 吃过早饭之后,他摸到竹竿,缓缓起身,往村东头走去。 既然钩吻特意让他走这条路,定然有什么消息特意让他听见。 消息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若是假,能反推出真相,若是真,那又有什么秘密。 叩叩!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用竹竿试探着路面而走。 “阿娘,那个哥哥是个瞎子!” “咯咯,瞎子哥哥!” “阿宝!谁让你乱叫的!” 李莲花听见几个孩童的声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孩童即使被人教过话,言语也会有破绽。 在他面前坐着几个妇人,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随着他靠近,几人眼神交织了一下。 一位瞧着孱弱的妇人,咳了几声:“阿宝,快过来,别挡住哥哥的路。” 一个小孩在李莲花面前擦过去,咯咯笑着:“阿娘,钩吻姐姐为什么捡回来一个瞎子哥哥。” 那叫阿宝的孩子,靠着妇人,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阿娘,这个瞎子哥哥,长得好看。” “阿娘,你别揪耳朵,我不叫啦。” 妇人冷哼一声:“阿娘平常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阿娘,我错了,哥哥,抱歉。” 几个妇人神色微变,见走过来的一群人,纷纷站起身来:“云老大。” 李莲花听着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吃了吗?” “吃了,吃了。” “云老大,你没吃,去我家吃。” 那叫云老大嘿嘿一笑,随后偏头看着李莲花:“这就是钩吻姑娘带回来的那个瞎子。”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过是个瞎子。” 李莲花立在原地没动,摩挲着手指,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 他语调平淡的开口:“确实是瞎子……” 竹竿往前面一扫,扫到一个硬物。 想来就是这云老大的鞋面。 第327章 老大,我帮你弄死他 云老大看着竹竿,怒火中烧:“臭瞎子,你是想找死?” 李莲花故意地激怒:“这位云老大,路这般宽……在下眼睛不能视物……所以,劳烦您往旁边移一移。” 他用竹竿再次碰到他的鞋面。 一旁的妇人看见这一幕,脸色大变,一个个害怕地缩了缩头。 云老大啐了一口,抬手将李莲花往后推了一把。 李莲花身姿不动,待他再次用劲的时候,顺势跌倒在地。 只是不知道如此试探,能不能让他解开心中的一个疑惑。 云老大见他摔倒,讥笑起来:“一个瘦弱书生,推两下便摔倒,实在无用。” 他迈步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莲花,言语带着警告:“臭瞎子,你最好能识时务,有些东西,可不是你能得到的!” 李莲花手指一顿,微微抬头:“这位云老大,在下并未得罪于你……不知你所说的有些东西是什么?” “还有,不是我能得到的,那我得到了,你又当如何。” 云老大身侧的男人冷笑一声:“什么东西,我老大的东西你也敢肖想?” “你若不识好歹,我倒是能让你变成瘸子。” 李莲花呵呵一笑:“这位,你说的话好没有道理,在下实在不知道,云老大的东西是什么。” 男人闻言怒极,抬手指了指云老大:“我老大倾慕钩吻姑娘多年……你能比得了吗?!” “在这个村子里,我老大的话就是王法,就是天理!” 李莲花低头轻笑一声,悠悠开口:“原来如此呢,既然云老大是王法,为何不强娶钩吻姑娘?” “既然云老大是天理,何必欺负我一个瞎子。” 他又轻轻一笑,嗓音带着几分讥讽:“哦,也是……云老大,定然是不屑与我一般计较。” “你!” 云老大抬手拦住自己的兄弟,抬脚踩在李莲花的胸膛之上,眼底闪过杀意:“臭瞎子,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哪天落在我手里,我要你求死不得。” 李莲花感受着身上的力度,微微蹙眉。 有几分武功。 他笑出声:“云老大,在下就在这里,您是村子的王法……怎么,让我求死不能,还得挑日子。” 云老大听见这句话,怒意顿时滔天:“你!臭瞎子!” 李莲花哎了一声,缩了缩头:“云老大,在下是瞎子,但是不臭……今早,钩吻姑娘已经替在下净面。” 他又哟了一声:“也是,云老大作为村子的王法,哪里能看见这场景……” “况且,我现在不就落在你脚下。” 云老大看着他唇角上扬,手捏的嘎吱作响,咬牙切齿道:“你……很好!” 立在他身侧的男人气不过,忍不住抬脚踢了一下他:“老大,我帮你弄死他!” 李莲花哎哟一声:“别迟疑……” 云老大拦住男人,缓缓收回脚,冷哼一声:“臭瞎子,我们走着瞧!” 李莲花听见几人离去的动静,微微挑了挑眉,缓缓坐起来。 如此激将云老大,却仍然不敢动他。 那么钩吻姑娘在这个村子的地位,想来是不俗的。 他摸了摸被踢到的手腕,轻笑一声,摸着竹竿缓缓起身。 一旁那个瘦弱的妇人,想了想还是走上去:“这位公子……” 李莲花轻嘶一声,衣袖里的母痋突然动了一下,指尖瞬间搭在她的手腕。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借力叹了口气:“多谢这位娘子。” “这云老大这般跋扈吗?” 妇人扶稳他的身形,轻叹一声,却不敢直言:“云老大一贯如此威风……公子,你没事吧。” 李莲花啊了一声,一脸无事的模样:“我无碍,多谢,多谢。” 妇人见面前这人已是狼狈不堪,但依旧笑的温和:“公子,我不过就是搭把手。” 李莲花低头随意掸了掸衣服,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有些时候,能搭把手便已经是不易。” 他神色颇为感伤,抬手指了指眼睛:“我原来是不瞎的……后来中了毒,便瞎了。” “看见过世间美好之物,如今再也看不见了……” “那些刺耳的话,如针一样往心里钻,如今也能淡然一笑。” 李莲花长长叹了口气,尤为珍惜道:“有的时候,能得娘子这般相助……在下已经是感恩戴德……” 妇人听见这句话,眼眶也渐渐泛红:“公子,你可别说了……你以后一定能好起来。” 李莲花温和一笑,温言又道:“借娘子吉言。” 他握着竹竿微微颔首:“多谢,多谢。” 妇人见他走错方向,忍不住开口提醒:“公子,钩吻姑娘的家不是那个方向。” “是这边。” 第328章 体内有蛊虫 李莲花啊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抬起竹竿随意指了一个:“娘子,是这个方向吗?” 妇人见又他指错,拉着孩子走过去,无奈道:“我带公子走回去吧。” 李莲花轻叹一声,微微摇头:“那岂不是麻烦娘子了,使不得,使不得。” 妇人见他如此客气,温柔道:“无碍的……” 她抬手将竹竿指了一个方向:“公子,是这个方向。” 李莲花颔首,连连道谢:“若是没有娘子,恐走不少弯路,娘子,你就是本村人吗?” 妇人一边走一边摇头:“并非,村里都姓彭,我姓贺……不是这个村子的。” 李莲花步履缓慢,嗓音清润问道:“这个村子漂亮吗?我似乎闻到了花香。” 他微微偏头,抿唇又是一笑:“应该很漂亮吧……田地里面都是作物,大家一起劳作。” 贺娘子苦涩道:“公子觉得好看,便觉得好看,美景都在心中。” 李莲花喃喃地回道:“能让贺娘子嫁来此地,想来是不差的。” 贺娘子眼底忽而黯淡下来:“公子,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李莲花停下敲打的动作,解释道:“正是……不过是从景州而来,准备去域外投亲。” “贺娘子,这里距离最大的城还有多久?” 阿宝立在一旁抢话:“哥哥……阿娘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呢,那些婶子也没有。” 李莲花轻讶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总要去外面看一看。” 他抬手摸了摸阿宝的头:“日后可以让你阿爹带你去。” 阿宝撇了撇嘴:“可是,我没有阿爹了,阿爹已经死了。” 他抬手扯了扯李莲花的衣袖,眼睛渐渐泛红:“村里人都说,当年阿爹准备带阿娘进城去的,阿爹却被野兽咬死了。” 贺娘子脸色一白,急忙捂住他的嘴:“你瞎说什么!” 阿宝被打了一下头,委屈不满地道:“阿娘,你明明很想念阿爹,我看见你哭了!” 李莲花顿下脚步,蹲下身,抬手摸上阿宝的脸,擦了擦他的眼泪:“阿宝,别哭。” 他从衣袖里面摸了摸,拿出几粒糖:“哥哥这里有糖。” 阿宝含了一颗糖,其他的几粒都递给贺娘子:“阿娘,你别哭……我再也不胡说了。” 贺娘子抬手擦去眼泪,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让公子见笑了。” 李莲花撑膝起身,摇了摇头:“孩子嘛,能理解……” 他朝着她笑了笑:“我有一个女儿,叫芙蕖……跟阿宝的年纪一样大。” 贺娘子将糖收好,微微侧头看向他:“公子从景州而来,想来芙蕖姑娘定然很幸福……” 李莲花听着这句话却是一怔,不动声色地开口:“那孩子胆子大,古灵精怪……刚刚在村口,似乎都是跟阿宝一般大小的孩子……我还听见一个女娃娃的声音。” 阿宝吃着糖,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哥哥你听错啦,我们村子没有女娃娃的……族长说咱们村子是得到赐福的地方……” 李莲花听着这番话,轻笑道:“那好啊……” 他摸着阿宝的头,心中却是一凛,没有女孩。 这个村子比预料之中的奇怪。 若是没有女孩,说明是人为。 贺娘子将他送到钩吻的院子之中,便带着阿宝离开。 李莲花在桌前缓缓坐下,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贺娘子非本村人,阿宝又说村里没有女娃。 那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女孩以一种方式消失不见了。 贺娘子与阿宝的父亲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通过别的形式,要么就是略卖(拐卖),要么是人牙子。 与贺娘子交谈之中,感觉她应当是识文断字的,并且对阿宝的行为能约束,是明事理之人。 说到阿宝父亲一事,贺娘子的情绪有明显的波动,那么两人应该是相爱,野兽咬死多半是掩盖阿宝父亲之死,而贺娘子却知道真相。 还有一事,方才切脉的时候,贺娘子体内有蛊虫。 嘎吱! 李莲花听见声响,摸索着茶壶倒了杯水。 “李大哥,你倒满啦。” 他噢了一声:“钩吻姑娘回来了。” 钩吻看着他一身脏乱的衣服,将手里的衣服放在一旁:“李大哥,你去村头了?” “是啊,遇到一个奇怪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钩吻坐下认真道:“李大哥,那个云老大是村里的老大,他多有得罪,你别放在心上。” 李莲花哎了一声,抬起手嘶了一下:“钩吻姑娘,你帮我看一下此处,这是什么情况。” 钩吻看见他手腕一块发青,皱眉道:“李大哥,我去给你拿药。” 李莲花轻啧了一声。 既然钩吻姑娘在村子有话语权,不妨上上眼药。 这场戏,还有的演。 第329章 苗疆的手法 夜间,村中祠堂一如既往的安静,大门紧闭。 张起灵悄然地打开门,十几个人如鬼魅一样,随之闪入祠堂之中。 他将门关上,侧头看向立在一旁的笛飞声,轻声道:“今晚能全部运走。” 这两天,两人发现看门之人的规律,这人清早会下入祠堂底下巡视一圈,晚上再巡视一圈。 因这些孩子都中了一种叫做十日香迷药,所以祠堂的看管也不算很严。 笛飞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他的话,默然几瞬,淡淡问:“那叫云老大的,住在何处。” 张起灵想到打探的消息:“村西第三户,你是想……什么时候。” 昨天两人白日入城联系金鸳盟的人,回来之际,便听见村里几个寡妇的闲言碎语。 李莲花被一个叫云老大推倒在地,踩着胸膛羞辱。 这桩事,两人自然不可能忘记。 待金鸳盟的人悄然将孩子转移走,笛飞声抖了抖衣服,神色平淡地迈步往村西走去。 嘭! 门直接被踹开。 他迈步走进去,听见声响的男人正胡乱穿着衣服。 张起灵主动将大门合上,寻了一块木头栓上。 屋内不止有云老大的声音,似乎还有女子的声音。 云老大从床头抄出一把大刀,恶狠狠地盯着门口,那有一道逆光而立的人影。 他怒吼一声,给自己壮胆:“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擅闯我家!活的不耐烦了!” 张起灵迈步走近,见男人紧紧握着刀,却迟迟不敢动手。 他似乎听见有别的声音,凝神在屋内寻了起来。 柜子里发出轻轻的呜呜声,抬手将柜门拉开一条缝,只一瞬间,又关上。 张起灵感受到笛飞声探寻的目光,蹙了蹙眉:“一个女童,未着衣物。” 笛飞声双眸微微一沉,迈步靠近床边,语调不高不低,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听闻你要将一个瞎子变成瘸子……” 他沉下脸来,眼色冷厉:“今日,本尊大发善心,来成全你。” 云老大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前这人散发的气息,让他内心感到恐惧。 他紧握着刀,却止不住的颤抖:“你……你别过来……我可是杀过人,在我手里死了不少人。” 笛飞声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抬手直接挥了一掌。 劲风刮过,床帐倒塌,床榻上的几个女子被床帐遮掩住眼,纷纷紧咬着下唇,一动不敢动。 云老大慌乱起身,挥刀警告道:“你不要过来,我真的杀过人!” 他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握着刀便捅过去。 笛飞声满眼轻蔑之色,抬手直接夺掉刀,随手丢在地上。 叮当—— 他抬脚精准踹在云老大的膝盖上,致使吃痛跪下。 “别杀我!我……我有钱!我给你好多钱!” 笛飞声抓着的手,停了一瞬,思考道:“哪只手推的?” 云老大脸色大变,顿时明白这两人是给那个小白脸来报仇的! “你们是那瞎子的什么人!他如今在钩吻姑娘的院子里面……和我无关。” 笛飞声微微挑眉,抓起云老大的右手,掰断他的手指。 咔嚓! 十指连心的痛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惊呼一声,然而还没有惊呼出声,身旁默不作声的那个男人,直接点了他的哑穴:“啊……”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将他左右手的手指全部折断。 瞥见云老大全身冷汗,脸色苍白无色。 他松开手,嫌脏地擦了擦手,任由他如同一团死肉一般瘫在地上。 呜呜呜! 呜呜呜! 云老大此刻有苦难言,拼命摇着头。 他不过只是推搡一把。 笛飞声好似瞧不见云老大的痛苦,抬脚踩上方才踢断的膝盖,运转内劲,将整条腿骨震碎。 他冷笑一声:“瘸子?” 张起灵将地上的衣物丢入床帐之中,待女子穿戴整齐下床,便见一贯威风八面的云老大,一条腿没动静,另一条腿,从小腿处,诡异外翻。 其中一个女子,掩唇惊讶一声,畏惧地看了一眼笛飞声。 这人下手好狠……却也不错。 云老大活该。 张起灵扫了一眼三位女子,找最近的一个女子去救衣柜之中的女童。 女子打开衣柜,看清楚里面的人,惊讶开口:“啊!居然下这么大的狠手。” 她寻到衣物,快速给女童穿上:“这……” 张起灵迈步走过去,这才看清这个女童的容貌,面黄肌瘦,年岁约摸十岁左右。 他蹲下身,抓起女童的手,往手腕扣上去。 女童害怕地后退一步,随后感觉他没有恶意,也没有挣扎。 张起灵眉头紧锁,随后将一丝扬州慢内力注入她的体内。 他起身朝着笛飞声走过去:“阿飞,她体内有蛊虫。” 笛飞声眼中厉色一闪,抓起其中一个女子的手腕,随后松开手:“也有蛊虫,苗疆的手法。” 第330章 李莲花猜出隐藏秘密 钩吻家。 李莲花全然不知村子今晚发生的动静,独自坐在院子里面赏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撑桌起身,迈步往钩吻的房间走去。 母痋从角落飞过来,稳稳地停在他的手背上。 白日的时候,钩吻姑娘让他教识字,这些字被刻意的打乱顺序,看似杂乱无章…… 他坐在院子之中思索一个下午,从百多字里面,拼凑出一句话最有可能的一句话:幻缘节,以蛊虫入体,祭祀。 而钩吻询问的时候,问及苞谷的谷如何写…… 实则是掩人耳目,贺娘子体内的蛊虫,也是被人精心炼制而成。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思忖,七日后就是所谓的幻缘节,以蛊虫入体完成祭祀。 入谁的体呢? 村中最诡异一事,便是无女童……想来这所谓的祭祀,便是以蛊虫入女童的身体。 他握着竹竿,迈步走进钩吻的房间。 傍晚之时,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未出。 藕带在那个时候,感受到大量的虫子,一直给他传递消息,想饱餐一顿。 于是夜幕降临,李莲花将身上携带的一根无心槐点燃。 此刻钩吻怕是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叩叩! 他抬手敲了敲门:“钩吻姑娘,钩吻姑娘?” 静待半晌,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李莲花杵着竹竿,目测着距离,抬脚一踹。 嘎吱! 他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吹燃,让藕带飞进去查看。 在进入这个房子之际,母痋就显得格外兴奋,做事也干的极为卖力。 它飞在李莲花的耳边,发出振翅的声音,让他跟着自己走。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拦住去向。 李莲花蹲着摸了摸,是一个人。 男人。 摸着衣服与钩吻同样的材质,双手仔细地摸骨,年岁在三十左右。 房间里面居然有两个人,看来与炼制的蛊虫有关。 他缩回手,撑膝起身,用竹竿试探了周围,在床边寻找到昏迷的钩吻。 母痋兴奋地落在他手腕,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显然在他看不见的面前,有很多的蛊虫。 “乖,吃吧。” 他摸着将蜡烛点燃,耳边传来一阵振翅的声音。 显然藕带正在进食…… 李莲花孤坐在床边,等待着母痋,待它再次落在手背,轻声问道:“前面有暗门吗?” 母痋环顾一周,震了一下翅膀。 李莲花听见它的反应,微微一笑,起身按照它的指引摸索,发现一道半开的门,推开道:“看来没有什么危险。” 门内。 正前方有一具如同棺材上坐着的女童,四周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左手边摆放着一副棺材,棺材上面却放着一堆书,而右手边是两具干尸,身体上布满黑线,胸口处长出一簇嫩芽。 若是他能视物,定然能认出那胸口的东西,曾在南胤大墓之中见过 然而李莲花只能用手中的竹竿,与手去摸索试探着这个空间。 在他即将摸上女童的时候,藕带急速地飞过去提醒,翅膀扑哧着比方才还响。 李莲花眉梢挑了挑,哦了一声:“藕带,是我面前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往后退了一步,缩了缩头:“如今眼睛不能视物,反而胆大几分。” 叩叩! 竹竿落地,发出闷哼一声,莫非藏的有东西? 双指在地上摸索片刻,并没有寻到机关,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缩手长叹一声:“还真的是,这种事还是得小哥来。” 第331章 该不该是骨骸? 村西。 笛飞声与张起灵审问了半死不活的云老大,得知村子关于女童的秘密。 方圆十里,凡是哪家有女童降生都会被记录在册,在幻缘节前夕,他们便会动手掠走,将这些女童藏在祠堂之下,待时机一到,用她们祭祀神灵。 两人在地下发现关于伏魔教的壁画,也绝非偶然,此事正是他们所为。 村中的女子大多都是被略卖而来,进村之时被下蛊控制,只为村中传宗接代,方便进行这个祭祀。 云老大是这伏魔教的一个头目,负责收集女童的消息,又行略卖一事。 张起灵将屋内的女子全部敲晕,抬手震灭蜡烛:“去钩吻家。” 不知道李莲花现在什么情况。 根据云老大提供的消息来看,这个钩吻很有可能就是伏魔教的长老。 两人施展轻功而来,翩然落在钩吻家的院子。 笛飞声见亮着烛火的房间,当即推门走进去。 地上躺着两个人,尽头隐约传来人声。 他走过去,便见李莲花立在两具干尸面前,面露沉思。 张起灵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抬手点来点去,生怕他碰到,急忙出声:“李莲花。” 李莲花听见熟悉的声音,微微侧头:“你们两个来了。” 他握着竹竿,疑惑道:“我面前是什么东西,藕带一直振翅提醒。” 抬起手又指向一个位置:“刚刚我在这边,它也不让我摸。” 笛飞声打量一眼屋子,淡淡道:“幸而你没有摸。” 他被角丽谯囚禁在庄园之时,仅是一身血渍,李莲花便嫌弃的不行。 这摸上去,怕不是手得搓烂。 张起灵迈步走近,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往后拉了几步。 李莲花不解地咦了一声,抬手点道:“小哥,我面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抿了抿唇,侧头看向笛飞声,随后淡淡回道:“人。” 李莲花松了口气,满不在乎地道:“人吗?那还好……什么人?” “骨骸吗?” 张起灵微顿了片刻,又看向笛飞声。 该不该是骨骸? 他见笛飞声点头,缓缓抬头,嗯了一声:“是的。” 李莲花听见他一番话,也没有怀疑,抿唇浅笑起来:“这个骨骸放在这里,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正准备抬手,就被人张起灵抓住手腕:“我去找水,你手脏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皱了皱眉:“肯定是刚才在地上摸了摸,小哥,你看一看下面地板,我刚刚发现有暗格。” 他用竹竿点了点:“大概就在这里。” “好。” 张起灵顿下身,双指敲了敲,听见声响:“确实有暗格。” 他快速地寻找到机关,将匕首木板挑起,往里瞟了一眼:“里面有东西。” 李莲花想起屋里的两个人,侧头看向笛飞声:“阿飞,屋内的两个人中了无心槐,怕他们等会醒。” “好。” 张起灵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扶着李莲花往外走去。 李莲花缓缓坐下,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笛飞声掀开查看,挑了一下眉梢,语气平淡:“居然是这个。” 他又翻了几页:“还记得我们前去桑州城的南胤墓,你曾将一颗果实给药魔。” 李莲花回想起来,哦了一声:“确有其事,那棵树不是攻击了小哥,难道说与那树有关。” 张起灵端来水给他净手:“南胤墓……当时有人吃了果子。” “那人还是五大家的人。” 笛飞声低着头看东西,淡淡接话:“你们昏迷之后,我遇到了一件事。” 他将遇到怪人与之打斗一事,事无巨细的讲述出来。 当然……略过用少师杀了那个怪人…… 也略过黑金古刀将怪人钉入石壁。 李莲花食指轻敲竹竿,半晌道:“那小哥岂不是有危险?” “你看,蜈蚣攻击小哥,那个怪人也攻击他。” 笛飞声睨了一眼张起灵:“所以,此事需慎重……只能暗查此事。” 李莲花擦干手,叹了口气:“按理来说,小哥的麒麟血有避虫之效,或许正如我所言,此墓之中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对于这些东西来说,你的血恰恰对他们有所助益,故而只攻击你。” 他掸了掸衣袖,神色瞬间一凛:“有人围住了院子。” 笛飞声冷呵一声:“正想找他们。” 居然主动送上门。 李莲花拉住他:“阿飞,你伤口刚愈合结痂,让小哥去。” 他似乎察觉到他们没有带刀,抽出问君递给他:“这些人作恶多端,必要时,可杀。” 张起灵抬手接过剑,点头回道:“好。” 他与笛飞声虽然用刀,但是跟在李莲花身边,剑术自然也习过。 第332章 有他的影子 张起灵握着剑拉开门,目光平淡地看向院子立着的十几个人。 他侧身将门关上,环顾一周,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面前为首的男人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小的几乎看不见,吊梢眉,怎么看都看不出良善二字。 “是你们偷走了那些女童!” “是。” 那人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痛快,脸上先是一愣,随后冷呵一声:“那你是找死。” “小子,你敢坏老夫的好事,定然要你求死不能!” 男人身后立着一个瘦高个,倏然往前迈步:“二长老!这等人,哪里用的着您动手!” 二长老见状,神色一缓,颇为欣慰地看向他:“斑蝥,这人交给你了。” “二长老,您且放心,我定然救出大长老,问出女童的下落。” 张起灵垂眸盯着剑柄,思索这工艺很是不错,不愧是南胤皇室之剑。 他见两人商量明白,缓缓抬起头,直接迈步走过去。 那叫斑蝥的男子,眼中厉光一闪,抽出一把刀,左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身姿轻盈,刀径直往张起灵袭来。 张起灵当即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衣袂飘然,猎猎作响,剑光闪烁,出手极快。 叮当—— 一刀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唰! 张起灵看出他刀法之中的破绽,眼底一亮,瑶台月而出。 身形飘逸, 剑法如风,飘逸而不失沉稳。 他收剑之时,迅速抬脚一踹,一记沉闷的声响落在斑蝥身上。 噗! 叮当。 斑蝥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手中的刀也脱落,掉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太过迅速,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把剑,呢喃自语:“这是什么剑法……” 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剑。 二长老也缓缓从这一剑回过神,想到一件往事,脸色一变:“这剑……有他的影子!” “你是他什么人!” 斑蝥捂着肚子,见一贯不动如山的二长老,此刻情绪如此激动,眼中闪过不解:“长老,这是什么剑。” 偌大个江湖,若是说用剑使的好的,只有那些人,但他们已尽量避免与那些人接触。 现在这个小山村,还能遇到这么厉害的剑。 实在是匪夷所思。 二长老想到一个答案,目眦欲裂道:“十几年前……是……” 他神色带着畏惧,又带着不解:“有李相夷的影子。” 此话一出,众人喧嚣一片,纷纷疑惑起来。 “二长老,李相夷?他与我们伏魔教有什么关系。” 二长老看着斑蝥眼中的迷惑,恨铁不成钢道:“若不是李相夷,我伏魔教还用得着窝在这个小山村?” “怕是能跟金鸳盟一样,在江湖有至高的地位。” 张起灵听着二人的对话,想到阿飞说过伏魔教覆灭的故事。 正是被李相夷带人剿灭。 二长老抬手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得意地看向张起灵:“纵你剑术精绝又如何?” “别忘记,我伏魔教,生来便是使用蛊虫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自角落爬过来一条六寸大小的蜈蚣,立起身对着他虎视眈眈。 张起灵目光落在这条蜈蚣上,平静的眼底却泛起涟漪。 真像阿乖。 是了,不会是阿乖。 阿乖不会这样看着他。 他迅速敛了神色,见蜈蚣召唤数之不尽的小蜈蚣爬进院子,神色一凛。 二长老看着面前的情况,顿时嚣张不已:“既然你身上有他的影子,想来与他有关系,倒是叫你尝一尝我们的厉害。” “也当是报了当年的仇。” 张起灵见越来越近的蜈蚣,微微抿了抿唇,剑光一闪。 