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我是他的情人》 第一章 楔子 小寒坐在床上给虎妞打电话,告知喜讯,“我要结婚了。”对方反应十分强烈,又惊又乍的,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大嗓门一阵一阵地传来,震得人耳朵发疼!然后翻开电话本,沿着记录一个个打过去,大家都说着祝福的话——也免不了对男方的情况逐一打探,不断地发出阵阵欢呼,“喔,小开啊——”“太棒了——” 放下电话,小寒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笑容来。 到今天这一步,走了多久? 不到三十岁的青春,怎会如此疲惫? 夜色阑珊,她抱臂靠着床头沉思,毫无睡意。 谢小寒,女28岁,来自于东北农村,一处叫“大沟里”的地方——满清以前一直是罪犯的流放地,民国时又是著名的土匪窝,民风极为彪悍。 建国后,似乎是一步跨进了现代文明,许多习惯依然保留着。小寒觉得自己是在罂粟花丛中长大的,在家乡,它有个俗气的名字,大烟花! 出生了五年,一直没有名字,父母一直都大丫,二丫,三丫地唤着。直到人口普查,县城来的工作组见没名字,就按节气录名,大姐清明,二姐谷雨。听说她是小寒出生的,就随口起了个名字“小寒”,沿用至今。 也因为户口报得晚,所以小寒的实际年龄比身份证上的大五岁。外人都以为她只有23岁,花样年华,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老了! 大丫,二丫相继出事,父母恐慌之后,居然送她去读书。原来的打算是认几个字,嫁人时可以多点资本,不想后面的路却越走越远,远得连她自己也看不见。 现在连县城里联中的老师都知道:谢小寒,那个永远的第一名! 快上高中的暑假,山洪爆发,父母连同那个矮耙耙的土房子一起淹没,她在县城里做工挣钱,捡了条命。 站在遍地泥石的废墟上,谢小寒咽掉了最后一滴眼泪。穷苦了一辈子的父母,活着时如同草芥,死得都那么无声无息。 县里民政局的慰问办简单地了解了解情况,给了小寒一点扶助款。她麻木地站在那里,还听见村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啧啧,有二千块呢!”“这丫头,命倒挺好,把全家人都克死了,自己还……”她充耳不闻,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尖锐地钻上来,整个胸腔憋得难受,恨不得对天怒吼—— 谢小寒,彻底的草根阶层! 自己似乎一直在打工:在建筑队搬过砖;帮富裕的农家锄地;给小孩子辅导功课;在黏糊糊的烂泥里站着,隔着齐胸深的水采摘烂木上的木耳。春天的时候挖山菜,夏天卖西瓜,秋天采蘑菇,冬天和父亲一起去封冻的冰上砸窟窿,刨泥鳅和青蛙,然后把自己裹得像个棉花包,蹲在市场上叫卖。 往事如潮水,在这个凉爽的秋日夜晚纷至沓来。 进了高中,她想尽办法,接近班级里的“虎妞”。虎妞是外号,大名陈晓萍,因为长得很像斯琴高娃演的虎妞而得名。 一方面为了强健身体,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随着年龄的增加,小寒长得亭亭玉立。这倒是个意外——山泉水养大的姑娘居然可以这样甜美! 几个回合下来,单纯鲁莽的姑娘便对小寒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一出门就雄赳赳地走在前面,活像一个保镖。 虎妞的爸爸是体校的老师,教体育的。但是谢小寒看中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功夫,家传的武术,货真价实。 有了虎妞的保护,日子好过多了。尤其是在一个小流氓不知死活地拦住两个人的去路,要亲近亲近却被虎妞几脚踢折胳膊后,原来聚集在学校门口的小混混们便都不敢来骚扰谢小寒。 整个世界清净了! 最后的高考,没有悬念,谢小寒是状元,但不仅是小县城的,更是全省的。小小的城市轰动了,电视台,报社都来了。 大家激动万分,这么多的猛料,可以增加多少收视率啊。一般的高考状元都戴着厚厚的眼镜,表情木讷,相貌平平。眼前这位却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简直就是个小明星啊!而且父母双亡,自力更生,一直在努力地打工赚钱。 新闻播出后,谢小寒成了焦点中的焦点。那个时候没有“感动中国”这类节目,否则的话小寒是很有希望当选的。 观众的来信雪片样地飞来,无数人想资助这位好姑娘。先是村里来人了,支书诚恳地检讨,对小寒照顾不够,自己村里飞出的金凤凰啊,人都说深山出俊鸟哩,这话不假,扯了一顿杂七杂八,把五千块钱放下走了。 县城来人了,有县委的领导,有民政局的干部,都诚恳地表示工作做得不到位,然后谈心,给钱! 学校领导也来了,非常羞愧地表示对学生的情况不了解,居然三年来一分钱的学费也没有给谢小寒减免过,真是太对不住了。然后掏出两个信封,一个是小寒三年来的学杂费,另一个是学弟学妹们“自发”捐的款。 加上社会各界的资助和省里的奖励,有生以来,谢小寒第一次有暴富的感觉!她平静地说着感谢的话,镇定从容。领导们都频频点头,这个小姑娘,不得了呢! 最激动的人不是她,倒是虎妞。都知道她是小寒最好的朋友,免不了每次采访都要请她谈一些内部情况。虎妞讲得眼泪哗哗,“一有时间,我就把她接到我家去吃饭。考试时全靠小寒给我打小抄,要不然……” 小寒瞄她一眼,虎妞讪讪地把大手一挥,“这个掐了,别播!”颇有演喜剧的天赋。 好一场热闹,小寒都觉得那与自己无关。她不像当事人,倒像是个旁观者。 进入北京那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小寒长得像春天花园里的小白杨,越来越美丽。悬殊的男女生比例和过硬的成绩都使她深受欢迎。 但压力也是巨大的,尽管中学时她就能唱非常多的英文歌曲。尽管她邮购了磁带跟着大段大段地朗读原文,但是,这不够,很不够。 宿舍的女孩有的出身高干家庭,有的家人是商界精英,最不济的人也比她这个孤儿强。 她没上过幼儿园,不会弹琴,没正规的学过画画,没有舞蹈底子。讲英语带着浓厚的东北口音。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跟虎妞打了三年拳,身体的柔韧性很好。 课余时间,她抓紧充电,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学习社交礼仪与舞蹈,尽量让自己变得完善。不完美怎么嫁得好?自己奋斗?路太长,太辛苦,她已经博不动了! 大三时她认识了香港来的一个学生,教对方普通话。这位,是某大亨的公子,衔着金汤匙出生的。 谢小寒模模糊糊地有了一点想法,几番暧昧,毕业时终于有了见家长的机会。 富态而雍容的贵妇人不动声色,但每句话都夹着枪棒。话说得委婉而得体,却伤人于无形。处处提醒她金字塔的底座与顶尖之间的巨大差异。 谢小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态度上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的。 最后告辞时,那女人将茶碗放在几上,淡淡地道:“谢小姐,你心机太重!” 小寒微微一笑,心机不重,一介孤儿如何活到现在? 接着便是走马灯一样地换男友,有钱人的戒备心理都很强,难怪那些大牌女星想嫁进豪门都想疯了,也没见几个成功! 谢小寒在心里冷笑,我定要成功! 读研究生时认识了未婚夫杨祖祺,是台湾人氏,一直在美国读书,却有很深的国学基础。乍见到小寒,惊为天人。但此君是个温吞性子,一直不即不离,但又没有火热动作。小寒便和他打太极,如此拖沓两年多,直到有一次故意让他见到别的狂野型追求者,杨祖祺终于沉不住气,开口求婚。 这次见家长很顺利,没有受到那些刁难,但豪富人家的贵气还是让人感到有压力。 订婚宴上,小寒意外见到了当年把她扫地出门的香港大亨全家。欧洲定制的礼服把谢小寒装点得如同天仙下凡,一家三口的表情各自不同,那一刻,她真想放声大笑! 敬酒之后,祖祺被拉去陪人谈话。当年的男友借机过来,颇有不甘地问“为什么?” 小寒直视他的眼睛,“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他?” 小寒瞄了一眼离此不远警惕地打量自己的那位富态而雍容的贵妇人,讥诮地一笑,身子贴近一点,“因为,这棵树,更大!” 再也不看他,转身走掉! 总之,那一刻,是人生的巅峰! 尽管知道毕业了不会工作,只管进豪门做少奶奶,但谢小寒仍然认真地准备论文,迎接答辩,看不出端的。同学们直到看了报纸,才惊讶地发觉这件事。接着教研室就轰动了,大家嚷嚷吃糖,小寒微笑着点头答应。 “哇,学姐,你嫁进豪门了呀?”“是啊,听说好多大学的图书馆都是你老公的父亲捐助修建的呢!”“那还这么辛苦地准备答辩干嘛呢?”小寒只是笑笑。大家在背后会怎样议论她不清楚,但这个时候的笑脸总是真诚的。 导师看着她,点点头,“这孩子,看不出年龄这样小,心气倒这般大!” 小寒的心思飘过人群向外看去,高中时一直跟自己別劲的女同学赵明秀的脸庞就浮上来——也是个好孩子呢——学习好,生得也美。只是太要强,总是宣扬,说自己是武则天,她没当成武则天,她发了疯。 高考也进了这所最高学府,但是仅仅半年,平庸和暗淡就击垮了她。这里和县城不同,全是人尖子,随便一拉都一堆状元,怎么可能任你一枝独秀?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谢小寒28年人生得来的经验告诉自己:如果奋斗的过程太艰苦,那么结果就不会太甜蜜,因为付出的实在太多! 随手翻开床边的书,都是穿越文。祖祺曾经笑过她,像小女生,爱做梦。她也笑,早过了做梦的年龄了——也许根本就不曾做过梦。 只是这一世活得太辛苦,太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希望能生活得轻松些,无忧些。最不济也当回米虫吧! 明天一早,两个人去注册,从此尘埃落定,在法律上就是正式夫妻了。 夫妻啊?爱他么? 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吧?最起码现在是专情的!长得够好看,关键是年轻,不像许多嫁进豪门的女人都不得不跟着个糟老头! 两个人利用假期出去旅游,也住在一起。杨祖祺娴熟的性爱技巧令她攀上快乐的巅峰,却也暗自心惊。许是看出她的心思,祖祺歉然地解释说自己在国外时很贪玩,过了一段放纵的生活。 她心里明白,毕竟是21世纪了,社会都开放成什么样子了,墨守成规有何意义?以后结婚了,逢场作戏保不准仍然会有,何必在乎呢?没心胸如何做豪门的少奶奶? 每次和杨祖祺在一起放纵,他都会紧紧抱住小寒,贴在耳边对她说,“你做起来非常性感!”然后热烈地要求她搬过来一起住,都无一例外地被小寒拒绝了。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才使他更加渴望吧?男人还真是贱呢! 和导师最后一次谈心,治学严谨的老人家居然语重心长地讲了一车话,“这样的家世背景——你凡事都要小心,要能忍得委屈。他是独子,你结婚后,旁的不管,先生下一子半女,地位才会巩固!”还说了许多,最后叹口气,“也是你的选择,不多说了!” 她惊讶地看着导师两鬓的白发,心里酸酸的,第一次有了一些悸动。这位老人,真的是拿自己当子辈看了。 苦笑一下,想起今天杨祖祺带她去寺院烧香。进山门之前,温和的男人含情注视她,“小寒,明天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知道是句玩笑话,但谢小寒心里还是打了个冷颤。“相依为命!”和谁?他么? 胡乱地想着,思维跳跃得极快。如果真的有下一世,自己一定要做个率性的女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需处处小心,时时在意,步步为营!那样,才会有简单而快乐的人生吧? 