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极长行》 第1章 途闻 暖阳下,河边桥头有间喝茶小铺,茶铺里头歇了三三两两的赶路人,提着长嘴壶的伙计,来回的给歇脚的客人们添着茶水。 对面细长的木板桥上,缓缓行来一名紫衣少年,少年双手负于身后,身形看上去有些纤细,远远看着像是尚未长开。 只是那行走间衣摆飘动的身姿仪态,教人只看了一眼,便知这位小公子不是寻常人家,待他走近些了就更让人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眼眸清亮肤如白玉的俊俏小公子,高束的发间别着一支古朴的石质簪子,两条紫色的束发丝带在他身后随风飘扬。 脚下绣着祥云边的靴子上,套着一指高的木屐,也难怪这小公子瘦弱的身形看着如此高挑。 少年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他微昂着头一步一步的朝着茶铺走去。待他走的更近些了,茶铺里几个姑娘微红着脸低头细语交谈,少年耳力极好,听的清清楚楚:姐姐,他好俊。 另一个姑娘痴痴的道:是啊,真的好俊。 少年微扬着嘴角踏进了茶铺,伙计早早就在边上候着了:“公子,您是坐外间还是坐里间?” “里间。” 伙计连忙将少年引进单独的里间坐下,泡了壶好茶,上了几碟可口的花形点心。少年随手扔过几片银钱,伙计手脚甚是灵活的接住银钱,随后眉开眼笑的弯腰退出去。 外间的姑娘还在小声交谈着:姐姐,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呢。是啊,声音真好听。姐妹两说完又不约而同的看向隔着布帘子的里间,眉眼中有着些许惆怅。 像这样俊俏的贵公子对她们这种平常人家的女孩来说可是难得一见呢。姐妹两托着下巴想着这公子是何等的出身,又过着怎样的肆意潇洒的生活呢…… 那位被姑娘幻想的少年在伙计离开后,整个人就软绵绵的趴在桌上,没形没象的仰着头吃点心喝茶水。想着此处离知禾所在的救死山不远,不如就折个弯去她那歇歇几日再说吧。 这师门的出师任务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师父他老人家也没说这任务是有时间规定的,她偷偷懒也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少年身形又瘫软了几分,少年所在的师门中有个出师任务,只要完成这个任务这做徒弟的,算是学有所成了。 成不成无所谓,至少少年是这么想的,只是任务完成后会有奖赏,年纪越小的出师者,奖赏越高,所以师父前脚一走,她后脚收拾收拾就下山了。 少年姓傅单名一个乔字,乃是太乙门太生真人的亲传弟子。傅乔揉揉自己发软的腰,想着这师门任务也不难但实在费劲,那就是行师门任务期间不可驭元神瞬行,不得运气疾飞,不能架五畜只能步行。所以傅乔是从太乙门一路走来的。 她从储存袋里取两颗圆润的小石子,本来总共有二十颗,不过面前的十八颗都放到了它原本指定的地方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两颗了,只要把这两颗石子放到指定的位置,这师门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在此期间若是违反了规定,那么她前面爬山跨水的路就白跑了。但是这大半年来实在是走的累了,所以她才想着折个弯去救死山找知禾泡泡药水养养神什么的。 外面有三个持剑的修玄者从天而降,茶铺的掌柜急忙带着伙计小跑出去迎接,落地的三人皆面带疲惫,为首的是个高个大汉,他率先进入茶铺,他身后左右两人紧随而入。 掌柜的亲自上茶招待,茶铺里原本的歇脚客一见是修玄者,忙起身付了茶钱离去。那两姐妹起身时还朝那帘子望了望,方才带着些许怅然离去,她们都知道像这样俊美的公子只怕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傅乔在三位修玄者还未到达这茶铺时,便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了。她仔细辨了辨那三人的气息,其中两位气息平稳可鉴,剩下的那位体内元灵之气断断续续想来是有伤在身。 她心下了然,想着不过是几位散修罢了。她身形又垮了几分,桌上的茶水已是见底,只是那些个伙计还在外头招呼那几个大爷,怕是已经把她这里给忘了。 掌柜的在一旁笑容满面的同三位修玄者说道:“三位仙人,不如到里间坐下歇脚吧,里间更舒适清净些。” 三人里其中一位身穿短衣,身形微胖的修玄者大手一拍桌子吼着:“老子为何坐里间?又不是大姑娘的见不得人了?” 他大嗓门一嚷吓的掌柜伙计直抖索,坐中间的那一位高大个对掌柜的挥挥手,示意掌柜的下去,而后他对那短衣大汉好言相劝:“掌柜的也是好心,谭大兄弟无需恼怒。” 那名唤谭大兄弟的汉子重重的唉了一声:“于兄,我哪里是恼怒那掌柜,是兄弟我心里闷的慌。我是担心谭二体内的毒。”他语气中甚是担忧。 他身旁那位静静坐着的唇色苍白的汉子开口了,“兄长无需为我担心,生死有命,我不怨。” 那谭兄却恨恨的捶了捶桌子,脸色愤然的说道:“本来你身上的毒,只需到那苍雪山采株一叶莲便可解了,谁知那苍雪山竟将整座山脉都布了结界,我们是靠近都不行,害的兄弟你病情加重着实可恨。” “苍雪山往日可不是如此,想来是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戒备才会如此严密。” 于兄话音刚落,那位中毒的汉子就面带苦笑:“也怪弟弟我实在倒霉,身上的毒非的用刚离土的一叶莲可解。”而这一叶莲只出苍雪山脉。 傅乔在里头听的清楚,觉得他们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应该是要去救死山。只是苍雪山为何将整个山脉都给封住了?不该啊,五年前知禾都曾去过苍雪山采药。 况且苍雪山乃是名门大派,若是出现了封山脉之事,那岂不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了?想到此处傅乔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专心的听着外边的谈话。 那于兄安慰他们二人:“两位兄弟莫要担心,前面不远便是救死山,里面的扶伤药楼专修医药丹术,想来应当能解谭二兄弟的毒。” 原来那两人是本家兄弟,也难怪那短衣汉子如此忧心,谭二兄弟面上微微耸动但很快又平静下去,“我们这一路赶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怕我身上的毒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医了。” 他的兄长猛灌了一口茶水,土色的茶杯被他重重的拍在桌上,“这苍雪山不是由那身负盛名的长泽君掌管吗,他那级别的修为能发生怎样的大事竟要封山脉?” 于兄轻轻的咳了一声才开口:“谭兄谨言。”那短衣汉子却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只得低声道来:“据闻苍雪山之所以要封山脉正是同长泽君有关,听闻长泽君出关时,其身上竟夹杂着魔气而后苍雪山便封了山脉,门派中人只进不出。” 谭二兄弟叹叹气也低声说着:“早就有传闻说,那长泽君乃是魔界修者所出,看来此谣言不假。” 谭大兄弟听了忍不住咂咂嘴:“那般身份地位的人儿竟与魔界有关?那苍雪山该如何处置他?” “处置?莫说是苍雪山就是放眼整个修玄界,那与他同龄的能有几个,是跟他有同阶的修为境界?”那于兄说到这便停了下来,慢慢叹了口气:“唉,苍雪山的事离我们实在遥远,我们还是带着谭二兄弟速速赶去救死山吧”说罢他便起身付了银钱。 那谭二兄弟忙拦住他:“两位兄长为了弟弟我已是奔波劳累了几月,不如再坐会多喝口茶水吧。” 他才说完便被他那兄长拉了起来:“既已奔波几月,那咱们还差这喝茶水的功夫吗,还是听于兄的话速速赶去救死山的好。”说罢三人便速速离开了。 待这三个仙人离去后,伙计才想起那坐在里间的贵公子,等他陪着笑脸提着水壶进去添水时,正碰上那贵公子从里面出来,他忙弯腰致歉:“是小的忘了给公子添热水,望公子饶恕!” 傅乔丢下两字:“无碍。”便快步离开了。伙计见她走远了,方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了口气。 远远的一座高山上,站立着一位长发飘飘容貌极其美丽的女子,女子并非是在欣赏山下的景色,而是面带浅笑的眺望着远处,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与此同时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山顶,一位身着淡青外袍的年轻男子,盘腿静坐于圆坐上,男子身姿容貌生的甚是俊雅。 男子双眉紧皱,一团浓稠的元灵之气自他体内散出,却又被他以手揉成球团往体内经脉逆行而去。片刻后男子的嘴角便带了血迹。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声音略带了几分迷离,“终究是压制不住了。”说罢颇为无奈的低低叹了一声。 第2章 知禾 傅乔从茶铺出来走了一段路后,便来到一个y形路口上,左边是前往救死山的路,右边则是她要去的下一个目的地。 她搓了搓腰间的储存袋,寻思着还是尽快将师门任务完成的好,这样她才能去一趟苍雪山打听打听。如此想罢便转身往右边走去。 某处半空中掠过一道花色身影,待傅乔闻到那股药香味时,一身着彩衣的的妙龄女子已是背对着她站于路间了。 此女身姿妙曼彩衣飘飘,单单看那背影就已经令人神往了。 “知禾!”傅乔走过去:“你怎么来了?莫非你一直在山顶上将我瞧着?” 名唤知禾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但见她头上只用了一支雕着细枝形的白银簪子,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垂云髻。 垂云髻下的容颜,仿若天山上盛开的最娇艳的那朵仙花,那眉眼那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沉醉而不自知。 知禾还未开口,傅乔就已经一手捂着心口:“无论见你多少次,我这心跳还是忍不住为你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砰砰的加快。” 说罢她又抚额长叹:“奈何小君我是女儿身!” 她一番装腔作势着实令人想笑,知禾忍住笑意上下打量她一番,方才盈盈一笑:“瞧你这一身装扮,想来路上招引了不少小姑娘的眼吧。” 傅乔抬头挺胸整了整衣裳,神情颇为自负的道:“那是,小君我这身姿气质那些个姑娘见到了,可都是双眼神迷的挪不动脚呢。” 知禾听着傅乔这声音忍不住摇头:“你能不能用你原本的声音同我说话,这沉沉的嗓音听得我都觉得你真是个男人了。” 傅乔扭着嗓子咳了两声,再次开口已是清清软软的女声了:“我本想着去找你泡泡药澡什么的,只是觉得还是将剩余的石子归位的好。” “哼”知禾从小同她认识,自是知道她所有的事,是以她忍不住娇嗔:“傅乔,你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不过是些传言罢了,你就忍不住要去苍雪山了。这都到我的山门口了都不来寻我,你仔细算算咱俩都多少年没见面了。” 傅乔闻言只得讪讪一笑,随后上前伸手挽住知禾的手。 “瞧你说的,他于我有大恩,我只是感恩他当年的相助罢了,如今我已破了师门的八道符阵,往后我可以随意出入太乙门,咱俩有的是时间见面,你可莫气。” 知禾自是不会生她的气,她从衣袖中取出一白玉小瓶:“里头装的是养元丹乃是我亲手所炼,比外头所售的要好上些。” 养元丹有固元提气之奇效,乃是修玄者居家行走必备的丹药。 傅乔接过瓶子打开轻轻一嗅,这里头的丹药芳香能让她倍感清凉,确实比她在药坊买的好上许多。 “知禾,几年不见你这一手丹术是越发的精进,恭喜恭喜!” 知禾不以为然:“等我哪日炼制出觉神丹你再恭喜我吧。” “觉神丹?你师父都没炼制出来吧。” “尚未。” 觉神丹主要用于修玄者闭关突破境界,其价值不可言喻。 以知禾这般年纪还不晓得要多少年才能炼制出来,那她这一声恭喜可不是要好久才说了。 知禾转过身去望着树丫外的天空,怀着对医术丹方无限的憧憬。 “师父做不到,未必我就做不到了,于医术我比任何人都要沉浸于其中,所以我相信自己在甲子年之内肯定能做到。” 傅乔走到她身旁为她鼓掌:“我信你,虽说我不精医术,但也知晓这觉神丹极其难炼,然而只要我们坚持不懈,肯定会有所收获。” 知禾转过头问她:“你的十悟剑练的如何了?” “已过三重!”傅乔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这十悟剑法甚是难练,以她这般年纪就能练至三重实属难得。 果然知禾听了惊讶万分:“竟已过了三重?四年前你传信于我,那时你剑法不过悟到二重以上,这如今短短四年竟已过了三重,这资质在修玄界已是出类拔碎了。” 末了知禾顿了顿才开口:“不愧是出自太乙门。” 她心中既为傅乔感到高兴,但又觉得自己于修为上落后傅乔太多,而感到些许自卑。 若她再不多加努力,那么只怕她同傅乔之间的差距真的会越来越大。 傅乔瞧见知禾脸上的落寂,忙用肩头碰了碰她:“大美人,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将来可是要炼制觉神丹的大医女仙。到时可是会有好多人巴结你的。” 傅乔见她脸上浮现了丝丝笑意才道:“放眼整个修玄界,我傅乔可就你这么一个交心交底的朋友,那时你可莫忘了我。” “我怎么会忘了你,只是近日来我心中有些烦闷罢了。” 傅乔拉着她的手走到路边的木墩坐下,问她:“你有心事?是为何事?” 知禾伸手将掉落脸上的发丝勾至耳后方才开口:“两月前我曾同师父到神农峰采药时,在那里碰上个男子,那男子出自道法宗,当日瞧着也是位彬彬有礼的公子,怎知这半月来竟将我缠上了,道法宗乃是大宗大派,他又是道法宗上的长老之孙,我于他真是无计可施。” 她想起那男子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便觉得厌恶,奈何她门派地位不及道法宗。 且自己修为低弱,即使她再如何的厌恶对方,也只能接受对方言语上的轻薄。 扶伤药楼专研医药丹方,大多数弟子于修为上,并不比其他门派来的精通。 其门派地位也就二流中上,确实无法同道法宗这样名声显赫的一流大宗派相提并论。 若知禾真被那男子看上了,只怕扶伤药楼也只能乐呵呵的将她送出去。 知禾压住眼底的不快:“我醉心于医药丹方对那男子真心无感,若真被迫于他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真不甘心本该潜心苦练的年纪却要做他人妇。” 她那双清潭似的双眼幽幽的望着傅乔道:“你看你,我满腹苦水无处可倒,而你却来都不来!” 傅乔却觉得此事并非不可解,她从怀里取出一颗色彩斑斓的方形石子,石子约莫两指宽大,看着不是玉石却光滑细腻。 她把石子放到知禾手里,告诉知禾:“此石子出自太乙门的太乙灵池,算是太乙门独有的信物,你且拿着,若那男子还纠缠于你,你便把这石子给他,若他还执意纠缠你便同他讲,太乙门傅乔可是会拿了生死帖,上一趟道法宗的,如此一来谅他也不敢纠缠于你了。” 道法宗弟子成千上万,而太乙门人数稀少,傅乔在太乙门数十年也就只见过七个人,她师父,师伯以及师伯所收的弟子,她的奉源师兄。 剩下的四个人则是在太乙门务事的老人家,但在修玄界太乙门却也是享有盛名的,断断无人敢轻视。 知禾手拿着傅乔给她的石子,这石子入手温凉不似寻常之物,太乙灵池她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她神色还是颇有些担忧:“这可妥当?” “有何不可?莫忘了我的剑法已悟至三重,于同龄之中少有人会是我的对手,你且照我说的去做,无需担忧。” 知禾小心翼翼的将石子收好,若真有效她便可专心研制医药,若是无效她把自己这张脸划花了便是。 想到此处心中便觉得开阔了许多。脸上的愁容也消散了去,语气甚是轻松的问傅乔:“你这一路走来可顺?” “倒也顺畅的很,虽说也有那么几只拦路的精怪,但都被我打发的打发感化的感化。” 说到此处傅乔看到知禾微微扯动的嘴角,又补充道“自然也有那顽冥不灵的被我用符阵给镇压了。” 说到符阵,知禾倒是想起之前她跟傅乔以传讯符聊天时,傅乔曾跟她说过符阵的练符布阵之法,便问傅乔:“莫非你练剑之余还修了符阵?” “自然!”傅乔同她仔细讲解:“十悟剑越往上便越是难悟,但我又不能转修其它剑法,所以总得多学一门法技防身吧。” “所以你选了符阵之法?” “正是,且我符阵已是小有所成!只不过……” “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不可轻易使用罢了” 知禾听了觉得万分好奇忙问:“这又是为何。”专修符阵的修玄者数不胜数怎会不可轻易使用? “倒也无其他,只是我所学的符阵都是些极耗心神,且威力极强的大灵阵罢了。” 她说的模糊却被知禾一语道破,“莫不是那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符阵?” “你说的这种符阵我尚在研习中!” 第3章 遇妖 知禾闻言惊问:“你还真打算研习这一类符阵?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符阵修它为何用?” “此类法阵甚是强大,多学些也并非是坏事,保不齐他日就有用得着!” 知禾深知她执拗的性子,知道傅乔她最喜欢这一类杀伤力极强的法术,当年她一心专修十悟剑也是如此。 两人又聊了许久方才起身,临别时傅乔不放心的对知禾叮嘱着:“若有事定要与我传信!” 知禾莞尔一笑:“自然!”说罢她便运气疾飞而去,傅乔望着她的身影在远处消失后方才转过身离开。 于之前停停顿顿的赶路有所不同,这些时日她一路都并未停歇,十日过后她手中便只剩余一颗小石子了。 只是这最后一处的地方尤其偏僻,乃是一处深山老林的山寺。 这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实在难以通行,傅乔一手以木棍开路一手扶着腰,每每走一截路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她回过头望着下方的山林,觉得这深山够高这老林够密可把她给累坏了。 估摸着也快到那山寺了,便停下来整整仪容,待她把松了的丝带绑紧时,便听了周边有女子的轻笑声。 她面上无惧,但手上却聚了一团元灵之气,若有危险她便可化气为剑斩妖除魔。 她掐算了一下时辰,现在离日落还早着,只是这深山老林遮天蔽日的,最适合温养些妖灵精怪。 她现如今女扮男装,那些个妖灵深知人类秉性,自是会幻化些个销魂的美人来勾引她。 果然她越往里走,女子轻浮的笑声越是清晰。 她不敢大意,右手聚着元灵之气,左手符纸微现,不多时脚下的泥泞小道,便换成了一条整洁干净的石板路,她脚刚踏上,四周环境立马变了个样。 她心中警铃咋响,忙按下脚步原地不动,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鼻间嗅到一股浓香时当下便自封了嗅觉。 她还是原地不动,那妖灵约莫是等不及了,没过多久,路的那头就出现了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 那女子幻化的极其妩媚,那身上就穿了件薄若蝉翼的白色纱裙,露着大片雪白的肩膀,正飘飘缈缈的向她晃荡而来。 傅乔眯眼细瞧着,一时间竟辨不出来,这是何方妖灵精怪所幻化。 那妖灵晃荡的近些了,傅乔倒是看到它那衣摆下并无人足,是只尚未修化为人形的小妖灵。 当下她右手一握掌中的元灵之气便被她收回体内,只余左手一道符纸。 世间万物皆可百炼成妖,千练化人形,那时即可称霸一方,再练可称帝。 然芸芸众生中最难修行的也是妖灵,世间的妖灵精怪,修玄者遇之定会斩杀,魔界的魔修者遇之也同样会斩杀。 只因刚显世的小妖若无先长领道,那么无心智的小妖,便会全凭本能吸人魂夺魔魄。 是以无论是修玄者,还是魔修者都会将它们得而诛之。 千练化人形时,还会遭天雷洗髓伐骨,世间不知道有多少成名的大妖命葬于天雷之下。 因此傅乔觉得这世间,对妖灵精怪太有失公允,所以若碰上未伤及无辜性命的妖灵,她都会手下留情,她看这山林人迹罕至,想来她眼前的妖灵尚可点化。 那化为女子的妖灵,已经晃至她跟前,且还故作崴了足一般,轻飘飘的摔于地下,而后又楚楚可怜的望着她。 她瞧这妖灵学起女子来倒是入目三分,只是她依旧不为之所动,就那么冷眼观看着,她倒是要瞧瞧,眼前的妖灵还会使些什么妖术。 那妖灵见那紫衣公子一动不动的,心下便回想着,往日里素有勾引男人经验的狐妖姐姐所说的话。 它眉眼转动间,便想到男人最喜欢的事,于是她便伸手将自己身上的纱衣轻轻拉下,登时女子凝脂般的身体,便一丝不挂的露于傅乔眼下。 也亏得她是女子,不然若换了个真的男子,只怕此时早已禁不住,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着了这妖灵的道了。 地上的妖灵还在那搔首弄姿的勾引她,她一番欣赏后淡淡的说道:“本公子对你的媚术无任何兴趣,你还是换换别的法子吧。” 那妖灵闻言竟娇滴滴的开口了:“公子喜欢怎么样的,奴家给您幻个样!” “你且起来穿好衣裙!” 妖灵甚是听话的起身将衣裙穿好,傅乔将它上下打量一番后问它:“你擅幻术与媚术可是狐妖?” “不,我不是狐妖,我是花精,这些个媚术是我同孤香姐姐学来的。” “花精?”傅乔解了嗅觉仔细一闻确实是花的气味,且是玉兰的花气,想来这花精是株玉兰花。 傅乔瞧这株玉兰花精有些呆头呆脑的模样,心下便起了心思捉弄它。 “我瞧你分明是只狐妖,你这媚术甚是精湛,可不像是朵冰清玉洁的花精。” 果然这花精急了,晃荡着身形解释:“我不是狐妖,我是花精,真是花精,不信我显本体给你瞧瞧,你且睁大眼睛瞧仔细了!” 说罢它便在半空中来回晃动几下,原本幻化的女子模样便溃散而去,一株带着翠绿枝叶的白玉兰,呈现在傅乔眼前。 这株白玉兰花只有巴掌大,花瓣莹白清香,但见它花瓣微微煽动,那妖灵的声音便从里头传出来:“怎么样,说了我是花精吧。” 它话音一落,一张黄色符纸自傅乔手中飞出,准确无语的将它封住,被符纸封住的花精瞬间就动弹不得了。 傅乔伸手将这株玉兰花拿住,笑眯眯的对玉兰花说道:“你这道行也就两三百年罢了,也不知得了何因缘,这幻术修的倒是不错,着实将小君我吓了一跳。” 那妖灵被封住了本体,急得它在傅乔手中拼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它便带了哭腔骂道:“你竟是修玄者?竟然欺骗我!” 傅乔弹了弹手上的花瓣:“若我不是修玄者只怕被骗的便是我了吧,说说,你用那媚术是想吸阳气呢还是想吸人魂。” “才不是!”妖灵又死命的挣扎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山上的妖灵从不伤人性命,我只想将你迷晕了好把你带下山去而已!” “若你无心伤人性命你不现身便是,何苦大费周章的要把人迷晕了带下山?”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你是修玄者谁知道你上山来安的什么坏心思!” 傅乔吓唬它,“不说?不说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说着她左手指尖便凝聚了一小团元灵之气,“真不说?” 她能感觉到右手中的白玉兰花精在颤抖,她以为这小妖灵肯定会老老实实的,把这山上的各路妖灵精怪说上一通。 哪知这妖灵花瓣抖动几次后才开口:“我不会说的,死也不会说。” 傅乔想不到这妖灵倒是有几分骨气,她散了指尖上的元灵之气,正要将这株玉兰花别到腰上时,一股浓重的妖气从老林深处破空而来……傅乔忙后退几步掐指布了结界。 不多时,她面前便浮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青衣男孩。 这是株常青藤,同那花精一样腰身以下是漫漫妖气,一样是未修炼成人形的小妖。 只是站立她面前的小妖,同她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妖灵都有所不同。 这常青藤道行不深妖气却很重,尤其是它眉眼清秀,但神色却异常稳重,同那些轻浮肆意的妖灵相差甚远。 它朝傅乔行礼:“是兰莹失礼于仙人,还请仙人手下留情!” 傅乔还未做声,她手中那株白玉兰倒是大喊大叫:“青藤哥哥,青藤哥哥!” 听得花精着急的叫声,那常青藤倒也不急。 他稳稳的浮立在那里,对傅乔解释:“兰莹之所以会对对仙人无礼,只是不想让人扰了青藤的闭关而已!兰莹绝不是为了伤人性命才会对仙人施使幻术的。忘仙人饶恕兰莹。” 如此彬彬有礼的妖灵实在少见,傅乔本也无意为难这花精,见它并非有意伤及无辜,便收回符纸将它朝那常青藤丢去。 常青藤伸手将它接住后,那花精便化成了个五六岁,身穿白色衣裙的小女孩。 常青藤将它护于身后,它却歪出它肉嘟嘟的脸蛋,朝傅乔狠狠的瞪了一眼。 傅乔不想那妩媚动人的女子,竟是个肉嘟嘟的小女孩幻化出来的,不由想着,这妖灵的世界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懂的。 第4章 誓言 常青藤用手将兰莹的脑袋按回去,然后向傅乔问道:“不知仙人上山所谓何事?青藤自幼在此处生长对此山了如指掌,仙人可需要青藤帮助。”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暗自将四周打量了一遍,便同常青藤说了她的来意:“我上山来是寻一处寺庙,不知小哥可否帮忙带路?” 她衣袖内的符纸若隐若现,倘若眼前的妖灵真心帮忙带路的话,倒是会让她少费一番功夫。 “仙人要找的莫非是长福寺?” “怎么此处可还有别的寺庙?” 花精兰莹伸出个小脑袋看着傅乔,“这山上就一处寺庙。”说完还十分调皮的朝傅乔做了个鬼脸。 傅乔自是不会跟个小女孩计较,“那么想来这长福寺便是我要寻的寺庙了。” 常青藤侧开身体:“长福寺离此处不远,仙人请随我来。”说着它便在前头带路。 傅乔在常青藤身后跟上,这一路上那兰莹时不时的鼓着,白嫩嫩的脸回头去瞪她。 傅乔真心觉得这花精真是可爱的紧。 在山间步行一柱香后,常青藤便带她来到长福寺门前。 这长福寺门前打扫的甚是干净,门口边上就长着颗大树,可地面却无多少落叶。 待傅乔凝神静听,却察觉到寺庙内空无一人,心下惊讶的想着,莫非里面念经打坐的师父们个个都是修为高深之人? 她抬脚上了台阶正举手敲门时,却听的那兰莹嘤嘤一笑,她回过头问它:“小花精,你笑什么?” 常青藤再次将兰莹拉至身后,对着傅乔行礼:“仙人勿怪,此寺庙已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傅乔伸手将门打开,院落里倒是比外头亮堂上许多,而且她看到院里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时常打扫才会如此。 她心下颇有几分好奇,“莫非是你们将院落打扫干净的?” “正是。”常青藤带着兰莹走进去。 他站在院中看着里面安静的庙堂对傅乔解释:“寺里最后一个方丈过世后,那些小师父们便带着寺里供奉的佛像与经书离开了。” 所以它们这些妖灵才能随意出入这里。 傅乔察觉到庙堂中有些许极淡的妖气,气息同常青藤身上的妖气一样,她当下便了解了:“你曾在庙堂中修炼过。” 常青藤点点头:“偶尔!长福寺虽说没有了佛像,但身为妖灵的我们还是不能久待。不过这院落我跟兰莹却是可以随意出入!” 看来常青藤那几百年道行,能有如此浓重的妖气,想来是在这寺庙中得到的因缘了。 这寺庙虽然没有了佛像,但到底是曾供奉过佛像的地方,佛息经气还在庙堂里盘绕,于它修炼大有益处。 不过这些不归傅乔管,她在院里转了一圈最后在院角的水池前停下,十几尾红锦鱼在水里摇头摆尾的游来游去。 她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块石子丢进去,二十颗石子都归位了,等她下了山这师门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了。 待她转过身时便看到兰莹睁大双眼看着自己,它面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一路步行上山,就是为了在水池里丢颗石子?” 傅乔笑笑回答它:“正是!” 出寺庙时她听到身后的兰莹对常青藤嘀咕着:“早知道他是来寺庙里丢石子的,我就不搭理他了,搞得人家手好疼。” 傅乔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到那常青藤正对着兰莹那嫩生生的手吹气。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兰莹的手背上红通通一片。 想来是之前她用符纸封住它时,拼命挣扎所致。 她从腰间的储存袋里取出一深紫色药瓶,然后走过去递给兰莹:“收下吧,算是补偿你的。” 兰莹却哼的一声把头撇过去了,傅乔晃晃药瓶:“呦脾气挺大,连养元丹都看不上了?” 养元丹无论是对修玄者,还是魔修者又或者是妖灵精怪,它都是有作用的,尤其是像兰莹这样的小妖服之效果更甚。 这瓶养元丹是她在药坊买的,里面且剩几颗,送给这小妖最适合不过了。 兰莹一听是养元丹,便回过头飞快的将药瓶拿在手里,嘴里哼哼道:“算你还有良心。” 它把药瓶塞到常青藤的怀里:“青藤哥哥用!” 常青藤相对于兰莹可是知礼多了,它对傅乔甚是感激:“多谢仙人赠药。” 傅乔摆摆手,“客气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却又听到常青藤在她身后叫她,“仙人请留步!” 傅乔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它,却见常青藤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便开口问它:“小哥可还有何事?” 常青藤低头寻思了一会,便朝傅乔慎重的说道:“青藤想同仙人做个交易,不知仙人可有兴趣?” “交易?”傅乔倒是有几分好奇了,“何交易?” “不知仙人可有归元丹?” 归元丹于修炼时元气不稳所用,有归元定神之效价值不菲,她身上倒真有一颗,只是这归元丹跟养元丹不同。 元气丹可随意赠送可这归元丹却是不能,她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常青藤一眼,想着若此妖灵借着从她手中出去的归元丹,修炼成人形。 那他日常青藤若是为非作歹的话,由此繁衍出来的因果她得担上一份。 常青藤见傅乔未开口,它便摆动着身形上前一步:“青藤愿以手中的紫桑作为交换。”说罢常青藤手上凭空现出一个长方的黑木盒子。 一旁的兰莹忙从青藤怀里,取出那瓶元气丹对着傅乔眨眨眼:“仙人哥哥,兰莹不要养元丹了,兰莹用这个同紫桑一起跟你交换归元丹。” 傅乔笑着摇摇头:“这养元丹可不能跟归元丹相提并论,且让我看看你这紫桑吧。” 常青藤将盒盖打开,盒子里静静横卧着一支,呈现着淡淡紫光的乌紫色桑枝。 紫桑足有三寸长,看其色泽长度傅乔估摸着这三寸长的紫桑,肯定有五百以上的年轮。 紫桑是种极为特殊的药材,别的草药大多是往上长,但这紫桑却往下长,年轮越大钻的越深。 并且这紫桑是漫山遍野的长,根本不知哪株是有用的。 有时你挖了整整一山头的紫桑草,都挖不到一颗能入药的,更别提是五百年以上的紫桑了。 这支紫桑是让她很心动,想来知禾应该很需要,在扶伤药楼这种年份的紫桑应该是轮不到她的。 只是,她尚且有几分迟疑。 “仙人大哥哥!”兰莹拉着她的衣服摇摆着,“仙人大哥哥就将丹药换给青藤哥哥吧,兰莹求仙人大哥哥了。” 兰莹撒娇的声音又软又绵的,听得傅乔脸上都松了几分,“并非不是我不愿交换,而是……” 常青藤又向前挪动几步:“仙人有何条件,不妨直说!” 傅乔直视着它:“修道之人极讲因果,况且你又是妖灵,我若是拿了丹药同你交换,定于你修炼大有所成,倘若他日你犯下杀戮……” “不会的!”傅乔还未说完常青藤便打断她的话,“青藤只想守着此山守着兰莹而已,又怎么会犯下杀戮?”接着它又继续说道:“仙人的顾虑青藤理解。” 说完它便高举起右手,目光坚定的发起誓言来:“小妖常青藤在此立誓,若他日犯下杀戮之罪,那么小妖定会妖灵散尽永不得显世。” 兰莹双眼扑闪扑闪的看着傅乔:“仙人大哥哥,我们这个山上的妖都没做过恶事,青藤哥哥更不会,因为我们都受过方丈大师的点化了。”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傅乔也就伸手接过了常青藤手里的盒子,而后从怀中的储存袋里取出一蓝色玉瓶,玉瓶里装的就是归元丹。 她将玉瓶递过去,常青藤郑重的双手接过,感激的答谢:“多谢仙人!” “莫忘了你的誓言,若你借助此丹修炼有成后犯下杀戮,我可是会亲自来杀了你的。” “仙人的话,青藤谨记在心。” 临走前,常青藤送给傅乔一条藤条,告诉她拿着这藤条的话下山的路会好走些。 就连兰莹这个小不点,都舍得送给她一片玉兰花瓣,还十分得意的说花瓣上的香气,只要它还活着就会一直有,永不消散! 傅乔听了含着笑揉揉它的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5章 助人 傅乔边走边摇动着手里的藤条,她前面的草丛灌木,便纷纷自动一左一右倒去,让出一条能过身的小道来。 还真真是让她轻松了许多,两个时辰后她到了山脚,手中的藤条也化成一团青光消散了。 此时夜色已深,她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给师父发了张传讯符,告知师父任务已是顺利完成。 待传讯符发出去后,她张开双臂倒在石头上休息。 今晚的夜色甚美,虽说看不到月亮,但夜空中的星星倒是比往常明亮的多了。 闻着周围花草的气息,以及耳边高低起伏的虫鸣,傅乔都忍不住要沉迷于梦乡了。 她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后,便呼出一口气接着一跃而起,在旁边的一颗树上折了一支树枝。 她以树枝为剑练起了十悟剑来,她把她所会的所悟的,从头到尾练了一遍方才休息。 这是她的习惯,早晚都必须将十悟剑法练上一遍,不管有多累她都会练上一遍。 待她把剑练到三重第三式时,虫鸣都淡了。收了剑气她沉着眼皮,抱着树枝倒在石头上便睡着了。 次日她早早醒来打坐吐纳,待体内元灵之气将经脉运行一通后,她又提起昨夜里的树枝剑练,于修炼她比任何人都要拼命,自小便是如此。 练完剑她又寻了些食物填饱肚子,她摸摸腰间的储存袋,寻思着还是去一趟救死山的好。 一来看看知禾是否还被那男子纠缠,二来可以把这紫桑给她,毕竟苍雪山离救死山颇远。 倘若知禾需要她帮忙,她怕是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想罢傅乔便驭元神朝救死山瞬行而去。 到救死山上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背着日光气定神闲的站在大门口。 守门的老人家听到声响将门打开,驮着背的老人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双套着木屐的紫色靴子。 他笑呵呵的道:“傅乔公子是来寻知禾医仙的吧。” “正是,她可在师门?” 老人家将她请进去:“在的在的,知禾医仙近日来一直专研丹方,已有十日未出山门了。” “好,我知晓了。”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踏进了这山门,门后再行一段路,便有一架宽大的石桥。 过了石桥还有一道大门,只是这道大门是敞开着的并无人看守,进了这道门就能看到扶伤药楼了。 药楼共有五层,一楼是前辈授课所用,二楼是门内待客所用。 三楼则是存放名贵草药,四楼是各种医典丹方,五楼是做什么的傅乔就不清楚了。 五楼是扶伤药楼的禁地,知禾从未去过,故而五楼是做什么的,傅乔不得而知。 她对这个也没兴趣,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隐私,有禁地什么的实在正常不过。 扶伤药楼后面是大小不一的院落,院落呈扇形散开,这些院落是供给门内得意弟子所居住的。 有几个院落上方有着淡淡的光膜,这是居住里面的人给布的结界,布了结界的院落说明里面的主人不愿被打扰。 傅乔来过扶伤药楼数次对此是轻车熟路,她绕过长长弯弯的巷子,朝着知禾的院落走去。 “你是吃泔水长大的吗,怎么跟头猪一样蠢笨?提点过你多少次了还不清楚?” 男子粗鲁的谩骂声夹杂着女子低声的抽泣,傅乔走出巷子,便看到在那长的甚是茂盛的芭蕉树下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身穿褐色外衣的管事,女子则是穿着轻粉色的衣裙。 那管事正疾言厉色的叱骂着女子。 女子头埋的很低,傅乔只看到她那一头有些蓬乱的头发。 “老子没见过你这么蠢的,猪头猪脑的就应该去守大门,守不了大门下山去喂猪也行,老子真是受够你了……” 傅乔见他骂的越发难听,便走过去咳了几声。 管事的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瞧见了一身紫衣极为贵气的傅乔。 他认得这是出自太乙门的那位小公子,立马就笑开了眉眼:“傅乔公子这是来寻知禾师姐的吧,小的这就给您带路!” “别急!”傅乔拦住他:“这姑娘可犯了何错你要如此辱骂她?” 管事的轻轻拍了自己一个耳光子,他指着自个的嘴,“怪小的这刀子嘴骂起来就管不住词。” 管事的说完,那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姑娘,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开口了:“公子,莫怪管事,是玉妆太笨了,管事的怎么教我都学不会!” 这玉妆长的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尤其是她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长得甚美,她见傅乔朝她望着,她眨了眨眼便急忙的低下头去。 管事的又开口了,不过声音倒是较之前温和了许多:“玉妆,不是我说你,你来我们扶伤药楼有十天了,让你去管药圃你偏偏要去给川柏师兄倒茶,茶你也倒不好,还把川柏师兄的丹方打湿了。让你负责这片小道巷子的洁净,结果你连路也不会走,不是撞了贯仲师兄就是挡了菘蓝师兄的路,师兄们都很忙的你知道吗?” 玉妆抽抽搭搭的哭泣着:“对不起管事,我只是个普通人,没仙根没慧质,也没练过武,我只是靠着知禾姐姐才得以进入这扶伤药楼的,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地方去了!” 傅乔见她这小模样怪可怜的,便对管事的说了一句:“这姑娘也并未犯下大错,耐心教导便是。” 管事的面上带了几分难色:“这丫头什么都做不好,前两天她就在药房毁了棵乌参,虽说这乌参也不是什么极为名贵的药材,但玉妆赔不起啊,我可是很难将她继续留在这里的。” 傅乔心下了然,她拿出一株墨色的佛手参递给那管事:“如何?可抵得了那姑娘毁了的乌参?” 管事连连点头:“抵得了抵得了。” 他双手接过佛手参后对玉妆说道:“既有傅乔公子帮了你,你便留下来吧。不过你在这里就是个打杂的,不能再穿你从外面带来的衣服。得照这里的规矩来,穿你们杂役的灰色衣物。” 说完管事的对傅乔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待那管事走后,玉妆红着脸扭扭捏捏的对傅乔行礼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然玉妆就被赶出外面了。玉妆没有亲人,离开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傅乔仔细打量她,瞧她容颜姣好肤色白皙,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姑娘。 她无仙根慧质又无武功内力,能留在扶伤药楼确实不易。 又听她说是知禾救了她,傅乔便问她:“是知禾让你留下来的?” “是,知禾姐姐见我可怜,便让我留在山上帮忙着做点活。” “你说你没有亲人?家里人呢?” 傅乔这话一问出口,玉妆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直的往下掉。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说着:“玉妆的父亲是当官的,父亲遭人陷害以至辞官告老还乡,在归途中又遇上劫匪。劫匪凶残至极若不是遇上知禾姐姐,只怕玉妆也活不成了。可玉妆的家人都没了,玉妆无处可去了。” 玉妆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傅乔倒是没想到她还是个官家小姐,遭遇又如此悲惨,心下于玉妆颇有几分同情,又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爱。 傅乔便掏出条帕子来,帮她拭泪安慰:“事已至此多哭无用,还是好好的用心在此处做事,这样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玉妆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傅乔一眼:“这些事玉妆从小就没做过,药圃的事做不好,就想着给师兄做些端茶倒水的事,结果也不行,在这小道巷间的事倒是不难做,可师兄们走路都是没声音的,我转个身他们就在我身后了,所以才会被管事的骂了。” 傅乔笑了一下,同她解释:“我们这修玄者最忌打扰,所以这端茶倒水的事若无吩咐便不要去叨扰。” 玉妆听了极为乖巧的点头:“是!” “至于那些个师兄走路的声音,对你来说确实难以辨听,下次你先整理一边道,留另一边道以供他们过身便好,你觉得如何?” “多谢公子细心教导,公子的话玉妆都记下了。” 说着她接过傅乔手中的帕子:“这帕子被玉妆的眼泪弄脏了,让玉妆给公子洗洗吧。” 她接过帕子时,傅乔见她手上有着或深或浅的红印子,想也知道她一个官家小姐确实做不来这些粗活。 傅乔便从身上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她:“此药膏可以用来涂你手上的伤。” 待玉妆接过药膏时,傅乔又想起来她身上还带着其它药,便又拿出一蓝色玉瓶子告诉她:“这是一瓶温筋丸,十天服一粒有温养筋骨之效。” “温养筋骨?有何用?” 傅乔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耐心的同她解释:“你无仙根不能修玄,但可练些内功心法什么的,一些寻常的武功心法扶伤药楼还是有的,这温筋丸可让你筋骨增强韧性,有利于你练些拳脚功夫。” 第6章 荷包 傅乔见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忍不住教她:“待在这里也可习些医术,若他日学有所成还可下山去开个医馆,于你而言最合适不过了。” 傅乔说罢便转身离去,只剩玉妆立于原地,呆呆的看着她远去。 知禾的院落被她布了结界包围着,傅乔伸出食指轻点于结界上。 知禾认得她的气息,当下结界就开了一道门一样大小的口子,待傅乔进去后结界又重新合上。 院里弥漫着烧焦的药味,一股股黑烟从知禾的房间里窜出来,傅乔瞧着这场景心下估摸着知禾练丹又失败了。 她一边朝着鼻子扇风,一边小心的在石子道上走着。 知禾这个院子除了脚下这条两掌宽的石子路,剩下的空地都被她种满了各种草药。 傅乔每次进这院子都生怕一不留神,就踩着了她的宝贝草药。 进了知禾的房间,里面的烟味更是呛人。 傅乔捂着口鼻问知禾:“知禾,你在干嘛呢?” 知禾在浓烟的那头,没好气的说道:“你觉得我能干嘛!自是炼丹!” “可这气味闻着总不得劲。” “这是我刚得到的古丹方,这药草烧焦的气味自然不同。” 傅乔避开浓烟在帘子旁靠着,想着知禾好好的一间闺阁,愣是被她弄的浓烟四起,看着分明是间灶房。 穿着黛青色纱衣的知禾,正在一张长木桌边上,专心的摆弄着她的几个小丹炉。 浓烟就是从那几个小丹炉里冒出来的,那丹炉也就比茶壶大上两圈而已。 丹炉的底下是一块块烧的通红的火石,而她的身后是一排齐人高的药架。 知禾把丹炉里炼制失败的药材倒出来,而后又转过身去配置药材,然后再倒进丹炉里。 傅乔没有出言打扰她,而是在她房里打转起来。 房里的梳妆台上放置着一把长剑,此剑名为救己剑,每个扶伤药楼的弟子都会配上一把。 此剑剑柄同剑鞘皆是木色,傅乔伸手在剑鞘上轻轻抹过,指腹上是一层清晰可见的黑灰。 也不知道知禾是有多久没碰这把剑了,以至于这剑鞘上都蒙了如此厚的灰尘。 知禾把丹炉里的药重新配置好后,方才松下一口气,朝着帘子后的傅乔取笑着:“我还以为你已迫不及待的去了苍雪山呢。” 傅乔从里面走出来:“苍雪山远着呢,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待她走出来便看到知禾神色颇为憔悴,且那白嫩嫩的脸上,有着两道极为醒目的黑眼圈。 当下她便微沉了脸:“那道法宗的混蛋可还是纠缠着你?” 知禾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笑着:“没有了,我把那彩色石给他看了,也把你说的话同他讲了,他便再没来救死山了。” 傅乔接过她手里的茶水后,指着自个眼下问她:“那你这黑眼圈?”她还以为知禾这模样是那男子害的。 知禾揉揉眼向傅乔解释:“我这不是新得了张古丹方吗,这些时日都耗在上面了,可惜次次失败。” 说着她还打了个哈欠,可想而知她是日日夜夜的都在专研这张丹方。 知禾修为不高,是禁不起这样夜夜熬着身体的,她便有些担心:“你如此的炼丹法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知禾挥挥手打断她的话:“练完这几炉我便休息了。”失败次数过多能配置的药材都被她用完了。 傅乔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储存袋,正要从里面将那紫桑取出来。 知禾却打着哈欠起身了:“我给你留了一颗丹药,我去找找!”说完她便去翻药架下面的药柜。 别看知禾长的容颜绝色,她那不给人收拾的药柜可乱着,她蹲在那里半响,把里面的个个药瓶子,拨弄的咣叮做响。 傅乔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丹药不着急找,你且过来看看我你带了什么!” “找着了!” 知禾从药柜里拿出一白玉瓶,她打开闻了闻对着傅乔笑呵呵的:“就是它,朝灵丹,本想着是要托人给你送去的,不想你来了,便给你!” “朝灵丹?连朝灵丹你都练出来了?” 朝灵丹在药坊里卖价可不低,此丹可在于元灵之气消耗过多时使用,甚是适用于长途跋涉,又或者是打架斗殴时服用。 不过也就那些个高门子弟用得起罢了。 况且知禾身为扶伤药楼的弟子,若想得到药楼里珍贵药材,须得用自己炼出的丹药去换,这一颗朝灵丹应该能让她换到几株珍贵的药材。 所以傅乔拒绝了:“你如今练丹极消耗药材,还是拿去换些药材吧,我可以不用朝灵丹。” “拿着吧!”知禾把药瓶放她手上:“前些日子运气不错,我呀,总共炼出了两颗,一颗上交师门了这颗是专门给你留的。” 她在桌旁坐下接着往下说:“从救死山到苍雪山这路途颇远,我帮不了你什么也就只能送你些丹药了。” “行,我收下了!” 知禾轻手摸着桌上的木盒问她:“里面是什么?” 傅乔笑着敲敲盒子:“你打开看看!” “瞧你神秘兮兮的,想来肯定是好东西!” 知禾将盒盖轻轻启开,待她看到盒子里那支,散发着淡淡紫光的紫桑时,她脸上的神色从惊讶到欣喜。 最后她甚是开怀的将傅乔抱住:“傅乔,太爱你了。”说着竟嘟着红唇,作势要去亲吻傅乔,傅乔急忙转头避开。 傅乔忙将她推开:“一支五百年的紫桑罢了,你不必如此激动。” 知禾笑眯眯的坐回原处,她指腹轻抚着那三寸长的紫桑:“这支紫桑不止五百年,药楼也仅有三五支而已。” 她比傅乔更清楚,如此高年轮的紫桑是极为珍贵的。 她忍不住心下的好奇:“这支紫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同一青藤妖灵交换的,放心,这紫桑来的正并未沾染血腥。” “是的,我从它身上能感觉到,它很纯净!” 知禾将盒子盖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到药架的暗格里,接着她再次从药柜里拿出两瓶丹药来。 傅乔看着她把那两瓶药瓶放在桌上,不禁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知禾将两药瓶往傅乔面前一推:“给你,这是治伤的丹药,可外敷亦可内服。” 本来她是留着拿去药楼换药材的,但傅乔给她的紫桑够她换上许多了,这两瓶药也无需上交师门了。 “你还是留着吧,你正在研制古方,正是急需药材的时候。” “你给的紫桑我只需切上一小截,换到的药材就够我用的了,知你太乙门不缺治伤好药,但我给的你得收下,不然你如此贵重的紫桑我怎能收?” “咱俩何须如此客气,这药我收下便是,反正你练的丹药多半都是给了我。” “那也多亏你这些年给我送了不少好药材。” 两人正聊着,那长桌上的丹炉蓦然传出几道细小的声响,知禾忙走过去察看。 她用元灵之气将丹炉底下的火石包裹住,紧接着又往丹炉里添了几株药材。 等她把炉盖封住时,便抬起头对傅乔歉意一笑:“我怕是没空陪你了。” “无妨,那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凡事注意些。” “会的。”傅乔在踏出房门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对知禾说道:“我瞧你那救己剑都蒙了灰,你莫要冷落了它才好!” 知禾双眼紧盯着丹炉:“我哪有空去舞枪弄剑,我这满腹热情都给了医术丹方,所以它只能被我闲置于一旁了!” 她话一说完便有一丹炉“噗嗤”的一声冒出一股浓烟来…… 傅乔捂住口鼻闷声闷气的说道:“你且忙,我先走了。” 知禾看着眼前的浓烟无奈的挥手:“快走快走……” 傅乔离开知禾的院落,一路走到石桥时,便看到一身灰衣的玉妆正蹲在石桥边上的,像是在等人。 傅乔快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玉妆姑娘?” 玉妆听得她的声音忙抬起头来,看着一身紫衣轻飘的傅乔,不知怎么的竟是被看呆了。 傅乔见她还这般呆愣的蹲着,便又开口了:“想来姑娘是在此处等人,我便不打扰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玉妆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叫她:“公子!” 待傅乔停下脚步时,她方低头细语:“玉妆等的是公子!” “等我?何事?” 玉妆拉了拉身上的衣摆,走到傅乔跟前轻声细语的:“公子帮了玉妆,玉妆甚是感激!” 说着她期期艾艾的从衣袖里,拿出个绣着柳枝的紫色荷包来,“里面装了些香草,闻着能让人提神,希望公子莫要嫌弃。”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傅乔,心里期盼着这荷包被收下,但又觉得傅乔不可能会收下她的东西。 毕竟她手里拿的东西对傅乔这种,在她眼里看来是天之骄子的公子来说,那就仿佛同地上的泥块一样不堪入目。 第7章 途中 玉妆的头埋的低低的,傅乔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同是身为女子,傅乔还是可以理解玉妆心里的忐忑。 毕竟修玄者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就仿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伸手接过荷包,轻轻一嗅:“这香味倒是好闻,有劳玉妆姑娘了。” 玉妆见傅乔竟接了她的荷包,心中极为雀跃,但又有几分紧张,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口深处来回的搅动着。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搓着衣服。 傅乔收起荷包想着,应当同玉妆说些激励她的话:“天道酬勤,你若肯用心去学去练,他日必会寻到属于你的那条路!” 大约是傅乔态度语气太过温柔,玉妆感动得双眼泛着雾气,整个人看上去都带了几分娇媚。 她糯着声音:“在扶伤药楼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如此温柔的同玉妆说话。”她话音一落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 傅乔暗自叹了口气,不想世上竟有如此爱哭的人,不过略微一想,这也不能怪玉妆,她一娇滴滴的姑娘碰上的事,若换了谁心中难免不痛。 但她身上已经没了帕子,帮不了给玉妆擦拭眼泪。 当下只得安慰道:“玉妆姑娘莫要再哭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想来于姑娘也是一机缘,望姑娘珍惜!” 说罢她便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玉妆泪眼婆娑的看着傅乔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她在原地用力的绞了绞衣袖方才抹干眼泪离开。 从救死山离开后,傅乔便一路朝着苍雪山的方赶去。 她起初是驭元神瞬行,若是路程不长尚且好说,这路途过远的话,这精神气与元灵之气就耗损过大了。 她一连数日都是驭元神瞬行,落地后她无论是体力,还是元灵之气都极度匮乏。 白日里她在一水塘旁落地时,双腿颇感无力。正巧迎面碰上个,只幻化了五官的泥鳅妖灵。 那一身土腥味的妖灵二话不说就朝她甩来一尾,若非她及时用月极挡住,只怕她会在这泥鳅妖灵手里吃了大亏。 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抽身躲开离去,毕竟就这么一只半形还未修炼出来的妖灵,还不值得她浪费任何一颗丹药。 到了夜间她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提着月极气昂昂的往水塘赶去,不过是只小妖罢了竟趁人之危偷袭她,这口气她可咽不下,怎么也在离开前将它好好教训一番。 傅乔借着符纸凭空而立,她脚下的水塘足有两亩大。水面上的水草随着风向而左右摇拽,除了水草还有几株静立的翠莲。 那只泥鳅妖灵应该在塘里,她右手屈指对着水塘一挥,数张带着她元灵之气的符纸便朝着塘面疾驰而去。 符纸像极其锋利的刀子一般,直直的扎进水里。片刻之后,白日里偷袭她的泥鳅妖灵瞬间掀开水面,露出它大半个身体来。 它抬头冷冰冰的注视着傅乔,那水里尾巴极大幅度的来回摆动着,水塘里的水大股大股的漫出去。 傅乔瞧着这泥鳅有几分古怪,她心下便做了十二分的防备,但还是忍不住问这泥鳅妖灵:“你这妖灵,白日里为何偷袭小君我?” 泥鳅妖灵没出声,就那般冷冷的将她望着。 傅乔冷哼:“看来是只只会造杀戮的妖灵了,那么小君今晚便替天……” 行道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那妖灵尾上便聚了一道甚强的妖灵之气朝她甩来。傅乔忙以符阵挡住。 泥鳅妖灵的力道极强,连甩两次尾便将她的符阵击破了,破碎的符纸在空中飘飘洒洒的散落下去。 她盯着眼前的妖灵,真心觉得这只妖灵不简单,不过两招就破了她的六结护身符阵。 她右手微微一翻月极便出现在她手中,她握紧月极轻轻一转,一道银白的冷光从月极底下蔓延而出,随后冷光化为一道一指宽的银剑。 傅乔很少使用藏于月极壁内的浮光剑,但她从未轻视过,任何要同她交手的对手,何况这只妖灵给她的感觉很诡异,她更不能轻敌了。 泥鳅对于她手上的武器毫无畏惧,它弓着身体高扬着尾巴对着傅乔冲上去。 傅乔冷眼握着月极在半空中挥舞出凌厉的剑式来,她会的剑法只有十悟剑法。 十悟剑法被她练的甚好,三重剑式被她施展开来,那泥鳅妖灵节节败退,最后它眼见敌不过傅乔,便转身一头扎进了水塘深处。 傅乔气结,这妖灵真是没骨气打不过就跑,连句话都不说。 她将浮光剑收回月极底部,想着这妖灵都躲入水中了,她于它也是无可奈何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尚且只化出五官的妖灵,竟能在她的浮光剑底下,毫发无伤的跑了。 是它太强还是她平日里修炼不够勤勉,她这身手到了苍雪山,真的能帮上那个人吗? 傅乔暗自叹气,想着还是先把此地以符阵镇压吧。 这妖灵不但凶狠且强大,怕寻常的修玄者不是其对手,布个符阵就算镇压不住它,那也可扰了它的修炼。 一张张符纸排列有序的,在傅乔指定的位置落下。 她站于半空中晃动着指尖布符阵,每张符纸上都带有一条极细的元灵之气。 待所有的符纸皆化为灵气,呈现出一道符印时此阵便成功了。 不同的符阵会呈现不同的符印,越强大的符阵呈现的符印便越是繁琐! 水面上的波纹正疾速晃荡,傅乔眉眼一沉,马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符印即将呈现之际,那只妖灵从水里一跃而出。 它身上不知何缘故,妖灵之气较之前强胜了许多,同之前一样,妖灵不做任何迟疑就朝她猛冲而去。 傅乔情急之下,只得将尚未灵化的符印拉至身前,将妖灵的攻击当下,然而还是未能挡住。 她被那妖灵横扫一尾而跌落在地。她只觉得自己胸口沉闷不畅,心知是被这妖灵给伤着了。 妖灵浮于水塘上方,正阴森森的朝她望着。 傅乔这才看到这泥鳅妖灵口里,正含着一颗拳头大的晶石!她还未看清是何晶石,泥鳅妖灵就已经蓄力朝她强攻而来。 她无法避开,只得将元灵之气注入月极体内,注入元灵之气的月极,瞬间漫出一面灵盾来将它挡住。 只是妖灵坚固的额角,还是将灵盾狠狠的撞出数道裂痕来。 傅乔眼看灵盾支撑不住了,忙取出一张遁符来,她借着遁符落荒而逃! 傅乔颇为狼狈的身影,在一个山头上掉落,山头上有棵枯树,她便落在枯树旁。 她扶着枯树站起来,便觉得胸口内隐隐作痛,忙用指尖在身上连点几下,片刻便呕出一口血来。 她服下一颗丹药后,又扶着枯树盘腿坐下运气调息! 直至天上露出薄薄灰白时,傅乔才缓缓睁眼,她揉揉胸口,眼中带着几分恼意。 不过是只刚幻化五官的小妖罢了,竟能将她打伤。她至出师门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妖灵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被打的口吐鲜血了。 她皱着眉头想着,那妖灵的晶石是何物,它能够如此强悍,肯定同它口中含着的晶石有关。 只是她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此处,况且她还不一定打得过它,真是倒了大霉一不小心,就遇上这么一个蛮横的东西。 她将月极收好后起身,发现身上的水印泥灰怎么除也除不掉,只得布出结界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紫衣。 待她转身时方才看到,这古树上挂着半截木板子,板子上被人用利器刻了一行字:前方有妖,勿进!落款是:仗剑峰! 仗剑峰也是甚有名气的修玄门派,此门派专修各种剑法剑决,当年她差点便进了仗剑峰,可惜最后人家看不上她了。 既然此处有仗剑峰的警示,那么想来仗剑峰定会将那泥鳅妖灵给收了,她还是别再往水塘前凑了赶路要紧。 如此想着,她便缓缓步行下山去了。 一路来她马不停蹄的赶着路,有时是瞬行有时是借符纸飞行,最后她干脆雇了辆马车赶路。 一匹高大健壮的马儿,拉着一辆四面敞开的马车,在一条羊肠小道上欢快的撒蹄奔跑着。 赶车人拉着马绳拿着马鞭时不时的“哟哟”喝着。 那赶车人待到路面平坦时,他便偷偷的回头瞧了瞧马车里,靠着垫子歪歪躺着的紫衣公子。 这公子是个仙人且生得一副好模样,眉目极为俊俏。 这一路走来,不知引起多少个路过的妇人,掂足往这四面敞开的马车里瞧的目不转睛。 傅乔从救死山行至此处,已有一月有余,但离大由城尚有十日的路程。 她将手中的符阵录收起后,便专心的欣赏起路边的景色来。 三日前她在街头雇了这辆马车,之所以会雇辆马车是因为,她又在妖灵手里吃了个大亏。 她之前赶路时都是瞬行,又或者借符纸飞行,皆是力乏了方才停下。 且每每落地之处皆是在于荒山野外,时常碰上些妖灵精怪。 且那些个妖灵精怪个个不弱,有时是一只有时是一双,她是一路走一路打,好几次皆是落荒而逃。 尤其是在数日前,她碰到个妖娆的女妖,此妖灵同长福寺兰莹,所幻化出来的女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傅乔还未看清它的脸,就被她妖艳至极的皮囊身骨给迷住了。 那一双在深红裙摆间的玉足,向她缓行而至时,她心里甚至生出了,她为何是女儿身的悔恨感。 最后在那女妖的莹莹玉手,即将勾至她的肩头时,她才堪堪回神,她是咬破舌尖,用精血布了灵盾才得以逃离。 好在那女妖原本就被高人布了符阵困住,不然她只怕是当场折在那里了。 她逃出好远后,那女妖的媚笑声依然在她耳边缠绕着。 她给自己布了符阵,再加上凝聚元灵之气才破了女妖给她下的迷障。 但她经脉也有几分受损,暂时无法驭元神瞬行了,只能雇了辆马车赶路。 第8章 到达 一路走来,她才知晓外面天地之广阔。 方知妖灵并不是最弱小的存在,最弱小的应当是人。 想起她之前同知禾说她剑式已过三重时的得色,才知道自己狂妄了。 更清楚执师门任务时所碰上的妖灵,不过是这诡异的妖灵一类中最弱小的部分。 就像之前她遇到的那只已经完全炼成人形的女妖,这她是第一次碰上化有人足的妖灵。 但世间修炼成人形的妖灵,肯定不只它一只,被困在符阵中的女妖什么都没做。 她仅仅是闻到它的气息,便被迷惑住了,最后还是用了精血布出灵盾才得以逃生。 可想而知她是有多弱。且现在回想起来她便知道,那女妖是有意放她一命,不然凭她这点实力岂能逃的出来。 马车“咕噜咕噜”的一路向前行驶。 当初在街上有一排的马儿、车子在那里排列着,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匹枣色的马,它又高又壮的跑的肯定很快。 这不她估摸十日的路程八日便到了。 日头正烈时赶车人将马车赶至大由城城门下。她站在人来车往的城门下,把银钱丢给赶车人后,便快步的往城里走去。 大由城矗立于苍雪山脚下,此州城甚是繁华,借着苍雪山山脉里各种稀奇草药,这里的药铺丹阁数不胜数。 同时大由城也是诸多修玄者,交易药材寻找丹方的好地方。 当然更多的是要进苍雪山山脉采药的药商,所以大由城又别称药城。 傅乔盘算着先找家客栈落脚再做打算,然而问了几家客栈,皆是客满已无空房。 她只得另寻客栈落脚,当她走在宽阔的街头时,发现此地来往的皆是行装各异的修玄者,男女皆有。 有衣着华丽的也有白衣飘飘的,还有那些短衣束腰背着武器的。 她前面不远处正走来一位款步珊珊,身着银红衣饰的女子,这女子容颜秀美,脖颈上还挂着根同色红绳。 红绳下吊着个上尖下圆的红埙。红埙底下还系了同色流苏,红埙随着女子的走动微微晃动。 傅乔的视线在红埙上一扫而过时,她看到红埙上刻了个小小的音字。 这个“音”应该是来自闻音阁的音,于闻音阁傅乔还是十分了解的,因为她的月极是一支短笛。 于乐器上她还是有所涉略。但跟闻音阁的弟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从闻音阁出来的弟子,无论男女皆精音律,闻音阁同仗剑峰一样,只修一样,前者修音律,后者只修剑法剑决。 当年师父丢给她的云音集,就是来自闻音阁。 那女子兴许是察觉到,傅乔在暗自打量她,所以她停顿了一下脚步后,便冷着一张俏脸转身步入了交叉的,另一条街道。 傅乔别过脸,心知那女子极有可能是将她当成登徒子了。而在那女子身后阔步走来一紧衣束腰的男子,此男身形高瘦一双眼睛极具神采,白皙的面容似笑非笑。 这紧衣束腰背着武器的年轻男子,同她擦身而过时,对方的气息让傅乔顿感古怪。 她停下脚步带着几分疑惑回头一看,恰好那背负着武器的男子也停下脚步朝她回头看着。 