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爷别计较》 楔子 夜,死寂。 十九岁的雷厉僵立在一口棺木旁,面无表情低头凝望躺在里头的女人,幽暗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哀伤,刀凿似刚俊的脸庞瞧不出悲痛,唯有那对始终紧握、青筋毕露的拳头,泄漏出他的哀恸。 棺里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京城专做药材生意的雷府大夫人。 然而环视偌大厅堂只见一片空荡,除了雪白丧帘随夜风静静飘逸,几对白烛无言垂泪,竟看不见任何至亲哭丧、奴仆守灵,有的只是一口棺、一只香炉,一个他,和一片的死寂绝望。 结缡二十年,孤独二十年,早在最初父亲的心就不在母亲身上,雷府大夫人只是个虚名,不过是门当户对下的牺牲品,而那出身青楼的小妾才是父亲的真心所爱。 仗着受宠,那小妾暗地里不知欺压过母亲几回,而父亲总是视若无睹,任由母亲妻子身分名存实亡,母亲却始终傻傻期盼父亲的垂爱,直到病死,才盼到父亲至灵堂前的匆匆一瞥,多麽悲哀讽刺? 而他又是何等天真,竟然期盼父亲能念着一丝情分,陪着母亲走完最後一程,可惜他的期盼终究是落空了。 心也彻底绝望了。 事实证明,父亲对母亲压根儿没有任何情分,即使面对他的恳求也无动於衷,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这个家再也不值得留恋! 「你说这是你的选择,要我别恨父亲,我答应你,但从今日起我与他彻底恩断义绝,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雷府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除了你的忌日,我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紧握的拳头终於松开,雷厉啪的一声重重跪到棺木旁,伸手轻抚棺里那冰冷的容颜, 用颤抖的双手将母亲的轮廓牢牢记入心里,永远不忘。 然而就在此时,厅堂外忽然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在午夜时分显得格外鬼祟。 他敏锐地迅速起身,无声掀开身後披挂的白帘,发现平常专门伺候母亲、年仅七岁的小丫头正偷偷摸摸地拾阶而上,怀里抱着一团灰布,一路上不时回头察看,唯恐教人发现的模样。 丧帘适巧遮住他,没让她发现他的存在。 小女孩跨过门槛後便连忙将门板阖上,然後垂头靠在门板上,一身湿淋狼狈,衣裳上污泥斑斑,也不知是遇上了什麽事,好一会儿後才将怀里的灰布小心摊开,自里头捧起一朵美丽的紫色莲花,和一只雕绘着莲花的银簪。 他迅速瞪大眼,瞬间就认出那只银簪是母亲的东西。 那是父亲唯一送给母亲的首饰,也是母亲这一生中最珍爱的宝物,这小丫头竟敢盗取母亲的银簪? 深冷黑眸瞬间冒出熊熊怒火,雷厉愤怒得差点就要冲出丧帘,不料小女孩忽然屈膝跪下,对着灵堂重重叩首。 一头叩下又是重重一叩,每次叩首,案上烛火就会清楚照亮她眼里的泪水,一串接着一串,宛若小雨画过稚气的小脸,滴落在砖红的地板上。 因为父亲的冰冷无情,因为二娘的眸气势力,母亲过世後府里没有一个下人敢来祭拜娘,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跪在灵堂前哭泣的人。 那悲怆的神情瞬间浇灭他的怒气,让他全身僵直得发不出声音。 哀莫大於心死,母亲死後他只觉得一颗心被掏空,整个人麻木无感,绝望得哭不出半滴泪,她却哭得唏哩哗啦,眼泪鼻涕全混杂在一起,又丑又脏,偏偏却—— 却震撼了他的心。 泪水虽是落在地板上,彷佛像落在他的心头上,一滴接着一滴,轻易烫伤他荒芜的心,无声刺痛他麻木的情感,让他绷紧的下颚微微颤抖。 一室死寂与满心绝望,忽然在这一瞬间无预警地被叩碎了。 长时间被封印在心底深处的悲恸,因为那如雨纷纷的泪水而溃了堤…… 「大夫人,请您原谅……小桃僭越无礼,可是小桃……小桃真的好想见您……您让小桃看看您好不好……吗吗……」小女孩泣不成声,捧着莲花簪子软软起身,一脸悲凄地直朝着棺木走来。 大掌再次握紧成拳,眼看小女孩愈靠愈近,热泪盈眶的雷厉只能迅速松开丧帘,越过棺木藏身到另一道丧帘後方,拒绝让任何人瞧见他的脆弱。 小女孩毫无所觉地掀开丧帘,靠至棺木边,踮起脚尖将手中的莲花和银簪恭敬地搁到棺木里。 「大夫人,这是您最爱的紫色……莲花,都怪……怪小桃笨手笨脚,在池塘边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这朵还开着的莲花……吗吗……」她抽抽噎噎地说道,脸上的泪水始终没断过,一双小手虽然不停在脸上抹着,却怎样也抹不尽那伤心的泪水。 「还有您最爱……的银簪,小桃听见……听见二夫人要人明日清理您的住所,小桃担心二夫人她会……她会……所以就擅自动了您的东西,请您不要生气,不要怪小桃不乖……」 小女孩愈说愈难过、愈说愈伤心,可棺里的人始终毫无动静,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起身对她温柔微笑,伸手为她拭去伤心的泪水,更不能张开双手拥抱她,那如母亲般慈祥,此刻却显得苍白冰冷的美丽容颜狠狠拧碎了她的心,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激动地拉起那冰 冷的手掌,贴在自己濡湿的小脸上。 「大夫人……大夫人您不要走……您可不可以再睁开眼看看小桃,您回来好不好?回来好不好?吗……哇!」小女孩太过悲伤,竟然忘了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任性喊出心底的祈求。 哽咽的童言童语听似可笑,却硬生生贯穿雷厉的耳膜,瞬间刺痛他的心,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健壮的身子因为强忍哀恸而不禁剧烈颤抖。 人死不能复生,只是被留下来的他究竟该怎麽办? 他的依恋、他的不舍、他的心碎该何去何从?偌大雷府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除了母亲,这里没有他的依归,更没有爱他的人。 身为雷府大少爷,他竟是一无所有,甚至连保护母亲、送母亲一路好走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母亲孤单遗憾地离去…… 隐忍许久的伤痛再也压抑不住,他迅速抬起大掌盖在双眼上,仍然阻止不了滚烫的泪水溃堤泛滥。 一道丧帘隔着他和她,却隔不开彼此的悲伤。 原来她一身湿淋污泥,是为了替母亲摘取最爱的紫色莲花,原来她偷拿银簪也是为了替母亲保留唯一的美好回忆。 母亲等了一辈子,始终等不到最爱的那个人,可至少等到了一颗真心。 这个小女孩拥有与他相同的痛苦悲伤、与他同样的绝望不舍,只因为他们同时都失去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以及最挚爱的那个人。 第一章 十一年後 叶展影翻当砌月,花开香散入帘风。 六月莲花当令,每年当莲花盛开之时,无论雷厉身在何处,都必定会在六月十六这日抽空赶回京城,进入雷府祠堂祭拜,只因为这一日,正是他母亲的忌日。 而每年的这一天,秋小桃也必定会躲在祠堂附近的一座小亭里,等待他的出现。 好不容易当日头来到了苍穹中央,思慕许久的高大身影终於出现在祠堂的大门外。 小脸掠过激动,她挽着竹篮迅速躲到亭柱後方,藉由亭柱的遮掩,远远眺望那魁梧剽悍的身影,暖风挟着淡淡莲香薰撩着她的长发衣袂,艳阳灿灿照亮她娇颜上的浓浓恋慕,同时却也照亮了她眼底的丝丝惆怅。 自从十一年前大夫人去世後,大少爷便头也不回地离开雷府,彻底与雷府的一切斩断关系,唯有大夫人忌日这天才会再踏入雷府。 也唯有这天,她才能一解心中的恋慕之渴。 身为卑微的丫鬟,她却偏偏在四年前恋上了高高在上的少爷,她明白这分爱恋绝不可能会开花结果,因此每年这天她只能偷偷躲在这个地方,凝望一年比一年还要出色成熟的大少爷,凝望他一年比一年还要剽悍魁梧的身影,却始终不敢靠近。 她的恋慕彷佛水面上那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无论多麽渴望奔向他,却永远无法划上岸。 自她爱上他的那日起,西方小亭与东方祠堂便注定成为她与他之间永恒的距离。 盈盈秋眸含着恋慕,须臾不离地看着心爱的那个人,依恋地凝望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日光一点一滴西移,雷厉结束祭拜後头也不回地离去,她才惆怅不已地挽着竹篮回到祠堂,看着这雷厉曾经驻足过的地方。 她是多麽渴盼他的出现、多麽盼望那一年只出现一次的身影,然而当他转身离去後,苦涩的思念和惆怅又将继续折磨她一年,而她的思念和情感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就如同,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大夫人,您开心吗?大少爷今年也回来看您了呢。」她隐藏满腔惆怅,将竹篮里的紫色莲花插到桌上一只青瓷里,对着桌上牌位露出美丽的微笑。 「小桃也来看您了,还带了您最爱的紫色莲花,今年府里的莲花依然开得好美好美,有白的、有粉的,每当风儿一吹,远远的就能嗅到莲香,即便到了夜里,也依稀可以嗅到淡淡的莲花香……」 一如这十一年来的每一天,她总是虔诚地跪在供桌前,与大夫人聊天谈心。 软软的嗓音娇嫩好听,语气略带点撒娇,彷佛一个爱缠着母亲的孩子,每日必定要与母亲聊上几句。 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六岁就被卖入雷府当丫鬟,因为年纪小所以老是笨手笨脚受到责罚,只有大夫人不介意她的笨拙,特地将她调来服侍她。 大夫人温柔又慈祥,是她在雷府唯一的依靠,在这人心冷漠复杂的雷府,她只敢对大夫人敞开心房,也只愿与大夫人分享心里的秘密,然而大夫人去世後,她却再也没有倾吐的对象,不仅处处受到二夫人的刁难,也受到其他下人们的排挤,所幸後来老爷将她改派 到祠堂,她这才能继续伺候大夫人。 祠堂是供奉牌位的地方,地处雷府最偏僻的一角,气氛阴凉,平常少有人愿意靠近,久而久之再也没人大费周章地过来刁难她,她也才敢跪在这儿与大夫人说悄悄话。 她从府里的夏日风光闲聊到府里的一些琐碎小事,再从府里的琐碎小事慢慢聊到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说得出神,因而完全没有发现祠堂窗外藏着一道身影,早在她进入祠堂的那刻起,便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入了耳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雷厉。 「大夫人,今年已经是第十一年了呢……」没有察觉雷厉的存在,她依旧低声说着心事,只是美丽的笑颜却忽然一变,成了依恋不舍的泪眼婆娑。「明明就过了十一年,为什麽小桃心中的思念却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加想念您了呢?」话还没说完,晶莹泪水便溢 出眼眶,顺着精致的容颜淌下,登时落成两串泪帘。 往事历历在目,每当想起大夫人还在世时的情景,她总是倍感难过。 幼时不懂情爱,然而当她爱上大少爷的那日起,关於大夫人想爱却不能爱、与老爷间那咫尺天涯的绝望与哀伤,她通通都懂了。 因为懂了,所以更加感同身受,也更加绝望。 因为绝望,所以她宁愿一辈子将这份恋慕藏在心底,连大夫人都不说,直到心死的那一天…… 想起可望而不可及的雷厉,她垂下浓密长睫,任由泪水滚落得更凶,却浑然不觉窗外的雷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泪水,迅速绷起下颚。 盯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严峻脸上掠过无奈、恼怒,同时也掠过不自觉的心疼。 自从十一年前她为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的那天起,她的身影便在他的心头烙下深刻的痕迹,每年祭拜後他总会暗中等着她出现,也知道专门打扫祠堂的她必定会出现。 也许是因为她与他拥有相同的情感与思念,每年的这天他就是想看看她,听她用那软软撒娇的嗓音跟母亲述说各种小秘密。 他知道暗中偷听人说话这行为不可取,偏偏却戒不掉这个坏习惯。 除了祭拜母亲,她是他每年归来的第二个理由。 在这令人憎厌的雷府里,只有她是唯一的美好,然而这个小丫头什麽都好,可惜就是爱哭,每年的这一天总会哭成泪人儿,十一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让人看了实在是——实在是—— 雷厉说不出充斥在心中的那股烦躁是怎麽回事,只晓得这些年来,只要那小丫头瘪嘴一哭,这股烦躁就会油然而生,像根鱼刺似的鲠在他心口,让他总想冲入祠堂抹去她脸上的泪。 只是当年他早已发誓与雷府恩断义绝,再也不愿与雷府的一切有任何关系,何况她从来不知道他在窗外看着她,他若是贸然冲入祠堂,恐怕只会吓坏她。 正当雷厉双手环胸,强忍冲入祠堂的冲动时,祠堂外却有另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跨过门槛,迅速将哭成泪人儿的小桃抱入怀里。 「啊!」没料到会遭人自身後搂抱,秋小桃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连哭都忘了,只能本能地挣扎。「谁?快放开我放开我!」 「谁?当然是本少爷雷庞,你这女人最好别出声,乖乖地让本少爷上一次,事後本少爷绝不会亏待你的!」雷庞哈哈大笑,使劲将柔弱的小桃按压到地上,猴急又粗暴地撕扛着她身上的衣裳,连她的脸都没看,显然早就知道她是谁。 这座祠堂偏僻阴森,他从来没兴趣接近,若不是今早远远的看到她在池塘边剪莲花,他也不会知道府里原来还有她这般标致的美人。 他特地问了下人,才知道她是专门打扫祠堂的丫鬟。 这丫鬟明眸皓齿、娉婷纤柔,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我见犹怜的荏弱气息,他不过远远看了一眼就心痒难耐得受不了,所以才会潜来这儿。 「不要!救命——」 「该死的混帐!」 宛若平地惊雷的嘶吼声无预警自门外响起,瞬间盖过小桃的呼救,接着她只听见一声可怕巨响,压在身上的粗暴力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更不明白那声怒吼从何而来,只害怕雷庞会再次抓住自己,因此捉着衣裳连忙钻过眼前素白色的桌巾,躲到狭窄的供桌底下藏了起来,美丽小脸上满是惊恐的泪水,整个人抖个不停。 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麽二少爷对她做那种事?她不要,死都不要! 可是……可是二少爷是雷府的主子,她只是个丫鬟,她究竟该怎麽办?谁来救救她…… 「大夫人……吗吗……大夫人……」她恐惧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本能地在最无助的时候钻到了供桌底下,躲到距离大夫人最近的地方,因为雷府中她只有大夫人这个依靠,也只能依靠大夫人,但是一双水眸却始终不敢离开眼前的素白桌巾,就怕下一瞬间雷庞会 掀开桌巾,再次伸手捉她。 「竟然躲到桌子底下,你是笨蛋吗?」 随着一道低沈嗓音靠近,一抹黑影忽然出现在桌巾外的地板上,掀动那压根儿没有半点防御功能的桌巾。 心几乎就要跳出胸口,她吓得眼泪直落,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般紧紧揪住衣摆,几乎就要尖叫了,然而当桌巾被人彻底掀开後,映入眼帘的身影却让她瞬间狠狠呆住—— 「过来。」 蹲在桌脚边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朝她缓缓伸出大掌。 他有一张严峻的脸庞,轮廓深刻,五官深邃犹如刀凿,每一道线条都显得刚毅冷酷,然而那双深邃黑眸却隐约藏着某种柔软的情绪,熠闪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光芒,让她感觉他并非真是个冷酷之人。 那人不是二少爷。 是大少爷。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哭个不停,晶莹泪水不断自眼里滚落,在惊惧小脸上画出一条又一条的泪痕,让她看起来就像被豺狼逼到角落的小羊,无助地颤抖。 「过来。」下颚绷得更紧,他却有耐性地重复相同的话,大掌始终悬在她眼前,等着她全心全意的信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嗓音低沈,语气泛着温柔。 因为这分温柔,她终於掀开红唇吐出一连串抽噎,整个人依旧细细颤抖,却不再如先前那般紧绷仓皇。 她泪眼婆娑地仰望那剽悍的身影,不明白自己怎麽会在这个时候产生幻觉。 大少爷明明走了。 一如过去的每一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就离开了祠堂。 她是亲眼看着大少爷离去的,他怎麽可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又怎麽可能会靠她这麽近? 眼前的人影一定是幻觉。 可即便是幻觉,此时此刻她却多麽希望他是真的,她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有人可以保护她,可以救救她…… 在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她终於颤抖地伸出小手,将冰冷指尖搁在那粗糙的蒲叶大掌上。 「很好。」雷厉勾起嘴角,瞬间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将她自供桌底下拉出,然後把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替她遮掩一身的残破淩乱。 过大的衣裳留有他热烫的体温,宛如夏日艳阳瞬间将她笼罩包围,暖和了她所有的冰冷与颤抖。 她不禁仰起头茫然地凝望那张严峻脸庞,不明白幻觉怎能如此真实? 他不只对她笑了,还将她自供桌底下捉了出来,剽悍魁梧的身躯充满力劲和温度,就像……真的一样。 「走。」他一脸紧绷,没有任何迟疑犹豫,牵着她往门外走去。 他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所有伤害她的人事物,现在、立即、马上!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含泪的目光依旧紧紧黏在他的身上,彷佛三魂七魄全被他吸走一般。 虽然依然恐惧,可眼前的幻影占据了她更多心神,因为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真实的幻觉,虽然她早明白大少爷身形高大剽悍,然而当距离不再存在,当他的身影清楚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那身慑人的魄力威严更加令人难以招架,不怒而威的霸气,更是让人一眼望了就心生畏怯。 然而神奇的是她一点也不怕他。 第二章 不是因为他只是个幻影,而是因为这样近距离地靠在他身边,是她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连梦都不敢梦的一场幻境,如果这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觉,那麽她情愿一辈子活在这场幻觉之中,再也不醒来…… 「雷厉,你给我站住!」 熟悉的咆哮忽然自角落响起,吓坏了正要跨出门槛的小桃。 她迅速转过头,就见雷庞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半张脸庞不知什麽原因肿了一大半,显得更加狰狞可怕,想起他方才的行径,美丽小脸瞬间再次化为惨白,不由得惧怕得颤抖後退。 雷厉则是握紧她的小手,将她迅速拉进自己怀里,无视雷庞的怒喝,牵着她继续朝门外走去,只是雷庞又怎麽可能放过他? 这辈子连父亲都没有打过他,向来只有他欺人的分,从来没他吃亏的分,眼前同父异母的哥哥雷厉不但突然闯进祠堂坏他好事,甚至还将他抛去撞墙,撞得头晕目眩,害他鼻青脸肿,他一定要让他後悔! 仗着懂得一点拳脚功夫,雷庞想也没想便抡起拳头冲了过去,打算报仇雪恨。 「啊啊啊——」小桃害怕地放声大叫,不料下一瞬间雷厉突然转身挥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并用力揪起他的衣领。 粗壮的手臂力大无穷,只凭单手就瞬间将人举起、双脚悬空,甚至砰的一声将他狠狠撞压在门板上,震出他满腔空气,让他险些岔气地不断重咳。 「我好心地放过你,你最好不要找死!」他杀气腾腾地撂下警告,一字一句都像是自牙缝里用力挤出来的,若不是担心会吓坏身边的小女人,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我……我……」没料到雷厉竟然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力,雷庞偷鸡不着蚀把米,被吓得目瞪口呆,没能报仇雪恨,反倒显得更加狼狈,连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雷厉也不奢望他那张狗嘴能吐出象牙,同样是在京城生活,他多少听过他的不雅风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连府里的丫鬟也敢欺负!小桃才几岁?她根本涉世未深,还只是个孩子,他竟然——竟然—— 想起方才他撕扯小桃衣裳,将小桃压在身下的景象,心里头的怒火险些就要吞噬最後一丝理智,让他做出嗜血的事,所幸门外两道脚步声让他转移注意。 「二少爷,您没——」「事」字还没出口,就冻结在舌尖。 来人是雷庞的两名侍从,因为雷庞的命令待在远处把风,却接连听见奇怪巨响才赶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却看见雷厉举着雷庞抵在门板上。 雷庞是老爷、夫人最疼爱的二少爷,雷厉则是雷家无足轻重的大少爷,他们该出手帮谁一目了然,不过话虽是这麽说,十一年後的今天,大少爷的身分地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大少爷离府後便远到江南拜师学艺,师傅乃是江南名匠鲁华先,因为大少爷颇具天赋,短短几年便尽得真传,甚至子以改良、加以创新,工法青出於蓝,闻名各家,乃至累积不少财富回到京城开设「造工坊」。 凭着过人的营造工法,这七年来大少爷深受皇家赏识,如今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大少爷乃是京城第一工匠,创设的「造工坊」几乎包力皇家所有营造建设,与达官贵人们素有往来。 大少爷不只入得了各家官贵府邸,甚至进得了皇宫内苑,虽然是一介平民,却是家财万贯,论势力、论财力、论交情、论人脉,他们雷府没一样比得过「造工坊」,又怎麽敢得罪大少爷。 「你们来得正好,快!快替我将他拉开,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见两名侍从出现,雷庞一扫恐慌,立即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决定仗着人多势众乘机讨回公道。 「这……这……」两名侍从面有难色地面面相觑,哪敢依令出手。 「还愣着做什麽,快啊!」眼看两名侍从动作慢吞吞,雷庞不禁气急败坏地大声催促。 那粗暴的咆哮声再次吓得小桃全身一震,忍不住缩起脖子躲进雷厉的怀里,只是害怕的同时,她却也忍不住心生困惑,不明白身为幻影的雷厉怎能动手揪起二少爷,更不明白其他人为何也看得到他? 难道……眼前的大少爷并不是幻觉? 「二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不如……不如就这麽算了吧。」两人面有难色地劝道,表面上虽是对着雷庞说话,事实上却是伤弯抹角地对着雷厉求情。 他们虽然没看到事情的经过,却不难猜出一定是二少爷形迹败露,让大少爷意外发现他的不法勾当,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意图淫辱婢女可是大罪,若是闹大了,不仅有伤雷府颜面,二少爷恐怕还会受到牢狱之灾,眼前的局面是完全不利於二少爷啊。 「怎麽可能就这麽算了,我绝对要——啊!」雷庞还想叫嚣,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雷厉无情地抛出门外。 虽然彼此都是大男人,然而在雷厉手中,雷庞却像是个没重量的破布娃娃,足足飞了一丈远,才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听那声音,绝对摔得不轻。 「二少爷!」两名侍从担心得瞬间睁大眼,连忙奔了过去。 门外立刻传来雷庞哭爹喊娘的哀号声,雷厉却是充耳不闻,牵着一脸呆愣的小桃跨过门槛往外走去。 这一次小桃依旧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 只是相较於先前的惊吓过度,如今她的小脸上却是布满了浓浓的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彷佛是为了做最後确认,一路上她连眼都不敢眨,始终望着捉着自己的大掌、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以及他脚底下随着脚步移动的影子。 