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面首开局》 第一章 陈子墨 头痛···· 宿醉后的头痛··· 林骅的意识逐渐开始清醒。 不仅仅是头疼,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似乎有人压着自己。 意识浑沌的林骅想着,莫不是醉酒后又去了会所整活,是某位姑娘压着了自己。 紧接着,林骅又感觉到屁股很疼,有撕裂感。 心里陡然一惊! “槽,不会是进了击剑会所吧···” 想到这点,意识猛然惊醒,彻底醒了过来。 林骅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躺在床上,准确的说是背朝上的躺着。 难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他一人,姑娘少爷什么的没有··· 屁股确实是疼的,只是这种痛楚仔细感觉后,更像了挨了板子后的撕裂感。 还好是虚惊一场,林骅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他真的不想哭唱《后庭花》。 看了眼房中的环境,一切都很陌生。 既不像是会所,也不是酒店,更不是自己家。 床是木制的,桌椅门窗柜台都是木制,古色古香,没有现代元素,和电视剧里的古代场景一样。 “这到底是哪里···其他人呢···” 看来昨晚上确实喝大了,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骅翻个身子,想让自己舒服些。 “哎呦呦···嘶,甘梨良···” 屁股传来剧痛,疼的呲牙咧嘴,口齿不清,只能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 林骅掉转头查看艰难的查看自己的臀部,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些,裤子有些染红了。 这下,林骅很确定,自己确实挨了顿板子。 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竟然趁自己喝醉了,打了自己一顿板子,而且还把衣裤都给换了。 “恶作剧?” “还是遇到变态了?” 林骅稍微有些慌,几十岁的人,商海鏖战十多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他,心里都有些没底。 隐隐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就在林骅思考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穿着打扮也是古朴的。 中年男子淡漠的看了眼躺着的陈默,自顾坐在房中茶凳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后,方才开口。 “没死就成。大管事说了,让你最晚明日掌灯前搬出这个院子,刘公子要住进来。” 没听到回答,男子皱眉,有些不高兴。 “怎么,吃了顿板子,脑袋也打坏了么。” 林骅很疑惑的看着来人,正打算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一段模糊的记忆片段出现在了脑海中。 眼前这人自己竟然认识,府内的二管事,王安。 林骅脸上露出了惊讶,为何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王安看了林骅惊讶的表情,也就没再催促他回答,只当是对方一时间难以接受要搬出小院的要求。 王安将杯中水喝干净,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放在桌上。 “以后你的身份重新回到三等仆役。桌上这瓶药你留着吧,也算我对得起你那二十两银子。” 说完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林骅知晓,对方是给自己留了一瓶治臀伤的药。 “对了,最近夫人有些忙,没空搭理你,也没打算见你。你也不用求我帮忙,我也办不到。” 王安临出门前停了下来,补充了下,看林骅的眼神仍然是很淡漠。 “多谢,王管事。” 林骅的道谢,倒是使得王安愣了下,因为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人的性格。 也仅仅是愣了下,王安又再仔细看了眼床上的林骅,道了声:“可惜了!” 迈出了房门,走出了小院。 林骅忍者臀部的疼痛,姿势怪异的下了床,来到了屋内的铜镜前。 这是一张年轻且陌生的面孔,最大的特征就是很帅,非常的帅,比自己林骅自己那张脸好看百倍。 夸一句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都不为过。 林骅看到了这张脸,终于确认了刚才的猜想,真的穿越了。 根据刚才想起的记忆片段,林骅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 现在的自己是另一个人,陈子墨。 一个书生,一个身份有些特别的书生。 陈子墨是家中独子,家境尚可,父母从小培养他读书。 可他资质平平,天赋很一般,读书十余载仍然是个童声,秀才基本无望。 不幸一场疾病,带走了父母。 随着双老故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陈子墨生活质量大大下降。除了会读点死书外,也不会其他营生,家中积蓄逐渐缩减。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古读书人就自视高人一等。 多年读书的日子也养成了陈子墨有些孤傲目中无人的性格,远亲和近邻也不太愿意帮衬。 眼看书途没希望再进一步,生活质量不断下降,习惯了被伺候享受的陈子墨不愿以后过着辛劳工作或者贫瘠教书的生活,于是就动了偏门心思。 花费了二十两银子,进了这张府,当起了仆役。 准确说,并不是真的来张府当仆役的,毕竟花了二十两银子,收钱的也正是王安,王管事。 仆役只是表面的身份,其实他是来当小白脸的,俗称吃软饭,专业名称叫面首。 陈子墨的相貌很是英俊,这或许是陈子墨最大的优势。 父母健在时也曾有不少人有意与他结亲,只是那时候觉得他尚在为秀才功名发奋图强,便大多婉拒推后了。 双老去后,结亲的人就少了很多,当然也仍有一小部分,只是大多女方家庭普通或尚可。心高气傲的陈子墨自然瞧不上,立志要取个门当户对的高门女子。 再往后,陈家越来越衰败,大多人也看出了陈子墨有些好吃懒做的性情,想要结亲的人就消失了。 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会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也不知道陈子墨是如何突然就起了入张府的心思,花了二十两银子结实了王安,被安排入府。 陈子墨吃软饭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王安口中提到的夫人。 由于记忆模糊,只是些片段,对于张府这个夫人的印象很模糊,只是大致知道她确实青睐英俊的公子,尤其是书生公子。 陈子墨也确实得了青睐,与这夫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具体的就记不清了。 林骅推测,或许是陈子墨犯了什么错,得罪或者惹恼了相好的,于是便挨了板子,降为了三等仆役。 然后,林骅就取代了陈子墨的灵魂。 林骅有些无语,这个开局有点怪啊···竟然穿越到了个“面首”身上。 行吧,既然已是既定事实,只好坦然接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今日起,林骅就是陈子墨了。 ················· 第二章 我就笑着看你装 陈子墨撅着屁股,显得有些翘臀的样子。 姿势怪异的拿过桌面上的药膏,艰难的给自己上药。 药是好药,虽然上药的时候有些痛苦,不过很快就传来清凉的感觉,这让陈子墨想起那句话:风吹裙起屁屁凉。 仔细检查感受过了,屁股受的伤应该只是皮外伤,疼痛多是表面,骨头没伤着,侥幸。 按理说,这样的伤势并不致命,原主应该不至于死去,值得推敲。 总不至于是背面朝上躺着睡,把自己憋死的。 陈子墨暗叹,看来这里面水深着,自己的处境并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衰,搞不好有性命之忧。 “莫非是那相好的夫人想让陈子墨死?” 陈子墨现在需要一根烟,这是他之前养成的习惯,总是喜欢在烟雾弥漫中思考分析问题。这就和一些人总喜欢贤者时间来一根一样,一种习惯。 受限于记忆的不全面和对当下情况的了解不多,陈子墨还不敢断言是否真有那未知的幕后黑手想置自己于死地。 陈子墨在之前在商海中做任何一个决策前,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收集数据情报线索等,然后逐条分析破解,将各种可能的后果都预计在内。 想比于别人的先发制人,陈子墨更喜欢后发制人,一锤定音,直击要害,决胜千里。 陈子墨简单的分析着当前优劣势。 惹了夫人失了宠受了罚,不仅挨了板子,还被降成最低等仆役。 身边可能隐藏着一个想致自己死亡的未知黑手。 而且原来的陈子墨性格有些不好,孤傲目中无人,在这张府内除了刚才来的王管事,貌似也没什么朋友或者相熟的人,缺乏盟友。 “这劣势有点大,或许目前最大的优势便是这张脸了。” 陈子墨苦笑,没想到终于还是要沦为靠脸吃饭的人了。 商海十几年,经历风雨比较多,内心足够强大,陈子墨也能够平心静气的接受现在的身份。 后世见多了“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事情,对于现版本的“夫人我不想努力了”的面首身份,也不并不是特别抵触,更多的是一种短暂的无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帮我种上兰花···” “没问题,刘公子···” 院子传来对话声,打断了陈子墨的思考。 很快,有人推开房门,进了陈子墨这间房。 当先进来的是为穿着相当骚包的红衣公子。 红衣公子身材修长,也很英俊,不过比陈子墨来说,稍差一些。陈子墨的英俊是带有书生卷气的那种帅,而他是属于那种阴柔的类型。 红衣公子身后跟着为男子,低眉顺耳的模样,想来是仆从一流,因为他的穿着样式和刚才王管事的穿着有些类似,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喏,这些,还有这些家具,能换的都帮我换了。” 红衣公子姿态摆的颇高,指指点点屋内的各种家具,仆从一一应下。 待到差不多了,才装作刚看到半躺在穿上的陈子墨一样。 “哟,陈兄在呢,听闻陈兄挨了板子,小弟也没来得及探望,真是不好意思了。” “陈兄放心,改天夫人心情好了,我会帮陈兄说几句好话的,省的陈兄当个三等下人受苦。” 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红衣公子,陈子墨虽然不认识他,但听了刚才的对话,大致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就是刚才王安说的那位刘公子。 别看刘公子看似笑脸,言语似乎说着好话,可陈子墨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了对方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脸上带着笑,眼里却藏着恨。 对方怕是巴不得自己早死才是,一看就知道是个老阴阳怪了。 “这府中夫人真是有两下子,自己刚一失宠,马上就上位了一个新的面首。” 这可是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女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不简单。 陈子墨暗叹这夫人会整活的同时,静静的看着刘公子在那装。 陈子墨猜的没错,这刘公子确实和陈子墨不是什么朋友,敌人倒更准确些。 刘公子叫刘友,也是小白脸之一。 他对陈子墨没有喜,只有嫉恨。 陈子墨比他长的还更俊些,加之是读书人的身份,所以更得夫人亲近,算是面首第一人。 尽管身份上不得台面,私底下也被人瞧不起,但府中人见了都得喊一声陈公子。 刘友就嫉恨陈子墨得尽好处,不仅有人伺候,还有这独立小院。 现在陈子墨垮了,刘友才成功上位,拍手称快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真关心陈子墨的死活,替他美言更是天方夜谭。 刘友见陈子墨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嘴角似乎噙着笑意,清凉眸子彷佛看穿了自己虚伪的伪装。 像是在说,别装了,我都看穿你的底细了。 这与刘友之前所知道的陈子墨完全不一样。陈子墨之前给人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虽然也瞧不上刘友,但绝对不是这种眼神。 那时候,刘友觉得,陈子墨其实和自己都是一路人。 然而,现在变了。 刘友脸色也变了,笑的更加不自然,心里已经有些恼怒。 “陈兄不说话便罢了。想必陈兄也知道,这院子你已经不能住了,陈兄还是尽早搬离吧。” 陈子墨见识过很多刘友这样的人,一旦得势后,总是想假装友好的来显示自己的优势,贬低对方。这种人通常都是些小人,见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 “刘兄不必客气,以咱们这种关系,叫声前辈就行了。在这里恭喜刘兄得了这院子了,放心,我不会不舍得的。毕竟都睡过了····” 陈子墨表现的很友好,一个接盘侠罢了,无所谓。 看着陈子墨宠辱不惊的样子,刘友就更加来气,特别是对方还顶着一张帅脸。 刘友终于收起那尬人的笑容,阴柔的脸上显得更加阴沉,冷冷的看着陈子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早就将对方斩了几百遍。然后再也不理会陈子墨,冷哼一声,转头离去,仆从紧随而出。 出了院子,刘友再难压制怒火,路边别有一番意境的树枝愣是被他折断了几支。 心里想着,“陈子墨,你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 “郭勇,你兄长不是在外院么,你附耳过来·····” ·················· 第三章 那一扭身的风情 陈子墨对于刘友愤然离去毫不在意,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非要装作很熟很友好的样子,不累么。 从刘友的眼神来看,有后续是肯定的,小人习性便是如此。 陈子墨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陷入了男版宫斗戏中。 按宫斗剧的戏码,陈子墨就是受宠的贵妃被直接贬为宫女,然后新晋贵妃刘友来装好人显摆。按照一贯剧情,刘友肯定会想办法让陈子墨不好过的。 陈子墨骂了句:狗贼! 这种事情竟然还发生在自己身上,奇葩。 陈子墨睡着了,待他再醒来的时候,天渐黑了。 他是被饿醒的,一天没有进食了。 看天色,快要晚上了,应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以前,饭食都有人送,现在失势,连个通知他用饭的人都没有。 陈子墨拐着步子出了院门,走动时容易牵动屁股的疼痛,因此走起路来很怪异,像个跛子。 张府很大,里外三围的院子,大院套小院。单论面积的话,少说也有几千平方米。 这是典型的豪门巨富之家,陈子墨脑中能够想象匹配到的或许就是大宅门。 事实也确实如此,张府在庐州乃是一等一的大族。 张府厨房有两个,一个内厨房一个外厨房。 内院和二院共一个后厨,便是内厨房。主人们和管事、下人们的餐食是分开做的。 外院的厨房便是外厨房,大多是地位更加低等的仆役丫鬟的后厨。 陈子墨现住的小院是在二围,厨房也自然是内厨。 一路往内厨房去,路上也遇到过几个下人,但基本都没有互相打招呼之类,倒是离远了些后,有人会在背后议论,说上两句不讨人喜的话之类。 由此可见,陈子墨在张府并不讨人喜欢。 这个时间点其实不早了,大多人都已经用过晚饭。 厨灶基本上都熄了火,大多厨房帮工也都可以散了场,也只剩下一个厨娘守着。主要是为了应对主家临时想要做些吃食。 留守的孙厨娘是个本分人,见陈子墨来了厨房,称了声:“陈公子。” 往日,大家都是这样称呼陈子墨的。虽然听闻陈公子昨天被降成了三等仆役,不过这和孙厨娘没有太大关系,仍尊称一声公子也无不妥。 “孙大姐,可还有吃食,我一天没吃东西,属实饿的慌。” 这稍微有些难住了孙厨娘,内厨有规矩,过了时辰后就不轻易开火,除非是主家有要求。可眼下陈子墨身份已经是三等仆役,本该在外厨房吃食的,内厨房就更加不合规矩了。 可看着陈子墨那张老少通吃的俊俏脸蛋,以及刚才一声孙大姐,孙厨娘咬咬牙,叫声:“等着。” 将剩余的晚饭热一下,一会便捧到陈子墨面前。 “多谢孙大姐,您真是人美心善。” 那醉人的面孔和迷人的声线,让上了年纪的孙大娘心里都起了一丝涟漪。 “明明是老头自己年纪大不行了,还赖老娘年老色衰,魅力不足了。看人家陈公子的眼光多好。” 孙大娘心里埋怨着,晚上回去得榨一下那死鬼。 递过来的饭菜并不是米饭,而是大半个烙饼,半碟子剩菜。 烙饼味道尚可,上面有点缀了些细碎的葱花,味道还不错,有股子面香。剩菜味道就差些,不仅是因为是剩的,而且主要因为不是炒的,而是煮的。 陈子墨也能理解,古代其实大多是蒸煮,真正的炒菜是宋代才开始流行的,而现在是唐朝。 由于没有接收完整的记忆,陈子墨只是大概知道,现在是唐朝,具体哪个皇帝当政,还不太清楚,可以慢慢了解。 陈子墨确实是饿了,一手端着半碗剩菜,一手拿着张大饼,蘸着菜吃。尽管味道确实一般,要是再后世,连碰都不愿意碰的吃食,此时却吃出了些不一样的滋味。 由于屁股有伤,所以只能站着吃。 陈子墨虽饿,但却吃的并不快,细嚼慢咽很有涵养,搭配那修长的身材,英俊的面孔,竟然有一种别样的迷人魅力。 孙大娘心里只是觉得欢喜,到底是读书的公子,怎的连吃起大饼来都那般好看。再对比下家里那个死鬼老头吃饭的形象,一会挠头,一会搓脚的,心里越发觉得不爽。 “不行,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滴也别想留。” 陈子墨吃着的同时,也与那坐在烧火凳上的孙厨娘聊几句,比如朝堂里有没什么大事发生,宰相大人是谁之类的,想以此获取更多些信息。 只是孙厨娘毕竟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妇人,国家大事什么的知之甚少,倒是府里的一些八卦小事知道不少。 陈子墨很擅长引导话题,两人有说有笑,从孙厨娘这里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女声打断了两人闲聊。 陈子墨转头便看见一女生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她身形高挑曼妙,挽着垂髻发饰,着一身浅红色齐胸襦裙,饱满挺拔。 光线稍暗,看不真切脸,却又带着几分朦胧色彩。 好一张夜色仕女图···· 她,自昏暗处缓缓走了进来,聘婷秀雅。 来到近前,陈子墨才看清她的脸。 白皙圆润,五官立体,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眸子,两汪清似水,顾盼生月光,很是吸引人。 孙厨娘看清来人,有些惶恐的喊了声:明月姑娘。 陈子墨才醒悟,原来她就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明月。对她还是有些记忆的,只是样貌有些模糊,现在见了真人,脑中形象便对上号了。 孙厨娘很忐忑,因为她坏了规矩,所以怯懦的不敢说话。 陈子墨主动揽责道:“不怪孙大姐,是我饿了,请她好心弄些吃食的。” 陈子墨很说的很坦然,说话的同时,手上也没停下,继续啃了口饼子,眼神平静的和明月对望。 明月带些疑惑的看着陈子墨,总感觉对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却有种说不上来的不一样的感觉。以前的陈子墨绝对不会像这样坦然的看着她。 她当然不知道,此时的陈子墨已经换了个灵魂,外貌虽然不变,气质却变了一个人。 陈子墨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心想莫非是迷恋哥的颜值,便想逗她一下。带着一丝邪笑,舌头舔了下嘴唇,将嘴角的饼屑舔到了嘴里。 就见明月怔了一下,或许是昏暗的灯光闪了下,她的脸庞似乎多了抹红晕。 明月见陈子墨的动作,心跳猛的停了下,接着加快,脸上似乎有些热。赶紧移开目光,掩饰道:“算了。这两天夫人胃口不大好,晚饭又没吃,孙厨娘,一会把那盅鸡汤炖了,一会给夫人送去。” 陈子墨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饼子,眼里带着笑。 “小样,这小丫头片子果然觊觎哥的颜值,有戏!” 明月年龄并不小,二十有四,比陈子墨还大一岁。在这年代已经算是老姑娘呢,不过对于后世三十多岁的陈子墨来说,正是*****。 明月吩咐完后,幽幽的看了一眼陈子墨,扭身离开。 扭身间,尽管下身是宽大些的襦裙,但陈子墨仍然隐约可见臀线荡漾了一下。 那转身的风情,即便见多了世面的陈子墨都不免心中赞叹。 “啧啧,这身材不穿旗袍可惜了·····” 最关键的是,凭借多年经验的老辣眼光,花径不曾缘客扫。 陈子墨突然觉得,这波重生,似乎不亏。 ··················· 第四章 天宝年间 “天宝九年···” 陈子墨站在院中,望着被云朵遮住的月牙,陷入了沉思。 刚才得了孙厨娘的帮助,算是饱吃了一餐,感谢之余,陈子墨也教了她一样东西。 从和孙厨娘闲聊中,陈子墨得了不少信息,得知今年是天宝九年。 陈子墨并不是什么资深的历史爱好者,所以大部分历史其实并不清楚。只是恰好天宝年这段稍微知道些,只因这段历史中有着非常着名的“羞花”美人杨玉环。 美人却扇坐,羞落庭下花。 男人,除了金钱外,大多就是对美女感性趣。 陈子墨前世无聊的时候也翻过一两本野史,了解过一些,当然更多的关注点是皇帝扒灰的故事。 印象中,天宝年号大概只有十五年,当朝皇帝是大唐非常着名的皇帝之一,唐玄宗李隆基。 李隆基是个比较守争议的皇帝,后人对他也是褒贬不一。 唐玄宗前半生雄才大略,创下了被誉为大唐最后盛世的“开元盛世”。可晚年却是笔糊涂账,怠慢朝政、宠信奸臣,显得昏庸。 陈子墨对晚年的李隆基没太大好感,对他扒灰的行径嗤之以鼻,到底是有胡人的血统。 这个时代是多彩的,有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在史书上留下了厚重的痕迹。李隆基、杨玉环、杨国忠、安禄山····还有诗坛的两位顶级大佬“李杜”。 “真是个绚丽多彩的时代啊···” 陈子墨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一年,杨钊被赐名国忠,盛极一时的中唐加快了走向了衰落的步伐。 不过现在这些离陈子墨都有些远,更重要的是他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张府的信息。 庐州张氏乃庐州望族,崛起于前朝,最盛于太宗时期,朝中为官者数人,最高至工部左侍郎。 显赫之家,书香门第。 只是后继无力,正房一直人丁不旺,且安于享乐。时至今日,在朝为官者寥寥无几,只有旁支有些子弟掌些县地之权。 尽管如此,张府早已置办产业甚多,虽说仕途差些,可商业却做的风生水起。不过商乃贱业,张府仍以书香门第自居。 到了这一代,张府正房只有二子,长子娶杨氏,而这张杨氏便是现在府中的夫人。 据孙厨娘所言,张杨氏是十七岁就嫁到张府,和大公子也相当恩爱,只是一直无后被诟病。 更悲伤的是不久大公子病逝,老爷和夫人也相继去世。于是张家族人便传张杨氏是个“克妇”,克死了公婆丈夫。 面对外人的污蔑与非议,张扬氏竟然表现的丝毫不退缩,硬是逐渐将张府权力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而且之后行为更是让人匪夷所思,竟然招纳长相俊秀的男子常伴左右。 这些男子与夫人具体什么关系,孙厨娘一个下人不好置喙的,总之外人对夫人的评价越发不堪。 陈子墨倒是没想到这张扬氏这么豪放,尽管这是唐朝,风气开放,可终究她是女子。 按孙厨娘的话说,夫人那般出水的人物,还不到三十,撑着一大家子也是不容易。 陈子墨之前肯定是见过张扬氏的,只是现在记忆有些缺失,不曾记得这少妇到底是何等容貌,究竟是个怎么出水法··· 若真有孙厨娘说的那般好,是个妙人,陈子墨倒不介意学一回重案组之虎曹达华那样的猛人,来个软饭硬吃。 “唉···” 陈子墨探了口气,想的有些远了,最紧要的还是当下的情况。 明天就要离了这院子,搬到外院,三等仆役的吃住条件肯定不怎么样。这还不是最紧要的,还要时刻警惕暗处的敌人。 其实今天刚一出院子的时候,陈子墨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似乎总有双眼睛在暗中窥探。 这是一种直觉,陈子墨的直觉一向很准,心里越发笃定前身真的可能是被害死的。 隐藏的敌人是谁,陈子墨不好判断,他估计应该和王安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他没必要留下那瓶药,更重要的是出门前说的那句:可惜了。 因为陈子墨知道,王管家说的可惜了,其实并不是替陈子墨感到可惜,而是为他自己感到可惜。 陈子墨是通过王安进入张府的,也是他推荐上去的,如果陈子墨受到夫人器重,那么水涨船高,王安在张府的地位也会随之上升。 王安可惜的就是可惜了错失了一次更进一步的机会。 陈子墨来到张府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月时间,在这张府可以说人生地不熟,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说需要盟友的话,王安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王安是二等管事,算是中下层管理层,只适合当盟友,不适合当靠山。靠山得是高层级别,比如大管事,又或者明月姑娘这样的夫人身边人。 想要在张府生存下去,或许可以用招美男计,张扬氏现在不想见自己,或许可以把明月那丫头发展成自己的靠山。 陈子墨想的比较多,思绪飘飞。 一阵冷风吹过,抖了三抖,现在还未入厦,天气有些严寒。 陈子墨打了个喷嚏,赶紧进屋,担心感染风寒。在这个时代,风寒的死亡率也很高,不能轻视。 “看来这身子骨还是弱了些,更不不适合吃软饭。” “虽然我技术强,姿势多,但也顶不住身子弱啊。” 陈子墨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一会404就来了。 这个时代也没什么活动,只能早早的入睡。 床板有些硬,特别是屁股还有伤的情况下更不太好睡。 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明日就要搬去外院,睡大通铺,肯定比这还惨。 陈子墨近些年已经习惯了享受,这样的床榻确实有些难以入眠。要是早些年刚开始奋斗的时候,别说这样的木板床,就是硬地面都能睡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 第五章 骄傲的张杨氏 内院东厢房,这是张府掌权人张杨氏的卧室。 垂珠联珑,熏香袅袅! 屋外有些微寒,屋内却甚是温暖,地上的银霜炭盆偶尔噼啪轻响。 软榻上斜躺着位女子,只是罩着件轻纱罗裙。 轻纱透明,隐约可见光洁的肩胛锁骨和胸前丰腴。 罗裙及膝,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小腿和勾人的脚踝。 她右手拄着脑袋,闭着眼睛在休憩。眼眉轻锁,带着一丝愁怨,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脸上却又天然带着一丝媚惑的气息。 一副美人春睡图就将少妇年纪的美好和曼妙展现无疑。 她正是张杨氏,张府夫人。 房门轻轻打开,大丫鬟明月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见张杨氏在小憩,轻手轻脚的将食盒放在旁边小几上。 “嗯···” 闻听声响,张杨氏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从假寐中醒来,慵懒魅惑。 “小姐,您喝碗汤吧,您有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张府大多数人都称呼张杨氏为夫人,小姐这称呼也只有明月等一小部分人会如此称呼。 因她是当初从杨府过来的陪嫁丫头,也只有杨府过来的极亲近的人才会继续称小姐。 明月是当初四个陪嫁丫头中最小的一个,其他三个年纪都略大些,前后被张杨氏打发嫁了人。 陪嫁过来的丫头其实是通房丫鬟,只是张家大少爷自成亲后就没活多久。小姐感念几个丫鬟跟着自己这么久,不忍心他们也陪着守寡,便主张挑了些好的管事掌柜的嫁了。 如今剩下在身边的明月自然而然就成了贴身大丫鬟。 张杨氏摆了摆手,懒声道:“放那吧,乏的紧,没什么胃口。” 明月有些心疼小姐,这几日为了盘账早出晚归,累的够呛,人都憔悴了不少。 往年盘账都是由陈老掌柜领头,小姐只需听下汇报就成。 可陈老掌柜年纪大了,病了。再加上有两个精干的掌柜因事告假,所以群龙无首,就得张杨氏亲自出马。 盘账是项大工程,张府产业很多,良田百顷,商铺十几家,而且盘的还是去年一整年的账,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虽说按理去年的账应该去年盘,可有些东西发卖有个周期,便在隔年才做盘账工作。 这些年来,张杨氏的不容易,明月都看在眼里。 十七岁嫁入张家,一年后夫丧,再一年公婆同去。一时间,多少张家族人骂她是克妇,戳她脊梁骨。 可她就是昂着头,顶着谩骂,大声斥责那些觊觎张家财产的族人,接管了张府大权。 那时候二少爷才八岁,张杨氏若不站出来,这张府早就换了正房。 明月很清楚的知道,小姐是用自己的青春帮张家守着这家业。以小姐的样貌和杨氏的背景,不知道有多少人赶着想娶小姐。 弘农杨氏可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与陈郡谢氏、琅琊王氏等被称为十大望族。 到了当朝更是显赫无比,只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就出自弘农杨氏。 明月揭开了食盒,细声劝道:“小姐,您还是喝点吧,累了一天了,明日还要出门呢。” 张杨氏属实没有胃口,刚想拒绝,却在食盒打开的时刻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一股子酸味。 “是什么?” “孙厨娘做的汤,说是酸辣汤,有开胃的功效。” 明月从食盒中端出一小碗红汤,还冒着热气,看着有些食欲。 见自家小姐有些兴趣,明月赶忙将小碗酸辣汤递到面前。 张杨氏接过,看了下汤汁色泽,轻轻舀了一勺,入嘴后愣住了。 味道很熟悉,和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酸酸辣辣的。 她小时候喝过酸辣汤,那时,堂姐寄居在她家偶尔会做,说是蜀中特有的。 回忆着过往,不知不觉又喝了几口。 酸辣本就开胃,本没什么胃口的张杨氏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不仅是将小碗酸辣汤喝完,还将那鸡肉鸡汤吃了不少。 得见小姐胃口大开,明月也是满脸喜悦。 放下碗,张杨氏很满足,夸道:“没想到孙厨娘还会做这酸辣汤,着实不错,该赏。” 明月收拾碗筷,回应道:“是哩,小姐您好几天没什么胃口,不成想孙厨娘还有这本事,确实该赏。” 门外丫鬟进来提走食盒,另一丫鬟端着热水给夫人净手。 净手后的张杨氏又靠着软榻,一脸满足的道:“我记得孙厨娘是本地的,怎的会这蜀中吃法。回头问问什么时候学的,还有什么拿手的。” “是,婢子省的。” 许是吃了东西,补充了体力,张杨氏精神好上不少,便和明月聊着话。 “西院那边怎么样?” “二爷已经两天没回来了,说是在春香楼过的夜。” “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杨氏唾了一口。 二爷便是张府二子张继良,正房的唯一男丁。 春香楼是青楼。 “老娘辛辛苦苦的和那些个白眼狼斗来斗去,不就是帮他们张家守着这份基业么····” “本来指望他年长了后,将这张府还给他。他倒好,整天逍遥快活,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老娘我也是尽了张家媳妇的本分,以后这张家要是在他手上垮了,也赖不到我头上···” 这已经不是张杨氏第一次骂街了。 明月早就习以为常,别看小姐平时柔弱,可实际也是有泼辣的一面。 张杨氏骨子里是骄傲的,看不起那些卑劣龌龊的勾当。正如当初张氏族人骂他是克妇,她也不屑解释一句,就用强硬的手段打压那些觊觎小人。 如今又有人传她养面首,野男人之类的。 说起此事,作为贴身丫鬟的明月再清楚不过。 起因是几个月前,小姐曾邂逅了一俊朗书生,欣赏他的才华,便多聊了几句。之后便有盛传小姐养了野男人,养面首之类的,诋毁小姐声誉。 骄傲的小姐没有选择解释,而是硬刚。 “你们不是说老娘养面首么,那就养给你们看,你们又能怎样····” 于是便有了陈子墨、刘友之类的人出现。 “明月,你记着,这男人大多都是贱骨头,不是贪财就是好色。你以后要是找男人一定得把眼睛擦亮些。” “小姐,婢子没打算嫁人,就一直跟着伺候小姐就行。” “你倒是有心了。可话说回来,有时候,终究还需要个男人在前头顶着。” 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适合,张杨氏摆了摆手,“罢了,乏了,歇了吧。” 明月答应着,安排其他丫鬟准备给洗漱服侍。 ·············· 第六章 你的嘴真臭 陈子墨是被吵醒的。 昨晚失眠了,入睡的很晚。 “起来,起来,赶紧起来,还当自己是陈公子呢。” 陈子墨睁眼就看见床前站着位男子,正是刘友的跟班郭勇。 郭勇很是嫌弃的催促陈子墨赶紧起来,院子里已经也有些其他仆人开始搬东西,想来是刘友安排的。 面对郭勇鄙夷的眼神,陈子墨懒散的伸了个懒腰,选择了无视。 不是陈子墨怂,而是没有必要。 就好比街边一只恶犬朝你狂吠几声,你难道非要打回去,完全可以无视他。 胸中气度难道还容不下一只狗? 陈子墨在院中水缸打了盆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没有牙刷牙膏,只能将就着清水漱口。 从今天开始,陈子墨就要搬出这个小院,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陈子墨的东西不多,也就几件衣服罢了,随意的一打包,就前往外院。 张府下人总共加起来几十号人,三等就占了半数。 在众多丫鬟和男仆的背地里议论中,陈子墨来到了外院。 丫鬟们大多犯花痴,议论相貌好英俊之类;男仆则嫉妒他相貌的同时,嗤笑被贬为最低等下人。 当然也有些男仆心里羡慕陈子墨竟然和夫人有些暧昧关系,只是他们绝对不会说出来罢了。 陈子墨虽然入府半月左右,也基本不认识什么人,没什么朋友。但这并不妨碍别人都知道他。 张府虽大,家教也严,可也止不住私底下的八卦。 人生地不熟的陈子墨刚来外院后,正发愁接下来怎么安排自己,要不要去寻下王安。 此时便有个年轻的小哥主动凑上来。 “您是陈公子吧,我是牛伟,也是三等仆役。” 陈子墨看着眼前人,年岁不大,估计还不满二十,穿了件灰色的仆役服饰,身材瘦弱,脸有雀斑。衣服不是很合身,显得有些松垮,和瘦猴差不多。 “陈公子,我早就听说你也在张府了。我也是安城县的,咱们算是老乡。” 陈子墨恍然,原来这小子也是安城县来的,难怪他愿意凑上来。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牛伟,牛家村的。陈公子你叫阿伟就行。” “阿伟?久仰!久仰!” “啊,陈公子你知道我?”牛伟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显得有些欣喜。 “知道,知道。” 陈子墨心说,何止是知道,你都社会死亡了都。 “阿伟啊,既然咱们是同乡,就不用那么见外喊什么公子了。” “不大好吧,你是读书人,我娘说过,读书人都是公子。” “叫公子显得生分,况且咱们现在都是仆役,哪里来的什么公子。” “那成,那我叫你陈哥。” 牛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的年岁在张府这堆人中算比较小的,平时大家也都不怎么带他耍,难得有人待他亲切。 陈子墨第一次来外院,由牛伟领着去宿舍安顿。 牛伟算是个话痨,一路上说个不停。 陈子墨也得知,他来张府快一年了,家里人口多,不够吃,所以卖身到张府为仆。 其实,像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很多普通百姓吃不饱饭,就会将儿女卖入富人家当丫鬟仆役。 属于无奈之举,但至少能管饭吃。运气好碰到到良善人家日子也能过的不错,运气不好碰到凶恶的主子,下场凄惨。 牛伟领着陈子墨来到了宿舍。 三等仆役的宿舍是低矮连排的房屋,男女院子是分开的。 推开房门,就有一股子怪味传来,汗臭、脚臭、甚至狐臭···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 而且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也有些潮湿。 这让陈子墨想起了上辈子初中住校的宿舍。 陈子墨捂着鼻子,牛伟却已经习以为常。 床榻是通铺,排排睡的那种,没有单人床。 牛伟给陈子墨找了个空位,靠最里面。 陈子墨看了下,底下只是简单的铺了层干草,很薄。被褥倒是一人一床,只是有些潮湿,而且上面还残留着不明液体的遗迹,味道很重。 条件很差,比预想的还要差,陈子墨脸色很难看,这条件哪里是人住的。 牛伟见他脸色不好,讪讪道:“晒晒还是能睡的。” 也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四个仆役走了进来。 “呦呵,有新人啊。” 为首的长的人高马大,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怀好意。 牛伟悄声的提醒道:“他叫郭强,是这的头,可凶了,专门欺负人。” 陈子墨一听,明白了,估计牛伟没少被他们欺负。 “你就是陈子墨吧,自我介绍下,我叫郭强,承蒙管事看的起,让我当个头,安排大家的活计。” 郭勇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欠揍的表情。 “听说你刚吃了板子,屁股被打的稀烂。我这人最体谅别人的难处了,既然你还有伤,我就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计,怎么样。” 陈子墨笑吟吟道:“好啊,不知道郭头给安排什么活计。” “倒夜香吧,活轻松。” 说完后,郭强和身边的几人都一阵怪笑,牛伟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倒夜香可不是什么好活,所谓夜香就是粪便,说白了就是想让陈子墨当个挑粪工。 古代厕所有限,距离往往有些远,晚上起夜不方便,所以大多数是用净桶。 夜香工的工作就是第二天一早接收这些净通,清理干净。 又脏又臭,被誉为最下贱的工作。 郭强戏谑的看着陈子墨,他知道陈子墨以前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高傲的很,倒夜香这样下贱的工作对于读书人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郭强盘算的很清楚,陈子墨受此侮辱,一定会反抗,只要他反抗就有借口针对他,给他安个抗命不尊的帽子。 即使他不反抗甘愿接受,也成功的贬低侮辱了陈子墨,郭强也可以之后找机会再慢慢收拾。 郭强自认这是一个万全之策,就等着看陈子墨的反应。 “倒夜香啊,确实是个好活计”陈子墨笑着应了一句,“不过,常言道人尽其用,我倒是觉得有个人更适合他。” “你说的是谁?” “梁非凡。” “梁非凡是谁?” 郭强很纳闷,问身边人都是摇头。 陈子墨拍了拍郭强的肩膀,笑着道:“就是你啊,因为你的嘴真臭。” 郭强勃然色变,尽管还是不知道梁非凡是谁,可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肯定是在骂自己,直接就打算上手教训下这个小白脸。 牛伟及时的拦住郭强,口中疾呼,“别动手,管事的知道了就糟了。” 郭强身边人听了这声喊,也赶忙拉住郭强。 府内有规矩,私自斗殴者惩三十大板。 无法动手,郭强只得口吐芬芳。 “姓陈的,别以为还有夫人护着你。别以为你长的英俊,就不敢打你。你还当自己是陈公子呢,呸,下贱的面首····你tm还笑,笑什么笑····” 郭强就见陈子墨面对自己的谩骂,不但不生气,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更是火大。 直到身边人扯了扯他衣服,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门口,顿时脸都绿了。 ············· 第七章 夫人的御用厨师 明月起的很早,张杨氏还在睡眠中。 吩咐其他丫鬟待夫人醒后好生服侍,自己则去内厨房。 明月心里记挂着,这几日小姐太辛苦,胃口还不好。幸亏昨天那一碗酸辣汤不错。 于是就打算找下孙厨娘,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不错的饭菜能够让小姐胃口好些。 内厨房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众厨娘见明月姑娘纷纷见礼。 明月见着了孙厨娘,先是一阵夸奖昨天那碗酸辣汤不错,赏了一角银子。随后问起怎么会做蜀中菜,以前怎么没见做过。 孙厨娘得了赏赐,不敢隐瞒,一五一实的告诉明月,那酸辣汤是昨晚陈子墨公子教她的,说是感谢她一餐晚饭。 “他?” 昨夜明月确实是在厨房见着了陈子墨,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懂这个。 明月想着小姐对川菜似乎胃口不错,既然陈子墨可能懂,那就去找下他。 来到陈子墨之前住的小院,没见着人,于是便来到外院,听闻去了宿舍。 明月从未来过三等仆役的宿舍,她知道肯定又脏又乱,但到底揪心小姐,便在外院管事的带领下寻了过来。 郭强转过头,便看见明月姑娘和管事的站在门口,一脸寒霜的看着他。 郭强脸都绿了,冷汗直冒。 明月冷冷的对外院管事道:“柴管事,交给你了,你知道怎么办。” 柴管事战战兢兢,赶忙称是,唯恐牵连自己。 “非议主子,拖出去掌嘴,再加四十大板。” 郭强被拖走了,尽管他试图求饶,无济于事,反而挨了几个嘴巴子。 陈子墨笑着朝站门口的明月招了招手,“嗨!” 明月蹙眉,受不了怪味,捂着鼻子道:“你出来一下。” 牛伟一脸崇拜的看着跟随出去的陈子墨,心想“陈公子果然非常人,原来和夫人竟然真的···刚一受欺负,明月姑娘马上就来解救他了,服!” 陈子墨看着眼前的丽人,说道:“明月姑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呸,谁和你如隔三秋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轻浮。” 明月见着眼前的陈子墨一如既往的俊脸上,只是带着笑意,并不猥琐,也就不再计较。 “孙厨娘说,酸辣汤是你教给她的,你还懂做菜?” 陈子墨立刻明白,想来是昨晚孙厨娘做了酸辣汤,合了张杨氏的胃口。 昨晚为了感谢孙厨娘一饭之恩,又听说夫人没有胃口,便教了他一道开胃的酸辣汤。 “不错,是我教的。懂得一些罢了。” “你不是读书人么,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么?” “读书人也得吃饭,书中什么都有,懂些厨艺不足为奇。况且,你看我像君子么。” 明月认真看了陈子墨一眼,只见他随意的挽了个发髻,那张脸依然英俊的不像话,只是爽朗的一笑,便有无穷魔力,实在太过吸引人。 明月赶紧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强装道:“确实不像个君子。” 内心却极力反对这个说法,只有一个词:真好看! 陈子墨这个老油条,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只是问道:“姑娘来找我,不会只是想问我这一个问题吧。” 明月想起正事,说道:“小姐最近胃口不好,不过对昨天的酸辣汤评价不错。既然你会厨艺,不妨就多做几样吃食吧。” 陈子墨一脸为难道:“为夫人解忧,我是非常愿意的,只是我现在是三等仆役,一会还要去倒夜香呢,怕是帮不上忙了。” “夜香就不用你倒了,一会我和柴管事说声,以后你就内厨那边帮下忙就行了。” “我这住的条件也不好啊,阴暗潮湿,人多怕是会影响我回忆菜谱的思路。” 明月微怒的看着他,“哪来的那么多条件,愿意的话现在就跟我去内厨房,不愿意的话还是倒你的夜香去。” 说完,不再理陈子墨,扭头便往外走。 “诶,我不就提出来商量下嘛,既然不能换个住处,换床新被子总行了吧。” “你这人怎的这般无赖,以前怎么也没发现。” “我以前很讨人喜欢么。” “不,以前很让人讨厌,现在更让人讨厌。” 牛伟躲在屋内窗户边,偷看着陈子墨跟着明月姑娘出了小院,一脸艳羡,暗道:陈公子真是厉害! 明月前面走着,陈子墨在后头跟着。 陈子墨很享受,身前人虽然穿着厚厚的襦裙,什么也看不到,可走动间的韵动同样很吸引人。 陈子墨心里想的是:一定很翘。 明月越走越感觉不对劲,总感觉有双贼眼盯着自己的臀儿,停下来,咬咬牙道:“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陈子墨惊讶的看着明月,“你确定?” 见对方点头,陈子墨无奈只得走在前面。 陈子墨屁股有伤,走动太急的话,裤子容易磨到伤口,因此走路的时候很怪异丑陋,像得了痔疮的猴子。 后头的明月见了后,憋着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陈子墨并不是什么大厨,厨艺还算不错。主要是见的多,吃的多,后世各类吃食见过不少。 而现在是唐代,吃这方面相对单调。 主食是面食居多,比如汤饼、馄饨。肉类以牛肉为主;鱼类吃法上流社会以鱼脍为主。 烹饪方法也是以蒸煮烤的形式,再加上配料调料没有后世丰富,因此做的饭菜味道也有限。 作为一个读书人,却出现在厨房,而且要为夫人亲手做一份早餐,这引得其他人小声议论。 “你们忙你们的吧。” 明月的吩咐下,厨娘们才各自回到自己工作,偶尔好奇的瞟一眼。 陈子墨能够想到的早点吃食很多,比如最大众的豆浆油条,又或是豆腐花也是相当不错。 只是制作没有豆浆机,用原始方式制作豆浆豆腐脑的工序挺多,需要挺长的准备时间,现在显然不太适合。 其实唐代也有豆腐,自汉代起就开始就会做豆腐了。 只是不像后世那样普遍,做豆腐的技术暂时还只保留外一小部分以此谋生的人手中。 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不算早,估摸着张杨氏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起来,陈子墨只能选择工序简单的早点。 敲敲脑袋。 “有了!” ……… 第八章 舌尖上的早餐 陈子墨取了些大米,洗净。本来是应该浸泡两小时的,不过时间紧,也没太大关系。 将大米放入小石墨中细细研磨,添些水磨成浓米浆。 明月在意一旁静静的观摩,不知道为啥,同样是做饭,眼前的男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美感。 现在认真一看,这个男子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米浆磨好后,准备些配料,香菇、芹菜、葱花··· 在铜锅中加点水加热,配料放入水中,锅边抹些茶油,取适量米浆糊在锅边··· 陈子墨做的早餐正是后世福建的特色早点,锅边糊。 盛一碗锅边糊,撒些食盐、葱花,即可食用。 “来,尝尝。” 一碗锅边糊呈到了明月眼前。 明月看着碗中像面疙瘩一样食物,点缀着些绿色的葱花和芹菜叶。 闻着有一股特有的清香,尝了一口。 “嗯···” 味道软香,不同于汤饼的米香味刺激着味蕾。 白皙圆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和满足。 “很好吃。这叫什么?” “锅边糊!”陈子墨正给自己也做一份,“可惜没有海鲜,不然放些虾或者鱿鱼会更好吃。” “你喜欢吃海鲜啊。” 明月问着话的同时,手上没停,继续往嘴里送一小口锅边。 陈子墨看了眼脸上带着红晕的明月,意味深长道:“当然,没有哪个男人不爱海鲜,特别是鲍鱼。” “是么,可惜这不靠海。” 看着明月一脸纯洁样,陈子墨心里补了一句,“不,只要心中有海,哪里都有海鲜。” 陈子墨尝了一口自己做的锅边糊,还算满意,就是少了些什么。 放下碗,借了点厨娘们和好的面,给另一口铜锅放些油,炸了几根油条。 油条配锅边,完美! 明月也夹了一根油条,搭配着锅边吃。 其实这油炸的面食也是有的,比如油饼之类。以往明月是不爱吃的,觉得太油腻,没想到搭配锅边却一点都不腻,很配。 其他人一边干活,一边看着那边一站一坐,温馨吃着新吃食的模样,有些羡慕。 明月吃完,满足的舔了下嘴角,催促道:“快做一份,小姐应该快起了。” 陈子墨心说,刚才自己吃的那么欢,怎么没想着给你家夫人先吃。 手上却丝毫不落下,又做了一份。 张杨氏此时确实已经醒来了,正在丫鬟伺候下梳妆打扮。 簪花高髻,髻旁插玉簪,髻前插串珠步摇,顶戴一朵牡丹花,抹些腮红。 艳光四射,好一个豪门贵妇。 “小姐竟已经起了呢。” “你个妮子,一大早跑哪去了,原还等着你帮我梳妆呢。” 张杨氏责怪的语气中,无意识的带着丝幽怨。 “小姐莫怪,我给你取早点去了。您尝尝,今天的早点有些特别。” “是么,还算你有些良心。” 张杨氏拾掇好后,明月已在桌上摆好早点。 张杨氏优雅的坐到桌前,看了眼,确实与往常不大相同,没见过。 “这是锅边,这是油条。小姐快试试,确实不错的。” “哦?看来你自己吃过了。” 张杨氏看着眼前的两样吃食,油条倒不是特别稀奇,一眼看出是油炸的东西,只是形状不同罢了。倒是这锅边没见过,有些像面食,色泽白绿搭配,看着清淡,挺合平日口味。 张杨氏尝过后,确实如明月所说,味道相当好,入口柔软,清香暖胃。 “嗯,不错。新来的厨子么,相当不错。” 明月不想说是陈子墨做的,因为他前两天刚惹小姐生气了,怕提起他让小姐又不高兴,也就应着说是新厨子。 厨房内,陈子墨舒服的享用完了一份早餐,看着有几人频频看向自己这边的铜锅,一副副探究好奇样。 “行了,别看了,想吃就自己动手吧,想来你们也看清怎么做的了。” 想让陈子墨亲自动手做给他们吃,那是不可能的。 孙厨娘领头谢过过陈子墨,学着刚才看到的做了几份,众人尝过后都是赞不绝口。 明月回来了,和陈子墨说道:“恭喜你通过了考核,以后你就负责夫人的饮食吧。” “刚才竟然还是考核,好吧。” 陈子墨没理由不答应,私人厨师总比倒夜香好,还能顺便提升自己的伙食。 陈子墨提了个要求,“我需要一口铁锅!” “铁锅?” 家家户户用的锅都是铜的,铁可是战略物资,没人用铁锅。 不过对于张府来说,一些铁也并不是难事。 “行吧,有什么要求和柴管事说吧,让他去办,我会交代清楚。就这样吧,我陪小姐出门了,今天晚饭好好表现。” 交代完后,扭着翘臀走了。 陈子墨在后边追喊了一句,“别忘了帮我换床被子。” 陈子墨从面首变为了厨师,中间巧妙的避开了夜香工这个神圣的职业。 回到外院,众人都忙活计去了,宿舍内就只有一人,躺着的郭强。 郭强很惨,挨了几十个嘴巴子,吃了几十大板,此时只能背面朝上躺着哼哼。 “诶,这不是我们强哥么。” 郭强听到声音,愤恨的看着陈子墨。 “啧啧,这是怎么了,我看看。” 此时的郭强嘴唇肿的像香肠,屁股上也是血淋淋的。 陈子墨看了下,如果说之前他是屁股开花,那么这位就是烂西瓜,惨不忍睹。 好同事陈子墨拍了拍郭强,惋惜的叹了口气。 “嗯···啊···” 郭强传来沉闷的疼痛声,青筋暴起,显然疼的不行。 “哦,抱歉,拍错地方了。” 陈子墨说着,还将手上沾了血的手在郭强身上擦拭。 “你看你,同事慰问也不用这么感动,咋还感动哭了呢,太感性···不用谢了。” 郭强呜呜呜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他现在恨不能手撕了对方。 陈子墨来到自己铺位,将床上那床惨死过亿万生命的被子直接甩到了墙角,发生过这么多命案的被子,他晚上可不打算盖。 对于这床被子的曾经主人,陈子墨是打心底佩服的。 毕竟,吟一首诗容易,难的是吟一辈子诗。 想找纸币画张草图,不过宿舍肯定没有,只能施施然的出了门,找柴管事去。 柴管事是二等管事,专门负责外院这些三等仆役,外院都是他负责。 只是现在有位三等仆役已经超脱了他的管理范畴,就是眼前这位正在执笔随意书画的陈公子。 没办法,对方虽然是三等仆役,可有背景,明月姑娘都交代过了,陈子墨现在内厨帮忙,外院的活计不安排他。 不仅管理不到,还得赔着笑脸,配合对方提的要求。 柴管事心说:“长的英俊了不起啊!” 陈子墨若是指导柴管事的想法,一定会回一句,“抱歉,长的俊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陈子墨将草图交给了柴管事,上面是一套铁锅和简易厨具。 柴管事笑着接过,言道一定交代办好。 陈子墨点头谢过,从柴管事桌上抓了把炒豆子,潇洒的走了。 ············· 第九章 仇帅心理的二爷 一边吃着炒豆子,一边在院子里闲逛。 陈子墨现在很闲,无事可做。 别的仆役都在劳作,他却悠哉的很,别人只能羡慕的看着他。 陈子墨一看,眼前扫地的这位仁兄不是刚才郭强身边帮腔挺大声的那位么。 突然发现手中的炒豆子多了些坏豆,扔。 扫地的仆役看着自己刚扫干净的地方就被陈子墨扔了豆子,生气的想告发,可看着远处的柴管事明显已经看到了陈子墨的行为,却一言不发的选择转身走了。 再想想现在躺在宿舍的郭强,只好选择忍气吞声。 陈子墨笑了笑,放过了这位,不再逗弄他。 瞅着空隙,牛伟靠了过来。 “陈哥,你可真厉害。明月姑娘找你干什么?” 陈子墨看着牛伟满脸期待八卦的样子,青春期的小伙子,好奇的很啊。 “能干嘛,一起吃早饭罢了。” “明月姑娘都和你一起吃早饭!陈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那个····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追女孩子么。” “阿伟啊,有些事情是讲究天赋的,你还要努力努力。” 陈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那张雀斑长痘痘的脸,离开了,留下牛伟一脸疑惑。 陈子墨很闲,刘友却很气。 刘友刚搬进新的小院,还没来得及得意的享受胜利果实,就听郭勇说他的哥哥郭强,因想要给陈子墨下马威,被打了几十大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而且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明月姑娘亲自吩咐的。 刘友一想,这还得了,陈子墨这是死而不僵,竟然又和明月姑娘搭上线了,搞不好过几天又重新得了夫人青睐,自己来之不易的“头号面首”地位不保。 再想到张杨氏那诱人的姿色和绝代的风情,心中有如猫抓,关键是至今还未发生点什么超友谊关系。 他已经有两天时间都没见着夫人,求见总是被忙拒绝,最后一次见她两人也只是“相谈甚欢”罢了。 “不行,一定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刘友眉头紧锁,陷入思索之中。 陈子墨就在这张府中瞎溜达,熟悉环境,或许是因为他长的帅、气度非凡的样子,竟然也没什么人拦着他。当然,也和陈子墨不往内院逛的缘故。 张府挺大,小景点还不少,竟有个不小的草场,草场中有一凉亭。 陈子墨踱步过去,凉亭后竟有人蹲在地上翻看着地上草坪,俨然就是个“伏地魔”,嘴里嘀咕着:“怎么没有呢··” 靠近后听了两声,地上之人似乎是在抓蛐蛐。 “别找了,这个季节哪里有什么蛐蛐,白费功夫。” “你是谁?” 伏地魔半直起身子,看着陈子墨。 陈子墨这见此人衣着华贵,年纪也不到二十,圆脸,肥嘟嘟的,大概猜到了是谁。 这里靠近西院,这个胖小子应该就是张府二爷,张继良。 张继良看着陈子墨就有些生气,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长的和个娘们似的,比春香楼的头牌花怜儿都好看。 长的太英俊了,不喜欢,内心很不爽。 “说,你小子是谁,怎么在这里的。你怎么知道现在没有蛐蛐,快说,不然小爷要发飙了。” 陈子墨心说,还惹了个祖宗。 之前他就听闻,张府二爷就是个典型的二世祖,最讨厌长的比他好看的男人,身边跟着的仆役清一色的歪瓜裂枣。 “蛐蛐十月产卵,四五月才孵化幼虫,现在才春末。你听听,现在有蛐蛐叫么?” 张继良听完解释,回想以往的经历,原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再一想,对方说的有理,那岂不是没理由发飙了,不行,得再想个借口。 陈子墨见对方作思考状,偷偷开溜,这二世祖惹不起。 “诶···你别走。拦住他!” 刚溜开一小段距离的陈子墨就被拦住了,一看拦住他的仆役,确实个个歪瓜裂枣。 陈子墨想说,张继良你这仇帅心理有点重,典型的自卑狂躁人格,你这是病,得治。 张继良知道眼前的英俊的过分的男子是什么身份,在张府中长的如此英俊自己却不认识的,只有嫂嫂的“面首”。 张继良其实在内心很尊重张杨氏,可以说他是嫂嫂养大的,亦母亦嫂。 所以当听说嫂子养面首的时候,他很气愤,他不是气嫂子,而是气这些小白脸,所以越发讨厌长的很帅的男子。 “你知道我是谁么?” “二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陈子墨怂了,不怂不行,前后左右为男,他不想迎男而上。 “给我一个不揍你的理由。”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先听听也无妨,张二爷选择先听这个小白脸要说什么。 “话说,在一个叫做东胜神洲的地方,有座花果山,山上有座神石……” 陈子墨缓缓道来,只能试着讲一段齐天大圣的故事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效果是显着的,名着的吸引力非常强大,张继良和仆从的注意力都被深深吸引。 这一讲就是近一个时辰,直讲到孙猴子定住七仙女偷吃了蟠桃,偷吃仙丹后逃回花果山。 此时,陈子墨已经口干食燥,故事讲到这告一段落。 张继良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只觉得十分吸引人。 “有趣,实在有趣!就是那猴子有些不是识趣了,定住七仙女竟然去偷桃吃了,可惜了。” 陈子墨听后,顿觉张二爷思路清奇,不是一般人。思路很爷们、很成人。 就和长大后再看西游记的时候总是哀叹,小时候怎么光看猴子去了。 “二爷真是聪慧,其实我也不信定住七仙女就偷桃去了,不然七个葫芦娃是怎么回事。” “什么是葫芦娃?”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这不重要。二爷,你看我讲了这么久,嘴干舌燥,可以让我先回去了么?” 张继良有些意犹未尽,想了想,道:“故事不错,这顿打就先记下吧。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令人去寻你。” “牛伟,我叫牛伟。” 陈子墨心里哀悼,阿伟这次死定了,我说的。 在看了那张俊脸,张继良挥挥手,“滚吧。” 陈子墨赶紧开溜。 ……… 第十章 刘友的算计 陈子墨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午饭点。 其实大多数家庭都保持着一日两餐的餐制,只有富人家才能一日三餐,而张府就是这样。 三等仆役身份低微,是没有固定的餐桌的,只能每人打餐后回院子吃。 所以陈子墨一进来,就看见房檐下坐了一排人,正在享用他们的午餐。 “陈哥,这。” 牛伟看见了进来的陈子墨,招了招手。 “陈哥,你来的正好,我帮你打了一份,今天你可赶上了,有肉呢。” 陈子墨看了眼,肉是猪肉,用水煮的,猪毛都还未刮干净,味道很重。 猪肉是贱肉,富人是不吃的,但穷人也就偶尔能吃的起。 一碗猪肉汤,搭配着胡饼,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午饭。 陈子墨是绝对吃不下的,受不了那味道。可牛伟却吃的香甜,因为像这样大块的肉,一个月也吃不上几次,难得。 “陈哥,你怎么不吃啊!” “不吃了,你吃了吧。” “真的嘛,那我吃了啊。” 牛伟很高兴,又能多喝一份肉汤。端过陈子墨的那份,大口吃起来来。 “陈哥你这是干嘛?” 牛伟发现陈哥奇怪的往他后背虚扶了一下。 “没事,只是帮你把锅背好。多吃点,吃饱了抗揍。” “?”牛伟一头雾水,表示听不懂。 可能这就是读书人的怪癖吧。 管他呢,肉真香! 陈子墨的铁锅没好,所有也做不了饭,直接在内厨房蹭了一顿。 张杨氏和明月中午不会回府,也不用操心他们的午饭。 下午的时候,炊具送过来了,铁匠还是相当给力的,基本符合陈子墨的需求。 临近半晚时分,夫人的马车回来了。 陈子墨远远的看见披着连帽大氅的张杨氏行色匆匆的进了内院。由于隔的远,也没看清张杨氏的外貌。 俗话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而陈子墨觉得自己辛苦些,他需要抓住两个。 作为一名称职的私人主厨,陈子墨已经开始准备食材配料。 东厢房。 张杨氏在丫鬟的伺候下,摘掉了大氅,换了件月白色长袍,更显凹凸有致的身材。 张杨氏搭坐在软榻上,轻抚秀梅,脸色郁郁,显然有些烦心事。 “小姐,您倦了就先休息下吧,饭点到了婢子再叫您。” 明月知道张杨氏的心情并不好,今天大发雷霆重罚了两个掌柜的。 账目已经盘出来了,最后的盈利结果还不如前年,这很不合常理。要知道去年的收成和生意比往年都要好,然后最终的盈利不增反减,少了近万两。 张杨氏当然发觉不对,又前后核了遍账目,却完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很可能有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张府虽是鼎富之家,可一万两也绝对不是小数目,是张府全年收益的十分之一,张杨氏不得不发火。 而现在明知道少了上万两银子,可却还不清楚这银子到底怎么没的。 张府监管力度其实挺严格,每一笔收支都记录在册,然而几名得力掌柜盘算都没能发现问题。 这就是张杨氏心情不好的原因。 门外丫鬟禀告:“夫人,刘公子求见。” “他?” 这两日刘友都有求见,张杨氏都推了。今日心中实在烦闷,让他来也好,不仅是养眼,更重要的是嘴甜。 “让他进来吧。” 院外的刘友得知夫人愿见自己,内心欣喜,在丫鬟引路下踏进东院。 进入厢房,便见夫人倚着软塌侧坐,酥胸微露,媚骨天成,顿觉有些心猿意马,移不开眼。 心中暗想,真是极品尤物,今日一定要想方设法留宿她的纱帐之内。 “夫人安好,几日不见,越发明媚动人了。” 刘友一进屋便脸含笑的开口,配上他那张略带阴柔的俊脸,确实讨人喜欢。 “还是你嘴甜,坐吧。” 张杨氏随意点了下远处的茶凳,刘友应着坐下。 丫鬟识趣的退下,明月退出去时看了眼,半掩上房门。 明月来到内厨房,见着了正在备菜的陈子墨。 “这就是你让人打造的铁锅么,确实有些不同。你打算做些什么菜,今天小姐心情不佳,你可得拿出最拿手的功夫。” “放心,保证不让你失望。” 陈子墨手中活不停,葱姜蒜、桂皮八角等一一备好。 “你打算做什么菜。” “喏,就在那边。” 明月看后惊讶道:“猪肉?这可是贱肉,味道重的很,没人吃的。” 陈子墨笑笑不做应答,心说味道重很正常,毕竟是没膻过的猪肉,再加上你们古人也不懂怎么做。 于是,陈子墨开锅了,明月等人见到了与众不同的做菜方法,炒菜法。 陈子墨做了道红烧肉,明月尝过一块后眼睛都瞪圆,满脸不可思议。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专注于做菜的男子,除了英俊之外,身上竟然还有许多未发觉的特殊才能。 当红烧肉呈于张杨氏的面前时,她才发现原来贱肉也可以如此好吃。 多吃了两块后,张杨氏用丝帕擦拭嘴角,便问明月究竟是哪里来的新厨师竟有如此手艺。 明月本不想说,可见了端坐那一边的刘友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姐,这新厨师不是别人,是那个陈子墨。” “他?” 张杨氏还是相当惊讶的,陈子墨这人来府中不算久,张杨氏起初对他印象很好,还赐了院子给他。 只是接触几次后,除了他那张俊脸跟讨人喜欢外,其他并不令人满意。 在张杨氏看来,陈子墨有着读书人的臭毛病,自视甚高,妄议朝事。前几日便是因为议论杨钊是个媚上的小人,于是便惹了夫人,挨了板子。 “倒没想到他这书生还懂这个。还不错吧!” 张杨氏语气平淡的给了个不错的评价,端坐另一边的刘友却觉得不是滋味。 “你先下去吧。” 刘友还没出思索中反应过来,便听到张杨氏发令让他回去。 “夫人…” 刘友还有话想说,可看张杨氏瞪过来的凤眼,只等悻悻而归。 刘友此刻恨透了陈子墨。他来张府已经月余,打拜了一个个竞争者,成为唯一一个留在府中的美男子。 正当刘友暗自欣喜要成为夫人的帐中客时,陈子墨突然出现在了张府,直接就抢得了夫人青睐。 好在也没太多时间又被贬了,刘友重新上位。 在刘友看来,陈子墨竟然勾搭上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明月,想重新上位。 本想着搞定张杨氏,那身边的丫鬟明月还不是手到擒来,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陈子墨是巨大隐患,必除之。 ·············· 第十一章 夫人我不想努力了 刘友心里的算计,陈子墨并不知道,做完私厨工作顺便饱餐一顿后,便回了宿舍。陈子墨悲催的发现,没被子,明月姑娘应该是没交代。 “她应该会记得吧····” 睡,肯定是暂时睡不了的,夜也长,索性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这个年代的夜晚也没什么娱乐活动,陈子墨愿意讲故事,舍友们也乐意听。 故事是很老套的书生与狐妖的故事,陈子墨很清楚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关注点在哪里,于是有侧重的说些书生狐妖那些二三事,听的这些人颇为入迷。 一个香艳的故事讲完,拉近的彼此间的距离,已经有人开始跟着牛伟称呼陈子墨为“陈哥”了。 明月伺候完张杨氏睡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日确实有些疲惫,心情也欠舒,好在最后得益于陈子墨做的红烧肉,夫人的心情舒缓了些。 看着床上的被子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某人的要求。 想了想,自己橱柜里还有床备用的被子,看在红烧肉的份上,给他送过去吧。 陈子墨正在纠结难道要将被扔在墙角的被子拿回来将就一晚的时候,听到院外有人喊自己名字。 月光下,鹅黄色长裙女子静静的站在院门口。 她抱着床棉被,偶尔翘首望一眼院内。 夜色遮住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那少女气质。 陈子墨自门而出,便看见了院门口的少女,只觉得天上的明月却不及地上的明月。 “喏,今天忘记交代了,这被子是我自己备用的。看在你做的红烧肉不错的份上,我这被子就给你了。” 明月将怀中的被子塞给陈子墨。 陈子墨捧过被子,笑道:“多谢了,明月姑娘既然愿将这辈子许我,小生定不会辜负了姑娘。”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我这辈子就给你”,登时大羞。 嗔骂道:“呸,流氓。” 说完后,扭着小蛮腰,羔羊般的逃了。 陈子墨看着明月逃去的背影,心里感叹,真是一个好姑娘啊! 嗅了下怀中被子,似乎还带着一股子清香。 此刻,陈子墨心中有些暖暖的。 ===== 两日时间,陈子墨过的挺惬意。 除了一日三餐的私厨工作,其他时间基本处于“三不管“状态,悠闲自得。 与众多仆役和丫鬟的关系也不再是那样冷冰冰,仆役喜欢听他讲书生与妖精的缠绵故事,偶尔掺杂几个荤段子,立马提高了凝聚力。 丫鬟们则喜欢听他讲些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当然也有些目的不纯的丫鬟往他身边靠,完全是觊觎他的美色,想吃豆腐。对于这类行为,陈子墨的态度是批判式的接受。 陈子墨很会讲故事,同样一个故事却可以有多种不同的版本。 对于那些莺莺燕燕的丫鬟来说,它可以是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而对于牛伟这类朴实的汉子们来说,它就成了简简单单直捣黄龙的办事。 阿伟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挫折,就在不久前,他兴冲冲的找到陈子墨,告诉他西院二爷那边点名想要见自己。 阿伟憧憬着,是不是二爷觉得他忠实可靠,想将他提为跟班。 陈子墨再次帮他扶好那口黑锅,勉励道:“加油,你可以的。” 一刻钟后,阿伟哭着回来了,被二爷胖揍一顿后赶了回来。 大丫鬟明月也喜欢陈子墨讲的故事,自“一辈子”事件后,她总是隔三岔五央着他说上一段,她对于那些爱情故事充满了向往。 陈子墨知道,她熟了,到了需要被采摘的年纪。 明月偶尔也会聊些其他的话题,比如现在她就说到了张杨氏最近心烦的盘账事情。 陈子墨随口搭了句:“那些无故少了的银子,可能是通过多走成本被顺走了。” “你懂这个?” “随便猜的。” 陈子墨心说,虚拟成本做假账这种事情,在后世来说司空见惯,而且手法往往都非常高明。 陈子墨虽不是财务出身,好歹也经商十余年,对财务记账方面的手段还算有一定了解。 明月睁着清似水的眼睛,狐疑的看着陈子墨,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刻钟后,柴管事来了,言道夫人有请。 “张杨氏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带着疑惑,跟着柴管事来书房外。 柴管事禀告后,陈子墨独自入内。 这是陈子墨第一次见张杨氏。 她穿着件齐胸大袖衫,裙带寄于胸前,沟壑波澜。 陈子墨想起诗句:慢束罗裙半露胸。 她面容姣好,丰润白皙,眉眼间自带一丝媚意。 陈子墨想起e盘中百g的精神食粮,少妇白某、新来的邻居、职场少妇二三事···· 她端坐桌前,自带上位者的气质,像一个女王。 陈子墨有一瞬间想大喝一声夫人我不想努力了,然后拜倒在大袖衫裙下的冲动。 如果说明月是成熟的苹果,那她就是熟透了的苹果。 “见过夫人。” 陈子墨施了一礼后,细细的打量着张杨氏。而张杨氏此刻也在审视着陈子墨。 张杨氏发现,人还是那个人,令人厌烦不起来的俊脸,可气度与之前却有些不同。 她的声音有些软糯,“还在生我的气吗?” “夫人说笑了。” “难为你这几日精心做的菜肴,很是不错。”张杨氏夸了一句,扫了一眼,见陈子墨很面上沉稳看不出什么,接着道:“听说你懂盘账?” 陈子墨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事,自己不过随口应了句。 看了眼站在夫人身侧的明月,她正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妮子,肯定是她推荐的。 “只是略懂些罢了。” “既然如此,便试试吧。” 说着葱指点了下旁边的堆叠的账本。 对于陈子墨这个人,张杨氏的态度是矛盾的,她是典型的颜控。既心喜他英俊的外貌,却不大喜欢他孤傲的性格。 其实,张杨氏对于陈子墨的理账能力是保留看法的,只是刚才明月一直和她推荐,加之最近吃了他做的菜肴,心里印象有些改观,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她觉得陈子墨毕竟是个读书人,总比自己要好些吧,万一运气好找到了问题呢,心里也存了份侥幸。 陈子墨看着桌边十多本账簿,说道:“大概需要三天时间。” 张杨氏和明月都惊住了,三天? 要知道在有多名经验丰富的共同努力下,都需要花小半个月才能厘清,而陈子墨一人却说只需要三天。 张杨氏本能的认为陈子墨在吹牛,正打算斥责几句,便听外面大管事来报,陈老掌柜的到了。 “快请!” ················· 第十二章 狂生竖子 陈老掌柜年近古稀,十四岁入张府当伙计,二十七岁当了掌柜,是张府的老人,属于德高望重受人尊重的老前辈。 出任掌柜几十年的陈老掌柜俨然是张府掌柜中的扛把子,经验能力毋庸置疑,就是在庐州也是响当当的翘楚。 张府对他相当器重,多年来总理账务的牵头人也是他。 今年的盘账工作本仍是陈老掌柜主持大局,可偏偏病重,张杨氏才不得不暂时主持大局。然后便出现了问题。 张杨氏前后也多次派人看望陈掌柜病情,也是希望他能够出山。 直至今日,陈老掌柜病情初愈,闻听主家慌急,便匆匆赶来。 张杨氏亲自起身,将陈老掌柜从门外迎了进来,安坐在大靠椅上,明月给垫上软枕。 站在下首的陈子墨由此可见陈老掌柜地位确实不一般,张杨氏笼络人的手段也是有的。 陈老掌柜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坐在书案对面,身旁站着位中年男子,是他的大儿子陈小掌柜,子承父业。 张杨氏首先打开话匣,“陈叔身子可好些了,还劳您老亲自来一趟,也是忏愧。” “夫人放心,老朽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还想为张府多出几年力。”尽管陈老掌柜精神状态略微有些萎靡,但声音却浑然有力。 陈子墨觉着老者不愧德高望重,即便是夫人称声陈叔,他也打算态度恭谨的想起身回礼,只是被张杨氏挥手压下。 “夫人,听说去岁的账簿出了些问题,老朽心忧,不敢耽搁大事。” “是有些问题,去年利润比往年还要低些。” 一说即明,陈老掌柜很清楚,还没到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觉得全年收入肯定再创新高,而盘账的结果是利润还不如往年,这很不合常理。 凭借多年的经验,陈老掌柜推断,去岁的账本中一定有被做了手脚,而且相当高明,不然前次夫人和那么多掌柜盘账后不可能发现不了。 陈老掌柜扶须思考,瞥见了站在门口下首位置的陈子墨,先是愣了一秒,随后眉头紧锁,不太高兴。 他并不认识陈子墨,看了陈子墨的样貌,再联想最近一直再传的“夫人养面首”之类的流言,立马猜到了陈子墨的身份,因此面露嫌弃。 陈子墨见了陈老掌柜表情,立马就知道,自己是被鄙视了,因他是吃软饭的。 “夫人,张府商事,岂能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再此。” 老掌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重上几分。 张杨氏有些尴尬,陈子墨是她喊来的,而且刚才也答应让他帮忙盘下账,如今陈老掌柜的到了,自然应当将此事交给经验丰富的老掌柜的。 张杨氏正犹豫着让陈子墨先出去,身边的明月抢先回了一句:“他是来帮夫人盘账的。” 明月抢话有些逾矩,不过毕竟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亲近人,张杨氏也只是剜了垂首不再作声的明月一眼。 老掌柜父子看了看陈子墨,又看了看夫人尴尬的表情,确认刚才明月所说的话不假。 “胡闹!” 老掌柜这一声胡闹其实有些过了,只是确实觉得夫人举动太过胡闹了些。且不说陈子墨是什么身份,让一个外人查看张府账簿就是不妥。 再者盘账那是只有经验丰富的掌柜们才能胜任,你一个认识几个字的毛头小子却想染指,无疑是对做了一辈子掌柜这个工作的一种亵渎。 因此,老掌柜很生气,语气中带有责怪的意思。 “夫人私事,老朽本不该过问,可这是张府商业机密,岂可让一毫无经验的‘无骨’顽劣小子触及,实在是荒唐至极。” 张杨氏被老掌柜说的有些尴尬,无言以对;明月面红耳赤的委屈低头,此事因他而起。 陈子墨也是有脾气的,被陈老掌柜骂毫无风骨的小人,心里有些不爽,再看明月这丫头都被他数落的委屈想哭,忍不住站了出来。 “陈老,虽说术业有专攻,可小子我读百家书,商贾账筹之事也懂些。陈老怎么就看不起我这读书人。” “你····咳咳····”陈老掌柜没想到陈子墨竟然敢顶嘴,气的咳嗽起来。 陈子墨掷地有声道:“我刚才说过,三天,只要三天时间,我可以找出这些账簿中的问题。” 四人再次震惊的看着陈子墨,所有人都觉得陈子墨有些飘了。 “竖子狂妄。” 陈老掌柜父子都觉得陈子墨是个狂生,三天时间就想找出十几本账簿中的问题,无异于天方夜谭,这岂不是再打他们的脸,骂他们无用么。 又听陈子墨郑重道:“若是不能,甘愿领罚。” 陈老掌柜当即同意,“好,这是你说的。” 若是以往,陈老掌柜肯定不会这样立马应下,只是此时实在是气急攻心,他认为这个狂妄之徒的言行完全是在侮辱他一辈子所从事的神圣职业,必须狠狠教训一番。 他一辈子摸爬滚打才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而对方一个毛头小字就敢在他面前扬言只要三天就能在一年的账簿中找出问题,这是亵渎,赤裸裸的侮辱。 陈子墨不甘示弱道:“若是我办到了,又当如何?” 老爷子怒急,气的通红,连咳两声。 “休得无礼!” 张杨氏终于出声斥责,对陈子墨公然挑衅陈老掌柜有些不满,刚好转些的印象再次变差。 老爷子冷笑一声:“哼哼!你若真的能办到,老朽便敬你的能力,便是尊你为师都行。” 在陈家父子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子墨接道:“一言为定。” 张杨氏见陈老掌柜竟然应了下来,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只好同意,在她看来,陈子墨是犯了自傲的毛病,让他再吃些教训也好。 唯有明月露出愁容,有些担忧。 对赌已经成立,两方谁也不示弱,当即决定立马开始盘账。 账本是不能随意带出去的,因此两方就地进入盘账工作,书房立刻变成了战场。 陈老掌柜吩咐儿子陈小掌柜一声,不过半个时辰,陆续有几名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进了张府,入了书房。这些都是陈老掌柜的最得力的帮手,个个能力出众。 在陈老掌柜的一番嘱咐下,围坐一圈,各自有条不紊的接过账本,劈里啪啦就打起算盘,默契干练,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唯一共通的是用同样的眼神看了一眼陈子墨。 另一边,陈子墨臀伤未痊愈,在小桌前搭着软枕坐了小半边屁股,开始写写画画,桌上的算盘动都未动。 本来颇为宽敞的书房,立马显得有些拥挤。 同时,张府内私下开始传,三等仆役陈子墨竟和陈老掌柜比试算筹能力。一时间议论纷纷,皆言陈子墨无知狂妄。 ·············· 第十三章 本福特定律 小竹院,本是陈子墨曾住的小院,而现在是刘友的住所。 这几天,刘友时刻让郭勇关注着陈子墨的动态。今天听说陈子墨竟然被夫人叫去了书房,这让刘友恨的牙痒痒,惋惜终究还是让陈子墨又和夫人勾搭上了。 之后又听闻陈子墨竟然要和陈老掌柜对赌的事情,这可乐坏了刘友。 在刘友看来,陈子墨此举无疑是狂妄蒙蔽了双眼,自讨苦吃。 具体的内情如何他不清楚,可陈老掌柜是张府最为倚重的掌柜,陈子墨此举一定会惹怒陈老掌柜和夫人,等陈子墨输了之后,一定会受到重罚,夫人也一定不会再维护他。 至于陈子墨不会输,刘友想都没这样想过,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刘友琢磨着,现在似乎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时机,自己应该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书房内,算盘哔哩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陈老掌柜挑选的这些账房先生不愧是精英,只见手中算珠如飞,毫不停滞。 以他们的能力,三天时间内将这些账目都厘算出来,还是能够勉力办到的。只是此次的重点并不是算总,而是要在这些账目中挑出有问题的地方。这无疑成倍的增加了工作量。 陈老掌柜用的是非常正统的方法,将每笔收支都细致的整理出来,然后一笔笔进行核对,这种方式非常考验体力和细心,花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若是遇到高明的假账,自身若没有极丰富的经验是发现不了的。 因此,对于陈老掌柜的这边来说,压力巨大,一刻都不敢松懈,就连张杨氏令人送来的茶水糕点也顾不上。 而反观陈子墨这边,他只是快速的翻动的手中的账本,偶尔在纸上记上几笔,间或喝口茶水吃块糕点,甚至还起身活动一下,与另一边的情况天差地别。 在陈老掌柜看来,陈子墨这是极不专业的,估计是打算碰运气找出账簿中有问题的地方。可记账是门严谨的工作,又不是买扑,靠运气就行。 已然认定陈子墨是哗众取宠后,陈老掌柜也就不再管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理账中。此次对赌只是顺带,最主要的还是帮助主家找出问题。 张杨氏和明月时常过来观察一二,见过了陈子墨的状态后,都不再报什么希望。张杨氏更多的是关注老掌柜这边的进度,而明月却露出些担忧。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明月对陈子墨的印象很有改观,心中有些好感,难免担忧。 第一天时间,陈子墨会将每本账簿都翻一遍,而到了第二天,就只翻看几本账簿,第三天则悠闲的喝茶吃糕点。 第三日,眼看三日之期将过,陈老掌柜这边进度不错,已将所有账本初步算了一遍,接着就是要对每一笔收支进行核算发现问题。 陈小掌柜见陈子墨悠闲模样,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冷哼一声,“哼,三天之期即到,既然你已经自认放弃,还不老实来接受惩罚。” 陈子墨放下手中茶点,冷笑一声:“谁说我放弃了?夫人,我已经找出账簿中的问题。” “哼,哗众取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来,大多和陈小掌柜一样的想法,陈子墨在强撑。 “是不是哗众取宠验证一番就行。”陈子墨从账簿中抽出三本,扬声道:“夫人,问题就出在这三本账簿中。” 陈小掌柜质问道:“你怎么证明?” 有账房先生附和道:“对啊,你怎么证明。” “这一本四月初九,五月十七,八月十三,十月二十四。这一本三月初五、六月初七初八、九月初三初四、十一月初八。还有这一本更加夸张每个月十四十五记录都有些问题。陈老,您是经验丰富的老掌柜,不妨将我刚才说的这些日期中的账目挑出来核对一番。” 陈老掌柜将信将疑的和账房先生找出对应的支出记录,经过仔细核对一番后,果然发现了问题,一些支出完全是捏造的,而一些成本明显高于当时的市价。 “这··怎么可能,竟是真的···” 老掌柜喃喃自语,难以置信,其他人也难以相信,这不可能。 张杨氏见此情况,这才反应过来,竟是真的,他竟然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办到了,他是如何办到的? 陈老掌柜替张杨氏问出了疑惑,“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发现这些问题的?” “爹,莫不是他早就知道这账簿中的问题。”陈小掌柜说出心中想法。 “愚蠢,他如何能提前得知。”老掌柜斥责了一句儿子,向陈子墨投去求知的眼光,“你究竟是怎么查出里面问题的?” 所有人都向直立场中的美男子投去求知的眼神。 陈子墨依靠的是后人的智慧。 张府的账簿记的是流水账,混乱繁多,真要每笔核对那确实是巨大的工作量,凭借陈子墨一个人的力量,别说是三天,三十天都够呛。 陈子墨用的是后人总结的本福特定律,在庞大的日常数据中,1-9数字出现的概率是有规律的,1-9数字越大,占比概率就越小,1的比重是30.1%,2是17.6%....9是4.6%。 陈子墨只要将每本账簿中的记录的数字逐个挑出来,算下所占的比重,差异较大的就一定有问题。然后将有问题的账本拿来仔细甄别对比,于是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 账本中的问题当然不止刚才所说,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查出哪本账簿有问题,让他们专业的账房掌柜去核查慢慢便可一清二楚。 陈子墨正是靠着这样的方法在短时间内就发现账簿问题。 将这个方法说出后,陈老掌柜花费半个时辰亲自对一本账簿进行验证,发现数字“壹”真的只占三层,自此终于确信不假。 “没想到,老朽做了一辈子的账,却还不知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规则。”老掌柜面露惭愧,哀叹一声,“唉!陈公子大才,是老朽输了。愿赌服输,老朽认你为师。” 说着,老掌柜就要参拜陈子墨,陈子墨赶忙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老掌柜,之前只是玩笑不必当真。老掌柜乃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当我尊声老先生才是。” “陈公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先生有些折煞老朽了,担当不起啊。” “那便仍称您老掌柜吧!” 两人客气礼让其乐融融,众人对陈子墨的态度也大为改观,佩服他的智慧。 最惊喜的莫过于张杨氏,没想到找出问题的同时,竟然发现了陈子墨才华的一面。 而最高兴的则是明月,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他果然是有才华的。 ……… 第十四章 作死的刘友 对赌之局,以陈子墨完美表现胜出。 陈子墨奇妙的规律获得了老掌柜和账房先生们的一致认可。 “陈小友,你刚才所说的这个规律,着实奇妙,令我们这些半辈子与账簿为伍的人都自叹不如。当受老朽一拜!” 说着,陈老掌柜就要施拜礼,陈子墨及时止住。 “老掌柜误会了,其实这个规律不是我总结的,而是一位叫本福特的老先生发现的,所以我把他叫做本福特定律。” 陈子墨不敢居功,如实相告。 “那这位叫本··本福特的先生在哪里,老朽想和他探讨一番。” “额···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曾经偶然遇见了他,他便教了我这些。” 陈子墨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本福特活在20世纪,只能编造一个谎言。 老掌柜听后,脸上难掩失望。 “老掌柜,其实本福特先生还和我提过一件事情。他说我们现在所用的记账方法在他看来不过是流水账,弊病颇多,他有一种新式的记账方法叫作借贷记账法,可以完美解决现在的问题。” 陈老掌柜双眼冒光,“小友快讲。” 于是,陈子墨阐述自己所了解的借贷记账法,陈掌柜父子和账房先生都围着细听。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懂账之人,陈子墨只是稍加说明,他们便能举一反三,理解接受。 听完陈子墨的阐述,这些人啧啧称奇,大为叹服。 陈老掌柜感叹,“神人,真乃神人,此法之威前所未有。有了此法,账目清晰明了,假账将无所遁形。没想到啊,老朽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此法的问世,足矣。” 陈老掌柜很激动,眼中已含泪水。 这是一位毕生都奉献给会计账务事业的人,陈子墨生出些敬意,张杨氏和明月都有些动容。 陈老掌柜感慨完后,提出了疑问:“小友刚才说此法也是那位本福特先生所授,那不知这位本福特先生相貌如何?” “嗯···”陈子墨作思考状,“这位先生皮肤很白,鹰钩鼻,黄发黄须,其他的便记不清了。” 听了陈子墨的解释,在场之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胡人。 大唐百姓喜欢将一切外来民族的人都乘坐胡人。 众人眼神交流,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几句后,心中便有了计较。他们的统一认知是陈子墨说的不是真话。因为庐州就有胡商往来,而张府就有恰好有聘请过一位胡人为掌柜的。 这些人都有和那位胡人接触过,胡人确实擅经商,但记账方式还远远落后于大唐。 由此推断,陈子墨在隐瞒,十有八九这些其实都是陈子墨自己发现的,只是他出于某种原因不肯承认,或许是有什么顾虑吧,年少成名确实也有些不妥的地方。 陈子墨既然不愿承认,他们也不点破,就当信了。 张杨氏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位老先生,待老掌柜与之耳语几句后恍然大悟,看陈子墨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美眸异彩连连。 “陈小友,此法从你口中得知,也有大功。请受我等一拜。” 这一次老掌柜和账房先生一同向陈子墨深深拜了一礼,陈子墨不受也得受了。 “好了,还要劳烦陈老和几位继续辛苦些,将这三本账簿中的问题逐一挑出。” 张杨氏交代一番后,又转向一侧的陈子墨,悦声道:“子墨,此次你辛苦了,事后定有重赏。” “夫人过誉了,能为夫人尽绵薄之力,是我的福气。” 陈子墨一句话说的张杨氏心中微喜,暗赞识趣。 此事暂告一段落,即将结束时,大管事张成急匆匆进来:“夫人,刘友公子求见,说有急事向您汇报。” “他来干什么,让他先回去。” “夫人,刘公子说今日一定要见着夫人,夫人不见便不走,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禀报。” “那便让他进来吧。“ 尔后,刘友匆匆进了书房,迎头便躬身大拜,哭诉道:“夫人,请夫人为我做主。” 张杨氏很尴尬,没想到刘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进来就哭哭啼啼,而且老掌柜们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眼刘友后再看她,显然懂了些什么。 张杨氏心里便有些生气,“说吧,什么事情?” “夫人,你得给我做主。夫人还记得您之前赏赐我的双鱼玉佩么,今日发现失窃了,于是报了大管事,大管事令人搜查。可谁知,竟在陈子墨被褥中发现,还请夫人做主。“ 这就是刘友想出的落井下石之计,栽赃陈子墨偷盗。按照张府的规矩,偷盗者,轻则逐出府,重则送官。 刘友算计的很清楚,一旦对赌之期一到,陈子墨定然受罚,此时再被查出偷盗,数罪并罚,张府定然容不下他。 老掌柜和账房先生们一听,得,这还是争宠的戏码。不过有了对陈子墨新的认知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很明显拙劣的栽赃把戏。不过这是夫人的私事,几人眼观鼻鼻观心选择静默,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张杨氏现在很生气,憋了一肚子火,刘友的行为让她丢尽了颜面。她哪里看不出刘友这拙劣的计谋,若是刚才陈子墨输了对赌,自己恐怕也确实会顺手推舟假装信了刘友的话。可现在却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了。 张杨氏压着怒火问道:“张成,可有此事?” 作为张府大管事,张成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只是如实的回道:“回夫人,双鱼玉佩确实出现在陈子墨被褥中。” 张杨氏转头望向平静的站在一方的陈子墨道:“子墨,你怎么说?” 陈子墨语气很平静的回复:“全凭夫人决断。” “好,来啊,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拖出去。” 张杨氏一声厉喝,刘友听得心中一喜,陈子墨完了,殊不知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完全没发现夫人的表情有些不对。 大管事张成朝门外挥挥手,两个健仆进来,直接将刘友拖走。 此时刘友才发现不对,“错了,错了,你们抓我干什么,抓他啊。” 没人理会,刘友就这样在呼喊中被拖走了。 之后,场面尴尬的静默。 陈子墨率先打破局面,“夫人,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也好,盘账三日,确实辛苦。张成,给陈公子安排小院休息。” 陈子墨告别陈老掌柜,先退出了书房。 有了陈子墨开头,在向张杨氏保证细查账簿问题后,老掌柜等也自请告辞。 离开张府的途中,账房先生开始交谈。 “老掌柜,多亏您老让我们前来,否则哪里能见识到新式记账法的出现。” “确实,此法一定会在业内产生巨大影响。” “陈子墨确实了得,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能力。你们说,他既然有如此能力,为何会甘当面首。”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莫非真如他所说,是一胡人教授?” “林兄戏言,说是胡人处得知,你信?” “当然不信,只是有些难以相信此法出自他之手罢了。” 陈老掌柜轻咳一声,“列位,天下奇人之多,有些人天生大才并不奇怪。我们此次能得授新式记账法已经是巨大机缘了,还望发扬光大。陈小友不愿被声明所累,我们也不能贪了他的功绩。老朽这里有个提议,此记账法不如命名为《子墨记账法》,如何?” “陈老此举甚好。” “同意。” “同意。” 众人附和。 自此,《子墨记账法》现世。 ················· 第十五章 吃着火锅不唱歌 自对赌事件后,三等仆役陈子墨又成了陈公子。 刘友因栽赃的低劣行径,被打了板子后逐出张府,小竹院再次易主,回到了陈子墨手中。 陈子墨不仅再次拥有了独立小院,身边还多了个跟班,阿伟。 这对牛伟来说,是他职业生涯的一个重大突破,虽然还是三等仆役,却不需要和其他三等仆役一样干活,只需要伺候陈子墨就行了,最关键的是工钱涨了。 其实最开始大管事张成是安排个丫鬟来小竹院的,只是却被夫人和明月一致否了,牛伟这才获得了机会。 盘账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最终查出去年有一万一千多两银子被贪墨,黑手则是张家族人,张效民。 张家正房近年来一直香火不旺,但张氏族人却愈发壮大。 论关系,张效民是张继良的堂兄,只是隔着几脉关系较远。 张效民是张氏族人中比较出众的人物,有商贾之才,掌了张府三处产业,几年前就借着手中权力贪墨,只是越来越贪婪,今年数额太大,便被查了出来。 张杨氏下了狠手,不仅让张效民吐出大半银子,最后还将他送了官,牢饭少不了。 听说后来张效民一家子闹的很凶,还请张氏族亲老辈们闹到宗祠,数落张杨氏不念本族亲情之类的,撒泼打滚,好不热闹。 张杨氏也展现了她泼辣的一面,在宗祠内指着张效民一家大骂白眼狼,不识好歹,自己给足工钱和分红给张效民,却不想他竟然监守自盗。又数落那些跟风的张氏族人们,哪个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现在来起什么哄。 总之,明月描述起当日夫人的威风时,极为自豪。 陈子墨听后莞尔一笑,这张杨氏其实也蛮真实个性的嘛。 同时,名为《子墨记账法》的记账方式开始在庐州商业之中开始流传,不过陈子墨却不知情。 一切归于平静,那未知的想要陈子墨性命的黑手也从未显出端倪,陈子墨又重归摸鱼生活。 男儿当自强,软饭也贼香! 陈子墨觉得自己是条咸鱼,没有梦想的那种。 闲着的时候看看书,讲讲故事,调戏下已经明显有些喜欢自己的明月姑娘,岂不美哉! 有时间的时候,陈子墨也会动手做些新菜或者新吃食。能够享受到陈子墨亲手做美食的也只有夫人和明月姑娘,阿伟只能蹭。而现在多了一人。 陈子墨想吃火锅了,精心准备了两个时辰的食材,在小竹院中架起了火锅,象征性的请张杨氏来享用美食,实际真实目的是让明月姑娘来。 自对赌事件后,张杨氏对陈子墨的态度亲切许多,也曾有过一次邀请陈子墨去东厢房,两人闲聊了几句。或许是因为之前关系有些僵,那次交谈并没有达到深入浅出的层次。 陈子墨能够理解,张杨氏在极力修复和他的关系。 只是这次没想到,张杨氏竟然亲自来了小竹院,而且还带来个蹭吃蹭喝的胖子,张继良。 张继良是去向张杨氏请安的,他已经有阵子没向嫂嫂请安了,主要是没钱了。 正在张继良被张杨氏数落之际,得知相邀吃火锅的明月禀告了张杨氏。 “火锅?什么火锅?” 张继良问出了疑惑。 “说是一种新的吃食法,人间美味。” “新吃法?” 张继良最近也听说了,东院嫂嫂这边有个非常厉害的厨师,做的吃食十分好吃,既然有此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张继良跟着来到小竹院便见到了陈子墨。 “原来是你!” “二爷好,正是我。见过夫人。” 张杨氏穿了件素色长衫裙,显得雍容华贵,陈子墨没想到夫人竟然真的过来了。 请夫人落座后,陈子墨对站在一旁,长着胖脸眯着细眼盯他看的张继良笑道:“二爷,请入座吧,火正旺,正是来吃的好时机。” 张继良也是个吃货,准确的说是吃喝玩乐样样喜欢。 闻着汤底的香味,张二爷选择暂时放过陈子墨,入座桌前。 现在还是春末,有些许凉意,正是吃火锅的季节。 炭盆架着铜锅,锅中是自制的汤底,桌上摆满食材,羊肉、毛肚、鸭血、鸭肠、豆腐…再搭配各类调料等,俨然就是一次火锅大餐。唯一没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没有辣椒,好在有花椒茱萸这类替代品。 对于张杨氏和张继良来说,这是第一次吃火锅,看着锅中滚烫的高汤和一桌子生食,愣是不敢动筷。 “喂,姓陈的,你这怎么个吃法,不会就让我们吃生的吧。” 张二爷很不客气的询问陈子墨,被嫂子狠狠的盯了一眼后态度马上老实许多。 陈子墨看在眼里,心说你这胖子原来如此怕夫人。 张继良确实有些怵张杨氏,父母早亡后,他是张杨氏带大的,小时候没少挨嫂子的竹竿子。 陈子墨笑道:“二爷莫急,我这就为你和夫人展示一二。” 说着夹片羊肉往锅中涮几下,再蘸下自己调的酱后入口,嗯~久违的味道。 张二爷有样学样,也涮了片羊肉入嘴后,登时眼睛都瞪远了。 “好吃。” 以往都是吃的煮羊肉和烤羊肉,一股子膻味,却没想到这个火锅的吃法竟然可以让羊肉如此鲜美嫩滑,确实是人间美味。 张杨氏尝试过后,也是赞不绝口。 陈子墨又介绍可以根据自己口味调配蘸酱,其他东西该涮多久等等。 “明月,不用伺候了一起坐下来吧。” 张杨氏招呼站在身边的明月一起,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的丫头,与别的丫鬟不一般,更惹夫人疼爱。 自此,四人围着火锅开始了大唐的第一次涮火锅。 唯独阿伟却只能远远的站在院外,看着四人享用,咽口水。他的身份还不够格同吃。 刚才还怒目而视的张二爷彻底被一顿火锅征服了,他吃的最多。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猪下水也能这般好吃,鸭血竟然也能吃龙肝凤胆般的味道。 吃着火锅,喝着果酒,其乐融融。 气氛打开后,张二爷眯着针眼让陈子墨讲故事,上次孙猴子的故事还没讲完。 明月也同意,陈子墨就是张府的故事大王,人人都爱陈子墨——的故事。便是连张杨氏也偶尔听明月转述。 “好吧,那我今天就讲一个关于龙骑士的故事。” 张杨氏劝道:“这不太好吧,犯忌讳。” “夫人放心,我讲的龙不是咱们那个龙,而是在很远很远国度的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物。” 小院中只有他们四人,张杨氏也就不再说什么。 明月问道:“龙骑士,好奇怪的职业,很厉害嘛。” 陈子墨笑笑,“当然厉害,龙骑士当中可是有许多响当当的人物,比如有最强大的龙骑士尹志平。” 明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在遥远的国度,有一个神秘国度,那里恶龙残害生灵……” 陈子墨的声音响起,张二爷一边不停的往锅中涮着吃食,一边聆听。明月则全神贯注的听着故事。 至于夫人张杨氏,或许是因为太热又喝了些果酒,脸上已经泛些微红,手中捧着一杯果酒,用自带魅惑的眼神看着陈子墨,顾盼媚生。 院中传来故事声,直至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 第十六章 二爷带着逛青楼 张二爷现在很不爽,因为陈子墨跟他并排而行。 自从张二爷被火锅征服了之后,隔三岔五的来找陈子墨打牙祭,张二爷对陈子墨的态度也好了些,不再是见面就想打他。 不过尽管如此,傲娇的张二爷仍然不太喜欢陈子墨,除了对方顶着张足以让街边卖菜阿婆都春心荡漾的俊脸外,他还发现这厮果然和传言所说,和自己的嫂子有些眉来眼去的意思。 再一次眯眼斜视了下身边比自己更像个公子哥的陈子墨,恨不得从地上抓把泥抹在他那张俊脸上。 张继良挺胖,脸圆滚滚的,再加上他天生眼小,眯眼看人的时候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显得脸更大,充满了喜感。 “李荣浩,别再偷看我了。我知道自己很帅,可是完全没有击剑的想法。你可以是一个剑客,但我一定是使枪的,喜欢蹲草丛,一条狭缝先到,枪出如龙。” 这是陈子墨臀伤好了后第一次出府看这花花世界,所以街边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新奇。 “帅?哦,就是英俊的意思,这个他之前说过。自吹自擂的狗贼,真让人讨厌。可是什么剑客枪客的又是什么意思,他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张二爷腹诽,冷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看他。 走了一段,陈子墨发觉除了开始有些新奇外,这街确实没什么可逛的,和后世完全没有可比性。 “二爷,你平时都去哪里玩,难得跟你出来一趟,不会是真就这样逛街吧。” 二爷心说,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的,又不是我逼的你。嘴上却说:“马上到了,急什么。” 不久,几人停在了一座楼前。 陈子墨一看牌匾,春香楼。 得,青楼! 陈子墨无语的看着张二爷,心说,你带我来青楼我没意见,可现在还没到卯时,下午五点还没到呢,这姑娘估计都还没起呢。 见狗贼陈子墨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张二爷心里倍爽。 没错,聪明无敌的张二爷是故意带他来青楼的,这是二爷的计策。陈狗贼你不是觊觎我嫂子的美色么,就带你来青楼,回头嫂子要是知道你来了青楼,一定会火冒三丈,就像当初得知自己第一次进青楼吊起来打一样。 当然,现在嫂嫂已经不管他上青楼的事了,突然想想还有些怀念那顿毒打。 张继良很爽,但有人比他更爽,比如站后面的阿伟童鞋,正是青春骚动的年纪,对那点事充满了向往。 每次听那些个仆役同仁们讲的那些段子,阿伟总是既懵懂又憧憬,心痒难耐。而今天,他终于得偿所望,得···得··得偿所望!这可是春香楼,众多同仁口中的神圣之地。而今天,他伟爷就要进去沐浴圣光了。 英明神武张二爷,心中暗爽的迈着六亲不认的王八步当先走向春香楼。 门口小厮似乎刚醒不久,打着呵欠。但得见客人到了,立马精神,和换了个人一样,抱拳谄笑着:“呦,爷,您来了,快快里面请。” 显然,张二爷是常客,熟的不能再熟的那种。 陈子墨没想到,这未满二十的张二爷竟然已是丛中老手了,老盖仑了。 时辰确实早了些,楼内有些清净,没几个客户。 “呦~二爷,您来啦,可把我们姑娘盼的呦。”春香楼不愧是庐州顶尖的青楼,连老鸨也很有几分姿色,只是年纪稍大了些,脸上的粉厚了些。 老鸨迎着张二爷就过来,搂住了二爷的臂弯,显然相熟的紧。狠夸几句二爷又风俊不少这样的好话,老鸨便瞧见了二爷后面的陈子墨。 我的乖乖,这公子也忒好看了吧,春香楼已经多少年没来过这么俊的公子了。看着那张俊脸,老鸨子只恨自己年老色衰,不知一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老鸨越发笑颜如花,两眼绽绽的盯着陈子墨看,“二爷,这位公子是?” 张二爷本想着这陈子墨是第一次来青楼,肯定会不知所措,窘态百出,没想到陈子墨竟然很沉稳,丝毫不露怯。倒是他那跟班左瞄右瞥,一副贼样。 再加上本以为来了春香楼就是自己的主场优势,哪想到刚一进楼,连平日里最喜自己(银子)的香姐都对陈狗贼暗送秋波,实在可气。 张二爷不爽的应付了一声:“一起的。香姐儿,赶紧的。” 老鸨香姐儿自然不敢得罪金主,赶忙回神道:“二爷放心,姑娘们都起了,在梳妆,这就给你安排雅间,楼上请。” 二楼雅间,位置独好,正对着楼下的舞台。 张二爷与陈子墨入座后,各类酒水点心果干齐上。招呼好后,香姐儿匆匆去召姑娘去了。 二爷的跟班很有默契的退下,自己找乐子去了。牛伟艳羡的看着,用请求的眼神看着陈子墨,陈子墨笑笑摆摆手,让他跟着去。 反正不用陈子墨花钱,有财大气粗的二爷在,不用担心银子。 白嫖使人快乐! 不一会,莺莺燕燕四位姑娘进了屋,直扑张继良,都知道二爷财大气粗,就是个胖银篓子。 两位姑娘抢先坐了张二爷左右座,落后的两位就有些失望,待看清对坐的陈子墨后。 “呀···” 心中大喜,好俊俏的郎君,忙不迭的抢了陈子墨的左右座。 张继良身边的两位姑娘也看到陈子墨的相貌后,后悔不已,早知道腿脚慢些了。 主场优势的张二爷再失一局,狗贼可恶。 二爷是老手,很快就动起咸猪手,左拥右抱,调笑嬉戏。 陈子墨这边就规矩多了,尽管两个姑娘使劲的往他身上蹭,他也只是笑着吃酒聊天,很少上手。倒不是陈子墨是柳下惠,而是两位姑娘姿色其实一般。 明月不好么,夫人不香嘛,搞定她们才有成就感。 陈子墨只是闲着无聊,跟着二爷出来凑凑热闹。 不过陈子墨也不是榆木疙瘩,讲几个拿手的荤段子,也引得幽怨的姑娘笑声连连。 时间渐渐流逝,天暗了下来,春香楼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亮起,楼内逐渐开始热闹,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开始进场。 春香楼真正的夜生活开始了,好戏即将开场! ·············· 第十七章 我真不会作诗 到了辰时,春香楼迎来最热闹的时刻。 因为接下来正厅的舞台就有表演上场。 噔噔噔噔蹬··· 鼓点密集,乐舞表演开始。 八名身材姣好的女子踩着鼓点鱼贯而出,正是当下最广受喜爱的胡旋舞。 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 一段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引来不少喝彩。 陈子墨也拍手称赞。一直听说唐代乐舞十分出名,特别是胡旋舞更是广为流传,这第一次见果然没有失望。 一边作乐的二爷鄙视的看了陈子墨一眼,这都没看过,土鳖,二爷我终于扳回一局。 又是两场乐舞过后,便听那台上报幕的姑娘报幕:“接下来,由我们赛赛姑娘为大家表演凌波舞。” 大厅躁动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拉向舞台中央,雅间的门也都打开了,很多宾客出了屋子倚着栏杆望向场中。二爷也不再调笑,一脸希冀的站在廊中观望。 陈子墨跟着站在了廊中,看这架势,知道重头戏来了,忍不住问道:“两位姐姐,请问这赛赛姑娘又是何许人也?” “呵呵呵···”姑娘调笑一声,“看来郎君果然是第一次来我们春香楼了呢,连我们这的头牌赛赛姐都不知道。” 陈子墨心说,原来是花魁,难怪动静不小。 玉笛、羯鼓、琵琶、方响、觱篥、拍板、箜篌声起,整个春香楼宾客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从幕后出来一面纱女子,头顶大簪花,身披大红轻纱大袖裙,随着乐曲的节奏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令人赏心悦目。 跳的是凌波舞,传自宫中。 据传乃当今圣上亲自作的《凌波曲》,女伶谢阿蛮曾在清元小殿舞此曲,由宁王吹玉笛,玄宗打羯鼓,贵妃弹琵琶,马仙期击方响,李龟年吹筚篥,张野狐弹箜篌,贺怀智拍板。 自此,凌波舞名传天下,不少歌妓学之。 而这庐州城中,最擅凌波舞的就是春香楼的花赛赛。 一曲舞罢,传来阵阵叫好声,张二爷更是流连忘返,一脸猪哥样。 陈子墨心知,原来二爷你仰慕她,难怪听说二爷是这的常客。 “二爷,原来你钦慕赛赛姑娘,一会请她来作陪,我走便是,放心,我懂的。” 张继良瞥了一眼陈子墨,不搭理。 左边的姑娘笑着解释道:“郎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赛赛姐可不是轻易陪客的。一会呀,会有诗会,只有入了赛赛姐眼的才子才有机会。” 陈子墨恍然,原来走的是高端路线。光有钱可不行,你得先有花钱的资格。要么有权势,有么有才华。 再看张继良,难怪他一脸不高兴,权势他没有,才学则不学无术,只有银子,无解。 不得不感叹,还是后世会所简单粗暴些,银子给足就行。 果然过了没多久,就有那姑娘台上告知,赛赛姑娘今天心情好,按照惯例,诗佳者可与姑娘见面,今日主题为“思”。 诗题出后,各种交流攀谈声响起,有那书生士子跃跃欲试,也有人惋惜才疏学浅,当然也有像陈子墨这样纯看热闹的。 张继良挪过来,用臂膀挤了挤陈子墨,两眼瞧着他。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他,大眼瞪小眼,满脸疑惑,随后恍然大悟。 “你不会是让我作诗吧。” 张二爷倒也实诚,“废话,不然我请你来干嘛。” 陈子墨有个槽想吐,我们明明不是刚好撞见后才结伴而来的嘛,二爷你还不情不愿呢,怎么就变成请了。 陈子墨两手一摊,我不会。 二爷恨声道:“你不是读过十几年书的读书人嘛,你怎么不会作诗。府内都说你有大才,怎么连诗都不会做。” “大哥,没人规定读书人就一定会作诗吧,况且我也只是个童生,您对我的期望也太高了吧。” 陈子墨当然不会作诗,也不敢作诗。 这可是唐朝,诗仙诗圣都在的年代,有多少着名的诗人都在这个年代,抄都没地方抄好嘛。 即便硬着头皮凑一首,拿出去也是被笑掉大牙的节奏。这可是唐诗最发达鼎盛的时期,和唐人比作诗,就和外国和中国队比乒乓球一样。 脑子瓦特了才会去比,指定现在这春香楼里就有几个作诗高手呢。 再拿这个“思”的题目来说,陈子墨记得的也就一首王维的《相思》,可王维就是这时期的人物,人家原作已经出了。 得知陈子墨不会作诗后,张继良更蔫了,满脸失望。 “呦,张胖子,自己不成还想请帮手,可惜两个都是废材。” 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陈子墨望去,相邻一门房的那门口,有一富家公子贱笑着往这边看,就是此人说的话,身边还跟着位书生公子。 张继良厌恶的看了对方一眼后,不想理,显然认识。 “二爷,那贼眉鼠眼一脸口臭的是谁啊?” 听陈子墨这么形容对方,张继良才好受些,嫌弃道:“林世荣,林家的老三。” 庐州城内,能和张家掰腕子的不多,林家就是其中之一。和张家不同,林家祖上世代经商的,积攒了庞大的财资,到了近几代,花银子买了几个闲官撑地位。 陈子墨点点头,也有耳闻林家,说是和张府是对头,生意上有些摩擦。 “啧啧啧,怎么不说话了,张胖子。看来你又没戏了,找人也得眼光好,不是长的好看的就一定有才学,也可能是草包。” 陈子墨斜睨了林世荣一眼,你小子口嗨不要紧,怎的还骂上我了。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长的俊我就不敢打你。张胖子,既然你不行了,那赛赛姑娘今天就要被我得手了,我刚好新作了一首好诗。” 天下乌鸦一般黑,庐州城的二世祖也是一个样,说的话都一样,陈子墨记得张继良初次见他也是这么说的。 明知道林世荣说的新作的诗估计是旁边的书生代笔的,可完全没啥办法。 张继良听完林世荣的嘲讽后,脸色通红,拽紧了拳头,显然又怒又急又无力。 陈子墨看着这可怜的小胖子,于心不忍,算了,还是帮他一把吧,谁让那边那个卖猪肉的嘴巴那么臭。 再说了,自己早晚是要拿下夫人的,到时候这张二爷就是自己的姻亲了,是叫小舅子呢还是妻弟?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我,却偏要被逼展现才华,这太为难我了! “笔墨伺候!” ················ 第十八章 以词胜诗 陈子墨见不得“自家人”吃瘪,轻喝一声:“笔墨伺候。” 张继良听到后,尽管心里其实不太相信陈狗贼有那个实力,可眼中还是燃起了希望。 身侧的两位姑娘听了陈子墨的话,笑意爬满脸。陈子墨其实会不会作诗不重要,但他刚才这声轻喝的气势实在太过迷人了,勾的她们心怦怦跳,恨不能立马拖进去给他生猴子。 在张继良和几位姑娘期盼的眼光中,陈子墨在纸上挥毫,唰唰唰写下一首,落款写上张继良。 几位愣住了,倒不是写的内容,而是…字有点难看! 四位姑娘心里想着,本以为如此俊秀的公子,写出的字也是一样的好看,没想到差别有点大。不过再看看陈子墨那张脸后,没事没事,长的这般好看就够了,要什么才华。 将写好的纸递给张继良,张继良看了一眼后狐疑道:“你确定?” 显然也是被这难看的字吓住了。 陈子墨无语,有什么办法,我也没练过毛笔字。 嘴上淡定笑道:“放心,我是故意的,不然怎么让别人相信是你写的。相信哥的眼光,今天你一定能见着赛赛姑娘。” 张二爷这才恍然,“想的周到,合理!” 几位姑娘却在一旁抿嘴偷笑。 半炷香时间后,自有跑腿的姑娘挨个的收集诗作,送于赛赛姑娘鉴赏。 花赛赛换下宽大的舞裙,换了身宽松些的袖裙,拿起桌上的诗进行挑选鉴赏。 作为顶级花魁,花赛赛自小就被培养琴棋书画,或许写不出好诗,但鉴赏能力却绝对不差。 诗不少,有近三十首,看了大半后挑选了两首,都是上佳之作。心里已经有了初步计较,差不多就是其中一首胜出了。 后面的大致翻翻,看到一张字写的很烂,花赛赛本想直接扔一旁,结果瞥了眼落款是张继良。 这位爷赛赛姑娘是知道的,春香楼的老客户,没少花银子,也是一大金主,不能随便得罪。于是耐着性子多看了两眼。 “这···这···” 花赛赛被震住了! 外边,等了半个时辰的众位客观终于等到了赛赛姑娘。 花赛赛同样蒙着轻纱缓缓走上了台,朝众人浅浅福了一礼。 “多谢各位公子投稿,刚才奴家挑选了三首都是上佳之作,还想请大家一起品评一二。” 大众鉴赏点评是最高潮的环节,春香楼深知这些读书人定然希望能将自己的诗作扬名,因此这个环节设置就显得颇为巧妙,不少才子也是冲着这个才来春香楼的。 “仲文兄,三首诗中定有你的佳作。” 一雅间中坐着三位书生,其中一位书生口中的仲文兄乃是吴兴才子钱起,此次前来庐州访友,今日同伴邀请他来此处小聚。 另一位同伴道:“富春兄说的不全,应该说今晚夺魁的定是仲文兄。刚才那首诗咱们也拜读了,心悦诚服。” 被两位同伴盛赞的钱起淡定的喝了杯酒,谦虚道:“富春兄镜台兄谬赞了,才子却不敢当”。 其实对于自己刚才题的诗,钱起还是颇有信心的。 就听台上花赛赛说:“第一首名为《孤楼思》,孤楼残灯伴寒霜,夜深独眠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天涯海角不够长。这首诗是林世荣公子所着。” 众人一听皆言这首描写相思情的诗确实不错,当的起上佳。 有人问这林世荣公子是哪位,待得到他人回答后便只论诗不论人。只因大家都知道林世荣没那才华,必定不是自己所做。 买诗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若是读书人买诗定会被众人谴责唾弃,从此抬不起头来。可若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的话,大家反而不太关注,顶多是鄙视几句。 林世荣得知自己的诗被挑出来,喜不自胜,暗想今天就要一亲芳泽了。 有意无意的往张继良这边炫耀,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就是林世荣。 “接下来一首《归雁》,奴家觉得还要略胜一筹,还请诸位品评一二。” “潇湘何事等闲回,水碧沙明两岸苔。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 念完后,就听台下有人评价,果然是好诗,全诗没有一个思字,却以归雁角度阐述思乡,当真是好诗。 此评价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有人便高声向台上喊到:“赛赛姑娘,这首犹胜前作,当取之。不知是哪位仁兄所作。” 花赛赛笑吟吟道:“此诗署名乃是钱起。” 有人便问:“钱起,这是何人?” 有人便回:“莫非是那吴兴才子钱仲文?” 待得到了赛赛姑娘的肯定答复后,便向众人述说,言道这钱起乃是吴兴有名的才子,和庐州才子江风是一个层次云云。 有人便感叹看来今晚夺魁便是此诗无疑了,可惜今日江风没来,不然倒是可以看看谁的诗作更胜一筹。 雅间内。 “仲文兄,没想到你的才名已经传到咱们庐州了,看来明年金榜必中。” “不错,为仲文兄的《归雁》,当浮一大白。” 钱起举杯同饮,心中却在想希望明年不要再落榜了。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林世荣,没想到杀出来个吴兴钱起,气的摔了杯子,指着同行的年少书生道:“本以为你多厉害,在族学中耀武扬威,没想到还比不过一个外来人。” 少年怯弱不敢回话,只得生受。 就在众人以为差不多敲定《归雁》胜出的时候,台上花赛赛脆声道:“诸位莫急,我这还有首未报呢。”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一首,于是等着赛赛姑娘念出。 “这剩下的一首不是诗,而是一首词。” 众人一听竟是词,这可少见,平日都以诗交流,诗最为兴盛,词却不多见。 只听台上缓缓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一句念完,不少人纷纷点头,不错。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再一句出,此为上阙,便没人再说话,有人嘶的一声,已经被这上阙吸引。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台上花赛赛缓缓的念完,楼内除了那不懂风情的商贾传来一两句办事的轻哼声外,竟是彻底的静默了。 下阙一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沉浸在这首词中,久久不能回神。 雅间内,钱起三人也被惊着了,这···这首词··· 不懂诗词的林世荣见气愤诡异,急着问那少年,“怎么了,这首词是好是坏?” 少年懵懵的不回。 春香楼气氛诡异。 唯有陈子墨在那淡笑。我是不会作诗,也不能抄诗,但小爷我会抄词啊。 终于过了片刻,才有人高声感叹,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好词啊,好词啊!” “这词简直妙极了,想不到我竟然能够听到如此好词,今夜值了。” “以词胜诗,这是以词胜诗,大唐还从未发生过此等壮举!” 楼内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全是盛赞这首词的声音。 有那不懂的商贾便问身边士子,“这首词比之前两首如何?” 得到的回复是“不可比,不可比,前两首和这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这首词要毫无疑义的胜出了。 钱起的两位同伴回过神后也颇为尴尬,刚才还赞钱起的诗必定夺魁,没想到马上就被打脸了。反倒是钱起在感叹:“此词··吾不及也!这一趟春香楼没来错,来,你我同饮庆贺。” 终于,有人问出,这首词是何人所做? 只听台上花赛赛回道:“这首《鹊桥仙》乃是···” ················· ps:我是断章狗,我骄傲了么,用推荐票打我啊,啦啦啦····· 第十九章 二爷一定要雄起 张继良不懂诗也不懂词,只知道刚才念的这首词应该很了不得,不然不会是一片盛赞声,就是不知道是谁写的。 然后便听到赛赛姑娘说道:“这首《鹊桥仙》乃是庐州张继良所作。” “嗯?张继良?这不是我么?”张二爷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看了眼陈子墨。 陈子墨拍了拍的肩膀道:“二爷,你没听错,就是你。” 得到确认的张继良难掩惊喜,知道自己赢定了,扬眉吐气的向林世荣那边炫耀,气的对方张牙舞爪。 《鹊桥仙》当之无愧的获胜。 虽然也有一两句《鹊桥仙》是词不是诗不能取它胜之类的反对声,不过很快就被诗词不分家,以词胜诗更为难得的观点驳斥回去。 只是对于这首词竟然出自张继良手中,大家是不信的,都在猜测代笔之人是谁。 在林世荣等人艳羡的眼光中,花赛赛的贴身婢女邀请张继良和陈子墨一见。 陪坐陈子墨的两位姑娘只能惋惜,这么好看的郎君要便宜花赛赛了。 花赛赛很清楚,词不是出自张继良之手,而是他身边的陈子墨代笔的,因此便一起请了去。 丫鬟将两位引进花赛赛的闺房,请他们入座后,请稍待,便退了出去。 花赛赛或许很喜欢红色,她的闺房中以红为主调。 陈子墨发现身边的二爷有点不对劲,显得很拘谨,竟然有些发抖。 不可一世张二爷竟然变的唯唯诺诺,这很不二爷。 陈子墨知道,从心理学上分析,这叫自卑。 当遇到一个觉得自己配不上的女孩是,内心会将她捧的高高的,然后,要么逃避,要么成为舔狗。 陈子墨心说,这可不行,这不是我心中那个无法无天的张二爷了。 陈子墨轻轻拍了拍张继良的肩膀,轻声道:“放松,就是一个花魁罢了,你可是张家小霸王。今晚就把她拿下,晚些时候我找机会退出去,你今晚就留在这。” 张继良惊愕的看着陈子墨,“我只要能见到她就够了,怎么能…况且词是你写的,我…” “胡说,这词是你写的,刚才还念了你的名字,当然是你留下来。二爷,你可是咱们张府最爷们的人,拿出你的气势来。” 经此一说,张继良感觉放松了些,不再紧张的发抖。 两人悄声细雨沟通完,就见里间的珠帘拉开,一红衣女子摇曳着腰肢走了出来,正是花赛赛。 “张公子、李公子,奴家让你们久等了。” 花赛赛脸上没有纱巾,露出了真容,浅浅施礼。 本想等二爷主动回话,结果发现他有些放不开,陈子墨只好接口道:“哪里,能见着赛赛姑娘是我们的福分。” 陈子墨仔细观察了下,确实是个美女,和张杨氏、明月相比稍微差那么一丢丢。 唐代以胖为美,花赛赛却不一样,与张杨氏的丰润不同,她则偏瘦些。 举手投足间带几分魅惑,不过与张杨氏自带媚意的不同,她多了些刻意,带些风尘气息。 陈子墨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 花赛赛只觉得,好俊的郎君。 起身给两位倒了杯酒,笑道:“张公子,奴家多谢你今天的那首词,真是令人折服,奴家十分喜欢。公子大才,奴家敬您一杯。” 花赛赛端着酒杯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拿眼睛瞟向陈子墨,显然知道《鹊桥仙》其实是陈子墨作的,刚才那番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陈子墨附和道:“没错,我们二爷才华横溢,当然厉害。”桌底下轻轻踢了张继良一脚,让他缓过神来。 张继良这才缓过神来与花赛赛碰了一杯。 接下来,在陈子墨这架优秀僚机的帮衬下,张二爷终于放开了些,与花魁聊了起来。 尽管花赛赛总是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陈子墨身上引,但都被他巧妙的拉回到二爷身上。 屋内三人就这样聊着,而屋外却再次争论不休。 评诗过后,那些该办事的都搂着姑娘回房中办事去了,大堂内的人则都在为陈子墨是谁议论纷纷。 就在刚才有人疑问这首《鹊桥仙》究竟是哪位替张家二爷代笔的时候,有那知情的人士就告知,真正的作词人是张继良身边的陈子墨。 “陈子墨?陈子墨是谁?有谁知道陈子墨是谁的么?” 本以为是哪位着名的才子的手笔,没想到竟是个从没听过的人名。 大堂内就有人说道:“孙兄,你不是有个同窗就叫陈子墨么,以前还听你提过。” 被问的书生孙平回答,“是有这么个人,可是他才学平平,至今还是童生,因几次秀才不中后已经辍学了。不可能是他,他除了长的好看外,根本不会作词。” 马上就有人附和,那估计就是他,因为刚才已经有了看到赛赛姑娘请去的人中就有个非常俊俏的公子。 又有人议论,那陈子墨据说是张府张杨氏养的面首。 于是议论纷纷,有人惋惜如此才华为何甘当面首,实在气人;有人则将陈子墨提到和庐州江风一个层次,乃是有大才之人;也有人断言,那首词词其实根本不是陈子墨作的,真正的作者另有其人。 总之,各抒已见,持有不同观点。 但不管如何,《鹊桥仙》这首词狠狠的撞击了所有人的心灵,自此夜开始传开。 雅间内,钱起捏着酒杯喃喃道:“陈子墨,真想和他认识下。” 一同伴道:“仲文兄,你相信那词是他作的?可听说他只是个面首。” 这三人并未叫太多姑娘相陪,只是请了位姑娘在旁抚琴。 “也许吧,我也说不准,总归要认识后才知道。” 花赛赛闺房内,聊了一阵后,陈子墨突然拍了下脑袋,懊恼道:“哎呀,我忘记了厨房还炖着汤呢,瞧我这记性。天色也不早了,二爷您就在这歇着吧,我先回去看看那锅汤。” 说着朝张继良挤挤眼,给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花赛赛一脸懵,头一次见有人拒绝她的诱惑,还用这么不正经的理由搪塞。 花赛赛心说,奴家想要留住的人是你啊。本想说两句话留住陈子墨,没成想他却在自己幽怨的眼神中溜得的飞快,直接将房门带上了。 看到花赛赛那幽怨的眼神,陈子墨心想,哥仓库的牛奶不是你想喝就能喝的,得分人。 合上门,拍拍手,“二爷,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希望你今晚一定要雄起,让那绣床摇到天亮。” …… 第二十章 小竹院壁咚事件 陈子墨出了屋,下了楼,此时大堂人已经少了一半。 刚下楼,那认识陈子墨的同窗便指过来,“就是他,他就是陈子墨。” 于是喝着花酒,聊着诗词的文人士子们就把眼光望向了过来,有人更是拦住了陈子墨的去路。 “陈公子,在下吴齐,想和你交流下诗词。” “在下谢岐山,也想和你交流下诗词。” “陈公子,请问《鹊桥仙》真的是你作的嘛。” 凑上来的人有些多,陈子墨有些不耐烦,于是道:“刚才赛赛姑娘不是说了,词是张继良所作,和我陈子墨有什么关系。” “陈公子,我们已经知道了,那首词根本不是张继良所作,而是你陈子墨所写。” 呦呵,都知道了。不行,得赶紧打发了,咱是个顾家的男人,说不定夫人正需要人暖被窝呢。 昔日同窗孙平来到面前,语气不善道:“陈子墨,那首词肯定不是你作的吧,昔日求学时,你的学问最差,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词。快告诉大家那首词究竟是谁作的?” 看了眼孙平,陈子墨表示不认识,“你哪位?“ “什么?你连我都假装不认识,昔日求学你被先生训斥时,难道我孙平没帮你求情一二么。” 孙平和陈子墨同窗时关系并不好,他也不相信陈子墨能写出那么好的词,此时故意点出陈子墨学业不精被训斥,其实就是想告诉在场的其他人,陈子墨没那个才华。 “还是孙兄了解我啊,其实那首词,是我偶然间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孙平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那表情就像是在告诉别人--看,我没说错吧,是从书上抄的。 不少人心里才平衡,原来是抄来的,就说一个小小童生怎么可能比他们这些秀才还有本事,一个连脸面都不要去当面首的人,怎么可能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好词。 也有少部分人仍是不信,追问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陈子墨推脱太晚,不愿作答,叫来恋恋不舍的牛伟出了春香楼。 刚出楼不久,就听后面有人喊:“陈公子,陈公子。” 陈子墨回头,就见三名青年男子快走几步走了过来。 领先的男子抱拳拱手,“可是陈子墨陈公子当面,在下吴兴钱起,字仲文,这是我两位好友,沈沐、袁承良。” 钱起,前妻?这名字怎么有点熟,忽然想起是谁,“原来是《归雁》的作者钱兄,三位幸会。在下确实是陈子墨,不知道几位叫住我有何事。” “陈公子,冒犯了。刚才闻听陈公子那首大作《鹊桥仙》,实在佩服之际,因此想认识一二。”在雅间时,钱起三人见陈子墨出了春香楼,便赶忙结账跟了出来。 陈子墨苦笑道:“三位怕是搞错了,刚才我说过了,那首词是从一本书上抄来的。” 钱起自认读书不少,从未见过哪本书上有那首词,自是不信。 “陈公子说笑了,不知道能否和你交个朋友?” “乐意之至,只是今日已晚,改日再约。” 陈子墨辞别三人,往张府去。 “仲文兄,你真觉得《鹊桥仙》是他作的?” 三人望着陈子墨离去的背影,沈沐问出了心中疑惑。 “也许吧,至少我没见过他说的那本书。富春兄,世人皆作诗,擅词者寥寥无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能写出《鹊桥仙》这样的词句。” 一旁的袁承良点头接道:“我也赞成仲文兄的想法。没见到这人之前我也是不信,可刚才看了陈子墨本人后,我反而觉得信了。” 沈沐点点头,尽管只是简单聊了两句,但陈子墨所展现的气度确实非常人。 借着月光,陈子墨踏进小院,模糊间看见屋中窗户显出一个人影。 陈子墨心生警惕,莫非是那要取自己性命的幕后黑手。 进府后,牛伟已经被他打发回宿舍去了,孤身一人的陈子墨取过院中一木棍,蹑手蹑脚的摸到门口 举起木棍准备冲进去给黑影当头一棒时。 “呀!”一女子惊呼。 陈子墨一听,是明月的声音,“明月,怎么是你?” 赶忙将木棍扔掉,点起油灯,黑影正是明月姑娘。 明月责怪道:“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陈子墨心说,是你吓我好不,还以为你是哪个歹人呢,口中道:“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点灯?” 明月委屈道:“谁说没点灯,我只是坐在凳子上睡着了,油灯灭了。” 嗯?睡着了,看来这小妮子在这等了我不少时间呢。 陈子墨靠近明月,贱笑道:“明月姐姐这是在等我么?” 明月见这坏人将半个身子凑过来,有些害羞的往后躲,突然鼻子嗅到了一股香味。 “你身上怎么有股胭脂水粉的香味,你去哪了?” 明月也不害羞了,满脸狐疑的看着陈子墨。 “哦,刚才只是陪二爷去了趟春香楼罢了。” “什么,你竟然去那种地方!”明月嫌弃的跳开,一副你别靠近我的样子。 “我要说我是去交流文学的,你信么?”陈子墨苦笑。 “呸,鬼才信你,你怎么不说你是去拯救那些落难女子的。”明月显然不信,一转身,“不行,我告诉夫人去。” 陈子墨心说,你还懂的挺多的,口中轻喝:“你站住。” 明月转身站定了,就见陈子墨一脸严肃的慢慢靠近自己。 明月有些慌,被陈子墨一步步逼到了墙边。 “你··你··你想干嘛?” “嘿嘿,干嘛?当然是…”陈子墨斜笑着将明月逼到墙上,两手撑着墙面,直接来了个壁咚,就静静的看着明月的眼睛。 明月慌张极了,脑子短路,一时间错乱的呆立着不敢乱动。 他的脸越来越近,明月都能感觉到对方口中的热气,只感觉脸越来越热,慌的闭上了眼。 几秒钟后,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明月只听到陈子墨在自己耳朵轻声道:“明月姐,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明月猛然醒悟,推开陈子墨,慌不择路的跑了。 陈子墨看着羞极而逃的明月,就感觉对方像是一只躲避大灰狼逃跑的兔子,煞是可爱。 ……… 第二十一章 夫人生气了 又是一个春光荡漾的好天气。 陈子墨早练过后,亲手做了几份早餐,豆腐脑配油旋。 令人给张杨氏和明月送去两份,自己用着一份。 正在考虑剩下的给谁时,蹭吃的人就来了。 得意洋洋张二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进了厨房,顶着个胖脸就靠了过来。 “诶,二爷,您这回府的有点早啊。怎么,昨夜床榻了么。” 张继良没回话,拿起油旋端起豆腐脑就开吃。 “来,是该多吃点,好好补补,看着都有些虚。” 张继良虽然没说话,陈子墨却能从他眯着的细眼中看出,他很得意,很满足。 足足吃了两大碗豆腐脑和几个油旋,张二爷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不错,豆腐乳不错,我挺喜欢吃。” 陈子墨撇撇嘴,我也喜欢啊,不过我喜欢的是豆腐(第四声)乳。 “昨天晚上你很懂事,我就暂时放过你了。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别打我嫂子的主意,不然我还是会揍你。” 张继良一脸凶像,可那张胖脸却凶不起来,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你在教我做事?” “嗯?”刚打算以后不叫陈子墨狗贼的张二爷,完全没想到陈子墨会这样回答他,无法无天了都。 嚣张跋扈张二爷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子墨一个教训的时候,有丫鬟来报,说夫人请陈公子一会过去。 陈子墨挑了下眉,似乎是在告诉张继良,不是我在打你嫂子主意,是你嫂子在打我的主意。然后拍了拍二爷的肩膀,背着手出了厨房。 无能狂怒张二爷气的直咬牙,嘴里嘀咕着:“狗贼!狗贼!” 轻车熟路的来到内院东厢房,在门口丫鬟通报得到允许后,陈子墨掀开门口的珠帘,踏进了屋内。 张杨氏手捧着一卷书,靠在厚厚靠枕的软榻上,身上盖着毯子,将她美好的曲线都遮住了,只是露出小半上身和白皙的手臂。 “见过夫人。” 陈子墨拱手礼问好,张杨氏却像没听到一般,无动于衷,未理会陈子墨。 陈子墨瞄了眼站在软榻旁边的明月,她脸色得意的站在一边,瞄都不瞄他一眼。 陈子墨一见这架势,显然张杨氏已经知道昨晚去春香楼的事情了,貌似生气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陈子墨,女人生气了,最好的办法,要么甜言蜜语的哄,要么直接开她的车。 显然,夫人的车不会让他上的,至少现在不让。 所以,陈子墨选择第三种,溜! “夫人,刚才的早点还合您胃口么?”陈子墨主动找话题。 这一次夫人有反应了,不温不火的回:“嗯,一般。” 呵,女人,口是心非的女人。刚才进门见丫鬟撤下的碗碟空空如也,吃了个干干净净,这叫一般? “那就好。夫人,其实我还知道一种很特殊的美食。相传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那里冬季寒冷极度却粮。为了存粮果冻,他们在抓住动物以后,会将他的排泄口封住,然后拼命的给他喂吃的····” 张杨氏和明月的听到这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都在听着。 “等到动物肚子里面的排泄物积攒满了后,动物也死了。于是那里的人就会将动物破开,里面的排泄物盛出来当作食物··” “呕···” 明月先忍不住,捂着跑出去了,接着张杨氏也做干呕状。 张杨氏有些恼怒,“呕··你是诚心恶心我是不是,呕··” “夫人,其实还有一种···” “别说了,别说了,滚出去,滚出去····呕···” 目的达到,陈子墨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乐开了花,出了东厢房。 至于惹恼了夫人什么的,陈子墨毫不在意,回头哄哄便是。要的就是这种刺激,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蹦跶。 待陈子墨出了东厢房后,张杨氏才缓过神来,陈子墨定然是故意的。 本来是听明月说,昨夜陈子墨跟张继良去了春香楼,便有些生气,想喊他过来给他些脸色看看,没想到他倒是奸猾的很,存心讲些恶心的事情溜走了。 张杨氏和陈子墨现在的关系其实有些微妙,本来陈子墨是以“面首”的身份进的张府,结果被贬为三等仆役,两人便断了这层关系。后来发生对赌事情,得知了陈子墨的才能,于是又重新重视。 所以,陈子墨在张府的身份和地位都有些奇特。 “小姐,他可真讨厌,是在恶心您呢。咱得惩罚他下吧?” 张杨氏嗤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就把他逐出府吧。” 明月一惊,“逐出府?那…那还是不用了吧。” 张杨氏调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真个罚他,怕你是第一个不舍得。”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一样。 “哪有。”明月自是不认。 门外丫鬟报,大管事来了。 大管事张成很规矩的停在卧房门口,禀道:“夫人,门房说,今天有几波书生上门,说是要找陈子墨陈公子,还下了拜帖。” “书生?”张杨氏听后疑惑,张府已经有阵子没接到过读书人的拜帖了,而且这次竟然还都是找陈子墨的,这事透着古怪。“拜帖呢?” 管事将拜帖通过丫鬟递给了张杨氏,张杨氏翻开了下,还真是找陈子墨的。 张杨氏向门外问道:“那些人呢?“ “回夫人,门子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因此就寻了个陈公子暂时不在会转达的借口打发了。” 张杨氏沉吟一阵后,交代道:“张成,你一会去打探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另外,既然这些拜帖是找陈子墨的,那一会也给他拿过去。” 得了吩咐后,张成退去。 陈子墨看着眼前的拜帖有些苦笑,他还是低估了那首《鹊桥仙》的威力。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就收了好些拜帖。 不过想想也是,秦大大的这首词用情深挚,语言优美,又显得婉约蕴藉,回味无穷。特别是最后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更是将整首词的境界升华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成为千古佳句。 尽管昨天已经打好伏笔说是自己摘抄的,可还止不住第二天有人来访。 陈子墨将拜帖放到一旁,他并不打算见这些人,彼此都不认识,徒增烦恼。 正如陈子墨所想的那样,《鹊桥仙》的横空出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这个以诗为王的时代,这样一首足以名传千古的好词,狠狠的在读书人的心中画了一笔。 从昨夜开始,《鹊桥仙》已经在庐州城的读书人之间逐渐传开,没有哪一个懂得欣赏的人听了这首词不赞两句。据说已经有几家花楼将这首词编成了唱曲,那些名彾们正在加紧练习。 若是靠近那三五成群的读书人,就能隐约听到议论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是了得啊···” “假的吧,我听说他自己都承认是从一本书上摘抄的来的···” “你说他有这样的才华,为何要去当面首···” “他人之词窃为己用,怎能和江风可比···”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不少。 ················· 第二十二章 小姐都让你弄哭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张杨氏手中捏着那首《鹊桥仙》,喃喃自语,不由痴了。 张杨氏自小颇为聪慧,跟随西席先生学习过几年,鉴赏水平并不低,自然识得这首词的妙处。 “小姐,你怎么哭了?” 明只识字,却不能完全理解这首词的意思。眼见夫人读完这首词后,竟然泪眼阑珊,连忙过来劝解。 张杨氏摆摆手,示意无碍,才发现自己竟陷到这次词的意境中去了。 她十九岁嫁入张府,与张家大公子张继林成婚,婚后恩爱和睦,可好景不长,一年便阴阳两隔。这么多年来张杨氏都帮守着张家,也是因为有这份情在。 正如词中所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触动了张杨氏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达到最大共情。 因此张杨氏不自觉的落泪。 回过神来后,张杨氏心中不得不赞叹真是首好词,写出了情的至高境界。不由得再一次刷新了她对那个男子的认知。 当初允许陈子墨进府为面首,更多的是性子使然,做给那些污蔑她的人看的。 后来觉得陈子墨相貌堂堂,“颜控”的张杨氏也就只是存了那么一点留着他“赏心悦目”的意思。 经过短暂接触发现陈子墨此人除了样貌外,平庸不堪,令她不再喜欢。于是因为犯错直接将他贬成了下等仆役。 然后就在这之后,陈子墨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展现出了一个个闪光点。厨艺好,会算筹,现在竟然还能写的一手好词。心中对陈子墨的印象正在一步步改变。 陈子墨就像一个宝藏,张杨氏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宝藏产生了更多兴趣。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明月看着自家小姐陷入沉思,忍不住问道:“小姐,这首词很好么。” “嗯,很好的词,我很喜欢。” 得到小姐回复后,明月暗想,难道他昨晚说的去交流文学是真的? “明月。” “婢子在。” 张杨氏用香帕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吩咐道:“一会吩咐人将外院的偏厅收拾出来,隔成书房和茶室,以后就给他用吧,正好不是有读书人拜访么,可做招待用。” “对了,他既然有才华,应该让继良向他多学习。这样,回头你亲自和他说,从今天起他就是二爷的伴读了,让他多劝劝二爷读些书。” 张杨氏接连下了两个命令,陈子墨的身份再次摇身一变成为了伴读。 明月踏进小竹院的时候,看见陈子墨背靠门柱,来回的摩擦。 “你在干嘛?” “后背有些痒。我就蹭蹭,你进来吧。别站门口了。”陈子墨招呼亭亭玉立的少女进院子,也许是太久没洗澡了,浑身都有些痒。 来了唐朝后,陈子墨还是有些不适应,比如没办法经常洗澡。毕竟没有热水器,洗一次澡都不太方便。 昨夜壁咚事件后,明月见了陈子墨还是有些羞意,扭捏着进了院子。见陈子墨不方便挠痒痒,主动提出帮他挠痒痒,陈子墨当然同意。 明月心中一喜,在陈子墨看来很平常的帮忙挠痒痒这种事情,在明月看来却并不平常,这通常都是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如此。 温热的小手隔着单衣在后背上轻轻挠啊挠,挠的陈子墨有些心痒痒。 “小姐刚才被你弄哭了。”背后的的明月冷不丁来这一句。 陈子墨愣了下,心说,怎么个弄法,我倒是想来着,没机会。口中却问:“夫人怎么了?” “你的那首词,小姐看过后就哭了。” 这倒是让陈子墨没想到,张杨氏居然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还有,小姐说了,以后让你陪着二爷读书。” 给张继良当伴读,这可不算什么好差使。以陈子墨对张二爷的了解,他可不是个愿意读书的,况且陈子墨自己也不想受那份罪。 不过既然是张杨氏吩咐下来的,陈子墨也只能暂时应着。 “昨天是我错怪你了,牛伟今天说了,是二爷拉着你去的。原来你真的只是去交流诗词的。” 嗯?陈子墨诧异了,没想到阿伟竟然还有成为一架优秀僚机的潜质。 “没关系,明月你要相信,我是个纯洁的人,若非无奈,我是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得了陈子墨的保证,明月心里甜丝丝的,手上动作都轻柔了一些。 陈子墨享受美人伺候的时候,张继良正挨着训斥。 张杨氏坐在上首,面容严肃;张继良则坐了个凳子,委屈满面。 “张家终究是书香门第,可府上却连个像样的读书人都没有。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赶明儿我给你寻门亲事成个家,那种地方少去些。” “你自己也要长进,这张家的家业早晚都得你自己扛,我终究只是一个妇人。” 畏畏缩缩张二爷讨好道:“嫂嫂帮掌着就是,不打紧的。” 结果就迎来更猛烈的训斥。 “呸,你倒打的好算盘。哪个府里不是靠着个爷们撑着,你还想着我一辈子给你们张家做牛做马累死不成。” “我已经安排好了,打今儿起,你重新给我读书,学些学问,就让陈子墨给你伴读。”张继良越发愁眉苦脸,读书是他最不喜的事情,一听到那些之乎者也就打瞌睡。以前也不是没读过书,族学老师、西席先生都让他气走了几波,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张二爷搞不懂,近两年嫂嫂都不管他读书习字的事情了,今天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又重新提起这茬。 吃了好一顿刮落,张继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往小竹院去,他想让陈子墨帮忙出个主意。他自己都没发现,想要解决办法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他口中的陈狗贼。 “嗯哼!” 张二爷踏进小竹院就来气,自己挨训,这狗贼竟然和明月在这畅聊人生,实在可恶。 明月离开后,陈子墨看着愁眉苦脸坐在一边的张继良,乐道:“二爷,看你这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是不是得弄些补品再补补。” “去去去。”张二爷不爽,将刚才被嫂子训斥的话说了一遍。 陈子墨沉吟了片刻,正色道:“二爷,你有没想过一个问题,难道你真的希望看着夫人一辈子都被张府绑着么?每个人都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张继良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自大哥和父母去世后,除了那些族人,嫂子就成了他最亲近的亲人。这些年来,张府也在嫂子手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潜意识的认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现在被陈子墨一句话点醒,他才意思到,自己有些自私,怎么能让张府一辈子绑着嫂子,让她失去追求幸福的权力。 “没错,我是张府男丁,张府需要我来抗。从今天起,我要好好读书。” 张二爷此时的样子,像极了暗暗发誓发奋图强,转眼又沉迷农药的好少年。 陈子墨欣慰道:“恭喜二爷,你悟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张二爷点点头,忽然觉得刚才陈子墨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陈子墨心说,这只是一个铺垫。 ··············· 第二十三章 陆园赴约 陈子墨今日要赴约,地点在陆园。 昨日收到了钱起的拜帖,请他去赴约。 因为一首《鹊桥仙》,陈子墨收到了不少拜帖,其中不乏邀他参加诗会之类的。 陈子墨都不予理会,在张府闭门不出,陪着张二爷“读书”。 不过钱起的邀约,陈子墨并没有拒绝,只因那日碰见后,总觉得名字有些耳熟,细想下终于想起钱起是谁。 “大历十才子”之一,钱起,而且是最出名的那个。 倒不是陈子墨记忆力多好,而是钱起名字和前妻谐音,因此印象稍微深刻些。 陈子墨并不是一个人去,还有人跟着,张继良。 张二爷是自己央着跟去的,他这几天被困在府内读书,已经好几日都没出府了。瞅着陈子墨要去赴约的机会,赶忙提议跟着去。 夫人张杨氏听闻是和读书人赴约,这才答应,并备了马车和糕点吃食。 陆园是一处庄园,在城南外,有些距离。 不过胜在装修别致,风景秀丽,庄主特地将此开发成景点,不少文人士子都喜欢在此小聚。 马车停靠,刚好在门口碰见了约好的钱起、沈沐两人。 “钱兄、沈兄,好巧,同时而至。” “陈兄弟,再次相见十分高兴,这位是?” 陈子墨赶忙引荐张二爷互相认识。 沈沐拱手道:“原来是张二公子,久仰大名。袁兄已经在里面准备妥当,同请。” 陆园确实不错,亭台楼阁,假山回廊,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很是别致。 袁承良早已安排一独立小院,将茶宴设在一小亭中,十分有意境。 五人相互寒暄过后落座。 钱起道:“子墨,可有表字?” “字思泊。”陈子墨是有表字的,只是一直未曾提起。 几人都是年轻人,相互间都存了结交的心思,因此很快便熟络起来。 “思泊,那天你那首词,确实惊艳了我等,对你实在是太佩服了。” “欸,仲文兄,诗词什么的咱们能够别再提了么,今天难得来这么好的地方,不如谈谈人生,聊聊风月岂不是更好。” 陈子墨只是个剽窃贼,不打算和这些真正懂的人深入交流诗词这块,找个借口推辞。 而在其他人想法中则是:陈子墨真谦虚。 既然不谈诗词,那就谈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这可是陈子墨的强项。 陈子墨去过不少地方,加上后世网络信息发达,所以聊起这些来头头是道,旁征博引,更是让钱沈袁三人震惊。他们三人在同龄人当真也算是相对有见识的人,可到了陈子墨这里只有折服的份,心中嗟叹陈子墨此人心中学识见闻实在可怕。 就连局外人张二爷都听得目瞪口呆,兴趣盎然,暗道难怪府里人都说陈子墨讲故事天下第一。 几人闲聊到了午时,渴了有茶水,饿了有准备的食物,累了可欣赏花草,好不快活。 钱起赞道:“思泊,听你之言,方知兄弟你的才华不可估量,令我们万分佩服。只可惜,过了今日,怕是很难再相见,实在可惜。” 陈子墨问道:“怎么,仲文兄,明天要回吴兴么?” “仲文兄他明日确实要启程,只是不是回吴兴,而是要去长安。” 沈沐帮忙解释,原来钱起明天就要启程去长安,为来年的大考作准备。 袁承良道:“我们一起预祝仲文兄明年金榜题名。” “唉,希望吧!”钱起的才华相当高,尤其擅长五言诗,只是已有数次赴考落第,难免有些担忧。 “仲文兄,相信我,明年一定能高中。”陈子墨暗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那就多谢思泊吉言了。” 以茶代酒,四人再加一个“纸片人”举杯,同饮。 “唉”,钱起放下茶杯,再叹一声。 沈沐劝解道:“仲文兄,不要思虑过重。” “我不是叹自己,我是在叹当今朝廷。” 钱起起了一个话头,引起了众人的沉思。 “当今圣上宠信杨氏,只顾贪图享乐,更是过分重用奸相李林甫,大唐岌岌可危!” 袁成亮:“仲文兄,慎言。” 沈沐附和道:“没关系的,这里就我们五人,出我口止你耳罢了。近几年来,圣上确实有些昏聩了。李林甫大权在握,毫无顾忌,更是三番五次针对太子殿下,实在张狂。” “谁说不是呢”,袁成亮也加入进来,“还有那小人杨钊,谗言媚上,真该杀了这小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砭时弊,议论朝堂,回过神来才发现陈子墨竟然笑呵呵的与张继良分吃食物,丝毫没有参与的意思。 “子墨,你怎么不说话,说说你的看法?” 陈子墨摆摆手道:“抱歉,我只是个乡野小民,朝堂政治的什么不懂,就不做评价了。” 他们说的这些,陈子墨都很清楚。不过他并不想告诉他们,李隆基已经废了,李林甫也蹦跶不了多久,你们口中的小人杨钊用不了多久就能凳上宰相之位,然后用不了几年安史之乱就会爆发。 陈子墨不想发表意见,他们也不强迫,话题又慢慢重新引到了别处。 未时过后,四人已经彼此交流了几个时辰,尽管相谈甚欢有些不舍,还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刻。 “今日一叙,受益颇多。明日我就将正式启程前往长安,不知何时还能和各位相见。” “仲文兄不必如此,来日方长。明天几时出发,我好与镜台兄去送送你。子墨可愿同去?” “当然。” “那好,今日就此别过了,改日再会了。” 四人就此相互道别,陈子墨看了眼已经在旁边打瞌睡的张二爷,便让三位先行。 陈子墨轻轻拍了拍二爷的肩膀,没醒。 摇了摇头,轻身喊了句:“散学了。” 张二爷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 可以,这很学渣,很二爷。 张继良看着周围没人了,问道:“啊,结束了么,要回去了嘛。” “你说呢,你差不多都睡了一个时辰了。走吧。” “等等,咱们来也来了,不如再逛一圈吧,刚才都没仔细逛过。”张二爷提议道。 你那是想逛么,你只是不想这么早回去,怕还要读书罢了。 明知道二爷的真实想法,陈子墨还是答应了。 陆园不小,有不少园子,其中又以梅兰竹菊四个园子最为出众。 两人来到梅园门口,便听到有人喊:“那不是陈子墨么。陈子墨!” 两人便看见了梅园中的众人。 ··········· 第二十四章 我真没想作词 唐人爱诗,不分男女老幼。 而爱诗之人因为相同的爱好和方便交流,愿意结诗社。 黎阳诗社就是庐州士子中最大的一支。社中有社员过千名,基本都是年轻一辈的学子,其中不乏已经取得功名的才子。 黎阳诗社每个月都会举行或大或小规模的诗会,而陆园就是常选之地。 陈子墨和张继良在园中闲逛,经过梅园门口时被人叫住,一回头便看见了梅园竟然坐着近百人。 梅园中近百人都是黎阳诗社的成员,他们今日在此开诗会。 此时诗会已经进入了尾声,号称庐州第一才子的江风再一次赢得了此次的桂冠。 如同往常一样,决出结果后便是自由交流的时刻。而此时有人突然喊出:“那不是陈子墨么,陈子墨。” 喊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子墨曾经的同窗孙平,他也是诗社一员。刚才无意间看向门口时,刚巧陈子墨二人经过,于是便喊了出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喊声吸引了,望向了门口。 “他就是陈子墨嘛,那个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陈子墨?” “没错,确实是他,很好认。”成员当中也有不少当日在春香楼的宾客,自然认得出。 “什么他写的,是抄的,当晚他自己都承认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是嘛,我倒觉得不像。” 议论声又起。 被誉为庐州第一才子的江风此时也在场中,他年岁不算大,才二十六,但诗才却相当老道,已有秀才功名。此时听人提到陈子墨,也关注了过来。 《鹊桥仙》那首词他也听过,水平很高,但听说作词人叫陈子墨,竟然还是个自堕身份的童生时,心里也有几分怀疑和不屑。 “陈子墨,这么巧,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也好让大家认识下顶顶大名的作词人。”阴阳人孙平过来劝说陈子墨,请他进去园内。 “孙兄,我看不必了,我们还有事,先行告辞。” 陈子墨欲走,却被孙平拦了下来。 “陈子墨,既然来了就让大家认识下何必急着走,莫不是看不起我们黎阳诗社。” 孙平说完,就有不少人口中附和着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陈子墨本想离开,结果“节奏大师”一定要带节奏,也只好跟着踏进园子。 “各位社友,我和大家介绍下,这位就是《鹊桥仙》的作者陈子墨。” 孙平将作者两个字咬的极重,带有揶揄的口气。 事已至此,陈子墨只好和众人抱拳打个招呼。场中也只有部分人回礼,口中说着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江风出列说道:“陈公子一身才学,当日在春香楼所作的《鹊桥仙》更是惊艳四座。今日难得碰巧来了这诗会,陈公子不妨留下一首大作,再让我等学习瞻仰一二,他日传扬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有人细声提醒,这位说话的公子乃是庐州第一才子江风,也是现任社首。 “没错,早听闻陈公子大才,机会难得,不妨就作一首。” “对啊,今天难得这么多同伴聚集再此,陈公子何必藏拙,说出来大家交流交流嘛。” 社首发话,自有些二五仔跟风。现在就不是友好邀请,而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陈子墨脸色笑嘻嘻,心里mmp,这个姓江的射手倒是带的好节奏,长的也算俊朗,人模狗样的,不成想又一个节奏大师。 口中仍是谦虚道:“诸位,还是免了吧,我这人不擅诗词。天色也不早了,还得陪二公子赶回去温书呢,我看还是免了吧。下次一定。” “温书何必急在一时,难得在这交流诗词还不如一时温书么。” “没错,陈公子如此推迟,莫不是看不起我们。” 也有人小声道:“我看八成是怂了,确实是胸中无墨之辈···” “这人太过恃才傲物了···” “怕是真如传言所说···” 江风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场面,身边的张二爷气啾啾。 很明显,现在就不是读书人间的友好交流了,而是道德绑架,陈子墨的脸色也有些不爽。 “子墨,还是让为兄我来替你说句公道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同窗孙平心中乐开花,脸色严肃批评道:“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呢。那夜在春香楼你的才华我是见识过的。今天在场这么多人,江社首更是亲自邀请了,何必扫了大家的雅兴。当然,若你真的实力有限作不出来,那不妨大声告诉为兄,我帮你和大家解···” “好吧!” 孙平愣住了,仿佛自己听错了,陈子墨竟然答应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无非是想坐实陈子墨真的没那实力,《鹊桥仙》不过是他人之作罢了。 陈子墨高声道:“江射手,诸位。我是真的没想作诗词,但既然盛情难却,就勉为其难了。烦请哪位兄台代笔。” “我来,陈公子请说。”自有那愿意秀一首好字的人。 陈子墨又问:“今日诗会的主题是什么?” “今日主题是愁。” 陈子墨仅仅沉吟两息,便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词牌名,丑奴儿·梅园赠诸生。” 陈子墨说完,梅园鸦雀无声,再一次被震住了。 在知道主题后的短短时间内,就作出了一首顶尖之作,这速度,这才思敏捷的程度,恐怖如斯! 这首词先不说它本身用词精确,严合主题。单是他所表达的意境就狠狠打了众人一脸。 此词可以解读出两层深意。 其一是:你们这群少年人无病呻吟,非得在这梅园强说愁,还吟诗作赋来述说表达,当真可笑。等你们真正懂了啥是愁,到时候你们却说不出来,只会感叹悲秋了。 其二是:我明明不想作诗词,你们非要逼着来。现在好了,词作好了,你们就像现在这样,后悔至极,无言以对。 再加上陈子墨所题的词牌名丑奴儿,不正是隐喻他们这些小丑么。 江风脸色很难看,其他刚才口中揶揄的人脸色也很难看,但是却丝毫反驳不得。 一旁的孙平更是难以置信,口中不信道:“这··这不可能,你不是从···” 陈子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安慰道:“孙兄,其实我说的那本书上不止一首词。刚好,我也想起来了,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宋词》。各位,再会了!” 陈子墨笑吟吟的与张继良出了梅园,张二爷扬眉吐气,彷佛刚才那首词又是他作的。 陈子墨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陈子墨临走前说的什么《宋词》一书,在座近百位学子闻所未闻,显然只是托词。 孙平可以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不是砸肿了,而是断了。 自今日起,陈子墨才子之名怕是再也掩盖不住了。 本来气氛和谐,圆满成功的一次诗会,最后却弄得草草收尾。 陈子墨一首词不仅打了众人的脸,更是将才华显露压过所有人,包括庐州才子江风。 散会时,已有不少人悄声谈论,将庐州第一才子的帽子往陈子墨头上扣了。 ··········· 第二十五章 怯弱的少女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陆园,往庐州城行去。 “过瘾!刚才你是没看到那个什么第一才子江风的表情,脸都绿了。还有那个假惺惺的孙平,你那什么丑奴儿一出,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估计他今晚连觉都睡不好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我以前就觉得你不简单····手头上还有没有别的诗词借我一首,下次我也显圣一番····” 车厢内,二爷张继良说个不停,显然刚才陈子墨作词打人脸的事情让他爽飞了。 “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张家没有厉害的读书人····” “我什么时候变成张家人了。二爷,我怎么听说你要把我赶出府去。” “乱讲,谁他娘的污蔑本少爷。”张二爷大声驳斥,正义凛然。“咱们俩是什么关系,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兄弟的,以后有这种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带上我。难得今天高兴,晚上去春香楼怎么样?” 张继良已经有几天没去过春香楼了,有些怀念赛赛姑娘的温暖被窝。 陈子墨严词拒绝,“抱拳,二爷,我是个纯洁的人,从来不去青楼,请不要带坏我。” “放心,我请客。”张二爷不带陈子墨不行,陈子墨不去怕是见不到赛赛姑娘,要是被嫂子知道了也有个垫背的。 “哼,你把我陈子墨想成什么人了,会在乎你那区区嫖资。” 陈子墨很清楚张二爷内心中的小算盘,何况若真要去春香楼,以他那首《鹊桥仙》的实力,大把的妹子甘愿让他白嫖。 张二爷咬咬牙,道:“一百两!” “成交!拿来。” 将一百两银票塞进袖子,陈子墨心说,对不起了,明月,不是我非要去那种地方,我是被逼无奈的,无奈一百两银子诱惑太大,无奈那些失足少女等着我去解决。 砰的一声。 马车被迫停下,洋洋得意的张二爷险些摔了出去。 “搞什么,大柱,你怎么驾车的,摔死本少爷了。” 张二爷骂骂咧咧的掀开车帘,陈子墨跟着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路中央,车轮被撞坏了。就在刚才,马车缓步的行走着,突然从另一侧冲过来一辆独轮板车,刚巧就撞上了车轮。 陈子墨看了下,这里刚好是三岔口,板车应该是从另一条斜坡路上冲下来,板车上装的柴火和一些鸡蛋撒了一地。 “哪个瞎了眼撞坏了本少爷的车,人呢,给爷滚出来。” 嚣张跋扈张二爷充分发挥了纨绔的本性,口吐芬芳。 从斜坡那头匆匆跑下一个身影,来到车马前,看见眼前的情况立马慌了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穿着破旧衣服的瘦弱身影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此时小脸煞白,带着哭腔,一个劲的鞠躬道歉。显然,她就是板车的车主。 “原来就是你冲撞了本少爷,真是岂有此理,你是怎么拉车的,要是撞翻了本少爷怎么办。你看看,这车轱辘都让你撞成什么样了。”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我一定赔,一定赔···”少女眼中有泪,只是一个劲的鞠躬。 陈子墨大致看了下,少女应该十七八岁的样子,很瘦弱,衣服破旧单薄,家境应该不富裕。 “赔?你赔的起嘛···你知道要多少银子么,至少要···” “十两,二爷,估计要十两。”车夫大柱及时提醒。 “没错,十两,你赔的起嘛?” 看着张二爷的做派,陈子墨有些恍惚,这一幕真是熟悉,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十两!”显然少女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单薄的身子都有些颤抖。“我一定会想办法赔你的,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我家就在附近,家里还有一些,我都去取来。” “你跑了怎么办?”张继良并不相信少女能够拿出这些银子来。 “不会的,不会的。”少女连连摆手,已是哭腔,可却强忍着。 陈子墨的脸色很不好看,看着怯弱的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沉声说道:“我们跟着去你家。” “没错,我们跟着你去家里。” 少女弱弱的点了点头,把地上散落的柴火捆成一堆,扶起已经缺了半边木板的板车,看着已经破碎殆尽的十多颗鸡蛋,抿了抿嘴。 张继良嫌弃道:“你这板车都破了,还要了干啥?” 少女细声回道:“借的,修好了要还给人家。” 少女的力气不大,拉着装着木柴少了一截的板车往斜波上走,显得有些吃力,或许这就是刚才板车从斜坡上冲下来的原因吧。 陈子墨默默的推了一把,“你叫什么名字?” “九儿”,少女仍是细弱蚊声,上了斜坡后用袖子轻抹了下汗水。 之后三人无话。 九儿的家确实不远,就在城外两里的村子里,走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脚程。 九儿推开破败的院门,将陈子墨和张继良请进了小院。她家是很老旧的破落农家小院,只有两间房,面积都不大。院中堆了不少柴火,墙角养了只老母鸡。 家徒四壁! 九儿将板车推进院子中放好,此时从房中跑出一小女孩,也就五六岁大小,突然见到院中多了两个陌生人,立马止住脚步,害怕的朝九儿叫了声姐。 九儿不仅有个妹妹,还有个几近失明颤颤巍巍的奶奶。 老人家拄着拐杖扶着门框,“是九儿嘛,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柴火和鸡蛋都卖完了?” “奶奶,鸡蛋都卖完了,家里来客人了,我扶您进去吧,外面风大。” “哦,来客人啦,那要好好招待。”说话间,九儿已经扶着老太太进了里屋。 “这家子看起来比较惨,要不还是算了,咱们走吧。”见了此般穷困潦倒的状况,张二爷有些不忍,悄声和陈子墨说着。 陈子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张二爷,暗道我能看不出来这家的境况?这是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看来九儿经常去城里卖柴和鸡蛋养家,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特意骗着说是鸡蛋已经卖光。 陈子墨没有离开,反而就在破旧的小方桌前坐下,张继良只好跟着。 ················ 第二十六章 禽兽不如 过了一会,九儿从房间出来,将一小撮铜板放在了桌上,大概也就二十来枚。 “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或许是怕里面的奶奶听到,她声音压的很低,低着头十分为难。 张二爷本想说话,却被陈子墨抢了先,面色微怒的看着少女,沉声道:“你拿什么还?这样吧,我看那只老母鸡不错,现在炖了,可以给你抵掉一些。” 九儿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年轻公子,紧紧咬着嘴唇,眼中已经泛着泪光。 张二爷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陈子墨,他完全没想到陈狗贼竟然会提这种过分的要求,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那只老母鸡怕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而现在陈子墨却要少女炖了。 “那个,我看还是算了,没必要这样吧。”张继良想劝解两句,却瞧见陈子墨冷冷的目光看向他,被吓住了,只好把后面的话憋回去。 张二爷敢怒不敢言,心里大骂,陈狗贼,你太tm狗了! “怎么,你不愿意?”陈子墨见九儿没动,冷冷的拿话逼着。 九儿最终妥协了,强忍着泪水,拿着刀走到了鸡窝,将鸡笼中老母鸡逮了出来。 咕咕咕~~ 老母鸡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凄凉的鸣叫着。 小女孩见此一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杀阿黄,不要阿黄,姐,阿黄会生蛋,呜呜~” 哭声惊醒了屋内的老太太,从里面传出老太太慌乱的声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九儿,这是怎么了?” 少女九儿拔掉了老母鸡脖子上的一小撮细毛,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跟着哭了起来。 老母鸡阿黄是这一家子生存下去的希望,而现在有人要灭了他们的希望。 没心没肺的张二爷见了这一幕都觉得太过残忍,陈狗贼竟然如此可恶。 陈子墨怒斥少女:“你为什么不知道反抗,为什么就不能说不?” 夺门而出! 张继良跟着追了出去,口中喊着:“姓陈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你还是人嘛?” 陈子墨未理,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少女九儿一样性格的人。 她同样也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性格,怯弱胆小,面对别人无理要求总是默默接受,总是试图将所有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抗住。同时她又很坚强,坚强的承受着本不该自己承受的痛苦,心中含着一丝希望,觉得总有一天阴霾会过去。然后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生活压倒了瘦弱的身躯,磨灭了心中的希望,最终在痛苦中死去。 这个女人就是陈子墨的姐姐,和九儿的境遇相似,上有残疾的父亲,下有年幼的弟弟陈子墨,独自支撑着整个家庭。为生活迫不得已的嫁为人妇,受尽夫家欺辱却不愿逃离反抗,最终郁郁而终。 所以,陈子墨讨厌九儿这种受气包的性格,明明知道自己要将他们家的生存希望掐灭,却不肯说个不字。 往外走了一段路后,陈子墨平静了,在张继良骂骂咧咧咒骂声中停了下来,折返回去。张二爷只能又屁颠屁颠的在后头追着。 陈子墨去而复返,吓坏了姐妹花,小姑娘喊了声“坏人”躲进了九儿的怀抱。九儿畏惧的看了陈子墨一眼,低头委屈的说:“我,我去杀鸡··” “不用了。”陈子墨径直坐在了破旧的板凳上,阻止了九儿。 “凭你现在的情况,猴年马月都赔不了那十两银子,所以我给你想了个办法。” 陈子墨仔细打量着九儿,少女长的其实挺漂亮,颜值不低,挺秀气,只是打扮很土气,有些瘦弱,再加上总是耷拉着脑袋,所以刚才都没发现。 再加上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在陈子墨仔细打量九儿的时候,张二爷义愤填膺,吼道:“姓陈的,你不会是想···禽兽啊。” 张二爷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挺混蛋了,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的有那么一丢丢英俊的陈狗贼竟然更加混蛋,简直不是人,禽兽不如。 “胡想什么!”陈子墨从怀中取出刚才那张银票,铺在桌面上,“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 九儿抬头惊讶的看着陈子墨,随后马上又低下了脑袋,“不不,我不能要。” “不是白给你的,这是生意的投入成本。”陈子墨也没想着直接把钱给她,以她的性格是坚决不会要的。 “这一百两银子,拿着盘一家门铺,开一家豆腐店,东家是我,由你来经营。赚了的钱你获利一部分,这样你慢慢就有钱赔给我们了。” 九儿有些犹豫,“我不会做豆腐,而且钱太多了,我怕弄丢了。” “你既然有卖过柴火和鸡蛋,卖豆腐就没有什么问题。不会做豆腐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至于门铺的话,我来解决。”陈子墨转手将一百两银子摆在了张继良面前。“二爷,铺面的事情就交给你帮忙解决了,记得东家写我名字。” 张二爷有些无语,这不是我刚刚给你的一百两银子么,拿着我给你的钱还要我给你买铺面,过分了哈。 “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张二爷发现自己应的好快。 “再拿十辆银子出来。”陈子墨手一伸。 张二爷腹诽,陈狗贼,你别太过分,你当个人吧。还是掏出了十两银子交给了陈子墨。 陈子墨将银子推了过去,“这十两银子你先拿着,当是预付的工钱和成本,今天买些黄豆浸泡好,明天我教你怎么做豆腐。” 九儿仍是拒绝,她很明白豆子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对方明显是想帮她,她不能收。 少女不收,陈子墨心头火起,佯怒道:“要么拿着,要么现在赔钱,你自己选吧。” 见陈子墨发火,九儿只好畏畏缩缩的接过了银子。 陈子墨一副命令的口说道:“去城中买黄豆的时候,记得买些肉。你看你们都瘦成什么样子,不长胖些,我怕你挨不住后面的工作。走了。” 看着陈子墨和张二爷离开,九儿手中捧着十两银子,看了见了光。 ··········· 第二十七章 一包酱肉 马车坏了,张二爷只能和陈子墨一起走着回去。 二爷唠叨着:“你知道你刚才欺负九儿的样子有多可恶么,本少爷差点都忍不住揍你了。” “说的好,平日你欺男霸女时,希望你也是这样想的。” 作为一名成功的二世祖,狗屁倒灶的事情张二爷也干过一些,以往都是沉浸在欺负人的快感中。今天的一幕让他有些触动,加上陈子墨刚才这句话,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干过禽兽不如的事情。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春香楼大体是不去了。 回府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见了陈老掌柜父子,他们行色匆匆,见了陈子墨也仅是点头示意下便匆匆离去,显然有急事要办。陈子墨也没多问,拱手施礼后进了张府。 张府生意上的事情,大多是陈老掌柜在张罗,碰到重大决策的事情,则是由张杨氏做主。陈子墨是不关心这些的,他的身份现在充其量算是个和夫人关系暧昧的高级书童。 偏厅被改建成书房后,陈子墨大多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看些书或者练会字。 看的书也不挑,各类都有,主要目的是打发时间和了解些更多这个年代的事情。至于练字的话也并不勤奋,想起来的时候就挥手几笔,胡乱写些东西。或许是这具身边本身的肌肉记忆,陈子墨几天挥笔后毛笔字竟然有些进步,不能说漂亮,但至少比初次动笔时看着舒服些。 这几日张继良的活动范围也基本局限于此,被张杨氏逼着在偏厅书房读法,请的西席先生每天两次来授课,不过张继良大多是在打瞌睡。因此今天听说陈子墨要去赴约才会兴致冲冲的跟着去。 回了张府,陈子墨直接往偏厅书房去,张二爷寻了个要帮陈子墨找铺面的借口回了西院。其实找铺面这种事情肯定不需要他亲历亲为的,十有八九是交给西院的管事王安,无非是个借口罢了。 陈子墨本想将如何制作豆腐的步骤写下来,转念一想,怕是那个少女不识字,于是便简单的花了几张草图。 接下来时间就是在纸上随意挥墨,什么名人名言又或是好词好句,想到什么写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陈子墨远远看见张杨氏和明月在两个健妇的陪同下出了府去。 这个时间点张杨氏一般是不出府的,除非了遇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到了亥时(夜间十点左右),刚睡下的陈子墨听到了院外响动声,听声音应该是张杨氏回府了。 直到这个时辰才回来,联想到回府时陈老掌柜行色匆匆的样子,看来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陈子墨在城门口送别进京的钱起后,从商铺中买了些纱布,出了城,往九儿家中行去。 九儿见着陈子墨仍然有些畏惧,远远的躲着。或许是昨天陈子墨的形象太过可怕,她的妹妹躲在门后偷瞄着。 陈子墨看了眼小方桌上的剩饭菜,半碟子咸菜两个粗面馒头。 看来这丫头不听话啊,昨天给了十两银子都没改善下伙食。 陈子墨有些生气,“昨天给你的银子呢?” 九儿匆匆跑进房中,将十两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又远远的退开耷拉着脑袋。 看着桌上的十两银子,陈子墨气道:“为什么?昨天我交代的事情忘了么?” “没有没有,我买了黄豆的,用了我自己的铜板。”九儿慌乱的摆手。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还是十两银子。昨天我不是交待你买些肉食么,怎么还是吃的咸菜。” “啊?”九儿有些害怕,他好凶。“我··我不能··那钱是你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钱就是你的。还有,你是属鹌鹑的么?” “哈?”九儿抬起头,不懂什么意思。 “不然你干嘛一直低着头,还离我那么远,我就那么可怕么。” “没有没有。”少女拼命的摇头,脸色涨的通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很害怕。 “没有那就坐过来!” 听了眼前这个可怕男人的命令,九儿使劲捏着衣角,一点点极不情愿的挪过来。脸色通红,泪水打转,她快哭了。 怎么办,他要让我坐他旁边去,他不会是想···怎么办,我要喊奶奶么···可是不行,奶奶年纪大了···· 九儿内心翻江倒海般挣扎着挪到了陈子墨身边,在他身边坐了小半边臀儿。 陈子墨看着九儿的动作,气笑了,“不是让你坐我身边,是让你坐旁边的凳子上。” “哈?”九儿大羞,才发现自己会错意了,赶忙挪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陈子墨从怀中取出一包熟肉食放在了桌上,他早料到九儿肯定不舍得买肉,所以来时将自己做好的熟食带了些。 一包酱猪肉,陈子墨早上刚做的,一直用厚油纸包好贴身藏着,此时还冒些余温热气。独特的肉香气味就此散开。 门后偷瞄的小姑娘显然被肉香吸引,滴溜溜的眼珠子瞧着桌上的酱猪肉咽口水。 陈子墨朝小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姑娘仍有些畏惧,用眼神征求了下姐姐的意见,最后实在抵不住熟肉的诱惑,从门后挪到了桌前。 “吃吧。”陈子墨笑着将肉往小姑娘方向推过去一些。 见姐姐微微点头同意后,她急忙用小手捏了一块放进了嘴里,瞬间嘴角弯曲眼睛开心的眯了起来。 “好吃吧,慢慢吃,不急。”见九儿呆坐着不动手,催促道:“你也吃。怎么,不动手的话,我可喂你了。” 少女这才害怕的捏了一小块,细细的嚼着。 陈子墨这才满意的看着两人吃着熟肉,问道:“奶奶呢?” 九儿咽下熟肉,小声道:“奶奶还在里屋睡觉,这几日他不太舒服,睡眠不太好,刚睡着不久。” 陈子墨点点头,示意九儿继续多吃些。 借着一包熟肉的价值,陈子墨慢慢从九儿口中知道,她姓严,严九儿,今年刚满十六周岁。家里就奶奶和妹妹严灵儿三人。 一包肉的价值是巨大的,相熟些后,两姐妹也就稍微没开始那么害怕陈子墨了,也愿意搭话聊几句。 ·············· 第二十八章 豆腐大王 在熟肉被消耗一半后,剩下的一半被九儿收了起来。 尽管小灵儿还想吃,但在说是留给奶奶后也懂事的赞成。 陈子墨觉得,这是个很知足的家庭,一包熟肉就能获得巨大满足。 “这银子收好了,以后每天都要买些肉,看你们俩都面黄肌瘦的多不讨人喜欢。”陈子墨用命令的口吻说着,“灵儿,以后你姐姐要是没买肉就告诉我,回头我批评她。” “好的,哥哥。”小姑娘很好收买,几块熟肉就搞定了。 “我姓陈,叫陈子墨,以后就是你东家。今天就教你做豆腐这门手艺,往后呢·····” 九儿愣愣的,心里想,来了来了,还是要当我东家,那我是不是要签卖身契呀? 听村里的人说签了卖身契就要一辈子给人当丫鬟,好惨! 可是他好凶啊,不答应的话肯定要我马上赔银子的。 不过,他除了凶点,心还是很好的,刚才还给肉吃,好久没吃到肉了,真好吃。 其实他长的也很好看呀,要不就暂时同意吧。 ······ 陈子墨发现九儿神游天外,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哈?什么?”少女呆萌。 “问你有没在听,刚才我说到哪了?” “说到··说到··”九儿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又作鹌鹑状。 旁边的小灵儿见哥哥又在欺负姐姐,舔了下嘴角的肉香,还是决定当做没看到。 陈子墨叹了口气,这妹子怎么有点蠢萌蠢萌的,“我是问你家里有没有石磨。” 九儿这才反应过来,弱弱道:“家里没有,村里大坪那有。” 做豆腐其实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只需要将泡发好的黄豆磨成豆浆,用纱布过滤掉豆渣,接着放入锅中小火熬煮。将浮沫去掉,待豆浆煮开后温度降下来些时候倒入些石膏水作卤水,放置小半个时辰就能凝结。此时凝结的便是豆腐脑了,将豆腐脑搅碎后盛入磨具,用小石块压住,沥出些水分,几个时辰后豆腐即成。 陈子墨带着九儿制卤水、磨豆浆一步步教,确保她每个步骤都掌握。因为只是练习,所以也不需要做太多。 做豆腐其实挺花时间,转眼就到了午时,正好豆腐脑当午餐。 盛上一碗豆腐脑,撒些葱花,点些酱油,一份美味的小吃食。 两姐妹显然是第一次吃豆腐脑,竟然各吃了两小碗。 老太太也起了,闻听陈子墨来了,赶忙问礼。 老太太人生阅历丰富,自然知道陈子墨明着说是要让九儿做豆腐还债,实际是变着法帮着她们一家三口,心里自然十分感激。 或许只有单纯的少女还觉得是要被卖作奴仆了吧。 尝过一碗九儿亲手做的一碗豆腐脑,老太太满是幸福,又是对陈子墨感激连连,口中连呼多谢陈子公子。 几个时辰后,豆腐成了。 看着自己亲手完成的一饼豆腐,九儿满心欢喜。 离去前,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九儿,交代她这两天多练习几遍,完成将做豆腐的步骤掌握好,等铺面的事情解决后陈子墨再登门。 九儿看着陈子墨离开,有些窃喜,他好像忘记提卖身契的事情了,那是不是可以不用卖身? 若是陈子墨知道少女的想法,恐怕会大笑她从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府后不久,张继良便找了过来,言道铺面已经找好了,请陈子墨一起去看下。 铺面就在城西临街,这里不算繁华的商业中心,不过附近也居住着不少居民,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铺面不算大,但也有两间房子,以前的房主是卖早点的,门口有挺大一块空地,搭了几张桌椅。以后豆腐铺开张可以卖些豆腐脑也很不错。 陈子墨仔细看过一遍后还是挺满意的,空间地段都还不错。 里间可以作卧室休息的地方,外间也有灶台,只需要购些制豆腐的模具石磨之类的就可以开工。 “嗯,不错。”陈子墨夸了一句。 张二爷立马得意道:“不错吧,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这家老板本来是打算长租的,我直接用三百两银子买下来了。你那一百两银子不够,以后我就是大东家,你就是小东家了。” 陈子墨倒是没想到,堂堂的张二爷竟然也有兴趣参一股。豆腐铺以后的那点进项他肯定是看不上的,想来只是觉得有趣,又或者是想帮九儿姑娘一把。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 陈子墨不介意,“行,以后你是大东家。大东家,那店里要采买的用具就交给你负责了,还有这铺面也该翻新下,门口的桌椅也换些新的,再架个棚子好遮风挡雨,另外…” “诶,等等…”张二爷不乐意了,“凭什么都是也我负责,那你干嘛?” “你是大东家,那这些东西当然得你来负责,银子也得你出。至于我么,属于技术入股,提供技术支持就行。另外,再想个好听的名字吧。” 张二爷挠了挠头,“就一个豆腐铺还要取什么名字。” “名字当然要了。以后生意好了,还要开连锁门店呢。二爷你仔细想想,以后在这庐州城里开个十家八家豆腐铺,全城的人都来找你买豆腐。接着再往外地扩张,从庐州一直开到长安去,全大唐的人都买咱们的豆腐。到时候你就是豆腐大王了,你说名字重要不重要。” 陈子墨临时起意,既然张继良也加入了进来,索性就把豆腐铺当做事业做大来。反正也是闲着无事,在帮助九儿一家的同时,正好可以锻炼下张二爷,也好遂了张杨氏的心愿,算是拉张二爷一把。 张二爷听了陈子墨的构想,顿时眉笑颜开,豆腐大王,听着挺气派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以后成了豆腐大王,全大唐都知道张继良的大名,也可以好好显摆,让嫂嫂和族人知道,我张继良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不是混吃等死的人。 张继良不由想的飘了。 “陈子墨,你这个提议好,以后我就要当豆腐大王。你说叫继良豆腐铺怎么样?或者二爷豆腐铺?要不就叫大王豆腐吧?” 张二爷喃喃的说着,陈子墨却已经背着手走远了。 “诶,你别走啊,你还没说哪个名字好呢。”张二爷追了出去。 夕阳下,街道上传来对话的声音。 “要不叫麻婆豆腐吧…” “不好不好,还是叫老张豆腐吧,或则就叫豆腐大王…” ……… 第二十九章 五花锦 开豆腐连锁店只是一个设想,暂时是没那么快实现的,至少也要等到第一家豆腐店营业以后,不过这并没有打消张二爷的积极性。 从路上到小竹园,张继良一直和陈子墨沟通他“豆腐大王”的愿景,难得他对除了吃喝嫖赌外的一件事情如此上心,陈子墨自然愿意成全,尽管这件事娱乐性质居多。 陈子墨引导他从店面的招牌、装修风格、店面布局,到豆制品的品种,经营理念等多个角度思考,让张继良充分发挥自己的思维能力。 其实这些事情对陈子墨来说,脑中都有现成的,只需要动动笔都可以了,不过他仍然坚持让张继良尽可能的参与进来。 几番沟通下来,陈子墨发现张继良的思路很清晰,往往提到的一些建议和点子完全迎合了消费者的口味,这或许他本身是个吃喝玩乐的行家有关系,很清楚消费者要的是什么。 在这点上,陈子墨觉得张继良其实挺有经商的天赋。 隔日,陈子墨再次在张府见到了陈老掌柜的。 与上次行色匆匆不同,这次陈老掌柜心情似乎相当不错,主动与陈子墨打招呼攀谈起来。 “子墨,还要再次谢谢你的新式记账法,如今已经在各处商行推广开去,都在盛赞它的好用。”看的出来,老掌柜心情很好,抚须带笑。 “老爷子你太客气了,要谢就谢本福特先生吧。看您老今天似乎有些高兴。” “呵呵呵~” 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响起。 “被小友你看出来了,确实是。就在不久前,敲定了一笔不错的买卖,也算对的起这几天的努力吧。” “原来如此,辛苦了。老掌柜还是请进屋内泡茶。” 陈子墨将陈老掌柜请进了偏厅,心想看来这几天张杨氏早出晚归也是为了此事。 请老掌柜入座后,陈子墨边沏茶边听老掌柜闲聊。 “其实也是分内之事,这几日多亏夫人一同协商谈判,终于将这一批三花锦成功拿下,虽然花了些代价,但感觉还是值得的。” 唐朝布料以丝麻织品为主,蜀锦是四川地区的丝织品,算是丝中上品,闻名大唐。 三花锦是蜀锦的一种,因缎面印着三色花朵图案,所以称之为三花锦,算蜀锦中的上品。 陈老掌柜颇为享受的喝了一口清茶,赞了声不错后,接着说道:“这批三花锦的量不小,足够整个庐州境一年的销量。本来是有好几家竞争的,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全部吃下了。虽说比往年多了一成价格,不过也是值得的,卖出去后也能盈利不少。” “一成?”陈子墨有些惊讶,价格高了这么多。 陈老掌柜并不在意,轻松道:“虽然多了一成,但本来利润就很丰厚,无非是让些利润而已。那蜀商是全庐州最大的供应商,这次被我们一并吃下,今年的蜀锦买卖我们将一家独大,必然不亏。” 老爷子说起来有些自豪。张家算不上豪商,也有几家布铺,往年都只能小打小闹,跟着那些商业巨头们吃些小利。这次难得的机会,可以说下了很大的本钱吃下这批货,也是想挤进豪商之列。 按照张杨氏和陈老掌柜们的设想,今年吃下这批红利,明年布料市场上将有张家一席之地。 如此想想,老爷子愈发觉得杯中茶有股清香,一切都好起来了呀。 陈子墨微微皱眉,问道:“那五花锦呢?” “嗯?五花锦?什么五花锦?” 老爷子脸色一滞。 “今年蜀中不是出现了一种五花锦么,难道是我搞错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急问道:“怎么可能,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陈老掌柜是不知道什么五花锦的,目前他所了解的蜀中最多也只能织三花,何来五花。更何况市面上只有三花锦,若真有五花锦,怎么可能没有听到风声。 “老爷子竟然不知,朝廷的邸报有提到过。” 陈子墨起身,从书案中取出一卷书页,递给老爷子,说道:“这是今年元月朝廷的邸报,在底部那段篇幅中有提到五花锦。” 老爷子茶也不喝了,拿过邸报,果然在很不起眼的一段内容中提到了五花锦的事情。 内容是某日,圣上与贵妃歌舞正酣时,有蜀中进攻五花锦,大受贵妃喜爱云云。 短短的百来字的篇幅,其中只是提了一句五花锦罢了,却没想到被陈子墨发现。 老掌柜大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根本没听说过…” 然而邸报上却明明写着五花锦,总不可能是印刷错误。 若真的是出了五花锦,那么三花锦必然滞销。就像三花锦出现时,双花锦价格跌了近一半。 老掌柜的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摇欲坠,陈子墨及时扶住。 片刻后老爷才缓过神来,懊悔道:“糊涂啊糊涂,竟然上了当。难怪那蜀商说什么打算养老歇业,这是全部存货,想一次出光,现在想想不过是诓骗的借口罢了,他是要急着出手。上当了呀···” 陈老掌柜有些后悔不已,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都还不曾掌握,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哪里会去看什么邸报。 “老爷子,稳住,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是真是假,万一只是邸报有误呢。。” “对,对”得了陈子墨提醒,陈老掌柜才从懊悔中醒悟,“快,和随我一同去见夫人,马上安排人去确认事情的真假。” 书房内,张杨氏得知了五花锦的事情,心凉了半截。 此次为了全部购入那批三花锦,府上的现银全部投了进去不说,还向钱庄借贷了一笔银子,投入相当的大。 若蜀中真的出现五花锦,用不了多久就会卖到庐州,到时,三花锦一定卖不动。 若是三花锦数量少了还好,有些时间出手,损失也小些。可是这批三花锦的量实在是有些大,恐爬是难以出手,要折在手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张家那就是将近些年来挣的全给赔了进去,损失太大。 张杨氏只觉得心口疼,有些六神无主,不由将目光投向陈老掌柜。 “老掌柜,你看现在如何是好?” 陈老掌柜的忧虑道:“现在首要的是先确定下消息是否属实,我已经安排人去秘密打探消息了。若五花锦消息是假,便无事,若是真的话,恐怕…” 张杨氏蹙眉,心说暂时只能先确认消息是否属实,希望不是真的。 三人便在书房内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 第三十章 情况不妙 书房内,气氛安静的可怕,三人谁也没说话。 张杨氏拄着额头在沉思,眉头微皱,显然在担忧。 陈老掌柜的脸色同样带着苦闷,显然也很担心。 唯有陈子墨显得平静些,拿着本书轻轻翻动。 一个多时辰后,打听消息的陈小掌柜的回来了。 陈冲急急的走进了书房,脸色不是很好。见此,张杨氏和陈老掌柜心一沉。 陈老掌柜:“速速说来。” 陈冲抹了把汗,回道:“我们找了几家相熟的布商暗地里打探,都表示不知情。后来又让人去了几家布铺旁敲侧击,终于在薛家铺子里发现了端倪。我们的人假装成来自蜀中的客户,要求买些五花锦,薛家掌柜开始假装不知情,后来磨不过,偷偷拿出了一匹。派去的人买了几尺,我取了些样本回来。” 陈冲说完,自袖中取出一块样品,递给张杨氏传阅。 张杨氏接过样品,果然是五种花色,比三花锦更加美观。 得知五花锦事情是真的,张杨氏和老掌柜脸色又暗了几分。 “夫人,是老朽无能,没能察觉此事,竟使张府中了别人的圈套。我对不住夫人和张家。” 陈老掌柜悲痛不已,内疚万分,直接跪地悲愤自责。 张杨氏连忙搀扶,劝道:“老掌柜,快快起来,使不得。这并不能怪你,怪只怪我们太贪心,想要在蜀锦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自然着了别人的道。责任在我···” “夫人,陈老掌柜,我想或许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想如何解决才是首要。” 得了陈子墨提醒,两人才幡然醒悟,现在确实不是谁责任的问题。 “子墨说的对,为今之计还是如何处理这批三花锦,减少损失才是。”张杨氏扶起老掌柜,转向陈子墨道:“子墨,这事还是你先发觉的,多亏了你。你有什么想法?” 陈子墨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既然市面上并没有大规模出现五花锦,说明可能有人刻意压住了消息。既然如此,那就是说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五花锦将面市,我们可以打个时间差,尽可能的将手头的这批三花锦抛出去。价格可以压低些,只是要尽快。” 陈老掌柜赞同道:“不错,趁着消息还没有走漏前,赶紧将这批布料出手才是。只是量太大,恐怕有能力吃下这批货的布商很可能已经知道消息了。光靠我们慢慢卖肯定是来不及的。” “夫人,老掌柜,我这里有些浅见。” “子墨快快说来。”老爷子现在对陈子墨还是有些期待的,主要是对方心细如发,能从邸报短短一行字中就察觉此事,确实不简单。 “如果单独靠我们的商铺销售的话,实在太过漫长。与其这样,不如分两步走。发展经销商和促销。” 陈冲问道:“何为经销商和促销?” “所谓经销商其实就是发展下线,分担风险。既然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五花锦,那么必然有不少的商人还不知情,不如将货物以稍微低些的价格供应他们,尽最大可能发展更多的经销商。这样他们就能吃下一批货量,减少我们的损失。” “至于促销,其实就是以低价、优惠、多买多送等形式快速卖出货物的手段。” 经陈子墨一解释,几人恍然,平日里经营手段也是如此,只是不这么叫罢了。 陈掌柜赞同道:“没想道子墨你竟然对经商也颇有见解,与老朽的想法不谋而合。夫人,还请各位掌柜的前来议事,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具体行事。” 作为一个外来人,陈子墨应陈老掌柜的邀请,也列席参加了张府商业大会。 大多数人并不认识陈子墨,见一英俊的年轻男子参与这种层次的会议,心里有些疑惑。在得知他就是那个子墨记账法的陈子墨时,众人心里肃然起敬;又得知五花锦的事情也是他率先发现的,就更加有膜拜佩服之色。 陈子墨大多时候都是倾听掌柜们的发言,只在被提到的时候发言几句,提出几个小观点,却个个精辟,不由又收获一批赞许。 接下来的几日,张家集全力开始了三花锦的倾销活动,以低价多买多送等活动极大的调动了顾客的购买能力,同时也分出去不少量给经销商。 就在众人以为此法可解的时候,几天后,薛家商铺推出了五花锦,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商户也相继推出五花锦。张家三花锦的出货速度极快的下跌,尽管价格一降再降,可就是卖不动。 另一边,陈子墨在忙着别的事情,豆腐辅开张了。 张继良对豆腐铺极为在意,在陈子墨的帮助和引导下,制定了一整套的方案和策略。 只是花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将那旧的店铺重新改造布置,焕然一新。 砰砰砰砰··· 一段急促的鞭炮声响后,豆腐铺开张了。 