千不甘万不愿,她终于滑到枕头上,慢慢地,沉入梦乡! 第二章 追杀 谢小寒是被痛醒的,头、身子,腿脚,无一不痛。使劲挣扎着要起来,根本动弹不得。身子还在摇晃,听声音,像是一辆马车。 做梦吗? 直到—— 一个温厚的男中音响起:“苏小姐,你醒了?”真是好听的声音啊! 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非常帅气。斜飞入鬓的眉,深邃宁静的眼睛,薄薄的嘴唇。 头发全部绾起,插着一枚簪子,还有他的衣服,一身劲装,罩着薄甲,外面是件藏蓝色的披风——染血的披风! 目光掠过他,看向身后。空间不大,四壁上裹着牛皮,上面雕着斑斓的花纹,靠墙放着一些器皿,古色古香的。先前感觉到的晃动不是幻觉,马蹄声整齐地响着,确实是辆马车。 像是回应她的想法,外面的马喷了一下鼻子,“咴”地叫了一声。 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没出车祸,没有溺水,没掉下悬崖,更没被雷劈,只是睡不着回顾了一下前半生的艰苦岁月,就被老天爷给穿越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去一趟阴曹地府。 “难道穿越这样方便?搞批发么?”谢小寒嘀咕一句,坐起来。 马车空间实际上还是不小,酷男小心地递过来一杯水,小寒喝下去一口,感觉好多了,最起码,喉咙不那么烧灼了。 “你是谁?”他的眼中有一掠而过的讶异,“我是张叔夜!” “我是谁?”这次他眼中的讶异就很明显了,“您是苏小姐,苏小小姑娘!” “噗”,一口水全喷在了张叔夜身上,谢小寒也没有道歉,整个人都傻掉了! 苏小小?那个名妓苏小小?19岁咳血死掉的苏小小? “我是钱塘人氏?” “不,小姐,您是春城人。”他深邃的眼睛看着小寒,黑黑亮亮的,让人心一跳。 “我们这是去哪儿?” 张叔夜沉吟一下:“我奉王爷的命令接您回家!” 那,“现在是什么时代?” “安澜历1003年!” “什么朝代?哪个国家”谢小寒又连忙补充一下,“什么大陆?” “东胜大陆,安澜帝国。苏小姐,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会不会刚才摔下马车,把头磕到了?” 研究着他眼睛里浓的化不开的关切,不利用一把怎么成? “大概就是磕了一下,我脑袋很晕,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张先生,你跟我说说话,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谢小寒蹙眉说完,张叔夜叹口气,这样——也许更好!“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小姐,你躺好了,我们快点走,到轮台就有接应的部队!” 他反身出去,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小寒听见了清脆的扬鞭声,马车猛地一颠,飞快地向前奔去。 她疼得不能动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马车飞奔,谢小寒终究是睡不踏实,闭着眼睛盘算。以前在宿舍开卧谈会时,几个姐妹都爱看穿越系小说,戏谑着归纳了几项原则。 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条主要是针对自己熟悉的时代而言的,如果是认识的任何一位历史人物,就掌握了优先权。比如说金屋藏娇的阿娇,比如说汉朝的吕雉,哪怕就是当了回武大郎你也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西门庆。 (而这个时代与大陆都是陌生的)。 谢小寒扶着头慢慢坐起来,腿的长度吓了她一跳,真长啊!衣服上也没有熟悉的纽扣或者拉锁之类的,她缓缓地拉起裙子,很漂亮的一双腿,修长光滑白皙,是个高个子的女郎。 前世她也不矮,一米六八,今生似乎更高了,肯定超过了一米七。马车上没有镜子,谢小寒没法知道自己的长相,看看手,莹润修长,捏捏腰,摸摸胸,比例非常好。应该不会很丑才对,大户人家选的都是美女,生了儿子再娶妻也是美女,按照遗传学的观点,自己也应该是位美女。 虽然没看到脸,但是十指尖尖,楚腰纤细,已然是个美人坯子。 穿越原则之二、既来之,则安之,尽量融入这个时代。一般的穿越者,潜意识里都会把自己当作一个过客,始终会有疏离感。既然已经回不去了,又何必自苦呢?如果出身低微,想法子利用前世的知识与经验赚钱;如果出身高贵,也可以利用多出来的几百、上千年文化积累为自己博得一个最佳人生。 当时大家笑着讲回古代干吗去,男人要裂地封王,成就霸业;女人呢,大多想轰轰烈烈地谈场恋爱。 那么,我呢?谢小寒双手抚额,我也是为爱而来吗? 正沉浸在思绪当中,后面“嗖”地一声,一枚羽箭穿透了马车车壁,险险地停在谢小寒耳朵旁边。她连滚带爬地挪到车厢门口,门帘一下子被扯断,张叔夜一把将她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个圈,放在他身前,回手一刀,斩断了辕套。 这匹马大概是头马之类的,后面拉车的马死活跟随它的脚步,在两个人后面形成了一个屏障。羽箭如飞而至,纷纷如蝗,谢小寒的头发全散开了,贴在张叔夜的胸前,感受着这个男人有力的心跳,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怎么紧张! 死了大概就会回去吧?“嘭”巨大的破空声音传来,身后几匹马一起跌倒,谢小寒晃了一下。张叔夜把缰绳塞到她手里,“坐好,他们用了奔马箭!” 胯下骏马的速度陡然加快,忽忽的风声掠过耳畔,小寒抓紧缰绳,紧紧闭上眼睛,仍能感觉到下面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 “趴下!”一双手把她按倒,“嘭”一束带火的巨大箭头在头上飞过,谢小寒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大家伙,禁不住失声惊叫,这是冷武器时代吗?而前面,是道宽宽的涧壑,那么宽,足有十米,二十米? 张叔夜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打马狂飙,然后马蹄腾空,跃了出去! 疯了,这厮肯定疯了!别说是一匹马两个人,就是单人匹马也过不去!事已至此,她反而镇定下来了。 “嘭嘭”声不断传来,后面追杀的人显然是过于谨慎了,何必浪费火箭呢?如何能跳过这么宽的涧壑?眼看马儿的力量已经是强弩之末,两个人摆明了只有葬身万丈深谷的份了。张叔夜却夹住她,双脚在马背上一点,借力向前跃起,而马儿却悲哀地嘶鸣着,屁股上插着燃烧的巨大箭身,更快地向崖底坠落。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张叔夜的披风展开,像夜游的大鸟,翩然向前,那么远的距离,飘风一样,犹如云中漫步的仙人,终于落到了对面! 一脚踏在坚实的大地上,谢小寒才发现双腿发软,硬撑着站住了,咱怎么说也是位大家闺秀,不能做晕倒崩溃状。 涧壑对面停着一排马车,没有人驾辕,那致命的利器是从车厢里射出来的。有人嘿嘿地笑了,“风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张叔夜一把拉起谢小寒,向外奔出,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小寒想这大概就是古代的轻功了。好像穿着滑冰鞋,在冰面上游弋!但是速度太快了,不断地呛风。无数奔马箭喷着火花接踵而至,但都差之毫厘,没有命中,像一堆人放着烟花为两人送行! 奔出了一段相当远的距离,张叔夜才停下来,小寒抚着胸大口喘气,肺都要炸了。张叔夜摸摸腰间,歉然地说:“小姐,干粮在车上没带出来,您先喝点水吧!”同时解下一个弯弯的牛皮袋子,递过来。 小寒在心里叹口气,这人怎么这样没常识啊?剧烈运动以后不能马上饮水,但还是连喝了两口,清澈凉爽的水落进肚子,感觉才好了一些。 继续向前赶路,草场一望无边,期间点缀着各种野花,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谢小寒深深吸了一口,没有污染就是好啊!感觉像来到了蒙古大草原,只是这里的天更蓝,蓝得像勿忘我花,让人有融化在其中的向往。清风徐徐吹来,真想放声高歌! 走了许久许久,如果不是前世自小磨砺的坚韧在,谢小寒早就趴下了。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树林。两个人一直走到林间的空地才停下来。 芳草萋萋,空气洁净,小溪在身边静静的流淌着——如果不是有追杀的事情,这里实在太适合郊游了。 折腾了这么久,谢小寒的肚子早就咕咕地叫了。张叔夜看看四周,“他们暂时追不上我们,小姐,我去打点野味回来!您不要走远了。” 谢小寒点头坐下,心里不断地哀叹。别人穿越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奴仆成群,金银成堆,我连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丫环都没有,怨念啊! 先找棵大树,躲在背后上了个厕所,出来走几步,发现这里居然有不少野菜。 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思想,小寒开始挖野菜。 小时候在家她就经常和伙伴们去挖野菜,也采过药草来卖。所以绝对不会认错:地上有车前子,荠菜,苦丁菜,婆婆丁,就是学名蒲公英的,居然还有生菜,这玩意儿也有野生的?不长时间就采了好大一堆。 她一根一根摘干净了,再把它们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大叶子上,然后拿到溪边清洗。刚蹲下来,就发现水里有个女人盯着自己! 第三章 贺兰 谢小寒吓得手一松,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心怦怦地跳得没个节奏。 好一会儿,双方都僵持着,慢慢地,她想到一种可能,一颗心不禁沉下去,如披冰雪,比死还可怕的预感悄然袭上她的全身。 那个丑陋无边,面貌狰狞的女人,是自己?! 再一次确认后,谢小寒万念俱灰! (女人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温柔,甚至不可爱,但绝对不能不漂亮!) 居然还想起前世网上流行的一句话,“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丑成这个样子?上帝居然可以把女人造成这个样子?难道生出来是脸先着地吗? 泪水决堤一般地涌出来,谢小寒禁不住哽咽出声。 “小姐,过了这片树林,就是朔漠,轮台的守军应该已经出来接应了。您别担心,我们会平安到达帝都的!” 张叔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提着两只松鸡,长长的尾羽在谢小寒的泪眼中晃荡。她赶紧擦了擦眼泪,“不是,我没有担心这个……”那担心什么呢?因为自己貌丑吗?都丑了这么多年了。 “你先去收拾吧,我把脸洗洗!”张叔夜去宰杀松鸡了,谢小寒一把接一把地搓着面皮,恨不得把它撕下来。 脸皮被她搓得起皱,满手的粉末,滑腻腻的。她不顾一切地洗着,不敢睁眼睛看自己。再摸脸皮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模糊地划过一个念头,便用力一撕,整张面皮完整地落了下来。用力有点过猛,两颊都火辣辣的。 谢小寒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水波动荡,即便如此,仍然能看出绝对是个美女。 终于等到水面平静下来,小寒仔细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完美的轮廓,细如凝脂的小脸。