大少爷和她一样都有影子,和她一样都有影子呢! 所以说……眼前的大少爷是真的!他是真的! 「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这个丫鬟我要了,价格由你们雷府开,敲定价钱後我自会派人送来银两。」在离去之前,雷厉对着远处的两名侍从出声吩咐,心知肚明绝不能再让小桃留在这儿。 有一就有二,他绝不能让雷庞再有可乘之机,也绝不能让她再有危险。 今日是碰巧遇到他回雷府祭拜,倘若他晚点来到,或是早已离去,那麽她…… 「该死!」 沈怒低咒瞬间飙出薄唇,他拒绝去回想她方才遭遇的事,更拒绝猜测她可能会有的下场,只是加快脚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带她离开这座该死的雷府。 雷厉经营的「造工坊」虽是创设在京城里,却是一人独居在京城郊外,因此离开雷府後,他便策马带着小桃奔出京城,直到马儿在一座屋子前停下。 房子依山停水,四周景观优美,放眼望去仅有眼前的这座房子,没有其他住户。屋子前方碧草如茵,两旁则是成片的桃花林,让人完全可以想像春天时桃花灼艳的涛旎景象。 雷厉率先下马,却见到小桃依旧动也不动地坐在马上,一脸比」嗯,仿佛受到严重的惊吓,至今还回不了神。 想起她颤抖地缩在供桌底下的画面,严峻脸上波润不兴,一双大掌却是默默握紧,发出喀啦声响,泄漏出他愤怒与不舍。 没有任何女人该遭受那样的对待,即使是个下人也不行,何况还是他看了十一年,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小桃! 下颚绷紧,他迅速松开拳头伸手探向她的小手,想要扶她下马,岂料指尖触碰的刹那她却忽然全身一震,像是乍然回神地迅速看向他,小脸上表情千变万化,露出仓皇失措的神情。 「别怕,我只是要抱你下马。」他的大掌依旧搁在她的小手上,没有收回,但也不再有其他动作。 「下……下马?」她慌张地眨眨眼,错愕地看着跨下的骏马,仿佛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已坐在马上。「不、不……不敢麻烦大少爷,奴婢可以自己下马……」她惊慌失措地连忙婉拒,哪敢麻烦雷厉。 在确定一切不是出自於自已的幻觉後,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怎麽出了雷府、什麽对候坐上了骏马都不晓得。 只是她虽不敢礴、烦他,却也不懂得下马的方法,只好硬着头皮试着将小臀稍稍蹭到一边,谁知道却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失衡自马背上滑下。 「啊!」她惊吓低叫,所幸一双健壮手臂迅速接住她,才免去她摔得殉吃尿的命运。 大难不死,她吓得全身僵硬,却见到眼前突然俯下一张严峻酷脸,靠得她好近好近,面无表情地对她做出评论。 「你还是这麽笨手笨脚。」 「嗯……」她睁大眼,因为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瞬间失去说话的能力。 啊,大少爷竞然靠得这麽近……啊啊。他甚至还抱着她…… 怎麽办?怎麽办?她究竞该怎麽办? 眼看她瞬间羞得面红耳赤,他勺起嘴角,知道她被转移了注意,不像在雷府时那般惊吓。 看来带她离开雷府是对的,从今夭起他会给她全新的生活,让她从此遗忘在雷府发生过的恶梦,再也不会遭受任何恐惧。 横抱着她娇小柔软、没几两重的身子,他用脚踢开大月,抱着她路上铺满落叶的前院,一路穿越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厅堂回廊。 而横躺在他怀里的小桃只觉得自己快紧张死了,这辈子从没被人抱过,更别说抱着她的人还是她恋慕许久的大少爷。 她心跳如雷,小嘴张合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终於能够挤出一点声音。「大少爷,奴婢……奴婢可以自已走……」 「我抱着你走也一样。」他不接受她的建议,也灌得多此一举松手将她再放回地上,毕竞从雷府出来後,一路上她就一直恍恍惚惚地没吭过声,他可不想她又出了什麽事。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有什麽话待会儿再说。」他截断她的声音,依旧抱着她大步前遗,直到来到一间尚称乾净的卧房。 这座房子虽然属於他,可因为他长期在外奔波,房子缺乏整理照顾,再也不见当初建好时的典难精致,反倒显得淩乱不堪。 因为没有一处乾净,他只好选择将她带到卧房,让她待在床榻上休息。 「从今天起你就在这儿住下,除了伺候我,这房子你爱怎麽整理就怎麽整理,不过我经常不在,其余时问你自己看着办。」将她放下後,他立刻站在床前对着她宣布往後的生活。 「住、位在这儿?」她眨眨眼,一时间还是无法回神。 老天,大少爷不只将她带出了雷府,还说以後要她伺候他,她应该没听错吧? 「没错,你再也不是雷府的丫鬟,以後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指使你、欺负你,你尽管安心地待在这儿。」 她还是一脸错愣,整个脑袋茫茫然,有些无法思考。 所以说往後她就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了? 往後的每一天地都能见到大少爷,再也不用辛苦数着日子,苦苦等待明年的这一天再次到来,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躲在小亭里,远远偷瞧大少爷? 她、她不是在作梦吧? 忍不住地,她偷偷往自已的大腿用力捏了一下—— 啊,好痛! 她痛得差点发出呼声,可粉润红唇不禁飞扬起来,瞬间绽放出一朵极为绚烂美丽的笑花。太好了,她不是在作梦。 她喜出望外地左宕张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座房子、看看自己未来生活的地方,却在不经意问,忽然对上雷厉专注难解的目光。 她的笑容是这麽的美丽……不,不仅仅是笑容美丽,也许他早该承认,她从小就是个美丽动人的小女孩,随着岁月流逛,如今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第三章 每当她欢笑时,一双水眸总会熠闪出约丽的先彩,仿佛天上星子般夺人目光。 每当她哭泣时,精致小脸就像是即将凋零的花朵,荐弱得惹人心怜。 即使过了十一年,他依然忘不了她幼时天真无邪的模样,更忘不了当年她趴在棺木边心碎哭泣的模样,在他眼中,她一直是个该被好好疼惜的小女孩,然而不知不觉间,却有人开始规靓她的美丽。 纵然因为一时冲动,他打破誓言将她带出雷府,因此与雷府再次扯上关系,他却一点也不後悔。 毕竞美丽如她,将来只会出落得更加令人惊艳,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必定会逐渐绽放出美丽的花色,慢慢释出诱人的花香,引来更多的狂蜂浪蝶,而这是他最不乐见,也绝对无法允许的。 光是想像,就令他难以忍受? 该死,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他凭什麽不允许?又凭什麽无法忍受? 然而更该死的是,他竟然可以明白雷庞为何会对她心生歹念,她再也不是当年那稚气的小女孩,无论那张脸蛋还是那窈窕身段,都显示出她已是个小女人了。 黑眸迅速瞥了眼她身上稍嫌淩乱的衣着,即使有他的外衣遮掩,他却仍然注意到,她的衣裳有几处地方因为雷庞的用力撕扯而裂了开来,隐约露出底下雪白的肌肤—— 「大、大少爷?」在雷厉专住的注视下,小桃不禁缓缓敛下笑容,快生生地揪紧裙摆,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春光外泄。 面对她的天真无邪,雷厉只觉得一阵心虚。 他轻咳一声,立刻移开目先,目不料视地看着她的小脸道!「你在雷府的东西通通不要了,待会儿我会帮你买几套衣裳回来,往後你要什麽、缺什麽都跟我说一声,我全会帮你买回来。」总而言之,那雷府他是不会再让她回去了。 「是,多谢大少爷。」她逃速起身向他福身,万分感激雷厉的细心体贴。 发生今天的这种事,就算她在雷府有值钱的东西,也不敢再回雷府了。 大少爷不只救了她,还好心收她为丫鬟,这些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少爷的! 念头一定,她立刻斗志满满地握紧小手。「大少爷饿了吗?若是饿了,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煮饭。」 「不用了,厨房里什麽东西也没有。」他向来不开夥,厨房里自然什麽东西也没有,不过这倒也适巧提醒了他。 他经常在外盖房,三餐都在外头解决,不过既然往後她也得住在这儿,除了衣裳,看来他还得多添购几样东西。 「啊?」小桃一愣。 「我这就出门买东西,顺道买吃的回来,你乘机好好休息,附近虽然没有其他住户但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嗯,奴婢不用休息,奴婢可以马上工作,只要总管吩咐——」 「这里没有总管,也没有其他奴仆,只有你一人。」他打断她的话。 「啊?」小桃又是一愣。 「总之你今天什麽都不必做,乖乖待在这儿休息就对了。」说完,他正打算走出房外,却敏锐地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头儿,您在吗?扶南的那批紫擅木送来了,掌拒的要您回去监定一下。」马蹄声未停,男人的喊叫声便远远传了进来。 雷厉认出那是坊里的陈浩,因此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新来乍到,又才经历可怕的事,留她一人他也不放心,陈浩这时来得正好,可以帮忙陪着她。 「算了,你一块儿来吧。」他对她招招手,决定带她一块儿到门外。 「是。」可以再次跟着雷厉,小桃不禁开心地又露出笑容,连忙小跑步地跟上他,不料雷厉却忽然转过身,件不及防地伸手将罩在她身上的外裘给迅速拢好,以防她继续春光外泄。 「在我将衣裳买回来之前,别轻忽了。」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话中有话地暗示她的衣衫不整,再也无法徉装没瞧见她外泄的春光。 经他这麽一提醒,她才蓦然察觉自己的衣裘确实不得体,不禁面红耳赤地连忙揪紧身上的衣裳,尴尬得低头道歇。 「是,对……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起门外的陈浩,他就忍不住皱眉,虽然不希望其他男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但恐怕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他得出门采买东西,坊里也还有事等着他,总是要有信得过的人帮忙陪着她。 看她将衣裳拢好,不再露出半点春光,他这才带着她走向大门。 来到大门外时,人高马大的陈浩已在门外候着,大门虽然故开,他却是恭敬地站在门外,任由艳阳曝硒,没有任意迷入屋内。 「头儿,您果然在这儿,难怪我到雷府找不到您,那个——」陈浩年约四十,留着落腮胡,粗犷又雕迈,话才说到一半就注意到雷厉身後的小桃,不禁错愕得重重一愣,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已的眼睛。「头儿,这位姑娘是——」老天,他没看错吧?他竟然在头儿身後看到 了一名姑娘! 「她是小桃,以後住在这儿服诗我,待会儿我出门後你帮我在这儿陪着她,直到我回来。」雷厉亲口证实了他的困惑,接着回过头看着小桃。「他是陈浩,你若有什麽事可以尽管请他帮忙。」 「是。」小桃甜甜一笑,连忙向第一次见面的陈浩福身。「小桃见过陈爷。」 「不不不,别叫我陈爷,叫我老陈就可以了。」陈浩迅速挥着手,将目光又放回雷厉身上,那又浓又密的落腮胡虽然几乎遮去他的半张脸,却遮不去他眼底的疑惑与错愕,就期盼雷厉能给他一个解释。 可偏偏雷厉无视於他的眼底的疑惑,迳自上了马,迅速离开办事去了。 直到再也瞧不见雷厉的身影,小桃才收回目光,对着眼前的陈浩说道!「陈叔,外头日头晒,您请进来喝杯水,顺道歇息会儿吧。」 纵然陈浩要她直呼他老陈,但她不敢无礼,因此只好斟的辈分迳自改了称呼。 「不,我不能进去。」眼看小桃乖巧可人,对人又是温柔体贴,陈浩不禁瞬间就对她留下了好印象,但也不敢贸然接受她的好意。 「不能进来?」小桃眨着美丽的大眼睛。「为什麽?」 「因为这座房子除了头儿谁也不许进去,这是头儿严格订下的规矩,这七年来坊里头谁都不敢坏,我也不敢。」陈浩说出答案。 「不能进来这庄房子?」小桃一愣。「可是大少爷让我进来了啊。」 所以他才错愕啊。 这房子与「造工坊」是同年建造的,虽然头儿在京城也盖了房子,当年娶妻时,先後两任妻子也是被安排位在京城里,可不知什麽原因,头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独自一人来这儿住上一宿,却严令不许他人连入,就连两任夫人也不许。 直到头儿恢复单身,才独自一人撤到这儿,七年来她是除了头儿唯一踏入这房子的人,这其中缘由实在令人大为玩味啊。 「你能连去那是头儿允的,头儿方才说得很清楚,要我在「这儿!陪着你,直到他回来。」老陈一字不漏重复雷厉方才的命令,看她一脸讶异,就知道她也不明白个中缘由。 不过头儿既然如此慎重,要他待在这儿陪着她,就足以看出头儿非常重视眼前的这个丫鬟。 「那……那……」事关雷厉订下的规矩,小桃自然也不敢途矩,只是把人晾在这儿又太失礼,一时之间竞不知该如何反应。 「头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小桃姑娘有什麽事先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给马刷利毛,你有什麽事尽管来这儿吩咐就行了。」看出她的为难,老陈立刻帮忙圆场。 「可是……」 「没关系,去吧。」他挥挥手。 「是,那小桃这就失礼了。」她歉然福身,这才一脸尴尬地转身走进屋内。 「造工坊」业务极广,除了承接朝廷工部委托,尚有民宅园林之营造,就算旅底工匠上达数百,仍是应接不暇,数百名工匠有时赶起工来连家都归不得。 雷厉身为「造工坊」老板,又是领头工匠,除了要打理坊里业务,自然还得带领斑底出外营造、监察各地工程进度,业务之忙碌可想而知,因此自从母亲忌日过後,他就再也没有回到京城郊外的住所。 不过担、小桃没人照应,在雷厉的嘱咐下,这段期间老陈每天都会抽空去探望她,替不会骑马的她进城采买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物品,小桃这才有扫帚可以打扫、有鸡毛掸子可以清理灰尘,将原本脏乱不堪的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因此十日後,当雷厉疲惫不堪地推开大门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没有半片落叶的前院。 少了落叶的铺盖,前院顿时显得宽阔许多,嵌铺在石板路两侧的雨花石再度熠散出美丽的色泽光辉,在夏日艳阳的照耀下,点点光髻折射在两旁精致粉墙上,如梦似幻。 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快步穿越前院来到厅前步廊,探头凝望窗明几净的大厅,抚摸不再结着蜘蛛网的廊柱,以指尖描绘雕绘在窗楔上的紫色莲花,觉得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 他不过离家十日,这座房子已经再度恢复往昔风采,整洁美丽得就像是当年刚造好一般。 大脚一跨,他立刻顺着步廊来到中庭,发现中庭里的池塘也被人清理过,池水不仅恢复清澈,甚至擅上一朵朵紫色莲花,粉紫、艳紫、浅紫,深紫,彼此交错清艳,彼此点缀芬芳,再次夺去他所有的目光,让他心神激荡。 他从没吐露过这座房子是为了谁而造,那个小女人却还是发现了。 因为发现了,所以她卖力打扫,精心将一切再次恢复原状,再次为母亲献上她最爱的紫色莲花…… 哗啦啦~, 後院突然传来水声,他猛地回神,知道一定是小桃在後院里。 黑眸熠熠闪亮,他立刻循声走去,连日来疲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马上见到那蕙质兰心的小女人,好好感谢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他才来到月洞门後,映入眼市的景象,让他不禁瞬间停下脚步。 也许是因为甫打扫完毕,小桃此刻正一身香汗林漓地站在水井边,擦高衣袖拿着湿淋淋的绣花帕子,自纤柔皓腕一路擦拭到雪嫩藕臂。 随着帕子滑动,晶莹水珠也在白暂肌肤上滚动,与汗水交融在一起,形成最煽情、也最诱人的画面。 而阳光灿灿,除了照亮那一颗颗晶莹水珠,也意外照透了那因为浸着汗水而显得轻薄透明的夏日裙袭。 性感曲线在衣裳下若隐若现,眼前的女人天真烂漫,却硬生生夺走了他所有呼吸,而她始终没有发觉他的存在,竞将衣襟也擦故了开来,把沾水的沁凉帕子贴上微微隆起的雪白柔软上—— 下腹地一紧,雷厉心跳急促地命令自已马上离开。 暗中偷窥,他这行为跟。登徒子有什麽两样?他若是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继续站在这儿偷窥,然而……然而…… 「嗯,好凉喔……」 一阵凉风忽然袭来,悦耳的银铃笑声也随之响起。 小桃含笑仰起小脸,任由凉风轻轻吹燎她一头如泉似瀑的秀发,吹绽她如桃花辫似的轻盈柳裙,同时也吹动她妩媚动人的女人风情。 她贪图凉风站在井边纳凉,缓解夏日酷着,然而与生俱来的女性直觉让她敏感地察觉到一股危险。 完全凭着本能,她迅速转头看向月洞门,却瞬间对上一对深邃灼炽的黑眸。 「大少……啊。」她先是一愣,下一瞬间却猛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 第四章 小脸瞬间窜红,她捂住衣碟迅速转过身,谁知道因为一时慌乱没留意到脚边的木桶,脚尖意外绊着了,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雷厉风驰电掣地奔到她身边,瞬间圈住她纤腰,将她捞回怀里。 晃动间,深邃黑眸意外对上潜澈水碎,他看见她眼底的快快羞涩,她则看到他眼底炽烫烈火,那两簇烈火太过灼热,仿佛要把人彻底吞噬。 四目交接,她只觉得心跳如雷、口乾舌燥,一颗芳心差点就要跳出胸口。 「你没事吧?」他故作镇定地将她缓缓扶正,严峻酷脸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 「奴婢没事,多、多谢大少爷……」她手忙脚乱地迅速往後退去,一张小脸排艳如霞,宛若一颗熟透的桃子。 老天,为什麽……为什麽大少爷会在这里? 大少爷是什麽时候回来的?他该不会看到她……看到她…… 「没事就好。」他试着用最平静的语气回应,体内却忽然萌生一股冲动,渴望将她再度拉回到怀里。 虽然只是短暂的楼抱,然而那柔若无骨的性感娇躯才包起来是如此的美好,混着那若有似无的迷人香汗,让他的男性欲 望差点就要失控…… 该死,事到如今他究竟还在胡思乱想什麽?他真是色迷心窍才会偷窥她,如今可好,人赃俱获,看他怎麽解释。 雷厉因为作贼心虚,当下只能保持沉默,而小桃没发现他的尴尬,只是!慌意乱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着,完全不敢想像他究竞看到了多少,又是怎麽想她。 因为附近没有其他住户,他又连着十日没有回来,她才会贪图一时方便在这儿取水擦凉,她真不是故意的,大少爷该不会认为她是个随便的丫鬟吧? 即使整理好了衣着,小桃还是紧紧捉着衣襟,整个人仓皇不定,就怕雷厉误会,对她有了不好的观感。 「你……」眼看她一脸仓皇惊惧,雷厉只想一拳揍扁自己,向来精明的脑子在这一刻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场。 「大少爷对不起!」就在雷厉拧眉沉思之际,小桃却出手预科地率先低头认错。 雷厉一愣,忍不住问!「你对不起什麽?」 「奴婢不知道您回来,所以才会……才会……」她脸红的说不出话来。「可奴婢以後一定会多加注意,请大少爷不要贵怪 奴婢。」她战战兢兢地说道,就怕惹雷厉讨厌。 直到如今,她仍然觉得自已能够来到这雇屋子,简直就像是在作梦。 能够待在大少爷的身边是如此幸运,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大少爷讨厌她,因为她不想离开大少爷。 没料到她没责怪他,反倒率先道耿,雷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却也因此松了口气,庆幸她没有指控自己偷窥。 前些日子她才经历恶梦,如今他竞躲在暗处偷窥,那他与雷庞有什麽差别? 而她单纯得连怀疑都不会!他知道利用她的单纯很卑鄙,可他宁愿就这样顺势带过,也不愿她讨厌他、俱怕他。 只是他究竟是怎麽了?她才十八岁啊,可自从意识到她再也不是个小女孩後,他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不仅注意到她的蜕变,甚至还对她产生了欲 望—— 「我没有」隆曰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人在家,往後还是住意一点好。」他语气紧绷地说道,仿佛是为了逃避这个发现,迅速转移话题。「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大少爷吃过了吗?要不要小桃去准备?」她脸红红的低着头,始终没勇气抬起头看他。 「不用了,我想先去睡一会儿。」虽说偷窥才被捉到,他却无法忽略她那因为汗水、阳光而显得略略透明的衣裳,虽然附近没有其他住户,也不会有人闯进这房子,可他就是介意她穿着这身衣裳到处乱跑。「今天日头晒,你就别再忙了,换过衣裳後也跟着休息吧。」 「是。」 「房子整理得很好,辛苦你了。」离去前,他忍不住吐出这白话。 没料到会听见雷厉的赞美,小桃虽然还是害羞,却是瞬间心花怒放,粉润嘴角不禁甜甜飞扬了起来。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想到他一出门就是十天,好不容易才终於回来,她忍不住心生期盼地问!「那稍晚大少爷还要出门吗?需不需要奴婢准备晚饭?」 大少爷好不容易才回来,不知道这次能够待多久? 他没有忽略她语气中的期盼。「不出门了,晚饭你随意准备就行了。」他迅速回答。 「真的吗?」一听见他不出门,她双眼瞬间一亮,再也掩不住满腔喜悦,迅速抬头看向他,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笑。 看着她约丽夺目的笑容,他险些又要失控,伸手抚触她嘴角边美丽的笑花。 「当然是真的。」 「那酉时备饭好吗?」她开心地又问。 「就这麽力吧。」 「奴婢这就去厨房稍作准备。」她笑得更开心了,小小的脑袋瓜已开始研究功能表,思考今晚该煮什麽好菜才好。「请大少爷先休息,奴婢这就退下了。」一个福身,她立刻开开心心奔向厨房,满心期待起夜晚的来临。 她太过兴奋,因此没住意到雷厉始终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也没注意到他握紧了拳头,虽然一脸压抑,嘴角却是泛着笑。 不过陪她吃顿饭就开心成这样,这个小女人还真容易满足。 虽然坊里今晚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发落,他忙得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不过也罢,忙了这麽久又冷落了她这麽久,是该好好休息顺道陪陪她了。 今晚坊里的事就让工头们暂时分担,待这阵子忙完之後,再带她去哪里逛逛吧。 自从那日晚饭之後,雷厉虽然还是如往昔一样忙碌,却不再夜宿在外。 无论再累、再晚他都会赶回到京城郊外的房子,翌日一早才又提早出门「虽然每天见面的时问不多,但小桃还是觉得好满足、好幸福,毕竟自从大夫人死後,大少爷便与雷府彻底恩断义绝,而她明明身为雷府丫鬟,大少爷却愿意让她留在这座屋子里,她相当开心, 已经没什麽好奢求了。 虽然不明白大少爷收留她的原因,但她只能努力整理,将整座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才能回报大少爷的恩情,因力她明白这座房子是大少爷为了去世的大夫人而盖的,中庭里的池塘、雕绘在屋子各处角落的莲花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外,就算她想帮大少爷分忧解劳也是有心无力,因为她只是个丫鬟「无法像大少爷的第一任夫人,是个工匠的女儿,对营造有所涉猎,可以与大少爷谈论造房之事夕也无法像大少爷的第二任夫人,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千金,可以抚琴愉悦大少爷一一 关於两任少夫人的事,她其实都知道。 虽然她甚少有机会路出雷府,但只要关於大少爷的消息,她总是格外留神注意,尤其两任少夫人一死、一失踪後,京城里竟开始谣传大少爷会虐妻,方圆百里无人敢嫁,就连媒婆也不敢再上门提亲的事,她也一清二楚。 不过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真的。 大少爷根本不可能会虐妻,更不可能会伤害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因为…… 「二夫人,就是这儿了。」 门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小桃本在前院晾衣服,一听见那热悉的声音,不禁瞬间双手一颤,手里才洗好的衣裘就这麽掉到了地上。 