崭新的门面,门口新架的高棚,摆着一溜规整的长行桌椅,更重要的是门头上挂着巨大的招牌:豆腐大王。 豆腐铺最终还是在张二爷的强烈要求下取名为豆腐大王,主卖各种豆制品。 与其他豆腐铺不一样的地方是,豆腐大王这家豆腐铺不仅卖豆腐,豆制品的花样更是很多,豆腐皮、油豆腐、干豆腐、卤豆干皆有。 特别是即食的豆腐脑更是最大的卖点,有咸甜口味豆腐脑作小吃食出售,当场调配现场即吃。而且店铺门口还竖立了一块招牌,上面讲述着各种如何制作豆腐美食的介绍,顾客可以买回去后不用再局限于单调的煮法了。 仅仅是首日开张就获得了众多客户的青睐和好评。 要说最为兴奋的便是张二爷,看着生意如此好的豆腐铺,已经在遐想成为豆腐大王的那一天。 而最为辛苦的便是九儿姑娘,她很辛苦,从做豆腐开始到卖豆腐都得亲力亲为,尽管陈子墨和张二爷也有帮忙。 陈子墨看着少女围着围裙,给顾客打了碗豆腐脑后,轻拭了下额头的汗水后,又忙着招呼下一位。不由的对张继良道:“你得再加个人手了,另外记得给她加工钱。” 另一边,随着五花锦的面市,三花锦滞销了。 年岁本来大,身体不太利索的陈老掌柜再次病倒。 此时又不知从哪里有传言说,张家借了大笔银子全投在了三花锦上,已经亏掉了家当,张家就要完蛋了。张家族人又风言风语说是张杨氏败了张家的产业云云。 或许是忧心过度,好巧不巧,张杨氏也病倒了! ·················· 第三十一章 二爷被抓了 陈老掌柜病倒了,年岁大了,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张杨氏也病了,郁急攻心,加上染了风寒,频发高烧。 随着两个能主事的人相继病倒,众掌柜们一下没了主心骨,急的团团转。 此时市面上,随着薛家布铺推出五花锦后,几家大的布铺也加入进来,相继放出了五花锦。而且这些商家似乎有意的想打压张家布铺,也搞起了促销活动,压低价格。 原本就已经有些卖不动的三花锦此时更加难以出手,张家手中存量还出了不到十分之一后,就很难再出手。 同时,那些之前从张家手中购入了三花锦的经销商们,个个回过头来觉得受了欺骗,大骂张家不仁义的同时,要求退货退款,一时间搞得张家掌柜们头大如牛。 商场如战场,张家布铺遭到了全面打压,既定的策略全部失去了效用,除非将三花锦亏本出售或许有些希望,但这样的决策是不敢轻易做的。且不说能否出售一空,当初为了吃下这批三花锦,张家可不仅是将府中大部分现银投了进去,而且还借贷了八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可是有两分利钱的。一旦到了年底,亏本出售得来的钱根本不够支付借贷,到时候只能出卖田产了。 因此,亏本出售目前来说并不是个好计策。 东厢房内,纱帐内卧榻的张杨氏在明月的伺候下喝了药,靠坐在床头,问着坐在床前不远的陈子墨。 “子墨,外面如何了。” 陈子墨是来探望夫人病情的,看着张杨氏面色酡红,精神不济的样子,有些心疼。尽管对方此时娇弱的模样带着股别样的风情。 “不太好,五花锦已经彻底铺开了,薛家秦家宁家似乎在有意针对我们,价格压的很低,三花锦已经卖不动了。”陈子墨没有隐瞒。 “陈老掌柜也一病不起,众多掌柜如同热锅蚂蚁,没有主心骨。而且外头还有流言说咱们欠了很大笔债务,张家要垮了。族里那边也有些非议,好在二爷已经压住了。” 张杨氏得知了状况,愈发觉得头更疼了。 明月心疼道:“小姐,要不您再歇会吧,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有法子,大家等着你病好主持大局呢。” 陈子墨赞同的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丫鬟慌张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二爷让官府的人抓了。” 明月连忙呵斥,“胡说八道些什么,官府怎么会抓二爷。” “婢子说的是真的,官差已经上门来抓二爷了,说是二爷杀了人,大管事正拦着呢。” “啊!”三人同时震惊,张杨氏更是想匆忙起身,只是刚想爬起,又虚弱无力的软倒在榻上。 “夫人,稍安勿躁,我先去看看吧。” 张杨氏虚弱着道:“子墨,你快去看看,定是弄错了,继良虽不成器,但绝对不会杀人。” 陈子墨连忙答应,往前院去。 待到了前院,确实见到了乱糟糟的一幕。 几名不良人正与张府仆役对峙着,张二爷躲在张成身后。 张成拦在中间,说道:“几位差爷,一定是错了,我家二爷绝对不会犯杀人之罪。” 为首的不良帅抱了下拳,回道:“张管家,就别难为我们了,我们也是奉了上差的命令。不妨给你们透个底,今日午时前,贵府张二爷与人起了冲突,失手打死了人,其家眷已经告到了县衙。县令大人已经下了命令,少不得还是要随张二爷走一趟。” 说着,那左脸上有道疤的魁梧汉子不良帅就提留着手中链锁要上前锁那张继良。 张继良听后怪叫道:“怎么可能,那人不过是晕过去了,怎么可能死了。” 张二爷一番话等于是承认有起了冲突这回事。 “这我们就不知了,总之是死了,二爷还是乖乖随我们走一趟吧,别让我们为难。” 说着,不良帅就越过张成要来拿张继良,两方又立刻推搡起来。 不良帅心头火起,大喝:“你们莫不是要攻击朝廷公差么。” 一语喝退众人,不敢再上前阻挠,眼看着慌乱的张二爷就要被抓走。 “慢着!”陈子墨急匆匆的本来。 不良人看着急奔过来的陈子墨,心里想着:直娘嘞,这人也长的忒好看了吧,比勾栏的姐儿都标致。 张继良见陈子墨来了,大呼:“子墨救我,我没杀人!” 陈子墨来到近前,客气道:“几位差爷且慢,定是误会。” 不良帅见此人气度不凡,拿不准是何身份,请教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陈子墨,是二爷的伴读。” 不良帅一听,原来是个下人,便也不再客气,“误会不误会的我们不清楚,若是有冤情还是见了县令大人再禀吧,我们就是听命行事。” 见说不动,陈子墨只好换个方式,劝道:“这位官差,不若这样,我和二爷你们同去见大人解释。这锁链就不必了吧,张府也是有些门面的,怕是不太好看。” 说着,陈子墨朝张成示意了一眼色,对方立即明白,从袖中掏出锭银子偷偷递了过去。 不良帅收了好处,既然对方愿意配合,自然答应给与方便。 陈子墨交代张成,自己与二爷先去,让他禀告夫人,准备些银钱以备打点,随后来县衙。 众目癸癸之下,陈子墨陪着张继良,跟着不良人出了府往县衙去。 此时张府内得知二爷被抓,人心惶惶,好在平时家风极严,张成杀鸡儆猴的处置了两个乱嚼舌根的仆人后有些压住。 病床上的张杨氏得知张继良因杀人罪名被压去了官府,一时间气急攻心,直接昏睡了过去,东厢房大乱,急忙去请大夫。 而此时外面流言加剧,说是张府彻底完了,张家二爷犯了杀人罪,难道罪责等等。 张氏族人那边舆论彻底爆发,有人说是张杨氏其实是私吞了张家的家财,然后故意陷害二爷入狱,好以此来占有家产。几位族老在有心人的怂恿下,大有要以族例问责处置张杨氏的意思。 一时间,风云飘摇。 ·········· 第三十二章 求见县令 不可一世张二爷现在很怂,有些害怕,要不是身边有陈子墨陪着,他是断然不敢去县衙的。 虽说平日里也有做些纨绔勾当,欺负些老实人,可一旦真摊上杀人命案这种事情,还是露怯。 说到底,张继良不过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罢了。 虽说张家也自认书香门第,祖上有出仕的,族人中也有个把在异地当个芝麻小官的,说是豪门,可真要论身份张二爷反而更像是富商公子。 有钱无权! 不良帅领头,陈子墨和二爷在中,不良人押后。 “二爷,与我细说一下是怎么回事。”陈子墨借着机会,向张继良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头不良帅对于两人私语并不在意,且不说他们本又无串供之事,单说张家在庐州地界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子墨,我真没杀人,我就给了那人两脚罢了,当时不过受了些伤罢了,根本死不了。”张二爷很委屈,要说吓唬人揍几拳踢几脚倒是常有之事,杀人确实绝对不敢的,他又不傻。 “二爷,我当然相信你,现在先把具体情况告知我才好帮你。” 张继良这才一五一十的告知情况。今日午时前,张二爷如往常一样在外晃荡,好巧不巧有人在张继良眼前诋毁张家,言语难听至极。义愤填膺张二爷当然不客气,抓了就是一顿教训,给了两脚将其踹翻在地,对方也只是受些轻伤,当初爬起来后跑了。谁知后来竟然死了。 听完张继良的阐述,陈子墨有些疑惑,为何刚好在张二爷跟前说张府坏话,又在被打后不久就死了,有点过于巧合了。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能随意下结论。 正好此时牛伟从后面飞奔着追来,“二爷,陈哥。” 陈子墨见是牛伟,问道:“你怎么来了?” “张管事让我先跟来的,怕你没个传话的,他随后就来。” “来的正好,这样,你附耳过来。”陈子墨与牛伟一阵耳语,“速去。” 牛伟得了指派,不敢耽搁,分奔而去。 大唐是郡县制,庐州最高行政长官自然是刺史大人,下设县,县衙则是处理治所案件的地方。 张继良被押到县衙后,并没有立刻进行案件的审理,而是被收监。好在经过陈子墨安抚后,张继良倒也算配合,情绪低落的被不良人押到牢房去了。 不良帅叫阎五,得了好处后向陈子墨承诺,在上官下命令前,暂时可以保证张继良安全,在牢中不会受虐待。 之后,陈子墨请求阎五帮忙,求见县令大人,阎五答应帮忙通传一二。 陈子墨在外间等,不良帅阎五入了后衙通传。 别看阎五身为不良帅,名头响亮,可实际上在县衙的地位并不高,见了吏员都矮半身。这和不良人本身就是贱业有关系,唐朝明文规定,凡家中有人担任不良人的,三代以内不准为官。 官署后衙,县令孙玉楼正在斟酌如何处理张继良的案件。 这个案件目前看来,并不复杂,可真正如何处理孙玉楼却不敢断然处理。 张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作为一个近五十岁才补缺到一个县令职位的外来人来说,不好轻易得罪;再加上传闻张家大房夫人张杨氏乃是出自弘农杨氏,只是不清楚是哪脉哪房,弘农杨氏对于没什么根基的孙玉楼来说,那就是参天大树,得罪不起。 可现在这个案件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世人皆知,若是处理不妥当的话,自己的这顶帽子也不见得保得住。 就在刚刚,县主簿江行云还来过,说是外面意见传的满城风雨,若是不能秉公办理的话,将会让县衙形象一落千丈,也没法子和上头交差,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求严惩凶徒。 自古主簿与县令多有不和,孙江也不例外。 江行云是庐州本地人,江家也算大户人家,江行云从书吏开始熬了一辈子熬到了主簿的位置,本来去年的时候有望再提一提,可没想道空降了个孙玉楼,两人自然不和,明争暗斗。 不良帅阎五勾着背来到门外,谦卑道:“县官大人,犯人张继良已经关押牢房,张家人请求拜见大人。” “请进来。” 须臾,陈子墨在阎五的领路下,入了后衙,见到了县令孙玉楼。 “草民陈子墨,见过县尊大人。”陈子墨行礼。 “陈子墨?”孙县令听这名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陈子墨后,暗呼好皮相。 “你是张府的人?可是那个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的陈子墨?” 陈子墨恭敬作答:“回县尊大人,正是草民。” 孙玉楼脸色缓和许多,带着欣赏的语气说道:“果然生的俊俏,你那鹊桥仙和丑奴儿两首词本官都读过,不错。” 孙玉楼算是个老学究,对于诗词之道尤为喜欢,因此不免对眼前年轻人有些欣赏。 “多谢大人夸奖。大人,草民是为府中二爷事情来的。” 孙县令缓缓坐回座位,挥手示意陈子墨入座,缓缓道:“既然你是代表张家来的,本官不妨直白的告诉你,此事有些棘手。张继良殴打田魁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仵作验尸也证实死因是被殴打后内伤出血而死,事实证据齐全,难逃其罪。” 孙县令喝了口茶继续道:“而且其家眷已经告到了县衙,要求严惩凶徒,外面也传的沸沸扬扬,本官若是不秉公处理,难服民心啊。” 陈子墨有些皱眉,事情比他预想的要糟糕些,“大人,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有。”说完后,孙玉楼端起茶杯慢慢细饮,笑眯眯的不再说话。 陈子墨心如明镜,马上回应道:“还请大人指点,张府必感恩戴德重谢。” 孙玉楼眼中一亮,放下茶杯,口中轻斥道:“诶,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陈子墨却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你很上道”的意思,这种眼神陈子墨见得多了。赶忙自责道:“是草民的莽撞了,大人为官清廉,乃是正人君子。” 孙县令眯笑道:“算了,不知者不怪嘛。本官知道你于诗词之道很有一手,过两个月便是刺史大人寿辰,本官这里准备了一卷贺寿图,唯独缺了首贺寿词。” 贺寿词,这可有些难倒陈子墨了,孙县令要的肯定是题画诗,陈子墨记忆中关于贺寿诗词却很非常少。 陈子墨作沉思状,孙县令倒是不急,作诗词本就是极难之事,若是马上就能作出来,那天赋也太过妖孽了。 然后,孙玉楼才刚喝了一口茶后,就陈子墨轻吟道:“祝寿筵开,画堂深映花如绣。瑞烟喷兽。帘幕香风透。一点台星,化作人间秀。韶音奏。两行红袖。齐劝长生酒。” 孙玉楼一听,惊讶的看着陈子墨,心说这人也太过妖孽了吧,这么快就作出了一首好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孙玉楼跟着反复吟了两遍后记下,口中称赞道:“好词,好词。” 陈子墨暗呼侥幸,自己也就记得这么一首了。 “大人,那···” 孙县令正了正衣襟,肃容道:“此案回旋的余地就在斗杀还是过失杀人。” 陈子墨一点就透,前段时间唐律也翻过,对于斗杀和过失杀人也有些印象。 所谓斗杀就是殴斗时候致人死亡,而过失杀人就很好理解,无意导致他人死亡。 在唐律中,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处罚结果也不一样。斗杀属于重罪,要量刑;而过失杀人较轻,最轻的处罚可以铜代罪,差不多就是私了的意思。 “此案田魁家眷一致认为田魁是被围殴后致死的,乃是斗杀。所以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陈子墨赶忙谢过。 临走前,孙县令提了一句,张家与江主簿是否有什么嫌隙,他一致认为此案应该定为斗杀。 ······················ 第三十三章 张府话事人 临走前孙县令的那句话敲响了陈子墨心中的警钟。 刚才与孙玉楼的一番谈话,大致可以判断孙县令是偏向于定性为过失杀人的,而江主簿意见相左。那么究竟只是与县令政见不合还是有意为之,是否有些别的信息在里面。 掌握的信息太少,陈子墨不敢妄加判断。 县衙门口,张成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陈子墨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二爷呢,会不会有事?” 陈子墨简单说明了下情况,交代张成安排人打点照顾好牢中的张二爷,自己则赶往张府。 时间不多,孙县令最多拖住三天,三天后案子就要进行审理,那时候一旦定了案,就难了。 陈子墨回府后直接去了东厢房,张杨氏还等着回话呢。 将情况和张杨氏详细说了下,她情绪不太好,连咳几声,本是白皙的脸咳的微红。 明月连忙轻拍张杨氏背部,安慰道:“小姐,你别太担心,大夫说你要注意休息,至少得几日才能好转。二爷的事情就给他去处理吧。” 张杨氏虚弱的望着陈子墨,“子墨,现在府里没了主心骨,继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看着张杨氏和明月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陈子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本想安静的做个美男子,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美女期待的眼神,何况还是两个。 陈子墨走到纱帐前,郑重道:“放心吧,你好好养着,一切有我。” 此刻陈子墨所展现的气度,一度让两个女人心里同时安定下来,心中想着:家里有个男人撑着,真好! 得了夫人的嘱托,陈子墨成了张府话事人。 书房内,陈子墨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一溜人,大管事张成,二管事王安、柴勇,陈冲小掌柜等等。 牛伟正在将了解的情况进行汇报。 “那个田魁其实是个泼皮,平日里游手好闲。据当时围观的人说,二爷身边的人先动的手,二爷最后确实给了对方几脚,不过当时田魁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爬起来就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听说他死了。”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牛伟接着说着,“去县衙告状的是田魁的媳妇,也不算个本分人,平日里也是蛮横撒泼打滚的人物。尝试过和她私了,让她撤诉,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陈子墨沉着眉头听完,心里有了些想法,吩咐道:“柴管事,你再尝试着和田魁媳妇那边沟通让他们撤诉,让她自己开价。另外再派人去查下,那一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最近又没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 柴勇领命而去。 “陈掌柜,说下你那边的情况吧。”陈子墨将目光转向陈冲。 陈冲叹了口气,无奈道:“情况不是很好,自从薛秦刘几家抛出五花锦且有意打压我们后,三花锦根本就卖不动了。而且外面谣言满天飞,不少经销商到铺里退货,说是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五花锦的事情,故意卖三花锦给他们,坑了他们。另外我们借贷了银子的那两家也找我们来催债,说是利钱可以不要,张家要倒了,现在不来问,说不定以后连本金都要不到。” 陈子墨认真的听着,思索一阵,问道:“各商铺那边,我们还有多少现银?” “顶多能凑出一万两。” “那就先留着吧。”陈子墨作出决断,“告诉那些经销商们,想要退货,可以,不过得五天以后再来商量。” “至于借贷了银子的那两家,直接告诉他们,张家家大业大着,商铺没了,还有田产。借贷周期是一年,到期了自然会还他们银子,利钱也少不了。他们若是再来,直接以契约说事。” “另外,我们是如何从那蜀商手中购得这批三花锦的前后过程,越详细越好。” 于是,陈冲便将他所知道的如何得知蜀商手中有批三花锦,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做了多大努力才达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陈子墨静静听着,偶尔在纸上记录一二。 “多谢陈掌柜了,代我向老掌柜问好,商铺那边就有劳了。陈掌柜回去后,晚些时候帮我找两个业务熟练的裁缝过来。” 陈冲客气道:“多谢陈公子了,这是我的本分。回去后我便安排。” 陈掌柜离开后,陈子墨把目光转向了王安,“宗族那边如何?” 王安看了眼自己昔日还鄙夷过的男子,如今已经成了府中的决策人,心中不免感慨。脸上却恭敬回着:“宗族那边最近闹腾的厉害,一拨人怂恿着老族长想来府里找夫人兴师问罪,已经被挡回去几次了。” 陈子墨轻蔑一笑,倒是会找时机,不过最容易解决的也是宗族这边。 陈子墨不用思考,直接吩咐道:“他们里面应该有挑头的,告诉老族长让他们把挑头的给送过来,不然以后族里别想得到一分利钱,族学也别办了,各个商铺农庄也不会再雇佣族里的子弟。态度强硬些,就说是夫人和二爷的意思,不要怕他们闹,要让他们知道这边才是张家正房。族里那几个老家伙会衡量得失的。” 王安也匆匆去了,书房内就剩下大管事张成。 “大管事,张家有什么仇人么?” 陈子墨之所以这样问,是最近这一桩桩连在的事情很不寻常,太过巧合了。凭借目前掌握的信息和直觉,陈子墨很容易判断,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目的就是针对张家。 首先,五花锦的事情其实故意被人屏蔽了,这才让陈掌柜他们大意中了圈套购入许多三花锦。接着这个时候张二爷就被状告行凶杀人,而坊间各种谣言瞬间便传遍全城。 要说没有幕后黑手,陈子墨是绝对不信的。 张成拢着袖子,想了一会后,无奈道:“咱们张府做事素来仁义,夫人宅心仁厚,二爷也只是有些小性子,没和哪家结过什么深仇大恨的。若说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的话,应该会有些,这些陈掌柜他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陈子墨停顿了下,说道:“大管事稍待,有几件事需要你安排人去办一下。” 陈子墨动笔,半炷香时间后,将纸递给张成。 张成接过,看了内容后,点点头,操办去了。 书房内,陈子墨做着分析和推演。 他把纸张贴在墙面上,做了张黑板,上面罗列着近期发生的事件,以及每个人物。 门外隔三岔五的有人进入书房汇报查到的一些新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上的写的东西越来越多,箭头线条交错纵横。 一道道新的指令从书房传出去。 ·················· 第三十四章 结交不良帅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时间,张继良还在狱中煎熬,等待着张府的人将他救出去。 张府依然处在紧张的氛围当中,张杨氏病好些了,时刻让明月关注着外头的状况。 陈子墨揉了揉太阳穴,他昨晚是在书房睡下的,没怎么睡好,头有些疼。 看着半个墙面的导引图,忙了一天多时间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这几天的事件就是个局。 离揭开幕后黑手面纱已经越来越近了,陈子墨隐约已经有些眉目,还需要一些时间和信息来确认。 明月姑娘端着份点心进了书房,昨天也来过两次,一是将最新的情况给夫人汇报,二是也想关心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以前她的心里也只有小姐,而现在她心里位置似乎多了个人,眼前这个男人在偷偷的挤进来。 看着眼前男子专注的侧脸,明月不由有些入迷。 “不要一直盯着我,不然,你会爱上我的。”陈子墨回过头来调笑了一句。 明月的脸蛋立马微红,嗔道:“呸,又不正经了。” “小姐让我转告你,即便是损失些家财也要把二爷先救出来。你有把握么?”明月担忧的问着。 “已经有些眉目了,就看今晚的了。” “今晚?” “没错,今晚!” 作为庐州不良帅,阎五如往常一样等到最后一批才散衙。 不良人作为衙门最底层的一拨人,干着最危险的工作,拿着最低廉的薪水,时常深夜出勤,九九六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福报了。 刚迈出县衙,阎五收到了一封信,送信的是张家人,信的内容很简单:春香楼恭候大驾,落款陈子墨。 阎五对陈子墨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那张脸在他看来过于出彩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艳压群芳。 随手就将信塞进了怀里,前往春香楼赴约,按他的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为了张家二爷的事情。 春香楼作为庐州最好的青楼之一,阎五倒也去过好多次,只是大多时候是公务。毕竟这里的消费太高,勾栏才更适合他。 “呦,阎爷来了,快楼上请,陈公子等着呢。” 一踏入春香楼,自有粉头迎上来,领着阎五往楼上雅间请。 敲开雅间房门,见是陈子墨亲自开的门,里面只有陈子墨一人,未叫粉头作陪。阎五立刻明白看来是要说正事。 “阎爷,请!” 阎五入座后,陈子墨给倒了酒,寒暄了一两句。 “陈公子,我阎五是个粗人。今日陈公子请我赴约,想必是为了张二爷的事情吧。若是想让在下帮忙求情,那是为难了我了,力有不逮。”阎王很爽快,自己先直入主题了。 “既然阎爷你话说开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请阎爷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不过放心,并不是请你向衙门求情。” 说着,陈子墨从旁边取过一小盒子,摊开放在阎五的眼前,漏出银闪闪的银锭。 “这是一百两,想请阎爷帮忙逮一个人,事成之后还有四百两。” 五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阎五来说这是笔巨款。 他每月的俸禄是禄米半石,按照米时价是二十个大钱,折合起来差不多每月俸禄是一两二伍钱银子。也就是说不吃不喝,要攒三十多年才能达到五百两之数。 虽说平日里阎五等人也借着身份捞些偏门,五百两的巨款仍然有些意动。不过他还是克制了碰那些银子的冲动,疑惑的问道:“抓谁用的着五百两?” “鬣狗!” 鬣狗并不是真的狗,而是一个人的外号,是庐州城中有名的地痞流氓头子,因为为人阴狠凶恶,所以外号叫鬣狗。 “理由。”阎五当然知道鬣狗此人,而且还交过手。 “田魁被人殴打而死,我们查过了,并不是我家二爷,而是鬣狗。当日田魁与二爷起了冲突后只是受了些轻伤,在之后的一个时辰里,他再次被鬣狗殴打一次,之后才内出血而死。所以真正的凶手其实不是我家二爷,而是鬣狗。” “哦?你们是如何查到的。我们也调查过,并没发现这件事。” “其实要查到这些很简单,只要给足银子就行。我让人悬赏一百两,凡是愿意提供在那一个时辰内田魁的任何消息,都可以获得赏钱。鬣狗虽然行事隐秘,却终于有一位目击者告发。” 说到这,陈子墨笑了笑,“其实以阎五爷和不良人的能力,不是查不到,而是没打算彻查罢了。而且,我想其实县衙的仵作其实也知道二爷那顿揍根本不能致死,只是不肯说罢了。阎五爷,我说的对么?” 阎五不置可否的饮了一杯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既然你们已经查到凶手了,直接让人抓了就行了,又何必花五百两银子找我。” 陈子墨给阎五添了杯酒,继续道:“那鬣狗是有名的流氓头子,行踪不定,而且据说身手极佳,我们府里没有这样的好手,所以有些难度。而阎爷身为不良帅,三教九流都熟,且武艺超群,想找到并拿住鬣狗并不是难事。” “那也用不着五百两,我相信只要你出一百两,就有大把的人会替你办事。” “不一样的,你是官差的身份,捉拿凶手理所当然,有功无过。而且我也想与阎爷结个善缘。”陈子墨笑着,又将盒子推过去了些,他确实存了结交这个汉子的心思。 在陈子墨看来,阎五虽然在县衙里面地位很低,但他身为不良帅,专管缉拿盗匪之事,城中三教九流皆熟,而且听说有一身好功夫,这种人就是典型黑白通吃的社会人,总有一天会用的着的。 阎五手中拿着斟满酒的酒杯,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墨,左脸那道伤疤显得更加醒目,他在思考这手买卖值不值。 作为在衙门厮混了多年的老人,哪里看不出张二爷是被冤枉的,而且还知道些秘辛,江主簿似乎对这个案子有些上心。 看着桌上的银子,阎五承认很动心,因为他确实很缺钱,家中小儿体弱多病,诊治需要不少银子。思虑一番后,阎五有了决断,他这个不良帅属于县尉管辖,主簿得罪便得罪了,大不了丢了差事。 将杯中酒饮尽,阎五接过了桌上桌上的盒子,口中道:“陈公子,这差事我接了,以后喊我老阎就行,爷什么的就有些见外了。” “好,老阎,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饮尽。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人捉了鬣狗那厮,陈公子就请稍等吧。”阎五放下酒杯,就准备起身叫齐弟兄们。 咚咚咚~ 打开房门,刚好就听见楼下台上传来鼓声。 陈子墨拉住阎五,神秘兮兮说道:“老阎,不急在这一小会,看完这场表演再去吧,我保证你绝对没见过的表演。” ·············· 第三十五章 下次一定 自从陈子墨的一首《鹊桥仙》问世,春香楼的生意更上几层楼,隐隐成为了庐州花楼第一。 头牌花魁花赛赛更是水涨船高,身价暴涨,追慕者无数。以前还会出台跳凌波舞,而现在更加难得露面了,想见她一面必须得自视下什么身份。 不过今晚,宾客们早早得了消息,赛赛姑娘今晚将带来一种全新的表演。 咚咚咚~ 三声鼓响,舞台表演时间到了。 宾客目光齐聚,雅间房门皆开,不少人为的就是目睹四大花魁之首的赛赛姑娘的姿容。 一小段悠扬的笛音起,五名妙龄女子鱼贯而出,惊呆了众人的眼球。 她们青丝轻盘,妆容素净,赤着脚丫,摇曳着腰肢走来。 最最与众不同的是,她们穿的不再是平日里看到的长裙襦裙,而是穿着众人从未见过的紧身长袍,从两侧大腿处开衩延伸到底。 她们各自拿着把小团扇,遮住了半张面孔,在袅袅琴音中款款走来。 曼妙多姿,笑颜如花绽,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拂雪。 饱满丰腴的前胸,纤细韵动的腰肢,洁白光滑的长腿,一个迈步,一个侧身,尽显韵味。 有旁白诗云: 锦袍素雅身段娇,春风拂柳展妖娆。 舞步轻盈惊四座,醉眼周郎瞩小乔。 花赛赛未唱未跳,仅仅是领着四位姑娘来回走场便将众人的眼球勾住了。 所有宾客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台上,被这一幕深深吸引住了, 然而这还没完,高雅琴音暂歇,变成了靡靡之音。 台上的姑娘画风突变,刚才聘婷恬静站立着的女子们,齐齐侧身,微微躬身,露出了修长的大腿,轻柔的伸出左手,掩着面容,面向台下轻轻的勾了勾手,空中轻吟着: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又有旁白诗云: 锦袍华贵淑女娇,玲珑曲折现苗条。 媚态横生销魂处,飘然漫步飞燕骚。 慢慢的,台上女子一声轻笑,缓缓退场,琴音停。 陈子墨站在二楼廊中,看着惊呆的宾客,有些已经面红耳赤,有些嘴角淌着口水不自知。 陈子墨很满意,虽然没有丝袜高跟,差点意思,但是效果超预期。 刚才花赛赛五名女子所穿的就是陈子墨让裁缝打造的,最能体现女性之美的服饰:旗袍。 那段前后风格截然不同的走秀也是陈子墨设计的,包括旁白的两首诗也是他写的,可以说今晚的这场秀就是陈子墨一手打造。 “怎么样,老阎,表演精彩么?” 旁边的阎五这才收回神,喘了口粗气,咽了口口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陈子墨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老阎,去吧,刚才的事情就拜托了。” 阎五这才想起来刚才还急着召集兄弟呢,赶忙抱拳匆匆下楼去了。 春香楼的宾客才慢慢反应过来,讨论刚才的表演秀。 陈子墨轻笑一声,呵,男人! 转身回了雅间。 不久后,赛赛姑娘与香姐儿齐至。 “香姐儿,不知道刚才这场秀,你满意不满意呢?” 香姐儿笑靥如花,脸上的粉都些掉,恭维道:“满意,一千个满意。陈公子真是厉害,不仅长的英俊,诗词高绝,连这设计的什么秀都这么厉害,真是神人啊。” “满意就好,那这三花旗袍?” 三花旗袍是陈子墨给旗袍取的名字,别问为啥取这名字,问就是为了那些三花锦··· “买,全都买,一人两套,不,三套。” “那就多谢香姐儿了。”陈子墨敬了香姐儿一杯酒。 这就是陈子墨暂时想到解决三花锦的办法,不再直接卖布,而是做成旗袍出售。不仅是春香楼,今晚这场秀过后,明天乃至全庐州的花楼都会向张家布铺订购三花旗袍。 甚至有可能,三花旗袍会掀起一股时尚风潮,毕竟这是在风气较为开放的唐朝。 “哎呦,你是没看到那些男人呦,一个个都···”香姐儿还想再细说,结果看到一旁的花赛赛幽怨的瞥了一眼后,赶忙改口,“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花赛赛现在可是春香楼的金字招牌,香姐儿也得看些眼色了。 房间只剩下孤男寡女了。 花赛赛主动的给陈子墨倒了杯酒,亲热道:“陈公子真是厉害,多才多艺,奴家佩服的紧呢。那三花旗袍好看极了,姑娘们十分喜欢,还有那两首应景诗也很好的。” 陈子墨微笑道:“还要多谢赛赛姑娘愿意配合作这场秀,这杯酒理当我敬姑娘,请。” 花赛赛没有第一时间端起面前的酒杯,而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陈子墨,娇声道:“郎君若是真的想要谢奴家,今晚不如就留下来吧。” 陈子墨看着花赛赛眼波流转,一副划船不靠浆的样子,心说,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睡我,又觊觎我仓库的牛奶了。 花赛赛见陈子墨没有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幽怨道:“算了,郎君想来是看不上奴家这蒲柳之姿了,是奴家妄想了。” “赛赛姑娘貌美如花,人见人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只是今晚还有要事,不方便。我陈子墨可不是提裤子不认账的人,下次一定!”陈子墨刚请了人家姑娘帮忙,不能太过无情,调笑了一句打尴尬。 花赛赛媚眼如丝的靠了过来,蹭着陈子墨的肩膀说道:“郎君倒是先脱了裤子呀,不然怎么提裤子呢,不如现在就····” “····” 陈子墨心说真是个妖精,lsp了,自己不过打个比方,她竟然就想开我车了。 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啪啪啪~ 搂过花赛赛来,直接照着她的翘臀就是三下。 “呀!”花赛赛捂着臀儿,娇嗔着说了声坏人。 陈子墨贱笑了声,“手感不错。” “本公子晚上还有事,不作陪了。”扔下一句话,陈子墨开心的溜了。 花赛赛攀着门口,腻着声音说道:“郎君下次一定要来呀!” 这一幕若是被花赛赛那些追求者们看到,估计会吐血。平日里高冷,对他们爱答不理的赛赛姑娘竟然如此主动对一个男人示好。 陈子墨头也不回的下楼溜了,浑然忘了,他又没付钱。 花赛赛暗唾一声,又让他跑了,真是气人。 ·········· 第三十六章 二爷得救 抓住了! 阎五果然没让人失望,第二天清晨拂晓时就命人来报,已经抓住鬣狗了。 陈子墨匆忙批了件衣服,跟着报信的不良人出了张府。 “阎爷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抓到人了,辛苦你们了。”陈子墨边走边说。 “其实昨天子时就抓着了,我们趟了四个窝棚点后发现了那厮,费了一番手脚后终于抓住。头儿觉得夜深了,就没打扰你,一早就命我来报信。”报信的不良人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伙,看起来不过二十。 “听说鬣狗会武,大家有没人受伤。” 小伙不屑道:“无非就力气大些罢了,和头没法比,头儿以前可是军中的一把刀呢。有两个弟兄受了些轻伤,不过不打紧,头儿可说了陈公子给五百两银子呢,这买卖不亏。” 陈子墨心说,原来阎五从过军的,难怪脸上有道疤。而且为人也是磊落的汉子,不贪一分,直接告诉大家报酬就是五百两。 同时陈子墨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武功是怎么样的,能不能飞檐走壁。 “人现在关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地方的院子,头儿说你可能有事要问,所以寻了个院子先关着,之后再押往县衙。” “想的周到。”陈子墨赞了一声,接着问道:“看你年岁不大,怎么会做不良人。” “已经跟着头三年多了,但凡家里有地种,也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职事。” 陈子墨听后默默点头,都说唐玄宗在位是盛世局面,殊不知土地兼并严重,底下百姓依然困苦。 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陈子墨见到了双手被捆成死猪的彪形大汉鬣狗,难怪能够徒手打死田魁,果然不是盖的。 “陈公子放心吧,已经料理过了,他反抗不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房间中剩下三人,旁边的阎五对于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多谢老阎和各位兄弟了。”陈子墨抱拳郑重的道谢,转而朝地上鬣狗问道:“田魁是你打死的吧。” 那外号鬣狗的汉子躺在地上装死样,不肯回答,旁边的阎五上去直接给了下三路一脚。 “啊···” 汉子惨叫。 阎凶恶的说道:“老实回答,别逼我再动手。” 鬣狗疼的青筋起,直冒冷汗,不敢再装死,老实答话,“是,是我打死的。” “认了就好,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是我看田魁不爽,所以打死他的。” 陈子墨不屑一笑,嘲讽道:“没想到你这个流氓头子还讲起义气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江家指使你的吧。” 鬣狗愕然,“你竟然知道了。” 旁边的阎五只是抬了下眉,没什么惊疑的表现。 其实陈子墨也只是推测,这下得到了证实。 经过之前的调查,田魁的媳妇是个贪财的女人,然而面对张家提出的私了却连问都没问银子直接拒绝,这就很说明问题。 一个劣迹斑斑贪婪的妇人面对大量的金钱却毫不犹豫,一口咬定张继良是凶手,说明肯定有人指使她,而且这个指使她的人有深厚的背景,一言可定她生死。 联想到孙县令告诉陈子墨,江主簿对这个案子尤为关心时,陈子墨立刻觉得江主簿的嫌疑很大,他完全有能力决定田魁媳妇的生死。 同时,能够联合蜀商、薛家、秦家等几大商行联合设局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通过调查那蜀商和薛家恰好也与江家相熟,且江家在商会中地位不低。 再者,能够在短时间就将谣言散布全城的,实力定然不小。 以上种种,江家完全符合。 江家也是庐州大族,比张家更为风光。 江家老爷子是有名的乡绅,有两子,大儿子江行雨是商会会首,有个庐州人尽皆知的儿子,庐州第一才子江风。二子江行云更为了得,有官身,正是县衙的八品主簿大人。 以江家的实力,完全有能力主导这些事件,只是不知道江家为何要对付张家。 陈子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的也不再多问,想来鬣狗也不会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只要他承认田魁是他打死的,张二爷就有的救了。 “老阎,麻烦你们在这看住他,我去求见县令大人。” 涉及到了江行云,直接把鬣狗扭送衙门还是不够稳妥,防着鬣狗到县衙后有江主簿撑腰后翻供。 涉及到了上层的争斗,阎五自然也不想过多参与,他也觉得陈子墨先去找孙县令更为妥当。 陈子墨回张府,向张杨氏作了汇报,并支取了三百两金子。 后衙内,刚用过早饭的孙玉楼就听到下人来报,陈子墨求见。 孙玉楼当即让人请了进来。 “草民陈子墨见过县官大人。”陈子墨躬身行礼。 “嗯,今天这么早来,想必是你家张二爷的事情有进展了,已经说服田魁家眷撤诉了么。”在孙玉楼看来,张家应该用了些银子了,此案估计要定为过失杀人了。 “大人,其实打死田魁的另有其人,我们已经将其抓住了。” “哦?”陈子墨的回答倒是让孙玉楼感到意外了。 陈子墨接着道:“打死田魁的真正凶手是一个叫鬣狗的流氓,不良帅阎五等人已经将他缉拿,他也亲口承认了。” “阎五?”孙玉楼倒是没想到还和不良人扯上了关系,“那人呢?” “为了以防万一,暂时关押在一个小院。草民就是想要劳烦大人亲自走一趟。” 见孙玉楼露出些为难的表情,还没等孙玉楼拒绝,陈子墨赶紧接着道:“对了,大人,这里有些上等的茶叶,乃是我们张府特地送给您的。” 说着,陈子墨将带来的盒子捧上,放在了孙玉楼的桌前。 孙玉楼揭开盒子,看到了茶叶底下金晃晃的色彩,立马合上,嘴上笑道:“茶叶色泽不错。缉拿真凶是本官的职责,待我吩咐一二,就随你前往。” “听说江主簿那边对这案子也··” 孙县令轻轻拍了拍盒子,讳莫如深道:“放心,他还没上衙。等他知道了真凶后,他会欣慰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孙县令亲自带人去了小院,确认了鬣狗是真凶,将他带回了衙门。 江主簿得知事情后匆忙的拜见了孙县令,也不知道两人密谈了什么,总之,江主簿最后阴着脸出了门,不再过问这件案子。 鬣狗和因为诬告的田魁媳妇都被锁进了打牢,等待着审判。 而张二爷在牢中担惊受怕两天后,无罪释放。 第三十七章 狠人陈子墨 二爷得救了,阖府庆贺。 好在打点得当,除了受了些惊吓,倒是没吃什么苦头。 张继良没事后,张杨氏的病情都好了些,当然免不了在二爷报平安的时候斥责了几句。 与之相反的是功臣陈子墨得到了一致的赞许,明月看他的眼神中带着崇拜,张杨氏看他的眼神愈发温柔。 不过此事也只是告一段落罢了,张家与江家彻底结仇,这个仇暂时记下。 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江家要对付张家,即便是张杨氏等人也不清楚,暂时猜测或许是老一辈之间有结仇吧。 张二爷的问题得以解决,宗族那边的闹腾也在威逼利诱的手段下彻底压了下去,剩下的问题便是三花锦的问题。 自那晚春花楼的那场秀后,庐州城暗地里掀起了一股三花旗袍热。 先是各个青楼妓馆的粉头们开始穿起旗袍来,于是那些妇人们发现最近自家的男人总往青楼妓馆跑,一打听原因,发现竟然是因为那些个女子穿的什么三花旗袍,把自家男人勾的五迷三道的。 一部分女子为了拴住自己男人的心,也偷偷在家穿起旗袍来,然后慢慢的发现三花旗袍不仅是自家男人喜欢,自己穿了也非常显美。于是很多妇人在家中或者私下也开始穿起旗袍来。 张家布铺每天都接到不少订单,之前卖不动的三花锦一部分被做成成衣出售,利润翻了一倍。 之前扬言着要退货的渠道商们看到了商机,反而纷纷要求再购些三花锦,一时间增加了更多的渠道商。 张家作为商机的发起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薛家、秦家等见此机会也开始竞相模仿,用五花锦做成旗袍,美其名曰五花旗袍,然后销量并不是特别好。一是毕竟是后来的仿品,款式样式少,二是本身五花锦花色更多,更为艳丽,做成的旗袍反而受众少些。 眼看着三花旗袍的热度如此高,有掌柜的便提议多开几家成衣店,扩大规模,然而却被陈子墨否决了。 陈子墨并没有打算让张家大力发展旗袍产业,所谓的三花旗袍热其实背地里也有陈子墨推波助澜炒作的因素,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出掉那批三花锦。 陈子墨深知,一个时代的衣着其实是和当时文化息息相关的,靠作秀和炒作并不能完全改变唐人的审美,只是能够影响一时。 三花旗袍市场肯定是有的,但依然无法取代唐装成为主流。也许将来每个女性都会有那么一两件旗袍,但更多的可能是穿在后宅闺房中。 随着天气转暖,张杨氏病好了,陈老掌柜的病情慢慢痊愈了,陈子墨“话事人”的身份重新还给了夫人,又回到了摸鱼的生活。 “差点憋坏本少爷了。”张二爷被禁足在府中后,难得张杨氏今天收了禁足令,这才有机会出府溜达。 “夫人是为了你好,知足吧,你进监狱那几天,别提有多担心。”陈子墨同行,两人的目的是去豆腐铺,这几日都没顾得上,也不知道九儿看顾的了豆腐铺么。 “知道知道,这不闲了闷得慌了么。欸,你说就真的放过江家了么,咱们不得找回场子么。你有没什么法子?” 陈子墨调侃道:“想报仇?可以啊,那头不远就是县衙,给你取把刀来,进去把姓江的直接砍了。去吧。” 张继良无语了,“你当我傻啊。” “自信点,把‘你当’去掉。” “·····” 张二爷不爽,嘀咕着,“狗贼,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份上,少爷我一定扁你。” 自从陈子墨将他救了出来,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感激的,两人关系又亲密了些,完全没有公子和伴读的身份差异,倒是有些像哥们。 眼见张二爷闷闷不乐,陈子墨说道:“你真想报仇?” 张二爷一喜,“你有办法?” “有是有,不过得等时机。江家身份摆在那,不好轻易动。” 张继良点点头,既然陈子墨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心里开始无条件相信陈子墨了。 “这么久没去,也不知道本少爷的豆腐大王铺怎么样了。” 说话间,远远的就看见街道那头的豆腐铺围了一小圈人。 “欸,生意不错啊。”张继良欣喜道。 “不对,好像是闹事的,赶紧过去。”陈子墨听到了吵闹声。 两人领着跟班急忙跑过去,果然是有人闹事,两个地痞敞着衣服,正在门口撒泼,踢翻了几张桌椅。 少女九儿吓的脸色煞白的同时,拦着他们不让地痞继续踢翻桌椅,结果被推翻在地。 “奶奶个熊,岂有此理,敢来我的豆腐大王闹事,上去给我揍他们。”火冒三丈张二爷重新恢复了嚣张跋扈的神态,挥手就让跟班上去揍那两个地痞。 摔倒在地的九儿咬着小嘴,泫然欲泣,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九儿一看,是陈公子,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就见陈子墨沉着脸,劈头盖脸的一通批评。 “你怎么那么傻,你拦着他们做什么,桌椅踢坏了就踢坏了,人贵重还是桌椅贵重。” 九儿很委屈,本以为会受到表扬,迎来的却是批评,想哭。 陈子墨批评完后,蹲下身,转而温和道:“怎么样,受伤没,我抱你起来?” “哈?”少女一愣,反应过来后,马上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没受伤,我自己起来。” 说着,利索的爬了起来,又化身成了鹌鹑。 陈子墨这才放心,确实没受伤。 另一边,两个地痞已经被张府的仆役揍一顿后制住了,哀嚎着求饶。 张继良靠了过来,看了眼九儿没事后,于是问陈子墨道:“现在怎么办,是放了还是送官。” 陈子墨冷笑了一声,提了条板凳就走了过去,冷着脸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地痞,冷冷道:“刚才是哪只手,伸出来。” 地痞一愣后,才明白对方是问推了那少女一把的事情,又是求饶。 “再问一次,哪只手。”陈子墨的声音更冷。 其中一地痞哆哆嗦嗦的伸出了右手,陈子墨二话不说,一板凳直接下去。 地痞惨叫一声,冷汗直冒,手基本是废了。 “让让,让让。”此时,有不良人扒开人群,“谁在闹事?” 陈子墨一看,正是不良帅阎五。 陈子墨将情况简单讲了一遍,阎五看了眼那手废了的地痞一眼,心道:没想到这看起来斯文的读书人也有狠辣的时候,对陈子墨的认知也更深了一层。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阎五将两个闹事的地痞锁了,拉回衙门。 陈子墨和张继良等人重新收拾桌椅,围观人群渐渐散去。 ··········· 第三十八章 江家兄弟真正的目的 地痞闹事只是个小插曲,无非是看豆腐铺生意不错,又只有个少女守着,便动了心思,要收些保护费。 九儿很害怕也很倔强,钱都是东家的,不给。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只是后面终究是自食其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九儿你放心,以后他们肯定不敢再来了。刚才也就是他们求饶的快,不然本少爷一定揍他个满堂花。”得意洋洋张二爷正为刚才自己的英雄气概吹嘘。 殊不知少女还有些愣神,很大原因是被刚才陈子墨的狠样吓着了。 “他好凶啊,不过也很他…很…”九儿晃了晃小脑袋,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词来形容,总之心里很踏实,还带着一丝小欣喜。 这时候她只是个会摇头晃脑的鹌鹑,直到陈子墨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发什么愣呢,问你话呢?” “哈?”少女懵懵的揉了揉脑袋,显然没注意听。 陈子墨无语道:“二爷问你话呢,这几天生意好不好。” 身旁的张继良轻轻拱了下陈子墨的肩膀,悄声道:“你说她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我怎么感觉她总是怪怪的。” “你是想说她有些呆萌是么。” “呆萌?”张二爷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过却很贴切,“嗯,没错,呆萌。” 严九儿弱弱的回着:“没有呀,生意很不错呢,今天的豆腐早早的就卖完了。” 说话间,外头就有顾问问着,“小九儿,豆腐还有么?” “大娘,今日已经卖光了,您明日再来。” 接连几个顾客来询问,而且看起来都是老顾客,严九儿都一一回着,显得干净利落,与平时鹌鹑状态完全不一样。 严九儿更是将几日以来的收入小心翼翼的从里间捧了出来,一共有十一两三百四十六文钱,少女记得清清楚楚。 这点钱对于财大气粗的张继良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如同毛毛雨,但对于严九儿来说就是一笔数额庞大的巨款,不得不显得小心翼翼。 严九儿睁着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两位公子,等待着赞许。 张继良有些失望道:“有点少啊。”他还指着豆腐大王做大做强呢。 陈子墨给了他一个二货的眼神,“也不看看成本是多少,这才五天,平均算下来一天二两多,每天成本估计不过一百文,利润已经是二十倍了,很不错了。” 转而夸了句九儿不错,辛苦了。 九儿面露欣喜,还是陈公子人好,嘻嘻。 经陈子墨一提醒,张二爷才恍然大悟,原来利润这么高,转而开始自夸起来。 “小爷我果然是天才,竟然有这么高的利润。一天二两,一个月就是六十两,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两,要是开十家分铺的话就是七千二百两。乖乖,有搞头啊,快开分铺,少爷我要当豆腐大王···” 陈子墨不免揶揄了一句:“你确定是你的功劳?” “那当然,本少···”见了陈子墨眼神,张继良反应过来,“当然最大的功臣是九儿你了,本少爷不在的这几天都是你打理店铺有功,所以,这一两银子就算是你的赏钱了。” 说着,张二爷从那堆银子中,取出一小锭交给了九儿。 “不不,太多了,我不能要。” 对于严九儿来说,一两银子太多了,这得卖多少个鸡蛋才行,老母鸡都要累死,不敢接受。 “让你拿着就拿着,忘了还欠着十两银子呢。也别想着拿这两银子先还钱了,先拿去给家里改善下生活,给奶奶和小灵儿添几件新衣服。” “哦。”陈子墨脸一凶,九儿立马作鹌鹑状答应下来。 当然,严九儿脸上还是掩不住开心,像极了后世领到第一份薪水的员工。 陈子墨心里默默说了句,你好,打工人。 === 江家。 江行雨与江行云两兄弟正在厅内密谈。 “没想到这次竟然失算了,可惜,最后竟然被一个小白脸给翻了过来。”说话的是兄长江行雨,五十几岁的年纪,身宽体胖,油光满面。 “确实没想到,虽然计策仓促粗糙了些,但确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破了。”与兄长不同,江兴云显得阴沉些,身上带着些官架子。 这次针对张家的事件确实是江家两兄弟一起策划的,他们所图谋的并不是为了整垮张家,而是为了一座山,一座含铜的矿山。 张家山地田产颇多,而在拥有的众多山头中,有一座山头叫小邙山,其中有着铜矿。 铜对于古代来说,是绝对稀有的矿产,铜钱就需要铜矿炼制,可以说铜矿就等于财富。 小邙山中有铜矿的事情,即便是张家自己人都不知道,而身为县衙的主簿江行云却恰好知道这个秘密。一次查阅地理档案的时候,突然发现很久以前的档案记录着小邙山疑似有铜,之后便秘密派人勘察,果然发现了铜矿。 于是两兄弟便想将小邙山据为己有,也曾私底下让人用他人名义想购买那片山地,不过却遭到了张家严词拒绝,声称小邙山那块是祖地绝对不会出售。 因此,两兄弟就设了两个计谋。 先是江行雨利用商会会首的身份和人脉,封锁了五花锦的消息,诱骗张家花大量现银购买三花锦,以此造成张家现银严重短缺。 接着江行云让人胁迫几人制造了个张二爷打死人的罪状,再通过县衙施压盼他个斗杀罪行。然后打算在张家走投无路时跳出来,言说可以花重金为张继良洗脱罪名。而此时张府已经欠下了巨额银子,根本拿不出那些钱来,就可以顺势提出要些山地田产,比如小邙山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直接提出要小邙山即可,何必多此一举要先让张家买那些三花锦造成现银短缺呢? 其实这正是两人聪明之处,一是为了防止张家直接发现江家的目标就是小邙山,知道小邙山有铜矿的秘辛,二是为了掩盖江家要小邙山的真正原因和后续行为。 铜矿一直以来被朝廷视为稀有物资,禁止私人开采,只有官府才有权力开产。 唐玄宗更是发布过一道法令,铜的收购必须由朝廷负责,禁止私人买卖铜或铸造铜器。 江家要小邙山也不是为了自己开采,而是为了送人。 江行云一次在庐州别驾大人府上饮宴时,无意中知道了一件秘辛,当朝宰相李林甫正私底下收集铜矿。 李林甫何等人也,那可是当朝独揽大权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主簿当即留了心眼,若是能够有座铜矿赠与相爷,攀上这颗参天大树,以后岂不是官路亨通、平步青云。 恰好在之后不久,江行云就发现了小邙山的秘密。 这便是江家兄弟真正的目的。 第三十九章 江风的野望 小邙山没到手,计谋也被击破,江行雨有些气急败坏。 “既然暗的不能来,不如我们就来明的,直接将小邙山弄到手。” 江行云断然拒绝道:“不妥,明着来那不是人尽皆知了么,一旦送到李相手里,恐怖不仅讨不了好,说不定还得被处置。” 虽说江行雨身为兄长,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有着官身的江行云。 “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这次也算彻底得罪了张家,暂时不宜再随意动作,防止被对方发现小邙山的秘密。暂时先暂缓一段时间,寻找合适的机会再作打算。” “也好,那就听你的。不过姓陈的那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确实不能轻易放过他,得好好给他个教训才行。” 江行雨对于陈子墨一个小小的面首书生,竟然敢坏了江家的好事耿耿于怀,特别是对方弄出了个什么三花旗袍,更是害得五花锦的销量大打折扣,更是气人。 江行云点点头,没有说话,教训下对方也好,只要不坏了大局即可。 两人又聊了许久后,厅外一华服男子正行来。 “哦,是风儿回来了。” 华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行雨的儿子,号称庐州第一才子的江风。 “父亲,二叔。”江风很有礼貌的问好,他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嗯,刚从外面回来是么,又去参加诗会了?”江行雨过问了一句。 “倒不是,孩儿只是与几位好友探讨了下几篇文章,准备为明年的省试做准备。” 唐朝的科举不像明清那么复杂,没有那么多一级级的考试,满足一定条件合格后就可以去长安参加省试。 因由尚书省负责,因此叫省试。最开始由吏部负责,后来开元年间改为礼部。中者即为进士及第,又称“登龙门”,第一名即为状元。 此时的科举是考诗赋的,而且是进士科的主要内容,江风作为庐州第一才子,诗赋素来闻名,因此也是庐州城最为热门的“状元”人选。 江行云夸道:“好,不错。还是风儿上进,连儿他们要是都像你这么争气就好了。” 江家三代子女不少,江行雨两子四女,江风是次子。江行云三子三女,他所说的连儿就是他的大儿江连。 这些江家三代子女中,最成器的就是江风,可以说将来江家的兴盛基本上要落在江风的肩上。 “听说你还认识那个叫陈子墨的,他人怎么样。”江行雨问了一句。 江风倒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突然问此,暗自揣测了下父亲的想法,甚至想到了莫不是要将哪个妹妹嫁给他,随后想想又觉得荒唐不可能。 稍作思量回忆后,江风答道:“父亲,孩儿也只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相熟。此人面相是极好的,表面斯文内里似乎有些城府,擅长作词。至于其品性如何,孩儿没接触过,不知。” 江风想起那两首绝妙的词,斟酌着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不了解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问。以后少和他打交道就行了,此人不宜成为你朋友。” 江风听了父亲之言,虽然不知道缘由,还是答应下来。 要他和陈子墨成为朋友,他自己都是不大信的。 在江风看来,陈子墨行事有些不按路数来,两人性格是注定无法成为朋友的。何况,那次诗会还当众打了他的脸,成为仇人的概率更大。 江行云揪着短须嘱咐道:“过段时间是刺史大人四十寿辰,届时各家青年才俊都会到场,你好好准备下,若是能够入了刺史大人眼,对你会有大大的好处。” “是,侄儿明白。” 江风也深知,刺史大人乃是李相的门生,若是入了入了刺史的眼,收为门生,进士及第希望更大,以后可以打上李党标签,背靠李林甫这颗大树,仕途畅通。 江行雨又补充道:“听闻刺史大人有一女端庄贤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然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反正,你懂的。 江风当然懂,他已经二十多了却仍然未娶妻,父亲和叔父也就是打算为他寻得“合适”的妻子,寻得一门合适的亲事,能够为江家添上助力的亲事。 年少轻狂时的江风或许会反抗一二,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反感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知道,江家未来需要他来抗。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努力的。” “好,我儿果然知大体,先去休息吧。” 江风拜别父亲和叔父,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书房装饰的很雅致,正如他腰间垂挂的君子玉一般,处处透着风雅。 书桌收拾的很干净,一丝不苟,桌面上摆着两首词,字体俊秀,正如他的样貌。两首词不是别的,正是陈子墨所做的《鹊桥仙》与《丑奴儿》。 江风将两首词又默念了一遍后,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来,他其实一直试图想要作出一首超越其中一首或两首的词来,然而很遗憾,未能如愿。 江风骨子里是个很好强的,其实他刚才骗了父亲,虽然与陈子墨确实没什么接触,但实际上私底下是有去打听陈子墨此人的。 自从那次诗会后,就有人开始将庐州第一才子的帽子往陈子墨头上戴,江风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总想证明自己比那个人更强,他要扞卫属于自己的荣耀和尊严。 可当调查了解一番过后,陈子墨这个人有点怪,长的俊俏,之前却丝毫不显山不露水,普通人一枚。然而却作出世人不齿的事情,入张府当面首,接着不久后便是两首词作惊艳庐州。 怪哉! 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江风从沉思中醒来,发现自己之前陷入了魔障之中,为何一定要将陈子墨作为对手呢,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他不配。 纵使他作词再强,也只是个被他人嫌弃的小白脸,一辈子会被局囿在张府之中,成为妇人玩物,困于小小的庐州城。 而自己就不一样,自己终究会入长安进士及第,走上仕途,娶高官之女,一路乘风破浪,名扬天下。 江风悟了,将桌上两首词随意的揉作一团扔入纸篓之中。 “呵,词尔!” ··············· 第四十章 请客与被请客 陈子墨有些忙,忙着请客与被请。 请他的人是陈老掌柜。 悠然居是家茶楼,环境幽雅清静。 此间茶室只有陈子墨,老掌柜和陈冲三人。 陈老掌柜病情已经彻底好了,只是年岁毕竟大了,身体没有以前硬朗,很多商业上的事情打算开始逐渐放手,交给晚辈们接手。 “你真的没考虑接这担子?”陈老掌柜问。 自从上次陈子墨通过一场秀弄出了三花旗袍,张家布铺那边的危机不仅得以扭转,而且还赚了一笔。他的商业能力展露了一角,于是老掌柜便动了请他来商铺这边帮忙,大有让陈子墨接他班的意思。 “老掌柜你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闲人,商业上的事情就交给陈掌柜的吧。陈掌柜尽得您老的真传,我觉得很合适。”陈子墨饮了一口清查,拒绝了老掌柜,并推荐了旁边的陈冲。 “他的能力我是心中有数的,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缺乏你那种天马行空的经商才华。” 面对父亲的评价,陈冲没有发言权,只能端坐一旁,充当泡茶的工具人。 “你是不是有顾虑,担心你资历尚浅不能服众?放心,各掌柜早就对你心服口服了,而且我也会帮衬一二,夫人那边我会帮你说项。” 陈老掌柜说的不假,子墨记账法,再加上三花旗袍的事情就彻底让掌柜们那些人十分佩服陈子墨,若再有夫人和陈老掌柜的支持,成为张府商业这块的话事人轻而易举。 陈子墨苦笑道:“老爷子,我志不在此。” 陈老掌柜这才想起来,眼前年轻人是个读书人,听闻才学也是极为了得的,最近也有听人议论他才学之高,诗词之妙,想来将来还是要走仕途的。而商业毕竟是贱业,从商后难为政。 于是老掌柜也不再劝说,叹息一声:“罢了!” 其实,陈子墨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懒。 穿越重生后,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东西,钱这东西够潇洒逍遥就行。上辈子那么拼命的挣钱,累死累活,到头来还不是人没了,钱还在,何必呢。 若是真想挣钱,后世那么多发明,随便拿出一两样,哪个不是一本万利,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对于经商来说,上辈子做的够多了,这辈子并没有太多想法,娱乐尚可,职业不必,除非迫不得已。 陈子墨反而更想当条咸鱼,享受些惬意的小日子。 摸摸鱼,逗逗明月,撩拨下夫人,欺负下鹌鹑少女,日子已是极美。 志在天下什么的,他暂时也没这想法。在他看来,天下是李唐家的,又不是自己的,操那份心干嘛。 不如志在万花丛更为舒服些,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名人和美人还等着自己去认识呢。 陈老掌柜放弃劝说后,两人之间的谈话反而显得更加热络些。 虽然话题还是离不开商业,但是陈子墨也不建议抛出些跨时代的经商理念,比如直销、包装、广告等理论,听的陈家父子惊诧莫名,自愧不如。 一番谈话下来,震惊的同时受益颇多,甚至有些颠覆了之前的理念,陈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彼此的意思是:此子了不得,不经商可惜了。 一直从下午聊至晚饭时间才惜别,陈子墨还有下一场,他要请客。 请客的对象是不良帅阎五和他底下的几名不良人,这些正是当日帮陈子墨抓住鬣狗的人。 不良人都是粗糙的汉子,对地方没有太多讲究,好酒好肉就成,当然如果还有妹子的话会更加嗨皮。 不过陈子墨找的地方并不是青楼勾栏,而是一家普通的酒楼,只有酒肉。 “来来来,我们敬陈公子一碗酒,感谢他请我们这些粗人大餐一顿。”阎五端起大碗,向几位弟兄们提议道。 “好,敬陈公子。” “来,敬陈公子。” 众人皆是大碗酒,桌上也是大鱼大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真汉子性情。 “哪里需要你们敬我,应该是我敬各位兄弟才是,多谢各位兄弟的帮忙,我先干为敬!”陈子墨端起碗来,一口闷。 陈子墨酒量很好,得益于这时候的酒度数不高。 “陈公子海量。” “豪爽。” “是个爷们。” 众人夸赞,同饮。 “我说陈公子,您不用谢我们,得我们谢你才是,有您那五百两,我们得了不少好处呢。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还请多多关照才是。”说话的正是当日报信的那个不良人小天。 当日抓到鬣狗后,陈子墨就将剩余的四百两交给了他们。 又有人道:“陈公子果然是爽快人,和咱们这些粗人能合在一处,不像其他公子哥们,正眼都瞧不上我们。以后但凡您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就成。” 其他人大为赞同,在他们看来,陈子墨长的俊俏,比那些公子哥看起来还要高贵,然而却没有丝毫架子,平易近人,更是与诸人称兄道弟。 “还真有两件事情想劳烦老阎和哥几个。” 阎五道:“请说。” “一是豆腐铺那边请哥几个看护一二。” “好说,这个自然。” “另一件事情是,我想给江家一点教训。” 众人稍微愣了下,将目光投向了头儿阎五。 对于这些不良人来说,虽然也极为看不惯江主簿的作派,可江行云毕竟是上官,直接给江家教训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阎五静静的思考了片刻,想到那五百两银子,想到陈子墨秉性很合大家胃口,想到陈子墨其实很有才华。 接触的时间虽然不算久,但阎五却觉得这个年轻人将来成就也许不可限量,听说连县令大人都很看好他。于是咬咬牙狠了下心,决定赌一把。 “陈公子请说!” 陈子墨一直安静的等着阎五的选择,阎五在考量风险得失,陈子墨又何尝不是在考察阎五这个人。 直到阎五说了这句话后,陈子墨清楚他做出了选择,这才笑道:“其实也并不是太大的事情,绝对不是让各位兄弟去干杀人放火。” 听陈子墨这样说后,众人心又安了不少。 陈子墨低声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陈子墨说完后,阎五放心道,“小事一桩。” 有不良人兄弟拍拍胸脯道:“陈公子你放心,俺老宋和你保证,哥几个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陈公子不愧是性情中人,这种方法都能想到,绝!” “那就谢过众位了,来,请酒!”陈子墨再次与不良人捧杯。 众人酒酣肉饱方才散场。 ······· 第四十一章 丑闻 县衙主簿江行云同往常一样散衙,刚迈出县衙门口几步,就见几个不良人风风火火的跑出去,险些撞到了自己。 “站住,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江主簿展现了他身为上官的威严,呵斥着奔跑的不良人。 不良人赶忙停下,恭敬的施礼,领头的不良人老宋回道:“启禀主簿大人,阎头传来消息,说是采花大盗一枝梅出现在了安平坊那边,命我等火速前往协助。” “一枝梅?”江行云嘀咕了一句,有些疑惑。 采花大盗一枝梅是去年横行庐州的盗贼,犯了几件案子,不仅侮辱女子,更是盗走大量钱财。去年曾全城抓捕,沸沸扬扬,最终却没能抓住,让其逃出了庐州城,之后再无音讯。 江行云正是疑惑怎么又出现了一枝梅的踪迹,“嗯,抓紧去吧。” “是,大人。”不良人急匆匆跑了。 江行云皱了下眉,本来打算回府的,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去安平坊看看,吩咐车夫转道安平坊。 江主簿关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抓住采花大盗一枝梅,而是因为安平坊有他的另一个家。 江行云养了个外宅妇,是他在青楼曾经的相好,生的美艳动人,于是便替她赎了身。 江行云是个很注重形象和颜面的人,顾及到自己是官府中人,养个妓家做小妾有失体面,于是偷偷将她安置在了安平坊。 他对这小妾也是十分宠爱,不仅每三天都要去会上一面,交一次公粮(虽然所剩无几),更是将部分贵重的财物安置在外宅中。 正是担心自己的美人和财物,于是决定改道去安平坊。 安平坊某个二楼临窗处,张继良正和陈子墨发着牢骚。 “你不是说带我来看戏么,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我还以往要去春香楼呢。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的,行人都没有几个,无聊的紧,早知道就不跟你出来了。” 张二爷这几日也很忙,忙着准备开豆腐大王分铺,张杨氏得知了他要经商,更是豪气的给他拨了三千两银子,为的就是看他上进了。 今天陈子墨拉着他出门,说是要请他看戏,天真的张二爷以为陈子墨要带他去春香楼看三花旗袍秀,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个地方。 二爷心里想着:还没去看过赛赛姑娘的那什么秀呢,听说勾魂夺魄,也不知道赛赛姑娘有没有想本公子,好想再摇一摇赛赛姑娘的绣床。 “不急,好戏还没开场呢。你不是说想找江家报仇么,一会就能如愿。” “江家报仇?真的假的,怎么神神秘秘的。” 陈子墨噙着笑,就是不回答,自顾的嗑着炒豆子。 噔噔噔~ 从楼下蹬上来一名不良人,正是那个相熟的少年小天。 “陈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你等着看好戏吧。” “好,来,吃把炒豆。” 陈子墨抓了把炒豆塞在了小天手里,这时代的物资匮乏,没有瓜子也没有花生,只有炒豆。甜瓜倒是有,只是不是这个季节,所以吃瓜群众暂时只能当个吃豆群众。 小天乐呵呵的嗑着豆子,张二爷却撇撇嘴,炒豆子太硬,咯牙。 过了没多久,道上来了驾马车,停在了对面院子门口,来人正是庐州县衙江主簿,江行云。 江行云略微隐蔽的观察了下四周无人注意后,上前敲了敲院门,可是今日很奇怪,久久无人回应。 若是平时,江行云只当是小妾出门去了,不在家中,可今日一想到采花大盗一枝梅的消息,便有些担心,担心着是否是被歹人劫持了。 越想越急,越敲越响,仍然无人回应。 恰好此时,不良帅阎五领着人从街角转了过来,见江行云急状,连忙上前。 “江大人,原来是您老在敲门,我们在这附近查找一枝梅呢。怎么敲这么久都没反应,莫非···”阎五回头朝不良人大喝一声,“快,采花大盗一枝梅很可能在里面,兄弟们,弄开大门。” 江行云本欲阻拦,可也确实有些担忧,况且养小妾的事情其实县衙的人大多知道,只是不在明面说罢了。 不良人利索的翻墙进去,打开了院门,众人护着江大人冲了进去。 随后不久,传出江行云暴怒的吼声:孽障,孽障! 声音很大,即便是坐在对面二楼的张继良也听到了。 张继良仍然一脸迷惑的问着:“这是怎么了?” “自己看那边。”陈子墨指了指对面。 随着暴怒声响起,对面的小院登时鸡飞狗跳,有个**着的男子从门口夺路而逃,后面是个暴怒的老头子拿着根木棒紧追,口中骂着:“孽障,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眯眯眼张二爷透过窗户细看着这一幕,口中疑惑道:“那个裸男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江家的江连,后面那老头又是谁?” 陈子墨乐道:“你没认错,那个逃走的裸男正是江连。你知道这个院子住的是谁么,江行云最喜欢的外宅小妾。所以,你觉得后面老头是谁?” 经陈子墨这样一说,张二爷哪里还不明白,老头不就是江连的老子江行云么,立马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登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江连那个龟儿子睡了他老子的女人,老子反倒当了龟儿子,哈哈哈···” 张继良高兴极了,倚着门窗放肆大笑,口中念念有词,“龟儿子,江老头当了龟儿子。” 陈子墨与不良人小天也跟着乐个不停,对面的不良人阎五等人趁人不注意,憋着闷笑离开了院子,也来到了二楼,加入哈哈哈大军。 正如张二爷说的那样,江行云被自己的儿子江连戴了绿帽。 江连不是什么好货,此人极为好色,而江行云的小妾也不是个本分的女人,两人早背着江行云搞到了一起,只是江行云并不知情。 陈子墨也是前段时间偶然查到了这件事情,于是就请不良人设计了这出戏。 在得知江连前去私会他爹小妾,就在江连代父出征、上下齐攻、炮火连天时,不良人用了些迷香将二人迷晕。然后用采花大盗一枝梅再次出现这个幌子,将江行云引了来了安平坊。破门后,江行云就看见床榻上的奸夫**,场面极为不堪。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用不了多久,江行云父子的丑闻就会传遍全城,成为被嘲笑的对象,江家也会颜面扫地。 ··············· 第四十二章 夫人醉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李主簿当街暴打不孝子的新闻就传遍了全城,尽管李家试图用自己的势力去控制流言,然而这种事情只要一个人知道了,那很快全城都会知道,堵不住的。 李家丢了脸,丑事成为坊间笑谈,甚至衍生了多个不同的版本,什么精华版、加量版,就差个avr版。 李主簿告了病假,躲在家中,孙县令又乐呵呵的躺赢一局。 至于子续父液的江连,听说被吊起来打了,棍子都被打断了两根,受过这二世祖欺负的人拍手称赞。 李家这次算是栽了个不小的跟头,风评直降,连累着江风都不敢高调,尽量不出门。 要说最为高兴的,便是新近结仇的张家了,整个张府显得喜气洋洋。 不过知道始作俑者是陈子墨的人并不多,也就张二爷和张杨氏、明月吹嘘了一遍。 “我爱洗澡,澡澡澡…”陈子墨哼着小曲在盆中洗澡,快洗完时才发现忘了拿换洗衣服。 “阿伟,帮我拿件换洗的衣服。” “阿伟,听到了么,拿件衣服。” “人呢,真死了么。” 许久后,房门被推开,一件衣服从后背递了过来。 陈子墨接过的同时,口中道:“怎么这么久。” 然后便发现递过来的是双细腻白皙的手,转过头来一看,竟然是明月。 “哎呦!”陈子墨赶紧护住要害,见明月是侧身捂着眼睛后才放开。 嘿嘿笑道:“我说明月妹妹,你不讲武德啊,差点就让你反野成功,偷吃了一波大鸟,大意了呀。” “呸,说的什么浑话呢,谁是你妹妹,我比你还大一岁呢。还不赶紧穿起衣服来。” “不急,我知道你虽然假意遮着眼,其实从指缝里偷看对不对。没事的,大大方方来吧。” “呸,臭不要脸,谁偷看了。”明月闻言大羞,红着脸扭着翘臀出了房间,关上门后继续说道:“好心好意给你拿衣服,还冤枉人,不害臊。” “原来是我错怪明月姐姐了。那明月姐姐要不要一起进来洗香香呢,嘿嘿嘿···” “讨厌!小姐让我来通知你,晚上在东厢房用饭。我走了。”明月扭着腰肢儿噔噔噔的落荒而逃。 她觉得陈子墨越来越无赖了,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呢,不过心里却又羞又喜,有种期待被他调戏的感觉。 “我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是个下贱的女人?不不,不是的,是他太坏了。”明月内心百转千回。 陈子墨听说张杨氏要在东厢房请自己吃晚饭,这可还是第一次。 “这是想干嘛,让我当三陪么,若非夫人的那排什么期到了?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真是的。那我再洗一遍。“ “舒服!” 洗了个澡后的陈子墨感觉浑身清爽。他长发随意后披,两缕细发自耳后垂在前胸,头顶随意的插了支发簪;身材修长,穿着天青色大袖长袍,腰间垂着一块玉佩,比夜华君更夜华君。 行走在府内小道,迎来的都是丫鬟们花痴的目光。 一踏进东厢小院,恰好明月就在门口看见了进来的陈子墨。 明月眼波流转的盯着陈子墨看了一眼,嘴角微翘带着笑意,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板着脸挥手对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是。”众丫鬟款款退出了院子。 “愣着干嘛,进来吧,小姐在里间等着了。”明月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撩开珠帘,陈子墨跟着进了屋,外间桌上摆着一桌子酒菜,精致丰盛的很。 “坐吧,我去里间叫夫人。” 陈子墨依言坐下,不知为何,身经百战的他这一刻竟然有点慌,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没多久,张杨氏就从里间妖娆的走了出来,陈子墨一看,心脏都停了半拍。 我哩个乖乖,这谁顶的住啊! 就见张杨氏穿了件红色的三花旗袍,将饱满挺拔、白皙藕臂、修长大腿衬托的愈发明显,完美的展现了她这年纪应有的曼妙曲线与风情万种,再加上天生自带媚意的脸蛋笑盈盈的。 啧啧,花赛赛和眼前的她一比,立马落了下乘。 这一刻,陈子墨想起了某部电影的台词:她有件红色的旗袍,那件旗袍就是信号···· 陈子墨承认,这一刻他下贱了,他就是馋别人身子。 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张杨氏走近了些,看着盯着她看的陈子墨后,眼神中有一丝得意,特地转了个圈,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好看么。听说这还是你设计的呢,真是不错。” “当然好看,夫人穿什么都好看。”陈子墨夸道。 “呵呵~什么时候嘴巴变的这么甜了。”张杨氏侧身坐了另一侧,愈发将丰腴曲线展现了出来。 “子墨,其实今天请你吃这顿饭,主要是为了谢谢你之前救了继良,解了张府困局。”张杨氏朱唇吐着轻语,眼波瞟向陈子墨。 伺候一旁的明月很合时宜的给陈子墨和张杨氏斟满了一杯酒。 “来,子墨,我敬你。” 两人轻轻碰了一杯酒。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别忘了,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 一句家里的一份子,使得张杨氏看陈子墨的眼神愈发温柔。 “听说,江家父子的丑事也是你拾掇揭开的,你说你这人怎么这般坏。” 明月默默的点了点头,心说是挺坏的,刚才还想对自己使坏来着。 陈子墨笑道:“怎么是坏呢,我这叫好人好事,说不定江大人正感谢我呢。” “呵呵~呵呵~”张杨氏与明月掩嘴轻笑。 接下来,两人谈天谈地谈趣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知识渊博且风趣的陈子墨总能逗得夫人开心,咯咯笑个不停。 不知不觉掌灯了,酒已喝了不少,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内了。 张杨氏醉态已显,脸色酡红,眼波迷离,在灯光映衬下,有种朦胧美,越发诱人。 陈子墨忍不住吟了一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张杨氏听着陈子墨吟的这句词,顿时痴了,一双媚眼痴痴的望着他,彷佛能望出水来。 她挪到了陈子墨身侧的凳子上,痴痴的看着陈子墨,伸出了玉指轻勾着他的下巴,轻喃着:“真是个可人儿,我要是再晚生几年就好了。” “····” 陈子墨心说,我了个去,哥这是被调戏了是么。 “夫人,你醉了。” “不要叫我夫人,奴家小名鸳鸳,鸳鸯戏水的鸳,郎君···” 陈子墨暗道,原来你小名叫鸳鸳。 听着夫人软糯的喊着郎君,这谁顶的住。 呵,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陈子墨正蓄势待发,宝剑出鞘,就见夫人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半趴在陈子墨身上,口中还呢喃着:郎君,郎君我好想你···· 已经醉的睡过去了。 ··················· 第四十三章 黑手再现 陈子墨轻搂着张杨氏,欲哭无泪,这算啥,放火不灭火,有点不负责任了吧。 听着怀中醉的不省人事的妇人口中呢喃着郎君,陈子墨的心软了下来,或许她是把自己当作已故的丈夫了吧。 陈子墨不是柳下惠,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今天的剑就不拔了。 轻声朝门外喊了声明月,却无人回应。 陈子墨叹了口气,将张杨氏横抱起来,安稳的放在里间软榻上,替她掩上了被子,挡住了春光。 或许是因为有些热,睡着的张杨氏踢开了被子。 陈子墨轻轻笑了,没想到平日里有些泼辣的夫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再次帮张杨氏盖好被子后,陈子墨无意瞥见软榻旁边的小桌上有一打的稿纸,叠的整整齐齐。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群太监上青楼。”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 这不就是自己在书房练字时随手写的么,没想道她还偷偷收集了起来,而且还整理的如此整齐。 这女人,爱了,爱了。 偷偷靠过去,亲了她额头一口,美滋滋。 门口传来脚步声,明月走了进来,见酒桌上已经没了人影。 恰好陈子墨从里间走了出来,问着:“你去哪了?” “我看酒菜凉了,想让厨房再热些酒菜呢。小姐呢?” “在里面呢,喝醉了,已经躺下了。你好好伺候她吧,夜深了,我走了。” 明月狐疑的看了陈子墨一眼,这才刚掌灯不久,怎么就夜深了,口中应着:“哦。” 目送陈子墨离开,见小姐确实在里间软榻上安睡,便到院外面吩咐丫鬟们来收拾。 尽管没能深入浅出的交流一番,陈子墨还是心满意足的走回小竹院,来到院门口,伸手推开院门时,想起刚才张杨氏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然而就是停顿的这一下,救了陈子墨一命。 砰啷! 一声巨响。 一个大花盆从院门上掉在了地上,刚好砸在陈子墨脚前,碎了一地。 一股危机的寒意直冲脑门,陈子墨那一点酒意彻底醒了。 一个硕大的花盆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在院门顶上,很明显有人想要谋害他,刚才要是他走快那么一秒,花盆砸到的就不是地,而是陈子墨的脑袋。 如此大的花盆,不死也重伤。 “怎么了,怎么了。” “陈公子怎么了。” 这么大的声音,自然惊动了附近的下人,连忙围过来。 陈子墨冰冷的眼神观察着围过来的几名仆人,试图发现些端倪,不过没有收获。借着夜色,他们也不知道陈子墨正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他们。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小竹院么。” 几位仆人摇了摇头。 “哦,没事了,就是不小心打破了盆花罢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陈子墨好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挥手让大家散了。 小心翼翼的进屋点起油灯,执着油灯来到院子,观察着那摔碎的花盘。 很明显有人偷偷将那院子角落的盆花放在了院门顶上,会是谁呢? 这段时间的平静,让陈子墨忘记了曾经的幕后黑手,而今天这盆花,再次惊醒了陈子墨。幕后黑手依然存在张府中,可能就在身边。 小竹院只有陈子墨住着,牛伟平时是白天有来伺候打扫的,却不住在这里,凶手就是趁自己出门后,偷偷潜入了院中设置了这个陷阱。 借着灯光,陈子墨观察地上的脚印,想从脚印中找些线索。 小竹园平日来的人虽不多,除了陈子墨牛伟外,也就明月张二爷常来,但偶尔也会有其他人进来,所以院中央脚印有些浅深不一、错综复杂,不好分辨。但是花盆是放在小院一脚,这个地方平日除了浇水的阿伟外,基本不会有人过去。 果然,陈子墨在角落发现了两种不同的脚印,通过比对,陈子墨区分开了牛伟和未知的脚印。 未知的脚印还很新,应该是刚踩下不算久,越发可能就是凶手的脚印。 这个脚印轮廓较大,应该是男人的脚印,可以推断凶手是男性。脚印很浅,也就是说此人可能并不重,属于中等偏瘦弱的。 如此就缩小了一定的范围,不过张府满足这样条件的也不少,暂时无法锁定凶手。 回房间后,陈子墨仍在思考,凶手想杀自己的动机是什么? 近段时间以来,凶手一直很安静,再未有动作,而今天再次出手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是什么原因导致凶手再次冒头,又或者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导致凶手再次动手? 江家的间隙?不像! 猛然间,陈子墨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和今晚张杨氏有关,张杨氏请自己共聚晚餐,然后就凶手就出手了,这就过于巧合了。 某个爱慕张杨氏的人见不得自己和张杨氏靠的太近,出于嫉妒出手?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难道是明月?她和张杨氏是百合,刚才她出去就是换了假鞋安了这个陷阱?不过想想明月平日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好感,所以排除这种可能。 难道是张二爷?他不是嚷嚷着让自己离夫人远些么。不过想想以他的智商和性格,陈子墨再次排除。 算了,还是明日暗地里一个个排查好了。 陈子墨裹着被子在警惕中慢慢睡着了。 相比陈子墨,张杨氏却美美睡了个好觉。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已故的丈夫,两人享受恩爱,然后丈夫的脸慢慢变成了陈子墨的脸… 张杨氏醒了,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自己是怎么在软榻上睡着的都不知道。 明月端了盆水进来,“小姐你醒啦。” “昨天我是怎么睡下的。”张杨氏只记得昨天与陈子墨喝酒来着,后面喝醉了,好像还说了些什么话,只是记不清了。 “小姐,昨个您喝醉了,是他把你扶榻上休息的。我出去热酒菜一回来就见您睡下了。”明月递过热毛巾。 张杨氏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经提醒,依稀记起些,是有这么回事,自己好像还调戏他来着。那他有没把自己怎样? 张杨氏感觉了下,作为一个过来人,清楚的知道身体没变化,看来没发生些什么事。 想不到他还是个正人君子,愈发觉得陈子墨讨人喜欢。长的英俊不凡,会厨艺会作词,还很有才华,再加上君子风度,简直是理想型。 “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张杨氏想着,不禁轻声说出了这句。 “小姐?什么贼,你在说什么?”旁边的明月疑惑道。 “没什么,你听岔了。“张杨氏看了眼屋外,接着道:“对了,今天天气不错,已经好久没去郊游了。你和前院吩咐一声,就说今天要去郊游,让他们安排下马车,顺便通知下西院和小竹院那边。” 明月一听,眼神一亮,确实很久没去郊游了,赶忙高兴的应下。 ·············· 第四十四章 呸!渣男 “郊游?” 陈子墨有些诧异,现在已经入夏了,张杨氏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去郊游了。 “对啊,郊游!怎么了,不行么?小姐本来打算早些天赶着春末去踏青的,这不是前阵子出了那档子事情,又病了。现在不正好,天气多好。”明月是极力赞成去郊游的。 古代娱乐项目不多,击鞠(打马球)算是唐人比较广泛的室外运动,但主要是男子参加,女子观看。 对于女子来说,属于女性的娱乐活动就更少了,投壶、听戏,若是有才华的会参加个诗会下个棋之类的。除了这些之外就显得很单调了。 因此能够出去郊游便是项极为珍贵的活动。 唐朝贵人也很爱郊游。带上家人亦或约上三五好友,享受田园风光的同时,聊些趣事、交流诗词歌赋,雅事一桩。 虽说这次郊游仓促了些,不过张府下人还是虔诚的执行了夫人的命令,迅速的准备好了马车和一应事物。 十来个人,两辆马车,两匹马。 胖胖脸眯眯眼的张二爷爬上了一匹马背,看了眼踌躇站在另一匹马旁边的陈子墨,立刻明白了,发出了猪笑声。 “原来你不会骑马,啊哈哈…” 唐人多骑马,富贵人家即便是女子懂马术的也不少,张杨氏便会骑马。所以发现陈子墨不会骑马后,张二爷终于发现了一个自己比他强的地方,忍不住高兴起来。 “要不,你坐马车吧。”夫人撩开了车帘,柔声说道。 马车有两辆,不过另一辆装了不少东西,坐马车的话只能与张杨氏明月同乘一辆。 “还是骑马吧,总归是要学一下的。”陈子墨不会骑马,但打算学习下,毕竟是古代驾照,很有必要掌握。 “那你慢些,当心些。” 看着张杨氏温柔的关心着陈子墨,二爷笑不出来了,心中忒不是滋味。 怎么可以这样,嫂嫂从来没这样温柔的和我说过话。哇,狗贼,听说昨晚还和嫂嫂一起用饭来着,实在气煞我也! 眯着眼睛,用带着诅咒的目光看着陈子墨,希望他一会摔地上,摔他个大马蹲。 然而,陈子墨在张二爷郁闷的目光中,爬上马背,马匹很温顺,没有掀翻他。而且出发后走的比较慢,陈子墨慢慢就适应了马匹的节奏,也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郊游的地点并不算远,也就城外不到十来里的地方,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在路边停靠下来,目的地到了。 陈子墨翻下了马背,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是一处面积颇大的草坪,长满了不少野花野草;草坪的那头是一座湖,湖不算大,湖边有几棵杨柳,五月的柳条正是茂盛的时候,垂到了湖面上,阳光映着水面波光粼粼。再远些便能看见一块块交错的农田,农夫正在劳作,山脚下有座农庄。 “好一个田园风光,这地方真心不错。”陈子墨忍不住赞了一声。 “当然不错了,这个湖就是我们张家整治的,就是为了方便郊游。这是佃户村,这整片山地都是我们张家的。每年我们都会来一两次这的。”张二爷得意道。 “····” 陈子墨无语,原来是人工美景,万恶的地主。 仆人丫鬟们很熟练的从马车上搬下各种用具,在草坪上选了个好地方搭设简易的凉棚,埋锅造反,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张杨氏与明月下了马车后,各自戴着一顶帷帽防嗮,已经沿着湖边草坪开始散步。一个粉红,一个鹅黄,两朵姐妹花,给这湖边靓丽的景色添了一笔。 张继良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根鱼竿,递过来一根,努努嘴。 陈子墨倒是没想到张二爷竟然还是个钓友,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基本全程都是身边那个长得不太好看的跟班在那摆弄,而张二爷则是躺在岸边晒太阳,连抛勾都不是自己完成的。 “你的豆腐大王分铺准备的怎么样了?”陈子墨熟练的抛勾后坐在了岸边,头也不回的问着张二爷。 “已经找好三家铺子了,正在装饰呢,就是现在缺会做豆腐的伙计了。” “那还不简单,可以找些像九儿那样的农家少女,统一聘用,再统一交给九儿培训。不过这样的话,得给她涨工钱了。” “这主意不错。你还有什么主意一起说了吧,这样,我出钱,你出主意,就你说的那什么技术入股。咱两一块当豆腐大王怎么样,挣的钱算你一份。” 陈子墨会心的笑了,没想到张二爷竟然变精明了,豆腐铺的核心不是有多少银子投入,而是自己的技术和经营理念。有自己加入的话,成功轻而易举。张二爷显然也是看到了这点。 “能问下,你为何突然对于经商如此感兴趣了?” 张二爷眯着眼坐了起来,望着湖面,缓缓道:“其实上次在县衙的牢里我想通了些事情,我是张家正房唯一的男丁,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嫂嫂,张家的基业也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所以,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张继良是张家的爷们,不比任何差。我要告诉那些瞧不起我、说我是废物的人一个事实,我比他们厉害,我也能挣很多钱养活整个张家!” 陈子墨侧头认真看了几眼张二爷的脸,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好,我帮你。” “好兄弟,跟着小爷混,保管你发大财。”张二爷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臭屁样。 “回头我给你列个方案,你学着来吧。你真想做大的话,也许需要一个代言人,我觉得小九儿就不错。” “啥叫代言人?” 于是陈子墨简单解释了下,二爷很容易就明白了。 “你为啥对那个小丫头那么好?”福尔摩斯良发出了灵魂疑问,“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丫头片子了?你竟然还想勾搭我嫂嫂和明月,哇,狗贼,太可恶了!呸,渣男!” “·····” 渣男这个词还是陈子墨告诉张二爷的,没想到回头就安到了自己头上。 造孽啊! ············· 第四十五章 生态农业概念 张杨氏领着明月在湖边漫步。 “小姐,婢子发现你今天不太对劲呢,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那边瞧。” 那边自然指的是陈子墨那边,张杨氏发现自己的行为被明月发现后,脸色有些发烫,好在戴着帷帽根本看不出来。 “胡说什么。”张杨氏嗔道。 “哪有胡说,婢子看的清楚的很,今天一早起来就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 张杨氏羞道:“还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作势要上去扯明月的帷帽 “呀,不敢了,婢子不敢了。” 两人你追我逐,笑闹作一团。 这也就是打小跟在身边早已似作姐妹般的明月才敢这么和张杨氏说话,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吃板子了。 笑闹了一会,最终以明月的求饶告终。 张杨氏撩开了帽裙,露出了因笑闹而微红的脸蛋,目光远眺,轻声的问道:“你说,要是我真的和他···你乐意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啥总是往小竹院跑。” “啊?”明月没想到小姐竟然会突然这样一问,半响后才咬着嘴唇道:“婢子都跟着小姐,小姐别忘了,婢子本就是通房丫头。” 听了明月的回答,张杨氏没说什么。良久,她叹了口气,忧愁道:“再说吧。” 她也有她的顾虑,站了一会后落寞道:“回吧。” 回到搭好的凉棚,此时下人们正在准备午食。 “夫人,梁寿来了。”随行的管事王安汇报。 梁寿是这个佃户村的村长,得知主家来了,赶忙过来。 “让他过来吧。”凉棚中的张杨氏重新恢复了高冷和威严。 “见过夫人。小的听说夫人与二爷来郊游了,便匆匆过来了,村里已经在准备饭食,还请夫人和二爷移步。”梁寿年纪也就四十不到,不过长期与农活打交道,看起来像是五十多的人。 “免了吧,就不去村里了,他们已经在准备了。作物都种下了么?” 庐州农作物既可种小麦,也有水稻,张家农庄还是以种植水稻为主。 梁寿满脸忧愁的回道:“水稻早已中下了,只是至今还没下几场雨,有些高处农田灌溉有些吃力。” 对于古人来说,抵抗天灾的能力有些低,洪涝、干旱、虫害是农人的三大天敌。若是风调雨顺,能混个温饱略有结余;若是遇到天灾,易子而食都会发生。 最近这段时间确实都是晴天,当下水稻正是秧苗茁壮成长的阶段,若是缺水,定然影响收成。 天公不作美的情况下,只能人工引水灌溉。可水渠只能从高到低引水,有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引水是十分艰难的,只能靠农夫挑水,无疑是项非常耗时耗力的工程。 张杨氏问道:“哪片地方?” 梁寿指了下南边远处山那边的一片农田道:“夫人,就是那边,本来若是雨水充足的话,山涧会有流水下来,刚好能够满足那片田地的需要,可是现在干涸了。” 张杨氏随着指引看过去,果然有一大片山坡梯田,地势明显高出几米,和下面的田地形成了一道斜坡,要想引水上去,只怕真的只能挑了。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什么时候,陈子墨站在了身后,手中提着一条鱼。 梁寿转身就看见一个非常英俊的未见过的年轻人与二爷站在一起,刚才那句话就说他说的。 张杨氏疑惑道:“什么主意?” “可以安个引水的器械。” 梁寿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位公子,还是谨慎说道:“公子说的可是水车?水车太大了,难以安装,况且坡下不是河,水位太低,发挥不了作用。” “那倒不是,一种简单的装置,先容我卖个关子,回府做好了命人送来。” 不久后,饭食好了,以烤羊肉为主食,还有份鱼块豆腐汤。 梁寿被留下来一起用餐了,这是他受到的高等荣誉,虽然是分餐制。 陈子墨坐在张杨氏侧面,很熟络的与坐在草地上的梁村长聊着天。 话题多是些家常,比如村里几口人,水稻产量如何,粮食够不够吃,有没养家畜家禽之类的,主要是想真切的了解一下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真实生活。 梁村长一一如实回答,他看的出来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不敢怠慢。 事实和陈子墨想的差不多,虽说是大唐盛世,却也只是能将就着解决温饱罢了。 张杨氏优雅的吃着烤羊肉,忽然陈子墨转向她,说了句别动。 陈子墨伸出一只手,碰了下张杨氏的嘴里,口中轻声道:“你看你吃的,嘴角都有肉屑。”说完将肉屑放入了自己的嘴中。 张杨氏愣住了,脸瞬间红了; 明月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捂住嘴; 张继良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恶狠狠的看着陈子墨; 仆人丫鬟也吓到了,随后马上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梁寿也低着头装作认真吃着饭食,心想果然身份不同寻常。 场面静的可怕,谁也没想到陈子墨竟然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张杨氏反应过来后,羞红着脸狠狠剜了陈子墨一眼,仿佛在说你要死啊。她没想到陈子墨胆子这么大,当着这么多的人都敢做这样的动作。 陈子墨是故意,虽然他的动作显得很自然。 刚才他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做出这动作的时候,他的目光其实快速的扫过了众人的表情。 他是为了验证昨晚的猜想,逼出那名隐藏在暗处的黑手,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也许并不在这些人中,又或者自己猜错了。 “嗯,梁村长。”陈子墨若无其事的轻哼一声。 “在。” “你听说过生态农业么?” “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生态?” 陈子墨喝了口鱼汤,淡定道:“刚才听你说水稻亩产不足150公斤,仅仅靠水稻的话日子也不算好过。所谓的生态农业是一种新模式的农业生产方式,可以将农、牧、副、渔等相结合的健康模式。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你在种植水稻的同时,养猪、养鸡鸭、养鱼形成互补,达到最好的效果。” 陈子墨提出的想法让在场的人似懂非懂的陷入沉思,成功的引开了注意力。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构思,具体的需要合理的规划,可以先搞个试点试试。夫人,你觉得呢?” 陈子墨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听了梁寿说的佃户们日子过的并不好,想稍微改善下他们的生活。 张杨氏还有些沉浸在刚才那一撩中,心不在焉的应着:“嗯好,你拿主意吧。” 陈子墨暗笑,这撩妹必杀技连后世的妹子都扛不住,何况是你们这些古代的女子呢。 酒足饭饱歇息后,仆人丫鬟们收拾好,众人启程回府。 陈子墨在张二爷怨念的眼神中翻身上马,夹着马儿噔噔噔的动了起来。 回到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口增加了很多官兵,严阵以待的排查着什么。 刚好有认识的不良人在排查的队伍中,陈子墨问清缘由才知道,隔壁铜陵出现了叛贼攻击官府,被击退后有余孽逃往了周边。设岗就是为了防止叛贼偷偷潜入庐州城。 陈子墨暗道,果然已经快要到乱世了么,这期间已经开始有叛贼了。 告谢后,一行人进了城。 ……… 第四十六章 遭遇绑架 小竹院。 陈子墨乒呤乓啷的做着木工。 张二爷不耐烦的问着:“好了没有。” “马上。” 昨天答应给梁村长做个引水的器械,陈子墨便画几张草图,找木匠、铁匠做了材料,现在自己在安装拼接。 陈子墨拍拍手,“行了,完工。” 张继良凑了上来,看了眼地上古怪的的器械,一个好几米长的大竹子,自上而下被削去了三分之一外壳,里面竹节全被打通,安装了一串歪歪斜斜的铁皮,连着一头有个把手。 好生奇怪的东西,张继良从来没见过,半信半疑道:“这能行么。” 陈子墨自信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心说,这要是不行,阿基米德能气的穿越过来骂街。 没错,陈子墨做的就是阿基米德螺旋提水器,一个原理很简单的提水器。 找了处足够高度的围墙,底下摆着一口灌满水的大水缸,提水器一头放水缸里,一头架在围墙上。张二爷更是亲自爬了上去要去验证是否真的可行,因为他压根不信。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一群人围观,张杨氏和明月也好奇的看着。 有些胖的张二爷坐在围墙上,底下的跟班唯恐二爷摔下来。 张二爷毫不在意安危,朝底下喊了声,“我开始了啊。” 按照陈子墨教的,摇动着把手,一圈又一圈。 神奇的事情发生,水缸里的水竟然随着摇动一节节的往上攀升,直至从墙头上器械的另一端撒了下来,溅了张二爷和底下的跟班一身。 “成了,成了。” “神奇,竟然真的可以。” “陈公子好厉害。” 围观人群啧啧称奇。 陈子墨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是觉得第一次做,受限于技术工艺和经验,提水器粗糙了些,提水量不算特别大,而且似乎费力了些。 翻下樯的张二爷兴致勃勃的找到了陈子墨,问道:“这是为什么,水为啥真的能往高处流?” “科学。” “啥叫科学?” “格物知道么?” “不知道。” 看着张二爷理直气壮的回答,陈子墨有些无语,只能说没文化真可怕,懒的再解释。 “小姐,这东西真神奇呢。” “是挺神奇的,回头让工匠们多做几个,给各个庄子送去。”张杨氏吩咐着。 “有趣,有趣。”张二爷靠近陈子墨笑道:“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晚上春香楼走起。” “········”陈子墨心说,原来这才是你一大早就来找我的目的,难怪最近长痘了,火气大。 “难道不值得庆贺么。”张二爷眯着眼睛盯着陈子墨,威胁道:“今晚要是不陪我去,你就休想接近我嫂子。” “········” 陈子墨再次无语,二爷,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了,我是那种能被你威胁到的人嘛,可笑。 “成交!”陈子墨答应了。 月华初上,志得意满张二爷领着陈子墨就去了春香楼。 不过陈子墨并未呆太久,陪着二爷看了场秀,见了赛赛姑娘。然后就在赛赛姑娘幽怨的目光中将二爷留了下来,离开了春香楼。 月色昏暗,陈子墨踩着月光回去,心里默默祝福着二爷一泻千里。 经过一背光昏暗巷口时,忽然本能的汗毛竖起,有危险! 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后脑一疼,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后脑有些疼,陈子墨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大意了,没闪! 多年的社会阅历强迫醒来后的陈子墨冷静下来,观察环境。 周围很黑,借着稀薄的月光能够发现,自己应该身处在一处屋子里,屋子里应该就他一个人。 全身被捆住,动弹不得;嘴里塞了布条,似乎是怕自己吐出布条,特意绑了一条绳子加固。 陈子墨猜测自己似乎被歹人绑架了,而且对方应该是老手。 也怪自己太大意了,竟然选择一个人走夜路回去。留宿春香楼不香么,多少姑娘自荐枕席。 好吧,其实是他矫情了,担心古代青楼女子保护措施不利,染上什么不治之症。 然后,便被绑架了。 “绑架自己的人会是谁?求财还是害命?“ “难道是隐藏在张府的那位幕后黑手?“ 正在思考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陈子墨当即继续躺着,假装未醒。 脚步声靠近,而且似乎有烛光照进来,有声音响起。 一人道:“还昏着呢,没醒。” 另一人回:“那别管他了,咱们吃咱们的。” 随后烛光远了些,陈子墨偷偷睁开眼,模糊间就看见两个汉子坐在不远处,喝酒吃肉。 借着的烛光,陈子墨总算看清了些周围的环境。 这是座很破旧的屋子,屋顶已经漏顶,灰尘蛛网身边可见,甚至有些柱子已经腐朽了。暂时分辨不出这是哪个地方,在不在庐州城内都不好说。 两汉子吃的颇为开心,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诶,你说,今个儿这五十两银子赚的容易啊,都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这小子逮着了。” “兄弟,你还别说,这买卖挣的轻松。等回头给这小子几顿教训,咱们就可以领剩下的四十两赏钱。” “你说,他们会不会赖账啊。” “不至于,那边偷偷和我说了,支使我们的是江家的人。江家多富裕啊,在乎这几个银子。” 陈子墨偷听着两人谈话,原来绑架自己的是江家指使的,也说的通,毕竟确实和张家结仇了。 “那你说人绑来了,咱们怎么处理他?” “先饿他两天,打瘸他几条腿?反正那边也只是说给他些教训,没说要他的命。” “那成,听你的,就打瘸他三条腿吧,嘿嘿。来,喝··” 陈子墨听在耳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笑的是对方没想要自己的性命,哭的是对方要他断子绝孙。 不行,得想办法逃走。 陈子墨一直挨到深夜,等那两个歹人睡熟后,悄声挪动着身体,试图爬起来。不过捆的太结实,根本动弹不了。也尝试着背着手地上摸索个瓦片什么的割开绳子,然而一无所获。 就这样,陈子墨在担心惊醒歹徒的同时,一直小心翼翼的试图寻求自救之法。 然而现实很残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都无济于事,反倒是累的睡了过去。 ············ 第四十七章 菌菇有毒 张府,东厢房。 原本心情不错的张杨氏等着陈子墨做的早餐送过来,这段时间她和明月的早餐基本都是陈子墨亲手做的。 可厨房送来的是孙厨娘做的,问过后才知道,陈子墨竟然和张继良昨夜去了春香楼一夜未归。 “呸,男人果然没个好东西。”张杨氏骂了句,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对于男人偶尔去那种地方会个友,应酬一下的话,张杨氏会睁着眼闭只眼,毕竟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就喜欢往那种地方聚,美其名曰风雅。 可若是彻夜未归,那显然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了。 本来嘛,最近这段时间,张杨氏觉得和陈子墨的关系愈发暧昧起来,有点高速发展的意思,现在他却背着自己彻夜未归,这还得了。 明月站在一旁,也是一脸幽怨,说道:“听说是二爷拉着去的。” 二爷再次背锅。 “看来真的要给那不成器的说门亲事,省的彻夜未归。一会去看看回来没,把他们都叫过来。” 明月答应了下来。 心满意足张二爷,刚回了西院,就被人通知夫人要见他。 张继良刚踏进夫人的小院,就迎来了张杨氏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若是陈子墨见了这一幕,便会相信为啥说张杨氏泼辣了。 张二爷懵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干什么了? 好半天,张杨氏舒缓了些后,才幽幽问道:“他人呢?” “谁?”张二爷委屈道。 “还能有谁,谁陪你去的。” “哦,你说陈狗····陈子墨啊,他昨晚上不就回来了。怎么,不在嘛?” 张杨氏看了眼旁边的明月,明月马上回应道:“问过了,门子说彻夜未归。” 三人都愣了下,这就怪了,人哪去了? 陈子墨醒来时候,天已经亮了,被绑了一晚上,别提多难受,怕是都勒出血痕了。 “呦,这小子醒啦。” 一个黑汉子发现陈子墨已经醒来了,另一个汉子闻言靠了过来。 “呜呜呜呜~”陈子墨冲两人上下晃着脑袋,用眼神示意。 “想要让我们把嘴里的布摘了是吧,行,别瞎喊,不然要你好看。不过你就是喊救命也没关系,不妨告诉你,这没别人。” 布条被摘下,陈子墨咳嗽干呕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他冷静的选择了没喊救命。 “两位大哥,我看你们应该是江湖好汉,一时间遇到些事情想求些财吧。不如这样,我呢还有些钱财,就请两位好汉放了我,必有厚报。如何?” 两汉子一听,一对眼,直接开始对陈子墨上下齐手,翻找钱财。 陈子墨立马懂了,刚才那番话效果,不过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两人翻到了几两银子,身上的佩饰也给夺走了,踢了陈子墨几脚后,骂道:“老实点,少耍花样。实话告诉你,你小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没那么容易放了你。” 另一个汉子拱了下同伴,说道:“你看这小子长的还挺好看,要不等拿到剩下的钱后,咱们把他卖了吧。” “嘿嘿,好主意。” 卖?陈子墨心一沉,听说是有那龙阳之好的人,若真落到那种人手里怕是只能生不如死的高唱《菊花残》了。 就这样,陈子墨一边思考着自救之法,一边等着人来救自己,希望张府发现自己被绑架了来找自己。 一直等到近午时,两汉子竟然就在不远处架了口铜锅,显然是打算煮些东西。 陈子墨熬不住了,不仅是因为长期被捆着,而且到现在都没上过厕所。 “两位大哥,能不能松下绑,尿急,放心,绝对不跑。” 一汉子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尿裤裆吧。” 另一个汉子劝道:“算了,还是给他松开些吧,尿裤裆味太大了,我们也难受。” “行吧行吧。”一汉子过来很谨慎的给松了部分绳子,两只脚还捆着。 被捆了太久血液不流通,加之又挨了拳脚,陈子墨艰难的如同只青蛙一蹦一蹦的,在汉子的跟随下来到了门外。 “行了,就这解决吧,告诉你,别耍什么花招。” 陈子墨也确实憋太久了,一泻千里。 借着这功夫,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这里似乎是座鬼宅,所谓鬼宅就是因为风水不好,死过人最后被荒废的宅子。 难怪两个歹人不担心自己求救,这里确实基本没有人烟。 完事后,陈子墨被赶回了屋内。 墙角的陈子墨,看着两人手忙脚乱的煮着东西,看起来不像太聪明的样子,应该是不常做饭的人。 于是开口道:“两位大哥,其实小弟我会做饭,而且厨艺还相当不错,不如让我来帮你们吧。只需要让我喝口汤就成。”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人道:“好吧,既然你会做,那就你来吧。” 陈子墨双脚被绑着,娴熟的添柴开煮。他做饭时的动作很有艺术性,观赏性很高。不一会,锅中大杂烩就传出了香味。 两个歹徒嗅嗅了香味,很是满意。 “诶,这还有菌菇呢,不如放点菌菇吧,味道更是鲜美。”陈子墨一脸惊喜的看着不远处朽木上长出的几朵蘑菇说道。 一汉子跟着看了眼,和另一人说道:“这菌菇我吃过,确实鲜美,那就放些吧。” 于是陈子墨蹦跳着过去采下几朵,简单处理后扔入了锅中。 “好了,已经熟了,两位大哥可以用了。” 一汉子迫不及待就要开吃,另一个年长些的止住了,指着陈子墨道:“等等,你先喝一口看看。” 陈子墨喝了一小口,赞声味道不错。两汉子见无异常,于是开吃,且赞不绝口。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两位大哥,那我也吃点,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汉子闻言,笑了下,一脚将陈子墨踢开,怒道:“滚一边去,哪有你的份。” 陈子墨佯装害怕的样子缩到了一边,瞄了眼吃的正欢的两人,心里说着:“吃吧,吃吧,多吃点,吃死你们。” 陈子墨当然没有那么好心帮他们做饭,他只是借着做饭将那几朵菌菇下到他们的食物中去。 吃过菌菇的人都知道,菌菇虽然鲜美,但很多菌菇都是有毒的,若是煮的时间不够久的话,便很容易中毒,轻者产生幻觉,重者毙命。 而刚才那几朵菌菇就是带有毒性的,陈子墨故意在锅中食物快熟的时候才放进去,而且根本没有煮几分钟,吃多了便会中毒。 两汉子吃的欢快,显然不知道陈子墨的险恶用心,还在那沾沾自喜骗到了陈子墨给他们白忙活。 一个时辰后,吃饱了的两人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诶,怎么有个女人,来啊,嘿嘿·····啊,鬼,是鬼···” “娘,别杀我,别杀我···” 两个汉子怪叫着,如同发酒疯一般。 陈子墨知道,他们中毒了,已经产生了幻觉。 再过没多久,发疯的两人昏了过去。 陈子墨不紧不慢的替自己解开了绳子,活动活动身子骨,查看了两个歹人的状况,都有气,想来那点菌菇的毒量不至于让两人丧命。 从他们身上摸索出属于自己的银子、配饰,外加一把匕首。 想着挨了两人两顿打,也给了他们几脚报复。 “快,这有个宅子,先躲进去。” 宅子外面传来声音,很快门就被推开,五六个人冲了进来,就看见了陈子墨拿着把匕首,正踢着脚下昏倒的人。 陈子墨尴尬了,不仅尴尬而且又再次陷入了危险中。 因为冲进来的几人个个手持兵刃,身上还有血迹,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亡命之徒。 ················ 第四十八章 我们不一样 破宅中,陈子墨看着冲进来的几人,那几人也在警惕的看着他,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陈子墨快速扫过几人,一共六人,五男一女,个个手持兵刃,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而且六人中似乎还有人负了伤,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似乎在逃命。 联想到最近城中设岗正在捉拿铜陵潜逃的叛贼,陈子墨猜测应该有些关系。 那冲进来的六人看见了拿着匕首的陈子墨,已经有人将手搭在武器上,一旦陈子墨稍有动作,就打算直接亮兵器扑上来。 陈子墨心电急转,有了主意。 淡定的朝几位道:“进来吧,别愣着了,都是躲避那些狗官差的人。” 陈子墨这样一说,明显能感觉对方几人放松了些警惕,一持刀的黑衣大汉问道:“未请教?” 陈子墨人畜无害的笑道:“诨号一枝梅。” 听到一枝梅,有人皱眉,有人释然,显然他们是知道一枝梅的。 一枝梅作为大盗,身手不凡,在江湖中可以说是毁誉参半的人,赞他专偷那些为富不仁之人,唾他偷盗之余还毁人清白。 那黑衣汉子抱拳道:“原来是大盗一枝梅,失敬!今日就打扰了。”说着领人进屋。 那唯一的女子手中剑紧紧握着,如鹰目一样紧紧盯着陈子墨,大有立刻拔剑斩杀一枝梅为名除害的意思。 不过却被旁边的人劝住了,“别多事,现在不宜节外生枝,给你兄长治伤要紧。” 五男一女进了屋后,找了一处安置伤者,不过仍然有些警惕的看着陈子墨。 陈子墨装作若无其事的将那两个菌中毒昏迷的汉子绑在一起,塞住了嘴巴。 那黑衣汉子问道:“这位兄弟,这两人是何人?” “哦,两个跟踪的官差,已经被我迷晕了。”陈子墨状似随意道。 “官差?”那五人一惊。 “放心,就他们两个,官差一时半会追不到这的。” 陈子墨解释后,他们才安心。 那灰衣女子偷偷的和黑衣汉子说道:“裘大哥,你真相信他是一枝梅?” “应该错不了。据说一枝梅长的就很英俊,正是因为这样才有女子屡屡被他得手。” 女子看了眼陈子墨,暗道确实长的好看,越发厌恶,仗着长的英俊就为非作歹。 对面在观察陈子墨,陈子墨也在暗暗观察他们。 总共六人,都穿着暗灰色劲装,一副江湖人打扮。年岁最大的应该就是刚才问话的黑衣男子,约莫三十多。女子年纪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英姿飒爽。其他人也各有特点。 陈子墨暂时还不敢贸然离开,他担心一旦有开溜的打算,对方便会拔刀而起杀人,只能暂时冒充一枝梅的身份伪装下去。 干坐着也不是事,陈子墨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于是准备自己做些吃的。 翻看了下那两个汉子准备的东西,不仅有米,还有几类食材,连酒、水都有,看来这是他们长期居住的地方。 洗锅、淘米、生火、放入适量的食材,半个时辰后,一锅喷香的杂烩粥就做好了。 “要不要来点。”陈子墨笑着问道,显得十分友好。 看对方风尘仆仆,还带着伤者,泯着嘴盯着锅的眼神中,陈子墨就能猜出对方应该苦无奔命没好好吃上一顿了。 几人仍是警惕的看着陈子墨,没人动弹。 “放心,没毒。”陈子墨自己舀了一碗,吃的香甜,昨晚到现在米水未尽,确实有些饿了。 “舒坦,吃饱了。锅里还有些,想吃就自己动手。” 对方几人相互看了看,终于在觉得陈子墨应该没有恶意后,有人起身将那半锅粥端走。 “大哥,来,喝些粥。”灰衣女子喂食伤者,之后几人才将剩下的分而食之。 原来那女子与伤者是兄妹关系,这些人看起来很讲义气,也都是照顾伤者为先。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朝陈子墨抱拳道:“多谢了!” “不客气,出门在外靠朋友嘛。”陈子墨靠着柱子坐着,“如果没猜错的话,攻击铜陵官府的就是你们吧。” 锵啷! 对面一惊! 显然被刚才陈子墨那句话刺激了,纷纷拔出兵刃立起,严阵以待。那女子更是了得,十步距离瞬间就过来,持剑指着陈子墨,大有稍微不慎就杀人灭口的迹象。 陈子墨心说果然猜对了,看着眼前的长剑,镇定道:“姑娘,没必要,大家一样,都是被官府通缉的人。” 女子厌恶的盯着陈子墨,反驳道:“我们不一样。” “虽然会经历不同的事情···”陈子墨皮了一下。 “?” 怎么还唱起来了。 “剑英。”那黑衣男子喊了女子一声,轻轻摇头。 叫剑英的女子忿忿收回长剑,狠狠盯了陈子墨一眼转身回去,口中说道:“你是采花大盗,而我们是铲恶锄奸的游侠,虽然同样被官府通缉,但,我们不一样!” 陈子墨暗松一口气,还真怕对方是个果断的女子,直接将自己抹了脖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听她说他们是游侠,想来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不过还是找机会溜才是。 正如女子所言,他们并不是什么叛贼,而是铜陵穆家庄的人,算是游侠义士。 女子叫穆剑英,伤者是她的兄长穆剑青,也是穆家庄的少主,其他几人都是穆家庄的子弟。因铜陵县衙污蔑穆剑青为匪,抓入大牢,穆家几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劫了大牢,顺便砸了县衙的牌匾,于是便成了叛贼。 他们带着受伤的穆剑青一路逃到此处,恰好和陈子墨撞了个正着。 有人急道:“少庄主昏过去了。” 几人连忙查看,那黑衣汉子裘光满面愁容道:“剑青伤的严重,已经高烧昏过去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抓些药来。” 穆剑英连忙道:“我去抓药。” “不妥,太危险了,现在外面到处张贴着我们的画像。” “大小姐,还是我去吧,我烂命一条。”有男子争道。 “不,还是让我去吧。”又有人抢道。 看那五人相互争着冒险出去买药,陈子墨轻咳一声:“嗯咳,那什么,要不我去?” 对方被打断,疑惑的看着陈子墨,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就听陈子墨接着说。 “我看你们几人无论谁去都很危险,不如我替你们跑一趟。官府虽然通缉我,可压根没有我的画像,没人认识我,你们看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搞不懂陈子墨为何想帮他们,担心他不怀好意。 穆剑英不信道:“你会那么好心帮忙?” “实不相瞒,其实我这人平生最敬重的就是打抱不平的游侠儿,我也曾立志当个游侠,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这样。我是看你们很讲义气,所以好心想帮你们跑一趟,如果不信的话当我没说。” 见陈子墨说的诚恳,裘光与穆剑英悄悄商议片刻后,说道:“那就有劳一枝梅大侠。烦请抓些外伤和伤寒药。”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稍待,我去去就来,很快。” 陈子墨顺利的出了宅子去。 穆剑英道:“裘大哥,你真的相信他会那么好心,万一他去报官呢。” 裘光沉稳道:“应当不至于,不过你担心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兴武,你到宅外守着,若有不对劲马上发信号,我们从后门走。大家做好随时走的准备。” 一男子连忙起身领命出了宅子。 ·············· 第四十九章 我要动江家 陈子墨略施小计,得以逃脱。 出了宅子后才发现,原来此处已经是城外一里处的荒宅。 不再停留,连忙往城内赶去。 自己一夜未归,怕是张府也应该担心了,早些回去才是。 入城后,路过药铺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转身进了药铺。 一个时辰后,陈子墨抓了药回到破宅,一只脚刚踏过门框,一柄剑就飞了过来,擦着陈子墨前胸斜钉在了门板上。 几人将陈子墨围住,穆剑英厉声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陈子墨心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变脸了,然后便看见那两个绑架他的汉子已经醒了,正鬼鬼祟祟的看过来,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别激动,药已经买回来了。”陈子墨提了下手中的药,继续道:“我确实不是什么一枝梅,想必你们应该是听了他们两个的话吧,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们实情呢。” “其实我是个书生,之所以会在这里,是昨夜被他们两个绑架至此的。今日我侥幸制服了他们,刚好就碰到你们闯了进来。因为担心你们是匪徒,所以无奈之下便编了个谎话。” “不信啊?不信再问问他们喽。” 穆剑英转头看向那两绑匪,两绑匪知道情况不妙,猛的冲向门口,夺门而逃。 众人一看这情况,哪里还不知道这人说的是实情。 穆剑英反应更是迅捷,抽出钉在门板上的长剑,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两个绑匪身前。 噗呲! 噗呲! 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两人刺死了,口中还道:“哼,绑架勒索,早就看你们不是什么好人。” 陈子墨微微皱眉,第一次见杀人,有些不适。 心中道,没想到这女子长的颇为俊俏,身手这么好,行事却这么狠辣,真为自己刚才能活下来庆幸。不过话说回来,原来这世界的武功可以厉害到这种境界,眨眼就跃过几米。 “误会了,这位兄弟。”裘光说道,几人也都各自收起兵刃。 “没事,清者自清。这是你们的药。” 穆剑英走了过来,接了药,看也不看陈子墨,闷声说了句谢了,走回铜锅前准备煎药。 其他三名男子也各自回了原位。 裘光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她就是这个脾气。多谢公子帮忙抓药,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我姓陈,叫陈子墨,就住在庐州城。你们几位是?” “原来是陈公子。”裘光之后便一一介绍他们几人。 通过交流,彼此熟悉了些。陈子墨也知道了他们被官府定位叛贼的原因,都是一帮有个性的游侠。 药煎好了,已经给病人服下,陈子墨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裘大哥,时辰不早,我也该告辞了,家中估计要担心了。这地方你们可以多待几日,正好还有些食材。来时我看过了,官府没有往这边寻来的迹象。” “陈公子大恩大德,实在感激不尽。” “裘大哥,不用再谢了,后会有期吧。” “等等!” 陈子墨告辞欲走,被穆剑英叫住。 只见穆剑英一脸严肃的靠近了些,十分郑重的施了一拜礼,“陈公子,刚才多有得罪,剑英给你赔不是。” 陈子墨忙道:“穆姑娘客气了。那便告辞!” “告辞!” 相互抱拳拜别。 再说张府,陈子墨彻夜未归,而且杳无音信,派人也未寻到,张杨氏和明月等人便开始担心,更是请拖不良人帮忙寻找。 “陈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让我们一顿好找。” 正返回张府的陈子墨一回头,原来是不良帅阎五。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此时的陈子墨一身脏兮兮的,很是狼狈。 “原来是老阎啊,别提了,流年不利,昨晚被贼人绑票了,刚逃出来。” 阎五面色一沉,怒道:“怎么回事,什么人竟然绑票,贼人在哪里,我带人料理了去。” “不忙,我侥幸逃了,此刻贼人只怕事发后逃之夭夭了。不过我已经知道是谁指使的。” 陈子墨担心说了绑匪已死,阎五会派人去那鬼宅寻找,碰到穆家之人,所以便扯了个慌。 “是谁?” “江家。” “嘶···当真!” “错不了,我装睡听到了他们悄声谈话。” “姓江的可恨!” “老阎,这事回头再说吧,先回府。” “对对,我先送你回去。” 张杨氏捧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时不时朝门外看一眼。 一小丫鬟从院外匆匆跑了进来,呼道:“回来了,夫人,陈公子回来了。” 张杨氏一听,立马放下书就要起身,随后顿住,又慢慢的坐下,嫌弃道:“回来就回来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去哪了,还知道回来。” 此时的张杨氏像极了丈夫在外鬼混彻夜未归的妻子模样。 “夫人,我听说,陈公子昨夜遇了绑匪,今天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什么?绑匪。”张杨氏坐不住了,连忙领着吓着了的明月赶去小竹园。 到了小竹园,就见牛伟在门外候着。 “见过夫人。” “人呢?” “在里边,公子回来时浑身是土,还受了些伤,现在正在沐浴。” “什么,受伤了?”张杨氏和明月齐声,两脸担忧。 张杨氏往前踏了一步,正想进去,不过马上清醒的停了下来,朝牛伟道:“你先下去吧。”待牛伟退下,又对明月轻声说道:“我先回去,你进去看看伤的重不重,再来报我。” 浴桶内,陈子墨身上好几处淤青的地方,一些是捆绑的久了造成的,一些是挨了拳脚,好在都是皮肉伤。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阿伟你进来干嘛,不是说了不用伺候么。”陈子墨回头一看,却是明月。 明月看着他身上的淤青,心疼的眼泪打转,“疼不疼。” “没事,皮肉伤。话说,明月你又想偷我的野是么?” “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贫嘴呢。我看看···” “别别,伦家还没准备好呢。”陈子墨扭捏着皮了下。 明月破涕为笑,嗔道:“瞎想什么呢,我是要看看你的伤,不要脸。” “我说的就是伤啊,你想哪里去了,咦···” 东厢房。 陈子墨将自己被绑架的经过稍作修改告知了张杨氏,隐去了碰到穆家庄人的事情。 张杨氏怒拍桌子,“好个江家,实在可恶,报官吧。” “报官恐怕没用,一者江行云是县衙主簿,二来两绑匪已经不知所踪,根本没有证据。” “那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陈子墨正色道:“夫人,我要动江家!” 看着陈子墨坚定的眼神,张杨氏点点头,“好,全力配合你。” ··············· 第五十章 造琉璃 要对付江家,在张杨氏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江家在庐州立族已久,在商政两界都有一定的实力。 江行雨是商会的会长,在商界有一定的权威,财力上就比张家更为雄厚。 江行云是多年的县衙主簿,在官场有一定的势力和人脉,这点张家也比不了。 但张江两家已经成为死敌,这点是改变不了的。 上次江家设计陷害张继良,这次又绑架陈子墨,如果再有下次指不定就要了谁的命,所以张杨氏无条件支持,哪怕看起来赢面少些。 陈子墨并不是一个任人欺负宰割的人,上辈子能在尔虞我诈的商战中杀出重围成为成功的那波人,就没少与人斗争过。只是来到唐朝后,他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利爪,想过个悠闲祥和的生活。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野兽将血盆大口贴近是自己的脖子,那就该亮出自己的利爪,将野兽按在地上摩擦。 既为自己,也为张家。 不过扳倒江家并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陈子墨追求不出手则以,出手一击必杀,因此需要好好谋划。 “你真的要对付江家?” 张二爷坐在小竹院院子里的台阶上,手里啃着一块陈子墨做的酱大骨,吃的满嘴油。 天气逐渐转暖,屋内已经有开始有些闷热,陈子墨干脆在院里搭了个小凉棚,弄张躺椅往那一躺,别提多惬意。 “嗯。”陈子墨哼了一声。 “太好了,早就想弄死姓江的了。你准备怎么搞,要我做什么?”对于上次陈子墨被绑架了,他还是有些内疚,毕竟是他拉着陈子墨去春香楼的。 “不急,后面会要你帮忙的。”针对江家的布局已经开始了,不过暂时还用不上张继良,“豆腐铺怎么样?”· “都装修好了,后天全线开业。”张二爷咬了口酱大骨,本来没人吃的猪肉,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骨头,真香。 按照陈子墨的指点,张二爷找了十来名农家少女,现在正统一交给严九儿培训。九儿不仅工钱涨了,还当上了总店长,更是获得了百分五的股权收益,按陈子墨说的,这叫股权激励。 “你说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要不咱们开家酒楼吧,肯定能挣不少银子。” “堂堂的张二爷,什么时候对银子这么钟情了。” “谁会嫌银子少,我现在就想当个有钱的商人。”张二爷心说,那样就有了足够的银子,就能把春香楼买下,以后想睡谁睡谁。 “难得你有如此志向,那你未来就当个天下第一豪商吧,我说的。阿伟,去我房间把柜子下面那个箱子拿给二爷。” 张继良看着牛伟端过来的木箱,不明所以。 就听陈子墨说道:“里面任何一张图纸,都可以让你成为天下第一豪商,只要你愿意。” 张二爷一脸不信道:“什么图纸能这么值钱?” “科学。” 这时,明月从院外走了进来,她是来给陈子墨上药的。 其实陈子墨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了,而且阿伟也可以是上药工具人,不过陈子墨选择当他死了,哪里有明月小手来的舒服。 借着这两日上药的功夫,陈子墨和明月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看着陈子墨和明月进了屋,张二爷突然觉得手里的骨头不香了。 曾几何时,小时候的二爷也曾想过长大了要娶明月当媳妇,虽然现在没了那想法,可是看到明月笑盈盈的和陈狗贼去了房里。心里堵的慌,突然觉得手里的骨头不香了。 很快,陈子墨出来重新躺在了院中的躺椅上,明月也回去了。 看着陈子墨优哉游哉的躺着,张二爷心里有些嫉妒。想想自己都和赛赛姑娘认识这么久,也有了肌肤之亲,竟然还没收了她的心,就有些不爽。 “诶,你说怎么才能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呢。” “嗯?”陈子墨没想到二爷竟然还想学秘籍,于是提点道:“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攀峰越峡;女追男隔层纱,一捅就破。” “你是想说男追女很难,让我不要放弃努力,要坚持嘛。” “不是,我是想说,要么让妹子追你,要么,睡服她。” “···”张二爷无话可说。 牛伟在一旁嘿嘿发笑,为自己获得了秘籍开心。 陈子墨瞄了一眼暗喜的阿伟,心里叹了口气,可怜的娃还真信了,不是谁都是陈子墨的。 柴管事来到了院门口,说道:“陈公子,您要的高温炉已经搭好了。” “好,去看一下。” 陈子墨从躺椅起身,径直往外走,二爷嚷嚷着在屁股后面追。 张家别院。 这是一座土法造的小型高温炉,按照陈子墨的要求,花费近百两银子,在三天内完成的。 没人知道陈子墨花费这么多银子造一个炉子干什么,但既然是夫人同意的,柴管事只能依命行事。 张二爷看着这样一座和炉灶差不多的东西,疑惑的问道:“你以后要在这里烧菜嘛?” 陈子墨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刚才我不是说要让你成为天下第一豪商么,就靠它了。” “靠它?”张二爷胖胖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不明其意。 陈子墨点点头,肯定道:“不错,就靠它,不过那还需要一段时间。就先用它来敲断江家的一条腿吧。” 江家有两条腿,一商一政。陈子墨就是要用这高温炉来敲断商业这条腿。 陈子墨问道:“我要的材料都到了么。” 柴勇指了指一角落回道:“都在这了。” 张继良瞧了一眼,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各种颜色都有,更加搞不懂陈子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院的一角落堆了不少石头,有砂岩、长石、白云石、石灰石、芒硝等等,正是陈子墨要求的。 接着,陈子墨让人将地上这些石头分开各种磨些粉末来。 看着张继良懵逼样,陈子墨心说,小朋友你是不是有许多问号。 “知道琉璃么?” “琉璃?”二爷当然知道琉璃,胡人带来的舶来品,非常稀有昂贵,一个很小的琉璃珠子就要几千两。 “没错,我们要做的就是琉璃。” 张继良呆若木鸡,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在开玩笑么,你会造琉璃? 陈子墨拍了拍张继良的肩膀,拭目以待。 没错,陈子墨要造的就是玻璃,众所周知,玻璃其实是用沙子做的,它的工艺其实并不算复杂,原材料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需要一座高温炉。 陈子墨以前看过一个关于制造玻璃的小视频,隐约记得大概流程,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各种石粉进行尝试,要的无非是人力和时间罢了,而这两样恰恰他都有。 也许现在造不出精美的玻璃工艺品,但是玻璃珠还是可行的。 事实正如此,半个月后,他确实做到了。 ··········· 第五十一章 少年拜师 造玻璃看似简单,操作起来还是相当有难度的,有着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高温炉的温度把控、材料的配比多少,这些都是需要逐个试验完善的。耗费三天时间才解决了温度的问题,接下来就是一遍遍的尝试材料配比。 造琉璃是件高度机密的事情,知情者甚少,参与的工人也都是张家极为信的过的人。 陈子墨亲自给材料做好配比,做好记录,之后便交给工人尝试。每一次煅烧都是几个时辰,因此陈子墨倒是不用时刻呆在别院,只要每天都去查看一两次进度即可。 一日,陈子墨在书房中整理关于生态农业的方案。趁着有些时间,陈子墨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门子来报,有一少年求见。 少年?陈子墨印象中不记得认识什么少年。 “让他到客厅先等我吧。” 陈子墨来到客厅后,看到了来人,一个布衣少年,看起来有些面熟。 “这位小哥,你是?” 少年见了陈子墨,大喜,迎头就跪下,“请师傅收我为徒。” “·····” 什么情况,怎么一来就喊师傅,要拜师。我又不是宋江,有让别人跪下叫哥哥的被动天赋。 “等等··你是哪位,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少年抬起头来说道:“我想跟师傅学作诗词。师傅可能不记得我了,当日师傅在春香楼作《鹊桥仙》时,我就在旁边。” 陈子墨这才想起,这个少年当日不就是站在林世荣旁边么,那首《孤楼思》想必就是他作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拜自己为师,这是哪出。 “原来是你。不过抱歉,我不能收你为徒。” “是因为我是林家的吗?”少年仍跪在地上。 陈子墨摇摇头,“不,和你身份没关系。我这人不擅诗词,不能误人子弟。” “骗人,你作的两首词都惊为天人。不收我为徒,我就不起了。”少年很执拗。 “·····”陈子墨脾气上来了,“行,那你就慢慢跪着吧。”说完走人了。 陈子墨回了书房,继续整理方案。 一忙就是两个时辰,之后才想起那少年,想来应该早就走了吧。 往客厅看了一眼,没想到少年竟然还跪着,陈子墨被少年的坚持有所触动了。 陈子墨来到少年跟前,叹息道:“唉,你先起来吧。” “师傅可是愿收我为徒了?” “你先起来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那师傅便这样问吧。”少年不起。 “你就因为我作了两首词,就一定要拜我为师?” “是。” “不改?” “不改!” 陈子墨想了一下,说道:“好吧,我答应你,起来吧。” 陈子墨确实是被这少年的执着打动了,虽然自己是个抄词贼,但也可以教他些别的,比如做人的道理。 少年大喜,连磕三头,“多谢师傅。” 起来时,因跪的久了,有些踉跄,陈子墨连忙扶他坐下。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师傅,徒儿今年十四,姓苗名发。”少年很恭敬,又要站起来回话,被陈子墨按了下去。 “别这么拘谨,随意些。你不是姓林嘛?” 苗发摇了摇头,说道:“徒儿姓苗,潞州壶关人,与林家是亲戚·····” 苗发一五一十说清自己的情况,原来他与林家是亲戚,林世荣的母亲是他的表姨。苗发家境十分贫寒,自幼丧父,因家中遭了灾,便与母亲寄居到了庐州林家,在林家族学读书。 寄人篱下,终究不好过,尽管苗发颇为聪慧,在族学中是佼佼者,可依然不被林家人看得起,林世荣也时常欺辱他。那日在春香楼,林世荣输了后便将过错归结于苗发,之后日子愈发难过。 但是那日听了陈子墨的词后,惊为天人,每日诵读。后来又听说陈子墨作了一首《丑奴儿》,再次叹服,于是便生了拜师的心思。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直到今天才登门。 “原来如此。”陈子墨没想到这少年也是个可怜人,年岁不大,才华却也不算小,且性格坚毅,未来可期,这个徒弟收的不亏。 “既然收了你为徒,那做师傅的就得给你见面礼。师傅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这二十两银子便拿回去吧。”陈子墨看他衣着老旧,想来寄人篱下的日子依然过的清苦,一时间也确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便将身上的银子给了他。 这二十两银子还是张杨氏给的,说是月例银子。陈子墨坦然接受,软饭嘛,喷香! 苗发开始不想要,可陈子墨摆出了师傅的架子,不得不揣进怀中。 “你今天拜我为师,林家知道么。林世荣要是知道了,应该会难为你吧。” 苗发认真道:“没关系,为求学,值得!” 看着少年求学的态度,陈子墨反而有些愧疚了,怕自己耽误了这么好的苗子。 陈子墨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一些责任,说道:“这样吧,若是林家为难你们,待不下去了,你们便搬出来吧,银子我来解决。” 之后又简单聊了些后,陈子墨便让苗发先回去,空闲了再来。 陈子墨的本意是让他继续在林家族学读书,可却没想到苗发第二天一早就以学生身份来了张府,自此众人便知道陈子墨收了个少年为弟子。 “这就是你收的徒弟啊。”百无聊赖张二爷,盯着端坐在着的苗发,一脸好奇。“听说你还是林家的人,嘿嘿,林世荣岂不是气死了。” “行了,二爷,你先回去吧,别耽误我教弟子。”陈子墨开始赶人了。 “切,谁稀罕,我才懒得听。”张二爷迈着王八步走了。 陈子墨看着端坐的苗发郑重道:“既然你拜我为师,那我就有责任教你。虽然你是想学诗词的,但我要告诉,诗词是小道,我不会教你太多书本中的学问,这些要靠你自己。为师会教你做人的道理,以及一门更加伟大的学科:科学。” 苗发听了师傅不教他学问,有些失望,可既然拜师了就得尊师重道,又听要教他更加伟大的学科,立马双眼放光。 “师傅,什么是科学?” “科学也可以说是格物之学,之所说它是最伟大的学科,因为他研究的都是最实用的东西,它能够改变我们的生活,乃至整个世界。” “就比如,为何有白天黑夜之分,为何会打雷下雨,为何会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为何雨后会有彩虹·····等等,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哪怕你掌握了其中的一点点皮毛,你都会发现这个世界和你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既然成为了我的弟子,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学习这门学科,未来将之发扬光大。” 苗发听后,双眼充满了好奇的向往,郑重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不负所望。” 自此,科学门大弟子苗发这颗新星冉冉升起。 ·········· 第五十二章 卖珠少年 江家在经商这块的产业很多,除了布行这块,酒楼、杂货、典当等等都有涉及。 江氏僦柜(当铺),伙计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 僦柜平日里生意大多冷清,但却绝对是非常挣钱的买卖。众多铺面中,最为暴利的就属僦柜了。 打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有些鬼祟,似乎怕别人看见他。 少年仰起头,敲了敲高高的柜台。 邦邦! 伙计惊醒,往柜台下面一瞧,竟然有个客人来了都没注意到。 “呦,公子,您要质些什么物件。”伙计暗呼还好没让掌柜的发现自己走神,不然又得挨骂。 那少年颇为犹豫,似乎下了个什么决心后,神秘的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 伙计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 伸手就要去接,结果少年迅速收了回去。 伙计回过神来,哪里不懂什么意思,笑的跟大嘴蛤蟆似的,“公子稍待,我去请掌柜的。” 不一会,掌柜的出现在了柜台,脑袋透过高高的柜台往下面瞧。 能够成为僦柜掌柜,那都是成精的人物,眼睛毒的很,只一眼就看出了许多东西。 少年身上的衣物是上等蜀锦,只是洗的已经很旧了,说明这少年家里以前肯定富裕,只是后来败了,相必值钱些的新衣都当了,身上的不值钱。 加之少年年纪小,却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时不时忘门口看一看,显然是第一次来,定是不好意思,怕被人看见。 这种客户是僦柜最喜欢的客户,因为他们身上往往有值钱的好货。加上刚才伙计说了此人身上带了颗琉璃珠子,掌柜心里越发有数。 “听说公子你要质颗破珠子?不妨拿出来瞧瞧。”僦柜的规矩是这样,明知道是颗珍贵的琉璃珠,却偏偏说是破珠子。 少年犹豫着摊开了手掌,掌柜的眼睛一亮,一眼就看出不凡,同样要伸手接,少年退缩了一下。 掌柜故作镇定说道:“公子,您这不给我仔细悄悄,怎好估价呢。” 少年无奈,只好再次递了过去。 掌柜的接过,端在手中仔细观瞧。 确实是一颗琉璃珠,个头不小,比以往见识过的个头大的多,足有两个核桃那么大。而且色泽非常纯净,带些淡绿色,透明度非常高,光线可以透过珠子。 掌柜的心中不淡定了,连连称赞,这是一件十分难得珍贵的好货色,平生见过最好的琉璃珠,市面价格绝对不下万两。 口中却淡淡道:“嗯,这珠子还行吧,也就值几个银子。” 少年一听,就急着要收回珠子,可惜没够着,嘴里急道:“什么就值几个银子,当我不识货么,这可是琉璃珠。不识货快还于我。” 掌柜的见对方是个懂的,蒙不到对方,假意又仔细看了两眼,才道:“刚才是我没仔细观瞧,确实是个琉璃珠,色泽一般,胜在个大,可抵两千两吧。” “才两千两么。”少年一脸失望,显然不是太满意,觉得银子太少了。 “两千两已经不少了。也就咱们僦柜能给这个价了。公子是觉得这些银子不够急用是么,那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 少年听后,又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递上。 掌柜接过后打开一看,竟然是一袋子琉璃珠,可惜的是这些琉璃珠像是废品,形状不规整不说,成色也很差,顶多算是半成品,根本不值多少钱。 掌柜的心里却在想,这少年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琉璃珠。 “这位公子,你这些成色太过差了,不值什么银子。这样吧,我们僦柜仁义,不妨到后厅小坐一会,我与大掌柜商讨一番。” 为了避免产生分歧,每家僦柜其实都有两名掌柜的,一主一次,也有相互监督的意思。 两位掌柜将少年请到后院客厅,一番交谈。尽管少年开始有些防备心理,可哪里是两位人精掌柜的对手,没多久就从少年口中得知这些琉璃珠乃是自己炼制而成的。 两位掌柜听后,先是震惊是不是听错了,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仿佛看到了贪婪的红光。 一会又从少年口中套出有一祖传炼制琉璃的秘方,只是炼制复杂,耗材昂贵,成功率较低。 两位掌柜点点头,这么珍贵的琉璃,确该如此。 一掌柜道:“鄙柜愿意给到两千五百两银子收了这些琉璃珠,这已经是网开一面给到最高的价格了。” 少年脸色为难,口中道:“只有两千五百两嘛,不够啊,远远不够。” 另一掌柜接着道:“苗公子,不知道你需要多少两银子,可有其他可以抵押物呢?” “我要八千两急用。身上暂时没有其他物件了。” 两掌柜假装商量思考下,一人道:“不如这样,我这有个主意。刚才公子不是说有份秘方,可以先拿来抵押,待周转后再赎回去,你看怎么样?” “这怎么可以?” 少年不同意,可哪里抵得住两人一唱一和,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先暂时抵押秘方,周转过后就来赎回。 少年回家去取秘方去了,伙计得了掌柜命令紧跟其后,另一掌柜则亲自去江府请东家江行雨前来。 僦柜伙计跟着少年到了一处住宅区,见少年进了一处屋子后,寻了周围一老汉问了些情况,等着少年出门后,又继续跟着。 回了僦柜后,伙计将得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悄声告知了掌柜,掌柜听后放下心来。 客厅内,少年手中捧着一木盒,即便是喝茶也是用一手抱着木盒。 隔壁房间内,江行雨偷偷的观察着那少年。 不久,两位掌柜的重新回到了客厅。 “苗公子,可是已经将秘方带来了,不如让我们掌掌眼吧。”一掌柜的说道。 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子墨新收的弟子苗发。 苗发有些犹豫后,不舍的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小叠纸张。 两位掌柜凑近看了一眼,只见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画着工序图,待想上手再看清些,少年立刻将盒子合上了。 “不可多看,这是家传秘方,全让你们看去了怎么行。” “是是,苗公子说的不错。”两位掌柜干笑着。 “苗公子,你看这样,就暂时将它抵在鄙柜,作价一万两如何?” 苗发立刻皱眉道:“什么?才一万两。你们是欺辱我年纪小嘛,我父亲曾说过,这秘方若真要出手,哪怕是卖上一百万两都有人抢着买去。” “哎呀苗公子,你也说那是卖了。咱们说的只是质押,又不是买。他日你银子周转过来肯定是要赎回去的。你有所不知,活当的物件是要算银钱利息的,若是质押太多银子,恐怕到时候利钱数额庞大,划不来。我们这也是为了你着想。” 两人对付起少年来,得心应手,你一言我一眼,就将苗发说服。 殊不知他们心里很清楚,大多数活当的人基本上都不可能赎回去。而且他们也有的是小手段让他不能到期赎回。 两人终于成功将苗发说服,以一万两千五百两银子质押秘方和一袋琉璃珠。 ··········· 第五十三章 秘方不见了 成功说服少年后,两掌柜张罗着准备当票,可此时,苗发又有了反悔的意思。 “不行不行,还是不成。我将秘方抵押给你们,万一你们偷偷抄写一份怎么办,那岂不是被你们偷去了,不妥。” 眼见搞不定少年,躲在暗处观察的东家江行雨终于露头,以东家的身份与苗发沟通。 江行雨不愧是老狐狸,对于苗发的担忧他提出了一个办法,可以将秘方锁在盒中,钥匙交给苗发自己保管,这样就可以确保不会被偷看了。 苗发这才同意,不过额外要求列一字据,写明苗发将价值一百万两的炼制琉璃秘方质押给江氏僦柜,若是丢失或者发现被抄录,要按此价赔偿。 江行雨当然不同意,于是又你来我往,终于在苗发不耐烦要走的时候敲定,字据内容: 今有苗公子将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炼制琉璃秘方质押江氏僦柜半月,质押一万两白银。倘若秘法遗失或者被抄录,江氏僦柜需依照五十万两白银赔偿。若半月到期后,苗公子不能如期偿还一万两白银并利息,秘法则归江氏僦柜所有。双方落款签字、手印,日期。 契成,双方皆大欢喜。 江行雨亲自验看过了秘法,当然只能快速一扫,五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眼图案,之后将他放入盒中锁上,唯一钥匙交给了苗发。 江行雨心里觉得并无不妥,有契约在,期限内他会遵守最基本的商业规则,不会去碰那秘法。到时候只要用些手段,时期一到,那少年还不出银子,秘法便可据为己有。 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之后,江氏僦柜更是十分热心的派人将一万多两白银用箱子封好,用马车护送苗发和银子回家。 苗发现在所在的院子,正是他的新住处,他和母亲目前已经从林家搬了出来。 待江氏僦柜护送的人离去后,里屋门开了,陈子墨和张继良走了出来。 苗发笑道:“师傅,幸不辱命,嘿嘿。” 陈子墨接过当票看了眼,夸了句苗发干得不错,随后翻开箱子,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白银。 “我去,这么多银子,嘿嘿。”张二爷对银子其实没什么概念,以前花银子也是大手大脚,可一下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也觉得有些眼馋。 一万两千多两银子,一千多斤,怕是江氏僦柜大部分现银都在这了。 陈子墨笑道:“多嘛,这仅仅是开始。三日后,带上这些银子和那边给你准确的一千两利钱,去赎回秘方。” “是,师傅。”苗发应下。 所谓的少年卖珠,正是针对江家复仇行动的开始。 足足花费了十四天时间,终于试验出了玻璃的正确配方比例,做出了四颗成色相当不错的玻璃珠。 一颗给苗发,另外三颗送给了张杨氏、明月、张二爷。 苗发带着琉璃珠去江氏僦柜,便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要的就是让江家买下那秘方。 这些其实是陈子墨安排的计划,连那伙计询问的路人邻居都是陈子墨安排人假扮的。 当时告诉那伙计的信息大致是:苗家是刚从长安搬来不久的,家里曾经出过大匠,听闻府上也是富裕过的。最近听说苗公子欠了不少赌债··· 因此,江家掌柜才会听了这些信息后,更加放松警惕。 江家已经入局,一切尽在掌握中。 三日后。 苗发带人押着一万多两银子,大张旗鼓的去江氏僦柜赎回秘方。 僦柜掌柜的得知苗发竟然这么快就来赎当,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得到的信息是这个少年欠了别人不少赌债,必然是还不上;即便真想还,估计也得再过段时间,到时候再施展些小手段拖着。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三日就来了,小手段都还没用上呢。 “哎呀,苗公子,您这么早便来赎当了啊。”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还行吧,刚巧银子周转开了。来来,点点,这些是一万二千五百外加利钱,看看对不对。”见掌柜有些愣在柜台上,苗发再催促道:“掌柜的,快出来点下银子啊。顺便把我质押的东西还于我。” 掌柜和伙计慢慢的点了下银子,确实没错。 掌柜的迟疑道:“苗公子,你看现在这个期限还没到呢,现在赎当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按照半个月利钱都给你便是。哦···你不会是想吞我了的秘方吧。”苗发急道:“快些将我的秘方还于我。” 掌柜的抹了把汗,干笑道:“苗公子哪里话,我们僦柜可是出了名的守信。商以信为本,你那秘方我们从未碰过,况且钥匙还在你那呢。” 正如这个掌柜说的,他其实是想拖延一二罢了,那装有秘方的箱子一直锁在库房中,即便是江行雨都还没触碰过。 而此时,东家江行雨刚好得了通知,来到了僦柜,见这里人多,想将苗发请到后院,不过却被苗发拒绝。 见少年一副无法再沟通的样子,江行雨只好答应让人去取来苗发质押的秘方和琉璃。 虽然这次没能从这少年手中获得秘方,但起码利钱还是挣下了,也不算亏。况且以后可以再想办法将秘方弄到手。 掌柜的将琉璃珠与盒子取了来,苗发取出钥匙,打开箱子检验。 “啊!怎么回事,怎么是白纸,我的秘方呢?”苗发大急,吼道:“怎么现在成白纸了,我的秘方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们偷走了。” 江行雨连忙拿过盒子一瞧,里面果然只有几张白纸。 “不可能,这不可能。”当日他明明亲眼见到纸上有密密麻麻的许多字画,亲眼见秘方放在里面后上锁,而且将盒子锁在库中后从未碰过,也让其他人不准碰。现在怎么会这样? 江行雨把目光看向了两位掌柜的。 掌柜连忙解释:“东家,我们是守规矩的,盒子是您亲自锁进库中,我们从未碰过,而且每次开库房都是我们两人相互监督,绝对没碰过这盒子。” “没错,东家,我们绝对没碰过。这怎么会这样,这怎么成了白纸呢。” 两位都是江家信得过的老掌柜,极守规矩,相互监督的情况下,江行雨也不相信是他们盗走了秘方。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秘方怎么会变成白纸。 苗发道:“定是你们借机将我的秘方换成了白纸,你们竟然还在这演戏。赔我的秘方来。” 江行雨很冤,他是存了将秘方据为己有的想法,可他确实没让人碰过那秘方。 眼见苗发声音越来越大,外头已经有行人开始往铺内张望,江行雨道:“苗公子,我们未碰过你的秘方,钥匙一直在你手中,现在物归原主,你拿回东西赶紧走吧。” “锁是你给的,秘方当日明明就放进去了,现在没了,你们想抵赖是不是。我这里可是有白纸黑字写着契约的。” 眼看苗发有越闹越大的姿态,江行雨火起,黑着脸道:“小子,拿了你的东西快滚!”说着就让伙计将人往外推。 苗发见此,大声喊道:“耍赖了,江家僦柜耍赖了,贪我秘方····”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有同情少年的人就建议喊道:“报官吧,报官解决。” 人群围堵,随后不久就有不良人前来维持秩序。 苗发趁机向不良人求救,一同前往县衙告状。 ··········· 第五十四章 江主簿断案 庐州县衙。 江行云正在后衙处理公务,有书吏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外面有人告状。” 江行云不咸不淡道:“有人告状找我做什么,报县尊大人去。” 书吏卑微道:“大人,您忘了,县尊大人昨日下乡去了,要明日才回来。” 江主簿这才想起,孙大人这两日确实不在县衙,而且庐州县衙暂时没有县丞。衙门规矩,主官不在,他这个主簿自然就成了主事之人。 “更衣。” 衙上,江主簿看着堂下的人,沉声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苗发躬身行礼道:“大人,小民苗发,状告江氏僦柜贪昧小人秘方,其价逾百万之巨。” 江主簿诧异道:“你告谁?” “江氏僦柜!” 江行云一听,这不就是我们江家的铺子么,怎么扯上什么百万之巨的官司了。 正在疑惑是怎么一回事时,有亲信的书吏跑来耳语一番。 江行云听后,清了下嗓子道:“此案本官需要收集案情再做研判,暂歇半个时辰再开案审理。” 说完就退出了公堂。 后衙内,江主簿见着了自己的兄长江行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遍。 江行云听后,脸色十分难看。五十万两,简直骇人,只怕要把整个江家卖了才能凑齐。 阴沉着脸道:“大哥你就是太贪心,才会吃了这个亏。” “谁会知道那秘方会突然不翼而飞。这本就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那秘方若是拿出去卖恐怕百万两也是能够出手的。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确定当时真的将秘方放进去了?会不会是被掉包了。” 江行雨笃定道:“我确定,当日是我亲手验看过后锁上的,那少年也不像是有能力掉包的。” 江行云接着问道:“铺内的掌柜和伙计呢,他们会不会有嫌疑。” “几乎不太可能。不过我已经将他们控制起来了,正在逼问,到目前他们仍然一口咬定不是他们。” “那就奇怪了,库房防卫森严,更不可能是贼人偷摸了进去。”江行云来回踱步思索着,“把盒子给我看一下。” 接过递过来的盒子,江行云检查了一番,果然除了几张白纸,一无所获。 “怪哉!怪哉!”江行云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觉得像是个圈套,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怎么办?”江行雨只能把希望记过在胞弟身上。 江主簿阴沉着脸,手指敲击着桌面,对江家来说,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幸好孙玉楼不在,不然怕是会趁机发难,因此尽早定案才能让江家不吃亏。 他沉思着,自从上次丑闻传出后,自己的风评直降,现在这案子不少百姓都在关注,若是不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怕是会传出自己偏袒江家,有徇私的嫌疑,影响往后的仕途。 思考一会后,江行云问向自己兄长道:“那个秘方是不是很复杂。” “不好说,当时我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不过记录的内容很多,应当没那么简单。” “那现在这秘方没了,也就是说即便那个姓苗的少年本人也不见得记得了。那到底秘方是真是假谁又能证明呢。” 江行雨眼睛一亮,“你是说···” “不错,暂时就这样决断。另外,为了避免后患,你安排人···”江行云做了个抹脖子动作,脸色阴森恐怖。 与五十万两白银、家族的兴亡、自己的仕途相比,一个升斗小民的命算的了什么。在这些自诩上流人物的心中,除掉一个少年,心中不会有丝毫波澜和怜悯。 冷血?无情?兄弟俩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半个时辰后,重新开堂问案。 江行云坐在主位上,威严的看着下方道:“此案经过本官多方调查,案情已经基本清楚,涉及到了江家,本官理应避嫌,不过县尊大人不在,此案也只是民事纠纷,本官就越矩一二了。” 江行云先定了个基调,以示公正。这种情况虽然是有些不大合规矩,但只要不徇私也不会被追究什么。即便是时候孙大人来了也顶多是斥责一两句罢了。 “本官许你再简单将案情复述一遍。” 于是苗发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江主簿威严道:“且来问你,你说质押的那份秘方是炼制琉璃的秘方,是真是假。” “大人,当然是真的。” “如何证明?世人皆知琉璃乃是稀世珍宝,胡商自域外偏远之地带来,也早有言琉璃乃是天然奇珍。” 正如江行云所说,琉璃自从胡商手中现世以来,就形成普遍的认知,这东西是天然形成的,而且产自大唐地域之外。 江主簿以官威步步紧逼,接着道:“若是说那袋子琉璃的话,不足以为证。你若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秘方为真,那就拿出来吧。” “这·····”苗发一时哑口无言。 江行云心中暗喜,看来赌对了,威严道:“既然没有证据证明秘方是真的,那么本官有理由怀疑秘方是假的,根本不值当五十万两,你有勒索之嫌。” 江行云话风再转:“不过本官念你年少可能也不知情,便既往不咎。然而被告江氏僦柜确实有遗失字图内容的事实存在,这点是不可抵赖的。为显公正,江氏僦柜应当赔偿原告苗发字图,就按照字画市价最高价则算一千两白银。就此结案。” 对于自己如此研判此案,江行云还是有些得意的,且看堂下差役和围观的百姓有不少赞同的点头就能说明情况。 甫一开始他就点明了本应该避险然而主官不在不得以接手此案,为自己站住了脚跟。然后让原告证明秘方的真伪也合情合理,既然不能证明,但江氏僦柜确实有错,按照高价赔偿也显得公正严明不徇私。 这一番处理起来,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是合情合理的。 江行雨非常爽快的赔偿了一千两银子,尽管苗发依然喊着不妥,不过此案已经定案。 躲在远处人群中的陈子墨看着堂上的江行云,心说能够成为多年老主簿的人,果然是老奸巨猾,有些手段。他这番避重就轻的研判案情说法,在表面上是可以站的住脚的,至少看起来是没什么漏洞。 陈子墨背着手,嘴角微翘,笑着离开了人群。 当夜,有三名歹人蒙着面摸黑进入苗发居住的院子,可进去后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紧接着,三人先后被人莫名其妙的击晕。 第二日,江行雨得到了底下人汇报,派去前往斩草除根的人失踪了。 江行雨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担忧中。 ·············· 第五十五章 张杨氏的真实身份 六月初六,刺史大寿。 庐州是达四万户的上州,最高行政长官刺史乃是从三品高官。 范士敏今年才四十,却已经成为了庐州刺史,虽然他才新上任不过半年。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官位,多少和他是李林甫得意门生脱不了关系。 而就在六月初六这天,范刺史将过四十大寿。 今日范府好生热闹,门庭若市、车马云集,都是来贺寿送礼的。 整个庐州境内上至别驾、司马,下至各界百姓,谁若能够进入刺史府上贺寿,便是荣幸。 江行云只是庐州县衙的一个主簿,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本是没有资格前来贺寿的。但他走了州别驾的门路,加之又沾了些侄子的光。 江风不愧是有庐州第一才子之称的青年才俊(虽然有一短暂时间被陈子墨两首词掩盖了锋芒),凭借其英俊的外貌和杰出的才华,通过两次诗会就成功勾搭上了刺史的小女儿,两人有些郎情妾意的意思。 而刺史范士敏甚至在私下见过江风一次,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也很看好他,于是将江风列为了小女婿的待考察人选。 虽然张家规格确实低了些,算不上门当户对,但也是巨富之家,庐州大族。 况且范士敏也不太在意这个,因为他当初和自己的夫人家门庭也有很大差距,不被看好,现在却凭借自己的努力到了现在的地位。所以他更看重年轻人的品性和才学,而这些江风恰恰入了张士敏的眼。 因此,江行云也获得了入府贺寿的资格。 此时的江风显得意气风发,在范府参加寿宴的众多年轻子弟中,他侃侃而谈,风度翩翩,凭借其渊博的才学和俊朗的外表,总能在年轻人中成为最耀眼的人物。 面对他人的称赞和奉承,江风此时忽然想起了陈子墨。这个时候他在哪呢,想必只能蜗居在张家吧,可笑自己之前竟然还视他为劲敌,草率了。 陈子墨在一个江风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他不仅真的在刺史范府,而且就在后院书房,而且是和寿星公刺史范大人私聊中。 陈子墨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范府中并且和范士敏单聊,完全是因为夫人张杨氏的真实身份。 在一次与明月的亲密聊天中,陈子墨随口问起了张杨氏是出自弘农杨氏哪一房。 犹记得那是前不久一个夜色静谧的晚上,陈子墨再一次将明月壁咚了,看着明月有些肉肉的脸蛋,他忍不住亲了一口,让明月彻底迷醉。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作恶时,羞急的明月止住了他,“我们聊会天吧。” 之后陈子墨就随口问了句夫人本家是弘农杨氏哪一房,明月告诉他是河中房。 陈子墨一听惊讶了,不会这么巧吧,竟然是河中房,我的乖乖,杨贵妃和杨国忠就是河中房啊。他完全没想到张杨氏的腿竟然可以这么粗、这么白、这么滑。 “那夫人父亲名讳是?” “老爷当然是杨玄璬了。”明月一副你很小白的样子。 这下陈子墨彻底敲实了,张杨氏原来和杨贵妃,三大国夫人是堂姐妹,杨钊都是她的堂兄,这是未来的几年中当朝最为显赫的家族。 陈子墨稳了下心态继续问道:“那怎么从来没听夫人提起过娘家呢。” 明月幽幽一叹,道:“小姐早些年和老爷有些闹的不愉快。其实老爷很疼小姐的,小姐嫁到张府的那一年,老爷和夫人还来看望过好几次。可是后来姑爷病死了,老爷想劝小姐改嫁,小姐不愿意,之后就有些闹的不愉快。” 陈子墨心说原来如此。 自那次后陈子墨便知道了张杨氏的真实身份。 而且,张杨氏与范大人的夫人也是姐妹淘关系。 范士敏的正房夫人是洛阳人,还是少女时就与当时同在洛阳的扬鸳鸳是好友,只是嫁人后便少有往来了。而几个月前范士敏到庐州赴任,他的夫人还请张杨氏串过一次门。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陈子墨才能够得以面见范刺史单聊。 书房内,范士敏审视着眼前这个长的有些妖孽的年轻人,等着对方说出单聊的目的。 “范大人,感谢你在百忙之中还愿意见我。其实我是想和范大人做笔买卖。”说着,陈子墨很自觉的将一颗琉璃珠递上。 范士敏瞄了一眼琉璃珠,珠子是好货,值些钱,可就凭一个琉璃珠就想与自己搭上线,未免可笑,心里不免看轻陈子墨几分。 陈子墨再次递上一张契约,范士敏看了内容后稍微有些疑惑,正是那张苗发与江氏僦柜的契约。一时间搞不懂什么意思。 就听到陈子墨继续说道:“秘方是真的,这颗琉璃就是人造的,而秘方是我写的。” 这下范士敏不得不震惊了,人造琉璃,那这年轻人就是行走的巨额财富。他终于开口道:“具体说说你的来意。” 陈子墨单刀直入道:“推了江家,琉璃买卖有范家一份。” 范士敏嘴角胡须挑了挑,他承认他有些心动了,琉璃买卖那可是天大的利润。 “本官承认,你的提议有些心动,不过若仅仅是这个的话,并不能完全说服我。” “范达人,您是李相的门生吧。” 范士敏没回,静静的盯着陈子墨,等着陈子墨说下去。 “其实我心里也很敬重李相爷。只是范大人想过没有,相爷年纪大了,早晚要退下来。范大人觉得到时候谁会接相爷的班呢?” 范士敏愣住了,这年轻人说的不错,恩师年纪确实大了,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退下来是早晚的事情。那之后谁会接任呢?范士敏想不到,相爷阵容中没有能够扛起这面大旗的人。 “杨钊!”陈子墨微微一笑,此时的杨钊还未改名杨国忠。 “杨钊,他?” “不错。圣上对贵妃年年恩宠无双,对杨氏一族更为优渥,而且对杨钊极为器重,李相也有提拔他的意思。我想这些范大人应该清楚吧。” 范士敏暗道陈子墨所说不假,圣上对杨贵妃的恩宠无人能敌,杨钊更是因此获得器重,亲赐紫金鱼袋,一路加官进爵,每每出行都有他相随。恩师李相爷也曾说过早晚一日杨钊此人将位列百官之首。 心中暗想: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有如此见识。不由高看几眼。 “范大人应该为以后的路想想。想必大人也很清楚我家夫人与贵妃娘娘和杨大人的关系。”陈子墨说到这便停了下来,都是聪明人就不必说的太明白了。 范士敏沉着脸思考,此时与杨家结个善缘并不是坏事,确实应该未雨绸缪,想想确实百利无一害。 “好,这笔买卖做了。” 陈子墨笑了,“那我为范大人,详说一二···” 两人单聊完,范士敏带着陈子墨来到前厅会客。 正意气风发的江风听闻范大人来了,连忙凑上去,一瞥,愣在原地。 怎么是他??? ··············· 第五十六章 江家无了 范府内院。 范刺史大寿,自然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也跟着前来贺寿。 此时园子里摆着十几张小桌小凳,莺莺燕燕的夫人们等着刺史夫人来。 能够待在这园子里的,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的官太太,别驾夫人、长史太太···都是打扮的精致的贵人。 可若要说艳压群芳,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官太太们,而是端坐在一角的张杨氏。 张杨氏今天并没有特意盛装打扮,穿了件红色的纱衣长裙,头顶一朵小簪花,静坐着则恬静美好,稍微动一动便仪态万千。 即便是坐在角落,也引得这些官太太频频侧目。 先是惊讶这是哪家的媳妇这般好看,然后便是暗戳戳的嫉妒,之后得知了张杨氏的身份后,便窃窃私语,一个小门小户的寡妇怎么也有资格坐到这园子来。 不久,刺史夫人来了,众夫人连忙围了过去大献殷勤,众星拱月般将刺史夫人围在中间。有人发现张杨氏远远坐着没上前,心里鄙夷道:连拍马屁都不会,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 刺史夫人随意应酬了几句后,瞄了眼圈外,惊讶说道:“妹子,你怎么坐那么远了,到这来。” 范夫人比张杨氏大几岁,亲和的向张杨氏招了招手。 张杨氏聘婷着走了过去,被范夫人拉着手安排坐到了身侧。 “诸位,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妹子。” 那些刚才还非议张杨氏的人见了这一幕,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一个个尴尬不已。 宴客厅这边。 范大人出现后,众人自然围拢靠近过来,说着吉利讨喜祝寿的话。 能靠近范大人三丈距离的大都是官场的体面人物,而这些体面人物中偏偏出现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生面孔。 一些人暗自揣测,这年轻公子莫非是哪家权贵的公子。 江风愕然的望着范士敏身边的陈子墨,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可能在这,他怎么可以在这! 不久后终于有人问起了陈子墨的身份。 范刺史笑着道:“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的一位小友,大家应该都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陈子墨。” 挤在外围拼命蹭脸熟的江行云,听到陈子墨后,心里咯噔一下。 “陈子墨?好熟悉的名字···” “就是写了《鹊桥仙》和《丑奴儿》的陈子墨嘛···” “原来是他啊,他竟然和刺史大人认识···” 人群小声议论着。 不过既然是范大人的小友,自然有不少人赞几句果然相貌堂堂、青年才俊之类的好话。 热聊几句后,范士敏请几位同僚入座,自己坐了主位,至于其他人只能远远站着,陈子墨隐身到了人群后。 众人知道,按照常例,刺史大人要开始讲话了。 范士敏打着官腔道:“本官多谢众位同僚和朋友前来贺寿,这里多谢了。本该是喜庆的日子,不过在开席前本官想处理一桩公案。庐州县令可在?” 众人疑惑,怎么突然处理起案子来了。 孙玉楼颤颤巍巍的上前来,“下官庐州县令孙玉楼见过大人。” 孙县令现在有些慌,这个时候叫他,怕是有些关系。 “孙大人,半月前县衙定了件案子,是状告江氏僦柜贪昧一道秘方的案子。此案你可知情。” 孙玉楼一听,这案子他有印象,是他下乡期间江行云研判的,他知道后还暗自后悔失了一次借机发难的机会。没想到这个时候刺史大人问起此案,看来另有玄机。 心里顿时放心不少,禀道:“回大人,确有此事,不过当日下官不在县衙,此案乃是江主簿研判定案的。” 下首的江行云慌了,他万万没想到刺史大人竟然会突然过问此案,心里很是不安。 听到孙县令提到了自己,江行云不得不稳了下心态,强撑着出列,心虚道:“下官江行云见过范大人,回大人话,此案确实是下官研判的。” 江风也有些懵,江氏僦柜不就是自家的么,竟然有案子关系到江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范士敏威严道:“江行云,本官近日接到一纸诉状,乃是状告你徇私枉法,包庇江氏僦柜贪昧价值五十万贯秘方,之后更是遣凶杀人灭口,可有此事!” 众人一听,立刻议论纷纷,竟然还有这等事情,实在胆大包天。 五十万贯的秘方,还有杀人灭口。 好大的瓜。 江行云听完后,心凉了半截,吓的腿软当场跪下,冷汗直冒,强撑着狡辩道:“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对此案的研判绝无徇私。那所谓的琉璃制造秘法是假的,那少年根本无法证明秘方为真,下官让江氏僦柜以字画价格赔偿,绝对公正严明。而且杀人灭口什么的,下官毫不知情,断无此事。大人,这是诬告啊。” “看来你还不愿承认,来人啊,带一干人等。” 范士敏一声令下后,很快一个少年和三名被押着的男子被带了出来。少年正是苗发,那三名男子正是当夜行凶的三人。 苗发恭敬的施礼道:“草民苗发,见过范大人和各位官老爷。” “嗯。”范士敏打着官腔道:“苗发,江主簿说你是诬告,秘法是假的,可有明证。” “大人,小人当然有证明。这是当日江氏僦柜提供的当票契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五十万两。” 江行云跪在地上,急道:“你那是讹诈,用一个假秘法故意骗取江氏僦柜写下此契约。” 苗发看了眼江行云,朗声道:“大人,有人能证明秘方是真的。” “何人证明?” “我能证明。”人群中声音响起,陈子墨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这不是刚才站在范大人身边的年轻人么。 几个脑子转的快的,瞬间把目光往陈子墨和刺史大人身上来回扫,想着这是不是一出双簧戏。 江行云见是陈子墨出来,心想果然这事情有他一份,刚才听到他就是陈子墨时候心里就有不祥预感。 江风更是脸色阴沉的看着陈子墨。 范士敏故作惊讶道:“思泊,你能证明?怎么证明法?” “用它证明。”陈子墨手中多了个布袋,说完后直接将布袋口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往地上一倒。 咕噜咕噜·· 引得众人惊呼。 “这是···这是··” “琉璃珠,天啊,这是琉璃珠··” “怎的如此多琉璃珠··” 陈子墨从布袋中倒出的正是十几颗圆滚滚的琉璃珠,摊在地上发着氪金的光芒。 “大人,苗发被人暗杀逃亡后,机缘巧合下拜我为师。这是根据他的记忆,我们一起复原部分秘方制作出来的。虽然制作非常繁琐、用料珍贵,花了十几天才做出这些,可确实能够证明秘方是真的。倘若有人还是不信,我可以再做一颗出来,不过要等两日。可惜了那完整的秘方,不然相信按照上面的描述可有做出更多更漂亮的琉璃。” 陈子墨故意将琉璃制作说的很是艰难、材料珍贵,他绝对不会告诉这些人你们眼中的稀世珍宝其实是一堆沙子。 “天啊,竟然真的能够制作出琉璃珠,那岂不是发了···” “你傻啊,刚才人不是说了制作很艰难么,材料非常珍贵,想是成本极高···” “那也了不得了,这陈子墨好生运气,竟然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啧啧···” 眼看着议论开始跑偏,范士敏重咳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案子上。 “江行云,秘方为真可信了?”不等江行云回答,范士敏又厉声对那跪着的三名凶徒道:“说,是谁指使你们去暗杀苗发的?” 这三名凶徒已经被逮住了半个月,早就被料理的妥妥体贴,此时哪里还敢不说。 一人抢着说:“是江府的管家派我们去的,说是大老爷和二老爷让我们斩草除根,事成后有两百贯钱。” “没错,我们原是江府的下来,是被江家派去的。” 范士敏看着江行云冷冷道:“江行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行云看着地上十几颗琉璃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后用眼含希冀的望着庐州别驾。 范士敏看着坐着的几位官员道:“诸位同僚可有别的疑虑。” 几位官员连忙摇头,庐州别驾更是称赞范大人英明、明察秋毫。 “好,来人啊,去江府擒拿江行雨等一干人等。先将江行云带下去,明日本官再亲自定案。” 虽然范刺史没有立即定案,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江家完了。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江风此刻脸色苍白的看着亲叔叔被押了下去,而且已经有官差去江家捉拿父亲了。 本以为今天是自己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再争些脸面,好让刺史更加看重自己,为成为乘龙快婿做些铺垫。没想到却成了这样的局面。 江风哪里还待的下去,踉跄着出了范府。 而此刻范府却正式开席,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 第五十七章 呵呵 江家无了。 江氏两兄弟都被抓了,等待他们的是牢狱之灾。 按照契约,江家被执行赔偿白银五十万两。江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只能变卖家产,凑出了三十万两,其他的用商铺田产抵债。 江家从庐州巨富彻底回到底层平民。 此次获利最多的除陈子墨外就是庐州刺史范士敏。 推倒了江家,范大人直接从陈子墨手中拿到了二十万两,而且还将和陈子墨合建琉璃作坊,占三成利润。 陈子墨将价值二十万贯的商铺和田产交给了张杨氏,毕竟得了张家的全力支持。张家实力瞬间暴涨。 陈子墨则得了十万贯,直接成了有钱人,百万富翁。他感叹了一句:这年头还是黑吃黑最挣钱。 给了弟子苗发一千贯,让他买个院子,好好安顿好母亲,改善下生活。苗发开始不愿意拿,陈子墨端出师傅的架子他才收了。 陈子墨还觉得给的少了,毕竟苗发是这部戏的最佳男主角。 江家倒了,张家举府欢呼。按陈子墨的话说,这叫鳝饿终有鲍。 陈子墨本想提议搞个联欢庆祝下,顺便让明月和夫人好好感谢下自己。 比如,花前月下,再壁咚明月小妞一次,来个法师的舌吻,顺便欺负下小乳猪。 比如,灯火阑珊,再灌醉夫人一次,来个全身按摩,上点肉戏,解解馋。 可惜她们太忙了,忙着盘点从江家k来的那些店铺田产,根本没有空。 此时张府最闲的就三个人,陈子墨师徒和张二爷。 小竹院的躺椅已经从一张变成了三张,三人躺成了一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还没告诉我那纸上的字到底是怎么没的呢。”左边躺着的张二爷说道。 “诶,不知道了吧,这就是我们科学门厉害的地方。”右边的苗发得意道。 自从拜了陈子墨为师,接触到了科学这门学科,苗发就彻底爱上了这么学科,原来世界上除了诗词外,还有这么有趣的学问。虽然他还只是接触了九牛一毛,心里却已经觉得科学才是天下最伟大的学说。 “不是,你倒是说怎么回事啊,谁问你科学门厉害不厉害了。” “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诉你。” “嘿,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讨厌,小心二爷我一会揍你。” “哼,谁怕谁啊,你也大不了我几岁罢了。” “你不怕我?呵呵!” “当然不怕。呵呵!” “那你怎么不敢告诉我字怎么没的。呵呵!” “就不告诉你,气死你。呵呵!” 躺在中间的陈子墨有些无语,这两个属于典型的尿不到一壶里,有事没事就喜欢斗嘴,还从自己这将“呵呵”学去了,活学活用。 陈子墨只想对这两个拌嘴的说一声:呵呵! 那张秘方突然变成白纸,不过是很简单的化学原理。陈子墨调制的特质墨水,写上字后最多显示一个时辰后就会慢慢变成无形。其实就和用墨鱼汁写字一样,过一段时间字迹就慢慢消失了。 正是利用了这种特制的墨水,狠狠的坑了江家,之后便是连环套将江家推向了悬崖。 再过一段时间,陈子墨、张家、范家将合力建造一个小型琉璃作坊,陈子墨占四层,其他各三层。 到时候庐州将开始有琉璃出售,不过是限量的琉璃珠,物以稀为贵,而且陈子墨暂时没有想把它进一步做大的想法,庐州太小了,真正有钱人不多,要收割就日后去长安收割那些贵人们的财富。 陈子墨躺在躺椅上,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太闲了,闲的蛋疼。 忙的时候想休息,真正闲久了又想找些事情做。人有时候就是个贱骨头,要上班的时候早上起不来,一到周末反而还睡不着,你说贱不贱。 两边的两个逗比仍然在那斗嘴,陈子墨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生态农业可以做些尝试,顺便带着徒弟搞些小发明? 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挺久没见到鹌鹑少女了,也许应该去欺负下她,然后再撩下明月和鸳鸳,这样生活不就多彩起来了么。 也许到时候时间还会不够用,得提前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江家老宅。 随着江行雨江行云两兄弟被抓,江家迎来了巨大打击。 所有值钱的财产都已经变卖,就剩下这座老宅。仆人丫鬟们也都遣散了,只剩下一大家子妇孺和江连这样的不肖子弟。 幸亏江老爷子还偷偷攒着些棺材本,此时拿出来应应急,也暂时够一大家子吃糠咽菜过下去。 老爷子年纪大了,没办法撑起这个家,一群年轻后辈中唯一有些出息的就是江风了,因此这江家的责任便落到了他的肩上。 前阵子,江风使出浑身解数想解救父亲和叔叔,多次求见范刺史,结果昔日盛赞自己的范大人拒绝见他,更是让人传话让他不要再纠缠他小女。 便是之前和父亲称兄道弟的好友、同进退的商会盟友,一个个都拒绝相帮。就连平日里围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也渐渐远离自己。 江风冷笑一声,果然是世道炎凉。 这一刻,他恨透了陈子墨。 他并不傻,了解到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就发觉此事古怪,十有八九是陈子墨主导的。 正因为陈子墨,才使得江家落到如此地步,才使得父亲和叔叔被锁牢狱中。 他打算复仇! 不过他很清楚,范士敏恐怕早就和陈子墨结成了同盟,有了范家的庇护,他恐怕动不了陈子墨。 要想复仇,就要有足够大的权力,超过刺史的权力,而刺史已经是庐州最大权力拥有者了。 哪里才有比刺史更大权力的人呢,长安! 江风决定了,他要提前去长安,去整个大唐的权力中心。 探监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父亲和叔叔。 江行雨没有反对,告诉了江风他在外面还秘密存着一笔钱,留作路费。 江行云表示支持,给了他在长安昔日好友的地址,让他到了长安可以寻去帮助。 六月十二,风微凉,江风踏上了去往长安之路。 ··········· 第五十八章 夫人要请烛光晚餐? 浅浅梳妆台,美人照镜来。 刚起的张杨氏身上还带着股慵懒的气息,端坐在妆台前,对镜梳妆。 洁白的香腮似雪,柔顺的青丝如瀑。 画一画蛾眉,整一整衣裳,慢吞吞,意迟迟。 照一照头顶新插的簪花,对了前镜,又对后镜,红花与容颜,交相辉映。 身上穿着的是绣着一双双金鹧鸪的绫罗襦裙,将雍容华贵的气质衬托的愈发高贵。 忽然,她发现了自己眼角一丝细小的皱纹,刚刚美好的心情立刻低落了下去。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劳累了么,还是说自己真的已经开始老了?”张杨氏有些哀伤的想着。 女人往往对老特别敏感,哪怕是一丝皱纹,一根白发。 这个时候,张杨氏不由想起那日好姐妹范夫人的耳旁话。 当时,范夫人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妹子,你就真打算给张家一直这么守寡下去么,咱们女人终究还是要找个靠谱的男人的。姐姐得劝劝你,趁现在还年轻些,赶紧寻个人再嫁了吧,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辈子也幸福些。女人终究会老的,若是再等上几年,老了可就孤苦一辈子下去了。” 看着自己眼角那一丝极细的皱纹,张杨氏觉得范夫人的话是对的,自己终究会老去的。自己难道真的想一辈子孤苦下去么?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张杨氏陷入了沉思。 迈着碎步的明月掀开了珠帘,走了进来,看着妆台前发愣的张杨氏,关心道:“小姐,您这是怎的了,大清早就不太开心的样子。” 张杨氏哀怨道:“明月,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您一点都不老,比那些二十岁的姑娘还年轻漂亮着呢。” 得了明月夸奖,张杨氏心情好了些,笑道:“就你这丫头嘴甜。” 明月娇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碗碟,说道:“小姐,您快尝尝陈子墨新做的吃食吧,说是叫姜撞奶,婢子刚才已经尝过了,可好吃了。而且他还说什么喝了这杯奶忘了那个崽,你说这人可真逗。” “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那张嘴特贫。”张杨氏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又赞了声不错。 张杨氏心里有些许感动,难为他竟然每日坚持给自己做早点。 再想想他为张府做的那些贡献,救布铺、救二爷,灭江家更是给张家带来了远超二十万贯的店铺等等,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且他还很年轻,长的又英俊,有才华,完全就是张杨氏中意的类型。 想到好姐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张杨氏不由得起了些心思。 “明月,你说他帮府里挣下了这么多铺子,我该怎么感谢他。” 若是陈子墨听到这问题,肯定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肉偿了。 明月蹙着眉头想了会,回道:“小姐,要不你亲自下厨给他做顿饭吧,他一定会非常感激的。上次他还偷偷和我说很久没有和小姐一起吃顿饭了呢。” 陈子墨确实和明月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到底是为了吃饭还是别的什么目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亲自下厨?”张杨氏想了想,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你和厨房知会一声。顺便告诉他,晚饭东厢房。” 小竹院。 苗发顺着梯子爬上围墙,拿着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同时往地上扔。之后又爬下来拣石头后再次爬上围墙。如此反复几次后,觉得或许是不够高的原因,又爬上了屋顶。 “小心些。”院子里的陈子墨嘱咐了一句。 正是因为陈子墨和他说了句大小物体降落的速度是一样的,于是苗发便乐此不疲的做起了自由落体实验。 不久后,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后的苗发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师傅,这是为什么啊?” “因为重力。物体下落的速度和它的重量无关。” “那为什么树叶就掉的那么慢呢?” “因为空气阻力。” “什么是重力,什么又是空气阻力。” “重力就是····” ······ 陈子墨有些后悔收了这个徒弟,太能刨根问底了,幸好自己掌握的那些物理知识还能应付,若是再高深些,陈子墨只能直接回答:因为这就是科学。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喜欢一根筋刨根问底外,苗发还是个相当优秀的少年,他聪明、好学、理解能力也超强,对科学更是拥有着无上的热情,总是想从陈子墨这里挖掘到更多知识。 而且苗发他足够尊师重道,已将扞卫和发扬科学为己任,誓要让世人皆知科学门的伟大。 这让陈子墨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当师傅的自己却只是想着摸鱼和撩妹。 “惭愧呀!自己应该端正态度做个好老师,认真的培养好这个徒弟。”陈子墨如此想着,偏头就瞥见了院子门口那窈窕的身影,丢下一句“好好自习”就溜了。 陈子墨贱笑道:“明月小姐姐,怎么,想我了?” 陈子墨这样一笑,明月就有些心慌、顶不住,之前两次壁咚都是这种表情。 她心慌道:“陈子墨,你能不能正经点呀。” “诶,请叫我陈老师。” “?”明月邹着脸不明其意,略带一些肉肉的脸煞是好看,“你有福了,小姐打算晚上亲自下厨犒劳你,记得啊。” 说完,明月就扭着翘臀溜了。 陈子墨暗叹,自从上次偷袭了她一嘴后,这小妞见到自己就像见到大灰狼一样,很怕和自己独处。 陈子墨嘀咕一句:见过这么帅的大灰狼么,虽然大灰狼心里惦记着小乳猪。 不过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夫人要请他吃饭了,而且还是烛光晚餐。 啧啧~陈子墨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不过得瑟之余,陈子墨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直接出了院子去了张二爷西院那边。 夜幕降临,张府悄悄的挂起了灯笼。 东院这边很是静谧,陈子墨如约而至。 东厢院子门口柱子上高挂着引路的粉红灯笼,将门头映衬得带着些红色。 陈子墨有些恍惚,这色调怎么看着如此亲切,似曾相识。 一回生二回熟,陈子墨打算进去反三俗。 ……… 第五十九章 原来黑手是你 和上次一样,屋内只有张杨氏和明月。 夫人还是那个夫人,不过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头发高高盘起,两边各插一支金步摇;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轻纱裙,将藕臂露了出来;纱裙很薄,隐隐约约都能看见内里亵衣的轮廓。 她本就属于那种十分勾人丰满的小妇人,此番打扮让她身材曲线更加惹火,魅力更增,诱惑更盛。 陈子墨心说,这就是为何自己独爱成熟女子的原因。 张杨氏巧笑着让陈子墨坐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 明月看了眼小姐,很懂事的退了下去。 “子墨,这次你又帮了府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所以亲自下厨给了做了几个菜,你快尝尝。” 陈子墨受宠若惊道:“难为夫人了。” 夹了一口菜进嘴里,老实说,咸了。 不过能让张杨氏这个从来不动手下厨的女人愿意亲自动手做一桌饭菜,已经非常难得,陈子墨是绝对不会辜负了她的好意,自然满口称赞。 得了称赞,张杨氏愈发笑靥如花,开心不已。 “好吃的话,那便多吃点。” “额··夫人,相比这桌美食,我更在意你的心意。美食再好,也不如你美,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夫人。”陈子墨使出了小情话这招,深深的望着张杨氏。 张杨氏尽管是过来人,可哪里吃的住陈子墨这么盯着,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陈子墨嘿嘿一笑,端起酒杯敬酒。 哪怕平日颇为干练泼辣的张杨氏,此时也如一个娇羞的少女般,被陈子墨带着节奏。 张杨氏酒量不算高,几杯酒下肚,就有些醉意,脸色酡红,媚眼如丝,觉得有些头晕,揉了揉前额。 陈子墨也不再劝酒,而是关心道:“夫人,可是头晕了,不如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你还会按摩么,也好。”张杨氏同意了。 陈子墨心说,哥当然会按摩了,这个时候必须会啊。通常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按着按着就可以哼哼哈嘿了。 陈子墨来到张杨氏身边,双手轻轻揉着张杨氏的太阳穴,他是真的在帮她按摩,缓解头晕疲惫。 陈子墨的手法并不差,张杨氏觉得很舒服,或许是喝了些酒的原因,慢慢就舒服的哼了出来。 “嗯~”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 红烛,美酒,再加上亲密的男女。 陈子墨轻轻喊了声:“鸳鸳。” 鸳鸳是张杨氏的名字,已经很久没哪个男人这么亲切的喊着她的名字了,心里越发有些欢喜,脑袋往他怀里靠近了些。 正当两人想进一步来个kiss的时候,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旖旎的气氛立刻散了,沉醉的两人有些醒了,慌忙分开。 陈子墨暗叹一声,可惜了。 张杨氏连忙问着外头:“明月,怎么了。” 外头传来明月的声音:“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头的石墙上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刚好砸在了那蓄水的水缸上了。 