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怎么形容呢?眼神何其无辜,还有着淡淡的忧伤,深潭一般!是那种即使你当面看到她做了坏事,但只要被她看上一眼,你就马上动摇,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的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披着一头秀发,满脸迷醉的看着自己的倒影,像个花痴! 谢小寒好久才从震撼当中清醒过来,真是绝色无双啊!这回发达了! 林外阳光炽热,这里的溪水很清凉。谢小寒把鞋袜脱下来,燥热的脚泡在水里,太舒服了!看看身上脏兮兮的,干脆洗个澡吧,这可是没有污染的古代啊! 进入水里,燥热马上被驱赶得一干二净,连日来的疲劳也似乎随水飘走了。谢小寒像鱼一样地朝前面游去,这具身体以前大概是不进行什么体育运动的,一点肌肉也没有。游起来尽管有点生疏,但过一会儿也就好了。湖中间的芦苇丛里不断传出来小鸟儿的脆叫声,有鸟窝的吧? 谢小寒忽然起了一丝促狭心理,悄悄地向深处游过去。 水明显地深了,也更清凉。她没穿泳衣,当然不敢仰游,一个漂亮的弧度,迅速欺近苇丛。 下一刻,谢小寒就被一双霸道的手臂搂进了怀里。 刚张开嘴要喊,就被人吻个死死的! 温润的嘴唇,带着极端的强势,撬开了她的口,吮吸着她的舌。又麻又痒,有点痛,还带着一点,舒服…… 好长时间——差点憋死以后,对方才放开了她! 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他!本来以为张叔夜就够帅了,一身儒将风度,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更高大,更酷,更……男人! “看够了没有啊?小小老婆!” 谢小寒这才想起来自己几乎是光着的,低呼一声,急忙把双手掩在胸前。 对方紧紧把她搂进怀里,那么用力,差点把她的骨头揉碎了。 “小东西,三哥他们骗我……我回来,你已经被安澜人救走。你知不知道,我不眠不休追了你七天!” 那晶晶亮的眼神里写满了刻骨的相思,谢小寒心里忽地涌起了一缕感动,不由地问,“为什么,追来?” 他猛地一瞪眼睛,“你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带走?即使是你爹——也不可以!” 好霸道啊……谢小寒轻轻地伏在他宽阔的怀里,如果你知道我只是个赝品,会怎么想? 男人拉着她向岸边游去,谢小寒看了看自己,有点踌躇。尽管她来自于现代社会,但不代表她习惯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 男人戏谑地从上看到下,“还不好意思吗?都看过多少次了!” 既然这么说,也没什么要掩饰的了。 岸边已经有衣服放着了,都是男装。 “快点穿上,林子里有岔路,刘汉章他们接应我们!” 小寒低头穿衣服,有够复杂的,手忙脚乱地穿了一会儿还没穿好。 那男人已经三两下套齐整了,见她这样,眉毛一轩,就过来拿起衣服,“站好!” 小寒任由他摆布,很快就穿利落了。手被男人的大手握得好紧,一起迈步向林外走去。 “张叔夜——”小寒忽然想起他来,那一身匪夷所思的功夫,万一追来…… 男人仰头笑了,“他会放我们走的!” 又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他忠于你父亲,但也终于你!” 这是什么意思?走出了林子,几名劲装男子带着马匹等在那里。 男人对小寒俯下身子来,“小小,跟我回家!” 大手在腰间一箍,人便飞起来,落在马上。一抖缰绳,马儿便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张叔夜呢?他果然没有来阻挡! 在奔出一段距离后,小寒回首看去,那位风将军落寞地站在林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背后男人唤道:“汉章!” 左手男子应声道:“是!”纵身在马背上立起来,挽弓拉弦,三枚连珠羽箭如电激射,奔张叔夜而去! “不!”谢小寒怒喝一声,眼看那箭攒射到了张叔夜身前,他勉力拨开两枚,最后一箭仍然堪堪射中,仰面倒下! 刚要愤怒地下马,身子被按住,“不这样,他没法向你父亲交差!” 小寒愣住。男人又补充道:“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绕路向北而行,一口气不停地奔驰到月出东山,才下来休息一会儿! 谢小寒已经到了身体极限了,周身酸痛得无以复加! 草场无边,清爽的晚风吹过,透体冰凉,毕竟是秋天了啊!男子解下外衣给她裹好,就坐在她身侧,为她挡着风。 几个侍卫打了野鸡兔子回来,就找片水源拔毛清洗了,裹上泥放到篝火下面烧。 谢小寒的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眼皮也在打架,随时都能倒下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几个人把火堆移开,将土里埋着的鸡翻出来,泥都烤得硬梆梆的,抡拳把泥捶开,浓郁的香气就冲进鼻子,一个侍卫取了一大片草叶,将鸡放在上面,捧到两个人面前。另一个人取出一小包东西,打开放在一边。 火光掩映下,这个男人实在好看,挺拔的眉峰,鹰一样的眼,刀削斧凿的轮廓,不知道有没有外族血统,谢小寒总觉得他像个混血儿。 被瞄住的人这时撕下一只野鸡翅膀递给谢小寒,“看够没有?看够了就吃吧!” 早就饿了,小寒接过来就大啃起来,男人细心地给她撒上盐面子。 肉质嫩滑,咸香之间还有着淡淡的甜味。谢小寒大快朵颐,一不小心呛到了,连连地咳嗽起来。 男人把腰间的水递过来,小寒连吞了几大口,才顺过气来。 “慢点吃!真是,饿坏了呢,看你,哪里还像王爷家的千金!”他的话里满是宠溺的味道,听得谢小寒心思一荡,顺着话茬就道:“王爷家的千金又岂会跟你私奔!” 他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果然啊,谢小寒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具身躯以前的主人还真是有够离经叛道的,王爷家的千金小姐居然敢跟人私奔! 这个男人是谁呢?气宇轩昂,通体都是上位者的风度。尤其看向自己的目光,又爱又怜,那眼神像深秋的湖水,宁静深邃,自己多看一眼都有溺水的危险。 帅得天怨人怒的,这个女孩子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赞! 见谢小寒两眼贼贼地看着他,贺兰缺又忍不住微笑。从怀里取出帕子给她仔细地擦嘴,然后又擦拭她两只油乎乎的小手。 一边擦一边低低地说:“这么脏?真是小馋猫呢!” 小寒眼睛一热,心里再也抑制不住地翻江倒海,这份情,多么真,可是应该承受的那个人早已魂兮缈缈,而自己这个一千年以后的幽魂可以心安理得地接纳对方的深情吗?对他直说吗,他会相信吗? 侍卫已经把火堆移开,铺上了厚实柔软的青草。贺兰缺抱起她坐在临时铺就的“床”上,热气很快就上来了,让她想起小时候的火炕。不禁展颜对贺兰缺一笑。 贺兰缺贴近她,在耳朵上咬了一记,“不要这样看我,我会控制不住的!” 谢小寒扭过小脸去,真的不看他。连日的奔波,疲劳再也挡不住,她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四章 牧场 路途漫漫,到后来青草越来越稀疏,渐渐的开始出现了陡峭的土丘,地面也布满碎石砂粒,这里不是沙漠,而是大戈壁。 跋涉了不知几天后,绕是以谢小寒的坚韧也撑不下去了,尘满面,鬓是灰,苍白憔悴,坐在马上,摇摇欲坠。 贺兰缺心疼得很,一直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沉睡,除了吃东西时不得不叫醒她,其余时间就那么颠颠倒倒地睡着。 罗汉章几个侍卫怕他承受不住,又不敢僭越,贺兰缺了然,向他们示意不防事。看着怀里那张憔悴的小脸,“她在江南长大,跟着我吃苦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勉力向前走! 下午时谢小寒醒了,睡了这么久精神已经好很多,四下里看着。 大戈壁一望无边,不时有红柳丛出现,开着小小米粒样的花朵。万里无人区,因了这满目轻红也暂时遮掩了沧桑,变得温柔起来。 傍晚时,看见了远方一抹波光,不是海市蜃楼吧? 几个侍卫都欢呼起来,“朔漠河,朔漠河到了!”这里,已经是安澜帝国与夜郎国的边境线了。 宽广汹涌的河水,夕阳下闪着离合的神光。 终于走出戈壁了,谢小寒强忍着泪水,空气里又有了青草的香味,前面又是无边的草海了。 看着迎面奔驰过来几匹骏马。贺兰缺挥手示意停下脚步,身上忽地迸发出一股强劲的气势,让人感觉到森寒的压力! 谢小寒眯起眼睛,这大概就是久经沙场练就的杀气了! 马匹越来越近,“是前锋斥候!”那股子气息随着这句话悄然无踪。 骏马奔到跟前,一起勒住,骑手收缰抬腿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然后几个人同时拜倒,“恭迎北苑大王!” 谢小寒眼前一黑,身子向旁边倒下去。 苏家牧场 这一觉睡得好长,曙光穿透窗棂照进来时,谢小寒醒了,一眼便看到了床边的人,是贺兰缺,他趴在床边,睡得正沉。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手正被他紧紧地握着,就轻轻地唤着,“贺兰缺——” 连叫了几声,对方睡得太沉,没有反应。谢小寒心中慨然,这就是爱情啊!前世所在的21世纪,极度商品化,男人求偶都是精打细算,女人也将之当作一生最重要的投资。勾心斗角,处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少年都已老成精!那般纯真、唯美的感情只可以在诗里,歌里,书里,或者是,少女的梦境里才可见到吧? 宿舍里的一姐妹读书,读到金岳霖对林徽因的感情,竟至泪下。林徽因去世,金岳霖仍然请诸位好友同席一聚。众人都不知为何,金岳霖举杯含泪,“今天,是徽因生日!” 男人长情若此,天高地炯,能有几个?几个人当时感慨唏嘘不已。对面的林丹苦笑着,“那个时代过去了,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了!” 眼前这位,不就是情种吗? 七天不眠不休地追逐,回程时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又如此守护,这个男人,实在是至情至性了。 可是,自己爱他吗?谢小寒怔忡地望着天花板,古色古香的屋顶镌刻着五色缤纷的花朵。贺兰缺的情分是给自己躯体内原来灵魂的,不清楚他们之间有怎样的过往。时间久了,旁人不醒得,他自然就会发觉不对。 聪明人都是敏感的,何况是恋爱的情侣? 正想着,贺兰缺醒了,满眼血丝,看到谢小寒张着大眼睛思索什么,不禁轻笑一声,“傻丫头,我就在旁边,还在想谁?”声音出口,竟是沙哑不堪。 一问时间,居然连睡两天了。 谢小寒叹口气,“我饿!” 贺兰缺大手一挥,“传饭!” 门外两个小丫环很快就端着托盘进来,两碗碧埂稻米粥,几碟青素小菜。 她迫不及待地净了手,就端起一碗。 看着小寒狼吞虎咽的吃相,贺兰缺心一颤,“慢点吃,大夫说你余毒刚清,不能放开量吃,先吃些清淡的调养。” 余毒?谢小寒放下饭碗,用疑虑的目光看着他。 看来那个苏小小不是摔下马车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 贺兰缺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没说。 吃完了,小寒再也躺不住,要下去走走。 小丫头伶俐地过来扶起她,服侍洗溯,梳头,还有点迟疑地说,“小姐,牧场风大,您的身子……成吗?” 贺兰缺笑了,“还挺心疼你的!”站起身来,“你是要给我当老婆的人,那么娇气可不成,走!