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 关于永生这件事 凌某人 一开始会写【七星传奇】是因为想写很莫名其妙的故事。 对啦,现代人会武功本把会是多么疲惫的事来就莫名其妙,这种突兀的故事多好玩。但随着故事发展下去,开始对永生有更多想法。 第一本《自找苦吃》讲到为爱追随,不断投生的永生。 第二本《无形浪子》开始觉得永生没那么好玩了,干脆断了他的路。 第三本甚至已经跳出不好玩的范围,开始想到疲惫。 真的,疲惫。 亲爱的读友们,如果有一天你们生生世世永远不死,会不会感到疲惫?凌某人承认我一定会。 所有竞赛,激烈有趣之处就是因为它有一个终点,不管路途多么艰辛,到了终点,成绩揭晓,再多的辛苦也都有个结束。 若有一天人生没了终点,就像在跑一个永远到不了目标的马拉松,那会是多么疲惫的事。 虽然七星故事里的永生,和秦始皇想求的永生不一样。他们会死,死了会生,但他们一直记得前世的事,魂魄千百年来束缚 在人间。某方面,这已经不像一个恩典,而像一个惩罚。 (然后凌某人就觉得自己好残酷,干嘛这样惩罚他们……) 难怪佛教里讲的是超脱轮回,超脱生死。连我们寻常人不记前生之事,都要过这一一遭遭的生老病死,无法摆脱病苦,更何况记得的人。 总之,这是另一个凌某人写的莫名其妙的故事,讲着莫名其妙的观点,连我自己都对我为什么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觉得莫名其妙呢! 亲爱的读友们,有共鸣的一起来心有戚戚焉,没有的人就当看个冒险故事也行。 请翻开书页,一起来看【七星传奇】的第三个故事吧! 第一章 「你们绑架了一个人?」 香娜咆哮,她面前的三个青少年同时畏缩一下。 虽然体内有一半拘谨的日本血统,但另一半热情激烈的义大利血液主导一切,因此所有情绪汹涌进她的心田,有极度的愤怒,极度的恐慌,极度的不安,极度的伤心,极度的惊惶,极度的无措。 最後,极度的焦虑。 她早该知道的! 当山米打电话约她来码头区的一间废工厂碰面,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码头区是全纽约治安最差的地 带,龙蛇杂处,再加上废工厂,光听就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香娜安慰自己,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十六岁的青少年有一些很诡异的幽默感,或许山米是想让她看什麽稀奇古怪的东西才把她叫来的。 显然,她的自欺欺人於事无补。 「那个……」狐群狗党之一,保罗想开口。 「闭嘴!」香娜大吼,漂亮的巧克力色双眼紧盯着弟弟。「我说过几次了?不要再跟他们两个人混在一起!你们三个人混在一起永远没好事,你为什麽不听我的话?」 「嘿!」另一个狐群狗党强纳微弱地想抗议。 「闭嘴!」她再怒吼。 通常这几个叛逆的青少年是没那麽容易被镇住的,今天八成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竟然乖得不得了。 「我们没有绑架人,我们只是负责看守而已……」十六岁的山米咕哝道。 「噢!这样情况就好多了,不是吗?『法官,我们不是绑匪,我们只是共犯!』带我进去,让我看看是怎麽回事!」 三个青少年垂头丧气地领着她往工厂里面走。 香娜轻轻按住胸口,想止住心痛的感觉。 为什麽,山米?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为了让他们两个不被拆开,跳脱孤立无援的环境,她有多麽的辛苦,多麽的努力。 她在父亲的坟前亲口向他承诺,她一定会照顾山米,而将近十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不错。没想到,自己辛苦创造的未来还没来得及实现,便已岌岌可危。 香娜收紧微抖的手指。别慌,别慌!或许情况不到最差的时候,一切还可以弥补。 她的母亲在两岁那年就过世了,她的父亲一直到她八岁那年才又再婚,隔年生下山米。山米的母亲是一个漂亮的拉丁美女,她则是义大利父亲和日裔母亲的混合体。 日子本来可以一直这样平顺的过下去,直到她十六岁那年,一个酒醉的卡车司机撞上她父亲的车子,她的父母当场死亡,当她带着年幼的山米赶到医院时,只来得及见到两具冰冷的遗体。 十六岁的香娜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她的家,她的父母,而她自己尚未成年,身边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弟弟。 社工人员立刻介入,但香娜怎能接受她唯一的家人和她分开? 於是她苦苦哀求当时的房东,一个七十多岁的犹太老人,求他告诉社工人员他愿意收容这双小姊弟。她承诺他们会自食其力,她会出去赚钱抚养她的弟弟,绝对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她求了很久很久,那个孤僻的犹太老人终於勉强答应。从那时开始,她便姊代母职,肩负起教养弟弟的责任。 在冰冷繁忙的大苹果,每个角落都有辛酸的人说着辛酸的故事,他们只是另外两个不起眼的小螺丝钉而已。 从高中辍学、努力工作了一阵子之後,香娜某一天领悟,除非她要一辈子当个女侍,永远吃不饱饿不死,然後她的弟弟一辈子当个计程车司机或工厂黑手,否则若要跳脱目前的环境,知识和学历是唯一的途径。 於是,从五年前开始,她先念完高中学历,接着身兼两份工作,开始为大学而努力。 如今二十五岁的她,已经是纽约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再过一年她就可以拿到学位了,然後他们可以搬出哈林区,她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美好的未来看似就在眼前。 结果山米告诉她,他在「看守」一个肉票。 「噢,山米……」香娜呻 吟一声,将脸埋入手中。 走到前面的山米头越来越低。 香娜深呼吸一下,现在千万不能慌掉。 这间废工厂以前是堆放运载化学物品的货柜,因此空气里依然留有一丝刺鼻的气味。 由於长年废弃的缘故,工厂的铁皮墙斑驳锈蚀,顶层一整排的玻璃窗已经全部雾化,让阴天的午後更显得阴暗。工厂内部非常广阔,可是留下来的废弃物和空桶也很多,到处都有死角,看起来就是一间完全适合宵小躲藏的地方。 等这一切结束之後──如果他们能平安顺利地「结束」──她一定要搞清楚山米平时到底都在做什麽。 一行人在高高低低的杂物之间绕来绕去,绕到工厂的後半部,香娜拐了个弯,突然眼前一开,然後便看到了她弟弟和几个小鬼干的好事。 以前为了储放工业用的瓦斯桶,在後半部的这个区域有人用铁栏杆围出一个空间,可以上锁,免得有人闯进来乱动瓦斯桶,如今这个空间就变成一个现成的牢房。 牢房里有几个铁架沿着墙摆放,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空瓦斯桶。香娜发现自己看进一双极深的眼睛里。 被关住的男人很高大,约有六尺二寸,体格结实;若以运动员比喻,他较像长跑健将而不是举重选手,身形是优雅的流线型。一头过长的浓密黑发碰到他的衣领,下巴有两、三天没刮胡子的青影。 「嗨。」男人的唇一勾。 这个微笑非但没有让她放松,反而觉得大难临头。 该死!她认识他! 「我的天,山米,你们在想什麽?」她把脸埋进双手里,大声呻 吟。 「我们……」三个青少年互看一眼,两脚不断的交换重心,紧张得不得了。 香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叫「约翰.史密斯」。虽然香娜很大程度怀疑这是他的本名。这男人怎麽看都不像一个「约翰.史密斯」。 他的年纪届於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应该接近三十五岁的那一端。深发深眸褐肤,眼窝深邃,乍看之下很难直接判定是哪里人,应该是混合了许多族裔的血统。 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远久气息,深沉的黑眸彷佛见过了好几个世纪的事。 「约翰.史密斯」坐在一个废铁架上,神情如此的平静适意,彷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他们,而站在牢门外的人是他。 一个人质应该有这麽自在的表情吗? 香娜背心突然一股战栗感。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很麻烦,而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山缪.弗兰切思卡,你知道他是谁吗?」香娜火大的让义大利天性主宰一切。 山米一缩,旁边的保罗瞪大眼。 「你不能在他面前叫我们的名字。」 「保罗.彼得斯,你给我闭嘴!」 「天哪,她又说了一个。」保罗绝望地挥挥手。「现在我们得杀了他了。」 「干吧!」强纳一咬牙,从牛仔裤後腰抽出一把手枪。 「嗯。」男人挑起一边眉毛,那神情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是一只被老鼠逗得很乐的猫。 「你们这两个笨蛋,把那个东西给我!」香娜扑过去抢枪。 两个人二十只手指纠缠成一团,不知道哪根手指按到,突然间「砰!」的枪枝走火。 「啊──」 一大一小两人都吓到,强纳很不争气的把枪往她身上丢。 香娜手忙脚乱的去接枪,「啊,烫烫烫!」 电影没演过发射过的枪管会很烫,她反射性往地上一丢,枪咻的一声往前滑,滑到谁脚边谁就跳开,最後一路滑到牢门的旁边。 约翰.史密斯转头看看离自己脑袋只有三寸远的子弹孔,再慢慢转回他们身上,那抹笑容消失了。 「我想,」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门边,捡起那支手枪,熟练地扣上保险栓插回自己的腰带,然後走回原来的位置坐好。「这把枪还是交给我保管比较安全一点。」 「啊!他有枪!」山米大喊。 三个小孩面色如土。 香娜比他们更怕,不过她是唯一的成年人,她得hold住。 「你给我过来。」她揪住山米的手臂往旁边拖。 十六岁的他已经比姊姊高出几寸。 「你疯了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的前雇主!」香娜咬牙,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压低声音没有意义,因为隐隐的回音让他们的对话响得一清二楚。 「嗯。」山米低下头。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答应做这件鬼事?」 她的朋友玛丽是一家清洁公司的女佣,这间公司专门服务纽约地区的顶级客户,其中不乏社绅名流的家庭。也因此,要成为这间公司的雇工必须经过严格的背景调查,并且有有力的推荐信。可想而知,香娜是绝对不够格的。 两个月前玛丽出了车祸,撞断腿没有法子工作。在她的大力推荐之下,公司破例让香娜帮忙代班一个月。光那一个月的收入和小费就等於香娜两份工的薪水,让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重点是,「约翰.史密斯」就是她清洁的其中一户住家。 她的脑中浮现他家的样子,豪华昂贵,冷淡得完全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屋子里也没有任何照片,或具有纪念性的摆设。在代班的那一个月,香娜从来没有和他碰到面过,如果不是因为洗衣篮定期出现待洗的衣服,垃圾桶里偶尔出现垃圾,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一间没有人住的昂贵样品屋。 香娜之所以会认得出他,是因为最後一次她打扫完要离开了,在楼下的大厅遇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管理员面前领邮,管理员恭敬地称呼他为「史密斯先生」,只看了他一眼,香娜就确定他一定是那间豪宅的主人。 他的人和他的家一样。即使看似笑着,体内却透出一股强烈的距离感,让人完全不敢亲近。 她有预感,这次山米扯上了一个烫手山芋。 「你知道,为什麽还要去绑架他?你难道不晓得,这个人一消失,警察绝对会去调查他身边所有的人吗?他的家人朋友公司同事,他的清洁女佣!警察查到我身上来只是迟早的事。天哪!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共犯……山米,你到底做了什麽?」她悲惨地扶着额。 「不是我绑架他的。」山米急急解释。「两天前,马切罗说有个赚外快的机会,只要帮他看着一个人几天就好,他会付钱给我,然後就完全没有我的事了!」 「马切罗?那家伙是个帮派分子,你竟然听他的?」香娜用力推他脑袋一下。「好,我们现在立刻去找马切罗,把话说清楚。从现在开始,你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看守人质叫他自己另外再去找人,我们一毛钱都不会收,懂了吗?」 「马切罗死了。」保罗探头进来插嘴。 「什麽?」香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昨天晚上出车祸死了,所以我们才不晓得该怎麽办……」山米小声证实。 「那马切罗为什麽要抓这个人?」 强纳也跑过来,三个青少年在她眼前排排站,一起无辜的摇头。 也就是说,他们不晓得马切罗跟谁合作,不晓得人质的身分,不晓得还有哪些共犯,只有一个活跳跳的男人关在牢里不知该如何处置? 香娜真想昏倒。 第二章 「重点是,这男人看见了我们的长相,我们不能放他走!」强纳神经质地道。 「闭嘴。」香娜用力吐一口气。不够,再深呼吸一口气。还是不够,再用力吐纳几次。「好,是你们来找我的,那麽这件事情就照我的方法来处理。」 她大踏步走回牢房前。 牢里的男人还是那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根本不像人质应该有的神情。 「史密斯先生,喝点水,吃点东西。」她拿起旁边的一罐水和一袋零食,客气地递过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她的姿势很滑稽,因为不敢太靠近,只敢站在离铁条几尺远的地方,手伸得长长的。男人饶有兴味地看了片刻,终於在她的手开始发抖时接了过去,零食往旁边一扔,先扭开瓶盖喝了口水。 「史密斯先生,这一切都是误会。」她拿出自己最为友善、最讲理、最有礼貌的语气解释道:「如果我们保证不伤害你,平安地让你离开这个地方,你能答应我们不要报警吗?」 他的眉微微一飞。 「山米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这两天来他们并没有伤害你……吧?」她先回头确定一下,三个青少年忙不迭点头。香娜转回来继续说:「而且你被绑架也不是他们的错,充其量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喽罗。请你看在这些少年还有大好未来的份上,就算报警也不要提到他们好吗?」 「嗯……」男人低沉的嗓音拖得长长的。 「我保证我们会立刻放你出来,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点钱,让你坐地铁回家。」她再加码。 说完,四个人八只眼睛同时盯着他。 一股笑意又流回他眼中。约翰.史密斯搔搔下巴,状似深思。 「我不确定……」他慢悠悠地开口,慵懒的南方口音若换在其他的场合,香娜甚至会觉得很好听。「毕竟被绑架了两天不是什麽愉快的事。如果你们要放我走的话,嗯……我想我会直接走进警察局吧。」 「然後?」 「作伪证是犯法的。」他点头。 「他要举报我们,现在我们得杀了他了。」强纳哀号一声。 香娜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这麽找死的人!竟然跟绑匪……共犯说,你们要是放我走,我要立刻去报警? 「你疯了吗?」她脱口而出。 「没。」他很肯定地道,笑容加深。「报警是好公民的义务。」 「好了,你们两个去找布袋,我来找武器。」强纳哀天惨地,开始指派灭口任务。 「你给我闭嘴!」香娜咆哮,三个青少年立刻僵住不动。「史密斯先生,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非常! 不只像,更像一只耍着耗子玩的狡猾大猫。 你们瞧瞧,这是人质应该有的样子吗? 香娜完全乱了方寸。 无计可施的她埋头苦想,三个青少年在旁边烦躁地踱来踱去,山米用力踢一脚空铁桶。 忽地,约翰.史密斯的笑容微敛,侧耳似乎在倾听什麽。 「无论你们想做什麽,最好快点决定,有人来了。」他开口。 四个人同时一愣,抬头看着他。 香娜陪他听了一下,什麽都没听见。 他抽出腰上的那把枪,四个人背心同时一凉。对喔!刚才怎麽没有人想到,有武器的人是他? 「你们是要放我出去,还是要我浪费一颗子弹?」他把枪口对准门锁。 反正也不准备关他一辈子,香娜回头叫人:「山米,钥匙呢?」 「香娜,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山米迟疑地道。 「不然你们真的打算杀人灭口吗?」 根本没那个狗胆的三个人咕哝两声,保罗从牛仔裤口袋掏出钥匙,丢给香娜,她迅速走过去打开铁门,再迅速退回山米身边。 四个绑匪神情比肉票更紧张。 约翰.史密斯推门而出,单手退出弹匣,检查一下还有多少子弹。异常熟练的手势让香娜明白,这是一个习於使用武器的男人。 无形的恐慌化为有形的冷汗,在她的背上凝聚。 「运气不好,现在不是我的最佳状态。」他的语气轻松,进弹匣、上膛的动作却充满致命性。 「……不好意思,史密斯先生,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抓住山米的手臂。 「两辆车,朝这个方向过来,大概两分钟後会到。车身很重,所以应该坐满人,保守估计八个,外加武器。」他环视一圈,寻找安全的逃生路径。 他用「听」的就听出这麽多东西? 「你是谁?为什麽有人要绑架你?」香娜紧张地道。 「嗯。」他摸摸下颚。「我不确定是哪一边的人。」 「你有不只一边的敌人?」 「每个人都有不只一边的敌人。」 「我没有!可见你做人真成功。」 「不,是你人生不够成功。」 「……」 「香娜,他说得有道理。」 「闭嘴。」她红着脸敲弟弟头。 x的,竟然无法反驳这个逻辑。 约翰.史密斯确定唯一的出口只剩下前门。後门和其他逃生出口早在当初废弃时就直接焊死。如果在以前,这对他不是问题,但……现在不是他的「最佳状态」,他的眼光往头顶上的玻璃窗望过去。 虽然状况不佳,比起毫无内力的人,他的身手已经算矫健,旁边堆高的杂物让他可以轻易的攀上去。 所以,现在到了抉择的时刻,他想怎麽做? 他停下来,轮流看着面前的四张面孔。 她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明媚的大眼,浓浓的黑眉,五官抢眼而分明,亮丽的黑鬈发在脸颊旁跳跃,粉白的肌肤因激动而蒙上一层艳丽的红云。 砰砰轻响,他已经听见两条街外,车子驶过一个凹洞,底盘轻轻撞到路面的声音。 他快速考虑过一遍所有的可能性。 他可以让他们走,但他们逃不出两条街就会没命。 也可以大家一起留下来,然後全部被射成蜂窝,虽然可惜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可以自己走,这个方法最简单。不过,他要是想走的话,早就走了,情况和之前依然没变。 最後他把决定权交给他们。 「你们想活吗?」 四个人不约而同点头。 「为什麽?」 几个人互视一眼。 「什麽叫『为什麽』?有谁会没事想死?」香娜皱眉道。 「我就认识一、两个。」不知为何,他的笑容里没有太多喜色。 他面前的四张脸,虽然他的世界渺小而微不足道,但每张脸上清清楚楚是惊疑不定,以及对生存的强烈慾望──这是一种他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慾望。 他突然发现,他不想看见这四张脸在他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气,起码不是今天。 最後,他在心里做了决断。 「你们,」他对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点点头,「紧跟着我,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你,」他对山米点一下。「照顾你姊姊,让她跟上来。」 然後,四个人眼睛一花,他已经窜到几公尺高的窗台上,叽叽嘎嘎一响,把沉重生锈的窗框往外推开。 推一道足够人钻出去的缝後,他对他们勾勾手指。四个人完全没有迟疑,迅速跟上,因为他们已经听见门外有几辆车子停了下来。 山米的神色让香娜知道这不是意料中该出现的访客,而约翰.史密斯「听」见了,而且知道他们有武装。 突然之间,跟着他一起逃好像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保罗先跳到最低一层的一个旧木箱上,箱子晃了一晃。 「啊!啊!」他在箱顶努力稳住自己。 约翰.史密斯看天空一眼,叹了口气。 「『安静行动』这四个字对你们有意义吗?」 「谢谢,您嘲讽的天性真是帮了好大的忙。」香娜对他假笑一下。 门口的步伐越来越明显,大门被人推开了,其他几个小朋友加快速度,山米扶着姊姊踩上旧木箱,四个共犯加一个肉票,安静无声地进行他们的脱逃行动。 「玉衡失踪了?」 天机的嗓音浅浅的,和他---她的人一样. 他们的所在之处是「南集团」位于纽约市中心的总部,楼高七十五层的七十四层,天机的住所.第七十五层属于他们神龙不见首尾的主子,南先生. 天机也是除了南之外唯一住在集团总部的人,这多少说明了她的地位. 七星之中没有明确的排行,天机是大家公认的头头,除了主上以外的第二把交椅. 因为远在千百年以前,她的地位便是如此. 天机的住所也不若一般豪宅,她的家是她练道之所. 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茅山道术,星象堪舆,占卦卜算,这些在世人眼中已经失传的秘术,其实全存在天机那千百年的古老灵魂中. 辛开阳常开玩笑,她开坛算出来的敌人方位,比gps卫星定位还要准. 此刻他们在天机专门研究八卦图的一个房间里.瑶光知道开了灯之后,这里实际这是一个二十平方公尺的方型空间,可现在她仿佛感觉周围挤满了隐隐绰绰的人. 知道这个空间让瑶光不太自在,天机轻轻一笑,扬了扬手. 「杨克.」 她的轻唤一起,灯光大亮,所以秘境幻境尽皆消失.左边那道白墙突然裂出一个缺口,从同色的门扇后头走出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天机的贴身护卫立刻站到她身后.她抚了抚身上的白袍,轻道:「到客厅去说吧!」 「好.」瑶光松了口气. 两个女人走了出来,一条长长的白廊仿佛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在天机的住所,便是得习惯这许多玄幻之景. 「你不是抓着开阳一起来的吗?」天机轻笑. 「他说你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让人退避三舍,他要到客厅去等.」瑶光微微有些笑意. 天机的笑跟着扬起. 穿着秀白长袍的她,足如不沾地般往前滑去,双瞳没有焦距,瞳眸深处却闪动隐隐光华. 识破天机必须付出代价,她的双眼便是她的代价. 天机的眼,只见阴,不见阳.累世如此. 到了客厅,浪子开阳大刺刺地跷着脚,坐在沙发座里;看两个美女走进来,咬着棒棒糖的嘴一咧,说不出的落拓潇洒. 「坐.」天机一扬手,背后的长影如鬼魅般出现,扶她坐进一张红木的单人沙发椅,又无声地退到暗处. 「是若妮要你戒烟,还是你自己想戒?」瑶光坐在最要好的兄弟身旁,对他嘴上的棒棒糖微笑. 「嗳,我像是怕太太俱乐部的人吗?来,亲一下.」他脸凑了过去. 「好啊!」瑶光不闪不躲.「等等,我拿手机拍下来,若妮应该会喜欢我的新桌面.」 辛开阳的脸堪堪在她的脸颊两公分远停住. 「啧,阴险.」他咕哝一声,又没姿没势的瘫回去. 瑶光轻声笑了起来. 知道有人可以把这头野生豹子拴住真好. 但是眼光回到天机的身上,她的心又是一沉. 他们七兄妹,连着主子,有着永远无法对人言的奇特身份---因为他们都已经活了千年. 不是单独的一生,而是生生世世,不断的投胎轮回,牢记着前尘往事,就这样过了一千六百多年. 一开始主上得了「天外神人」的恩允,随着天机一身玄妙秘法越练越深,他们的转世之道也越来越简洁. 第三章 这千年来,他们是朋友,是家人,是手足,世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亲密的人. 这个轮转的过程不全然是顺利的.首先,天璇脱出了他们的圈子之外,如今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摄影师.而开阳这一世的轮转也出现误差,险些变成另一个「失落的一环」,他对他们失去了所有记忆. 瑶光怀疑,其实他应该还留着一些模糊的感应.这是为什么他能毫无困难的练回一身真传的开阳神功,在这一世依然有着绝世的身手.而且,以他的浪子个性,会毫无质疑的接受天枢的千年之说,回到他们的圈子里来,必然是因为他心中一直有谱. 不过,千年时光确实带来一些变化. 例如天机由男变女. 第一世的天机原为男身,但是性别这件事在她身上一直不明显,因为她向来都是阴柔难辨的性子. 