即使隔着门板,她依然瞬间认出那是谁的声音。 那人是雷府的李总管,他方才喊了二夫人,难道二夫人也来了? 可是二夫人怎麽会来这儿? 多年来,二夫人始终视大少爷为眼中钉、肉中刺,每年大少爷回府祭拜,二夫人绝不现身,照理说二夫人应该不会主动来找大少爷才对啊,难道……难道是为了大少爷打二少爷的事? 该不会二少爷也来了?。 想起雷庞,小桃瞬间白了一张小脸,连忙抱起木盆後退,但还是逃避不了随之响起的敲门声,那敲!」声虽然不大,每一声却是敲得她心惊肉颤,深怕又要见到雷庞。 「二夫人,设人应门!。」李总管在门!外说着。 「怎麽会没人应门,你不是查到雷厉将那丫头带到这儿,他出门在外总不可能将那丫头也带在身边,她一定是躲在里头,给我继续敲,要真是没人开门,就把门板给我拆了!」雷夏娇颐指气使地下令,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仰头看着眼前这庄砖砌瓦造的 难致房子。 「是。」得到命令,李总管立刻照做。 咚、咚、咚、咚、咚、咚! 听着那一声大过一声的敲门声,小桃慌得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怎麽办?为什麽偏偏是大少爷不在的时候? 她到底该不该开门,如果她不开门,李总管一定会按照二夫人的意思把门给拆了,可如果她开了门,届时要是二少爷也来了,那、那、那…… 不,不可以。 她不可以这麽没用,这是大少爷特地为大夫人建造的房子,她一定要保护好,绝对不能让二夫人伤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想起大夫人对她的好,想起雷厉对她的恩惠,即使害怕得手脚颤抖,她仍然命令自己迈开脚步往大门走去,迅速将大门拉开。 「二夫人。」虽然不再是雷府丫鬟,小桃还是恭敬地朝着雷夏娇微微福身。 眼见马车边只有二夫人的身影,不见二少爷,她松了口气。 「啊,你这个死丫头果然躲在里头,说,为什麽不开门?」雷夏娇睐着眼,怒瞪着出现在月外的小桃。 就是为了这个丫鬟,雷厉才会将她的宝贝儿子打伤? 「二夫人,大少爷不在,您还是改日再来吧。」面对雷夏娇的怒瞪,小桃虽然心惊胆颤,却还是努力保持冷静。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小桃一愣。 「李总管,把她给我押回去!」雷夏娇没有多作解释,一开口就让门边的李总管捉住小桃。 「不……不要!放开我!」小桃完全没有准备,就算有所准备也抵杭不了人高马大的李总管,一眨眼就被扯下了台阶,捉到雷夏娇的面前,手中的木盆早已落在门边,衣裳也撒了一地。 「你是我雷府的丫鬟,却吃里扒外联手外人打伤二少爷,该当何罪!」话才说完,雷夏娇就用力甩了小桃一巴掌,当场给了她一个教训。 小桃痛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却没有喊痛,只是不断地奋力挣扎。「我没有联手外人,我也不是雷府的丫鬟,大少爷已经把我买下来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容不得你,他要买,我偏不卖,你永远都是我雷府的丫鬟!」雷夏娇阴险奸笑,就是不愿让雷厉称心如意。 京城第一工匠又如何?家财万贯又怎样?他打伤了她的儿子,以为她会这麽简单就放过他吗? 使了个眼色,她让李总管紧紧捉住小桃,自已则挥开丫鬟的搀扶步上台阶,打算到房子里头一探究竞。 她早听说这座房子神秘,打从造好之後雷厉从不允许外人进入,她猜里头一定藏了大批钱财,也许还藏了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她打算乘机到里头一探究竟,也许能找到什麽线素把柄。 「二夫人请留步!」仿佛看出雷夏娇的企图,小桃顾不得手晚被人捉着的疼痛,不禁更加奋力地挣扎大叫。「大少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踏入那座房子的,还请二夫人留步,请您别这样!」 「李总管,给我掌嘴。」听着小桃的大呼小叫,雷夏娇立刻头也不回地下令。 第五章 小脚跨入门槛大掌便随之落下,小桃被打得嘴角都破了,当下再也叫不出声。 剧痛让她泪流满面,然而心里头的痛,却令她更加难以忍受。 不……不里二夫人好过分,她明明什麽都有了,有了老爷的疼爱、有了雷府的一切,如今却还硬闯进属於大夫人的房子,她怎能这麽做! 她怎能在大夫人去世後,还如此欺负人? 不过……不过这一切都是她不好,她明明就在这儿,却没能保护好大少爷和大夫人的房子,她好没用,真的好没用,鸣鸣鸣…… 「放开她!」 雕浑咆哮自远处传来,伴随着马蹄声来者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桃循声望去,就看到陈浩瞬间翻身下马。 「陈叔……」她泪流不止,美丽的小脸早已被打得红肿不堪,一扯嘴就痛,却还是努力地喊出声音。「二夫人她……」 「陈叔知道。」陈浩悴不及防地朝李总管劈出大掌,惊得李总管不得不松开手,瞬间将她救回。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伤势,眼里登时燃起熊熊怒火,脸上却是掀起一抹骇人的笑弧,扭喉在门前大喊;「好个堂堂雷府二夫人,竞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民宅,还当众? 虐婢女,眼中当真是没王法了!」 听着陈浩严厉的指控,李总管瞬间脸色大变,就连才踏入屋里的雷夏娇也忍不住惊慌得快步走出门外。 或许在小桃面前,他们能仗着身分作威作福,但在王法面前,陈浩的每一个指控却足以让他们官司缠身,惹上天大的麻烦。 李总管见过不少风浪,纵然心生恐惧,表面上却还勉强故作镇定。 「敢问来者何人?」 陈浩加深笑意,响亮报名!「造工坊八工头,陈浩!」 什麽,他竟然是造工坊的人? 李总管这下再也无法徉装若无其事,只见他的脸色忽音乍白,当下无法反应。 原本他还盘算着若是附近的人,就给予一笔钱财请求封口,谁知道来人偏偏是雷厉的手下!这下事情全毁了。 姑且不论虐婢之罪,光是夫人硬闯这座房子,雷厉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雷厉结识不少高官贵族,要是他动用关系,他们雷府只能吃不完兜着走。 「等等,谁……谁说我擅闯民宅了,我、我只是恰巧路过,顺道入屋欣赏。」吓坏的何止李总管,雷夏娇也吓得心惊胆颤,因此连忙狡辫。 「若真是恰巧路过,又何必将丫鬟打成这样?」陈浩愤怒冷笑,眼角余光都能清楚瞧见小桃脸上的红肿,这丫头乖巧讨喜,他当初一眼看了就喜欢,早已把她当作自己女儿看待,这些人却敢这样伤她! 幸亏头儿今日心血来潮,买了一些女人家爱吃的零嘴要他帮忙送过来,否则真不知道这丫头会被人欺负成什麽样。 「那是因为……因为……」雷夏娇还妄想狡辫,偏偏想不出更好的籍口。 「得了,雷二夫人不用再狡辫,我陈浩亲眼目暗,这丫头则是被害人和证人,今夭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们雷府就等着瞧吧!」 陈浩皮笑肉不笑地瞪着雷夏娇,瞪得她脸色苍白,心儿不住发慌,哪里还敢撒泼狡辫? 她甚至连小桃都不敢讨,只能狼狈地逃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打算回府之後再研拟解决办法。 待所有人走後,陈浩连忙扶她来到门前台阶坐下。 「丫头,你没事吧?除了脸,他们还有没有打你哪里?」 「没、没有……」小桃抽抽噎噎地摇头,哭得好不伤心,没急着关心自己脸上的伤,反例不住地道毅。「陈叔,对不起,小桃没用,竞然……竞然让二夫人闯连了屋子里;小桃没能帮大少爷保护好房子,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了,这件事你哪里有错,那婆娘大阵仗地 带人来找碴,只凭你一个人当然档不了,幸好你没受更重的伤,否则方才我绝对不会放过那婆娘。」陈浩连忙安慰她,看着她红肿的脸颇,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想帮她清理伤口,偏偏身上没有药,心中直咒駡雷夏娇 下手狠毒。 不过现在骂人也无济於事!重要的是得马上把这小丫头带到城里找大夫。 花儿似的一张脸蛋,要是将来留下疤痕那可就糟了。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这丫头的安全,那婆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带人回来,看完大夫後最好还是先把这丫头留在坊里,待头儿回来後再作决定。 念头一定,他立刻起身将大门关紧;然後扶着小桃走到马边。 「丫头,陈叔这就带你进城,来,陈叔扶你上马。」 「进城?」小桃哭得梨花带雨,整张小脸都哭花了。「那房子怎麽办?」她的衣裳还没晒完呢。 「别管房子了,你的事最重要,头儿要是知道你受伤,绝对不会轻易饶过那该死的婆娘,那婆娘一定会後悔的。」陈浩恨恨说着,完全可以笃定雷厉得知小桃受伤的消息後,一定会会让雷夏娇吃不完兜着走。 那婆娘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造工坊」虽然称做是坊,却是占地惊人,共有十院九庭八库。 十院里奈台楼阁错落,厢房至少上百,全是提供给工匠及及春属居住,九庭则是种着蔬花鲜果,提供厨房食材,同时也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至於八库则是堆放建材的地方,各国珍责木材、客类营造工具、各式房子图卷全在里头。 因为人多木材贵,「造工坊」对火的使用向来谨慎,不只限制时问地方,时时刻刻也都有人在各处巡逻看守,雷厉就算再忙,也会不时回坊巡视。 不过他今天回来!却不是为了巡视;而是因为陈浩派人到工地传话,说是小桃被人打伤了! 当雷厉急如旋风似地冲回到造工坊,见到陈浩劈头第一句就问!「她在哪里?」 「在厢房里。」在大厅拒台做事的陈浩见到雷厉回来!立刻搁下手边的东西,领着他走出大厅,朝着小桃的厢房走去。 「我让我家内人陪着她,丫头挨了两巴掌,脸都被打肿了,嘴里也给咬破了,大夫开了些伤药说过几日就会好,不过丫头因为自责没保护好房子,一直哭个不停,哭得眼睛都红了。」 听见小桃哭了,原就脸色铁青的雷厉登对面色一沉,显得更加阴惊。 「是谁动的手?」 「雷夏娇和雷府总管皆有动手。」陈浩端详他的神情,据实享报。「当时那女人在门外扬言恐吓,说是丫头若是不开门就要把门给拆了,丫头信以为真,只好乖乖把门打开。」 「继续说,」雷厉面罩寒霜地追问。 「结果丫头开门後,那女人便动手打了她一巴掌,还要人将她强押回雷府,之後不顾丫头阻拦硬是闯进屋内;挣扎中雷府总管又打了丫头一巴掌……」陈浩早已从小桃口中得知一切,拒细靡遗地游说事情的经过。 他跟着头儿八年多,关於头儿和雷府问的恩怨,自然多少知道一些。 只是这些年来,头儿始终和雷府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冰」,倒也相安无事,谁知道那婆娘竞然突然上门撒泼,还出手伤了小桃。 雷厉骤然停下脚步。 日正当午,原本该是炽焰的夏日,陈浩却忽然觉得寒毛直竖,令人难以忽视的凛冽气息不断自雷厉身上辐射而出,整个长廊登时变得冷鹰鹰。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震怒,更没见过他如此骇人,而这一切全是为了房里的小桃。 这样的反应,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睛侧,小桃果然不只是个丫鬟而已。 「关於丫头卖身契的事,我已经‘良人去说了好几次,不过那婆娘处处刁难,总是不肯说出个价,摆明存心与您作对。」陈浩叹了口气,说出心中最大的隐忧。「幸亏今天您要我送东西过去,这才没让他们得逞,不过没有卖身契,于理于法那婆娘都有权要回那丫头,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下次……」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雷厉瞬间截断他的话。 地面热气氰氢,蒸散模糊庭院里的景象,却模糊不了他眼底的坚决。 陈浩一愣。「您的意思是……」 「马上派人再到雷府,那女人今天若还是不肯说出个价,就告诉她官府里见,咱们把帐一次算个清楚。」雷厉无情说道,一点也不介意与雷夏娇对薄公堂。 为了保护小桃的名节,当初他才会饶过雷庞没将事情闹大,谁知道那女人竞是如此不知好歹,所有事情若是闹上公堂,吃亏的绝对不会是他! 陈浩又是一愣,接着马上咧嘴一笑。 「是,我马上就差人去办,那婆娘自知理亏,绝对不敢再刁难。」 「不过这次的价钱由我们来开。」雷厉迅速补充。「我不只要让那女人一毛钱都拿不到,还得支付所有的伤药钱、遮口费,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陈浩笑得乐不可支,不过下一瞬间他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禁马上开口询问。「对了头儿,下个月初您得带一批人去郑州盖慈园,我家内人和我的意思是,要不那段时间就把丫头留在坊里,坊里人多可以保护丫头,也不怕雷夏娇那婆娘再耍什麽小动作,您觉得呢?」 雷厉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拧着眉头不语。 他平时忙碌,已没多少时问可以陪着小桃,偌大的屋子空荡荡!没有人可以降着她并保护她,如今她会受伤全是他的硫忽,让她留在这儿是最好的选择,然而郑州此行,至少三个月以後才能回来,三个月见不到她…… 「还是头儿觉得哪里不妥?」见雷厉许久没回话,陈浩还以为他是有所考量。 「不,这事改天再说,先去看小桃。」雷厉连松回神,绷着下颚要陈浩继续带路,非要亲眼看到小桃的伤势不可。 当初他就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将她带出雷府;谁知道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陈浩领着雷厉,来到安顿小桃的厢房。 陈大娘闻声前来开门,一见到雷厉就打算报告小桃的状况,谁知道却被丈夫阻止,不仅如此,还被拉着离开厢房。 两人走後,雷厉立即跨入厢房,如鹰眼似的黑眸瞬间就锁住那在床上翻来履去的小女人。 陈大娘显然试着哄她睡下,但是她却毫无睡意,连续几个翻身後还是揪着薄被坐了起来,望着来角沮丧失神,美丽小脸蛋即使搽了伤药,还是看得出明显的红肿,一双美眸更哭得像是核桃一般,让人看了就心疼。 黑眸幽暗,他立刻迈开脚步走向床边。「为什麽不睡?」 没料到会突然听见雷厉的声音,小桃猛地回神,迅速转头看向门边。 「大少爷?」她一脸错愕,怎麽也没科到进门的竞是雷厉。 大少爷不是很忙吗?怎麽回来了? 「还是脸疼得睡不着?」想起这个可能,他不禁瞬间加快脚步,想要更仔细地察看她的伤势,不料小桃却突然跳下床,当着他的面屈膝跪下。 「你这是做什麽?」他动作选如雷屯,赶在她双膝落地之前及时将她拉住。 「啊!」 大掌才圈住雪晚,粉润小嘴就忽然逸出一连串痛呼,哭得通红的水畔也跟着掉下泪水,惊得他连忙松开大掌,改而圈楼她的纤腰,将她抱回到床边。 「你手怎麽了,快伸出来给我看!」他心急如焚地蹲到她面前,要她立刻伸出手,让他好好审视。 「奴婢……奴婢没事。」她却慌乱地猛摇头,将双手藏到了身後。「奴婢没有保护好房子,奴婢——」 「准说谎,快伸出来给我看!」 第六章 「奴婢真的没事……」她还是摇头,可水眸才对上雷厉严厉的目光,便瞬间失去声音,快生生将双手自背後伸了出来,搁到他的左掌上。 他绷着下颚,轻轻撩。起她的衣袖,瞬间就在雪碗上看到又青又红的指痕。 五个手指痕清清楚楚环着纤眺一圈,显然有人为了制止她挣扎而用力捉紧她,看那痕迹应该不只伤着了皮肉,恐怕还伤着了底下的筋骨—— 该死,陈浩为什麽完全没有跟他提到这件事? 「什麽时候受的伤?」他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不许发火,她已经饱受惊吓,他不能让她更恐惧。「为什麽没有上药?」 「只是一点小伤……」 「若真的只是一点小伤,为什麽一碰到你就痛得哭了?」他一针见血截断她的解释。 「那是因为……因为……」她吸嘴地说不出话,纵然他的语气是那麽的平稳冷静,然而他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到人,让她轻易就感受到他的怒气。 他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 怎麽办?他是不是在气她没保护好房子?是不是对她很失望? 自从雷夏娇闯入屋子後,就一直纠结在心中的愧疚自责,瞬间再次庵没她所有情绪,让她的眼躯再度充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失控落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雷厉忽然起身站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厢房。 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离去,小桃一时之间竟无法反应,直到到悍的高大身影完全消失在河外,悬在眼躯的泪水这才哗啦啦的滚落而下。 吗吗吗,她惹大少爷生气了,大少爷走了…… 大少爷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就在小脸上小雨即将变成大雨之际,雷厉忽然又无预警折返回房内。 「怎麽又哭了?」看见她脸上的泪水,他立刻飞奔至她的身边,伸手为她抹去如小雨似的泪水,向来沉定的俊脸难得露出了惊慌。 她却没有发现,只是满心的仓皇难过,就怕因为这件事再也无法待在他身边。 纵然陈叔一直说这件事她没错,可她就是无法不自责,始终担心大少爷会对她失望,因为她知道那座房子对大少爷有多麽重要,更知道全天下大少爷最忌讳的人是谁,可她却还是让二夫人进入了那房子……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没有看守好房子真的很对不起……」她迅速扯住他的衣角,像是个害怕被人抛弃的孩子般不断道歉,紧紧捉住他不放。「大少爷您别生气,别不要小桃……吗吗……」 「谁说不要你了?」她的哭声一声又一声的揪疼他的心,让他怎麽可能舍得不要她,大掌一伸,他想也没想便立刻将她抱到大腿上,牢牢楼在怀里。「我没对你生气,你哭什麽呢?」从没安慰女人的经验,他也不知道能说什麽,只好扯起乾净的薄被替她抹去泪水,动 作轻柔小心,谨慎地没触动到她脸上的红肿。 「可是您走了……小桃……小桃……」她哭得抽抽噎噎,方才他离去的景象又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 「我只是去拿药。」左掌心中蓦地出现一瓶药。 小桃一愣,泪水却还是沿着脸颊滑落。 「我的厢房就在隔壁,所以我回房去拿了伤药过来,你胡思乱想什麽?再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他再次替她抹去泪水,语气虽是斥贵,动作却是始终温柔,接着他报开药罐,用指腹蘸了些许药音,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手碗上的青红。 药膏清凉,宛如冬日的雪花一点一滴镇定手碗上的肿痛,而他的怀抱是如此宽阔厚实,紧紧地将她环抱,宛若一座安全的雄伟堡垒,让她再也不怕受到伤害。 不知不觉中,如小雨似的泪水停了,害怕被人抛弃的恐惧也神奇地淡去,看着他温柔地替自己上药,她这才意识到彼此靠得有多近。 大少爷方才只是去拿药,她却无理取闹地又哭又闹,还让大少爷不得不把她当作个孩子,抱到怀里安慰—— 老天!想起自己孩子气的反应,小脸蓦地添上一层薄红,她连忙不自在地收回双手。 「别乱动。」滚烫气息伴着低沉嗓音,蓦地落在耳边。 小脸更红,她不敢违背命令,只好言听计从地将小手迅速伸直,然而全身感官却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存在,因此忍不住偷偷蹭了蹭小屁股,企图自他怀里起身。 「大少爷,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了……」 「我说了,别乱动!」斥喝声更大了,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呼吸竞忽然变得急促。 她全身僵硬,不只双手,就连臀啊脚啊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落在耳呼的呼吸声依然急促。不仅如此,怀抱着自己的健壮身躯也突然变得坚硬,仿佛岩石一般。 看着他过於紧绷的表情,她眼中立即浮现担忧。 「大少爷,您是不是不舒服?」虽然难忍羞涩,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关心。 「我没事。」他一语带过。 「可是您满头大汗……」 「那是因为天气热。」他若无其事地说道,却心知肚明自已是为了什麽而满头大汗。 只因为她无心的小小磨蹭,他竞然「又」对她产生了欲 望,幸亏她乖巧懂事没继续磨蹭身子,否则他也许会失控地将她压到身子底下—— 该死,他简直像个没碰过女人的毛头小子,明明娶过两任妻子,却比十七、八岁的少年还冲动,他到底在想什麽? 她受了伤,又哭得桑花带雨,他该做的是好好替她上药和安慰她,他却在这个节骨眼意识到她 的 柔 软诱人,意识到她的臀儿就压在他的大腿上。 夏日单薄的衣裳压根儿无法阻止他的敏锐,他能清楚感受到她臀儿是多麽的浑 圆有弹性,甚至感受到她的大小形状,尤其方才她为了拉开距离,不小心磨蹭到他的男性欲 望,那瞬间激荡出的屯流欲 望,差点就要让他克制不位。 一次失控尚可说是意外,然而当欲 望接二连三地袭来,就算他想欺骗自己对她没意思,也瞒不过他人的眼睛。 陈浩特意将她安排在他厢房的隔壁,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怀里一派天真的小女人,黑眸蓦地深黝。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失控,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教他如此挂怀,如果他愿意忽视彼此问的年龄差距,就该老实承认其实早在许多年前,这个小女人就已在他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拳头倏地握紧,他像是作出什麽决定,又像是为了转移自身的注意力,忽然开口道!「下个月初我要去郑州一趟。」 她」睬,满腔羞涩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迅速被忽略,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到郑州,也不明白郑州究竟位在什麽地方,她打小就被卖入雷府,偌大京城是她唯一知道的世界,当他提到郑州,她只觉得他又要离开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而她,又将会看不到他了。 心头一酸,水眸里蓦地浮现惆怅,她试着想扯起笑容,却力不到。 「郑州很远吗?」她垂下眼捷,忍着泪水便咽地问。 「不远不近,来回连工作至少三个月。」黑眸一闪,没有忽略她脸上的惆怅。 至少三个月?她在心中苦涩咀嚼这一个季节以上的日子,眸里已是泪光闪闪。 不科他却碎不及防地抬起她的小脸,锉锵有力地对她宣布;「你必须跟着我一块儿去。」 她错愕地睁大眼,以为自已听错。 大少爷刚刚说了什麽?他说她必须跟着他一块儿去?这是真的吗? 「从今以後你必须永远待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无论是谁都休想再动你一根寒毛上」他信誓旦旦地作出决定,知道自己绝对力不到将她一人留在这儿,更无法忍受三个月见不到她。 因为一次的疏忽,他害她受了伤,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会将她带在身边保护着她。 一辈子都保护她。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桃脸上的伤总算痊癒,手晚上的癣伤也在雷厉的照料下完全褪去,紧接着便是与雷厉出发到郑州的日子。 为了旅途方便,所有建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提前运抵郑州,因此在雷厉的带领下,一城工匠只带着简单的工具行囊便策马离开了京城。 这次郑州之行,是雷厉与好友雪灵花年初的约定,因为早年黄河泛槛造成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即便朝廷有所安置,却还是有许多百姓颠沛流离,因此两人便打算在郑州建盖一座「慈园」,给无依无靠的难民们一个栖身之所。 工部郎中凤怀韬听到消息之後,立刻上奏朝廷,说服皇上御赐一块空地,八方镖局和京城首富花家也慷慨解囊,指出大笔钱财,共襄盛举。 当地百姓得知消息後,无一不盼望雷厉一行人提早到来,因此自一出发後,所有人便马不停玲地兼程赶路,不敢有所耽搁。 只是其他人是盖房工匠,体力原就勇猛过人。,小桃却是个弱女子,从来设看出过远门,更不会骑马,一路上虽然与雷厉共乘一骑由他亲自黑顾,然而连日来的风吹日硒却还是让她体力透支。 这一天一行人还在赶路,她却在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往後偎入雷厉的怀里睡着了。 「今晚在这儿休息,下马紮营!」 当太阳西落,大地不再懊热时,雷厉终於拉紧缓绳停下马,向後头所有工匠下令紮营。 