一道出去转转!” 拾掇好了,小寒不爱盘那样复杂的发髻,随手扯过一条丝巾,就把一头长发分成上下两部分,将上面的束起扎好,丝巾很长,垂下来给自己一种婚纱的感觉,不禁就笑了笑。 那几个人都看得痴了,谢小寒有一点惭愧,还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贺兰缺从丫环手里接过一件天鹅绒的大披风,给谢小寒围好,又仔细地把宝石钮子结好,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出去。 宅子很大,曲径回廊,廊外修着假山,溪水从假山下欢快地流过,一直流进后面的花园。虽然已经到了秋天,天气却还好,居然还有一两支荷花在开着。风吹过来,送来一缕荷叶的清香。 真是“水殿飘来暗香满”啊!一点也不像塞外的房舍,倒充满江南风味。 看出她的疑虑,贺兰缺贴近她耳朵道:“苏家牧场的场主苏万盅是吴越人氏,这苏家宅子是按原来老家的格局修的!” 口气扑得小寒痒痒的,脸马上就热了,禁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转头给了贺兰缺一个白眼。 贺兰缺禁不住又哈哈大笑! 两个人挽着手走上草场,无数的羊儿、马儿在绿野上吃草,悠闲地走着。 谢小寒看着一碧万顷的高天,伸开双手,雪白的长袖便在风中忽忽啦啦地招展开,这样辽阔的天与地,让人想放声歌唱,欢笑,或者远离尘嚣,在天上飞。 跑了一小会儿,谢小寒才回到贺兰缺身边,“我的衣服谁给换了?这套白裙子没见过!” 贺兰缺促狭地看着她,“是鄙人!因为苏场主逼毒后,每次你都全身一层黑污,所以得清洗。某人一直酣睡不醒,只好由我代劳!” 谢小寒脸红了,嗫嚅道:“不是有丫环么?” “她们不会功夫,哪里清洗得净?苏姑娘倒是想帮你洗,被我谢绝了!”他环住小寒的腰,低声说:“别人碰你我不愿意,哪怕是女子!”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霸道啊? 第五章 破处 两个人慢慢走到湖边,一群人正在给马儿梳洗,拿着大刷子刷马毛。看见贺兰缺过来了,都上前请安。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谢小寒身上,一个个眼神中充满惊艳。当日到时已经是傍晚,再则当时小寒昏迷,贺兰缺一副杀人的嘴脸,所以大家伙都没有仔细看清楚,也没敢看。现在才是第一次看到正主,全都傻掉了! 贺兰缺蹙起眉头,鼻子里哼了一声,众人才清醒过来,急忙向殿下请罪。谢小寒很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见礼,沾了这具好皮囊的光呢! 人群中一道目光射过来,却像冰霜一样冷淡。这目光刺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时,是一位身着红衫子的姑娘!生得十分俊俏,脸色不够白皙,也许是在草原上风吹日晒造成的,但杏眼桃腮,个子高挑,身量苗条,站在那里,飒爽英姿的,十分自信! 看她通身的打扮,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剑,一副练家子的模样! “哦,那是苏小姐,芳名苏园,和你还是本家呢!我们没带女装,你的衣裳都是她的呢!” 谢小寒微笑着上前半步,福了一福,“谢谢姐姐,小小麻烦你了!” 苏园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贺兰缺,看都没看她一眼。 谢小寒站在那里,十分尴尬,眼睛眨了眨,就有水雾浮上来。苏园旁边站着的男子急忙上来,“小小姑娘,不可这样!您是何等身份,舍妹不懂事,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贺兰缺轻轻将小寒拉回来,没有答话,但周围的人忽然都感到了一种威压,一股寒意。小寒知道他生气了。 看了苏园一眼,这么刁蛮任性的女孩子,偏又如此倔强,不是等着吃亏么?男人都有强烈的保护欲望,表现得越强势越离心离德,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唉,没意思,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贺兰缺看她垂头不语,想是因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就挽起她自去湖边坐。 苏园的哥哥显然在小声责怪妹妹,忽然苏园大喝一声,“我凭什么要给她行礼?谁知道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这话石破天惊地喊出口,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她哥哥显然吓坏了,急忙掩她的嘴,苏园仍然不管不顾地大喊着,“淫奔之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王爷的千金?” 谢小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贺兰缺的手,两只手握在袖中,尖尖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把苏园打了个跟头,一位儒服老者弯腰向贺兰缺赔罪,“小人来迟,令如夫人受辱,苏某管教不严,罪该万死!”说完就毕恭毕敬地跪下!旁边的人赶紧跟着跪下,黑压压的一地。 谢小寒在心里冷笑一声,哼哼,如夫人!还是认为自己一介淫奔之人不配做正室,只能当个偏房小妾了? 看来他对女儿凶狠,只是做做样子,实际心里面对自己,并不尊重! 贺兰缺将谢小寒的手握住,小寒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便任由他握了。贺兰缺清清楚楚地说道,“苏场主,小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是贺兰缺准备八台大轿娶进家门的正室,不是偏房,贺兰缺此生也根本不打算纳妾!苏家牧场是皇家苑囿,你一直都很尽心。但,今日之事,不可有第二次!” 然后头也不回,拉起谢小寒就走!全不理会苏万盅叩谢的声音。 经过苏园身边时,那冷如冰霜的目光刺得她心头一窒! 回到房间里,谢小寒一直沉默不语。贺兰缺用力在她唇上吻了一记,“丫头,想什么呢?” 小寒笑一下,没有说话。 这个时代还是有那么多的桎梏,女人啊女人,在封建社会不是纯然的弱者么? 贺兰缺放开她,“小小,苏园是个直肠子,说话一贯如此,人却不坏,你不要与她计较!” 谢小寒还沉浸在刚才贺兰缺当众宣布的那段话里,“此生根本也不打算纳妾!”这番话把她彻底震撼了。 她知道贺兰缺爱苏小小,但没想到这样刻骨铭心,甚至有一种“赢了你,输了世界又何妨”的超脱,越是这般,越是让她心惊! 如果自己真的是苏小小,该是何等样的幸福! 如果知道自己是假冒伪劣的赝品,那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贺兰缺看她怏怏的神态,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小,我带你去骑马!” 不及反对——反对也没有用,谢小寒觉得像被一阵风给卷出了门,侍从们纷纷走避,看来贺兰缺的霸道闻名遐迩。 一路冲到马厩,来时骑着的那匹大青马早就休息好了,神气地打着响鼻,又刨刨蹄子,小寒笑了,“它好像在说‘我休息好了,快来骑我吧’,看看,跟你一个德行呢!” 贺兰缺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出了牧场,贺兰缺仍然把她横在鞍前。小寒要求也像他那样跨着骑,贺兰缺眼睛一瞪,“女人,那样子骑马,像什么话?” 似乎忘记了一路上谢小寒都是这么骑过来的。 西面看上去一马平川,贺兰缺却把缰绳一带向南方的山谷冲过去。 一直跑到半山腰,马儿停下来,自己去吃草。 贺兰缺才拉起她的手,走近了一处湖泊。淡淡的硫磺味飘过来,谢小寒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温泉。 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也许因为地热的原因,湖边的青草特别高,特别绿。 贺兰缺轻轻地把她的披风取下来,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好好洗一洗,这水很神奇,特别解乏。”口气吹得小寒一阵发痒,又有一些感动,这个男人,还真是体贴呢! 整个身体泡进水里,温泉的温度有点高,烫得她浑身舒服,禁不住轻轻地呻吟一声,一转头,贺兰缺抹掉了最后一件衣物,也走了下来。 谢小寒脸红起来,“你,你怎么也来了?” 还是古代人呢,比自己这个正牌的现代人还开放。 贺兰缺眼窝深深,嘴角一勾,坏笑道:“和你一起洗。” 谢小寒四处看看,“会不会有人啊?” “放心,他们认为这是神湖,有灵异,平时都躲着走,没人会来的!” 以为他会有什么动作,结果人家把身子摊平,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了温泉。 谢小寒歪着脑袋看着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微隆的肌肉,挺拔的身材,平坦的小腹,结实但不臃肿,闭上眼睛时有一种孩子气的天真。 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对方有点不对,急忙向后退几步。 “晚了,”贺兰缺笑着扑过来,一把抱住她,下身的昂扬紧贴着谢小寒的屁股,在那里挨挨擦擦。 是温泉太热了吧,谢小寒身子热得要命,那该死的已经把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地舔舐着,手也不规矩起来。 热,好热,她全身都热,下面开始发胀,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没等她张嘴抗议,已经被贺兰缺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草地旁的大披风上。 摊得那么开,显然就是有预谋的。 男人却根本不允许她走神,吻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等她娇喘吁吁时,贺兰缺又抚摸着她的胸,手抚弄过一处就引起一丝轻微的颤栗。随着他的手拂过,胸前的两点蓓蕾就挺立起来。贺兰缺不断地吮吸着鲜红的豆蔻,他的动作微微颤抖,带着明显压抑的激情。 谢小寒感到花心一片滑腻,有水流了出来,她不等了,为什么要等呢?伸出手去,猛地抓住了昂扬的龙头,用力地握了一下,贺兰缺的呼吸登时就粗了,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记,“妖精!”就一挺身子,冲了进来。 疼,谢小寒愣了一下,怎么会疼呢?难道……她抬高臀部迎合对方狂风暴雨般的冲击,随着律动的不断进行,痛感渐渐消失,一股欢愉从小腹开始向周身漫延,谢小寒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回应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回摩擦,每一次碰撞……进入了一个物我两忘的境地! 终于,在男人和女人一起发出的喊叫声里,激情被彻底的释放了。谢小寒被贺兰缺一把搂进怀里,两个人同时倒在草地上。 听着耳畔这个男人咚咚有力的心跳,谢小寒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跟一个认识这么短时间的男人发生了关系?但,这种感觉是从来也没有过的,那种极致的快乐,她从未体会到过。 