因为认为女体的阴气有助于自身的修炼,于是脱离了第一世的男骨之后,她便选择了女体投生.千百年下来,他们记得的她几乎都是女相了. 「玉衡很平安.」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天机略微苍白的唇轻启. 「那小子躲哪里去了?」开阳不太痛快.少了一个人就表示他要做的事更多,陪老婆的时间更少. 天机古老而玄妙的气质或许会震慑许多人,不过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浪子倒是没什么影响. 天机习惯了他的大刺刺,也不以为忤. 「我算算看.」 她从宽长的白袖中掏出一只龟壳,摇一摇,卜了个卦. 「哇靠,你那袖子里可以装多少东西?」开阳挺起身,非常感兴趣. 角落里的人影往前一动,防止有人没神经的去撩他主子的袖子,开阳察觉到护卫袭来的气机,不过他不像玉衡那么恶劣爱欺负人,举起手坐了回去. 人影再移回角落里. 「安分点.」瑶光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天机低头掐算片刻,终于有了答案. 「玉衡还活着.」 「能弄死那小子的事大概也不多.」开阳把棒棒糖从左边移到右边. 「不过,状况不好.」 瑶光听了脸色一白. 七兄妹里,虽然开阳跟她感情最亲,玉衡却是她同宗同门的师兄妹,关系却又不一样. 「他在哪里?」瑶光定定地盯着她. 天机摇头,「不必找,等他自己回来.」 「可是他如果遇到跟我一样的情况怎么办?」瑶光当年就是练功走火入魔,才会一身内力化为乌有.幸好当时遇到德容,散功到他身上,才捡回一条小命. 他们师门的内功虽然厉害,但在练到紧要关头,都会遇到一个关卡;倘若那一关过不去,轻则功力全失,重则丧命. 他们不必怕死,但死亡本身就不是个愉快的过程.而且同化前世的记忆可能出现问题,投生之后要成长到有自主能力又得一段时间,更别提其他林林总总的变量,当然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她一直以为功力比自己高的玉衡早已过了那个坎,难道还没有? 「卦象中有凶险,但不是死劫,」天机没有焦点的眸游移,准确地对上两人的眼睛.「这是他这一世的命数,如果不这么度,可能还会有更凶险的,所以让他遭这一劫,不全然是坏事.」 「可是我们起码能找到他,陪他一起过关啊!」瑶光心焦地道. 「这倒是有理.」开阳两手往后脑一枕. 其实要让他说,他是站在天机那边的.跟什么「命数」,「劫难」无关,纯粹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几个人弄得死那个小子,所以让那眼高于顶的家伙吃点苦头也不算坏事,哈哈哈!不过瑶光大美人担心成这样,算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机摇了摇头. 「时机一到,他自会和我们联络,你就安心等吧!」 「我们得带他去医院.」 「我们不能带他去医院,你忘了他要报警吗?」 「不然让他死在我们公寓里,问题就比较小吗?」 这些人真吵.... 「其实我有个办法.」 「保罗,我不想听你的办法.还有,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风头过去之前,不准你们三个聚在一起吗?」 「嘿!这一点不公平.」 「人生本来就不公平.」顿了一顿.「听着,保罗,你们不是坏孩子,问题是每次你们三个人碰在一起,就像恶运的大磁铁,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会自动吸过来.我们最近最好低调一点,大家各自回家去,别急着联络,等风头过去再说.」 「....也好,我们去街上探探有什么最新的消息,过两天再联络.」 「你们.....嗳,算了.」 总算可以安静下来了吧? 「山米,我们得好好讨论一下''友情''这件事.」 啊,又开始了,该死! 床上的男人决定从深眠中挣扎出来. 「啊啊,香娜,他好像在动.」 废话,我又不是死人. 「废话,他又不是死人.」 约翰.史密斯张开眼睛. 内息在静脉内隐隐流转,走到壇中立刻一滞,他没有硬催,慢慢吐息,确定四肢百骸间没有纠结的气团. 状况算好了一点. 他掀开被子,慢慢地坐起来. 两双瞪大的眼睛在床旁边看着他.约翰.史密斯谁也不看,先扭了扭手脚,确定活动自如.然后他发现身上未着寸缕. 这种小事对他完全不是问题,他直接站起来,直接走进走廊对面的浴室. 香娜的唇发干. 史密斯先生不穿衣服的样子真的非常养眼..... 「啊,未成年不宜.」她想去遮山米的眼睛. 「我是男的,他有的我都有好吗?」虽然可能有一点尺寸上的差距. 「你该上学了.」 「我不能让你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我不会单独和他待在一起,我半个小时后也要出门上班.」她把弟弟往门口推. 「不行!」山米的脚陷进地毯里,比她更坚决. 香娜相当惊讶.她的老好人弟弟几乎不懂得「拒绝」两个字如何写,也因此老是被保罗那两个坏小子利用. 某方面她一直觉得弟弟软弱的个性是自己的责任,因为他们有一段时间仰人鼻息地走过来,有的孩子是因此变得自尊心过高,性格蛮横,有些则像是山米一样,委曲求全,变得不擅长面对冲突. 她看着弟弟想保护她的神情,突然有一种好骄傲的感觉. 「你长大了,山米.」她抱住他大哭. 「....」这是山米. 「....」这是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要问有没有干净衣服换的男人.不过他决定还是退回去比较安全一点. 女人! 「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你先去上课比较要紧.」她吸吸鼻子,拍拍弟弟肩膀.不知不觉间,山米都比她高了呢! 「不,我们一起等他出来.」山米坚决地道,「等确定他真的离开了再说.」 无奈的香娜只得和弟弟回客厅里坐下. 过去几天,他们姐弟俩已经讨论出一个共识:无论史密斯先生遇到什么问题,那都不是他们的问题. 虽然他威胁要报警,但除非他们姐弟俩真的打算把他杀人灭口,否则他们也无法拿他怎么样,养他一辈子是更不可能!到底在他昏迷的这几天,是他们收留他的,没把他留在大马路旁变成观光景点,香娜只能祈祷他知恩图报,放他们姐弟俩一马. 等了很久,水声停止,浴室里的男人却不出来. 他不会又昏倒了吧?香娜有些担心. 又过了一会,门终于碦嗒一声转开了. 走出来的男人整个头发削短了,身上除了一条围在腰间的毛巾,别无一物,神情依然对自己近乎全裸的情况完全不在意. 薄发,肌肉,英武,阳刚.只要是女人,眼光便无法离开这尊美得像戴维雕像的男人. 山米和他相比,犹如美工小刀对上一把威武的军刃,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差别. 那男人随手拨拨柜子上的一迭账单,宛如他才是这个空间的拥有者.香娜猜想他不管到了哪里,一定都会立刻占领那个空间. 「你要不要拿一套衣服给史密斯先生穿?」她手肘顶顶弟弟提醒. 山米固执地扬起下巴,仿佛领域被侵占的小公鸡,即使力不能敌,还是要挺高脖子. 「好,好,我去.」她叹了口气起身. 男人依然对他们视若无睹,继续以眼光查探他们小巧的住处. 大门进来的右手边是一间开放式的厨房,中间只有一个中岛用餐台与玄关隔开,左边则是两人现在坐着的客厅.中间这条走廊走下去,右手边依序是厕所,香娜的房间,对面则是山米的房间.走廊底端有一个约双人床大小的储藏室. 纽约寸土寸金,这样小小一间公寓,已经是香娜能负担的极限. 「请.」她拿了一套衣服回来. 「谢谢.」这是他醒来第一次开口. 他比山米高了四寸,山米的运动裤穿在他身上像九分裤,宽阔的肩膀也将山米的棒球t-shirt绷得紧紧的. 换好了衣服,他光着脚走到开放式厨房,拿起煮好的咖啡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所以,」他端着咖啡杯,臀部抵着流理台,从烟气蒸腾的杯缘看着他们:「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 「你是指,除了你带我们走了一些曲里拐弯的小巷子,一离开码头就昏倒的事?还是一昏就昏了七天,不吃不喝,甚至连呼吸都像停掉,把我们吓得心脏也跟着快停掉的事?或是一醒来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又吃又喝又洗澡的事?」她给了他热辣辣的一眼.「你再不醒的话,我已经准备要帮你包尿布了.」 现在想想,他真的已经七天没有吃喝排泄了耶! 男人决定不浪费时间跟一个老外解释「龟息法」,只挑了下眉,直指重点. 「显然在我昏倒之前,我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了?」 「.......」香娜极有尊严地挺直背心,「你倒在一滩污水里.」因为他的眉依然挑着,她再加一句:「衣服是山米帮你脱的.」因为他看起来没有得到解答的样子,她只好再加一句:「后来我洗衣服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台故障的洗衣机,结果衣服就绞....咳!大不了赔你一套!」 没想到债主反被讨债,实在太下不了台. 男人看向她身旁的山米. 「她很容易激动.」 「偶尔.」 「有时候让人很困窘吧?」 「咳.」山米想到刚才被抱着哭的样子就叹息. 突然间这大小两个男人就惺惺相惜起来!顷刻前的敌对意识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香娜决定重拾对自己有利的阵线. 「乖,」他拥安抚的语气道:「你去旁边坐着,让我们男人谈谈.」 香娜马上又想炸开.「你说什---」 「香娜!」山米突然按住她的手. 忽地,她在山米脸上看见一种近乎成熟的表情. 这在她羽翼下保护了十几年的小男生,而这陌生人只花了几分钟就让他领悟到身为一个男人的力量. 她的鼻子有些酸.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道,把咖啡杯往流理台面一放,低沉地问. 第四章 穿着过小的t-shirt和运动裤理应让他显得滑稽,他却自信得像穿着一身名家设计的衣衫一样. 这不是一个让外在衣饰影响他气势的男人,强烈的男性自信从他骨子里透出来,根深蒂固,仿佛会传染,山米的背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挺直. 「山米.」 「我是指你的全名.」 「山缪.弗兰切斯卡.」 「好,那我叫你山姆.」 因为「山米」是小孩的名字,香娜领悟. 「山姆,我的名字是alioth.」他走到客厅来,途中用脚勾过一张椅子,放在他们的对面坐定,然后倾身和山姆握手. 山姆庄严地接受他的致意. 约翰.史密斯上哪儿去了?香娜忍不住刺他一下.「alioth,那似乎是某个星星的名字.」 「它是北斗七星的一颗星星,我们东方人称之为''玉衡'',你们外国佬管它叫alioth.」他的笑容一闪,「总之,艾立尔斯.辛在此听候您的差遣.」 香娜慢慢接受他丢出来的讯息. 「这几天有人来找我吗?」他继续问,对象依然是山米...山姆. 山姆看了姐姐一眼.「没有.」 他们本来以为迟早会有人找上门,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打不过就逃,没想到过了七天却异常的安静. 「嗯.」艾尔拉丝快速在心里想一遍. 香娜盯着他不露痕迹的脸孔.该死!提醒她绝对不要跟他玩扑克牌. 「山姆,你一开始怎么会答应这种鬼差事?」她忍不住又抱怨.「你一定知道绑架是犯法的,一点零用钱就值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那不是一点零用钱而已.」山姆看姐姐一眼.「马切罗答应我,只要看守辛先生三天....他要付我一万块美金.」 一万元. 香娜的唇张了一张. 一万元. 山姆并不需要一万元,但是,她需要. 她下学期不足的学费加上买课本的费用,约莫短缺一万元. 山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 虽然方法是错的,但他是为了她香娜又红了眼眶. 艾立尔斯发现自己只值一万元,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你那里又有什么故事?」香娜对他皱眉. 「有一天晚上我开车回家,有人制造车祸把我拦下来,接着就是好几人冲出来把我打昏,等我醒来之后,就在那间牢里和山姆面面相觑了.」艾立尔斯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歉,帮不上忙.」 这个故事是很典型的被绑架的范本之一,平凡无奇得像他的「约翰.史密斯」一样,所以表示是假的. 「现在你有自由了,你想去报警吗?」她皱起眉心. 身旁的山姆挺起胸膛,现出行将就义的决然姿态. 「这几天既然没有人找来,可见他们应该以为自己的行迹败露,逃的逃,躲的躲,报警大概也没什么用.」艾立尔斯悠然道.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放过绑架你的人?」她不可思议地道. 「嘿!他们是坏人,我是好人,好人都怕坏人.」 如果他的神情不那么悠闲,她就会相信他真的很怕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你很有钱吗?」香娜盘手臂瞪着他. 「我只是个普通拿死薪水的上班族.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老板吧!我老板是个低调神秘的富豪,在全世界都有产业.」 「那他们干嘛不去绑你老板,干嘛要绑你?」香娜不爽地戳破. 「不晓得,大概是以为捉到我之后,可以逼问一些跟我老板有关的内幕.」 可恶这家伙摆明了不打算说实话,可是香娜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让他吐实. 算了,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香娜拂平a字裙子的皱褶站起来. 「既然如此,你已经醒了,坏人做了,山姆没事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那...再见,不送.」她客气地道. 「谢谢你们救了我.」艾立尔斯也站起来,客气地道. 山姆跟着站起来,不确定他要客气什么. 「别提了,小事一桩?」 ....????... 艾立尔斯.辛先生没有跟着「请」. 三个人直直挺在那里,香娜又往门口做了个手势. 「请!」 「我刚才想到一件事...」辛先生悠然开口. 「什么事?」他不会又想报警了吧? 「我失业了.」他表情好和善.「所以我现在无家可归,无事可做,流落街头,可能还有坏人等着在外面抓我.」 「你不是说他们跑了吗?」 「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人质,我懂什么?」 「而喜马拉雅山只是个小山丘.」她笑了下. 「真高兴你能体谅.」 「不客气.」 「所以,为了不让我必须去警局寻求他们的协助---你们家缺长工吗?只要供膳宿就好,我保证我吃得不多.」 他的白牙闪亮亮得让人好想揍他. 「他之前在这里.」瑶光在窄小的囚笼里转了一圈,对着手机道:「现在不在了.」 几名冷漠迅速的大汉,无声地在各个角落检查,确定整间工厂没有他们遗落的线索.不久,各自回到牢笼前,一起对她摇摇头. 没找到有用的信息.瑶光叹了口气. 「我不懂,如果他能留下线索告诉我他曾经在这里,为什么不说更多?」她翻看着手中的小铁片. 这个圆形的薄铁片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拇指大小,看似不起眼,她却很清楚这是玉衡的随身暗器之一.外人绝对无法想象光凭这样的一个铁片,他就能制造多大的杀伤力. 但是,除了把它丢在墙角让她找到之外,玉衡并没有趁机刻下只字词组. 是他受伤太重,只能勉强丢下这点身份证明而已?或者有任何原因,他无法留下行踪? 如果是后者,完全说不过去.因为只要有一点点的行动力,就足够玉衡留下一丝讯息,他有什么理由不和他们联系? 如果是前者....瑶光摇摇头. 说真的,在这世上除了开阳,天权,天枢等寥寥数人,她想不到还有谁有那样的本事重伤玉衡. 站在一旁的几名大汉依旧文风不动,瑶光看着他们集合起来的杂物,除了一些食物空盒确定不只一个人曾经出现在这里,此外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牢门的锁也不是被破坏的,所以玉衡离开时的状况应该还算平和. 这依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尝试与他们联系. 「情况不太对.」瑶光对手机叹了口气,「开阳,我开始担心了.」 太过分了! 香娜忿忿地拿起咖啡杯,一面替杯里注入咖啡,一面瞪着那个坐在窗前喝咖啡,看报纸的家伙. 如果视线能杀人,他宽阔的背已经被她射成筛子.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她的同事莎拉挤到她旁边假装忙碌,实则探听八卦. 因为「我弟弟看守的肉票」这个答案大概太过诚实,她又想不到有什么适合的身份,最后香娜只是怨怒地再射一记眼箭过去:「某个刚认识的人.」 「如果他不是你的,把他pass过来,我很乐意接受」莎拉笑嘻嘻地拿起咖啡杯回到收银台后面,替客人结账. 莎拉不是这三天来第一个向她打听的女性生物,可以想见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香娜白天工作的地方时一个类似「星巴克」的咖啡专卖店. 他们的店位于布鲁克林一个地铁站的出口附近,因此生意相当好.老板选用的咖啡豆又比星巴克那种连锁店更好一些,因此价格虽然比较贵,每天依然吸引不少客人在通勤的途中进来买一杯带走. 最近三天,只要早上的尖峰期一过,他就会神出鬼没的冒出来,买杯咖啡坐下来看他的报纸. 他身上的白衬衫和黑长裤是香娜在廉价商场买的,可是混在那些精心打扮的上班族之中,竟然丝毫不逊色. 一如以往,只要他往某个地方一坐,气场立刻占据了整片领域. 香娜不晓得自己嫉妒的是他每天可以吃闲饭看报纸,而她却必须工作得像狗一样,或是单纯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置装费. 「我去倒垃圾.」厌倦被一堆同事抓到旁边打探情报,她把柜台后装咖啡渣的垃圾袋绑一绑,拿到后门去倒. 一打开后门,刚才还坐在前面看报纸的男人已经倚在门口等她. 「你是兔子吗?跑得这么快?」香娜把那包绑好的咖啡渣往他怀里一推.「拿去,让你自己有点用处.」 艾立尔斯一个踉跄,整包咖啡渣差点掉在地上. 「喂!」她赶快过去抢救.「不会吧!虽然这袋咖啡渣不算轻,但是连我一个女人都抱得动!」 「我能说什么?」艾立尔斯顺势把咖啡渣往她怀里一送,退了一步,脸上微微发白.「我的力气很小.」 他的步伐甚至有些不稳,不是装出来的,仿佛那包二十磅的咖啡渣像山一样重. 以他的强壮的体魄不应该有这种小鸡力气,香娜完全无法理解. 这男人身上的谜,可能花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听着,你不能再只吃饭不做事了.」香娜决定趁机把事情说清楚.「以我的薪水,要养我自己和山姆,还要付大学学费已经非常吃力,我没有办法再负担你的开销.你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投靠吗?亲戚呢?」 艾立尔斯眉心微皱,似乎在考虑她的话. 「我很同情你.」香娜接着道,「不过你的问题真的不是我的问题,如果你可以不对山姆和我提起告诉的话,我会感激到五体投地.可是除了感激之外,我真的没有办法提供更多.」 「一万元.」他双说往胸前一盘. 「尤其我们自己现在也自顾不...什么?」她一顿. 「一万元.」艾立尔斯重复一次:「山姆说,有人付他一万元看着我.」 「所以呢?」他不会又威胁要报警了吧? 这家伙真是超级恶劣的!这两天她要是露出要赶人的意思,他就一副他马上要报警的样子!偏偏这招威胁对他们管用. 「条件相同.」艾立尔斯对她挑一下眉.「我付你一万元,条件是你提供膳宿.」 「你要付钱住在我家?」香娜荒谬地问. 「嗯哼.」 「你不是说你没钱吗?」她瞪住他. 「剩最后一万元.」 「一万元可以住得起更好的地方.」 「我喜欢你家.」 这男人说的话到底有哪几句是真的,哪几句是假的? 「我们家没房间了!」 「一万元.」他怡然丢出甜饵.「收下或拒绝.」 拒绝!当然拒....绝.....呃.....一万元呢! 香娜,殷鉴不远,别忘了之前有个人也「只是」提议给山姆一万元,让他看守另一个人而已,看看他们现在扯进什么鬼事里. 可是....一万元.... 离开学只剩下一个半月,她绝对没有可能在一个月内赚到一万元. 噢,上帝,你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我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进教堂告解,但你一定要这样试炼我吗?还派一个这么可口的信使..... 不!现在不是沉迷于肉体诱惑的时候. 「你保证以后报警不会扯出山姆和我?」 「保证不会.」 「也保证再也不会拿报警的事威胁我?」这只小雌狐狸很多疑. 「童子军荣誉.」他竖起三只指头. 第五章 他是童子军才怪!哪个童子军会收这种威胁利诱无所不能的坏人? 「你要住多久?」她的意志开始动摇. 「你觉得一万块可以住多久?」他反问. 「....到我开学为止.」 「成交.」 一只修长黝黑的手向她伸过来,香娜的手心汗湿,在自己的制服围裙上抹了一抹. 开学,开学转眼就到了.一万元耶!最差的情况都发生过了,还能出什么事? 「成交!」她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为什么有一种在和恶魔签契约的感觉呢.... 「我回来了.」 晚上十一点,香娜从晚上的兼差下班,提着一小袋刚出炉的甜甜圈走进家门.虽然山姆应该不会这么早睡,她依然放低叫唤的声音. 客厅的电视开着,转到很小声,但没有人.她把包包放在玄关的五斗柜上,提着甜甜圈走到客厅. 山姆拿浴巾擦着一头湿发,正好从浴室走出来. 「嘿,好香,有宵夜!」他嗅嗅鼻子. 十六岁的青少年有一颗永远填不满的胃.香娜一笑,正要坐下来和弟弟共享甜甜圈,突然发现不对. 「为什么你的房门关着?」她瞪着走廊道,「为什么储藏室的门开着?---噢!他抢走你的房间对不对?简直不可思议!」 母老虎放下甜甜圈跳起来,就要去敲属于山姆的那扇房门. 「嘿,嘿!」山姆连忙把她拦下来.「没关系.」 「有关系!那是你的房间,我们的约定是他住在那间储藏室.」 虽然那间储藏室塞进一张单人床就差不多满了,但睡觉嘛!睡觉需要多大的空间?不高兴他可以换地方住. 「无所谓,反正只是睡觉而已,睡觉需要多大空间?」山姆把她拉到客厅坐下,打开甜甜圈盒,塞一个到她手上. 有时这小子让她气到抓狂,有时又懂事让她恨不得舔他两口. 「好吧,我明天再和他谈.」现在她太累了. 香娜摇头婉拒弟弟递过来的甜甜圈,瘫在沙发里,捏着酸痛的肩膀. 「香娜,真的,反正以前也都我一个人在家,整间屋子都是我的活动范围,我不是那么在意房间的事.」他满足地咬一大口甜甜圈.「而且,我也不认为明天你遇得到他.」 香娜捏肩膀的手一顿. 「他又....?」她做了一个向后瘫倒的手势. 山姆点点头. 两个人互看一下都没讲话. 过一会儿,她终于说:「那家伙不是正常人.」 同居一个星期之后,他们俩都发现,艾立尔斯的作息极端的诡异.当他醒着的时候,他可以完全不睡觉---这是指,他可以连续几天都不合眼.可是当他说他要睡觉的时候,他一关进房间里,也好几天都不会出来. 香娜发现他的新陈代谢好像比正常人拉长很多倍,别人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他拉长成一天七十二,甚至九十六小时的周期. 平时他们各自上班上学,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在家干嘛,甚至是不是真的在家.不过他没有再去她工作的地方闲晃就是了,害莎拉那些欲女这几天都若有所失,望眼欲穿. 「其实他还蛮酷的.」山姆吃着甜甜圈,含含糊糊地说. 香娜讶异地看他一眼.「是吗?」 「对啊,就是....咳,他好像会「功夫」.」大男生耸耸肩,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年纪的男孩子遇到越在意的事就越爱装酷. 「功夫?」 「我说的不是成龙电影或李小龙的那种功夫,是真的,你知道,」他两手比画两下,「功夫.」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的表情不怎么相信. 「从一些小地方.」山姆整理一下自己的观察报告.「例如他的肢体反应比一般人还快.我今天下课回来的时候,他正要出门买东西,我打开楼下大门,正好看见他直接从二楼楼梯跳到一楼来.这可不是垂直的跳跃,而是横跃所有的阶梯,没有功夫的人不可能跳这么远吧?」 「好吧,那顶多算他弹力惊人,跳得远不表示他有功夫.」 看姐姐一脸不信,山姆抓起另一个甜甜圈,咕哝两声.「算了.」 「山姆,一个有功夫的男人不会抱不动一袋二十磅的咖啡渣.