一行人反应迅速,瞬间自马背上一跃而下,雷厉却是慢条斯理松开缓绳,轻轻楼抱着胸前的小女人,踩着马钟以最慢的速度下马。 然而他虽然特意放轻动作,却还是惊醒了怀里的小女人。 「大少爷?」她揉着水蒙蒙的大眼睛,小嘴微张吐着呵欠,满脸爱困,看起来就像只没睡饱的小猫,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没事,你继续睡。」他低声安抚她,宠溺地要她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这一路上小桃老是打磕睡……」她睡得迷迷糊糊,小脑袋瓜一时之间还无法运转,直到听见周遭的吹喝声,才後知後觉地发现其他人早已下马紮营,自已则是被雷厉抱在怀里,不禁吓得瞬间睁大眼,整个人都清醒了。 「大、大……大少爷,对不起,奴婢可以自己走,请、请让奴婢下来。」她瞬间辣红小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竞然「又」打磕睡,她这个奴婢实在太不尽责了。 「你才刚睡醒,小心脚步不稳跌倒。」他没有依她,依旧抱着她继续走向一棵大树下,言语问仿佛早已习惯她打磕睡。 小脸更红,她困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眼角余光发现其他人早已将马儿牵到一旁小溪,让马儿休息喝水。 一行人训练有素,紮营的紮营、提水的提水、检枯枝的检枯枝、卸行囊的却行囊,每个人都专心做着手边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往他们的方向多看一眼,显然对大少爷总是抱着她上下马的事早已司空见惯。 来到树下後,雷厉谨慎地扫了周围一眼,找了一块千净的地方,才安心地将她放到地上,让她坐在树下休息。 「你继续休息,一会儿後开饭。」 「……是……」她还在为自己打磕睡的事感到无地自容,因此始终低着头,没敢抬头看他。 得不到回应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嘴者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转身回到马儿边,自行囊里抽出一把弓跟几支静,召了几个人前去猎捕晚餐。 直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负贵整卸行囊的毛昌这才抱着一叠毯子走到小桃身边。 第七章 「丫头,你的毯子。」 小桃原本还害躁地低着头,直到听见声音才迅速站起身。 「多谢毛叔。」她连忙接过毯子,感谢地朝毛昌福了个身。 「还有头儿的。」毛昌将另一叠毛毯也递给了她。「头儿今晚也跟你一块儿睡,你顺道铺吧。」他理所当然地笑了笑,接着便转身继续工作,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毒话,让小桃更无地自容了。 因为赶路,有时难免错过宿头会在野外紮营,为了防止她有什麽意外,大少爷总是就近睡在她的身边,其他工匠看久了,竞也就理所当然地将铺床的事交给她打理,要她将毯子铺在一块儿,方便大少爷和她睡在一块儿…… 眼看其他人都忙着分内的工作,她不敢多想,连枪面红耳赤地将其中一条毯子摊开铺在树下,接着将另一条毯子也铺好,为了避嫌,她特地将两条毯子分了开来,中间至少距离三步。 铺好毯子後,她有些扭捏地揪者裙摆来到毛昌身边。 「毛叔,有没有什麽事我可以帮长的?」 毛昌立刻停下手边的动作,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累了吗?距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原来连毛叔也发现她打磕睡,唔,好丢脸。 「我不累了!」她迅速摇摇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累了?」毛昌搔搔头,显然不知道该叫她做什麽事。 虽然关於头儿坚持要带她去郑州的用意大夥儿谁也没过问,不过可不代表他们就是睁眼瞎子,看不出头儿一路上对她的疼爱照顾。 头儿当她是心头宝,他们怎麽敢叫她做事,尤其这丫头还乖巧懂事,一路上这边问声好、那边道声暖,那张小嘴只要甜甜一笑,大夥就心甘情愿帮她做任何事,又怎麽舍得她动手呢? 「既然不累了,那就喝点水吧。」就在毛昌束手无策之际,一旁的老彭连忙献宝似地端来一碗水。「这天气热,你又哪睡醒,一定口渴得很,快喝快喝,喝不够彭叔这里还有呢。」老彭笑可呵地提着水壶,直把小桃当成自家孩子看,却不知自己的这番话再次点到小桃的死穴。 小桃揪着裙摆,脸红得几乎就要滴出血来,这才明白所有人虽然赶路归赶路,却也没漏掉她打磕睡的事。 怎麽办?该不会是她流了口水,还是发出了呼声,否则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她打磕睡? 等等,如果她真的会打呼,那大少爷岂不也听到了? 噢,老天。 她一脸困窘,虽然想证实心中的疑问,偏偏又脸皮薄不敢问,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匆匆接过老彭手中的水,再也不敢站在众人面前丢脸,决定先自行消失一段对间。 「谢谢彭叔,那、那我去那边喝,顺道散散步。」她指着不远处的小溪,决定沿着溪流小走一段,好舒展舒展长时间骑马而酸疼的筋骨,也顺道整理情绪。 「好,不过记得别走太远,否则头儿回来要是看不到你,会担心的。」毛昌和老彭异口同声地说道,知道雷厉若是在场,也不会同意她走得太远。 「我知道了。」小桃则是觉得她要是再待下去,一定会马上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捧着水碗,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小女人心思天生羞快敏感,大男人又岂会明白,见她走得急,毛昌和老彭还以为她是「内急」,因此耸了耸肩,便立刻继续手边的事。 其他人也忙着堆柴生火、割草喂马,虽然看着小桃愈走愈远,却也任由她去。 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落荒而逃的小桃才呼了口长气,在一块大石头边停下来。 她将水碗搁在大石头上,连忙蹲到小溪边,捧起清凉的溪水往辣烫的小脸上泼,却怎样也镇定不了心中的羞潮。 她只是个丫鬟,大少爷之所以带着她一块儿上路,自然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而且她也不是孩子了,怎麽可能因为她走远大少爷就会担心她,毛叔和彭叔说得太夸张了。 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的身分,就算大少爷待她再好,有些事她永远也不敢痴心妄想,然而自从来到大少爷的身边後,她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能做到无动於衷。 毕竟打六岁起,她就听着大夫人述说大少爷的事,透过大夫人,她知道大少爷的喜恶个性、知道大少爷的抱负理想,甚至知道大少爷的心情点滴,尤其她最喜欢大少爷每日到大夫人房里问安,对大夫人百般呵护孝顺的模样。 大少爷看似严峻冷酷,事实上却比任何人都还要温柔贴心,即使面对二夫人百般欺淩,也始终无畏无惧地扞卫着大夫人……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大少爷,却没料到大少爷有一天会离开雷家。 没有大夫人和大少爷的日子,她的心就像空了一块,每年只能暗中期盼大少爷回到府里,然而当大少爷真的回来了,她偏又不敢靠近,总是只敢远远躲在事子里偷瞧。 当对她还不懂心中的别扭和羞涩,直到有一天听见大少爷娶妻的消息,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才忧然大悟自己可悲的爱恋。 认识得太久、知道得太多,心中那遥不可及的身影也就楼得愈深。 十二年的岁月,她对大少爷的爱慕封酿得太深太浓了,纵然明白分寸,然而当一切美梦成真,她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少爷的一言一行总能轻易扰乱她的心,他对她愈好,她愈是无法压抑对他的爱恋,她真怕有一天大少爷会发现她的心意。 她如此不知尊卑,大少爷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讨厌? 许多事她想都不敢想,想遏止,却已是束手无策。 溪水在指间流逝,小桃惆怅地叹了口气,静静仰望天边余辉,好半晌後才缓缓起身收起水碗,打算转身走向营区,不料她才刚跨出脚步,颈後却无预警传来一阵麻疼—— 呕都! 水碗蓦地坠落,在溪边摔成无数碎片。 三名男子无声无息出现在小桃身後,其中一人风驰电掣地伸出手,赶在小桃晕厥倒地之前,伸手将她扯上了肩头。 「走!」人一到手,扛人的男子便马上跨出脚步,要其他两名夥伴迅速离开现场。 谁知道其中一人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臂,一脸严肃的问。「等等,你确定掳了这丫头,就能逼雷厉说出开地道的方法!」 「虽然不能笃定,但总是个办法,雷厉当年替华山派开蓄地道,在里头布下无数致命机关,若是想取得秘复,就只能逼他开口,这丫头是他的贴身丫鬟,念着一分情,他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倘若他根本不在手这丫头呢?」第三人也跟着问。 「那就再想办法!」扛人的男子一脸紧张,没好气地道!「有什麽话待会儿再说,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要是让雷厉发现,咱们谁也别想逃。」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是我怎麽想——」 「什麽人?放开她!」 正当三人争论不休之际,远方夕阳余晖下竟赫然出现一道到悍身影。 三人循声望去,一时之间还看不清那人样貌,直到下一瞬间那人以淩厉轻功直扑而来,三人才看清楚那张冷酷严峻的脸庞。 「不好,是雷厉,快走。」没想到才说曹操,曹操就到,三人吓得脸色瞬间大变,一颗心险些没跳出胸口。 为了避开雷厉的耳目,他们始终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远远跟在从伍的後头,好不容易颅得出手的机会,没想到雷厉竟又忽然出现。 男子扛着小桃,一马当先就往不远处的树林里冲,完全顾不得其他两名夥伴有没有跟上,只担心自己逃不掉。 世人皆知雷厉是名工匠,却甚少人知道他其实也懂武,若不是三年前他曾意外目皓他将一帮马贼打得落荒而逃,他也不会知道人称京城第一工匠的雷厉,拳脚功夫竟是那麽厉害。 十几个马斌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三人又怎麽打得过他?自然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扛着小桃,男子几乎是抱头鼠窜地朝树林深处奔去,不过纵使他轻功了得,终究还是快不过救人心切的雷厉。 到悍身影宛如流星追月般一路紧追着男子,不过几个眨眼便无声无息落在男子身前,瞬间档住男子的去路,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索魂鬼魅,让人一眼看了便打从心里发寒。 「你、你……你别过来。」男人登时慌了手脚,只好连忙却下小桃架到身前,用手中匕首抵着她的预子,充当挡箭牌。 「否则我就杀了她!」 瞳孔骤缩,雷厉虽是手无寸铁,然而一身凛寒气势却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你敢动她试试看!」他咬牙切击瞪着眼前的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才去打个猎,小桃竞然又碰到了危险。 若不是他在打猎时发现到可疑的足迹,若不是他忽然心生一股不祥,循着足迹而来,小桃恐怕早已被人掳走。 只是小桃生活单纯,之前一直待在雷府里生活,根本不可能与人结怨,除非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要、要我不动她,你就马上让开。」在雷厉摄人的气势之下,男子早已慌得六种无主,结果一个不小心,竞失手在小桃的嫩颈上划出一道血疲。 眼看小桃受伤,雷厉当下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再也克制不住满腔怒火,碎不及防地朝男子奔去。 男人惊骇得瞪大眼,脑中才浮现反击的念头,身前小桃便已落入雷厉怀中,手中匕首更是刹那被夺。 「你该死!」随着怒乳落下,雷厉瞬间高举起大掌对准男子的天灵盖,不料树林暗。处却忽然袭来数枚暗镖,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反应迅速,连忙抱着小桃侧身闪躲,暗镖却是愈来愈多,混乱中眼前男子也乘隙娜出暗器,他以匕首打落全部,却阻止不了一枚梅花镖瞬间被弹飞,直直划过小桃的肩头。 眼看雷厉的注意力被转移,男子抓紧眼前机会,连忙欺身袭向雷厉。 「头,小心!」 两抹身影忽然加入战局,以两把铁翅替雷厉档下男子的攻击。 来人是毛昌和老彭,因为久久不见小桃归来,这才沿着溪流出来寻人,不料人没找着,反倒在溪边发现瓷碗碎片。 两人察觉情况不对,忽然听见树林里传出打斗的声响,这才得以侥幸在千钧一发问替雷厉挡下攻击。 眼看雷厉身边多了两个得力助手,男子和藏身在树林里的另外两个人自知茵头不对,当机立断放弃暗袭转身就逃。 「哪里跑!」毛昌和老彭紧握着手中的大铁翅,当下就想追人。 「别追了,马上回营。」不料雷厉却喊住了他们的脚步。他没有多作解释,抱着小桃就直奔营区的方向。 两人一时摸不着头绪,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好一脸困惑地跟在後头,直到发现小桃身上的血迹,他们才明白雷厉为何会赶着回营区。 不好,小桃丫头受伤了。 剧烈的踹门声在深夜对刻显得格外到耳,就算赵嫋想摸视这恼人的声响,与爱妻共用闺房乐趣,却还是被那素命似的撞击声弄坏了「性」致。 在门板被人踹破之前,他终於忍不住气冲冲地套上衣裳,在爱妻促狭的窃笑声中,一路往大门飞奔。 「该死,管你是不是皇帝老子,都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老子一定把你给劈了!」大掌迅速将大门拉开,正准备将门外的人揍得满地找牙,不料外头的人影动作却比他还快,竞件不及防掠过他,闪身进入屋内。 原来在这三更半夜踹门扰人的不是什麽皇帝老子,而是心急如焚的雷厉。 第八章 「叫醒雪灵花,现在,马上!」雷厉紧紧抱着怀里的小桃,头也不回地说道,潜澈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脸上的紧绷焦急勾勒得一清二楚。 「你——」赵嫋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傻眼地看着好友抱着一个女人直冲屋内,熟门熟路地往一间空厢房走去,好一会儿後才能回神追上。「雷厉你搞什麽,不是明天才会到吗?」该死,这家伙也未免太不讲信用了,竟然比预定的对间还早到! 「我有急事,快叫醒雪灵花。」雷厉实在没闲工夫跟他罗唆,因为他的整颗心早已被怀里昏迷不醒的小女人给急坏了。 就在小桃受伤之後,他便立刻带她回到营区帮她做了紧急处置,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始终昏迷不醒。他怀疑镖上抹了毒,这才抱着她一路快马加鞭直奔郑州,顾不得三更半夜,闯进赵嫋位於郑州的狡兔窟。 雪灵花是名医术精堪的大夫,只有她才能医治小桃,也只有她才能稳住他七上八下的心。 小桃要是再不醒来,他真的就要急疯了! 「有什麽急事比生孩子还急,你知不知道你完全坏了我的好事!」赵嫋嘀嘀咭咭地埋怨,一双黑眸没漏掉小桃衣裳上的血迹,虽然不甘愿,却不得不念在一条人命的分上,替雷厉点燃桌上的蜡烛,然後转身去唤爱妻下床。 不过不用赵嫋多跑一趟,耳力不差的雪灵花早已自行准备妥当,衣裳整齐地走出卧房,循声来到雷厉和小桃所在的厢房。 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桃,目光立刻落到她沽着血迹的衣裘上。 「男人都出去。」她处变不惊地挥挥手,迅速在床畔坐下。 站在门边的赵嫋闪得最快,然而雷厉却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床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雪灵花挑起柳眉,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留在这儿。」 「她是我的人。」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一点也不打算隐瞒对小桃的企图。 早在他下定决心将她留在身边的那天起,他就没打算要放开她,他不会操之过急,但她迟早会是他的。 「是吗?」雪灵花忧然大悟地点点头,嘴边虽然露出笑意,却没有多问。 在雷厉焦急的注视下,她俐落地解开小桃的衣裳,接着解开雷厉已先为她包紮在左肩上的白布,就着烛火缤密察看她身上的伤势。 「那些伤我全都处理过了,但她就是昏迷不醒,我怀疑镖上有毒,你快替她诊诊脉。」雷厉急声催促,饶是面对任何大风大浪他都能面不改色,然而面对小桃的昏迷不醒,他却轻易地失去了镇定。 「这都是皮肉伤,而且就伤口状况来看,镖上应该没有喂毒。」雪灵花不疾不徐说出观察结果,接着立刻按他的坚持替小桃诊脉,好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怎样?」 「脉动虽然有些虚缓,脉象却是平稳正常……」她敛眉沉吟,一会儿後终於做出结论。「她没事。」 雷厉紧紧皱眉。 「如果她没事,又怎会昏迷不醒?」他沉声反驳,并非不相信好友的说辞,而是没有亲眼看到小桃睁开眼,他就无法安心。 在雷夏娇伤了她後,他就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谁知道他却又害她受了伤,这一次,他甚至是亲眼看到她被梅花镖划过—— 该死!都怪他当时太过大意,他根本就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不该让那些人有机会靠近她! 「你别心急,脉象显示她确实没事,只是身子有些疲惫虚弱,心绪繁杂加上一对失血才会昏迷不醒。」雪灵花心思缤密,除了诊脉,也没忽略小桃眼底下淡淡的阴影。「待她睡足了,自然就会清醒。」她敢肯定,这个小姑娘一定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待她睡足了?」雷厉重重一愣,没忽略好友话中的弦外之音。 「没错。」雪灵花莞尔勾笑,徐徐自床边起身。「我不知道这段日子你是怎麽操劳她的,但她真的累坏了,你必须让她好好休息才行。」她一字一字说得清楚,让雷厉明白问题的症结。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摇弱又纤细,雷厉却是到悍勇槛的三十岁大男人,他能承受的并非代表小姑娘就能承受,他领着一帮粗汉子大老远来到郑州盖房,竞然还带着她? 所以她从来就不意外好友婚姻会失败,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懂得照顾女人! 雷厉被说得哑口无言,竟无法反驳好友的任何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替小桃重新包紮好伤口,接着离开厢房,并体贴地帮忙关上房门。 累坏了? 小桃竟然只是累坏了? 他握紧拳头,一时之间竞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小桃没事他自然比谁都欢喜,然而想到小桃明明在他的照顾下,却因为过度疲惫而难以苏醒,他就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拳。 他实在太粗心大意了! 幸亏小桃没事,幸亏那枚梅花镖上没有喂毒,幸亏雪灵花的医术从来没有出过错,只是想起她被人扯在肩上,差一点就要在他眼前被人掳走,他就遏止不了心里的恐俱,心头不断颤抖。 事实证明,这个小女人远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要,不知不觉间她的身影早已在他的心中刻划得太深太深,与他的心魂纠缠成了一块儿,融成了一体,他无法忍受她出任何意外,更无法忍受失去她。 他不管那些人是为了什麽目的掳走小桃,他绝不会饶过他们。 夜,寂静。 确定小桃没事之後,雷厉才终於能够放松情绪,和衣睡到她的身边。 只是他虽然闭着双眼,全身的住意力却还是保持在最敏锐的状态,随时留意地的每一个反应动作,因此一个时辰後,当他听见一串细吟,马上就睁开了眼。 桌上烛火只剩一团残蜡,火茵在烛芯上逐渐微弱,灼亮的黑眸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怀里的小女人。 「唔……」在雷厉殷殷期盼之下,睡了将近五个时辰的小桃终於睁开水眸,迷迷糊糊看着近在咫尺的严峻脸庞。 奇怪,她明明就把毯子隔开了三步远,怎麽才睁开眼,大少爷的脸却靠得这麽近,她是不是在作梦? 她有些困惑地探出小手,本想确定眼前的雷厉是不是梦境,不料左肩却蓦地传来一阵疼,让她迅速奎起了眉头。 「别乱动,你受伤了。」他迅速将她的小手握入掌心,阻止她再有动作。 「受伤?」她一愣,一时之间不太能明白雷厉的意思。她什麽时候受伤了?她不记得自己有受伤啊? 瞧出她的困惑,他立刻报开盖在彼此身上的薄被,大掌顺着她的滑嫩雪肌一路上滑,直到受伤的肩头才停止。 「这里被划伤了。」他轻碰缠在左肩上的白布,谨慎地没有弄疼她。 小桃还是一脸困惑,只好低头顺着他的大掌察看,只是她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珠子却差点自眼眶里滚出来。 老天!她、她、她一一州地竞然没有穿衣裳?!啊,不不不,她的衣囊其实还在身上,只是被人退去了一半,只剩一条肚兜勉强遮掩胸前春光,而且她非常确定大少爷不只靠得很近,因为她压根儿就被大少爷抱在怀里。 水眸瞬间膛大,小桃觉得自己就快羞晕了,她多想说服自己是在作梦,然而她却无法说服自己眼前雕壮的胸脸是假的、彼此交缠的体温是假的,她的後脑勺此刻甚至就枕在大少爷的手臂上—— 老天。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难道是她睡迷糊了,从自己的毯子里钻到了大少爷的毯子里?可她身上的衣裳呢?她从来就不曾在睡梦中乱脱衣裳的啊? 看着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笼罩在雷厉心头的最後一团乌云总算消失,她终於清醒了,而且精神比想像中的要好。 一切都没事了,太好了! 压抑一整夜的忧心和恐惧,总算在这一瞬间悉数消失,失而复得的强烈喜悦让他一时失去了冷静,冲动地往她唇上印下一吻。 「啊!」小桃吓到了,然而却没有丝毫反感,只是瞬间红了一张脸。 老夭,大少爷竟然亲了她?大少爷为什麽要亲她?这、这是怎麽回事,一怎麽回事啊?! 「伤口疼吗?」没有人能够替地回答,就连雷厉也不行,因为此时此刻他只想顺从心中的激动,好好感受她的存在。 除了拥抱,他渴望以更多行动感受她的每一个活力反应,唯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还是拥有她的。 「我、我、我……」她脸红红的睁着眼,怎麽可能还说得出话来?因为轻轻的一个吻,她的大脑早已失去所有功能,只能意识到他眼底又深邃又炽热的火茵,意识到红唇上他摩竿出的酥麻,意识到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跳声。 「疼吗?」他却执意问出个答案。 她还是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心慌意乱地猛摇头。 「那还想睡吗?」 她还是摇头。 「是吗?」向来不苟言笑的严峻脸庞忽然漾出一抹淡笑,接着大掌落到雪嫩的小脸上,沿着她的轮廓轻轻抚着。「你差一点就要被掳走了,以後我不准你再一个人走那麽远了。」 被掳走?一个人走那麽远? 大少爷到底在说什麽呢,她不是好端端躺在这儿睡觉吗? 小桃虽然试着去理解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然而才自昏睡中苏醒,她的小脑袋瓜浑沌得难以运转,更别说她还被抱在他的怀里,就算想认真思考也力不到。 大少爷炽热紧密的拥抱,以及突如其来的亲吻,早已将她弄得心慌意乱,让她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揪着身上淩乱的衣裳就想翻身离开—— 「别乱动。」他却楼住了她的肩头,阻止她逃脱。 「大少爷?」她不知所措地睁大眼,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不让她离开,却深深明白这是不对的。 就算她不清楚自已怎麽会睡在大少爷的怀里,可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她受了伤也不该如此,更何况此时此刻她还衣衫不整—— 这一切都太羞人了! 小桃轻咬着下唇,不禁揪着衣囊慌乱地对着雷厉摇头,以眼神乞求他放开她,却不知自己此刻流露出的摇弱与无助,反倒更是我见扰怜,那浑然天成的羞快与柔弱,就像一列效力过猛的催情春药,足以击溃圣人的理智。 