蜈蚣拦腰而断。 第333章 阴沟里的老鼠 房间内。 李莲花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侧头问道:“阿飞,你是说这群人与伏魔教有关。”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过了半晌,轻轻开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此教还在害人。” “当年伏魔教不仅拿孩子试蛊虫,甚至还让有孕的娘子中蛊。” “于是我便领人剿灭此教,然而……” 李莲花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在紫衿守的那条路,遭到蛇虫的攻击,教中的长老逃掉了一个。” “那长老受到重伤,原以为早已死去,没想到让伏魔教死灰复燃。” 笛飞声不屑地冷哼一声:“肖紫衿能干什么好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去外面看一看。” 李莲花听见他的话,不由温柔一笑,了然道:“你是怕有人欺负他吧。” “小哥身手不错的。” 笛飞声抖了抖衣袖,淡淡回道:“观摩而已。” 他拉开门走出去,见张起灵握剑立在院子中央,身边是数不尽的蜈蚣尸体,还有几个死人。 “下手还是不够狠辣。” 二长老见突然走出来的男人,心头一颤,朗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笛飞声走至张起灵身侧站定,用脚将蜈蚣的尸体往旁边掸了掸。 二长老见他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不免恼怒几分。 想他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面,可谓是说一不二,何曾被人这般轻视。 他见笛飞声依旧不答,缓缓抽出一把刀:“既然你不开口,那只能取你性命……几个杂碎,竟敢坏我伏魔教大事,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笛飞声淡淡扫了他一眼:“能让本尊有来无回之人,至今未有。” 他双眸一沉:“小小伏魔教,杀了就是。” 二长老听见他的话,不禁冷笑起来:“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大魔头笛飞声?” “看刀!” 张起灵将斑蝥的刀递给他,迈步自觉空出位置。 这群人实力也不怎么样。 笛飞声握着刀,冷嗤一声,直接将刀甩出去。 刀光一闪,轨迹惊奇地避开了二长老的刀,直直地插入他的胸口。 二长老垂头看着刀,一脸不可思议:“你的刀……居然……” 众人见主心骨受伤,纷纷拔出武器,警惕地盯着两人。 笛飞声缓缓迈步走过去,将他踹到地上,抬脚踩在刀柄上,淡淡又道:“本尊正是笛飞声。” 他脚上用力,刀插深了一寸:“伏魔教,蝼蚁。” 噗! 二长老吐出一口鲜血,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把刀直接没入他的体内,脚此刻正落在胸膛上。 他神色痛苦地看着他,嘴角流出血迹,气若游丝张了张嘴:“天要亡我……伏魔教……” 斑蝥见二长老睁眼不甘地死去,怒吼一声:“长老!” “长老,你别死!” “我们马上就要成功,神灵就会降临庇佑我们!” 他痛哭流涕,昂起头看着笛飞声,咬牙切齿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笛飞声见他受伤,抬脚将他踹在一旁,轻蔑一笑:“本尊等着。” 他抬手挥了一掌,直直落在他身上:“想报仇,先从这掌‘白日销战骨’下挺过去。” 斑蝥昂着头受了一掌,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一顾:“金鸳盟的盟主,也不过如此。” 噗! “不过……如此……” 张起灵见突如其来的一幕,弯腰试探鼻息:“死了。” 挺突然的。 笛飞声嘿了一声,扫向其他几人,冷眸轻嗤:“不自量力。” 众人见情形不对:“跑啊!” 笛飞声脚尖一点,震起数颗石子,抬手一挥。 做完这一切,看都不曾看,迈步往屋内走去。 唰! 他眉头一皱,抬手拉过张起灵,瞬间往空中对了一掌。 嘭! 真气交织,掀起地上的灰尘。 张起灵望着突然出现的人,容貌老态,一头白发,那一双眼睛阴翳,如同一条毒蛇的眼睛一般。 笛飞声见她落地,嗓音带着冷意:“还以为你会一直当阴沟里的老鼠。” 女人咯咯笑起来,妩媚道:“这小村庄,还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倒是少见。” 她伸出修长的指甲,随即玩味一笑:“你,还有你……” “奴家喜欢~” 张起灵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面缠绕着一条漆黑的蛇,又看向她脖颈间,同样缠绕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蛇。 笛飞声睨了一眼,淡淡道:“看来当年李相夷,那一剑,让你没长记性。” 女人听见李相夷名字的瞬间,笑意僵在嘴角。 她愤怒地尖叫一声:“他李相夷纵然太厉害,也不曾将我杀死!” “哈哈哈,我风沙就站在这里,让他来杀我!” 一道带着温和的声音响起:“风沙长老,多年不见,你嗓音有些见老啊。” 第334章 我厨艺还是不错的 风沙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错愕地看向紧闭的门:“李相夷的声音……” 嘎吱。 李莲花打开门,握着竹竿微微一笑:“看来风沙长老对在下的声音念念不忘……已经过去十来年,还依旧如故。” 风沙怔愣了一下,看向门口立着的人影,呸了一声:“李相夷,你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死。” “不过你倒是瞎了,哈哈,当真是天公作美。” 李莲花哎呀一声:“风沙长老的嗓音如锯木头……十年前风华绝代,如今如老妪。” 他紧接着又啧了一声:“隐居于这小小村庄,确实如阿飞所言啊,阴沟里的老鼠。” 风沙脸色顿时铁青,难掩怒容:“李相夷,你的嘴可真欠!”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虫子:“我伏魔教的圣物,圣蛛在此,你们都得死……” 李莲花哟了一声,抱臂道:“巧了不是,你有圣蛛,我也有一个宝贝。” 他微微侧头:“藕带,该干活了。” 母痋趴在肩膀小憩,听见声响,直接振翅飞去。 风沙手中的圣蛛听见声音,却往她衣袖里面钻,显然十分惧怕母痋。 她顿时慌了神:“小蛛,去咬他,驱使蛊虫。” 笛飞声与张起灵已经坐在桌前,听他们两个老熟人叙旧。 张起灵低头用手帕擦着问君剑,轻声道:“伏魔教控制着周边村庄,一举歼灭,有点难。” 笛飞声坐在对面,垂眸把玩着手里的刀,淡淡回道:“李莲花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南胤风师一脉……对付这些虫子,不是正好。” 万襄城之中的那位风泉,成立了业火门,甚至连同单孤刀对李莲花出手。 如今单孤刀被废掉武功,此事只需要知会风中雪与封磬,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做。 尤其是风中雪,瞧着温柔,御下却极为有手段,对伤害她主上的人,从不心慈手软。 听说风泉拒不承认李莲花的身份,风中雪与封磬与之友好洽谈之后。 业火门的门主之位,似乎禅让给风清扬了。 自此南胤风师一脉的势力,已经全部归顺李莲花。 风沙此刻正驱使着两条蛇,一边抽出一根长鞭,正欲攻击李莲花。 然而还不待几人行动,从黑暗之中射出两把飞刀,将蛇头钉在地上。 笛飞声听着动静,没有丝毫惊讶。 几人翩然落在地上,正是风中雪,封磬,风清扬几人。 风沙见突然出现的几人,恶狠狠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伤我宝贝!” 风中雪洒了一把药粉,将周围的虫子驱散,抬眸看向她:“伏魔教?” 她抬眸看向她,回忆道:“伏魔教的教主名叫风婵,原是南胤风氏之人,为一个男人叛逃……想来你是她的后人。” “我看你控虫之术也不过如此。” 风沙听见风婵的名字,身体颤抖着,动了动嘴,轻声道:“你居然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风中雪懒得理她,转身走向李莲花,脸上挂着温柔:“主人,您没事吧?” 李莲花听着动静,微微挑眉,瞬间便想明白其中的事:“是笛盟主让你们来的。” 风中雪扶着他走下台阶,点头道:“正是,我们来迟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你们来的正好,这四周的百姓,很多都中了蛊虫,正巧你们不仅会痋术,蛊虫也会解。” 他迈了几步,缓缓坐下,侧头又道:“屋里还有两个人,你们去查看一番。” 村庄一事有了风中雪几人的加入,那些孩子也被送回各自的父母家,中蛊的村民也排着队解蛊。 某日清晨,雾气腾腾。 李莲花坐在清理干净的院子里,听见声响,微微侧耳:“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今日村里举办长桌宴庆祝,原来三人被邀请参加,李莲花以身体不适婉拒了,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起灵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没吃。” 笛飞声也将食盒放在桌上,又将一坛酒放上:“本尊不喜热闹,试一试这个酒。” 他拿过桌子上的碗,倒上三碗:“风清扬说你身体逐渐好转,这酒也能喝点。” 李莲花哪里不明白这两人的意思,笑着接过:“今日都是一些什么菜?” 张起灵将菜从食盒里取出来:“红烧鱼。” “糖醋排骨。” “五花肉。” “小鸡炖蘑菇。” 笛飞声同样将食盒打开:“炒白菜。” “炖鹅。” “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 李莲花听着菜名,惊讶道:“这么丰盛,七个菜。” 他将竹竿放在一旁,摸索到酒:“这个酒闻着就不错。” “似乎是酿的米酒。” 笛飞声端起碗朝着他碰了一下:“来。” 他又与张起灵的碗碰了一下:“米酒适合你。” 李莲花低头抿了一口,半晌发出感叹一声:“确实不错,这些日子吃药,嘴里都发苦。” 他拿着筷子戳了戳:“这个是什么菜。” 张起灵见他的动作,夹了一块:“鱼。” 他低头将刺理出来:“你吃。” 李莲花低头尝了一口,满意嗯了一声:“这个鱼是怎么做的?我以前做的肯定比这个好吃。” 他端着酒抿了一口,又肯定道:“我厨艺还是不错的。” 笛飞声挑眉看向同样愣住的张起灵。 不知道在李莲花手里惨死过多少鱼。 他想到什么,眼底闪过狡黠:“待你能视物,你亲自下厨,奖励自己的一条鱼。” “倒也可,让你们尝一尝我的新想法。” “不可!” 第335章 五顾门,八顾门 三人吃过饭之后,风中雪几人再次一同来到院中。 “属下见过主人。” 李莲花正低头摸着墙角的花,听见声响,微微侧头:“都来了?坐下自己倒茶。” 风中雪三人犹豫地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缓缓坐在桌前。 “主人,我们与金鸳盟共同剿灭了伏魔教。”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又问:“主人,风泉一事已解决,我们三人想问您接下来的意思……” “您觉得将万圣道,业火门合并如何?” 三方势力过于松散,若是万一又出现如风泉一样的人,届时伤害到主人怎么办? 将势力统一起来,能避免不少问题。 李莲花转过身,神色温和道:“你们三人都是这个意思?” 他摸索地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风中雪目光温柔,看向他回道:“主人,此事我们三人商议过,皆愿意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门派。”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此事看主人您的意思。” 村东头。 笛飞声立在大树下,听完无颜汇报,淡淡嗯了一声。 待无颜离去,他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张起灵:“江湖上又有一桩事。”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避着他,他自然也听见了。 张起灵见他坐下,回应地嗯了一声。 两人晒着太阳,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日落西山,两人起身往钩吻的院子走去。 李莲花坐在桌前打着盹,听见脚步的声音,侧头道:“你们回来了,桌子上有橘子,是贺娘子家自己种的。” 他抬了抬手,摸到一个:“这个橘子我还没有尝过。” 笛飞声在他对面坐下,见他递过来一半的橘子,接过道:“你与风中雪已谈论清楚?” 李莲花知道瞒不过他,啊了一声:“是啊。” 笛飞声吃了一瓣橘子,随口问道:“准备叫什么名字?” 他感受着嘴里的甜味,挑了挑眉:“名字肯定得力压四顾门。” “叫什么五顾门,八顾门什么的,本尊觉得甚好。” 李莲花又拿起一个橘子,手指剥着皮,失笑一声:“这么不讲究?” “这还不讲究?本尊觉得极为有意义,莫非你想叫莲花楼?” 李莲花摇了摇头:“我想了想,叫青风楼。” “绿气千樯暮,青风万里春。” 笛飞声听着他的解释,淡淡道:“倒是不错……李楼主。” “青风即为春风,符合你如今的情况。” 李莲花听出他的调侃之意,啧了一声:“笛盟主,彼此,彼此。” 他又哎了一声:“不过说到底,还是笛盟主厉害,能使唤的动他们三个,此次来的正是时候。” 笛飞声吃着橘子,也知他在揶揄,淡淡回道:“他们只是知道,本尊与小哥,所做之事对你绝无有害,自然能驱使的动。” 他略一停顿:“那个风沙你准备如何?” 李莲花默然片刻,漫不经心地道:“风清扬说她时日无多,因为藕带振翅,将她体内的蛊虫带动,五脏六腑已经受损。” 他单手支起头,想起一件事来,遂问道:“这个祠堂底下有棺材,可是风婵的?” 张起灵想到底下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抬眸看向他:“里面囚禁着一个人。” 他微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说知道很多故事。” 李莲花疑惑地睨了一眼:“你们两个没问?” 他想了想,也是,这两个人也不是感兴趣的人。 说不定笛飞声依旧一副平淡的模样,张起灵呢,定然是丝毫不感兴趣。 想到此处,李莲花温和道:“兴许他知道很多往事。” 笛飞声拿起他面前放的糕点,递给张起灵:“你若感兴趣,我们二人带你去,若是你不感兴趣,就在此地住几天。” 他也拿起一块米糕,尝了尝:“我们还要去域外。” 李莲花摸着面前的糕点,悠悠回道:“伏魔教一事已然了结,往事也应该藏于过去。” 他啊了一声,问道:“阿飞,听说此地最近的一座城,叫做苍凉城,城中最着名的便是一种叫做苍凉的酒。” 笛飞声拿出一幅图,摊开道:“我们的路线,确实会经过这个苍凉城。” 他指尖点了点:“苍凉城不仅酒有名,学武风气也十分浓厚,半个月以后,此城会举行比武大会,但是有年龄限制。” 李莲花仔细听着他的话,回忆道:“此城我曾听闻过……十年前也曾发生过一件大事。” 他咬了一口糕点,沉吟道:“当地有一个山庄被覆灭,江湖哗然一片,最后百川院调查的结果,是至亲谋钱作案。” 张起灵仔细听着他讲述的故事,过了半晌,唇角上扬一下。 李相夷的故事,在说书人嘴里仅仅窥得几分而已。 只有他的敌人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恐怖。 不论是伏魔教的大长老,还是风沙,都见识过他的剑。 他学习李相夷的瑶台月,只有些许影子,便能人让对方警惕。 难以想象昔日的他,究竟有多风华绝代。 第336章 突如其来的大方 这些时日,风中雪将钩吻,风沙带走,又将四周的村民安抚。 这日,她身着素衣踏进院子:“主人。” 李莲花正低头逗弄着藕带,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一切安置妥当了?” 风中雪见他示意,坐在他的对面:“正是,今日是来询问您的意思。” 她眼底柔和,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斟酌问道:“青风楼筹备一事,我拿了一个章程出来,另外,大典那一日,您出面吗?” “您放心,此事我已与封磬通过气,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您若是不想管青风楼,您挂名即可,这些俗事,我们三人来。” 李莲花听她说完,想到那日长谈的结果,思索道:“我便不出面了,待时机成熟再说,况且如今新四顾门刚刚重建,如日中天,青风楼徐徐图之即可。” “况且我无问鼎武林之心……” 风中雪自然知道李莲花的志向,缓缓抬手行礼:“属下明白。” 待她离去,李莲花掩袖打了一个哈欠,撑桌起身,捶着肩膀,喃喃自语:“春困秋乏啊。” 这样的日子,晒太阳,睡睡觉,便觉得安逸极了。 翌日清晨,贺娘子听说几人要离开村庄,提着一篮子的橘子来相送。 “李公子,您真的是我们娘俩儿的恩人!” 李莲花听着跪地的声音,连忙抬了抬手:“贺娘子,怎可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他摸着阿宝的头,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身中的蛊虫已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贺娘子缓缓起身,抬手拭去泪水:“阿宝他阿爹已经离去,我便想着,带着他回娘家探探亲。” 她双目微红,眸中带着哀伤:“只是不知道母亲还在不在世……” 李莲花摸了摸衣袖,将一块银子放在阿宝手里:“往后日子还长,贺娘子,万望珍重。” 笛飞声与张起灵从屋内走出来,便瞧见李莲花与贺娘子互相推让。 李莲花后退了一步:“这银子你拿着,回家探亲用。” 贺娘子连连推辞:“李公子,这哪里能行,使不得,使不得。” “你们娘俩,生活贫苦,哪里还有钱去探亲,这钱拿着。” “我哪里能收啊,不行,不行。” 笛飞声慢慢收回目光,淡淡问道:“你说谁会赢。” 张起灵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认真回道:“李莲花。” 每次好像都是他赢。 笛飞声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八九不离十。” 在李莲花与贺娘子推诿好一会儿,贺娘子连连道谢,泪眼婆娑地拉着阿宝离去。 “好看吗?” 笛飞声迈步走出来:“自然好看。” 他瞥见篮子里面的橘子:“这个是她送的?” 李莲花掸了掸衣服,昂了一下:“走吧,提回莲花楼。” 他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竹竿,往门口走去:“也该回家了。” 阳光从雾气之中冲破,光落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张起灵挎着一篮子橘子,慢悠悠地剥着一个,分开一半递给笛飞声。 贺娘子家的橘子很甜,这两天,两人吃了不少。 莲花楼安静的隐藏在树林之中,树影斑驳。 李莲花立在楼前,感慨一声:“还是家里好。” 他推开门,熟稔地将竹竿放在门后:“这日子是越来越冷了。” 笛飞声走进厨房生火,烧了一壶热水:“晌午你想吃什么?” 李莲花坐在桌前,抬头问道:“今日能到苍凉城吗?” “可以去城里吃。” 笛飞声将一壶热茶放在桌上,一脸奇怪,侧头对着张起灵问道:“本尊没听错吧,他说下馆子。” 张起灵眼底一亮,看向李莲花,确认道:“去苍凉城?” 李莲花将热茶放在手边,皱了皱眉:“你们两个什么语气,我有那么小气。” “有!” 他听着异口同声的回答,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你们二人,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说的好像虐待他们似的。 李莲花承诺今日下馆子,两人赶车的速度都比往日快上不少。 第337章 老一辈也是真老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将莲花楼藏在苍凉城的城郊。 李莲花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声音,有些好笑道:“你们两个真的是,生怕吃不上这顿饭。” 笛飞声立在右侧,笑了笑:“此言差矣,主要是你难得大方一回,实属罕见。” 李莲花忍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拉了拉张起灵的衣袖:“罕见吗?” 张起灵感受到言语之中似乎有几分威胁,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想吃糖葫芦。” 李莲花啊了一声,神色无奈:“卖糖葫芦的在哪?” “我也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又是嗤笑一声:“你确定?” 李莲花说他,很久没有吃糖葫芦了……? 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那是自然。” 买上三根糖葫芦,三人寻了一个摊位坐下。 小二见来客人,热情地招呼:“三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笛飞声望着一旁的菜单:“先上一坛苍凉酒,再将你们的特色,上个四五样。” 李莲花听着他点菜,淡淡一笑:“就点这些?小哥想吃什么?” 笛飞声见他问这个话,马上又点了两样菜。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么大方了。 小二给三人倒了三杯茶,主动搭话:“客官是外乡人吧,你们可算是来着了,后日是花神会,再过半月,是本地的比武大会。” 李莲花哦了一声,疑惑道:“花神会怎么说呢?” 小二将桌子擦干净,笑意盈盈地回道:“客官可知道十二花神?” 李莲花端起茶杯,思忖道:“这花神莫非与这有关?” 小二闻言一笑,认真解释起来:“客官,苍凉城有自己的花神。百年前,曾有一位女子逃难来此,与城主府的公子一见倾心,两人成婚之后,举案齐眉。” “有一年苍凉城遭遇水患,城主夫人领着大家共同抵御水患,又带领大家重建家园。” “那时正是山茶花盛开,于是大家为了纪念城主夫人,便以她的生辰为花神会。” “这一日,苍凉城比过年都热闹,随后到比武大会,依旧繁花似锦。” 张起灵目光落在形形色色的人影上,端起茶抿了一口。 确实很有意义的活动,跟云隐山下的那个花灯节一样。 没多久,走进来一群人,招呼着小二:“来两坛好酒,上五斤酱牛肉,来几个好菜。” 小二哎了一声,笑着回应道:“您稍等。” 笛飞声将目光落在对面那群人身上,皆带刀剑,显然是行走江湖的少年。 张起灵也将目光投过去,从这群人身上,看到了几个人的影子。 其中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头发高高束起,抓了一把瓜子:“四顾门的肖紫衿重病,云彼丘也重病,老一辈也是真的老了。” “笛飞声也没什么动静,啧,江湖还是得看我们年轻一辈。” 白衣少年对面坐着一位黑衣少年,喝了一口水,搭话道:“谁说不是,听说那四公子,都去了什么山。” 还有一位黄衣少年,提起茶壶搭腔:“那个青山公子倒是没去,有人在万襄城见过他。” 白衣少年听见他提及王赋,嗤了一声:“青山公子鲜少露面,据说武功是几位公子里面最低的,这次剿灭活动,其他三位都不带他玩。” 他嗑着瓜子,眼眸之中浮现出崇拜:“要说还是多愁公子厉害,如今的天下第一,他的师父可是温笙啊。” “没想到温笙前辈,居然会收多愁公子为徒,当真是光耀师门。” “你说的青山公子,没听他说过,师从何门何派,估计就是一个半路出家的。” 黄衣少年轻叹一声,搭话道:“元一兄,所言不错,多愁公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这青山公子以后怕是膛乎其后。” 李莲花听着对面的说话,微微一笑,没当一回事。 他对自己徒弟的要求很简单,吃喝喝好便好,不需要光耀师门。 几个少年又谈论道江湖最近的事:“那日云彼丘审问之后,出现的白衣人,是不是李相夷?” “很多人说李相夷重出江湖,不少江湖人纷纷来投奔四顾门,然而,四顾门又出了一件事。” 蓝衣少年似乎不知道最近江湖的事,疑惑地发问:“四顾门又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不久不是有什么邪教,围了百川院,毒虫咬伤很多人,那些人却全身而退。” “此事啊,百川院被不少人笑话呢。” 笛飞声听见他们讨论百川院的事,看向李莲花:“你怎么看?”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手道:“我不怎么看,那是四顾门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他听着上菜的动静,悠悠又道:“我说过,今后不会插手那些事。” 他这条命是这么多人救回来的,阿飞甚至不惜散尽武功。 四顾门,百川院的事,他已经了结。 除了那死去的四顾门的门人,他对得起如今的佛彼白石,对得起昔日的兄弟。 既然已断剑,从此陌路,自然不会再去插手。 第338章 这酒可不能浪费了 小二将饭菜端上桌,笛飞声已经将酒倒上。 张起灵主动地将碗筷放在几人面前,又将酒放了一碗在李莲花手边。 笛飞声见都已经拿到酒,端起碗:“来,一起喝尝一尝这个酒。” 他举着碰了一下碗边,低头喝了一口:“苍凉酒,如何?” 李莲花品味着酒,点头回道:“以前喝酒都是为了御寒,今日细细品味,此酒不错,别有滋味。” 他拿着筷子试探性夹菜:“都是什么菜?你们两个也都别愣着,动筷。” 张起灵避开辣椒,给李莲花夹了几筷子的菜:“炒牛肉。” 他又夹了几块排骨:“红烧排骨。” 李莲花垂着头,尝了一口:“这个牛肉炒的很嫩。” “下次也可以试一试。” 他侧耳听见有人在隔壁落座,淡淡一笑:“只是阿飞说的羊肉烧饼,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味觉恢复之后,似乎更喜欢吃辛辣刺激的菜。” 笛飞声端着碗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牛肉:“你没味觉的时候,哪顿不是重口味。” 李莲花一脸惭愧,惭愧的姿态,哎了一声:“没办法,尝不到味道,便只能加重香料。” 他勾起唇角一笑:“你们两个倒是什么也没说。” 张起灵夹起一块排骨,嗯了一声:“穷,不浪费。” 笛飞声听见他的话,瞬间笑起来:“小哥,莲花楼再有钱,管钱的抠搜能怎么办?” 李莲花听着他又在调侃此事,抬手点了点两人:“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你说我抠搜,我自是不认的,但是今日有剩菜,以后就搁家吃。” 笛飞声给张起灵递了一个眼神:你看,说他心里去了,恼了。 张起灵对着他点了一下头:是。 当然这场眉眼互动,李莲花看不见。 几人吃过饭之后,让小二将饭菜撤下去,又上了一坛酒。 李莲花端着酒,夹着面前的酱牛肉,美滋滋地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啪! 突如其来地传来一声拍桌声,将众人的目光瞬间吸引去。 只见隔壁桌坐着几个大汉,为首那人袒胸露腹,一脸怒容看着对坐的男人:“你扯淡,老子的剑术肯定比你厉害!” “你有本事比划,比划。” 李莲花坐着听了一会儿,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两人原是好友,但对面那人喝了一些酒,便口不择言起来,四个人开始互吹,两个用剑的,互相贬低,于是就恼怒起来。 他支起头思索片刻,轻声问道:“还没有打起来?” 笛飞声扫了一眼,凉凉地开口:“打不起来,剑术不及你的千分之一。” 