一个有功夫的男人不会领着我们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在路边昏倒.」 那一天逃出废工厂,本来她也很讶异于他的身手灵活.从一楼窜到四公尺高的窗户,再把他们一个一个拉上去,再从另一边垂下去,最后他自己再如猴子一般地溜下高处,她看得叹为观止. 可是逃不到半里,当她必须扛着一个两百磅,浑身肌肉的男人走完剩下的路时,再多的赞叹也都化为半夜钉草人的怨念. 不,「绣花枕头」这种词完全就是为艾立尔斯发明的.他或许在健身房练出一身漂亮的肌肉,有需要时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虽然,在赏心悦目这一点,实在是不得不给他加分.... 啊,啊,香娜飞快在脑海中画掉他全裸的影像. 「好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你也早一点睡吧.」 她拖着酸软的身子走回浴室. 他们讨论的男人果然一睡又是两天. 他醒的这一天正好轮到她休假. 一大早香娜就决定来个全家大扫除.清理完客厅和自己的房间,她戴着手套,拿着清洁剂,哼哼唱唱,把烤箱刷得亮晶晶. 一旋身--- 「哇-」她吓得差点心脏停止. 身后的男人倚着墙,不晓得在她的身后欣赏多久了. 削短的发只让他的棱角更锐利.从他男性化的眼神,她边唱边摇的俏臀显然通过了他的检定. 「你这人走路从不发出声音的吗?」 他双眼继续把她从上到下大量一圈,美艳的脸孔,纤细的脖子,在高耸的乳房盘桓片刻,往下经过纤细的蜂腰,最后是曼妙的小腹与长腿. 被他注视的地方有一阵灼烧的热 流通过,仿佛她刚才真的被某种无形的手爱抚. 她微妙地注意到两人间气氛的改变. 当山姆也在家时,他们三个就像普通的室友,甚至---香娜不想承认,不过有时甚至像家人一样.彼此互相帮忙拿东西呀,放热水呀,一起吃水果聊天. 他听的时候比说的时候多,但山姆明显很喜欢他,好像有无数的男生话题可以跟他说. 可是当山姆不在的时候,刚开始他大多时间在进行诡异的睡眠,一切还好解决.可是现在,现在..... 没有人可以否认艾立尔斯的身体状况一日日改善---虽然她从不晓得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他的步伐更稳健,眼神更深远,臂膀跟有力.最重要的是,随着他的身体状况改善,他的男性意识明显地一起复苏. 有许多次,香娜感觉到他像今天这样在她身后注视着她,而她的女性意识完全接纳如许的恭维.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会在他盯视时假装不知道,其实乳头不由自主地在衣服内挺起,皮肤刺痛. 久旷的身体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两个人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紧密地感应到彼此的存在,那种浓烈的性意识,是千百年来促成人类繁衍的基本需求,谁都躲不过. 「咳!」她把清洁剂放下来,两手往胸前一盘,徒劳无功的遮一下他的视线.「早安.」 「早.」他遗憾地给她一眼,害她差点想把手放下来. 嘿!这是她的身体,她可以决定要给谁看. 「你饿了吗?」她试着转移焦点. 「嗯.」艾立尔斯挺直身,往前面的客厅走去.「随便弄就好,不要太丰盛.」 「.....」 先生,我只是问问而已,我说要做给你吃吗? 香娜对他的背心用力皱眉头,然后拿出食材开始做饭.反正她自己也该吃午餐了! 不晓得跟谁斗气似的,他说随便坐,她就故意做了一大桌食物. 在中岛餐台布好午餐后,她也不叫他,自己坐在面对客厅的那一侧吃了起来. 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自动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不是指那种绅士型的餐桌礼仪,而是他的所有动作都有一种流畅感,肌理伸缩,关节滑动,牙齿咀嚼,整个人像一部上好了油的精密机器.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突然开口. 「嗯?」她的视线赶快回到他脸上. 「如果你有需要,我不介意奉献.」艾立尔斯轻笑. 「噢天哪!闭嘴!」双颊火辣辣的香娜把一块餐巾往他脸上丢. 他的叉子柄轻轻一顶,那张餐巾布突然像四个角被人用无形的线展开,平平地从半空中降落到桌面. 「哇!你可以再做一次吗?」 「你愿意让我「奉献」吗?」他眉心一挑. 「想都别想.」 「那就不了.」他轻松地继续进食. 香娜气结.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走到客厅拿起无线电话. 「哈罗?我就是.」听了半晌,脸色一变.「什么?」 艾立尔斯恍若未闻,继续吃他的午餐. 「真是非常抱歉,安德森校长,我马上过去.」香娜挂断电话,匆匆奔进房间换上比较端庄的衣裙,再冲出来拿起玄关上的包包.「山姆在学校里有点状况,我要赶过去一趟.」 他连头都没有回,扬起叉子的手向她挥一挥. 香娜被他的无动于衷气得牙痒痒,沉着脸离开. 不到两个小时姐弟俩就回来了,脸上一样的难看. 桌上的食物已经收起来,脏碗盘也洗干净,艾立尔斯在客厅跷着二郎腿,拿起遥控器看电视新闻. 看见姐弟俩进来,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瞄他们一眼就继续看新闻. 他的冷漠不知怎地让香娜更生气! 但现在没有心思理他,香娜把抱抱往玄关柜一放,跟在他的弟弟的身后跑. 「山姆!」 山姆直直走往走廊底端的小房间. 「山姆!你要不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她赶过去的那一刻,房门堪堪在她鼻端前砰然关上.「山姆?山姆!」 她拍了两下,里头的人不理她. 香娜挥挥手,挫败地站了片刻. 最后,她回到客厅,像斗败的公鸡瘫坐在他的身边---并不是她不想坐远一点,这间迷你客厅只放得下一站三人沙发,而他老大就盘踞正中间. 忍了片刻,这家伙真的跟死人一样,问都不问一句.就算是室友,看到另一个室友有状况,也会关心一下吧? 「喂!」 「嗯?」他正在看一则火鸡跑到公路上,造成公路大阻塞的新闻看得正高兴,应得很漫不经心. 「人家跟你讲话的时候,正眼看人一下吧?」香娜恼怒道. 艾立尔斯叹口气,放下遥控器. 「有事?」他转过来,一手架在沙发椅背,很悠闲很男人的姿态, 香娜沉默片刻. 「山姆今天再学校和同学打架了,校长将他停课察看两天,要我把他带回来.」 「噢.」他点点头.「男孩子.」 「不,山姆不是那种会和人家打架的男孩子.」香娜视而不见地盯着前方. 「他只是会帮绑匪跑腿而已.」他点头同意. 「嘿!」 「抱歉.」他举高两手求和. 香娜叹了口气,继续盯着前方. 第六章 「很多时候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害怕自己是不是没能做更好的选择,害怕我是不是让他的生命里缺少....」 「慢着.」他举起一只食指,阻止她滔滔不绝的述说.「这个对话的目的是?」 「你---」她真是会被他气死.「你偶尔贴心一次会怎样?」 「抱歉,我对谈心的事不太擅长,换成是我妹妹,应该比较帮得上忙.」 这是他第一次谈到他的私生活. 原来他有妹妹. 「你妹妹有心事的时候,你也从来不帮忙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每个地方都不一样.」 「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会想把我妹妹的衣服剥光,嘴巴含 住她的乳 尖,手用力搓她的乳房,腿把她的腿顶开,然后扶着自己对准位置,冲进她的体内.」顿了顿.「那样有点变态.」 她弹开一点瞪住他. 他是认真的. 虽然嘴角挂着笑,虽然是轻松写意的姿态,他的眼内清清楚楚是纯男性的欲 望. 她深处幽微的女性意识被点燃. 「停止,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她哀号. 「好吧!我们等到你有心情.」 她并不是答应和他... 「天哪!」她呻 吟一声,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我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我现在不需要让情况更复杂.」 艾立尔斯深深叹了口气. 显然,在解决她的问题之前,他也没有好处尝的.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她的身体依然压低,美艳的脸在膝盖上转过来. 「山米.....山姆不肯告诉我,他为什么和同学起冲突.」她闷闷地道,「你可以跟他谈谈吗?」 「我?」艾立尔斯简直像听到天方夜谭. 「你们都是男人,他比较愿意对你敞开心房.」她飞快挺直腰.「而且,山姆有点崇拜你.」 「我?」 他去当人家的家庭顾问? 「拜托你.」香娜双手合十,紧紧地恳求他.「我发誓青春期的男生就跟火星人一样,突然之间我再也没有办法和他沟通了.山姆需要的是一个明了他处境的男人,一个足够权威的男人.求求你去和他谈一谈吧!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知道要怎么帮他.」 以前死在他手上的那帮凶神恶煞,恐怖分子可能再死十次都不会相信,他,辛玉衡,要去当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灵导师. 他比较可能是教他用十二种不同的方法干掉那些上门挑衅的小子,还有七种方法可以完全毁尸灭迹,不留痕迹. 「拜托?」他面前的黑发美女红唇轻启,眼波盈盈. 事实证明,性挫折会让男人答应许多不符本性的事.他突然很能理解,为什么每次若妮一发火,开阳就乖得像猫一样. 「....好吧.」吊着一根胡萝卜在一匹马面前,它会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香娜感激地扑上去,重重在他颊上一吻. 然后艾立尔斯莫名其妙地就发现自己站在山姆的房门口. 他敲敲门,回头看她一眼,香娜在身后给他鼓励的一点头. 「走开.」里头闷响. 「是我.」 过了几分钟,让香娜觉得很不是滋味而艾立尔斯觉得很没必要的,房门开了. 总之,权威自信的男人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走了出来. 香娜焦急地看着他. 「完成.」他拍拍她的脸颊,走到厨房找水喝. 完成? 「然后呢?」她焦急地跟过来. 「谈完了.」他对她皱着眉头,好像不晓得她还想要求什么. 「你们谈了什么?」她耐心地问. 「男人的事.」他又拍拍她脸颊,拿着一杯水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是什么意思? 「你总该告诉我结论吧?」她不可思议地叫道. 「噢,问题解决了.」他最后轻捏她鼻尖一下,把房门当着她的脸关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叫问题解决了?她的心里一堆疑问,一样都没解决! 可是,从山姆的房里传来音乐的声音,表示他的心情真的转好.而她面前的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音,不晓得他在里面搞什么鬼. 空气中无论是性张力或情绪张力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只除了站在走廊上的可怜女人,头顶一堆问号转得跟旋转马车一样. 「这是昨天拿到的最新影像.」 瑶光将开阳按到桌子前坐下来,自己拉开他身旁的椅子一起坐定.他们面前是一整面机密的保全设施,包括墙上巨大的四十二寸屏幕.瑶光操控控制板上的一些旋钮,开始播放画面. 开阳无奈地看他的小妹妹一眼,大手抓抓她头发. 南集团总部的保全设备,如果称为全球第二,那就不敢有任何公司敢称是全球第一,有一些甚至是国家级的监查系统. 三个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三个不同角度的影像,地点似乎在布鲁克林某个街头. 「来了.」瑶光指了指正中央那个屏幕. 一个白衬衫黑长裤的高大身影走进一间路边咖啡馆,时间是早上十点,半个小时后,同样白衬衫黑长裤的高大身影走出咖啡馆,消失在街头. 真的是消失.他出现的时候几波人潮正好遮住各个摄影的角度,等人潮走开他已经在镜头内,他离开的情况也差不多. 当辛玉衡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行踪时,你就只会看见他要你看见的. 三天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长度. 开阳一只脚架在另一只的膝盖,神色漫不在乎,但瑶光知道什么事都看在他眼中. 「所以呢?」 「所以?」瑶光觉得他的问题很不可思议.「我们找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我师兄,还需要「所以」什么?」 「那小子看起来挺不错的.」开阳评论道. 「这就是重点,如果他没有受伤,为什么他不和我们联络?」瑶光脑子里有数不清的问号. 「或许他在度假啊!」 「度假?一个在度假的人不会突然被人家带走,失踪好几个星期又出现!这不叫度假,这叫绑架.」瑶光挫败地几乎想捶桌子.「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以前只要我们谁下落不明,天机会是第一个出声的人---不,我更正,天机甚至在我们出发之前,就会先算出任务会不会顺利.如果有任何我们会遇到危险的兆示,在我们出发之前她早就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可是这次玉衡莫名其妙失踪,她却显得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这根本不是天机的个性.」 天机对世间万物皆冷情,唯独对他们几个手足切切挂心. 开阳点点头. 「还有天枢,他听说玉衡失踪了,可是天机一讲玉衡没事,他就跟着不动.还有天权---」瑶光吁了口气. 「算了,不讲天权,他现在也不方便插手我们这边的事.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只剩下我在关心玉衡的下落?」 开阳好笑地摸摸他妹子的头. 「好吧好吧!我理你,我理你.」他笑道.「你从头说起,一开始是怎么发现玉衡「非自主性」失踪的?他正在办哪个案子?」 「他刚完成一个南斯拉夫的任务回来,准备休息一阵子.」瑶光闷闷地道,「我们在当地的分公司踩到一些黑道及高官的脚,据说一个黑帮打算绑架公司高层,勒索巨额的赎金之后撕票,玉衡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很顺利?」 「听说没什么枝节.」换言之,该透过官方管道安抚的人已经安抚,该透过私人管道处理的尸体也都处理得很干净.「他回纽约之后,我们两个约了一起吃饭.到了当天,他没有出现.我绕到他家里去看,屋子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后来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我在一个摄影机看不到的死角发现他弃置的保时捷,和这个.」 她拿出一个黑色圆形的铁片. 「这是什么?」开阳好奇地接过这个指甲片大小的铁片.它一面平滑如镜,一面却有粗糙的纹路. 「不知道.」瑶光摇头.「但这是玉衡的贴身暗器无误.他从来不会让这些暗器随意掉在路边,所以,他一定是被带走了.」 「或许他是自愿跟人家走的.」 「若是如此,他就没有必要发射暗器了.」瑶光对他手中的小铁片皱眉. 开阳继续打量那小玩意儿一会儿,非常感兴趣. 「我差点忘了那家伙跟刺猬一样,每一个毛细孔都装了暗器.」 「这是他的专长.」瑶光叹口气.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项.天机是奇门八卦,天枢,天权开阳是拳法与内力惊人,她自己一身神功尽失,但在组织里,情报分析方面别有天赋,玉衡虽然也有一身内力,特长却是武器. 给他几块铁,他可以做出一把手枪给你,更别提各种奇奇怪怪,他自己亲自研发的暗器.七星几人或多或少都有几样玉衡为他们量身订做的贴身武器. 「你为什么觉得他遇到危险?」开阳好奇地问. 瑶光迟疑了一下. 「我们这个师门的内功有个特点.」她把自己走火入魔的情况告诉他,「在玉衡去南斯拉夫之前,他告诉我最近内力觉得有些淤滞,我很担心,本来这次见面就是要帮他把脉看看情况如何的.」 「但是你们没有见到.」开阳深思道. 「开阳,你知道吗?如果现场让我发现打斗痕迹,我反倒比较放心.」这表示玉衡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是现场除了一台车跟他发射过的暗器,什么都没有,这表示-」 开阳脑中已经迅速归纳出结论. 虽然如此,瑶光继续往下说,仿佛在心里盘桓多时的忧虑,必须靠诉说才能将魔鬼排除. 「一,当时他内力大散,突然失常,造成他只来得及发一枚暗器,就被人带走.」 「可是监视画面里的他行动如常.」开阳静静地道. 这来到第二个推测. 「那个人是玉衡认识,而且信任的.所以才能来到他近身处,突然出手制服他,让他只来得及发一枚暗器.」 瑶光的身躯微微一颤.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玉衡信任到靠得他这么近,而且身手又强到足以出其不意地制伏他,世界上只有寥寥几人. 更确切地说,只有不到七个人. 而这几个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瑶光无法想象的. 她不自觉地揉搓双臂. 「他还活着,而且好好的.」开阳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提供无声的支持. 这就是玉衡容许自己被拍到的原因,因为他知道瑶光一定会展开调查,这个讯息是为了让她安心. 「但他还不想和我们联系.」她盯着屏幕里的身影. 玉衡,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香娜发现她的家多出一些小东西. 因为真的都是小东西,一开始并不显眼,所以直到有一天她才注意到. 「这是什么?」刚买完杂货的她,把购物袋和钥匙往五斗柜一放,便看到上头有一支黑色的笔. 山姆正好从房间走出来,要进厨房拿饮料喝,一看,耸了耸肩回答:「笔.艾立尔斯送我的.」 哦?那男人没事送支笔做什么? 第七章 香娜不禁拿起来把玩一下.是笔没错,有尖尖的笔头可以写,只是笔身一体成型,惦了惦重量,以一支原子笔来说算满沉的,好像是整支的铁做成的,上头没有任何卷标记号.她随手想在便条纸上画几下,山姆伸手过来抽走. 「谢谢.」 「不客气.」 弟弟的慷慨大方真是让人非常「激赏」. 山姆露齿一笑,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取出一一罐可乐,扭开瓶盖,随手往对角的垃圾桶一扔. 空心进篮,得分! 香娜惊讶地发现,这小子什么时候准头这么好了? 山姆边喝可乐边走进客厅,然后往沙发一瘫,腿一伸,自在地看起电视. 香娜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这个神态很熟的样子.... 「早.」 然后另一个高了一点,肩膀宽了一号的男人从他房里走出来,到冰箱前,取出一罐啤酒,扭开瓶盖,看也不看随意往身后一扔. 空心进篮,得分! 再仰着头,边喝啤酒边走进客厅,然后往沙发一沉,长腿一伸,自在地占据第二个空位看电视. ....... 「真高兴你们培养出革命情感.」她涩涩地道. 「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转眼看着她,同时提起右边的眉毛,脸上一模一样的询问. 「没事.」香娜翻个白眼,收拾她的杂货去. 回头再往客厅看了看,不知何时,一些小角落里多了些不是她和山姆带回来的东西. 电视柜上有一个小花瓶,茶几上有个烟灰缸,玄关柜旁有一组靴撑,清一色都是铁制品,森冷坚硬,但出现在这个她布置出来的温馨小空间,却出奇的协调---虽然她很怀疑某人是那种会买花回来插的男人,家里也没有人抽烟,现在也不是穿长靴的季节. 撇开实用性,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成年男人的东西,感觉.......很难形容. 一个男孩的成长过程需要一个父亲,无论她对弟弟多么尽心尽力,却永远弥补不了山姆对父爱的渴求. 艾立尔斯当然是她见过最没有父性的男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成熟世故的男人,完全符合一个男孩心中成年男人应有的形象,充满权威,对山姆的所有人生疑惑似乎都有解答. 香娜依然不知道从学校回来那天,艾立尔斯到底跟山姆说了什么,只知道之后他们两个人结伴外出了几次. 她问了几回,山姆都神秘兮兮的不说,最后甚至学那家伙的样子说:「这是男人的事.」真正让人气结. 那两个男人继续看电影,不知道播到哪个桥段,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些心得,双双大笑,然后继续看下去. 山姆是个敏感又慢热的孩子,她记不得他曾经和任何外人这么快速的亲近过.或许,让艾立尔斯介入他们的生命不全然是坏事,虽然他不会待太久. 香娜心头一沉,随即强迫自己把这种怪异的情绪抛开. 收拾完杂什,她顺便把鞋柜清一清. 「嗯?」 她拿出一个塞在角落的魔术方块,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小玩意儿? 而且这魔术方块虽然只有她掌心大小,却挺沉的,表面只有灰黑的钢铁原色,却极精巧细致,香娜忍不住拿起来把玩. 又一只手凌空把她找到的小玩意儿抽走. 「什么时候吃午饭?」艾立尔斯拿在大掌中随手抛弄,问道. 「你们两个就赖在客厅里当猪就好,还有吃什么饭?」 「猪也是要被喂食的.」 「......」她输了. 结果,难得的一个周末,还是要耗在家里喂这两个大爷,以前喂一个就够麻烦,现在还扩增到两口. 她把午饭做好,大小两个男人不需叫,自动自发移到餐桌吃饭. 「对了,保罗借我ps2和游戏光盘-」山姆刚兴匆匆地出口,马上咽回去. 「保罗,你还和他们混在一起?」香娜不快地道. 果然! 「他们没有那么坏....」山姆咕哝道. 「我已经说过了,你和他们混在一起时,老是会扯上麻烦事.」香娜重重道. 「也不见得都是这样....」山姆觑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毕竟他就是最大的「麻烦事」. 艾立尔斯老神在在继续啖他的意大利面,好像不管他的事. 「山姆,你已经不是小---」 「ok!ok!」山姆终于不耐烦地叫,「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请你不要再担心我的交友状况了好吗?」 他再瞄艾立尔斯一眼,好像在他面前被姐姐叨念让自己很没面子. 香娜把接下啦的唠叨压了下去,弟弟脸上的叛逆让她知道何时该适可而止,和青春期的少年硬碰硬不是最好的方法. 「什么游戏?」艾立尔斯突然开口. 「一款射击游戏.」山姆的口气还有些僵. 「好吧!来试试.」艾立尔斯颔首. 男孩转眼又笑了起来.「嘿,你教我练习的那招---」赶快又再定住,再瞄姐姐一眼. 「拿来,不给你吃了!」香娜气得把他面前的盘子抽过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鬼,竟然跟别人结成同一党!」 山姆笑容咧得大大的. 「别这样,都是男---」 「你要是说一句「男人的事」,我就把你掐死!」香娜威胁道. 山姆扮个鬼脸,起劲地看向艾立尔斯. 「来吧!我们来验收成果,我现在可是同学之中的神枪手.」他起身就想冲进房里,把整套游戏设备搬出来. 「放松.」艾立尔斯保持稳定的速度,继续专心吃他的午餐.「那些东西不会跑掉.」 他不必扬声,少年立刻定住,乖乖坐下来拿回自己的餐盘,学他稳定的速度把食物吃完. 真是太不公平了!她每天吼得头都快断掉才能勉强支使山姆做一点事,艾立尔斯只要坐在那里说两句就行了.她就这么没有权威吗? 「吃完了.」山姆吞下最后一口面,期待地看着他. 「好了,山姆,艾立尔斯不见得想要玩你这些游戏.」香娜只是提醒他. 山姆露出失望的神情. 「除非你有更好玩的「游戏」要陪我玩.」艾立尔斯对她举了举啤酒瓶,那慵懒的眼神清清楚楚暗示他想和她玩的是什么游戏.「不然我可以暂时安于山姆的电视游乐器.」 山姆尴尬又好笑.身为弟弟的那一面他绝对不想知道姐姐的爱情生活,但身为男人的那一面,跟性有关的话题永远会引起他们的关注. 「喂!」香娜瞄一眼弟弟,娇颜通红. 「他的年纪早该懂了,我在他这个年纪只能想这件事.」艾立尔斯把啤酒放下来道:「hell,我到了现在的年纪也只能想这件事!」 「住口!」她几乎尖叫. 「好吧,好吧.」他喃喃抱怨.「山姆,去拿你的游戏机!」 山姆欢呼一声,冲回自己的房间.艾立尔斯举着喝了一半的啤酒,慢悠悠晃回客厅,留下尴尬至极的香娜躲在厨房里切水果. 不多久,山姆开始介绍游戏装备和玩法,电视里传出刺激的游戏音效. 她拿一盘切好的苹果和樱桃进客厅,拉过一张椅子看两个男人打怪. 