全世界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杭拒这样无邪的勾引,更何况他对她早已有「非分之想」,仅仅一眼,雷厉就知道自已注定会失控。 他几乎是咬牙进出呻 吟,换着即将崩溃的欲 望,碎不及防地再次吻上她。 当薄唇封城红唇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已做错了。 但同时也做对了! 小桃才受了伤,他应该让她好好静养,何况他还没有开口说爱她,这样贫然唐突只会吓坏她,但该死的,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这张红檀小嘴一直是他所渴望的,这些日子她的一擎一笑不断诱惑着他,在确定对她的心意後,他就一直苦苦压抑对她的冲动和渴望,他不想吓坏她,因此决定耐性的等着她习惯他、恋上他,直到这一刻—— 他再也无法伪装她只是个丫翌,更不愿与她再有任何距离,倘若丫鬟的身分只会让她被人看轻与欺负,倘若与她保持距忘只会让人乘虚而入伤害她,那麽他宁愿改变一切! 勇猛身躯蓦地一翻,将那柔若无骨、香如蜜桃似的小女人轻压到身下,渴尽所能地舔吮她软嫩的红唇,并霸道闯入那从未有人探访过的幽然蜜谷,贪婪搜括这世上最甜美的珍贵津液。 第九章 他极尽缠纬地亲吻着她,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口,大掌换着欲 望在她曼妙的娇躯上游移,黑眸随时注意着她每一个最细微反应。 「小桃,讨厌的话就推开我!」他试着捉住最後一丝理智,用足以令他室息的意志力,强遏自己离开她的红唇,转而轻啄她雪嫩的脸颊、精致的耳廓x纤秀的细颈。「讨厌的话就拒绝我,快说,否则我不会停止的。」他嘶哑说道,明白只有亲吻是绝对不够的,他饥 渴地想得到更多,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先确定她的想法才行。 「我……嗯……啊……」小桃的回答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吟哦。 她不知道该说什麽,也不知道自已能说些什麽,因为早在雷厉吻上她时,她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感官只感觉到他的亲吻和爱抚,感觉到连纬不绝的火热与愉悦。 「小桃看着我。」纬的唇舌自香嫩肩窝迅速归返,再度落在不住轻喘的红唇边,浅浅轻零,一会儿後才能压抑贪婪离开她。「告诉我,我要你告诉我。」无法亲吻,他只好伸手爱抚她美丽的小脸,诱导她睁开水眸看看他。 也许是因为少了亲吻,少了那一份焚人的火热,小桃终於在他的催促下缓缓睁开眼。 然而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她,只是气喘呼呼,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在灼热黑眸的住视下,美丽小脸交织着浓浓的」清欲与娇羞,排艳小脸似野火燎原,更似牡丹初绽,水眸迷蒙,丝丝妩媚,荡谦着女人动情对才有的水光。 那是一个女人看着一个男人的眼神。 更是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动情时才会有的眼神! 即使没有听见任何回答,雷厉却已清楚明白她的答案,她一点也不排斥他的亲吻爱抚,她与他享受着相同的颤栗快 感,她是喜欢的,喜欢感受到的一切。 她甚至是喜欢他的! 答案貂然若揭,仅仅一瞬间狂喜便再次掩没一切,饥渴唇舌再次回到香软红唇上,再次以红唇作为出发点,蚕食鲸吞侵占她的一切。 大掌大受鼓舞窜入她的衣囊里,摩竿她每一寸雪嫩曼妙,勺燎她更多更多的细吟颤抖,甚至一路向下探入她的裙摆内,隔着亵裤来回感受她缝部的性感线条。 如果欲 望可以杀死一个人,他早已死过好几百次。 他该死的好想要她,迫不及待想将她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然而心中对她的怜惜与疼宠,却同时嘶吼咆哮着要他住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才刚自昏迷中醒来,身上的伤口还疼着,他不能再加重她的痛楚,最重要的是,他想更温柔地疼惜她、珍爱她。 黑眸暗沉,他握拳急急重喘,像是隐忍什麽,又像是决定什麽似的倏地自床上盘缝坐起,轻抱起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後将她圈困在臂弯中。 …… 小桃是被开门声给吵醒的,当她睁开眼,就看到雷厉推开门板,端着一碗热粥走进她的视线,起先她还怀疑那块门板是自己的幻觉,毕竟他们应该是在野外过夜,怎麽可能会有门板,然而直到雷厉走到床边低头对着她匀笑,她才惊觉不对。 啊,她没看错,大少爷真的就站在床边,她的身子底下真的是一张大床,她甚至不是待在野外,而是待在一间陌生的厢房里—— 奇怪,这是什麽地方?她怎麽会躺在床上?其他人呢? 小桃不禁迅速地从床上坐起,只是在她有更多动作之前,雷厉就已碎不及防地伸手握住她,阻止她扭到手臂上的伤口,他的动作虽然快,却丝毫没有痛疼她,手中的热粥更是没有溢洒出半滴。 「动作慢些,小心扭疼了伤口。」 小桃哪里听得下他的话,只见她困惑又慌乱的左右张望,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厢房。「大少爷,请问这里是哪里?毛叔他们呢?」 「你忘了?」见她一脸落然,雷厉黑眸一瞬,不禁迅速在床边坐下,将手中热粥搁到一旁的茶几上。「昨晚你受伤後,我一人带你先进郑州城里找大失!毛昌他们再过不久也会抵达,稍晚我便会与他们会合。」 「这里是郑州?」小桃错愕一愣,这才後知後觉的想起一些零星片段,小手本能往预子上一摸,果然摸到一圈白布,衣裳底下左肩也传来阵阵的疼。 「昨天傍晚你到溪边散心时,有人试图掳走你,所幸没有成功。」雷厉简单扼要解释,接着意有所指地凝视着她。「昨夜你曾醒来一次,难道不记得了?」 「昨夜……」在雷厉的注视之下,小桃不禁侧头回想,谁知脑中却蓦地浮现雷厉亲吻她的画面。 对了,昨夜她确实有醒来过,可不知什麽原因却是衣衫不整,整个人还窝在大少爷的怀里,大少爷要她别乱动,突接着然低头亲了她,甚至还对她……对她…… 轰! 当昨夜的一切悉数回到脑中,小桃也迅速瞪大了眼,小脸瞬间烧红一片。 「想起来了?」雷厉饶宫兴味地看着她脸上的羞红。 她当然想起来了,那些事就算她想忘也忘不了啊! 可老、老老老……老天,事倍怎麽会这样?大少爷为什麽会对她—— 小桃不敢去想,也没有勇气去想,在雷厉灼热的注视之下,她几乎羞报得无地自容,本能地拉起薄被就想躲进被窝,不料她才刚要有动作,雷厉却更快地神手拉住她,一把将她楼抱进怀里。 「躲什麽!」他抬起她的下巴,不允许她逃避。「木已成舟,你再怎麽躲也改变不了事实。」他莞尔笑看怀里可爱又害羞的小女人,即使因为欲 望未解导致一夜未眠,却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反倒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历经过两段婚姻,坐拥旁人欣羡的财言与成就,然而三十年来他却从来不曾感到如此的喜悦满足,因为就在昨夜,他终於发现怀里的小女人对他的情意。 他看了她十一年,知道她是多麽的羞涩矜持,然而昨夜她却乖顺地接受了他,甚至在他的挑逗之下抵达欢愉的巅峰一一 若不是因为喜欢他,她绝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若不是对他有着深深情感,羞快如她,绝不会连一丝丝的扰豫挣扎也没有,就轻易地交出自己,这小女人必定与他相同,都感受到彼此间那强烈的吸引力。 即便她从未开口明说,他却仍然从她的反应得知了一切。 「我……您……」小桃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慌乱地别过小脸,然後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试着挣扎。 只是她愈是挣扎;他愈是将她接抱得紧。 健壮手臂像是霸占什麽稀世珍宝似的牢牢圈困着她,不留半点缝隙让她闪躲,却也谨慎得没有让她有一分一毫的痛疼。 「别害躁,夫妻问亲密恩爱天经地义,我既然坏了你的清白,就一定会负贵到底。」 什麽?什麽夫妻间亲密恩爱?什麽负责到底? 小桃虽然羞得无地自容,却仍然没有遗漏他的弦外之音。 看到她满脸错愕,雷厉也不打算隐瞒心中的意图,嘴着笑意,志在必得地对她沉声宣布;「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待郑州的事结束之後,一回到京城我们就成亲。」 他目光黝暗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仿佛两谭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的神志魂魄全都吸引卷入,让她彻底成为他的俘虏。 在雷厉目光灼灼的注视之下,小桃确实差点就失神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大少爷竞然要娶她?大少爷竞然说了要与她成亲?! 噢,老天……老天……老天。 刊那,惊喜伴随着错愕油然而生,让她脑袋冬时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然而当大掌再次抬起她的小脸,打算低头重复品尝她的美好时,一桩替藏心底深处的秘密,却也无预警的被触动了。 那秘密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罪恶,是她唯一对大少爷的背叛—— 是的,她背赦了大少爷,因为她的自私,她竟然在三年前,大夫人忌日的前一天,犯了最不该犯的错。 那日老爷因为身体不适,她奉命到城里一间医馆请大夫,不料到了医馆却不见任何人,情急之下她只好循着细碎谈话声走进一间偏厅,谁知道却从竹市缝陈间看到少夫人和医馆大夫亲密地抱在一起,她甚至亲耳听见两人约定隔日私奔,当时少夫人已怀有身孕,孩子却不是大少爷的! 当对她吓坏了,连忙捣着嘴冲出了医馆,整颗心慌乱得没有主意,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自第一任少夫人病逝後,大少爷经媒约之言娶了第二任少夫人,婚後还特地 带着少夫人回府祭拜,当时她就看出大少爷对少夫人有多麽重视,可她万万没想到少夫人会做出……做出…… 当对她真应该马上告诉大少爷的,可她却不知是着了什麽魔,脑中尽是大少爷温柔牵着少夫人进入祠堂的一幕。 大少爷那般重视少夫人,少夫人却不珍惜,既然少夫人不爱少爷,那麽与人私奔也好,所以她明明可以告诉大少爷,让大少爷及时阻止一切,但她却什麽也没说、也没做…… 因此她比谁都清楚大少爷根本不会虐妻,京城里那些虐妻的传言全是假的,然而这些年来知隆的她,却无法帮大少爷平反,因为地说不出自己犯过的罪。 即使当天夜里她就後悔了,即使事後她不断向大夫人仟悔道歉,然而那份罪恶却始终如影纠缠,挥之不去。 她是个坏女人,就因为她得不到少爷,所以当对才会希望少夫人也离开大少爷,她卑鄙又阴险,要是大少爷知道她做过什麽,一定会瞧不起她的。 当薄唇落下的前一瞬间,她忽然伸手用力推开了他。 「怎麽了?」到悍身躯猛地一顿,雷厉完全没料到她竞然会拒绝他。 「我……我……」她几乎没有勇气迎视他的目光,泊泊涌出的罪恶与愧疚迅速取代了喜悦,让她登时慌了手脚,本能地只想逃出他的怀抱,可雷厉又怎麽会允许? 只见健臂猛地一收,眨眼间就将她重新圈困入怀里。 低着头,他莫侧高深的凝视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将地的心虚慌乱尽数收入了眼底。 「你在慌什麽?」他一针见血地问着。 没料到他竞是如此敏锐,小桃不禁瞬间白了一张脸,她揪紧衣摆,本能地不停摇头。「没有,奴婢没有慌什麽——」 「不准说谎。」他瞬也不瞬紧锁她的目光,一身捐狂气势不怒而威。「你的表情可不是这麽一回事,到底怎麽回事?」这小女人究竞是怎麽回事?他才说要娶她,她就露出一脸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他以为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难道,她并不想嫁给他? 「真的……真的没有。」她心虚得猛摇头,怎麽敢说出实话,她根本就是个坏女人,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但是她却不敢让他知道她的罪恶,因为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她多麽希望能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奴婢,一奴婢只是受宠若惊,可尊卑有别,奴婢只是个 丫鬟,一点也配不上大少爷,何况昨夜的事……奴婢完全不记得了,所以……所……」 「不记得?」他倏地握住她的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这小女人竟然打算抹天一切,她真的不想嫁给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楚,语气轻柔却饱含了危险,让人听了就打从骨子里发毛。 第十章 小桃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慌乱得猛点头,雪白贝齿差点就要把下唇咬出一排血洞,幸亏大掌及对握住她的下巴,才阻止她将自己咬伤。 「不,你不懂。」他以更轻柔的语气反驳她,看着她的目光,淩厉得几乎要将她割伤。「昨夜我剥光你的衣裳、看光你的身子,甚至摸遍了你全身——」 「才、才——才没有!」她飞快打断他,精致脸蛋虽然写满了仓皇,却也因为他的话瞬间窜满红霞。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才没有被他脱光光,也没有被他摸光光! 「没有什麽?」他不悦地眯紧黑肆。 她羞不欲生地揪紧衣摆,恨不得能马上在他眼前消失,然而在他的圈困下,她想逃都逃不了,只能强忍着羞耻的浪潮,浑身发热地潜请。「衣裳没有……没有……没有全部剥光……」她反驳,虽然当时意乱情迷,可她依稀记得衣裳没有完全被剥光,至少亵裤应该还在身上。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根本就配不上大少爷,所以她绝不能嫁给他。 虽然昨夜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她真的不要他负责,她只希望能一辈子待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就心满意足了。 小桃心慌意乱地思考着,却没发现眼前的严峻脸庞在听了她的话後竞瞬间黑了一半,阴惊得不敢让人直视。 「你不是说,昨夜的事你完全不记得了吗?」他面罩寒霜地挑出她的语病,瞬河狠狠将了她一军。 「嗯!」谎言不攻自破,小脸当下又化为苍白。 看着她心虚的表情,俊脸更阴惊了,可眼底却蓦地燃起两团熊熊怒火,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头盛怒的老虎,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扑跃而来,将她生吞活剥。 这下小桃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惹毛他了。 就在她心跳如雷,整个人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眼前那张薄唇终於再也忍耐不住,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你这个小女人宁愿说谎、宁愿清白被毁,也不愿嫁蛤我?!」 「我……我……」因为太害怕,小桃只知道颤抖,却忘了自称奴婢。 「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衣裳是我脱的、你的伤口是我包紮的,我甚至还抱着你睡了一整夜,尝追了你身子,你竞然不想嫁给我?」他继续怒咆,险些就要克制不住伸手摇晃她的肩磨,看能不能摇醒她。「你该死的到底在想什麽?」 小桃缩着脖子,眼底早已蓄满泪水。 她从没见过大少爷这麽生气,是她让他生气的,她——她—— 泪水瞬间滚落眼眶,她连忙紧紧咬住下唇,不敢泄漏出一声哭声,然而贝击却关不住心里的仓皇和委屈,终究还是让她止不住伤心地吐出一连串吸泣,捂着小脸难过地哭泣起来。 虽然雷厉气得就快晕了,虽然体内狂嫩的怒火让他恨不得一拳揍断床柱,再对着她多吼几声,然而她才落泪,他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体内怒火依旧炽烈,他舍不得再多说一句重话,让她继续伤心难过,他甚至差点就要开口跟她道欺!求她别哭…… 可错的又不是他。这小女人分明对他有情意,却不愿意嫁给他,她该死的到底在想些什麽? 昨儿个夜里他是有欲不能伸,如今却是有火不能发,再这麽憋下去,他退早会被这小女人给逼疯! 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控,雷厉只好迅速握紧拳头深深呼吸,不容置像的作出决定。「总之我坏了你的清白就会负贵到底!回到京城後,我们就马上成亲!」 「不!」小桃慌张地抬起脸,紧紧揪住他的衣囊。「大少爷,我真的不能……」 「由不得你拒绝!」他强硬地打断她,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一句拒绝。 「可是……」 「没有可是!」他嘴边大怒,双手却是万分轻柔地将她放回到床上。「你安心待在这儿疗伤,自然会有人照顾你。」说完,他立刻起身走向门边。 「大少爷!」小桃哭哭啼啼地追下床。 「不准喊我大少爷上」离去的脚步乍然停止,雷厉忍无可忍地回头又吼。「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从今以後不许你再喊我大少爷,也不许再自称奴婢,记住我的话,永远都不要再犯。」他不容拂逆的下令,接着如飞箭似的就往门外冲;让小桃想追也追不上。 即使冲出门外几丈远,雷厉仍然可以清楚听见房里的哭声。 那小女人似乎因为追不上他,只好回到床边去哭,那可怜兮兮的哭声一声又一声的震着他的心,逼得他几次差点就要回头!他却命令自己不许心软。 这件事他绝对不让步! 事关重大,当对他抱着受伤的她回到营区对,所有工匠都亲眼目暗是他褪了她的衣囊替她疗伤,他若不娶她为妻,往後要她怎麽做人? 重要的是就算她清白依然在,他也不会放过她,她退早都会是他的女人,这件事自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雷厉怒气冲冲地走上长廊,谁知却在转角撞见雪灵花,只见她端着一盘伤药和白布,显然是打算去房里帮小桃换药,却因为某些原因!在这儿停下了脚步。 「抱歇,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她一脸歇意的看着雷厉,耳力极好的她就算不想,却还是将房里的争执一字不漏的听入了耳里。 身为京城第一工匠,好友不只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家财万贯,谁知道两段婚姻皆不顺遂,还莫名其妙惹来虐妻的谣言,如今好不容易终於遇上喜爱的女孩,可偏偏人家却不愿嫁,这世上还有比这事儿更值得令人同情的吗? 雷厉板着一张脸,即使心里的怒火就要将他烧伤,然而面对小桃以外的人,他却不容许在脸上显露多余的表情。 「我打算让她留在这儿养伤,这些日子就麻烦你照顾了。」他冷声说道,纵然小桃侥幸逃过一劫,但那帮人一日没捉到,他就一日不能放心。 尤其那帮人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这段日子他又得经常在外忙碌,若是将小桃继续留在身边恐怕不妥,为今之计只能将小桃交给雪灵花照顾,雪灵花虽是名大夫,武功修为却与赵嫋不分上下,绝对可以保护她周全。 趁着小桃养伤期问,他一定会将那帮人找出来,让他们後悔伤了小桃! 「不麻烦,倒是你什麽时候回来?」她意有所指的问着他。 「蔚超恒在镖局里安排了几间空房;这些日子我会和其他工匠一块儿住在那儿,你若有什麽事就到那儿找我。」他答非所问,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了。」雪灵花也没拦住他,心知肚明他是打算蛤房里的姑娘一点对间好好想想,也顺道缓缓彼此的情绪。 认识雷厉这麽多年,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疼惜一个女人,即使前两任妻子都没能够让他如此失控执着,看来房里那可爱的小姑娘对他一定很重要。 就因为重要,所以成亲的事他绝对不会放弃。 看来那小姑娘是注定逃不掉了,呵。 「小桃,别忙了;快过来喝点冰镇梅子汤。」停晚时分,雪灵花特地端着一碗冰镇梅子汤来到後院;对着收拾药草的小桃微笑招手。 「雪大夫。」小桃闻声抬头,立刻放下手边的药草,乖顺的朝雪灵花走去。「多谢雪大夫,可小桃不渴。」她有礼道谢,却没有伸手接过梅子汤。 「怎麽会不渴,你松了一整天了,又是替我照顾病人、又是替我打扫,如今还好心的替我收拾药草;怎麽可能会不累?」雪灵花不容分说地将手中的梅子汤递给了她,以眼神示意她喝下。「雷厉是留你在这儿养伤的,可你伤才好就四处劳动,要是一不小心累出病来,雷厉不怪我才怪。」 喝汤的小嘴地一顿,因为雪灵花忽然谈及雷厉,小桃不禁露出僵硬的表情。 自从那日大少爷愤怒离去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十天没见到大少爷了。 虽然雪大夫说大少爷是留她在这儿养伤,但她知道大少爷一定是气坏了,他一定是不想再见到她才会将她留在这儿,否则也不会再没出现过。 「小桃是奴婢,自小做惯粗活,这几日又在雪大失府里叨扰,若是不帮忙做点事小桃实在过意不去。」想起雷厉愤怒的表情;想起那日的不欢而散,她心头就难过得发疼,却又不能不挤出笑容。 「你当自己是奴婢,可不见得每个人都当你是奴婢。」雪灵花一语双关的微微笑道!「何况人不分贵践,你善解人意又温柔可人,任谁见了都会喜欢,雷厉疼你也是天经地义,他舍不得你,我自然也舍不得。」她边说,边伸手为她拈去沽在衣裳的药草,温柔的笑 容如明月光辉,让人由衷感到一股温缓亲近。 小桃倍感亲切,就算想隐藏心情,却再也无法强颜欢笑。 她与雪大夫相处十日,处处受她照顾,雪大夫心细如发又冰雪聪明,她的心情肯定瞒不过她。 她不过是个婢女,却不知好歹拒绝大少爷的求婚,如今受人冷落全是她自作自受,怪不了谁,也别想骗谁,可心里虽是这麽想,她却怎样也止不住难受,只能靠着不断做事转移注意力,唯有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镇日担心大少爷会不会永远都不要她了,会不会忽 然有一天会派人将她选回京城—— 搁下梅子汤,她落宾的敛下眼眉,苦涩地揪紧裙摆。 「雪大夫,这梅子汤小桃待会儿再喝好吗?小桃想先去将药草收起来。」 「不急。」雪灵花连忙拉住她。「那些药草让你赵大哥去收就好,就快晚饭了,你先陪我回房里聊会儿,一会儿一块用饭。」 「可是——」 「反正你赵大哥闲着也是闲着,那些小事由他去做就好。」 雪灵花不由分说硬是拉着她走上长廊,不料两人才伤了个弯,就无预警碰上人高马大的雷厉。 时值停晚,天边晚霞排艳;将雷厉的身影拉得又长又远,乍见雷厉,小桃还以为是自己看错,连忙伸手揉了揉眼睛,谁知道雷厉却辞不及防地抢过她的小手,一把将她拉到身边。 「你骗我说她在睡觉,如今倒是想把人带到哪里?」雷厉微微眯着黑眸,质问着眼前的雪灵花,如鹰华似的深邃黑眸,透着比刀锋还锐利的光髻,早在雪灵花说谎之时就察觉到不对,因此才会暗中过来察看。 「十天都不理人,如今还差这一会儿工夫吗?」被人识破诡计,雪灵花竞也不心虚,反倒还敢露出笑容。 「你明知我是来接她回去的。」他瞪着她。 「只准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你这霸道的个性若再不改一改,退早又要後悔。」雪灵花话中有话的提醒,却没有打算将小桃抢回来的意思,只是别有用心地对着小桃说道;「你家少爷还要在郑州待上一些时日,恐怕不时忙碌,这段日子你若是无聊就过来吧, 我和你赵大哥随时欢迎你。」 小桃还在为雷厉的突然现身感到错愕,愣了下才连忙感激福身。 「是,多谢雪大夫。」 「若是想住下也可以。」雪灵花加深笑意,虽是一脸温柔,一双眼却是别有深意地朝雷厉瞥了过去。 小桃正想开口回应,却被雷厉打断。 「医钱我会放到拒台,她不会再来叨扰,你大可不必费心。」语毕,他牵着小桃转身就走,一路上都不准小桃再回头。 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他就算再松再分身乏术,也绝不会让小桃再回到这个地方。 绝对不会! 大少爷终於来接她了,这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第十一章 一路上小桃虽然任由雷厉牵着手,一双水肆却始终不敢自雷厉身上移开,就怕眼前高大的身影只是幻觉,一眨眼又要消失不见。 十天了!她日也盼、夜也盼,终於让她盼到了大少爷,如今他肯来接她,是不是终於气消了? 还是……还是决定再也不要她的服侍,所以打算将她接回去後,就要派人送她回京城? 看着眼前始终不发一语、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心思的雷厉,小桃不禁志忑不安的咬紧下唇,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停乱跳,始终鼓不起勇气发问,只能任由不安的情绪如洪水泛!,迅速掩没她的心房。 