傅乔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对方却勾起嘴角朝她挑挑眉,傅乔不做理会转头便离开了。 那男子见她走远了不知怎么的,脸上竟带着几分莫名的笑容走了。 傅乔终于在一个拐弯的街尾,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客栈里头坐满了天南地北的客人场面极为喧哗。 客栈的伙计在她一旁说道:“玄君若觉得这里头吵闹,不如要处小院吧。” “小院?” 伙计心知这小玄君肯定是头一回独自出家门,便耐心的解释:“小店有独门独户的小院,是专给各位玄君仙子们歇脚的,小院安静雅致,玄君要不要随小的去瞧瞧?” 傅乔想也没想便点头:“带路!” 离客栈不远果然有一排相连的小院,其中几处小院都住了修玄者,小院上方都有修玄者布下的结界。 伙计带她看了空余的小院,此间院落靠墙种有一行青竹。 她进室内看了看,里面床柜茶桌一应俱全。洒扫的也干净,同客栈里相比确实清净多了。 她从里面走出来对伙计说道:“就此院了。”虽然离伙计说的雅致有点远但也能住人了。 伙计点头哈腰的恭维她:“玄君好眼光,这一排小院,就数这间小院最是雅致!” 傅乔打断他的话:“这银钱是现在付了还是回头付?” “玄君!”伙计搓搓手,“玄君,小店现在不收银钱了!” “不收银钱?那收什么?” “药材或者丹药!” 傅乔一撩衣摆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她十分好奇的问这伙计:“莫非大由城向来是以物易物?无需银钱?” “那倒不是,以往那都是用银钱付,但这段时间不同了,现在大由城做什么都是以物易物!” “为何?”傅乔将这伙计着实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小君我是第一次来这大由城,你可莫诓我!” 伙计在傅乔凉凉的眼神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解释:“玄君且听小的同您仔细说来,您怕是不知十三日后。那苍雪山的长泽君,便要在雷神峰引天雷灭魇气!” “等等,你说长泽君要引天雷灭魇气?传闻不是说长泽君身上的是魔气吗?” “哎,那都许久的事了,长泽君身上带的是魇气并非魔气!” 傅乔心下好奇,若真是魇气为何要用引雷这个极其危险的方法?修玄者因修炼而繁衍出来魇气并不少见。 每个人心底多多少少都会有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这些苦楚。 修玄者修炼到一定修为时,这些苦楚就会在突破境界之际,以各种形式幻发而出,陷入其中的修玄者就会因此繁衍出魇气。 消除魇气有三法,其一最常见的就是以自身的元灵之气镇压,他日若得机缘还可能将其散化。 其二将其带入魇魔涧,无法散化的魇气,最后都被带入了魇魔涧。 其三引雷灭之,天雷之威能轻而易举的使魇气消散。 然而此法极度危险,因为天雷很可能连带着修玄者都给一起劈的修为散尽,经脉尽毁。 除了妖灵天生无法避免天雷洗骨伐髓,才不得已受雷电鞭挞。 玄界的修玄者同魔界的魔修者,都是极少会有引雷上身的。 傅乔也深知他一个伙计,知道的不过是面上的传闻罢了。 她打住不问长泽君的事而是问别的:“外面那些修玄者都是来看长泽君引雷的?” “正是,如今大由城的客栈楼馆可都满客了,玄君运气好,咱这小店也就最后这处小院空余着,那些个来晚的也就只能到城外歇脚了。” “所以你们坐地起价?” “不不!”伙计急忙摆手:“小店哪敢啊!只是大家都是如此行事,小店自然也就……也就……” 最后伙计又搓搓手讨好的说道:“小玄君您就看着给几颗能吃的小丹小药便行。” 傅乔不再为难他,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白药瓶放到石桌上:“两颗行气丹够不够?” “够,够。” 伙计双手拿着药瓶不停的对傅乔道谢:“谢谢玄君谢谢玄君……!”边说边后退直至退出了院门,伙计在关上院门之际,还朝她点头哈腰的。 行气丹可用于赶路,或练武疲惫时所用,是一种用途十分广泛的丹药。 是知禾以前给她的她一直没用上,如今倒是用上了只不过是用于住店。 傅乔起身跃上房顶,她看到远处那绵长的山脉,以及那高耸入云的苍雪山。 许久之后,隔壁院落传来一声讥笑:“这小子是从海里出来的吧,看座山都看的直眼了?” 傅乔低头看到隔壁的结界已经解除了,一位锦绣华衣的小哥正抬头朝她看着。 这稚气未脱的小哥眼里尽是揶揄。 傅乔冷眼将他打量一番便不再理会,她如此轻视的态度看的那小哥自是不服气,正要开口将傅乔嘲讽一番。却听得室内传出一道温润的声音:“星舒,莫要无礼!” 紧接着一身素衣,眉眼温雅的男子快步从里面走出来。 他五官同那名唤星舒的小哥极为神似,想来应该是一对兄弟。 然而这位男子双目如玉面容俊美,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二人五官虽然神似,但周身气度却是天差地别。 果然,男子朝傅乔作揖道:“这位玄友,是在下的舍弟失礼了。” 傅乔自然不会跟一个半大的小伙计较:“阁下客气了!”说罢便瞬行下了房顶。 她听得隔壁那兄长,正在训诫自己的弟弟:“星舒,可记得出门前祖父同你说的话?” “记得,记得!”星舒掏掏耳朵面带不耐:“出门在外,做人行事要谨慎!” “既记得为何要对那素不相识的玄友无礼?” “哪里对他无礼了?不就说了一句话而已,兄长管的也太宽了吧!” 接着星舒又说道:“这小院又窄又闷的,我出去走走,这你总不能管吧!” 傅乔听着院门被人用力打开,又被用力甩上,且还听到星舒他兄长无奈的叹气声。 没多久傅乔也出了院门朝茶楼走去,她要打听事情,茶楼是最好的去处! 她在茶楼里喝了茶水,听了书也见了人,用了五颗价值不菲的丹药得到了她想要打听的事。 长泽君确实会在十三日后,上雷神峰引雷灭魇气。 第9章 陈年 傅乔花了五颗丹药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止这一件,她还打听到长泽君身上除了有魇气外,他还带有魔气。 之前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被苍雪山有意压下去了而已。 且长泽君身上带的不是寻常的魔气,而是魔界正统血脉的魔息。 长泽君身上的魔息,因他修为越高便越难以隐匿,当他突破某一个境界时,体内的另一半魔息便出现了。 苍雪山是立世已久的名门正派,向来是修玄界中众多宗派的楷模,是绝对不会同魔界有任何瓜葛的。 据傅乔所知,长泽君的母亲是苍雪山一位极具声望的长老之女。 她诞下长泽君后便不知所踪了,长泽君自幼便在外祖父膝下长大。 因其资质过人,自小聪慧无比,且长泽君为人谦和有礼,其修为在苍雪山年轻一代中极为拔尖。 所以在十几年前,他便从其祖父手中接过大长老之位,以其年纪便可接任长老之位,那是苍雪山历代以来唯一一位。 傅乔琢磨着长泽君之所以会用引雷灭魇气,这个极度危险的方式,想必也是为了给苍雪山一个交代吧,毕竟他身上有魔息,这苍雪山已是容不下他了。 如今修玄界与魔界属于和平共处中,苍雪山自是不会拿他如何。 他以身引雷,若身死自是不必说。若能死里逃生,苍雪山同他只怕是再无任何相干了。 思及此处,傅乔很难想象她记忆中,那个雍容闲雅的男子,现在会是个怎样的心情。 傅乔用力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双眼眼神甚是坚定,她走至书桌前坐下。 她把桌上的茶壶杯子放置一旁,把怀里的储存袋拿出来,而后伸手进去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黄色符纸,皆是未画符文的符纸。 她将符纸在书桌中间摆正后,手向外一挥她所在的整个小院,便被她用结界笼罩住。 为了安全起见,她又在室内加了一层结界。 结界布好后她掌心朝上,便凝聚出一团元灵之气来,随后她微微凝神,手中的元灵之气便化成一支毫笔。 傅乔手持元灵笔坐的端端正正,她深吸一口气后,便在符纸上极为专注的画起符文来。 每张符文须一笔描出,若有停顿此符纸算是作废了。 每种符阵用的符文皆有所不同,她要布避雷阵,所以她要画的是地雷符。 地雷符不难画,难的是每张地雷符所注入的元灵之气,较她平常所画的符文都要多的多。 且个人修为不同,所画出来的符纸威力也不同。 可惜此处离太乙门实在太远,不然她就回去拿几张先人所画的符纸了。 用那些符纸所布出来的避雷阵符印,肯定比她画的符文强大的多。 然而如今也只能做他想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往笔尖上多注入些元灵之气,力求所布出来的避雷符阵,能将天雷分散一二。 傅乔不过画了七八张,便觉得体内经脉隐隐冒出针扎般的痛感来。 她咬牙又连画两张后,体内痛感更甚了,只得停笔休息。 她本想着休息一会再接着画,不想那元灵之笔一消散,整个人便是疲惫至极。 她心知今晚休想再画一张符纸了,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她还想去院中将十悟剑练上一遍。 她撑着桌子勉力站起来,她倒是没想到这雷文符,竟如此消耗心神精力。仿若她驭元神瞬行了十日八日一般。 她扶着桌椅坐到床榻上打坐调息,待体内痛感消退后,便去院中将十悟剑练了一遍。 剑气盘绕间她隐隐的能感觉到,三重第四式的剑气走向,想来没多久她便能悟出三重第四式了。 当初在水塘同泥鳅妖灵打斗时,她就用了三重的剑式。 当时之所以没使出三重后的这三式,是因为她三重过后所悟的剑式过少,同他人交手时用上这几式总是有所停滞。 想来再悟上一式便能得心应手了。 练完剑她更觉的身心俱疲,傅乔摇晃着身体走进内室,随后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床榻甚是柔软,她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后便沉入了梦乡。 沉睡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团祥和的柔光,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却反被那团光将她整个人给包裹住了。 傅乔自幼记性甚佳,她能记得她极其年幼时的事。 一间矮破的土房子,长形的窗子上立着的木棍皆是断裂的。 窗外的夕阳余晖投进来一束橘黄的淡光,昏暗破旧的室内,那灶台桌子床榻都并排着。 灶台上空空如也,那黑乎乎的矮桌上,一只缺了口子的陶碗倒扣在上面,一个头发稀稀疏疏的女娃娃,正努力着踮起脚来想要去拿那只陶碗。 她太小了,个头都没那张矮桌高。任凭她伸直了细小的手臂,都够不着那只陶碗。 挨着土墙的床榻上,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来,女人的手甚是干黄枯瘦,她对着那个小小的女娃娃无力的招招手。 女娃娃嘴含着手指头,摇摇晃晃的走过去,那女人藏在灰色被子下的脸甚是模糊。 女娃娃很乖巧的将头靠在女人的手上,女人冷冰冰的手温柔的在她脸上来回的抚摸着。 她想爬上床去,原地跳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 女人挣扎着起了半个瘦弱的身子,她伸手搂着她的背想把她抱上去,但却没能将她抱起来,最后她是被女人用双手拖上去的。 她被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那冰凉的怀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但她还是使劲的往怀里钻。 女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呓语一般的哼着曲调。 她伸出小小的手在女人的脸上胡乱的摸着,小手除了摸到女人干硬的唇皮外,还摸到一张泪湿的脸,她乱动一会后便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一双厚重的手从床上抱起,那双手用破旧的衣服包着。 她没有哭闹,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两个高壮的男子,把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女人,用一张破旧的席子连同灰色的被子一起包裹住抬了出去。 她也紧跟着被抱出去了。 她被抱到一个不高的斜坡上,裹在席子里的女人被横放在地上,两个男子不停的在那里掘土。 她想去女人的旁边,便挣扎着要下来,却被抱着她的女人喝骂了一声。 她哇的一声哭了,其中一个掘土的男子走过来同那个女人说了话,还从怀里拿了块面食给她。 她拿着面食不哭了,她啃咬着面食看着那个女人,被抬进土坑里随后被土覆盖上。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娃娃跌跌撞撞的长大了些许,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日子过的甚是艰难。春夏秋冬里她最厌恶的是冬日,因为冬日里头太过严寒且可填腹的食物甚少。 她最喜欢的是秋时,能果腹的食物最多,其次是夏春,春之所以会排在夏的后面是因为,春分时节河里的水还是会冷若冰霜的。 小女孩年纪虽小,但却走过很多小村小道,只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忆里,那间矮小昏暗的土房子了。 她也走过不少的斜坡,但都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斜坡,那些个斜坡里并没有埋葬着一个女人。 那个埋葬在斜坡里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虽然记忆中她想不起她是否喊过她母亲,但她知道那就是她的母亲。 她努力的回想着,躺在床榻上母亲的容颜,最后也只是想到一张,藏在灰色被子下模糊不清的脸。 但她还记得母亲冰冷的手,以及带着药味的怀抱,还有她触摸到的那一张泪湿的脸。 她想不起来的还有当年抱着她的妇人,以及帮忙安葬母亲的两个男人。 她全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五官的部分皆是白糊糊的。 每每衣衫褴褛蓬头乱发的小女孩,从巷子或村道路过时,便会有那些个调皮的男孩女孩跟在她后面。 男孩会拿石子泥块丢她,女孩则是会拍着手念着:“乞女乞女,来乞食,来乞食。乞不到汪汪叫!汪汪叫!” 小女孩虽是衣不布体,三餐不着腹,但她那双眼睛却生的黑白分明甚是雪亮,且那雪亮的眼神里透着股孩童鲜有的坚韧。 她被石子泥块丢的疼了,便拔腿跑起来,身后的孩童们也跟着追上去。 她跑的甚快,七拐八弯的便把那些个孩童给甩开了,而她自己又踏入了一个从未去过的村。 她瞧见小泥道边一个土黄色篱笆,围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园子。 菜园子被主人家照料的甚佳,紧挨着篱笆的菜花开得正盛。 这些菜花是可以吃的,她瞧着左右无人便想摘几朵菜花填填肚子。 等填了肚子她便进到山里头去,山里虽有猛兽有毒蛇,但不会向人一样在她背后叫她乞女。 她讨厌别人叫她乞女,她是有名字的。 很久以前她的身上有一件破旧的兜衣,上面绣着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一位和善的老人家告诉她的。 虽然兜衣已经破成一团棉絮了,但上面的字却被她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只是从未有人问过她的名字。 她小心翼翼的朝那菜花走去,走近后她伸手穿过篱笆,在篱笆里面飞快的摘了五六朵菜花后又飞快的跑开了。 跑开一段路后,她就一边把菜花往嘴里塞一边往山上跑。 这村子后的山是个秃山,除了一块块大石头和枯黄的野草外就没别的了。 山不甚高大,她都能爬到顶上。 站在山顶上看着红通通的夕阳,都觉得夕阳显得大了许多。 且山顶上的风很大,吹的她眼疼,眼里的泪禁不住的一颗颗,从她肌瘦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第10章 旧事 夕阳没入山后消失了,它的余晖也逐渐融合于暮色中。 很快天色就暗了。她瘦小的身影慢慢的往山下走去,她下山的脚步走的很慢,但还是走到了山脚下。 一双稚嫩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暗乎乎的四面,觉得自己好像去哪里都可以,但又好像去哪里都不对。 她年纪虽小但得到温暖却少的可怜。她渴望温暖却无人愿意给她温暖。 每每觉得心冷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个带着药味的怀抱。她知道她曾经还是被爱过的。 天色更暗了,远处的村落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她不自觉的抬脚朝着火光走去。 她觉得她需要火光,即使她无法触碰到,但能看到就好。火光能给她温暖。 她再次来到篱笆那里,篱笆里面除了菜园子外,还有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 她透过半开的纸窗,能看到烛光里倒映在纸窗上的人影,且屋子里头还隐约传来孩子轻快的声音。 她就站在篱笆外一眼不眨的看着,想象着自己就在那温暖的屋里。父母亲都慈爱的看着她。 烛火被人熄灭了。天地间瞬间黑暗下来,她匍下身体在篱笆旁摸索着,最后她在篱笆的尽头摸到一堆草垛。 她用手扒拉出一个口子,而后用力的挤了进去。她在草垛中蜷缩着身子,带着美好的想象安然入睡了。 天蒙蒙亮,菜园子里就传来了女主人喂鸡鸭喂猪的琐碎声。 她小心翼翼的把干草拨开一道缝,借着灰白的光看到鸡鸭扑飞的院中,有个头包着深色头巾的妇人在忙活着。 紧接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肩扛着一把农具从里屋出来,他同那妇人仔细的交代着些事。妇人不住的点头,随后男人阔步离开。 她仔细观察着,等那男人走的远了妇人也进了里屋,她便伸出手去将靠近干草的菜花摘了一朵。 她知道她这样做不对,但她得吃东西。不然她会饿死,她不想饿死。她还没长大,还没找到那个埋葬着她母亲的斜坡。 她小口小口的咬着那朵菜花,未烧熟的菜花带着股令人难以下咽的苦涩的味。 妇人提着竹篮子来到菜园子摘菜,她忙将身子往里收了收。 接着她就听到妇人尖着嗓子叫骂起来:“哪个贱皮子呦,敢偷老娘菜花呦,抓到得一棒打死做肥料嘞!该死的挨千刀的嘞!” 妇人骂的甚是厉害,且声音又尖又亮,她心里怕的很,但她不能出去不能被发现,不然一定会被打的很疼。 她双手捂着耳朵心里盼着那妇人快些离开。 妇人一边摘菜一边骂,此时一个身穿着碎花衣裙的小姑娘,从里屋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来。 小姑娘一双大眼,一身甚是白嫩的肌肤,让她看起十分的好看。妇人看到小姑娘出来,也顾不上骂人了忙走回去。 躲在草垛里的她,睁大着眼睛看着那小姑娘,眼里是掩不住的羡慕。 妇人走到那小姑娘的跟前,跟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后,便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进屋去。 小姑娘进屋前将头转往篱笆这边看了看。吓得躲在草垛里的人儿急忙忙的将草枝往前面拨了拨,试图将自己挡的更严密些。 她本想着等那妇人走后就离开,只是她才把脚伸到草堆外时,小道边上就走来一村民,她只得又缩着身体躲起来了。 好在这堆草垛是放置在篱笆旁的杂草上的,所以它是被一圈高矮不一的杂草围着的。只要不仔细瞧,不管是路过的人还是篱笆里面的人,都不会发现她。 小道边上时不时的有人路过,她只得在里头躲着,现在出来的都是要去地里干活的男人,女人则是在屋里忙活家事照料孩子,她觉得自己还是等日头高升些再走吧。 太阳渐升,晨曦的光辉铺满了大地。却照不到躲在草堆里的那个小女孩。 而那个穿着碎花衣裙的小姑娘向篱笆这边走过来了,她双手轻提着裙摆,生怕那带着露珠的菜叶子打湿了她的裙摆。 她背着晨光一步一步向草堆这里走来,然后她在篱笆前蹲下,将两只手从长形的篱笆孔穿过去,双手将干草轻轻左右一拨,几缕晨光便从她头上,穿照到里头缩着身子躲着的小乞丐。 小乞丐躲避的双眼带着几分怯意,她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同她的声音一般:“别怕,我是不会喊人的。”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温热的玉米馍馍,“给,给你吃的。” 却见那小乞丐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她便将馍馍放到小乞丐的手上:“快吃!” 院子里响起了那妇人尖锐的声音:“丫头,那有什么呢?” 她在小乞丐胆战心惊的眼神中站了起来,声音脆脆的回道:“蝴蝶,这里有只好看的蝴蝶。”妇人便不再管她了,转身忙活去了。 她又蹲下来,看着里面的小乞丐双手拿着馍馍,一副舍不得吃的样子便忍不问小乞丐:“我名唤知禾,你呢,唤什么名字?躲在这里是因为迷路了吗” 小知禾看她颇为激动的动了动嘴皮,却没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便又问她:“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吗?” “傅乔!”她抖动了几次嘴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傅乔。我、我是迷路了!” “傅乔?你名字挺好听的,也是你阿娘取的吗?我的名字就是我亲阿娘取的!” 小傅乔低着头回答:“应该是吧!” 妇人又在那里唤小知禾:“丫头回来,别把菜叶子给糟蹋了。” 小知禾把篱笆上的藤蔓拨弄好,小声的对小傅乔说:“我回去了,你千万别出来让我阿娘给瞧见了。” 待小傅乔点点头,她便提着裙摆小心的跨过菜叶子回去了。 小傅乔手里的馍馍又松又软,她拿着馍馍放到鼻下闻了好一会,才张嘴咬一口。才咬上一口她就忍不住哭了。 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的笑着问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唤她的名字。还说她的名字好听,甚至还给了她食物。 日头高升,早早就出门做事的男人们,都陆陆续续的回家用食。小傅乔还躲在草垛里,她怀里藏着她吃剩下的半个馍馍。 她想着晚点再离开,她想着小知禾会过来的。她想听别人叫她的名字。她怕她走了下次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人问她唤何名字。 屋里的男人用食完后,便又扛着农具出门了,没多久那妇人也带着小知禾出门了。小傅乔透过杂草看到小知禾出门时,一直往她这边望着。 待她们走后,她就这样一直躲在草垛里不动,只是会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外面看看天上。看着日光从温暖到炙热。再从炙热到温和。 日头西下时妇人带着小知禾回来了。妇人开始喂鸡鸭喂猪,小知禾也在一旁帮忙。夜幕降临时做了一天活的男人回来了。妇人进屋同男人说话时小知禾朝篱笆走来。 她对着草垛小声的叫唤着:“傅乔?傅乔?” “我在!” “你还在啊!” “嗯!” 妇人拿着竹篮子过来摘菜了,她看到小知禾问她:“丫头在这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咱家的菜花还少没!” 小傅乔有吃的自是不会再去摘菜花,妇人伸长了脖子,将篱笆旁的菜花仔细的瞧了瞧方才哼道:“没少,挨千刀的王八蛋,敢再来偷菜花被我抓到铁定砍了他的爪子!” 说完她便将小知禾赶回去了,怕她踩着了菜叶子。 小知禾很听话的走了。只是她走到屋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看到阿娘只顾着摘菜,没发现草垛里躲着的人,她才放心的进屋里去了。 妇人摘好菜又一手叉着腰,朝着篱笆外面骂了几句才离开。小傅乔见她回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回原处。 傅乔眼睛一直看着里面的屋子,看到屋里亮起了烛火,她想着小知禾是不会再来了,心里很失落。 小道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着实吓了一跳,想着这是蛇还是老鼠。却听到小知禾小声叫她:“傅乔?” 她伸出头看到小知禾黑乎乎的身影就在小道上,正弯着腰要进这杂草里来,她忙弯腰出去:“我在这。” 两个小女孩在小道边上,小声的说起话来,小傅乔问知禾:“知禾你为何从外边来?从菜园子走不是更近吗?” “不行,天太黑了我会踩到菜叶子的。来,我给你带了吃的还有喝的,你且拿好了。” 小知禾除了给她带了麦馍馍外,还用竹管装了一管子的清水。 小傅乔抱着小知禾给她的东西:“你为何帮我,为何给我吃的喝的,你,你不觉得我脏吗。” “你一定是个没阿娘的孩子,我觉得你需要帮助。” 小傅乔低着头想着,她不仅没娘还没爹。 小知禾站起身:“我回去了,不然我阿爹会到处寻我的。”说罢她便小跑着回去了。 小傅乔拿着馍馍跟水再度钻进了草垛里。 第11章 衣裳 小知禾有一个秘密,一个她谁都没说的秘密。她的秘密就是藏在草垛里的一个小女孩――小傅乔! 她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给她送些吃食跟清水。两个人也会在虫鸣初响时,蹲在杂草边聊些悄悄话。 傅乔跟她一般大,但跟有阿爹保护的她比起来实在是太悲惨了。 她听着小傅乔跟她说的一个人在外流落的日子时,她就不自觉的为小傅乔感到难过。虽然小傅乔说的时候脸上甚是平静,但心里也是万分难过的吧。 “傅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一样东西。”说着小知禾就急急的跑回去了。 小知禾一走,小傅乔的眼泪就流淌下来了。 暗淡的月色下,小知禾从屋里抱出一团物件跑来了。 她把怀里的物件放到小傅乔手上:“我回去了,我阿爹跟我阿娘也快回来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小傅乔抱着怀里松软的物件问她:“你给我拿的是什么?” “是一身衣裳,是很久以前我亲阿娘给我留的,但我已经穿不下了,你的话应该刚刚好。” “衣、衣裳?”小傅乔用力抱紧了怀里的物件:“你送我衣裳?这、这合适吗?你屋里的大人会不会责怪于你?” “不会的,这衣裳都窄了,我这个阿娘不给我改,我阿爹也没空管这种事。这衣裳都压箱底许久了,你拿去穿便是。” 小知禾继续说着:“我亲阿娘给我留了不少衣裳,我送你一身旁人是不会发现的。你莫害怕!”说完她又急忙忙的跑回去了。 小傅乔蹲着将头埋在衣裳里,久久没有起身,仿若小知禾送她的不是一身衣裳而是一束烛火,让她在淡淡的月色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小知禾回去没多久,她的阿爹阿娘就回来了,只是那妇人却是哭哭啼啼的,男人则是重重的叹着气。 小傅乔心下觉得甚是奇怪,她抱着衣裳躲在篱笆下看着他们进了屋。 她不知那妇人为何哭泣,且她的注意力都被这身衣裳给吸引了。 她借着月光仔细的将衣裳看了看,小知禾给她的是一身春芽色的衣裳,她反复的翻看抚摸着,心里是无以伦比的开心。 最后她瞧着四下无人时,便抱着衣裳往山那边跑去,她记得山脚下一块黑色的巨石旁有一池小清泉。 她要去那里将自己洗清一番,她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上怀里的衣裳了。 夜空中的云朵往一旁飘去,月光顿时清澄了许多,初秋的月光总是极为清亮,小傅乔将前方的路看的甚是清楚,所以她跑的飞快。 待到那清泉时,她将衣裳放置一旁后就扑通的跳入水中。 她将自己从上至下好好的清洗了一遍。换上衣裳时,她又从自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一小片布条,将布条洗净后,便把自己尚且未干的头发绑至头顶。 收拾好后她站在水边上,对着水面将自己端详了好一会方才离开。 到了草垛旁边,她将衣裳用手拢住才往草垛里钻,生怕衣裳被干草给划拉了似的,她窝在里面将头埋在臂间,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慢慢睡着了。 她深信她的温暖,会从小知禾送她的这件衣裳开始的。 因昨晚睡的较晚因此早上醒的晚些。她一睁眼就听到篱笆旁小道边上,有几个妇人围在一起诉说着什么事,且夹杂着几个妇人低低的抽泣声。 小傅乔不敢乱动生怕引起声响来,她仔细的听着那些个妇人的谈话,才知是边境在打仗,已经有传闻府衙会抓男人们送往边境打仗。 村里的妇人们都慌了神,若有不想去的可交银钱了事,一人得交上四片银钱。可这个村落无一户人家,能拿的出来四片银钱的。 几个妇人聊了许久后,才红着眼各自回去了。而今天小知禾都没往这篱笆处来。 她拿出昨日留下来的半个馍馍,但她没舍得吃完就咬了两口垫垫肚子,然后又把剩下的馍馍收到怀里了。 她一直注视着那屋子的情况,今天那妇人在院里,草草的给鸡鸭撒了几把料子就进屋了。 知禾她阿爹没见到,想来是她醒的晚了,她阿爹早就去地里做活去了吧。只会不知为何,小知禾也没看见出来。 下午小知禾跟她阿爹一起回来了,她趁阿爹同阿娘交代事的时候,她快快的来到篱笆前,将藏在怀里的馍馍塞进草垛里。 两个小女孩只互相看了一眼,还未说上话,小知禾就红着眼匆匆回去了。 月上枝头时,小知禾来了。两个小女孩蹲在草丛中,小声的说着话。 小傅乔问她:“你阿爹也要走吗?” 小知禾眼睛红红的:“嗯,今日我阿爹带我去看我的亲阿娘了,她跟我亲阿娘保证他会平安回来的。” “亲阿娘?现在这个是你后娘吗?” 小知禾点点头,“我亲阿娘在我极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这个阿娘是阿爹后来带进屋的。” 难道小傅乔觉得,小知禾之前说的阿娘、亲阿娘时她总觉得怪怪的。原来那个总唤小知禾为丫头的妇人,并非是小知禾的亲阿娘。 她对小知禾安慰着:“你别怕,我看你阿爹长的比别人的阿爹都要高壮,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小知禾用力的点头,“肯定会的,我阿爹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末了她又说道:“傅乔,在我阿爹回来之前,你能留下来吗?” 小傅乔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两个小女孩又聊了一会才分开。 几日后,十来个手持长枪的官差出现在村落中,他们在妇人孩童的嚎哭中,将她们家中的男人带走了。 草垛里的小傅乔看着两个官差进了小知禾家的院子,他们要带她阿爹走。而她阿娘则是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哀求官差别带她男人走。 官差手持着长枪,催她屋里的男人快些走,无奈的男人将地上的妇人扶起来。他万分慈爱的摸着,一直抱着他大腿的女儿的脸。随后他将女儿高高抱起,转了一圈后放下女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跟着官差走了。 妇人和小知禾跟在后头哭喊着追上去,官差极为凶狠的回过头,将手中的长枪对着她们晃了晃,两人便停下脚步抱头痛哭不再追赶。 小傅乔看的直为小知禾心疼,她阿爹真上了战场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她真的不希望小知禾也跟她一样,成为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 虽然小知禾还有个后娘,但后娘哪有亲娘好啊。小傅乔看着她们两个哭了好久,才一前一后的回屋。 自小知禾的阿爹走后,她的阿娘就跟她阿爹一样,早早就扛着农具去地里做活。 小知禾也早早的起来喂鸡鸭喂猪,还得打扫屋子院落,甚至还得担水浇菜。 每每在她阿娘走后,傅乔就从草垛里出来,然后跑去小知禾家里帮她做事。 两个小女孩分着工忙活着,虽然两人年纪尚小,但也把事情给做完了。 只是她阿娘做的吃食是按着两人份做的。她已经没有多的馍馍给小傅乔了,小傅乔吃的都是从她那份里分出来的。 第12章 难过 小傅乔很高兴,她白天黑夜都不用躲在草垛里了,而是躲在小知禾的家里。 白日里她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夜里就睡在小知禾的床榻下。 妇人做了一天的活累的很,自是不会在自个的屋里角角落落的察看。 村里的妇人们都各自忙活,孩童们各自守家。因此无一人发觉,小知禾的屋里多了个手脚勤快的小女孩。 妇人终究不是小知禾的亲阿娘,她阿爹不在的头些时日还好。日子一久,劳累的妇人就忍不住,把气撒在小知禾的身上了。 小傅乔躲在猪圈后面,她听着屋里的妇人怒骂着小知禾。 “你个死丫头,窝在屋里舒坦了,老娘在外头累死累活的,回来连口温水都喝不上。” 小知禾低着头手指挍着衣角:“阿娘,我不会用柴火。” “不会?”妇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你还真以为你是小姐命呐,柴火都不会用,知道不会用还不学啊。” 妇人说着就连拉带拽的将小知禾带至灶房,一边骂一边教她用柴火,“死丫头看仔细了,把干草点着了扔进去再加柴就成了。告诉你我明日干活回来,你必须得把水烧好了,不然抽你一顿。” “阿娘,我知晓了。”小知禾的声音已是带了几分嘶哑。 妇人瞧她双眼红红的样子,骂的声音更高了,“哭?教你用柴火你红个眼做甚。欠抽是吧。” 说完便用力推了小知禾一把,“给我滚去睡觉,省的看着心烦。”说罢她自己回了房休息去了。 小知禾站在灶房里直抹眼泪,小小的肩膀耸动着,她不敢哭出声来,怕她阿娘听到了会更生气。 小傅乔从猪圈里出来,她仔细听着妇人房里的呼噜声,心知妇人已是睡熟了,便去灶房寻小知禾。 她在灶房里帮小知禾擦去眼泪,小声的问道:“你阿娘打你了吗?” 小知禾摇摇头,“她没有打我,我只是想我阿爹了。”说完她抱住小傅乔:“我阿爹会平安回来的吧。” 小傅乔安慰她:“肯定会的,你阿爹会回来的。”说罢小傅乔便拉着情绪低落的小知禾回房休息。 次日,两个小女孩在忙完所有活后,便一起在灶房里烧火煮水。 两个人都没有烧火的经验,每每架在干草上的木柴总会塌下来,然后把干草上的火压灭。 一脸黑灰的小知禾抬头看着窗外火红的晚霞,她便有些着急了:“估摸着阿娘也差不多回了,可我们还没点着火。这可怎么办?” 阿娘对她已经不复以往的温柔,若她真的烧不出热水来,阿娘真的会打她吧。 小傅乔同样是一脸的黑灰,她又重新抓过一把干草点上火放到灶膛里,她安慰小知禾:“知禾,这柴都烫了,这次肯定能烧起来。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火烧起来的。”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把烧的黑黑的木柴放到火上,她怕木柴把火又给压灭了,便用两只手抬着。 待木柴都烧起来了她才放下去,“看,木柴都烧起来了。” 小知禾低下头一看,灶膛里的柴火正噼里啪啦的烧着起来了。 她破涕而笑:“真的烧起来了!”说罢她擦擦眼角便起身往锅里加水。 小傅乔又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木柴:“我得去躲一躲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 “好,快去吧,千万不能让我阿娘看到你。” 小傅乔照旧又躲到猪圈后面去了,小知禾一边小心的看着柴火,一边快速的把杂乱的灶房收拾干净。 不多时,她阿娘便回来了。妇人扶着腰“哎呦呦”的叫唤着,小知禾听了忙从锅里舀了一碗热水出去。 妇人坐在四方的木凳上,见小知禾端了水过来,便招手让她给自己捶捶背。 小知禾蹲在地上,一边给妇人捶背一边说道:“阿娘辛苦了。” 妇人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你阿爹何时能回啊。” 没男人干活的日子真的是太累了,成日里没得歇口气,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都入秋了,这天气冷了阿爹应该就能回了吧。” 妇人瘪瘪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以为天冷了就不打仗了?” 妇人拿起碗喝了一口水,碗里的水还烫着,便又让小知禾给她加点凉水。 小知禾忙又跑去灶房,舀了瓢凉水加进去。妇人喝了水又歇了一会,方才起身进了灶房做吃食。 灶房里用来引火的干草少了许多,小知禾又被妇人骂了一通。 小知禾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待妇人出了一通闷气后才开始捣些玉米小麦做些吃食。 妇人蒸了四个馍馍,煮了一小锅不见油花的汤水。她自己食用了三个馍馍,配着一大碗汤水,剩下的就是小知禾的了。 小知禾拿着馍馍,用手一点一点的撕下来吃,她吃了两口后,鼓着胆子跟妇人说道:“阿娘,你忙了一日,那菜园子的菜要不要摘些来吃?” 妇人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你个死丫头,还挑嘴了?这才入秋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得省着点吃,免得入冬了饿死你。” “可是?园子里的菜不吃的话会烂的。” “闭嘴,老娘我自有打算。” 妇人吃饱后起身就往外走,走至门槛时,她又回过头对小知禾说道:“明儿阿轩他阿娘,会过来我们菜园子摘些菜,你莫拦着。” “为什么?阿轩他阿娘为什么要摘我们家的菜?” “今日在地里干活时,吃了他家的馍馍。老娘我累了,你个死丫头别多问!还有打些热水送我房里来。”妇人说罢便回自个房里了。 小知禾放下手中的馍馍,起身打了一盆热水吃力的端到妇人的房中。 待妇人洗好后,她又吃力的端出去倒掉。 妇人睡着后小傅乔出来了,小知禾把馍馍分了一半给她,连碗里的汤水也是一人一半。 柔和的月光从窗户外照进来,两个小女孩都脏着一张脸,两人互相看着看着就不约而同的笑了。 小知禾小声的对傅乔道谢:“傅乔,谢谢你陪着我。” 小傅乔摇摇头:“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两个小女孩相视一笑,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用食好后两个人把灶房收拾干净,然后又互相给对方擦净脸才去休息。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了,树上的叶子从微黄到深黄再到飘落一地,村里离开的男人都没有任何消息。 那些个妇人们坐不住了,便三三两两的去府衙打探消息。 这一日,妇人们再度去府衙打探消息回来了。只是这一次有几个妇人,是以帕子捂面哭着回来的。 小知禾的阿娘也在其中,她一边哭一边捶着胸口叫唤着,“挨千刀的短命鬼呦……” 躲在草垛里的小傅乔看着妇人一路哭着进了屋,心中暗道不好。她瞧着妇人哭的如此伤心,想必是小知禾的阿爹不好了。 果然妇人进屋后,小知禾伤心至极的哭声就响起来了。 小傅乔听着屋里的小知禾大声的哭喊着:“阿爹,阿爹……” 她听着小知禾这一声声喊着,“阿爹……阿爹……”,喊的声音都哑了。可她现在只能躲在草垛里,连安慰小知禾都不能。 她一边扯着篱笆前的杂草,一边为小知禾担心着。 第13章 夜逃 日头偏落时,屋里妇人的哭声小了,没多久小傅乔便看到,妇人带着哭的双眼红肿的小知禾出门了。 等她们再次回来时,二人手里便多了筐白烛白纸。 夜深时小知禾的家里还亮着烛火,小傅乔猫着腰进了小知禾的家。 她蹲在门口看到,背对着她的小知禾正披麻戴孝的跪在烛火前,而妇人却没看到。 她不敢进去,怕一会妇人突然就出来了,她躲在门口等了一会,却听到若隐若现的打呼声。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妇人窗下仔细一听,却是那妇人发出的呼噜声。 她站起身来借着皎洁的月光往那窗户缝里一看,妇人已经是躺在床榻上睡的正香了。 她松了一口气便进了屋子,看到白色的蜡烛下,只有一身男人的衣裳与鞋子。 没有尸体的亡者,只能用他生前所穿的衣物来祭奠,她走上去同小知禾并排跪在一起。 小知禾转头看着傅乔:“你别久待,会被发现的!”她说话的声音都哑了。 小傅乔牵着她的手小声的道:“没事,你阿娘睡着了。”她话说完小知禾的肚子就咕咕响了一下。 傅乔觉得奇怪,问她:“你晚上没用食吗?” 小知禾摇摇头,“阿娘没心思做吃食。”她抹抹眼泪又问小傅乔:“你是不是也饿了?” 小傅乔按按肚子:“我都饿习惯了,一两天没进食也无事。”说着小知禾肚子又响了一声。 小傅乔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找点果子吧,你要为你阿爹守夜不能饿着。” 小知禾拉住她,“这么晚,你去哪找果子?” “没事,你忘了我本来就是个小乞丐,在秋日里找几个能吃的果子,不是难事。” 小知禾还是不放心:“夜里生蛇的。” 小傅乔拿下她的手:“我眼睛亮着呢,看得见。”说罢便跑出去了。 小知禾看着她出了院子,才回过头继续给她阿爹烧纸钱,她眼泪成串成串的掉下来。 她太想她阿爹了,她已经没了亲阿娘,现在连疼爱她的阿爹也不在了。她真的是太难过了。 小傅乔跑到山边上,她借着风闻着气味。深秋的果子都是熟透透的,每种果子都带有它独特的气味。她从小就是靠着闻果香味找果子的。 吹来的风里有她熟悉的香味,她钻进前面的灌木丛里,在里面摸到了几个圆滚滚的果子。 她用力将它们摘下来,然后两个手将果子护好了,才从灌木里出来。 她一路跑着进了小知禾的院子,一进院子她便先是蹑手蹑脚的去了那妇人的窗户下,看到妇人还在沉睡中方才进了屋。 小知禾见小傅乔身上都是些细长的枯叶,她有些担心:“傅乔你没遇到蛇吧。” 小傅乔摇摇头,“没有,我摘到了能吃的果子。” 她把怀里红的发紫发亮的几个果子,放到小知禾的手上,“快吃,看它们这般颜色一定很甜。” 小知禾见她跑的额头冒汗,便帮她擦了擦汗,方才拿起其中那个最小的果子咬了一口,“好甜。” 说着她又咬了一口,那眼泪便又流下来了,“这个果子我吃过,我阿爹曾从地里给我带过。” 小傅乔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能做的就只是静静的陪着她而已。 小知禾一边哭着一边将手里的果子吃下,等她吃完了果子后,整个人就撑不住了,她靠着四方的凳子睡着了。 小傅乔进了她的房间,拿了件衣服给她盖上方才离开。离开前还把一个果子放到她的怀里。 躲到草垛里的小傅乔,并没有将果子吃掉而是留着。 次日一早,妇人没有给死去的男人,举办任何入土仪式,只是带着小知禾给男人立了一个衣冠冢了事。 妇人自从给屋里的男人办了衣冠冢后,整个人变化更甚。她连地里的活都不去做了。 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日头毒辣时便在屋里,凶巴巴的指使小知禾做这做那。若是不如她的意了,便对小知禾一顿掐打。 待到日头温和时,她便收拾打扮一番出去了。 没过几日,村里的妇人们便在得空时,皆围在有些歪扭的篱笆旁,对着里面的屋子指指点点。 天边的云朵染上霞光时,妇人又出门了。小傅乔瞧着四下无人,便飞快的穿过曾经的菜园子跑到屋里去。 屋里一大片水渍,地上桌上都是,小知禾低着头抽泣着,正在把桌上的水渍擦干。 小傅乔上前把小知禾手里的抹布拿过来,三下两下的就把桌上的水擦干净了。 擦完后她把抹布放置一旁,伸手把小知禾的衣袖拉起,果然她又在小知禾细小的手臂上,看到了青紫的伤痕。 小知禾不想她多看,忙把自个的衣袖拉下来。 “你阿娘心真狠。” 小知禾不愿同小傅乔讨论她阿娘,她对小傅乔说道:“傅乔,你还是走吧。我阿爹不会回来了,你不用陪我了。” “那你怎么办?你阿娘不会对你好的。” “可我这么小,也只有她可以依靠了。我会乖乖听她的话,久了她就不会打我了。” 小傅乔没走,她趁着妇人不在屋里,便同小知禾一起收拾。 小知禾时不时的抹抹泪,可她也没有办法去帮助小知禾。 妇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大胖妇人。她站在院中对着屋里喊:“死丫头,出来!” 屋里的两个小女孩听到她的声音脸都吓白了,小知禾急的把小傅乔推进她房中,“快躲起来。”而她自己则低着头出去了。 小傅乔躲在她的小房间里,她猫着腰走到小窗户边上,将小窗户轻轻的拉开了一道缝。 她看到小知禾在院中低着头站着,妇人旁边有个身罩大绿衣裙的胖妇人。 那胖妇人圆滚滚的脸上擦着两团白粉,唇上点了两点朱红。脖子下却一片黄色,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 妇人手指着小知禾,然后对那胖妇人讨好的说了几句话后,那胖妇人便双手叉腰的,围着小知禾打转起来。 她用那只短胖的手抓着小知禾的下巴,强迫小知禾抬起来头来。 小知禾惨白着一张小脸任她摆布,那胖妇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脸上带着笑点点头:“小模样尚可。” 妇人陪着笑:“这丫头的模样在我们这十里八村,可找不出第二个了。” 胖妇人没搭理她,转身便走出了院子。妇人忙跟着走上去。 小知禾见妇人走远了,便慌忙的转身跑回屋里。 她跑进房里拉着小傅乔的手,惊慌失措的说道:“我阿娘她这是要做什么?她是要将我卖了吗?怎么办,傅乔我好怕!” “别怕,我们先看看她要做什么,对了。”小傅乔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你外祖家远吗?不行的话可以去你外祖家啊。” 小知禾带着哭腔:“我没有外祖家,我亲阿娘是我阿爹在山里救回来的。我不知道外祖家在哪啊。” “那我们再看看吧。”小傅乔抱着小知禾安慰:“别怕,知禾你别怕。” 夜幕降临时,倒了一半的篱笆旁,已经围了几位干活回来的妇人了。 她们肩上扛着农具,手指头对着里面的屋子指点着议论着。草垛里的小傅乔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可惜了知禾这丫头,长的多好啊。” 有妇人接口道:“她阿爹一走,这后娘歹毒的心就露出来了。” 又有妇人低声说道:“听说那楼馆的老爷可是个怪人,最喜欢收些聪明好看的小姑娘。可惜被带走的小姑娘没一个能有好下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几个妇人说到这,便齐齐的叹了口气走了。 傅乔听到这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那妇人真的要将小知禾卖了,还是卖给一个喜欢虐杀女孩的变态狂。 她钻出草垛跑到屋里,她拉着小知禾手,告诉小知禾:“你阿娘不是好人,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们跑吧。” 小知禾抽抽鼻子:“能去哪?我们这么小,离开了这里能活下去吗?” “知禾,你留下来更危险,我们可以跑去山里,找个小山洞。现在还是秋时山里有很多果子,我们吃果子也可以活下去,不然你被人带走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还不如现在一起走。” “我阿娘要把我卖去哪?” “她把你卖给了一个怪男人,那男人喜欢虐杀小女孩。我都听到那些个婶子说的话了。” 小知禾听了当下做了决定,她跑回房里将自个的衣物,从木箱里翻了出来。 小傅乔在一旁帮忙打包。此时院里传来声响,竟是妇人回来了。 小知禾忙把衣物放回原处,小傅乔也躲起来了。好在妇人直接回了自个的房里休息了,也没叫小知禾打水什么的。 两个小女孩轻手轻脚的,把衣物分做两份打包好。随后一人背着一小包裹,小心翼翼的出门。 两人走至院子时小知禾突然停下了,她示意小傅乔原地等她,她自己则转身踮着脚跟回了屋子。 小傅乔不放心也踮着脚跟回去,她在门口闻到妇人房里竟有股酒味,且听到妇人的呼噜声直做响。 小知禾则正趴在妇人床底下摸索着,接着小知禾从里面出来了。 她拉着小傅乔的手,快步离开了院子,出了院子小傅乔便带着小知禾往山那边跑。 “知禾,你在你阿娘床下拿了什么?” “拿了家里放钱的袋子而已。”小知禾咬牙想着,她才不会让那个卖了她的女人得了好。 “知禾我们去那秃山后面的大山吧,那里的草木看起来很茂盛。” “听你的。” “知禾你别怕,我更小的时候,都一个人在山里过了一个冬天呢。” “我不怕。” 寒凉的月色下,两个小女孩在路上手牵手的跑着。时而跑的飞快时,而停下歇歇气。 月光透过光秃的枝丫,将她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第14章 下场 小傅乔带着小知禾走过小水潭,走过秃山。两个人互相拉着手爬上高坡,又互相扶持着下了斜坡。 实在走不动了小傅乔就找了处背着风的角落,两个人把包袱里的衣服都盖上,然后相互紧紧依偎着睡着了。 疲惫时的夜晚总是很快就过去了,散着万丈光芒的朝阳徐徐升起。 温暖的阳光落到两个小女孩身上,给她们驱去了昨夜里的黑暗与寒凉。 小傅乔睁眼醒来,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秋风瑟瑟,山里已经是一片枯黄老绿。 小知禾还在沉睡着,她小心的把衣服都盖在小知禾身上。小知禾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一定是累坏了。 她嗅着风里隐藏着的气味寻找着,在一棵叶子稀稀疏疏的老树上,看到了数个拳头大小的金皮蜜梨。 她高兴坏了,忙捡了根干枝打掉了几个,剩下的蜜梨太高了。 她踮脚也够不着,又捡不到够长的棍子,只得作罢。不过有这几个也够她跟小知禾饱腹了。 小傅乔用衣摆兜着果子回去,小知禾还未醒来,暖阳里的小知禾睡的甚是香甜。 她不忍心吵醒,便轻轻的把蜜梨放在旁边。然后爬上了左边的坡顶上看着远处。 她看到远远的前面在一片枯黄里,有一处翠绿的树冠,她闭上眼能感觉到,风从那里吹来了温暖的生息。 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但能感觉到,是一种温暖且令人舒服的感觉。她想带小知禾去那里,直觉告诉她那里很安全。 小知禾醒了,她看到旁边小傅乔的位置是空的,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声喊着:“傅乔?” “我在这!”小傅乔在坡顶上朝她挥手,“你脚边有果子。” 小知禾低头,果然看到了几个金澄澄的蜜梨。她拿起来对着衣服擦了擦就咬开吃了,甜甜的浆汁在她嘴里漫开来。 这香甜的滋味让她不自觉的笑开了脸,这是阿爹去世后,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小傅乔从上面下来走到小知禾旁边,她指着一个方向对小知禾说道:“知禾,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好,我都听你的。” 当下两个小女孩又重新背上包裹,朝着那生机勃勃的树冠走去。 村里的妇人在昨夜里,跟上面村口的大娘喝了点酒,睡的极晚才晕乎乎的醒来。她觉得头沉沉的很不舒服,但心里却乐呵的很。 短命鬼的小丫头被她卖了一片银钱,村口的大娘也答应给她看个好男人。 她现在没有了拖油瓶,且还多了一片银钱,以后她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想到这,妇人就忍不住笑了两声。 她扶着头喊了几声:“死丫头?死丫头?”她又去了院里高声喊:“死丫头?” 她这般叫喊自是无人应答,不过她也不在意。不过是个胆小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她能去哪。 她去灶房舀了瓢凉水喝下,脑子便凉爽多了,还捣了些玉米粒子,给自个煮了碗玉米糊糊喝了。 然后她又去了猪圈,看着里面拱来拱去的小猪仔,想着它能换多少铜币。 她还把院里的鸡鸭也算上了,估摸着这些只牲口,顶多能换上两把铜币吧。不多但也够她扯两身细棉布了。这般想着,妇人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直至午时,她估摸着那胖妇人快要来接人了,她才起身去了小知禾的房里寻人。 房里自然无人,她随意的翻了翻小知禾放衣裳的木箱,却看到箱子里是空的,她这才慌了神。 她忙回了自个的房里,却发现藏在床底下的钱袋子不见了。妇人顿时凶狠起来,她跑去灶房拿了把锋利的砍柴刀气凶凶的出了院门。 她一边举着刀一边叫骂:“死丫头,给老娘出来。” 她先是在周围能藏身的草垛草丛都翻看了一遍,依旧没找到人。她便急红了眼,提着刀在村里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这个时候村里的妇人们,大多都下地做活了,守屋的孩童瞧妇人这般阵势,自是无人敢拦。 只能是拉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躲在一旁,任妇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妇人整村子找下来,连小知禾的身影都没看到,想到不见了的钱袋子当下脸色就煞白了。 她拿着刀的手都抖了,她看着那些个围着她看热闹的孩童,便提着刀去逼问那些,跟小知禾玩过的孩童,“那死丫头呢?你们把她藏哪了?” 那些收到孩子报信的妇人,急忙提着农具赶上来,用手里的农具将发了癫的妇人推开,“知禾她阿娘,你这是做甚?” 有个半大的孩童,他躲在自己阿娘的背后指着遥远的大山:“知禾跑了,昨夜里跑大山里去了。” 有别的妇人说道:“听见没,跑大山里去,要找去大山里找。” 妇人转头看着天边的山头,只觉得脑子里涨的发疼。那大山能去吗?能找得着那个死丫头吗。 突然小道上传来“咕噜咕噜”的轮子碾压声,有孩童跑出去一看:“是马车,马车来了。” 妇人一听手脚就软了,手里的砍刀“哐啷”一声掉落在石块上。 村里的孩童都出来了,他们看着小知禾的后娘,白着脸抖着唇站在那里。拿着农具的妇人们则幸灾乐祸的低语交谈着。 马车在小知禾的院门口停下,那赶车的男人长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腰间还缠着指头粗的绳子,看着甚是吓人。 车帘里伸出来一只短胖的手,慢慢的将车帘拨至一旁,露出张扑着两团白粉的胖脸,这正是昨天那相看小知禾的胖妇人。 “那小丫头呢?带过来吧。” 妇人双手搓着衣服陪着笑,结结巴巴的开口了:“夫、夫人,这,这您看,这丫头皮不知道躲哪去了,您能不能晚几日再过来接?” “跑了?”胖妇人无所谓的甩了甩花帕子:“也行。”干这行的久了她看的也多了,跑了的也是有的。 “这很正常,那我晚几日再来。不过……”胖妇人对着外面张开手心:“你把银钱还了吧。回头接到人再给银钱。” 妇人慌了,她跪下对着胖妇人磕头:“夫人,这死丫头带着银钱跑了啊,这银钱我,我拿不出啊。您看,等我找到人行不行?” 胖妇人没说话,那赶车的壮汉说话了,“怎么,你还想钱货两吃?”壮汉声音凶狠又洪亮,跪着的妇人当下吓的瘫软了。 妇人求饶:“不,不,不是的。那丫头真带着银钱跑了,我找到她肯定会把人送过去的。真的……” 坐马车里的胖妇人打断她的话,“你就一寡妇,又没孩子,你跑了我们上哪找去?要不你跟我们走,等我们把那丫头找着了,再让你回来,怎样?” 妇人很清楚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若真跟着走了她就回不来了。 当下妇人就起身要跑,然她还未跑出几步,便被那壮汉飞快的一脚踹倒在地。 “还想跑?敢在老子手下赖账?活腻了。”壮汉不顾妇人哭饶,他从腰间拿下绳子熟练的将妇人绑起来,一手提着丢到马车里了。 车里的胖妇人嫌她哭闹太吵,便从马车上的格子里,抽出张黑色帕子对着挣扎不已的妇人脸上捂着,不一会妇人就晕睡过去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掉头走了,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妇人与孩童。 待马车走远后她们才回过神来,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位妇人,她飞快的跑进小知禾的家里。 余下的看到了也争先恐后的,跑进那已无主人的屋里,妇人们将屋里的东西瓜分的干净了才散去。 第15章 大树 小傅乔带着小知禾,二人朝着那一团碧绿的树冠走去,两个小女孩弯腰穿过枯黄的草丛。 手脚并用的爬过尖锐的石堆,遇上溪流时,便脱了鞋袜光脚淌过去。 她们走走停停直至傍晚时分,才看到了碧绿的树冠下,那棵巨大的树干。 对于出现在她们眼前的,那棵巨大的树,两个小女孩都甚是惊讶。 小傅乔看着极其高大的大树,神情呆呆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树。” 小知禾仰着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大的树。” 这棵大树长在一处平地上,远处的山将它环绕着,它的树干极为粗壮,小傅乔估摸着,得五六个大人张开手才能将它抱住。 且被树冠覆盖下的花草,都比外面即将干枯的花草来得青绿,仿若树冠下是另一个时节。 凉风从树冠上穿过徐徐吹来,小知禾闭着眼轻嗅着这方天地。 片刻后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随后她轻快的跑进树冠下,这大树冠下竟不似别的树荫下那般阴凉,而是温凉的,让人觉得舒适极了。 小知禾在树荫下,甚是开心的对小傅乔招手:“傅乔,你快来,这里好舒服,我好喜欢这里。” 小傅乔察看了四处,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危险,便也走进了树荫下。 果然站在树荫下的感觉真的很温暖,仿佛是身处在有太阳的春天里。花香鸟语这树荫里都有了。 小傅乔抬头看到,树上有很多机灵的小松鼠正低头将她们两个望着,“知禾,你看树上!好多松鼠。” 小知禾也抬起头来,拍手笑着:“真的耶,好多小松鼠,它们眼睛圆润润的好可爱啊。” 她还看到躲在枝叶里的斑斓色的鸟儿,忙指给小傅乔看,“傅乔,你看那里有只小鸟,好漂亮!” 小傅乔自然也看到了枝叶里的小鸟:“树上漂亮的鸟可不止这一只,你看右边上那只金蓝色的鸟儿更好看。” “金蓝色的鸟儿?”小知禾踮起脚仔细的在茂密的枝叶里找着,“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在那呢。”小傅乔指给她看,“就那,金蓝色的。” 小知禾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却冷不防的被一小块硬物给砸到头了,“呀,有东西掉下来了。”说着又有小硬物砸她们头上来。 小傅乔拿着包袱挡住头:“是小松鼠们拿坚果砸我们呢。” 小知禾学她的样子也把包袱放到头上挡住,她抬头左右一看,还真是树上的小家伙们拿手里的食物丢她们。 她不解的问小傅乔,“为什么?它们这是不欢迎我们吗?” 小傅乔觉得无所谓,她蹲下将小松鼠丢下的坚果一边捡起来一边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们刚来,久了熟悉了就好。” 她将坚果收入怀中,真心觉得这地方是真的好,若是冬日里无果子填腹还能抓只松鼠烤烤。 小松鼠将手中的食物朝她们丢了一番后也就不管她们了,又恢复了之前的活泼蹦跳。 加上又是傍晚时分,树上的鸟儿也安安静静的蹲在细枝上休息。 小傅乔拉着小知禾在大树四周走走看看,就是想找个能靠的地方休息。 只是这一片是平地,除了那棵大树干外就是花草,连块多余的大石头都没有。 小傅乔望着渐暗的天色,她带着小知禾走到树底下坐下:“要不今晚我们就靠着大树睡一夜吧,明天再找找山洞石洞什么的。” 小知禾累死了,她无力的靠着大树:“好,只要离这里不要太远就行。” 一路走来就这棵树给她的感觉最好,她将脸贴在树皮上:“傅乔,这棵大树好温暖啊,靠着它不用盖衣裳都不觉得冷。” 小傅乔也将脸贴在树皮上试了试,脸上果然有温热的感觉,仿若是靠着晒过太阳的棉被一般。 她将自己整个人横躺在地上突出的树根上,顿时整个人都是暖和的。 小傅乔忍不住的赞叹:“这是一棵神奇的大树。” 小知禾也跟她一样整个人横躺在树根上,她听着虫鸣声心里有些担忧:“可是我们就这么躺着,有野兽出现怎么办?” 今天她们走的好远好远,大概已经是进入了大山的深处。大山的深处是会有吃人的野兽的。 小傅乔爬起身来:“你说的没错,我们就这样躺在树下是很危险的。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睡才行。”说罢她便围着大树打转起来。 她看着树上的枝丫又大又多的,便想到办法了,“不如我们爬到树上去睡吧。” “可是……”小知禾犹豫了,“树上有好多小松鼠小鸟,我们上去了会不会让它们没地方睡了?” 此时树枝随风摆动起来,小傅乔走动间便看到树干齐腰的地方,有块干黑的树皮。 她踮起脚将树皮掀起,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她兴奋的对着小知禾大叫:“知禾,快来,这树上有洞。”说着她就爬了上去,她将里面积的厚厚的干叶用手推出去。 小知禾也爬进去了,里面不是很高很大,但容下两个小女孩却是绰绰有余。 两个人高兴极了,当下就把树洞里清理干净把包袱都放了进去。 夜深了,两个小女孩依偎着靠在包袱上睡的香甜。 大树无风自动,一支孩童手臂大的枝条慢慢的弯了下来。 那枝条灵活的将树洞上,歪一边去的干树皮正了正,挡住了从外面吹进树洞的冷风。 次日,一夜好觉的两个小女孩醒了。她们安然的睡了一夜,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小傅乔带着小知禾,她们把大树周围都仔细察看了一遍。 这里有清澈的溪流,溪流里有鱼有虾,边上有挂满了果子的灌木,还有漫山的鸟语花香。 小知禾面朝太阳张开双臂:“傅乔,这里好漂亮。” 小傅乔点点头,十分赞同小知禾的话:“这里早上比傍晚看到的好看的多,不如我们就留在这里过冬日吧,等来春天,我们再出去。” “好,我把家里的钱袋子拿来了,里面除了有一片银钱还有几把铜币,应该够我们花好久好久了。” “那银钱是你阿娘卖你得来的吧。” 小知禾点点头,她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要卖我呢,我会听话的。” 小傅乔安慰她,“你阿娘还想嫁人吧,带你不方便的。” “那她可以卖我去做服侍人的丫头就行了,为什么要把我卖给坏人?” “这样银钱才会多吧。”小傅乔见她又开始难过了,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她指着眼前那粉的透明的花朵:“知禾,你看那花,真漂亮。” 小知禾被吸引过去了,不再想她那狠心的后娘了。 两个小女孩在草地上,一前一后的追赶着欢笑着,惹得那树冠都微微晃动起来了。 小傅乔跟小知禾便在树洞里歇了下来,白日里两个小女孩四处找果子填腹。 若她们走的远了,大树就会在树冠顶上伸出长长软软的枝条来看她们,若她们走的近了,那长软的枝条就被收回去。 深秋过后就是入冬了,夜里的风便越吹越大,树洞上那块干树皮好几次都被吹开了。 大树垂下的枝条时不时的给她们挡上。 不仅如此,入了冬的野兽缺少了食物,性子也变的比往常暴躁,夜里它们闻着气味,不停的在大树远处的草地上来回的徘徊。 