啪! 男人听见声音,怒目看向他们这桌:“你他娘的,在说什么!” 李莲花被突然地拍桌声又吓一跳,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张起灵看着靠近来的四个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阿飞的话被他们听见了。” 李莲花沉默…… 也是,这番话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面对面说的。 笛飞声见勾肩搭背走过来的几人,眼底满是轻蔑。 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是你说我剑术不精,不及谁的千分之一!” 袒胸露腹的那位男子,倨傲地看着三人:“你们最好给老子跪下来道歉,否则,老子把你打趴下来,要你们钻老子的裤裆。” 李莲花抬手摸索着酒碗,喝了一口。 这酒可不能浪费了。 还不待笛飞声出声,另一桌的少年纷纷起身,大义凛然道:“你们是羞辱人!” 男人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自傲道:“老子袁斗添,就是羞辱他们。” “苍凉城里,谁不知道老子名号!” 袁斗添看着为首的白衣少年,抬起手指,讥讽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咱苍凉城的四公子啊。” 他脸上带着嘲意:“江湖上有四公子,咱苍凉城也有四小公子,连条狗不敢杀,还自诩什么公子!” “老子杀过人,小狼崽子们,为别人出头的时候,想没想过,被人踩在脚下。” 袁斗添满脸通红,迈着步子拔出剑:“今日,你们不是想出头,老子随时奉陪。” 第339章 做了一个梦 李莲花听着这场闹剧,丝毫不受影响,拿着筷子吃着牛肉。 他开口招呼道:“这个酱牛肉做的不错。” 笛飞声望着已经开始推搡的两伙人,抽出一双筷子:“有那般好吃不成?” 三人还真的悠闲吃了起来。 哐当! 三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伴随着打斗声,就着苍凉酒,惬意至极。 待两伙人打明白,李莲花三人已经付钱离开。 松花客栈。 几人按照惯例,要了两间上房。 原先是因为李莲花偶尔毒发,或者寒症发作,如今他尚且不能视物,更是不能身边没有人。 笛飞声推开房间的门,顺道叫了热水送上来。 如今已入初冬,天气逐渐寒凉。 小二将水提上来,倒入澡桶之中,随后转身离开。 笛飞声已经去隔壁沐浴,张起灵扶着李莲花走向澡桶:“到了。” 他将一旁的药材丢入水中,摸着水问:“热一点?” 李莲花扶着澡桶边缘,微微侧头:“多谢。” 他一边摸索脱掉外袍,一边问道:“药魔将药给你,你吃了之后,有什么感觉?” 张起灵低头试探着水温:“头脑更加清明,昨日做了一个梦。” 李莲花微微挑眉,疑惑地问道:“你似乎很少做梦,梦里有什么?” 他伸手摸着水,用手指搅动,缩了一下:“这么烫。” “还要加点冷水?” “不了,等会就凉下来了。” 张起灵扶着他踏入澡桶之中,随后拿过药,也脱了衣服没入水中:“你的眼睛。” 他细心解开覆在眼睛上的白布:“闭眼。” 李莲花闭着眼,感受到有药覆盖在眼睛上,无奈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看见。” 张起灵将药均匀地涂抹上,随后将点燃的香凑到他眼前:“会好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感受着一丝扬州慢将药效催动,刺痛感逐渐传来。 李莲花随手摸到水里的药包,拧了一下眉:“你还没有说,梦见了什么。” 张起灵手微微一顿,沉默了许久。 “我梦见了母亲。”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不禁讶然。 自从与小哥相遇,他几乎不提这方面的事,而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静默片刻,他缓缓道:“你的母亲很美吧。” “嗯,很美。” 李莲花听见他的回答,不由微微一笑:“那这个梦很好……你的母亲牵挂着你。” 他想了想又道:“能说一说,这个梦?” 张起灵用手臂托举着他的头,垂眸熏着眼睛:“好。” “那是一片藏海花,她沉睡在那里。” 李莲花听着张起灵一字一句,语调不高不低,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听见他微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过了半晌,房间彻底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出声。 李莲花眼角悄然落了一滴水,心如刀割,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三天…… 彼时的小哥,又该是何种心情。 如此寂静的三日…… 过了半晌,张起灵将敷的药拿掉,又用水将眼睛清洗干净,拿过一条新的白色布匹,将他眼睛再次覆盖。 李莲花任由他摆弄,长长叹了口气:“小哥,你是人,不是一块石头……” 他转过身,又轻声道:“你应该活的轻松一些,你的母亲,真的很爱你。” “嗯。” “看来药魔说的不错,那药我们没有白寻。” 李莲花抬手摸到帕子,擦了擦身体:“兴许你还能想起其他的事,你是一个拥有未来的人。” 他敛了思绪,微微一笑:“别傻愣着了。” 张起灵听着他的话,愣了愣。 那个梦,是真实的,他记得她的容貌。 两人沐浴过后,李莲花脚下踉跄一下,迅速被人扶稳,暗自松了口气:“这不能视物,当真是麻烦你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麻烦。” 两人穿着里衣走出浴室,窗外的天色已暗。 李莲花接过他递过来的药丸,吃了进去,端着水叮嘱道:“药魔给你的药,你记得吃啊。” 张起灵扶着他坐在床边,也吃了药:“好。” 入冬之后,北风呼啸,窗户也吹的嘎吱作响。 李莲花拉着被子躺下:“过几日怕是有一场初雪。” 张起灵在外侧躺下,抬手震灭蜡烛:“会有。” 李莲花听着他的话,感慨道:“你还是这么惜字如金?” “冬日的时候,糖炒板栗是最好吃的。” “炒山楂球。” “在云隐山的时候,经常溜下山,去买糍粑吃,中间放着糖,然后对折……” 张起灵听着他的话,好奇问:“好吃?” 倒是没有吃过。 第340章 骗瞎子? 李莲花侧身回道:“明日我们去城里看一看,看有没有的卖。” “你以前没有吃过?” 张起灵想了想,随后又摇头:“没有。” 李莲花随口问道:“那你以前都吃什么?” 张起灵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答:“饭。” 或者压缩饼干。 李莲花听着他的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你的族人这么对待自己族长?” “我觉得你就应该学阿飞。” 张起灵听着他的话,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阿飞定然是会教训他们,或者不当族长。 活的很干脆。 李莲花见他半晌不出声,悠悠一叹:“刚沐浴完,我没有困意,你要不跟我说个你下墓的故事。” 他将被子往他旁边扯了扯:“别人的也行。” 张起灵又嗯了一声:“说我的。” 他想了想又道:“你想知道的,七个棺材的故事。” “有那么明显?” “有。” 翌日清晨,窗外朦胧一片,太阳隐藏在云层之中。 李莲花悠悠转醒,撑床坐起来,喊了一声小哥,并没有人应声。 他摸着床边的衣服,起身摸索穿上,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 咯吱! 李莲花推开窗,冷气迎面吹来。 他伸出手感受,有丝丝的凉感:“想来又是一个晴天。” 张起灵与笛飞声推门而进,便看见李莲花的身体一半探出了窗。 笛飞声眉头一蹙:“你想跳楼自杀?” 他迈步走过去,将他拉回来:“不要命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手解释:“这个,这个,我就感受一下。” 他被推着坐在桌前:“阿飞,慢点,我看不见路。” 笛飞声冷哼一声,侧眸看向端面走进来的小二,息了声。 他将面放在李莲花面前:“今日不是阳春面,牛肉面。” 李莲花哦了一声,接过筷子问道:“方才我立在窗户听,下面好生热闹,今日城里是有什么?”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花神会,做准备。” 他想了想又说:“很多花。” 李莲花吃着面,微微抬眸:“我方才听见有人说三公子,具体是什么事?” 笛飞声吃着面,嗤笑道:“四公子被邀参加比武大会,其他三个公子已经来到苍凉城,你那个徒弟被其他三人孤立,还在路上。” 李莲花啊了一声,神色不解:“孤立什么?” 江湖以武力论英雄的地方,凭借手中的武器赢得名声,又不是靠几人抱团。 笛飞声淡淡道:“三个人在城中的擂台,与过往侠士问剑。” 李莲花对着他笑了笑:“你不去?” 笛飞声眼底满是不屑:“他们不配本尊出手。” 他略一停顿,又冷呵一声:“别以为上次方多病质问你一事,本尊会忘记。” “原以为你对他指点,多少存了一些别的心思。” 要不然,还轮得到他质问。 李莲花神色略有不解:“什么别的心思?只是觉得此人心性纯良,又与我们有些缘分。” 他当即又摆手:“他认温笙为师,也是他的造化。” “吃过面之后,出去逛一逛。” 小哥还没有吃上糍粑。 笛飞声挑眉望着他:“你还想去看那三个人?” “不用内力,他们连你瞎着都打不过。” “惭愧,惭愧。” 三人吃过饭后,扶着李莲花下楼。 今日确实比昨日热闹数倍,顺着人流前往擂台。 “这个多愁公子的剑,还真的是精妙绝伦。” “这可是天下第一,能不厉害?” “你说李相夷与方多病比试,谁更略胜一筹。” “自然是多愁公子,他兴许和笛飞声能打的有来有回。” 李莲花听着一路而来的讨论声,突然顿住脚步:“这是糍粑的香味。” 他抬手点了点:“这个多少文一个?” 老板抬眼一看,见是一个长相俊俏的瞎子,嘿嘿一笑:“公子,五文钱两个。” 笛飞声瞥了一眼木板:“你这木板上写着两文钱一个,还欺负瞎子?” 老板啊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是五文钱三个。” “客官来几个啊?” 李莲花也没恼,从钱袋摸出五文钱:“三个,裹糖。” 老板又尴尬一笑:“客官,裹糖,得贵上一文。” 李莲花也没有说什么,又给他递了三文。 老板灿烂一笑,接过钱掂了掂,取了三个,又裹上糖,用芭蕉叶一包:“客官您拿好。” 李莲花递给张起灵一个:“你试一试。” 他正准备往前走,前面再次传来喧嚣。 “还有谁人问剑。” “多愁公子又胜了!” 张起灵垂眸看着手里的糍粑,咬了一口,眉眼渐渐带笑。 确实很好吃。 第341章 你的师父是谁? 街头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 李莲花咬了一口糍粑,半晌道:“是这个味道。” 他微微侧头:“阿飞,味道怎么样?” 笛飞声尝了尝,淡淡回道:“挺好的。” 以前从未吃过这种东西,软软的,又带米香。 李莲花拿着竹竿,听着耳边传来的喧闹:“我们是不是离擂台近了,很多叫喊声。” 他往前面走了几步,考虑到人山人海,缓缓收回竹竿。 笛飞声拉着他在擂台附近的茶摊站定:“上面正在打斗。” 李莲花侧耳细听,半晌感慨道:“他的剑法确实成长了不少。” 是方多病的剑。 笛飞声望着擂台上的打斗,淡淡道:“怎么与相夷太剑比。” 旁边看热闹江湖人,惊叹道:“这多愁公子已经连赢十五个人,接下来应该就是胜夷公子。” “胜夷公子也厉害。” 李莲花对他们的话只是一笑,耳边顿时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多愁公子! 多愁公子! 方多病笑着走下擂台,迈步朝着一位白衣男人走去:“师父。” 此人正是天下第三剑,温笙。 温笙眼底闪过欣慰,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剑有进步。” 方多病听着他的夸奖,笑着道:“师父,我会继续努力的。” 温笙揉了揉他的头,抬了抬手:“走吧,那边有个茶摊。” 方多病随着他走过去,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顿住了脚步。 他眼底闪过复杂,目光直直落在李莲花的双眸上。 他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前些时日都不是这样的。 温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疑惑道:“你认识此人。” 方多病敛了神色,点了一下头:“朋友。” 温笙揽着他迈步走过去:“既然是朋友,也该走过去打声招呼。” 他见方多病神色复杂,轻笑拉着他:“莫不是闹过别扭?” “既然曾经是朋友,哪有过不去的恩怨。” 笛飞声看着那什么胜夷公子的剑法,眼底满是不屑。 这四大公子,也就名头响。 方多病靠近三人,主动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笛飞声听见声音,缓缓侧头,睨了他一眼:“多愁公子。” 他怎么好意思来的,那日如此质问李莲花。 他当即冷笑一声,瞥见他身侧还有一个人。 这人一身白衣,脸色苍白,显然是久病之人。 李莲花听见动静,淡淡一笑:“方公子,还未恭贺。” 他缓缓侧身:“听闻你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又得遇恩师……” 方多病目光再次落在他的眼睛上,嗓音略带不稳:“你的眼睛……怎么会。”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眼睛,满不在乎地说道:“也就不能视物,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温笙好奇地看着面前三人,这三人身量颀长,气质不凡。 其中一位带着面具,还有一位白布覆眼,虽瞧不见眉眼,但是隐约能瞧出大病初愈,身侧立着的那位,一双眸子如同清水,不禁让人多看几眼。 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多想了,抬手道:“这三位便是多病曾提及过的朋友,久仰,久仰。” 方多病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李莲花身上。 碧茶之毒,已经让他眼睛视物不清吗? 他垂着头,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这是李相夷,他不该是这样的。 李莲花抬手抱了抱拳:“原来是天心剑温笙,久仰,久仰。” “没想到教的徒弟也如此有成就。” 温笙笑着拱了拱手:“多病能有如此成就,是他自己努力。” 他看向方多病,失笑道:“我也没想到,他能成为新的天下第一。” 李莲花笑着与温笙寒暄,又听见他提及一些习剑心得。 忽而,远处传来一道雀跃地嗓音:“师父!” 张起灵抬眸看向远处,只见王赋身穿一袭蓝衣,手里提着东西,快步跑过来。 他在三人面前站定,恭敬地拱了拱手:“徒儿拜见师父,张前辈,笛前辈。” 他微微侧身看向温笙,猜到他的身份,也行了礼:“晚辈见过温前辈。” 方多病听见他叫师父,眼神微瞪,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王赋居然拜李相夷为师。 不可能…… 王赋朝着方多病颔首:“多愁公子。” 方多病抬起手,不确定问道:“你的师父是谁?” 不会是李相夷…… 王赋听见他的问题讶然一下,随后便了然,自己拜师一事并未宣扬,介绍道:“这便是我师父。” 他并没有大庭广众说出李莲花的身份,但是方多病却知道李莲花的真实身份。 四顾门的门主,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第342章 你师父属螃蟹 温笙见方多病眼神奇怪,神色不解:“多病怎么了?” 方多病怔愣了一下,缓缓回过神:“师父,徒儿无事。”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王赋:“早就听阿飞说,你要来,一直没见你身影。” 王赋关切地看着他:“师父,你们最近怎么样?” 他上下打量一眼,见没有事,举起手里的东西:“昨天收到笛前辈的传信,才知道你们就在苍凉城,这个是我方才看见买的。” 王赋见方多病神色有些奇怪,疑惑问道:“多愁公子,你为何一直朝着我师父看。” 方多病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扯起一抹笑意。 还不待方多病开口,从擂台掠下来一个人:“王赋,你居然还有师父。” 来人正是‘胜夷公子’李青天。 李青天目光落在王赋身后的男人,目光一愣,不确认道:“怎么有点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在景州的时候,好似也曾与之打斗过,叫什么倒是忘记了。 他思索片刻,肯定道:“李荷叶,没想到是你们。” 李莲花微微挑眉,却没有想回答的意思。 然而李青天抱臂,轻视道:“王赋,你身为四大公子之一,没想到这就是你师父……” 王赋直接站在李莲花面前:“那又如何,我师父不论何样,都是我师父。” 身旁看热闹的江湖人,也纷纷围过来,低头讨论这个事。 李青天的好友,吊儿郎当地从远处走过来:“青天,这王赋武功在你们四人之中最弱,认的师父也差劲。” “哟还是一个瞎子。” 李莲花淡然一笑,并未计较什么,迈步道:“前面有个茶摊,过去坐一会,等会看你上擂台。” 李青天好友听见这句话,奚落道:“你看得见吗?还是说想看你宝贝徒弟被人打败……” 唰! 李莲花手中的竹竿一转,准确地搭在他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瞎子居然可以如此准确的听声辨位。 “你,你干什么!” 李青天瞧见这一幕,脸色微变:“你这是干什么?” 李莲花维持着动作,语气平淡:“本不欲与你们这些小子计较,但是话说的有点过于难听。” 他冷声道:“今日便权当教训,教训晚辈。” 唰! 李莲花握着竹竿,瞬间舞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迅疾的破空声,棍法刚劲,竹竿好似游龙在水中矫健穿梭。 唰! 呃! 啊! 几瞬间,男人已经趴在地上哀嚎:“你这是什么棍法。” 这出棍太过极速,他还未反应过来抵御,已经全身疼痛地跪在地上。 李青天急忙走过去扶起他:“田嵊,你没事吧?” 田嵊捏紧拳头,起身愤怒地看着李莲花:“你居然敢打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莲花微微一笑:“不知。” 笛飞声没想到李莲花会出手,嗤笑一声:“你有进步,还知道教训这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他嗓音渐渐冷下去:“打轻了。” 起码缺胳膊断腿。 方多病见李青天与田嵊准备拔剑,及时拦截了下来:“这件事本来就是田嵊嘴里不干净……” 这人可是李相夷,李青天根本没有胜算。 那日他与傅衡阳联手,都不能从他手里杀掉笛飞声。 更不要说田嵊了。 笛飞声见方多病出面调解,拉着李莲花往一旁的桌子坐去。 王赋心中有气,坐下不满道:“师父,你方才为什么拉我衣袖,他们这么侮辱你。” 他捏紧拳头,忍不住轻捶了一下桌子:“我即使打不赢,也要把他们打趴下。” 李莲花听见他这么激动,啊了一声:“我渴了。” 王赋反应过来,提起茶壶倒了四杯水:“您几位喝茶。” 笛飞声端起抿了一口,淡淡道:“你师父属螃蟹的,拉你衣袖,我的也拉着。” 张起灵抬眸看向李莲花,轻声道:“他用手拦了我一下。” 方才准备往前迈步,就被按了回去。 李莲花对此好似没有听见,用手摸着桌子上的东西:“这打包的是什么?” 王赋见他想吃东西,瞬间忘记了这一茬,主动解开:“这是您喜欢吃的肉干。” “这个是张前辈喜欢的糕点,笛前辈的是这个。” 他将东西放下,又道:“现在时间也不早,徒儿方才已经叫人去买吃食。” 李莲花拿起一块糕点,听着耳边的指指点点,意味深长道:“看来今日你怕是要出名。” 他呆了一呆,又道:“你等会上台,不免有人要为难于你。” 那几个小子被他当众下了面子,肯定会报复回去。 王赋侧眸看向与方多病一起说话的几人,神色无奈:“师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问剑输了,我倒是不怕,只是怕给您蒙羞。” 笛飞声咬了一块糕点,缓缓收回目光:“跳梁小丑而已……” 他抬眸看向一旁:“你看,那几人是你等会的对手。” “那位是如今的排名第十,旁边那位是第十五。” “一个善剑,一个善刀。” 王赋顺着指引望去,随口问道:“笛前辈,您对阵他们,你需要多久。” 笛飞声垂眸思考起来:“不知,你师父所在时的江湖,只需要一刀,如今不清楚。” 王赋惊讶出声:“一刀吗!这么厉害。” 他早已知道笛飞声的身份,对于他是金鸳盟盟主一事,也没有觉得害怕。 与之相处之后,甚至觉得笛前辈真的很纯粹,光明磊落。 至少比某些笑里藏刀之人强上数倍。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第343章 让你看着,没让你拦着 笛飞声将茶一饮而尽,缓缓起身:“去会一会便知道。” 李莲花反应过来,撑桌起身:“小哥,你过去看着点,李青天那群人年少气盛,说话难免傲气。” 说了些什么,笛飞声万一忍不住杀人。 张起灵看向李青天,缓缓嗯了一声。 笛飞声见他跟上来,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张起灵点头,淡淡开口:“李莲花让我看着点你。” 笛飞声听见此话,轻嗤出声:“是让你看着点,没让你拦着我。” 张起灵仔细回想刚才的话,思考了半晌:“是。” 笛飞声见他明白其中的深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当即迈步走向其中的两个人。 “你没看路啊!” “会不会走路。” 笛飞声神色一冷,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张起灵姿态闲适,抱臂靠着雕像,见笛飞声将两人带到暗处,那所谓的第十,第十五,被打的鼻青脸肿。 笛飞声垂眸,见两人已晕倒在地上。 他抖了抖衣服,迈步走向小哥:“走吧。” 张起灵缓缓收回目光:“脱臼?” 笛飞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淡:“他们自己摔的。” 两人迈步往茶摊走去,桌子上摆满了吃食,只有李莲花独自坐在桌前。 他听见声响,惊讶道:“这么快?” 笛飞声坐下倒上一杯茶:“都派小哥看着点,自然只能速战速决。” 李莲花听出他的无奈,眉眼渐渐带笑:“他们此刻正是傲气的时候,你们当年这个年纪,不也是如此?” “不曾。” “没。” 笛飞声见他陷入沉默,缓缓开口:“似乎只有你能与他们感同身受。” 李莲花知道他在暗戳戳指着什么,侧头冷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哥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张起灵认真回想:“下墓。” 李莲花啊了一声,话锋一转:“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挺好听的,还有什么比较精彩的。” 他抓了一把瓜子,自顾自道:“不是遇到过大蛇,有多大?” 张起灵还在愣神,不是说李相夷的事,怎么现在轮到他说。 他默然片刻,想了想:“那是……很多蛇的地方。” “跟金元岛一样。” 李莲花将瓜子放在他面前:“那岂不是很惊险。” 他疑惑地又道:“跟你一样身手的,有几个。” 张起灵:…… 笛飞声见他还在思索,淡淡道:“既然想不起来,便不想,今后任何危险的地方,有我与这个瞎子。” 李莲花一呆:“老笛,我这瞎怎么了?” 他愤然地撑桌起身,瞬间被他拉着坐下:“你徒弟上场了。” 李莲花哦了一声,施施然坐下,不满指着他:“你是嫌弃我是瞎子?” 笛飞声抬手按下他的手:“我说方多病眼瞎。” 李莲花顿时又啊了一声:“怎么说?” 他抓起一旁的板栗:“方多病怎么了?” 笛飞声拿过板栗,剥开几个,放在他手里:“温笙身上有病,他似乎没看出来有多严重。” 李莲花吃了一粒板栗,单手支起头:“我还以为有什么……不过温笙剑术有传承也是不错。” 他感受掌心放上了核桃,瞬间知道是谁放的:“小哥,这个核桃苦吗?” “有点苦。” “那就多吃点糖炒板栗。” “好。” 笛飞声将剥好的板栗放在张起灵面前。 张起灵神色先是一愣,眼底悄然地闪过一抹笑意。 他拿上一粒,点头嗯了一声:“好吃。” 李莲花听见耳边传来这一句,浅淡笑了笑:“回莲花楼之后,我们也炒板栗吃。” 他将剥开的递给他:“有喜欢的东西,要说出来,不喜欢的也可以说。” “因为你是人,可以有喜欢和不喜欢。” “嗯……” 第344章 温前辈,是个好师父 阳光洒落大地,今日的苍凉城尤为热闹。 李莲花安静地坐在桌前,侧耳细细聆听着王赋出剑的剑势。 有进步,但是也有破绽。 过了半晌,笛飞声缓缓开口:“与上次相比,进步很大,并未懈怠练习。” 李莲花端起茶低头抿了一口:“打斗少了。” 他微顿一下,侧头看向笛飞声:“改日给他喂喂招。” “你的身法,和反应,是我都不能比的。” 那是从小到大,在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招式无迹可寻,却能迅速作出反应,并且给对方致命一击。 笛飞声拿起两个核桃,在掌心转了转:“有道是吃人嘴短。” 他将核桃捏破,不答反问:“不准备教他相夷太剑?” 李莲花见他并未拒绝,便知道他已经答应,摇头道:“我只将扬州慢传授给他,剑招只有入门的剑招。” “自己创的并未。” 笛飞声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他的想法:“这样也好,他有自己的剑,待他剑术大成,再传也不迟。” 李莲花不是想教出第二个李相夷,而是想教出一个剑术超群的王赋。 他可以有他的影子,但是不能只有他的影子。 张起灵听两个人的对话,搭话道:“我也可以。” 他看向王赋,点头道:“陪他练。” 李莲花见此笑了起来:“那小子岂不是赚大发了。” 笛飞声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他对江湖排名的执念,在为救李莲花解毒那一刻,已经完全消散。 江湖纷纷扰扰,不如莲花楼的一日三餐。 王赋打斗完,行礼走下擂台。 他看向面前站立的人,微微挑眉:“方多病?” 方才这人就一直对师父盯着看,难道他知道师父的身份? 方多病缓缓抬眸,抿了抿唇,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王赋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收回剑,跟了上去。 他望着空荡的四周,神色疑惑:“你有什么想说的。” 方多病侧头望向他,嗓音平淡道:“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 王赋听他突然说出这句话,认真看着他:“师父是什么人很重要?” “不论他是什么人,他对我好是真的。” 他想到什么,嗓音清润又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人总有难言之隐的。” 方多病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那你是没有被耍的团团转,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王赋听着他的话,温和答道:“谁说没有被耍过?” 师父骗他说,练不练京州急。 张前辈说他练的苏州快…… 方多病抬眸看向远处的群山,意味深长道:“那你知道,你师父有别的身份。” 王赋立在他身侧,目视前方,语调淡淡:“不论什么身份,他都是我的师父,所以什么身份不重要……他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不会认错人。” 