如果大少爷真的不要她,她该怎麽办? 如果她真的被送回京城,往後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大少爷了? 不!她不想离开大少爷,也不想这时回到京城,但大少爷若是心意已决,那她……那她…… 小桃眼眶迅速泛红,眼看又要落泪,谁知道眼前的雷厉却忽然停下脚步,让她一时反应不及差点就要一头撞上,所幸雷厉眼明手快地迅速接住她的细腰,这才没让她撞疼自己。 原来就在她胡恩乱想的当下,雷厉早已带着她回到八方镖局位於郑州的分铺,镖局距离雪灵花的住所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但这些日子她都待在屋里养伤,足不出户,所以不知道两人其实距离这麽近。 郑州城热闹繁华,即使对值停晚路上行人仍然众多,到镖局里托镖的客人也是不少,见掌拒在忙,雷厉只在大厅门前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便牵着小桃走上一旁长廊,来到其他工匠们暂住的後院。 两人来到後院对,毛昌正好满头大汗的走出厢房,打算去打水净身,不过才见到小桃,便马上开心得迎上前来。 「丫头,你可终於回来了,怎样?伤都养好了吧?」 看见毛昌,小桃就算再伤心难过,也不好意思在人前失态,只好连忙拭去眼角的湿润,隐藏心绪朝毛昌有礼地福身。 「都好了,多谢毛叔关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见小桃没事地归来,毛昌不禁笑得更开心了,这几天压在心里头的担心总算可以放下。「幸亏你没事,否则头儿绝对不会放过想劫走你的那三人,那三人恐怕一辈子都要待在牢里了。」 「那三人被捉到了?」小桃一愣,没料到那三人那麽快就被找到。 当时她被人劈昏了,对於事情经过完全不了解,幸亏养伤的这段日子雪大夫和她说了不少事,她才得知伤她的是三名江湖人,三人为了得到一本武科。秘复,竟计画掳走她威胁大少爷,好逼大少爷开启华山派的地道机关。 纵然明白大少爷是名工匠,她却从来不知道除了造房他竟然还懂得机关之术,生意遥及百家,人面广及各行各业,不仅深受皇家贵族赏识,就连不少江湖门派也十分仰赖。 她原就是身分卑微的婢女,如今愈是了解到彼此间的差距,她愈是自渐形秽,深知自己是多麽配不上他。 「当然,谁叫那三人把歪脑筋动到你身上,为了你受伤的事,头儿他——」 「毛昌。」始终没开口说话的雷厉忽然出声断话。「待会儿就要开饭,你有事先去忙吧。」 毛昌眨眨眼,瞬间从雷厉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不想多谈这事,因此只好伸手搔搔头,配合地改了话题。 「也好,那我顺道请厨娘多准备一副碗筷,让小桃姑娘一块儿用饭。」大夥儿要是看到小桃回来,一定也很高兴。 「不用了,我有事和她谈,你请厨娘另外准备饭菜到我房里。」话才说完,雷厉就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全身重重一震,似乎对於单独和他在房里吃饭感到相当的不知所措,他却视而不见的继续吩咐。「还有;另外准备一捅热水到我房里。」 「热水?」毛昌明显一愣,眼角余光不禁飞快替了小桃一眼,仿佛在确认什麽似的,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呢?」雷厉不答反问,脸上虽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是深黝灼烈。 「您要沐浴?」 毛昌不敢妄下定论,却从雷厉那不寻常的眼神看出了些端倪,心知肚明除了备饭烧热水,恐怕他还得吩咐所有人今晚都不准去打扰头儿,更不准靠近头儿的厢房一步。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他泰然自若地恭敬点头,离去前,还特地与小桃多说了一句。「丫头是不是瘦了点?我让厨娘多煮一尾河鱼帮你好好补一补,你可要吃完。」他笑了笑,说完就走。 「毛叔等等!」小桃慌张摇头,不禁连忙出声唤住他的脚步。「我不要吃鱼,我……我……」怎麽办,大少爷说有事和她谈;该不是要她离开吧? 不,她不要听,她不要和大少爷单独用饭,她必须请毛叔帮忙—— 「不想吃鱼,那就吃肉吧。」雷厉故意打断她。「毛昌,请厨房多妙一盘肉。」 「也好,丫头太瘦了,多吃点肉才好。」毛昌没看出她的慌张,只是又对她笑了笑,接着转身便走,动作快得让小桃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眼看从伍里最疼她的毛昌飞快地消失在眼前,小桃急得眼艇又红了,泪水纷纷浮上眼眶,谁知雷厉却像是担心她会逃跑似的,再次圈住她的手碗,将她拉向东边一间厢房。 「过来。」 「不要……不要……」她慌乱得立刻想抽回手,却不敌他的力道,这是这些年来;她头一次想逃离他的身边。 「你想弄伤自己吗?」见她挣扎,他不禁皱起眉头,素性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大步走向厢房,让她想跑也跑不了。 「大少爷,请、请放开奴婢,奴婢不想——」 「你叫我什麽?」 见他眯着黑眸,不悦的低头狠瞪着她,她不禁迅速缩起脖子,虽然一脸委屈,却不敢再开口抗议。 「我应该说过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准你再喊我大少爷,也不准你再自称奴婢,你敢忘了我说过的话?」他沉声指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表情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 她眼眶更红,害怕得揪紧衣摆,不禁连呼吸都忘了。 见她再也不敢挣扎乱动,他这才停止贵骂,抱着她继续往厢房走去。 虽说雷厉是以谈话的名义将她强行抱到房里,可不知什麽原因,入房後他却始终不发一语,只是默耿盯着她看。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出声,只能胆快地缩着脖子坐在他的对面,等着凡名工匠将热水和饭菜送来,然後在他的命令之下食不知味地吃起饭菜。 大少爷待人向来厚道,也许他是打算等她吃完这顿饭菜之後,再撵她出门,毕竞总要吃饱喝足了才能连夜赶路,不会拖拖拉拉慢了脚程。 如此的话,这就是她待在大少爷身边的最後机会,过了今晚,她就再也看不到大少爷,再也无法靠近大少爷…… 泪水滚落眼框,瞬间坠入手中的碗里,她却毫无所觉地依。旧扒着饭,将那带着咸味的白饭吃进了嘴里。 她一径地沉浸在悲伤之中,因此完全没发现雷厉始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的伤心,以及颈子上几不可见的伤疤都看入了眼底,更没发现屏风上头披着一套崭新的女孩儿衣裳,仿佛是特地为了她而准备;就等着某个「恰当」的时机替她换上。 她就像个被宣列死刑的罪人,只顾着失魂落魄,什麽事也察觉不到。 而雷厉,也没打算要她察觉到。 就是今天,他一定要让她点头嫁给他。 他忍了十夭,好不容易终於忍到她伤势痊癒,好不容易终於将那三名斌人绳之以法,他再也不打算忍下去了。 既然用说的无效,那麽就别怪他换个「法子」,让她不得不嫁。 眼看小桃手中的饭碗终於见底,他也迅速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命令道;「到床上去。」 「什、什麽?」小桃错愕地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床上去,然後把衣裳给脱了。」他重复命令,并准确地下达另一个指令,让她一次听得清楚明白。 她傻了,连眼泪都忘了流。 那个……那个大少爷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应该是要叫她滚回京城,叫她永远别再出现吧,怎麽会叫她到床上去把衣裳脱了呢? 因为太过诧异,小桃的小脑袋瓜不禁一时停顿打结,只觉得满腔困惑,却完全没发现雷厉的命令可比要她滚回京城严重了百倍以上,绝对不是一个男人该对女人说的话。 那些话一听就不怀好意,而且绝对大有问题,她却只是呆呆地愣在登子上。 见她没有动榨,雷厉只好维持一贯的手法,亲自抱起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後理所当然地伸手解开她胸前的绊扣,甚至掀开她的衣襟—— 「啊。」就在春先外泄之前,她总算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回神捉柱他的大掌,一脸慌窘的阻止了他。「大少爷,您不能……不能脱我的衣裳!」 「为什麽不能?」 「因为……因为……」他太过理直气壮,反倒让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检查你的伤口,不脱衣裳怎麽看?」他甚至还开口反驳她。 小嘴错愕微张,小桃这次连声音都发出不来了。 男女授受不亲,谁都知道男人不该轻易脱去女人的衣囊,可他这般理直气壮,反倒像是她太过小家子气,爱斤斤计较了。 可、可就算他是关心她,她也不能让他真的脱了她的衣裳啊! 「伤,伤口都好了,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所以不用看了。」好不容易终於能够挤出一点声音,她连忙暗中施力试图扳开他的大掌,偏偏他却不动如山,仿佛下定决心非扒开她的衣囊不可。 见他如此坚持,她就算徉装冷静也阻止不了小脸愈来愈红,更阻止不了心儿扑通扑通乱跳,为了他的霸道而失了平静。 「有没有事,由我说了算。」他不容拂逆地说道,接着竟件不及防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啊。」她一震,想伸手阻档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剥粽叶似的,迅速俐落地剥开她身上的衣裳,甚至连肚兜都不肯放过。「不行!这件不行!」就在大掌打算烧到背後解开肚兜绑绳前,她再次急忙捉往他的大掌,阻止他为所欲为。 老天,只是察看伤口而已,没必要连肚兜都脱了吧? 她紧紧捉柱他的大掌,脸红得几乎就要滴出血来,若不是心知肚明自己压根儿跑不过他,她真恨不得马上推开他逃出门外。 「不脱千净点,怎麽察看伤口?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眼底却隐约跃着两簇炙热的火茵。 「可是……可是伤口在肩上啊。担心他忘了正确位置,动手将其他所剩无几的衣囊也剥了,她还慎重的补充!「左肩上。」 「我知道」黑眸微微一瞬。 既然知道,那为什麽还要脱她的肚兜? 纵然心里震惊,小桃却不敢真的将话问出口,此时此刻她只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裳穿上,将自己彻底遮掩起来,可大掌不肯撤退,她也不敢轻易放手。 吗吗,反正脱都脱了,大少爷也是一毒好意,那就快点看吧,看完了她就要马上穿回衣裳。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雷厉蓦地勾起唇角,莫侧高深的将大掌抽回。 「虽然知道,但我却改变主意了。」 「嗯?」什麽意思? 「除了察看伤口,我还想多做一件事。」他意有所指地宣布,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不怀好意。 小桃瞬间睁大眼,清楚听见心里仿佛生了副锣鼓,发出震天价响。 第十二章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可与生俱来的女性本能让她敏感地察觉到他隐藏在眼底的欲火,而她同时也想起,在她受伤醒来的那个夜里,大少爷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就是那个夜里,大少爷对她做出了、做出了…… 脸上红潮瞬间蔓延,一路染红她每一寸雪白肌肤,她连话都不敢问,本能地拉起衣裳起身就想逃,可雷厉却更早一步洞悉她的意图,眼明手快地圈住她的小手。 「啊!」 不敌大掌气力,她瞬间被拉着往後倒下,到悍身躯顺势一跃而上,宛如饿虎扑羊将她圈困在自己的身子底下。 …… 从今以後她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他们将有一整晚的时间,而之後,这份快乐将不断重复、不断上演,持续到一生一世。 几乎天才拂晓小桃就醒了,可当她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俊脸後,却吓了好大一跳,原本还残留在体内的一丝困意,竞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像是被热水烫着似地坐了起来。 只是她才刚有动作,雷厉却眼也不睁地伸手环住她,将她重新圈锢在自个儿的怀中。 「时河还早,你再睡一会。」当她完整入怀,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她揪紧薄被,浑身僵硬,羞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却能够清楚惑觉到薄被下的自己不着寸缕,而他也是。 他厚实雄伟的胸膛就紧紧贴在她 的 柔 软、健臂环着她的细腰,而他的昂藏坚 挺就埋在她的腿间,炙热地抵着她的、她的——轰! 即使不愿回想,然而酸疼的身子和腿间那微微的痛楚,让她迅速想起昨夜所发生过的一切。 她以为大少爷是要将她赶回京城的,可谁知道他却没有,反倒脱了她的衣裳,占有了她的身子声她还以为先前的那一夜便是男女间的一切,可她万万没料到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正的男女欢爱竟是,一竟是那般令人疯狂羞耻。 纵然当时她迷乱得几乎忘了过程,然而她的身子依旧记得过程中的快 感,记得她的沉沦迷醉、她的心甘情愿…… 她是无怨无悔、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献给了大少爷。 「昨晚我累坏你了,今天你就留在房里休息,我会吩咐镖局里的人,除了送饭别来打扰你。」薄被底下的大掌忽然沿着她羞烫的肌肤,微微下滑到她饱满的晋缝之间。「这里还疼吗?」他低声轻问,声音轻得只有彼此才听得见,那是专属於他们之河的亲密,也是她独有的疼宠。 小脸霞红一片,她羞得违声音都挤不出来,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低头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怎麽不说话?」他微勾起嘴角,看见她连耳廓也羞红了。 她咬着下唇,依旧羞得说不出话,只能快生生地飞快摇头。 「那身子呢?」纵然她昨日晕睡过去之後,他曾以温热的棉布为她敷揉身子,但女人的初夜总是辛苦的,何况她又太过娇小柔弱,必定更加难熬。 他知道她不可能不痛的。 她依旧无声摇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娇嫩的身子嵌在他的怀抱中,宛如投身於槛兽的羞快小羊,忍不住全身微微细颤,面对彼此的赤裸楼抱仍然感到极度仓皇羞赧。 只是她羞赧是本性,但看不到她的小脸,却让雷厉感到不满意了。 大掌轻轻一托,将她的小脸托到自己的目光下,他看着她怯怜怜、羞不自胜的模样,忍不住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眼眉,心中情潮万千,是前所未有的喜悦满足。 昨晚是他霸道地占了她的身子,就算她倾心於他,他仍是过分了,然而此对此刻她却没有丝毫怨言,足以证明地对他的情远比他设想的还深还浓。 既然她深爱着他,那麽多半真是因为身分差距才会拒绝婚事。 当天是他太过急躁,这次他一定得好好哄着她,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她有再多理由,他也理所当然娶定她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待郑州的事结束之後,我们回到京城就成亲,我会提前消信回京城,吩咐坊里提前筹力,最快三个月内我就会把你迎娶入月。」 没料到他会再次提及婚礼,小桃不禁重重一愣,全身再次僵硬。 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又将她的小脸抬高一点,让她不得不看着他。「到时你就是我的妻子,造工仿的老板娘,知道吗?」 小嘴动了动,纵然羞叔,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声音。「大少——」 「雷厉。」他迅速点住她的唇。「像昨夜那样叫我,往後都那麽叫,要是再犯,你知道我会怎麽惩翁你。」他话中有话的看着她,目先炙热中带着烈焰火茵。 心蓦地一跳,她不禁迅速想起昨夜的一些画面,虽是零星片段,却足以教她羞惭不已,她逼自己忽略那些画面,忙不迭地开口拒绝。 「奴……小桃只是个婢女,实在不敢高攀,所以婚礼的事——」 「我娶的是你,不是你的身分。」他打断她第一个籍口,决定见招拆招。 「可小桃目不识丁、除了打扫什麽都不会,压根儿就配不上您。」她紧紧揪者薄被,说出心中第二个理由,也是她最自卑的理由。 无论是前後哪位少夫人,她都无法与之相比,一无是处的她压根儿无法对大少爷有所助益,怎麽担得上造工坊老板娘的头街,她根本不配! 「我要的不是配得上我的女子,而是能让我心动爱恋的女子。」她的自卑勺动了他的疼惜,他深深凝视着她,将她接抱得更紧。「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我就只要你,知道吗?」 娇柔的身躯一震,小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大少爷对她竞然……竞然是有情爱的,甚至将她视作唯一的美好—— 天!这是她这一生想也不敢想、作也不敢作的美梦,然而如今她却亲耳听见了。 面对她,大少爷根本不需要说谎,也没有理由说谎,他是真的爱着她,可她当年却做了那样不堪的事,就算她仟悔一生,也永远无法洗涤那份罪恶。 她是如此的污秽不堪,她……她…… 「纵然您不介意,小桃仍不敢高攀,往後小桃依旧会尽心尽力「伺候您,至於昨夜之事。」她便咽含泪,心痛如绞,却不得不逼着自己说出违心之论。「小桃不会向外多嘴,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请您放心。」 「不会向外多嘴?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雷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事已至此,她竞然还是不愿嫁给他?!「你宁愿牺牲清白帮我暖来,也不要名分?!你疯了吗?」青筋暴露,雷厉纵然气得就快吐血了,却还是逼自己压低火气,提高耐心,这一次他可不想再吓哭她。 「小桃只是……只是……」小桃重重一颤,深深明白自己又惹怒他了。 「只是什麽?」雷厉绷着下颚,暗暗呼吸。 「小桃……小桃……」面对他严厉的目光,原就慌乱的她更加想不出其他可以拒绝的藉口,毕竞三年前的背扳她永远都不想让他知道。 即使这麽做只会惹他生气,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多麽卑鄙的女人。 看着她有口难言,黑眸一瞬,忽然想起京城里对他的谣传,想起那些姑娘及媒婆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难道你也害怕我会虐妻,害怕我会像虐待前两任妻子那般伤害你?」 「不,那都是谣言,您根本就不会虐待任何人!」她想也没想就反驳。 她的眼神充满信任,让他明白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相信他,只是如此,却反倒让他更护不明白她为何会拒绝他。 「那究竞是怎麽回事?」他只能继续追问。「除非你能说出个最好的理由,否则这桩婚事就这麽说定了!」 小桃咬着下唇,却再次没了声音。 见她不回话,只差那麽一点,他就要失去控制地对着她大吼。 他已说过不在手她的身分才能,他只要她的一颗心,而她却怎样也不肯说出心里的话——纵然她隐藏得再好,他仍是看得出她心里藏着事,那才是她拒绝他的真正原因,他知道,却偏偏无能为力。 可事到如今,就算她不肯说,他也娶定她了! 他蓦地报开薄被坐起,并将她连人带被拉起,圈抱在臂弯里,如蒲叶般大的手掌履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使出最强的杀手鐧。 「经过昨夜,这里可能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你不嫁给我,孩子该怎麽办?」他直直探入她的眼底深处。 小桃脸色蓦地利白,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孩子? 她可能已经怀上他们的孩子了? 「你想让孩子一出生就遭人耻笑、遭人指点吗?」他逼着她,逼她面对现实,再也不肯让她有任何逃避的空间与机会。 「你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吗?」 小桃猛摇头,眼底已浮现泪光,她可以牺牲清白,但绝不会让孩子受到半点委屈,如果他们真有孩子,她一定会爱孩子一辈子,渴尽所能地保护他,但是,一但是倘若大少爷知道她做过的事後,他还会愿意娶她吗?还会喜爱着她吗? 他会……怪她吗? 她究竞该怎麽办?谁来告诉她,她究竞该怎麽办? 就在小桃六神无主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敲」!声。 「头儿,您醒了吗?」是毛昌的声音。 听见毛昌的声音,小桃更加仓皇了,本能地将身前的薄被拉得更高,雷厉则无动於衷地偏过头,直直看向门板,早在毛昌靠近厢房门前,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什麽事?」小桃在他房里过夜,天又才刚拂晓,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不会看人过来打扰,除非是发生了什麽事。 「京城里派人。紧急传来消息……」毛昌顿了顿,像是有些扰豫。「说是您父亲病危,急着见您最後一面。」 小桃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老爷病危?老爷他…… 她迅速看向雷厉!谁知道雷厉却面无表情,以不容拂逆的口吻开口道!「打发那人回去,半个时辰後所有人出外上工。」 门外一阵沉默,毛昌设有开口反驳,却也没有马上离去。 雷厉绷着下颚,全身的肌肉也微微绷紧,他瞪着那映在门扇上的人影,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还不快去!」 一续叹气随风飘散,毛昌这才终於迈开脚步离去。 当门外再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坚决如铁的雷厉却依旧无法轻松。 他瞪着那空无一物的门扇,心头蓦地沉甸甸,感觉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内心深处却又疲乏空虚,像是终於失去了什麽,那样矛盾难解的情绪让他感觉室息,一双健臂不自觉用力抱紧怀里的小桃。 即便他什麽也没说,脸上也不见任何心绪,可小桃知道他是痛苦的,她能感觉得出他并非像脸上那般无动於衷、毫无动摇。 血浓於水,亲子天性,即使再多的恩怨也无法彻底斩断。 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就连她的挣扎都变得微不足道。在他痛苦的此对此刻,她只想放下一切贴紧他,给他一分力量,抚平他一切的痛。 没有丝毫犹豫,她蓦地松开胸前薄被,任由春光外泄,转身抚上他绷紧的下颚、脸颊,也贴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大掌!她将脸贴上他的肩窝,与他紧紧依偎,不留半点空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也是她第一次愿意毫无遮掩的面对他。 她是如此的摇弱娇柔,然而以为强悍刚毅,能够保护她一辈子的他,没想到却也有比她还脆弱的对候。 他从来不愿让任何人看穿他的心恩;然而在她面前,他却一点都不想隐藏,也无法隐藏,只因这世上只有她懂他,懂得他当年的伤和恸。 第十三章 「自从我娘去世的那天起,我与雷府再也没有半点关系。」魁梧的身躯更加紧绷,他紧紧抱着她,还是坚持最初的原则。 「我知道。」她听着,顺着,任着。 「我与他已彻底恩断义绝。」他不会改变的。 「我知道。」 「我不会回去。」他绝不後悔。 「我知道。」她轻轻点头,可眼底却莫名淌出眼泪,那些泪像是为他而流,也像是为了大夫人而流。 生不能同来,但愿死同穴。 大夫人生前总是这麽说,空等了一辈子,却还痴等着下辈子,总有一夭她总会等到的,可当等待即将走到尽头,却是黄泉之下,而人间又多了一道伤。 「但大夫人会希望你回去的。」她轻轻的告诉他,不是强迫,只是叙述。「她会希望你原惊一切,也原惊老爷的。」 在小桃的劝说下,雷厉终於还是回到了京城。 他将「慈园」的工程交给了毛昌,只带着小桃,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可他终究还是错过雷观的最後一面。当他带着小桃回到雷府对,雷府内外已是丧白一片,每个人都换上了丧服,就连雷观也入了棺。 路入灵堂後,雷厉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沉默地与小桃站在灵堂前,而原本该在一旁守灵的雷夏娇和雷庞却刻意离开了灵堂,快步回到房里发难。 