陈子墨眼神一闪,随后和张杨氏道:“夫人,这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夫人亲自为我做的这顿晚饭,我很感动。” 气氛没了,张杨氏也只好同意。 陈子墨和明月挥挥手,出了东厢房,很谨慎的回到了小竹院,简单梳洗后便睡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悄的翻进了小竹院,蹑手蹑脚的靠近了卧室。 黑影附耳,听到屋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拔出一把匕首,撬开了房门,慢慢的摸到了床边。猛的拿起匕首,狠狠的往床上的人影刺去。 呲呲! 黑影隐隐觉得声音不对,翻开棉被,哪里是人,就是一床枕头。 “你在找我么?”身后不远处一声音响起,正是陈子墨。 “快,有刺客。”此时房门被撞开,张二爷带着几个随从持着灯笼就闯了进来。 有了光线,就看清黑影的面孔,张二爷惊道:“怎么是你?” 屋内油灯被点亮了,刺客也被制服了。 听到府内有刺客刺杀陈子墨的消息,张杨氏和明月急慌慌的赶了过来,看到了被制服的刺客,惊恐道:“张成,怎么是你?” 被制服的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张府大管事张成,张家多年的忠仆。 陈子墨猜测那个幕后黑手有可能是见不得自己也张杨氏独处靠的太近,所以张杨氏再次请他晚饭时,陈子墨就找到了西院的张继良帮忙,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张成。 张杨氏脸色难看的盯着张成,大声斥责:“张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陈子墨。” 张成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的看着夫人道:“夫人,老奴也不想杀陈公子啊,可是我不得不杀他,老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家百年的名声和夫人的贞洁败在他的手上啊。” 张杨氏听到这原因后一窒,其他人也是惊讶,看着夫人和陈子墨。 陈子墨也是一愣,他本以为幕后黑手只是因为爱慕张杨氏,见不得她别的男人走的太近,没想到却是张成这样的老仆为了张家的声誉。 张杨氏反应过来后,冲下人们冷冷道:“你们先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张杨氏、明月、张二爷、陈子墨以及跪在地上的张成。 “夫人,老奴和陈公子并没有什么仇恨。可是老爷夫人临死前让我好好看护着张家,老奴真的不能看着张家的声誉毁了啊。老奴迫不得己,都是为了府里。”张成哀嚎着,痛哭流涕。 几人脸色都很难看,谁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张成他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反而是个忠实的老仆,为张家尽心尽力。他只是想守护一些他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张家的名声,才会走出这一步。 几次想要了陈子墨的命,都是因为陈子墨和张杨氏靠的太近了,而且是独处的情况下。 张杨氏假意招面首,张成可以选择无视;张杨氏与陈子墨关系好,也不要紧,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情况下;可若是私人独处,他不能视而不见。 现在他已经很明确的发现夫人和陈子墨的关系已经开始向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所以今夜他不得不出手了。 张杨氏脸色苍白,她心里五味杂谈,十分复杂。 一直以来,她为张家守寡多年,虽然有些泼辣,也故意造了些坏名声,可一直以来都没做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可现在当她真的起了些心思,想要寻找自己幸福的时候,有人却揭开了这层底子,将贞洁和张府的名声摆在了她的眼前。 张杨氏感觉心痛,脸无血色,颓丧的朝明月的说了声:“我乏了,回去吧。” 明月同样脸色落寞,无声的扶着自家小姐离开了。 屋子里仍然传来张成悲痛的呼喊:“夫人呀··夫人···” 张二爷同样脸色不好,朝外面大喝了一声:“来人啊,先把这个老家伙带下去。” 张成被带走了,张二爷抬了抬手,想和陈子墨说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后走了。 陈子墨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或许该搬出张府了。 ··········· 第六十章 陈子墨搬家 “什么,你要搬走?” 张二爷惊讶的看着陈子墨,他没想到经过昨晚的事情后,陈子墨竟然提出要搬离张府。 念在多年的辛劳和陈子墨的求情,张成没有被送官,只是被赶出了张府,去了张家墓园,当了守墓人。 而隔天,陈子墨就提出了要搬走。 张二爷其实从心底并不希望陈子墨离开张府,尽管这个人很狗贼、长的好看让人讨厌、还对嫂子狼子野心,但至少是个有趣的人。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张二爷心里有那么一些不舍。 “放心,只是暂时搬出去住,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别不舍得。” 陈子墨打算搬出去,更多的原因不是自己这,而是张杨氏那边有些心结没有打开,或许搬出去后会好些。 “你放屁,小爷我会不舍得?巴不得你早点走呢,赶紧滚。”张二爷说完气哄哄的扭头就走。 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不爽的看着陈子墨。 陈子墨笑了笑:“今天就会去看房,快的话几天就会搬出去。” “切,谁问你什么时候走了,多事。”张二爷这次没再停留傲娇的走了。 找房子,上5···啊呸! 找房子当然是找中介最快,唐朝就已经有中介这个行当,叫做牙行。 陈子墨的要求不高,宅子不需要太大,毕竟现在就他一个人住,环境好就可以。 牙行伙计带着陈子墨转着看了几处,总的来说,这个时期的房价真的很便宜,一个繁华地段的两进院子才一千贯多些。 最后,陈子墨选了一处两进的院子,离张家不算远,地段不错,环境也很好,院子里还种了棵石榴树,里头家具大部分都有。 陈子墨很爽快的将宅子买下,并让牙人找人打扫干净。 当天房子便打扫干净,隔天后陈子墨就开始搬家了。 除了存放在张家府库的银钱外,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搬过去很简单。 入新居,乔迁之喜。 除了徒弟苗发之外,消息灵通的阎五亲自上门道贺,刺史范士敏都派管家跑了一趟,送了份礼。陈老掌柜父子也来道贺,张家那边张二爷也有登门。 张杨氏没出现,明月倒是来了,将陈子墨之前签的卖身契送了来,并且把牛伟的卖身契也一并给了他,说是新家缺个仆从。 “夫人怎么样?”陈子墨问明月。 明月一脸哀伤道:“小姐不是很好,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你还是回府里吧。” 陈子墨摇了摇头,和自己回府里没关系,问题出在张杨氏自己内心,要看她能不能跨过那道坎。 陈子墨亲手做了顿好饭菜招待了下几位来道贺的朋友,不过明月担心小姐,没留下来。临走前,陈子墨将一封信交给了她,让她转交给张杨氏。 就这样,陈子墨在新家住了下来。 三家合作的琉璃作坊已经开始搭建,有刺史在后面撑着,顺风顺水,很快就在陈子墨的设计指导下搭建好了。 作坊不大,只有两座高温炉,十来个工人,主要生产的就是琉璃珠,和一些简单的饰品。 限量销售,饥饿营销,琉璃铺开业当天两个时辰就销售一空,赚的盆满钵满。 陈子墨心说还是小瞧了玻璃的魅力和这个时代的有钱人,其实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却成了奢侈品。 仅仅五天时间,琉璃铺营业额就达到了十万贯。 陈子墨暗唾一声,真和印钞机差不多。 在范家和张家建议是不是加大生产的时候,陈子墨作为大股东却反其道而行,不但不增加生产,还尽可能的减少生产。 一个城市的购买力是有限的,物以稀为贵,当那些冤大头买家们发现这玩意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也就不会再傻乎乎的投钱进去买了。 相比于生产琉璃饰品挣银子,陈子墨更关心的是如何尽可能减少材料种铁的含量,做出真正透明的玻璃。 所以在琉璃作坊内经常可以看到,工人们蹲在一簇闲聊,而陈子墨师徒两人在那忙活,测试配方。 为了确保琉璃制作法的保密,这些雇佣来的工人即便是没有活计需要忙也只能待在作坊。作坊配套好了食宿,更是有阎五等人全天候把守。 阎五已经不再当不良帅了,而是当了护卫头子,虽然他是爱岗敬业的人,但是陈子墨给的太多了。 每月薪水二十贯,还不算其他福利。现在阎五都不称陈子墨为兄弟了,直接改口叫公子,虽然陈子墨说还是一切照旧,不过阎五还是坚持己见。 于是陈子墨现在有了管家牛伟、护卫阎五、徒弟苗发,现在家里似乎就缺个婆娘了。 站在豆腐大王豆腐铺前,看着有不少人通过窗口购买着豆腐,门口有男女老少坐着吃豆花,陈子墨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来过豆腐铺了。 “来碗豆花,咸的。“ “好的,马上。”包着头巾的少女利落的舀了一碗,抬头就看见了陈子墨笑吟吟的看着她。 九儿先是一喜,随后马上又低下了头,从刚才干练的少女化作鹌鹑。 陈子墨叹了口气,无奈道:“愣什么呢,豆花倒是给我啊。” “哦哦。”九儿这才反应过来,那碗豆花还在自己手里,赶忙递了过去,声如蚊喏道:“主人,你的豆花。” 陈子墨一愣,主人?怎么还变成二次元妹子了。 “忙你的吧。”陈子墨端着豆花坐到一边桌椅上吃着。 少女九儿继续忙碌着,只是偶尔瞥一眼那桌前的身影。 她现在已经是五家连锁店的总店长了,铺子里也增加了两名帮手,完全可以让其他人动手,只是她忙碌惯了,闲不下来。 等陈子墨将豆花快吃完的时候,发现严九儿站在了身边。 她怯懦的捧着本册子,问道:“主人,你是来验账的么。” 陈子墨皱了下眉,问道:“谁让你喊主人的?” “是奶奶说的,奶奶说,既然卖身到了主人家里,就应该有奴婢的觉悟,以后都得喊主人为主人。” 陈子墨石化了,怎么就扯上卖身了,纳闷道:“谁说你卖身到我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九儿抬起头,大眼睛不灵不灵的的看着陈子墨,满是不解,“难道不是吗?” 陈子墨无语了,看来这个妹子想岔了,自己只是看她过的不好,所以给她安排工作雇佣她,没想到她竟然以为要卖身为仆。 敲了下少女的脑袋,郑重说道:“谁要你当奴婢了,我只是拿你当妹子。” 九儿这才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羞的头更低了。 看她脸红的不行,陈子墨主动打破了尴尬,说道:“你还会记账?” 拿过她手中的册子翻看,全是一个小圈圈小点点,立刻明白她是不识字,用这样的方式来记账。 “想习字么?” 九儿听到后,立马抬起来头,一双大眼满是渴望。 “这样吧,以后你就搬到我家去,我新买了个院子,地方大,顺便把奶奶和小灵儿也接来,她们住城外想看看你都不方便,这样人多也热闹些。以后空闲的时候我可以教你习字。” 看少女不回答,陈子墨佯怒道:“怎么,不愿意?” 九儿立马点头,心中满是欢喜。 ········· 第六十一章 你愿意娶我么 就这样,九儿一家搬进了陈子墨的新家,成为了成员的一部分。 两进的院子地盘挺大,只是陈子墨和牛伟住的话显得过于冷清了,九儿一家过来,正好热闹些。 老奶奶对于能够住进这样的大院子,得到陈子墨如此帮助,感恩戴德,一口一个恩人,恨不得跪下谢恩。小妹严灵儿也很开心,因为不仅能住上漂亮的房子,还经常能够吃上好吃的。 “没想到你竟然已经让九儿都住到你家了,果然是渣男。” 忿忿不平的张二爷表示鄙视。他来陈子墨这边是来诉苦的,顺便蹭餐饭。 “自从你走了以后,小爷我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最近嫂子一直张罗着给我说亲事,烦死我了。” 面对吐槽的二爷,陈子墨笑着安慰道:“这不是很好么,省的你再往春香楼跑。” 张二爷气急,本以为陈子墨是懂自己的,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赛赛姑娘,没想到和他嫂子竟然是一个想法,果然是臭味相投。 化气愤为力量,狠狠对付桌上的一盘肘子。接着又抱怨自己现在又累又忙,因为嫂子已经逐渐让他去掌管那些家里的事情了,实在是头大。 正如张继良说的,张杨氏不仅在给他张罗亲事,而且逐渐开始放权给他,让他去接管张家的生意等等。张二爷敢怒不敢言。 一顿饭的功夫,基本都是张继良在唠叨。 借此,陈子墨知道了张府里的不少事情,比如王安如愿的被提拔成了府里的大管事。 陈子墨自从搬出张府后,就再也没见过张杨氏。对于张杨氏最近的这些举动,他觉得或许是之前写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是两句词。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时间进入七月。 陈子墨终于做出了一块足够透明的玻璃,不过到此为止,掌握了方法后却没打算量产。闲着的时候与徒弟苗发做些小实验,亦或教九儿那丫头习字,日子过的也算悠闲。 一日,院子门口来了辆马车。 张杨氏在明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到院门前,敲响了院门。 一个小姑娘开的门,张杨氏看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问了声旁边的明月:“是这么?” “没错,我上次来过的。”明月觉得自己没记错,可怎么突然多了个小姑娘。 “谁来了?”老太太的声音传来,接着便看见了门口的两位贵人。 “陈子墨在么?” “陈公子出去,马上就回来。两位贵人快里面请。”老太太拄着拐杖,连忙示意让两位贵人进来,心里想着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长的就是俊。 自从搬来城里后,老太太的身体大好,也能下地走动了。 张杨氏进了院子,观察着屋子各处,等着陈子墨回来。 一炷香时间后,陈子墨携着牛伟回来了,一眼就看出门口停着的马车是张家的。 “陈公子回来啦,里院有两位贵人等着。”坐在房檐下的老太太连忙提醒。 陈子墨踏进里院屋子,就看见了回身望过来的张杨氏和明月。 六目相对,望穿秋水,都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 陈子墨微笑着,“来啦。” 张杨氏也笑着,“来啦。”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清瘦了许多。” “你倒是胖了些。” 随后,都笑了。 明月看着陈子墨和小姐,会心的笑了,自觉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快坐下吧。”陈子墨引导着张杨氏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抱歉这阵子都没回去看看你。” “不用道歉,我不也没来看你么。” 之后两人又是静默。 终于,陈子墨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轻声道:“你想通了么?” “嗯,我想通了。”张杨氏轻点头,缓缓道:“你送来的那封信后,我慢慢就想通了。你,愿意娶我么?” 张杨氏双眼盯着陈子墨,状似平静的等待着回答,不过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 这么多年为张家守寡,是对以前那段夫妻感情没有彻底放下,潜意识想守护和藏好那份回忆。然后慢慢随着陈子墨的出现,一点点的侵蚀她的内心。而张成的那番话掀开了他心底一直藏着的事情,让她一度陷入了自责和矛盾中。 不过陈子墨的那两句词,让她慢慢想通了,有些事情终究需要放下,她需要新的生活。 于是她问了那句话,你愿意娶我么? 张杨氏此时其实是很忐忑的,很害怕被拒绝,因为她的年龄毕竟比他大了六岁,所以她其实心里有些惶恐,直到现在才敢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陈子墨笑了,肯定的说道:“好,我娶你!” 听到想要的回答,张杨氏放心了不少,仍然问出了自己的担忧,“你不嫌弃我年纪大么?” “女大三抱金砖,我这人比较贪心,想要两块。” “滑头。” 两人抱在了一起,陈子墨拥着张杨氏说着情话。 “鸳鸳,其实我爱你爱的无法自拔。” “嗯,那便不拔。” “嗯?”陈子墨惊讶的看着怀中的女人,心说你在开车? 门外,明月贴着门在偷听,嘴角偷笑。 “姐姐,你在干嘛,里面是有好吃的嘛。”严灵儿这个吃货站在院子里看着明月,以为里面有好吃,这个姐姐想偷吃。 门外小女孩的声音打断了里面两人,不一会门开了,陈子墨和张杨氏走了出来。 春风如面的张杨氏,看着小女孩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陈子墨摸了摸鼻子回道:“一个妹妹的妹子。” “?”张杨氏掐了下陈子墨的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妹妹?” “干妹妹,干妹妹。” 张杨氏狐疑的看着他,随后说道:“今天中午就在这用饭了。” 大多数人家里用饭是分餐制的,不过陈子墨却喜欢围着一桌吃饭。 饭桌上,张杨氏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少女九儿,心说真是个美人胚子,然后又用幽怨的眼神飘向陈子墨。 陈子墨暗暗后悔,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醋意好像有点大,失策了。 九儿埋头吃着饭,也时不时偷偷的抬头瞥一眼张杨氏,心说这就是未来的夫人么,好漂亮啊。 一顿饭就在有些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张杨氏登上了回府的马车,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她才能和爱郎在一起。 ··········· 第六十二章 二爷婚事 虽然迫于世俗的眼光和舆论的压力,女子守寡的多,不过唐朝是被允许改嫁的。 女子改嫁只需要满足几个条件就行,为夫家守寡一段时间,得到夫家家人的同意,除嫁妆外不带走夫家财务,有子女的不可带走子女。 而对张杨氏来说,只需要张家人同意便可以了。张杨氏只需要征得张继良同意,至于张家族人那边,怕是巴不得她改嫁他人。 某天,陈子墨和张杨氏找到了张继良,说了此事。 张二爷得知嫂子打算改嫁陈子墨后,哀叹最终还是让陈狗贼得逞了,哼哼唧唧的同意了。 尽管他其实是有些不舍的,可却没道理拦着嫂子的幸福。 他从小是嫂子看护着长大的,对嫂子其实是打心底敬重的。他觉得陈子墨虽然可恶了些,不过人品还算过的去,嫂子跟了他应该会幸福的。 当夜,张二爷去了春香楼,听说喝的烂醉如泥。 至于张家族人那边,确实如之前所说,老族长和几个长辈听说张杨氏想改嫁,高兴的胡须都抖了起来。 这些年没少被这厉害泼辣的妇人压着,想到她一走后又可以扬眉吐气,恨不能马上催她嫁出去。 不过张杨氏却没那么快离开张家,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妥当,比如给张继良说门亲事成个家。 得知张家二爷要娶亲,全城的媒婆都快踏烂了张家的门槛。 张家现在可是一等一富裕的人家,不止良田无数,更有铺面几十,什么琉璃买卖、三花旗袍等等都是出自张家。 张二爷那可是标准的金龟婿、香饽饽,家财万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谁嫁过来都是享不尽的福,以后更是会成为大权在握的张家主母。 什么刘家、李家、吴家…甚至连不对付的林家都恨不能把女儿嫁过来。县令孙玉楼都哀叹自己没有女儿,不然都想拖陈子墨说项一二。 张杨氏自然对二爷未来的媳妇要求高,不仅要门当户对容貌好,而且必须品行端正、性子温和等等。 而主人公张二爷却整天愁眉苦脸,不太乐意,拉着陈子墨又来了春香楼。 陈子墨心说,二爷你这是听说要娶媳妇了高兴到要炮火庆祝么。 张二爷一边喝着酒一边骂陈子墨,“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我心里喜欢的是赛赛姑娘,怎么也不帮忙劝着些我嫂子。” “我说二爷,成家是早晚的事情,你是张家的独苗,还指着你开枝散叶呢。你嫂子做的没错。”陈子墨在一旁开解,“我知道你喜欢赛赛姑娘,可她的身份能当张家主母么。你要是真喜欢以后可以娶回去作妾,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可我就是喜欢赛赛姑娘呀。” “你那是喜欢?切,你就是馋人家身子罢了。你有没有想过,赛赛姑娘屋里那张绣床究竟有多少人摇过。” “额~”张二爷愣了下,好像说的有道理,自己差点忘了这点,一想到别人也摇过那张绣床,突然发现好像心里也不是那么喜欢赛赛姑娘了。 二爷叹息了一声,可惜自己专情美少年,奈何佳人绣床千人摇,也罢! 花赛赛摇曳着腰肢就走了进来,口里还埋怨着,“哟,陈公子、张公子可有阵没来了。” “这不忙么。”陈子墨随口应付着。 之后便是随便聊了几句,陈子墨又借口开溜,眼睛看着二爷,意思是询问他是留下来还是一起走。 张二爷想了想千人摇绣床的画面,立刻没了兴致,也跟着走了。 留下花赛赛一个人在那凌乱,陈子墨走了也就算了,毕竟他惯来如此,可张二爷怎么也走了,平时里不是特猴急么,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没有魅力了。 出了春香楼的两人相视一笑,陈子墨觉得二爷成长了。 七月底,张二爷的亲事终于敲定了。 女方是庐州谢家,乃是陈郡谢氏的旁支。 谢氏虽然近年来已经没落了,本家在朝中为官的也是寥寥无几,而且不算什么高官,可它的底蕴还在。 庐州谢家虽然家财比不过张家,只能算是中等富裕,可它的门风严谨、大族之后、书香门第,也算是门当户对。 谢家大女年方十七,才貌双全,听说人品极好,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型。张杨氏也正是看重了这点,上谢家看过后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家老爷夫人已经不在世,所谓长嫂如母,张杨氏便全权操办。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套流程下来,双方互换了庚帖,配了八字,张家将丰厚的聘礼抬到了谢家,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两方一挑日子,合计着八月十二就是个不错的日子,赶在中秋节前成亲正好。于是婚期也定下了。 张二爷糊里糊涂的就多了一个媳妇,他央着陈子墨帮他干了件荒唐事,偷偷的翻墙远远的见了未婚妻一面。二爷似乎颇为满意,回去的路上都是一脸笑意的心满意足样。 陈子墨心中好笑,二爷你怎么就忘了你心心念念的赛赛姑娘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二,二爷成亲的日子。 整个张府在定亲后就一直准备着这天的到来,倾尽全力将婚事办的隆重些。庐州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来参加婚礼,就连刺史夫人都亲自来祝贺。 迎亲队伍之盛大,规模之恢弘,在庐州城中也是属于顶级的。 张二爷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走着婚礼的各项流程,直至入了洞房,摇了婚床。 婚礼当天,张杨氏哭了,喜极而泣。张继良终于成家,她也算是完成了她这个寡嫂应尽的义务,对的起死去的公婆和夫婿。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是陈子墨来到这个世界后过的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晃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近半年了,有些怀念那个世界的家人,不知道他们过的如何了。 中秋夜,陈子墨亲手做了一桌好菜。 九儿一家,苗发母子,张杨氏、明月,以及新婚燕尔的二爷夫妇,齐聚在陈子墨家共同吃了一顿团员饭。 二爷的新媳妇张谢氏是个有些萌萌哒的女子,端庄秀丽,难怪张二爷乐不思赛。 吃月饼,赏月,这是中秋节的必备项目。 “要不你明日便搬过来吧。” 陈子墨拉着杨鸳鸳的手,在家门口的小道上溜达,此时她们倒像是新婚的小情侣。也就是在这没什么人的小道上,不然她是不敢大庭广众下让这个坏人牵手的。 杨鸳鸳横了她一眼,“想得美,我现在还不是陈杨氏呢。” 陈子墨叹了口气,又勾搭失败了。 按照杨鸳鸳的说法,张家那边是同意改嫁,可也还要她父母那边同意,而她的父母在长安。所以,下个月他们要去长安。 ·········· 第六十三章 衣锦还乡 杨鸳鸳虽然没有搬过来,不过偶尔还是有在陈子墨新家小住的。不过可惜,既不同床也不共枕,陈子墨始终没能如愿摇她的绣床。 两人已经计划好了,过了重阳就出发前往长安,所以这段时间在做准备。 张家的生意田产等等全都移交给了张继良夫妇,杨鸳鸳不再管张府的事情了。 陈子墨也做好了安排,琉璃作坊不会关闭,不过会大大减少产量,因为周边的已经没什么购买力了,这点也和范士敏那边商量好了,之后在长安做更大规模的琉璃生意,会算上范家一份。 既然要娶媳妇了,杨鸳鸳觉得自己应该陪着陈子墨见见家人。 陈子墨这才记起,貌似成为陈子墨后,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族。陈父陈母是不在了,但亲戚总还有些的,他印象中记得是有个二爷爷来着, 曲林县是庐州下辖的一个小县,离庐州城四十里路程,陈子墨的老家也就在这个曲林县一个小村里。 陈杨两人搭着马车,带着随从,从庐州城来到了曲林县。 陈子墨是家中独子,之前家境还算不错,在村子里算是富裕人家,不过后来家境败落,祖宅都让陈子墨给卖掉了。 吱呀吱呀~ 马车轮压着黄泥路进了村子。 “这是哪里的贵人出行?”路边几个老汉见着两辆豪华马车进了村口,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停!”马车停下,陈子墨掀开了车帘,循着记忆觉得差不多是这了。 陈子墨当先下了马车,站在一座屋前,准备将杨鸳鸳和明月搀下马车。 “这不是陈子墨那小子嘛。”有认出了人的,惊呼道。 “哎呀还真是,这小子这是发达了么,这排场不小啊。” “这小子把房子卖了,说是给别人府里当下人了,怎的还带回了两个这么俊的贵人婆娘。啧啧,艳福不浅啊!” 几个老汉抽着旱烟在那议论着。 陈子墨搀扶杨鸳鸳和明月下了马车后,正犹豫着进去确认下是不是这房子,就听一声,“浑小子,你还有脸回来?” 一个老汉腰里别个烟斗,赤着脚,正气呼呼的瞪着陈子墨。 陈子墨愣了下,眼前人慢慢和模糊的记忆重叠,于是喊了声:“二爷爷?” “别叫我二爷爷,我们陈家没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好好的圣贤书不读,胆敢背着我们卖了祖宅,到别人家当下人,我陈家丢不起这个脸。我烟斗呢,看我不揍你个不孝子。” 老汉正是陈子墨爷爷的兄弟,陈子墨的二爷爷。说话间从腰间拔出了烟斗,就要打上来。 陈子墨汗颜,原来前身是背着二爷爷他们这一脉把祖宅卖了。 “别打,二爷爷,别动手,这有客人。” 陈老汉举着烟斗停下了,这才留意到眼前还有两个俏生生的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兔崽子,这两位客人是?” “二爷爷,这位就是我当下人那府上的女主子,不过现在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了。” 陈老汉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浑小子还有这种操作,进别人府里当下人,直接把人家女主子给拐来当了媳妇,简直叹为观止,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是杨鸳鸳主动道:“晚辈见过二爷爷。我和子墨定了亲事,想特地来告诉你们一声,顺便探望你们。” “哦,好好。”老爷子一愣一愣的,我老陈家还有这种种么,这闺女真是好相貌啊。 陈子墨说道:“二爷爷,您别愣着了,叔婶他们在家么。” “对对,快进家门。”陈老爷这才醒悟,连忙领着人进屋,嘴里还喊着:“财生,快,家里来客人了,让你媳妇准备准备。” 财生正是陈老汉的儿子,听到老爹喊连忙出来,一下就看到了陈子墨,“嘿,浑小子你还敢···” 还没等他说完,陈老汉就狠狠的批评了他,“吼什么吼,来客户了不知道么。这是子墨这小子未过门的媳妇,人家来看看我们。” 陈财生这才反应过来,陈子墨身边跟着两个很漂亮的姑娘,后边跟着一波人,不少人手里还捧着东西。 陈子墨叫了声:“财生叔。” 陈财生这才连忙让客户进屋,呼唤媳妇出来招呼。 不久后,全村都知道了,陈子墨带回了个漂亮又有钱的媳妇,光礼物就装了一大车。 不少老老少少都围着陈财生家门外看热闹,有那三姑六婆远远看见门口站着的明月,就在相互嘀咕,这姑娘腚这么大,将来肯定能生儿子,陈子墨艳福不浅之类的。 陈财生家不算富裕,但也不贫穷,属于中等平民。 家里一下子来了身份这么高贵的客人,财生媳妇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招待。还是陈老汉看的通透,再怎么高贵不也是陈子墨的媳妇么。 陈子墨简单将自己在外这段时间的情况略加修饰的说了下,说是在外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现在条件好了就来看看他们,并给了他们一百贯钱,让他们把祖宅重新买回来。 一百两银子可是不小的数目,买回那祖宅绰绰有余,二爷爷父子他们也就不计较陈子墨之前卖了祖宅的事情了。 之后他们留下来吃了顿午饭,杨鸳鸳的言行颇为亲切,一点也没端架子,得到了二爷爷一家子的称赞,说是陈子墨取了好媳妇。算是给陈子墨挣足了脸面。 虽然他们得知了杨鸳鸳是个寡妇的身份,还大了几岁,不过人品相貌家世都这么好,而且还是陈子墨自己喜欢的,他们也就没什么异议。 至于成亲的事情,陈子墨告诉他们要等下个月去了长安后禀告了女方父母再议,倒时候肯定会少不了这些长辈来喝喜酒。 临走前,杨鸳鸳又给陈老汉一家留下了一百贯,说是她个人的心意,当做是未来孙媳妇的孝敬。 马车启动,一行人离开村子往庐州城去。 徒留下感慨世事奇遇的陈老汉一家子。 九月初十,陈子墨和杨鸳鸳正式启程前往长安。 而就在这个月里,杨钊以自己的名字带有“金刀”犯忌讳为由,请唐玄宗帮忙改名,唐玄宗于是赐名国忠。 ············ 总结一下 第一卷算是写完了,回过头来看一下,成绩不理想就不谈,有书友和我反馈节奏不行,没什么吸引点。我看了下,问题确实很多。 剧情的期待感不足,主角显圣也不够,总体来说过于平淡了。包括剧情设计也略显吃力。 这些问题我希望自己能够在接下来的篇幅中改进一下。希望有在阅读的读者大大多留言,给些意见。 喜欢的朋友收藏和推荐一下。 (ps:卑微的作者附上) 第六十四章 灾民、触动 此去长安千里,即便是乘坐马车一天一百公里的话也得走十来天时间。 从庐州去长安有两条线路,一是经河南道过洛阳然后再到京畿道长安,另一条线路是走山南道过襄州再到长安。从便利和安全角度来说,自然是选择前者。 一行十几人,三架马车几匹马,两天前从庐州出发,已经出了淮南道进入了河南道。 咕噜咕噜~ 车轮压着泥路前行,尽管走的是宽大平坦的官道,还是颠簸的让人昏昏欲睡。 明月打了个哈欠,本以为能够好好欣赏下沿途的风光,可其实这样的远行受累多些,两日的马车已经让她感觉到了疲倦。 “累了的话,咱们就歇会吧。”陈子墨掀开车窗,一股热烈的阳光就射了进来,“老阎,让大家停下歇会吧。” 此时还是九月,酷热还没有完全散去,加上今天太阳有些毒,确实晒的人有些难受。 阎五打马靠近马车,回道:“前面好像有个茶铺,正好可以歇歇脚,公子咱们到那歇吧。” “也好。” 阎五辞去了不良帅职务后,就成了陈子墨的护卫头子,这次去长安他也一并跟随。 随行的几名护卫中有几人以前都是不良人出身,比如那个不良人少年吴小天。他们都愿意跟着陈子墨,无他,主要也是给的太多了,而且又是相熟的,陈子墨待他们如朋友般,自然乐意当他的护卫。 十几个人,除了阎五几名护卫外,也就只有几个丫鬟和仆役。苗发倒是想跟着,不过陈子墨拒绝了他,毕竟他还有个母亲需要他照顾。张二爷虽然也很想去长安看看,不过张家在庐州产业那么大,确实抽不开身。至于鹌鹑少女九儿仍然在豆腐铺里忙活。 不久后,茶铺到了,众人下了车马稍作休息。 坐在茶铺内,见杨鸳鸳和明月热的不停扇着扇子,口中抱怨着这鬼天气过了重阳怎么还这么热。陈子墨吩咐牛伟去将马车的铁盆和石料取过来,用硝石制了些碎冰,弄了些冰饮让大家解下暑气。 这已经不是陈子墨第一次制冰饮了,之前在庐州的时候,也给杨鸳鸳她们做过酥山。 所谓酥山其实就是古代的冰淇淋,由奶酥做成的冰山解暑甜食。唐人是极爱酥山的,长安贵人宴席中若是能够有道酥山,那绝对能够占据c位。 古人想要夏天吃冰,就得冬天窖藏,这种冰被称为“深井冰”。不过只在很少数的贵族中才有实力窖藏“深井冰”。 当然,唐人也会制冰。 《杜阳杂编》就记载了唐人用热水制冰的过程:取容器汲水加热,使整个容器充满蒸汽,这时,趁容器不备,迅速密封然后放入深涧冷水,蒸发的过程带走了大量热量,容器中剩下的部分会迅速结冰。 这种人造冰号称“寒筵冰”,称作是冰中的极品,也只有冰技师才能做的出来。 陈子墨用硝石制冰就更加简单,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茶铺休息的时候,总是有隔三差五的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百姓请茶铺老板赏口茶喝,他们穿着破烂满身疲惫,一看就知道是逃难的难民。 “掌柜的,这些难民是哪来的?”陈子墨问了一句。 茶铺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汴州方向来的,今年雨少干旱,说是汴州方向那边旱情尤为严重,食不果腹,因此都往各地逃难呢。” “汴州?”陈子墨沉吟,汴州离这有几百里,逃难都逃到这了?继续问了一句:“汴州离这不近,怎么跑这么远了,不听说当地官府已经拨款赈灾了么。” 陈子墨从朝廷邸报上看到过此类的信息。 老板看了眼这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心说应该是哪个贵人家的子弟,嘴上回道:“谁知道呢,要是开元年间还好,现在嘛,不好说喽。” 显然,他对于朝堂所谓的拨款赈灾什么的,嗤之以鼻。 有其他歇脚的行商就接了句,“这还算好的了,你们是没见过有些地方不仅饿死了人,易子而食的事情都有发生。朝廷不也没看见么,我们当今的圣上恐怕只顾着和贵妃娘娘快活,哪里管我们底下百姓的死活。” “就是,这这几年光景越来越不好了。”有人附和。 杨鸳鸳听后脸色不大好,因为行商口中的贵妃娘娘正是她的堂姐,听他揶揄的口气,似乎将罪责也归在了贵妃头上。 陈子墨脸色也不大好。作为一个享受过和平小康社会的现代人来说,饿死人已经令人不太能接受,易子而食更是让人心悸。 茶铺老板见这贵人公子夫人脸色不大好,唯恐他们是哪位官家子弟,这行商议论圣上容易惹祸,赶紧打圆场道:“圣上估计有安排了,咱们老百姓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众人便不再议论。 歇息片刻后,陈子墨脸色抑郁的起身,留下一锭十两的银子。 老板看着已经准备动身的贵人,连忙道:“公子夫人,这太多了,茶钱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剩下的当是给那些逃难百姓的茶钱,之后若是还有讨茶水喝的,麻烦掌柜的不要拒绝。”陈子墨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 茶铺老板看着离去的背影,心里赞颂着这公子真是好心人。 车队重新启动。一路上,陈子墨的心情都有些低落,看着车窗外时不时出现的难民,心里觉得有些堵的慌。 遇见状况不好的难民也停下马车,伸出援助之手帮助一二,可心情并没有好太多,因为陈子墨很清楚的知道,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这些都是脆弱无辜的百姓,有的已经木然麻木,如行尸走肉,他们漫无目的别无选择的寻求活下去的路。 这就是封建王朝下的百姓,卑微弱小,命如草芥,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封建王朝统治阶层的贵人们却载歌载舞。 陈子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现代人和封建社会是格格不入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偏冷的人,可现在却被什么触动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穿越以来,陈子墨更多的是在享受生活,而现在他似乎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使命是什么了。 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天下百姓过的好一点,不为了青史留名,就为了问心无愧。 所以,陈子墨心里多了一项要做的事情。 十多天后,长安到了。 ············ 第六十五章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历经半个月的车马劳顿,长安城终于在望。 还未到长安外郭城,离着几里的官道上已经颇为热闹,往来不断的车马与行人。 等车队再靠近些后,已经能够看到长安城墙。 “这就是长安城么?” 一行人停在了城门百米外的地方,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城,驻足望着巍峨的城墙,不免感叹。 陈子墨倒是去过西安旅游,看过长安古城墙,可现在再亲眼看到如此壮阔的景象,还是觉得心里十分震撼。 “这就是十三朝古都,大唐时代的长安城么。难怪唐长安能被誉为天下第一中心,诚不我欺也!” 唐长安城很大,由外郭城、宫城、皇城三部分构成,面积就达到了八十七平方公里。外郭城光城门就有十二座,六条主干道连通四面十二座城门。其中朱雀大街将长安城划分成对称的两部分,东部是万年县,西部是长安县。城内二十五条街道,将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110坊,其形状近似一个围棋盘。 城门口,行人和马车排着长队,接受检查。 通过检查后,陈子墨一行人入了长安城。 杨鸳鸳的父亲杨玄璬以前住在洛阳,不过后来被封了国子司业后就搬到了长安。 陈子墨借着车窗观察着长安城内的景象,不愧为天朝古都,繁华异常,往来人群中都能看到不少异国人种。 “你说待会见了我,老丈人会不会把我赶出去。”陈子墨和身边的杨鸳鸳说道。 杨鸳鸳抿嘴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来长安前已经写信给爹爹了,字里行间我已经透漏有意改嫁,并说了给他个惊喜,父亲应该有准备的。按照日期来算,他也能估计我们就最近这几天能到长安的。” “那就好。”陈子墨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忐忑,毕竟要见未来丈人丈母娘,虽然有过经验,不过之前吃过亏的,现在都快有后遗症了。 杨玄璬府在宜阳坊,陈子墨一行人自明德门入城,经朱雀大道要过七个街道才能到,即便马车也要行不短的时间。 正如杨鸳鸳所言,收到女儿信件的杨玄璬不止明白了女儿愿意接受改嫁的意思,而且还超常发挥了。 这么多年来,女儿终于不再坚持为张家守寡了,这是件好事。为了女儿的幸福和作为父亲的责任,他已经给女儿安排了一门亲事。 此时,杨玄璬正在府中接待他的一位同僚,正五品的国子博士宋大人,他正好有个儿子丧偶一年多尚未娶亲,正合适。 “老宋,你放心,小女这两日应该就要到了。不是老夫自夸,小女容貌姣好、品行端庄,绝对与你儿子相配。”杨玄璬嘬了一口茶,得意的介绍着。 宋大人抚须长笑道:“哈哈,好好,若能与杨兄结成一桩亲事,是我宋家之幸。”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也算是多年好友了。小女能与令郎结为夫妻的话定是一段佳话。” 两人交谈间,门子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惊喜喊道:“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杨玄璬大喜,“老宋,你看,我刚说不就来了么。” 说着就准备起身去迎接,突然想起之前和女儿还闹的有些不愉快,于是又端着架子坐了下来。 府门口,陈子墨一行人经过好几个街道,一路询问终于来到了这里。 管家见是多年不见的小姐,急忙派门子去通知老爷夫人,安排人卸车。 “黄管家,好久不见。”杨鸳鸳亲切的打招呼。 “小姐,难为你还记得老奴。”黄管家激动的老泪纵横。 “鸳鸳,我的鸳鸳,我的好女儿。”一妇人声泪俱下的从府内疾走出来,扑向杨鸳鸳。 “娘!娘!” 母女两人抱在了一起,相互哭诉,场面泪目,感动得周围不少人偷偷抹眼泪。 “哦对了,娘,我给你介绍下。”杨鸳鸳拉过陈子墨,抱着他的胳膊一脸幸福的对着杨夫人笑。 “这是···”杨夫人看了看女儿幸福的模样,再看看旁边这个非常英俊的男子,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嗯。”杨鸳鸳重重点了下头,问道:“娘,爹呢?” 杨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是了,你爹在客厅,快随我去见他,他可是念叨了你好几次了。” 陈子墨跟着她们母女往客厅去。 仆人已经看到了小姐夫人正走来,连忙提醒道:“来了,来了。” 杨玄璬仰着头往外望,想起身又没起身,强迫自己喝了口茶。 “爹,女儿来了。”杨鸳鸳进了客厅看见父亲,直接跪下:“这么多年女儿都没来看你,是女儿的不是。” 杨玄璬故作矜持的冷哼道:“哼哼,还知道回来。” 杨夫人拉起女儿,连忙劝解道:“好了好了,鸳鸳快起来。女儿回来就好了,还摆什么臭架子,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念叨。” “嗯哼!”杨玄璬重重的哼一声,打断妻子继续说。随后说道:“来了就来了嘛,正好,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宋伯伯,正好有件喜事和你说下。” “爹爹,女儿也正有件喜事和你说呢。子墨,来。” 陈子墨上前,恭敬道:“小婿见过泰山大人。” 杨玄璬从椅子上惊坐了起来,“小婿?什么小婿?” “好啊,杨老头,你女儿明明嫁人了还说要和我结亲家,你这是糊弄我呢!”一旁的宋大人气啾啾说道,手里的茶也不喝了。 “哎呀老宋,你且先等等。”杨玄璬脑子还有点乱,瞪着女儿道:“你什么时候嫁了这小子?” “爹,女儿还没成亲呢,这不带他来请你过目么。” “还没成亲,那行。诶诶,老宋你别走啊,这还没成亲呢。”宋大人已经气哄哄的往府外走了,杨玄璬追了几步都没叫住。 见老友不甩自己,愤怒离去,杨玄璬脸色很不好看,这不是让他失信于人么。他气哼哼的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陈子墨,质问道:“你是谁家的子弟?” “小婿是庐州人士,是一书生,家中父母已故。” 杨玄璬一听,这意思不就是普通老百姓么,但凡有些家世的都不会这么自我介绍,心情更加不高兴了。不就是长的年轻英俊些么,还想娶我女儿,断然喝道:“不准自称小婿,谁是你丈人了,这么亲事我不同意。” 陈子墨一愣,不是吧,真的要被赶出门了? ············ 第六十六章 你好老杜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未来岳丈大人断然拒绝了陈子墨。 “我女儿虽说不是金枝玉叶,可也是大家闺秀,你一小个书生,也就一副好皮囊,毫无功名就想娶我女儿,没门!难道要我女儿跟着你去受苦嘛?” 杨玄璬的潜台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也就长的帅点,不就是想傍富婆么,想都别想。 然后,好的不灵坏的灵,陈子墨真的被未来岳父赶出来了。 杨鸳鸳一脸歉疚的看着陈子墨,尽管她刚才差点和父亲再次闹翻也没能让父亲改口。 未来女婿上门不仅没被安排住宿,甚至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还得去外面找客栈住,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杨鸳鸳是想要跟着陈子墨一起走的,不过被陈子墨劝了回去。她这么久没回家了,应该让她好好陪陪父母,若是再次闹僵的话,那这个未来女婿就更加别想进门了。 杨鸳鸳只好不舍相送,嘱咐陈子墨等人先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安顿好后就去找他,自己也会多做做思想工作。 另一边,杨夫人正积极的做着丈夫的思想工作。 “老爷,你这是发什么脾气,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这是想诚心把她气走么。我看那年轻人就挺不错的,相貌堂堂,难得女儿喜欢。你怎么能把人家赶出去呢?” 杨玄璬冷哼一声,“哼,妇人之见!” “什么妇人之见,我看你不就是答应了别人,结果落了你的脸么。” 杨夫人一语中的,果然还是妻子最了解丈夫,一下就戳中了杨玄璬的痛点。 没错,杨玄璬本来已经和好友老宋都说好了,要和老宋家亲上加亲,将女儿许配给他那儿子,已经自卖自夸了好几天。可现在陈子墨一来,啪啪啪的就给打脸了,老宋也气啾啾的走了,这让杨玄璬这张老脸往哪搁。 再说了,杨玄璬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那年轻小伙有什么好,不就长的好看些么,年纪也和女儿不对等,将来指不定没好日子过。 而老宋家的儿子就很不错,年少有才,三十多就是太学助教,博学多才,熬个几年就是太学博士了,不比那毛头小子强多了? 杨玄璬气哼哼的喝了口茶,发现杯中茶已经有些冷了,怒气冲冲道:“人呢,茶都凉了还不添上。” 黄管家连忙给续上一杯热的。 见丈夫不理会自己,杨夫人继续说道:“你看人多懂事,还特地给带了这么多礼物。” 说时,杨夫人整理厅中留下的一堆礼盒,掀开一个礼盒,愣住了。 杨玄璬在那嗤之以鼻,“谁稀罕他的什么礼物,赶紧拿走。” “我的天呐!”杨夫人愣愣的看着礼盒,惊呼一声,“老爷,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黄管家也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嘶!” “瞧你们那出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点小小的礼物就成了那样。”杨玄璬其实也有些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不过老爷身份让他稳住了。 “老爷,老爷,你快看看。”杨夫人端着礼盒过来给丈夫瞧。 杨玄璬端着茶杯喝茶,高傲的瞥了一眼,嘴里哼道:“哼,不就是一副茶具···具···具么。哎呦!”杨玄璬被杯中热茶烫着了。 只见里面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琉璃的! 这年头,琉璃可是稀罕物,琉璃用具更是少见,这样一套精美的琉璃茶具更是听都没听过,怕是天价。 杨玄璬是个爱茶之人,没事的时候总是约上几个茶友嘬上几泡。爱茶之人自然对茶具也有些讲究,若是能有副不错的茶具,总能在茶友们之间面上有光。 看着礼盒中的琉璃茶具,有些眼热。想着要是有这样一副琉璃茶具与那些茶友煮茶,那得是多让人艳羡的事情,怕是整个长安都找不出有这样一套茶具的人了,即便是宫中。 “这可得花多少银子。你看你,把未来女婿都赶跑了,后悔了吧。” “谁后悔了?”杨玄璬反驳道,又瞄了眼那副茶具,心里琢磨着,要不把他找回来?不过马上又自己否定了,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自己打自己脸呢。 “老夫还是那句话,想当我女婿,先有功名了再说。”这一次说话的声音小了多。 “你这老头,真气死我了。”杨夫人终于忍不住说了句气话,掉头走了,找女儿去了。 等到客厅只剩杨玄璬一人时,他左右看了下没人,才偷偷摸摸的起身端过那一盒子茶具,细细观瞧,爱不释手。 陈子墨带着阎五小天等人出了杨府后,就近寻了家客栈安置下来。这家客栈并不高档,不过倒还算整洁,最主要的原因的是它就在宜阳坊里。 挑了几间上房安置好后,堂中叫了桌酒菜。 “走走,快都拿走,东西全在这了,快拿走。” “小二哥,你再宽限一二吧。” “不行,杜先生你就别难为小的了,您还是别处去寻住处吧,已经欠了好几天房租了。我们还得做生意呢。” 原来那头是小二与一房客起了些争执,男子拖欠了房租,要被伙计赶出门去。 “小二哥,再和掌柜的说说,宽限几日吧,我这边挣了银子立马就给补上。” “嘿,我说杜甫,我们掌柜也就是看你是个读书人,才让你欠着好几天的房钱。你真是要我动手赶你出去不成。” 像这类事情在各个客栈都常有发生,大多住客也不觉得稀奇,有个别帮腔着小二道:“就是,没钱就别住店了。” 陈子墨远远听到对话,这下可不淡定了。 小二刚才喊那人叫杜甫,那可是“诗圣”啊,作为一个现代人,杜甫在心中的地位可是妥妥的大佬啊,不会这么巧吧。 看了眼那男子,模样很是落魄。 陈子墨细想,曾有记载,杜大佬此时在长安不正是郁郁不得志,贫困潦倒么,正合情况。 此人正是杜甫。 杜甫虽然在后世有“诗圣”之名,可此时却只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年少的杜甫家世是殷实的,可现在却过的并不好,数次科考落第。 天宝六年赴长安应试再次落选后,便不得不转走权贵之门,投赠干谒等,可在那些权贵眼中,杜甫不过是个有些诗才的读书人罢了,加上他不愿曲意逢迎,自然没人愿意接纳他。 他现在一边寻求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的门路,一边靠替人代笔写字为生。住的也是客栈最便宜的角房,可即便这样仍然连房费都付不起了。 陈子墨赶紧出言道:“小二,这位老兄欠你多少房钱,一并算到我账上。” 小二一看,原来是刚住店的那位陈公子发的话,这位陈公子一看就是个有钱人,衣着华贵,身边跟着好几个随从,开的也都是上房。 “陈公子宅心仁厚,他一共欠了七十文钱。” “好,这是十两银子,另外给这位老兄开间上房。”陈子墨掏出一锭银子,尽显土豪本色,小二连忙笑脸躬身过来接着。 众宾客小声议论,这是碰到贵人了。 阎五几人看了眼陈子墨,心里都觉着,公子果然是义薄云天,宅心仁厚。 陈子墨冲还有些愣神的杜大佬,挥挥手,“你好,老杜。” ············ 第六十七章 我和诗圣交朋友 得遇贵人相助,杜甫心里万分感激,走过来就要躬身谢礼,“多谢这位公子。” 陈子墨连忙扶起,这可是诗圣啊,活着的诗圣,受不得杜大佬的的礼。 “公子尊姓大名住址可愿告知,甫他日好偿还银钱。”陈子墨雪中送炭的行为在杜甫心中狠刷了一波好感,让他很是感动。 陈子墨难掩激动的心情打量着眼前的大佬,短须,消瘦,很是落魄,不过眼神却非常有神。 “杜兄别客气,银钱乃是小事,今天能够遇见杜兄真是一大幸事。小二,再来一桌好菜,我要与杜兄饮几杯。” 杜甫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公子,好人啊! 很快,小二重新布置了一桌酒菜,陈子墨与杜甫相对而坐。 看着桌上的那盆羊肉,杜甫很隐秘的咽了下口水,确实是太久没吃到肉了。不过他仍然很有风骨的坐着,询问公子姓名。 “小弟陈子墨,字思泊。刚才听小二说杜兄是叫杜甫,可是字子美?”陈子墨怕搞错了,再次确认下。 “正是在下,陈公子听说过我?”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杜兄的诗我可是拜读过的。” 杜甫疑惑,自己虽说诗不错,可也只是身边朋友小范围有些名气,没想道对方竟然知道自己。正要询问对方如何得知自己的,就听陈子墨劝道:“杜兄别愣着了,先吃吧,不然一会菜都凉了。” 杜甫越发感动,好人啊! 他确实饿极了,当下也不再客气。 看着杜甫吃东西,陈子墨有些得意,真想和后世的人说,你们想不到吧,杜大佬和我一起吃饭呢。 眼见杜大佬吃的差不多了,两人才进一步相互交谈,彼此认识了。 通过交流,陈子墨大概知道杜甫为何会落到如此落魄的境地了。 杜甫无疑是有大才的,但他并不是一个非常善于闲聊的人,他有远大的抱负,喜欢针砭时弊,表述观点很直白,却不够圆滑,或许这就是那些权贵们不喜欢他的原因。 他数次应试时所作的诗赋很多都是赤裸裸的反馈了社会现状问题,这让那些为官的很不喜。特别是现在主政的李林甫,他就极为讨厌这些揭露社会不公的读书人,若是让这些读书人入朝为官了,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好不容易粉饰的太平盛世,结果让这些读书人捅破,那还得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像杜甫这样,有理想有抱负、脚踏实地忧国忧民的人难以走上官场的原因。 陈子墨很敬佩杜甫,虽然杜甫有些“愤青”,两个人的思维方式也有很大区别,但他愿意和诗圣交朋友。 杜甫或许是积郁太久了,难得碰到一个愿意和他交流、听他抱怨社会病症的人,于是慢慢的就喝醉了,直到小二将他扶回房间休息。 陈子墨叹了口气,难怪杜大佬被成为“现实主义”诗人,这和他悲惨的仕途境遇有关系,他经历了太多失败和冷嘲热讽了。 下午时分,杨鸳鸳和明月过来寻陈子墨。 对于父亲的态度,杨鸳鸳表示歉疚,坚定自己的立场和陈子墨是一致的。 父亲不是要求陈子墨有功名么,那简单,自己找个机会寻自己的堂姐贵妃说项一二,相信她会答应帮衬一二的,再凭借陈子墨本身的才华,想不被重用都难。 陈子墨苦笑,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我上面有人么。 陈子墨一合计,看未来老丈人的态度,怕是要打持久战了,与其长住客栈,不如干脆买个宅子吧,反正咱有钱。 第二天一早,杜甫从醉酒中醒来,睡了半天一夜。 昨天与陈子墨聊的颇为投缘,想再次感谢下陈子墨,不料小二告诉他陈公子等人一早就出门去了。 “哦,好吧。对了小二,你知道陈公子具体是什么身份么?”杜甫昨天光顾着吃喝吐露心中郁苦,都忘记询问陈子墨家世了。 小二心中吐槽,你昨天都和人喝的那么嗨了,怎么连这都不过问下。嘴上还是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今早看见杨府的马车接走的。” “杨府?哪个杨府?” “好像是国子司业杨大人府上的,具体对不对我就不清楚了。” “哦,谢谢。” 杜甫心想,杨大人是国子司业,虽然只是从四品下的官职,可他侄女可是当朝贵妃,若陈老弟真的和杨家有些关系,可以请他帮忙投递干谒给杨家?随后马上否定了,怎么能再麻烦陈老弟,况且杨家都是些祸国的小人,自己莫不是最近被迷了心窍。 陈子墨一早便和杨鸳鸳明月出了客栈,同游长安去了,顺便买套宅子。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随意。 长安城很大,大的让人害怕,特别是如果有一个或者几个喜欢逛街的女友。 长安城很热闹,街头杂耍卖艺、小吃零食、人来人往。若是要买东西,还有专门的东西市。 杨鸳鸳和明月很开心,或许自古以来逛街就是女人的天性,陈子墨半搭车半走路的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可两个妹子却依然兴致高昂。 等她们逛舒服了,几人找了家酒楼对付一顿,什么水盆羊肉、火晶柿子倒是尝了下。之后便是买宅子。 找了家牙行,陈子墨将自己对房子的要求提了下,面积要够大,最好是院子足够开阔的,少些什么园林装饰,地段不太偏即可,价钱无所谓。 牙人心说还是头次碰到这样的富贵人,外地来的吧,这长安可是寸土寸金的富贵地,怎的连价格都不问。 不过牙人都是人精,很隐晦的提醒道:“公子放心,我们这什么地段的都有,就是有些房子可能要价高些,比如永宁坊有套三进的院子要近万贯的,您看?” “哦。”陈子墨沉吟下。 牙人以为这位公子觉得贵了,心里有数后准备给他介绍个便宜的,没想到陈子墨接着说:“三进的院子还是小了些,有更大的么,五进或者七进的也行。” “····”牙人懵了,这敢情是大富豪啊,关注点都不在价格,而在面积大小了。 牙人愈发更加谦卑,嘴都要笑裂开了,“公子夫人,小人手上更大的院子也是有的。” 一个下午转了几个宅子,运气不错,最后找到了个让陈子墨满意的七进宅院,在东部万年县的新昌坊,离杨玄璬府上两条街四个坊。 宅子花了三万三千两,面积足够大,主要是后院有一大片空地,挺合陈子墨的心意。 陈子墨现在的银子很多,有十多万两,三万多两对他来说不算多。和牙人说好,与房主约定过两日去柜枋交易。 ……… 第六十八章 初见杨国忠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陈子墨除了与杜甫谈天论地,就是陪着两位姑奶奶逛长安。 宅子已经交割手续,房契已经拿到了手中,正在让人按照自己的规划打扫装修,之后便可以搬进去了。 陈子墨倒是有请杜甫到时候一块住到府上去,不过对方拒绝了。 杜甫觉得思泊贤弟已经足够帮助自己了,大家也只是萍水相逢后投缘的朋友,怎么能再麻烦。其实这段时间杜甫也发现了,自己和陈子墨其实不算是同一类,之所以能够聊到一块,更多的是对方迁就迎合着自己。 陈子墨也就不再劝,毕竟大佬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 春风茶楼,这是茶爱好者的聚集地。 杨玄璬领着黄管家优哉游哉的登上了茶楼。 他是这的常客,每当休沐时,总是会到春风茶楼来泡茶,这里有众多爱茶之人,茶友中也不乏朝中同僚。 一起品茶,一起论道,好不快哉。 “杨兄来这么早。” “杨大人来了啊。” 总有认识的打着招呼。 幽兰居是其中的一间茶室,也是杨玄璬与众多好友每次聚集的地方。 踏入幽兰居,里面已经有几位好友先到了,见杨玄璬来了,相互问好。 杨玄璬说道:“几位这都已经泡上了啊,挺早啊。” “老杨,快来,我这有刚到的顾渚紫笋,你可来巧了。”一位茶友说道。 “顾渚紫笋,这可是好东西,有福了。” 顾渚紫笋被称为茶中第一,确实十分难得,杨玄璬奉承了一句,见对方摆开架势就要开泡,连忙阻止。 “连老哥,且慢来。俗话说好茶配好具,这么好的茶叶当然得用上好茶具才够风雅嘛。来来,老夫这刚好新得了套茶具,正好派上用场。” 杨玄璬说完,示意了下,管家阿福将手中抱着的礼盒呈了过来,缓缓打开,将里面一套琉璃茶具缓缓摆出。 “哎呀呀…” “厉害啊···” “好东西啊···” 众人看着桌上摆着的散发着氪金光芒的茶具,无不惊叹,竟然是如此精美的一套琉璃茶具,这可真的开眼了。 看着众人惊叹和羡慕的表情,杨玄璬抚须微笑,感觉今天这春风茶楼特别的春风嘛。 今天这个杯终于是装上了。 陈子墨好好捯饬了一番,打扮的帅帅气气的准备去见未来岳父岳母。或许是因为那套琉璃茶具的功劳,杨玄璬竟然同意让陈子墨今晚登门一起吃个晚饭。 杨鸳鸳亲自到门口来接的,她上身穿了件三花素色长袖衫,下身则是酒红色的襦裙,上面绣着一朵朵金菊,发髻高盘,显得明媚动人。 “来啦,父亲母亲在里头等着呢,随我来。”杨鸳鸳很亲昵的挽过陈子墨的臂弯,一点也不在意女儿家的矜持。 管家黄阿福看在眼里,会心的笑了,这姑爷算是没跑了。 厅内,杨玄璬夫妇已经在等着了。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见了陈子墨到来,未来岳母和颜悦色,满眼满意和认可。 未来岳父则摆着个脸,哼哼道:“别叫的那么早,老夫还没答应把女儿嫁给你呢。” “好的,岳父大人。” “····”杨玄璬瞪了眼,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不过看在夫人和女儿央求的眼神上,先放他一码,偏头不理会。 还是岳母大人疼女婿,“别站着了,快坐。你看你来了长安,我们做长辈的也没让你来吃顿饭,更是还要让你住外面的客栈,让你受苦了,实在过意不去。” “哼哼,他会受苦?不是听说已经买了宅子了么。”杨玄璬插了句,又想着这小子搞什么名堂的,怎么这般有钱,七进的院子,自己也才三进。会不会是用我闺女攒下的体己银子,别被他都搜刮去了。 杨夫人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买宅子的事情她也从女儿这知道了,而且还知道这银子似乎都是未来女婿挣来的。年青英俊,还这么能挣钱,真是个好女婿,越看越喜欢。 “子墨啊,别理他,且先等等鸳鸳他兄长过来,咱们一会就开席。” “岳母安心,泰山大人这是提点小婿呢。” 陈子墨倒是知道杨鸳鸳有个兄长杨鉴,不是说正在外地为官么,难道回来了。 等了片刻后,黄管家领着位男子厅外走来。 “哎呀,族叔,好久不见啊,侄儿甚是挂念叔叔和婶子。”人未至,声先到。 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笑呵呵的走进来。 杨玄璬一改刚才冷脸,站了起来,笑容和煦的迎着:“大郎来啦,快,快请进。” 经杨鸳鸳提醒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族兄杨钊,现在已改名杨国忠。 此时的杨国忠刚被圣上赐名,属于春风得意的上升期,极受玄宗信任,兼任太府卿等多职。不过李林甫尚在,杨国忠还没达到权势巅峰的时候,姿态摆的并不算高。 陈子墨暗道,原来他就是杨国忠,身材高大,国字脸,满脸笑意,让人感到十分亲切。而且声如洪钟,口中叔叔婶婶称呼不听,说着吉祥话,十分讨人喜欢。 难怪杨国忠能够混的风生水起,讨皇帝开心,处事十分圆滑,拍马屁却不留痕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若不是知道杨国忠的历史,陈子墨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其实是呲牙必报的小人。 杨国忠寒暄过后,转向陈子墨,笑道:“这位就是鸳妹的未来夫婿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天作之和呀。” “小弟陈子墨,见过杨大人。”陈子墨表现的很恭敬。 “诶,不必多礼,叫我大兄即可,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大兄。” “这才对嘛。” 杨国忠极为客气,这次来杨玄璬府上说是来探望族叔,其实是受了杨贵妃的令来的。 杨玉环得知堂妹来了长安,十分想念,不过自己身份特殊不能随意出宫,所以便让杨国忠先来看看,之后再安排杨鸳鸳进宫面见。 另外,杨国忠得知杨玄璬最近得了一套十分精美的琉璃茶具,据说是未来女婿送的。他是个非常有心机的人,也想借此认识下这个陈子墨,看看能否从他手中弄些琉璃珍品。 晚席间,杨国忠说话幽默风趣,调动气氛极强,最后在其乐融融间结束。 临走前,杨国忠很隐晦的向陈子墨提了琉璃的事情,陈子墨心知肚明,表示隔日拜访。之后杨国忠才登车离去。 ·········· 第六十九章 进身之谋 陈子墨记得自己的使命,让天下少饿死几个人。而想要救更多的百姓就需要更大的权力,只有站在权力阶层才能拯救更多人。 而且现在已经是天宝九年了,离着名的安史之乱已经没有几年时间了,陈子墨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他很清楚的知道,杨家现在虽然风光,但是在安史之乱后,杨家迎来的就是灭族之灾。现在他要娶杨鸳鸳,也算是半个杨家人。陈子墨不想几年后自己和杨鸳鸳等人一起随着杨家覆灭,所以他需要加快充实自己的力量。 来长安前,陈子墨其实已经思考好了方式,借着杨家目前的宠幸与权势爬上高位,然后选择一座在安史之乱爆发后足够硬的靠山,这座靠山就是唐肃宗李亨,虽然他也只是短短在位七年。 不过此时的李亨只是太子,而且数次被李林甫和杨国忠陷害,已经变得草木皆兵谨小慎微,唯恐再被他人戕害,属于自身难保。 此时并不是个投靠太子李亨的好时机,一是陈子墨此时只是一介平民,没有投靠的资本,二是他现在其实属于杨家阵营,李亨不可能接纳他。 所以,陈子墨需要先壮大自己,使自己具备让李亨视自己为左膀右臂的资本,而最快的途径其实就是杨家。 昨夜杨国忠已经暗示过了,陈子墨今日便带着阎五携礼前往杨国忠府上拜会。 杨国忠的府宅是玄宗赐下的,在崇仁坊,这里靠近宫城景凤门,入宫方便,居住的都是权贵。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门子看陈子墨两人前来拜会老爷,不冷不谈的。 平日里想走老爷门路的人多的是,怎么能随便帮忙通报。不过在陈子墨懂事的塞了一两银子后,门子才不太情愿的前去通报老爷。 此时杨国忠恰好在府内,听闻是陈子墨前来拜会,会心一笑,看来此子还是有些上道的。 府门口,门子一改刚才冷淡的态度,脸笑的如菊花般请陈子墨入府,因为刚才老爷是笑着吩咐快请的。 客厅内,杨国忠大笑道:“哎呀呀,子墨,快请进,昨夜刚见过,不想你今日就来拜会,实在有心了。” 说着的时候,眼睛瞄了眼陈子墨身后跟着的阎五手中的礼盒。 “小弟见过大兄。” “快坐,上茶。” 自有丫鬟上香茗。 “大兄,小弟自庐州来,没带什么特产,这有件小礼物想送于大兄。” 阎五及时的将手中礼物呈上,杨国忠从仆人手中接过礼盒,揭开一看,里面是一匹琉璃马,精美绝伦。 杨国忠大笑,“哈哈哈,贤弟这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那大兄就却之不恭了。” “应当的。”陈子墨又接着道:“大兄,其实小弟还有个礼物想赠予大兄。” “哦?”杨国忠没想到竟然还有。 “其实这些琉璃珍品并不来自域外,都是小弟自制的。我想在长安开个琉璃作坊,想请贵妃娘娘和大兄入股,贵妃娘娘四成,大兄三成。也不需要娘娘和大兄出资,只要照拂一二便可。不知大兄可愿意?” 杨国忠先是一愣,后惊喜。这些琉璃珍品竟然是自制,这可是笔天大买卖,而这年轻却要将这么大的收益赠与娘娘和自己。想不到此子虽然年轻却有如此大的手笔,是个人物。 杨国忠假意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怕是不妥吧。” “大兄,切勿推辞。” 杨国忠为难道:“既然你执意要求,那好吧,我代贵妃娘娘一并谢过了。” 陈子墨一脸踌躇,说道:“其实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国忠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是这样,大兄想必也知道,小弟我与鸳鸳两情相悦,可是伯父并不赞成这门亲事,说除非我有功名才答应。小弟我才疏学浅,至今只是个书生,想求个官身,不知?” 杨国忠听后,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与鸳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叔父那边我也会帮你说项一二的。来人啊,置一桌好酒菜,我要与妹婿好好喝上几杯。” 之后,杨国忠便拉着陈子墨饮宴,期间两人心中各有计较却谈笑甚欢。 未时,陈子墨和阎五才在门子殷切的护送下出了府。 酒宴上,杨国忠几次暗示催促陈子墨开始建造琉璃作坊,可见他的贪婪与急切。 陈子墨浑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相信以杨国忠的能力,一个不入流的官身是没有问题的。 九月底,新宅收拾妥当了,陈子墨等人搬到了新宅子。 新宅位置虽然不算最好的的地段,可也还不错,主要是足够大,七进的院子,足有二十多间房子。 陈子墨和阎五等人搬了进去,杨鸳鸳和明月早晚是需要搬来的,可仍然太过冷清。而且这么大的宅院也需要不少人维护和打扫,所以陈子墨打算买些丫鬟仆人。 万恶的封建社会是允许奴隶买卖的,长安就有买卖的地方,主要集中在西市。 长安设有专门买卖交易的地方,在朱雀街东西左右方向设置了东市和西市,“买东西”一词就是来源于此。 长安城人口百万,商品买卖交易都在两市。史书有载“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说的就是东市的盛景。 东西两市其实有些差别。东市在万年县,因靠近皇宫,周边坊里多是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因此东市更多的是奢侈高档品。而西市就更加驳杂,这里大多是日常生活品,外国的商人也都集中在此处买卖。 陈子墨领着阎五小天等护卫来到西市,虽说设有市署等机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但毕竟人口驳杂,还是安全些好。 奴隶贩子卖的奴隶很多,彪悍的昆仑奴、美艳的胡姬等都有,被要求站成了一排排,任人挑选。不过这些都不是陈子墨要的。 “这些是?”陈子墨指着一角落一排女子问道。 贩子倒是实诚,“这些都是残次品,已经卖不出去了,公子还是看看这边的吧。” 陈子墨看了下,这些女子都脏兮兮,十分瘦弱,年纪最小的还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有些甚至可能生了病。相比那些力状貌美的,她们完全没有市场,可能过不了多久面临的就是死亡。 “就这些吧,全要了。”陈子墨指了这一群女子说道。 价格很便宜,二十多个女子不到三十贯,人命如草芥。 奴隶贩子收了钱,给过契约证明后,这些女子就可以全带走了。 陈子墨命牛伟准备好了不少女性衣服,二十多个女子被带到宅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集体被要求洗澡消毒。等这些女子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后,陈子墨准备不少食物,其中不乏肉食,让这些女子自己动手做饭先饱餐一顿,之后更是安排了宿舍,被允许休息半日。 这些女子都是卖不出去的苦命人,不少已经显得有些麻木、没了生气,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然而此刻却遇到了陈子墨这样的家主,一个个痛哭,跪了一地,磕头感恩戴德。 陈子墨看着这些可怜的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多东西不是他能改变的,能做些就做些吧。 丫鬟是有了,可是却少个领头的,牛伟显然是不行的。杨鸳鸳知道后,于是第二天便让明月住了进来,成了女管家。 接下来之后便是着手准备建琉璃作坊的事情,到了此时,陈子墨发现手头竟然无人可用,连个帮手都没有,严重缺人,掌柜、工人等等都缺。 于是陈子墨和杨鸳鸳商量了下,写信回庐州要人。 ·········· 第七十章 面圣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大明宫东内苑。 已经三十二岁的杨玉环容貌仍盛,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入宫十多年,独得圣上恩宠,雨露她独沾。宫中无皇后,贵妃权势无双。 而此时,她却轻轻抹泪。 “皇上驾到。” 已经六十五岁的李隆基略带老态的走了进去,身边跟着骠骑大将军高力士。 见杨玉环竟坐着暗自垂泪,李隆基大惊,慌忙过去心痛道:“爱妃,爱妃这是怎么了,何事惹你伤心?是谁惹朕的爱妃伤心了,朕要亲剐了他,来呀…” “陛下且慢。”杨玉环缓缓抬起头,露出倾国倾城的面容,轻拭泪眼,哀怨道:“并没有人惹臣妾,只是读到了一首词有感而发。” 李隆基放心不少,坐在杨玉环身边,揽过爱妃,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模样,好奇道:“是什么词让爱妃如此哀伤?” “喏,便是这首。”杨玉环指了指桌上的那张纸。 李隆基拿起桌上的纸,上面写着一首词,细读出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词,好词!”李隆基连赞两声好词。 “陛下,臣妾就是读了这首词有感而发,被词中爱情感动。又想起陛下对臣妾的爱,想着若是有朝一日陛下与臣妾分开,是否也能如此。越想也怕,所以便泪目了。”杨玉环说着,又开始哭泣状。 李隆基连忙安慰道:“不会的,朕永远都不会与爱妃分开的。朕要与爱妃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一旁的高力士也安慰道:“陛下与娘娘一定会千秋万代的。”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杨玉环,情绪平稳后,李隆基问道:“这首词极好,是何人所作?” 杨玉环缓缓回道:“这首词臣妾也是喜欢,是大兄带过来的,作者叫陈子墨。” “哦?国舅带来。这陈子墨是什么人,朕未曾听过。” “这陈子墨其实也和我们杨家有些关系。陛下当知道臣妾自小寄居在璬叔家,有个堂妹,这陈子墨便是她的心上人。” 李隆基倒是知道,杨玉环年幼丧父,是在杨玄璬家长大的,可那堂妹不是听说远嫁庐州了么,而且夫婿也死了,杨玉环还曾经为此替那堂妹哭诉过一回。莫不是改嫁了? 杨玉环知道陛下有些疑惑,继续说道:“可怜我那妹妹守节十年,终于遇到了一个对她好的人,便是这陈子墨。近日他们已经来了长安,可璬叔却以他没有官身为由,暂时不同意这门亲事。我那堂妹便托大兄寄信于我,求陛下能否随便赏他个差事,也好了了她的心事。” 如果是别人央求李隆基求官身,他倒是会斟酌,甚至可能会对求情的人责怪一二。可若是杨玉环求情,他却丝毫不觉不妥,这便是杨贵妃独宠一身的好处。 李隆基笑道:“杨玄璬朕还是知道的,一股子牛脾气。既然是两情相悦,朕如何不能成人之美呢。” “臣妾还担忧陛下觉得臣妾逾矩了。” “爱妃说的哪里话,你这是为朕举荐人才。观此词,想必这陈子墨是有几分才学的,朕便见见此人。传旨,让国舅爷带他来见朕。” 自有内侍领旨去了。 “陛下,这陈子墨还让大兄带了礼物,说是要呈送陛下。”杨玉环示意一下,宫女便将一处桌子上的黄布掀开,露出了一座琉璃雕像。 李隆基惊疑了一下,只见雕像是一头龙和一只凤,龙左凤右,作鸣状,栩栩如生。 作为大唐之主,李隆基什么珍品没见过,宫中多的是金玉器,琉璃也不少,不过这么大的琉璃雕塑还是少见,所以小小惊讶了一番。 一旁的杨玉环解释道:“这雕塑说是叫龙凤合鸣,寓意吉祥。” “嗯,还不错。没想到这陈子墨好大的手笔啊,这么大的琉璃雕塑,怕是胡商手中也没有,他是怎么得来的,朕越发对他有些好奇了。” 这雕像自然是陈子墨来长安前制作的,为了这雕像,可是耗费了好大的功夫,光雕模具请专业的师傅雕刻就花费了好些天,更是做了多次才有现在这个最好的成品。 陈子墨接到入宫面圣的旨意后,连忙跟随传旨太监往丹凤门赶去与杨国忠汇合。 宫中守卫森严,不过有国舅爷和传旨太监带路,自然畅通无阻。 陈子墨好奇的打量皇宫,传旨太监浑不在意。这也就是大气的唐朝,若是换成明清,哪里会让陈子墨左右观瞧,恐怕走路都必须低着头。 大唐有三大宫殿,与三省六部衙门接壤的太极宫,高宗时期建设的大明宫,以及东市右上角的兴庆宫,统称“三大内”。 而李隆基主要是在大明宫和兴庆宫理政。 过了丹凤门便是大明宫的含元殿,杨国忠有御赐银鱼带,一路畅行无阻的先行入内去了,而陈子墨需要在殿外等候宣见。 不久后,有旨意,宣陈子墨入内。 陈子墨跟在小太监后面入了内殿,见上头有男女坐着,来不及细看,迎头便跪。 “草民陈子墨见过圣上、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子墨一番隆重的见礼惹得殿内几人轻笑。与明清时期不同,唐朝只有在非常隆重和正式的场合才会口呼万岁的,在平日的礼节方面,倒是没有要求的那么严苛。 “平身吧。” “谢圣上。”陈子墨这才起身,抬起头来。 “好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李隆基见了陈子墨英俊的相貌,忍不住赞了一句。 杨玉环看了陈子墨俊朗的外表后,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年轻英俊,难怪堂妹喜欢他。 颜值即正义,陈子墨俊朗的外表和刚才的恭敬一下子就让李隆基几人心生好感。 别人打量他,他也在偷偷的打量其他人。 原来这就是唐玄宗李隆基,已经是个白胡子老头了,尽管身上具备着上位者的威严,可此时仍然老态已显。 再看他身边坐着的女子却是妙龄,穿着绣着金凤的大红色袖裙,头上插着几支金凤钗,容貌倾国,让饶是见过了众多美颜美女的陈子墨心脏也停了半拍。 陈子墨心里直呼,好家伙,难怪称之为四大美女,让李隆基干出扒灰的事情,从此怠慢朝政,这容貌换谁都顶不住的,比杨鸳鸳都还要美艳几分。 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牛吃嫩草,呸,可惜了! 而就在李隆基不远处,立着一位老公公,想来便是“千古贤宦第一人”的高力士高公公吧。这位也是一位顶级大佬,官拜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之后更是被封齐国公。 想到这,陈子墨不由又暗自腹诽了下,骠骑大将军,听起来有点像嫖妓大将军,会不会是李隆基的恶趣味。 想归想,陈子墨面上的表情却一直都是一副恭谨的模样。 ·········· 第七十一章 国子监主簿 李隆基笑道:“朕原以为能够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词句的人,必然是有些年纪,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看来我泱泱大唐果然是人才辈出啊。” “多谢圣上夸奖,这都是圣上功劳,我大唐正是有了圣上这样的明君,才能国富力强。”陈子墨违心的说着吉利话,实际心里觉得这时候的李隆基算是昏庸了。 “哈哈哈,倒是会说话。”李隆基愈发高兴,向另一边的杨国忠问道:“国舅爷,此子说话有你之风,莫不是你提点过了。” 杨国忠一脸笑意,回道:“陛下这是冤枉臣了,陈子墨说的话都是事实,陛下乃是天下明主,他只是从实说话,哪里需要他人提点。” 听了杨国忠的话,李隆基心情更加畅快。 “陈子墨,你的词不错,朕很喜欢。你进献的‘龙凤合鸣’朕也看了,朕有些好奇,琉璃乃番外奇珍,你既然能送朕,想必其他人也送了吧,那么你是从哪来的这些奇珍呢?” 陈子墨听后,眼神瞄了眼一旁的杨国忠,杨国忠又瞄了眼杨玉环,得到肯定眼神回复后,杨国忠又向陈子墨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连贯动作其实只是在眨眼睛完成的,李隆基没有发现,不过高力士看见了,他只是抬了下眼皮后无动于衷。 “回圣上,其实这些琉璃奇珍都是草民自己做出来的。” 李隆基疑惑道:“自己做出来的?怎么可能,番商不是早就言明琉璃乃是天然奇珍么?” “圣上,这些琉璃确实是草民制作的。其实万物都有迹可循,有他固有的规则,只要找到了对的方法。琉璃确实是奇珍,草民也是费劲的千辛万苦、耗费巨资才研究出来的,制作琉璃的工艺相当复杂。” 身侧的杨贵妃接道:“陛下,确实是真的。陈子墨打算求请陛下允他在长安开家琉璃铺子,愿将四成份子算在臣妾名下,以充国库。” 李隆基这才相信陈子墨所言非虚,对方既然已经打算让出四成分子交予爱妃,那就没必要再去讨要这个配方了。 “爱妃有心了。既然如此,这铺子你就大胆在长安开吧,朕准了。” “多谢圣上恩典。”陈子墨心喜,有了两座大靠山,即便其他人眼红也没辙。 又听李隆基道:“其实,刚才爱妃还说了你那老丈人得等你有了官身才愿意将女儿嫁给你,请求我赐你个差事来着。朕看你诗词不错,有些文采。正好明年正月朕要祭祀,你便准备篇礼赋呈上来,若是如意便准你个官身。” 作赋?陈子墨心说自己就是个剽窃贼,抄几首词还行,写文章不是要我亲命么。 众人等着陈子墨谢恩,却没想道他犹豫道:“圣上,草民其实才疏学浅,恐怕难当大任。倒是认识一人有大才,他可以受此重任。” 李隆基显然没想到陈子墨拒绝,若是平日定然不悦,治他的罪。只是今日心情不错,而陈子墨又是半个杨家人,刚刚献礼,因此也就没有感觉不高兴。 反而失笑道:“朕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人,第一次见朕就向朕推举人才来了。也罢,回头你将你推荐人的文章呈上来,朕自会考虑。倒是你自己说不擅长文章,那你有什么特长?” 杨国忠心里为陈子墨捏了把汗,这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陈子墨一听,什么特长?那个特长,行么。 “回圣上,其实草民会的东西还挺多的,比如物理、算学、化学等等都会一点。” 众人疑惑,算学是知道,这个物理化学又是什么? 杨玉环疑惑道:“你说的物理和化学又是什么东西?” “回娘娘,物理和化学其实不是东西,它们其实都是科学中的一种。”陈子墨自信的笑着回杨玉环,脸上带笑的他有种别样的魅力,令人心喜。 几人更懵了,怎么又冒出个科学来了。 杨国忠及时发现了皇上和贵妃蹙着眉头,赶忙说道:“陈子墨,别绕弯子,说简单点。” “回圣上娘娘,其实这科学是草民自己命名的,只是自己研究类别的一个统称,其实就和格物差不多。比如研究琉璃如何制作就属于其中的一种方式。” 陈子墨这样一解释,众人才懂了。 “你刚才说你懂算学,那朕便考考你。今有雉兔同笼,上有八十五头,下有二百三十二足,问雉兔各几何?” 陈子墨心中一乐,这不就是古人最经典的“鸡兔同笼“算术题么,后世都列出九种算法了,小学生都会算。 想都没想,答道:“雉五十四,兔三十一。” 嘶···杨贵妃、杨国忠、高力士都惊讶,算的这么快?把目光转向李隆基。 李隆基点点头,对方答对了,他没想到陈子墨答的这么快。 再问:“今有兽,六首四足;禽,二首二足,上有七十六首,下有四十六足。问:禽、兽各几何?” 陈子墨再次答的飞快,“八兽、七禽。” 几人再看李隆基表情,又对了。 众人这才发觉,陈子墨竟然真的很懂算学。 李隆基令道:“来人,传算学博士。” 唐代是有算学学科的,设置在国子监,而算学博士就是国子监的算学老师,从九品下的小官。 一炷香时间后,两名国子监的博士匆匆的赶来,见了礼。 李隆基令两位博士出题考考陈子墨的算学。 起初两名算学博士有些小觑陈子墨,觉得如此年轻的人算学应该不怎么样,连出几道算学题都被陈子墨很快答出。 两人又加大难度问了勾股定理题,面积计算题,都被陈子墨轻松化解。 之后,陈子墨给两位博士出了道疯狂的蓄水员的算术题,两位算学博士冷汗直冒,久久没能算出。 几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陈子墨,众人这才真正意识到,陈子墨的算学能力非常高,已经远超国子监的算学博士了。 李隆基确定了,这是个人才啊,至少在算学上就是个罕见的人才。 “来人,传旨。闻陈子墨博学多才,算学精妙,且进献有功,命为国子监主簿。” 陈子墨跪地,“微臣谢陛下隆恩。” 由此,陈子墨便有了官身,从七品下的国子监主簿。 ················· 第七十二章 给爷乐一个 陈子墨有了官身,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可那也是官。 最高兴的莫过于杨鸳鸳了,因为杨父再也不能用那理由拒绝这门亲事了。 趁着没人的时候,她主动搂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允许对方轻薄下自己。 陈子墨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来个拔丝亲吻,手也没闲着。不过对方很快就羞极的逃开了,留下陈子墨一脸留恋的自言自语,真软啊! 再一次有幸参加了岳父大人家的晚宴,风韵犹存的岳母大人更是客气,席间提及商量两人的婚事。 只是老丈人死要面子,照样摆着个臭脸,揶揄两句也就是个七品官而已,结果被丈母娘用一句“你不是天天抱着那茶具去茶楼么”给堵了回去。 老丈人只能叹息,以前媳妇都不是百依百顺么,怎么那个臭小子来了就变了样了,可恶! 临走前,杨鸳鸳拉着陈子墨的手,悄声说过几天就搬新宅子去。 在管家阿福“姑爷慢走”声中,陈子墨登上了马车。 车厢里鹅黄色少女抿嘴偷笑,显得很是开心。 明月似乎对鹅黄色情有独钟,她总是喜欢穿鹅黄色衣服,不管是袖群还是襦裙都是这个颜色。 陈子墨看着车厢内有些肉肉脸的少女,总想捏两把的冲动。 “笑什么?” “婢子是替公子和小姐开心,公子现在是官了,小姐就能搬过来了。” 所谓饱暖思**,望着明月笑靥如花的脸庞和因为搭坐着而越发明显的翘臀线,陈子墨贼心又起。 嘿嘿的笑着靠过去,手指拨弄着少女的头发,问道:“难道你不高兴么?” 陈子墨的潜台词是:小姐嫁过来了,你是通房丫头,难道你该不高兴么? 少女羞的脸色通红,马车空间狭小,只能任由公子施为,眼看着魔爪似乎有勇攀高峰的打算,连忙软声求饶道:“别,公子,外面有人呢。” “别叫公子,叫声爷,给爷乐一个,爷就放了你。” 明月只能弱弱的叫了声:“爷。” “啊····舒坦。”陈子墨果然没有进一步动作,放开明月,闻了下手指,贱贱的笑道:“真香。” 明月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马车底下去。 这几天她在新宅当起了女管事,忙着立规矩,安排活计,都没来得及和公子亲近,此番被陈子墨调戏,其实心里是羞且喜的。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了。 --- 陈子墨有了官身,宅子自然能称府了。 牛伟站在大门口,指挥着小天将陈府的牌匾挂上,“这边点,这边点,再往上点,对对。” 陈子墨背着手抬眼看了眼牌匾,觉得差不多了。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背着手出门了,老阎一如既往的跟在身边。 下午他要去客栈寻杜大佬,昨日在含元殿向陛下推荐了他,虽然李隆基没问是谁,不过同意收文章过目一下,这对杜甫来说是个机会。 杜甫没肯搬到陈府去,陈子墨给他留下了二十贯钱,他将上房换成普通房间,仍在代笔,日子过的稍微没有那么紧张。 当然,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政治抱负,仍然在寻求出仕,不过即便是向权贵投赠干谒也没什么收获。 “杜兄。” 在坊中客栈附近的一个角落,陈子墨找到了杜甫的代笔摊位。 其实以陈子墨的商业眼光来看,杜甫在这地方支摊并不是个好选择。 这附近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些富庶的居民,或多或少是读过些书的,需要代笔的肯定不多。若以挣钱为目的的话,应该去那些远些贫穷些的坊支摊才是。 杜甫见是陈子墨,觉得有一丝尴尬,随后又觉得自己都如此境地了,还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对于陈子墨这个人,杜甫其实是有些矛盾的。得知陈子墨与杨家的身份后,就有些犹豫。 仁政是杜甫的思想主张,他见过许多民间疾苦不平,已经深刻的发觉大唐每况愈下,圣上不思进取,而他把这些主要过错归结在以杨贵妃为代表的杨家身上,所以对于杨家其实是不太待见的。 然而,与陈子墨的接触却又让他觉得,两人虽然不是同一种人,但是陈子墨的为人却十分仗义,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原来是陈老弟。” “杜兄,几日没见了,今天正好有事找你,移步?” 杜甫现在也正闲着,便答应下来。 两人边走边说。 “杜兄,昨日我面圣了。” 杜大佬稍微愣了下,不过很快释然,心里哀叹了下,人和人的区别就是不一样,真的没法比。 “陛下已经令我为国子监主簿了。” 杜甫再愣,没想到陈子墨竟然已经有了官身,而且还是国子监主簿,官虽不高,可确实是个实打实的职位。 国子监相当于是大唐的最高学府和管理机构,里面大多都是王侯权贵子弟。国子监主簿虽然只是从七品下,但它是掌印的,有一定的权力。而且名义上也能算是那些权贵子弟的恩师,有着不小的荣誉地位。 想到此处,杜甫心情越发沮丧。 他倒不觉得对方是故意来炫耀的,因为他了解陈子墨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对方也并不像要炫耀的姿态。 他也不嫉妒陈子墨,只是心中哀叹社会有些不公,自己到处奔走无门,而陈子墨已经轻易的踏入了仕途。 陈子墨接着道:“陛下提到了一件事,明年正月要举行祭祀太清宫、太庙和天地的三大盛典,缺几篇礼赋,我向陛下推荐了你。” 听到这,杜甫先是惊讶,随后心中一喜,他完全没想到陈子墨竟然帮了自己如此大忙。 站定,面容肃穆,郑重的朝着陈子墨躬身行了大礼。 “思泊,多谢了。”他不是很善于说好话的人,只能用躬礼表示感激。 “杜兄,你我之间不必这样。”陈子墨赶忙制止。 “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文章。” “诶诶,不必这么急。”陈子墨拉住了大佬,笑道:“难得清闲,正好带你认识个朋友。” 说着,便拉着杜大佬往相约好的平康坊去。 若要说为何约在平康坊,只因平康坊是长安最大的青楼聚集地。 对于狎妓成风的古人来说,这是件风雅的事情,因而与友相约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青楼。 第七十三章 请大佬上青楼 平康坊东南隅,右相府。 大名鼎鼎的大唐右相李林甫已经六十八岁高龄,近两日身子有些不适,便未去上朝。 作为大权独握,权倾朝野的宰相,李林甫对朝廷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宫中之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林甫半坐在榻榻米上,身上裹着一层羊毛毯,不远处就是烧着的炭盆。他风寒了,暂时受不得冷。 对面坐着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时不时的擦拭下额头上的汗水。这个天还不算太冷,屋子里太热了,蒸桑拿似的。 “嗯,就这么办吧。”李林甫似睡未睡,半眯着眼回应王鉷刚才说的事情。 “相爷,另外那个叫陈子墨的要不要让人留意一下。”尽管很热,王鉷也只敢擦下汗,断不敢让人将炭盆撤下。 “算了,一个吃软饭的,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昨天杨国忠带着陈子墨入宫面圣,不到半炷香时间,李林甫就收到了消息。半日的消息就将这个被新任命为国子监主簿的年轻人调查的一清二楚。 对于李林甫来说,他现在在朝中最大的敌人便是杨国忠。 杨国忠算是李林甫一力推上来的,曾经还互为盟友,一唱一合,搬倒了不少政敌,就连太子李亨也被削去了羽翼,当起了透明人。 然而现在,随着杨国忠日益受宠,已经完全脱离了李林甫的掌控,对自己的地位已经产生了巨大威胁,矛盾加深,已经成为李林甫足够忌惮的对象了。 所以,如何限制或者除去杨国忠便成了李林甫的第一要务,这也就是为何陈子墨这个小人物都被李林甫查的一清二楚的缘由,因为他是杨国忠引荐的。 “也好,相爷说的是。” 王鉷以前是跟杨慎矜混的,当初能够进入御史台,主要是靠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的引荐。 不过后来李林甫忌惮杨慎矜受到李隆基的信任,于是串通王鉷,直接将杨慎矜陷害弄死了,于是王鉷跟着李林甫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今天的地位。 “咳咳~”李林甫咳嗽了两声。 王鉷忙道:“相爷还请保重身体,朝中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李林甫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王鉷,说道:“到底是老了,身子骨没有以前硬朗了,不如你们年青的。好好干吧,朝堂早晚是你们的。” “下官不敢,相爷保重身体要紧。” 李林甫挥了挥手,王鉷赶忙下了榻,告辞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李林甫闭目沉思,谁也不知道这老狐狸究竟在想什么。 出了屋子,就见屋外廊中坐了一排等待谒见李相的官员,王鉷见怪不怪,随意和几位示意了一下后径直出府。 出了相府,王鉷才松了松衣领,刚才屋子里太热了,脑中想着李相说的那句话,拜相,谁会不想呢。 平康坊在东市左侧,就在宜阳坊的上边。 也不知道未来老丈人杨玄璬是出于什么目的,将宅子置在离平康坊的最近的宜阳坊,咱也不敢说,不敢问呐。 其实要说众多坊中,平康坊算是最热闹的的坊了。 这里不仅有包括李林甫在内的官显贵第宅,也有各地驻京进奏院等等。 从平康坊中北门进,东回有三曲,称南曲、中曲、北曲,是妓女聚居的地方,这里青楼极多,是长安最有名的红灯区。 走在街道上,看着如林般的青楼,陈子墨暗呼真是个好地方,难怪连李林甫这样的权贵都把宅子安在这平康坊中。 一群老色批! 虽有三曲,但要说最好的,便是南曲这边。 虽说还没入夜,红灯笼还未挂起,不过这边却已经相当热闹了,往来不少人。 陈子墨带着杜大佬在南曲这边转悠,找到了相约的怜花楼,一马当先的进去反三俗。 楼内还算清静,人不多,陈子墨一进楼,楼上就传来声音:“陈老弟,这边。” “仲文兄。”陈子墨应了一声,上了楼。 与陈子墨相约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庐州相识的吴兴才子钱起,钱仲文。 来了长安后,陈子墨并不知道钱起住在哪,还好是钱起得了庐州沈沐的信后才知道陈子墨来了长安,主动找到杨玄璬府上,让人转交了书信。 坐下后,陈子墨将杜甫和钱起相互引见,虽说杜甫年长不少,不过文人之交不在年龄。 至于牛伟三人,自然乐呵呵自寻开心去了。 一番交流下来后,钱起被杜甫的才学折服,杜甫也觉得钱起才华不小,两人心里在想,陈子墨交的朋友果然都不是庸俗之辈。 有酒有菜自然不能没有陪侍,钱起早就安排了一位清倌人在一旁弹琴,据说是这怜花楼四大头牌之一。不过隔着帘子在隔壁小间演奏,倒是不知相貌如何。 三人也不在意,今天只是来会友的,反而是相互聊天更有兴趣些。 砰! 门突然被踢开,吓了三人一愣。 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文瑾姑娘作陪。” 陈子墨无语,这么老套的抢妹子桥段么。 “呦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钱起你啊。”为首的年轻公子看着钱起蔑视道。 陈子墨看了钱起,“认识?” “国子监的同窗。” “嗯?你在国子监?” 陈子墨倒是没想到钱起竟然在国子监,这不巧了么。 国子监其实是贵族学校,就学的大多是权贵官员子弟,也有少数品学兼优的庶人学子。 国子监设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门学科,相当于现在的六个学院。 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这四门是允许庶人杰出子弟就学的。 不过就在今年初,李隆基下令,在国子监中增设了广文馆,是考进士科学子的求学场所。而钱起就在广文馆求学,恰好与闯进来的年轻人认识。 赶来的青楼老鸨试图好言相劝着闯入的年轻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而阎五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以防不测。 听着钱起小声介绍闯入的几人的身份,陈子墨笑了,你说这不是巧了么。 进来的四个年轻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勋贵子弟,四人中最为显贵的就是这打头这位,不满二十岁的李僙,当朝太子李亨的第九子。 正愁没机会接近太子李亨,然后这机会不是来了么。 陈子墨笑吟吟的看着四人,问道:“你叫李僙?吕敬文?洪彦?阮征?” 四个公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在眼前晃荡的英俊男子,搞不懂什么意思,蛇精病吧。 李僙一脸不爽道:“你是哪根葱?” “明天就知道喽。”陈子墨意有所指的笑着,“杜兄,钱兄,要不今天就到这了,改日再约吧。” “也好。”钱起答应,毕竟对方是权贵子弟,还是不得罪的好。 看着陈子墨几人灰溜溜的走了,李僙撇撇嘴,算你们识相。 ··········· 第七十四章 上任第一天 翌日,陈子墨在明月伺候下穿上官服,搭上马车前往国子监上任。 国子监位于长安城务本坊西,离皇城很近,与陈府还是有不短的距离,坐马车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国子监很大,务本坊以西这一半面积都属于国子监,极盛时有近八千名学子再此就读。 国子监六门学科中,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级较高,主修儒学,对学生的家庭出身有明确要求,必须是官员子弟。 而国子学又是其中要求最高的,只有三品以上大官的子孙才有入学资格。四门学则宽松了不少,一千三百人的定额,留了八百个名额给庶民之子中的优秀者。 至于律学、书学、算学属于冷门学科,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庶民子弟都可入学。不过总体名额比较少,三门学科一共才招收一百一十人,学的专业就是法律、书法和数学。 除了大唐子民外,还有高丽、百济、新罗、日本、高昌、吐蕃等地的留学生也在国子监就读,不过他们是在太学中学习。 国子监设祭酒一人,从四品;司业二人,从四品下;相当于正副校长。 监丞一人,从六品下;主簿一人,从七品下;另有博士助教若干。 陈子墨是主簿一职,虽然官位不高,品阶甚至不如部分博士、助教,但是却是有实权的,对于不守规矩和成绩不达标的学子有权利勒令退学,相当于是教导主任。 踏进国子监大门,看着偌大的场地,颇有几分后世踏入大学的感觉。 门口自然有守卫人员,出示鱼符,确认陈子墨就是新任命的主簿后,门卫小小惊讶了一下,竟然如此年轻英俊,真是不可思议。 陈子墨是第一天上任,自然需要先去拜见几位上官。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堂过院,先是一一拜见了祭酒与两位司业大人,三位上官对于陈子墨的到来并不惊讶,只是勉力几句。 反倒是监丞脸色不太好看,话中有话的讽刺了几句,大体意思就是你这年轻后生何德何能做这国子监主簿。 对于监丞话中的讥讽,陈子墨假装没有听出,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摸不准这个监丞是哪一号人物。 然后便是和底下的众位同僚认识,让他们认识下新来主簿面孔。 对于这个新主簿的到来,还是有一小部分私底下议论的,无非都是觉得陈子墨太过年轻了些。 陈子墨并不在意,说了句场面话:本官蒙圣上恩典出任主簿一职,望大家齐心协力,不要辜负了皇恩。 除了祭酒和司业大人有独立的办公室外,其他人都是在大堂办公,只是也分隔了不少区域。这是国子监的特色,为的是方便学术交流。 陈子墨的位置靠左侧里些,正好与监丞对望。 在国子监任职的大多都是到了一定年龄的,除了那些书吏助手外,多数都到了四十,甚至不少老学究已经过了古稀之年。 陈子墨的助手是个四十多的老书吏,叫齐优子,都称他老齐。据说已经在国子监待了十多年,被委派协助主簿,他就坐在陈子墨下首不远处,而其他人的距离就相对更远些。 通过与老齐交流得知,原来国子监已经一年多没有主簿了,内中小事一直都是监丞向大人操持的,难怪对于陈子墨的到来有些不太高兴,毕竟有人分权了。 等到差不多搞清楚国子监的大致情况后,陈子墨让老齐将李僙、吕敬文、洪彦、阮征四人的学籍档案找出来给他查阅。 老齐虽然有些疑惑怎么查找这四人学籍,不过对方是主簿,这是他的职责和权力。 陈子墨将老齐呈上的学籍一一查看,这四人都是国子学的,家里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除了李僙,其他三人中两个是伯爷家的公子,一个是侯爷家的公子,都是显贵。 至于成绩嘛,一塌糊涂,旷课逃课记录都有不少,十足的劣等生。 “老齐,咱们监规怎么说的,多次评考不合格,旷课的学子应该被勒令退学吧,怎么这些学子都还在呢?” 老齐一时语塞,敢情这位主簿是愣头青么,都是权贵子弟,哪里敢真管。 未等老齐回答,陈子墨又问道:“像这样的情况多嘛?” 这回老齐点了点头,“多,很多。” “哦,好,你先下去吧,本官要去寻下监丞大人。” 陈子墨离开,到了对望的监丞这边。 “向大人,下官想和你聊聊关于学子学业的事情。” 向洋看了眼英俊的不像话的陈子墨,点点头表示可以,虽然自己不太乐意见到他,但毕竟是同僚,而对方又是要和自己谈公事。 “是这样的,下官刚才翻看了不少学籍档案,发现有不少学子的成绩非常糟糕,多次评考不合格,甚至有逃课的现象,然而这些学子却仍然在国子监就读,这完全不合规矩。所以下官就想和大人谈谈此事。” 向洋眉头一动,知道陈子墨说的那些人都是谁,都是些得罪不起的权贵子弟,哪里真的敢用监规约束。 “这个,陈大人,想必你也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本官只是监丞,这个事情怕是得找司业或者祭酒大人才行。” 这是烫手的事情,向洋当然不会触这霉头,直接推脱。 “向大人,咱们是蒙圣上恩典才成为这国子监的属官,自当尽心尽责将国子监打理好,提高我大唐学子的水平,为国家贡献更多优秀人才,怎么能因为这些学子的身份就坏了规矩呢,这是有负皇恩啊。既然向大人不愿处理,那下官就去寻司业和祭酒大人。告辞!”陈子墨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有如圣洁之光照头顶。 向洋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数落了一顿,而且还是还不了口的。心里一狠,行,既然是你找死,那你自己去吧。 刚才的一番言论说的很大声,堂内不少人都听到了,虽然有些人觉得这新来的主簿大人有些愣头青,但仍然在很多人心中留下了正直不阿、心向朝阳的伟岸形象。 陈子墨心里有些舒爽,不仅报了向洋讥讽之仇,还给众人留下了伟岸的形象,两全其美。 用陈子墨的话说,你可能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 第七十五章 国子监要开家长会 陈子墨找了两位司业大人,司业大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陈子墨。 他们万万没想到陛下找来的新主簿貌似是个神经病,这些潜规则的东西大家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你没事挑这个干嘛,找抽嘛。 于是两位司业又将皮球踢给了祭酒大人。 国子监祭酒算是大唐教育机构最大的大佬了,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地位绝对特殊。 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能够当上祭酒的绝对是德高望重的大能,比如最着名的韩愈。 而此时的国子监祭酒孔智新,孔子的第三十三代孙,当朝大儒。 孔大人听了陈子墨说起此事,只是有些疑惑的问他:别人避之不及,你却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大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国子监是我大唐最高学府,全国表率,为的就是为国家培养更多的栋梁之才。倘若我们继续漠视这些成绩低劣的学子,任由下去,那学习氛围必然大受打击,影响整个国子监,岂不是辜负了圣恩。只有不断的培养人才,我大唐才能不断兴盛下去。况且咱们国子监有如此多优秀的师长,可却因学子不不努力,不也是辜负了这些师长们的努力么。还请大人重视这个问题。” “善。”近古稀之年的老祭酒孔智新抚着胡须,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问题,可却一直没人愿意提出来,不就是忌惮权贵么,难得来了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年轻人,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呢?直接劝退嘛?” 陈子墨一听,有戏,继续道:“下官认为应当重申监规,让学子重视起来,可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们的目的是培养学子,而不是让其退学,不过对于屡教不改的该劝退的还是得劝退,不能坏了大局。” “其实下官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只要我们能够做到因材施教,那么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大唐建设的一份子,为我大堂基业添砖加瓦。” “好一个因材施教。”孔祭酒笑了,“年轻人,看来你已经有些想法了,只要你心中有度,那便大胆去做吧,老夫支持你。” “多谢祭酒大人。” 陈子墨得到了国子监扛把子的支持,悠哉的回了办公大堂。 “老齐,去将这几个学子叫到这里来。”陈子墨拍了拍桌上的学籍档案。 老齐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去了。 国子学某班,前面一儒学博士正在卖力的讲着课,底下却是一大片打着瞌睡,又或者开着小差。老博士已经习惯了,都是些权贵子弟,来这混日子,真正听课的人几乎没有。 老齐出现在了门口,向博士行礼,“先生,陈主簿有事寻几位学子。” 老博士点点头,然后已经睡着的李僙、吕敬文等四人就被叫醒了。 李僙正做着美梦,自然不爽,“新来的主簿要见我们?芝麻绿豆的小官见我们干嘛,不去。” 不过在尴尬的老齐劝说和博士的帮助下,四人最终才不情不愿的跟着。 到了办公大堂一看,“怎么是你?” 陈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四人,不就是昨晚踹门的小子么,“很意外嘛,我说过今天你们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切,怎么,想报复我们嘛?”李僙一副小流氓样子,就差抖腿了。 “站好了,当这里什么地方,这是国子监,有没有一点规矩。”陈子墨突然变脸,冷冷的看着四人,声音极大,整个大堂的人都听见了。 向洋暗道不妙,这陈子墨刚得了祭酒大人支持,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这是要捅娄子。为避免被波及,偷偷的溜出了大堂。 四人还从未在国子监被人呵斥过,愣神片刻,还没等他们想反击时,陈子墨已经先一步说话,“啧啧啧,都是富贵子弟,可几次评考却稀里哗啦,真给你们的家里丢人。从现在起,凡是评考不合格的,都去请你们家长来。” 请家长?李僙几个看着这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只感觉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不知道我们几个是什么身份么? “神经病!”李僙扭头就走了,理也不理,要不是看这是国子监,早就给了一拳头了。 陈子墨玩味的看着走了的几个,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心说,等着瞧吧。 中午下课后,众多学子和老师们突然发现在各个告示栏贴出了一张公告:凡国子监学子,评考未合格者,请家中长辈于本月十五到国子监开家长会。 落款有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公章。 整个国子监沸腾了,议论纷纷,从来都没有什么家长会,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长安许多权贵府上收到了来自国子监的通知,告知你们府上公子学习不咋地,得参加家长会。 如此新鲜的事情自然引起了多方注意,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大明宫。 李隆基看完手中的奏章,笑道:“这陈子墨倒是个有趣的人,第一天上任就有人弹劾他。家长会,亏他想的出来。” “陛下,什么家长会?”杨玉环进了殿,问了句。 李隆基于是稍加解释了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是打算责罚他?”杨玉环有些担心,毕竟是自己将来的妹婿,也算是半个杨家人。 “朕为什么要责罚他,朕倒是觉得有趣。我大唐正是需要青年才俊的时候,国子监那边确实该整治一番了,连几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正好可以借这机会看看,能不能改善改善。” 李隆基其实有些误解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新人才出现,其实主要的原因是李林甫蔽塞言路,排斥贤才导致的。 “那就好。”杨玉环放心了。 “爱妃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陈子墨,莫非是看他长的英俊?” 杨玉环脸色一滞,欲哭道:“陛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实在是冤枉臣妾,难道臣妾是那种···” “爱妃,只是一句戏言,不必当真。是朕不好,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李隆基其实只是一句带有调戏的话,没曾想贵妃差点哭了,连忙哄。 “臣妾只是因为那陈子墨是堂妹中意之人所以关心一二罢了,陛下却冤枉臣妾,难道臣妾的心陛下还不懂么?” “懂懂,朕都懂。朕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朕知道你关心他只是因为他是你妹婿,其实朕也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的。” 李隆基确实没什么别的意思,他贵为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吃个年青人的醋。他其实觉得陈子墨这人挺有意思的,倒是想看看热闹。 关键是他还等着陈子墨那四成琉璃铺的收益分子呢。近段时间以来内库吃紧,正需要一笔银子,而之前陈子墨透露过,若是操作得当,可得百万贯,这是笔巨款。 “爱妃,不如十五那天,朕与你一同前往国子监看看热闹如何?” 慢慢的,李隆基这才哄开心了杨贵妃。 ······· 第七十六章 监丞脸好疼 东宫太子府邸。 今年四十的太子李亨看起来更显老些,脸上带着忧虑。 自开元二十八年,前太子李瑛被废杀后,李亨就被推到了台前,时刻被政治威胁所包围。 李林甫、杨国忠等政治势力多次发动的政治冲击已经将李亨身边的羽翼剪得七零八落,最主要原因的是父皇李隆基不想看到他羽翼丰满、势力太大。 两次大案,两次婚变使得李亨身心俱疲,变得小心翼翼,唯恐再次被政党攻击,不得不选择蛰伏。 而今天,李亨收到了来自国子监的一封信件,信的内容是九子李僙学业不精,多次考评不合格,且劣迹斑斑,要求长辈参加十五日的家长会。 收到这封来自国子监的信件后,李亨第一时间也是有些懵的,从来没有接到这样的信件。 “僙儿的成绩很差么?” 李亨问的是身边的内侍方保保,方保保已经跟随服侍李亨二十多年了。 “回殿下,听说是不太理想。” 李亨叹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没有顾及到这儿子的学业。看了眼桌上的信件,正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这个什么家长会。 外面有小太监匆匆进来,呈上一纸条。 李亨接过看了一眼后扔进炭盆中烧了,吩咐道:“让人准备下,后天去国子监。” 只因那纸上写着:十五国子监。 纸条来自宫中。 而其他权贵府中,很多接到国子监信件后,不屑一顾的扔在了一边,根本不当回事。 第一天上班,陈子墨就很无耻的选择了早退。 因为收到消息,庐州的人今天下午到了。 回到家的时候,庐州来的车马行架已经在了。 让陈子墨没想到的是,除了自己点名来的徒弟苗发母子、以陈小掌柜为代表的掌柜团和作坊工人外,竟然看见了鹌鹑少女姐妹两人。 九儿看见陈子墨明显很开心,笑的灿烂,走过来靠近了两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垂首呆立。 陈子墨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一张猥琐的脸突然靠了过来,“没想到吧,我带他们来的。” 这不是张荣浩童鞋么,又胖了几分。 “你怎么也一起来了。” “本少爷当然要来了,说好的豆腐大王要开到长安的,我这不就来了么。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点···” “哈哈哈” “···胖!” 得意洋洋张二爷成怒目金刚,狠狠瞪了陈狗贼一眼。 “哥哥,你还没和我打招呼呢。”九儿的妹妹灵儿很不服气,唯独没和她打招呼。 “小灵儿,哥哥看到你了,一会给你带好吃的去。”说到吃,小姑娘一百个点头。陈子墨向九儿问道:“你们都来了,那奶奶怎么办?” 姐妹俩听到奶奶,瞬间哀伤,九儿抽泣着:“奶奶走了··” 想到奶奶,小灵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杨鸳鸳听到哭声,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见陈子墨已经回来了。 陈子墨小声在她耳边告诉情况,杨鸳鸳脸色一暗,“没事没事,以后就当这是你们的家了。” 一番安慰,众人便住下,好在宅子够大,完全住的下。 这下住了近四十人,有个大户人家的模样了。 晚上,陈子墨再次展示了一次厨艺,整治了一桌好饭菜,其乐融融。 半个女主人的杨鸳鸳今晚也住下了,可惜不能摇床,因为她和明月睡一屋,没陈子墨什么事。 张继良告诉陈子墨,他已经将庐州大部分的店面转让了,准备在长安也安一个家,最好就买在陈家的隔壁,这样能当个好邻居,有事互相照应。 陈子墨觉得可行,毕竟二爷你姓张,不姓王。 张继良带着这些人来,无疑是解决了当下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陈子墨已经购置好了一处小院,就等着这帮工人搭建琉璃作坊开始生产。琉璃生意可以准备开始正式启动了。 十月十五,天阴。 陈子墨早早就来到了国子监,为大唐第一次家长会做准备工作。 对于陈子墨要搞家长会,以两位司业大人和向洋为首的部分人群是拒绝的。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胡闹。 且不说那些学子的家长基本上不会来,即便来了几个那也都是权贵高官,随便哪一个大人一闹,都很难收场。到时候国子监的颜面往哪里搁。 然而他们却没办法阻止,因为祭酒大人下令全力配合支持,并任命陈子墨为这场活动的总调度官。 向洋就在想,孔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陪着陈子墨胡闹呢。 眼看着时辰将到,场地桌椅全都准备好了,祭酒以及司业大人都等着,更是安排了不少博士和助教候着,可是至今还没有一位家长到来,向洋等人不禁幸灾乐祸,准备看陈子墨笑话。 时辰到了,门口依然冷冷清清,一位家长都还没到。 监丞向大人不阴不阳道:“陈大人到底是年轻呀,本官理解你初到国子监想做出些成绩的心情,可你也不能拉着众位大人陪你胡闹不是。” 向洋朝祭酒孔大人道:“孔大人,不能再等了,不会有人来的。陈主簿太过年轻,劳师动众下致使国子监颜面尽失,还请大人惩罚一二,不然怕是难以服众。” 两位司业大人点点头,显然也赞同,把目光都投向祭酒孔大人。 祭酒孔智新老态龙钟的眨了下眼,似乎在做思考。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太子殿下到···· “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竟然来了···” “快安排接驾···” 陈子墨则波澜不惊的说道:“喏,这不家长到了么。” 紧接着门外不断有声音传来:吴国公到···靖安侯到···礼部刘大人到··· 一连来了好几位权贵人物。 然而这还不算完,正有大批的权贵官员往国子监赶。 那些权贵高官们起初对什么家长会根本不在意,甚至一两位还坐一起嘲笑吐槽国子监莫名其妙的操作,哪个闲的无聊的人才会去参加那什么狗屁家长会。然后就接到消息,东宫太子正前往国子监参加家长会。 太子竟然要去参加家长会,这还得了。而且这还不算完,有少数人得到消息,陛下与贵妃也要去国子监。 于是这些接到通知的家长们,火急火燎的赶往国子监,唯恐比皇上晚到。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陈子墨第一次见到太子李亨,与李隆基有几分相似。 “不必多礼,孔先生。”李亨很亲和的扶着孔智新,好奇的看了下四周,说道:“是本宫来早了么,好像还没多少家长到。” 陈子墨提议道:“要不,再等等?” 司业和向洋连忙点头,对对,再等等。 国子监门外陆续出现各种豪华车马,十分热闹。 李相爷到··· 杨国舅到··· 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各种大佬的莅临,让向洋十分惶恐,只感觉脸好疼,好疼~ ··········· 第七十七章 我有一个梦想 国子监最大的大堂内,大唐历史上最盛大也是第一次的家长会在此召开。 当今圣上、贵妃娘娘、东宫太子、右相李林甫、国舅杨国忠···等等全都在,外边还不断有闻讯赶来的各种官员。 家长会隆重程度堪比大朝会。 “臣等见过陛下、娘娘。” 李隆基扫了眼众多家长,笑道:“都平身吧,朕今日与贵妃是来观礼的,就当个看客,你们就当朕不存在吧。孔先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开始吧。” 说完,李隆基很自觉的与杨贵妃坐到了安排好的一侧。 看着众多身份尊敬的权贵大人们依次坐满了大堂,国子监的众位官员和老师们慌的不行,唯独祭酒和陈子墨两人丝毫不慌。 老祭酒大人向陈子墨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陈子墨走上台,先是朝皇帝和贵妃方向拜了下,之后才是冲着众位道:“下官国子监主簿陈子墨见过殿下和各位大人了。首先仅代表国子监感谢众位家长有空来参加此次家长会。” “自国子监成立以来,为我大唐培养了不少人才,然而这些还不够,国家正是用人之际,需要更多的人才。然而下官上任后发现,不少学子成绩并不太理想。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为了提高各位学子的成绩,特此邀请众人大人来参加家长会,与国子监共同努力。”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所有国子监学生都成绩优异,完成学业;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所有国子监学生都有一技之长,为大唐建设添砖加瓦;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所有国子监学生都能成为社会栋梁,为陛下分忧,光耀门楣;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所有国子监学生都能像列位大人一样,鞠躬尽瘁扬我国威。” “爱卿说的好。”李隆基听后,首先赞了一声。 “谢陛下谬赞。”陈子墨朝李隆基拜谢后,接着道:“然而,现实的情况并不太好,各位家长的公子在国子监的成绩并不太理想。为了让诸位有充分了解,下面给大家看下。” 陈子墨掀开后面墙上的幕布,出现两张版面,一白一红。 众人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红白榜,以后国子监门口几处显眼的地方都会设置红白榜单,凡是成绩不合格的学子名单都会出现在白榜上,而表现优秀的会出现在红榜。国子监将每月评考一次,实时更新红白榜单,并会将各位府中公子的成绩与榜单一并寄到家里。” 众人一瞧,果然发现自己儿子名字在榜单上,除了少数几个在红榜外,大多都是在白榜。 在场的这些家长都是要脸面的人,谁也不想丢了面子。而陈子墨此举无疑是将他们儿子在国子监表现公开化,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家的儿子表现如何。 试想下,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自家儿子属于学渣,那得多丢人。于是乎为了脸面,他们会自发的去关心和监督儿子的学业。 陈子墨接着道:“我们国子监接下来还会推出一系列新的举措来帮助学子,让他们在德智体美劳等方面全方位的发展。因材施教的是我们国子监的教学方阵,也许有的学生在某一方面表现的并不突出,但是我们会积极的去发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只要有优点表现好,同样可以出现在红榜上。” 一番言辞说下来,其实就是以后你们的崽要在学校好好表现,不然到时候会面向大众公布成绩,让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丢人。 对于这些权贵来说,可以不在意自己儿子的成绩如何,但是自己脸面却是必须在意的,谁也不希望自己在圈子里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如果屡教不改的,我们国子监也会采取勒令退学的方法。当然,有罚就有奖,下面我们打算表彰下几位表现优秀的学生,请他们的家长上台来接受表彰仪式。” 所谓表彰的环节其实是陈子墨提前设计好的,特地挑选了几位作为表彰的对象,而奖品就是荣誉证书以及特制的一块奖牌,比如:三好学生、优秀进步等等,其实就是完全照抄后世的概念。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家长请上到前面来。辛旭俊的家长,请辛大人上前来。” 辛大人是上轻车都尉,属于不上不下的勋贵,平日里在自己圈子里属于边缘化的人物,一听竟然是自己儿子这么争气,立马站了出来。 这可是在皇上和众多文武百官露脸的机会,实在是长脸了。 “辛旭俊在国子监恪守监规,严于利己,成绩优异,特此给予三好学生称号。辛大人,恭喜了,请上前来。” 辛大人屁颠屁颠的跑上台,此刻觉得倍有面子。 “有请尊贵的陛下亲自颁奖,大家鼓掌。” 陈子墨带头鼓掌,众人觉得很新奇的欢迎方式,对象既然是陛下,自然不敢怠慢,掌声雷动。 仪式感很重要,本来的计划是让祭酒大人颁奖的,可现在既然李隆基来了,自然不放过这个更好树立榜样的机会。 “竟然还有朕的事情,好,朕来替你颁这个奖。”李隆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觉得确实是挺有意思。 于是辛大人便在文武百官面前,受到了当今圣上亲自颁奖,脸上笑开了花。 陈子墨还在一旁说道:“我们将有专门的记录员,将今日受奖的记录在案,存入国子监的档案中,留给后辈查看。” 之后又有几位大人上台接受奖励,杨贵妃也被陈子墨请了授奖。 陈子墨清楚的知道,台下的这些个个都是有权有钱的人,如果是给钱财奖励,他们根本不可能看的上。那么就从面子和荣誉这方面下手,大搞形式主义,树立典型,做样子。 试问这些人,谁不想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子露脸,谁又喜欢让自家儿子丢了自己的脸面。 陈子墨暗想,今天回去后,怕是不少府上都会出现暴打儿子的情形。 总之,陈子墨玩的就是花活,把后世那些自己经历过的种种方式全都搬过来。 李林甫幽深的眸子盯着台上这个叫陈子墨的人,虽然此类种种方式显得有些离经叛道,可他却知道这个方式其实是有些作用的,看台上那位正接受颁奖的光禄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了。 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有些城府,擅于攻心,一次家长会就将圣上、贵妃以及朝堂大部分人都纳进这场游戏中了。 这让李林甫心中不喜,因为他看到李隆基似乎很配合这小子,说明李隆基可能有些欣赏他。这跳出了自己的掌控,李林甫不喜欢太跳脱的人,所以他已经开始留意审视这个年轻人。 一场精心的家长会最后超预期的圆满结束,因为圣上对国子监的努力表示了赞许,希望将家长会长期搞下去,争取为国家培育更多的人才。 眼看着一波波大佬先后离开国子监,向洋抹了把汗水,瞥了眼轻松自在的陈子墨,第一次对陈子墨产生了忌惮。 ··········· 第七十八章 好多水啊 对陈子墨而言,家长会无疑是成功的。 认识了太子李亨,虽然没聊太多;在长安众多权贵前露了脸,基本都知道有陈子墨这人,以后割麦子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事实正如他所言,权贵大臣们知道了有一个叫陈子墨的国子监主簿似乎很受陛下器重,而许多权贵的小子们也对这个主簿恨之入骨,因为他不少人挨了父亲打。 既然恨,就少不得会有几个胆子大的想揍陈子墨一顿,比如李僙他们几个。 此时,李僙、吕敬文、洪彦、阮征“四大天王”正在躲在陈子墨返家必经之路的暗巷中。 “这样不太好吧,咱们这样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家里打死。”洪彦有些犹豫,毕竟他家里那位老父亲是个暴脾气,要是让人知道他偷袭国子监的先生,肯定毒打一顿。 李僙鄙视道:“怕什么,一会让他们四个护卫先上,搞定后直接蒙着他的眼睛,又怎么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来了来了,隐蔽。” 一辆马车晃悠悠的进了巷子口,车内坐着的正是陈子墨。 马车停下了,陈子墨疑惑道:“怎么停下了,老阎。” 驾车的正是阎五。 “有不怀好意的汉子拦住了去路。” 陈子墨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有四个人拦住了路,没带兵刃,看来不像是来刺杀的。 “老阎,能对付不,不行咱们溜溜球吧。” 阎五轻蔑一笑,“放心吧,很快。” 然后陈子墨就见阎五跳下马车,冲向四人,几个回合间就将四人撂倒在地。 “我去。”陈子墨只是知道阎五身手不错,却没想到这么好。 躲在旁边“四大金刚”一见局势不妙,撒腿就跑。 阎五迅速的奔了过去,将最后一个逮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 “公子,逮住一个。” 陈子墨下车一看,熟人,李僙。 “原来是你啊,跑了的三个那也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想教训我?下次找些厉害的。既然犯错了,就得付出点代价。把他手脚绑了带回去。” 陈子墨又踢了踢地上躺着的一位道:“你们回去的时候给殿下报个信,就说皇孙去我家住一晚,我给他补习功课。放心,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我不去,放开我…”李僙挣扎着,然后就被堵住了口,扔上了车。 东宫。 方保保慌急的跑到太子近前。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李哼正在观书。 “是九皇孙…” “老九怎么了?” “九皇孙被国子监主簿陈子墨抓回府上了。” 李亨这才放下书,“好端端的陈子墨抓他干嘛,从实说来。” 他记得那个叫陈子墨的,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虽然年轻,却不像是个办事没分寸的。 方保保只好如实回答,“据底下人说,是九皇孙想去堵截陈主簿,结果反被擒,陈主簿还让人带话回来,说是让皇孙在他府上住一天,要给他补习功课。” “哼,不像话,越来越没规矩。私自围堵国子监师长,无法无天了都。”李亨见方保保还等着回复,遂道:“就让他在陈家先待着吧,有人教训也好。下去吧。” 陈家,门子对主子逮回一个人有些疑惑,不过没多问。 “把他安置在东边那小院吧,别让他乱跑就行。” 于是乎,李僙就被阎五提溜走了。 陈子墨回到自己屋后,明月便紧跟着进来,替陈子墨掸了下身上的灰尘,侍候着换了件外袍。 明月搬进府后,不仅是女管事,也是陈子墨贴身丫鬟,在身边伺候着。 “公子怎么带个人回来?”明月替陈子墨捋平衣服时问道。 “呵呵,一个拦路的小贼,想教训我,结果被我逮回来了。” “啊,那受伤了嘛,我看看。”明月紧张的要查看有没受伤。 看着明月那紧张的关心模样,陈子墨揽过她的腰肢,调笑道:“明月姐姐,弟弟确实受伤了,要不给看看?” “哪呢哪呢?”明月紧张的要四处观瞧,看见公子的坏笑后,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一定起不正经的话。 “呸!我还有事,得走了。”说着就挣脱怀抱要溜。 “等等,这怎么这么多水呢?” 明月看了眼地上,回道:“你那徒弟白天正鼓捣想说给你安个什么自来水呢,结果半天也没弄好,倒是一大摊子水。” “哦!”陈子墨确实和苗发聊过关于自来水的事情来着,没想到他就鼓捣上了。 李僙被带到了东边小院,他现在也不慌了,自己是皇家子孙,姓陈的肯定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干脆就待这,等太子府来人接自己,到时候给姓陈的好看。 李僙好奇的打量着小院,这院里放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像是工具,却又从来没见过。 不仅如此,李僙竟然还发现一个比自己该小些的少年正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 “喂,你也是被姓陈的抓进来的?” 听到问话声,苗发抬起头,看了眼陌生人,“你是谁?” 李僙有些得意道:“本公子乃是当今皇孙李僙。” 然后就见少年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在那锯竹子。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李僙有些纳闷,莫不是个傻憨。“喂,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苗发。” “哦。”李僙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姓陈的这么不是东西,竟然把你抓来做工,太可恶了。” 这会苗发抬起头看了眼李僙,回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做工了,我这是在做科学研究懂不懂。还有,你这样背地里污蔑恩师,别以为你是皇孙我就不敢揍你。” 说完又继续埋头锯竹子。 “什么,你竟然是他徒弟,哼,难怪惹人讨厌。”李僙离的远了些,不再搭理。 半个时辰后,李僙觉得无聊透了,门口有个黑汉子堵着不让出门,待这实在无聊。 “喂,那个人的徒弟,我看你都忙活好久了,到底在干嘛。” “嘿,你那什么眼神看我。” “好了好了,苗发是吧,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 再三询问下,苗发终于回了句,“科学。” 李僙疑惑道:“科学?那是什么东西?有用么?” 这回苗发终于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严肃道:“不准你侮辱科学。科学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学科,怎么能用有用么这种词来形容,肤浅。” 李僙纳闷了,最伟大的学科不是儒学么,国子学博士都是这么说的。 “一看你就不懂,过来,我让你见识下科学的神奇。” 苗发说着走到旁边桌子上,翻找出一块三棱镜,对着夕阳一照,“看好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李僙看见了一道光彩,“这,这是祥瑞啊,祥瑞。” “什么祥瑞,这叫彩虹。这就是科学的神奇,拿去玩吧。”苗发有些鄙视。 李僙接过这个透明的水晶物体,翻看着,学着对着阳光一照,果然出现一道祥瑞。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玩意怎么可以照出祥瑞。”李僙震惊的问着。 苗发得意道:“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告诉你吧,这个其实根本就不是祥瑞,而是叫彩虹。不过是光通过你手中的三棱镜产生了折射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彩虹?三棱镜?折射?” 一个个从来没听过的名词。李僙仔细查看手中的三棱镜,才发现这个东西的材质竟然是琉璃,无色的琉璃。 再看杂乱的桌子上,似乎有好几样都是昂贵的琉璃制成的。 比如有一个可以照哪里哪里就会变大的玩意,还有个照哪里,哪里变小的东西。以及各种奇奇怪怪也不知道怎么用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科学,到底是什么?” 李僙发出了灵魂一问。 ……… 第七十九章 真香警告 李僙在杂物里翻找,总能找到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一个折的纸鸢,丢出去能绕着院子飞很久很久才掉下来。 又比如一个木制回旋标,扔出去后还能自己飞回来接住,十分有趣。 当然也有些东西看不懂是怎么操作的,问苗发也只是偶尔才回一句,大部分是不理他的。 李僙只好嘟囔了句,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一样的令人讨厌。 期间有侍女抱着被子进来,说道:“小公子,大郎说今晚这位公子就睡你隔壁,奴婢给铺下床。” 苗发也就嗯了下表示同意。 太阳逐渐下山,天色快要暗下来。 有女婢端来两份晚饭,放在桌上,临去前还说道:“小公子可是有福了,今晚是大郎亲自下厨做的卤肉饭。” “是嘛?”苗发惊喜的抬起头,放下手中活,利落的洗净手,捧起一大碗卤肉饭准备开吃。 瞥了眼那边正玩个陀螺不亦乐乎的李僙,说道:“吃饭吧,那份是你的。” 李僙傲娇的回道:“小爷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姓陈的做的饭菜。” 同时心里想着:爷爷我才不吃,还怕你那狗屁师傅毒死我呢;爷就饿着,到时候让父王知道你们虐待我,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你们;哼! 见李僙不搭理自己,苗发也不再管,捧着硕大的碗坐在檐下。 “嗯!好吃!” 看着那边正吃的喷香,时刻还吧唧嘴的苗发,李僙咽了下口水,确实是饿了。 “要不,先吃饭?不行,要饿着,让父王知道他们虐待我。” 过了一小会,李僙肚子咕咕叫了,“我就吃一点吧,晚上太长了,吃一点点抗的住。对,就吃一点点。” 觉得苗发没有注意到他,李僙端起桌上的卤肉饭吃了一口。 “嗯…”李僙的眼睛都亮了。 于是又吃了一口,发现苗发没在意自己,也端起大碗,学着坐在檐下。 “嗯…真香。” 李僙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脑子里都是“好吃”二字。 吧唧吧唧! 两个少年人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动作竟出奇的一致,吃的分外香甜。 不知不觉,李僙竟然吃完了一大碗卤肉饭,打了一个饱嗝,便看见苗发也吃完了,正冲着他咧嘴笑。 李僙先是不好意思,毕竟刚才说了不吃,随后见苗发没有什么恶意,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少年间的冷漠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夜幕降临,长安城万灯起。 苗发从屋里拿了个竹筒,示意李僙跟上。两人攀上了院角搭建的一个了望台。 苗发将手中竹筒递给李僙,示意透过竹筒往外看。 李僙将信将疑,透过竹筒看了眼,“诶!” 刚才还看着很远的景色,一下子拉到了近前,十分神奇。 “这是什么东西?” “望远镜,怎么样,是不有些奇妙。这就是科学!” 李僙把玩着手中的望远镜,不停的去查看远处长安的建筑、景色,爱不释手。 “好了,还给我吧。” 恋恋不舍的将手中望远镜还给苗发,想要又不好意思说,默默跟着下了楼。 房间内点了一盏灯,然而却亮如白昼。李僙很好奇的看了眼,原来苗发的房间内有几面很大的镜子。 李僙自从进了这个院子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与众不同,完全颠覆了以前的认知,思想产生了冲击。 脑中萌生个想法:这就是科学嘛? 苗发主动问道:“闲的无聊,会下五子棋嘛?” “五子棋?”见苗发拿出的明明是围棋。 “来吧,教你。” 五子棋自然是陈子墨提出来的,平日是师徒两人消遣的小游戏。 规则很简单,两局以后李僙已经掌握了,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很快就有些不高兴了,因为每局都是输。 “再来。” “再来。” 李僙的声音频频传出。 两个时辰后,苗发见差不多该休息了,放水让他赢了一局。 “哈哈哈,赢了,小爷终于赢了。” 在兴奋中,各自安寝。 李僙躺在被窝中,觉得这里的生活似乎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清晨,李僙起来后就发现已经有早餐摆上了桌,自己从未见过的那种。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脸皮就厚了许多,自然而然的坐下享用早餐。 真香!顿时觉得自己以前吃的索然无味。 之后,李僙对苗发手中的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一直在观看,甚至偶尔帮忙一下。 苗发说了一句,“想了解嘛,可以拜师傅,我们科学门正好差个二弟子。” “拜师?”李僙有一点点心动,没回话。 今天是国子监休沐日,陈子墨直到太子宫中遣人来接的时候,才出现在了苗发的小院。 “皇孙,不好意思了,都忘了你在这了。准备下吧,有人来接你了。” 李僙有些无奈的站了出来,心里有些不舍得走。 苗发攀了下李僙的肩膀,提议道:“要不你别走了吧,就加入我们科学门,以后咱俩还能一起研究很多好玩的东西,你也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我师傅做饭的功夫可以天下一绝呢。” 看看陈子墨,又看看苗发,李僙有些犹豫了,“我···我还是回去问问父王吧。” 说完就准备走,不过被苗发叫住了。只见苗发跑回屋子,将望远镜拿了过来。 “喏,这个借给你一天,要还的。不过你若是科学门人的话,那你可以长期使用。” 李僙欣喜的接过,早就对这个望远镜垂涎三尺了,有了它,可以看见很多看不清的东西和长安各处的风景了,比如就能看到平康坊的独有景色。 眼看皇孙离开了,师徒二人对了一眼,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 回家的李僙第一时间就被李亨请了去。 “僙儿,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当街堵截朝堂命官,为父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面对严苛的父王,李僙只能跪下,低头不语。 “僙儿,为父不要求你将来多有出息,能够有多大的能耐,但你起码不能丢了皇家颜面。你倒好,斗殴、逃学、现在甚至是围堵朝廷命官,这样下去你迟早会闯大祸的。也幸亏陈主簿没将此事汇报上去,要被有心人利用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 “为父要罚你面壁三天,然后向陈主簿认错。” 李僙一听,要面壁三天,那太难熬了,急中生智道:“父王,其实你冤枉儿臣了,儿臣拦住陈主簿,是想去拜师的。喏,我这手中的望远镜就是师门给的信物。” “望远镜?” 接过李僙递过来的望远镜,在指导下试了下后,李亨感叹道:“好神奇的东西。陈子墨竟然有这种东西?” “是的父王,这是科学的成果。” “科学又是什么?” “额···回父王,这正是儿臣拜师要研究的东西。” 李亨想了下,回道:“既然你已经拜了师,那便要好好的学习。安保保,准备束修六礼,送到陈子墨府上去。” “是,殿下。” 李僙带着束修六礼重新来到陈子墨府上,准备圆刚才的谎。 在刚才的小院,见到了陈子墨,李僙正式行拜师礼,拜入科学门。 从此,苗发多了个二师弟,而且还是皇孙。 陈子墨与苗发又笑了。 ·········· 第八十张章 浪姐虢国夫人 马车内,陈子墨闭目沉思。 成功将李僙收为徒弟,之后接触太子李亨就简单多了。 琉璃作坊那边已经搭建好,开始生产各种琉璃制品,铺子也正在装修。 虽然这些花了不少银子,不过陈子墨并不在意,对他来说只要割那些权贵们一波韭菜,大把的银子就会捞回来。 张继良买了座宅子,不过并不在隔壁,而是在斜对面,也算是邻居。 不仅如此,土豪张二爷还买了栋楼,用来开豆腐大王店。 楼有三层,将做成集卖豆制品和豆腐主打招牌菜的酒楼,厨师手艺是经过陈子墨指点的。炒菜法的酒楼,稳赚。 九儿依然会成为酒楼的代言人,要知道九儿在庐州已经得了个豆腐西施的外号。当然豆腐也会经她手制作,她做的豆腐品质连陈子墨都赶不上了。 思考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老丈人家。 今天是来商量婚期的。 下了马车后,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异常豪华的马车,粉红的车幔,吊着精致的饰品,宝马神骏,马鞍精美,用香车宝马形容丝毫不为过。 陈子墨踏进大门,门子殷切的喊了声姑爷。现在整个杨府都知道陈子墨这个姑爷没跑了。 “这门口是谁的马车?”陈子墨问了一句。 “是虢国夫人的马车。” “原来是她。” 得知是虢国夫人的马车,陈子墨就不奇怪了。 因李隆基及其宠爱杨玉环,天宝初年她有三个姐姐都被封了国夫人。大姐韩国夫人,三姐虢国夫人,八姐秦国夫人。 传闻虢国夫人就是个标准的浪姐,骄奢淫逸,放荡不羁,浪的飞起。 入了客厅只见丈人和丈母娘在,问好后,岳母说是三姑娘来了,鸳鸳正陪着,就去叫来。 不一会,杨鸳鸳从屏风后出现,笑盈盈眼中含情的看着已经坐在厅中的陈子墨,一如既往的美艳无双。 而她的身边跟着位同样美艳的妇人,穿着件白色的大袖衫裙,胸前寄带勒的紧紧的,露出一片白嫩与丰腴,身材比杨鸳鸳还要丰满不少,走起来扭啊扭,裙脚随着扭动轻晃。 真是个乘风破浪的姐姐。 虢国夫人看见了坐在厅中的陈子墨,眼睛一亮,好英俊的男人。 “呵呵···呦,这位如此英俊的公子就是鸳鸳妹妹的未来夫婿吧,真真的一表人才,妹妹好福气啊,让人好生羡慕。” 虢国夫人走近陈子墨,用带着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看了一遍,犹如饿狼看到猎物的眼神,甚至轻咬了下烈焰红唇。 陈子墨暗呼好家伙,把小爷我当猎物是么,简直浪的飞起,哥们要是个雏还真顶不住呢。 这妇人果然名不虚传,别看三十多了,梳妆打扮艳丽的紧。脸上脂粉、唇上红彩,与杨贵妃有几分相似,配上丰满的身材和发浪的模样,顶的很,几米外仿佛都能闻到海的味道。 杨鸳鸳立刻靠近陈子墨,亲昵的挎上了他的肩膀,笑着道:“子墨啊,这是三姐,快叫人。” “见过三姐了,三姐果然名不虚传,妩媚动人。”陈子墨刚说完,腰上就有些疼,有人吃醋了。 见杨鸳鸳一副护食样,咯咯笑道:“呵呵呵···难怪能讨妹妹喜欢,这未来妹婿嘴可真甜。听说,今天刚好你们要谈婚事呢,三姐就帮你们出出主意好了。三叔三婶,你们觉得呢?” 杨玄璬连忙点头,“那就有劳三姑娘了。” 得了许可,虢国夫人便提臀安坐在靠椅上,说道:“虽说鸳妹妹是再嫁,理当从简,可终究是咱们杨家的人,礼数少了有失体面。所以这该有的就都得有,三媒六礼、八抬大轿是一个都不能少。妹婿觉得呢?” 陈子墨含笑回:“理当如此。” “还有这婚事得办的热热闹闹的,这迎亲的队伍就来个八十八人,吉利些;最好摆个百来桌席面,把能请的都请了,吃他个三天三夜,这才热闹。听大兄说,妹婿是要开琉璃铺子的,想来应该不会心疼这些银子吧。” 杨鸳鸳本来和陈子墨私下商量好了,自己毕竟是寡妇再嫁,不求办的太过盛大的婚礼,只要将亲朋好友都请到,热闹些就行,根本就没打算如此大张旗鼓的。 而三姐这样一提要求的话,她有些担忧陈子墨会不大高兴,毕竟自己是个寡妇改嫁的,又要年长不少,心里觉得和陈子墨比落了一等,怕郎君不喜。 还没等面有忧色的杨鸳鸳说话,陈子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回道:“三姐说的,我这边都没有问题。” 这些无非是多耗些银钱的事情,虽然陈子墨这段时间也花去了不少银子,可也还剩了几万贯的家底,还是能够撑起这样场面的。陈子墨倒是从虢国夫人刚才的话里领会了别的意思。 “对了三姐,我这边确实是准备经营琉璃买卖,只是还没开业,过阵子给您送几件珍品赏玩下。” “呵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妹婿可真会做人,那就先谢过了。”虢国夫人其实更在意的不是几件琉璃,而是份子,她偶然得知了杨玉环和杨国忠都得了陈子墨暗许的份子。 不过现在也不好明说,虢国夫人只能找机会和陈子墨说道说道。 陈子墨转向杨玄璬道:“岳父大人,小婿这边近日就安排三媒六礼,日子的话我和鸳鸳商量过了,就定在十二月十二日。不知岳父岳母觉得如何。” 杨夫人自然欢喜的一百个赞成,杨玄璬也知道这事肯定就是这样了,算了下觉得是个好日,便也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这门亲事算是说定了,杨鸳鸳心中安心不少。 之后聊着细节间,虢国夫人总是似有似无的往陈子墨这边瞟上一眼。 陈子墨则装作丝毫未发现,心里却知道这骚娘们怕是看上哥的颜值了,把你当姨子,你却垂涎哥的颜值。 呸,我陈子墨是那种人嘛?! 想想好像挺刺激来着,愁人啊! 时辰差不多后,虢国夫人准备起身离开,外面候着的六个丫鬟进来伺候,给她披上狐裘大衣。排场不小。 “三叔三婶,那我便走了,您两位长辈可别送呦。” 杨玄璬指了指陈子墨,“那你代我们送送三姑娘。” “是,岳父大人。”老丈人令,只好应下。 陈子墨本来是与虢国夫人有些距离,可虢国夫人似乎是有意的,几步之后就挨近了,扭的幅度又更大了些。 “真是有劳妹婿相送了,三姐这谢你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三姐请登马车吧。” 虢国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就要登车,忽然一脚踩空,哎呀一声,眼看着就要摔倒,陈子墨及时跨前一步扶住。 于是就见虢国夫人后躺在陈子墨怀中,陈子墨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好巧不巧的托住了她的臀部。 “嗯~真是个坏人,还不扶奴家起来。”虢国夫人脸色微红的娇嗔一声,还有意的将自己的臀部往后蹭了蹭。 “三姐还是当心些。”陈子墨只好扶正她,让她登上马车。 从她狡黠的目光中,陈子墨发现,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虢国夫人撑着陈子墨搭过来的手上了马车,分开前还用手指若有若无的挠了下陈子墨的手心,说道:“刚刚多谢妹婿了,有空到三姐家来玩。” “好说,下次一定与鸳鸳一同拜访。”陈子墨嘴上应道,心里却想着,玩?玩什么? 耳中仿佛响起小卖部门口的儿童玩具:小帅哥,快来玩呀! 看着华丽的马车哒哒哒的离开,陈子墨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喵的,自己这个老鸟貌似刚才还被这个妖精给调戏了,什么玩意。 刺激! ··········· 第八十一章 杜甫之求 婚期商量妥当后,当天晚上陈子墨就将杨鸳鸳接回府上小住,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小两口乐意,父母也没辙。 马车内,陈子墨拥着怀中的美人,享受片刻的温存,刚才被个女流氓调戏了,不得从她妹妹身上找补回来。 “别闹,明月看着呢。”杨鸳鸳嗔了一句,就想静静的享受此刻的拥抱。 明月装作啥也没看到昏昏欲睡的样子,不过微红的脸蛋已经出卖了她。 嗅着美人的发香,陈子墨想着婚期也定了,早些让人将二爷爷一家人接到长安来。至于聘礼的话到时候直接请媒人,让张继良那小子跑一趟好了。 忽然马车停了,有官差缉拿歹人。 不过在稍加检查后就让陈子墨等人通行。 回到陈府的时候,听牛伟报,有位姓杜的正在客厅等着。 陈子墨心说必然是杜甫了,看来应该是将礼赋写好了,便直接往客厅去。 “杜兄,不好意思,刚才出了趟门,让你久等了。” 杜甫一见陈子墨,急切走了过来,“思泊,有件急事。” “可是礼赋好了,别急,回头就帮你转呈陛下。” “不是这码事情,是另外一桩事情,很严重。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眼看杜甫脸色惶急,陈子墨觉得应该是挺严重的事情,也就不再多说,直接喊了声老阎,跟着往外走。 杜甫弯弯绕绕领着来到一处非常偏僻的小院,小心翼翼的进入院子后将门锁上。 到了里屋,陈子墨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听见动静后很警惕的坐了起来,似乎受了伤,不过倒是简单包扎处理过了。 “杜兄,这是?”陈子墨疑惑道。 “华阳兄,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陈子墨。”杜甫介绍道:“思泊,这位是阳乐县县令付华阳,也是我的一位好友。” “原来是付大人,你这是?”阎五小声的提醒陈子墨,这付华阳身上受的可能是刀伤。 “唉!”付华阳面容干廋,有些惨白,叹息道:“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一番述说,陈子墨才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今年少雨,汴州受了旱灾,而灾情最为严重的就是阳乐县,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而付华阳就是阳乐县县令,他积极向州府请求开仓赈粮缓解灾情,然而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多次往返汴州府,请刺史大人向朝廷求援,也未能得到准确答复。 在一次次奔走和调查中,竟然不巧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州府府库早就没了粮食,被那些贪官们给兜售牟取私利。 付华阳将此事密奏长安,没想到折子根本没到陛下手上,反而惊了以汴州刺史为首的贪官,对他下了杀手。好在付华阳多留了个心眼,乔装赶往长安来告御状。 可他在长安人生地不熟,缺少有效的门路,兜兜转转下暴露了行踪,便被人暗杀。几个忠心的护卫力保受伤的他逃走,全都殒命。 说来也巧,命不该绝,躲进这破院中恰好见到了有过交集的杜甫,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状况。 陈子墨暗道,难怪今天路上碰到官差,说是在捉拿歹人,怕就是在找付华阳。 杜甫恳求道:“思泊,我能找到的只有你了,知你有办法得见天颜,还请为了那些百姓帮帮忙吧。” 付华阳更是直接跪地,悲哭哀求道:“陈大人,还请你看在那数万灾民的份上,帮帮忙吧。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只要你愿意帮忙,哪怕是要了我这条命都行。” 场面令人动容。 “付大人,快起来,你还带着伤。你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帮。”陈子墨急忙扶起付华阳。 “陈大人宅心仁厚,汴州百姓会铭记你的恩情的。” “付大人谬赞了,为民请命是我们的为官之道。只是此事还得容我再思量下该如何处理。” 付华阳的奏折到了长安却没到李隆基手里,很显然是被人截下了。而总揽朝政大事的是右相李林甫,那么十有八九是李林甫将此事隐而不报,甚至连追杀通缉付华阳的人都可能是李林甫安排的。 要将此事上奏天子,就一定要避开李林甫。而陈子墨自己是没资格求见李隆基的,但是杨国忠却可以。 根据陈子墨掌握的情况来看,杨国忠和李林甫早就不是沆瀣一气的关系了。李隆基喜欢玩弄帝王权术,故意培养杨国忠与李林甫相互制衡,因此他们二人早就是敌非友。 杨国忠想要更进一步,爬上宰相之位,就一定要先扳倒李林甫。如果将此事透给杨国忠,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以杨国忠的实力是可以和李林甫抗一抗的。 想到此处,陈子墨问道:“付大人,你有没有什么罪证可以证实此事?” 付华阳看了眼杜甫,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回道:“有,我这有收集到的一些账务记录。” “好,付大人要是信的过在下的话,现在就将它交给我。” 付华阳也知道陈子墨是他现在唯一的办法,点头道:“陈大人,这些便交于你了,一定要救救那些百姓,为灾民讨个公道。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说着,负伤的付华阳又再次行了大礼。 “付大人,这礼我受了。我陈子墨一定会想方设法办到。杜兄,你留在这照顾付大人吧。老阎,你也留下,注意保护付大人,切勿露了行踪。我现在就去想办法面圣。” 陈子墨谨慎的出了院子,往杨国忠府去。 平康坊,右相府。 李林甫端坐在榻榻米上,下方跪着一人,正是他的门生之一,汴州刺史许镇。 屋内很安静,直到屋外仆人小心翼翼的进来,到了李相身边耳语几句后,又退了出去。 许镇抬起头,看向恩师,李林甫直接朝他脸色扔了本书,愣是没敢躲。 “人没抓到。”李林甫缓缓开口了,“我告诉过你们,到了下面不要太贪,即便贪也不要留把柄。但是你令我很失望,一件都没有做到。现在你不奉调来到长安,已经有些不妥,老夫只能劝你好自为之。” “恩师,还请救救我。” 良久,李林甫说道:“你先下去吧,人找到了我会帮你料理的,至于其他的,再看吧。” 许镇只好再磕头后起身,退了出去。 屋内又剩下李林甫一人,火盆噼啪轻响。 ················· 第八十二章 为民请命 杨国忠府外。 陈子墨差点吃了个闭门羹。 门子是新来的,见陈子墨一个年轻人,又以为是来投干谒的,好在有认识陈子墨的赶紧给请了进去。 杨国忠未在府上,说是还在宫中未回。 陈子墨等了近一个时辰,杨国舅才姗姗来迟。 “大兄。” “哎呀子墨,没想到你竟然过来了,我一直在宫中陪侍圣上和娘娘。坐坐···” 坐在下首,陈子墨主动道:“大兄,其实今日来拜访您是有事相商的。” “琉璃作坊那边生产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开展一次大型售卖会,以拍卖和展销的形式推出我们的产品。届时要将长安的权贵尽可能多的请来,如果成功的话,大兄到时候占的份子不低于十万贯。” 杨国忠一听,手中拿茶杯的动作稍微停了下。 十万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令人动容。 “哈哈,好。妹婿这些就不用问我了,大家是自己人,琉璃生意都是你一人出力,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嘛。” 陈子墨作犹豫状道:“倒是想请大兄帮个忙,若是能够将陛下和娘娘一起请到现场的话,宣传效果会翻倍,不知大兄…” “嗯。”杨国忠沉吟了下,“也不是不可以,回头我和贵妃提一提,应该能行。不过到时候这准备工作就得做好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十万贯收入,杨国忠当然愿意帮这个忙,而且贵妃娘娘也是有份子的,来参加不难。 “那就有劳大兄了。”陈子墨接着道:“大兄最近可听说汴州旱灾了么?” “倒是听过些,都是小事,之前朝廷已经下令赈灾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杨国忠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他更多的心思放在如何讨好陛下与娘娘身上。 陈子墨装作随意道:“今天是恰好听到了风闻,说是汴州那边旱情十分严重,饿殍遍野。当地官府并未开仓赈粮,听说是有贪官将府库的粮食变卖了。” 听了这话,杨国忠眉头一皱,“你听谁说的,这事情可是相当严重,宫中未曾听闻。” 陈子墨疑惑道:“此时陛下竟不知情么,那汴州县令都说有上奏,难道说是被人给压下了?”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一下点醒了杨国忠。 如果说这事是真的话,那压下此事的一定是李林甫了。 近年来陛下很少早朝,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李林甫。底下来的奏折到了后一定会经过李林甫,而李林甫却压下此事,那必然是想包庇。 眼睛一转,杨国忠觉得这是个打击李林甫的好机会,包庇、欺君,哪一条都够他受的。 越想越觉得可行,而这时候陈子墨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汴州刺史是李相门生”,杨国忠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子墨,你说的这个县令在哪,有没有证据?” 听杨国忠这样发问,陈子墨就知道这事基本成了,回道:“大兄,那阳乐县令此刻受了伤,是在长安被人刺杀的,暂时躲了起来。倒是给了些证据。” “好!”杨国忠心中大喜,脸上却作焦急哀伤状。 “子墨,快快随我进宫面圣,将此事禀告陛下,不能再让那些灾民受苦了。来呀,备马。” 果然每个能爬上高位的都有副好演技。 两人为赶时间,直接是骑马赶往大明宫的。 此刻,李隆基欣赏着爱妃跳舞。 小太监到了门口,高力士靠近两步,得了消息后又传给李隆基。 “哦?国舅又回来了?那便让他进来吧。” 得了命令,杨国忠领着陈子墨进了殿。 陈子墨跟在后面,远远瞧见杨贵妃似乎是刚跳舞来着,还赤着脚,露着一小截白嫩的腰肢,不知道刚才跳的是不是霓裳羽衣舞。 “国舅怎么回来啦,这后面跟着的是谁?”李隆基到底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看不清了。 “微臣陈子墨见过陛下和娘娘。” 李隆基这才知道,原来是陈子墨。 “怎么一起来的,是又有什么礼物要献给朕和爱妃么。” 这回杨国忠接过话头,回道:“陛下,其实臣这里是有件要事要向陛下禀告。” 玄宗一听是要事,严谨多了,杨玉环也披上衣服先退了出去。 “国舅,说说吧。” “陛下,臣要弹劾李相包庇门生、欺君罔上!”杨国忠说的义正言辞。 李隆基一听是这样的事情,脸色开始严肃起来。 近段时间以来,他竭力扶持杨国忠,就是觉得李林甫权力太大,想要给他立个对手,达成平衡。 现在杨国忠终于出手了,李隆基不仅不厌烦,反而很希望看到此事。 “具体怎么个事情,说清楚些。” “是,陛下。汴州大旱,致使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而李林甫知情不报,此为一。 汴州刺史许镇贪墨赈灾粮食,汴州府库已无粮可赈,李林甫包庇他,替其隐瞒,此为二。 阳乐县县令密奏皇上奏折却未到御案,乃是李林甫刻意截获,欺君罔上,此为三。 阳乐县县令冒险来京告御状,却处处碰壁不能得见天颜,更是遭到了李林甫派人刺杀,胆大包天,此为四。 请陛下降旨擒拿李林甫,治他的罪。” 李隆基听后,脸色有些阴沉。 对于杨国忠的话,他听一半信一半,心如明镜。 “国舅,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杨国忠这时便将陈子墨推了出来。陈子墨将如何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如实回答,并将那本证据呈上。 玄宗看了证据后,脸有怒色,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陈爱卿,那阳乐县令在何处?” “回陛下,付大人受了伤,唯恐再遇不测,因此躲在一处小院养伤,等待召见。” “嗯,你做的对。”李隆基此刻有些怒火,他决不允许别人欺骗,“来人,传李林甫火速进宫。” 此刻,李林甫刚好已经得知杨国忠带着陈子墨急匆匆的进了宫,暗暗觉得有些不妙。紧接着又有公公传旨宣他火速入宫,便猜测出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招手过一仆人,“去,将许镇先控制起来,不要让他离开,等我的命令。” 之后由仆人扶着登上马车往大明宫去了。 ……… 第八十三章 来自李林甫的记恨 李林甫入了殿后,见玄宗脸色不好,心里就明白,怕是圣上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老臣见过陛下。”李林甫表现的很虔诚。 “李林甫,朕且来问你,汴州旱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李隆基开口就问汴州旱情,李林甫立刻确定陛下已经知道此事。 “回陛下,老臣正要向陛下汇报此事。汴州刺史许镇隐瞒灾情,虚假上报,致使旱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臣请求将他治罪。” 陈子墨暗道,李林甫不愧是老狐狸,一进来知道情况不对,立马就将许镇抛出,撇清关系。 “那汴州官员私自变卖府库存粮怎么说?” “什么,竟有这等事?”李林甫大惊,“回陛下,这老臣真不知,若是知道定然绝不姑息。” “哼,证据已经在这了,岂能有假。那刺杀阳乐县县令的刺客是不是你派去的?” “老臣冤枉,对于此事毫不知情,莫非是许镇派的人。陛下,刺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此事必须严查。”李林甫义愤填膺,正义凛然,“臣还有事启奏,汴州刺史未奉召私自进京,已被臣控制在府上,请陛下定夺。” 作透明人的陈子墨此刻不得不佩服李林甫,姜还是老的辣,不仅撇的一干二净,还体现的大公无私。难怪能成为一代巨臣,果然是老奸巨猾。 同时注意到一个事情,那就是刚才还扬言求陛下严惩李林甫的杨国忠,此时却一言不发,像个木头。可见杨国忠对李林甫还是非常忌惮,完全不敢刚正面。 李隆基此刻脸色阴沉的可怕,“着大理寺彻查,将许镇一干人等撤职查办。” 帝王虽老,余威尚在。 “李相,朕听说这许镇是你的门生?” 李林甫再次连忙跪下,“老臣有罪,许镇确实是臣的门生。臣有教不贤、管不严之过,更是未能察觉实情,被人蒙蔽,请陛下降罪。” “你先起来吧,朕是要治你的罪,不过现在朕要先了解汴州的灾情到底如何了。”李隆基说完转向陈子墨,说道:“陈主簿,速去将阳乐县县令带来见朕。” “臣遵旨。” 陈子墨出了宫,为防不测,有宫中侍卫陪同前往。 阎五听院外有动静,严阵以待,得知是陈子墨后放下心来。 “付大人,快请随我进宫面圣,圣上派宫中侍卫前来召见。” 惊心胆颤受着伤的付华阳听到如此好消息,当时便泪如雨下,想要拜谢陈子墨。 “付大人,此时进宫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对对,进宫要紧。”付华阳也不再耽搁,与陈子墨和侍卫一同前往宫中。 含元殿。 付华阳跪在地上哭诉灾民的惨状,控诉贪官的罪状,一把把老泪哭的李隆基面有不忍。 “陛下,请一定要为那汴州数十万灾民做主啊。” “付爱卿放心,朕一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的,你且先退下去养伤吧。来人,请御医帮付爱卿看看伤势。” “谢陛下隆恩!” 老泪纵横的付华阳退下了,殿内重新归于平静。 李隆基脸色不好,看着李林甫说道:“说说吧。” “陛下,灾情严重,汴州一干官员严查治罪是一定要的。为今之计更为要紧的是尽快赈灾安抚解救灾民。” 李隆基自然知道要赈灾,可赈灾就得有钱有粮,此刻却有些犯了难。若是开元年间国库充盈,自然不愁,可现在国库却有些不足。 玄宗这几年贪图享乐,修建亭阁、修缮华清宫,大肆赏赐杨家,挥霍无度;再加上底下官员滋生腐败,每年国库收入都在减少,支出却在增加,日益见底。 救济灾民十几万贯其实还是拿的出的,只是一旦拨出去了,李隆基就没什么钱挥霍享乐了。 大唐已经穷到这份上了么?自然不是。大唐依然有钱,可是钱却大部分在那些权贵高官、贪官腐吏手中。 杨国忠如陛下肚中的蛔虫,自然知道陛下犯难之处,“陛下爱民如子,定然会救济灾民的。只是当下国库吃紧,而且用钱的地方也很多,陛下也是有难处的。” “不错,户部那边已经和朕几次汇报过了,确实有些吃紧,各类军费支出等等每年都需要大笔的银钱。李相和国舅不妨想个法子吧。” “这···”李林甫有些犯难,筹银子不是他的强项。 “陛下,臣愿意献出五千两解燃眉之急,这是臣的最大能力了,可惜杯水车薪。”杨国忠积极表忠心。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国舅有心了。” 扫了一眼殿内,忽然看见底下当作透明人的陈子墨还在,这才想起怎么把他忘记了。 “陈爱卿。” “臣在!”陈子墨挪了一步。 “朕知你素来生财有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回陛下,臣确实有个主意,不如开个慈善拍卖会。” “慈善拍卖会?”几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李隆基示意继续说下去。 “所谓慈善拍卖会就是拿出些值钱或者有意义的物品,供大家竞价拍卖,价高者得,所得收益捐作赈灾款。” 见几人理解的点头,陈子墨接着道:“陛下应当知道臣是打算开个琉璃铺子的,本来打算开个售卖会,不如就合在一起。臣愿意献出十件琉璃珍品用作慈善拍卖,且愿意将会上所得琉璃售卖利润捐出自己收益的一半献给陛下作为赈灾款。” 陈子墨后半句有些信息,只是说将自己那份利润一半献出,言下之意贵妃和国舅是不动的。 杨国忠则隐晦的向陈子墨抛了个赞许的目光。 “陈爱卿此法甚好,就这么办吧。此事就交给国舅与你负责,越快越好。”李隆基胡须抖了一下,眼中带着满意,转到李林甫这边则变了些脸色,“至于李相么,彻查汴州贪墨一事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吧?” 面对李隆基的言语敲打,李林甫再次跪下,惶恐道:“老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还汴州百姓一个公道。” “那此事就交给众位了,朕等着你们的回复。都退下吧!” 三人齐声“遵旨”。 出了含元殿,李林甫拢着袖子,脸色有些阴郁,偏头看了眼另一侧杨国忠身后慢步的俊朗青年后,先一步往宫门去。 听着杨国忠对自己的赞许,陈子墨心知,自己怕是已经被李林甫惦记上了。 以李林甫的心计,已经完全知道汴州这件事情自己是始作俑者,之后怕是会碰到对方的刁难。 陈子墨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子墨,这次你立功了,不错。”杨国忠夸了一句,又说道:“听说你收了皇孙僙为弟子?”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大兄。”陈子墨很坦然。 杨国忠笑了笑,“没事,随便问问。走吧!” ············ 第八十四章 慈善拍卖会 奉了皇帝的旨意,陈子墨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出了宫,阎五正等着,与杨国忠分道扬镳后,首先直接去了琉璃作坊。 琉璃作坊是新买的较为偏僻的院落,这里安置了从庐州来的那些工人,而守卫这里的是叶小天他们几个护卫。 现在琉璃铺子没开业,所以暂时还没多少人知道陈子墨有个琉璃作坊,因此安全和保密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样,还习惯么?” 叶小天嘴里叼着草根靠着樯,嘿嘿笑道:“公子放心,这挺好。吃的好住的好,除了偶尔有些无聊罢了。” 陈子墨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再过一阵子就轻松了。” 苗发手中拿着块玻璃走来,“师傅,又失败了,你确定不是在骗我?” “你觉得我像是说谎的人么?失败很正常,钢化玻璃理论是没错的,但是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达不到很正常。”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琉璃作坊的生产和研究工作主要是苗发在做。他现在除了在自己小院中研究就是来作坊这边,两头跑。 他总是对研究工作充满了热情,近乎疯狂,有科学达人的潜质。 自从和他提了一句玻璃可以达到铁一般的硬度后,苗发就扎在作坊这边疯狂研究了。 与庐州时想比,作坊的生产技术能力已经大大的提高,不仅能够生产透明的玻璃,而且连全身镜都能生产,其他玻璃制品也越发精美。 不过尽管如此,想要生产出钢化玻璃,那还有非常非常遥远的路要走,短时间不太可能。 另一边,新收的徒弟李僙是跟着苗发第一次来到作坊,正站在几面哈哈镜面前来回长见识。 自从拜入了科学门后,他对陈子墨也还算尊敬,在国子监放课后偶尔会来陈府,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寻苗发的。 陈子墨查看了一番进度和成品后,心里有数,离开了作坊。 隔日,已经很久没早朝的李隆基破天荒的请百官早朝。 太极宫太极殿。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底下是文武百官。 百官们正在纳闷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右相李林甫突然出列请罪。 洋洋洒洒数百言,众人才知道汴州灾情十分严重,贪官如此猖獗,群臣激愤。 汴州贪墨一应官员全部被革职查办,下了大狱。 李林甫也因此被罚了三个月俸禄,不过却是不痛不痒。 之后便听龙椅上的李隆基说:“汴州灾情严重,朕心痛之。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拨银赈灾,可户部那边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没有这个额度,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个钱来。好在有人替朕出了个主意。陈子墨,上前来。” 话音落,本是站在最后面最角落的陈子墨出了队列,站到中间些。 “臣在!” 群臣一看,这个英俊的不像话的年轻人不就是当日主持开家长会的国子监主簿陈子墨么。 国子监主簿只是个七品小官,本是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不过得了陛下特许就不一样了。 “陈子墨,你来说说你那慈善拍卖会吧。” “是,陛下。”陈子墨又朝列位大人拱了下手,说道:“列位大人,慈善拍卖会就是大家组织一场盛会,拿出些值钱或者有意义的东西,竞相出价购买,所得收益用来做慈善,筹作赈灾款。” 稍微一解释,众人也就都明白了。 “陛下,准备工作已经安排妥当,就请各位大人明日巳时于东市兰陵楼参加拍卖会即可。” “好!”李隆基点了点头,对文武百官道:“都听到了,明日巳时兰陵楼,朕希望明日能看到大家。可带家属!” 百官应:“遵旨!” 高力士尖声道:“退朝。” 待李隆基缓缓退出屏风,底下百官便炸了锅,相互围着讨论。 有门路的找杨国忠和李林甫打探,得了指点后暗做计较。 兰陵楼,其实就是张继良开的豆腐大王酒楼,又名兰陵楼,此刻已经重新布置。 附近街道早早的就被戒严,因为今日将有场盛大的活动在此召开。 巳时未到,便车马如龙,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出现在了兰陵楼。 公侯王臣、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不少是带着夫人一起来的,正陆陆续续进入兰陵楼。 巳时一到,楼内上下两层已经坐了满满当当,有的甚至没了座位只能干站着。 “皇上驾到!” “娘娘驾到!” 众官员拜了一地,口呼万岁。 李隆基和杨贵妃坐在了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 杨玉环稀奇的看着楼中的布置,暗觉有些说不出的妙处。 一楼正中央搭了个圆形的高台,众人绕着高台一楼二楼的围成一圈圈坐着,怕是不下三百人。 时辰一到,眼见该到的都到了,此时一声鼓响,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始”。 声刚落,忽然楼内变暗下来,原来是周边窗口都降下幕布,遮住了些光线。 紧接着两道圆形聚光照射在了台上。 其实就是利用圆镜将楼外阳光反射形成的光柱,操作它们的正是苗发和李僙。 众人视线集中在了台上,耳中传来乐器声,就见几名舞者登上圆台舞动起来。 这是开场舞。 音乐结束,舞者缓缓退下,在聚光灯照射下,陈子墨从另一侧登台,手中拿着个自制大喇叭。 “尊贵的陛下、娘娘和在坐的贵宾们,大家上午好,欢迎来到大唐慈善拍卖会,我是今天的主持人陈子墨。” 啪啪啪~ 在杨国忠的带头下,众人跟着鼓起掌来。 “非常感谢大家愿意参加此次拍卖会,这次拍卖所得的全部收益都将用于汴州灾民,您所献出的每一份善心都将被铭记,到时候会在汴州城内立碑,将今天奉献了爱心的客人名字刻上去。” 听说会刻碑传名,引起了一小会的小声议论。 “在拍卖会正式开始前,需要感谢下我们的赞助商兰陵楼和张氏布行,因为今天的场地,各位桌上的饮食以及服务人员的服装都是由他们赞助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两个赞助商自然都是张继良的产业了。 又是一阵掌声。 “好,话不多说,马上开始我们正式的拍卖。” 咚咚咚咚锵! 急促的配乐声。 有侍女端着用布盖着的盘子出现在了台上。 众人眼光首先就被这女子的穿着打扮了,因为她穿的正是三花旗袍。 陈子墨拿着话筒道:“刚才有位夫人小声问了下这是什么衣服,那我就简单回复一句,三花旗袍,张氏布铺有售。” 借此又帮张家打了一波广告。 张二爷怕是会得意洋洋的跳起来。 ……… 第八十五章 割权贵的韭菜 第一件拍品上来,陈子墨先简单介绍拍卖的规则,大家都懂了后便开始拍卖。 “这第一件拍品要感谢杨国舅捐献的珊瑚树。大家可以看看,这是件难得的珍品,起拍价五百百贯,一百贯一加。” 话音落,有人开始出价,刚开始加价的人不多,慢慢到后面就开始激烈起来,最终以四千五百贯的价格成交。 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上,李隆基默默点了点头,这拍卖果然是个好办法。 原本顶多是二千贯左右东西,硬生生的抬高了一倍。 而且是三方得利。捐献拍卖品的得了名声,竞拍者得了东西和名声,而灾民也得了捐款。 一举三得! 身边的杨玉环夸了一句:“这拍卖会着实有趣的很,那陈子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这妙法子的。” 李隆基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陈子墨确实有大才,不仅会作词,算术无双,而且还奇思妙想智计百出,值得重用。 此时台上的陈子墨还不知道在李隆基和贵妃娘娘心目中的形象又加重了一分。 “接着便是第二件拍品,乃是李相爷提供的汉代画家顾恺之的一副名画,起拍价一千贯。” … 如此循环,已拍卖了十几件拍品,其中还有东宫太子提供的孤本书册。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可无比珍贵了,乃是我们尊敬陛下的亲笔墨宝一副。” 众人一听,连陛下都亲提墨宝了,这可是圣上的墨宝啊。 于是竞相出价,最终以某位财大气粗的权贵以四万八千贯的价格拍出。 一时间掌声雷动,更有人口呼万岁。 陈子墨再趁机一通彩虹屁送出,李隆基内心已经高兴的不行。 接着又有由杨贵妃捐献的火狐大氅一件。 那些来了的夫人听说是贵妃娘娘提供的,大肆出价最终以一万五千贯价格拍出。 杨贵妃喜道:“陛下,臣妾也为汴州作了一万五千贯的贡献呢。” “爱妃有心了,简直是菩萨心肠。” 紧接着就到了重头戏。 “下面是我们最后十件拍品,这十件拍品有些特殊,都是由喜洋洋珍品铺提供的琉璃珍品。” 十件珍品由红布盖着,同时端上了台,依次排开。 首先第一件,琉璃碗一对。 众人看后,都是惊呼,琉璃可是稀罕货,市面上大多是琉璃珠这样的东西,琉璃碗还是第一次见。 第一件琉璃珍品就被拍出了一万六千多贯。 之后还有琉璃茶具、琉璃围棋、琉璃雕像等等,一个个都拍出了天价。 到了最后三件东西可又有些更了不得。 “各位,这最后三件珍品可了不得,容我一件件介绍。” “首先这一件,别看它有些小,可他的用途却非常好,它叫做老花眼镜。能够让年龄大后看不清字的你免去烦恼。” 陈子墨对前排的李林甫发问,“请问李相爷,您是不是觉得离的近了模糊,远些反而更清晰,可是太远又看不到的烦恼。” 李林甫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这毛病。“您这是老花眼,有了这副眼睛后就能有好转。” 陈子墨将老花镜拿给李林甫戴着试下,没想到果然如他所说,情况有好转。 “感觉怎么样?” “不错,老夫感觉看清楚多了。” 得到李林甫的回答,众人觉得神奇极了。 杨贵妃更是兴奋的说道:“陛下,这老花眼镜臣妾想拍下送于你。” 她也很清楚李隆基也有老花眼了。 李隆基拉着贵妃的手轻轻拍了拍,“爱妃有心了,朕十分感动。只是不必了,昨日陈子墨已经让国舅送了一副到宫中了。” 之后这副老花眼镜便被李林甫用一万二千贯买走。 “第九件拍品与刚才老花镜有些类似,它叫近视眼镜。它对应的是那些有近视眼的,症状表现是远看模糊,贴很近看才清晰。” 于是又找了位有近视眼的试了下,得到认可。 最终被人以一万三千贯拍走。 “这边还想说明下,不管近视眼镜还是老花眼睛,它们都是有度数的,喜洋洋琉璃铺承诺可以免费调试更换。” 而到了最后一件琉璃珍品,整个气场都有些不一样。 别的琉璃珍品都是用盘子端上来的,而这件东西确是两人抬上来的。 只听陈子墨高声道:“各位,接下来这件拍品可是各位夫人的福音了,是每位夫人都需要来一件的东西。” 这样一番话彻底调动了楼中夫人的兴趣。 她们今日来,大多是凑热闹,适合她们的东西并不多,而最后一件终于有她们的东西了,哪里能不好奇。 只见陈子墨在众位女性期待和男性好奇中揭开了红布。 一座人高的落地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唐朝是有铜镜的,只是都比较小而且有些模糊。 而这件落地镜竟然可以如此大,如此清晰,简直让人震惊。 这些妇人心中在想,若是能有这样一面镜子该多好,能将自己的身材和美丽完全照进去。 便是连杨玉环都已经心动了,频频看向落地镜。 “爱妃可是也想要这件奇珍,放心,昨日陈子墨送来一面,朕看着神奇,还打算给你个惊喜呢。既然如此,回去后便让人送你那去。” 杨玉环心中开心万分,“多谢陛下。” 心中也有些感谢陈子墨,这男人真是面面俱到,好懂女人心。 杨玉环对陈子墨好感大增。 得见这样一件宝贝东西,妇人们争红了眼,央求着丈夫出钱拍下。 最后确实被人以两万贯的价格拍下,而这人就是浪姐虢国夫人。 没错,虢国夫人也到了拍卖会。 本来听说是陈子墨准备的拍卖会,便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碰见了这样一件好东西,哪里肯放过,当即拍下。 于是十件琉璃拍品也拍卖完了。 最后一合计,慈善拍卖会一共拍卖得了三十二万三千八百贯。 李隆基大喜,已经超出了赈灾所需。 更是亲自赞扬了为慈善拍卖会做出贡献的人。 慈善拍卖会也就正式结束。 不过陈子墨额外宣布,若是对刚才拍卖的琉璃珍品仍然有意的,可以当场预订购买,配送上门。 借此,陈子墨狠狠的割了这些人的韭菜,光预订的订单金额就达到四十万贯之多,其中预订最多的就是落地镜。 陈子墨暗叹,还是长安土豪多,简直壕无人性! 这波韭菜肥出天际,以后琉璃铺子开张还会有更多收益。 陈子墨突然觉得赚钱好无聊,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枯燥。 他现在有些体会马爸爸当然说那句话的心情了。 确实不在乎! ……… 第八十六章 陈子墨滚出国子监 慈善拍卖会已经过去了几天,汴州赈灾款已经拨下,阳乐县令付华阳临出长安前,特地请了杜甫和陈子墨一顿酒水表示感谢。 而在陈子墨不曾注意的情况下,国子监暗流涌动,有于他不利的消息正在传播。 陈子墨提出的家长会形式,得罪了不少在国子监厮混的玩纨绔子弟。 他们对身为国子监主簿的陈子墨恨的牙痒痒,试图寻找报复,而恰好有关于陈子墨的黑料开始在学子们中流传。 “你听说了么,那个新来的主簿以前是给人当面首,吃软饭的。” “我也听说了,据说根本就没什么才华,学问差劲的很。” “何止啊,听说还调戏良家妇女呢,简直是败类。这种人怎么能在国子监任职呢。” “就是,应该把他赶出国子监。” …诸如此类的议论越来越盛。 李林甫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与京兆府尹王鉷手谈中。 王鉷执黑,落了一子后,说道:“国子监那边流言已起,用不了多久,那小子应该就待不下去了。” 李林甫也落一子,“闹事了么?” “那倒没有!” “还有些冷,得再加把火才行。”说完李林甫又跟着落一子,笑道:“你输了。” “相爷棋技高超,下官甘拜下风。” 国子学。 李僙最近有些脱离群体了,因为在那些纨绔子看来,他属于投敌派,竟然拜陈子墨为师。 坐在檐下发着愣,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显一大一小的两个石头可以同时落地。这根本不合常理啊。 就在昨天,大师兄苗发给他演示了一把自由落体运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四大金刚”之一的吕敬文靠了过来. “别发愣了,那边有热闹看,有人和先生差点打起来了。” 原来是某个纨绔子,因为课上过于不端正态度,先生责了几句,说请家长来一趟。 这下可惹火了这位纨绔子,当场就要和先生火拼。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一个小事件仿佛点燃了引线,越来越多的学子们加入阵营,说是反对请家长制度,让国子监取消这个条例。 紧接着矛头直指国子监主簿,要求陈子墨退出国子监,各种黑料也附上。 起初几人,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发展到几十人乃至上百,轰轰烈烈堵在了办公大堂门口。 “赶走陈子墨,陈子墨不配为人师。” “无才无德陈子墨,滚出国子监。” “打倒陈子墨,陈子墨是流氓。” “不当人子陈子墨,快滚出去。” 诸如此类的讨伐声此起彼伏。 国子监的师长们大惊,纷纷劝阻,然而却无济于事,反而有更进一步扩大趋势。 监丞向洋又惊又喜,见陈子墨此时不在,大呼:“快去请祭酒大人。” 此时陈子墨正在宫中,得李隆基召见。 因慈善拍卖会有功,李隆基正打算论功行赏,琢磨着给什么赏赐。 “陈爱卿,你为朝廷解决了一项大的难题,朕心甚喜,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见李隆基似乎很高兴,说话的语气也比较随意,陈子墨便笑道:“为陛下分忧,这是做臣的本分,怎么能要赏赐呢。” “朕怎么听着不像真心话呢,陈爱卿这是耍滑头么?”李隆基笑着调侃了一句。 旁边的杨玉环娇声道:“陛下是该赏赏他,刚才还让人带来了二十五万贯的分红呢。” 琉璃铺子已经开张经营有几天时间了,拍卖会后接到了一大波订单,狠狠的割了一遍韭菜,光利润就达到了六十万贯之多,让人觉得异常恐怖。 不过也就是第一批韭菜肥些,后面随着琉璃产品源源不断的推出,琉璃必然价格持续走低。 韭菜们回过味来后也就不会再那么容易割了。 “哦,甚好。”听贵妃说又进账二十多万贯,李隆基心中更喜,“陈爱卿,说说吧。” “陛下真的要赏的话,要不给升个官?” “哈哈哈···” 陈子墨一副商量的语气配上说这话的鸡贼表情,惹得李隆基和杨贵妃大笑,高力士也抿嘴笑了。 “你看,朕就说是假正经吧,还侨情上了。” 若是对于别的臣子,李隆基断然不会如此态度,只因陈子墨不仅立了功,更是给他的内库涨了不少银子,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后生,又算半个杨家人,因此李隆基有些将他当作晚辈的意思。 “那朕就····” “不好了,陛下。”有内侍慌张的进来。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是国子监那边,不少学子闹起来了,说是···要让陈主簿滚出国子监。” 屋内几人一愣,陈子墨皱眉。 李隆基沉声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据国子监来报,有学子和先生起了冲突,有其他人盲从,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上百名国子学的学子围攻了先生们的大堂。 国子监师长们劝诫不止,学子们打砸了不少桌椅,更是和师长们又起了冲突,连祭酒孔大人差点都受了伤。” 砰! 一个茶杯被扫落在地上,碎了。 李隆基怒火起,“反了天了。这群纨绔连师长都敢打,简直目无法纪。” “陛下,李相爷到了。” 李林甫从外面进了殿,行了大礼。 “李爱卿是为国子监的事情来的么,那边情形如何了?” “回陛下,老臣刚从国子监来。京兆府已经派人控制住了局面,只是此事已经闹得很大,怕是已经惊动了整个长安。” “为何会闹的如此之大?” 李林甫若有若无的瞥了眼一侧的陈子墨,回道:“起因乃是襄成伯公子不满请家长的制度与博士产生冲突,之后开始蔓延。这些学子有些要求,说是国子监主簿陈子墨才华不堪、品性低劣,不足以任职国子监。” “胡闹,陈子墨这个主簿是朕任命的,难道也有错嘛。” “老臣惶恐,陛下当然慧眼识英。只是外面传言言之凿凿,不像有假。” 陈子墨听到这后,心里有数了,这次学生闹事可能是有人推波助澜,不然不可能发展到冲击师长的地步。 李隆基问道:“传言是怎么说的?” “传言说,陈子墨以前在庐州只是个才疏学浅的书生,更是卖身为奴,充当妇人面首,品行极其恶劣。学子们正是觉得这样的人不配为国子监属官。” 陈子墨眉毛一抬,调查的很清楚嘛。 杨贵妃听后心里一咯噔,她是听杨鸳鸳来信说过一些事情的,陈子墨之前确实卖身为奴来着。 见李隆基皱着眉头,杨玉环连忙说道:“陛下,陈子墨的词你是看过的,算术也极为厉害,这些是你亲眼见过的,岂会有假。” 李隆基点了点头。 “娘娘,老臣也是不太相信这些传言的。可有人站了出来作证,说陈子墨所作过的两首词都是抄袭的。” 陈子墨暗道,看来为了对付自己,已经将自己的过往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李隆基忙问,“谁?” “法相寺智慧大师。” ……… 第八十七章 酒来! 法相寺是长安十分有名的寺庙,庙中有多位德高望重的大师。 法相寺在众多庙宇中有很高的地位,尽管唐玄宗曾极力削减过佛教庙宇,但并不包括法相寺。 智慧大师是法相寺这一代当中佛法和才学最为高深的大师,世人都说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被誉为百年来最博学的大师。 最为着名的是开元年间,他曾舌战十八学士,以博古通今之才大胜,从此成为大唐第一僧,被称为智慧的象征。 而他圆寂的师傅无心大师也很了得,极善绘画与作词,现在还有不少作品被人珍藏。 “智慧大师?” 李隆基没想到此事竟然还牵扯到了法相寺的高僧。 陈子墨则一脸懵逼,这什么智慧大师又是哪位,怎么扯上他作证了。 旁边的高力士提醒道:“陛下,杨国舅来了。” 杨国忠行过礼后,禀道:“陛下,襄成伯等十几位正在殿外请罪,求陛下宽宏他们家的小子。” “哼,让他们先跪着吧,一个个都是怎么管教儿子的。”李隆基摆摆手,示意李林甫说下去。 “智慧大师说,陈子墨之前在庐州所作的两首词其实是他恩师无心大师所作。他曾见过这两首词随同画作是要寄给庐州金光寺好友的,只是不知后来遗失了。所以想必应该是陈子墨拾到了,陈主簿恰好之前也承认过是不是自己作的。” 陈子墨瞪大了眼睛,心说,我特么…还要脸么,哥是和别人说过这两首词不是自己作的,可你们污蔑也要点脸么。 这两首词抄的是秦观和辛弃疾的,关你这死和尚屁事。 依陈子墨看,就别叫什么智慧大师了,叫智障更恰当。 “哦?陈子墨,真有此事?” 面对李隆基的询问,陈子墨当然不能承认,认了就等于欺君了。 “陛下,臣若是说此事是子虚乌有定然有人不服。不如这样,闹事的学子不是说臣才疏学浅么,那就在国子监与法相寺的智慧大师当面对质比试,臣自证清白!” 陈子墨已经百分百断定,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李林甫针对汴州事件的报复。 李隆基被陈子墨气度感染,大声道:“好,就依你所言。传旨请法相寺高僧智慧大师前往国子监。” 杨国忠和杨玉环却隐隐有些担忧,智慧大师的名声他们是知道的。 于是乎,李隆基领着陈子墨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国子监。 路上,杨国忠不断提点陈子墨,告知关于智慧大师的信息,脸上充满担忧,显然没有太大信心。 在有心人的散播之下,很多人都知道这场对质,纷纷赶往国子监凑热闹。 国子监孔圣人石像广场上,围满了人,不仅有皇帝李林甫等一干大臣,也有国子监闻讯赶来的师生,更有大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从广场门口挤到了门外,怕是几千人。 中场空出了一片地方,陈子墨与智慧大师相对而立。 看着对面静立的高僧,陈子墨心说,这就是舌战十八个男人的大师么,厉害啊。 想想那“唇枪舌剑”的场面,啧啧,舔舔怪么。 “智慧大师,久仰大名,陈子墨这厢有礼了。” 陈子墨很客气的问礼,毕竟对方算是个体面人。 智慧大师五十有余,面容肃静,一副得道高僧模样。 双手合十,“阿弥头佛,陈施主有礼。” “智慧大师,你有说过《鹊桥仙》《丑奴儿》两首词是你先师所作是么?” “不错,贫僧确实说过。这两首词贫僧曾见师尊亲笔题在两幅画卷上,之后寄到到庐州后却不见了。陈施主之前不是也说过两首词是你从别的地方看到的么?” 陈子墨咧嘴笑了,“没错,我确实说过,不少庐州才子都听到了。咱们这个问题不妨先放一放,我听说大师博学多才,有通天的学问,不知道能不能问你几个简单问题?” 智慧大师单手捏着佛珠,“请说。” “这下雨的时候,为何我们先看到闪电,后听见雷声。” “这…” 智慧大师一时没想到陈子墨会问这样的问题,沉吟了一下。 而这时人群中有人回了一句:因为眼睛在前面,耳朵在后面。 引得全场大笑。 陈子墨这问题一出,李隆基也在思考,为什么呢? 智慧大师答:“因为先是闪电,后打雷。” 众人一听,对啊,答案很简单嘛,先闪电后打雷嘛。 陈子墨笑了,突然高声道:“李僙,回答他。” 人群中的李僙站了出来,众人一看,这不是九皇孙么。 李僙此刻有些得意的站到了场中,说道:“大师,你错了,打雷和闪电其实是一起发生的。之所以先见闪电后听打雷,是因为你眼睛看到光的速度快于耳朵听到声音的速度。” 准时的说是光速大于声速,为了简单些,陈子墨尚未和他们展开讲过。 李僙的答案一出,众人开始讨论,这答案是真的嘛,会不会是瞎掰的。 陈子墨转向李隆基道:“陛下,这个道理可以验证,只要让人在那边的钟楼敲钟就行,看看是不是先看到他撞钟的动作以后再听到声音。” 于是李隆基派人通过传讯塔,让钟楼撞两下钟。 钟楼其实很远,在国子监这边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不过能看到撞钟的动作就行了。 然后钟响了,众人仔细感受了下,果然发现撞钟的动作完了后才听到钟声。 事实证明,李僙说的没错,智慧大师先败一局。 陈子墨又问:“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十米高空垂直落下,哪个先着地。” 众人一听,这么常识性的问题还用问嘛,肯定是大的先落地,小的后落地了。 智慧大师道:“陈施主,就不用贫僧再回答了吧,他们都已经替贫僧答了。” 陈子墨再笑:“李僙。” 站在一旁啊李僙早就迫不及待了,昨天正好知道这个。 “哼哼,你们这些人又说错了,是同时落地的,哈哈哈…” 不可能,怎么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自然不信。 这次不用陈子墨吩咐,李僙直接从地上找了两块石头,让人拿来梯子爬上房檐,将石头同时丢了下去。 啪! 一声! 石头落地的声音仿佛狠狠的打在众人的脸上。 巨疼! 李僙十分得意的拍拍手,叉着腰看着众人,仿佛在说:我不是看不起谁,在场的各位都是xx。 见智慧大师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陈子墨也就不再问其他问题了。 用现代智慧欺负古人,太没技术含量了,还是用古人的吧。 “大师,别纠结了,都是小事,咱们还是回到刚才词的问题上来吧。” 陈子墨笑着说,将那些陷入自我怀疑的人注意力拉了回来。 “大师刚才说那两首词是先师所做,那请问只有两首嘛,有没有第三首呢?” 智慧大师稳了稳情绪,艰难说道:“只见过两首。” “哈哈…”陈子墨大笑道:“你没有,我有。” “酒来!” ……… 第八十八章 吾有万词可败你 面对众人,场中的陈子墨大喝一声:酒来! 国子监没有酒,但气氛都到这了,岂能无酒。 人群中,一仙风道骨的白衣士扔上了一个酒葫芦,“接着。” 陈子墨接过葫芦,喝上一大口,“好酒。” 接着众人便见到了此生最震撼的一幕。 只见英俊的不像话的年轻人开口吟唱。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老夫聊发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 “寒蝉凄切…念去去,千里烟波…便终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 陈子墨屹立场中,喝一口酒,吟一首词。 洋洋洒洒几十首,惊呆了所有人。 酒干了,词才停! 陈子墨看着智慧大师道:“吾有万词可败你,够不够!” 声浪豪迈,恣意狂放,摄人心魄。 智慧大师此刻表情难以描述,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子墨,叹了口气,闭上了眼,“阿弥陀佛,罪过。” 一代高僧的声誉算是毁了,谣言不攻自破,谁说谎谁真实已经不用解释。 终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人群才从震慑中醒来。 好…好…好… 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了。 李隆基感叹着,“好啊,好啊,我大唐又出了个无双才子,天下第一词人。” 杨玉环则看着场中风度翩翩的男子,眼中有种别样的情绪,异彩连连。 而以李林甫和王鉷为首的几人,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眉头皱的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李林甫心中叹息,本来是想将他踢走,却没想到让他一飞冲天,以后可就再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他了。 毫无疑问,陈子墨胜了,这场国子监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李隆基一声令下,将那些参与闹事的每人打了三十板子,让家长接回家严加管教,领头的更是被逐出了国子监。 陈子墨一战成名,以后谁也不敢说他才华不堪,无才无德了。 “大唐第一词人”的帽子正式戴在了陈子墨头上。 酒葫芦里的酒没有了,陈子墨找到了酒葫芦的主子,那个一身仙气的白衣士。 “多谢这位兄台的酒了。” “无妨,一葫芦酒换几十首好词,值了!” “子墨,陛下召你。” 本想与此人说几句,无奈杨国忠在催。 “抱歉了,改日有缘再谢。” 白衣士爽朗笑道:“后会有期,李太白期盼下次相见,告辞!” 说完离开了,留下了发愣的陈子墨。 我去,这竟然是谪仙人李白,又一个大佬! 屋内,坐上的李隆基笑道:“陈爱卿,朕竟然没想到你才华如此之高,简直叹为观止!真是我大唐之幸也。” “陛下,正是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才会有臣这样的小民出现,这是我之幸,百姓之幸。” 彩虹屁拍回去,李隆基开怀大笑。 “朕说过,要赏赐你,给你升个官。此前你协助检举汴州贪腐案有诸多功劳,我大唐正需要你这种人才,便升你为侍御史、通直郎,赐银鱼袋。” 陈子墨跪拜,“臣谢主隆恩。” 侍御史从六品下,属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权,官职虽不算大,但对一般的低级官员可以直接弹劾。 也是考虑到国子监出了这样的事情,李隆基觉得虽然不是陈子墨的过错,也不太适合放在国子监了,所以给调个地方。 而通直郎是文散官第十七阶,不是实职。陈子墨之前的实职是从七品下的国子监主簿,对应的文散官是二十一阶的宣义郎。 也就是说连跳四级,迈了一个大台阶。 当然最重要的是得赐银鱼袋,这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有了银鱼袋,陈子墨就可以出入皇宫。以前只能等待陛下召见,而现在却可以入宫求见,天差地别。 李林甫微眯着眼,对于陛下这个任命,隐隐有些担忧。 侍御史监察弹劾百官的权力也不算小,陛下此时提拔陈子墨为侍御史,何尝不是对李林甫的一种警告。 在所有人眼中,陈子墨是杨国忠一派的,这无疑是故意增强杨国忠的实力来压制李林甫。 王鉷看了眼相爷的脸色,心中也同样有些愁绪。 智慧大师是他千方百计、花费极大代价才请来的,现在这把火不仅没有烧死陈子墨,反而让他火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子墨彻底火了,名扬长安,现在文人圈子,坊间酒肆、勾栏花楼,各处都在传。 甚至只是半日功夫,已经有书局将陈子墨吟出的那些词整理成册,开始印刷出售。 现在整个陈府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人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回到家后,陈子墨受到了热情接待。 “大词人回来啦。” 杨鸳鸳目中含情、笑脸盈盈的替进了屋的陈子墨脱掉外套,平日里这些事情大多是明月做的。 “怎么都知道了?” “当然了,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刚才门口还来了不少人想说求见你,被牛伟哄骗说找错了才走了的。” 杨鸳鸳一双妙目紧紧盯着陈子墨的脸,腻声道:“我未来夫君怎的这么厉害,没多久又升官了,真快。” 陈子墨一把搂过女人的腰,否认道:“不,我一点都不快,要不要试试。” 作为过来人,杨鸳鸳脸色微红的唾了一口,“想的美,你都还没让人去提亲呢。” “明天我就去提亲。” “真的嘛,那我赶紧回去。按规矩提亲的时候女方得躲家里闭门不出的。”杨鸳鸳惊喜的就要脱离怀抱准备回杨家。 陈子墨一手搂着美人,一手抚着她的秀发,笑道:“那要按照规矩,得到出嫁后你才能和我相见,你舍得么?” “嗯···不舍得,大不了想你想的紧了,偷偷见。” “只是想的紧了才见么?” “讨厌,没正经。” 陈子墨狠狠的香了她几口,过了下手瘾后才放开。 杨鸳鸳似少女般娇羞,理了理衣服,横了郎君一眼,妖娆着走了。 出了屋后又变成高贵、高高在上的夫人姿态,吩咐着明月安排车架回娘家。 “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叹了口气,看来接下来要过阵子没有软香入怀的日子了,因为连明月也跟着回去了。 ········ 第八十九章 登徒子 隔日。 陈子墨领着提亲的队伍前往杨府下聘,光聘礼就有几大车。 队伍也算庞大,除了媒婆之外,张继良、苗发都跟在队伍之中,不过要说身份最尊贵的则是九皇孙李僙了。 他现在是男方的媒人。 李僙心情倍爽,因为自昨天那场对质后,他就成了国子监的风云人物。 能够回答连智慧大师都不懂的学问,足够他得意洋洋。 科学门算是狠狠的长了一回脸,有不少人都求着李僙想加入科学门。 比如“四大金刚”中的吕敬文、洪彦、阮征三人,就求着让李僙和陈子墨说,收他们入科学门,不过被李僙拒绝了。 “我们科学门收徒可是讲究资质的,你们呢还差点,再努努力才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天赋,不要嫉妒哈。” 说这话的时候,李僙神气极了。 不仅如此,连身为东宫太子的父亲也破天荒的赞了他几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至此,李僙开始对陈子墨这个师傅真心实意的佩服,让干啥干啥。 到了杨府,管家阿福早就等着,连忙笑着将各位迎了进去。 未来岳父杨玄璬十分客气,先是向皇孙见礼,之后便是和说着喜庆话的媒婆交流。 其实都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只是将该有的流程都补一下,走个过场。 婚书一出,这门亲事算是正式定下,杨鸳鸳也就是陈家人了,只待日子一到就可以成亲嫁入陈府。 通过屏风,陈子墨隐约能够看见杨鸳鸳的身影,想来若不是有外人在,这会她应该直接就出来相见了。 想想还要到十二月十二日才能相见,有点遭罪了,还有一个多月。 ~~~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就越发冷了。 陈子墨现在是侍御史,不在国子监当值,现在属于御史台。 御史嘛,肯定得体察民情,坐办公堂肯定没法子体察民情了,得多出去走走。 于是陈子墨又为自己找到了摸鱼的完美借口。 他现在受皇上恩宠,又是大唐第一词人,顶头上司侍御史中丞和其他同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大家也都是摸鱼居多,谁也别说谁。 穿着加厚的绸衣,晃到了张二爷的豆腐大王酒楼——兰陵楼。 自从赞助拍卖会后,兰陵楼的生意就很火爆。主要还是得益于炒菜法,味道好,生意自然就好。 兰陵楼有三层,越往上就越富贵。 一楼大堂除了用餐外,在一侧还专门设置了一柜台,挂着豆腐大王的招牌。 这柜台正是专门售卖豆制品的,严九儿平日就在这。 严九儿姐妹虽然住进了陈家,陈子墨也将她们姐妹当家人看待,并且有专门的小院和丫鬟。 可九儿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主子,一直觉得是陈子墨的雇佣,坚持每天都亲自来这售卖豆制品,说是要替陈子墨挣钱。 对于这个少女的坚持,陈子墨并未怎么相劝,他觉得这倒是挺好的,自力更生,新时代女性,值得鼓励。 现在不是饭点,所以楼内吃饭的客人不多。 陈子墨游到柜台前,九儿就看见了,欣喜的喊了声公子。 虽然每天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九儿每次看见陈子墨都显得有些害羞的模样,动不动就化作鹌鹑。 “怎么样,待这还习惯嘛?” 虽然住一个府里,陈子墨觉得自己对九儿姐妹的关心还是少了些。 九儿点点头,回道:“挺好的,就是这的人感觉没庐州的街坊热情。” “大城市嘛,都这样,人情冷暖都会差点意思。欸,怎么长高了?”陈子墨仔细看了九儿一眼,之前没注意,似乎长高了些。 九儿见公子盯着自己看,又脸红的化作了鹌鹑。 陈子墨叹了口气,这妹子见了自己动不动就低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不就是自己帅的过分了些、肆无忌了些么。 忍不住又用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揪了下脑袋上扎着的发髻。 “登徒子,放开那个女孩。” 一声轻喝从陈子墨背后响起。 “你这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转过来,让本公子看看你那张狗…狗…够好看的呀。” 陈子墨转过了身,见是两位公子哥打扮的人,一蓝衣一青衣。 喊话的是青衣,或许是见陈子墨转过来后看到了那张天妒地恨的英俊相貌,改了口。 陈子墨笑道:“两位姑娘是在说我嘛?” 青衣急道:“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女的。” 陈子墨瞄了眼他们的胸脯,说道:“二位,还不够明显嘛,胸肌是不发达了点。” 两位姑娘连忙后退一部,护住了鼓鼓囊囊的部位。 青衣姑娘身材很高,陈子墨估摸着快一七五,带些异域风情的模样,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年龄。 而蓝衣姑娘看起来要年长些,身高要矮些,属于正常水平。 青衣姑娘反应过来,“呸,果然是淫贼,虽然长的好看些,可也是个下三滥。韫秀姐,你让开些,本姑娘要好好教训他。” 说完,青衣姑娘摆开架势就要动手,明显是有武艺在身的样子。 九儿慌乱的从柜台里面跑出来,拼命的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弄错了,这是我家公子。” 掌柜的也跑了过来,“陈公子,您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 “没事,罗掌柜,这两位姑娘误会了。” 两位姑娘这时候才发现是真的搞错了,满脸的尴尬。 她们是听闻这家酒楼的豆腐宴乃是长安一绝,特地来尝尝,刚坐下不久就看见陈子墨似乎在欺负九儿,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那个…不好意思了。”青衣女子道歉显得有些踌躇。 蓝衣女子倒是落落大方的道歉:“这位公子抱歉了,刚才是我们搞错了,给你赔不是了。” “陪,怎么陪?算了,不知者不怪,无妨。”陈子墨不太在意。 此时,有食客突然说道:“诶,这不是大唐第一词人陈公子嘛?” 陈子墨一听,被人认出来了,赶紧开溜。 没办法,最近一段时间老是有一大群读书人堵在府门口,求结交指点的一大堆,陈子墨快烦死了,只能尽量躲着点。 看着陈子墨仓皇逃窜,青衣姑娘说道:“韫秀姐,原来他就是那个陈子墨啊,嘿嘿···” “柔妹妹还是擦擦你那口水吧,我看你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青衣极力否认。 蓝衣道“算了,咱们还是先尝尝我们的豆腐宴吧。” 蓝衣女子正是已故名将王忠嗣的女儿王韫秀,而青衣女子则是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的小女哥舒柔。 第九十章 要是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逗逗女孩…” 陈子墨哼着歌,找到了杜甫,这次他要约上杜大佬一起去寻李白。 杜甫其实是与李白相识的,两人交情其实不错,虽然李白大杜甫十多岁,但他们曾多次结伴同游过。 天宝初年,放浪形骸的李白因为得罪宫中之人,被李隆基赶出长安。 天宝三载、四载,李杜曾同游多地,好不快活。 只是后来杜甫入长安、李白在外,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杜甫租了个很破旧的小院,也就是之前救付华阳那个院子。 他此时正在作礼赋,听了陈子墨的来意,大为惊讶。 “太白兄在长安了?”杜甫惊喜道。 “没错,那日在国子监我见到他了,已经打听到了他的住处。”陈子墨回道。 “太好了,走,走,寻他去。” 从杜甫表情中看出来,他与李白交情确实深厚。 自天宝三载被驱赶出长安后,李白游历多地,时隔多年又再次回到了长安。 也就是在陈子墨与智慧和尚对质的那天清晨踏入了长安城,恰好听闻那场对质,于是就有那次了邂逅。 放浪形骸的谪仙人,昨日宿眠酒肆,又是一醉方休。 醒来后,便向小二要了壶好酒将葫芦灌满,饮了一口,寄回腰中。 天气其实有些冷了,可他却浑不在意的穿件白袍,左腰跨剑,右腰葫芦,长发随意的捆扎。伸了个懒腰,胡须随意一抓,便迈出了酒肆,口中笑吟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恰好此时,陈杜二人正往酒肆来,撞了个正着。 “太白兄。” 李白转头一看,竟然是熟人,惊喜道:“子美老弟,你竟在长安。我说今日怎么觉得心情格外舒畅,原来是佳友到。” “小子见过谪仙人了,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陈子墨施礼道。 “唔,陈词人就别见外了,你的大作让人佩服的很。” “惭愧。”陈子墨汗颜,毕竟都是抄的。 杜甫疑惑道:“什么大作?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杜大佬最近都埋头作赋,很少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因此都不知道陈子墨对质智慧大师的事情。而且刚才只顾着抓紧来寻李白,都没留意到陈子墨怎么认识太白兄的。 陈李二人相视一笑。 李白提议道:“走走,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子美老弟。” 万花楼是平康坊最精致的花楼,多处幽静独立的小院,正适合与友畅聊。 三位来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图这清静环境好,连陪侍的姑娘都没有叫。 虽说现在是白天,正是姑娘们休息的时候,可听闻他们三人来了后,还是有不少名妓头牌姑娘们慌忙的梳妆打扮,围着红糖院门口往里面看。 没办法,这里面的两位客官都不得了,一位是早些年名扬长安的谪仙人,另一位是新近的大唐第一词人,足够引得他们飞蛾扑火。 “糖糖姐,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嘛。”有姑娘央求着门口拦着的糖糖姑娘。 糖糖姑娘便是这红糖院的主人,万花楼的当红清倌人之一。 “好了,姐妹们都别聚这了,没看见连我也被赶出来了么,散了吧。” 一番驱赶下,姑娘们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屋内三人于榻上围桌而坐。 李白笑道:“思泊老弟,你确定不见见这些姑娘们,怕都是冲你来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姑娘们只会影响我与两位兄长畅谈的快意。” 心里补充一句: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击剑的速度。 此时的两位大佬年纪都足以当陈子墨的父辈,不过仍然以兄相称。 “也难怪这些姑娘们如此热情,刚才听了子墨的事情和词作,我要是有适龄的女儿都想嫁给他。”杜大佬难得开了句玩笑。 “杜兄你这就过分了,我把你当兄长,你却想当我泰山。” 哈哈哈··· 三人大笑。 气氛一下打开,直逼高潮。 之后便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这时陈子墨才发现,原来杜老大并不总是寡言少语,至少和李大佬聊天就显得话题很多。 李大佬不愧是浪漫主义诗人,天生带有独特的魅力,总是很容易感染人。 言辞浪漫,妙趣横生,是个妙人。 “太白兄,看你佩剑,你真如传说中那般武艺高超么?”陈子墨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子墨,这你问的就有些不妥了,太白兄年轻时可是有名的任侠儿,剑术超群,寻常几个小贼是近不了身的。想当年我与他同行,全靠他武力作保。” 杜甫面色红润回道,显然故友相逢,喝的有些高兴。 李白则饮了一杯酒,笑道:“今日与两位贤弟有缘,有些兴起,我便舞上一曲。” 于是陈子墨就见到了历史性的名场面:杜甫抚琴,李白舞剑。 琴声悠扬响起,白衣士站在开满梅花的院中,右手持剑,左手葫芦。 饮一口美酒,剑光起; 身形飘逸,姿态极美。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随着琴声激荡,白影身法越来越快。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陈子墨一时间被这种画面怔住了,只感觉气血上涌,内心激荡不已。 美哉! 壮哉! 这一刻时光将永远铭记。 此时的李白已经五十岁了,可身手却依然矫健。 陈子墨只觉得脑袋里有个声音:“我要选李白,我一定要选李白,不给就送···” 院外的糖糖姑娘,望着院里场景,有些痴了。 后书记载:天宝九载十一月,李白五十岁,杜甫三十九岁,陈子墨二十三岁,相交于长安万花楼红糖院。杜抚琴,李舞剑,陈赞之。 ············· 第九十一章 羊入虎口 一曲剑舞,尽显李白的豪迈与剑术。 陈子墨暗叹,不愧是谪仙人,确实够仙。 两位大佬,一个抚琴,一个舞剑,而自己只能在一旁喊六六六,感觉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曲停,剑舞停。 李白又喝了一口酒,面色红润,“畅快!” “好,太白兄的剑术果然了得,子美兄的琴技也是高超,小弟实在佩服。” “到底是老了,不如从前。”李白回道,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待两位回到榻上,陈子墨说道:“能够有幸认识二位兄长是我的福分,当浮一大白。” “同幸,当浮一大白。” “不错,当浮一大白。” 三人共饮一杯。 之后杜甫便问起李白这几年的情况。 李白告知这几年又去了不少地方,走了小半个大唐,连陇右都去过。聊了些各地的风土人情,生活习俗,少不得涉及到民间疾苦。 聊到民间疾苦,刚才欢快高昂的气氛一下子就变的低沉。 “太白兄,你游历天下,百姓们的日子过的真的很差么?”陈子墨问道。 “相较于开元年间来说,难多了。天灾人祸且不说,光是一些地方官府贪腐暴戾,横征暴敛,百姓日子就不好过。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出现落草为寇的现象。这在早些年是极难看到的。” 李白叹了口气后,又道:“说到这,还要感谢两位贤弟为汴州百姓做的贡献,此事我已听说,万分敬佩。” 杜甫摆了摆手,回道:“太白兄,这就不必。你也知我心中所想,我辈读书人不就是为了施展抱负,让天下太平,百姓过的好些么。” 杜甫的政治主张就是仁政,希望君主以仁治国,让天下人生活过的好些。 只可惜他一直未能入仕,好在陈子墨已经为他争取了一个机会。 “两位兄长的仁德和抱负,让小弟佩服,小弟再敬你们一杯。”陈子墨是真心佩服两位大佬。 再共饮一杯后,杜甫劝诫道:“子墨,我们三人中就你最年轻,你的仕途也走的一帆风顺。还望你以后切勿鱼肉百姓,做那被人唾弃的污臣。” “不错,希望思泊你位高权重之时,能不负天下百姓,也算我们两位的忠告。”李白附和道。 听了两位大佬告诫,陈子墨连忙起身,郑重道:“多谢两位兄长劝诫,子墨定当铭记于心。” 说完拜了一礼。 李白忙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只需记在心中,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即可。” 之后三人又喝了几杯酒水。 陈子墨提议道:“难得这么高兴,不如明日我约两位兄长芙蓉园一游如何?” 芙蓉园是长安城最有名的自然景点,就在曲江池边上,风景怡人,部分区域更是列为皇家园林。 李白神色一黯,“怕是没机会了,明日我便要离开长安。” “太白兄这就要走,何不多盘桓几日。”杜甫劝道。 “不了,我已经来长安几日了,想必宫中早已得知,若是再不走,怕到时候就要被驱赶了。况且我本来也只是来访友,今日本来就打算走了,没想到恰好碰见你们,也是缘分。” 陈子墨无奈点点头,李白被宫中人不喜他倒是知道些,说是得罪了高力士。 酒酣至傍晚,三人见时辰差不多后准备离去。 陈子墨放下一锭银子,和院门口的糖糖姑娘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要离开。 谁知糖糖姑娘竟叫住了陈子墨。 “陈公子留步,公子能和谪仙人这样的朋友光临小院,是奴家的福分,怎好收公子银钱,只盼公子常来即可。” 陈子墨心说,得,又一个想让我白嫖的,长的帅就是烦恼多啊。 虽然白嫖使我快乐,但我也是有原则的人,这不是还没嫖么。 李白笑道:“哈哈,老弟,看来你艳福不浅,颇有为兄年轻时候的风范。” 嗯?原来大佬您年轻的时候也经常白嫖? “糖糖姑娘,这银子就收着吧,我们几个的酒水钱。” 说完,陈子墨就与两位出了院子。 糖糖姑娘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自我怀疑,陈公子这是拒绝我么? 出了平康坊后,三人依依不舍的各种分开。 阎五今天没跟着,陈子墨一个人往家里走去。 过了一条街后,被一辆马车拦住。 车窗掀开,露出了一张成熟妩媚的脸蛋,“这么巧呀,子墨。” “原来是三姐,小弟这厢有礼了。”陈子墨道。 马车内的正是虢国夫人杨氏。 “呵呵…难得这么巧,上三姐家坐坐去。”杨氏热情的邀请。 坐坐?陈子墨怕变成做做。 连忙道:“三姐,还是改日吧。家中还有事,得先回去。” 说着就要溜走,结果一条马鞭拦住了去路。 “怎么?妹婿这是瞧不起三姐么,串个门都不愿意?”杨氏的声音冷了一分。 眼见如此,不答应的话怕是不会让自己走,而且还会得罪她,只好道:“那行,便去三姐府上稍坐片刻。” 虢国夫人收了马鞭,又恢复了一副笑脸,招招手道:“来,上来。” “不了,怕是不妥,我还是走路吧。” “走路要到几时,快上来,快些。” 陈子墨无奈,只好上了马车。 虢国夫人果然奢侈,车厢内竟然装饰的富丽堂皇,无时不刻的显示着氪金的光芒。 登车后,马车缓缓启动。虢国夫人一双凤眼赤裸裸的盯着陈子墨。 “三姐车内装修的颇为别致。”陈子墨主动开口打破尴尬,心里却后悔上了她的车,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好像也没错。 “还行吧,主要是陛下赏赐的多些罢了。倒是你,听说琉璃铺子挣了不少,我屋里那面镜子还是你那拍卖的呢。” “让三姐破费了,本来是已经给三姐预备好了一面镜子的,没想到三姐竟然先拍了,是我做的不够周到。”陈子墨违心的说着鬼话。 “没关系,你三姐那些银子还是拿的出的,也算是给灾民做些贡献。” 陈子墨夸道:“三姐真是慈悲心肠。” “呵呵…真会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互相都很客气。 虢国夫人除了总是若有若无的用带些别有意味的眼神看着陈子墨外,倒是没做其他什么动作,让陈子墨安心不少。 “到了。” 外头丫鬟轻声提醒了一句,两人便下了马车。 陈子墨下车后就看见门头上的一张烫金大匾,上书:虢国夫人。 不知为何,陈子墨总感觉有些刺眼。 ……… 第九十二章 是男人都顶不住 虢国夫人宅子不小,是陛下御赐的。 内里装饰也尽显奢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土豪风。 红木案,楠木椅,雕花的丝织屏风,一排排名贵的瓷器玉器,琳琅满目,高调奢靡。 “子墨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屋里很暖和,两个银霜炭盆点着,不知寒意。 过了一会,一个丫鬟来报,“陈公子,夫人请您后院聊天。” 嘶~ 陈子墨感觉牙疼,又一个送上门来的,而且是老草吃嫩牛。 陈子墨正在思考怎么办,那丫鬟却是催促道:“陈公子,奴婢领您过去。” 心中一想,还是当面说一句再溜吧,万一是自己搞错了呢,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 丫鬟头前带路,将陈子墨领到了后院,请进了一间外屋中。 陈子墨暗呼侥幸,看来有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然后还没坐下片刻,就见虢国夫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身上穿着件薄如蝉翼的丝衣,不仅能够看见内里亵衣,隐约间还能看见一丝春光。 虢国夫人拂着衣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春意盎然的看着陈子墨,大有扑上来的意思。 “好弟弟,三姐好看么,呵呵…”声音娇喘魅惑。 从客观来说,这少妇很是诱人,身材火辣,起起伏伏,让人一下就联想到某些剧情。 “三姐,别,我是正经人。” 虢国夫人靠了过来,半个身子都即将靠在陈子墨身上,腻声道:“谁还不是正经人呢。难道妹婿就不想姐妹双收么?” 陈子墨暗呼草率了,这就是所谓的夹道相迎么,不要了亲命么,这谁还忍的住。 “哎呀,三姐,差点忘了件人命关天的事,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陈子墨就快步溜出了房门,留下满脸凌乱的虢国夫人。 逃出来的陈子墨暗呼好险,这女人一看就是个很有深度、能七上八下的女人,惹不起。 还好机智如我,及时开溜,不然怕是首节不保。不过现在想想心里竟隐隐觉得有些可惜。 唉,男人! 屋内的虢国夫人见陈子墨溜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嫌弃了。 此刻的杨氏心情非常糟糕,刚才还满面春风,现在却冷若寒霜。 “岂有此理,竟然如此待老娘,哼,这个臭男人。” 气急的杨氏直接摔了几件名贵的瓷器后,方才缓和了些。 门口的丫鬟这时候才敢进来打扫。 “去,把姓江的叫过来。”虢国夫人杨氏吩咐道。 过了一会,一名颇为俊朗的年轻男子走进了院中。此时陈子墨若在,定然认识,他就是庐州第一才子江风。 江风为何出现在此处,说来话长。 当日江风赴长安,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窃贼,将他大部分财物偷走了,江风只能颇为狼狈的赶到长安。 然而当他取出叔父给他的信件准备寻找叔叔江行云的故旧投靠时,才发现那故旧已经死去两年。 于是乎身无分文的江风遇到了人生最为窘迫的时候,空有一身才学,却只能流落街头。 好在这时虢国夫人恰好看见了他,见他相貌堂堂有些气度,于是就让人带回府里。 江风迫于无奈、走投无路,只能暂时跟着进了虢国夫人府上。 之后一打听才知道,这竟然是倍受圣上恩宠的虢国夫人府上,通天的人物不就在眼前么。 心里时刻记着江家的仇恨,要寻陈子墨复仇的江风,索性就在府内待了下来。 很快便凭借俊朗的相貌和不俗的才华取得了杨氏的欢心,一跃成为府上最炙手可热的男宾。 江风偶尔也会哀叹,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踏进屋内,江风恭敬的喊了声:“夫人。” 里屋传开:“进来吧。” 见了虢国夫人横卧踏上的姿态,江风明了,心情有些复杂。 一番使劲折腾后,一切归于平静。 最佳工具人的江风抹了把汗水,试探道:“夫人刚才心情似乎不大好。” “还不是那该死的陈子墨,敢放老娘的鸽子。”此刻的杨氏有些慵懒的咬牙道。 江风听到这,顿时一怔,“陈子墨?” 他完全没想到这妇人竟然和陈子墨有些关系,也就是说刚才他进来前远远看见往大门外走去的男子便是陈子墨了。 “瞧你那什么表情,险些忘了你也是庐州来的,想必可能也是认得他的。忘了告诉你,他可是我未来的堂妹婿。” 江风心说何止是认识,简直是恨之入骨。 近段时间他也一直留意陈子墨的消息,从国子监主簿到大唐第一词人,都有知晓。只是不曾留意那张家的妇人竟然是眼前妇人的堂妹。 “夫人说的没错,确实听说过陈公子大名。”江风再次试探的问道:“既然是姻亲,夫人怎的似乎与他有些间隙?” “哼,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罢了。” 江风仔细的观察妇人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从中判断出妇人对陈子墨有那么一丝恨意,并不强烈。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他知道眼前这个妇人是个骄狂、心胸有些狭窄的女人。 这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江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推波助澜一番,使两人的关系恶化,借虢国夫人的手报复。 看了眼妇人,江风心道,既然你如此待我,那本公子只能利用你了。 大家互为工具人,公平合理。 “夫人,既然他不识好歹,那要不要教训一二。” “嗯?”虢国夫人横眼过来。 眼见妇人有些不喜,江风连忙放低姿态,“是小的多嘴了。” “哼,教训什么的以后再说,终究也算是一家人不是。” 杨氏本来这次是计划着人财两得,既要了陈子墨的人,又讨几成琉璃买卖的份子,一举两得。 只是没想到陈子墨似乎没那个胆量,这次只好作罢,再寻机会。心里肯定是有些恼怒的,但还不至于就此反目成仇。 听了杨氏的话,江风明了,火候未到,只能偶尔吹吹枕边风,再寻机会。 “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工具人就是这样,用完就无情。 江风恭敬的退下,待出了院子后,脸色变得有些阴冷。 “陈子墨,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转头看了眼院子,“还有你,呵呵。” ……… 第九十三章 灵儿失踪 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天气越发寒冷,似乎即将迎来第一场雪。 陈子墨大多时候是猫在御史台,与同僚唠唠家常,过着摸鱼养老的日子。 倒不是说天下太平,百官清正廉明。而是朝政仍然被李林甫把着,封锁言路,粉饰太平是他的拿手好戏,御史自然找不到什么风闻。 喝着茶,看看邸报,聊聊风月,到点打卡下班,这不正是后世自己所期盼的生活么。 也就是娱乐活动少些,冬天吃不着绿菜。 唐朝能吃到的蔬菜有韭菜、莴苣、菠菜、白菜,不过冬天想吃上一口上好的青菜其实是比较难的。 于是陈子墨在家中后院平地上整了个小菜园,用玻璃整了个温室小棚,想说种些蔬菜。 不过现在还是实验阶段,也主要是苗发在实践。论动手能力,陈子墨这个当师傅的远不如徒弟。 科学门师徒三人对科学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陈子墨是实用性,希望借助科学稍微改善下生活,使自身过的舒适些。 苗发则是学术型,更多的是出于研究的心态去探索,寻求认知的突破。 而李僙就是典型的二逼型,为的就是多学些知识,好让他人前显圣,风光无限。 申时一过,陈子墨到点下班,与几位同僚相互呼应一声,各回各家。 刚回到府门前,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牛伟正焦急的等着。 “公子,你可回来了,灵儿不见了。” 陈子墨脸色一沉,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冯妈带着她出去遛弯,可一不留神,转眼人就没了。” “人找到没有。” “还没,现在九儿姑娘和府里的人正找着呢。” “糊涂,下午为何不来直接报我。”陈子墨有些生气。 正好此时,张继良等几人回来了。 陈子墨率先问道:“怎么样?” 张二爷摇了摇头,一脸落寞。 冯妈哭着上前来,跪在地上,“大郎,都是我不好,没看住严小姐,您要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吧。” 冯妈就是陈子墨从人牙市场带回的那批人中的一个,被安排伺候九儿姐妹,平日里也是让她看护严灵儿。 陈子墨摆摆手,示意让她起来,这个时候去追究责任没有用,重点是先找到人。 严灵儿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已经七岁了,如果是自己一时间迷了路这会估计也能找回来了。 十有八九是被掳了去,就是不知道是人贩子还是针对陈子墨的有心人。 “老阎,你继续带人去找找,注意安全。”陈子墨发号施令。 陈子墨自己则前往万年县报案。 万年县县令听闻是大唐第一词人前来,颇为殷勤,毕竟陈子墨也算是圣上眼前的红人。 听了陈子墨来意,留着两撇八字胡须的吴县令开口为难道:“陈大人,说实话,县衙这边能够帮你的怕是有限。其实算上你这已经是本月第四起孩童遗失案了。 按说维护万年县治安是本官的职责,可长安城太大了。县衙本身的人力有限,处理其他事情尚可,寻人却很难。本官仍会派人协助寻找,不过别对这边抱太大期望,还是另想办法为妙。” 陈子墨黯然,对方说的没错,长安确实太大了,除了万年县还有长安县,想要在百万人口中寻一孩童,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大人,不如去趟京兆府吧,论寻人,他们在行。”吴县令好心提醒了一句。 陈子墨点点头,谢过吴县令,匆匆赶往京兆府,此时已经天黑。 京兆府统领长安、万年等县,负责长安城的治安。 此时的京兆府尹是王鉷,李相党的中坚力量。 王鉷正在家中饮宴,听人来报,陈子墨在京兆府求见。 “他来干什么?” 尽管心中有些不爽,王鉷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上一面。毕竟对方现在是侍御史,有监察百官的权力,而且也算是陛下眼前的小红人,应付下也应当。 陈子墨在京兆府茶都续了几杯,才见到王鉷慢腾腾的来了。 “下官陈子墨,见过王大人了。” “哦,原来是陈大人啊,不知陈大人来京兆府何事呢,是来监察本官么。”王鉷的语气有些不善。 明面上,两人属于不同的阵营,陈子墨只能硬着头皮道:“王大人,下官来是有事请帮忙的。下官家中有一女童下午走失,想起大人安排寻找。” “陈大人,你家中有人走失,应当尽早去报县衙呀,怎么跑到我京兆府来了。虽说京兆府也是维护长安之责,可毕竟下辖二十二县,精力有限,这件事情怕是帮不上忙的。” 王鉷直接将皮球踢了回去,并不打算帮忙。 陈子墨看王鉷的姿态,压根没有打算帮忙的打算,只好告辞。 出了京兆府,门口有人喊住了陈子墨。 “陈大人。” “你是?”陈子墨见眼前是个陌生青年男子。 “小的柳风,是万年县的不良人,受吴大人委派前来协助大人。” 原来是吴县令派来的,至少比王鉷真诚些。 “好,边走边说。柳风,这长安城多多少帮派势力?” 陈子墨推断严灵儿被人贩子掳走的几率比较大,因为吴县令已经说过这是本月第四期孩童走失案。 如果是被掳走的,那么做这些勾当的最大可能就是某些帮派势力。 “陈大人,这就不好说了,这长安城看不见的地方少说也有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帮派。不过要说势力比较大的其实也就十来个。” “这其中有没哪个帮派有从事人口拐卖勾当的。” “陈大人说笑了,我朝对拐卖人口处罚极其严重,哪里还会有人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陈子墨并不赞同柳风的说法,不论多严格的律法,只要利益够大,就一定会有人钻空子、冒风险。 人性的贪婪不是依靠条条框框就能完全锁住的,总会有不法之徒出现。 不过陈子墨并不打算反驳他,而是继续问道:“最大的帮派势力是哪个?” “合胜帮,帮众千人以上,涉及勾栏、赌档、行乞等等领域。” “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他们的头领。” 既然京兆府不愿帮忙,陈子墨只能借助帮派势力的力量。 “这,怕是有点难度,我试试。”柳风虽然是官府中人,想见到合胜帮的大佬也不容易。 “好,抓紧,趁宵禁还有几个时辰。” 陈子墨突然觉得,即便自己已经身为朝中人,却也有许多事情没法解决,需要更大的势力。 ……… 第九十四章 拐子窝点 陈子墨跟着柳风兜兜转转,寻了几处,费了不少力,终于见到了合胜帮的一位堂主。 合胜帮的堂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于陈子墨这样的小白脸官员没给多少好脸色。 “呦,这位小大人,找我们合胜帮什么事情呢?” 陈子墨言简意赅道:“一笔买卖,我府中走失了一个女童,帮忙找到的话,一万贯。不论是谁帮忙找到,都是一万贯报酬。” 合胜帮的人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一万贯很多,这是笔大买卖。 熊堂主立马变了脸色,语态亲和不少,“这位大人,走失了女童有什么特征,您交代下。” 于是陈子墨将灵儿的外貌和穿着打扮进行了描述。 “好,有了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 宵禁前陈子墨赶回了家。 寻人的人都回来了,一脸疲倦与衰败。 垂泪抽泣的九儿见了公子回来了,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陈子墨走过去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担心,明天肯定能找到的。” “公子,妹妹她…她会不会已经…” “傻丫头,别瞎想,灵儿只是找不着家,可能正在某个好心人家里住下了,明天就回来了。” 看了眼众人,陈子墨吩咐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现在已经宵禁了,也没法子找了。” 众人走后,陈子墨一直安慰着怀中的少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儿或许是太累了,在哭泣中睡着了。 陈子墨将她送回房间,盖好被子,看了眼满脸忧伤的少女,退出了房间。 想起那个平日里总是喊着哥哥,讨要零食得逞后笑的如同小狐狸的灵儿,陈子墨忽然发现自己表面风光,实力却微薄的连家人都护不住。 第二日,陈子墨告假。 功夫不负有心人,合胜帮传来消息,有人发现昨日有个老太太背着个疑似灵儿的小姑娘在长安县通轨坊出现过。 陈子墨连忙与报信的合胜帮众汇合,带上老阎等几人前往通轨坊,并让人通知柳风。 通轨坊在长安城左下方,较为偏僻,属于长安县管辖,离陈子墨家十几条街道,距离很远。 一个时辰后,陈子墨等人赶到了通轨坊,在一处酒肆与合胜帮的熊堂主汇合。 “人在哪?”陈子墨也不客套,直接问道。 “对面那个院子里,里面有守卫。我的人一直守着,暂时没什么动静,也没人出去过。”合胜帮熊堂主答道。 陈子墨听后,暗道果然是有组织的,说道:“好,走,进去看看。” “等等。”熊堂主叫住了,“陈大人,说好的,我们只找人不动手。” 盯着熊堂主看了眼,最后点头道:“好,如果没错的话,答应的一万贯会给到你们。” 熊堂主咧嘴一笑,“好,走起。” “陈大人。”此时恰好柳风赶到,连万年县吴得子县令也带着人一起来了。 吴县令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这边不属于他的辖区,但人是在万年县丢的,如果找到了失踪的孩童,说不定可以借此侦破近段时间的孩童失踪案。 即使是搞错了白跑一趟,也算卖了陈子墨一个人情。身为侍御史的陈子墨要是弹劾的话说不定能放过他。 总之,肯定不亏。 “吴大人也来了,正好,一起进去。” 吴得子来的正好,解决了人手不够的问题。 众人将院子围住,布置妥当后,阎五一马当先,领着人踢开了院门。 里面的两名护卫一惊,就见有人闯了进来,听到对方口中喝道:“官府拿人,速速就擒。” 一听是官府,本来还打算反抗的两人直接转向院墙,打算翻墙离去。 阎五的速度很快,几个大步就来到院墙下,直接将两人拽了下来,紧接着差人的刀就驾到脖子上。 有差人喊了一声,“里面还有人。” 众人接着冲了进去,就见一个女子掀开地板,直接钻了进去,不见人影。 陈子墨疾呼:“不好,有密道,拦住他。” 阎五和两人跟了下去。 吴县令和陈子墨则查看屋内情况,这里果然是个人贩子的窝点,里屋内有一排的床铺,上面躺着好几个孩童。 当人冲进来的时候,有孩童被惊着瑟瑟发抖,紧靠墙角。 陈子墨看了眼墙角的孩子,没有灵儿我。再往旁边寻找,终于在另一侧的床铺上看见一名一动不动的女童,正是严灵儿。 陈子墨心沉到谷底,奔过去抱住灵儿,口中喊着:“小灵儿,小灵儿,你醒醒,醒醒。” 众人脸色一黯,小姑娘怕是··· 然而陈子墨的怀中严灵儿却动了下,醒了过来,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看见陈子墨后,惊讶道: “诶,哥哥,你怎么在这,你抱着我干嘛。还有你怎么要哭了,羞不羞啊。” 众人舒了口气,原来只是睡着了。 紧接着又听小姑娘说道:“嗯?这是哪里呀,哥哥你为啥带我来这里,我不是在大街上么,那个给我好吃的姐姐呢?” 原来,严灵儿昨天在街上遛弯时,有个漂亮姐姐给了她一串糖人。 灵儿傻乎乎的就接着啃了一口,然后便觉得好困,睡了过去,被拐子带到了这里,一直睡到现在,啥事都不清楚。 陈子墨听了灵儿的话,又生气又好笑,都七岁的人了,怎么就那么贪吃。 “你这贪吃货,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都找你一天了。” “啊?谁被卖了?”灵儿睁着大眼睛,一脸懵逼的问着。 陈子墨放开她,也懒的和她解释。 此时,前去追那从地道逃走女子的阎五三人重新从地道爬了回来。 “怎么样?” 阎五摇摇头回答道:“没抓到,追了一段后密道就被堵住了,应该是有机关切断了。” “好吧。”陈子墨只好点点头,向吴得子说道:“吴大人,人已找到,抓到的两名贩子就先押到县衙审讯吧。至于这几个被拐来的孩童,就麻烦吴大人妥善安置,寻找其父母了。” “好说,这本来就是本官的职责。” 吴得子暗道果然没白跑一趟,一下子就找了几名丢失的孩童,还抓住了两个嫌犯,虽然跑了一个,可也是功劳一件。 “那吴大人,这里便交给你了,家中还有人很心急。待吴大人问出些什么还请告知,本官到时候写个折子奏报圣上。” “好,那陈大人先请回去吧,一旦有了线索立马通知你。” 从品级来说,吴得子是高于陈子墨的,不过谁让陈子墨是圣上眼中红人。 告别吴县令,陈子墨牵着迷糊的灵儿往家中赶,九儿怕是担心急了。 ……… 第九十五章 绣衣楼 陈子墨领着严灵儿回到家,九儿见到妹妹,哭着紧紧抱着妹妹,前后查看有没受伤。 众人见严灵儿回来了,都喜极放心。 “你怎么过来了?”陈子墨在府里见到了杨鸳鸳。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得过来看看,好在人回来了。哪找到灵儿的?”杨鸳鸳回道。 于是陈子墨将情况简单说了下。 九儿听后狠狠的打了灵儿几下屁股,“你怎么那么贪吃呢?叫你贪吃,叫你贪吃。” 灵儿倒是不哭,而是捂着屁股,惨兮兮的望着陈子墨,状告道:“哥哥,我姐打我臀儿。” 这番作派,使得众人都笑了。 陈子墨哭笑不得的瞪了小姑娘一眼,“去去去,自己不听话,还告状,挨打活该。” 见连平日对自己最好的哥哥都不理自己,严灵儿只好委屈的哦了一声。 “公子,谢谢你救了妹妹。”九儿十分感谢。 “谢什么,难道她不是我妹子么,应该的。现在没事了,辛苦大家了,都散了吧。” 接着,陈子墨又向牛伟吩咐道:“去账房支取一万两银子,让门口合胜帮的人带走,这是感谢他们找着灵儿的。” 一旁的九儿听到公子竟然花费了一万贯寻找妹妹,愈发感动,咬咬牙,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公子,替公子赚更多钱,还上这笔钱。 灵儿找回来了,陈府也恢复了正常。 杨鸳鸳和明月陪着待了会后还是回杨府了。 陈子墨坐在书房内写奏折,要将此事汇报上去,想办法查出幕后凶手。 经过此事也意识到,自己手头缺乏力量,明面上的力量暂时没有,完全可以发展暗面的力量。 比如像合胜帮这样有实力的帮会势力,至少可以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有些自保能力,不至于我为鱼肉。 因此有些事情需要抓紧去做了。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 朝堂中大多事交给李林甫后,李隆基只是在有重大事情或者心血来潮时才会到此理政。今日李隆基恰好是心血来潮。 或许是年龄大了,又或者是懈怠久了,仅仅了翻阅了几本奏章,李隆基就感觉有些晕乎。 高力士及时出现在了身侧,替李隆基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若是不适,便回内苑吧。” “也好。”李隆基见这些奏章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和爱妃在一起舒心些,便同意道:“大将军,准备摆驾大明宫吧。” 正此时,门外传来小太监通报,“启禀陛下,侍御史陈子墨求见。” “哦,我们的大词人来了,宣吧。” 本来准备动身的李隆基,又坐了下来。 有了银鱼袋的陈子墨,一路从宫外直接到了殿外,稍作等候后,传话太监请他进去。 “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平身。大词人,朕说过不用这么大礼,这满朝文武就你礼数最为周全了。说说吧,是又有新的词作了么还是其他的。” 李隆基也是个爱好诗词的人,内苑案上还放着陈子墨的词集《第一词》。 《第一词》是书局整理了陈子墨的词,收集成册印刷的书名,正是因为李隆基当日亲口说陈子墨是大唐第一词人,便取了这个名字。 陈子墨正色道:“陛下,臣有本奏。” 手捧奏章,高力士下来接过奉给李隆基。 “臣弹劾京兆府、长安县渎职之罪,致使治下出现人口拐卖现象。” 李隆基翻看着折子,上面将情况写的一清二楚。 “陛下,这只是臣刚好发现的,看嫌犯明显是有组织的样子,怕是行此勾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臣请陛下彻查到底。” 拐卖人口,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重罪,唐朝也不例外。 李隆基脸色阴沉,心情不佳,在盛誉满天下的长安出现拐卖人口的犯罪,他很不爽,这是在破坏他缔造的繁荣盛世。 “速传京兆府尹,长安、万年县令,大理寺卿。” 小半个时辰后,四人匆匆从宫外赶来,觐见圣上。 四人中除了万年县令吴得子外,其他三人都还不知是什么事情。 王鉷看了眼脸色不好的李隆基,再看一旁立着的陈子墨,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上方的李隆基开口了,“王鉷,你可知罪?” 王鉷连忙跪下,“臣惶恐,臣不知所犯何罪。” “哼,你好好看看。”一本奏章甩到了王鉷的跟前。 拾起奏章一看,王鉷便知道原来是陈子墨弹劾了他。 “朕将京兆府交予你,可却在天子脚下有拐卖人口的罪行发生。万年县一个月连续四起孩童遗失,最终却在长安县同轨坊查到了一处窝点。你们说你们有没有罪?” 被点到的万年县和长安县县令连忙跪下,“臣知罪。” “这还是目前已知的,还有多少未知的也没人知道。”李隆基看着下方跪着的三人说道:“万年县令!” 吴得子连忙应:“臣在。” “念你协助擒获嫌犯,寻回被拐孩童有功,功过相抵,先起来吧。” “谢圣上鸿恩。”吴得子暗道好险,幸好当日跟着陈子墨去了。 “说说吧,都审问出什么了?” “回陛下,抓获两名嫌犯后,臣连夜审问,终于问出他们乃是有组织的拐卖团伙,出自一个叫做‘绣衣楼’的神秘组织。逃走的女子是他们的头目红衣,因两人地位低,其他的就不得知了。” 绣衣楼? 众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绣衣楼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李隆基问道。 “微臣尚未查清。” “薛爱卿,大理寺可有这绣衣楼的信息?” 一直立在一旁的大理寺卿回道:“回陛下,大理寺尚未有记载,臣也是第一次听说绣衣楼。” 李隆基沉思片刻,吩咐道:“那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和京兆府三天内查清。王鉷你将功赎罪吧。” 跪在地上的王鉷连忙拜下,“臣遵旨。” “陛下,臣也想参与彻查此案。”陈子墨站了出来。 “准奏。朕乏了,大将军,摆驾回大明宫吧。” 众人齐声道:“恭送陛下。” 李隆基和高力士出了殿,王鉷才从地上爬起来,扫了陈子墨一眼,心道又是这个姓陈的在搞事情。 “吴大人,既然你已经查了一部分了,那本官就派你代表京兆府查明此事,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休想好过。” 王鉷气哼哼的说完与大理寺卿拱拱手后,就和长安县令出了殿。 吴得子苦笑,他与长安县令不一样,不是李相派系的人。 陈子墨主动向大理寺卿薛朗问候,对方是位高权重的从三品大员。 薛朗道:“陈大人,稍后本官会安排大理寺人员与两位联络,希望能尽早完成差事。” “那就有薛大人了。” 薛朗走后,吴得子主动攀谈道:“陈大人,就要多仰仗你了,咱们还是尽快查清此案吧。” “吴大人,我只是协助,查案应该是你们和大理寺的强项,可别仰仗我。走了。” “陈大人,等等我…”吴得子苦着脸在后面跟着,查案他也不在行。 在院子里浇花的李林甫得知陈子墨弹劾王鉷后,手中的水壶停了下。他在猜测这会不会是杨国忠一派对他发起的攻击。 忽然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养虎为患了。 而杨国忠得知陈子墨主动弹劾王鉷,心情大好。 这陈子墨不愧是一员干将,为自己冲击李林甫一党首发冲击。 好啊好,不愧是自己人。 而陈子墨本人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打击拐卖团伙,查出真凶。 ……… 第九十六章 用孜然的红衣 书房内,陈子墨等着叶小天。 桌上摆着一份势力组建计划。 他打算在长安打造一个帮派势力,不过是在暗处。 这份计划需要一名执行人,阎五是个好选择,不过他露脸太多,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陈子墨的人。 思来想去,只有叶小天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叶小天来到长安后就在琉璃作坊守卫,认识他的人极少。且年轻未成家,为人机灵,身手也不错。 不过先需要和叶小天谈谈,需要他自愿才行。 “小天来了。”阎五领着裹的严实的叶小天进了书房。 “公子,你找我。” “小天,坐吧。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公子尽管说。” “我打算暗地里在长安组建一个帮会势力,作为陈家暗中的助力,需要一个执行人,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陈子墨真诚的看着小天,说道:“你可以拒绝,不会有任何后果。” 叶小天很爽快道:“不,公子,我同意。” 小天现在知道为何进府的时候阎头带他避开所有人。 “你不再考虑下么,一旦加入这个计划,你明里就和府里脱离了关系,以后就需要和长安那些帮会打交道,甚至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公子,我加入。其实我很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说实话,在作坊我都无聊死了,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叶小天笑的很爽朗,似乎要捡到什么便宜一样。 叶小天并不傻,虽然他下个月才正好满二十,但他已经当了好几年的不良人,形形色色的帮会势力也接触过不少,知道这个计划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不在乎。 他跟着陈子墨的时间不算长,但陈子墨待他很好,在庐州的时候就很好。 不管怎么样,公子肯定是不会亏待他的。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向往那些热血的生活。 “好,粗略的计划在这里。除了钱,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有限,老阎会在一定程度协助你,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小天咧嘴笑道:“公子放心,我小天一定能混出个人样。” “好,小天,我在这里谢过你了。” 此时,刚刚出去的阎五端进来了一碗长寿面。 陈子墨感慨道:“下个月就是你生辰,到时候怕是不能帮你过生日了,今天这碗长寿面就当替你过生日了。” 看着那碗长寿面,叶小天不知怎的,鼻子有些发酸,已经很久没人记得他的生辰了。 叶小天将那碗长寿面吃了个干净,连汤都喝光了。 “公子,我走了。” 陈子墨最后嘱咐道:“若事不可为,就回来,计划是可以放弃的,人不能。” “嘿嘿,公子放心,我小天晓得哩。” 叶小天走了,下次相见就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了。 来不及伤感太久,牛伟来报,万年县吴大人和大理寺一位大人来访。 陈子墨接见了两位。 大理寺派来协同调查的是位司直,姓姚名启望,年龄不算大,三十出头的样子,腰中挎长刀,想来会武。 姚启望看了几眼这个被誉为大唐第一词人的青年,心里赞叹好英俊的相貌。 吴得子主动开口介绍道:“陈大人,姚大人是大理寺有名的查案高手,这次就要仰仗姚大人了。” 姚启望抱了下拳,“好说。两位大人,现在还时间,不如一起前往当日那窝点查看一番。” “好。” 两个都是查案外行,自然听专业人士的提议。 通轨坊的小院,姚启望下到地道探查后爬了上来,陈子墨和吴得子领着人等着。 “怎么样?”吴县令率先问道。 “地道侧壁干燥平滑,挖了应该有段时间了,连接的通道被石头堵住了,应该是提前设置好的机关,为的就是切断通道。”姚启望拍拍手回道。 “那怎么办,不知道那边通往何处,线索岂不是断了。” “那倒未必。”陈子墨不赞同道:“刚才我仔细研究了下,这的土质很坚硬,挖地道其实很有难度。我猜测这段地道应该不会很长,很可能出口就在附近。” 姚启望略带惊讶的看了陈子墨一眼,暗道能被称为大唐第一词人的,果然有些聪明。 “陈大人言之有理,可这附近这么多院子,怎么确认是哪个呢?” 吴县令处理政务能力很强,但查案就有些抓瞎。 姚启望也静静的看着陈子墨,显然有考验的意思。 陈子墨沉稳道:“有两种方式可以试验下。一是查下这间院子是谁的产业,租给谁了,这附近有没有同一个人租的另一个院子。还有一种方法是,查下这这附近还有哪些院子空着。” 吴得子有些晕乎,疑惑道:“陈大人,这你说的第一种方法很好理解,可第二种方法是什么意思?” 陈子墨笑笑没回答,姚启望给出了解答。 “陈大人的意思是,这边院子住户不少,如果是嫌犯出口的院子必然是没别人住的。即便有他们的人住着,现在都暴露了,你说能不跑么。” “对呀,那这院子不就空着了么。本官怎么就没想到。”吴得子盛赞道:“还是两位大人英明啊。” “来人啊,按照陈大人和姚大人说的,大家分头寻找。” 吴得子还是有些作用的,毕竟他带了不少人手来,出力这块由他负责。 很快,按照第二种方法,不良人查访了十来个空院子后,终于找到了地道出口的那所院子。 院子不远,仅仅隔了几个院子,里面已经人去屋空。 根据里面的装饰和残留用品可以看出,这里面曾经住着的是个女子,想来就是那位“红衣”。 “大人,房主已经带来了。” 有不良人将房主找来问话。 房主很配合,一五一十的将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之前租院子的是位年轻的姑娘,小的也只见过两次,都罩着轻纱,看不清面貌,不过声音挺好听的,就是说的慢。特征的话,右手腕上好像有块黑斑。然后就是…哦对了,她身上有股很奇怪的香味。” “香味?”吴得子不以为然道:“女子用些花粉香很正常,这就很难分辨了。” “是不是这种香味?”陈子墨递过来一个小布袋,里面还有些残渣。 房主闻了下,肯定道:“没错,就是这种香味。” 陈子墨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并不是花粉香味,而是孜然,在屋中发现了它的。 大唐是有孜然的,但极其稀少,主要是由大食经丝绸之路传入。不过目前没有广泛传开,除了大食人很少人在很少有人会接触使用它。 姚启望问道:“陈大人认的此香?” “不错。” 于是陈子墨简单讲述了下孜然的出处。 姚启望借此给出了推断: “那现在就有个大致方向了,这女子很可能是个大食人。正因为她是大食人,所以用轻纱遮面,怕人认出,说话很慢,是因为对大唐语言掌握的还不是特别流利。” 新的线索方向有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这名女子。 ········· 第九十七章 被迫营业 长安人口近百万,除了居住着大唐子民外,还有不少的外来人种。 这些异国人主要聚居在长安县西市附近的几个坊内,形成了聚居地,每个坊都有相应的人管理,每个人都有记录。 现在有了疑犯可能是大食人女子的线索后,直接找到大食人聚居地,找人逐一询问,果然发现了有用的线索。 据大食人聚居地的一位长老表示,确实有一位大食女子右手腕上有块黑斑,这名女子叫可丽真,是位年轻的姑娘,能说一口琉璃的大唐话。 陈子墨等人连忙前往可丽真女子家中,扑了个空。 邻居告诉众人,可丽真并不常住家里,只是偶尔才会回来一趟,听说是在长安有名的万花楼当侍女。 获得了新的线索,三人在一起讨论。 吴得子:“两位大人,现在怎么说?可丽真在万花楼当侍女,你们说这万花楼会不会就是所谓的绣衣楼。” 姚启望回道:“也许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没有证据证明。现在线索还是太少,先要找到这个可丽真,确认到底是不是那个逃走的‘红衣’。” “可是万花楼那么大,姑娘那么多,怎么知道这可丽真在哪个姑娘身边当侍女呢?要不冲进去直接抓人?” “不妥。”姚启望拒绝道:“万花楼能成为最大的花楼,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而且我们一旦冲进去人还没找到,嫌犯说不定已经被打草惊蛇跑了。最好是先打探一番。陈大人,你的意见呢?” 陈子墨手中捏着一小袋孜然,这是可丽真家中找到的,她家中有不少,陈子墨就顺手拿了一小袋,打算拿回家当种子。 “我赞成姚大人的意见。嫌犯现在应该已经有防范了,若可丽真真的是那个红衣的话,一旦我们大张旗鼓的进入万花楼,对方立马就会得到信息,说不定就跑了。” 吴得子点点头,“两位的意思是先派个人以宾客的身份先进去打探一番,其他在附近蹲点守着?”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姚启望笑着看着陈子墨道:“而且我们有一个极好的人选。” “是极,是极。陈大人才高八斗,享誉各大花楼。没有人比陈大人更适合的人选了。”吴得子也点头笑道。 陈子墨苦笑,自己压根没有去的打算,这算什么?被迫营业? 为了避免动静太大,陈子墨和其他人进了平康坊后就分开行动了。 恰好在万花楼门口碰到了洋洋得意的张二爷。 “嘿嘿,怎么这么巧,你也来那什么是么?”张二爷亲热的打着招呼。 陈子墨躲开张二爷那只要过来攀肩膀的胖手,义正言辞道:“不,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正事,而且是急事。” “懂懂懂,谁不是正事呢,都急。”恬不知耻张二爷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陈子墨也懒的再解释了,不想搭理他,先进了楼,张二爷屁颠颠的跟在后面。 “嗯?你跟我后面干嘛,你不很急么,自去便是。” “哼,二爷我是那种人么,会扔下兄弟不管只顾自己快活?” 义字当头张二爷其实早就在庐州看透了,逛窑子一定得跟在陈子墨身边,好处多着呢,能沾不少光。 万花楼陈子墨也只来过一次,唯一认识的也就红糖院的糖糖姑娘,便直接让引路小厮领着前往红糖院。 万花楼是平康坊最大也最为精致的青楼,分了好几等。 前面都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姐儿,而后院清一色的小楼、院子都是有名的头牌花魁、清倌人的独立小院。 想要见着这些后院的女主子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于一般的客人,小厮只负责带到后院厅堂候着,得了院子主人同意才会请进去。 陈子墨显然不是一般的客人,就他这张脸在万花楼属于挂了号的。 上次来过一次后,很多当红的姐儿们就提前嘱咐那些引路的小厮,若是看见陈公子后直接就往后院领,他愿意去哪个院子都行。便是挨个院子都去,也可以。 典型的属于可刷脸的客人。 跟屁虫张二爷心里艳羡的紧,果然还是跟着陈子墨有前途,这后院自己还从来没来过呢,最多也就是到中院罢了。 心里琢磨着,下次来万花楼一定得先拉上陈子墨。 红糖院,糖糖姑娘捧着本《第一词》,搭坐在火盆子旁边,静静的看着。 糖糖姑娘本姓姜,因笑起来十分甜美,取了艺名叫糖糖。 “陈公子来了,陈公子来了。”糖糖的丫鬟急忙的进来通知。 糖糖姑娘不紧不慢的翻开一页,漫不经心道:“哪个陈公子?” “陈子墨陈公子,正往咱们红糖院来了。” “呀!” 糖糖姑娘惊讶一声,连忙起身准备去迎,马上又停下来到妆台前,摆弄着头上的配饰,一边急问道:“小莫,快帮我看看,我这发髻歪了没有。” 慌乱的紧。 陈子墨踏进红糖院,便见糖糖姑娘恬静的在院子里候着,见了他浅浅施了一礼。 “陈公子。” 笑容甜美,甜入心间。 胖胖脸的张二爷直呼好家伙,这么甜美的姑娘,一看两个人就是认识的,肯定没少来。之前竟然不叫本二爷,禽兽。 “打扰糖糖姑娘了。” 陈子墨也就只认识糖糖这一个万花楼的姑娘,只能从她这打听些消息。 “早盼着公子能再来,快请进。” 糖糖姑娘领着二人进屋,亲自给陈子墨的椅子上垫上厚厚的褥子,布置水果点心。 殷切的模样看的张二爷都有些嫉妒,心里嘀咕着狗贼、渣男。 陈子墨扫了眼桌上的那本词集,心里哀叹:又是一个被哥的颜值和才华俘获的妹子。 “公子,可要糖糖抚上一曲。”糖糖姑娘试探着问道。 直接询问线索显得有些突兀,陈子墨便点头答应。 琴声悠扬,如泉水般叮铃。 一曲抚罢,获得二人称赞。 之后便是陈子墨主动找些话题,通过聊天来让彼此关系熟络些。 既聊生活百态,又聊诗词文章,完全将边缘人张二爷晾在了一边。 气急败坏张二爷暗骂陈狗贼只顾自己快活,完全忘了本二爷要办的正事。 陈子墨也因此得知糖糖姑娘本姓姜,十三岁就入了万花楼,以清倌人的身份被培养,已经呆九年了。 “糖糖姑娘,我刚才在院外好像看见个胡人姑娘,这后院还有胡人么?”陈子墨假装随意的问道。 “公子碰见的应该是艾瑞儿的丫鬟吧。这后院倒是住着位大食来的姑娘,说是某个落寞王族的公主,身边贴身侍候的便是个大食人丫鬟,想必公子刚才看见的就是她了。” 陈子墨暗道,还真有大食人,就不知到底哪个是自己要找的可丽真。 正琢磨着如何见上一面确认下,瞧见那边有些郁闷的二爷,有办法了。 ··········· 第九十八章 图腾火炬 张继良颇为郁闷的喝着茶水,有些犯困,殊不知陈子墨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糖糖姑娘,我这位兄弟其实一直都很仰慕艾瑞儿姑娘,能否请糖糖姑娘帮忙说一声,让我这位兄弟见上一面。” 张二爷一听,你要提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够意思。 “也好,我让小莫去说一声,那边方便便请这位公子过去。”糖糖姑娘朝门口道:“小莫,去吧。” 糖糖姑娘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在万花楼属于老资格了,其他院子的姑娘见了她也都要喊声糖糖姐。 有糖糖姑娘说话,那后入万花楼的艾瑞儿也得卖些面子。 果然,丫鬟小莫很快回来,说是应下了。 喜不自胜张二爷跟着去了,临走前陈子墨轻声嘱咐了他几句。 虽然张二爷不明其意,还是爽快的应下了。 一柱香时间后,心满意足的张二爷回来了,陈子墨当即与糖糖姑娘告辞。 两人倒是没做什么很亲近的事情,毕竟对方是清倌人。更多的是糖糖姑娘在倾诉对陈子墨那些词的喜欢。 “怎么样?”陈子墨问道。 “那什么,味道还不错。” “?” 陈子墨无语的看着张二爷,谁问你这个了。 “哦,你说别的事情啊。”张二爷恍然大悟。 他回道:“我注意到了,确实有个丫鬟叫可丽真。艾瑞儿和可丽真手腕上好像都有黑色的印记,像是某个图案。” “什么图案?” “不好说,有点像是火炬。”张二爷递过来一张纸,表情有些得意,“趁那两人不注意,我偷偷画的。” 张继良又好奇道:“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嘛,有什么秘密,能告诉我不?” 陈子墨没回答他,接过看了一眼。只见确实是个类似火炬的图案。 接着劝道:“我劝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家。” “为什么?” “一身的孜然味。” “孜然?什么是孜然?” 出了万花楼,蹲守附近的姚启望等人就发现了陈子墨。 陈子墨与张二爷分道扬镳后,与姚启望几人汇合。 万年县令吴得子率先问道:“陈大人,查到了些什么?” “可丽真确实在里面,是一个叫做艾瑞儿的大食名妓的丫鬟。而且他们手腕是都有黑色印记。” 陈子墨掏出那张图画,给姚吴两人观看。 姚启望看后说道:“这图案像是某种图腾,似乎在哪个卷宗里看到过,我马上回大理寺卷宗里查一下。两位大人,我的意见是既然还未打草惊蛇,那干脆就继续监控,一旦有异动再立即抓捕。” “行,速去。” 姚启望回大理寺了,其他人在周边找地方蹲守,轮流值夜守到第二天姚启望回来。 吴得子打了个哈欠,安排人值夜后,他在客栈睡的倒是蛮舒服。 “姚大人,回来了。查的怎么样?” “吴大人,查到了,陈大人呢?” 刚问到陈子墨,就见陈子墨提着些早点回了。 “两位,趁热吧,边吃边说。”陈子墨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二人也不客气,边吃边谈。 “我查阅了大半卷宗,终于在天宝五载的卷宗里发现了有关那个图案的信息。” 姚启望嗦了口面片汤,看了眼周围没人后,才小声道: “天宝五载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刺杀对象是当时的刑部尚书韦坚。刺杀失败,刺客手腕上就有一模一样的的图案。此事极为机密,知之甚少,我也是当时看过那具刺客尸体才有些印象。” 吴陈二人一听,眉头紧皱。 竟然牵扯出一桩机密的刺杀案子,而且对象竟然是曾经东宫太子妃韦氏的的父亲韦坚。 吴得子听后不敢多言,因为当年还发生过一起非常骇人的案子:韦坚密会皇甫惟明,欲拥立太子为帝。 虽然后来很多人开始怀疑这可能是诬告,但当时还是牵连甚广,不仅韦氏一族自此衰败,连累到太子李亨。 而现在挖出了一起当年刺杀韦坚的秘案,保不齐里面就有些什么勾当。 “刺杀案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陈子墨问了一句。 姚启望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回道:“那件事情的前两日。” 吴得子连忙说道:“那个,陈大人,事涉机密,咱们就别往下挖了。” 吴县令的意思很清楚,不敢趟这趟混水。 就在陈子墨思考之际,姚启望继续说道:“来之前我请示过寺卿薛大人,薛大人意思是让我们立即抓捕。” “对对,立即抓捕。”吴县令忙不迭的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了陈子墨。 陈子墨笑笑,“既然是薛大人的意思,那就抓吧。” 那起刺杀案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有些别的。 水可能很深,不过陈子墨仔细想了下后,还是觉得暂时不涉水为妙。 韦坚一案,陈子墨也是有所耳闻,按照后世的看法来说,大体是李林甫的构陷,意图赶李亨下太子之位。 而李隆基却选择相信此事,将一干人等罚的罚,降的降,折去太子李亨的不少羽翼。 事涉如此敏感的问题,陈子墨暂时不打算掺和进去,他调查这个案子的目地,其实只是出于拔掉人口拐卖组织。 既然三人一致同意,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一顿早餐过后,抓捕行动由此展开。 清晨,繁闹的万花楼早已归于平静,除了早起的客人匆匆离去外,楼前显得冷清。 一对官差忽然出现在了楼门前,守门的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着往后院走。 “大理寺办案,艾瑞儿在哪个院子,带我们去。” 领头的是挎着长刀的姚启望,陈子墨和吴得子则远远跟在队伍后面。 官差迅速包围了艾瑞儿的小院,冲了进去,打破了后院的宁静。 哐啷~砰! 两名差人被踢飞,显然遇到了抵抗。 “让开。” 姚启望抽出长刀,扑了进去。 陈子墨和吴得子离的远些,看不太清,不过里面传来的打斗声无不说明着姚启望有一身好功夫。 很快,战斗结束,两名大食人女子被押了出来。 陈子墨看了眼那个叫艾瑞儿的女子,相貌身材都不错,难怪二爷昨夜说味道不错。 人逮住了,押回万年县衙审问。 待结果出来前,基本就没陈子墨什么事情。昨天没睡好,正好先回去补个觉。 ……… 第九十九章 失望之始 回府后,陈子墨发现明月竟然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明月此时却没给陈子墨好脸色,有些肉肉的脸上满是幽怨,说道:“小姐让我回来的,怕你在外面和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待一块,所以让我来看着你些。公子,万花楼就那么好么,您一夜未归。” “……” 以前怎么没发现明月还是个小醋坛子。 陈子墨正色道:“本公子是有正事,一夜未归那是查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万花楼?” “没错,又是本二爷出卖的你,没想到吧。” 张继良从一旁房间拉开了门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贱贱的张二爷无奈道:“回家被媳妇发现了,都不让进房睡觉了,所以就把你拉出来挡刀了,顺便借个地方睡个觉。应该是我那口子大清早就找嫂子告状去了吧。” 我特么… 干啥啥不行,卖友第一名。 得,昨天算计了二爷一次,今天就还回来了。 公平合理! 陈子墨走过去,攀着张二爷的肩膀道:“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艾瑞儿被抓了。其实她是个刺客,动不动就要人命那种。听说她身上满是毒药,很多接触过她的男人莫名其妙就被毒死了。” “诶,二爷,你抖什么?” 张继良脸色苍白,脸冒虚汗,颤声问道:“真的?你不会骗我的吧。” 陈子墨拍了拍的他肩膀,叹了口气,“哎!二爷,最近想吃什么还是吃什么吧。” 说着拍了拍瑟瑟发抖张二爷的肩膀,摇了摇头走开了。 “啊···救命啊,大夫,快给我找大夫。” 张二爷仓惶的跑出了陈府,往医馆去了。 明月一脸懵的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脑疾犯了吧。” 陈子墨心说,小样,让你出卖我,吓不死你。 淋浴间。 “啊~舒服!” 陈子墨泡在浴桶里,感觉爽歪歪。 之前不太习惯浴桶,还特地画了草图,让苗发设计了淋雨的喷头,做了个淋浴间。 不过真正疲倦的时候,还是觉得浴桶泡着舒服。 门被推开了,偷野的明月又进来了,将干净的衣物在架子上晾好。 看着明月还是有些郁闷的脸,陈子墨主动道:“明月小姐姐,还生气呢,来来,大不了本公子让你占点便宜,允许你偷吃一波大鸟。” 明月犹豫着走到了桶边,拿起旁边的毛巾帮着擦背,口中说道: “爷,你要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可不可以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大不了到我房里来。” 说完,明月脸色通红。 陈子墨有些受宠若惊的转过身,看了脸色通红的明月,直接一把搂过她狠狠香了一口。 “还是明月姐姐心疼我。正好爷我饿了。” 脸色有些发烫的明月说道:“你没吃早饭么,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些。” “不,我是说我想吃小乳猪了,嘿嘿。” “呸,不理你了。” 明月羞红着脸走了。 “诶,别走啊,明月姐姐,要忍不住了。” 待明月合上门后,陈子墨重新躺了回去,嘀咕一句,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接着便哼起了小调:我爱洗澡,哦哦哦··· 补了个好觉,刚起来没多久,万年县衙就派人来了。 到了县衙,吴得子告知已经审完了,将笔录给陈子墨过目了一遍。 两名嫌犯很坦然的承认他们就是绣衣楼的人,艾瑞儿自认绣衣楼大头领,可丽真为红衣。 绣衣楼人是个古老的杀手组织,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她们拐走孩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从小培养成杀手,振兴绣衣楼。 看着这份笔录,陈子墨觉得似乎简单的过了头,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陈大人,案子查清楚了,只是个江湖小门派,也算没花费大家的一番功夫,可以交差了。我已经禀明府尹王大人,想来王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说王鉷,王鉷就到。 “本官听说案清已经破获,罪犯也已经认罪。” “是的大人,已经审理清楚,案犯也已认罪,这是笔录,请大人过目。”吴得子连忙将笔录双手呈上。 “嗯,不错,这才两天时间内就查清,本官很欣慰。既然如此,这就随本官面圣交差吧。” 王鉷的官架子十足,似乎没有看到一旁的陈子墨一般。 大明宫内苑后花园。 李隆基领着杨贵妃在此赏梅。 十一月的梅花还属于含苞待放的季节,待过些日子梅花开了,再下场雪,踏雪赏梅那才是真正的雅致。 两人赏着景色,正是你侬我侬之时,有太监来报,京兆府府尹王鉷、陈子墨等人前来请见。 被打扰到,扫了兴致的李隆基有些不悦道:“什么事情这么多人一起来了。” 小太监回道:“几位大人说是来复命的,说是查清绣衣楼的事情了。” “绣衣楼?” 李隆基疑惑了,还是高力士小声提醒才记起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等小事,写个奏章上来即可。朕还要陪爱妃赏梅呢,先下去吧。” 兴庆殿内,京兆府府尹王鉷、大理寺卿薛朗、陈子墨、吴得子、姚启望五人正恭候圣驾到来。 传话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来,尖声道:“几位大人,圣上说了这等小事写个奏章即可,诸位大人请回吧。” 陈子墨听后抬了下眉头。 小事? 昨天还极其重视,今天却就成小事了。 陈子墨客气的问声:“这位公公,圣上是不方便见我等么?” “陈大人,圣上正和娘娘赏梅呢,兴致正浓,几位大人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太监说完后,便扔下众人出了屋子。 赏梅? 陈子墨稍微愣了下。 就因为要和杨玉环赏梅,就将位列九卿之列的大理寺卿和三品的王鉷等几位晾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 昨日龙颜大怒的事情,到了今日反而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这转变的有些快了。 王鉷习以为常的先走了,薛朗没说什么,沉默的离开了。 “陈大人,那现在咱们是?” 吴得子本以为进宫复命能得到一番嘉奖,没想到出乎意料,连圣上都没见着。 “写个折子呈上吧,辛苦了。” 陈子墨也出了宫。 案子算是结束了,陈子墨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昨日那个听闻百姓孩童被拐后龙颜震怒的玄宗,仅仅隔了一日就不当回事了。 这只能说明在玄宗心里或许并没有真正的将百姓放在眼中,他在乎的是自己颜面。 最无情,是帝王。 忽然间,陈子墨觉得有些失望。 ·········· 第一百章 红花会 明面的长安风平浪静,一片祥和,暗面却血雨腥风,诸多争斗。 长安百万人口,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少不得有些行走在暴力边缘的人。 于是这些人或多或少聚在一起,便成了各个帮会势力,形成了长安城的“江湖”。 长安城的帮会势力少说也有上千个,这些帮会少的十几人,多的过千人。 他们经营着各类偏门的生意,赌当、野莺、保护费,甚至有的做着些为非作歹的勾当。 他们也会因为势力地盘大打出手,聚众斗殴,不过大都是背着官府暗地里进行。 而最近,长安出现了一个新的帮派势力,顺风帮。 顺风帮起初只是个只有几人的小团体,却在短短的几日时间内迅速的吞并周边的小帮派,已经发展到了两百多人。 帮主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别看人年轻,打斗狠辣同时却极为仗义,银子给的足,待遇极好。 很多人推测这顺风帮背后可能有着很大的势力和金主,于是投靠的人逐渐增多。 顺风帮也因此在几个坊中立了足。 当然也会有人眼红不服气挑衅的,不过却很快败下阵来。 且不说那个年轻的帮主本身就是个狠辣的好手,更为关键的是他身边有位戴着面具的大汉,武力高强,寻常几个人都近不了身。 武的不行,那就来文的,便有人向官差举报,可谁知顺风帮早就使了银子打点妥当。 而且顺风帮没有把柄,根本不碰那些龌龊的勾当,他们竟然做正经的生意,跑腿,美其名曰:快递。 长安县长寿坊的一处院子,门口立着一块招牌:顺风快递。 这里就是顺风帮目前的总部。 叶小天嘴里嚼着薄荷叶,斜靠在大椅上,脸上多了一道狭长的伤疤。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步。”房间内还有一面具人,说道。 “不是,头,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人,有必要带面具么,不憋的慌么。” 阎五扶了下黑色面具,嗡声说道:“还好。” 实际是他感觉良好,这段时间他戴上面具后感觉自己彷佛换了一个人。 在充当头号打手的这段时间,左右冲杀,横冲直撞,仿佛又回到了在军中血性的日子。 他很享受当下,这也是为何每次他都冲在最前头的原因。 或许这就是公子所说的,每个人都有双面人格? 不过这些都不会告诉叶小天的。 “好吧,你随意,替我和公子问好。第一步计划算是差不多完成了,现在开始第二步了。” 按照陈子墨给出的计划,共分三步。 第一步就是成立顺风帮,并且需要站稳脚跟。 而现在,叶小天做到了。 顺风帮已经发展到了两百多号人,在小范围内已经打出了名声,彻底站稳了脚跟。 第二步计划则是在不断发展壮大的同时,组建核心团队,发展更为隐秘的帮中会。 从帮会成员中考察,将忠义可靠的人士吸纳进入核心组织,这个核心组织的名字已经拟定,就叫红花会。 第三步则是将顺风帮发展成为独立经营的个体,能够在脱离陈子墨的财力支撑后自行运转发展下去。 这依靠的就是快递业务。 门外有帮众敲门,“帮主,赵堂主和罗堂主来了。” “喏,来了。”叶小天坐正了,朝门口说道:“让他们进来。” 赵大刚和罗椿都是年轻人,不同的是,赵大刚是个壮硕的大汉,而罗椿是个很飒的女子。 赵大刚,又称赵大牛。其实也就二十出头,块头很大,鼻孔粗大,长得有些像是牛头人。 在加入顺风帮前,他其实是个卖菜的农夫,家住在长安城外,因为某一次与收小费的其他帮派人员起了冲突,打了一架被差人逮住。 恰好叶小天见了,使了些银子将他从官差手中解救出来,自此便跟着叶小天入了顺风帮,成为一名骨干。 赵大牛很感激叶小天,不仅救了他,还给他足够的报酬,让他可以接来父母搬到了长安城。 罗椿有不错的身手,家中曾经是开镖局的,只是买卖早就黄了。 也是机缘巧合下加入顺风帮,知道经营的快递业务与镖局类似,便留了下来。凭借其良好的身手和忠义作风,很快就被提拔当了堂主。 “见过天哥。”两人进了屋。 叶小天觉得叫帮主生风,让帮众都叫天哥,因此不管老少都称呼他天哥。 “坐吧。” 两人依言坐下,虽说眼前的帮主着实有些年轻,两人也是懂礼,不敢造次。 赵大牛首先说话了,“天哥,你找俺们什么事情?” 叶小天脸色严肃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两人说道:“别装了,你们已经暴露了,说吧,他们派你们潜伏到本帮派,目的是什么?” “?” 面对叶小天的质问,两人一头雾水。 赵大牛疑惑道:“天哥,你啥意思,什么暴露了,他们是谁?” “大牛,你还不明白么,他是怀疑我们是别派的奸细。本以为叶帮主虽说年轻,也是个磊落汉子,没想到竟然怀疑我罗椿。”罗椿的脸色并不好看,被人怀疑是件让人无比痛心的事情。 “啥,天哥你怀疑我是奸细?这怎么可能,我赵大牛岂是那种人。” 面对二人的愤慨,叶小天一言不发,与黑面具的阎五静静的盯着二人。 罗椿愤然起身,抱拳道:“既然不信任我,告辞。”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 叶小天叫住了她。 “恭喜二位通过了考验。从今天起,欢迎二位加入红花会。” 两人一愣,这竟然是考验,红花会又是什么? 就听叶小天道:“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阎五接道。 “两位,红花会邀请二位加入。” 赵大牛挠了挠脑袋,一脸不解:“天哥,啥是红花会。” 叶小天挥挥手,示意他们重新坐下。 “你们不都在猜测顺风帮背后有神秘势力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没错,就是红花会。” 赵罗两人心里一惊,果然有神秘势力,这个红花会听起来就很神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我们红花会是个非常隐秘切正义的组织,我们的宗旨是匡扶正义,心怀百姓。换句话说就是要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能吃上大白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红花会的每个成员都可以称为侠。····” 叶小天说了一堆,最后问道:“这样的组织,你们加入嘛?” 赵大牛忙不迭的点头,虽然他没怎么听懂,但是听着就很厉害,必须加入。 罗椿思考了下也点了下头,这样的组织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年轻时她就希望成为一位侠女。 叶小天看了眼阎五,笑了。 “好,那我就为大家讲下我们的会规·····” 望着赵罗两人激动的离开房间,叶小天又重新躺回了大椅,嚼着薄荷叶。 “别说,公子说的那套还真挺有用,咱们红花会又多了两员大将。” “那当然,公子是有大智慧的,只是不显罢了。”阎五赞同道。 “过两日便是公子大婚,我就不去了,替我向公子带句话,我一定会把顺风帮发展成长安第一帮。这,算是我送公子的新婚贺礼。” “好!”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谁是顺风帮的帮主,滚出来。” “又可以扩张了。嘿嘿···” 叶小天和阎五对望了一脸,都从对方脸色看到了兴奋。 ········· 第一百零一章 成亲 十二月十二日,一个绝好的日子,宜嫁娶。 就在这一天,宜阳坊热闹至极,只因国子司业杨玄璬家要嫁女了。 虽说杨家女是二嫁,可杨家终究不是普通人家。 当朝贵妃十岁后便在杨玄璬家中生活,亦叔亦父。杨家其他亲族也个个了不得,杨国忠、三位国夫人、杨铦、杨锜,哪一家不是显赫异常。 新娘子杨鸳鸳是贵妃的堂妹,嫁的更是最近名动长安的“大唐第一词人”陈子墨,想要不热闹都不行。 辰时,陈子墨已经被打扮好,穿上喜服,跨上白马,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前去迎亲。 八十八人的迎亲队伍,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走巷,十分风光。 沿途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这么繁华的迎亲队伍还是头一回见。 也有不少女子犯着花痴,看着高头白马上的新郎官,连称英俊,不由有些嫉妒那新娘子,能嫁给如此英俊的郎君。 街道的一处二楼窗台边,王韫秀与哥舒柔正探着脑袋看着过去的迎亲队伍。 “小柔,现在该死心了吧,你那中意的才子郎君,已经要娶别人了,你没机会了。” 哥舒柔怔怔的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郎君,心里只有英俊二字。 自从上次在酒楼遇见了陈子墨后,她就开始有些念念不忘,总想着再见一次。只是没想到再次见到便是意中人迎娶别人。 “好了,别看了,都过去了。咱们哥舒大小姐要是想找郎君,什么样的找不着,何必就着一个呢。” 仅仅是哀伤了一小会后,身材高挑的哥舒柔转过了身,“好了,韫秀姐,不用变着法的安慰我了。我哥舒柔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娶了别人就娶了呗,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哥舒柔看上的郎君,注定是不平凡的。” 王韫秀本想劝说下自己的小姐妹,听了前半段觉得放心,可后半段差点让她岔了气。 “哎呦,我的小姐呦,你···” 面对好姐妹的劝说,哥舒柔却并不在意,直接下楼,口中说道:“快走吧,迎亲的队伍都走远了,不然跟不上了。” 宜阳坊,杨家。 杨鸳鸳坐在妆台前,杨夫人正给梳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女儿啊,为娘早就盼着你再嫁,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之前看着你在张家守寡,当娘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以后到了夫家,好好过日子,早日开枝散叶···” 杨夫人一句句的叮嘱着女儿,盼她生活美满。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的便淌了下来。 “娘!”被情绪感染的杨鸳鸳也哽咽,抱着杨夫人哭了起来。 杨玄璬到了门外催促,“快些准备,迎亲的快到门口了。还有你这老婆子,又不是第一次嫁女儿了,哭个什么劲。” 说完后,转身离开,不让其他人注意到他发红的眼角。 没过多久,外面的唢呐锣鼓声响起,迎亲的队伍到了。 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以及杨家的几位夫人迈了进来。 “鸳鸳妹子,可准备好了么,花轿到了。这妹婿确实豪气,光迎亲的队伍就近百人,连九皇子都在里头,妹妹可是有福了。” 说话的是大姐韩国夫人,风韵犹存。 虢国夫人接道:“那当然了,这些规格要求还是我替鸳妹妹提的。” 秦国夫人赞道:“妹妹真是好看,可真便宜那个妹婿了。” “可不是便宜了他么,呵呵···”虢国夫人妖娆的笑着,心里补了句就是有些王八蛋,“真是羡慕妹妹再嫁,哎,不像姐姐我,可是没人疼的···” 韩国夫人批评了一句,“三妹就别作怪了,前院还等着呢。” 于是忙活着给杨鸳鸳挽上新娘发髻,插上发簪,披上红盖头。 杨府门口,迎亲队伍到了,陈子墨下了马,与门口的岳丈和几位族兄一一行礼。除了杨国忠外,陈子墨还是第一次见到杨铦、杨锜。 因着九皇子李僙也在迎亲队伍中,杨家人也就没太过捉弄陈子墨。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句,就见一身喜服的新娘子正往门口来。 媒婆连忙迎了上去,之后便走了些仪式,将新娘子送入了轿中。 在爆竹与乐器声中,陈子墨与杨家人拜别,在围观者一片恭喜中跨上白马,领着迎亲队伍往陈府去了。 陈府外,一大群人正等着迎亲队伍的返回。 牛伟喊了声:“来了来了。” 众人踮着脚望去,就见街尾出现了长长的迎亲队伍,在吹打声中行来。 院前的街道上摆着火盆,花轿抬着从上面经过,到了府门前停下。 陈子墨接过递上来的弓箭,朝轿门射了三支红箭,用来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 接着踢轿门,将新娘子迎了出来。 新郎用红绸花带牵着新娘入了大门,接下来便是正式拜堂。 “太子殿下驾到!” 陈家来的宾客不少,同僚故旧,左邻右舍都到了。不少达官贵人也都送上了贺礼,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亲自驾到。 仪式稍微断了下,众人忙着接见太子李亨。 “见过太子殿下,臣未想到殿下会亲临,所以未作准备,还请恕罪。” “快免礼,今日你是新郎官,怎好行礼。你是僙儿恩师,身为父亲,理当在你大喜日子恭贺一番。”李亨笑脸说着,环视一周后,又道:“众位也别拘谨了,今天本宫只是个道喜的宾客,陈大人才是主角,该走的仪式抓紧吧,切莫因为本宫误了吉时。” 于是媒婆又重新张罗起来,还未开始拜,又听:圣上娘娘驾到! 李隆基和杨玉环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现场的人又跪了一地。 李隆基笑道:“还好还好,没错过拜堂。众位快起来吧。” “父皇。”太子李亨过来见礼。 “太子也来了。”李隆基点点头,继续说道:“陈爱卿,朕和爱妃本来是打算送份贺礼即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亲自来一趟好。” 陈子墨受宠若惊道:“微臣多谢圣上和娘娘恩典。” 杨玉环也笑道:“今日我妹妹出嫁,我这做姐姐的自然得来送份贺礼了。” 身边太监得了旨意,立刻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逢陈子墨与杨鸳鸳大喜之日,特赐鸳鸯玉佩一对、玛瑙·····以表恭贺,钦此。 太监念了一通,一大堆御赐的的贺礼,围观的人啧啧称赞,羡慕这陈子墨好大的隆恩,连圣上娘娘和太子都来了。 “臣谢皇上娘娘隆恩。”陈子墨与杨鸳鸳跪下谢恩。 “免礼,免礼,大喜日子就不必多礼了。别耽误了吉时,抓紧吧。” “是,陛下。”陈子墨心说你父子要是不来,铁定误不了。 之后便按着仪式拜堂,送入洞房。 礼成后,便是宴席开始。 陈家门口的长街上,摆了一百零八桌流水席。无论是谁只要道声贺,便可以入席吃上丰盛的席面。 陈府内,觥筹交错。 饶是酒量极好的陈子墨,在敬过圣上娘娘太子之后,便被众宾客拖去劝酒,喝了个脸色通红。 夜幕降临,贵人们早就离去,部分宾客们也先后酒足饭饱的走了。 陈子墨看了眼帮自己挡酒的二爷和两个徒弟早就醉倒在了酒桌上,吩咐下人们安顿好。 似醉非醉的陈子墨清晰的记得,自己还有洞房的任务,脱离了那些仍要劝酒的宾客,往后院去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夫人,别,腰疼 到了后院,早就等着的明月连忙上前搀扶已经有些醉意的陈子墨进屋。 陈子墨接过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把脸,看着床边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半年多了,娶上了媳妇,有了家。 接过明月端过来的秤杆,陈子墨怪叫一声,“夫人,你爷们来了。” 引得红盖头下的杨鸳鸳和明月噗嗤的笑了。 秤杆揭开红盖头,露出了杨鸳鸳那张宜嗔宜喜的脸蛋,柔情蜜意的眼神柔柔的盯着揭开盖头的郎君。 陈子墨看着盛装打扮的杨鸳鸳,想着这般好看的女子已经是自己媳妇了,不免傻笑了两声,嘿嘿。 “傻样。”杨鸳鸳抿嘴笑了,提醒道:“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哦,对对。”陈子墨这才想起要喝合卺酒了。 也不知是今晚酒太烈还是人太美,平日耳目清明的陈子墨竟有些犯糊涂。 丫鬟捧上两杯酒,各取一杯,杨鸳鸳正要饮时。 “等等。夫人,要交杯酒才行。” 说着,陈子墨弯过臂弯,与杨鸳鸳来了个交杯酒。 “夫君可真是个妙人呢。” “啥?秒男?” “对呀,妙人。” 哦哦,听错了,吓一跳。 陈子墨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醉了。 喝了合卺酒,礼便完了,接下来便是洞房花烛。 “祝公子夫人早生贵子。” 丫鬟们缓缓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红烛微闪,才子佳人相对而坐。 都是过来人了,不知怎的,陈子墨竟然有那么一丝紧张,而杨鸳鸳则有些忐忑。 “夫人。” “嗯,夫君。” “你真好看。” “夫君也很英俊。” “夜深了,该歇息了。” “嗯。” 然后陈子墨起身走到了床侧,晃着床。 “夫君,你这是干嘛?” “哦,我试试它质量如何,会不会塌。” 噗呲~杨鸳鸳笑了,“夫君,你喝醉了。” “我没醉。夫人,我来了,今晚我要吃小乳猪和大白鹅。” 吱呀···吱呀··· 摇啊摇。 门外的明月羞红了脸,守了小半个时辰后,实在受不了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 容光焕发的杨鸳鸳坐在妆台前梳妆。 女人是水做的,少不得甘露的滋润。 透过镜子看了眼还睡着的陈子墨,杨鸳鸳一脸满足。 本以为这辈子要为张家守寡到老,没曾想老天待她不薄,让她得了这么一个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夫君。 此时此刻,她感觉很幸福。 “啊哦~” 床上的陈子墨打了个哈欠,翻了下身,似乎是醒了。 “相公,醒了的话就起来吧,时辰不早了。” 见没动静,梳妆好的杨鸳鸳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相公,该起了,再晚该被下人笑话了。” “夫人,让我再睡会。” “哎呀,相公,时辰不早了,太晚了可不好。来,妾身侍候你起来。” 说着,杨鸳鸳就上手搀扶。 “嘶,夫人,别,腰疼。” 杨鸳鸳关心道:“相公,你怎么了,别吓我,撞到腰了么。” “还不是怪夫人你了。夫人,我理解你旱的久了,可也别指着一顿吃饱啊。” “呸,相公又说什么荤话。”杨鸳鸳闹的脸通红,才明白相公说的是那个腰疼。 “嘿嘿···夫人,来么么哒。” “讨厌,不摸。” “?” 杨鸳鸳走了,吩咐明月去打些水来侍候洗漱。 陈子墨心说,夫人,你是不理解错了。 爬起身,伸个懒腰,舒坦多了。 就是有些累,感觉身体被掏空,看来摇床太久了。 房门开了,杨鸳鸳和明月进来了,侍候陈子墨起身洗漱。 按常理,新媳妇是需要向公婆敬酒的,不过陈子墨父母已故,这项就免了。 带着新媳妇拜过祖先后,早在几天前从庐州被接来的二爷爷掏出了家谱,在上面写下了陈杨氏的名字,至此陈氏陈子墨这一脉就添了个媳妇。 陈子墨和杨鸳鸳向二爷爷、叔婶长辈敬茶,被催着赶紧为这一脉开枝散叶。 之后便是全府上下来见过杨鸳鸳这个新晋的夫人,确立女主子的地位,正式接过陈家的财政大权。陈府从此进入了陈杨氏掌权的时代。 “相公啊,你有这么多银子么。” 陈子墨躺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左边是明月给他捶着腿,后边是杨鸳鸳在翻着账本。 “什么叫你,现在是我们。”陈子墨点了一句。 “对对,是妾身的不是。” 陈家确实有不少钱,光琉璃生意每月的进项就不少。虽说琉璃的价格慢慢被压下来了,可在有意识的控制产量的情况下,仍有不少的收入。 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让陈子墨的财富一下就增长了十万贯。这还是陈子墨并不愿意花太大的心思去挣银子的情况下。 若真想挣钱,苗发那小院里面的各种小发明,随便拿出一个来就是一个绝好的发财点子。 看着杨鸳鸳忽然变的有些小财迷的样子,这和之前他认识的小妇人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现在变的有些财迷了,我记着你以前可不一样。” “我这不刚接手家里么,总得理一理。” 看着妇人侧坐在身旁,曲线玲珑,陈子墨一把揽了过来。 “明天回门,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都妥当了。哎呀,别闹,看账本呢,明月在呢。” “为夫就这样静静抱着你就好。” 陈子墨就这样拥着妻子,静静的躺在躺椅上。这里成了家,不免想起曾经的家,那个家还好么。 忽然又想起乱世将至,自己有了家,理应加快步伐谋略一番了,为将来保护好这一大家子。 第二日,新女婿上门。 杨玄璬摆了下丈人的姿态勉励几句,以后夫妻要和睦之类的。 杨夫人倒是对女婿满意的很,异常亲热,拉着女儿传授夫妻相处之道。 从此,陈子墨算是被彻底打上了杨党的烙印。 三日一到,婚假结束,陈子重新回到上班摸鱼的日子。 御史台同僚对刚新婚的新郎官再次恭喜,婚礼当天不少同僚也是到场了的。 “陈大人,还以为你会在温柔乡多待几日,没成想今天竟来的如此的早。” 侍御史同僚裴冕调笑了一句,大家都知道陈子墨经常请假翘班,根本不差那点俸禄。 另一位同僚也跟着打趣道:“就是,新郎官可是要注意些身子,腰还挺得住么。” “哈哈哈···” 随后便是同僚们的笑声,陈子墨也只是跟着乐呵。 能待在御史台的人,都是一群很擅长口嗨的人,别看平日人前严谨,各种道德规矩,可到了私底下却都是一群老色批。 陈子墨刚坐下不久,就觉得堂内冷的不行。一看,这偌大的大堂竟然只点了一个炭盆。 朝外头喊了声:“这怎才一个炭盆,来人啊,快加几个炭盆。” 坐在外堂的吏员跑了进来,看着炭盆有些为难,却不知该不该说。 旁边的闵大人叹道:“别为难他了,户部那边给减了的。说是陛下明年元宵节要在西市举行盛大的花灯节,能省些就省些。” 陈子墨扫了眼堂内,有几位年纪大的同僚冷的有些哆哆嗦嗦的,于心不忍。 “过来,从我这取些银子,去购些木炭。这天寒地冻的,给御史台各位大人都点上足够的炭盆,不够再从我这要。” 史员连忙接过银子去了,堂内众位同僚都赞陈子墨仁义。 陈子墨知道,这些同僚其实都是些清贵人,家里都指着那些俸禄过活的,自然没有多余的银子。而他自己则不一样,算是御史台的另类,年轻且富有,背景还深厚。 一个上午就在摸鱼中度过,待到了昏昏欲睡的下午,御史台的安静被打破。 “不好了,济阴王当街杀人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御史台风骨 “济阴王当街杀人了。” 一句呼喊声打破了御史台的昏睡和宁静。 众人听闻后大惊,内堂的御史大夫司空溥也走了出来,令呼喊的知情者详细讲明。 济阴王李嗣庄是宗室,唐睿宗李旦之孙,让皇帝李宪之子,也就是李隆基的侄子。 李嗣庄是食邑三千户的郡王,为人骄狂暴戾,风评不佳。但唐玄宗待他却尤为优渥,只因其父是李隆基的兄长李宪。 李宪开元二十九年便去世了,因为曾经主动将皇太子的位置让给李隆基,因此李隆基极其感恩,不仅追封让皇帝,对其子女也尤为优待,丝毫不亚于亲生子女。 李嗣庄好酒,醉酒后行为无所顾忌,常打骂下人,在长安城也做过不少不法的事情。虽屡遭弹劾,然而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而这一次,李嗣庄醉酒后在闹市纵马,撞死了一名老丈后,丝毫不在意,更甚至对现场痛苦的死者家属拳打脚踢,说是阻了他的马。 有围观者不忿,呵斥了几句,结果众目睽睽之下,李嗣庄怒拔剑,将那呵斥的百姓当场砍杀。 群情激愤之际,京兆府王鉷赶到,将李嗣庄护走,并下了封口令,驱离围观百姓。 “岂当人子乎?” 年近六旬的御史大夫司空溥悲愤交加,气的脸色通红,胡须颤抖。 众位御史也是愤怒难平,纷纷出言声讨。 司空溥肃穆道:“诸位,本官要上奏陛下,弹劾济阴王目无法纪、枉杀百姓,请陛下严惩。” “济阴王草菅人命,人神共愤,我等愿随大夫同奏。” “不错,同奏。” “我等现在便写折子。” 御史台群情激愤,众御史同意一起上奏弹劾。 陈子墨听后也是意难平,立刻与同僚开始拟写奏折,为那死去的无辜百姓伸冤。 此时,犯事的李嗣庄已经被王鉷掩藏在京兆府中。同时,京兆府还控制了喊冤的死者家属,驱赶门口想讨说法的百姓。 宫中,午睡刚起的李隆基就听闻宫外王鉷有急事求见。 “什么事情这么急,大将军。” 高力士一边指使宫女替李隆基更衣,一边回道:“说是和济阴王有关,具体不知。” “哦,和延敬有关啊,那让王鉷进来吧。” 延敬是济阴王李嗣庄的字。 李隆基整饬妥当后,王鉷到了。 “臣王鉷见过陛下。” “王爱卿,你如此惶急,还说是和延敬有关,具体是什么事情?”李隆基饮了一口高力士奉上的参茶,淡定的喝了一口说道。 “陛下,济阴王涉了命案····” 于是王鉷将事情经过禀明,言论立场相对往济阴王偏了偏。 “什么,延敬当街行凶了,这个孽障。”李隆基很生气,随后又问道:“那现在人呢?” “臣已经将郡王带回京兆府保护起来了,也尽量在安抚受害者家属。” “王爱卿,这事你做的对,一定要尽可能的大事化小,这件事朕交给你处理,切勿再生事端。” 李隆基也担心事情进一步扩大,不少官员对李嗣庄已经颇有微词,最烦的就是那些较真的言官们,一旦闹起来令人头疼。 王鉷领旨去后不久,有太监传话,御史台御史大夫司空溥和六位侍御史大人正在宫外求见。并将奏折递上。 怕什么来什么,李隆基立时头大,随意翻开一本奏折,果然是弹劾李嗣庄的。将奏折扔到一边不再观看,犹豫着怎么拒了那些言官。 高力士看出了圣上不愿意见司空溥等人的心思,建议道:“陛下,不如就说身体不适,让众位大人们先回去。” “对对,就这么办。”李隆基指了指候旨的太监,说道:“去,回司空溥那些人,就说朕知晓了。现在朕身体不适,不便见他们,让他们先回去。” 小太监去了,烦闷的李隆基站了起来,决定还是去找爱妃调解下心情。 宫门外,寒风凛冽,似乎有即将下雪的迹象。 年迈的司空溥领着陈子墨等多位侍御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陛下的召见。 陈子墨是有银鱼袋的,可以直接入宫,不过上司和同僚们都在此等候,当然不能搞特殊。 传话太监迈着碎步回来。 “诸位大人,圣上有旨意,陛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见列为大人了。让诸位大人先行回去,各位的奏章已经收下了。” 侍御史闵文诧异道:“什么,陛下竟然不见我等。” 御史大夫司空溥脸色有些难看的苍白,不知是冻的还是听了回话后显现的。 几位御史相互议论,陛下怎么可以不见他们。 司空溥冲传话太监道:“再去通传,老夫和诸位大人就在此等着。” “这····”太监有些为难。 “犹豫什么,还不去。” 司空溥的声音变得冷冽,正如这寒风。 他心里清楚,陛下怕是打算行拖着此事,不愿追究济阴王的罪行。 太监无奈,只好再去传话。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太监再次回来回话,陛下仍不肯见。 “这这···这可怎么办?”闵文摊手道。 裴冕小声提议道:“大夫,要不咱们先回去再做计较?” 众人将眼光看向了司空溥。 司空溥定定的望了眼宫门内,随后顶着寒风,屈膝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口中呼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济阴王残暴不仁,肆意虐杀百姓,天理不容,请陛下降罪····” 陈子墨见司空溥跪下了,也跟着跪下,其他侍御史纷纷效仿。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御史台一行人便跪在寒风中,再次求见圣上。 太监见了此景,尽管已经累的不行,惶急的再次跑向宫内。 “陛下,陛下,司空大人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现在正跪在宫门外,口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次求见陛下。” 李隆基与杨玉环正在下棋,刚刚好了些的心情听到太监的禀报,登时黑了脸。 “岂有此其,司空溥这个老匹夫。”愤怒的李隆基将棋盘掀翻在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杨玉环和高力士连忙相劝,宫女和太监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缓了些后,杨贵妃劝道:“陛下,要不就见见?” 李隆基回道:“哼,不见。满朝文武,就这司空溥老匹夫脾气最臭。他不是要跪着嘛,好,那就让他们跪着吧,跪累了,自然就走了。滚!” 吓的不轻的传话太监连忙爬起身,哆哆嗦嗦的退出了殿。 宫门口,须发皆白的司空溥,顶着刺骨的寒风,领着御史台的众人,口中不断说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直至嘴说干了,腿跪麻了,依然没有圣上召见旨意传来。 宫门口值守的禁军将士不免侧目,相劝了几句无果后,也只能干看着。 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有雪花飘落。 陈子墨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快要麻了。 望着前面老态龙钟却挺的笔直的背影,有些动容。 或许,这就是御史台的风骨吧。 ·········· 第一百零四章 大雪送司空 雪花逐渐大了起来,落在肩膀上慢慢融化。 宫门口依然能见着御史台御史们的背影。 高力士出现在了宫门口。 “司空大人,你这是何必呢,身体要紧,冻坏了可不好。诸位还是先回去吧。” 司空溥抬眼看了眼高力士,说道:“高公公,陛下可是愿见老夫了。” “唉!”高力士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陛下今天怕是不会见你们了。司空大人还是劝劝你底下这些人,先回去吧。” 接着又朝门口的禁卫道:“去,通知各位大人的府上,让家人们接回家去,别冻坏了。” 司空溥看了眼身后的下属们,确实已经有不少人冻的不行,流着鼻涕,打起了摆子,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他无奈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陪着老夫,老夫一人在此等着。” 白雪已经染上了发肩,胡须已经结着白霜,腿脚已经开始颤抖,可他依然铿锵有力的说着。 眼见没有结果,终于有熬不住的御史艰难的爬起来,准备离开,有一就有二,陆续都起了。 陈子墨也起了,揉了揉已经麻木生疼的膝盖,他知道这样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 艰难的走到高力士身边,拱手道:“大将军,陛下真的不愿意见一面么。” “小陈大人,咱们是自家人,就和你说了吧。陛下正在气头上,怕是不会见的。济阴王的事情已经交给王鉷大人去处理了,你们这样跪着也没用,还是早些离去吧。” 陈子墨是杨家姻亲,高力士对杨贵妃素来亲近,因此对陈子墨态度也好了许多。 “多谢大将军了。我劝下司空大人吧。” 陈子墨半蹲在司空溥旁边,劝道:“大夫,天寒地冻,还是先回去再作计较吧。别坏了身子,御史台往后还需依靠您老呢。” 司空溥没有回话,依然直挺挺的跪着,干涩的喊着:“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高力士也不再搭理,拂袖而去。 其他同僚也无奈,相继离去。 只剩下依然跪着的司空曙和旁边守着的陈子墨。 “公子,现在怎么办。” 阎五出现在了陈子墨身后。 “再等等吧,等着司空大人的家人来接吧。” 尽管陈子墨入职御史台不久,对司空溥也算有些了解了。 司空溥此人除了有些认死理,脾气执拗些外,却是位难得的好官。 他为官清廉、公正严明、不畏强权且嫉恶如仇;家中清贫,家中除了老妻和一个痴傻的儿子外,就只有一老仆和老妈子。听闻之前还有个大儿子,只是后来病死了。 正因为司空溥的行事作风,他被很多人不喜,也包括现在的玄宗。 想到这些,陈子墨不由的对老者很是敬佩。 扑通。 跪在宫门口的司空溥倒在了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大夫。快,送医馆。” 司空溥终究年岁已高,在寒风飘雪中跪了几个时辰,老迈的身体扛不住,晕了过去。 在医馆中醒来的司空溥最后被家中老仆接了回去。 望着老仆驾着老马车缓缓离去,在霜白的地上留下车辙,陈子墨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难言莫名。 第二日,陈子墨照例晚到御史台。 听了同僚说才知道,今日御史大夫告假了,据说是因为昨日之事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 据说济阴王的事情也解决了,京兆府尹王鉷成功的劝说受害家属撤诉,放弃追究此事,至于到底是威逼还是利诱,也没人知晓。 总之,济阴王当街杀人的事件影响被压到了极地,至今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百姓才知道此事,而且还被下了封口令。 陈子墨心里不是滋味,暗暗骂了一句:草。 到了下午,御史台有传言,陛下听说司空溥病重,准其致仕养病;御史大夫将由王鉷兼任,王鉷其实此时已经兼着御史中丞。 整个御史台变的人心惶惶,有人哀叹,有人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下衙后,陈子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司空溥家探望。 司空溥家在升平坊,比陈子墨家还要远些。 到了司空府外,敲开院门,老仆问找谁,得知是御史台同僚来看望大人才放了进去。 一个三进的院子,地方倒是不会太窄,只是有些老旧和死气沉沉。 进了二院就看见院子里蹲着个包裹严实的男子在那划拉雪沫,想来便是司空溥那个有些痴傻的儿子。 “陈大人,里面请吧,老爷在里屋养病。”老仆在领路。 到了里屋,便闻到一股很重的中药味。 司空夫人刚好喂完药,见了有客来探望老爷,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先退出了房间。 “大夫,下官来看你了。”陈子墨靠近了床边。 司空溥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形容枯槁,一日间似乎老了十多岁。 他睁开沉重的双眼,见了陈子墨,虚弱的回道:“是你啊,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呵呵···咳咳···” 见司空溥挣扎着想起身,陈子墨连忙轻按住,“大夫,您躺着便好。早些把身子养好,我们都还等着您呢。” “咳咳,怕是不行喽。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能不能挨过这趟都不好说。咳咳···”司空溥说话有些费力气。 “大夫,要不我去请御医吧。” “别,别白费气力了,陪我说说话吧。” 陈子墨依言坐到床边。 “你虽然进御史台不长,但···但老夫还是对你有些···了解的,从你的词作中就能读出来。你的词老夫是极喜欢的,那边还有你的一本词作。” 陈子墨顺着司空溥的目光,果然看见那边架子上摆着几本书,其中就有《第一词》。 司空溥歇了口气,继续道:“你是有文人风骨的,将来肯定也能位极人臣,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不要丢了风骨。” 陈子墨直立起身,深深的拜了一礼,“下官会谨记大夫的话。” 坐下后,又听司空溥虚弱道:“只可惜未能求陛下严惩济阴王,怕是已经···逍遥法外了吧。” 知情的陈子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罢了,罢了,咳咳···咳咳···” 司空溥重新咳嗽起来,越来越重,门外的司空夫人连忙进来侍候,陈子墨只好退了出去。 “老丈,大人的病?” 老仆神色哀伤的答道:“大夫说了,老爷本就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这次又在冷风中跪着冻了几个时辰,若是能挺过去便好,若是···” 老仆不愿继续说下去了,一脸颓丧。 “老丈,家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陈府来找我。” 陈子墨只能如此交代一句,离开了司空府。 是夜,大雪纷飞,长安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一夜之间,长安城裹上了一层白衣。 刚起的陈子墨站在院中,还来不及欣赏雪景,牛伟就献上一本《第一词》,说是一大早司空府的老管家送来的。 就在昨日深夜,司空大人辞世了。 握着有司空溥在内注解的《第一词》,陈子墨心情异常沉重。 “大夫,你没完成的事,让我来替你完成吧。” ·········· 第一百零五章 仗义执言 迎着风雪,陈子墨到司空府祭奠亡人。 御史台的同僚也都基本到场,连新兼任御史大夫的王鉷也装模作样的上了一柱香。 就在得知司空溥辞世后不久,李隆基正式下诏,由王鉷兼任御史大夫。 自此,王鉷身兼二十余职,权力再升一步,现在即便是李林甫也要忌惮三分。 不得不说,自始至终,王鉷一直是李隆基眼中的红人,受玄宗器重程度一直没有变过。 从户部郎中兼任户口色役使开始,王鉷就在盘剥百姓的基础上疯狂敛财,为李隆基挥霍提供大量钱财,成为李隆基的“理财童子”。 虽然现在多了陈子墨这样一个“生财童子”,可却丝毫不影响王鉷的地位。 这次处理济阴王的事件,李隆基很满意,王鉷从兼任的御史中丞直接被提拔到了御史大夫。 祭了司空溥的灵堂,留下一百两银子,陈子墨出了司空府。 “老阎,安排下,我要见下小天。” “好。” 某个客栈的一间房内,陈子墨见到了叶小天。 叶小天进了屋,摘掉头上的小毡帽,嘻嘻笑道:“公子,你找我。” “快坐。” 短短半个多月,叶小天给陈子墨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浑身透着股江湖气息。眼见小天脸色多了伤疤,想来是没少经历危险。 “小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的努力我会记在心里。” “嗨,公子瞧你说的,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叶小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说到正事,小天的态度端正许多,“公子您说。” “现在有多少绝对可靠的人?” “不算多,刚起步,还在发展中,暂时只有十来个。” “十来个,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办的这件事情要极其保密,掩藏身份,能花钱找外人的就绝不暴露我们自己人。附耳过来···” 隔日,天微亮。 西市绸缎铺的伙计刚打开店门,就发现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时,天空又飘起了大片的雪花。 雪花飘下来,越来越大,直至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雪花,而是纸片。 纸片上写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及济阴王当街虐杀无辜百姓等诸多残暴罪行。 纸片漫天飘洒,西市陆续开业的商铺、早起的买卖人、逛早市的客人全都见到了纸片上的内容。 而不仅仅是在这一处,东市、平康坊、国子监、甚至是朱雀大街都出现了纸片。 消息不断传播,酒肆勾栏到处在议论,全长安百姓都知道了济阴王的罪行。 尽管京兆府出动大量人手封堵消息,可却于事无补,更是抓不到放消息的罪魁祸首。 群情激愤,百姓们围在县衙和京兆府门口声讨,国子监书生们堵在了宫门外请愿。 舆论起来了,谁也挡不住。 兴庆殿。 火冒三丈的李隆基狠狠的将书写济阴王罪行的纸片甩到了地下。 “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下首垂立的李林甫、杨国忠、王鉷三人一言不发。 “王鉷,你说。朕之前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办的,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么,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臣惶恐。臣已经派人严查了,只是暂时还未查到源头。” 王鉷虽然面露惶恐,作不安状,可心里却丝毫不慌,他很清楚李隆基不会把他怎么样。 李林甫出言道:“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平息民愤,国子监书生还在宫门外围着呢。” “李相有什么方法?” “臣的意见是安抚为主,给济阴王适当惩戒,平息民愤。” 李林甫的意见无疑是当下最合适的方法,他与济阴王没有什么交情,所以提的意见是中肯的。 不过李隆基并不太情愿如此处理,毕竟李嗣庄的自己的侄子。如果要这样处理,一开始就不会授意王鉷处理此事,更不会有御史台众人长跪宫门口的事情发生,造成不良影响。 李隆基听了李林甫的话后,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杨国忠看出了李隆基的不乐意,连忙说道:“陛下,臣觉得应当尽早抓住谣言的源头,禁止议论,那些百姓过个几日就不再闹腾了。至于宫门外的那群读书人,不如派个有声望的人去劝说一番。” 杨国忠说的并不算是个很好的方法,不过李隆基还是点点头道:“国舅说的不错。王鉷,平息谣言的事情就交给你京兆府了。” “臣遵旨。” “至于那些读书人,让谁去劝解合适呢,国子监的祭酒孔先生嘛?” “陛下,臣觉得孔先生当然是适合的人选,可毕竟年纪大了,学子人多,怕是有些费力。臣倒是觉得有个不错人选。”杨国忠积极出主意道。 “哦?国舅说的是谁?” “陛下,臣说的是陈子墨。门口的那些读书人大多是普通的读书人,陈子墨任过国子监属官,又是大唐第一词人,在这些读书人中有很高的名望。” 李隆基点了点头,“嗯,国舅言之有理。速传陈子墨进宫。” 李林甫和王鉷对视了一眼,又是这个陈子墨。 假装在御史台摸鱼的陈子墨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这场舆论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时刻注意事态的发现,准备用出后手。 目前来看,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陛下有旨,传陈子墨觐见。” 陈子墨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精芒一闪,“来了!” 跟着传旨太监,陈子墨在宫门外看见了被禁军隔开了的书生们,他们高喊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臣,陈子墨见过陛下。” “免礼。陈子墨,想必宫门外的那些人你已经看见了吧。” “臣看见了。” “好,因为什么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刚才国舅举荐你,觉得你可以说服那些读书人,朕也觉得你可以。” “陛下,臣有话说。”陈子墨跪了下去,正色道:“臣觉得只是说服学子的话,治标不治本,事情的根源还是在事件本身,只有处置济阴王才能平民愤。臣请陛下三思。” 殿内的人都诧异的看着陈子墨,杨国忠更是向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李隆基脸色很难看,显然陈子墨的一番话已经惹他不高兴。 “够了。朕是让你去说服那些书生的,不是让你来发表见解。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陈子墨丝毫不惧,继续道:“陛下,臣是言官,言官不以言获罪。即便陛下要治臣的罪,臣也要说。济阴王当街虐杀百姓,暴虐不仁,引起民愤是必然的。 太宗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这水,大唐就是这舟。陛下您亦是千古名君,当然知道此理,绝对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臣请陛下再次三思,依法惩处济阴王。” 李隆基听着陈子墨侃侃而谈,脸色越来越黑。 杨国忠几次示意劝阻陈子墨不要再说下去,被无视。 李林甫和王鉷只是看着跪着的陈子墨,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力士只抬了下眼,瞥了眼跪在下方的陈子墨,脸皮动了动,又继续装作透明人。 殿内安静的可怕,只要李隆基一句话,陈子墨就会被拖出去治罪。 ·········· 第一百零六章 白日那啥 兴庆殿内安静的可怕。 李隆基的脸很黑,望着底下跪得挺直的陈子墨,心情糟糕透了。只要他一声令下,陈子墨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有金吾卫将领来报,“陛下,京兆府和县衙来报,聚众百姓越来越多;还有大量百姓正向宫门处集结,臣担心再放任下去怕是会发生冲突。” “陛下,这?”杨国忠惊道。 “陛下,还请尽早决断。”李林甫也觉紧迫。 李隆基脸色仍然是阴晴不定。 陈子墨朗声道:“夫圣君者,爱黎民,护百姓。相信陛下也不愿被百姓们称为昏君吧。请,陛下圣断!” 李隆基大怒:“住口!陈子墨,你就不怕朕让人砍了你脑袋么。” 陈子墨依然挺直背脊道:“臣当然怕。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臣读的是圣贤书,当为陛下谋,为百姓请。臣这次若死了,想必是重于泰山的。” “陛下,子墨是一时糊涂,陛下切勿气坏龙体。”一旁的杨国忠帮忙求情道。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李隆基深吸了口气,做出了决断。 “传旨,济阴王李嗣庄酒后妄为、目无法纪、残害百姓,着宗人府打五十大板,降为县王,拘囿王府,没有旨意不准出府。另,厚葬死者,赔偿死者家属百贯,以表慰藉。” “陛下圣明!” 虽说这样的处罚并未达到陈子墨所想的程度,不过这毕竟是封建王朝,一命抵一命是不可能出现的,这已经算是李隆基做的最大让步了。 “陈子墨,你现在满意了,还不快去宫外宣旨。” “臣遵旨。” 宫门外,聚集了大批的读书人和百姓,高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禁军严阵以待,气氛有些紧张,稍微不慎随时爆发冲突。 “看,那不是大唐第一词人的陈大人么,陈大人来了。” 陈子墨站在了人群前,高声道:“各位,就在刚刚圣明的皇帝陛下已经下旨严惩济阴王,厚葬死者了。” 欧~欧~ 人群爆发了欢呼声。 “各位,是圣上英明。”陈子墨说后,朝宫门跪下,喊道:“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口聚集的人群也跟着跪下,山呼海啸般齐呼万岁。 宫中的李隆基得到太监回报宫门外百姓齐呼万岁的盛景,刚才阴霾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个英明的决定,对陈子墨刚才极力进言的行为不再厌恶反而有些好感。 出宫时,杨国忠拉过陈子墨,结伴而行。 杨国忠说道:“子墨啊,刚才你在殿上着实吓我一跳,陛下要是发起怒来说不定你就人头不保了。我知道你是读书人,可为了几个百姓,着实犯不着,下次可千万别惹怒陛下了。” “让大兄担心了。” 陈子墨回答的时候笑的很灿烂,可心里却有些冷。 几个百姓? 陈子墨内心冷笑,终究不是一路人。 现在想想刚才在大殿内也不是完全没有凶险,假如李隆基真的昏庸到了不顾民愤,自己最少也得吃顿扳子。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即便知道有危险,也不得不做。 现在,陈子墨觉得自己至少问心无愧,也算对得起冤死的百姓,替司空溥完成了遗憾。 这头杨国忠正继续说教中,“往后你在御史台当心些,现在毕竟是王鉷当主官了,我担心会针对你。” “多谢大兄关心,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要是待不下去,到时候我求陛下给你换个地方。” “有劳大兄了。” “不客气,自家人嘛,应当共进退。” 此时,杨国忠和李林甫的矛盾开始逐渐白热化,陈子墨无疑是个强有力的战力,杨国忠待他必然优厚。 回了家,女仆正在清扫门前的积雪。 陈家是女仆居多,基本上都是陈子墨之前从人口贩子买来的。 这些女仆们不管年龄大小,干活都很卖力,只因陈子墨将她们从地狱中解救出来,在陈家好吃好喝,温饱不愁还不用受虐待,自然是万分珍惜。 “大郎回来啦。” 门口扫雪的女仆见主人回来,连忙打招呼。 “朱姐辛苦了,这天寒地冻的怎的也不戴手套,一会问牛管家要一副去。”陈子墨边说边朝府里迈步。 “不冻,不冻。”女仆笑着回,心想着大郎真是个好主家,人俊心善。接下来干活越发卖力了。 进了内院,就闻到一股中药味,院子炉子上煮着药。 “怎么了,这是谁的药,谁病了?”陈子墨连忙关心问道。 看药的小丫头玉双回道:“是夫人的药。” 陈子墨连忙进屋,见杨鸳鸳拄着脑袋在软榻上假寐。 杨鸳鸳睁开眼,“相公回来啦。” 陈子墨快步走过去,关心道:“夫人是哪里不舒服么?” 说着,揽过妇人的腰肢入怀。 杨鸳鸳属于那种有些肉的,抱着软乎乎的,特别舒服。 “妾身好着呢。” “好着你煮什么药?” “相公误会了,那是调养身子的方子。相公也知道,妾身毕竟年龄大了,想调养好些身子,给相公生个儿子。” 原来是为了这事,陈子墨听后啄了一口朱唇,抱着佳人紧了一分力道,温声道:“生女儿也行,男女都一样。” “相公,真的么,生女儿的话不会怪妾身么?” “当然不会,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一个人决定的,男人才是决定权的那个。而且女儿也很好啊,我就喜欢女儿,贴心小棉袄。” 古人就这点不好,重男轻女,还把生男生女怪在女人身上。 “相公真好。” 两个人拥在一起,某人手肯定不老实,上下游移之类的。 屋里又暖和,两人又是新婚,耳鬓厮磨的,少不得就擦出火花了。 陈子墨把门一栓,抱着怀中的人儿就往里间走。 “哎呀,相公,这还白天呢,快放我下来。” “嘿嘿…本相公觉得你身子已经调养好了,正好检验下…” 屋内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院中守着药炉的小丫头好奇的听了下,大郎和夫人怎么了? 还是明月及时出现,摆摆手让小丫头玩去,不用她守着了。 小丫头自然高兴的很,没事了正好可以去堆雪人了,白白的雪人多好玩。 ……… 第一百零七章 师生谈心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天的御史台也是如此。 兼任御史大夫的王鉷今日竟然在素来清闲的御史台办公,更是和每个御史一对一面谈了一次。 拢着袖子打哈欠的陈子墨观察着每一个从内堂走出来的御史的表情,昨天没睡好,可劲折腾去了。 闵文的面色不太好,看来和王鉷处不到一块;裴冕脸上掩不住喜意,看来抱上了大腿… “陈大人,到你了,大人让你进去。”刚出来的某位同僚提醒道。 “好的,多谢。” 陈子墨甩着肩膀就进了内堂,心里想着果然古代和现代职场都一样,新领导必须找谈话。 “下官见过王大人。”陈子墨见礼。 “陈大人,说起来,其实咱们已经见过多次了,昨日在宫内,陈大人的气度真是令人佩服啊。” “王大人谬赞了。”面对王鉷表面性的夸赞,陈子墨并未感觉有多高兴。 想来王鉷厌恶陈子墨是多过欣赏的,济阴王事情让王鉷在李隆基那折了面子,两人大相径庭的处事方式就充分说明不是一路人。 陈子墨也自觉和王鉷保持距离,从称呼就可以看的出来。 古代官场称呼也有许多讲究,就拿陈子墨现在称呼御史大夫来说。 之前称司空溥为大夫,那是尊敬;下官对上官称大人,那是表示亲近;可若大人前面加个姓氏,就属于普通的客气话,甚至有些距离的那种。 “往后咱们也算是在同一个衙门了,本官这御史台还是需要陈大人多出些力才是。” “王大人客气了。” 两人很没有营养的聊了几句,草草结束面谈。 看着陈子墨退出去的背影,王鉷觉得,倒是有才华,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临近年关,其他衙门忙碌的不行,而御史台反而越发清闲,这就要归功于李林甫粉饰太平的功劳。 大家都说,朝堂最最清闲的两个衙门,一个是翰林院,另一个就是御史台了。 一直摸鱼到了下衙的时辰,陈子墨才走,主要是让王鉷抓住小辫子不好,最近还是老实些为妙。 “这是怎么了?” 回府后就见府里乱糟糟的,一处院墙漆黑一片,像是走水了。 杨鸳鸳听夫君回来问起,连忙出了屋子回道:“还不是你那徒弟弄的,也不知道瞎鼓捣什么呢,差点把房子都给点了。你这当师傅的也不知道说说他。” 经她这么一说,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好像是没怎么顾及苗发,一会正好看看去。 进了屋,才发现张继良和他媳妇谢氏也在。 谢氏连忙打招呼,“兄长好。” 张继良仍然称杨鸳鸳嫂子,陈子墨自然就成了兄长。 “弟妹来了,你们聊,我到西边院子去。” 西边院子依次住的是九儿姐妹,苗发母子,苗发搞发明的院子就在那边的小院。 “等等我。” 张二爷追了出来,和两个女人聊天委实没意思。 苗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愣神,旁边一面院墙已经烧的乌黑。 陈子墨觉得自己这徒弟钻研的似乎有些魔怔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搞科研可以,可别变成科学怪物。 “想什么呢?” 见是师傅,苗发这才回过些神。 “师傅,你说的那什么硫磺碳粉之类的混在一起真的的会爆炸?可我明明试了好久也只是会着火罢了。” 张二爷一听,啥?爆炸。太狠了,以后可不敢惹苗发这小子。 陈子墨暗自后悔,自己只是吃饭聊天的时候随后提了一嘴,这小子怎么还就研究起来了。 这可要不得,太危险,黑火药还是不要那么早出现的好。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火药配方了,只是威力很小,多用于炼丹,没有运用到其他地方。 “来来,为师今天得和你好好谈谈。” 陈子墨可不想让苗发成为科学怪人,只知道一门心思去钻研,忽视了其他生活。 师徒二人坐在屋中,而好奇宝宝张二爷则在院子里翻看各种奇怪的东西。 “小苗啊,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对科学太过投入了。” “啊?师傅意思是?” 陈子墨说道:“为师不是个好师傅,自从你拜我为师后,我一直没有教过你太多东西,对你的关心也少。” “不是啊,师傅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见识到了科学的神秘。” “是,为师是将你领进了科学门,不过一直以来基本都是你一个人在那研究。你喜欢科学,这没有问题,可是你越来越投入,已经有些魔怔了。” 陈子墨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多久没和你母亲一起吃饭、聊天了。前几天你母亲还十分委婉的问我,说我是不是给你安排了很多学业。” “其实我愿意教你一些科学学问,为的不是你整天去钻研到忘我的境界。为师希望的是你可以通过科学明理,更清楚认识世界的本质罢了。为师一直觉得,科学是应该用来改变世界的,学以致用很重要…” 陈子墨最后说道:“为师希望你在了解科学学问的时候,不要忘了正常的生活,有空多陪陪你母亲。” 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其实意思就是别劝解苗发在研究的同时,不要忘了本来的生活。 苗发听后,恭敬道:“是,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你是个聪明人,更多的我就不多说了。还有,你现在研究的火药太危险,暂时就不要碰了。” “好的,师傅。” “你能明白就好,往后也尽量别住这院子了,住到你母亲那院子去。” “嗯。”经过师傅一点拨,苗发发现自己近段时间确实忽略母亲了。 简单沟通完毕,陈子墨起身就见到了院角的一堆石碳。 所谓石碳其实主要就是煤。 “正好,为避免你闲的慌,不如就让你来做蜂窝煤吧。”陈子墨又朝院中的张二爷说道:“二爷,有一起买卖,有没兴趣。” 一听有买卖,张二爷当然同意,反正跟着陈子墨肯定稳赚不亏。 现在是冬季,十分寒冷,这年代的抗寒能力比较弱,主要靠的是木炭。 然而普通百姓家的经济条件是没办法支撑整个冬季的木炭供给的。 取暖基本靠抖,硬抗。 也有一小部分是用十分便宜的石碳来取暖的。 然而石碳不易燃烧,燃烧不充分还会二氧化碳中毒,因此并不受欢迎。 但陈子墨却很清楚的知道,做成蜂窝煤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 第一百零八章 大郎喝药了 蜂窝煤制作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将煤敲碎,用水活些粘土,拍成蜂窝状即可。既能充分燃烧,还节省煤料。 陈子墨简单画了两张草图,蜂窝煤炉和压蜂窝煤的工具的,将他们交给苗发,让苗发去处理。至于张二爷则负责解决煤的来源。 长安周边就有几个小型的煤矿场,因为石炭生意不太挣钱,所以没什么关注度。让张二爷买个矿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弄蜂窝煤并不完全是为了挣钱,也想给百姓提供一种更有效、省钱的燃烧手段。 十二月二十三,小年,年前的最后一个休沐日。 难得睡了个懒觉,昨夜又是劳累的一晚,感觉身体被掏空。 陈子墨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敌人太强大,还是自己太弱小。这样下去别说娇妻美妾,连一个媳妇都搞不定,还怎么做那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盖世英雄。 不行,看来还是要坚持锻炼,男人必须得腰好。 困倦的陈子墨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撑起半个身子,觉得外面貌似有些冷。 算了,还是被窝暖和,除了被窝,其他都是远方,决定再眯一会。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的陈子墨听到了一句:大郎,喝药了。 就迷迷糊糊见床前一个美妇人笑意盈盈的端着碗,劝着:大郎,该喝药了。 我特么! 陈子墨立刻吓醒了,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媳妇杨鸳鸳。 心里吓个半死,还以为又穿越到武大郎身上去了呢。 “我说夫人,你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吓死我了,以后不准叫我大郎。” “哦,妾身知道了。可是,夫君,这是为什么?” 杨鸳鸳很疑惑,大家不都这么叫么,一副你不对劲的表情。 “咳咳,没有为什么。叫夫君或者相公才亲切,或者像昨晚叫好人儿也行。嘿嘿···” “讨厌。相公,那你把这药喝了吧。” 陈子墨感觉眼皮一跳,很慌,“这是什么药?” “补身子的啊,相公最近不是说腰酸背痛么,妾身就让人给抓了些补身子的方子。” “······” 岂有此理,陈子墨感觉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和侮辱,抬起手就是一·····把碗端过来喝完了。 虽然自己绝对、肯定、完全用不着,但不能浪费了媳妇一番好心不是。 杨鸳鸳满意的替丈夫擦拭了嘴角,问道:“相公还睡么,继良来了,说约您去西山走一趟。” “不睡了。” 张二爷来找他去西山,想必是去看煤矿的,昨天说是已经托人买了个矿场了,今天正好去看看。 西山在长安城外以西,因此便叫西山,相距十公里。 带着十来个人,两辆马车,自西边的金光门出。 好在这两日放晴,积雪已经化的七七八八了,出行还算便利。 前面马车坐的是张继良,身边的长随一如既往的长得磕碜;后面马车坐的是陈子墨和苗发,阎五亲自驾的马车。 两个时辰后便到了西山脚下,上山的路不平整且狭小,马车去不了,只能改徒步。 好在只是矮山,距离不远,不然似乎又胖了几斤的二爷该骂娘了。饶是如此,也把二爷累个够呛。 看着山路两旁矮树林中堆叠着还没来的及融化的积雪,风景别有一番滋味,也算是登山的福利。 西山这边大大小小的石碳矿场有十多处,张继良托人买的这处算是最大的,也只是花了几千贯。只能说,石炭不值钱。 到了矿场,就见场地上堆了不少的煤矿石,乱糟糟的堆成好几处小山,显然是卖不出去的。 听说是新东家来了,工头连忙出来迎接。 陈子墨等人就站在场中听着工头汇报,之后让工头带着看了一圈。 矿上也就十来个人,个个面容黝黑,瘦不拉几,衣物单薄。住的也是窝棚,破烂不堪,里面潮湿的很,一股子怪味。 脏乱差,这就是陈子墨很直观的感受。 比黑矿场还黑矿场。 工头表示,目前已经停工了,主要是这些石炭卖不出去,上任东家早就让停止开采。 停工自然就没了工钱,之前的矿工们基本也都走了,就剩下十来个人,个个也都是老弱,属于找不到活计的那种。 那十来个工人瑟瑟发抖的窝在窝棚里,通过门口往外头望,希望新东家能尽快让他们开工,也好有些工钱糊口。 工头姓赵,赵老头,其实也就四十多,看起来像是五十多。正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陈子墨和张二爷,希望新东家能开口说:继续开采吧。 然而陈子墨的回答是:暂时不用开采了。 赵老头心凉了半截。 “这些石炭已经够用一段时间了。年前这几天时间,找人搭几间像样的屋子,住的太差了。另外有新的活计给你们,让大家都出来学习下。”陈子墨吩咐着。 赵工头听闻有活干,连忙让那些工人赶紧出来。 苗发取出做好的工具,敲碎一块石炭矿,活些泥,演示着做了十来个蜂窝煤。 “都会了么,年前这段时间都去压蜂窝煤,工钱计件,压十个一文钱。” 工人一听,这么简单的活,压十个就一文钱,一天少说也能压五百个,那就是五十文,和以前相比至少是翻倍的工钱。人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又听陈子墨说还要给他们改善住宿和伙食,更是千恩万谢。 交代些事项后,陈子墨和张二爷等人便下山离去。 之后具体的事情基本就不用陈子墨操心了,张二爷会让专门的人进行负责。 矿场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的,到时候蜂窝煤一旦卖开了,肯定是需要大量人手的,不过也基本是在年后的事情了。 陈子墨打算给蜂窝煤的定价是一文钱两块,没打算赚太狠。以后的配送环节也想好了,直接让顺风帮接手。 算是一举三得,在能够挣一笔钱的前提下,改善百姓燃烧手段,还能给顺风帮找个自给自足的机会。 对于蜂窝煤的事情,陈子墨没太在意,也不打算花太大的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 他现在更多的精力还是需要放在朝堂上,最近两日已经发现朝堂中看似安静,气氛却总是有些诡异,怕是将有大事发生。 ·········· 第一百零九章 过年 小年一过,转眼就到了春节。 这算是陈子墨来到大唐的第一个春节。 长安城变的喜气洋洋,到处都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口贴着门联。 调皮捣蛋的小孩们在街道上开始乱窜,口中呼和着:过年喽,过年喽。 总之,年味十足。 陈家主母杨鸳鸳早就让府里置办好了一大批的年货,挨个院子都发了一部分。 府里最为高兴的就是这些下人们,因为一大早,陈家的主子陈子墨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发钱。 没错,就是简单粗暴的发钱。 铜钱整整摆了两箩筐,挨个上去说声公子夫人新年好,就能领走十贯铜钱。 起初杨鸳鸳还是有些心疼的,觉得给的太多了,陈子墨则摆摆手,家里总共就那么些人,也给不出去太多,图个乐呵就行。反正家里钱多了放那发霉,还不如花钱买开心。 那些从庐州就跟着的老人当然不止十贯钱了,比如阎五。已经将他家人一起接到了长安,专门给了处小院给他们居住,直接一千贯的分红。 陈子墨看着拿了钱的仆人们个个喜气洋洋,说着吉利话的样子就很开心。终于体验了一把地主撒钱的快感。 之后便是陆续有人来拜年。 先是九儿这对姐妹。 严灵儿穿着崭新的红袄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和姐姐九儿一起给陈子墨夫妇拜年。 九儿妹子不仅没要陈子墨给的压岁钱,反而要主动上交四百多两银子,说是今年攒下的,要给公子。 陈子墨自然不会要,让她留着,以后找个人嫁了的时候当嫁妆。 一听嫁别人,原本满脸高兴的九儿又变成了鹌鹑少女,低着头,弱弱的抗议道:“我不嫁。” “额····” 正在陈子墨尴尬之际,杨鸳鸳及时的拉过九儿,说道:“多水灵的妹子,不嫁就不嫁,一直留在咱家里就成。过了年也才十七,着急个什么劲,别听他的。这钱我就替你先收着,要用随时和我说。” 如此,严九儿才开心的带着妹妹走了。 “夫人啊,你怎么这么贪财呢,怎么能要她的银子。” 杨鸳鸳横了丈夫一眼,“你哪支眼睛看到我收她银子,我这是帮她保管。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说让她当嫁妆么,不正好,提前替你收下她的嫁妆罢了。” “?” 不对劲,好大醋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们男人不就那点心思么。哼哼,这么漂亮的姑娘收在府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夫人啊,冤枉,为夫只当她是妹妹。”陈子墨表现出了强大的求生欲。 “知道知道,情妹妹嘛。” “嘶···”陈子墨心说,媳妇你懂的还挺多啊。 “好啦,九儿什么心思我能看不出来,早晚的事情。相公啊,妾身不是怪你,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喜欢便喜欢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子墨遂感动道:“还是夫人贤惠懂我啊!” “好啊,果然是有了心思的,哼哼····” “······” 陈子墨欲哭无泪,这妞竟然学会套路了,看来晚上得狠狠教育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是家法。就打她一千棍好了。 科学门首席大弟子苗发带着母亲也来拜年。 苗发现在已经搬到她母亲小院同住了,有更多时间陪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想着研究探索。 苗母是很普通的妇人,对陈子墨一家十分感激,千恩万谢。 九皇子李僙也带着位太子宫中的内侍前来拜年。 太子李亨让内侍带了不少年礼,对陈子墨这个儿子恩师表示感谢。 李僙现在也算出息了,在国子监属于风云人物,虽然学业的成绩依然拉跨,然而在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方面却独领风骚,连不少国子监的老师也请教过他一些问题。 除此之外,李僙甚至曾在李隆基考验众位皇孙时,秀了把人造祥瑞,把李隆基哄的极为高兴,还得了夸赞和赏赐。 只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僙学那些新奇的知识就是为了人前显圣,他做到了。 临近午时,杜大佬也来拜了个年,对陈子墨表示感谢。 杜甫写的三篇《大礼赋》已经被陈子墨献给了李隆基,李隆基很是赏识,让杜甫待制在集贤院,获得“参列选序”资格,等候分配官职。 虽说只是个有机会分配官职的机会,但对杜甫来说是大忙,只要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完全是有可能借此出仕施展胸中抱负的。 杜大佬是孤身一人在长安,陈子墨留他下来一起过春节,不过被婉拒了。临走前,陈子墨送了些年货给大佬,待杜甫回家后才发现所谓的年货里面竟然有百两银子。 年夜饭是春节重要的环节,陈府上下几十号人,摆了四桌,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其乐融融。 牛伟在府门口燃了个火盆,将备好的竹节放进去燃烧。 砰砰砰~ 竹节在火中燃烧发出声音,庆贺春节。 陈子墨与杨鸳鸳坐在当中,明月、九儿、灵儿、玉双等等围坐在外围,听着陈子墨讲故事。 守岁是漫长的,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索性陈子墨的故事很吸引人,众人听的入神,除了一直偷偷往嘴里塞茶果子的严灵儿。 陈子墨足足讲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口干食燥喉咙发痒的地步,外面总算响起了长安钟楼的钟声。 钟声一响,正式宣告进入了天宝十年。 大年初一,陈子墨带着媳妇去岳丈家拜年,老丈人这回倒是难道的露了回笑脸。 陈子墨觉得是老丈人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个女婿的优秀了,绝对和后面带着的一车珍贵的礼物无关。 杨鸳鸳被丈母娘拉到其他地方说悄咪咪的话去了,陈子墨只好陪着老丈人下棋。 老丈人杨玄璬棋艺是不错的,怎奈陈子墨这个女婿是个臭棋篓子,几局下来就轻易的杀了个人仰马翻、大获全胜。中午喝酒的时候都高兴的多喝了两杯。 陈子墨则笑眯眯的暗道,我这业务七段的水平装小白可不容易啊。 之后三天陈子墨带着杨鸳鸳走亲戚,将杨家的亲戚都走了一遍。 初五,唐玄宗举行祭祀太清宫、太庙和天地的三大盛典,文武百官到场。 祭祀是个非常重大的活动,折腾的不行,陈子墨官位低,只能站在百官队伍的后面,吹着冷风,频频下跪。 初五一过,便迎来天宝十载的第一次大朝会,而这次大朝会便拉开了李杨两党白热化战斗的序幕。 ········· 第一百一十章 大朝会 正月初六,大朝会。 凡是在京七品的官员,今天都要去参加大朝会。 天不亮陈子墨就起身,搭乘着马车前往太极宫。 虽然现在还非常早,但是长安街道已经还能看见些打着灯笼的马车,都是各官员从家里出发前往太极宫参加大朝会的。 陈子墨到了皇城外的朱雀门时,已经陆续有不少官员在此等候开宫门。 这些勋贵文武官员们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各自小团体泾渭分明。 “子墨,这边。” 喊人的是任秘书监的杨铦,也是杨鸳鸳的堂兄,要论关系比杨国忠还要近些。 因为杨铦的父亲是工部尚书杨玄珪,和杨玄璬、杨玄琰是兄弟。 陈子墨听到招呼后便过去一一打招呼。 杨国忠、杨锜都到了,只是岳父杨玄璬、伯父杨玄珪还没到。 周边也聚着些其他官员,从这就可以看出杨氏家族在朝廷中的实力。 又等了片刻,杨玄璬等人到齐了。 此时刚好是卯时,朱雀门缓缓打开,众百官可入皇城。 朱雀大道中央尽头是皇城朱雀门,进了朱雀门就是承天门大街,两侧分布的则是三省六部等各处衙门。 沿着承天门大街向北往里走就到了承天门,与“西内”太极宫相连。 太极宫是大唐的正宫,它并不是一个宫殿,而是宫殿群,包含太极殿、两仪殿、承庆殿、武德殿、甘露殿、凌烟阁等等。 不过自大明宫建成后,皇帝已经很少在此理政,只有重大的朝会或节日等才会在此。 陈子墨跟随着百官入了皇城,沿着承天门大街一直走到承天门,穿过承天门就能依稀看到远处太极殿巍峨的轮廓。 大朝会便是在太极殿举行。 太极殿外两侧是金光闪闪的金吾卫将士,文武百官依次进入殿内,按照文武品阶依次排成两排。有搞不清楚位置的愣头青也不要紧,自有太监提醒。 人很多,陈子墨这样的小官吏已经站到了靠殿门口的位置了,后头还有些已经站在殿外。陈子墨暗自欣喜,幸好没站到殿外吹冷风。 在殿内,文武百官也不敢大声议论,因为有殿中侍御史纠察朝仪。 打了个哈欠,陈子墨有些昏昏欲睡,这样的早朝确实折腾人,起早贪黑不说,往往还要饿肚子。还好来时的路上,陈子墨在车内吃了些糕点。 直等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有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拜,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恢弘的大殿内回荡。 这一刻,封建帝王的荣耀尽显。 “众卿平身!”略微老迈的李隆基坐在龙椅上,威严重现。 之后有太监宣旨,内容说的无非是赞扬皇帝多么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等等一通好听的废话。 接着三省六部各衙门的主官汇报下往年的功绩,新一年的展望,顺便奉承陛下几句,场面十分和谐。 就在众人本以为走完过场就要结束朝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陛下,臣王焊有本奏。” 王焊是户部郎中,王鉷同父异母的弟弟。 “准奏。” “刚才工部杨大人说去岁工部节俭,和往年相比为朝廷省下了不少银子。可臣清点户部支向工部的银子却比往年多了足足三十万贯之多。臣想问下,杨大人能否解释下这去岁为何多花了这么多银子。” 王焊看似只是很普通的问话,可朝堂百官却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工部尚书杨玄珪皱眉道:“王郎中,工部的花费详册早就报给户部了,所有银子的去处已经交代清楚了。若是有疑虑,王郎中还是回去翻翻账册再来。” 王焊假笑道:“杨大人,其实下官正是仔细的翻看过账册后才想您请教的。去岁十一月十九,工部有一笔十七万贯的支出写着维修两仪殿和甘露殿。可下官去查过,两殿维修工期仅仅是半月不到,实际花费不过五万贯左右,试问,还有十二万贯去哪了?” 众人一听,这是明显发难了。 王焊是王鉷的弟弟,李相党中的一员,而杨玄珪是杨家派系,敌对的两派。 再看李林甫和王鉷老神在在的样子,很明显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杨国忠脸色一沉,李林甫终于开始向自己动手了,只是没想到首先要动的是工部。 杨玄珪却犯了难,他无法在朝堂上向众官员解释这十二万贯钱的去处,因为这些确实不是花在了维修两殿上。 这些钱也不是被杨玄珪贪污了,而是全年各种不方便记录在册的支出汇总,比如其中就有给高力士的五万贯。 这些当然不能够明确记录,只能安到某项支出上去。 其实在每个衙门,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明支出分摊在某些支出里面,属于约定成俗的事情。只是去年工部处理的太过粗糙,全摊在了一项支出里,结果被抓住了把柄。 眼见杨玄珪无法解释,还是李隆基给打了圆场。 “好了,王郎中,朕知道那笔银子去了哪里,朕抽调养护华清宫了。” 李隆基确实从杨玄珪这支了笔银子,不过也只有五万贯,看在杨家人份上,李隆基算是替杨玄珪抗下了。 “原来是陛下用于华清宫了,是臣疏忽了,臣没有疑问了。”王焊见陛下站出来维护,自然就缩了回去。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刚刚仅仅是个开胃菜,接二连三有人质询、弹劾。 而这些质询弹劾全是李相党的势力针对杨国忠一党势力发起的,杨铦、杨锜等人都被不痛不痒的受到了质询。 就连站在后排的陈子墨都接到了弹劾,有人弹劾他身为侍御史却经营着琉璃买卖,有碍风评。 陈子墨知道,是有人眼红琉璃买卖了。不过他却丝毫不在意,因为这买卖可是有李隆基一份的。自然那位弹劾陈子墨的官员被李隆基以琉璃买卖是为灾民筹款所行的理由给推了回去。 整个朝会基本都处于李相党攻击杨国忠一党的状态,杨党中有好几名官员因为存在贪腐罪行被揭发降罪的。 李隆基此时意识到,自己的平衡手段失衡了,李林甫势力太大,杨国忠还不足以抗衡。 杨国忠根本没想到今天大朝会李林甫会向自己这方发难,被打的损兵折将。想频频示意自己这一方反击,然而却苦于没有准备。 李林甫无疑是占优势的,就拿拥有弹劾权力的御史台来说,已经在王鉷的掌控中,而杨国忠这边也就陈子墨一个侍御史。 就在杨国忠一党溃不成军时,陈子墨站了出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空家里坐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陈子墨选择站出来完全是因为刚才有位同僚弹劾了他,这让他很不爽。 本来就睡眠不足,外头的风又顺着殿门往里吹,站门口的陈子墨难受的很,而现在竟然还有安排人攻击他。不行,必须站出来肛一波。 “陛下,微臣有奏。” 坐在龙椅上正思考着如何压制下李林甫以求平衡的李隆基,一看竟然是陈子墨要说,那赶紧准了。 “微臣最近听说了一件怪事。” “哦?什么怪事?” “微臣家中曾有个从过军的仆人,据他所说,曾经战死的军中好友,家中至今都要征收死者的赋税。臣就有些不太懂,为何死的人还需要收取租庸,不知哪位大人能够为微臣解惑。” 陈子墨如此一问,倒是把知情的人都愣住了。 这种现象其实是从天宝四年开始的,当时玄宗任命王鉷为户口色役使。 按照当时的制度,戍守边疆的士卒应该免除租庸,六年替换一次。但是守卫边疆的将领都以战败为耻,对战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报,所以这些士卒在家乡的户籍没有注销。 王鉷一心聚敛财物,将有户籍而没有人的都当作逃避赋税,按照户籍登记,戍守边疆六年以上者全部征收租庸,于是这部分百姓苦不堪言。 而王鉷如此行径其实早就让军方不少武将极其不满,奈何王鉷敛财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给玄宗提供挥霍资本,加上李相一党在朝堂势力极大,因此众人敢怒不敢言,没人敢提出来。 别人不敢,陈子墨却敢。 陈子墨不是愣头青,他有四个理由支撑他提出这个烫手的敏感问题。 本身的身份是侍御史,风闻奏报是他的本职,不怕因言获罪。 是杨家人,天然和李相一党属于对立,不怕得罪王鉷等人。 贵妃娘娘的妹婿,多少也能得到一定的庇护。 现在是李隆基的生财童子,算的上是眼前红人,即便揭开这个问题,李隆基也不见得会降罪。 龙椅上的玄宗奇道:“竟有此事?” 杨国忠及时的站出来回道:“陛下,确实有此事。有不少边军战士光荣战死,还未来得及注销户籍,结果王鉷大人却丝毫不顾这些忠烈之士,仍然数倍向其家庭收取赋税,将士们已经颇有意见了。” 如此好的反击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杨国忠很巧妙的避开了边军将领不愿上报的问题,既攻击王鉷,又不得罪武将。 “王鉷,可有此事?”李隆基问道。 王鉷出列道:“冤枉啊,陛下,臣之前蒙圣恩出任户口色役使,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按照朝廷制度来执行,不敢丝毫逾矩。臣是真不知道有将士战死尚未注销户籍。臣本本分分的为朝廷征收赋税,绝无徇私,还请陛下做主。” 别看王鉷嘴上喊冤,可却丝毫不慌,他知道李隆基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搜刮来的大量钱财都献给了李隆基,不然李隆基哪里来的钱挥霍。 李隆基尴尬了,因为王鉷确实是给他上交了大量的钱财,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 没办法,李隆基只好和稀泥道:“王爱卿,朕还是相信你的。此事看来只是因为军部上报注销户籍不及时引起的,往后通力配合好,户部这边要核对清楚再征收赋税,切勿再闹这些乌龙了。” “遵旨。” “陈子墨,此事已经为你解惑了么,还有什么问题嘛?” “回陛下,臣没了。”陈子墨老实的退了回去。 “既然没了,那今日朝会便到此吧,退朝。”李隆基匆匆散了超会。 百官齐声道:“恭送陛下。” 大朝会结束了。 散朝后,陈子墨拢着袖子往外走,杨国忠靠近了过来。 “子墨,刚才多亏了你。” 杨国忠暗道幸好有陈子墨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让他有机会反击,迫使陛下尽早结束朝会。不然怕是再进行下去,李林甫一派会没完没了,那就太被动了。 陈子墨一副无辜样,“大兄为何谢我,小弟只是好奇问了个问题,啥也没做啊。” “嗯,对,你啥也没做。有空多来府上坐坐吧。”说着,杨国忠笑着走了。 紧接着杨玄珪与杨玄璬过来。 “见过二伯父,岳父大人。” 杨玄珪笑道:“小陈,有空带鸳丫头到伯父家坐坐。” “好的,伯父。” 杨锜杨铦也是冲陈子墨亲切的笑。 “哈哈哈,原来这位就是名盛长安的才子词人陈子墨啊,果然一表人才。” 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长汉子走了过来。 陈子墨并不认识,还是岳丈提醒道:“这位是哥舒翰大将军,还不见礼。” “原来是哥舒将军,小子有礼了。”陈子墨心道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名将哥舒翰。 “好好,本将军刚到长安便听过你的大名了。小子,你很不错,这几日若是有空,来家里坐坐。本将军还会在长安待段时间。” 哥舒翰是边军大将,此次是来朝中述职的。刚刚陈子墨揭开了边军阵亡将士的赋税问题,算是解决了边军的一个问题,因此哥舒翰对陈子墨颇有好感。 “哥舒将军客气了,小子改日登门拜访。” 陈子墨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嘀咕起来,怎么今年流行家里坐坐么,怎么全是这么说。连你哥舒翰这样的将领都邀请家中坐坐,是你家里有宝贝看呢,还是有漂亮女儿愁嫁。 简单聊了几句后,哥舒翰便走了。 看着哥舒翰远去的背影,陈子墨不由想起另一个更加出名的人物:安禄山。不知道这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到底长什么样,至今还未曾见过。 此时的安禄山目前不在长安,他是范阳节度使,这次还未进京拜见。 有赞赏陈子墨的,自然就有不爽他的人,比如王鉷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气哼哼的从身边走过,裴冕等人在后面跟着。 李林甫也颇有深意的看了眼陈子墨,对于刚才陈子墨破坏进一步弹劾计划有些不满。 他听闻陈子墨向陛下推举了一位叫杜甫的人才,目前在集贤院,而这事情恰好是他李林甫一手把着的。 陈子墨绝对想不到因为自己反而因此连累了杜大佬。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意你和小女交往 一场大朝会正式拉开了李杨两党的斗争序幕。 接下来频频出现两方互相攻击的现象,朝堂变得乌烟瘴气。 然而古怪气氛的不止朝堂,连小小的御史台都气氛诡异。 以前大家算是一团和气,偶尔开开玩笑,可现在陈子墨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被孤立了。 显然短短几日功夫,堂内的几位同僚已经投靠了王鉷,与陈子墨划清界限。 今日,陈子墨带着礼物前往哥舒府上去拜访。 前几日在朝会上已经答应了哥舒翰来府上拜访,自然不能失约。 哥舒翰听闻是陈子墨来访,连忙让人请进来。 “小子见过大将军。” “诶,叫什么大将军,叫叔父就成。” 五十二岁的哥舒翰显得异常热情,让陈子墨觉得有些过头了。 两人身份地位差的远来着,而且也才第二次见面,有必要这么热情么。 “额…小子岂敢高攀呢。”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老夫是武人,不讲究那么多,让你喊就喊。” “好吧,叔父。” “嗯,这才痛快嘛。”哥舒翰盯着陈子墨看,说道:“啧啧,贤侄生的果然俊俏。” 陈子墨一看对方盯着自己的表情,很慌。暗道对方不会是有那种爱好吧,所以才对自己这么亲近。 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听闻叔父好酒,小子特地备了份好酒献上。” 哥舒翰两大爱好,烈酒和美色。 因此陈子墨便弄了些酒稍微蒸馏了下,让酒更烈些。 “是么,老夫看看。” 哥舒翰闻了闻陈子墨递上来的酒坛,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击鼻腔。 “好香的酒。”哥舒翰忍不住喝了口,直呼好酒! “贤侄,这是什么酒,如此烈,老夫之前竟然没喝过。” “叔父爱喝就行,只是小子调配的罢了,不多,也就只有眼前这些。” 陈子墨不想告诉对方是自己蒸馏的,懒得解释太多,也避免当工具人。 哥舒翰笑道:“贤侄果然对老夫胃口。上次还要多谢你替边军解决了赋税问题。” “过奖,小子应该做的。” “其实老夫回来长安后,耳边屡屡听到别人提起你的名字,且赞不绝口,所以就约你来府上一叙。没想到你果然不错,老夫甚是满意。” “?” 陈子墨心中纳闷,满意?满意什么? 有问题啊!不过咱也不敢说,不敢问。 “听闻叔父带领我大唐雄狮打的吐蕃人抱头鼠窜,能否听叔父讲说一二。” 陈子墨这可是挠到哥舒翰痒处了,大多武人最喜欢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杀敌的辉煌,这是典型的给对方显圣的机会。 哥舒翰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讲述着自己是如何领着大唐军队打击吐蕃的。 陈子墨认真的听着,借此了解些信息的同时,还时不时来波彩虹屁。 显圣完毕,那坛子烈酒愣是被哥舒翰喝干了。 哥舒翰脸色潮红,很满意的拍了下陈子墨的肩膀,“不错,你很对老夫胃口,老夫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 陈子墨很慌,害怕菊部地区有危险。 又听哥舒翰说道:“老夫同意你和小女交往了。” 嗯?桥都马代。 什么时候说和你女儿交往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 “叔父啊,您是不喝醉了,小子没说要和你女儿交往啊。贵府小姐我连见都没见过,况且小子是有妻室的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老实说,陈子墨是懵的,古人都这么放的开了么,动不动就要让女儿嫁给你。 这么赶鸭子的往外推,怕是长的可能也有些···陈子墨不敢想象。看来,还是自己过于优秀惹的祸。 “诶。”哥舒翰豪爽的摆摆手,“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以后小女当个平妻也不是不可以。老夫来长安这几日,小女总是十句不离你,老夫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看你小子不错,便宜你了。” “千万别,小子何德何能,配不上哥舒小姐的。” “怎么,你小子还不乐意。” 哥舒翰语气一变,常年征战沙场的戾气和威势一下就展现了出来,愣了让陈子墨额头满汗。 “哎呦呦,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疼。叔父茅厕在哪,小子去去就回。”陈子墨捂着肚子喊着。 “那边。” 陈子墨捂着肚子急急忙忙的跑了。 哥舒翰就在厅中等啊等,许久不见回来,连忙让人去找。 过了会一仆人进来回道,有人看见陈公子翻墙跑了。 “什么,跑了。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仆人很委屈道:“老爷,他是客人,支开小的们一不留神就跑了。” “岂有此理,好奸猾的小子。”哥舒翰骂了一句。 从府外刚回来的哥舒柔急忙跑进客厅。 “爹,爹,听说陈公子来了。人呢?” 哥舒翰闷声道:“别找了,那小子翻墙跑了。” “什么,跑了?”哥舒翰叉着腰看着自己老爹,气道:“爹,是不是你把他吓跑的。你自己答应说由我自己挑选夫婿的,怎么又变卦了。” 平日里杀伐果断,令人胆寒的大将军,此刻却一脸委屈道:“女儿啊,真不是我吓跑的,是那小子自己跑了的,不信你问他。” 垂立一边的仆人连忙点头。 “乖女儿啊,要不咱们换个人,那小子那么不识好歹,我都说不介意他已经娶了媳妇了,可那小子竟然还敢跑,这不明显不把哥舒家放在眼里么。我女儿这么好,什么样的夫君找不着,回头我给你物色个如意郎君,我军中就有不少优秀的子弟,可劲挑。” 哥舒翰对两个儿子动辄打骂,可唯独对这个最小的女儿宠上了天。 “我才不。你底下那群人,没一个长的像样的,本姑娘才看不上。我自己想办法。” 哥舒柔傲娇的走了。 见女儿走了,哥舒翰叹了口气。 也不知自己女儿到底看上那小子哪了,不就是长的好看些、会写词,还挣俩钱么。 挥挥手让仆人退下,见桌子上还放着那小子刚才带来的其他礼物,好奇打开一看,似乎是一画卷。 展开画卷,只见画卷写着几个字:《十美沐浴图》。 哥舒翰重新卷了起来,暗赞一声,好小子,连老夫这点爱好都知道了。 美滋滋的捧着画卷往自己书房去。 书房书不多,画多。挂着一排排的画卷,都是哥舒翰稀罕的宝贝,和陈子墨送的画卷相似类型。 陈子墨翻墙跑了,偷摸的扔了块石子提醒门口靠着马车的阎五离开。 “公子,您不是说哥舒将军和杨家交好么,怎么你翻墙出来的。” “是交好,好过头了。” 陈子墨暗道幸好自己机灵跑得快,不然就得被强娶哥舒翰女儿了,鬼知道这老汉的女儿是不是长的也五大三粗的,想想就可怕。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夫妻夜话 外面天很黑,屋里却亮堂。 下了衙回府的陈子墨与张继良正围着蜂窝煤炉吃火锅。 年后,蜂窝煤随同炉子便面市了,短短两天时间就卖疯了,获得了长安百姓的一致好评。 蜂窝煤足够便宜,且十分耐烧,一块煤能用很久。这可比用木柴和木炭实惠多了。 张二爷涮了一块牛肉,吹了一口,带着烫嘴的热气放入嘴里,吃的过瘾。 “这几天接了很多蜂窝煤的订单,在城里又加了十多个供应点。山上那些堆积的石炭差不多都用完了,根本不够。即便又招了些人开采,仍然有些供不应求。” 陈子墨夹了几片菠菜扔入锅中,这些菠菜就是院子里温室菜棚产的,量不多还没完全长开,不过总算见到些成效。 “开采的话要注意安全,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工作手册执行,咱们没必要为了点矿闹出人命。” 虽然不直接管理煤矿的事情,陈子墨还是按照对后世管理的记忆,详细的写了一本工作手册,要求矿场那边严格执行。 挖煤是个苦差事,一旦下到矿井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这年代的技术手段有限,危险系数更加的高,矿工的生命安全是难以得到保障的。 因此陈子墨在大幅提高矿工吃住条件的同时,还做了一些要求,比如尽量让矿场以平推的方式采集,减少打矿井的危险。 “放心,我懂,宁可不赚钱,也别害了人命。” 从这几天蜂窝煤的销售速度来看,确实是个很挣钱的买卖,可张二爷自己本身也不是那种钻到钱眼里的黑心商人。 张二爷本身家底就深厚,对蜂窝煤那点钱也不太在意,况且和陈子墨接触的多,越发对金钱的多少无感。属于偏佛性那种,能挣多些银子自然好,太冒风险则拉倒。 “这两天其他石炭场看到咱们蜂窝煤的买卖,也开始有样学样了。” “随他们学吧,长安百万人口,就西山那点矿也供应不过来。本就不是为了挣多少钱的事情,就让那些人推广开去吧。” 陈子墨本来就不是纯粹为了挣钱才弄蜂窝煤的,他巴不得推广到全大唐。 蜂窝煤配送的工作都交给了顺风帮那边,借此顺风帮的人数又扩大了一倍,足足有近八百人了。 最近也开始引起了京兆府的注意,好在叶小天那边已经严禁底下触及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目前倒是没有被京兆府刁难。 杨鸳鸳从外面进来,端了盆羊肉,给他们添点食材。 “这蜂窝煤确实不错,父亲和堂兄、几个姐姐府上都捎人来夸了几句,说挺好用的。听三姐说,宫里也开始用这蜂窝煤了,陛下还点了句‘利国利民’。” 倒是没想到,李隆基还给了这么高的评价。 “对了,凡是买蜂窝煤的,都让他们告知下,用这蜂窝煤的时候仍然注意要留些通风口,别中毒了。”陈子墨得提醒一句,别有的人以为这是多高大上的东西,又被一氧化碳中毒了。 嘴里塞满羊肉的二爷含糊回道:“嗯,都交代了,放心吧。” 陈子墨朝杨鸳鸳道:“要不要坐下来也吃点?” “不了,你们吃吧,我去陪陪谢氏。” 张二爷的媳妇谢氏怀孕了,今天刚得知的,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这也就是得意洋洋张二爷到这边来得瑟的原因。 张继良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刚刚告诉陈子墨这个消息时一副你没我行的得意表情,算是终于压了陈狗贼一头。 谢氏怀孕,最受打击的不是陈子墨,而是杨鸳鸳。 晚上,夫人二人拥抱在一起,享受彼此的温存。 陈子墨很喜欢搂着媳妇的腰肢,软软的,很舒服。 “相公,你说妾身会不会怀不上。” “怎么会,咱们才成亲多久,还没怀上很正常。” 显然,杨鸳鸳被谢氏怀孕的事情刺激到了。 “怎么不久,已经两个多月了。你说是不是妾身的身子有些问题,以前就没能···现在也没怀上,肯定是妾身身体有问题。” 说着,杨鸳鸳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很是哀伤。 陈子墨知道她心理压力很大,本身年纪就大上几岁,又是改嫁的,自觉有些配不上他。加上现在作为妻子,若是还不能为陈家诞下一儿半女的,估计会陷入无限自责当中。 “不会的,这生儿育女并不完全是一个人的事情····”陈子墨只好给媳妇普及下生理知识,开导开导。 “原来这生孩子还有这么多说法,真是稀奇。” “对啊,你以为就只是简单一梭子的事情么。所以说你不要有压力。” “哦。”明明要年长几岁的杨鸳鸳此时在丈夫怀中却显得乖巧,脑袋往丈夫怀里埋的更深了。 过了一会,又担忧的看着陈子墨道:“相公,要是真的是我的问题怎么办,你会不会休了我。” 陈子墨拍了下她的翘臀,“说什么傻话,为夫怎么舍得。” 杨鸳鸳这才满意,嘟囔道:“相公,回头妾身就安排你纳了明月做妾吧,那丫头现在也不小了,该让她给咱家延续香火出出力了。” “咳咳,不太好吧。” “少装蒜了。”杨鸳鸳推了丈夫胸口一下,幽怨道:“别以为我不知,平日你和那丫头眉来眼去的,你怕早就狼子野心了。我要是再不同意,估计那丫头就该怪我了。” “夫人真是贤惠啊,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媳妇,真是我陈子墨的福气。” 陈子墨抱着妇人又香了一口。 “夫人,再过几日就是元宵节,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西市看花灯。” “嗯。” 长安每年元宵都有花灯节,不过今年却尤为不一样。 李隆基要在元宵节这天,在西市弄个极其盛大的花灯节,将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宏大。 西市那边有些地方已经戒严围了起来,很多工程已经在进行收尾。 届时,唐玄宗将和杨贵妃同往,邀请达官贵人们一同前往赏花灯,与长安百姓同过元宵节,借此彰显大唐盛世,同时庆贺在位五十年。 所以,这一年的花灯节绝对会是空前盛况,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热闹。 到时候,没有哪一个长安百姓不会想去凑一份热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元佳节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上元节、花灯节。 长安城各处充满浓浓的节日气氛,吃汤圆、猜灯谜、赏花灯,上元佳节的老三样。 花灯会为期三天,自昨日开始,长安城已经陆续上灯,沿街随处可见五彩斑斓、形状各异的花灯挂了起来。 因为是节日,晚上圣上要请诸多重臣权贵观花灯,今天只需要到御史台点下卯即可,不用坐堂。 陈子墨从御史台出来,坐着马车过街走巷往家回。 马车经过一处略为狭窄的巷道时,与一辆马车险些碰撞,被迫停了下来。 “老阎,怎么了,这么快就到了么?”陈子墨感觉似乎磕了下,连忙掀开车帘,边问道。 “是一辆运泔水的马车,险些撞了。” 陈子墨下了马车,看了下,原来是辆拉着十多桶泔水的马车,迎面并行时木桶晃动了一下,磕到陈家马车的车轮,因此被迫停了下来。 拉车的是个有些体格的汉子,憨笑着赔不是。 “抱歉,贵人,惊着了,小的实在抱歉。” “算了吧,也不是有意的,走吧,走吧。” 陈子墨见马车也没撞坏,不算什么大事,挥挥手让他离开。 汉子连忙恭敬的谢过,准备去牵马。 “等等。” 忽然,陈子墨叫住了他。 “贵人,不知还有什么事情?” “什么味道?”陈子墨嗅了嗅,问道。 “贵人,都是泔水的味道,难闻的紧,别脏了贵人的鼻子。”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身上有孜然?” 陈子墨闻到了孜然的味道。 汉子似乎是愣了下,眼珠一转,往怀里一掏,拿出一包孜然。 “贵人说的可是这小茴香,这是小的自胡商处买的,泔水味大,这玩意味道冲,正好中和下。” “原来是这样,那走吧,没事了。” 陈子墨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之前那次“绣衣楼”的案子条件反射了,闻到孜然就有些谨慎了。 汉子又谢过,连忙签过马走了。 看着拉泔水的马车走远了,陈子墨准备重新登上马车,不经意间瞥到了车轮处有抹黑色的液体,可能就是刚才磕碰的时候从桶里溢出来的。 陈子墨犹豫了一下,好奇的迈过去,蹲地上瞧了眼,陷入了思考。 “怎么了公子,有什么不对么。”身旁的阎五问道。 陈子墨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回吧。” 地上的那摊黑渍像是某样东西,不过陈子墨也不敢确定,毕竟没有真实见过。 进了屋,明月上前来伺候公子换下外套。 全程明月都是脸色微红的低着些脑袋,与平时的状态不一样,快赶上九儿那鹌鹑少女了。 “怎么了,这是?”陈子墨轻轻碰了下明月的脸蛋,问道。 “没,没什么。” 平日里明月大多都是退半步躲开些的,今日却没动。 她才不打算告诉陈子墨,就在刚刚不久前,小姐找到她,和他说了找个日子让夫君纳她为妾的事情。 此时杨鸳鸳进了屋,手中端着碗。 “相公,这是我亲手做的汤圆,你尝尝。” 元宵节吃汤圆,这是必需的。 杨鸳鸳难得亲自下厨,陈子墨只记得她曾经在庐州亲自下厨过一次,味道不谈,难得的是那份心意。 端过汤圆,尝了一口,还好味道不错,夸道:“夫人有心了。” 将碗中汤圆吃光喝尽,陈子墨说道:“味道很好,难得今天上元节,让厨房安排给大家都煮些。” “放心,小姐早就吩咐过厨房了。”明月回道。 “也是,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不需要我操心的。” “净会说好话。”杨鸳鸳嗔了一句。 陈子墨笑道:“晚上花灯节,想必府里有不少人想去赏花灯的。通知下去,晚上想去赏花灯的都可以去,不过一定要结伴,注意安全。” 难得过节,外面肯定有不少热闹看,给下人们一些福利还是很有必要的。 明月接道:“好,一会我就通知他们去,估计他们一定得乐坏了。” “夫人,一会让人告诉对面,下午大家早些出发,西市那边估计会堵的很。我来时就已经见有百姓往那边赶了。” 对面指的张继良府上。 申时末,也就是下午五点钟还没到的时候,陈家张家已经开始准备出发前往西市了。 去的人很多,光马车就四辆。 从新昌坊去西市,距离本来就有些远,再加上这个时辰街道上已经开始拥堵起来。 直到天色快要暗下来,才过了朱雀大街。此时马车也没办法再往前走了,主要是太过拥堵,只好改步行。 因为女眷较多,只能提前安排好老阎等人时刻护卫在周围。 街道上不少花灯开始亮起,宫灯、鱼灯、花篮灯、圆灯、方形灯等等,各类图案和形状的都有,有不少还悬挂着灯谜。 陈子墨领着杨鸳鸳、明月、九儿姐妹等人,猜了几个灯谜,凭借着见多识广猜中几个,赢了几个小礼物,哄的女眷们个个高兴。 “夫君,那个灯笼很好看,妾身想要一个。”杨鸳鸳被丈夫牵着手,难得的撒了下娇。 “好,你们这等着,为夫这就过去给你要一个来。” 陈子墨挤过人群,靠近了店家,一番沟通下来,店家送了他一个。 拎着灯笼,隔着人群向媳妇晃了晃,陈子墨正准备返回,忽然嗅到了孜然的味道。眼光一瞥,就见一个男子从身边走了过去。 陈子墨甚至借着微光,注意到了男子手腕上似乎有块黑斑。 绣衣楼! 脑中瞬间想到这三个字,陈子墨急忙挤着人群跟了上去。 杨鸳鸳等着夫君回来,却见夫君忽然往前面挤过去了。 相公这是去哪?连忙喊道:“相公。” 陈子墨显然没有听见,跟着人群往前面挤,奈何越靠前人越多,一会就跟丢那个汉子。 人没跟到,只好放弃,才记得自己脱离了杨鸳鸳她们,只好往回走。 隔着人群看到了她们,此时陈子墨隐约能听见杨鸳鸳在向自己喊相公。 正要奋力的往回挤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队军士,挥赶开人群,将两架拒马桩拦住了路口。 有军士喊道:“这边不能走了,后面的人改别的路吧。” 这一下子将陈子墨和其他人隔离开来。 “相公,相公···” “公子,公子···” 家人正在呼喊,奈何进不来。 陈子墨没办法,只能便示意边喊道:“你们从其他路走吧,等下在西市观灯楼那边汇合吧。老阎,照顾好他们。” 就这样,陈子墨众人分开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跋扈妇人 越靠近西市,越是拥堵。 前往西市观花灯的人实在太多了,交通接近瘫痪。 陈子墨好不容易顺着人群到了西市东门下,前面却有两辆马车堵住了去路。 两辆很华贵的马车争道先行,结果堵住了。 陈子墨仔细看了眼,其中一辆有些眼熟,似乎是杨家三姐虢国夫人的。 又奋力往前挤的靠近些,发现两方已经起了口角。 一家奴怒喊道:“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还敢抢我们的路,赶紧退开。” 另一方奴仆回道:“岂有此理,明明是我们先过的,应该是你们让出道来。我们是公主府上的,惊了贵人担待的起嘛。” “哼,什么贵人不贵人,告诉你,我们车上坐的可是虢国夫人。还不让开,信不信我用鞭子抽你。” 说着,虢国夫人的家奴拿出马鞭,就要往对方鞭打过去。 恰好此时,广宁公主掀开车帘准备出马车查看,被挥舞过来的马鞭吓了一跳,失足摔下了马车。 “公主。”车内的驸马程昌裔大惊,连忙下了马车前去搀扶。 那虢国夫人的恶奴却丝毫不顾及,挥舞的马鞭仍然落下,让驸马程昌裔都吃上了几鞭子。 广宁公主和驸马今日倒是没带什么护卫,也就马夫和一名奴仆,慑于虢国夫人恶奴的嚣张气焰,愣是没敢冲上来。 这还不算完,恶奴口中还喝道:“还不快快让开。” 手中鞭子不停,大甩,已经殃及到了人群,抽到了几名无辜百姓身上。 陈子墨见了这一幕,怒从心起,大喊一声:“住手。” 挤过人群,靠近马车。 “呦呵,来个长的不错的,你又是哪位,连我们虢国夫人府的事情都敢管,是不活腻了。”恶怒依然嚣张,晃悠着手中的鞭子。 “好个刁奴,竟然想连本公子一起打了么。”陈子墨怒斥一句,又向车内道:“车上可是三姐,还请三姐一见。” 迫于陈子墨的气势,恶奴倒是没敢挥鞭子。 过了一会,窗帘掀开,露出了虢国夫人杨氏的脸。 “呦,是子墨啊,也来赏花灯么,真是巧了。刚才在车上迷瞪了会,这是怎么了?” 虢国夫人说完还打了个呵欠,至于是否真的小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三姐在就好,你这家奴好生跋扈,挥鞭伤人,小弟看不过,怕他堕了三姐的名声便出言阻止了。不过我看他似乎有些不服气,打了公主驸马后,连我也想打。” “竟有此事?”虢国夫人掀开车帘,站在车架上,高傲的看着那家奴,冷冷道:“混账东西。” 那恶奴这才一脸害怕的跪在地上。 虢国夫人伸手取过马鞭,狠狠的鞭打了那恶仆几鞭子。恶奴愣是不敢吭声。 “子墨,可出气了,若是不出气,也抽他几鞭子,打死活该。”虢国夫人此时却换了副笑脸。 陈子墨暗道好跋扈和心狠的妇人,嘴上却道:“三姐误会了,我不是要出气,只是唯恐他坏了三姐的名声。况且这边公主和驸马似乎也受了惊吓,不能让他害了三姐。” 陈子墨倒是不认识另一边具体是哪个公主驸马,也只是刚才旁听的。 “我看下是谁,原来是广宁呀,可是受惊了么。”杨氏仍然是站在车架上,作关心道。 广宁公主显然是受了惊吓,躲在驸马程昌裔怀中流泪。 驸马程昌裔挨了几下鞭子,气不过道:“夫人的恶奴好大的威风啊,连公主都敢打,嚣张至极。” 虢国夫人听后,眼神一眯,露出短暂的冷光,仍是笑道:“喏,他就这跪着呢,程驸马若是气不过,便把他打杀了吧。” 驸马程昌裔恨恨的看了眼,终究是没敢动手,只是恨声道:“此事我定当禀报父皇。” 之后扶起广宁公主登车,带着不甘离开了。 “切!孬种。” 虢国夫人浑不在意,冷冷的瞧了眼离去的马车,将马鞭扔还给了车夫。 转而对陈子墨媚笑道:“子墨既然也去赏灯,不如一起登车前往吧,三姐车里暖和的紧。陛下可是邀我去观灯楼赏灯呢。” “不了三姐,我其实是和鸳鸳等人一起来的,只是走散了,还得去寻她们。” 见陈子墨不乐意,杨氏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而朝地上跪着的奴仆怒道:“还跪着干什么,走了。” 说完自顾转身要进车厢。 “哦,对了,”杨氏停了下来,转身对下人道:“留下些银子,免得说咱府里伤人后自去了。” 便有丫鬟抓了把银钱,也不管多少直接扔在了旁边受了波及百姓的脚下。 那地上恶奴利索的爬起,挥一挥手,登上马车,带着车后跟着的多名随从往前去了。 车内,虢国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有些恨意,该死的陈子墨竟然帮着外人落了自己的面子,当真可恶。 两辆马车都离开了,路算是通了些。 陈子墨随着人群往前走,时刻留意着寻找刚才发现的那个汉子。 他很相信自己的眼神,确信刚才绝对没有看错。 可人流量如此大,凭一己之力找到的可能性等于零。 见那旁边有京兆府的官兵,连忙挤过去。 此次花灯节,负责维护治安的是京兆府和金吾卫。 金吾卫负责圣上所在观灯楼附近的治安,其他地区则由京兆府巡视。 “我要见你们领头的。” 陈子墨掏出证明身份的鱼符,让路边值守的官兵查看。 京兆府的官兵看了眼鱼符,确认陈子墨是从六品的官员后,将鱼符返还,带着前往最近的据点。 最近据点值守的是长安县尉贾季邻,之前倒是和陈子墨有过一面之缘。 “陈大人这是来赏花灯了,不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呢。” “贾大人,方才我来时,在人群中发现了‘绣衣楼’人员的踪迹。贾大人安排人留意寻找一番吧。” 贾季邻悠悠道:“陈大人,您定是看错了,‘绣衣楼’的案子早就结清了,头领都被抓了,哪里来的什么其他人员。我看是人太多,想必陈大人被花灯晃了眼了。下官这边还有诸多守卫任务,怕是帮不到陈大人了。” 长安县尉贾季邻是王鉷一派的人,表面客气,心底对陈子墨却不屑一顾,丝毫不在意他说的什么‘绣衣楼’。 眼见对方不重视,也不愿出力,陈子墨只好退了回来。 这边值守的官差们都是京兆府王鉷的人,看来是帮不了自己了。 陈子墨不由想到了大理寺的姚启望,不过现在人流量这么大,出去通知他肯定困难,何况杨鸳鸳等人还等着汇合呢。 不经意间瞥见一家铺子,写着顺风快递。 方法有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美同行 这是顺风帮的一个小型商铺据点。 陈子墨走了进去,里面有几号人正拢着袖子透过窗口欣赏外头的人流和花灯。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今天花灯节,小店暂时不接收发件的生意了。您需要的话请明天再来吧。”一位伙计提醒道。 “你们管事的可在,有笔大生意要谈。” 见陈子墨气度不凡,伙计只好说道:“在楼上,公子这边请吧。” 二楼坐镇的是顺风帮唯一的女堂主,罗椿。 “堂主,这位公子说是有大生意想和您谈谈。”伙计介绍着。 罗椿抱拳道:“这位公子,不知道有什么大买卖要合作。” 陈子墨看了眼对方,是个干练的女子。 “想请你们派人跑趟大理寺找个人,带句话。” “找人?”只是找人算什么大买卖,伙计发现自己被对方骗了,偷偷瞪了眼这位公子。没想道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也会骗人。 罗椿回道:“这位客官,抱歉,今日盛况你也看到了,进西市难,出去也难。伙计们也想过个元宵节,今天就暂时不能做您这笔生意了。” 对方不接这笔生意,陈子墨只好用眼神瞥了下身边伙计,罗椿看对方似乎有话说,便挥手让伙计先下去。 “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陈子墨吟道。 罗椿愣了下,接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不知这位公子是?” 她记得帮主叶小天说过,能对上切口的就是会里的兄弟。 “不用管我是谁,安排人跑一趟大理寺,找一位叫姚启望的司直,只要告诉他‘绣衣楼西市’即可。我想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在大理寺。这是十两银子,一码归一码。” 虽然和姚启望接触不多,但陈子墨也知道姚启望是个工作狂,整日与案子为伍。 罗椿点点头应下,朝楼下喊了声:小庄。 刚才那伙计颠颠的跑了上来。 “跑趟大理寺,找位叫姚启望的大人,传话‘绣衣楼西市’,记住了么。” “记住是记住了,可头你刚才不是说不接这趟生意么。”叫小庄的伙计有些不乐意,还要赏花灯来着。 “接着,你的跑腿费。” 一锭十两银子被罗椿丢了过来,小庄接住。一看十两银子,哪还管什么花灯,屁颠颠的跑下楼传信去了。 “告辞。” 陈子墨拜别罗椿,出了铺子继续往观灯楼方向去,杨鸳鸳还等着汇合。 捉拿绣衣楼余党不是陈子墨在行的,他算是个文人,即便真碰到了匪徒,也没那个能力抓捕,反而有可能置身危险,还是交给姚启望这样的“高手”。 刚顺着观灯楼方向没走多远,就有人拍了下陈子墨的肩膀。 一回头,陈子墨就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曾经在兰陵楼差点揍了自己一顿的那位高个子姑娘。依然是一身男装。 “陈公子,没想到真的是你呀,真巧。” 哥舒柔下意识的捋了下耳边的头发,浑然忘记她现在是男装,头发都拢在帽中。 “姑娘,是你啊,一个人来赏灯?” “对呀,一个人。哦不对,不是一个人。”哥舒柔转身朝不远处道:“韫秀姐,这边来,真的是陈公子。” 王韫秀与丈夫听到哥舒柔招呼,便往那边去。 陈子墨见当日同样男装的同伴这回倒是恢复了女装,身边跟着男子,想来应该是她丈夫。 “见过陈公子。”王韫秀问好。 “姑娘好。”陈子墨回。 “下官大理寺评事元载见过陈大人,早闻陈大人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敬仰。”王韫秀身边的男子,也就是她的丈夫说道。 元载?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元载,韫秀···猛然间,陈子墨终于想起此人的身份。 原来是他们,都是史上有名的人物。 特别是元载,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将来可是权势滔天的宰相,只是后来过于膨胀,下场不好。 正如陈子墨所想,元载此人出身寒微,颇有才华,且为人精明善于专营。 天宝初年,元载中了进士。凭借自己的手段娶到了王忠嗣的女儿王韫秀。只是王忠嗣很快倒台,他也只能靠自己,至今混了个从八品下的大理寺评事。 “原来是元大人,久仰才名。那想必这位姑娘就是王姑娘了,实在失敬。” “陈大人过奖,这确实是贱内。陈大人才是当世难得一遇的才子,大人的每一首词下官都一一拜读过,十分受益。” 元载面相温和,给人一种天生的亲近感。陈子墨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却生不起丝毫反感。或许这就是此人厉害之处。 既然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那刚才和自己主动打招呼这位姑娘想来身份也不一般了。 “姑娘,那您怎么称呼?”陈子墨转而向身边高个女子问道。 哥舒柔心中喜道,终于注意到本姑娘了。 “嗯,其实你去过我家了,我叫哥舒柔。” 陈子墨吓了一跳,“哥舒…莫非你就是哥舒翰大将军的千金?” “对呀,对呀,我爹就是哥舒翰。” “原来是哥舒姑娘,失礼了。” 陈子墨只觉得有些尴尬,想来上次哥舒翰说的要许配给他的女儿便是眼前这位。 当日后,陈子墨还特意打听了下知道哥舒翰确实有个女儿,还以为是个粗手粗脚的女汉子。 凭良心说,哥舒柔并不丑,相反还挺好看,虽然不及杨鸳鸳那种明媚动人,却也差不了太多。 最主要的是哥舒柔长的很高,典型的大长腿,属于个性鲜明直爽、有些大大咧咧的性子。 “陈公子,算了,我还是叫你陈世兄吧,亲切些。”哥舒柔主动道:“你是一个人来赏花灯么,不如我陪你吧。” “额…哥舒姑娘,其实我不是一人来的,贱内还在观灯楼那边等着汇合呢,我看还是不必一起了吧。” “那正好啊,我陪…我们陪你一起逛过去,正好我们也要去观灯楼的。”哥舒柔丝毫不在意陈子墨的拒绝。 元载轻轻碰了下身边的媳妇,眼神示意了对面两人。王韫秀明白丈夫的意思,肯定的微微点。 元载不由得心理有些佩服,能让哥舒翰的女儿倒追的人物,陈子墨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有必要好好结识一番。 “陈大人,反正我们也要去观灯楼那边,就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元载开口帮腔哥舒柔说道。 陈子墨无奈,只好应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人要纵火? 现在已经是酉时多,差不多下午六点多。 观灯楼那边的大型灯展活动是在八点,时间还是有些的。 陈子墨一行四人顺着人流往观灯楼方向去,顺路赏些花灯,偶尔见到卖些小吃的摊子也会买些尝两口。 观灯楼位于西市正中,是由一座高楼改建而成,共九层,有九五至尊的意思。 观灯楼外十丈已戒严,有金吾卫把守。想要登楼,只有得到圣上邀请的重臣贵人才行。 九层楼,越往高层,视野越好,越是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尊贵。 凡三品以下的,都没有资格登上六楼。 六层往上大多是朝中重臣权贵,皇亲国戚,九层自然是当今圣上李隆基待的地方。 此时已经陆续有不少收到邀请的官员权贵入了楼,等候着活动的开始。 九层,李隆基与杨玉环其实早就到了,时辰尚早,便在楼内歇着,暂时不露脸。 有内侍爬上九楼,轻声向高力士汇报后,再退了下去。 “陛下,广宁公主和驸马来了,公主哭着想要求见陛下。”高力士轻声的向李隆基汇报。 “广宁哭了?莫非是驸马惹他不高兴了?” 李隆基有众多子女,广宁公主算是其中一个既不怎么受宠,也不算疏远的一个。 “那倒不是,听说是来的路上受了欺辱,驸马还挨了鞭子。此刻他们就在楼下候着呢。” “谁胆子这么大,连朕的女儿都敢欺负,叫上来吧。”李隆基这才重视了些。 广宁公主一登上楼,便哭哭啼啼的扑倒在玄宗脚下,驸马程昌裔也拜倒。 “父皇,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女儿和驸马被那恶奴用马鞭打了。”广宁公主哭道。 李隆基大怒,“岂有此理,连朕的女儿都敢打,反了。说,是谁家的恶奴!” 广宁回道:“是虢国夫人府上的,刚才在西市东门马车相遇,那恶奴不仅不让道,反而挥鞭相向,险些伤了女儿,驸马也吃了几鞭子。还请父皇做主,呜呜呜…” 李隆基一听是虢国夫人,气焰立时消了,看了眼旁边的杨玉环,说道:“原来是三姨府上的,怕是有些误会了。” 玄宗一向称杨玉环的三个姐姐为姨,大姨子的姨。 杨玉环倒是劝道:“公主与驸马快些起来吧,一会三姐来了,本宫帮你们问问。” 说到虢国夫人,就听高力士提醒道:“虢国夫人来了。” 噔噔噔~ 虢国夫人不经通传就径直登上了九楼,口中还浪笑道:“哎呀,陛下这楼上视野可真好,呵呵…” “三姨来了,给赐个坐。”李隆基摆摆手让旁边的内侍搬了把椅子放在下首不远处。 “谢陛下了。” 虢国夫人笑眯眯的坐下,瞥了眼那边站着的广宁公主和驸马,随意道:“想来广宁是告状来了吧,刚才也怪我,打了个盹,让那恶奴逞了下威风,惊吓了广宁。” 而刚才哭诉的广宁公主此时却不敢发一言,驸马程昌裔不服道:“父皇,刚才那恶奴明明知道公主的车驾还…” 还没说完就迎到了虢国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于是声音弱了下去,不敢再说下去。 杨玉环出言劝道:“三姐,怎可让恶仆伤了公主和驸马,没来由的恶了名声,还是要多注意些。” “知道的,放心,三姐知道。” 李隆基出来打圆场道:“三姨素来善良,定是那恶奴狐假虎威。来呀,将那恶奴杖杀了。至于驸马护卫广宁不力,朝堂的事情就别费力了,先待家中吧。” 驸马程昌裔扑通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玄宗的意思是夺了他的职司,以后只能当个毫无权势的驸马了。 广宁哭着求情道:“父皇,驸马是为了我…” “好啦好啦,朕知道了,先下去吧。”李隆基显得有些不耐烦。 无奈,广宁公主只好与驸马下了楼,虢国夫人则陪着李隆基解闷。 费了番功夫,陈子墨四人总算来到西市中部观灯楼附近。 这的人格外多,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陈子墨踮着脚寻找杨鸳鸳等人,奈何人太多,根本就无法分辨。 寻思着旁边找个高点的地方,有个好些的视野。见一角落有垫脚的物体,走了过去,才发现是几个木桶,装泔水的圆木桶,而且和早上见到的有些相似。 陈子墨心中疑惑,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一圆桶外面有条痕迹,不就是上午和自己马车磕到的地方嘛。 揭开桶盖,里面已经空了,还剩了些残渣。 陈子墨用手指碰了下残渣,闻了下,露出难看的表情。 “咦~陈世兄,你这是干嘛,好脏啊,味道好重。”哥舒柔捂着鼻子嫌弃道。 元载开始也是捂着鼻子,仔细看陈子墨是一副沉重、思索的难看表情,觉得有些不对。连忙跟着蹲下问道:“陈大人,怎么了?” 陈子墨沉声道:“不对劲,这木桶里面的残留物并不是泔水,似乎是另外一种东西,石油!” “石油,何物?” “一种易燃的物质,类似火油。” “什么,火油?陈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人要纵火?”元载惊道。 “有这种可能,不好说。” 陈子墨在思考,上午那个运泔水的汉子并不是刚才碰到的绣衣楼歹徒,但是身上都有孜然,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那怎么办,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得赶紧撤离。”元载说完,突然反应过来,纵火,而陛下和那么多权贵都在,这是个危险与机遇同在的机会。 “陈大人,人命关天,咱们还是赶紧通知陛下加紧防备,一起找出凶手吧。” “元大人你说的没错,人命关天,我去通知陛下和百姓撤离。” 陈子墨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一定会有人纵火,可还是安全为上。而且自家人也在这里,得赶紧找到他们,让他们也撤离。 元载想的却有些不同,他希望是告知陛下此事,然后让他抓住凶手,借此立功。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严重,甚至或许可以等火烧起来些。 陈子墨脸色凝重的站了起来,对哥舒柔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回去,我怀疑这里可能有人纵火。” 哥舒柔惊讶道:“纵火?” “没错,你们先走,我去楼内通知陛下。”说完陈子墨向观灯楼挤过去。 “夫人,你和哥舒姑娘先回去。陈大人,等等我。” 元载跟在了后面。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歹徒的目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观灯楼十丈外,到了这就开阔多了。 把守的金吾卫将士拦住了两人去路,要求他们出示邀请凭证才能入内。 两人职位低,自然没有受到邀请。 “陈大人,现在怎么办。” 陈子墨眼珠一转,掏出银鱼袋,“这个可以么?” 将士接过看了眼,恭敬回道:“这位大人可以进去,他不行。” 陈子墨有银鱼袋能进去,元载不能。 陈子墨只好和元载道:“我先进去,你在外面找找,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好。” 陈子墨手持银鱼袋,一路上了八楼,被杨国忠拦下。 “子墨,怎么这个时间才到,花灯点燃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堂妹没跟着一起来么?” “大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里可能马上有人纵火,情况紧急,得赶紧通知陛下。” 