方多病眼中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环顾一周,压低声音:“如果我说,他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呢?” 王赋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笑了笑:“看来你早就知道师父的身份。” 他眸中浮现出几分怀念,回想道:“我第一次遇见师父,是在景州,他说他叫李荷叶……还当着他的面,说很多李相夷的故事……” “如今想来,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后来又遇见了师父,他又是江湖的李神医,李莲花……” 方多病听着他说,眼眸之中也有了动容:“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品坟下的一个客栈。” 他微微一笑:“后来还随他们入了一趟墓……他也说他是李荷叶。” “当时初出江湖,也大言不惭,还说过笛飞声的坏话呢。” 王赋认真听着方多病讲述,与师父的那些过往。 过了良久,他慢慢启口:“方多病,你那次与傅衡阳质问师父,他只有一成功力,碧茶之毒已经折磨了十年。” “你不该质问他的……他或许也有难言之隐。” “此事是你与师父之间的事,我本不欲多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说,师父对得起四顾门,百川院,以及你。” “而你如今也认温笙前辈为师,这样也很好。” 方多病沉默片刻,犹豫问道:“他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王赋听见这句话,也沉默了一下,随便含糊道:“碧茶之毒乃是天下至毒……” 他抬了抬手,不想再说这些,转身道:“温前辈瞧着身体也不适,天机山庄富可敌国,他的伤,你可曾找神医看一看?” 方多病神色一愣,随后解释:“师父说他的伤,是早年留下来的,我请过大夫,说脉象奇怪,只有寻到天烬草,才能根治,此草的下落,至今不曾打探到。” “温前辈,是个好师父。” 他望着王赋离去的背影,伫立半晌,才转身离去。 第345章 天下第三剑,如何? 王赋看着远处的茶摊,快步走过去:“师父,让你们久等了。” 李莲花搁下茶杯:“剑比之前犀利很多,但略有不足。” 他撑桌起身,又肯定道:“不过看样子,并没有懈怠。” 王赋赶忙扶着他:“您说的话,徒儿从来不敢忘记。” 他朝着笛飞声与张起灵点头:“二位前辈,听说当地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馆子,一起去尝一尝?明日就是花神会,还有限定的菜肴。” 笛飞声见前面的两道身影,抱臂道:“沾他徒弟的光了。” 张起灵点头迈步:“很好。” 这样就很好。 他目光落在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上,碰了碰他的肩膀:“田嵊。” 笛飞声满眼不屑:“看来是想报复李莲花。” 他又冷笑起来:“李莲花那么精的人,定然有什么准备。” “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虑。” 张起灵见此也敛了思绪,阿飞说的对,李莲花确实很精。 两人脚步不急不缓,一边看一边说着今日的问剑。 香满楼。 王赋见进进出出的酒楼,扶着李莲花,提醒道:“师父小心台阶。” 小二瞧见有客人,赶忙迎上来:“几位客官,里面请。” 王赋拿出令牌递给他:“预定过了。” 小二双手接过,灿烂一笑:“好的,您几位随小的上楼。” 他引着四人走上二楼,在一间房面前停下,拉开门道:“客官,这里还有一个楼台,今日晚上会挂满灯笼,放烟花迎接花神,能看清楚整个街道。” “您看,这里便是用膳的地方,外面便是喝茶饮酒的地方。” 笛飞声打量一周,走上楼台,确实如小二所言,位置绝佳。 天上零星飘着数盏天灯,他缓缓坐下。 李莲花坐了半晌,见气氛突然沉默,开口道:“是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都不说话。” 他摸索着椅子,指尖碰倒茶杯。 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接过,抬手放回原处:“天空有灯。” 一盏盏天灯悄然升起,带着祈愿,飘向远方。 他突然想到,那场为他而起的萤火虫,也如今天一样,很好看。 李莲花思索道:“待岁日的时候,我们也做天灯,写上愿望,听说很灵验。” 今年的岁日定然是不能回去,他如今这般模样,阿飞身上的伤也不曾痊愈,师娘看见,不免忧心。 三人坐着聊着岁日,说着到时候怎么布置莲花楼。 嘴里的生活,已经离江湖很远很远。 王赋见菜已经布置好,走出来喊道:“师父,前辈们,可以吃饭了。” 嘭! 四人坐在桌前吃着饭,抬眸看向窗外的烟花绽放,随后又低头吃起来。 松花客栈。 三人与王赋吃过饭后,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回到客栈。 李莲花坐在窗前,掩袖打了一个哈欠:“小哥,这天气是越来越冷。” 张起灵提着木桶,将热水倒入木盆之中,望着被药染黑的水,拉过椅子坐下:“要下雪。” 李莲花听着声响,脱掉鞋袜,试探性碰了碰水:“这是放了艾草?” “嗯。” 他感受烫意,嘶了一声,将脚搭在张起灵脚背:“明日花神降临……满大街都会摆上花。” 张起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瞥见他的动作,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将烫红的脚解救出来。 他转头搭上李莲花的脚背:“肯定好看。”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突然道:“小哥,你别动……一动就烫的很……” 他轻嘶了一下:“你这个水……是要将我们两个的脚烫熟?” 张起灵神色自然,感受传递过来的热度:“水不热,药汁出不来。” 李莲花逐渐适应,却一动不敢动:“今日那个天下第三剑,你觉得如何。” 张起灵回想着,半晌点头:“有病。” 看脸色,应该是久病的人。 李莲花微微叹:“我不是让你评价他,这温笙,我倒是想起一件往事,当年他似乎也是去寻药。”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没有寻到。” 他又叹了口气:“我嗅到他身上带着药香味,与我一般,久病成医。” 张起灵想到温笙的容貌:“与你相似,看着是个读书人。” “不过,没你病的严重。” 李莲花挑眉笑了笑:“,我属于是因祸得福……” 他感慨又道:“其实……那些年,我有很好的生活……” “能不能解毒,皆看命……” 张起灵见他说完这两句话,便不再多言,抬手递给他帕子。 两人清洗之后,一前一后躺上了床。 李莲花坐在床上,抖开被子,拉过被子躺下。 张起灵也躺下,抬手震灭蜡烛,同样沉默起来。 第346章 花神会,出现意外 窗外时不时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李莲花睡着了,却听见他说:“小哥……解毒那晚……我也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曾经的四顾门……还有那一场大战。” “还有那些兄弟。”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又开口:“他们叫我门主……朝着我笑。” 张起灵听着他声音似乎有些晦涩,紧了紧手,却还是没动。 “我就那样站在四顾门的门口……他们对我说……他们很好……我也要很好。” 李莲花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眸中却好像能看见那个梦。 他微微偏头,眼角湿润:“今后要很好……我也要很好。” “遇到你们,也很好。” 张起灵坚定嗯了一下:“会的。” 他望着漆黑的头顶,缓缓道:“我也是……遇到你们,也很好。” “我是没有未来的人……你和阿飞,却告诉我,我有未来。” 李莲花认真听着他的话,答道:“自然会有……因为你是人……还有我们。” 张起灵心底划过一抹暖流:“很期待。” 李莲花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没有未来。” 张起灵眼神逐渐黯淡下来:“有不得不要做的事。” “只能在墓中寻找。” 他的人生太漫长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生活。 原来……他活着不仅仅是为了那些秘密,也可以喜欢,和不喜欢。 李莲花默然片刻,开口道:“你有未来……有我们,有好兄弟。” 他抬手拉了拉被子,又认真开口:“小哥,人呢,不可能只有几个朋友,可以有很多朋友……你觉得和谁在一起比较舒服,就和谁多在一起,不要委屈自己。” “嗯。” “睡吧,睡吧。” “好。” 张起灵见他已经侧身朝里,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 翌日一早,是个晴天。 李莲花缩在被子里面不愿意动,直到笛飞声推门而入,才动了动。 笛飞声望了一眼床榻:“他如今不能看话本子,拉着你说故事到半夜?” 张起灵盘坐在一旁,缓缓睁开眼:“不曾。” 笛飞声将东西放在桌前:“李莲花,该起了,买的有烤地瓜,还有你喜欢炒山楂球。” 他提起茶壶,瞥见他动了动,倒了一杯水:“小哥,趁热吃。” 张起灵起身将窗户关严实,随后在桌前落座。 他拿过烤地瓜,见旁边有木勺子,对半掰开,尝了一口:“甜。” 李莲花哎了一声,掀开被子,慢悠悠地起身:“这天气一天一个样。” 身上没有一点内力,起床都需要勇气。 笛飞声见他的动作,笑了一声:“李莲花,你这看不出来一点,天下第一的模样。” 李莲花啊了一声,摸着衣服,不解道:“天下第一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笛盟主,你稳坐天下第一多年,有什么心得。” 他一边穿衣梳洗,一边搭着话。 “无心得。” “打架比你有经验。” 李莲花低头净脸,冷笑道:“你敢说第一,没有人敢说第二。” 他清洗过后,摸索着走过去:“烤地瓜,好吃吗?” 笛飞声将他的地瓜掰开,递给他:“别吃到泥巴。” 李莲花慢悠悠地挖着,咦了一声:“今日不是花神会,怎么没听见什么动静。” 笛飞声淡淡回道:“游街的人去迎接花神,发现花神死在花神阁。” 李莲花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他:“谋杀?” “不知,听说身体被分为数块,头颅摆放在案桌上。” “方多病他们已经去查案。” 第347章 不为百川院,为花神姑娘 苍凉城因花神神秘分尸而死,引不少江湖人在城中巡逻,那些与多愁公子交好的侠客,一个个自告奋勇地加入探案之中。 李莲花坐在客栈一楼,听着周边皆在讨论这个花神惨死案,然而目前还未寻到蛛丝马迹。 他听了片刻,低头继续吃面:“阿飞,你怎么看?” 笛飞声坐在对面,抬眸道:“不怎么看,百川院刑探,四顾门军师都在,肯定能破案。” 他拿起一旁的鸡蛋敲开:“你是想探案?”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头望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眼睛,摆了摆手:“我是瞎子。” 张起灵接过鸡蛋,淡淡道:“他们说,城门已封,绝不让凶犯逃出去。” 李莲花听见关城门,笑了一下,悠悠开口:“或许是熟人作案呢?” 他捏着鸡蛋,咬了一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江湖……多愁公子,傅衡阳,肯定能勘破此案。” 两人见他这么说了,也没有再纠结什么,吃过面之后,三人准备去街头感受一下,花神会的气氛。 李莲花摸着道路两旁的花,欢喜道:“花神会是真热闹啊……” 一边敲着地面,一边又道:“方才他们说的花神阁,是什么地方?” 笛飞声望着远处的屋子,回道:“被选为花神之人,会在花神阁,斋戒半月,这期间只有花神侍女在身边侍奉……” 李莲花顿下脚步,疑惑地问道:“这么神圣……那选为花神的人,有什么好处。” 张起灵想到探听的消息,侧头答道:“百两白银。” 这些钱,对于普通农户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 李莲花摩挲着竹竿,轻笑一声:“去观赏一下花神阁。” “想来精致漂亮的很。” 笛飞声拉着他的衣袖,不禁嗤笑:“小哥,瞎子想去观赏花神阁。” 他目光落在李莲花的眉目:“你能看见?” 李莲花哼了哼,抬手摸了摸下巴:“我定然看不见,要不然,要你们有何用?” 他拍了拍小哥的手:“等会给我描述,描述。” 张起灵扶着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好。” 笛飞声立在他右侧,淡淡说:“这桩杀人案,手法离奇,方多病能不能破,看运气。” 他停顿看向李莲花:“你莫不是想去花神阁,帮百川院破案?” 李莲花摇了摇头:“只是看一看……不是为了他们破案……而是为了那个花神姑娘……” “若是他们寻不到真相,难道要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花神阁?”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阿飞……花神姑娘被残忍地分割……她的父母自然也想让罪犯缉拿归案。” “我不为百川院,而是为了惨遭横祸的农户家。” 张起灵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认同点头:“好。” 在小渔村生活那么久,百姓生活不易,他们都知道。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便走到花神阁。 花神阁由上好的木头搭建,顶盖青瓦,大门前放着两块大石头,一块雕刻的是人像,一块雕刻成百花盛放的景象。 李莲花听着周边的动静,感慨道:“没想到人这么多。” 还不待身侧两人回答,身侧立着一位热心的中年男人:“肯定多啊,百川院的人又进去了……咱苍凉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这丫头也惨,好不容易选为花神,结果倒好,还没有游花街,就死了……” 李莲花握着竹竿的手一紧,附和开口:“是啊……听说年岁不大……倒是可怜她父母了。” 中年男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就是,这下花神也当不了……估计得换人了。”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试探:“这位大哥,莫非有几个花神?” 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瞧着是位瘦弱的瞎子,心里渐渐地卸下防备:“那花神侍女就是防止花神出现意外……” 李莲花一阵恍然:“这样啊……这位大哥,这花神姑娘,你似乎很熟。” 他侧头对着他淡淡一笑:“听着很可惜。” 男人又重重叹了口气:“确实熟悉……这丫头与我们同村……” “她是我家侄儿尚未完婚的新媳妇……只待这次花神会之后,拿到银子之后,两个人便办婚宴。” 李莲花感同身受地叹口气:“那是真可惜……想来应该是一对恩爱的人……那这新郎,现下在何处?” 男人抬眸看向花神阁,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吐出一口血,躺家里了。” 李莲花当即蹙了蹙眉,热心询问:“啊,那岂不是气急攻心,可曾找大夫查看过?” “请大夫太贵,睡一睡便好了。” 第348章 面前的洞算什么? 李莲花诶了一声,神色不认同:“那怎么能成……万一有个好歹,一口气没过来可怎么整……” 男人暗自一想,确实有道理,神色渐渐慌乱起来:“当真有那么严重?” 李莲花抓着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方才立在这里,听你说起这些……当真可怜了两家父母……” 他抱了抱拳:“在下虽然眼盲,但却是个游四方的郎中……” “若是不嫌弃,便义诊一次,看一看你那可怜的侄儿……” 男人惊讶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是郎中?” 李莲花笑着点头:“你最近可是偶尔此处疼痛?” 男人看他指的膝盖,先是一讶,转而脸色一喜:“对,你怎么知道!” 他见这个瞎眼的男人,还真的有几分本事,当即行了一礼:“在下方黑,没想到还能遇到神医!” 李莲花连连摆手,正义凛然道:“你我有缘呐,这是钱财买不来的缘分……” 他顿了一下:“事不宜迟,那劳烦你领个路?” 方黑一听,连哎了两声:“神医,你随我来!” 他一边走一边道:“我们村子在城外,虽然城门已经封,却有一条小路,能出城。” 李莲花轻啊了一声,那方多病他们,封城有什么用? 这不是白做功夫。 方黑领着几人往城西走,没多久,将一片竹子搬开,露出一个大洞出来。 笛飞声看着面前的大洞,陷入了沉思。 所以,那群江湖人大张旗鼓地说凶手一定在城里。 面前的洞算什么? 还有,城墙的高度……他轻轻松松能掠出去。 李莲花摸着洞,微微挑眉:“方大哥,这洞存在很多年了吧?” 洞口很光滑。 方黑扶着他又哎了一声,解释道:“这个洞确实存在很多年,因为这附近都是坟,杂草丛生,所以一直没有被守城的将士发现。” 李莲花撑着竹竿,感受着坡度很大:“莫非与百年前的那场水患有关。” 方黑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便不得而知,我打小的时候,便知道这条路……进城很近。” 张起灵环顾一周,望着数百座坟包,侧头望向洞口,附近杂草茂盛,将洞口完全遮掩住。 他顺着方黑的路线走去。 三人由方黑走小路来到村子。 “大哥,大嫂!” 没多久,从屋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皮肤黝黑,应了一声:“老二,你这是?” 方黑笑着走上前:“大嫂,这是我认识的神医,来给方青看病。” 女人神色一愣,连忙婉拒:“那怎么能行,请郎中那么贵。” 她推着方黑,不肯诊治:“老二,你……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 李莲花朝着她抱了抱拳:“这位娘子,方大哥与我们是旧相识,我们是义诊而来,不花钱的。” 女人犹豫地看着他,思索着:“这……这怎么能行。” “春花,外面什么动静?” 话音刚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憨厚的汉子,正是方黑的哥哥,叫方白。 方黑拉着自家哥哥,低头解释着什么。 方白脸色惊喜,不知所措地走过去:“大夫,你别站着……快坐,快坐,春花,你去烧壶茶来。” 李莲花被扶着坐在桌前,几个人进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单手支起头,轻叹一声。 笛飞声好奇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他膝盖疼的?” 李莲花淡淡一笑:“拍他手的时候,摸到他的脉象……” “这人有痹症,明日应该是个雨天,自然疼痛。” 张起灵暗自打量这个院子:“你怀疑花神的死,与他们有关?” 李莲花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只是觉得好奇……” “为何方黑会在花神阁……其次花神姑娘,与几个人有利益冲突。” “只是没有看见过她的尸首,不然能有新的方向。” 他听着有走路的动静,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您几位别嫌弃,就是粗茶。” “春花娘子,多谢,多谢……” 张起灵提起茶壶倒了三杯,放在两人的面前。 李莲花缓缓起身:“春花娘子,不知令郎苏醒否?” 春花娘子顿下脚步,眼底带着担忧:“尚未,大夫,你……” 他杵着竹竿,扶着张起灵:“先进去看看他的情况。” 笛飞声见他将人支走,起身往外离去,准备去花神姑娘家去看一看。 第349章 不是怒火攻心 屋内。 李莲花坐在桌前,拿过手切脉,半晌从衣衫之中抽出一根针:“小哥……扎这个穴位……” 张起灵拿出火折子吹燃,将针烫了烫,利落入针:“好了。” 门外传来春花娘子担忧地声音:“大夫,我儿怎么样?” 李莲花嗯了一声:“倒是无碍,需要休息几日。” 他三言两语将春花娘子支出去。 “小哥,他身上有内伤……你将衣服掀开看一看。” 张起灵将门关上,掀开被子,将衣衫展开:“胸口有掌印,还有脚印!” 他又拿过指尖查看:“指缝有血,应该是抠破了什么。” 李莲花抬手摸上他的头:“并非如方黑所说的,怒急攻心……看来怕是有隐藏。” 他指尖一寸寸地摸上去,突然停顿:“小哥,你看此处……” “是不是有血痂?” 张起灵顺着他的提醒,翻开头发:“有,撞到了硬物上,出现的撞击伤。” 他又抬起男人,将衣衫直接拉下来,后背显露出来。 “后背也有伤,不过有点奇怪。” 李莲花哦?了一声,神色闪过疑惑:“怎么说呢?” 他抬手摸去,咦了一声:“这个伤口,确实有点奇怪……刚结血痂。” 两人将方青的身体仔细查探,随后将衣衫拢好。 叩叩! 方白立在门口,轻声询问:“二位大夫,我儿怎么样?” 张起灵起身拉开门,点头让开位置。 李莲花听着他靠近,缓缓道:“方大哥,令郎身体有伤……怕是需要扎针几日……再吃些汤药才能苏醒。” 他掀开被子,又说:“不知方大哥可知,令郎怒火攻心那晚,到底去了何处。” 方白瞧见方青身上的伤痕,神色惊讶:“这……这伤,不可能,我儿前天晚上去了花神阁,看罗家姑娘……” “回来以后,也没有什么异样,直到昨天,听说罗家姑娘死了,吐了一口血,才晕过去,我们以为没什么大事。” 他看着伤口,手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莲花摸索地将被子盖上:“怕是只有他苏醒,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方白双眼通红,用力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给几位贵客铺床……” 他走了两步,突然跪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多谢大夫……救我儿,我们无以为报!” “我给您磕头!” 李莲花听着磕头的声音,慌乱地去扶他:“方大哥严重了,快快请起!” 他托着他道:“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我们与你家有缘,也算是行善积德。” “万不可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我。” 方白抬手胡乱抹掉眼泪:“哎!谢谢几位大夫,你们先忙!” “我……我去给你们准备房间。” 他转身飞快地走下楼。 李莲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小哥,阿飞还没有回来?” 张起灵迈步走过去,抬手扶着他:“还没有,方青的伤,是江湖人所为。” “等阿飞回来辨认。” 李莲花轻笑一声:“也只能靠他了,毕竟与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接触,应当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不枉他打架多年。” 张起灵听见这一番调侃之言,也抿唇浅笑:“他若是知道你这么说他。” 应该不会生气,反而还会约一架。 两人遣方白进城买了一些东西,坐在院子喝着茶。 笛飞声迈步走进院子的时候,便见两人晒着太阳,低头讨论着什么事。 他走过去,喝了一杯茶:“我有点发现,你们呢?” 李莲花提起茶壶,续茶道:“那个方青的身上有掌印,你等会去辨认……” 他搁下茶壶,看向他:“你有什么发现?” 笛飞声冷嗤一声:“那花神叫罗荷香,家中有一个大哥,两个弟弟……母亲肚子里还有一个。” 他想到看见的情景,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他们在说罗荷香死的不是时候,就不能迟一天死,让一百两打了水漂。” 李莲花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悠悠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没有。” 他想了想又问:“莫非大半个月,没有人前去探望罗荷香?” 笛飞声默然不语,半晌道:“在她家附近,遇到一个人,一直藏在角落观察她们家,看着鬼鬼祟祟的。” “晚上的时候,我与小哥去将人抓来。” “兴许有线索。” 他提起茶壶,又淡淡开口:“傅衡阳刚刚领人进村,看方向是前往罗荷香家。” 李莲花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看来我们阴差阳错的寻到了方向。” 四顾门这个时候进村,看来是有什么发现。 第350章 奇怪的一家人 晚间,气温骤降,寒风凛冽。 李莲花搓了搓手,躺入被窝之中,冷的直打颤。 啊切!啊切! 他将被子裹紧,睡了好半晌,手脚还是冰凉,没有丝毫暖起来的意思。 笛飞声与张起灵回来之时,就见他裹成一团,侧身闭着眼熟睡。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便听见他开口询问:“问出什么消息?” 笛飞声蹙眉看向他:“还没有睡着?” 李莲花啊了一声,又忍不住打喷嚏:“这个……啊切……” 他缩了身子:“可能这被子有点薄。” 如今身体没有任何内力,身体亏空还未补回来,难免孱弱许多。 笛飞声起身摸了摸他身上的被子:“那床睡的下三个人。” 他弯腰连人带被,抱到另一边床上:“你这个被褥确实薄。” 张起灵将被子展开,搭在他身上。 李莲花搓了搓手:“农户家能有多余被子,已经算富有了,有些贫穷的农户,甚至全家轮流穿衣。” 他见两人在他身侧躺下,好奇问道:“傅衡阳有什么发现。” 笛飞声抓住他的手,拧眉看向他:“身体为何这么冷。” “你身体经脉还不能承受内力……” 李莲花满不在乎道:“冷习惯了,你还没有说,那个鬼鬼祟祟的人。” 笛飞声将内力催动,热度传递在掌心,握着他的手,淡淡回道:“那人喜爱罗荷香。” 李莲花哦了一声,任由两人握着他的手,面露沉思:“那两个花神侍女有没有杀人动机。” 张起灵微微侧头:“有……其中一个家里贫穷,一个喜欢方青。” 待两人松下手,李莲花感觉暖了不少,又想起刚才的问题:“那傅衡阳查出什么?” 张起灵摇头:“百川院来此是为了探望罗家,又问花神姑娘,是否与人结怨。” 他将被子捏紧,又道:“看见了多愁公子。” 李莲花轻哦了一声,便没有再多问:“睡吧,睡吧。” 他将被子扯了扯,睡中间感觉暖和很多。 翌日一早,雾气朦胧,地面结了一层霜花。 方白一家叫三人下楼用早饭。 “大夫,你们昨晚睡的如何?” 李莲花颔首轻笑:“不错,添麻烦了。” 方白热情开口:“几位大夫,快坐下,这都是一些家常菜……” 张起灵目光落在桌上,中间是鸡肉,旁边炒着腊肉,还有一个鸡蛋青菜汤,两碟炒青菜。 这是将他们家,所有拿得出手的搬上了桌。 春花娘子给三人盛了一碗汤:“这鸡汤熬了很久……” 她又将鸡肉往他们面前放去:“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菜,你们别嫌弃啊。” 李莲花听见鸡的时候,便明白一切,他们这是将那只打鸣的鸡给杀了。 这一桌,对于他们来说,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丰盛。 他抿了抿唇,语气歉然:“春花娘子客气了,本是我们叨扰你们。” 方白从一旁领出一个孩子,介绍道:“方絮,快来见过几位大夫。” 张起灵顺着望过去,那方絮瞧着约摸十来岁,皮肤白净,一双眼眸一转,给人一股古灵精怪之感。 方絮一蹦一跳地走过来,朝着三人大大咧咧:“你们就是诊治我大哥的大夫啊。” 他坐下看见桌上的菜,眼底闪过喜色:“爹,娘,今天什么日子,居然杀鸡,这么多荤。” 春花娘子见他将两个鸡腿挑走,连忙阻止:“方絮,你这是干什么,没看见有客人?” 方絮哼了一声:“娘,阿爷说了,我就得多吃一点,才能长得高。” “我阿爷都让我吃两个鸡腿,娘你怎么这么小气。” “你!” 