若它们踏入了树荫下,便被大树垂下的枝条,毫不留情的挥打出去,然而这一切两个小女孩是完全不知情的。 天气日渐寒冷,周围能吃的果子也摘的差不多了,小知禾建议白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去远些的山上找吃的。 小傅乔不同意,她觉得太危险了。在风吹来的气味里,她闻到了野兽的腥臭味。 “知禾,我们还可以抓些鱼来吃,我们吃的少些应该不会被饿死的。” “行。”小知禾对于小傅乔的意见从来都是赞同的。 天气更冷了,树洞里的两个小女孩已经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夜里大树都能感觉到,她们两个在它的身体里冷的发抖。 第16章 少年 这棵高壮青翠的大树,其实是一只善良温纯的妖灵。 它在此地生长了数百年而修炼成妖,它靠着心底的那股善念,艰难的度过了刚显世时,那段懵懵懂懂的时光。 自它有意识以来,一直护佑着这一片天地,无论是花草还是虫鸟,又或者是路过的走兽,它都尽量将它们保护在自己的树荫下。 在两月前,它感知到踏入山里的两个孩子,它怕她们被野兽所伤,便将她们一路引到它树下。 于是它的树荫下便多了两个小女孩,未修行的人类是何等的脆弱,何况还是两个尚且年幼的女娃娃。 每到大严寒时,这里降下的雪能将整个大山彻底的盖住,她们是不可能在这山里熬过这个冬天的。 夜里的风总是那么大,挡住树洞的干树皮都被风吹掉了。 善良的妖灵再次用柔软的枝条,将干树皮捡起盖到洞口上,但风又再次将它吹落。 大树妖灵索性用枝条将自己的树干缠上几圈,这样任凭寒风怎么吹,也不能把干树皮吹掉了。 大树妖灵感受到,睡在树洞里两个女娃娃,因寒冷而微微发抖着,它觉着不能让她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一支带着几片嫩叶的枝条,自树冠中间缓缓抽长出来,枝条细小而柔软。 大树妖灵鼓动着树根深处的妖灵之气,它将枝条抽的细细长长的。 细长的枝条在夜空中向上伸长着,最后伸长到一定的高度时便停止了,一团嫩绿的光芒在枝叶的顶端散发而出,最后溃散在寒风中。 大树妖灵将枝条收回,它把它的妖灵之气散发出去了,风会将它的妖灵之气带往四面八方。 到时应该会有修玄者在此地出现,那么就会有人发现,藏身于它体内的女娃娃,这样这两个女娃娃就不会被冻死在这大山深处了。 小傅乔同小知禾两人紧紧的依偎着,包袱里的衣裳都被她们穿上了,可是还是觉得很冷。 小傅乔从浓重的寒意中醒来,她双手环着胳膊不住的上下搓着试图让自己暖和些。 然而没有棉衣穿的她们,不管怎么搓手都会感到寒冷。 小知禾还未醒来,她的身体因寒冷而紧紧的蜷缩着。 小傅乔把身上披的衣裳给她盖上,随后轻轻推开挡住洞口的干树皮,树荫外面的草地上已经结霜了,看上去莹晶晶一片。 小傅乔轻手轻脚的出来,虽说树荫覆盖的地方没有结霜,但花早就没有了,草也成了一层枯黄覆盖在地面上。 只有大树还是一片碧绿,小松鼠们早早就躲在洞里了,它们那身毛绒绒的皮毛,会让它们安然的过冬。但她跟小知禾不行。 小傅乔抱着手走出树荫,她的脚踩在晶莹的冰霜上,便有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她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看得她心里也茫然一片。 她不知道这大山竟这么冷,还没下雪就冷的让人受不了了,她看着四周想着,是不是山洞里会比树洞暖和。 大树妖灵静静的看着,下面那个满脸愁容的女娃娃,这个女娃娃有一双明亮坚韧的眼睛,就是性情也较洞里躺着的女娃娃来的坚强果敢。 远处有一团模糊的光影,正朝着大树妖灵的方向瞬行而来,临渐时那团光影放慢了速度。 大树妖灵感受到了,它树冠上伸出数条柔软的枝条挥舞着。 小傅乔看到了天边飞来一团白茫茫的光团,她以为是天上散下来的雪花团。 谁知那团白茫茫的光团,突然溃散开来,一身着淡蓝外衣的俊雅少年从天而降。 神态自若的少年衣摆轻飘,如天神一般自天上缓缓落下。 他双脚轻若鸿羽般立于晶莹剔透的冰霜上,而他足下的冰霜却未见破碎,仿若站立于它上面的不是人,而是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小傅乔惊呆了,她眼前的这个雍容华贵的少年,像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带着万丈光芒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仙人,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好看的仙人。 少年身姿修长一双眉目犹如浩瀚星辰,他面带温和的将小傅乔看了看,便对着树冠清声说道:“这便是你将在下引来的原因吧。” 少年之声如玉般清澈明朗,树冠挥舞着枝叶回应,“此山太过严寒,她们会冻死在此处的,劳烦仙人将她二人带走吧。” 大树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小傅乔猛的吓了一跳,“这,这是谁在说话?是……是树吗?” 她转过头看着微微摆动的大树,眼里皆是不可思议:“树也能说话吗?” 少年看着大树:“在下既来了自然会将人带走。” 说罢他又低头对小傅乔解释:“此树已修炼有灵,自是会说话。你且叫醒你的朋友跟我一起走吧。” 小傅乔看着高大的树干想着,这大树有灵是成了妖灵吗?可是妖灵不是会吃人的吗?她又听到天神般的少年对她说的要带她们走。 她转过身仰头看着少年:“仙人要带我们去哪?” 少年微微一笑:“自然是你们能去的地方,那里不似此处寒冷,想来你们会喜欢那里的。” 大树垂下一条细枝轻轻的触碰了小傅乔柔声说道:“孩子,跟仙人走吧,这里会下雪,雪会把山里所有的东西覆盖住的,你们不能再睡在我的身体里了。” 小傅乔伸手勾了勾枝条上的嫩叶:“大树,你真的会说话啊,这段时间是不是你在保护我们?” 小傅乔在白天黑夜里,经常会听到野兽的吼声,但她跟小知禾却没在大树周围见过一只野兽。 枝条动了动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催促她去叫醒小知禾,“去吧,叫醒你的朋友一起离开这里。” 小傅乔看了看旁边的俊雅少年,不再犹豫。她跑回树洞里将小知禾叫醒,“知禾,醒醒。” 小知禾醒来了,她觉得今天变的更冷了,她抱着双手不停的打冷颤:“傅乔,好冷啊。” 小傅乔一边将衣物打包,一边跟知禾说道:“知禾,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 小傅乔手脚轻快的把衣物收好,她拉着小知禾的手:“出去就知道了。” 小知禾出了树洞,便看到树冠外站立着的年轻男子,男子肤色雪白,双目如天上星辰般璀璨。 她一时竟看呆了,原来世上还有人比她更白更美,她拉住小傅乔好奇的问道:“他是谁?” 小傅乔同她解释:“这是树灵给我们找来的仙人,仙人会带我们离开这里。” “树灵?树灵又是谁?” 大树妖灵将枝条伸至小知禾的旁边,它的枝条摇摆着柔声说着:“孩子,是我。” 小知禾被吓了一跳,她忙抓着小傅乔的胳膊,“傅乔,这,这树枝在动,它在说话。” 小傅乔安慰她,“知禾别怕,大树是好的,是它帮我们找来了仙人,也是它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保护我们。” 小傅乔带着小知禾走至少年跟前:“请仙人等一下,我们想给大树磕头道谢。” 如果没有大树,她跟小知禾早就成为野兽的食物了。 少年点点头:“去吧,你们确实应该跟这妖灵道谢。” 这深山里尖牙利爪的野兽无数,若无眼前这棵善良的妖灵保护,她们二人早已命葬此山了。 小傅乔跟小知禾在树冠下齐齐跪下,对着树干齐声说道:“感谢大树您的庇护。”两人说罢便一同磕了头以示感谢。 大树伸出两支枝条将她们二人扶起,枝条微动着:“孩子,走吧,莫让仙人久等了。” 少年一挥衣袖,便以元灵之气化成一圆团,将两个小女孩包住托起。 “那在下便将人带走了。”说罢他便带着两个小女孩瞬行而去。 小傅乔跟小知禾两个人在半透明的圆团里,紧紧的抱着对方。 这个圆团不但将她们包裹住了,还把外面的严寒也隔开了。 只是这半透明的圆团飞驰的好快,快到她们只看到一片白茫茫,以及白茫茫里的那一片,若隐若现的淡蓝色衣摆。 第17章 收留 不知过了多久,带她们离开的蓝衣仙人开始放慢速度。 两个小女孩终于看清了脚下的景色,映入眼帘的是傍山而建的大小不一的庭院。 山上最高的那一处庭院建筑,较山下的庭院来的宽阔精致,且山下的庭院里,有不少孩童在平坦的广场上扎步挥剑。 小傅乔在半空中一眼不眨的看着,这种地方她从未见过。 她现在所看到的同她以前所认知的世界,仿若是两个世界,她心里隐隐有着对新生活的雀跃。 她旁边的小知禾也是如此。 蓝衣少年轻甩衣袖,便带着两个小女孩在大门口徐徐落下。 待她们二人双脚着地后,他便转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个小女孩:“到了,此处便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小傅乔跟小知禾两个人抬头看着巍峨的大门,大门上有字,但她们不认得字不知道这是哪里。 小知禾怯生生的站在小傅乔的身后,这里高大的门,威猛的石像,以及她们身后那长长的台阶,都将她们显得极其渺小。 她心里总觉得不自在,好像她们不应该来这里。 小傅乔暗中将四处看了看,她心里也没底,只是她性子到底比小知禾勇敢些,便壮着胆子问那少年:“仙人,此处是何处?” 少年转头看着大门上的三个字,耐心的同她们解释:“此山名为孕林山,这大门上的字为扶苏院,是一处专收留些流落在外的孩童,不过也只是收留像你们这些,有仙根慧质的孩童罢了。” “仙根?”小傅乔懵懵懂懂:“仙根是什么?” 少年刚欲回答,台阶上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身着青古铜色外袍的老者,带着两个身穿灰白相间衣裳的半大男童出来了。 他们快快的步至少年跟前,那老者极为恭谨的对着少年抱拳:“不知长泽君驾临,扶苏院有失远迎了。” 老者说罢又则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长泽君,请!” 被老者唤名为长泽君的少年,温和一笑:“老先生误会了,在下是受旁人所托,将这两个孩子送来扶苏院罢了。如今扶山真君正闭关修炼,在下也不便打扰。” 长泽君说着便对两个小女孩招招手,示意她们二人上前来。 小傅乔同小知禾紧紧牵着手,向老者跟前走去。 老者稍稍凝神后,便伸出双手在她们头顶上轻轻一碰,随即面上一笑:“这两个女娃娃天资极为不错,不愧是长泽君亲自带来的。” 长泽君点点头,他转身对两个小女孩说道:“以后你们二人便安心的留在扶苏院吧,待你们修炼有成后,自有宗派收你们入门,到时你们也是修玄者了。”说罢他又对老者说道:“有劳老先生了。” 老者忙道:“长泽君客气了,收留这些孩童,本就是我们扶苏院存在的意义。” 长泽君不再说话,他在两个小女孩感激的眼神中瞬行离去。 待长泽君离开了,老者便吩咐其中一个男童:“带她们二人去女子小院。” 待男童应下后,他便带着另外一个男童率先进去了。 留下的男童对她们笑笑:“两位小妹妹,跟我来吧。” 小傅乔同小知禾牵着手,一同踏进了扶苏院的大门,大门在她们身后自动缓缓合上。 小傅乔一边走一边抬头望着遥远的天际,心里默念着:长泽君……他的名字是长泽君吗? 小知禾则是被这宽阔的石道,那高矮有致的隔墙,以及那墙下开的姹紫嫣红的花草给看的呆了。 带路的男童停下脚步看着她们:“两位小妹妹,快些跟上吧,这些个景色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两个小女孩回过神来,忙快步跟上。 小知禾低声对小傅乔说道:“傅乔,这里好像一点都不冷。” 小傅乔点点头,“从光团里出来时就不觉得冷了。” “难道这里是春天?” 男童听了她们的谈话,便停下脚步同她们解释:“扶苏院是布了符阵的,山上从来都只有春夏二季,若想看秋冬就得下山去看了。” 小知禾见这男童性子温和模样也和善,便朝他走近了几步,好奇的问到:“小哥哥,这扶苏院是做什么的?” 男童也不嫌她们二人衣裳破旧,依旧对她们笑笑:“两位小妹妹,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 两个小女孩紧紧的跟在男童的身后,认真的听他讲解着扶苏院。 扶苏院是扶山真君在五百年岁高龄时所创立的,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 这扶苏院收养了,无数个同小傅乔小知禾一样的孩童。 扶苏院将这些有仙根慧质的孩童培养数年后,便会有那些要收新弟子的宗派,前来将合适的孩童收入各自门下。 “那……”小傅乔想了想小声的问他:“那我们用什么来回报,收养我们的扶苏院呢?” “回报是不需要我们自己来付的,而是由收你们为弟子的宗派来付。” 男童带她们路过一面影壁时,指着上面的台阶:“这影壁后的庭院,我们是不能上去的,你们得记住了。” “为什么?”小知禾停下脚步看着影壁后面,高高的台阶,她甚是疑惑:“上面有什么吗?” “上面是几位先生居住的地方,最上的阁楼则是扶山真君闭关之所。我们万万是不能去的。” 小傅乔点点头,“我们记住了,我们是不会去打扰仙人的。” 男童又补充一句:“没事,反正那里布了结界,没有先生的允许,谁也上不去的。” 男童带她们沿着长长的影壁走下去,便进了一道拱门,又走过拱门后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便看到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很多高矮胖瘦的孩童。 男女皆有,他们有的看起来比带路的男童还要大上许多,也有的比小傅乔还要瘦小些。 每个人手里都拿了把木剑在练剑,小傅乔看他们一招一式练的十分认真。 男童带着她们从广场上穿过,那些练剑的孩童们,有的停下来直盯着她们二人瞧着,也有少数的依旧认真练剑。 男童似乎同他们很熟,一路笑咪咪的对他们点头。 穿过广场又下了台阶,男童开始跟她们讲解:“你们的住所就在台阶最下面的那一排竹舍,那一排竹舍就是小院。里面住的妹妹们,都是这两年新进来的。” 他停顿了一会指着小院左边的那一大排竹舍介绍:“那便是大院,里面住着的女孩都是在扶苏院,呆了三四年以上的了。” 他又指着那稍远些的屋子:“那边是男孩们住的,一样分小院、大院。” “那,小哥哥,你来扶苏院多久了?”小知禾好奇的朝他问着:“我们在这里就只练剑吗?” “我来扶苏院有四年了,在扶苏院早上会在学堂识字一个半时辰,下午会在广场练剑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则是自由的。” 小傅乔想到那位长泽君,便问道:“那些收弟子的宗派每年都有来吗?” “看情况吧,修玄界那么多门派,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有几个宗派的人过来看看。如果有谁的十悟剑法练到初八式了,那都会被那些宗派看上带走的。” “十悟剑法?” “对。”男童放慢脚步慢慢同她们解释:“在扶苏院我们只学十悟剑法,别的先生们都不会教的。这十悟剑法挺奇特的。” 说到这男童突然揉揉头:“哎,我还是不说了,明天你们听先生说吧,毕竟我的十悟剑也就练到第九式而已!没资格跟你们讲解。” “第九式?”小知禾感到很奇怪,“你都练到第九式了,为什么没有宗派收你入门呢?” “嗯……”男童想了想说道:“就因为我只练到第九式,还未练到最后一式。所以那些看上我的宗派我可看不上,如果我练到最后一式,那我就练通一重了。到时我可以选择我自己想入的门派。” “那是不是十悟剑练的剑式越多,就有更多的门派供我们选择吗?”小傅乔问他:“是这样的吗?” “不是,十悟剑你最多只能练到一重,不然可就没门派收你了。不过十悟剑法可不好练,前面初八式倒是有剑谱看着练,但初八式过后全靠自己领悟。我从初八式悟出第九式,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小知禾一脸不可置信,“一年悟一式?这么难吗?” 男童嘿嘿一笑:“这个也是看个人天资的,我资质普通,全靠后天努力的。” 第18章 讲解 男童将她们带到竹舍小院时,便有个丹凤眼的女孩子从里面出来。那女孩子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鼻子微翘,模样甚是可爱。 她见到前来的男童时甚是高兴,当下便蹬蹬的跑过去,“小承哥哥,你来啦。” 名唤小承的男童笑眯眯的回答她:“嗯,今天你们小院又新来了两个妹妹。” 他看着那女孩对小傅乔小知禾介绍,“这是小院的盛鸾,她当时也是我领过来小院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盛鸾对着小承笑弯了眉眼:“小承哥哥放心,我会好好带她们的。” “行,那我先走了。” 小承走后,盛鸾一手拉着小傅乔的手,一手拉着小知禾的手。她语气甚是轻快:“你们别怕,在这里的人都曾跟你们一样,都在外头流浪过。现在因为缘分我们才能住在一个小院里,我们会是好朋友的。” 小知禾面上甜甜一笑:“谢谢盛鸾姐姐,我叫知禾。”知禾旁边的小傅乔也跟着说道:“我叫傅乔。” “行,进来吧,我带你们去换衣裳。” 盛鸾带她们进了小院里,小傅乔看到小院里也有数个女孩子在练剑,也有个别的在看书。她们二人一进来,便有几个女孩围了过来。 “新来的?”她们扑闪着清澈的眼睛看着新来的两个女孩,“她们好瘦,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盛鸾一边拉着她们二人进屋,一边对那些女孩说道:“我带她们去浴身,你们帮忙带些吃食过来。”她们进屋后便有女孩跑去拿吃食了。 两个小女孩浴身后,都换上了灰白相间的衣裳。接着又互相帮对方梳好头发,方才手牵手的出去。 外面早就围了好几个女孩子了,盛鸾让她们先吃东西,待她们吃好后,才同她们介绍这些女孩子。 “这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是小玉,那个头发乌黑的是阿宝。还有那个个高高的是如珠。”她又转过头对那些女孩说道:“瘦一点的这个是傅乔,这白白的漂亮的是知禾。” 她话音一落便有女孩拉着知禾的手:“知禾,你长的真好看,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知禾听了笑的脸红红的底下了头,盛鸾又拉着她们二人的手,带她们来到休息的房里,房里靠墙的一边是一排大通铺。 盛鸾指着最里面的那两张床铺说道:“那里就是你们夜里睡觉的地方了。我们这里几个人都是睡同一个通铺的,你们哪里不懂的就问我们吧。” 小傅乔摸着软软的床铺,真不敢相信她有一天能在这么干净的屋里,睡这么一张柔软的床铺,而知禾在一旁跟那些女孩子聊的十分开心。 小傅乔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铺上,看着一直问各种问题的小知禾,想着小知禾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温暖又开心的生活。 可能是有过相同的经历,那些女孩们都十分的好相处,对于小傅乔小知禾不懂的不会的,都十分耐心的帮助她们。 次日一早,两人便跟着盛鸾一起去学堂登记名字。因为是新来的孩童,所以便有先生另外对她们讲解,她们所要练习的剑法。 讲解的先生年纪很大,白须白发且还驮着背,一双眼睛被松弛的眼皮覆盖着,但神情却十分的严肃。他弯着腰,手里拄着一根比小知禾还要高的圆头拐杖。 他将拐杖轻敲了敲地面才开口,老先生的声音沉重且缓慢,“你们两个小娃娃运气很好,要知道扶山真君三日前便有交代下去,这扶苏院暂时不收留孩童了。若不是长泽君亲自送你们来,你们可是进不来此处了。” 小傅乔同小知禾面面相觑,她们不大听懂这老先生话里的意思。 老先生又拄着拐杖敲敲地面:“小娃娃莫分心,认真听老夫子讲解。说不定这是老夫子我最后一次,同你们这些小娃娃讲解十悟剑了。” 老先生在油光发亮的竹椅子上坐下,他双手抓着拐杖慢慢的往后靠。靠好后便闭上眼,慢慢的同她们讲解十悟剑法来。 小傅乔拉着小知禾,在地上放着的灰色圆坐上坐下,两人万分认真的听着老先生的讲解。 十悟剑法出自悟剑峰,因此剑法共有十重故名为十悟剑,十悟剑法初八式可看剑谱所学,而初八式后便靠自己领悟。 几千年前的悟剑峰,便是靠着十悟剑法成为修玄界中实力最强的门派。 那时的修玄界有门派因某些事情,同魔界的官吏发生了冲突,本来只是两界小门小派的摩擦罢了。 但后来却不知怎么便成了引起两界大战的起源。 那时修玄界以悟剑峰为首,悟剑峰当仁不让的率领众门派出战了。后来不周山里的妖灵也参与了此战。 老先生越讲越慢,声音也渐显悲凉。 那一战打了近百年啊,修玄界不断的有新人崛起,更多的是无数的修玄者死去。 魔界同不周山也是如此,终于那不周山的妖灵退回不周山去了。 修玄界跟魔界又打了差不多十年后,悟剑峰的掌峰主在痛失数位亲传弟子后,便带着余下的弟子退至魇魔涧。 而魔界的魔皇也趁机提出平息大战的协议,终于这场长达百年的战争才算平息了。 战争带来的伤害实在是太可怕了,数不清的修玄者在此战中死去。 他们或是天资聪慧,又或者是年少有为,然而都随着这场战争英年早逝了。 还有那些普通的人类,无数的妖灵精怪将他们作为增强实力的来源,不断的造着杀戮。 最可悲的是悟剑峰,掌峰主带着余下的弟子回去后,发现偌大的悟剑峰弟子已是寥寥无几。 十悟剑法十分的特别,此剑法很强,但却甚是难以练成。 因为此剑法全靠个人领悟,且同其它剑法比起来,十悟剑法只有练到四重时,它剑气的威力才算是真正的发出来。 然而悟剑峰有无数的弟子大多都卡在,三重以上四重以下。练此剑法除了不可缺少的勤练外,还得靠个人的悟性,以及时间的沉淀。 经此一战悟剑峰损失惨重,那些作为中流砥柱的弟子都战死了。 新收的弟子不知要练多久,才能将十悟剑练至四重,于是掌峰主做了一个决定。 他将十悟剑法传至各门各派,希望此剑法能让更多的修玄者修炼。 没过多久掌峰主就破了七情六欲练至元境,成为了真正的仙人,真正的仙人是不能插手尘世间任何事情的。 自那时起十悟剑法便人人可练了,然而却跟掌峰主所想的有所出入。 有修玄者将此剑法至一重时,再转修其它剑法剑诀后,便发现那些剑法剑诀练起来十分的轻松。 先辈们花数十年才练至的层次,那些练过十悟剑法的晚辈们,只用十年便可到达同一层次了。 然而若是将十悟剑练至一重以上时,便不能再转修其它剑法剑诀了。因为将十悟剑法练至一重以上时,修玄者体内的经脉走势已成定型,无法再转修其它剑法剑诀了,就连掌法都给压制了。 所以十悟剑法成了诸多门派,用来给初入门的弟子们练手。弟子们每每练至一重时便转修其它剑法剑诀。 再加上后来重新现世的剑法剑诀越来越多,十悟剑法更是无人潜心修炼了,就连悟剑峰的名字都被后来的掌峰主改了。 老先生缓缓睁开眼睛,他虽是看着顶上但眼里却一片虚空。 良久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对他面前安静坐着的两个小娃娃说道:“老夫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将十悟剑法练至一重时转修了其它剑诀。” 末了他语气一顿:“十悟剑法四重后的剑名,已经很久没有在修玄界出现了。” 小傅乔心下觉得奇怪:“剑名不就是十悟剑吗?” “呵呵!”老先生呵呵一笑:“非也,十悟剑法出自悟剑峰才叫十悟剑。然而修炼此剑法四重后,才会有它真正的名字。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悟剑峰里,有修玄者练至四重时,剑名也是各有不同呢。” 老先生双眼看着空虚处想了想:“什么浮生若梦啊,一剑生死啊,万剑金芒啊……太多了。老夫子老了记不住了。十悟剑法悟出的剑式因人而异,剑名也是各不相同。然而如此强大的剑法,最后都被修玄界拿来给弟子们练手了。” 老夫子又自言自语的道:“此剑法算是废了,不知当年的掌峰主知道了会做何感想。罢了!一个将去之人何必诟病前人之事。” 第19章 目标 老先生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娃娃,似懂非懂的模样,心里暗自摇头:“老夫子老了,话也唠叨了些。尽说些你们听不懂的话。” 小傅乔觉得这老先生神态苍凉了些,想了想便开口:“老先生的话,我们听懂了。” 小知禾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小傅乔,她眼里有几分迷惑。 小傅乔听懂了吗?她只觉得老先生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难道小傅乔听懂这故事里讲的什么了吗? 老先生坐起身体,沧桑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慈爱看着小傅乔。 他慢慢的问她:“小娃娃,你听懂了什么?说来听听!” 小傅乔正了正身体:“老先生您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练十悟剑法,能够把它的剑式真正的传承下去。” 老先生颇为欣慰的点点头,问她们二人,“那你们愿意吗?” 小知禾眼里带了几分迷茫,照老先生故事里讲的,这十悟剑法甚是难练,且小承哥哥也说了,将十悟剑法练过一重后,可不会有宗派愿意收的。 想到这她便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那老先生期盼的眼神。 老先生看着小知禾低下头,便知道这个女娃娃的想法了。 他也不勉强,于是他又朝着小傅乔看去:“那你呢?你可愿意?” 小傅乔慎重的回答:“我愿意,如果十悟剑法真有这么强,那么它就应该被传承下去。” 老先生听了哈哈一笑,他又慢慢的往后躺去,“很多个小娃娃当初也是说愿意的,但最后都放弃了,他们入了宗派有了更多的选择后,便都将十悟剑法放弃了,小娃娃们都不愿将此剑法传承下去了。” “我不会放弃的。” 小傅乔想着十悟剑法能被一个大宗派如此看重,那必有它的过人之处,既如此她练了又如何。 反正她能修炼已经是万幸的事了,就算她一辈练不到四重也不会损失什么,以后的日子,不会比她还是个小乞丐时更难过的。 老先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直直的看着小傅乔:“小娃娃,你莫要哄老夫子开心而答应啊。” 小傅乔直视着老先生的眼睛:“我傅乔从不说谎。” 老先生这才将小傅乔仔细的看了看:“眉骨间倒是带了几分坚韧,想来你也是性情执着之人。” 他又唉了一声:“无事,世间之事本就如潮水般起起落落。老夫子我不该强求的。只是你们二人,可能是扶苏院最后收留的孩童了。” 老先生看着窗外远处的山峰喃喃自语,“真想看看十悟剑四重后的剑式,是不是真如记载所说的,一剑一式如梦幻影,剑气所及之处皆是剑影。” 小傅乔小知禾二人不再出声,她们静静的听着老先生的感慨。 等老先生说完后,她们便看着老先生的身体,在她们的眼前慢慢的变淡消散了。 片刻后竹椅上已是空无一人了,良久小知禾才跟小傅乔小声的交谈:“老先生他走了吗?” “应该是吧。” “那我们要不要出去?” 小傅乔拉着小知禾的手站起来,“老先生的讲解应该是结束了,我们走吧。” “这讲解原来就是听老先生讲故事啊。” 她们二人互牵着手,从学堂最里面的那间房走出来。 久等在外面的小玉,阿宝见她们出来了,忙跑上去拉着她们的手:“你们怎么这么久?” 小傅乔好奇的问她们,“难道你们当时不是这么久吗?” 小玉摇摇头:“哪有这么久,当时我跟如珠还有其他人,在里面听先生讲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就讲了几句话啊。”小知禾拉拉自己的辫子:“老先生可不止同我们讲了几句话,他给我们讲了一个蛮长的故事呢。” “故事?” 阿宝对于老先生讲的故事很是有兴趣,她拉着小知禾的手:“我们回小院说吧,今天学堂的字学完了,下午该剑练了。趁现在有空我们回小院慢慢讲。” 几个小女孩回了小竹院,小知禾把老先生的故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盛鸾她们几个女孩子听完后面面相觑,好像跟她们当时所听的讲解不一样。 小傅乔也很奇怪,她问那几个女孩,“你的讲解是什么?” “就是让我们好好练剑啊,最好能坚持下去之类的。”盛鸾又想了想又补充道:“给我们讲解的先生,跟你们所描述的老先生也不一样,你们所说的那个弯腰拄拐杖的老先生我从未见过。” 盛鸾转过头问其它人,“你们见过吗?”小玉阿宝皆摇头说从未见过。 “算啦,没事的。”盛鸾拉着她二人的手:“下午你们就可以领到木剑与剑谱了。” 她想了想又对小傅乔说道:“傅乔,十悟剑我们练到一重就好了,不然不会有好的宗派愿意将我们收入门下的。” 傅乔还未说话,小玉便笑了:“盛鸾,一重是那么好练的吗,我要是能练完初八式就谢天谢地了。” 小傅乔看着她们几个问道:“你们十悟剑都练到几式了?” 阿宝耸耸肩:“我练到第四式了,小玉练到第五式,盛鸾跟如珠练到第七式了。”末了阿宝带着几分羡慕:“她们两个大概明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宗派吗?”小傅乔问完这句话时,便想到带她们来的长泽君,不知道他是哪个宗派的。 盛鸾摇摇头:“没有哪个想要去的宗派,看缘分吧。”其它人也是说看缘分。 “比起练剑我更喜欢习医。”小知禾托着下巴想着,习医多好,可以救死扶伤,还能积德行善。 她问盛鸾,“这里有授医术吗?” 盛鸾想了想才回答她:“扶苏院只教人识字练剑,不过学堂里好像有几本草药图集之类的。” “那太好了,等我识字了我就去看关于草药的书。” 小傅乔看着几个女孩子越聊越开心,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习剑了。 她看着天上浮动的云朵,想着如果能进那人的宗派多好。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时常见到他了。 下午,她们二人从授剑先生那里,接过属于她们的木剑,然后先生还给她们一人一本剑谱。 这剑谱上正是十悟剑法的初八式。然而她们现在还不能练剑,而是先习扎步,给她们剑谱是为了让她们把剑谱上的剑式记熟。 扶苏院现在有两位教书先生,两位授剑先生,听说之前授课的先生更多。 两个月后,小傅乔就只看到两位先生了,一位是学堂里长的圆圆润润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脸上永远挂着一张笑脸,就如庙堂里供奉的笑脸佛一般。 还有一位就是授剑先生,授剑先生则是一位留着长须神情颇为严肃的先生,他的眼神时常都是忧虑的,然而对孩童们却甚是温和。 时光如水般流逝着,小傅乔跟小知禾二人来扶苏院已经有小半年了。扎了半年的马步终于可以握剑练剑了。 小傅乔还是如之前一样瘦小,小知禾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娴静,尤其是看书时的那份转注,甚是雅致。 小承在一个月前就如愿的入了仗剑峰,如珠跟阿宝也被别的宗派带走了。 她们两个临走前,相互抱头痛哭了一番,毕竟各个门派离的极远。 以后再见面不知何年月了,且她们年龄尚小,以后若是隔了百来年才相见的话,只怕谁都记不得谁了。 几个要好的女孩互相安慰了一番后,如珠跟阿宝便被各自宗派的人接走了。 盛鸾看着她们远去的光团,红着双眼:“不知道以后见面了还能不能认出来,不知道小承哥哥还会不会记得我。” 小玉为她加油打气:“盛鸾,你再加把劲练到第九式,那也能进仗剑峰去找小承了。” 盛鸾听了心情更是低落,她声音低低的:“太难了,我于剑术并无多大的造诣,这点先生也跟我说过了,修剑并不是人人都适合的。” 大院里的女孩已经没几个了,小院的孩童也走了一半。 这扶苏院如之前所说的一样,并未再收留任何孩童,虽说余下的孩童不多了,但先生也是尽心尽力的教导着。 所有孩童中练剑最认真的便是傅乔了。 她除了必要的识字,以及夜间休息的时间外,余下的空闲里她全用来练剑了。 很多时候她的吃食,都是小知禾给她带来的。 第20章 心凉 一道拱门旁的小坡下有一处平地,平地靠墙的地方,种着一株歪脖子的老梅树。 老梅树长的歪歪扭扭的,但从它树干上生长出来的细枝却笔直的很。 朵朵藕色的梅花盘旋着长在细枝上,从细枝底下一直长到顶上。 老梅树的花不仅长的好看,连气味也独特的很,藕色的梅花气味清香凉爽,闻着如清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这梅花香下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在认真的挥舞着木剑。 那小身影累了就靠在老梅树上,闻着梅花的香气歇歇,待气息平稳后她又继续起身练剑。 小傅乔在这老梅树下练的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挥舞着的剑尖都带了香气似的。 她连着不停歇的练了半个时辰后,觉得自己累极了,便又靠在老梅树上休息。 她抬头欣赏着顶上那一枝枝盛开的梅花,鼻子轻嗅着梅花的芳香,真心觉得这地方甚是美好,只是离她所住的小院远了些。 然而自从她发现这地方后,每每想要练剑时,便情不自禁的往这里走来,时日一久便也习惯了在此处练剑。 从她手上握剑起,至今日已有两年光景了,她把十悟剑法上的初八式都练出来了。 这十悟剑法的初八式虽说有剑谱看着练习,但每招剑式之间总是让人觉得剑气不连贯。 她能用两年时间练至初八式除了个人天资外,她自己也是刻苦至极了,就连先生都对她劝说,练剑要劳逸结合之类的。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用来练剑的时间太少了,毕竟她想要进的那个宗派,远比仗剑峰难进的多了。 这两年来小傅乔也从先生们那里了解到,那位雍容闲雅的长泽君,是出自苍雪山。 苍雪山乃是修玄界极负盛名的宗派,想来挑选弟子的条件,那也是极为苛刻的,她若不更加努力,只怕是进不了苍雪山。 且授剑先生也说了,扶苏院余下所有孩童,会在两年内必须都送出去。 她不知道扶苏院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是知道,她只有两年的时间,用来将十悟剑法练至一重。 她张开握着剑柄的手,干瘦的手心上缠了几层泡过药水的纱布。 纱布底下的皮肤都被剑柄磨破了,血水渗到纱布上,给暗黄的纱布又添了一种色彩。 小知禾总是在给她上药时问她,痛不痛? 她说,当然痛。磨出血泡的时候就痛,到后来剑柄在掌心转动时,将血泡磨破更是极为疼痛。 但她心中所坚持的心愿能抵消她手心的疼痛,时间一久这种疼痛倒也习惯了。 “傅乔!” 小知禾从对面的石子小道上缓缓行来,她一手拉着裙摆,一手提着一个小篮子,不多时便来到老梅树下。 她将篮子放下,从篮子里取出几个包子馒头点心:“用食时没看到你,便知道你肯定又忘了去灶房领吃食了,所以我便给你带来了。” 小傅乔用左手拿起一圆鼓鼓的包子大口的吃下了,才开口道:“确实是忘了,练剑时不觉得饿,你一来就觉得腹中饿极了。” “你也太拼了,希望你这般废寝忘食的努力,最后都能得到你想要的。” “会的,至少努力了才会有点希望。” 小知禾拉过小傅乔的右手,动作轻柔的把小傅乔手上的纱布解开。 虽然她天天帮小傅乔上药换纱布。但每次看到小傅乔手心一片血肉殷红时,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你就不能等手上的伤结痂了再练吗?” 小傅乔倒是无所谓:“没用的,结痂了还是会破的。” 说到底还是她年纪太小,皮肉太嫩了,“等年龄大些磨出茧子来就不会这样了。” 小知禾对着小傅乔受伤的手心,一边吹气一边轻轻的给她上药,上完药又拿出泡过药水的纱布给她包上。 包好后小知禾还是忍不住问她:“就那么想进苍雪山吗?” 小傅乔微微转动自己的右手,觉得上过药的手心凉凉的,疼痛少了许多。 她抹掉额上的汗:“这不是我想进就进的,看缘分吧?我只是想让自己通过努力变的更好些,这样将来的选择也更多些。” 小知禾见她不再用食了,便把剩下的馒头重新放回篮子里,还有小傅乔用过的纱布也收起来。 随后她学着小傅乔一样背靠着老梅树,她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处:“傅乔,我们就不能进同一个宗派吗?我不想跟你分开。” 对于苍雪山她从未奢望过,毕竟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最清楚不过了。 “知禾,你要习医而我要修剑,我们很难能进同一个宗派的。” 对于这个问题小傅乔也认真考虑过的,其实苍雪山也能习医,但小知禾的十悟剑法也就练至初五式而已。跟她比起来实在相差甚远,而她又不想去其它宗派。 这样就注定了,两个人是不会进同一个宗派的。 老梅树下的两个女孩神情都有些落寂,过了一会小傅乔才说道:“知禾,先不想这个了,反正以后的事还未知呢。但不管怎样,我都会记得你的。” 她永远都会记得,小知禾给过她的温暖。 小知禾听她这么一说,便也笑起来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们一起爬过山,一起淌过流水,还一起在深山里的树洞上睡了两个月。这些我都会永远记得。” 还有她为阿爹守灵时,小傅乔给她带的香甜果子,她想起阿爹时就会想起小傅乔的,她不会忘记阿爹也不会忘记小傅乔。 “所以,我们不应该难过的是不是?” “是啊,我们不应该难过的。”小知禾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要涂的药我回去再配点。” 小傅乔手心涂的草药都是她自己配的。 小傅乔看着她道:“好,我再练一会。” “嗯!” 小知禾走后,小傅乔又重新握紧剑柄挥舞起来…… 不知何时已是霞光满天了,老梅树上那一簇簇藕色的花朵儿染上霞光后,更显得艳丽了,霞光下小傅乔的影子也更是浓黑。 她额上的汗水滑下脸颊,最后滴落在衣襟上。 “傅乔,傅乔……”小知禾匆匆的从石子道上跑来。 小傅乔停下手中的木剑,看着小知禾慌张的跑近。她还未开口问清楚,就被小知禾一把抱住了。 “知禾,你怎么了?” 小知禾哭着说道:“小玉跟盛鸾走了,我舍不得她们。” 原来是这样,小傅乔松了一口气,安慰她,“这是好事啊,哭什么?大家在扶苏院就是为了,那些宗派能够将我们收入门下,不是吗?” “可我舍不得她们,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会见不到,你可把她们所进的宗派记下了?他日我们还是可以联系她们的啊。” 小知禾愣了愣:“我不知道啊,那些个大哥哥大姐姐就那样,笑眯眯的将她们二人带走了。” 当时那些衣带飘飘的哥哥姐姐问她,愿不愿意进她们的师门,她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让小傅乔一人留下。 “没事,我们去问先生吧。”小傅乔说着便收了剑,带着小知禾去找授剑先生问一下。 她们来到广场上,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十来个孩童在那里练剑。授剑先生就在边上看着孩童们练剑,偶尔看到练错剑式的孩童时,授剑先生便上前去耐心指导一番。 不过像小傅乔这种练完初八式的孩童,是可以不用在广场上练剑了。 两人走到授剑先生跟前恭敬的作揖:“先生安好。” 授剑先生抚着脸上的长须,问她们二人:“你二人有何事?” 小傅乔直接说了:“我想问问先生,盛鸾跟小玉被何门派所收,我们想着以后能去寻她们。” 授剑先生将她二人看了看,便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修炼之人寿数颇长,他日有缘自会相见相识,无缘的相识亦不会相见!”说罢授剑先生长叹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两个女孩看着授剑先生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小傅乔呼了一口气:“想不到平日里和气的先生竟如此迂腐。” “是啊,把带走盛鸾她们的宗派告知我们也无妨啊,为何不说呢?” “去学堂问问教书的先生吧。”小傅乔说罢,两人便又进了学堂寻找教书先生。 长得极为圆润的教书先生,得知她们的来意后,不答反问她们二人,“你们两个小女娃,可有想进的宗派?”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后,小知禾先说了,“回先生的话,弟子想习医。” 教书先生翻了翻桌上的几张黄色符纸后,他对小知禾笑笑:“再过几个月,便有一专研医术丹方的宗派路过,到时我便唤你来吧。” 小知禾听了甚是开心,她感激的同教书先生道了谢,这专研医术丹方的宗派,不就是她想进的吗。只是她高兴之余,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那你呢?”教书先生又问小傅乔,“你想进怎样的宗派?修剑的?” 小傅乔咬咬唇,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想进苍雪山!” “苍雪山?”教书先生听了以指敲敲桌上的符纸,告诉她:“苍雪山从未在扶苏院收过弟子。” 小傅乔闻言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第21章 指点 “为何?” 小知禾也很惊讶,她在扶苏院的这几年,见到有好多宗派来扶苏院挑选弟子啊,为什么苍雪山就不在这里收弟子了? 教书先生面带微笑的同她们解释:“像苍雪山这样的名宗大派,自会有无数优秀的人前往苍雪山,想要加入其宗派,他们何必四处挑选弟子。” 小知禾看着呆愣的小傅乔,她想了想还是问了教书先生,“请问先生,要拜入苍雪山,是不是得亲自前往苍雪山啊,苍雪山离这里远吗?” “远,甚远。你们如此年龄,哪能独自前往苍雪山,这都不够路上的妖灵精怪塞牙缝的。” 小傅乔低着头不作声,她听着小知禾有些着急的声音:“可傅乔她……她只想进苍雪山。” 教书先生看着小傅乔:“你资质不错,修炼也肯下功夫。然而修玄之人行事,向来都是主张顺其自然,凡事皆不可强求。” 小傅乔抬头看着教书先生,她面上极为认真:“弟子觉得事在人为,恳请先生告知弟子法子。” 教书先生见她不受教倒也不恼,反而是向小傅乔提议:“不若这般,你且先去个宗派,待你年纪大些了,再独自前往苍雪山,你看如何?” 小傅乔听了便皱着眉头,心里正琢磨着这法子行不行得通时。 一旁的小知禾却眉眼带笑的,替她向教书先生道谢,“多谢先生。”说罢她便拉着小傅乔离开了学堂。 小知禾拉着小傅乔走至广场边上,她笑着摇晃小傅乔的左手:“我觉得先生的法子挺好的。你觉得呢?” 小傅乔心底也回味过来了,她扯扯嘴角闷闷的说道:“先生这是敷衍我呢。” “怎么会?你觉得先生这法子不行吗?” 小傅乔同她解释:“我若进了别的宗派,他日又要拜入苍雪山,那不是背信弃义吗?我怎会做这种事。” 小知禾觉得小傅乔说的话,也甚是在理。 只是她不想看见小傅乔,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开导小傅乔但:“先生们都说了凡事随缘,若你与长泽君有缘,自会入了他的宗派,若是无缘的话,那咱们就不强求了好不好。” “好,听你的,看缘分吧。”小傅乔说着心底便宽松了几分,心想着她年龄尚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知禾见小傅乔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心里极为高兴,觉得在小傅乔的心里,她还是比那位长泽君来得重要的。 当下她便拉紧了小傅乔的手:“那我们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小傅乔却松开她的手:“还早着呢,我再去练一会,你回去早些休息吧。”说罢她便快步往老梅树那边走去。 小知禾见她走的远了,便嘟着小嘴离开了。 老梅树下的小傅乔依是刻苦的,将十悟剑法的初八式,一剑一式的来回练着。 但不管她将初八式练多少次,她还是觉得剑气不连贯,她觉得若她将剑气连贯了,便能悟出第九式了吧。 皎白的明月从灰白的墙头上,慢慢的越过老梅树的枝丫,最后升至高空被繁星所围绕着。 星月交辉,银光泄地,然而这般美好的夜色都吸引不了,梅花树影下的小女孩。 小傅乔的背已经被汗湿了。她自己也感到手脚甚是酸痛,只是她还是紧咬着牙坚持着。 心里想着说不定她这般练着练着,就悟出第九式了呢。 拱门那里缓步走来一身着冰蓝色衣饰的年轻男子,男子的一头墨发只用了一条银白的丝带系着。 几缕墨色的发丝从他洁白的额上垂落,却又被微风拂至耳后。 小傅乔又练了一会便撑不住了,她停下来大口喘着气,觉得这剑气不连贯练起来费劲极了。 她闭眼一边闻着梅香,一边让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突然间她嗅到今晚的梅香里,好像多了一股冰凉之气。 小傅乔转过头,便看到那从拱门那边缓缓而来的年轻男子时,当下便呆住了,连手中的木剑脱落了都不自知。 男子身姿修长神态自若,容颜俊雅。 他身上所穿的冰蓝色衣物上的袖子衣与衣摆,皆以银丝勾出精美的银纹,就连足下的深蓝色靴子,也是用银丝勾出几朵祥云的图案。 小傅乔呆呆的望着渐近的男子,男子那双星辰似的眸子她一直都记得。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扶苏院,再次见到长泽君,她以为自己只有去了苍雪山,才能再次见到他的。 来的人正是当年,将她同小知禾送来扶苏院的长泽君。 小傅乔痴痴的看着长泽君,她觉得此次见到的长泽君,同她记忆中的长泽君有些不一样了。 长泽君的眉宇间少了当年的年少温和,而多了几分稳重清冷,看上去如同一个真正的大人一般。 小傅乔咬咬唇,想着自己若能与长泽君年纪相仿,那该多好。 长泽君停下脚步,看着梅树下的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女孩,这女孩甚是瘦小看上去约莫十岁左右。 他瞧这小女孩正目光呆痴的将他看着,眼里便带了几分笑意,只觉得这小女孩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他此番路过孕林山,便顺路过来看看扶山真君,然而扶山真君正在闭关不便见他。 他便打算离开,路过影壁时便远远的看到,梅树下一直苦练着剑式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性子倒也坚忍,这整个扶苏院的孩童都歇下了,唯独她还在修炼。 只是她修炼的剑式不得法门,想来是扶山真君闭关已久,无暇亲自指点门下孩童,不然以这孩子的勤勉,这十悟剑法的第九式早就悟出来了。 小傅乔回过神来朝着长泽君走上去,恭敬的行了见面礼:“长泽君。” 长泽君面上微微诧异,“小姑娘你认得本君?” 小傅乔本就不奢望长泽君还将她记着,所以心下倒也不觉得难过。 甚至她笑的极为甜美:“长泽君您忘了?当年就是您在大山深处,将我和知禾带到扶苏院的。” 听小傅乔这么一说,长泽君倒是有几分印象了,他仔细将小傅乔打量了一番:“你同你的朋友在此处可过的安好?” “嗯。”小傅乔用力的点点头:“先生们待我们甚好。我们很喜欢这里。” 长泽君抬头看了看四周清凉的夜色,微微点头:“扶苏院的夜景向来别致,可惜了……” 小傅乔睁大双眼不解的问道:“长泽君,可惜什么?” 接着她也跟着抬头环顾四周,片刻后便忍不住的惊叹,“这月光下的花草还真漂亮。” 她还是第一次在夜色中,将周围的景色认真的看了一遍。 长泽君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奇怪。这小女孩来扶苏院也有几年了吧,看她惊奇的模样,倒像是从未看过此处的夜景似的。 小傅乔转过头看着边上的老梅树,藕色的梅花在银白的月色里,她都分不清这梅花是白色的还是藕色的了。 她看着老梅树自言自语:“虽然我在这棵老梅树下练剑很久了,但我还是第一次在夜色中欣赏它。” 之前她每每练完剑时,身心都感到极度的疲惫,连回去的路她都不想走了,哪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夜景。 长泽君也看着那梅树上,一束束开的甚是茂盛的梅花:“再过一两年此树便看不到了吧。” “为什么?” 长泽君轻甩衣袖,他轻笑道:“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倒是你,我见你练的十悟剑甚是吃力,你可知为何?” 小傅乔摇摇头:“不知,总觉得练剑时,剑气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 “你且练一遍我看看。” “好。”小傅乔心中甚是高兴的将木剑捡起来,她握着木剑将所有剑式从头至尾练了一次。 长泽君见她手心缠着纱布,便知晓这小姑娘的手心定是被剑柄磨伤了,心中也是为她这般年纪,便能如此勤勉修炼而感到惊讶。 待小傅乔将剑式练完了,长泽君便走过去指点她,“呼气时挥剑,吸气时收剑。你且试着再练一遍。” 小傅乔照他所说的,将剑式又练了一遍,果然剑气已经稍稍连贯起来了。 若她再多练些时日,这剑气定能连贯成一气,那时离她悟出第九式也不远了吧。 小傅乔练完了一遍,又再接着练了一遍。等她第二遍练完时,长泽君早已步出大门瞬行离开了。 第22章 不舍 老梅树下已是空无一人,清风在花枝间吹拂而过,那片片藕色的梅花便在凉凉月色里飘然落下。 小傅乔呆呆的看着旋转落地的花瓣,她觉得她刚刚好像在做梦一般。 她真的看到长泽君了吗,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她记得长泽君之前还指点她来的。 小傅乔抿抿嘴重新握紧手中的木剑挥舞起来。 呼气时挥剑,吸气时收剑,一番剑式练下来,剑气果然已经连贯很多了,她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 原来之前她真的看到长泽君了,就在这老梅树下,长泽君亲自指点她剑式。 “傅乔……傅乔……” 小知禾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傅乔听了心下有些纳闷,如此深夜小知禾竟然还未休息。 小知禾双手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她气喘吁吁的站在小傅乔跟前,语气颇有些担忧:“傅乔,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我一直在此处练剑,怎就把你给吓了一跳?” “我突然醒了却发现你的床铺还是空的,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也走了。” “怎么会。” 小傅乔说着便拉过小知禾的手,走到老梅树下,她极为兴奋的对小知禾说道:“不久前就在这里,我遇到长泽君了,他还指点了我的剑式。” 小知禾听了却是伸手去摸了摸小傅乔的额头,她以为小傅乔肯定是练剑练的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心底所思所想的幻觉,只是小傅乔额头冰凉凉的。 “咦,没烧啊!” 小傅乔将她额头上的手拿下,“我本就不烧,我说的是真的。经过长泽君的指点我的剑气已经连贯了,应该很快就能悟出第九式了。” 她说完见小知禾还是一脸未信的样子,她便挥了挥手中的木剑说道:“不信啊,那我将剑式练一遍给你看看?”说罢她便要转身去舞剑。 小知禾忙拉住她,“我信,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你看夜已深,咱们回去休息吧。” 小傅乔看夜色确实是甚晚了,便收了剑跟小知禾手牵手的回小院休息。 两月后,小傅乔在老梅树下悟出了第九式。 老梅树下,一个容颜白净的女孩在树下安静的坐着看书,另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则在她对面练剑。 “如何?”小傅乔再度将十悟剑法练完后,朝着靠坐在老梅树下的小知禾,得意一笑:“我说了那夜长泽君真的指点我了,这回你信了吧。” 小知禾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草药图集一边回答:“信,你说的我从来都是相信的。” 小傅乔走过去同小知禾并肩坐下:“你看你,大把的时间都被你用来看书了,你的木剑呢?” “木剑收起来了,反正我于修剑无半点兴趣,练剑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做些我喜欢的事。” 自从先生对她说过,那专研医术丹方的宗派会收她入门后,她于医术草药更是痴迷的很,两月以来小傅乔都未见过她练剑。 小知禾看了一会便停下来,语气略带忧伤的开口了:“昨日里又有几个人离开扶苏院了。” “很正常啊,先生都说了两年内,会把所有人都送出去的。” “我想我大概还有一两个月,也会离开了。”小知禾轻轻的合上手里的书,她转过头看着小傅乔:“我走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无聊?” “会啊。”小傅乔张开缠着纱布的右手:“到时就没人给我换药送吃食了。” “是啊,我心里很不放心你呢。” 小傅乔站起身来:“你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你别忘了我以前可是个小乞丐。那时那般小都没将我饿死冻死,何况是现在呢。” “可我……” 小知禾话未说完,小傅乔早已转过身去继续练剑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认真练剑的小傅乔,只觉得一想到要同小傅乔分开,心里就很难过。 是哭不出来的那种难过,所以她最近都是带着书坐在老梅树下看。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一边看书,一边看小傅乔练剑了,而且两人还能说说话。 只是这样的场景很快就没有了吧,小知禾低低的叹了口气,才将目光移到书页上。 入夜后小傅乔便叫小知禾回去了,毕竟夜里看书实在伤眼。 小知禾自是清楚,所以太阳一落山她便回去了,只是回去前都会叮嘱小傅乔,要早些回小院休息。 小傅乔悟出第九式后,练剑便没有以前那般拼命了。 有时她会在休息时吹吹口哨,又或者欣赏欣赏这四周的夜色。 今晚的夜色同长泽君来的那晚一样,一样清辉满地,梅香芬芳。 小傅乔记得石子路边有几株老竹子,她便走过去在老竹旁边,捡了截掉落在地上的干竹。 褐色的竹子又干又轻的,小傅乔运气把多余的竹子用木剑切掉,她只需要小半截就够了。 她把剩下的竹子拿回去,然后坐在老梅树下,用木剑钻出几个小孔子,这样就做成了一支简易的笛子。 她把笛子放到嘴边胡乱的吹了几下,笛子发出杂乱的闷响声。 她不会吹笛子,只是心血来潮,想在这冰凉的月色中,来支应景的曲调罢了。 只是在她胡乱吹一通后,便觉得这般不成章的曲调实在是大煞风景,于是她将竹笛放置在,老梅树下分叉的枝丫上,然后再次拿起木剑去练剑。 直至夜深露重时分,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小院去休息。 她走后没多久,长泽君便步行至梅树下。 他微凉的目光,在布满脚印的平地上扫过,他能从那小姑娘练剑时,所踩的脚印里,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她所挥舞出来的剑式, 那小姑娘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已经将第九式悟出来了。 长泽君转身时,便看到梅树上夹放了支简易的短竹笛,上面是大小不一的孔子,孔子边上还微翘着细小的毛屑。 他可从未见过如此粗糙的笛子,想来是那小女孩亲手所制。 他刚要伸手去触摸那支竹笛,想着应该将孔子上的毛屑磨去,不然吹的时候只怕毛屑会扎到唇。 不想他还未碰到竹笛,拱门那里便来了人。 “长泽君,真君已经撤了结界。您可以进去藏山阁了。” 长泽君只得收回手,转身离开了此处。 又过了两个月,老梅树下的两个女孩,两人依旧是一个安静闲雅的看书,一个满头冒汗的练剑。 有一瘦高的男孩正从广场那边跑来,他跑到老梅树下。 他一边喘气一边对知禾说道:“知禾,教书先生找你。” 小知禾听了忙合上书站起来,问那男孩:“你可知先生找我有何事?” 男孩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齿来,“自然是好事啊,快走吧。” 小傅乔走过来将手中的木剑放在老梅树下,然后拉着知禾的手:“应该是先生所说的宗派来接你了。我们走吧。” 小傅乔不必说,小知禾也猜到了,她心里是一半高兴一半不舍。 一路上她一边紧紧的牵着小傅乔的手,一边仔细的看着扶苏院的一草一木。 她在扶苏院住了近三年,真心舍不得这里,她收回眼神看着走在她前面的小傅乔,心里更舍不得了。 她一直都很期待,能有合适的宗派收她入门,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快到学堂时,小傅乔转过头,看着一脸落寂的小知禾:“知禾,你该高兴的,笑起来,得给你的师门留个好印象才行。” “可我,笑不起来啊。”甚至她都快要忍不住哭了。 小傅乔用力牵住她的手安慰:“你别担心,我这次会把你所入的宗派之名记住的,他日我会与你传信的。” 小知禾用手背抹去眼里的泪:“那我们说好了,你可别忘了我。” “不会的。”小傅乔斩钉截铁的向小知禾保证,“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嗯!我信你。” 二人很快就进了学堂。学堂除了教书先生和授剑先生外,还多了一位衣袖飘逸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形瘦高,头发灰白样貌不甚年轻,不过那双看人的眼睛,却是温和如春,且周身有着那么一股仙风道骨之姿,看着便让人心安。 不仅如此,此人身上还带着股极为好闻的药香,小傅乔小知禾一进来,便觉得自己的精神气安宁了许多。 身体圆润脸色红润的教书先生,招手示意小知禾向前走来,小知禾松开小傅乔的手,乖巧的向前走了几步。 教书先生对那男子笑道:“这小女娃名为知禾,极爱医术草药,且这方面颇有天份。”末了教书先生又道:“明决君可以考考这小女娃。” 小知禾低着头,那名唤明决君的修医士在这小女娃进来时,便将她仔细的察看一番了。 见她模样白净,双眼清亮,动作也乖巧知礼,心下便有了几分满意,又听闻这小女娃看过几本草药图书。 他当下便挑了几种常见的草药,问了药性以及用途。 小知禾对于明决君提出的问题,皆是一一完整的回答了出来。 明决君心下甚是满意,当下便收了小知禾为亲传弟子。 “老夫出自扶伤药楼,不知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下?” 小知禾不做多想便点头应下,甜甜的叫了一声:“师父!” 明决君甚是开怀的哈哈大笑:“老夫也有徒儿了。” 第23章 决定 小傅乔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明决君收小知禾为弟子时,她打心底为小知禾感到高兴。 虽然她也很舍不得,但到底是把不舍之情压在心底了。 她怕小知禾看到她难过的话,那么小知禾肯定会,当着大家的面哭出来的。 明决君同两位先生说了几句话后,便要带小知禾离去。 分别的时刻终究是来临了,两个女孩皆是红着双眼,在广场上紧紧拥抱着。 小知禾在小傅乔耳边轻轻说道:“我入的宗派名为扶伤药楼,傅乔你得记住了,他日记得与我传信,莫忘了我。” 小傅乔用力的点点头,再次向她保证:“知禾,你放心,我会记得牢牢的。” 明决君倒也不催小知禾,任他的徒儿好好的同她的朋友道别,等两个小女孩悄悄话说完了,他才带小知禾离开。 离开前他还极为细心的,将扶伤药楼的所在地同小傅乔讲了。 “小娃娃,他日你可以来救死山寻我这徒儿,到时你们依旧是知心好友。”说罢他便一挥长袖带着小知禾瞬行离去。 小傅乔抬头望着瞬间消失在空中的两人,心里将救死山扶伤药楼几个字重复了好几遍。 相比小傅乔小知禾二人的依依不舍,余下的孩童则是极为羡慕,他们看那仙人面目祥和,态度和蔼,必定会是一位温柔且有耐心的好师父。 授剑先生看着广场上,为数不多的孩童,他颇有些忧心忡忡:“希望仗剑峰能将余下的孩子都接走。” 仗剑峰里有一位长老,便是从扶苏院出去的。以往扶苏院许多资质不错的孩童,大多都被他们带走了。 余下的孩童中除了小傅乔资质不错外,其他的皆是普普通通,也不知会不会被仗剑峰挑选上。 教书先生倒是没有授剑先生这般忧心忡忡,他面带微笑:“小山兄,你也别太担忧了,时间尚有,我们会把孩童们都安置妥当的。” 小傅乔将两位先生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她转过头看着两位先生:“先生,我们很快也会离开这里了吗?” 教书先生侧头看着小傅乔:“是啊。说不定到时候你们都能,拜入仗剑峰门下。” 别的孩童听了都是面带欣喜之意,唯有小傅乔面无表情的垂着头。 教书先生走至小傅乔跟前:“小娃娃莫要沮丧,仗剑峰不比苍雪山来的差。” 小傅乔低着头,她声音低低的:“多谢先生宽慰,弟子只是舍不得知禾。” 今晚长长的通铺上,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睡了。 教书先生胖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傅乔的肩头:“来日方长,总会有你们见面的时候。” “弟子知道,弟子去练剑了。”说罢小傅乔对着两位先生弯弯腰,便离开了广场。 授剑先生也让广场上的孩童拿起木剑来练剑。 夜里小傅乔练完剑回到小院,小院里的房间黑漆漆的。 若小知禾还在的话,不管她多晚回来,她们休息的房间里总会亮着烛火。 她推开房门,自己点上烛火。然后将自己简单的清洗了一番后便上了床铺。 她在床铺一角看到,小知禾特意为她备好的药膏,她紧抿着嘴给自己的右手涂上药。 等事情都做好后,她吹灭烛火,房里再度一片黑暗。 她闭着眼虽然身体很累,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就跟房间一样空落落的。 她翻身想着小知禾现在会在哪呢,到师门了吗?师门里的师兄弟师姐妹会对她好吗? 小傅乔想着想着最后将身子挪到,她旁边小知禾睡的床铺里,盖上小知禾的被子方才睡过去。 数月后,仗剑峰来人了,扶苏院里数个孩童在广场上排成一行。 一位身着墨色长袍长得极其健壮的男子,将孩童们一一看过,男子目光冷冽,气势甚强。 那被他冷冽的眼神扫过的孩童,皆有些惧怕的低下头,唯有小傅乔依然站的笔直。 男子的目光在小傅乔身上落下,片刻后他略微点点头,心下觉得这小女孩资质倒是极为不错,余下的孩童虽较为普通,但收入仗剑峰也未尝不可。 授剑先生相对于教书先生的谈定,他则是双眼直直的看着那墨衣男子,生怕那男子突然就摇头对他们说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好在最后那位仗剑峰的长老点头了,不然被剩下的孩童就麻烦了,毕竟不会有哪个宗派,会为了一个被挑剩下的孩童,特意来一趟孕林山。 墨衣男子转过头,对他身后的两位先生开口道:“在下还得去别处走一趟,待在下的事情办完后,便过来将他们带回去。” “江长老可否给个期限?”授剑先生说着又补充道:“扶苏院的情况想来江长老也是清楚的。” 那身着墨衣的江长老点头:“先生放心,不会太久,最多三四个月,在下便会过来将人接走。” 授剑先生闻言,便彻底的将悬着的心给放下来了。待江长老离开时,授剑先生还亲自将他送出山门外。 教书先生则让孩童们练剑去了。 小傅乔依然来到老梅树下练剑。近些日子来,她已经能看到第十剑式的剑气残影了。 虽然第九式后,她所挥出去的剑式很不顺畅,但她觉得最后一式,她很快便能悟出来了。 这数月以来,小傅乔很少回小院休息了。她一直在此处练剑,累了困了就靠着老梅树睡会,饿了就去灶房拿吃食。 很多时候,她都是拿了许多食物过来,每每吃到最后,包子馒头都是硬邦邦的。 还有那支竹笛,她已经能吹出一支勉强能听的小调子了,可惜小知禾没能听到。 