贺兰缺轻轻地抚弄她的乳尖,贴在耳边说:“叫得真好听。” 回想着刚才媚到骨头里的叫喊,谢小寒整个脸都烧起来了,狠推了贺兰缺一把,“无耻的男人!”就气呼呼地走开,刚迈了两步,“呼”地一大股血冲出来,她雪白的双腿登时就被染红了。谢小寒感到贺兰缺正注视着自己,没有理他,轻轻地跨进水里。 下面很疼,肿了,这具身体确实是第一次呢。 坐在暖乎乎的水里,感受着下面被抚慰的舒服,她长长地出了口气。 贺兰缺坐在她身后,撩起水洒在她背上,还在低低的说着,“丫头,这么好的身子,哪儿来的呢?” 小寒骄傲地回头斜睨他,“老天爷给的!” 贺兰缺双手从她腋下伸过来,扣在胸前的丰乳上,谢小寒禁不住又微微哆嗦一下,那个坏蛋在耳边又问,“老婆,还满意吗?” 谢小寒促狭一笑,星眸半开半闭地瞄瞄他,“再用力点,更好!” 贺兰缺的嗓音一下子就粗了,“你——”下一秒钟,谢小寒又被他抱到岸上。 两个人疯狂缠绵了好久,直到肚子不雅地咕咕叫起来,才踏上了返程的路。 谢小寒身上到处都是淤痕,这具身体缺乏锻炼! 贺兰缺有力的臂膀环住她,还在低声地开着玩笑:“小妖精,哪里像大家闺秀,简直是风月老手!”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小寒心里又是一紧。 吃饭时,两个人都吃了不少。贺兰缺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她看。回来后,小丫环兰子已经把发髻重新帮小寒盘好了,衣服也换了。 谢小寒脸上带着初为人妇的红晕,宝鬟云髻,更显得娉婷如画,那种明媚照人,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贺兰缺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第六章 夜宴 谢小寒仍是给了他个大白眼,继续低头吃饭。 休息了两天后,苏方来请两个人,苏场主邀请了附近几家牧场的朋友为贺兰缺接风洗尘,虽然不比苏家牧场是皇家御苑,但也都不小,是紫台郡数得着的豪门大户。苏万盅这样做,其中自然也有赔情之意。 贺兰缺看着谢小寒,她笑着点头应允了,这两天贺兰缺像馋猫一样地腻着她,一到夜晚就急急地跑到她的房间,出门时看见苏园,总是鄙夷妒忌的目光,谢小寒心里知道瞒不过她,也暗骂自己简直都成了一个贪欢的妇人! 看来自己在性爱上确实是很有天赋的!最起码把贺兰缺弄得神魂颠倒就很有成就感。 兰子对即将到来的盛宴充满了向往,小寒在心里感慨古人的少见多怪,不就是一个篝火晚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与杨祖祺去旅游的时候,也去过草原,还与当地人一起跳过锅庄,但是到处是人,已经成为旅游胜地的草原早就丧失了它最淳朴的本真。 晚上兰子帮她把头发细细绾好,又取过一大盒子珠光璀璨的钗环来。一问方知,是苏场主送来的。 谢小寒接过来看了,发饰,耳饰,颈饰,臂饰,手饰一应俱全,有成套的,也有单品。 兰子兴奋地一件一件举起来给她过目,“小姐你看,这个凤簪好漂亮啊,是金丝团凤呢!”小寒看着金丝和金粒掐焊出的繁复花纹,不禁也眼前一亮。 以前在电视里看古代剧集,那拙劣的首饰一看就是现代加工的,粗制滥造,剧组大概为了省钱在路边哪个摊子买来的,每每看到穿帮处都忍不住要笑。 没想到可以这般,精美! 谢小寒拿起一条项链,是以银丝串起的五百多颗珍珠分成五股组合而成,下方中间缀着琥珀圆雕,货真价实的琥珀啊!里面有一只古老的虫子。杨祖祺曾经送过她一个,比这个要小得多,但价格之高令人咂舌。项链整体看上去红白相间,色彩鲜明。 小兰又献宝似的取出一对耳坠,那么小的坠子,竟是用金丝将四枚琥珀雕成的龙舟与 六颗大珍珠、十一颗小珍珠串连而成,龙舟上还刻出了摇橹之人。 珍珠都是产自白云国南海,颗颗润泽,闪着柔光。 有人在外面问:“可以进来吗?” 是苏园。 小兰的神色有点紧张,对谢小寒用口型说:“是大小姐!” 小寒笑了,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开门。 苏园看着正在梳妆的两个人,又低头看了一下盒子。“这是爹爹预备年底进献给贺兰大哥的年例,大哥说行走匆忙,没有给你带首饰,就先用了。” 谢小寒含笑请她坐下说话,苏园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嫉恨地目光仔细地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这样的相貌身材,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小寒不开口,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园却没再说什么,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告辞了。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给你下毒的人已经查清了,就是安澜国的兵马大元帅,滕王苏定邦,你父亲!” 她脸上带着残忍而快意的笑容走了,谢小寒坐在那里,寒意从背后涌上来,周身越来越凉,如同浸在冰雪里,前因后果都连起来了,竟是这样鸡毛鸭血的剧情: 侯门的千金小姐不知什么机缘认识了邻国的北苑大王,因为求亲不成——或者还有别的原因,毅然与心上人出走。到了夜郎国又被父亲派人夺回,(听贺兰缺的意思,似乎夜郎内部也有暗线)。北苑王百般不舍,又率人追赶,(那么中间追杀的人就是第三方势力了,不知道这与暗线是不是一脉?) 而援救队伍里有人见事不可为,便将小姐毒死,显然事先经滕王爷授意——张叔夜可以排除,他敢担着天大的干系将苏小小放了,其中情意自不必说,王爷也熟知其为人,那么部署的棋子定然是另有其人。 天那! 谢小寒用手无意识地扭绞着衣带,这么复杂!勾心斗角,上一世已经不少了,这一辈子就要活得开心,活得率性,如此疲累,图个什么? 兰子小心地用玉梳一点一点地将小寒的头发盘好,不断地以极小的簪子固定住,后面又自然地垂下长长一缕,刚好及腰。 一面劝慰小寒,“小姐,您别理她,殿下对您那么好,以后有不尽的福气等着您享呢,随她们妒忌去!”又低头满盒子检视戴什么样的头饰好。 谢小寒忽然在盒底发现一枚蝴蝶的发簪,白玉质地,莹润光洁,雕工极其精湛,蝴蝶的眼睛是红珊瑚,翅膀的花纹纤微尽现,连尾须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它罢!” 小兰小心地把蝴蝶配在发髻上,一个念头划过谢小寒脑际:苏小小与贺兰缺门当户对,根本不存在鸿沟,何至于弄到私奔的地步? 除非……除非手握兵权的滕王早已有了北伐之心,是以不愿意女儿夹在中间受苦! 白玉蝴蝶已经戴好了,颤颤微微地立于髻头,翅膀与触须都随着一举手一投足而颤动,翩然欲飞,活灵活现。 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兰点起了蜡烛,帮助谢小寒更衣。外袍弄好以后,又取来葳蕤花纹的绣腰襦为小寒围在腰间,在后腰处系成一道同心结。最后还不忘在腰带上坠上五彩丝绦,拴了一个绿色的娃娃骑牛玉佩。 这一番折腾,兰子满头大汗,谢小寒这个被伺候的人也差点累倒。 以前还想着古代妇女不必出门做事,只在家相夫教子,那么多时间可怎么打发呢,现在明白了,仅仅换套衣服就要这么久,何况别的? 贺兰缺推门进来,正好赶上谢小寒自己对着镜子摆poss,不禁笑了,“不用照了,已经够美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两个人携手向外走,还是白天的湖边,但是已经点起了堆堆篝火。 不时有仆人将一勺又一勺的油泼到火堆上,登时便蹿起冲天的火焰。 旁边一些小一点的火堆一列排开,上面架子上烘烤着牛羊肉和野鸡兔子鹿肉并其它野味,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 人们都席地而坐,围成了好大的一圈。 鼓点响起来了,激越雄浑,带着原始的激情,无数的男女一起涌进场里,挥手踢腿地舞蹈,那样粗犷和不羁,若非谢小寒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千金小姐,也恨不得冲进去和他们一道狂欢。 “加林加林赛,加林加林赛……”谢小寒听不懂他们的歌词,但那样的狂热和快乐却让人想忘记一切烦恼,不顾一切地去跳去蹦,去呐喊,去高歌…… 开始不断地有人来敬酒,一碗一碗地马奶酒,黧黑热情的牧场少女,曲调古朴而奔放的祝酒歌…… 那一刻,谢小寒真的醉了,她傻乎乎地笑着,一碗接一碗地饮着马奶酒,带着微醺的笑意,和着女孩子们的曲调跟着哼哼唧唧。 牧场的人们见这位天仙般的女子竟这样善饮,蜂拥着来敬,谢小寒来者不拒,直到被贺兰缺一把抢下她手里的酒碗,“够了,别再喝了!”才星眼迷离地斜睨着他,嘟起嘴不高兴地嚷嚷,“干吗管我?” 切割分好的肉一托盘一托盘地上来了。这里所坐的都是贵客,谢小寒看见只有自己几个人面前摆了托盘,其他人都没有,而是隔一段距离就摆了一大木桶各种烤肉,谁吃就自己去拿。 一时间乱哄哄的都在吃东西,谢小寒找了一下,没有刀子。看苏场主直接用手抓起一块羊排就送进嘴里啃起来,便依样画葫芦,直接抓起肉来塞进嘴里。 肉质细滑,几乎没怎么太嚼就咽下去了。一连吃了好几块,谢小寒才缓口气,端起奶酒来喝了一大口。 和杨祖祺去四川阿坝州旅游时吃牦牛肉干,喝酥油茶,饮马奶子酒,谢小寒直接忽略饮食习惯就接受了这种美味。杨祖祺却吐得一塌糊涂,连闻到味道都要干呕。当时小寒自嘲地想,到底是出身高贵,比不得自己一介草根,扔哪里都能适应。 仆人端着新烤好的鹿肉给众人分,小寒照吃不误,味道与牛羊肉还是不同,香气浓郁,肉质细腻。 再抬起头,场面上已经多了一人。 是苏园,她一身草原儿女的装扮,兰子悄悄对谢小寒说是魔力大佤族的服饰。越发显得腰身窈窕,楚楚动人。 “啪”一声脆响,苏园抖开了手里的东西,却是一条蟒鳞长鞭,舞得水泄不通,遍地都是鞭影。 兰子轻轻地向前挪了挪,把谢小寒的半个身子挡住,显然是怕苏园突然发难,对主子不利。 谢小寒笑了笑,这姑娘应该还没蠢到如此地步,这又不是鸿门宴,演“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有何意义?何况,回头看了一下罗汉章他们,你想伤,便伤得了吗? 苏园身体在地下一滚,双腿一个大劈叉轮圆了又跃起来,对着场边就是一鞭子,“啪”地巨响中,一大串莲花灯露了出来,大约有上百盏,光华熠熠,显是把罩子打掉了!众人欢呼鼓掌,又有歌声响起来,“嗨呦嗨呦,嗨呦嗨呦,哎——”后面的又听不懂了。 “啪”,“啪”“啪”“啪”,一连四声巨响,场地四角的灯全部大放光明,照得湖边如同白昼,人们都冲上去狂舞,“加林加林赛,加林加林赛——” 谢小寒禁不住站起来,最后那鞭子抽开的不是灯笼,而是一大捆绑在一起的烟花。 被一鞭之力引爆,漫天都是火树银花,有光,有火,有焰花飞舞。巨大的爆裂声不断响起,谢小寒心里忽然感到了一丝孤寂。 从来到篝火现场,贺兰缺几乎没有跟她说过话,是也陶醉在这无边的欢乐当中,还是有所觉察? 谢小寒扶了扶微微发胀的脑袋,想着刚才真不该喝那么多酒,慢慢地离开了人群顺着湖边走去。 兰子要跟着,被她拒绝了。 一个人顺着湖岸走了一大气,熏陶陶的感觉并没有好转。虽然是奶酒,后劲还不小呢! 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看着远处狂欢的人群,谢小寒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一个碗。轻轻地把碗举起来,对月亮比划比划,嘟囔了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上满是云翳,不是很亮,谢小寒站起来仰望着,回到一千年以前,月亮却还是这样的月亮,没有多一分温柔,也不减半点清辉。眼看着它转到云层的背后了,周围也随之黑下来,景物都看不分明。这样热闹的场景里,自己居然会感到孤单? 