春花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三人:“几位大夫,你们吃,你们吃,这孩子被宠坏了。” 李莲花浅淡一笑,端起鸡汤抿了一口:“熬的很鲜,春花娘子的手艺真好,辛苦了。” 春花娘子听到他的夸赞,神色一愣,随后低下了头:“你们吃肉……多吃肉。” 方白从屋内走出来,坐下盛了一碗饭,看向方絮,叹了口气。 笛飞声眼底闪过一抹奇怪,这一家人,怎么感觉很古怪。 第351章 学到了阿飞的精髓 吃过饭之后,李莲花与张起灵给方青扎过针之后,准备去村里散散心。 他握着竹竿,神色疑惑:“这方絮似乎和他们不太亲,但是又很无奈。” 笛飞声抬眸看到远处的孩子:“问一问便得知。” 他摸着李莲花衣袖,用手一捏:“前面有几个孩子,你不是有糖。” 想要消息,岂不是手到擒来。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手,听到孩童追逐的声音,也笑了起来:“阿飞,你与小哥,倒是越来越有人气。” 几人迈步走过去,便听见几个孩童嘴里嚷嚷着江湖。 “我是李相夷,笛飞声,我们决一死战!” 旁边还有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竹子:“你们不要打了,我是四顾门的门主,乔婉娩。” 笛飞声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一声,嗓音带着愉悦:“李相夷,决一死战。” 他目光落在扮演笛飞声的男孩身上:“演笛飞声那个,过来。” 男孩好奇看着他,拿着一把木刀跑过来,叉腰道:“你是谁?” “我可是笛飞声,你居然用这种口气唤本尊!” 张起灵立在一旁,听着这句话,也忍不住笑了笑。 学到了阿飞的精髓。 李莲花笑着问:“你是金鸳盟的笛盟主?” 他哟了一声:“巧了不是,我是李相夷。” 小笛飞声撇了撇嘴:“你才不是李相夷,李相夷才不是一个瞎子,而且李相夷会用剑的。” 一旁的小李相夷拿着木剑跑过来:“就是,就是,我才是李相夷,你演的一点都不像。” 李莲花啊了一声,挑眉问道:“那李相夷得怎么演?” 小李相夷哼哼两声,握着木剑,还像模像样地挽了一个剑花:“李相夷,是天下第一啊。得像我这样!” 他握着木剑指向小笛飞声:“魔头,你放下刀,我饶你不死,要不然我的相夷太剑,不是吃素的。” “就是这样演。” 三人听着这句话,都笑了起来,李莲花握着竹竿,不认同道:“你这个演的不太像啊。” 他站起身来:“小孩,我来教你演。” 小李相夷一脸不相信,抱臂道:“我手里是少师剑,你手里是竹竿。” “李相夷才不会拿竹竿。” 李莲花站起身来,微微偏头:“剑客手里,不论是剑,还是木头,都能杀人。” 他拿着竹竿转了一下,轻松舞了两招,笑着弯腰道:“李相夷,你会演了吗?” 小李相夷呆呆地看着他,哇了一声:“大哥哥,你真的会剑啊!你教教我,教教我。” 李莲花摸索坐下,佯装思考:“你想学也不是不行,就是……” 小李相夷又哇了哇:“就是什么,大哥哥,你说。” 李莲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认识方絮吗?” 小笛飞声蹦了一下:“我认识,他是方青哥哥的弟弟。” 小李相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才不是呢,我阿娘可是说了,这方絮哥,是方青哥哥二叔家的。” 他抬手指了指:“他们就住在那边……” 李莲花哦了一下,追问道:“怎么说是方青哥哥二叔家的。” “那是因为方爷爷说方叔的春花婶,克他们家的子嗣,只有过继方絮才能破这个命格。” 笛飞声也觉得不对劲,遂开口:“你说的春花婶,是村里哪户?” 一旁拿竹枝的女孩插话:“我知道,我知道,春花婶是城里的,家里很有钱,但是嫁给方叔以后就没有钱了。” 她神秘兮兮地又说:“我爹说,方爷爷想要春花婶的嫁妆,很多钱的。” 李莲花默然片刻,随后问道:“那罗荷香你们认识吗?她和方青怎么样?” 小李相夷直接坐在地上,抱着腿答道:“她喜欢方青哥哥,方青哥哥也喜欢他……但是方爷爷和方絮不喜欢荷香姐姐。” “荷香姐姐可漂亮了,村里二狗就喜欢她……” 李莲花神色带着不解:“为什么说方爷爷不喜欢荷香姐姐。” “那肯定是荷香姐姐家里不好啊,荷香姐姐的爹娘上次还想把他卖给鳏夫。” 小笛飞声抱着刀,哼一声:“花神会那天,我还看见了方絮哥哥的亲爹进城,上次就是他出主意让荷香姐姐嫁鳏夫的。” 李莲花摩挲的手指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莫非与这个方青的二叔有关。 他缓缓起身,侧头对着笛飞声点头。 笛飞声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迈步往远处走去。 第352章 他们就是凶手 小李相夷见他们想走,拉住他的衣袖,央求道:“大哥哥,你还没有教我剑术呢。” 小笛飞声也见状抱住了他的腿:“我也要学,要打败李相夷。” 李莲花一脸黑线,这哪归哪啊? 他叹了口气:“你们松手,就一招啊。” 张起灵垂眸看向两个小孩,李莲花突然将竹竿递给他。 他迷惑地看向他:“我?” 他第一不是笛飞声,第二不是李相夷。 需要他教?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手臂,抬手挠了挠鼻侧:“我如今看不见啊,若是看的见,定然不好麻烦你。”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抬手一指:“这个哥哥教你们。” 张起灵垂眸落在刚刚塞手里的竹竿,抬眸看向一脸看戏的李莲花。 他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教了一招半式。 李莲花听见他收剑,拍了拍手:“教的真不错,啧啧,这剑术,比李相夷还厉害。” 他又哟一声:“刀法赛比笛飞声。” 张起灵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自己偷懒就算了,还调侃他? 小李相夷抱着木剑,又哼哼两声:“我现在是真的李相夷了,笛飞声,你受死吧。” 李莲花微微挑眉,无奈摇了摇头,童言无忌大抵如是。 他接过竹竿,迈步往旁边走去:“我们去买两只鸡。” 张起灵扶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给春花娘子?” 李莲花嗯了一下:“是啊,今日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便回城。” 他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随阿飞潜进官府,看一看那尸体。” “找到荷香姑娘如何被分的尸的线索,尸体上一定留下了别的秘密。” “好。” 两人一边走,又借着买鸡问了问方家的事。 与小孩说的有一点出入,但是大致一样。 原来春花娘子与方白是真心相爱,但是春花娘子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于是断绝关系来到了村里,没多久生下方青。 方家老宅对三兄弟的喜爱截然不同,吃亏最多的便是方白,方黑,对于方家老三,特意请读书先生取名叫做方言礼。 后来方言礼考中秀才,方家老宅更是喜不自胜,然而这方家老三在外面,与青楼女子居然有了孩子。 他尚未娶妻,却未婚有子,方老爷子怕其他姑娘不敢嫁进来,便以春花娘子不详为理由,将那孩子塞入方白的名下。 李莲花整理思绪,慢悠悠地往方白家走去:“小哥,这村里的事,比我看的话本子复杂。” 他杵着竹竿又叹了口气:“线索不曾理出来,反而知道一些往事。” 笛飞声回来的时候,李莲花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张起灵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怎么样。” 笛飞声的目光扫在李莲花身上:“回去再说,至少比他看的话本子精彩。” 三人在方白家吃了一顿饭后,按着小路回城里。 此刻夕阳西下,候鸟回归。 李莲花慢悠悠地道:“所以你发现方言礼与方黑的娘子有那种关系……又发现方言礼对罗荷香有觊觎之心。” 他咦了一声:“莫非人是他杀的,毕竟有人看见那晚他进了城……” 笛飞声立在他身侧,淡淡开口:“至少目前,他脱不了干系。” 他望向高坡,抬手扶着他:“这里上百座坟,有什么事,值得他大晚上进城。” 李莲花被两人扶着,迈步踏上高坡:“那两个花神侍女……还需要进一步查探。” 他脚下石头松动,踉跄了一下,身形不稳,即将摔倒在地,被两人迅速地捞住腰。 笛飞声扶稳他,蹙了蹙眉:“两个人扶着你都走不稳……”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杂草之中:“那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从草丛之中捡起来,辨认道:“琴弦……” 他垂眸查看琴弦,半晌道:“有血。” 李莲花啊了一声:“有血……” 他脸色微变:“今晚你们去看一看伤口,是否用琴弦分尸……若是琴弦分尸……” 竹竿在地上点了点:“那当晚有人慌不择路,在此处摔倒,而凶器意外落在杂草之中。” 笛飞声点头:“今晚我与小哥去。” 他拿过琴弦看了看,递给他:“收在钱袋里,被百川院那群瞎眼的看见,我们就是凶手。” 李莲花额了一声,拿过琴弦:“应当不会。” 笛飞声冷笑一声:“曾经的四顾门我信,如今的……呵。” 三人从洞口钻进去,走出胡同就被人一拥而上。 “他们就是凶手!” 李莲花:……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一语成谶…… 从后面走上前两人,正是胜夷公子李青天和田嵊。 李青天看着三人,抱臂审视:“你们三人涉嫌花神惨死案,给我带回四顾门分舵。” 李莲花抬手扶额,叹了口气:“请问胜夷公子,有何证据?” 他紧接着又道:“我们三人路过此地,如何涉嫌花神惨死案?” 笛飞声睨了一眼李青天,不禁冷笑:“百川院也不过如此。” 田嵊呵了一声,怒斥道:“来人,将三人带回分舵,这三人杀害花神,等会我们亲自审问。” 笛飞声看向靠近的几人,淡淡道:“你们几个蝼蚁,想审问我们?” 他睨了一眼田嵊:“找死。” 李莲花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温言道:“多愁公子在何处,我要见他。” 李青天倏然拔出剑:“多愁公子岂是你能见的?” “你又是什么人?” “以青山公子的师父的身份?” “呵,真是笑话!” 李莲花滞了一下,皱起眉头:“看来多愁公子挺难见。” 第353章 阳奉阴违 夕阳的光落在整个苍凉城,落在众人的身上。 李莲花抬手感受着温度,抬眸道:“胜夷公子这话呢,就是说,今日势必要将我们缉拿归案?”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光的温度渐渐温凉。 李青天冷哼一声:“你们若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难道是我不成?苍凉城的城门紧闭,你们却出现在这里,很难不怀疑你们是畏罪潜逃,现场落下什么东西,又回来取。” 李莲花叹了口气:“看来胜夷公子已经给我们三人定罪,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阿飞,小哥,别杀人。” 笛飞声听见这句话,挑眉看向他:“啧,放心……” 他神色原本冷淡,听见李莲花让动手,直接笑起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能让我动这群四顾门的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 笛飞声给张起灵递了一个眼神,瞬间出手,往胜夷公子而去。 这个什么公子,他可是想打此人很久了。 他快速点了李青天的哑穴,抬脚狠狠一踹! 张起灵也没有闲着,直接将靠近的一群人打翻在地。 李莲花听着耳边的动静,见声响越来越低,叹了口气:“阿飞,那个李青天呢?” 笛飞声脚踩在李青天胸膛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的脸。 应当是辨别不出,是那个威风凛凛的胜夷公子。 他忍不住跺了一脚,踩断了两根肋骨:“跑去搬救兵。” 李莲花哦了一声,敲了敲地面:“那他定然是去寻傅衡阳他们,我们也尽快离去吧。” 笛飞声瞥了地上的李青天,淡淡道:“好。” 张起灵立在一旁,见倒地不起的四顾门门人,抬手扶着李莲花往外走去。 李青天听见笛飞声阳奉阴违,肿着眼睛,狠狠瞪了一眼笛飞声,张口欲言,却发不出一句话。 双手脱臼,完全用不上力…… 笛飞声将李莲花藏在金鸳盟的分舵,与张起灵趁着天色渐暗,潜入官府的停尸房。 李莲花坐在一家布庄的后院之中,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吃。 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去,将一壶酒端上桌:“李先生,这是本地的苍凉酒。” 李莲花对着他一笑:“麻烦了。” 男人见他如此客气,诚惶诚恐地道:“您别折煞小的……尊上临走前,可是特意叮嘱过,让小的照顾好您。” 他抬手拱了拱手:“小的叫常泗,是金鸳盟在苍凉城的掌事人。” 李莲花抬手示意他坐下:“这苍凉城的花神会,以前可出过事?” 常泗看见他的动作,冲着他抱了抱拳:“谢李先生……” 他坐下回道:“不曾,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 李莲花摸到一块果干,又问道:“这选花神,是如何选的呢?” “总不能随便指认?” 常泗提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自然不是,每年到选花神的时候,都是由各家自己去花神会填个纸,纸上是苍凉城哪个村子的,芳龄……” “若是条件符合,花神会便会让这些人去花神阁看容貌。” “花神阁会选出五个人,然后由苍凉城之中的百姓,自己选出花神,这第二和第三,便是花神侍女。” 李莲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道:“等会儿,你帮我去上有村,查一户人家。” 常泗神色一凛,直接起身道:“李先生,您尽管吩咐。” “这上有村……此次花神和花神侍女,都出自此村。” 李莲花微微侧头:“这般巧合……劳烦你查探清楚,上有村的方家,尤其是方言礼此人……” “另外花神,和花神侍女,也去问一问。” 常泗躬身,不敢迟疑:“好,小的这就去。” 李莲花听着人已经走远,端起酒抿了一口。 这阿飞的人,还挺好用的。 第354章 天机山庄的机关 官府。 月亮高悬,两道身影一晃,没入黑暗之中。 笛飞声按照路线穿梭,抬手指了指方向。 张起灵点头,将守在角落的人直接敲晕。 他抬手落在停尸房的门上,顿住了手。 笛飞声看见他的动作,眼底闪过疑惑:“怎么?” 张起灵突然抿唇笑了一下:“有机关。” “推进去,就会触动。” 他转身睨了一眼紧闭的门,蓄力一跑,掠上房顶。 这个机关算不得很高明,但是却很有用。 一旦触动,不仅会射出暗器,甚至还会铃铛作响。 笛飞声随着他的身影紧随而至:“从这里入?” 他掀开瓦片,睨了一眼漆黑的停尸房:“里面很安静。” 张起灵却摇头:“有人……那个机关,必须人在内才能设置。” 他从衣服里面掏出火折子,低头吹燃丢了进去。 火折子的光,将停尸房的格局照清楚,几具尸体盖着白布。 笛飞声见火折子丢在盖尸布上,虽然疑惑,但是没问。 突然,尸体坐了起来。 他眼底闪了闪,原来如此。 四顾门有人扮作尸体。 “啊,哪里来的火!”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地掠到一棵大树上。 突然一群人举着火把而来,为首的正是方多病与傅衡阳。 “是贼人来了吗?” “多愁公子,军师,我们的弟兄晕了十几个。” 方多病走上前,迈步靠近窗户敲了敲,听见里面传来声音,这才从窗户掠进去。 嘎吱! 没多久,大门被人打开。 方多病拿着火折子,低头沉思良久:“你是说,有人往你身上丢火折子?” 那人一身白衣,抱了抱拳:“多愁公子,属下按照您的要求躺在里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折子。” 方多病迈步走进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走出门想起什么,掠上停尸房的屋顶,低头查着细节。 “是有人刻意丢的火折子。” 傅衡阳立在屋顶,环顾一周:“会是谁呢?这个凶手如此胆大包天?” 方多病起身摇了摇头:“青天怎么样?” “昏迷了,还没有醒,那个人下手很毒辣。” 傅衡阳叹了口气,又道:“此事需要尽早结案,多少江湖侠客盯着这桩案件。” 方多病嗯了一声,侧头又道:“我今日在城东,青天遇见了谁,怎么重伤至此。” 傅衡阳想到这个事,不禁冷哼一声:“有人说,青天带人一早守在那附近……结果遇到了王赋的师父。” “双方发生了冲突。” 方多病一愣,不确定道:“衡阳,你的意思是,青天捉了王赋的师父,并且认定他为凶手?” 傅衡阳听着他的语气不对,不明所以地点头:“那日问剑的时候,我并未看见他的师父……青天此次出事,我也刚知道。” 方多病脸色当即变了变:“衡阳,你若是看见王赋的师父……定然会吃惊。” 他轻叹一口气,紧接着又道:“他师父绝不会是凶手……绝不会。” 傅衡阳听见他的话,神色更加不解:“你就这么肯定?” “是,我就是这么肯定。” 方多病见他还是不明白,轻声道:“那日你我合力都不曾杀掉笛飞声……” “那人以一剑,逼退我们数人。” 傅衡阳想到那件事,脸色一僵,惊讶开口:“你是说……” 王赋的师父,居然是李相夷。 他不相信地摇了摇头:“李相夷怎么可能会收他为徒弟。” “我承认王赋确实是练武的材料,但是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剑招练的都是最基础的,心法也是普通的……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弱的。” 李相夷怎么可能会收他。 方多病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然而事实如此,他做了李相夷的徒弟。” 傅衡阳轻笑两声,漫不经心开口:“那又如何,你不是天下第一?” “如今李相夷身中剧毒,估计也打不过你,大魔头笛飞声,一心追求武道,如今却不曾挑战榜单……” “多半是当年的伤不曾痊愈。” 方多病垂着眸,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我们再去一趟花神阁,里面定然还有其他秘密。” 傅衡阳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也罢,再去一趟……只是如今这尸体……” 方多病掠下房顶:“我再布置机关便可。” 他从身上掏出东西:“这是天机山庄的独门绝技,定然没有人能破。” 张起灵坐在树上,看着方多病立在停尸房面前捣鼓,侧头靠着笛飞声没出声。 有了方多病的机关,四顾门便没有人守在阴森森的停尸房。 第355章 伪造杀人手法 待一群人撤走,两人优雅地跳下树。 笛飞声望着机关,满眼不屑:“小哥,能破?” 张起灵眼底闪过自信:“可以。” 他迈步走上前,双指轻搭上机关:“不难。” 笛飞声见此立在一旁,安静地见他破机关,半晌道:“我们查看尸体之后……将他的机关改造一下。” 他语气轻慢:“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送他一份大礼。” 张起灵快速破解着机关:“好。” 若是说机关,张家确实很有底蕴。 “好了。” 他推开门走进去。 笛飞声吹燃火折子:“方才在屋顶瞥了一眼,应当是最里面那一具。” 张起灵迈步走过去,从衣袖拿出面罩和手套:“李莲花给的。” 笛飞声没有拒绝,看着尸体断口:“确实是琴弦分尸……” 他戴上手套,摸上头颅:“总觉得有点奇怪。” 张起灵同样穿戴整齐,掀开眼皮:“面部表情……很愤怒。” 他指尖落在她的头顶:“阿飞,这个。” 笛飞声看着他指尖的东西,疑惑问道:“发簪怎么了?” 张起灵又查看其他的头花,皆是做的绢花,或者通草花,俨然花神的装扮。 他抽出发簪解释:“李莲花教我做过簪子……” “这是一支荷花簪……而且刚做不久。” 笛飞声抬手接过,认真看了看:“隐藏在绢花之中,确实不太引人注目。” 他用手帕将簪子一包:“那晚,她见了人。” 张起灵低头查看脖颈:“阿飞,火折子近一点。” 笛飞声闻声而动:“有什么发现?” “你看这里,是被绳子勒住留下的痕迹……但是下面还有一道印记。被人掐过……” “李莲花曾说过,有人会伪造杀人手法。” 笛飞声低头看着痕迹,点头道:“确实是……” 他将手顺着印记放上去:“此人是用左手掐脖颈。” “小指无力。” 张起灵顺着脖颈查去,目光落在胸部,眼底闪过疑惑:“……奇怪。” 他目光清澈,停留了几瞬:“这是死后留下来的印记,有人在她死后……” 笛飞声听明白话里暗藏的意思,蹙了蹙眉:“所以当时的花神阁,不止一个人,而是几个人。” “这是右手留下的痕迹。” 两人仔细查探之后,抬手将白布盖上。 笛飞声立在一旁,脱掉手套,侧眸看向张起灵拿出一个小布袋:“你这是干什么?” 张起灵打开布袋:“李莲花叮嘱的……” “验尸之后,烧点纸钱,点三炷香,通鬼神,告慰亡灵。” 笛飞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淡淡道:“你倒是听他的话。” “那里有一个洗手的铁盆。” 张起灵顺着方向走过去,见铁盆里面已经干透,点燃香纸放入盆中。 他将香点燃,将火抖灭,插入地板之中。 笛飞声瞥见手边还有一沓纸,无奈地蹲下身:“本尊还是第一次给人烧纸。” 他捏了一部分,学着他的模样:“李莲花这么讲究。” 张起灵嗯了一声:“说需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将香纸烧的七七八八,起身往门口走去。 忽而,一阵邪风从外面刮进来,将香气吹散。 笛飞声望着方多病的机关,抬手摸了摸:“天机山庄的机关,精巧否?” 张起灵手里不停,慢慢答道:“可以。” 他将门关上:“布置好了。” 两人藏在夜色之中,在房顶间,快速掠动。 笛飞声稳住身形,望着远处的夜市,侧头看向张起灵:“饿了吗?” “我们过去看一看。” 张起灵抬眸望去,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好。” 两人落在巷子里面,迈步走出去。 “听说胜夷公子被人打了一顿?” “谁敢打他啊,这不是挑衅四顾门。” “谁知道呢?这个花神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笛飞声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侧头问道:“想吃什么,等会打包给李莲花带回去。” “那边看一看。” 过来好一会儿,两人寻到空桌坐下。 小二上了一壶茶,再次确认菜单:“客官,一斤牛肉,半只熏鸭,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外加一只烤羊腿?” “嗯。” 他倒了两杯茶,脸色一喜:“您稍等~” 笛飞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李莲花不在,倒是能花生下酒。” 他提起酒壶,直接翻开两个碗,倒了两碗酒:“苍凉酒。” 张起灵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四顾门能破案吗?” 若不是看见花神的尸体,难以想象她生前遭遇那么多不公。 身体上有诸多殴打的旧伤,死后也不得安宁。 笛飞声端起酒,语调平稳:“四顾门不行,我们便还她一个公道。” “这不正是李莲花一直在做的事。” “他以前总说李相夷死在东海,但是那颗正义之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消失。” “相夷太剑亦是。” 第356章 比话本还精彩的秘密 今日月色正好,晚风带着凉意。 两人提着东西与李莲花汇合,踏入后院,便见他低头逗着藕带,嘴里嘀咕着什么。 笛飞声看见这一幕,淡淡问道:“又在和它说什么?” 李莲花顿下动作,辨别着方向:“你们有什么发现。”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坐下道:“有发现。” 张起灵见笛飞声忙着打开油纸,主动开口:“花神姑娘生前遭到长年累月的殴打,死前被人掐过脖颈,随后又被人用线勒住脖子,两道痕迹交错。” 他略一停顿,眉头皱起:“死后被人触碰身体侮辱过……最后被人用琴弦分了尸体。” 李莲花听着他的叙述,不由摩挲着手指,神色凝重:“当真是禽兽不如。” 他默然片刻,犹自沉吟:“造孽……” 张起灵从衣袖之中拿出手帕:“这是从她头上发饰发现的木簪,是有人亲手所做。” 他将发簪放在桌上,又道:“掐脖颈的人,阿飞断定为左撇子,而身上留下痕迹的人,是惯用右手。” 李莲花嗅到香味,接过笛飞声递过来的吃食,感觉到重量:“这是鸭腿?” 他低头咬了一口,微挑眉头:“这个烤鸭腿,你们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 笛飞声不答,低头喝了一口茶:“我们遇到了方多病。” “他设置了一个机关,觉得没有人能打开。” 李莲花怔了一下,眸中笑意更深,语气放缓:“小哥打开了?” 笛飞声嗯了一声,言语之间带着自豪:“自然。” “天机山庄的机关,也不过如此。” 他拿起桌上的一块果干,尝了尝:“明日需要去花神阁?” 案发场地还未去查看。 李莲花叹了口气:“看常泗带回来的消息再说,这上有村,水很深。” 他端起酒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不着急。” 晚间,三人梳洗泡了脚,李莲花摸着被褥:“哎,这么厚?很松软。” 他脱下衣服,又摸索着床榻:“阿飞,你特意让常泗准备的?” 笛飞声立在一旁,将被子抖开:“你不是睡不热。” 李莲花在中间躺下,随口道:“这冬日呢,越来越冷,确实有些睡不热。” 他摸索着被子,感受身侧有人躺下:“倒是委屈你们了,还愿意和我挤一起。” 张起灵躺下,抬手震灭蜡烛,房间陷入黑暗。 李莲花沉默片刻,好奇道:“方才听你们两个描述痕迹。” “他们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掐脖子的左撇子,一个摸身体的男人。”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哎了一声:“那么问题又来了,谁分的尸体,谁勒的脖子。” “是否是这其中的一个人……” 笛飞声听着他接二连三的问题,淡淡道:“你再分析下去,凡是靠近花神的男人,本尊都想杀了。”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侧身朝着张起灵,嘀咕道:“不愧是魔头啊。” 他拉过被子,直接沉默睡觉。 翌日一早,窗外落下大雨。 李莲花侧耳听着大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伸出手摸了摸身侧,已经凉透。 他拉过被子,侧身又睡。 下雨天适合睡觉。 笛飞声与张起灵盘坐在凉亭之中,大雨也不曾阻挡二人闭眼修炼。 常泗撑着伞走过来,立在不远处等候片刻:“尊上,今日厨房煮了鱼肉馄饨……” 他看着两人,又轻声道:“昨日李先生让属下打探的消息,已经打探清楚。” 张起灵缓缓睁开眼,侧头看见笛飞声也睁开了眼。 两人缓缓起身,笛飞声搂着张起灵肩膀,直接用内力将雨水隔绝在外。 两人走入厅堂,便见桌上已经摆放着碗筷,中间的海碗之中,还装着馄饨。 笛飞声拉开椅子坐下,侧头道:“待李莲花醒过来,给他煮一碗。” 常泗连连应了两声,拿起勺子盛道:“厨房还留有一部分,不够还能煮。” 他将两碗放在二人面前。 笛飞声淡淡问道:“李莲花让你查的什么?” 他们昨晚去了官府,莫非他有什么新的发现? 常泗想了想,躬身答道:“李先生让属下去查上有村的方家,尤其是方言礼。” “这方言礼……不查还好,一查便有很多问题。” 