且两位先生好像都很忙,早已无暇顾及底下的孩童如何了,学堂也早就不教孩童学识了。 小傅乔私下曾找教书先生问过,为何扶苏院要这么赶着将他们送走。 教书先生苦笑而不语,只是摸摸她的头让她修剑时也注意休息。 先生不说,她自是不会知道的。只怪自己还是个孩子,帮不了先生的忙。 而她也渐渐习惯了,小知禾不在的日子,虽然她很想念小知禾,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在扶伤药楼的小知禾,肯定也是会想念她的。 一个月后,小傅乔悟出了最后一式,十悟剑法的第一重被她练通了。 练通一重后的剑式,已经隐含了些许凌厉的剑气,木剑的剑尖远远的对着梅枝划过时,梅枝上的藕色花瓣便纷飞而落下。 老梅树下的女孩挥舞着木剑,飘落在地的花瓣被剑气带起后又四处散落。 小女孩似乎很喜欢花瓣在她身边飘落的样子,她一次次的将木剑在地面上飞快的划过,于是地上的花瓣再度被剑气带起。 如此重复多次后,小女孩找到了诀窍。 每当花瓣还未飘落在地时,她便旋转着身体飞快的再次用剑尖,把落至半空的花瓣挥扬起来。 有时候那一片片花瓣,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度飘落在地,而这一重所有的剑式,也被小女孩越用越顺手了。 教书先生是最早发现,小傅乔将十悟剑法练通第一重的人。 那日他对小傅乔说道:“再过一两月,江长老便过来接你们了,这十悟剑法你也不必再深练下去了,仗剑峰高阶的剑法剑诀有许多,到时等你到了仗剑峰,再挑套喜欢的剑法练吧。” 小傅乔紧握着手里的木剑,她眼神清亮的看着教书先生:“想必先生们,都是希望我们能将十悟剑法练下去的吧,可现在为什么要叫我放弃呢?” 教书先生语重心长的跟她说道:“有很多孩童跟你一样,他们资质都不错于修剑也甚是勤勉,可最后他们都后悔了。” 教书先生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他们修炼不了别的剑诀,就改修其它的音律或符阵,但因他们都把最开始的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都用来练十悟剑了。后面修炼的音律符阵,早就落后同龄人太多了。” 教书先生说完后静静的看着小傅乔:“十悟剑极为难练。你可得想好了。” “先生,弟子早就决定好了。这十悟剑法弟子会坚持练下去的。” 教书先生见她眼神坚定,既欣慰又担忧,最后他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练吧。” 小傅乔握着木剑,又回到老梅树下练剑了。片片藕色的花瓣像蝴蝶一般,被她的剑气引着上下左右飞动。 很快就到了江长老约定的时间了。而小傅乔在花瓣飞舞间,极快的悟出了十悟剑法二重的第一式。 她那剑式一挥出来,剑尖的剑气便消失了。正飞舞着的花瓣,像没有了生命一般纷纷掉落。 第24章 月极 小傅乔停下手中挥舞的木剑,她呆呆的看着洒落在地的花瓣。 片刻后再一次将一重的剑式挥舞起来,只是剑尖的剑气却再也没有出现。 她心下终于明白,为何会有诸多修剑的修士放弃修练此剑法了。 除了难以修炼外,那练过一重后剑势不增反而弱了,跟其它越练越强的剑法剑诀比起来,这十悟剑法当真不是最好的选择。 小傅乔见剑势消失无存,面上倒是有几分遗憾,不过她心底的想法还是极为坚定的。 她深吸一口气后再度将剑法练起来,地上藕色的花瓣被踩在她旋转的脚印下。 江长老按着约定好的时间来了。授剑先生忙把余下的孩童唤过来,几个孩童兴奋的紧挨在一起。 他们的十悟剑法还未练通一重,竟也能拜入仗剑峰,这种事对他们而言真的是极为幸运了,小傅乔则安静的站在他们的后面。 江长老再度将孩童们扫过一眼,他冷冽的眼神最后落到小傅乔身上。 突然,他快步走至小傅乔身旁,伸手放至她的头顶上,随后他严肃的脸上,便带了几分惋惜。 “可惜了……” 教书先生心下了然,而授剑先生则是暗自叹了口气。 最后,小傅乔没被江长老带走,毕竟他带走的孩童够多了,实在没必要再带一个修练不了,其它剑法剑诀的孩童,即便她天资聪颖。 广场上只余小傅乔一人,她低着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授剑先生看不到她的神色,但也知道这小女娃心里不好受,他同教书先生说道:“大山兄,这女娃要如何是好?” “这样吧。”教书先生想了想:“到时你将山中管事婆子遣散后,便带着这孩子一同离去吧,那时你再帮她寻个好些的宗派。她天资不错,会有宗派收她入门的。” “也只能如此了。” 教书先生看着小傅乔问她:“女娃娃,你可后悔?” 小傅乔摇摇头:“不后悔。” 教书先生叹气:“若真君看到你心性如此坚定,他定会欣慰,可惜我们扶苏院正临生死关头,实在无暇顾及他事。不然定会亲自将你送往苍雪山。” 以这女娃的资质做不了亲传弟子,做个杂役弟子总是可以的。 小傅乔对拜入苍雪山一事,早已不抱希望了,她对先生笑了笑:“就如先生所说的,万事随缘吧。” 教书先生点点头,“你自己看得开便好。”末了他又说道:“去吧,练剑去吧,他日你便同小山先生一起走吧。” 小傅乔点头后,便离开广场往老梅树那边走去。 老梅树上的细枝又冒出了新的花骨朵儿,淡淡藕色的小花苞,躲在即将凋谢的花瓣下,只待那些花瓣一落下,它便可大胆的随风绽放。 色彩斑斓的霞光总是如此迷人,小傅乔靠坐在老梅树下,静静的看着漫天的红云。 她难得欣赏一次夕阳西下,不过她累极了,很快便伴着霞光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是繁星闪烁的夜间了。 她半睁着眼,觉得周围甚是静谧,竟无一丝杂音。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因此处,只余她一人而有的感觉。 她站起身来,因躺的久了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她站原地扭了扭腰身后,便将旁边的木剑握起,而后走至平地中间练起剑来。 夜晚的凉风,将她额间稍长的秀发吹的飞扬起来了。 一身冰蓝色衣饰的长泽君,不知何时立于梅树下,他看着那在清风里握剑旋转的小姑娘。 他只需一眼便看出来,这小姑娘已将十悟剑法练过一重了。 想来这就是为何扶苏院的孩童里,只余她一人的原因吧。 若无其它,诸多宗派是不会把资源,浪费在一个体内经脉走势,已成定型的弟子身上的。 除非是些专务杂事的杂役弟子,然而对这修练极为勤勉的小姑娘而言,未免太可惜了。 小傅乔将剑式练完后,便看到老梅树下的长泽君,她以为她眼花了。 待她揉了双眼后,那蓝色衣摆轻飘的长泽君,依然雍容闲雅的站在藕色梅花下。 小傅乔甚是惊喜的小跑过去,对着长泽君行了见面礼,她憨憨一笑:“长泽君。” 长泽君低头看着她:“你已将十悟剑法练过一重,可是无人收你入门了?” 小傅乔点点头:“是啊,本来是要拜入仗剑峰门下的,可惜最后还是被留下了。”小傅乔嘴里说着可惜,可面上却无分毫遗憾。 “扶苏院的先生们,可有将你安排妥当?” 小傅乔皱皱眉:“还未知,不过教书先生让小山先生带我一起离开。” “小山先生?是那位授剑先生吧。” 小傅乔点头:“正是授剑先生。” 长泽君虽来过扶苏院数次,然而他每每来时,便是直接去了藏山阁。 扶苏院里原来授剑的先生是位修士,不过现在扶苏院内的修士们,都聚在藏山阁上的符阵内,能在此时离开的先生,想来不是修玄者。 长泽君微凉的目光看向山间深处,他觉得扶山真君撑不了几时了,突然他衣袖下被人晃动着。 小傅乔轻轻拉着长泽君的衣袖,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她紧张的舔了舔唇方才开口:“不如长泽君将我收入苍雪山吧,做个杂役的弟子也行。”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能吃苦,也不怕吃苦。” 长泽君颇有些意外,“你想入苍雪山?” “想啊,甚想拜入苍雪山。” 她做梦都想,小傅乔抬头同长泽君注视着,“苍雪山乃是修玄界中的名门正派,又享有盛名,扶苏院里的好多人都想拜入苍雪山的。可惜苍雪山从未在扶苏院收过弟子。”这一次她倒是满脸遗憾。 长泽君闻言竟笑了,他发自内心的笑意让小傅乔觉得她,仿若是看到了梅花绽放的时刻。 她看着长泽君俊雅的笑颜,呆呆的说道:“长泽君你这次笑的样子跟以往不同呢。” “你胆子倒是大。”他看着小傅乔熠熠生辉的眸子:“极少有人能同你一般与本君对视。” 小傅乔听了更是大胆的,将长泽君的双眼仔细看了一番,然后惊叹:“长泽君双目如星,甚是好看。” 她知道她若是离开了此处,怕是此生都不会再遇长泽君一次了,倒不如现在大胆的将长泽君看个仔细。 对于小傅乔这般无礼的举动,长泽君倒未责怪,只是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你既如此想拜入苍雪山,那我便允许了。” “长泽君,你……当真同意我拜入苍雪山?可我已经不能修其它剑法剑诀了。” 长泽君低头看着她:“原来你是知道的,那为何还将十悟剑法练过一重?” “因为我觉得十悟剑法,不该只是拿来给初入门的弟子练手,它强大的剑式应该被传承下去。” 小傅乔说着转头看向黑黝黝的远处,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将它练至四重,但我还是想将此剑法练下去,一直练下去。”末了她还调皮的眨眨眼睛:“万一我成功了呢!” 长泽君不想这小姑娘竟有如此见地,亏的仗剑峰在千年前还名为悟剑峰,若他们听得这小姑娘所说的话,可会感到羞愧? 他的眼神在小姑娘一直缠着,纱布的右手上扫过,她手上的伤一直在,说明她练剑从未中断过。 小傅乔见长泽君不出声,便忍不住问他:“长泽君你刚刚说的,同意我拜入苍雪山是当真,还是敷衍我?” “自是当真。” “那是明日将我带走吗?” “明日怕是不行。” “为何?” 长泽君微微一笑同她解释:“我本是路过此地,我还得前往连经宫一趟。此番往来只怕会花上些时日,若将你带着则有诸多不便。” 长泽君见她面上失望至极,心知她认为他是在敷衍她。 长泽君从袖中锦袋里,取出一支碧青透亮的短笛,“此玉笛名为月极,赠于你,以它为信物。两月内自会有人前来,将你带往苍雪山。”说着长泽君便将玉笛递给小傅乔。 小傅乔抬头看了看长泽君,见他面色柔和,方才伸手将玉笛接过。这支温润细腻的玉笛,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 “长泽君,我信你。” 长泽君微微一笑,极为自信的说道:“从未有人会不信我。”说罢他便转身快步离去。 小傅乔站在老梅树下,目送他修长的身影在石子路上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小傅乔后退着靠在老梅树上,她将手中的玉笛对着月光看了又看,来回的摸了许久。 她真不敢相信,长泽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了她,那么她以后也会是苍雪山的弟子了。 她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下觉得今晚的月亮,是她人生中最圆最亮的一次。 第25章 符印 次日授剑先生特意往老梅树这边走来。 他对小傅乔笑道:“不曾想你这小女娃竟能如愿以偿,长泽君已向我们告知,两月内,便有人从苍雪山过来将你接走,你且安心等待。” 小傅乔自是喜笑颜开,她同授剑先生道谢,“多谢先生告知。” 虽说长泽君已同她承诺过,但听了先生的话,她依然高兴。 两月后,授剑先生遣散院中管事婆子后离开了。 而要接她去苍雪山的人还未到,苍雪山离孕林山甚是遥远,路上被耽搁几日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教书先生怕她心生忧虑,而特意唤她前去告知。 小傅乔从学堂出来后,便自己去灶房做了些吃食,其实在她的心里,并未有任何忧虑。 她怀里收着的那支短笛,让她一直都记得长泽君对她的承诺,且她是相信他的。 某一天日头正烈时,小傅乔在老梅树下盘腿打坐运气,木剑则被她横放在双腿上。 猝然一阵令人心悸的劲气,自山顶上疾速扩散下来。 被劲气一扫而过的小傅乔,瞬间惊的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若在刚刚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甚是疑惑的摸摸胸口,胸膛里的心脏正有力的跳动着,难道刚刚那是她的错觉? 她站起身来,望向顶上的藏山阁。那里她虽从未去过,但直觉上她得今日的藏山阁好像不似往常那般宁静。 她闭上眼嗅着从山上吹下来的疾风,风里似乎带了一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她站那里对着山上的藏山阁端详了许久,然而也看不出什么来,最后索性握起木剑练剑去了。 她一练起剑来便心无旁骛,所以连那片片随风飘摇在扶苏院上空的黄叶,她都未注意到。 傍晚的大风打着卷,从扶苏院外吹进来,大量枯黄的腐叶也被风卷着进来了。 小傅乔在木剑挥舞间,看到从她剑尖上飘落的黄叶时,她还以为是秋天来了。 待她将所有的剑式练完了,方才后知后觉的忆起,扶苏院只有春夏二季并无秋冬。 小傅乔向空中一张手,便有两片金黄的枯叶飘落至她手心里。 她看着手中的黄叶觉得甚是奇怪,忍不住喃喃自语:“哪来的秋叶?” 扶苏院是布了符阵的,她在扶苏院待了近四年,从来就没有见过枯黄的落叶。 “自是山外跟着风来的呗。” 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慢吞吞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然而她还未反应过来。 她抬头四处张望,这才看清她周围尽是枯叶,扬扬洒洒的枯叶自风中飘落在地。 “山外的风?扶苏院外面的风?” 小傅乔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大风,风里夹杂着秋日里特有的燥热。 她甚是疑惑,“不是布了符阵吗?这里怎么会外面吹来的秋风?” “符阵已破,外头的秋风可不就吹进来了?” 小傅乔这方才反应过来,登时紧张起来,“谁?是谁在说话?” 说话的人语气慢吞吞的,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且是她所不熟悉的。 小傅乔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她双目警惕的看着四周,可她分辨不出声音来自何处。 “奇怪了,这半山腰一个修士都没有了,怎么这还有这么一个小娃娃在?” 那声音还在说话,可小傅乔依然不知这声响出自何处,她只觉得这老梅树周围都是那陌生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又慢吞吞的说道:“原来是练了十悟剑法,难怪……” 小傅乔心知那声音的主人是觉得她练了十悟剑法,便无宗派愿收她入门,所以她才被留下来的。 小傅乔现在同之前不同了,现在她可不许旁人,这般猜想她无宗派可入了。 小傅乔心中不悦,她看着某一处冷冷的道:“有何难怪?我是练了十悟剑法,但并非是无宗派可入。” “呦呵,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娃娃。” 小傅乔看看天上又看看四周,她冷冷喝道:“谁?出来!” “小娃娃,我老人家早就现身啦,看这里。” 这次小傅乔听清楚了,这声音是来自老梅树下。她猛的转过身,便看到老梅树下,正蹲着一位笑眯眯的瘦小老道人。 老道人长得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模样,他身上着一件宽大的灰白道袍,头上戴着同色的四方帽子。 他那身道袍于他而言极为宽大,看上去邋邋遢遢的。 那老道人蹲在那里,小眼睛笑眯眯的朝她看着,“小娃娃看见我老人家没?” 小傅乔冷眼看着,那嬉皮笑脸的老道人,冷冷的问他:“来者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有何目的?” 小傅乔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老道人不答,反倒将小傅乔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过是稚乳之龄,这心性倒是少见的稳重。” 小傅乔紧握着木剑指向那老道人:“阁下到底是谁?来到此处可有经过先生的允许?” 老道人笑呵呵的:“小娃娃别紧张,我老人家不是坏人。人家只是偶然路过此处,顺便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热闹?”小傅乔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扶苏院向来清净,何来热闹可看?” 她话音一落,老道人突兀的就凭空出现在她的身旁。 老道人负手站在那看着山顶,“小娃娃,你看这孕林山的结界与符阵已破,山顶上封印魇气的符印很快就出现咯。” “魇气?符印?那些是什么?” 老道人斜着小眼看了她一眼:“想知道?那你得把手里的木剑放下。老人家我最不喜欢被人拿剑指着。” 小傅乔放下手中的木剑,她心下觉得这魇气符印,应该跟之前教书先生说的,扶苏院目前正经历生死一劫有关。 所以扶苏院才不会再接收其他孩童,而她旁边这位瘦小邋遢的老道人,也许是真的只是来凑热闹的。 老道人见他边上的小娃娃抿着嘴不做声了,他好奇的问道:“小娃娃,你既已有宗派收留,为何还留在此处?” 小傅乔低声回答:“接我的人还未到。” “不会吧。”老道人看了看山顶上,若隐若现的符印,“这孕林山搞不好一会,便被符印里强大的元灵之气削成平地,你居然说接你的人还未到?” 老道人说完,又仿若心下了然一般继续说道:“小娃娃你肯定是被人骗了。” 小傅乔听老道人说完,当下便寒了脸,尖声怒骂:“你个老头,胡说什么,他才不会骗我。” 老道人未想,突然就被这么一个小娃娃,给怒凶凶的骂了一句,害他倒是被吓了一跳。 然而他发现这小娃娃,杏眼圆瞪的模样怪可爱的,便又忍不住的逗她。 “老人家我可没骗你,这符印可是扶山真君,百多年前亲自布下的。威力可强了,把这座山削了绝不在话,所以什么未到不未到的,肯定是骗你的。” 小傅乔不再同老道人多言,直接握着木剑朝他刺去。 老道人挥着极为宽大的道袍蹦跳闪躲着,边躲边对小傅乔说道:“那人定是因你练了十悟剑法,所以他不要你啦,小娃娃,你被骗啦。” 小傅乔越生气,那老道人便越觉得好玩,所以他次次都是等小傅乔的木剑快刺到他时,他才慢悠悠的踮脚避开。 小傅乔不傻,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这老道人是逗她玩呢。 她停下手中的木剑不再朝他刺去,而是对着那老道人冷哼一声后,便不再搭理他了。 老道人又突兀的在她身旁出现:“小娃娃怎么不追我老人家了?” 小傅乔冷冷的横了老道人一眼:“无聊。” 说罢她便将怀中碧青色的玉笛拿出来,坚定的对那老道人说道:“这是他亲手交于我的信物,所以他不会骗我。” 老道人一看那玉笛便双眼放光:“这造笛子的材质倒是上上乘。”他话一说完,那小娃娃立刻将玉笛紧紧护于怀中。 老道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小娃娃你莫是以为,我老人家会抢你的玉笛?” “哼!”小傅乔有些后悔,自己怎会如此轻易的,就将长泽君给她的信物拿出来了呢。 她瞧着那干瘦的老道人,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想来他也不是那种会杀人夺物的卑劣小人。 小傅乔不再搭理这奇奇怪怪的老道人,她转身便要离去。 那老道人在她身后叫道:“小娃娃,你这是去哪。” “自是找先生问个清楚!” 老道人闪身至她身前将她拦住,“我老人家不是同你说了,这半山腰没人在,山顶你可上不去。” 她正欲开口,突然山顶之上猛然散发出极为刺眼的银光,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也在剧烈的晃动……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人已是被那老道人瞬间带至一尖峰顶上。 老道人将她放下来:“此处应当是安全之处了,小娃娃幸得遇见我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老人家,否则你小命休矣。” 小傅乔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远处,那呈现半空中的银光圆形印痕,“那是什么?符印吗?” 而银色印痕下的扶苏院,已埋葬在从山顶上滚下来的土泥硬石中了。 她看着被泥土掩埋的扶苏院,喃喃自语:“扶苏院没有了吗?” 那接她的人还会来吗? 第26章 看上 老道人蹲在地上看着半空中的符印,颇有些伤感的感慨:“扶山真君也算是个人物了,若非他对十悟剑执念过深,也不至于在年老之际,还重塑经脉修炼十悟剑法,不然他还能再活个百年。” 半空之中,有数个人影浮立在符印下方,双手撑着符印似乎在做什么。 小傅乔不懂,便问蹲在地上的老道人,“老人家,他们在做什么?” “藏山阁的先生们在封印魇气呢。” “那扶山真君呢?他怎么不出来?” “小娃娃,你且仔细看看那符印中的那团黑云。” 小傅乔踮起脚来,她看到在银光与霞光的交界处,有一团时聚时散的黑雾。 “这便是魇气吗?” “没错,没被送至魇魔涧的魇气,只有主人身去之时它方能出现。” 所以扶山真君已经仙逝了吗?小傅乔吃惊的同时也感到很难过。 虽说她从未见过扶山真君,但扶苏院是扶山真君一手所创,诸多流落在外的孩童,方能在扶苏院找到收容自己的宗派。 只是她很奇怪,“为什么扶山真君不将魇气,送至魇魔涧呢,这样扶苏院也不会被毁掉了。” “自然是送不了呗。”老道人惋惜的同小傅乔解释:“据闻扶山真君闭关时,入瘴而生了魇气。后来,扶山真君便逆转元灵之气,想要重塑经脉再练十悟剑法。”说到这老道人便停下不说了。 小傅乔转过头看着他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是失败了呗。哪个大傻蛋会逆转体内的元灵之气啊,一但用了这招,就是不死经脉也废的差不多了。” 老道人语气一顿,然后说了长长的一串话,“扶山真君自己练不成啦,便开了这么间扶苏院。可惜百年来也没听说,有哪个娃娃将十悟剑法练至四重了。扶山真君只能带着遗憾走了,徒留下一道符印,以及符印里的魇气,待他仙逝后,门下修士再将魇气送往魇魔涧。” 天色已暗,符印的银光让小傅乔看得甚是清晰,那半空中的道符印变小了。 她好奇的问老道人:“这是成功了吗?” 老道人双眼看的眨都没眨,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小傅乔的疑惑,“要是这么顺利的话,我老人家还来看什么热闹?” “那……要是失败的话会怎么样?” “封印魇气失败的后果只有两个。”老道人头也没回的,竖起两只干瘦如鸡爪的指头,“一,魇气会自行生长为极其强大的精怪,二,符印下方的修士会以元灵之气将它引入体内,然后自爆经脉与它同归于尽。” 老道人停顿了一会后又说道:“扶山真君经脉已废,是用不上这舍身成仁的一招了,不过他门下的修士可以用。当然啦,结果无甚新意,我老人家看的是过程。” 小傅乔第一次接触这方面的话题,有诸多的不懂,她将老道人的话,细细在心里疏通了一番,方才了解了个大概。 “过程是怎样的?” “自是魇气幻化的模样。”老道人突然盘腿坐下,他同小傅乔说道:“小娃娃咱俩要不要打个赌?” “堵什么?” 老道人笑的贼兮兮的:“魇气乃由修玄者的臆想而繁衍出来的,就让咱们来猜猜,扶山真君的魇气会幻化成何物。” 小傅乔看着,那被符印毁的一塌糊涂的扶苏院,想着扶山真君创立扶苏院,不就是为了让孩童练十悟剑法吗。 而他自己也是为了要练十悟剑法,才重塑经脉的,既如此,那扶伤真君的魇气自是剑这一方面的。 所以小傅乔十分肯定,魇气幻化的模样会同剑式有关,“我赌是同剑有关的。” “你确定是同剑有关?想好了?”老道人笑眯眯的说完又接着问她:“那小娃娃你的赌注是什么?” “赌注?”小傅乔一下子就想到她怀里的玉笛,她身上就这支笛子值钱。 莫非这老头真看上她的笛子了?想着她便急忙往后跃出半丈的距离来,“我不赌了,你爱赌自己赌。” 老道人见她总以为自己,会抢了她的笛子,他这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小娃娃,你可是把我老人家看的扁扁的啊。我老人家一大把岁数了,见过的宝物数不胜数,岂会抢你这笛子?” “那你还叫我出赌注?” “不过图个乐趣,赌注什么都可以的。”老道人指着他边上零零落落的石子:“随意一块小石子也行。” 小傅乔离他远远的坐下:“无聊,我不同你赌了。” 老道人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好吧。”说罢他又回头看看扶苏院上方的符印,扶山真君当年下的符印很强,那魇气一时半会的,也幻不出模样来。 想到此处,老道人又笑眯眯的问小傅乔,“你这支玉笛是出自苍雪山吧。” “你怎么知道?” 老道人呵呵的笑着:“我老人家之前不是说,造这笛子的材质是上上乘嘛。” 老道人顿了顿又说道:“我老人家指的材质可不是这块碧玉,而是隐在玉身里的那一线元息。” 他见小娃娃一脸茫然,便将元息为何物解释给她听,“所谓元息就是突破元境的仙人,即将离开尘世时,所留下的元灵之气,不过那已不是修玄者的元灵之气了,所以被称为元息。” 仙人留下的元息?那岂不是更为珍稀? 小傅乔将怀里的月极护的更紧了,她用极为警惕的眼神,紧紧盯着老道人,生怕老道人就这么的,冲上来抢她的月极。 老道人一瞧小傅乔如此架势,便深知她心里的想法了。 他学着小傅乔之前生气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后,便甩起宽大的袖子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小娃娃,免得又让她觉得自己觊觎她的宝贝。 片刻后,老道人觉得小傅乔以小人之心,渡他这君子之腹实在不该,他觉得应当让这小娃娃难过难过。 于是他便慢悠悠的开口了:“苍雪山离此处可远着呢,说不定来接你的人,早被哪位妖灵给勾走啦,你啊还是另入他派吧。” “哼,没人来接我那又如何?我可以自己去苍雪山。” “自己去?小娃娃你又不会驭元神瞬行,怕是不知路途有多远。” “远又如何?”小傅乔毫不在乎:“不管多远的路,只要肯走,一直走下去,总会有走到目的地的那一日。” 说着说着小傅乔一双雪亮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辉,“只要我心中有方向,那我就一定会走到那里。无论它有多远。” 小傅乔说完话,便看到那老道人一双小眼睛,正发光发亮的看着自己。 小傅乔以为他要对月极做什么,忙又后退了些。 却不想那老道人一拍大腿,神色颇有些激动的对她说道:“小娃娃,我老人家看上你了!” “什么?”小傅乔的声音又惊又怕,“你个老头,胡说什么?” 老道人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你个小娃娃,人不大,懂的还挺多。不过,我老人家看上你,是想收你为徒!”说着他十分用力的,拍拍自个的胸脯问道:“怎样?” 小傅乔皱着眉头,将老道人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后,她清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最后她将脸别过一边:“抱歉,我对你要当我师父一事没兴趣。” “怎么会?”老道人闻言深受打击,“我老人家相貌堂堂,学识渊博。且古道热肠,向来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个小娃娃竟嫌弃?” 相貌堂堂?小傅乔小心的打量着他那双小眼睛,觉得这位老人家可能没照过镜子。学识渊博?她一点也没看出来。比起他自己说的古道热肠,小傅乔觉得这老头更喜欢捉弄人。 至于他所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句,小傅乔在心里甚是唾弃,他像是忘了自己来孕林山就是为了看热闹的。 老道人被小傅乔用审视的眼神看了一番后,他便见这小娃娃脸上尽是鄙弃之情。 不由的抬起胸脯来,面上洋洋得意:“我老人家修为可是很强的,在修玄界冠真人封号。怎样?” 小傅乔看看眼前,这邋邋遢遢的瘦小老道人,又想想脑海中,一身冰蓝衣饰雍容俊雅的长泽君,真心觉得这二人没有任何可比性。 所以她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长泽君已答应,会将我收入苍雪山,我不会再拜他人为师了。” “切。”老道人翻翻白眼:“长泽君不过是刚过甲子年的毛头小子,有何经验收徒授业。就算他将你带入苍雪山,也只能是拜他人为师。” 老道人见小傅乔面有不愉,他便问她:“难道那毛头小子答应你,他会收你为徒?” 小傅乔咬咬唇想着,当时长泽君只是答应让她拜入苍雪山,确实并未答应是否收她为徒。 不过那又怎样,只要拜入苍雪山就好了,做谁的徒弟都无所谓。 老道人又笑眯眯的同她说道:“长泽君身份特殊,他是不会收一个练了十悟剑法的女娃娃的。就算他想,苍雪山上那一众长辈也是不允许的。” 小傅乔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着那老道人说的话,“苍雪山天资出色的弟子众多,小娃娃你在苍雪山,只怕无人关注于你。就算你有长泽君所赠送的笛子又如何,说不定笛子里隐藏的元息,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小傅乔听老道人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脸色便变的有些苍白,心下觉得老道人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老道人见那小娃娃神色变了,他便再接再厉:“你还不如拜入我门下,我师门有门规,门下弟子一人只许收一位徒弟。所以呢,你若拜入我门下,那你可就是我老人家,唯一的亲传弟子了。可比在苍雪山,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弟子好的多。” 第27章 变幻 老道人长篇大论的说完,小傅乔依旧是目不斜视,心里丝毫不为所动。 老道人掐指一算,眉头一跳,小计即上心头,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说道。 小傅乔却登时站起身来,她指着前面失声惊叫:“老人家快看,魇气在变幻。” 老道人转过身去,便看到符印里的那团魇气,正在剧烈挣扎变幻着模样。它已从最开始的一团雾气,慢慢的幻出其它形态来了。 小傅乔在峰顶上寻了处凸石,她站上去掂起脚来,试图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老道人见小娃娃吃力的,立在尖石上实在辛苦,于是他一挥衣袖,便将小傅乔卷住飞跃于高空之中。 老道人带着小傅乔,稳稳的立在高空中:“如此便看的清楚了。” 小傅乔见自己转眼间,便被老道人带往空中了。 她看着脚下空空如也,吓得她紧紧的抱着老道人瘦小的胳膊,大叫着:“太高了,掉下去会摔死的。” “你个没良心的娃娃,我老人家都要收你为徒了,又怎会将你摔死。你且大胆的把脚放下去看看。” 小傅乔一边紧紧抱着老道人的手臂,一边小心翼翼的把一只脚伸直了,用脚尖往下方探了探。 “怎样?不是空的吧。” “我,我还没碰到呢?” 小傅乔说着将双手松了松,身体也下去了些,脚尖这才触碰到老道人脚下站立的位置。好像不是空的,脚尖碰到的是硬邦邦的滑溜溜的感觉。 老道人的道袍被她拉的老胳膊都快露出来了,忙催她:“小娃娃,你大胆些把脚放下去,我老人家的衣服都要被你扯破了啦。” 小傅乔将一只脚踩到老道人鞋面上,另一只脚放下去。待那只脚在空中踩的稳稳后,她这才安心的用双脚站起来。 不过她的双手还是紧紧的,拽着老道人的道袍不放。 她借着薄弱的暮光,能看到脚下是一片模糊的暗影,不过他们之前所在的峰顶倒是看的清楚些。 虽说她现在站立于空中,但头发却没被风吹起来,想来是老道人布了结界将风挡住了。 “老人家,你是怎么做到的?”小傅乔语气里尽是惊奇。 老道人闻言颇为得意:“嘿嘿,小娃娃你想学吧,拜我为师,师父教你啊。” “不想说就算了。” 老道人瞪大了眼睛,问她:“小娃娃,你不好奇?不想学?”末了老道人又说道:“我老人家这一招,长泽君那毛头小子还使不出来呢。” 小傅乔很不服气:“长泽君很厉害的。”她虽不清楚长泽君能有多厉害,但就是不许这老头说他的坏话。 “他是很厉害,然他的灵纹最多支撑自个两只脚的位置,你且看看我老人家的灵纹有多大。” 老道人说完,小傅乔便看到一面以她脚下为中心点的镜子浮现了,这面镜子足有一丈宽大。 而自己则是站在镜子上,她低头时脚下还出现了她的脸。 “如何,我老人家是不是很强?” 小傅乔摇摇头:“抱歉,以我这般年龄实在分辨不出谁强谁弱。” 不过她看到自己是站在镜面上的,心下倒是踏实多了,于是便大胆的将手放开了,不再紧拽着老道人的道袍了。 “切。”老道人将肥大的衣袖甩了甩:“你个小娃娃,就不能夸夸我老人家一句吗?” 小傅乔却指着符印里的魇气:“看,它好像变幻了一妇人的模样。” 老道人登时眼睛发亮的看过去:“开始了。” 符印里的魇气,确实是变幻成了一位坐着的妇人,小傅乔看到妇人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且它双手捂面似做哭泣状。 小傅乔睁大眼睛看着,那魇气幻化的妇人是越来越清晰了。 她甚是疑惑:“魇气竟是位妇人?”她还以为是同剑有关呢。 符印下方的数位修士,则是在不停的交换着位置,“老人家,那些修士在做什么?他们会成功吗?” “现在说成功还早着呢,那些个修士跳来跳去的,是在给符印注入元灵之气呢,如此才能加强符印的禁锢。” 小傅乔不再说话,她看到那团魇气幻化的妇人,一直在抖肩哭泣着,除此之外她再也没看出什么来。 她侧过头看着她旁边的老道人,他倒是看的双眼眨也不眨,甚是专注。 她终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老人家,一个哭泣的妇人有何好看的?” 在她说话期间,魇气幻化的妇人调整了一下坐姿,然而还是一样捂面哭泣。不过妇人身上的粉色衣饰,倒是幻化的极为清晰了。 小傅乔甚至都能看到它裙摆上的花纹了,不过一直都没看到它的脸。 老道人在它换了坐姿后方才回答:“小娃娃,你不懂。你看,这妇人身段多好啊,凹凸有致。”末他又加了一句,“扶山真君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怎么跟扶山真君的艳福有关呢?” “自是有关,魇气本就是修玄者,心底所思所想繁衍出来的,扶山真君怕是对这妇人爱而不得,所以这妇人才能在他闭关突破时,成了他的魇气。” 老道人说着又“啧啧”的来了一句,“传言都是假的。” 突然那魇气幻化的妇人站起来了,它背对着他们二人,小傅乔紧张的往老道人身后躲了躲,“这魇气怕是要冲出来了!” 老道人安慰她:“别怕,咱俩躲的远,它窜不到咱们这里来,不过……” 不过两字老道人说的慢吞吞的,小傅乔赶紧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咱俩离的太远,一会天全黑了你可就看不清了。”说着老道人便带着小傅乔往前挪近了些。 小傅乔瞧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那符印不是甚远,便有些担心:“我们离的会不会太近了,会不会影响先生们封印魇气?” “放心,那些个修士正全心全意的,给符印注入元灵之气,哪有精力分神来注意咱师徒俩。” “老人家,我还未拜你为师呢。” 老道人举手掐指一算:“小娃娃,咱俩是有师徒缘分的。” 小傅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从不信这些神掐鬼算。” “行,咱们先看热闹吧。”老道人说完,又侧过身去专注的看着那符印里的“妇人”。 魇气所幻化的妇人站起来了,她转动着身体四处看了看,小傅乔借着符印上的光芒,将它的脸看的分明。 那“妇人”的模样生的甚美,面如桃花粉嫩再配上它丰满的身姿,简直是美艳至极。 突然,那“妇人”面对着其中一位修士,慢慢的解下了她柳腰上的花带。 小傅乔见它将花带丢一边后,又举起纤纤玉手将身上的外衣,缓缓褪下…… 老道人忙将手往小傅乔那一伸,小傅乔整个人,便被他那肥大的衣袖挡住了,“小娃娃莫看,免得坏了双眼。”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却看的津津有味。 小傅乔心里暗骂了一句:色鬼。这老头分明就是偷窥,扶山真君心底的秘密而来的。 突然,小傅乔听到老道人说了一句,“不好。” 小傅乔心下觉得奇怪,便要伸出头来看个究竟,却不想老道人转眼间,便再度将自己带至尖峰顶上。 小傅乔双脚一落地便忍不住问他:“怎么?” 此时天色浓如墨,而月色未明。 她只看到符印那里,一团微弱的银光,符印里的“妇人”,或下方的修士她都已看不清了。 老道人颇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看不成啦,小徒儿,咱们走吧。” 小傅乔杏眼朝他一瞪:“谁是你小徒儿,我可没答应拜你为师。” “你个小娃娃,你我有师徒缘分,你自是我老人家的小乖徒儿。” 老道人说着说着又瞎扯起来了,“我老人家算是知道了,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扶苏院了。” 小傅乔回答他:“自是来看热闹的。” “当然不是。”老道人眨着他那双极为精神的小眼睛:“我老人家看热闹向来是站立于高空中的,可今日却鬼使神差的去了扶苏院,还在那小院落里看到了我的小徒儿。这分明是咱两的师徒红线,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拉扯,这样为师方能遇到你。” 老道人越说越是对这眉眼沉着的小娃娃,感到极为满意,自己还真非得收她为徒不可。 小傅乔冷眼瞧着老道人口沫横飞的说完后,她才慢慢的开口:“你老人家还真是能言善道。” 老道人说的口干舌燥,可小傅乔依然没有要拜师的意愿,不禁觉得这小女娃娃真是难以搞定。 不过越是有难度的事他就来劲,这不他眉头一皱,便又心生一计。 “小娃娃,你应该听说过我太乙门的名号吧。” “没听说过!” “……”老道人愣了一下后才一挥衣袖:“算了,你一个山沟沟里的小娃娃,自是不会听说过我太乙门。” 说着他又继续道:“我太乙门底蕴不比苍雪山来的差,你若拜入我门下,他日可是能同长泽君平起平坐的。总比你去了苍雪山,当个杂役弟子来的强多了。” “可我接了长泽君的信物,又怎能失信于他呢!” “小娃娃,如今扶苏院都没了,是他失信于你在先。要不这样,我们来赌个五日之约。五日内来接你的人到了,说明咱俩无师徒缘分,此事就此作罢。若五日内接你的人依然未到,说明苍雪山是不会来人了,那时你便拜我老人家为师,如何?” “这……” 小傅乔面上犹豫不决,她心底依然是想去苍雪山的。可若无人来接她,那她又该如何,难道真的要独自步行前往苍雪山? “如此便说好了,那咱俩就击掌为誓吧。”老道人不由分说,便拉起小傅乔的手飞快的同她击掌。 小傅乔回过神来:“我还未答应呢。你怎能就自己击掌了?” 老道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徒儿,莫急。若有缘,不击掌咱俩也会成为师徒,无缘击个掌也只是个形式,算不得事。” 第28章 等待 小傅乔心下觉得老道人说的也在理,心下暗自叹气想着,那便看缘分吧。 那边扶苏院的上空,猛然炸起一片强光,紧接着一道极强的劲风,从那里扩散吹来。 强风把小傅乔跟老道人的衣摆吹的甚高,她忙躲到老道人身后:“老人家,那里怎么了?” 老道人一双小眼睛精光流溢着,他自是将那里发生的事情看得分明。 不过他没跟小傅乔明说,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魇气,消失了。” “那是成功了吗?” “成功了。” 魇气在那修士跟前宽衣解带时,修士没能把持住心神,间断了元灵之气的注入。 他那一边的符印有了破绽,魇气自是要破阵而出的。 而那些个修士已是精疲力竭,无法将魇气封印只能舍身成仁了。 老道人想着那魇气,光着白玉般的身子在符印里横冲直撞的,莫说那些血气方刚的修士了,就是他这在红尘里打滚惯了的,老人家看的都心神恍惚。 老道人想到这又觉得这魇气,肯定没少在扶山真君的元识里宽衣解带。 小傅乔看到那强光闪亮了一会后,便极速的暗淡下去了,最后一点点的散落在黑夜里。 当最后的星点光芒消失后,她便转过头不再看那边了,却看到一旁的老道人干皱的脸上,带着不可描述的笑容。 “老人家?你笑什么?”这么猥琐,当然最后一句话小傅乔没讲出来。 老道人回神看着四周:“峰顶上夜风甚大,不宜在此处夜宿,为师带小徒儿下峰脚歇息去。” “老人家,现在叫徒儿还早了点。” 老道人不跟她计较,他一挥衣袖将小傅乔包裹住后,便带她瞬行下了峰顶。 到了峰脚下后,小傅乔借着暗淡的月色,打量了她周边的景色。 他们二人现在是站在一条宽大的山路口上,路两边有着高矮不一的树木。 它们阴暗的树荫,在不甚明亮的月色下,显得黑乎乎的一团。 小傅乔闭眼感受着久违的秋风,自从她进了扶苏院后,便再也没吹到带有干草味的秋风了。 老道人不知何时,摘了个香甜的果子,他丢一个给小傅乔:“小徒儿接住了。” 小傅乔自是眼疾手快的将果子接住,待她迫不及待的将果子大口咬了一口。 老道人慢悠悠的说道:“此路是进入扶苏院的必经之路,咱俩就在这等着吧。” 小傅乔三口两口的把果子吃完后,对老道人说道:“先生们不是封印了魇气吗,我想回去找他们。” 老道人笑眯眯的看她:“回去你是找不着他们了。” “为何?” “走了呗。” 老道人一口一口的啃着果子想着,人家都尸骨无存的走了,你个小娃娃上哪找去。 “是去了魇魔涧吗?” 老道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小傅乔便当自己说对了。 她看着扶苏院所在的方向:“老人家你之前为何不出手相助他们?” 这样的话,事情早就解决了,然而这老道人只顾着看那妖娆的“妇人”了。 小傅乔心里对老道人这种行为甚是鄙视,那时老道人还说自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来着。 “不帮,修玄之人,凡事都讲究因果。这因出自扶山真君,果自是由他门下弟子来了断。我老人家若出手相助,谁知道往后又会生出怎样的因果来,此等麻烦事看看就好。” 老道人说完便瞧着月色不早了,便催着小傅乔去休息,“小娃娃要早睡早起方才长的高,小徒儿快去歇息吧。” 小傅乔抬头看着半圆的月亮,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时候尚早。” 说着她便在矮树上折了一条细枝下来,以枝条为剑在树荫下练起剑来。 老道人则盘腿浮坐在草丛上方,他一边看着小傅乔专心练剑一边点头。 他觉得这小娃娃,不但天资聪颖且心性沉稳,于修炼也甚是勤勉。 他看人的眼光向来极准,这小徒儿他是收定了。 待小傅乔将十悟剑法练上一遍后,老道人便从他的储存袋里,拿出一把铜色长剑来。 “小娃娃,你已练过一重,也该用一把真正的剑了,我老人家这把铜心剑便送你练手吧。”说着他便将长剑丢给小傅乔。 小傅乔双手接过长剑,铜色的长剑将她的手压的下沉了些。 她好生将手里的剑仔细看了一番后,才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住铜色的剑柄用力,将剑身缓缓的从同是铜色的剑鞘里拔出。 剑身轻薄锋利,且周身泛着冷冷银光。 小傅乔欣喜的握着剑柄耍了一招剑式,剑尖所到之处,便会有细细的破风声响起。 老道人也不出言打扰她,任小傅乔上下左右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老人家,这把剑当真要送于我?” “这把剑是我老人家,年少时练剑所用,虽不是什么名剑古器,但也是把颇有年头的好剑,送你练手最好不过了。” “多谢老人家。”小傅乔甚是高兴,这是她练剑四年来,第一次握住一把真正的剑。 用这把长剑练剑的感觉,跟木剑完全不一样,银白锋利的剑身挥舞起来更有气势。 不过手中的铜心剑有些沉,一重剑式练下来,她握剑的手就有些酸痛了。 老道人在一旁提醒她:“小娃娃,该停下来打坐运息了。” 小傅乔依言将铜心剑,收回剑鞘中放好,然后找一处靠边的平地,开始盘腿打坐运气。 她闭上眼摒除心中杂念,按先生所教的一呼一吸的运起气来。 气沉到下腹便成了息,息的下一步就是灵,不过她体内的息很少,还不足以化灵。 老道人见她练息之法不得要门,便屈指对小傅乔轻轻一弹。 小傅乔脑门上被人弹了一下,她立马睁开了双眼,便看到老道人正笑眯眯的朝她看着。 她摸着被弹的脑门,有些生气:“老人家莫打扰我修炼。” “我老人家怎么打扰你修炼呢,只是你运息的方式太浪费时间了,我老人家告诉你一个更好的运息方法,你要不要听啊。” 小傅乔眼前一亮,忙恭敬的说道:“那就麻烦老人家指点了。” 老道人瞬行到小傅乔跟前蹲下:“闭目,感知周身一切。将体内仅有的息拉细运行起来,而后把息凝聚成针,让这支细针穿过你的经脉。体内有息后就不必引气了,气息气息,有气便有息,息可生气。气再生息,息穿经脉可成灵。孕灵成元,这便是修玄者体内的元灵之气了,如此内息修炼之法便大成了。” 小傅乔牢牢将老道人的话记住,只是她体内的息怎么也凝聚不起来。 她睁开双眼正要请教老道人,却听到老道人笑眯眯的对她说:“你年纪尚小,不急。早些歇息吧。” 老道人说完,便再次浮坐于一处去了。 小傅乔抹掉额间的汗,觉得这息凝聚成针也太累了,她现在是身心俱疲。 随后她拿起剑走到树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便抱着铜心剑睡着了。 深夜的凉风从某一处打着卷吹来,风里夹杂着零碎的衣物片子。 那零碎的衣物片子,从风里飘落到小傅乔的脸上,但很快又被下一阵风卷起吹走。 次日小傅乔早早醒来,便看脚下的枯草里躺着几个果子,果子边上还被人丢了一本剑谱。 她抬头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老道人的身影,不过她知道她脚下的这些东西,肯定是老道人留下的。 小傅乔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翻看着这本名为“百家剑谱”的本子,等她果子吃完了,剑谱也看完了。 老道人这才悠哉悠哉的从峰顶上徐徐落下。 小傅乔见老道人如此轻松,便能从一座高峰上下来了,不禁感慨自己何时才能练到这种境界。 老道人双脚一沾地,她便扬着手里的百家剑谱:“老人家,我是练不了其它剑法的,你给我这本百家剑谱也没用啊。” “谁让你练了,我老人家是让你看的,多看些其它剑法招式,如此你练起十悟剑法来,才更容易悟出后面的剑式。” 小傅乔这才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再仔细看看。” 老道人直接在草地上坐下:“这百家剑谱,是修玄界一位闲着没事干的修士自创出来的。因他将百家宗派的剑式都融合在一起了,所以这剑谱便名唤百家剑谱。” 老道人停顿了一会又说道:“你翻到第四页,上面的剑式是不是十悟剑法的初八式。” 小傅乔将页数翻到第四页,页面上所画的剑式还真是初八式。 “确实是十悟剑法的初八式。”末了她又问道:“这融合了百家宗派的剑式,它练起来顺手吗?” 老道人闻言,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细缝,他嘿嘿笑着:“不仅顺手,剑气威力还很强呢,有个小子靠着这本百家剑谱,建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宗派呢。你且仔细揣摩上面的剑式,于你是大有益处的。” 小傅乔站起身来,她对着老道人极为郑重的道谢,“多谢老人家指点。” 老道人摆摆手,“小娃娃无需客气,你且练着吧。我老人家乏了,歇会。”说着老道人便起身飞跃到树上,随后他便在一支细长的树枝上躺下歇息了。 树下的小傅乔生怕那细枝断掉,老道人会从树上摔下来砸到她,她提着铜心剑换了一个树荫。 如此便过了四日,小傅乔在老道人的指点下,悟出了一重后的第二式。 打坐时体内的息,也隐隐快要凝聚起来了,然而山路口上还未出现一人,小傅乔跟老道人的约定只余一天了。 老道人一口一个小徒儿的叫着,叫的甚是顺口。 小傅乔休息之余总忍不住,踮起脚看着山路的另一头,想着苍雪山真的不会来人将她接走吗?长泽君的承诺真的不算数吗? 傍晚时分,小傅乔在树荫下打坐凝息。而躺在枝条上的老道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随后老道人的身影在细枝上消失了。 第29章 走了 秋色已浓,放眼望去山林间是漫山遍野的金黄。 陡峭的山路上,一年轻男子正骑快马疾驰而来。 男子一身短衣装扮,那一双浓眉大眼使得他的五官颇为英俊。 男子名唤长路,两个多月前他收到长泽君的传信符。 长泽君让他速速赶往孕林山,将那里的一名女童接回苍雪山,自他接到信后便下了山,一路马不停歇的赶来。 然而苍雪山,至孕林山之间的路途实在遥远,且路上他着实遇到了不少妖灵精怪,耽误了许多时间。 即使他一路运气疾行后,又快马加鞭,现在依旧未到孕林山。 不过他看了看前面那座高耸的山峰,想来过了这座山峰,应该就能看到孕林山了。 蓦然一枚枯叶,从路边林间朝他飞梭而来,长路心下一惊,他右手快速一转紧接着寒光一闪,枯叶便被他手中的匕首划破飘散落下。 他勒住马绳,对着那被夕阳染成橘红的林子抱了抱拳:“在下出自苍雪山,今日路过此地,还望阁下莫要拦路。” 他一番话说完,林子里无半点动静,他以为他搬出苍雪山的名号,对方已经将他放过,便要策马离开。 不想他猛然察觉背后有风,只是他未来得及反击,便觉得后颈一麻,他人立即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他横躺在地,受惊的马儿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飞快的跑远了,他晕过之际想着,袭击他的究竟是人还是妖灵。 待他彻底的晕过去后,林子里才慢腾腾的走出一瘦小的身影来。 来人身穿一件甚是宽大的道袍,且是一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仔细一看,正是那要收小傅乔为徒的老道人。 老道人一挥衣袖,躺地上的年轻人便被他一袖挥到草丛里了。 “小伙子不好意思了,我老人家拦的就是苍雪山的人。你且乖乖的在此处睡上几日吧。” 老道人说完,便对着年轻人挥去一张符纸,那符纸悬浮在年轻人身上炸开,随后化作一团妖灵之气将他包裹住。 老道人拍拍手自言自语:“如此一来,便无人知晓是我老人家做的好事了。”说罢老道人便背负着双手,悠哉悠哉的回去了。 对于老道人的所做所为,小傅乔毫不知情,她依旧在树荫下练剑打坐。 小傅乔睁眼时,便看到山路那头出现了一身影,她欣喜的站起身来。待那身影走近些了,她方才看清那身影是老道人,并非是来接她的人。 她脸上的喜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叹气重新坐下,心底感到很失望。 山路上的老道人笑眯眯的,他将左手高高抬起晃了晃,以便让小傅乔看到,他手里提的大肥山鸡。 小傅乔想到今晚有烤鸡吃,这脸上才重新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几日,她食用的果子清水都是老道人给她带来的,有时候老道人也会给她换个口味,会烤些山鸡野鸭鱼肉之类的。 老道人做烤食的手艺极好,用炭火烤出来的鸡鸭鱼肉格外的喷香。 渐浓的暮色里飘散着一股香味,而在那山路口旁,有一处烧的正旺的炭火。 一老一少围坐于炭火的两边,而火红的木炭上,架着一只肥硕金黄的山鸡,香气正是从烤鸡上散发出来的。 山鸡被烤的“滋滋”作响,冒出来的肥油滴落在红炭上,“噗”一声窜起一束束细小的火苗。 老道人时不时的转动手里的木棍,如此那别在木棍上的山鸡也会随之转动。 老道人一边转着木棍,一边对小傅乔说道:“小徒儿,想要烤食做的香,那么有两点一定要做到。” 小傅乔闻着香,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忍不住滴下来了,见老道人要教她做烤食,忙问:“哪两点?” 老道人对于小傅乔一脸垂涎三尺的小表情,甚是满意。 他慢悠悠的开口教他这小徒儿:“其一,定要在皮上均匀的抹上一层蜂蜜跟盐水,其二,定要将它勤翻动,若烤的黑焦那可就食之无味咯。” 小傅乔点点头,“我记下了。” 不多时烤鸡的香味更浓,看着已是皮脆肉酥。 老道人乐呵一笑:“熟透透了,能吃啦。”说着便将喷香的山鸡从炭火上拿下,放置在地上早已备好的叶片上。“小徒儿,开吃!” 小傅乔抓着张叶子从山鸡上,撕下一只金黄干脆的鸡腿来,她把冒着香气的鸡腿双手递给老道人,“老人家辛苦了。” 老道人颇为欣慰的接过鸡腿,他吹了吹热气便大口的咬起来。 小傅乔咽着口水将鸡翅撕下,她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的吃着。 一只鸡就这样,被他们二人分着吃完了,小傅乔是连骨头都嚼碎了,才吐出些许碎渣子来。 老道人做的烤食实在是太香了,她是连骨头都不想放过。 一餐饱腹后,老道人说要消食消食便离开了。 小傅乔则是以手代剑,速度缓慢的将十悟剑法练了一遍,待半个时辰后。她便握着铜心剑,速度极快的练起剑来。 月上树梢时,她便收了剑打坐凝息,凝息过后她便靠着树干休息。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晨曦即将来临,世间万物开始苏醒。小傅乔看着山路那头,依旧无人出现。 她现在开始接受,苍雪山是不会来人接她的事实了,毕竟今日便是第五日了。 今日,便在小傅乔沉沉的失望中过去了。 次日她一觉醒来,便看到老道人端着一张笑眯眯的脸坐于她旁边。 “小徒儿,今日可是第六日了。” 这几日来,老道人对她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好,小傅乔向来是个知恩感恩的孩子。 当下她也不再犹豫,便对着老道人双膝跪下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傅乔一拜。”说罢便磕了头。 老道人极为高兴的将她扶起,“小徒儿乖。”说着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块古朴的石簪放到小傅乔手里,“这是个宝贝,算是为师送于你的入门礼。” 石簪触手冰凉,放在手心里有沉甸之感。长短约莫有一指多长,首圆尾尖,石簪上面只有青红两色交缠的细丝。 小傅乔拿着它端详了一会,只觉得这是支普通的山石所磨成的簪子而已。 老道人又给她一只青色的储存袋,“拿着这个,储存袋可是每个修玄者都会携带的必需品。” “多谢师父。” 小傅乔正要将石簪放到储存袋里,却被她师父拿过来别在她头发上,“小徒儿,这只簪子你就随身戴着,关键时刻它能保你性命。” 小傅乔摸摸自个头上细软的发髻,有些担心:“我发髻太软,别不住簪子的,万一将簪子弄丢了就不好了。” 老道人哈哈大笑:“小徒儿,这簪子可是有灵性的。为师既将它送于你,它便是你的了,丢不了的。” 小傅乔闻言便放心了。 老道人又说道:“为师我名唤太生,冠名真人。现在师父带你回太乙门吧,你这般年纪,应当在师门内好生修炼才行。” “师父,太乙门在哪?离这里远吗?师门内是不是有很多师兄师姐?” 太生真人一挥衣袖:“咱们顺着山路走下去,路上边走边说。” “好!” 在他们走出几步后,太生真人暗自丢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为卷风将山路上的痕迹一扫而尽。 撒满日光的山路上,一老一少悠哉悠哉的步行着。 太生真人双手负于身后,他宽大的袖子在他背下左右摇摆着。小傅乔则提着铜心剑紧跟在他身旁,听他说着太乙门的事。 “我们太乙门位于断崖下方,里面别有洞天。师门中有无数的修炼秘法,无数的远古书籍,各类剑谱,符阵……应有尽有。” “那有几个师兄师姐?” “额……师姐没有,师兄倒有一个。” “就一个师兄吗?那师伯师叔有几个?” “额……师叔没有,师伯也只有一个,不过师祖倒有几位。”只是那些个闭死关的师祖,太生真人也只见过一位。 “我们师门人数就这么点?”小傅乔心底嘀咕着,师父之前还说太乙门不比苍雪山来的差,可这人数少的可怜啊。 太生真人哪能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他慢慢同小傅乔解释:“师门三条门规中便有一条――门下弟子收徒只能收一位,所以我们宗派的人数就少了些。” “好奇怪的门规。” 太生真人面上却颇为得意:“小徒儿你要知道,从我们太乙门出去的弟子,一人可抵其它宗派的百名弟子。我们太乙门对于收徒一事,向来是收精不收多。” 太生真人语气一顿:“与其收那么一箩筐弟子,倒不如好好的栽培一个。” 师徒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路过那段陡峭的山路,小傅乔认真听着师父的讲话,丝毫没注意到,路边的草丛里躺了一个人。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小傅乔走不动了,太生真人便带着她瞬行而去。 日头渐弱,太生真人带着小傅乔在一家茶铺落下。 茶铺外边蒸着一笼笼或黄或灰的包子馒头,鼓鼓的包子馒头在蒸气中若隐若现。 太生真人二话不说,便带小傅乔走过去将包子馒头各买了数个。 “小徒儿拿着,咱们路上吃。” 小傅乔双手接过包子馒头:“谢谢师父。” 接下来,师徒两个便手拿着吃食边吃边走。 “师父,你知道扶伤药楼吗?” “救死山上的扶伤药楼?” “对!”小傅乔眼睛发亮的问师父:“那里离我们太乙门远吗?” “不远,瞬行的话,十来日就到了。”太生真人见她面色欣喜,便告诉她:“到了太乙门,便可让石伯给你扶伤药楼的传信符,到时你便可同扶伤药楼传信了。” “好!”等到了太乙门,她就能跟小知禾传信了。 想到这,小傅乔甚是高兴的将包子咬了一大口。 第30章 梅树 数日后,一年轻男子从枯黄的草丛里一跃而起。 他挥手将身上的妖气散去,又运息将体内检查了一番,然而他发现自己竟是毫发无损。 这男子便是被老道人袭击的长路,长路心下甚是疑惑。 他皱着眉头想着,那妖灵既然将他击晕,那为何他还能安然的活着?莫非是有人救了他? 长路环顾四周,只看到秋风将山间的黄叶枯草往一边吹去,天上偶尔飞过一群群鸟类,而这山路上则一个人影都没有。 长路将身上的杂草清理掉,便运气往孕林山疾飞而去。 孕林山之上,一身冰蓝色衣饰的长泽君浮立于空中。 在他的足下,原本的藏山阁不在了,下面的扶苏院也不见了,他所目及之处,皆是坍塌的泥土巨石。 这扶山真君仙逝的时间,竟比他所预料的还要提前上许多。 他以为扶山真君至少还能撑半年,不想他从连经宫回来路过,这里就已成了废墟。 他看到有细碎的衣片,在泥土面上若隐若现,风之所以没将它吹走,是因为衣片上沾了泥土。 长泽君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来,他的手对着那些衣片一收,那沾满了泥土的衣片,便徐徐飘至他面前。 这些衣片的颜色他记得,皆是藏山阁里的修士所穿,他手一松,沾着泥土的衣片便落下去了。 “竟都同魇气同归于尽了!” 长泽君面有悲切,扶山真君同祖父交情甚笃,如今扶山真君已仙逝,若祖父得知,只怕病情更会加重了。 长路很快便过了那座高峰,他只看到一座满目疮痍的山头,哪里还有什么台阶什么阁楼。 他心下颇有些疑虑,想着自己莫不是迷路了?只是不太可能啊,他虽没来过孕林山,但他还是知道路怎么走的,无理由会出错。 长路运气凝息后,便飞身跃至高高的树冠上。 随后借力疾飞至那坍塌的山上,他知道这座山便是孕林山,只是他不知道孕林山上发生了何事。 塌下来的泥土还是松软的,他一踩上去再抬脚时,泥土上便现出了深深的脚印子。 “长路?” 半空中的长泽君看到他了,只是长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长泽君至空中瞬行而下,他一双深蓝色的靴子悬浮于泥土之上。 长路一转身便看到,长泽君衣摆轻飘的浮立于他跟前。 “长路见过长泽君。” 长路是苍雪山除长泽君外,唯一一个带“长”字的弟子,他同长泽君一样,皆是在大长老身边长大的,只是长泽君为主,他为属。 “既然已将人接到,就不必再来了。” 长泽君看着四周,在这里他并未感受到那小姑娘的气息,不等长路作答他又问:“她人呢?你将她安置何处了?” 他话音刚落,长路就单膝跪地:“属下也是刚到孕林山,还未接到人。” “什么?”长泽君不敢置信的问他:“你,你今日才到?” 他如玉般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朗平和了,他举头望着孕林山的四周,喃喃自语:“那她,那她岂不是……” 长路从未见过面色急切的长泽君,他站起身来:“长泽君莫急,想来那姑娘是同孕林山的先生走了。” “藏山阁的修士都已身葬此处,她又能跟谁走?” 何况他还同她承诺过,他会派人来接她,只怕她那时还在梅树下等着,等着苍雪山来人将她接走。 “这……”长路闻言,便有些束手无措的站在那里,“长泽君,我……我……” 长泽君心神一动,人就浮立到了高处,他双眼在山头上四处扫过,最后他的身形在某一处落下。 长路飞跃至长泽君跟前跪下,“是属下的错,请长泽君责罚。” 长泽君却一言不发的朝他一挥衣袖,长路便被挪至远处,随后他便在那里低头跪着。 长泽君不再管他,而是出掌将足下大小不一的石块震成粉末,接着他掌心一张,一把以元灵之气,凝聚而成的冰蓝色长剑便出现了。 长泽君手握长剑,眼神沉沉的对着足下的泥土挥去,当泥土被他的剑气带起时,他便微微转动着手腕。 底下的泥土跟着他的剑尖旋转着,一条长长的由泥土,所汇聚而成的泥龙便出现了。 长泽君高举着长剑,泥龙旋转的也更高了,它在长泽君的剑尖高处,一圈一圈的盘旋着。 长路看着那泥龙在长泽君的控制下,身形不停的滚动着,越来越多的泥土被带起。 他不知道长泽君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在这坍塌的山头里,寻找那小姑娘的尸体吗? 突然他看到长泽君手里的长剑,极快的划向一个方向,而那泥龙便在山头的另一边轰然落下。 直跪着的长路,都能感到他膝下的山头震动了一番,可想而知,长泽君这剑气的劲道有多强。 长路看着他前面高高在上的长泽君,这便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层次,亦是他这辈子所仰望的高峰。 长泽君足下露出一方,颇深的地洞来,随后他将手中的长剑散去,接着他手中凝聚出一光团来,他将光团轻轻的挥进地洞里。 光团在地洞里化成一团旋转的风,几片藕色的花瓣打着转被吹出来。 藕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在长路的身旁,花瓣早就失去了它原本的色泽。就那么皱巴巴的落在泥土上。 等长路抬起头时,长泽君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处了,他忙从地上起来,跑去长泽君原先所在的位置。 “长泽君?” 却看到长泽君冰蓝色的身影在下方,这便是他用剑气带走泥土后,而形成的地洞。 片刻后,长泽君上来了,他冰蓝色的衣摆上沾了些许红泥,靴子底下还带着藕色的花泥。 长路见长泽君面色沉沉,他不敢出言打扰。 但见长泽君站在边上,手心对着洞里微微一收,里面便缓缓的升上来一棵树。 这是一棵梅树,有着弯弯曲曲的树干,树干上歪歪挂着几支,要断不断的枝条,且树根上还勾着几片小竹片。 长泽君将梅树放到长路脚下,吩咐他:“将此梅树植于六重山的闲庭里。”末了又补充道:“让克叔好生照料着。” “是。”说着长路又要跪下请罪。 长泽君却将他拦下:“她的死与你无关,是我失信于她,方才害了她的性命。” 