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可鉴情》 楔子 曾呈羿、傅经云、纪沧廷、何海胤四个人的交情源于当兵时期,是军中同袍兄弟。 但,他们可不是因兴趣或个性相似才会走在一起,而是老被当时他们那个历经女友兵变,整天咳声叹气的疯子班长找麻烦——只因为他们长得高大、英挺、帅气,和拐走他女朋友的家伙同型——才会因同病相怜而成为莫逆之交。 在军中时,疯子班长老爱叫他们四人为“曾经沧海”,因为从他们四个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竟刚好可组成“曾经沧海”这四个字。 所以在军中,他们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口中的“曾经沧海”四人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然有难的机率较多。 虽然莫名其妙,但他们四个却因此成了莫逆之交。即使在退伍后因各自人生规划不同失联好几年,亦不影响他们四人深厚的友谊。 只是当多年后再度聚首,四个人无意间谈起何时结婚这话题时,竟一个个相对苦笑。因为他们作梦都没想过“曾经沧海”这词会像个诅咒般一一降临在他们身上,四人无一幸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过去失联的那几年里,他们竟都有过一段曾经沧海的爱恋,有个遗忘不了的恋人,并在分手之后不时暗忖,如果有缘……盼能再续前缘。 第一章 那个女人有着一双修长的美腿,一头性感的大波浪卷发,一张瓜子脸,和一双大眼睛,以及那至少三十四d的丰满好身材,完全就是他梦中情人的模样。最重要的是,那女人似乎也对他有好感,不时朝他媚眼微笑,还主动问了他一些私人问题。 “你几岁了?怎么还没结婚?该不会快了吧?” 虽然她始终面带微笑,问时好像有些不经意,但他仍可以感觉到她隐晦的试探。 她对他有兴趣。纪沧廷的第六感明显的告诉他。 “连女朋友都没有,要怎么快了?”他微笑的回答。 的确,他确实没有女朋友,只有一个同居了四年的同居人兼性伴侣罢了。 这并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而是白纸黑字,有契约可以证明的事实。 楼净岚与他的关系,说穿了就是互助合作的一种。 当年,她不知为何走投无路,在大雨夜里像只落水狗般的被他捡回家,之后,她求他收留,他万分不愿,她却死皮赖脸。 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他开出若她要留下来,就只能留在他床上这个要求,而她竟然在犹豫片刻后,加注一条只要他能帮她找到一份不需要学历资料的工作,她就同意做他的女人。 她让他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但话已出口,他又不愿认输,便与她签了一纸合约,他替她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并提供住宿,而她则成为与他同居的性伴侣,两人不谈感情,互不干涉自由,关系保密,直到他有喜欢的人或她主动离开为止。 很荒谬吧?但是他已经给她留了随时都可以反悔的后路,只要她离开就行了。 可是,她却没有离开,还真的厚脸皮的就在他家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四年。 孤男寡女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四年,即使对方长得清秀可人、小家碧玉,和他喜欢的性感娇媚类型完全不同,但他不是柳下惠,而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坐怀不乱四年,所以最后依旧演变成了契约上的那种关系。 不过,这不正常的关系也到该告一段落的时候了。 纪沧廷在和孟莉结束第三次的单独约会后,便有了此决定。 “有空吗?过来坐一下。” 听见他的声音,到厨房倒水喝的楼净岚看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他一眼,点了点头,先替自己倒了杯水之后,这才边喝边走向客厅,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干么?”她问他。 “我替你找了一间小套房,你有时间就整理一下东西,周末我载你过去。”他开门见山的直接对她说。 时间像在这一瞬间完全静止了一样,让楼净岚喝水喝到一半的动作霎时停在那里,脑袋也呈现一片空白的状态。 时间真的静止了吗?并没有,因为她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 “为什么?”她缓缓地放下杯子,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当初不是说好了,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之后,你不可以再继续缠着我?”他皱了皱眉头。 “所以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沉默了一下,开口问他。 “没错。”他点头道。 楼净岚不由自主的呼吸微窒了一下,“为什么我从没听你说过?” “我有必要每件事都向你报告吗?”他的眉头愈皱愈紧。“别忘了,当初说好的互助条件之中包含了互不干涉一切。”他看着她说。 “我并没有干涉你任何事,只是问一下而已。” “为什么要问?你该不会是住得太习惯了不想离开吧?或者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缓慢地问:“你爱上我了,不想离开?” 她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缓声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他的眉头皱得益发紧窒,毫不留情的开口说:“我不爱你。还有,请你别忘了契约——” “我也不爱你,我又不是笨蛋,明知道和你的关系只是利益交换,还傻傻地付出真感情。”她蓦然打断他,轻讽的摇头。 他张口结舌的看着她,表情有点错愕。 “你放心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会尽快收拾好东西的,过去四年来谢谢你的关照。”她微笑的对他说。“还有,套房就不用了,我自己会找地方住,等我找到房子之后,我会立刻搬出去。” “为什么不要套房?你连看都还没看过。”他问她。 “工作了这么多年,我手上有些存款,比起租房子住,我更想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摆脱无壳蜗牛的身分。” “你想买房子?” “嗯。” “买房子不是件简单的事,要找到喜欢、价钱又能接受的没那么容易,你该不会想在找到房子之前继续住在我这儿吧?”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冲口又问:“你不会是想利用这个借口不离开吧?” 楼净岚浑身一僵,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会耍心机、耍手段的女人吗?”她定定的看着他说。 他皱了下眉头,“我不知道,因为我始终不了解你,所以——” “我明天就搬,找不到房子会去住旅馆,这样行了吗?”她打断他,冷冷地说。 “我并没有要你明天就搬的意思,只是——” “只是你现在有了喜欢的人,看到我就让你觉得不舒服,觉得如鳗在喉,觉得我会影响你的幸福,甚至破坏你的恋情,是吗?”她再次打断他,迅速替他说完。 “我懂,所以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认清自己的身分,不会替你增加任何一丝麻烦的,老板,毕竟我还要工作赚钱,还要仰赖你给的薪水生活。为了尽快如你所愿,请容许我明天请假一天,我保证等你下班回家后就看不到我了。抱歉,因为时间有限的关系,请容许我先告退去整理东西了,失陪。” 她连珠炮似的说完一长串话之后,不等他再开口说什么,直接端着杯子起身,大步走进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纪沧廷不自觉地轻皱了下眉头,他明白自己的要求是有点突然、有点过分,但是他都先替她安排好住处了不是吗?这难道还不够仁至义尽? 况且当初白纸黑字上的契约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只要他有喜欢的人,她就必须立刻离开,不得有异议,她也同意了。不是吗? 是过去几年他对她太好了,才会让她忘了自己的身分吗? 算了,今天就让她好好冷静一下,明天再和她说吧,不管她能不能接受,她都非搬离他家不可就对了。 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他回房休息睡觉,隔天早上照常去公司上班,然后发现她竟然真的旷职一天,没来上班。 算了,也许他昨晚突如其来的要求对她而言冲击真的太大了,她在家休息一天平复心情也是情有可原。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非常快,下班时间转眼就到。 因为心里有事,纪沧廷也没心情加班,把手上较为紧急的工作做完后,就急匆匆的下班回家了。 途中,为了安抚不知道情绪是否已经平复的她,他特别买了她最喜欢的炸酱面回去给她当晚餐。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离开了,而且屋里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属于她的东西,全搬得干干净净。 他不禁怀疑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这等大工程? 重点是,这么突然她怎么能找到地方住? 她搬到哪儿去了?他拿出手机拨给她,却没人接听。 一整个晚上,他至少拨了十几二十通电话找她,一拨再拨,最后竟从没人接听变成了对方没有开机,让他气到摔手机出气。 她是在报复他,所以故意不接他的电话吗? 可恶的女人! 隔天早上到公司上班,纪沧廷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积压了一整晚的怒气遏制不住,立刻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楼净岚,到我办公室来!立刻!”他怒声吼道,不理会办公室内其他被他的怒吼声吓僵的员工们,大步走进总经理室,再狠狠地把门甩上。 “老板今天吃了炸药吗?” “净岚,你真可怜,竟为了昨天的请假,今天一来上班就得承受这无妄之灾。” “还好我昨天没请假,本来我也要请的。” “净岚,你还是快点进去吧,否则待会因为动作慢又会多出一条罪名,被骂得更惨。” “没错,快去快去,我会替你祈祷的。” “我会替你默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令不复还。” 面对同事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该说是安慰还奚落的话,楼净岚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配合着说笑,然后趁机揩油。“中午你们要请我吃饭,替我压惊。” “ok。” “楼净岚!”咆哮声又从总经理室传来。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无奈的叹息,在同事们同情眼光的目送下,缓缓地走向总经理办公室。敲门,开门,走进去之后,再把门关上。 隔绝了同事们的目光后,楼净岚原本表情丰富的脸顿时变得淡漠,几近面无表情。 “请问老板有什么吩咐?”她开口问道,因为在她进来之后,他只是怒瞪她,始终没有说话。 “你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吗?至少十通!”纪沧廷怒声质问道。 “老板打电话找我有事?”楼净岚依旧面不改色。 “你搬到哪儿住?”他问她。 “对不起老板,这是我的私事,我想我应该有答与不答的权利。” 他瞪着她,她却视而不见。 “请问老板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做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去工作了。”她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昨晚是故意不接我的电话吗?”他冷声又问。 “不是,昨天搬家搬得很累,我很早就睡了。”她无声的轻叹一口气,终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除了工作以外的私人问题。请记住以后我们除了上司与员工的关系外,已经没有其他关系了好吗?老板。”她认真的对他说。 “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你现在住哪里。” 看他似乎不打算放弃这个问题的模样,楼净岚再度无声的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要知道这个?”她问他,不懂他在追问她这个问题时,究竟带着何种心思? “就当是朋友的关心。” 关心吗?不知道是真是假,又带了几分真心? “我们只是上司和员工,并不是朋友,所以请老板收回这个关心,我承受不起。”她摇头道。 “你一定要翻脸翻得这么快,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楼净岚,你是不是在怨恨我?”他怒不可遏的冲口道,感觉火气盈满胸口。她竟然说她承受不起?! “没有。” “没有?你想骗谁?”他讽刺撇唇。 楼净岚无奈的摇头否认。“我并没有怨恨你,毕竟你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相反的,过去几年我还受了你不少照顾,你可以说是我的恩人。” “恩人?所以你一向都是拿一张冷脸、用死板的语气来面对你的恩人?”他冷嘲热讽的说。 她蓦地又叹了口气。 “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如果老板不介意你的意中人误会我们的关系,进而发现我们过去有关系的话,我也不介意。”她看着他说。 纪沧廷倏地皱起眉头,无言以对,已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没事的话,我出去工作了。”见他似乎明白了,她语毕直接转身离开。 第二章 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纪沧廷眉头轻蹙的告诉自己她说的没错,若不想被误会,最好还是和她公私分明、保持距离的好。 可是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还有那毫无起伏又死板的说话语气,实在让他受不了。还有,那句“承受不起”也很令他火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和他朝夕相处同居了四年,他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下她,不是吗?结果她不回答自己住哪儿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她承受不起他的关心?!真是气死他了,从没见过比她更不知感恩的女人! 不过她现在到底是住在哪儿? 一天之内又要找房子,又要搬家完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不是吗? 还是,她其实是直接搬回家——搬回她以前离家出走的那个家? 说真的,他说他不了解她是认真的,因为虽然他们同居了四年,关系也发展到床上去了,但他始终不知道她当年为何会无处可去,在遇见他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世、背景、家里有些什么人等,他全都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她,都是她愿意让他知道的,他之于她就像泛泛之交,像个外人或恩客一样。 想到这,一股怒气就这么升腾而起,让纪沧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叮。”简讯的声音传来。 他吐了口气,散去怒气,然后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查看,随即发现竟是孟莉传来问他早餐吃了没,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吃早餐的约会讯息。 他满心惊喜,立刻回拨电话给她。 “你要请客吗?”他笑声问。 “好呀,我请客,你付钱。”孟莉娇声笑道。 “一言为定。” “喂,我开玩笑的啦,既然是我约你,当然是我请客、我付钱了。” “可是我不习惯让女生付钱怎么办?”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好习惯,真好。”说完,孟莉在电话那头噗哧一声的笑了起来,银钤般的笑声令他心情舒爽。 “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他说。 “家里。” “ok,我过去载你。” “不用麻烦啦,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孟莉柔声阻止他。 “不麻烦。我现在过去,到了之后再打电话给你。待会见。” “待会见。” 女人就该像她这样,轻声细语,娇柔巧笑,才能让男人甘愿化作绕指柔嘛。 纪沧廷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再确定一下皮夹还在口袋里后,脸泛笑意、脚步轻快的走出办公室。 “老板,你要出去吗?”看见准备外出的他,李特助讶然的问道,同时提醒他,“待会要开会。” “只是例行会议而已,没什么重要事就取消,有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他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然后脚步轻快的继续往门口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办公室因他的出现与离开而安静了好一会,半晌后,突然有人有感而发的开口道:“这变化会不会太大了?刚才还在发火,现在却像发春。” 一个声音出现后,其他声音陆续而出。 “喂,你敢这样说老板,不想活了吗?” “反正老板又没听到,除非这里有背叛者、抓耙子。” “发春?这词用得虽难听,但不中亦不远矣。”李特助轻笑道。 “厚,有八卦!李特助,你知道什么?难道说我们那个冰人老板真的在谈恋爱了?”顿时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拉长了耳朵,等着听八卦。 “对。”李特助笑答,却只此一字,毫无后续。 “特助,你别卖关子搔得人心痒好吗?”有人发难道。 “就是就是,你快告诉我们怎么知道老板在谈恋爱?是老板亲口承认的吗?还是你猜的?你看过老板的女朋友吗?长什么样子?漂不漂亮、美不美?”办公室的八卦女王追问。 “很漂亮,身材更是好得没话说。” “呿,你们男人所谓的身材好,肯定是胸部很大对不对?d罩杯、e罩杯,还是f罩杯?” “老板的女朋友,你以为我敢乱看呀?” “少来,你一定有看!” “好吧,没有e,应该也有d。” “厚,就知道你们男人不要脸,老是盯着女人的胸部看。” “嘿,你别一竿子打翻一条船,比起胸部,我更爱美腿。” “一丘之貉,一檬都是色狼。” “所以才叫男性本色咩,嘿嘿嘿。” 看办公室那对欢喜冤家又对呛了起来,话题已完全偏离主题,楼净岚将目光收回,看着自己桌面上待处理的文件发呆。 原来他说已经有喜欢的女人是真的,而且对方长得漂亮,上围又丰满。 李特助向来眼高于顶,能得到他如此评价就表示那个女人的外在条件只会更优,不会更差。 换句话说,她会被判出局其实也不冤枉,更何况她和他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交易上,甚至还白纸黑字的立了契约书,她自己笨要喜欢上他能怪谁?唯一庆幸的就是他对她的情感始终未曾察觉。 这样结束了也好,总比被他发现她的情感,然后当面拒绝要好,至少她可以少去尴尬,多些继续留在他公司上班的勇气。 这样也好,真的。 至于该如何理好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想时间应该能帮她淡化一切,如果不行的话,最多辞职换个工作离开这里便是。 命运都无法将她击垮,她就不相信自己会被失恋打倒。她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楼净岚,绝对不会这么没用的,绝对不会! “净岚,我发现一家超好吃的面食馆,晚上下班之后要不要一起去?”邻座的小周突然轻拍她的肩膀,开口问她。 “ok。”楼净岚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一来因为她本就喜欢吃面食;二来则是晚餐也要解决,有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孤单吃饭好。 “那……吃完面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再回家?”小周有些腼腆的问。“面食馆就在威秀影城附近,而且明天刚好是周末不用上班,所以……嗯,我请客。”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邀约,以及他不同以往的腼腆模样,楼净岚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这是约会吗?她怔怔的忖度着,既怀疑又惊讶。 小周他该不会喜欢她吧?“这是约会吗?”她不禁狐疑的问道。 “对。”小周脸色微赧的点头。 楼净岚呆了一呆。这小周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根本就看不出来对她有半点意思的样子,怎么现在这么突然有了行动? “普通朋友、同事间的约会,非关男女?”她再问,想搞清楚他真正的想法,不想因误会而闹笑话。 “正好相反。” “开玩笑的?”听了他的回答,她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不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所以是开玩笑的?” “噗!”坐在她另一边的邻座同事叶恰欣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再也遏制不住的将座椅滑到她旁边。 “净岚,你是故意在装傻还是在要小周呀?这样真的很缺德耶。”叶恰欣笑声骂道。 “我不是在装傻,也不是在耍你,只是想搞清楚你真正的意思而已。”楼净岚赶紧对小周澄清,不想他误会。 “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小周蓦然鼓起勇气对她表白。 他话一说完,办公室的下班铃声正巧响起,随后便听到一旁叶恰欣用力鼓掌的声音。 “啪啪啪啪……” 掌声来得突然,立刻引来办公室其他同事们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叶恰欣,你在拍什么手呀?” “小周终于开口向净岚告白、要净岚做他的女朋友了,大家快点拍手。”叶怡欣蓦然站起身来,大声的对同事们宣布。反正都下班了,怎么闹都行。“大家拍手,快点拍手。”她起哄道。 办公室内顿时响起如雷掌声,其中还夹杂了口哨声与叫好声,也有一些故意唱反调的声音。 “小周干得好。” “太帅了,我以你为荣。” “赞啦!” “净岚,别这么容易就点头答应他。要追女朋友得要有行动呀,花呢?礼物呢?先来条tiffany项链,再来个lv包包才行,光出一张嘴讲几句话哪行?没这么便宜的事。” “对,没错。” “你们这些女人也未免太拜金了吧?” “我不介意你叫我拜金女王。” “好了,大家先别吵,我们的女主角还没答复呢。”叶恰欣拍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瞬间,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楼净岚身上,让她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本想拒绝小周,因为她对他真的没有感觉,短时间内也不想再谈恋爱,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小周、给他难看,她又于心不忍……所以,她该怎么回复呢?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对小周说:“答案等待会一起去吃面时,我再告诉你。” 她话一说完,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一片不满的声浪。 “呿~~” “你们要去哪里吃面?我们也要一起去。” “没错,大家一起去凑热闹,顺便见证他们两人的爱情。” “见证谁的爱情?”老板的声音突然出现,让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也让楼净岚的心脏猛地剧烈一跳。 “小周和净岚的。”八卦女王黄雅婷答道,现在已是下班时间,老板应该不会责怪他们在办公室里聚众闲聊。 “小周和净岚的?”绝沧廷将目光转向楼净岚,缓慢地重复道,后者则面不改色的直视着他。 “对呀,小周刚向净岚告白,两人待会要去约会,我们大伙决定要跟去凑热闹,顺便见证他们的爱情。老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黄雅婷提议。 “我待会也要和女朋友约会。”纪沧廷说,没发现自己的答法有种较劲的意味,用了个“也”字。别以为只有她有新情人,他也有! “喔,那就没办法了。祝老板今晚和女朋友约会愉快。” “也祝你们玩得愉快,约会愉快。”纪沧廷皮笑肉不笑的直视着楼净岚,说完转身就走,笔直的走出公司大门。 小周?那家伙退伍进公司还不到一年,领的薪水比她还低,她竟然和他交往,脑袋有没有问题? 如果那家伙懂得理财就算了,偏偏又是那种爱用名牌货、手机永远是最新款的iphone,摆明了打肿脸充胖子的烂咖,她的眼睛到底是被蛤仔肉糊到了,还是瞎了呀,竟会看上小周还和他交往?!她真的是疯了! 好生气,真的好生气。 