「第一关比较简单,只是初阶的僵尸.」山姆拿着手枪把手示范道,「直接瞄他们的头部可以一枪击杀,如果射中身体其他部分就要多开两枪,直到爆掉为止.」 恶!香娜看着血腥的画面,不确定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适合玩这个,不过还是不要在这个适合扫兴好了. 僵尸涌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山姆还能一枪射中脑部,后来他必须多开几枪才能顺利解决掉. 「啊啊啊---跳下来了,楼上那排僵尸要跳下来了!」她比打游戏的人还入戏,指着屏幕角落的怪物尖叫. 「我知道,我已经在射了.」山姆大叫,满脸聚精会神. 艾立尔斯手里虽然有一支枪,但没有真正在玩,只盯着看,一面解决她的啤酒. 香娜大叫:「右边!右边那个魔王扑过来了!」 山姆来不及从迎面涌来的僵尸群里抽身. 砰!那个魔王被一枪爆头. 香娜激动的眼光从屏幕转回他们身上.艾立尔斯拿枪的手依然闲闲搁在大腿上,另一手拿着啤酒喝了一口. 「啊,左边要失守了.」山姆紧张得满头大汗. 砰砰砰砰砰!连续五枪准确地将五个怪物枪枪爆头. 这次她看见了,是他开的枪. 爆了那五只怪物,他依然轻松地坐着,甚至探身拿片苹果来吃. 接下来,山姆依然独撑大局,但只要有他应付不过来的怪物,每次艾立尔斯都以一枪精准地帮他解围. 香娜不敢相信有人能准头这么高.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在用枪时机与瞄准技巧上却是无法假装的. 前几天她上完晚班回来,正好遇到他出门买啤酒.她远远看着,他单手抛接那手啤酒的样子,像抛接一颗乒乓球一样. 虽然不懂他体内有什么变化,但他确实在稳定的强壮回来,连他的作息都渐渐趋向正常人的时间,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睡就是三,四天的周期. 「yes!」山姆的欢呼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破关了!破关了!这是我第一次破关!最后这关大魔王,我和保罗怎么打都打不过,终于给我破关了,哈哈哈哈---」 艾立尔斯把枪往旁边一丢,伸个懒腰,手交迭在脑后.香娜的眼神不觉地和他对上,他的眼底露出一抹兴味,对她唇角一勾,她突然有种脑子里的想法都被他看去的感觉. 「好了,我要去午睡,你们两个自己打发时间把!」她切断两人的视线,站了起来. 「我得把东西去还保罗,他今天晚上有朋友要来,只借我玩半天而已.」山姆站起来开始收拾游戏设备.「姐,我晚上可以待在他那里吗?」 香娜开口想拒绝,艾立尔斯懒洋洋的眼神突然转深,好像在赌她敢不敢跟他独处,一阵冲动让她脱口而出:「好,别待太晚.」 「耶!」山姆欢呼一声,抱着游戏机冲出门. 香娜力持镇定,把没吃完的水果端回厨房去.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身后都没有声音,她把冰箱门关上,一转身--- 「啊!」她吓了一跳. 那道长影不知何时已贴在身后. 艾立尔斯唇角微挑. 这个简单的动作带给她全身一阵轻颤,不是警戒,而是......兴奋 他两手往她身后的流理台一搭,把她锁在他的胸怀前. 「我想......」他的嗓音拉得长长的.「这件事拖得够久了,我们现在把它解决掉吧.」 「什......什么事?」她喘不过气来.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扶住她的脸颊,然后,他吻住她. 汹涌的狂潮在转瞬间将她淹没.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毫不保留,毫不退缩,一开始便以万钧的力道,唇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甚至没有试探一下可不可以. 一探入之后,她的嘴便完整的被他占据. 他的味道和力道一起涌向她,纯粹的男性化,攻城略地.在唇占领她唇的那一刻,探向她身旁的另一只手臂收起,将她挺向他坚硬的身躯. 她柔软的胸脯紧紧压在他硬实的男性胸膛前,从他的喉咙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吼,像一只满足的大熊. 第八章 她的手无助的攀住他的肩膀,但这样无丝无缝的贴近还不够,他的手游移到她的臂下,轻轻的一个使力便让她坐在流理台上,仿佛她完全没有重量一般.这是一个不久前甚至连二十磅咖啡渣都抱不动的男人! 坐上流理台,她的腿自然而然的张开,他的腰部顺势卡进那个脆弱的空间,然后,她最女性的地方便感觉到他强硬的男性. 从头到尾,他的唇都没有松开.香娜感觉他用自己的坚硬摩碾着她,全身仿佛着火. 艾立尔斯终于中断了这个吻,模糊的说了一句很男人的脏话,两手将她从臀部捧起来,让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夹住他的腰,开始往走廊移动. 「等......等一下!」她气喘吁吁,手拍着他的肩膀. 「还要等什么?」他平稳地道. 「不......不行!等一下.」她把腿松开,努力想下地. 「到床上,你想说什么再慢慢说.」他又是那种懒懒长长的性感嗓音,想打带跑混淆她的意识. 香娜被他下一个封过来的吻迷得人仰马翻. 不对. 「我说,不!」她堪堪在他把她抱到房门口,紧紧抵住门框.「不!」 艾立尔斯的深眸眯了一眯.香娜仿佛看见他的大脑在盘算立刻把她抱进去,然后用情欲瓦解她反抗的可能性. 「不!」更坚定的一声.即使她的双颊红润,即使她的双眼水蒙,即使她亢奋程度不亚于他. 「为什么?」他终于让她下地,强装出耐心地问. 「因为你要的不是我.」终于可以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了,香娜松了口气. 她不确定继续跟他黏得紧紧的,自己会不会改变心意. 艾立尔斯用很刻意的姿态左右两边看了一下. 「我很确定现场的只有你和我,如果我不要你,那我要谁?我的十指好兄弟?」欲求不满会让男人的态度变得讥诮,就像他现在这样. 「你要的只是一个女人,任何女人.」香娜闪到走廊的出口,两手抱住胸口,仿佛想抵挡两人强烈的吸引力. 「我只是正好在现场.但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更多.」 艾立尔斯的眼露出警戒之色. 「我们在谈的是「承诺」的问题吗?」 「你疯了吗?我不会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要承诺!」 「很好.」他松了口气. 「所以,」她坚定地道:「我不会和你上床!」 「......」 「因为我值得更好的.」她抱起手臂瞪着他.「当一个男人要我的时候,他必须是真正的要「我」,我这个人,我的全部,我的好与坏.而你,」一根纤纤手指对住他的鼻尖.「艾立尔斯先生,你资格不符.」 他资格.......?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的向他涌来,而他眼前这个竟然告诉他,他资格不符? 艾立尔斯罕见的无法作声. 「放心,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她瞄了一眼他某个......还很激动的部分,仁慈的说:「我出去买牛奶,给你一点时间冷却一下.」 她善意的瞄了瞄浴室,暗示他应该如何冷却,然后回身拿起自己的包包走向门口. 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一根黑色的枪管直指她的眉心. 第一秒钟,香娜的脑中一片空白. 第二秒钟,强烈的惊恐. 第三秒钟,她张嘴想叫完肺部所有的空气. 第四秒钟,一只强健的手从背后掩住她,将所以尖叫压回去. 第五秒钟,枪管后面的那张脸突然多了一个血洞,在他的额头中央. 才一眨眼的光景,连续五个拍子,一条生命就消失了. 一根长型物停在她的脸旁,她的眼珠一格格往旁边转动--- 笔. 早上她捡到的那支「笔」. 尖尖的「笔头」已经消失,只剩下中空的笔管,握在他修长的手指中.笔身的直径就是刚才那个人血洞的直径.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挥到一堵宽背的后头.停止的时间仿佛开始挪移,而且比正常的时间更快. 一波波的黑衣人从楼梯涌上来,艾立尔斯背抵着她退了两步,把她卡在鞋柜和他的身体之间,香娜被顶得呛岔了气. 喀喀一响,他手中的笔管突然又冒出一段笔尖.咻咻两声,尖锐的笔头喷出,撂倒另外两个黑衣人.她终于明白,那不是笔,那是一管精密的袖箭. 小小的门口转瞬间堆了三具尸体,他长腿一撩,尸体飞出,暂时阻住后面上了的人. 「窗户!窗户!」她惊骇地拍拍他.有黑衣人从整面的客厅窗户爬进来了. 他丢掉笔箭,反手抽出鞋柜旁的靴撑,又是喀喀一响,那副靴撑突然变成一柄锋锐的回力刀. 他的手一挥,回力刀如流星一般划出去,带起一阵银光. 两端锐利的刀刃挥过之处,便见从窗户爬进来的人颈断血流,气绝在地. 浓烈的血腥味一阵阵涌入她的鼻关,香娜忍不住干呕一声,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多看一眼. 门口的黑衣人跃过他堆掷的尸体,再度涌上来.艾立尔斯只是抵着她,不断移动,突然之间她家里多出来的那些小饰物都变成了充满杀伤力的武器. 「啊!」 「唔!」 「呃呀-」 一句句惨叫伴随着血腥气扬起,她小巧可爱的家转瞬间变成血肉模糊的地狱. 香娜脸色惨白,紧紧攀住他的背心,只能凭着潜意识跟他一起前进后退左攻右打. 突然,眼角瞥到地上有个黑影晃了一下. 啊!那具尸体还没死! 「地上!地上!」她拼命拍他的肩膀要他看. 艾立尔斯早就看到了. 地上转瞬间倒了十几个人,不是死就是重伤,但有个人左臂虽然断了,其他部分还有行动力.那人吃力的抽出被同伴尸体压住的手,从左边一句尸首怀里抽出手枪--- 门口有两个人见他武器厉害,知道近身肉搏说不定机会更大,同时一起扑了过了.艾立尔斯甩开一条不知道怎么变出来的黑索,同时缠住两个人,但他自己也匀不开手. 地上的人捡起手枪,吸着气对抗强烈的痛楚,慢慢瞄准他. 他吸口气,将一身内力灌住在右半边的身体,准备硬生生吃下这一枪- -- 「啊!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忽然一个疯狂的女人从他背后冲出去,跳到那个人的身上死命猛踹. 「啊---」断臂处被她重重一踹,黑衣人狂吼一声. 「谁教你不学好!谁教你不学好---」她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干嘛,闭着眼狂踹狂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他们伤害艾立尔斯. 枪.枪.要抢枪,张眼抢了那个人的枪就想退回来. 生死存亡之际,人类的肾上腺素全开.黑衣人似乎明白如果枪被抢去,他万物生路.已经痛到快昏过去的神智突然一醒,他滚开几寸远,香娜没想到他还有反应能力,枪竟然就这样被他带走. 她尖叫一声,那根黑洞洞的枪管瞬间对准她的两眼. 一条黑索卷过来,将持枪的手腕几碎. 「啊啊啊啊---」香娜尖叫着躲回他的身后. 好可怕,好可怕,她拼命抱紧他全身发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立尔斯百忙之中回头看她一眼. 「做什么?」她花容惨白. 「跑出去.」 「他想杀你!」她激动地说.这还用问吗? 「他也可能杀了你.」艾立尔斯又看她一眼. 香娜被他这一看一问弄得莫名其妙.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人杀死,这有什么好说的吗? 「哎呀反正我们两个都没死,你快想办法---啊!」她抱头躲过一颗子弹. 艾立尔斯抵着她往走廊退去,一路腿进山姆的房间.他的脚尖一抬,铁床轰地直立起来,挡住薄薄的门扇. 「他们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香娜面容惨白.门外砰砰轰轰一阵巨响,他们试着要闯进来,那张床挡不了多久. 艾立尔斯打开窗户,往外头一探,外面是防火巷. 「走!」他把香娜拉到窗户前,用力一推. 她住的公寓是一栋砖造建筑的二楼,客厅窗户面对马路的那一边,储藏室外则是防火巷,有一道窄窄的铁制阳台连着防火梯,可以直通地面. 「山姆......」 香娜惊吓过度,脑子里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还没拿皮包」,到「房东看到这么多尸体一定会很生气」等等. 「走!」艾立尔斯将她更用力往前一推. 香娜只好爬上窗台,看着格子状的阳台可以直视一楼地面,眼前一阵眩晕. 「快!」某人不耐烦,从她的屁股用力一推,她整个人跌出去. 「嘿!」她抗议. 艾立尔斯高大的身子跟着挤了出来.砰砰砰砰!一阵枪声看看击中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单人床直接被透穿,被子的棉花在空中一阵飘扬. 香娜双脚发软,他干脆把她往腋下一夹. 「等一下,梯子还没放下去-」 他直接纵身一跃. 香娜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这样也好,免得那些黑衣人发现. 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头顶上传来砰的一响,看来房门失守了. 这条防火巷是几间餐厅的后门,宽度约容一台送货的厢型车进出,旁边角落堆了一堆不要的垃圾和杂物,空气又潮湿又霉味. 「过来.」艾立尔斯拖着她走向一处堆得高高的纸箱. 她有一台破车停在那里. 「这台车已经发不动了!」她连忙声明. 这台车是房东淘汰给她的,原本已经破旧不堪,后来香娜开了一阵,用尽它最后的利用价值,后来实在是修车的钱都比重买一台贵,她干脆停在这个畸零的角落,任其他人往它身上堆垃圾,她自己都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她不晓得艾立尔斯如何知道这台车,八成是山姆告诉他的,总之想开它逃走的可能性等于零. 「进去.」艾立尔斯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把她硬塞进去. 车门竟然没有掉下来都让她觉得意外.香娜边爬到乘客座那边边叫:「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你吵得死人都听见了.」他嘲讽道,自己跟着滑进方向盘后. 她一张口但没有声音发出来,脸上出现受辱的神情, 「我们得加强一下你的语言技巧!」她终于不爽地道. 「以前没有女人抱怨过.」 他竟然还有心情说这样,香娜看老天一眼. 他俯身从方向盘底下扯出几条线. 「别说它发不动,油箱的油可能早就漏光-」 噗噜!轰隆隆隆-车子发动了. 车子的主人目瞪口呆. 「正如我所说,」艾立尔斯稳稳地操纵方向盘,将车子从四周的杂物间撞松一点空间,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冲向巷子口.「我平时并不是闲闲坐在家没事做!」 一个黑影突然冲出来,挡住他们的车子. 「嘿!」 「山姆!」香娜大叫. 山姆脸色发白.刚才突然想起忘了拿一片游戏片,走到家附近就发现不对,突然间附近的行人都消失了,却有好几辆不明汽车停在附近. 住在这一区很久的山姆明白,这通常是街头帮派火并的前兆.心急如焚的他绕了一大圈,从另一头想顺着防火墙爬回家里警告香娜,突然间就听到家里传出打斗的声音,然后香娜的那辆老爷车冲出来. 第九章 「进来!」艾立尔斯把门锁弹开. 轰!楼上的黑衣人冲了出来.山姆抬眼对上一根枪管,下意识的,他手一抬,咻咻两声,持枪的人应声坠落. 香娜看到他手中握着艾立尔斯送他的那支「笔」. 一举得手,山姆反而愣住了. 「山姆,快上车.」香娜却是冷静下来,对弟弟喊. 山姆迅速回过神,打开后座跳了进来. 破烂的老爷车以惊人的速度疾驶而去. 一切犹如做梦一样. 而且是一场恶梦. 香娜呆呆坐在客厅里,脑子还无法消化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再度回到这间她曾打扫过的豪宅,没想到是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 「香娜?」山姆在旁边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回过神看着弟弟.「你洗澡洗好了?」 「洗好了,你要不要去泡一泡?泡过澡会舒服一点.」 山姆轻触她颊上的一小片淤青. 香娜微微一痛,应该是被某个粗鲁人推来撞去一整天弄的. 「辛先生呢?」 从艾立尔斯变成辛先生,山姆感觉到她语气的慎重. 「他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香娜,你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吧?」 香娜看着弟弟柔软的眼神,他仿佛在一天之内长大很多. 「艾立尔斯送你的东西,给我看看.」她伸出手. 山姆缓缓从长裤口袋掏出来,交给她. 香娜反复看了几眼.谁能想到,外表如此无害的东西竟然具有那么竟然的杀伤力. ---你教我练习的那招. ---我现在可是同学之中的神枪手. 她忽然明白山姆在学校打架的那天,艾立尔斯跟他说了什么. 完全是那男人的风格.他不相信隐忍,他只相信还击.被人打了,打回去就是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打回去」,却是在她家窝藏这么久,让别人打过来? 那些人大白天就敢出门杀人,如此的有恃无恐,她无法想象背后是多么庞大的势力在支撑. 如果他现在能回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回来? 种种疑团在心中攒动,却没有任何答案.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还有山姆,她不能拿山姆的生命开玩笑. 「你先去睡吧.」 她把笔还给山姆,起身往书房走去. 叩叩. 「进来.」里头的嗓音沉沉. 她走进去,门在身后关上,扬起下巴盯着桌旁的男人. 艾立尔斯放下话筒,往她亲手擦过的红木桌一坐,稳稳地迎视她. 「我要知道一切!」她冷冷地道. 「那得看你对一切的定义是什---」 「省省那些废话!」香娜无礼地打断他的话.「首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还有,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艾立尔斯的眼微微一眯. 香娜挺直背心,神情坚定不移,她不打算再接受他四两拨千斤的敷衍.他必须给她一个答案! 该死,她早该这么做了. 去他的一万美金,去他的报警,如果不是她一开始东顾忌西顾忌的,这男人根本不会有机会陷他们的生命于危险之中,她和山姆也不至于搞到现在无家可归. 她有什么资格说山姆呢?她不也陷入同样的金钱陷阱? 总之,她要知道一切,马上! 「他们,可能,是某个我以前对付过的黑帮.」似乎看出了她的决心,他思索片刻,慢慢地开口.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香娜皱起眉头. 「不多,」他耸耸肩,「只不过杀了他们的老板,要求当地检警出动人力剿灭他们的老巢,将帮派重要干部逮捕,想办法在狱中买通人干掉几个顽强的,再替检方收集足够的证据关剩下的几十年,整个黑帮大概需要二十年的时间恢复元气,就这一类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这是你二十年前做的事?」 「半年前.」他摸摸鼻梁. 「时光飞逝啊.」她嘲讽道. 「显然有几只漏网之鱼我没有照顾到.」他承认. 「那你打算回去照顾吗?」 「我得先确定他们确实是我想的那些人才行.」 「难道你还有其他敌人?」 「有些人的引线天生就比较短.」他辩解道. 香娜长吁了口气,慢慢滑进旁边的椅子里. 她疲惫的神情莫名的触动了他. 艾立尔斯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出征回来的心情,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当时他和天枢大胜而归,一个人坐在家中时,心中却殊无喜意,有的只是跟她脸上一样的疲惫感. 时间过去,那股疲惫渐渐变成麻木,于是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行尸走肉了多久. 久到他已经想放弃. 但是他不想看到她放弃. 她,香娜.弗兰切斯卡,永远热情开朗,活力四射,用她最大的能量拥抱生命. 他不想看见她失去生命力.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安慰人的冲动. 「香娜.」他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举到唇边轻吻.「我会解决一切,不要担心.」 「你?」香娜慢慢将手抽出来.「你就是让我最担心的要素.你的一切都让我不解,我为什么应该相信你.」 这很新鲜,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去争取别人对他的信任. 「你想要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你说你们东方人都叫你的名字......呃......」 「玉衡.」他善良地帮他接下去. 「对,但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东方人.你说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却突然带我们回到这间房子.你说你没有任何亲人可以通知,但你至少有个妹妹.你说你......」她无力地挥了挥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香娜......」 「不!」香娜坚定地拍开他再次探过来的手.「我要求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和山姆的家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我永远不能放心让他再回学校读书了,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到我工作的地方抓我.我们无法回到那个家,还有那一堆死人,警察......天哪,我甚至不晓得我们会不会坐牢.」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亲眼目睹生命在她的眼前消失,今天的事只应该发生在电影银幕上. 她一直抗拒着不去想那一张张死亡的脸孔,它却蜂涌回她的心中.所有的鲜血,头破血流,断肢残骸,一具具的尸身...... 「呕!」香娜扶着椅背转过身干呕. 「嘘......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保证.」强壮的手臂紧紧搂住她,轻声抚慰. 这是他第一次的温柔. 「都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没事?这里不是什么第三世界国家,是美国耶!」她哽咽着.「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一脚把你踢出去的,呜......我们要去坐牢了,我要一辈子老死在牢里了,呜......」 「你不会坐牢的,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他轻吻了吻她的眼睑. 「怎么处理?难道你能把那些尸体变不见?我们的家,我和山姆的家......呜哇---」放声大哭. 艾立尔斯措手不及. 他最没意料到的就是她会突然大哭. 以前她若不是凶巴巴,就是唠哩唠叨,再难的事情也直接冲过去迎战,原来......原来她也会哭. 「原来她也会哭」的事实,让他突然领悟---她是个女人. 当然他的身体一直知道她是个女人,不过那是情欲上的认知.心理上,他一直只看到她坚强的那一面,所以他忘了,她也有软弱的时刻. 他身边软弱的女人不多,瑶光,天机,兄弟的老婆,她们都善于处理自己的情绪;即便有软弱时,也不劳他出面,所以他一直忘了女人是纤细的,女人是柔软的. 女人,会哭. 这个老是对他没好声气,随意使唤他的女人,不顾自己安危出去撂倒敌人的女人,会哭. 艾立尔斯像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生物一样的看着她. 现在怎么办? 他竟然想打电话给开阳,问他老婆哭的时候他都怎么处理. 最后,他只是笨拙地环住她,让她的脸颊贴住自己的心口,听那稳定平静的跳动. 终究是累了.长年累积的压力在这一刻瞬间溃堤,香娜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有好多好多的情绪,想一口气把它们全哭出来. 叩叩!