杨国忠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紧张的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陈子墨于是将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通。 杨国忠听后反而放松了,拍了拍陈子墨的肩膀道:“子墨,看来你是太紧张,多虑了。这附近早就被金吾卫戒严了,西市各入口从昨天开始就有人把守,若像你说的今日上午有火油运进来,早就被人发现拦下了。况且这边时刻有人来回巡查危险易燃物品,为的就是防止花灯引起火灾,你说的火油能藏在哪里?” “大兄,人命关天,若真的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京兆府早就安排好人手防止走水了,看到那边几个院子没有,全是严阵以待的火师,一旦哪里起火,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灭火。” “大兄,真的…” “好了,陛下暂时在休息,一会才会出来,你就这安心等着吧。”杨国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陈子墨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引起杨国忠的反感,于事无补。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根本就不能完全证明,万一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呢。 不行,既然没办法通知陛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通知鸳鸳他们离开才行,防患未然。 有人发现思考的陈子墨,喊道:“这不是我们的大唐第一词人么,今天是上元佳节,不如请我们的词人作上一首词庆贺一番。” “好主意。” “有理。” “陈词人,你便作上一首吧。” 陈子墨抱拳道:“抱歉,各位大人,小子还有事,无心作词。” “诶,作上一首不打紧。” “没错,莫不是陈词人才华枯尽了么。” … 在场的的都是高官权贵,陈子墨得罪不得,只能一边好言推辞,一边焦急的透过栏杆往外看,寻找杨鸳鸳等人的身影。 或许是站的高,视野好的缘故,果然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此时,太子李亨发话了,“小陈大人,难得今日雅兴,你便作上一首,也好让众位见证下陈词人的才气。” “这…” 坐在李林甫附近不远的王鉷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都发话了,莫非陈子墨你想违抗殿下的旨意不成,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国忠此时也劝了句:子墨,作吧。 陈子墨见推不过去,只好道:“笔墨伺候!” 自有人奉上文房四宝,陈子墨提笔便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首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在陈子墨挥笔下,横空出世。 “好!好词啊!” “妙!妙极了!” “嘶,太厉害了!” 众人吟着这首词,楼内传扬,震惊同时皆赞好词,又是一首旷世佳作,不愧是大唐第一词人。 一首新词出世,让王鉷哑口无言。连很少夸人的李林甫也难得的感叹一句:此子词才,近妖! 有人附和,“不错,妖,妖的很。” 于是陈子墨又多了个外号:词妖。 有人八卦道,这词中说的“众里寻她千百度”中的她是谁。就见陈子墨来到栏杆外,将手中一纸团扔向了楼下。 有人好奇一瞧,便见到楼下人群中有一女子拾起纸团。 有认识的便一眼看出,那女子不正是陈子墨的妻子杨鸳鸳么。 于是众人又开始赞叹好一个痴情人,羡慕夫妻恩爱,云云。 而楼下人群中的杨鸳鸳被楼上忽然掉下来的纸团砸中肩膀,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夫君在向自己打招呼。 杨鸳鸳开心之余,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此地危险,速离!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丈夫还在楼上使劲朝她挥手的样子,杨鸳鸳决定听从丈夫的话,带着家人往人群外移动,离开西市。 见杨鸳鸳和其他人走了,陈子墨才稍微放心了些。 九楼,得知陈子墨又作了一首好词,欣赏过后,李隆基和杨贵妃都是连声赞叹。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当真是好词,想不到陈子墨也是个情种,听说是献给他夫人的。”李隆基感叹道。 杨玉环则赞同道:“确实是好词。”心里则有些羡慕,堂妹遇到一个如此痴情的如意郎君。 只有虢国夫人则是有些吃味。 工部尚书杨玄珪来到栏杆处的陈子墨身边,见陈子墨看着对面的灯塔,笑道:“怎么样,这千灯塔不错吧,这可是工部耗费半年功夫才搭建出来的。” 杨玄珪所说的千等塔正是观灯楼对面立着的一座比楼还要高上不少的灯塔,也是这次花灯节最大的看点。 灯塔高近三十米,直耸云霄。以三千盏花灯盘旋而上,底宽上窄,顶峰更有精心制作的巨型龙凤双灯,华丽至极。 “现在时辰还未到,灯还全灭着,届时活动开始的时候,只要陛下一声令下,灯塔便会自下而上逐渐将每盏灯都点亮,直到最后的龙凤双灯。告诉你,这可是我工部的绝活。”杨玄珪语中略有得意。 陈子墨看破不说破,所谓绝活不过是将每盏花灯用极为细韧的抹了油的丝线串联起来,只要点燃其中的一盏便会蔓延到其他花灯。 当然,这里面也有非常考验技术含量的地方,就是确保丝线不断且燃起的时候只会点燃灯芯而不烧掉花灯。 一阵风吹过,灯塔轻轻晃了晃。 “伯父,起风了。” 杨玄珪丝毫不在意道:“放心吧,吹不倒的。别看这灯塔外围看似只是一层层描画的木板,实际上里面隔着一圈大理石,中间有根千年巨木制成的盘龙住,埋地三丈,牢固无比,再大的风都吹不倒。” 还未等陈子墨说话,杨玄珪继续得意道:“这盘龙住可是有两人环抱那么粗,就是用刀斧不停的砍恐怕也要几个时辰才能砍断。可那里面窄的很,再瘦的人也钻不进去。” 嗡的一下,陈子墨感觉脑中想法炸开了。 “不好,我知道歹人的目地了。” 而此时传来声音:时辰到,有请陛下。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混乱起 观灯楼下。 元载看着陈子墨进了楼,自己却无法得缘觐见天颜,暗道可惜。 不过若是能找到凶徒也是大功一件,于是四目逡巡,恰好看见认识的一人。 大理寺司职姚启望,得到报信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尽管拥堵的很,可他依然在短时间内赶到了观灯楼附近。 报信的说只是位很英俊的公子,未通姓名,不过姚启望便知道是一定陈子墨。 姚启望用敏锐的目光快速的扫射着人群,试图寻找些端倪。 “姚大人,这里疑似有人纵火,请大人助一臂之力。”元载认识姚启望,因为姚是大理寺出了名的“拼命三郎”,破案最多最拼就是他。 “你是何人,你怎么知道此事的?” “下官也是大理寺的,任评事,此事是陈子墨大人与下官率先发现的…” 元载将如何发现疑似火油的事情简要说明了一番。 “原来如此,陈大人呢?” “陈大人已经登楼通知陛下去了,让下官在楼下寻找可疑人物。” “好。凶手如果要纵火,必然就是这周边人多的地方,火油可能已经布置在周边了,你我就沿着边路查询,一有发现,立即示警。” 姚启望的眼睛很尖,经验丰富,仅仅片刻便发现一处墙角处有个汉子很可疑。 那墙角的汉子警惕的四处观察着,忽然发现姚启望顺着人群正摸过来,直接转身就挤着人群反方向逃走。 “别跑。” 姚启望喊了一声,加快速度,直接施展身手踩踏墙壁上了低矮的屋檐追去。 发生的一小片骚乱立刻引起了值守金吾卫的注意,屋檐上立刻出现了几把弓弩朝姚启望射去。 哚哚… 好在姚启望身手敏捷,躲过两只弩箭的同时亮出腰牌喊道:“大理寺捉拿可疑人物。” 屋檐的守卫这才撤去弓弩。 这边引起的一小片骚乱并没有影响观灯楼这边。 随着时辰到了,李隆基出现在了九楼栏杆处,准备吩咐点起灯塔,与众百姓一起赏灯,度过这元宵节。 而在八楼的陈子墨已经将前后信息串联起来,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人要用石油烧断盘龙柱,将盘龙柱砸向观灯楼。 绣衣楼的人将石油偷运了进来,灌入灯塔盘龙柱下。为何一直有孜然出现,那是因为他们确实是要用孜然掩盖气味,不过不是泔水的,而是石油的气味。 之前他们拐走小孩,也并不是真的为了训练成杀手,而是只有小孩瘦小的身形才能钻入灯塔内,将石油布置在盘龙柱下。 剩下的问题就是他们如何在防卫下将石油偷运进来,并且灌入盘龙柱下的。唯一的答案就是守卫中有人协助他们。 想通此事,陈子墨只感觉头皮发麻。一旦灯塔倒下,后果不堪设想,不止楼内的人会有危险,赏花灯的百姓也岌岌可危。 “伯父,听我说,有人要烧断盘龙柱,灯塔要倒了。” 杨玄珪皱眉道:“子墨,休要危言耸听。” 杨国忠不信,杨玄珪也不信,陈子墨也懒的再劝,直接跑向九楼。 事实正如陈子墨猜测的那样,此时盘龙柱底部正在熊熊燃烧着,因为周围有厚重的大理石隔着,外部根本察觉不到。 那烟尘也是飘至顶部消散,而灯塔太高,此刻顶部的龙凤双灯没有点燃,这样的光线下,根本没有人发现烟尘。 此时,李隆基出现在栏杆处,吩咐道:“开始吧。” 内侍得令,朝外喊道:“陛下有旨,点灯。” “点灯。” “点灯。” 命令一一传到了灯塔下,早已等候的金吾卫将领得令后点燃了底部第一盏花灯。紧接着亮起的就是第二盏、第三盏··· 灯塔的花灯起了串联反应,自下而上一盏盏花灯逐一亮起,像是盘旋的一条龙逐渐显现身影。一直延伸到顶部,最终将那华丽的龙凤双灯点亮。 场面震撼华丽,引起百姓的阵阵欢呼。楼内楼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亮起的灯塔吸引。 “哈哈哈,爱妃,可喜欢朕为你准备的这场花灯盛会。”李隆基此刻感觉无比自豪。 “太美了,臣妾喜欢极了,多谢陛下。” “哈哈,爱妃喜欢就好。” 旁边的高力士见圣上和娘娘恩爱,也是开心的微微咧了嘴。只有虢国夫人眼中露出些许嫉妒。 “让开,我要见陛下,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跑向九楼的陈子墨被内侍拦下,只能大声的喊话,随即便引起了李隆基和其他在场的人注意。 杨国忠连忙跑了过去,斥道:“子墨,休要扰了圣上心情。” “是陈子墨啊,让他上来吧。” 李隆基心情不错,让内侍放行陈子墨上来。 “陛下,灯塔要倒了,此处极为危险,请陛下速速移驾,同时令百姓速速离开。” 陈子墨语出惊人,将所有人都镇住,那些权贵和高官们,谁也没想到陈子墨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陈子墨他喝醉了,陛下千万别怪罪,灯塔不会倒。”杨玄珪忙解释道。 众人瞥了眼灯塔,完好无损的簇立着。 李隆基沉着脸,说道:“陈子墨,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嘛?” 李林甫跟了上来,斥责道:“陈子墨,你竟敢危言耸听。” 几乎没人相信陈子墨所说,因为在陈子墨来之前,工部就炫耀过一遍灯塔的构成和安全等级。 就在有人准备请陛下治陈子墨危言耸听的罪行时,突然下面传来惊叫声。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众人一看,楼下果然有个院子起火了,只是距离观灯楼和灯塔挺有一段距离。 走水引起了一小片的慌乱,好在终究是距离这边较远些,等候待命的火师队伍已经急忙的冲向了着火的院子,展开灭火行动。 这把火其实是那被姚启望追逐的汉子放的,眼看就要被追上,于是放了一把火来制造骚乱逃离。 突然起来的一把火,把观灯楼中的权贵百官们下了一跳,看清情况后,都暗自捏了一把,只是一场小火,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紧接着有人惊呼:“你们看,那龙凤双灯怎么黑了。” 众人望去,果然是真的,龙凤双灯逐渐变黑了,慢慢的直接燃烧起来。 然而还不算完,一阵风刮过,灯塔竟然晃动了两下,斜了,往观灯楼放心倾斜。 楼下街道排水的暗渠也紧跟着突然起火,火焰喷发出来。 这下整个乱了套。 “灯塔要倒了,逃命啊···” “着火了,快跑···” “护驾,护驾···” 怎一个乱字形容得。 这下所有人不得不相信陈子墨说的话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死里逃生 西市街道上,乱做一团,百姓纷纷逃命。 哀嚎声,哭喊声,尖叫声,各种声音缠绕。 观灯楼也彻底乱成一团,金吾卫想冲进来护驾,而楼内人要往外逃命。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在低层的优势了,离地面近,逃起来快。 不过楼外已经乱成一团,一部分人逃了出去,一部分人却被堵在了门口。 轰~咔~ 灯塔响了一声,再度向观灯楼倾斜了一点角度,同时露出底部盘龙柱的状况,果然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着底部。 楼内的人更加惊慌失措,拼命的想往外逃,打翻了不少东西,层低的甚至从楼上跳下去。 身处高层的就有些尴尬了,跳肯定是不能跳的,往下逃吧,楼下又堵住了。 虽说都是朝中重臣皇室宗亲,吼着嗓子让别让开,自己要先下去,可现在乱糟糟的,连灯都打翻了,根本看不清人,在保命面前,谁还管你是哪个。 杨国忠喊道:“快,护送陛下和娘娘先走。” 在这八九层楼的,都是些朝中骨干,虽说心里慌的很,可也还算稳住了些,不像下面楼层那么乱糟糟的。 陈子墨粗略的扫了眼,剩下的人不多,也就二十几个还没来得及逃命的。连李林甫和王鉷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太子也不在。 众人护着李隆基和杨贵妃要往下走,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六楼的楼梯也跟着起了大火,路被封住了。 下面的人上不来,上面的人也下不去。 “啊,这,这怎么办?”众人慌了。 陈子墨急中生智,忙道:“把所有的帘子都扯下来,捆在一起成绳子,顺着绳子爬下去。” 于是众人便行动了起来,将所有的帘子、布、甚至外衣脱了下来,竟然捆出了两条绳索。 六层楼很高,离地面也有十几米,从上往下看也觉得有些恐怖,想要顺着绳子下去,也很考验个人能力。 “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先顺下去试下。”此时这么多人,陈子墨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指挥着。 “我来。”有侍卫自告奋勇。 “好,听着,下去后吩咐人将附近所有能起缓冲的东西都找来,被子、渔网、软木等等,想办法在下面铺上一层。然后去找些梯子来,全部连在一起。” 两侍卫不愧是身手敏捷,很快的顺了下去,吩咐底下的金吾卫去寻找缓冲物和梯子。 本该是李隆基和杨贵妃先下的,可他们两个人终究是没办法独自下去,也只好让一部分年轻的人先下去。等下面做好准备,取梯子来。 还没下几个人,忽然绳子被割断,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刺客,直逼而来。 “护驾,护驾!” 仅有的几名侍卫迎了上去,其他人只能往上走,避开刺客。 那些刺客不是等闲之辈,个个身手不凡,且准备充分,扔出几个罐子,就将地板引燃。 很快侍卫被杀的节节退,不能力敌,而底下大批的金吾卫根本上不来。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说话的杨玄珪。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垂泪的是虢国夫人。 “难道朕今天要与爱妃命丧于此?”感叹的是李隆基。 “陛下,老奴会誓死保护陛下,要死也是老奴死在前头。”忠心耿耿的是高力士。 “护驾,快来护驾。”拼命大喊的是杨国忠。 真有金吾卫将士正在试着从楼外攀爬上来。 刺客还在六楼厮杀,眼看着就要杀上七楼,其他人都躲在九楼。 陈子墨暗道,难道老子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没办法了,你们会放火是吧,老子也会。 陈子墨一狠心,直接推了一堆东西到楼梯口,将九楼的楼梯也点了起来。 “你…你疯了,你把楼梯点了,我们不是死定了么。”虢国夫人斥道。 “火要蔓延开烧死我们还有段时间,可是刺客要杀上来只是短短的几息,能多拖一会是一会。” 陈子墨说的其实在理,燃烧的只是楼梯,暂时还危及不到楼上的人,怎么也得需要一小段时间。 然而刺客已经在楼梯燃烧不久后便杀掉了侍卫,冲到了八楼,碍于这把火暂时上不来。 眼见暂时堵住了刺客,众人稍微缓了口气。 只是危险并没有解除,因为那灯塔还在倾斜着,只要盘龙柱一断,便会彻底砸下来,整个楼都会坍塌。 陈子墨仔细的看了眼盘龙柱的火势和灯塔的影子位置,只能博博运气。 “都往这边来,站到这边来。”陈子墨找了个自认为被压倒概率低些的地方,通知众人。 果不其然就听楼外咔的一声巨响,盘龙柱断了,龙塔便朝着观灯楼倒了过来。 轰隆! 烟尘四起。 灯塔撞到了灯楼。 或许是天意,楼没塌,但是砸透了几层楼。 “咳咳…”陈子墨被震的耳鸣,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情况,暗道侥幸。 “都没事吧?陛下,娘娘,大兄、大将军…”陈子墨一个个叫了一遍。 众人都清醒过来,看了眼眼前的惨状,暗呼好险。 杨玄珪说了句,“子墨,你刚才救了我们一命。” 因为那灯楼砸下来的地方刚好就是大家刚才站着的地方。 灯塔已经倒了,那些刺客也运气不好的被砸死了,众人算是死里逃生。 过了许久,梯子搭了上来,众人算是得救了。 火灭了,这场灾难算是结束了。 受了惊吓的李隆基等人被严密的防护送回宫中。 十分狼狈的陈子墨在安全的地方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相公,呜呜呜…”杨鸳鸳扑了上来,她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陈子墨了。 明月、九儿、二爷等人都围着,女眷们基本都哭了。 “好了,好了,为夫不是安全了么,别哭了。”陈子墨安慰着怀中妇人。 瞧见了哥舒柔也一脸担忧的站在远些的地方,陈子墨只好给了个我很好的微笑。 安抚好众人后,姚启望出现在了不远处。 “老姚,你怎么才来?” 姚启望没回,倒是元载冒了出来,“陈大人安然无恙就让人放心了。姚大人其实在点灯时就来了,已经抓到一名嫌犯了。” 元载心中其实有些小欣喜,因为刚才捉拿那名嫌犯他也出了力。 “行,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得回去压压惊。” 陈子墨辞别两人打算回家去,回头看了眼满目疮痍的场景,叹了口气。 今日怕是死伤了不少无辜百姓。 一个令人难以安眠的夜晚。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幕后是谁 好好的元宵节,却发生了惨剧,无辜百姓有十七人丧生,四十六人受伤。 陈子墨知道的时候,默哀了几分钟。 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件,竟然有人意图行刺当今圣上,无疑是泼天大罪。整个长安城风声鹤唳,到处在抓凶犯。 兴庆殿,杨国忠、李林甫,京兆府大理寺刑部等等官员在列。 李隆基脸色阴沉,正在发泄着怒火。 “你们京兆府和金吾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刺客有机可乘,此次也算是福大命大,不然朕恐怕人头不保,说,该怎么治你们的罪。” 王鉷和负责当时治安的金吾卫将领跪在地上,“臣死罪。” “哼哼,说的好听,这次要不是有陈爱卿,朕怕是已经归西了。陈爱卿。” 陈子墨回道:“微臣在。” “这次多亏有你,朕和爱妃等人欠你一条命,等事情查清楚了到时候再论功行赏。” “多谢陛下,这是臣的本分。” “大理寺、刑部,查的怎么样了,究竟是何人所谓,是谁想让朕死。朕要诛他九族!” 李隆基只有一个想法,想让他亡的人,他会让对方尸骨无存。 大理寺卿薛朗站了出来,回道:“陛下,大理寺司职姚启望昨夜抓到一名凶手,经过连夜审讯,得知他们是绣衣楼的人,几个月之前就策划此事。” “绣衣楼?”李隆基觉得有些耳熟,高力士轻声提醒后才记起。 “朕记得此前京兆府汇报说绣衣楼已经结案了,哼,现在竟然还有余党,简直就是欺君之罪。” 跪地上的王鉷道:“臣有失察之罪。当日那绣衣楼匪首确已交代完整,大理寺和陈大人也未觉不妥、察觉异样。” 王鉷直接将大理寺和陈子墨一起拖进来,要么一起死,要么帮开脱。 大理寺薛朗果然解释道:“陛下,当时确实已经查清,只是没想到匪首如此狡猾,瞒天过海。臣等昨日连夜去提审那艾瑞儿和可丽真,结果发现他们已经在狱中服毒自尽。” 之前擒获的绣衣楼的艾瑞儿和可丽真并没有被处死,而是一直关押在地牢之中。 “服毒,哪来的毒药?” 堂内所有人都是这个疑惑。 “臣已查明是昨日有人收买了狱卒,给了她们二人毒药,不过…那狱卒也在昨夜暴毙了。” 事情到了这,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幕后还有人。 李隆基眼神微眯,命令道:“加快审讯昨夜抓到的嫌犯,务必找出幕后之人。” 薛朗尴尬的回道:“陛下,昨夜那疑犯也死了。” “混账!”李隆基彻底怒了,“是不是你们用刑过度。” “陛下,与大理寺无关,而是那嫌犯体内早就服下了毒药,还未审讯完便死了。仵作验尸说是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三日必亡。据推测,那嫌犯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已服毒,因此毒发时还求救过。” 显然,幕后凶手想的很周全,那些人根本就是死士。 李隆基缓了口气,再问道:“刑部那边呢,查出什么了没有?” 刑部尚书出列,“回陛下,昨夜一共有刺客六人,全都被砸死了。这些刺客没有任何显示身份的特征,所用的武器也查不到记录,暂时核查不出刺客的身份。据臣推断,很可能是死士。” 龙椅上传来李隆基的冷笑声,“好啊,连死士都出现了。那线索断了,也就是说要让凶手逍遥法外是么?京兆府呢,昨夜你们抓了一夜的人。” “臣有罪,暂时未有发现。”王鉷回道。 昨夜,京兆府出动大量人手,到处捉拿刺客,搅的长安不宁。听闻大食人居住所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不少人被抓入大牢。 当然,如此大规模的搜索抓捕行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逮住了不少偷摸拐骗作奸犯科的人,只是都和昨夜刺杀没什么关系。 咣啷~ 茶杯被扫落摔的粉碎。 “那现在,你们谁来告诉朕,何时才能抓住凶手。” 帝王一怒,众官皆寒。 “陛下不如听听陈御史的意见,毕竟是他先发现真相的。”李林甫终于说话了。 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陈子墨来,不如听听陈子墨的意见。 陈子墨刚刚在思考一个问题,李隆基被刺杀,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似乎史书上没记载过。 也许是自己没了解到这段历史,有记载自己却不知道; 也许是有发生了,但因为某种原因未被史书记载;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本没有发生的事情,因为陈子墨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历史发生了改变。 陈子墨暗自揣测,会不会是自己给李隆基输送了不少挥霍的钱财,才使得李隆基搞了这次花灯节,之后的事情才有发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枉死和受伤的百姓不就是自己害的。 想及此处,陈子墨开始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害了他们。 “陈爱卿,你是怎么发现此事的?陈爱卿?”李隆基这才问向陈子墨。 杨国忠轻轻碰了下陈子墨道:“陛下唤你呢,问你怎么发现灯塔会倒的。” “陛下恕罪,微臣刚才思考案情走神了。其实微臣之所以能发现此事,还要从孩童失踪开始…” 陈子墨详细说明了自己碰到的巧合和自我分析,将各种情况串联起来得出了结论推断。 众人听后,暗道此子果然聪慧,竟然能够将这些看似错乱的线索串联一起。 “微臣现在只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凶徒是如何通过查验将火油运入西市,又是如何在灯塔周围的防卫下将火油灌入盘龙柱的。请众位大人解惑?” “那还用说,当然是有人帮忙了。”一位金吾卫将领说道,突然意识到什么,后半句的话音落了下去。 陈子墨嘴角微眯,给了一副你说对了的眼神。 唐玄宗寒声道:“来人,速查当日值守金吾卫。” 那金吾卫将领不敢再多言,领着人去了。 殿内众人静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刺客竟然能和金吾卫将士勾结,那这背后的水就非常深了。 金吾卫乃是天子亲军,负责保卫天子安全,无圣令无法调动。而现在天子亲军中竟然暗藏凶徒,这就让人胆寒。 当然最慌的就是李隆基。 很快,金吾卫将军回来了。 “禀陛下,查左金吾校尉凌统昨日值守,臣前去捉拿前已畏罪自杀。” “什么,又死了。” 听到这个答案,陈子墨并不意外,想来殿内很多人和他一样不吃惊。 李隆基笑了,冷笑,“好啊,好一个畏罪自杀。传旨夷其九族。” 金吾卫将军尴尬的回道:“回陛下,凌统孤身一人,并无亲眷。” “亲眷没有,朋友总有吧。”李隆基已经在暴怒失控边缘。 “回陛下,凌统素来孤傲,除了公事,从不与人结交。唯一相熟的只有…只有…” “吞吞吐吐什么,快说!” 金吾卫将军只好硬着头皮道:“只有太子殿下。” 众人一听,太子殿下,皆震惊的同时,心中暗自作起计较。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子是凶手?(2合1) 事涉皇储,殿内众人表情不一,暂时没人愿意先说话。 一个无亲眷无朋友的反贼,却偏偏只和太子殿下交好,这就耐人寻味了。 现在想想,太子的嫌疑确实很大。当日灯塔倒下来时,太子已经安全逃出去了。试想下,当今皇帝若死了,那受益最大的必然就是太子李亨了。 皇权之争,向来是没有亲情可谈的,况且老李家自始就有血腥争夺皇位的传统,自太宗开始那皇位就沾满了亲人的鲜血。 所以当金吾卫将军说凌统和太子李亨相熟时,众人的表情一窒,李隆基的眼睛也眯起来了。 殿内安静的可怕,没人知道龙椅上的李隆基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李隆基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气氛,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高力士回道:“太子最近都在东宫,甚少出门。昨夜也受了惊吓,在东宫修养。” “宣他来吧。”看不出李隆基的喜怒。 有内侍往东宫去了。 “陛下,太子殿下应该与此事无关,想来那只是巧合罢了。”首先为太子求情的是高力士。 要说谁对唐玄宗最忠心耿耿,那无疑是高力士。 李隆基有两人离不开,一是杨贵妃,二就是高力士。 高力士服侍李隆基多年,他很清楚李隆基在想什么,此刻怕是已经开始在怀疑太子李亨了。 与李林甫和杨国忠不同,高力士对太子李亨多有维护。曾经几次太子被构陷时,也都是高力士替李亨在玄宗面前说话。 高力士之所以对太子多有维护,并不是因为他和李亨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两人关系虽好,太子李亨更是称高力士为“二兄”,但高力士维护太子的出发点其实都是为了李隆基好。 只因为李亨是李隆基的儿子,他不希望看到玄宗骨肉相残。他也很清楚玄宗年事已高,若是皇储再有变,真正损失的也只是皇家,而这皇家就是李隆基的家。 “大将军,朕只是让太子过来自辩下他与凌统的关系,你多虑了。” “是,是老奴多虑了。”高力士讪笑着回道。 殿内,陈子墨偷偷观察在站各位大人的姿态。 李林甫一如既往的老神在在、像在打瞌睡。 杨国忠十分隐秘的抖动着左手食指,这是他隐秘的小动作暗示在急剧思考,不过还是让陈子墨早就发现了。 王鉷时而眼神微眯,时而睁大,显然心思活泛。 刑部尚书汤固则低眉顺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大理寺卿薛朗则面不改色,让人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 陈子墨觉得,想必此时李林甫和杨国忠等人正盘算着如何落井下石吧。 他们都不希望太子李亨将来继承大统,只因一直以来与太子李亨关系不佳,太子李亨也从心里不喜他们。 一旦李亨继位,那么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东宫。 太子李亨自昨日受了惊讶后,就变的有些心事重重。 昨夜灯塔要塌时,内侍方保保第一时间就以最快的速度将李亨护到了楼下。 别看方保保是个太监,但他可是会武的,而且身手不凡。正是因为这样,昨日李亨才能快速顺利的逃生。 方保保轻声来到李亨身边。 “殿下,宫中来人了,陛下召见殿下。宫中安排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查到左金吾校尉凌统和此事有关联,已经畏罪自杀,殿下刚好与其相识,怕是…” 李亨陡然一惊,“你是说凌统死了?” “是的,殿下。” 太子眉头紧皱,驻足思考了会,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道:“入宫吧。” 兴庆殿。 太子入了殿,立中拜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昨日受了轻伤,今日可好些了。” “有劳皇儿挂念,朕只是擦破点皮,无关紧要。倒是你,昨夜可受伤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多亏内侍保保强送到安全地方,只是还没来得及救父皇,儿臣有罪。” “无妨,朕这不是没事么。” 父子两人很和谐的互相关心着,好一番父子深情、父慈子孝,可陈子墨却觉得形式多过亲情。 “对了,皇儿,听说左金吾凌统与你颇为相熟?”李隆基眼睛紧紧盯着李亨,注意着他的表情。 “父皇怎的突然问起他了,儿臣确实与他相识。几年前儿臣有次在宫中,踩空石阶,险些摔倒头撞石阶,恰好是当时的值守凌统扶了一把。父皇常见教导儿臣要知恩图报,便多次谢他,与他攀谈了几次,还时常令人送些礼物感谢他。” 李亨回答的很沉稳,他说的是实情。 “原来如此,朕还不知竟有此事。”李隆基点点头,又道:“你可知,凌统便是昨日行刺帮凶之一,这你如何看呢?” 李隆基说着,静静的看太子的反应,其他人也都看着太子。 陈子墨知道这是李隆基在试探李亨。 “儿臣惶恐。”李亨急忙跪在地上,慌道:“父皇,此事与儿臣绝无半点关系,儿臣也是受害者,险些丧命。儿臣只希望父皇长命百岁,绝对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请父皇明察。” 李隆基面无表情的看着儿子,似笑非笑道:“是嘛?” “父皇,儿臣可对天发誓,绝对和儿臣无关。”李亨心里其实有些慌乱,长跪地上不起。 良久,李隆基终于开口了。 “起来吧,朕什么时候说和你有关了,只是想告诉你一声那凌统是乱党。好了,你先回东宫休息吧,想来你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告退。” 太子李亨暗自捏了把汗,显然刚才他的内心是极其惶恐的。陈子墨注意到太子的右手被捏的通红。 待太子退下后,李隆基扫了眼众人,开口道:“你们说,太子可能嘛?” 只能说,玄宗还没有完全放弃怀疑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一个问题,没人敢回答。这就是一个坑,说可能不对,说不可能也不对。 见没人回话,李隆基便开始点名。 “国舅你说。” 杨国忠一副惶恐样,跪了下去,“陛下,臣素来愚钝,臣不知道。” “王鉷,你说。” “陛下,臣也愚钝。”王鉷也跟着跪下,虽然他心里巴不得说太子有很大嫌疑。 李隆基把目光转账了大理寺卿薛朗,对方也就直接跪下了。 “哼哼,朕看你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陈子墨,你是言官,素来喜欢直言,就你说吧。先说好,不准下跪说不知,不然朕治你的罪。” 陈子墨暗道一声倒霉,怎么得罪人的话就要让他说,本来他也是打算有样学样跪下说不知道的。 “陛下,请先恕微臣无罪,微臣才敢说。”陈子墨只好硬着头皮谈条件。 “好,无论你待会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朕金口玉言,现在可以说你的想法了吧。” “多谢陛下。”陈子墨这才道:“微臣接下来说的只会依照推理,不会掺杂个人想法。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太子殿下无疑有很大的嫌疑,因为一旦事成,太子殿下便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凌统还和太子殿下有牵连。太子殿下也有这个能力策划此事。这一点相信陛下和各位大人都能看出来。” “嗯。”李隆基轻嗯了下,示意继续说下去。 “既然大家都能想到,那太子殿下也能想到。我想太子殿下不至于找一个只和自己有关联的人来,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和他有关么。相反,假如是有人故意收买了凌统,为的就是不管事成没成,都能嫁祸给太子殿下,以此混淆视听摆托嫌疑。那么,这种可能性也很大。” “因此,陛下,微臣认为还是需要小心求证才是,尽早找到线索证据,查明真相。” 事实上陈子墨觉得自己说的这些看似有道理,其实基本等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剖析了可能的情况,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他没说。 然而李隆基偏偏吃了这一套。 “嗯,陈爱卿说的在理。李相,该你了。” 刚才老神在在似乎快睡着的李林甫回道:“回陛下,臣觉得此事绝对与太子殿下无关。” 王鉷愕然的看了眼李林甫,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帮太子开脱。 李林甫仍在说,“太子殿下素来聪明,行事谨慎,熟读兵法,最懂方略。若和殿下有关,绝对不会留有凌统这条这么明显的线索。所以臣认为,此事与太子无关。” 陈子墨暗道,李林甫真是个老狐狸,看似在为李亨开脱,实际上故意在引导李隆基的想法。 君王多疑,李隆基也不例外。李林甫故意说太子李亨熟兵法懂方略,实际是为了让李隆基联想到兵法中的苦肉计。 如此一来,李隆基便会怀疑,这会不会是太子行的苦肉计,故意摆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破绽,让别人反而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事实正如李林甫算计的,本就生性多疑的李隆基,对太子的怀疑更加重了。 以推断论而言,李林甫意有所指的情况是存在的,因为现在也没有线索证明这次事件不是太子策划的,太子仍有很大嫌疑。 见李隆基犹疑不定,高力士主动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尽早寻找线索,查明真相才是。” “大将军所言甚是。”李隆基从思考中脱离出来,令道:“大理寺、刑部、京兆府,限你们五日内查出明。” 玄宗只给五天的时间,这对于三个衙门来说压力是巨大的。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线索全无,想要查明真相无疑是难出天际。 刑部尚书汤固一脸为难道:“陛下,五天时间怕是···” “嗯?你在跟朕讨价还价?” “臣不敢。” “哼,那就再给你们多加两天,若是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薛朗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个请求。臣希望能让陈御史也能参与进来,陈御史之前与大理寺合作过,而且这次也是他率先发现此事的。” 陈子墨暗自骂了句mmp,没事扯上我干嘛,这不拖我下水么,七天查不出那不是我的脑袋要搬家了。 “也好。”李隆基同意了,“陈子墨,你便从旁协助吧。” 一听只是协助,陈子墨放心了,脑袋算是保住了,只是帮忙而已,查出来有功,查不出来也没什么责任,美滋滋。 “微臣遵旨。” “嗯,朕累了,今天便到这吧。”李隆基到底是年纪大了,受了惊吓,又起了疑心费脑,感觉有些头疼。 “恭送陛下。”众官恭送。 高力士搀着李隆基往后殿去,路上李隆基又问道:“大将军,你说要真是太子,朕该怎么办。” “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素来仁厚,对陛下孝心有加,定然不会的。” “但愿是吧。”李隆基叹了口气。 他今年已经六十六了,早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只想和爱妃安度晚年,想想富贵。所以才会有李林甫被他一路提到了近乎失控的地位,然后又扶持杨国忠来制衡,无非是为了多享乐几年帝王生涯。 以太子李亨的资质,远没有达到他心中下任帝王的标准,但这几年尽管有人明里暗里暗示太子不配那个位子,或谗言太子有不臣之举,他也只是不断削弱太子的势力,始终没有换掉太子。 而这一次,终于要父子残杀了么。 殿内。 刑部尚书汤固道:“薛大人,洋王大人,陛下让咱们三个衙门查案,那接下来是什么章程呢?” 汤固的意思是,李隆基只让三衙门查案却没有指名谁为主谁为副,到底听哪个衙门指挥。 “我看还是各自查自己的吧。”王鉷木然的丢下一句话走了。 “额也好,薛大人那就各查各的吧,若是有了线索还请通报刑部,告辞了。”汤固也走了。 三个衙门走了两个,陈子墨乐的清闲,不用帮忙正好,不用趟浑水。 “陈大人。” 正当陈子墨也准备溜的时候,薛朗叫住了他。 “薛大人。” “陈大人,这个案子就需要你多费心了,走,不妨到大理寺坐坐。” 大理寺卿亲自邀请,陈子墨无法拒绝,跟着走了。 王鉷与李林甫并肩而行,主动问道:“相爷,刚才为何主动替太子辩解?” 李林甫轻声笑了,“辩解?什么时候替太子辩解了。我们的陛下生性多疑,我那番话只会让他觉得太子是否是在反其道而行之。等着看吧,陛下还不舍得从位置上下来,怕是已经有新的旨意传到东宫了吧。” 东宫。 从兴庆殿回来的李亨为自己暗自捏了把汗,父皇的试探让他知道父皇怀疑昨夜的刺杀是他谋划的。 事实上,刚才在殿上他撒谎了,其实他和左金吾校尉凌统很熟,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他选择了隐瞒。 “殿下,陛下派了一队金吾卫将士来,说是保卫殿下安全,防止刺杀事件再发生。” 李亨沉默了一会,之后便是无声苦笑。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唐朝的司法系统分成三块,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也就是所谓的“三司”。 大理寺行使中央司法审判权,审理中央百官与京师徒刑以上案件。 陈子墨倒是第一次到大理寺来作客,以顾问的形式。 “陈大人,这个案子就劳你多费心了,反正你们之前合作过,就不用再介绍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理寺会尽最大力帮你。” 薛朗将主要负责这案子的大理寺人员叫到了一起,其中就有熟悉的姚启望和元载。姚启望是大理寺最擅长办案的司职,以他为主导。 薛朗走了后,元载主动问好:“陈大人,又见面了。” “元大人,幸会。老姚,查的怎样?” 既然是来帮忙的,总得出些力气。 姚启望摆出一副酷酷的表情,“暂时没什么线索,刺客那边查不出东西,昨天抓的嫌犯也死了,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有可能的突破口左金吾校尉凌统也自尽了,线索暂时都断了。幕后的策划人想的很周全,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凌统的履历与人物关系有么,我看下。” 刚说完,元载便递上了一份卷宗。陈子墨翻看,上面的记录很简单。 凌统:三十六岁,孤儿。十七岁入军,履立战功,于天宝三载任左金吾校尉。为人孤僻,甚少与人结交。 “怎么这么简单,这不行,再挖下去,越详细越好,只有那样才能发现问题。”陈子墨将卷宗还了回去。 姚启望回道:“时间紧,暂时就这么多,更详细的还在调查。不过也不见得会有太大的线索。” “这样吧,再给你们指条路吧。” 元载忙道:“还请陈大人指点。” 姚启望和元载都被薛朗安排在了查案小组,只有七天的时间,查不出结果是要担罪的。若是查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 姚启望和其他人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陈子墨缓缓道:“元大人,记得我和你说过,刺客用的火油叫什么名字么?” 元载回忆了一下,“石油!” “没错,就叫石油,它和我们常用的火油不一样,它其实是一种天然的燃烧油,呈漆黑色,藏于深土中。这种石油并不常见,咱们大唐境内很少,长安应该是没有这种东西。” 有人问道:“那请问,哪里才有这种东西?” “陇右或者更西的大食等国,那些地区发现的概率很大。” “你的意思是说顺着石油这条线去查?” “没错,慢慢查吧,我的任务完成了。老姚,交给你们了,我回了,再见。” 陈子墨给了个思路就溜了。 今天,陈府来了位客人,哥舒府上的小姐。 这还是第一次见某位姑娘来找大郎的,府里的人忍不住八卦起来? 陈家的女主子杨鸳鸳正在接待哥舒柔。两人彼此互相观察着对方。 杨鸳鸳想着,相公什么时候又勾搭上哥舒家的小姐,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是公粮交的不够! 哥舒柔则想着,原来陈夫人长的这般好看,难怪上次从自家跑了也没答应娶自己。 明月上茶的时候也偷摸的瞧着哥舒柔,心里想着这哥舒姑娘长的很高啊,可比自己高多了。 “哥舒小姐,请喝茶。不知你找我夫君何事呢,我夫君入宫去了还没回来。”杨鸳鸳微笑着客气道。 “您就是杨姐姐呀,您长的可真美。其实我来这主要是想看看陈世兄的,不知道他昨天有没受伤。”哥舒柔爽朗回道。 杨鸳鸳心中百转千回。 这么快就喊姐姐了,这还得了,就想着入府了么。 陈世兄的叫的那么亲切,大姑娘家的直接找到男人府上也不害臊么。 别以为你长的高些、年轻些就想进陈家,想的美。 尽管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是亲切道:“我替夫君多谢哥舒小姐关心了,夫君昨天倒是没受伤,一切都好着呢,不劳哥舒小姐挂念。” “那就好,没事就好。”哥舒柔笑的很开心,甚至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昨晚上和他一起逛西市到观灯楼,没想到就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害怕的。” 杨鸳鸳一听,夫君昨夜竟陪这女人逛街了,实在没想到,心里好不爽。 怎么办,她这么年轻,长的高,家世又好,一旦进了府那不是可能争不过她了。 不行,我给抓紧时间让明月为妾,这样自己就有帮手了。二比一,稳操胜券。 想到此处,杨鸳鸳安心不少。 而明月上完茶后,则在偷偷和哥舒柔在对比。 她虽然比我年轻,也比我高,还是将军府的千金,但是她的不够大,爷说了喜欢大波浪的。而且她的臀部也不够翘,还是自己占着优势的。 “杨姐姐,那不知陈世兄什么时候回来呢?”哥舒柔并不知已经有两个对手在迪斯她。 “想是快了吧。不知哥舒小姐是怎么认识我夫君的呢?”杨鸳鸳轻轻吹着手中的茶,却一口没喝。 哥舒柔回忆起来,自笑道:“哦,就是大概两个月以前吧,在酒楼看到陈世兄在调戏少女,我看不过,就出言喝止了。” 杨鸳鸳和明月对视了一眼,夫君什么时候还干这么没品的事情,怎么还调戏良家妇女了。 “后来我才发现是误会了,原来那女子是陈府的丫头罢了。于是便这样认识了。”说完,哥舒柔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杨鸳鸳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个误会,酒楼的少女是陈府丫头,那想来是九儿那丫头了。哼,夫君果然是狼子野心,可算是抓了个正着吧。哼哼,等着瞧··· 啊气~ 陈子墨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惦记自己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家夫君之后是经常去找你么?” 杨鸳鸳状似随意的问着,而呆立一旁的明月则竖起了耳朵。 “那倒没有,之后我们基本都没见过。” 听了这话后,杨鸳鸳和明月二人都松了口气。 谁知哥舒柔又作小女人扭捏害羞道:“不过后来陈世兄去了我家拜访过家父,父亲和他提过想和陈家结亲来着,就是想让我···让我嫁给陈世兄来着。” “什么?!”杨鸳鸳和明月都惊出声了,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这哥舒柔铁定是要进府了。 “不过陈世兄最后翻墙跑了。” 呼~两女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没答应。 又觉得,这个哥舒家的小姐怎么说话还带大喘气的,被她说的一楞楞的。 还有,这种事情,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呢,也太不注意名节了吧。将军府的小姐都这么彪悍直接的么。 杨鸳鸳讪笑道:“哥舒小姐,既然我夫君没答应,那您看这事要不算了吧,可能是有缘无份。” 哥舒柔不在意道:“不会啊,我觉得挺有缘分的,不然昨晚上我们还能遇见一起逛西市么。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我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父亲也没反对。” 杨鸳鸳心里疯狂吐槽,这武人家的女儿也太主动了吧,这是铁了心要赖上夫君了。 出于礼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此时外间院子响起了陈子墨回来的声音,“媳妇,你男人回来了。” 玄宗让陈子墨协助查案子,陈子墨又有了合理的借口摸鱼。 御史台已经不是之前的御史台了,陈子墨不太愿意待在那个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的地方,远不如待家里过些逍遥日子。 “媳妇,你男人回来了,快过来让为夫抱抱。”陈子墨才到厅外就嚷嚷着,府里的下人也就笑笑,见怪不怪。 被这么一喊,杨鸳鸳立刻觉得臊的慌。 夫君平日里喊喊没个正形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有个客人呢,还是个有“图谋”的女客人,这不羞死人了么。 杨鸳鸳偷眼瞄了下哥舒柔的表情,见对方似乎是听到了夫君的声音很高兴,完美没有注意夫君喊话的内容,暗道好险,还好这是个“憨”妹子。 “夫人,怎么喊你没反应来着,快来个抱抱。”陈子墨十分得瑟的走了进来,略带埋怨,进了厅后还张开双臂,浑然没注意厅内还有别人。 如果杨鸳鸳知道什么叫社会性死亡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已经死了。 面对已经贴上来索抱的夫君,杨鸳鸳只能提醒道:“咳咳,夫君,家里来客人了。” “嗯?”陈子墨一瞧,这不是哥舒姑娘么,“你怎么在这?” “陈世兄。”哥舒柔浅笑着喊了声,眼神里仿佛都是陈子墨的身影。 对于刚才陈子墨要拥抱陈夫人的举动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满脸羡慕。心里想着:陈世兄真疼夫人,好羡慕啊。 “夫君呀,哥舒小姐已经来了好一会了,特地来看看你昨晚有没受伤的。”说着,颇为亲昵的替丈夫抚平那本就平坦的衣角,大有宣誓主权的意味。 然而,憨直的哥舒妹子注意力完全落在了陈子墨身上,压根没留意杨鸳鸳的动作。即便看到了她的动作,也仍然会毫不在意。 不知为何,素来手段有些厉害的妇人,此刻竟然有些深深的挫败感,就像是秀才遇见兵一样,那些手段完全用不上了。 “哥舒姑娘有心了,多谢关心了,我很好。” “那就好,陈世兄,听说明天马球场那边有场很隆重的马球赛,不知陈世兄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一起去看。” 陈子墨听后只感觉头大,心说妹妹哟,你咋就这么憨呢,你要请哥看马球能不能私下单约,虽然哥也不见得去,但你这当着我夫人的面约哥是不是不太好。 没看见哥的媳妇脸都绿了么,哥的腰都要让她掐紫了。 “咳咳,那什么,哥舒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了,我呢还有公务,而且我也得多陪陪夫人,怕是不能陪你去了。对吧,夫人?” 然而杨鸳鸳却并有接茬,反而笑着道:“去,为什么不去呢,正好妾身来长安后还没看过马球赛呢,明天便陪夫君一起去吧。明月也没看过呢,对吧。” 明月小鸡啄米般点头。 嘶~陈子墨头更疼了。 “好啊好啊,那明天陈世兄就和陈夫人一起吧。”哥舒柔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挺高兴的。 “那就多谢哥舒小姐了,那明日我们再见吧。”杨鸳鸳笑着谢过。 “不客气,不客气,嘿嘿。”哥舒柔乐完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可以走了,才又道:“那我明天再来。再见,陈世兄,陈夫人。” “慢走,明月,去送送哥舒小姐。” 明月得了小姐令,将颇为不舍的哥舒小姐送到了府门外。 厅内,陈子墨见自己媳妇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着自己,感觉有些尴尬,要知道自己媳妇可是个醋坛子。 “夫人,我和哥舒姑娘没什么的,别误会。” “相公,瞧你说的,妾身有说过你和哥舒姑娘有什么么。我家相公长的这边英俊,才华又享誉长安,有些女子喜欢也正常的很,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 “夫人,我没说你生气啊。” “是嘛,没说过吗?呵呵,妾身确实不生气啊。” “对对,夫人不生气,不过你能不能把你的手从为夫腰上拿开,快青了,哎呀,疼疼疼···” 陈子墨感觉郁闷,自己这个媳妇什么都好,漂亮能干,就是偶尔吃起醋来,手劲挺大的。 “疼死你算了。”杨鸳鸳没好气道。 “真的青了,不信你看看。” 听说真的青了,杨鸳鸳马上掀开些衣服瞧了眼,果然有些发青了,立马又心疼的帮忙吹了吹,自责起来。 “相公,妾身不是有心的,疼不疼。呼呼呼~妾身也不想的,就是有些,有些···”说着,杨鸳鸳竟然带着哭腔。 陈子墨连忙拥过妇人,轻声安慰道:“夫人,你误会了,我和她真没什么。” “妾身知道的,其实刚才哥舒小姐都说过了,哥舒将军将军想将她许配给你都没答应。妾身只是有些气愤自己,相公这么优秀的人,将来肯定不止一个女人,妾身竟然像个妒妇一样。” “不是的,你才不是妒妇。别哭了,没事的。” 陈子墨知道,其实杨鸳鸳就是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罢了,守寡多年,近三十才再结良缘,没想到肚子却不争气,心里压力大,再加上整天闲的慌,所以才会这样。 以前在庐州,她是个管着整个张家一切的女强人,反而不会有这种想法。到了长安嫁人后,也就只管着家里罢了,一亩三分地,没有其他什么活动。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多陪陪她的同时,给她找点事情做,或者让她怀个孩子,一切就好说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杨鸳鸳,陈子墨才道:“你呀,其实就是在家里待的太闷了,没事多出去转转,拜访下你那几个姐姐,最好呢再交几个朋友。这样吧,回头我让小苗给你做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那样就不闷了。” 陈子墨想到的是国粹麻将,这玩意最打发时间,该把它复制出来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女人也敢碰 打马球,又叫击鞠,在古代是个非常兴盛的运动。 在大唐,马球可真是“全民”运动,从皇帝到百姓,都痴迷与这项活动。 唐玄宗李隆基就是马球健将,酷爱这项运动,他做临淄王时组织的皇家马球队四人就能打败十人的吐蕃队。 大唐不仅男子爱马球,女子也打马球。杨贵妃就时常带着女子队与李隆基带的男子队比赛。 马球竞技性强,要求参与者不但要具备高超的骑术,精湛的球艺,还要有勇敢顽强的精神。 因此,天宝六年,玄宗更是颁诏规定军队须练马球。 长安就有十分宽大的马球场,每天都不少长安贵族在此打马球。 作为哥舒将军的千金,颇有武艺的哥舒柔就喜欢打马球,算是这里的常客。 “喏,到了,就这。”哥舒柔指了指前头。 陈子墨抬眼望去,果然是一个大型马球场,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侧面筑有阁楼高台,是观众观看马球的场地。 每当有重大的马球比赛时,总是会有许多爱好马球的观众,男女皆有,不乏贵族。 今天的比赛也是比较重大的一次比赛,大唐对吐蕃。 吐蕃一直都是大唐的劲敌,冲突不断。唐蕃战争主要在河陇和西域两个战场上进行,大唐占优势。 天宝八载,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就领兵攻下石堡城,是历史上着名的石堡城之战。 两方冲突不断,却也有短暂的和平,吐蕃仍然向大唐长安派遣驻使团。 吐蕃知道李隆基好马球,更是派遣马球队进入了使团,迎合李隆基的爱好。 今天的这场比赛就是吐蕃使团马球队和长安马球队间的一场比赛。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两者之间的比赛,且大唐胜出多,可还是吸引来不少观众前来观看,为大唐加油。 陈子墨等人在哥舒柔的带领下,登上了观球台,找了个相当不错的位置。 观球台正中是阁楼,也是最好的,乃是皇室成员看球的地方。听闻李隆基和杨贵妃就时常来看球。 两侧中间些的地方则是长廊,长廊内摆有桌椅,这是达官贵人等有身份的人看球的地方。 再往两侧就是普通的台阶,供普通百姓们看球的地方。 哥舒柔不愧是常来这的人,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不少人向她打招呼,大都是些年轻的权贵子女。 为了避免尴尬,陈子墨将杨鸳鸳安排在中间坐着,哥舒柔和他则各坐两边,明月在他右侧。 这的视野还不错,马场很大,看起来十分宏伟,这让陈子墨有种后世看世界杯的感觉。 感觉很棒,难怪唐人爱看马球。 场上比赛尚未开始,两队还在做着准备工作。 大唐有很多马球队,这次比赛的是来自禁军组成的马球队,禁军中有不少的马球高手。 而吐蕃使团的马球队实力也不算弱,其中领头的叫末·结桑多布,简称末多布。他是吐蕃现任大贡论末·结桑东则布的第四子。 大贡论是吐蕃的最高行政长官,也就是所谓的吐蕃大相。 末·结桑东则布在出任吐蕃大相前,是位了不得的军事人物。 开元十七年曾在木垒、九垒与大破唐军;开元二十九年率军入侵小勃律,将其变为吐蕃的属国。 之后于天宝年间接任大贡论,成为吐蕃权倾朝野的大相。 吐蕃与大唐的关系其实一直处于战争与和谈共存的状态,此时唐略占优势。 时任吐蕃赞普的是赤德祖赞,便是他迎娶了大唐的金城公主,不过此时的金城公主已逝世。 末·结桑东则布是个主战派,主张与大唐交兵,顽强到底,不过赤德祖赞却觉得不妥。 自天宝八载哥舒翰领兵攻下石堡城后,吐蕃就处与劣势,因此赤德祖赞主张和平共存。 于是天宝九载吐蕃就派遣使团入长安,想与大唐维持和平的关系。末·结桑东则布于是委派自己的第四子末多布为副使,有寻机破坏和平的意图。 使团已经在长安待了几个月了,除了初入长安时李隆基接见外,他们就再也没能觐见大唐天子。每次想求见大唐天子时,鸿胪寺总是告知他们天子很忙,他们也只好多看看长安、打打马球之类的以作消遣。 末多布生的人高马大,身手不错,尤擅马球,这也是为何赤德祖赞会同意他为副使的原因。 咚咚咚~ 场边的大鼓敲响,比赛开始了。 两阵各出十人,驱马上前。各派一人于场边,待鼓声停止时,抢发球。 球场是沙泥的,球门就立在正中间,就是把一块大木板竖着埋在泥地里,埋一半,留一半,木板当中挖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圆洞,马球穿过圆洞才能得分。 二十声鼓声落,场上的健儿奔跑起来,激烈的马球对抗赛开始了。 观球台上响起了轻微的欢呼声。 杨鸳鸳纤手握着根单筒望远镜,一边看着一边叹道:“相公,这东西好神奇呀。” 望远镜是陈子墨从徒弟苗发那拿来的,目前也就两个,一个单筒一个双筒,拿来看球赛倒是挺不错的。 “对呀,陈世兄,这个东西确实好神奇,那么远的画面一下就到了眼前。陈世兄你真厉害。”哥舒柔手中的是双筒望远镜,语气中满是崇拜。 饶是臭不要脸的陈子墨,被一个不满二十的妙龄美少女这样夸奖,心里也止不住有些飘。 想起哥舒柔的父亲哥舒翰将军前线征战,应该很需要这东西,要不要给他来几个呢,毕竟可能也许大概说不定将来会发生点关系什么的。 咳咳,稳住! 哥是个纯洁的人,要送望远镜完全是因为自己要为大唐做些贡献、敬重哥舒翰大将军,和他女儿没有半毛钱关系,绝对没有。 “这东西叫望远镜,透明琉璃做的,喜欢的话改天可以送你一个。”眼见身边的杨鸳鸳瞥过来,又补了半句,“作为邀请我和夫人观马球赛的感谢。” “多谢陈世兄。” 场上的比赛很精彩,这些汉子们的马术极其精湛,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两队你来我往,左冲右突,交缠在一块,显得异常激烈。 那吐蕃末多布球技果真有两下子,只见他贴着马腹挥着球杆,在群中来回自如。 不过大唐球队也丝毫不弱,而且配合更加完美,很快就凭借精妙的配合先进一球。 观球台上传来一阵喝彩声。 “好耶!” 哥舒柔高兴的站起来欢呼,她本就是身材高挑的女子,还喜欢穿着劲装,站起来后遮住了些光线,两条长腿显得越发修长。 陈子墨暗道,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这腿可真长啊,不知道配黑丝还是白丝哪个更好些。 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年轻时也有个喜欢黑丝短裙的大长腿女友,只是后来当了空姐嫁给了半百的富豪。 场上的比赛很激励,身边的佳人看的也很投入,陈子墨的思绪却慢慢飘飞,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是些难以割舍的美妙回忆。 “耶,赢了!” 哥舒柔的欢呼声响起。 “相公,赢了,咱们赢了。”杨鸳鸳也跟着欢呼。 难怪唐人爱看打马球,果然是项不错的娱乐活动。 比赛结束,自然是散场,出了球场门口,杨鸳鸳突然道:“呀,相公,妾身忘了拿望远镜了。” “那夫人你们在此稍等会,我去取来。” 陈子墨重新进入场内,找到了看台上遗落的望远镜。 “陈大人。” 听见有人喊,陈子墨抬头一看,原来是姚启望。 “姚大人怎么找到这了。” “去府里找了,说你来看马球了,于是便过来了。西市的案情有了些进展,想找你一起研讨下。” “行吧,那就边走边说。” 两人往马球场门口行去。 吐蕃使团再次输球,让末多布很不爽,明明自己球技这么好,可仍然是输多赢少。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末多布总要找些事情发泄下。 “科拓拉,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末多布朝自己的护卫问道。 “放心吧,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了,人就在马球场外等着,绝对的头牌。” 每次输球后,末多布和其他球手们都要找些姑娘抚慰下失败的愤怒,从平康坊高价请些女子来。 末多布重新给自己腰上系上蹀躞七事(一种腰带),挎好小刀,朝众人挥挥手道:“走,晚上好好耍耍。” 这些人都是武人,算是末多布的侍卫,紧跟着往场外去。 到了门口,末多布便看见一辆马车旁立着三位俏生生的女子,个个婀娜多姿,美艳动人,时不时的往门口张望,显然是在等人。 末多布夸赞道:“科拓拉,今天这事办的漂亮,确实绝色,头牌无虞。” 科拓拉也不认识,只是和花楼那么打好了招呼在这等着。眼见主子高兴,忙道:“公子开心便好,应该的。” 一行人便靠了过去。 杨鸳鸳与哥舒柔、明月站在马车旁,望着门口等陈子墨来。 突然一帮汉子围了过来,看他们的打扮正是刚才马球场上的吐蕃人。 “小娘子们,等急了吧,爷爷们来了。”末多布言语轻佻,带些吐蕃口音。 见对方这些人不怀好意,杨鸳鸳皱眉道:“哪来的登徒子,让开。” “哟,还是个烈脾气的,爷爷我喜欢,哈哈哈。”末多布的话引的身边的跟随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哥舒柔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好大的胆子。” “呦呵,还是烈马,爷爷最喜欢了,别急,一会跟爷爷走便是。”说着末多布众人围了上来。 赶马车的车夫是个老汉,见夫人被围了,就要过来解围,结果被侍卫撇开。 “来,跟小爷走。” 末多布靠近两步,就想伸出肩膀搂住杨鸳鸳和哥舒柔,被两人后退躲开。 恰此时,与姚启望边走边聊的陈子墨到了门口,便看见这一幕,脸色一下变的阴森恐怖,目光中带着火焰。 “老姚,借刀一用。” 不等姚启望同意,直接拔出他的长刀,便冲了上去。速度之快让身手不凡的姚启望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狗东西,老子女人也敢碰。” 陈子墨的速度很快,暴怒持刀便冲了过去,让那些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末多布只听见一声大喝,紧接着就见一道刀光劈来。得亏他颇有身手,条件反射的退了半步,举起左手格挡。 刀光闪过,血光起,末多布惨叫一声,被削去三指。 此时末多布的侍卫反应过来,分分拔出武器要还击,而姚启望也到了,直接飞身踢开两人,将陈子墨拉开。 “啊…杀了他,杀了他。”末多布捂着血淋淋的左手,歇斯里底。 吐蕃侍卫得令,手持兵刃便要杀了陈子墨。 剑拔弩张的危机时刻,一队大唐士兵冲了过来,将众人围住。 “大胆狂徒,长安城内禁止持械斗殴。”领头的小将喝道。 科拓拉愤怒道:“这位将军,我们是吐蕃使团的,这两人企图谋害我们副使,我们副使已经被这刺客所伤,将军快快将其擒拿。” 唐兵将领听后转向姚启望和陈子墨这边。 陈子墨正轻轻拥着杨鸳鸳和明月安慰,两人刚才被吓的不清。 姚启望则单手反握长刀,冷酷的看着吐蕃人。 “可是陈子墨,陈大人?”唐兵将领不认识姚启望,倒是认识陈子墨。 陈子墨转过头,“这位将军认得陈某?” “果真是陈大人,下官有幸见过陈大人与智慧大师一战的风采。陈大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哼,一帮泼皮,竟然当街调戏本官的夫人与哥舒将军家的小姐,本官岂能容忍,顺手便削了他的指头。算他命大,本官没要了他的命便好了。” 陈子墨这时也知道了,对方这些人就是刚才那场上的吐蕃人,被削去指头的是副使。 “原来如此。”唐将心中想着陈大人果然真男人,做的对,若不是顾及对方使团的身份,听了这事也得上去踢两脚,唾两句。 “那这位大人是?” “大理寺姚启望大人,见对方要围杀本官来帮我的。” “原来是姚大人。”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兵卒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把对方抓起来。”科拓拉见这唐将反而和刺客聊上了,岂能不怒。 那些侍卫也叽里呱啦说着晦涩难懂的词语,显然在斥责。 唐将听后,木然道:“你们调戏女子在先,不将你们押入大牢便好了,还不快带你们的副使去治伤。” 此时吐蕃使团也知道刚才误会人了,强言道:“刚才只是误会而已,这人却真真切切的想杀我们副使,你若不拿下他们,就不怕我们去唐天子面前高你们破坏唐蕃和睦嘛?” 唐将听后板着脸道:“抱歉,本将只负责维护长安治安,至于其他事情管不着。” 陈子墨冷声道:“记住,本官陈子墨,若不服,便去鸿胪寺和我朝天子面前告状吧。” “你们…等着瞧。” 科拓拉见主子仍在哀嚎,还是给主子治伤要紧,只能带着人灰溜溜的去寻大夫了。 见吐蕃人走了,陈子墨谢过唐将。 “相公,会不会有事?都怪我!”杨鸳鸳一脸担忧。 “你瞎说什么,难道我陈子墨还能眼看别人欺负我女人不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陈子墨安慰着,一旁的哥舒柔听到陈子墨的话后,眼中更亮了,多了许多崇拜的神采。 “走吧,没事了,回吧。老姚,多谢了,不是要探讨案情么,一起到我府上去。”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案情分析 书房,陈子墨与姚启望探讨案情。 “有什么进展了?”陈子墨问。 “石油和凌统的履历都有些线索了。”姚启望递过两张纸。 陈子墨接过,端坐案前查看。 一份是凌统的详细履历。 十七岁从军,发陇右,一年后为队正。戍边多年,因身手不凡,履历战功,累功至校尉。天宝元年,因身负伤不宜再征战,调回长安,为让皇帝李宪守皇灵三年。之后于天宝三年入左金吾为校尉··· 这份履历详细的多,上面详细记载了许多相关的信息。 再看另一份关于石油的记载。 天宝元年,陇右曾上报,发现一种粘稠漆黑的可燃液体,燃烧后有非常刺鼻的气味。隧运送二十桶至长安,时任宰相的李林甫觉得此物形状气味实在恶心,认为其不详,命销毁。 陈子墨看完两份卷宗,一下便明白了很多事情,很多信息都说的通了。 “想必当时押送这就是石油,押送人的便是凌统吧。”陈子墨猜测道。 “没错,正是当时被调回长安的凌统负责押送的。” 陈子墨微微点头,这也就再一次证实了凌统确实是刺客一员,也说明了这些石油是哪里来的。 想来当时李林甫让销毁的那二十桶石油,并没有被销毁,而是保留了下来。 “你们大理寺查的倒挺快的,这么快就查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了,有点厉害。”陈子墨夸了一句。 姚启望仍是酷酷的表情,不带任何感情道:“还好。” 事实上,昨天大理寺十来个人翻看了一夜的卷宗后才终于查到了石油的线索。 “现在确定了作案人员和作案工具,那接下来就是要推断作案动机是什么,这样方才能进一步调查幕后真凶了。” “动机?”姚启望没听过这名词。 “哦,就是理由,为什么那么做。” “不错,这也是我们在想的问题。凌统在这场案件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他绝对是重要份子。若是能够搞清楚他为何这样做,案子可能就破了一半。” 陈子墨转身,将两份卷宗上描述的各自细节逐一分类写到了木制题板上,这是陈子墨特意做的题板,方便他做分析用。 “动机其实可以分被动和主动两类。” “被动的话,那么凌统只是枚棋子,背后另有其人,一个能够让凌统心甘情愿卖命或不得不卖命的人。那么背后这个操控者身份不简单,这就是凌统的动机。” “主动的话,那么凌统就是策划人或者策划人之一,找出凌统为何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也是他的动机。” 姚启望不动声色的点头,陈子墨的说法和他不谋而合。 作为查案多年的老手,这些信息他也想到了,只是目前还缺少一个突破口。 陈子墨并不是查案高手,他最擅长的是分析,当将所了解的信息全都展现在题板上后,便是他思维飞速旋转的时刻。 很多事情,找共通点往往就能发现新的信息。 共通点可以是时间地点人物,而目前掌握的信息中有两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天宝元年、陇右。 “我想,你应该查查天宝元年陇右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突破口就在这。”思考后的陈子墨建议道。 “天宝元年,陇右···”姚启望喃喃自语,回忆着之前浏览到的信息。 忽然,姚启望眼睛亮起,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天宝元年新任的陇右节度使到任,而这个新任的陇右节度使叫做皇甫惟明。 “想到了什么?” 陈子墨见姚启望的神态有异,知道对方可能想起些什么。 “皇甫惟明。开元末年皇甫惟明出任陇右节度使,于天宝元年正月到陇右上任。” 皇甫惟明? 陈子墨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让他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与表情惊异的姚启望对视一眼,看的出来对方也想到了。 “要不老姚你先说?” “陈大人,还是你先说吧。”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一场与皇甫惟明有关的复仇行动。” 陈子墨的推测是基于皇甫惟明这个人悲惨的下场来的。 皇甫惟明是大唐大将,抗击吐蕃有功。然而却在天宝五年被杨慎矜诬告,称皇甫惟明与韦坚有构谋之心,欲拱立太子称帝。 而组织谋划这场诬告的正是李林甫,为的是打压太子李亨,因为皇甫惟明和韦坚都是李亨的助力。 之后,皇甫惟明便被贬,隔年便被玄宗赐死。 可以说皇甫惟明死的有些冤枉,当时有不少部属为其鸣不平,只是后来都被压了下去。 陈子墨的想法是,或许凌统等人受过皇甫惟明的恩惠,也是为了替皇甫惟明复仇。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详查皇甫惟明与凌统、艾瑞儿等人的关系。” 姚启望说走便走了。 陈子墨则眉头紧皱,因为这样一来,太子李亨嫌疑就更大了,因为当初那场诬告事件其实就是针对他的。 完全有可能策划者就是李亨,他正是利用这些愿为皇甫惟明复仇的人来达到他的早登皇位的目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还是猜测,还不能完全断定,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和线索才能判断。 现在想想,若到时候真的查出乃是太子所为,那又该怎么办。 陈子墨清楚的记得,历史上李亨在安史之乱爆发后顺利的登上了皇位,成了唐肃宗。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历史要发生改变了? 作为一个后世的灵魂,陈子墨对历史其实是有足够敬畏的。 他深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自有其发展规律,有其特定的发展轨迹。 这也就是为何陈子墨掌握了许多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比如火药,却迟迟不愿意触碰,甚至更多的时候宁愿当个旁观者的原因。 他不敢轻易尝试用自己个人的力量去改变历史进程,他怕他的改变会将原本的历史变的面目全非。 他无法预料到当他去试图改变历史时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许他这样的小人物会被历史的车轮碾的连灰都不剩。 “我到底该不该去影响历史的发展?” 陈子墨向自己提出了疑问。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弹劾了 鸿胪寺别院,这是专门用来安排外使的地方。 末多布看着原本的“五姑娘”变成“二妹妹”,脸上既是疼痛又是暴戾的面孔,眼中满是怒火。 上座上坐着的是吐蕃使团的正使朗·不干,脸色同样不好。 朗·不干是吐蕃朝中大臣,和末多布的父亲吐蕃大相末·结桑东则布有些渊源。 “查到那砍断末多布手指的人是谁了嘛?” 打听消息刚回的科拓拉连忙回末多布的问话。 “查到了,此人叫陈子墨,是御史台的侍御史,品阶并不高。但他在长安却是个名人,极擅作词,有‘大唐第一词人’之称。” “哼,我管他是什么词人不词人,敢伤我,我要宰了他。打听到他的窝没有,叫上人去剁了他。”末多布双眼通红,恨意似乎要迸发出来。 在吐蕃,末多布几乎都是横着走的主,哪里忍受得了别人刺杀他。 朗不干连忙道:“末多布,不可,切勿冲动,这里毕竟是长安。” “难道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嘛,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 “仇当然要报,只是不能轻易动刀兵,这里毕竟是大唐的地盘,不能给唐人借机发难的机会。放心吧,我已经请鸿胪寺少卿上奏弹劾那个叫陈子墨的,到时候大唐天子会为你报仇的。” 末多布不买账,不信道:“他们都是大唐人,怎么会帮我们的忙。” 朗不干意味深长道:“会的,这阵子他们收了我们不少好处,一定会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得加钱。” “即便上奏了,那大唐天子也不见得会帮咱们。这么多天了,大唐天子总共才接见了咱们一次。”末多布仍是不信。 朗不干则轻笑道:“我已经打听好了,明日有早朝。只要我们给那姓陈的安一个破坏唐蕃和平的帽子,他就一定会获罪。” “好,朗叔,这是你说的,那我就等着了。” 末多布目露凶光,仿佛自己看到陈子墨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的画面。 是夜。 陈子墨与妻子完成伟大的造人事业后,搂着佳人享受贤者时间。 或许是因为今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原因,今夜杨鸳鸳极为配合,解锁了很多未知的知识。 “相公,你今天切掉了那吐蕃人的手指,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明日早朝时找人弹劾我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要是被治罪了怎么办。都怪我,当时应该待马车内就好了,那样你也不会闯下祸事。” “傻女人,这又不是你的错。我那会若是不站出来,还算你男人么。” “嗯,相公真好。” 杨鸳鸳搂着丈夫更紧了些。 过了一会杨又道:“今天相公倒是威风了,让那哥舒姑娘对相公更加崇拜了。相公,你要是真喜欢哥舒姑娘,那以后便娶了吧,反正哥舒将军也都同意了。” “咳咳…谁说我喜欢哥舒姑娘了,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真的不喜欢嘛,妾身其实觉得哥舒姑娘挺好的,直爽活泼,心思单纯,长的也好看,家世也是顶好的,还有…”杨鸳鸳夸着。 还有两条大长腿,陈子墨心说,脸上却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 第二日,早朝。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臣子道:“上元节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面对圣上的询问,刑部尚书汤固看了看京兆府尹王鉷和大理寺卿薛朗,见两人都没什么动作,只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尚在调查之中。” “哼,抓些紧,已经过去两天了。朕还等着揪出凶手严惩不怠。” “是,陛下。”这次是三人同时应下。 殿内静默了一会。 高力士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 鸿胪寺少卿吉鸿出列道:“启禀圣上,臣有奏。” “准。” “是,陛下。昨日吐蕃使团找到臣这里,副使末多布在长安险些被人刺杀,被切断三根手指。他们在宫外请求觐见陛下,为他们做主。” 现在队列靠后的打瞌睡的陈子墨,此时睁开了眼,知道弹劾他的来了。 李隆基疑惑道:“吐蕃副使被刺杀,朕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吉鸿回道:“陛下,臣也知道的不太详细,不如请吐蕃使者上殿亲自禀报。” 李隆基想了下,吐蕃使团自己多次求见,自己都推了,那干脆今天便见一见吧。 “宣进来吧。” 宣吐蕃使者觐见! 过了一会朗不干和末多布来到了殿内。 陈子墨看了眼末多布的左手,竟然包的很厚,还全是染红的血迹,看来是做了“功课”了。 “外臣朗不干(末多布)见过大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使团两人倒是行了跪礼。 “平身吧。” “谢陛下。” 朗不干首先开声道:“陛下,外臣代表赞普来长安,是想与大唐互结友邻的。可谁知,昨日竟然有人于光天化日之下意图刺杀副使。” “好在副使有些身手,被护卫护住了性命,可仍然被削去三指,血流不止,受伤严重。” 此时,末多布一副艰难的样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包扎的血淋淋的左手,脸色痛苦的卖了一拨惨。 “更为猖狂的是,凶徒竟然勾结巡城兵士,最后扬长而去,逍遥法外。” “外臣不服,这是在破坏唐蕃友睦,请天子为外臣们做主。” 朗不干说的颇为凄惨,不少不知情的臣子们听后议论纷纷,有些想打抱不平。 “竟有这等事,凶徒是何人?”李隆基问道。 朗不干义愤填膺道:“回陛下,此人就在殿中,乃是御史台的陈子墨,还请将其治罪。” 立刻,殿内响起了窃窃私语与讨论声,将目光看向陈子墨这边。 百官们还未听说此事的。 陈子墨倒也干脆,直接站了出来。 “回陛下。吐蕃副使的手指确实是微臣切断的,微臣只恨没有将他的整个手都砍了。” “你…”末多布怒目而视,想起朗不干之前的忠告,于是转而向李隆基卖惨道:“大唐陛下,您是圣君。您也看见了,此凶徒已经承认罪行,还请陛下为外臣做主。” 众百官这才相信,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鸿胪寺少卿吉鸿道:“陛下,陈大人身为御史,故意伤害吐蕃使团,于唐蕃两方不利,损伤和睦,请陛下治陈大人的罪。” 接着便有鸿胪寺的其他三位官吏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陈子墨被弹劾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算什么男人 面对吐蕃使者的控诉和鸿胪寺官员的弹劾,陈子墨只是抬眼扫了他们一眼,丝毫不惧。 在他看来,这几个鸿胪寺官员估计是没少收什么好处,不然能这么卖力的帮吐蕃使团? 然而并不止这些,朝堂中多的是落井下石之辈。 李林甫和王鉷党羽一直将陈子墨视为未来杨党的中坚份子。 任谁都可以预料到,这个本就颇受圣上重视的杨家女婿,才华横溢的同时,又在上元节之夜救了陛下贵妃等人,等待他的必然是加官进爵。 而现在面前就有一个极好的打压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王鉷很隐晦的给了御史台这边一个眼神,便马上有人站了出来。 侍御史裴冕出列道:“陛下,臣也觉得陈大人过于骄纵,视王法不顾。当街砍杀吐蕃副使,与两朝和睦关系不利。若是不能给吐蕃使团一个交代,怕是容易再引两朝争端。” “嗯,对对。” “没错。” 李王党不少官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陈子墨心内哀叹,曾经和睦的同僚终究因为利益走到了对立面,这也是他最近不太想在御史台呆的原因。 吐蕃正使朗不干大喜,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帮着说话,顺势扬声道:“请陛下给外臣们一个交代,不然外臣到时候怕是无法向赞普交代。” 这就有些顺势略带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了,李隆基顿时沉下了脸。 老丈人杨玄璬见情况不妙,连忙出面帮着说好话,“陛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杨大人,就是有什么小误会,也不能当街行凶,更何况对方还是吐蕃使团,这有损我大唐形象。”王鉷不阴不阳道。 杨国忠出列道:“陛下,子墨素来行事沉稳,一定是事出有因,不如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当事人,其实都不清楚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隆基点点头,“不错,陈子墨素来有分寸,想必事出有因,不妨说说究竟是为何。” 泰然自若不作辩解的陈子墨这才有了回应。 “回陛下,臣打算先问鸿胪寺少卿吉大人一个问题。” 李隆基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同意了。 “吉大人,你待会下朝后回家,看见有歹人正在调戏你妻女,你会怎么办?” “你胡说些什么,朗朗乾坤下,怎么会有歹人冲进我家。这和你要解释的又有什么关系。” 吉鸿觉得陈子墨是在拐着弯骂他,气的胡须乱抖。 眼见吉鸿气抖冷的模样,陈子墨才装作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吉大人,下官说的是假如。假如真有此事你会如何?” “哼,那本官绝对不会看着,定会要那歹徒不得好死。” “既然吉大人也是打算这么做的,那下官何罪之有。”陈子墨转身便李隆基正色道:“陛下,这便是臣的回答。” 吉鸿却仍是疑惑,“你这算什么回答,啥也没说啊。” 聪明的人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愚笨些的则和吉鸿一样在纳闷。 “既然吉大人仍是不懂,那我就说明白些。” “昨日在马球场外,众目睽睽之下,他,末多布,肆无忌惮、喝退不止的调戏臣的妻子和哥舒姑娘。” “试问在场的众位大人,遇到这种情况谁能忍?反正我是万万不能忍,恰好身边有刀,便顺手借了一用。” “只恨还是砍的轻了,没有将你末多布的手砍下来算你命大。” 陈子墨说完后,众人便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末多布强言道:“我那是搞错了,以为她们是娼妓。” “呸,无耻小人。”陈子墨唾了末多布一脸。 “枉你身为吐蕃副使,竟然如此下流不堪,当着圣上和百官如此污蔑我的妻子,实在是下作。本官岂能容你!” 说着,陈子墨就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直接上次给了对方几脚,拳打脚踢。 末多布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陈子墨一言不合就动手,白白挨了顿打。 李隆基和百官也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平日斯文的陈词人直接拳脚相向。 足足等了两息,才有反应过来的官员连忙上前劝阻。 末多布反应过来想还手时却被劝架的拉住,结果又挨了一脚。 “大唐陛下,他,他太猖狂了,竟敢殴打外臣,一定要处置他,给我们吐蕃一个交代。” 朗不干脸气的通红,刚刚劝架时也挨了陈子墨一拳头。 “好了,好了。”李隆基发话了,“末多布失言在先,受些惩处是应该的。至于陈子墨,失了朝仪,就罚俸一旬,这是就这样作罢吧。” 虽说陈子墨行为确实不妥,可李隆基心里还觉得打的好,若不是顾及这是朝堂,说不定也得乐一阵。 于是无能狂怒的末多布只能白白挨了一顿打。 陈子墨整了整衣冠继续道: “陛下,大唐是臣的家,长安便是家门口。而昨日竟然有外人就在家门口欺负我大唐女子,莫说她们本来就是臣的家人,便是任何一个陌生的大唐女子,臣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臣不禁要问一问刚才替外人说话的大人们,难道你们身为泱泱大唐的一份子,却愿意容忍外人在你们的眼前欺辱家人吗!” “如果你能忍,那我陈子墨便要说一句,你,算什么男人!” “我大唐乃是天朝上国,岂能容外人欺辱…” 陈子墨慷慨激昂的说着,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大声,说的那些个刚才出来为吐蕃使团说话的人汗颜。 “好!说的好!”龙椅上的李隆基被陈子墨这段话说的热血沸腾。 “陈爱卿说的不错,泱泱大唐,岂能容外人在家门口欺辱家人。” 许多大臣们也纷纷点头,说的有理。 更有脾气大些的武官直言:“砍了他几根手指头算是轻的了,要是本将军,非剁了他的狗头不可。” 一下子,除了脸色铁青弹劾陈子墨的几位,满朝文武都站在陈子墨这一边。 吐蕃使者更是被群声斥责讨伐吓了一跳,刚才还暗自得意的朗不干彻底慌了神,末多布更是被群情激愤吓到了,生怕有人会跳出来再暴打他一顿。 喧闹一阵后,李隆基示意,高力士喝止了继续议论的百官。 玄宗唤道:“朗不干。” “外臣在。”朗不干声音虚了不少。 “在朕看来,你们吐蕃副使无礼在先,陈子墨有功无过。念在你们吐蕃使者身份,朕暂时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不过再有下次,朕就要依大唐律法处置。” “…是。” 朗不干和末多布只能无奈应下。 “鸿胪寺少卿。” 脸色铁青的吉鸿连忙出列回应,“臣在。” “朕要你记得,你是大唐的鸿胪寺少卿,断不可为不良的外人维护。罚你三个月俸禄,可有异议?” 吉鸿哆哆嗦嗦的跪下,“臣不敢,臣领旨。” 李隆基又威严道:“朗不干,替朕带句话给赤德祖赞,朕的大唐国力昌盛,百胜团结,他若要战便战,朕等着。” 这一刻,李隆基仿佛回到了壮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帝王威风尽显。 朗不干心虚的擦了擦汗,心虚道:“外臣领旨。” 这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吐蕃使者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被训斥了一顿。 按李隆基最后那句的意思,他们该回吐蕃了。 至于鸿胪寺少卿和裴冕等,变得里外不是人,被陈子墨的反击狠狠打了一巴掌。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陷杀局 回到鸿胪寺别院的末多布心有不甘。 “难道就这么放过那姓陈的么,那我的手指岂不是白断了。”末多布语气含有怒气。 坐上首的朗不干无奈道:“今天早朝你也看到了,现在根本奈何不了他,怪在你自己有错在先。” “哼,我绝对不会这样算了了,既然明的不行,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来报仇。” 朗不干忙道:“末多布,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干傻事。我们的人都在唐人的监视中,千万别动手。估计还有几日我们就该离开长安了,还是别惹事生非的好。” 朗不干还真怕末多布一意孤行,干出什么危及使团的事情来。要知道末多布在吐蕃本就是个猖狂的人物,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末多布心中暗自冷笑,怕死鬼。 “放心,我末多布没那么蠢,我们的人被监视中,可唐人却没有。你自己说过的,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自己的侍卫们不方便动手,那就让唐人动手。 恰好他知道这长安城中就有不少只认钱的帮派和亡命之徒。 在离开长安前,他必须要报三指之仇。 “我劝你还是少做动作,唐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面对朗不干的劝解,末多布却不在意,唐人能有什么了不起。 长寿坊,顺风帮总部。 得益于陈子墨背后的支持,叶小天已经将顺风帮的规模越做越大,跻身为长安十大帮派之一。 虽说顺风帮不像其他帮派底蕴足,但它的规模足够大,在官府也是做了登记的,明面上做的也都是合规的买卖,不少人都愿意依附进来。 短短几个月,长安城的快递业务已经基本被顺风帮垄断。帮派也彻底实现了自给自足。 有了两千多人的帮众,就有了两千多人的耳目,长安城有什么风吹草动、小道消息,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小天就喜欢上了嚼薄荷叶,或许是因为能够让他提神醒脑保持清醒。 顺风帮的堂主赵大牛进了屋。 “天哥,听闻有未知的雇主出大价钱,想请人对付仇人,咱们要不要也接下?” 顺风帮虽然做的是明面的买卖,可私底下若是有不违背原则的挣钱生意,在评估过风险后,偶尔也会接一接。 “多大的买卖?”叶小天不在意道。 “一万贯。” “嘶,不小啊,具体什么买卖?” “黑市那边没说,只是说那雇主大概想对付个人,有些身份。” 叶小天手指轻敲着桌面,在思考,尔后道:“去打听下,就说咱们有些兴趣,让对方给多些线索。” 赵大牛领命去了,到了傍晚才回来。 “天哥,打听到了,依咱们的规矩怕是不好接进来。对方要对付的是朝廷命官,一个御史,听说叫陈什么默的。” 啪嗒,叶小天猛的站了起来,“你刚才说陈什么墨?是不是叫陈子墨。” “好像是,记不太清楚了。天哥,有什么不妥嘛?” 眼见帮主叶小天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赵大牛很茫然。 “知道是主顾是谁嘛?” “不知道,那边的规矩,一向是不透露雇主身份的。” 叶小天现在很着急,依照掌握的信息,要对付的人是公子无疑了。 一万贯的标准,不可能只是轻微教训下罢了,公子有危险。 “有其他帮的人知道这消息嘛?” “有,好几个帮都已经接了。” 叶小天暗道,这就糟了。 “你给那边去消息,就说咱们也接了这笔生意。” 赵大牛纳闷道:“天哥,以前咱们不是不接这种危险的生意么。” “这次不一样,你借此想方设法打听下雇主到底是谁。我现在出去一趟,有没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时间紧急,现在已经过了酉时,叶小天不能再多等,得赶紧去陈府通知公子。 ——— 新昌坊陈府外,此时已经有几名帮派探子伪装着,时刻盯着陈府。 此时已经到了酉时,天色即将暗下来。 陈子墨出现在了府门口。 “相公,天马上就要黑了,让阎五陪你去吧。” “放心吧,媳妇,老阎吃坏肚子了,他不方便。合计着也就一个坊的距离,也不算远。” 陈子墨安慰着妻子,他现在出门是要去隔壁坊赴杜大佬的约。 这是年后杜甫第一次正式约陈子墨吃酒,算是感谢他的帮忙。 “那怎么行,你要是醉酒了,谁把你扶回来。” 陈子墨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十个人都不是我对手。” “不行,还是让人陪着吧。牛管家,你陪着去一趟吧。” “好的夫人,没问题。” 快满二十的牛伟目前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当上了一府的管家;夫人最近还刚给他牵了条红线,让他讨了府里的一个俏丫鬟当媳妇。 正是意气风发人生得意的时候。 不过自从任了管家以来,牛伟已经很久没跟着陈子墨出门了,这次正好跟着去,回味下以前在庐州跟着陈子墨到处走的日子。 既然夫人有心,陈子墨也就不拒绝,带着牛伟一起去。 因为路不算远,陈子墨也就没打算乘马车,徒步而行。 随着陈子墨出了府,那些探子们逐渐的消失在府门外。 陈子墨有阵子没见到杜甫了,今天如约而至,应杜甫的请求,两人找了个酒肆喝了几杯。 直到戌时三刻,两人才分道扬镳。 再过不久就要宵禁,长安街道已经上灯,只是街巷不少,很多地方还是有些昏暗。 牛伟掌着灯笼在头前引路,两人往家走回去。 话说叶小天急忙赶到了陈家,见到的阎五后,听说公子恰巧出去了,身边只有一个牛伟,大急。 阎五听了叶小天说有人要对公子不利,也是大惊。二货不说,连忙叫上府里的男丁跑出了府,寻陈子墨去了。 巷道内,牛伟提着灯笼,笑道:“公子,我可有一阵子没和你出门了,现在想想还挺怀念庐州的时候。” “我看你是怀念庐州时带你去春香楼的日子吧。”陈子墨忍不住调侃的一句,接着道:“现在夫人也给你安排了亲事,好好过日子吧,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嘿嘿,知道,知道。”牛伟憨笑了两声,突然惊道:“什么人?” 就见巷口出现了两个持着兵刃的身影,往回看,也有两个。 陈子墨与牛伟同时心一沉,暗道糟糕。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劫后余生 巷道挺长,有些窄,也有些昏暗。 这是两座大宅子围墙的相邻处,院墙也有些高,并不是能够轻易翻越的了的。 前后都被堵住,无处可逃,陈子墨心凉了半截。 现在的情况是,前后都有几个大汉。即便高声呼救,等巡逻的官兵赶来前,歹徒有充足的时间杀了自己两人再逃去。 他们两人都不会武艺,对于几个手持兵刃凶猛的大汉来说,犹如砍瓜切菜。 “公子,咱们怎么办?”牛伟觉得两腿在打颤。 陈子墨也没有别的主意,有些忐忑,小声道:“一会尽量大声喊救命,能躲则躲,冲出去。”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子墨能拼的只有运气了。 陈子墨试探道:“几位朋友,若是求财,我这有些银钱,足够几位衣食无忧,放过我二人如何?” 回答他的是两声沉闷的“上”。 很明显,凶徒要的不是财。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 见前后凶徒都冲了过来,两人顾不得其他,拼命大喊。 后方的凶徒远些,前头的已经到了跟前,长刀反着光迎面劈来。 陈子墨急中生智,将怀中揣着的几枚银锭狠狠向对方扔去。 小巷昏暗,前方的歹人没注意下被银锭击中,吃痛两下,动作缓了缓。 “走。” 陈子墨拽上已经有些腿软的牛伟瞅着对方动作迟缓的时候,从空隙中溜了过去。 两人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逃跑速度往前奔逃,口中边呼救。 反应过来的歹徒直接挥舞手中刀追了上来。 扑通! 眼看就要跑出巷口,身后的牛伟摔倒在地,陈子墨直接去拽。 手一摸,粘稠的液体,血腥味传来。 就在刚刚,牛伟溜过去时还是挨了一刀。 “公子,你先走,我跑不动了,我来拦住他们。” 牛伟知道自己负伤,怕是可能逃不掉,推搡着让陈子墨先走。 而此时,凶徒已经追到了眼前,仍是劈来。 也不知原本吓的腿软的牛伟哪里来的勇气,硬是推了陈子墨一把,转身堵住了巷道。 “休想伤我公子。” 瘦弱的身躯扑了上去,死死抱住最前头的凶徒。 前冲的凶徒眼看目标就在眼前,却被牛伟突然的动作拦住了去路。 “阿伟!” “公子快走…” 牛伟又被砍了几刀。 也就在这时,附近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快,这边,声音从这边传来。”有大队人马正飞奔而来。 凶徒见势不妙,顾不得陈子墨了,将牛伟踢翻在地后仓皇逃去。 “在这里,公子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急忙来寻的阎五等人。 “公子,你怎么样?” 陈子墨正蹲在牛伟身边,捂着牛伟的伤口,“快,老阎,快找大夫。” 此时负责长安巡查的十二卫官兵也到了,直接追刺客去了。 陈府。 脸色阴沉的陈子墨坐在书案前,另一边是候着的阎五和叶小天。 牛伟算是命大,身重七刀,刀刀躲过了要害。因为救的及时,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 虽说牛伟只是个下人,可在陈子墨的眼中,府里的任何人都是陈家家人。更何况牛伟最后还是拼死护着自己先走。 “小天,知道是谁要我的命么?” 此刻的陈子墨双眼通红,眼中只有报仇。 “暂时还不知道,听说是有个雇主在黑市悬赏了一万贯,动手的应该是几个帮派中的某个。” 叶小天来的匆忙,刚知道消息就赶来了,幸好最终还是赶上了,要是再晚一会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无论无何,查清雇主是谁。现在已经宵禁了,今晚先在府里住下。” “是,公子。” 待两人退去后,陈子墨一人在书房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取过一本奏折,开始写奏章。 “相公,我给你炖了些莲子羹,压压惊吧。” 今天陈子墨被歹徒刺杀,属实让杨鸳鸳受惊了,就这会脸色还有些苍白。 陈子墨放下手中笔,接过明月手中的莲子羹。 见两女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放心吧,往后出门我会加倍小心的,今天也多亏了牛伟,等他伤好了,得好好感谢他。” 杨鸳鸳抹了把眼泪,“来了长安没几个月,已经是第二次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庐州吧。” 明月忙不迭的点头,赞同回庐州。 “你们俩别想太多了,只是巧合罢了,往后咱们当心些便是。” 这安慰话说的连陈子墨都不信,今晚明显就是针对他的。不过也只能这样先安慰两人。 长安是个是非地,明里安稳,背地斗争。只是乱世将至,庐州也并不安全,回去也安稳不了太久。 最后只能将两女安抚住,让她们先去休息,自己将奏折写完。 翌日。 昨夜缠绵的李隆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到底是年老了,力不从心,体力跟不上。 待他用过膳后,高力士将一副奏折呈上。 “大将军,谁的折子?”李隆基问了一句。 寻常的折子都是过中书省李林甫的手后,高力士再过一遍,觉得要紧的折子才会再递给李隆基。 “是陈子墨的,昨夜他在升道坊遇着了刺杀。”高力士轻声回道。 嘶,又是刺杀。上元节的案子还没结束,这会又是刺杀。 李隆基一边接过折子,一边问道:“人怎么样了?” “已经问过了,人没事,就是府里的一名管家受了伤。不过凶手倒是跑了。” “哼,看来这长安治安是越来越差了,通知十二卫和京兆府,让他们盯紧些。” 说完,李隆基这才翻开陈子墨的折子。 奏折内容说的也是被刺杀相关的事情。 陈子墨在奏折中简单描述了下刺杀事件,最后指出真凶还在查,但动手的应该是长安的黑道帮派。 并明言长安城帮会势力太多,有不少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帮会,甚至怀疑上元节事件可能就有帮会势力在里面参与。 信中给出了些建议,希望李隆基能够对隐藏在暗处的帮会势力进行清查,凡是作奸犯科的帮会一律取缔。 奏折中还建议建立帮会管理制度,所有的帮会必须得在官府备案。 以正当职业养活百姓的帮会团体可以留,暴力邪的帮会通通扫光。 总之就是提出一系列的措施,正能量、对李隆基统治有利的团体可以留,其他的扫光。 李隆基看过奏折后点了点头,对其中有利于巩固皇权的内容和建议表示赞同。 特别是陈子墨提到这些帮派中可能就有参与上元节事件的参与者后,李隆基就下定决心按照陈子墨的提议进行。 “让十二卫和京兆府来一趟。” 李隆基决定动了,长安城的帮会势力迎来一次血腥扫荡。 ……… 第一百三十章 复仇夷三族 圣旨一下,长安城的帮会势力迎来了一次空前大扫荡。 凡是作奸犯科立身不正的帮会通通被擒拿,京兆府的地牢都人满为患。 所有的帮会团体必须在官府备案,必须经营合法买卖,每月向县衙汇报,接受官府的监管。 一系列的措施下去,长安城不少帮会势力被整锅端,许多大帮会都遇到了麻烦,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 而顺风帮却是受到影响最小的帮会。 从最开始顺风帮就在官府做了备案,以快递业务为主业,不碰非法的生意。 而且后续官府的一系列监管方式对顺风帮的影响也是非常小的。 陈子墨给顺风帮规划的便是后世企业框架性质的团体,是个与其他帮会想比更加透明松散的帮会。 它的核心其实是隐藏在帮会之中的红花会,以红花会为核心,内部严紧外部松散。只要核心存在,就不怕官府的监管和渗透。 因此,这一次官府的大扫荡行动,不仅没有对顺风帮造成损伤,反而让它一跃成为长安城前三的帮会势力。 随着一次大规模的扫荡,昨夜刺杀陈子墨的帮会被拔出了水面,黑狼帮。 黑狼帮已经被十二卫彻底粉碎,这是李隆基授意查出刺杀朝廷命官凶手的处置结果。 这一次的扫荡行动拔出萝卜带出泥,一部分背后的靠山也浮出水面,受到惩戒。 陈子墨也因此得罪了些人,遭到了他人的记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陈子墨没心思先顾及这些,他现在正在做的便是复仇。 雇凶刺杀的背后之人已经基本能够推测出来了。 据叶小天掌握的情况,雇主不是唐人,带有异地口音,推测是吐蕃人。 得到这个信息,陈子墨一下便锁定了吐蕃使团,很显然他们有足够的动机。 副使末多布被斩去三指,在朝堂上还吃了一顿毒打,完全有充分的理由是末多布。 而事实也是如此,那雇主便是末多布手底下的一个侍卫,是受了末多布的命令买凶杀人的。 “公子,现在怎么做,报官嘛?” 书房内,阎五向陈子墨求问。 陈子墨摇了摇头。 吐蕃使团已经递了文书,明日就要离开长安。 这个时候即便将此事报上去,顾及到多方因素,朝廷不见得会严惩末多布,这显然不能让陈子墨满意。 那样的话,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的牛伟岂不是白白受伤。也就是当夜运气好些,不然陈子墨都有可能一命归西,双双横死巷道。 陈子墨看似是个温和的人,但那是在别人没有触及他的底线的情况下。 一旦触及底线,抱歉,呲牙必报! 所以,陈子墨这次打算自己动手,用自己的方式来复仇。 “不,不报官。这样····”陈子墨细声交代,“都清楚了么,告诉小天注意安全。” 阎五领命而去。 “相公,杜先生来看你了。” 陈子墨出了书房,接待杜甫去了。 杜甫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陈子墨与自己吃酒后遇到刺杀,连忙赶来看一看。 他不禁有些自责,若不是他邀约的陈子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在最后陈子墨没受伤,不然杜甫怕是难以过自己心里那关,内疚一辈子。 其实这两天除了杜甫外,还有不少人来看望过陈子墨,比如岳丈大人、杨国忠、哥舒柔、姚启望等等。 当晚,夜幕降临之际,鸿胪寺别院门口出现了几名装扮艳丽的女子。 守卫的是吐蕃使团自己的护卫,那夜刺杀失败后,末多布担心事情败露被暗算,就换成了自己人守卫。 “站住,干什么的?”吐蕃守卫说着不流利的唐话,拦住了这些女子。 此时女子后头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陪笑的站了出来。 “几位军爷,小的是鸿胪寺少卿吉大人派来的,这些姑娘们都是平康坊楼里的姑娘。使团不是明日就要走么,吉大人特地让小的安排姑娘们过来。” 守卫半懂不懂的听着小厮的答复,看了看这一小群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哪里还不懂是什么意思,暗道这唐人的官员还是挺够意思的嘛,喜滋滋的往里面去报信了。 朗不干听说后,摆了摆手,明日就要启程了,没有那个心思。 倒是末多布有兴致,这两日胆战心惊的,着实把他给吓着了,都没去平康坊快活。正好那吉鸿懂事,也不枉使团给了他不少好处。 门口的姑娘们等着,一会通信的守卫来了,让他们进去。 “等等,这是什么?”守卫拦住了一位手里捧着的小盒子姑娘。 “官爷,当然是助兴的东西了。” 那姑娘揭开小盒子,守卫瞧了一眼,笑骂了一句花活还挺多,挥挥手就放过进去了。 当晚,末多布豪气的搂着两个姑娘进了屋,直至天明。 第二天,末多布没精打采的跟着使团,告别鸿胪寺官员,出了长安,往吐蕃去了。 一处较为隐秘的小院内,陈子墨与叶小天、阎五坐到了一块。 “小天,事情都办好了么,有没露出什么破绽。” “放心吧,公子,都妥了。那些姑娘们都是自知活不长久的人,只要能让她们死后有个安身的地方就感恩戴德了,觉得不会泄露半句。”叶小天回道。 “东西呢?” “东西也已经藏在他行李中了,想来他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的。” “好,做的不错,辛苦了。” “嗐,应该的。不过公子,要按我说,直接给他下药毒死就算了,再不济在他回去的路上伏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多爽快利落,何必如此麻烦呢。” 叶小天觉得对于末多布这样的人渣,不如手起刀落来的痛快些,何必转个弯呢。 阎五回道:“小天,武力解决破绽太多,不好收尾,容易反噬。公子既然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陈子墨笑笑,当然有道理,费些心思不会被怀疑,还有额外的作用。 “你们两个放心吧,反正末多布保不住命的,足够了。” 半个月后,往吐蕃方向返回的使团中,副使末多布发病了。 经大夫诊治,末多布患上了最严重的花柳病,不治之症,而且逐日严重起来。 有几名护卫也染了病。 眼看大唐大夫治不了,自己可能活不长了,末多布懊悔的同时,请求加快速度赶回吐蕃,兴许吐蕃的医师能够治疗。 又过了半个多月,眼看吐蕃将到,末多布还是没能熬过去,病死途中。 朗不干唯恐传染给其他人,命人将末多布和他的行李进行火化。 侍卫在末多布的行李中发现一盒精美的琉璃珍品,盒子的夹层中发信了一封密信。 朗不干取过密信阅读后大惊。 这是一封大唐右相李林甫写给大贡论末·结桑东则布的密信。 信中除了友好问好之类的话,还隐晦提到感谢大贡论为大唐提供了吐蕃在陇右的军事布防信息等。 朗不干彻底惊吓住了,原来吐蕃大相竟然与大唐有交易,这可是卖国通敌的罪证。 发现这么大的秘密,朗不干急速思考该怎么处理。 末·结桑东则布与吐蕃重臣朗·梅色交好,而朗·梅色则是朗不干的堂兄,也正是因为这样,朗不干才能当上使团正使。 不过,朗不干感激并不多,更多的是嫉妒堂兄能够权倾朝野,自己却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人物,他也想爬上更高的位置。 而现在,机会来了,只要将这封信偷偷的交给赞普,想来一切都唾手可得。 三个月后,吐蕃大相末·结桑东则布发现了朗不干告密事件,赞普赤德祖赞正着手削弱他的权力,铲除他。 末·结桑东则布先下手为强,与苏毗勾结谋反,趁赞普赤德祖赞在亚着贝擦城赛马之际,联合朗·梅色把赞普害死。随后苏毗国王没庐赞起兵叛乱。 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得知此事后,立即率兵平叛,逮捕并诛杀了末·东则布与朗·梅色二人,随后末氏夷三族,自此末氏灭亡。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盖棺定论 末多布病死,吐蕃内乱,末氏灭亡都是在之后才发生的,陈子墨目前还不知道,他只知道末多布必死,仇肯定能报。 另一头,离查清上元节事件的时间还剩下两天时间。 大理寺这边已经基本将凌统的情况摸清楚了。 天宝元年,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向石堡城发起进攻,唐军被重创,凌统也就是在此战负重伤。 据知情的退役老兵讲诉,当时负伤的凌统几乎必死,是皇甫惟明命亲卫讲他救回。从此凌统对节度使大人死心塌地。 之后凌统被调回长安,也是皇甫惟明出力的。 另一方面,之前抓获的绣衣楼匪首艾瑞儿曾经确实是大食国败亡王族的公主,因权力斗争逃到了陇右,也是得了皇甫惟明的协助才安全入了长安。那一年是天宝三年。 而那些被砸死的刺客身份也查清了,都是从陇右退下来的战场老兵。 听了姚启望的述说,很多事情都能够说的通,连贯起来了。 听完陈述,大理寺卿薛朗道:“这么说,凌统和艾瑞儿等一批人,其实因为受皇甫惟明的恩,对于陛下有怨恨,所以策划此事为皇甫惟明复仇了。” 姚启望点了点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确实如此。” 薛朗沉吟片刻,“好,那就这样定案吧,你拟份卷宗,明日朝会本官就禀明圣上。陈大人,你觉得呢?” 目前掌握的线索是真实说的通,可以算是个完整的案件,薛朗不打算再查下去了,避免节外生枝。 “薛大人做主即可,下官没有意见。” 陈子墨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也担心万一再查下去,真涉及到了太子李亨就更加麻烦了,还是早早结案吧。 翌日早朝。 薛朗奏道:“启奏陛下,上元节事件,大理寺已经查明。” “哦?速速道来。”李隆基催促道。 “回陛下,有卷宗在此。”薛朗呈上卷宗,“此案由大理寺司直姚启望主办,臣请他来详细禀告。” 李隆基从高力士手中接过卷宗,同意道:“准。” 在队伍后端的姚启望出列,开始讲述案情查明的经过,如何将有效的线索一一收集,其中也不免提到了陈子墨的帮助。 “左金吾校尉凌统和艾瑞儿等人,正是因为对朝廷处置皇甫惟明怀恨在心,于是便策划了这起刺杀事件。” 事情牵涉到皇甫惟明,朝堂的气氛变的微妙起来,谁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是牵涉到了太子殿下。 太子李亨站在前排,脸色抑郁,终于还是查到了皇甫惟明身上。 皇甫惟明与凌统的关系他是知道的,此前皇甫惟明还曾向他推荐过凌统。之前太子殿下撒谎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容易牵扯到自身,因此不愿多说。 李隆基边审阅卷宗,边听完姚启望的话后说道:“这么说,这起事件其实就是凌统他们策划的了。” “正是,陛下,这便是我们大理寺的结论。”薛朗高声确认。 不少官员听了姚启望的分析,纷纷点头,觉得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没有什么毛病。 高力士瞧了眼薛朗,眼中隐隐露出些赞许的目光。 龙椅上的李隆基转向其他人,“王鉷、汤固,你们那边查的如何了,也是这个结果么。” 问这话的李隆基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口吻也挺正常。可在听在一小部分有心人的耳中却有些不一样了。 所谓圣心难测,陛下是不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刑部尚书汤固先回道:“陛下,刑部这边有查到些线索,不过和大理寺查到的差不多,完整性还差些。不过大理寺所作的推断,刑部这边是赞同的。” 汤固卖个了巧,实际上刑部查到的线索不多,这会正好借着大理寺已经讲述了案情的机会,顺手一推,算是交差。 李隆基未做评价,转而道:“王鉷,你们京兆尹也和大理寺查的差不多么?” 王鉷沉声道:“回陛下,臣有罪,京兆府这边尚未查明。但是臣并不赞同大理寺给出的结论。” 有人出来唱反调了,李隆基倒是来了兴趣。 “说说吧。” “对于大理寺查到的线索臣是没有异议的,只是对最后的结论不赞同。依据京兆府掌握的信息来看,凌统并不是主谋,之后应当还有其他人。” “凌统只是区区一个校尉,他不见得有这种谋略。而且艾瑞儿十一月被抓,显然早于那时候他们就知道上元节要举行活动。以凌统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得知此事。” “再者,事发当夜有人买通了狱卒用毒杀死艾瑞儿和可丽真后,又杀死了狱卒,而这个人却迟迟没有找出来,逍遥法外中。” “因此,臣推断背后主谋另有其人,一定是位身份非常高贵的人。” 显然,王鉷最后的话意有所指。 不少官员觉得王鉷说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甚至将目光看向了太子李亨。 大理寺掌握的情况,虽然不能证明太子是主谋,可也并不能排除太子的嫌疑。 太子李亨仍然有较大嫌疑。 李亨也心知肚明,却无法辩解,只能装作不知的样子。 朝堂中能够为他说话的人太少了,李林甫和杨国忠都不可能。 老狐狸李林甫开口了,“陛下,王大人的话言之有理,还是应该查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于是也有好些官员跟着发言表示还是得查下去,风向往王鉷的方向倒。 倒是薛朗提出了反驳意见:“陛下,上元节活动算不上多机密,有心打听扔可知情。在逃的应该只是凌统提前安排好的同党或杀手罢了,要完成这样的任务并不能说明背后还有人。” 同样,说的也有理。 那么现在,就要看李隆基的意思了。 百官的目光都望向了安坐龙椅的陛下。 李隆基似乎睡着了,闭着双眼,迟迟未见动静。 百官彼此交流着眼神,暂时没有敢轻易说话。 太子李亨也有些忐忑,因为接下来父皇的决定预示着事情的走向。 良久,李隆基睁开了眼,“传旨,左金吾校尉凌统胆大包天,阴谋策划上元节刺杀事件,株连九族,其他参与者,夷三族。” 圣旨一下,算是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直接将凌统定为了主谋。 陈子墨猜测,或许是李隆基心中相信太子与此事没有太大嫌疑,又担心朝中有人借此事构陷太子,于是干脆将此事敲定。 以李隆基的手段,明面上应该不会再查了,暗地里应该仍然会让人密查。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官纳妾 陈家,跪了一地。 玄宗之前承诺的封赏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侍御史陈子墨救驾有功,升殿中丞,兼侍御史,特封云阳县男爵,食邑三百户,不可世袭罔替,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子墨本以为李隆基给他升个官就差不多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封爵,虽然是最低等的县男爵位。 整个陈家十分兴奋激动。 大唐的爵位可不是能够轻易取得的,有了它,陈家算是迈入了权贵一族了。 “相公,大喜呀,真的大喜。”杨鸳鸳喜极而泣。 “陈爵爷,恭喜了。”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恭喜,陈子墨连忙令人取来一盘银子献给这位公公。 “爵爷真是客气,呵呵···”公公掩嘴笑了,接着低声道:“爵爷,圣上还有密旨口谕。” “那公公书房请吧。” 到了书房,陈子墨又要跪下接旨,被扶住了。 “爵爷,圣上说了,不用跪。圣上口谕:陈子墨,朕赐你爵位,待你不薄吧。你帮朕办件事,继续暗查上元节事件,不管任何结果只向朕一人禀报。爵爷,没了。” “遵旨。” 陈子墨暗道,看来自己没猜错,李隆基果然还是相信幕后还有主谋,估计对太子仍然怀疑。 难怪这么大方的给了一爵位,这里头有些交易的成分在里面。 “爵爷,陛下随后会命人将大理寺、刑部、京兆府查到的相关线索都会送来。” “有劳公公了,我送送公公。” 传旨的宫人走后,陈家陷入了疯狂,人人兴高采烈。杨鸳鸳更是十分大方的再一次发起了赏钱。 虽然县男只是从五品上而已,然而意义是不一样的,爵位比官位难得多了。朝中五品官多的是,可男爵却找不出几个来。 “相公,宫中又有人来了,说是送了些东西过来。” 午后,陈子墨接到了送来的资料。 一整个下午,陈子墨窝在书房内,将所有的资料的都看了一遍,逐条挑出信息将整个墙面都铺满了。 既然玄宗认为还有主谋,那便假定确实有。大理寺查出的线索是没问题的,陈子墨只是要从这些信息中找出主谋的线索。 调查的方向最有效的仍然是沿着凌统这条线查起,凡是和凌统有过交集的人都需要摸排一遍,首当其中便是太子殿下。 陈子墨计划明日便去拜访太子李亨。 当夜,夫妻二人夜话。 “相公,你可真厉害,咱们这才到长安多久,这就挣了个爵位回来。咱家彻底成了长安城的贵人了,今天怕是不少人羡慕的紧呢。” “夫人呀,你这要求也太低了,才一个最末流的男爵,你就稀罕成这样。往后为夫要是封个公爵侯爵的,你不得彻底飘了。” “怎么能不稀罕呢,这爵位现在可多难得,现在又不是太宗陛下时期。这会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呢,就是连咱们杨家那几个也没见着爵位呢。还是我家夫君厉害!” “那倒也是。”被妇人一夸,陈子墨有些心花怒放,手上游动的动作便大了些。 “相公,这云阳县在哪里呢?” “为夫问过了,长安城东南,也属于京兆府管辖。” “那明儿我得去看看。” “过两日吧,过两日我陪你一起去。” “那行,妾身就等夫君一看去…” 抱着怀中的媳妇,陈子墨没多久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两人也算是夫妻几个月,杨鸳鸳哪里不懂丈夫的意思。 “相公,等等。” 说着,杨鸳鸳就起身出了屋。 陈子墨纳闷,这是什么操作。 过了有一会,屋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 陈子墨闭着眼躺着,以为是媳妇来了,待女子走到床边后便顺势一揽。 一上手后,发现尺寸不对。 一睁眼,哪里是杨鸳鸳,而是脸色通红的明月丫头。 “怎么是你?” 明月羞红了脸,期期艾艾道:“小姐说她身子不便,叫婢子来的。” 说完脸更红了。 陈子墨心说难怪跑出去,原来是安排这一出。 之前杨鸳鸳也是和他商量过这事的。明月本身就是通房丫头,早晚的事情。 况且此前他也吃了明月不少豆腐,明月一个侍妾的身份是没的跑的。 “明月小姐姐,看来今晚要让你偷野成功了。” “爷…” 明月这声甜腻腻的称呼,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春宵一刻值千金,幸逢今夜又新郎!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第二日太阳快晒到屁股的时候,陈子墨才醒。 额的肾啊… 扶了把老腰,暗叹营养快跟不上了,这夜夜当新郎也不是谁都能顶得住的。 这个时候需要一瓶神奇的肾宝。 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三瓶长生不老,欧耶! 那边,明月已经起来了,从丫鬟的发型变成了妇人的发髻,预示着身份的转变。 再也不是那个“花径不曾缘客扫”的姑娘了,而是“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新媳妇。 “爷,您起来么,您要起的话这就侍候你起来来。” 看着初为人妇,带些嘟嘟脸的新媳妇,陈子墨只能说终究被偷了一波大鸟,恭喜明月最终吃鸡成功,大吉大利! 明明昨夜丢盔弃甲的人儿一早醒来神采奕奕,而自己这个得胜将军却形如死猪。 失败! “不睡了,起了吧,爷今天还有事。” 今天陈子墨要去拜访太子李亨,自然不能继续贪睡。 明月得令后便一如往常般替陈子墨穿好衣服。 打开屋门,就见门外头的小丫鬟玉双一脸惊奇的看着明月。而对门屋子门也开了,杨鸳鸳出了门来。 小丫头闹不明白了,平日明月姐姐不都是从对面那屋子起来么,怎么今天夫人和明月姐姐反过来了。 “去去,找灵儿玩去。” 杨鸳鸳把杵在院子里发愣的玉双赶走,让她自个玩去。 玉双是陈子墨从人贩子那带来的人中最小的一个,也就和严灵儿一般大。 府里人其实都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平日里也用不着她忙太多的活计,看个火,报个信什么的,大多时候是陪着严灵儿嬉闹。 “小姐。” 见杨鸳鸳看过来,明月有些害羞的低了头。 “瞧你,都自己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往后啊,一块好好侍候夫君,争取早点给咱们陈家延续香火。还有啊,以后得改口叫姐姐了。” 这算是大妇给新妇的告诫。 “嗯,小姐,婢子还是叫您小姐吧,婢子一辈子都是小姐的丫头。” 同时,明月心里想着,等小姐怀上生了小公子后,自己再要个女儿就行了。 “真是个傻丫头。”杨鸳鸳笑骂了句,不愧是自己多年贴身丫鬟,知道感恩。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站那聊天的,都是一家人。你们倒是给为夫打盆水来洗脸啊。” 堕落成懒鬼的陈子墨打断了小姐与丫鬟间的温馨气氛。 “来了,来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李亨 封官纳妾发大财,古代男人的三件喜事陈子墨一天就办了俩。 用过早饭后,陈子墨就搭着马车前往东宫求见太子。 自从遇到刺杀后,陈子墨出门的守卫力度就变强了,除了阎五外,又添了两名护卫,也是从庐州跟过来的老人。 苗发更是帮着将马车做了一番改装,安装了铁片,防御力大增。 东宫在皇城内,属太极宫,太极殿的右侧。 到了承天门外,马车就不能继续前进了,自有那禁卫验过身份后,放陈子墨一个人入宫去。 “殿下,陈县男来了。” “陈子墨来了,请进来,顺便通知下僙儿。” 这段日子,太子李亨除了少有的朝会,基本都在东宫待着。圣上派的禁军日夜守卫,有些被软禁的意思。 东宫其实很大,大到让人感觉孤独和阴冷。 这里本身就不是个人情温暖的地方,太多下场凄凉的皇子惨死于此。比如前太子李瑛。 “陈大人,里面请。”王保保领着陈子墨进了东宫。 甫一踏入东宫,一阵冷风吹过,凉飕飕的,陈子墨打了个喷嚏。 这地方阴气太重,缺乏生气。 “陈大人这是怎的了?” “哦,没什么,许是昨夜辗转难眠,受了些风寒吧。” “陈大人怕是日夜为朝廷分忧,操劳过度了,所以才会睡不着。陈大人还是要多当心些身体才是。” 王保保声音阴柔,却不是公鸭嗓子,反而让人听着舒服。 “多谢王公公关心了。” 陈子墨笑着回谢,近段时间确实操劳了些,这不要查案么,累是正常的。 过了一个个院子,越往里越安静。 “王公公,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哦,殿下素来喜欢清净,下人们赶到其他院子去了。” 王保保又领着走了一段,停在一间偏院外。 “就这了。殿下,陈县男到了。” “嗯,请进来吧。”里屋传来李亨的声音。 陈子墨本以为李亨肯定在东宫正院,没想到却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这是个很简单的院子,除了几盆花草没别的什么东西。 屋内则摆满了各类书籍,显示李亨是个很爱书的人。 “臣陈子墨,见过殿下。” “陈县男快快免礼,和孤不用这么客气,快请坐。”李亨很客气的请陈子墨入座。 “你是僙儿的老师,还多亏你的教导,一直都没好好感谢你,没想到你倒是先来拜见了。” “殿下,这是臣应该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 陈子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太子。 人已中年的李亨,脸上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息,倒更偏向个书生。或许是因为他常年与书为伍吧。 “父王,儿臣来了,是老师到了么。” 李僙从院外进来,年后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他最近去陈府的次数少些了。 “学生见过先生。” 李僙朝陈子墨行了一礼,恭谨的很。 “好,小僙没事多去府上,小苗最近还问我说最近你怎么少过去了。” “大师兄竟然还会记得我么,那我近期便去。”李僙有些开心,没想到苗发竟然还会念叨他。 事实是苗发确实和陈子墨提过一嘴,意思是说李僙最近总不来,都少了个工具人帮忙进行科学研究了。 “先生来此是寻父王的还是来看学生的?”李僙这一问便是在寻找存在感。 陈子墨不忍心打击李僙,笑道:“都有。” 李僙得了回复,颇为满意,说道:“那先生和父王先聊,学生这就去先生府上寻大师兄。” 说完李僙便退了出去。 看着李僙出去,李亨感慨道:“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还是多亏了你的教导。他娘亲还让我多谢下你来着,你若有什么需求,只要孤这东宫有,自取去便是,算是对你的谢礼。” “那臣就不客气了,臣看殿下这屋中有不少书籍,臣想借阅几本。” 陈子墨早就偷偷看过了,这屋子里还有不少书简,想必有很多后世没看过的孤本。 比如太子身后架子上有几本老旧的黄皮书就好像挺不错的。 “可以,想借哪本都行,不过孤这里的书可是要还的。哈哈···” “殿下放心,臣不是那种人。” 王保保进来布置好茶点后,又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两人。 “你今天来,应该还有其他事情找我吧。” 陈子墨没有选择隐瞒,如实回道:“殿下,实不相瞒,其实臣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那件案子。” 李亨叹了口气,脸色灰败的站了起来。 “看来父皇还是不太相信我,所以才会暗底下派你来。此事与孤完全无关,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孤会如实答你。” 陈子墨也只好跟着站起来,“殿下,那臣便逾矩了。殿下之前对于凌统的事情想必有所隐瞒吧。” “是,孤之前确实有损隐瞒。” 太子李亨娓娓道来。 “其实皇甫惟明之前向孤引荐过凌统,我们其实也早已相识。当初凌统任左金吾校尉,其实也是孤引荐的,只是少有人知罢了。孤之所以隐瞒,就是担心祸及自身,引起父皇猜忌。” “不管你信不信,孤绝不会谋害父皇,只因为孤早就不是年轻时的自己,对皇位已经没有那么热忱了。” “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孤的两任爱妃都因那个位置离我而去,更有许多忠臣良将因此家破人亡。孤有时候甚至会想,皇位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所以,不管你信不信,孤现在并没有那么急着想坐上那个位置,所以孤绝对和此事无关。” “陈县男,你可以将孤这番话如实禀报父皇,若父皇仍是不信,那孤也只好任凭父皇处置了。” 李亨的这番话真情流露,不像作伪。 陈子墨行臣礼道:“多谢殿下真诚相告,臣一定会如实禀告陛下的。臣也相信,殿下与当日之事无关。既然如此,那臣便不多打扰殿下了。” “等等,你不是要借书么。” “瞧我,差点忘了,那就多谢殿下了。” 最后,陈子墨捧着两本后世绝版的孤本黄皮书出了东宫。 这次拜见太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从李亨的表述来看,陈子墨觉得不像作假,说的应该是实情。 如果说李亨在说谎,陈子墨也只能说对方的演技太好了,连自己这双眼也能骗到。 既然和太子李亨无关,难道真的就是凌统策划的,会不会是漏了些什么。 陈子墨一时间也想不通,只能回家再理一理,看看有没什么新的发现。 不过这次简单的交流,陈子墨隐隐有些失望。 李亨确实不具备雄主之姿,人倒是挺温和,只是早就被磨去了雄心。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下乡 晨光初起,一片晴好。 今日,云阳县男府陈爵爷和夫人要去云阳县。 加上也要跟着前去散心的张二爷,车马共五架,随行十几人。 云阳县在长安城外,出明德门再往东南二十多里路才到,算是京兆府二十二县中离长安较远的一个,也是面积较小的一个。 两个多时辰后,一行人才到了云阳县。 因为张继良的媳妇谢氏有了身孕,不能走太快。 到了云阳县,首先去的便是县衙。 县男只能食邑三百户,早有旨意下到了云阳县衙,分出了三百户划到了陈子墨名下。 云阳县衙派出吏员领着陈子墨一行人前往封地。 吏员领着几人来到了一处地方,站到了一处小山坡上,指着前面道: “陈大人,这边这两个村子就您的封地,刚好三百户人家。那条河叫梨河,右边是梨东村,左边是梨西村。” 抬眼望去,就是两个相邻的山窝村,一条小河隔开,左右各一村。 远远望去,还算是副不错的田园风景图。 “相公,往后这就是咱们的封地了么,咱们赶紧进村看看吧。”杨鸳鸳催促道。 所谓封地,并不是实封,而是享有这三百户的赋税权。 也就是说以后这三百户人家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了,而是将赋税缴纳给陈子墨即可。 先去的是梨东村,村道有些窄、且烂,马车进不去,一行人只能步行。 看着村内的境况,大多是老旧破烂的房屋,很明显村子里并不富裕。 张二爷瞥着村子里的情况,啧啧的感叹,挑的这地方也忒穷了些吧。 一行衣着华贵的贵人们进了村子,自然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不少老少村民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很快就有人朝他们赶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们,小的是这的里正,可把老爷和夫人给盼来了。” 迎面来的是位老汉,梨东村的里正,早就得了县衙消息,他们往后跟着县男混。 那引路的吏员是相熟的,喊道:“高老汉,这位就是你们老爷了。” “哎呦,老爷,可把您给盼来了。” 高老汉早就得了信,早就盼着老爷来。现在见了,暗道竟然如此年轻,不愧是老爷,长的就是高贵样。 陈子墨感觉被这一声声恭敬的老爷给叫老了,连忙道:“高里正,往后还是叫我公子吧。您老高寿?” “回公子,老汉今年六十一了。” 见老汉有些拘谨,陈子墨和气道:“高里正,不必拘谨,就当是一家人。” “是是。公子,夫人,还请先到老汉家里去歇息。” 高老汉的家也很普通,老旧的院墙,陈旧的家具。家里五口人,老伴,儿子儿媳加个孙子。 陈子墨一行人十几人,自然不能都进屋,也就几个主子进了屋。 高老汉的家人显得忐忑手足无措,显然是没接待过这么尊贵的客人。 他媳妇甚至要去杀了院中仅有的几只家禽,洗锅造饭来招待贵人们,被陈子墨止住了。 明月挥挥手,便有随从跟着一同去将马车内准备好的东西运来。 这次来村里,准备很充分,带了不少食材和吃食,不必给这些穷苦人家添麻烦。 陈子墨问道:“高老爷子,这梨东村一共多少户人家。” “回公子,咱们这村只有一百户人家。” 高老汉只是站着应答,即便陈子墨让他坐下回话也是不肯。 “那也就是说梨西村有两百户了,麻烦让人将另外两位里正一并请来吧。” 在唐朝,百户为里,置里正一人,五里为乡,置耆老一人。 也就是说这三百户人家一共有三位里正。 高老汉的儿子匆匆去了,高老汉陪着陈子墨闲聊。 张继梁则带着谢氏村里遛弯去了,他们来这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呼吸下户外的新鲜空气。 杨鸳鸳已经领着明月等人去卸下马车内的东西了。 “去年的收成如何,家家户户能吃饱饭么?” “还行,交完赋税后,也算能填饱肚子,就是没什么剩余。” 等到另外两个里正到了,见礼后,一同闲聊。 通过闲聊和刚才看见的情况,可以了解到这两个村子都算不上富裕,属于只能勉强填饱肚子,逢年过节也不见得能吃上一顿肉的状态。 “听了三位的述说,我能体会到村民们的艰辛。刚才进村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不少人家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我很痛心。” “既然你们现在归我陈子墨管了,我就不能不理你们,至少也要让家家户户吃的起肉。” “今年的赋税便免了吧,本公子也不差你们那点赋税。” 陈子墨的这条决定,让三位里正狂喜,立刻就跪了下来,千恩万谢,称呼公子是当世菩萨。 对于村民们来说,少交一年的赋税,能省下不少,日子都会好过些。 然而并不止这些,陈子墨继续道:“趁现在还没开始春耕,两个村子之后都要搞生态农业。” 之前在庐州的时候在张家佃户村做过生态农业的试点,效果很好,正好搬到这来。 “公子,啥是生态农业?”高老汉问道。 另外两个里正也是上了岁数的老汉,一姓郑,一姓刘,皆是一脸疑惑。 “简单说就是将养猪鸡鸭鱼与小麦种植等结合起来,让村名们家家户户都能过上好日子。” 高里正有些迟疑道“可是村民们都不懂,况且也没有钱整治猪鸡鸭崽这些。” “放心吧,不懂可以学,本公子之后会让人教你们。至于种苗,府里可以提供给你们,不是完全免费的。做的好了,种苗算是奖励不收费,做的不好,那便要收他们的费用。” 陈子墨深知,人其实是有些劣根性的,哪怕再纯朴的村民,不设些要求,总会有不努力。 “正好你们三个里正,各领一里,可以相互交流的进行竞争比试,谁到时候做的好,本公子重重有赏,做不好的就要罚了。” 郑里正忙道:“公子放心,我们几个老汉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那便好,只要很紧步伐,本公子一定会让你们月月吃肉,年年新衣。” 看着杨鸳鸳已经指挥着下人们取出食材,借着高老汉家的厨房做饭,陈子墨吩咐道: “中午你们两个也别回去了,就这一起吃顿饭,下午的时候再去西村看看。” 老实巴交的老汉连忙应下。 高家媳妇儿媳站在厨房的角落,看着陈府下人们进进出出忙活,都是些精致的食材,各种肉类都有,有些东西只听过没尝过,不由得脸上露出了震惊和向往。 中午,三个里正和高老汉一家算是蹭了爵爷家的一顿饭,那是吃的叫一个美味。 三个里正更是陪着公子喝了几杯,受宠若惊的同时连连赞叹这都是些世间美食。 陈子墨笑骂一句没出息,白面会有的,肉食也会有的。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绿帽皇子 寒冬未散,春意迟来。 田间尚未开始耕种,还是杂草与烂泥相伴,只是隐约间能看到一丝的绿意。 两个里正陪着陈子墨视察村子和田间的情况。 转了一圈,除了古代特有的农村特色穷之外,也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有山,有水,有人家。 到了正春时节,想来也是一番乡村风情。 这要放在后世做个周末一日游农家乐什么的错错有余。 陈子墨琢磨着在村里盖间大瓦房,把路修一修,当个乡野别墅也算不错。 生态农业在这个地方还是有条件搞起来的,回头拟一份计划书,交给便宜徒弟苗发去操作便是。 到时候顺便把李僙那小子抓来做个壮丁好了,美其名曰锻炼实习。 岂不正好。 “那边是什么山?” 陈子墨指了指远处一座巍峨的山头,隐约间能看见似乎还有屋子。 郑老汉连忙回道:“公子,那边是蒲城县,那座山头可是惠陵。” “惠陵?” 没什么印象。 见公子不懂,刘里正解释道:“惠陵是让皇帝陛下的陵寝,平日都有人看守,听说寿王殿下就时常去拜祭。” 经过这样一解释,陈子墨才想起来了。 让皇帝就是李隆基的兄长李宪,因为曾主动将皇太子之位让给李隆基,死后被追封让皇帝。 陈子墨记得,凌统调回长安之初,就守过陵寝。 等等,守陵。 陈子墨隐约想到了些东西,蹙眉思考。 两个里正也不敢打扰,就这样干等着。 直到陈子墨回过神来后,郑里正才小心翼翼道:“公子,今晚是在村里住下么,小的好让人收拾准备。” 眼见天色虽然不算晚,赶回长安肯定是来不及的,不过回县城还是可以的。 “还是免了吧,别麻烦了,一会我们回县里就行。” “是,公子。” 两个老汉脸色隐隐有些失望,想想公子这样的富贵人,当然不愿意住在这么破旧村子里。 看到他们两人的表情后,陈子墨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其实倒不是说嫌弃,只是我看你们的房子都不大,我们有好些人,还是不要添麻烦了。其实夫人刚才和我说过了,她还是挺喜欢村子里这样宁静的生活。” “我合计着,回头在村里盖几间瓦房,我与夫人时常过来住上一阵子好了。你们回去呢,也正好和村里人说一声,到时候愿意帮忙盖屋子的,一并算工钱。” “不不不,哪能要工钱呢。”两个里正连连推辞。 “一码归一码,付出总该有回报的,就这么定了。回吧。” 一行人在云阳县住了一晚后,回返了长安城。 回府后,陈子墨直奔书房,再次查阅了一遍凌统的履历资料。 天宝元年,凌统调回长安之初,当过守陵人,而守的正是让皇帝的惠陵。 而昨天刘里正说过,寿王经常去祭拜让皇帝。 寿王是谁? 李瑁。 众多皇子中悲剧的一个,可以说是最绿的王子,绿帽王。 年轻的李瑁可以说是天秀开局,母亲是李隆基曾经最受宠的武惠妃,养父是让皇帝李宪,更是在年轻时娶了杨玉环为妻,过着恩爱美满的生活。 然而,随着武惠妃过世,太子之位没捞到,连自己的媳妇都被李隆基抢走了,被自己的父亲硬生生的扣了一顶绿帽,甩都甩不掉。 之后连对他疼爱有加的养父李宪也过世,他也为让皇帝守孝三年。 隔年,韦昭训之女韦氏被李隆基嫁给李瑁为寿王妃,而杨玉环正式被封为贵妃。 昔日的枕边人却成了名义的母亲。 再之后,寿王就彻底成了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闲散王爷。 老实说,陈子墨对于李瑁的遭遇还是充满了同情。 父夺子妻,李隆基想扒灰就扒灰,古代皇权真的是太过无情。 现在,陈子墨有个大胆的想法,上元节刺杀的幕后主使会不会与寿王有关。 “来人,准备马车。” 陈子墨搭车来到了兵部。 主要是为了查找当时和凌统一起守陵的官兵资料。 拿到几个已经退役了的老兵的资料,这些老兵当时和凌统一起守过惠陵。 挨个的进行寻访,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子墨问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据一个老兵回忆,他曾经发现,寿王守陵期间,表面上和当时的守陵校尉凌统没什么交流,其实私底下与凌统关系还不错,像是朋友。 只是凌统被调入左金吾后就再也没了交集。 得知这个情况后,陈子墨对寿王的怀疑越来越重了。 或许,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看来,明日该去拜访一下寿王了。 大明宫南边,安国寺东边,有十王宅。 十王宅是李隆基于开元年间建的,主要是用来供众多皇子居住的地方。 而寿王李瑁的府宅也就在十王宅。 寿王府门口很冷清,陈子墨下了马车后,阎五敲开了王府大门,将名帖递了进去。 李瑁是玄宗第十八子,比杨玉环还年轻一岁,正陪着王妃韦氏在池边喂金鱼。 “王爷,有拜帖。”管家将名帖呈上。 李瑁投喂的动作停滞了下,自嘲道:“想不到还会有人来我这拜访,谁啊?” “新晋的云阳县男陈子墨。” “他?本王倒是听过他的名号,大唐第一词人,听说长的也是十分俊美,只听过没见过。正好,来了那就见见吧。” 寿王妃韦氏很知趣的退下了。 陈子墨被领着来到了池塘边。 “下官见过寿王殿下。” 李瑁细细的打量着行礼的陈子墨,自顾道:“本王听说,陈词人不仅才华惊人,长相也是人中翘楚,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过奖了,下官觉得殿下才是人中翘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瑁不过三十出头,也确实是相貌堂堂。 “呵呵,陈词人,请入座吧。”李瑁引着陈子墨来到边上小亭。 “王爷府中景色怡人,真是让人羡慕。” 李瑁很直接,“本王也就剩下这点爱好了。这府里已经几年没人来拜访过了,陈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说了吧。” 陈子墨本来想着找些话题暖场,倒是没想到李瑁比他还直接。 “那下官就直说了,听闻殿下和凌统很熟?” 李瑁没有回答,反而笑道:“终于查到本王这了么,看来是父皇派你查上元节那件案子了。陈词人,你是怀疑本王是幕后主使吧?” “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妨告诉你,其实···你猜对了。” “!” 陈子墨惊了。 “殿下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呢?” 李瑁定定的看着陈子墨,表情并不像是作伪。 卧槽! 卧槽! 卧槽! 陈子墨感觉凉了,因为他看到凉亭不远处突然冒个不怀好意的大汉。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狗血的皇家事 草率了! 陈子墨从没想过寿王就大方承认了他就是幕后主使。 此时不远处就有一个大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右手摸到了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迹象。 按着接下来的剧情,傻子也知道,寿王估计要灭自己口了。 陈子墨凉了。 哇凉的! 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乎乎的来了呢,这不是厕所打灯笼么。 就在陈子墨觉得今天凶多吉少的时候,剧情发展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李瑁挥挥手让那壮汉下去。 “是不是很好奇本王为何会如此坦然的告诉你这些?” “额…” 陈子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瑁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其实那个计划是本王出的,只是却不是本王施行的。” “当年为宪父守陵时,认识了认守陵将的凌统,我们意趣相投,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我们成为无所不谈的挚友。” “不过这些基本没什么人知道。后来凌统进了左金吾,我们虽然联系少了,可友情却未断。” “皇甫惟明死后,凌统对朝廷怨恨极深,总想着为皇甫惟明报仇。就在去年十一月上旬,他暗自来寻本王饮酒,醉后他说出了他复仇的想法。” “而当时本王也有些醉意,心中同样恨透了那个不顾父子情分的父皇。于是本王便给他出了这个主意,只是没成想凌统竟然真的施行了。” “本王得知他真的在上元节发动了刺杀后,即是惊叹又是佩服。佩服那群人竟然真的敢冒着诛九族的罪名去刺杀,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可笑本王却没有那个魄力和胆量。” “陈词人,你说本王是不是很胆小懦弱?” 寿王李瑁在笑。 可看在陈子墨眼里,他的笑是苦涩的。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买通了狱卒杀了艾瑞儿么,是本王。本王在得知凌统等人真的施行了复仇且行动失败后,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被牵连,所以毒杀了她们。” “啊,真是可惜啊,假如凌统成功了,那大唐想必是另一番景色了吧。啧啧,真是可惜啊…” 李瑁望着池塘感叹着。 “陈词人,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心坏了?” 不等陈子墨回答,李瑁又继续说着。 “本王是心坏了,不止坏了,而且心也死了,几年前就死了。” “本王有时候会痛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懦弱,明明恨那昏君,却做不出弑父的行径。只能过一日算一日,不敢丝毫反抗。” “呵,我真是个胆小鬼。” “陈县男,回去向那个昏君复命吧,告诉他,本王就是那主谋之人。本王想看看他如今的血还冷不冷。” 望着有些疯狂的寿王,陈子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回道:“殿下,下官会如实禀告陛下,至于您算不算主谋,陛下说了算。殿下,臣告退了。” 陈子墨心惊胆颤的退出了王府,唯恐李瑁后悔,会将他一刀砍了。 “公子,没事吧。”看着陈子墨脸色难看的出来,阎五关切的问道。 陈子墨摆摆手,登上了马车,“入宫吧。” 现在整个事件算是水落石出了,这件事情和太子无关,和寿王有些关系。 对于李瑁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陈子墨是相信多过于怀疑的。 因为李瑁只要不自己说出来,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与那次事件有关系的。 所以,李瑁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今天的接触,让陈子墨有些同情李瑁。 在他看来,李瑁显然已经是个心理疾病患者。 一个矛盾体。 心里对玄宗痛恨至极,却又因为本能的畏惧或良知而显得胆小,不敢做出忤逆的行为。 只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然后日复一日,直至现在显得有些病态和疯狂了。 “唉,狗血的皇家。老子抢了儿子女人,儿子想杀老子,什么事嘛。” 陈子墨心里骂了一句,今天就回宫复命去,把这些问题都抛给李隆基,让他头疼去。 御花园。 “陛下,陈县男来了。” “让他来吧。” 传话太监领命去了。 不久后,陈子墨来到了御花园,就见唐玄宗领着杨贵妃也在喂鱼。 不由暗道,果然是父子,一个样。 “臣陈子墨,见过陛下,娘娘。” 杨玉环轻轻撒了些手中的鱼食,回头道:“陈县男来了,免礼吧。” 她头上一朵大簪花,画着桃花妆,面若桃花、眼含秋波、娇俏柔媚,宛若人间仙女。 李隆基不惜顶着骂名,从儿子手中夺妻,痴迷于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陛下,娘娘。” 杨玉环仍是笑道:“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倒是忘了恭喜你得爵了。” “都是陛下的栽培。” 一直望着池中金鱼的李隆基这才回头道:“你不仅要谢朕,更要多谢朕的爱妃,是她提议给你个县男爵位的。” 陈子墨一脸惶恐感激道:“臣多谢娘娘栽培,愿娘娘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呵呵,嘴倒是真甜。这是你救了陛下和本宫应得的。回头呀,让鸳妹进宫来一趟,陪本宫解解闷,本宫也好多天没见着她了。陛下,您觉着呢?” 陈子墨心说,娘娘,其实我解闷也很有一套,要不要试试。 “都依爱妃,这种小事爱妃自己做主就好。”李隆基自然答应。 “那行,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君臣奏对了。鹅儿,我们去那边逛逛。” 宫女陪着贵妃娘娘走了,就剩下李隆基、高力士和陈子墨三人。 “好了,陈县男,说正事吧。” “陛下交代臣的事情基本查清楚了。” 李隆基听后,一脸严肃道:“细细道来。” 陈子墨小心翼翼道:“根据臣查到的情况来看,太子殿下与此事没有关联,与此事有关的是寿王。” “瑁儿?” 李隆基有些愣神,从来没想过这事情竟然会和李瑁有关。 在李隆基印象中,李瑁一直是个沉默少言的人。 两人父子关系确实不算亲近,但他觉得是因为李瑁小时候寄养兄长家中的关系,少了些父子交流。 在之后武惠妃亡故,将杨玉环接入宫中,也让韦氏嫁作寿王妃为补偿了。 怎么会和李瑁有关? “回陛下,正是。寿王殿下亲口说的,事情是这样的…” 陈子墨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没有带任何一丝主观的想法。 听完后,李隆基陷入了沉默,脸色很难看。 从刚才的阐述中,李隆基知道了那次事件李瑁虽然不算主谋,可也可以说是策划人之一。 他没想到李瑁对他恨之入骨。 李隆基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久久都没有说话。 陈子墨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高力士,意思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力士轻轻挥手,陈子墨领会后,直接退去了御花园,离开了皇宫。 这件事算是交差了,陈子墨真不想理会皇家的这些糟心事,还是回家搂媳妇香。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贵妃醉酒 大明宫昭阳殿。 这是贵妃杨玉环的寝宫。 此刻,杨玉环托着香腮望着门口。 陛下已经有两日没来昭阳殿了。 “鹅儿,你再去问问,陛下一会还到这边用膳么,还过来么?” 一旁的宫女连忙回道:“娘娘,奴婢还是刚刚从兴庆殿回来的,您忘了?” “哦,是问过了。” 杨玉环这才想起,刚才宫女鹅儿已经问过了,陛下很忙,怕是不见得有空过来。 杨玉环仔细想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陛下往日就是再忙,也会来昭阳殿一趟,而现在是两天没来过了。 即便是自己主动寻过去,陛下也多是推脱有国事处理,有些敷衍的意思。 问了大将军,对方也只是说陛下最近有些忙。 以杨贵妃的了解,最近也不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啊。 不行,得再去看看。 “鹅儿,摆驾,去兴庆殿。” 杨玉环领着宫女鹅儿来到殿外,就见高力士静静的站在殿门口,门关着。 入宫多年的杨玉环一下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登时落下了脸。 高力士可是陛下最最亲近的宦官,从来都不避讳他,除了一件事情。 高力士见到了脸色温怒的杨贵妃后,连忙轻轻往前走几步。 “娘娘。” “谁在里面?” “这…” 高力士有些犹豫。 “本宫自己看。” 刚一靠近殿门口,就听到里面女子的浪笑声,声声娇媚的喊着陛下。 杨玉环脸色铁青,往里面瞄了一眼后,看清女子后,定格了一秒,气哼哼的走了。 那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杨玉环的三姐,虢国夫人。 若是换成别的妃子,以杨玉环善妒的性子,这会便推开门了。 不过里头的毕竟是自家三姐,虽然也十分气愤,终究是顾些情面。 贵妃早就听说自家三姐与陛下有些暧昧,只是没想到今天倒是坐实了。 殿内。 虢国夫人正搂着玄宗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娇笑着,玄宗似乎还颇为享受。 “嗯~陛下,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那奴家便多来陪陪你好了。” 虢国夫人虽然年岁已经大了些,可容貌底子好,常不施粉黛却仍然美艳动人,因此李隆基也是颇为受用。 “三姨能来自然是欢迎的。” 李隆基一直称杨玉环的三个堂姐为姨。 且不说殿内两人的快活。 怒气满满的杨贵妃甩着裙摆便大步的离开,高力士则看了眼内殿,然后在后面跟了过来。 杨玉环本以为陛下真的是有什么国事要处理,没想到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沉迷在温柔乡中,自己倒成人了可笑的那个人。 她有些想不通,怎么突然自己就失宠了。 “娘娘,慢些,听老奴说一句,虢国夫人也是刚来罢了。” “大将军,你说,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三郎如此待我,转眼间就成了这般境况。” 杨玉环有些哀怨。 “娘娘,老奴不能说,陛下对老奴下了封口令。” “好,竟然还避讳着本宫,不说也罢。鹅儿,我们走。” 杨玉环怒气冲冲的走了,高力士停在原地,很是无奈。 回了昭阳殿,杨贵妃越想越气,心中气郁难消。 “鹅儿,拿酒来。” “娘娘。”宫女鹅儿有些迟疑。 “怎么,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么?” 鹅儿无奈,只得替贵妃取来酒水。 杨玉环的酒量并不算好,独自饮了半壶后,已现醉意,酡红爬上了脸颊。 配上桃花妆与倾世容貌,人间绝色。 醉美人当如此。 鹅儿连忙劝道:“娘娘,您不能再喝了。” “下去,滚下去。” 杨玉环呵斥着,又饮了两杯后,举起酒杯,半醉着走出了殿,来到御花园中。 一边喝,一边念念有词。 “三郎,李三郎,你好狠的心···” “李三郎,你个负心人···” 鹅儿见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连忙去通知高公公。 专门伺候杨贵妃的太监裴力士则看顾着醉酒的杨贵妃,一边劝阻,一边听命添杯。 高力士听后,眼见陛下还没有出来的打算,连忙跟着来了御花园。 就见杨贵妃一边骂着陛下,一边摇晃着身姿,连外袍都脱了去。 露出了玲珑的身材和明黄的里衣。 “哎呦,娘娘,使不得,当心着凉。” 高力士连忙拾起地上的衣裳,要上前伺候贵妃穿起来。 此时的杨玉环已经大醉,哪里管那些。 骂的累了后,由骂转笑,在御花园中跳起了霓裳羽衣舞。 跳着跳着,又时而停下大骂三郎负心汉。 到了最后,更是由笑转哭,开始落泪。 “娘娘,您快进屋里歇着吧,别着凉了。” “呵呵···是大将军啊···你说,三郎为何···如此···待我,你说。” “娘娘哎,祖宗,您喝醉了。” “没醉,我没醉,呜呜···” 慢慢的,杨玉环瘫倒,醉的不醒人事,索性被眼疾手快的裴力士扶助。 “快快,扶着娘娘去休息。让御膳房备些醒酒的来。” 昭阳殿乱成一团糟。 眼看贵妃睡下后,高力士和殿里的宫女太监们严令道:“都管好自己的嘴,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一句,小心你们的小命。” 宫女太监们连连称是。 高力士回到兴庆殿外,想向陛下禀告下贵妃的情况。 可里面李隆基兴致正高,还是不宜打扰,只能静静等候。 半个时辰后,殿门算是开了。 虢国夫人笑吟吟,傲娇的走了。 高力士很隐晦的给了个不喜的眼神。 要说这宫中的妃子,高力士唯一喜欢的便是杨贵妃。 不仅仅是因为李隆基对杨玉环的喜爱无以复加,而且是杨贵妃也比较信赖高力士,对宫中事情不怎么上心,高力士能获得更大的权力。 对于杨家人,便是爱屋及乌了,而现在虢国夫人的表现让高力士有些许不满。 “陛下,贵妃娘娘刚才喝醉了。” “什么,喝醉了?朕要去看看。” 李隆基连忙起身,随后又想到些什么,又坐了回去。 高力士知道,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和陈子墨那天汇报的寿王事情有关。 “陛下,要不摆驾昭阳殿吧,娘娘念叨您来着。” “算了,朕想静静。” 李隆基有心结,他现在见着杨玉环,不由的就想起死去的武惠妃,想到李瑁此时可能正恶狠狠的骂着自己。 昨夜,他都因此做噩梦了。 李隆基心中有了心结,即便已经知道刺杀事件的计划出自李瑁,也迟迟没有动作。 高力士觉得此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觉得待贵妃醒了还是提醒下她,也只有靠贵妃娘娘主动才能消除陛下心中的芥蒂。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幕 马车哒哒哒的走在长安街道上。 陈子墨与杨鸳鸳一同前往大明宫。 今日,他们收到了宫中娘娘的邀请,贵妃娘娘多日未见到堂妹,让陈子墨陪同入宫。 杨鸳鸳还是第一次入宫,每个地方都显得稀奇,紧跟在丈夫身边,偶尔低语几句。 平日那个叱咤风云的夫人风范不在,俨然成了个小媳妇模样。 这不能怪杨鸳鸳,每一个人第一次来到封建帝王皇宫的时候,都会产生些自我渺小的心理,陈子墨第一次来时也有这种感觉。 封建统治的严苛等级,从建筑上就会给普通百姓带来压力。 到了御花园外,裴力士接管了领路的工作。 “陈大人,陈夫人,请跟杂家来,娘娘等着呢。” “有劳裴公公了。” 就在昨日醉酒的御花园,杨贵妃摆下了吃食和果酒招待来客。 见陈子墨与杨鸳鸳到了要行礼,杨玉环连忙摆手制止。 “快免了,免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妹妹,可有阵子没见你了,快来坐。” 杨玉环主动拉过堂妹的手,牵着坐下。 两姐妹许久没见,自然有许多话题要聊,陈子墨只能坐在一旁吃着果干,偶尔搭一两句话。 两女都是极其诱人的女子,看着她们两人聊天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陈子墨暗自比较。 从容貌上来说,杨玉环无疑更胜一筹,气质高贵,脸型圆润。 而杨鸳鸳容貌也不差,脸上自带一股媚意,魅惑天成。 两姐妹聊了许久。 “妹妹还没逛过御花园吧,我让鹅儿带你游览一圈吧,正好我有事和妹夫说。” 杨鸳鸳看了眼丈夫,得到点头同意后,于是便跟着宫女附近游览去了。 “娘娘不知道有什么话想问下官?” 杨玉环支开杨鸳鸳和其他人,只留下陈子墨,当然不可能是对他有想法,而是涉及到了什么很秘密的事情。 “子墨,本宫一直当你是自家人,你告诉我,前几日你和陛下到底说了什么?” “额…” 陈子墨不明所以,就听贵妃继续道。 “这两日陛下与我的态度大变,自你那日御花园与陛下谈过后,就没来过昭阳殿了。大将军被下了封口令,可你没有。” 陈子墨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杨玉环被冷落了。 李隆基到底是怎么想的,陈子墨不知道,不过还是可以猜测个大概。 杨玉环是杨家的参天大树,只要她不失宠,杨家就不会倒,自己这半个杨家人也可以暂时安稳。 既然玄宗没给他下封口令,陈子墨自然选择将当日的事情如实相告。 “娘娘,事情就是这样,想来是陛下心有芥蒂,因此才会这样。接下来就要看娘娘如何消除陛下心中芥蒂了。” 杨玉环听后也是惊讶了,没想到当日的事件竟然和前夫有关。 这就整的有些尴尬了,杨玉环曾经和寿王也是十分恩爱,不过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物是人非,两人身份地位已经变了,只是没想到前夫哥竟然还没放下,对陛下的怨恨如此之深。 原来症结出在这,想来三郎定是心里有了芥蒂,因此才一直躲着自己。 “子墨,那你觉得,本宫该怎么办?” 杨玉环看着眼前俊朗的年轻妹夫,提出问题寻求帮助。 陈子墨思考了下,回道:“娘娘应该主动和陛下敞开心扉沟通一下,表明态度。可以缅怀下已逝的惠妃娘娘,请求陛下对寿王从轻发落,彰显娘娘的大度。尽早将此事揭过去,陛下才能与娘娘恢复如前。” 经陈子墨这样一点拨,杨玉环豁然开朗。 “不错,陛下必然是想起了惠妃,顾念于寿王的父子情分,内心有些内疚吧。那确实该由本宫来抚平此事。” “本宫这就去。子墨,你陪鸳妹逛会御花园吧,本宫就不多陪你们了。” 杨玉环吩咐一声裴力士让人好生招待便走了。 御花园的景色尚可,陈子墨陪着杨鸳鸳简单游览一圈后便出了宫。 “相公,娘娘刚才和你说什么悄悄话来着?” 女人总是充满了八卦的心思。 陈子墨玩笑道:“娘娘是在向我求经,怎么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水嫩红润。” 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不正经,不说算了。” 杨鸳鸳狠狠的睕了丈夫一眼,她太清楚自己丈夫每次不正经就是这个表情。 “相公,御花园风景挺不错,咱们要不要也弄个园子。” “咱们有个更大的园子。” “哪?” “云阳县啊。我准备在封地搭几间瓦房,以后我们偶尔可以住上一阵子。” “好呀,我们可以把那作为第二个家。等我们有了孩子也老了的时候,就搬到那去享福。还有还有…” 杨鸳鸳想的很远,对未来日子充满憧憬。 陈子墨应着的同时,心里却琢磨着,那得不让安史之乱发生才行。 想到安史之乱便想到了罪魁祸首安禄山。 陈子墨一直留意着安禄山的动向,听闻安禄山六月份将来长安述职,考虑到时候是否设计将他直接做了。 当然,这暂时只是想想罢了,乱世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安禄山,而在于李隆基,中央集权统治对于外族将领过于信任和放松,已经失去了控制。 没了安禄山,也会有别的人冒出来,只是时间点的问题罢了。 两日后,宫中突然传出旨意。 陛下和贵妃娘娘感念武惠妃,打算在三清山为武惠妃盖一座道观。令寿王李瑁前往督建,建成后守观五年,以缅怀惠妃。 之后,李隆基与杨贵妃搬去了华清宫。 百官们对于这样一个旨意不明圣意,就是连老狐狸李林甫也揣测不明,只能把它当成是圣人心血来潮的想法。 只有陈子墨清楚,李隆基是对上元节的事情真正的结案了。 或许是李隆基顾念父子之情尚未冷血,又或则是杨玉环的求情起了作用。 寿王李瑁夫妻被遣出长安,前往三清山五年,算是对于寿王的惩戒。 一切归于平静,陈子墨又回归了摸鱼的生活。 他现在是殿中丞兼着侍御史,殿中丞属于殿中省,类似于中央办公室秘书。 然而陈子墨特地询问过了,他这个殿中丞其实只是挂名的罢了,干拿俸禄不干活的那种。 所以去不去御史台点卯完全看心情,而他的心情嘛,一直不太好。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躺枪的任命 时间进入二月。 朝中将迎来一次重大的事项:科举,就将在月底举行。 对于万千读书人来说,科举是一次成为人上人的宝贵机会。 而对于朝中的党争势力来说,这其实是一次分蛋糕的事情。 唐朝科举明目不少,不过以进士科和明经科为主。 科考是由尚书省举行,考官则主要由皇上任免。 往年科举考官,皇帝在过完上元节后便会定下,只是今年出了些意外,到现在还没确定。 “相爷,离举试还剩下半个多月,陛下迟迟未定主官,是不是要提醒下?” 王鉷坐在一旁,看着那边正在精心浇花的李林甫询问道。 李隆基和杨贵妃去华清宫久住,朝堂事情基本不怎么理会,王鉷担心圣上忘了任命主考官的事情。 主考官定的越晚,越容易影响他们这些人分食科举取士这块蛋糕。 往年待陛下定好考官后,王鉷等人就可以提前做好工作,划分取士的名额。 科举确实能够为大唐取天下有才之士,但那是李林甫未当政前。 李林甫把持朝政后,科举取中的大部分名额其实都已经被权贵党派瓜分完毕,只留给普通读书人很小一部分。 “王大人,急什么,不管到时候陛下任谁为主考,该取的份额无论如何都不会少了你的。” 李林甫淡定的给自己心爱的几盆春兰浇水后,再除草除除虫。 这种本是下人做的活,李林甫却每次亲手为之,称之为雅趣。 这几盆春兰可是他的最爱,最为珍惜的品种。 李林甫甚至不惜花了几万贯为他们搭了个最近新流行的透明琉璃温室。 “相爷说的也不错,只是我在担心杨家一脉。杨国忠现在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若是不适当压制一下的话,恐怕将来成后患。” 王鉷很清楚,近年以来,朝中已经有不少墙头草聚在了杨家的庇护下,隐隐有与李相抗争的意思。 若此次科举被杨国忠一党把持,往后的几年杨党势力会更加庞大。王鉷还等着李林甫老退后登上宰相的位置,自然不希望看到杨国忠势力膨胀。 王鉷心里想什么,李林甫很清楚,他更清楚王鉷哪怕现在势力极大位高权重,圣上也不会让他接任宰相之位的。李隆基心中的继任人选是杨国忠。 不过,李林甫并未点破,杨国忠坐大,也是他头疼的一个问题。 只要杨贵妃不倒,杨国忠基本就不大可能失宠,李林甫能做的就是尽量限制杨国忠实力壮大的速度,寻找合适的机会削弱。 “联名上折吧,举荐几个人选进去,送到华清宫去。” 李林甫给出了结论。 华清宫。 当今圣上和贵妃嬉戏泡温泉的好地方。 李隆基和杨玉环到了这后又过上了双宿双飞,奢华淫靡的生活。 看看山,泡泡澡,喂喂鱼,瞧瞧鸟。 两人重归于好,乐不思蜀! 杨国忠也早就赶着来到华清宫伺候,要说贴心,除了高力士便是杨国忠了。 “陛下,这是李相让人送来的折子。” 高力士捧着奏折向正欣赏贵妃舞蹈的李隆基轻声道,杨国忠则正在替陛下斟酒。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让李林甫自己处理便是了。” “是关于月底科试的。” 得了提醒,李隆基才想起月底有科举,连忙取过奏折。 见圣上翻阅奏折露出了思考状,一旁的杨国忠上了心,知道李林甫等人定然是向陛下推举了考官。 “陛下可是为科举考官任免思虑。”杨国忠很小心翼翼道。 “不错,李相推举了几人,朕觉得有待斟酌,国舅可是有看法?” 李隆基行的是平衡之术,知道李林甫举荐的人肯定都是他那方的人,不利于相互制衡,因此主动问杨国忠,就是想平衡一下。 “既然陛下问到了,臣倒是有个人选。云阳县男陈子墨才名享誉大唐,在读书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臣觉得他不错。” 杨国忠的想法也很简单,找个自己人添上去,而自己这边有才华名望的就只有陈子墨了,因此将他推了出来。 李隆基想了想,觉得陈子墨才华能力肯定是够的,也帮了自己不少忙,可终究年轻了些。 于是道:“陈县男确实有才,不过资历浅了些,任主考不妥。这样吧,梁师礼为主,他为副好了。” “全凭陛下做主。” 实际上,以陈子墨的身份,当科举副考的资格仍然是不够的,但既然是杨国舅推举的,本着制衡的目的,李隆基也就这样安排了。 于是乎,年仅二十四的陈子墨就十分荣幸的成为天宝十载科举副考官。 李林甫和王鉷收到圣上对奏折的批红和指示后,露出了小小的惊讶。 梁师礼被任命为主考官并不意外,令人意外的是陈子墨竟然被任命为此次科举副考官。 此时王鉷不得不提高对陈子墨的重视了,这小子爬的也太快了,陛下很明显在有意的提拔他,往后又将是朝中一劲敌。 “相爷,这小子怕是要起了。” 李林甫没有回话,他也意识到陛下又要给杨党添上一干将,看来是铁了心要让杨国忠达到能和自己抗争的实力。 “那这份额怕是不好办?要不让人上个折子,就说陈子墨太年轻,资历不够?”王鉷又追问道。 老狐狸摇头,他了解李隆基,已经拍板的事情,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么着吧。” 很快,长安聚集的应试考生们都知道了此次主考是梁师礼,副主考是陈子墨。 陈府很快就接到了许多考生的拜帖。 在大唐,科举是允许“走后门”的,考生门可以在考试的前后拜访考官,这是一种常态,并不会被人诟病为舞弊。 因此,有大量考生都向陈府递名帖或者诗词文章,请求拜见陈子墨,以此来获取考官的好感。 除了考生外,也有不少权贵官员递了帖子,目的也都不纯,为的也就是取中的名额。 科举最初目的是唯才取士,不过到了现在,已经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暗箱操作的事情屡见不鲜,内里充满了交易和人情。 不过这些考生都没能见着陈子墨,因为陈子墨压根不在府中,他此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任命为科举副考了。 陈子墨并不在长安城内,而是在云阳县封地梨西村,正过着地主生活。 ········ 第一百四十章 地主的日常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地主公。 陈子墨这两天带着两个徒弟待在封地,指导村民改善农业生产方式。 村外的一处空地,搭建了一座小型砖窑厂,专门用来烧制砖瓦盖房子。 烧制砖瓦没太大的难度,特别是当有了煤后更简单些,简单说一下都会了。 要想富,先修路。 村里的泥路也已经被整治了一番,宽敞平整不少。 陈子墨要盖的乡间小别墅也已经动工了,地基已经打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盖好。 乡亲们很愿意帮爵爷盖房子、烧砖瓦,因为不仅管饭还给工钱。 现在离春耕时间还有一小段日子,能为家里挣些钱,村民是极为乐意的。 “站住,别跑…哎呀…别跑…还跑…我就不信抓不到你…” 远处,李僙追着一头乱窜的猪崽摔了一跤,爬起来后继续追着。 谁能想到堂堂的皇孙此时成了标准的泥腿子,蓬头垢面。 两名保卫皇孙安全的随行侍卫看着有些不忍,上去帮忙吧,肯定会被斥责,因为妨碍了皇孙实践生活。 记得两天前,大师兄苗发和李僙说,要带他下乡去体验生活,作实践课程。 李僙天真的以为就是去农村看看风景,游玩一番。可谁知到了这个破落的村子后就被要求干各种活计。 提水,烧窑,打杂,啥事都得自己动手。 身为皇孙的李僙当然不乐意了,结果被苗发无情的鄙视了,“切,皇孙果然没啥用,真丢科学门的脸。” 科学门的一条准则就是:实践出真知。 李僙听后,立刻被激起了少年好胜心,硬撑着在村里住下来。 于是,就有了今天满村追猪崽的画面。 “好了,下一位,郑二根家的。” 里正郑老汉正指挥着排成排的村民,挨家挨户来领猪崽子。 村妇们按户排成排,等着抱走一头猪崽子,乐呵稀奇的很。 今天是主家陈爵爷给两个村子发猪苗的日子,每家一头小猪崽,听说过两天每户还能领两只鸡苗鸭苗。 这年头只有佃户往主家送东西的,还从来没碰到过主家给佃户们发家禽家畜的。 人人都赞陈爵爷仁义。 陈子墨要搞生态农业,起步得慢点来,一家只能领养一只猪崽。 因为给多了也养不起,人都只够吃饱,哪里能够猪吃的,都得去打猪草。 陈子墨已经规划好了,等春耕后,田里种小麦和水稻,田埂上栽种大量豆子。有了豆子后,可以加工豆制品,豆渣可以用来喂猪和家禽。 到了明年,村民日子就好过多了,也就可以加快实施生态农业发展。 苗发执着红笔,在给每一头完成阉割的猪崽子标上记号,方便后期观察成效。 猪崽需要先阉割,这自然是陈子墨要求的,特地请了个兽医来,将从别处购来的猪崽子一一阉割后再分配。 兽医还是头一次被要求给猪阉割,不过有工钱拿也没啥意见。 陈子墨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院中嘈杂热闹的景象,心里觉得倍安宁。 “啧啧啧…你也太残忍了,心里有怨气也不能拿畜牲撒气啊,简直不当人子。” 说这话的是得意洋洋的张二爷。 张继良今天也颠颠的下乡来了,也想借村里一块地,盖个小别墅。 另外就是特地来显摆的。 意气风发的张二爷前阵子新纳的一房小妾又有喜了,两个婆娘都怀孕了。 两发齐中! 反观陈子墨到现在还颗粒无收,依旧疯狂打铁中。 因此张二爷颇为得意,又赢了一局。 眼见陈子墨要求给猪崽子阉割,便觉得他肯定是心里有怨气,见不得猪好,于是就揶揄了一句。 “…” 陈子墨无语,懒得告诉二爷阉割的猪长膘快,肉质好。 此时的二爷满脸得瑟,肥肥脸加上眯眯眼,看起来倒是比陈子墨更像个地主,就差顶小毡帽了。 妥妥的为富不仁王世仁,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要不要兄弟我教教你?” “还是说你不太行,有问题?没事,大家都是兄弟,说出来研究一下,不要讳疾忌医嘛!” 张二爷都有些惊讶自己嘴里竟然能蹦出这么有文化的成语。 “…” 我特么! 陈子墨给了个眼神让二爷自己体会。 张二爷体会的很到位,直接往后一缩,戒备姿态,害怕陈子墨骟猪崽还不够尽兴。 从早上到了下午,一窝又一窝的猪崽被分配出去。 总能看见村民喜滋滋的,不少娃儿成群结伴嬉闹着出去打猪草。 下午的时候,陈子墨收到了府里的信,杨鸳鸳让人送来的。 陈子墨这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今年科举的副考官,家里的门槛子都快让人踏破了。 突然其来的任命,让他有些懵。 科举并非小事,里面有许多弯弯绕绕,陈子墨压根没有经验,有些找不准。 见陈狗贼看了信后一副愁眉莫展的样子,二爷同情的问道。 “咋了,大夫给你的病症书出了?真有问题?” 二爷之所以会这样问,那是因为前两日杨鸳鸳请了个大夫到府里,说是给她诊断下为何迟迟不见有喜。 作为丈夫的陈子墨就安慰媳妇,说也可能是自己问题,顺便让大夫给他也诊断下。 本来也只是安慰的意思居多,没成想刚好到陈家蹭饭的对面张二爷就来了,得知了此事,于是蔫着坏要嘲笑陈子墨。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人阉了那些猪崽么?”陈子墨幽幽问道。 “为什么?不是心里嫉妒?” “…当然不是,是因为它们话太多,总在耳边聒噪个不停。所以…” 陈子墨眯着眼盯向了二爷那张胖脸,不怀好意。 “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 张二爷心里骂骂咧咧的溜了。 陈子墨又重新回归了思考的状态。 晚饭陈子墨自己动手做的,这次不像上次带了一拨人一起来,没有做饭的仆人,也就备了些食材过来。 好在他这个地主公是个厨艺极好的人,几个人吃的还特别享受。 夜晚在村里住下了,院子是村民特地空出来的,昨天陈子墨和两个徒弟已经住了一宿了。 条件比较简陋,硬板床,被褥倒是自己备好来的。 李僙这个皇孙肯定是不太适应的,不过追着猪崽跑了半天后,这会已经睡的和死猪差不多。 享惯了清福的张二爷本来下午就打算回去了,结果被陈子墨硬生生的留了下来,说是让他也体验下生活。 于是下午得瑟至极的二爷只能愁眉苦脸的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嘴里嘟囔着吐槽那边木板床上的陈狗贼,简直不是人。 陈子墨则琢磨着科举一事。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科举利弊 用过早饭后,陈子墨搭着二爷的马车踏上了回长安的路程。 苗李两个徒弟仍被留在村里,继续体验丰富的乡下生活。 二爷昨晚没睡好,所以一到了车上后,便迷糊着打起了瞌睡。 车轮咕噜咕噜的压着路面,发出的声响也没能吵醒熟睡的二爷、打断陈子墨的思绪。 莫名其妙被任命为科举副考官,既是件喜事也是件祸事。 当了考官,就等于是考生们名义上的座师,受益无穷;更会有大量的权贵官宦人士来结交,获得大量的人情欠款。 可名额就那么多,帮助一个人就有可能得罪另一个人,若是处理不好,就是件祸事。 陈子墨对唐朝的科举制度是一知半解的,大概只知道此时的科举制度与明清事情的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现在的科举名目不下数百种,从录取人数来说,以明经、进士两科为主,特别是进士科最被重视。 比如没有八股文,除了试策外,更看重诗赋。 比如这时候的考试是不糊名的,这就有很多说法在里面了。 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投卷、荐举之风盛行。 所谓投卷就是科举考生可以在考试前拜访考官,将得意作品呈给考官,以此获得考官的青睐,提高考中的成功率。 又或者将作品投给达官贵人,让其向考官推荐,这也就是荐举的意思。 而陈子墨对于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需要进一步了解这里面的学问,否则万一栽进去了都不好说。 入了长安后,陈子墨到了家门不远处就看见门口有许多学子等候着,看来都是想求见自己的。 尽管现在开始下着小雨,可仍然有许多学子锲而不舍。 陈子墨见此,朝车夫道:“别停,去国子监。” 已经醒了的张二爷一脸懵逼,这怎么还有家不让回了呢,这好像是我的车啊,这是我的车。 陈子墨有段时间没来国子监了,入了国子监径直前往拜访祭酒孔智新。 路过办公堂时恰好碰到了曾经几位一起办过公的同僚,比如国子监的监丞向洋。 “向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陈子墨笑呵呵的朝向洋打了招呼。 向洋则是满脸尴尬的回礼,“原来是陈大人,稀客,稀客。” 曾经的下级属官,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迅速的爬升到了比自己还高的位置,向洋此时的心情难以言明,只感觉脸上有如火烧。 “就不多打扰了,回聊。” 陈子墨告别几位相熟同僚的便往孔祭酒的办公堂去。 德高望重的孔老爷子见陈子墨来了,取出平时都不舍得喝的霍山黄芽作招待。 “你小子还知道来看老夫。” 孔祭酒数落了一句泡茶的陈子墨。 虽然陈子墨只是在国子监短短任职了一小段时间,可还算对老爷子的胃口。 而且陈子墨后来更是让人送来一副上好的琉璃围棋给老爷子,很受喜爱。 “老爷子勿怪,主要是小子怕打扰老爷子清净。” “哼,老夫有什么清净可扰的。说吧,你小子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小子就不藏着掖着了,小子是向您求指点来了。” 陈子墨殷切的给老爷子沏了杯茶。 孔祭酒嘬了一口,很是享受。 “就知道你小子准有事,老夫猜你是为科举的事情来的吧。” “嘿嘿,还是您老慧眼。” “这昨儿个陛下刚任你为此次科举副考,今天你就来了,不就是为了这档事情么。” “老爷子,小子何德何能任这副考,也就是圣上抬举。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这里面的学问一概不懂,还想请您老爷子指点。” 孔智新揪着胡须笑了,“指点可以,老夫这还差一副琉璃茶具,什么时候给老夫送来?” 也就是对陈子墨这个小辈,要是换了其他人,孔智新是绝对不会主动要东西的,别人送他都得斟酌考虑收不收。 “老爷子,别说一副,十副都成。” “哼哼,用不着,一副就够。” 又嘬了一杯茶,孔祭酒开始提点道。 “在开元年之前,咱们这科考都是‘以一场之善,登进科目’的。只凭借一场考试便决定是否取士,多少有些不太公平。” “于是乎,礼部侍郎韦陟(zhi)便向陛下提议,要将考生平日的文章拿过来参考评判。因此,现在科举取士考生的发挥虽然重要,可也只是一部分。老夫也是赞成如此的,一场科考定生死,多少有些弊端。” 陈子墨听后点点头,继续倾听着。 “可你若以为这样就极好,也是大错特错。有正必有反,投卷举荐成风,使得近两年来寒门学子成功入仕的越来越少了。” “陛下任你为此次副考,必然会有很多人找你举荐,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情交易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 “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你都是躲不掉的,老夫只希望你能多匀些份额给真正的读书人。 陈子墨恭敬道:“小子会谨记。” “好,那老夫就与你细致讲讲这其中的说道···” 茶泡了几壶,孔智新说了半个时辰,将科举的各个流程和里面涉及到的一些隐形规矩都一一告知。 了解清楚后,陈子墨只觉得这唐朝的科举制度暗箱操作的力度实在是太大了,弊病很多。 若是遇到个德行不错的主考官,科考士子还能获得些公正。 若是主考官贪婪不正,那这科举就成了个买卖场,权贵达官们分食的蛋糕。 就拿去年科举最后的取士名额来说,寒门子弟竟然还不足十分之一,由此可见此时的科举隐藏的黑暗与不公。 投卷和举荐制度是为了克服以一场考试决定考生去留的局限性提出来,确实也有不少积极的一面。 可以为朝廷选纳到更多的人才,比如陈子墨就从孔老爷子那得知,王维也是因为得到岐王和睿宗九公主的推荐后状元及第的。 可这种科举方式人为因素太大,时间一长,走后门现象、依靠权势取士的方法会大行其道。 不过,目前陈子墨只是一个副考官,在接下来的这场科举中,他能够做的不多。 估计也是难逃潜规则的命运。 陈子墨叹了口气,边看着办吧,希望尽可能取些有才之士。 重新登上马车,“走吧,回府。” 又在马车上打盹的张二爷终于等到陈子墨回来了,弱弱的吐槽了一句,这是我的车。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差苦差 陈府正门前仍有不少士子聚集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子墨走后门了。 “爷,你回来了。” 见到了陈子墨回来,新媳妇明月笑开了花,连忙迎上来。 “怎么没撑把伞,外面可下着雨呢。” 明月连忙替自家男人替换下外袍。 “些许小雨,不碍事。两天不在,想爷了没?” 陈子墨揽过明月,又开始作坏。 相比于与鸳鸳软乎乎的腰肢,明月则是充满弹性的,揽着舒坦。 “爷,别闹。小姐在里头等你呢,今天咱府里收到好多拜帖呢。” “好,不逗你了。” 到了里屋,就见桌上堆满了拜帖和书卷,全是今天收的。 杨鸳鸳一脸兴奋的搭坐在那分门别类,就好像这些东西和银子一样值钱。 陈子墨偷偷靠近她身后都没发觉,愣是等到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呀,吓死我了。相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鸳鸳拍了拍颤颤巍巍的胸脯,一副受惊的样子。 陈子墨坐了她身旁,笑道:“就在你傻笑的时候来了。” “烦人,哪里傻笑了。相公,你看看这些,都是今天收的,全是有求咱们的。” “这是公主府的,这几本是国公府,还有这几本是侯爷伯爷府的。还有这边这些都是科举考生的,里头不少才子呢。诗赋妾身看过了些,有些还不错,有些则让人笑话…” 对于杨鸳鸳来说,这是陈家光辉的时刻,这么多达官贵人都有求于丈夫,怎能不喜。 还有这么多考生,以后入仕都得承着陈家情分,陈家在长安只会越来越知名,越来越壮大。 陈子墨只是笑着看她在那得意的自言自语,也不点破,满足下妇人的虚荣心也无不可。 他很清楚,他只是个副考官,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只是被杨国忠推出来与李相党在科举一事中唱对台戏的代表罢了。 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主官权力,决定改变不了多少考生的命运。 孔老爷子更是告诉他,这两年科举已经形成了一个默认的规矩。 取中名额有九成是基本被内定瓜分了的,主考官一方六成,副考官三成,留一成给普通的考生。 孔老爷子还告诫他,虽然这规矩看起来很残酷很黑暗,但最好还是不要去破坏,一旦破坏就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陈子墨很清楚,自己其实只是一颗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主考官梁师礼是礼部侍郎,是李林甫的人,也就意味着科考取中六成的名额都被李党拿走。剩下的三成则到了杨党的口袋。 陈子墨能够调配的就是这三成的名额,不过这三成名额也不是他可以随意动弹的,想来杨国忠不久就会找他聊这件事情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外头牛伟来报,杨国舅到了。 牛伟伤已经基本好了,只是在身上留下了几道刀疤,算是捡回条命。 说国舅,国舅就到。 “夫人你慢慢看吧,为夫去招待下大兄。” 陈子墨到了客厅,就见杨国忠正欣赏着厅中的几件造型独特的琉璃装饰品。 那几件装饰品都是陈子墨心血来潮画的图纸做的,什么恐龙、葫芦娃、海贼王,都是些动物人物雕像。 绘画水平有限,不过成品做出后倒也有几分相似,算是缅怀提醒自己是个现代人吧。 “大兄,可是喜欢,待会取走便是。” “哦,子墨来了。不必了,只是看着有些新奇。” 相比于这种小个的装饰品,杨国忠还是喜欢大型的器具雕塑,这玩意,他看不上。 上茶安坐后,杨国忠主动开口了。 “子墨,我刚从华清宫那边回来,这次你被任为科举副考,是我向陛下举荐的。” “原来是大兄举荐,抬举小弟了。” 陈子墨自然客气一番,其实早就猜到了,心里其实是宁愿不任这副考。 “你初任考官,自然有许多不懂,所以我特别跑一趟和你说明下。这里头一些规矩你得注意了…” 陈子墨已经请教过孔老爷子了,仍然装作懵懂的样子用心听着。 杨国忠说的远不如孔祭酒全面,话里的意思只是着重强调要听他的安排,之后更是拿出了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你拿着,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人,务必要中。” 杨国忠的口吻不容置疑。 “这些也就差不多占两成份子,至于剩下的一成便让你自由发挥吧。想来也有不少人求到你这,总得给你一些空间调配。” “若是不够,那也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能从梁师礼手上抢来份子的话,那就是你本事了。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 杨国忠的意思很明显,保住他的利益的同时,你可以去碰别人的蛋糕,比如李党的,但是不要牵扯到他。 也可以去动剩下的给普通考生的那一成,只要别闹出乱子就行。 从杨国忠的内心来说,目前对于李林甫还是深深畏惧,既想碰撞又在后面猫着。 作为傀儡的陈子墨暂时也只能应下。 送走杨国忠后没多久,杨铦、杨锜先后到访。 嘴上说着攀关系,讲亲情的话,临走前也是各自留下一份名单,让陈子墨安排。 这还不止,两手空空的来,满载而归的去,带走了客厅里摆着的那几件琉璃装饰品。 陈子墨怎么觉得有几分被打土豪的意思。 隔天,老丈人也送来了几个名字,意思你看着办。 甚至连虢国夫人杨氏也掺和进来,甩了份名单过来。 陈子墨心说,这真就是块肥肉,各人都想上来抢一口。 无权无势的考生太难了,幸好自己不用考了。 来不急等陈子墨静下心来理一理,两天内陆续有达官贵人到访。 国公府、侯爷府,公主府等等,都是些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每家扔过来一两个名字。 虽然这些人物现在有求于陈子墨,客气的很,可若是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怕是转眼就变成了噬人的饿狼,反目成仇。 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可其中的苦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因为,名额压根不够分,严重超标了。 没办法,陈子墨只能躲在家里,凡是能够不见的统一不见,也正因此,陈子墨得罪人了。 要求未被满足的人已经开始腹诽。 除了这些,热情高涨求拜见的学子也很多,陈子墨象征性的接待了几位才华不错的考生。 比如老朋友钱起童鞋。 以钱起的才华被取中是应当的,因此陈子墨这点私人情面还是要给。 为了获得考官的青睐,一些考生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开始打起了当陈子墨妹夫的主意。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你叫白飘啊 这两日累成狗的陈子墨接到了一位考生的拜帖,自称是陈子墨的未来妹夫。 “妹夫?” 陈子墨表示一脸懵,啥时候来个妹夫,我怎么不知道。 “相公,你家里还有小妹?妾身怎么没见过。” 杨鸳鸳见了这拜帖内容,一脸疑惑的问道。 “应该,没有吧。” 陈子墨有些不敢肯定,因为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陈子墨,是不是真的还有个妹子呢? 现在三叔公他们一家也都回庐州去了,问也问不着。 仔细看了下拜帖署名:白飘 … 陈子墨无语,啥鬼名字。 没听过。 杨鸳鸳不信道:“真没有妹子嘛?说不定是你在哪里认的干妹妹呢?” 额(︶︿︶)=凸 陈子墨无语,这醋吃的措不及防啊! “会不会是九儿那丫头,相公你不是当她是妹子么。你有多久没关心过她了?” 被杨鸳鸳这样一提醒,陈子墨才发现最近一直都没关心那对小姐妹了。 难道真的是九儿那丫头? “相公,要不你见见不就清楚了么。” “行,那就见见。” 陈府门口,尽管大门关着,陈词人暂时拒绝见客,但仍扎着一堆考生。 这些基本都是没什么路子或者不甚出名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守在这。 这些考生的拜帖和诗赋有的是已经送进去了,只是迟迟未等到召见。 有的留在这是想碰碰运气,万一陈大人心情好召见了呢。 有的则是纯粹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的诗赋不错,马上就能被召见。 吱呀! 大门打开了一丝,一个管家模样的出了来。 登时,这些考生涌了过去,七嘴八舌。 “别吵,别吵。”牛伟吼了一声,“哪位是白飘公子。” “我,这里,这里。” 就见人群后方声音响起,一位拢着袖子蹲在角落的男子挥着手回应。 牛伟诧异的看着这位男子,因为这男子与其他考生有很大不同,竟然罩着皮袄子,显得有些寒酸。 与其说是书生,倒更像是个跑江湖做买卖的。 “你叫白飘?” “没错,这位管家兄弟,我就是白飘。” “嘿,你倒是自来熟。”牛伟倒是这两天见的头一个敢上来就攀关系的考生。“跟我走吧,我们公子要见你。” 叫白飘的男子站起来,抖了两下裤脚,“兄弟,头前带路。” 十足的走商贩卒的风格。 带着男子进了府门,陈家大门又重新关上了,留下不少考生的叹息。 走了两步,牛伟突然停下。 “等等,你身上有没带什么危险物品?你这袖子里揣的是什么?”牛伟警惕的看着对方。 自从遇刺后,牛伟谨慎多了,觉的这人不像书生,还真怕是个刺客。 牛伟这样一说,院里的一名护卫便警惕的看了过来。 白飘神色淡定往袖子里一淘,竟然是一双筷子。 牛伟好奇道:“你没事带双筷子干嘛?” 白飘将筷子放回袖子里,徐徐道:“管家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常言道,男子汉志在四方,大丈夫当走天下;又有常言道,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事。我这带双筷子在身上,应该很很合理吧!” 牛伟挠了下脑袋,好像没什么毛病。 “行吧,跟着来。” 牛伟将叫白飘的男子带到了大厅,此时陈子墨已经在等着了。 “公子,这就是白飘。”说完,牛伟就退下了。 陈子墨和白飘都没有说话,在互相打量。 陈子墨看到白飘的时候很意外,与预想的形象大相径庭。 本以为是个翩翩美少年,再不济也是个端庄的书生模样,却不成想竟是这般形象。 第一时间就肯定和九儿那丫头没什么关系,因为眼前这个叫白飘的男子年龄就对不上,看起来都有三十出头了。 而且再看这人的打扮就很非主流。 发型杂乱的拢着,插着根木簪,有点像是道家的发型。上身一件皮袄,下身一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裤,一双青布鞋。 四不像! 长的算还行,面容略黑,有些消瘦但很精神,双目灼灼有神。 “嘶~就你叫白飘啊?”陈子墨问道。 “正是白某。” 白飘叉手在腹,很淡然的回着。 “你真是个读书人?我怎么觉着你更像个道士或者跑江湖的?” “陈公子别看在下这装束,随意惯了。在下是正经的读书人。” 陈子墨也懒得管这人正经不正经了,转而问道:“你帖子说是我未来妹夫,这是怎么回事?” 白飘惊讶道:“有么?在下怎么不记得。” “怎么没有,明明…” 陈子墨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故意这么写的,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见他。 “呵,想不到,你还真有些歪门道。”陈子墨发觉这人还挺有意思的,有些小聪明。 白飘笑了,“没办法,外头想见陈公子的人很多,不耍点小聪明还进不来。” “行吧,既然你也是投卷的,看在你这小聪明的份上,把你的诗赋拿出来吧,本官给你个机会。” “并无诗赋。其实在下不是来投卷的,而是来投身的。” “投身?”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要投身自己的。 所谓投身,其实就是拜主,为主家幕僚。 “正是!”白飘确认道:“白某并不参加科考。” “你有什么本事?” “白某学的是百家学说,好杂学,天文地理都略懂一二。十七岁游走各地,已踏遍大半个大唐。” 白飘说起这些的时候显得淡定自若,没有丝毫骄傲的表情,就像在说件很平常的事情。 陈子墨不由站了起来,靠近一些,仔细的观瞧白飘,有些不太信,这人是有点飘。 年岁不大,牛皮倒是吹挺大。 “你今年贵庚了?” “三十有六。” 陈子墨觉得倒是显年轻些。 “为什么要投身到我这?” “在下曾听闻,长安出了个大唐第一词人,词作惊人,且自创科学门,晓天地百理。而且听说贵府的吃食的一等一的好吃,陈家主子更是厨艺惊人,在下恰好贪嘴,便想来见识一番。” 陈子墨不得不说,这人有点怪,前一句理由还能接受,后一句理由就有些奇葩了,竟然好吃!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围绕着白飘又转了一圈,陈子墨觉得眼前这人还真挺有意思,觉得的与众不同。 听他前面说的那番话,要么是世外高人,要不就是个江湖骗子。 于是陈子墨道:“投身可以,不过得让本公子验证一番,你是不是真有那本事。” “当然,在下也想验证下陈大人是不是如传言那样,值得白某投身。”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经世之才 陈子墨心道,这人竟然还要反向验证,看来可能真的有才华。 “白先生,先请坐。刚才你说你学的是百家学,什么都略懂一二?” 白飘自信承认,“不错,略懂一二。” “那我便要考教一二了。这水为何一定是自高往低处流,而不是自低往高流呢?” 陈子墨出的这题就有些超纲,虽然是常识,但却是和地球引力相关的问题。 白飘回道:“在下认为,水之所以从高往低处流,可能是因为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推动着,这种神秘力量是自上往下的,和东西是从空中掉地上一个道理。不过陈大人说的也不是绝对的,在下就见过不少水是自下往上流的,只是需要某种推力罢了。” 如此超前的知识点,白飘竟然回答出了,这不得不让陈子墨惊讶,一度怀疑这个白飘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于是试探道:“飞机?坦克?奇变偶不变?” “什么?” 白飘一脸迷惑,不懂陈子墨在说什么。 陈子墨这才放心下来,不是穿越者。 这就说明白飘还真的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人。 “再问你一个,你觉得铁能浮在水面上嘛?” 陈子墨曾经拿这个问题问过不少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铁不能浮在水面上。 而白飘听后的回道是:“铁大多数情况是不能浮在水面上的,但是如果铁够轻,像木板那样,水能撑住的话就可以。” 嘶,很科学的回答,连这都能回答的上来,看来这白飘确实不简单,还真有些真材实料。 当幕僚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为主子谋划,于是陈子墨默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假如本官收你为幕僚,你对本官的建议是什么?” “那就要看陈大人你是求一时光耀还是一生平安呢?” 陈子墨奇道:“一时光耀怎么说,一生平安又怎么说?” 白飘拢着袖子,完全坐到大椅靠后的地方,这对客人来说是觉得不会这样坐的。显然白飘平日过的很随意。 “一时光耀很简单,随波逐流,等杨国舅位极人臣,陈公子自然就可以光耀一时。至于一生平安的话那就更简单,搬到山里去住便是了。” “搬到山里去住,怎么个说法?” 白飘笑了笑,回道:“因为乱世将起。” 就这一句话,陈子墨蹭的从座位上起身,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白飘。 “胡言乱语,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飘轻笑一声,不答反问道:“难道在下有说错么?本以为陈大人是个通透的人,不成想…告辞!” 说完,白飘就起身往外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等等。”眼见白飘要出了大厅陈子墨叫住了他。 “白先生请回座。刚才白先生说乱世将至,依据是什么?” “在下周游大半个大唐,看遍民生,也见到了不少地方官府的腐败。朝中如何,当今圣上如何,陈大人应该很清楚。最要命的是当今圣上坐视边将权力不断扩大,已经接近失衡。假以时日,乱世必起。” 陈子墨听后没有立即发表看法,而是又仔细看了眼白飘。 他在分析这个白飘到底是什么人,见解独到,一针见血,绝对是有大才干、了不得的人。 而这样的人物,自己却从未听过。 “白先生到底师从何人?” “家师是山野之人早已亡故,名讳不便告知。” 白飘不愿说,陈子墨也就不再勉强。 陈子墨认真道:“白先生确实有大才,本官愿意聘请先生为幕僚,先生觉得如何?” “且慢,在下确实是来投身的,只是刚才也说了我的条件,得让在下觉得值得投身才行。” “不知白先生想怎么验证呢?” “听闻科学门知晓百理,能否见识一二。” “可以,先生请随我来吧。” 陈子墨引路,将白飘带到了苗发搞发明的那个小院。 此时苗发和李僙仍然在梨西村体验生活中。 “先生可以看看这些院中的东西,每一样都代表着科学们的一部分学问。” 白飘靠近那些奇怪的物件,有些看不懂,有些仔细观察就大概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只是粗略的看了几样东西,白飘就不得不承认科学门很神奇,陈家值得投身。 陈子墨心道,这还能不震撼到你,嘴上问道:“怎么样,白先生,可以投身了嘛?” 