纪沧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只是觉得真的好生气,气到连自己下错楼层都不知道。他明明应该到b3去开车,却在一楼就跟着下班人群走出电梯,一直走到大楼外头茫然不知去向后才发现自己走错,真的是气死他了。他妈的! 孟莉的手突然轻覆在他手背上,让纪沧廷猛然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她。 “怎么了?”他问。 “你今晚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孟莉柔声问他,一脸担忧的表情。 纪沧廷轻愣了一下,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在和她约会时竟然恍神了。他刚刚真的有心不在焉吗? “你在想什么?工作的事吗?” “对。”他点头回答。不能说不是,因为只要他说不是,她肯定会继续问他在想什么。 第三章 他在想什么? 没错,看样子他刚才真的是心不在焉了,与孟莉约会却不由自主的想着楼净岚的事。 他实在想不通,以楼净岚的个性,她到底是看上周昱汉哪一点? 他不否认周昱汉的确是长得不难看……好吧,是又高又帅又懂得打扮的型男,但问题是楼净岚不是那种以貌取人、见了帅哥就忘了现实面的花痴女呀,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和周昱汉交往?这个谜团若不解开,他肯定会被困扰到寝食难安。 “沧廷,纪沧廷!” 孟莉不断的叫唤让他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又在她面前走神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皱紧眉头问他,原本担忧的神情中已显现出些许不悦。 “没什么,只是在想待会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夜景?”他随口邀请。 孟莉瞬间双眼一亮,随即立刻低下头来,隐藏满心的欢喜与激动。 天知道为了得到纪沧廷这个又高又帅、又有钱又年轻,最重要的是父母双亡的金龟婿,她可是绞尽脑汁步步为营,欲擒故纵了好久,更几度装傻拒绝他的求爱,好营造出她自爱且不随便的矜持形象。 不过正所谓过与不及都不好,拒绝太多次只怕造成反效果,她这几天才在担心两人进展太慢,不料老天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好机会。 周末夜邀女朋友回家看夜景,完全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却正中她的下怀,她求之不得。 “你家的夜景很美吗?”她羞赧的看了他一眼,娇声问道。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不要去?” 她又作势的犹豫了一会,才缓慢地点头,“好。” 纪沧廷对她微微一笑,端起附餐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一会后又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问:“吃饱了吗?” 他的迫不及待让孟莉得意的微扬了下嘴角。 她对他点点头,就见他立刻招服务生过来结帐,然后两人离开餐厅,驱车前往他家。 交往两个多月,这是孟莉第一次走进他家。 她原以为以纪沧廷在餐厅里急切的模样,她一走进他家门,就会立刻被他狠狠地扑倒,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真的将她引领到一片落地窗前,陪她站在那里看夜景。 屋内的时钟答答答的走着,每一秒都清晰可闻。 屋里好安静,四周好宁静,孟莉却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一点也静不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纪沧廷还是个调情高手,即使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边陪她看窗外的夜景,就可以让她心跳加快、口干舌燥、欲火焚身,太厉害了。 不过他还要等多久才会有下一步呢?他们已经在窗前站了有十五、二十分钟了吧?她的脚有点酸了。 等了又等都等不到他的下一步,她只好自力救济的伸手轻轻碰触他,轻声开口道:“沧廷,我想上洗手间。” “我带你过去。” 他带她去洗手间,替她开了灯后便转身离开。她则借此机会迅速整理仪容,清洁私处、补喷香水,尽其所能的做到尽善尽美,好让两人的第一次能更加完美。 十分钟后,她走出洗手间发现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前方打开的电视正处在停格中。 她走到他身边,不解的看看他又看看电视。 “要不要看电影?”他抬头问她。 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他的所有计划,先是看夜景制造气氛,然后再看电影营造情境,最后两人情不自禁的发生关系,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虽然计划老套,但非常有用。 孟莉有些心猿意马的点了点头,坐进沙发里陪他一起看电影,但事实上电影在演些什么,她压根就不知道,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吻她?如果他待会吻她,她要不要稍微推拒一下,以表示自己的纯洁与矜持等等问题。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待男女主角的亲密镜头,终于,电视萤幕上出现男女主角接吻的画面,她心跳加快、充满期待,然而等了又等,身旁的他却始终没半点动静。 搞什么鬼? 失望和错愕让她不禁转头偷看他在干什么,结果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他竟又心不在焉的不知恍神到哪里去了,根本就没在看电视。她突然觉得好生气! “我要回家了。”她蓦然开口。 “什么?”他猛地回神看向她。 “我说我要回家了。”她冷着脸对他说。 “好,我送你回家。” 他点头道,二话不说就起身拿钥匙的反应又快把她气疯了。 “不用!我自己会回去!”她怒声回道,气冲冲的拿起皮包和外套就往大门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在生气,立刻追上她。 “我在做什么?应该是要问你在做什么吧?整个晚上心不在焉的,如果你没有心要陪我,为什么还要邀请我到你家来,吃完晚餐就可以各自回家了,我并没有要你陪我一整晚。”她愈说愈委屈的红了眼眶。 “抱歉。”纪沧廷道歉,承认自己理亏。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呆子。”她哽咽的说,眼泪扑簌簌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对不起。”纪沧廷将她拥进怀中,安抚的轻拍着她。 孟莉安稳的窝在他怀里轻泣,心里却得意的想着:谁说危机不是转机?接下来他应该会吻她了吧?然后就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来吧,我送你回家。”他忽然开口道。 “什么?!”她愕然抬头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送你回家。你不是说要回家吗?”他柔声道。 她却只想骂他笨蛋、白痴,问他到底是不是另人呀?她都主动送上门、送进他怀里了,他还不开窍?! 孟莉轻蹙了下眉头,想起他今晚心不在焉的事,马上决定自己还是主动一点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今晚我可不可以住你家?”她低下头,佯装犹豫的羞声问道。 “住我家?”纪沧廷有些错愕。 女友主动想要留宿在他家,绝对是件飞来艳福的好事,若是平常他根本求之不得,但是今天……他满脑子都在想有关楼净岚的事,哪还提得起任何对孟莉的“性”致呀? 可是女友都主动说要留宿了,他还能说不吗? “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幸好我家有间客房,来吧,我带你去客房。” 纪沧廷脑筋一转,急中生智的对她说完后,便直接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客房,然后匆匆对她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迅速转身退出客房,走时还不忘替她将房门关上,以断绝她回神后的所有反应。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离谱,甚至可能会让孟莉产生怀疑,怀疑他是不是有性功能方面的障碍……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因为他今晚真的一点“性”致都没有,与其让她亲眼目睹他的无动于衷而误会,还不如让她怀疑算了。 没证据的怀疑,总比有证据的误会要好吧? 该死!这一切都是楼净岚害的,若不是她莫名其妙的和周昱汉交往,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他今晚就不会这么失常了。该死的女人! 他气冲冲的走到客厅去关电视、关灯,然后拿着手机转身走回房间。 他的拇指在手机萤幕上滑上滑下,看着楼净岚的名字在电话簿里忽上忽下的移动,一会不见、一会出现,犹豫不决。 要不要打电话给她? 可是特地打电话去问她与小周的事会不会很奇怪?但是不打的话,他又想不通她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而且百分之百会因此而失眠,整晚都不必睡了。 要打吗? 妈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想打就打呀,谁怕谁?! 猛吸一口气,他在她的名字点了一下,按下拨通。 电话响了一会儿她才接起。 “喂?” “你和小周是怎么一回事?”他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她。 “……你是哪位?” “不好笑。”他咬牙切齿的出声,再次问:“楼净岚,你和小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他真的在交往吗?” “喔,原来是老板呀。我想你问的问题应该是属于个人的私事,我好像没有必要回答你。” 纪沧廷瞬间脸色一沉。“你和小周都是我公司里的员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因私忘公,我必须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回答我!”他命令道。 “请老板放心,我不会因私忘公的。” “意思就是你真的在和他交往?”他沉声道。 她没有应答。 “小周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对象。”他告诉她,“虽然他长得不错,但个性不够稳定,又有些好高骛远,不适合朴实认真、脚踏实地的你。” 电话那头仍是一片沉静。“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他有些着急的问道。 “听见了,谢谢老板的关心。” “就这样?”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想听的话,他不悦皱眉。 “就这样。”她斩钉截铁的回应,没有后续。 “你不和他分手吗?”他忍不住冲口问她。没有必要?!”纪沧廷难以置信的低吼,“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竟然说没有必要?!”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楼净岚,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他怒声吼道,快被她气死了,竟然跟他说没有必要分手,她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了。”她还是那不愠不火,无动于衷的声音。 纪沧廷气到不行。 “好。随便你,你到时后悔就不要哭!”他怒不可遏的说完后,直接把手机用力的丢到床上,发泄怒气。 真是气死他了! “该死的女人。” 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异响后,便没了其他声音。 楼净岚拿着手机又听了一会,确定与他的通话真的已经结束后,这才将手机搁下,轻笑出声。 她真的压根就没想过他会打电话来问她与小周交往的事,更作梦都没想到他会反对她与小周交往。 想起他在电话中对小周的批判,什么好高骛远的,她就觉得好好笑。 他是真的认为小周不适合她吗?还是…… 她蓦地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用力摇了摇头,甩开那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绝不可能是因为在乎她,因为吃醋,因为对她的占有欲,才想要她和小周分手的,绝不可能。 他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还为了那个女朋友结束和她的契约关系,将她扫地出门,这样的他,又怎会为了她交男朋友而吃醋呢?不可能的。 楼净岚啊楼净岚,你怎么到现在还会作梦呢?如果他真的对你有一点意思,不会在同居四年间皆毫无表示,更不会为别的女人动心,为别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将你赶走。 事实就是他真的不曾为她动过心。 现实就是她应该要忘了他,开始新的人生与生活了。 楼净岚轻扯了下唇瓣,突然想起在她拒绝小周时,他所说的话。 第四章 “你别拒绝得这么快嘛,不试着交往一下,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俩不适合呢?更何况感觉这种东西是会变的,现在没感觉,不代表和我交往以后一样没感觉。我对文朋友可是超级好的,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过几天再给我答案。” 难道,她真的要和小周试着交往看看吗? 小周说现在没感觉不代表以后也没感觉,这道理她知道,问题在于她不只对他没感觉而已,心里还有其他人存在,他能接受她心里想着别人却和他交往吗? 也罢,如果小周锲而不舍的再跑来询问她交往的意愿,她会老老实实的告诉他自己心里有人的事,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她就点头试着和他交往看看吧。 她若想拥有新的人生和生活的话,就绝不能原地踏步,不求改变。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以现阶段的她而言,或许尝试谈一段新恋情是最好的新开始。 嗯,就决定这么办了。 小周站在公司吸烟室里的落地窗前,一边烦躁的抽着烟,一边耐住性子拿手机和机车客户周旋着,讲到头都快冒烟了。 虽然他讲话的语气还是好声好气的,但早在心里骂了几百声脏话了。 要是早知道这人会这么龟毛、这么机车,当初他就不会接下这张订单,赚那一点绩效奖金了,真是后悔莫及啊。干! “是,我知道了。是,以后我们会注意的。是,对不起。是,好的……不,不会。好的,再见——永远不见,妈的!”电话一切断,他遏制不住的马上爆粗口。 “干么这么火大,是工作上的事吗?” 后方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周昱汉吓了一大跳,他迅速转身回头,只见老板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吸烟室,正坐在靠墙的那排椅子上抽着烟。 “老板。”他先恭敬的唤了一声,这才小抱怨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碰到一个龟毛的客户,动不动就为了一点小问题借题发挥打电话来闹,目的就是为了讨赠品赔偿,真的很烦。” “你的职责中包含了售后服务,就算烦也要忍,因为这就是你的工作。”纪沧廷冷冷道。 “我知道。”小周微撇了下唇,认命的道,然后悻悻然的又用力抽了一口烟。 “听说你正在和楼净岚交往?”老板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小周差点没被嘴里的烟呛到,因为他作梦都没想到他们的冰人老板也有这么八卦的一天。 “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他摇头道。 “分手了?”纪沧廷倏地皱紧眉头。“从上回听说你在追求楼净岚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而已,你们却已经分手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玩弄她的感情吗?”他厉声质问道。 小周迅速地摇头,被老板莫名的疾言厉色吓得浑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激动了,纪沧廷深呼吸了一下,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再度开口。 “为什么才交往短短两个月就分手?”他蹙眉问道。 “其实我们并没有真正的交往,只是试着交往看看而己,而且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小周小心翼翼的解释。 “我是在问你,你们为什么分手?” 被老板的冷眼一瞪,小周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一开始净岚就说对我没有感觉,但我觉得感觉这种东西会变,所以就说服她和我试着交往看看,结果交往后她说还是没感觉,我们就分手了。”他迅速说道,简洁扼要。 “她一开始就跟你说她对你没感觉?”纪沧廷挑高眉头。 “嗯。”小周用力的点头。 “没想到她的眼光还挺高的。”纪沧廷不由自主的微扬嘴角,心情突然整个变好。“今天天气真不错。” 小周欲哭无泪,一点也不觉得,因为他刚才还浑身发冷发颤。 “好,为了帮你度过失恋的伤痛,晚上我请你吃饭。”纪沧廷好心情的说。 小周吓得双目圆瞠,差点停止呼吸。“不用了,老板。其实我没什么失恋的伤痛,而且晚上我刚巧有事,所以不用了,真的不用。”他迅速婉拒,一点也不想让老板请他吃饭,就怕自己会食不下咽,消化不良。 “有事吗?如果有事就没办法了。”纪沧廷可惜的说,不知道小周正在心里直呼谢天谢地。 “那么老板,我先回去工作了。” 躲过一劫后,小周不敢再待下去,立刻闪人离开吸烟室,并且认真的考虑自己是否该戒烟了,免得下回抽烟时又碰到老板。 纪沧廷当然完全不知道小周的挣扎,只知道自己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近来困扰他的所有烦恼都在瞬间迎刃而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认真的想了一下,和高丰续约的问题仍未定案,和捷锐的纠纷也还没解决,还有两件企划案被客户打枪退了回来,这些让他想到就头痛想抽烟的烦恼依然存在着,但奇怪的是,现在再想这些未解决的问题,他好像不再有头痛的感觉了,真是奇怪。 总之,楼净岚还算有脑子,没被小周虚有其表、华而不实的外貌表相所迷惑,他觉得很安慰。 “小周!”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才在想她,她就出现了。 听人说小周正在吸烟室,有事找他的楼净岚便直接跑过来找人,没想到要找的人没找到,却反倒撞见公司里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 一见吸烟室里只有纪沧廷,她第一时间立刻就往后退离,却听见他开口叫住她。 “楼净岚,过来这里。” 她无声的叹息,无奈的收回往后退的那只脚,然后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老板。”她出声唤道,表情恭敬,一副就是公司员工在面对老板的神情。 “你找小周?” “对。”她点头回答。 “他刚离开一会,你在走廊上没遇见他吗?” “没有。谢谢老板,那我去找他了。”她朝他点了下头以示感谢,说完转身就走,但是—— “回来,我话还没说完。” 楼净岚不由自主的紧闭了下眼睛,接着又立刻恢复刚才平静且恭敬的神情,转过身来,再度面向他。 “老板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她问道。 “听小周说,你们才交往一个月就分手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楼净岚的身体微僵了一下,听他继续往下说。 “当初我说的没错吧,他不是一个好对象、不适合你,你偏不信,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好,你只花了一个月就看清楚事实,没花上一年或更久的时间,否则我一定会嘲笑你。” 听完,她一动也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不说话?” “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有,老板,我可以去找小周了吗?我怕他待会离开公司会找不到人,有份订单需要跟他确认一下,对方说和当初讲好的数量和金额都有出入。”她眉头轻蹙,神情颇为着急与烦恼。 纪沧廷没想到她转移话题的手段如此高超,让他想留下她继续原先的话题都没办法。 “去吧。” “谢谢老板。” 看着她迫不及待转身离去,随即从他视线中消失,纪沧廷突然发现刚才的好心情全都不翼而飞,感觉只剩下不爽,大大的不爽。 她当他是瘟疫,还是身上有传染病,竟然拚命的想远离他? 就算是为了避嫌,为了以防万一不小心露出以前和他相处时的态度而特意与他保持距离好了,那也未免矫枉过正了吧? 重点是,以前他们同居时的关系在公司里一直都是秘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只要和平常一样不就行了吗?这样避他唯恐不及是怎样?还有,她现在看他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冷淡。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吗?是真的陌生人吗? 她为什么有办法让自己做得如此彻底,好像真的已经忘了他、忘了过去,就像硬盘重新格式化般的将过去清理得一干二净,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很不爽,超级不爽,最让他不爽到想大声咆哮的是,为什么她可以做得如此彻底决绝,而他却不能,总是动不动就想到她、想起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拿她和孟莉比较? 孟莉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理想对象,是他计划要共度一生的人,而她什么都不是,可他为什么总是忍不住的要拿她们两人做比较? 他喜欢热情、话多一些的女人,因为他本身偏沉默。 孟莉完全符合他所希望的,热情、话多,总是能够带动周遭的气氛,和性格与他差不多、个性都偏淡然寡言的楼净岚完全不同。 就像磁铁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道理一样,他和孟莉在一起才会相吸,和楼净岚只会相斥,他一直都这么认为。 偏偏现实情况却和他认知的有所差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他喜欢热情话多的孟莉,刚开始交往时的确是这样,两人总能因她的健谈而无话不说,一次又一次的破他讲电话的时间纪录。 那时他总觉得很神奇、很快乐、很开心,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这样就可以看着她的笑颜,与她畅谈到永远。 结果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她真的待在他身边,再无距离与时间的横隔在他们俩之间时,他却只觉得好吵、好烦,想安静专心的看一部电影都没办法,因为她一直在讲话,笑的时候也讲,哭的时候也讲,害怕的时候也讲,惊悚尖叫时也讲,一整个吵到让人受不了。 楼净岚和他一起看片子时从不会这样,她笑的时候会哈哈大笑,哭的时候会很安静,害怕的时候会偷偷地靠近他,因为惊悚片而吓到时就真的会尖叫,又或者是整个人跳起来转身跑回房间弃看,常惹得他大笑不止。 和她在一起时,虽然周遭气氛沉静时居多,但是很舒服、很开心,没半点压力。 他不太想承认,但他却是真的、真的很想念与她一起窝在家里看电影的时光与感觉。 至于和孟莉……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了解她,一旦他开始有了第一个对她的不顺眼、不喜欢,第二个不顺眼、不喜欢紧跟着就会出现,然后有三就有四,有五就有六,到最后,她的优点全变成了缺点。 孟莉并没有变,变的人是他,他承认。 所以,他近来也一直在调适自己的心情和情绪,想恢复当初刚遇见她时的初心。 但—— 好难。 “特助。” 黄雅婷突然跳出来拦路,二话不说的一把将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李特助拉到无人的角落去。 “干么?”李特助被劫得莫名其妙。 “老板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发生了什么事?”黄雅婷偷偷问他。 “你这个八卦女王想做什么?敢八卦到老板头上去,是不想活了吗?一李特助挑眉道。 “我才不是为了要八卦才问你这个的。”黄雅婷说。 “那是为了什么?” “今天是怡欣的生日,大家约了下班之俊要去ktv,想知道老板心情怎么样,要不要找他一起去?你知道的嘛,如果老板去的话一定会负责买单,大家都赚到。” 第五章 “原来是在打叫老板买单的主意。”李特助似笑非笑的说。 “没错。”黄雅婷大方承认,旋即又迫不及待的问:“所以结果怎么样?o不ok?” “ok。”李特助点头。 “你保证?”黄雅婷双眼发光。 “我保证。”李特助笑逐颜开的保证道。 “那……我可以偷偷八卦一下老板是在开心什么吗?”