他缓缓抬眸,感受到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轻声道:“方家最宠爱的就是方言礼……” “这个方言礼是城中青楼的常客,甚至还养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中了秀才之后,这女子怀了他的孩子,要方言礼娶她,方言礼哄骗她生下孩子,他却嫌脏……” “于是方言礼将孩子抱回去,过继给了他大哥。” “属下在查方言礼之时,偶然发现一段方言礼父亲年轻时的往事。” “他年少之时有个相好之人……” 张起灵顿住吃馄饨的动作,抬眸看向同样愣神地笛飞声。 确实比李莲花的话本子……精彩 第357章 可以让小哥讲给你听 方言礼居然是方白父亲,与那个相好之人的孩子。 而真正的方家老三,却是一个姑娘……正是花神侍女其中一个的母亲。 听常泗说完查探的结果,笛飞声默默地吃着馄饨,有点绕。 还是让李莲花来动脑子。 卧房。 李莲花缩在被子里面,抬手揉了揉眼,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他摸到内搭穿上,指尖触碰到加绒的外袍:“诶?新衣服?” 双手摸索着好一阵,啧了一声,慢悠悠穿上。 一切穿戴整齐,摸到床头放着的竹竿,打开门走出去。 张起灵坐在厅堂,看见他的身影,起身走过去。 笛飞声听见声响,抬眸望去,李莲花身穿暗红内搭,外罩一身加厚的青灰色外袍,绦带也是暗红色,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 “阿飞,这衣服是你准备的?” 他微微探头问:“这个是什么颜色?” 笛飞声睨了一眼身穿竹月色的张起灵,随口道:“蓝的。” 李莲花倒是对颜色没有异议,如今他眼睛不太行,衣服都是面前这两人帮忙清洗,张罗。 反正看不见,放的什么衣服,便穿什么。 毕竟堂堂金鸳盟的笛盟主,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还敢有什么要求? 他摸着面前的碗:“这是馄饨?吃着不错。” “对了,常泗帮我打探的消息,有结果了吗?” 笛飞声挑眉看向他:“有……可以让小哥讲给你听。” 坐在一旁的张起灵,蓦然抬眸看向他,眼底闪过疑惑:??? 这么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让他说? 笛飞声佯装看不见他的神色,抓起桌子上放的核桃,捏开道:“小哥经常给你讲故事……比我熟。” 李莲花顿下动作,侧头道:“你随便说说……” “方家又能有什么大事。” 张起灵酝酿好一会儿,缓缓开口。 李莲花在听见方言礼是方青阿爷与别人所生,放下了勺子。 他又听见,那个女婴是花神侍女母亲的时候,忍不住啊了一声。 难怪阿飞不愿意启口。 这么……错综复杂,话本子都写保守了。 李莲花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所以……谁杀的罗荷香。” 他又低头吃了一口馄饨:“我们得去杀人现场确认……” “那个侍女的母亲也需要深挖。” 笛飞声剥开核桃,淡淡道:“方多病他们在花神阁发现了什么,一大早赶往上有村。” 他拍了拍手,抬眸道:“你有什么想法?” 李莲花慢吞吞地哦了下:“去上有村查清楚,那晚有谁进城……回来帮我带份鸡爪。” 张起灵点了点头,听见后半段:…… 笛飞声见他吃完,起身拉起他:“你莫不是想偷懒?”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外面:“下雨呢。” 他如今眼睛看不见,多累赘。 笛飞声冷嗤道:“下雨又如何?” 自从那日胜夷公子被打,那个洞口被发现,四顾门便将城门大开。 因着今日下雨,街道上没几个人,瞧着格外萧索。 张起灵举着伞,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斜眼看向笛飞声背着李莲花,抿唇淡笑起来。 李莲花举着伞,叹了口气:“我说笛盟主,你这连我一个瞎子都不放过。” 他听着雨水敲打的声音,又道:“今日街道似乎没有什么人。” 笛飞声背着他,步履沉稳,淡淡回道:“前面便是花神阁。” 他微微侧头:“已经被官府封上,要翻过去。” 李莲花嗯了一声:“此事……我倒是觉得不止一个凶手。” 他看向张起灵:“小哥,你在花神姑娘的口鼻有什么发现。” 张起灵回想道:“有白白的,好像丝线。” 笛飞声立在花神阁面前,见四周无人,走到一边的巷子之中。 他目测着距离,嗓音低沉响起:“李莲花,我们得掠进去。” 李莲花闻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没有人守卫?” 张起灵率先掠进去,传来声音:“没有。” 他脚尖一点,落在地面。 笛飞声带着李莲花,动作迅速,直接缓缓落地。 张起灵目光落在花神阁的门后:“阿飞,门上有机关。” 他走过去查看:“与停尸房一致,皆是能发出铃铛声音。” 笛飞声眼底闪过不屑:“天机山庄的独门绝技,实在是厉害,厉害。” 他迈步往前面走去。 张起灵听出笛飞声言语之间的轻慢,缓缓低头。 天机山庄的机关确实不错。 不过是恰巧碰见了他,这些机关便不足看。 当然若是阿飞,一掌便能破掉机关。 一切机关在绝对实力面前,自然另当别论。 第358章 门庭若市 笛飞声看着紧闭的木门,抬头看向张起灵:“小哥,你看一看。” 张起灵微微推开门:“有机关,与大门不太一样。” 他抬手抽出后背的少师,和黑金古刀,低头捣鼓:“若是推开门,定然有东西射出来,并且同时牵动窗户的机关,带动我们头顶的箭弩。” 笛飞声抬头一望,头顶确实有一个箭弩,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他却没有移开位置,完全信任张起灵的手艺。 没多久,三人都听见门后传来声响。 张起灵将刀剑收回后背,抬手推开门:“里面还有一层机关。” 他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根丝线:“在这里。” 笛飞声待他将机关破去,背着李莲花踏入。 他环顾一周,放下李莲花:“有血腥味。” 李莲花接过竹竿,寻到一旁的床坐下:“这里面的线索,估计被四顾门破坏不少,但一定还有遗留。” 他摸着床榻又道:“如今还有一个疑惑,脖颈留下两道印记,掐脖颈之后,脖颈上的印记,是用什么留下来的。” 张起灵当即抬头看向头顶,又看向倒地的椅子:“梁上没有什么印记。” 笛飞声从在一旁衣柜翻了翻,目光落在一根绦带上:“小哥,这个你看,与脖颈的宽度差不多……” 他拿起递给他:“如何?” 张起灵比对了一下宽度,点头思索:“阿飞,你还记得,那个花神姑娘有多高?” 笛飞声垂眸思忖,抬手比划:“大概这样。” 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张起灵想到什么,将绦带递给他:“我缩骨之后,你便知……” 他看着绦带留着的折痕,顺着痕迹打上结。 只见张起灵将身体缩成比划的高度,拿过绦带,又将地上的椅子扶正,抬步踏上去:“四周的椅子没有倒……以我现在的高度,悬梁自尽,能否踢倒椅子?” 笛飞声目测着距离,嗓音肯定:“差两寸。” 张起灵脚尖一点,翻上横梁,从横梁上扯出几根丝线。 李莲花听着他们的对话,四周突然安静,挑眉问道:“又有什么发现?” 张起灵翻身落地,恢复了原有的身量:“你看。” 笛飞声拿过他手里丝线,比对绦带:“有人用绦带将她吊起来,伪装成上吊自杀……” 李莲花不禁眉头一蹙:“若是有人伪造悬梁自尽,那么又来了什么人,把她放下来……将花神姑娘的身体侮辱,又分尸。” 他疑惑又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与她什么仇怨?” “另外,当晚的花神阁,究竟来了几个人。” 当真是……门庭若市。 笛飞声目光落在凳子上,淡淡道:“方青那晚来过,方言礼也曾来过……” 李莲花垂眸,眸色一暗:“不对,当晚来了起码三个人。” 他指尖摸到一根丝线,拿起摩挲:“小哥,你过来。” 居然是头发…… 张起灵听见声音,迈步走过去:“嗯。” 李莲花拿起手上的两根头发:“你在床上寻一下头发,看这是属于花神的,还是旁的人。” 他又抬头看向笛飞声:“阿飞,你去检查一下门窗,或者屋顶。” “花神会前一天,会有人守在花神阁,这个人定然从别的地方溜进来。” 张起灵按照李莲花的话,寻到好几根头发,对比道:“这长度,发色一致,另外一根,应当属于别的人。” “当晚有人睡过。”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轻笑一声:“这事越来越复杂。” 他将头发递给他:“你先收好,到时候说不定还有用。” 没一会儿,笛飞声从屋顶掠下来:“这花神阁与后街很近,有一棵树,能很顺利顺着树爬进来。” 他将手帕打开:“树上留下来的泥。” 李莲花听见有泥巴,神色略带不解:“当晚并非是下雨天,树上为何会留下泥……” 就在他面露沉思的时候,笛飞声微微蹙眉:“有人来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起身道:“莫非又是四顾门的人?” 他趴上笛飞声的后背,张起灵抬脚将板凳放倒,又将机关快速地复原。 笛飞声立在后街,等候他掠出来。 “怎么样?” 张起灵撑开伞点头:“没事。” 李莲花昂头嗅了嗅:“前面是什么店,进去……问一问情况。” 笛飞声望着面前的两家铺子,淡淡开口:“一家有你喜欢的卤鸡脚,另一个是糕点铺子,进哪家?” “那必然是……” “糕点。” “不是,不是……” 张起灵直接迈步往卖卤鸡脚的店铺走去。 三人坐定,外面出现了躁动。 “百川院,皇城司,缉拿凶犯!” 第359章 我的五两银子 街道马蹄声起,伴随着吵闹地驱逐声音。 老板提着糕点放在桌子上,嘿嘿一笑:“客官,您要的糕点买来了。” 他走到一旁拿过抹布擦了擦手,望着面前鸡脚,侧头问道:“客官,能吃辣吗?” 李莲花摸着糕点啊了一声:“中辣便可……这个糕点还挺香的。” 他将糕点往中间一推:“外面什么动静。” 老板听着他说话,立在一旁调着调料,接话道:“哎,不是花神死了嘛,这百川院和皇城司都在捉拿凶手。” “咱苍凉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听说那姑娘,死的很惨。” 李莲花眼底掠过不解,疑惑莫名:“是吗,我们刚从外地进城,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皇城司也来了吗? 他又叹了口气:“你这里离着花神阁近吗,若是近,生意岂不是受影响。” 老板神色一讶,抬眸看向眼前的花神阁,又看见他一双眸子被覆,笑了笑,想来他们刚进城,又是一个瞎子,自然不知道花神阁就在眼前。 他想到此处,眼眸一转:“哎,也算不得很近,最近的生意都难做。” 万不可让这三人知道花神阁就在眼前,自己这好不容易来的生意,到手的钱便跑了。 李莲花吃着糕点,神色带着同情:“如今啊,生意都难做……我们是游方的郎中,前两日在上有村落脚,还有人欠我五两银子,跑路了。” “欺我眼盲,转眼便没了……” 老板听着他的话,也跟着叹了口气:“原来你是一个郎中啊……哎哟,上有村,那个地方,我倒是认识几个……” 李莲花抬眸看向他,追问道:“敢问老板认识谁……我这五两银子还想追回来呢。” 他抬手按上额头:“这双眼睛,还指望着买药诊治。” 老板低着头搅拌调料,慢慢道:“哎,上有村的大户,便是方家……” 李莲花神色大惊,赶忙又说:“方!是了,让我看病的那个,也姓方!” 老板将鸡脚放在盘子里面,叹了口气:“郎中,你这个钱怕是收不回来了。” 李莲花神色略带不解:“何出此言,那五两银子,我还等着过年。” 他眉心蹙了蹙:“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老板将盘子端上桌,轻声又道:“算不得隐情,我的几十文都没有收回来。” 他低头擦了擦手:“前两日,方俢竹,就是方家老爷子,在我这里吃了一顿饭,喝了一壶酒……说来的匆忙没带钱,让我记账,结果现在还没有来呢,过些时日没来,我便去上有村找他要钱去。” 李莲花拿起鸡爪嚼了嚼:“老板,你手艺真不错,这个好吃……” “嘿,就靠这门手艺养家糊口。” 他慢悠悠地啃着鸡爪:“你这里还有酒啊,那也上一壶……” 老板一听这话,笑意压根藏不住:“好,我这里的是高粱酒……醇香的很。” 李莲花淡淡道:“你们两个别愣着……自己抽筷子……” “老板,这里有卤牛肉吗?也上半斤。” 老板将酒放在桌子上,笑着道:“有!有!我这就给你切!” 李莲花听着耳边倒酒的声音,微微一笑:“老板,你说方俢竹那日来过你店里啊……” “莫非来看花神的?” 老板拿着刀,随口回道:“那是花神前一天的晚上,说是来办事的……我原来和方青那小子有点熟……” “这花神与方青,两个人情投意合的很。” 李莲花端起酒,抿了一口,夸赞道:“老板,你这个酒真不错……方青与花神姑娘啊……那晚,方青定然也来看花神姑娘……这花神会,我虽眼瞎,也曾听闻。” 老板切着肉,想了想道:“那晚,他们方家来的人还挺多的……估计都是来与花神叮嘱一些话。” 李莲花摸着鸡爪,微微挑眉:“方家还有别的人啊?这么大阵仗……看来这对佳人,得到方家的祝福嘛。” 老板害了一声,将肉放在盘子之中:“那晚方家那个秀才也来了,他哪里是来祝福,定然去袖香楼看他相好的,特意在隔壁铺子买了一份糕点。” 张起灵拿起糕点的包装看了看,笛飞声也瞥了一眼。 有一根一样的绳子,遗落在花神阁的角落。 方言礼那晚确实也在花神阁。 第340章 牛鬼蛇神 李莲花佯装不知,淡淡回道:“袖香楼?红袖添香,莫非是个雅地,吟诗作对。” “自古文人墨客,多风雅。” 老板听见他的猜测,嗤笑一声:“郎中,你刚来城里,自然不懂,这个袖香楼是当地有名的青楼……” “方秀才那日买糕点,还说渺云姑娘的腰,盈盈一握,美得嘞。” 李莲花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抽出筷子,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哎我是个粗人,游走四方,此等风雅,与我是无缘了。” 他尝了尝牛肉,又惊叹一声:“你们家的牛肉真不错……外面的雨是不是又大了?” 老板坐在另一桌,抬眸望了一眼:“大了许多……现在一天天的,越来越冷……” 李莲花听着耳边的声音,嗯了一声:“确实……花神会前一天,白日热的很,晚上又下了一场雨,就冷得很……” 他抬手一指:“那晚,我一个人走这条路寻客栈休息,当时还在这附近滑了一跤。” 老板仔细想了想,笑了起来:“郎中,那晚没下雨啊……你摔了一跤,哈哈,我知道了。” “隔壁店里的糕点,都是用的高山上的清泉所做,那晚木桶破了,水流了一地……当时还把方青那小子的鞋袜弄湿了,摔了一跤。” “那方青也是一个怪人……鞋袜湿了都没有生气,反而从怀里拿出一个簪子,跟我炫耀呢。” 他想到花神已经去世,眼底黯淡下来:“可惜了……那姑娘就那么死了……方青那小子经常在我店里买卤肉给人姑娘呢。” 李莲花呆了一呆:“确实可惜……” 他端起酒喝了一口:“人生在世,总有诸多遗憾……” 四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笛飞声背起李莲花往巷口走去,神色淡淡:“看来当晚,方家三个人都来过。” 张起灵举着伞,望向远处:“百川院的人在前面。” 李莲花语气带着几分疲惫:“避开吧……” 他趴在后背上,轻声道:“去上有村。” 笛飞声嗯了一声:“好。” 三人顺着小路来到上有村。 方白家。 李莲花立在篱笆外面敲了敲门:“方大哥,在家吗?” 没多久,方白从屋内打开门,见是他们三人,脸色一喜:“是李郎中啊,您几位,怎么冒雨而来。” 张起灵将几服药递给他:“熬。” 他关上门,随后走进去。 屋内跟上次格局没有变化,仍然是干净整洁。 方白上了一壶茶:“春花今早还在念叨呢,说采了一些菌子,给你们做菌菇汤。” 李莲花笑着点头:“春花娘子呢?怎么没有听见声音。” 方白倒了三杯茶,解释道:“百川院和皇城司来人,如今正在村里的村长家。” “说是荷香姑娘被谋杀,有疑点,叫我们都去问过话。” 李莲花怔愣听着,半晌问:“荷香姑娘的死,有什么疑点?” 方白同样不明白地摇了摇头:“说是仵作有发现什么手掌印,具体的也不得而知。” “荷香那丫头是被谋杀的……对了李郎中,我家方青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李莲花撑桌起身,吩咐道:“方大哥,你先去熬药,我们上去瞧一瞧方青恢复的怎么样了。” 方白连连答应,方青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他自然是知道,这郎中不是假的。 李莲花上了楼,坐在床边,拿过他的手腕:“小哥,等会喂他喝下那碗汤药,随后用扬州慢将药效催动,便会苏醒过来。” 他握着手腕呢喃又道:“卤店老板说那天方家去了三个人……方青的簪子自然是送给荷香姑娘的……” “那另外两个人为什么要去找荷香……” 笛飞声立在门口,淡淡接话:“今晚,我与小哥去一趟方家老宅。” 他倒是看一看,究竟是牛鬼蛇神。 李莲花低头思索:“还需要去一趟二狗家……”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二狗?” 那几个小孩确实提及过这个人,此人喜欢罗荷香。 笛飞声想到那个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之人,可不就就是村里的二狗。 第341章 方青苏醒 春花娘子回来的时候,看见三个人,喜笑颜开:“李郎中,你们可算是来了……今日正好采的有菌子……” 李莲花笑着道:“今晚怕是得叨扰了,方青今日可能会醒。” 春花娘子一听,激动地双目微红:“李郎中,此话当真!” 她手足无措地抓着他的手:“李郎中……我们两口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了!” “方白,你去将鸡杀了!” 方白原本坐在屋檐下织背篓,一听站起身来:“我,我这就去!这就去!” 还不待李莲花阻止,两个人捉鸡的捉鸡,取刀的取刀。 晚间,方青确实苏醒了。 李莲花让两人与他说些家长里短,自己坐在角落烤着火。 他感受着面前熊熊大火,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期间常泗遣人送来一床厚棉絮,足足有十来斤重,又将新做的披风顺道捎来。 方青脸色苍白地走下楼,看向李莲花,在不近不远地地方跪下:“感谢李郎中的救命之恩!” 李莲花一惊,侧头道:“你快起来,快起……” 他叹了口气:“我眼盲,看不见,不好扶你……” 方青这才缓缓起身,眼底闪过激动:“娘说了,若不是您,我怕是早已经死了。” 李莲花诶了一声,摆了摆手:“大冬天的,临近年关,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他抓起他的手,摸脉象道:“方青,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告知……” 微顿片刻,又道:“想来你也知道荷香姑娘发生噩耗……如今真凶未明……” 方青眼底闪过水渍,哽咽道:“李郎中,我知道……我是荷香的希望。” 他啜泣一声,这才缓缓开口:“当晚是我与荷香的约定,第二日是花神会,她有些害怕,我便进城去找她,自己做了一个簪子送给她。” “我顺着后街的一棵树翻进去,与她见了面。” “她说有人最近一直在写东西恐吓她,她太害怕了。” 李莲花嗯?了一声:“恐吓?” 他摩挲着手指思忖,当时居然有人在威胁荷香姑娘…… “写的什么内容?” 方青想了想:“说是知道荷香的秘密,让她主动放弃花神,我告诉荷香不必害怕,我会一直都在她身边。” 他神色极度痛苦:“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噩耗。” “我当时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听见了花神侍女的声音,于是悄然离开了花神阁。” “在我翻墙落地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袭击我,都来不及反抗,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方青回想着又说:“我再次醒过来是天色快亮,跌跌撞撞地从小路回村。” “当时在下坡的时候,我踉跄了一下,发现一块石头松动,我又将石头填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我回村的时候,天色微亮,遇到了方絮……他说和朋友约好去抓鱼。” “他经常这样,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家拿他也没有办法。” 李莲花指尖停住动作,沉默不语,眉宇间似在凝思。 那松动的石头说明,那个人在方青之前离开,摔倒一脚,将琴弦落在草丛,方青苏醒之后,紧随着回村。 在回村的路上又遇到了方絮。 那么方言礼是什么时候回村的呢? 李莲花让方青去休息,自己则坐在火坑前等待两人回来。 他掩袖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椅子上打盹。 嘎吱! 笛飞声与张起灵带着一身湿气走进来。 李莲花听见声响醒了过来,嗓音带着沙哑:“你们回来了……有什么结果。” 他抬了抬手:“坐着烤一烤。” 笛飞声拉过椅子坐下,淡淡道:“这方俢竹,方言礼确实有大问题……” 他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方俢竹有武功……还准备偷袭小哥。” 张起灵点头回道:“被阿飞卸了胳膊。” 还有肋骨……还是不说了。 第342章 花神案告破 火焰跃动,炸出火星。 李莲花看向张起灵,关切道:“你可受伤?” 张起灵摇了摇头:“有阿飞在,没有。” 方俢竹的武功不错,出手很快,直接受了阿飞的一掌,武功被废。 笛飞声目光落在火焰上:“方青身上的伤,是方俢竹所为,那是神风掌,不出名,一个小门派,十年前便被灭了门。” 他理了理衣袖,又淡淡开口:“他的那个相好,是神风门,门主的女儿,两人隐姓埋名来此。” 李莲花听见这段过往,讶了讶:“那方俢竹的娘子呢?” 岂不是被隐瞒真相多年。 张起灵想到查到的消息:“方俢竹与宁娘子,是儿时玩伴,娃娃亲。” 李莲花想通里面的弯弯绕绕,又啊了一声:“也就是说,方俢竹喜欢这个侠女,但是与宁娘子结婚生子,宁娘子第三个孩子,被方俢竹替换。” 这方俢竹……爱这么博大? 还这么恶心,悄悄换孩子。 他敛了思绪,又问道:“还查出什么,尸体是谁侮辱的?” 笛飞声语气平静地没有起伏:“二狗……他进入花神阁的时候,发现她刚死,起了歹意。” 他紧接着又说:“方言礼给花神下了药……两人情到浓处之时,他拿着枕头捂住了她的口鼻。” 张起灵接过他的话补充:“方俢竹先将方青重伤,随后进入花神阁。” “他用手掐住了荷香的脖颈。” 李莲花将这些信息消化,沉思良久:“也就是说,威胁荷香的人是方俢竹,并且掐住了他的脖子。” “方言礼紧随而至,意外将她捂死,又伪造悬梁自尽,紧接着二狗而至,将她放下来,并且再次进行侮辱。” 他略一停顿,犹自沉吟:“那是谁分的尸体……” “方青是方俢竹重伤,他回来的路上,那块石头……方俢竹没有分尸,说明前面走了两个人……另一个是谁?” “莫非是方絮?可是他如今的年纪,又怎会想到琴弦分尸,更没有那样的力气。” 笛飞声听着他的分析,淡淡回道:“还有一个人我们忽略……方言礼与方黑的娘子有染……方黑与花神侍女有染。” “花神是罗荷香,另外两个花神侍女会甘心?” “侠女的女儿思竹,正是其中一个花神侍女。” 李莲花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方黑分的尸体?” 这一家人干的什么事? 张起灵摇头:“方俢竹承认是他威胁罗荷香,让她让出花神,但是她不从,便挥了一掌,随后离去。” “我们去二狗家,正巧碰见他给罗荷香烧纸,阿飞将他举起来,便说当晚看见了方黑。” 笛飞声淡淡一嗯:“方黑承认为了让思竹当花神,伙同方絮一起将罗荷香分尸。” 李莲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当晚的花神阁,这么热闹……” 先是方青与罗荷香按照约定见面。 方青离开遇到方俢竹前来威胁罗荷香让出花神。 方俢竹离开之后,方言礼带着迷药而来,将她窒息而死,惊慌下伪造成悬梁自尽。 方言礼离开后,二狗紧随而来,将罗荷香尸体放下,进行侮辱。 二狗离开之后,方黑领着方絮而来,用琴弦分尸。 他默然良久,喟叹道:“此事……” 当真是……可怜荷香姑娘。 张起灵提起三脚架上的水壶:“方絮喜欢思竹。” 年岁不大,胆子却很大。 思竹此次,确实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花神。 然而没想到藏的最深的,居然是方黑。 那日花神阁前相遇,他究竟出自什么心理,前往花神阁观看。 笛飞声将一旁的木盆提过来:“此事,那群百川院能查明白?” 若非李莲花有其他的发现,断定至少三个人来到花神阁,此事始终围绕着两个人查探。 根本不会知道方俢竹隐藏在小小村落之中。 李莲花愣神片刻,随之抿唇一笑:“哎……此事过于错综复杂……方多病他们年少气盛,自然忽略细节。” 他听着水响,淡淡道:“此事算是告破,过几日便是苍凉城比武的日子,你没有一点想法?” 笛飞声试探着水温,冷呵一声:“不怕我把他们都杀了。” 他接过药粉洒进去。 张起灵寻了一个木棍,将药粉搅拌均匀。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思竹是不是宁娘子的女儿……?” “侠女只有一个女儿。” 张起灵想到案件之中的事,沉默起来。 第343章 帮助他成长而已 李莲花脱着鞋袜,踩在木盆边缘,往后仰了仰:“笛盟主啊,你变了啊。” “以前的你多半会去,拿着刀,立在擂台上……当然,现在江湖呢,这个武力深厚的确实比较少。” 笛飞声抬眸睨了他一眼,眼底闪过戏谑:“你这么说……本尊可以去挑战方多病。” “这天下第一,我再坐一坐,也未尝不可。” 李莲花撇了撇嘴,试探性地往水里碰了碰:“可以……到时候莲花楼天天都是比武的人……” 他看向张起灵的方向:“我们两个到时候,把他被褥丢在林子里,驾着莲花楼去别的地方,让他天天打。” “大好的日子,非得打打杀杀。” 笛飞声听着他的威胁,唇角勾起弧度,嗓音轻慢:“方多病于我眼中,不足看……怕人说本尊,以老欺小。” 他垂眸瞥见李莲花试探着水温的脚,却迟迟不敢放下去:“本尊说过,此生只有一个对手……” “当然,你说的不错,都变了……小哥不似以前沉默……” 笛飞声刻意停顿,又睨了他一眼:“李莲花,你的笑意也达眼底了。” 李莲花适应水温之后,脚背就落了脚:“这不就是好生活……啊?不是……” 欺负瞎子? 笛飞声心情愉悦地问:“不是什么?” “你们别动水……要熟了。” 他瞥见张起灵试探了一下,搭在他脚上,轻笑一声:“小哥,明日去馆子里,吃红烧猪蹄?”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又看向李莲花,又瞥见最底下的脚,唇角也掠起笑意:“嗯。” 李莲花嘶了一声,将脚解救出来:“还想吃红烧猪蹄,明天让你们吃炒白菜,白菜粥,白菜汤……” 笛飞声啧了一声:“那你吃白菜宴,我带小哥去酒楼。” “不行,不行!” 翌日清晨,朦胧细雨。 三人将被子留下,一大早便离开了方白家。 李莲花披着一件披风,趴在笛飞声背后,撑着伞问:“此次皇城司来人是谁?” 张起灵立在身侧答道:“不知,监察司也来了人,杨昀春与石水一同前来。” 李莲花唏嘘一声:“花神一案,没想到牵连这般广……幸而如今能还荷香姑娘一个公道。” 他思索道:“先回客栈吧。” “好。” 三人回到客栈,王赋曾有一日来寻三人,便将客栈包下了一个月,行李仍然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 李莲花坐在桌前思索:“小哥,你来写这封信。” 张起灵立在窗口,闻声走至桌前:“我?” 他字迹临摹还行,自己写倒只能算工整,不及阿飞的凌厉,力透纸背。 初来这方世界,李莲花倒是手把手教过一段时间。 李莲花笑着将笔递给他:“你字迹不错的,阿飞的字迹拿出去,百川院他们自然识得。” 笛飞声坐在对面,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此话他没有异议。 张起灵坐在桌前,接过毛笔问道:“写什么。” 李莲花淡淡一笑:“我说你写。” “好。” “苍凉城花女见杀,余已察之,事觉如此……” 随着李莲花说完,张起灵缓缓停下笔,看着信纸面带疑惑:“你准备给方多病,还是石水。” 笛飞声见他提及方多病,忍不住冷笑:“听闻停尸房的大门打开,他被自己的机关划伤了手指。” 