人生还真是寂寞有如烟花啊! 醉了醉了,谢小寒唱起了歌,苏小小的嗓子还真不错,不是尖细型的,音域很宽,那种穿透感……但又澄澈,是人们常常说的那种有磁性的声音,像谁?像很久以前的一个歌手陈淑桦。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 唱到最后,谢小寒感到脸上有又湿又凉的液体流下来,落泪了吗? 流行歌曲里有许多人生的真谛!这句话是高中老师说的,谢小寒深以为然。 原来以为:人越吃苦会越坚强,没想到最后心灵更加容易感伤;小时候遇到艰难总想着长大了就好,结果长大以后更加孤单…… 泪水越涌越多,月亮从躲避的云层后出来了,周围渐渐明亮。 一个身影站在湖边,离她不远,高冠广袖,俊逸的面容上是困惑与迷惘,贺兰缺。 “你,到底是谁呢?” 第七章 冷战 认出来了么?谢小寒微微一笑,脸被酒气烘得好热。 “我不是苏小小!” 那么宽的距离贺兰缺几乎是一步就跨过来了,他一把将谢小寒从地上揪起来,“她呢?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周围有寒意罩下来,像千年的冷雪,万载的寒冰! 谢小寒看着他眼里暴怒的光,像刀子一样,恶狠狠地削下来,那样冷冽,锐利,一下子就把她刺穿了。 好疼!会勒死她的!这个人力气好大!谢小寒渐渐有些窒息,像出水的鱼,拼命张大了嘴喘气,“放开,放开啊!” 贺兰缺抓着她,谢小寒感觉自己在原地被抡了好几圈,“她在哪里?快说——” “她死了!” 毫无预兆地,她被丢了出去,摔得老远,手心传来刺痛,划破了,血簌簌地流下来,滴落在草地上! “苏定邦老匹夫,居然还跟本王搞移花接木,李代桃僵!”贺兰缺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居然能找到这样相像的替身,险些连本王也骗了!” 谢小寒心里一阵发痛,可不是替身么?她踉跄着爬起来,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苏小姐死了,在逃亡时被毒死了。我只是时空里的一缕幽魂,借她的身体活转来,代替她活着,但我不认识苏定邦!” 说罢深施一礼,“谢谢贺兰公子的照拂,谢小寒告辞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谢小寒转身就走,不去看那个人的身影。泪水却不断地涌出来,越来越多,擦也擦不干。不过是一次邂逅,一个错误,但是,心,为什么这么痛呢? 不用收拾东西,自己本来就孑然一身,两手空空。 一口气走出了苏家牧场,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和灯火,四野茫茫,草原在夜晚显得那样的神秘和辽远,去哪里呢?能去哪里呢? 天高地炯,宇宙无穷。这一刻,谢小寒感到了透彻心肺的孤单! 没有挽留啊,连一句,也没有么?若不是苏小小,便是生得一模一样,他也不屑于多看一眼吧? 也好,贺兰缺,你失去我了,我也不要你了! 谢小寒狠狠地咬牙给自己鼓劲,一步踏进了黑暗中。 牧草婆娑,像有人在低语,草原的夜晚,好冷!谢小寒一路负气,一路向前走。 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故事,自己客串了一把,享受了几天主角的荣光后,便悄然退却,无声无息。 任凭,心里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却,毫无意义! 头好沉,因为酒吗?风中有什么在贴近,她躲不开了,也不想躲,模模糊糊地想:就这样吧!意识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二天醒来便看见了守候在床头的兰子。“小姐,你醒了?”丫环惊喜地叫着,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没睡。 谢小寒心里感慨,不再守护了吗?也好,没有这些牵扯,对自己又有什么坏处呢?本来就是一个冒牌货,怎么能期许他对自己真心呢? “兰子,你帮我梳洗吧!” 勇气又回到了谢小寒身上,以前多少次比这还艰苦的情况自己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挺过去! 再照镜子时,少女的青涩已经退却不少,一股成熟女子才有的风情不经意地流转于眉梢眼角。着上紫色长裙,环佩叮当,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古代人就是早熟啊!别看这个样子,才十六岁,放现代还读中学呢! 吃饭时,贺兰缺没有露面,谢小寒也不去问,自顾自低头吃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有如今日生。 吃过饭,罗汉章便来通知收拾东西启程。 坐在马车上,谢小寒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前方骏马背上的良人,还是那样的高挑挺拔,但是冷峻得像块顽石,周身都散发出寒气来。 兰子一再地看着她,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谢小寒笑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兰子才嗫嚅道:“小姐,您是不是跟殿下吵架了?我娘说,女人这一辈子遇到个知疼知心的人不容易,殿下对您那么好,如果不要紧,您就先低个头,男人家都是爱面子的……” 谢小寒笑笑,伸手拍拍她,“没事,你别担心!” 一路无话,随着夜郎国都城西京的接近,谢小寒也有点着急了。自己这具身体是和贺兰缺私奔来的,所依仗的也不过是他的宠爱而已,如今他这个冷淡态度,自己到了王府里是个什么身份,如何自保? 逃跑么?路上警卫严密,自己车子附近全安排着人手保护,连解溲都是在车里,兰子把马桶递出去,再换干净的进来,如何能逃出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再想办法。 北苑王府终于到了,谢小寒没想到这么大,占地面积绝对不比现代的任何一所大学小。建筑风格与中原有很大的区别,房屋基本都是圆顶的,但同样装饰得金碧辉煌。 有仆人带领她和兰子去往后院,沿途路过很大一处庭院,紧闭的门扉,露出墙面的一角飞檐都清楚地告诉她那是汉族的建筑,高大的芙蓉花伸出来,轻红的花朵晃得人眼睛疼。用脚趾想也知道那院落里定然是美不胜收。 一直到了自己住的偏房,小小的院落,几个粗使丫头,几个嬷嬷。正房三间,还比较高大,一溜厢房是给下人住的。 谢小寒进了自己的屋子,空间还不小,她仔细地打量着陈设。 夜郎国的气温比安澜帝国要低得多,所以习惯睡火炕,一进门,临窗就是一铺大炕,上面铺着大红色的被子,墙边放着红底白花的靠背,一对石青的枕头,一条秋香色的大条褥子。 地面上东边设一对红木小几,几上陈设着茗碗痰盒之类常用的东西,地下面西边一溜摆放着四张椅子,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是四副脚踏。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实用,兰子皱皱眉,低声嘟哝着,“怎么让小姐住在这里?” 谢小寒虽然不懂,但是在前世被电视电影也没少熏陶,低声问兰子怎么回事。 兰子小声告诉她,这是妾侍住的房间。 谢小寒忽然明白了,路上经过的那座带着大花园充满汉族风格的园子是谁的了——那本来是贺兰缺特意准备了要给真正的苏小小居住的。 她心里不由地涌起一股酸楚,自己在这里安顿下来,没有名分,莫名其妙地生活着,别人看着奇怪,自己也觉得奇怪,跟被打进冷宫的妃子有什么区别呢? 懒懒地在炕上歪了一会儿,谢小寒决定沉住气,看贺兰缺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她。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正当谢小寒感到自己待得都发霉了时,有丫环通知她去见王爷。 今天走的是另一条路,遇到几拨人,都穿着奇怪的外族服侍,好奇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贺兰缺的正房高大轩敞,摆设也极尽华贵,处处透着威风。一脚进了门,仆人奉上茶后就退下了,贺兰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谢小寒也一声不吭地等着,很久很久,她的腿都站酸了,贺兰缺终于回过头来。 还是那么帅气,但是深陷的眼窝和血丝说明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不想跟他玩对看的把戏,谢小寒先开口了。 “你说呢?”男人声音低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就放我走吧!我自己寻一处地方,好好生活。毕竟我对滕王爷也没有什么感情,何况,他既然能毒死苏小小,也不在乎毒死我!” 提到苏小小,贺兰缺痛苦地皱了下眉头。“你把这套衣服换上,待会儿我们要进宫见父皇和母后!” 两个外族侍女给谢小寒换衣服,看来是夜郎国的传统服侍,虽然是马背上的民族,但这衣服一点也不简便,长袍大袖的,还是穿了好长时间,看来有机会要跟他们一下倡导胡服骑射。 接下来又按照夜郎的风俗,给谢小寒编了一堆小辫子,用璎珞束好了,坠上香八角,再给头上戴好帽子。 帽子是白狐裘的,十分名贵。谢小寒一穿戴好,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发亮。 贺兰缺也穿戴整齐了,尽管现在关系很不融洽,谢小寒还是得承认,这个男人真好看。 两个人上了翠幄青稠车,车夫清脆地一甩鞭子,马儿轻快地迈开四蹄,嗒嗒地向前跑去,恰似两个人纷乱的心绪。 皇宫的富丽堂皇自不必说,不过谢小寒大学是在北京读的,故宫也去过很多次,所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进了内院,两个人弃车上轿,又行了好一阵子,才到了皇后的寝宫——荣锦堂。 贺兰缺先下了轿子,又回身搀住她,挽着她的手向里走。 寝宫里都是人,皇后皇帝都在座,旁边侧立着几位女眷,下手又有几位盘起头的年轻媳妇,都生得很俏丽,燕瘦环肥,风格各不相同。 给皇上皇后见过礼,一个老嬷嬷就牵了她的手介绍那些女子。这几位是公主,那几位是太子妃,二皇子正室,三皇子正室,剩下排在最后的两个秀气女人却是贺兰缺的侧妃。 谢小寒心里一惊,正妻还没有怎么就有侧室了?面子上却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贺兰缺一下,正巧对方的眼神也正在看她,两个人就那么对了一下。 第八章 王府 谢小寒云淡风轻地把目光挪开,微笑着与几位女眷谈话。 皇后雍容华贵,一身气派,皇帝留着三缕长须,意态潇洒,十分清隽,年轻时定然是位帅哥,难怪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来。 他们问一句,谢小寒就答一句,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皇后欢喜地拉起她的手,“这孩子真精乖,生得又这么个俏模样,好招人疼啊!” 太子妃笑着说,“可不是呢?到底是江南美女,妹妹一来,把我们这些都给比没影了。人都说吴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都是才子才女,今天可是有缘,终于见到了。” 一番话说出来,几个女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贺兰缺侧妃的目光更是不屑。 谢小寒微微一笑,“太子妃姐姐谬赞了,小小背井离乡,孤单一人,今生恐怕也难回中原,就只有你们这些亲人了。