山姆不放心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 艾立尔斯看他一眼. 「她......?」山姆以嘴型无声的问. 艾立尔斯摇摇头. 山姆一脸担心的站在门外. 他怀中的女人继续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他看着她可爱的头顶心,再看看门口的那个少年,突然间,一股奇异的情绪牵进他的心里. 那是除了他的兄弟姐妹之外,第一次对外人产生的情绪. 对他怀中的女人,对这个少年. 那是一种,很莫名其妙,叫做「保护欲」的东西. 当她处在极端的情绪是,香娜习惯做家事麻痹自己. 从踏进他家开始,她天天绷紧神经,等着一堆特警冲进来将他们统统领走. 四天过去,特警队没有出现,n都没有播出他们的通缉相片. 事实上,新闻的报导是「一桩发生在哈林区的当地帮派与外来黑道火并事件.」 香娜完全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想. 她密切地盯着电视,几个新闻网轮流转来转去.整个事件真的被归类为帮派火并而已,似乎还牵涉到什么毒品交易.不过因为警察还在调查之中,中间又牵涉到外国人,情节复杂,因此媒体掌握的数据非常有限. 从头到尾唯一跟她家有关的只是一句「波及到附近一栋民宅,所幸屋主外出,没有受害.」 屋主外出?她敢保证事件发生的时候,屋主绝对没有外出. 香娜呆呆坐在电视前,想着他说的他会处理......这就是处理后的结果吗? 心头一团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算了!打扫!」她跳起来,奋勇握拳,换上一件小可爱和短裤,开始打扫. 叮咚,门铃响了. 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窝书房的窝书房,窝自己房里的窝自己房里,竟然没有人要出来开门. 「喂!有人来了!」 她从被自己刷得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跳起来,对着书房怒吼. 「去开啊.」里头的男人竟然只是丢出来这么轻松的一句. 香娜气得牙痒痒,叽里咕噜的去应门. 门一打开,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站在外面. 美丽有许多不同的标准.不同文化和种族对于美丽的定义不同,女人好男人对美丽的观点不同,甚至女人自己看美女的标准都不同. 越美丽的女人,对另一个美丽的女人越挑剔. 香娜是个美丽的女人,她很挑剔. 即使如此,她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不但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且有百分之百的资格被称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这女人的美,是一种跨越种族的美---虽然她明显是个东方人,但由任何西方人来看,都会不由自主地赞叹一声:「这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而这样的一个女人正站在她家......更正,是艾立尔斯家门口. 「嗨.」她连忙把湿湿的手在抹布上擦一擦. 第十章 美女迅速打量她一眼,蛾眉轻轻蹙起.只这样一蹙就让香娜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怎么可以让如斯美女为她皱眉? 「辛先生呢?」美女直接走进来,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香娜连忙把门拉拢一点. 「您是哪位?」她客气地道. 美女似乎相当惊讶,又看了她一眼----小姐对不起,认不出来你是我罪该万死,不过你也没到举世知名的程度.香娜想. 「你是谁?」美女不悦地问. 嗯,美女虽美,态度欠佳. 正常.多数美女都态度不佳,因为世人纵容她们. 「小姐,既然按门铃的是你,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惊艳过去,精明老练的香娜也不是省油的灯. 美女的视线越过她,往她的身后投去. 「玉衡!」 她突然轻喊一声,冲了进来,香娜只好让开,免得被撞翻. 一回头,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艾立尔斯已经将那美女抱满怀. 真热情.香娜酸溜溜地想. 美女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低语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艾立尔斯低头亲吻她的发丝,也在她耳畔轻语,两个人俨然是久别重逢的情侣. 香娜越看越不是滋味. 她绝对不承认这叫吃醋.只是,为了他,她和弟弟搞得有家归不得,有课不能上,有班不敢去,他倒好,天下第一美女自动找上门投怀送抱. 「嗯哼!」她用力清一下喉咙. 艾立尔斯眼光抬起来.她的脚底板开始打拍子,要去他们收敛一点. 「瑶光,这是香娜.」他从善如流的帮两人介绍.「香娜,这是我妹妹,瑶光.」 妹妹? 哗! 先不讲他为什么有一个看起来像东方人的妹妹,反正现在人的关系紊乱,重点是,天天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不对其他女人的美貌免疫也很难. 「嗨,你好.」香娜友善地走过去握手,突然发现自己右手还握着一条抹布,赶紧把抹布往茶几上一扔. 「我得跟你谈谈!」瑶光有更急的事. 「太好了,我们一起谈.」香娜愉快地道.「我先换件衣服,十分钟就好.厨房有我刚烤好的饼干,你们可以先喝喝咖啡聊聊天.」 瑶光怪异地盯着她. 「瑶光和我有一些事......」艾立尔斯,或辛玉衡,或管他叫什么鬼东西的男人开口. 「嘿!」她飚到他面前,用力戳他硬邦邦的胸肌.「你也不想想我和山姆落到这种地步是谁的错!除非你们要谈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不然我强,烈,要,求,知,道,所,有,细,节.」 瑶光在旁边看得桥舌难下. 「香娜,有客人吗?」被吵醒的山姆揉揉眼走了出来. 瑶光看看那个男孩,再看看香娜,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错估这位拉丁美女的身份. 「玉衡,这是......?」 玉衡摸摸鼻子,「他是香娜的弟弟,山姆.」 「弟弟?」她保守地问:「为什么你......呃......朋友的弟弟会在这里?」 「这真是好问题.」香娜两手一盘,笑得甜甜的,准备听他怎么回答. 玉衡张开嘴,闭上,再张开.最后,他拍拍师妹的肩膀. 「我们晚点再谈.」 「我就是这么说的.」香娜愉快地道.「你们两个去吃饼干,山姆,出来盯着他们,确定他们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咬耳朵,我马上出来.」 山姆虽然搞不懂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很尽责地走出来跟住他们. 瑶光的表情简直可以称为人间一绝. 看男孩表情很认真的样子,她只好率先走向厨房,玉衡竟然也乖乖跟在她后面. 瑶光忽然想笑.想不到他有一天也会被女人使唤,还这么听话!跟若妮家的那只有得比. 她找到饼干和煮好的咖啡,端到餐桌上,一大一小坐定位,自动自发拿杯子,倒咖啡,拿饼干,吃饼干,动作完全一致化. 笑意又在瑶光的喉间滚动. 「她有点老母鸡的个性.」玉衡辩解似的解释. 「绝对.」山姆咕哝. 「必要时刻非常的专制.」 「百分之百.」 「严重的护巢意识.」 「知道.」山姆附议. 大小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惺惺相惜. 瑶光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但她实在忍不住. 「抱歉,刚才我以为她是你的......呃......总之我不够礼貌,对不起.」 五分钟内冲完战斗澡换好衣服的香娜窈窕走来,正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 「你以为我是他的什么?」她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玉衡的右手边落座. 「呃......」瑶光第一次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完成句子.「女性朋友.」 「炮友.」她甜甜地道.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瑶光轻哝. 「他做梦.」 「亲爱的,你绝对想象不到在我的梦中,我们已经做过多少事了.」玉衡对她举杯示意. 香娜轻抽一口气,拿一块饼干丢他. 「你不能在你的妹妹面前讲这种话.」 「瑶光结婚了.相信我,她懂.」他接住饼干吃掉. 「好吧!那你不能在我弟弟面前讲这种话.」她盘起手. 「山姆,男人对你的姐姐有性幻想是一种恭维.」他告诉男孩. 尴尬的山姆笑容却咧得大大的. 「噢!」她恼火地想拿东西砸他. 瑶光连忙把饼干篮子抢过来. 香娜看她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神情更困窘. 「你别听他胡说,我跟这家伙绝对没有什么!」 「真的?」瑶光看着自己的师兄. 香娜误会了她的眼光,以为她在质疑.为了挽回自己的名誉,她郑重强调:「我们之间顶多只有几个吻而已.」 山姆拿饼干的手一顿,瑶光挑起秀气的眉. 「对,而喜马拉雅山只是一座小山丘.」唯恐天下不乱的某人补充. 「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吻---虽然是满激烈的,是说你应该也知道你哥哥,我是指,当然他的吻技是不错的.不过吻就是吻,吻不代表什么,即使吻得很深入,即使我们两个都很......噢我的天哪!我在说什么?」 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描述跟另一个男人的亲吻?她到底在做什么?香娜后悔莫及地把脸埋进手里,真想死. 「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天哪......哈哈哈哈!」瑶光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起码你有第一手资料,我的吻功很好.下次开阳又在炫耀他用勇猛的肉体征服他老婆时,请做我的见证人.」辛玉衡举杯向师妹致意. 「艾,立,尔,斯!」某女咬牙切齿. 「我虚心求教.」山姆窘得满脸通红,还是插口. 「完了.」香娜悲惨地趴在桌上.「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大麻烦!你对我弟弟绝对有坏影响.」 瑶光抽出一张纸巾点了点眼角,顺匀了气息,对她伸出手. 「我想我们有一个错误的开始.开门的那一刻,我以为你只是另一个想引起我哥哥注意的女人,所以礼貌欠佳,显然我弄错了.」 「没关系,虽然我无法想象哪种女人会想引起这种人的注意.」她横他一眼. 「这种人」在旁边深觉受辱,开口想挽回男人的形象. 「好了,我们要谈什么?」香娜连忙阻止他,免得他又说出让自己应付不了的话. 瑶光先谨慎地看山姆一眼,香娜会意,转头对弟弟说:「山姆,你介意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不公平!这事我也有份,我也想知道!」山姆叫道. 香娜按住弟弟的手,真诚地说:「我知道,我保证一定会把所有内容告诉你,只是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讨论一下,先让我们谈谈好吗?」 「哼!」山姆虽然气愤不已,还是听话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是个好孩子.」瑶光对山姆的背影微笑. 「最好的孩子.」香娜叹息. 「那么,」瑶光的视线稳稳地回到师兄身上.「你要告诉我完整的故事吗?」 「我以为你会比我清楚.」玉衡往椅背一靠,状似悠闲. 香娜却感觉他体内有道防护意识升了起来,为什么? 瑶光叹息. 「这几天我没有办法立刻过来,还得多亏你留的这个烂摊子给我.那么多尸体,要处理起来不容易.」她解释道. 「不容易」还真是客气的说服,香娜心想. 这就是他这几天在家和人联络的事情吗?警方才会有那套帮派火并的版本. 「你们两个在同一间公司工作吗?」她问兄妹俩. 「是.」瑶光含蓄地点点头.「那天杀到你家的人大多是拿钱办事的佣兵和杀手.至于派他们来的人,我想玉衡应该知道是谁吧?」 「约瑟普.史塔加.」他的唇一挑,眼神却冰凉得让人心惊. 香娜莫名所以地看着他,瑶光想帮忙解释,她那师兄却自己开口了. 「那是一个从我手下逃脱的黑帮老大.」 「就是「要花二十年回复元气」的那一个?」香娜皱眉道.「可是雇杀手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他哪里来的钱?」 辛玉衡耸耸肩,瑶光盯着面前的咖啡杯,也沉吟不语. 「玉衡,你当初是怎么失踪的?是谁带走了你,当时又是什么情况?」瑶光问. 一只咖啡杯在辛玉衡的手指尖转动,他的神色深远,让人摸不清情绪. 「我练功不顺,正要去找你,他买通的人守在楼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带走我.」终于,他说. 就这样? 「开阳和我看过现场的录像,我们一致认为---」她看向师兄,「暗算你的人,应该是你认识的人.」 香娜惊讶地睁大眼看向他,他抬起眼,直直对住师妹.香娜的眼轮流在两人之间转动,不敢随便出声. 好像牵扯进比她原本以为更复杂的事呢...... 「玉衡?」瑶光轻声催促. 辛玉衡的脑子在转动,瑶光仿佛想光凭用看的,就看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最后,他缓缓开口,两个女人同时屏住气息. 「那时天色太黑,我没看清楚.」他白牙一绽. 瑶光瞪住他. 「我当时状况不太好.」他看向香娜. 香娜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应该附和他. 「对,他当时状况不太好.」 瑶光的眼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就这样?你完全提供不出任何线索?」 「我当时状况非常非常不好.」 「对,他当时状况非常非常不好---关我什么事?」香娜咕哝. 瑶光把手盘起来,摆明了不信,辛玉衡的眼神无辜得很彻底. 这两个人真的以为他们可以靠眼神心电感应吗? 在场唯一的智者决定发声了. 香娜举起一只食指,要求两人注意. 「听着,我曾经跟山姆说过.」 「哦?」两个人的视线依然锁着彼此,互不放松. 香娜径自往下说. 「有一次,保罗和山姆吵了很严重的一架,保罗就是跟山姆一起看守你的其中一个男孩---瑶光,我改天再向你解释---总之呢!保罗喜欢一个女同学,那个女生喜欢山姆,而山姆对她不感兴趣.」 没反应. 她敲敲桌子,要求两只斗牛犬对说话的人表现出一点尊重,瑶光终于不甘不愿的把眼神转向她,辛玉衡照做. 香娜对两人赞许地点点头. 第十一章 「那个女生约山姆出去,山姆没答应;而保罗约那个女生出去,那个女生也没答应,最后保罗就得到一个结论:如果不是山姆,那个女生一定会接受他的邀请.」她期待地看着两人. 辛玉衡把她的故事从头到尾想一遍,然后确定自己没听懂. 「所以?」 香娜做个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继续说下去:「所以保罗就来找山姆大吵一架,指责他怎么可以抢好朋友喜欢的女生.山姆当然觉得很冤枉,气跳跳地跟着吼回去,两个男生就这样不说话了.」 她对辛玉衡说:「虽然我很不喜欢山姆跟他们鬼混,不过山姆对这件事很难释怀,我看了也很难过,就问他啦.」 「''山姆,你为什么不好好地跟保罗说清楚?只要两个人讲清楚不就没事了?''」 「山姆回答:''他是我的朋友,他应该要相信我才对.''所以宁可自己气死也不肯低头.」 「有一天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保罗,我叫住他:''保罗,我知道山姆不理你,你也很难受,你为什么不好好跟他谈呢?''」 「保罗也给了我类似的答案:''他是我朋友,他应该帮我才对.''然后也梗在那里下不了台.」 瑶光越听这个故事越茫然. 「这个故事有特定的宗旨吗?」辛玉衡好心地帮她问. 「废话!」香娜挥了挥手,真想放弃他们俩.「问题根本不在山姆或保罗,而是那个女孩子,他们是为了那个女孩子吵架的.既然如此,去找那个女孩问清楚不就好了吗?」 「所以......」瑶光不确定自己跟上了她的步调.「你要我们去找那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是个十六岁的善良高中生,你们去找她干嘛?」香娜真想昏倒.「你们应该去找那个史塔加!」 「噢.」瑶光松了口气,谜底揭晓.「这件事我已经在办了,他的下落很快就会被我挖出来.」 「那不就得了?史塔加不可能没原因的大复活,你们只要找到他,问出一直以来是谁在幕后资助他,问题就解决了一半.」这兄妹俩的反应真的很慢耶! 「嗯,你的故事......很有对比性.」瑶光困难地道. 辛玉衡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这种话,所以决定什么也不说. 「你们两个的联想力应该要再增强一点!」香娜用教训山姆的表情教训他们. 「抱歉.」瑶光迅速说. 「外面的世界竞争是很激烈的,不充实自己怎么出去跟人家比呢?真是!」 女王对他们摇摇手指,起身傲然退场. 「你确定我们应该来这里?」香娜盯着眼前没有任何标志的钢门,怀疑地道. 不只门上面没有标示,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都没有任何特殊的标示. 这里是个十乘二十公尺见方的空间,有点类似一个楼梯间,地上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四周墙壁贴着铁灰色的壁砖,上头有漂亮的纹路,除了空气中几不可闻的空调声以外,没有别的人影或声音. 真难想象一分钟前,他们是从一栋非常繁忙的商业大楼走进这个小天地来的.只是几条弯来弯去的走廊和几扇秘门,整个喧嚣的纽约市仿佛完全消失. 「是你自己说你什么都要知道的.」辛玉衡不理她,直接将手按在钢门旁边的墙面上. 那个前面和其他铁灰色的墙也没什么不同,不知从哪里响起轻轻的''嘀''一声,眼前的门突然滑开来. 「那是因为我太清楚你这人有多么懂得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进行一大堆偷鸡摸狗的事!」 「我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敢情阁下忘了出现在我家的那一大堆武器?」 「噢.」他不在意道:「那这里是我的公司总部,最适合你探头探脑.」 钢门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座电梯.香娜站立不动,一只大掌在她腰后轻推一下. 「我现在最关切的不是你,是山姆.」她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你确定今天应该让他去上学吗?」 山姆的高中下学年推出几堂针对大学的加强课程,要上那几堂课必须在开学之前接受测验,他非去不可. 尽管生活拮据,香娜从来没有想过只让山姆读到高中毕业就好.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他甚至能读自己读不起的研究所.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从山姆一出门她就担忧得连饭都吃不下. 辛玉衡被她卢得受不了,终于决定运用身为男人的优势. 「嘿!等一下---你过分---嘿!我还没有说我要一起来---」小雌猫被人拎着领子,直接押进电梯里. 「我的拳头比较大,我说话.」辛玉衡按下关门键,电梯开始往上移动. 「霸凌!」 「对极了.」他豪不惭愧. 「你好歹也害羞一下.」 「哦?」他突然转过身子,将她困进电梯一角.「我做了什么需要害羞的事吗?」 事实证明,不要太逼一个没有耐心的男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吧!你天生人格高尚,是我说错了.」香娜清清喉咙. 一开始困住她只是好玩,可是一阵淡爽的女性香味沁入鼻端,玉衡心中一动,低头凑进她的颈项嗅闻. 这个情况也不太妙,比起色心大发,惹毛他似乎是比较好的选择,香娜赶快重拾之前的话题. 「事前发生到现在才两天而已,那些坏人说不定守在学校等山姆出现......」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的鼻尖努着她嫩嫩的颈窝,香娜一阵战栗. 「无论如何,我们之中一个人应该陪他一起---」她的嗓音发抖.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探出舌尖,滑过她香软细腻的肌肤. 香娜全身一震,细细的疙瘩全浮起来. 「或许应该有个人打电话给他的校长---」 「噢,闭嘴,女人!」 他的手按住她的后脑,轻轻一施力,丰艳的红唇便仰高轻启. 这男人真的很擅长接吻...... 香娜忍回一声呻 吟. 不行,不能老是让他用这种打带跑的战术,太低级了. 她张唇想咬他,他轻笑一声,手滑到她的肋下,在某个地方一按,香娜突然觉得一股电流刺了她一下,全身蓦然酸软,堵在她唇上的男人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可恶...... 她吸吮他的舌头,然后被他勾引得滑进他唇内.强烈的男性气息拥抱她,所有女性敏感的地方升起一阵热 流.体内一处空虚的地方仿佛想大声尖叫,祈求他的填满...... 不行! 她只让自己意志不坚两秒钟,便果断地收回自己的舌头,同时将他想趁机塞进来的舌头推出去,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对于''随便的性''是什么态度!」她掩在手后闷闷地说. 一双漂亮的猫眼因为情欲而闪闪发亮,玉衡呻 吟一声,几乎想霸王硬上弓的压上去. 「我保证,当我和你上床的时候,脑子里绝对不会有随便的想法.」他诱惑地道. 蛇引诱亚当破戒也不过就如此了. 「只要是在我的屋檐......」改口.「只要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不会轻易改变原则.」 「即使这个屋檐是我的屋檐也一样?」 「既然我被迫跟你绑在一起是你的错,那在谁的屋檐下都一样---我的身体,我说的算.」她扬起下巴. 一声轻笑在他身后响起. 香娜看出去,呻 吟一声,真想打爆他的头. 电梯早就到了,门都开了,两个观众在外面听得兴致盎然,她为什么老是在他的亲朋好友面前出糗. 「后面!」香娜困窘地推推他,要他回头. 自己被锁在他的胸前,成什么样子? 「我们先把谁的屋檐,谁是老大的问题谈清楚.」玉衡头也不回,手往控制板一按,电梯门缓缓合上. 瑶光笑吟吟的挥挥手,任门关上. 门马上打开. 辛玉衡抱着脚原地直跳,低声诅咒,香娜女王尊贵万千地走了出来. 「瑶光.」她庄重地点了点头. 「香娜.」瑶光用同样庄重的眼神回礼.「这位是我们的另一个兄弟,开阳.」 「哈哈哈哈---」开阳毫不客气,指着电梯里那个吃瘪的家伙大笑. 玉衡缓缓站直,眼神真是冻得死人. 香娜发现他们在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里,约莫是一整个楼层. 而所谓的一个楼层,在楼下没有全打通的地方,可是足以容纳一间百货公司,七间餐馆,以及其他数间小公司. 在这一层,整个空间是开放性的,只以屏风和古董柜做区域性的隔开.主色调是冷白,因为深褐或深红古董柜体便显得有画龙点睛之效. 电梯出来的左手边是一个宽广的休憩区,三张长沙发围成口字状,中间是一张方形的大理石桌,一个巨大的液晶电视悬挂在墙壁上.角落有巨型盆栽,和半人高的花瓶插着梅枝;明明是走极简的现代路线,却和古代家具融合得相得益彰. 每一样家具看起来都印着一个昂贵的卷标,价钱可以让穷人吃一整年.如果接待区就是这样奢华的手笔,无论辛玉衡的老板是谁,香娜都想拜倒到他门下去. 玉衡走出电梯,对着大笑的男人就是一拳挥去.男人一步跳开,不爽地跟着一拳过去,两个人登时缠上了. 「你们两个!收敛一点!」瑶光斥责. 两个一碰面就幼稚化的男人立刻跳开,给彼此挑衅的一眼.但他们就像所有爱打打闹闹的兄弟一样,吵归吵,彼此的亲密感情是不容怀疑的. 开阳先生完全是她的菜.粗犷,豪放不羁,牛仔裤与衬衫,典型劳动阶级勇壮型男的代表. 「他有人要了.」辛玉衡在她耳后酸酸的提醒. 「谢谢你.」她手肘顶他一下. 其实辛玉衡也是跟强壮的男人,只是她见过他连一包咖啡渣都抱不动的样子,铭印现象太深,总是很难把他跟「威猛」两个字连在一起. 「所以,你活着回来了?」 开阳把棒棒糖从左边抵到右边,懒洋洋地挑了张沙发坐下来. 