他说完这个话,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张起灵的身上。 张起灵恍若未觉,将信纸铺开,待字迹干透,装入信封之中。 李莲花惊讶道:“天机山庄的机关……不是最是精巧。” 他停顿又道:“你说是吧,小哥。” 张起灵听见这句话,抬头看向笛飞声。 李莲花这是知道了…… 笛飞声起身,神色一脸坦然:“这事是我让小哥做的,方多病不是自诩那个机关是独门绝技。” 他抓起桌上的糕点哼笑:“本尊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成长,压一压心高气傲的心性,有助于他剑法大成。” 李莲花见他直接承认,无奈摇了摇头,笛飞声就是这样光明磊落,做了就是做了。 他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 不过还是为了那一桩质问。 此事一直被藏在心里。 第344章 鸭血粉丝汤 数日后,迎来苍凉城的初雪。 李莲花衣物穿的很厚,身上披着大氅,耳边传来踩雪的沙沙声。 他嗅到空中的香气:“前面是什么?” 张起灵立在他的身侧,衣物也换上厚的,身穿白色的里衣,一件淡紫色的内搭,罩着一件灰白色的加绒外袍,腰间系着与内搭同色的绦带。 他抬眸望去:“鸭血粉丝汤。” 李莲花挑眉:“天寒地冻,这时来一碗汤,最是暖和。” 笛飞声立在右侧,淡淡道:“那便去吃。” 他同样并未用内力御寒,银白色的里衣上叠加青灰色的内搭,穿着一件玄青色的外袍。 李莲花握着竹竿,慢悠悠地往那边走:“听着人很多。” 他被两人带到桌前。 身边坐着不少人,都讨论着近日的大事。 “花神案可算是破了。” “是啊,那姑娘可算是瞑目。” “谁能想到那一家人,可怜老大一家了。” “是啊,死的只有老大家的儿媳妇。” “别说,还挺歹毒,居然还换孩子。” 小二将鸭血粉丝端上桌:“哎,客官,您的汤。” 他看着三人衣着,眼睛一转:“客官,我们这里还有卤蛋,还有自己做的牛肉……需要一点吗?” 李莲花微微点头:“那来一点吧。” 小二眼底倏然一亮:“哎,您要什么,我们这里的卤蛋好吃的很,还有牛肉也好吃。” 李莲花想了想说:“那三个卤蛋,一斤牛肉。” “好嘞,好嘞!” 他抽出筷子,突然感觉对面坐了人,眸中闪过疑惑。 笛飞声看向来人,居然是天下第三剑,温笙。 温笙脸色苍白,微笑看向三人,嗓音温煦:“能否拼个桌?” 李莲花听见声音的一瞬间,便知道来人是谁。 自从眼睛不太好使,这双耳朵倒是比以前更加灵敏。 他抬手拿过笛飞声刚倒的茶,放在他面前:“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温先生。” 温笙垂眸落在冒着热气的茶水上:“多谢,我看你好似一个故人。” 他端起茶嗅了嗅:“不是新茶,却是老茶,茶气更加幽香。” 李莲花听着他话里话外有其他的意思,淡淡回道:“这清明雨后的茶叶,最是适合做茶……正是因为这勃勃生机,以至于新茶年年都有。” 他呷了一口,抬头又问:“吃了吗?” 温笙神色一愣,摇了摇头:“还未。” 李莲花当即开口:“小二,再来一份一模一样的。” 他见小二应声,摸着筷子说:“这天寒地冻,这时候就得喝些热的。” 温笙看着他,凝视半晌道:“确实……为了一日三餐忙碌,这样的生活确实很好。” 他又喝了一口茶:“我也有些累了……突然想停留下来。” 李莲花明白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笑着说:“那便停下来。”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总有你值得停留的地方……” “自己一个人很好,一群人也很好。” 温笙看着端上来的鸭血粉丝汤,也尝了一口汤,品味良久:“如你所言,冬日来一点,当真全身都暖起来。” 他抬头问道:“你去过哪些地方?” 李莲花抬头思忖,笑了起来:“我记性不太好……看过很多日出,赏过月。” 他侧眸看向笛飞声二人,又缓缓道:“我们还有一块地,种了萝卜,地瓜,洋芋……” “我萝卜种的很好的,厨艺也不错。” 温笙认真听着他的描述,眼底逐渐温柔:“那想必是开心,自由的……还有丰收的喜悦。” 他眸中微亮起:“我想……这样的日子很梦幻。” 李莲花笑着回:“其实你觉得好就行,以前那样很好,现在这样也好……未来也好。” 温笙听着这句话愣神许久,半晌道:“是啊……都好……” 他默然片刻,又道:“多病喜欢探案,喜欢江湖……喜欢百川院,但是你定然看出了一些问题。” 如今的四顾门不是昔日的四顾门。 笛飞声挑了挑眉看着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别说了。 免得李莲花又说他。 张起灵眼底清澈,抬眸看向温笙,不知道想到什么,淡淡开口:“他是他,你是你。” 笛飞声还是忍不住轻笑一声:“闯荡江湖靠自己真本事,不是师父的名头。” 王赋从来没有这么多糟心事。 李莲花戳到卤蛋,咬了一口,温言道:“温先生,守护着的人,永远成长不了的。” 第345章 天烬草的地图 天空飘着细雪,渐渐如鹅毛。 李莲花将大氅的帽子盖上,一边走一边道:“这温笙我听着声音似乎不是中气十足,而且还时不时的咳嗽。” 他杵着竹竿,长长叹了口气:“他如此的身体,言语之间,似乎还照顾着方多病。” 笛飞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淡淡道:“李莲花,他需要一味天烬草……你说天机山庄在江湖的地位,当真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他微顿了一下,嗓音平淡又道:“当时寻到线索,我们三人前往金元岛……没有合计便决定一同前往。” 李莲花想了想,微微一笑:“这些事,似乎于我来说,还挺久远的……” 他停下动作,感受到雪落在掌心的冰凉:“阿飞,温笙是一个好师父……功法,剑法……还随同他破案……” “方多病此人心地没得说……何堂主与方尚书把他教的确实很好,明辨是非曲直……” “但正是如此,他一直被保护的太好,所以一些事是,固执己见。” 笛飞声嘁了一下:“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救温笙。” “温笙此人本尊算不得讨厌,但是天烬草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寻来,总得让方多病拿点诚意。” 李莲花啊了一声,摆了摆手:“我并非此意……我想让你呢,将天烬草的地图给他们……至于他们去不去,皆看他们。” 他轻轻又一笑:“我们寻来的天烬草,自然不能随意送人。” 笛飞声明白他的意思,挑眉道:“此事没有问题。” 一份地图而已,他倒是没有意见。 他侧眸看向张起灵,心中有了主意。 将李莲花送回客栈之后,笛飞声画出地图递给张起灵:“小哥,你去送。” 张起灵拿着地图,垂眸看着路线,确实是那份地图,抬眸闪过不解:“阿飞……你这是?” 笛飞声轻嗤一声:“李莲花不是说方多病心底善良?” 他抬手点了点:“你将这地图,当着方多病,温笙,还有那什么傅衡阳的面,给他们。” “既然要成长,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行。” 那些蛇够他们受的。 出海也挺好,不在他们面前晃悠,身边都清净。 张起灵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方多病不去,便是不尊师,这是让他不得不出海。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用力点头。 此事也算报了那次质问。 若非那次质问,致使李莲花毒发,他的身体绝不会垮的那般快。 笛飞声见他明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前面那家留香楼的二楼,他们一群人正在庆贺花神案结案。” 张起灵听见他们庆祝结案,眉头一皱,随后快速敛去。 他当即迈步往那边走去。 二楼被人包下,只有方多病的好友,还有杨昀春几个人。 张起灵迈步踏上二楼,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目光一贯地平静无波,脸上依旧没有情绪。 温笙看见他的身影,缓缓起身:“张兄。” 张起灵从衣袖之中掏出地图,抬手递给他:“地图。” 温笙一脸奇怪地接过地图,展开疑惑问:“这是什么地图?” 张起灵又淡淡道:“天烬草。” 温笙的手一抖,抬手朝着他抱了抱拳:“多谢,多谢。” 方多病听见天烬草的地图,先是一愣,随后欣喜道:“师父,天烬草的地图……您可算是得救了。” 他略带疑惑看向离去的背影:“不过,他们为什么给您地图。” “这地图,准确否。” 温笙捏着地图,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点头道:“自然。” 笛盟主光明磊落,李门主光风霁月。 二人绝不会拿假的东西给他。 没想到今早随口一提的天烬草,他们这般快的寻找到线索。 他心里不禁对二人心生感激。 张起灵走出酒楼,便见笛飞声立在角落等候:“如何?” “无碍。” 两人目光交织,迈步走回客栈。 第346章 何为侠? 接下来的日子,李莲花一直在后院指导着王赋的剑术,笛飞声与张起灵时不时的陪练,一时之间王赋的武功进步飞快。 王赋确实有习武之才,基础深厚,但是没有师父引导,剑术略有瑕疵。 此时有了扬州慢功法,又有一群人指导,让他在数日后的比武多了许多信心。 比武前一日。 李莲花坐在客栈之中,摸索叠着衣物:“我们明日便出城去。” 他悠悠又道:“还是莲花楼住的安逸很多。” 笛飞声二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帮着他收拾行李。 “你不准备看你徒弟比拼。” “不看,他有自己的路,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翌日一早,天空飘着碎雪。 三人提着东西去城郊,莲花楼依旧停在树林之中。 李莲花推开门道:“等会把地扫一下。” 他摸到鸡毛掸子,开始熟稔掸灰:“还是家里好。” 笛飞声生起火,将炭火放了几块在火里:“还感慨上了。” 他拿着火钳将燃烧的炭火放入铁盆之中,端着放在桌子下面。 以前的长条桌被放在了楼梯脚下,取而代之的是这张四方桌。 上次几人架着莲花楼,发现有一个地方取暖方式不错,于是便特意定了桌子。 往桌子上铺上四方的被子,桌上再铺放一张不太值钱的薄玉板,又能取暖,还能放菜,若是李莲花脚冷还能脱鞋烤火。 几人一同将莲花楼打扫干净,坐在桌前聊天。 李莲花摸着面前放的零嘴:“今晚做什么菜。” 笛飞声睨了一眼桌子上买的菜:“猪蹄,猪肉,牛肉。” 他端起温茶抿了一口:“你不是还想试一试熏腊肉。” 李莲花点了一下头:“确实有想法,不过现在不太适合。” 他单手支起头,呢喃道:“这天气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靠近年关。” 笛飞声起身走向厨房:“小哥你去楼上看一看菜。” 他从一旁抽出菜谱,垂眸盯着上面的做法。 莲花楼的调料如今很丰富,一般菜谱上出现的,都有备用。 笛飞声将肉清洗一番,低头切着肉:“李莲花,给你弄个汤?” “没有问题。” 李莲花摸到菊花枕,垫着趴上,没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来袭。 张起灵拔菜走下来,见他睡着,将炭火添了添:“很多菜已经可以吃了。” 他走到厨房,拉过椅子坐下,扒着白菜。 笛飞声将菜放在一旁,又拿着猪蹄改刀腌制,一步步按照菜谱指引做。 张起灵忽然想起此次比武,抬头道:“方多病参加这次比武?” 笛飞声淡淡嗯了一声:“傅衡阳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眼底闪过不屑:“这江湖越来越没意思。” 张起灵抿了抿唇,没说话,何为侠呢?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 翌日一早,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雪已停住。 李莲花磨磨蹭蹭地起床,笛飞声二人已经吃过,给他下了一碗面。 待他吃完,二人驾驶着莲花楼离开苍凉城。 笛飞声望着面前的景色,侧头道:“听常泗说,有人在打探天烬草的消息,想来多半是方多病。” 他紧接着冷笑一声:“这温笙的病,与李莲花的寒症其实有点相似,但是当年拖得太久,落下了病根。” 张起灵靠着木板,神色淡淡:“温笙对方多病很好。” 笛飞声不答,话锋一转:“单孤刀不是在云隐山,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南胤的血脉,整个人陷入癫狂。” “尤其又被逍遥独步剑打败,更是怒火中烧。” 他忽而笑了笑:“我让公羊无门上云隐山,务必让他清醒。” “活的清醒对他才是真的折磨。” 张起灵斜眸看了他一眼:“嗯。” 让单孤刀痛苦,便是清醒的活着。 第347章 大发善心一回 行了一段路,笛飞声又开口:“无颜调查四顾门的往事,说四顾门的刘如京对李相夷尚可。” “此次阎王寻命外出办事,遇到此人,近乎眼盲,视物模糊,本尊大发善心一回,让薛邺过去给他看一看。” “偌大个四顾门,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几个。” 张起灵听见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花神姑娘惨死,家中父母,兄弟姊妹,无一人心疼她,只惋惜即将到手的一百两。 她为了全家当选上花神,而家人只是为了钱。 天色渐暗,两人寻到一个宽敞的地方,停下莲花楼。 用内力将全身的寒意逼退,迈步走进莲花楼内部。 李莲花趴在桌前打盹,此刻还未醒。 笛飞声将油灯点燃:“看一下还有什么菜。” 他立在厨房,看着不多的肉,低头道:“下一个村子,我们去买点肉。” 张起灵立在一旁,从身后的柜子里面拿出布袋:“干笋。” “干蘑菇,干萝卜。” 笛飞声抽出菜刀:“泡点干萝卜片。” 他将肉提出来,清洗干净:“干萝卜片炒肉,听着还行。” “可以。” 张起灵低头生火,提起水壶架上去:“我去提水。” 他将三个药罐的药材浸泡之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提起两个木桶往附近的河流走去。 此刻天色渐暗,路尚还能辨别清楚。 张起灵穿过林子,听着水声而去。 一条河流哗哗作响,水温冰凉刺骨。 他弯腰打水,低头看见水中游着鱼,快速地用手指往水中的鱼插去。 修长的手指间,一条巴掌大的鱼在挣扎,双指好似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笛飞声切着肉,将肉放在一旁的盘子中,便见他提着两桶水走进来,手里还有几条用水草串过的鱼。 水被尽数倒入另一口锅中:“煲汤。” 笛飞声拿过鱼看了看,眼底闪过笑意:“确实适合煲汤,这是鲫鱼。” 他将鱼鳞刮掉,利落地划开取出内脏,手法极为娴熟。 张起灵将水倒满,又添上火,抽出一把柴刀往林子走去。 他极为有目的地在树林之中穿梭,望着几根树藤顿住了脚步。 手中握着柴刀,将树藤砍断弄下来,拔掉一片树叶嗅了嗅。 这是风藤,祛风除湿,通经活络。 金元岛神医的行医手札之中有记载:‘温宣通,风湿祛,经络通而痹痛止。’ 张起灵将树藤一卷,又寻到几根,在河边洗了洗,拿着走回来了莲花楼。 笛飞声正煎着鱼,抬眸看向手中的东西:“从哪里寻来的风藤,你准备煮在锅里。” 他将鱼翻了一个面:“也不错,冬日洗药浴……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怕冷的。” 张起灵唇角扬了扬,将风藤放入锅中,没入水面,拿过锅盖盖上。 他将药罐一一炖好,坐在一旁盯着火发呆。 笛飞声往锅里倒入一瓢水,又将葱挽成一团丢进去。 李莲花这人怪的很,切碎又挑出来,少了也不行,就吃个味道。 随着鱼香自锅中传来,他掀开锅盖,一阵水汽氤氲。 笛飞声洒入少许盐,拿过一个碗,盛了一碗汤,递给一旁烧火的张起灵:“试一试。” 张起灵缓缓回神,抬手接过,低头捧着抿了一口,认可地点头:“好喝。” “好喝就行,把火撤一点。” 他低头拿过一旁的火钳,将木柴移了两根在旁边的灶口之中。 笛飞声将鱼汤舀入一个海碗之中,紧接着又挖了一点猪油,待油热,丢入香料,随着香料发出香味,将肉倒进去。 李莲花睡醒的时候,嗅到香味,伸了一个懒腰:“已经傍晚了吗?” 他摸着茶杯抿了一口:“什么菜,这么香。” 笛飞声正低头收拾厨房,随口道:“炒蛇肉,虎骨汤……” 他洗了洗手,擦干又道:“还有一个,炒野菜。” 李莲花双手撑着头,淡淡道:“这个蛇肉……还是算了……一说到蛇,就想到冰凉的触感,整个人都泛冷。” 笛飞声端着菜放在桌子上:“那在金元岛被你杀的蛇算什么?” “猪王墓吓到你的蛇算什么?” 李莲花挑了挑眉:“前者算它倒霉……后者算我倒霉。” 他抬手接过筷子:“金元岛之时,有你们的扬州慢,眼睛只是有些模糊。在猪王墓之时,刚刚毒发没多久,视物更加不清,那一团蛇还有重影,突然一看,自然害怕。” “我看月亮,那是一团发光的花,你们自然不懂……” 李莲花如今已经解毒,以前不能说的话,此刻却能坦然说出来。 笛飞声淡淡一笑:“那你怕鬼呢?” 干什么都躲在身后。 李莲花啊了一声,低头扒了一口饭:“以前不怕……身体不好之后……” 他抬手比划比划:“有一点,因为有一段时间,眼中所看见的,不是真实的……甚至耳中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 微顿一下,又刻意强调:“真就一点。” 笛飞声斜眼笑了笑,嗓音难掩笑意:“嗯,就一点。” 第348章 猜拳讲故事 屋外寒风呼啸,雪又落下。 吃过晚饭之后,李莲花喝了药,拉着两人说故事。 如今没有话本子打发时间,也不知道时刻,时间对于他来说,太过漫长。 笛飞声睨了一眼张起灵:“猜拳,输的说。” 李莲花啊了一声:“不可,不可,我不能参加……你们商量,我可太吃亏。” 他抬手点了点两人:“你们两个猜拳。” 笛飞声淡淡看向张起灵,催促道:“小哥?”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不得不出拳。 于是,拳头对剪刀。 李莲花好奇结果:“谁说?” 张起灵紧紧盯着自己的剪刀,抿了抿唇,收回手:??? 他无言看向两人,欲言又止。 明明莲花楼话最少的就是他……又输了。 笛飞声看着自己的拳头,嘴角微微上扬:“小哥讲。” 李莲花单手撑起头,好奇地问道:“小哥准备说什么故事。” “上次是七个棺材的故事,还说过蛇窟的故事,今天说什么。” 张起灵垂着头思索片刻,眉头出奇地拧了一下,缓缓道:“海底墓……” 李莲花思索道:“这个这个好,这个好,没想到海底还有墓……” 他略一停顿:“小哥,这个讲故事呢,讲究一个场景渲染……别像以前似的,寥寥几句,还要我给你润色。” 张起灵抬眸看向他,眼底一滞:“不会。” 李莲花一脸不相信:“你不是帮我读过话本子……上面都是这么写的。” “还是话本子读少了。” 张起灵神色一愣,眼底又闪过茫然:“不是。” 笛飞声开口解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别听他的……要求还怪多。” 他端起茶睨向李莲花:“下次你说一说扬州江山笑屋顶……” 李莲花抬手捂住耳朵,及时打断他的话:“小哥你说。” “好。” 李莲花听着张起灵说长头发女人,咦了一声:“是不是上次那个血尸……你支走我,满墙壁都是头发的那个女人。” 他一想到当时看见那个场景,就觉得恐怖。 突然,一阵寒风吹开另一扇窗户。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那你说的猴子……最后怎么样。” 张起灵起身走向厨房,看灶锅里面的水已经烧热:“洗澡。” 李莲花啊了一声,不放弃地又问道:“那个水里的猴子死了吗?” “死了。” 他低头将药材捞出来,放在一旁。 笛飞声眼底闪过好奇:“水中还有猴,倒是有点意思。” 他垂眸落在掌心,只是不知道,那怪东西厉害不厉害。 李莲花撑桌起身,闻到空气之中的药香:“今日药浴啊。” 他摸着走过去:“这是什么药,好像风藤的味道。” 笛飞声拿出火折子,将澡堂的蜡烛点燃,转身走进李莲花的房间,将叠好的衣物拿了一套。 他走去厨房提水,将水尽数倒入浴桶之中。 张起灵照旧给李莲花的眼睛敷药,又运转扬州慢。 笛飞声脱掉衣衫,望着面前一人所用的浴桶,迈步跨进去。 这个浴桶是莲花楼的旧物,原是漏水的,张起灵修过之后,倒是也能用,只是木材没有新的那般保暖。 他身体之中的内力,虽不如以前那般深厚,但是保暖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 三人沐浴过后,又坐在桌前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房间休息。 落了一夜的雪,清早便停下。 嘎吱! 笛飞声迈步走下楼梯,打开莲花楼的大门。 他抬眸一望,目及所至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从桌子底下把铁盆搬出来,拿过火钳刨出藏在灰里燃烧的炭块。 张起灵缓缓睡醒,在厨房清洗之后,迈步走出来。 他拉过黑檀木小板凳坐下,目光落在火盆里燃烧的炭。 笛飞声随手将蒲扇递给他:“今年这雪,比往年来的早。” 他盘坐在一旁,紧接着又道:“李莲花不是准备炒板栗,这种天气最适合。” 张起灵拿着蒲扇扇风,抬眸看向远处枝头绽放的花:“花也开的早。” “是啊,等会去附近的村子看一看。” “好。” 第349章 救发热的孩子 两人待炭火燃烧起来,将火放入桌下,把门一掩,提着篮子,离开了莲花楼。 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地上也没有足迹。 二人走了快两刻钟,终于看见远处有炊烟袅袅。 几个孩子正在村口嬉闹,一群大人正驱赶着一头猪。 孩子看见猪,一蹦一跳地围过去:“杀猪啦,杀猪啦。” “吃肉肉,杀猪饭!” 笛飞声听见声音,淡淡道:“如今临近年关,都已经准备杀猪。” 在小渔村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习俗,张婶家还跑来让他们帮忙按猪。 杀猪之后,百姓为了庆祝便会办杀猪宴,大多都是各种各样的肉,最有特色的就是,巴掌大小半瘦半肥的肉片,最得村民喜欢。 似乎每个村都有一棵参天大树,空闲的时候,都会在树下聚集,夏日歇凉。 冬日聚集说话唠嗑,若是赶上太阳,便会一家一家的在树下晒太阳,说些家长里短。 突然,远处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因为着急发髻散乱,嘴里嚷嚷着:“老根叔,救救我家虎子。” “老根叔!” 树下正坐着一个老头,头发花白,听着声音颤颤巍巍站起来:“是秀梅啊,虎子怎么了?” 那叫秀梅的,带着哭腔:“虎子发热了,烫的厉害!怎么办!” 老根叔摸着孩子额头,缩回了手:“哟,还真的是……这怕是得进城找郎中啊!” “我那里的药,可治不好这个。” 高秀梅一听,直接跪在地上:“老根叔,您救救虎子,我们这里进城需要一个时辰,孩子可等不得啊!” “这么烫,他若……我还不如死了……” 笛飞声迈步走过去,蹲身摸了摸孩子,指尖感到一烫:“确实是发热了。” 他抬头看向张起灵:“再烧下去,孩子得烧糊涂了。” 张起灵想了想道:“楼里还有退热药,能救这个孩子。” 笛飞声看向高秀梅:“我们能救你孩子,距离这里有两刻钟。” 高秀梅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可以,可以!” 身旁的几个男人,面露犹豫:“我们从未见过你,你这万一是略卖孩子。” 笛飞声缓缓起身,也明白他们的顾虑,荒郊野外来两个陌生人,警惕也很正常。 高秀梅紧紧抱着孩子:“我愿意,我愿意!”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我说嫂子,你这随便跟着别的男人跑,怕不是他们就是你的野男人吧?” “我哥在城里做工,你这已经有相好了?” 高秀梅紧紧咬着下唇,愤怒地看向女人:“姜雪花,你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笛飞声揽着张起灵往回走:“聒噪。” 张起灵面带犹豫地往后瞥了一眼:“阿飞。” 笛飞声淡淡道:“孩子死不了,方才注入了一点扬州慢。” “这种情况,最好别管。” 他偏头认真又道:“很麻烦,若是她想救孩子,会来寻我们。” 张起灵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前面似乎还有一个村子。” 两人走出村口,运气比较好,刚好遇到有人杀猪回来,板车里拉着猪肉。 笛飞声的价格比屠户出的高,那两口子也卖的乐意。 他目光落在排骨上:“排骨炖萝卜。” 张起灵看着已经分割好的猪肉,要了两只猪前蹄。 李莲花说过,前蹄比后蹄好。 笛飞声将排骨要了两块,中排和后排。 这个排骨,李莲花也曾特意叮嘱过,一头猪,有两扇排骨,每一扇排骨又分为前排,中排和后排。 前排肉老,煮熟发柴,只适合煲汤,中排肉质鲜嫩,肥瘦相间,是最适合做菜的。后排肉质比较紧实,适合红烧排骨,烤排骨。 他又将五花肉拿了一块,外加张起灵要的两只猪蹄,给了五两银子。 两夫妻也是憨厚的人,非要塞一只猪蹄。 五两银子都够买半头猪。 笛飞声手里提着排骨,篮子里面放着三只猪蹄。 张起灵手里也没有闲着,两人慢悠悠地往莲花楼方向走去。 回到莲花楼,李莲花已经苏醒,坐在屋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见声响,抬起头:“你们回来了?” “买的什么?” “肉。” 两人走进去,耳边却又传来踩雪声。 第350章 我和小哥还想活 “阿飞,外面来人了。” 笛飞声放下东西走出来,正是高秀梅带着一个中年汉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原来在两人离去之后,村长听说这个事,把那群多事的骂了一顿,领着高秀梅追过来。 “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李莲花听着跪下的声音,皱了眉:“这位娘子,你先起来,将孩子抱过来。” 高秀梅慌乱地起身,将孩子递给他:“虎子身体越来越烫,老根叔说,即使送去城里找大夫,也不中用了。” 李莲花摸着额头,确实烫的惊人,抓着手摸脉象,在摸到扬州慢内力的时候,松了口气。 看来是两人出去刚好遇到此事,想救孩子,那群村民多半是不相信的。 他侧头道:“阿飞,先将孩子抱进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们进来坐……” 李莲花迈步走入房间:“将孩子的衣服脱干净,小哥,去将那瓶包谷烧拿过来。” 张起灵恍然大悟,金元岛神医的手札也有记载这个土方法。 他从柜子里面拿出酒,又将一旁的药箱提进去。 李莲花摸着银针递给张起灵,在自己身上点了点:“这处穴位。” “还有这处……” 张起灵将针一烫,依言落针。 笛飞声按照李莲花的所说,在药柜面前抓药。 原本高秀梅与村长姜义天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但是踏入莲花楼之后,心里的忐忑渐渐平静下来。 屋内摆放整齐,打扫干净,一旁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医书,居然还有药柜,空气之中还带着淡淡药香。 两人顿时明白,这个奇怪的屋子,应当就是一个移动的医馆,他们遇到了游走四方的游医。 过了许久,张起灵察觉孩子的烫意已经褪下去,将他衣物穿上抱了出去,迈步走向李莲花:“不烫了。”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额头,微微一笑:“确实退下去,抱着给他喂药吧。” 笛飞声抬手捏住孩子的下巴。 李莲花听见声音一惊,卸下巴可还行…… 他颇有几分心虚地往门口望去,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看没看见。 将孩子抱还给高秀梅的时候,她感激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李莲花哎了一声,扶起她:“不过举手之劳,这里还有两副药,你带回去,到时候喂给他喝下。” 高秀梅连忙拒绝:“那……多不好意思,神医,这个药多少钱一副,我们买。” 李莲花笑着拒绝:“无碍,无碍,你与我们有缘……寒风凛冽,早些回家去。” 