才不才的不重要,难道我没才华,姐姐们就不疼了吗?” “就是,”皇后截过话头,“你们可不许欺负妹妹啊!别人不论,我的老四就得跟你们没完!” 大家都哈哈地笑起来,几位皇子妃又凑趣说了半天话,皇帝皇后都颁了赏赐下来,谢小寒才谢了恩回来。 坐在车子里,谢小寒但觉全身疲惫,恨不得一下子倒下去睡一觉。 宫廷,果然是个勾心斗角集大成的地方,谢小寒前世没少看后宫文,那些心思算计实在可怕。看着笑语盈盈,其实暗藏机锋,整天跟她们打交道,不被算计死也要累死了。 没形象地伸了个大懒腰,谢小寒就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 朦胧中似乎被人揽进了怀里,她只是拱了一下就继续睡了。 一夜黑甜无梦,日上三竿了才睡到自然醒。 兰子已经准备好了洗溯的物品,又把早餐端上来。 看着她喜气洋洋的小样,谢小寒很奇怪,“你捡到金子了?做什么高兴成这样?” 兰子笑眯眯地,“昨天是王爷把您抱回来的,又给您盖好了被子才走。所以奴婢高兴!” 谢小寒心里一暖,伸手拉过她,“兰子,你对我真好!” “那是婢子该做的!”兰子说完又跑到外面,叫那几个丫头把赏赐捧进来。 一盒子元宝锭子,都是十足的赤金;一盒子珍珠,个个莹润光洁;一盒子各种朱纱宫花,精美妍巧;又一盒子都是首饰,玉件宝石不一而足。 此外还有来自于安澜的上好丝绸和锦缎,留着做衣裳的,不同的花色都有好几匹。 谢小寒让兰子把伺候的丫头小厮叫进来,每人都赏赐了一点东西,把他们感激得全趴在地上谢恩。 小惠全大体!这是谢小寒看《红楼梦》在薛宝钗身上学到的宝贵一招。 侧面打听了一下,原来贺兰缺是有正妃的,但是刚过门就死了,所以正室一直空着。 原来这男人是个鳏夫! 早饭有乳酪和奶茶粉,偶然吃吃还可以,真要长期坚持对谢小寒是个不小的考验。 她叫兰子取来纸笔,画了两幅草图,叫人拿出去照样子做了。 有了烤炉,以后自己就可以烤肉烤面包吃了,改良一下伙食还是可以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光有火炕可不行,炭盆子烟太大了,对健康不利。得抓紧做个土暖气,这难不倒小寒,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她就见人做过。 想想,还有什么问题,对了,得派人四处寻觅一下辣椒,这个时代很可能没有,有的话人们也不知道是食物,她可是无辣不欢的主,得多找点来。 对了,有时间还得叫人做个火锅,如果技术过关,就干脆做个鸳鸯锅,过这个冬天就全靠它了。 还有什么问题呢?现在闲着没事,给自己织件大毛衣吧,看她们冬天穿的大棉袄太臃肿了点,织件毛衣,再挂一层小貂的里子,能冻着才怪呢! 还有什么?等想到了再说!先把这几件办好! 白天没事,谢小寒就和兰子在王府里到处溜达。 路过那两个侍妾的房屋,谢小寒知道有人在扒着门偷窥她,也全当不知,面不改色地过去了。这些把男人当天的女人啊,必然如同飘萍一样没有自己的根。 两个人在园子里转了半天,谢小寒又发现一个问题,让兰子记下来。这里冬天很冷啊,到时候连一点绿色都看不到,太难过了。得想办法建个大棚才行,可以养花种草,也可以种植蔬菜,多么实用。 自己简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啊!谢小寒一指兰子,“你,以后就是本小姐的秘书,本小姐有什么想法你一律记录下来,并向他们传达、监督,有没有信心把这份工作做好啊?” 兰子惊慌地跪在地上,“小姐,兰子做错什么了,您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啊!” “那怎么不要兰子做丫头,去当那个什么……秘书呢?” “这个,嗨,就是头牌丫环,比一般的丫环要高级的!” “是吗?那太好了,兰子一定不辜负小姐的嘱托,做好这个秘书!”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谢小寒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冒现代词汇。 忙乎了一天,谢小寒洗过澡就睡了。她躺在床上恶狠狠地想着,现在和贺兰缺的战斗进行到了相持阶段,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必动! 要过得开开心心,活得有滋有味,活得率性,活得无所顾忌。 一面恨恨地想着,在现代时怎么没多读几遍《论持久战》! 第二天和几位老嬷嬷一起聊天,(汗,谢小寒果然不适应门第森严的阶级社会)。 一位姓赵的嬷嬷口齿特别伶俐,把谢小寒的诸多想法都给打击了。 一、关于衣物,那些锦缎绸子就不提了,夜郎国地处东北,什么貂绒、银鼠皮、狐狸皮、羽毛缎子应有尽有,柔软顺滑,极是保暖。 且不提主子夫人小姐,就是有点面子的大丫环穿的也都是上好的细绒羊皮袄子,墨缎的斗篷。下人们穿的都是秋天新摘的棉花弹的夹袄,外面厚棉布的衣服,看上去多么齐整,一点也不显胖。 二、关于“大棚”,西京东边郊区全是暖房,有的种植蔬菜,有的种植花卉,专供各个豪门府邸日常的用度,就连皇宫里都有自己的暖房,有的是苗圃,有的是花卉,给各位公主皇子后宫妃嫔使用的。 三、关于那个“土暖气”,就是炉子吧?好久以前就有了,穷人家抹个泥炉子,烧些秸秆、干牛粪什么的。 豪富人家那就讲究多了,手炉、脚炉、薰香炉、温酒炉……像咱们王府取暖就用大红铜炉子,高好几尺,里面填满兽炭,一点烟也没有,再加上香料,满屋子都是香气,暖融融的,别提多么舒坦! 听完赵嬷嬷的话谢小寒有一点泄气——英雄无用武之地——同时也有点高兴,这说明古代物质生活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贫瘠,或者说豪富人家的生活是相当舒服的。 谢小寒咬咬牙,毛衣是要织的,土暖气也是要造地,炉子再好也只能管一个房间不是? 在平淡的日子中,大小烤炉先送回来了,屋子里放不下,就摆在院子里,实验后又改进了几个地方。谢小寒就挽起袖子,在发酵好的白面里面加上牛奶鸡蛋和糖,烤出来第一炉面包。每个人分两个,一院子的人像过节一样。 忽然又想起和杨祖祺去俄罗斯时吃的里面是酒心的大列巴,便吩咐人找来荞麦面,揉得硬一些,在中间灌入上好的宫廷玉液酒,然后放入小烤炉里面烤,就胆战心惊地等待它出炉。 不能让时光白白浪费掉,想谢小寒前世那么出色,不过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而已。 就叫下人拿来洗净收拾好的鸭子,已经拿料喂了几个小时了,(按华罗庚先生的说法,这叫统筹安排),抹上蜂蜜,放进大烤炉里面烤。 烧的都是花园里折下来预备烧火的果木,鸭肉又沾上了甜香,一院子香气撩人,把大家馋得口水直流。 叫人烙的面饼端来了,薄得清透可见。谢小寒开始片鸭肉给大家分,再教大家怎么吃。正热闹着呢,贺兰缺回来了,见到这幅场面一句话也没说,就负手站在那里。 冷,这个男人胜过中央空调,有瞬间降温的奇效。 大家看他脸色阴沉,一个个忙不迭地告退,一会儿功夫就走得干干净净。 兰子也急忙说去给王爷倒水,一道烟地也没了。 贺兰缺看了谢小寒几眼,抓起鸭肉就吃,“你弄的?很好吃!” 看他风卷残云,谢小寒急忙上来抢,“我忙了小半天了,一口还没吃,你别给吃光了!” 将鸭肉、葱丝,甜面酱一齐拿面饼卷了,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好香啊,太棒了! 贺兰缺照她的样子卷,漏了,弄到袖子上。谢小寒从怀里掏出帕子帮他擦拭,一时气氛就有点暧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谢小寒卷好一片,递给他。贺兰缺也没吭声,接过去吃了。 酒香四溢,谢小寒跳起来,糟了,肯定有的没包住,漏了。打开烤炉,拿厚厚的棉布手套把托盘拉出来,开始往外捡面包。 确实有一个漏了,酒几乎淌光,成了个空心面包。别的还好,圆圆胖胖的,很像卡通片里的猪头——不过是抽象派猪头就是了,很是可爱。 贺兰缺已经把眼神转了过来,“是什么?” 谢小寒道:“酒心面包!” 看他的爪子伸向了面包,谢小寒心想着:就让你当回实验的小白鼠吧,不好吃不怨我!贺兰缺张嘴就咬,登时就抓起旁边没用完的酒来灌了一气。 谢小寒低下头闷笑,嘿嘿,这个时代怕是没有灌汤包,这厮不会吃,烫死你! 第九章 足球 下一个,贺兰缺明显学乖了,先咬开个小口放热气,然后再慢慢把酒喝进去,再把面包皮吃掉。 看他吃得那么香甜,谢小寒也赶紧抓过来一个猪头,不吃就没了。 自己还真适合做家庭妇女啊,第一次做这个东西也能这么好吃! 两个人闷声不响地吃了个精光,然后贺兰缺就站起来,说有公事要办,就先走了。 谢小寒呆坐在那里,就这样了吗?以后就这么和他在一起……生活? 下午带上兰子继续瞎转悠,在碧荷池旁边的花园门口遇到了罗汉章,他是来找贺兰缺的。 谢小寒看他神色好像很气恼似的,就多嘴问了怎么回事。 “南苑大王的兵士又来挑衅,兄弟们气不过就动手了,打死了他们一个人,我们伤了几个,看殿下怎么处置。” 兰子悄悄地对谢小寒说:“南苑大王就是殿下的三哥,两个人是一直不和的!” (原来就是上次帮滕王爷把谢小寒送走的那位),谢小寒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问题,和平时期不打仗,士兵不免有点精力过剩,彼此之间常常发生械斗,一堆发条橙子啊! 兰子又悄声道“两位殿下都极其护短,谁都不承认自己手下先动的手,最后闹到皇上那里,也只是嘱咐他们约束好自己底下人,基本都是不了了之。闹严重了,就让他们去太庙对祖宗排位跪上一晚谢罪!” 谢小寒微微点头,然后矛盾就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办法?精力旺盛的男人去干什么?都去妓院不现实,那么做什么呢? 一道灵光闪过,足球! 谢小寒一阵激动,上天让我穿越过来是为什么,发展体育运动啊。足球,世界上再没有哪一种运动有它那么激动人心了。 四年一次的世界杯,简直让全世界的男人都癫狂了。 许多杂志的封面上不都印着嘛:“踢足球比做爱更爽!” 谢小寒微微一笑,把对面男人笑得好一阵心猿意马。“我有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蹴鞠!” 叫足球显得没有文化,还是蹴鞠吧,古色古香! 谢小寒就地取材,拿根枯枝就画起示意图,一番详细地讲解后,罗汉章的表情兴奋起来,“可以试试,可以试试,我马上叫人去做这个,这个蹴鞠,再拿回来给您看看!” 罗汉章兴冲冲地跑了,谢小寒得意地丢下枯枝转回身来,就看到贺兰缺黑着一张脸瞪着她。 “啊!”谢小寒看他来者不善的样子,三十六计走为上,扭头就跑。 贺兰缺身形微微一动,就挡在前面,谢小寒自投罗网地摔进了人家怀里。尽管有过“亲密接触”,谢小寒还是由衷地感慨,这个男人真壮! 两个人姿势暧昧地拖拖拉拉进了屋子,谢小寒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对方狠狠地吻住了。亲得她差点晕过去,贺兰缺才放开她。 每次都这样,没劲! 感觉到对方胯下的雄起,谢小寒急忙让开一段距离,“贺兰,你想好没有,到底放不放我走?”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本王么?”贺兰缺捏起她的下巴,“你既然住在我的王府里,就要检点自重一些,不要和下人搞得太亲热了,女人家,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谢小寒后退一步,闪开他的手,朗声大笑道:“淫奔之人,何来名节?我这么不清不楚地住在您的王府里,如何检点,如何自重,是不是该自杀以谢天下?”她冷冷地继续道:“我家乡有一句话: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为了走四方,我绝不上天堂!” 说这话时她不知不觉已经把双手叉在了腰间,把坏女人的poss摆得十足! “你——”贺兰缺额上的青筋很激烈地跳了两下,眸子里看不出想法地道:“也好,本王就给你一个名分!” 谢小寒高昂着头,“妾侍?如夫人?不稀罕!