白飘点点头,“确实厉害。不过还少了项验证。” “什么验证?” 此时刚好听见白飘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陈子墨立刻明白了。 “随我来!” 厨房里,陈子墨亲自动手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好菜。 白飘嗅了嗅鼻子,眼神亮了,香。 从袖中掏出一双筷子,挨个尝了口,很满意。 也不多话,喊一声“米饭”,直接坐在了桌前开始吃菜。 厨房的厨娘看向陈子墨,得到肯定答复后,立马给盛了一碗米饭。 然而白飘吃的很快,第一碗很快就没了,接着第二碗、第三碗。 于是乎好几人就远远看着白飘一个人在那吃的格外香甜和享受,犹如饿鬼投胎。 “相公啊,他这都吃第几碗了,不会吃坏肚子吧。” 杨鸳鸳挨着丈夫,震惊的看着那边桌上不停筷的男子,感觉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这人看起来挺瘦的,怎么这般能吃。相公,这真的是你妹夫?” 陈子墨笑着回道:“我倒是真有个妹妹就好了。夫人,咱们家以后要多一位白先生了。” 杨鸳鸳有些纳闷,原来这人姓白啊,可哪里像个先生,吃货还差不多。 与杨鸳鸳的心思不同,陈子墨现在心里乐开了花。 通过刚才的一番考验,陈子墨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风卷残云的男子有大才,经世之才,陈家要多一个很厉害的幕僚了。 小半个时辰后,白飘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桌上的几盘菜消灭的一干二净。 有人数了数,白飘一共吃了五碗米饭。 白飘满意的起身,将那双筷子拿起,在一旁的净水里涮了涮,抹干,又重新放回了袖子里。 “白先生,吃的还算满意?”陈子墨乐呵呵的问道。 白飘摸了下明显鼓起的肚子,“很好,早知道这有这么好吃的美食,我就该早些来长安了。” “既然满意,那这投身?” 白飘二话不说,立即鞠躬道:“白飘见过公子。” 或许是因为吃的挺饱,这躬鞠的不算好看,可陈子墨却很高兴,因为白飘已经正式拜在了陈家。 “好,白先生免礼,以后陈某就要多仰仗先生了。” 陈子墨缺的就是能给他出谋划策的人,而此时问题得到解决了。 “公子客气了。” “对了,白先生,能问你个问题么。你这名是谁给你起的?” “是师傅给起的。” “哦。” 陈子墨不由发问,难道他师傅也是个爱吃白食的人物,又或者寄托了某种启望?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妇人的记恨 白飘正式成为了陈府幕僚。 陈子墨找时间与他认真的攀谈了一番,越发觉得心惊。 这人的见识确实非常了得,学的也杂,什么都能知道一些,且见解也颇为奇特。 儒家、法家、墨家、道家、民事、军事等等皆有涉及,真的有些全知全才的意思。 当然,白飘这人也有缺点,诡异的自来熟以及特别能吃,顶好几个的那种。 据白飘自称,他可以饱餐一顿后顶几天不饿。 还有就是,诗作的也不咋地,完全不符合他才华的表现。 关于科举的事情,两人也作了些交流。 以一人之力难以改变什么,暂时求稳为主,轻举妄动招来的祸事以现在的身份还难以顶得住。 对于名额不够的问题,只能想办法剔除一些。 陈子墨翻看着手中的这些名单,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庐州江风。 怎么有他? 再一看,竟然是虢国夫人推荐来的。 陈子墨完全没想到这江风竟然已经在长安,还还搭上了虢国夫人这条线。 想也不想,直接剔除。 顺带着将虢国夫人提供过来的名单全部列入待考察状态。 列出些名单,让人稍作调查,若是品行不端、行为不检者,一律剔除。 陈子墨暂时能做的也就差不多这些了,尽量让有才之人得到应有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二月二十六,今天是科举的日子。 唐朝的科举取士规模不大,中举难度不小,特别是进士科尤为艰难,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而且即便中了进士,也不是立即封官,而是有了当官的资格,还要通过吏部考核才能做官。 传闻韩愈就是进士及第后,三次吏部考核不过关,不得不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入官场。 可尽管新科官员只有不到百分之五比例是来自科举的,仍然还是有许多考生前赴后继的步入科举之路。 因为对于大多数学子,特别是寒门学子来说,科举就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考试在尚书省礼部南院贡院举行,考生们早早的在宫门外候着,通过一层层检阅后入场。 考试只考一场,一整天时间,内容有墨义、帖经、策问、诗赋,而其中是以诗赋为主,其他只是略带。 陈子墨早早的便到了贡院,他是副考官,自然得早些到场。 “梁大人,幸会了。” “哦,陈大人,幸会。” 两位见面问候,相互间还算客气,毕竟是此次科举的主副考官。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陈子墨提醒道:“梁大人,时辰差不多了。” “好,那便开始吧。” 锣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自有书吏将考卷分发给各个考场。 作为副考官,陈子墨开考后不久到各个考场巡查一番,重点留意手头名单的那些考生。 一直到戌时,考试才结束。 交卷后,众多考生的表情各一。有自信欣喜的,也有失魂落魄的,各种不同。 陈子墨也算累了一天,考卷收上来后,要第二天才批卷。 批卷由主考官梁师礼主持,多位学问深厚的礼部、翰林院等官员集体评卷。 梁师礼喝了一口茶,慢慢的放回桌面,“陈大人,这阅卷的规矩,想必应该知道了吧。” 这其实是问陈子墨知不知道名额分配的规矩,提醒他不要瞎搞。 “梁大人,下官知道的。” “嗯,那就好。” 评卷的官员初步将考卷评判一遍,送到了主副考官的面前。 主副考官将内定好的考生一个个挑出后,才对剩下的考卷进行评判。 很残酷,很黑暗。 陈子墨有心无力,最多只能在剩下的那些考生中做到择优录取。 取中的名单确定后呈报圣上,李隆基批红同意后再送返礼部。 三天后,科举公榜放榜,中者欢天喜地,失者垂头丧气。 一跃龙门,身份立变,从此扬眉吐气。 更有富人家有待嫁闺中女子的,直接守在榜下,若是有哪位考生宣告自己得中,立刻便有人将其拉走。此为榜下捉婿! 除考生外,各方人物也时刻注意些榜单名字。 杨国忠从下人手中接过誊抄的榜单,点点头,除了少数几个人不在榜,倒没出什么意外。 杨锜杨铦看过榜单后,也还算满意,虽然被剔除了几个但重要的名字都在榜上。 唯有虢国夫人杨氏看到榜单后暴跳如雷,递过去的五个名字,一个未中。 倒不是陈子墨故意为难虢国夫人,而且他经过调查后发现,除了江风在外的四个人更加不堪,劣迹斑斑,无才无德,实在是不配中举。 因此陈子墨直接将这些人的名字直接划拉掉了。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太过不堪的,一律不取。 “好你个陈子墨,如此可恶,竟然不给老娘面子。”虢国夫人脸若寒霜。 一旁的江风见此情况,知道这妇人极为记仇,怕是机会来了。 “夫人,这陈子墨居然不念姻亲之情,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剔除夫人的名单,实在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江风及时的添油加火。 事实上,陈子墨是打过招呼的,之前命人送来一封信,信中甚至提到了与江风有仇的事情。 然而江风早就时刻盯着,买通门子,信件一到江风便第一时间得知,趁此截获,瞒了下来,无人知晓。 对于自己也没能中举这件事情,江风其实早有预料。他明知名单是递给陈子墨的,陈子墨定然不取,却仍然看着虢国夫人将名单递过去。 若取中,自然是意味之喜。若不中,就可以借此挑拨虢国夫人与陈子墨的关系,让这妇人记恨上陈子墨。 虢国夫人寒着脸,“好你个贱男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三番五次驳了老娘的面子,那就别怪老娘不念姻亲了。” 显然,从目前来看,江风的目的达到了,因为虢国夫人已经记恨上了陈子墨,开始谋划找回场子,想来接下来便有好戏看了。 “夫人,不如散出风去,就说陈子墨收受贿赂,有暗箱操作的嫌疑,这样就落了他的风评,也让他没有面子。” “这样不太好吧?” “夫人,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落下他的面子罢了,夫人也可以出口恶气。” 杨氏有些犹豫,可经江风这样一说,又觉得正好可以报下仇。 她本就只是一介妇人,哪里知道一旦这样散出风去,可能会掀起轩然大波,后患无穷。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轩然大波 科举放榜后不久,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消息,说是此次科举副考官收受贿赂,暗香操作,有失公允。 开始大家并不太相信,堂堂大唐第一词人怎么会做出如此龌蹉的事情。 可消息却传的有板有眼,指出陈子墨认识的朋友有名叫钱起的就在榜上,接见的几名考生也都中了。 慢慢便有人开始相信。 再加上那些未中的考生本来就心中不爽、内心不甘,就觉得定然是因为有暗箱操作自己才不中。 于是乎,谣言越传越盛,犹如干柴烈火,引起轩然大波,一发不可收拾。 王鉷得知此事后,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再添把火呢。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事情闹的越来越大,考生们聚集在了礼部,要求严查舞弊,榜单作废,重新再考。 陈府。 陈子墨与白飘对坐。 “白先生,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你怎么看?” “想来是有人针对公子,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没错,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呵,看来,有人是不想让我好过啊。” 陈子墨大概能猜出这里头定然有李相党的人作祟。 “宫中想必已经得了消息了,公子不妨准备准备,相信不久陛下会召见公子的。” 正如白飘所言,此刻,华清宫的李隆基确实已经得到了消息。 “陛下,考生们闹的很大,已经聚集到了礼部门口,若是再不处理,必然后患无穷。” 礼部尚书站在隔壁小房间内,隔着屏风门向陛下汇报。 内里是浴池,李隆基此时正在里间与贵妃泡着温泉。 李隆基捏了下眉头,“怎么会闹的这么大,陈子墨不像是那种需要收受贿赂的人。” 李隆基很清楚,陈子墨不像是那种缺钱的人,因为他很有钱。 “就是,三郎,定然是那些考生落榜心中不服,诬陷好人。”身旁的杨玉环轻声说道。 听到里头贵妃娘娘出言维护,礼部尚书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倒是与他同来的李林甫回道:“陛下,老臣也觉得陈子墨应该不是那种人。可若是不妥善处理,怕是有损朝廷颜面。” 李林甫发话了,李隆基还是会重视的,隔着屏风问道:“那李相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依老臣之见,陛下不如加一次亲试。那些闹事的考生不是说陈县男营私舞弊么,只要陛下重新对陈县男亲点过的几名举子考核一番,自然一切皆明。” 礼部尚书连忙接道:“陛下,李相爷所言极是。若那些举子真材实料,自然能堵住悠悠之口;若是相反,那便坐实陈县男营私舞弊。陛下正好加以处置,也好给那些考生们一个交代。”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在理。 李隆基便点头同意了。 “传旨,明日在勤政楼,朕要亲试制举。爱妃,今天我们便摆驾回宫吧。” 两人也在华清宫住了段日子,是差不多该回长安了。 勤政楼,也就是勤政务本楼,在胜业坊右侧的兴庆宫中。 玄宗亲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开元九年开始,就多次亲试制举,这对举子来说其实也是这番荣耀。 巳时,百官齐聚,举子皆到,陛下亲试制举开始。 上首的李隆基言道:“众位爱卿,近日有落榜考生闹事,传言此次科考副考官陈子墨有营私舞弊之嫌,朕便加一次亲试。陈县男可在?” 听见问询,陈子墨连忙出列,“臣在。” “对于坊间传言,你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陈子墨,等着他回答。 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隐隐担忧。 百官都知道,这科举中有些潜规则,免不了肯定有些才学不高的中举了的,想来这次陈子墨是难逃一劫了。 王鉷暗笑,他不相信陈子墨就真的大公无私,取中的考生都是真材实料的。 陈子墨正义凛然道:“陛下,臣问心无愧。” “好,那朕便要亲试一番了,从哪位开始呢?” 王鉷献言道:“陛下,举子甚多,若是一一考教,怕是费时太久。臣觉得既然考生们只是对陈县男取中的考生有质疑,那便考教那些考生便可。” 王鉷的建议,不少人纷纷赞同。 杨国忠暗道不妙,这是要针对陈子墨了,可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陈子墨自求多福。 李隆基觉得在理,也就同意了。 礼部官员此时呈上名单,都是陈子墨亲点过的考生。 “那朕便随便点几人了。杜广信、陆士明、钱起、丁干,这几名考生可在?” 李隆基随便点了四人,那侯在殿门外一堆考生中走出四人来到殿中跪下拜见,正是被点名的。 “有考生质疑你们营私舞弊,贿赂副考官陈子墨才得中进士。朕便亲自考验一番你们的才华,你们要当着百官的面自证清白,告诉百官们你们是凭自己实力进士及第的,否则朕便要治你们的罪。” 四人齐声应道:“草民遵旨。” “朕出一题,你们就以进士及第后的心境再赋诗一首,给你们一柱香时间。若是过关,便要真的恭喜你们进士及第,若是不行,朕还要治你们欺君之罪。” 四人只能连忙回遵旨,有两人更是抹着脑门上的汗水,显然有些慌乱。 见了如此形容,王鉷等几人暗笑,看来要露馅了,陈子墨恐怕要栽了。 也有人暗自担心,比如陈子墨的岳父。 而反观陈子墨也是微闭着眼,似乎已经放弃,听天由命。 有内侍端上纸笔分发给四人,众人便静静等着四人赋诗。 一柱香时间很快就过了,四人也都停了笔,内侍收走诗作,借高力士之手呈给陛下。 李隆基接过,逐个认真的看了下,转向高力士道:“大将军,念给诸位听听,一起品鉴一番。” 高力士将四首试作一一念出,百官一听,竟然每首都相当不错,很有水准。 刚才幸灾乐祸的王鉷等人立刻铁青了脸,竟然出乎意料,全是有有些才华的人。 此时陈子墨脸上才露出了一丝丝笑容。 陈子墨可是正经调查过一番,那些不够格的考生直接让他剔除出去了,亲点的都是有真才试学的人。 见众人也都交口称赞诗不错,李隆基便定下了基调。 “不错,看来谣言果然是谣言,你们进士及第并无不妥。事实证明,陈子墨作为考官,很公正,并无营私舞弊的嫌疑。” 陈子墨连忙高声道:“陛下圣明,臣谢陛下为臣证明清白。” 陈子墨顺利过关。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抱大腿哭就是 王鉷暗道可惜,本来想借打击陈子墨的同时,接着将杨国忠一党也给扯进来,只是没想到第一步就失算了。 然而此时却听陈子墨在那继续道。 “陛下,臣觉得既然考生们有异议,为免他们再找借口又污蔑主考梁大人,不如再挑几名考生考核一番,让那些闹事的考生彻底死心。” 陈子墨反击了,要坑梁师礼一把。 梁师礼吓了一跳,他和陈子墨不一样,他极力推荐的那些考生中真的有混的,要是被查出来,岂不是凉凉。 于是乎,梁师礼急忙将求助目光看向了李林甫和王鉷。 还未等到李林甫和王鉷帮忙说话,那边杨国忠已经趁机接过陈子墨的话头。 “陛下,臣觉得陈县男说的有理,应该全面些,彻底堵住那些闹事考生的口舌。” 李隆基听后在做思考。 王鉷赶紧建言道:“陛下,臣看不必过于麻烦了。梁大人和陈大人都是品行高洁的人,必然是公正廉明的。那些闹事的考生不过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落榜后心生不满故意滋事罢了。臣建议将闹事者收监,以证朝廷威严。” 李林甫也跟着道:“陛下,众多新科进士还等着陛下垂训呢,之后还有赐宴,莫误了时辰。” 权势滔天的李相爷发话了,杨国忠闷闷的闭了嘴。 “那便不用再考核了。京兆府将那些闹事的考生收监吧,查出领头了,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李隆基也觉得后面还有赐宴等环节,因此也就不再考验。 梁师礼暗自捏了把汗,暗道好险。 之后便是李隆基亲自见过了这些进士及第的考生们,勉励几句,赐予宴席。 这起科举闹剧事件算是正式结束。 回府后,阎五将一纸条递给了陈子墨。 这是让叶小天派人去查散布谣言源头得到的结果。 纸条写着,谣言源头指向了虢国夫人府上。 陈子墨本以为谣言应该出自王鉷之手,没想到竟然是出自杨家人手中。 大概能猜出来是虢国夫人对于自己将她提供的名单全部剔除引起的,说不定这其中还有江风的参与。 “靠,这妇人真是小肚鸡肠。”陈子墨暗骂了一句。 元凶是虢国夫人的话,陈子墨想回击都不太方便,一是顾虑到毕竟是姻亲,二是这妇人颇有权势,在李隆基面前也是个红人。 不方便直接对付虢国夫人,但江风这个小苍蝇不能放过,省的哪天不小心被他阴了一下。不过他躲在虢国夫人府上还真不好下手。 陈子墨将这事和白飘提了一句,结果白飘笑了。 “公子,其实处理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告诉杨国忠就行了,让他来处理即可。” 陈子墨听后,这才反应过来,怎么把这茬忘了,杨家不是有个“大爹”在么,上去抱大腿哭诉一番不就行了。到时候让杨国忠出面,说不定还能顺带把虢国夫人数落一顿。 “老阎,备车。” 陈子墨搭着马车来到了杨国忠府上,现在杨家的仆人见了他都谦卑的不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子墨来了,快请坐。” 陈子墨也算是“功臣”,因此杨国忠待他也是极为客气。 “今日在勤政楼,大兄我真是为你担心,一直想帮你说话来着,只是不好相帮。还好你最后化险为夷,实在是幸运。” “没关系,劳大兄担心了。” 陈子墨很清楚,杨国忠其实就是有些小怂,骨子里对李林甫是畏惧的,一直等到李林甫死后,杨国忠才真正的肆无忌惮。 “还好你提前将那些学识浅薄的人剔除了些,不然若是被抽中一个,也会出现问题。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王鉷等人怕是会直接针对我们杨家。你是怎么想到要这样做的?” “其实我只是稍微调查了下,也是担心那些实在过于平庸不堪者若是取中,恐怕会引起不平,因此才自作主张剔除了些。希望大兄不要怪罪才是,想来那些被剔除的人已经开始骂小弟我了。” “这事情现在想想,你做的对,谨慎无大错。至于那些骂你的,本国舅会去帮你说说的。” 实际上科举榜单公布后,杨铦杨锜等人还找过杨国忠,埋怨陈子墨有些自作主张,杨国忠心里也不免有些不快。不过好在他递交的名单中剔除的量很少,也就没说什么。 过了会,杨国忠又道:“可惜最后没有让陛下也抽检梁师礼那边的人,可惜了。这次考生闹事,定然是王鉷等人搞鬼,子墨你要当心,王鉷一直对你颇为不满。” “大兄,其实今天我来这里,也是为这件事情来的。考生闹事是定然有王鉷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可谣言的源头我已经查清了,实际上是出自…” 陈子墨迟疑了下。 杨国忠脸上已有怒意,催道:“实际上是出自哪里,本国舅定然要帮你讨个说法。” “大兄,实际是出自三姐虢国夫人府上。” “什么?三妹?” 杨国忠手边的茶盏都差点打翻。 “子墨,会不会是搞错了。” 他是万万想不到会是自己杨家人。 陈子墨一脸肯定道:“绝对不会有错,查的很清楚,源头就是出自三姐府上。” “这…岂有此理,三妹怎么好不晓事,怎么能把矛头对着自己人呢。” “大兄,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三姐。这事也怨我,想来是我将三姐提供过来的五个名字全都剔除了,因此有些怨言,私底下可能埋怨过一两句罢了。再加上她府上有小人作祟,故意借虢国夫人府趁机传扬开去。这个小人的身份,我也已经查清楚了。” 杨国忠一拍桌面,怒气冲冲道:“哼,原来是有小人作祟,狗胆包天。快说是谁,我这就去三妹府上杖杀了此獠。” 杨国忠是武人出身,发起火来,粗犷的很。 “此人叫做江风,乃是庐州人士,与我有些仇,此事说来话长…” 陈子墨将在庐州时与江家有仇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也不知此人到了长安后怎么就到了三姐府上,上次三姐提供过来的名单就有他。” “哼,小小江家也兴风作浪,一个小人物也敢算计咱们。子墨放心,你这便随我一同去三妹府上,擒了此獠。” 杨国忠刚说完,外头便有仆人来报,虢国夫人已经到府门口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冰凉的江风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刚提到虢国夫人,她就来了。 不久就见不施粉黛的虢国夫人摇曳着腰臀,在仆妇和丫鬟的簇拥下,进了府门,一会就被领着到了客厅。 杨氏到了客厅门口,远远就看见了客厅内除了杨国忠外,还有那个英俊的该死的男人。 “呦,我当门口的马车是谁的呢,原来是陈大人到了呀。” 虢国夫人话里带着揶揄,显然在生气。 “三姐好。”陈子墨仍然客气的打个招呼。 “不怎么好,陈大人升了官,连亲戚都不顾了。” 虢国夫人傲娇的自顾坐在了对面,话中带着讥讽。 杨国忠看不过去,连忙劝道:“欸,三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子墨也是自家人,何必呢。” “大兄,可不是我不念亲情,而是他。我求他办点事,他倒好,不声不响将名单上的人全都剔除了。”杨氏不服,诉苦道。 “这事子墨已经和我说过了,不怨他,反倒是做的好。若不是提前剔除了那些不上台面的人,恐怕今天在勤政楼就被人攻讦了。倒是你,怎么能传出子墨营私舞弊的谣言,这不是陷我们杨家不利么。” 杨国忠语气中带着批评和数落。 杨氏虽然跋扈的很,可对杨国忠还是有些许敬畏,毕竟除了杨玉环,杨国忠其实才是杨家官场的代言人,混的最好的那个。 “我那不是气不过么,想给些教训么,不就是考生闹一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虢国夫人声音小了些,有些吃瘪,但仍是不服。 “三妹,你这是妇人之见,真的是…唉!” 杨国忠甩了下袖袍,有些生气,却不知该如何数落她。 一旁的陈子墨看着虢国夫人有些吃瘪的样子,心中暗笑,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不过表面不显露,反而劝道:“大兄,也不怪三姐,也赖我没有亲自和三姐解释,只是写了等信罢了,三姐有些怨气也是正常。” 虢国夫人疑惑道:“信,我怎么没收到什么信?” “三姐没收到么,我府里下人说送到了的。这也是小事,倒是三姐得提防些小人,别受了小人蛊惑。” 杨国忠接道:“不错,三妹,你那府上有子墨的仇人。子墨刚才还替你说好话,说你定是受了那小人蛊惑才会如此。” 虢国夫人听后有些懵,什么仇人? 之后经陈子墨一解释才知道,原来江风和陈子墨、杨鸳鸳有仇。 再加上杨国忠将谣言引发的后续事件和可能发生的不良后果解释后,杨氏才发现自己似乎被江风给利用了。 杨氏咬牙切齿道:“好啊,连老娘都敢利用。” 陈子墨听后暗笑,工具人不就是相互利用的么。 “三妹,回头好好料理了吧,不能因为外人伤了一家人和气。”杨国忠劝道,“子墨,你也别怪三妹,大家还是要和气互助嘛。” 杨国忠还是很看好陈子墨的,将他看作自己未来最大的助力,因此作起了和事佬。 陈子墨:“大兄放心,只要三姐不气我便好。” “子墨,这是赖三姐我了,回头给你赔个不是。我先回去了。” 虢国夫人此时心中有些火气,本来是打算到杨国忠这来吐槽一下陈子墨的,没想到自己被数落了下,而且还得知了自己竟然被该死的江风利用了,怎么能不气。 虢国夫人起身走后不久,陈子墨也告别杨国忠。 出了府门后,发现虢国夫人的豪华马车还在。 “子墨,来这边。”杨氏喊了一句。 “原来三姐还没走。” “三姐这不在等你么,上马车来,三姐有几句话和你说。”杨氏又发出了邀请。 “这…” “上来,也就说几句话而已,不然我可生气了。” 杨氏在催促,陈子墨无奈只能上了她的马车。 杨氏靠着坐了过来,吐气如兰道:“子墨,三姐呢,给你陪个不是,回头我就将那江风收拾了。你心里可别怨三姐哦。” “三姐见外了。” “看你,嘴上说不会,心里肯定埋怨。好人儿,明天你来三姐府上,奴家好好给你赔个不是,你想要奴家怎样都行。” 陈子墨暗道顶不住,这妇人又浪的飞起了,竟然还想打老子主意。 “三姐,怕是不行,明天还有事。” 虢国夫人立马变了脸色,“哼,有什么事情,明日要是不来,可别怪三姐以后翻脸不认人。话已说完,你可以下去了,明天等着你。” 陈子墨下了车,看着奢华的马车走了,暗骂一句,这妇人变脸可真够快的。 再说江风,今天出府打听到陈子墨竟然成果躲过一劫后,心中暗道可惜,多好的机会。 刚踏入府门,就有两个强壮的健妇一左一右夹击而来,架住左右肩膀,拖着就走。 “诶诶,两位大姐,这是干嘛,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健妇无视江风的话,直接半托半架,将他扔到了院子的地板上,摔了一跤。 “哎呦,你们…” 江风一抬头,就看见脸若寒霜的虢国夫人杨氏手持马鞭,坐在大椅上冷冷的盯着自己,身边是两个健妇,而院子里还跪着一名仆人,正是那个门子。 江风心里有了不好预感,“夫人,您这是?” “狗奴才,连老娘也敢利用。”说完,杨氏甩手就是一鞭子。 啪! 鞭子甩在了江风脸上,一道血痕出现。 江风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再抬头时眼中已经有了血丝。 “夫人这是为何,我哪里惹夫人不喜了,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哼,还装模作样。你怎么从没听说过你与陈子墨有仇,你还谎骗我说你只是个庐州落魄士子。私自藏匿信件不说,更是骗我传出谣言,让本夫人丢尽了脸面。” 听妇人这样说,江风知道瞒不住了,看来杨氏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他知道,他凉了,冰凉。 啪! 又是一鞭子甩来。 这一次江风硬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中带着红光,恶狠狠的看了眼虢国夫人。 “贱骨头,还敢这样看着我。” 啪啪啪! 又是几鞭子。 江风疼的瑟瑟发抖,脸上几道鞭痕,反笑道:“用点力气呀,就像你在我胯下求饶的那样。” 杨氏立刻脸都绿了,暴跳如雷。 “来人,把他叉出去,掌嘴一百,把他腿打折来。” “哈哈哈…” 江风知道自己完了,发狂的笑着。 很快外面响起了他不停的惨叫声。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未冷 哒哒哒! 马车行走在长安街头。 虢国夫人强硬的让陈子墨去她府上拜访,陈子墨去便是,不过却是带上自己媳妇。 杨鸳鸳疑惑道:“相公,三姐怎么突然请咱们去做客,这也不逢年过节的。” “兴许是许久没见你了吧,你们堂姐妹正好可以多聊聊。” 陈子墨如此回答,当然不能告诉她,你堂姐觊觎你丈夫的美色,想吞了你丈夫。 “哦,是嘛?” 杨鸳鸳略带怀疑。 虽说虢国夫人是她的堂姐,可两人关系也并不算是特别亲密的那种。 几个堂姐妹中,其实和杨鸳鸳关系最好的是杨玉环,其他几个堂姐关系其实也只算过的去。 小时候关系还算不错,可随着各自成家远嫁后,感情就越发淡了些。 虢国夫人一早就起来精心打扮,这对她来说是少有的情况。 大多数时候,虢国夫人都不施粉黛,正因有着姣好的容貌,喜欢素颜。 相反,杨鸳鸳喜欢轻妆打扮,而宫里的杨玉环则最喜欢桃花妆。 虢国夫人不为别的,今天就是特意等着陈子墨来。 前几次让他跑了,这次定然要吃定了他。 她之所以要如此行事,不仅仅是馋陈子墨的美色,也还在打那琉璃铺子股份的主意。 再加上陈子墨总是避开她,不让她得手,更是让她产生了更想得到的欲望。 人就是这样的,得不到的就会更想要。 “夫人,陈公子来了。” 一听丫鬟说,杨氏便心花怒放。 呵,男人,还不是来了么。 可当她兴致冲冲的赶到会客厅后,就发现多了个人。 “鸳妹子你怎么来了。”虢国夫人的颜色瞬间定格,一脸惊讶。 “?” 杨鸳鸳有些疑惑,不是三姐通知来的么。 陈子墨连忙回道:“三姐,昨日不是说好了么,我与鸳鸳来拜访你。我们备了些礼物过来,还请收了。” 礼物嘛,自然又是琉璃制品。毕竟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有高昂价值的,而陈子墨却压根不花什么银子。 陈子墨说,我不是抠,只是废物利用。 见下人捧上好几件珍品,虢国夫人算是眉笑颜开。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指挥下人,“快,收起来。” “三姐,小妹一直也没来府上拜访过你,真是过意不去。” “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子墨也不插嘴,就在旁边悄咪咪的喝茶。 两堂姐妹其实长的不太像,不过都是神形俱佳的养眼人物,抛开其他因素来说,都是容貌一等一的女子,各有各的魅力。 聊着聊着,杨鸳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三姐时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瞥一眼夫君。 这让她顿时警惕起来。自家夫君的魅力她是知道的,典型的香饽饽,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的。 很明显眼前的堂姐似乎意有所图,难怪刚才一进门三姐就诧异自己怎么过来了。 看来夫君是推托不掉三姐的邀请,所以故意拉上自己一起来的。 杨鸳鸳对夫君的表现还是有些满意的。 “相公,我与三姐说说话,你闷的话去逛逛吧。” 陈子墨放下茶盏,回道:“也好,那我便稍微逛逛。三姐,可否让人引个路?” 虢国夫人只好指了个健妇去领路。 出了客厅,陈子墨就向那健妇问道:“江风还在府上么,怎么样了?” “在的,只是…”健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带我去看一下吧,见见这位老朋友。” 健妇无奈,只好领着到了一处柴房外。 轻轻推开破门,就能看见江风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下身全是血,脸也肿的和猪头差不多,似乎是昏过去。 陈子墨将目光看向了健妇。 那健妇忙回道:“夫人昨天掌了他的嘴,让他挨了板子,不过没要了他的命,昨夜惨叫哼唧了一夜,这会应该是睡着了。” “嗯,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和这个老朋友聊聊。” 看着眼前惨状的江风,不由想起庐州时,在诗会上意气风发高贵公子模样的江公子。 又想起江风此时的惨状和当初自己穿越而来的场景何其相似。 世事造化弄人,转眼间已成这般模样,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吧。 陈子墨拾起一根柴条,轻轻的往江风血淋淋的屁股轻轻一拍。 立刻惨叫声传来,江风醒了。 江风顶着猪头脸,见眼前蹲着的正是自己恨之入骨的陈子墨,又惊又惧。 挨了一顿毒打,他心里确实是有些怕了,怕陈子墨趁机要了他的命。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死亡来临前还可以作出顽强不屈直面生死的姿态,可真正发现要死了的时候又开始害怕起来,寻求苟活。 这就是本能。 那些能够克服恐惧的人都成为了英雄或者真汉子、刚烈之士。 “江公子,好久不见。” 陈子墨打了个招呼,江风说不了话,只能恨中带怕的看着他。 “放心吧,我不会再对你如何的。其实咱们俩也没有太大的仇怨,只不过是你的父辈们先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我也是被迫反击罢了。” “我这人虽然也记仇,但也最讲公平,你试图用谣言来陷害我,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也算公平合理。” “老话说斩草要除根,明知道最好直接把你宰了,可我还不是那种心肠硬到极点的人,反而打算放你一马。” “不如咱们再做个交易,我放了你,你回庐州去,安安稳稳过你的日子,从此两不相欠。你要是同意呢,就点点头。” 江风犹疑的看着陈子墨,他有些不相信对方竟然说要放了他,他会那么好心? 不过此刻,江风确实怕了,他畏惧死亡了,留在这里,可能真的会被那恶毒妇人折磨而死。 最终,他同意了。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回头我就让人安排下,给你上点药。当然,你之后也可以再想着怎么报复,不过下次,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我的善心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陈子墨后说半句时,声音很冷,说完后便离开了柴房。 对于江风这个人,陈子墨心中其实真的没有恨到希望对方死。 也许换成别人,可能会将江风置于死地,可陈子墨骨子里还是有些现代人的善良,他的心还不冷。 况且,他刚才从江风的眼神中,看到了求生欲和妥协,似乎放弃了复仇之心,那么陈子墨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陈子墨觉得,自己不是圣男,只是心还未冷罢了。 正如承诺的那样,陈子墨向虢国夫人求了情,让人给了他上了药。 半个月后,江风瘸着腿,望了眼身后的长安城,在官道上消失了身影。 此生,再也未踏入长安城。 ……… 小结一下 第二三卷算是结束了。 这边因为跨了个vip章节,所以第二卷实际上是分成了两卷。 老实说这卷写的有些糟糕,初设想是做过平滑过渡的一卷,主要是想让主角在长安城站稳脚跟,交代些重要的人物,对他们的性格以及冲突做些塑造,不过感觉写的不算好。 所以还是尽早进入下一章吧,进入下一个节点好了。 喜欢的朋友请继续看吧,我会坚持把这整个故事写完整。 谢谢大家喽。 第一百五十章 龙王现世 江南道江州,又叫寻阳郡,也就是后来的九江市。 这里地理位置极为优越,上接长江主干道,背靠大唐第一淡水湖鄱阳湖。 长江主干道作为大唐水运的重要线路,每日往来大量船只,异常繁荣。 而最近却发生了一些怪事。 夕阳已西下,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江面上慢慢驶来一艘大船。 船周围竖着好几面官旗,这是一艘官船,一种名为‘吴船’的大型平面舟船。 吴船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船形宽广,船体扁平,方头而平底。最适合江面宽广,险滩少的长江中下游行驶。 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官船掌起了灯笼,速度也降了下来。 甲板四周列着警戒的官兵,船头有两位官员模样的人物。 “刘大人,前面不远便是江州了,听闻此处江面最近有些不太平,咱们要不要先在江州停靠,等明日白天再出发。” 说话的是两位官员中武将打扮的官员,是一名偏将,负责护卫安全。 而另一位刘姓官员则是户部官员,负责征收押运淮南道地区赋税的调度官。 这艘官船上运的正是来自苏杭地区上缴户部的赋税。 苏杭可是极为富庶的地方,赋税颇多,单单这船上运的前两个月的赋税就达到六十万贯之多。 户部刘大人听了偏将的话后,摇摇头,拒绝道:“户部催的急,这笔赋税要尽早上交国库,时间赶,再等的话怕是来不及了。” “可最近听说前面那片江面有些不太平。”偏将迟疑道。 “怕什么,最多也就闹几个水贼罢了。咱们船大人多,水贼见了也得绕道走。” 刘大人是这一行的主官,偏将听他这么说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吩咐手底下的官兵们打起精神来。 就这样,官船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江面突然起了很大的雾气。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雾气,这两天也没见下过雨,怎么无端起雾了。”刘大人满脸疑惑。 官船不得不再放慢速度,缓缓驶入了这片雾气中。 “大家小心些,随时留意江面。” 入了雾气后,都有些看不清三丈外,偏将不得不声提醒众人警惕起来。这船上运的可是几十万贯赋税,出了闪失就是人头不保。 “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高声惊呼起来。 就见雾气弥漫的前方出现了一团光芒。 待再近些后,有人看清了是什么。 “是龙,是神龙!” “快看,真的像是神龙!” 户部刘大人极目远眺,果然见那云里雾里的那团光芒似乎是龙形,隐约见能见到那条神龙还在雾间游动,发出龙吟声。 “真的是神龙,苍天啊。” 已有几人跪拜在甲板上,朝着神龙参拜。 “哼,子不语怪力乱神。船家,给本官再驶近些,好看个真切。” 刘大人是读书人出身,不是特别相信,再加上离的远些看不真切,船上又有大批钱财,不得不谨慎的弄清楚些。 然而等了许久,官船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在原地打起了转。 刘大人气急败坏的喊道:“船夫,船夫,本官是让你往前开,不是让你转圈。” 船家摸着黑,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船头,惊慌道:“大人,我们没打圈啊,船根本往前走不动,是它自己在转圈。” 此言一出,立刻将原本就有些恐慌的氛围点燃。 “龙王,一定是龙王。” “是龙王吐雾,一定是我们惊扰了他老人家,才会让船原地打转的。” “快跪下求他饶恕。”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都有。 然而过了片刻后,船舱内的船夫纷纷跑了出来,高呼:“不好了,船舱漏水了,漏水了…” 这一喊,整艘船彻底乱了套,连那些素来听令的官兵也惊慌纷乱起来。 “一定是我们亵渎了龙王爷,他处罚我们来了。” “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入洞房呢,龙王爷爷放过我吧。” “不要乱,不要乱,保护好船上的银子。” 然而不管两位官员如何命令,这迷雾重重的甲板上依旧慌乱无比,而船也在一点点下沉。 半个时辰后,整艘官船彻底被江面吞没。除了少数几个水性极佳的人撑到了雾气散去,被过往的船只救起。 ~~~ 云阳县梨西村。 陈子墨与杨鸳鸳等人已经搬到了此处的乡间别墅小住。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万物复苏,景色宜人。 春种已经开始了,村民们忙活着春种。 两个村子已经有了些小变样,路宽了,许多破败的房屋也得到了修缮,最重要的是村民的生活气息更浓,带着希望的喜悦之情。 驾驾~吁~ 马蹄声在村子里响起。 “老乡,陈大人住哪里?” 那骑马的宫中禁卫寻了一老乡问了句,得到指认后又骑马去了。 陈子墨正过着腐朽的地主生活,大老婆杨鸳鸳给他喂着午后甜汤,小媳妇明月则给他按着肩膀,享受至极。 时不时说两句俏皮话,逗逗两女开心,神仙般的日子。 “陈大人可在,陛下急召。陈大人可在,陛下急召…” 禁卫来到了陈家别墅外头,扯着嗓子喊。 陈子墨听到后连忙到了门外。 “陈大人,陛下急召您入宫,快快随卑职前去。” 圣上急着召见,陈子墨也不敢怠慢,和媳妇打声招呼后,骑上下人牵来的马,翻身奔向长安。 李隆基之所以急召陈子墨入宫,正是因为江州龙王现世一事。 整艘官船沉入江底,死伤惨重,经过打捞发现六十万贯赋税也随着沉船入了江底后不翼而飞。 江州刺史派人周围到处寻找,不见丝毫蛛丝马迹。 问了侥幸存活下来船员和知情的百姓,都说是看见当夜江面有神龙出没,是龙王现世。 查询无果之下,江州刺史只能如实禀告朝廷。 而宫中接到消息时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 李隆基接到奏折后,连忙召见杨国忠、李隆基、王鉷等多位重臣。 若只是传言龙王现世,或许李隆基也就将信将疑,可毕竟是丢了六十万贯的赋税银子,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财产。 有大臣也是有些怀疑,可江州刺史奏折中说的事情言之凿凿,而且苦寻多遍都没能查出任何疑点,这就难以理解了。 杨国忠道:“陛下,会不会真的是龙王现世。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圣明天君,才使得神龙现世,这可是大吉啊。” 王鉷冷笑道:“国舅爷,别忘了,那可是六十万贯赋税银子,你就敢保证真的是龙王爷拿走了?” “王大人,你这是在说皇上不是圣明天君嘛?” “臣一直觉得圣上是圣明天君,可这银子为何就丢了呢?” “王鉷,你分明是和我作对…” “好了,成何体统。”李隆基训斥的一句,阻止了两位的争吵。 “你们谁能替朕解释下,朕的银子去哪了?还有这神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谁愿意替朕跑一趟查明此事?” 李隆基一问,几位大臣立刻哑口无言,不敢接话。 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没有丝毫头绪的事情,玄之又玄,甚至其中有人隐隐觉得,说不定真的是龙王现世呢。 许久,李林甫缓缓道:“陛下,不如问问云阳县男吧,他那科学门不是自称专解难解之谜么。” 于是乎,陈子墨便被急召入宫。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远行江州 兴庆殿。 入殿后的陈子墨了解了详细的事情经过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臣觉得此事应当是人为。” 李隆基喜道:“哦,你也是这么觉得么。” 虽说龙是皇族象征,可李隆基心底是不太愿意相信的。 “是的陛下。臣觉得目的其实就是那些赋税银子,若真是所谓的龙王所为,要那些银子干嘛,难道龙宫还缺这点?” 作为一个科学的鉴定拥护者,陈子墨反对一切封建迷信,不过古人就有些不好说了,所以干脆用他们那套迷信来推论也行的通。 刑部尚书汤固疑惑道:“陈大人,如果不是龙王所为,六十万贯的银钱,怎么可能短时间不翼而飞。而且江州来报说有很多人当夜看到了神龙。” “汤大人,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这个世界有很多你想不到的方法和技巧,可以欺骗人的五官。”陈子墨解释道。 王鉷趁机道:“陛下,既然陈县男觉得此事是人为的,不如就派他去江州查明此事。” 陈子墨眉头一跳,这又是在给我挖坑呢。 然而龙椅上的李隆基赞同道:“朕正有此意。陈县男,朕就委派你前往查明此事。” “臣遵旨。” 陈子墨很想说不去行不行,不过圣命难违,不应也得应。 王鉷又道:“陛下,臣觉得应该给陈县男加个期限,否则要是故意拖时间,查个两年三年的,最后仍然一无所获,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他打的算盘就是,倘若期限内陈子墨查不清事情,到时候就可以趁机发难。 “王爱卿言之有理。陈县男,考虑到路途遥远,朕就给你两个月时间查明真相,追回银子。查清了,朕重重有赏,查不明白,小心朕处罚你。” “陛下,臣能不能提个条件?” “大胆,竟敢和圣上提条件。”王鉷立刻呵斥。 李隆基摆摆手,“诶,既然要他做事,提提条件也是应该的,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王鉷只能闭口退下。 陈子墨好整以暇道:“回陛下,臣觉得此事可能非常危险,臣担心查出着蛛丝马迹后恐遭人暗算。所以臣请求陛下给臣安排几个护卫,保护臣的安全。” “没想到你还是个胆小鬼。”李隆基笑骂一声,接着道:“你考虑的也算周到,朕就派五十名禁军随同保护你的安全,听你调动。不仅如此,朕还赐你一块令牌,让你查案顺风顺水,准你便宜行事。” “臣多谢陛下。” 不久,高力士手中托盘来到面前,陈子墨伸手接过金牌,只见正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这可是天大的权利,即便是杨国忠和王鉷等人心里都隐隐有些羡慕。 有了金牌在手,陈子墨心里就有安全感多了。 “陈爱卿,事不宜迟,明日你便出发吧,尽早找到那批银子。” “臣遵旨。” 回了府后,陈子墨就安排人将夫人接回长安来,一面与白飘先生商议,提前做准备。 杨鸳鸳和明月听说丈夫要远行,立刻闷闷不乐,满脸不舍,甚至想跟着一起去。 不过被陈子墨劝阻了,他是去查案的,说不准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带着女眷多有不便。 杨鸳鸳和明月等人晚饭都没怎么吃,已经习惯丈夫常伴身边的她们,想起几个月都可能见不着夫君,立刻没了胃口。 鹌鹑少女九儿听说后也是有些闷闷不乐,唯有贪嘴的严灵儿一如既往。 因为见这些大人们都没怎么吃,桌上摆着的好吃的饭菜动都没怎么动,这可把小灵儿给乐坏了。 简直天赐良机,梦想成真啊! 嗷~嗯呐呐呐~ 吃的欢实! 当夜,陈子墨夫妻二人倚着床头说些话,毕竟可能两个月见不着了。 房门轻轻推开,身穿睡衣抱着枕头的明月出现在了房门口,一脸忧虑的看着二人。 杨鸳鸳主动往床里头挪了挪,陈子墨便朝明月招了招手。 明月便上了床塌,钻进右侧被窝。 于是乎陈子墨第一次享受了大被同眠的待遇,一左一右拥着两个媳妇。 不过晚上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快乐的事,只是拥着互相说说夫妻间的悄悄话,诉诉衷肠,表表不舍的相思情。 隔日一早。 陈府已经整装待发。 此次陈家随行出发的有白飘,阎五以及几名护卫。 杨鸳鸳想让明月跟着去,在身边照顾,不过陈子墨仍没同意。 至于苗发,是陈子墨主动让他不用去的,分派给这个徒弟的任务仍然是云阳县属地村子的农业生产研究。 梨东西村其实就相当于试点,这对陈子墨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以后的规划。 吃过早饭后,李隆基派遣沿途护卫安全的卫队到了,五十名左骁卫将士。 高头大马,明光铠甲,甚是威严。 领头的是位二十多出头的将军,左骁卫校尉拓跋浚,突骑施族,出身武将世家。 陈子墨与拓跋浚相互见面后,见了后面的五十名威严士兵,有些无语。 “拓跋将军,将士们都很威严,我很放心。不过你能不能让他们都换成轻甲,毕竟这是要远行,不是守卫长安。” 拓跋浚登时觉得尴尬,光顾着显摆忘了这茬,赶紧让将士们换成轻甲。 陈子墨又问道:“拓跋将军,方便问一下,这些将士们都上过战场么?” “那倒没有,我这队人马一直拱卫长安,不曾上过战场。”似乎怕陈子墨有所担心,拓跋浚又连忙补充道:“陈大人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弓马娴熟,日夜训练过的精兵,绝对能够护卫安全。” 陈子墨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群将士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好,个个虎背熊腰的,想来只是缺少些经验,应该差不了。 白飘看了下日头,提醒道:“公子,差不多该出发了。” 陈子墨点点头,与杨鸳鸳等人交代一声,在一群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翻身上马。 “出发!” 一声令下,几十人的马队缓缓沿着长安街道行进。 为了节省时间,此次行军路线是打算走山南道,过襄州后到达长江主干道,然后再转水路去江州。 因此一人一马,没有马车,每人的包袱都挂在马背上,带足够三天的干粮,急行军赶到长江主干道,再登船转水路。 长途骑马,除了考验马的耐力外,也很考验骑手的骑术。 陈子墨悲催的发现,一行人中骑术最差的竟然就是他自己,连那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白飘,骑术竟然极为精湛,那些长期与马为伍的将士更不用说了。 好在三天的时间终于撑了下来,到了长江主干道后,将马匹寄养在当地官府,凭借钦差的身份征调一艘官船,顺流而下。 接下来坐船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船上藏了个妹子 备上一把大椅,坐在船头,吹着江风,欣赏两岸的景色,陈子墨觉得心情畅快多了。 陈子墨坐姿有些怪异,叉开着大腿。前三天骑马,大腿根的皮都要磨破了,这样会让他感觉舒服些。 好在船上都是些粗糙汉子,也不用太过注意形象。 坐船虽然轻松,可对一部分人来说却并不能像陈子墨那般享受,因为晕船。 特对是对于很多长期生活在陆地,远离水域的北方人来说,那更是难以适应。 这不,那些气宇轩昂虎背熊腰的左骁卫将士们,大多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连那领头的拓跋浚此时也是病怏怏的状态。 呕~ 时不时就有人扶着船梆呕吐。 忽然,陈子墨发现有些不对劲。 看向船侧一位正在呕吐的士兵。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陈子墨将目光看向他,连忙转身想往船舱去。 “等等,那个谁,别走,转过身来。” 士兵被陈子墨叫住,背对着,没有回头。 陈子墨站起来朝那士兵走过去。 阎五也靠了过来,戒备着保护公子。 那士兵眼见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逃不过,只好转过了身,尴尬的朝陈子墨摆摆手。 “嘿嘿…” “你怎么在这?” 陈子墨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士兵果然是女的,哥舒将军府的小姐哥舒柔。 刚才远远的就见这人身形有异,且呕吐的声音都似女生,结果一查还真是。 “嘿嘿…陈世兄好啊。我听说你要去江州查案,就跟来了嘛!” “胡闹,你什么时候混进队伍里的。”陈子墨难得的黑了下脸。 “一开始我就混在队伍里呀,只是你没发现罢了。是我让拓跋浚安排的,他爹是我爹手下的偏将,所以我们认识的。哎呀,陈世兄,你不要生气嘛…” 平日颇为爽快的哥舒柔作了小女儿姿态,撒起了娇。 陈子墨无语了。 阎五上道的走开了。 病怏怏的拓跋浚走了过来,他也是一脸尴尬。 “陈大人,这事是我不对,是我瞒着大人把哥舒小姐藏在队伍里的。” 哥舒柔则颇有意气道:“拓跋浚,不关你的事,我哥舒柔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明是我要求的。陈世兄,你要罚就罚我吧。” 陈子墨无奈道:“到了下个码头修整的时候,你就回长安去吧。” “我不,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江州。” “不行,你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怎么能跟着我们一堆男人,有损你的名声。而且我们是去查案的说不定会有危险,你去不合适。” “怕什么,本姑娘会拳脚,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保护陈世兄你呢。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回头就写信给我爹,就说你轻薄我。” “…” 陈子墨无语了,平日里爽快的哥舒柔从哪里学来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一旁的拓跋浚则有些尴尬的看着陈子墨,既羡慕又嫉妒。 像哥舒柔小姐这样爽直的好姑娘,很受他们这些哥舒将军手底下兵将的喜爱。 拓跋浚也偷偷喜欢着哥舒小姐,不然也不会愿意让哥舒柔藏在队伍中。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哥舒柔只拿他当哥哥那种,唯独对眼前的陈大人钟情。 看着两人颇有些郎情妾意的样子,船再一颠簸,拓跋浚再也顶不住了。 呕~ 大声干呕。 紧接着引起了哥舒柔的不良反应。 呕~ 哥舒柔被陈子墨扶住,差点吐在了他身上。 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陈子墨只好交待一声,“老阎,吩咐船家一声,下个码头我们歇一歇。” 临近傍晚,官船停靠在了巴东郡码头。 巴东郡属于湖北境内,后世是巴东县。 陈子墨为了图清净,也就没通知当地的官府,只是派人去岸上补充了些饮水和食物,吃住仍然在船上。 船家从江里捞了几条鲜鱼,陈子墨取了一条,亲手炖了一锅鱼汤,给哥舒柔暖暖胃。 吐了半天,胃里空空如也的哥舒柔高兴的接过陈子墨递来的那碗鱼汤,喜滋滋的喝了一口。 “啧…真好喝,陈世兄真厉害。我还要,嘿嘿…” 她满足的喝完一碗,又递了过去。 她身份已经被识破,重新换上了平日的紧身劲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腿伸直延伸出去,显得异常修长笔直。 陈子墨只好又给她盛了一碗,夹了两块鱼肉。 “嗯~好香啊,原来是公子亲手炖的鱼汤,白某要有福了。”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白飘嗅着味道就出现在了船头甲板上。 他丝毫不客气的靠近了炉边,从袖子里抽出那双筷子,夹了一片鱼肉,也不吹一吹滚烫的鱼肉,直接放入了嘴里。 “嗯…不错,刚出江的鱼就是鲜美,仅有的鱼腥味也让公子用佐料中和掉了。”白飘一脸享受模样。 哥舒柔疑惑的看着这个丝毫不客气的消瘦男子,很是不爽。 这明明是陈世兄特地炖给我的鱼汤。 “喂,你是哪位?” “在下白飘,陈府幕僚,刚进府里没多久,哥舒小姐不认识我很正常。不过白某倒是认得哥舒小姐,说不定白某以后还得称呼一声夫人呢。” 听白飘这么一说,哥舒柔刚才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略带羞涩和高兴,说道:“那个白先生,这锅鱼汤,本姑娘赏你了,随便吃。” “那白某也就不客气了。” 白飘直接将炉子上的锅都给端走了。 陈子墨傻愣愣的看着,心里有口槽想吐。 我特么… 我煮的汤,我还没吃呢。 旁边的哥舒柔则端着碗鱼汤傻乐,口中说道:“世兄,这白先生还挺有意思的。” 陈子墨没回答她,反而说道:“要不,你还是回长安去吧。” “本姑娘才不,刚才你明明是答应我了的。”哥舒柔当然反对。 看了眼端锅而走的白飘和身边傻乐的哥舒柔,陈子墨心说,你要是不回去,我担心自己以后会饿死在船上。 过了一会,有漕运的官差发现了停靠在码头附近的官船,一打听后,才知道这船上竟然乘坐的是长安来的钦差,连忙回去禀告。 于是乎,过了不久,就陆续有当地的官员前来拜见,请上差大人到城中歇息。 陈子墨虽然官位不算高,也就五品罢了,然而郡守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因为此时的他是钦差,代表圣上。 陈子墨之所以不愿意打扰地方,怕的也就是这样,动不动一堆地方官过来拍马屁,各种邀请和送礼,扰清净。 于是简单见了一面巴东郡的地方官后,以皇命紧急为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仍然住在船上。 之后一连五天,能不停靠便尽量不停靠,众人也差不多适应乘船。 终于赶在第五日上午到达了江州。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初到江州 长江行第五日,江州在望。 官船还没靠近码头,就能看见一排排人,有迎接的官员官差,也有看热闹的百姓。 陈子墨立在船头,看着码头上拥挤的人群,与白飘对视了一眼,露出了苦笑。 到到江州前,陈子墨提出低调些,将官旗都下了,偷偷进入江州。 白飘则笑言根本用不着,即使如何低调,到了地方后,都会被地方官造的声势浩大,人尽皆知长安的上差到了。 果然如白飘所料,江州的官员搞的也忒隆重了些,船刚一靠岸,竟然还响起了奏乐声。 江州刺史周弘春,长史邵明福,司马胡亮等官员在码头上等候上差下船。 江州是中州,不设别驾。刺史是正四品下,长史是从五品上,司马是从五品下,之后便是录事参军、司曹等七品或以下的官职。 陈子墨身兼三职,从五品上的开国县男爵,兼殿中丞、侍御史,再加上如今是圣上亲自委派的上差,因此到了这江州,江州所有的官员都得客客气气的喊声大人。 官船停靠在码头上,架起木板后,首先下船的是两列手持长枪身穿铠甲威武的将士。 既然没办法低调,陈子墨干脆让这些将士换上最耀眼的铠甲,显示下上差的威严。 待几十名将士下了船,列阵两排码头上后,陈子墨才晃悠悠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身上穿的是华贵的锦服,将本就气质不凡、英俊逼人的陈子墨显的愈发高贵。 围观的百姓传来阵阵惊呼。 “这就是长安来的上差大人么,好年轻啊…” “哇,这位上差大人好生英俊啊,我要晕了…” “废话,这大人可是大唐第一词人,有名的才子,能不英俊么…” 陈子墨见显摆的差不多了,才慢慢走下了船,与江州官员会面。 首先开口的是江州刺史周弘春,“江州刺史周弘春携江州全体官员欢迎上差陈大人的到来。早就听闻陈大人不仅是大唐第一词人,更是第一美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周弘春已经五十多了,双鬓已白,不过还算精神。 陈子墨友善道:“诸位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怎么还能劳烦各位大人在此接见呢。” “哪里,哪里…” “要的,要的…” 众官员连忙客气起来。 陈子墨可是领着皇命来,又是现今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些地方官不得不卑躬屈膝。 “周大人,你太客气了,怎么让这么多百姓前来迎接,没有必要,要都散了吧。” 周弘春面对小几辈的陈子墨也只能客气道:“陈大人,这些百姓是听说陈大人要来,都是自发组织来的,与江州衙门没有任何关联。” “没错,陈大人,百姓们都是自发来的。”江州长史邵明福补充道。 “哦,原来如此,那这奏乐也可以边停下来了,让百姓们也都散了吧。” “也好,就依陈大人了。”周弘春摆摆手,自然有人去听命办事去。 “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如早些回江州城歇息,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宅院,先养足精神,晚上已经准备了晚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一边说着,一边引导陈子墨等人行进。 “陈大人,这位是?” 周弘春发现了跟在陈子墨身后的劲装男子打扮的少女。 “哥舒姑娘,哥舒翰将军府上的千金。” “原来是哥舒姑娘,失礼失礼。陈大人,哥舒姑娘,请!” 江州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市。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江州靠的是长江和鄱阳湖,这里的渔业很发达。 江州官员很上心,准备好了精致的院子供上差居住。 周弘春很客气道:“陈大人,且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今晚在一品楼设宴为陈大人等接风,到时候再安排人来请。” 陈子墨拱手谢道:“有劳周大人和列为大人了,多谢。那本官就先休息会,想来诸位大人还有公务,就不多留了。” 等江州官员离去后,院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院子算不上大,也就三进的院子,不过很雅致,假山花草都有。而且安排了专门的下人侍候,规格颇高。 陈子墨住在正院正房,哥舒柔则住斜对门的厢房。而那些将士们则住在另外两个院子里。 陈子墨吩咐众人各自安顿后,挥退了下人,朝阎五示意了下。 阎五点点头出了屋,一柱香时间后回来了。 “公子,周边勘察过了,确实有人时刻注意着咱们院子情况,应该是江州官府的人。” 陈子墨点点头,所料不差,到了江州肯定会处于地方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注意,安排的那些下人都可能是传消息的探子。 “公子,那这是不是说明龙王现世和江州官员有关系?” 陈子墨摇了摇头,“现在不能下任何判定,我是圣上派来的,地方官时刻留意也是正常的,并不能说明什么。先等等白先生回来再说吧。” 白飘并没有和陈子墨等人一起下船,待码头的人都散去,没人留意的时候才下了官船。 两人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被监视的情况,因此商量好,白飘先孤身暗访,探听些虚实,这样才好做打算。 到了接近傍晚时分,白飘回来了。 “白先生,如何?” 陈子墨亲自给白飘倒了碗茶,开口问道。 白飘也不客气,喝了半碗后才开口道:“在城里溜达了一圈,算是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据说,沉船当日,岸边的渔民确实是见到了江边起雾,听见龙吟声,也看到了神龙在江上翻滚。只是距离远,天色又有些暗,看得不算真切。” “听说江州官府打捞了三天,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这让百姓越发笃定神龙是真。” “现在城里的大多数百姓已经相信是真的有龙王现世,已经有百姓筹钱准备在江边建龙王庙了,听闻每日都有人前往江边祭拜龙王。” “另外就是江州官场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了。听说刺史周弘春与底下的佐官们关系不太好,长史邵明福与司马胡亮关系密切,与刺史有些矛盾,阳奉阴违。特别是邵明福,听说去年走了王鉷的路子,攀上了大树,在江州已经能与周弘春抗衡一二了。” 白飘说了不少信息,陈子墨静静的听着。 对于江州官场的斗争,丝毫不足为奇。 虽说按照唐朝的官制,一州刺史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下佐官只有听命的份,可实际情况有偏颇的很多。 周弘春以前倚靠的是宰相张说,不过张说早就不在了,之后在朝中并没有再投靠谁,因此也就在官场上没能再进一步,反而有些风雨飘摇。 而邵明福靠上了王鉷这棵大树,自然得争一争权力了。 这种现象在官场上再正常不过了,不足为奇。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查案开始 要说江州城哪家酒楼格调最高,最显档次,那必须得说一品楼了。 今日一品楼最豪华的包间已经被包下,用来接待长安来的上差大人。 酉时三刻。 换了一身清爽干净刺绣青花白袍的陈子墨带着哥舒柔出现在了一品楼。 “陈大人,请请。” 十多位江州的官员已经等着,让出了上位。 因为有哥舒柔在场,气氛稍微拘谨些,都很斯文,诸位官员也就是拍拍上差的马屁,敬下酒,说几句吉祥话混个脸熟,顺便探探陈子墨的口风,看看陛下有没其他旨意。 前半场谈笑晏晏,品评一番当地特产菜肴,也算是舒心惬意。 待见哥舒柔吃的差不多了,陈子墨安排人先送她回去。 唯一的女眷一走,气氛立马就不一样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氛围就热了起来。 两坛酒下去,不少人脸就红了起来。 陈子墨酒量好,对于敬酒来者不拒。 借着场间的气氛,陈子墨果然发现了刺史与佐官们之间有些隔阂,在场的官员也隐隐分为了两个阵营。 陈子墨笑眯眯也不点破,“酒水喝多了,本官要上个茅房,你们先喝着。” 刺史周弘春说道:“正好本官也有想法,陈大人,我陪你同去。” 一老一少一起下了楼。 长史邵明福见状,眉头皱了下,没有说什么,继续喝酒。 上完茅房净过手后,周弘春拉住了陈子墨。 “陈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找了个偏僻些的角落。 “陈大人,听闻您与国舅爷交情很深,能否在您回长安时,转交书信一封。” 陈子墨一听,这其实就是要拜山头抱大腿,想投靠杨国忠了。估计知道朝廷中没有靠山,在地方日子过的难过,所以赶紧找个大腿。 “周大人,好说。” “那就多谢陈大人了,明日我去拜访陈大人,交流交流?” “说拜访就折煞我了,您品阶都比我高的。” “您是上差,应当的,应当的。那陈大人咱们回去吧,请!” 正主回来,气氛又浓烈起来。 长史邵明福提议道:“陈大人,下官在江边的花舫还安排了表演,虽说与长安相比差了些,还算有些特色,酒宴结束后还请移步。” 地方官场就是这样,接待上差来必然是酒色不离场。 紧接着就有人顺着话题拍起了彩虹屁。 “陈大人乃是大唐第一词人,听说便是平康坊的姑娘们都是求着上门的。待会去了花舫还不把那些花魁高兴死…” “确实,能让陈大人光临,是那些姐儿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陈大人,咱们江州的姑娘也有个中味道…” “没错没错,特别是那皎月姑娘…” 这明显是喝高了的,气氛渐渐向不健康发展。 陈子墨暗道,都是群老色批,一喝酒就原形毕露。 “邵大人,我看还是免了吧,本官是奉圣命来此查案的,不是来享乐的。诸位,天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 两句话下来,立刻扫了高涨的兴致,让长史邵明福十分尴尬。 陈子墨是故意,邵明福走的本就是王鉷的路子,注定尿不到一块的人物,没有必要客气。 周弘春也趁机道:“不错,陈大人劳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我看今天就到这吧。” 刺史大人也说话了,众人也只能连连应下。 “陈大人,我送送你。” 看着周弘春与陈子墨结伴而出,邵明福脸色铁青,这明显是落了他的面子。 州司马胡亮凑了过来,“邵大人,周大人怕是已经投靠了对方,咱们得当心些了。” “哼,无妨,姓陈的不过是来查案的,待不了多久。让人盯紧他们的行踪,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报我。” 翌日。 陈子墨带着人乘船来到了当日沉船的江上。 “大人,就是这,沉船就在下面。” 江州派来协助的是位从七品下的司曹,叫宋华飞。而此时说话的则是当日的幸存者之一。 陈子墨往水里看了眼,这是江中心,水很深,什么也看不到。 “当日你们看到的神龙是在哪个方位?” “那边,就在那边。雾气很大,具体多远就不知道了。” 陈子墨顺着那幸存者的指引望过去,方向也是江正中。 “重新和本官详细描述下当晚的情形吧。” “那天太阳已经落山了,有些看不清,偏将大人本来建议大家去江州停靠歇息一晚再走,可户部的刘大人觉得时间赶,让船家连夜前行。” “没过多久,当船行驶到这段江域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雾,根本看不清前方三丈远的地方。” 陈子墨打断了一下,“你确定是雾而不是烟?” “大人,小的确定绝对是雾气,烟的话会呛人的。不信你问问他们两个。” 另外两个幸存者也是忙不迭的点头。 陈子墨点点头,“好,你继续。” “进了雾气没多久,我们就看见了前方有一阵光团出现,紧接着就听见龙吟声。船上就有人喊是神龙,小的抬眼望去,果然是神龙的模样。神龙浑身散发着黄光,在雾中来回翻滚。” “刘大人不信,想让船再靠近些,可船根本不动,反而在原地转圈。紧接着船舱底部就漏水了,整个船上乱成一锅粥。小的是水性不错,侥幸逃过一劫。” “大人,小的说完了。” “你们两个还有要补充的么?”陈子墨转向另外两个幸存者。 两人摇头。 “你刚才说听到了龙吟声,那么龙吟声是什么声音,你怎么确认就是龙吟声?” “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龙吟声,船上有人喊,小的便这样认为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小的形容不过来,既不像鼓也不像锣,小的之前从未听过。” 另外两个也点头,俺也一样。 陈子墨转向宋花飞,“宋大人,说说打捞的具体情况吧。” “下官惶恐,大人称老宋便可。事发后我们江州府第一时间就派人前来,由于是黑夜等到第二天才开始打捞。水深且凉,前后打捞共花费了三天时间,也只是将一部分尸体和财物打捞上来,那六十万两人银子连同箱子却已不在沉船内。” “从沉船后到事发中间大概多长时间,你们到的时候雾气是否散去?” “回大人,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官府的人到了后,雾气已经散去。 陈子墨与白飘听后眉头紧皱,才两个时辰。 如果真的是有人待沉船后偷运走那六十万两银子,两个时辰根本不够。 且不说这江深水凉,还是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光是六十万两银子的重量就达到六千斤,运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能性几乎没有。 难道真的是神龙?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疑惑重重 难道真有神龙? 陈子墨自问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否定了。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虽然自己是龙的传人,但绝对不相信有什么神龙。 “哇,那照这样看来,还真的是龙王现世呀。”跟着来凑热闹的哥舒柔惊讶道。 陈子墨不置可否,问向白飘:“白先生,你相信有龙王现世嘛?” “白某去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传说,可从来没见过。这次要是真能让白某开开眼界,也算不虚此行了。” 白飘的语气略带调侃,也是不信。 既然没有所谓的神龙那么就一定是人为,只是还想不通是为什么罢了。 “总共几箱银子,你们三个能确定那些银子一直在船上么?” 三个幸存者彼此看了看后,异口同声道:“确定!一共二十箱。” “哦?”陈子墨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们确定银子一直在船上。” 又是那名幸存者代表回道:“因为刘大人每天都会要求检查一遍那些银子。而且那天晚上,小的落水前还曾跟着刘大人去查看过一次。” 这下陈子墨更加疑惑了。 本来他大胆的猜测,银子其实根本就不在船上,早就被调包了,现在听这么一说,这种可能性被排除了。 “船上当时一共有多少人,就剩你们三个么?” 一旁的宋华飞回道:“船上一共三十九人,其中六人是船夫。当日打捞出了尸体十七具,之后又在下游发现十二具,已经明确死亡二十九人,还剩七人下落不明,暂时未找到尸首。” 白飘问道:“那位户部的刘大人也在失踪名单内嘛?” “不,那位刘大人也死了,是在两天后几十里的江边水草里发现的。失踪的是两名船夫和五名护送的官差。” 闭目思考了一会,仍然是没有什么头绪。 “当天看见神龙的渔民在哪?”陈子墨问道。 “有几个渔民都看见,现在应当在家中。” “靠岸吧,去渔民家中。” 几人寻到了其中一个渔民家中。 那渔民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起初不太乐意再说一遍,给了他十文钱后,立马倒豆子般说起。 “哎呦我说各位官爷,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天晚上俺吃完饭后想去江边检查下布置的渔网,可是万万没想到,就看到了江上有条神龙在那飞来飞去,可厉害了。” “当时俺第一时间可吓坏了,愣愣的都不知道该咋办。还好俺反应过,一会就想起龙王现世,得参拜啊,立刻就跪下磕头了,还许了个愿望,希望…” “好了。”陈子墨打断了渔民倒豆子般的诉说,问道:“当晚你有没看见江面上有船影或者人影?” “那倒没有,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那天晚上江面上突然起雾了就。现在想想,那一定是龙王爷吐的雾气了。” 渔民坚信,一定是龙王爷现世了。 “平常这段江面不起雾嘛?” “很少很少,我在这边住了好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段江面晚上起雾的,还是第一次。所以说,一定是龙王爷来的。” 陈子墨有些无语,这渔民现在是彻底信了龙王现世的事情。 继续追问,“那你当天听到什么了么?” 渔夫摇摇头,“没有啊,啥都没听到。” 哥舒柔补充道:“会不会是你耳朵不好啊,没听到。” “绝对不可能。”渔夫仿佛受到了侮辱,“俺这双耳朵灵着呢,平日捕鱼就靠它听水里鱼的动机,怎么可能会听不到。” 听了渔夫斩钉截铁的否定,陈子墨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根据这些人的描述,神龙出现的地方是江中央上游地区,而这渔夫的位置是处于岸边接近平行的地方,沉船的位置是下游江中。 若以这三个点连起来的话,就是个直角三角形。 渔夫离神龙出现位置的距离应该是比沉船离神龙位置还更近的,没道理沉船上的人听到龙吟声,而渔夫没听到。 渔夫听不见沉船上的呼救声能理解,毕竟位置远,可更近的龙吟声也没听见就有些怪异了。 宋华飞质问那渔夫:“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嘛,没撒谎?” 受到质疑的渔夫立刻不爽了,“什么,你们怀疑俺撒谎,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官府的人和这十文钱的份上,俺还不惜的说呢。走走走,俺还要干活,没空哩!” 渔夫甩甩手就回了屋。 宋华飞连忙朝陈子墨道歉:“大人见谅,我们这的民风就这样。” 之后又问了其他渔民,得到的信息差不多。 神龙从出现到消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估计只是短短几分钟罢了。 渔民们除此之外,见到江面是白茫茫的雾气,也没看到别的什么异常,都没见到官船。 沉船的这片江域离码头有些距离,码头附近是看不到这边情况的。 “先回去吧,今天就先到这。”陈子墨也只好让大家先回。 回到了院子,陈子墨重新做思考整理。 根据今天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疑点重重。 首先平白无故起雾就不寻常。渔夫说了这段江面没见过起雾,而那天晚上却出现浓雾,这就有些诡异。 渔夫没听到龙吟声,而船上的人却听到了,这又是一个疑点。 最为诡异的就是,假设真的是人为,那么盗匪是如何将重达六千斤的银子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全部运走的。 要知道那并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冰冷的深水之中,就是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从水中运走。 那么最多是潜入水底,从沉船中拖出那二十口每箱重达三百斤的箱子捆好,由在江面船上的人拉起来。 而这无疑是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据说江州官府打捞沉船的尸体都花了整整一天时间。 而盗匪却要在黑乎乎的江面上,用两个时辰将更重的箱子打捞上来,还得偷摸的进行。 这难度也太大了。 如果是后世的科技能力,陈子墨倒是相信有这个能力,可古代完全就是靠人力打捞,难度太大了。 “白先生,你有什么想法?”陈子墨将目光看向了白飘。 白飘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包桂花糕,在那细细品尝。 这是他的嗜好,吃。 不过与严灵儿贪吃不一样,他挑食,专挑好的。 比如他手中的这包桂花糕听说就是江州城里最出名的糕点。 白飘慢条斯理的吃完最后一块,拍了拍手,很是满足。 “依白某之见,这船上,怕是有鬼。” “什么,鬼?” 哥舒柔吓了一跳,虽说她胆大,却仍然对什么鬼怪之类的有些惧意。 “哥舒姑娘,白某说的鬼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啊…的鬼,白某说的是内鬼。”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惊人发现 陈子墨问道:“白先生的意思是,盗走那些银子的盗匪可能就在船上?” “没错,白某虽然还猜不出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怀疑船上就有盗走银子盗匪的同伙。” 陈子墨沉思,觉得白飘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 至今还有几人下落不明,说不定其中就有盗匪的同伙。 而渔民们没听到龙吟声,距离更远的船上的人却听得真切,就可以解释为所谓的龙吟声其实是船上的人发出的,所以才会如此。 只是目前仍然无法解释银子是如何从水底运走的。 “白先生说的,确实是一条线索。” 哥舒柔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这是打什么哑迷? 出于好奇的她,是想跟着陈世兄一起查案的,可才仅仅半天时间,她就发现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看来还是自己太笨了,帮不上陈世兄什么忙。 话说,陈世兄思考的时候好认真啊… “来人。” 陈子墨朝外喊,拓跋浚进了来。 “拓跋将军,让人通知下江州府,让他们把所有查到的和这个案子有关的卷宗全部送到本官这来。再让那个宋华飞来一趟,本官有任务要分派给他。” 白飘的想法给陈子墨提供了一条思路,陈子墨打算按照这条思路捋一捋、查一查。 一个时辰后,宋华飞登门,将所有卷宗都送了过来。 “陈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下午帮我找几个水性特别好的人,本官打算再探查一遍沉船。另外,失踪的那几个人的名单,以及他们的详细资料有没有。” 宋华飞有些为难道:“大人,前一件事情好办,只是失踪人口的详细信息我们这边没有。” “好,那你先下去吧。” 接下来,陈子墨与白飘将那些卷宗信息重新认真的查看一遍。 内容并不多,主要记录了江州官府打捞的记录情况,目击者和幸存者等人口述的情况,剩下的就是仵作的验尸报告。 不过验尸报告写的都很简单,全是十七人溺水而亡。 一番查看下来后,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 到了下午,陈子墨带着人再次出城前往沉船地点调查,这次哥舒柔倒是没有跟随。 陈子墨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眼中,院子外的探子时刻注意些他们的动向。 一个探子向长史邵明福汇报。 “邵大人,陈大人又去沉船点了,说是想再次打捞一番。” 邵长史点了点头,沉声道:“嗯,继续盯着,有情况尽早来报。” 同样的,刺史周弘春也收到了类似的汇报。 日头正高的时候,陈子墨再次乘船来到了沉船的江中心。 甲班上站着几位精瘦的汉子,露着胸膛,正是请来潜水打捞的人,都是水性极好的渔民。 陈子墨问道:“你们能在水中待多久?” 其中一渔民回道:“如果江水不冷的话,最多大半柱香时间。” “这么久?” 古代一柱香差不多是半小时,也就是说他们竟然能待一刻钟以上,古人水性都这么好么。 那渔民憨笑着指了指船上架着的十多米长的竹竿。 陈子墨好奇下一看,原来这跟竹竿竟然是中空的,一头粗一头细,细的一头还绑着羊皮一样的东西,像是个呼吸嘴。 本来以为这是撑船用的竹竿,看过后大概能猜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果然古人的智慧不低。 “几位下水后只需要帮本官办一件事情,想办法找到船舱漏水洞口的那块木板,将它带上来就行。事成后,本官有重赏。” 听说有重赏后,渔民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渔民很快开始下水。 两个渔民互相配合,下水的渔民咬住那竹竿的呼吸嘴,慢慢的下潜,另一人则在江面上扶直竹竿,确保粗的那一头在水面上。 原理很简单,不过很考验配合的功夫,作用肯定不及后世的潜水设备,不过能够让底下潜水的渔民偶尔换一口气,增加潜水的时间。 尽管准备充分,可陈子墨交代的任务其实难度很大,要找到当日船舱漏水的地方,还要用工具将那些木板取上来。 换了几拨人,又中途歇息了几次,直到日头快要西下的时候,终于将几块沉船船舱的木板取了来。 宋华飞很纳闷,这陈大人真奇怪,一整个下午打捞沉船的木板干嘛,真是浪费时间。 陈子墨和白飘则蹲在甲班上,仔细观察那几块木板的切口。 木板没错,虽然有些已经破损,还是能够拼凑出大概的样子,能够确认来自船舱底部。 “白先生,你看这里。” 在一处断木的切口发现,明显不同的痕迹。 白飘接过观察那仅有的一点点不一样的切口,也看出了些东西。 有明显的利器穿凿的痕迹,而且似乎是从内而外的。 这恰恰证明,白飘之前说的是对的,船上果然有同伙。 船舱是被人从内而外凿穿的。 一个巨大的发现,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龙王现世就是个障眼法,偷走税银的人当时就在船上。 再联想到还有几人下落不明,而且其中有两个还是非常靠近船舱的船夫,盗匪很可能就在他们其中。 虽说现在仍然还无法知道盗匪在沉船后是如何运走税银的,但若是先找到盗匪,说不定问题就解开了。 “回去,去刺史府官衙。” 现在需要抓紧时间查下那几个下落不明人的身份和详细情况。 一行人赶到城里,往官衙去的路上,忽然听到几声细微奇怪的声音。 那跟随的幸存者震惊道:“龙吟声,龙吟声,刚刚有一声龙吟声。” 陈子墨停下,寻着声音过去,就见一个小巷子的院门口,有个孩子捧着一堆江螺壳挨个的吹,乐此不疲。 白飘袖中摸出一小包糕点,和颜悦色道:“小朋友,叔叔用这包糕点,换一个你这里的一个螺好不好?” 小孩很高兴的同意了,贪吃是孩子的天性。 白飘挨个的将江螺试吹了一下。 “对对,就是这种声音。” 终于找到了那个似龙吟声的江螺。 现在,又有了一个更加明确的证据证明,龙王现世是假的了,龙吟声有了。 或许当日就是有人在船上用一种能够发出类似龙吟声的江螺发声的。 因为这种螺的声音似乎没办法传的很远,远了根本就听不到。 陈子墨与白飘对视一眼,看来方向对了,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案情推断 江州府官衙。 周弘春本打算今晚登门拜访陈子墨,没想到这会陈大人却登门来了。 “陈大人莅临,蓬荜生辉啊。” 周弘春连忙迎接出来。 “周大人,税银丢失案已经有些眉目了,请长史和司马大人来一趟吧。”陈子墨直入主题道。 “好,来人,请邵大人和胡大人。” 周弘春吩咐了底下人,又请陈子墨入座后,赞道:“陈大人真是智慧过人,短短时间就有了眉目,令人佩服。” “周大人,情况不大好,等其他两位大人到了,一起说吧。” 邵明福其实在陈子墨到了官衙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时有人来请,便与胡亮一同前去。 拜过两位大人入座后,陈子墨开口了。 “税银神秘丢失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现在可以确定,龙王现世就是子虚乌有。” 司马胡亮沉吟道:“陈大人,应该不会吧,毕竟可是有不少目击者亲眼所见啊。” “胡大人,眼睛可是会欺骗你的。所谓的神龙不过是盗走银子的人耍了江湖把戏障眼法而已。沉船当夜,官船遇到了浓雾,根本看不清前方,他们看到发光的神龙估计就是个龙形的纸灯罢了。” 胡亮仍疑惑,“可是陈大人,那浓雾说是神龙吐的,此前根本没见过起雾。” “关于那晚的浓雾,本官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雾的形成只需要天气够冷,水分充足,那就可能形成雾。那天确实挺冷,所以有雾也不足为奇。” 胡亮张了下嘴,有话想说。 不过陈子墨直接说道:“胡大人还想问那龙吟声吧,那就更简单了。” 陈子墨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江螺放在桌面上,三位大人不明所以。 “所谓的龙吟声就来自它。”陈子墨笑着将螺拿起,吹了一口。 果然传出一声似乎龙吟的声音。 “本官问过了,当夜沉船上的人听到的正是这种声音。而这种声音只有船上的人听见了,岸上的渔民并没有听见,这恰恰有证明了本官的另一种推测。” “陈大人,什么推测?”刺史周弘春问道。 “官船之上就有盗走税银的盗匪。” “这…不会吧。” 三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本官今日让人打捞,将那船舱底部木板捞出,猜猜看到什么?” 陈子墨说着,挥手示意了下,拓跋浚就让两名左骁卫的军士将一块木板抬了进来。 “三位大人不妨看看,能发现什么?” 陈子墨说完,三位大人起身围着木板来回观瞧,满脸疑惑,这到底是要看什么。 长史邵明福还是请教道:“陈大人,恕下官愚钝,这木板似乎没什么不同。” 陈子墨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邵大人不妨仔细看下那木板的缺口,有什么不同?” 听了陈子墨提示,三人又围着那缺口仔细看。 周弘春仍然不解,这木板的缺口似乎没啥,无非就是有窟窿。不过为了刺史的尊严还是没有主动询问,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子墨见三人状态,心里有些无奈,总觉得智商堪忧。 只得提示道:“三位大人是不是也发现这木板上的缺口痕迹像不像是被人用利器凿穿的,而且还是从里往外。” “嗯,不错,本官也是这样觉得。”周弘春趁机接道。 邵郭二人恍然大悟。 陈子墨也不再考验他们了,直接了当开始述说:“这切口充分说明,当时船舱漏水其实就是有人在内部将船凿穿的,而那龙吟声也是船上人发出来的。所以本官推断,盗匪就藏在船上,故意凿穿船舱,与同党合伙将税银盗走。” 周弘春点点头表示有理。 胡亮颔首,表示没毛病。 邵明福沉吟了下,接着问道:“那这船无法前进且原地打转是怎么一回事,盗匪又是如何将银子运走的呢?” 这两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此时和司马也跟着把目光看向陈子墨,等着给出解答。 陈子墨笑眯眯道:“邵大人问的好。试问船走不动了是谁说的,而谁又有能力让如此巨大的官船打转呢?” “哦,下官知道了。”司马胡亮恍然道:“据活下的三人说,当时是一位船夫说的船走不动了,而且排除是龙王施法的话,船家夫也可以让船身打转。” 陈子墨夸了句,胡大人好快的反应啊! “下官惭愧,多谢陈大人夸奖。”胡亮笑容中暗含一丝得意。 又听陈子墨道:“胡大人说的不错,让船原地打转的很可能就是船夫,而至今为止下落不明的七人中,恰好就有两名船夫。所以,本官怀疑那两名船夫很可能就和盗匪有关系。” “至于邵大人问的他们是如何短时间内将那些税银运走的,本官暂时还未想通。” 正式说完陈子墨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刺史周弘春颔首赞同,又赞扬道:“陈大人果然是智慧过人,常人不及也,短短时间就将案情理清,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对对,陈大人如诸葛在世。” “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三位朝廷命官当即称赞起陈子墨的智慧与能力。 陈子墨也不搭话,笑呵呵的等着三人说完好听的。 等差不多了才道:“既然已经能断定龙王现世是假的,那这税银就是被盗匪偷走了。三位大人不妨想想,这六十万两税银是在江州境内被盗的,这江州竟然有盗匪,这事陛下要是怪罪下来,怕是最少也要治你们个失职之罪。” “啊,这…”刺史周弘春稍微吓到了,连忙道:“陈大人,还请陈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司马胡亮忙不迭点头,“对,对,陈大人一定要为下官等美言几句。” 好整以暇的陈子墨悠悠道:“这就要看诸位大人怎么配合了,能不能及时的查清那下落不明人等的消息。” 周弘春立即表态:“陈大人放心,江州方面一定全力配合,本官这就派人严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那几人。让人描绘失踪之人的画像,全江州张贴寻找。” 邵明福也跟着表态,“陈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对对,陈大人说的,下官一定照办。”这是胡亮的表态。 “好,既然三位大人都表态,那本官就提要求了,限你们三日之内找到线索。” 于是乎,江州紧张了起来。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游湖有匪 这两日,整个江州掀起了波澜。 到处张贴着是失踪人口的画像,更是派人沿着下游不断排查。 江州辖浔阳、都昌、彭泽三县。 而在长江下游的彭泽县城内,两个乌黑精瘦的汉子看了眼张贴的寻人画像后,隐蔽的退开了。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沉船上失踪的船夫,葛老三和毛狗子。 “三爷,官府已经开始在找咱们了,估计快查到咱们了,要不咱们先回寨子里吧。”毛狗子轻声与葛老三问道,语气中含着恭敬。 葛老三闷声道:“嗯,看来这从长安来的上差还有两下子,今天就先回寨子避避风头吧。” 陈子墨的推测没有错,当日的官船正是他们两人凿穿的,税银被盗也确实和他们有些关系。 江州官府还正在排查,陈子墨等着进一步消息,也就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这两日趁着有些空闲,被哥舒柔央着带她去逛一逛。 哥舒柔这少女属于开朗活泼的类型,不是那种能静的下来看看书绣绣花的性子,喜欢到处逛。 昨天拉着陈子墨逛了一天的江州府城还不满足,今天又拉着他要去游湖。 陈子墨属于那种有些懒散的人,昨天累成狗,今天又要被拉着去游湖,颇有些不乐意。 负责保护安全的拓跋浚领着两人远远跟在后面,满脸不是滋味,羡慕嫉妒恨。 自己巴不得能有幸陪着哥舒小姐到处游览,可这陈子墨竟然还不情愿的样子。 实在是令人气愤! 游的湖是鄱阳湖,从江州码头登船,顺着长江往下,转道鄱阳湖与长江入口就进入了鄱阳湖流域。 鄱阳湖作为最大的淡水湖,湖域非常广,面积非常大。 每到丰水季节,浪涌波腾,浩瀚万顷,水天相连。 枯水季节水则落滩出,枯水一线,野草丰茂,芦苇丛丛。 远远望去,湖畔峰岭绵延,沙山起伏,沃野千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大晴,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如水盘银珠。 而且当下正是春季,周边花草生机勃勃,竞相争艳。 “哇,好美啊,世兄,你看你看。” 哥舒柔欢呼雀跃,陈子墨望着景色也不再是懒散状态,心情也舒缓放松许多。 “世兄你看,那边有鸟呢,那白色的是什么鸟?” 陈子墨抬眼望去,“应该是白鹤。” 鄱阳湖是世界上最大的鸟类保护区,有诗云:鄱阳湖畔鸟天堂,鹬鹳低飞鹤鹭翔;野鸭寻鱼鸥击水,丛丛芦苇雁鹄藏。 鄱阳湖很美,因此吸引了不少游览的游船。 湖上也有不少捕鱼的渔船,看渔夫用饲养的鸬鹚捕鱼也是一番独特的景色。 陈子墨等人的游船刚过了狭长的湖口地带进入开阔的湖面不远后,已经近中午。 找了个靠岸的水域停船,陈子墨取出鱼竿垂钓,哥舒柔则站在船头望着水草间嬉戏的水鸟。 阎五找了个背阴的地方打瞌睡,拓跋浚看着欢快的哥舒柔出神,白飘则拢着袖子看船家准备造饭。 自从长安出现蜂窝煤后,火速的传遍大唐各个地方,也彻底方便了行船的船家造饭。只需要一口炉子一块煤,比以前用木炭或木柴方便多了。 陈子墨本想钓上一条鱼加个菜,不过显然了高估自己的水平,只好和附近的渔夫买了条新鲜的鱼。 船家的厨艺不能说非常好,但料理鱼却很有经验,做出的味道也算相当不错,连挑食的白飘也赞了一句。 借着吃午饭的功夫,陈子墨与船家闲聊,了解些当地的风俗之类的。 船家有建议道:“几位贵客,再过一段水域,就不要再往前了。” 陈子墨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再往里那边不算特别的安全,偶尔有水匪出没,便是本地渔民也很少去到更深的区域。” “水匪?这湖中有匪?” “有啊,当然有了,只是白天见不到,也不常到这片地方来罢了。” 哥舒柔好奇问道:“官府不派兵围剿嘛?” 船家回道:“剿,怎么不剿,可是压根没太大作用。这湖大的很,到处是人高的芦苇,背靠深山,水匪一躲,找都找不到。前几年官府年年说清剿,可从来没有抓到过,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那这些水匪不会出来劫掠么?”陈子墨问道。 “有,不过大多数是在夜晚出没在长江上,专挑商船下手,来无影去无踪。” 陈子墨沉思,没想到地方的治安并不好。 白飘接了一句,“其实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白某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不少此类的状况。甚至有些盗匪都有了响当当的名号,可依然好端端的存在着。” “这位爷说的不错,就比如咱们这边的水匪也是有名号的。咱们这鄱阳湖内,就听说有大小十二个水寨,其中最大的一群水匪自称湖中群鳄,厉害的很。” “哼,我管他什么鳄,要是让本姑娘碰到了,一定把他们揍成水鸭子。”哥舒柔撸起了袖子。 “哥舒小姐说的不错,若是遇到我们左骁卫,定剿的他们天翻地覆。”拓跋浚终于找到了刷存在感的机会。 船夫暗地里撇了下嘴,显然是觉得这两位游客在说大话。 而陈子墨和白飘却在思考,税银丢失案会不会就和这些水匪有关系呢。 下午,游船沿着鄱阳湖外围水域游览了一圈后,见时间差不多后便返回江州码头。 刚回到住所,宋华飞就来报,查到了下落不明的两名船夫的线索。 陈子墨急忙道:“速速道来。” 宋华飞回道:“那两名船夫是在彭泽县码头登的官船,当时有两名船夫吃坏了东西,于是就停靠替换了两人。” “而刚巧悬赏发出去后,有人来报,他们两人在客栈投宿过,一个叫葛老三,一个叫毛狗子。” “于是我们又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有人说他们二人似乎往鄱阳湖方向去了。” 水匪! 陈子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是鄱阳湖的水匪。 看来这税银被盗果然是和水匪有关,案子似乎明朗了。 陈子墨思考一阵后,说道:“宋大人,请周邵胡三位大人来商议此事。” 想要追回那些税银,这鄱阳湖的水匪就得动一动了。 而现在,就要商量该如何剿匪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剿匪之计 客厅内,闻讯赶来的几位大人已到,他们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案子的进展。 陈子墨看了几人神色凝重的样子,说道:“想必三位应该知道最新的情况了吧,税银被盗基本确定与鄱阳湖的水匪有关,要找到那批银子,就得剿匪,所以,本官想请三位大人一起来商议。” 三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不对。 司马胡亮为难道:“大人,这恐怕有点难。” 陈子墨将目光一横,“胡大人,你们身为江州的地方官,却纵容水匪出没,而且还让水匪盗走了税银。本官要是上奏陛下,你们怕是难逃其咎啊。” 听到陈子墨如此说,周弘春都吓了一跳,真要是上奏上去,他这刺史怕是第一个就得获罪。 擦了把汗,周弘春忐忑道:“陈大人,胡大人绝对没有不配合的意思,您误会了。” 邵明福也连忙解释道:“陈大人,我们绝对没有不愿剿匪的想法。只是前几次围剿都是无功而返,怕是…怕是…” “那这就是为何本官请你们来商议此事的原因,你们谁能和本官详细说说这水匪的情况?”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示意司马胡亮回答。 “大人,是这样…” 鄱阳湖流域广泛,号称有十二水寨,也就是代表有十二股势力。 这十二股势力中有股势力最为庞大,叫天水寨,自号湖中群鳄的便是天水寨的水匪。 天水寨大概有近三百人,据说有三位当家的,都是凶狠了不得的人物。 几年以来,江州府也曾多次组织人手对水匪进行围剿,可结果都不理想。 不是找不着水匪的窝点,就是被水匪提前逃走,不仅没什么成果,反而弄的是灰头土脸。 而每当剿匪未果后就会迎来一次水匪的反击,总是在附近长江主干道搅的不安宁。 因此,对于剿水匪,江州府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不过,现在这匪一定得剿,不剿就找不到税银,找不到税银圣上怪罪下来,江州府的官员一个都别想跑。 可想剿这些水匪却又有非常大的难题。 首先,鄱阳湖很大,目前根本捉摸不透这些水匪的寨子具体在哪里。他们基本是晚上出没,白天不见踪迹。 而且这些水匪也十分狡猾,个个水上功夫厉害着,不好对付。 看着沉思的三人,陈子墨道:“三位,说说吧,对于剿匪,都有什么方法。” 周弘春建议悬赏,对提供水匪信息的人重赏,以此寻找突破口。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算是一个笨办法。 胡亮则提议干脆放火,烧了湖边的芦苇丛,逼出水匪。 直接被陈子墨否决了,他可不想成为破坏生态的罪人。 倒是邵明福给了个不错的主意,钓鱼上钩。 让人放出风去,就说近日有一批江南的行商携重金走水路,将要经过江州,借此将水匪引出来。 “邵大人,主意不错,本官觉得可以一试。” 陈子墨夸了一句,邵明福立刻受宠若惊,隐隐露出一丝得意,而刺史周弘春则有些不是滋味。 “周大人和邵大人的建议同时进行吧。”陈子墨定了调子。 有携重金的行商不日将经过江州的消息很快被鄱阳湖水匪的探子得知,消息传回了各个水寨窝点。 鄱阳湖说是有十二个水寨,其实真正上规模的其实也就三家,天水寨、连云寨和穆寨,其他的不过是人数规模不到三五十人凑数的罢了。 三家水寨中要数势力规模最大的便是天水寨,有匪三百余人。也是鄱阳湖最为凶狠,名声最差的一支。 在鄱阳湖西南深处有一片水域,这边地形复杂,水草比人还高,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芦苇丛,在往里便是灌木丛的山林。 天水寨的寨子就建在这片林中,十分隐蔽。 此时天水寨中,已经获得了行商过境的消息,议事的大堂之中多人正在商讨。 “大当家的,咱们这笔买卖做得。”说话的是某位小头目。 大当家姓田名七,绰号“黑背鳄”,水上功夫了得,有翻江倒海之能;此时正坐上大堂正中上首。 “大哥,小弟觉得还是稳妥些,长安来的上差最近盯的紧,还是小心为妙。”说话的是葛老三,天水寨的三当家,也是那个沉船上凿船的船夫之一。 “老三,你胆子太小了些,长安来的又能怎么样,至今不也还没查到那批税银嘛。依我看,这笔买卖还是能做的,量官府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此时说话的是坐在大堂左侧的天水寨二当家“潜水鳄”金彪。 二当家一说完,不少人点头附和,这么些年来,官府也确实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见田老大还在思考,金老二连忙又催道:“大哥,别犹豫了,我已经让人打听到了,过两日就有商船经过,听说都是江南巨富的商人。连云寨那边也联络好了,到时候咱们两寨联手,一起做笔大买卖。” 连云寨与天水寨交好,属于同盟关系,一直跟着天水寨吃肉。 不像另一支穆寨,与其他水寨很少有牵连,而且还处于敌视状态。 要说这穆寨,其实以前根本不叫这名字,只是差不多半年多之前,突然改名,听说是寨主易主了,之后行事便开始规矩多了,很少出去劫掠,反而以捕鱼为生。 天水寨和连云寨也曾想过将百来号人的穆寨吞并了,只是穆寨并不好对付,反而还吃过些小苦头。 田七长的粗犷,一副凶相,可却不是个莽撞的人,压了压手道:“二弟,不急。老三说的没错,这段时间还是谨慎些好。听说这长安来的官员有些水平,小心无大错。” 金老二有些不爽,“大哥,那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大鱼跑了嘛,早知道咱们上次费劲心思沉了官船,得到的报酬也就那么些,根本不够分的。要我说,当初就应该和他们多要些…” “二弟,慎言!” 田老大阻止了金彪将沉官船的事情继续说下去,因为那件事情牵扯有些广,他们也只是受雇佣。 老大一训斥,金彪立刻老实多了。 在这天水寨,田老大有绝对的权威,每次能够躲过官兵围剿,也正是因为田七每次做的部署和决断都是正确无比的。 见老二和不少人不太乐意,田老大又只好道:“我看不如这样吧,让兄弟们先准备着,然后再等摸清楚具体的情况再动手。若是没问题,咱们到时候就动手,若是有诈,咱们就按兵不动。”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跑进来来到田老大身旁,悄声禀告:“大当家的,黑先生来了。” 田七眼神一亮,挥退报信之人,朝堂中众人道:“各位兄弟,你们先商议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田老大转向后房。 ……… 第一百六十章 小鱼上钩 水寨后方有一处密室,这是田老大的秘密房间,只有少数几个亲信知道。 此时密室内来了位黑衣黑帽兜的客人。 暗门打开,田七进了来。 “黑先生怎么来了,可是有重要事情?” 黑衣男子摘下帽兜,直入主题,“田大当家的,大人托我来告诉你一声,长安来的上差已经查到税银丢失和你们有关系了,想要剿匪,最近的行商过境不过是鱼饵罢了,切勿上当。” 田七:“原来如此,多亏先生提醒。” “嗯,你们最近当心些,姓陈的过段时间很可能会出兵围剿,掩藏好。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老办法联络。” “好,我送送先生。” 黑袍男子重新戴上帽兜,说道:“不必了。” 轻车熟路的通过暗门,在一处隐蔽的湖边上了艘小船离开了。 过了一会,田老大重新回到了大堂,此时大堂内不少人正在讨论今晚如何如何,能分多少财宝。 田七重新坐到了主位上,沉声道:“诸位兄弟,最近的行动取消,我已得到消息,行商过境不过是个圈套。” 一语炸开了锅。 “什么,圈套?” “这这…幸好没去。” 大堂内议论纷纷。 又听田老大道:“让手底下的弟兄们都小心些,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活动了。长安来的官员正计划着动咱们呢,不能让他知晓了咱们的踪迹。” 众人听完,只能悻悻然作罢。 江州府的“钓鱼计划”如期进行着。 一艘商船在彭泽县码头停靠,船上似乎装了不少值钱的财物,因为一位船工不小心打翻了一箱东西,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尽管船上的人第一时间遮掩,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其中就有来确认消息的水匪探子。 探子们得到信息后第一时间回报消息去了。 商船在彭泽码头停靠了半天,补给后,在傍晚时分沿着长江水流往江州方向缓慢的行进。 或许是天色有些暗的原因,船走的很慢,到了深夜时分,才刚刚过了鄱阳湖的入江口。 这艘所谓商船其实就是鱼饵,船舱内隐藏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 而在沿途的几处江岸边,隐藏了好几批的官兵,只要商船上发出信号,立马会有大批的官差乘快船围拢过去。 陈子墨带着一拨人,躲在一处岸边。 哥舒柔不停挥手赶走烦人的蚊虫。陈子墨不想让她来的,是她主动要跟着来的。 陈子墨将一个香囊递给了她,这是陈子墨自制的香囊,挂在身上有一定驱赶蚊虫的功效。 “拿着吧,戴身上能驱赶蚊虫。” 哥舒柔伸手接过,心里感觉甜丝丝的。 世兄真好,竟然为了我宁愿被蚊虫叮咬,将他的香囊给了自己。 借着夜色昏暗,哥舒柔不由得贴近陈子墨些,好让香囊的香味能帮陈子墨也赶走些蚊虫。 “世兄,你说那些水匪真的会上钩嘛?” 哥舒柔在耳畔轻声问着,吐气如兰,吹的陈子墨不禁有些不适应。 这妮子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贴这么近干嘛。 不动声色的移开些,回道:“不好说。” 水匪会不会上当真不好说,不过水匪肯定是贪婪的,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现在就希望能钓到一条大鱼。 见陈子墨离的远了些,哥舒柔又贴近了些。 她本来个子就高,贴的近了后,整个前胸柔软地方都蹭到了陈子墨的手臂都不自知。 这可让陈子墨难受了,这妮子心大的很。 提醒她吧,又怕被隐藏的别人听到坏了名声。 不提醒吧,自己心里又被刺挠的有些尴尬。 还好夜色昏暗,没人注意到陈子墨尴尬的样子。 忽然,江面上出现了急闪的亮光。 阎五提醒道:“公子,是船上的信号。” “点火把,登船。” 一声令下,火把被点燃,江面嘈杂起来,数支队伍乘着快船往江中商船靠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江州府衙,多位官员在场。 拓跋浚进了来,“陈大人,一共抓住水匪十三人,有十多人跳水逃了。” 这次的行动还算有些收获,抓住了十多名出来劫掠的水匪。 “好,把他们都带上来。” 十三名被捆绑住的水匪被压了进来。 “跪下。” 士兵将一个个水匪按倒跪下。 扫了一眼,这些水匪都是些汉子,年轻年老的都有。 陈子墨端坐在上首,摆着官威道:“都说说吧,姓谁名谁,哪个寨子的,什么身份。” 跪着的水匪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肯说话。 长史邵明福喝问道:“混账,大人问你们话呢,还不从实招来。” 见这些水匪仍然不肯说话,陈子墨冷冷道:“嘴挺硬嘛,拓跋浚,交给你了,想办法让他们开口。” 拓跋浚领命将人押了下去,不一会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过了一会,拓跋浚来报,水匪愿意招了。 原来,他们这些人确实是鄱阳湖的水匪,可并不是一伙的,是来自十二个水寨中的四个,属于势力比较小的,寨子的人数最多的也就五十来号人。 这些人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商船上装满了财物,于是便动了贪念,趁着夜色出来劫掠。 陈子墨让这些人将各自寨子的位置,人数等等情况全都说出来,事无巨细,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的时候才让人带下去。 这次行动总体来说有些收获,不过和陈子墨预想的差一些。 首先抓的也只是小虾米,虽然弄清了几家水寨的情况,可是仍然不知道最大的那几支水匪的情况如何。 其次经过审讯后得知,这些人对于税银失窃的事情并不知情,税银在哪里仍然是个未知数。 “陈大人,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弘春问道。 陈子墨郁闷道:“没能打听出天水寨连云寨等其他寨子的状况,确实有些可惜。想必他们已经被打草惊蛇,知道了咱们设下的圈套,往后会更加难寻了。” 邵明福:“那依大人之见?” 陈子墨想了想道:“这样,今天大家也都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清晨,集合人马,根据今天收集的情报,将那些寨子拔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索性来个大围剿,把这鄱阳湖的匪类全都揪出来。” 刺史周弘春有些为难,“陈大人,咱们江州府怕是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手。” “无妨,人手不够,那本官就向折冲府借兵。” 说着,陈子墨抽出一块金牌,轻轻往桌上一亮。 在场的官员看清,立刻惊骇的跪了一地。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糟糕中计了 巳时刚到,阳光正暖。 鄱阳湖与长江入口的江岸上,布满了官兵,足有千人之多。 河岸边停靠着过百艘大小船只。 江州的百姓都知道,官府又要开始剿水匪了。 高处的堤岸上,陈子墨穿着一身官袍,看着官军们做着准备。 “陈大人,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那就多谢成将军了。” 眼前的这位就是陈子墨调来的折冲府一千府军的领头,成将军。 陈子墨手持如朕亲临的金牌,有权调动不超过一千五的府兵。 “成将军,打仗的事情我并不在行,到时候本官只督战,围剿水匪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成将军抱拳道:“陈大人放心,只管远观即可。” “好,出发!” 陈子墨一声令下,一千四百多名官军登船出发,很快水面上就出现了上百艘大小船只,朝鄱阳湖进发,壮观不已。 而陈子墨则搭乘着一艘大船,远远的跟在后面。 江州当地的官员们是没一同前去的,他们基本都是文官,去了也没太大的作用。 百舟并进,向鄱阳湖深处进发,令人震慑。 由于昨天已经得到了几个寨子的线索,有了明确目标,官军很快锁定了几个地方,荡开芦苇,登上岸,直扑几个寨子去了。 尽管遇到了水匪的抵抗,可是在庞大人数的优势下,官军不到午时就将几个寨子扫光。 扫光几个寨子并没有停下,反而还有意外收获。 面对大量官军的围剿,有其他寨子的水匪漏了踪迹,结果官军趁势追击,层层推进。 更后面的湖面上,一艘官船静静的停在湖面上,远远的看着官军围剿落荒而逃的水匪。 官军推进一段,官船才跟进一段。 这艘船搭乘的是陈子墨等人。 拓跋浚的左骁卫也已经被派往前面参与围剿了。 船上只剩下陈子墨、哥舒柔、白飘、阎五和几名护卫、以及就是船夫了。 “报!” 一只小舟靠近了官船。 “报告陈大人,我军已找到五处水寨,擒住一百四十余名匪类。前面还发现水匪的动向,正在搜索追击中。” “好,注意安全!” 水匪们的水上功夫虽然不错可是在官兵人数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只能束手待毙或落荒而逃。 到了傍晚,已经有八处水寨被找出,而此时已经推进到了鄱阳湖的深处,水势最为复杂的地方。 “陈世兄,这些水匪也不怎么厉害嘛,什么十二水寨,还不是一下子被你让人拔了八处,在本姑娘看来,也不过如此么。好想跟着拓跋浚他们去前头啊,这样本姑娘也可以打水匪了。” 哥舒柔如此说着。 陈子墨手中握着望远镜,时刻注意着前面的动向。 “没那么简单,现在碰到的都是些小股的水匪,那三支最大的水匪才是重点。至今他们都没露过面,想来估计已经闻讯躲起来了吧。” 没有清除最大的三支水匪,鄱阳湖的匪患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解决。 特别是最凶狠的天水寨,就是块难啃的骨头,至今都还未见到踪影。 那批税银也至今没有下落,很可能就在剩余水匪的手里。 此时的天水寨、连云寨、穆寨都已经知道了大批官军正要围剿他们,早就做了防御的准备。 这鄱阳湖水深丛广,上岸后又是深山密林,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力敌不了的情况下,逃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俗话说狡兔三窟,就比如天水寨的水匪,他们就不止一处藏身的寨子。 大当家田七一早就得到了官兵要围剿的消息,早就领着人躲到了一处隐蔽的去处。 二当家金彪满脸的不爽,烦躁道:“这个该死的狗官,一大早就来闹腾,弄的爷爷都睡不好觉。” 金彪昨夜赌钱到凌晨,好不容易睡了会觉,结果一大早听说官兵要来围剿,跟着转移都没能睡好。 不过刚刚补了一觉后舒爽多了,可心里仍然有些不爽。 “大哥,要我看啊,咱们得给那些个狗官点厉害瞧瞧,不能让他们以为咱们好欺负。” 三当家葛老三听了二当家的话后,说道:“听说这次官军调动了府军一千人,一共出动一千多人,不像以前了,不好对付,咱们还是避其锋芒吧。” 金彪不在意道:“三弟,你就是胆子太小了。要我说,他们虽然人多,可不像咱们这样个个会水吧,只要到了水里,俺金二爷必定搅他个翻江倒海,让他们不敢再来。” 田老大闷声道:“老二说的其实也没错,在这鄱阳湖,咱们天水寨就是天,绝对不会怕什么官兵。正好我也想给那姓陈的一个教训。” 金彪蹭的就站了起来喜道:“大哥也赞同对付那狗官嘛,太好了,我这就去点齐人马。” 田七及时喊住了金彪。 “慢,二弟且慢,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硬碰硬,我这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 “大哥请说。” “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妙啊,大哥果然厉害。” 听完后,金彪和葛老三都觉大当家的计划实在了有些厉害。 二当家说道:“大哥,我这就通知连云寨那边,让他们一同执行。” 另一边,眼见太阳即将落下,夜晚即将来临,剿匪多有不便。且众官兵们也劳累了一天,至今没有那三家水寨的踪迹,想来是已经逃了。 于是,陈子墨已经打算下令撤军。 然而就在此时,前方扩散开来的官兵们似乎发现了又一波水匪的踪迹,紧追过去的官兵们钻进芦苇丛后发现了一处水寨。 一名报信的小船飞速来报,“大人,前方发现一处大型水寨,防守十分严密,似乎是天水寨。 陈子墨听后,心中一喜,看来大鱼终于冒头了。 “传令给成将军,让他想办法把天水寨也一起端了。” “是。” 待传令兵去了后,陈子墨令官船往前靠些,自己则拿着望远镜观战。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官兵刚开始遇到了水匪的顽强抵抗,不过很快便节节败退,官军们一步步往水寨里逼近。 起初,陈子墨只感觉十分高兴,不过马上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之前听闻说天水寨有几百人,而现在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只有几十人罢了,人数明显不对。 而且对方有很多的建筑构筑的屏障可守,可水匪却很轻易的放弃,似乎有一种故意将官军往里面引的意思。 陈子墨脸色沉了下来,将望远镜交给白飘。 “白先生你看,前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白飘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后,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提醒道:“不好,水匪像是有意为之,故意引我们的人进去。” 陈子墨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中计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中计遇险 糟糕,中计了! 陈子墨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圈套。 白飘也是同样的想法,已经开始在一旁猜测可能性。 官兵们大量乘船往水寨口涌过去,已经将水寨入口的水面彻底堵住,只能进不能退。 水匪只要差不多的时候将前面堵住,来一轮齐射,官兵必定大乱。 随后水匪只要再从两侧杀出,那官兵们必然死伤惨重。 陈子墨急道:“老阎,带两个人,乘快船快去通知成将军和拓跋将军,这是敌人的圈套,让他们先撤回来。” 阎五只得与两个护卫,搭上了官船边停靠的小船,通知前方去了。 然而此时已经有些晚了。 正如白飘分析的那样,水匪突然在前面掉下一段铁栏,堵住了前路。 紧接不知道从哪里流出了火油到水里,数支火箭射了下来,水面立刻起火。 一时间官军大乱,被引燃者惨叫连连,不少人不得已跳入水中躲避火灾。 看着前面糟糕的场景,陈子墨骇然,果然是个圈套,可惜还是通知晚了一步。 可是,水匪为什么会有火油,虽然似乎火油不多的样子,可这火油也基本上只是官军的作战物资,官府才有的。 来不及细想,就见前面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从两侧茂密的水草中,出现一艘艘狭长的小舟,每只小船上载着几人,灵活轻快的在人高的水草水面上穿梭。 他们快速接近拥堵的官军船只外围,不断骚扰。或拿着长竹竿扫向人群,或持武器砍向官兵,但更多的是用各种方法将官军的船只弄翻。 官军在吃了不少苦头后,终于回过神来对付他们,然而他们开始分散着往水草内蹿逃。 陈子墨脸色不太好,他能看出来水匪们正凭借灵活的小舟和对地形的熟悉与官军打起了游击战,时不时的蹿出来骚扰一会后又溜了。 虽说凭借着人多的优势,官兵们没有受到太多实质性的伤害,可刚才完好的阵型已经被搅的七零八落。 湖面上到处都是船只,更是有不少人落水,其他人在帮忙搭救打捞;一部分则钻进了水草追击水匪,一部分则已经和小股水匪缠斗。 简单来说,场面已经失控,彻底乱了套。 而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湖面上已经暗了下来。 “鸣金收兵吧!” 白飘眼见如此情况,建议道。 陈子墨点点头,知道再缠斗下去估计吃亏更多的反而是自己这边,因此也就动了心思。 准备通知时,却突然危险降临。 就在刚才乱战的情况下,战斗场面不断的扩大,官船也就进一步靠近了战场。 而夜色昏暗,官船上的人都未注意的情况下,两艘水匪的小舟脱离了战场往官船靠近而来。 到了一定距离后,小舟上的水匪纷纷入水,从水底往陈子墨他们这艘官船摸了过来。 此时官船上的护卫并不多,阎五带人上前去报信被缠住未回,官船上就只剩下两名护卫,以及就是哥舒柔、白飘和船夫等人。 突然从船的一侧爬上来一名水匪,跳上甲板后直接拿着刀往陈子墨扑来,嘴里还喊着狗官去死。 “小心。”哥舒柔惊骇。 两名护卫也发现了水匪,抽刀就要迎敌,不过距离稍远了些。 反而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白飘。 只见他动了,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到了陈子墨面前,一脚将那水匪踹飞。 此时此刻,反应过来的陈子墨才发现,原来这个看似清瘦的白先生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然而还来不及夸赞一句的时候,又有几名水匪跳上了甲板。 “桀桀桀…狗官,这次你死定了。” 这些水匪领头的正是天水寨的二当家金彪。 金彪作为天水寨的二当家,武艺高强,孔武有力,而且为人凶狠。使一杆鱼叉,张牙舞爪般就冲了上来。 不给金彪冲杀陈子墨机会,白飘已经从袖子中摸出了那双筷子,直接与身形高大的金彪战在了一起。 一寸短一寸险。 可清瘦的白飘凭借着飘逸的身法和良好的身手,只是用一双筷子就能死死压制那人高马大的金二当家,丝毫不弱下风。 另一边,两名护卫已经各自和一名水匪缠斗在了一起。 而哥舒柔虽然是女孩子,但她出自将门,自小便颇有武艺,凭借矫健的身手,硬是拖住了两个水匪。 还剩下两个水匪,举着刀就冲向了甲板上的陈子墨,因为此时就他一个人站在甲板上。 两个水匪一边砍来,一边脸色露出了对方死定了的得意笑容。 因为出发前,大当家说了,谁能宰了朝廷来的狗官,就升头目赏百贯。 嗤嗤! 砍向陈子墨的两名水匪惨叫一声倒下。 陈子墨右手正握着一把细弩。 自从上次遇袭后,他就亲自改良做了一把小弩藏在身上防身。 弩很小,可以藏在宽大的袖袍中,但只能射两箭,而且不适合远距离。防的就是近身突袭这种,这两名水匪算是死的不冤。 然而陈子墨却没办法沾沾自喜,因为又有水匪从水中爬上了甲板。 不仅如此,船家在大喊漏水了,船舱也被凿船。 “二哥,我来助你!” 葛老三跃上甲板后见金彪被人压着打,立马加入战斗,形成二打一之势。 新爬上来的水匪同样见到了甲板上的陈子墨,二话不说冲了过来。 陈子墨并不会武艺,此时弩箭已空,来不及装箭了,只能在甲板上闪躲逃离。 此刻的他十分狼狈,左躲又闪的时候险象环生。 甚至有中心水匪猫着身子,偷偷潜行到了陈子墨身后,趁他不注意和力竭之时,猛然越出,将手中的鱼叉猛然刺出。 “世兄,小心!” “嗯…” 一声痛哼。 陈子墨猛然转身,就见哥舒柔挡在了身前,她的双手紧紧握着那杆鱼叉,而鱼叉的尖头已经插在了她的胸口,鲜血直流。 脑袋嗡的一下,陈子墨愣了半秒,随后暴怒:“我艹尼马!” 从甲板上抬起一口木箱,狠狠的朝那水匪砸去,正中脑袋,晕死过去。 铛啷! 鱼叉落地,彪出一道血线,哥舒柔迷糊的向后倒去。 陈子墨及时的抱住了她,双目通红,问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世兄…”哥舒柔弱弱的说了一句,晕了过去。 有人喊道:“船要沉了,船要沉了” 官船船舱漏水后,失去了平衡,逐渐开始向一方倾斜。 “撤!” 水匪们见势不妙,错开身后,直接跳入水中逃了。 紧接着官船摇晃起来,失去平衡的陈子墨不得已抱着哥舒柔跳入了水中。 而前方的阎五和拓跋浚等人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连忙脱离战斗往这边赶来。 陈子墨的水性算不上好,会游些泳,可带着昏迷的哥舒柔却极为艰难。 陈子墨托举着哥舒柔,喝饱了湖水后总算找到了一块木板,将昏迷的哥舒柔放上去,自己则半趴着木板。 夜色中,陈子墨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是已经筋疲力尽的他没有力气回话。 接着官船终于轰的一声沉了下去,激起了巨大的浪花,陈子墨连同木板被推出了很远很远。 陈子墨只感觉耳朵能听到的呼喊声越来越弱,直至也跟着昏了过去。 一艘小船挤开水草出现。 “二当家,这水里好像有两个昏迷的人。” 一女声响起:“把他们抬到船上来,先带回寨子去。”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穆寨 “公子…” “陈大人…” “哥舒小姐…” 湖面上,几十支小船举着火把,到处在找陈子墨和哥舒柔。 水匪总算是撤了,战斗也结束了。 然而官船却沉了,陈大人与哥舒姑娘落水,下落不明。 颓丧的阎五狠狠的甩了自己几巴掌,被白飘拉住了。 “都怪我,都怪我,怎么就不能早一点回船上呢,那波水匪也不能得逞。白先生你说公子会不会已经…这让我回去如何向夫人交待。我真该死,该死…” “老阎,现在不是怪谁的问题。依我看,公子是福厚之人,不至于。想必最大的可能是被水匪抓走了。” 拓跋浚现在也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气。 圣上派他来保护陈大人的安全,然而现在不仅陈大人遇险无踪,连哥舒姑娘都不见了。 回了长安,别说陛下不放过他,连哥舒将军那关都过不去。 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只能扩大范围继续寻找。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依然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白飘看了眼不少官兵已经累的没力气了,只好建议。 “成将军、拓跋将军、老阎,到了现在都没能找到公子她们,想来应该是被水匪抓走了。不如这样,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寻找,其他人先回去修整。另外将此事禀告周刺史他们,看看如何营救。” “也好。”成将军自然同意。 阎五则道:“我和几个兄弟留下来,继续寻找。白先生请快些想办法,一定要找到公子。” “放心,我和你一样,都是陈府一员。” 鄱阳湖上继续有人在寻找。 而在某处隐蔽的地方,有着一处寨子,这里正是穆寨。 “小妹,恩公醒了没有?” 屋外的院子中,穆寨的大当家正问着穆寨的二当家。 如果陈子墨此时清醒的话,一定会认识这位救他回来的二当家,因为她就是当初在庐州鬼屋遇到过的在通缉犯之一,穆剑英。 而他的哥哥也正是当时受伤昏迷的那位,穆剑青。 昨天晚上,穆剑英带着人偷偷去侦查官军围剿的情况,结果碰到了昏迷的陈子墨,于是将人带了回来。 待看清陈子墨的脸后,一下便认出他就是当日救过穆剑青的恩公,因为陈子墨那张脸太有辨识度了。 “想来应该快了吧,昨天他喝了太多湖水,昏迷了而已。” 穆剑英正说着的时候,里屋的陈子墨逐渐醒来。 这是哪儿? 初醒有些迷糊,意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发现是个陌生的地方,逐渐恢复意识后,陈子墨猛的坐了起来。 “哥舒柔,哥舒柔。” 院外的兄妹听到喊声,连忙进去。 穆剑青在前,迈入了房间,惊喜道:“恩公,你醒了。” “你是?” 陈子墨记得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人。 “恩公,在下是穆剑青,不认识我没关系。小妹。” 穆剑英露出了身形,淡淡道:“陈公子,可还记得我。” 陈子墨猛的一看,确实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记得了么,庐州鬼屋。” “原来是你,你是…穆姑娘?” 陈子墨这才猛然想起她是谁。 “看来陈公子还记得,我叫穆剑英,这是我哥穆剑青,当日就是陈公子帮忙抓的药救了我哥一命。” 穆剑青接道:“恩公,多谢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说着就要拜下去,陈子墨连忙劝道:“别,不用客气,穆公子。我怎么会在,这是哪?” “恩公,您是被我妹子昨日从水里救出来的,这里是穆寨。” 穆寨? 陈子墨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就是三大水寨之一的穆寨。 “请问穆寨主,我那同伴呢?”陈子墨记得哥舒柔受了重伤。 穆剑青:“她受了伤,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之中。索性伤口不深,没有伤到要害,我妹子已经替她止血包扎过了,慢慢休养还是能够痊愈的。” 听到哥舒柔没什么大事,陈子墨放心多了。 对于那个直爽的妮子舍身救自己,愿意替他挡鱼叉的行为,陈子墨这颗老心十分感动。 “两位,能不能让我先见下同伴,其他的事情我们待会再说。” “当然可以了,她就在隔壁,妹妹,带恩公先过去。” 隔壁房间,哥舒柔平静的躺在床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脸色有些苍白。 陈子墨靠近后,发现她虽然仍在昏迷之中,但呼吸平稳,放心许多。 “放心吧,你的这位红颜知己福大命大,利器没有刺中要害,休养一阵后就会好起来。只不过,以后可能会在前胸留下一道疤痕。”穆剑英提醒道。 陈子墨总觉得这位穆姑娘说话隐隐有些不那么客气的态度。 “只要人没事就好,多谢穆姑娘救命之恩。” “无妨,互相帮助而已。” 言语淡淡。 为了不打扰哥舒柔休息,陈子墨道:“不如我们去外面聊吧。” 院中,陈子墨与穆家兄妹坐在石凳上。 “两位,你们怎么会来到这的,而且还经营着穆寨。” “恩公…” “穆公子,不用再叫什么公子了,叫我名字陈子墨便好。” “那我还是叫你陈公子吧。陈公子有所不知,当日我们被官府通缉,一路躲躲藏藏,机缘巧合下便到了鄱阳湖。说起来这寨子之前可不叫穆寨,我们来了之后才改名穆寨。” 陈子墨微微点头,难怪之前了解到,近半年来这穆寨不像天水寨和连云寨那么活跃,很少出去劫掠,想来就是因为穆家兄妹的到来,接管改变了寨子的缘故。 “两位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了吧?” 穆剑英抱着胸,随意道:“知道,听说长安来了个上差陈大人,想必就是陈公子你吧,没想到如今你竟然混到这种程度了。陈公子问这话的意思是,打算代表官府把我们也给剿了?” 场面有些尴尬,两方所处的身份立场有很大区别。 一方是朝廷命官,一方是钦犯加水匪,宿敌! 见被误会,陈子墨连忙解释。 “穆姑娘误会了,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之所以这样说出来,是怕你们不知情,以后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陈子墨堂堂七尺男儿绝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穆剑青连忙打圆场,“小妹,陈公子肯定没那意思,否则当初在庐州就不会救我了,直接报官府就行了。陈公子见谅,我妹子脾气直,多担待。” 这样一劝解,气氛重归平和。 “其实,我来江州是来查案的,剿水匪也是迫不得已,朝廷有批税银失窃,查到了似乎和水匪有关,因此才有了昨日的行动,想不到还是小瞧了那些水匪。”说到这,陈子墨露出了些苦笑。 穆剑青沉吟了下说道:“陈公子,我们穆寨的人虽然比较少出去活动,你说的税银被盗的案子,我们倒也知道一些。据我们了解,当夜应该是天水寨的人动的手。” 果然是他们,陈子墨得到了确认。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以身相许 经穆剑青这么一说,陈子墨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 穆剑英此时嗤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官府每次都剿不掉这鄱阳湖的水匪嘛?” 听穆剑英如此说,想来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因此陈子墨请教道:“愿闻其详!” “很简单,还不是你们官府里面有人串通呗。” 穆剑英这么一说,陈子墨面沉似水。 官匪配合,并不少见。 这完全说的通,为何屡次剿匪都无功而返,有人提前走漏消息。 而昨日见到那天水寨竟然还有火油,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否也可以推测,税银被盗案也和江州某位官员有关? “穆姑娘,可知道是江州哪位官员和天水寨有串通?”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是你们官府自己的事情,本姑娘才懒的管。不过…” 陈子墨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据我们之前逮住的天水寨的人说,他们寨子里经常有位黑袍人秘密接见大当家的,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黑袍人? 凭这点信息也猜不出是谁。 不过陈子墨还是谢道:“多谢穆姑娘指点。” “不客气!”穆剑英脸色淡淡。 “穆兄,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穆剑青点点头,“陈公子请说。” “我失踪了这么久,想必我的随从一定还在苦苦寻找,能不能帮我送封信到江州府给我的随从。” “好说,小事一桩。” “多谢了。” 于是陈子墨便书信一封,请穆剑青派人转交给白飘。 现在哥舒柔还有伤在身,尚在昏迷之中,自己还不方便带着她一起回江州府。 穆剑青接过信,出了院子,穆剑英从后面追上来。 “大哥,要不要看看他信里写什么,万一是派官兵来捉拿我们呢?” 穆剑青叹了口气,道:“小妹,我知道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躲避官府的追查,变得谨慎又谨慎。可有时候,若是信任一个人就不要去怀疑,这也是我们穆家庄的信条之一。陈公子虽然现在是官府中人,但为兄看人也很准,他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穆剑英只好点了点头,她始终对官府中人有敌意。 自从穆家庄遭难以来,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所以对朝廷中人有些偏见。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陈子墨应该不像那种小人,只是难免警惕了些。 房间内,陈子墨坐在床边,守着昏迷中的哥舒柔。 看着她沉睡的侧脸,他陷入沉思。 陈子墨不是木头,对于哥舒柔的心意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自认算不上什么专情的好男人,可也还是有些底线的,尽量让自己别滥情,不要随便祸祸纯真的少女。 可现在对于愿意为自己挡刀的哥舒柔,他有些动摇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一个甘愿为你赴死的姑娘,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么。 何况,她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女。 哥舒柔今年才十九岁,年轻貌美。虽然容貌上比不上杨鸳鸳和明月,可也在人均之上。 她率真直爽,不做作,偶尔也能露出些小女儿姿态。 更主要是有一双让他都有些侧目的紧实修长的大长腿。 “要不,就从了她?”陈子墨这样问自己。 古人不是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么,自己这样做好像没毛病吧! 就是感觉好像有点对不住远在长安的两位夫人。 再看看躺着的哥舒柔,多好的妹子啊! “咳咳…” 轻微的咳嗽打断了沉思,哥舒柔醒了。 她虚弱的睁开双眼,眼前的人影逐渐从模糊变的清晰。 “世兄,连你也死了么,咱们是要做野鬼了么?”哥舒柔声音很轻。 “傻丫头,什么野鬼,我们都还活着。” “是么…我还活着?可为什么我感觉浑身没有力气,轻飘飘的。韫秀姐说过,人死后变成鬼就是没有力气的。” 在哥舒柔的意识里,变成鬼后就会轻飘飘的,所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陈子墨有些无语,轻轻的拉了下她的手,“你看,你是不是有知觉,有知觉就不是鬼了。” 哥舒柔感受了一下,还真是,看来没死。 随后又反应过来,世兄正牵着自己手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心里感觉甜丝丝的。 本来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爬上了一片轻微的红晕。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她的手似乎有些不妥。 正想轻轻抽回手的时候,哥舒柔却握紧了些,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嘴中轻喃:“世兄。” 陈子墨想想,都到了这份上了,握着就握着吧,只能难为自己再娶个媳妇了。 唉,男人,真难! 此时的陈子墨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世兄,咱们这是在哪?” “咱们现在在穆寨。” “穆寨?那咱们不是在水匪窝么。世兄,我掩护你逃出去。” 说着,哥舒柔就想挣扎起来,结果牵动伤口,疼的皱了下眉。 “躺着,别起来牵动伤口了。乖,听话。”陈子墨将她轻轻按了回去。 “哦…” 哥舒柔露出了小女人的一面。 “放心吧,咱们没有危险,这的寨主恰好我认识,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白先生他们了,等你伤好些了,咱们再回去。” “嗯。” “你受了伤,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 “嗯。” “你闭上眼再睡会吧,我去给你煎药。” “嗯。” 直爽的少女变成了嗯嗯怪。 陈子墨拍拍她的手,替她盖好被子,待她闭上眼后,才出了房门又重新轻轻关上。 门外,穆剑青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 “想不到,陈公子哄女孩子倒很有一套。也是,像你这般英俊的男人,确实很讨那些女孩喜欢。” 陈子墨微微皱眉,暗想自己似乎没得罪她,怎么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于是问道:“穆姑娘,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惹你不高兴了?” 穆剑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着相了。 “抱歉,其实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是要煎药么,喏,那边,自己动手吧。” 穆剑英指了指那边的炉子,旁边有一包补血的草药,说完,她就甩着肩膀出了院子,留下很飒的背影。 陈子墨若有所思,想来这穆家兄妹这段时间以来应该过的不容易,经历了很多。 从庐州炮跑到鄱阳湖,藏在这深水寨之中,日子一定不好过。 而现在,他们又暴露了,自己是不是该帮下他们。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怀疑 江州府上差别院。 拓跋浚急的团团转。 “白先生,您得想想办法。” 这里能拿主意的也就白飘了。 白飘倒是淡定许多,在他看来,公子有惊无险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么久都没有陈子墨两人的消息,大概率是被抓了。而水匪既然有能力抓住他们两人,也就完全可以当场杀了他们。 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发现他们两人的尸首,所以很大可能是被活捉了。 估计水匪应该是想和要和官府谈条件的。 不过这些基本也都是白飘的猜测罢了,不能完全排除他们两人就一定没有危险。 关键就看今天有没人来。 正在此时,一士兵进来。 “将军,外面有个送信的,说是要把这封信交给白先生。” 白飘心说,来了。 “送信的人呢?” 兵卒回道:“在外面,白先生,可要请进来?” “嗯。” 白飘点点头,坐回座椅,淡定的喝了口茶。 拓跋浚则成了惹祸上的蚂蚁,“白先生,你怎么还有心喝茶呢,倒是想办法找到陈大人和哥舒小姐啊。” “拓跋将军,别急,坐吧,陈大人有消息了,等送信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拓跋浚不解,“送信的?谁写的信?” 而那士兵很快领着一名渔夫模样的年轻人进来。 “请问哪位是白先生?” “白某在此。” 那送信人取出信件呈上。 白飘接过信件,展开一阅,看完后放下心来,将信件塞入袖中。 虽然和他猜测的有些差异,不过是更好的结果。 “拓跋将军,不用担心了,信是公子托人送来的,现在他们二人很安全。” 拓跋浚急忙道:“啊,陈大人的信,他们在哪里?” “他们很安全,拓跋将军派人通知老阎吧,让他们回来吧。注意暂时保密,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白飘之所以没有正面回答他,是因为陈子墨交待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他在穆寨,同时也在信中提及江州府有人与水匪暗中勾结的事情。 待拓跋浚出去后,白飘问送信的人道:“可以让我们的人去寨子看下我们公子么?” “可以,不过寨主交待过了,人不能多,而且得等到晚上。” “好,那你先在这休息,晚上我安排人跟你去。” 仍然带着人在鄱阳湖寻找的阎五,尽管累的快筋疲力尽,却仍坚持扒开每一处寻找,当拓跋浚派人来通知时,才总算放弃寻找,回别院后瞬间入睡。 是夜,一艘小船出现在湖面上。 白飘和阎五跟着那送信的渔夫前往穆寨。 经过弯弯绕绕,一簇簇隐蔽的水草,小船才终于到了穆寨。 陈子墨还没睡,一直在等着。 终于见到安然无恙的陈子墨后,白飘和阎五的心总算彻底放下。 而另一边,站在高处望着两人进了陈子墨那个院子后,穆剑青对身旁的妹妹说道: “小妹,我说你是担心过头了吧,陈公子只是让自己两个随从过来罢了,没有官兵。” 穆剑英:“好吧,确实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旁的站着的大叔则是穆寨的老人裘叔。 他说道:“少庄主,我看大小姐的也是小心无大错。虽说陈公子救过咱们,肯定不会派兵来擒拿我等,不过这次我们终究是暴露了,是该计划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了。” 穆剑青沉默的点了点头。 从穆家庄出来的这些人,是被定义为涉嫌谋反的朝廷重犯,只要暴露了行踪,早晚官府都会来捉拿。 因此,他们不得不找个彻底安全的地方才能逃过一劫。 鄱阳湖经历过了这么一回事,已经不够安全,穆寨肯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现在又到了该思考寻找新地方的时候了。 屋内,陈子墨已经将自己遇险后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江州官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白飘:“听说周刺史得知公子失踪后,惊慌失措,连夜写奏折送往长安,想来是要洗脱自己的罪责。邵长史和胡司马倒是表现的很着急,一副要想办法营救寻找公子的样子,不过至今也没什么实质措施。” “你觉得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谁可能是和水匪串通的那个。” 白飘沉思了下,“不好说,江州府阵营明显,十多名上了品阶的官员都有可能。” 陈子墨:“我现在怀疑,税银失窃案子可能与江州府有关联,有人勾结水匪盗走了这批税银。” “如此说来,那首先就得先把这个串通的人找出来了。” “先生可有妙计?” “办法倒是有,就是需要公子先在这待上两日,容白某先将那通风报信的黑袍人揪出来先。”白飘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好,此事便交给先生了。正好哥舒姑娘受伤不便,过两日再回去也好。另外,一会我写两封信,你让咱们的人快马送到长安去。” 陈子墨还真怕周弘春上奏的折子里乱说自己失踪凶多吉少什么的,传到家里搞不好出什么乱子。 商量完毕后,白飘带着书信,趁着夜色回返江州府,而阎五则是暂时被留下来保护陈子墨。 隔日天刚亮,白飘面色惶急的找到了刺史府。 刺史周弘春被扰了清梦,颇不高兴,不过是陈大人身边人来求见,也只好忍了。 “白先生,这么一大早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白飘这人,周弘春是认识的,交流不多,不过也知道是陈大人身边的幕僚亲信,所以摆官腔的时候也还算尊敬。 “周大人,我家大人有消息了。今天一大早,别院收到一封书信,是鄱阳湖水匪天水寨人趁人不注意扔进来的。 我家大人和哥舒姑娘被他们抓了,说是要让我们用三千百石粮食和五百匹布、十万贯钱交换,否则就要我家大人的命。” 白飘很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啊,信呢?”周弘春一下子不困了。 接过信,周弘春一看,果然如此。 信当然是白飘伪造的,目前知道陈子墨两人在穆寨的也就只有阎五和拓跋浚几人,都是自己人,保密着。 “还好,还好,陈大人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周弘春抹了把汗,陈子墨没死,他被追责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周大人,您还是赶紧召集众位大人们商议,如何营救我家大人和哥舒姑娘吧。”白飘催促着。 “好。”周弘春点点头,“来人,去将江州府内的众位大人一起请来议事。”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逮住了 诺大的刺史府大堂,坐满了人。 整个江州府七品的官员都到此议事。 听刺史大人说陈大人只是被水匪绑架后,众人稍微松了口气。 若是陈大人真的死于江州,他们这些江州一应官员都可能受到问责。 面对众人嘈杂的讨论声,周弘春清了清嗓子,“诸位,本官请你们来,就是要商议下如何营救陈大人的,都说说吧。” 有人就提议按照水匪的要求准备好粮食布匹和钱,先救人要紧。 有人则立即反驳,因为水匪要的这些就不是小数目,江州府一时半会根本就拿不出这些来。 又有人提议假装准备好了这些物资,等交换的时候趁机营救。 也立刻有人反对,万一营救出了纰漏,水匪要了陈大人的命,谁来担这个责任。 众人在讨论的时候,白飘则面露着急的同时,暗地里观察着每人的反应。 最后说来说去没个定论,第一个没法商定的问题就是这笔物资的钱谁出,根本不是小数目,江州府没人愿意承担。 真的拿不出这些钱来么,那倒不是。 这些官员们,一旦说到钱的问题上,谁也不肯松腰包。 “听说陈大人本身就是巨富之家,这赎人的花费,是不是…” 刚才一直未开口的长史邵明福开口说道,把目光看向了白飘。 众人一想,对啊,陈大人自家出钱呗。 于是众人也把目光看向了白飘。 白飘:“好说,只要能救我们大人,陈家多少钱都愿意出。只是我们此次来江州,并未带那么多钱。诸位大人不妨先准备先垫付下,我这就写信给长安的夫人,让他们送钱来。” 白飘如此表态,让这些人放下心来,最后商定先按照水匪要求凑一凑,准备粮食布匹和钱。 到了晚上,白飘与拓跋浚在别院谈话。 “拓跋将军,都安排好了么?” “白先生,放心吧,所有的弟兄都秘密散出去了,正监视着各个官员的家呢,码头和鄱阳湖上也都秘密安排了人守着,一有动静立刻知道。” “好,那就等消息了。” 白飘行的是无中生有的计策,故意伪造书信,制造天水寨水匪抓了陈子墨两人要求勒索的假象。 然后大张旗鼓的让江州府的官员参与议事。 只要这些人当中真的有与天水寨串通的人,一定会再次安排人联络天水寨,确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拓跋浚要做的就是监视,逮住联络人。 两人一直守到子时末,派去监视的人终于有回来的了。 “将军,逮住了一个。” 就见两个亲卫抬了一麻袋进来,里面是一活人。 白飘和拓跋浚相视一笑,看来成了。 “哪个大人府上的?” “回将军,是司马胡亮府上的。子时刚到,我们就见到这人罩着黑袍,鬼鬼祟祟的从司马府后门溜出。为了确保不出错,我们特地跟了一段,见他确实是往码头,要乘船去鄱阳湖我们才动手把他逮了回来的。” 白飘:“做的不错,回头陈大人有重赏。先放他出来,我要问话。” 亲卫听令,将麻袋解开,随机就滚出一个被堵住了嘴的黑袍人。 拓跋浚示意一下,亲卫就将黑袍人口中抹布拿下。 黑袍人能说话后便开始叫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还有没有王法?快放了我!” 白飘不理,反问道:“说吧,你的姓名,在司马府是什么身份,又是如何与天水寨联络的,一一招来。” 黑袍人先是一愣,随即根本不认,“你在胡说什么,快把我放了!” 白飘也懒的废话,转向拓跋浚道:“拓跋将军,人交给你了,我只要他开口就行。” “好嘞。”拓跋浚狞笑着将黑袍人提了出去。 一柱香时间后,拓跋浚擦着手进来了,嘴里还嘀咕:“呸,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还没用几种手段就全招了!” 白飘笑笑,也不管拓跋浚使的是什么武人手段,只要拿到他想要的信息就成。 原来那人叫黑皮,是司马胡亮的幕僚之一,人称“黑先生”。 白飘听到这,有些无语,不是摆明和自己对立么。 胡司马一直和天水寨的人暗中勾结,他的一房小妾其实是天水寨大当家田七的表妹。 胡亮给天水寨提供信息、暗中庇护等等,而天水寨则定期向胡亮输送利益。 黑皮就负责专门和天水寨联络,每次都是他与田七联系。 黑皮还老实交代出了天水寨的位置,人员情况等等,并指出胡亮串通水匪的证据藏在什么地方。 至于税银被盗的事情,他只知道确实与天水寨有关,具体的却不清楚了。 这一次收获很大,已经挖出了江州官府的蛀虫,就等陈子墨亲自来收网了。 “拓跋将军,好生看管黑皮,别让他死了。另外明天一大早的时候,派两个人跟着我去将公子接回来。” “好!” === 穆寨。 休养两日的哥舒柔好多了,已经能够动弹了。 这两日,陈子墨倒是当了回暖男,全心全意的照顾着哥舒柔,把哥舒柔哄的晕头转向。 两人关系本就暧昧,现在陈子墨愿意接受她,关系自然突飞猛进、郎情妾意! 而在今日清晨时分,他们就要离开穆寨了。 在离开前,陈子墨有话想和穆家兄妹聊聊。 “穆寨主,多谢你们收留,我的人已经来接了,今天就要离开,临走前有几句话想和你交流一下。” 陈子墨主动找到了穆剑青等人。 穆剑青:“陈公子,但说无妨。” “我这两日也看到了,你们似乎正在准备搬离此地。” 穆剑青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后,最终承认道:“不错,我们是朝廷钦犯,已经暴露了踪迹,若是不提前离开此地,恐怕以后会迎来官府追击。陈公子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 “没关系,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们露了踪迹,我很抱歉。所以我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歉意。不知你们有没有已经选好的去处,若是没有,我这倒是有个提议。” 陈子墨如此说,让堂内众人面面相觑。 穆剑英开口了,盯着陈子墨道:“陈公子,我们身份不同,你是官,我们是匪,如何相信你的话?” “小妹!”穆剑青斥责。 “无妨。穆姑娘,虽然我与众位身份确实不同,但我对你们是敬仰的,都是行侠仗义的游侠。事实上,我对你们之前做过的事情反而觉得很对,并没有什么错。有些话我不方便多说,这里有我作的一些笔记和建议,若是愿意便收着,若是不愿,便烧了吧。” 说完,陈子墨从怀中取出几张折叠好的羊皮纸,交给了穆剑青。 “后会有期,告辞!” 陈子墨出了大堂。 待陈子墨走后,穆剑青展开羊皮纸,只见上面写着:南诏生活指南。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呀,拿下 “慢些!” 陈子墨扶着哥舒柔登上了回江州的小船。 哥舒柔上船后,轻轻靠着陈世兄,虽然还有些未痊愈,此刻却已是满足。 “哥舒姑娘,白某说过,终有一天要喊您声夫人的,你看,这不快了么。”白飘笑着打趣了一句。 哥舒柔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身边男人,满眼都是情意。 陈子墨替她将身上披的外衣裹严实些,回击道:“白先生,你为何孤身一人,等回了长安,我给你介绍门亲事好了。” “咳咳,还是算了吧,白某还未遇见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人,等遇到了再说吧。” 没想到白飘还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 这要放在陈子墨身上是绝不相信的,在他看来,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他只相信日久生情,没错,日久! 阎五则在后面憨笑,想起了早就被公子接到长安的媳妇和孩子。 船摇晃着,掠过水面,进入长江,一直到了江州码头。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了。 拓跋浚带着全副武装的左骁卫,列在码头迎接。 而江州府得知拓跋浚带人在码头准备迎接陈大人回归后,不少官员也纷纷赶来,虽然他们心中满是疑惑,昨天不是刚说要准备物资营救陈大人么,怎么这么快就逃回来了。 司马胡亮也在等候的官员当中。昨夜黑皮去联络天水寨还未归,隐隐有些担忧,不过也仅限担忧罢了。 船渐渐靠岸,陈子墨扶着哥舒柔慢慢的下了船,迎来一片庆幸陈大人安然无恙的祝贺。 拓跋浚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既高兴陈大人与哥舒姑娘安然无恙,却又对眼前两人亲密的关系有些难受。 难道这就是痛并快乐着? 身后有两名左骁卫的士兵议论着。 士兵甲:“哥,你说陈大人是不是又要娶哥舒小姐了?怎么样才能像陈大人那样讨女孩子喜欢呢?” 士兵乙悠悠道:“无他,唯手熟尔!” 士兵甲:“哥,啥意思,和手熟有啥关系?” 士兵乙:“年轻人,慢慢体会吧!” 拓跋浚瞪了过来,似乎在告诫两人不要嘀嘀咕咕,士兵甲乙立刻恢复了庄严的模样。 周弘春:“哎呀陈大人,您能平安归来,真是万幸啊。得知你当日失踪后,别提本官有多担心。” 邵明福附和道:“没错,陈大人,下官等都非常担心您和哥舒小姐的安危,正千方百计的设法营救。” “是啊是啊…” “陈大人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其他官员纷纷表下关切之心。 陈子墨抱拳,“承蒙各位同僚担忧了,本官在这谢了。周大人,辛苦了;邵大人,费心了;哦,胡大人,有劳了,昨夜睡的可好?” 胡亮连忙回道:“多谢陈大人关心,下官睡眠尚可。” “那就好,不过恐怕以后就睡不好了。” 胡亮一愣,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就听到陈子墨大喝一声:“来呀,拿下!” 原本静立两边的左骁卫将士听后,立刻有人上前将司马胡亮擒下。 被擒住的胡亮连忙叫道:“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下官何罪之有?” 其他官员也是错愕,这是怎么了。 “哼哼,什么意思,胡亮,你的事发了。你勾结鄱阳湖的水匪,串通一气,本官还不能拿了你么?” 长史邵明福连忙求情道:“陈大人,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查清楚再做论断。” “邵大人,你是说本官是非不分冤枉好人是么?” “下官不敢,只是大人认定他与匪类勾结,可有证据?” 胡亮与邵明福是一派的,因此邵明福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顶撞陈子墨。 而周弘春则在偷笑,因为他是受益者。 胡亮不服道:“对呀,陈大人说下官勾结匪类,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下官也少不得要参陈大人一折子。” 陈子墨不怒返笑,“胡亮,你要证据是么,那本官就给你证据。拓跋浚!” “在!” “持本官令牌,去胡司马府上将证据取来。” “是!” 拓跋浚领着人飞速去了。 胡亮脸色铁青,琢磨不透怎么东窗事发了,难道是跟昨夜黑皮一夜未归有关? 来不了细想,陈子墨就直接告诉了他。 “胡司马,听你的狗头军师黑皮说你有房小妾是那天水寨匪首田七的表妹来着?” 胡亮心里一突,眼睛睁大,心想果然是黑皮。 不过他仍然不承认,嘴硬道:“陈大人,下官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关系,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陈子墨让人先将哥舒柔送回去,自己则与众人在码头等候。 一柱香时间后,拓跋浚回来了。 “大人,这里是胡亮与水匪田七往来的书信以及胡亮收受田七每月输送钱财的账册,都是从胡亮卧室内的暗格搜到的。” 众官员一听,竟然是真的,纷纷议论。 陈子墨翻看着手中的信件,说道:“胡司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嘛?” 此时的胡亮脸如死灰,见证据确凿,只能低头不语。 “来啊,先将他押回府衙,本官一会要亲自审问。” 胡亮被押走了,邵明福的脸色很难看,与他们一个阵营的官员们脸色也不太好看。 而周弘春只感觉春风得意。 “陈大人,那现在便回府吧,开始审问胡亮。” “别急呀,周大人。”陈子墨拒绝了,“所有的江州府官员都不准先走,全在此等候。” 众人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就见折冲府的成将军来了。 “陈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入湖剿匪了。” “好,那就有劳成将军了,本官就在这候着将军凯旋。” 成将军抱拳走了。 上次府兵们被水匪弄的有些狼狈,早就憋着一口气,这次定然要将天水寨和连云寨的水匪一网打尽。 陈子墨就领着江州府的一应官员在码头等着,不准任何人离开,防的就是还有通风报信的。 而这一次,天水寨的水匪没了胡亮通风报信,加上位置已经暴露,直到官兵快到寨门外才发现。 这一次,事先没有准备的水匪们,根本难以抵抗数倍的官军,很快便摧枯拉朽般被攻破水寨。 过了中午以后,府军得胜而归。 成将军:“陈大人,幸不辱命。杀敌近百,俘获水匪一百多人,活捉天水寨连云寨匪首数人,目前只有天水寨大当家田七在逃。” “田七跑了?”这倒是让陈子墨没想到的。 “那继续追查吧。本官要在这恭喜成将军了,一定奏明皇上,为成将军请功。” “那就多谢陈大人。”成将军令道:“来呀,先将这些人押到府衙牢房。” 他的事情基本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将水匪转交关押起来由陈子墨审理即可。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差点搞出人命 经过一轮审讯后,得到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胡亮最终承认了与天水寨水匪勾结的事情,但对税银失窃的事情却矢口否认,坚称自己确实是知道此事与天水寨有关,但那是在事发后才知道的。税银失窃与他没有关联,根本不是他指使的。 而审讯过天水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后,事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正如之前推测的那样,龙王现世确实就是天水寨制造的假象,目地就是制造混乱,将船凿穿沉船。 当日船上的两名船夫中就有三当家葛老三。 当问到他们是如何在两个时辰内将那六十万贯钱从沉船运走的,他们给出的回答让陈子墨错愕。 船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六十万贯钱,只是两千贯和一些空箱子罢了。 他们也是受人之托,别人要求他们制造龙王现世的假象,将官船沉掉。里面的两千贯是给他们的一部分酬劳。 箱子里实际上没钱,那就解释的通为何能在两个时辰内将箱子都运走了。 再问是谁雇佣的他们,他们则表示也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这笔买卖主要的对接人是大当家田七。 而田七已经逃了。 与白飘讨论过后,一种新的推测产生了。 监守自盗! 税银很可能早就不在官船上了,但是据幸存者说,一直觉得税银就在船上,押运的户部官员甚至每天都带他们看一眼。 也就是说,这位户部刘大人在故意制造税银在船上的假象,他很可能就是参与者。 可惜,他也死了! 不过这里仍有个疑问,如果真的和这位户部刘大人有关,那为何他也死了。 没有谁会将自己置之死地,除非他有自保的手段。 葛老三交待他们并不认识这位刘大人,因此不可能故意放生。 所以这位刘大人是死于意外还是?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陈子墨令仵作重新检查这位刘大人的死因,结果发现他头骨有被钝器所伤的痕迹,很可能是先被人用钝器砸死的。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被灭口了。 那这背后之人又是谁,户部?还是另有他人? 案情仍然复杂。 现在一方面是尽量将在逃的田七抓获,从他口中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另一方面就是以这位死去的刘大人为突破口。 通缉田七正在进行中,而对于这位死去的刘大人知道的信息很少,只知道隶属于户部,其他知之甚少。 所以,只能写信去长安求助了。正好案情有了阶段性的进展,向李隆基汇报下好了。 === 三日后,长安收到了江州刺史周弘春的奏折。 此时离陈子墨下江州已过去了半个多月。 “陛下,江州刺史急奏,是关于陈县男的。”高力士将奏折奉上,眼中隐隐带些惋惜。 李隆基从打盹中醒来,上了年纪的人没什么精力,何况是沉迷酒色的他。 而他身侧便是用心做着绣工的杨玉环,不知为何最近几日突然做起刺绣来了。 李隆基接过奏折,翻阅一看,立刻皱眉,随后是担忧和惋惜。 周弘春的奏折里写的是陈子墨到江州后一心查案、殚精竭虑,江州府也是极力配合的情况下,终于查到神龙现世为假,与附近湖匪有些关联。之后陈大人亲率大军征讨,奈何遭遇水贼潜水沉船,如今下落不明,已经失踪一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唉,可惜了,多好的一个苗子。” 李隆基叹息了一声,心情也有些悲伤,看过奏折后他也觉得陈子墨估计是凉了。 在李隆基看来,陈子墨确实是难得顺心的人才,会作词、能查案,关键是能替自己生钱,还是杨家人。本想之后好好重用一番,可福祸难料。 一旁的杨贵妃连忙关切问道:“三郎,何事叹息呀?” “额…” 李隆基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想了想后,向高力士挥挥手,示意他说。 高力士组织了下语言,“娘娘,是县男陈子墨的消息,说是在江州沉船了,至今下落不明。” “啊!” 杨玉环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哀伤,“我可怜的鸳妹妹,这才成亲多久,就…呜呜…” 说到后面开始抹泪了。 杨玉环一流泪,李隆基就开始心疼的劝说了,费了好些劲才让她止住了哭泣。 “三郎,你快让人去通知下我那妹妹府上吧。” “好好。” 李隆基觉得直接派人通知不大好,还是让杨国忠去说好了。 于是,被召入宫的杨国忠听闻后也是大吃一惊,惋惜的很,只好去陈府通知堂妹。 所谓三人成虎,本来只是说陈子墨沉船失踪,到了杨国忠这就理解成陈子墨尸骨无存了。 陈府。 自从陈子墨去了江州后,陈家就没了什么生气。 两位夫人整日也是病恹恹的,做什么事都没什么兴致。 “明月呀,你说相公这会在干什么呢?” 杨鸳鸳此时正和明月在院子里下五子棋,平日里有趣的五子棋都显得没了什么兴趣。 明月满面愁绪,“应该…在查案吧。小姐,我也有些想他了。” “活该,当初让你跟着去,你怎么不去。” “小姐,相公不让的。” “你不会偷偷跟着去么,哥舒柔那死丫头不就偷偷跟着去了么,便宜了她。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 想起这些,杨鸳鸳就有些烦闷,将棋子一下子拨乱了。 明月则有一些委屈,明明自己快赢了,而且自己压根不会骑马,怎么偷偷跟着去呢。 “夫人,国舅来了。” 院门外牛伟来报。 客厅,杨国忠有些坐立不安,该怎么和堂妹说呢? 杨鸳鸳此时从屏风后出现,到了客厅。 “见过大兄,大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有什么要事么?” “那个,鸳妹啊,大兄有件事情和你说,江州来信了,有子墨的消息了。” 杨鸳鸳大喜,“相公来信了?相公也真是的,这么久才来信,也不直接往家里寄。大兄,信呢?” 杨国忠:“额,倒不是子墨的信,你先稳住。江州来消息说,子墨带军剿匪,结果沉船遇险,至今尸骨无存。” “啊!” 杨鸳鸳脸色煞白,听后直接昏倒在地。 “来人,快请大夫。”杨国忠急忙大吼。 整个陈府陷入了极度悲伤之中,女眷们纷纷开始哭起来。 杨鸳鸳醒来后,便开始大哭,哀嚎自己是不是克夫命,害了相公,更想要寻死随丈夫前去。还好被众人拉住了。 牛伟偷偷抹了把眼泪,就要将门口的红灯笼换成白的。 这时候一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府门前。 “牛管家,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海,你不是跟公子去江州了么,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公子已经…呜呜…”牛伟又开始止不住泪水了。 那叫王海的陈府护卫就知道果然是闹了乌龙,幸好公子让他紧赶回来。 “误会了,公子压根没事,好着呢,公子让我送信来的,就是怕你们知道错误的消息了。夫人呢,我这有公子的亲笔信。” 得知公子压根没事,牛伟大喜,狂喊,“弄错了,弄错了,公子没事。” 杨鸳鸳拆开信件,阅后才放下心来,赶紧拭了下眼泪,骂了一句,“哪个挨千刀的,乱传什么消息,差点闹出人命来。” 这一句话把李隆基杨国忠等人一起圈进去了,好在没外人知道。 陈府重新恢复了喜气洋洋的场面。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祸根 皇宫。 李隆基刚刚还在惋惜,少了个可用之才。 可过了没多久,陈子墨的第一封信到了。 “陛下,陈县男来的信。” 嗯? 不是说已经下落不明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信了。 李隆基看完后才知,陈子墨有惊无险,已经脱离险境。 信中的内容不多,简单说了下龙王现世和遇险的事情,表示详细的内容会在之后的奏折中写清楚。 果然,在第二天,陈子墨的四百里加急密折就到了。 而这封密折就很详细,交待清楚了来江州后所查到的每个信息,解释清楚了所谓的龙王现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提到了江州司马与水匪勾结一事,最后提出推测很可能是监守自盗,押运的户部官员可能是被灭口了,请陛下派人协助。 “想不到陈子墨这一行还颇为波折,倒是难为他了。”李隆基感慨了一句。 对于目前阶段性的成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不仅查清了龙王现世的事件,而且还剿灭了水匪,顺带揪出了江州府的害群之马,也算有些功劳。 而对于陈子墨的监守自盗的推测,则有些愤怒,户部的人竟然已经敢将手伸进赋税的口袋里了,这简直是找死。 “传旨,让王鉷来见朕。” 为何要传王鉷,因为王鉷便是户部尚书。 此时的王鉷身兼二十多职,权倾朝野,户部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隆基对王鉷还是十分信任的,特别是他的敛财能力毋庸置疑,而且深谙为官之道,只要是李隆基交代的事情,不管对错总是能办得让李隆基满意。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鉷能到今天的地位,连现今朝堂中的大佬李林甫对他也稍微有些忌惮的原因,因为他有圣上撑腰。 王鉷从殿外走了进来。 “臣王鉷见过陛下。” 李隆基眯着眼道:“王爱卿,你们户部出了硕鼠了。” 王鉷心内狂跳,圣上这是不高兴了,说的是谁呢,难道是说我么? 面上却不解,问道:“陛下,您说的是?” “还记得朕让陈子墨去江州查税银失窃案么?” “记得,当时不是说龙王现世么。” 王鉷当然记得,还是他推荐陈子墨去查案的。 昨天听说陈子墨下落不明还小小的高兴了一下,只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又传出有惊无险。 不由得暗道可惜。 实际上陈子墨的地位压根和王鉷没什么可比性的。 陈子墨顶多就是小受恩宠,而王鉷则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大佬了。 但王鉷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原因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陈子墨是杨家人。 主要是因为陈子墨这个人有才的同时,能够为圣上挣钱。 而王鉷是圣上的理财童子,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也就是靠着盘剥百姓为圣上提供了巨额的挥霍资本。 因此,出现了一个敌对势力且还能够为李隆基赚钱的人,这对王鉷来说是个威胁。他不希望将来等他成为一朝宰相的时候有一个会分走圣恩的人存在。 所以,他对陈子墨是怀有敌意的。 李隆基:“哼,已经查清楚了,不过了几个水匪的小把戏。税银根本就不在船上,不过是有人为了掩盖早就盗走税银的计策罢了。” 王鉷听后,觉得这陈子墨果然有一手,还真让他查到不少东西了。 “你们户部那个押送的官员叫什么?” “陛下,刘子现,任度支主事。” 户部有四个分属机构,一曰户部,二曰度支,三曰金部,四曰仓部。而度支就是掌管天下赋税的。 “哼,就是此人,现已查到,很大可能就是这个刘子现监守自盗。” “陛下,可是这个刘子现已经死了啊。” “没错,是死了,不过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灭了口。所以朕觉得这背后还有人,你们户部就应该好好秘查下,看看到底还有谁参与了此事。” 王鉷连忙跪下,“臣失职,臣一定详查。” 见王鉷态度不错,李隆基也就放过他,他是相信王鉷不会是这背后之人的,所以才会告诉他这些。 “起来吧。回头你将这刘子现的材料整一整,朕命人送到江州去,陈子墨已经向朕求助来了。若是需要你们户部配合的,尽量给予配合吧。” “臣遵旨!” “好,退下吧。” 仅仅是处理了下政务,李隆基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大将军,这些折子,回头你帮朕看看,不重要的就让李相商议处理了吧。” 高力士连忙应下。 王鉷刚回到户部官衙,就将王焊叫了过来。 王焊是王鉷同父异母的弟弟,现任户部郎中。 王鉷职位很多,所以户部有些日常是交给王焊打理。 王鉷不是寡情的人,对于亲情还是很重视的。 虽然王焊不是他的亲兄弟,可两人的亲情还是足够厚的。 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弟弟,王鉷是颇为看重,重点扶持的。 王焊:“兄长,有什么事情么,看你神色不对劲。” 私下无其他人的地方,王焊都是称呼王鉷兄长的。 王鉷严肃道:“刘子现是你安排去的押运那批税银吧。” “是啊,他不被淹死了么,有什么问题嘛?” “陈子墨已经查出来,他死于他杀,很可能是参与监守自盗后被灭口,这事刘子现脱不了关系。你老实告诉我,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王焊听后,立即否认,“大哥你是怀疑我?我怎么会如此行事,此事绝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王鉷放下心来,“那就好。陛下已经让我秘密调查咱们户部了,你的手脚处理的干净些,别因此误了自己。” 身处户部的没有不捞钱的人,这点王鉷很清楚,他也知道王焊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手脚,平日也懒得管,这次却得叮嘱一番。 过会后,王鉷又道:“你去将刘子现的个人材料整理好,到时候陛下会派人来取,要送往陈子墨手上。” “好,那我先出去了。” 看着弟弟出了门,王鉷算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弟弟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贪财有的是办法,完全没必要走这种铤而走险的路子。 他还是比较相信王焊的,应该不至于如此疯狂。 然而事实上,王鉷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弟弟远比他想的还要疯狂许多,将来也为此引来杀身之祸。 而当下税银被盗的事情,王焊还真有些关系。 ……… 第一百七十章 意外的结局 江州府。 哥舒柔的伤势好的很快,已经不影响她自己走动了。 右胸伤口没有刺中要害,只是留下一道伤疤,为此哥舒柔还很是烦恼一阵。 好在陈世兄似乎看出了她的烦恼,一次拉着她的手耳语几句后,让她十分害羞却也成功劝解开了。 这几天,陈子墨陪哥舒柔的时间多了些。 抓捕田七仍然在进行之中,不过倒是没什么进展。 穆寨那边也基本散了,穆家人已经离开了鄱阳湖,去哪了倒是不知道。 案子暂时遇到了障碍,陈子墨在等,等长安送来线索。 也就在陈子墨到达江州二十二天的那天,长安派来送信的人到了。 陈子墨的老熟人,大理寺司职姚启望。 两人已经合作过了,自然不需要太多客套,直接进行分析案情。 之前是陈白两人,而现在多了一个帮手。 官船那位押送税银的刘大人叫刘子现,三十九岁,是度支主事,天宝元年进的户部,算是户部老人。祖籍扬州,开元十九年入仕,已安家长安。 刘子现交友广泛,与他交好的人很多,光户部就有十几人,而在其他地方更是有诸多朋友。 交际如此之广,这无疑增加了甄别的难度。 只能花费大量的时间一个个去梳理刘子现的人际关系,从中找出突破口。 已经可以确定的是,官船从扬州启航时,税银确实是在官船上的,当初登船时是每箱都查验过的。 那么,税银失窃就是在扬州到江州这段航程之中,每一次停靠都为税银被调包提供了可能性。 陈子墨将幸存者重新召来,让他们回忆航程中每一次停靠的地点、时长,以及发生过任何异常事情,记录下来。 官船总共停靠达十五次之多,其中停靠超过两个时辰的就有六次。 假设税银就是在停靠时被调包的,那就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调包,这六次停靠的可能性最大。 时间地点有了,那还需要人。 六十万贯的很重,不是两三个人短时间就能够运走的,因此需要大量人手。 而官船那些人也不可能全是刘子现的人,所以,停靠的码头一定会有人进行接应。 而要避开守卫的眼线将这些钱财转移也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 陈子墨问三名幸存者:“官船在哪个地方停靠的时间最长?” 一人答:“应该是宣州涂县,停了一天半时间。” 姚启望追问:“为何会那么久?” 另一人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刘大人恰好有个表妹夫是涂县的县令,刘大人借着停靠的期间去拜访了下。可谁知后来下了一整天的暴大,不适合出船,因此就停靠了很久。” 陈子墨和姚启望对视一眼,眼中隐隐带着希望。 陈子墨再问:“停靠的时候你们都在船上守着嘛?” “那倒没有,下着大雨,很冷,所以刘大人让我们现在码头的仓库内住宿取暖,船上安排了四名守卫值班。” 听到这,陈子墨、姚启望、白飘都明白了,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这了。 时间、地点、同伙,作案的环境都有了。 “白先生,通知下去,马上准备启程去宣州涂县。” “好。” 白飘去准备了。 两个时辰后准备完毕,哥舒柔暂时仍留在江州,陈子墨带着一队人马去宣州。 周弘春听闻陈大人忽然要去宣州,搞不清楚情况,连忙赶来码头。 陈子墨也未和他多说,只是让他看护好仍住在别院的哥舒柔的安全,追捕田七继续进行。 从江州往宣州涂县方向是顺流而下,因此速度很快,隔天便到了宣州涂县芜湖镇。 这个芜湖镇其实就是后世的芜湖市,只是现在还只是江南西道宣州涂县的一个小镇,算不上有多繁华。 船靠码头上岸后,陈子墨带人直接奔向涂县县衙。 来之前已经核对过了刘子现的人际关系,刘子现确实有个表妹夫,不过却不是在涂县任职,所以他在撒谎。 好端端的却撒谎,却更加印证了他的可疑。 码头距离涂县县衙十多公里,一行人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县衙。 “你们是什么人?” 衙门口的差役看见几十个人持着兵刃就往县衙围了过来,登时吓了一跳,这是要造反么。 还未等他抽出兵刃大喊,一面令牌就伸到了他脸上。 “御史台、大理寺奉旨办差,你们县令在不在?” 陈子墨是御史台的侍御史,姚启望则是大理寺司职。 “在,在后衙!” 差役抹了把汗水,被威风凛凛的大队人马吓的够呛。 不用陈子墨多说,拓跋浚便一马当先冲了进去,陈子墨在后。 很快,先一步冲进后衙的拓跋浚就汇报道:“大人,涂县县令已经死了。” 死了? 看来还是来晚了一步。 姚启望检查尸首后,给出答案。 “中毒而亡,没有打斗痕迹,像是服毒自尽,有几个时辰了。” “畏罪自杀?” 陈子墨觉得或许被灭口也说不定。 “搜!” 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搜查,而县衙的其他人等只能被左骁卫的将士挡在一旁,大气不敢一出。 很快,左骁卫士兵来报,没有发现税银的踪迹。 陈子墨转向现在一旁的县衙属官们。 “谁是县丞?” 哆哆嗦嗦出来一个老汉,“下官是涂县的县丞,不知这位大人是?” 陈子墨正要回答他,门外来了大队人马。 刚才有不知情的衙差见大队人马持械冲进县衙,直接跑宣州府城求救去了。 “何人敢冲击县衙?” 一声大喝,宣州刺史带着人马冲了进来。 两方人马立刻处于对峙状态。 陈子墨瞧了这领头人一眼,问道:“宣州刺史卢大人?” “正是本官,你是何人,胆敢带人冲击县衙,可知罪?” 见刺史卢本卫不知情,涂县主簿连忙细声提醒,“这些是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人。” 这一听,发现原来是搞错了,卢本卫放松了警戒,口中仍道:“即便是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人,也不能随意查抄县衙吧,这位大人可有文书?” 陈子墨笑了,“没有。不过你看这个够么?” 从袖中掏出一面金牌。 卢本卫一看,立刻吓了一跳,哗啦就跪下了,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下跪。 “下官宣州刺史卢本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不知大人是?” 此刻的卢刺史要多谦卑有多谦卑,没办法,那面如朕亲临的牌子太吓人了。 “起来吧,卢大人,不知者不罪!本官陈子墨,奉皇命办案。” “原来是陈大人您,久仰大名。陈大人,不知下官有什么代劳的?” 宣州是下州,刺史也是正四品下,比陈子墨的品阶还高,不过那面牌子太吓人,卢本卫只得自称下官。 陈子墨简单描述了下,听得卢本卫眉头直跳,盗取如此大笔的税银,而且是他治下的官员,想想就觉得慌,因此极力表示愿意配合帮忙,以此撇清自己的关系。 县衙没有发现,便查县令陆升的家,最后竟然在他的一处别院内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满满当当的就放着那被盗的六十万贯税银。 税银被顺利找到,本是件极大的喜事。可如此容易的被找到,倒是让陈子墨皱了下眉头。 从哪里看这事似乎都不太对劲,税银找到的似乎容易了些。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返长安 税银找到了,整整六十万贯,一分不少。 这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然而陈子墨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虽然目前的证据显示,涂县县令陆升是畏罪自杀,可陈子墨却总觉得陆升死的太过巧合,背后还有人。 继续追查挖出几名参与过此事的小喽喽之后,线索彻底的断了。 小喽喽只知道是奉了陆升的命令参与了盗取税银,其他一概不知,没有证据表明背后是否还有幕后之人。 姚启望酷酷的问道:“还查嘛?” 陈子墨最后想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此事就到此为止好了,反正税银已经找到,早些回京交差便是。 陆升已死,其并无妻儿,一了百了。 陈子墨休整两日后,令人将六十万贯税银重新盘点装船,返航江州。 到了江州,接上哥舒柔,直接顺着长江逆流而上,之后再转陆路返回长安。 因为是逆流而上,因此船走的很慢,陈子墨这才有心思和哥舒柔欣赏下长江沿岸的风景。 转道陆路后,已经有李隆基委派的护军前来迎接。 找回税银的当晚,陈子墨就向宫里递了折子,因此便有护军奉命等候押送税银回长安。 哥舒柔与陈子墨共乘一辆马车,虽说有些不妥,可她却丝毫不在意。 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哪管别人的闲言碎语。 “世兄呀,等回了长安呢,我就给爹爹去信,就说你已经答应娶我了。” “好!” 陈子墨答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发愁,一个是担心该如何和杨鸳鸳解释,老丈人应该会坚决反对;另一个则是之前已经拒绝了哥舒翰,现在又想娶他女儿,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不觉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哥舒柔身上。 到底是青春少女,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车厢内都带着些少女清香。 她坐在车厢的另一侧,但腿足够长,伸直后都够的着对面了。 陈子墨想逗逗她,将她那双大长腿掰过来些,让她斜坐着,脚能架到自己膝盖上。 嗯? 哥舒柔有点懵。 然后就见世兄脱了她的绣鞋,挠她的脚底板。 “呵呵呵…咯咯咯…世兄别这样,咯咯咯…” 哥舒柔最怕痒了。 声音传到了车厢外。 骑着马看护的拓跋浚脸色抑郁的嘀咕着骂了声禽兽。 边骑马还边剥着糖炒栗子的白飘则是眯着眼笑了笑。 阎五则是暗道不愧是公子。 姚启望只是挑了下眉头,随后又是一副酷酷的表情。 将妹子挠的花枝乱颤,面色通红后,陈色狼才放过了她。 他怕再逗弄下去自己这双手就有些不老实了,因为他很清楚那双大长腿的魅力。 那么紧实笔直的长腿,不管配上黑丝还是白丝,都能发展很多剧情。 做人不能太禽兽! 在离开长安的一个月零十三天的日子,终于再次回到了长安。 入了长安后,陈子墨直接去往宫中复命。 奉了旨意出京办差的,回来后第一时间一定是复命,这是规矩,若是先回家的话,那就等着被人弹劾吧。 兴庆殿。 李隆基在龙椅上听完陈子墨的汇报。 “这么说,是刘子现与陆升合谋盗走了六十万贯税银了?” “回陛下,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刘子现与陆升合谋,在官船停靠涂县芜湖镇码头时,借助大雨将税银盗走。之后买通水匪在江州附近制造龙王现世假象,目的是为了沉船掩盖盗走税银的罪行。” “陆升应该是想独吞那笔税银,因此派人接应落水后的刘子现时,直接将他杀害。” 李隆基点了点头,“所以陆升见事败,自知罪责难逃后选择了服毒自尽。” “从臣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只是臣有一点想不明白,陆升自尽的时机或许巧合了些。” 李隆基无所谓道:“既然税银已经找到,那便结案吧。” “臣遵旨。” 陈子墨就知道,李隆基更关心的是他的钱,对于后面是否还有黑手他根本不太关心。 “陛下,这是您赐臣的金牌。” 双手奉上金牌,高力士拿走返还给了李隆基。 “嗯,陈县男,此次你追回税银有功,听说你险些被沉湖丢了性命,朕也着实为你担心了一阵。想来你离家月余,早就归心似箭了,朕也就不多留你了。归家去吧,奉赏之后便到!” “谢陛下,臣告退!” === 长安某处宅子内,两男子相对而坐。 甲:“多亏你得信早,及时壮士断腕,不然陈子墨说不定真的就查到咱们身上了。想不到这姓陈的还有些厉害,只是可惜了那六十万贯税银。” 乙:“虽说有些可惜,总比有钱没命享受强。” 甲:“也是,我敬你一杯,往后我们再做谋划。” 乙:“也只能再做谋划了。” === 陈子墨确实有些想家了,虽然只是一个半月时间。 想着其他人已经先回府报信去了,杨鸳鸳和明月此时应该就在门口等着自己回家吧,顿时心里有些暖暖的。 然而当陈子墨到了府门口后,情况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门口没有杨鸳鸳,也没有明月,连牛伟都没有等候迎接。 门子只是平淡的将他迎了进去,似乎只是完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陈子墨暗想。 “夫人呢,出门了么?” 门子答:“回公子,未见夫人出门。” 这就怪了,自己都回来了,怎么一点期待感都没有。 到了内院,就见杨鸳鸳和明月正下着五子棋,神情专注。 “夫人,我回来了。”陈子墨提醒道。 两人似乎没听到一般,依旧在激烈对战。 “小姐,我要赢了。” “想的美,看我堵。” 陈子墨无语,自己是透明人么,再次喊到:“两位夫人,你们的相公回来了。” “回来了,辛苦了,自己歇会去吧。”杨鸳鸳神色冷淡的摆了下手,头都未抬,又专注棋局。 … 陈子墨感觉很受伤。 这是怎么了,难道在生他的气,因为哥舒柔? 叹了口气,悻悻的进了屋,透过屋内的镜面反光看到了院中的二女在他进屋后在偷笑。 “小样,还给为夫演上了,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让你们见识下为夫的演技。” 于是乎,陈子墨开始了他的演技。 来吧,展示!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男人身体很重要 “岂有此理!” 陈子墨黑着脸将外袍甩在了椅子上。 “为夫辛辛苦苦办差回来,连个倒茶水的都没有。哼!岂有此理!” 两女是第一次见陈子墨发火,吓了一跳。 “小姐,相公不高兴了。” “不演了,不演了。” 杨鸳鸳立刻换了个人似的,急忙进屋,笑道:“相公回来啦,辛苦了。相公这是和谁置气呢?” 明月倒了杯茶捧了过来,“相公,喝茶,小心烫。” 然而陈子墨没接,继续冷着个脸,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杨鸳鸳见状,只以为丈夫真的生气,连忙讨好道:“相公可是生妾身的气了,其实妾身只是想让大家逗逗相公的,没别的意思。别生气了,都赖妾身。” 明月忙忙点头,“相公是不是乏了,我给你捶捶肩膀。” 面对两女的讨好,陈子墨摆着脸,勾勾手指示意她们靠近一点。 紧接着等二人靠近后,猛的抱过左右两女,狠狠的一人香了一口。 “哈哈,为夫想死你们了,想我了没?” 两女这才发现相公也是骗人的。 于是一个很嫌弃的推开,“咦…都是口水。” 一个则嗔道:“讨厌,不理你了。” 两女都摇曳着腰肢,傲娇的走了。 “诶,别走啊,我这腰酸背痛的,谁来给我捶捶啊。” 陈子墨只能看着两女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心中暗想,这两媳妇越来越没家教了,晚上家法伺候,各赏一百军棍。 主子出差回来了,陈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饭桌上,严九儿频频露出笑容,饭都比前几日多吃了半碗。 鹌鹑少女仍然在卖豆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水灵了,听说有不少公子哥时常去酒楼,为了就是一睹芳容。 灵儿也高兴,这个大哥哥回来了,晚饭的菜都丰盛不少。 所谓小别胜新婚,到了晚上,陈子墨不得不反省自己白天夸下的海口。 说好的家法伺候,先打杨鸳鸳一百军棍来着,结果反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上了许久的螺丝帽。 错误估算了自己的战斗力,自己战斗力有五千,对方的战斗力起码有一万。 惨败! 贤者时间,夫妻二人相拥享受着静谧的时光。 “相公,你知道嘛,妾身听说你在江州落水下落不明后,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 说到这件事,陈子墨就恨不能给那周弘春一脚,乱上什么折子。 今天听府里人提起过,当时杨鸳鸳差点都想去寻死,还好自己的信来的快,否则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陈子墨很清楚自己妻子的性子,她本是个有些泼辣要强的性格,能让她想着去寻死,只能说明她太爱自己了,不由得将怀中人搂的更紧些。 “鸳鸳,让你担心了,往后我会更加小心些的。” “嗯。” 过了会,陈子墨用脸颊蹭了下妇人的发丝,又说道。 “其实,这次我能平安回来,也是多亏了哥舒姑娘。” 妇人从丈夫怀中撑起了身子,露出雪白的香肩。 “哥舒姑娘,她怎么了?”说起哥舒柔,杨鸳鸳就有些醋意,竟然偷偷摸摸跟着丈夫去了江州。 陈子墨替她盖好被子,重新搂入怀中,缓缓说起那次的险情。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想想,若是没她替我挡了那一叉,我可能真的就去见阎王爷了。” “竟然还有这事,相公要是不说,妾身还不知那次会如此惊险。没想到哥舒姑娘竟然还救了相公一命,明日我便登门道谢去。相公,那你好好谢谢她了么?” 面对妻子的疑问,陈子墨点点头,“谢了,当然谢了。” 何止是谢了,就差以身相许了。 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要娶哥舒柔的事情呢?陈子墨陷入了苦恼。 “相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额,夫人,有件事情我想…”陈子墨有些踌躇。 “好了,不用说了,妾身同意。” “夫人,我还没说什么事情,你怎么就同意了?” “你心里想什么,妾身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不就是想娶哥舒柔过门么,妾身同意的。” 陈子墨大喜,“夫人真是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杨鸳鸳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同意是不行的。 虽说心里仍是有些不愿,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让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可哥舒柔愿意为救自己的丈夫连命都不要了,这份情值得还。 再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的肚子迟迟仍不见动静,作为大妇的她,怎么也得为陈家香火考虑。 所以,哪怕心里有些醋意,她也会同意这份亲事。 “相公,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你得多锻炼身体了。” “嗯?什么意思?” “你要娶了哥舒姑娘,那你就有三房媳妇了,你应付的过来么,呵呵呵…” “好啊,你敢小瞧为夫。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呵呵…” 卧室中的新床又摇了起来。 清晨的暖阳总是和煦。 借着清晨的一缕阳光,陈子墨绕着院子跑步,随后又做起了各种让其他人奇怪的动作。 牛伟好奇的看着公子,有点搞不明白,拱了拱阎五,“诶,老阎,公子这是在干嘛,怎么去了趟江州突然就这样了?” 阎五摇了摇头,不懂。 于是牛大管家转向别人。 “白先生,您是咱们府上的聪明人,您知道公子这是做的什么嘛?” 白飘晃了下脑袋,回道:“白某虽不知公子所做的动作叫啥,想来是一种锻体之术。” “奇怪了,公子怎么好端端的锻炼起身体来了。” 对于陈家人来说,基本都知道公子是那种懒羊羊的人,大多时候处于享受状态。 唯有杨鸳鸳见了后,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把旁边的明月弄的一脸迷惑。 “小姐,你笑什么?相公在做什么?” 快笑岔气的杨鸳鸳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朝明月道:“今晚让相公睡你屋里吧,用心些。呵呵呵…” 说完,又乐了起来。 倒是把明月羞臊的慌。 上午,圣上的封赏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阳县男破税银被盗暗有功,赏良田五十亩,羊脂玉镯十对,上等和田玉十块,西山别院一座,钦此!” 或许是因为觉得陈子墨爬的太快了,这次没有升官进爵,只是给了些财物、良田别院。 不过总比没有好,陈子墨才二十四岁就已经达到了别人一辈子可能达不到的成就。 所以,要什么自行车。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老丈人打女婿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份。 远在陇右的哥舒翰将军往陛下处递了个折子。 说是自己女儿哥舒柔与云阳县男两情相悦,希望将女儿嫁给陈子墨为平妻,打算用自己的军功换圣上赐婚。 而李隆基既没有立即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将此事散了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几乎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哥舒翰将军府的小姐竟然要嫁大唐第一词人陈子墨为平妻了。 这可算是个重磅大炸弹。 本就是杨家女婿了,竟然还要再娶名将哥舒将军的女儿,这也太过分了吧。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你娶了当朝最显赫家族的杨家女,现在竟然又要娶地位很高的哥舒翰的女儿。 关键是哥舒翰将军竟然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作平妻。 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杨家人对此事的态度各有不同。 杨鸳鸳是已经同意了的。 而杨贵妃知道后替堂妹觉得有些难过。要说善妒,杨玉环还在杨鸳鸳之上,只是自己堂妹都愿意了,况且也和她没太大关系,也只能说句男人都没什么良心。 杨玄璬听闻后,第一个气的吹胡子瞪眼。 做父母的没有谁希望自己女儿受欺负,而在他们看来,陈子墨纳妾没事,再娶个平妻就是欺负人了,因此很生气。 听说老岳父很生气,连最平日最爱的琉璃茶盏都打碎了一只,虽然碎后老爷子心疼的晚饭都没吃。 没办法,陈子墨准备了一套新的、更加精美的茶具提上门去解释。 带着杨鸳鸳到了岳父家,管家阿福依旧热情恭迎姑爷小姐回来。 这一次,素来看女婿顺眼的丈母娘只给了个后脑勺,拉着女儿就去了后院。 老丈人这会不在,去茶楼了,说是一会就回来,陈子墨只好一人尴尬的在厅内坐着喝茶。 两杯茶水下肚,老丈人回来了。 杨玄璬一进门就看见了坐着的陈子墨,立刻气不打一出来。 “臭小子,你还有脸来。” 说着,左右寻觅,拿起一根小木棍,就要追着打。 陈子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绕着椅子躲开。 “老泰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什么说,是不是当我老爷子好欺负。气死我了,可怜我的杯子,哦不是,我的美女…” 一幕老丈人棒打女婿的画面正在上演,一个躲,一个追。 追的人未真打,躲的人未真跑。 “岳父别慌,小婿给你带了最新出品的多彩琉璃茶具一套,您研究研究。” “哼,我打你是因为茶具么,岂有此理!”杨玄璬把木棍一扔,愤然道:“要不是看在你小子如今也是个体面人,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是是,是小婿的不是,您老要还没出够气,这会直接打,小婿绝对不躲。” 陈子墨现在是看出来了,老爷子只是有些生闷气,不是要真打,再有就是心疼摔坏了他那心爱的琉璃茶盏。 “哼!”