门板才关上,雷夏娇便一把冲到桌边,将桌上的青瓷杯壶全扫到了地上,就连窗前的花瓶屏风也没放过,全都砸得粉碎。 从没见过母亲如此疯狂的雷庞,被吓得脸色发白,却不敢上前阻止,只敢躲在花厅一角等待风波平息。 可雷夏娇却像是彻底发狂似的,将能砸的都砸了之後,竟还拿起利剪,将桌巾椅垫都剪得粉碎,甚至边剪边吼;「这算什麽?区区一个贱人生的孩子,他竟然将雷府一半的财产都给了他,甚至连这座府邸也留给了他,那我算什麽?难道他忘了还有你这个儿子吗?」 「娘,您就别气了……」雷庞犹豫了会儿才敢靠近母亲。 「别气?你要我怎能不气!」雷夏娇气得甩出手中的剪子,头一遭对着儿子大吼;「我服待他三十年,为了这个家付出一切,如今就因为他临死前的几句话,雷家大半产业都要拱手让人,你要我怎麽不气!」 「这……」想起原本该是属於自己的东西,却因为父亲临终前的交代而不得不分出大半,他自然更气更怨,只是面对发狂的母亲,他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安慰。 「这件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总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能有什麽办法?你爹也不知将库房的钥匙藏到了哪里,没有库房钥匙,就算有再多的办法也都是枉然。」若不是府里的权状钱财都在那里,她还会枉由那贱人的儿子回来吗?若不是雷观死前特地留话,说只有雷厉找得到库房的钥匙,她又怎会不懂下手为强的道理? 「那咱们可以请人帮忙开锁啊。」雷庞灵机一动,只想赶在雷厉之前,将库房一扫而空。 雷夏娇第一次觉得儿子这麽笨。「你以为库房的锁那麽好开?那是特制的机关锁,全天下只有一把钥匙能开,一般人想开都开不了!」 「那……那咱们撞门进去?」 雷夏娇更气了,觉得自己就像是跟个蠢蛋在说话。「库房的门有三重,重重相辅相连,每一重都是用最坚因的铁桦木制成,就算牵十头牛来撞,都撞不开!」 「那……那……」 「想不出办法就给我闭嘴,省得我愈听愈气!」雷夏娇火胃三文的重拍桌面,再也不想听到儿子愚蠢的建议。「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成天四处挥霍,一点出息也没有,你爹也不会在临死之前把他召回来,将一半的财产都给了他!」 听见雷夏娇将所有过错怪到自己身上,雷庞瞪大眼,气得就想反驳,可才对上雷夏娇像是会吃人的表情,瞬间又弱了下来。 「那是爹的意思,我也是,一也是无可奈何啊。」他试着狡辫。 「你还敢顶嘴!」 「……」雷庞敢怒不敢言,只好撇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个孩子似地生着闷气。 眼看儿子懦弱无用,雷夏娇心里更是绝望了,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那麽宠溺这个孩子,可终究是自已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她又怎麽忍心责怪?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雷厉的错。 当年他母亲一矢中的,仅仅一夜就怀上了他,她却花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才受孕生了个儿子,纵然她人前风光,可丈夫的心是不是真的全在她身上、是不是真的宠爱着她,只有她自己清楚。 尤其雷厉离家後,丈夫的转变与懊悔,也只有她心知肚明。 她付出一切、机关算尽,可终究无法得到雷府的全部,然而与雷府断绝关系的雷厉,却轻而易举瓜分她这三十年来的努力。 他与他的母亲都一样,总是样样赢过她、样样比过她,如今他什麽都有了,功成名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还妄想回来分一杯羹?既然当初与雷府断绝关系,如今又何必回来奔丧! 先是他母亲,接着是他,他们母子俩就是巴不得抢走她的一切,闹得她不得安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抢走他最宝责的东西! 当初他为了那个奴婢打伤了她的儿子,甚至设计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又带着那女人回来奔丧,可见那女人对他而言一定相当重要。 就是那个女人。 没错,她终於知道自己该怎麽做了。 雷夏娇珠着眼,终於转怒为笑,阴冷冷地微笑着。 虽然雷厉不愿与雷夏娇多有牵批,可为了一圆母亲与父亲合葬的心愿,也为了防止雷夏娇暗中作乱,这些天他只能在雷府住下,一路监督筹力雷观的後事。 眼看明日一早就要送丧入土,仪式过程极为繁琐耗力,因此这晚他便带着小桃提早回房养精蓄锐。 纵然彼此尚未婚嫁,又适逢服丧之时,他与小桃同房难免遭人非议,更是彻底坏了小桃的名声,但想起这满是豺狼虎豹的雷府,以及雷庞曾对她做过的事,他就是不放心让她独处一室。 除了同房,他甚至时时注意,从不让她落单。 雷夏娇原就对他忌恨,雷庞也看他不顺眼,如今家产必须一半归他,他们亏子两人必定更是恨他入骨,他自然不得不防,只是话说回来,他要防的又何止是他们母子? 父亲并非糊涂之人,如今将一半家产留给他,必定早料到雷夏娇母子会反弹记恨,惹得他们彼此间嫌陈更深,让他实在不得不怀疑他的用意。 只是他要给,他却不见得一定要收,无论他的用意为何,雷家的未来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更无任何责任。 想到此,他薄唇冷蔑微掀,一旁小桃适时递上茶水,他眼明手快勾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拉坐到自己的双腿上,疼惜地揉着她几乎跪了一整天的双腿。 「累吗?」他问。 「不系。」她立刻摇头,脸儿染晕,实在不习惯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即使两人已有过夫妻之实,但屡屡面对他理所当然的搂抱,她还是觉得羞涩。 「不累也得早点上床休息,明日还要忙上一整日。」这小女人嘴巴上总是说不累,可他又岂会看不出她眼底的疲倦? 他们快马加鞭一路赶回京城,旅途本就劳累,加上这几日为了筹力丧事,她更是难以得空休息。 纵然她已不是雷府的下人,但帮忙做的事绝不会比其他下人少,为了父亲的後事,她处处尽心尽力,全力以赴,远比只会在灵前打磕睡的雷庞,以及只会动口不动手的雷夏娇诚心百倍。 「是。」她乖顺地点头,如获特赦般连怕想自他腿上跳下,谁知道他却是说话不算话,不仅不肯松手,反倒抱得她更紧了。 小脸更红,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谁知道却意外对上他沉重的目光。 「娘等了这麽多年,终於又可以见到他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开心。 她没回应,只是缓缓伸手揉开他眉头的皱摺。 「本来就是无情之人,就算见了面又岂会真心待娘,只怕娘在黄泉之下又要再次失望。」他目光黯然,至今仍然忘不了母亲受过的苦。自古以来,多」清总被无」清伤,纵然可以同穴,却只怕更伤。 「不会的,大夫人一定不会失望的。」她摇摇头,安慰着他。「等了那麽多年,大夫人终於能够回到老爷身边,黄泉里没有二夫人,谁都不能再将他们拆散了。」她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 雷厉一愣,沉默地看着她。 「就算老爷真的无情,可小桃相信大夫人必定也是心满意足,何况……」她顿了顿,犹豫了会儿才又道!「何况小桃不认为老爷真是无情之人,毕竟当年大夫人去世之後,二夫人屡次想将府里的莲花池给填手,老爷却始终不肯答应,若不是老爷心中还有几分情,府 里恐怕早已没有莲花池了。」 「生前不善待娘,留下莲花池又有何用。」他不以为然的冷哼,拒绝相信雷观还有心。 娘生前为他受尽折磨,在娘死後留下莲花池只显得他心虚。 「或许没用,可却足以让老爷暗物恩人。」见他不高兴,小桃不禁澎以氏了嗓音,细声道;「这些年来每逢大夫人忌日,老爷总会在莲花池边待上一整夜,直到天边破晓才离去。」她捏着裙摆,终於还是忍不住多嘴,将所看到的事如实描述。 她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也许大少爷仍然不会原惊老爷,可她希望他别再那般憎恨老爷。 相信大夫人一定也是这麽想的。 「暗物思人?」雷厉还是一脸讥消。「生前无爱,死後又何来相思?只怕是愧疚居多。」 「无论是愧疚还是思念,可至少证明老爷心里终究还是有大夫人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大夫人必定也是欢喜的。」她轻声说道。「只要大夫人欢喜就好了。」 只要大夫人欢喜就好了? 雷厉又是一愣,虽然不同意,却也不再开口反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恩怨又岂能一朝一夕就放下,见他沉默不语,她也不再多话,只是任由他环抱着自己,谁知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串敲门声。 「大少爷,请问您睡了吗?」是府里的李总管的声音。 雷厉动也没动,只扬声问:「有事?」 「二夫人有些事想和大少爷讨论,请大少爷到灵堂一趟。」 「我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说。」一听见是雷夏娇派人来请,雷厉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 「可事关老爷和大夫人明日合葬事宜,二夫人特别吩咐一定要尽速与您研讨商量……」李总管为难道。「不过既然大少爷累了想歇息,那麽奴才这就去替您回话,让二夫人自行定夺。」语毕,门外的李总管果然立刻离去。 听着那逐渐淡去的脚步声,雷厉纵然无意挽留,却也不得不心生疑虑。 明日送丧入土一事他早已吩咐妥当,应该没有其他事需要讨论,不过今晚他提早回房,灵堂只有奴仆看守,难保雷夏娇不会暗中使坏,又打什麽鬼主意。 「您还是去一趟吧。」小桃扛着他的衣袖,显然与他同样担忧。「自一开始二夫人就不同意合葬,也许又要生出什麽事端。」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你一人。」雷厉将眉头皱得更紧,不得不处处慎防。 第十四章 「小桃可以和您一块儿去。」 「你累了。」他回绝她的提议,怎麽舍得又让她奔波一趟,尤其这几天雷庞也在灵前守灵,她始终显得惊惧害怕、坐立难安,若是待会儿雷庞也在灵堂,她恐怕又要难受了。 「只是去灵堂一趟,小桃一点也不累,真的。」她摇摇头,就担心雷夏娇又要计画什麽。大夫人好不容易终於可以和老爷同穴,绝不能让二夫人给破坏了。 「不行。」他不改初衷。「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先睡吧。」 「但是……」 他点住她的唇。「我很快就回来,我走後你立刻把门窗严密河好,不论是谁来都千万别开门,知道吗?」他轻轻将她放到地上,最终还是决定到灵堂一超。 她无法拂逆他的意思,只能点点头看着他起身,一路跟着他走到门边。 「记得,千万别开门。」临走之前,他不禁再三交代。 「我知道了。」 纵然担心雷夏娇会暗中使坏,让雷厉不得不去灵堂一趟,但一路上他却怎样也无法放心房里的小桃。 偌大雷扁人多嘴杂,雷夏娇就算再大胆,也不至於明目张胆的乱来,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雷观去世,雷府便由她作主,只要她一声令下,谁敢不听她的? 何况狗急跳墙,眼看一半家产就要落在他头上,她势必不会眼睁睁地任由一切发生,就怕她叫他出来是为了调虎离山—— 雷厉愈想愈不对,愈想愈不安,总觉得事有蹊跷。 眼看灵堂就在前方,他却乍然停下脚步,毅然决然转过身,直奔远方厢房。 该死,但愿一切只是他多心。 但愿小桃安然无恙,否则他绝不会放过雷夏娇! 彪悍身躯风驰电掣,疾如劲风,自一排白色灯笼底下迅速扫过,眨眼间便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再也看不到人影,独留成排灯笼不停摇晃,映得整条长廊忽明忽暗,幽魅诡话。 一名奴仆正巧自长廊另一头走来,见灯笼无缘无故地乱晃,却又感觉不到丝毫夜风,不禁吓得将手里的一盆水全洒到地上,还以为是撞鬼了。 适逢府里力丧事,又见到这诡异的景象,该名奴仆吓得连声音也喊不出来,只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天。 窗子被破坏,月也被打开了,而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当雷厉回到厢房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景象。 无论屋内屋外,到处都找不着小桃的身影—— 小桃真的不见了。 锐利黑眸瞬间燃起滔天怒火,雷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更不敢相信自己会一语成试,他瞪着床脚下那被扯到地上的被褥,几乎可以断定来人一定是破窗而入,再将准备睡下的小桃从大月给掳走。 那条被褥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从被褥淩乱的情形来看,小桃当时一定是拚了命挣扎。 喀啦! 他倏地握起双拳,十只指头的关节瞬间发出骇人声响,身上每一寸肌肉全都贪绷了起来,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头阴鹜盛怒的猛虎,正准备大开杀戒。 该死的雷夏娇,她竟敢这麽做。 她竞然不惜犯法;奋良人掳走小桃? 纵然没有证据,可雷厉就是能够确定,一定是她派人掳走了小桃,因为整个雷府只有她有这能耐,也只有她有动机。 重要的是,这并非她第一次想拿小桃对付他。 上次她想强押小桃回府时,他就该记取教训,没想到如今他的一念之差,竞然又让小桃身涉险境。 该死,他实在太粗心了,方才他真不应该离开,更不该拒绝小桃的建议!没将她带在身边。回想当时雪灵花说得没错!他真的太过霸道,而他也终於因为自己的霸道而後悔了。 只是如今并非懊悔的对候,他必须马上冷静下来,思考小桃究竞是被带到了哪里? 他并没有离开太久,带走小桃的人必定也没有走远,只要他立刻去追,一定就能追得到人,只是雷府占地不小,他无法确定小桃会被藏住哪里;何况她也有可能被带出雷房。 但时间紧迫,无论府内还是府外,他都只能选择其中一项,一旦选错,就会丧失先机,而小桃就会被带到更远的地方。 冷汗流下,瞬间沾湿了他背後的衣裳,雷厉陷入天人交战,向来果决的他头一遭竞没了主意,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全是他的恐惧和不安。 小桃对他太重要了,重要的让他不敢踩错半步,让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倘若他真的失去她,他一定会疯掉;也一定会拉着雷夏娇陪葬。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对候,一阵强劲夜风忽然将房门吹得嘎嘎作响,甚至袭来一阵莲花香气。他迅速回过头,嗅着那清郁雅香,心头不禁蓦地一震。 如今已是入秋,该是桂花当令,府里莲花早已凋谢殆尽,照理不该出现莲花香气!可为什麽—— 「这里……」一道温柔嗓音忽然自远方飘来,若有似无,如梦似幻,却让雷厉瞬间黑瞳紧缩,心神震颤。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那样温柔的嗓音他从小听到大,从来不曾遗忘,也绝不会遗忘,她是……她是…… 「娘!」 他大喊一声追了出去,然而放眼门外四周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盏白色灯笼在角落静静熠亮,而原本该是金风送爽的秋日,外头却是半点风也没有!让人不禁怀疑方才的那道夜风究竟是怎麽回事。 雷厉站在廊道上,心跳如马奔,然而随着鼻前莲香愈加清晰,纷乱的心头也愈见雪亮,几乎可以明白那阵夜风究竟从何而来,用意又是为何。 十一年的思念,十一年的虔诚,纵然看不见,神灵却其实一直都在,始终暗中守护着她心爱的孩子们。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明白;夜风乍然又欠,将远处一盏白色灯笼吹得摇晃,他几乎压抑不住满心激动,立即施展轻功直奔那盏白色灯笼,紧接着夜风又火,又吹动另一盏灯笼。 就在风吹和莲香的指引下,他毫不犹豫地一路冲出雷府後门,直朝东方而去,顺利在火街上发现一辆疾行的马车。 大街上虽幽暗,可月光已足以让他看清一切。 就见车前马夫猛甩鞭子,仿佛急着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马儿受不了抽打只能愈跑愈急;震得後方车篷剧烈摇晃,上头竹帘也被甩得老高,让他清楚瞥见马车里头躺了个白衣女子。 那袭丧服……是小桃! 几乎脑中才闪过念头,到悍身影便像是上了弦的弓箭,瞬间直射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上几丈外的马车。 然而驾车的李总管一心急着将马车驶出城外;竞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更没有发现雷厉早已追上马车,整个人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就朝着他驾驶的车板猛地一跃—— 手中长鞭才刚高举过头,一记拳头就狠狠打上李总管的脸,他反应不及,整个人瞬间扑倒在车板上,牙齿硬是断了好几颗,鲜血直流,手中长鞭也瞬间飞抛了出去。 可雷厉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想起他多年来与雷夏娇流逢一气,如何的欺负他母亲,想起他曾在雷夏娇的命令下将小桃打杨,而如今更是与雷夏娇联手,企图绑走小桃,他就止不位的狂怒。 「不——」李总管以眼角余光誉见了来人,一张脸瞬间惨白,才唉叫一声,谁知道紧接着又挨上另一记重拳,当下痛得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雷厉武功底子深厚,又长年撤重造屋,气力之猛,徒手就能碎石,寻常人连他的一记拳头都挨不得,若不是李总管也懂武,恐怕早已被活活打死。 但就因为他懂武,雷厉才更加愤恨,下手也愈狠,恨他多年来助封为虐、以强欺弱。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让他就像失控的野兽,一个拳头接着一个拳头的猛挥,直到打得李总管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地晕了过去,他才罢手。 瞪着眼前的败类,雷厉面色依旧铁青,心里头的愤怒怎样也抑制不了,心知肚明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必须付出代价。 更惨烈的代价!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确定小桃没事。 少了长鞭的抽打,马儿已自行放缓速度,他拉过缓绳让马儿停下後,便迅速跳下车板直冲马车後方,伸手掀开遮掩的竹节—— 月光洒入车篷,照亮手脚被抽绑、嘴里还被塞着布团的小桃,此刻她正哭得泪眼蒙胧,以为李总管终於带着她出了城门,打算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杀她夭口。 她好後悔! 纵然死亡令她恐俱,然而没能在死前向大少爷坦承心意,却更令她痛苦後悔。 倘若她早知道自已会先走一步,当初就该诚实的告诉大少爷,她其实不是不想嫁给他,而是没脸嫁给他,当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他,她只是——只是太过爱他了! 纵然他可能不会原谅她,但她只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她宁愿清清白白的死去,也不愿怀着愧疚罪恶而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看清外头的一切,谁知耳边却传来一道她再热悉不过的呼唤声。 「小桃!」随着叫唤落下!一道高大身影蓦地跃入车篷,伸手替她拿出塞在嘴里的白布。 她睁大眼,看着眼前到悍高大的雷厉,瞬间还以为自已产生了幻觉。 大少爷?怎麽可能会是大少爷?他不是被二夫人叫走了吗?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一边温柔地安抚她,一边迅速解开绑在她手脚上的粗绳,扶着她缓缓坐起。 她却依旧傻傻地望着他,直到他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那织热的掌心证明他是真的,她才如梦初醒的吗咽扑向他。 「大少爷!」这个称呼是她改不掉的习惯,也是她存藏多年的深深依恋。除了大少爷,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持续不断地安慰着她。「李总管被我打晕了,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迅速摇头,泪水还是落个不停,一颗接着一颗沾湿了他的衣襟。 「那有没有哪里痛?」就算李总管没伤她,他也担心她在房里挣扎对,弄伤了自已。 她还是摇头。 他看着她抽抽噎噎,始终哭个不停,心里不禁又是怜又是恨,怜她总是无辜被卷入风波,恨自己总没能好好保护她。 然而他最恨的,还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雷夏娇。 她故意使出调虎离山之计,久久不见他到灵堂,恐怕早已察觉自己形迹败露,为了防止她畏罪潜逃,他必须赶快带着小桃回雷府。 「既然如此,那我们马上回雷府。」 「等等,大少爷,我……我……」她迅速担位他的衣裳,决定再也不要对他有所隐瞒,她必须向他坦承一切,无论他会不会原谅她,她都不想再欺骗他了。 「怎麽了?」见她吞吞吐吐,仿佛有什麽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赶回雷府生擒雷夏娇的念头不禁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再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她的事情重要。 「是关於……关於婚事……」 「婚事?」他一愣,万万没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婚事。难道在这个节骨眼,她还想拒绝婚事? 他琦暗握起拳头,正想着该怎麽阻止地,谁知道她却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张嘴就喊!「其实小桃不是故意拒绝婚事,而是因为……」她眼一闭、牙一咬,终於说出那最主要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当年少夫人是与人私奔的里」 他一愣,看着她一脸的愧疚自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第十五章 「当年我明明听见少夫人要与医馆大夫私奔,可却没有通知您,我……我……」吗吗,她是个坏女人、她是个坏女人! 小桃捂着脸,不禁哭得更伤心了,可就因为她捣着脸,所以没能发现雷厉只是错愕的盯着她,脸上压根儿没有丝毫愤怒。 「你就为了这点原因拒绝和我成亲?」 她无颜面对他,只能捂着脸默默点头。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不想嫁给我?」他不禁又问。 她还是默默点头。 雷厉瞪着她,哪里是错愕她知情不报,而是错愕她竟然就为了这点芝麻绿豆小事感到罪恶,愧疚到不敢与他成婚,天底下竟然有像她这种小笨蛋! 难道她以为她不说,他就真的不知道吗? 当年第一任妻子是师父临终托孤,他不得不娶,然而对於体弱多病的师妹他只有兄妹倍谊,因此师妹病逝後,他才会渴望家庭,由媒婆说媒娶回第二任妻子,只是他并非糊涂之人,早在新婚当夜,他就察觉到妻子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然而木已成舟,若是贸然退婚只会伤及两方声誉,因此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夫妻关系名存实亡,直到母亲忌日那天,他暗中听见到小桃向母亲忏悔,才得知原来妻子不只心中有他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妻子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也不愿意强留。 看在孩子的分上,他只将两人私奔的消息告知岳父岳母,对外却一律宣称妻子失踪,以维护两家名声。 她以为他不知道事实真相,却不知道真相就是由她「亲口」告诉他的,而她这个小傻瓜,却因此罪恶愧疚了这麽多年,甚至没了清白也不敢嫁给他—— 忍不住的,他终於扳开她捂在脸上的小手,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竭尽所能地将吻得她夭旋地转、头晕目眩,再也无力哭泣。 抱着气喘呼呼的她,他才将薄唇移到她耳边,一字一字的清楚宣告。 