贺兰,你既抛弃我,我也不要你了!如果王爷肯开恩送我回中原,小女子感激不尽!” 贺兰缺冰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生是我贺兰家的人,死也是我贺兰家的鬼,想回去,绝无可能!” 望着男人大踏步远去的背影,谢小寒脚一软,一下子坐在地上,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郎心似铁! 兰子进来把谢小寒扶起来,好生劝慰道:“王爷心心念念着要娶小姐,去安澜求亲不成还病了一场呢!皇上皇后担心王爷的病,就作主给娶了两位侧妃,说正室由王爷自己来选——大家都说老人偏疼小儿子才这么纵容他呢!结果王爷悄没声地潜进安澜把小姐带回来,整个西京都轰动了!现在坊间都传闻小姐您是倾国美人,才能把咱们夜郎国三秀之一的贺兰公子迷倒呢!” “哦?”谢小寒叹口气,呸,他还三秀呢!“坊间还有什么传闻?” 兰子脸色一变,谢小寒明白了,夜郎与安澜多少年来一直征战不休,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骨子里的敌意是改变不了的,没准哪一天就会打起来,这祸水之名自己是坐实了! 兰子急忙捧出几个盒子让她过目,却是各色的羊毛线,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都摆在那里,谢小寒选了样品,兰子便拿出去吩咐人照尺寸做几支。 过了两天,罗汉章和当初去大戈壁去接她的几个侍卫一道来了,足球的样品也拿了回来,有六七个,大小,分量,皮质,填充物都有所不同。 谢小寒选了一个和现代足球最贴近的,里面没有填充物品,而是充满了气。当时跟罗汉章讲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居然都想到了,办事还真是周到,赞一个! 捧起来掂量掂量,似乎比记忆中的要重,刚想叫罗汉章改改,忽然想着这些士兵常年习武,力气可能比现代人要大不少,重一点也搭调,就不用改了。伸手取来一大张宣纸,提笔在上面讲解开了足球的原理和规则。 其实在汉代时已经有蹴鞠这一活动,但是玩法十分简单,而且仅限于宫廷贵族,直到唐宋时期才成为一项比较广泛的运动。但是既然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分岔,绝大部分人并不了解蹴鞠,现代意义的足球就更不是蹴鞠可比。 谢小寒算是个伪球迷,她看足球不为看输赢,主要是看男人,看那些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子汉,(她一直就很喜欢巴蒂),但是对基本的规则还是清楚的。 “蹴鞠的比赛场地长100或110米,宽64或75米,并要辅有草皮。” 几个人都看着她,“小姐,一米是多长呢?” 该死,谢小寒一拍额头,怎么忘了古代的度量衡和现代完全不同?看来许多书上写的什么“穿越回去就可以组织起现代化部队扫平冷武器的军队”全是瞎扯,时代的发展有它的基础,你可以在某个小的方面超前一点,但绝对不可能超越几个时代。现代文明发展是站在古代文明肩膀上的,有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没有电、核怎么可能一步推进到现代化社会? 几个人又规划了一下大小,用古代的标准来量,古代“尺”的标准比现代要小,难怪动辄就“身高八尺”,也就一米八的样子。乱了一会儿,才把长度宽度重新规划好了。 谢小寒在场内画好了中场线、 中圈、开球点、罚球区(禁区)、罚球弧、球门区和罚球点,在四角画上角旗,并画了半径为1米的弧线。球门高2。44米、宽7。32米,(当然又少不得一番换算),用不超过0。12米的方形木料制成。 谢小寒继续讲解着:“在比赛中,未经裁判员许可,不得更换比赛用球。(计时表只有用沙漏来代替了),必备的东西还有裁判员用的哨,判罚用的黄牌和红牌,巡边员用的三角旗,值场裁判在换人时用的运动号码,以及运动员的足球鞋、足球袜、护腿板、守门员手套等。 比赛以时间计算,除双方同意另定外,应该是90分钟——啊,就是半个时辰加上半个时辰的一半——汗,太麻烦鸟!这个时间平均分配成上下两个半场,由于偶然事故或其他原因损失的时间均应补足,时间多少由裁判员斟酌决定。” 谢小寒讲得口干,喝了几大口水又开始讲,比赛开始,每队上场队员不得多于11名,其中必须有1名守门员,替补队员不得多于2名。在赛前协商替补队员最多不超5名。比赛开始前,由主裁判召集双方队长用掷钱币方法选定场区和开球权…… 又讲了加时赛和各种常见的犯规,谢小寒累得坐在椅子上,那几个人听得眼睛发亮,几颗头凑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兰子谨记自己秘书的职责,飞快地记录着各项条款。 罗汉章和陈曦几个人如获至宝地捧起画得黑乎乎的宣纸和兰子的记录本向谢小寒道谢,陈曦一口大牙笑得雪亮,“小姐,太详细了,太完善了,难为您怎么想出来的!我们这就回去研究!” 谢小寒心想,还有许多问题呢,黑哨啊,赌球啊,诸多的黑幕啊,不过现在跟他们讲这些为时过早。 送走这几个人,谢小寒伸伸懒腰,好久没给别人讲课了,还真累呢! 没过几天,罗汉章他们就把蹴鞠队伍拉了起来,大家上午进行军事操练,下午就练球。军营的气氛空前的热烈起来,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 谢小寒还教了一些口号出去,什么“不会蹴鞠的男人不叫男人!”“蹴鞠,历史上最伟大的运动”等等攻心。 开始时罗汉章和陈曦他们还经常跑来问小寒关于规则的细节问题,后来就渐渐上路,甚至搞得比谢小寒还门清。 这天汉章问完问题后要回去,谢小寒唤住了他,“汉章,以后在踢球的过程中要好好揣摩一下排兵布阵的问题,就像下围棋一样,许多道理用在行军打仗上也是相通的!” 罗汉章神情一肃,“小姐睿智!” 第十章 酒楼 闷极无聊,毛衣也织了一半了。谢小寒唤过兰子,想出府去一趟。 到了门房安排了马车,又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骑马跟着,谢小寒看那马屁股后面都用油布兜起,是避免粪便拉在大街上的,真是环保啊! 在好奇的心态中,她开始了到西京的第一次“逛街”。 繁华富庶的街市,鳞次栉比的楼宇,安定了这么多年,城市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引车卖浆的老翁,堆得琳琅满目的小摊,肩挑花篮的俏丽少女,谢小寒抻长了脖子好一顿看,后来实在忍耐不住,就从车里跳下来,和兰子拉着手在人群里穿梭。 没想到的情况出现了,人们居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围成了一大圈来看她。交通堵塞啊!谢小寒真是晕了,没想到自己也能达到这种效果,看来说潘安一出门大姑娘小媳妇就往他身上丢橘子并不是谣传! 幸亏还带了两个护卫,好不容易驱散了人群钻出来,两个人都挤得汗涔涔地。出门时还特意叫兰子带了好些个金锭子,现在东西也买不成了,好可惜。 这么一折腾,肚子都饿了。 抬头看见一幢三层的酒楼,匾额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醉太平”,以谢小寒的眼光来看,实在是苍劲有力,她十分喜欢这个名字,“走,兰子,咱们就在这儿吃饭了!” 里面果然设计得十分雅致,有大厅也有包间。小二上菜,一个包间的门打开了,里面都是矮炕,客人全都“跪坐”在那里进食,这令谢小寒想起了后世去韩国料理吃饭的情景。 谢小寒一进门,几乎整个大厅的客人都扭过脸来看她。火辣辣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心想下次出门要带上面纱。 小二殷勤招呼,引领二人向三楼走去。看这姑娘袅袅婷婷的样子,恨不得把她抱上去才好。 三楼人倒是不多,谢小寒初来乍到不清楚,一层的价格比一层高,三楼已经不是寻常百姓消费得起的。 “我要一个包间!” “这,”小二面有难色,“今日的包间都已经被人订下了,姑娘稍等,我去问问掌柜的!” 片刻,掌柜的来了,又胖又矮,行走的速度倒是很快,像个肉球一样地滚到了面前,“这位姑娘,小的是本店掌柜的,王子安!”谢小寒心里恶寒一下,王勃要知道你叫这个名字肯定气死了。 “小店的包间……”王子安抬头一看到谢小寒流星般的眼眸,舌头登时就打结了,呆痴了半晌方道,“姑娘莅临小店,蓬荜生辉,实乃小店之荣幸,我一定为姑娘腾出一间空房!” 很快小二就带领着谢小寒和兰子进了一间临窗的屋子,就叫做碧竹轩。墙壁一色的修竹,碧色澄澄,谢小寒触手一摸不禁吃惊,这竹子是活的。 只见上面修剪得整整齐齐,楼板的间隔十分厚,一方面隔音,一方面方便在竹子根部挖开凹槽,里面是一排填充好泥土的长方形花盆。 这种竹子的品种也是长不高的,放在这里相得益彰,难为他们怎么想出来的。 两个人等着上菜,谢小寒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情十分愉快。 隔壁传来丝竹声,还有几个男人的大笑。那笑声爽朗畅快,叫谢小寒好一阵羡慕,心中荡涤尘埃,无阴郁愁烦之事人才能笑得那么开心吧? “四弟,既然这么相中这丫头,就领了回府去吧!反正你那府里的女人也太少了!” 另一个人的话音响起,却是贺兰缺。 兰子脸色先就变了,气呼呼地给谢小寒取鞋子,“小姐,不吃了,咱们回去!” 谢小寒笑着摇摇头,他喜欢谁,爱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几夜情罢了,又没有生死相许。虽然这么想着,心里到底麻辣辣地不舒服。 正想着,门帘子啪地掀开了,一个男子冲了进来,“哈哈,大哥,四弟你们不等我就先吃上了?” 及至看到屋里只有两个女眷,急忙弯腰深施一礼,“小生孟浪,走错了房间,抱歉,抱歉!” 谢小寒温言道:“没有关系,无心之失而已!” 那男子抬头看到谢小寒的脸,不由惊呼一声,“天啦!”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种表情见得多了,谢小寒已经免疫,不愿与他多话,就对兰子道:“送客!” 兰子起身福了一福,“这位公子,请了——” 那男子神不守舍地向外走,出门穿鞋时,又差点绊一跤。 兰子捂着嘴偷偷地笑,“小姐,您以后出门还是蒙上面纱吧!” 想想贺兰缺就在隔壁,难保不互相撞上,谢小寒站起来道:“兰子,不吃了,回去我们自己烤蛋糕吃。” 小二刚好来上菜,兰子摸出一小块金锭子给他,“结帐吧!” 两个人穿上丝履出门去,隔壁包间的门也开了,几个年轻公子正纷纷出门,一见到谢小寒全都傻在那里。 “小雅果然没有说谎!真是绝色无双啊!”一个面貌俊俏的公子笑嘻嘻地道。 谢小寒垂下头扶了兰子的手就准备下楼去,贺兰缺正和一位绿衣女子一道出门来。 谢小寒瞄了一眼,那女子长裙曳地,风流妩媚,生得很漂亮。这当口,不能装作不认识,她只好敛襟一礼,“贺兰公子!” 贺兰缺看到她和兰子,脸色变了又变,什么也没说,径直过来,拉起她的手就向楼下走去,全然不理会其他几个人惊诧的目光。 坐在马车里,(因为空间小,兰子已经出去和车夫并排坐着了)两个人都冷着脸。谢小寒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正好贺兰缺抬起脸来看她,四目相对,谢小寒怔忡地望着他,想起草原上发生的一切一切,到西京后的遭遇,以及刚才的那名绿衣女子,泪水轻轻地顺着脸颊滚下来。 她转过身去,自己不是这么软弱的人,也许是来到古代后太孤单,而亲密的男人只有他吧,才会这么介意,这么在乎! 贺兰缺叹口气,轻轻地扳过她的身子,搂进怀里,谢小寒没有动,吮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任由泪水一路落下来。 到了府里,贺兰缺吩咐兰子放水给谢小寒洗澡,泡在温暖的水里,谢小寒没来由地又一阵伤心。 直到被贺兰缺抱到床上,她才低低地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