黄雅婷压抑不住自己的八卦精神,忍不住好奇的开口,同时举起手做出发誓状。“我发誓我不会告诉别人,因为我还想活。” “跟你说我有什么好处?”李特助心情不错,嘴角微扬的问她。 “啧,你想要什么好处?请你吃一顿总行了吧?但价格要在五百块以内。” “这么小气?” “不劳而获还嫌?快点说。”她瞪他一眼。想想也是。 “三个字。”他说。 “哪三个字?” “分、手、了。” “分手了?”黄雅婷瞬间瞠大双眼。“你的意思是说,老板和他女朋友终于分手了?” “bingo!”李特助笑着点头。 “真是普天同庆!”黄雅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几个月大家为了老板和他女朋友经常吵架的事,每天都有伴君如伴虎和度日如年的感觉,大家在私下都叫苦连天,甚至偷偷祈祷他们能早点分手。老天终于听到他们的请愿了,谢天谢地。 “这事在老板自己透露之前,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李特助交代。 “为什么?大家期待这个好消息,已经期待很久了。”黄雅婷说。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广播好不好,叫她暂时不要告诉别人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我怕事情有变会让大家白高兴一场,还是等过阵子确定那位孟小姐没后续烂招之后再说吧。”李特助说。 黄雅婷闻言皱了下眉头。 的确,那位孟小姐真的是花招百出,之前老板也和她分手过几次,结果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仅闹到公司来,还闹到警察局去。 老板也真可怜,遇到一个疯女人。 以前她老觉得老板冷漠无情,是个彻底的冰人,现在才知道他是那种标准面冷心软、姑息养奸的呆子,至少在处理感情上真的不太行。 “算了,为了他们的分分合合,我都快变成放羊的孩子了,不说也罢。我去找老板约晚上的聚餐了,掰。”黄雅婷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怎么都不约我?就知道约老板?”李特助心理不平衡的叫道。 “自然会有人来约你,掰。”黄雅婷头也不回的说,一会便失去了踪影。 李特助嘴角微扬,开始期待那个“有人”的到来。 ktv包厢里热闹非凡,唱歌的有人伴舞,喝酒的有人帮喊酒拳,啤酒一手又一手的送来,下酒菜一轮吃完再换一轮,大家又唱又跳、又吃又喝的,闹得包厢的天花板差点没被掀掉。 叶怡欣的庆生会办得史上超级成功,让主办人黄雅婷整晚笑得阖不拢嘴。 至于成功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老板在事前说了一句话——“今天一切开销我请客”,然后大家就疯了,玩疯了。 楼净岚也很开心,却不是因为有人请客或玩疯了的关系,而是因为看见某人今晚的笑容比近来多上许多。 近几个月,老板和女朋友孟小姐不合的事在公司闹得人尽皆知,叹息的人有,但看戏的更多,至于她,除了难过还是难过,总觉得他不应该遇到这种事,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因为这事,黄雅婷还曾有感而发的对她说,没想到他们老板冷的只有那张脸而已。 没错,他冷的真的只有那张脸而已,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不然当年他又怎会收留她,而且一收留就是四年多的时间,连要结束与她的关系时,都还不忘替她安排新住处。 纪沧廷真的是一个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心肠好,长得帅又有钱有能力,也难怪曾经得到过他的孟小姐会不甘心、不放手。 至于她,因为压根没得到过,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甘不甘心、放不放手了。 这么一想,她要感谢他的事似乎又多了一件。 “净岚,你在想什么呀?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寿星叶怡欣突然跑到她身边。 “怎么了?”她问。 “有人发神经说待会还要续摊到海边去看星星,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你要不要去?” “去海边看星星?夏天又还没到,想冷死吗?”楼净岚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我才说发神经呀。”叶怡欣哈哈笑道。 “但你还是会参加。” “那当然,我可是寿星,是主角,不参加怎么行呢?” “好吧,那你们好好的数星星,我就不奉陪了。” “就知道你不会参加。”叶怡欣露出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嘟囔一声后,蓦然抬起头朝黄雅婷所在的方向,唱名般的大声说:“净岚不去。”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大声追问道:“净岚为什么不去?” “当然是为了要和男朋友约会呀。”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约什么会?” “你不知道有一种约会愈晚愈火热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幽会!哈哈哈……”两个醉鬼在那边胡言乱语,自说自high,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包厢内依然闹烘烘的,音乐声、歌声、划酒拳声始终不绝于耳,喧闹不休。 “楼净岚交男朋友了?”纪沧廷突然开口问道,被问的人当然是因为迟到而被安排坐在老板旁边的倒霉鬼周昱汉。 “好像是。”他不是很确定的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纪沧廷瞪着他。 周昱汉心里直叫苦,如果他早知道迟到会被安排坐在老板旁边的话,他宁愿星期一被大家骂到臭头也不会过来。 瞧大家都玩得这么开心,就他因为坐在一直冷着一张脸的老板身边,想玩都绑手绑脚的不敢尽兴,就怕尽兴后会在不知不觉中失态得罪老板大人。只是他都小心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是被老板给盯上了呢?真是有够命苦的。 “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小周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前一阵子听说她在玩爱情公寓,在里头认识了一个男人,感觉还不错——” “爱情公寓?网路上的交友网站?”纪沧廷难以置信的插口道。 “嗯。”小周点头。 “她是疯了吗?不知道网路上充满陷阱,那些所谓交友网站上的好人、好对象或是美女帅哥全都是骗子,她竟然跑到那里去交朋友,她在想什么?!”纪沧廷忍不住怒声道。 “其实也不能以偏概全……”小周小声反驳。 “你说什么?”纪沧廷怒瞪他。 “听说他们好像见过面了,对方和在网路上给人的感觉一样,并没有造假骗人。”小周说。 “听谁说的?楼净岚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见过一两次面就自以为对方没有骗人,她是笨蛋吗?都几岁了还这么好骗?她以为那些经由网路认识朋友所引发的各种社会案件是怎么来的?就是像她这种笨蛋引来的!”纪沧廷气冲冲的说,整个人显得怒不可遏。 周昱汉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为什么不说话?”纪沧廷继续怒瞪他。 他真的是躺着也中枪。周昱汉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在想净岚还满聪明的,好像看过对方的身分证,确定对方未婚,好像也见过对方的朋友……” “你不知道诈骗集团都是成群结队的吗?”纪沧廷又气得打断他。 周昱汉泪流满面的心想:老板,你是不是被骗过,有切身之痛所以才这么激动呀?但我是无辜的好吗? “她真的和那个网路上认识的男人在交往?”纪沧廷沉默了一下又问。 “我不知道,最近因为工作比较忙的关系,没什么机会和她聊天,所以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交往。”他这回学聪明了,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回答,就怕自己又会引来老板大人什么连锁反应。他真的很命苦。 “各位亲爱的同事们,就让我为大家献上今晚最后一首歌曲,然后有参加第二摊的朝第二摊前进,没参加的咱们星期一再见。大家拍手,八卦女歌姬要唱歌了,快点拍手。”黄雅婷带着几分醉意拿着麦克风跑到台上去大声说道,宣告今晚在ktv的庆生会即将结束。 此刻周昱汉好想冲上去抱她、亲她、感谢她,他的苦难终于能结束了。 曲终人散,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一个个的往包厢外走,周昱汉当仁不让的跑第一个。 楼净岚也在起身准备离开的人群中,只是当她快要走到包厢门口时,却听见这么一个声音—— “楼净岚,你留下来等我。” 她浑身一僵,无法不停下脚步,因为这是老板的命令。 “哈,净岚,你没有要跟我们去续摊,留下来等一下老板吧。我们先走喽,掰掰。”经过她身边的小杨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板,今天谢谢你请客,大恩不言谢,就把净岚送给你了,哈哈哈……”挂在小杨身上,醉到没办法自己走路的小张回头说。 “你喝醉了,不要胡说八道。”楼净岚对着小张皱眉,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听见他的声音。 “我收下了。” 她浑身僵直,不确定他说这句话是随口乱应的,还是真有其他含意在里头? 不能怪她胡思乱想,因为没参加第二摊的人不只是她而已,但他却唯独点名要她留下来等他。 同事们一个个的离开,转眼间,包厢里就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人。 他仍坐在长沙发上等着结帐的服务生回来,而她则继续站在包厢门旁边,听命行事的留下来等他,谁也没开口说话。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四分钟、五分钟都过去了,服务生怎么还不回来?结帐结到睡着了吗? 楼净岚足足在包厢门边罚站了十分钟,负责结帐的服务生才姗姗来迟的将信用卡和发票送回来,完成结帐工作。 “那么老板,我先走了。”服务生一退出包厢,她立刻朝他鞠躬告辞,转身欲走。 “站住。” 他的声音蓦然从她后方响起,让她的脚步不由得猛然一顿,停了下来。但突如其来的一股怒气油然升起,让她即使听话停了下来,却怎么也不想转身面对他。 刚刚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现在叫住她又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她替他开车、送他回家不成? “和我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这么痛苦,让你迫不及待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吗?”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深不可测的看着她。 “既然已经结完帐,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家。”她平静地说。 “想早点回家是因为有人在等你吗?”他深深地望着她。 她轻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会突然这么说。但,的确,家里确实是有人在等她,可她也没必要向他报告这件事。 “老板还有事要交代?”她不卑不亢的问。 纪沧廷皱着眉头,紧抿了下唇瓣,对于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感到有些不悦。 “听说你在网路上认识一个男人,在家等你的是那个男人吗?”他盯着她问。 “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老板。”她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和孟莉分手了。”他又紧抿了下唇瓣,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第六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楼净岚怔愣了一下,一堆思绪在脑中飞快掠过。他们两人终于分手了吗?早该分手了,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爱情怎会有结果?因为很开心终于分手了,所以他今天的笑容才特别多吗?看样子他真的已经完全不爱孟小姐了,分手对他来讲是解脱,是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孟小姐这回是真的放手了吗?不会过几天之后又冒出来死缠烂打吧?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可是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特地点名要她留下来等他,不会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吧?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却蓦然听见他说—— “你搬回来住吧。” 平地一声雷,还有闪电、狂风暴雨,乱七八糟——楼净岚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先是惊愕、傻眼、紊乱、茫然,最后又觉得可笑。 搬回去住?他到底当她是什么,仆人还是宠物?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他沉声道,语气中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暴怒。“你和他认识多久的时间?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他吗?知道他就是你想要一起生活、一起共度人生的人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自以为是的知道!” “就像你当初一样吗?” 纪沧廷顿时哑口无言。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想到自己,但是她说的没错,就像他当初一样,对孟莉的认识和了解根本就不多,只因为以为孟莉就是他想要的,就不顾一切的一头撞了进去,结果不仅事与愿违,还撞到头破血流。 说来讽刺,他今年都已经三十岁了,却直到最近才慢慢地了解真正的自己。 “你想怎么样?”他问她。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比较适合吧,老板?”她真的觉得现在这情况既离谱又可笑。 “我已经说了,希望你搬回来。” “不可能。”她直截了当的摇头,然后认真而严肃的对他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所拥有的一切,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类的话,否则我可能会把它当成职场性骚扰。我先走了,老板。再见。” 说完,她对他轻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纪沧廷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这回没有再阻拦她,因为他已经被她气到不想讲话了。 性骚扰?她竟然把这一切当成了性骚扰?! 好,楼净岚,你了不起!翅膀硬了就可以对他毫不客气,视他若敝屣吗?也不想想当年如果不是他的收留与帮助,说不定她早冷死在街头了,还能像现在用那不可一世的态庋对待他吗? 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他性骚扰她?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女人多的是,长得比她漂亮、个性比她讨喜的更比比皆是,她还真以为他纪沧廷非她楼净岚不可,只有她才有办法可以营造出令他觉得轻松自在、舒适悠闲的无压力居家生活气氛吗? 等着瞧,他很快就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并且比她好上一百倍的女人来做他的纪太太。 楼净岚,你给我睁大眼睛等着瞧! “你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一进门,迎接楼净岚的就是一张带着不悦的臭脸,让她整颗心瞬间都温暖了起来。 “你休息的时间已经够少了,就这么喜欢奔波操劳?”她转身仔细的将大门锁好。 “只是骑车出去接你一下而已,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宁愿你利用这时间把该做的工作和功课做完,然后早点睡。”她说,一顿后,忍不住又旧事重提了起来。“叫你转日间部也不要,换工作也不肯,这样每天——” “姊,stop!” 楼靖宇受不了的出声打断姊姊大概重复过一百次、一成不变的话题与碎碎念。 姊姊总是说她的薪水养他们姊弟俩足够了,不需要他这么辛苦赚钱,所以希望他能辞去白天的工作,或换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甚至最好能转到日间部去专心当个学生读书。 他当然知道姊姊是心疼他,不希望他太累,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提此事,甚至找到机会就念上一顿。 只是这份工作他真的不想辞,不只是为了它现在的薪水能分担家计,更为了它将带给他的前景,无限的未来。 老板无私的栽培与重用对他太过重要,只要他努力撑过这几年,打下基础、站稳脚步,在未来的几年当大家都还在104、1111写履历找工作时,他已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并且绝不是以新人之姿,而是以前辈的身分存在。 这些其实假也不是没跟姊姊说过,只是姊姊总是用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人生无常,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成不变的话题与碎碎念的由来了。 “算了,重复的话我也不想一直说,会累。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早点睡,我也要去洗澡睡觉了。”撇了撇唇,楼净岚长叹了口气对弟弟说。 楼靖宇无奈的看着姊姊,心想算了,她平安回来就好,遂点了点头道:“姊,晚安。” “晚安。” 看着弟弟转身回房,楼净岚将客厅的灯关了,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便拿了换洗的衣服钻进浴室里,洗去身上混杂了烟与酒的ktv味道。 洗头、洗澡再加上吹干头发花去了不少时间,待楼净岚走出浴室时,时间已接近一点,弟弟房间的门缝还透着光,表示他还在忙没有睡,让她只觉得一阵不舍,却又莫可奈何。 她这个弟弟一直让她很心疼,明明小她整整五岁,却始终成熟的像哥哥一样。 当年她会离家出走,就是弟弟一手策划促成的,因为她若不逃走,从学校毕业的当天就会被欠下一屁股赌债酒债的爸爸,以一百五十万的金额卖给一个那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她家、年纪足以做她爷爷的老色鬼做续弦。 那年弟弟才十五岁,无意间得知这事之后,并没有马上告诉她,就怕她知道后若表现出异样会打草惊蛇。他只是不着痕迹的偷偷帮她做好一切离家出走的准备,等她毕业那天,就直接跑到她学校告诉她一切,要她立刻远走高飞。 当时的她既震惊又难以置信,表面上听了弟弟的话说会离开,暗地里却又偷偷地跑回去看,想确定那一切并不是真的,因为爸爸虽然好赌又嗜酒,平常还满疼她的,不可能会为了区区一百五十万就把她卖了,她不相信。 结果事实证明,虎毒是会食子的。 她被逮了正着,正要被强行押上车时,弟弟刚好回来撞见,拚命的帮她逃走,却被爸爸连同外人又踢又打又踹的。 她忘不了当时弟弟被打得浑身是血,却死命紧抓住要追她的人,口里不断地朝她大叫着“姊,快走,快走”的画面,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 她不知道在她逃离后弟弟的下场,因为重逢之后的他始终不肯告诉她,只说爸爸在一年前已经过世,死因是喝醉酒后跌进大排水沟淹死。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木然,感觉不到哀伤,因为她对爸爸的恨实在是太强烈了。 从相信到背叛,再到眼睁睁看他踹打亲生儿子的画面,那一切的冲击对她实在太大,再加上之后她又经历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被雨淋成落汤鸡、又饿又冷又茫然的两天一夜流浪生活,让她变得开始恨他。 之后,其实她有偷打电话回家,却被爸爸接到,结果就只听到一连串一污秽不堪的咒骂,以及说她不孝并诅咒她不得好死的话。至于弟弟,她一直联络不上,因为他连学校都没去,听说是转学了,但事实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多年后,她能与弟弟重逢全靠网路,先是因为一张照片,然后她又花了好多时间辗转打听、拚命联络,这才找到人。 其实她玩爱情公寓是真的,但目的却是为了要找人,而外传她在网路上认识的男人,其实就是她弟弟。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传入纪沧廷的耳里,还让他因此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她。 她不懂他在想什么,如果没有那句“你搬回来住吧”的话,或许她会把它想成关心,但现在…… 算了,罢了,他要误会她随便和网路上认识的男人同居就让他误会吧,反正对他而言,她也只是一个填补他感情空窗期的性伴侣而已不是吗?要不然他又怎会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对待她? 轻扯唇瓣,楼净岚自嘲的一笑,却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苦涩。 都过一整年了,她也该看透走出来了,就像她对他所说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熄灯,闭上眼睛,安静地入睡。 纪沧廷没办法入睡,心情一整个糟透了,不管他怎么命令自己不要想,楼净岚的声音就是会不断出现在他脑子里,快要把他逼疯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我会把它当成性骚扰…… 妈的妈的妈的,她怎么敢、怎么可以对他说这种话?!性骚扰?过去了?气死他了。 辗转反侧仍摆脱不了她的声音,而且愈想愈气,他干脆起床走到客厅,从橱柜里翻出一瓶红酒,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睡不着,他醉倒总可以吧?就不相信她的声音还有办法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时继续骚扰他。 他怒气冲冲的想,像灌水般的将整瓶红酒全喝进肚子里,然后再走回房间,将自己抛回床铺上,闭上眼睛睡觉。 她的声音刚开始时还是死缠着他,但是当他慢慢感觉到晕和晃时,她的声音便有种逐渐飘走、远离的感觉。 “哼,就不相信治不了你。”他醉言醉语的喃声道,带着得意慢慢地醉昏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这成了他入睡的方式,只是每天早上醒来的宿醉感都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反观那罪魁祸首,每天都神清气爽的到公司上班,笑容满面的和周遭同事们聊天说笑,让他看了刺眼到不行。 公司的老板是他,凭什么要让他这个老板为一个职员寝食不安,日夜都难受?他又不欠她,相反的,若要说谁欠谁的话,也该是她欠他才对! 愈想愈气愈不平,纪沧廷直接按下内线,要楼净岚到他办公室里来, “把门关上。”她一进门,他随即冷声命令道。 楼净岚虽不知道他想干么,还是乖乖地听命行事,把门关上后才走到他面前等候他接下来的命令。 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她,再想起她在门外和同事们相处时和颜悦色的模样,顿时更加怒不可遏,于是便想也不想的直接开门见山冲口对妣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职,二是搬回我家,我会给你处理杂事的时间,一个月够不够?” 楼净岚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竟然拿她的工作来逼迫她?他怎能如此卑鄙?! “快点选择,一或二?”他催促道。 “我离职。”她做出选择。 “很好,你可以走了。”以后他也能眼不见为净了。 “走之前我有些话想说。” “什么话?” “你是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本以为你虽是个混蛋,但至少还能公私分明,没想到却是我高估了你。”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他办公室,回座位去收拾东西。 第七章 见她从老板办公室里走出来之后就开始收东西,同事们都很惊讶,不断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回答,只是简单将手头上几件较重要的工作交接给叶怡欣,便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毅然决然的离开公司。 在这期间,办公室里一直闹烘烘的,而纪沧廷也始终不闻不问,没有收回要她离职的意思。 