说罢他便长长的叹了口气,若不是他许诺于她,想来她早已跟那授剑先生离开了吧。想罢,长泽君再度挥手,那梅树所在的位置便被他填上了。 “那长泽君……”长路还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长泽君早已不在原处了。 长路对着某一处方位跪下,他磕了三个头后才离开,虽说长泽君并不怪罪于他,但终究是他来晚了,才没能将人接到,这个头他得磕。 一条细小清澈的溪水旁,有个眉目清秀的女孩用手捧着溪水洗脸。 “师父,这溪水甚是清凉,你要不要洗个脸。” 边上有个穿着宽大道袍的老人家,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孩:“我一个老人家洗什么脸,用手抹抹就行了。” “师父,你也太懒了,赶了一天的路,脸上都是灰呢。” 女孩洗好脸便从怀中的储存袋里,取出一条帕子来,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 女孩家就是爱干净,不像她师父,连洗个手都被她催半天。 她的师父将一个紫色的果子丢给她,“小徒儿,接着。” 女孩接过果子大口的咬了一口,虽说果子也是香甜可口,然而她还是更喜欢师父做的烤食。 “师父,晚上我们做烤食吃吧。” 她的师父笑眯眯的答应了:“好,晚上为师就给徒儿做烤食。” “谢谢师父!” 小溪边上,师徒俩正开心的聊着晚上的吃食呢。此时在他们的对面,有一男一女正手牵手的走来。 男的长得高大俊气,女的长得娇小玲珑,当真是男才女貌甚是般配。 他们二人路过时,还对边上的师徒俩微微一笑,瞧着便是一对极为知礼的璧人。 等这对璧人走远后,这当师父的对徒儿说道:“小徒儿,可还记得为师同你讲的,有个小子靠着百家剑谱,成立宗派的事?” 这对师徒正是老道人跟小傅乔。 小傅乔好奇的看着她师父:“莫非是刚刚路过的那个修玄者?” 太生真人点头,“正是,长的是不是挺俊的?” 小傅乔可没注意他长相:“师父你同他认识?” “何止认识,他所修炼的剑谱还是为师送的呢。” “那他为何不认得师父了?” “嘿嘿。”太生真人摸着自个的脸皮:“因为那时为师我还不是这张脸。” 小傅乔走过去,伸手将太生真人干皱的脸皮拉起,好奇的问他:“师父,你这脸莫非是假的?” “哎,徒儿,你轻点,就是假的被你这么一拉也疼呐。” 太生真人捂着脸,跳一边去了。 “师父,我可是你徒弟,为何不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看不了。”太生真人往地下一蹲:“为师的脸被人下了符印,为了不让人发觉,为师只好给自己贴了张假皮。” “那符印很厉害吗?不能破解吗?” “屁,为师最擅长的就是符阵。这符印为师眨眨眼就解了。”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小傅乔知道师父吹牛皮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也不再问,只是将蹲着的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番,打量完了,她便摇摇头:“师父,可以走了。”说罢她便率先走了。 太生真人最受不了小傅乔这性子了,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对他那绚丽多彩的过往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抬脚紧跟在小傅乔的身旁:“这符印不难,但为师不能解。” “师父,承认解不了也不是丢脸的事。” “哎……”太生真人抚额长叹,这小徒儿是对他有多么的不信任啊。 第31章 石佩 在这师徒二人走远后,小溪边又速速瞬行来一双人影,正是之前同那师徒俩擦肩而过的男女。 那男子微微眯着双眼将此地来回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旁边的女子则上前挽住他的手:“百川君,莫不是认错人了?” 名唤百川君的男子咬牙切齿的说着:“样貌可以换,但他那猥琐的眼神错不了。” “那……”女子语气甚是温柔的建议:“我们要不要去前面找找?说不定真人还未走远。” “算了。”百川君眼里有些落寂:“他不想让我见他,又岂会让我找到他。”可惜了,之前没能当场认出来,不然他一定把那老头暴打一顿。 百川君在脑海里把老头狠狠的肆虐了一番,心中的气方才顺畅了些。 那女子虽是百川君的仙侣,然而她对百川君的过往却不甚了解。 只知道百川君一直在寻找一位真人,只是刚刚那位蹲在地上的瘦小道人,真的是百川君要找的那位真人吗? 那道人的模样气度与宗派里所挂的画像,实在是相差甚远。 百川君将女子的手握住,他面上露出笑容来:“不管那老头了,我们走吧。” 女子头靠在百川君的肩头,柔柔的说道:“好!”说罢百川君便带着她瞬行而去。 太生真人浮立于林子上方,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很快林子里传来动静,他心神一动,人就窜到林子里了。 等他从林子里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只“嘎嘎嘎”叫的野鸭了。 林子外边,小傅乔在篝火旁坐着,她手里拿着根棍子,时不时的用手里的棍子拨弄着炭火。 太生真人提着“嘎嘎”叫唤的野鸭出来了,“小徒儿,为师抓到只大肥鸭。” 小傅乔将手里的棍子丢到火堆里,然后起身跑过去。 她一边摸着野鸭光滑油亮的羽毛,一边对那野鸭说道:“大鸭子,感谢你成为我们今晚的吃食。”说着她还咽了咽口水,师父做出来的烤鸭味道一绝,她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吃了。 野鸭兴许听的懂了,它蹬着红红的鸭爪,伸直了脖子拼命叫唤,“嘎嘎嘎……” 太生真人抓着它的双翅,将它摇晃了一下嘿嘿:“叫吧,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谁来救你。”说着太生真人便提着它往湖水边走去。 到了湖边,太生真人以气化剑,他的气刃在野鸭脖子上,“唰”的一声划过,然后他把野鸭往天上一扔,接着一张符纸被他丢过去。 符纸化为卷风将野鸭卷住,不多时,野鸭身上的毛便被风卷的干净了,只余湖面上四处散落的鸭毛。 野鸭被洗净后,太生真人给它抹了蜂蜜盐水,又将它放置了一会,方才将它架到炭火上。 太生真人不停的转动炭火上的烤鸭,而小傅乔则是,手握着铜心剑在一旁练剑。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炭火上的野鸭已经是色香味俱全了。太生真人将烤的香喷喷的野鸭拿下来,对小傅乔说道:“徒儿,开吃咯!” 小傅乔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将剑收好,她走过去对着烤鸭深深的闻了一下,忍不住惊叹:“太香了。” 太生真人拿着叶片将烤鸭对半撕开:“咱师徒俩一人一半。”说着他将一半放到小傅乔跟前。 “谢谢师父。” 小傅乔忍着口水撕下一块鸭肉,野鸭被师父烤的油香清脆,她每吃完一块鸭肉后,手尖上的油都会被她舔上一遍。 “小徒儿,慢点吃,从此处到太乙门还有五日的路程,咱们还有的吃。” 小傅乔衷心的说道:“师父,你这烤食做的可真香。” “那当然。”太生真人面带得色:“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为师所做的烤食。” “莫非师父曾在街上摆过烤摊?” 太生真人闻言,差点没被嘴里的烤鸭呛住,“为师从未摆过烤摊,为师的烤食只给那些个漂亮的仙子,魔娘,女妖做过。” 太生真人说着便又想起了他潇洒的过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小傅乔见师父干皱的脸上,又出现了猥琐的笑容,她实在没眼看,便拿着烤鸭转过身去。 “小徒儿,这背过去做甚?转过身来,咱师徒俩聊聊天。” 小傅乔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问他:“师父是要跟我聊仙子,魔娘与女妖吗?” “你一小女娃,为师怎么会跟你聊女人?” “那师父是要跟我聊男人?” “额……”太生真人甚是好奇他这徒弟是怎么成长的,明明是个孩童,可这心智性子却同其年龄极为不符。 太生真人也不是迂腐之人,当下一拍大腿:“徒儿既是女儿家,那为师就同你聊聊男人吧。” 小傅乔转过身,她一边舔着手指头一边看着师父:“有劳师父了。” 于是太生真人一边啃着鸭腿,一边口沫横飞的说道:“身为男子,十有八九都是好色之徒,都爱喜新厌旧,都喜欢妻妾成群,无论他年岁多少,最爱的还是那些肤白貌美豆冠年华的女子。” 小傅乔点点头,她觉得师父说的分明是他自己。 太生真人把手里的骨头往身后一扔,继续说道:“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承诺,十有八九是他心情好时,哄你高兴的。对男人而言,世间女子千千万,他便有千千万的心思,所以徒儿他日莫被男人给骗了。” “师父。”小傅乔幽幽的看着他:“你定是骗过不少女子。” “为师那都是幽默的笑话。” “切……”小傅乔别过头,不再搭理她这不靠谱的师父。 突然太生真人又拍了一次大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为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小傅乔对他突然想起的事不感兴趣,她只是有些好奇,师父这么用力的拍大腿,他不疼吗? 太生真人搓了搓油腻腻的手,对小傅乔嘿嘿一笑:“你师祖好像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小傅乔听了差点咬到舌头,她抬头看着她师父:“师祖给我定了亲事?师父你确定是给我定的?而不是给你定的?” “哎,为师估摸着应该是给你定,毕竟连经宫未有女子,反而那少宫主年岁未过百龄。于你倒是相配。” 小傅乔将地上的碎骨头扫进炭火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年岁虽未过百龄。然而对我而言还是太老。” 太生真人举手掐指一算:“估摸那少宫主最多七十之龄,他比你师兄大上些年岁,再说年龄大点会心疼人。” “那又如何,这亲事我可不认。” “哎,说来也是你师祖当年醉了酒,那老宫主便提议两门联姻,你师祖醉醺醺的自然是应下了,那时老宫主的夫人正是临盆之际。” 太生真人用他的道袍擦擦嘴,又继续说道:“后来,老宫主的夫人诞下的又是位公子。”说到这太生真人心有余悸的停下,幸亏诞下的是儿子,不然哪有他现在肆意潇洒的人生。 “既如此,那亲事应当作废才是。” “这都允下了,如何作废?”毕竟两家宗派在修玄界也是赫赫有名,允下的亲事自然是不能随意做废。 “我前头不是有位师兄吗,难道他连经宫就没生出一个姑娘?” 太生真人又一拍大腿:“可不是,老大娶妻生了一儿子,老二尚未婚娶。” 小傅乔取出条帕子来,她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若亲事无法取消,那师父还是另收高徒吧。”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多出一个未婚夫来。 “哎,你个徒儿,你可是给为师磕过头的。再说了,那连经宫也是声名显赫,与我们太乙门也算是门当户对。” “那又如何?我还未长大,谁知道他日我会不会喜欢上他人。” “……” 太生真人走到小傅乔跟前蹲下,他看着眼前这不过十来岁的小娃娃,十分好奇的问她:“莫非小徒儿你心里有人?” 小傅乔用力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神情淡定的回答:“没有。” 太生真人却是十分肯定:“肯定有,说不定就是扶伤药楼里的弟子。”他可记得小徒儿曾问过他,救死山远不远。 “你说的是知禾吗?她可是个姑娘。” 小傅乔心性沉着,太生真人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他挠挠头,觉得他这小徒弟,定是在扶苏院与哪个小屁孩私定终身了。 他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你当真不要这门亲事?连经宫那位少宫主可是有君子之姿的男子。” 小傅乔极为坚定的点头,“不要,身为女子,更应当自强自立,这亲事只会扰乱我的修行。” “好吧,既然小徒儿不稀罕,为师也不勉强。只是,若连经宫知道我太乙门收了个女娃为徒,那这门亲事定会被重新提起。所以……” 太生真人想了想方才同小傅乔建议:“小徒儿你就以男装示人吧,那少宫主年岁比你大,他日肯定比你婚娶的早。你觉得如何?” “扮男子无所谓,只是我终究是个姑娘家,时间长了肯定会被发现的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太乙门不出来吧。” “自然是不能一直待在师门,不过……”太生真人神秘兮兮的看着小傅乔,小声的同她说道:“为师有样宝贝,它能隐藏人的身份。若你扮男子时带着它,那就是元仙人都看不破你是个女子。” 太生真人说完就从怀里拉出一条红线来,红线下方吊着一枚圆形玉扣。 太生真人用手指头勾着红线摇了摇,“这枚石佩,为师送你了。” 小傅乔接过这石佩,方知它不是玉,只是块圆形的石片,如同寻常玉佩一样的厚度,且这石佩跟她头上的石簪一样,上面有着青红两色的丝线。 她将石簪取下来,将它同石佩对比了一下:“这两件石饰的材质都是一样的。” “出自同一个地方自然是一样。” 小傅乔将石簪别到头上,然后拿着石佩问师父:“这石佩真有这么神奇?带着它扮男子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对,真不会被发现,当年为师就是带着这石佩,在不周山待了整整二十年都没被发现。” 小傅乔闻言,甚是不可思议:“师父你,竟扮了二十年的女子?” 第32章 师门 “为师怎么会扮女子。”太生真人听了徒儿的话差点跳脚,“想要在不周山久待,只能是妖灵精怪。” 小傅乔方才恍然大悟:“所以师父扮成妖灵精怪了?” “自然。”太生真人站起身来,他挺胸傲然的说道:“为师所扮的妖灵可谓是十分的强大,诸多妖女对为师的仰慕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小傅乔听不下去了,便将石佩收好,借着月色走去湖边洗手。 “徒儿你去哪?不跟为师聊天了?” “洗手,师父一起去吧。” “为师这就来。” …… 次日,小傅乔一早醒来,她手拿着石佩走到湖边,她站在边上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我现在便是男孩装扮,可看起还是原来的自己啊。” 太生真人在一旁用湖水抹了抹脸,“你这般年纪,男女之征未显,自是看不出来,不过旁人在看你时你便是男童了。” 小傅乔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 之后师徒二人又开始赶路了。 五日后,太生真人带她来到一处高崖之下,崖壁上除了枯草外,还稀稀疏疏的长着,矮矮的不知名的树木。 而他们的脚下皆是崖壁上掉落下来的碎石。 “师父这里什么都没有,连门都没看到。” “被阵法挡住,自然看不到什么,且等为师破了阵法,你就能看到了。” 太生真人说着便飞身浮立于空中,他一挥手数张符纸便从他宽大的衣袖里飞出,符纸被排列出一个符印来,随后符印消失了。 太生真人徐徐落下,“好了,破了第一个阵法。” 太生真人话音一落,小傅乔便看到周围的景色变了,周边碎石堆里缓缓流淌出一条半仗宽的河水来。 她又听太生真人的声音:“还有两个阵。徒儿且退开些。” 小傅乔赶紧抱着铜心剑后退。 很快太生真人就破了第二个阵法,小傅乔所看到的景色又变了,河水边上出现了草丛与树木。 且无论是草丛还是树木,皆是苍翠无比,同她一路走来,看到的黄叶枯草是大大的不同。 “接下来为师要破第三个阵法了。” 小傅乔听着又后退了些,她看到太生真人指尖夹着张符纸,在那里上窜下跳的,宽大的衣袖随着他高举的动作滑至肩头,露出他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来,真真是没有一点修玄者的风度气势。 一柱香的时间后,太生真人破了第三个阵,阵法被破后,崖壁下的景色彻底的变了。 高崖旁边又多了一面更高的崖壁,一条宽大的瀑布如白龙一般从天而降,小傅乔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水滴。 太生真人在前面叫她,“徒儿快来。” 小傅乔一边抹掉脸上的水珠,一边跑过去,她听到师父嘀咕着,“奉源这小子过分啊,布个这么复杂的剑阵。” 小傅乔站在她师父身旁,可她只看到长满青苔的崖壁,门依然还是没有出现。 “师父,还是没门啊。” “做完最后一步方能看到大门。”太生真人指着紧挨崖壁的三块大石头说道:“把这三块大石归位,入口才能打开。” 小傅乔看着太生真人又丢出去几张符纸,符纸飞出去贴在大石上,然后太生真人凝聚元灵之气将大石托起,接着一挥衣袖,大石便被他一个个的甩到崖壁上。 被甩到崖壁上的大石,不停的在崖壁上翻滚着,太生真人又挥出几张符纸贴在上面,终于第一块大石翻滚的速度慢下来了。 它慢慢的嵌入崖壁里,余下的两块大石也跟着嵌进去,接着大石上面缓缓的显出三个大红的字来。而大石下面的崖壁也慢慢的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洞门。 小傅乔望着那三个大字,她一字一字的念道:“太、乙、门!” 太生真人在一旁擦了擦汗:“回一趟师门真是不容易啊,这启门的阵法更难了。” 一旁的小傅乔很不解:“难道师父每次回来都要破阵吗?” “没错。”太生真人语重心长的教导小傅乔:“进了师门你一定得好好修炼啊,我们师门不但进门要破阵,出门也是要破阵的。且出门得破八个阵法,你破不了阵法可就出不来了。” “这外面的阵法跟里面的阵法可有不同?” “里面的阵法是师门原有的阵法,外面的阵法则是门下弟子所布。像第二个阵法是你师伯布下的,第三个则是你师兄布的,他日你学有所成,也可以在门口布一个阵法。” “那师父你第一个破的阵法是谁布下的?” “自是为师。”太生真人颇有些感慨的回忆起当年来,“当年听闻你师兄年纪轻轻便破了八阵,出了师门,为师特意赶回来布了个符阵,后来你师兄回师门时,足足在崖壁下待了一个月才破了为师的符阵。” 太生真人一说完便得意的哈哈大笑。 “师兄那时定是将师父狠狠的唾弃了一番。” “额……这为师就不知道了,毕竟为师已有三十年未回师门了。” 小傅乔闻言都愣了,竟有人会三十年未回师门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师父,真是不靠谱。 太生真人挥手:“徒儿,咱们走起。”说着又拉长了声音:“回家喽!” 小傅乔紧跟在太生真人身后进了洞门,里面并不似她所以想的那样,阴暗潮湿。 相反,因为石壁上描画了符纹,所以洞门里是明亮且温暖的。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太生真人才带她穿过了长长的石壁,洞门的另一边则是别有洞天。 有斑驳的光线从高树上穿落下来,小傅乔站在同样斑驳的石阶上,打量着她所看到的一切。 台阶下是一处广阔的平地,平地上有随风摆动树冠的大树,大树下有长着朵朵小花的青草,亦有那流水风亭,再远些却又是那高高的石崖。 她所站立的台阶下有一条宽大的走道,弯弯曲曲的延伸至她看不见的深处。 这太乙门同她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但她又觉得太乙门本该就如此。 太生真人任她看够了才叫她:“徒儿走啦。”说着他便负手率先下了台阶走去。 小傅乔赶紧跟上。 她脚下的走道时宽时窄的,她越往里走树木便越茂密,仿若她现在是身处在密林中一般。 走了许久,太生真人才带她走出了树林底下。 她下了台阶,眼前又是一片宽阔的平地,这是一处真正的平地,没有大树,没有流水风亭,只有绿油油的草地,以及草地上相隔不远的两座竹楼。 而她之前所看到的崖壁则是在草地的尽头,不过这面崖壁同外面的崖壁有所不同,这一面崖壁干净且无一株杂草。 太生真人见她停下不走了,便朝她挥挥衣袖:“徒儿,别傻站着,还得往里走呢。” 小傅乔指着那两座竹楼:“这不是到了吗?” “那竹楼是你师伯跟师兄的住所,不是为师要带你去的地方。” 小傅乔一边抬脚跟上,一边问道:“那师父你的住所呢?” “师父向来睡石崖里头,你要是睡不惯里头的房间,也可在外头盖间竹屋。” 小傅乔眨眨眼想着,还能如此? 太生真人在前头晃悠悠的走着,小傅乔在他身后的石板路上一跳一跳的。 太生真人偶尔回头去看她,方觉得此时的徒儿才有了孩童应有的俏皮样。 走到了草地的尽头,便又有了高高的石阶,石阶直通崖壁上的高大洞门。 小傅乔跟着太生真人上了石阶,入了洞门,看到洞门里甚是宽大,像是堂屋一般,有座椅茶具,而里面正中间挂着两幅仙人画像,画像下摆放着香炉与瓜果贡品。 “师父,这是……” “这是太乙门的开宗祖师。” “噢……” 太生真人走上前去,他燃了三支香对着画像跪下拜了拜,随后起身将燃香插在香炉里。 小傅乔则打量着这大石洞,她看到石洞的周边有不少或上或下的台阶。 小傅乔正好奇的四处张望时,太生真人那边却凭空出现了一位,光头长眉的老人家。 老人家长得矮小精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规规矩矩的弯腰站在一旁,对太生真人说道:“真人可是许久未回师门了。” 太生真人打着哈哈:“石伯,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说他对身后站的笔直的小傅乔说道:“小徒儿,快过来见过石伯。” 小傅乔走到太生真人身旁,对着那直打量她的老人家行了礼:“傅乔见过石伯。” 石伯点点头:“老奴见过傅乔公子。” 小傅乔听得“公子”二字时愣了愣,她偷偷的看向师父,却见师父对她挤眉弄眼的,她这才想到那石佩当真是神奇。 小傅乔又听那石伯对师父说道:“下月初是好日子,便在那日办入门仪式吧。” 太生真人甚是赞同的点头,“依石伯所言。” 离下月初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太生真人向他的小徒儿将太乙门内,每一道石门都介绍的极为详细。 最后他将小傅乔带往,最下面那一层走去,“这里的每一道门都布了不同的阵法,是太乙门里最重要的地方。” 小傅乔等她师父解了走道入口的阵法后,便问她师父:“这里也是放剑法剑诀,符箓跟远古书籍吗?” “不是。这里放的是法器,名器以及师祖们所留下的符纸,当然还有其他七杂八杂的好东西。等你学会了解阵之法,便可下来随意翻看。” 此处大约是太乙门的禁地,所以不似她前些日子所看到的一样,上面的走道石门都很干净,而这里则有许多灰尘。 太生真人走在她前头,他将一张符纸丢出去,符纸化成风将灰尘卷的干净。 太生真人同她解释:“此处只有太乙门弟子方能进来,石伯他们不能进,所以才有了灰尘。” 太生真人在走道第二个石门前停下,他同小傅乔介绍:“此间房里置放的是名器,为师带你去挑样名器。” 说着他便让小傅乔后退,随后他将石门上的符阵解开。 石门在小傅乔的眼前,缓缓自动打开来。太生真人往那石门里又丢了张符纸后,他才进去,小傅乔也紧跟着走进去。 第33章 挑选 小傅乔以为那些名器,应该是一件件的放置在木架上,且放置名器的木架应该是油光发亮的金木,却不想竟是一把把的在房间里胡乱的堆放着。 这石门后的房间不小,有暗窗,她能闻到外面草叶的气息。 房顶上一样描画着发光的符文,符光下的名器有各种长枪短剑,它们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相互叠压着。 在它们的下面还有不少的木箱,木箱长短不一,想来里面放的也是名器吧。 太生真人将一个木箱上的几把长剑扫到地下,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小徒儿,慢慢挑,木箱里的也是,你可以打开看看。” 小傅乔蹲下去,将一把弯刀拿起,弯刀沉甸甸的,这把弯刀黑色的刀鞘上嵌着一排溜的红珠子。 小傅乔抓着衣袖将刀鞘擦了擦,那一排红珠子立马鲜亮了起来。 太生真人看着那弯刀说道:“这红珠子不止好看还很有价值,可惜抠不下来。” “师父为何要将珠子抠下来?”说她将手里的弯刀放下去,重新拿起一把金色镂空长剑。 她一边翻看着手里的长剑,一边听她师父说着:“自是拿去卖钱或换丹药呗。” 小傅乔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的问他:“这样也行?” “当然不行,得偷偷的做。” 小傅乔将房里的名器看看了,忍不住的问她师父:“师父是不是有将名器偷偷拿去卖过?” 小傅乔话音刚落,太生真人便猛拍大腿:“小徒儿真是太了解为师了,为师当年确实将几把名器,偷偷的拿出去卖过。” “师父,这可是师门宝物啊,怎么能偷偷卖呢?” “所以啊,太师祖气的破关而出,将为师狠狠的处罚了一通。” “那你肯定不止只卖了名器,是不是还有别的?” “哎,为师真是收了个聪明的徒儿。”太生真人又拍了下大腿:“为师不但卖了名器,还有那些先人所留的符纸啊,一符阵啊,还有几样小法器,为师也都有卖过。” 小傅乔彻底的对这师父无言以对,她看着太生真人良久,方才开口:“好奇师祖为何收你为徒。” 太生真人小鼻子一翘,得意的道:“自是看上为师天资聪慧,为人正直,德才兼备……” “停……”小傅乔挥手打断太生真人的话,“我猜想应当是师祖醉酒时才将你收入门下的。” 太生真人被小傅乔的猜测给说得愣住了,便忍不住的夸她:“徒儿当真聪慧。” 小傅乔把金色长剑放下,又拿起一把银色短剑,然而她对这些兵器的外形还是不太满意。 太生真人建议:“小徒儿可以把剑拔出来看看。” 小傅乔摇摇头:“感觉它们都不是我要找的那把剑。” “那为师帮你找找。”说着太生真人便把那些木箱上的名器,全都推了下来,然后他把那些个木箱一一打开,“来,徒儿过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小傅乔小心的越过地上的名器,她走过去将木箱里的名器一一看过,皆是无一件是满意的。 太生真人将木箱重新盖上:“那为师带你去剑炉那里去瞧瞧。” “剑炉?” 太生真人手放在一面石墙上,“剑炉就在这石墙的后面,当年为师将剑炉里的两枚剑胎拿去卖了,在那之后,太师祖便将石墙重新布了符阵。” 小傅乔对于师父的人品,真的是没话说,觉得收师父入门的师祖,一定是悔得肠子都是青的。 太生真人双手抬起,数张符纸凭空出现在他的周围,小傅乔顿感压迫,她忙向离师父最远的角落跑去。 符纸被太生真人一张张的拍到墙面上,然后那些符纸在墙面上,不停的旋转着。 当符纸化为光时,便被太生真人一掌拍下,符光散去,墙面依然未见变化。 小傅乔在墙角看的分明,师父这是破解不了太师祖布下的符阵啊。 她见师父伸手在石墙上来回的摸着,便走过去,”师父,算了,我随便挑把顺手的就行。” 太生真人面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那可不行,你修的是剑法,必须得有一把心意相通的名器才行。” 末了太生真人对着石门飞去一张符纸,说道:“你且去门外等着,为师定能将这符阵破了。” 说话间石门已经缓缓启开了。 “好吧。”小傅乔走到门口时回过头:“师父,打不开也没关系的,无需勉强。” “…………” 等小傅乔出去后,太生真人对着石墙自言自语:“怎么会打不开,为师可是最擅符阵。” 说着太生真人双手向上,两团浓厚的元灵之气,自他掌心而出。 他对着手心的元灵之气沉眉凝神,接着手心的元灵之气,缓缓的化作两张元灵符…… 小傅乔看着在她走出来后,便自动关上的石门,想着师父要是破不了符阵的话,她该用什么措辞去安慰他。 她这般想着,没多久那石门再度缓缓打开来。 “徒儿,快来,为师带你去剑炉挑名器去。”太生真人的语气轻快且得意。 小傅乔忙走进去,原先的那面石墙已经消失了,现出通往下面的台阶来。 “师父真厉害,不过以后可不能偷偷拿师门的宝物出去卖了。” “当年是为师年少不懂事,现在为师都是有徒弟的人,自是要给徒儿做个好榜样,来,跟着为师进去。” 小傅乔跟在太生真人身后,抬脚上了台阶,斜斜的台阶走了一半,她便感到前面有热气涌过来。 等她下了台阶后,便看到这间石室里只有那火红高大,冒着滚滚热气的炉子。 且这炉子是悬空漂浮着的,在它的底下没有任何的火源,然而它看起来却是异常的滚烫。 “这大火炉就是剑炉吗?” “对,这便是太乙门的太乙剑炉。”太生真人示意小傅乔别靠近它,“你体内无元灵之气护身,得离它远点。” “那我怎么挑选里面的名器?” “为师自有办法,你把你那支笛子拿过来。” 小傅乔依言将月极拿出来给他,“师父你要月极做什么?” “自是给你选把名器。” 太生真人对着剑炉一挥手,剑炉的大盖子便缓缓升起,接着月极便被他丢进去了。 小傅乔见月极被扔进剑炉里,失声惊叫:“我的月极……”接着大盖子“砰”的一声盖上了。 小傅乔急了,“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徒儿不急,你那笛子有元息,不会坏的。为师丢它进去,是让它给你挑把名器,毕竟剑炉里的名器还只是剑胎,到时它肯定给你重铸一件名器来。” “那得多久才能将它拿出来?” “怎么也得三年五载吧,当然也有可能要十年八年的。” 小傅乔忍不住皱眉,“要这么久?” “就得要这么久,当年为师拿了剑炉里的剑胎出去卖,那宗派的宗主可是花了二十来年,才将剑胎打造出来。不过,师门里的剑炉就不一样了,无需花费二十年。” 太生真人说完便转身出去了,见小傅乔还站那里傻愣着,便催她,“徒儿,走啦,放心,你的笛子不会坏的。” 对于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小傅乔真的不放心她的月极,可月极都被丢进去了,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祈求月极能安然无恙了。 出了名器杂乱间,太生真人又带她去看了各种法器,符纸以及那些七杂八杂的宝贝。 不过也只是看看而已,毕竟她在师门修炼,暂时用不上这些个宝物。 而每间石室里的密室,都被太师祖重布了符阵,太生真人费了大劲一一将所有符阵破开了。 “太师祖真是太偏心了,只将启门之法告知师兄,而为师却要靠自己破解。” 小傅乔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说道:“可能师伯没把师门宝物,偷偷的拿去卖吧。” 小傅乔觉得她师父这番行为,竟没被逐出师门,真是师祖们宽宏大量了。 等太生真人带她从里面出来时,他给了小傅乔一把符纸,“密室的符阵都被为师破解了,他日你要是想进去就用这些符纸开门,简单且方便。” “多谢师父。” 小傅乔双手接过符纸,虽说她师父不靠谱,但对她真的是很好,只是她还是很好奇,师父做了那么多错事,太师祖是怎么罚他的? 她问的时候也没想师父会告诉他,然而她师父挠挠头后,还是如实的说了,“罚的也不重,就是有点没面子。” “难道罚师父扫大街了?” “额……徒儿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太生真人带她在洞门下的台阶上坐下,对她说起太师祖对他的处罚,“先是在祖师画前跪了一年,然后在每个密室里跪了半年。” 说着太生真人叹道:“在那里面为师差点没被憋死。” “师父你就没有想过要偷偷跑掉?” 小傅乔太了解她师父的为人了,怎么可能乖乖的受罚。 “想啊,可惜跑不了,经脉都被太师祖封住了。” “太师祖一定被气的七窍生烟。” 太生真人哈哈一笑:“七窍生烟为师没看到,但吹胡子瞪眼却是真的。” 这师徒二人正聊的开心呢,一转头却看到石伯直直的站在那里,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目不转睛的将这师徒二人瞧着。 “…………” 太生真人打住不说了,小傅乔也低下头乖乖坐着。 她觉得自己跟师父待的久,也会做些不靠谱的事了,竟会在大门口当着祖师的画像,听师父讲这些糊涂事。 月初很快就到了,她沐身后换了新衣,白色的里衣,淡紫色的外衣,以及镶嵌玉石的腰带。 这使她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她年幼时,偶然路过繁华的街道时,看到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一样。 宽大的石洞里,除了她师父石伯外,还多了一位身姿颀长,长眉俊目的男子。 男子身着黄衣,目光柔和,正面带浅笑的看着她。 待她走得近了,太生真人便同她介绍:“这是你奉源师兄。” “傅乔见过师兄。” “师弟客气了,我师父尚在闭关,所以只有师兄一人,来参与师弟的入门仪式了。” 奉源师兄声如其人,温润似暖阳一般令人如沐春风。 太生真人在一旁举手拍了拍奉源的肩头,“无事,反正入门后见面礼一样都要给。”说着他又对石伯问道:“石伯可以开始了吧。” 奉源师兄微笑着后退几步,而小傅乔则是为师父的举动暗自叹气,什么见面礼,她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入门仪式开始了,她跪在灰色的圆坐上,听着石伯敲敲打打的念了一通后,便让她对着高挂的画像磕头。 第34章 浮光 磕头过后就是上香,当小傅乔手持燃香插进香炉后,两张画像上的祖师,他们的双眼突然较之前明亮了起来,小傅乔以为是她眼花了。 一旁的石伯说道:“礼成。”接着又示意她跪回去。 然后太生真人走过来了,他将供桌上泛黑的卷轴拿起,对小傅乔念道:“徒儿听好了,为师要给你念念这师门的门规了。” 小傅乔笔直着腰身跪好,她做好了久跪的准备,因为她知道门派的门规,是用来约束门下弟子行为的,肯定是长长的一篇。 太生真人将卷轴徐徐打开,卷轴看着不短。 但听太生真人念道:“太乙门门规,门下弟子须谨记。门规有三,其一,不可助纣为虐。其二,不可滥杀无辜。其三,收徒只收一徒。” 太生真人念完后便将卷轴摊开着,放到小傅乔的跟前。 泛黑的卷轴在她的面前浮动着,她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师父。 “徒儿,你从指尖滴几滴血上去。” 小傅乔照做,她将食指咬破滴了四五滴血上去,接着太生真人又告诉她,“手张开放上去。” 她张开右手轻轻的放到卷轴上面,她的手一放上去,那卷轴就将她的手紧紧吸住。 接着令她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一条条泛着浅光的符印,慢慢的从她的指尖蔓延到她的手背。 又从手背延伸至手腕,最后从手腕一直蔓延至她全身。 她能感到符印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时,那种麻麻且温热的感觉。 她觉得很痒,很想去抓挠一番,但心知这是不雅的行为,只能咬紧牙关忍住。 不知过了多久,卷轴才松开她的手,然后自行飞起卷好,最后自己落到原处。 终于好了,小傅乔呼出长长一口气,她看到自己整个手心手背,都是符印留在皮肤上,形成那种散着浅光的符痕。 她将衣袖拉起,看到手腕上也是如此,皆是纵横的符痕,她摸摸脸想着,莫非脸上也是? 太生真人将她扶起:“小徒儿真是厉害,当年为师符印上身时,那可是一直忍不住的抓挠着。” 她摸着脸刚想问问师父,这符印是什么回事,一旁的奉源师兄便上前来,善解人意的同她解释:“这是师门的护身符印,师弟身上的符痕,三年后便会自行隐去。” “三年后?” 太乙门的门规只有三条,可这符痕却要三年方可散去。小傅乔摸摸脸想着,这师门还真是不可思议。 太生真人在一旁说道:“没事的徒儿,到了夜里可有趣了,一脱衣服就看到发光的自己。” 石伯接过师父的话:“当年一到夜里,真人就脱了衣服满山里窜,想来傅乔公子应当不会如此。” 小傅乔还未说话,太生真人就说道:“石伯,我这徒儿跟我们可不一样,她年纪虽小,但性子可沉稳着呢。” 石伯看着小傅乔点点头,“那倒是,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真人一样,无拘洒脱。” 小傅乔觉得石伯这话,可不像是夸师父来的,随后石伯从供桌上,拿了一块柱形的令牌给她,令牌跟卷轴一样泛着黑色。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物件。 “这令牌代表着你的身份,得收好了,莫要轻易转交给旁人。” 石伯说着还将她身后的太生真人看了看,对她说道:“莫像你师父一般,把这令牌拿去典当了。” “…………” 小傅乔双手接过令牌,郑重的说道:“弟子决对不会做出,典当令牌的事。” “那你们忙,老奴先下去了。”石伯说着人就在原地消失了。 等石伯走后,太生真人搓搓手,“石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的可真多。”连他当年悄悄典当令牌的事,石伯都知道。 奉源师兄大概对他的这位师叔,所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早就习以为常。 他当下面色不变的对师叔笑笑:“不单石伯知道,就连修剪花草的水姑也是知道的,当时太师祖也破关出来了,可惜师叔您已经跑去不周山了。” 太生真人斜眼凉凉的,看了奉源一眼,“师叔我最近又琢磨出了,一个阵中阵的符阵,听闻师侄最近时常拜访玉峨山。”末了太生真人嘿嘿一笑:“师叔我要不要把此阵摆到玉峨山门口呢?” 奉源师兄忙弯腰向太生真人认错:“是奉源失礼了,望师叔见谅。” 太生真人哈哈一笑,甚是亲切的将奉源扶起,“乖侄儿,起来吧。” 小傅乔手握着令牌,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 随后奉源师兄送她一枚玉佩后,便离开了师门。 她的入门仪式算是结束了,她在今日里正式的拜入了太乙门,成了太生真人的亲传弟子。 ………… 太生真人在师门内待了六年,期间一直对小傅乔悉心教导。 而她的十悟剑法也已练至一重第八式,且剑炉里的名器也快铸好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的,在那绿茵茵的草地上,小傅乔同小知禾以传信符聊了许久,心情更是愉悦了。 “徒儿。”太生真人在洞门口的台下叫唤她,“剑炉有动静,为师带你去看看。” 小傅乔闻言甚是高兴,她终于可以见到月极了。 密室里的剑炉“嗡嗡”作响。 太生真人告诉小傅乔,“这是剑炉里的名器敲打剑炉的声音,你且让开些,为师要将炉盖打开了。” 小傅乔后退至台阶上,看着她师父将炉盖打开,炉盖一开便窜出一道绿光,直朝她飞驰而来。 太生真人眼疾手快,当下以符纸将绿光凭空拦下,却见被符纸拦截着的是那支笛子。 小傅乔见是月极,忙对她师父说道:“师父,是月极,它还好好的。”说着她就踮起脚来,想将月极从符纸上拿下。 “徒儿,别碰它。” 小傅乔冷不防的被她师父喝住,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很不解:“为何?” 太生真人走过来,伸手在月极上点了点,一支银白细长的剑器,“唰”的一声从月极的底部现出来。 接着寒光凛冽的剑器不停的震动起来,似要冲破符纸对它的禁锢。 太生真人伸手将月极握着,再用元灵之气把剑器包裹住,“徒儿走,咱们出去再细看。” 一老一少在洞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小傅乔看着师父手里的月极,“师父,月极它还认得我。” “它认得你,但同它融为一体的名器可认不得你。” 太生真人将月极举高,他仔细端详了这把名器,忍不住夸了两句,“不愧是剑炉打造出来的名器,锋利耐看又大气。” “师父,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为师在夸它,它有灵性,知道为师夸它,它会高兴的。”太生真人话音一落,剑器就狠狠的震动了一番。 “师父,可能是你夸它的词太土了,它很不高兴。” 太生真人握着月极将剑器甩了甩,“脾气太大可不好。”说着他将剑器横放到小傅乔眼前,问她:“徒儿可看到剑身上的名字?” 月极底部的剑器很小,不过一指宽,剑身无任何纹饰,只有冷冷寒气。 小傅乔将剑器里里外外的细看了一番,没发现剑身上有名字,“它好像没有名字。” 太生真人又将剑器上下甩了两下,“没有名字的剑器,要它何用,为师再把它扔回剑炉里重铸一番吧。” 太生真人一说完,剑器就“吟”响了一声,他再将剑器放到小傅乔跟前,“徒儿再看一次,可有名字?” 小傅乔看了一眼,便在剑器的左上边看到了,“师父,我看到它的名字了。” “念出来。” 小傅乔指尖指着那两个字念道:“浮……光,名字是浮光。” “很好,你将指尖放在剑身上,示意它收回去。” 小傅乔将指尖轻轻触碰它,心里默念着:“浮光,回去。” 浮光便在师徒二人眼中,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了。 此时太生真人才放心的,将月极给她,“好了,它已认你为主,你可以拿了。” “谢谢师父。” 小傅乔接过月极,好生温柔的将月极抚摸了一番,随后她看向月极的底部,在那里有一点银光若隐若现。 突然她听到师父的声音,“找到了。” 小傅乔转过头去,方才看到师父脚下是一堆凌乱的书籍,“师父,你在做什么?”他这是把储存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吗。 太生真人将手里的书籍丢过去,“云音集,出自闻音阁的曲谱。” 小傅乔将云音集略略翻看了一遍,“师父是想我在得闲时修炼音律吗?” “比起修音律,为师更希望你修炼符阵,因为为师最擅的便是符阵。” 太生真人说着,又将数本厚重的书籍,放到小傅乔跟前,“这些都是为师修炼符阵时,所记录下来的心得,你得空可以拿来看看。” 小傅乔随意翻开一页,便看到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她抬头看她师父时,却看到师父他老人家,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心得嘛,就是随便写写,能看懂就行。” 小傅乔又翻看了几页,幸好她都看得懂,“师父放心,徒儿看得懂。” “那就好,为师告诉你一个秘密,描画符文的时候一定要憋着气,一口气画出来的符纸更好使。” 小傅乔点点头,“我记下了。”说着她便将师父给她的书籍,一本本的收到储存袋里。 师父又跟她聊了许多符文,符阵的研习之法,师徒二人聊了甚久。 次日一早,她就看不到师父了。 石伯拿来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所以她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就只带了她六年就跑路了。 石伯对她微微一叹:“傅乔公子有不懂的,就过来问石伯吧。” “多谢石伯。” 接下来的日子,她把十二个时辰分为一长三短的时间段,练剑时间最长,余下的时间里,则用来练音律、符文跟休息。 午下正是令人犯困的时间,小傅乔昨夜睡的有些晚,现在她是强忍着困意描画符文,她手下画的是地雷符文。 她用师父教她的方法,憋着一口气在符纸上一笔画下。 画着画着她便一头栽到符纸上了,乌黑的墨水糊了她一脸。 第35章 醒来 傅乔梦见她的地雷符全湿了,吓得她瞬间睁眼,却看到满室的光辉。 她闭上眼将梦境回想了一遍,却也只记得零星片段。 她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看到桌上数张地雷符,依然整齐的叠放在那里。 随后她步出内室来到小院,看到蔚蓝的天空上,日头已经挂的近中空了。 她揉揉太阳穴,心想着,她这一觉睡的甚久啊。 她将月极拿出,现出浮光剑,随后小院里便响起了细细的破风声。 院外有人敲门,她将月极收好,又散去结界。再对着院门一挥手,门便打开了。 有伙计端着吃食站在门口,“玄君,可要用食?” 待傅乔点头后,那伙计便将吃食端进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把端盘上的食物一一摆在石桌上。 傅乔一撩衣摆坐下,见伙计还束手站在那里,她便对伙计挥手:“你且出去吧,本公子不需要人侍候。” “那小的在门口候着,等玄君用完了,小的再进来收拾。”伙计说完便出去在门口候着了。 等傅乔用完吃食了,伙计便进来收拾,只是向来手脚麻利的伙计,在收拾石桌上的碗碟时却是慢吞吞的。 傅乔一眼便看穿伙计的心思,她也不说破,随手便丢去一片银钱。 伙计眉开眼笑的接了银钱,马上将碗碟快快的收拾好,又拿手臂上的抹布,将石桌石凳擦了一遍才走。 待他走到门口时,傅乔将他叫住,“下次不必将吃食送来了。” 伙计点头应下,“小的知晓了,小的不会叨扰玄君的。” 待伙计走后,傅乔再度将小院布上结界,她进入内室打坐一番后,再度画起地雷符来,只是她不敢多画,只画了四张便停手了。 她算过时日,长泽君尚有十日左右方会上雷神峰,她每日画上四五张,到时也有五十来张地雷符,够她布两个避雷阵了。 然而四张地雷符文画完,她人也是感到心神精力俱累,只得重新坐下打坐运息。 待她感到神清气爽时,方才睁开双眼,而外面已经是霞光满天了。 她到院里又将剑法练了一通,方才悠悠的步出小院。 霞光下的大由城,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她现在所步行的这条街道,人头攒动的甚是热闹。 除了大大小小的门铺外,门铺台阶旁还有,那长短不一的摊子,以及那些用脖子,挂着大木箱的小贩子。 门铺里大多是卖各种衣物首饰,沿路的摊子则是卖各形各状的糕点多些,而那些挂着木箱叫卖的,则皆是些孩童爱玩的小物件。 傅乔一路走一路瞧着,她今日逛的这条街道,并不是她那日来的街道。这条街上来往的大多都是常人,所以这条街上的孩童更多些。 傅乔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便朝右拐而去,走了一截路,便看到流水上有道弯弯的拱桥。 她从桥上下去又走过一条巷子,前方豁然开朗,她脚下踩上的是一条,极宽大的白石街道。 街上行人不少,然而沿路无人摆摊,亦无那叫卖的小贩。街头来往的皆是修玄者,两旁的门铺有卖药材的药铺,也有那卖丹药的丹阁。 傅乔双眼将一间间药铺扫过,蓦然看到一间名为“救死扶伤”的药铺。她信步走过去,在那不大的药铺里随意的看了看。 药铺里头摆了十来张药柜,药柜上皆放置了四角的藤筐,每个筐里摆放一种药材。 有些名贵稀少的药材,则以符纸封在藤筐上,若无掌柜的允许,里面珍贵的药材是只能看不能触摸的。 药铺的掌柜在半人高的柜台后面,手拿着圆珠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弄着,傅乔没有出言打扰他,只是将此处记下便离开了。 从“救死扶伤”药铺出来,她又一路走下去,此时天色微暗,华灯初上。 傅乔所步行的白石街道,行人更多了,街上那些雕花香楼,也已经开门了,数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那门口摇摆着丝帕招揽恩客。 酒楼上的声音更是喧闹了起来。 前面好像又是另一条街道,她足下的白石路换成了碎石路,不仅如此,就是街头墙角上挂的烛火笼,也不甚明亮了。 这条碎石街尽是些烧焦的烤食味,还有那刺鼻的浓重酒味,以及男子们有些粗鲁的谈笑声。 傅乔看着眼前那一家家烤摊,那些火红的红炭上,架着他们要烤的食物。 她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师父也给她做过烤食。 不过她师父做的烤食很香,香到现在她还记得,师父做的烤食,她是连骨头不想放过。 只是,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在师门里带了她六年就跑了,后来久久才回来一次。 上次也就是回来告诉她,师门任务的事,一说完人就跑的没影了。 她在街头随意找了家,人较少的烤店坐下,朝店家要了一壶酒,几份烤食。 不多时,她要的东西都被端上桌了。 土色的酒壶,土色的杯子,同是土色的几个长碟,长碟上都垫着片青叶,青叶上放着她点的那些烤食。 一串串烤食上,皆是黄油里带着烤焦的黑点子。 傅乔拿起一串尝了尝,她皱着眉头嚼着嘴里的烤食,她觉得她自己做的,都要比这烤摊做的来得好吃。 她将手里的烤食放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杯酒水入喉,索然无味。 她终于明白这家烤摊,为何桌前无人了,原来他家不仅烤食难以下咽,就是酒也是如水一般无色无味。 她正欲丢下银钱走人,不想她桌旁却坐下一个人来。 来者是个年轻男子,一身墨黑的衣饰,白皙的肤色,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男子对她挑挑眉:“道友一人饮酒,难免无味,不如让在下陪道友喝几杯?” “好啊。”傅乔拿了杯子放到那男子的面前,顺手给他倒上满满一杯,“阁下,请!” 待男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她才说道:“阁下唤在下为道友,怕是不妥。” 男子把玩着杯子,饶有兴趣的问她:“有何不妥?” 傅乔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我并非同道中人,何来道友一说。”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坐在她面前的这个,让她感到古怪的男子,并不是修玄者,而是来自魔界的魔修。 男子听她说完,哈哈一笑:“阁下厉害,只需看上一眼便知在下的身份了。”说着他便也给傅乔倒了一杯酒,问她:“阁下不介意在下在此处蹭吃蹭喝吧。” 傅乔将烤食推至他面前:“不介意,阁下请!” 男子也不客气,当下便拿起一串烤食吃起来,傅乔看着他从最开始的津津有味,吃到最后是苦着脸将烤食咽下。 他不像傅乔只咬了一口,而是为了表示他的豪迈,将棍子上的烤食全一口吃到嘴里了。 傅乔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此酒似水,能解渴。” 男子仰头将酒饮下,随后他将酒杯放下,回头将那摊主狠狠的瞪了一眼。 正在串烤食的摊主,被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一瞪,忙缩着肩膀将食物端到里面去串了。 他回过头擦了擦嘴角,一双极具神采的眼睛看着傅乔:“阁下也知此酒如水,那为何还来此处饮酒用食?” “在下初来大由城,对此地不甚熟悉。” “难怪……”男子低声自语:“这么难吃的烤摊都来。” 傅乔不愿同魔修有过多牵连,便将银钱丢下起身告辞。 “在下还有事,无暇陪阁下饮酒,阁下请自便。”说罢便离开了这烤摊。 男子看着她远去后,也自行离开了。 那摊主等他走后,才敢出来收拾东西,摊主将桌上那片银钱收入怀中,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烤食,觉得自己还是改行卖别的吃食吧。 傅乔一路走下去,她又走到了她第一天来大由城时,走过的那条街道。 这条街道倒是比她白日走过时,还要热闹得多。 此时的这条街简直是人挤人,有凶神恶煞的修玄者,对着踩到他脚的孩童怒目,那孩童对他扮个鬼脸跑开了。 也有修为不高的修士,在街头树下那摆摊叫卖,不知他卖的是些什么,引得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围看。 人群过于拥挤,时不时的便有些个孩童或妇人,将她撞到。 若有些撞上站不稳的,她还伸手将她们扶了扶,却引得那些妇人脸染红晕,她现在扮的是男子,两者不吃亏,她也就笑笑而过。 她将这条街走了一半,方了解为何这条街比其他的街道,都要来得热闹非凡。 原来此街有规定,那就是在此街严禁动武。 因为不能动武,这条街的小摊小贩更多,他们把自己采到的药材,一一摆出来。 若不想被药商扣下一半的银钱,也不用担心被抢,那么自己采自己卖最好不过了,运气好时碰上个大方的修士,说不定还能换瓶好丹药。 因此,卖药材的人多了,修玄者也会过来看看,修玄者多了,那些好奇的常人女子也会过来逛逛。 她们将自己用心的装扮一番,心想着,若自己能被那些仙人看上,娶进家门,岂不是一段极好的因缘。 若是再诞下一位,有仙根慧质的孩儿,那她以及她的娘家,便是真正的好过了。 傅乔将街边小摊一一看过,并无她看上的药材,便想着,此处离不周山并非很远,等长泽君的事情解决后,她再去不周山边上走一趟,看看能否给知禾采些好的药草。 随后她快步走出拥挤的人群,正松了口气时,却冷不防的被一道红色的身影撞上。 第36章 闲逛 那身影飞快的撞上她后,又险些摔倒在地,傅乔眼明手快的将那人拦腰扶住。 只是那人很快的便将自己稳住了,随后那细软的腰身,在傅乔的手上一转而过,之后那身影便在傅乔对面站稳了。 傅乔瞧她一身银红衣饰,胸前挂着枚乐器,原来是她之前所遇见的,那闻音阁的女弟子。 那女子虽是面色不悦,但也对傅乔行礼道谢,“多谢玄友。” 虽说是被这紫衣男子占了便宜,但若无他伸手一拦,只怕她真会摔到地上了。 傅乔知道女子被占便宜后,那厌恶的心思,当下也不愿多言,只是摆摆手:“仙子客气。”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待傅乔离开后,那女子便沉着张俏脸去找那,将她狠狠撞了一番的男童,却不想,那男童早就跑进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她便也踏入那行街里去,孩童身上的气息她记得,定能将他找出来狠狠训诫一番。 却不想,她一进入拥挤的人群里,便有些好色之徒时不时的,伸手往她身上摸来,想要占她便宜。 此处不能动武,她只能以步法闪躲,然而却也被那修为比她高的修士,伸手在她身上狠狠的捏了几下,当下她便气的双眼通红。 好在同门师兄也在此处闲逛,方才上前将她拉至一边,解了她的窘迫。 “此处拥挤,师妹来做什么?” 女子红着双眼,气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就是想抓那兔崽子。”她使劲拍拍身上皱皱的衣裙,气的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她师兄看着拥挤不堪的行人:“这安平街向来鱼龙混杂,师妹实在不该来。” “师兄,我知道了。”说罢女子便被她师兄带回去了。 路上,那女子柳眉倒竖,甚是怒恨:“那帮登徒子,当真无礼至极。” 而她那师兄赶过去时看的分明,朝他师妹身上摸的那两人,他是认得的。 其中一人身份不低,他不想给师门添麻烦,便忍住没对师妹说。 只是不曾想那名声在外的公子,竟也会在行街之上,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他当下也只能嘱咐师妹,“想要买什么就去别的街道逛吧,安平街不必再去了。” “知道了,师兄。”说着她又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师兄,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就对着住处的方向,运气疾飞而去。 留在原地的师兄感知她安然的,进了闻音小居后,方才转身离开。 在安平街上某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有四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他们围在一起蹲着。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他对其中那颇为俊美的男子,色眯眯的说道:“自然师兄,怎么样?比起当君子,当个登徒子是不是更来劲?” 这男子话说完便哈哈大笑着,他不但语气轻浮笑容更是轻狂。 他边上两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无不点头赞同,可惜他们二人,一人修为太低,伸长了手都够不到那美人的衣摆。一人则无心做此等下作之事。 那被唤自然师兄的美男子,则是将那摸过美人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他回味了一会后,便颇有些头疼的说道:“本公子与你们不同,这等荒唐事要是被祖父知晓了,怕是会剖了我的皮。” 那肥头大耳的男子倒不怕:“怕什么,大由城离我们道法宗远着呢,没人说,长老怎么会知道?再说了谁不曾年少轻狂啊。” 他话音一落,边上的两个男子又直直点头,一人说道:“自然师兄,自量师兄说的没错,我们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另一人也依附着:“是啊,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那自然师兄站起身来,那三个男子也跟着站起来了,自然师兄整了整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衣饰。 等他整好仪容后方才说道:“这等荒唐事,我做一次就够了,以我的身份地位,想要怎样的女子没有。”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祖父已经派了自言先生过来,要监督我的修炼,若你们害得我被罚,又或者害得我名誉受损,本公子可饶不了你们。” 听的他一番话,他对面的三个男子连忙唯唯诺诺的应下。 这位自然师兄对于御下之术颇有心得,见这三人于他唯命是从,当下又放松了语气:“不过,你们三人是本公子的人,往后本公子定会事事罩着你们。”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却见一男童正在他们身后远处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指着那男童向自量问道:“他干嘛的?” 自量同他解释:“就是那把美人引进人群里的小坏蛋。” “你没给人家好处啊。” “这就给。”自量说着便对那两个男子中的,其中一个以眼神示意,那男子会意后便走过去。 这时,自然师兄又说话了,“多给点好处,别坏了我道法宗的名声。” 那男童向来在安平街混,年龄虽小,但名堂懂的可不少。 听得他们这般交谈,当下一双小腿便有些发软,以为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便要跪下开口求饶,却不想向他走来的那男子,随手丢给他一个沉沉的荷包。 “拿着。”他见那孩童接了荷包还傻愣着,不由提高了声音:“怎么,不够?” 男童回过神来,当下拿着荷包拔腿便跑。 男子见男童跑的远了,方才回过头来,却见那边的三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样。 他讪讪的开口:“我给的银钱很多的,不会坏了我们道法宗的名声。” 那三人齐齐的说了句,“傻冒。” 那自量上前来拍拍他的肩头:“道知理,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你没听到师兄说的话吗?自言先生要来了,若是闻音阁那娘们知道了,到自言先生那告一状,师兄这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不是毁了?” “那怎么办?他跑远了,要去抓回来吗?” “算了。”自然摇晃着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走过去,“都跑了就算了,到时那娘们真上门来告状,你们三个顶上就行。” 那道知理忙弯下腰:“自然师兄,今夜之事,我愿一人承下。” “行,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本公子先回去了,你们自去行乐吧。”说罢,他便摇着扇子走了。 待他走远后,那自量便要带余下的二人,去飘香楼喝酒玩乐一番,那道知理本不想去的,奈何拗不过那二人,便被强行拉走了。 飘香楼上一处雅间里,在那檀木酒桌边上,那极为好色的自量,一手搂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一手拿着酒杯喝着酒。 他眯着一双色眯眯的死鱼眼,神情傲慢的对道知理开口了:“道知理,你怎么不抱你边上的美人啊。” 道知理拍掉放他身上的,那轻浮女子的手,神情十分嫌恶:“这美人不是我喜欢的模样。” 自量待美人给他斟酒后,冷哼一声:“你挺挑啊,你看看你旁边的自省,他比你上道多了。” 那名唤自贺的男子此时,正醉醺醺的同那坐在他腿上的女子,喝交杯酒。 道知理打着哈哈笑着:“我是怕那自言先生来了,会将我们一并罚了。” 自量把酒杯重重的放下,他带着酒意翻翻白眼:“得了,自言先生会管我们?你就是看不上这里的美人,不过也是……” 他将怀里的女人推开,神秘兮兮的同他们二人讲:“我跟在自然师兄身边时,曾见过一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他回味着他见到那大美人时,那绝色的容颜。 片刻后,他露出极为遗憾的表情来:“那大美人被自然师兄看上了,我是摸都不能摸,实在可惜了。” 那自贺将女子的脸推至一边,醉醺醺的嚷着:“自量师兄你说谎,有这种美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大美人出门带着纱帽,在那神农峰上,若不是那美人身边,突然跳出个妖灵来将她的纱帽打掉,我们还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一美人。那时我脑海里就蹦出四个字……”自量说着歪歪的伸出四个手指头来,“就四个字,国色天香!” 他闭上眼回想了一下那时的景象,“看着那美人,仿佛那神农峰上的花无一朵比得上她的娇艳。” “那……”道知理想了想问他:“自然师兄将她藏哪了?” “是啊。”自贺也忍不住自量:“这么一个大美人,藏哪了?” “屁。”自量又饮下一杯酒:“那美人是有主的,自然师兄将人家纠缠了一段时日后,那美人便拿了太乙门的信物,告诉自然师兄,若他还纠缠于她,那太乙门的傅乔,便会拿了生死帖上一趟道法宗。” 他说完便对那二人问了一句:“你们知道生死帖吗?” 二人皆摇头。 道知理:“只知道切磋帖。从未听过有人下生死帖的。” “所以啊,我们自然师兄就不敢去纠缠她了。” 自贺冷哼着:“太乙门怎么了,我们道法宗无数个弟子,还怕他太乙门那几个独苗苗?” 道知理想了想也说了他知道的:“听说那傅乔修炼的是十悟剑法,想来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屁,”那自量又骂了一句,“你们两个蠢蛋,知道什么,那傅乔是剑、符、音三门齐修。有位上师伯外出遇到那傅乔一面,回来便对门下的师兄弟说道:门下弟子千百人,不及太乙门一人。” 自量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上师伯还说,现今修玄界半百之龄者,太乙门傅乔为首。我们自然师兄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若真被人家下了生死帖,那可是不死不休的事了。” 而醉酒的自贺,兴奋的搓搓脸:“那咱们看看总可以吧。” 第37章 品茶 自量手中的酒杯又见底了,他边上的美人赶紧给他斟酒。 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借着酒劲阴阴一笑:“只看看,那得多无趣啊。” 他同自贺相视一笑,二人皆露出一副居心叵测的笑容来。 道知理瞧见这二人的笑容,心知他们这是酒壮色胆,说不定还真对人家仙子做出什么来。 他忙拍拍桌子:“难道你们二人联手,能打得过那傅乔?”末了他又加了几句,“万一那生死帖下到自量师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被下生死帖的话,双方师门都不能干涉,到时只怕无人能救得了师兄你啊。” 道知理这番话说完,那肥头大耳的自量,眼神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未同那傅乔打过照面,然而他的师兄,那太乙门的奉源君,他却是见过几次的。 