他低头又叮嘱了几句,听着踩雪声远去,他关上门问道:“买菜遇到的?” 笛飞声立在厨房回道:“碰巧。” 他将腌制好的排骨丢入锅中:“今日我们买了很多肉。” “试一试红烧排骨。” 李莲花坐在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如今什么时辰,倒是真的饿了。” “未时。” “难怪,我肚子都叫了。” 笛飞声低头炒着菜:“今日还买了后排,晚上炸排骨,还是烤肉。” 李莲花咬着一块糕点:“烤肉吧,顺便喝点酒,许久没喝,今日闻到味道,酒虫被勾起来。” 他摸索着茶壶,倒水道:“阿飞,没想到你会用扬州慢救这个孩子。” “若非你注入的扬州慢,这叫虎子的,脑袋多半会烧坏。” 笛飞声将菜舀起,淡淡道:“遇到了而已。” 他见油热,敲了几个鸡蛋放进去。 李莲花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调侃道:“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笛盟主,有如此善心。” 他笑着摇了摇头:“阿飞,这样很好。” “本尊只是杀该死之人,救人全凭心情。” “行,你快点炒,我真的饿了。” “要不你自己来,还催上了?” 李莲花支起下巴,狡黠一笑:“可以,可以,我来炒。” 笛飞声见他还真的站起来,悠悠道:“我和小哥还想活。” 张起灵立在一旁,无声地连连低头。 今日这顿饭吃的晚,三人也饿的不行,将菜吃的干干净净。 几人吃过之后,喝了药,便各自回房休息一会儿。 第351章 被人匕首威胁 几人睡醒之后,各自忙碌着。 张起灵将二楼已干的衣物收下来,分类整齐放在李莲花的床上。 李莲花摸着三堆衣物,低头摸索地叠衣服。 这件事本不是让他做的,但是他觉得自己虽然看不见,也能帮些忙,便主动地揽下这个活。 双手将衣物铺开对齐,一开始叠的不太齐整,如今倒是极为熟练。 笛飞声立在厨房,将排骨剁成长节,撒入香料腌制:“小哥,你想吃些什么?” 他目光落在五花肉上:“这个切薄,烤着也不错。” 张起灵看着肉,也没有意见:“可以。” 他从楼梯脚下,找到一个破了洞的铁盆,又生了一盆火,又将铁架子清洗放在一旁。 待一切收拾妥当,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笛飞声往铁架子上刷了一层油,将肉错落有致地放上去。 他从一旁取出李莲花念叨的酒,拿着碗倒下三碗。 李莲花摸着坐下,嗅着酒香问道:“这是什么酒?” 他端着碗抿了一口:“这是云隐山下的苞谷烧……” “还是这么烈,不过冬日取暖不错。” 张起灵将李莲花喜欢的瓜子,放了不少在桌子上。 他拿起几粒剥开尝了尝,五香味的确实还可以。 三人喝的兴起,话头又打开了。 李莲花正准备问那个水猴子怎么死的时候,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叩叩! 叩叩! 张起灵起身走过去,一把泛着冷意的匕首搭在脖子上。 他眼底闪过诧异。 这是山匪打劫? 笛飞声率先注意到那把匕首,淡淡扫了一眼男人,随时准备出手。 男人将门打开,又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老大,我们到了。” 李莲花听着这个声音,便知道不妙。 “你们谁是郎中啊?” “快救一救我老大,要不然我杀了你们几个!” 笛飞声看着这发髻凌乱的男人,拿着匕首挟持张起灵,顿时便觉得好笑。 “快说,谁是郎中!要不然我杀了他。” 李莲花缓缓举起手:“那个,那个……我们这里没有郎中!” “放你娘的狗屁,村里可是说了,这里有医馆!” “你们再磨磨蹭蹭的,我真的杀了他!” 李莲花缩了缩头,又缓缓举起手,畏畏缩缩地指向张起灵:“你挟持的就是郎中。” 男人皱眉看着张起灵,打量一眼,拉着张起灵往笛飞声旁边走去。 张起灵被往旁边一推,匕首架在了笛飞声脖子上:“你快点救我们老大!” 立在一旁的张起灵眼底闪过疑惑,似是看不明白这个人的行动。 笛飞声垂眸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好似没有看见,见李莲花爱演,当下也没动手。 张起灵提着药箱走到一旁,看着地上两个人的伤,淡淡道:“你们是盗墓贼。” 他双指落在伤口上,这是墓中最常见的机关所留下的伤。 躺在地上的老大,听见他这句话,眼底闪过杀意:“你如何得知我们是盗墓贼。” “伤口。” 男人哈哈大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刀疤子。” “在这一带,提起我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起灵将他伤口之中的暗器夹出来,低头在双指间打量片刻:“不认识。” 刀疤子一愣,不满道:“那说明,你不是道上的。” “不知道爷爷我下过多少墓,与那个素手书生齐名的人物。” 李莲花听着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厉害……可惜我们不认识。” 张起灵看着伤口,随意撒上药粉包扎。 “老大,其他的兄弟怎么办?” 刀疤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娘的会不会处理伤口,疼死老子了。” “那墓里这么凶险,其他弟兄我们能怎么办?” “麻子,干我们这一行的,心得狠。” 笛飞声垂眸看向张起灵直接将刀片拔出来,也没有用银针扎穴位止血。 他唇角勾起弧度,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三个人一看就是盗墓贼,看样子是遇到什么机关,折了人,重伤之后去村子里面寻医,恰巧知道这里有医馆。 待张起灵将两个人简单处理之后,麻子握着匕首,警惕道:“你靠后……快点!” “要不然老子杀了他。” 笛飞声抬手直接捏住他的手,利落一翻,只听见咔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刀落地的声音。 第352章 带瞎子下墓,闻所未闻 三个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出手,更没有想到,挟持的这个人还有几分本事。 手臂传来痛觉,麻子大喊一声:“老子的手……啊!” 他身体冒出一身冷汗:“你放开我!” “不然……我老大会弄死你的。” 刀疤子看着一根银针落在他的眼睛前,畏惧地后退:“你……你别……我混道上靠的就是这对招子。” 李莲花听着动静,端起酒抿了一口,缓缓问道:“你们还有几个兄弟?” 笛飞声松开麻子的手,抬脚踢在膝盖上,迫使他跪下来。 “大侠,小的有眼无珠!” 他听见问话,连忙回道:“我们一共进去八个人,就出来我们三个……死了一个,还有几个关在了墓里。” 笛飞声抖了抖衣服,坐在桌前:“你不是与素手书生齐名,什么墓,让你折这么多人。” 刀疤子叹了口气:“不……那个墓,不一样。” 他眼底闪过恐怖:“那太恐怖了,里面死的人都活了……我下这么多墓,从来没有遇到过。” 此话一出,三人神色俱是一凛。 活过来的人。 他们倒是遇到不少这般的诡异。 在李莲花细细询问下,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个刀疤子确实在这周边有些名头,与素手书生齐名一事,名头倒是吹大了一些。 前不久,他们意外发现一个墓,想着临近年关干一票大的,随后便回家过年。 没想到就遇到此生难以忘记的诡异。 墓里棺椁的孩子活了过来,追着他们一群人赶,三人与其他人分开,慌不择路的逃了出来。 还有四个人被困墓中。 了解完过程,三人一合计,还真的得进一趟墓。 因为他们逃不出来的时候,墓门没关,那个孩子不知道逃没逃出来。 若是逃出来,周边的百姓遭殃。 翌日清晨,三人坐在桌前准备吃饭,绑在角落的三人,望着桌上的菜,咽了一口口水。 麻子忍不住开口道:“大侠,我兜里有十两银子,赏口饭吃……” 他现在可是又冷又饿:“求求几位大爷,发一回善心。” “这十两银子不是墓里的……小的家里是做豆腐的,听说这行来钱快,才……” 笛飞声起身从他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掂了掂,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哎呀,大侠,我也有钱。” “我也有。” 笛飞声将钱放在桌子上,让他们自己盛饭:“等会洗碗。” “大侠,好的,好的。” 吃过早饭之后,麻子将碗筷收拾干净,三个人站成一排立在那里。 张起灵将大氅披在李莲花身上,在笛飞声的示意下,麻子背起李莲花,另外两人在前引路。 大雪覆盖了路,几人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翻山越岭。 张起灵望着地势,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凝重。 他用肩头碰了碰笛飞声:“凶。” 这个墓不简单。 笛飞声不以为然,淡淡道:“居然只是凶,没有大凶。” 以前都是进大凶的墓。 张起灵:…… 还能这么比较? 众人来到墓前,墓门大开,只见雪上留下不少血渍,里面漆黑一片。 麻子放下李莲花,扶着他道:“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笛飞声睨了一眼麻子:“你只需照顾好他,若是他出现一点损伤……本尊赐你一死。” 麻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威压,连忙举起三只手指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一定!” 他的命就是自己的命啊。 笛飞声垂眸落在墓门,淡淡道:“小哥,速战速决,赶回去做晚饭。” 刀疤子神色一讶地看着两人,缩着头道:“我说二位大侠,这墓大着呢。” “我们不带任何干粮……万一困在墓中怎么办……” 还速战速决,他们哪次下墓不都是好几天。 他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又叹了口气。 哪里有带瞎子入墓的事啊。 当然,此话他断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第353章 遇到了行家 张起灵直接往下跳去,将火把点燃,率先走进去。 刀疤子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这位大侠,机关就在前面……” 张起灵迈步走过去,瞥见地上躺着一个死人,应当是触碰到了机关而死。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墙壁,双指落上去,查探着什么。 “大侠,这扇门是个死门,没有机关。” 修长的双指一顿,抬手往一个地方一拍,听见咔嚓的声音。 将上面的一层石板震碎,露出里面的青砖。 刀疤子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又提醒道:“这青砖只是修建陵墓所用,并没有机关。” 张起灵神色平淡,并没有理会他,双指一插,夹出一块青砖,随后将手伸进去。 划啦! 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门。 刀疤子看着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抬手看着自己的双指,像模像样地往青砖插去。 吃痛地揉了揉手。 他这是遇到行家了啊! 张起灵一路上破机关,遇到不能破的,笛飞声直接用内力震碎。 一群人畅通无阻地到墓里穿梭。 呵呵呵! 静谧的空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笛飞声手握在刀上,抬眸看向远处的一个孩童。 身穿肚兜,扎着羊角辫,嘴唇格外红艳,好似年画之中的娃娃。 刀疤子一惊,直接腿一软,还好被自己的手下扒手扶稳。 “是她,就是她!” 他指着孩子,神色极度恐惧。 李莲花立在一旁,感受到麻子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袖,显然也陷入了恐惧。 他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莫慌,莫慌。” 笛飞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斜眼问道:“小哥,能杀死吗?” 张起灵抬眼望了一眼:“可。” 话音刚落,笛飞声的身影直接掠了出去。 张起灵眼底闪过惊讶,倒也用不着如此的急切。 看来阿飞真的想速战速决。 当即他也掠了过去。 只见孩童缩到角落蒙着眼睛:“不要杀我……我好疼的……” 笛飞声握着刀,侧头看向张起灵:“居然能说话。” 以前遇到的倒是不能说话。 张起灵也觉得诧异,看着她泛黑的手,神色不解:“你的棺在哪。” 女孩啊了一声,猛然抬起头:“你不杀我……我带你去。” 笛飞声观察女孩良久,半晌道:“似乎有点眼熟……” 他犹自思索,开口道:“小哥,还记得当时船上发生的诡异。” 那时他们去金元岛采药,回来的路上,那艘大船上的人,出现了变化。 与这个女童颇有点相似,但是女童却有神智…… 莫非他们探讨的长生之术,又精进了? 张起灵望着前面的女童,迈步道:“先去看一看。” “好。” 两人来到棺椁前,棺盖上写着:打开不得好死。 这是一副楠木棺材,上面镌刻着繁琐的花纹,还镶嵌着宝石。 张起灵目光落在女童身上:“开。” 女童眨了眨眼,抬手轻易地将厚重的棺盖翻开。 棺中有一个玉枕,还有两个竹简。 女童主动地将竹简取出来递给他们:“我醒过来就有。” “看不懂。” 笛飞声缓缓打开竹简,垂眸道:“这是什么玺印。” 他递给张起灵:“好像还是麒麟……” “一品坟出来之后,你不是说过,你的血在你们家族叫做麒麟血。” “这里也有麒麟……五大家的于家也是以麒麟为图腾。” 张起灵盯着竹简上的图案,愣神半晌:“麒麟踏鬼……” 他眸子满是迷惑,这里怎么会有鬼玺的记载? 莫非来到此地,是有什么指引? 还是说曾经的先辈也来到过此地。 笛飞声睨了一眼:“看着倒是很精致,就是图案有点奇怪。” 张起灵缓缓回过神,将另一卷竹简打开。 里面寥寥几句:世人墓里追长生,吾获永恒却茫茫,笑矣,笑矣。 他缓缓将竹简卷起来:“阿飞……” 笛飞声明白他的意思,挑眉道:“我们两个都没有见过这个竹简。” 长生对于世人的诱惑太大,哪怕只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有人前仆后继。 这竹简上所写的不管真假,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第354章 让我砍断他的手 墓中漆黑,却有风刮过。 两人随之往更深处探去,李莲花与那几个人在一起,倒是也用不着担心。 不用内力,他们绝不是他的对手。 女童好奇地跟着他们:“你们两个居然不害怕我。” 她一蹦一跳地又道:“前面不要过去……更大的棺材,来过的人就没有活着的。” 笛飞声面无惧色,手中举着火把,跟随张起灵走过去。 突然,张起灵顿住了脚步,默然看着机关,缓缓道:“阿飞……这是张家的机关。” 他微微侧头,眼底闪过不解:“这里为何会有张家的机关……” 笛飞声听见他说面前有张家的机关,眼底也闪过疑惑。 小哥提起的张家,在江湖上并没有人听说过,甚至压根查不到。 当时他便动用金鸳盟查探,原是想去张家看一看,与某些老匹夫说道说道。 结果杳无音信。 张起灵熟练地将张家的机关破去,一步一步地靠近棺椁。 他抬手摸上棺材,眼底闪过诧异,居然是哨子棺。 看来当年也有如他一样的人,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人也是为了守门十年? 笛飞声迈步靠近,见他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而是上下打量面前的棺材。 他也算是下墓见过不少棺材,眼前这种倒是第一次见。 过了半晌,张起灵双指落在棺材上:“阿飞。” 笛飞声走过去,瞥见他的手,皱了皱眉:“开棺需要伸进去?” 他眼底闪过担忧:“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张起灵目光落在那个孔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道:“需要你帮忙。” 他抬眸便听见答应的声音,唇角微微上扬起来。 笛飞声认真看着他:“你只管说怎么做。” 张起灵犹豫片刻,慢慢开口:“若我发生意外……及时砍断我的手……” 这个棺材隐隐让他不安,以前也曾开过哨子棺,但绝没有这样的感觉。 笛飞声一贯淡淡的神色,此刻闪过惊讶:“张起灵,你疯了。” 砍断他的手…… 叩叩! 他抬眸看向慢悠悠走过来的李莲花:“怎么就你一个人。” 李莲花侧头解释道:“刚刚救到了其他几个人,在原地休息,没想到遇到一个女孩,其他人被吓跑了,她却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他微微一笑:“于是便寻了过来。” 笛飞声对着张起灵挑了挑眉:“你自己对他说吧。” 李莲花听着感觉气氛不太对,不明所以地问道:“说什么?” 他杵着竹竿,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笛飞声淡淡道:“他想开棺,若是出现意外,让我砍断他的手。” “什么!” 李莲花吃了一惊,快步摸索着靠近:“小哥?” 张起灵抿了抿唇:“这个棺,我需要开。” 他目光落在洞口,眼底闪过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棺材,是他见过诸多棺材之中,最不想开的。 然而他不得不开。 这里面或许是当年张家人留下来的秘密。 笛飞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蹙眉道:“这棺我来开。” 他眼底闪过凉意:“无非会起尸,杀了就是。” 李莲花觉得此举不错,于是劝解道:“阿飞说的对,最坏的结果就是起尸,杀死便可,但是你手伸进去,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摸到他的衣袖,拉着又道:“放心,有阿飞在,不会有大事。” “让他开棺的时候注意一点就是了。” 张起灵面带犹豫,认真道:“凶。” 李莲花直接拉着他往外走:“巧了不是,阿飞是大凶……即使棺材里面的有武功,这天下谁凶得过他。” 他拉着他的手:“走吧,走吧。” 笛飞声见张起灵被李莲花拉走,抬手触碰在棺盖上,内力在机关处开始逐步瓦解。 他凝神将机关弄碎。 嘭! 突然从棺椁之中伸出一只手! 笛飞声看着这手,与女童相似,也是漆黑。 他凝神后退一步,只见一个人自棺材之中跳了出来。 第355章 夺得麒麟血 张起灵皱眉看向远处的人,眼底闪过不解和意外。 居然是活人。 李莲花听着动静不太对,紧蹙着眉却不未出声。 笛飞声打量着面前的人,半晌道:“倒是有意思。” 那人四肢泛黑,脸庞却并未被侵染,浓眉大眼,正审视看着笛飞声。 两人眸光对视上,却谁都不曾率先出手。 双方对视良久,那人忽而口吐人言:“你是张家的人。” “我已经等你很多年……” 他眼底闪过痴狂:“你的这一身麒麟血……定然能让我真正的成仙。” 笛飞声听着寥寥几句,便猜测出几分真相。 这人布下线索就是为了等待张家人的前来。 此地的机关是张家的机关,也只有同为张家人才能尽数破去。 而这个棺椁也是等待张家人伸进手去打开,谋求那一身血液。 若是小哥的手伸进去…… 恐怕凶多吉少。 笛飞声眼底闪过戾气:“成仙……黑不溜秋的耗子,也想成仙。” “你找死!” 笛飞声冷呵一声:“那本尊赐你一死。” 他侧头躲过那人的一拳。 两人迅速地打斗在一起,笛飞声试探着他的身手。 “你便是东北张家的人。” 在莲花楼的时候,他自然没少与张起灵切磋,身法大差不差。 那人揉了揉手,眼底闪过诧异:“张家如今的身法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叫什么?” 男人抬手敲了敲头:“张疏桐,你呢,小子。” “你是张家哪代的起灵。” 笛飞声眼底闪过诧异,为何小哥没有名字……难怪药魔叫他藕粉他不仅不排斥,反而偶尔笑一笑…… 莫非小哥压根没有没有名字……只有张起灵一个代号。 他迅速敛了思绪,淡淡道:“你不配知道本尊的名讳。” 直接化掌为拳,拳拳到肉。 “呵,张起灵……你的血,我要定了。” 李莲花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话,感受到张起灵捏住他衣袖的手一紧。 他抬手安慰地握上他的手。 面前这人应当就是小哥的前辈,计划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一身血。 嘭! 强大的内劲,将张疏桐震退数步:“你的功法颇有意思……如此霸道,闻所未闻。” 他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剑,眼神一冷:“倒是很多年不曾握过剑。” 笛飞声抬手抽出刀,淡淡道:“能让本尊拔刀之人,可不多。” “但无一例外,都死了。” “狂妄小儿!” 两人迅速靠近。 笛飞声握着刀,刀法雄浑有力,每一次挥舞都有着强烈的劲道。 叮! 一刀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眼神如寒冰般冷峻,隐藏着锋芒,渐渐浮现出战意:“有意思。” 刀光一闪,刀锋破空,一挥之间,棺材直接裂开,连带着整个人空间一震。 噗! 几息之间,张疏桐被震到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你的武功,为何会如此之高……” 他以剑杵地,不甘心地道:“我问鼎武林多年,从无败绩!” “我绝不会输!” 笛飞声握着刀,走起路来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霸气,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站定:“原来是曾经的老东西,居然能与本尊缠斗几十招。” “不错。” “噗!” 张疏桐从未被别人如此侮辱,握着剑冷声道:“你不是张家人。” 他抽了抽嘴角,眼底闪过狠厉:“哼,那便死吧,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笛飞声眼神更加深邃:“那成全你。” 两人再一次地靠近,刀光剑影,瞬间而动。 噗! 笛飞声利落地收刀,耳边传来咔嚓的声音。 张疏桐瞪着眼睛,望着面前这道背对着他的身影。 身姿挺拔,如同山峦之巅的孤松。 居然就这么败了…… 一招而已。 他双手握住喉咙,涓涓不断的鲜血流了出来。 还不能死,还没有夺得麒麟血,还没有成仙。 笛飞声将刀擦干净,插回后背,脚下突然一抖。 凝神看向四周的裂缝,暗道不好。 这墓室承受不住两人的打斗,马上就要倒塌。 头顶已经开始掉石头,他正准备转身,余光扫到地上一方碧绿的玺,想也没想,弯腰拿起,迈步走出去。 笛飞声看向两人,将玺递给张起灵:“小哥,快走。” 他将李莲花背起:“这里要倒塌了。” 三人快速地穿梭在通道之中。 第356章 神秘人来访 走出墓门,还来不及歇口气,整座墓直接倒塌。 李莲花听着动静,叹了口气:“还好其他人已经先跑了。” 他疑惑道:“那个女童的脉象我摸过,没有脉搏……莫非已经死了。” 笛飞声抬眸望了废墟一眼,淡淡道:“先回去再说,估计小哥也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 二人一听,也不再迟疑,当即准备原路返回。 莲花楼依旧停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地上的足迹却告诉三人,曾经来过不少人。 嘎吱! 三人推开门,屋内的火还未灭。 张起灵将火添了添,坐在桌前插着带回来的梅花枝。 “屋里有人否。” 一道温润如春风般的嗓音响起。 张起灵迈步走出去,看向来人。 那人身穿一身天青色衣袍,眉目如画,相貌儒雅,腰间挂着一块白玉,最不能让人忽视的是,那一双眼睛,好似如同浩瀚的宇宙,多看几眼便叫人深陷其中。 男人手里提着一条鱼,唇边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能否借一下家中灶台?” 李莲花听见声响,摸索着走出来:“外面寒冷,快些进来吧。” 他嗅了嗅,闻到若有似无地桃花香。 如此寒冬腊月,怎会有桃花香。 男人不急不缓地走进来,环顾一周,略带歉意道:“叨扰,叨扰。” 李莲花笑着摆手:“冰天雪地的,快进来暖一暖,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竹闲。” 男人将鱼放在砧板上,目光随后落在他的眼睛上:“你的眼睛并未瞎……” 此言一出,三人俱是震惊。 此事除了几个人,谁也不知道。 这人如何得知。 他抓起李莲花的手腕:“这般瘦弱……中毒十年。” “你的筋脉曾经受损。” 随着竹闲一句一句,几人都是震惊地看向他。 碧茶已解,筋脉已经重续,这人如何得知。 竹闲缓缓松开李莲花的手:“眼睛一年半载才能视物,这经脉也是。” 他温声又道:“如今身体正在恢复。” 李莲花讶然地抱了抱拳,神色闪过不解:“敢问,您如何得知。” 竹闲却只是淡淡一笑:“或许我知道一些,旁的人不能知道的东西。” 他走进厨房刮着鱼鳞:“路过此地,看见了这条鱼,故而来寻人户,解解口腹之欲。” 李莲花察觉他并没有恶意,支起头道:“正巧我们也准备做晚膳,可否一起。” 竹闲却也没有客气:“那叨扰了。” 他将鱼鳞刮完洗了洗手。 张起灵目光在他身上落了几瞬,随后迈步走向二楼去拔菜。 这个人很神秘,但是又让人觉得安心。 这种感觉也很奇怪。 李莲花听见他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粗茶。” 他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先生从何处而来,准备去往何处。” 竹闲端起茶抿了抿,语气轻飘飘的:“踏行千山而来,去往……” 他却顿住,一双眸子平静如水:“天下之大,放眼四望,极目茫茫……” 李莲花听着他随口胡诌的话,笑了笑:“总有心之所归处。” 他眉眼温柔继续道:“以前我也如此,如今不再有此感觉。” 竹闲望着忽而绽放的花,微微抿唇:“或许吧。” 他捻起一朵花,言不尽意道:“你有你的机遇……” 李莲花微微挑眉,略带疑惑:“我的机遇?” 竹闲并不答这个问题,淡淡问道:“家中似乎有酒,能给一碗否?” 李莲花又吃了一惊,点头摸索着,将门后的酒罐放在桌上:“我双眸尚不能见光……劳烦你自己倒了。” 竹闲打开酒罐,走至厨房要了一个碗,倒下一碗:“当真是好酒,有十年之久的年份。” 他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李莲花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情绪。 “不知你如何称呼。” 李莲花啊了一声,抱了抱拳:“在下李莲花,是个江湖游医。” 竹闲听见这句话,只是一笑:“江湖游医好,悬壶济世。” 李莲花颔首笑着道:“不知道竹闲兄做何营生。” 竹闲端起茶杯抿了抿,淡淡道:“也是一个游医。” “四处漂泊。” 李莲花干笑一声,见他不愿说真话,也没有逼迫:“巧了不是。” 他摸着糕点,又试探问:“竹闲兄不曾细细查看,便知晓在下的眼睛日后能视物,想来定然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 笛飞声立在厨房,虽然翻炒着菜,那边的动静却一直都关注着。 此人处处透露着神秘,却并无恶意,不知道有何目的。 当真好像意外来此借灶台一般,但却能一眼看穿李莲花的身体。 江湖上也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物。 待饭菜端上桌,中间摆放着竹闲带来的鱼。 笛飞声提着一壶包谷烧放在桌子上。 李莲花笑着对竹闲举杯:“请。” 竹闲点头道:“猪蹄炖海带……倒是很多年没有吃过。” 李莲花笑着又问道:“竹闲兄曾经吃过这道菜?” 这菜还是当时在小渔村捡到很多海带,尝试做过一回,便觉得这个搭配不错。 鲜少有地方做这种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