相反的,有同事想替她求情,却全让他轰出了办公室,甚至放话再有人多管闲事的话就跟她一起滚出公司。 这不是他第一次赶她了,一年前他将她从他家里赶出来时,老实说她是带有怨和怒的,而今却是感谢多于感伤,谢谢他亲手斩断所有她对他不忍斩断的情丝与奢望。 一切都结束了,于公于私都不再有牵连,真正彻底的结束了。 她没有哭,从被迫离职、离开公司到回到家,一路上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当她一关上房间的门,泪水就像开关突然坏了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地往下流,想止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一直到被弟弟的声音唤醒。 “姊?姊。” “嗯……”她反射住的轻应出声,人还不是很清醒。 “你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嗯?”她睁开眼睛,发现房间的灯没开,所有光源都是从客厅透过敞开的房门照进来的。天黑了吗?几点了?她迷茫的想着,然后听见弟弟严肃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啊?什么?身体不舒服?她终于将弟弟的问题听进耳朵里了。 “没有呀。几点了?”她坐起身来问道。 “十一点多。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你今天几点下班回家的,晚餐吃了没?还有地板上那袋是什么东西?”楼靖宇将下巴转向放在房门边,刚才他进门时不小心踢到的东西问道。 “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楼净岚禁不住的笑问。 “真的没有不舒服?”他从头来过,从第一个问题问起。 “没有。” “你今天几点下班回家?” “为什么你会问我这个问题?”她不答反问,有些好奇。 “因为信箱里有信。”楼靖宇的回答非常简单,平常信箱里的信都是姊姊下班回家时顺手带进家门的,而那时送信时间早已过了,在他回家时通常是不会再有其他信件躺在信箱里。但是今天信箱里却有信,这便证明了姊姊提早回家。 “原来如此。”楼净岚恍然大悟。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大概四点左右吧。”她叹息道,也不是很确定时间。 “为什么?不是说身体没有不舒服吗?” “我辞职了。”她静了一下,老实承认,不想欺骗弟弟。 楼靖宇听完也静了一下,却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只是续问道:“晚餐呢?吃了吗?” “没。”她的声音微哑。 “我就知道。起来,我们到楼下吃面,我肚子也饿了,晚上只啃了一个面包。” “你是不是太久没被我骂了,跟你说过多少次,晚——” “晚餐要好好的吃,我知道。”他截断她道,“但我好歹也吃了一个面包,有人什么都没吃还好意思教训人。” “楼靖宇,你真的是讨打对不对?!”她伸手打人。 “嘿嘿,没打到。”他闪避得飞快,一瞬间就跳得远远的。“快点起来,我在客厅等你。”说完,人已消失在她房门外。 她被他的调皮逗得轻笑出声,心情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好许多。 她起身下床,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后,就直接走出房间准备跟弟弟下楼觅食去,只是—— “姊,先去洗把脸。”楼靖字目瞪口呆的看了她一会后,指着浴室的方向对她说。 “干么?我脸上有口水印吗?”她不解的问道,转身走进浴室,旋即被镜中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她双眼肿胀,脸上布满了一条又一条的黑色泪痕,双眼周遭更是精彩到吓死人的程度,弟弟没在第一眼看到她时被吓得惊声尖叫,真的很厉害。 她迅速地卸妆洗脸,再叫弟弟等她一下,回房间换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免得不仅自己丢脸,还丢弟弟的脸,两人这才出门觅食。 “你怎么都不问?”行进间,她忍不住问走在身旁的弟弟。 “问什么?”弟弟反问她。 “我为什么辞职,还有我为什么哭。” “如果你想告诉我,你自己会说,不需要问。” “真冷淡。” “所以你要我问吗?” “不要!” 楼靖宇忍不住露出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表情,翻了翻白眼又摇了摇头。 楼净岚突然觉得很开心,伸手勾住他的臂弯,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他身侧,抬头问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楼靖宇忍不住又翻了下白眼。 “快点回答我。” 她恰扎北的掐了他一下。 “有。”他臣服于恶势力的说。“既然有,那今天换你说你爱我。” “不要吧?”楼靖宇苦着脸,实在搞不懂姊姊是失业刺激太大,还是失恋刺激太大,竟突然要跟他玩起我爱你、你爱我的游戏? 失恋?没错,就是失恋,因为打死他他都不相信姊姊会为了失业这种事哭花一张脸,所以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失恋。至于对象,他根本不用猜也不用问,因为姊姊的男人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对于姊姊的感情事,他从来不问,但是不问不表示他不知道。 事实正好相反,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姊姊曾和一个男人同居过四年,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公司的老板,更知道姊姊嘴里虽说不爱,其实心里依然无怨无悔的深爱着对方,否则不会继续待在那男人的公司里,每天面对着他。 如今,她终于辞职了,虽不知缘由,但他却很替她高兴,因为这代表她终于愿意从早在一年前就结束的恋情中走出来了。 终于,谢天谢地。 “快说!”楼净岚恰北北的又掐了他一下,威吓道。 “我爱你。”他无奈,只能再度臣服于恶势力。 “大声点。” “我爱你!”他干脆用吼的,吼完后转头问她,“够大声吗?” 楼净岚被一逗笑了,整个人乐不可支的点头再点头。 姊弟俩就像对热恋情侣般的边走边笑闹着,压根没注意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了辆车,车里坐了个人,那人双眼充血,正眨也不眨的瞪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纪沧廷行进中的脚步蓦然间停了下来,回头看去。 “怎么了,纪总?”同行的人也跟着停下脚步,疑惑的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同时开口问他。 “好像看见一个朋友。”纪沧廷不确定的答道,怀疑自己会不会是记错或看错了?但是他记人、认人的功夫向来一流,自信不会记错别人的长相,所以,刚刚那画面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他看错了吗? “纪总的朋友吗?您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要。抱歉,我要在这里先走一步了。合作的细部事宜,我们再找时间讨论。” “好,未来就麻烦纪总多关照了。” 匆匆的点个头,纪沧廷迅速转身,朝那人早已消失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就怕丢了目标。还好,转个弯后,目标又再度落入他视线中。 他的目标是一对情侣,男的亲密地搂着女伴的腰,女的则手里拿着不知什么食物,你一口我一口的喂入男的口中,旁若无人的边走边吃边调情。 接着男的突然低头吻了女的一下,女的笑起来,两人又打情骂俏起来。 画面如此似曾相识,男生的侧脸轮廓也一模一样,纪沧廷再次肯定,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也没有看错人,但问题是那家伙臂弯里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是她?难道这家伙脚踏两条船,在与楼净岚同居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交往? 心中怒火狂燃,瞬间将他的理智、他的冷静、他的自制,一切都烧成灰烬。 他大步的追上前去,二话不说伸手往那男人肩上一搭、一扳,再一记右勾拳直接送出,结结实实的打在那劈腿的家伙脸上。 “啊!” 那家伙身旁的女人被吓得惊叫出声,赶紧扶住那被他打得踉跄后退的家伙,然后朝他怒目而视。 “你是谁?为什么动手打人?”她怒声道,又急忙转头问:“阿宇,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还好吗?” 楼靖宇感觉头有点昏,挨打的脸颊痛到发麻,嘴角似乎有什么正在往下流……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诙是血。 他伸手碰了一下,再将手指拿到眼前看,果然是血。自从爸爸意外过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再挨打和流血了。 “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可瑁顿时惊慌的叫道。 “没事。”他安抚她说,首度将目光投向莫名其妙动手打他的家伙,只是这一看他顿时愣住。 纪沧廷?!竟然是他!那个无缘的姊夫?! 问题是,他干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动手打他?还有,他认识他吗? “滚出来!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背后,像个孬种。”纪沧廷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 “阿宇,你认识他吗?”可瑁疑惑的问他。 “你为什么打我?”他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怒发冲冠的纪沧廷。 “你心里有数!” “有数又何必问你?”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楼净岚!” 果然。楼靖宇霎时间便明白了自己挨打的原因。 看样子这家伙肯定见过他,并且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姊姊的男朋友,结果现在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才会一时怒气攻心出拳打他。 心里有数……真是好一个心里有数呀,就不知道这男人对自己的感情是否也心里有数? 楼靖宇若有所思的忖度着,然后伸手摸了摸开始发热发疼的脸。 挨打了总要打回来。 “可瑁,你到旁边一点,什么都别说也别做,只要看着就好。”他轻轻地将女友推到一旁道。 “阿宇,你要做什么?”可瑁一脸担心。 “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答道,旋即握紧拳头,一个箭步便朝纪沧廷攻了过去,一边还不忘开口挑衅、刺激对方。 “你是什么东西?楼净岚是我的女人,要你多管闲事?她爱我爱到不行,即使我用情不专、左拥右抱、朝秦暮楚,她一样爱我爱得无怨无悔,爱到不能没有我。” “你这人渣!”纪沧廷怒吼道。 “你才是混蛋!”楼靖宇不甘示弱的回呛。 一阵对吼中,两人的拳头你来我往的没停过。 “我绝不会再让她待在你身边!” “你有本事就试试看呀,只可惜她今生今世都离不开我,而且会永远爱我。” 纪沧廷被气到不再说话,只管狠狠地出拳。他要打死这混蛋,即使打不死也要将他打残打废,看他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去左拥右抱,去朝秦暮楚,去用情不专。 楼净岚你这个笨女人,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竟会选了这么一个人渣来爱?最该死的还为了这么一个人渣混蛋而拒绝他,你他妈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第八章 此时警车的警笛声在远处响起—— 警察来了,他们的打斗引来附近热心的民众打电话报警。 正好,两人也打得有些乏力了,同时停手,恨恨地互瞪对方一眼后,各自转身就走,散场。 过一会后,可瑁去药局买了些外伤药,将男友拉到便利商店外的光线明亮处,一边帮他擦药,一边蹙眉问他。 “刚刚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故意和他打那一场架?” “你怎么知道是故意?” “楼净岚是你姊姊,不是你的女人,我才是你的女人。还有,你敢用情不专、左拥右抱、朝秦暮楚你就死定了。”说着,可瑁在他伤口上用力的戳了一下。 “啊,痛痛痛痛痛……”楼靖宇立刻哀叫出声。 “活该。”可瑁一点也不同情他,因为他这一身伤全是自己讨来的。“你还没告诉我,刚刚那人是谁?” “我姊的前男友。” “无缘的姊夫?”可瑁惊得瞠圆双眼,关于楼姊姊的事她也听了不少,自然知道这位无缘的姊夫,只是…… “你不是说他们俩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吗?怎么看刚刚的情况,无缘的姊夫好像还很爱你姊呀?”她不解的问。 “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 “所以我才想要揍醒他呀,希望他别白费我的苦心。” 可瑁翻了翻眼,摇头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生脑袋在想什么?明明就可以用说的来解决事情,却偏要动拳头把自己搞得鼻青脸肿的,这样会比较帅吗?” “不会,只是我想揍他想很久了,错过了今天怕以后没机会。” “他得罪过你?” “害我姊伤心难过的家伙,你说呢?” 可瑁摇了摇头,换个话题问他。“回家后,你打算怎么跟姊姊解释这一脸的伤?” “在路上遇到一个混蛋干了一架。”楼靖宇没有一丝为难或犹豫,直接答道。 “就这样?”可瑁有些哭笑不得。“就这样。”楼靖宇坚定的点头。 楼净岚今天去了两间公司面试,早上去一间,下午去一间。 早上那间公司有意录取她,她却对工作环境和薪水不是很满意,找了个理由便婉拒了那份工作。下午这间她觉得挺不错的,没想到却换成对方要考虑,请她回家等候通知。 离开该公司之后,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在面试时,是不是有哪里表现不好,又或者是回答时不小心说错了话,不然面试的结果怎会是回家等候通知? 还是,这间公司原本就是以另行通知的方式录取新进员工的? 她边走边想,搭车也想,走路也想,一路就这样想着回家,压根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她,直到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吓得整个人都震了好大一下。 “你想干么?”她反射性的惊叫出声,整个人往后跳了一大步,之后才抬头看向对方。 只是这一看,她霎时呆住,因为眼前这张脸和早上她在家里看见的那张脸太像,一样五颜六色,一样肿下巴、破嘴角、黑眼圈,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路上遇到一个混蛋,和那混蛋打了一架。” 她以为弟弟口中的混蛋是路边小混混,或是欺人太甚、蛮不讲理的流氓,结果谁知弟弟口中的混蛋竟然……是他?真的是他吗? “纪……沧廷?”她小心翼翼,不甚确定的问道。 “怎么?几天不见就忘记我的长相了吗?”他撇唇,冷嘲热讽的说。 “我以前从没看过某人被打成猪头的模样,谈什么忘记?不过还好现在看到了,以后某人再被打成猪头,我应该不会忘记。”她反讽回去,本来还想关心一下他的伤势,现在全省了。 “找我有事?”她冷淡的问。 “看到另外一个猪头了吗?他没告诉你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猪头?”他问她,不介意被她说成猪头。 “有,他说在路上过到一个混蛋,和那混蛋打了一架。”她看着他回答。 “如果我是混蛋,那家伙就是人渣。”他冷哼。 “不准你这样说他!”她怒声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到现在还在维护他?”他冷冷地看着她说。 “他做了什么?” “脚踏两条船!”他怒不可遏的迸声道,“除了你之外,他还和别的女人交往,在外头旁若无人的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他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楼净岚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不解他到底在说什么,然后慢慢地,一些关键字在她脑中串出一个教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脚踏两条船,不是真心的,玩弄你的感情…… 老天,难道昨天先动手的人是他?因为看见靖宇和别的女人约会,这才动手打人?他动手打靖宇,是为了……她? 可是为什么?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动手不动口的人呀。 他到底为什么会和靖宇打起来? 她张口欲言又止,想问却不知为何又突然害怕听见他的答案。 如果是靖宇先动手、先挑衅的呢?如果他只是被迫出手,基于与她认识一场的情分才帮她教训她“用情不专的男友”呢?如果一切都是她胡思乱想、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呢? 楼净岚呀楼净岚,你不是已经看开看透、走出来了吗?为什么面对他时,又开始摇摆不定了?拜托你,醒一醒吧。 “你就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些的吗?”她开口问他,神情淡漠。 “这就是你的反应?难道你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吗?他脚踏两条船,除了你之外,同时还和别的女人交往!”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令他不禁怒火中烧。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他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像他那种人渣败类到底有什么好?” “我说了,不准你这样说他。”她冷冷地警告他,“对我来说,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重要。” “你就这么爱他?”他咬牙道。 “没错。” “即使他用情不专,或者根本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的感情?” “他绝对不会欺骗我的感情,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我相信他。”她斩钉截铁,说得毫不迟疑、义无反顾。 “好,好,好。”纪沧廷怒极反笑,一连大声的说了三次“好”字,然后瞪着她,“你就不要后悔。” “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后侮的。” 他点头,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背影不知为何有些孤独、苍凉,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楼净岚想起了他父母双亡,他的世界的确只剩他一人了。 她的双手不由得紧握了起来,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中,带来一阵疼痛。 不需要同情他,她告诉自己,以他的条件,他不会孤独太久的,很快就会有人陪伴在他身边,很快就会有的。 “振作点,楼净岚。”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你现在该想的是工作的事,振作一点。” 深吸一口气,再拍拍自己的脸颊,她最后再望一次他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然后转身回家。 纪沧廷懒洋洋的坐在酒吧里的吧台边,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着酒。他不敢喝太多,因为他正在戒酒。 不知从何时开始——不,其实他记得很清楚是从何时开始的——他得借酒才能入睡,每一天每一夜都得喝,而且愈暍愈多。某天,当他发现自己竟然连白天都端着酒杯在喝酒时,他这才惊觉自己竟有了酗酒的趋势,然后连忙开始戒酒。 幸好他的酒瘾还不深,强忍几天几夜不碰酒,失眠几个晚上不睡觉,让自己累到体力不支昏倒几次也就好了。 认真想想,这一连串的事感觉好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只过了两个多月而已。他多希望时间能走快一点,让他能快一点忘记她,不要再动不动就想起她。 也许,他该换个住处,离开到处都充满她身影的地方。 但是房子能换,公司能换吗?公司里的员工能换吗?还有他的大脑、他的记忆能换吗? 他这个人向来极少后悔,因为“后悔莫及”这句成语已经说得很清楚,既然后悔都已经来不及,那还后侮干么?所以他向来不后悔,只会努力让遗憾少一点。 可是对于当初为了追求孟莉而决定结束与楼净岚的契约关系这件事,他真的是后悔到快要死了。 虽然明知道后悔已来不及,但他还是每天每夜、无时无刻在后悔,骂自己愚蠢、白痴、笨蛋,竟然连自己心里真正在乎、喜欢的女人是哪一个都分不清楚,活该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爱。 不过说起来还真好笑,他一个人后悔莫及就算了,没想到这几个多年未见的难兄难弟竟然也和他同病相怜,一提起感情、结婚这事,每个都咳声叹气,活像家里死了人似的。 原本久别重聚,热络聊天的聚会也变了调,一个个变得心事重重的在那边各自喝闷酒,真的好笑——如果他现在笑得出来的话。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去追回来啊!只要不是阴阳两隔,就还有挽回的机会,不是吗?” 在四人各自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中时,吧台内的酒保突然如此开口道。 纪沧廷摇晃酒杯的手在瞬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吧台内再度沉默、专心调酒的酒保。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去追回来…… 他双眼逐渐发亮,突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是呀,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去追回来不就好了?难道他没有信心能够带给她幸福快乐,让她也爱他爱到离不开他吗? 他有信心能够做到! “怎么样,干不干?”一阵沉默后,曾呈羿突然开口道。 “我需要一点动力。以一年为限,办不到的人得替办到的人支付一切婚礼开销,怎样?”他接声道,决定用方法让自己没有反悔的余地。因为提议的人是他,若反悔的人结果也是他,这种丢脸的事他做不出来。 “追不回爱人就已经够惨了,还得荷包大失血,这样不是惨上加惨?”傅经云摇晃着酒杯,嘴角微扬,用着懒洋洋的语气说,但脸上神情却异常的精神奕奕。 “所以你打算pass吗?”纪沧廷挑眉问他,样子有些挑衅。 “我是在替你们担心。”傅经云微笑着说。 “谢谢你的好意,你担心自己就行了。”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看向始终未表示任何意见的何海胤,“你呢?干不干?” 何海胤面无表情的点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那就一言为定,请酒保为我们做见证了。”曾呈羿出声结论道。他看向吧台内的酒保,后者毫不犹豫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为胜利干杯。”纪沧廷第一个举起酒杯。 为了让她回到他身边,他已决定为达目的要不择手段。所以,为了胜利干杯。 “为幸福干杯。”曾呈羿跟着他举杯说。 “为爱情干杯。”傅经云也举起杯子。 “为决心干杯。”何海胤将手上的杯子举向他们。 第九章 四个玻璃杯在空中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个男人告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一口仰尽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决定不畏艰难也要把爱找回来。 楼净岚从梦中醒来的第一个知觉就是嗅到了一股好熟悉又好怀念的气味。 是他的味道,真的好怀念、好想念。她想她应该还在梦中根本没醒过来吧,不然怎会闻到他独有的气味? 如今的她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假装自己还待在他身边,可以看见他、听见他,甚至是闻到他,就像现在这样。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深呼吸,心想即使是在作梦,能多呼吸一口他的气味也是好的。 可是不对劲,这气味太过清晰真实了,一点也不像是她想象出来的,反倒像他真的就躺在她身边一样。 这么一想,她吓得瞬间睁开双眼。 小夜灯昏黄的光线照映在四周的景物上,显得室内暗影重重,阻碍了双眼视线的辨识能力。 但熟悉的景物,熟悉的布置,熟悉的一切画面,即使是光线不足,即使是此时突然被人蒙去双眼,楼净岚也已经认出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纪沧廷的房间,她正躺在他的床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惊慌失措的倏然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边的位置,只见他竟真的躺在她身旁,正因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而清醒,缓缓的睁开双眼。