修玄界的人都知道那奉源君,面上是玉峨山的客卿长老,实则是玉峨山的掌事人。 玉峨山新继任的掌门,是个活死人,长年昏睡着,玉峨山的大小事宜,皆是那奉源君做主。 那奉源君无论是修为还是智谋,一直为长辈们津津乐道。 他又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挥挥手:“算了,那大美人,咱们不想了,这大美人咱们摸不着,这小美人咱们可是触手可得啊。”说着他便将身旁的美人一把搂住。 自贺亦是如此。 道知理看着他对面二人,如此放浪的行为,心底想着,自量的行径越发放纵,他往后还是离他二人远些的好。 他边上的女子按耐不住了,女子扭着身子往他身上靠去,却不想道知理转过头来,将她冷冷的注视着,她当下便僵硬了身子,不敢乱动一分。 ………… 路上人影渐少,傅乔很快就走进了,她小院所在的那条道。 晦暗不明的走道上,只挂了寥寥两三个烛火笼。她走的近了,前面拐弯处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那里有两个争执的男子,一人声音清亮,另一人声音浑厚。 “老于,我就不明白了,大由城的别宫我怎么就不能去了?非得挤在这窄小的破院里。” “小公子,别宫里不是有您的叔叔在嘛,您去会打扰他的修炼。” “怎么会,别宫那么大,我怎么会打扰到叔叔的修炼。” “唉,小公子,您就听大公子的吧,大公子是您的兄长,他不会害你的。” 傅乔听过那清亮的声音,好像是住她隔壁的那极为年轻的男子。 她步入那拐弯之处,便看到果真是她隔壁的那位,名唤星舒的小伙,在他对面还站了一位高壮的黑衣男子。 这男子背对着她,她只看到这人的背影长得极为高壮。 却见星舒甩起他的衣袖,很不服气:“兄长,兄长又是兄长,凭什么我做什么都得听他的?以前出门玩耍,他管,交什么朋友,他管,现在连我要去别宫,他也要管?”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那一直苦口劝说的老于,他忙上前将星舒拦下,“小公子,您不能去别宫,唐突了二大爷就不好了。” “他是我叔叔,我们是亲叔侄,哪来的唐突?”说罢他便推开老于的手,那老于谨记大公子的话,自是将他拦的死死的。 “老于,你让开。”连星舒稚嫩的圆脸已经是怒火冲天了,他朝老于威胁:“你再不让,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对于他的威胁,老于是面不改色,半步都不曾挪动。连星舒彻底的爆发了,他自体内运息于掌上,欲将老于一掌拍飞。 正当他要出掌时,却听到有人在昏暗的街道里,咳了一声,接着有个身影自昏暗的夜色中缓缓步行而来。 一身紫衣,两条长长的束发丝带,以及靴子下套着一指高的木屐,这人正是那日被他取笑的年轻男子。 连星舒放下手,瞧那紫衣男子一双雪亮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将他看着。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风度,当下便一拂衣袖,气冲冲的回了小院,老于抹抹汗也忙跟着进去了。 傅乔见那二人走了,她便也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晃便是十日后了,明日长泽君便要上雷神峰了。 傅乔将她画好的地雷符,小心翼翼的收好。地雷符收好后,她又从储存袋里拿出一张符纸来。 这一张符纸上所描画的符文复杂且潦草,同她自己描画的,工工整整的符文有所不同。 然而符文里蕴藏的元灵之气,可比她描画的浓郁了无数倍。 这张符纸是一符阵符纸,是她师父给她用来护身的,一符阵如它的名字一样,一张符纸里便是一个符阵。 一个符阵使用后的符印,维持时间的长短,则来自符纸上,所蕴含元灵之气的强弱,元灵之气越强,一符阵支撑的时间便越久。 以她目前的符阵修行而言,她若想炼制出一张简单的一符阵,都得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她拿着符纸叹了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把一符阵收到怀里,打算着明天带它去雷神峰,希望这张符纸能让她上得了,雷神峰的峰顶。 她站起身来,手握月极,练起十悟剑法来,浮光在她的挥舞下,所泛出的莹莹剑光在半空中,似乎快要连成一片了。 傅乔觉得她的第四式就要悟出来了,世人都说她是剑,符,音三门齐修,只是三门齐修哪有那么容易。 修玄者修炼向来是修精不修多,她于音律早已放弃许久,她修符阵则是托了她师父的福。 师父最擅符阵,他的那一本本符阵心得,不知让她少走了多少弯路,而剑法才是她的主修。 那夜她听得星舒说的,他兄长连他出门玩耍都要管,而她连玩耍都不曾有过,唯一的一个好友,也是久久才见上一面。 就连她那日在大由城里闲逛,也是她近五十年岁以来,第一次逛街。 试问整个修玄界有几个女子,能如她一般。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拼命修炼,有时石伯都看不下去了,让她从暗门偷偷出去玩几日。 那暗门她从未走过一次,就连她同知禾相见,都是互相递了拜访帖见面的。 但是,她知道若想人上人,那么天赋与勤奋一样不能少。她还记得她还是个小乞丐时,那种饥饿的感觉。 也记得知禾挨冻时,她想保护时那种无力的感觉,以及心底想着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希望能跟长泽君并肩同行。 这些时刻提醒着她,于修炼绝对不能松懈。 将剑式练完,她又在院中坐下静思冥想。 却不想隔壁那小子,竟坐于房顶上将她看着。虽说她布了结界,不会被打扰。但就这么被人直视着,感觉总是不太舒服。 傅乔睁开双眼,隔壁小公子便朝她挥挥手,似有话要同她说,她便将结界散去。 连星舒从他房顶上跃到,两院之间的隔墙上。 他站在墙上对着傅乔说道:“玄友,你我好歹相邻一场,认识一下,如何?”说罢,他便对着傅乔作揖:“连经宫,连星舒,不知玄友如何称呼?” 他竟是连经宫的人,傅乔心想,这世间当真窄小。 然而她现在是男子装扮,自然不会扭捏,当下便瞬行至那墙上,也对着那连星舒作揖:“太乙门,傅乔。” 她话音一落,连星舒双眼一亮:“你就是太乙门傅乔?就是那个修炼十悟剑法的傅乔?” 傅乔微微一笑:“太乙门只有一个傅乔,想来连少宫主所说的应当是在下无疑。” 连星舒将她上下打量了数遍,面带疑惑:“你既是傅乔,怎么跟传闻不太一样啊。” “是吗?” “嗯”连星舒点点头:“传闻那傅乔,身高七尺,体魁梧,面微黑。可你分明……” 傅乔挺直了腰身接过话头:“分明就是体瘦肤白。”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像个姑娘家是不是?” “不,不,”连星舒连忙摆手:“怎么会是个姑娘家,傅乔玄友你真会开玩笑。” 虽然他也觉得傅乔玄友这眉眼,看着确实有几分女子之姿,但他也知道身为男子,最忌讳被说长的像女子之类的话。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一笑:“传闻向来不可信。” 这时,连星舒院中的老于说话了,“小公子,属下泡了茶水,您还是请那公子过来喝杯茶吧。” 连星舒也觉得他二人,站在墙头上交谈不妥,当下便邀请傅乔,“傅乔玄友,不如来我的小院喝杯清茶?” 傅乔也不客气,当下便爽快的应下:“那在下就叨扰了。”说罢她便瞬行至连星舒院门口。 她还未敲门,老于便将门打开了,“公子,请进。” 傅乔点点头,便进去了。 连星舒所居的院落,比她那里要宽敞上许多,而院中的石桌上,一套上好的瓷白茶具已经摆放好了。 连星舒正站在石桌边:“傅乔玄友,请。” 傅乔走过去坐下,连星舒便给她上了一杯清茶,那瓷白的茶杯里漂浮着数片嫩青的茶叶。 傅乔将瓷白的茶杯端至鼻下,轻轻一嗅,便赞了一声:“好茶。”说罢她轻轻品了一口,只觉这茶叶闻着清香,可入口的茶水却是苦涩至极。 然而她却又赞了一句,“此茶叶清香,茶水微涩,当真是好茶。” 其实对于品茶,她是一窍不通,只是客套话她还是会说的,再者说,这连经宫的少宫主,他也不会随便的拿一包茶叶出来待客。 果然,那连星舒待她说完,便得意一笑:“老于泡的这壶茶,用的可是我兄长最爱的茶叶,好像叫什么来的?” 他身后的老于接口道:“此茶名为苦尽,我们大公子尤爱之。” 苦尽?无甘来?傅乔只觉她舌尖苦味甚浓,不知那大公子为何独爱这苦茶,她虽嘴里发苦,面上却不显。 连星舒也将茶水品了一口,当下便苦起了眉眼:“我大约是同你们不是一路人,这苦尽茶我无论喝多少次,都品不出它的好。” 傅乔心下暗道,我也品不出它的好,但她面上却微微一笑,说出一番高深的话来。 “想来只有见过生死,历过离别,方知这苦茶并非世间最苦,那时便能品出此茶一二了吧。” 第38章 赶往 傅乔一番话说完,连星舒便不耐烦了:“这些生死离别离我远着呢,傅乔玄友,你平常都是玩些什么?” “玩?在下从来只有修炼,从未有过玩耍。” “不会吧。”连星舒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每天都是修炼?不累吗?不如一会我们出去耍耍。” “连少宫主,你可知,年少须勤勉,莫要白头空悲切,在下深知此话之意,所以此茶不苦。” 说着她便将余下的苦茶一饮而尽,随后面带微笑的看着连星舒。 连星舒被她这么一看,便也将杯里余下的茶水饮下。 傅乔瞧这连星舒一张圆脸,都皱成一团了,像个待蒸的包子一般,心下想着,他肯定是后悔将自己请来做客了。然而远远不够。 连星舒确实如傅乔所想的一般,后悔将她请来喝茶了,他见这傅乔同他也大不了多少年岁,定能交个朋友,也好打发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谁知这傅乔,竟是如兄长一般,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老于在一旁赶紧给二位公子添茶水,他见小公子面上已带不愉之色。忙向他使眼色,让他莫失了待客之道。 连星舒闷闷自语:“怎么同我那兄长一般,实在……” 傅乔微笑着将他的话接下,“烦人?”她顿了顿便道:“你可知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管你,若他不想你学好,又何必拘着你。” 连星舒性子活脱,她若不在今天里,让他厌烦了自己,只怕这小子还会做出,扰她修炼的行为来,她最忌修炼时被人打扰。 所以她又将杯里的茶水饮尽,随后挑衅的将手中的杯子,翻过来倒了倒,连星舒最是不服输,当下也将他面前的苦茶饮尽。 老于赶紧又给二位公子满上,他觉得这二位公子不像是品茶,倒像是在饮酒。 傅乔将舌尖上的苦味,不动声色的咽下,而坐她对面的连星舒,已经是苦的脸都变形了。 傅乔依旧面带微笑,连星舒却不想再看她这张脸了。 “你不但同兄长一般爱饮这苦茶,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真真是……” 傅乔见好便收,她也知道往后这连星舒,断断不会像今日一般,坐在房顶打扰她修炼了。 于是她便起身告辞,“今日这茶水着实与众不同,在下多谢连少宫主款待。” 她话音刚落,连星舒便挥着手,忙让老于送客。 傅乔笑笑便转身出了这院门,在门口,老于面带歉意:“我们小公子若有招待不周的,还请公子见谅。” 老于身高体壮,方脸上是浓密的络腮胡,且他修为很高。真难得这么一位能人,竟会甘心给一个半大的小子为仆。 傅乔丝毫不在意:“没有招待不周的,在下倒是托了连少宫主的福,方能品到此茶。”说罢她便缓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踏进院里,便随便的拿出一颗丹药含在嘴里。 这苦味真不是寻常人能品的,也不知连星舒他那兄长,是受了何种苦楚,竟能忍受得了如此的苦味。 隔壁小院已经布上结界,傅乔不用听也知道,连星舒定会责怪老于,为何将这苦茶拿出来待客,害得他也跟着受罪。 而老于想来也只是知道,这大公子爱喝的茶定是好茶,用来待客最好不过了。 傅乔想罢便摇摇头,走进了内室,她将避雷符阵重新翻看了一遍,确保明日布阵时,不会有差错。 到了夜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对于长泽君的面容,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无数的画面来。 最后她干脆起床,到院中练起剑法来,直到夜色渐淡,她才盘腿坐下运息一番。 直到天色微白,她才起身出了院门,直往雷神峰方向瞬行而去。 在她走后没多久,连星舒也带着老于出来了,他看着隔壁紧闭的院门,对老于说道:“本想同他一路去雷神峰看热闹的,现在看来还是不必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同兄长那一类的人,故作高深又多管闲事。 老于看着雷神峰的方向:“小公子,那傅乔公子早先我们一步出门了,估摸着都快进入苍雪山山脉了。” “不会吧,原来他这种人也爱看热闹啊。”连星舒说着便催着老于赶紧带他去,免得好位置都让人占了。 “好。”老于一个“好”字说完,他与连星舒便原地消失了。 雷神峰位于苍雪山山脉之内,雷神峰同其它山峰不同,其它山峰的顶上,皆是长年积雪,而雷神峰峰顶从未有过雪。 傅乔远远的便看到那一座,像是以巨石堆积而成的高峰,这座高峰同其它山峰不同,它不是山脉里最高的,但绝对是最显眼的。 她在雷神峰脚下落下身来,抬头便看到这座高峰当真是以,无数块巨石堆积而成,那些巨石越往上便越尖细。 石缝里长着很多宽叶的树木,以及粗大的藤蔓,一条藤蔓上却长着各不同颜色的小花。 此时石峰脚下,修玄者越来越多了,他们或单独一人,或三三两两结伴而来。 天雷之威,无人不惧,很多修玄者都往雷神峰,相邻的山峰疾飞而去。 只有少许艺高胆大的修玄者,敢轻身跳跃至石块上,朝着雷神峰顶而去。 傅乔看到没入云雾的峰顶之上,在那一处的天空,已经凝聚着一团诡异的雷云,雷云周边围闪着丝丝闪电。 傅乔不再多想,原地屈腿一跳,便跳到一块大石上。 在天雷之下是不能驭元神瞬行的,所以她只能跟其它修玄者一样,轻身跳跃而上。 蓦然有一道身影飞快的窜出来,与她并肩同行。 傅乔转过头,便对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这突然窜出来的身影,竟是那魔界的魔修。 那魔修开口问她:“阁下也是来看热闹的?” “不,在下是来办事的。”傅乔说罢,便加快了速度,不想那魔修轻而易举的便跟上来了。 傅乔眉眼微微一沉,再度将速度提上去,不少先上来的修玄者,都被她超过了。 那魔修看着前面那道紫色身影,他向来似笑非笑的脸上,倒是稍显严肃了点,他足尖踩在巨石上时,腰身一沉,足下的力量瞬间暴发出来,不过两下起落又同傅乔并肩同行了。 一柱香后,傅乔在一处石尖上停下,那魔修也在她稍下的石尖上落下。 那些修玄也都在这一处停下,再往上就更接近峰顶了,然而他们最多只能到这里。 若真到了峰顶,说不定天雷打下来时,那四处迸发的电花,会甩到自己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们,皆是前往雷神峰隔壁的山峰看着,几乎没有年长的前辈在此处。 有几个修玄者发现此处看不到什么热闹,便又跃下巨石,前往隔壁山峰而去。 那魔修见那些修玄者大都离开了,便同傅乔提议:“阁下,要不要换个位置看?此处离的太近反而看不到什么。” 傅乔朝他微微一笑建议他:“不如,一起去那峰顶上看去?想来那里视野开阔,定会看的更为清楚。” 那魔修闻言愣了愣:“阁下莫不是开玩笑吧。” 他看向峰顶之上,觉得那团雷云离峰顶更近了,他依稀都能听到那团雷云里的雷鸣声了。 第39章 见面 此时那团雷云蓦然增大,都快要把整个峰顶遮盖住了,且无数条闪电至雷云落下,那长短不一的闪电落到石头上,顿有石光乍起。 一时间他们二人耳边,皆是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几个未离去的修玄者,他们一看如此情景当下便离去了。 傅乔不再同那魔修,多做交谈,她足下用力,人就已经冲上那电火石光里了。 她一面小心的躲避着闪电,一面加快速度往峰顶上跃去。 那魔修见她当真不怕死的,上了峰顶,他在原地皱眉,却见那紫色身影越来越小,他心下好战之心乍起,便也一头直奔而上。 却不想片刻后,他便被一条条孩童手臂粗大的闪电,给逼退了,无法他只得离开此处,另往别的峰顶而去。 一符阵已经被她启开,一个小小的蓝光符印出现在她额间,她周身被一团若隐若现的光膜保护着。 不计其数的闪电,像长蛇一样掉落下来,她闪躲不及时,光膜便把闪电弹开,然后将她护住。 终于快到顶峰了,她的木屐踩在高枝上,借力高高跃起。 她看到了峰顶中间的平坦之处,有一青色身影盘腿静坐着,他的双手皆有两个符印,符印有电光游动,傅乔看的分明,知道那是引雷符阵。 数十年未见,雍容闲雅的长泽君风姿更甚从前。 只是从前他一身冰蓝色的衣饰,换成了现在一身淡淡的青衣。 她从空中轻轻落下,足下的木屐一落地,那人便睁开了双眼。 “玄友,此处危险,还请速速离去。” 长泽君的声音倒是不变,依旧是一如从前的清朗悦耳。 峰顶上并无闪电落下,然而这天雷的压迫,更甚于闪电的击打。 傅乔走过去,对长泽君行礼:“长泽君为何不布避雷符阵?” 长泽君并未回答,只是让她离开:“天雷很快就会落下,玄友还是速速离开吧。”说罢他便再度闭上双眼,静候天雷。 傅乔抬头,天空中的雷云已经变了颜色,且雷云已经开始成旋转状,很快雷云就会化作天雷打下来。 她瞧着雷云里所蕴含的无穷力量,想着若是这天雷打到她身上,只怕她瞬间就会被化成灰烬吧。这天雷之威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她觉得她要布的避雷符,根本不会管用。 突然有闪电在峰顶上落下,亦有数条将落至长泽君身上,傅乔见长泽君依旧闭目静坐着,丝毫没有要避开的举动。 她忙将月极挥去,月极当即出现在长泽君上方,它所现出的结界,将闪电尽数挡下。 长泽君顿时睁开双眼,他看着碧青透亮的月极,目光冷冷的看着傅乔,寒声问她:“你是何人?为何会有此玉笛?” 他记得早在数十年前,他亲手将此玉笛赠于一女童,后来他未守承诺,那女童便永远的,长眠于孕林山中了。 傅乔走近长泽君跟前蹲下,面含浅笑的看着他:“长泽君,是我啊,这月极还长泽君你亲手送于我的。” “你是扶苏院的那女童?”长泽君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他眼中有着疑惑,“你分明是男子,怎么会是那女童?” 傅乔将一直携带着的石佩取出,放在石面上,当她指尖离开石佩时,女子之征立即显出。 现在的她容颜装扮未变,然而长泽君一眼便能辨出她是女子,巧笑嫣然的美丽女子。 “你竟还活着。”当下长泽君眼里便带了歉意:“是我食言了,当年未能及时将你接往苍雪山。” 说着,他低头将石面上的石佩拿起,“此佩倒是颇为奇特。”说罢便将石佩递给傅乔。 傅乔接过石佩收入怀里,她又恢复了具有英气的男子之姿。 随后长泽君挥手,布出结界将他二人包住,他将悬浮中的月极拿下给她,“此地危险,你且离开。” 傅乔接过月极:“长泽君为何不布避雷阵,若有避雷阵加持,也能将天雷之力散去一二。” “我既选择以天雷灭魇气,又怎会布避雷阵。” “那些选择以天雷灭魇气的前辈,有哪个没布避雷阵护身。” 傅乔站起身来,她看着四周:“长泽君,我给你布避雷阵吧。” 说着她手一挥,二十几张符纸便自她手中飞出,符纸以长泽君为中心,浮立在他的四周。 傅乔双手极快的调动符纸,让每张符纸都在各个方位交叉落下,符纸所移动之处,皆将丝丝元灵之气拉长。 当所有符纸都化为元灵之气后,长泽君周边就浮现起,一长线互相交叉缠绕的圆形符印。 符印浅光之上闪现出,细小的电光。当天雷打下来时,地雷符阵就会同天雷相互抵制,从而将天雷分散些许。 长泽君见她布阵的手势甚是熟练,他还记得那女童修炼的是剑法,且还是极为难练的十悟剑法。 不想她在修剑之余,还多修了符阵。且年纪轻轻就能布出避雷符阵,可想而知,于修炼她是一如既往的勤勉。 待傅乔将符阵布好后,他便散去结界,催她:“快走,你额间的一符阵是挡不住天雷的。” “我还想给你布第二道避雷阵。” 可惜她还不会那叠加符阵之法,所以她若想布第二道避雷阵,就只能在这峰顶上等着,待这符阵被破时,她方能布上第二道符阵。 长泽君如星辰般的双眼,在她脸上轻轻扫过:“你莫不是想在这峰顶上,给我布第二道避雷阵?” 傅乔点头:“我找个离你远些的角落躲着,应该没问题。” 长泽君抬头看着空天上那团,翻滚酝酿着的雷云:“你可知,到时打下来的天雷,整个峰顶都是它攻击的范围。” 谈话间,闪电落下的次数更密集了,傅乔还想说些什么,长泽君却看到,雷云已经缓慢的裂出一道口子了。 他便又催促傅乔速速离开。 雷云里,一道柱子大的天雷,夹杂着闪电带着万钧之力,瞬间劈天盖地的落下。 长泽君不想这天雷,竟会落的如此之快,此时推开傅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起身将她拉至自己身下护住。 顷刻间,她所布下的避雷阵,就轻而易举的被天雷击破了。 躲在长泽君身下的她,只看到石面上溅起高高的石光,随后整个身体是火辣辣的发麻。 傅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连自己口中呕出大口鲜血,她都不自知。 长泽君忍着钻心的火辣,将阳始剑抛出去,随后拿出一粒丹药塞到傅乔口里。 见那月极掉落在地,他方想起玉笛体内也是有元息的,便也将月极挥至阳始剑边上。 一剑一笛顿时布出一面,浑厚的灵盾来,且月极周边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银光。 天雷还未散去,依然在峰顶肆虐着,只是那面灵盾替他们二人,分散了诸多天雷之力。 在灵盾的护佑下,长泽君得以喘口气,他将傅乔扶起,伸手探上她的脉搏,幸好她未伤及经脉。 接着他盘腿坐好,傅乔则就这么歪歪的靠在他腿上。 长泽君双手凝聚出元灵之气,他以元灵之气幻化成,一把把青色短剑,随后以元灵之剑布出一个剑阵来。 他所布的剑阵不知比傅乔,以符纸布出的避雷阵强出多少倍。 他本不想布剑阵御天雷的,毕竟这是长老们跟他谈妥的,但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他不能食言了她一次后,还要在她前来帮助他时,再次遇到生命危险。 良久过后天雷散去,他左手背上的,引雷符印也消失了一个。然而还有一道天雷。 傅乔服下丹药后,神志方清醒过来,她睁开眼便看到,一脸苍白无血色的长泽君,正低眼看着她。 她挣扎着要起来,长泽君将她扶住,“快些运气离开这里。” “天雷散了吗?”说话间她的耳朵嗡嗡做响。 “尚有一个道。” “一道还不够?还得两道?” “所以你得离开这里。” “那你呢……” 长泽君还未做答,峰顶之上又跃上一人来。 第40章 受伤 来人身姿颀长,长眉俊目,一身牙色长袍,更显其儒雅之姿。 这丰神如玉的男子,正是以智谋着称的奉源君。 但见奉源君快步行至长泽君那里,他面带焦虑的将傅乔扶住,“师弟!” 傅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奉源君微微一笑:“巧啊,师兄。” 长泽君这时才知道,她拜入的是太乙门,他来不及跟奉源君多说,便让奉源君带傅乔走:“奉源君,快带她速速离去。” “等,等等。” 傅乔抓着长泽君的衣袖:“容我,再给你布一道避雷阵。” 长泽君将她的手拉下,对奉源君皱眉:“快来不及了,快走。” 奉源君不容傅乔多说,当下便强行带她离开,他二人才从峰顶上跃下,那万丈天雷再度落下。 傅乔本就带了伤,现在又被天雷余力波及,立马又大呕了一口鲜血。 奉源君带她在半峰腰停下,挥手布了结界,然后给她渡元灵之气疗伤。待她气息稍稍平稳后,方带她离去。 与雷神峰相邻的山峰上,有诸多的修玄者相争观看着,雷神峰顶上的一切。 站在矮峰上的修玄者只看到,有个紫衣男子上了雷神峰顶后,那天雷就打下来了,那时他们皆低头议论纷纷。 都猜想那紫衣男子怕是,葬身于天雷之下了。又都觉得那紫衣男子是活腻了,连雷神峰顶都敢上。 然而一道天雷过后,竟又有人跃上了峰顶,只是这一身牙色外袍的修玄者,他们却是认得的,那人便是鼎鼎有名的奉源君。 紧接着那奉源君从峰顶之上,带下一人来,正是之前的那紫衣男子。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傅乔?”那清亮的声音问他身旁的人:“老于,那是傅乔吗!” 老于凝目一看,点点头:“确实是傅乔公子。” 这时便有生性八卦的修玄者,朝他打听:“这位玄友,你认得那紫衣男子?” 连星舒当下便把傅乔的来历说开了,只是他也不知道,那傅乔怎么就跑到峰顶去了。 只觉得这傅乔当真胆大,这天雷他远远的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更别说是靠近了。 而那高峰上的修玄者,却看的一清二楚。其中便有许多苍雪山的弟子,他们身着白云衣,手持白云剑,几行人站得整整齐齐的。 他们看着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是如何的与天雷博命。 其中有个年老的长辈,见长泽君以阳始剑挡雷,又布了剑阵护身,脸色便微微一沉。 不过片刻后想到,这长泽君即使活着,那也是不能再回苍雪山了,想到这,他脸色便恢复如常了。 终究是修行之人,他也知道长泽君以后,是不会跟苍雪山有任何瓜葛了,他不该有那般想法。 长泽君说到底还是他看着长大的,想到此处,这长辈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旁边的弟子,吩咐他:“将此丹药给长路吧。” 那弟子接过药瓶领命而去。 雷神峰顶上,天雷散去,长泽君长发凌乱,衣饰破损。 他口吐鲜血半跪在地,喃喃自语:“能活下来,当真万幸。” 在他的面前,掉落在地的除了他的阳始剑外,还有那碧青的玉笛落在一旁。 他俯下身去将玉笛捡起,起初他并不知这玉笛里也有元息,是祖父将去之时,方告知他的。 后来,有门中长老询问玉笛的下落,只是那时他认为,这玉笛已经随那女童长眠孕林山了。 他不想有人打扰那女童的安眠,便隐去了玉笛的下落,只道,不知。 他将玉笛收好,方才将阳始剑拿起。然而他刚受天雷洗炼,身形摇摇欲坠,很快又跪倒在地。 第一个天雷时,他尚感身有余力,然而第二个天雷过后,他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紧握着阳始剑想着,若不是有着那玉笛一起布出灵盾,单单是他的阳始剑跟剑阵的话,只怕他一身修为早就废了。 他抬头看着苍雪山的方向,想着,以后苍雪山同他再无半点干系,他欠苍雪山的,已经用两道天雷还清了。 长路手拿着一瓶丹药,急急跳上峰顶,见长泽君半跪在那里,他心下一急便红了双眼。 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长泽君。 他跑过去将长泽君扶起,“长泽君。” 长泽君见长路一个大好男儿,竟落下泪来,他便有气无力的笑了:“我未死,你无需难过。” 长路抹干眼泪:“本来一道天雷就够了,可他们竟让您受两道。” “苍雪山育我百年,两道天雷不算多。” “可……” 长路还想说什么,却又见长泽君吐出一口血来,他忙将药瓶里的丹药倒出来。 他将白色的丹药,放至长泽君唇下:“长泽君,快服下。” 长泽君却知晓此药,是万宁长老独有的灵丹。 他摇头,吩咐长路:“回头将此丹药还回去。”说罢他自己取出身上的丹药服下。 长路只好将手中的丹药,放回瓶子里,“好,属下会把药还回去的。” 他扶着长泽君:“那我们是去哪?” “六重山。” “是。” 随后长路便扶着长泽君,借助符纸前往六重山。 而傅乔则被他师兄带回玉峨山了。 玉峨山在千百年前,门派威名也是排名前十的大门派,然而现在的玉峨山,不过是处在一流门派之末。 且能有今日之局面,还是靠了奉源君,不然只怕玉峨山早就坠落于,无名小派了。 千百年前,那一代的玉峨山掌门,还尚未来得及传位便突然仙逝了。于是门中弟子为了掌门之位,争的你死我活,更多的则是离宗派而去。 玉峨山的掌门之位,门中弟子相争了几百年,如此玉峨山便没落了。 现在的玉峨山,掌门人是位年轻的仙子,她从英年早逝的父亲手中,接过掌门一位,立志要将玉峨山发扬光大,再复千百年前的辉煌。 后来的事,傅乔就不清楚了,她上一次见到师兄时,还是在十五年前。 那一日,她同往常一样,在洞门口的石阶下练剑,却见师兄怀抱着个妙龄女子,匆匆而回。 他面色急切,急唤着石伯。 傅乔见他怀中的女子,长得容颜秀美,然而却是双目紧闭,唇色雪白,生气全无。 最后石伯带着师兄去了太乙灵池。 那女子在灵池里泡了三个月,师兄便失魂落魄的守了她三个月。 那女子三月后依旧未醒,石伯同他讲,那仙子的伤不是用灵池就能养好的。 师兄不信,他依然将那女子放在灵池中温养着。最后是师伯破关出来,同他细谈一番,他才带着那女子离开了。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师伯。 风度翩翩的师伯同她那个,邋邋遢遢的师父,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日师伯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暖化人心一般,她都看呆了。 师伯送她的见面礼同师兄一样,皆是玉佩。随后师伯再度闭关修炼去了。 再后来,她就没有见过师兄了。只听石伯说师兄很忙,因为他在玉峨山担了个,客卿长老的名头。 师兄大概真的很忙吧,忙的水姑都出了师门去帮他。 后来他就成了那个以才智谋略扬名的奉源君了,而玉峨山也广收门徒,稳住了其一流门派之位。 第41章 香气 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里,傅乔盘腿坐于床榻上打坐运息,良久过后,她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圆窗外,那一片绿意盎然之景。 她心下想着,不知长泽君所在的六重山,那里的景色,会不会也如她所看到的这般青翠欲滴。 那日师兄告诉她,长泽君已安然度过两道天雷,现在在六重山闭关休养, 虽说她很挂念长泽君的伤势,却也知道修玄者闭关养伤时,最不能被打扰。 当下也只能想着,过段时日再去六重山看看。 如今她在玉峨山已有四个月,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她摸摸头上的石簪,不知何时这石簪上,竟有了道细小的裂痕。 那日师兄带她回来时,便请了玉峨山上的医君给自己察看伤势,那医君听闻她受过天雷一击,然而体内经脉却未有大损。 她的伤势看起来甚是吓人,但只需好好养上几月,便可痊愈。 傅乔将石簪取下,她犹记得,当年师父赠她这石簪时,曾对她说,这石簪得戴着,它能保命。 如今想来,在那雷神峰上,将她护住的除长泽君外,应该还有这支毫不起眼的石簪吧。 只是月极不知怎么的,竟不在她身上。那日她遭天雷一击,整个都是晕蒙蒙的,回来后便怎么也找不到月极了,想来月极应该是落在长泽君那里了。 她将石簪重新别在发上,随后从床榻上下来,她扭扭腰身,觉得还是身体安然无恙的最舒服了。 天雷什么的她再也不去靠近了,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了。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在她门前台阶下,有一条五色鹅卵石隐在花草间,她顺着这条鹅卵石走下去,边走边观看着玉峨山这宜人的景色。 一路走下来,她觉得她当下所居住的这座山峰,应该是处清净的后山。所以她极少见那玉峨山,门下弟子在此处走动。 但等她从那丛丛叠叠的草木中走出来后,竟看到玉峨山掌门人,所居住的静心阁,她方才知晓她现在所住之处,乃是静心山。 她抬头看着前面那一处,巍峨的阁楼,阁楼上高挂着“静心阁”三个墨黑大字。 想着那被师兄心心念念的仙子,也就是玉峨山的现任掌门人,便是沉睡在这静心阁里吧。 一睡就是二十年,至今未醒,不知她师兄守着一个长睡未醒的女子,该是个怎样的心情。 有个身着灰色斜纹衣饰的弟子,朝她这边走来。 那弟子对她低眉恭敬的行礼:“傅乔公子,长老让我带你前往流风亭。” “有劳带路。” “傅乔公子,这边请。” 流风亭位于静心山的边缘处,傅乔跟着这弟子一路走至流风亭。 还未走近流风亭,她便看到那六角高翘的凉亭里,有两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执子对棋。 其中一个便是她的师兄奉源君,师兄对面的男子背对着她,她远看着,只觉那青色的身姿有些眼熟。 待她走近后,便将流风亭里的人看得分明,那青色身影的男子,竟是那本该闭关休养的长泽君。 她足下加快速度,不过片刻她人便到了流风亭。 “长泽君?你怎么在此处?不是闭关休养吗?伤势如何?” 她人还未坐下,便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奉源君在一旁轻笑:“师弟莫急,长泽君只是将你的玉笛送来了。” 傅乔这才看到,月极便在石桌上的墨玉棋盘边放着。 她伸手将月极拿起,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长泽君:“无妨,我回头去你那六重山取便是。” 她瞧着长泽君气息仍有些不稳,心下便有些担忧:“被天雷所伤,绝非小事,长泽君应当好生养伤才是。” 长泽君却面带微笑的,将她端详一番:“倒是劳你挂念了,只是这月极认主,它在我那六重山很不安分,我便将它带来了。” 傅乔略略一想,便知道不安分的应该是浮光。她将月极放置身后,手在浮光所在的地方,狠狠的弹了几下。 长泽君见月极已物归原主,当下便要告辞,“奉源君日理万机,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奉源君也不留他:“长泽君慢走,他日有空你我二人再对弈一盘。” “好。”长泽君再看看傅乔一眼,便瞬行而去了。 傅乔见他说走就走,竟呆愣了一下,过后又想到他身受重伤,她哪里放心他一人独去,当下也同师兄告辞。 “师兄,我也走了。”说罢她便也瞬行追着长泽君而去。 奉源君在原地看着,他那向来稳重的师弟,竟会走的如此急忙,他不知师弟是如何同那长泽君认识的,但师弟能上雷神峰助长泽君挡天雷,想来二人交情匪浅。 从流风亭吹过的微风,将他牙白色的衣摆轻轻拂起。 他举目看着周边青绿的景色,心下想着她最爱的,便是这春意浓浓的绿色,可静心山上的草木一直郁郁葱葱,而她却未曾再睁眼看上一眼。 奉源君不由闭眼长叹,她究竟何时才能醒来,而他要怎么做才能将她唤醒。 ………… 长泽君在瞬行几个山岭后,便一个趔趄从半空中落下地来,他身后的傅乔紧跟而至。 她忙跑去将摇摇欲坠的长泽君扶住,“长泽君,你不要紧吧。” 长泽君此时脸色煞白,他刚要摇头,想让她别担心,谁知,他却是吐出一口血来。 傅乔赶紧扶他坐下,“长泽君,让我给你疗伤吧。”说着她就要运元灵之气给他疗伤。 “不行,”长泽君拦下她,“我伤的太重,你渡我元灵之气也是无用的。” “你也知你伤的重,怎么就来了玉峨山。” 长泽君看着她一会,见她面色皆是为他担忧,方才缓缓的说道:“是我鲁莽了。”说罢他便闭上眼,自己运气养息。 傅乔在他身旁给他布了结界,免他受外界干扰。 良久,长泽君才睁眼,傅乔伸手将他扶起:“我送你回六重山。” “好。” 她将长泽君的手搭在她肩膀上,而她自己则紧搂着长泽君的腰身,随后带他瞬行而去。 六重山位处于苍雪山脉之末,此山共有六重连绵的山峰,故名六重山,而在六重山之末则是近不周山。 六重山在地势上实属奇特,若以它为中心点的话,它既同苍雪山脉相邻,又同不周山相近。 在它的另一端的方向则是魇魔涧,而魇魔涧过后的另一端,便是魔界地界。 傅乔带着长泽君,朝着六重山的方向一路瞬行,直至深夜方才到了六重山。 浓重的夜色里,她扶着长泽君,站在六重山的第一个山头上,她抬眼看去,只见四周都是黑黝黝的山影。 深山里各种妖灵精怪,那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让傅乔知道,这六重山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强大的妖灵。 之前她还曾想着要去不周山边上,为知禾采几株草药,然而这六重山的妖灵,都如此强大,更别提那不周山了。 难怪药商大多都是进苍雪山脉采药,鲜少有药商来这六重山采药。 长泽君看着某一处对她说道:“我的居所在第四重山之下,离此处尚有些路程。” “好,”傅乔再度将长泽君的手架到她肩上,却见长泽君将手收回去了, 他只是站那里,拿一双好看的眉眼瞧着她。 傅乔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伤的太重不宜瞬行的。” “我气息已平稳许多,无碍。”说着他便要瞬行而去。 却不想他刚要驭元神,竟又吐出一口血来,傅乔见状慌忙上前,将险要倒下的他扶住。 “长泽君,你这是为何?我带你走不行吗?” 长泽君抹掉嘴角的血,神色淡淡的说道:“你终究是女子。” “……” 他不说,她都忘了她是女子一事了。 不过傅乔从不在意此等小事,她微微一笑:“那又如何,我现下本就是男装,长泽君大可将我看做男子。” 长泽君将她凝视了一会,便开口道:“那有劳傅乔玄友了。” 只是当他的手搭在傅乔纤细的肩膀上,而傅乔则是搂住他的腰时,他面上终是现出了淡淡的绯红。 他虽年长百岁,但从未有女子如此靠近过他的身。 虽说傅乔当下扮的是男子,然而她那纤细的肩膀,怎能与真正的男子一样。 且她身上带着股,极淡极为好闻的清香,细细一嗅,仿佛是兰花的香气。 第42章 闲庭 一路上,长泽君都在给她指点着路线,毕竟六重山不比别处,此处靠近不周山,强大的妖灵数不胜数。 若稍有不慎,碰上个妖王,只怕他们二人就危险了。 长泽君见傅乔面容谨慎,全身紧绷的样子,不由轻笑:“莫怕,我时常来往此处,此地的妖灵皆是互不侵犯,只要我们不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 傅乔点点头,但她心神依旧不敢松懈。 直到她看到前面有结界张着,她便知是长泽君的住所到了。 “长泽君,可是前面那处阁楼?” “正是。” 傅乔带着长泽君在结界前落下,长泽君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结界内,她一踏入结界里,便到里面有座白墙青瓦的院落。 院门口挂着两对明亮的烛火笼,傅乔借着烛火,清楚的看到院门上挂着“闲庭”二字。 “闲庭?”傅乔将两字念了一遍,又环顾了这危险重重的六重山,忍不住问他:“长泽君为何选此处居住?” 这四周都是妖灵啊,并不是最佳的养伤之所。 长泽君却怅然一笑:“我只有此处可安身了。” 他身内带着一半魔息,苍雪山不容他,魔界亦是。所以这靠近不周山的六重山,是他唯一能待的地方了。 傅乔顿时为他的处境颇感心疼,便转移了话题:“我瞧此处极为隐匿,长泽君是如何发现这里的?还盖了一座如此雅致的院落。” “我们进去再聊吧。”说着他竟忍不住的咳了几声。 傅乔忙扶他上了台阶,当她正要敲门时,一面门却被人从里面慢慢的打开了。 将门打开的是位独臂老人,老人佝偻着腰,双目浑浊面容苍老,整个人毫无生气一般,傅乔乍一看到倒是被吓了一跳。 独臂老人看到长泽君,眼里方显了点点神采,“公子,你回来了。” 老人的声音微弱且沙哑,说着他又将另一面门缓缓打开来。 长泽君点点头:“克叔,我回来了。” 唤克叔的独臂老人这时才看到傅乔,他动作缓慢的挪开脚步:“这位小公子,里边请。” 傅乔朝他点点头后,便扶着长泽君往里走,她走到一半回过头去看,却看到那叫克叔的老人,动作极为缓慢的将门关上。 “我要去帮他吗?” 长泽君摇摇头,“不必,克叔没你想的那般孱弱。” 长泽君看着最里面的那座阁楼:“我们去那里。” 傅乔便扶着他往阁楼走去。 借着烛火,她四下打量着这闲庭,这闲庭布置的很简单,就一空旷的院落,无草木无清塘更无那走廊亭台。 长泽君脚步有点缓慢,他一边走一一边说道:“此处之前是一处废墟,是我偶然发现的。” 傅乔没有出言打扰他,她安静的听着长泽君用他那,清朗好听的声音说着话,“我见此处景致不错,便在此处盖了间阁楼,本想是闲暇时在此处清净清净。不想……” 长泽君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想此处竟成了我仅有的安身之所。” 说到最后,长泽君心中尽是一片苦涩。虽说,如此地步他早已预料到,但说起来他心中依然难以释怀。 傅乔见他眉头紧皱着,便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长泽君,我们修行之人,应当往前看,不必拘于身后之事。”说罢她又甚是豪迈的一挥手:“男儿大丈夫,应当拿得起放的下。” 长泽君闻言蓦然一笑:“多谢傅乔玄友开导。”明明是一女子,可行事说话,却甚是豪爽,想来她扮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何会扮男子?”他心下倒是颇感好奇,女子扮男子行走世间并不少见,但像傅乔一样用法器来隐藏女子之身的,倒是不多。 傅乔也不瞒他,当下便同他缓缓道来:“当年师祖醉酒,便稀里糊涂的应下了一门亲事,我不同意,师父便让我以男子示人。” “冒昧问一句,与太乙门应亲的是何宗派?” “连经宫!” “连经宫?”长泽君将她细看一番,略微一想,连经宫现任宫主育有二子,次子年幼,长子未有婚配,那么能跟傅乔结亲的便只有长子――连星恒! “所以啊,”傅乔看着长泽君说道:“长泽君得给我保密才行。” 长泽君闻言不禁一笑:“好。”他定会替她保密。 只怕她是从未见过连星恒,连星恒人称星君子,素来以君子之姿为人称道。 苍雪山便有诸多仙子仰慕于他,每每他上苍雪山时,那些个仙子皆会将他偷望着。 傅乔见前面一左一右,各有一道月洞门,她刚要问长泽君要走哪边,却听见长泽君低低的问她,“你可见过连星恒?” 连星恒想来便是连星舒的那兄长了,她想起她曾在房顶上,同那连星恒有过一面之缘,便点点头:“见过一面。” “你见过他?”长泽君面上有些诧异,原来她是见过连星恒的,他又问她:“他……不合你意?”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妥,然而傅乔却毫不在意:“我年岁尚小,无意男女婚嫁。” 她扶着长泽君站在两个月洞门之间,问他:“该走哪个门?” “皆通阁楼。” 傅乔闻言便带他从右边洞门走进,烛火笼下是一条弯长的走道,她们二人走了一会便来到一处石阶下,阁楼便在石阶之上。 傅乔小心扶着他上了台阶,却见长泽君站在平台上,指着平台左边一颗长得弯弯曲曲的树,问她:“你可还记得这棵梅树?” 傅乔走过去,看到这棵梅树开的是藕色的花瓣。她摇摇头,“太乙门没有梅树,此树我并未见过。”说罢她眼睛一亮:“难道我幼年曾来过此处?” “不,这颗梅树,它最先不是长在闲庭,是后来被我移种过来的。”长泽君说着便想到,傅乔当年在扶苏院时还只个孩童,时日久了,自然是记不住这棵梅树了。 他见傅乔将手抚上梅树,慢慢的道:“我是想不起来这棵梅树是在哪里见过,但感觉我是见过它的,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忘了这棵梅树,却记得月极是他所赠,如此说来,她是一直将他放在心底吗? 想到此处,他嘴角便不自觉的噙着浅笑,却突然又有一股腥味自他喉下涌上,他膝下一软,身体便再支撑不住了。 傅乔一转头,便看到长泽君即将倒下,她忙瞬行而至将他扶住,而长泽君那一口血便吐在了她的紫衣上,随后昏倒在她身上。 傅乔顾不上许多,她扶着长泽君坐在地上,手忙脚乱的从怀里的储存袋里,掏出一大堆药瓶来。 克叔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声音嘶哑的说道:“小公子,被天雷击伤,以丹药疗伤并无效果。” “那,那怎么办?” “扶他进去。” 傅乔急忙将长泽君扶起,奈何长泽君比她高大上许多,她一时竟是不能将他扶起。 克叔见状伸出他那支手来,一手将长泽君扛到他肩上,随后便将长泽君带进阁楼去。 傅乔不想这独臂,且苍老孱弱的克叔,竟轻易的就将长泽君扛起带走,她忙起身跟上,只余一地东倒西歪的药瓶。 第43章 担心 今日晴空万里,一处客院房顶之上,有个半大的小伙翘着腿坐着。 他看着隔壁空空的小院,对院里正在练掌的男子问道:“老于,这傅乔他还会回这里吗?” 老于一边练掌一边回答:“那公子应该是不会再回此处了。”他说着两掌用劲往上一推,院里便有股气波自他掌心,荡漾而出。 连星舒手托着下巴,甚是无聊:“那么她现在应该还在玉峨山咯。”说着他又对老于提议:“兄长不在,老于带我出去走走吧。” “不行,”老于立身收掌,吐了口气,便转过头看着连星舒:“大公子让小公子修炼,小公子应当好生修炼才行,只要小公子把今日的剑式练完,便可出去走走了。” 他话说完便暗自摇头,这小公子生性天真,于修炼甚是不上心,三天两头的便喊累。 他看着已经横躺在房顶的连星舒,心想着,若不是跟了二大爷几年,小公子的心性也不至于如此散漫。 说到那个二大爷,老于对于二大爷的品行甚是唾弃。 他自己荒废修行,沉迷于酒色也就算了,竟也会做些妇人之事,暗里时常挑拨两位公子的关系。 这便是大公子不让小公子去别宫的原因,可惜小公子年纪尚小,不知大公子用心良苦,反而处处同大公子作对。 连星舒从房顶上跃下,他拿起石桌上的长剑,马马虎虎的挥舞了几下,“没劲。”说完便将长剑丢于石桌上,随后进了内室,张开双手倒于床榻上。 这个又窄又破的小院,他待久了都快要疯了,真搞不懂兄长为何对他如此严厉,哪都不让去。 就如二叔所说的,将来接管连经宫的是兄长,又不是他。 他百般无聊的看着房梁,想着,他真的好想去找二叔啊,二叔带他去的每个地方都能让他大开眼界,可比这枯燥无味的修炼好玩多了,那些漂亮的仙子们,长的好看说话也温柔好听。 他又想起二叔对他说的话,他觉得二叔说的对,他本就是连经宫的小公子,旁人毕生努力都不一定得到的东西,他一出生便全部拥有了,那修炼不修炼的又如何。 老于端着茶水进来了:“小公子,今日的剑式还没练呢。” “不练不练。”说着他翻过身去,拉了被子将头盖住,“天天练剑烦死了。” 老于又将他劝了一会,可他依然躺着不动,老于只好叹气离开了。 老于一走,他便将怀里的传信符拿出来,给他二叔发了符信。 他想了想,觉得离开老于的视线,还是得有二叔的帮忙,不然被老于盯着,他是耍什么都不得劲。 良久过后,他二叔才给他发来传信,他心下一喜,以为二叔定会给他想了个妙计,助他脱离苦海。 谁知他躲在被窝里,将传信符摊开一看,显现的字迹却是让他潜心修炼。接着传信符又传来一行字:兄长如父,不可不听,兄长之言,不可逆。 短短一行字看完,连星舒心底却窝起一团火气来,他掀开被子气鼓鼓的走出内室,将石桌上的长剑拿起,胡乱的发泄起来。 老于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剑式练的可是毫无章法啊。” “老于,你闭嘴,老子我要疯了。” “那不如,我们回连经宫吧。” 连星舒一边挥着剑一边喊:“不回。” 在连经宫里,祖父也一样会将他看管的严厉,他好不容易借着,要看长泽君引雷之事出来透透气。 结果在外面,兄长也一样管着他,他又不是十岁孩童,为何做什么事他们都不允许。 连星舒心中极为烦闷的大喊着:“我要烦死了……” 老于见状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那,我们出去走走?” 连星舒把剑一扔:“走什么?你当是遛狗吗?”说罢他便又回了内室,随后“砰”的一声将门用力关上。 老于看着连星舒如此性情,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 想他当年像小公子这般年纪时,便四处奔波寻师学技,日日修练不敢有一日偷懒,方有今日成就,而小公子却……想罢,他又暗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 雾气朦胧的六重山里,那被结界保护着的闲庭,并无一丝雾气。 傅乔站在窗边看着阁楼外,那山间里林木青翠,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然而傅乔却是无心欣赏,她将窗户关上一半,回过头,那床榻上的长泽君依旧未醒。 自那夜长泽君吐血晕倒后,至今日已经是昏睡了两日两夜了。 长路手端着一碗红色药浆,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傅乔公子,克叔的药浆熬好了。” 傅乔忙走过去将药浆接过来,“长路,你将长泽君扶起,我来喂药。” “好。” 长路说着便小心的抱着长泽君的头,将他慢慢的扶坐起来,然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以方便傅乔公子喂药。 傅乔一手端药,一手用细长的药匙将药搅了搅,然后吹了吹,方才用药匙舀了一小点药浆,又将药浆吹温,这才小心的喂到长泽君嘴里。 她每喂一口,长路就用手将长泽君的下巴往上托了托,如此那药浆便会流入他的腹中。 一小碗药浆,傅乔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才将药浆喂药,她将药碗放在榻旁的圆凳上。 长路则慢慢的将长泽君放躺下去,傅乔忙将薄被拉上去,给他盖好。 她看着他今日如此苍白的容颜,甚是忧心忡忡:“但愿长泽君快些醒来。” 长路站在一旁,抹了抹眼:“长泽君从未有过如此模样。”说着他便拿了药碗低头快步走出去了。 傅乔抓着衣袖擦了擦长泽君嘴上的药迹,她想着,灵池会对长泽君的雷伤有效果吗,不如带他回太乙门试试。 她去找克叔,把她的想法同克叔说了,克叔却拒绝了。 他声音嘶哑的说道:“傅乔公子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公子还是不要移动的好,待他醒了便可到静室闭关修养,如此便好。” “那好吧。” 傅乔又回到长泽君的榻前坐下,将他守着。 五日后,长泽君方才慢慢的睁眼,他微微侧过头,便看到烛火笼旁,那以手撑着头闭眼休息的傅乔。 她的眼下有两道浅浅的墨色,想来在他未醒的夜里,她是一直守着他的。 他自是知道自己的伤势,他清楚被天雷击伤所带来的伤害,是何其严重。 虽然那时在峰顶上,他替她匆匆把了脉搏,然而后来他一想,还是再去看一眼吧,如此他才能安心闭关修养,不若,那被天雷灭散的魇气只怕还是会出现。 他醒来不过片刻,傅乔突然睁开眼睛,当下她便对上了长泽君那温柔的眼神。 傅乔见他醒来,顿时欣喜起来,她微微俯下身去:“长泽君,你醒了?” “嗯,我醒了,你帮我唤克叔来吧。” “好。” 傅乔正要转身去找克叔,谁知克叔早已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了。 “克叔?”傅乔被吓了一跳,随即又高兴的对克叔说道:“长泽君醒了。” 克叔点点头,“也该醒了,不然再睡下去可就醒不来了。”他说着便让刚进来的长路,将长泽君扶进静室。 傅乔不解:“他刚醒,不是应该多躺几天再闭关吗?” 长泽君在长路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傅乔忙蹲下身去帮他穿好鞋子。 长泽君有气无力的同她解释道:“静室里布了符印,有助于我养伤。” 待傅乔帮他穿好鞋子起身后,他问她:“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强忍着身体难以承受的不适,断断续续的问她:“是回师门、还是、去玉峨山,又或者是要四处游历?” 傅乔还未回答,克叔就开口了:“傅乔公子,六重山景色怡人,不如就小住一段时日吧。” 傅乔求之不得,当下便答应了,长泽君见她答应住下,便不再询问,安心的随克叔进了静室。 第44章 拦路 克叔从静室出来后,便给她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傅乔公子,有事就找长路吧。” “好,有劳克叔。” 克叔一走,她便在房里四处打量起来,她的这间房同长泽君的内室一般,摆设颇为简单,一榻一桌、一套天青茶具数个方坐,仅此而已。 然而在六重山这种绚丽多姿的山间,如此摆设已经足够了,想要的景色一开窗便都有了。 察觉到衣袖里的传信符微微一动,她取出来摊开一看,是知禾给她发的传信。 很长的一段话,大致是说:她一直都在闭门炼制丹药,忘了时间,问她现在可安好,长泽君可安好。 傅乔在桌前坐下,将传信符放置桌上,以指尖为笔,在传信符上将情况都同知禾细说了。 待传信符将字迹发出去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知禾回话了,她说被天雷所伤,并无对症丹药可医治,只能闭关静养。 最后她告诉傅乔,她已将几瓶丹药寄往大由城,在白石街有她扶伤药楼的药铺,让傅乔两个月后去取。 傅乔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传信符却无法发送了,并无其它原因,只因知禾修为不高,以她注入元灵之气来维持的传信符,无法容纳传送过多字迹。 在扶伤药楼的小院里,知禾看着已经自动卷起来的传信符,她颇为头疼的揉揉额际,想着她这点修为,还真是用时方恨少。 不过尚好,她该说的都说了。 有人站在她的院门外触碰结界,她知道是谁,便挥手将结界打开了。 有个身着灰色衣饰的年轻女子,她一手小心的端着药盘,一手将院门推开。 长长的药盘上摆放着各种药材,因为药盘有点长,所以她开门的时候格外的小心。 等她进了院子就更小心了,不止小心手上的药材,还得小心脚下种植的草药。 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路后,她终于跨进了房间,她将药盘轻轻的放在茶桌上,对着坐在长桌边上的女子,轻轻说道:“知禾姐姐,玉妆把药材取来了。” 知禾将传信符收入衣袖内,转过头来对着玉妆嫣然一笑,“辛苦玉妆了。” 玉妆看着那张绝色的容颜,她眼底是止不住的惊羡,心下想着,若她有这么一张脸的话,那位公子应该就会一直记得她吧。 知禾走过去,将玉妆拿来的药材略略一看:“没拿错,都是我要用的药材。”说着她便挥手让玉妆下去了。 玉妆朝她弯弯腰后,方才慢慢的离开。 她走出院门,看着那重新合上的结界,想着,她一定得待在这个女仙的身边才行,只有这样她才能见到他。 只是,玉妆摸摸自己的脸,这张脸不过是小家碧玉的模样罢了,跟里面那个女仙相比,公子怎么会多看她一眼。 随后她走回自己的房中,从枕下拿出一面白镜来,她仔细的端详着镜子里面的容颜。 白镜里,女子皮肤白皙,五官小巧,尤其是她那双眼,含情脉脉似秋水。她皱眉,里面的女子也一样皱眉, 她现在不过年十六,是世间常人最娇艳的年华。 然而再过几年,她的肌肤就不会如此光滑细腻了吧,可修玄者的年龄同她们这些常人不一样。 修玄者有仙根,本就生长缓慢,寿命更是数百年之上,修玄者在十六年岁时,只怕还是个年幼的孩童,而常人的十六岁就已经可以婚嫁了。 玉妆这般想着,便觉得心烦意乱,她将白镜丢在枕上,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仙根呢,若是她有仙根,定也能有知禾那般,闭月羞花的容颜。 她又从枕下拿出一本书,这是一本心法,是女仙给她的,之前管事也曾丢给她一本心法。 但不过是最普通的练武入门谱,最后她只好花费了些心思,去靠近那女仙,从女仙那里得到这本心法。 她对这本心法极为满意,因为开页便说了,这心法极为适合女子练身,练久了,不仅身轻如燕,更可容颜不老。 且她在扶伤药楼里,对那些女子养颜的药材,皆是极为关注。 只要她在女仙的身边待久了,以女仙这温柔大度的性情,定会给她一些养颜美容的灵丹。 她将心法紧握着放至心口,脑海里描绘着她所幻想的美好。 若是那公子也对她有几分心意,愿意为她渡灵气养身,说不定她就能同修玄者一样,拥有数百年寿命,且容颜永驻。 “玉妆……”有管事的在外面叫唤她,“玉妆……出来,有活要做。” 管事叫唤她的声音,那是一声比一声高,顿时将她从美好的想象中拉出来。 她看着她所居住的简陋之处,回过神来,将心法跟白镜重新放到枕下。 待她出去后,管事的便对她发了火气,“你个丫头,成天偷懒,还不快去石桥那里帮忙。” 玉妆不敢多说,低头应了一声,便急忙忙的往石桥赶去。 她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石桥那里运来了许多草药,足足有十几车,看来这几日她们又有得忙了。 她来扶伤药楼已经有半年了,药楼里时常会运来许多新鲜的草药,她们这些杂役就得把草药清洗干净,然后由门下弟子炮制。 玉妆看看自己这一双手,不过半年就已经变得粗糙不堪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了。 管事的走来见她在原地发愣着,不由提高了声音,“玉妆,还不快去把草药搬下来。” 管事这一声大喊,引得其他正忙活的杂役立刻朝她看来,玉妆登时脸红至耳根。 她不敢抬头,低着头跑过去同其他杂役一起,将马车上的草药搬下来。 好在大家都在认真做事,无一人多嘴去说她,然而玉妆还是觉得这样的她真的是无脸见人。心底期盼着这样的生活,快些结束吧。 ………… 两个月后,傅乔从闲庭出来,她按着来时,长泽君所指明的路线走出去。 她只身一人瞬行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她人已经在一重山上徐徐落下。 平阔的山顶上,有个身着黑色短袖长袍的高瘦男子,他倚靠在山顶边缘的大石上,此时正目光灼灼,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她。 能有这似笑非笑表情的人,他不是旁人,正是那三番五次出现在傅乔眼前的魔修。 傅乔冷冷的注视着他,语气冰冷的问他:“阁下这次将在下拦着,所谓何事?” 那魔修咧嘴一笑,“阁下猜猜?” “莫不是要跟在下做朋友?” 对面男子听了双手环胸,看着傅乔挑挑眉:“阁下出自太乙门,修玄界中的名门正派,怕是不屑于同我这魔修交朋友。” “太乙门是名门正派不错,然而在下交朋友不看出身,只看品性。” “那倒是,听闻太乙门有个师祖,还娶了我魔界魔女为仙侣,想来你们太乙门同那些迂腐的宗派不同。” 第45章 采药 对于师祖娶了魔女为仙侣这件事,傅乔倒是知道,不过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了,那师祖同他的仙侣早已经作古。 傅乔于口舌上可从未吃过亏,当下她便微微一笑:“所以,阁下是来认亲的?”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愣,“阁下真会开玩笑。”说着他便站直了身体,“我不是来找朋友的,更不是来认亲的。而是……”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便举手向傅乔攻击而来。 傅乔早有防备,她身体微微一侧,便躲过了魔修从她顶上,真直斩下来的手,紧接着,魔修的左手又向她右肩刺来,傅乔弯下身体避开,随即一脚对着魔修的膝盖弯狠狠踢去。 魔修立马向后翻跃过去,傅乔也向后退开,二人保持着距离,面对面的站着。 二人交手不过一两招,魔修出手的动作又快又猛,傅乔闪躲出招的身手也不在他之下。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神情自若的看着对方:“原来阁下是同要在下一战高下。” “没错,”魔修长袍被风吹的高高扬起,他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傅乔,“早有耳闻修玄界半百之年者,修为当属太乙门傅乔为首。且你我同龄,所以我对你很感兴趣。” “既如此,阁下下战帖便是,何必在此处将我拦下。” 魔修摸着下巴解释,“我不过是来确认一下,你是否同传闻一般,能在天雷之下安然无恙。不然……” 他顿了顿又说:“你若有伤在身,我规逍岂不是成了趁人之危的鼠辈了?” “传闻向来不可信,那日的天雷并未落在我身上,所以阁下大可放心的下战帖吧。” “好,那在下告辞了。”魔修话音一落,人便离开了,却又有他的声音自空中传来,“战帖他日在下便送来。” 傅乔待他走后也瞬行而去。 她在大由城门口落下,随后快步行往白石街,然后轻车熟路的进入了“救死扶伤”药铺。 她一身紫衣,身姿气度高贵非凡,掌柜的很快就注意到她了。 “请问这位玄友,可是太乙门傅乔公子?” 傅乔点头,“正是。” “请傅乔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将知禾仙子的药匣拿来。”说着掌柜的命伙计给傅乔上茶,而他则是去了后院。 片刻后,掌柜的就把知禾寄给她的药匣拿出来了,“这就是知禾仙子给公子带的东西。”他将药匣递给傅乔,“请公子看验。” 傅乔接过药匣,这暗红雕花的药匣不过两掌宽大,她打开一看,药匣里摆放着四瓶蓝色药瓶。 她将药匣收入储存袋里,对掌柜道谢,“有劳掌柜。” 掌柜笑呵呵的道:“应该的。” 随后傅乔便从药铺离开,她并未在城中闲逛,而是瞬行进入了六重山。 她想给知禾采些药草,比起药商爱去的苍雪山脉,她觉得这人烟稀少的六重山里,药草更为丰富。 六重山深处她可不敢去,所以她打算就在三重山里转转,不过在这之前,她用符纸把自己的气息给隐匿了。 毕竟长泽君还在四重山里闭关修养呢,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惹麻烦。 一指宽大的小符纸,贴在她脸上,如此便能隐去她的五官。且她的胸前也贴了两张符纸,一来能隐去她的气息,二来也能隐去她这一身紫衣。 傅乔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密林里,四处察看着,偶尔有几只小妖灵结伴在她眼下走过,也有强大些的精怪单身只影的掠过。 妖气太重的地方她不能去,而被几只还未幻化成形的小妖灵小精怪,所守护的草药,她又看不上。 以至于她都在三重山里转了两个时辰了,都没看到能让她下手的草药。 身上用来隐匿气息的符纸,她都换了十来张了,余下的符纸也只够她再用上两个时辰。 她的身影落在高枝上,随后闭目感知她周围的妖气,对于药草她也只是略懂,不过她和采药师不同,她可没那么多耐心,会照着药草的生长习性去找。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找那些被大妖灵守护的药草,就算她不懂药草,但只要是被妖灵守着的药草,就决对不是普通的药草。 她睁开,眼神清亮的看着某一处。 她能感觉到那里的妖气,比这里的妖灵要强上一些,依她判断,那里的妖气不是特别强,但也不是那些,未幻化成形的弱小妖灵的程度。 她小心的在横斜的树枝间,向那个方向瞬行而去,不过她并没有草率的靠近,而是瞬行一段路,就会停下察看四周。 一柱香后,她离她所感知的妖气不远了,她便藏身在茂密的枝丫里。 她第一次在这种,有着众多妖灵精怪的深山里采药,所以她甚是小心谨慎。 她闭目再次将周围感知了一番,在她的左手方向,有着股极为强大的妖气。她睁开眼,看着左边方向,在心里告知自己,那里绝对不能去。 她凝神静听了一会,便瞬行靠近了些。 她在一颗高树上落下,而她所在的高树下,有一对妖灵正在争吵。 两只妖灵皆未幻化出人足,傅乔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好后,方才低头看着,树下争吵不休的妖灵。 两只妖灵为一雌一雄,雌的是只喇叭花妖,它一头麻藤色的头发上,长着一朵巴掌大的紫色喇叭花,上半身则是以喇叭叶为衣,足下同长福寺的妖灵不同。 这喇叭妖下半身,是以两条喇叭藤为足,两条喇叭藤皆是盛开着,紫色的喇叭花。 另一只雄妖是只精怪,一只变色龙精怪,他上半身的皮肤,是带有诸多色彩的斑点,下半身则是条由粗到细的长尾巴,不过他的腰下倒是围着一张皮,黑色的带毛条纹,看起来很像虎皮。 傅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装扮的妖灵精怪,仿若是因为靠近不周山,所以它们的衣着装扮比她之前,所遇见的妖灵都要来得奇怪。 大约对于妖灵精怪而言,它们也是跟人一样,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吧,不过它们如此装扮,倒是让傅乔大开眼界。 尤其是它们吵架的场面,让傅乔看得甚是津津有味。 喇叭女妖长的是弯眉桃眼,红艳艳的丰唇上略带着紫色,看着是风情万种。