「其他人呢?」玉衡环住她的腰,坐在开阳的对面,瑶光在他们的左手边坐下来. 一坐下,空气里立刻响起悠扬的乐音,香娜好奇地四处打量,找不到感应装置在哪里. 旁边一整道白墙只挂了一幅画,看不出有什么机关. 「想喝什么?」瑶光问她. 「咖啡,不加糖,谢谢.」 出乎意料,起身的是辛玉衡. 他走到挂着画的那道墙前,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光,半面墙往旁边滑开,露出一个隐藏式的吧台,已经煮好的咖啡壶闪着指示灯. 辛玉衡替她和自己倒了杯咖啡.瑶光和开阳都摇摇头,他便没有替他们准备. 「谢谢.」她接过热腾腾的咖啡小声说. 那道墙再度滑回原位,她眼睁睁地看,超想过去检查一下还有哪些机关. 「天权还陪着他的小可爱皇后,天枢有要务在身,天机......」开阳耸了耸肩,白牙一咧.「没人搞懂天机在干什么过.」 「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瑶光对她微笑.「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你们有七兄妹?」她桥舌难下. 瑶光微笑点头. 第十二章 「你是怎么从南斯拉夫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开阳随便坦坐着的样子都充满男性魅力. 香娜看得两眼冒心心,她身旁的男人又阴阴的捏她的腰肢一下. 噢.香娜气得顶他肋骨,他眼也不眨,当被瘙痒一样. 「和某人不同,我从来不逃的.」辛玉衡礼貌地指出. 「那天发生在哈林区的混战可不是这么回事.」开阳吐槽. 「那是「计划性撤退」.」 「好吧,那你在南斯拉夫是怎么「计划性撤退」的?」开阳从善如流.「就我所知,最后一批人打定主意和你同归于尽,已经埋伏在机场打算来个自杀攻击,你就这么大刺刺走进去?」 「不然呢?」 「我懂了.」开阳点头.「你买下一架飞机载你出来?」 「我买下一间航空公司.」他转向妹妹:「瑶光,你可以告诉主公他的名下多了一份产业.」 「好.」瑶光乖巧地道. 香娜越听越不对劲. 「等一下,你买下一间航空公司?」 辛玉衡看着她,表情在问:怎样? 「那是一个对你们来说很有敌意的环境,对吧?」她问. 「不能说友善.」他拿起咖啡啜一口. 「所以说你们短期之内大概也不会再去了?」 「世界上有更好的度假地点.」 「那请问你花那么多钱,买一间航空公司,在一个你再也不会去的地方做什么?」她质问. 「逃命?」开阳提供答案. 「我说过了,我和某人不一样,我不逃命的.」辛玉衡对兄弟皱眉.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逃命多有趣.」开阳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香娜一拍额头,跌坐回沙发椅内. 「你们这些人脱离现实太久了!没有人只是为了离开一个地方就买下一间航空公司.你们这群不只民间疾苦的家伙,一定要多到外面走走才可以!」 三个人似乎觉得她的评论很好笑,高高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爱唠叨是在像若妮这种当了妈的女人身上才会出现.」开阳乐不可支地道. 「我才不爱唠叨!」她抗议. 「算了,女人天生都爱唠叨.」开阳突然抱怨起来. 「怎么?你最近又惹你家那只母老虎生气了?」玉衡听出了点端倪. 「别开玩笑,我们家若妮最甜蜜可爱,哪里像母老虎?」 「他目前移民书房两天.」瑶光毫不给面子. 「他做了什么好事?」玉衡感兴趣地问. 「他带他儿子去墨西哥出公差.」瑶光再度代答. 「谢谢,以后有事请询问我的发言人,辛瑶光小姐.」开阳挖苦. 玉衡横兄弟一眼.「我还以为会需要用到我们出动的时候,都是不太平静的时候?」 「答对了.」瑶光遗憾点头. 「哈哈哈哈,你活该!」换玉衡指着他鼻子大笑. 「那小子在娘胎里我就灌内力给他,现在虽然才四,五岁,一般成年人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是那女人保护过度!」开阳咕哝抱怨. 香娜再度听不下去. 「这跟保护过度无关,你怎么可以带未成年儿童出入危险场所?若我是你老婆,睡书房还算客气的.」 「放心,她也没多客气.」开阳满心沧然.「接下来要哄她回床上又要花好多力气.」 不过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享受那个过程的样子? 「老婆对你应该不只是陪睡用的吧?」香娜点点手指. 「当然不是.」 「那你有没有跟她说过?」 开阳困惑了两秒钟.「......她应该知道吧?」 「是吗?」香娜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我们女人是很需要听见好话的.谁知道老公还爱不爱我们,或只是习惯我们温暖的肉体.你要是天天跟她说我爱你,没事多表白几次,说不定早就从书房搬出来了.」 开阳越想越不对劲,突然掏出手机,快速地和他老婆说:「老婆,我要强烈声明,我爱你.而且我娶你绝对不是因为你的肉体,而是因为你怀孕了---」 啪!那端恶狠狠地挂掉. 「过分!」 「你怎么可以那样说?」瑶光和香娜两个女人气愤不已. 「你这个蠢蛋---」玉衡笑到快断气. 开阳大难临头地呆在那里. 「呵,好热闹.」一声轻笑. 香娜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突然一把悠凉的嗓音就出现在身后. 那是一个女人. 很奇特的女人. 一袭月牙吧的长袍包住她的全身,轻薄的衣料勾勒出她清瘦的线条,一把直长的乌发落在肩后,只以一个简单的发圈箍了起来.那身肌肤白得几乎与她身上的衣袍同色. 这个女人非常美丽,但慑人的并不是她的美丽.要论美,瑶光比她更美上几分. 这女人身上有一种飘忽的气息,仿佛你一靠近她就会听见无数的私语,都是环绕在她的身旁,千百年来不肯散去的灵魂的呓语. 香娜下意识往辛玉衡的身后靠了一靠,他的手立刻环住她. 「天机.」玉衡一点头. 从天机出现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沉定下来,连浪子开阳都把跨在茶几上的脚放回地上. 「回来就好,我知道你这次定是有惊无险.」 天机足不沾地的滑了过来,瑶光很自然让出自己的位子,改坐到开阳身边.天机轻谢一声,坐了下来. 「你的身体恢复了吗?」天机转向玉衡. 她的眼神也很特殊,好像既看着人,又不是在看着人. 「还好.」玉衡随意地啜口咖啡,对对面的兄弟挑了下眉:「我才离开一阵子,这里除了咖啡就没有强一点的东西了?开阳,我对你真失望.」 「别怪我,瑶光命人把所有酒都收起来,说你完全恢复前不能喝.」开阳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 玉衡受不了地摇摇头. 严格说来香娜也讲不出哪里奇怪,从天机出现之后,她就是觉得场面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然后她发现,是其他几人的神情不同了.她不知道他们兄弟姐妹的排行,因为这几个人看起来年龄都差不多.她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亲生兄妹.可是其他人会对彼此没大没小,对着天机时,就明显有一种特别的尊重. 天机的年龄甚至看起来是最轻的,她想不通. 「杨克呢?」瑶光替她倒了一杯茶. 「我派他去跑个腿,过两天就回来.」天机轻缓启齿,拿起瑶光为她倒的茶啜一口. 香娜看着她的袍袖,她的手和白瓷茶杯,老母鸡的天性忍不住发作. 「哈罗,你一定不常出去运动对不对?」 所有人同时顿住,连辛玉衡都莫测高深地盯住她. 香娜看每个人一眼. 「运动可以产生脑内啡,而且晒太阳对人体很重要.」她强调道. 「嗯.」辛玉衡敷衍地应了一声. 「除了能合成维生素,阳光也能给人开朗的心情,你以为我为什么整天活蹦乱跳,健康得不得了?就是因为我经常在户外活动,每天只有出去跑步十五分钟,你们马上可以感受出不同.」 一阵安静. 开阳突然「嗤」的一声拍手大笑. 「说得好,说得好.」 受到鼓励,她热心地转向天机:「你长得真漂亮,天天关在屋子里多可惜?出去晒晒太阳,晒黑一点才健康.如果一开始不适应,可以先从事一些室内运动.我一个朋友在瑜伽教室打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拿简章,说不定还有员工优惠.」 玉衡听不下去了,捏她腰眼一下. 「噢!」掐我干嘛?她白他一眼. 「你怎么就没想到替我报名员工优惠?」他无奈地道. 「一个连咖啡渣都抱不动的人练什么瑜伽?你应该去练健身吧?」 「咖啡渣都抱不动,噗哈哈哈哈---」开阳拍桌子狂笑. 他很吵.玉衡眼神不善. 天机轻笑一声,放下杯子. 「你说得对,我确实少了点运动.」她亲切地伸出手.「你是?」 玉衡正好倾身去拿另一边的报纸,挡住了天机探过来的手.很挡路耶!香娜拍拍他,被他反手握住,抽不回去. 「她是玉衡的新房东,香娜.」瑶光笑道. 「兼我的救命恩人.」玉衡轻笑. 天机轻轻喔了一声,手缩了回去. 「真的?」瑶光好笑地道. 「一次.」 「两次.」 两个人同时开口,她看玉衡一眼. 「第二次是哪一次?」她只记得有人要杀他们的那一次. 玉衡抓抓她头发,把她漂亮的卷发弄得更乱,香娜抽回自己的手拍掉他的. 看他喝完自己的咖啡,改喝她的,她忍不住唠叨:「咖啡不要喝那么多,会上瘾的.一天最适合的量是两杯,你早上出门已经喝过一杯了,这是第三杯.」 「我说了,她是老母鸡个性.」玉衡按着额头,瘫回椅子内. 「什么老母鸡?」她用手肘顶他.「......好吧,或许有一点!但你如果从青春期就开始照顾一个小小孩,你也会年纪轻轻就变成老母鸡的.」 玉衡拉过她柔软如绵的手把玩. 瑶光轻轻一笑,香娜被她笑得毛毛的,越想越不对劲,赶快解释. 「我只是看不惯人家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们知道美国每年光是付在医疗支出的钱有多惊人吗?其中更有许多是我们纳税人的钱,如果每个人都懂得在生命中做出明智的抉择,我们人人都可以过着一个健康自主的生活.」 「完了,开始传道了.」玉衡呻 吟一声,手捏捏眉心.某个女人气得又想顶他. 「没错,做明智的抉择很重要.」瑶光对师兄眨个眼. 「算了,我还是趁她对你们开班授课前把她带走吧!」玉衡起身将她拖了起来. 天机还没坐下多久,他们就走了,会不会有些失礼? 香娜想开口,腰眼又被轻轻掐了一下,辛玉衡的眼底掩去所以神情,她若有所悟,不再出声. 「玉衡?」进电梯前,天机突然在他们身后轻轻呼唤. 他们两人停下了看着她. 天机清雅的脸庞扬起一个歉意的笑.「我一直认定你这次有惊无险,所以没有费心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玉衡的嘴角轻轻一牵.「都几年的兄弟了?怎么会.」 「那就好.」天机点点头.「这次是我做错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错一次的.」 玉衡静静看她一眼,对其他人点了下头,转身挽着香娜走进电梯. 香娜跟每个人挥手道别. 「拜拜,天机如果要上瑜伽课,记得找我哦!」 天机对她的方向一笑.「我会.」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依然挂着灿烂的笑拼命挥手. 「不用再挥了,再挥她也看不见.」一个热热的气息凑近她耳畔说. 「什么意思?」她用嘴角回话. 「天机的眼睛看不见.」他凉凉道. 呃? 笑容一僵,电梯门整个关上. 「那你干嘛不早点跟我手?」香娜手叉腰瞪他. 「有点神经的人都看得出来.」玉衡懒懒地道. 香娜给他一个大白眼. 原来她看不见啊.......真难想象!那双眼充满灵气,毫无盲眼之人的浑沌,竟是看不见的. 难怪她注视人的时候仿佛看着你,又不像看着你,香娜总算明白原因. 「知道吗?」辛玉衡先生突然很有兴致闲聊. 第十三章 香娜瞄他一眼,不确定他想发表什么高论. 「我认为你对我有感觉.」辛玉衡靠在墙角,长腿伸展,对她挑了下眉. 香娜学他的姿势,在他的对角靠着,对他挑了下眉. 「怎么说?」 他迈开长腿,一步,两步,站在她的身前,很近很近,近到从他身上仿佛射出电流,敏感的刺激着她的皮肤. 「对一个毫不关心的人,你不会注意他喝了几杯咖啡,健不健康,会不会被人杀掉.也不会在那个人这么做的时候......」一根长指轻轻摩挲她的玉膀,一层细细的疙瘩立刻浮了起来.「有这种反应.」 香娜鼻尖都是他的气息. 「所以,」灼热的呼吸拂着她耳旁的鬓发,语音如丝.「我认为你对我,非常有感觉.」 香娜深思地盯着他胸膛. 「或许你是对的.」 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反而让他退后一点盯着她的脸. 「或许我真的对你有感觉.」香娜依然是深思的神情.「或许我越来越关心你,或许,有一天我甚至会跟你上床.」 辛玉衡扬起眉,还来不及说话,她又接了下去. 「---在我觉得可以信任你为止.」 扬起的眉掉回原位,他紧盯着她.「你不信任我?」 电梯门打开,她转身走出去,只玩味地丢他一句:「你信任你自己吗?」 「他有事瞒着我们.」瑶光深思地道. 他们正坐在开阳家的客厅,刚吃完饭的若妮忙着张罗两个孩子洗澡. 因为担心好兄弟继续被娇妻刁难,瑶光特地提议要来他们家吃饭,当个和事佬;结果人家两口子早就好得像蜜里调油,哪里劳烦她担忧? 想想也不意外,开阳终究是真正的一家之主,遇到大事还是他说的话算数.不过平常时候他喜欢让若妮对他作威作福,这是人家夫妻俩的生活情趣. 开阳这里没问题了,另一个兄弟却让她越发忧心. 「亲爱的,帮我把盘子放进洗碗机里好吗?」若妮探出头呼唤. 「我来.」瑶光主动帮忙. 开阳君子远庖厨,只是坐在隔开厨房和餐厅的吧台前,舒舒服服喝他的威士忌加冰块. 「说说你的看法呀!」瑶光把晚餐的脏盘子放进洗碗机,回头看看他.「我不明白玉衡在想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古里古怪过.」 开阳转动手中的酒杯,冰块与玻璃杯撞出清脆的声响. 瑶光把所有脏盘子放好,关上洗碗机的门,启动机器让它运作.然后走到开阳对面,与他四目相望. 「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他慢慢开口. 「什么意思?」她把手盘起来. 开阳白牙一闪.「我的大美人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 瑶光不语,依然是那挑衅的神情. 开阳悠然喝自己的酒. 渐渐的,盔甲垮了下来,瑶光咬着下唇. 「开阳......」反复叫了几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什么找不到玉衡的踪迹,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里? 为什么气数将尽的黑道逃亡分子,突然有那么充裕的资金一路追杀到美国来? 为什么这些杀手会知道到何处去找他? 为什么玉衡不肯告诉她,失踪那天是谁撂倒他? 以南集团的财力,便是要找一只蚊子也被她翻出来了,遑论一个集团的核 心人物. 找不到玉衡只代表一件事---有人不愿意她找到,而且是她身边的人. 于是所有该送到她手中的数据先送到了那个人手中. 这人甚至供给那些流亡黑帮情报和资金,让他们雇杀手直击玉衡的藏身之处. 至于玉衡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瑶光的背心一阵发凉,用力揉了揉手臂. 开阳见状绕过吧台,将她拥进怀里,她像溺水的人攀附浮木一样的攀紧他. 「开......」若妮帮女儿洗完澡,正要叫老公去盯儿子洗,猛地看见瑶光伏在他怀中,背心伏动. 开阳对她摇摇头,若妮露出担忧的神色,不过依然点了点头,自己走进儿子的房间去. 盘旋在瑶光脑中的念头,极度骇人,极度难以接受,即使她隐隐已经有些预感,却依然不肯去正视它,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但它是唯一的可能. 心思敏锐的开阳早就想通了,只是不忍言明.如今一下将她心头的那块纱揭开,逼得她不能不去面对. 能制住玉衡的人,世间屈指可数,只有寥寥几个. 他们几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紧紧伏在开阳怀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中,会有人想置玉衡于死地? 会是谁? 她知道不是她,不是开阳,不可能时天璇. 天枢?天权?天机?甚至......主上? 每想到一个名头,她就激烈地摇头一次.千年之久的手足,竟会突然之间背叛彼此?这是一个比死亡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如果有一天,必须怀疑到这些人身上,瑶光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她相信. 「开阳?」若妮打开阳台门,看见丈夫静静地站在夜风里. 高楼风紧,若妮拉拢上身的针织外套,站了出来,把阳台门反手关上. 整个城市的灿烂灯景将开阳映成一个黑暗的剪影.凝重如山,不动不摇.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连天塌下来她都能毫不犹豫的把生命交付给他,让他带领自己走到天涯海角. 开阳已经很久很久不曾一个人关在阳台上过,她深爱的男人心里正在受苦. 她从背后抱住他,吸取他强壮的男性气息. 「一切都没事吧?」她温柔地问. 「嗯.」开阳反手将她挪到胸前,紧紧拥住,亲吻一下她的发心. 她陪着他静静观看纽约的繁华红尘. 「开阳?」 「嗯?」 「我爱你.」她踮脚吻了吻丈夫的下巴. 一阵模糊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开阳收紧臂膀,从妻子强烈的爱意里重新找到力量. 香娜坐在计算机前,对着自己的存款余额犯愁. 她的开学日就在下个星期了,以目前的态势来看,连公司和家里都不敢回去的她,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如期回学校上课. 虽然某人说山姆可以回学校上课,他已经安排妥当,但人家可没说连她也安排妥当.香娜酸溜溜地想. 最要紧的是她的学费问题.一开始短少一万美元,是以她正常工作到开学为止的两份工薪,但如今她已经不明原因好久没去上班,连工作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更不敢想老板会发给她这段期间的薪水. 咖啡屋的时薪与小费非常优渥,少来这段时间的进账,眼看又是一千多块的短缺,再加上山姆开学也有一些学杂费要付,她一想就头皮发麻,简直没有勇气再看账户余额一眼. 「通常在枪口下被救回来的落难美女,接下来都有英雄继续拯救,没听过哪一位还要张罗生活费的,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好运?」她喃喃自语. 她相信钱对辛玉衡不是问题,但那是他的钱,不是她的.说好的一万美元就是一万美元,短缺的部分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不知何时起,她开始习惯叫他辛玉衡---虽然她依然不懂看起来并不特别像中国人的他,为什么会有一个中文名字. 这两天他都阴阳怪气的,在家的时候总是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着她,出门时也不会讲一句他去哪里. 香娜虽然是老母鸡个性,哄人的耐心在山姆童年期早就耗光了,当然更懒得哄他. 他要古里古怪就随他去吧!她先来头痛自己的财务问题要紧. 「一直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她吁了口气. 山姆去上辅导课,辛玉衡不在家,想了想,她决定去街口买杯饮料散散心. 来到一楼大厅,看着富丽堂皇的大理石柜台,和后面的警卫与接待员,她突然心中一动. 慢慢捱到柜台旁边,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从接待员手中接过邮件,说了几句话一起转向电梯. 她左右看看,确定暂时没有人会过来打扰,假装若无其事地越捱越近,最后走到柜台正前方,对一名穿着全黑制服的帅气接待员微笑. 「嗨.」她友善地打招呼. 「女士,您好.」训练有素的接待员有礼地回应. 「咳,」她清了清喉咙.「我叫香娜,是二十七楼辛先生的客人.」 「是,女士,我认得您.」接待员彬彬有礼. 「真的?」她讶然看他一眼.「总之,我只是想请问一下,这栋楼有没有哪户人家正好缺少钟点清洁工?」 「......女士?」接待员微微一顿. 她赶快说:「我知道你们这里住了许多重要人士,不随便让钟点工进去的,不过我以前在这里工作过,应该可以通过你们的安全检查.」 「您是想......找打工机会?」接待员必须再确定一下她的意图. 「答对了.」她漾出一个极度灿烂的微笑. 接待员仿佛大梦初醒,然后古里古怪的盯着她. 「请您稍后,我问问看我的主管.」 「谢谢你.」香娜感激地道. 辛先生的贵客竟然找他要打工机会,接待员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内线,转过身低低讲了几句话.不到一分钟,话筒挂回去,香娜期待的看着他,接待员又恢复了冷静有礼的那一面. 「小姐,我的主管请您到三十楼,那里有您在找的机会.」 「噢,真的吗?」有机会,真是太好了.香娜开心地走向电梯. 「最左边那座电梯.」接待员提醒. 「好.」 这楼大楼的楼层越高,用户越少,自辛玉衡住的二十七层起已经是一户一层,三十楼是顶楼,更只有一座电梯直达. 能住得起三十楼的人,屋主身价一定不凡,她只能期待对方不是个小气鬼,小费也给得大方. 低头看一下自己的打扮,幸好刚才只是想去买饮料,所以穿的是舒适的牛仔裤与淡粉色的针织衫,要打扫也很方便. 叮一声,电梯到达顶楼,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外面的是一条华美的走廊,墙面上是乳白色珍珠漆,下半是及腰高的樱桃木壁板,整个空间安静无声,唯一一扇红木大门位于走廊底端. 她往前走了两步,门自动打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辛玉衡站在落地窗前等着她. 「啊.」她点点头. 映满日光的落地窗将他圈成一道修长的剪影,她刺眼地眨了眨,避开强烈的日光.辛玉衡从玻璃窗前,悠然向她走来. 「这一层也是你的.」她道. 这个空间其实比较像一座道场,他们所在之处完全空旷,大约占领楼面积的三分之一,地上铺有软质地垫. 左手边的墙面有两扇门.一扇门没关,里面可以看见一些计算机设备和书桌家具;另一扇门关着,她猜想大概是厨房卫浴之类的机能空间. 辛玉衡慢慢地走到她身前停住. 他穿着一件黑底细灰条纹的高级衬衫,黑色手工长裤,一身玄黑只令他更英挺逼人.除了四周没有此起彼落的电话声,和穿梭来去的上班族之外,他看起来就像站在公司里的高级主管. 第十四章 「这里是你的办公室.」她霎时明白. 「之一.」 所以,很多时候他出门上班,可能只是上到三十楼来而已. 「当然这栋大楼的物业管理公司也是你的了.」她知道刚才接待员打给谁了. 「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一群陌生人处理我的邮件吧?」他的手插在口袋里,侧头看她.「门房告诉我,你在找打工?」 「我总得赚钱付学费.」香娜走到那间办公室前,探头看一下.「我以前在这栋大楼工作过.」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回过身,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紧粘在她的身后.这男人走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个认知突然降临到她的脑海. 「你认得我......」她的口气慢慢的,像边说话边思索.「从工厂里见面的第一眼,你就认出我.」 这男人既然多疑到不容许陌生人处理他的邮件,必须拥有他居住大楼的物业公司,他就更不可能让一个临时的代办人员去打扫他的住处. 他知道她! 他一开始就调查过她. 辛玉衡微微一笑. 「香娜.弗兰切斯卡,父亲乔欧.弗兰切斯卡是意大利移民,十七岁来到美国,二十七岁那年娶了一名日本女性小泉惠子.来年生下一名女儿,香娜.女儿两岁时,小泉惠子过世,六年后乔欧再娶一名巴西女子,薇娜.贝罗,来年生下儿子山缪. 儿子七岁的时候,夫妻俩车祸过世,女儿香娜负起抚养幼弟的责任.这段期间在十一个不同的公司打工或兼差过,我有一份详细的公司列表.香娜目前是纽约大学三年级的学生,h h,大概是这样.」 她的思绪不断地转. 他既然认出她,要求躲藏在她家里就不会是一个巧合,必然是因为他很放心他们姐弟俩对他不会构成威胁,同时可以成为他利用的对象. 该死! 虽然香娜不晓得整件事是如何运作的,谁想杀谁,谁又要躲谁,但是如果一切水落石出时,连山姆会去看守他只怕都不是个意外. 他早就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你不只认出我,也认得山姆.」香娜微眯起眼,阴森地瞪着他. 辛玉衡没有否认. 