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声音因先前的睡眠而显得沙哑低沉。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皱眉问。 “很晚了,先睡觉,明天早上醒来后再说。”他说着,伸手将她勾回床上,拉进怀中。 “喂!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的叫道。 “乖乖睡觉。”他柔声轻哄,同时手脚并用的将她抱了一个结实。 “我要回家,你快点放开我。”她不断地挣扎推拒,抵死不从,却忽然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再不乖乖睡觉,我就吻你喽。” 顿时间,她只觉得可笑和离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到她吗?况且她又不是没被他吻过,他还以为她真怕他的吻不成? 在心里嘲讽了一声,她完全没理会他弱到不行的威胁,继续用力的推着他,在他怀里不断地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他蓦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令她不禁呆愣了一下。 然而这一愣,却让她瞬间落入更无法翻身的境地,不仅整个人让他压在身下,双手还被他箝制在头顶上,嘴巴被他热情的吻封住,双腿间更是让他的灼热顶着,拥抱紧得令她颤抖、令她渴望,令她不由自主的逐渐失去抵抗,渐渐沉沦其中…… 他的吻很霸道,却在霸道中带着饥渴与诱惑,令她无法抗拒,只能在他炽热狂猛的热吻中渐渐失去自我,一切感觉只剩下他的吻和他的手。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溜进她腿间,在她惊觉之际早已用她最喜欢的方式开始逗弄、撩拨着她的欲望,让她的身体迅速紧绷、颤抖。 他对她身体的了解总是比她自己还要多,完全知道用什么方式爱抚她能让她兴奋,让她失控燃烧。 他的爱抚让她的身体遏制不住的开始随之起舞,愉悦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但仍不够,因为她知道在他进入她后,感觉会更好,愉悦也会更强、更美好。 于是,她顺从自己的渴望,挣开被他箝制住的双手,开始拉扯他身上的衣服与裤子。 他的急迫不亚于她,立刻动手帮忙,然后在第一时间狠狠地撞进她早已准备好接纳他的体内,使得她低吟一声,他也跟着愉悦的低吼出声。 之后他开始和她做爱,第一次有如疾风暴雨,第二次则是温柔缱绻。 最后,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忘了一切,沉沉睡去。 纪沧廷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睡得如此舒服满足了,睁开眼之后,心情竟然好到有种想吹口哨的冲动。 不过他心情好的原因,不单只是因为睡了个好觉,更因为仍睡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她才是主要原因。 他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这张想念许久的睡脸,心想自已到底有多久没看见这个画面了? 一年半吗? 还是更久些? 其实同居时期,他要看见这样的画面也不容易。一来因为他们有各自的房间,在没做爱的日子里是各睡各的,二来即使做了爱,他们也不见得会同床共枕到天亮,除非是事后不小心睡着了;三来,即使不小心同床共枕到天亮,她先醒来会先起床离开,他先醒来则不一定会像这样看着她的睡脸。 所以有多久了呢?他真的不确定,只知道他看过,并且在想念她的这些日子以来,常在早上睁开因失眠而疲惫的双眼时,就会想起她这张恬静祥和的睡脸。 他想她,真的真的好想她。 情不自禁的,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地一吻,再小心翼翼将她更搂进怀中。只不过他动作再小心,还是将她给吵醒了。 她缓慢地睁开眼,眯着眼看了一眼后又闭上,像是不愿醒来想继续睡一样。然后约莫过了五秒钟,她倏然双眼圆瞠,一眨也不眨的瞪着他。 “早安。”他微笑的对她打招呼。 她一动也不动的又瞪了他几秒,才突然抓着被单按在胸口前,迅速地坐趄身来,左右张望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他在她伸手去拿衣服时,同时攫住她的手,“我们谈一谈。” “放手。”她只说了两个字。 “放过一次很后悔,这次我决定不再放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趁机表明、心迹。他的话令她已经凌乱不堪的心情更加紊乱,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要回家。”她要回家整理思绪,好好的想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准。”他脸色微变,立刻拒绝。 “我要回家!”他霸道的拒绝令她更加坚持。 “我不准。”他则更强硬。 “你到底想怎样?我再不回家,我弟弟会急死的。”她忍不住朝他怒声道,现在终于完全想起昨天的事了。 昨天她下班回家时,在家门口又遇见他,他是特别来找她的,因为他说他要搬家,整理家里时却发现她有许多东西未带走,要她立刻过去整理带走。 她本不愿跟他走,因为她记得早将自己的东西全搬走了,但他却硬说还有一些,她索性叫他直接把那些东西丢了。结果他莫名坚持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她只好先回家把东西放下,留了张纸条给弟弟,再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跟他走一趟。 只是谁知到他家后,原来一刻也不愿多等的他却突然不急了,不仅不急,还拖拖拉拉的一会说还没吃晚饭,等吃完晚饭又说要休息一下之类的,而她就在无奈与忍耐中慢慢地耐着性子等待,直到半夜莫名其妙的在他床上醒来。 现在想想,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你弟弟?”纪沧廷愕然的看着她。 他从没听说过她有弟弟。 “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她问他。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他问。 “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她又问他一次,然后想到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可能原因。 “你弟弟和你住在一起吗?”他也想到一个令他傻眼的可能性,接着两人几乎同时间脱口惊呼—— “你对我下药?!”不然怎么解释她在喝完一杯饮料后就失去意识,直到在他床上醒来? “那个家伙是你弟弟?!”不然怎么解释她被他带走了一整晚,那家伙竟然连一通找她的电话都没打来,他不相信她在跟他走之前,没留下任何讯息给那家伙。 两人话一出口,皆双目圆瞠的互瞪着对方,房里一片静默无声。 “他是你弟弟?”半晌后,纪沧廷再次开口说。 “你对我下了安眠药是不是?”楼净岚也再次问道。 两个人都各自坚持着自己的疑问,没有交集让步,如何继续? 纪沧廷意识到这一点后,蓦然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回答她,“对。我在饮料里放了半颗安眠药。”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蹙紧眉,摇头问他。 “我必须想办法把你留下来,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妥协,只能出此下策。”他沉默了一下,老实招认。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她真的不懂,他们不是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吗?他要她过来只不过是为了拿走以前离开时忘了带走的东西,不是吗?他到底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留下来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为了证明那家伙根本不爱你、不在乎你也不关心你。”他说。“我要你亲眼看看他在你一夜未归时的反应,看他会不会紧张你、担心你。结果!”他突然重重地加重语气说:“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男朋友,而是你弟弟,是不是?” 楼净岚先是紧抿唇瓣,一会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承认道:“对,他是我弟弟。” “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他愤怒的质问。 “我从来就没骗过你什么,是你自己误会的。” “我误会你就不会解释吗?” “我为什么要解释?”她反问他,“我和你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会对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感情生活吗?” “陌生人?你说我是陌生人?!” 纪沧廷被这三个字气到不行,怒不可遏的一把将她压回床上,用力地扯掉她身上的被单,赤裸的身体覆盖在同样全身赤裸的她身上。 “陌生人会这样赤裸的一起躺在床上吗?会知道对方的敏感带在哪儿,用什么方式爱抚她、逗弄她,她才会呻吟,才会弓身低喊甚至开口求饶吗?”他的唇与手在他说话的同时间,双双来到她身上的敏感地带挑逗她。 “住手!”她脸色潮红,又羞又气的紧紧捉住他的手喊道。 “现在你还要说我们是陌生人吗?”他溧深地看进她双眼中,沉声问道。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想一劳永逸的让他明白,倘若他不是真心的想和她谈恋爱,甚至是必须以结婚为前提的话,那么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不要来打扰她,因为她没办法把感情当游戏来陪他玩。 “不要再这样对我了,除非是你想结婚,想娶我。”她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看着他说。 “结婚?”他眉头轻挑。 “没错!”她就不信这么说之后,他还会不避她如蛇蝎! “好。” “什么?!”她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瞪着他。 “好,我们结婚。”他点头道,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 她忍不住摇头,压根不相信他是认真的。“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倒是你才在开玩笑,是不是敢做不敢当?”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挑衅的问。 楼净岚骑虎难下,脑中一片紊乱。 他不可能是认真的,绝不可能,会这样说只是想以退为进,迫使她先认输投降而已,她千万不要被他吓唬住了。她告诉自己。 “谁说我敢做不敢当?只是若真要结婚的话,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要你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 “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还有车子。”她再说。 “可以。” “还有所有的定存。” “可以。” “所有的有价证券。” “可以。” 第十章 楼净岚快被他的“可以”逼疯了,他不可能是认真的,绝不可能。 “你不要以为只要信口开河的不断说‘可以’,我就会相信你。要和我结婚,等你把刚才答应我的条件全办到之后再说。” “可以,我待会就打电话请律师准备相关文件,等一切文件都备妥之后,你连同和我的结婚证书一起签名盖章。”他轻松自若的点头道。 “好,我会等着。现在,你可以让开,让我起身离开了吗?”楼净岚用力的瞪着他,咬牙说道,都快被他气到内伤了。 他摇头。“你先打电话跟你弟说,以后你会住在我这里,以及我们就要结婚了的事。” “纪沧廷你不要太过分!”她忍不住迸声怒斥,真的快抓狂了。 “不是我太过分,而是你一副想逃跑的样子,我怕放你走之后,你马上就会反悔躲到天涯海角去,成了落跑新娘,到时候我上哪儿找人结婚?”他好整以暇的瞥了她一眼,缓慢地说道。 “我们就等着瞧,看到时候到底是谁落跑!”她瞪着他怒吼。 有道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为了这口气,她决定跟他拚了! 楼净岚的眼神有点呆……不对,是表情有点呆……也不对,而是整个人都呆呆的,好像灵魂出了窍、迷了路,一时之间找不到路回来似的。 结婚了,他和她竟然真的结婚了,这不会是一场梦吧? 律师带来大叠文件和结婚证书让她签时,她心想,只要没送出去完成最后的程序,它们依然是一堆废纸,而她也不是没在一些没用的纸上签过名,所以她爽快的签下大名,然后挑衅看着他,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她真的以为他会反悔,会找各种借口溜之大吉,结果他非但没逃跑,反倒在送走律师之后,直接就把她拉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出了她想反悔逃跑的心思,竟然在没人问他时便自顾自的对她解释。 “我怕有人会反悔,所以早点登记,免得夜长梦多。” 害她听完后一整个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就算真想反悔逃跑,也没那个脸了。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呀,这一口气肯定害过不步人,而她非常不幸成了它最新的受害者。 结婚了,真的和他结婚了。 这是她在与他同居那四年里,一个人经常偷偷作的美梦。如果他们没有经历过他为了别的女人毫不犹豫就与她结束契约同居生活的话,那么今天的结果对她而言绝对是美梦成真。 可是现在…… 说真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个结果,这个婚姻。他爱她吗?她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却又没有勇气去探寻答案。那么换个问题,她爱他吗? 她回答不出来,感觉很凌乱复杂,像爱又不爱,像怨又不怨,总之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倒是她那个向来以她保护者自居的弟弟,对于这一切却接受得理所当然,一点疑惑或想阻止的感觉都没有。 “姊,我要回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楼靖宇将头探进房里对她说道。 “进来。”她朝他招手,在他走进房里时追加一句,“把门关上。” “干么?不会是要我想办法带你逃走吧?你要知道现在才想逃婚太迟了,因为你们已经登记结婚了。”他随手把门关上后,带着一脸好奇又好笑的表情走向她,揶揄的说。 “你都不生气吗?”她问弟弟。“气什么?” “我和他结婚。” “不会呀。” 弟弟状似轻松的回答,楼净岚不解又不满。 “怎么不会?”她冲口道,“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还动手和他打过一架吗?为什么我突然和他结婚你却不生气也不反对,还接受得理所当然?我真的搞不懂。” “所以你要我生气和反对吗?”他好奇的反问。 她张口欲言,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 “姊,你在烦恼什么?”楼靖宇坐到她身旁,柔声问她。 “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结婚。”面对弟弟的关心,她不自觉将心里纠结的根源说了出来。 “不会吧?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除了爱,还能为了什么?”楼靖宇惊讶的看着她。 “你想得太简单了。”她苦涩的说。 “是你想得太复杂了。”他翻了翻白眼,又摇了摇头,未了还轻嗤一句,“女人。”好像在说只有女人会这样无理取闹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滚。”顿时觉得自己找弟弟这个异性来谈心事就是一个不智之举。 他咧嘴笑了笑,伸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姊,相信我,不要想太多,你会幸福的。” “我也希望,真的希望。”她喃喃自语般的应道,语气中却依然存在着太多的茫然与不确定。 楼靖字没再说什么,只是再次用力的抱了姊姊一下,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起身告辞离去。 客厅里,纪沧廷耐着性子等小舅子从他的新房里出来,告辞离去,好让他可以开始过他的新婚之夜。 说来奇怪,这又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夜,但他此刻就是莫名的既紧张又期待,也不知道这和她终于成为他老婆是否有关? 老婆,他的。想到此,他顿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不自觉的咧嘴而笑。 在他的千呼万唤中,那个曾与他打过一架,他还以为会是自己结婚路上最大的阻力,结果却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乐见其成的小舅子终于从他房里走出来了。 “看样子你真的有恋姊情结,这么难分难舍呀?”他揶揄的开口。 “姊夫,送我下楼。”楼靖宇看向他,蓦然道。 纪沧廷轻愣了一下,发现他适个小舅子此时的神情认真且严肃,好像没听见他的揶揄,但他明明不可能没听见。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起身拿起钥匙,送他下楼。 “你有话跟我说?”锁上大门,他按下下楼的电梯按钮,出声问。 “你知道当年我姊无家可归要你收留的原因吗?”楼靖宇也不罗唆,直接就问重点。 “不知道,她绝口不提这件事。”纪沧廷摇头。 “因为太难以接受和伤心,宁愿忘记吧。”楼靖宇轻叹一声。 “发生什么事?”纪沧廷沉声问。 “我爸把她偷卖给一个老色鬼,对方在她毕业当天来带人。”纪沧廷震惊的立刻转头看他。 电梯来了,楼靖宇走进去,继续平静地陈述着。 “姊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为爸爸是疼爱她的,因为他常会买一些好吃的东西给她吃,还会买一些漂亮的衣服或饰品给她,相较之下,我这个儿子却没这种待遇。所以,即使我在事发之前已经帮助她逃走了,她还是因为不相信爸爸会那样对她而跑回家,结果就亲眼目睹残忍无情的真相。” 纪沧廷安静地听着,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震惊、多难过。 “在那之前,有一阵子爸爸总会带一些朋友回家。”楼靖宇继续说:“每次他都会叫姊穿裙子待在家里帮忙招呼,那个老色鬼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后来经常出入我们家的人。我想姊后来大概想通了,爸爸对她好,其实只是想让她有个好卖相,能卖到更高的价钱而已。” 纪沧廷脸色一沉,再度震惊的转头看向他,为她的遭遇感到不舍又愤怒。 楼靖宇这回轻扯嘴角,给了他一个自嘲的苦笑。谁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家就有一个。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楼靖宇嘴巴没停的继续说。 “这件事对姊的伤窨和影响很大,她自己或许不知道,但此后她对于背叛爱这件事深恶痛绝,无法原谅。最好的证明就是,她从未问过爸爸死后的事,一次也没问过。” “所以姊夫,”他蓦然停下脚步,转头深深地看着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应该庆幸你和姊之前的关系是建立在一纸契约上,你当初和她分手只是‘结束契约’而不是移情别恋的背叛,否则你今天不可能会有重来的机会。” 至此,纪沧廷已经完全明白小舅子的意思了。 他是在告诉他,有这一次的机会不见得还有下一次,如果他不好好待净岚,再让她伤心失望、感觉到被背叛的话,那他将永永远远的失去她,再无任何挽回的机会。 “我知道了。”纪沧廷挺直背脊,认真的对他颔首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希望姊幸福,不想再看她伤心而已。”楼靖宇摇头说:“另外提醒你一件事,你们上回的分手在姊姊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她似乎对你和她结婚的事充满怀疑和不确定,不相信你是因为爱她才和她结婚。” “而你相信?” “当然,这么明显的事,也只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她不相信。”纪沧廷苦笑了一下,然后信誓旦旦的说:“我会让她相信的。” “我可以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吗?”楼靖宇忍不住揶揄。 “如果你想讨打的话就说,没关系。”纪沧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楼靖宇不禁哈哈笑了。“祝你好运了,姊夫。”说完,他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纪沧廷则在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转身走进电梯里,上楼,回家,面对人生新挑战—— 老婆的信任与爱。 楼净岚推开家里大门,进门,开灯,关门,再走进房间卸下肩上的皮包,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后,转身走出房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一边查看冰箱里有些什么东西,一边想晚餐要吃什么,不必考虑尚未下班回家的纪沧廷,就像当年两人同居时一样。 那时两人虽在同间公司上班,但因为同居关系保密的缘故,总是各走各的,再加上契约条款中也有双方互不干涉条约,所以除了假日两人都在家没出门时会一起用餐外,大多时候的三餐他们都习惯各吃各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过,两人结婚后的用餐方式竟也是延续了同居时的模式。 事实上呢,除了晚上两人不再分房睡而是共枕眠外,他们的一切相处方式全都和以前同居时一模一样。 对于这一点,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因为她很喜欢这种自然舒适、水到渠成的感觉,却又免不了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夫妻,不再是以前互不干涉的契约同居人关系,既然结婚了,她是否也该尽尽妻子的责任呢? 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有此念头,但同时间又想到也许他根本没当她是老婆,只是像以前那样想要个伴而已,她管太多会不会越权了?每每想到这儿,她心中都一阵纠结,充满苦涩。 算了,不想了,就当他们仍处在契约同居时期就好了,舒适又自在。 冷藏室里的东西好像没有一件可以勾起她食欲的,她将冷藏室的冰箱门关上,改开冷冻室的。如果她记的没错,应该还有一些手工冷冻水饺才对…… 有了,在这里!刚好剩十颗,她一餐的食量。 她开心的把它拿出来,然后拿锅子盛水,准备煮水饺当晚餐吃。 “喀。” 客厅突然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只见纪沧廷正提着公文包踏进屋内。 他转头也看见了她。“你在煮什么?我晚餐也还没吃,多煮一份给我吃吧。”他自然而然的开口,她却愕然的无言以对。 第十一章 “怎么了?”看出她的为难,他问。 “水饺只剩十颗。” “喔,那就算了,我待会随便找个东西吃。”他改口道。 “要不要我煮面给你吃?”她犹豫的问。 “太麻烦就不用了。”他摇头。 “你很怕麻烦到我吗?”她不禁脱口问。 他轻愣一下,随即摇头道:“只是不想你太累。毕竟你白天也有工作,没道理要你下班回家之后还得服侍我。” “只是煮一碗面。”她有些不以为然的回应。 “现在是一碗面没错,但我怕以后会养成习惯常叫你煮给我吃,到时就不只是一碗了,是一碗接一碗。我不想你为了要不要煮东西给我吃感觉到压力。” “如果不想煮、觉得累,我会直接拒绝。”她又不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他会不会想太多了? “真的吗?”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我为什么要说假话?”她直视他说。 他的嘴角蓦然扬起,露出一抹令她目眩神迷的好看笑容。 “好,那我们约法三章。”他说。 “约什么法?”她茫然的问,仍未从他迷人的笑容中回过神来。 “第一,我肚子饿想吃东西可以叫你煮,但你若不想煮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能勉强自己迎合我的需求。第二,你若肚子饿又懒得动手弄东西吃也可以叫我煮给你吃,不需客气,这叫礼尚往来。第三,以后不管任何事都以此为准则,诚实以对,不需客气,礼尚往来。以上,有什么问题?” 她眨了眨眼,慢慢地将他所说的话传达进脑子里。 “任何事指的是什么?”她问他。 “就是任何事。” “这太笼统了。”她皱紧眉头。 “好吧,那你跟我说,我们结婚之后,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想一吐为快的?”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摇头说:“没有。” “实话实说,诚实以对。你马上就犯规了。” “哪有?”她有些心虚的垂下眼。 “哪没有?我就不信和我结婿之后,你觉得事事顺心,样样满意。” 她微微一窒,顿时有些哑口无言。“那你呢?你就觉得事事顺心,样样满意了?”她反问他。 “我并没有这样说。” “所以呢?我们结婚之后,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想一吐为快的?”她咄咄逼人,照本宣科的把他刚才问她的问题一字不漏的丢还给他。 “先下水饺,公平起见一人五颗,待会再一块到外面觅食。”他走到厨房,看了一眼瓦斯炉上锅内沸腾的水说。 “你想转移话题?”她挑眉。 “我想先让你吃点东西,免得你待会饿到又叫胃不舒服。”他说着干脆自己动手将那十颗水饺丢进沸水里,然后转头看她。“说到这,你要不要去照个胃镜,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胃?” “不要。”她毫不考虑,一口拒绝,“你别想转移话题。” “我没想转移话题,这就是我觉得不满意,想一吐为快的地方。”他靠在吧台边看着她,“找一天去医院把你的胃病彻底根治吧。” “我的胃根本就没病,因为它从小到大都这样。” 妈妈在她十二岁过世后,有几年的时间她和弟弟总有一餐没一餐的,她的胃就从那段时间起变成现在这样,她早习惯了,根本没大病,她自己知道。况且听说照胃镜痛苦得要死,她没事干么自找罪受呀?打死不去。 “你又没去检查怎会知道没病?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又不是要害你,你就不能妥协去做个检查吗?”他无奈道。 “如果是要为健康着想的话,那你是不是也该戒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她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说。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然拿身体健康来说嘴,她也会。 “如果我戒烟,你就会去照胃镜,彻底检查你的胃吗?”他定定看着她。 “尝然,礼尚往来嘛,你说是不是?”她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压根就不相信他会为了要她去医院照胃镜而戎烟。 “好,我戒。”他倏然点头同意。 “什么?!”她一整个惊呆,过了半晌后才紧盯着他说:“你确定?” “我确定。”她不由自主的摇头,既是不相信,也是难以置信。 “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戒,或者根本就是阳奉阴违,毕竟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机会偷偷抽,我也拿你没辙呀。”她说。 “在家有你盯着,我到公司你也可以找人帮你盯着,排除这些时间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偷抽?况且抽烟身上总会有味道,你不会闻不出来吧?” “你是认真的?”她还是觉得不可能,因为他的烟瘾不小,一天至少要抽上一包香烟,怎么可能说戒就戒,而且还是为了她? “你有多认真,我就有多认真。”他直视着她,一脸严肃。 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下定决心的点点头。 “好。”她说,“等哪一天我在你身上再也闻不到任何一点烟味,我就去照胃镜。” 既然他可以为她戒烟,她也可以为他去照胃镜。这就是礼尚往来吗?感觉有点怪,但心情却不知为何变得好好。 “水饺好了,一人五颗。你先吃。”十颗水饺分两盘装太可笑了,她全装在一个盘子里。 “一起吃,我喂你。”他接过筷子,从盘里夹了颗水饺,沾了些酱汁送到她嘴边。“啊——” 她有点尴尬,还有一点不自在,但嘴角却好似有点不受控制,不断地想往上扬。 “啊——”他催促的又叫了一声。 她无奈,只好张口让他将水饺喂进她口中,然后就是你一颗我一颗的时间了。 感觉,今天的水饺好像特别好吃。 两人相处的模式改变了。 为了确定纪沧廷是否真有在戒烟,楼净岚被迫不得不开始打电话监视他的行动,并在他下班回家后,嗅闻他身上是否有烟味,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让他将嗅变成吻,只因为他说若要检查,检查嘴巴最简单明确了。 所以,他现在每天下班回家见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吻得七荤八素。 想到他的吻,楼净岚的脸不由自主的发热。 等一下,这并不是她所要说的改变,她要说的是关于那约法三章——诚实以对,不需客气,礼尚往来。 说真的,她从来没想过这三章会让他们俩的生活模式和相处模式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拿诚实以对来说好了,从那天之后,他总会找一些问题问她的想法和意见,然后用一句“诚实以对”就逼得她只能对他掏心掏肺。 接下来,她因为感觉吃了闷亏也就顺了他的意,不对他客气,礼尚往来的回问他一堆问题,再用“诚实以对”的原则要他回答……就这样,两个人在你来我往间知道了许多同居时期所不知道的事,了解对方的速度与之前比起来可说是一日千里。 这只是其一。 其二,他还将这约法三章用在生活上会遇到的大小事,例如三餐好了,因为他要求过想吃她做的早餐,她也就养成习惯顺手帮他准备了,而他立刻就善用不客气法则,要她晚餐也顺便一下。 然后重点来了,她若点头说好,自然没问题,她若诚实以对的拒绝他,他的礼尚往来法则紧跟着就会出现,接着就是由他亲自下厨煮东西给她吃,或是由他买外食回家吃,又或者是直接带她出门吃。 总之,以前两人是各吃各的,现在除了午餐和有时他必须加班应酬外,他们几乎都一起吃饭。 然后不知不觉间,他们还会一起出门,一起上超市,一起去看电影、逛街、郊外踏青……等等,好像都在不知不觉间全做齐了。 她觉得他们俩好像真的变成夫妻了。 唔……这说法好像有点怪,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可该怎么说呢?她以为虽是夫妻,却比较像同居人,结果竟好像真的变成夫妻了…… 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都怪他,把她整个思绪搞得都乱了。 “老婆?你老公回来了,快来检查他嘴巴里有没有偷抽香烟的烟味。” 客厅里突然传来他的叫喊声,楼净岚顿时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加班的他回来了。 她起身走出卧室,看见他正一身疲惫地瘫坐进沙发里。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她问他,声音不禁放柔了下来。最近他工作很忙,总是超过十点才回家。 “先过来检查我有没有偷抽烟。”他朝她勾了勾手,略显疲惫的脸上有股坏笑。 “最近工作这么忙,你偷抽一、两根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今天就不检查了。”她红着脸说。 “不行,我坚持要检查。过来。”他再度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她非常无言以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走上前去。现在的她已经很了解他,知道他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卢劲,要让他早点休息,只有快点把该做的事做完一途。 她来到他面前站定,正想弯腰“检查”时,他却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下拉,跨坐在他腿上。 “你干什么?”她吓了一跳,随即闻到他身上烟酒混杂的味道。“有烟味。”她皱眉说。 “别人抽的,我没抽。” 她怀疑的看着他。 “你可以检查看看。”他说,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好沙哑。 她还在疑心,他已倏然攫住她的嘴唇,将舌头长驱直入探入她口中,深深地吻住她。 楼净岚控制不住的娇喘一声,因为他的吻太过炽热也太过急切,即使她早已习惯这个检查之吻最后总会被他变得十足煽情,但这一回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激烈,而且饥渴。 他的舌头急切在她口中移动探索着,双手则迅速她从她腰后钻到衣服底下,抚摸着她背部的肌肤,然后再滑向她腹部,抚上她的胸部。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内衣的扣子是何时被他解开的,只觉得身体不受控的开始发热,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已被他挑起了渴望与需求。 她挣开他,抬起头,沙哑的对他说:“我们回房间。” “不,在这里。”他吻着她,同样沙哑的拒绝。 “这里?!”她惊呼一声,顿时感到一股疯狂的刺激感,还来不及发表任何意见,瞬间又被他热烈狂野的吻住。 他一边热情的吻着她,一边捧着她的臀部,将她紧紧地压向他腿间隆起的欲望,隔着两人的衣物,他不断地磨蹭着她因跨坐而敞开的双腿间。 如此直接性感的挑逗让两人身体迅速着火,也让原本还有些理智的楼净岚霎时被欲望燃烧得忘了矜持,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身体紧紧地贴着他扭动。 衣物的阻隔令她愈来愈难以忍受,空虚、疼痛、渴望到不行,她再也受不了的拉扯着他的皮带,解开他的裤扣,然后拉下他的拉链。 “天啊。”纪沧廷遏制不住的低吟,快被她的性感和热情给逼疯了。 他忙不迭将她推离自己,好让他能更快速脱去她的裤子,然后当两人都光着下身时,她再度跨坐到他身上,狂野的将他巨大的勃起纳进她体内,接着便是一连串令两人都呻吟不已的猛烈律动,直到双双攀上高潮为止。 事后,两人都无力的像滩泥般,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她依然跨坐在他身上,倚在他胸前,既是累到不想动,也是羞到不敢动。她刚刚太失控了。 第十二章 “你差点把我杀死。”他突然在她耳边性感的沉声说。 她的脸整个发热,羞得没有应声。但想了一想,点火的人明明就是他,怎么听他的口气像是她强了他一样? “你是怎么一回事?”她轻喘的低声问道,依然瘫在他身上,累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晚上和客户谈生意,那些家伙叫了几个传播小姐进包厢乱搞。”他回答。 她恍然大悟,心想一定又是汉肯朝日公司那些人,难怪他一回家就发情。 “你没乱搞?”她好心情的问,依然枕在他胸前。 “明知故问。”他轻拍了一下她的俏臀作为惩罚。 “我知道你有洁癖。”她说。早在他们同居时期,她就知道他从来不会和那些特种营业的女人乱搞。 “这不是洁癖,只是不喜欢。”一顿,他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非常不喜欢。” “那就是洁癖了。”她自认正确无误的诊断道,然后不禁咧嘴偷笑。她喜欢他这个洁癖,非常非常喜欢。 “你在笑?”他可以感觉贴在他胸前的她身子微微抖动。 “没有。”她立刻敛起笑容。 “实话实说。” 呿!又拿约法三章来压她。“对啦,不能笑吗?”她哼声道。 “当然可以,但你在笑什么?”下一秒,他甚至连让她生点小心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提醒她,“实话实说。” “你小时候一定当过童子军。”她忍不住轻讽道。 “答对了。快点实话实说,你在笑什么?” “因为发现我很喜欢你那个洁癖,所以我才笑。”她说。 “只有这样?” “不然呢?”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因为这事还让她发现自己对他充满了占有欲,以及一种身为他妻子专属的幸福感,所以她才会笑。 “唉,可惜,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感觉到幸福才笑。”他叹息道。 此话一出,令楼净岚蓦然一窒,她不确定他是真在惋惜,还是根本已经看透她的心。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你是真的觉得可惜,希望我是因为幸福才笑吗?”她挣扎的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从他胸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 “当然。”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真的吗?”她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他迎视她的目光,坦荡的点头。 她伸手将一旁的衣裤拿来穿上,而后下疾不徐的开口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眉头轻挑,不解的问道,一边将裤子穿上。 “为什么你会希望我是因幸福而笑?”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会真的不知道答案吧?”他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她说。“当然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希望你因幸福而笑呀。”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自然的就像天天都照三餐在对她说一样,让她既愕然呆滞又惊喜激动,半晌后仍只能呆若木鸡,双目圆瞠的看着他傻笑。 “别只是傻笑,你是不是应该要礼尚往来一下?”他微笑的低头亲吻她,柔声提醒。 “你真的爱我吗?一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喃喃地开口。 她原本不想问这个据说是男人最讨厌听见另外一半问的问题,却又不由自主想更加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以及确认他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而已。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娶你当老婆?”他挑眉道。 她一怔,被问得呆住了。 为什么要娶她当老婆? 过去这段时间,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两个可能。 其一是,他可能猜到她没服用避孕药了,而那天他也没避孕,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便索性选择和她结婚。 其二是,他与孟小姐的恋情受挫后,忽然发现其实不谈恋爱的同居生活比较适合他,于是便找上素行良好的她想重新签约,结果却让她误打误撞的要他以结婚为代价签了结婚证书。 可能性其实有很多,但她觉得这两种机率比较大,至于绝对不可能的名单上却只有一种,那就是因为爱。 可是谁来告诉他,他刚才那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意思?他之所以和她结婚、娶她当老婆,是因为他爱她?! 这应该是笑话吧? 若是他说他现在爱她,她会相信,因为这阵子两人如胶似漆的相处可以让她心动,她柏信也会令他有所感触,进而爱上她。 可是在结婚前就爱她,并且为此而娶她,这教她如何相信? “你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爱我了?不可能。”她蹙眉看他,难以置信的摇头道。 “为什么不可能?”他反问。 “因为没有道理。” “怎会没有道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时间,光是用‘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就足以构成道理了。”他认真的说。 “不对。”她又摇头道,“我们中间分开了一年半的时间,还有,之前虽然同居了四年,但是你并没有因此对我日久生情不是吗?要不然怎么会爱上孟小姐而和我解除契约?”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的脑袋笨得跟驴一样,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分不清楚,后来才会遭到惩罚,受到报应。”他自嘲,将她拉回怀中拥抱着。 “你说的是真话?” “我可以对天发誓。还有,你弟应该也早就看出来我爱你了,要不然你以为他会这么简单就让我娶你?” “你娶我并不简单,我开了一堆无理的条件你都照做了。”一顿,她老实告诉他说:“阿宇私底下跟我说,我的婚结得不吃亏,还赚翻了。” 纪沧廷闻言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唇。 “就算那臭小子再会算,你觉得他会用钱来衡量你一辈子的幸福吗?”楼净岚怔了一怔,倒是没想过这个。 会吗?不,不会。所以阿宇真的觉得他爱她?所以……他真的爱她? 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在作梦,因为这么美好的事也只有在美梦里才会发生才对。她晕陶陶的对他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反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虽然有点小失望,纪瀹廷还是柔声的点头道。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不管她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只要他知道他们俩是相爱的就够了,不是吗? 况且倘若她真的一直想不通,想到五十岁、六十岁或七、八十岁才想通,这才羞答答的礼尚往来开口对他说“我爱你”,那也很浪漫不是吗? 想象那画面,他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不再失望,只剩期待。 自从纪沧廷跟她说,说他是因为爱她才会和她结婚之后,楼净岚便无时无刻、只要有时间便在那边抽丝剥茧,想找出他爱她的证据和理由,以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可是说真的,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从他突然结束契约要她搬出他家开始,他先是主动替她安排未来的住处,然后就连拨数十通电话给失联的她,之后还为了这件事在公司里对她大发火。 甚至他还打电话来质问她与小周的八卦韵事,莫名其妙编派起小周的不是,还为此事对她大吼。 后来她又听小周抱怨过,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老板,经常被指派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做,做不好还会被责罚,逼得小周有段时间差点就要辞职不干了。 还有,她仍在他公司上班时,他总会突如其来的在快要下班时丢份急件给她,要她留下来加班,以至于晚上办公室大多时候只剩他和她。 还有还有,他和孟小姐分手还特地跟她说,误会阿宇背着她乱搞而和阿宇大打出手,事后又跑来警告她…… 天啊!地啊!真的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了好大一跳。他这些举动根本完全失常,和平时处理事情时公私分明、有条不紊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 以他的个性,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契约关系,在结束契约后,他对她的态度应该比照公司其他人才对,但他没有。在她离职彻底和他划清一切关系后,他更该将她抛诸脑后,即使偶过也会以陌生人视之,但是他依然没有。 这么明显的事实,她怎么会完全没发现呢?她真是个睁眼瞎子! 他爱她,在婚前就爱她了,天啊! 虽然仍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些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就像他所说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因想通这一切而遏制不住的激动不已。 “净岚,你不舒服吗?”和她之前同事同名的主任王雅婷,看见她伸手紧按在胸前,关心的问道。 “没有,我比任何畴候都好,都舒服。” 主任被她的亢奋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说:“喔,没事就好。你待会有事吗?” “没有呀,怎么了?” “美玲啦,她和一个客户约了要去收保费,结果她临时有事又联络不到她那个客户,所以想问谁有空,可以帮她跑这一趟。” “我ok呀,问题是对方会把钱交给我吗?不会怀疑我是骗子吗?”她说。 “美玲说收不收得到钱是其次,最主要是不能放那个客户鸽子,因为那客户虽然有些难伺候,却是她的大金主,不能得罪。所以只要有人帮她跑一趟,找到人,让她可以和对方通上电话说声抱歉,改约时间就行了。” “ok,那简单,我帮她跑一趟吧。”她点头道。 “美玲会感激你的。等一下,我打电话叫她跟你说时间地点和如何认人。”主任立刻拿出手机来拨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楼净岚来到美玲告诉她那间与客户相约的咖啡店。 听美玲说,对方是一个六十九岁人老心不老的“杯杯”,长得不高也不帅,头还有点秃,但很爱打扮,还会学年轻人喝咖啡,应该很好认。 果然,她一走进咖啡店就看到她要找的人了,因为整间咖啡店里就这么一个秃头老男人,正背对咖啡店入口,面向一桌距离他不远的四位年轻美眉而坐。 果真是人老,色狼心不老呀。 她哂然一笑,摇了下头,敛容上前。 “请问您是黄有财先生吗?我是陈美玲——”她的声音在对方转头看向她的瞬间戛然而止,血色迅速地从她脸上褪去,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步。 这张脸她认得,当年那个想买她的老色鬼! “你是……净岚?楼净岚?” 对方竟也认出她来,还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吓得她转身就跑,就像再次掉进当年的恶梦里,感觉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她头也不回的不断往前跑,一直跑到招到一辆计程车坐上去之后,还不断地回头看有没有人追过来。 她怕死了,一颗心跳得飞快。 计程车司机问她到哪里时,她直觉的就把纪沧廷公司的地址背了出束,一心只想寻得他的保护。 当计程车到达他公司楼下时,她已稍微冷静了一些,但依然心有余悸,所以尽管对突然跑来打扰他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上楼去找他。 她的突然出现让办公室差点吵翻天。 过去的同事们争先恐后的和她打招呼,有恭喜、有揶揄、有关心、有想念,一堆热情的问候与欢迎几乎要让她应接不暇,直到冰脸魔王出现,一切才迅速回归于正常状态。 第十三章 好熟悉的情景,好想念的氛围,她真想回到这里来上班,只是公司有缺人吗?楼净岚不由自主的看向她以前的座位,却见那位子早已成为别人的了。 唉,“你怎么来了?”冰脸魔王——不对,现在应该叫老公才对,走到她面前问道,然后直接伸手将她牵往他办公室的方向。 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阻挡所有好奇的视线后,他将她拉进怀中,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轻笑的凝视着她,“你是来突击检查的吗?来吧,我准备好了。” 楼净岚扯唇轻笑了一下,笑容却只能用牵强两个字来形容。 “发生什么事?”他严肃的皱眉,立刻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面对他严肃中带着关心与担心的神情,楼净岚这才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当年离家出走、无家可归的原因,她就这样突然跑来找他,是要跟他说什么? “没事。”想来想去,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也许是她太小题大作了,和那人只是碰巧见到,并不代表任何事,最重要的是她都已经结婚了,那人还能拿她怎样?她安慰自己。 “我要听实话,不要骗我。”他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一副他可以和她耗到底的模样。 “我没有要骗你,只是说来话长,不知从何说起。”这是实话。 “那就从头说。” 她无奈的看着一脸坚持的他好一会,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投降的从头说起。“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当年我之所以会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原因,那时——” “这件事我知道。”他忽然插口。 “你怎么会知道?”她惊讶的看向他,随即想到答案,“是阿宇跟你说的?” 他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那就容易多了。”她轻吐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她一点也不愿回想那令她生厌害怕的过去。 “发生什么事?”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柔声问。 “我刚才见到那个人了,他竟然还认得出我、叫得出我的名字,我很害怕。”