而它对面低头不语的精怪,则长的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此时,喇叭女妖手叉小蛮腰,直眉怒目的对着那变色龙精怪,狠狠的骂着:“你个吃锅里看着碗里的混蛋,老娘我哪里比不上那条鲤鱼精了?天天有空就往潭边跑,要脸吗?” 傅乔一听,原来它们还是两口子。 喇叭女妖骂着,它就要去扭那精怪的耳朵,那精怪尾巴一动,身形就换了位置,那喇叭女妖没揪到耳朵,更是气的要炸了。 傅乔看着喇叭女妖的身体,瞬间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喇叭藤,它一变成妖形,头上的喇叭花就变小了许多,从巴掌大的模样,变成了只有三指那么大。 它的藤条将变色龙精怪缠住,五官扭曲的叫着:“看你跑,看你往哪里跑。” 傅乔向来知道,藤蔓一类的妖灵最是难缠,她很好奇被缠住的精怪,要怎么化解女妖这招。 第46章 偷药 却见那一直默不出声的变色龙精怪,嗡声嗡气的开口了:“鱼娘比你温柔,比你善解人意,我就是愿意跟它待一块。” 喇叭女妖听它这么一说,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它朝天尖叫一声,便将那变色龙精怪丢一边去,随后披头散发的在林子里,朝一个方向飞去。 傅乔估摸着这女妖,是找那善解人意的鱼娘去了,果然,变色龙一见女妖去的方向,当下一张憨厚的大脸上,便有了急切。 傅乔以为这精怪,定会马上赶去救那鱼娘,谁知它竟然在一处,花枝缠绕的大石下,挥尾布了结界才走。 傅乔觉得,被细长的喇叭藤缠绕的大石那里,肯定有这一妖灵一精怪守护的东西。 她心下琢磨着,这妖灵精怪实力不弱,若不是这两口子吵的厉害,说不定她都被发现了。 她刚要下去看个仔细,却看到有片如扇子大的绿色贝壳,从青绿的草丛里慢慢的挪出来。 傅乔顿时退回原处,她甚至又给自己加了一张隐匿符。 她轻轻拨开枝叶,看到斑驳的光影下,那片绿色的贝壳,周边有水雾弥漫着,而贝壳则在慢慢的升高。 傅乔看到贝壳下面是一团,忽散忽聚的妖气,待贝壳升到有人的半身高时。 她看到贝壳之下,妖气之上,慢慢的伸出一只,带有水渍的小手来。 傅乔屏住呼吸,她知道这精怪定是要偷结界里的东西。她搓搓手觉得她可以在今日里,当一回雀鸟。 毕竟能让一条鲤鱼精,这么精心算计的东西,她应该能送得出手。 带有水渍的小手,竟不破结界就能将手伸进去了,伸进结界的手,一直在使劲的左右摇动,像是在拔什么。 突然,贝壳的小手不动了,它的手从结界里收了出来,而在它的手里,则紧紧的握着一个,如鸡蛋大的黑石头。 傅乔立刻当机立断,将一张符纸丢出去,符纸准确无误的贴在它的手上,将它禁锢住,而黑石头自它手上脱落在地。 傅乔瞬行至那小精怪的贝壳上面,踩着它的贝壳落地,她速度极快,小精怪连惊叫声都没叫出,就被傅乔踩至地下了。 小精怪在贝壳底下拼命挣扎,傅乔一伸手,将圆滚滚的黑石头抄在手心里。 然后她将一张符纸贴在贝壳上,贝壳便动弹不得了,紧接着她瞬行离去。 不想她还未离开多远,便听到身后的尖叫声。 “啊,有修玄者……”她身后的小精怪尖锐的叫声,在三重山里快速的扩散开来。 傅乔不想那小精怪,竟然不受符纸的禁锢。 她聚灵凝神加快瞬行速度,反正东西她拿到手了,后面的事她可就不管了。 她的身影在三重山,茂盛的枝丫间电火雷光的穿过,她不能在树冠上瞬行,那样她就太显眼了。 那只变色龙精怪,不知何时追来的,它摇着尾巴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 它一双褐色的瞳孔里,尽是狠辣的杀意。 傅乔当下便往魇魔涧的方向,瞬行而去。 蓦然一棵棵高树上,凭空出现了一朵朵盛开的紫色喇叭花,傅乔看着便觉得,这喇叭花盛开的模样,甚是诡异。 为了安全起见,她用了师父给她的一符阵护身,随后她右手向后一挥,无数张符纸飞出去,那些符纸化为利刃。将她身后盛开的喇叭花一一斩烂。 却不想,那只变色龙精怪不知何时到了她眼前,变色龙精怪的尾巴瞬间变细拉长,且尾巴上还带有锋利的倒刺。 傅乔暗道不好,她忙停下身来,而精怪的长尾已经对着她的脸,狠狠的打来。 傅乔丢出一打符纸,符纸在空中瞬间列出一个符阵来,将精怪的长尾挡住。 精怪的长尾打在符阵上,傅乔借机往旁边窜出去。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她还不是龙,所以面对六重山里的地头蛇,她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记。 她身后的精怪一声怒吼,它将符阵打破后,便朝傅乔追去。 傅乔一边跑一边丢出符纸,她指尖微动,符纸便化为符阵,可惜那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精怪勇猛的很,一下子就从符阵里穿过,不过倒是把它身后的喇叭女妖给拦下了。 那喇叭女妖头发散乱,目光凶狠的将符阵打破,她挥舞着藤条尖叫着追赶上来。 傅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深深觉得这种被追杀的心悸感,真的是太令人刺激了。 只是以一敌二的胜算太少,她不想冒这个险,所以她还是跑吧,出了三重山,她就安全了。 三重山的妖灵精怪只觉得,林间有道残影一掠而过,接着又有一道残影掠过。 直到喇叭女妖大喊大叫的追上来,其它妖灵精怪才知道,原来是它们家的石生草被抢了。 有采药师远远的听到动静,他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想看个究竟,却不想那精怪从他顶上掠过时,它长尾上的倒刺,顷刻间从采药师脖颈上划过。 采药师鲜红的血液,登时喷洒而出,直到他看到树干上的血液,他才反应过来,然而不等他止血,一直尾随他的蛤蟆精怪便朝他猛扑了过去…… 人魂能让妖灵精怪增强实力,何况是修玄者。 这只精怪得到采药师的魂后,所增强的妖灵之气,可比别的妖灵精怪守着棵药草来的快多了。 这只蛤蟆精怪慢吞吞的,从采药师的尸体上爬起来,它不过是只刚幻化出五官的小精怪。 然而片刻后,它的前肢便慢慢的化成了一双灵活的手。 蛤蟆精怪左右上下不断的,挥动着它的长手,眼里兴奋极了,随后它抹抹嘴巴,又隐入了林里的枯草中,继续等待它的下一个猎物。 而采药师的尸体,很快就成了山中野兽的食物。 半个时辰后,傅乔还在三重山里瞬行而逃,她身后的精怪还在穷追不舍。而她身上的符纸已经不多了。 且深山里的妖灵精怪都被惊动,皆跑出来看热闹,有几只同那变色龙精怪相熟的妖灵,已经加入追捕她的队伍中了。 傅乔觉得这么下去可不妥,她想了想了,便俯下身去,从地上不着痕迹的抓了一把黑泥。 她一边瞬行一边将黑泥,揉成一个黑球球,随后她在黑球里注了些许元灵之气。 傅乔将黑球往身后一扔:“诸位,东西还你们。” 变色龙精怪身形停顿了一下,它伸手将黑球借助,这黑球它一摸便知是假的。 它以为这修玄者真的会把石生草还给它,毕竟它们妖多势重,而他不过是只身一人。不想,它竟被骗了。 变色龙精怪将黑球捏得粉碎,该死的人类,竟敢欺骗它,它定会将这修玄者碎尸万段。 傅乔听到身后一声吼叫,当下便发现那精怪更加迅猛的追来了,她心下对妖灵精怪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分。 原来怒吼过后的精怪,它的力量会变的更强。 第47章 挑拨 有喇叭花的紫色花瓣漂浮在林中,傅乔回头一看,追她的妖灵精怪里,并没有那只喇叭女妖。 傅乔取出月极,她手握着月极,足下踩在高枝上,借力对着花瓣冲过去。然而失败了,漂浮的花瓣所布出的结界,将她弹回来了。 而她身后的妖灵精怪也即将追上。 傅乔暗叫不好,忙现出浮光,对着结界挥舞过去。 喇叭女妖的五官在结界上出现,它阴阴一笑,“修玄者,你跑不掉的,我要你做我的肥料。” 浮光一剑一剑的在结界上划过,结界很快就破了,只是破掉的结界后面还有一层,短短数十剑她就破了四五层结界。 然而她依然被花瓣,凝聚而成的结界拦着,仿若这结界有千百层一般。 傅乔心下想着这花瓣果然有古怪,却又见那喇叭女妖对她阴森一笑,“小子,等我本体到了你就死定了。” 傅乔看着她身后即将追来的精怪,不由叹了口气,“那变色龙心里没有你,只有那善解人意的鱼娘,最后这东西还不是会落到鱼娘手里。” 她看得出来这喇叭女妖极为善妒,她何不好好利用急用,且她一句话说下来,那女妖五官已经在扭曲边缘了。 傅乔又无中生有的加了一句,“你走后,变色龙就将东西给了绿贝小妖,在下可是从那小妖手里夺来的,不然在下可打不破,你们二人联手布下的结界。” 结界有没有破,女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当下它就咬牙怒目的,看着傅乔身后的变色龙精怪。 傅乔说着看向女妖时,她眼里便了带怜悯。 她将左手摊开,露出她紧握的黑球,“在下将此物归还于花妖娘娘,只是在下这身体,只怕是做不了花妖娘娘的肥料了,做水潭的鱼食才是真的。” 女妖咬牙切齿的对傅乔说道:“皂郎它是爱我的。” 傅乔轻轻一叹,“可怜花妖娘娘一片真心啊,可惜,在下明明听到那变色龙对绿贝小妖说道,只有善解人意的鱼娘,才配同它在漫漫妖生里长相厮守啊。” 傅乔将善解人意跟长相厮守这几个字咬的格外清楚。 傅乔一番话说完,那女妖披散的头发,已经根根竖起来了,配着它那扭曲的五官,看上去格外的骇人。 此时,变色龙精怪已经赶上来了,它的长尾像利刃一样,对着傅乔横切而来。 傅乔故意对着结界那边躲去,随后她自然是躲开了,而结界上那女妖可没躲开,精怪的尾尖在女妖的脸上划过。 女妖布下的结界马上就破了数层,可想而知,这精怪受了傅乔的欺骗,而生出了多大的怒气。 女妖的结界很快就复原了,在结界上幻化的脸,也没有留下任何印子,只是傅乔知道,这女妖已经处在暴发的边缘了。 傅乔手握月极跟这精怪交起手来,这精怪的尾巴能长能短,它对傅乔既能近身搏斗,又能远处攻击。 不过它在傅乔身上也讨不了几分便宜,它远攻,傅乔便用符纸挡住,它近身挥爪,傅乔便用浮光相拼。 只是,那些前来相助的妖灵精怪也快要赶到了,到时她可就双拳难敌四手了。 不想这精怪倒是比她还急,它看着毫无动作的女妖:“阿喇,还不快来帮忙。” 那唤阿喇的女妖在摸自己的脸,刚刚皂郎的长尾划过它的脸。 傅乔手握着月极,对着精怪一阵猛打,浮光在她的挥舞下,一剑比一剑快,道道剑光对着精怪步步紧逼。 傅乔日夜苦练的修为,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那精怪又在那里叫着女妖:“不过是张幻脸,有什么好摸的,不快快来帮忙。” 说着,精怪尾尖已经蓄满了妖灵之力,当下它的长尾便对着傅乔狠狠打去。 傅乔早有准备,她以浮光将精怪的长尾挡下,长尾上的力道甚强,傅乔被扫至女妖所布的结界上。不过有一符阵护身,她未有受伤。 傅乔稳住身形,随后从结界上滑落,她对着精怪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若是那善解人意的鱼娘,阁下可下得去手?” 精怪的长尾重重的拍打在地上:“这又跟鱼娘有什么关系了。” 傅乔转过头对着女妖,低声道:“花妖娘娘,你的皂郎心里只有那鱼娘了。” 傅乔的话就像是最后的导火线,那女妖仰天尖叫一声后,傅乔身后的结界突然间就散了,紫色的喇叭花瓣也消失了。 蓦然间,那群赶来相助的妖灵中,有道凄凉的声音高叫着,“皂郎,你负我。” 接着傅乔就看到,喇叭女妖那漫天挥舞的喇叭藤,唤皂郎的精怪皱着眉头,它不知阿喇的话是何意,它不就是时常去鱼娘那聊聊天,何时它就负了阿喇? 怒火中烧的阿喇不容精怪解释,它便挥舞着喇叭藤,冲上来将皂郎缠住,然后朝着林木狠狠的砸去,数棵参天大树登时被皂郎拦腰砸断。 女妖这番举动,让赶来相助的同类看得一愣一愣的。 皂郎从断木中站起来,它怒气冲冲的对着阿喇发火:“你个疯子。” 阿喇当下更是疯狂的,挥舞着花藤冲过去,一副要与皂郎同归于尽的决狠模样。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不好,我们赶紧去劝架啊。”说着那妖灵精怪们赶紧冲上去,将阿喇拦下,好言劝着:“有话好好说啊,莫要冲动啊。” 而傅乔早就趁乱瞬行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出了三重山,进入了二重山。 她一手提着月极,月极底部的浮光剑气凛然,有气息敏感的小妖灵,在傅乔未至之时,便早早的抱头蹲于高树底下躲着了。 傅乔不做停留,一口气瞬行出了六重山。 一路瞬行逃出来,她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喝彩,师父说的对,很多时候跟对手对峙,比的不仅仅是修为,还得比脑子比口才。 今日若不是她从中挑拨离间,让那两妖一起打起来,她还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呢。 六重山外,有路过带着衣帽的魔修便看到,有位俊俏的紫衣男子扶着棵小树,喘气不止。 傅乔不顾路人好奇的目光,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良久方才起身。 她起身后整了整衣服,便要往大由城而去。 不想她却看到,她所在的路上往来的,皆是一身暗色衣着的魔修。 有几个身姿傲然的魔女从她面前路过,她们一直将她瞧着,傅乔这才想起她当时是往魇魔涧的方向逃出来的。 有高大威猛的魔修向她走来。 那魔修手提着一对大铁锤,正阔步朝她走来。 路过的魔修见状纷纷驻足观看。 那魔修走到傅乔跟前,他将手里的铁锤狠狠对碰了一下,便有震耳欲聋的“咣”声响起。 第48章 误入 这铁锤对碰的响声,能穿过耳膜直至心里,路上那些修为低弱的魔修,皆是紧捂着耳朵。 傅乔却眉头也未皱一分,她双手负于身后,面带微笑看着她对面的魔修,问他:“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魔修长的五大三粗的,一头褐色短发,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看着她,“阁下是修玄者,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五大三粗的魔修,连声音都甚是浑厚有力。 “此处可是魇魔涧?” 傅乔环顾四周,发现她所看到的皆是魔修,此处并无修玄者,她心底隐约有些不对劲。 听闻,魇魔涧可是修玄者与魔修皆有往来的地方。 “魇魔涧并非在此处,此处是白王城辖区,乃是我魔界地界。” 傅乔一听,就知道她走错路了,当下她便对那魔修双手抱拳,解释一番:“在下刚从六重山出来,误入此地,实在抱歉,在下这就离开。”说罢,傅乔便要转身离去。 不想,那魔修却将她叫住了,“阁下请留步。” 傅乔当下眉眼一沉,她向来是先礼后兵,若这魔修敢多事,她不介意削他一顿,她可不管此处是不是魔界。 她转过头来,眉眼冷冷的问他:“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这魔修又将他手中的大铁锤对碰了一下,一双铜铃大眼将她上下打量着,开口道:“我铁褐乃是魔界青王城的大勇士,想跟阁下切磋一番,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大勇士?那就是魔界的将领吧,魔界跟修玄界不同,修玄界分常人与修士,无仙根的常人有属于自己的国度,修士不插手常人之间的事,然而常人却受修士庇护。 且修玄界的修士是以宗派分之,修玄界向来是以宗派实力地位为尊,而魔界则是以皇族为尊。 魔界皇族之下有四大王城,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为四方位。每个方位皆有一座王城,每坐王城里皆有一位城王君,而在四大城王君之上便是魔界魔皇。 大勇士在魔界便是将领之位,这位铁褐便是青王城的将领。 傅乔不想要跟她切磋的,竟会是位将领,不过她向来不是懦弱之人,当下便同意了。 二人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此时已经围过来不少魔修了,傅乔一圈看下来,发现魔界的衣着颜色,较修玄界的衣饰颜色来得偏重,皆是以深色为主。 不过魔界的魔女衣着,可是比修玄界的仙子来的大胆得多了。 不少魔女深色的衣着上,皆是绣着镂空的花纹,她们或穿半袖长裙,将一双白嫩嫩的手臂露在外头。 除了露手臂的魔女外,还有些魔女上身只裹着身短衣,下身则着长裙,走起路来,那小腰一扭一扭的,直让人挪不开眼。 还有些魔女的长裙一侧是分开的,走起来,长裙里一双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甚是勾人。 有魔女发现傅乔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扫过,她也不觉得羞脸反而朝傅乔勾了勾媚眼。 傅乔心里暗叹,这魔界女子性情倒是同女妖相差无几,皆是擅长蛊惑人心,也难怪她师门里的师祖,为何会娶位魔女为仙侣了。 这大胆撩人的魔女,可比修玄界的那些性情内敛的仙子,有趣味的多了。 傅乔对面的铁褐见她的眼神,一直在魔女的身上流连忘返。心下不由冷哼道,这修玄者当真好色。 他将手中的铁锤重重的对碰了一下,铁锤发出的巨响,将傅乔的心神拉了回来。 傅乔对那铁褐看去,便见对方的眼里带了几分轻视,傅乔略微一想,便知道这位魔界将领,定是将她看成好色之徒了。 傅乔直了直身板,对着铁褐一抱拳:“在下初来贵宝地,未曾见过此等风采,倒是让铁褐勇士见笑了。” 铁褐一挥他的大铁锤,面上颇为得意,“我魔界之女可不是你们修玄界的仙子能比的。” 傅乔连连附和,“那是,那是。” 不过她心里却不认同魔修的话,说修玄界的仙子比不上魔女,那是他没见过知禾。若知禾此时在此处,只怕魔女无一人能比得上她半分。 铁褐又向她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傅乔再度对他抱拳,面带微笑的向他自报家门:“在下傅乔,出自太乙门。” “好。”铁褐说着就摆起了他的大铁锤,自信满满的看着傅乔:“还请阁下让我铁褐领教领教,你们修玄者的实力吧。” 傅乔后退几步,手心一翻,月极便现在她手中,随后她指尖一动,月极便灵活的在她指尖上转起圈来。 她身上的一符阵已经被她收起来了,既是要切磋,她带着一符阵护身未免会让魔修口舌。 铁褐见她手上拿的是笛子,眉头一皱:“阁下修的是音律?”若是个修音律的修士,那打起来可就没味了,因为修音律者皆不擅战。 他可不想跟一个修音律的交手。 “不,”说着傅乔握住月极,浮光剑“唰”的一声,从月极底下现出,她微微一笑:“在下修的是剑。” 铁褐不再同她废话,他身形一动,双手一松,两个大铁锤就对着傅乔,一左一右飞去。 傅乔腾空而起,轻易的躲过了他这一招,两个铁锤打了个转,又飞回了铁褐手中。 四周围看的魔修更多了,也有偶尔几个低调的修玄者混在其中围观。 空地上的两人在最初的试探过后,便正式的交手了。 时不时有刺耳的声音,从二人交手间响起,那是剑刃划过铁锤上所发出来的声响。 围观的魔修每每看到,他们二人武器激烈对碰时,便情不自禁的惊叫起来,“哇,修玄者的剑好快。” 也有魔修对铁褐信心满满,“你们看铁褐勇士的双锤,一举一落,充满了力量。” 旁边有魔修接口道,“这修玄者看着不比铁褐勇士弱。” 空地上的二人猛然腾空而起,他们的武器在半空中,激烈的对碰了一下。 众多的魔修就只看到一片刺眼的银光,然后他们便看到,那二人一左一右的落下。 一番交手下来,傅乔发现这魔修的下盘极稳,不管她怎么变幻剑式攻击,他的下盘都不曾出乱,且他的两个大铁锤,非常的沉,铁锤打在浮光上,就仿若压了两座山。 铁褐心里也不似他面上那般平静,他以为这瘦小的修玄者也不会强到哪去,谁知一番交手下来,方知这修玄者的剑式甚是刁钻古怪,好几次他都差点乱了阵脚。 二人短暂的停顿过后,很快便再度上前交手。 围观的魔修看到铁褐的铁锤,随着他的身形越快,铁锤便是挥越快,而那修玄者的手里的银剑也是越来越快,他二人的身影都快缠在一起了。 修为低的魔修只看到一团忽大忽小光影,根本分不出哪个是铁褐勇士,哪个是那紫衣男子。 第49章 切磋 突兀的,空地上猛然漾出一股气浪,接着便是尘土漫天扬起。 待尘土散去后,围观者便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窟窿,那是铁褐在铁锤上,凝聚了魔灵之力所造成的。 有细小的裂缝,从两个窟窿四周蔓延开来,一直到围观的魔修脚下方才停下。 傅乔远远的在一边看着,细小的裂缝从她脚底下裂开过去。 心下暗道,幸亏她闪避的快,不然她不得被这魔修手里的大铁锤砸成肉酱啊。 铁褐手握着两个大铁锤,瞪着他铜铃似的大眼,刚刚他那聚力一击,竟让那修玄者躲开了。 他的铁锤连对方的衣摆都没擦到,而对方的剑气,已经将他胸前的衣襟划破了四道。 傅乔见天色已晚,若不快些解决了这场切磋,怕是夜里的路不好走啊。 有几张符纸从她衣袖里,滑至她指间,随后她瞬行至铁褐跟前,举剑从他胸前划过,铁褐身体往后仰去,用铁锤护在胸前将傅乔的剑挡住。 傅乔借力后翻,随后指间的符纸瞬间飞了出去,符纸化为利刃对着铁褐的脸刺去。 铁褐登时被符纸打的措手不及,等他将符纸打掉时,傅乔的长剑已经抵在他心口了。 傅乔微微一笑,神情甚是谦虚:“承让了。” 铁褐放下高举的铁锤,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眼里有着不甘,“原来阁下还修了符阵,在下佩服。”说罢他便沉着脸转身离开。 傅乔也收了浮光,她将月极别在左腰上,甚是有风度的对着,围观的魔修抱拳致意后,方才转身瞬行离去。 她一走便有一人从天而落,来人身着黑色绣纹短袖长袍,他双手环胸,抬头看着傅乔离开的方向,面上有着些许懊悔。 若他早来一步也能请那傅乔喝喝酒,吃吃烤食,也好让这修玄界的修士,见识见识他魔界的美食美酒。 “可惜来晚了一步。”他摸摸下巴,心里直为傅乔感到可惜。 有位英姿飒爽的魔女走过来,此魔女长的朱唇粉面,她紧束的腰身让她看上去十分的英气。 这魔女穿着墨紫色分叉长裙,一走动,便让人看到她长裙里那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 然而从她身边路过的魔修,无一人敢明眼去看她,皆是走远后,才暗暗回头,偷偷去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身影。 魔女走到那摸着下巴,抬头看着天空的男子身旁,她也跟着抬头看看天空,却觉得不过是最寻常的落霞而已。 “规逍,看什么呢?” “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决斗,来晚了,只能看看云彩。” 魔女看着空地上的两个窟窿眼:“是啊,听说铁褐输了。” 晚风将魔女的长发吹到她脸上,她侧了一下脸,头发便被风吹到耳后了。 魔女轻启朱唇:“不过他输的很不甘心,说是他并不知那修士还会用符。” “输了就输了,何必找借口。” 规逍低头便看到地上有几片破碎的符纸,他手一扬,符纸便飞至他手中。 他揉了揉符纸,嘴角勾了勾:“听说他的师父便是最擅符阵,他会用符也实属正常。” 魔女侧过脸看着规逍,她面上带着几分好奇,忍不住对规逍问清楚:“你当真要同他下战帖?” 规逍挑挑眉,“不行?” 魔女摇摇头,“不是不行,只是我也想去修玄界观看你们切磋,只是近些时日,我会很忙。” 末了她又道:“不知父王何时才出关,我也想跟你一样偷偷的去修玄界玩几天。” “谁说我是偷偷的去修玄界了?我规逍是会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吗?” 规逍将手里的符纸丢掉,眼里带着得意:“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去的。” “…………” 魔女无语的愣了一下:“我们身为四王城的继承人,你应该给底下的人做个好榜样,而你却……” 她话未说完,规逍却转身离开了,他懒懒的声音在晚风中徐徐传来:“战帖,我下个月就送去六重山,你想去就赶紧把手上的事做完。” 下个月?魔女蹙眉想着,一个月的时间,她应该能把手上的琐事忙完吧。 若实在忙不完,那她便偷偷的去,想到此处,魔女双眼一亮,觉得此法甚好。 魔女眼里带笑的往回走,她一想到自己要偷偷的溜出去玩,心里就忍不住的兴奋。 完全忘了是谁,刚刚要规逍做个好榜样来的。 她走到一半,便见五大三粗的铁褐提着两个大铁锤快步向她走来。 铁褐走到她跟前,便将两个铁锤别在身后,随后他对眼前的魔女单膝跪地,请求她,“请翁主允许属下前往修玄界。” 被称翁主的魔女,当下便知铁褐心中的打算,“你想去修玄界找那修士?” “是,”铁褐想了想,更是觉得不甘心,“属下还想同那修士切磋一场。” 魔女弯下腰将铁褐扶起,“我便告诉你吧,规逍一个月后便会给那修士下战帖,你到时便一同去观看吧。” 铁褐听了面有诧异,他同那翁主确认道:“规逍小王要同那修士下战帖?为何?” 魔女摇头,“不知,他之前偷偷去了一趟修玄界,大约是觉得那修士能当他的对手吧。” “既然规逍小王要同那修士切磋,那属下到时观看便好。” 魔女看天色不早了,且她诸多琐事未做完,她挥挥手,便向城门瞬行而去,铁褐紧随其后。 而路上三三两两的魔修,还在讨论着他们之前围观的那场切磋。 都觉铁褐勇士之所以输,是因为不知对方还会用符,这才会被打的措手不及,不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那些魔修讨论完,面上皆是惋惜之意。 而那隐在魔修里的修玄者,他们面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如此,他们有幸围观了傅乔、铁褐这二人的切磋。 他们二人皆是两界同龄里的佼佼者,然而今日这场比试,明显是修玄界的修玄者更胜一筹。 更有修玄者瞬行去了魇魔涧,他把他所观看的这场切磋,同那些玄友眉飞色舞的,将此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如此太乙门傅乔这名字便在魇魔涧的修士里,慢慢的传开了。 第50章 爬墙 傅乔从魔界地界出来后,天色已经大暗。 她所路过之地,皆是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她觉得她可能又迷路了,于是她便在一处宽阔之处,落下身来。 说是宽阔,其实也是一处怪石嶙峋之地,她脚下所踩的皆是形状各异的巨石。 傅乔环顾四周,只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她侧耳静听片刻后。 便蹲下身从下面的石缝里,拉出一只又大又肥又软的红皮带黑斑的虫子来。 她抓着虫子的两只触角,凶巴巴的问它,“此处前往大由城该怎么走?” 大肥虫在她手下拼命的扭着身体,傅乔看它这身体扭的像草浪一般,一波一波的从上扭到下,便觉得甚是有趣。 她将虫子晃了晃,威胁道:“说不说?不说小君便将你烤了。” 蓦然,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在傅乔耳边幽幽响起,“阁下将它的触角抓着,它如何给阁下指路?” 傅乔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她的另一只手,有符纸微现。 那空灵的声音又缓缓响起,“阁下将指路虫放下,它自会为阁下指路。” 傅乔凝神感知四周,却发现她竟无法找出这声音的所在之处。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只是这次声音的主人略带了几分轻笑,“阁下无需紧张,只要你不伤害它们,我自然也不会伤害阁下。” 傅乔闻言,便将手里的大肥虫放下,这大肥虫在石头上滚了几下,便高高抬起头看着傅乔。 它圆溜溜的双眼充满了无辜,傅乔心下过意不去,便将一瓶丹药放在指路虫的边上。 “算是在下向你这小虫的赔罪礼,现在你该告诉我,大由城怎么走了吧。” 指路虫的触角晃悠悠的,指了一个方向。 傅乔站起身来,她对着黑暗里的某一处作揖:“是在下失礼了。” 她话说完许久,那声音却没有回答她。 而她脚下的指路虫,正用肥胖的身体卷着药瓶滚进石缝里。 傅乔不再在此处停留,她照着指路虫指的方向瞬行而去。 两个时辰后,她方才看到浓浓夜色中的些许亮光。 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大由城里的各个街头空荡荡的。 街角上挂的烛火笼在夜风下不停的摇晃着,其中有许多已经燃完熄灭了。 有打更夫,一边打着锣,一边拉长了声音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如此深夜,只怕“救死扶伤”药铺都关门了,她还是明日再去吧。 空荡荡的街头也无处投宿,傅乔又不想在街头将就,便想到她之前的小院,觉得那院落此时应该还空着。 她毕竟也是花了两颗丹药的,不可能就只住这半年。 她的身影在院门口徐徐落下,她仔细一听,小院里空无一人,她推开院门走进去,看到内室的门一面是开着的,一切如她半年前离开一样。 她打了个哈欠,心想着将十悟剑练上一遍便休息,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不想打坐吐纳了。 然而她月极还未拔出,便看墙头上,从隔壁那里伸出一只手来。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冷眼看着从隔壁那慢慢的爬出一人来。 今夜并无月色,连星星都没有几颗,夜黑风高的晚上,确实适合做些爬墙之事。 隔壁的结界依然还在,想来那连星舒还在此地住着。 那人从墙头上轻轻跳下来,傅乔看的分明,正是那连经宫的连星舒。 想来以他跳脱的天性,在此处待了这么久,想要偷偷的溜走,也是正常。 连星舒见他竟然不破结界就能出来了,当下他面上便露出狂喜之色,他极为小心的放慢脚步,以免被老于发现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刻意勤练剑式,趁老于带他出门时,从二叔那里拿到了一张符纸,用这张符纸便能消无声息的,从结界里离开,而不被人发现。 连星舒丝毫没有发现,他身后的傅乔正冷眼将他看着,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将院门轻轻打开,然后提起衣摆踏出院门。 傅乔见他即将离开院门,且没有要将院门关上的意思,便忍不住提醒他,“连少宫主,劳烦把门带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连星舒猛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只看到黑乎乎的院中站着一个人影。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傅乔玄友?” “正是在下,请连少宫主离开时把院门关上。” “好。” 连星舒很好奇傅乔为何,三更半夜的来这里,只是他怕被老于发现,便忍住没有多问,随后他将院门轻轻关上便快步离开了。 连星舒的脚步走远后,隔壁的结界便被人散了,那老于出现在房顶上,他看着连星舒离开的方向,当下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公子真是用心良苦。” 连星舒天性散漫,为人又倔,大公子知道若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知道,世事艰难,人心险恶。 老于转头,看着傅乔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离开了此处。 傅乔待老于走后,便挥手给小院布了结界,她拿出月极将剑法练了一遍,便上了床榻安歇了。 次日一早,她便起来将剑法练上一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带着皱痕,便给自己重换了一身紫衣。 今日甚是适合闲逛,天上厚厚的浮云将日头遮了大半,余下的光线照在人身上极为舒坦。 傅乔一手至于身后,一手把玩着月极,她信步行走于街上,边走边看,有同她擦身而过的女子,皆被她俊俏的容颜所吸引,那些个女子倾慕的目光追随着她远去。 傅乔见那些女子如此迷恋于她,心下自是颇为得意,虽说她也是女子,然而这并未影响她的大好心情。 不多时,她便来到白石街。 “救死扶伤”药铺里有不少修玄者在买药,掌柜的跟几个伙计在里面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称药打包的,忙的不亦乐乎。 傅乔见状便站在门口等着,待买药的修士离开后,她才慢慢的抬脚进去。 掌柜的得闲了,便喝了口茶水,待他把茶杯当下时,便看到傅乔面带微笑的站在他面前了。 “傅乔公子?”掌柜的见到她,忙将她请上座,“公子可是要买些什么药材?” “不,在下不是过来买药的,而是麻烦掌柜的帮在下一个忙。” 第51章 送药 “公子若不介意的话,便我老范吧。”掌柜的笑呵呵的说道:“认识的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傅乔将这掌柜的打量了一番,见掌柜的头发半白,一张方脸上留着两撇短须,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她若如此唤掌柜为老范怕是不妥。 她看着掌柜笑了笑:“不如,在下唤掌柜的一声范伯吧。” 这声范伯叫得掌柜的心花怒放,他心情大好的问她,“不知公子要我老范帮什么忙?” 傅乔将那黑石子拿出来,递给老范,“劳烦范伯帮我将这黑石,送往扶伤药楼,然后转交给知禾。” 这是扶伤药楼门下的药铺,他们之间是时常有药材往来的,所以傅乔把这黑石子给药铺,到时药铺的人回扶伤药楼时,再帮忙带回去交给知禾。 老范一见这黑石子,登时睁大了眼睛,他忙从怀里取出张帕子来,将黑石子包住接了过来,他一边看着帕子上的黑石,一边问傅乔,“公子,你可知此石为何物?” “不知,”她见老范用帕子接着黑石,不由惊声:“难道此物有毒?” “不,不,它无毒,只是这东西极为稀少难得。”老范说道这,便笑了笑同傅乔解释:“对于那些珍贵的药草,我都习惯用帕子接着看,毕竟有些药草很娇气,人的温度跟汗渍会让它枯萎,所以我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原来如此。” 看来她抢这黑石子是抢对了,连掌柜的都说这黑石子难得,那知禾定会欢喜的很。 老范一边看着手上的石生草,一边问傅乔:“不知公子从何处得到这石生草的。”他这药铺可是有七八年没有收过石生草了。 傅乔这才知道,这黑不溜秋的石头叫石生草,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是我从六重山抢来的。” “在六重山抢、抢来的?”老范一脸不可置信,那六重山妖灵精怪众多,危险重重,这傅乔公子他竟敢在六重山抢东西。 “对啊,这黑石被两只大妖守着,我见那两只妖实力不弱,便知这黑石不是寻常之物,便将它抢来了。” 老范当下将傅乔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关切的问她,“公子可有受伤?” “未有,我跑的快。”傅乔说着又道:“这石生草就劳烦范伯帮我送给知禾了。” “好。” 老范将帕子当到柜台上,他拿出一个暗色雕花方盒出来,将帕子上的石生草,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盖上盖子。 “公子放心,这石生草,我们会交到知禾仙子手上的。”老范说着就把盒子拿去后院了。 待老范出来后,傅乔便告辞了。 她走在街尾,她见到那连星舒跟一胖一瘦的两个男子,相拥谈笑着进了酒楼。 傅乔摇摇头,甚是觉得连星舒同他那兄长真是相差甚远。 她快步从酒楼路过,直往城门而去。 而酒楼里的连星舒跟着道法宗的,自量自贺二人正举杯饮酒。 自量一手搂着连星舒说道:“连小公子,老哥同你讲,这人各有志,咱们就不是那修行的料,与其浪费数百年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还不如及时行乐。” 连星舒不惯饮酒,他两杯酒下肚,人就晕乎乎的了,他一边听着自量的话,一边不住的点头,“对,自量老哥说的对,我就不是那修行的料,我要行乐。” 自贺则在一边饮酒,一边拍着桌子嚷着,“掌柜的把你们这最好的仙子叫出来,陪酒。” 掌柜的亲自提着两瓶好酒上来了,他陪着笑:“呵呵,几位玄君,这酒楼就是喝酒的地方,哪有仙子啊。” 自量搂着连星舒摇了摇,问他,“连小弟,你喜欢不喜欢跟漂亮的仙子聊天喝酒啊?” “喜……喜欢。” “那走,”自量将连星舒拉起来,“哥带你去软玉温香楼,那里的仙子是整个大由城最美的。” 自贺一听,惊的下巴都掉了,“软玉温香楼?自量,我们没去过啊,那地方我们能进吗?” 自量在自贺头上拍了一掌,骂道:“软玉温香楼去不了,那飘香楼我们总能去吧。” 自贺摸着头,低低“噢”了一声,他还以为自量真会带他们去软玉温香楼呢,害他白高兴一场。 随后他们二人就将醉醺醺的连星舒扶走了。 大由城里最好的花楼,当属软玉温香楼,温香楼里共有三位魁花女。 一为国色天香的牡丹仙子,二为千娇百媚的海棠仙子,三为冰清玉洁的雪莲仙子。 这三位魁花女皆是有仙根的修行之人,只是遇人不淑,自幼便被花楼所收养,容颜绝色的就被精心栽培,成为花楼的魁花女。 正因这三位魁花仙子,这软玉温香楼才会在大由城的花楼里,位居前列。 此时,这间雕栏玉彻的温香楼却是闭门谢客了,然而温香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身花红柳绿的鸨娘,带着温香楼里所有的花女,齐齐的站在温香楼的大堂里。 大堂中间有座高台,平日里是给舞女跳舞用的,然而今日里却被人搬了椅子,抬了桌子,给人坐在上面饮酒了。 那三位平日里被众人恭维的仙子,此时则是低头跪在台上,只因她们入不了台上这位公子的眼。 大堂里静悄悄的,虽然台下站了许多莺莺燕燕,边上还有数个劲装侍卫。却是无一人发出声响,因此显得台上那男子的倒酒声格外的清晰。 长椅上坐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男子衣着极为华贵,他头带黄玉镶珠的发冠,暗色的衣饰皆是以雀金丝勾线,足下的靴子则以雀银丝勾线。 男子胸前挂着一枚三角金片,他眉眼阴冷,面容苍白无力,看着像是病弱之人。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酒壶被他举得高高的,酒水自壶嘴倒入酒杯中,响起一片“哗啦”声,待酒杯倒满后,他将酒杯缓缓端起,喝了一口。 他细长的双眼扫过台下众多的女子,充满戾气的眼神里带着不屑:“酒倒是不错,可这花楼的女子可就差强人意了。” 男子声如其人,阴凉凉的声音听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鸨娘也不敢做声,心底直盼着这瘟神赶紧离开。 她想起之前,这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带着数个随从前来,当下便将她这温香楼给包下了,她以为是碰上了个金主,不想却是位要人命的主。 这贵公子将大堂布了结界,又让她把姑娘都叫出来,连楼里的三位魁花仙子,都一一前来陪酒,谁知他是一个都不满意。 最后她才知晓这位贵公子,他是魔修啊,魔界的小王,这让她吓的是两腿发软。 大堂里布了结界,无人能出去报信,只能等苍雪山或是城主府,发现这温香楼里有魔修,只有等那些修为高深的修玄者来了,她们才能得救啊。 第52章 下帖 有腰挂短剑的侍卫上前对那男子说道:“小王,这修玄界的女子也不过如此,不如咱们去颠烟城吧。” “颠烟城确实比这里有趣多了。” 那侍卫面上一喜:“那咱们去吧。” 谁知那男子却一挥手,拒绝了侍卫的提议,“不,本小王的酒还未喝完呢。” “可……”侍卫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小王,咱们大张旗鼓的来修玄界,怕在此处待久了会不妥。” “不妥?”男子转头看着那侍卫,问道:“哪里不妥了?那规逍不也在修玄界待了许久吗?” “这……这,”侍卫结结巴巴的说道:“规逍小王是只身一人前来,所以未被修玄者发现。” 这魔界侍卫一说完,他心里便直冒冷汗,他们这白王城的小王,次次出门都是大张旗鼓,若在魔界也就算了,可这是修玄界啊。 虽说当下修玄界与魔界已经是和平共处,然而两界的地界,却是不可轻易越过的。 除非是魇魔涧,不周山以及六重山,又或者是颠烟城,只有这四处才是两界的修士,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他们的小王若是隐匿身份,偷偷前来尚好。 可他带了一帮侍卫,且还包下了整座花楼,可把这侍卫愁死了,若被修玄者发现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了。 男子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看着这护卫,缓缓的开口了:“你这是在提醒本小王修为低弱,不敢只身前来吗?” 护卫听着小王这阴冷入骨的声音,立即惶恐的屈身跪下,“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脸色苍白的男子转动着酒杯,对着护卫嘲讽道:“玄王城的规逍看不起本小王,青王城的敏栎也看不起本小王,如今连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看不起我?” 说道最后这男子猛的站起来,将酒杯砸在侍卫的头上,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 侍卫拼命的磕头求饶,“小王息怒,小王息怒……” 男子却弯腰将侍卫腰上的短剑拔了出来,当下便将短剑插进了侍卫的心窝里。 “啊!” 有烟女见那侍卫倒地不起,当下便忍不住惊叫,台上的那三个仙子更是瑟瑟发抖。 突然,有道沉沉的声音响起,“有修玄者往这方向赶来,预计一柱香后便可到此花楼。” 鸨娘闻言,当下心底便松了一口气,她在大由城待了百来年,从未见过如此惊骇的场面啊。 她祈祷着苍雪山的修玄者快些来吧,她花楼里的姑娘可不经吓啊。 男子一拂衣袖,鸨娘以为他要走下台来离开,然而却见他走到那三个仙子面前蹲下。 鸨娘见状,她这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三个仙子中,最惧的便是牡丹仙子了,因为这苍白阴冷的男子蹲在她的面前,将她的下巴抬起。 她的身子颤抖着,惧怕的垂着双眼,不敢去看那男子,生怕他一剑便将自己杀了。 却见这男子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来,面带讥笑:“如此容颜也敢自称国色天香。” 说罢他便抬脚毫无怜香惜玉的,将牡丹仙子狠狠的踹倒在地。 鸨娘咬着帕子,将到口的惊叫压下。 而牡丹仙子便如此的,蜷曲着身体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那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小王,走吧。” 男子整整衣襟,对他的侍卫说道:“走吧。” 有符纸凭空而现,随后他们便在符纸中离开了。 他们一走,大堂的结界便散了,这时鸨娘才大叫着跑上台去,将牡丹仙子扶起,紧紧的抱在怀里。 “孩子,你没事吧。” 牡丹仙子这才回神,顿时伏在鸨娘的怀里大哭起来。 “姨娘,我好怕啊……” 那两个仙子也挪过身来,同牡丹一起抱头痛哭,刚刚那场面,她们也是怕的很。 此时温香楼的护卫方才冲进来,却也只见这些个烟女个个都在抹泪,而之前那将整座温香楼,包下的贵公子却不见了。 紧接着有数位修玄者出现了,他们身穿白云衣,手持白云剑,来的正是苍雪山的修士。 只是那死了的侍卫都被带走了,且他们不曾在大由城伤及无辜,苍雪山的修士又不想将此事闹大,怕影响两界面上的和平,也只能就此作罢。 那鸨娘见修士们就要离开,她忙上前将人拦下,“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啊。那魔修可嚣张了,我花楼里的仙子可都给吓坏了。” 为首的修士转头对她说道:“此乃魔界小王,他并未在大由城行凶,所以鸨娘还是好生的,安慰安慰受惊的仙子吧。”说罢他便带着其他修士离开了。 鸨娘在原地跺脚,嘀咕着,“这苍雪山换了个长老,行事倒是懦弱了。” 然而苍雪山那些修士已经离开了,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 傅乔折了个弯,从苍雪山脉进入六重山。 她可不想遇上三重山的那两口子,若它们回过神来,知道是她在挑拨离间,那还不得生吃了她。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换了条路线回闲庭去。 一路上她安然无恙的进了闲庭。 克叔在阁楼台阶下,用一只手拿着扫把一下一下的扫着落叶。 “克叔。”傅乔走过去问他,“长泽君今日如何?” 克叔哑着声音回她,“公子尚在闭关中,傅乔公子无需忧心。” “那他何时出关?” 克叔停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天雷所伤,想要痊愈,至少得要个七八年吧。” “这么久?” 克叔慢慢的转过身,“七八年不久,很快就会过去的。”他的声音无力且缓慢。 对修玄者来说,七八年确实不长,傅乔不再去叨扰克叔,她抬脚上了台阶。 梅树下,藕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傅乔蹲下身体,将一片花瓣拿起,想起那晚长泽君问她,可还记得这梅树吗? 她还真不记得了,只是她应该是见过这棵梅树的,因为这藕色的花瓣她觉得十分的熟悉。 她放下指间的花瓣,站起来拿出月极,现出浮光,在梅树下练起剑法来。 一个月后,那魔修的战帖送来六重山了。 长路将这墨色滚金边的帖子,递给她,“傅乔公子,这是魔界给您下的切磋帖。” 她将帖子接过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寥寥两句话,切磋地点,六重山,时间,十五日后。落款是:玄王城规逍。 第53章 救美 魔修给太乙门傅乔下战帖的消息,不过数日就传开了。 本来那些来大由城,观看长泽君引雷的修玄者,在苍雪山脉游玩一通后,正要打道回府的。 结果这消息一出,那些出来游历一番的年轻修玄者们,当下又不走了,更有走到一半路的修玄者又折了回来。 规逍当属魔界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而傅乔亦是修玄界,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许多宗派中的长辈,皆让小辈们前去观看这二人的切磋,这可比看长泽君,引雷灭魇气有意义多了。 傅乔再次收到知禾的传信,知禾告诉她,丹药已经到了药铺,让她去拿。 傅乔从闲庭出来,她走在白石街上,看到了许多年轻的修玄者,她心下还纳闷呢。 到了药铺,老范一脸以她为荣的模样,她才知道这些年轻的修玄者,皆是跑来看她同魔修切磋的。 老范把知禾寄来的丹药递给傅乔,“傅乔公子,你现在可是名声大噪啊。” 傅乔接过丹药,面露谦虚之色:“范伯说笑了。” 那魔修实力不弱,傅乔并无把握能赢他,虽说是切磋,但到时她若输的太难看的话,只怕会给太乙门抹黑。 她拿了丹药便出了药铺,她同那魔修切磋之事并未告诉知禾,这半年来知禾一直在闭门炼制丹药,她不想让知禾为她担心。 她信步走出了大由城,并未瞬行离开,而是顺着马路走着。 傅乔心里想着,她要不要在此处盖座小院阁楼什么的,她觉得大由城不错。 靠近六重山,采药什么的也甚是方便,以后若是知禾来了,也好有个地方住。 傅乔走着走着便停下来了,因为她听到马路边上的林子里,隐约有女子的娇喝声,以及男子的嬉笑声响起。 傅乔不做多想,转身进了林子。 郁郁葱葱的林子深处,有一面如镜似的水潭。 水潭边上有两位一大一小的女子,年龄大些的女子身着红色衣饰,年龄小些的则穿着一身柔黄。 红衣女子正护着,躲她身后的黄衣女子,而她自己则冷着张俏脸,怒视着她对面的那几个男子。 “几位玄友出自名门正派,竟也会行小人之事。” 那几个男子正是道法宗的那几位修玄者,为首的是那看起来彬彬有礼的自然,在他旁边还有自量同自贺。 自量跟自贺言语间带有轻薄之意,而那自然则在一旁打着圆场。 “几位有话好好说,不如我请几位去茶楼喝杯茶吧,如此一来,大家也算是认识了。” 那红衣女子闻言,却只是极为冷漠的冷哼一声,并未答应自然的提议。 自量目光轻浮的,将这红衣女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啧啧啧,你们闻音阁的仙子都是这么不讲理吗?” 那自贺抖抖身上的一身水渍,冷哼着,“看看你们把小爷的衣服都弄湿了。” 那黄衣女子闻言,甚是不服气的还嘴了,“明明是你们不安好心,却还怪旁人。” 自然一拍手中的折扇,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来:“盛鸾仙子,令师妹泼了我师弟一身水,这事可是令师妹有错在先。” 盛鸾冷笑:“我与师妹二人在此处布了结界,若非他二人强行破了结界,又怎会被我师妹泼了一身水。” 自量眼珠转动着,随后他挺胸狡辩:“仙子难道不知,近日来有那魔修偷偷潜入大由城吗,我们身为修玄者,一见此处布了层看不透的结界,自是要察看一番。” “呸,”自量话音一落,盛鸾身后的师妹就呸了一声,“你们二人尾随我与师姐甚久,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末了这师妹又嫌恶的说了一句:“登徒子。” 自贺一听,便忍不住了,他竟然快步走上前去,“说老子是登徒子?那老子就登给你看。”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扯那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当下便躲在师姐身后尖叫起来。 而盛鸾则出手将他拦下,她一双美目含着怒意看着那自然,娇声怒喝:“道法宗的弟子都这般无礼吗?” 自然在那轻摇纸扇,他还未说话,自量便抢先开口了:“盛鸾仙子,分明是你师妹无礼在先,她先是泼了我师弟一身水,现在又诬陷我师弟品行。仙子且说说,究竟是谁无礼了?” 盛鸾气结,她竟是碰上了一群无赖,当下便不想同这几人废话,她一手拿起胸前的埙来,然而她的埙还未放到唇上,自量便一脚朝她的脸上踹来了。 如此一来,盛鸾便无法使用音律,只得同他近身交手,而她的师妹也跟那道法宗的弟子动手了。 到底两家都是名门正派,也只能以拳脚相拼罢了,毕竟若用了利器,伤人性命,那可就不是门下弟子的小摩擦了,而成了事关两派的颜面了。 黄衣女子一张圆润润的小脸,看着年纪不大,然而身手却敏捷的很,数十招下来,竟将那好色之徒打的节节后退,当下她胆子便壮了起来。 反倒是她师姐那边看着不妙,那自量身肥体壮的,她师姐同他交手看着颇有些吃力。 自然则是一边挥着纸扇,一边佯装劝着:“诸位,有话好好说,切莫动手啊。” 他一会对着自量这边劝劝,一会去自贺那边说说,然而他那番不痛不痒的阻拦劝说,丝毫没有让那四人停下手来,反而打的更凶了。 傅乔双手环胸斜靠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他们,都说道法宗门规甚严,怎么教出来的弟子竟是如此德性。 那肥头大耳的男子,一招一式尽往红衣女子的胸前抓去。 蓦然“扑通”一声,那黄衣女子竟一脚将自贺踹进了潭里,随后她便跑去师姐那帮忙。 自量的修为明显比她们二人,要高上许多,他将元灵之气凝聚到双手上,对着两个女子一人一掌拍去。 盛鸾见状忙将自己的师妹推去一边,而她也凝聚起元灵之气,接下自量的双掌。 自量的掌力将她瞬间击飞。 “师姐……”黄衣女子惊呼,只见她师姐的身形往后飞去,眼见便要落入水潭里。 傅乔心神一动,人便在原地消失了。 那清潭里的自贺高高伸着手,自认为他会将这冰冷美人接下,却不想他的头被人重重踩下,身体也末入了水中。 傅乔踩着水中自贺的头,在半空中及时的将这盛鸾仙子接住。 待水中的自贺带着一身水花浮出水面时,傅乔再度踩着他的头借力,抱着怀里的女子飞跃至水潭边上。 第54章 故意 她将盛鸾仙子轻轻放下,这仙子约莫是受了惊吓,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 她的师妹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师姐,你没事吧?” 盛鸾回过神来,对着傅乔深深一拜:“多谢玄友再次出手相救。” 傅乔微微颔首:“举手之劳,仙子无需客气。” 自然在一旁将傅乔暗中打量了一番,伸手拦下正欲发作的自量。 他走至傅乔面前,看着盛鸾仙子,竟对着傅乔作揖,“多谢这位玄友将盛鸾仙子救下,不然我道法宗可就无法,同闻音阁交代了。” 自然向来最会做些面上功夫,闻音阁的两位仙子,对他说的话皆是嗤之以鼻。 那自量将自贺从水潭里拉上来,自贺扶着晕乎乎的头,叫骂着:“谁,是谁踩了老子的头?” 他看到傅乔靴子上的木屐,想起他刚刚便是觉得,是有硬物踩在他头上,他走到傅乔跟前,恶狠狠的指着傅乔:“是不是你踩了我的头?” 傅乔面上略带疑惑,回他:“在下刚刚踩的分明是块木头,怎会是阁下的头?” “你…你…”自贺气得跳脚,“分明是你故意的,说,你什么门派的?报上名来!” 傅乔瞧着这男子一副凶狠的模样,不禁笑了,“阁下这是要给在下,下战帖不成?” 自量扶着自贺,双目凶狠的对着傅乔威胁一番:“阁下可知道,我们是出自何门派,竟敢管我们的闲事?。” “道法宗嘛。”傅乔不以为意的看着自然,眼里是掩不住的轻视,“不过如此。” 之前知禾就曾被道法宗的弟子纠缠过,对于道法宗,她实在是无任何好感。 傅乔这轻视的眼神,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他向前跨出一步,同傅乔对视着:“阁下对我道法宗可是有何不满?” 自然面带阴郁,他从未见过有人胆敢轻视道法宗。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然,“还真有,怎么,不行吗?” 自量“唰”的一声,便将衣袖里的长剑拔出来了,“臭小子,胆子肥啊,敢轻视我道法宗。” 自量说完便握着手中的长剑刺过去,傅乔身边的两个仙子惊叫,“不可。” 盛鸾仙子则出身想要将长剑挡下,傅乔一手把她拦住,一手伸出两指,轻而易举的便将自量的剑尖夹住。 自量握着剑柄,他竟无法将剑从傅乔的两指间拔出来。 傅乔冷冷的看着他:“在下并非轻视道法宗,在下轻视的是你们三位,打着道法宗的名号,尽做些下流之事。” 傅乔说完,她手上一用力,长剑便从自量手中脱落,随后她指尖微动,长剑在空中一转,剑柄便被她握住了。 “调戏闻音阁的仙子在先,对玄友拔剑在后,不知那位自言老先生要如何给个交待。” 傅乔一边把玩着长剑,一边看着他们三人的神情。 自然眼里尽是阴霾,那自量同自贺站一起,他们眼里是又惊又惧。 尤其是自量,他看这紫衣男子比他们三人还要年少的多,想来修为也不过一般,又见他胆敢轻视道法宗,所以他便起了狠狠教训他的心思。 却不想他一出剑,剑便被人抢了去。 而自贺听傅乔一番话,分明是想把此事告知自言先生,若被自言先生知晓,只怕少不了一顿严惩。 而一旁的自然很快便调好了心态,他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对着傅乔一抱拳:“是我两位师弟的错,还劳烦阁下将我师弟的剑归还。” 说罢他又看着盛鸾仙子,“想来仙子也不想将此等小事闹大吧,这不过是晚辈们的小打小闹,若是闹到长辈跟前怕是不妥。” 盛鸾也不想多事,她看着对傅乔轻启薄唇:“玄友,还是将剑还给他吧。” 虽说这位玄友修为不弱,然而他们到底是出自道法宗,若今日之事闹的太难看了,只怕他们往后会找这位玄友的麻烦。 傅乔手握着剑柄凝聚出元灵之气,随后将剑一扬,长剑自她手中飞出,“噗”的一声,长剑末入了水潭边上的巨石里。 “诺,阁下自己去拿吧。” 自量看着巨石里的剑,他气得脸色铁青,这紫衣男子分明是故意的。 自贺走到巨石边上,手掌聚力,想要将长剑吸出,然而以他这低弱的修为根本是无济于事。 自然面色也甚是难看,他勉强维持着风度,对傅乔作揖:“不知阁下来自何门派,也好让在下他日登门拜访。” 傅乔只是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便侧过身体不再理会他。 自然何时受过如此大辱,当下便狠狠的一甩衣袖,他走到巨石旁,三人合力方才将剑取出,随后他带着自量二人拂袖而去。 他们一走,盛鸾便低低的叹了一声:“玄友如此行事,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傅乔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盛鸾身后的师妹,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傅乔:“你不怕他们吗?他们可是出自道法宗呢。” “我知道他们出自道法宗,然而我无惧。” 傅乔见那三人已经远去,便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二人,“如今他们在你们二人跟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盛鸾心下一暖,这位玄友竟是有意为难他们,她看着眼前这位俊美如玉的公子,发现世上竟会有如此温暖的男子。 傅乔听到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想来是闻音阁的其它弟子赶来了。 傅乔当下便要离开。 盛鸾忙将她拦下,“玄友请留步。” 傅乔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不知仙子有何事?” 盛鸾面有浅浅红晕,她竟是不敢抬眼,只是垂着眉眼,低低的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她的师妹倒是比她大胆的多,当下就笑容满面的看着傅乔:“这位大哥哥,她是我师姐,名盛鸾,我是她师妹,名黄月,大哥哥,你帮了我跟师姐,这个情我们是要还的。” 傅乔看着她们二人,微微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傅乔,出自太乙门。” 原来是太乙门的弟子,盛鸾心下恍然大悟,也难怪他不惧道法宗。 突然,黄月猛的一拍掌,顿时兴奋起来:“你是傅乔?就是那个十日后要同魔修切磋的那个傅乔?” “正是在下。” 盛鸾经师妹一提醒,她方记起此事,难怪他们年龄相仿,他的修为却比他们强上许多,想来也正是如此,魔修才会给他下战帖吧。 黄月跳到傅乔跟前,好奇的打量着她:“大哥哥,你有把握赢吗?” 傅乔略略一想,如实相告:“没有。”她对规逍并不了解,倒是因为她之前同铁褐交过手,想来规逍对她的了解更多些。 “啊?”黄月当下那小圆脸便垮了下来,“大哥哥,我们闻音阁都赌你赢呢。” “赌?”傅乔不解:“什么赌?” “魇魔涧的两界修士做庄,赌你同那魔修究竟谁会赢。” 盛鸾话音一落,黄月就开口了:“我们闻音阁都押你赢呢。”未了黄月又嘀咕着:“我押了全部家当呢。” 傅乔闻言便笑了笑:“二位仙子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绝对不会输的太难看的。” 说话间,闻音阁的弟子已经赶到了,她们的师兄带着数位师弟赶来了。 傅乔则在他们谈话间悄然离去。 第55章 热闹 今日日头甚晒,六重山下的某一处平阔之地,早早的就聚了诸多的修士,这些年轻的修士中既有修玄者,也有魔修。 这些修士三三两两的组成一小团,又或者成群结队的聚成一大帮人。 向来人迹罕见的六重山,今日里却是吵吵嚷嚷的,如菜口场一般。 更有修士摆起了茶摊,他那茶棚一搭,四方桌一摆,小矮凳一放。一会功夫,他这茶摊就坐满了。 每个座位皆收一枚丹药,任何丹药都行,而四方桌上就一壶凉茶,一碟瓜子花生。 道法宗的一帮人最是大方,那自然师兄一瓶丹药丢过去,便招呼跟随他的那帮人坐下,一帮人挤坐在小小的四方桌上,喝着茶水,啃着瓜子吃着花生,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样。 闻音阁的那位师兄,则带着他师门的两个小师妹坐在最角落里,那盛鸾一身银红衣饰,容颜娇俏,她虽是坐在最角落里,然而还是引得其它修士,朝她频频相看。 黄月则是身着黄色衣饰,肉嘟嘟的圆脸,梳着齐刘海,看上去年龄不大,但一看她那双透着狡黠的大眼睛,便知道这定是个小机灵鬼。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当她看到道法宗那几人时,便冷哼哼的转过头去。 还有其他的修玄者则玩着猜拳游戏,坐等这场切磋的主角上场。 那边的魔修则安静上许多,他们排列整齐的站在修玄者的对面。 突然,魔修们有些扰动,他们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道来,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带着他众多的侍卫出来了。 侍卫把华丽的雕花长椅摆好,檀香茶桌也跟着摆上,接着又将一套琉璃茶具端上,对面看过来的修玄者都能看到,那琉璃茶壶里浮动着的茶叶片。 待侍卫都布置妥当了,那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才缓缓的在长椅上坐下,他以左手支着头,右手提起琉璃茶壶,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那男子一边举着茶杯品茶,一边看着对面的修玄者,他那倨傲的神情,仿若是在观看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虽说当下修玄界同魔界,处于和平共处的状态中,然而许多年轻的修玄者,极少有同魔修打过交道。 那些修玄者见魔界这男子此番做派,心下好奇,皆低头讨论此人为何人。 同自然坐一桌的连星舒尤其好奇,他站起身来,四处找人询问,“这人是谁啊,好大的派头。” 自然放下手中的瓜子,他深深觉得今日在魔修面前,实在是有失颜面,他道法宗何等地位,今日竟会在这茶摊里丢了脸面。 他回头想看看那摆茶摊的是何人,竟会在此处摆些小桌小凳,却早忘了接他药瓶的修士,长的什么模样了。 自量见自然师兄面色不好,便拉了拉好动的连星舒,“安静,别丢了你连经宫的名声。” 自量如此一说,周围的修玄者皆放下手中的瓜子花生,他们整了整衣襟,端端正正的坐好,毕竟谁都不想在魔修面前,丢了修玄界的脸面。 对面的魔修里,猛然出现了一个壮阔的魔修,这高大的魔修用他手里的两个大铁锤,在拥挤的魔修里开出了一条道,为他身后的翁主开路。 有修玄者认得铁褐,大叫起来:“是他,一个多月前,傅乔轻轻松松的就赢了他。” 于是便有许多修玄者站起来,皆对着铁褐瞧去。 自然闻言,冷哼了一声,这修玄界年轻一代的名声,都被那太乙门的傅乔抢了去。 而出自道法宗的他却无人知晓,他虽说心下愤愤不平,然而他的修为却不足以支撑起他的骄傲。 铁褐走至一旁,他身后的魔女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了,那魔女傲人的身材,大胆的穿着,当下便引起了对面那帮年轻修士的惊呼。 “天啊,魔界的女子穿着竟是露着大腿?” 比起连星舒的大惊小怪,自量跟自贺则是,微张着嘴直直的看着那魔女,他们二人的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 而自然自持身份,一直端坐着,努力的保持着一个名门公子的尊严。 坐在角落里盛鸾,对他们这一桌投以浓浓的鄙视。 魔女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当下便对着对面的修士一撩秀发,露出了个勾魂的笑容。 她对面那些年轻的修士,哪里见过如此大胆美艳的女子,个个眼睛都粘在魔女的身上挪不开了。 这个魔女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些修玄者回过神来,皆讨论着他日要不要结伴同行去魇魔涧走一趟。 魔修那边,那身着华贵的男子侧过头看着朱唇粉面的魔女,“敏栎翁主,要不要来小王这喝杯茶?” 