杨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瞪了下眼,自顾喝茶。 “岳父,这是新出品的彩色琉璃茶具一套,您给品鉴一下。” “哼!” 杨玄璬傲娇的将脑袋摆到另一边不说话,眼神仍是瞄了一眼。 陈子墨心中知道,老丈人是最好面子的人,这是想要台阶下呢。 “岳父大人,这彩色琉璃茶具是铺子里新出的,还没上市,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问题,会不会受大家的喜爱。小婿知道您老对此道颇有研究,因此拿上一套是想让您挑挑毛病的。” “好吧,既然是正事,就帮忙看一看吧。”老爷子勉强同意。 一番操作下来,一套新的茶具就送给了老岳父。 缓和过来气氛后,杨玄璬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其实要说陈子墨再娶一妻的事情,他这个当岳父的并没有决定权。 古代讲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方家长同意,男方也乐意,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而现在圣上虽说没有马上同意,但也并没有拒绝,假如哪一天圣上真的赐婚了,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杨玄璬只能摆下冷脸,生个气罢了。 而在后院,杨鸳鸳也在开导母亲,告诉她为何自己同意此事的。 丈母娘杨夫人在女儿杨鸳鸳的一番劝说下,之后也就没再说什么,算是接受了,在陈子墨临走前,还主动送了送。 这一趟,算是搞定了岳父岳母大人。 而杨家其他人,杨国忠起初听到这消息时也有些生气,随后马上就变为赞成。 哥舒翰起大唐大将之一,手里有兵,倘若和陈子墨结亲,那他杨家就和哥舒翰扯上了关系。 只要稍微运作下,就能让哥舒翰成为他杨国忠在军界的助力,这是好事。 因此杨国忠不仅不反对,反而主动劝说杨锜杨铦等人,尽量促成此事。 这下子,杨家就基本没什么反对的声音了。 而对于朝堂中最大的一股势力李林甫王鉷一党来说,感官又不一样了。 一直以来,李林甫虽然对陈子墨有些留意,但却不太上心。 两人的身份位置相差太多了,陈子墨这个小喽喽还够不着让李林甫忌惮,所以一直为难陈子墨的其实是王鉷。 不过若是又成了哥舒翰女婿的话,倒是要让李林甫心中不得不重视几分。 反观王鉷,他就更加难受了。 打压为难陈子墨一直是他在做的一件事情,倘若陈子墨真的成了哥舒翰的女婿,那么陈子墨势必会爬的更快,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王鉷心底有一百个不乐意。 而想要反对这件事情似乎没什么用,因为这事情说到底是陈子墨和哥舒家的私事,又不是可以议论的朝事,不是他王鉷能够左右的了的。 即便就是去向圣上说此事不妥,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借口,反而会让圣上猜忌为何要反对。 除非是让陈子墨或者哥舒翰两方之中有人不同意此事,但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合理的因由。 “父亲。” 一声称呼打断了思考的王鉷。 “哦,准儿回来了。” 来人是王鉷的儿子王准,人称七郎。 王准任卫尉少卿,即协助卫尉卿掌供宫廷、祭祀、朝会之仪仗帷幕,官从四品上。 实际上是替李隆基斗鸡取乐,颇受李隆基喜欢。 看着自己儿子王准不错的形象、相貌堂堂,王鉷心底猛然有了个搅黄陈子墨与哥舒柔亲事的主意。 “准儿,先不忙回屋,为父有事情与你商议。” “是,父亲。” 两父子于是开始了密谈。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雕虫小技 对于赐婚的事情,李隆基一直没有表态,暂时也就搁置着,好在陈子墨也不急。 这件事情公开后,哥舒柔就时常到陈府来,跑的有些勤快。 好在她的嘴够甜,每次来了府上都是杨姐姐这般称呼,因此杨鸳鸳还是蛮喜欢她的,算是提前接纳了这个妹妹的身份。 这让陈子墨十分得意,没有什么比后院不起火更能让人满意了。 心情好的时候,陈子墨偶尔也会去御史台点个卯,怎么说身上也兼着个侍御史,虽然压根没人管他,偶尔还是需要做做样子的。 “陈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某位御史台同僚打招呼。 确实有阵没来御史台了,这里的同僚都差点忘了还有位陈御史。 虽说御史台的同僚大多已经倒向了王鉷,不过大家表面和气共存的氛围还是能够构架好的,这算是为官的基本技能。 到了下衙的时候,有同僚就提议难得陈大人今天来御史台,听说前不久从江州回来立了功,又得了封赏,最近似乎又有好事将近,没理由不拉上陈子墨让他好好请诸位同僚搓一顿。 陈子墨满口答应,无非只是花几个钱罢了,他丝毫不缺。 于是地点被人定在的平康坊,这是长安贵人最喜欢去的请客会友的地方。 裴冕提议道,平康坊最近新开了家醉春楼,有新的与众不同的歌舞表演,去那不错。 于是众人便去了醉春楼。 话说陈子墨确实有阵子没来平康坊了,主要是太忙没时间,绝对不是家里媳妇吃味。 进了醉春楼,才发现里面的装修风格似曾相识。 找了个雅间入座后,裴冕仍在向众人推荐:“这家楼一会的歌舞表演绝对是你们以前从没见过的,地方选对了。” 众人便笑说那一定要见识下,更是频频敬酒多谢陈子墨请吃酒。 酒过三巡,歌舞表演开始了。 陈子墨看了一眼后就发现,这所谓的新歌舞不就是自己在庐州搞的那套旗袍秀么,倒是没想到被照搬到了这。 难怪刚才一入楼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就是仿着庐州春香楼的风格么。 不仅如此,陈子墨还发现了个老熟人,花赛赛。想不到她竟然也到长安发展来了。 看到花赛赛,不由得想起张继良,也不知道二爷知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老相好已经到了长安。 结果好巧不巧,就同在二层看到了对角那张胖胖的脸,不是春风得意的张二爷还能是谁。 不过二爷欣赏的很投入,并未发现此时的陈子墨。 而御史台的同僚们显然已经被台上的旗袍秀表演给吸引住了,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 唯有裴冕很隐晦的往陈子墨这边看来,似乎要确认他有没被吸引住。 然而这一小小动作已经被陈子墨捕捉到了。 裴冕已经彻底倒向了王鉷一脉,与陈子墨其实是处于对立的关系。 而陈子墨已经发现今天提议他请客的其实是裴冕主动通过另一名同僚挑起的,之后提议来醉春楼也是裴冕的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且看裴冕打的什么主意。 旗袍秀结束了,众同僚才重新回到酒桌上,对刚才的表演啧啧称奇,盛赞表演有着别样的魅力。 同僚张士诚道:“真是不枉此行啊,这醉春楼的表演果然是大开眼界,特别是那领头的,更是魅力无穷呀。” 另一人便附和张大人说的不错。 别看在坐的都是御史台的骨干,平日里扬言为百姓伸张正义、为朝廷守住清明,私底下也都是色批。 裴冕提议道:“让我们举杯谢谢陈大人请我们来此,才能涨见识。” 于是大家敬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裴冕又道:“众位有所不知,那领舞的名叫玉绮罗,听说是这醉春楼花大价钱从别处请来的有名的花魁,还是清倌人呢。” 闵文点点头,“哦,原来如此,难怪看着勾引的同时又觉得清纯,啧啧。” 倒是把陈子墨听乐呵了。 没想到这花赛赛还重新包装了下,连名字都改了,成了什么清倌人。 于是他说了一句:“闵大人,你以为的林荫小道,说不定早已车水马龙了。” 闵文不解,“陈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既然对方不理解,那便算了,“来,喝酒,喝酒。” 又喝了一轮,裴冕贼嘻嘻道:“各位,我恰好与这楼的二东家有些交情,不如试试能不能将这玉绮罗姑娘请来小坐?” “甚好,速去。”张士诚催道。 裴冕去了。 陈子墨喝着酒,留着心眼,且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过了会,裴冕回来,果然将玉绮罗也请了来,顺带跟着几个妹子。 玉绮罗仍是一身红衣,只是不像以前表现的那么外放,反而是走起了清纯路子。 裴冕:“来来来,绮罗姑娘,我为你介绍下这里的众位大人,这是张大人,闵大人……这位就更有名了,咱们大唐第一词人陈大人。” 玉绮罗这才发现竟然是老相识,愣了一下。 反倒是陈子墨先装作不识,笑眯眯道:“绮罗姑娘,幸会。” 玉绮罗这才反应过来,也装作不认识,施礼道:“小女子见过陈大人,久仰大名。” “来来来,别愣着了,都陪各位大人入座吧。”裴冕热情道。 众位姑娘于是各自入座,玉绮罗自然而然就坐到了陈子墨身边。 有美人做伴,这才叫喝花酒,酒自然越喝越香。 到了大家基本都有了醉意的时候,陈子墨找着机会问身边人。 “赛赛姑娘,说吧,裴冕找你搞什么名堂。” “我只知道有人让东家吩咐我,今天晚上陪位公子就寝,之后他们安排人来捉奸,哪里想到是陈公子你。”玉绮罗悄声说完后,又大声道:“来,陈公子,咱们再喝一杯。” 陈子墨暗道,这在青楼捉的哪门子奸,神经病吧。 不过对方既然有计划,许是已经安排好了,先顺着演吧。 裴冕时刻注意着陈子墨这边的情况,看到两人亲密耳语,觉得计划估计要成了,心中大喜。 又接着劝酒,大家又喝了一个时辰后,基本都已经醉了,陈子墨也跟着在装醉。 裴冕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道:“时辰也不早了,姑娘们各自伺候几位大人休息吧。” 说着还给了玉绮罗一个自以为陈子墨注意不到的眼神。 玉绮罗领会,扶着醉醺醺的陈子墨,“来,陈大人,随我去休息吧。” 将陈子墨领出了门,往雅间去了。 眼见陈子墨与玉绮罗进了屋,裴冕则悄悄去了楼下另一间雅间。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舅子捉奸(谢流年支持) 要说这醉香楼刚开张不久,有许多贵人和官面上的人物来此,哥舒曜也不例外。 哥舒曜是哥舒翰的儿子,哥舒柔的兄长,也就二十出头。早年随父亲征战军中,现任五品武散官宁远将军,在左武卫讨了个闲职。 和他父亲哥舒翰一样,也好酒。 今天便是左武卫的同僚说请他喝酒,便来到了这醉香楼。 “来来,哥舒老弟,老哥我敬你一杯。听说过阵子你们府上可是要有喜事,令妹要嫁给大唐第一词人呢。” 敬酒的是哥舒曜的同僚余洪茂。 哥舒曜与余洪茂碰了一杯,不爽道:“什么喜事,这事不还没定么。” 与父亲哥舒翰的想法不同,哥舒曜对于将小妹嫁给陈子墨持不同意见,他一直不太乐意妹妹嫁给陈子墨。 哥舒曜是武人,对于文绉绉的文人素来没什么好感,何况陈子墨是已经有了一妻一妾的人。 他这个做兄长的是希望妹妹嫁给一个只爱她一人的真男人,是能够保护妹子的,而不是陈子墨那样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角儿。 可惜父亲同意,妹妹也乐意,因此他虽然不爽,也轮不到他做主,只能生生闷气。 也就在两人喝酒之际,门口突然想起推门声。 “呦,抱歉,走错了。”进来的是裴冕,道歉后就要准备出去。 余洪茂叫住了他,“诶,这不是裴兄么?” 裴冕一回头,惊讶道:“哎呀,真是巧了,竟然是余兄,失敬,失敬。” 余洪茂劝道:“裴总,既然进来了,那就一起喝两杯。来,哥舒老弟,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同乡好友,御史台的裴兄。这位是哥舒翰将军的公子哥舒曜老弟。” “原来是哥舒小将军,失敬!” 裴冕借此便坐下喝了杯酒。 “裴兄,今日怎的独自一人来了?”余洪茂问道。 “那倒没有,今日是与同僚一起来的,乃是陈子墨陈大人请客。” 哥舒曜一听,陈子墨,这刚才还想到他来着,于是上了心。 余洪茂则惊讶道:“原来是陈大人请客,一直听说他的大名却未曾见过。那叫住你岂不是耽误裴兄你与同僚吃酒了。” 裴冕摆摆手,“无妨,他们已经各自搂着佳人风流快活去了,不打紧的。” 哥舒曜一听,风流快活,连忙问道:“姓陈的也在风流快活?” “陈大人嘛?那就属他最风流快活了,他可是搂着刚才表演秀的那位绮罗姑娘进了卧房,想必此时已经…嘿嘿哈哈了” 砰! 一脸怒容的哥舒曜狠狠拍了下桌子,暗道这姓陈的果然是风流的很,有两房媳妇不够,还要娶自己妹子,现在竟然还和别的女人搞七搞八。 岂有此理! 太可恶了! 本就喝了酒,哥舒曜的火气就更大了。 “姓陈在哪个房间,快带我去。” “额…哥舒小将军,这没必要,陈大人毕竟是名人,经常来打打牙祭也是很正常的嘛。真没必要…”裴冕假装劝着。 结果哥舒曜一听,还经常来,更加怒从心起,“快带我去。” “这这…好吧,小将军一会切勿动粗。” 裴冕十分不情愿的到了刚才陈子墨与玉绮罗进的雅间门外,指了指道:“就是这,真没必要。” “让开!”哥舒曜一把推开裴冕,踹开了房门。 “姓陈的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很大,让楼内不少人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到了雅间后,果然见一男一女正拥在床上。 “好你个姓陈…” 只说了半句,哥舒曜就愣住了。 女的确实是玉绮罗,可男的却根本不是陈子墨。 哥舒曜是见过陈子墨一面的,知道他是个英俊的男子,可眼前这个胖胖的是什么玩意。 暗自偷笑的裴冕也愣住了,这男人是谁啊,刚才明明看见陈子墨进去了的,怎么就变了个人? 裴冕:“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有病吧,滚滚滚…” 此时光着膀子的胖胖男子当然不是陈子墨,而是张继良张二爷。 就在裴冕得意的下楼后,陈子墨从装醉中醒来,出了门,找到了张二爷。 二爷一脸惊讶:“怎么你也在这?” “二爷,来来,你是来看你老相好的吧,正好给你个机会。” 说着,陈子墨就拉着二爷到了刚才的雅间外,指了下。 “进去吧,你的赛赛姑娘就在里面,正等你呢。” 二爷万分感动,好兄弟啊,真是好兄弟,以后再也不骂你陈狗贼了。 二爷感动的就差泪流满面了。 “别磨叽,快进去吧。” 张二爷既感动又兴奋,然后就在他与老相好要亲热时,门被踢开了。 二爷欲哭无泪。 陈子墨远远的在另一边看着这一幕,心道原来是把未来的大舅子给找来,这是想故意闹大,让自己出洋相吧。 很下作的把戏,不过终究是班门弄斧罢了。 别说是花赛赛告诉了她怎么一回事,就是换个不相识的花魁来,千杯不醉的陈子墨也不会上这当,压根不可能进屋去。 也太小瞧我陈某人了。 而找错人被赶出来的裴冕三人面面相觑。 哥舒曜狠狠瞪了裴冕一眼,甩袖而去。 “哥舒老弟,等等老哥。”余洪茂与裴冕交换了个失败的眼神,追了出去。 裴冕没想到陈子墨竟然不在里面,换成了陌生人,只能回了刚才喝酒的雅间,结果就见陈子墨好端端的坐在那。 “裴大人这是在找我么?”陈子墨笑眯眯道,眼神有些玩味。 裴冕只好讪笑,“陈大人,你不是…怎么在这呢?” “是不是以为陈某已经喝醉了,此时应该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 “陈大人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子墨站了起来,两眼冷冷的逼视对方,“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的很。我只想告诉你,想用这种小把戏算计我,抗的住我的报复么,嗯?” 裴冕额头开始有些冒汗,“呵呵…陈大人应该是误会了,误会了。” 陈子墨收了回去,冷冷道:“是不是误会你自己清楚。在算计我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确认下自己有没那实力。看在你我也同僚一场的份上,这件事情我先记下了,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账已经付过了,你要有兴趣,就继续自己喝吧。” 陈子墨拍了他肩膀三下,出了门去,留下檫汗的裴冕。 出了楼后,恰好张二爷赶了上来。 “陈子墨,等等我。” “诶?二爷,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里头快活么?”陈子墨装作惊讶道。 “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脑袋有坑的人破门而入,让爷我丢了脸,哪里还有心情待下去。诶,等等…” 张继良突然想起,刚才对方似乎在喊姓陈的,不会就是找眼前的陈子墨吧。 难怪他让自己进去,会不会就是为了替他挡风险? 陈子墨:“怎么了?” “是不是你故意的,坑我?”二爷狐疑道。 “怎么会,咱们两个什么关系,好兄弟嘛。” “哦,也是。” 突然见陈子墨似乎嘴里带笑,立刻意识到被骗了。 “哇…陈狗贼,别跑!”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敢挖我墙脚 大明宫御花园。 李隆基与几位嫔妃在此作乐,唯独没有杨贵妃。 贵妃娘娘与陛下闹了些小别扭,这并没太大稀奇,偶尔总会有几次,过两天便好了。 “陛下,王鉷王大人携子王准求见。” 李隆基心道,他们父子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让他们来吧。” 挥手让众位嫔妃先退下。 几位嫔妃很不乐意的退下,难得找到机会与陛下相处呢,平时都让杨玉环霸占着。 王鉷带着儿子来到了御花园。 “臣王鉷(王准)见过陛下。” “免了吧。王爱卿,这个时候和你儿子一起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王鉷连忙回道:“回陛下,确实有事,是关于犬子的终身大事。” “哦?”李隆基等着下文。 “犬子今天已经二十了,却尚未娶妻,臣觉得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昨日他与臣说相中了一位姑娘,想让臣求陛下保个媒。” 李隆基有些稀奇了,王准确实该成家了,就是不知道看上哪家姑娘了,竟然要朕保媒。 “哪家姑娘?” 王准回道:“回陛下,是哥舒翰将军府上的小姐。” 高力士抬了下眉毛,很意外。 李隆基则有些纳闷,上次哥舒翰也说要嫁女儿,这次又是他府上,不由问高力士道:“大将军,哥舒翰有几个未出嫁的女儿?” “额,陛下,据老奴所知,怕是只有一个,就是最小的哥舒柔。” 那不就是要嫁给陈子墨为平妻的那个么? 李隆基追问道:“王准,你也喜欢那哥舒柔?” “回陛下,是的,臣对哥舒姑娘一见钟情,茶饭不思,还望陛下成全。” 李隆基为难了。 按说王准斗鸡斗的不错,还是让李隆基蛮喜欢的,而且父亲王鉷又是肱骨之臣,换成别家姑娘,李隆基就直接答应了。 可这哥舒翰之前已经上过折子了,不好处理。 况且最重要的原因是,李隆基其实正在琢磨答应哥舒翰的要求的,因为这对他的平衡之术有益。 李林甫一党势大,杨国忠还远不能抗衡,这是李隆基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两方平衡,相互牵制,这样他这个皇位才能坐的稳当,多享福几年。 之所以迟迟没有同意哥舒翰的请求,其实就是想拖着看看朝堂中百官的态度。 而现在,王鉷的儿子竟然看上了哥舒柔,这就不好办了。 王鉷静静的等着玄宗的决定。 让儿子娶哥舒柔是王鉷的计划之一。 前几天安排裴冕去搞臭陈子墨的名声,结果没能得逞,只好用目前这招了。 王鉷想的很清楚,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若成,儿子既成家立业了,又搅黄了陈子墨的亲事,而且还能够得哥舒翰助力,在朝中权力再上一个台阶。 简直完美。 而且王鉷也觉得凭自己目前的地位和份量,陛下应该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然而,李隆基思考一会后说道:“王爱卿,此事朕怕是不能答应你们。前阵子哥舒翰已经上了折子说过要将女儿许给陈子墨了,朕不能强人所难。不如这样,朕答应你们暂时不会轻易答应哥舒翰的请求。这男女之事讲究的就是两情相悦,王准你和陈子墨公平竞争去吧,你们谁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们自己了。” “这…臣遵旨。” “微臣遵旨。” 王鉷竟然预判错了,没想到陛下没答应。 出了宫门后,王鉷鼓励儿子王准,“想办法搞定哥舒柔吧,这事看来得看你了。” 王准信心满满,“父亲放心,孩儿定然将她拿下。” 陈子墨收到宫中递来的消息,是高力士令人送来的,之前送的那些礼物还是有些作用的。 得了消息后,他肺都要气炸了。 狗日的,挖墙脚都挖到哥这了,还想抢哥的女人。 难怪上次裴冕要设计对付他,敢情是受了王鉷的指示。 叔叔婶婶都不能忍! 姓王的还真当自己好欺负么,不和你肛一下都不知道谁更硬是么。 陈子墨打算对付王鉷了,不过像王鉷这种巨佬不是三两下就能轻易搬倒的,得从长计议。 隔天,未来媳妇小柔柔又上门了。 见了哥舒柔上门,府里的下人们纷纷亲切问好,谁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过阵子可能会成为哥舒夫人。 哥舒柔紧实的大长腿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里边院子,见杨鸳鸳正数落着严灵儿和玉双两个小丫头。 两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片子把院子里刚移植的石榴树苗都给踩歪了。 “你说你们两个不省心的,就不能到别处闹去,好端端的石榴树都要让你们整没了。” 前阵子正春时节,杨鸳鸳闲着没事,想起丈夫说过最希望的是过几年的时候,躺在挂满石榴的院子里晒太阳,身边是杨鸳鸳几个,膝下是乖巧可人的几个儿女。 儿女现在是还没影的,可石榴树杨鸳鸳打算先整起来。 “还笑,特别是你,严灵儿。看看你越来越皮了,哪里像个姑娘家的,一点都不像你姐姐温柔乖巧,长大了还得了。” 两个小丫头对于夫人的训斥显然不害怕,虽然站着听训,可却丝毫不见惧意。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小孩子都懂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两句就好了。 “杨姐姐。”哥舒柔到了院门口。 “是小柔妹妹来了,快进屋坐。行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快滚吧,别搁这碍手碍脚的了。” 严灵儿和玉双连忙转身跑了,还没等出院子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杨姐姐怎么和两个小姑娘置气了。” “哪能真和她们生气呢,就是两小姑娘越来越皮,和男娃子似的。相公又不管管,只能我来说两句了。往后啊,等你进了这个家,那两个小家伙就让你管好了,正好你会拳脚,不听话就上手。” 本是直爽的哥舒柔一听到杨姐姐说什么过门的事情,一下子变的扭捏了起来。 “算了,不逗你了。相公这会不在,去云阳县了,估计今天晚一点会回来。你先坐这陪姐姐说会话吧。” 杨鸳鸳对哥舒柔挺有好感的,觉得她率真没什么心机,心肠也好,这种女孩进了陈家不会闹风搞雨的。 两人年龄相差也比较大,杨鸳鸳确实拿她当妹子了。 接触的久了,就觉得哥舒柔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自己相公是真有福气,也真是会挑人,尽挑一等一的好女孩下手。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拿你儿子开刀 云阳县梨花村。 曾经的梨东村和梨西村被陈子墨并成了一个梨花村,他有这个权利。 与以前相比,梨花村已经变样许多。 房子不仅被翻新,有部分甚至直接盖起了砖瓦房。 欣欣向荣,一派生气。 这要归功于两个敬业的弟子,苗发和李僙。 话说近段时间来,苗发时常在这村子里长住,对于他来说,这里空气好,安静,适合做研究。而且还能践行师傅交待的生态农业试点任务。 唯一苦了的就是李僙了。 在陈子墨去江州的这段时间,他被大师兄苗发折腾的够呛,要求一起和他体验生活。 好不容易逃回长安吧,隔天又被苗发想法子请了来。 按李僙的话来说,这苗世兄就是个无理的狠人,比师傅还较真,直接以师傅陈子墨的名义写信给父王,说是要让李僙体验百姓生活,增长阅历,因此要让李僙在梨花村长住段时间。 太子李亨一看,这是好事啊,于是就直接将李僙赶了出来,让他搬到了梨花村,过上了老百姓的日子。 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孙,现在成了个农村小伙,黑了,也壮了。 陈子墨观摩完村子的改变后颇为满意,对两个徒弟表示赞许。 尤其是重点表扬了李僙的变化很大,让他觉得很欣慰。 听到师傅夸奖,李僙恨不得抱着师傅的大腿哭诉,他太难了。 师兄苗发简直不是人,拼命的压榨他,他要举报大师兄。 看了看苗发的眼神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怕师傅不在的时候苗师兄又拿他做实验。 “师傅,这是我整理好的实验笔记,您过目一下。” 苗发将自己研究的一些心得体会都记录了下来。 陈子墨接过后粗粗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弟子确实有些天赋,里面有好几项日后能用到的东西。 “不错,你自己好好保管吧,某一天这些东西会派上用场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一会同我一起回长安吧。” “太好了!” 李僙兴奋不已,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陈子墨回到府里的时候,听说哥舒柔到了,夫人作陪。 后院哥舒柔正陪着说话,她是偏好动的性子,让她陪着聊了许久,已经殊为不易,也就是想给杨姐姐留个好印象罢了。 “小柔来了。” 哥舒柔一喜,连忙站起来,“世兄。” 杨鸳鸳起身过来替丈夫掸掉身上的尘土,悄声道:“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了,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和你说,不然不会陪着坐这么久。” 掸完灰,杨鸳鸳主动道:“小柔,我去忙下,让你世兄接待下你吧。” 说着出了屋。 等到就剩下两人,哥舒柔有些犹豫。 “这是怎么了?”陈子墨关心道。 “我说了你别生气。就是今天有个人堵我家门口好几次,说是什么欣赏仰慕我,要向我家提亲娶我。” “谁?” “不认识,那人身边跟着好些人,我哥不在府里,我打不过,所以就跑出来了。” 未来媳妇被人欺负,这还得了,陈子墨当即让阎五叫上人,去哥舒府。 话说,没想到这么老套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找人干架的戏码有一天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属实有些带劲。 不过到了地方后却没见到人,兴许是离开了,一番打听下来终于知道了那人是谁。 王鉷的儿子,王准。 陈子墨的眼眯了起来,这是他心中盛怒的表现。 竟然又是姓王的,看来是成心和自己作对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拿你儿子开刀。 之后,陈子墨让叶小天的顺风帮全力搜集有关王准的信息,终于找到了一个良好的突破口。 作为当朝显贵王鉷的儿子,王准可以说是真正的横行霸道、不可一世,长安最大的纨绔之一。 仗着父亲王鉷的威风,王准横行无忌,不仅仅是欺压百姓,连官员都欺负。 李林甫有个儿子叫李岫,任将作监,即掌管宫室建筑等,官从三品。 而王准只是从四品的任卫尉少卿,按说李岫的品阶比王准高,而李林甫的地位也比王鉷高,可王准却偏偏狂到经常欺负侮辱李岫,丝毫不惧。 这事情后来也被李林甫知道了,可不知李林甫不知是忌惮王鉷有玄宗这个靠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施为。 这就使得王准更加肆无忌惮,时常拿官员取乐,不少人敢怒不敢言。 陈子墨暗道,这可是真的狂妄无敌,想必很多人嘴里不说,心底肯定恨的牙痒痒。 然而不止如此,还打听到一件王准更加狂的隐蔽事情,而这也是陈子墨接下来的突破口。 王准竟然欺负戏弄过永穆公主和驸马王繇。 王繇是唐中宗第三个女儿定安公主和驸马王同皎的儿子,娶了唐玄宗长女永穆公主为妻。 永穆公主和王繇都是老实人,王准仗着父亲的淫威,将王繇当成了取乐的目标。 虽然王繇对王准敬而远之,但有一次王准带着自己一群爪牙,找上门来。 在驸马府,王准提议要和王繇比试箭术。为求刺激,他建议每个人脑袋上顶个苹果,只射苹果不射人,以此来体现箭术的高超,谁不答应谁是狗。 这样高难而且危险的动作,驸马王繇当然不想干,但最后摄于淫威,不得不答应。 问题是谁先射呢? 王准提议说自己是客,要先射。 王繇只好顶着苹果战战兢兢的站在院中,迎接这可能丢了性命的比赛。 为了取笑驸马,王准把箭稍稍调低了一点,射掉了王繇的发带和官帽,使得王繇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的取笑驸马, 可轮到王繇射箭的时候,王准却说这游戏乏味无聊,不射了,游戏结束,你说气人不气人。 射完箭,王准不仅不走,还要在驸马府吃饭,而且要让公主亲自下厨。等到吃饱喝足了,这才带着爪牙扬长而去。 有人建议王繇去找陛下告状,但王繇和永穆公主是老实人,胆子小,因惧怕被报复所以将此事瞒了下来。 而现在,这件事情被叶小天想尽各种办法,买通当日陪同王准一同去的一名爪牙后得知。 这恰好就给了陈子墨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要知道永穆公主和驸马可是皇家宗室,圣上的亲生女儿和女婿,那是关系到皇家脸面的。 若是被人捅到李隆基处,估计够王准喝一壶的。 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方法,不过陈子墨不打算自己揭开这件事。一是他状告李隆基处力量有限,二是不能太早暴露,还得对付王鉷本人呢。 思来想去,陈子墨终于想起一个合适的告发者。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略施小计 唐明皇李隆基有两个同母的妹妹,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 金仙公主此时已经不在人世,而玉真公主还在。 玉真公主信奉道教,年轻时就入了道,号无上真,一直在公主府内的道观之中清修。 她一生未嫁,并无子女,因此对哥哥李隆基的子女多有喜爱。 尤其是是长女永穆公主,小时候便经常在姑姑道观中小住,陪着姑姑。 因此玉真公主一直将永穆公主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 每逢初一十五,玉真公主都会出公主府,前往紫云观参拜。 紫云观是长安城外的一座道观,虽然算不上宏大,却有许多入道的贵人经常来此挂单,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专门为女士提供的女道观。 这一日又到了十五,玉真公主如往日一样参拜了道主,沐浴斋戒。 “诶,你听说了么,永穆公主和驸马竟然被人欺负了,竟然不敢声张。” “不会吧,那可是公主驸马呀,谁敢欺负他们。” “是真的,我听说上个月的时候,王鉷的儿子差点把驸马射死了,还逼公主下厨呢。” “啧啧…真的假的?” 两个女道士在那小声嘀咕,结果被玉真公主听的清清楚楚。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玉真公主板着脸问。 “无上真人,我们什么也没说。” “无量天尊,我又不是聋子,你们还是如实交代吧。” 两女道士迫于无奈,只得复述了一遍。 玉真公主听完后,眉头紧锁,眼中隐有怒意。 虽说修道多年,却仍然难做到看破俗世,特别是她素来疼爱的永穆公主。 看着无上真人急匆匆的出了道观下山去了,两个女道士连忙转向道观偏殿处,从那等候的人手上拿走了高昂的报酬。 话说玉真公主回了长安后并没有马上回公主府,而是转道去了永穆公主府上。 永穆公主和驸马对姑姑的到访还是比较惊讶的,得知姑姑问的竟是王准欺辱他们的事情。 驸马和公主只好如实交代,确有此事。 听罢,玉真公主火冒三丈。 “此有此理,小小臣子竟然敢对我皇家无礼,还有没有尊卑了。” 说完,玉真公主甩袖出府,直往宫中去了。 李隆基听说皇妹玉真入宫求见很诧异,因为皇妹常年修道,即便是他也是一年都不见得能够见上一面,更别说主动入宫了。 李隆基虽然对子嗣无情了些,可对于仅剩的兄弟姐妹还是十分宽容优厚的。 特别是兄长李显、妹妹金仙公主都离世后,就对兄妹情谊看的更重了些,或许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对于过往的缅怀吧。 “快将皇妹请进来。” 这是杨玉环的寝宫,之前闹的小矛盾早就解开了。 等玉真公主到了,李隆基连忙让人给服侍入座。 “皇妹,今天难得到这宫中来,可是来看皇兄的,朕十分欣慰。”李隆基有些自作多情了,以为玉真公主是来看望他的。 玉真公主穿着身纯白道袍,冷着脸甩了下拂尘,“皇兄,我皇家尊严脸面还要否?” “嗯?皇妹何出此言?” 一旁的杨贵妃也疑惑的靠近了些。 “我一直在府中修行,不问俗世,可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皇家子女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被人肆意欺辱而不敢声张的地步了。” 杨玉环一听,猜测玉真公主说的莫不是她杨家人。 她有耳闻三姐虢国夫人等就时常欺压皇室,特别是公主嫁娶基本都要掺乎下,收取好处。 李隆基听后疑惑道:“皇妹,是哪个皇室子女被人欺负了?朕怎么不知。” 说完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高力士。 高力士却知道不少杨家的事情,看了一眼杨玉环后,回道:“老奴也未曾听说。” “皇兄,你当然不知了。永穆那丫头和驸马王繇被人欺辱了,却根本不敢声张,唯恐招惹麻烦。若不是我无意中听人说起,再三询问他们本人,恐怕还永远不会知道此事。” 玉真公主缓了下,接着严肃道:“皇兄,国家大事我一方外之人不懂也不掺乎,可永穆那丫头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那些贼子们欺负了。” 一听竟然是自己大女儿永穆被人欺负了。在李隆基印象中,永穆一直是那种贤惠乖乖女的模样,驸马王繇为人也颇为忠厚,他们算是极为孝心的两位。 “哼,究竟是何人竟然欺辱朕的长公主,皇妹,你不妨直说,朕定然不饶。” 玉真公主这才将王准如何欺辱驸马和公主的事情说清楚。 李隆基没想到竟然是王准,事关皇家颜面,若是宣扬出去,皇家威严大损。 也不管是谁了,李隆基冷冷道:“传王鉷、王准父子入宫,朕要亲自问问他们。” 很快,王鉷父子应召入宫。 而陈府门外准备马车要出行的陈子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公子,玉真公主入宫不过半个时辰后,王鉷父子也入宫了。”一人轻声汇报完后便退开了去。 陈子墨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一幕的主导者当然是他,想来此刻王准日子不好过了吧。 而陈子墨自己却要开开心心的乘坐马车,陪夫人一起去西山看看陛下御赐的别院。 正如陈子墨想的那样,此刻的王准很不好过,连着王鉷也很难受。 李隆基动了怒,直接将一茶盏甩在了跪地上王准的脸前,破碎的碎片轻轻划过了王准那张年轻的脸,出现了一道血痕。 然而往日不可一世的王准此刻却不敢擦拭,只能长跪不起。 王鉷跪在一旁求情,“陛下,犬子行为不端,都是臣的错,臣有养不教之过。还请陛下息怒!” “哼,你确实有错!”李隆基狠狠的指了下王鉷,训斥道:“你教子无方,让你这儿子竟然欺辱朕的女儿女婿。简直目无尊上,大逆不道,在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有没有皇家。” 最后这一句的罪名可是不小,砍头都不为过。 王鉷求情道:“陛下,犬子年幼,一时鬼迷心窍,绝对没有目无皇家的意思。还请看在臣多年功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王准也连忙磕头求饶:“微臣知错了,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李隆基看向了一旁的皇妹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则道:“一切凭皇兄定夺。” “王准,念在你父亲功绩的份上,惩你四十大板,免去你卫尉少卿之职,罚圈禁府中一年。若有再犯,定严惩不怠!拖下去。” 内侍得令,拖着跪地的王准下去行刑。 “王鉷,你教子无方,罚俸一年。你可有意见?” 外面传来王准的惨叫声,王鉷一边心疼,一边磕头回道:“陛下圣明,谢陛下开恩,臣没有任何意见。” 与砍头流放相比这处罚其实不算重,王鉷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李隆基:“好。另外此事关于皇家颜面,朕不希望传的沸沸扬扬,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臣遵旨!” 嚣张狂妄的王准被陈子墨略施小计后受到了惩罚,王鉷也被敲打一番,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个新差事 长安传闻,王鉷之子王准得了怪病,卧床不起,主动辞去宫中职务,闭府静养。 而事实如何只有少部分人清楚。 事后,谨慎的王鉷安排人去查了下,结果证实确实是有人故意将事情露给了玉真公主,只是查不到是谁所为。 而陈子墨则在西山别院享清福。 “世兄,那个讨人厌的王准一病不起,再也不能碍本姑娘的眼了,你说是不是老天有眼。” 哥舒柔是刚到西山别院的,一来便和陈世兄说起这事。 陈子墨笑了笑,心说老天是肯定没眼的,是你眼前这个男人小小操作了一番。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当个幕后之人挺好的。 过了会,哥舒柔带着一丝害羞问道:“世兄,你说为什么陛下还不同意赐婚啊,我爹信里明明说陛下肯定会答应的。” “怎么,就那么急着嫁给我?” “才没有,只是我娘和韫秀姐姐都说过,如果两个互相喜欢呢,那就早点成亲,这样就可以趁着年轻的时候多生几个宝宝。” 陈子墨乐了,这妹子心真大,说的是真直接啊,让他都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 只得说道:“放心吧,有情人终成眷属,陛下会答应的。” 李隆基确实已经打算同意赐婚了。 王准欺辱驸马和公主的事情让他再一次意识到,李林甫一党势力实在太过于强大了,连王鉷的儿子都已经跋扈到了如此地步。 这不是他想要的,不利于平衡之道,需要制衡。 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成全陈子墨与哥舒柔,让杨国忠一党势力能够借此再壮大一些。 两天后,陈子墨被玄宗召入宫中。 “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子墨一如既往的表现的十分有礼,这也是他能受圣上恩宠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是臣子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表现得十分忠诚尊敬陛下的人。 而事实上,在陈子墨看来这仅仅是取悦李隆基的一种方式罢了,无非是表现的恭谨些,受益却不少。 “陈县男,免礼吧。朕今天召你来,是有件事情与你细说。”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陈子墨,李隆基没来由的就觉得心里很舒适。 “陛下尽管吩咐就是,臣都应下。” “哈哈,朝中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臣子,朕就舒心多了。”李隆基笑了:“放心吧,是件好事。哥舒翰前阵子上了道折子说要让朕赐婚,将他女儿嫁与你,想必这事你肯定心知肚明的。” 陈子墨回道:“陛下,臣与哥舒姑娘两情相悦,哥舒将军因此愿意成全我们。” “朕素来愿意成人之美,这个媒朕愿意保。” “多谢陛下成全。”陈子墨大喜,就要跪下谢恩。 “先别忙着谢朕,朕可是有条件的。哥舒翰说愿意用他的军功换朕赐婚,朕却不大同意,军功是他用命换来的,该享受的荣华富贵朕当然要给他。既然是你自己的亲事,朕觉得要用你自己的功劳来换。” 陈子墨听后明白了,李隆基是要对他提要求,让他办事了。 “陛下,臣功劳甚微,怕是不够换。陛下若有差遣立功的机会,臣愿意接受。”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隆基觉得和聪明人聊天就是简单多了,眼前年轻人脑子反应速度不比李林甫等人差多少。 “事情是这样,前阵子吐蕃探子来报,吐蕃似乎发生叛乱,赞普赤德祖赞死了,由他九岁幼子赤松德赞继位。吐蕃大相末·结桑东则布、大臣朗·梅色被灭族,吐蕃属国苏毗也被被大将恩兰·达扎路恭灭国。 朕搞不清楚吐蕃到底为何发生的叛乱,所以朕想让你以使团吊唁赤德祖赞、恭贺赤松德赞登位的名义出使吐蕃,替朕弄清楚原因,顺便探探虚实,赤德祖赞是不是真死了。” 李隆基想让陈子墨去吐蕃探虚实。 这些年来李隆基与赤德祖赞来回交锋,大唐与吐蕃战事不断,可以说吐蕃一直是大唐的一块心病,宿敌。 玄宗这些年虽然只顾享乐,却仍对吐蕃保持着警惕,他担心是不是吐蕃有什么阴谋,赤德祖赞根本没死,而是隐居幕后另有图谋。 陈子墨懂玄宗的意思,然而他心底并不愿意出使吐蕃。 这可是个极其辛苦的差事,且不说路途遥远,一路艰辛,在吐蕃境内危险重重,光是高原反应就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陈子墨不觉得凭自己这身体能够适应的了高原反应,所以他打算拒绝。 “陛下,吐蕃发生内乱的原因,臣可能知道一些。” “嗯?你会知道?”李隆基疑惑了。 陈子墨确实是做了些功课的,之前为了对付吐蕃使团,可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去了解的,再加上之后也时常与往来吐蕃大唐的行商获取过一些信息,根据自己的分析差不多就能推测出来。 “臣推测应该是吐蕃大相末·结桑东则布、大臣朗·梅色与苏毗合谋发起的叛乱,将赞普赤德祖赞谋害了,之后被吐蕃大将灭了。” 李隆基听后,问道:“你的依据呢?” 陈子墨暗自组织了下语言,回道:“据臣了解,吐蕃大相末·结桑东则布权力过盛,党羽众多,早就有取代赞普之心。而苏毗国早就不服吐蕃,有自立的心思,所以他们合谋不足为奇。” “你说的这些朕也早有掌握,可依朕来看,现在并不是他们发生叛乱的好时机,他们完全可以在等几年,势力大些,赤德祖赞再老些的时候发动。这就是朕搞不明白的地方。” 刚才陈子墨说的这些推测,李隆基的那些谋臣们早就有此分析,不足为奇。但是对于在这个时间段突然发起叛乱充满了疑惑和怀疑。 所以,李隆基觉得另有隐情,就想让使团走一趟。 陈子墨连忙跪了下来,作惶恐状,“陛下恕罪,此事可能是因臣而起的。” 于是陈子墨将此前坑吐蕃大相的那封信的事情略作修饰的讲了出来。 听得李隆基一愣一愣的,敢情原因出自这里。 “陛下,臣也是一时不忿,才会偷偷行此事的,千万不要罚臣。”陈子墨一副求情样。 “原来症结在此,陈县男,你起来吧,朕不但不罚你,倘若确实是你那封信引起的,朕还要记你一功。” 李隆基心情大好,令人去核实此事。 “那陛下能否不让臣去吐蕃了,臣倒不是不愿领这差事,而且怕客死他乡。” 李隆基想了想,同意道:“此事因你而起,确实是不宜让你再去了,吐蕃若是知道是你离间害死了他们赞普,估计是凶多吉少,朕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陈子墨大喜,“多谢陛下成全。” “不过,朕就派你另一趟差事,你走一趟陇右吧!” “啊?” ……… 第一百八十章 陇右行 最后,李隆基还是给陈子墨派了个新差事,让他去陇右。 吐蕃透露出想要与大唐会盟和谈的意向,李隆基打算派遣会盟大臣前往陇右与吐蕃会谈。 大唐与吐蕃的主要战争就是集中在陇右地区,这也不是第一次唐蕃会谈了,地点都选在陇右。 李隆基打算派遣大理寺卿薛朗为会谈正使,觉得陈子墨脑袋转的快,有些鬼点子,打算让他跟着去作帮手。 正好哥舒翰之前来信也提过,虽说同意陈子墨娶他女儿,不过也有个要求,那就是要让陈子墨也取得军中的那些汉子们的认同,毕竟是文武两个不同阵营。 陈子墨这样的五品小官参与两朝会谈之事,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此李隆基又让兼了一个新的职位:鸿胪寺丞,不入流的六品品阶,只是为了显得身份适合些。 而薛朗带领的会谈队伍将在三天后启程,因此陈子墨又即将离开长安。 按照往年会谈情况来看,这一去快则两月,慢则半年。 这让整个陈府再一次陷入了愁绪之中。 才从江州回到家个把月,这次又要离开长安,还是去更远更危险的陇右,而且去的时间还更久。 自然让杨鸳鸳等人十分不舍。 陇右可不是江州,那是经常发生战争的地方,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杨鸳鸳和明月不舍得让丈夫去,杨鸳鸳甚至想去求堂姐杨玉环向陛下说情,改派别人去。 陈子墨花了好大劲才勉强睡服媳妇,让她们同意去陇右。 临行前,做了很多准备。 未来丈人哥舒翰将军好酒,军中将士自然也好酒,所以陈子墨特意蒸馏了十坛烈酒,备作礼物。 除此外,还赶制了几副望远镜,之前就想过要不要给哥舒翰军中送几副,现在都要成翁婿了,自然得准备。 三天日子一到,陈子墨被迫扶着腰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今天就是出发陇右的日子了。 这三天算是痛并快乐着,享受到了一直希望的大被同眠待遇和欢乐时光,就是有些伤肾。 杨鸳鸳说相公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几时肚子才能怀上为陈家开枝散叶,因此化作了榨汁机。 雨露就得均沾,明月也站在了小姐同一战线上,于是陈子墨这个美男子彻底变成了播种工具人。 想想以后还有某个长腿媳妇,陈子墨突然觉得肾的慌。 这次陈府跟随前往的依然是上次跟着去江州的那一拨人。 队伍在金光门外集合,一百人的队伍,随行护卫的也是老熟人拓跋浚。 拓跋浚老爹本就是哥舒翰帐下的偏将,他自然也算是哥舒翰一系的人,而且他是待过陇右的,他去也正合适。 杨鸳鸳和明月领着陈家老小依依不舍的送到了金光门。 哥舒柔也来送行了,她本来打算跟着去陇右,不过他娘亲不同意,而且军中也不方便有女眷,陈子墨也不同意。 令人意外的是,杨国忠竟然也来送行了。 当然,杨国忠不仅仅是送行,带有其他目的,让陈子墨帮忙向哥舒翰转达几句话。 在一片不舍中,陈子墨跨上战马,依依惜别家人,跟随队伍出发了。 陇右,即陇山之右。 古人“东为左,西为右”,所谓陇右,从地理方位来说就是陇山以西的地方。 陇右地区特殊,位处黄土高原西部,界于青藏、内蒙、黄土三大高原结合部。 所以前往陇右并不适合坐马车,颠的慌,骑马反倒更合适些。 陇右对大唐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上接突厥,下连吐蕃,西边便是中亚地区,着名的丝绸之路也是经过此处。 开元年间,李隆基设陇右道,置采访使负责政治工作,设陇右节度使负责军事布防,此时的节度使正是哥舒翰。 大唐对陇右道的重视程度无疑是最高的,就拿河西、陇右、塑方三个边防节度使来说,陇右的兵力和军费都是最高的。 陇右节度使领兵七万五千人,每年军费开支达到二百五十万贯之多。 可见陇右对大唐的重要性。 进入陇右后,地理风貌就迎来大变样,与内地相比,这里显得荒凉多了。 “薛大人,咱们在这歇一歇吧。” 风尘仆仆的陈子墨向薛朗提议道,他们队伍已经走了十多天了,早就没了刚出长安城的光鲜模样。 薛朗点了头同意了。 他的身体虽然硬朗,却压根没有经历过如此长途跋涉,毕竟是快五十的人了,比陈子墨这样的年轻人还不如。 陈子墨高喊道:“拓跋浚,找个靠风的地方,安排人扎营休息,今天晚上看来得露宿荒野了。” 此时已近黄昏,前后都没有人烟,只能在外安营扎寨。 待选好地方扎好帐篷后,天已全黑。 虽说拓跋浚带领的这些兵没有太多的战场经验,但这阵子也慢慢熟悉了野外生存的基本技能。 点起几处篝火,从辎重车上取过行军锅粮食,埋锅造饭。 陈子墨的准备的物资很充分,薛朗等几名文官可以跟着他一起开小灶。 用罢晚饭后,拓跋浚取过地图,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陇右道很大,下辖十八个州和两个都护府。 而会谈队伍要去的是鄯州(今青海乐都县),节度使的大本营在那。 “还有多远到鄯州?”薛朗问道。 拓跋浚就着火光看了眼行军图,“估计还要两天左右时间,再往前几十里大家就要当心些,前面可能会有吐蕃小股队伍出没。” 拓跋浚是待过陇右的,就他对这里的地理环境路线最熟悉。 陈子墨凑过来瞄了眼地图,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青海境内。 听说可能有敌军出没,众人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拓跋浚笑道:“放心吧,只是可能而已,咱们运气不会那么背的。我去安排岗哨,几位大人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薛朗点点头,累了一天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陈子墨感受了下野外的冷风后,也钻入帐篷休息。 夜里温差大,幸好陈子墨自制了几个睡袋,给薛朗也分了一个。 夜很静,能听到帐篷外呼呼的风声。 陈子墨很快入睡,直到半夜三更被远处的狼嚎声吵醒。 打算起来小解一下,掀开帐篷,外面值守的士兵发现了他,也仅仅是在黑夜中示意了一下。 陈子墨不敢走出太远,就在帐篷边缘就地解决。 忽然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像是马蹄声。 不知为何他的听觉超乎寻常的灵敏,值夜的士兵竟然还未发现。 有情况!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吐蕃的战力 有情况! 陈子墨当即耳贴地面,这下听的真切,确实是马蹄声,而且不止一两匹。 往远处望了眼,天太黑,距离也比较远,根本看不清。 “有情况,灭火,去通知其他人起来。” 陈子墨关键时刻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值守的士兵发现陈子墨的异常后已经有所警惕,连忙将火堆扑灭,并通知其他人起来。 很快,所有人都起来了,左骁卫的将士成防御阵型。 拓跋浚带着几人摸黑前往探查情况去了。 薛朗与会谈的几位文官显得很紧张,担心遇到吐蕃人。 陈子墨出言安慰:“几位大人,此地仍然是我们大唐控制区域,大家别太担心,可能是咱们自己大唐军队也说不定。” 说实话,陈子墨也有点小紧张,不过相比其他几名文官镇定不少。 就这样在紧张安静的氛围中等了许久,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拓跋浚带着探子回来了。 薛朗急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咱们的人。” “抱歉,薛大人,可能是吐蕃骑兵,而且不止一队,至少三队。我刚才摸上去侦查了下马蹄印,每队大概二十人,这不是咱们队伍的编制,咱们每队是三十人” “什么,三队吐蕃骑兵?”这可吓到了随行的黄姓文官。 陈子墨沉声问道:“是冲着咱们来的么?” “应该不是,他们在这附近来回折返跑了几趟,似乎有什么任务。刚才应该是看到我们这边有一丝火光所以往咱们这边过来了些,还好及时灭掉了火堆。现在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应该没有暴露。” 众人一听走远了,顿时松了口气。 陈子墨问道:“这片地方常有吐蕃骑兵出没嘛?” “几乎没有过,虽说这边地域太广,咱们的州府兵力难以全部覆盖,但也得再过几十里才有吐蕃探子活跃的迹象。” “那就怪了,拓跋将军,以你的经验,觉得他们可能是来刺探情报或者偷袭嘛?” “不好说,不过以三个小队的骑兵几乎很难在这边有什么太大作为。” 薛朗提议道:“既然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也算有惊无险,我看大家估计也睡不着了,不如收拾收拾赶路吧。” 薛朗品阶最高,又是会谈队伍的老大,他发话了大家自然也就整装重新出发。 百人的队伍借着天边的微光重新出发,都尽量保持着安静,谁也不想引来吐蕃骑兵的注意。 陈子墨驭马靠近拓跋浚,低声问道:“拓跋将军,吐蕃骑兵的战力怎么样,要是遭遇了那三队骑兵,咱们能把他们全歼么?” “额,陈大人,全歼怕是有些难。敢出现在这的吐蕃骑兵,一定是精锐,咱们人虽然多,可你也知道,我手下的这些士兵们其实没有太多骑马作战的经验,怕是…” 拓跋浚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陈子墨差不多已经懂了,自己这些人有可能还不见得战的过那三队吐蕃骑兵。 由此看来,吐蕃的战力很强。 吐蕃军的实力很强,陈子墨也是有耳闻的,不管是在大唐听闻的还是历史书上了解的,基本都是这样。 自松赞干布开始,吐蕃的实力逐渐强盛,而大唐虽然繁荣,更是达到了开元盛世的盛景,然而大唐军队的战力其实是在倒退的。 大唐军力最强的时候应该是太宗李世民时期,那时候的军事策略是进攻型的,而现在已经转为了防守型。 李隆基重新划分地域设置节度使其实就是大唐军事能力下降的明证。 陈子墨还依稀记得,安史之乱后,吐蕃军队就攻陷过长安,虽说是占了安史之乱的便宜,可也能见识到吐蕃的战力之强。 白飘靠近陈子墨,提醒道:“公子,依白某之见,那些吐蕃骑兵很可能是在找人。” “找人?” “不错,刚才根据拓跋将军描述的情况来看,吐蕃骑兵来回折返,像是找人的方式。” 陈子墨陷入了沉思,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吐蕃骑兵这么费劲的寻找呢? 当天边现出红霞时,天已经大亮,很幸运,没有再碰到吐蕃骑兵,也算是捏了把汗。 行走了几个时辰,队伍放慢了速度,食用起干粮来。 因为再往前走不远就靠近交战区,为了安全起见,拓跋浚已经挑选了一名有经验的老兵,让他骑快马前往鄯州通知哥舒翰大人,让他派人来接。 派去前方探路的斥候快速的奔跑回来。 “将军,前方一里发现疑似骑兵,三人。” “能确认身份么?” “不能,距离太远,暂时无法确认。” 陈子墨拿出一望远镜递了过去,“给,用这个先探探。” 士兵疑惑,待陈子墨教他使用方法后,斥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再次奔马前去。 过了片刻,斥候重新回来了。 “报将军,已经看清楚了,有三人,从衣着上来看不是咱们大唐人,像是吐蕃人。不过他们看起来很狼狈,似乎在逃跑,身后却并未看见追兵,正往我们右侧行进。” 听斥候这么一说,陈子墨立刻与白飘对视了一眼。 看来白飘可能猜对了,昨晚的吐蕃骑兵可能就是在找他们。 将推测的情况和薛朗拓跋浚讲过后,陈子墨提议道:“如果真的是吐蕃骑兵寻找的人,那这三个人一定是身份特殊的人。拓跋将军,能不能试着将他们擒下,也好弄清楚状况。” 这个提议受到了薛朗的高度赞同,他也觉得既然吐蕃骑兵敢冒这么大的险寻找,那这三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可能对大唐极有益处。 于是乎,拓跋浚挑选了二十名弓马娴熟的好手追击去了,而其他人则就近找个安全地方隐蔽起来。 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拓跋浚终于回来了。 不辱使命,俘虏三人。 三名男子,样子虽然狼狈,可从衣着的布料来看,不像是普通人,特别是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像是三人中的头。 薛朗询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 “x%*^?”有一男子回着。 说的是吐蕃语,听不懂。 “会不会说汉话?” “x%*^@” 仍然是牛头不对马嘴,而这边的队伍中也没有懂吐蕃语言的人。 “看来只能先把他们带到鄯州去,找个懂吐蕃语的翻译了。”陈子墨提议。 薛朗赞同:“只能如此了,拓跋将军,辛苦了,准备重新出发吧。” 队伍重新出发,然而却在下午的时候遭遇了吐蕃骑兵。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遭遇吐蕃骑兵 队伍安全行进到了下午,却遇到了麻烦。 “报,前方发现一股吐蕃骑兵,超过三十人,正向我们急奔而来,距离不到两里。” 斥候飞速来报,顿时有人慌乱起来。 陈子墨连忙喝道:“安静!” 之后看向拓跋浚,他是左骁卫的将领,打仗他说了算。 “怎么样,有把握么,是走还是战?”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了拓跋浚。 拓跋浚是个军人,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按照他的想法来说,此刻的选择就应该战,将来敌歼灭。没道理百人害怕三十骑兵,虽然吐蕃的骑兵很厉害。 然而在看过随行的会谈队伍薛朗等人后,顾虑到他们的安全,谨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将队伍护送到鄯州,最终选择了稳妥些的法子。 “左骁卫一队殿后,负责安全,全体转向西北方向,全速绕行。” 命令下达,队伍快速的的行进起来。 然而没走多远,右前方又发现了一队吐蕃骑兵,而刚才另一拨吐蕃骑兵已经到了两百米开外。 队伍被围了。 两队吐蕃骑兵,超过六十人。 现在跑是跑不了了,只能迎敌。 “左骁卫,迎敌!” 拓跋浚大吼一声,将士们纷纷驱马列阵,将其他人围在了中间,保护起来。 从人数上来说,唐军有些优势,大家也都是骑兵,而唐军这边装备精亮,一色的明光铠,配马槊横刀。而吐蕃军的装备就差的多。 从战力上来说,吐蕃骑兵更盛一筹,他们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而唐军这边经历过真正战斗的只是小部分。 陈府这边的人手已经抽出了各自兵刃,陈子墨也从袖中掏出了细弩,准备迎敌。 或许是慑与唐军的气势,两队吐蕃骑兵皆在百米开外停了下来,保持着随时准备冲锋的姿势。 吐蕃骑兵中一人打马向前,到了近些的距离后,用着一口难听的汉语官话,大声的喊话。 陈子墨听力好,听清楚了大概意思,是要唐军交出刚抓的三个人,否则他们就要进攻了。 如此一来就证实了昨夜吐蕃就是在寻找他们三人,他们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 而那明显身份尊贵的俘虏则连连摆头,意思是不要将他们交出去。 交人还是不交,并不需要思考太久,当然是不交。 薛朗很清楚,这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况且交了人吐蕃骑兵就会撤走嘛,没人相信。 以大唐与吐蕃交手的经验来看,他们的骑兵可不是什么守信的善良人。 况且,还没开打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所以,不可能交人。 薛朗沉声道:“拓跋将军,靠你了。” 拓跋浚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声嘶吼:“左骁卫,备战!” 近百名将士齐声提起马槊平伸向前,调整姿势作冲锋状。 “候!” 百人齐声,庄严威武。 气势一下提升起来,陈子墨只感觉肾上腺素激发。 “进攻!” 没有多余的语言,左骁卫分成两队向前方的吐蕃骑兵发起了冲锋。 是时候检验这支左骁卫百人队的战力了。 吐蕃骑兵十分有经验,一直保持着战斗队形,丝毫不松懈。 待到唐军发起了冲锋,吐蕃骑兵最快时间便做出了反应,迎着唐军冲锋起来。 两百步的距离对于轻骑来说,实在太短,眨眼之间就剩百步距离。 两队吐蕃骑兵清一色的犀牛皮铠甲,配短弓长矛。每人手中高速旋转着特有的兵器:乌朵。 所谓乌朵其实是吐蕃用于对付牲畜的投石索。 乌朵是用牦牛毛搓捻成粗毛线制成毛辫绳,绳子中间编一个用来放石块的凹处,其中一头放一套环套在食指。使用时高速旋转,将石子甩出,能对五六十长外的是造成有效打击。 两军到了五十步距离,吐蕃骑兵将投石甩出。 噗噗噗! 立刻就有十多名左骁卫的骑兵被击中脸部摔下马来,短暂时间内丧失了战斗力。 然而唐军骑兵发起的冲锋丝毫不停,如一把尖刀向前突刺。 近二十步时,人少的吐蕃骑兵突然从中间分开,避开最强大的中军,与较为薄弱的两侧碰撞。 马槊对长矛,骑兵对骑兵,瞬间产生了伤亡。 或摔马,或被刺穿,或人仰马翻,场面激烈,两方皆有伤亡。 但是左骁卫的伤亡更大,仅仅一个照面就躺下不下二十骑,而吐蕃还不到十骑损伤。 拓跋浚一马当先扑了个空,待调转马头时已经面沉似水。 有过与吐蕃作战经验的他已经知道,碰上了经验丰富的吐蕃老兵了,这是场硬战。 来不及再多想,调整阵型重新发起进攻。 这一次两军的距离很近,骑兵冲锋不起来,瞬间两军交缠在了一起,进行近战。 甫一交手,拓跋浚就发现了不对。 按照吐蕃骑兵的一贯作风,应当是冲锋后再次拉开距离,游曳寻找新的冲锋突破口,而现在他们竟然选择近身缠斗,这不是他们的一贯风格。 而且吐蕃骑兵似乎并没有死战的打算,而是以纠缠为主。 很快,他就发现了吐蕃骑兵如此的原因。 就在几百米开外,又冒出了一支骑兵小队,大约二十人左右,他们的目标直指中间的薛朗等人。 拓跋浚大惊,想回援,可惜两队左骁卫将士都被缠住,根本脱不开,这正是吐蕃骑兵的战术目的。 中场的薛朗等人也看到了向他们冲来的骑兵小队,大骇。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十来个自带的护卫和仆人,若都是步战的话,还是能够拖一拖时间的,可对方是骑兵,一个冲锋就散了。 陈子墨脸色也不太好,虽说老阎和白飘身手很好,可终究抵不住骑兵的冲锋。 眼看着骑兵就要冲过来,拓跋浚等人又被缠住,跑估计也是跑不过的。 没得选了! “老阎,白先生,你们臂力有多大?” 就在几个文官慌乱的时候,陈子墨开口了,转向自己的秘密包裹掏出几个陶瓷小罐。 给他们每人发了几个,交待道:“一会点燃引线后迅速扔向冲来的吐蕃骑兵,记住,算好距离再点燃扔,不然会爆的。” 阎五和白飘虽然不懂公子给的是什么东西,但知道自家公子素来擅长制作些奇怪的东西,立即照办。 就见小队吐蕃骑兵眨眼到了五十步开外,看着唐人竟然吓得都忘记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忽然间,几个小物体抛了过来,吐蕃骑兵自以为是石头,有一人还伸手接住了,以显示自己的能耐。 紧接着,砰! 砰砰砰! 有如天雷炸响。 那吐蕃骑兵炸的乌黑,血淋淋的坠下了马。 战马也被突然其来的爆炸声惊着了,人仰马翻几人。 吐蕃骑兵冲锋被止住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见哥舒翰 扔出去的小罐是炸弹。 这是陈子墨为了预防危险防身的,自制土炸弹,只有十颗,威力十分有限,杀伤范围还不到两米。 但是,威力虽小,动静却十分的大,声音特响。 即便是训练过的战马也绝对没尝过土炸弹的滋味。 震天的响动声不仅将那小队吐蕃骑兵震住了,其他人也惊吓住了。 “天雷,是天雷!” 吐蕃骑兵中有人喊着,让他们一下子生出了忌惮。 那一小队骑兵阵型已乱,没法再发起冲锋,危险暂时解除。 还来不及等薛朗等人高兴太久,又见远处山坡上出现了一只队伍,仍是骑兵。 急奔的战马带起了一阵阵烟尘,数量更多。 这下可彻底要吓坏了。 陈子墨黑着脸拿着望远镜一瞧,露出了笑容。 “薛大人,别慌,是唐军。” 透过望远镜能看到,奔来的骑兵正是唐军的装束,军旗上大大写着一个“唐”字。 众人喜出望外,援兵到了。 吐蕃骑兵也发现了唐军骑兵的到来,不敢恋战,呼啸一声,纷纷脱战逃去。 支援的唐军分出一拨去追击吐蕃骑兵了,剩下的一部分很快到了面前。 为首的是一名彪悍的中年将领,翻身下马。 来到薛朗等人面前。 “可是薛大人,营救来迟了,望海涵。” 薛朗整了整衣袍回道:“多谢将军及时赶到,不知将军是?” “爹!”拓跋浚奔了过来,单膝跪地。 这下子大家都清楚了,来的是哥舒翰帐下偏将拓跋延,也是拓跋浚的老爹。 “原来是拓跋将军。” 之后各位大人与拓跋延认识见礼,谢他及时赶到挽救众人于危险中。 “你就是陈子墨?” 拓跋延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偏瘦弱却很英俊的年轻人问道。 陈子墨很正式的行了一礼,“晚辈正是陈子墨,早听闻拓跋将军英武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令人生畏。” 拓跋延拍了下陈子墨肩膀,豪迈笑道:“哈哈哈,好小子,会说话,难怪讨人喜欢。” 拓跋浚有些吃味,老爹似乎还没对他这样笑过。 说来也巧,拓跋延是发现似乎有小股吐蕃骑兵偷偷越过了防线到了大唐领土,于是带着两百精锐骑兵寻找。正在他们寻找无果时,听到了震天响声,便发现了他们。 危险已经解除,开始打扫战场。 此战左骁卫战死十四人,重伤九人,轻伤三十七人。 战争总是很残酷、很无情,看着那一个个年轻面孔的生命就这样消逝,陈子墨情绪难明,心里堵得慌。 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还是有些难以适应时代的残酷性,毕竟他的内心深处还有着现代人灵活的影响。 看着死去的将士被就地掩埋,陈子墨还是忍不住眼圈发红。 然而这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开心。 拓跋延安慰了一句,“战争就是这样,慢慢你会习惯的。” 之后,重新整理行装,带着伤员,队伍重新出发。 路上,拓跋延问起那震天响的东西是什么,陈子墨随便忽悠几句掩饰过去。 他不想告诉其他人这是黑火药,一旦它现在问世,带来的只能是无休止的战争。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打算使用真正的黑火药。 行军一天多时间,就到了鄯州大本营。 在鄯州城内安置好后,陈子墨首先带着礼物去拜访哥舒翰。 除了小规模的摩擦,现在与吐蕃是休战时期,因此哥舒翰是住在节度使府宅的。 听说是从长安来的陈子墨拜访,护卫安全的亲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未来的姑爷? 亲卫将未来姑爷引进门,哥舒翰听说陈子墨到了,已经在等着了。 “贤侄,你总算到了。” “下官见过哥舒将军。” “啧!”哥舒翰皱起眉头。 陈子墨只好连忙改口,“小侄见过伯父。” “诶,这才对嘛。”哥舒翰这才满意道:“坐吧。听说你们来时遇到了吐蕃骑兵。” “确实是,抓了三个俘虏,那些骑兵就是追他们的。薛大人已经找翻译去审他们了。” “嗯。柔儿怎么样,前阵子听说她为救你险些连命都丢了。” 说起这事,陈子墨自责道:“伯父放心,她已经痊愈了,也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我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往后你要是敢欺负他,哼,到时候我将你脑袋拧下来。” 陈子墨汗颜,“伯父放心,小侄一定会好好待小柔的。对了,伯父,这次我带来了十坛你喜欢的烈酒。” 一听好酒,哥舒翰就来劲了,他记得上次陈子墨送他的那一小坛酒,回味无穷。 待亲卫将陈子墨带来的酒端了进来,哥舒翰便提过一坛,揭开封盖,闻了一下。 “好酒!” “伯父,小侄还是要提醒您一句,烈酒虽好,可也切勿多饮,容易伤身。” “嘿,你这小子还教训起老夫来了。罢了罢了,先藏起来。” 之后,两人谈起了正事。 哥舒翰正色道:“此次陛下令你随同薛朗参与会盟和谈,临行前圣上是否有所交待?” “陛下的意思是,让吐蕃退到青海湖以西那边去,若是不愿,先打一场大胜仗再谈。” 在安庆殿君臣奏对时,李隆基就向陈子墨明确说过他的想法,也是有让他转述给哥舒翰的意思。 哥舒翰听后,站了起来,脸色严肃的看着地图。 一直以来,吐蕃与大唐在陇右的战争主要集中在青海湖附近百公里的地带。 尤其是之前的石堡城之战,唐军付出极大代价才占领了这个军事要地。 然而吐蕃仍然控制着洪济、大漠门等城,占据着九曲之地。 而李隆基的意思是要吐蕃退到青海省极西的地方,就意味着要让吐蕃放弃九曲之地。 吐蕃显然不会答应,一旦退走,就意味着吐蕃彻底丧失了在陇右地区与大唐对峙的均势地位,想要再在陇右有所建树那就得付出几倍的代价。 “小子,你且来看。” 哥舒翰招呼陈子墨到身边,指着地图道:“咱们在这,这一片目前都在咱们大唐控制中,而这边的地方目前是吐蕃占领着。你觉得,吐蕃愿意让出这些地方退到青海湖极西的地方么?” 陈子墨顺着哥舒翰的指引,差不多弄清了陇右的大致现状。 “伯父,以小侄之见,吐蕃不可能自愿放弃这些城池,所以这一仗怕是打定了。” “不错,老夫也正有此意。” 按照哥舒翰的推测,吐蕃绝对不可能答应,那么这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了。 “小子,你还算有些头脑。正好,这次来了,回头我让底下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都见见你。告诉你,老夫虽然同意你和小柔的亲事,但也得让他们接受你才行,他们可是将小柔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的。” 说到这,哥舒翰又坏笑道:“另外再告诉你,我女儿在那群兔崽子中可是很受欢迎的,这段时间你可得当心哦,哈哈…” 陈子墨只能苦笑,看来到了情敌窝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军中的情敌多 在节度使府待了一个多时辰后,陈子墨才离开。 临走前,陈子墨也转达了下杨国忠拖他带的几句话,无非是希望与哥舒翰交好,结成同盟的意思。 哥舒翰听后,洒笑一声,算是收到,没有做出其他什么表态来。 回到安排好的住处,薛朗通知人将他喊了过去。 薛朗笑眯眯道:“陈大人,抓来的那三个俘虏问出来了,算是咱们此行的意外收获。你猜猜那个领头的是什么身份?” 陈子墨是此行的副手,所以薛朗有必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消息。 “薛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下官哪里猜的出来。” “算了,不逗你了。”薛朗喝了口茶,继续道:“刚才审问过了,那人叫悉诺逻,是吐蕃属国苏毗国王没庐赞的儿子,另外两个是他的护卫。” 薛朗这么一说,记起苏毗国叛乱的消息,看来就是和这事有关。 “来龙去脉我也问清楚了。两个月前,赤德祖赞被大臣朗·梅色和末·东则布谋害,苏毗想借机脱离吐蕃自立,结果被吐蕃大将军将军恩兰·达扎路恭派兵镇压。没庐赞身亡,悉诺逻逃了出来,想投奔大唐。但是吐蕃并不打算放过他,因此就有了那天晚上的追兵。” 陈子墨点点头,这确实算是功劳一件,悉诺逻投降大唐是有很大的政治意义的,够大唐宣扬一阵子了。 “薛大人,我能否再问那悉诺逻几句话?” “当然可以,我已经安排他在侧院休息,有人看着,你自去便可,记得带上翻译。” 陈子墨想找他侧面确认下,是不是因为他的那封信才导致叛乱提前发生的。 带着翻译找到悉诺逻,一番交谈下来,获取到了更多的信息。 赤德祖赞的死确实和信件有关。 传言有人告密大相末·东则布与唐私通信件、通敌卖国,赤德祖赞便想着手削弱他的权力,结果反而被合谋杀死。 这充分说明陈子墨之前的那封信起了重大作用。 根据悉诺逻逃出吐蕃前所知,吐蕃现在是年仅九岁的赤松德赞继位赞普,政权悉归大臣玛祥仲巴杰、和恩兰·达扎路恭代理,一政一军。 而这一连串事件对吐蕃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和实力损伤,因此大臣玛祥仲巴杰就提出议和的想法。 这次会盟和谈的吐蕃军队元帅就是恩兰·达扎路。 了解到这些信息后,陈子墨写了个折子交给薛朗,请他一同递交回长安,正好薛朗要向长安请示如何处理悉诺逻。 安顿好之后,隔天,薛朗召集会谈成员商量会谈的具体事情。 按照以往的惯例,会谈地点将选在两军地盘中间地带,这次选在石堡城二十里的地方。 时间定在六月初二,离现在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先做准备。 而这几天时间对陈子墨来说,过的有些欲哭无泪。 正如哥舒翰所说的,诸多军中年轻的将领或者子弟纷纷找上门,说是要找他比试一番,看看他何德何能能够迎娶哥舒小姐。 这时候,陈子墨才发现哥舒柔在这陇右军年轻人中有多抢手。 比武,陈子墨自然是不行的,只能取个巧,欺负下这些大多脑袋不太清晰的汉子们。 “陈大人,门外又来了位小将军,说是要和你比武。”负责安全的护卫来报。 “唉!又来,没完没了了还。” 出了门就见一白袍小将。 是真的小将,看着年纪估摸着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一脸稚嫩。 小将杵着一杆长枪,叉着腰道:“你就是那陈子墨嘛?” 此时陈子墨只感觉有点像在看西游记,某个妖怪指着自己道,猴头,你就是那弼马温嘛。 有些滑稽,不禁莞尔一笑。 “没错,我就是美猴王孙悟空,你是何方神圣?” “嗯?” 白袍小将一脸懵! 缓了下才道:“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汇是也。姓陈的,我要和你比试。” “慢来慢来,小李将军,你多大了?” “十六!” “哦,才十六啊,你也喜欢哥舒姑娘?她可比你大几岁,你见过她么?” “没见过,不过那么多人都喜欢她,她肯定很好看。英雄爱美人,那我也要喜欢她。” 李汇叉着腰接着道:“他们都和你比试过了,败下阵来了,本将军也要和你比一比,证明比他们厉害!” 陈子墨一听,敢情这小将军是来凑热闹的,纯粹就是想证明下比别人厉害,找存在感的。 “小将军,慢来。敢问军中任何职啊?” 问到这个,李汇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目前只是个十人队的小队正,而且还是管后勤的部门,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明明自己就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就不能进战斗序列,就因为自己年龄小? 事实上不仅仅是因为李汇年纪小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蓟国公李光弼的第三个儿子,哥舒翰自然得对他特殊照顾。 所以,这两天他听说很多人去找长安来的陈子墨比试,竟然都输了后,便也来凑热闹,想证明下自己比别人厉害。 李汇有些恼羞成怒道:“你管我任何职,你到底比不比。” “比,你想比什么?” “本将军要跟你比枪,看谁的枪法厉害!” 陈子墨摇了摇头,“比贱还差不多。” “比剑?”李汇挠了下头,剑他不在行,硬着头皮道:“那也行,不过得等我回去取剑来。” “别急,既然你没带剑,那咱们再换个简单的比法好了。看到那边那块石头没,谁要是能举起来,谁就赢,怎么样?” 陈子墨此时表情就像是在哄骗小孩。 “那也行。”李汇看了看陈子墨的身板,在看看自己的,顿时有了些信心。 石头很大,最少一百五十斤以上,一般人还真抬不动。 李汇整了下白袍,好让自己更好动手些。 自己力气是有的,这么大的石头他还没试过。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抬起来,可不能丢了脸,还有好几个人正看着呢。 下蹲,运气,脸色涨红! 石头只是挪动了下,没抬起来。 试了两次都是如此,李汇顿时觉得有些气馁,不过他不信陈子墨这个读书人也能抬不起来。 陈子墨当然抬不起来,但是他是个狡猾的人,略施小计,简单的杆杠原理就将石头抬了起来。 看着石头被陈子墨用木板翘起来,李汇发怒:“你耍诈!” 陈子墨扔下木板拍拍手,“咱们事先也没说必须得用手抬,况且你既然是个小将军,兵不厌诈的道理还不懂么。” 李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提着枪就跑了。 陈子墨笑笑进了门,这时才有护卫告诉他这李汇的身份。 原来是个小公爷,有意思。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和谈闹剧 六月初二,和谈的日子到了。 按照约定,地点选在靠近石堡城与吐蕃守军的中间地带,那里地势平坦开阔,一览无余,谁也不用担心有大军埋伏。 陈子墨跟随和谈使团驱马前往中场。 两方约定除和谈的官员外,只带十名护卫。 “薛大人,下官是第一次参加和谈这样重要的场合,不知待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陈子墨骑在马上问道。 薛朗摸了下短须回道::“咱们代表的大唐,应该展现我大唐气度,宠辱不惊,有理有据,不弱下风,平心静气,步步逼近。” “下官受教了。” 同行的黄大山说道:“陈大人放心,我们几个也不是第一次参与和谈了,经验丰富,一会看我眼色,你跟着来就是。” 陈子墨连忙谢道:“那就多谢众人大人了。” 心想跟着谈判老手混就行了。 哥舒翰则亲自带着两万唐军在身后三里外压阵,稍有不慎,立即发起进攻。 哥舒翰手中拿着望远镜查看着前方使团的动静,暗道这玩意可真是个好东西,如此远的距离都能看的清楚,实在是侦查敌情的必备良品,回头让这小子再多弄几个来。 “大将军,这和谈能成么?”偏将拓跋延问道。 “成个屁,不先打一架分出个胜负来,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这次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吩咐底下的儿郎们打起精神来,一会要是有情况,让骑兵第一时间把几位大人救出来,干他丫的一仗。” 虽然对于这种和谈的信誉来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谨慎些好。 另一边,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也领着一万五千的吐蕃军队驻足在和谈场地三里开外。 这次和谈的想法是吐蕃先提出来的。 年幼的赞普刚刚继位不久,朝中还有些动乱,新任的大相玛祥仲巴杰代理了政务,正忙着铲除异己,树立威信。 此时的吐蕃需要时间来修整,并不适合与大唐再起争端,因此便主动提出了会盟和谈。 对于恩兰·达扎路恭来说,他其实并不太想和大唐和谈,他是个好战的武人,更希望用武力将唐军赶出陇右。 特别是他刚掌的吐蕃陇右军权,怕是还有很多人不服,急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 不过,打还是和的方针并不是他能决定的,决定权暂时不在他手里。 平原上,立着一幢四面透风的帐篷,摆着几张长条桌椅。 双方使团到达后,护卫很默契的停留在了十米开外候着。 双方各自六名和谈官员相对坐成两排,因为担心语言不通,各自带了一名翻译。 双方的介绍很没有营养,因为大部分都是熟人,简短的报下姓名职位。 对于吐蕃和谈使来说,大唐这边基本都是见过一次的老对手了,除了陈子墨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听说陈子墨竟然是和谈副使,他们不由得惊讶的多看了两眼。 别人看着他,他自然也免不了打量对面的吐蕃人。 清一色的具有民族特色的装束,都是以红色头巾缠头,侧面伸出的头巾一角宛然可识,衣交领左衽长袍,脚蹬马靴。 面容明显更黑,有的还留着八字须。 陈子墨虽然没有和谈过,但是商业谈判还是经历了不少的,觉得此次和谈也应该差不多。 再加上刚才薛大人也稍作提点了下,之后他心里做了些腹稿,想着如何以严谨的逻辑层层剖析,达到最佳效果。 然而,这次的和谈让陈子墨大跌眼镜,惊掉了大牙。 刚开始双方还稍微显得友好些,虽然都是一脸严肃,但也都正襟危坐,展现了各方的气度。 紧接着双方提出了各自的条件。 吐蕃希望大唐让出石堡城,以石堡城跨青海湖为界限,大家各自占一半和平共处。 大唐这方当然不愿意了,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城池让出去。反而是要吐蕃让出九曲之地,向西退守百里,以此换取和平。 吐蕃自然也不愿意,果断拒绝。 然后双方你来我往咬定条件不松口,讨论的逐渐激烈起来,直至翻译都来不及翻译。 于是陈子墨就见识到了以黄大人为首的几人唾沫横飞、泼妇骂街般的据理力争。 两方直接用着各自语言吵起来了,陈子墨甚至听到了不少问候对方亲族的豪言壮语。 陈子墨惊呆了! 说好的大国气度,宠辱不惊,平心静气呢? 黄大人还冲陈子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加入骂战。 陈子墨只想说:我特么,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啊! 这哪里是友好谈判,分明就是泼妇骂街。 看了眼此行的主官薛朗,正拢着袖子安静的坐着,眼睛竟然死死的和对方的主官互瞪眼中。 帐外的两方十名护卫谁也没敢先动手,只是互相对峙着,显然临行前都得了吩咐,没有得到里面大人的命令,谁也不准先动手。 就这样,两方吵了近半个时辰,口干舌燥,啥也没谈成。 薛朗终于开口发话了:“哼,看来贵方没有丝毫诚意,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明天再议。” 说完,领着人甩头就离开了帐篷。 吐蕃也是如此,气赳赳头也不回的带着护卫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陈子墨还有点没完全回过神来。 黄大人好心的提醒道:“陈大人,别太在意,你刚才已经发挥的很好了,那几句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就很新颖。这才第一次参与和谈,往后多谈几次你心里就有数了。” 陈子墨恭谨道:黄大人,这每次和谈都是这样的场景嘛?” “差不多,刚开始都是这样子,只有最后那天那场谈判才是正式的。” … 陈子墨心说,敢情前两天的谈判都是做样子的,只有最后一天才是决定性的,是成还是崩就得看最后一场。 也就是要看第三天的那次谈判了,因为这次约定是和谈三天时间。 到了第二天。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 这一次陈子墨就轻车熟路多了,前半程就开始打瞌睡,到了后半程的时候,一鼓作气、口吐芬芳、成语频出,各种花式骂人不重样,在气势上就死死压住了吐蕃使团,把他们骂的一愣愣的,连对方翻译都要哭了。 此次骂战,哦,不对,此次和谈大获全胜,对方铁青的脸色回去了。 黄大人不由的赞了一句:“陈大人不愧是我大唐第一词人,这骂街的才华就无人能出其右,一个顶三个。佩服,佩服!” 陈子墨:“过奖,过奖!” 到了第三天,气氛果然不一样,正经严肃多了。 这一次没有骂战,但是就领地问题谁也没有退让,最后仍然是谈崩了,不欢而散。 而这就意味着,双方在之后的某一个时间段将展开一场大战。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陈司马 和谈失败,战争不可避免! 使团依然停留在鄯州,几乎没别的什么事情了。 陇右的气氛逐渐开始紧张起来,频繁的军事调动进行着,鄯州也开始变的紧张起来。 相比其他和谈文臣,陈子墨却反而忙了起来。 未来岳父有意要培养他的军事素养,不仅带他认识底下众多的偏将、将军之类的,更是要让他体验下军中生活,让他从诸多军事部门中挑选一个待段时间。 陈子墨很清楚哥舒翰这样做用意。 军中素来只服有真本事的人,想让军中这些人接受陈子墨哥未来姑爷的身份,就得让陈子墨展现出真本事来。 之前那套作词等等文的那一套,军中汉子还瞧不上眼,你得在军中的本事让他们看的起。 只有这样,待哥舒翰不在的时候,这些人才可能在陈子墨需要的时候拉一把。 陈子墨自然不可能去舞枪弄棒,所以他选择跟行军司马罗恒混。 行军司马是节度使的属官之一,辅助军政,做的最多的是后勤类工作。 而做后勤,陈子墨还是有些水平的。 整理内务,筹算粮草军械,调配运送物资,这些都不在话下。 短短几天,陈子墨展现出的处事能力就让行军司马罗恒大为吃惊。 其实这倒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陈子墨经商时打理着偌大的公司,这些都有相通之处,何况还有着白飘作帮手。 于是,行军司马罗恒给予了陈子墨更多的任务,之前只是让他协助处理一小部分军队后勤补给的调动工作,现在让他协助处理整个陇右军的后勤工作。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军中的诸多将领发现,后勤补给竟然变的顺畅及时多了。 以前上报损坏的兵器都得好长时间才能补新,现在却隔天便到,虽然仍然无法给予足量的满足,但至少效率。 各类物资的盘点造册,入库出库井然有序,整个后勤部门的运作都更加流畅了。 吴恒将陈子墨的功劳当着诸多将领的面,向哥舒翰大大的表扬了一番。 于是,军中都知道陈子墨在统筹后勤这块的能力。更有人给陈子墨取了个“小陈司马”的外号,赞扬他的能力。 陈子墨听说后一脸嫌弃,“小陈司马”这外号太膈应,不好听。 “小李子,快点,把那箱药材搬过来。” 陈子墨正指挥着白袍小将李汇,正好他是后勤部门的,现在他是陈子墨底下的兵了。 李汇闷闷不乐的将药材搬过来,心中很是不服气,然而没办法,陈子墨现在是他顶头上司。 军令如山,上司的命令得执行。 “好好,就放这吧。最近怎么领药材的人这么多?”陈子墨翻看登记簿后问了一句。 “听说是最近不少士兵得了痢疾。”旁边的后勤吏员回道。 痢疾? 这可不得了,随时就有可能要打仗了,这明显影响战力。 陈子墨想到的问题,也正是哥舒翰头疼的问题。 各部将来报,军中竟然有近五分之一的士兵得了痢疾,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每年都会有士兵得痢疾,这不算稀奇,可今年生病的委实多了些。 军医查过,说是吃坏了东西,可伙食也检验过了,没有问题。 若是不能快速找到病因,一旦生病的士兵越来越多,那就危险了,吐蕃正虎视眈眈。 因为这事,哥舒翰晚饭连喝酒都不太香了。 “将军,小陈司马来了。” 亲卫将陈子墨带了进来。 “小子你来的正好,陪老夫喝两杯。” 哥舒翰拉着陈子墨陪酒。 陈子墨敬了几杯酒后发现未来丈人有些不太爽的样子。 “伯父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这个时候肯定要表表孝心的。 “还不是最近痢疾闹的,军中怕是有两成的士兵患上了痢疾,军医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未能找到根由。再这样下去,陛下开战的圣旨一到,可难了。” 说完,又喝了一杯酒。 “吃了不干净东西?”陈子墨想了想道:“伯父,明日小侄想到几个军中走走,或许能找到原因。” “哦,是嘛?尽管去,我让人吩咐一声。” 哥舒翰答应了。 第二天,陈子墨带着新收的小弟李汇去军营巡查,查看士兵们的生活习惯。 逛了几处后发现,果然与自己预想的一样。 随着进入夏季,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士兵们喝水量增多,而他们喝的都是生水。再加上平日里这些士兵的个人卫生本来就糟糕的很,就更加容易得病。 陈子墨很细心的检查了下士兵们饮用水的水源上游,结果发现了腐烂的动物尸体,这就解释了为何今年得痢疾的士兵尤其多的问题。 病源找到,陈子墨亲自拟了一套基础的卫生守则,其中第一条就是明令禁止喝生水,多喝热水。 古人当然不懂得什么细菌之类的,喝生水就是他们的习惯,可若碰到不干净的水源,那得病的几率极大。 将拟写好的卫生守则递送到了哥舒翰的眼前。 “贤侄,这是什么意思?”哥舒翰不明所以。 “伯父,士兵们得痢疾的原因找到了,就是这水的问题。小侄发现不少士兵们直接饮用河里的水,而那条河上游发现了腐烂的动物尸体,这水非常不干净,喝了会生病拉肚子。” 哥舒翰:“原来如此,没想到根源在这里。想不到你只是跑了一趟就找到了原因,比那些军医还靠谱些。那你给我看的这个册子是?” 陈子墨回道:“伯父,这个卫生守则是小侄根据士兵们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惯编写的。士兵们的那些不良习惯都很容易让他们感染毒素,引发病症。只要大家能够按照守则上的内容严格执行,那得病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是嘛,这个真的有用?” “真的有用。” 虽然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不喝生水喝热水、勤洗手、不随地大小便等这类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东西,但对现在的古人来说作用是巨大的。 “好,那伯父就相信你,让各军镇严格执行。” 哥舒翰选择了相信未来女婿,拍板定了下来。 各军镇将信将疑的执行了节度使大人的命令,一小段时候后他们发现,果然情况大大改善,很少有士兵再得痢疾。 这一下确认了卫生守则的有效性,哥舒翰将守则直接定为军纪,各军镇必须严格执。 陈子墨处理军中内务的水平再一次受到了各级将领的认可,无论谁碰到他都会热情的喊一句:小陈司马。 然后众人便经常能看到陈子墨一脸便秘的表情回应,而且是便秘许久的那种。 其中原因,只有陈子墨自己知道。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家中来信 七月初,长安的旨意到了。 悉诺逻的归降让李隆基龙颜大悦,特封投降的悉诺逻为怀义王,令人护送他入长安受封。 长安城的大佬们已经筹划好了如何宣扬运作悉诺逻投降的事件,以此来让大唐获得最大的政治影响的好处。 对大唐来说,苏毗国王子降唐不正是能够彰显大唐的包容与强大么。 李隆基也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你们看,朕的贤明快赶上太宗陛下了,有外邦主动请求入唐,你们应该喊朕天可汗。 于是乎,凡是与此时有功的人都被记下,李隆基的功劳小本本上又给陈子墨添了一笔。 同时,李隆基也给哥舒翰下了密旨,适逢吐蕃内部还不稳定,正是好时机,令他抓紧时间备战,尽快发动对吐蕃的战争,在十月底前将吐蕃赶出九曲之地。 与此同时,陈子墨也收到了两封长安来的家书。 一封是媳妇杨鸳鸳写的,一封是未来长腿媳妇写的。 拆开杨鸳鸳的来信,满满的几页,字体娟秀。 相公,见信如唔! 你走的这段时间,妾身很是想念你。 家里除了变得无趣些,一切安好,勿念! 院里移植的石榴树已经活了,明年可能就能长出石榴,只是我和明月的肚子都还没影子,石榴树下,儿女膝下的场景怕是还需要再努努力了。 昨天妾身和明月去相国寺上香去了,祈求菩萨保佑相公在外平平安安。 我们不求相公立多大的功劳,升多大的官,只要平安回来就够了。 家里一切安好,严灵儿依然每餐能吃两大碗饭,她越来越胖了,妾身担心她长大了都要嫁不出去。 九儿那丫头现在越发的水灵动人了,最近也遇上了烦心事。 听说有位俊俏的公子看上了她,最近总是去酒楼铺子那买豆腐。 妾身偷偷打听过了,确实是位俊俏的公子,而且很有才华,家世也非常好。 虽然九儿现在是拒绝的,可说不定再努努力,九儿就要给撩走了。 怎么样,相公可着急了么? 呵呵,养在府里的内定小媳妇就要让人给撩走了,白忙活一场。 相公要是着急的话,就早些回来吧,不然妾身可拦不住。 谢氏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继良妾室的肚子也显怀了,再过几个月,继良就要当爹了,而且还是两个。 你那徒弟还是整天在院子里鼓捣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偶尔也会去封地做什么调研,说是你交代的。 妾身和明月去梨花村新盖的小楼小住过几天,村里的风景很好。 没想到村里的模样变化还真挺快的,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破烂的村庄,现在竟然焕然一新了。 村里的庄稼也看过了,长势很好,今年的收成一定很好。 小柔也经常过来陪妾身聊天,看的出来,陪妾身聊天是假,想你是真,总是三句不离你,打听你的事情。 相公曾说过,凡是你的女人都得给她们定制一件旗袍,这事妾身是记得的。 妾身已经让继良铺子里的裁缝也给小柔量身定制了一身旗袍,高开叉的呦。 已经让她试过了,配上那双大长腿,啧啧,连妾身都有些嫉妒。 怎么样,是不是眼馋了,那就早点回来吧! 你要是这个月能赶回来,妾身就让明月、小柔,还有我,一起穿上旗袍让你看个够。 你那点小心思,妾身早就看透了。 既然小柔那么想你,妾身就让她也写封信一块寄给你好了。 朝中的事情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的,不过帮你留意了一下,听说李相爷又病了,大兄又加官进爵了。 ······ 相公呀,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待你回来时,妾身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要求哟。 落款:念你的鸳鸳。 通篇内容多是一些琐碎的家常,满满的都是表达自己如何思念夫君,写着一些只属于两个人的情话;哀怨仍没有怀上之类的,盼他早日回家,为传承香火继续努力,暗示等他回来可以满足下夫君的小癖好。 陈子墨带着笑容的将媳妇的信放下,没有什么比在外的人收到一封家书让人更欣慰的。 对于信中说的九儿的问题,陈子墨其实是没什么担心的。 他是真的将那妮子当成妹子的,真没有杨鸳鸳开玩笑说的什么纳入房中的心思。 当然九儿自己的想法,陈子墨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些,至于到底如何,始终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倒是李林甫又病了的事情让陈子墨意识到,李林甫终究是老了,估计熬不过几年了,离杨国忠成相的日子怕是越来越近了。 这也就意味着离乱世越来越近了,陈子墨需要早做谋划了。 再翻开哥舒柔的信就简短多了,总共就十来句话。 字体嘛,完全验证了文武难双全、美女都是学渣这些话。 内容如下: 世兄安好。 在陇右还习惯么,有没有见到爹爹呢。他有没有给你脸色瞧,要是有你就告诉我,回头我收拾他。 其实我也很想跟你去陇右的,这样就能见到爹爹和世兄你了。 放心吧,我会经常到府里陪杨姐姐说说话的。 你和爹爹要好好相处哦。保护好自己,等你们回来! 落款:小柔。 内容简单平实,但仍然能从歪歪扭扭的字里行间看得出少女的念想。 或许对于不擅长握笔的哥舒柔来说,写这样一封信就殊为难得了,足见她的用心。 陈子墨一脸满足的将两封信看完,折叠好,放在胸口珍藏。 陈子墨提笔开始回信。 两封信中都简单讲述了下自己的近况,自己过的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在给杨鸳鸳的回信中,告诉杨鸳鸳不要太在意又没成功怀上小宝宝的事情,应该多笑笑,因为爱笑的女人孕气都不会太差。 让她没事多和几个堂姐走动,别成天闷在屋里。自己很想念家里、想念她们,会尽早回去。 信的末尾再留上几句思你念你想你之类的词。 而给哥舒柔的回信中则提到,自己和未来岳父关系处的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待他回长安的时候便是陛下降旨赐婚的日子,让她不要太着急,等着到时候嫁过来就是。 落款则是心中有你的世兄。 将写好的两封信折叠封装好,随着入京的奏报一起送往长安。 而另一边,陇右的局势越发严峻了,大唐和吐蕃都意识到,战争很快就要来临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争开端 随着一批批战略物资的到位和战前准备工作的完成,哥舒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了。 哥舒翰从陇右各军镇暗中抽调出了四万人,正式向九曲之地发起了进攻。 那是在八月初的的某一天的凌晨,以拓跋延为前锋的大唐骑兵忽然越过吐蕃防线,入侵到了九曲之地。 要想完全占领九曲之地,将吐蕃赶到青海湖流域极西的地方,就必须拿下洪济、大漠门等城。 而洪济和大漠门两城占据着九曲之地的要道,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唐军曾经就试过入侵一次,惨败而回。 人数较少的吐蕃也正是依靠着占据了几座城而死死把控着九曲之地。 特别是洪济城,就坐落在九曲之地的关口,要进入九曲之地的腹地,首先就必须拿下它。 哥舒翰亲率四万大军奔赴百里,来到了洪济城下,安营扎寨,准备攻城。 陈子墨被任命为补给调度官之一,负责调配押运粮草跟在后方。 好在只是百里左右距离,大后方有大唐自己的城池作为依靠,运粮工作倒是不算太远。 望着前方建立在两山要道之间的洪济城,陈子墨知道什么叫做天堑。 城高最少二十米,两侧是山崖峭壁,根本爬不上去,想要打下这样的城池太难了。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依靠登云梯这样的工具,要拿下这样的城池,几乎就得靠人命堆,这让陈子墨微微皱眉。 中军大帐,哥舒翰请各部将议事,陈子墨也有幸参与。 “吴司马,攻城器械是否已经到位?”哥舒翰问道。 吴恒“云梯五百具已备齐,其他器械也妥当。” “粮草呢?” 陈子墨出列:“回大将军,已经全数到位。” “诸将,都说说,有什么法子拿下这洪济城?” 洪济城城高墙厚,只有一个城门,平日驻有守军两千人,而现在是特殊事情,已经增兵至四千。 借助城墙的优势,四千人完全有信心防守住,而且恩兰·达扎路也正调集军队在后方候着,随时准备支援。 面对大将军的提问,诸将脸色沉重,显然没有其他太多办法。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良策,那就只能硬来了。吕牧!” 一将领出列,“末将在!” “令你为先锋,率五千人发动第一轮攻击。” “得令!” “姜虎。” “末将外。” … 哥舒翰作出了一系列的任务分派,而陈子墨的主要工作只是后勤。 隔日清晨。 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四万大军列阵洪济城前,如乌云盖顶,黑压压一片。 咚咚咚! 擂鼓声起! 吕牧领着五千人向洪济城发动了第一轮试探攻击。 杀! 喊杀震天。 五千将士扛着登云梯、撞门木冲向了城池。 陈子墨在远远的后方,透过望远镜看着前面的情景。 这是第一次在真实世界中看到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 落石、滚木、热油、弓箭以及少量的投石机,这些都有。 盾兵前头开道,抵住城墙上落下的箭雨,云梯部队紧随其后。 投石机甩下巨大的石块,瞬间将一小列队伍砸扁,短暂的混乱后又有新的士兵补充进去。 等到终于冲到了城下,迅速架上云梯开始攀爬。 城墙上滚下落石滚木,甚至是热油,登梯的士兵立刻被砸,从云梯上惨叫着摔下,生死未卜。 就这样前仆后继,一波又一波,墙脚开始堆满尸体,死伤无数。 陈子墨见着有些不忍,黑脸皱眉。 直到了晌午,鸣金收兵,依然没有太大的进展,还未能成功登上过城墙。 伤兵营,哀嚎声此起彼伏,凄惨直抵人心。 陈子墨是来帮忙的,看到士兵们的惨状,鲜血淋淋。 有的半边胳膊没,露着碎肉;有的大腿被压断,骨头可见;有的甚至隐约能够看见内脏;还有的终究没有抗住,被抬出去掩埋。 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的陈子墨,只觉得胃里翻腾。 呕! 最终仍然没有忍住,跑出帐外吐了。 “切,一点都不爷们,见的多了你就会习惯的。” 跟着的少年李汇一副少见多怪的口气,然而他的小脸也是煞白。 脸色苍白的陈子墨过了好一阵才适应过来,重新回到伤兵营的时候虽然仍然有些不舒服,但是还能勉强适应。 “啊,好疼啊,大夫,救救我!” 一名受伤的士兵哀嚎着拉住了陈子墨,将他当成了军医。 陈子墨看了一眼,他的肚皮破了很大洞,隐约可见内里。 受伤的士兵忍不住疼,昏死过去了。 忍着胃部翻腾,陈子墨靠近过去仔细的瞄了一眼,虽然不太懂医术,但看起来似乎没有伤到内脏。 军医过来了,看了一眼伤者,开始给他简单包扎。 “大夫,不给他先缝合一下伤口再包扎嘛?”陈子墨提出了疑问。 “缝合?什么缝合?”大夫一脸疑惑,说完继续包扎完去查看另外的伤兵。 陈子墨这才想起来,古人似乎并不知道缝合伤口这一说。 “小李子,去拿些针线和开水来。” 李汇不明所以,还是匆匆去了,很快就取来针线以及一壶开水。 “帮我把他包扎的布拆开先。”陈子墨将针线放入开水中浸泡消毒。 陈子墨问,“会针线活嘛?” 李汇摇头。 没办法,陈子墨只好自己净手。 于是李汇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子墨竟然用针线将伤兵的肚子缝合起来,之后再重新包扎好。 大夫发现了陈子墨异样,疑惑道:“小陈司马,你这是干什么?” “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这样不容易让外毒入侵,伤口也好的快些,不过一定要用开水泡过的针线。” 陈子墨将简单的缝合伤口的方法讲述了一番,军医觉得挺有道理,于是果断采纳。 也正是有了陈子墨的这个提议,在战争结束后,军医发现伤兵的存活率足足高了三成。不过这是后话。 攻城依然在进行中,两天时间内唐军死伤惨重,依然没有太大进展。 哥舒翰只感觉心在滴血,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用人命去消耗,往各军镇继续抽调人马。 陈子墨在伤兵营待了两天,现在他已经能够适应鲜血淋淋的场景了,更是不停的帮忙,俨然成了半个军医。 但是看着只增不减的伤兵,陈子墨脸色越来越难看。 洪济城一天拿不下来,就会增加数不清的伤患和尸体。 “罢了,罢了!” 陈子墨终于看不过去,决定帮一次。 ……… 第一百八十九章 那惊天一响 随着伤亡越来越大,唐军这边的士气有些低迷。 拓跋延向哥舒翰提议要不要暂退,下次再找机会。 不过被哥舒翰否决了,圣上已经给他下过密旨,不能再拖下去,只能咬牙继续攻打。 陈子墨已经有一天没去伤兵营了,一个人躲在某个后方营帐内,明令不准他人随意靠近。 李汇见到陈子墨的随从们从他处弄来些奇怪的东西运了进去。很想问什么意思,不过最终还是谨记吩咐。 终于,几个木桶被抗了出来,陈子墨也结束了闭关。 中军大帐。 哥舒翰正为攻城受挫急的团团转,亲卫通报陈子墨来了。 “让他进来吧。” 陈子墨入了帐内,“见过大将军,各位将军。” 帐内不止哥舒翰一人。 “嗯,有什么事情么?” 看的出来,哥舒翰的心情很不好,其他将军脸色也不好看。 “额,大将军,能否只与你一人谈?” “嗯?” 哥舒翰和众将有些疑惑,估计可能是有私事。 不过反正他们议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众位将军便自觉告退。 “贤侄,你有什么事情要私下说的。” 没了其他外人,哥舒翰亲切多了。 “伯父,小侄或许有个办法可破洪济城。” 哥舒翰大喜:“快快说来!” “伯父,能否答应小侄一个条件先,小侄再说此事。” “你小子倒是会讲起条件来了,速速道来,都依你。” “请伯父严格保密,不对任何透露此事,包括陛下。” 哥舒翰腾的站了起来,“你这是要让我欺君?” 陈子墨点头,“算是吧,伯父若愿意,小侄便说,不愿意的话便当小子没来过。” 说完,就准备出帐。 “等等。”哥舒翰叫住了他,无奈道:“罢了罢了,谁让咱们以后才是一家人。说句不敬的话,天子毕竟是天子。此事老夫答应保密,快快说你的法子。” “多谢伯父。小侄偶得一物,可瞬间将城门乃至城墙摧毁。” 哥舒翰惊讶了,“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 陈子墨笑着不答。 “罢了罢了,不说便算了。具体怎么做,你具体说说吧。” 陈子墨这才详细的说方法。 隔日,攻城继续,同样的方式,同样的阵型,只是没人注意到阵型中间多了一辆小板车。 而在冲锋阵型的后方,已经有五百精锐轻骑准备就绪,他们得了哥舒翰的命令,待城门破开时,迅速的冲杀进去。 “姜将军,你说大将军下这样的命令,难道笃定今天城门能破?”副将问了身边的主将姜虎。 “不知道,既然大将军有令,咱们听令便是。” 姜虎其实也不太相信今天能破城门。 攻城部队扛住吐蕃自上而下的攻击,再次靠近了城下。 那辆载着几桶黑火药的推车被放到了城门脚下。 透过望远镜,陈子墨知道差不多成了,提前捂上了耳朵。 白飘和阎五等人也跟着捂耳朵。 李汇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捂耳朵干嘛。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真正正正的惊天巨响。 轰! 大地都感觉似乎震动了一下。 那些离的近的士兵尽管早有准备的远远躲开些,仍然被震的耳鸣。 惊雷过后,城门的硝烟散去,众人发现,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等候的五百轻骑被爆炸震惊过后立刻回过神来,城门果然破了,还等什么,冲! 五百轻骑在吐蕃守军还没反应过来时,冲进了城门,开始大肆砍杀。 哥舒翰大手一挥。 杀! 大军喊杀震天的发起了冲锋。 哥舒翰淘了下耳朵,暗道好家伙,这东西威力可真大。 有副将询问大将军用的什么手段炸开的城门。 哥舒翰则一脸疑惑道:“什么手段,本将军啥手段也没用啊,刚才那震天响难道不是吐蕃自己搞的名堂嘛?本将军还要问你们呢,你们可知道吐蕃为何要自己弄塌城门的?” 众人皆摇头,有的说是吐蕃逆行天降神雷处罚他们,有的则说是不是吐蕃准备了什么兵器对付唐军结果反伤了自己。 总之,哥舒翰压根不承认此事和他有关。 大漠门,听到惊天一响的恩兰·达扎路正疑惑怎么晴天打雷。 后来就得到汇报,洪济城的城门破了。 “什么?破了!来人,速速点齐人马驰援!” 恩兰·达扎路本以为洪济城这一天堑,唐军根本就不可能攻破,除非一直用人命去填,将守军累死。 然而现在却破城了,这让他难以接受。 洪济城这边,城门被炸飞是不可能堵上了,守军们只能顽强抵抗杀进来的唐军。 然而唐军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根本招架不住。 等到恩兰·达扎路率领援军赶到城外时,洪济城已经易主,被唐军占领。 面对数万唐军,想要重夺城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能暂退从长计议。 从逃回的守军口中得知,城破的原因就在于那惊天一响,之后城门就莫名其妙掀飞。 恩兰·达扎路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是唐军拥有了神秘的武器嘛,那为何一开始不用。 也有吐蕃士兵在传是天神发怒,要惩罚吐蕃,顿时谣言四起。 恩兰·达扎路立刻严禁传播谣言动摇军心,可这谣言一旦传到了人心,仍旧产生了一丝影响。 唐军成功拿下洪济城,这对大唐进攻九曲之地来说有了绝好的开局。 虽说此战损伤统计几千人,但各将领觉得这都是值得的,占领了洪济城,后面的仗就好打许多,只需要以洪济城为据点向九曲之地内部层层推进。 夺城之战后,唐军进入了短暂的修整期。 战后总结会议上,要对此战的功劳进行认定记录。 众将最为关心的就是那惊天巨响后为何城门便破了,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哥舒翰是用了什么手段,哥舒翰却先发话了。 “诸位,本将军认为此战首功应给记给那破门有功的队伍,请问是哪位将军用了什么办法破门了,可否顺便解答下本将军的疑惑。” 这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众人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谁? “吕将军,你们是先锋,城门应该是你们破的吧,来说说。” 吕牧站了起来,懵逼道:“大将军,破门与我们无关啊,卑职也不知情啊。正想问问是不是大将军安排了什么巧法呢?” 哥舒翰:“不是你们,那是谁?难道是吐蕃自己嘛。算了,不管是谁,总之城破了,那这功劳就记在你和姜虎身上吧,毕竟是你们率先突进城的。” 姜虎受了这功劳的同时,心里有些琢磨,大将军令他们提前准备,似乎就知道城门要破的事情,怎么都不知情了呢? 最后哥舒翰定了调子。 “诸位,此战得胜,众位皆有功劳,本将军会在功劳簿上记上你们的名字,待他日拿下九曲之地,本将军会并禀明圣上论功行赏。” 众人:“谢大将军。” 陈子墨则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颇有些“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 第一百九十章 大胜 天宝十年八月十日。 大唐陇右军在攻占洪济城休整增兵后,正式向九曲之地内部进发。 吐蕃军力虽强,但目前只有不到三万兵马防御九曲之地,在失去了洪济城这样的天堑依靠后,面对五万唐军,只能收缩防守,逐步后退。 而唐军借此逐步清扫周边县镇,逐个清楚吐蕃势力。 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唐军已经成功占领贵德、贵南等县,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九曲之地。 中秋之夜,陈子墨陪着未来老丈人喝了几杯烈酒,一起过节。 “伯父,小侄新得了礼物要送您。”陈子墨敬酒后说道。 “哦,什么好东西?” 哥舒翰喝的满脸通红,来了兴趣。 对于这个女婿送的礼物还是充满了期待的,因为他总是有很多实用且没见识过的好东西。 就拿上次炸开城门的那几个桶子来说,虽然按照约定好谁也不提起忘了此事,可仍然让哥舒翰震撼的无以复加,心底对自己这个女婿也越发看重。 有时候,哥舒翰会想,自己女儿还真找对了人,这个女婿选的好。 “伯父请到院外一观便知。” 哥舒翰跟着到了院外,就见院中竟然有头骆驼。 这头骆驼有些不一样,因为它是一头非常罕见的白骆驼。 哥舒翰大喜:“哈哈哈,好小子,哪来的白骆驼,这可是大吉啊。” 白骆驼十分罕见,有象征吉祥的意思。 陈子墨是搞后勤的,这头白骆驼是后勤运输小队在野外意外发现的,于是便送了来。 “伯父喜欢就好,是李汇等人荒漠中无意间发现的。” “原来是李汇那小子找到的,好,回头回了长安,老夫在蓟国公面前夸他两句。” 哥舒翰捋着白骆驼的毛发,直夸道:“好东西,这可真好。老夫宣布,以后它就是本将军的座驾了。好好饲养它,待老夫回长安时就骑他了。” 看得出来,哥舒翰很满意这个礼物。 翁婿关系又更进一步。 八月二十一,唐军与吐蕃军爆发了一场阵地大战。 在一处平原地带,双方几万人马,来了场正面对攻战,双方你来我往十分焦灼。 两个时辰后双方各折损近两千人,不相上下。 不过哥舒翰毕竟是一名用兵精湛的老将,硬是提前派遣了一支对于绕到了吐蕃军的后方。待到关键时刻,突然从后翼杀出。 吐蕃前后被夹击,加上本就人数劣势、军心不稳,结果节节败退,因此受创。 唐军抓住这个机会穷追不舍,直到吐蕃被迫撤军退守大漠门。 哥舒翰借此进一步入侵,迅速的占领周边各个县镇,控制地域再次扩大。 到了九月初,唐军已经拿下九曲之地一大半地区,而吐蕃仍然占据着大漠门以西地区。 大漠门处于九曲之地的腹地中心,是最大的城市,吐蕃驻有一万大军。其他县镇以大漠门为支撑点分布,有首位呼应之意。 只要再攻下大漠门,唐军就可以将整个九曲之地慢慢蚕食,彻底扭转对峙局面,将吐蕃赶出九曲之地。 因此,对于大漠门这样的城池来说,无论是大唐还是吐蕃,都非常看重,一场大规模的硬仗必不可少。 恩兰·达扎路向吐蕃大相玛祥仲巴杰请求支援加派兵力,而哥舒翰也早已请旨李隆基。 天宝十年九月十二,陇右最大的一场大战发生了。 双方共投入总兵力达到二十万,创下了陇右战争之最。 吐蕃倾全国之力调来八万人,而大唐先后从河西、塑方抽调人马共集齐十二万人。 战场全面铺开,以大漠门为核心,遍布四周都是战场,整九曲腹地都在打仗。 此战一共持续了一个月零三天,持久且惨烈。 陈子墨光是从内部调动粮草物资就不带停歇的。 最终,唐军凭借人数的优势击败吐蕃,成功占领大漠门。 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带着溃军向西逃离,被迫撤出大漠门。 自此,除少数县镇地区还有吐蕃在负隅顽抗外,九曲之地实际上已经落入大唐掌控之中。 恩兰·达扎路在陇右军中声望大失,被迫回返吐蕃。 吐蕃大相玛祥仲巴杰也因为支持恩兰·达扎路增兵被朝内反派党趁机发难攻击,吐蕃内部再次爆发了小股叛乱。 十月中,迫于内部仍然动乱的形势,吐蕃已经无力再与大唐开战,被迫再次提出和谈。 大唐同意了,因为再打下去消耗太大,而且也不可能打到吐蕃境内去。 无数次经验告诉了大唐,吐蕃有瘴气,大唐子民适应不了,没法子更进一步。 陈子墨倒是知道这所谓的瘴气是什么,其实就是高原反应。 这也是为何大唐一直都无法攻占吐蕃,只能看着吐蕃默默的不断壮大,不断骚扰边疆却只能拒守的原因。 陈子墨这个和谈副使再一次跟随薛朗等人前往会盟和谈,而这一次大家的心情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呜呜呜~ 十月的陇右已经起了风沙,骑着马的陈子墨吃了口沙土,暗道原来这个时代的沙尘化已经有些严重了。 与上次差不多,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却有不同的心情。 大唐和谈使个个精神十足,趾高气扬,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而吐蕃使者则个个脸色灰败,底气不足,只能被动受着。 最终达成协议,吐蕃彻底退出九曲之地,退守到青海湖以西百里外去,百年内不可再次侵犯;吐蕃赞普认大唐天子为叔父;进贡贡品若干。 吐蕃不得不同意这个条件,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彻底让出了九曲之地。 哥舒翰在新收复的九曲设置了洮阳、浇河二郡,成立了宛秀、神策二军驻守。 到了十月底,陇右之战彻底结束,唐朝与吐蕃的分界线已经推进到青海湖以西。 史记:“是时中国盛强,自安远门西尽唐境凡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 长安城李隆基的圣旨也到了,令陇右节度使率主要功臣与和谈使团同入长安论功行赏。 在离开长安五个多月后,陈子墨终于可以返回长安回家了。 想到家,归心似箭! 这一次的陇右行对陈子墨来说影响巨大,经历过无数的战争场面,熟悉了军队的基本情况,见过了太多生死。 用陈子墨自己的话说,心更“冷”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论功行赏 夏去冬归。 陈子墨在初冬时节,跟着凯旋的哥舒翰回到了长安。 远远看着依稀露出的长安城轮廓,心说,终于到了。 城门外,已有礼部官员带着人等候迎接。 此次陇右大胜,哥舒翰居功至伟,陛下特地吩咐以极高的礼仪迎接。 哥舒翰骑着白骆驼当先,领着其他人往城门过,受到了热烈的欢呼,风光无限。 陈子墨跟在后方,眼睛时刻注意着人群,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家人的身影。 牛伟正拼命的挥手试图引起公子的注意,而杨鸳鸳和明月等人则踮着脚往队伍中瞧,终于看见丈夫的身影后欣喜若狂,不住抹泪。 队伍不停,一直沿着朱雀街往皇宫方向去。 李隆基领百官在太极殿迎接有功之臣,一时荣耀。 八位陇右边将,六名和谈使臣,穿过中庭来到太极殿外。 内侍高喊:宣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大将军等一干人等觐见。 哥舒翰一人当先,迎着百官的目光踏进了太极殿。 “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李隆基的心情非常好,心中最大的忧虑—吐蕃解决了,让他心中再无顾虑,能够自比太祖,以后可享晚年。 高力士在众人起身后,摊开手中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继位以来,吐蕃甚扰,心忧之,然近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率军抗之…陇右安即朕心安、大唐之安、百姓之安…钦此” 圣旨洋洋洒洒几百言,说的是吐蕃的忧患以及此次陇右之战的胜利的战果如何,再歌功颂德一番玄宗。 百官听罢,皆跪地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龙椅上的李隆基脸上现出潮红,激动的,此刻只感觉自己在位的成就比肩尧舜,天下帝王无出其右。 高力士读完这副圣旨,又取出一副。 接下来的便是真正的封赏开始。 哥舒翰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兼任河西节度使,进封凉国公,食实封三百户。 荣耀风光无限,百官眼热。 哥舒翰之下的陇右将军们也各有封赏,官升一到三级,赏钱赏田赏物。 而参与和谈的使团成员也得了些封赏,其中陈子墨得到的封赏最大。 因为陈子墨功劳有四: 一是参与和谈之功; 二是救了悉诺逻; 三是用计乱了吐蕃,间接使得赤德祖赞身亡; 四是征讨吐蕃为后勤帮忙,哥舒翰在表功的折子里详细记录了陈子墨在陇右军中的种种贡献。 所以陈子墨又一次升官了。 加封太仆少卿,宣威将军。 太仆少卿是从四品上,而宣威将军是从四品上的武散官。 这一文一武两职本是冲突的,但是李隆基近年来赐官素来不讲太多规矩,李林甫身兼数职中就有宰相和节度使这样的冲突存在。 所以百官们虽然有些惊讶,却没说太多。 但是真正让人在意的是陛下竟然封了陈子墨一个太仆少卿,这职位就有很多讲究了。 太仆属于九卿之一,最早开始是掌管皇帝车马的,皇帝出行,太府负责车驾,属于真正的天子近臣。 在汉初,出任太仆卿的往往能出任三公。 虽然在唐代,太仆已经演变成管理官府的畜牧业了,没有以前那么敏感,可太仆少卿仍然被看作是天子近臣的表现之一。 陈子墨升任太仆少卿,这意味着他在陛下的心中有着足够重的地位,李隆基器重他,要扶持他。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对他的信任又加重了几分,以后他的地位注定高不可攀。 光是封赏的旨意就宣读了小半个时辰,获得封赏的个个容光焕发。 待谢恩后,龙椅上的李隆基发话了:“云阳县男呢?” 陈子墨连忙出列,“陛下,臣在。” “记得朕之前答应过你,待你归来时,就准你与哥舒府的亲事。那现在,朕就当一回媒人,成人之美,允了你与哥舒柔的婚事,回头朕让礼部选个好日子再正式下发旨意。” 陈子墨:“谢陛下恩典!” 哥舒翰:“谢陛下!” 这一下,哥舒翰与陈子墨的翁婿关系是已经确定了,一家人妥妥的。 王鉷见到此情此景,脸色阴沉,心中十分担忧。 李林甫倒只是眯了下眼,没太在意,因为现在他更加要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这块。 上次病倒后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开始需要对很多事情做筹谋了。 下朝后,陈子墨骑上马,归家心似箭。 一出门就是近半年的时光,再回家已由夏入了冬。 这一次,还没到家门口就见到了府门口一大波人在等着了。 杨鸳鸳望眼欲穿的等着相公归家。 “驾!” 催动胯下马快走几步,奔向了门口,来不及等马完全挺稳便翻身下马。 “相公。” 杨鸳鸳和明月先一步靠了过来,眼中含泪。 话不多说,陈子墨将二女揽入怀中,此时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呜呜~” 两女偷偷抹泪。 良久后,陈子墨松开二人轻声笑道:“看你们两个,把为夫的衣袍都哭湿了,特别是明月你,别把鼻涕往我身上抹。” 噗呲~ 杨鸳鸳破涕为笑,嗔了丈夫一眼。 明月羞道:“哪有,乱讲。” “哈哈…进屋去吧。别都站着了,咱们都回家吧。” 陈子墨朝大伙挥了手,人群中有严氏姐妹、牛伟、苗发母子等等。 众人听后乐滋滋的往府里去。 “诶,二爷,你好像走错了吧,你家在那边。”陈子墨朝张继良开了句玩笑。 “切,谁稀罕去你家。”张二爷扭头就走,边走边说:“二爷我明天再来。” 进了屋,往大椅上一躺,呼了口气,“哎呀,还是家里舒坦。” 明月去倒茶,杨鸳鸳在他身后捏着肩膀,心疼道:“相公黑了,也瘦了!” “还好,那边太阳挺大,黑是正常的。”拉过佳人的小手,细细抚摸,“别看为夫瘦了,可也壮实了,不信晚上试试。” “呸,不正经。” 陈杨氏的心也热乎了,眼中含春。 夫妻心思互明。 当晚,夫妻之战异常激烈。 贤者时间,陈子墨总算吁了一口气,此时很需要一根华子来庆贺自己的心情。 看着软成一摊泥的妇人,终于男人翻身把歌唱,此时的心情唯有一首《征服》才能完美表达。 “呵,女人,你服了没?” 杨鸳鸳缓了口气,娇笑道:“相公的身体真的好了些呢。” “那是,为夫在军中…” 夜深人静的屋中传来夫妻细语。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王鉷的算计 回了家后,陈子墨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 在上任太府少监前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第一天,陈子墨就在府上过了段地主老爷的日子,白天不干活睡的香,晚上体力活累成狗。 第二日则是圣上赐婚的圣旨下了。礼部觉得十一月十一日就是极好的日子,宜嫁娶。 陈子墨也觉得双十一日子不错,光棍节成亲再娶一媳妇,羡慕死那些还在打光棍正看书的书友,这仇恨满满的,很诚心。 嘿嘿… 陛下赐婚了,自然有一套成熟的礼仪,好在离婚期还早的很,不用着急。 况且也是有经验的人了,成亲的流程也算轻车熟路。 陈子墨特地登门去拜访下哥舒府上,当然,现在是凉国公府了。 到了凉国公府上,首先见到的是未来大舅子哥舒曜。 “早啊,未来大舅子。” 陈子墨很友好的打了一招呼。 哥舒曜鼻子不是眼的哼了一句算是回应,现在成亲家已成定局,哥舒曜也不得不同意,况且他压根没有什么发言权。 未来的大长腿媳妇先蹦出后房来迎接,当日回长安时,哥舒柔也在人群中迎接父亲与陈世兄。 “世兄,你来啦!” 自从父亲回来告诉她陛下自己同意赐婚,哥舒柔的笑容已经挂了两天了。 陈子墨瞅了眼没别人,连忙轻声问道:“想我了没?” “没有。”哥舒柔带着笑高傲的抬起了脑袋。 “是嘛,我怎么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天天往我府上跑,旁敲侧击各种关于我的消息呢?” “哪有嘛!” 被说破的哥舒翰竟然有些害羞的拿自己脑袋撞了下陈子墨胸膛,陈子墨趁机揽上了细致柔韧的腰肢。 “嗯哼!” 哥舒翰出现在了厅内。 两人就此分开。 哥舒柔佯装发怒的瞪了父亲一眼,似乎不满意爹打扰了二人刚营造好的氛围。 “世兄你坐着陪爹,今天中午就留下来用饭,我去吩咐厨房。”说完就走了。 哥舒翰叹了口气,“到底是女大不中留了。臭小子,都怪你,让老夫少了个心疼爹的女儿。” 陈子墨丝毫不在意,反而道:“伯父,您这可是赚了,得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婿,估计您背地里可劲的高兴着。” “好小子,够不要脸的。”哥舒翰笑骂了一句。 两人坐下开始聊正经事情。 “伯父能在长安待到什么时候?” 哥舒翰现在是陇右和河西两地节度使,军务繁忙,肯定是不能一直待在长安的。 “放心吧,老夫自己向圣上请求过,起码也得等你和柔儿成亲后再走。” 当前陇右和河西的情况良好稳定,哥舒翰能够多待些日子。 “那小侄就放心了。” “昨天杨国舅派人来找老夫了,说是要请老夫吃酒,看来他是等不及想要与李林甫对抗了。小子,你是什么想法?” 陈子墨知道哥舒翰如此一说,是在犹豫要不要站到杨国忠一条线上去。 “伯父,这里无旁人,小子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说几句真心话。伯父现在的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的,朝中谁做主本应该无所谓。不过李相国真的老了,他待不了多长时间了,陛下一定会让杨国舅执掌相位的。既然如此,伯父不如交好一番,以免伤了和气。” 陈子墨这番话绝对不是偏帮杨国忠,而是他也知道以后杨国忠执掌相位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他其实了解杨国忠此人,外表看起来和气,可骨子里却是很记仇的性子,他可以隐忍下来,一旦机会来了,有仇必报。 所以,陈子墨才建议哥舒翰给杨国忠些面子,偏向杨国忠些,也是为以后安宁着想。 “嗯,老夫信你的判断。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老夫便听你的意思,赴约一次。” 哥舒翰又想了想道:“小子,老夫看你治理军务也挺有一手,要不给老夫当个行军司马吧,别跟那些文官们混,来武官阵营中耍耍。你放心,只要有老夫根系在,包你将来在军中平步青云。” 在陇右时,哥舒翰见识到了陈子墨治理军中内务的能力,就很想让这个未来女婿改走武官的路子。 “伯父,我看还是算了吧。” 陈子墨拒绝了,他有自己的规划。 两人又聊了些,哥舒柔来请用饭。 哥舒翰府上倒也没有分餐制,而是共吃一桌。 “世兄,来尝尝这个,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 哥舒柔一个劲的给陈子墨推荐菜,惹得哥舒翰和哥舒曜父子有些嫉妒,自己怎么从来没吃过女儿(小妹)亲手做的菜呢。 不过在看过陈子墨尝过一口的脸色后,便释然了。 “世兄,你吃呀,怎么不吃了?” 陈子墨喝了口水,问道:“小柔,你这厨艺是和谁学的?” “杨姐姐呀,杨姐姐可厉害了,教了我不少菜呢。” 陈子墨心说,是她教的,难怪了。 “嗯,那个,小柔,以后你还是多练武吧,我觉得练武的女孩子最美了。” === 王鉷府上。 此前给李林甫瞧病的御医被王鉷请了来。 “梁太医,李相的身体到底如何?” 王鉷关心的是李林甫到底还能当几年宰相。 “依老夫之见,李相爷身体虽然大不如前,只要注意休养,三五年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什么,还有三五年!” 王鉷真的有些等不及了,特别是看到杨党以陈子墨的升迁之快来说,若是再不及早爬上相位,怕是宰相的位置会落入他手。 “行了,你去吧。” 待御医走后,王焊从屏风后站了出来,“兄长,可是等不及了,要不让小弟帮你一把。” “帮?怎么帮?” 王焊神秘一笑,“大哥等着便是了。” 王鉷也就没多问,在他看来王焊应该就是说说而已,不太当真。 另一方面,陈子墨崛起的太快,让王鉷产生了很大的敌意,正琢磨着如何来对付下他,以免给杨党再添一得力助手。 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陇右的胜利让陛下十分高兴,赦免了好些人犯的过错,其中就包括济阴王李嗣庄。 济阴王李嗣庄当初犯错,陈子墨就曾向陛下直言降罪济阴王。 而李嗣庄是个比较记仇的人,既然他从拘囿的王府中放了出来,那就告诉他当初是陈子墨一力央求陛下下旨追究罪责的。 如此一来,想必陈子墨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唐弼马温 结束了短暂的三天休假,到了走马上任的日子。 陈子墨现在是太仆少卿,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从来都不去点卯了。 这太仆寺就在内宫城承天门大街,太府寺旁边。 太仆寺有寺卿一人,少卿二人,也就是说陈子墨现在太仆寺的二号人物。 进来太仆寺,遇见的人纷纷见礼,都知道大唐第一词人是新任的少卿大人,即便没见过人也识得那身官袍。 目前太仆卿是由李俯(皇孙)挂职,并不真正管事,所以太仆寺主要是由另一位少卿大人在打理。 那位少卿大人表现的很友好,毕竟都知道陈子墨现在的地位不一般,背靠杨家和哥舒府,后台很硬。 况且太仆寺和其他衙门不太一样,目前主要就是管理畜牧业的,陈子墨也没有丝毫想夺权的想法,向另一位大人透漏一切照旧的意思,自己也乐得清闲。 一天是时间,陈子墨主要是熟悉环境,了解些太仆寺的主要职责等等。 大唐的畜牧业还算发达,主要以马、羊、驼、牛等,其中就重要的就是马。 太仆寺管理的重中之重也就是牧马业。 陈子墨暗道,自己替皇家养马,岂不是弼马温了。 大唐的牧场主要集中在西北地区,西起陇右、金城、平凉、天水,东至楼烦,都是绝佳的养马地。 据记载,西北各监牧的马牛羊驼数量时升时降,开元初是二十四万匹,开元末升至四十三万匹,而现在有三十七万匹,其中马就占了近一半。 大唐特别强调以法治牧,严格执法,有相应的法规制度作为指引规范,从而有效保证畜牧业的发展。颁布有《厩库律》,规定牲畜的饲养、管理和使用,还颁布了《厩牧令》、《太式》等有关厩牧事宜的专门法律。 所以,畜牧业的管理还是相当规范的。 太仆寺虽然管理官营畜牧业,但并不需要到当地牧场亲自放养。 每个牧场都设有牧监,有专门的放牧人,太仆寺的工作是负责统筹,因此陈子墨并不需要亲自跑到西北牧场去。 翻看各类记录档案,陈子墨看到,每逢战争多发季节,牧场的马匹数量大大减少,想来是有大量的马匹被征用作战马。 同时,战争结束后,战马报损率竟然有八成,这让陈子墨有些不理解。 他是待过陇右一段时间的,知道不可能有那么多战马会死在战场上,顶多三成罢了,而这里却记载了八成,太夸张了。 叫来寺丞解释这问题。 “大人有所不知,真正战死的战马确实只有三成罢了,其余的战马其实都是被贱卖或者宰杀处理了的,因此加起来总共有八成左右。” “廖大人,这是为何,好端端的战马为何要贱卖和宰杀掉?” 战马对于古代来说,可是极其稀缺的战争资源,就这样被浪费肯定是不合常理的。 “大人,您刚到任应该还不清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马其实基本就废了,不得不处理掉。很多战马的马蹄磨损严重,根本没法子再用作战马了,跑起来都有些费劲。” 陈子墨听完,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唐代的马是没有铁蹄的,没有钉过马掌,因此战马跑的多了后,会对马蹄角质层造成磨损,磨损严重的话马就会感到疼,就没办法再奔跑了。 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待寺丞退下后,陈子墨提笔写了一封奏折。 这是一封普通的奏折,不直接送李隆基,而是先经尚书省再往上递。 内容很简单,只说发现马掌磨损严重,建议给马穿上鞋。 写完奏折后,陈子墨让人递尚书省,便下衙回家了。 直到两日后,陈子墨的奏折才从堆积的奏折中送到了李林甫的眼前。 “嗯?倒是有些意思。” 李林甫嘀咕一句,将奏折递给了一旁的王鉷。 王鉷摊开奏折,笑了。 “这个陈子墨,这是哗众取宠么,给马穿鞋,这不是胡闹么。” 说完,就要将手中奏折扔到那一堆驳回的奏折中,忽然顿了下。 “相爷的意思是递上去?” 李林甫微微点头。 “就依相爷意思,递上去。”王鉷笑了。 奏折到了宫中,先转高力士的案头,由高力士再转李隆基。 高力士一看是陈子墨的奏折,翻开一看,给马穿鞋,闻所未闻,怕是会被笑话。 陈子墨给高力士的印象不错,时常孝敬,又是杨家人,犹豫着到底交不交上去。 想了一下,按照他的了解,陈子墨此人虽然有些怪,但也绝对不是随意开玩笑的,他敢这样说,定然是有他道理的。 最终高力士还是递到了李隆基的身前。 “陛下,这是陈县男的折子,老奴觉得里头所说实在有趣,因此给陛下先呈上来。” 李隆基与杨玉环正在下棋,五子棋。 最近五子棋已经从陈府慢慢扩散到长安诸多地方了,主要是规则简单有趣,女子也颇为适合。 “这个陈子墨,搞的什么名堂,亏他想的出来。” 李隆基看了奏折后笑骂了一句,并不生气,反而是有些稀奇的口气。 “三郎,怎么了?”杨贵妃一旁问着。 “爱妃你看看,陈子墨说要给马穿鞋,你说怪不怪,从来还没人说过要给马穿鞋的。” 杨玉环巧笑嫣然道:“怕是他想逗三郎一乐呵才会如此说呢,马怎么穿的了鞋子。” “朕倒觉得有趣,大将军,你问问他,怎么个穿鞋法?” “遵旨!” 高力士亲自去了。 此时,陈子墨正在太仆寺当衙,他是新上任的,也没有抢权的意识,因此公务倒是不多,乐得清闲。 “少卿大人,宫中高公公来了。” “快请。” 陈子墨连忙出去迎接。 “下官见过大将军了,大将军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高力士摆摆手,“免了。陛下让我来问问你,你说的给马穿鞋是怎么一回事?” “下官是觉得,马跑磨蹄,那是因为光着脚,既然人能穿鞋,马也能穿鞋。解释起来怕是不太容易懂,不如明日下官便演示给陛下看看。” “你可有把握?” “大将军放心。” “好,那杂家就这回复陛下说你明天亲自演示了。你忙吧,杂家回了。” “恭送大将军。” 陈子墨明日要给马穿鞋的事情经过太仆寺,一夜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众人都觉得陈子墨是抽什么疯了,竟然想给畜牲穿鞋,畜牲怎么穿的了鞋。 嘲笑议论者比比皆是!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给马穿鞋 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陈子墨犯糊涂了,要给马穿鞋。 朝中不少人当成笑话看,认为这是典型哗众取宠制造话题罢了。 因此,第二天在皇家马场,来了很多看热闹的朝臣。 皇家马场是给李隆基养御马的地方,这里养着最上等的宝马。 李隆基携着杨贵妃坐在上头,底下围列着不少来看热闹的朝臣,杨国忠、王鉷、哥舒翰等等都在此列。 “陈县男还没到么?” 李隆发话了。 众人都到了,唯独陈子墨还没到。 高力士:“陛下,陈县男还没到。” 有人猜测,是不是陈子墨自己也发现给马穿鞋太过荒唐,不敢来了。 王鉷趁机道:“陛下,陈县男口口声声说要演示给马穿鞋,可今日却不见人影,想来是不敢来了。让陛下娘娘和众位大人在此空等,这分明是欺骗陛下,请陛下治他欺君之罪!” 哥舒翰冷哼一声:“哼,王大人,陈子墨好像压根没有请众人来,是你自己要来的吧。陛下,陈子墨不是信口开河的人,现在时辰还早,且再等等。” 刚说完,就听人说,“来了,来了。” 就见到陈子墨领着人往远处过来。 “怎么这么多大人也在呢,真是荣幸啊。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隆基:“免了免了,陈县男怎么这会才来。” “回陛下,臣正令人赶制马鞋,所以来晚了些,还望陛下恕罪。” “原来如此,也算情有可原。陈县男,也就是说你说的给马穿鞋是真的了?” “回陛下,臣没开玩笑,臣说的是真的。” 陈子墨刚说完,就听见不少低声嘲笑的声音。 甚至有人低声议论,马怎么穿的了鞋子,难道马穿了鞋子就跑的快了? 面对种种质疑,陈子墨很淡定,反而继续说道:“陛下,臣是看我大唐很多优质战马因为马蹄磨损后不得不退役,这对我大唐来说实在可惜。臣就在想,既然人怕石头硌脚可以穿鞋,那马为何不能,只要给马穿上鞋子,那不就可以防止磨损马蹄了么,那我大唐的战马岂不是可以大大延长使用寿命。” 李隆基和杨贵妃点点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王鉷见此则揶揄道:“陈大人,你话说的是没错,看似有理,可马怎么穿鞋,难道还要给他专门用布制鞋不成,战马跑起来可是各种地形,哪种布鞋能撑的住,有那么多布给马制鞋嘛。” 不少人听后,纷纷点头,都觉得王鉷大人说的有道理,那得浪费多少布,这不是浪费更多资源么。 陈子墨淡淡一笑,“谁说马鞋就要用布了,用铁就不行嘛,耐用的很。” 顿时,传来许多低笑声,觉得陈子墨越说越离谱了,都用说上用铁做鞋了。 连哥舒翰也有些担忧,用铁怎么能做鞋,那不是让马蹄变的更重了么,还怎么跑的起来。 “众位大人若是有人不信,不妨打个赌好了,每人一千贯。若是我用铁给马穿上鞋且不影响马儿奔跑,大大提高战马使用周期的话,便算我赢了,反之亦然。” 李隆基觉得有趣,“好,朕给你作个证人,你们谁信谁不信啊,信的站左,不信的站右。” 众人面面相觑,还打起赌来了,不过圣上都发话了,那就表态吧。 之后重新站位,仍然是不信的多。 陈子墨笑道:“那就多谢众位大人的一千贯了。” 说完,挥挥手,刚才跟在身后的几个人迅速的在马场上打起了木桩。 陈子墨则从地上的包袱中取出个马蹄铁,展示了一番。 “瞧,这就是马鞋。” 杨玉环疑惑道:“这不就是块铁片么,怎么就能给马穿鞋呢?” “娘娘稍安,马上演示一番。陛下,还请令人牵一匹马来。” 很快,一匹御马被牵了上来。 钉马掌时固定马的架子也搭好了,正式钉马掌开始了。 众人便见到陈子墨令人将马匹固定好,将烧红的马蹄铁钉在了马掌上,马儿竟然丝毫不叫唤。 很快,四只马蹄都钉了马掌。 “陛下,马穿鞋完毕,请人骑上跑跑看看吧。” 杨国忠自告奋勇:“陛下,臣愿意代劳。” 他是武人出身,马术不差。 李隆基同意后,杨国忠便骑上马在马场跑了几个来回。 那马儿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跑的很是欢快。 杨贵妃笑道:“陛下,看来确实是成了。” 李隆基点点头,马匹没有异样,看来马确实穿上鞋子了。 “陈县男,本宫问你,为何刚才马不会疼呢?”杨贵妃不太懂,因此问了个问题。 “娘娘有所不知,这马蹄有一层很厚的硬壳,是保们蹄子的,只要不伤害到肉部是不会疼的。” 回答完杨贵妃的问题,陈子墨看向那边选择不相信的众人。 “众位大人,可是小子赢了?” 王鉷冷笑道:“哼,这也根本证明不了可以延长战马的寿命。” “王大人不信,不妨找两匹马试试就知道了,一匹钉马掌,一匹不钉马掌,跑上几百里,看看哪匹马马蹄磨损严重好了。” “不用比了。”李隆基说话了,“这结果显而易见,钉了马掌磨损的定然是那铁片,寿命肯定更长。朕关心的是若铁片也磨损了怎么办。” 陈子墨:“陛下,这个其实也简单,只要将马蹄铁拆下来再更换新的即可。” “甚好,就给马都穿上鞋吧。”李隆基很满意,“陈县男,你这脑袋瓜就是与常人不同,又立了一功,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了。” 陈子墨回道:“陛下,这是臣的职责所在,怎么能要赏呢。况且不是还有这么多大人的一千贯么,臣已经大赚了。” “哈哈,不错,你们输了,可要记得将一千贯送到陈县男府上去,谁也别耍赖,朕可是记着的。” 那些赌输了的人只能脸色郁闷的回道:“臣等遵旨!” 王鉷脸色很不好,对于他来说,一千贯是小,丢了面子才是大。 本以为是一场看陈子墨笑话的闹剧,没想到最终却成了自己丢脸的场合。 事情结束后,当天傍晚,陈府门口来了很多其他大人府上的家仆,放下一千贯后纷纷走了。 弄的牛伟纳闷,这府上也没办喜事,怎么这么多大人府上都送上贺礼了。 怪哉!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治你者公道也 长安街道上,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一辆马车被前方一人逼停,那人就坐在马路中间椅子上,手旁搭着一把长剑。 虽有不少人围观,却不敢上前。 因为那坐着的人是济阴王李嗣庄,皇亲国戚,凶名在外。 而马车上坐的自然就是陈子墨了。 “公子,可要掉头?”阎五问道。 “看看再说。” 陈子墨袖中有弩,阎五也在,倒是不慌。 下了马车,陈子墨一身青花袍,淡定的往前走了两步后停下。 也不敢往前太多,据传这李嗣庄剑术了得,在一众皇室子孙中称雄。 “济阴县王?”陈子墨问。 李嗣庄不答反问:“你就是那陈的?本王已经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县王殿下这是摆下阵型要与下官比剑?要让殿下失望了,下官不擅击剑。倒是听说殿下剑术了得,时常与男子击剑称雄。” 济阴王冷笑一声:“怎么,怕了?本王被拘囿王府近一年时间,都是败你小子所赐,今天就要与你算算账。” 李嗣庄三十多岁,长的人高马大、面宽肩厚,为人骄狂暴戾;只因其出身高贵好勇斗狠,没有太多怜悯之心,因此多行不义之事,百姓皆怕。 但他却绝对不是个庸碌的草包莽夫,年少时就被李隆基点评过“文章得俊”,所以他其实算的上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怕?下官何惧之有!殿下有句话说错了,害你拘囿王府的不是下官,而是你自己。” 李嗣庄手摸过剑柄,眼睛微眯,有要起身之势。 阎五手也握着刀柄,随时准备反抗应对。 围观的人群中其实早就有京兆府的官差到了,可是由于某种原因迟迟没肯露头。 街道旁的阁楼上,王鉷与长安县尉贾季邻正在楼上看戏。 “大人,你说陈子墨待会会不会被大卸八块。” 王鉷背着手道:“大卸八块太残忍了,缺个胳膊少个腿就行,注意让底下人看好时机,待会济阴王动手后,别让他陈子墨死了就行,不然你也不好交待。” “是,还是大人体谅下官。” 街道上。 李嗣庄手已经握上了长剑,睥睨道:“你是在说本王咎由自取了?” 面对已现怒意的李嗣庄,陈子墨丝毫不惧,回道: “殿下,你草菅人命,目无王法,视人命如草芥,当然是咎由自取。你说是我害了你,那就大错特错!” 陈子墨的声音逐渐提高。 “害你的是你那娇纵之心,惩你的是大唐律法,治你的是天下公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犯罪,律法不容你,百姓不容你,大唐也不容你。我陈子墨就算不任一官半职,也定要让公道治你的罪!” “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叫好声,紧接着围观百姓炸开锅。 “陈大人说的好!” “陈大人好样的!” “陈大人我们支持你!” “陈大人…” 支撑赞扬陈子墨的声音在人群中爆发,声势浩大。 陈子墨的右手同时已经摸上了袖中的小弩,戒备着李嗣庄发难。 同时心里暗道:对不起,这个逼我装定了,谁也拦不住,我说的。 声势浩大的百姓支持,让阁楼上的王鉷皱眉,也使得李嗣庄现出了忌惮和迟疑。 被圈禁一年的李嗣庄吃了亏后,其实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不傻,若是在如此群情激愤之下动了陈子墨,怕是会引起巨大的后果,再次被圈禁府中。 而且他拦住陈子墨倒也没打算真的砍杀了他,主要是想吓一下陈子墨,再揍一顿,找回些场面,出些气。 只是没想到,陈子墨没跑,不怂,反而选择硬刚对峙。 李嗣庄骑虎难下,陈子墨毕竟不是普通百姓,背靠杨家和哥舒府,而且还颇受圣上器重,不好随意动手。 又听陈子墨继续道:“昔日让皇帝陛下,仁义无双,世之楷模,人人敬仰!可你呢,骄狂跋扈,肆意践踏大唐律法,可对得起让皇帝陛下,对得起皇室身份?让皇帝陛下泉下有知,该是如何伤心,如何愤恨。 济阴王殿下,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你的良知嘛?” 一番阵容发聩的责问从陈子墨口中说出,字字珠玑。 李嗣庄被问的哑口无言,围观人群附和支持的声音更甚。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不愧是个词人,本王被你说的差点有些自责了。小子,不管今天如何,你我的仇一定要做个了断。” “殿下想怎么个了断法,莫非是想砍了下官?”陈子墨淡定道。 “实话告诉你,本王这次来,本也没打算取了你的性命,留下一只腿脚即可。可你既然搬出本王的父皇来了,本王可以给你个公平的机会。咱们赌一把,你若赢了,本王既往不咎,从此闭府不出,你若输了,留下一只脚来。” 陈子墨暗道,疯子,神经病,谁愿意和你赌。 嘴上已经说道:“赌什么?” “赌胆量。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害怕么,那就和你比比胆量。” “怎么个比法?” 李嗣庄挥了下手,一名随从上前来听过指示后去了,不多久就端上来三杯酒。 “这里有三杯酒,有一杯是毒酒,另外两杯没毒。本王就和你随意挑一杯,看谁喝到毒酒。怎么样,可愿意?放心,本王一向公平,哪杯是毒酒连本王也不知道。” “本王就是要和你赌一赌,你有没有挑一杯酒喝下去你勇气。” 陈子墨暗道,果然是个亡命徒,竟然敢拿自己生命当玩笑。 就见李嗣庄闭着眼随意的拿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到你了。”李嗣庄戏谑的看着陈子墨。 陈子墨想了一会,笑着往酒杯走去。 阎五连忙劝道:“公子。” “老阎,放心,我心中有数。” 拿起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不错,好酒。” 说完,陈子墨将另一杯酒也一饮而尽,笑盈盈的看着李嗣庄。 李嗣庄拍拍手,“好胆量,本王输了,从此闭府不出。”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阎五连忙过来,担忧道:“公子,你…” “放心吧,酒没毒,三杯都没有毒。” 刚才陈子墨已经看出来了,李嗣庄要和他赌的胆量压根不是哪杯酒有没有毒,而是赌他有没有胆子选。 刚才李嗣庄闭着眼随便选了一杯酒,似乎根本不在意酒有无毒,陈子墨就借此推断出三杯酒都无毒。 这是个测试罢了,胆量和智慧的测试。 围观百姓传来欢呼声,庆贺陈子墨胜了。 阁楼上,王鉷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九儿的追求者 趁着休沐日,陈子墨到了兰陵楼。 上次听杨鸳鸳说最近有个公子哥在追求九儿,因此今天特地来看看。 陈子墨避开九儿的视线,偷偷找了个二楼的位置观察。 曾经的鹌鹑少女早已长开了,越发水灵,干净利落的给顾客包装好豆制品。 其实府里根本不缺那点钱,但是九儿就是闲不住,即便杨鸳鸳狠狠劝过几次依然不管用,最后只能听之任之。 陈子墨倒是理解,别看九儿有些柔弱,可骨子里却有些认死理,她想要让自己有些价值,那就由她去呗。 点了一桌菜,陈子墨就边坐着等。 没多久,果然就见到门口来了一公子哥,径直走向了严九儿,似乎只是打了声招呼,九儿没搭理他后,他就在不远处找了个正对着严九儿的摊位坐着,一直看着九儿的方向。 陈子墨估计所谓的追求者应该就是此人了。 叫过来小二。 “小二,你认识底下的那位公子嘛?” 小二瞅了一眼,了然道:“你说程公子啊,认识。他最近总来,每次都坐那位置,似乎是冲着九儿姑娘来的。不过倒是一直很本份,因此也不好哄他走。” “知道他具体的身份么?” “倒是听说过一些,听说程公子是太宗皇帝时的卢国公之后,就是不知道真假罢了。” 陈子墨一听,太宗时期的卢国公,那不就是程咬金么,这人竟然还真是个名门之后,只是不知道是曾孙还是玄孙之类的。 一直坐了近两个时辰,那程公子才最终离开酒楼,陈子墨也就付钱跟了上去。 “程公子。” 陈子墨等出了酒楼后追了上去,喊道。 程公子转过头:“你在叫我?你是?” “陈子墨。” 程公子一惊,连忙施礼道:“原来您就是被誉为词妖的陈大人,久违大名,三生有幸。” “程公子,方便找个地方聊几句?” “敢不从命!” 程公子虽然有些惊讶陈子竟然认识自己,且不知道找他聊什么,但对方也是有名的人物自然不好拒绝。 两人就近找了个茶楼。 简单沟通后,陈子墨知道了眼前这个程公子的具体身份。 程昌缔,卢国公程咬金之后,为第五代玄孙辈,年二十一。 “原来程公子竟然是卢国公之后,失敬了。” 程昌缔连道不敢,“惭愧,祖辈风光和底蕴已经被我等不孝子败光了,愧对列祖列宗。” 到了程昌缔这一代,卢国公的爵位早就逐渐没了。 第三代程伯献承袭广平郡公,官至镇军大将军、右卫大将军,不过风评却不佳。 只因程伯献一辈子未立军功,他的官位是靠结交宦臣高力士才保住的。他的谄媚之举被不少人耻笑。 “朝野闻之,不胜其笑。” 不过程伯献开元二十六年就去世了。 到了这第五代,最杰出的不过是程昌胤,程昌缔的兄长,官殿中御史。 可以说,曾经风光无限的卢国公到了这一代,风光不再,衰败的很快。 “程公子,现在在哪里任职?” 程昌缔汗颜道:“说来惭愧,我至今还赋闲在家,不曾出仕。” 家世可以,但没有工作,减十分。 陈子墨又问:“学问怎么样,家传武艺还在么?” 程昌缔有些纳闷,怎么陈大人问的问题有些…总之不明何意。 “倒是读过些书,不过家传武艺是已经落下了,不会武艺。” 陈子墨暗思,传说的三板斧也遗忘了,看来是有些可惜了,曾经的武将世家确实有些败落了。 不会武艺,再减十分。 “有没什么自我规划呢,就是说以后想做些什么呢?” “陈大人,您这是?”程昌缔苦笑,“您有话不妨直说。”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喝茶喝茶。” 主动给程添了杯茶,看来这程公子还不知道九儿是陈府的人。 “陈大人,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认识我的,还有找在下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查了一番户口,终于让程昌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喝了口茶,陈子墨笑道:“程公子别误会,我只是刚才在兰陵楼听说程公子是卢国公后人,卢国公是在下很敬仰的人物,便想结识下。” “原来如此,惭愧了,给祖宗丢脸了。” “程公子别谦虚,相貌堂堂,气质非凡,他日成就定然不小的。” “多谢陈大人吉言。”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陈子墨在思考。 从刚才和程昌缔接触的情况来看,相貌和气度都是不错的,也是名门之后,为人谦逊有礼。 虽说目前未出仕,倒也算个良配,就是不知道九儿那丫头愿不愿意。 若她愿意,陈子墨这个自认兄长的无论如何也会帮一把。 待回去后问问九儿那丫头。 下午时分,已经将豆腐卖完的严九儿回来了。 踏进自己的小院,就看到陈子墨竟然坐在自己小院逗弄小花。 小花是一只小花猫,九儿买来送给自己妹妹灵儿的宠物。 “公子。” 九儿有些高兴,陈子墨还是比较少到自己院子这边来的。 “回来了,来坐,我想找你聊会天。” “嗯。” 曾经见他便低头的少女似乎又长高了一丝,胆子也大了些,不再是一见面就变鹌鹑了。 待九儿坐到了一旁,陈子墨开口道:“自从你们姐妹跟着我到了长安,我对你们的照顾一直比较缺乏,没好好照顾你们,是我的错。” “没有,公子才没错,九儿和灵儿过的很好。” “还不够好,很多时候都没注意到你们的情况。前阵子也是夫人说起我才知道,有个姓程的公子最近一直去兰陵楼找你。” 九儿一愣,连忙摆手:“公子,我和他没什么的,是他自己天天来酒楼,我根本没搭理他。” 陈子墨笑道:“别紧张,我当然知道没什么。今天我去酒楼看过那个程公子了,也和他聊了会,人还不错,品行相貌家世都不错。我的意思是,你若喜欢,作兄长的我可以给你作主。” 嗡的一下,严九儿小脸煞白,眼泪直流。 陈子墨见九儿哭了,也有些慌了神,“九儿,你怎么还哭了呢?” “公子是想赶我们姐妹们走么?” “谁说的,我怎么会赶你们走,这是你们家。” “呜呜…那公子为何要将九儿许给那程公子?” 陈子墨汗颜,“我这不是看他人不错么,这么说,九儿是不喜欢他了?” 严九儿小脸认真的瞪着陈子墨,一脸认真道:“九儿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夫人已经答应过我可以一直留在这的。” 说完,九儿有些赌气的进了屋。 这还是陈子墨见到严九儿第一次发脾气,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性子也变了不少。 看来九儿似乎并不太中意程昌缔,那这事就先作罢吧。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婚期又至 离陛下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陈府和哥舒府都忙着筹备。 因为是娶平妻,所以三媒六聘,各种礼仪都不能缺。 不过因为第一次有了经验,各类礼仪也算是轻车熟路,准备起来也较为妥当。 如今的新郎官陈子墨更进一步,身份地位又高上了一些,而新娘又是国公府上的千金,再加上还是陛下亲自赐婚保媒,所以这流程也是更加严谨繁琐,有礼部官员亲自来协助。 从规模上来说,是要超过去年娶杨鸳鸳的时候的。 这点上,陈子墨自觉有些对不住杨鸳鸳。 随着婚期越近,陈子墨心里越来越内疚,虽然对他来说是喜事,对杨鸳鸳和明月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从来只听新人笑,何人会见旧人哭。 抱着愧疚的心态,陈子墨抽出更多时间来陪着杨鸳鸳和明月。 趁着休沐的时间,带着两女游芙蓉园。 芙蓉园在长安城的东南角落,就在曲江池旁边,属皇家园林。陈子墨特地向陛下请了旨意,想带家人游览一番。 这算不上什么过分要求,李隆基欣然同意,除了少数几个阁楼院落外,随意游玩。 芙蓉园不愧了皇家园林,景色确实不错,奇花异草皆有。 累了后找了个亭子坐下休息。 “相公,你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么?” 杨鸳鸳通过丈夫最近十分殷勤的举动能猜出些情况,相公应该是觉得哥舒柔要进府了,有些对不住自己和明月。 陈子墨揉了下鼻子,“是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有了你和明月两人就该知足了,却没想到小柔也要嫁过来了。为夫确实有些对不住你们两人了。” “相公。”杨鸳鸳主动握住陈子墨的手,“你能这么想,我和明月就知足了。虽说妾身心里确实有一点点不舒服,可小柔也是个好姑娘,她是为了你做过牺牲的,确实不能亏待了他。 况且,妾身和明月一直都没能为陈家开枝散叶,让小柔嫁过来也是应当的。外面许多男人尚且三妻四妾,你能想着妾身和明月,我们就很知足了。” 杨鸳鸳说完,明月连忙点头,“小姐说的对,相公不要有压力。” 陈子墨一左一右拉过两人的手,感动道:“难为你们了,以后等小柔进了府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嗯。” 两女同应。 场面温馨。 除了安抚二女外,陈子墨也得想尽办法安抚下,杨家人,特别是老丈人杨玄璬。 虽说是陛下赐婚了,可也能想到老丈人和丈母娘心底多少总会有些意见。 所以最近陈子墨跑岳父家跑的比较勤快,多尽孝。 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让杨玄璬心里舒坦了些,不再对陈子墨娶平妻的事情耿耿于怀。 离婚期还有十天的时候,哥舒翰请陈子墨过去聊了一番,主要还是听听未来岳父大人的嘱托。 哥舒翰最疼的就是哥舒柔,临近嫁人前少不得要给未来女婿一些警告和嘱咐。 哥舒翰:“老夫的掌上明珠多少小伙子追,便是嫁给皇室都是可以的。可她既然愿意选择你,只是当个平妻,老夫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可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小心你的脑袋。” 哥舒曜:“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妹妹,我一定要你好看。” 父子二人纷纷发出警告,不过在哥舒柔瞪了两眼后就缩了回去。 时间过的很快,双十一到来。 对于长安城的大多数百姓来说,今天讨论的最大话题就是大唐第一词人又娶妻了,而且娶的还是凉国公哥舒将军府上的千金,由当今圣上亲自赐婚的。 不得不感叹:生子当如陈子墨,作男人当作陈词人。 两年内取了两房豪门千金作媳妇,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介白身到了四品官员、一个爵位,一战成名天下知的大唐第一词人。 这简直就是活出了人样子。 这一天,陈子墨天还未亮时便被杨鸳鸳催促的起床。 “相公,该准备准备迎亲了!” 想想有些怪异,被媳妇催促起来娶媳妇。 在众人的伺候下,穿上大红新郎袍,戴上一朵大红花,骑上神骏的白马,风风光光领着迎亲队伍前往哥舒府。 与前一次迎亲不同的是,这一次难度大多了。 哥舒府是军武门庭,想要从府中迎走新娘,就得按着武人的规矩来。 需要闯三关。 从门口到院里,排了两排人。 一排都是军中的汉子,一排是每人端着一碗酒的仆人。 要进去可以,二选一。要么挨个打赢左边的汉子;要不就右边一路的喝进去。 陈子墨无奈,只能选择右边喝进去。 即便酒的度数低,酒量好,也足已将肚子喝饱。 陈子墨连喝十八碗酒,总算是过了这第一关。 第二关,投壶。 投壶本是贵人们聚会常有的娱乐项目,站在一定的距离外,将手中箭投入远处的铜壶之中。 要连中五箭才能进入下一关。 对于那些箭术厉害的军中将士来说,投壶稍微简单些,对其他人来说就十分考验技术了。 陈子墨的投壶技术一般,好在运气不错,终于在投出上百箭后连中五支。 最后一关则是大舅子哥舒曜,过了他才能迎娶新娘。 本以为这是最难的一关,没想到哥舒曜只是交待了几句后竟然选择了放行。 自此,三关已过! “请新娘!”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被喜娘一步步牵出,直到最后上了花轿。 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人群中的拓跋浚叹了口气,略显哀伤。 拓跋延出现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过阵子,爹给你找个好姑娘,你也该成家了。” “是,爹。”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长安城街道,最终到了陈府门前停下。 陈家的客人比去年更多,只因为新郎官的身份更高了,这还是陛下亲自赐婚的,而且女方的客人更多,很多是武官阵营的人。 踢轿门,过火盆,拜天地,整个流程都有礼部官员从旁协助指引。 陛下未亲自到场,派高力士前来传旨道贺,皇家送来的礼物数不胜数,异常珍贵。 喜宴摆开,新郎官又被逼着敬酒。 客人多,有不少是酒量深不见底的军中将领。 幸好陈子墨提前安排了十来个陪酒的人,不然说不定还真被喝趴下了。 夜幕降临时,酒宴仍未散去。新郎官溜回了新婚小院,准备洞房。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洞房之世兄会武功 新房内,红烛摇曳,佳人盖头,又是一年新人入洞房时。 陈子墨揭开新娘的红盖头,露出那张满面春风的俏脸。 “世兄。” “小柔。” “世兄,我们接下来是要干嘛?” 有经验的陈子墨道:“该喝合卺酒了。” 喝过合卺酒后,丫鬟说了些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后退下。 新郎新娘该入洞房了。 望着哥舒柔半喜半羞的嫩脸,陈子墨飘了。 多好的姑娘,多苗条的身段,多紧实修长的长腿… 啧啧… “世兄,你怎么快流口水了?” “没事,就是酒喝多了罢了,我先喝杯水。” “哦,我给世兄倒水。” 虽说已经拜过堂了,哥舒柔却还是没有及时改口,仍然是世兄的叫着,陈子墨也丝毫不在意。 陈子墨喝了杯水,总算觉得没那么口干舌燥了。 坐在床榻上,披着大红嫁衣的哥舒柔还有些懵。 “世兄,然后呢?” 成亲前喜娘和娘亲有和哥舒柔说过新婚之夜作为妻子应该做什么,可那会哥舒柔却是沉浸在喜悦之中,根本没怎么听,到了现在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当然是洞房了,来来,让世兄来教你。” “世兄,我有点紧张。” “那世兄先和你聊会天吧。” 只是二十岁的少女,紧张和害怕很正常。 陈子墨主动道:“要不给你讲个故事吧,知道三国时期赵子龙七进七出的故事嘛?” 哥舒柔连忙掉头,“听过,当然听过,我最喜欢就是赵子龙的故事了。” “其实你知道嘛,赵将军能够在敌军中杀他个七进七出,除了胆略和超高的武艺在,还因为他有一杆厉害的长枪。其实你世兄我也有一杆更厉害的长枪!” “世兄你也有杆那么厉害的长枪嘛?”哥舒柔惊讶了。 “何止,只会更加厉害。赵将军是七进七出,世兄最少是十倍。” “那怎么从来没见世兄拿出来瞧瞧呢?” “诶,小柔你有所不知,这可是世兄的宝贝,不可轻易示人。不过没关系,以后咱们是夫妻,会给你看的。” “哦哦,世兄好厉害啊!”哥舒柔感叹道。 陈子墨将一盘果脯端了过来,说道:“饿了吧,你应该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吧,咱们边吃边聊。” 哥舒柔当了一天任人摆设的木头新娘,确实没怎么吃过东西,欣喜的接过世兄递过来的果干。 “小柔,你练武多久了?” 嘴里塞着果干的哥舒柔回道:“六岁开始的。” 陈子墨见他嘴里有果干屑,伸出指头替他捏掉,放入自己嘴中。 哥舒柔愣了下,随后害羞的甜甜笑了。 “小柔,你知道嘛,其实世兄我也会武艺的。” “真的嘛,世兄你也会武功?”哥舒柔很吃惊。 “那当然了,会的可多了,各种招式都会,千变万化,厉害非凡。世兄有很多绝学,比如龙爪手、一柱擎天等等。” 哥舒柔连忙将腿上的果盘放到一旁,喜道:“世兄,那咱们来对练一下好了。” “诶诶,别忙。”陈子墨连忙劝住要下床的哥舒柔,说道:“不急,世兄的武功和你的武功不一样,你的是在地上施展的,世兄的武功是在别处施展的,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哦,难道是水上功夫么?” “咳咳,差不多,差不多,一会你会知道的,等你吃好了世兄再教你。” “嗯?哦,好吧!” 过了一会,哥舒柔拍拍手,“世兄,我吃饱了。” “好!” 陈子墨替她将果盘撤下,擦了下嘴。 “来,躺下,世兄现在要教你的这招叫一马平川。” 床幔被放下。 “世兄,你的功夫要脱衣服的嘛?” “那当然,脱了才好施展这些大开大合的招式。” “哦!” 很快,脸色羞红的哥舒柔就见识到了世兄的武功招式和神兵利器,明白了世兄刚才说的那些话。 绣床如红烛般摇曳。 听到里面的动静,屋外的丫鬟窃窃偷笑。 喔喔喔~ 鸡鸣声响,天亮了。 陈子墨从被窝中醒来,看着怀中的长腿媳妇仍然在酣睡,一只紧实细白的长腿搭在自己腿上,嘴角还流着一丝口水。 莫名觉得有些娇憨和可爱。 伸出手替他擦拭下嘴里的口水,动作轻柔,佳人却醒了。 “嗯…” 哥舒柔揉了揉眼睛,一脸迷糊。 “世兄,你醒啦?” “嘶!” 哥舒柔随后翻了下身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有些害羞。 “疼么?帮你揉揉?”陈子墨调笑道。 哥舒柔连忙摆头,想起昨夜被世兄诓骗的厉害,极为害羞。 陈子墨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呵呵…要不要再睡会,现在应该还不算晚。” 哥舒柔本想再睡会,忽然想起娘亲之前的嘱咐。 “不睡了,我还得给杨姐姐敬茶呢。” 虽说是平妻,地位没有高低之分,进府后还是有先后的。 陈子墨朝门外吩咐道:“外面有人么,进来伺候夫人梳妆吧。” 门很快被轻轻推开,两个丫鬟进了来。 “二夫人,奴婢伺候您起床。” 现在府里有了三位夫人,大夫人、二夫人、明夫人。 待洗漱梳妆齐整后,哥舒柔随丈夫来到了另一个院子,这边住的是大夫人杨鸳鸳。 杨鸳鸳其实昨晚一夜没怎么休息好,尽管心里已经有了许多准备,可到了迎娶哥舒柔的日子,她还是不自觉的有些睡不着。 “姐姐,小妹给你敬茶来了。” 躬身给杨鸳鸳敬了杯茶。 杨鸳鸳抿了一口后道:“欢迎小柔妹妹进了咱们陈家,希望妹妹你早日给咱们府上添丁。” 之后,哥舒柔被扶着坐下,明月上前敬茶。 “明月见过姐姐。” 明月是妾,虽然年纪大,也更早作妾,但从地位上来说得称哥舒柔一声姐姐。 哥舒柔做样子喝了口茶后,不在意道:“明月姐姐,往后你们还是叫我小柔吧,没关系的。” 她素来直爽,太多规矩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还是希望和平常一样相处。 敬茶后,便是府里的各个下人们主动来拜见下二夫人。 杨鸳鸳将府里的账册让哥舒柔过目,想让她一起掌府内权力。 不过哥舒柔不在乎这些,仍推让给杨姐姐掌管。 陈子墨看着三个媳妇和谐相处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得意。 只是往后估计得排班了,看来确实得锻炼身体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个消息 享受完婚假的陈子墨重新回到太仆寺上班。 逢人便被道上两句恭喜。 坐在办公堂翻看些资料,偶尔批几份公文,大半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陈子墨还听到太仆寺在传一个消息,太仆卿要换人了。 现在的太仆卿是由皇孙李俯挂职,实际上是并不管事的,而要换的人是谁呢? 为此,陈子墨特地到另一位少卿郝雪松大人的办公堂走动了一下。 郝雪松告诉陈子墨道:“陈大人你最近忙着喜事,所以还不怎么知情,其实早几天就在传太仆卿要换人了,只是听说陛下今天才正式下旨,任安庆宗为太仆卿。” “安庆宗?这是何人,还望郝大人为我解惑。” 郝雪松算是太仆寺的老人,一步步从底层走到了现在少卿的位置,陈子墨对他还是尊敬的。 “哈哈哈,看来陈大人这几日是沉迷在温柔乡中,没有关注朝中之事啊。” “郝大人就别取笑了。” 陈子墨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关注朝事,沉醉在花丛中。 “这安庆宗,陈大人或许不知何人,但他的父亲你一定知晓,便是平卢、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安大人。” 陈子咯噔一下,终于听到了这个敏感人物。 “陛下已经下旨,召安大人进京朝见,任其大公子安庆宗为太仆卿,任小儿子安庆绪为鸿胪卿。估计安大人等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吧。” “原来如此,多谢郝大人解惑了。” 告别郝雪松,回到自己的办公堂,陈子墨一直处于沉思状态。 这个让大唐衰败的人终于露出水面了。 此前陈子墨也在试图打听安禄山的情况,只是相隔甚远,知之有限。 此时的安禄山权力未达到顶峰,可已经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兼任平卢、范阳两镇节度使,手握十多万大军,又兼御史大夫,在武将中是与哥舒翰不遑多让的重臣。 在与契丹与奚人的对抗中,履立战功,被李隆基倚重。 早几个月前便听说安禄山要进京拜见陛下娘娘,只是后来因为边关与契丹与奚人发生战争,直到现在才进京。 现在听闻安禄山的消息,让陈子墨心中的弦也随之绷紧。 下衙后,陈子墨心情有些沉重的回了家。 晚饭时,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的陈子墨引起了三个媳妇的注意。 待到用过晚饭后,陈子墨一个人去了书房。 叩叩叩~ “进来。” “相公,妾身看你晚饭没怎么吃,所以吩咐厨房炖了碗汤。” 杨鸳鸳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哥舒柔和明月。 陈子墨:“怎么都来了,快进来吧,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女互相看了看,还是杨鸳鸳先发言。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们看你一回来表情就不对,也没怎么说话,晚饭也没怎么吃。你要是有心事就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帮你。” 哥舒柔:“世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你就说出来,要是碰到什么难事也不要紧,我可以让我爹帮忙的。”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看来是自己思考关于安史之乱的事情过于投入,让她们担心了。 “没事的,只是在想些事情,让你们担心了。放心吧,没什么事,走,咱们去下棋,为夫要大杀四方。” 重新露出笑容的陈子墨让三女放下心来,脸上忧愁尽去。 “诶等等,相公你汤先喝了再走。” 啪! “赢了!” 陈子墨落了黑子。 “啊!不算不算,我大意了,重来,重来!”哥舒柔连呼不妥。 陈子墨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状似随意道:“以后,咱们若是不住长安了,而是到很远的地方,你们会愿意么?” 哥舒柔一边清空棋盘,一边回道:“世兄去哪我就去哪,多远都行,正好可以出去玩。” 杨鸳鸳则稍微愣了下,品出一丝别的意味,笑着回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到哪,我们自然到哪,咱们可是一家子呢。” 明月连忙掉头:“嗯,我也是。” 陈子墨笑了,“来来,继续吧!” 当晚,陈子墨是睡在杨鸳鸳小院。 杨鸳鸳心思不像哥舒柔那样直白简单,已经发现了丈夫是真的有些事情瞒着她们。 借着夫妻夜话的功夫,问起了此事。 “相公,妾身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情,也不问,只想告诉相公你,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事情,便去做吧,天涯海角我们都陪着你。” 陈子墨搂过妇人,果然是心思聪慧的人儿。 他心里确实已经有些打算了。 第二天,陈子墨寻来白飘,书房议事。 “白先生,听说安禄山要进京了,对于此人,你怎么看?” 白飘想了下说道:“狼子野心!” “白先生为何如此说?” 白飘笑了笑,“公子这是要考验白某了。白某虽然未见过安禄山本人,不过从他的传闻就能推断出来。 安禄山军功起家,能征善战。我曾去过东北方,见识过那的边军战力之恐怖,恐怕算的上大唐第一战力。然而这样厉害的人物,却在长安时表现的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听闻私底下重金贿赂朝中重臣,只为能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试问若不是存了别的心思,又为何如此呢!” 陈子墨点点头,表示赞同。 安禄山作为和哥舒翰同档次的武将人物,每逢长安朝拜李隆基时,极尽卑微,表现的如同一条忠犬一般,祈怜讨好,甚至愿意当小十几岁的杨贵妃的义子。 或许有人说这是他表忠心、求存活的一种方式,可他每年都送重礼给朝中重臣,甚至李林甫也一直为他说好话。 此番种种表现来看,要么大忠,要么大奸。 而皇帝李隆基却选择了前者,认为安禄山是大忠之臣。 在有后世历史经验的陈子墨看来,年迈的李隆基足够昏庸了,盛世的局面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觉得自己为大唐雄主,沉迷于用所谓的“平衡的帝王之术”来治理国家,浑然忘记了边镇蕃将的武力已经开始逐渐超过中央皇权。 而在一些清醒的人,如白飘等看来,大唐陛下在玩火,在葬送大唐。 然而朝中多是奸臣,逆耳忠言无人说,李隆基也听不进去。 “白先生,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去做。” 白飘露出了微笑,终于有事可做了。 ……… 第二百章 安禄山进京 天宝十年十二月,安禄山携两子进京朝拜唐玄宗。 此次朝拜,安禄山的动静很大,因为他是带着八千人契丹和奚族战俘来的,作为战果进献玄宗。 实际上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八千人根本不是战俘,大多是契丹和奚族的百姓,被安禄山抓来献给玄宗,满足李隆基的骄奢之心。 李隆基在兴庆宫安排接见安禄山父子三人,有几位大臣作陪,而陈子墨就是其中一人。 陈子墨并不是李隆基请来的,而是他不请自来,假借其他事情来的,为了就是见一见影响大唐命运的人。 安禄山今年四十九岁了,形象的话就是一个字,胖! 非常胖! 以陈子墨的估计至少接近三百斤。 走动时需要将两个肩膀向上提起身子,才能动脚走路,走起来有些怪异和滑稽。 然而这样一个胖子,动作却非常灵活。 进了殿后,非常直接利索的就跪拜下来,以头跄地。 “儿子见过母后,母后娘娘万安;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安禄山先拜的不是李隆基,而是李隆基身边的杨贵妃。 为了获取李隆基的信任,他早早就拜杨玉环为母。 每一次朝拜时,都是先拜杨贵妃。 为此,玄宗还特地问过他原因,安禄山回答“胡人先母而后父。” 李隆基听后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笑着赞他赤诚孝顺。 李隆基:“安禄山,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 安禄山又磕头谢恩,极尽虔诚。 站在角落的陈子墨在细细打量安禄山,看到这一幕后,不得不赞叹这个该死的胖子好演技,表现的实在是无可挑剔。 若不是事先知道安禄山狼子野心,恐怕还真可能当他是个真诚的奴才。 不得不说,安禄山是个天生的好演员。 李隆基笑道:“安禄山,听闻你此次又在边关大胜了?” “回陛下,臣只是尽了本份,击败了意欲生事的契丹人和奚人。臣已经押送了八千名战俘,听候陛下处置。” “好好,朕甚喜,前阵子哥舒翰在陇右大捷,现在你也取得了胜利,你们二人不愧是朕的虎臣。” 听李隆基这么夸赞,站在大殿内的哥舒翰连忙躬了半身,表示对陛下的称赞谢恩。 安禄山连忙道:“陛下,臣不及凉国公的功劳,惭愧。哥舒将军击败吐蕃,功劳远在臣之上,臣还要向哥舒将军学习才是。” 哥舒翰瞥了安禄山一眼,未作声,两人其实有些不和。 自久以来,西北边将与东北边将素来就不和,这其实也是李隆基有意制造相互制衡的局面。 “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有你们就很放心。”李隆基看了眼后面,又道:“禄山,这后面两个年轻人便是你儿子嘛?” 安庆宗与安庆绪连忙又施礼,两人并不像父亲那般肥胖,而都是身高体壮。 特别是安庆绪弓马娴熟了得,是一员虎将。 “回陛下,正是犬子庆宗与庆绪二人,他们一直仰慕长安繁华,早就想来长安一看。因此臣带他们来就是想让他们定居长安,实现他们的愿望。” 对于安禄山主动将两个儿子送来长安为质以求自己心安的行为,李隆基还是很满意的。 其实此事在安禄山来长安时就汇报过了,李隆基还提前下旨了的。 “好,你两个儿子都不错,那便让他们在长安住下吧。朕已经颁布旨意,任安庆宗为太仆卿,安庆绪为鸿胪卿,住处朕也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不用操心。” 安禄山父子三人又连忙跪下谢恩。 “朕已经安排了晚宴给你接风洗尘,众位爱卿便一起吧。” 众臣:“遵旨!” 玄宗对安禄山不薄,让高力士特别准备了晚宴款待。 李林甫、杨国忠、哥舒翰、王鉷等人一起作陪,算是给足了安禄山荣耀。 席间,李隆基只是喝了几杯众臣的敬酒后便陪着杨玉环撤了,因为杨贵妃偶感不适。 陛下走后,安禄山彻底发挥了他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不断向殿内的大臣们敬酒。 轮到最末尾的陈子墨时,脸色通红的安禄山端着酒杯道:“这位小大人是?” “不敢,下官陈子墨。” “哎呀呀,原来你就是哥舒将军的乘龙快婿,人称大唐第一词人的陈大人啊,真是失敬了。来来,敬小陈大人一杯。” 陈子墨也只好喝了一杯。 安禄山端着肥胖的身子,笑道:“哥舒兄,还没恭喜你陇右大捷,进封国公,现在又有这样好的女婿,真是可喜可贺。来,我敬哥舒老哥你一杯。” “不敢。”哥舒翰并没有持杯回应。 安禄山眼珠转了下后,哈哈大笑几声缓解尴尬,似乎一点都不生气,不在意不给他面子的哥舒翰。 接着又频频向李林甫敬酒。 一直以来,李林甫收了安禄山不少贿赂,因此关系颇好,回应热情。 这一切都被杨国忠暗暗记在心中,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杨国忠已经将安禄山记在了仇敌小本本上。 宴会结束之后,陈子墨陪着丈人哥舒翰出宫。 “子墨,安禄山此人不是善茬,你不要太接近他。别看他整日笑呵呵,私底下却是个阴狠的主,还是离远一点好。” “小婿明白,多谢岳父嘱咐。岳父大人,其实小侄已经看出来了,安禄山带着八千战俘和两个儿子进京,似乎别有所图。” 哥舒翰赞许的看了眼陈子墨,说道:“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河东节度使罢了。” “岳父大人是说,他想把河东节度使的权力也把在手中?” “不错,他与我素来是竞争姿态,见我已经将陇右和河西抓在手中,那河东他也不会放过。 子墨,明日我便要回军营了,你好好照顾好小柔吧。” 哥舒翰要离开长安回陇右了,这对陈子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有些好处。 另一边,安禄山已经在宴会结束后,主动与李林甫沟通上了。 正如哥舒翰猜测的那样,安禄山此行的另一个目地就是为了河东节度使的兵权。 理由是三镇合力能够更加有效打击契丹和奚族,防范边关。 为此,安禄山准备了大量的财物打算送给李林甫,为的就是让李林甫能够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在李林甫看来,安禄山野心是有了,却绝对不会有不忠于朝廷的心思,因此看在众多财物的份上,打算帮忙说项一二。 ……… 第二百零一章 不能留了 民间生子第三日,给孩子洗澡的风俗被称为“洗三朝礼”。 过段时间便是安禄山五十岁的生辰,杨玉环向李隆基提议给安禄山来个“洗三朝礼”。 李隆基觉得甚为有趣,当场便同意。 肥胖的安禄山入京后的第二天又被召入宫中,在御花园拜见。 “禄儿见过母亲娘娘,见过父亲陛下!” 安禄山见了陛下和贵妃便拜倒,肥胖的身躯啪在地上,形成一坨。 杨贵妃掩嘴轻笑:“起来吧,禄儿。过阵子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这个作义母的总得为你庆祝一番。来呀,上襁褓。” 就见几名宫女拿出锦绣,将肥胖的安禄山裹了进去,做成巨大的襁褓。 安禄山任由施为,肥胖的脸上笑出了褶子。 紧接着巨大的襁褓被数十人抬上了彩车,来回摇晃,嬉戏玩耍。 “哈哈哈…” 杨贵妃笑弯了腰。 “呵呵呵…” 李隆基跟着直乐。 “嘿嘿嘿…” 安禄山讨好欢笑。 一出闹剧,满足了帝王戏弄臣子取乐的的心思,满足了杨玉环无儿女一时的乐趣,更满足了安禄山取乐陛下贵妃的心意。 或许这就是安禄山的能力,每次来皇宫拜见,都能讨的陛下和娘娘开心。 嬉戏半个时辰,闹也闹够了,笑也笑够了。 不多时,内侍禀报,李相爷来了。 李林甫来的时机非常好,正是在李隆基高兴的时候入宫。 “老臣见过陛下、娘娘。” 相比之前,李隆基的老态更显。 “李相来了,来,给看个座。”李隆基命道。 口中谢恩后,李林甫便入座了。 “李相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李林甫:“陛下,老臣确实有事禀告。老臣想请求辞去安西大都护、朔方节度使、单于副大都护之职。” 此时的李林甫不仅贵为右相,还兼领着安西大都护、朔方节度使、单于副大都护三大边关重职。 李隆基很疑惑:“李相,这是为何?” 大多臣子是巴不得多任些职位的,主动去职的少。 “老臣年纪大了,况且文臣为将,怯于战阵,对战事如纸上谈兵,不利于边关战事。” 李隆基一听,确实在理,让文官领军权,确实不太妥当。 “那依你之见呢?” “老臣觉得,用文臣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骁勇善战,而寒族在朝中没有党援。朝中任文臣者,皆去其兼任的武将权,交给真正有能力的将领。” 李隆基点点头,表示赞同。 李林甫接着道:“陛下,臣举荐安思顺接任塑方节度使。安思顺此前权知(代管)节度使,对塑方情况了如指掌,正是不二人选。” 玄宗想了下,最终点头道:“可!” 见圣上同意,李林甫放下心来。 他辞去武职当然不是因为刚才说的原因,而是鉴于开元年间有张嘉贞、王晙、张说等文臣以边将入相的先例,想杜绝出将入相的根源,以此来更加巩固自己的相权。 同时,还有另一层目的。 河东节度使目前是由韩休琳邀领,韩休琳也是文臣。 李林甫卸任塑方节度使,那韩休琳也要跟着卸任,如此一来,河东节度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果然,李隆基也想到了一点。 “如此一来,河东节度使也得空出来,李相觉得谁合适呢?” 李林甫作沉吟思考状,似乎是突然瞧见一旁的安胖子,于是有了主意。 “陛下,老臣觉得,安将军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 安禄山连忙又跪下,“陛下,臣已领两镇节度使之职,怕是再领就有些不妥了吧。” 玄宗还未回答时,李林甫又进言道:“陛下,河东与平卢、范阳若是连成一线,统一指挥,那东北固若金汤。况且以安将军的能力,足以胜任。” “相爷,谬赞了。”安禄山羞赧笑道。 李隆基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安禄山,想了下,觉得他忠心可嘉,办事能力也不错,还是值得信任的,让他一力兼着也是可以。 况且现在西北哥舒翰一人独大,让安禄山去制衡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同意道:“禄山,河东你就兼着吧,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安禄山再次匍匐叩头,“多谢陛下信任,臣一定鞠躬尽瘁,为陛下戍守边疆万死不辞!” 自此,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尽归安禄山之手。 加上河东五万五的兵力,安禄山手握二十万大军,而且多是骑兵,成大唐第一战力。 在安禄山和李林甫都入宫不久后,杨国忠得到消息,也急忙赶到了宫中。 对于杨国忠来说,时刻得提防着李林甫,说不好就在自己不留意的时候被李林甫算计了。 到了御花园,就看见安禄山竟然与贵妃娘娘在园中跳舞,李隆基和李林甫则坐着观赏。 杨贵妃绝美的身姿旋转着,如漂亮的蝴蝶飞舞。 令人惊叹的是,那肥胖如猪的安禄山竟然能够动作利索的伴舞,丝毫不见动作迟缓。 好一个灵活的胖子! 杨国忠已经将安禄山此人划为了自己的敌人,不仅是因为安禄山与李林甫走的近,更因为这个胖子在取悦陛下和娘娘的功力上十分厉害。 众所周知,杨国忠就是借着国舅的身份,不断取悦李隆基和杨贵妃才走到现在的地位的,他自然不希望有其他人来和他竞争。 于是乎,杨国忠更加卖力殷勤的伺候起李隆基,频频为陛下斟酒。 出了宫门后,安禄山与李林甫并行,却始终落后半步。 “刚才多谢相爷美言,极力推荐下官,以后旦有差遣,尽管吩咐。” 咳咳~ 李林甫咳了两下,道:“安将军不用客气,本相只是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河东节度使由你兼任便是本相应该做的,好好报效朝廷吧。” 安禄山语气恭敬,“是,下官一定会报效陛下恩德,扞卫大唐安全。相爷还是要保重身体要紧,下官送相爷回府。” 待陛下下发明旨后,陈子墨才知道,安禄山终于将整个东北三镇的兵力都抓在手中了,为他以后叛乱提供了最有力的武力基础。 “不能留了!” 陈子墨告诉自己,安禄山不能留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打算除去安禄山此人,不管会有什么蝴蝶效应,此贼必须要杀。 不过动这样一位重臣,得备好万全之策,不能留下把柄。 ……… 第二百零二章 刺杀事件 连续几天的时间,陈子墨秘密接见了叶小天,同时总是与白飘在书房中商量大事。 “他们会在大后天从明德门出长安,转向东北方。人数五十,马车三驾,其他都是骑马的。按照以往的习惯,安禄山坐的是中间那架马车…” 这些信息是白飘这段时间用各种途径收集来的,是有关于安禄山返回范阳的路线等相关信息。 陈子墨最终还是决定要杀了安禄山,不为大唐江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定,为了亲朋好友不受战乱之苦。 作为幕僚的白飘并没有拒绝陈子墨这样一个疯狂的举动,既然主公要这样做,那便做吧。 安禄山要离开长安了,就在大后天。 于路上设伏刺杀难度其实很大,安禄山是带着一众亲兵来的,有五十亲兵护卫安全。 但是,已经没得选了,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机会,再往后兴许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子墨看着地图作思考。 从长安城出发往东北方向的道路总共有六条,而适合马车行走的宽道只有两条,这是白飘亲自考察过的。 “白先生,你觉得安禄山到时候会走哪条路?” “依我看,这条官道的可能性最大,他们来长安走的也是这条路。” 陈子墨顺着白飘的指点查看地图,寻找最合适的伏击点。 “这样,这两条路都各设置一个伏击点,就不用管他走哪条路了。” 白飘迟疑道:“两个点伏击怕是很难,咱们的人手只够一个伏击点的。” 要想在五十名能征善战的亲卫中杀死安禄山非常难,需要大量的人手。 叶小天那秘密发展的可以信赖的核心人选也只有几十人,因此白飘觉得人手不够。 “不,为了安全考虑,我并没有打算让太多人参与这次行动,十人足以。” “十人?” “没错,我有秘密武器。” “公子说的是陇右用的那个?” 陈子墨并不打算让人去刺杀,那样成功率不高不说,还可能引发很多后遗症,参与者很可能命丧黄泉。 他还是打算用黑火药,布置“地雷阵”。 这几天,他已经秘密赶制出了一起黑火药,到时候只要埋好火药,看准时机点燃引线,一切就可大功告成。 十一月二十九日。 入长安十四天的安禄山终于打算回东北了。 两个儿子,大儿子安庆宗被就留在了长安,小儿子安庆绪因为弓马娴熟被要求回边关建功立业。 正如得知的那样,安禄山有五十名骑兵亲卫护卫安全。 上午时分,安禄山在陈子墨的亲眼见证下,登上了中间的马车,踏上了返回东北的路程。 返回走的路就是来长安时的那条官道。 而就在这条路离长安二十里的地方,会经过一处较为狭长的路段,这里就是陈子墨安排的伏击地点。 在那片区域,地下埋藏了几百斤特制黑火药。 只要安禄山的马车一进入这片区域,伏击的人就会点燃引线,将这附近的人炸飞。 安禄山坐在马车内,正盘算着此行的收获。 倒不是他非得坐马车,而是他现在太重了,普通的马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这一次来长安,可谓收获满满,河东节度使的权力已经拿到手,下一步便是争取将人事任权也讨来。 有了手头的三镇兵马,安禄山底气更足了,可以开始准备有所图谋了。 队伍缓缓来到了包围圈外,叶小天亲自伏击在此处。 “来了,来了,禁声”叶小天远远看见车队已经进入了地雷圈。 “准备,点火。” 长安的引线被点燃,火光快速的沿着引线飞向了马车。 “什么东西?”亲卫已经发现了火光。 亲卫们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响声。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 真正的人仰马翻。 马车被掀翻,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我滴个乖乖,公子这是给的什么东西,这威力也太吓人了。” 叶小天和埋伏的人也被这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吓了一跳,愣的不行。 砂石乱飞,尘烟乱起,响了片刻后,爆炸声总算停了。 地面变得坑坑洼洼,残身断臂,哀嚎不断,场面十分血腥,惨不忍睹,五十名亲卫没有一个能站着的。 埋伏的叶小天五人蒙着苗出现了,迅速的寻找确认安禄山是否已经死了。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根本就没有安禄山的身影。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难道是炸碎了,不可能啊!” “天哥,先撤吧,这么大的动静,估计一会官府的人就到了。” 没办法,叶小天等人只能回去将情况如实禀告。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很快便有官府的人出现。 安禄山确实不在马车上,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为了安全着想,他其实偷偷下车了,和两名亲卫远远的跟在后面。 当他被连环的巨响震惊后,看到了车队的惨状,急忙大骇的往长安逃去。 很快,李隆基知道了安禄山被刺杀的消息,非常震怒,派遣京兆府全力追查凶手,查明真相。 而安禄山已经在哭诉过后,躲到了皇宫之中。 陈子墨听说刺杀失败后,暗道可惜,这么厉害的黑火药都没炸死安禄山,能说是安禄山侥幸还是老天在帮他。 京兆府出动后,没有查出丝毫线索,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没能弄清楚,更何况抓住凶手。 李隆基很气,竟然有人在长安城二十里外刺杀朝中重臣,更气的是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此时,李隆基就想到了断案小能手的陈子墨。 “速传陈子墨进宫。” 陈子墨又被李隆基请来了,这次也是让他查案。 “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道陛下有何吩咐的。”陈子墨装出一副不知道情况的模样。 “陈爱卿,朕叫你来,是让你查一查刺杀安禄山案子的凶手的,你素来聪明,查案有方,此事就靠你了。” “遵旨!” 于是,陈子墨接到了一份自己查自己的旨意。 结果自然是永远不可能揭开真相。 查案几天后,陈子墨给予的答案是某种物体引发的爆炸,至于是什么不好说,同样查不到线索。 ……… 第二百零三章 陈府有喜 一次精心的刺杀布局,出其不意,甚至动用了黑火药,却没能杀了安禄山。 这让陈子墨有些气馁,看来还是小看了天下世人,有心算无心竟然还失败了。 这一次算是打草惊蛇了,想要再动手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李隆基令他查这个案子,却不用太多担心,自己没有留下什么首尾,直接报个无果即可。 而安禄山已经躲了起来,一直在琢磨是谁要他的命。 安禄山其实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心里时刻都防着别人一手。 “是谁要我的命?杨国忠、李林甫还是陛下?还是说哥舒翰?又或者其他人?” 一时之间也想不通。 到了十二月初,陈子墨给陛下回旨。 “恕臣无能,刺杀案未能查出凶手的痕迹。臣观察过死者的伤痕,像是被雷击的,所以怀疑会不会是天灾巧合。” 一旁的杨国忠适时添了句,“莫不是安将军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情,所以雷神要惩罚他?” 古人大多迷信,李隆基也不例外。 连素来聪慧的陈子墨也不能查出线索,难道真的是雷击不成。 于是将目光看向了安禄山,似乎在询问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情。 察言观色的安禄山连忙跪下诉苦,说自己本份的很,最多也就杀些犯边的敌人,若是这也要算天谴的话,那就愿死。 李隆基一听,那必然不算,于是也不纠结。 于是这事最终就不了了之。 在某一个夜晚,担心再次暴露行踪遭到刺杀的安禄山竟然偷偷的带着安庆绪走了,留下安庆宗在长安。 陈子墨得知后,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到了年底,日子重新归于平淡。 新任的太仆卿安庆宗似乎想找到一丝存在感,可面对一个在太仆寺混了大半辈子的少卿和一个浑不在意的陈子墨,并没有讨到太多好处。 平静的生活总是偶有惊喜,陈府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喜事。 这几日,大夫人杨鸳鸳总觉得疲倦,所以请大夫来瞧瞧,看看是不是病了。 会安堂的老大夫抚着胡须替杨鸳鸳诊脉后,笑着恭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的身体并无病症,而是喜脉。” “那就好,没病就好。”杨鸳鸳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喜脉?” “夫人,不会错,确实是喜脉。” 一旁的明月惊喜道:“小姐,喜脉,喜脉!小姐你有身孕了!” 杨鸳鸳从愣神中醒来,一脸狂喜,“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我终于怀孕了。” 夫人有喜了! 夫人有喜了! 这一惊人的好消息在府内传遍。 三位夫人,在陈子墨殷勤卖力的耕耘下,终于有片土壤开花结果。 对于陈家人来说,这委实是惊人的好消息,府里就要有小主子了。 对杨鸳鸳来说,这是个足以让她大哭一场的事情。 一直以来,为了开枝散叶这件事情,杨鸳鸳可谓了费尽心思,作出了很多努力,已经就快到了要魔怔的地步。 求神拜佛,问诊求医,中药调养,各种都有试过,连带着让陈子墨都有些苦不堪言。 被逼着喝中药,每一夜身体被掏空,耳边不烦其扰的唠叨。 现在好了,终于如愿了。 被诊断出怀孕有月余后,杨鸳鸳抱着丈夫哭了小半个时辰才罢休。 对陈子墨来说,这是件大事,他要在这个时代当爹了。 一直以来,他的内心都稍微有些不安定,总觉得自己与这个朝代有些距离。当听到他要当爹了,心定了! 从现在开始,杨鸳鸳成了全府上下最尊贵的人,所有人围着她转,祖宗般伺候着。 明月非常替小姐高兴,长久的夙愿终于达成了。 哥舒柔也很高兴,带着一小丝羡慕,心中并无妒忌,反而有些好奇,她的性子如此。 陈子墨也很高兴,大赏,一高兴就发钱,陈府上下都得了赏钱。 很快,杨玄璬和杨夫人听说了女儿有喜的消息,立刻就到了陈家。 杨夫人在里屋给女儿指点迷津,交待保胎生娃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而老岳父则开始对女婿耳提面命。 看着坐在一侧的女婿,杨玄璬感觉有些玄妙。 犹记得这小子第一次去杨家时,自己还不同意将女儿嫁给他,觉得他没官身,谁知才一年多时间,这小子竟然爬到了比自己还高的位置,论官阶还得称他一声陈大人。 杨玄璬放下手中珍贵的琉璃茶盏,暗道又是件好珍品,说道:“贤婿啊。” “泰山请说。” “你和小女终于有了孩子,以后行事要更加稳重些了。” “泰山说的是。” 话题有些干,不过既然是老丈人第一次拉下脸来主动找话题,就得配合着。 消息传到宫中,杨玉环派来御医给堂妹诊断了下,送来各种补品,以示关怀。 晚上,陈子墨陪着杨鸳鸳。 杨鸳鸳情绪还没完全从兴奋中平缓过来,肚子有孕对她来说太喜悦了。 陈子墨搂过妇人的,轻轻靠近肚子,贴耳倾听。 “噗呲…”杨鸳鸳轻笑道:“相公,这才一个多月呢,哪里能听到动静。” “哦,对对,瞧我忘了。” “人家常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妾身才刚怀孕,相公反倒先傻了。” “好啊,你竟然敢笑为夫傻,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哎呀,相公小心肚子,呵呵…哈哈…” 笑闹了一小会后,杨鸳鸳重新枕着相公的肩膀,夫妻二人享受着安静的时光。 “相公,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男孩都一样,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希望是女孩,女孩乖巧些。” 杨鸳鸳奇道:“相公,我以为你会说男孩呢,妾身倒是希望是男孩,这样咱们陈家就能传递香火了。” 陈子墨笑道:“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咱们的心肝宝贝。” “相公,你给取个名字吧。” “不用这么早吧,这才一个多月。” “哎呀,先想好嘛,想两个名字,一男一女。” “那让我先想想哈。” 陈子墨苦思冥想了会后才道:“男的就见陈一迅,女的就见陈慧玲好了。” “嗯…相公取的什么名字嘛,不好不好,再想别的。” “不好嘛,我倒觉得挺不错的,多有纪念意义。” “不好,不好!” “那就叫…” 夫妻二人来回商量讨论中。 ……… 第二百零四章 韦会案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几日陈子墨算是倍高兴。 搭着马车,回家经过某一街道时,被几声凄惨的喊声吸引,前头也堵住了。 “老阎,去看看怎么回事。” 阎五去了,一小会后才回来。 “老爷,前头是韦会府上。” 自从杨鸳鸳怀孕后,陈子墨就自动升级成老爷了,府里人都开始称呼他为老爷。 “韦府?怎么了?” 韦会,陈子墨是知道的,这人是安定公主的儿子,就住在陈家不算远的地方,虽然不太熟也算认识,前阵子还来喝过几杯喜酒,喊过几句兄弟。 “韦会死了,听说是前两天因事被抓进县衙大牢,刚刚长安县衙送来了尸体,说是自缢而亡。这会他府上的人正在哭呢,因此堵住了路。” 陈子墨很惊讶,“死了?