她看着他,不管是说话的声音或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心有余悸的惊恐。 那个人?纪沧廷愣了一下,接着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谁。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紧张。 她摇头。“我转身就跑,跑得很快,根本没让他有靠近我的机会。”一顿,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呻吟出声。“惨了!” “怎么了?” “我完全忘了到那里的目的,以及同事拜托我的事。”她苦着脸说,不知道这下子该怎么对美玲、主任和公司交代了。 “打电话跟他们说发生一些意外就行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害他的心也剧烈的跳了一下。 “没那么简单。那个人就是客户,基本上对公司而言,我已经得罪客户,犯了服务业不可饶恕的过错了。”她蹙紧眉头,一脸忧愁。 纪沧廷也皱起了眉,但他和她想的完全是两件事。 “客户?”他若有所思的道:“意思就是说,如果他要找你,只要到你们公司就能找到你了?” 楼净岚浑身一僵,脸色霎时惨白。她完全没想到这个。 “怎么办?”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如果他真的跑来,如果他说他当年已经付了钱,如果他——” “嘘,你先不要急、不要慌,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老婆,有我在,他动不了你一根寒毛的。”他打断她,柔声安抚。 看着他坚定而温柔的面容,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现在她该做的不是慌乱,不是胡思乱想的自己吓自己,而是辞职才对。 “你陪我去公司辞职好吗?”她蓦然开口说。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现在就走吧,这件事愈早解决愈好。”他点头,起身的同时也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去拿外套和车钥匙,拉着她走出办公室,拉着她对李特助交代事情,然后拉着她离开公司。 他只有在她上车时短暂的松开她的手一下而已,等他上车,将车子安全的驶上路之后,他再度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感觉到温暖与关心,还有满满的安心。 他是她老公,他爱她,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有他在。 楼净岚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主任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着急也有些不悦的问她人在哪里? 她没有急着解释或道歉,只跟主任说她快到公司了,一切等她进公司后再说,然后就果断的挂断电话。 但她不久后便很后悔,他刚才应该要让主任多说些话的,至少要让她说出那位黄老先生人已在公司了,这样她才不会被吓到僵立在公司大门口,进退两难。 原本走在她身后的纪沧廷无声地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腰。 她转头看他,他给了她一记安抚的微笑,令她的惊恐慢慢淡去。 “净岚,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一看见她,王雅婷气急败坏的快步走来,却在看见纪沧廷时脚步猛然一顿的停了下来,迅速换上服务业的标准笑容,和气生财的问她,“这位是?” “我老公。”楼净岚回答道,声音比平时略大了一些,目的就是要那位坐在会客区的老先生也听见她的回答。 “你好,我姓纪,纪沧廷。”纪沧廷主动伸手道。 “你好,我是净岚的主任王雅婷,很高兴认识你。”王雅婷与他握手,忍不住打趣的说:“没想到纪先生长得这么帅,难怪净岚要把你藏起来,都不介绍给我们适些同事认识了。” “内人的个性比较低调。”纪沧廷微笑道。 王雅婷轻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感觉这位纪先生还挺有幽默感的。不过现在不是聊天说笑的时候,得先把黄先生这位大客户的事解决才行。 “呃,纪先生,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在那边稍坐一下,我和净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对不起。”王雅婷歉然的说。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对不起,相反的,要说对不起的人可能是我们。”纪沧廷说。 “啊?什么意思?”王雅婷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转头看向楼净岚。 “对不起,主任,因为一些私人因素,我是回来向你辞职的。”楼净岚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什么?!等一下,等一下,”王雅婷有些慌了,“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要辞职?如果你是为了之前美玲拜托你的事,其实黄先生人都来了,你只要好好的道个歉——” “王主任,我老婆已经说要辞职了。”纪沧廷蓦然出声道。 做为一间公司的老板,他说话时自然有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王雅婷一时间只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至于你说的道歉,”他不疾不徐的又说,锐利的目光几乎让王雅婷不禁停止呼吸。“我老婆既没有做错任何事,又何需要向人道歉?”说完后,他问她:“你觉得呢?” 王雅婷霎时有一种在面对公司大老板的错觉,还好她业绩是这间分公司最好的,受表扬时也见过大老板几次,所以勉强还有办法应话。 “我觉得不管对错,黄先生都亲自到这里来了,基于礼貌,净岚最好还是去向人打声招呼比较好。”她委婉的说。 “但我觉得没必要。”纪沧廷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决定一切。他转过头,柔声的对老婆说:“你的座位在哪儿?我们去收拾东西。” “对不起,主任。”楼净岚歉然的对王雅婷说了一声,就牵着老公的手走向她的办公座位,开始收拾东西,期间连一次也没看向会客区。 她在这间保险公司只工作了半年而已,其实也没太多私人东西,不到十分钟便已整理好一切。 “李章,这些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检查一下。还有,这是我的辞职信,请帮我交给主任。”她将辞职信交给办公室的一个同事。 “主任就在那边,你直接交给主任就好啦。”李章转头看了一眼会客区,疑惑的对着她说。 “她在会客,不方便。”她简单带过。 她话才刚说完,便听见李章说:“主任过来了。” 楼净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同时感觉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纪沧廷安抚地轻握了她的手一下。 “净岚,我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王雅婷接过她的辞职信后说道:“刚刚黄先生也说你没有错,根本不需要辞职,所以——” “主任,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跟陌生人谈论我的事?”楼净岚忽地遏制不住的尖声道,脸颊因愤怒而涨红。 天啊,他们刚刚竟然在谈论她?!她觉得好恶心,恶心到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纪沧廷立刻伸手将她拉进怀中,安抚地拍了拍她。 王雅婷则是被她异常的激动反应吓得瞠目结舌。 “王主任,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净岚娘家和那位老先生有不解之仇,她之所以辞职全是为了不想因私人因素而影响到公司。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就是她会如此激动的原因,所以请你和公司其他的同事,不要再和那个人谈论有关她的任何事情好吗?尤其是她的个人资料,也要请你们保密,不要随便外传。我并不想说这些话,但是如果我老婆的个资被泄露,我会毫不考虑寻求法律途径来解决。”纪沧廷慢条斯理的说,语气温和平稳,但言语中却有着钢铁般的坚定。 “纪先生,我们公司当然不会随便泄露员工的个人资料,你又何必说个资被泄就要寻求法律途径来解泱……”王雅婷皱紧眉头,觉得他实在是太小题大作了。 “总之,我们言尽于此,告辞。”说完,纪沧廷直接搂着老婆转身离开。 “我想待会去换个新门号。”在电梯里,楼净岚突然开口说。 “我也觉得换掉比较好。”纪沧廷点头同意。“你留在公司的联络地址和电话是家里的还是阿宇那边的?”他问她。 “阿宇那边的。”因为她是在与他结婚之前进这间保险公司的,结婚之后她并没有特地去更改人事资料。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点头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阿宇。” “不能不说吗?”她蹙起眉头,露出一脸犹豫忧愁的表情。“如果那人真弄到住址找去,阿宇在不知道真实情况下或许还会把这当成是一场恶缘,但他若知道实情,我怕他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说。 “的确有这个可能。”纪沧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就暂时别说好吗?”她看着他。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说你换门号又辞职的事?”他问她,搂着她走出电梯,往大门方向走去。 “手机掉了。你觉得我不适合保险业务员这工作,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叫我别做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说词。 “你是这么听老公话的人吗?”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那换成经常要跑外务拜访客户,太危险了,所以你叫我别做?” “你这不是换汤不换药,摆错重点吗?”他哭笑不得的摇头,“重点是我刚才说的,你是这么听老公话的人吗?以阿宇对你的了解,你觉得他会相信我叫你辞职你就辞职这种事吗?” 第十四章 楼净岚呆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搞错重点。以弟弟对她的了解,答案当然是不会相信,可是,谁说她不会变呢? “也许我结婚后变啦,变得三从四德、以夫为贵……”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纪沧廷已哈哈大笑了起来。 “三从四德?以夫为贵?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瞥了笑不可抑的他一眼,无奈的扯了址唇瓣。别说他听了觉得好笑,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所以,她要怎么跟弟弟解释她离职的理由呢? 她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闪的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 “你公司还缺不缺人?要不,就说我回你公司上班,所以才辞了保险公司的工作。”她双眼发亮的转头对他说。 “可惜我公司现在不缺人。”纪沧廷终于克制住自己的笑声,以惋惜的口吻缓慢地对老婆摇头道。 “你就不能帮我安插一个职位吗?”她瞋瞪他一眼,对于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有些小不满。 “你都已经是老板娘了,要我怎么安插?”他无辜的看着她说。 她顿时无言以对。老板娘…… “不然你换个说法,就说我们正在计划增产报国,你辞职纯粹是为了要调养身子,你觉得怎么样?”看她一脸无言,好像快要被逼疯了的感觉,他赶紧献出自己刚才想到的好计策。 “这方法一时可行,但久了一定会穿帮。”她沉吟的说。 “为什么会穿帮?” “因为调养身子不是嘴巴上说说就算的事,它必须要有相对的行动,阿宇只要认真观察一阵子就会发现我说的是谎话,到时不就穿帮了?” “谁说那是谎话了?我本来就想帮你调养身体,趁这机会正好。” “我的身体又没怎样,干么要调养?”她不解的看向他。 “那几年你吃了不少避孕药,让我每次想到都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他撇了撇唇,表情充满悔恨与对自己的愤怒。 “那是我自己要吃的,又不关你的事。你每次都有用套子,是我为了确保更加万无一失才吃的,你并没有叫我吃。”她就事论事的说。 “始作俑者还是我。” 好吧,她无法反驳他这句话。 “总之,你就趁机让医生好好的把把脉,好好的吃几帖中药调养一下身体,好吗?”他深吸一口气后,柔声的对她说。 “中药很苦。”她皱着眉头,光想到就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如果医生开得出我需要吃约中药,我陪你吃。”看她一副很抗拒、想拒绝的模样,他挣扎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话是你说的喔?”她双眼一亮,突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是。”他豁出去的咬牙道。 “好。”她咧嘴笑了,开心的点头。 因为她比谁都知道他有多怕苦。 一个连苦瓜都不吃的人,竟然愿意陪她吃苦到不行的中药,教她想不开心、不感动都不行。 不过开心归开心,感动归感动,他还是得陪她吃药才行,呵呵。 因为一起吃苦,一起幸福。 “姊,你换门号没跟你以前的同事说吗?” 周六晚上,楼靖宇到姊姊、姊夫家吃晚餐时,在餐桌上突然想到这件事,便有此一问。 “怎么突然这么问?”楼净岚微愣的看向弟弟。 “前两天接到一通电话,说是你之前保险公司的同事,问我你是不是换手机门号了,要我给她你的新手机号码。” 楼净岚和纪沧廷迅速地对看了一眼。 “你有给她吗?”她问。 “没有。不过她又叫我给她你的地址,说你离职的时候有些东西没带走,要把东西寄给你。” “你给她了吗?”楼净岚的表情愈来愈难看。 “想给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地址呀,所以我给她我公司的地址,让她把东西寄到我那去,等收到了再拿给你。” “你有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吗?” “有,她说她叫陈美玲。” 楼净岚担忧的看向老公,表情沉重。 纪沧廷也蹙紧眉头,一脸严肃。 “怎么一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跟我说?”楼靖宇终于发现不对劲,缓缓地放下碗筷,目光轮流停在他们夫妻俩脸上,认真的问道。 纪沧廷看向老婆,让她决定说与不说。 “先吃饭吧,吃饱再说。”楼净岚沉默了下才出声。 “可以。既然姊说吃饱再说,等我吃饱了你若不说,我就找姊夫说给我听。”楼靖宇点头道。 他这个弟弟可不是做假的,太了解姊姊的拖延战术了,她完全就是想先拖延再转移话题好让他忘了这件事,但是——门儿都没有! 楼净岚微微一窒,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就知道自己肯定糊弄不了弟弟。 “快吃饭吧,你姊最近的厨艺突飞猛进,叫她待在家休养身体,她却闲不下来的开始研究食谱,每天都煮了一大堆菜。这一个多月来,我都被她养胖了三公斤。”纪沧廷开口说。 “姊夫这是在抱怨还是在炫耀呀?”楼靖宇似笑非笑的间。 “都有。不过最主要还是想叫你有空就过来这里吃饭,帮我分担一些食物,否则照这情形下去,我很快就需要减肥了。”纪沧廷认真的说,表情相当困扰。 楼靖宇忍不住大笑出声。 楼净岚却是有些无奈,还有些尴尬,因为老公说的全是实话。 最近她的确是迷上了研究食谱,不过不是普通食谱,而是药膳食谱。经中医师证明,并非只有苦到难以下咽的中药可以调养身体,美味的食物同样也能有此功效后,她理所当然舍前者而就后者了,结果不知不觉就成了现在这样。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三个人在谈笑间用完晚餐后,楼靖宇率先起身移往客厅,等候两人给他交代。纪沧廷稍微帮忙老婆收拾了下餐桌,然后问:“待会由你来说,还是我说?” “你去说吧,这里我来收拾。”楼净岚叹息道。 看她一脸无力又颓丧的模样,纪沧廷忍不住倾身在她嘴巴上轻啄了一下。 楼净岚被吓了一跳,迅速瞠大双眼。 阿宇就坐在客厅里,他会看到的。 而就像为了证实她的想法没错,客厅方向倏然传来楼靖宇戏谵的声音。 “我看到了。”她的脸瞬间整个红了起来。 “虽然我不介意看你们秀恩爱,相反的还满喜欢的。”楼靖宇继续道:“但正事要紧,等谈完正事后你们再慢慢地秀给我看好吗?” 虽然害羞又尴尬,楼净岚还是忍不住转头狠狠瞪了坐在客厅的弟弟一眼。 还慢慢地秀给他看咧! “我去跟他说,你什么都别担心,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好,那就是有我在。”纪沧廷深深地看着她柔声说,说完又安抚的轻拍了她一下后,这才转身走向客厅。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背部挺直、肩膀宽厚,脚步沉稳而踏实,浑身都散发着自信与可靠的力量。 有我在。他说。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好,就是有我在。 她蓦然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感觉之前一宜困着她的担忧、不安与无力感,似乎随着轻轻吐气的动作全数被吐了出来。 嘴角轻扯,她微微一笑的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转身面向洗碗槽,开始专心清洗碗盘,然后收拾厨房。直到做完一切工作之后,这才切了盘水果端到客厅去加入他们。 她在老公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对面是脸色很难看,一张脸绷得很紧的弟弟。不用问,她想他应该已经知道她突然离职的真正原因了。 “姊,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实话的。”楼靖宇语带责备,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说。 “你还不够忙吗?白天要上班,晚上要上课,回家又有功课又有工作要做,忙到睡觉时间都快没有了,干么还要心烦这种事?”她说。 “你是我姊姊!” “而你是我弟弟,你会关心我、担心我,同样的我也会。”她语带无奈,认真的看着他说:“没告诉你实话是因为不想你心烦,更不想你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那个人已经七老八十了,挨不住你一记拳头的,我不想你犯下伤害罪或杀人罪。” “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吗?”楼靖宇皱眉道。 “二十岁和十七、八岁也没差几岁。”楼靖宇顿时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只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 “好了,总之你现在知道也不迟。”纪沧廷开口打断两姊弟无意义的对话,将谈话导回正题。“你和那位陈美玲的交情怎么样?”他问老婆。 “普通。”楼净岚答道。 “换句话说,即使你真有东西忘在公司没带走,也轮不到她来联络你?” “可以这样说。”她点头,随即听见弟弟的低声咒骂。 “所以,我们现在根本不需怀疑她是不是在为虎作伥,只要想还有多少人像她一样被收买了,以及那家伙到底想要什么?”纪沧廷若有所思的说。 “那老变态想要什么还用说吗?当然是姊啦,那个死变态!”楼靖宇咬牙切齿的怒吼。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也许他只是想找到净岚,当画为当年的事向她忏悔或道歉。”纪沧廷假设别的情况。 “不可能,天塌下来也不可能!”楼靖宇斩钉截铁的冷哼一声。 “为什么?”楼靖宇反常的安静下来。 “阿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没跟我们说?”纪沧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严肃的问。 “那老变态在姊逃走之后并没有放弃,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连爸意外过世他都知道,还出现在殡仪馆里探问姊的行踪,我怀疑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楼靖宇挣扎了一下才终于说出口。 “这就是你一直没找我的原因?”楼净岚问弟弟。 楼靖宇点头。“虽然爸过世后,我已用最快的速度搬家,为了掩人耳目也只带走重要东西和几件衣服,但我还是怕有人跟踪。” “所以道歉这一项可以排除了。”纪沧廷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那么会不会是为了钱?你爸当初其实已经收了他的钱了?” “他如果只是为了要钱,大可以找我,何必非要找姊姊不可?”楼靖宇立刻反驳这个可能性。一顿,他忍不住又皱眉,“姊夫,你好像不相信那变态家伙的目的是姊姊?”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想不通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这有什么好想的,他就是一个变态,没有人会知道变态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尤其是一个老变态!” 纪沧廷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总而言之,姊,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更不可以一个人出门知道吗?”楼靖宇认真的交代姊姊。 “我知道,但是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吗?”楼净岚想到就愁眉不展。 “不需要一辈子,那老变态再活也没几年了,只要等到他死就行了。” “他才六十九,身体看起来没半点病痛,怎么可能再活几年就会死?” “为什么不可能?也许他明天就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阿宇!”楼净岚惊慌的叫道,“答应我你绝对不会乱来,做出任何触犯法律的事,答应我!” “姊,我只是举例而已。” “答应我。”楼净岚严肃的要求道。 “好,我答应你。”楼靖宇一脸无奈的说。 “阿宇,别乱来让你姊担心。” 第十五章 姊夫竟又补他一枪,让楼靖宇瞬间更无言以对。都说他不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了,他们怎么就是不相信他? “早知道我就不问、不管这件事了。”他嘟囔的说。 “千金难买早知道,不是吗?”纪沧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完全是落井下石。 “算了,不管你们了,我要回家了。”他蓦然起身道。 “吃点水果再走。你平常一个人住,应该很少买水果来吃吧?吃一点再走。” 姊姊说话了楼靖宇只好再坐下来,囫圃吞枣的吃了几块苹果和几颗葡萄之后,这才再度起身告辞。 虽然今晚听到老变态的事让他有些火大——好吧,是非常火大,但是吃到一顿美味的晚餐,又看到姊姊和姊夫恩爱的模样,加减起来还是好事多过坏事。 这是个好兆头,所以他相信老变态这事肯定能解决才对。他相信老天有眼。 对吧?他抬头仰望天空,星星在眨眼。 警察突然带着搜索票找上门来,把楼净岚给吓傻了。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只有弟弟阿宇和他口中的老变态,那小子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傻事吧?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来搜索我家?”她勉强镇定的开口问。 “你认识这个人吧?”警察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亮给她看。 楼净岚瞬间瞠大双眼,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留下一片惨白。 对,她认识照片中的人,那是……老变态…… “看来你应该是认识他,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警察将照片收回口袋,对她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跟你们去警察局?”她面无血色,惊慌又害怕,难道真的是阿宇做了什么傻事? “日前接获民众报案,我们发现死者横死家中,根据调查,楼小姐似乎与死者有仇怨,被列为犯罪嫌疑人之一,因此请你与警方配合调查。” “我没有杀他。”楼净岚迅速地摇头。 “我们并没有说人是你杀的,只是有证据显示你可能涉有嫌疑,所以请你配合调查好吗?”警察面无表情的说。 楼净岚用力的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杀人,只要配合调查确定她是清白的,自然就能无罪释放,所以她用不着害怕,也用不着担心太多。 只是那人到底是谁杀的? 阿宇吗? 