「你失踪之后,瑶光一直翻天覆地的在找你,我相信所以跟你有关的人一定都被她查问过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查到我家来.」她的脑子飞快转动.「你!因为你把我的资料抽出来了对不对?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来代班过,是吗?」 物业公司是他的人,他要抽走一份临时工的资料易如反掌. 「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玉衡的神色有些飘忽难辨. 香娜心中思潮如涌,情绪越来越无法平静,根本无法去探究他话中细微的差异. 「你!」她指着他鼻子.「你一定很清楚山姆没有任何前科,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伤害你,所以你就利用了他的善良---」 「我可不是雇他看顾人质的人.」他插口. 香娜不理他,继续激烈地道:「你威胁要报警,逼我们不得不收留你!其实你根本就知道我们姐弟都不是坏人,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利用我们.」 「香娜......」他安抚地走过来. 「走开.」她把他的手挥开.「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也不想懂,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跟你上床的原因.」 「噢,这两者有关联?」他的黑眸眯起. 香娜决定不再跟他客气. 「你以为我傻到看不出来吗?你每一次诱惑我的时候那都是有目的的.第一次是因为你不想回家,于是诱惑我收留你.」 「第二次是因为我发现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你不希望我问问题,所以想转移我的注意.」 「第三次是你终于不得不回来,可是你感到不安.」 辛玉衡眯起的眸开始射出危险的神色. 「噢,你想骗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她毫不容情地继续戳穿他,所以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你根本不想回来,如果可能的话,就算一辈子都躲起来也可以,对不对?偏偏你放不下身边的这些人.在我看来,你只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连山姆都比你坚定.起码我叫他不要和保罗他们混在一起时,他还懂得要争取!」 「你......」辛玉衡咬牙. 她滔滔不绝继续下去:「艾立尔斯!辛玉衡!或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或许看起来大而化之,直来直往,但我不是笨蛋.我很清楚你要的不是性,你只是想逃避.抱歉,我不是一个为了帮助别人逃避现实就陪他上床的女人!」 辛玉衡阴狠地盯着她. 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空气里哔哔剥剥的火花交错,所有薄幕解开,她一下子戳穿一直藏在他心头的隐刺. 「辛玉衡,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不信任你,因为你根本不信任你自己!如果你对你自己有足够的信任,你早就回到你的家人身边,面对那只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想躲的魔鬼.原本这一切都不管我的事,但,你没有,权,利,利,用,我.」香娜用力抹抹莫名其妙发热的眼眶,一句一顿戳他胸口. 「你根本不在意我们对不对?等哪天觉得够了,你打算一走了之,对不对?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心意?」她瞪住他.「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回来?为什么不像一开始打算的那样,任我们自生自灭?别说你开始关心我们了,我是不会相信的!」 辛玉衡敛去所有的不悦,偏头盯着她. 他的眼神好亮,亮得甚至让人开始感到危险,一些新生的意绪渐渐充斥于他的黑眸中. 「你似乎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他的语音慢慢的. 「比你想象中的了解.」她怒道. 「是.」他点头. 真的比他想象中了解.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直截了当的数落. 突然间,心头一轻,仿佛她毫不容情的揭示将那些重担也一一取走,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着她气跳跳的神色,他突然意动. 「说啊!反驳我啊!」犹不知死活的雌狐狸冲到他面前来. 他顺应心性而为,一直铁臂扣住她的腰,将她放倒,他整个人随即压上去. 「噢!」她肺里的空气全冲出来. 背部是软垫,其实不怎么疼痛,但他沉重的躯体令人心慌. 接着,他的气息迎唇而来. 「不......」她呜咽着,无助地甩头,他完全控制住她的动作,不让她再躲. 坚硬的唇覆了下来. 她像只发狂的野猫,爪子狠狠地叮进他的臂肌,他的铁躯一抖,唇依然覆住不移. 蓦地,那薄弱的抗拒变了调,她用力推开他,让他翻开来,改坐到他的身上.她开始恶狠狠地撕咬他,把他的衬衫粗鲁地扯开,扣子掉了一地. 他眼底的光彩亮得惊人. 第一次,当他吻她,看她的时候,他的眼底不再有算计的神彩. 他的瞳孔放大,体温飚高,男性肿胀,他的每一丝反应终于脱出理性的掌控,开始让身体诚实地反映出它的需要. 他的动作比她更粗鲁,一个弹指便抓破她胯间的布料,再一个动作她的长裤连同底裤被撕扯下来. 他的拉链裂开,下一秒钟,他深深地冲进她的体内. 这是粗犷原始的交合,如动物一般,互相拉扯撕裂,两方都想将彼此压倒,却又无比兴奋. 他用力的冲撞,让她必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才能稳住自己,不跌在地上. 一次,两次,三次,极致的高潮涌来.她喉间迸出呻 吟,两腿之间激烈收缩. 他最后一个奋力的上挺,几乎 将她摔了下来.感觉属于他的热 流冲进自己体内,她轻喊一声,再度攀上高峰. 抵死缠绵. 原来,这真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 她瘫软在他胸前,感觉他和自己同样激烈地吸着气,努力让维生的空气重新灌饱肺腔. 香娜不知道他们躺了多久,甚至自己是不是有睡着. 神智稍微清醒一些是因为她感觉到身下的男人在移动. 他举着她的腰,轻轻将她移开,然后站起来拉好长裤.衬衫纽扣已经没救,随便扯下来一丢,转身走进那间装满办公设备的房间. 香娜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冷. 机械性地寻找自己的长裤,最后发现它根本不可能再被穿回去,她只能捡起他丢掉的那件衬衫,绑在腰间做为临时的长裙. 虽然脚步无声,这一次她感觉到他走了回来. 她站起来,两腿之间酸软,一阵湿濡的感觉流出,她下意识夹紧双腿. 辛玉衡递给她一张白色的纸. 支票.十万美金. 「这数字不是我们说好的那个.」她直接推回去. 他不接,退开一步,表情空白,让人看不出所以然,仿佛半个小时的激狂完全没有发生过. 「你应得的.」他淡淡说.「交易完成.香娜,你随时可以离开.」 强烈的屈辱贯 穿她. 后来送他们回家的是一个年轻人. 香娜不认识他,那不重要,他不过就是庞大集团里的一颗小螺丝钉,过着听命行事的日子,和他们姐弟差不多. 坐在后座里,香娜的体内有一股烧疼的火. 如果真的问她,她会说不出自己在气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其他情绪太过复杂,包括惊慌,包括痛楚,包括茫然,包括羞辱,于是愤怒似乎是最安全的一种. 山姆和她一起静静地坐在房车后座,很奇异的对这一切变化没有任何疑问. 在其他时候,香娜会很奇怪他的安静,但现在她太忙着处理自己的情绪,暂时顾不得弟弟. 她茫然地看着窗外,街景渐渐往她熟悉的哈林区而去,他们的家......家! 「啊!」她猛然想起来. 「怎么了?」山姆回过头问. 「我们不能回那里去!」她握住山姆的手,连忙拍拍隔开后座和前座的那扇窗户.「哈罗?停车!」 电动窗户滑了下来. 「女士?」年轻的司机从后照镜看着她. 「我们不能回那间屋子,请你随便在路边停下来,让我们下车就好.」 现场突然冲击回她的脑子里,那里死过一大堆人! 直到现在还没有警察冲上门把他们抓走已经让她很惊讶了,他们回去那间屋子不是自投罗网吗?杀死那些人的「凶手」又没跟他们一起回去. 「女士,我的雇主要求我直接载你们回去.」司机礼貌地点点头. 「你疯了吗?警察说不定正在楼下等我们.」 「女士,我必须遵从指示.」电动窗户升了回去. 香娜焦虑起来,这辆豪华房车突然变成一辆囚车,而且他们马上就要换进一辆真正的囚车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对辛玉衡的指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他们自生自灭? 天哪!她不会真的惹毛他,他决定付诸实行了吧? 她看着山姆平静的表情,突然又想了起来. 「你回学校的那几天有没有警察去找你?」香娜连忙问. 「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担心.」山姆拍拍她的手. 「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忘了问你.」她呻 吟一声. 「你问了啊!」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坏人去找你,我完全没想到警察的部分.」她罪恶感地道. 「没关系.」山姆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意.「你每次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 「我没有谈恋爱!」她先用力反驳,然后顿一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每次都这样''?」 第十五章 山姆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谴责,不如说是好笑. 「你每次跟某个男人''有牵扯''的时候,都会这样.」他换一个比较中性一点的说法.「艾立尔斯说你是母鸡性格,只有心里一在意起某个人,就会全心全意都在他们身上,忙着把每个人纳入你的羽翼下,以至于甚至会忘了你自己的事---我想他真是说对了.」 「我才没有......我有吗?」 「有.」他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拍拍她的手.「所以从前我对你的男朋友很坏,因为我很怕你有一天关心他们超过关心我,然后把我丢下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山姆,我才不会!」她惊骇地说. 「我现在知道了.」山姆露齿一笑,脸上有着以前没有出现过的了解神情.「抱歉,我以前是个难缠的小鬼.」 「你现在依然是难缠的小鬼.」香娜把他勾到面前,用力亲他一下.「但你这个年龄的男生就应该是这样.我的山米渐渐长大了.」 山姆窘困不堪.到底是成长中的男孩子,这种肉麻兮兮的表白让他们最不自在. 可是问题依然没有解决.香娜盯着那扇电动窗,开始考虑有什么方法可以安全的离开这辆车. 「香娜,别担心,我相信艾立尔斯都安排好了.」山姆制止她蠢动. 「你对他可真有信心.」她酸溜溜地道. 房车转进他们家的那条街. 远远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就站在街口的马路边,看似在等人. 他们一看就是警察.香娜想. 男的那个年纪比较大,接近五十岁,微带着灰影的深棕色头发,一脸的冷峻严肃,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女的那个二十出头,一头金发,从她站在男子身后半步的姿态来看,应该是个刚毕业的菜鸟. 车子终于在他们的家楼下停了下来. 中年警察慢慢走来. 再躲也没用,香娜叹了口气. 「走吧!」 姐弟俩下车之后,那辆车并没有立刻开车.香娜全心在这警察身上,没有心思去理车里的人. 「山姆.」出乎意料,中年警察对山姆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没有太大的表情,眼神稍微和缓一些. 「罗伯森先生.」山姆礼貌的点头招呼回去.看香娜投过来的眼神,他主动介绍.「香娜,这位是罗伯森警探,他来学校找过我.警探,这位是我姐姐香娜.」 「原来如此.」香娜的猫眼微微一眯,山姆没有看向她. 「山姆,当你告诉我,你陪姐姐和她男朋友去度假时,你忘了告诉我她男朋友是谁.」罗伯森警探的眼神平稳的游移到香娜身上. 香娜觉得后脑有一种紧紧的感觉. 「呃,我确定我有.」这位警探的态度与在学校的和善不一样,山姆感觉有什么不对,语气趋于保守. 警探微微一笑,笑容中没有太大的喜色,问话的对象直接对准香娜. 「弗兰切斯卡小姐......」 「请叫我香娜.」她勉强一笑. 「我还没告诉我姐姐家里发生什么事.」山姆赶快说. 警探看他一眼. 「那不妨由我来吧!」他简单地道.「香娜,警方在你们楼下的dvd出租店地下室,破获一个小型的安非他命工厂.」 「什么?」香娜叫道. 「这是真的.」山姆点头.当他发现时,自己也很惊讶.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住在一间毒品工厂的楼上!」她叫了出来. 「恐怕是的.」山姆做个鬼脸. 「噢!我的天哪!」她是有感觉那间dvd出租店偶尔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不过顶多以为是一些怪咖来租色情片而已,没想到...... 警探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似乎在分析她是在演戏,或真的感到吃惊. 无论如何,他继续往下说. 「在你们出外度假期间,有一些外籍黑帮过来买毒品,和负责那间毒品加工厂的帮派发生冲突,最后演变成一场枪击事件.当时有人往上逃到你们家去,使你们的屋子受到波及,也变成犯罪现场,唯一''庆幸''的是,」警探讲''庆幸''这两个字时,脸色有些讽刺.「当天你们不在家,没有受到伤害.」 「我的天,我的天......」香娜不及去想警探奇怪的反应,只能不断重复. 原来这就是辛玉衡处理掉整件事的方式. 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一定知道他们家楼下有问题.他连她的祖宗八代都调查清楚,怎么可能不清查她的住家状况. 香娜越发明白事情的演变. 当他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时,她和山姆简直是最好的利用品.他一定早就想好,如果到时候自己要抽身离开,只要像现在一样利用这些地理位置布置一场枪战,然后统统推给毒品和黑道就好. 毕竟这里是哈林区,毒品和帮派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即使真有人怀疑,凭他的本身,要掩盖真相,制造一些证据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远在他们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在算计他们! 噢,她又火大起来! 「你的弟弟比你们早几天回来,就我所知,是因为你希望他回来参加一项暑期测验?」 「......是.」 「我们两天前去学校找过他,他说要等你回来之后才有办法联络上你.」罗伯森道. 「很抱歉,我们去的地方......很隐密,没什么高科技产品.」她只能这样说. 罗伯森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一下嘴角.「我想也是.」 香娜突然觉得生气.无论让他心情不爽的原因是什么,他没有权利出在自己身上. 她断然开口:「警探......」 「你的律师联络我们,说你有些贴身衣物想带走?」警探直接打断她的话. 「我的律师.」她重复,然后顺着警探的视线望过去. 刚才替他们开车的司机已经下了车,站在车门旁边.她这才注意到,他穿的不是一般司机的黑色制服,而是一套很正式的西装. 仿佛得到自己上场的指示,司机---律师倾身从车子里提出一个公文包,缓缓向他们走过来. 「辛苦你了,律师.」香娜两手盘起来,非常刻意地对他微笑. 律师佯装无视,低头从包包里抽出一张a4纸,交给罗伯森警探. 「这是我的当事人希望取回的东西,都是一些他们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警探直直看了他好一会儿,律师目光毫不回避,有一瞬间香娜以为自己在看两只斗狗对抗. 终于,警探把他手中的清单接过来,低头看了一下. 上面大部分是两人的衣物和日用品,不过--- 「俄罗斯方块?」警探看律师一眼. 律师看向香娜.「就放在......玄关上?」得到香娜的确认,他对警察解释道:「那是她父亲当年送她的玩具.虽然是不起眼的小东西,但对我的当事人具有很高的纪念价值.」 「香娜,这份单子是你亲自列的吗?」罗伯森问她. 虽然律师没有任何动作,香娜可以感觉到他背后的汗毛仿佛都竖起来,等待她的回应. 「是的.」她最后说. 罗伯森嗯了一声,把单子看完.除了那个俄罗斯方块,没有什么太奇怪的东西. 「你们家已经变成犯罪现场,我们无法让你进去,但我可以派一位女警上去帮你把衣物收拾一下,带下来.」 「我们不能回去?」她惊慌起来.那他们要住哪里? 律师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罗伯森把女警叫过来,单子交给她,低声又交代了几句.女警点点头,转头上楼去了. 香娜心里一阵阵的烦躁.如果这个家不能回去,她得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找到一个住所,一切重新安顿又需要一番功夫. 在他们等着女警下来时,罗伯森走到律师面前,很近很近,神色不善地开口. 「我早该知道这整件是你们的手笔.''南集团'',嘿.」罗伯森冷笑一声.「回去告诉你老板或不管哪个人,我不管他们多有钱有势,口袋里收集了多少肮脏的政客,能对我们警方施加多大的压力!这里是美国,我的辖区,他们无法永远的只手遮天.只要是在我的地盘上,他们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客户都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纳税的好公民,奉公守法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罗伯森嗤哼一声,香娜在旁边完全作声不得. 南集团?辛玉衡是南集团的人?更有可能的情况是相当高阶的主管? 他的办公室,他带她去的那间大楼,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所以她一直无法肯定他的公司究竟是哪一间. 原来是南集团. 即使再不关心时事的人都知道南集团!它的触角从银行,国际保全,制造业,服务业,旅馆业,媒体业都有它的踪影. 曾经一度,南集团的名声并不彰显,而是隐藏在各种不同的大小集团背后.直到有一n的财经金融记者想做一个国际级财团的专题,讨论这些财团的社会责任,才在无意间发现,有一些世人以为不相干的集团,背后其实属于一个共通的名字.于是,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就此暴露在世人的眼中. 即使如此,南集团的最高统治者也鲜少在荧光幕前曝光,偶尔的一些慈善晚会场合,便成为小报热列追逐的目标. 想到那间总部和那几个谈笑风生却声色不露的人,她忽然很能明白南集团为什么能低调地维持这么多年. 香娜有点昏眩,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会有坏人想绑架他或他的老板了.如果有机会,她都想绑架他! 不,更正,她想宰了他. 看着罗伯森正义森然的眼神,她不禁汗颜. 通常这种好警察被财大势大的大人物踩在脚下的事,都只在电影上看过,而且每次看的时候她都很气愤,没想到......这次自己竟然是站在''坏人''的那一边. 罗伯森又看他们姐弟一眼,香娜只能对他笑一笑,并祈祷自己的笑容不会太心虚. 那位女警终于下楼来.罗伯森先把包包接过去,确定一下里面的内容物,最后拿出那个俄罗斯方块检查. 香娜心里很紧张,真怕它突然射出什么鬼东西,然后他们当场全部被捕.毕竟这是辛玉衡的杰作,谁知道它又有什么特异功能. 幸好,警探翻转把玩了几下,确定它真的只是普通的益智玩具,终于把方块放回包包里,一起交给他们. 律师自动接过来. 「谢谢.」 「请留下一个警方随时可以和你当事人联络的方法.」罗伯森简短地道. 「自然.这是我当事人的联络方式.」律师在他递过来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串字. 香娜完全不知道他填的是什么,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住在哪里. 「希望我不会有需要再联络两位.」罗伯森对姐弟俩点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香娜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没用,拉了拉弟弟,直接走回豪华房车. 律师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进后座,他进驾驶座,车子发动时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他驶离那两位警探时,甚至很礼貌的抽空跟他们挥挥手. 香娜冷眼旁观. 「说吧!你老板在搞什么?」知道驶离一条街外,她才开口. 第十六章 原来被当成权势的共犯,感觉这么不好......她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或虚荣的感觉. 辛玉衡那帮人显然经常踩到警方的痛脚,偏偏警察又奈何他们不得,罗伯森才会对他们这样深恶痛绝. 「我只是奉命载你回来,再载你到另一个地方,必要时提供我的专业服务,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律师身手从身旁的衣物袋里摸出那个俄罗斯方块,放回自己的包包里. 「另一个地方是指哪里?」她瞪着后照镜里的他. 律师没有回答,只是开车. 「罗伯森看起来不太痛快,你主子那里记得准备好我们去度假的证据吧?」她再讥刺一下. 律师依然没有回答. 香娜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找他麻烦有什么用?他的老板是辛玉衡,他根本没必要应付她. 「香娜?」山姆迟疑地轻触她的手.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香娜把他的脸颊当面团揉,气全出在他身上.「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经常去学校找你?」 男孩的脸皮被蹂躏得变形.「艾义尔依喔......」 香娜松开他的脸皮,「说!」 山姆松了口气,可怜地揉揉自己脸颊.「艾立尔斯说,没必要拿这种小事烦你.」 香娜倒抽一口气:「你竟然先去找他?」 「不,是他来找我的.」他连忙道. 「哼!后来呢?」 「后来我就照艾立尔斯说的跟警察说啦!」山姆讨好的一笑.「我说你们两个疯狂的陷入爱河,决定趁开学前到没有人烟的山区去度假,把我一起带去了.然后你想到我开学前有个暑期测验,所以让人先带我回学校上课,你们两个过几天才会回来.」 这个理由非常简单,正因为如此,反而不容易找到破绽.而且,她相信那男人必要的时候甚至有证据证明他们真的去度假. 还疯狂的陷入爱河呢!哼! 车子最后在布鲁克林的一间连栋屋前停了下来. 「女士,这是你们的新家.」律师从驾驶座转头过来说. 香娜看看那栋房子,三层楼,红砖墙,不新不旧,地段中庸,很适合一般家庭居住,正常时候是她会喜欢的房子. 「我们不想住这里.」她盘起手,挑战地直视他. 律师毫不在意,自行提起公文包走下车. 「我只奉命送你们到这里,任务达成,稍后会有人过来把车子开走.」他弯下身,从敞开的车门看着他们.「你们的家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我雇主说这间房子是一个补偿,你们可以一直住下去,也可以找到想要的房子为止.我的建议是,住下来吧!」 他把钥匙往前座一丢,吹着口哨,走向最近的地下铁入口. 香娜气得牙痒痒. 傲慢的律师,就跟他傲慢的主子一样! 