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抓进县衙大牢么?” “暂时还不清楚。” “停车吧,我下去看看。” 终归算是认识的邻居,况且陈子墨也觉得这件事情透着怪异。 以自己了解来看,韦会这人除了嘴碎些外,也还算本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抓,而后畏罪自杀呢? 怎么说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即便犯了错,也用不着自杀,完全可以让安定公主去求情的。 这事不太合理,所以,陈子墨打算看看。 靠近人群后,就在韦府的人趴在地上痛哭哀嚎,韦会的尸体盖着白布就放在了地上,而长安县衙的差役已经走了。 恰此时,一阵风吹过,将遮盖的白布吹起,露出了韦会僵硬惨白的上半身。 韦家人连忙又替他盖上。 嗯? 不对劲! 陈子墨挤开人群,走上前去,靠近尸体。 韦府的人认识陈子墨,叫了声陈大人。 “抱歉,我来看看韦兄弟。” 陈子墨掀开白布,仔细看了下韦会脖子上的勒痕,果然有些问题。 韦会不是自缢而亡的,而是被人勒死的。 虽然确实是绳子勒痕伤口,但是,韦会脖子上的勒痕是接近平行的,而正常上吊的人,勒痕应该是垂立些的。 所以推断,韦会应该是被人从后面勒死,而不是上吊自杀的。 陈子墨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家属。 “嫂夫人,韦兄弟不是自杀的,是被人勒死的。” 趴在地上哭泣的韦会妻子听后愣了下,“陈大人,你说我夫君是被人勒死的?” “从勒痕上来看,确实是。” “啊,苍天啊,是谁竟然敢谋害夫君你,啊…”韦氏又哭了起来。 “嫂夫人,节哀,我想应该尽快派人通知公主殿下,也好查明真凶,让韦兄弟瞑目。” 陈子墨提醒完后,告别离开了。 韦府的人则匆匆派人去通知安定公主了。 回到家不过两个时辰,就有宫中内侍传旨,让陈子墨赶快去宫中觐见。 陈子墨只好跟随内侍赶往宫中,到了宫殿,就见一妇人正在李隆基下方哭泣。 陈子墨仔细瞧了眼,认识,是安定公主,于是大概猜出什么事情。 “臣参见陛…” “起来起来,免了。”李隆基脸色不好的催促道:“陈县男,朕问你,是你说的韦会是被人勒死的?” “回陛下,确实是臣说的,臣只是根据伤痕来判定的。” “你断案的能力朕素来是信任的,既然是你发现的,那韦会之案就交给你来办。” “臣遵旨,那臣想先了解下案情。” “安定在这,你去问她和韦府的人吧,就先这样吧,你们都先退下吧。” 李隆基被安定公主的哭诉弄的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说完就摆驾走了。 等陛下走了,一旁抹泪的安定公主才道:“陈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儿申冤,查出凶手。” “公主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能否先告诉臣事情的详细经过。”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如出宫后问问我那儿媳一家吧。” 等出了宫,陈子墨找到韦府的人,详细了解事情的因由。 原来韦会在两天前被长安县衙抓了,原因是韦会在大庭广众下妄议朝政,诋毁陛下,于是被长安县衙抓了大牢。 结果两天后,长安县尉贾季邻派县衙差役将人送来,说是在狱中自杀了。 于是后面就有了陈子墨看到的那一幕。 诋毁陛下? 因言获罪,这就有些不好说了,被抓也无可厚非,可罪不至死,韦会根本没有必要自杀。 所以杀他的,应该就和县衙大牢的人有关,很大可能就是狱卒。 不用先想其他,直奔长安县衙。 长安县尉贾季邻接待的他,听说陈大人是奉旨来查韦会之案的,大为吃惊。 “陈大人,韦会自缢牢中,狱卒有失职之罪,县令大人已经惩罚他们了,这案子还需要进一步核查么?” “贾大人,谁说的韦会是自缢的,告诉你,韦会是被人勒死的,本官要查的就是这个事情。” “什么?被人勒死的?不会吧。” “哼哼,问问就知道了,带本官去大牢。” 县衙大牢,又脏又臭,陈子墨用手帕捂着鼻子进了大牢。 “大人,所有的狱卒都在这了。” “好!”陈子墨摆摆手,让贾季邻靠边站。 “韦会死是谁最先发现的?” 牢头:“回大人,是卑职最先发现的,小的清晨例行巡牢,结果就发现那韦公子一动不动,一看便发现已经死了。” 陈子墨接着问:“前一天晚上谁当值?” 牢头:“王铁柱和栓子。” “人呢?” 栓子站了出来,“大人,小的在这,至于铁柱今天都没来,说是有急事。” 陈子墨连忙令到:“去将王铁住叫来。” 贾季邻连忙去了,同时,陈子墨进一步了解前后情况。 半个时辰后,贾季邻回来了,未找到王铁住,家中已经搬空,下落不明。 结合刚才掌握的线索和现有的情况,可以断定,凶手就是王铁住。 是王铁住在值夜时,趁栓子打瞌睡的时候,用布将韦会勒死,然后制造了自缢的假象。 查到这,案子就查清了一半,韦会死于王铁住之手。 “贾大人,速速通知京兆府、万年县长安县,通缉王铁住。” 陈子墨琢磨着,这案子似乎背后还藏着什么事情,只有先找到王铁住才能进一步查清。 然而,一天后仍没有找到王铁住,仿佛人间蒸发。 案子查到一半,僵住了。 ……… 第二百零五章 案中有案 “陛下,现已查明,韦会确实死于他杀,狱卒王铁住在逃,下落不明,目前正在通缉之中。” 陈子墨将自己查到的情况向李隆基汇报。 安定公主听后,又是一场大哭。 李隆基皱眉,“让京兆府抓紧抓到王铁住!” “是!” 陈子墨心里很清楚,一天多时间都没能抓住一个小小的狱卒,要么是有同党安排潜逃,要不就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从经验上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此前已经打听过了,韦会与王铁住并不认识,两人之间层次差的多,也没有什么仇怨。 所以王铁住杀韦会的动机就是此案的关键。 仇杀?没有证据表明。 情杀?也不太可能。 也许这背后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王铁住是受人指使勒死韦会,之后被人灭了口,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因此到了现在都下落不明。 陈子墨觉得自己这个推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之前也问过了,韦会是因为私底下议论朝事、诋毁圣上才被县衙抓的,而抓人的就县尉贾季邻。 这些,贾季邻是亲口承认了的,说是接到匿名举报,因此才拘捕了韦会,本想着关押两天后在放出去,谁知竟然死了。 陈子墨心里其实对贾季邻也有些怀疑,然而并没有证据。 动机也私底下查过,韦会和贾季邻并没有什么交集,公报私仇的可能性也不大。 一直找不到王铁住,这案子基本就只能挂着了。 陈子墨拢着袖子出了宫,也就不去太仆寺了,还是回家陪媳妇去舒坦。 进了大院,刚好就见张继良后脚跟了进来。 “我说二爷,不待家里给孩子换尿布,怎么有空过来。” 张二爷瘦了些,或许是因为照顾两个媳妇带娃累瘦了的,他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儿一女。 张二爷提留着些东西,笑道:“这是我媳妇让我提来的,她当初养胎就用的这味中药,效果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让兄弟我给你先传授些育儿经验?” “多谢好意,用不着。” 陈子墨已经花重金请了长安城有名的稳婆长住陈府,府里也有一堆生过娃的妇人,还真不缺这点经验,二爷明显就是来得瑟的。 “诶,别走,那咱们再商量下娃娃亲的事情。” 陈子墨看了眼二爷那张厚脸,“呸,想的美。” 他知道张二爷有一男一女,不管陈府生男还是生女,都适合结亲。 不过,陈子墨才不能顺了他的意思,谁知道二爷那儿女长大了是像爹还是像娘,像爹就毁了,绝对不能同意。 以貌取人不可取,但正义得站一站。 隔日便是韦会奠礼,作为邻居的陈子墨前往吊唁。 给亡人上香拜了拜,宽慰家属几句,陈子墨就退出了大堂。 家属妇孺哭泣,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伤的氛围,委实让心里不太舒服。 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亡人便是死不瞑目了。 “唉!” 叹了口气,瞥见角落停着辆马车,淡蓝色车围子底部似乎有抹红,靠近一看,似乎是血迹。 车夫见了客人的举动,连忙过来候着。 “这血迹是怎么回事?”陈子墨指了下血迹问车夫。 车夫一看,惊讶道:“诶,这怎么回事?” 随后猛然想起。 “怕是前几天被那人染上的吧?” “嗯?具体说说。” 车夫老实道:“就是我家公子爷还未被抓进县衙的前一天,我们碰见了王大人府上的下人正在殴打一人,那人被打的真的是鲜血淋淋,惨的很。可能就是那人逃跑的时候撞了下马车沾上的血迹吧,为此我们爷还斥责了一番呢。” “哪个王大人?”陈子墨问道。 “好像是王焊王大人府上的。” “之后呢,还有其他别的情况嘛?” “没有,就我们爷说了几句就走了。” “嗯,你退下吧。” 陈子墨知道王焊是谁,王鉷的弟弟,户部郎中。 他府上的下人当街殴打他人,确实有些蛮横无忌了。 不过,事情就发生在韦会被抓的前一天,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陈子墨离开了韦府,回府后让人去查查。 要说消息灵通,还得是叶小天的顺风帮,隔天就将查到的信息放在了陈子墨案前。 据查,当日王焊府上的家奴确实当街追打一人,那人是个算命的江湖人,名任海川。 据说此人擅长测命,可以根据生辰年、月、日推演寿夭贵贱。 此前被王焊招至府中,可不知为何竟然在当夜逃跑,第二天便被搜捕到,当街追着打。于是就有了此前韦会碰到的那一幕。 目前,任海川已经死了,被王焊府上的人乱棍打死。 看完消息,陈子墨静静的思考。 一个江湖算命的,为何要逃跑,王焊要他的命。 而韦会只是恰好撞见后就出事了,这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联系? 凭借王焊的地位,和贾季邻的关系,完全有能力让贾季邻找借口将韦会锁入大牢,之后再灭口。 这样一想,似乎能够联系起来了。 任海川会不会是知道了王焊的什么秘密,然后逃跑,结果碰到了韦会,秘密被传给韦会,然后王焊担心秘密被公之于众,于是乎将韦会一起灭口了。 这算是一种猜测假想,能够将整条脉络联系在一起的猜测。 在没有发现其他线索的情况下,不妨按着这个猜想查下去。 说做就做,陈子墨再次来到了韦会府上。 找到那个车夫,再一次详细问了一遍当时韦会碰到王府家丁暴打任海川的经过,特别是当时任海川有没有和韦会有过什么接触,给过什么东西或者说过话。 车夫回忆了下,摇摇头,表示当时没有太在意,那被打的人似乎嘴里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然后就听韦爷骂了两句“胡言乱语”什么的就走了。 陈子墨眼神眯了起来。 胡言乱语? 也就是说当时任海川真的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如果能够知道当时说了什么,或许这个案子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陈子墨问向韦会的妻子,“嫂夫人,那天韦兄弟是否有和你说过什么或者反常的举动?” “夫君那天没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念叨过几句,说是白天很晦气,没王法什么之类的。” 陈子墨将韦会当天的行踪了解清楚,挨个试着查访。 当日,韦会去过平康坊,曾与几个好友喝了几杯,所以陈子墨又再次来到平康坊。 将之前韦会相约的好友和当日的姑娘都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回忆当日韦会的一言一行,一番问询下来,果然发现了线索。 ……… 第二百零六章 谋逆大案 平康坊一行,有些收获。 据当日陪着的歌女回忆,韦会酒醉后确实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奇怪话。 什么大逆不道,贼子胆大之类的,不知所云。 得到这些信息,算是进一步完整自己的猜想更加靠近事实了,这事情看来和王焊有关。 不过要查王焊可不容易,毕竟对方的身份不简单。 凭借其父的荫德和其兄的庇护,王焊一路官至户部郎中,也算是朝中重臣,要查他很难越过王鉷这一关。 况且明着查就是打草惊蛇,查不到什么,所以陈子墨打算暗着来,让叶小天派人暗中查探。 时间过的很快,又到了年底,春节到来。 这是陈子墨在大唐过的第二个春节。 相比去年,今年的陈家成员更多,如今有三房夫人了。 因着大夫人怀孕了,今年过年的赏钱又加了,连着梨花村三百户百姓都得了年礼。 梨花村的百姓又是感叹,不仅不给东家交东西不说,反而东家还有东西给他们,上哪说理去。 大年三十,一家子高高兴兴吃了顿年夜饭,团圆美满。 大年初一去两位岳父家拜年,中午杨府,晚上哥舒府,轮轴转。 晚上在哥舒府陪着大舅子哥舒曜喝了几杯,目前关系算是得以缓和。 正月初二开始走亲戚,杨家的,哥舒家的,亲朋好友。 抽出一天时间与杜甫小聚了下。 杜甫目前仍然在集贤院,没有获得官职。陈子墨本来打算帮忙说项一二的,结果杜甫提前制止了。 过了初五,李隆基和杨贵妃又搬到华清宫去了。 到了初七,年味淡了些,陈子墨重新回归太仆寺点卯的日子。 不过这段时间,对于王焊的调查却丝毫未停。 随着收集到越来越多关于王焊的言行等信息,陈子墨对于此人有了更多了解。 与其兄王鉷不同,王焊的行事更加狠辣张狂,但因其地位低些,又有庇护,行事隐蔽所以没太显露。 查看他最近的人际交往,发现和一个名叫邢(xing)縡(zài)的关系密切,两人走动非常频繁。 邢縡此人也是户部的,一个管理户籍的从五品上的官员。 王鉷有自己的小团体势力,而王焊和邢縡都是其中的一员。 陈子墨敲了下桌子,决定让人将邢縡一起监视起来。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信息被送到了陈子墨的案前,不过虽然有不少关于王焊和邢縡做的一些过分的事情,但与韦会之死的案子没太大关系。 而手头收集到了他们违法事情还没达到可以动他们的地步。 于是乎,陈子墨怀疑自己是否想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隆基和安定公主们似乎都淡忘了这件事情,陈子墨也就没太在意,让人放松监视,仍然保持关注即可。 时间到是天宝十一载四月。 杨鸳鸳都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显怀了,作为丈夫的陈子墨痛并快乐着。 因为她的孕期反应比较大,基本吃什么都吐,所以陈子墨不得不全心全意的照顾着。 这段时间,陈子墨在谋划另一件事情,随着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必须得为出生的孩子和一家子找一个能够避开战乱的地方。 “老爷,这是小天让人送来的。”阎五递上情报。 陈子墨接过展开一瞧,直接皱眉。 这些仍然是关于王焊和邢縡的情报,最近他们的走动异常密切,而且邢縡的人际交往十分古怪。 根据情报显示,邢縡最近见的人中,有好几个秘密见的,而这几个人的身份有些敏感,都是武将,而且隶属于禁军中的龙武军。 一个户部文官,偷偷会见禁军武将,这其中要是没什么猫腻,任谁都不信。 陈子墨沉声道:“给小天传话,让他加派人手密切监视王焊和邢縡,最好将他们近期见的人,谈了什么事情都摸清楚。对了,顺便留意下王鉷。就这样吧,让他们注意安全。” “是,老爷。” 陈子墨有种隐隐不好的预感。 隔日,匆匆前去杨国忠府上拜访,结果杨国忠不在,说是华清宫去了。 于是转道哥舒府,找大舅子哥舒曜。 哥舒曜目前在左武卫任职,左武卫和龙武卫都是禁军,他的交际很广,多是武将,或许可以借助他的人脉了解到龙武卫那边的一些情况。 事实正如所料,大舅子哥舒曜经过陈子墨一番劝说后,勉强答应偷偷去龙武卫打听下。 四月八日,哥舒曜回话,说最近龙武卫是有些古怪,几位将领的举止似乎还真有些不寻常,交流变多了。 陈子墨将了解到的邢縡可能密会过的将领名单拿出来一核对,真就有几人重叠。 “能不能想办法将他们其中一个钓出来,我有话想问。” 哥舒曜蛮不情愿似的点点头,“行吧,我试试。” 当晚,哥舒曜就成功诓出一位龙武卫将领,在陈子墨安排下将他灌醉。 之后反复询问诱导,终于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四月十一这天将有大乱,有人要火烧长安,趁机杀了李林甫、陈希烈和杨国忠,趁机夺权。 这可以说是谋反大罪,陈子墨和哥舒曜得知此消息后,大吃一惊。 陈子墨很清楚,这事和王焊邢縡有关。 让哥舒翰先将此人控制住,陈子墨大清早在城门开的时候直奔华清宫。 这不是陈子墨第一次来华清宫了,之前倒是来过一次,不过不是泡澡,而是汇报。 这会天才刚亮,李隆基和杨玉环都还在美梦之中。 守护陛下安排的禁军见陈大人有紧急事情求见,不好直接打扰陛下的情况下,只能先带他去见高力士。 高力士这会刚醒,正在小公公的伺候下起床,听说陈子墨这会有急事求见,埋怨了句:“这个陈县男,这会来干嘛,算了,让他先进来吧。” 陈子墨匆匆进来。 “见过大将军。” “陈县男,这才什么时辰,着急忙慌的来拜见,这回陛下还没起呢,扰了圣上休息可是大罪。” “大将军,实在是事情紧急,见谅。”说着,陈子墨看过去,轻声将事情一说。 高力士一听,“什么?快,快,杂家去通知陛下。” 正搂着杨玉环做美梦的李隆基被唤醒,有些不摔,怒斥道:“混账,这才什么时辰,什么大事扰朕的清梦。” 高力士跪道:“陛下,大事不好,有人要谋反!” “什么?谋反!” 李隆基一下子从惊醒了。 ……… 第二百零七章 一起反了他? “谋反!” 李隆基一下惊醒了。 你要聊这个我可真不困了。 高力士连忙回道:“陈子墨已经外面候着了,他一早就来报信了。” “快服侍朕起来!反贼在哪,可杀到华清宫?” 李隆基现在有点慌。 别看他现在只顾享乐,可对自己的皇权看的死死的,谋反两字可以瞬间让他炸毛,同时他也惜命。 “陛下,不用慌,陈子墨只是发现了有人要谋反,尚未发生。”高力士急忙解释。 玄宗暗自松了口气,差点吓死了。 不过也不敢耽搁,连忙起来到偏殿接见陈子墨,了解详情。 “陈县男,速速道来,到底何人谋反,难道是太子?” 高力士一听,左脚微微动了半步。 陈子墨则是心里叹息,果然帝王家没有父子亲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 “回陛下,此事与太子无关,容臣道来。” 听说不是太子,李隆基缓了下,“速速道来。” “陛下可还记得安定公主殿下爱子韦会被杀一事?臣是查此案时发现似乎与户部郎中王焊有关,于是留了个心眼,让人查了下,当时没有什么异常,臣也就不在意了。 谁知昨日突然有人告诉臣说邢縡似乎最近与一些武将频繁接触。臣就好奇,一个户部文官接触武将干嘛,结果一查,那些武将都隶属禁军,是龙武卫的将官。 因此臣又拜托哥舒曜约了其中一位将官出来喝酒,谁知他喝醉后吐露出来一个天大的消息。两天后王焊和邢縡等人将密谋火烧长安,趁机叛乱夺权。 臣听后大骇,今早城门一开就匆匆赶来汇报了。” 李隆基听说,怒拍龙椅,“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禁军谋逆,朕要砍了他们的脑袋。大将军,速领左右金吾将龙武卫控制起来,令人抓捕王焊、邢縡一党。等等,陈县男,王鉷可有参与谋逆?” 陈子墨如实道:“回陛下,臣不知。” “那就先传旨让王鉷来一趟。” 李隆基是不太相信王鉷参与了谋逆的,但王鉷掌着京兆府,护卫长安安全,还是需要谨慎些。 因此想传旨让王鉷来,若是对方只身前来,说明确实不知情,否则一并除之。 高力士领旨先去处理龙武卫的事情了。 “来人,传右相李林甫、左相陈希烈、让国舅一并前来。” 旨意下达后,李隆基也坐不住,在殿内走来走去,而陈子墨只能静静守着。 先到的是杨国忠,因为他就在华清宫附近的别院。 杨国忠进殿后发现陛下的状态不对,偷偷向陈子墨询问了一番,得知情况后先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眼睛转了转,心中有了计较。 陈希烈和李林甫先后而至,而王鉷是最晚到达华清宫的。 王鉷是一个人来的,进了殿后如往常般向陛下见礼。 “臣王鉷见过陛下。” 啪! 一个茶盏摔在了身前,几名带刀侍卫出现在了殿内,戒备着。 “王鉷,你还有胆子来见朕。”李隆基脸色阴沉着。 王鉷这才发现,殿内的气氛不一样,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连忙跪下道:“陛下,不知臣所犯何错,惹怒了陛下。” 见王鉷如此状态,李隆基算是相信王鉷应该是不知情的。 “王鉷,朕且来问你,你那好兄弟王焊正密谋造反,你可知情?” “啊!造反?陛下,是不是弄错了,这绝对不可能,家弟怎么敢参与谋逆呢?”王鉷大骇辩解道。 正在此事,高力士快步跑了进来。 “陛下,左右金吾卫已经控制住了龙武卫大本营,有小部分逆贼不在大本营,已经擒获几名龙武卫逆贼。经初步审问,是邢縡与王焊密谋,打算在两日后火烧城门、东西市引发混乱,趁混乱攻下皇宫。目前邢縡王焊等人还未缉拿。” 李隆基脸色气的通红,“好啊,王鉷,你听听,逆贼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鉷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家弟一定是受了邢縡等人蛊惑的,臣请旨率兵镇压,捉拿邢縡党羽一干人等!” 李林甫:“陛下,老臣觉得王鉷与此事无关,不如就让他领兵逮捕乱党,以证清白。” “好,王鉷,朕就给你个机会,速速去将王焊、邢縡等党羽一并捉拿。” “臣遵旨,一定将乱党拿下。” 待王鉷去了后,李隆基又道:“大将军、国舅,朕命你们率飞龙禁军一同跟着去。倘若有变,见机行事。” “遵旨!” 陈子墨暗道,这是留着后手呢。 话说王焊、邢縡本来今天是约了龙武卫的几位将军议事,结果只来了几人,其他人迟迟不见踪影,立刻觉得事情不妙。 恰在此时,放风的守卫跌跌撞撞进来。 “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官差,我们被围了。” 众人大惊! “完了,暴露了,怎么办?” “要不先逃出去?” “杀出去吧,横竖都是死。” 嘈杂吵闹声,各执己见! “先别吵!” 王焊大喊一声,瞬间静下来。 “我问你,你可看清了,外面一共多少人马?” 那报信的人回道:“看清了,外面来的有几百人,是京兆府的官差。” “京兆府官差?”王焊与邢縡对视了一眼。 连忙走到外院透过门缝观察,果然是京兆府官差,为首的正是王鉷和贾季邻。 王焊心中一喜:“大家别慌,外面领头的是我兄长王鉷,或许有办法。我可以劝说我兄长一起加入我们,推翻昏君。” 邢縡:“可行嘛?” “放心吧,一定可以的,我兄长最重兄弟情谊的。” 院外,王鉷带着京兆府几百名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了。 身边的长安县尉贾季邻道:“大人,据周边邻居说,这院子里可能有近百人。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攻进去怕是有些难度,是放箭还是放火烧?” “不可!” 王鉷连忙拒绝,他的兄弟王焊还在里面,不管是放箭还是放火,都容易误伤。 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希望王焊有事。 脑袋急转,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保住王焊的性命。 就听里面有声音传来。 “兄长,是我,别放箭,我是王焊。弟我想和你谈谈,昏君无道,不如我们兄弟一起反了他,到时候天下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坐。” 王鉷听后,眼睛一眯。 ……… 第二百零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兄长,不如我们一起反了,天下我们一起坐!” 院外的王鉷听后,眼睛一眯,似乎在做衡量。 身边的贾季邻则瞪大眼睛,有些忐忑,担心王鉷要是真的答应了,那他应该选择怎么办。 王鉷思考片刻后,高声道:“兄弟,此等大事应该当面聊,不如你单独出来与为兄细谈。” 贾季邻吓一跳,真的要反了? 接着便听王鉷细声道:“待会将我那兄弟诓出来后控制住,令人放箭冲进去。” 贾季邻这才放心,原来王大人是想先把他弟弟骗出来。 事情上确实是这样,王鉷仍然想庇护王焊,想要保全他的性命。 院里的王焊一听,有戏,连忙道:“兄长稍等,我马上就出来。” 回身朝众位道:“诸位放心,我一定会劝说成功兄长一同反了的,各位静待我的好消息吧。” 邢縡点点头回道:“王兄,时间宝贵,速去。” 院门开了,王焊一个人出了门,来到官差面前,不等他说话就有人上前将他缚住,塞上嘴巴。 贾季邻得令,就要下令放箭。 “反贼在哪?” 杨国忠与高力士带着飞龙禁军杀到。 见王鉷等人围住了院子,自然也就清楚反贼在里面,二话不说命令道:“来人,给冲进去,捉拿反贼!” 令下,飞龙禁军直接进攻,王鉷无奈,也得令人跟着进攻。 邢縡党羽等人不过百人,见飞龙禁军破门而入,也奋起反击,战成一团。 “不要伤了王大夫的人马。” 那邢縡党羽并没有看清王焊出去后便被抓住,只以为王鉷已经被策反,因此有人如此喊道。 杨国忠一听,果然王鉷和逆贼是一伙的,当即下令将那头的王鉷一起绑了。 飞龙禁军众多,反贼哪里是对手,很快死的死,捕的捕,贼首邢縡被当场击杀。 “放开我,杨国忠,你什么意思,你为何要抓我,快放开我。”被抓的王鉷喊着。 杨国忠道:“哼,王鉷,为何抓你,你心中有数,你也是反贼党羽。” “你放屁,本官是奉旨来捉拿反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含血喷人。依我看你是公报私仇,你这个卑鄙小人,还不将我放开!” “带下去,带下去。”杨国忠不耐烦的挥挥手。 王鉷骂骂咧咧的被一并押走。 “大将军,叛贼全部被抓,咱们回去复命吧!” 高力士点点头,“回吧。” 杨国忠打马道:“将人全部带回去。” 华清宫,李隆基和其他人一直在等待消息。 直到高力士和杨国忠一同回来。 高力士:“圣上,叛贼已经全被缉拿,您可放心了。” “好,做的好,大功一件!”李隆基吊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大将军与国舅辛苦了。怎么不见王鉷回来?” 杨国忠连忙回道:“陛下,王鉷其实也是叛贼一党,已经被臣一并抓了。” 李林甫立刻反击道:“国舅爷,休要污蔑,王鉷怎么能是叛贼!” “李相,我可没污蔑他,那些反贼战斗时都喊着不要伤了王鉷的人马,这是许多人都听到的,这证据难道还不够明显嘛?” 高力士点头,示意杨国忠说的确有其事。 “呵呵,枉国舅聪明一时,此等拙劣的反间计难道都看不出么,这明显是反贼故意为之。” “胡说,分明就是同伙…” “好了,肃静!”李隆基不耐烦了,“休要争吵,将王鉷带上来,朕要亲自问问。” 很快,被绑住的王鉷被侍卫押进殿了。 王鉷挣扎道:“陛下,臣要弹劾杨国舅公报私仇,栽赃陷害!” “来人,先给他松绑。” “谢陛下。” “王鉷,朕且来问你,国舅说你与反贼是一伙的,反贼激斗时尤喊不要伤了你,可有此事?” “陛下,臣冤枉,反贼喊的确实不假,可这是他们的反间计,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趁机逃走罢了。如此拙劣的雕虫小技恐怕只有杨国舅才会信。” 杨国忠反驳道:“陛下,王鉷分明在强词夺理。” “好了,不要争执了,朕自有定夺。王鉷,你素来忠心,朕是相信你的,不过既然有怀疑,那便要查个清楚。朕就令陈相和国舅一同审问此案。” 李林甫建议道:“陛下,此等案件,御史台应当参与审问。老臣推荐御史台裴冕一同审问此案。” “嗯有理,准了,陈子墨,你也一并去吧。” 陈子墨也是侍御史,而且是他先发现此事的,因此李隆基想让他参与审问。 刑部大牢,王焊被提审出来,被杨国忠、陈希烈、裴冕、陈子墨四人同审。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杨国忠率先发问:“王焊,且来问你,你兄长王鉷是不是知道你作乱的事情。” 杨国忠这一问有些讨巧,没问是事前还是事后,若王焊理解成事情发生后,回答了知道,那便可以趁机定王鉷的罪。 御史裴冕听说其中的意思,抢在王焊回答前大声道:“你参与谋逆,这是不忠,牵累你哥哥,这是不义。陛下此前厚待你,多是因为你哥哥的面子,你现在如实回答,王大夫知道不知道邢縡的事?” 裴冕是受过王鉷恩惠的,因此提醒防止王焊中了杨国忠的话中计。 陈子墨也听出来了,暂时保持缄默。 左相陈希烈道:“不错,你如实回答,不要冤枉好人,也不要有所隐瞒。” 王焊只好回道:“我兄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曾参与。” 杨国忠暗道可惜。 陈子墨提问道:“王焊,你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详细说一下吧。” 自知逃不掉的王焊只好将他们计划说出来。 原来,他们联络了几名龙武卫的将领,打算在四月九日这一天杀了龙武卫的首领将这支军队抓在手中。然后再火烧长安城门、东西市制造混乱,派一小部分人将李林甫、国忠、陈希烈等人一并杀了,大部队则攻入皇宫,建立新的政权。 听闻自己在必杀名单上,杨国忠和陈希烈都有些不爽。 不过这和审问其他反贼的答案一致,看来是真的无疑了。 看来这事还真的和王鉷无关,丧失了一次好的机会。 就在杨国忠叹息的时候,陈子墨正式开始发问了,而他问出的东西,将王鉷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 第二百零九章 倒台之始 王焊受审时,李林甫与王鉷二人私聊中。 “陛下有些话不方便说,托我传达一二。” “请李相明言。” 李林甫:“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陛下还是很信任你的,圣上相信你与谋反案无关,只不过是有人诬陷你罢了。不过圣上也有苦衷,你若是愿意自己上个折子请罪,请求严惩王焊,那你便好脱身了。” 王鉷一听,这是要他大义灭亲,坐实王焊的罪名。 他大声道:“小弟先人余爱,平昔频有处分,义不欲舍之而谋存。” 意思是我这个弟弟是先父的血肉,我不打算为了自己而舍弃他。 不但不打算请罪,而且坚持认为弟弟王焊和这事没关系。 王鉷不同意,他坚持要帮他弟弟撇清关系。 李林甫皱眉,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王鉷过于愚蠢了。 “当真不愿意?” “相爷请回吧。” 李林甫气愤,挥袖而去。 玄宗得了李林甫的回复后,大怒,自己已经给他机会了,竟然如此不识体。 “传旨,撤去王鉷京兆府尹之职,由杨国忠暂任。” === 刑部大堂,四人同审王焊。 在其他人没了问题后,一直不曾作声的陈子墨终于开口了。 “王焊,任海川是知晓你的秘密后被灭口的吧?” 先不说王焊惊讶了下,便是杨国忠等其他三人也有些懵,任海川又是谁? 王焊强硬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王焊,不用瞒了,瞒不住的,很多事情我们都已经查到了,只是找你确认罢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此事和你兄长也有关系吧?” 陈子墨在诈他。 王焊低头不语。 “怎么,心里还有侥幸,期待你兄长能保你?你应该知道你是谋逆之罪,谁也救不了的。” 杨国忠附和道:“没错,你兄长是自身难保还不快老实招来。” 恰在此时,一个内侍进来宣了声旨意:陛下令,去王鉷京兆府尹之职,由杨国忠暂代。 时机刚好,王焊听后只以为兄长王鉷也要完了,只好交待。 原来那任海川是个会算命的术士,王焊将他请进府后,问了那任海川一句“我有没有君王的气质”? 任海川一听心里直慌。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形同谋反,当下随便应承几句,之后趁夜逃出王府,潜逃到了关中东部的冯翊,躲了起来。 王焊找寻不到任海川,只能求助兄长王鉷。 王鉷得知此事后,意识到此人不能留,于是派人秘密将任海川捉了回来。 之后王鉷随意捏造了个罪名,命人乱棍将任海川打杀。 陈子墨暗道,还真和王鉷有关系,继续道:“那你们杀了韦会,也是因为他知道了此事喽?” “你果然都知道了。”王焊如此说道。 其实陈子墨对于韦会之死也只是怀疑与王焊等人有关,此刻仍然是在诈王焊,结果对方上当了。 “那韦会就是该死,他当日撞见任海川,结果知晓了些事情,竟然在家里私下议论。结果被一下人知晓,便偷偷汇报给了家兄,所以韦会也就该死了。家兄让贾季邻设法将韦会绑进县牢,之后令人勒死,这样就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陈希烈听后,拍案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皇亲国戚都敢谋害!” 韦会是皇亲国戚,唐中宗女儿安定公主的儿子,辈分上来说算是唐玄宗的堂外甥,而王鉷兄弟两人连皇亲国戚都敢残杀,实在是胆大包天。 一直想替王鉷维护一二的裴冕听闻此事后,惊蛰莫名,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而杨国忠则两眼放光,暗道妹婿厉害啊,还掌握着如此重要信息,这一下王焊亲自招供,王鉷怕是死定了。 听王焊供认后,陈子墨才真正将韦会案详细了解清楚了,此前只是怀疑与王焊有关,没想到诈了下,竟然把王鉷牵了出来,也算意外之喜。 跪着的王焊此刻若是知道他的兄长王鉷其实刚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被去了京兆府尹一个职位罢了,结果被他这样一招认,反而害的兄长彻底凉凉,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之后四人又对其他叛贼一一进行审讯,一直熬到半夜。 第二天,劳累一夜的四人将卷宗口供一一整理齐全,准备在今日早朝时汇报情况。 发生谋逆这样的大事,李隆基自然坐不住了,当天便赶回长安宫中。 百官们也早就得到告知,今天有早朝。 朝会上,百官们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右相李林甫没有往日的淡然,而是眉头紧锁,王鉷大人脸色衰败,似乎有许多心事。而杨国舅看起来面色虽然疲倦,却显得志得意满,似乎有什么喜事。 除此之外,还有人发现王鉷大人今天的官袍和站位都有了些变化。 整个殿内的气氛诡异和压抑。 “皇上驾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阴沉着脸,“免了吧。” 左相陈希烈率先出列发言。 “陛下,查得昨日谋逆叛贼共五百九十四人,皆已擒拿诛杀,叛首之一邢縡当场被诛,对叛首王焊等人审核完毕。” 消息落后的官员一听,叛贼谋逆,什么时候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 嘈杂议论声起来。 “肃静!” 高力士呵斥一声,立刻禁声。 陈希烈刚说完,王鉷就移步了出来。 “陛下,王焊并不是叛首,只是被蛊惑胁迫的,还望陛下明察。” 他仍然想保自己的兄弟。 “王鉷,休要狡辩,王焊便是叛首之一,你抵赖不掉的。”陈希烈立刻反驳,他还记恨着王焊那些叛贼指定除掉的人中就有他。 “陈希烈,你个老匹夫是想落井下石…” “姓王的,你也不是好东西,也有你一份…” 朝堂之上,王鉷竟然与陈希烈公然对喷。 李林甫看在王鉷也算是合作人的份上,添了一嘴,“陈相,凡是还是需要讲证据的。” 见李林甫开口了,杨国忠立刻加入了战团,揶揄道:“啧啧,李相,您还在替他们说话呢,殊不知叛贼第一个想除掉的人便是您老。” 李林甫没有一同参加审问,因此还不知道王焊等人计划好要明确除掉的三人中就有他自己的名字。 被杨国忠这样一怼后,立刻咳嗽起来。 杨国忠心中则是万分欣喜,终于在李林甫这找回一场了。 自此,杨李两党矛盾更加白热化。 ……… 第二百一十章 王鉷倒了 见朝堂又吵的不可开交,李隆基终于忍不住了。 “全都住口!” 龙颜一怒,鸦雀无声。 “昨日审查结果如何,呈上来。” 陈子墨连忙将卷宗递上。 李隆基越看脸色越差,越心惊。 若说此前对王鉷还有些同情之心的话,此刻却失望至极。 没想到王鉷竟然敢将魔爪伸向皇亲国戚,心中定然是没有对皇家的敬畏之心。 而且此前已知道王焊有不臣之心,反而还加以掩盖。现在又在极力的维护王焊,心中根本就没有君王。 “逆贼,好胆。来人,将王鉷此獠擒下!” 左右禁卫冲进来,控制住了王鉷,将他押跪在地上。 王鉷大骇,仍是不服:“陛下,这是为何,何故待我如此?” “你还有脸问,自己看看吧。” 说着,李隆基将卷宗摔在了殿前。 王鉷挣脱开,爬着过去,当看到里面烈满了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后,瞬间痿了。 卷宗上不仅仅是记载着韦会之死的事情,还有许多王鉷的部下为求活命检举攀咬出来的罪证,单是长安县尉贾季邻报出来的就有十多件。 王鉷脸色苍白,摊坐在地上,卷宗掉在了地上,他知道他完了。 李林甫上前两步,捡起奏折一瞧,也知道王鉷死定了。 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王鉷抬起头,发现了李林甫,似乎发现了救命稻草,连忙抱住对方大腿。 “李相救我,李相救我,救我…” 李林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晚了,你之罪,应得也!” 连李林甫也说王鉷是罪有应得,百官们便知道王鉷所犯的必然是滔天大罪了,谁也不愿求情。 “王鉷,看来你是知罪了。”李隆基开口了,“来人,将王鉷拖出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罪臣知错了,罪臣知错了…” 哀嚎痛哭祈求饶命的王鉷被拖了出去。 “陛下饶命啊…” 王鉷痛苦哀求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龙椅上的李隆基又道:“拟诏。人臣无将,有必诛之义;王制所禁,在难舍之刑。银青光禄大夫御史大夫兼京兆尹殿中监闲厩使陇右群牧监使及天下户口色役和市和籴坊作园苑长春宫栽接并京畿及关内采访等使鉷,性本凶愎,行惟艰险。……犹宽殊死之典,俾从杖刑之责。宜於朝堂,集众杖杀。” 在这《赐王鉷自尽诏》中,玄宗指责王鉷“内怀奸诈,包藏不测”,意思就是王鉷早已有不臣之心,阴险狡诈,包藏祸心。 这算是彻底断定王鉷有谋逆之罪,震惊朝野! 不久后,禁卫进来禀报,“王鉷已杖毙!” “好,王鉷王焊谋反,灭三族。”李隆基又令道:“杨国忠,陈子墨。” 二人出列,“臣在!” “令你二人查抄王鉷府宅,揪出残余党羽。” “遵旨!” 杨国忠心中大喜。 而平日里与王鉷相交不错的官员听后,瑟瑟发抖。 自此,权倾朝野身兼二十余职的王鉷彻底倒了。 “退朝!” 王鉷的倒台,意味着李林甫一党的势力又弱了一分,而杨国忠则在党争中获利。 领了差事的杨国忠趾高气扬,陛下命他查抄王府揪出党羽,这可是个发财和打击李林甫的好机会,岂能不喜。 看着众多昔日与王鉷有旧的官员围拢追随着大步离去的杨国忠,李林甫又轻咳了两声,才面色阴郁的离开朝殿。 早就听闻王鉷乃是当朝巨贪,直到现在查抄王家,陈子墨才知道到底是有钱到什么地步、贪到了什么地步。 王鉷家中的财产田产、金银财宝之多让人瞠目结舌,光抄家就足足抄了两天都还没结束。 “啧啧,好一个王鉷,真是我大唐的蛀虫,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真是岂有此理!” 杨国忠翻看着手中厚厚一本登记财产的账簿感叹着,光是房产就有十几处之多,田产万顷,金银铜钱百万贯,更有其他财宝无数。 这些加起来远比杨国忠自己的财产还要多多了,不由得让他起了些心思。 对此,陈子墨想想便不觉为奇,王鉷身为户口色役时就大肆敛财,之后更是诸多人送礼,有这些家当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同时心里回了杨国忠一句,你以后攒下的估计不会比王鉷差多少。 “嗯哼。”杨国忠咳嗽一声,这里没有其他人,自然是为了引陈子墨注意。 “妹婿啊,我看这里头有不少东西来路不正,交上去的话也是有些不便利,不如…” 看着杨国忠的脸色和一副你懂得的眼神,心如明镜的陈子墨答道:“大兄是主官,一切凭大兄做主吧。” “好,好,那就将一些来路不正的抹去。” 这便是要贪墨了,陈子墨怕是回头家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些财产来。 遂了心愿的杨国忠继续道:“子墨,你果真是福将,这次因为你发现了王焊等人的阴谋,才能将王鉷放倒,你立了一大功。本国舅可借此机会削弱李相一党,真是太令人高兴了。放心吧,以后待大兄登上相位,绝对不会亏待了妹婿你的,他日你的地位一定会比王鉷还高。” 很肤浅的收买人心的手段。 “大兄严重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哈哈,对,一家人,没错!这次陛下还让咱们揪出余党,更是给了我们对付李林甫、削弱对方的机会。王鉷的党羽也是李林甫一党的人,本国舅已经与陈相商量好了,借此向李林甫发难。子墨,你看着吧,定然是一出好戏。” 说完,李林甫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那就祝大兄旗开得胜了。” 这算是杨国忠第一次敢正面向李林甫开战了。 事情也正如杨国忠说的,之后杨国忠上奏李隆基,王鉷谋反的诸多党羽其实与李林甫关系密切,李林甫暗中勾结王鉷,也有参与谋反密谋。 左相陈希烈也上奏,支持杨国忠的说法,同样是弹劾李林甫与王鉷暗中勾结。 虽然王鉷已去,李林甫一党大受打击,但李林甫仍然是参天大树,不是被这么容易扳倒的。 两方又起了议论新的交战。 最终,李林甫并未获罪,不过却在李隆基心中留下了间隙,逐渐对李林甫开始疏远。 杨国忠借此更受恩宠,地位在升,不仅兼着京兆府尹,也兼着剑南节度使等重要的职位。 而最先发现阴谋的陈子墨又立一大功,除了大量钱财赏赐在,爵位从县男爵升为县子爵。 ……… 小卷总结下 这一卷算是写完了,总共六十一章,也算是磕磕碰碰写完。 写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十万字了,感谢仍然还在阅读这本书的读着大大,多谢了! 最近也有人提出很大的一个毒点,就是银子这个事情。 老实说,因为是新人,第一次写历史没什么经验,开始对货币系统了解的不够通透,所以就出现了这个问题。 事实上如书友所言,唐朝货币其实主要是铜钱,金子也有,银子是不用作货币的。 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发现改动起来量很大,所以大家就凑合着看吧,抱歉了! ------- 最后,附上30条我转载来的唐朝历史冷知识,声明,转载的哈,大家消遣长知识一下。 1.从魏晋南北朝到唐宋时期这上千年中,猪肉却一直不受待见。比如唐朝着名的烧尾宴里面没有猪肉,烧尾宴采用了鱼、虾、蟹、鸡、鸭、鹅、牛、羊、鹿、熊、兔、鹤,甚至还有青蛙,唯独就是没有猪肉。 2.菠菜是唐代的时候引进的,原产国是波斯,由尼波罗国(今尼泊尔)传入的,是作为贡品传到唐朝的,刚开始叫波棱菜,后来简称菠菜。我们闽南语至今还保留着菠薐菜的叫法,粤语也是。 3.我们都听过一首唐代的古诗,特意为杨贵妃写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可见从唐朝开始,荔枝就是稀罕的水果,也奠定了荔枝在历史上的地位。 4.樱桃,樱桃在唐朝也是一种高级的水果,唐朝的新科及第的进士们会吃「”樱桃宴”,就是樱桃蘸着奶酪吃,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吃法~ 5.唐朝人吃梨,不是洗干净就吃,是蒸着吃,这是当时整个唐朝从老百姓到上层社会的普遍吃法,最高端的吃法是把梨放在炉子上烧熟了吃,跟烤梨差不多。 6.葡萄酒工艺在唐朝获得提升,原因是唐朝灭了高昌国,获得了马乳葡萄种和葡萄酒的酿造方法。李世民还在皇宫里种了很多葡萄,还亲自参与葡萄酒的酿造。 7.唐朝之前,酿酒技术还不成熟,由于霉菌的原因,人们喝的酒是绿色的,到了唐朝,人们改革了制酒技术,造出了琥珀色的酒,但是这些酒的度数还是很低,酒精含量不超过3%,所以李白才能喝的那么豪迈。白居易的那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是个很好的证明,绿蚁就是酒里的霉菌,绿渣子,真正的白酒是元代之后才出现的,人们发明了蒸馏法。 8.唐朝皇宫里,夏天的时候流行吃清风饭,配料有米饭、冰片粉、牛酪浆、龙睛粉。御厨做完之后,把饭放入金缸里,缸泡在冰水池里,饭凉了之后再拿去给皇帝妃子们享用,可以说是唐朝的哈根达斯了。 9.李白那句「”不及汪伦送我情”,汪伦到底送了啥?汪伦送给李白西域的名马八匹,官锦十端。。。咱们小学的时候,考试还会写表达了李白和汪伦淳朴真诚的友谊。。。送了那么多东西,我要是李白,我也要来一首赠汪伦啊… 10.在唐朝以前,衡度是十六黍为一豆,六豆为一铢,三铢为一锱,二十四铢为一两。唐高祖的「”开元通宝”铜钱,重二铢四絫,十钱重一两,衡度才演变为十进制。 11.唐朝的宰相元载被抄家,光胡椒就有八百石,相当于60多吨。。。胡椒在当时是奢侈品,存着可以升值涨价,等同于黄金,不过在家里放60多吨胡椒也是蛮屌的。。。 12.唐朝贵族是这样喝茶的,先把芽茶蒸过捣碎,做成茶饼干燥保存,用时将茶饼在火上烘烤一下,碾成碎末,用泉水、兽炭烹茶,加入吴盐饮用,这种喝法后来传到了日本,日本的贵族也是那么喝的,这种喝法演变成了后来的抹茶。咱们现在喝茶的方法,也就是泡茶,是明朝之后才出现的,明朝之前,中国人喝茶五花八门。 13.唐朝的白银不用作货币,唐朝的时候,人们用铜钱或是绢帛作为货币,也就是「”钱帛兼行”。所以关于唐代的电视剧里如果出现吃饭拿白银付款..... 14.在唐朝,「”东西”指的是方位,没有指物品,指物品的意思是宋代之后了。 15.唐朝的蒸饼是馒头。 16.李世民的爷爷叫李虎,为了避「”虎”讳,虎改叫做兽,武,彪 17.奶酪是唐朝北方人的日常饮品,而且物美价廉。 18.唐代的《茶赋》里有一句话,「”滋饭蔬之精素,攻肉食之膻腻”,说的是啥?茶泡饭,这个东西后来传到日本了。 19.唐朝初年,军阀朱粲的军队所到之处,人烟绝迹(军队吃人肉),之后朱粲归顺大唐,唐朝派来使者,这个使者缺心眼,一直问朱粲人肉是什么味道,朱粲恼羞成怒,将使者剁成肉酱,因此得罪了唐朝,只得投奔王世充,公元621年朱粲被李世民杀于洛阳。 20.李世民的贴身丘行恭,在处置谋反的刘兰成时,在同事和下属面前直播烹饪,把刘兰成的心脏和肝脏煮了吃。 21.蔗浆浇樱桃是唐朝长安春季最受追捧的高档甜品之一,特别招人喜欢,熬煎做成浓缩的甜浆,称为「”蔗浆”, 22.唐朝有条件的老百姓,夏天的时候会去冰窖买冰块,把冰块敲碎,浇上蔗浆,制成刨冰。 23.盛唐时期流行一种「”泼寒胡戏”,相当于一种冬天时进行的泼水节——一大群赤身裸体...夜宴是唐朝人特别热衷的活动,上流社会往往通宵达旦,不过后来唐朝有关部门觉得太有伤风化了,就给禁止了。 24.唐朝有道名菜叫浑羊殁忽,很奢侈,大富人才吃得上。《太平广记》里写的做法「”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做法就是把鹅宰好,毛拔干净,往肚子里塞上肉和糯米饭以及一些调料,接下来,把鹅放在整只羊的肚子里,然后把羊肚子缝好,拿去烤,烤熟之后只吃鹅,不吃羊。 25.唐朝人酷爱喝茶,爱到什么程度呢?「”穷日尽夜,累日不食由得,不得一日...他们的茶要放一点盐,放点姜,还放苏椒,有些地方的小清新还会放桂皮。 26.日本的生鱼片其实是从中国唐朝传过去的。 27.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送外卖的服务了,《唐国史补》里面有记载。。。 28.武则天就曾当过宫廷女子马球队的队长,唐时妇女骑马之风很是盛行。 29.唐由于唐朝时期帝王家姓李,于是昭告天下老百姓谁也不能吃鲤鱼,就是贩卖鲤鱼也不行,毕竟是李唐王朝,朝廷为了避讳,规定全国上下不可以吃鲤鱼,违者仗刑。 30.有印度阿三声称自己活了200多岁,并且还可以长生不老。靠着这个骗术,这个印度阿三还成功骗倒了李世民。这个人的名字叫那罗迩娑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谋南诏 随着王鉷的倒台,朝中势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李林甫被玄宗疏远,加之身体每况愈下,李党不少人纷纷转投杨国忠阵营。 杨国忠从王鉷倒台事件中获得了巨大好处,终于达到能和李林甫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而被他人视作杨国忠最为倚重的心腹,陈子墨也水涨船高,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杨国忠私下曾言遇事不决问子墨,可见杨国忠对陈子墨的信赖程度。 且不管玄宗依然只顾享乐,朝堂上李杨两党势如水火、针尖对麦芒般争斗,陈子墨最近则待家里的时间更多了。 因为现下已经是九月中旬了,而稳婆说杨鸳鸳临产就在九月底十月初这段时间。 “老爷,白先生来信了。”阎五禀告。 “去书房。” 在书房内,陈子墨见到了不远千里白飘派来送信的董虎。 董虎本就是陈府护卫,几个月前被陈子墨派往跟随白飘去了南诏。 “老爷,这是白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信。” 风尘仆仆的董虎从胸口取出油纸包好的信件递上。 “辛苦你了,老阎,先带阿虎下去休息。” “是!走吧虎子。” 待人下去后,陈子墨拆开油纸包。 里面有一封信,以及一张羊皮卷。 信不算长,但内容却很重要。 白飘在信中写到,已经在南诏成功扎稳脚跟,正在按照预订的计划徐徐开展。 信中还介绍了很多关于南诏现状,各部落势力的关系等。 而那一卷羊皮卷则是一张地图,关于南诏势力分布的地图。 放下书信,陈子墨看着羊皮卷陷入了沉思。 在刺杀安禄山失败之后,陈子墨就意识到“安史之乱”避不可免了,整个大唐都将陷入战乱之中,饱受战争摧残。 陈子墨想要为家人建一个免于战乱,同时又能够自保,在战乱中有所作为的地方,思来想去,最后敲定了南诏这个地方。 南诏其实位于西洱海地区,差不多是现云南地带。 这个地方位于西南,地理位置特殊,可免受“安史之乱”的战乱。 因此与白飘商议后,便定下此处。 几个月前,白飘已经带着人先去了南诏,想办法安定下来,寻找机会实施计划,谋夺南诏。 南诏国前身是六诏,居住着六大部落,称“六诏”。 六诏分别为: 越析诏,六诏之东。 施浪诏,六诏东北 浪穹诏,六诏西北。 邆赕诏,六诏之西。 蒙巂诏,六诏中偏南。 蒙舍诏,六诏最南。 当中蒙舍诏因地处最南方,称为南诏,也是各部落中最强,家族姓蒙氏。 唐高宗时期,吐蕃进攻六诏,除蒙舍诏归附大唐外,其他五诏依附吐蕃。 开元元年(713年),玄宗李隆基封南诏皮罗阁为台登郡王,赐名“归义”。 729年,唐打败吐蕃,攻下昆明盐源。六诏中的邆赕诏、浪穹诏、施浪诏及河蛮依附于吐蕃,而越析诏、蒙巂诏及蒙舍诏归附大唐。 当时南诏实力最强,欲求一统六诏,大唐为减轻与吐蕃接壤的边患,支持南诏兼并各部落。 开元二十六年(738年),皮罗阁在唐玄宗支持下兼并五诏,统一六诏,获封云南王。 自此南诏国建立,并称臣与大唐。 天宝七年,阁罗凤继位云南王。 为加上对洱海地区的控制,大唐要修筑安宁城,结果受到爨氏各部落的反抗。 阁罗凤趁机拉拢爨氏各部落,充当和事佬,打算向大唐朝廷请罪。 可时任剑南节度使的鲜于仲通褊急寡谋,云南太守张虔陀矫诈,他们无礼对待阁罗凤,不把他回事。 太守张虔陀更是对南诏横征暴敛,阁罗凤不给便污蔑谋反。 最终阁罗凤忍无可忍,于天宝九年率兵反唐,杀死张虔陀,夺取多地。 鲜于仲通因此被去节度使之职,改杨国忠遥领。 天宝十年,杨国忠命鲜于仲通领唐军攻打南诏,阁罗凤向吐蕃求援,结果唐军损兵折将大败而回。 吐蕃与南诏结为兄弟之邦,南诏与唐处对立状态。 再说陈子墨的计划,便是想办法取了南诏,作为应对乱世的大本营。 因此,几个月前先让白飘去打前站。 陈子墨现在就在等待一个讨南诏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似乎就快了。 白飘在来信中说,南诏各部隐隐有动兵的意思,应该是有入侵唐朝边境的打算。 而陈子墨也隐约记得,南诏确实有此举动,因为他和另外一件大事牵连在一起的,就在今年,因此有些印象。 想来不远了!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进来。”陈子墨收起信和地图。 “世兄,这是我给杨姐姐炖的鸡汤,有多余的,所以给你端了一份过来。” 哥舒柔端着鸡汤推门进来,昔日直爽的拳脚姑娘有了一丝丝家庭主妇的味道。 “来,小柔,坐为夫旁边来。这段时间难为你了,竟然经常给鸳鸳熬汤。” “那有什么,等我怀上了,也让杨姐姐熬给我喝好了。世兄,汤快喝了吧。” 陈子墨这不废话,干了这碗鸡汤,一口喝干,不能亏了她的好心。 放下碗,搂过佳人,说两句痴心话。 “小柔,这段时间为夫陪你时间少了些,希望你不要埋怨。” 媳妇多了想要平衡确实很难。 因杨鸳鸳怀着孕,孕妇的情绪最是不稳,陈子墨更多的时间是陪着她。 而且杨鸳鸳还偏偏是晚上必须有人哄着才能入睡的,所以这段时间陪哥舒柔的时间确实少了些。 “嗯…”哥舒柔微微抬头,“那以后等我也怀上宝宝后,你也天天哄我睡好了。” “行,要不现在就怀好了。” “嗯?” 感受着腰间的热手,哥舒柔耳根子立刻红了。 “小柔,你世兄我刚从书中又学了一招厉害的招式,要不要施展一番给你看看。” “我…我去看看杨姐姐。” 哥舒柔兔子似的跑了。 “小柔,别跑啊,这回是真的武功招式。” 哥舒柔头也不回的跑没影了。 陈子墨暗笑一声,真是个可爱的媳妇,倒是学聪明了。 又沉思坐了片刻后,陈子墨才起身背着手,晃悠着出了房门,往外走去,背后抓着一个碗。 看了眼即将西落的夕阳,自言自语道:“要落山了,黑夜就要来临了。”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喜当爹 天宝十一年十月初一。 云阳县子爵太仆寺少卿陈子墨在太仆寺当班。 太仆寺的众位同僚见了陈子墨都得毕恭毕敬的喊一声陈大人。 连此前瞎蹦哒的新任太仆卿、安禄山之子安庆宗,到了这个年轻英俊的不像话的少卿面前也得老实不少。 过了晌午,陈少卿打了个呵欠,就见外面有人飞奔进来。 “老爷,老爷,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 飞奔进来的是牛伟牛大管家。 哗啦! 陈子墨一下子站了起来。 “要生了?” “是啊,老爷,夫人要生了,您快回吧。” “好,走走。”陈子墨放下手中活,连忙往外走,“对不住了,各位同僚,本官下午告假了,有事请找郝大人吧!” 众位同僚都已经听说了陈府夫人要生了,连忙个个道喜。 “陈大人自去便是,这可是头等大事。祝贺陈大人喜当爹!” “没错,恭喜陈大人喜当爹!” 快步向外走的陈子墨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一跤。 回头一看众人都是一副恭贺的表情,没有异样,连牛伟也不觉得有异。 这“喜当爹”在这里真的只是字面意思,恭喜的话,没有别的意思。 “多谢众位。”陈子墨嘴角扯了扯,有苦说不出。 不敢再多待,急忙朝家里赶去。 半个时辰前。 挺着大肚子的杨鸳鸳半躺半坐在苗发特制的孕妇躺椅上,看着院子里一追一跑的两个调皮捣蛋小姑娘。 一个自然是严灵儿,一个是小丫鬟玉双。 啪叽一下。 跑的飞快的胖灵儿摔了一跤,再爬起来时已经变成了大马猴,脸上裹着着一层泥,配上她那没想到自己会摔倒的惊讶表情,令人忍俊不禁。 “呵呵呵~哎呦呦~” 看戏的杨鸳鸳乐了,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小丫鬟玉双一脸萌萌道:“灵儿,你好丑,夫人肚子都笑疼了。” 严灵儿年龄大些,更懂些,“你是不是傻,杨姐姐是快生了。” 说着抹把脸上的泥,喊道:“不好啦,杨姐姐快生了,快来人啊。” 顿时府里热乱了起来。 “快去叫稳婆来…” “快去请老爷来…” 陈子墨随同牛伟急忙的赶回了来,马车未停稳便跳下冲进了内院。 “怎么样,怎么样,生了没?” 候在屋外的哥舒柔见丈夫回来了,连忙上前,“世兄,杨姐姐在里面,两个稳婆已经进去了,明月也在里面陪着。” 屋内传来杨鸳鸳痛苦的喊声以及稳婆鼓励的声音。 现在陈子墨是终于能理解电视剧中老婆生娃老公坐立不安团团转的心情了,因为他此刻也是如此。 既焦急忐忑,又兴奋期待。 总之,此刻心中有如猫抓,唯有来回踱步可解。 “怎么样,怎么样,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闻讯而来的岳父岳母一进来便发问。 “还在里面。” “这多久了这是···” 于是,门外焦急的人又多了两个。 终于,过了许久,里面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 稳婆出来,“恭喜陈老爷,贺喜陈老爷,喜得千金!” 陈子墨大喜,“好好,看赏,一会有重赏。” 听闻是女儿,杨母脸色黯然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杨玄璬脸色也稍微有些不太好。 在做父母的他们看来,若是能为陈家诞下儿子自然是更好的,儿子能够奠定女儿在陈家的地位。 这是个重男轻女的社会。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陈子墨却没有他们那些糟粕思想,反倒是觉得女儿就好极了,毕竟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陈子墨进了屋,抱过刚出生的女儿,看着襁褓中闭着眼的可爱婴儿,只感觉心都有些化了。 从今日此,我陈子墨也要变成女儿奴了。 “相公。” 听见虚弱的呼唤声,陈子墨连忙抱着女儿靠近床头。 “鸳鸳,辛苦了。你看,咱们女儿多可爱。” 疲倦虚弱的杨鸳鸳看着自己女儿,满眼怜爱,口中却有些歉疚道:“抱歉,相公,没给你生个儿子。” “啧,你这什么话,当初我便与你说过,咱们家没你们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都一个样。要是个小子,我还嫌他闹腾呢。” 听见丈夫如此说,杨鸳鸳总算将心中的担忧放下了。 待到母女都睡下,陈子墨才到院外。 “牛管家,本老爷喜得千金,今天全府有赏钱。” 下人们听后,齐声呼道:“谢老爷赏,恭喜老爷喜得小姐,恭贺老爷喜当爹!” 额~ 陈子墨突然觉得还是不发赏钱的好。 对面邻居张继良听闻,也到府上来贺喜。 “恭喜,恭喜,今天你也喜当爹了,心情一定美滋滋的吧!” “本来是挺美的,不过你来了后就有些不美了。” “…” 宫中杨贵妃听闻堂妹产女,也令裴力士带着若干礼物道贺。 紧接着杨家的各个亲戚都派人来贺喜。 陈家正式添丁二代。 === 长安平康坊右相府邸。 李相爷又病了,这已经是今年第五次了。 靠坐在榻上的李林甫放下手中的药碗,仍然止不住咳嗽了两声。 “父亲,要不今天先休息吧,别理政了。” 李岫看着父亲病重,建议道。 李林甫摆摆手,问道:“外面还有多少人?” “还有十几人。” “那就下一位吧。” 李岫无奈,只好通知下一位朝臣进来商谈朝事。 其实前一阵子,门口的长廊上坐着的朝中官员已经减少很大一半,只有不到十人罢了。 很多人随着王鉷垮台李党走下坡路,都投靠杨国忠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天求见的又多了起来,恢复了往日荣光。 李岫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杨国忠故意的,听说李相又病了后,故意让更多的人来求见。 用杨国忠的话说是:能者多劳,当朝相爷嘛,自然需要处理朝中政务。 而这个有些诡巧的主意,也正是陈子墨帮杨国舅出的。 精明的李林甫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也不得不吃这招。 因为现在陛下正在疏远他,若是因病不处理政事,拒绝这些下臣的拜访,他担心等他病好后,情况会更糟糕。 李林甫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他要保全这个家的计划正在着手,需要很多时间,也需要时机,自然不敢有所懈怠。 下一位进来的官员送上了一叠奏折。 李林甫取过一本翻看,先是皱眉,紧接着想到了某个节点,顿时精神不少。 机会来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杨国忠哭了 天宝十一年十月,南诏王阁罗凤集齐六部共两万五千兵力寇边,进攻唐朝边境,剑南告急。 剑南道总兵力不过三万,而且经历了去年的一场大败后,兵力不曾满编,多是老弱残幼。 面对南诏入侵,鲜于仲通连忙向朝廷奏请支援。 而这便是李林甫说的机会。 剑南告急,而杨国忠就是剑南节度使,此等重大军务,自然应该他这个主官负责。 李林甫便想到了趁机将杨国忠调离长安,如此一来就能巩固自己的相权,做更多谋算;甚至在必要时,想要除去杨国忠也会比在长安容易的多。 “扶老夫起来!” 李岫连忙劝道:“父亲,大夫说您要注意休息。” “无碍的,军务紧急,不得耽搁。” 李林甫坚持,下人无奈只能护送相爷入宫。 玄宗李隆基正在补觉,随着年龄的增长,精力越发不济,每日都要多睡一个时辰。 听说是有紧急军情,高力士伺候李隆基起来。 李隆基打了个哈欠,问道:“李相,听说你最近又病了,在家里养着才是,有事就让人递个折子就行了,若是着急的政务,可以让国舅和陈相一起帮你理了吧。”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无大碍。”李林甫心里有些颓败,圣上如此说是已经疏远他了。 “好吧,你说有紧急军务,是什么事情,难道是吐蕃?” “陛下,不是吐蕃作乱,而是南诏寇边。剑南鲜于仲通三日前八百里加急奏报,阁罗凤发兵两万五千余人,兵压剑南!” 李隆基听说不是吐蕃是南诏,放心不少,怒道:“哼,这个阁罗凤不识好歹,胆子不小,竟敢入侵我大唐边境,枉朕此前还赐封他为云南王,狼子野心。剑南军力如何?” “陛下,剑南现在兵力空虚,战力羸弱,鲜于仲通奏折中已有求援之意。” 到了现在,李林甫仍然是站着回话,若是以前早就有人看座了。 病中的李林甫勉励支撑着,额头见汗。 此时李隆基似乎才想起这事,让人给看个座。 “这个鲜于仲通也是有些窝囊,去年就是他打了败仗,怕是不能全指望他了。” “老臣也是这个意思,去岁一战,损失惨重,剑南军力便有些不济。老臣担心鲜于仲通声威大减,难以把控剑南军情,因此老臣觉得朝廷应派一重臣前往,稳定军心。” “嗯,那李相觉得派谁合适?” 李林甫暗道来了,等的就是这句话。 “陛下,老臣觉得杨国舅就是不二人选。国舅爷身为剑南节度使名正言顺,身份尊贵,圣上近臣,且出身武职,智高远虑;若是国舅爷前往,即可以稳定军心把控大局,又能体现陛下对剑南道的关注和重视。实乃最佳人选!” 一通的高帽子疯狂往杨国忠头上甩,怕是杨国忠听了都会有些飘飘然。 李隆基一听,确实很有道理,国舅爷身为剑南节度使,自然得他去;况且正如李相说的,国舅确实是出身武职,以前当过县尉,与鲜于仲通也算是老相识了,他去正好相得益彰。 “有理,那就让国舅前往剑南吧。来人,去请国舅来。” 吩咐完后,李隆基转向李林甫道:“李相,你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许多军国大事还得仰仗你呢。” “是,老臣告退。” 在李林甫看来,陛下这是要赶人了,看来陛下心中确实已经对自己疏远许多了。 不过不要紧,现在还来得及,杨国忠去了剑南道后,李林甫有信心重新获得圣眷,重回巅峰。 听闻陛下召见,杨国忠连忙赶到宫中。 “见过陛下,臣来迟了。” “来,给国舅看个座。” “多谢陛下,不知召臣来有何吩咐?” 李隆基缓缓道:“朕有趟差事要交给你去办。” 杨国忠一听有差事,心中一喜,圣上有差遣必然是信任自己,根据以往办差的经验,必然又有好事。 “南诏忘恩负义,侵犯我大唐边境,剑南告急,你身为剑南节度使,朕打算派你前往剑南处理军务。” “啊,剑南?”杨国忠愣了下,没想到竟然要出长安。 “不错,剑南。朕刚刚接到奏报,鲜于仲通请求朝廷支援,朕打算从蜀中再募新兵,派你前往处理。刚才李相也是强烈建议让你去的,觉得你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听说是出长安去剑南道,杨国忠心里已经有些不情愿,再听到是李林甫建议派他去的,心情立刻跌落谷底慌了神。 尽管杨国忠已经达到了能和李林甫相抗衡的地位,可在他心里对素来深谋远虑的李相爷仍然有些畏惧。 想想最近对李相使的招数,杨国忠第一反应就是李林甫反击了,故意要将自己调出长安,寻机谋害。 出了长安,没了圣上和贵妃的庇护,杨国忠自知暂时不是李林甫的对手。 一旦离开长安,身处朝堂的李林甫便有一百种方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让他怎能不慌! “陛下!”杨国忠拜倒外地,哭诉道:“李相要杀我,李相要杀我。” 玄宗愣了,“国舅何出此言?” “陛下,李相设法将臣调出长安,就是想要在臣出长安后谋害臣啊,臣不愿意离开长安。陛下,念在臣忠心为国,一心只有陛下和娘娘的份上,还请救救臣…” 李隆基舒缓了口气,看着国舅声泪俱下,安慰道:“国舅,快起来,你想多了,李相就只是为公事建议罢了,断然不会的。不信你问大将军。” 一旁的高力士也只能劝说一句:“国舅爷,李相刚才确实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像是要寻仇的。” “陛下,李相恨臣已久,臣一旦离朝,必为李林甫所害。” “国舅~你放心吧。”李隆基语重心长安慰道:“你先去剑南处理好军务吧,朕很快会召你回来的。李相年纪大了,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待你回来时,朕便让你接任右相之位。” 听圣上口吻有不容置疑的语气,又承诺回朝时必然升他为宰相,杨国忠最后才起来不得不答应,心中仍然对李林甫会谋害他忧心忡忡。 他以前和李林甫是盟友,太清楚李林甫的手段了。 剑南道是去定了,杨国忠琢磨着出行一定要带足够护卫,保命要紧;同时打算好好思量下如何尽早回朝。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国舅问计 从宫中出来的杨国舅既喜又忧。 喜的是陛下已经答应要立他为相了,忧的是离开长安后李林甫会如何对付他。 怎么办? 遇事不决问子墨。 在杨国忠的思维中,妹婿陈子墨素来智慧,他一定有办法的。 “去陈子爵府。” 吩咐随从一声,前往新昌坊。 新昌坊云阳县子爵陈府。 陈子墨已经化身为女儿奴了,正哄着陈小檀入睡。 他已经告假好几天了,一直在家中陪产妇婴儿。 “老爷,国舅爷来了。”门外牛伟通报。 陈子墨只好将怀中婴儿送去她娘亲的怀抱,接待杨国舅去。 “大兄抱歉,让你就等了。” 杨国忠放下茶盏,“诶,没等多久。知道你刚当爹不久,估计正稀罕着闺女呢,我是过来人,理解,哈哈…” “对了,还没多谢大兄给小檀送的那么贵重的礼物呢?” “客气什么,怎么说我也是当舅舅的,一些礼物而已,一家人见外了。” 客套几句后,进入正题。 杨国忠一脸愁容道:“子墨,实不相瞒,大兄我是想要让你出个主意的。” “请说。” “事情是这样,南诏寇边剑南告急,陛下让我即日启程前往剑南处理军务。可这正是李林甫强烈推荐我去的,你也知道李林甫老谋深算,必然有打算。我怕一离朝,李林甫便会算计我。 虽说陛下已经答应待我回朝时立我为相,可南诏军务不知几时才能处理妥当。若是久不在朝中,恐怕引起变数。你素来多智,想问问你有没什么好办法。” 听完杨国忠这番话,陈子墨获得了很多信息。 南诏果然进犯大唐了,等待的时机到了。 圣上已经彻底疏远李林甫了,杨国忠终于要当政了,历史滚滚向前不变。 “嗯…” 陈子墨假装沉思了一会,方才答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大兄前去剑南道,那这肯定还是要去的,不然就是抗旨不遵,恐惹陛下不喜。大兄不妨多带着人手,注意安全。” “至于大兄担心的不能久离长安的问题,不如到了剑南不久后,便找个由头借机返朝。到时候也让贵妃娘娘帮忙说项一二,便没有太大问题。” 杨国忠边听边点头,又提出担忧道:“可陛下的意思是对鲜于仲通不太放心,剑南那边总得朝中派人主持大局,若是我去了剑南军务仍未解决,冒然回朝,陛下怪罪也是有些不妥。” “这…” 陈子墨想了想后,一脸为难道:“大兄,不若这样,若是信得过小弟的话,小弟愿意在你回长安后跑一趟剑南,接替你的军务。” “啊!子墨,没想到你…实在是…”杨国忠十分感动。 “小檀刚出生不久还未满月,你就愿意为我舍家前往剑南,实在是令为兄我万分感动。从今往后,妹婿你便是我杨国忠最为可靠的左膀右臂,待我为相,必然不负子墨你啊。” 杨国忠又哭了,感动的泪目。 陈子墨起身拱手道:“那小弟这里就多谢杨相爷提携了!” “快别见外,坐坐!我也不能太为难了妹婿你,这样,待我到了剑南后,我再上奏折让陛下派你接替我。如此,应该也有月余时间,你也可以给我那外甥女办个满月宴再走。” “还是大兄想的周到,如此甚好!” 之后两人又谈了些时间,心中最大忧虑得到解决的杨国忠兴致高了许多。 临走前,陈子墨再次叫住了杨国忠。 “大兄,我突然想起一事,刚才大兄说陛下已经承诺待大兄回朝立为宰相?” 杨国忠点点头,“陛下确实是这个意思。” “那想必李相爷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不如让人好心告诉他一声?” “嗯?”反应过来的杨国忠笑了,“好主意啊,妹婿太坏了,哈哈…” 笑着便出了府门。 陈子墨嘴角带笑的的看着杨国忠出门而去,眼神却很冷静。 平康坊右相府。 成功说服圣上让杨国忠赴剑南的李林甫心中有些舒意,回府后病情似乎都有些好转了。 户部侍郎钟友民从外来到屋中,王鉷倒台后他便是李林甫最为倚重的帮手。 “相爷,陛下已经发旨让杨国忠即日前往剑南处理南诏寇边之事了。” “好!”李林甫很满意。 钟友民满面愁容道:“可是,不知相爷有没听说,今日陛下会见杨国忠时,已经亲口承诺待他回来时便立他为相。” “什么?”李林甫听后愣住了。 “噗~” 紧接着就是一口老血喷出,晕了过去。 “相爷,相爷。快叫大夫!” 右相李林甫病情又加重了,暂时卧床不起。 长安城明德门外。 杨国忠即将离开长安前往剑南,一场别开生面的送别场面正在上演。 为了确保安全,杨国忠光是随行护卫就调动了两百多人。 “子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朝堂就拜托你多看护一二了,有什么事情快马加鞭通知我。” 众多杨党人皆是羡慕,陈子墨如此年轻就被国舅倚重。 “大兄放心,李相已经病重,陈相执掌朝中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陈子墨说的陈相自然是陈希烈,与杨国忠算是盟友。 如今李林甫卧床不起,恢复过来起码要大半个月,到那时候尘埃落定了。 “还是子墨好计策,待我到了剑南立即奏请陛下此前商议之事。顺便替我那外甥女小檀说一句,满月宴就不能参加了,以后给她补上。” “劳大兄计挂!” “出发!” 众人拜别带着大部队出发的杨国忠。 而同在城门的另一边,也有场送别在进行。 曾经的御史台同僚裴冕即将前往河西赴任,为河西节度使哥舒翰的行军司马。 陈子墨和裴冕远远打了个照面,相互执了一礼算是问候。 随着王鉷的倒台,过往的小恩怨也算是过眼云烟。 对于往日裴冕对自己的小算计,陈子墨已经放下了。 只因裴冕的忠义之举令人敬佩,感慨! 王鉷被处死时,尸体无人收敛,是裴冕不惧风言将其收敛,葬在长安近郊的。 这等受人恩惠,知恩图报的品格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忠义的品格被玄宗赞赏,调任河西节度使行军司马。 只能说此前大家立场不同,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就让过往的恩怨随着刚才这一礼烟消云散吧。 陈子墨甩了甩长袖,踏入了长安城!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雪中行 十一月初一。 今天是陈府千金的满月宴。 作为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能臣,尽管陈子墨只是邀请杨家的几个亲戚和要好的朋友,没有大肆操办,可仍然有不少人主动送上贺礼。 当然这些人多是朝中官员,送上礼物后也不敢久留。 主人家未请已是叨扰,唯恐反遭不喜。 陈子墨很珍惜剩下的每一段与家人相处的时间,特别是还未长大的女儿,因为他留在长安的时间不多了。 杨国忠到了剑南后不久,寻了个借口,李隆基也发现国舅不在身边多有不便,要召回国舅。 杨国忠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那么离陈子墨离开长安也就不远了。 再说李林甫,自从上次吐血晕倒病重后,一直卧床不起,直到前几次才稍微好转了些。 李隆基念在他往日功绩的情分上,请他一同前往华清宫养病。 华清宫清净且有温泉,适合养病,李林甫到了华清宫别院后,病情稍微有些好转,已经能够勉强下地了。 老仆扶着李林甫下床。 “我卧床的这段时间,朝中局势如何了,剑南之危可解?” 李林甫问的是在一旁的二子李崿。 李林甫有儿子二十五人,女儿二十五人,其中有三个儿子稍微有些出息。 大儿子李岫,任将作监;二儿子李崿,任司储郎中;三儿子李屿,任太常少卿。 李崿:“回父亲,剑南之危还未解。” “那就好。” 李林甫很满意这个答案,剑南之危未解,那杨国忠就回不来,只要再等段时间将身体将养好,还来得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李崿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讲,兄长之前吩咐过尽量别和父亲谈朝中事情。 “可是什么?速速道来。” 迫于父亲的余威,李崿只好回道:“陛下已经下旨召杨国忠回朝了,此刻想必就在路上了。” 噗~ 又一口老血喷出,李林甫再次晕了过去。 “快请太医!” 李林甫的三个儿子站在屋内,略带悲伤的看着太医替昏迷中的父亲把脉。 李岫:“洪太医,我父亲的病怎么样?” 太医结束诊脉,示意大家屋外再说。 “李相的情况不太乐观,久病不愈,又加辛劳,多次受到刺激,病情加重。身体恐怕…” 太医的话让众人脸色哀伤到了极点,话中的意思就是大限将至。 李岫恳求道:“洪太医,您的医术是公认的妙手回春,还请施以援手,相府必有重谢。” 洪太医为难道:“李公子,老朽只能来些药方调理一番,至于李相能不能挺过来,恕老朽也没有把握,抱歉了!” “那就有劳洪太医了。” 李相再次病重且时日不多的消息传到了李隆基耳中,他沉默了片刻,问了一句,“国舅到哪里了?” 高力士回:“应该还有几天时间。” “嗯。看看李相那边需要什么,就给送过去吧。” “是。” 李相在华清宫再次病重且可能时日无多的小道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朝中乱成一团。 李党官员惴惴不安,不少人纷纷奔走寻求新的大腿,于是陈子墨府门前拜访的人又增。 李岫等人寻找各种办法试图治好父亲的病,对于李家和李党来说,李林甫就是棵参天大树,他若就此倒下,那就真的是彻底玩完。 为此,还请来道士做法、巫师跳神等等。 巫师有言,若是能让病重的李相见一见陛下的话,病情能有好转。 李岫便前往求见陛下,将巫师的话告知玄宗。 玄宗感念李相功绩、李岫的孝顺,打算亲自前往探望。 高力士连忙劝谏:“陛下,老奴听闻李相久病,尝咳嗽不止,老奴建议还是不要亲自前往的好,万一病症会传染的话···” 李隆基一听,觉得还是有些道理,万一会传染呢,确实该防着些。 于是改变主意,用远程相见的方式。 让李岫等人将醒过来的李林甫抬到阁院之中,而玄宗则登上降圣阁,居高临下,挥舞手中丝绢表示对李林甫的慰问。 病重无法起身的李林甫只能让子女代为谢恩。 得玄宗慰问后,李林甫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病情加重,太医说是在院中吹了风,那出主意的巫师便被相爷府的人杖杀了。 十一月十七日。 杨国忠返回长安。 隔日,遵陛下旨意,杨国忠来探望病重的李林甫。 隔着床幔,杨国忠远远拜倒,“见过相爷。” 李林甫虚弱的看向远处的杨国忠,吃力道:“谢谢你能来看我,我估计是不行了···陛下让你还朝,看来你是一定要当宰相了···咳咳···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相爷请说。”杨国忠擦了下汗水,心中对李林甫的忌惮是深入心底的。 “我的身后事就拜托给你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放过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女···咳咳···” “相爷言重了,言重了。” 杨国忠未待太久就告辞了,躺在病床上的李林甫心中也无法完全平静。 若是还能再活半年,待计划铺开就不用担忧自己不在后儿女的安危了,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期盼杨国忠会放过一家老小。 十一月二十四日。 清晨,陈子墨打开屋门,便看见院中堆满了积雪。 下雪了,今年的大雪比去年来的更早一些。 陛下昨日已经同意杨国忠的请求,派陈子墨前往剑南接替处理剑南军务,明日便出发。 “老爷,右相府刚刚来人通知,李相爷去了。” 陈子墨沉默了两秒钟。 一代权***相终于还是走了。 就在今日凌晨,李林甫病逝在华清宫别院,清晨长安城门开后,由诸子护灵返回长安,发丧于平康坊府邸。 唐玄宗发旨意,缅怀李林甫,追赠他为太尉、扬州大都督,并赐班剑武士、西园秘器等。 陈子墨到逝者灵堂前上了一炷香。 隔日,在家人和众多好友相送中离开长安,就着积雪踏上了前往剑南的道路。 不久后,杨国忠正式拜相。 紧接着,杨国忠罗织罪名,诬告李林甫与阿不思部落酋长曾密谋造反。 李林甫的女婿杨齐宣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便附和杨国忠,出面证实确有此事。 很快,死后的李林甫被削去官爵,抄没家产。儿子也被除名流放岭南、黔中,亲党中有五十多人被贬。 李林甫的葬礼也被改为平民葬礼。 而这个时候,陈子墨已经刚刚到了剑南。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马威 剑南道,因位于剑门关以南,因此得名。 辖地主要就是巴蜀地区,相当今四川省大部,云南省澜沧江、哀牢山以东及贵州省北端、甘肃省文县一带。 历经近半个月,陈子墨带着多人终于到了益州(现成都)。 李白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路行来,确实体会到了蜀道难。 陈子墨的身份是新任剑南节度使。 虽说按照资历,陈子墨还是年轻了些,可有杨国忠的鼎力推荐,以及过往在陇右任行军司马的良好表现,玄宗最终还是决定让陈子墨接替剑南节度使的职位。 益州是剑南的治所,当地的军务暂时由鲜于仲通代理着。 鲜于仲通在益州以县尉起家,后任剑南节度使,天宝十载战败后被夺节度使之职,以益州大都督之位暂代这段时间的剑南军务。 除了之前跟随陈子墨的老伙计们,这次来剑南还带上了徒弟苗发,李光弼之子李汇那个少年郎也跟随而来。 李汇之前在陇右也只是在军中锻炼罢了,回京后就长住长安,这次听说陈子墨要下剑南,便申请跟着来了。 现在李汇已经是陈子墨的亲卫,亲卫队长自然是阎五。 一行十几人到了益州城便往节度使府邸去。 “什么人,官府重地不可乱闯!” 门口卫兵拦住来人。 “放肆,新任节度使大人到了,还不速速让开。” 卫兵看了看,不敢拦着,连忙去通知鲜于大都督。 “这个鲜于仲通,怎么还没来。” 少年郎李汇有些不爽,这节度使大人都到了府里小半个时辰,这益州的官员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陈子墨淡然的坐着喝茶,“别急,或许鲜于大人忙着公务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鲜于仲通才带着益州知府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本官忙于公务,让小陈大人久等了。” 身为武将的鲜于仲通长着络腮胡,有一天生的大嗓门,才到门外就听见他的声音。 “瞧,我说鲜于大人或许是忙于公务吧。”陈子墨笑眯眯道。 事实上,鲜于仲通并不是忙于公务,自陈子墨一干人等到了益州城后他就得到了消息,故意拖到现在才过来的。 按理说鲜于仲通与杨国忠交好,而陈子墨也是杨国忠信赖的人,鲜于仲通应该友好相待才是。 可鲜于仲通并不这样认为。 他从心里觉得,姓陈的如此年轻,他有什么资格接任节度使,这节度使位置应该还给他。 杨国舅来当这个节度使,他可以配合,可这年轻人来,他是不服气的。 因此,他就是故意如此的。 “没关系,剑南军务紧急,本官是知道的,鲜于大人忙于处理,能理解。不然,陛下也不会着急派本官来主持军务了。” “额,哈哈,小陈大人能如此想就再好不过了。小陈大人不妨先休息下,晚上为小陈大人接风洗尘。” “鲜于大人,我看还是先经手军务吧。” “不急不急,现在南诏军已经退回去了,与我大唐边军对峙状态,短时间是不会有战事发生的。况且这不是都有本官全权处理了么,小陈大人就尽管歇息好了。” 陈子墨抬了下眉,接着笑道:“也好,那就有劳鲜于大人了。” “无妨,那小陈大人就边休息吧,本官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待鲜于仲通走后,李汇有些不爽道:“这个叫咸鱼的好生讨厌,一口一个本官,一口一个小陈大人的,分明就是将陈大人您不看在眼里。明明陈大人才是上官,搞的好像他才是上官一眼,着实讨厌!” 正如李汇说的,陈子是陛下委任的节度使,职位在鲜于仲通之上,他应该自称下官的。 “师傅,这鲜于仲通好像想夺权,给你下马威来着。”苗发接着道。 陈子墨轻笑着回道:“呵,看出来了。别急,先看看他会耍什么把戏。” 府门外,益州知府吴子容紧紧跟在鲜于仲通后面。 吴子容:“姐夫,这长安来的陈子墨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嘛,竟然都没听说姐夫对他的敷衍。亏国舅爷之前还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鲜于仲通不屑道:“不过是个借着女人上位的小白脸罢了,能有多了不起。在长安厉害,不过是别人畏惧杨家和哥舒家的权势,恭维他罢了。可到了咱们这,他就得老实猫着。” “姐夫说的是。” “晚宴安排好了么?” “姐夫放心,都安排好了,饭后还给他安排了两个花魁呢。” “那就好,咱们就尽管让他吃好喝好玩好就行,至于其他军务上的事情就别让他插手就行了。” 鲜于仲通做的打算就是架空陈子墨,将他当神像一样供着就行。 接风晚宴上,益州诸多官位为新上任的节度使大人接风洗尘。 能看的出来鲜于仲通还是花了心思的,酒楼是一等一的酒楼,酒是上等好酒,菜也是丰盛精美。 酒桌上,鲜于仲通领着各官员频频敬酒,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热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子墨提道:“鲜于大人,还请通知各州都督明日到本官府上共议军务。” “诶,陈老弟,不急。”鲜于仲通攀着陈子墨肩膀笑道:“既然来了这,总得先好好玩两天,领略下这蜀中的风土人情才是。你放心,军务上的事情有哥哥帮你先代劳了。” 酒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酒杯,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众人竖耳倾听。 这夺权的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看陈大人有什么反应了。 手中捏着酒杯的陈子墨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依然在笑着道:“甚好,甚好,那就先让我等好好领略下巴蜀风情。” 听见陈子墨如此回答,酒桌上又重新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 “对了,不知道鲜于老哥在这剑南待了多长时间了?”陈子墨接着问道。 “别提了,老哥我在这起码待了快十年了。” “那鲜于老哥真是不容易,在这巴蜀之地待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令人敬佩,以后应该去帝都享享清福才是。来,众位大人,我提议敬鲜于大人一杯,祝他早日去长安享福。” 于是,众人一起向鲜于仲通敬酒。 酒足饭饱后,众人将陈子墨送出了酒楼,由亲卫护送回府。 “陈大人,刚才那鲜于仲通明明就想夺权,你怎么还答应他了呢?”李汇一脸着急道。 “有何不可?咱们就好好玩几天就行了。”陈子墨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 “怎么着也得出招和他斗一斗啊,怎么有你这样的主公,真是气死了。” 陈子墨笑笑不答。 还是苗发回答了一句,“呆瓜,就那鲜于仲通还不配我师傅出招,况且我师傅已经出招了,等着吧,过几天就好了。” 李汇则一头雾水,不懂!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剑南局势 回了府邸,竟然发现府中多了两位美娇娘,说是这益州城首屈一指的花魁。 “这个鲜于仲通,呵呵…” 陈子墨轻笑一声。 “留下吧,不还有两个兄弟单着么,让他们自己选。” 说完便朝里院走了,留下两个愣神的花魁娘子。 之后几天时间,陈子墨一行人果然如之前答应的那样,只顾着到处游山玩水、顾览风土人情,对什么军务正事一点不关心。 益州都督府。 鲜于仲通很悠闲的喝着茶,下首坐的是他的妹夫吴之容。 “姐夫,这陈子墨还真懂事,说让他不掺和还真不掺和,这几天就光顾着游山玩水了。” “你不懂,长安来的年轻人嘛,肯定只是来享福的。况且他也自知争不过本官的,不让也得让。” “是是,算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噔噔噔~ 有下人快步跑了进来。 “大人,长安来信了。” 鲜于仲通拆开信件阅览,信是杨国舅寄来的。 不,现在应该说杨相爷了。 杨国忠在信里写道,他已经升任宰相,陈子墨推举鲜于仲通为京兆尹,陛下已经同意。让鲜于仲通准备准备做好交接,圣旨不日即到。 手中捏着信件的鲜于仲通有些愣神。 “姐夫,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吧。” 吴之容接过信件一看,“这…” “唉,是我局气了!” 鲜于仲通叹了口气,自己这边花里胡哨各种操作想要夺权,没想到人家早就部署好了,直接调长安去。 难怪接风宴上还说去长安享福之类的,感情人家小陈大人压根就没当自己是对手,还给他举荐了京兆尹这个相当吃香的职位。 有京兆尹这样能时常接近天颜的京官,还争什么。 这都可以算是高升了。 想到此处,鲜于仲通有些汗颜,自己的行为有些不是人了。 用句超纲的话就是:小丑竟是我自己! “姐夫,那咱们?” “是我们小人行径了,明日登门道歉吧!” 第二日,鲜于仲通带着重礼登门拜访节度使大人。 “陈大人,那条咸鱼来了。” “没大没小的,请进来吧。”陈子墨斥责了一句口无遮拦的李汇。 这一次,进门的鲜于仲通不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要恭谨的多。 “小…哦,陈大人,下官来拜访陈大人,这些是一些特产不成敬意。” “鲜于大人客气了,请坐!鲜于大人有事?” 鲜于仲通老脸一红,“陈大人,先前都是老哥的错,希望不要计较。您看什么时候方便交接下军务,毕竟您才是节度使大人。” “也好,隔日不如撞日吧,就今天好了,书房请吧。” 见此状况的李汇很是疑惑,怎么前两天还一副大爷样的咸鱼,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孙子了。 着实奇怪! 工作交接完毕,陈子墨算是弄清楚了剑南的局势。 剑南道总兵力只有三万正规军的编制,自去年战败后一直未曾满编,目前只有两万六千余人,其中有很多还是新兵。 而这些兵力不仅要负责防卫南边的南诏,还要防西边的吐蕃(虽然因地形问题可能性较小)。 此前南诏称臣于大唐,防卫压力比较小,现在掰了,这点兵力确实有些吃紧。 十月时,南诏寇边,夺取了十来个城县之地后,到达姚州境后退去,按兵不动,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现在处于对峙期。 对于南诏为何突然寇边,鲜于仲通语焉不详,只说是南诏狼子野心,早有不臣之心。 那么接下来剑南最重要的军务就是募兵、练兵。 送走鲜于仲通,新任节度使的第一道军令发出:除远在云南境内的姚州外,请各州都督两日后益州议事,迟到未到者军法处置! 两日后,节度使军政议事大厅,各州府都督都到了。 有人发现,除了姚州都督李宓未到外,也没发现益州大都督鲜于仲通的身影。 在坐的多位以前都是跟着鲜于仲通混的,算是老部下。 此前鲜于仲通还隐晦的向他们提及要架空新上任的陈子墨。 陈子墨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帅位置上,环顾一周,见多人一脸疑虑的样子,心知肚明。 “列位,想必有人注意到鲜于大人不在,不妨告诉大人,他已经被调入长安了,此刻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众人细声议论,鲜于仲通怎么不声不响的入长安了,那这架空之谈不就成了废话么。 “肃静!”陈子墨笑吟吟道:“本官蒙圣上信任,委派为剑南节度使,往后这剑南军务,还要仰仗众位大人配合了。” 有人附和称是,也有人态度倨傲颇不在意。 比如坐在左边第二位的眉州都督王廷坤,一脸不在意,有些不屑。 陈子墨将之看在眼中。 “在开始本次军事会议前,还有一件其他事情要先处理一下。眉州都督王廷坤可在?” 王廷坤愣了下,闷声回道:“在!” “很好,拿下!” 轻喝一声,几名亲卫冲了持械冲了进来,在王廷坤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他擒下。 “这是干什么,什么意思,姓陈的你什么意思?”王廷坤挣扎着吼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骇。 “什么意思,王廷坤,你心知肚明,做了什么还用本官说么。你私自克扣军饷,险些引起士兵哗变,竟然直接坑杀士兵掩盖事实,真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么?”陈子墨的声音很冷。 前几日陈子墨表面游山玩水,实际上在走访多地,暗中调查。 王廷坤见被说出实情,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你血口喷人,污蔑我。” “要证据是吧,请进来。” 话落,就有位将军进来,正是王廷坤的副手、副都督魏翔。 “魏将军,把你知道的情况和大家说下吧。” “是,陈大人。” 魏翔一五一十的将王廷坤的罪责抖落出来,那王廷坤也没了话说。 “拖出去,斩立决!” 唐律中有规定,克扣军饷者,处流放乃至斩立决。 王廷坤的行为是严重的,可斩立决,陈子墨有权先斩后奏。 “陈大人饶命,陈大人饶命!” 议事厅内,噤若寒蝉,大家都不敢再小看这位年轻的节度使大人。 陈子墨很满意这个下马威的效果,清了下嗓子,郑重道: “诸位,陛下希望咱们将被南诏丢掉的土地拿回来,还要咱们狠狠给南诏一个教训。目前剑南的境况本官已经了解了,缺兵!所以本官要分派募兵任务…” 陈子墨给每个都督分派的任务就是募兵,练兵,两大月后领军前往姚州集结。 除此之外,陈子墨还有个秘密任务,就是想办法和白飘接上头。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白先生的爱情 南诏东北部某个山林间,这里是施浪诏的某个乌蛮部落村之一,叫小拉拉村。 村里的住宅是充满了民族特色的土掌房,这的生活简单而纯朴。 他们的生产方式比唐朝相对落后,依靠打猎和务农为生,最缺的便是盐巴。 特别是自从去年南诏与大唐开战后,两方间的贸易就被切断,村民们就更难得获取到盐巴等物资了。 这样艰难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前,一支小型的大唐走私商队来到了村落,自那起小拉拉村的生活才又好了起来,村民不仅能够吃上盐巴,还能用上大唐特有的商品。 而今天是月初五,又到了商队来这做交易的日子,家家户户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皮货或者其他特有的东西用来交易。 太阳还未升到半空时,一支十多人的商队出现在了山路上,他们用马驮着商品,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着。 村子的护卫发现了他们,主动上前来迎接。 虽然现今和大唐出于交战状态,然而对待大唐的走商们,他们不仅不抗拒,反而会极力的进行保护。 若是连这样的走商们都因为担忧安全的问题不再来部落了,那对村民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施格牙玛,谢谢你。” 商队为首的男子谢过前来帮忙的村民小伙,显然大家已经颇为熟悉了。 这商队的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飘,现今以走商的身份游走在南诏的各个部落村落。 待商队到了村子后,从马背上卸下一袋袋的盐巴,很快就有许多村民带着各种货物前来交易。 他们采取的是最原始的以货易货的交易方式。 白飘解下怀中的酒壶,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饮一口老酒,看着不远处的交易,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忽然,一块汗巾出现在了白飘的眼前。 白飘抬起头,递汗巾的是位姑娘,头上戴着缀有红缨的鸡冠帽,穿着黑色的拖地长裙。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又大又圆,深邃如水。 白飘接过汗巾谢道:“谢谢你,施格牙琪。” 那叫施格牙琪的姑娘露出灿烂的笑容,温柔而阳光。 这是个动人的女子,虽然她并不是那种长的多么美艳的类型,但却让白飘很是欣赏。 “给,这是给家里准备好的。”白飘起身从旁边的箩筐中取出一袋精盐递给她。 施格牙琪略带羞赧的接过,指了指家的方向,轻声说了句,“吃。” 她不太懂唐话,只是之前跟着白飘学了几句简单的,刚才的意思是让白飘到家里吃饭。 白飘曾说过,要找个他一眼钟情的女子,而施格牙琪就是那个女子。自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她。 经过几次接触后,施格牙琪似乎也开始接受这个汉人,两人正处于恋爱之中,这在小拉拉村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眼见交易差不多了,白飘起身前往施格牙琪家中用饭。 施格牙琪家中共三人,一个爷爷,还有一个弟弟施格牙玛,就是刚才迎接白飘的小伙子。 “老爷子好。”白飘进屋后便向抽着旱烟的爷爷施老爷子问好。 “嗯,吃饭吧。”施老爷子会说唐话,只是带着浓重的乌蛮族口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待白飘坐下后,施格牙琪已经给老爷子和他盛好了米饭。 饭菜很普通的家常菜,却充满了家的味道。 饭后,白飘与施老爷子坐在了一块。 别看施老爷子现在已经六十了,年轻的时候可是上一届施浪诏大头领的亲兵,身体好着呢。 抽着旱烟的施老爷子主动开口道:“今天就让琪丫头跟你走吧,既然你们互相喜欢,你们就成个家吧。” “老爷子,谢谢你愿意将孙女许配给我,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接走她,需要再过段时间,还有事情没完成。” 老爷子抬了下眼,“其实自打我第一眼见到你,其实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商人,想必你是带着唐人的任务来的吧。” “看来确实瞒不住老爷子你。”白飘只是笑笑,并不慌。 “你每次来都会或多或少侧面打听些各部落的情况,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大唐皇帝是想要对南诏出兵了嘛?” “其实我并不是代表大唐皇帝的,我代表的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觉得说南诏百姓的日子过的苦了些,想要让村民的日子过的更好些,共同富裕,共同进步。” 施老爷子放下手中旱烟,凝视了下白飘,见他很坦然后,又重新抽了一口旱烟:“我可以帮你引荐下我们施浪诏的首领,你主子有什么事情可以与首领去谈,我只是个老头,懂不了太多。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想会有首领的人在这等你的。” 白飘起身,朝老爷子深深一礼,算是谢过。 尔后起身出了屋子。 “白?”施格牙琪追了出来。 “放心吧,下次再来。刚才已经和爷爷商量过了,他同意将你嫁给我。” 手语并用才让姑娘听懂了自己的话,让姑娘露出了羞赧的表情。 告别小拉拉村,白飘带着商队重新出发,前往下一个村落。 这几个月的时间白飘等人就是以走商的身份往来于南诏的各个地方,借此来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地形、势力关系等等。 想要谋取南诏,这就是必须要要做的一部分。 这段时间的收获其实并不小,除了了解到了很多基础情况外,最大的收获便是知道了南诏虽然已经被蒙舍诏统一,然而这里有着大小部族几十个,关系错综负责,内部交织着各类矛盾。 陈子墨曾说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所以谋取南诏的方式也是打算从内部开展。 而了解到的这些情况无疑对计划的开展行之有效。 六诏之所以能够统一为南诏,只是因为其中的蒙舍诏实力太过强大,又有了共同的利益,所以才被拧成了一股。 假如势力失衡,出现另一个和蒙舍诏实力差不多的部落,再给与足够利益的话,南诏必乱。 乱便代表了机会,只有这样,陈子墨这样一个外来者才能有机可乘。 所以,陈子墨和白飘先一步的计划就是要培养一支能够接近蒙舍诏,与之抗横的势力。 而施浪诏就是被选中的那个。 下一次白飘再来的时候,便是说服培养施浪诏的开始。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李宓 姚州,处云南境内,最接近南诏的地方。 最接近敌人的地方才利于看清形势作出判断,陈子墨此刻就在姚州。 坐在陈子墨面前的是一位年长男子,姚州都督李宓。 李宓也算是个名人,忠义无双,后世还建有他的庙宇,供人朝拜。 “李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南诏是迫于无奈才叛唐,之后阁罗凤也是迫于无奈才寇边的?” 五十多岁的李宓须发皆白,恭谨回道:“陈大人,下官确实是这个意思。实不相瞒,下官与阁罗凤颇有交情。南诏叛唐的真实原因是前云南太守张虔陀横征暴敛欺压过甚,轻视对待乌蛮各族,更是诬告阁罗凤有谋反之意,因此南诏才不得不反。” “李大人,张虔陀已死,死无对证,且朝中从未听说你说的这种情况,你让本官如何信你?” “陈大人,实不相瞒,其实下官与阁罗凤想熟,南诏叛唐前常有书信往来。下官这里有一封天宝九年阁罗凤叛唐后亲笔书信一封。” 说着李宓从怀中取出一信递上。 接过书信,阅览一遍,正如所言。 “李大人,之前为何不上报朝廷?” “一是不能,二是不敢!” “哦?”陈子墨有些疑惑,“为何?” 李宓叹了口气,回道:“南诏叛唐已经发生,云南太守府被攻占,我大唐已有损伤,朝野震怒,出兵在即,誓要灭了南诏,此时便不能再拿出来。鲜于仲通其实对下官颇有微词,且素来瞧不起阁罗凤,若将此信拿出,担心被鲜于仲通构陷通敌,因此不敢。” 陈子墨了然,现在鲜于仲通已经不在其位,自然少了些顾虑。 “那李大人,你就不怕本官与鲜于仲通沆瀣一气也构陷你通敌?” “下官不惧,因为陈大人决计不会。下官虽远在姚州,却早有耳闻陈大人的名声,大人是有才有德的人,岂会行小人行径!” 陈子墨笑了,没想到眼前的老爷子还挺信任自己。 “李大人,关于这件事的原因本官日后会禀告陛下的,可现在的局面你自己看到了,纵使朝廷知道了阁罗凤不是有意叛唐,也于事无补了。” 李宓进言道:“这也是下官接下来想问的,陈大人,不知朝中对南诏的态度具体是怎么样的?” 陈子墨不答反问,“看来李大人已经有了见解,不妨说说?” “那下官就献丑了。此次阁罗凤引南诏兵寇边,实际并非是想蓄意开战,而是为了食盐等物资。自从两方决裂后,我大唐便停止了与南诏各部的贸易往来。南诏各部落物资缺乏,无奈之下不得意犯边,为了就是食盐等物资,这也是为何他们侵占的几个县镇之后便退去不前的原因。” “这也是阁罗凤来信与你阐述的?” “不,这是都是下官自己推断的。下官仍记得自己是大唐子民,已经切断了与阁罗凤的来往。” 陈子墨暗道,看来这李宓的才华不是那些都督武夫可此的,他分析的情况与白飘传回来的消息差不多。 “那你觉得,现今应该如何解决南诏的事情?”陈子墨再问。 “和谈,开边贸,再次让南诏称臣。”李宓正色道:“虽然南诏与吐蕃结盟,可事实上吐蕃自陇右战败后,已经没有太多精力能顾及到南诏了,结盟名存实亡。我相信,只要我大唐表露出重新接纳的诚意,南诏还是有非常乐意重新称臣的。” 啪啪啪~ 听了李宓的见解,陈子墨不由鼓起掌来。 事实上,他说的办法是解决南诏最好的办法,前提是李隆基乐意。 “李大人,你的见解独到,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朝中的意思是先打。圣上觉得南诏反复无常小人行径,不能容忍,此前令我大唐损兵折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狠狠给予南诏教训才行。所以,本官接到陛下的旨意就是必须先打再谈其他。” 来之前,李隆基给陈子墨的意思就是这样,朝中百官也都是这个意思。 小小南诏竟然敢犯我大唐边境,这些上位者们感觉受到了侮辱,无论如何都要让南诏吃个教训先。 玄宗更是觉得阁罗凤不知好歹,打了他的脸,甚至是有打算直接灭了南诏国的。 所以李宓刚才说的方法暂时不能接受。 况且还有一个原因,陈子墨想要谋取南诏作为大本营,若是直接和谈,就没什么机会将南诏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这仗非打不可。 听陈大人说了朝廷的意思,李宓只能哀伤的叹了口气,无奈。 “李大人,与你相谈一番,受益匪浅,本官打算向陛下举荐你为剑南节度使留后。” 节度使留后是个官名,节度使备选的意思,类似于预备干部。若是节度使返京或者是朝中人遥领节度使之职,那么节度使留后则接手当地的军务大权。 通过一番沟通和了解,陈子墨觉得李宓此人很不错,正好缺个留后。 “这…多谢大人栽培。” 正失落的李宓没想到还被赏识,也算一桩好事,连忙拜了下去。 “李大人快请起!”看着已经半百的李宓拜倒在地,陈子墨连忙扶起来。 想当年去云南旅游时,还曾在他的庙宇中祭拜过的,此时想想有些怪怪的。 之后两人又对接下来的军务做了些交流。 既然已经明确要打南诏,那如何打少不得就要大致商讨一番。 事实证明,李宓对于战事的理解和素养同样颇高,特别是对南诏各部的情况相当了解。 现在就只需要等各州招募好新兵,操练差不多后送来姚州集结,等待朝中的后勤补给到位,就可以请旨动兵了。 不过现在时日还早,现在是天宝十二载正月,少不得还得需要准备几个月的时间。 而陈子墨就要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做好全面部署,不仅仅是军务上的很多事情,还包括白飘那边计划的如期开展。 挑起南诏各部的利益矛盾,引起内乱,然后再率唐军发兵南诏,一鼓作气拿下南诏。之后再以南诏为据点发展,等待应对即将到来的“安史之乱”。 这便是陈子墨的计划。 ……… 第二百二十章 会面 午后开始,阴雨绵绵。 在这南边,虽说冬季没有长安那般寒冷,可阴雨天气稍微多些。 姚州城城南的一家酒楼二楼,坐着位英俊倜傥的美男子,透过窗台望着阴雨绵绵的街道。 他似乎在观察街道上奔走避雨的人,又或者在沉思走神,又或者在等人。 雨不见小,越来越大。 雨幕中一名蓑衣斗笠的帽子来到了酒楼门口,卸下斗笠蓑衣,径直往二楼窗边来。 “先生,来了。” “来了,一晃大半年了。” 来的正是白飘,自离开长安,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在见到陈子墨了。 “小二,上酒菜。咱们边吃边聊。”陈子墨喊了一声。 很快,酒菜都按约定的上齐,都是陈子墨借酒楼厨房亲自做的,保温之中。 白飘好的也就是这一口,离开长安后就再也没能吃到如此美食,也不客套,持筷便吃。 “昨天我已经见过施浪诏的头人了,看的出来,他有些意动。不过或许是担心是咱们唐人的计策,还有些犹豫不决,他的意思是想见你一面。” “可以,他想怎么见?”陈子墨静静的看着白飘边吃边说,有时候白飘吃饭的样子确实能够勾起人的胃口。 “他本想让你亲自去他们寨子,不过被我拒绝了。最后约定,三日之后,在宁县。” 陈子墨笑着言道其他,“听说白先生找到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女子了。” 白飘停了筷子,脸上露出了微笑,“确实是。” “那我就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先生这样的人物倾心。待南诏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定得好好帮你操办下婚事才行。” “还是简单些吧,我这人你知道的,她也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也行,不过这杯喜酒是定然要喝上的。” 一顿饭的功夫,窗外的雨渐渐小了。白飘重新船上蓑衣戴上斗笠,告别陈子墨,消失在街头。 三日后,没有迎来晴朗的天气,自然是细雨绵绵。 宁县,正如其名,很安静的小县城。 因为与南诏接壤,之前南诏寇边,这的百姓大多躲难去了,现今只有少部分仍就留在当地。 定在这里会面,是个好选择,不易中埋伏。 南诏六大部落中,以施浪诏最为弱小,常受到其他几个部落打压,便是与唐军交战时也是被迫冲在最前,这样的局面早就让施浪诏的众多民众有些怨言。 作为施浪诏的头人,施因格立志想要改变这种情况。 而恰在几天前,一个自称是大唐剑南节度使家臣的人被带到了跟前,说是能够帮助施浪诏改变现状的情况。 一番问答下来,施因格心动了。 对方竟不仅答应资助施浪诏足够的盐巴,甚至可以给与铁器,条件是称臣大唐。 对于称臣大唐,施因格并不抵触,以前就称臣大唐过,那段时间的日子过的不差,至少是比现在的情况还要好上一些。 但是本着谨慎的原则,他不能贸然答应,因为他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是大唐的节度使派来的,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对方的阴谋。 所以,他觉得冒险约上对方见上一面。 隐秘的会面,只限身边最忠诚的人知情。 带着身手最好的亲卫,布置妥当后,施因格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一处郊外的凉亭。 到了凉亭后,便看见亭子内只有三人,一个是当然来部落的那个走商,另一个则是个皮相极好的年轻人,还一个应当是护卫。 确认周围没有埋伏的人后,施因格带着两人进入了凉亭。 一到了亭子后,施因格便怒气冲冲的朝白飘道:“你在耍我?” “头人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时候耍你了?” “你之前分明说会面的是大唐的节度使,可为何只带个年轻人来。” 白飘不禁哑然失笑,“头人是有多久没有关注过大唐的情况了,您眼前这位正是新任的剑南节度使陈子墨陈大人,已经到任两月了。” 施因格将头转向身边人,耳语一阵,又瞥了几眼那皮相极好的年轻人。 “当真是节度使大人?” 陈子墨:“本官大唐剑南节度使陈子墨,如假包换。” 其实施因格刚才已经听身边人说了,剑南节度使确实换人了,听说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而眼前这个确实很符合,姑且先信着。 “陈大人,那咱们就长话短说,之前你的人说只要我们施浪诏愿意称臣大唐,你们就给我们足够的食盐铁器等等,可当真?” “施头人,本官不仅给你们物资,还打算扶持你们,可以给你们一定武器,让你们成为六部中最强的那支。” “嘶!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的话作数么?你们大唐皇帝怎么会答应?” 白飘回道:“头人,容我重新向你介绍下我们大人的身份。别看我们大人年轻,当今贵妃是他妻姐,当朝国相是他的妻兄,便是凉国公哥舒翰大将军也是他岳父。最重要的是我们大人可陛下金口玉言的大唐第一词人,圣上眼前的红人。” 陈子墨:“南诏,我们肯定是要打的,不过我们的目标主要是阁罗凤。至于你们部族的话,可打可安抚,皆由我做主,来剑南前,陛下准我便宜行事。” 施因格听后,沉默不语。 陈子墨接着道:“施头人,想必你心里很清楚,若是我们大唐铁了心要灭你们南诏,你觉得你们能守的住么。或许你会说你们还有吐蕃这个盟友,可他们之前在陇右吃了败仗还没缓过来,只怕是压根不会顾及你们。只要我大唐调集十万人马一起进军南诏,你觉得你们能撑多久?” 脸色铁青的施因格何尝不知道大唐的强盛,去年可以说侥幸赢了鲜于仲通,可也被打到了王城。若大唐真的再增兵攻打,真还就可能彻底凉凉。 “头人,你是聪明人,利与弊想必你心里很清楚,你可以仔细考虑考虑。” 以势压人,陈子墨代表的是大唐,有这个资本。 南诏只是个小地方,借助的是复杂的丛林和偏远的地形,大唐才没有彻底占领,之前只是采取设立太守共同管理的形式。 可一旦大唐铁了心要清了南诏,虽然困难些,也不是不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些诸多原因,施因格才会在白飘说出来意后便想与陈子墨会面确认。 “好,我答应。不过,我有条件,你们得先给我们些物资,而且要等到你们陛下正式旨意下发后,我们才能对外宣布向大唐称臣。” “可以。我也有些要求···” 施因格的要求正符合陈子墨的心意。 物资甚至武器都可以先给他们,丝毫不担心肉包子打狗,因为大唐的国力摆在那,不怕对方耍赖。 而陈子墨也打算先让施浪诏偷偷发育起来,作为内奸搞乱南诏。 南诏一乱,陈子墨便可从中取利。 最终,协议私底下大成。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战前夕 天宝十二载四月,姚州军营校场。 “向右看齐…” “跑起来,别偷懒…”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校场之上,士兵们按照节度使大人要求的新式练兵法在做操练。 既然接手了军务,陈子墨自然有一套管理和练兵的法子。 这是根据任陇右小行军司马时总结的经验结合后世的方法提炼而成的。 在陈子墨看来,这冷兵器时代只要能做到两点,那军队就有了基本的战力。 一是吃饱足饷,二是令行禁止。 士兵能够吃饱饭、军饷足额发放,他们就有了动力,这些陈子墨完全能够做到。 自任节度使以来,就对这方面抓的很严。 伙食给足,三餐中必保证有一次荤;严禁军官克扣军饷,一旦发现军法无情。 剩下的便是如何做到令行禁止。 大多招募来的新兵其实战斗力是缺乏的,想要在短时间内训练成能战之兵是不太现实的,但若做到令行禁止便有一战之力。 而将后世的练兵法子借鉴过来是有作用的。 当然,离精兵肯定是有大段差距的。这个时代的精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仅是个人武力强盛,经验、配合等等因素都有关。 除了练兵备战外,还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分化南诏各部,激发内部矛盾。 这件事情主要是白先生在操作。 到目前为止,除了施浪诏外,还有十来个小部族已经偷偷倒向了大唐。 再过几个月,待时机成熟,便可以向南诏发兵了。 尽管现在很忙,手头的事情明显多了,陈子墨仍然会花些心思给家里写信,基本半个月一封,关心下妻女的情况,聊些家常。 另外则是随时注意朝中和安禄山的动态。 玄宗越来越昏聩了,几乎不再理朝政,大多数时间都与杨贵妃在华清宫享乐。 杨国忠升任宰相后,一方面极力讨好玄宗,一方面把持朝政,大肆铲除异己,百官纷纷倒向杨党。 朝堂几乎成了杨国忠的一言堂。 杨家也水涨船高,越来越跋扈,光公主与杨家联姻就有九桩。一时间显赫无前,成为大唐第一家族。 再说安禄山,成为三镇节度使后,又以事务多距离长安遥远,底层官员任命不太方便为由,请求李隆基将人事任免权一并给他,李隆基答应了。 据陈子墨派去的暗探报信,安禄山在范阳郡城北边筑起了雄武城。 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防御侵略,可实际上据推测是储藏兵器、粮食做坚守范阳的部署,战马大致有有一万五千匹,牛羊也不少。 为此,陈子墨曾私信杨国忠,言道安禄山势大,恐有威胁朝廷的风险。 杨国忠也觉得安禄山过于受宠,于是乎向陛下进言,安禄山有叛乱之心。 玄宗自然不信,于是派辅中官前去调查,但是他接受了安禄山的贿赂,回来后大讲安禄山如何忠心耿耿,说尽好话。 安禄山躲过一劫。 南诏国首都太和城,也是大蒙国都城。 自叛唐后,阁罗凤就改南诏国为大蒙国。 阁罗凤最近遇到了烦心事。 自从和大唐割裂后,两方边贸就彻底终止,对物资相对匮乏的南诏来说是个严重的问题,特别是食盐。 百姓有些埋怨,几大部族也有怨言,不得已之下,在去年十月集结各部兵力向大唐的几个县镇发动入侵,夺取食盐等物资。 而这一举动果然惹怒了大唐,大唐派遣新的节度使前来剑南。据探报,目前姚州境内集结了数万大军,正在日夜操练,大有进攻南诏的举动。 虽说之前在应对大唐入侵时取得了胜利,可也损伤不小。 况且那是前任节度使鲜于仲通有骄傲大意成分在,这一次估计不会再吃这样的亏了。 而且听闻这新任的剑南节度使虽然是个年轻人,但是很聪明,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对付南诏。 除此之外,阁罗凤还隐约发现,各部族的矛盾在渐渐激化,变的更严重了些,这不是个好现象。 若是各部如同一盘散沙,那大唐一旦进攻,南诏必败。 从内心深处来说,阁罗凤其实不愿意与大唐为敌,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两国国力想差如此悬殊,显而易见。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事情做了,就得承担可能的后果。 “大王,几个头人又在闹饷了。”近臣蒙都汇报道。 这又是阁罗凤头疼的另一个问题。 唐军在姚州练兵,大有随时进攻的可能,南诏自然得集结各部人马做好防御。 可本来就物资匮乏,军饷就成了一个问题。 南诏虽然以强大武力统一了各部落,可各部落仍然是有些自己独立的建制存在,相对独立,阁罗凤也得一边给棒子,一边给糖吃。 揉了下额头,阁罗凤无奈道:“让各头人先安抚部民,自己想办法先解决下吧。” “大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咱们干脆主动出击吧,大唐那边有的是物资。” 阁罗凤摇头,“不妥,一旦彻底惹怒大唐,他们会调集周边军队彻底消灭南诏的。” “那向吐蕃求援一二?” “吐蕃估计是顾不上咱们的,对于他们来说,咱们终究是外人,指望不上他们的。” “那咱们就这样等着唐军进攻?” “再等等,再等等…” 阁罗凤在等,等李宓的回信。 就在前几天,阁罗凤重新给李宓去信了,请求他转告节度使,南诏有意重归大唐。 而这封信,此刻就在陈子墨的案前。 “看来,南诏有些急了,时机马上就要到了。”陈子墨笑了。 白飘:“时机确实差不多快到了。经过一番努力,现在有十七个大小部族已经倒向我们,他们承诺唐军进攻时保持按兵不动。” “那就够了,再挑拨下两个大部族间的矛盾吧。待会我便上奏朝廷,请求出兵。咱们这的新兵蛋子也该拉出去练练了。” 天宝十二载六月,剑南节度使陈子墨奏请玄宗,请求允许发兵南诏,一雪前耻。 经杨国忠等人支持鼓动,玄宗答应出兵,并增派内军两万,粮草给足。 八月初,唐军六万兵力集结姚州,以此为据点向戎州、巂州进发。 唐诏战争正式爆发。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拿下南诏 天宝十二载八月初,唐军破戎州、巂州,一路逼近太和城。 南诏被迫向吐蕃求援,然而陇右哥舒翰率领大军进逼吐蕃边境,大有进攻吐蕃的意思。 吐蕃自然无法再顾及南诏了。 九月中,唐军势如破竹一路杀到太和城五十里外。 阁罗凤重筑龙首龙尾两关,在龙尾关前开挖了子河,再筑玉龙关为前沿阵地,层层设防。打算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以疲劳消耗战术应对,只希望陈子墨会因久攻不克,粮饷耗尽而自动退兵。 然而,这一切早就在陈子墨和白飘预料之中。 唐军选择在太和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这一次,陈子墨不仅带足了足够粮草,甚至对于当地雨林气候和蚊虫之害等等皆有准备。 见此情况,阁罗凤皱了下眉头,搞不清唐军主帅想干什么。 与南诏打阵地消耗战?唐军不会如此愚蠢吧,这是太和城,国都,唐军能有多少粮草耗的起? 然而阁罗凤很快就知道唐军要如何做了。 几天后,唐军向玉龙关进军。本以为可以坚守半月的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攻破了。 整个玉龙关的城墙都塌了,随着一声轰天巨响,莫名其妙的塌了。 这一下超出了南诏人的认知,只以为唐军有神灵相助。 唐军借此层层推进,势如破竹般便到了太和城外,大军压境。 紧接着太和城内谣言四起,说是蒙王阁罗凤小人行径,叛唐的不义之举惹怒天神,天神要降罪南诏了。 加上南诏内部本身已经被渗透,一部分人已经暗地里倒向了大唐,于是乎城内矛盾加深,常有殴斗发生。 陈子墨也不急着进攻,让人在城外整日呼喊招降。更是制作了不少小型孔明灯,载着写着招降书内容纸片漫天飞雪般洒向太和城。 一边是与唐为敌,被击败残杀,另一边是接受招降,跟着大唐过好日子,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阁罗凤很无奈,若说之前还对守城有些侥幸的话,可现在却百分百确定守不住的。 大唐有着神秘的力量方式破城,军队和百姓的抗争意识也不强,主官客观都是劣势,这还拿什么守城。 天宝十二九月底,南诏国主阁罗凤打开城门,率全军向大唐投降。 唐诏之战就此结束。 太和城蒙王府,现在成了陈子墨的行营。 陈子墨打量着跪在眼前的阁罗凤。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材高大,脸色沧桑,一定有着丰富的经历。 “自我介绍下,本官剑南节度使陈子墨。” “你就是节度使?”阁罗凤抬着头有些惊讶陈子墨的年轻,随后问道:“陈大人打算如何待我,是要现在杀了我么。我死了无所谓,还请你遵守许下的诺言,好生带我的子民。” “你放心,本官不会杀了你,你的生死要看我们大唐陛下。至于南诏百姓,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投靠大唐,便是大唐的百姓,大唐是不会亏待自己百姓的,只要他没有异心。” “那便好,那我也死得其所了。” “李将军,和你的朋友好好聊聊吧,记得看好他就成。” 李宓领命。 战争结束了,唐军伤亡不算大,一批新兵经过战争的洗礼变成了老兵。 陈子墨亲自上了道折子,讲述了此次战争的战果,阁罗凤即将被押送到长安;以及解释了南诏刚定还不稳当,请求暂时留在南诏做好相关部署,将南诏彻底控制在大唐手中。 大胜的消息传回长安,李隆基大喜,饮宴狂欢。 对于陈子墨提的建议和要求,无不应允。 再加上朝中有杨国忠帮忙说话,陈子墨立功后又升官了。 子爵晋升为侯爵,以剑南节度使的身份再兼领云南太守,总揽南诏军政大权。 这恰恰合了陈子墨的意,初步将南诏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南诏是已经拿下,但是如何将南诏彻底变成自己的根据地,这是个更为重要和艰难的任务。 按照陈子墨和白飘讨论的设想,想要彻底将南诏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关键的问题不在于笼络住各部落的头人,而是底层的部落百姓。 南诏与大唐不同,他们是由许多不同的部族组成的,人口稀少的部族几乎全民皆兵。 他们长期的生活习俗已经形成了固有的抱团行为,一旦头人要做什么事情,百姓便会紧紧跟随行动。 这是陈子墨不愿意看到了。 任何统治阶层其实没有太多忠诚可言,他们是根据利益走的,一旦有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煽动百姓的情绪,让他们紧随而动。 而百姓则不同,他们大多朴实,只要给足他们安定的生活,他们就愿意跟着你走。 所以,陈子墨要做的就是分化现有的部族统治阶层和普通百姓,让他们剥离开来,这样才能有机可乘,成为百姓的新“头人”。 这是一个长期而细致的工作,需要很长的时间,好在离安史之乱还有几年的时间,有足够的时间做好这一切。 把各部落的现有的统治阶层全都聚集到太和城来,一是为了监管,二是让他们离开基层百姓。 拉拢各部落的统治阶层,给与他们极高的物质享受,不断腐化他们。 同时,按照之前约定的要求,奏请陛下减免南诏百姓的赋税。 重开商贸,大力发展商业农业,让南诏的百姓吃的饱穿的暖。 古人的思想其实是很单纯的,只要能够温饱知足,就没有人愿意造反。 而如何改进生活,大力发展农业等等这些内容,苗发就可以发挥充分的作用。 几个月以后。 在一项项措施的颁布,一点点的努力之下,南诏的百姓日子开始过的好起来了,人们心中都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新来的太守陈大人是个真正的好人,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 陈子墨在民众中有了一定的声望。 接着,陈子墨开始在各部族普通百姓中挑选培养的新的基层官员,大搞思想建设工作,逐渐潜移默化的让所有人都像陈子墨靠齐。 而那些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头人们,逐渐腐化,变成了一个个贵族,脱离了底层百姓的贵族。 到了天宝十三年,南诏百姓基本只认太守陈大人,而对原有的头人们逐渐远离。 南诏已经基本成功抓在了陈子墨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南诏已经变成了陈子墨的根据地,接下来便是要发展壮大根据地。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返长安 天宝十三年四月。 离开长安一年多时间的陈子墨返回长安拜见唐玄宗。 犹记得出长安时还是前年的冬季,转眼间就到了现在,也不知家人和女儿怎么样了。 还未进长安城,便在城外茶铺看见了牛伟,拼命的挥手蹦哒着靠近。 “阿伟,你怎么在这?” “是夫人安排我来的,说是老爷您这几日就该到了,几个城门都安排了人守着,我已经守了两天了,可把老爷盼来了。” “唉,难为她们了。进城吧!” 陈子墨这次来,带来的百人卫队中有一部分是乌蛮兵,他们正用好奇的眼神观察着这长安城。 入城后,先到兵部报到一声,这是例行的规矩。 之后打算去宫中拜见圣上,不过有内侍提前交待兵部,圣上在华清宫,允许陈子墨先行回家。 这正合了陈子墨的意,出了兵部打马赶回家去。 才到街口就见陈府仆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了主子回来,迎头便拜,“见过侯爷,恭迎侯爷回家。” 杨鸳鸳、哥舒柔、明月,九儿姐妹等人也站在了门口,个个眼泪打转。 “都起来,起来。” 陈子墨到了门口,看着众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年多未见家人了,有些哽咽。 看着杨鸳鸳抱着的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睁着布灵布灵大眼珠子瞧着自己,带着好奇。 “小檀,快叫爹。”杨鸳鸳提醒道。 这就是自己女儿小檀么。 陈子墨伸出手报过女儿,她仍只是布灵布灵的看着这个陌生人,没开口。 杨鸳鸳埋怨了一句,“这孩子,怎的连爹都不叫。” 一岁半的的陈小檀已经能够说些简单的短话了,平日里可是活跃的不行。 “不打紧,这不是才第一次见我么,熟了就好。大家别站门口了,都先回家吧。” 或许是太久没见的原因,几个进了屋后就坐了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阿巴阿巴…” 怀中的陈小檀终于忍受不了如此安静的氛围,打破了寂静。 顿时所有人都乐了。 话匣子就此打开,互相询问着近况如何等等,讲些趣事。 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度过。 华灯初上,黑夜降临。 待哄着熟络些的女儿入睡后,自然又到了夫妻的美好时光。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而这一别就是一年半,怎么也得战斗到天明。 耳鬓厮磨,云收雨歇。 又到了美好的贤者时光。 脸上带着红韵的杨鸳鸳缓了口气,“相公,这次你会待多久?” “最多半个月。” “只有…半个月么…”杨鸳鸳有些失落。 陈子墨轻抚妇人发丝,“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能久待。” “哦…” 看着紧紧搂着自己,面露哀伤的妇人,陈子墨觉得还是不逗她了。 “放心,这次来,会把你们一起带去的。” “真的?”妇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当然,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小柔她们还不知道吧,我去告诉她们。” 准备起身的杨鸳鸳忽然停住了,转而说道:“还是相公你去吧,她们怕是也等相公等不急了。” 说完,推了推丈夫,重新躺了回去。 于是,陈侯爷起床,往隔壁哥舒柔的院子里去,又是一场大战要发生。 日上竿头时,陈侯爷才从明月的绣床上起来。 揉了下酸软的腰,饶是养精蓄锐一年半,也抵不住三位夫人的车轮战。 额的肾啊! 看来今天得烤几个腰子。 一个时辰后,陈子墨收拾妥当重新出了门,往杨国忠杨相府上去。 如今杨府的大门又扩了三分之一,毕竟杨国忠现在的身份更加不一般了。 而且可以说是真正的门庭若市,府门前络绎不绝的有马车往来,想必都是来求见相爷的。 陈子墨下了马车,在杨府下人侯爷长侯爷短的恭维声去进了府门。 客厅外院的长廊上,两排长椅,坐了一排排官员,等待相爷许可召见。 颇有些似幼儿园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的场面。 陈子墨自然不用像这些官员们排队等候,直接进了客厅。 有不认识的官员悄声问着身边人。 “诶,这年轻人是谁,怎么插队了?” “嘘,这人你也不认识,这可是剑南节度使陈子墨陈侯爷。” “哦,原来他便是相爷经常提起的陈大人,没想到如此俊美。” “下臣陈子墨见过相爷。”陈子墨入了客厅便给了一礼,他很清楚杨国忠好面。 “哎呀,子墨来了,快免礼了,都是自家人。”杨国忠脸上洋溢着满足和自得。 “快坐坐。来人,上好茶,我这兄弟来了。子墨,听说你昨天才进了城,应该多歇两天,本相这里不急着走动。” 陈子墨笑道:“这怎么敢,下官还没拜见陛下娘娘呢,而且相爷这里是一定要来拜访的。” “陛下和娘娘如今在华清宫享福,你明日再去拜见好了。你在南诏那边辛苦了,这次回来,本相帮你申请调回长安?” “再等等,南诏那边不太安定,再过两年吧。”陈子墨当然得拒绝。 杨国忠感慨道:“那就辛苦你了,乌蛮蛮横,确实要多加调教。不过这样一来,不是苦了堂妹他们么?” “正要和大兄说,小弟在那边也置办了些产业,打算把家人带过去一起长住。这京城中的许多产业怕是就没太多精力打理了,不如一并送给大兄吧。” 一听这个,杨国忠来了精神。 陈子墨的产业很多,都是挣钱的买卖,赠送给自己,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这怎么好意思呢,妹婿!” “大兄也说了,都是自家人,不要推辞了。只是往后还是希望大兄在朝中多有照顾,小弟远在外地,就怕别人风言风语。况且南诏那边属实穷了些,往后希望朝廷能够宽厚优待些。” 陈子墨的这些产业自然不是白给的,就是要贿赂杨国忠,让他在朝中保着自己,做庇护伞,以后便可以放心的在南诏大搞小山头,没有后顾之忧。 杨国忠佯作不高兴道:“啧,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人,自然得护着点了。那产业我就先帮你看护一二,回头我让人去你府上对接下。” 之后两人又聊到了关于安禄山的话题。 ……… 第二百二十四章 部署 若说现在谁让杨国忠最为忌惮的话,那便是安禄山了。 朝中百官,论受宠程度,只有安禄山能和杨国忠比肩,因此杨国忠早就将安禄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去年,杨国忠进言玄宗安禄山会叛乱,结果玄宗派去侦察的人回来后一顿夸奖安禄山如何如何忠诚。 这让杨国忠十分气愤,之后又借着机会对玄宗说:“陛下召安禄山入京,他一定不敢来。” 可谁知,安禄山却偏偏在今年正月来了。 在华清宫拜见李隆基时,安禄山乘机哭着说道:“我是外族人,不识汉字,皇上越级提拔我,所以杨国忠见不得如此,要杀我。” 李隆基再次坚信安禄山没有二心,待他更加亲厚。 更是加任安禄山为左仆射、闲厩使、陇右群牧等官职。 安禄山不仅没受罚,反而可以算是满载而归。 杨国忠不仅没有让安禄山吃苦头,反而还挨了玄宗的批评,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之后只要还有人说安禄山要造反,唐玄宗一定会大发雷霆,大加斥责,甚至把他捆绑起来送交安禄山。 所以到了现在,杨国忠对安禄山虽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陈子墨暗道,看来安禄山此时已经在准备造反了。 安禄山主动求请闲厩使、陇右群两个官职,就是要打战马的主意了。 从杨府出来后,思绪更重的陈子墨回了家,陪着女儿玩闹了一天时间。 陈小檀已经不抗拒父亲了,很喜欢父亲陪她玩耍。小孩子都是这样,多陪陪就熟悉了。 哄着陈小檀入睡,这小娃娃终于算是奶声奶气喊了爹,可把陈子墨乐得半天睡不着,逢人便说我女儿会叫爹了。 第二天,陈子墨前往华清宫觐见天子。 或许是纵欲过度,李隆基老的更快了,才一年多没见,陈子墨觉得玄宗此时真的就是个老头,而且还是拄拐的老头。 杨玉环倒是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风韵十足。 只可惜红颜薄命,命丧马嵬坡。 平心而论,这个大姨姐待自己还是不薄的,屡次在陛下跟前为自己说好话,自己能有如今的地位也有她的一丝功劳。 想到若是杨玉环死了,家中妻子鸳鸳定然心痛难当,她们的关系素来友好,如同亲姐妹。 陈子墨心中不由思考,或许可以谋划下,将来救她一命。 李隆基倒是没说太多,只是对于陈子墨的功绩和辛劳勉励慰问了几句。 不过杨贵妃倒是热情的问了下南诏的风土人情如何,是不是当地的乌蛮真的会吃人。之后也劝说陈子墨多待些日子陪陪鸳妹小檀等家人,后来听说要带着一家人一起去南诏住上一段日子,说了几句羡慕的话。 陈子墨当然是凭借着自己十分会说故事的能力,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番,逗的杨玉环咯咯直笑,一旁的玄宗和高力士也不禁莞尔。 出宫前,陈子墨特地留意了下侍候玄宗和贵妃的几名小太监,将他们记在了心里,自有打算。 隔日,陈子墨又带着哥舒柔拜访岳父哥舒翰府上。 如今哥舒翰已经不是凉国公了,而是进封为西平郡王。 岳父哥舒翰远在陇右,自然不在家,府上只有几位夫人和大舅子哥舒曜。 哥舒曜如今是检校光禄卿,负责宫殿门户、陛下膳食安危等,算是天子近卫之一。 在哥舒府上用过午饭后回府,下午则领着杨鸳鸳明月、陈小檀去杨玄璬府上拜访。 二老对陈小檀确实极为亲厚,围着小姑娘转,倒是把女婿晾在了一边。 陈子墨也不在意,疼的是自己女儿,不吃醋。 晚饭的时候,陈子墨提起一家将搬到南诏长住一段时间,询问二老是否愿意一起跟随。 他的顾虑其实是他们都是杨家人,而安史之乱爆发后,杨家人都没了好下场,所以想忽悠他们去南诏。 虽然二老很舍不得外孙女,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陈子墨只好另作打算,反正现在还有一年多时间,到时候再想办法帮他们提前逃出来即可。 剩下的一段日子,陈子墨除了在家陪女儿外,就是会下好友,为即将到来的安史之乱做些安排。 期间约见了一次杜甫。 杜甫此刻依然没有还没有获取官职,陈子墨便劝他还是不要等待朝廷分配官职了,以自己南诏那边缺人才为由,邀请杜甫带上家人前往南诏帮自己。 此刻的杜甫对朝廷还抱有一丝期望,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直到天宝十四载被授予河西尉、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管钥匙的)这样的小官后才彻底死心,才正式决定前往南诏。这都是后话。 陈子墨还与叶小天见过面,密谈了许多事情,告诉他乱世将至,对于之后顺风帮的工作做了许多部署和安排。 虽说叶小天如今家大业大,成了长安城小一号的人物,可内心中一直当自己是陈家人,对陈子墨的安排深信不疑。 陈府大院子屋檐下,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大男人,正看着丫鬟带着陈小檀和张小宝玩耍。 张小宝是张继良与谢氏的儿子,已经两岁多了,所幸孩子长的像娘,不然也埋汰。 “真的要走?”左边的张二爷问。 “真的要走。我劝你把长安的买卖也都出手了吧,一并去南诏,那边有的是买卖可以做。”右边的陈子墨回。 陈府正在准备全家搬去南诏,许多产业和买卖已经转卖或者交给了杨国忠。 虽然管家的杨鸳鸳有些舍不得,可还是尊重张府的意思。 当然陈家这宅子肯定是会留下的,会留下些忠仆守着这宅子。 张继良短暂的思考了下,作出了决定。 “行,听你的,反正跟着你从来没吃过亏。” 此刻张二爷也打定主意,学陈子墨把长安的买卖和产业都转卖,就留个宅子,一起搬去南诏。 虽然他不知道陈子墨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可也不用作太多考虑,因为他相信陈子墨不会害他。 虽然时常觉得陈子墨狗贼了些,可话说回来,二爷的心底还是将他当哥的。 张二爷甚至觉得,通家之好,莫过如此吧。 你看,院子里两个孩子都那么的和谐有爱。 “哇啊···” 张小宝哭了。 被陈小檀挠哭的。 好吧,张二爷决定暂时收起刚才的想法。 到了五月份,安排妥当的陈子墨带着庞大的家人队伍告别长安城,踏上了去南诏的路程。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力发展根据地 “到了,前面便是太和城。” 一路艰辛,一行人总算到了太和城。 张继良望着远处,有些嫌弃道:“这就是太和城么,小了点。” 与长安城相比,太和城确实小了许多。 然而再往前走了一段,二爷发现,不对劲。 一条极其平坦开阔的大道出现在眼前,一直延伸向太和城。 “老陈,这地怎么这么平整,这是什么石头?” “不是石头,水泥罢了。” “水泥?” 张二爷搞不明白这什么新玩意。 平坦大路他不是没见过,比如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就很平整,但那是用一块块石头修整铺上去了,马车行走仍然能感觉到一丝颠簸。 可脚下的这条路不一样,如同一个整体,看不到石缝,也丝毫不颠。 从长安来的杨鸳鸳等人也透过车窗好奇的看着。 百人多的队伍慢慢往前,经过了一座座奇怪的圆柱形小屋子。 “这又是啥,这些屋子是住人的嘛?怎么这么怪!”张继良变成了好奇宝宝。 “碉堡,一种防御工事,阻击别人进攻的。” 占领了太和城一年多时间,陈子墨对当地的防御做了进一步调整。 比如太和城四周增加了几个瓮城和角楼,以太和城为中心向四周蛛网式增加许多碉堡、堡垒等等。 到了城门口,苗发已经在那迎接。 “苗发给几位师娘问安,一路辛苦了。” 杨鸳鸳下了马车,回道:“是小苗啊,有心了。你娘亲在后头呢,快去吧。” 除了留下几名忠心的仆人守着长安宅子外,所有人都一起跟着来了南诏。 入了城后,众人发现内城又有些不同。 第一眼便是干净整洁,清一色的水泥局面,街边的房屋都被粉刷一致,店面的招牌规格都有固定的规格。 不少地方摆着红黄蓝的圆桶,立着牌子:垃圾分类。 街道拐弯的地方立着指示的路牌。 还有分别写着男女的奇怪建筑,不男女自动分流进出。 张二爷高声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进进出出,是某个景点还是好玩的地方,莫非里面有美酒佳肴,待会我也去品尝一番如何?” 陈子墨笑着不语。 还是苗发回了二爷一句,“那是公厕,就是茅房的意思。” “额…” 张继良只感觉,好尴尬呀。 人群传来爆笑声。 社会性死亡。 到了安排好的一整联排住宅,进了房间后,也发现了不一样。 哥舒柔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这套小院子,与之前住的格局有些不太一样,除客厅卧室外,竟然还有独立盥洗室。 这属实有些不一样了。 这些都是后来新搭建的院子,陈子墨根据后世的住宅格局改变了下,每个套间院子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卫生间内不仅可以沐浴,还有马桶,极其方便。 就拿马桶来说,这完全超出了杨鸳鸳等人的认知,陈子墨少不得和他们得解释一番。 诸多新奇的东西的出现,少不了苗发和他的科研小团队的功劳。 南诏作为陈子墨的根据地,自然会花费很大的心血去改造它。 以前许多收藏的研究成果都拿出来,用于发展建设根据地。 水泥也仅仅是其中一项。 一些新式的农具被用于南诏当地的生产,大大提供了生产效率。 生态农业也在各个乌蛮村落逐步推广实施。 很多数不清的新式的生活用品正在改善人们的生活。 加上朝中有杨国忠庇护,对南诏地区赋税的减免,陈子墨讨来的一些扶持等等,南诏已经从以前的战争中彻底缓了过来,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加好了。 各乌蛮部落心中都有了数,这一切都是太守陈大人带给他们的。 南诏正迎来快速发展和变革。 除了生活的改变,农业的发展,陈子墨也在逐渐壮大自己的军事实力。 曾经的南诏军队被他打乱与唐兵重组,建立宣威、宣武两军,共两万人。 炼铁炼钢术的改进,使得武器装备的产出和性能大大提高,将宣威、宣武两军武装起来,战斗力大增。 陈子墨还建立了两支特殊的部队,特战军和天雷军。 特战军只有两千人,全部选取的是军中精锐,组成朴刀、神弓、铁骑、长枪四营,战力极强。 而天雷军数量更少,更为神秘,只有五百人。 这五百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最为忠心可靠的将士组成,他们秘密掌握着陈子墨最为倚重的武器:火药。 陈子墨终于将黑火药配方拿了出来,秘密建立了一座火药生产基地,专门生产火药,供给天雷营。 至此,陈子墨手头的武装力量大增,加上剑南的兵力,现有成建制的就超过五万人马。 若有需要,还有许多战力强盛的乌蛮士兵可以征召,他们随时可以组成三万人规模的军队。 到了现在,陈子墨已经具备了在乱世中自保的能力。 到了天宝十四载四月,离安史之乱还有半年时间。 对于朝廷终于失望的杜甫来到了南诏,他不仅带着全家来,而且还邀请了李白一同前来。 陈子墨大喜,再一次与李杜两位大佬重聚。 李白只是来游玩的,而杜甫存了来做事的心思,不过得先考察下南诏。 几天后,南诏的发展和理念深深震撼了两位大佬,二人都决定暂时留下来。 李大佬是打算在这住,没有出仕的打算,而杜甫被聘为太守府长史,接手日常政务。 陈子墨很缺人,文官武将都缺,杜甫的到来算了缓解一下。 南诏积蓄力量快速发展的同时,太守府家又有了喜事。 明月和哥舒柔先后被诊断出怀孕了,陈子墨又要喜当爹了,双重快乐。 而朝中也有事情发生。 前阵子西平郡王哥舒翰中风了。 哥舒翰在入朝面圣的路上,行至土门时,因为洗澡突然中风,昏迷很久后方才苏醒过来,落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如今只能暂时在长安家中休养,尚未缓和过来。 哥舒翰是朝中唯一能够制衡安禄山的边将,听闻哥舒翰中风,安禄山狂喜,觉得机会来了。 于是更加加快造反的准备工作,李隆基召他回朝也借口生病不来长安。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公元755年12月16日),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率领十五万人,号称二十万,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 安史之乱正式爆发。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史之乱 十一月初九,安禄山造反。 关内百姓已经多年没有经过战争,闻风而逃,河北很快就沦陷,为叛军控制。 百姓纷纷向内地逃难,安禄山造反的消息也随之传到长安。 大明宫,载歌载舞。 唐玄宗正喝着小酒,乐师鼓瑟吹笙,宫中舞女谢阿蛮正大秀凌波舞。 一副欢乐祥和,歌舞升平的景象。 “陛下,陛下…” 一内侍慌张的跑了进来,打断了歌舞。 李隆基不喜,斥责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内侍连忙跪地磕头,“大事不好了,陛下,外面在传安禄山造反了。” “嗯?”李隆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怒,“混账,安禄山怎么可能会造反呢,轻信谣言。朕说过,谁要再污蔑安卿家,朕绝对不饶他。来啊,把他拖出去,掌嘴。” “陛下,奴才说的是真的啊,陛下…” 传信的内侍被拖出去了。 一旁的高力士试探道:“陛下,要不还是让人查查,万一…” “不必了,定是谣言,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人污蔑安禄山了,不都没事。安卿家忠心无比,这是早就验证过的,他怎么可能造反。” 唐玄宗对安禄山造反一事是丝毫不信的,在他心中,那个胖子怎么可能会造反,说不定又是国舅与他有了矛盾耍的小手段罢了。 然而不久后,越来越多的传言到了长安城。 好几位官员都进宫求见,言道安禄山已经反了。 玄宗仍是不信,斥责挥退。 甚至对来觐见的大理寺卿薛朗都训斥一番,言道:“若安禄山朕真的造反,八百里加急怎么会没信传来。定然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令大理寺和京兆府将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 可外面越传越凶,有些担忧的高力士派人去宫外打探,外面果然传的有板有眼。 汇报后,这个时候李隆基心中才开始隐隐有些动摇,不过仍然不敢断定。 到是十五日清晨,八百里加急终于到了。 沉睡中的李隆基被惊醒。 这个时候他才慌了,真正相信安禄山反了。 “那贼仔怎敢,那贼仔怎敢!” 李隆基挥舞着拐杖,打翻了数件珍贵的花瓶,脸色涨红,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颇有些无能狂怒的样子。 惊吓住太监和宫女,瑟瑟发抖,唯恐被处置。 安禄山造反,可以说是打破了玄宗觉得大唐仍处盛世的美梦,将他从歌舞升平中拍醒。 紧接着铺天盖地更多关于安禄山造反的消息传进宫中,叛军已经占领了河北全境,一路所向披靡,往洛阳杀来。 摔打累了的李隆基连忙命人召集杨国忠等人入宫商量平叛之策。 可事实上杨国忠也慌了神,对军事一知半解,好在底下还是有有才干的人提醒。 最后商议,任命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防守洛阳,任命玄宗第六子荣王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东征,讨伐叛军。 要说大唐能战的精锐,其实并不在内地,而都处于边关,特别是陇右、河西、朔方等地。 但时间紧迫,距离遥远,边军赶回来也需要许多时日,根本来不及。 封常清和高仙芝只能就近募兵,在长安、洛阳等周边地区招募新兵。 因府兵制遭破坏严重,大唐现在实行的是募兵制度。募兵制有个缺点就是临时招募的兵将战力较弱。 因此,封常清和高仙芝招募到的士兵都是些未经训练没有作战经验的市井子弟,哪里会是安禄山大军的对手。 要知道安禄山手中的军队都是久经阵战的精锐之师,其中还包含同罗、奚、契丹、室韦等少数民族的强兵,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天下雄狮。 封常清和高仙芝的军队也仅仅只是给了叛军一些阻碍罢了,很快便被叛军击溃,节节败退。 十二月十二日,洛阳沦陷,东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卢奕不肯投降被杀,河南尹达奚珣投降安禄山。 封常清和高仙芝带着溃军逃到了潼关。 潼关号称天下第一关,是防卫进攻长安的最为重要的关口。 既然唐军无法力敌,退守潼关的封常清和高仙芝决定依据城池地形之利,坚守潼关。 这本是个好计策,可宦官监军边令诚因不被封常清和高仙芝所喜,因此记恨,也为摆脱罪责,便向倘寻踪进谗言,说封常清和高仙芝两人贪生怕死,不敢迎敌。 唐玄宗听后大怒,以“失律丧师”之罪处斩了封常清、高仙芝。 紧接着,玄宗任命哥舒翰为天下兵马副元帅,令他率军二十万,镇守潼关。 此时的哥舒翰已经中风,行动不便,尚在家中养病,接到旨意后不得不从府中出发,前往潼关。 与此同时,远在南诏的陈子墨已经收到了“安史之乱”的消息,召集众人议事。 坐在主位上的陈子墨开口道:“诸位,本侯刚刚得到最新战报,安禄山史思明反了,已经率叛军自河北往南,攻占了东都洛阳。这是战报,大家传阅一番。” 白飘听说后,面沉如水,心中暗道,侯爷果然料事如神,安禄山真的在今年反了。 之前他们二人讨论过安禄山到底会不会反,什么时候反。 白飘是觉得安禄山会反,但是应该在李隆基快死的时候,而陈子墨则一口断定会在今年造反。 其他人等听后,都是大大吃惊,显然他们没有预料到安禄山会造反。 杜甫听后,哀叹惋惜,天下大乱,百姓要遭殃了。 陈子墨继续道:“目前圣上已经派我岳父前往潼关镇守,可我岳父已经中风未愈,且叛军乃是久经沙场的精兵,我大唐精锐皆在边军,我岳父率领的军队必然战力不如,恐怕有些艰难了。” 李宓说道:“潼关乃是天下第一雄关,虽说哥舒翰大将军兵力差些,可只要坚守不出,也应该能拖到陇右朔方等边军回援。” 白飘摇了摇头,“话虽如此,若真能坚守潼关,确实能有所改观。可当今陛下早已没了当年的英明,就怕急于求成,反而一败涂地。” 众人听完,沉默不语,心中都明白当今圣上确实已经昏聩,且朝中多小人谗言,封常清和高仙芝不就因此丧命了么。 “咱们得做最坏打算,假如潼关失守,长安必将沦陷。我们得早做打算,朝廷最后必定会征召我们前往参加平叛。” 陈子墨因为处在南诏,距离远,且剑南军力也有限,暂时还未收到朝中平叛的旨意。 “那侯爷打算是?”李宓问道。 “本侯打算先率领一军准备开拔前往潼关驰援哥舒大将军。众人听令,命白飘先生为军师,随军北上,李宓将军领剑南三万兵马随时待命,杜甫长史留南诏处理内务。” “得令!”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急功近利 长安! 安禄山造反的消息造成了一定的骚乱,不过很快就被朝廷几份安抚布告安稳住了。 毕竟这是大唐国都长安城,百姓相信叛贼应该到不了这,这来自于大唐长久的自信。 宜阳坊杨玄璬府。 几名穿着劲装的男子敲开了杨府大门。 管家阿福打开了大门。 “你们找谁?” “找杨大人。” 一封信递上。 客厅,杨玄璬看完了手中的信后,询问这几个劲装男子。 “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么,会不会太过担忧了?” 为首的男子回道:“杨大人,我们侯爷也是担心你们二老的安危,特地派我们来接您。不然这样,您二老可以先跟去南诏,就当看望夫人和小姐,等这战乱结束了再回来,当是去游玩了一番。” 杨玄璬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吩咐道:“阿福,去准备准备,明天咱们跟着这几位去南诏。” “那杨大人您老先准备着,明日我们来接二老。” 说完,劲装男子们告退。 这些人都是陈子墨安排好的,为了避免以后杨家遭祸,提前将岳父岳母接往南诏去。 “老爷,咱们真的去南诏嘛,陛下不是说叛军很快被剿灭么?”杨夫人问自己丈夫。 杨玄璬对朝中的事情知道的更多些,现在叛军势大,虽然攻入长安的可能性小,不过妥当些也没有坏处。 想想这个女婿还是有心了,想的周全,不错。 “夫人,就当去看看女儿和外孙女,出个远门散散心也不错。待会我便去告假,你先收拾收拾。” 丈夫如此说了,杨夫人也便去准备了。 翌日,整装好了的杨玄璬夫妇在护卫的安排下,乘着马车出了长安往南去。 杨夫人回首望了眼长安城,还有些不舍家中,杨老爷子劝道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的。 他们不知的是,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看的长安城,此后再也未踏足长安。 再说哥舒翰,被玄宗任命为兵马副元帅后(实际掌军者),不得不于中风病中起身,前往潼关镇守。 “父亲,您尚且在病中,陛下令你前往,有些不合适。”哥舒曜提道。 “君命难违啊。老夫只要还不死,就能战上一战。” “父亲,让儿臣随你一同前去吧。” 哥舒曜有些不放心父亲,毕竟中风已久,腿脚行走仍然不便利,走路需要人背着,常需要人在身边照应。 “你且留在家中看护,老夫有亲卫们即可。安禄山虽然贼众甚多,想要破潼关可不是那么容易,届时只要老夫守上他一年半载的,这叛乱基本就可解了。” 哥舒翰身经百战,虽然中风,可战争经验仍在,陛下下旨后他心中便有了对策,固守潼关是最好的办法。 潼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叛军虽强,可不得人心,只要坚守住潼关,待边军回朝,便可一击击破。 十二月底,行动不便的哥舒翰在亲卫的帮助下,到达潼关。 虽说手底下有号称二十万大军,可哥舒翰很清楚,这些士兵歪瓜裂枣多的是,大多数都是刚招募的新兵蛋子,没什么作战经验,可不是自己惯领的西北强兵。 而安禄山的叛军都是精锐,没有可比性。 所以一到潼关,哥舒翰便命人加固城防,深沟高垒,闭关固守。 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称帝后的安禄山,紧接着便命令儿子安庆绪率领十五万大军进攻潼关。 安庆绪可与刚被玄宗斩了的兄长安庆宗不同,他可是名弓马娴熟的武将,常年跟在父亲身边征战,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然而面对城高墙厚的潼关,却也无计可施,数次进攻都被哥舒翰击退。 叛军主力被阻潼关数月,无法西进长安。 同时,郭子义与李光弼领军在河北与叛将史思明激战,进展很是顺利,先后打了几个胜仗。 情况往利于大唐方向发展。 李隆基见局面稳住,也打了几个胜仗,便想让哥舒翰主动出击,早些剿灭叛军。 不过哥舒翰与郭子义、李光弼等将领都认为潼关只需坚守即可,不宜轻出,玄宗这才暂时作罢。 安禄山见久攻潼关不下,如此耗下去不是办法,便使了一计谋。 令精锐大军主动后撤,寻地隐蔽起来,只留下崔乾佑领着四千老弱病残的士兵驻扎在陕郡,想引诱哥舒翰上当。 久经沙场的哥舒翰见此,轻笑一声,岂会中计,继续坚守不出。 就在安禄山觉得计谋被识破,考虑放弃时,远在长安的李隆基得了情报,叛将崔乾佑在陕郡“兵不满四千,皆赢弱无备”。 这一下,李隆基急功近利的心思又活泛开来,加之旁边欧杨国忠一通瞎劝,觉得哥舒翰是有些怕死,所以不敢出兵。 于是,李隆基圣旨一出,强令哥舒翰主动出兵,收陕郡洛阳等地。 哥舒翰再次上奏李隆基,认为:安禄山久习用兵,常有谋略,一定是想用用羸师弱卒来引诱我们主动出兵,不可中计。且叛军暴虐无道,失去民心,日渐衰颓,很快就会发生内乱,那时再出兵攻打便可胜券在握。 然而,这一次的上奏没有能够说服玄宗,玄宗再派宣旨官员催促哥舒翰出兵。 哥舒翰被逼无奈,抚膺恸哭,不得不打开潼关大门,主动出兵攻打叛将崔乾佑。 六月初七,哥舒翰令王思礼为先锋,领五万兵马在前,庞忠等领十万大军为后,在黄河边的灵宝西原会战。 灵宝南面靠山,北临黄河,中间是一条几十里长的狭窄山道。叛军精锐早已经埋伏在南面山上。 甫一交战,叛军便露败势,偃旗欲逃,逃亡狭窄山道。 唐军哪里肯放过,趁势追击,紧追不舍,紧跟着进了狭窄的山道。 一进山道,哥舒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可能中计了。 果然,山上滚下檑石,纵火焚烧。 唐军伤亡惨重,乱作一团。 崔乾佑再率精骑大军,前后夹击,唐军大败。 唐军这二十万大军本就是临时拼凑的,见前军被击溃,立刻纷纷逃亡,不战自溃。 二十万大军彻底败了,哥舒翰只能在亲卫的保护下,带着数百人狼狈逃窜。 二十万大军逃回潼关的只有八千多人。 初九,崔乾佑攻占潼关,潼关失陷。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落荒而逃李隆基 哥舒翰不得以退守关西驿,想要招揽失散的溃军重整旗鼓,再守潼关。 哥舒翰帐下有一裨将,名火拔归仁,乃是跟随哥舒翰的牙将,官职为骠骑大将军、火拔州都督。 因见着潼关失陷,二十万大军溃败,担心唐玄宗如同对高仙芝和封常清,将他们一并砍了,便私下鼓动其他将领和士兵,打算投降安禄山。 一日清晨,火拔归仁带着一百多人偷偷包围驿站,谎称叛军来了,请哥舒翰上马。 哥舒翰被亲卫架上马后,发现叛军根本没来,询问道:“火拔归仁,叛军在哪,为何不见动静?” 火拔归仁跪地叩头说道:“元帅拥有二十万兵马,却一战被击溃,四散而逃,哪里还有脸面见天子。天子定然会像对待高仙芝和封常清一般砍了元帅的脑袋,不若请元帅降了安禄山吧。” 啪! 闻言大怒的哥舒翰就是一马鞭甩了过来,骂道:“火拔归仁,混账,你个贪生怕死的小贼,岂能投敌,左右还不快将此贼拿下。” 然而,几名亲卫还没动手,便有百人包抄,将哥舒翰和亲卫几人围困。 这下,哥舒翰知道,火拔归仁铁了心要降敌了,再次破口大骂。 见哥舒翰不从,火拔归仁直接将哥舒翰绑在了马肚子上,绑着其他不从的将领一同往东去投降安禄山。 哥舒翰身体本就不太好,刚才又气又急,此刻又被绑在马腹,疼痛难忍,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火拔归仁一路向东,走了一段后,碰到叛军将领田乾真率领三千军正赶来。于是令人大呼,愿意归降安将军,有擒拿兵马大元帅哥舒翰奉上。 田乾真听后大喜,这抓住了哥舒翰可是大功一件,送到洛阳陛下(安禄山)定然有重赏,率领军马上前接降。 忽然,山坡上露出了一杆军旗,紧接着出现了一支骑兵,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对叛军发起了进攻。 田乾真大骇,什么时候身边出现了一支唐军都不知道,斥候竟然没有发现。来不及多想,田乾真拨转马头,迎敌。 在他看来,这支骑兵只有不过五百人罢了,即便裹挟着自上而下的冲锋之势,自己三千人完全可以抵挡的住。 然而一交战后,田乾真就发现自己预估错了。 这支骑兵虽然是轻骑打扮,可士兵和战马都裹着一层轻甲,战力和重甲骑兵不遑多让。 这支唐军的兵器和盔甲实在强大,乙方士兵的武器和对方一接触立刻应声折断,也不知穿的是什么材质的轻甲竟然刺不穿。 一个照面,叛军就便损伤严重,而且那山头又乌泱泱的出现了一大片唐军,足有万众。 不可力敌,哪还敢恋战,田乾真顾不得自己的部从,再次调转马头向东逃窜。 山头上更多的唐军俯冲而下,主将跑了,叛军立刻溃散,四散逃亡。 见势不妙的火拔归仁还没与叛军交接上,立刻带着人想要逃窜,却已经被神秘的唐军包抄围住。 “别误会,别误会,自己人,自己人,我们也是唐军。”火拔归仁连忙高声解释。 仍被绑在马腹的哥舒翰突然来了精神,大喊:“别信他,他们是想投降叛军的贼子。” “胡说,根本没这回事,他是我们绑来的俘虏,别听他污蔑。” 很快,狼狈不堪的哥舒翰被解救下来,不需要过多解释事情就能见分晓,因为··· “岳父大人,你没事吧,是我来晚了。” 来人正是陈子墨,领一万军马,自南诏而来。 听闻潼关陷落,哥舒翰败退,陈子墨便急忙往这边赶来,刚巧碰到了这一幕。 “贤婿,贤婿···快把他们抓起来,他们要降敌。” 火拔归仁等人被抓了起来。 “岳父,此地不宜久留,叛军大队人马就要赶来,我们暂退吧。” 陈子墨领着大军往南退走。 潼关陷落,哥舒翰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长安。 整个长安开始混乱起来,叛军就要杀到长安了。 李隆基这一下彻底慌了神,大骂哥舒翰没用误国等等,却不认真反省是自己的决策失误。 怎么办,现在长安无强军,估计是守不住了。 高力士提议道:“陛下,要不咱们先撤出长安吧,您的安危最重要。” “逃?朕是天子,大唐国主,怎么能逃呢?速传百官上朝议事。” 朝会时,上朝的百官只有十分之一。 朝会上是各种铺天盖地的关于叛军即将奔向长安的消息。 大理寺卿薛朗提议,先撤退到剑南道蜀中去,那里还有剑南几万大军,且地形原因,很安全。 “朕是真命天子,大唐雄主,区区叛贼怎能撤退。传昭天下,朕要御驾亲征,灭了贼子。” 之后,玄宗到勤政楼颁下制书说要亲征,亲灭叛贼。不过百姓信者并不多,仍然纷纷逃命。 返回大明宫后,李隆基秘密召见杨国忠,嘱咐他回去通知杨家人准备外逃。 今天所说的御驾亲征不过是欺骗他人罢了。 天黑以后,李隆基命令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集合禁军六军,重赏他们金钱和布帛,又挑选了闲厩中的骏马九百余匹,准备外逃,做的这些事情都不让外人知晓。 第二天,天边才露出一丝曙光时,李隆基便带着杨贵妃姐妹,太子和居住宫中的部分皇室成员,以及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等亲信、宦官等,乘着天未亮偷偷出了长安城,往蜀中逃去。 天亮后,薛朗和几位衷心的朝臣来到宫门外,准备早朝。 到了宫门口,还能看见仪仗队的卫士们仍然整齐地站在候命。可当打开宫门后,却见里面乱糟糟一团,宫人太监们正在纷纷出逃。 这个时候,薛朗等人终于知道,陛下逃了。 真命天子、大唐雄主的陛下逃了。 昨日还信誓旦旦要御驾亲征的陛下逃了。 欺骗抛弃百官和百姓的陛下偷偷摸摸的逃了。 薛朗短暂的愣神过后,便觉得有些恶心,比吃粪更恶心。 这就是每日朝拜的大唐陛下么,行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你想撤退可以,昨日朝会还建议撤退来着,可现在这番操作算什么? “呵~” 薛朗嘴角扯了扯,恶心! “薛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回吧,各自逃命去吧。” 挥着袖袍的薛朗转身离开了这个乱糟糟的皇宫。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马嵬驿兵变 仓惶逃跑的玄宗一行人自十三日清晨出发,直到中午时分才敢停下歇息,至今还未进食。 因逃的匆忙,未准备太多干粮,因此大家现在都饿着。 曾经风光威严的天家排场早已没了,李隆基与杨贵妃只能搭着普通些的马车。 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靠近马车,禀报道:“陛下,将士们米水未进,已有些怨言。” “陈爱卿,告诉将士们,再忍忍,朕已经提前派王洛卿先行在前面准备,到了咸阳县便好了。” 玄宗已经派宦官王洛卿先行,告知县衙提前准备吃食。 可当众人到达咸阳县县衙后才发现,王洛卿与县令等人都已经逃跑了,没有吃的。 玄宗又令宦官去寻当地的官吏官差,然而许久都没人来。 大队人马全都饿着肚子,私底下已经有些怨气。 见着圣上和和娘娘都没得吃食,素来懂的讨好的杨国忠主动朝外寻觅,恰好发现跟随逃难的百姓有带着些吃食的,于是花费大价钱买了些胡饼想要讨好陛下。 纯朴的百姓听闻是皇上娘娘没东西吃,纷纷主动前来献上自己的口粮,都是些胡饼之类的粗食。 “陛下,有些百姓听闻圣上米水未进,主动前来献食了。” 杨国忠欣喜的汇报着,将这些百姓带到了圣驾面前。 一老者带着十几名百姓上前,手中捧着不多的吃食。 看着这些逃难的百姓,竟然愿意提供自己的吃食出来,这个时候李隆基才感觉到一丝愧疚和悲伤。 多么纯朴忠诚的百姓啊,现在却没了家,要随着一起逃难避祸。 见此情形,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粮食不多,根本不够分,只能先给年纪小的皇子皇孙们。 平日里锦衣玉食的皇子皇孙们吃的都是精美的食物,哪里吃过这等粗食,可实在是肚子太饥饿,纷纷抢着拿起胡饼往嘴里塞。 吃食难以下咽,一边塞,一边呜呜的哭。 有人带头其他嫔妃也跟着哭,紧接着如同引燃了导火线,不少妇人都开始跟着哭泣。 场面十分哀伤、沉重。 李隆基也无心去责怪这些人了,令人用钱重赏这些献食的百姓,与那领头的老者攀谈几句。 头发花白的老者姓郭名从谨,也是读过书的文化人。 他向李隆基进言道:其实安禄山包藏祸心,早就有造反的举动了。听说朝中不少人都向陛下言及此事,可陛下却不相信,将那些人打杀惩处,才让安禄山造反得逞,陛下才落得这等处境。以前宋大人(宋璟)为宰相时,敢于直谏,所以天下太平。可之后呢,朝中的大臣只是一味地阿谀奉承,取悦于陛下,陛下便不知宫外之事。其实我等百姓早就觉得世道已经有些不稳,奈何无缘面见陛下,有忠心也表不了。正因为如此,才到了这个地步,希望陛下能亲贤臣而远小人。” 这老者的这番话可谓是忠言逆耳,却道出了事实,说出了朝中百官不敢说的话。 那些跟随逃难的官吏们听了此言,纷纷低头不语。 唯有杨国忠斥责道:“放肆,你怎敢如此与陛下说话。” 老者的话侧面意思是说陛下有些昏聩。 这番话如同揭开了李隆基心中的伤疤,让他胸中气郁,可看了眼四周逃难人的惨状,顿时内心沉重无比。 “国舅,算了。是朕的过错,朕愧对百姓啊,一切都晚了。” 此刻李隆基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配再当这个帝王了,心里便动了禅位给太子李亨的心思。 心灰意冷的李隆基重回马车,不再愿意露面。 众人重新整装后,饿着肚子重新出发,赶往下一个县城。 快至半夜,又累又饿的人才到了金城县。 金城县的官吏和百姓也都逃了,所幸粮食和器具还在,士兵们才能够将就着果腹一餐。 人困马乏,之后人们互相枕藉而睡,也不管身份的贵贱。 深夜时分,从潼关败逃的王思礼赶到,唐玄宗这才知道哥舒翰已经被俘,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哥舒翰被陈子墨救下的事情。 于是就任命王思礼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命令他立刻赴任,收罗散兵,准备向东进讨叛军。 十四日,一行人到了马嵬驿。 这一路上不少跟随圣驾逃跑的人相继脱离玄宗逃去。 而那些保护玄宗的禁军因为饥饿疲劳,心中更加怨恨愤怒,龙武卫陈玄礼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愤恨,同时有了计较。 太子李亨的车驾在后方,这一路行来虽然有宦官李辅国照应,可仍然劳累不堪,借着此时休息时间小睡片刻。 这时,陈玄礼找到李辅国,两人密谋商议了一番。 待太子李亨醒来,李辅国与陈玄礼进言太子,如今天下大乱,圣上年迈,恐怕难以力挽狂然,不如太子及早登位,接手国事,荡平叛贼,还百姓安定。 李亨听后,心中有些心动,却又犹豫不决。 见此,陈玄礼于是改口道,“天下之所以会大乱,其实是有奸臣误国,而这奸臣就是杨国忠等人。为了天下社稷,还请殿下下旨,除了杨国忠。” “这···”李亨仍然犹豫,担心被父皇降罪。 还是宦官李辅国看出了太子的心思,转言道:“大将军,殿下岂能下旨呢。此事只需我三人知道即可,万万不可明宣出来。” 陈玄礼看了眼太子殿下似乎眼神有默认的意思,心里便懂了,告辞离去。 避开其他人,陈玄礼将禁军聚集到一处,演讲道:“今日天下崩离、陛下震荡,难道不是杨国忠侵害、剥削民众,导致朝野怨恨,才这样子的吗?如果不杀他以谢天下,怎么平息四海人心的怨愤呢?” 禁军本来就心有怨恨,被领头的一煽动,立刻群情激奋,要宰了杨国忠等人。 恰好,有裹挟着逃跑的吐蕃使者因为饥饿,找杨国忠询要粮食,禁军将领见到后,大呼一声:“杨国忠与胡人密谋造反了!” 立刻更多的士兵高呼,往杨国忠杀去。 杨国忠哪里还敢解释,翻身上了旁边的马匹,逃到驿站西门,试图寻求驿站内的陛下庇护。 不过仍然被禁军追上围住,来不及呼喊求救便被乱刀砍死,头颅都被长矛刺穿挂在西门外示众。 紧接着,杨国忠的儿子杨暄与韩国夫人、秦国夫人,等人皆被士兵杀死。 杨国忠的妻子裴柔与她的小儿子、虢国夫人与她的儿子裴徽等人见状不妙乘乱逃走,只是到了陈仓县后,仍被县令薛景仙率兵抓获处决。 驿站之内,沉睡中的玄宗被嘈杂声惊醒,连忙问门口侍卫是怎么一回事,侍卫答杨国忠谋反,已被斩杀。 玄宗大骇,杨玉环脸色苍白,立刻哭了。 紧接着有宦官慌张的跑了进来,大呼:“不好了,陛下,禁军把驿站围住了。” ········· 第二百三十章 贵妃假死脱身 “不好了,陛下,禁军把驿站围住了。” “什么?” 李隆基大惊,刚听说国舅爷被杀了,这会又包围驿站,连禁军也要造反了嘛。 透过窗户望去,果然见外面围满了士兵。 连忙让高力士去外面看看情况,问问陈玄礼是怎么回事。 忠心不二的高力士到了外头,找到全副武装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 “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让士兵都围这,会惊扰圣驾的。” 高力士一副温和询问的语气,唯恐惹怒了对方。 陈玄礼回道:“高公公,适才杨国忠与吐蕃密谋造反,被我们抓了个正着。杨国忠党羽已经被我等就地处决了,我担心还有人对陛下不利,便带禁军过来护卫圣上安全。” “原来如此,陛下无事,不如让大家先行退下?呵呵···” “公公莫急,我们只是担心陛下安危罢了。我与韦谔大人正要拜见陛下,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高力士只好进去通报,不久,陈玄礼及韦谔进了驿站拜见玄宗。 陈玄礼叩首后,说道:“陛下,杨国忠密谋造反,现已被诛,其他党羽除少量在逃之外全部伏诛。” “这怎么可能,国舅怎么会造反呢,定然是弄错了。”李隆基自然不信。 “陛下,杨国忠造反是禁军将领亲眼所见,不会有假的,不信您问下韦大人?” 京兆司录参军韦谔附和道:“是是,陛下,杨国忠谋反,证据确凿了的。” 一旁的杨贵妃哭诉道:“三郎,国舅怎么会造反呢。” 李隆基握着贵妃的手安抚,没有解释什么,在他看来,杨国忠是否真的造反已经不重要了,人已死,死无对证,现在关键是要如何安抚这些士兵。 沉默片刻后,唐玄宗拄着拐杖亲自走到驿官门口,安抚他们,说是众将士忠心可嘉,如今既然谋反的杨国忠已经死了,众将士可以退下了。 然而将士却不见行动,不答应撤走。 陈玄礼趁机请求道:“杨国忠谋反被诛,杨贵妃不应该再侍奉陛下,愿陛下能够割爱,把杨贵妃处死。” 禁军将士紧跟着高呼:“处死杨贵妃,处死杨贵妃,处死杨贵妃···” 李隆基听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头皮发麻,脸色煞白,颤抖着指了指禁军,却说不出那句:你们这是兵谏! “这件事情,朕自会处理。回屋,回屋。” 高力士连忙扶住李隆基,颤颤巍巍的重新回了驿馆内。 不用李隆基在说什么,里面的杨玉环已经听到了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已经哭成了泪人。 “爱妃···” “三郎···呜呜呜···” “朕的爱妃,朕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三郎,臣妾不想死,呜呜呜···” 然后外面仍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在喊着,处死杨贵妃。 韦谔上前说磕头,不断劝说道:“陛下,现在众怒难犯,形势十分危急,安危在片刻之间,希望陛下赶快作出决断!” 他每说几个字,便叩头一次,苦苦哀求,以至于血流满面。 服侍在屋内的裴力士等几名宦官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样的场面吓人。 李隆基悲痛万分的辩解道:“朕的爱妃一直处在深宫之中,这几日一直与朕在一起,不与外人交结,怎么会和谋反有关呢,她是无罪的。” 然而,外头的将士们是不会听他的辩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韦谔依然在央求。 高力士见情况紧急,若是再不做决断,恐怕陛下都会有危险,只能跟着跪下苦苦相劝。 “陛下,贵妃娘娘定然是无罪的,可将士们已经杀了杨国忠,若娘娘还侍奉陛下左右,他们怎么会安心呢。陛下,大局为重啊!” 到了这个时候,玄宗也知道别无选择了,看着杨贵妃痛哭道:“爱妃,是朕对不住你,是朕对不住你啊···” 哭泣的杨玉环抹了下眼泪,不再发出哭泣声,也知道今日结局是注定了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是绝望、哀伤一剑难以置信。 屋内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等于是已经下了命令了,那些平日服侍贵妃的宫人哭成了一团。 李隆基拄着拐杖侧首而立,静默了片刻,终于闭眼下了狠心,挥手示意了高力士一下。 驿馆后面有间小佛堂,佛像上布了一层灰尘。 面容清冷,脸上挂着泪痕的杨玉环被高力士和裴力士以及两名宫人的看护下,来到了佛堂,宫人手中一卷白绫。 高力士叹了口气,轻声道:“娘娘,是杂家对不住您,杂家也是为了陛下。时间不早了,娘娘该上路了。” 拿着白绫的宫人就要上前,杨玉环的贴身宫女鹅儿上前哭道:“娘娘,我听说被勒会很痛苦,我这有颗糖,您吃了吧,路上就不会那么苦了。” 鹅儿摊开手掌,掌心中确实有颗糖,高力士见后也未说什么。 “谢谢你鹅儿,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杨贵妃吞下了那颗糖,凄惨的笑了,“确实很甜。” 宫人上前,将手中白绫缚住杨玉环的脖子,很快,杨玉环留着泪水,在挣扎中停着了呼吸。 “陛下,娘娘已经去了。” 高力士来到李隆基身边,后面人抬着杨玉环的尸体。 李隆基看了眼安详的杨玉环,整个身体晃了下,一时间又老了几分,痛苦道:“替朕厚葬爱妃吧。” 杨贵妃的尸体被抬到了庭中,陈玄礼韦谔等人上前观瞧,确实是贵妃的尸体,脖颈还有勒痕,气息全无。 禁军得了消息后,立刻后撤。 宫人们在驿站外的桂花树下挖了个坑,将杨玉环安葬了下去,鹅儿取出一白巾寄在树上。 另一边,李隆基令大部队立即启程,路上回过神来,总觉得这次兵谏似乎是有人主使的,怀疑就是太子李亨。 于是令太子李亨及其子李倓、李俶北上灵武,而李隆基自己则入蜀,分道扬镳。 待大部队走后,几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桂花树下,正是叶小天和其他人。 “快,快挖。” 杨贵妃的坟墓被重新开挖。 走了一段的李隆基仍然放不下杨贵妃,于是命人秘密返回,打算将贵妃带走厚葬,可之后却听闻贵妃坟墓被盗墓贼挖了,财宝不翼而飞了,贵妃的尸体被野兽撕咬看不出面部了。 玄宗听闻后昏厥过去。 几日后,在一辆前往南诏的马车上,杨玉环与鹅儿再次相见。 杨玉环没死,主要是因为那颗糖。 那颗糖其实是颗神奇的秘药,是陈子墨从南诏部落神秘巫医手中获得,食用后可以进入假死状态两个时辰。 而宫女鹅儿和那动手勒杨玉环的宫人早就被陈子墨买通。 宫人很注意力道,并未全力,待杨玉环服药假死后便松了劲,之后下葬的时候故意在坟墓中隔了一层木板,留了很大的空隙空间。 鹅儿当时在桂花树上绑一白巾其实也是在故意给后面的叶小天等人留了记号。 之后,那宫人与鹅儿找了个机会脱离大部队,并不担心他人怀疑,因为半路逃跑的人多的是。 从此,世上再无杨贵妃,只有一妇人杨氏。 ·········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杆大旗 天宝十五年六月,安禄山叛军占领长安。 七月,年迈的玄宗逃到蜀中。 而前往灵武的太子李亨,于十三日被朔方诸将推举登基,遥奉李隆基为太上皇,改元至德,便是唐肃宗。 郭子仪被封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兼充朔方节度使;李光弼被封为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人奉诏讨伐叛军。 而此时的陈子墨在营救哥舒翰后,本打算赴长安阻击叛军,却听闻玄宗已经逃亡,长安已被叛军占领,不得已率军返回南诏。 南诏陈府家中,现在可算是热闹之极,杨玄璬夫妇,哥舒翰都在。 一家人围着张大桌吃晚饭。 “唉,要是孩他娘也在这就好了。” 哥舒翰坐在女婿给他量身定做的轮椅上哀叹一声,担心起远在长安的老伴。 “岳父别担心,我派去长安的人说了,府上已经空了,想来是曜哥儿早就带着岳母一家人提前走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哥舒柔也劝道:“爹,等世兄联系到了娘亲,便让她一并来这。” 哥舒翰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没想到我大唐竟然落得如此田地,长安城都陷落了。还是贤婿想的周到,提前到了这南诏,远离战乱。” 杨玄璬附和道:“他确实周到,提前接了我们避祸,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不然我们两个此刻恐怕还在逃难中。” 这些人目前只知道长安陷落,陛下出逃,其他的情况暂时不知。 “这是小婿应该做的。”被两位岳父夸奖,两位媳妇含情脉脉的瞧过来,心里也有些飘飘然。 一亲卫进来,在陈子墨耳边轻语一番。 “好,先安排好,我一会过去。” 陈子墨轻声嘱咐一番后,对桌上的家人沉痛道:“刚刚得到消息,一个月前,杨国舅在随陛下逃亡过程中,被查谋反,杨家其他人皆被处斩,贵妃娘娘也被赐死了。” “什么?” 杨玄璬和杨鸳鸳等人震惊,痛心疾首。 陈子墨接着道:“陛下已经入蜀,而太子殿下已经在灵武登位了。” 这算是又一重磅消息。 众人也没了太多胃口,草草结束晚餐。 晚餐过后,陈子墨神神秘秘的出了府去,杨鸳鸳几女只当是公务。 可一连几天,杨鸳鸳发现丈夫每天都会神神秘秘的出去一趟,一回来身上便有了些胭脂水粉的气味。 召来下人一问,丈夫每日都固定会去一座小楼别院,不由的让她怀疑是不是养了外宅。 寻了个机会,杨鸳鸳与陈子墨沟通此事。 “相公,其实呢,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女子,便纳进府里便是,柔妹妹和我顶多是不高兴一两日,也不会拦着你的,不必金屋藏娇的。” “嗯?” 陈子墨一头雾水,随机反应过来,想来是误会了。 “一会你跟我出去一趟,带你见个人。” “行。”杨鸳鸳琢磨着得好好拿捏下这外宅妇。 可当被丈夫领着到了那所谓的外宅,见到了一身素袍的动人妇人后,杨鸳鸳愣住了。 “堂姐?怎么是你,你不是?” 这人正是杨玉环,被救下后,为避免被他人知晓,便被陈子墨暂时秘密安排在这,陈子墨最近常过来看望一眼,只是出于关心。 “鸳妹!” 两女抱在一起,呜呜哭作一团。 陈子墨很合时宜的退了出去,给了她们倾诉的空间。 门外是宫女鹅儿和朱儿。 姐妹二人哭诉一阵,杨鸳鸳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相公,我想接堂姐家中住去。” “暂时还不行,再等段时间,等大家都彻底忘了此事才行。往后你常来陪陪倒是可以。” 现在杨玉环还不能出去见人,得保密,还得缓缓。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南诏在不断发展壮大的同时,陈子墨也在不断关注战事。 安禄山失明后,被他儿子安庆绪和李猪儿杀死,安庆绪成功登位。 而史思明与安庆绪并不同心,两者有些深深的矛盾,利益所致。 唐肃宗文有隐相李泌运筹帷幄,武有郭子仪李光弼中流砥柱,暂时站稳脚跟。 而李隆基暂时只能龟缩在益州养老。 陈子墨的剑南节度使在叛乱之后被李隆基拿掉了,换成他信赖的儿子。 所以陈子墨现在的依仗就只有南诏。 因南诏地处偏远,安全的很,朝中也没人顾得上南诏,因此陈子墨等于成了这南诏的王。 一直以来,陈子墨都被认为杨国忠一党的中坚分子,又是杨家人,而杨国忠被定谋反,杨党人都被清算,所以他的身份其实有些微妙。 唐肃宗既不敢调征陈子墨平叛,也没空谋划南诏,选择的是漠视态度,这给了南诏更多的自由。 至德二载正月,安庆绪派部将尹子琦率精锐兵力十几万人,进攻睢阳。 最为着名的睢阳之战爆发。 当时,唐境内大部分地区都处于战乱状态,只靠着蜀中和江淮地区的赋税支撑着财政周转。 而睢阳便是江淮地区的关口,叛军打算拿下睢阳,进而入侵江淮地区,彻底切断唐朝廷的赋税来源。 然而在却遭到了张巡、许远为代表的七千多唐军的顽强抵抗,硬生生的被拖住步伐几个月。 十月,睢阳迎来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张巡、许远守睢阳,兵力最多时也不过七千人,共历经前后四百余战,歼灭叛军十二万人。 苦苦坚持奋战大半年的睢阳守军终于要守不住了,城内早已断粮,士兵也伤亡惨重,眼见城不可守。 张巡派人请求向周边驰援。 然而,御史大夫贺兰进明接替李巨任节度使,驻军临淮,许叔冀、尚衡驻军彭城,他们都持观望态度,不肯救睢阳之围。 尹子琦见睢阳到了兵尽粮绝且与援军的境地,大喜,集结叛军再次攻城。 睢阳城墙之上,张巡看了城下集结的几万叛军,再看看身边那些早已伤痕累累、又累又饿不足三百人的守城将士们,心里悲痛万分,知道恐怕这便是最后一战了。 张巡向西叩拜说:“孤城防卫之计已穷尽,不能保全了,臣活着不能报告陛下,死也一定变成鬼来杀贼。” 说完,朝身边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 只有微弱的几声回应,因为那些将士们早就累饿的没了力气,尽管如此,还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 “好,路上我们结伴!” 紧接着,城下的叛军开始攻城。 守军们强撑着试图反击,然而却有大部分人咬着牙站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 这点抵抗太薄弱了。 城破在即! 呜呜呜~ 厚重嘹亮的牛角号声音响起。 叛军大后方出现了一杆大旗!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征战 就在叛将尹子琦以为终于可以拿下睢阳的时候,听见了嘹亮的号角声。 一支军队出现在了大后方,一杆大旗在风中移动。 这支大军正往城下奔来,打前是滚滚奔来的骑兵。 尹子琦大惊,此时正是攻城的关键时刻,若身后的是唐军,那可大大不妙。 立刻下令后军调转阵型,准备迎敌。 待到这支神秘的军队近些后,终于看见,那一杆大旗上绣的是个‘陈’字。 叛军之中没有陈姓主将,必是唐军,尹子琦立刻停止攻城,大部人马调整阵型阻击。 不过大部人马哪里是那么容易调整队形的,那打前的骑兵很快就冲了过来。 目力所及,这支冲过来的黑色骑兵大概五百众。 “区区五百骑就想冲阵,哼,做梦。” 尹子琦有信心自己这四千后军完全能够抵挡的住。 然而黑色骑兵到了前五十步距离后,突然往两侧散开,绕行。紧接着从手中甩出一个个不明物体扔向叛军阵中。 轰轰轰··· 一连串的惊雷声响起,叛军人仰马翻,惨叫连环,阵型大乱。 “啊这...” 尹子琦先懵后怕再慌。 人对于未知而恐怖的力量,总是害怕的,而恐惧会传染。 后军惨不忍睹,中军骚乱恐慌,而前军还未调整好阵型。 “陈”字大旗下陈子墨对天雷营制造的效果很满意。 “是时候了,宣威,出击!” 一声令下,万人的宣威军提了速度,由刚才的慢步转为快步。 与叛军相比,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强军,踩踏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以三个方阵向前压了上去。 第一方阵是冲刺的骑兵,浑身铠甲。 第二方阵是主力步兵,配备长枪。 第三方阵则是刀盾兵护着弓箭手。 三十步开外,骑兵往两侧穿插,绕行攻击叛军中军大帐,步兵再提速准备冲锋,而弓手已经进行仰射。 虽然叛军人不少,有五万之多,但是面对宣威军的进攻却呈现一边倒的情况,摧枯拉朽。 有叛军已经被火药吓的开始慌乱逃跑,跟风者越来越多,哪怕督战队如何呵斥都没有丝毫作用。 尹子琦心凉了,他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不敢再恋战,带着亲卫开始向东逃窜。 城墙上的张巡看着城下的状况,仰天大笑。 “哈哈哈,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支强大震撼的援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子墨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已经逃窜的叛军首领,嘴里轻笑。 “想跑,呵呵…” 尹子琦带着几百骑兵狼狈逃窜,可只是跑了几百米后便发现,前头有一支敌军在等着他。 特战营,早就埋伏好了,就等着擒杀贼首呢。 战争在半个时辰后结束,杀敌近万,俘虏一万多,敌首尹子琦被斩杀,其余叛军四散而逃。 陈子墨等人驱马来到城下,张巡等人打开城门来迎接。 张巡望着列阵的军队,询问道:“不知是哪位将军驰援睢阳,我等感激不尽!” 陈子墨翻身下马来到近前:“云阳侯云南太守陈子墨!” “原来是侯爷,下官多谢侯爷解围。” 说着带头跪了下去。 “张大人免礼,本侯听闻叛军攻打睢阳数月,张大人仍凭借不过几千人坚守如此之久,因此前来帮助一二。” “多谢,侯爷快请入城!” 十月,睢阳之战彻底结束,叛军损兵近二十万,折将尹子琦,南侵计划泡汤。 唐肃宗听闻奏报后大喜,在李泌的建议下,立即加封云阳侯陈子墨为御史大夫,兵部左侍郎,协助北进洛阳。 有了陈子墨这支强大的军队助力后,战场情况好转。 世人见识到了陈子墨底下两万五千南诏军的可怕之处。 远胜他人的精良装备,令行禁止的作战素养,神秘未知的强大武器,面对叛军如同砍瓜切菜,摧枯拉朽般碾压。 十一月洛阳城破,南诏军作出了巨大贡献。 安庆绪只携带一千三百人从洛阳出逃邺城,洛阳收复。 至此,叛军只占领着洛阳以北的河南河北等地。 陈子墨上奏请求乘胜追击,但唐肃宗忙着迎接李隆基还都,耽误了最佳时间,给了安庆绪缓冲时间。 不得已之下,陈子墨暂时只能率军驻守洛阳。 李亨返长安后,隔年改年号乾元,一方面巩固皇权,一方面派遣宦官鱼朝恩慰问各军。 鱼朝恩到洛阳后,第一个便见了陈子墨,宣旨大大嘉奖了贡献巨大的南诏军,改封陈子墨为云南伯,并赏赐钱财若干。 宣旨结束后,鱼朝恩隐晦的表示,希望陈子墨能够将那神秘的武器进献朝廷,不过却被陈子墨借口拒绝。 看着被拒绝后的鱼朝恩败兴离开,白飘露出了些担忧。 “自古宦官多心胸狭窄之辈,想来他回去后少不得记恨咱们。” “无妨,鱼朝恩顶多只是说几句坏话罢了。朝廷现在还需要依仗咱们,只会拉拢,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不过确实该早做打算了!” 陈子墨很清楚,鱼朝恩是代表李亨来的,朝中有人垂涎自己的东西了。 现在是无事,可以后却不好说,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朝廷常用手段。 乾元九月,李亨才终于决定对安庆绪动手了。 圣旨命郭子仪、鲁炅、李奂、许叔冀、李嗣业、季广琛、崔光远等七镇节度使及平卢兵马使董秦共领步骑约二十万北进主攻安庆绪所在邺城,又命陈子墨和李光弼、王思礼两节度使率所部助攻,以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监督各军行动。 接到圣旨后,陈子墨皱眉,十多支不同的军队,二十万军队竟然没设主帅,助攻的可以说的过去,可主攻的八支大军竟然没个领头的,这不是各自为战么。 被哥舒翰调教过,又有晓军事的白飘辅助,陈子墨已经不是战场小白了,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情颇有见解。 “看来咱们这位陛下还很多疑,防着底下人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少。”陈子墨叹息一口气。 李亨不设置主帅,不就是担心底下某个人势大,领着人叛唐么。 想不到继位不长,却已经将李隆基平衡牵制的手段学全了。 没办法,既然圣旨已下,那就领军北上吧。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胜 十月,南诏军与其他各部军马北渡黄河。 陈子墨与李嗣业部合谋攻卫州。 李嗣业部攻城,而陈子墨的南诏军埋伏城外三里处。 安禄山亲领七万军马前来驰援,恰好中了南诏军埋伏。 这七万军即便是正面对阵南诏军都不敢言胜,何况是中了埋伏。 火药弓箭一轮下去,叛军便已经溃败,往邺城方向逃去。 穷寇莫追并不是适用南诏军这,陈子墨令宣威营紧紧咬住对方,最终斩敌三万,安庆绪逃到了邺城。 回过头来,再与李嗣业部攻卫城,顷刻间,城破,诛杀叛将安庆和。 逃到邺城的安庆绪紧接着被赶到的各路唐军合围,不得已之下向史思明部求援,承诺退位给他。 十一月,十路大军到达邺城,各自安营扎寨,各部领头的就如何攻打邺城阻击史思明援军进行了一场协商会议。 组织这场作战会议的是郭子仪和鱼朝恩。 陈子墨带着李汇几人参加了这场会议,李汇的老爹李光弼就在会议上,带他见见老爹。 大家会面见礼的环节还算友好客气,见到陈子墨时,都投来异样的光芒。 只因各部人马中,只有南诏军人数最少,可战力却让他们既羡慕又忌惮。 谁不想有一支两万抵十万的精锐之师。 不过就在如何攻打邺城的方略上有了分歧。 有主张明日即刻发起攻城的,也有主张困守的;即便是攻城也有分歧,谁打头阵谁殿后又是问题。 这就是没有主帅的原因,加之很多人都存了既能拿头功又减少损伤的打算。 久争不下的情况下,郭子仪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谁去阻击史思明的援军。 史思明与困兽之斗的安庆绪不同,他手中有十几万兵马,而且其中一部分是边镇精兵,战力十分强悍,并不好对付。 众人不由把目光看向了陈子墨。 淮西襄阳节度使鲁炅皮笑肉不笑道:“不如让陈大人去,这里要论能打,当然是南诏军了。” “鲁大人,您真是会提议呢。据线报,史思明将领十万援军南下,而我南诏军只有两万余,还真看的起陈某啊。”陈子墨回击道。 “诶,陈老弟不是有兵器天雷么,何必担心。要不这样,分些神雷给我部,我部愿与南诏军同往。”李嗣业接道,卫州一战,他便垂涎那威力巨大的神秘武器了。 宦官鱼朝恩趁机道:“对呀,陈伯爷,不如送些给各部,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做事嘛。” 陈子墨:“抱歉,各位,神雷乃是南诏乌蛮族用秘法所制,制作困难神秘,便是连我也不清楚。目前剩余只有一点点罢了,怕是无法供给大家了。” 在坐不少人都打着火药的主意,陈子墨断然拒绝。 眼见陈子墨不肯,大家也不好强要。 最后,郭子仪拍板,令崔光远守魏州,陈子墨守安阳,阻击史思明来援。其他各部则攻邺城。 第二日,陈子墨带领南诏军前往驻守安阳。 紧接着邺城攻城战打响。 邺城城高墙固,一时间唐军竟久攻不下,僵持月余。 而史思明亲率十三万大军南下驰援邺城。 十二月,史思明击败崔光远,占领魏州,只隔着安阳观望邺城。 郭子仪担心安阳守不住,建议调转各部人马转头对付魏州的史思明。 不过鱼朝恩否决了,他觉得拿下邺城杀死安庆绪才更重要,因为安庆绪自称伪帝。 乾元二年正月,史思明调动人马准备先攻安阳再战邺城。 史思明有十几万军队,且其中有近半的精锐老兵,而安阳只是小城,无太多险可守。 二万多的南诏军对十几万的叛军,压力山大。 安阳镇主将府。 “主公,邺城那边可愿调头前来阻击史思明?”白飘问。 陈子墨放下手中的信件,沉声道:“别抱希望了,鱼朝恩给否了。” “看来他是记恨着咱们,故意不允了。如此一来,咱们的压力巨大,不好对付。” 沉思片刻后,陈子墨问道:“咱们还有多少火药?” “不多了,只有不到两百颗火雷,原材料也不多了。” 火雷就是罐装火药,点燃扔出去当手雷用。 两百颗自然是不够的。 “传令下去,让人去周边搜些原材料来,越多越好。” 运气总是眷顾陈子墨,第二天,底下人就发现了大量的原材料。 陈子墨大喜,“有这么多原材料,干脆给史思明来个天雷地火阵好了。” 二月,史思明终于到了安阳城二里外,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得知守安阳的是陈子墨,史思明迟疑了一下。 从最近安庆绪的几场战斗中得知,这陈子墨虽然只有两万来人,但据说战力相当可怕,特别是听说有如天雷般的武器,非常神秘,只是没有亲眼见过罢了。 副将见史思明迟疑,建言道:“大帅,区区两万南诏军,就是再厉害能抵得住咱们十几万大军?放心吧,明日容末将先打头阵,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嗯,也对。” 忽然有斥候来报。 “报,大帅,安阳的守军刚刚撤走了。” 副将大笑道:“瞧,大帅,他们定然是畏惧我等大军,提前跑了。请大帅下令,容末将前去追击。” “不可,南诏军战力很强,既然他们主动退了,那咱们就先进安阳城吧。你带些人去安阳,看看是否有诈。” 半个时辰后,得到回报,安阳城人去城空,并无危险,史思明这才令大军开拔进驻安阳城。 安阳城较小,容纳不了十几万军马,史思明领着一半精锐人马进驻安阳城,其他人则驻扎在城外。 一路迎来,史思明有些疑惑,这安阳城内外地面似乎翻新过,不少地面都是新泥。 而且在城内很多地方看见了各种圆筒瓦罐之类的东西,里面装着不少黑乎乎粉末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到了深夜,城内几口枯井之中爬出几名南诏士兵,每人拿了一小罐火油,倒在几处木桶和瓶罐旁边,之后再以点燃的箭头射向火油,得手后立刻躲进了深井之中,紧紧捂住耳朵。 “走水了,走水了!” 有巡逻的叛军赶来灭火,然后便是轰的一声。 这仅仅是开始,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响起,安阳城陷入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响声震天。 不仅是城内,城外驻扎的大军营帐也紧跟着响起爆炸声。 原来这城内城外地下就埋了巨量的火药。 爆炸声持续了许久,浓烟四起,叛军大营早已慌乱不堪。 黑夜中,南诏军去而复返,待爆炸声停息后,立刻向叛军发起了进攻。 此战,横扫,大胜!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云南王(大结局) 安阳城一战,陈子墨设计请君入瓮,大胜。 斩敌六万(大多被炸死或震死的),俘虏三万,其他溃逃。 更为让人惊喜的是,贼首史思明也死了,被炸的只剩下半截,俘虏的叛军也是花费好长时间才认出来的。 史思明一死,那史思明部便不成气候,就剩下他儿子史朝义了。 安阳城滔天巨响,连远在邺城的人都听见了。 郭子仪李光弼两人猜测,看来是南诏军陷入了苦战之中,准备第二天说什么也要派上一队人马前去驰援一番才是。 然而第二天,邺城外的唐军便发现南诏军出现在了视野中,不仅仅是南诏军,还带着几万俘虏。 郭子义和鱼朝恩等人帐外查看,皆是疑惑。 待到中军大帐,陈子墨汇报道:“郭大人,监军大人,我等驻守安阳不辱使命。昨夜史思明率大军来袭,被我军击溃。斩敌六万余,俘虏三万两千余人,叛贼史思明伏诛。” 闻讯赶来的各节度使大人听后,都是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二万人杀那么多人,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等陈子墨却令亲兵将史思明的首级奉上,众人认真一看,还真是史思明。 “嘶···” “啊,这···” “直娘贼···” “我哩个亲娘嘞···” 所有人都震惊了,如同看怪物一样看陈子墨。 如果说之前是惊讶和羡慕南诏军的战力,现在就是震惊和害怕了,这到底是支什么样的军队,可以一夜之间击溃史思明大部人马,简直强的离谱,天方夜谭的那种。 郭子仪缓了口气,迟疑道:“陈大人,能说说是怎么击溃史思明的么?” “其实我只是略施小计,佯装败退安阳,将叛军引入城中,之后用火攻辅以最后的一点点神雷罢了。也算是运气好,史思明当场被神雷击中而亡,之后我军趁乱攻击,侥幸得胜。” 陈子墨说的委婉了些,不能把功劳全挂在火药上,不然这些人怕是还会追着火药不放的。 果然鱼朝恩又问了句,“那这神雷还有么?” “抱歉,监军大人,已经耗尽全无了。” 李光弼接道:“那真是可惜了,如今邺城久攻不下,若是还有神雷,破城便容易多了。” 这小小的邺城着实难住了在座的众位大人,攻击快两个月了都还没能拿下,而南诏军却在一夜之间立下大功。 “李大人,这神雷确实是没了,不过主意倒是有个。” “快讲。” “这邺城之所以苦苦支撑,不就是盼着史思明来支援么,如今史思明已死,援军便没了。城里的守军便没了盼头,可直接派人提着史思明的首级前去招降喊话,说不定有奇效。” 郭子仪点点头,“善!” 立即派人按此操办,果然城内守军有些动摇,只是心中觉得可能是唐军的计策。 如此喊话两日后,城内守军迟迟不见史思明来援,加之唐军故意放城内的探子去探听消息为真后,城内内乱了。 安庆绪不愿降,可底下的守军却起了求生的欲望。 最终在某一天晚上,安庆绪的部将趁夜杀了安庆绪,将其首级献出,打开城门投降。 邺城告破。 至此,叛军最为强大的两支叛军首领全部伏诛,剩下的只是些小猫小狗罢了。 史思明与安庆绪的首级随同战报送到长安李亨御前,李亨狂喜。 如此大捷,实在振奋人心,明旨天下,告知这个重大的消息。 长安举城欢呼,百官庆贺。 之后便是商量该如何封赏有功之臣。 而这功劳最大的几人就绕不开陈子墨。 其他人的封赏都好说,对于如何封赏陈子墨以及那神秘的武器神雷的问题,李亨想了个招,打算将他调来长安,封郡王,之后就可以慢慢索要神雷的秘密。 然而当宣旨的太监李辅国到达邺城后却发现,陈子墨已经带着南诏军踏上了返回南诏的路上。 陈子墨留了一封奏折在郭子仪处,请他转呈唐肃宗。 奏折中写道,请求辞去御使大夫、兵部左侍郎之职,现今家人都在南诏安家,也不想去长安了,而南诏乌蛮素来复杂多变,请求允许他为大唐世代镇守云南。 陈子墨这奏折的意思很明显,长安什么的我不打算去,就只想待在南诏了,你也别来打我神雷的主意。 无奈之下,李亨为安抚陈子墨,只能改封陈子墨为云南王,世袭罔替,世代镇守云南。 因为李亨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去顾及陈子墨,叛贼大部虽然被灭,但是仍然还有各小股叛贼需要剿灭。 整个大唐受到了战乱的洗礼,生灵涂炭,死伤惨重,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恢复。 再加之各藩镇仍然是手握重兵,防着他们造反比防着远在南诏的陈子墨重要的多。 只要陈子墨不瞎动弹,朝廷也就不会打那“蛮荒”之地的主意。 -------- 夏日炎炎,烈日当空,七月的南诏总是燥热。 树上的知了躁动不安,似乎也在吐槽这鬼天气怎么如此的热。 一袭清凉薄纱凉裙的杨鸳鸳晃着手中的扇子,轻拭了下脯前的香汗,腻声道:“相公啊,这怎么这么热呢?” 穿着一条花色沙滩裤,敞着胸怀躺在树荫下躺椅上的陈子墨回道:“南诏嘛,热很正常。要是待不住,就去泳池里游会,你看小柔和明月带着丫头和小子玩的多开心。” 丫头自然是女儿陈小檀,小子则是儿子陈小奕。 如今的陈子墨可谓是惬意至极,南诏正在快速的变革和发展,有白飘和杜甫等人处理政务,陈子墨乐的清闲,每日可以潇洒自在。 杨鸳鸳终于耐不住热,去了前头泳池里。 陈子墨朝左边躺椅上的丽人轻声道:“环姐姐,可要冰镇酸梅汁。” 那同样轻纱的妇人拿开脸上遮挡阳光的蒲扇,轻声回道:“好呀,王爷。” 陈子墨将酸梅汁递了过去,手碰到了丽人的手,趁机摸了吧。 “环姐姐皮肤真好!” 杨玉环瞅了眼泳池那边的妹妹们没注意,便伸手在陈子墨的掌心挠了挠,眼含秋波的嗔了句:“冤家!”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