不,不会的,阿宇答应过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触犯法律的事,他答应过她的,所以她一定要相信他,这事绝不可能是阿宇做的,绝对不可能! “好,我跟你们去警察局。不过我可以先打通电话给我先生吗?我怕他打电话回家找不到我会担心。”她再度深吸一口气,冷静的问。 “你先生是纪沧廷吗?”警察问。 “对。”她点头。 “他也是嫌疑人之一,还有你弟弟楼靖宇先生也是。他们现在应该一样正在被带往警局的途中,你待会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我们没有杀人。”楼净岚忍不住握紧拳头,咬牙道。不敢相信警方除了她和阿宇之外,竟连纪沧廷都列为嫌疑犯?! “就算我们相信你也没用,还是得到警局做笔录才行,这是规定。好了,可以走了吗?”另一个警察说。 她点头,带着手机、钥匙和外套跟着他们走了。 楼下大厅在警察来了之后,立刻聚集了一些无聊的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看见她和警察一起出现时,顿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视而不见的没理会那些无聊人士,跟着警察坐土警车,到警局去洗清嫌疑。 警局里比她想象中的冷清,只有两名警员坐在位子上办事,她也并没有看见她以为来了之后会看见的丈夫和弟弟。 似乎明白她心里的疑问,身边的警察突然开口说:“他们应该一下就会到了,你先过来这边做笔录。” 她点头,被领到一名李姓员警面前开始交代她在案发前后时间的行踪。 “那段时间我都在家里没有出门。” “对,一个人。” “社区电梯里有监视器,应该可以证明我那段时间并没有出门。” “不,没有人可以证明。” “如果硬要说,我老公曾在那段时间打家用电话给我,应该有通讯纪录。你们可以去电信局查阅家用电话的通讯纪录,证明我没有说谎。” 她耐着性子,一一回答警方每一个问题,其中包括她和死者是怎么认识,又是如何结仇,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等等。 在她笔录做到一半时,她看见丈夫和弟弟也先后被带进了警局,两个人脸色都很严肃,只有在看见她时,不约而同的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彷佛在无言的对她说:放心,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他们俩做笔录的时间比她短了许多,因为案发时他们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有一堆人能证明他们那时正待在公司里上班,只有她没人可以帮她证明,因此侦讯的时间久了些。 不过即使如此,只要调阅社区监视器的录影带,以及家用电话的通联纪录,她的嫌疑依然能洗清。 除此之外,在他们三个人的笔录中,不约而同都提到了一个关系人,那就是陈美玲,让警方格外重视起这条线索。 “还好吗?” “姊,你还好吗?”一走出警局,左右两个男人同时转向她问道,让她心里顿时淌过一股暖流。 “我没事,你们呢?还好吗?”她问他们。 “好得不得了。”楼靖宇迅速回答,语气出乎意料之外的开朗,让她有些错愕。 “你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我以为你会很生气,会把那些莫名其妙将我们列为嫌疑犯的警察大骂一顿。”她疑惑的看着弟弟。 “我的确是很火大被他们列为嫌疑犯,但是比起这个,我更高兴听见那老变态死于非命的消息。这就叫做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老天果然长眼,哈哈哈……”他愈说愈开心,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克制点,别忘了我们还在警察局前面。”楼净岚拉了拉他的衣服,提醒他谨言慎行。 “在警察局前又怎样?又没人规定不能在警察局前面大笑,难不成在警察局前面大笑就犯法了?”楼靖宇不以为然的说。 楼净岚撇了撇唇,不想再理他的将头转向站在她另一边的老公。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她歉声道。 “我不喜欢听这种话,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没有所谓连累不连累的,知道吗?” “姊夫说得好。”楼靖宇立即拍手道。 她点点头,对丈夫微微一笑,把感动放在心里,然后把手伸进他掌心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纪沧廷低头看了两人的手一眼,将紧握改成了十指交扣,也对她微微一笑。 “阿宇,你还要回公司吗?如果不回去的话,一起去吃顿饭,洗洗秽气。”他问小舅子。 “好啊,反正现在都五点多了,回公司也做不了什么事。”楼靖宇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晚上不用上课吗?”楼净岚问。 “偶尔跷一天课没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就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纪沧廷走在前头带路。 三个人坐上车后,楼净岚第一个克制不住,将话题转回到这桩命案上。 “你们觉得他到底是谁杀的?帮你们做笔录的警察有说什么吗?”她好奇问。 “那老家伙这么变态,说不定对他恨之入骨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堆入,谁知道是谁杀的?反正不是我们三个就好。”楼靖宇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觉得黄有财是罪有应得的快感。 “你用不着去想他是谁杀的,只要想以后我们不必再因他而提心吊胆就好了。”纪沧廷边开车边说。 “没错。姊,你自由了,不必再每天关在家里坐牢了,高兴吧?” “谁在坐牢了,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楼净岚转头白了弟弟一眼。虽说近来她在家里待得是有些烦躁了,但还不到坐牢的程度好吗? 楼靖宇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我闭嘴总行了吧的表情。 车里自此陷入一片静默中,虽说不关他们的事,但三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杀了黄有财? 每天都有多不胜数的社会新闻,比较重大的多报几次或几天,其他的则迅速地淹没在层出不穷的新闻里。 这一则“七旬老翁横尸家中凶手是已婚外遇的女保险员”也一样,仅报导了一天,被观众茶余饭后的讨论两天,就被其他新闻所取代遗忘了。 但楼净岚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则新闻。 报导中说,凶手是死者的保险业务员陈美玲,行凶原因是死者拿她与死者性交易的事情威胁、恐吓她,还以言语羞辱贱骂她,她一时怒不可遏才会动手杀人。 凶手坦言她与死者的性关系已持续多年,因为死者出手大方,除了每次都会给钱之外,还承诺等他死了之后会将遗产全留给她(死者没有子女)。 但是近来死者却改弦易辙的说要把遗产留给另外一位楼姓女子,甚至不断拿她与楼姓女子做比较,还以揭穿她与死者性交易作为恐吓,威胁她帮死者绑架楼姓女子,她那天才会忍无可忍的犯下大错。 网路撰文记者甚至还将莫名其妙被卷入案件中的楼姓女子——也就是她,与死者过去的恩怨情仇给写了出来,气得她老公和弟弟火冒三丈,差点就对该记者提告。 她本人对此倒是没太大的情绪反应,因为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且重点是,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没错,过去了。 恶梦已远离,现在的她再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威胁已解除,闲不下来的楼净岚开始蠢蠢欲动的想找工作做。 身为老公的纪沧廷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理由——其实是自己保护过度已成性,只好在公司里帮她安插个职位,让她如愿以偿,笑得阖不拢嘴。 重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与同事身边,楼净岚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做什么事都起劲,完完全全的乐在工作中。 看她这样,老实说纪沧廷觉得有点闷,因为本来他是想等她身体稍微调养好之后,再和她讨论有关生孩子的事,结果现在这情况,教他如何开得了口? 愈想愈闷,郁闷郁闷郁闷…… 可恶,他不是有点闷而已,简直就快要闷死了! “怎么了,干么臭着一张脸,谁惹你生气了?”楼净岚洗好澡,走出来看见老公一个人臭着脸坐在客厅给电视看,她走上前问道。 “没有。”他闷声回答。 “明明就有,哪里没有了?” 她坐到他身边想逗他,结果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他便霍然起身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她愕然的脱口问。 “回房间睡觉。”他头也不回,转眼便走进房里。 楼净岚茫然的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既然他都回房睡觉了,她一个人在客厅也很无聊,干脆把电视和灯都给关了,起身随他走进房间,爬上床去。 第十六章 “你在生谁的气?”她靠向他。 “没有。” “实话实说。” “这就是实话。你不要再说话吵我了,我想睡觉。”他语气颇为不耐。 “看样子你是在生我的气,我做错了什么?”她苦笑的说。 “没有。”他干脆翻身背对她。 楼净岚瞬间笑得更苦了。 都背对她了还说没有,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 但问题是,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他如此气闷呢?她不断地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看样子只能先帮他消消气,等他气消之后再来问了。 想罢,她立刻伸手去搂他的腰,身子整个贴在他背后,将唇贴在他颈部,吐气如兰的轻吻他。 “老公……” “我累了。”他突然将她的手扳开,身子还往床缘挪了挪,瞬间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她整个人呆若木鸡,被他的拒绝吓呆了。怎么会这样? “老公,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无法不问,因为她从没想过他会拒绝她。 他没有应声。 “我做错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再度开口,他依然沉默不语。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她再问。 他继续闷不吭声,背对她的身影连一动也不动。 “你这样闷不吭声的就能解决事情吗?”她开始有些火气了。 “我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你不要理我。”他终于出声,但依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睡一觉起来没有好呢?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实话实说,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她问他。 他又再度当起了哑巴。 “好,我们等明天早上再说。”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咄咄逼人、不要气,既然他说睡一觉就会好,那就等明天睡起来看情况有没有好转再说。 她躺下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有些可怜,不知不觉间也翻身侧躺,背对他而睡。 结婚以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而眠,中间还有条看不见的鸿沟。 “净岚,你和老板吵架了?” “没有呀。”没有才怪! 楼净岚在心里直翻白眼,真的想不透、搞不懂他一个大男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呀?说什么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结果呢?只有嘴巴上说好了,整个人还不是阴阳怪气的,才一进公司就被员工们看出他的不对劲,哪里有好? “真的没有吗?那老板的脸怎么那么冷?”黄雅婷一脸怀疑的说。 “他平常不都这样吗?” “才没有,平常冷归冷还有点温度,今天完全就是结霜、结冻、结冰了。呜~~冷死我也。”黄雅婷说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用双手抱住双臂搓了搓。 楼净岚忍不住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有这么夸张吗?”她说。 “有!不然你问其他人。” 楼净岚转头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大伙一致的对她点了点头。 “净岚——不,老板娘,拜托你可怜可怜我们,去帮老板消消火好吗?不然今天一整天大家都会很难熬。”小周双手合十的朝她拜了拜。 结果其他人一看,竟也有样学样的全都朝她拜了起来,还异口同声的说:“老板娘,拜托了。” 楼净岚真的是哭笑不得。其实用不着他们拜托,她本来就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的。 之所以早上没在家里谈,是因为他起床后就一副赶时间的样子,根本不让她有机会开口。 后来在车上,她又顾虑到他在开车,不想影响他的心情,所以才没提。 现在到了公司,任何人事物都别想再阻止她找出他阴阳怪气的原因。 “交给我吧。”她深吸一口气,对大家点头。 “谢谢老板娘。”大伙再度有默契的对她说。 “你们还是叫我净岚,我比较习惯。”她苦笑道,旋即举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敲门,开门,然后走进去再关上门。 听见敲门声,纪沧廷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进来,便看见老婆已不请自入的开门走进他办公室里。 “什么事?”他眉头迅速皱了一下,沉声问道,摆出公事公办的老板态势。 “我们谈一谈。”她说。 “这里是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答道,“但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没人有胆管我们。所以,我们谈一谈,现在。”她坚定不移的目光说明了她毫不退让的决心。 他皱起眉头。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她直接开门见山的看着他说,“昨晚你自己说睡一觉就会好的,但是并没有好不是吗?刚刚雅婷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你认为我该回答说有,还是没有?” 纪沧廷睑色有些难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会隐藏情绪。大家不都说他平时总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吗?怎么他才郁闷一下而已,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我该回答说有,还是没有?”她再次出声问道,让他决定现在两人所处的状况。 “没有。”他沉默了一下,闷声道。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闹什么别扭吗?”她好整以暇的继续问。 “女人才闹别扭,我只是心情有点闷而已。”他撇唇道。 “好吧,那你在闷什么?”她改口追问。 “你不去工作吗?你不是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你去做,比我这个老板还要忙?”他看了她一眼,突然不答反问。 她眨了眨眼,感觉好像看到了些许眉目,却又不是很清晰。 “我哪有你忙,通常都是我陪你留下来加班,而不是你陪我留下来加班吧?”她澄清。 “即使是为了陪我才留下来加班,我看你也乐此不疲,恨不得我天天都得加班,你也可以跟着留下来工作。”他冷哼一声。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你该不会是在吃我工作的醋吧?”她脱口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撇开头去,一副好像在说她是太无聊或脑袋有问题才会说出这种话的表情。 所以她猜错了?楼净岚轻皱了下眉头。但是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对她太过努力工作而感到不满不是吗?那不是吃工作的醋,还能是什么? “你到底在闷什么可不可以直接说出来呀?我真的很不会猜谜。”她无奈的叹气,不想太过为难自己的脑袋。 “闷就是闷,一定要有理由吗?” “不是一定要有理由,而是总该有个理由。”她看着他说。“况且,我可以感觉到你闷的原因和我有关,你说我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疙瘩吗?” 他沉默不语。 “你真的要我和你吵架吗?”她问他,打算如果他再阴阳怪气的什么都不说,她待会就回家收拾行李去弟弟家住,否则她肯定迟早会被他气到抓狂或发飙。而这结果以她现在的状况最好能避则避。 “我只是有点闷。”他又迟疑了一下,才不甘不愿的出声。 “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她看着他,严肃得就像老师在面对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让纪沧廷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他蓦然轻叹一口气,终于投降的开口道:“你很喜欢工作对不对?没工作生活就像没了重心对不对?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不对?要你不要工作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对不对?” 她被他一连串的“对不对”问得有点头晕,但总算推敲出他真正想对她说的话。 “你是不是希望我辞职,像前一阵子那样待在家里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不是。”他的回答令她有些意外。 “若不是的话,那你刚才那一连串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直接问。 他突然显得有些烦躁。“我只是想知道,工作对你而言是不是真的很重要,你是不是不会为了任何事而放下工作?” “所谓的任何事指的是什么?”她有预感这才是重点。 “怀孕生孩子。”他着恼的冲口道。 她张口结舌的瞪着他,呆滞的眨了眨眼,然后慢慢地,她终于恍然大悟的想通一切缘由。 “老天!”她哭笑不得的低叫一声,真的是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会为了工作,拒绝怀孕生小孩吗?” “我没这么说,只是……”他低声道,表情有点窘。 “只是什么?”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撇了撇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看你重回公司后,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好像有工作后什么都可以不要,连好不容易稍微调养好的身体都不顾,这样长期下去,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计划生育的事?到时候你是否愿意再放下一切工作,专心调养身体?”他真的是愈说愈闷。 “你很想当爸爸?”她问他。 他闷不吭声,脸上表情活脱脱就像讨不到糖果吃的小孩一样,让楼净岚差点忍不住就要喷笑出来。 她强忍笑意的看着他,缓慢地开口,“第一,我的身体没你想象中的虚,所以你别动不动就要我调养身体。第二,不管是调养或计划,现在可能都已经不需要了,因为第三,我可能已经怀孕了。” “什么?!” 砰! 他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因动作过大而把椅子翻倒过去,发出一声巨响,可他却丝毫没注意到,整个人飞也似的来到她身边。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想伸手碰她,又像怕把她碰坏般的缩手,连声音都放得又轻又柔,好像怕吓到她一样。 她遏制不住的咧嘴微笑。“我说我可能已经怀孕了,纪先生。” 他用力的呼吸,仿佛不这样做就会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 “再说一次,纪太太。”他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的要求道。 “是否真有孕还要到医院检查才知道,但是我那个已经整整晚来一个星期了。”她笑着告诉他。“我本来想多等几天更加确定之后再告诉你,然后再和你一起去医院做检查,谁知道你会突然阴阳怪气的,气得我——”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小心你的身体。怀孕初期最忌情绪起伏过大,你要放轻松,放轻松。”他紧张兮兮的赶忙阻止她说。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既欢欣他的反应,却也有一点担心。 “有没有怀孕还不确定,如果是空欢喜一场你可不能怪我。”她事先申明。 “如果没有,我们待会就回家努力,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我有信心。”他毫不犹豫、信心满满的说道。只要她不介意现阶段怀孕升级当妈咪,他也可以不辞辛劳,天天努力做人的。 楼净岚娇瞋他一眼。还待会就回家努力咧?谁理他呀! “要现在就去医院检查,还是等下班后再去?”她问他。 “当然是现在去。”他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小心翼翼玺一地呵护着她走出办公室。 看见她在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将冰人老板化作绕指柔,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一个个都露出对她佩服不已的表情,小周还偷偷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用嘴型无声的对她说赞。 她回以微笑,笑容却在下一秒钟尴尬的僵住,只因身边的他倏然大声对大伙们宣布道:“我陪你们老板娘去趟妇产科。” “哇,老板娘,你怀孕了吗?恭喜、恭喜!” “老板,恭喜你了。恭喜、恭喜。” 面对办公室里此起彼落的恭喜声,纪沧廷整个人满面春风、洋洋得意。 “现在还不确定,要检查了才知道,你们先别恭喜得这么快。”她赶紧对大家解释。 “放心,这次没怀孕,下次也会怀。” 他竟然当大家的面信誓旦旦的这样说,让她整张脸瞬间都红了起来,忍不住伸手锤了他一记。 “你在胡说什么啦,快点走。”说完,她赶紧将他往出口处拉去,身后则是一片不绝于耳的笑声。 她决定了,不管待会去医院检查结果有没有怀孕,她今天都要跷班,绝不再进公司,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呜…… 检查结果果然如楼净岚所预料的,她怀孕了。 她很高兴,但还算冷静,因为早有预感,可身旁这个从妇产科门诊里听到结果就开始傻笑,一直笑到去缴费,走出医院来到停车场,坐上车之后还一直傻笑个不停的男人,她就真的不知道到底该将他归类到哪一国了?是还算冷静这一国呢,还是已经高兴到疯了那一国? “老婆。”疯子——不对,老公突然转头开口唤她,终于不再一个人傻笑。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轻挑秀眉作为回应。 “我爱你。”他深情款款的对她说。 “嗯。”她的嘴角不禁往两侧拉扯,抿着唇轻应了他一声。 “嗯什么?要礼尚往来呀。”她淡然的回应让他有些不满,轻柔的抗议道。 “什么礼尚往来?”她装傻。 “说你也爱我。” 她微笑的看着他,依旧没有应声。 “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怀疑我对你的心吧?我是真的爱你,苍天可监。如果苍天不够力,你去问阿宇,他可以证明我爱你。他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他用力的说道,非常的认真、拚命。 她觉得好好笑,一时忍不住就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噗!”她赶紧伸手捣住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双眼圆瞠,顿时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的对着她指控道:“你耍我?” “不。”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他柔情一笑,“不是我耍你,而是我爱你。”说完,她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微笑了,伸手拥住她,改被动为主动的加深这个吻。幸福弥漫在他们四周,充满车内,扩散到车外。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