史塔加看着朝他走来的男人,脸上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阳光鲜朗明艳,眼前的庭园宽广,整片平场的绿意犹如地毯一般,草地的四周有灌木丛与花坛围绕,蜜蜂蝶儿在彩卉之间嗡嗡飞舞,他坐的小凉亭将整片美景尽收眼中. 他拿起圆桌上的马丁尼啜了一口,酒杯的旁边是一柄黑色的手枪. 他没有伸手取枪. 没有意义.那个男人找得到这里,所有的保全措施必然已经被撤除. 史塔加行走江湖一世,他知道何时该奋力一搏,何时该持有最后一点尊严. 男人直直走过来,往他对面的椅子坐定. 「希望没有让你太难找.」史塔加向他举了下杯子. 辛玉衡耸耸肩,陪他一起欣赏悠闲的庭园美景. 「还好.」 两个男人静静坐着. 这件别墅非常适合度假,辛玉衡想.迈阿密的气候如此宜人,不远处就是碧海蓝天,空气里都是树木与海水的香味,或许哪天他真的可以带那女人一起来度个假. 「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我猜你也不需要我告诉你,背后资助我的人是谁了.」史塔加讥诮地道. 辛玉衡颔首. 「我早该知道你们美国人不能被信任.」史塔加冷冷地道. 「我不是美国人.」他说. 「随便你怎么说.」顿了顿,史塔加道:「最后一个问题.」 「请.」 「在南斯拉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放我走?」史塔加盯着他.「你明明有机会抓到我,却冒险到机场搭机离开.你很清楚,如果不杀掉你,南斯拉夫的黑道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我会不断的尝试,直到成功为止.为什么你当时不先下手?」 辛玉衡伸展长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我以为你有办法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 辛玉衡耸耸肩.「那不重要.你没能做到,而我改变主意,就是这样.」 一股冷意从史塔加的脚底窜了上来. 那股冷意其实已经存在许久,无论他心里有没有过侥幸的想法,他明白,最后的一刻即将发生,一切就要结束了. 强烈的不甘心涌上他的心头.一开始,当''那个人''提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时,他就知道自己除了杀死辛玉衡,没有第二条路.无论在南斯拉夫,在美国,或在任何地方.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动手吧!」史塔加冷冷地道. 辛玉衡看了看他,突然开口:「我其实有点欣赏你.」 史塔加看他一眼. 「起码你邪恶得表里如一,现在人很少这么忠于自我了.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会杀你.」一个没有敌人的人生太无聊. 「那你为什么来?」史塔加没有任何侥幸的想法,只是单纯想知道. 「因为你不只对我造成威胁.」辛玉衡道:「我明白你们的组织信念---至死方休.不是自己死,就是敌人死.所以,你活着,这我想保护的人就是一个威胁.」 「你有关心的人了......」史塔加慢慢地道. 「是.」 辛玉衡白牙一闪,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俄罗斯方块,轻轻一旋,方块正中对分成两半,中间以一根极度锐利坚韧的金属细丝连结. 史塔加平静的闭上眼睛. 「再见,我的朋友.」 银光一闪,缠上他的颈项. 男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夜深沉. 他的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脚上甚至穿着军靴,黑如子夜的衬衫与长裤也不像睡衣.如果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很难相信他正在睡觉. 整间卧室除了他躺的原木矮榻没有任何家具,左边的一扇门可以进入他的房间,他的床尾还有另一扇门,不知道通往何处.任何人要进去那扇门,必须先通过他.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床旁,甚至让人看不清是何时出现在这件卧室里的. 银光一闪,杨克陡然转醒,往左边一侧. 闪着银芒的短刃钉上他原来躺的地方.他再往右边一闪,避过第二招击杀. 他膝盖没弯,整个人突然像被人从床尾拖出去一样,平平的滑了出去,然后直挺挺的站起来. 「不错.」黑影轻笑,对他这招壁虎游墙功的火候相当激赏.「用暗器杀你,想来你也不服.」 杨克刚站稳,黑影收起银刃,空手进袭,下一招迅速杀到. 两道人影转瞬间咻咻咻咻的过了十招,速度快得让人分不清两条影子的区别. 觑见一个空档,杨克抽身一跃,举起右手阻止黑影,开口想说话. 黑影又轻声一笑.「你再不认真打,我就杀进来了.」 杨克眼神一眯. 仿佛要印证自己的话,黑影突然往床尾那扇门欺去. 杨克的眼神透出血色,浓浓的杀意顿时涌现! 五爪如勾,削向黑影的右肩.黑影腰一低避过,五爪改勾为掌,拍向黑影胸口.黑影被这两招略微一阻,杨克已拦在门前. 两条长影迅速又缠在一起,招招很绝,再无容情之意. 转眼间过了百来招,黑影的招式走轻灵之路,腾空凌跃,飞腿送掌,煞是好看;杨克的招式走的是沉如渊岳之路,实打实的势子,每一拳出去隐含咻咻的风声,当者立毙. 两个完全不同路数的武学大家过招,倘若是在古代,真会让一堆武林人看得如痴如醉. 由百招而千招,两人沉默无声的猛攻,一时之间分不出上下. 杨克扎实的功夫不重腾跃,看似比较不费力,但黑影也未显出疲态,甚至有些狡狯,时不时会突然把杨克逼远之后,突然窜向那道门,逼得杨克立时飞身来护,久了渐渐显出轻功身法的不足. 突然间,黑影一记地堂腿逼得杨克跳开,自己又回身攻向那扇门.杨克回放不及,情急之下往矮榻的椅脚一踢. 这张矮榻是以一段千年神木雕刻而成,一体成型,沉重万钧,当初是耗了数十人的力量才杠了进来;被杨克一扫,它却像一张塑料桌子飞快滑出,床尾撞到墙壁,「砰」的一声整张床立起来,恰恰挡在门口. 与高手过了千招,体力与内力的耗损本就沉重,这一脚又是他凝他全身之力,上半身立时现出破绽.黑影闯向门口只是一个假动作,待杨克情急救驾,他腾身一跃,一掌结结实实击中杨克右胸. 杨克晃了一晃,步履不稳,再退一步,胸口气血翻涌,陡然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即使如此,他的第一个动作依然是跃向立起的木床旁,不让黑影有机会越雷池一步. 黑影见他伤势如此沉重,依然一心护主,不禁也有些佩服. 「天机的内功心法,你倒是越练越上手.看来她当初挑中你当这门心法的传人,是挑对了.」 杨克抹掉唇边的血沫,灼灼地盯住他.「再过五年,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要杀你的方法太多,便是再五辈子你也躲不过,你以为拳脚是唯一的路?」黑影嗤之以鼻. 「再过五年,你便不是我的对手.」杨克傲然重复. 「好吧!那我拭目以待.」 黑影轻笑一声,微微一闪,如来时一般突兀的消失. 「香娜,你回来了?」莎拉惊讶地看着她.「我们都以为你会辞掉工作.」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香娜莫名其妙地系上制服围裙. 莎拉露出暧昧的眼神.「你不是跟男朋友度假去了吗?」 噢.香娜点点头:「我回来了.」 店里还有十五分钟开始营业,早班通常是她,莎拉和海伦当值.既然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赶她走,她推测自己的工作仍在. 「香娜,你回来了,假度得如何?」海伦从后面开了门走到前台来,跟她一样边系着围裙. 「还好.」香娜不确定她们为什么也知道自己「去度假」,所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你打电话进来请假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意外.」海伦眨眨眼. 「对啊!要是我,那种帅哥我追随他道天涯海角都可以.」莎拉格格笑. 是了,「她」当然会打电话进来请假,她为什么该感到意外呢? 「你们两个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订婚了吗?」海伦感兴趣的挤过来. 香娜假装忙着检查研磨机里的豆子,没有回答. 「对了,你知不知道在你们离开期间发生很可怕的事?你家附近有帮派火并,连警察都跑过来问.」莎拉插口道:「幸好当时你们不在家.」 香娜吁了口气,突然对这许许多多的谎言和刺探感到厌倦. 终章 「警察的事我知道了,我和那个男人已经分手,因为我们不适合.对不起,我进去拿咖啡豆.」她打开通往储藏区的门走进去. 「咦?」两个店员面面相觑. 幸好那天没有人再问她任何话,大概是怕触动她的「伤心事.」 隔天她回学校注册,确定好课表时间.她把每天排得满满的.由于现在的住处离山姆的学校有点远,她问过他的意见之后,将他转学到附近教学比较严谨的高中. 十万元真的很好用.不只她,山姆未来的大学学费也有了着落.但想到这十万元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扔给她的,她便无法再想下去. 「把支票撕掉扔回对方脸上」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影上,贫穷的人没有条件耍骨气.同样的道理,她没有浪费时间和金钱去找另一间房子. 很难想象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两个月就已经让他们的生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无所谓,她会习惯的.香娜告诉自己. 她会忘掉现在的不快乐,忘掉那个和她做完爱之后再扔给她一张支票的混蛋.犹有甚者,或许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把支票撕一撕扔回他脸上去. 啊,想到这美好的画面,就给了她无比的勇气. 床上的女人咕哝两声,拨开脸上痒痒的东西. 东西消失,她满足地继续睡. 不到五分钟,痒痒的东西又回来. 「嗯......」拨拨拨. 那东西会跑,她拨哪边,它就跑到另一边. 蟑螂!睡梦中的女人陡然惊醒,张开嘴正想尖叫,一只手捂了上来. 强烈的惊骇用来,她抬脚想用力一踹,浅浅一声低笑呵在她的颊畔. 香娜照样一脚踹下去. 「噢!」猝不及防的男人跌到她身边的空位. 香娜扑过去兜头兜脑暴打一顿. 「嘿,住手!是我.」辛玉衡举手护住头脸,没有反抗.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你.」香娜把被单罩住他的头,跳坐到他身上,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狂揍. 「住手......噢!」重要部分中标. 砰砰砰!房门上响起一阵敲. 「香娜,发生了什么事?」晚睡的山姆听到她房间中传出异响. 「没事,我们在......化解歧见.」辛玉衡又呛又喘地开口,两只手努力护住头脸. 一听见他的声音,门外的山姆笑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这阵子有点忙.」他努力对抗她的拳脚,还有工夫聊天. 「好吧!你们继续加油.」 「明天见.」 这两个男的竟然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香娜突然明白,山姆应该知道他会回来.八成是两个男的背着她又交流了什么,难怪从头到尾山姆一句话也没问. 气死人! 「见你个头!」香娜站起来蹦到他身上当弹簧床跳. 「喂,这样会出人命.」辛玉衡警觉地滚开. 香娜哪理他,不顾一切地踹过去,他翻身飞快闪下床,她收势不及,整个人从弹簧垫上滚下来,掉到另一边的床下去. 「噢!」床那边痛叫一声. 辛玉衡站在床的这一边. 两边都安静片刻.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不打算过来扶我!」那边一声怒吼. 「你会再攻击我吗?」 「会!」 「ok.」 聪明的男人继续站着不动. 又安静片刻,床的另一边已经深深明白不能指望他,香娜披头散发的跳起来,看来惊人的火爆,也惊人的美丽,指着他鼻子大骂. 「你想干嘛?」 「睡觉.」他谨慎地道. 「你干嘛跑到我家睡觉?」 「严格来说,这是我家.」他指出. 香娜一滞. 又生气又委屈又复杂的情绪让她鼻头迅速变红. 辛玉衡第一次发现红鼻子这么可爱,难怪开阳老是爱惹他家那只母老虎生气,还美其名为「增添生活情趣」. 「宝贝......」他轻松跃过整张床,站到她的眼前. 「走开!」她嫌恶地把他的手拍开. 他试几次她拍几次,最后终究决定还是以蛮力来决胜负,所以人被他锁进怀里. 不过他怀里的雌猫大有一口咬断他喉咙的意图,辛玉衡赶紧提出合理的质疑. 「可以请教你在生气什么吗?」 香娜瞪大眼.他竟然有胆问! 「原来你不明白呀.」她白森森的牙要去咬他的喉骨. 他赶紧避开.「真的,我做错什么?告诉我.」 「你竟然......我走那天......我们......」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辛玉衡明白了. 「ok,我们做爱,你在气这个?」 「你称那个叫''做爱''?」香娜太高声音. ...... 砰砰!隔壁墙敲了下,山姆清了清喉咙,嗓音清清楚楚的传来.「不好意思,只是提醒一下,你们要不要小声一点.」 她把脸埋进手里,好想死. 她竟然让山姆听到他们上床了. 「山姆!去,睡,觉---」 隔壁的男生马上噤声.明天再和他算知情不报的帐. 「严格说来,我并不是强暴你不是吗?」难道他记忆有误? 香娜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原来他不是在装傻,是真的不明白她在气什么!老天!她真想尖叫. 「那张支票!」她咬牙提醒. 「你们原本的家不能住了,搬新家需要钱啊!」辛玉衡皱起眉头. 「你还叫我离开.」 讲到这个,他也有点不爽. 「我说你随时可以离开,你显然迫不及待立刻就离开了.」辛玉衡挖苦她. 「所以是我的错啰?」香娜倒抽一口气. 「不然呢?你想搬出来,我只好给你钱,替你安家,这是基本的道义责任.」 她气愤地尖叫一声. 「根本不是这样!明明是你跟我上过床之后,丢支票给我,叫我走.你竟然想歪曲事实!」 辛玉衡盘起手对她皱眉. 「你说不想和我上床,我只是诱惑成功而已.两相情愿,没有谁好怪谁的.你说你没钱缴学费,所以我尽可能的帮忙,还帮你找房子,你却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我不知感恩?」香娜呛了一口气. 辛玉衡仰天长叹.「为什么开阳认为这是生活情趣?明明就是你们女人天生蛮不讲理.」 「我不讲理?」她觉得自己快变鹦鹉,只能不断重复他的最后一句话. 「好了,我又跑一趟南斯拉夫,把以前没处理好的事收个尾,现在真的很累,我们可以睡觉了吗?」 他把衣服脱一脱,准备上床睡觉. 「要睡回你曼哈顿的豪宅去睡!」她咆哮. 「那间房子已经卖掉了.」他把枕头拍松,舒舒服服地躺在右半边的床上. 「什么?」她眨了眨眼. 「你不是不喜欢它,觉得它太冰冷吗?那我们在这里住一阵子好了.」辛玉衡古铜色的胸膛被米白的被单衬得更加宽阔雄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从他一出现,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在跟火星人讲话,完全无法沟通. 「总之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他拍拍旁边的空位.「快睡吧!你明天一早还有课不是吗?我也得回公司一趟.」 香娜像只愤怒的老虎,在床前面踱来踱去. 他突然之间冒出来,然后就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属于她家一员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她还在生气! 不过她在气什么? 香娜有一瞬间错乱.对了,钱,支票,把她赶出来. 等一下,这些好像刚才谈过了? 谈过了吗?她的错乱越来越严重. 最后她怒吼一声,又跳回床上,把他整个人坐在身体下.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辛玉衡睁开眼睛. 修长的大掌懒懒的扶上她的腰,轻轻一个蠕动,她迅速感到薄薄的被单下,有个鼓鼓的东西顶住她. 懒洋洋的热 流从他们隔着被单碰触的地方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但她固执地要求一个答案. 她眼中不只是固执,在那层骠悍的表象下,他看见了深深掩藏的脆弱. 从不怜香也不惜玉的辛玉衡,心头又有了一抽的感受. 「你.」他扶住她的腰,长指轻柔地揉抚.「我回来找你.」 「我.」她重复.「为什么?」 为什么? 好问题. 「因为你让我想继续下去.」 「什么?」她皱起眉头. 「你救了我两次,我想跟我的救命恩人在一起.」 「只有一次.」香娜不懂他的两次是哪两次. 「第一次在那间破工厂里.」他轻声说. 她是如此的充满生命力,眼中都是对弟弟的担忧.当时她明知道弟弟可能扯进不法的事,而他们俩没有任何资源可以运用或求助,但她没有放弃. 她留了下来,努力帮她弟弟挣脱出泥淖. 这一点触动了他,当时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在那一刻,她让他想再撑久一点.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因为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手足. 如果情况转过来,瑶光,开阳和其他人,都会不顾一切的为彼此牺牲一切,像香娜对山姆那样. 从何时起他竟然忘了这些事? 是她让他记起来. 「山姆本来就不会伤害你的.」香娜盘起手瞪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第二次是在你家客厅.」他继续道. 不过不是因为她阻挡了那个人对他开枪,而是让他看见,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而不顾自己的生命.即使另一个人她甚至不喜欢. 在相处的短短的日子里,香娜.弗兰切斯卡不断让他看见人性善良的部分.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去在意人世间的美善. 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美好的,是她让他重新看见这一切. 是她让他有了再走下去的心意. 他不想放开她. 香娜盯着他的胸膛,沉思片刻. 「你为什么不想继续下去?」她突兀地问. 「......因为我累了.」 「生命里本来就有许多事会让我们疲惫,也总是会有美丽的事物发生,这就是生命美丽的地方.」 「现在我知道了.」 「你以前不知道吗?」她轻声道. 「或许我曾经知道,但时间太久,我已经忘记了.」他静静地说.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胸膛,无意识地游画. 「艾立尔斯,你叫我离开的时候,我很伤心.」她终于承认. 「对不起,我有一些事必须处理,我只是想让你趁着这段期间安定下来而已.」 「你为什么在乎我们安不安定?」 「因为你和山姆......你们是''美丽的事物''.」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他以为自己心力已近末途时,是她让他看到远方还有更美的风景. 在这一刻,香娜知道,她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阴晴不定又古怪难测的男人. 「那你以后还会让我生气吗?」她软软地画着他的胸口. 「会.」他点头.「不过如果发生了,你最好告诉我,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要老是期待我会猜得懂.」 完全不罗曼蒂克,果然是他的作风.香娜把笑容捺回去. 「好吧!给你一段试用期.」她终于同意. 身下的胸肌一紧,扶着她腰的那双手突然往下溜,她发现情况不对,连忙挺直身想警告. 「不行,我们现在还不能......啊!」 太迟了,下一分钟,他已经在她体内. 香娜咬着下唇,吃力地蠕动着下半身,适应他巨大突兀的入侵. 「你太过分......啊!」 恶劣的男人扶住她的腰用力一顶,所有语句在她喉间破碎. 他呼出胸口憋住的气息,极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不管开阳那呆子是怎么想的,我要你绝对有很大的部分是因为你的肉体......」 「辛玉衡!这就是会让女人生气的话!」她咆哮. 一阵大笑包裹住他们俩,连同他深切的欲 望,一起灌注进她的心底. 尾声 「玉衡找你麻烦了?」天机轻笑. 这是她的炼丹房.光线暗淡,青烟袅袅,她的眉目仿佛隐在雾里,一时间有些看不真切. 杨克轻轻嗯了一声,胸口的内伤依然有些淤塞,不过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也好.」天机淡淡地道,「辛苦你了.」 她站起来,走到唯一的一扇长型窗户前,看着纽约的夜色.外面的万家灯火比没开灯的屋内还要明亮. 杨克无声地走到她身后.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天机从来不跟任何人解释她的行为,但杨克没有露出任何惊异,只是一如以往的没有表情,静静站在她身后. 「玉衡好冷,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已经许久许久了.」她轻轻地道.「他冷到对这世间的一切不再感兴趣,对我们其他人失去眷恋.我努力想将他从那一团冷意里拉出来,却总是失败......我知道他累了,他想退出.」 「所以,你要我出手暗算他,将他关到那一间旧工厂,再把情报和资金交给史塔加?」护卫的嗓音低沉如隐雷.「那对姐弟呢?」 「那对姐弟就是我们.」天机唇角浮起隐约的笑纹. 手足.亲情.家人.永恒不移. 她想让玉衡明白. 「这是很险的一招.」杨克道. 「这一劫,是我给他的选择.」天机对着窗外,没有焦距的眼中光华隐隐. 如果他放弃,她永远不会再复生他.反之...... 「最后他反击了.」杨克低沉地道. 「是,他不想死.」天机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或许他只是这一世不想这么早结束,并不代表他想继续永生.」杨克深思道. 「那不重要,我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地带.」既然玉衡选择了生,她就不会再放手. 杨克轻轻点头. 「杨克,我尽力了.」她疲惫地道.「除了前五世,他们对其他世只有残留的记忆.我只能努力排除他们对每一世的牵绊,每一世都尽量活得完整.若非这样的用心,开阳这一世投生之时也不会因为我施术时精神不济,差点魂飞魄散.」 只有她,这千年以来的生生世世,都清清楚楚了然在胸. 杨克的手握成拳,想起她施术出了差错时的情景. 「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如此.」她轻道. 世间有太多玄妙之处,人力有时而穷. 「我明白.」顿了顿,杨克道.「辛玉衡也明白.」 所以他选择继续留在他们身边. 所以他打杨克一掌出了气便可. 「南先生不会插手吗?」杨克忽道. 他从不像其他人一样称呼南为「主上」,因为在他心里,他的主子只有一个. 「我那哥哥,是个聪明人,」天机语音一冷.「况且我们说好了的,天璇的魂魄可以交由他处置,其他几人归我.」 她的大哥,初始之时,身为皇子的她甘愿退出皇位之争,居他臣下,兄弟俩已无任何相欠,此后只有手足之谊. 他愿意放开天璇,是他的选择,不表示她要跟着附从. 「是.」杨克道. 天机吐出一口长气,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身后的男人自动上前一步,让她靠住他的胸膛,两人的动作配合无间,仿佛已练习过千百次. 男人将手环住她的腰.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他可以这么做而不受到斥责. 「你累了,去睡吧!」 天机又在他的胸前靠了一下,终于,慢慢地点头. 「杨克?」 仿佛感觉到她的疑问,身后的男人在她耳畔轻语:「我在这里.」 她疲惫地闭上双眼,任他抱起自己,回到那无梦的世界里. 或许她太自私了. 但这长长的永生啊,是如此寂寥,若没了同伴,教她一个人如何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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