「小傻瓜,这点小事我早就知道了!」 搞定哭泣的小桃後,雷厉便立刻带着她赶回雷府。 两人才路上厅前廊道,就见到雷夏娇心急如焚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旁的雷庞也手足无措的倍在一旁,显然是对他突如其来的「失踪」感到忧心。 薄唇讥请勾扬,他理所当然地牵着小桃跨入大厅,笔直朝两人走去,果然就见到雷夏娇脸色煞白,直瞪着他身边的小桃,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知情并参与其中的雷庞,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见他脸色一阵昔一阵白,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很惊讶吗?」雷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 「什、什麽?」雷夏娇还不能完全回神。 「明明该是被掳走的人,如今却毫发无伤的归来,你们很惊讶吗?」他不介意将话说白,决定开门见山将所有的帐一次算个清楚。 「什、什什……什麽惊讶,我、我压根儿不明白你的意思!」纵然雷夏娇吓得不轻,但狡特的夭性却让她没笨得对号入座,自行露了马脚。 只是无论她认不认罪,都已无法阻止雷厉报复的决心。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既然他们逼人太甚,那麽就别怪他下手无情,他会让他们彻底後悔动了小桃! 「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他讥消笑道,盯着她的目光远比夜里‘替夥在暗处的狼眸还骇人。「你不明白自已做过的事,我例是可以帮忙提醒你,包括你当年如何的欺淩我母亲、如何的制造谣言,让京城里的人以为我会虐妻,甚至如何奋良人绑走小 桃……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到了官府後,绝对可以一字不漏的说给大人听,让大人好好判论你的罪!」 「什麽?!」饶是雷夏娇再狡猜,但谈到官府,终究还是心虚的乱了阵脚。 没想到雷厉却又落井下石,另外补充。 「我与大人素来交好,我拜托的事,大人必定会帮我办到满意为止。」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就算你不认罪,也还有个李总管,你们两人狼狈为奸多年,他为了脱罪,一定会非常乐意提供证据。」 「不!」雷夏娇大叫一声,终於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事情怎麽会变这样? 她明明吩咐李总管绑走那践稗後,一定得尽速离开京城,怎麽如今那践稗反倒跟着雷厉一块儿现身,按照李总管的身手和马车的速度,就算雷厉寻着什麽珠丝马迹,凭他两条缝又怎麽追得上,而且还能从李总管手中夺回那贱婢? 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难道雷厉压根儿没中计? 不,不可能,当时庞儿就守在後门,是他亲眼看着李总管将人带走,然後回来报告的,计画明明连行得天衣无缝,可如今人安然无恙却也是事实—— 该死,无论事情经过如何,她一定得快点想个办法脱罪,李总管办事不力,没道理她也要跟着受罪,她必须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他头上,如此她和庞儿才能全身而退,不受牵连。 雷夏娇揪着手绢,强忍着紧张飞快动着脑子,就急着想出个一计半策,不料一旁的雷庞却偏偏沉不住气,揪着她的抽子,像个孩子似地慌张乱喊。 「娘,我们该怎麽办?李总管该不会真的把咱们供出来吧?」 「闭嘴!」没料到儿子几句话就漏了口风,雷夏娇不禁勃然大怒地叱喝。 只是急坏的雷庞哪里顾得了那麽多,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牢狱之灾,他就管不住自已的嘴巴。 「我不管,这件事是您想出来的,一点也不关我的事,要是真的闹上官府,您一定不能牵连到我。」 「你说什麽?!」雷夏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辛辛苦苦生养二十多年的孩子,竞然对她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 「如今人都回来了,李总管一定是被抓了。」雷庞却不懂得察言观色,依旧任性的哇啦哇啦大叫。「为了脱罪,他一定会供出咱们,如今只有您能帮我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你、你——」雷夏娇抚着胸口,登时心痛如绞,一口气梗在胸口怎样也喘不上来,整个人不禁瞬间一晕,软软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谁知雷庞却不知搀扶关心,反倒只顾着担心自己。 「您是雷家夫人又上了年纪,就算有罪,他们也不敢判得太重,可我还年轻,难道您真忍心让我去牢里受罪?我知道您向来最疼我的,娘……」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自私的言语不断从雷庞的口中胃出,终於将急怒攻心的雷夏娇给气得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雷厉冷眼旁观,脸上却始终波洞不兴,没有半点同情,倒是一旁的小桃急坏了,连忙冲出大厅,随手牲了个奴仆去请大夫。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情凉薄若是外人也就算了,偏偏却是自个儿的儿子。 多年来二夫人处处宠爱着二少爷,没想到才出了事,二少爷却将贵任撤得一乾二净,甚至不惜牺牲二夫人,莫怪二夫人会被气晕。 纵然雷夏娇坏事做尽,但此时此刻小桃却一点也无法恨她,反例觉得她可悲又可怜。 争了那麽久,却只争得一身臭名,即便得宠三十年,然而老爷早逝,二少爷又不孝,往後二夫人恐怕是没了依靠,想必是晚景凄凉。 「娘?娘您怎麽了?」直到雷夏娇脸色发青,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始终只顾着自说自话的雷庞这才终於发觉事情不对,因此连忙用力摇着雷夏娇,试图将她摇醒。「娘您快醒醒啊,您别吓孩儿,您要是真的有个万一,那孩儿该怎麽办?」即使事到如今,他还是只关心着自己。 小桃再也看不下去,不禁往前跨出一步。 「请您别再说了!」她握着拳头,用她这辈子最愤怒的音调,对着雷庞大吼,只是她自以为愤怒高允的声音,听在雷庞耳里,却不及猫儿被踩着尾巴时的叫声,根本吓唬不了人。 雷庞虽然分种回头看了她一眼,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继续摇晃雷夏娇。 男人的力道天生就大於女人,更别说高大如他力道更是不小,可他却因为过度慌张忘了控制力气,一下摇得雷夏娇东倒,一下又推得雷夏娇西歪,一副迟早要把雷夏娇脖子摇断的模样,让雷厉也不禁皱起眉头,出声斥喝。 「住手!」 才听见斥喝,雷庞果然吓得立刻收手。 自从上次在祠堂吃过他一顿排头之後,他就怕他怕得紧,每每见到他,总像老鼠见到猫似的畏畏缩缩,自然不敢不听话。 「她不会死,但你再继续这麽摇她的话,恐怕她真的会永远昏迷不醒。」雷厉继续斥喝,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他若敢再轻举妄动,就要剁掉他的手一样。 雷庞立刻缩着脖子,连雷夏娇的一片衣裳都不敢再碰。 面对冷厉摄人的亲哥哥,纵然他心中有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压根儿打不过他,更得罪不起他,只是话说回来,他们之间虽然有所姐豁,可到底还是亲兄弟,倘若他开口求他,说不准还能替自己挽回一线生机。 「大哥,你救救我吧!」心念一定,他立刻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卑微地向雷厉乞求。「你都听见了,我压根儿没害小桃姑娘的意思,一切都是我娘的主意,我也是被逼的啊!」 「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都不关我的事。」雷厉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的,你就饶过我吧。」为了博取同情,他甚至还伸手揪住雷厉的衣摆,竭尽可怜之能事,看得小桃也不禁将目光从雷夏娇身上转移向他,紧紧皱眉。 「你若真的问心无愧,到了官府之後自然会还你清白。」雷厉无情地抽回衣摆,险些就要开口大骂他言生,连亲娘都能背叛,不是言生是什麽? 他迅速拉着小桃到对面的椅子坐下,一来摆脱雷庞纠缠,二来就等着大夫来到,将雷夏娇救醒後再把两人押到官府。 纵然李总管此刻还晕厥在马车上,但他早料准他一时半刻无法清醒,就算真的清醒,照他的伤势也必定无力逃跑,只待有人经过,自然会去官府报官,届时三人在官府里团聚,就等着看大人怎麽判! 「大哥……」眼看求情无效,雷庞只好改换哀兵玫策,跪在原地不起。「雷家就你我两个子嗣,虽然是打不同娘胎出生,但好歹也是亲兄弟,难道你真的忍心弃我於不顾?」 雷厉看着他,例是设想到他会说出这麽愚蠢又无耻的话。 「当然忍心,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亲兄弟。」他铿锵有力地回道,就怕其中一个字没说清楚,会让他听不明白。 雷庞不禁愣住了,一时间竞说不出话来。 「本来我并不打算接受这座府邸和一半的家产,但你的话倒是点醒了我,既然同是雷家子嗣,那麽我就该负起贵任接管一半产业。」他笑了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也省得雷家财产被你败光,让我娘的牌位将来没地方可安。」 什麽?原来雷厉根本不打算接受雷府的钱财?。 没料到自己的衰兵政策没有奏效,反倒让雷厉下定决心要与他争产,雷庞简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一拳揍昏自己。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雷厉是吃了秤论铁了心,摆明绝不会帮他,他到底该怎麽办? 请大家不要在「个人中心」替别的小说网站做广告! 尾声 不安分的黑眸斌斌地一溜,忽然对上一旁的小桃。对了,他怎麽没有想到还有这个丫头?雷厉那麽疼爱她,只要她肯开口一定可以帮上他的忙! 「小桃姑娘,求您帮帮我吧……」锁定目标,雷庞立刻手脚并用,可怜兮兮地爬向小桃,打算故技重施使出衰兵政策,却没发现小桃因为他的靠近而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更没发现雷厉眼底瞬间进二射出杀气。 刹那,他连靠近小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雷厉无情踹飞,像个咸鞠似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倒一张椅子才停下。 砰! 唉哟。 强大的碰撞声和哀号声同时响起,吓得小桃全身一颤,立刻偏头不敢看。 雷厉却是扶着滔夭怒火迅速起身,直冲向翁,弯腰狠狠揪起他的衣襟,咬牙切击的发出警告。 「我警告你,这一生一世都不许你再接近她,你若是敢再碰她一根寒毛,我就断你的腿、废你的手、挖了你的眼,你最好给我记住!」 雷庞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面对雷厉血腥骇人的警告,却不得不忍痛逃速点头,就怕动作慢了,又要被踹飞出去。 「连看她一眼也不准。」雷厉另外补充,这是他的私心,更是他保护小桃的细心,只要小桃一天还怕着雷庞,他就永远不许他靠近她,甚至是看着她! 雷庞痛得全身发颤,眼泪直流,不得不猛点头。 看着他狼狈窝囊的模样,纵然雷厉气得还想多威胁几句,但害怕会吓坏身後的小桃,也只好勉强放开他,回头走向小桃。 「走。」 他将她自椅子上拉起。 「大少爷?」小桃任由他牵着,一双水眸却是不放心,地看着晕厥在椅子上的雷夏娇。「我、我们要去哪里?」 「去外头等大夫,省得心烦。」 就算是三岁小孩都懂得适可而止,没想到雷庞却连分寸都不知,再待下去,他只怕自已会一掌把他劈晕。 「可是二夫人还有二少爷……」 「一个跑不掉,另一个要是敢跑,我就砍了他的脑袋!」他头也不回地撂下警告,心知肚明雷庞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如今雷夏娇晕在椅子上,单凭他的脑袋,肯定也想不出什麽诡计,没什麽好担心的。 那晚雷夏娇被救醒之後,很快就和雷庞一块儿被送入了官府。 而一如雷厅所预科的,在接获百姓的通报後,官府早已盛良人将昏厥在马车上的李总管带回医治,顺道审问他的遭遇。 李总管才被雷厉揍得鼻青脸肿,又听闻素来与官府关系良好,心知肚明说谎绝对占不了便宜,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乖乖认了罪。 因此当雷夏娇和雷庞稍後来到官府时,就算有再多的籍口,也是百口莫辫。 纵然小桃手安脱险,但雷夏娇、雷庞和李总管三人终究是犯下掳人之罪,加上雷庞先前就有浮辱少女的案底,因此更是加重量刑。 只是无论官府怎麽判,雷厉都不想过问,因为雷观的丧礼还没结束,也因力比起那三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丧礼一切尘埃落定,圆了于亲的心愿後,他终於一手牵着小桃、一手捧着牌位来到祠堂,将父亲和母亲的牌位放在一起。 当初若不是母亲夜里显灵,为他指引方向,恐怕他早已失去小桃。 纵然如今莲香已散,他再也看不到、感觉不到母亲的存在,然而他深信母亲永远都会陪在他的身边,替他守护重要的朋友,替他看顾最珍爱的小桃。 「娘,谢谢您。」雷厉虔诚地看着眼前的牌位,生平第一次厌到如此平静,仿佛所有的仇恨恩怨都已随风离去,再也影响不了他。 原来不恨是如此轻松,而放下其实一点也不难,这一切都是小桃教会他,也是母亲告诉他的答案。 她其实一直都在,一直都等待着父亲,那个夜里她除了为小桃而来,更是为了迎接父亲而来,他们终於能够在一起了。 「您谢大夫人什麽?」小桃转过头,不禁好奇地问。 「你想知道?」黑眸一瞬,他露出笑容。 她点点头,只要关於他和大夫人的事都想知道。 「谢娘替我找到你,替我找到这麽好的妻子。」他诚实答道,说话的同时,还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吃她豆腐。 小脸蓦地羞红,小桃本能地往眼前的牌位迅速一替,就怕这羞耻的一幕教雷家的列祖列宗们给看见了。 「您、您别这样,小桃……还没嫁给您呢。」最後一勺她说得特别小声,脸皮薄得不敢承认自己确实是嫁定他了。 「迟早要嫁的。」他却朗朗大笑,一点也不介意在列祖列宗面前公布喜讯。 小脸更红,小桃不禁迅速低下头,已经开始考虑该不该挖个洞把自己理起来。 几个月前,她只能远远的在小亭里偷看大少爷,没想到如今却能和大少爷一同谈笑风生,并肩走入祠堂。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在作梦,可如今她却明白一切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在经历这麽多的风风雨雨後,她已经无法离开大少爷,更不想再逃趁。 她不想辜负大少爷对她的好,更不想辜负大少爷对她的情,重要的是她好爱好爱大少爷,她想陪他走过这一生一世,走过所有的喜怒哀乐,即便两人都变成祸堂里的两尊牌位,仍然紧紧依偎,就像眼前的大夫人和老爷一样。 只是在这之前,她仍然想好好的向大少爷道默。 毕竞关於少夫人的事大少爷虽然一点也不怪她,可当时她受到了惊吓,只坦承了罪恶,却没有好好的道默,一直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关於少夫人的事,您真的不怪我吗?」她扭着他的衣袖,快生生的抬起小脸,不安地仰望他。 「怎麽又提这件事?」 「因为小桃还没好好的向您道默。」她咬了咬下唇,一双小手不自觉地将他的衣抽当成了自己的裙摆,紧张地揪啊揪了起来。「虽然当年我是慌了手脚,才没将私奔的事告诉您,但其实我……我也许是嫉妒您和少夫人在一起……对不起!」她迅速捣着脸,几乎无颠 面对他,更不想让他看见丑陋的自己。 看着她无地自容的模样,雷厉怎麽可能会觉得她丑陋,他加深笑意,只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婚身在她耳边道!「原来你爱我这麽久了?」 轰。 事实被戳穿,小手下的小脸瞬间又烫红了。 「那对你才十五岁,就这麽喜欢我吗?」他魅惑地说着,织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廓上,烫得她不禁微微缩颤,甚至忍不住後退,想逃得远远的。 只是在她有所动作之前,他就飞快一把捉柱她,将她小手白脸上扳开,低头往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我很高兴。」他笑意满满的看着她。 她又羞又愣地捣着小嘴。 「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麽会怪你。」他继续笑道!「何况你那点小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您知道?您怎麽知道的?」虽然之前大少爷说过他知道,但她就是不明白原因,这件事她明明只对大夫人说过,从没对任何人谈起过啊。 「当然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啊?」 「每年六月十六那天,你总会躲在祠堂对面的小亭里偷看我对吧?」他促狭地扬眉,对她的那些小动作、小秘密几乎了若指掌。 「您怎麽会……怎麽会……」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不敢相信他竞然知道自已的小秘密。她明明就躲得很远,明明就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他怎麽可能会知道?! 「你总是等我离开後才会进入祠堂,然後跪在灵前跟我娘说悄情话。」他继续揭露她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接着抚着下颚装出思考的模样。「你都说了些什麽?对了,每年你都会说好想我娘,说你又做错了什麽事、打破了什麽东西、府里又发生了什麽事,然後说着 说着就哭了,每年都在哭。」最後一句话是他特别补充上的,就怕她听不出他知道每一年发生的事。 「您……您……」小桃将水璐愈睁愈大,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害羞,还是要错愕了。 然而他却还继续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还说曾有一只毛毛虫掉到你脸上,从此以後你只要看到虫就会吓哭,明明都九岁了却还偷尿床,十岁才开始长高,最爱趁四周无人时偷摘府里的桑甚当点心……」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脸红似火烧,终於再也忍不住地大嚷。起来。 而他也真的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瞅着她低低轻笑,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忽然打了个响指,忍不住又道!「对了,你的初潮是十三岁,害你那晚又得爬起来偷偷洗棉被。」这个小女人夜里似乎总是很忙碌。 「什麽?!」小桃狠狠例抽一口气,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羞窘而亡,无论他说的哪一件事,都是她和大夫人之间的小秘密,照理来说他绝对不会知道,除非……除非…… 她睁大眼,只觉得脑袋一片嗡嗡作响,为了自己的推侧而大感震惊。 「您偷听?!」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对,我偷听。」他倒是承认得光明正大。「每年都偷听。」他还不忘补充。 一个抽气,两个抽气,小桃睁眼瞪着眼前那笑得得意洋洋的男人,羞愧得几乎就要晕厥。 老天,这十一年来她都和大夫人说了什麽?除了他说的那几件事,她到底还说了哪些令人羞耻的秘密? 他竞然连她几岁初潮都知道。 「所以我才知道私奔的事。」见她羞得连预子都红了,他才终於改了话题,不再逗她。「我故意不去追人,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这件事我从来就不怪你,反而必须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耽误那对有情人了。」 「可是……可是少夫人走了,您不难过吗?」 「从来就没有爱过,又怎麽会难过。」他云淡风轻的笑道。「倒是你,清白都给我了,竞然就为了这点小事而拒绝嫁给我,难道——」 这一次,她总算及时璐脚捣住他的嘴,不敢再让他继续口无遮拦。 要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往後她恐怕再也没脸来嗣堂了! 看出她的羞愧,他忍不住扳开她的小手,伸手楼着她哈吟大笑。 以往他来祠堂时总是心情沉重,然而如今他却能笑得如此开怀,仿佛不是来悼祭过世的亲人,而是来与重生的亲人欢乐团聚。 无论生与死,家人就是家人,他爱的人永远二都会活在他的心中。 「好了,言归正传,既然都回京城了,那就先订亲吧。」他总算提出正事。 「订亲?」小桃一愣。 「郑州慈园的工程还等着我回去监督,恐怕没太多时间可以筹力婚礼,所以我们先订亲,让陈浩好有个空档准备婚礼,待从郑州回来之後我们再成亲。」 「从郑州回来?会不会太快了?」 「适逢雷府丧事,百日之内完婚是规矩,要是再拖下去……」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还是手坦的小腹,嘴角又勾起笑意。 「恐怕真的会来不及。」就算现在没有,也不代表往後就会没有,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可不打算与她分房睡。 仿佛看出他眼底的欲 望,小桃不禁又红了脸,羞答答的立刻低下头。 「这些事您决定就好,小桃没意见。」反正就算她真的有意见,也一定说不过他。 「那好。」他满意一笑,接着忽然屈膝跪下,对着所有牌位举手起誓。「雷家的列祖列宗,爹、娘,孩儿在这儿发誓,百日之内必定迎娶秋小桃入门,除了她,谁都不要,这辈子与她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白首到老。」 没料到雷厉会忽然对着雷家所有祖先发誓,小桃感动得瞬间红了眼眶,不禁也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所有牌位虔诚叩首。 「祖先老爷夫人们,还有老爷夫人……」 「该改口叫爹娘了吧。」他笑笑纠正她。 「嗯!」她红着脸,小嘴张了又张,这才有些别扭的改口。「雷家祖上,爹、娘,小桃这辈子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大少……夫君,一辈子与夫君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她也发着誓,以灵魂深深起誓,纵然音量不如他大,却同样坚定。 听着她的誓言,他不禁迅速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紧紧交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他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小手了。 两人手牵着手,与亲人们又说了几句话,之後才一块儿走出祠堂。 看着眼前偌大的府邸,雷厉不禁叹了口气,纵然父亲将这座府邸交给了他,但他实在不打算在这儿住下,可房子空着也不是办法。 「以後这里该怎麽办呢?」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一旁的小桃也不禁替他苦恼了起来。 就在今日一早,官府终於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二夫人他们被判了刑,恐怕得在牢里待上好一段日子,就算刑期结束,恐怕大少爷也不会再让他们踏入府邸。 「这世上多得是无家可归之人,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做善事。」也许雪灵花会很乐意帮他这个忙。 「那府里的人呢?」 「若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给些银子遣了吧。」雷厉随意说道,对於府里的一草一木、一奴一仆几乎毫无留小桃点点头,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雷府终究是雷府,也许他们必须长年在外,但百年之後终究还是得回来这个家。 「走吧,坊里头的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吃午饭呢。」牵着小桃,雷厉微笑地 带着她向前走去。 「嗯。」她也微笑,任由他带着她走向未来。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