魔女听得他的声音,转过头来将那男子看了一眼,便拒绝了:“多谢郝独小王的好意,敏栎还是坐这里吧。” 她说话间,那铁褐已经把一块圆石凳放到她身后了。 敏栎在石凳上坐下,她看着渐高的日头,觉得规逍也该出现了。 那男子身边的侍卫,在敏栎翁主拒绝他们小王的邀请后,便清晰的感到他们小王身上散发的阴霾。 郝独紧紧握着茶杯,他便是知道那敏栎从来都是看不起他,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这般想着,他心底便生出了愤恨,随后他仰起头一口将茶水灌下。 众人所围的平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这人便是规逍,他一身装扮同之前无异,不过,手里却多了一把一掌宽的弯刀。 规逍将围观的众人一一扫而过,他忍不住的挑挑眉,不想他下的一个切磋帖,竟会引来两界如此多的修士前来观看。 两界的修士并不是没有交过手,打过架,然而这正儿八经的下战帖,可是不多见,所以大家心下甚是好奇,再加上有长辈的允许,这前来围观的修士才会如此之多。 规逍手拿着弯刀环胸,静候着傅乔的到来。 众人一见这魔修出现了,当下四周又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吵闹声。 闻音阁的黄月站起身来,看着前面中间的那魔修,“师姐,这魔修的样子也很年轻呢。” 盛鸾微微点头:“想来跟傅乔一样大的年龄吧。” 黄月看着魔修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便有些担心:“他看起好像很有把握。”她很担心她的银钱怕是要亏了。 她师兄对这小师妹甚是了解,便安慰她:“不过是场切磋,双方都不会打的很难看的,搞不好会是平手。” 魔修那边也在小声议论,“这傅乔怎么还不出来?” “莫不是怕了?” “有可能,规逍小王可是很强的。” 不过片刻,敏栎觉得太吵,便对着众魔修一举手,那议论声瞬间便消失了。 如此,郝独的眼神更是阴沉,六重山本就靠近魇魔涧,此次前来的大多都是白王城的魔修,可这青王城的翁主一挥手,大家便听了她的号令,这般是要置他这白王城的小王于何地。 第56章 观看 傅乔一路从闲庭瞬行而来,她能说她睡过头了吗,若不是克叔敲了她的房门,她估计她还得睡上一会。 近日来她一直准备着符纸,昨夜里,她特意早早的便休息了,不想一觉醒来,日头已高。 她在一重山的山顶上落下,看到山脚下众多的修士时,心中着实惊讶了一番。 这人也太多了吧,而规逍则在众人围出来的圆圈里站着,四面围观的众人像看奇兽一般,对着他评头论足。 规逍掏掏耳朵,真心觉得此处太吵,突然间他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山顶上一看,便看到一身紫衣轻飘的傅乔,站在高高的山顶上。 规逍嘴角勾起,他紧握弯刀,身体微弓对着山顶瞬行而去。 围观的修士一看,皆是站起身来,仰望着山顶,一顿哗然。 “傅乔出现了……” 那些修为高的便凝神瞬行而上,修为低的便运气疾飞而去。 顷刻间,山下便空旷了许多,只余一地的瓜子花生壳。 那摆茶摊的修士,赶紧跑出来收拾他的桌凳,毕竟他现在已经改行摆茶摊了,这桌凳可不能少了。 他一边将桌凳塞进大号的储存袋,一边仰头看着山顶上对立的二人,心下颇有些纳闷,这二人大半年前还在他的烤摊一起饮酒呢,怎么现在就成对手了? 不怪他记性好,实在是他那烤摊的食客太少,偶尔出现一个他都能记得许久,何况那魔修还杀气腾腾的瞪了他一眼,他更是印象深刻。 这修士收好桌凳也跟着众人,上了山顶看热闹去了。 规逍看着他对面的傅乔,笑得漫不经心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傅乔转着她的月极,对他微微一笑:“怎么会,我今日睡过头了,实在抱歉。”说是抱歉,但她面上一点歉意都没有。 围观的众人不敢相信,这被魔修下了战帖的人,居然还能睡过头。 倒是道法宗的那几人,当下便认出了,这紫衣男子便是在潭边,故意给他们难堪的人。 自然脸色甚是难看,他现在心下才明白,为何这男子不惧他道法宗了,而又为何故意给他们难堪,只怕是同扶伤药楼的那美人有关。 那美人模样惊艳,他自是喜爱的很,那时他还纠缠了美人好长一段时日。 后来他再去扶伤药楼时,美人便拿出了太乙门的信物给他瞧,还说了太乙门的傅乔同她心心相印,若他还纠缠下去,傅乔定不会放过他。 他出自道法宗,祖父又是道法宗的长老,他是无惧任何人,却也知道在修玄界,太乙门的弟子向来不好惹,他便只好作罢。可如今看来,他跟傅乔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自量跟自贺也将傅乔认出来了,当下他们二人便侧头低语。 自量看着傅乔,恨得咬牙切齿:“原来他就是傅乔。” 那日在潭水边,傅乔给他的难堪他至今难以释怀。 自贺小声的问他:“那我们的仇还报不报?” 自量刚要回答,却看到傅乔凉凉的眼神向他扫来,当下他便觉得自己的后颈一阵凉飕飕的。 自量到嘴的字重新换了一茬:“不……不了,误会一场。”他嘴上是这么说,心下却盼着那魔修能把傅乔打的满地找牙才好。 规逍将手里弯刀缓缓拔出,他看着四周越围越近的两界修士,白皙的面容咧嘴一笑:“诸位,刀剑无眼,靠的太近,误伤了可就别怪在下了。” 傅乔看那闻音阁的盛鸾与黄月,那二人围观的甚是靠前,她同那二人看去,示意她们远离些。 随后傅乔一手握着月极,微微一转,浮光现出,她在月极与浮光上注入了元灵之气,当下浮光上的凛寒之气更甚。 盛鸾赶紧拉着师兄师妹远远退开。 而那魔修的弯刀也拔出来了,弯刀并非凡器,它所弥漫出来的凌寒气势更是惊人。 二人的武器一出,烈日下的修士顿感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众人赶紧又后退了一些,不过也有那纹丝不动的。 其中便有那魔界的魔女,以及数位年轻的修士,当然那自然也在其中。 规逍将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他高扬着嘴角看着傅乔:“可以开始了吗?” 傅乔稳着眉眼点点头,“可以。” 她话音一落,规逍便手持弯刀对着傅乔瞬行而去,他的刀对着她狠狠劈下。 傅乔侧身躲过,手中的浮光在规逍的刀上轻轻一转,剑尖便顺着刀身向他胸口划去。 规逍以另一边手朝傅乔持剑的手腕点去,傅乔未躲,而是对着规逍的腹部飞去一脚,规逍的手换了方位,手掌朝下,挡住傅乔的腿脚,傅乔一转身,手中的浮光剑在她掌心对着规逍旋转而去,而规逍也握着他的弯刀再次向她斜斜劈来。 不过片刻间,二人招数已过百。 围观的两界修士,只觉得他们二人出手快如闪电,丝毫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知道他们的武器每一次对撞,都能激起一股气浪。 修为低的修士早就退至山顶的边缘了,就是自然也后退了一丈,倒是魔女依旧站立在原处。 有强风刮过,魔女墨色镂花的裙摆被吹至一边,当下便露出一双莹白细腻的长腿,着实让两界修士大饱眼福。 盛鸾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傅乔,若规逍的弯刀对着傅乔冲去时,她的心便瞬间提了起来,若傅乔的剑影在规逍的身上旋转时,她又盼着那剑影能将魔修击败。 她一旁的黄月可比她兴奋多了,每每看到傅乔对着规逍俯身冲去时,她便跳着拍掌,大叫着:“大哥哥,打败他。” 被侍卫拥护着的郝独,他看着那二人你来我往的打得甚是激烈,又看到那迎风而立的敏栎,他一双细长的双眼,尽是憎恶。 他恨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恨那些将他排斥在外的人,然而他却无可奈何。即使他有一颗想要变强的心,然而他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变强的身体。 围观的修士惊呼声四下乍起,郝独的心神被拉了回来。 但见交手的二人,那傅乔的剑对上规逍的刀,他二人手握着各自的武器比拼着力道,最后傅乔力道不及规逍,被规逍压制住。 傅乔沉眉凝神聚起元灵之气,从规逍刀下退开。 规逍看着退开一丈远的傅乔,他将弯刀架到肩上,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看着她:“修玄者的体力都是这么差吗?” 规逍的话引起魔修们哄然大笑。 第57章 符剑 傅乔从地上站起身,她将手中的浮光一甩,看着规逍,神情淡淡的笑了笑:“魔界的修士都只会用蛮力吗?” 有眼尖的修玄者看到了,规逍身上黑色的外衣,被傅乔的剑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快看,魔修身上被剑划到了。” 连星舒也跟着大叫:“腰上一道,侧背一道。” 规逍低头看着衣服上,那裂开的细长口子,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有意思。” 他竟不知她的剑是何时,从他的衣上划过。 傅乔她身上衣饰并无破损,然而她的手腕却是阵阵胀痛,这规逍的力道比铁褐还要强上一些。她每接他一招,手臂都会被震的发麻。 规逍眼里凝了层冷光,他双手握着弯刀,刀尖上有缕缕暗色的魔灵之气若隐若现。 傅乔不敢大意,她手上的浮光也带上了她的元灵之气。 围观的修士见状又后退了些,闻音阁的那位师兄,伸手拉着两位师妹连连后退。 盛鸾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裙,视线一直紧随着傅乔。 黄月则紧张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为傅乔打气:“大哥哥,加油。” 傅乔跟规逍二人在众人的惊呼中,挥着各自的武器朝对方瞬行击去。 规逍双手握着弯刀,出手又猛又狠,傅乔的剑式虽然灵敏刁钻,然而男女体力悬殊,规逍是越战越猛,傅乔则是越战越退。 一柱香的时间,二人又过了数百招,自然嘴角隐隐含笑,这傅乔也不过如此。 自量同自贺皆是在心里暗叫着:输吧输吧…… 魔女敏栎看的最为清楚,那傅乔手中银剑的转动,已经不复之前那闪电般的迅速了。 而规逍心底的战意彻底的被激起,他只会越打越强,而傅乔的剑只会越来越慢,直到最后被规逍压制得无还手之力,敏栎对这场切磋的结果,心下已了然。 规逍本就是魔界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而傅乔不过是一位修练十悟剑法的修士。 且还是位未将剑法练至四重的普通修士,他怎么可能会是规逍的对手。 敏栎举手把被风吹乱的秀发压在胸前,而她旁边的铁褐看得全神贯注的。 她转身,对铁褐淡淡的道:“铁褐,回去吧,这场切磋的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不需观看。” “不,”铁褐身形未动,“他还未用符。” 敏栎闻言方才记起这傅乔,是会用符纸的,她又转过身去,便看到规逍双手握着弯刀高高跃起,尽全力的对下面的傅乔劈去。 傅乔没能接住他这一刀,规逍的刀带着他强劲的力道,狠狠的落在浮光上,傅乔被震得后退几丈远,方才稳住身形。 她左膝一软,便跪下了,有血迹从她嘴角流出。 盛鸾见她受伤,顿时花容失色:“傅乔。”说着便要跑来。 傅乔抬头看着她,声音沉沉的对她一喝:“退。” 盛鸾停下脚步,她师兄忙伸手将她拉回,黄月照旧咬着手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尽是担心:“大哥哥……” 规逍看着她,将手中的弯刀放下,声音朗朗的问道:“傅乔,还要不要继续啊。” 傅乔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将月极握紧,站了起来,“继续。” 自然“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觉得傅乔已经受了伤,再继续也无任何意义了,只会输的更难看。 自量倒是同自贺相视一笑,傅乔在水潭给了他们难堪,可如今他自己倒是在两界的修士面前,丢了更大的脸面。 傅乔看着规逍微微一笑:“规逍,我们继续。” 规逍对她点点头:“好。” 傅乔左手一挥,十张符纸自她衣袖飞出。随后她掌心向上,那十张符纸便在她掌上飞快的旋转几圈后,合成了一张四角甚是锋利的符纸。 那边正欲转身离去的修玄者这才想起,太乙门的傅乔可是剑、符、音三门齐修的,他剑式不弱,想来符阵也不差。 当下那帮修玄者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十张符纸合为一张后,便自傅乔掌心离开,随后旋转悬浮于浮光剑尖。 她挥了挥浮光,那剑尖的符纸也跟着剑尖在空气中划过。 她抬头看着规逍,好心劝他:“一会你得小心点,我这招还未用过,这力度还不太会掌握。” 规逍看着傅乔剑尖上自动旋转的符纸,他面上便带了凝重之色,然而他一双眼睛更是明亮:“我会把你剑尖的符纸劈得粉碎,所以你不需要顾忌,尽管来吧。” 傅乔不再停顿,当下握着月极对着规逍瞬行刺去。 这张符纸为指尖符剑,是她师父自创的符术,她学了许久,但从未使用过。 规逍很强,以她的体力,知道交手的时间越长对她便越是不利,她只能速战速决,所以她才决定用指尖符剑。 她挥出去的剑,轻而易举的便被规逍挡下,然而剑尖的符剑却越过他的弯刀,刺入了他的肌肤。 傅乔扬起剑后退,那符剑便从规逍身上离开,重新旋转在她的剑尖上,而符剑上有红色的血液滑落下来。 围观的魔修顿时哗然,他们皆以为规逍小王是占于上风,不想傅乔使出了符纸,不过一招,规逍小王就受伤了。 盛鸾看到规逍受伤,傅乔重新占于上风,她这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而黄月又高兴的拍起掌来:“大哥哥……” 敏栎一双美目又将傅乔重新审视了一番,心中暗道,有些事情果然不能过早的下定论。 而另一边的郝独,早已带着侍卫离开,这场切磋对他而言,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他身边的侍卫小心的问他:“小王,您要去何处?” “颠烟城。” 魔女看着郝独远去,她眼里的轻蔑显而易见。 虽说郝独是白王城的小王,身份地位同她一样,然而郝独却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因为郝独的品行修为皆为他们所不齿。 敏栎收回视线,不再回忆有关于郝独的任何事情。 规逍同那修玄者打的更激烈了,只是两人的位置好像对换了一番,规逍是且战且退,那修玄者的剑光对是他越逼越近。 围观的修士都聚在一起,给他们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规逍他的刀能挡住傅乔的剑,却挡不住她剑尖上的符纸,若挡住了符纸,却不能避开她的剑。 规逍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了,本就是切磋,傅乔自然不会真的将他重伤。所以她握着月极停下,看着规逍,问他:“可还要继续?” 第58章 老者 规逍伸手抹掉脖子上的血迹,他双眼迸出极亮的光芒,嘴角带笑的看着傅乔:“继续。” 这一战他打得畅快淋漓,怎么能不继续。 说着他手握着弯刀对着傅乔冲来,碧清的月极在傅乔的掌心灵活的转了一圈,浮光剑影从规逍身上掠过。 规逍挡住了她的剑,符纸却又从他的肩上直切而过,带起一片血珠。 傅乔握着月极仰头后翻退开,规逍则是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突然他把手中的弯刀插在地上,两手一握,屏气凝神,暗自运息,他身上便现出一层薄薄的魔灵之气,将他包裹住。 傅乔沉着眉眼看着他身上的变化,她听到一旁的魔女惊呼:“规逍要凝玄武甲吗。” 有修玄者不懂玄武甲为何物,那些名门弟子却是知道的。 傅乔自然也是知道玄武甲是何物,魔界四大王城的王族,其血脉同他们的四大神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王族子弟修为精湛的,便能领悟出来自神兽的传承。 傅乔在太乙门的古书籍上,了解过魔界王族的神兽传承。 像规逍所属的玄王城,他这一支王族得到的传承便是玄武甲,简单通透点讲就是乌龟壳。 神兽的传承不是每个王族子弟都领悟出来的,就像敏栎,她至今未悟出青龙麟。 不仅如此,她父王那一代也就她一位叔叔悟出了青龙麟,由此可见,王族的神兽传承是多么的难以领悟。 敏栎看着规逍身上的魔灵之气,已经凝聚出了玄武甲的大致形态了,他的身上有着墨色的纹痕在流动着,纹痕在他身上勾出凹凸不平的墨色甲壳来。 她若说不羡慕那都是骗人的,规逍应该是他们这一代,第一个悟出神兽传承的王族子弟。 傅乔没有上前中断他的凝神运息,而是静静的候着规逍完成他的玄武甲。 玄武甲坚硬无比,不但能挡下所有的攻击,且能让凝聚出玄武甲的魔修,瞬间暴发出强大的魔灵之气,就连力量都会增强很多。 傅乔抿了抿唇,手中的月极被她握得紧紧的,她若不多加小心,说不定会被规逍打下山顶。 围观的修士安安静静的观看着,无一人私下讨论,因为他们发现,不管是修玄界的傅乔还是魔界的规逍,这二人的修为,他们皆是望尘莫及。 可他们同这二人皆是半百之龄啊,更别提那些年过百岁的修士了,眼里有的只有惊羡。 已经将玄武甲形态凝聚出来的规逍,他双手握了握,感受着玄武甲带来的强大魔灵之气。 虽然他凝聚出来的玄武甲还未完善,但已经足够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傅乔:“一会你也要多加小心了,使用玄武甲的我一样把握不好力度。” 傅乔侧头看着闻音阁的盛鸾,不知何时那盛鸾都走到前面来了,傅乔看着她皱皱眉,示意她往后些。 她师兄看到了,忙又拉着两位师妹往后退。 傅乔见她们二人退开了,便一扬左手,数十张符纸自她衣袖飞出,在她周身浮立着,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规逍:“开始吧。” 这场切磋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傅乔找到对手了,一个强大的对手能让自己成长的更快。 想来规逍也是如此的想法。 傅乔的左手心凝聚出元灵之气来,她以元灵之气操纵着符纸,右手则紧握着月极。 规逍拔起他的弯刀,对傅乔高举着:“一会若撑不住了,你喊停,我便会住手。” 傅乔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多谢阁下好意,阁下一会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二人谈话间,傅乔所布的符阵已经排列好了,只要她一咬舌尖血吐去,符纸便会立刻化为符印。 只是如此一来,这符阵定会极大的消耗她的元神,但当下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傅乔手握月极对着规逍瞬行而去,规逍看到她的剑光了,便举刀对着剑光直直切下,他的招式向来简单,然而裹着魔灵之气的刀光,落下的速度又快又猛。 傅乔的剑被挡下了,符剑从规逍的玄武甲上刮过,只带起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来。 傅乔心下一沉,暗道,这乌龟壳还真是坚硬。 规逍也不敢大意,他不知道傅乔周身悬浮的符纸是要做什么,不过他清楚符阵可是很强的,擅符者几张符纸就能布出一个强大的符印来。 二人的武器激烈的碰撞着,登时有银光黑气漫起,片刻后,二人又同时后退开来。 炙热的日头,把围观的修士晒得满脸通红,有修士往天空洒了一把符纸,布出来的符阵把他那一片给遮挡住了,也有修士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头上挡住烈日。 铁褐拿他那两个大铁锤,放在敏栎翁主的头上,给她当伞用。 黄月则从储存袋里,拿出了她的小花油纸伞,她的师兄将她的小花伞接过,为她们二人撑起伞来。 傅乔环顾四周,看到其它修士都想方设法的遮挡烈日,突然便觉得自己头晒的有点晕。 对面的规逍也好不到哪去,平日里白皙的面容晒的通红一片。 傅乔转动着月极看着规逍:“日头太大,我们速战速决吧。” 规逍点头:“好。” 规逍话音一落,便凝聚体内的魔灵之气,他的刀在隐隐震动着。 而傅乔则欲咬舌尖,要以精血布阵。 猛然有两道劲气打来,劲气将傅乔震退了数步,也将规逍刀上的魔灵之气震散了。 一位白发飘飘的灰衣老者,带着一位相貌平平的蓝衣男子,凭空出现在他们二人中间。 白发飘飘的老者,额下有着两道长长的白眉,老者虽然须发全白,然而一张脸却是白里透红的,真真是鹤发童颜。 老者一双睿智的眼睛,在傅乔规逍二人身上扫过,缓缓说道:“既是切磋,那便点到为止。” 老者声音虽缓慢,但语气却深沉有力,让人不容置疑。 一旁的自然忙上前来对着老者作揖:“弟子见过自言先生。” 围观的两界修士,魔修大部分不知自言先生为何人,然而修玄界的修士却是对道法宗的自言先生如雷贯耳。 第59章 散去 自言先生龄有数百,修为高深莫测,为人正直且处事公正,在修玄界中享有极高的声望。 在修玄界比起旁人唤他真人,他更喜欢年轻一辈的唤他为先生。 傅乔同规逍对视一眼,她的手在空中一收,周身的符纸便被她收入衣袖内,规逍也将身上的玄武甲散了。 二人对着自言先生行礼:“弟子见过自言老先生。”“晚辈见过自言老先生。” 围观的两界修士,皆对着自言先生行礼:“弟子见过自言老先生。”“晚辈见过自言老先生。” 自言先生点点头,他看着傅乔规逍二人:“你们二人修为相差无几,若还交手下去,可就不是切磋了,听我老人家一言,此次切磋,便到此为止吧。” 傅乔同规逍面面相觑,忙又对自言先生齐声道谢:“弟子谨遵老先生之言。”“晚辈谨遵老先生之言。” 躲在人群中的自量、自贺二人,将跟着自言先生一起来的道知理,轻轻的拉至一旁,问他:“道知理,你怎么跟着自言先生来的?” “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自贺说着小心侧着头看了自言先生一眼,生怕先生那凌厉的眼神,突然便向他扫来。 道知理摸摸鼻子,对他二人道:“我跟自言先生一直在半空中看着呢。” “啊?”自量同自贺甚是惊讶,他们不想连自言先生都来观看,这二人的切磋。 待自言先生同傅乔规逍这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看着,那一直束手候在一旁的自然。 “你且同老夫回宗门。” “是。” 自然不敢二话,即使他心里不愿意,也只能跟着自言先生回去了。 自言先生看着自然,又想想他身后的那太乙门的弟子,不由暗自叹气,他们皆是同龄人,然而修为却相差甚远。 自然他们所行之事怎会瞒得过他,那两个混小子也就罢了,可这自然是道法宗的长老之孙,肩负重任,岂能让他胡作非为。 自言自是要将他带回宗门,好生教育一番,免得他日丢了道法宗的颜面。 而自量、自贺早已缩着身体躲在一众修玄者身后了。 自言先生不再看他二人,一挥衣袖便将自然、道知理带回走了。 自言先生一走,盛鸾便快步走至傅乔身边,伸出一双素手将她扶住,“傅乔玄友,可有大碍?” 盛鸾仙子言语下的关切,傅乔自是听的出来,她摇摇头:“有劳仙子关心,在下无碍。” 魔女敏栎也走到规逍身旁:“你这场切磋倒是精彩,不枉我百忙之中走一趟,只是你身上的伤,还是让铁褐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必。”规逍挥手拒绝,他身上看着血迹斑斑,其实也没伤到要害。 他走到傅乔跟前,对着傅乔勾勾嘴角:“傅乔,如何?我规逍可配当你的对手?” 傅乔对他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阁下修为不俗,远在傅乔之上,怎会不配。” 她将盛鸾仙子的手轻轻推开,对着他们抱拳:“既然这场切磋已经结束,那在下便告辞了。”说着她便瞬行离开了。 规逍见她远去,便也同敏栎一众回了魔界。 倒是盛鸾,她看着傅乔远去的方向,一双秀眉微微皱起,黄月笑脸如花的走近她身旁,将她的手抱住。 “师姐,别看了,大哥哥都走远了。” 她们身后的师兄,看着盛鸾师妹脸上落寂的神情,他面上愣了愣。 盛鸾转头看着黄月:“你可是高兴了,银钱不会亏了吧。” 黄月笑嘻嘻的:“平手的话,银钱当然不会亏。” 当下日头极晒,盛鸾也不再跟她多聊,转身叫了师兄,一起下山去了。 围观的修士见人都走了,便也三三两两的下了山。 他们口沫横飞的对这场切磋讨论着,皆认为,若不是自言老先生中断了他们的切磋,那接下来定会更精彩。 也有知事明理的修士,不认同他们的话,若不是自言老先生出现,只怕打到最后定有一伤,如此可就不是切磋了。 不过他们看了这两界年轻一代,最强修士的切磋,也够他们回宗派大论上一场了。 然而那些长辈在暗中,观看了傅乔规逍二人的切磋后,都深深觉得自己门下的弟子,于修练实在是太松懈了。 那些还未归至宗门的弟子,殊不知他们门中的长辈,早已定下了长长几页的修练时间表。 傅乔往闲庭行至一半时,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长路。 “长路。”她叫住长路。 长路听到傅乔的声音,忙停下身形,“傅乔公子。” “你怎么出来了?是长泽君需要什么吗?” 长路将她看了看,“是长泽君不放心傅乔公子,让我出来看看,傅乔公子同那魔修的切磋如何。” “已经结束了。”傅乔说到这,眼睛猛然一亮,她抓住长路的手,面带急切的问他:“长泽君出关了?” 长路摇头:“哪有那么快,是长泽君在静室里传音于我。” “这样啊。”傅乔松了长路的手,声音也缓了下来:“那我们回去吧。” “是。” 说罢二人便往闲庭行去。 在往闻音小居的路上,黄月拉着盛鸾的手,一路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师兄、师姐,我们也要回闻音阁吗?” 盛鸾侧头看着师兄:“师兄,我们不急着回去吧,我已经同师父说了,我要历练一段时日再回去。” 她师兄对着两位师妹宠溺的笑了笑:“无妨,在闻音小居修行也一样。”末了她师兄看着盛鸾师妹,叮嘱她:“出门切记要小心些。” 他的盛鸾师妹长得一副羞花闭月的好模样,时常引得些无赖尾随,他甚是不放心。 盛鸾冷哼一声:“也就那道法宗的混蛋敢对我们闻音阁无礼。” 黄月在一旁笑眯眯的:“商羽师兄放心,上次那大哥哥已经将他们好好的教训了一番,那几个道法宗的弟子,不会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她师兄闻言便放心了,随后他便先行一步,处理宗派的琐事去了。 等她师兄一走,黄月便笑嘻嘻的拉着盛鸾的手:“师姐,你觉得那大哥哥长的是不是很俊?” 盛鸾看着她师妹一脸痴痴模样,蹙眉想了想,便同她师妹细细说道:“在修玄界的修玄者中,若说长得俊的,当属长泽君。” “长泽君?”她可没见过。 盛鸾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还有连经宫的星君子,以及玉峨山的客卿长老奉源君,他们三人的英姿容貌,皆为修玄界的仙子们津津乐道。” “不,他们对我而言,都太老了。”黄月将手交叉放置胸前,做出痴迷的姿态来,她还是觉得傅乔大哥哥最好最合适。 她想罢又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盛鸾:“刚刚在山顶上,师姐可是担心大哥哥的很呢,难道……?” 黄月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她一双大眼紧盯着她师姐的眼睛,问道:“难道师姐你喜欢大哥哥?” 第60章 离了 黄月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她一双大眼紧盯着她师姐的眼睛,问她:“难道师姐你喜欢大哥哥?” 盛鸾脸上一红,她还未表态,黄月就已经手捧着自己的脸佯装着:“怎么办,师姐也喜欢大哥哥,可师姐长的比我美,大哥哥一定会喜欢师姐的,怎么啊,我争不过师姐啊。” 盛鸾一张俏脸顿时染上了两团红云,她伸手去捂住黄月的嘴巴:“师妹你胡说什么?我同他不过见过几面,怎的就喜欢上他了?” 黄月嘻嘻哈哈的指着她的脸笑着:“师姐不知道一见钟情吗,再说了,师姐要不是喜欢他,为何你的脸会发红?” 盛鸾听了气得直挠黄月的脖子,黄月自小怕痒,当下就咯咯笑的跑开了,盛鸾便追着她挠…… 二人相互打闹着跑进了闻音小居。 ………… 傅乔回到闲庭,便听到长泽君的声音:“受伤了?” 傅乔忙四处张望,却没看到长泽君,这才想起长泽君是在静室里与她传音。 长路则去了灶房帮她做些吃的。 长路走后,长泽君又问:“伤的可严重?” 傅乔轻拍胸脯,笑道:“无碍,不过是被那魔修的劲气震到了而已。” 长泽君清润的声音又响起:“既已受伤,便静养一番吧,在这之前莫要练剑。” “好。” 傅乔眉眼带笑的回了房间,便看到茶桌上静静的立着一红色药瓶。 她走过去从药瓶里倒出一颗丹药服下,随后打坐运息。 傅乔的切磋是结束了,石生草也从“救死扶伤”药铺送出了,然而在六重山的某一处可热闹的很。 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在一处清泉旁,喇叭女妖阿喇跟变色龙精怪皂郎二人弯腰站立着。 在他们的对面有三块菜地,其中两块菜地上,都种有嫩生生的小白菜与红萝卜。 有位身着短衣打着赤脚的男子,正蹲在菜地上抓着把短锄头松土。 男子五官粗犷,一双粗眉向额角高高飞扬着,粗眉下的浅金色眸子正盯着锄头,他手中的锄头每松起一块土,他便往松土下扔进一粒种子。 阿喇看着这男子的背,声音凄凄的开口了:“妖王君,阿喇跟皂郎是过不下去了,今日前来就是请妖王君帮我二人离了生缘。” 皂郎动了动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喇一个生疏的眼神给制止了,它低下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被称妖王君的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想好了?当真要离?” 都说声如其人,可这五官粗犷的妖王君,声音竟是如此的温柔,若不见真人,必会让人觉得能拥有如此温柔声音的男子,定会是一位瘦弱的谦谦君子。 阿喇点头,她目光决绝:“决定了,皂郎已经移情别恋,我怎能耽误了人家的好生缘。” 妖王君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往皂郎这看了一眼,皂郎被妖王君的眼神一扫,它的长尾便禁不住抖了抖。 只听妖王君声音温柔的问它:“变色龙,可是你负了喇叭花?” 妖王君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然而眼神却冰冷的很。 皂郎咽咽口水,“我、我就只是同鱼娘聊些修行之事而已,并未、并未负了阿喇啊。” 阿喇闻言将脸撇过去,它又听皂郎继续说道:“现在我已经知道鱼娘只是看上了,我同阿喇守护的石生草罢了。” 妖王君又继续松起土来,他淡淡的开口道:“你们那石生草已经被修玄者抢了去了,若变色龙不再去找鱼娘,喇叭花,你可还想同它离了生缘?” “想,小妖已经想好了。” 皂郎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朝妖王君深深一拜,“那修玄者狡猾至极,他有意挑拨我同阿喇,这才将石生草抢了去,还请妖王君为我们做主。” 妖王君手上一顿,“天地间的灵草本就无主,他能抢得了算是他的本事,且他并未伤及我六重山里的妖灵。此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阿喇上前一步,“那请妖王君离了我二人的生缘吧。” 皂郎见阿喇执意要离,当下面上便带了哀求:“阿喇……” 阿喇朝它一瞪,面色冷冷的说道:“当初我们初遇时,你也是喜欢同我聊些修行之事,如今,你不同我聊修行了,反倒跑去跟鱼娘聊去了。” 阿喇抚着自己的脸庞,“我是没那鱼娘长的美,脾气也没它温柔,你既喜欢同它聊天,那便跟它结生缘去吧。”说到最后,阿喇往边上挪了挪,似乎不屑同皂郎站在一处。 妖王君见它们二妖如此,便知它们是过不下去了,“好吧,我给你们二人离了便是。” 妖王君手拿着锄头走至二妖跟前,他宽厚的掌心向上,沾有黑泥土的指尖微微一动,手心里便现出了一团妖灵之气,这团妖灵之气里静静盘着两条丝线,一条为紫色,一条为褐色。 它将手伸至二妖跟前,“将你们自己的生缘线取去吧,如此你们的生缘便是离了。” 阿喇将自己那条紫色生缘线,从妖王君手上的那团妖灵之气里取出,随后掩面飞快离去。 皂郎也赶紧拿了自己的生缘线,随后紧追着阿喇而去。 妖王君散去手心的妖灵之气,又走回菜地里蹲下,继续松土种菜。 一身白衣飘飘的男妖,从菜地对面凭空走出来。 男妖身形挺拔,一张白玉般的俊脸上,有着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它一头乌黑长发在肩上随意披散着。 男妖走到妖王君的对面,衣袖一挥,便有一张矮榻出现了,随后男妖斜斜的躺在矮榻上,它以手支着头,悠闲的看着在菜地上忙活的妖王君。 “大金。”男妖面带浅笑的看着妖王君:“人家堂堂一个四重山的妖王,如此被你拘在此处不好吧。” 男妖懒洋洋的声音听得大金手一顿,然而大金并未开口回答它,继续手握锄头松土种菜。 男妖抬起右脚晃了晃,它的右脚上正连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金丝线,那金丝线的另一端则在大金的手腕上。 “大金,你什么时候才放人家走?” 虽然是被大金以金线拘着,但这男妖眉宇间丝毫不见恼意,反而一张白玉般的脸一直都是笑盈盈的。 大金将一个胡萝卜拔了出来,拿去清泉边洗净,随后把胡萝卜递给那躺在矮榻上的男妖。 “萝卜长大了,能吃了,你且尝一口,看看我用泉水养出来的萝卜甜不甜。” 妖王君的声音温柔似水。 白衣男妖一双红晶晶的眸子对上大金那金色的眸子,它的声音轻不可听:“你喂我。” 大金嘴角微微一笑,将胡萝卜放到它唇下,随后白衣男妖张口,轻轻咬了一小口。 “甜吗?” 白衣男妖小声回答:“甚甜!” 突然,妖王君大手一挥,浑厚的结界张起,将外面一直躲着看热闹的一众小妖小精挡住。 第61章 回转 一众妖灵精怪被结界隔开了视线,皆是意犹未尽的齐齐叹气,直道可惜。 本来它们是为了看,喇叭花跟变色龙离生缘而来的,当那两妖离去时,它们众妖也正要散去。 不想它们妖王君的洞府里,竟走出来一个俊美无疆的白衣男妖。 一众妖灵精怪当下就隐了身形躲着,只是当它们看到紧要关头时,妖王君却落了结界。 一众妖灵精怪一边走,一边咂咂嘴回味着它们所看到的场景。 那熊熊燃烧着八卦之心的妖灵,一边回头张望着结界,一边同它身旁的伙伴问道:“你们说,妖王君跟那白衣男妖现在是在做什么?” 有单纯不谙世事的小精怪回答:“一个吃萝卜,一个喂萝卜呗。” 有结过生缘的过来妖则笑而不语,只是那笑容实在是意味深长。 也有其他妖灵做恍然大悟之状,“原来我们妖王君种青菜萝卜是给那白衣男妖啊,看来它定是只兔子妖。” 一众妖灵精怪一路走一路聊着,待它们走出妖王君的洞府范围,便各自散去各回各处。 阿喇在一处喇叭花盛开之地落下,它回过头看着一直跟着它的变色龙。 它眉头一皱,双目里是极为复杂的神色,“你不必再跟着我了,我们生缘已离,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罢。” 变色龙还在挽留着阿喇,“阿喇,我、我不过是同鱼娘聊聊修行之道罢了,你为何执意要离?” “哼!”阿喇别过脸去:“有多少妖的感情是聊出来的?你我二妖当年不也是如此吗?” 阿喇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有多少妖的分离,是因为伴侣在外面找旁人聊天导致。你总说你找鱼娘不过是聊聊修行之道。” 说到这,它的声音猛然冷下去,“那不过是你想要接近鱼娘的借口而已。” 变色龙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它的双肩一下子松垮下去。 阿喇见它如此,便知道自己说的全中了,它也不再犹豫,当下便要舞动花藤布下结界。 不想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将它拦住了,“阿喇姐姐,且慢。” 阿喇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停下花藤的动作,转过身来,它便看到那温柔娴静的鱼娘自高处落下,同变色龙并肩站在一起。 鱼娘一袭浅银色长裙,那宽大垂地的衣袖以及落地的裙摆,皆带着细小的鳞片。 鱼娘衣上的鳞片随着它走动,而闪现出道道浅浅的七彩虹光。 鱼娘身下的鱼尾隐在长裙里,使它看上去不像是六重山里的妖灵,反而像是那人世间的名门之女。 “阿喇姐姐,你且听我说,我同皂郎真是清白的,我二妖不过是寻常的聊天罢了,皂郎同我并未做任何对不起阿喇姐姐的事啊。” 鱼娘生的一副端庄温柔之貌,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是婉转动听,然而阿喇却觉得它恶心的要吐了。 变色龙自鱼娘来后,它的一双眼睛就没从鱼娘身上挪开过。 阿喇转过身背对着它们,它已经不想看这对狗妖狗怪了,“二位请开离我的喇叭园吧,我这不欢迎你们。” 阿喇下逐客令的声音冰冷至极,可想而知它是有多厌恶这二妖。 鱼娘红着眼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不想一条喇叭藤却化作一根尖刺,抵在它胸前。 变色龙见状忙将鱼娘拉回来,“算了,阿喇就这脾气,我们走吧。” 鱼娘伏在变色龙的胸膛,它抹抹眼睛,对着阿喇的背娇娇的唤了一声:“阿喇姐姐……” 阿喇却再也忍受不了这二妖在它面前卿卿我我了,它当下一挥手,喇叭园里的条条喇叭藤瞬间化作长刺,朝那二妖刺去。 “你们给我滚。” 变色龙双手护着鱼娘,用长尾将长刺扫至一旁,随后它带着鱼娘离开。 阿喇待它们的身影消失后,它自己蹲在喇叭花丛间,掩面痛哭不止。 躲一旁偷看的小妖将此事传开了,变色龙便成了三重山里的负心妖,而鱼娘也成了插足阿喇变色龙二妖感情,为妖不齿的第三者。 变色龙将鱼娘带回小鱼潭,它安慰着鱼娘:“阿喇性情向来泼辣,你莫往心里去。” 鱼娘却不想同它说下去了,它略带疲惫的揉揉额角,“近日来,因为石生草的事,我都没好好修练,接下来我要闭关了。” “你要闭关?” 鱼娘点点头,它一双秋水似的眸子看着远处,红唇一动说出薄情的话来:“你莫要再来寻我了。” 变色龙面有急色,它抓着鱼娘的双肩:“为何?我已经同阿喇离了生缘,日后我可以随时来找你的。” 鱼娘推开变色龙的手,同它说了事实的真相:“石生草是我让小贝去偷的,我之所以要偷石生草,是因为我要借用石生草转换性别。” “性别?那是什么?”变色龙对鱼娘的话不甚明白。 “我想从雌转为雄,我本体是鱼,鱼类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转换自己的性别,而石生草可以让这种情况发生。” 鱼娘的话,变色龙听懂了,它结结巴巴问鱼娘:“为、为什么要、要转换性别?” 鱼娘嫣然一笑,双眼直直的看着变色龙:“因为我喜欢阿喇姐姐,我想跟它结生缘。” 不说那听了鱼娘的话后,当场呆愣成石像的变色龙,就是那躲一旁偷听的小妖灵,听了那也是妖身一震,久久不能回神啊。 那鱼娘说罢,便转身摇摆着身体进了小鱼潭,潭水末过它的脖子时,偷听的小妖,隐隐听到鱼娘“唉”的一声长叹。 变色龙直至天上打雷下雨时,它方才耷拉着脑袋回去,它那粗长的尾巴无力的在地上拖拉着。 而那偷听的小妖,早把这三妖之间复杂的情感传散至整个三重山了,甚至那二重山与四重的妖灵精怪,都过来打听这其中详细。 密林里,那偷听的几个小妖,在众小妖跟前将阿喇、变色龙、鱼娘,这三妖的动作神态学的惟妙惟肖。 当那小妖变做鱼娘的模样靠在另一个小妖的怀里时,那帮小妖便朝天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间,一众小妖听到,从清泉处,传出一道低沉的啸声时,当下这帮小妖立即四下散开,然后缩着脖子跑回去修练了。 清泉处,那躺在矮榻上的男妖,一身白衣被丢至矮榻下,露出一片光洁的臂膀。 它一旁的大金侧耳一听,那些半大的调皮小妖都散了,便回过头,伸手将榻下的白衣捡起,轻轻放置男妖身上。 “穿上吧。” 男妖拿着衣服坐起,“穿上了你可就别想脱了。”说罢它便将白衣披在身上。 白衣男妖抬头看着结界上滑落下来的雨滴,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三重山还真是热闹。” 大金又洗了个红萝卜递给它,“我这三重山里都是些小妖小怪,性情未定,也就好动了些。” 男妖对着萝卜微微张嘴:“你喂!” 随后,结界里响起“嘎巴”一声。 “甜吗?” “甚甜!” 第62章 送到 风和日丽的下午,又有一批草药被送上救死山,那扶伤药楼的管事,早就带着一帮杂役在石桥处候着了。 这下午的草药倒是比早上的少些,运上来的不过只有十来车。 像这种普通但又不可缺少的草药,向来都是用马车运上来的。 有负责运送草药的管事,朝着药楼的管事快步走来,他一身利落的短衣打扮,足上的靴子沾满了淤泥,足见他一路走得甚是艰辛。 他对着一身褐色长袍的药楼管事抱拳,“张管事。” 张管事笑容可掬的也对那管事抱拳:“李管事,一路辛苦了。” “习惯了。” 二人寒暄几句后,李管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储存袋,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暗红色的雕花盒子。 他将盒子双手递给张管事,“这是傅乔公子让药铺转交给知禾仙子的东西,劳烦张管事交与知禾仙子。” 张管事将盒子接下:“好,多谢李管事。” 李管事将盒子交给张管事后,便去忙活了。 张管事掂掂手里的四方盒,正要转身离去,一旁将二位管事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玉妆忙擦了擦手,对着张管事走过去。 “管事。” 张管事回头看着她:“有事?” 玉妆带着笑脸从张管事手里,将盒子拿了过来。 “管事,这盒子就让玉妆给知禾姐姐送去吧。”末了玉妆又笑着说道:“这些日子知禾姐姐的药材都是玉妆送的,所以让玉妆去吧。” 张管事点点头:“行,你把盒子送去吧。” “多谢管事。” 这张管事平日里对杂役们虽然苛刻了些,但心却不坏。 他将玉妆打量了一番,好心对她说道:“你年纪不小了,好好的在药楼做事,他日找个如意郎君嫁出去,我们会给你添箱的。” 玉妆面上一红,低头对张管事道谢后,便转身急忙忙的跑开了。 她一路跑到知禾的小院前,伸手点了点结界,“知禾姐姐,玉妆有事找您。” 知禾在房里忙着配药,她长桌上的几个丹炉正煨制着药汁。 最近她又新得了张练丹秘方,就是先把一半的药材熬出药汁后,再炼制成丹就容易些。 这半个月来,她次次失败,不过她觉得秘方没有问题,应该是她配的药量不对,所以她一直用些普通的药材研习着。 她本不想搭理玉妆的,见她说有事找,这才散了结界让她进来。 玉妆双手捧着四方的雕花盒子进来了,知禾扫了那盒子一眼,问她:“那是什么?” 玉妆笑脸盈盈的走过去,将盒子放在桌子,“是傅乔公子让药铺的管事送来的呢。” “傅乔送的?” 知禾停下手中配药的动作,快步的走到桌前,将盒子拿起打开。 只看上一眼,她便惊呼起来了:“石生草?” 傅乔送她的竟是石生草,石生草向来珍稀难得,有石生草的地方都会有妖灵守护着。 她将石生草拿起细看了一番,便又放回盒里,随后她让玉妆给她打盆水来。 玉妆不知道那黑不溜秋的石子,是做什么用的,但她见知禾面上如此欣喜,猜也知道傅乔公子送她的不是寻常之物。 她心下羡慕之余又有些妒忌,不过她还是手脚麻利的将清水端来了。 “知禾姐姐,水来了。” “放桌子上。” 玉妆依言将盆放到桌上,她在一旁看着知禾在水里丢了几粒小小的药丸,接着便见知禾将手中的黑石子,轻轻的放到水中。 片刻后,一盆清水变的乌黑,而那黑不溜秋的石子却变得粉白。 玉妆在一旁直呼:“黑石子变漂亮了。” 知禾将石子取出,又让玉妆打了盆清水,玉妆将黑水倒掉,又重新打了一盆清水放到桌上。 知禾又在水里放了几粒黄色的药丸,待那盆清水变成黄色后,她才将手中的石生草放进去。 良久她才将石生草取出,只见她手心凝聚了一团薄薄的元灵之气,她用元灵之气将石生草包裹住。 玉妆看到知禾手心的白石子,有三道裂缝在上面慢慢的呈现,接着白石子像花瓣一样慢慢的裂开了。 知禾手上的白石子分裂出三瓣来,只见每一瓣石块上,都布满了白色的丝丝细绵。 三瓣石块的细棉上,长有三片指甲盖一般大的圆形叶片,叶片圆润呈水样色,看着晶莹剔透的,像是清晨挂在叶尖的露珠。 “这圆圆的露珠好美啊。” 玉妆第一次知道,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里,还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这圆润的露珠晶莹得好像一碰就会破了一样。 知禾看着石生草,心情甚好,她如花的颜容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恍若一副绝世神女图。 她将石生草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然后从屉里拿出两个四方的白瓷盒,她将其中两块石瓣,分别放进两个白瓷盒里。 她拿起一个白瓷盒递给玉妆,吩咐她:“这个送给元参长老。” “是。” 玉妆接过盒子,她看着桌上的另一个盒子,好奇的问知禾:“知禾姐姐,那一个盒子又是要送给谁的?不如让玉妆一同送去吧。” “不,”知禾将盒子拿起,“这是我留给师父的。”说罢她便挥手让玉妆出去。 玉妆弯腰离开。 知禾将盒子收到药架上的暗格里。 她的师父明决君在三年前,说是要去一趟不周山。 不周山灵草甚多,但不周山属于妖灵的地界,诸多前往不周山寻找灵草的修士,大多都是有去无回。 即便如此,依然有数不清的修士对不周山趋之若鹜。 头两年师父还偶尔跟她传信,今年却了无音讯,元参长老曾私下告诉她,她师父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元参长老的话,她是不会相信的,她相信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明决君待她如亲女,于医术丹术皆是毫无保留的传授于她,她对师父亦如对生父一般看待,所以但凡她有好的东西,她都会给师父留一份。 知禾擦掉眼角的泪,轻轻的把暗格关上。 她走回桌边,取出传信符,给傅乔发了传信,告知傅乔,石生草她已经收到。 随后她将桌上的那一瓣石生草拿起,寻思着要给傅乔炼制什么丹药呢。 不过,她略略一想,觉得与其给傅乔炼制丹药,还不如给长泽君炼制,可惜长泽君是被天雷所伤,并非丹药可医治。 知禾还是觉得练至一些,温养元灵之气的丹药吧,这一类的丹药卖价甚高,给傅乔最适合不过了。 于银钱上,太乙门并未给门下弟子任何提供,傅乔在外面行走,多数都是用她炼制的丹药换了银钱使用。 第63章 羡慕 当她正要配药时,玉妆又来了,她只得停下手上的事,将结界打开。 玉妆手拿着一个长匣子进来了,“知禾姐姐,这是长老送您的。” 她将长匣子放在桌上,神秘兮兮的对知禾说道:“知禾姐姐,你知道我在外面走了一圈,听到了什么吗?” 知禾刚想对玉妆说她很忙,实在没空听些小道传闻。 不想玉妆却抢在她前头,迫不及待的对她道:“是傅乔公子。” 知禾手上一顿,抬头看着玉妆:“傅乔?她怎么了?” “是傅乔公子同魔界的魔修在六重山切磋,而且打的可精彩了,好多修玄者都去观看了呢。” “结果怎样?她可有受伤?” 玉妆面上颇为兴奋:“公子没有受伤,倒是那魔修,是带着一身血回了魔界呢。” 闻言知禾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受伤便好,“只是,我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公子不想知禾姐姐担心,所以才没跟知禾姐姐说的。” “我一会问问她吧。” 知禾挥手让玉妆下去,玉妆却没动,知禾看着她:“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玉妆垂头咬了咬唇,想了一下,便将心里话问出来了:“那个,知禾姐姐,你不想去找公子吗?” 知禾闻言笑了笑,她将脸颊上的一缕秀发挽到耳后,然后看着长桌上那数个丹炉,“想啊,可丹炉里的药还未成丹,不能离开呢。” “那丹炉的药,大概多久就能成丹了。” 玉妆问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谨慎。 药楼里谁都知道,知禾仙子最爱炼制丹药,每每她丹炉里一放药材,便是一年半载的不出房门一步。 “至少两年吧。” 玉妆还以为知禾会生气,不想还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只是炼制丹药要两年?那她不是得两年后才能见到公子了? 知禾看着前面一脸失望的玉妆,忍不住笑道:“怎么,你是在药楼待腻了?想出去走走?” “不、不、”玉妆忙摆手:“怎么会呢,我、我很喜欢药楼的。” “放心,等我出门的时候,肯定会带上你的。” 玉妆闻言,心中一阵雀跃:“多谢知禾姐姐。” “那下去吧,我要忙了。” 玉妆忙转身下去。 知禾看着玉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竟生出一丝羡慕来,常人的寿数不长,不过短短百年罢了。 然而常人能在这百年里,就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尝了一遍,不似修行之人,寿数虽长,但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更多。 这漫长的年岁,不过是让修玄者增长了更大的野心罢了,如她便是如此。 知禾长叹一声过后,便低头专心配药。 远在六重山的傅乔,打坐之余,便收到知禾的传信了。 她将传信符徐徐打开,上面慢慢的显示出一行字来:傅乔,太爱你了。 傅乔看到这一行字,便知道知禾很喜欢她送的石生草。 知禾既然收到石生草,只怕她同魔修切磋的事也知道了,傅乔也就不瞒她了,便将六重上的切磋同她一一道来。 待傅乔把切磋帖的事,在传信符上写完了,下一句就再也发不出了。 知禾痴迷于医术丹方,荒废修行,修为不够,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传信符收起,继续打坐运息。 在闲庭的结界外,有一黑色短袖长袍的男子蹲在地上。 男子嘴里叼着片青叶子,他看着前面的结界,甚是无聊的从地上抓了把石子,他将手中的石子一颗颗的对着结界丢去。 只见石子在前面,一空白处上滑落下来。 男子手中的石子丢完了,又抓了一把,一颗颗石子又被他对着结界丢去。 傅乔的门外有人在敲门,接着门外长路的声音响起,“傅乔公子,结界外有人找你。” “好。” 她从榻上下来,心里颇有些纳闷,不知会是谁找她,莫不是那连星舒?她才冒出连星舒的名字,当下就摇摇头,那连星舒可进不来六重山。 罢了,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傅乔推开门走出去,长路早就不在她门前了,她往长泽君所在的静室看了一眼,方才步行下了台阶。 结界外的规逍已经扔了三把石子了,现在他手里抓的是第四把。 他扔出手中最后一颗石子,然而这一颗石子没丢到结界上,反而是丢到一片紫色衣摆上了。 傅乔看着石子从自己身上滑落下去,她还真想不到,找她的竟是那魔界的规逍。 她将衣摆上的灰尘抖落,“阁下就这么无聊?” 规逍从地上站起来,他吐掉口里的青叶子,“是啊,太无聊了,所以想请阁下喝杯酒,不知阁下愿不愿赏脸啊。” 傅乔见他一副吊儿铃铛的模样,想来他是真的很无聊。 “好啊,不知是去你魔界呢,还是在我大由城?” 规逍摸摸下巴,回道:“阁下说了算,我规逍哪都行。” 此处离大由城最近,所以傅乔想都没想便说道:“大由城如何?” 规逍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 傅乔打量他,“怎么?莫不是你不能进大由城?” 规逍是魔修,之前就已经在大由城待过一段时间了,想来是被城主府或是其他修玄者发觉了,所以不能再进大由城了吧。 “那倒不是。” 规逍之所以会迟疑,还不是因为他想到,他那夜在烤摊喝的酒,所以他摩挲着下巴,看着傅乔说道:“你们修玄界的酒会不会太淡了?” 他这么一说,傅乔倒也想起那夜烤摊上喝的酒了,如清水一般的酒,确实淡了些。 “想来其它地方的酒应该会好些。” “既如此,那走吧,我请客。” 规逍甚是豪迈的挥手走人,却发现傅乔还在原地不动。 “阁下怎么不走了?” 傅乔两眼定定的看着他,“你是魔修,如此大摇大摆的去大由城喝酒,会不会被遣送回魔界?不如去别处?” “不会的,我就是去喝酒,又不是惹是生非,到时我隐了气息,你们修玄者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便好,不过,既是在大由城,便由我来请客吧。” “好啊,走。” 二人说完便瞬行出了六重山。 第64章 请客 傅乔与规逍二人在大由城门口落下,规逍将一旁树上垂下来的叶子摘下,他拿叶子当扇子给自己扇风。 “傅乔兄,我说你为何要绕路,非得从苍雪山脉出来?直接从六重山里出来不是更近?” 傅乔略带尴尬一笑:“抱歉,让你多跑了一段路,没办法,我前段日子刚从三重山里抢了块石子,所以我最近出来都是走苍雪山脉这条路。” 规逍看看炙热的天空,又看看傅乔,“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 “这你也知道?” 规逍对她挑挑眉:“你现在好歹也是位名声在外的修士,你所行之事自然会被其它修士议论,何况还是一人独闯三重山,又能在众多妖灵精怪的追杀下全身而退,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修士身上,都能让人津津乐道。” 何况他视傅乔为对手,对她的事自然是格外的上心。 傅乔在六重山里,做的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她当下便往城门走去。 “规逍,走,我请你喝酒去。” “好。” 规逍将手中的叶子丢掉,阔步跟上。 傅乔带着规逍走在白石街上,他们二人,身姿气度不凡,傅乔一身紫衣,俊俏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 而规逍身着黑色勾纹短袖长袍,配着他白皙的面容,以及微微勾起的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同样是引人注目。 有两位彩带飘飘的仙子,因一直观看着他们二人,撞上墙角而不自知。 傅乔听闻有女子的“哎呦”声,她转过头去一看,便看到有两个仙子正捂着额头,“哎呦呦”的叫唤着。 规逍同她并肩而走,他也看到那些朝他们二人直看着的仙子。 “你们修玄界的仙子也不是那么无趣嘛,个个傻乎乎的还挺可爱。” “也有那不傻乎的,只是你没碰上而已。” 傅乔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这家酒楼名为千肆酒楼。 她记得上次道法宗那两个修玄者带着连星舒,进的就是这家千肆酒楼。 规逍在她旁边站着。 “这家酒楼的酒,你喝过吧。”他问她。 傅乔摇摇头:“我没来过。” 不过她看里面的伙计,不停的端着酒瓶上下来回的走动着,想来这千肆酒楼的酒应该可以。 有机灵的伙计见他们二人站在门口,当下便快快的跑出来。 “二位玄君,进来喝杯酒吧,不好喝不要银钱。”伙计点头哈腰的甚是热情。 “好。” 傅乔跟着伙计进了酒楼,规逍见她进去了,便也抬脚跟进。 一进门,傅乔就闻到一股极重的酒味,过了门口里的酿酒屏风,她才发现这千肆酒楼比起在外面看着,这里面可宽阔的多,也奢侈的多。 酒楼里皆是描着大红朱漆,那走梯扶手上,横梁上,皆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饮酒图像。 一楼用来摆放酒坛,二楼才是招待客人之处。 傅乔抬眼看到二楼每隔两桌,便放着一面酿酒屏风,每一面屏风都各有不同,那里已然坐着不少饮酒的客人了。 伙计看这二位玄君面生的很,知道是生客,便带着他们在一楼选酒。 一楼横架上,全是大小不一的酒坛,不同的酒配不同颜色的酒坛。 伙计对他们二人问道:“二位玄君,想要饮怎样的酒?清香些的还是浓烈些的?” 傅乔将一楼数不清的酒坛扫过,对伙计说道:“酒,我要清香些的。” 她又不常饮酒,可喝不惯烈酒。 规逍在她的身后,将他面前的酒坛一一取开盖子闻了闻,“这里的酒倒是有几分酒味。” 他指着其中一土色酒坛,对伙计吩咐道:“小爷我要这一坛。” 傅乔看向他所指的那坛酒,上面的酒名是“八粮液”。 伙计走过去将酒名记下,随后他拿起一印花青瓷的酒坛子,对傅乔说道:“玄君且看看这坛竹花香如何。” 傅乔将坛盖打开,便有那一股子酒味带着青竹的清香,直灌她鼻间。 “就它了。”傅乔对伙计道。 规逍还在那里取开坛盖闻着酒味。 伙计将手中的酒坛放下,对傅乔问道:“不知二位玄君,是坐外间还是坐雅间?” “雅间。” 她见规逍对其中一坛酒闻得甚久,便指着那坛酒告诉伙计:“那坛印花红瓷的酒一并取来。” “好的。” 随后伙计便带着他们二人,步上了二楼的雅间。 他们二人上二楼时,很快就被旁人注意到了。 在大由城,身着紫衣的不少,但在靴子上套着木屐的可就傅乔一人。 于是便有修玄者看着,那进入雅间的紫衣男子,对同他一起饮酒的同伴低声说道:“刚刚那人是不是傅乔?” 他同伴倒是不以为意:“是又如何,傅乔一个大男人来酒楼饮酒有何奇怪的。” “嘿嘿,当然不奇怪,就是好奇而已,明明看着他年岁与咱们相仿,他修为怎么就那么强呢。” 他同伴饮下一杯酒,挥挥手:“这就更不奇怪了,人家天资聪慧,咱们哪能比。” 他同伴停顿了一会,看着他们对面的雅间,尚未关紧的雅间里,那黑色的背影极为显眼。 他神秘兮兮的说道:“若他是跟着魔修一起来饮酒,那才奇怪。” 这修玄者一听,忙对着雅间望去,却不想有伙计将酒端进去后,再出来时便将雅间的门关紧了,他便看不到了。 他将头凑到同伴耳边:“你看准了?” 他同伴却摇摇头,举着酒杯说道:“我喝多了,哪里看的准。” 修玄者被他同伴一手搂住:“喝酒,不要去关心那些与咱们不相关的事。” “也是,来,咱俩干一杯。” 傅乔听着雅间外面,那酒杯轻碰的清脆声,禁不住摇摇头,现在的修玄者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她出来喝个酒都能被人讨论一番。 规逍将那印花红瓷酒坛打开,倒入桌上的酒壶里,随后他提起酒壶把他们二人的杯子满上,“傅乔兄,来,一起喝一杯。” “规逍兄,请。” 这二人酒未入喉,就已经称兄道弟了。 傅乔一杯酒下腹,顿感辛辣自腹中漫至咽喉。 她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眉头一皱:“这酒……” “够劲。” 规逍接过她的话,又想将她的酒杯满上,傅乔将手挪开:“别,这酒太辣,我还是试试我那坛竹花香吧。” 规逍闻言,也不勉强她,而是将手中的烈酒放下,拿起那坛印花青瓷酒坛倒入另一个酒壶里。 “行,我也试试。”说罢,他便将酒倒入杯子中。 二人酒杯轻轻一碰,便仰头将酒饮下。 这竹花香,不甚浓烈,但也不至于清淡如水,傅乔一杯竹花酒入喉,只觉此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第65章 交友 规逍却觉得这竹花酒,香是香了些,但酒味不甚浓烈,倒不及刚刚那一杯烈酒来的痛快。 傅乔将那壶烈酒推至他跟前:“规逍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饮这烈酒,我饮这竹花香,如何?” 规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眉眼带笑的跟傅乔轻轻一碰杯:“依傅乔兄所言。” 如此二人倒也喝得痛快。 傅乔一坛竹花酒饮完,眼角已然带了淡淡绯色。 规逍将桌上的两坛酒倒空了,也不过是双目略带薄薄酒意,这面容依旧白皙无异样。 他见傅乔不胜酒力,一手歪歪撑着头,不禁笑道:“傅乔兄不常饮酒吧。” 傅乔摇摇头:“甚少。” 她看看规逍,浅浅一笑:“规逍兄常饮酒?” 规逍见她面带绯色的笑容,犹如沾上淡淡霞光的白云,甚是美好,不禁别过头,不再看她。 只觉得这修玄界的男子,竟同女子一般不胜酒力,且笑颜如花。 傅乔见他不答话,便以酒杯敲敲桌面:“规逍兄在魔界也是时常饮酒吧。” 不然他这酒力怎么这么好,不似她一坛酒下肚,已经是头重脚轻。 “不,我在魔界也极少饮酒,毕竟我身为玄王城的小王,肩负重任,哪有时间去饮酒做乐。” 若不是他修炼小有所成,他父王也不会轻易让他出城。 傅乔早知他是魔界小王,所以听他说来倒也不觉得意外。 她对魔界王族的事不感兴趣,对他们皇族的事倒是颇有些留意。 “听闻现魔界魔皇不问世事已久,现在你们魔界都是由四大王君主事?” “不,”规逍也不瞒她,“我们魔界还有个承炎殿君呢。” “承炎殿君?”傅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也是魔皇所出?” “当然,其母是魔界公爵之女,承炎殿君将来是要继承魔皇一位的。” “哦!” 规逍也知道傅乔现在所住的闲庭,便是长泽君的居所,他摩挲着酒杯,试探的问她:“你可知道,长泽君他日是否会回魔界?” 长泽君虽说是修玄界的仙子所出,但终究是承炎殿君的手足兄弟。 若长泽君回了魔界,少不了也要封公爵一位,那魔界定会引起权位上的动荡。 “不会。” 傅乔甚是相信长泽君的为人,他自幼在修玄界长大,又曾担过苍雪山大长老一职,是绝对不会去魔界的。 规逍闻言便放下心来,他身为魔界小王,深知魔界并非是面上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 魔皇不问世事已久,承炎殿君一人独撑着整个皇族。 虽说殿君为人果断,修为也很强,然而总有心怀不轨的王族在一旁,对着魔皇一位虎视眈眈。 父王曾对他说过,只要他们父子把玄王城守住即可,待他日承炎殿君继承魔皇一位,他们玄王城不受殃及便好。 所以目前,长泽君不去魔界最好不过了。 傅乔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规逍,眼里便带了几分冷意。 “规逍兄,你不必试探我,长泽君被天雷所伤,至今还在闭关中,你无需担心他会前往魔界。” “并非是我有意试探傅乔兄,只是现在承炎殿君尚未继承魔皇之位,我们魔界情势有些动荡不安。” 规逍说完,便举着酒杯笑道:“我规逍自罚三杯如何。” 待他想去倒酒时,却发现酒坛都空了,又喊了伙计送酒上来。 随后规逍三杯酒入喉,他一双眼睛亮如繁星,他直直的看着傅乔:“傅乔兄可还在生气?” 傅乔摇摇头:“不了,我最忌旁人瞒我,骗我,若规逍有想知道的,大可光明磊落的问我便是。” “好。” 规逍接着又自罚三杯,对于傅乔,他是真心的想跟她交个朋友。 他将送来的酒又喝了一大半,人便有些微醺,他借着酒意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傅乔兄,可愿意同我规逍交个朋友?” 傅乔闻言自是举杯同意,“规逍兄行事磊落,我傅乔有何不答应的,来,干了这杯,我们便是朋友了!” “好。” 二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规逍面色微红。 他爽朗大笑着:“傅乔兄,我们二人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可不是,我一个姑……”说到这,傅乔忙卷住舌头将口中的“娘”字咽下。 规逍带着酒意闭着眼问道:“姑什么?” 傅乔自知今日喝多了,忙运了元灵之气将酒劲化去,顿时她双目清明多了。 她笑道:“我一个姑也是跟她的朋友不打不相识的,二人感情至今很好。” “这样啊,可、可我们二人,一人是魔修,一个是修玄者,将来我们会一直是、是朋友吧。” 规逍看来是真的喝多了,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当然!” 傅乔起身走至窗前,看到外面霞光已经隐去,暮色即将到临。 不过饮了几坛酒,天色便暗了,她转过身,看到规逍已经趴在桌上了。 “规逍兄?” “嗯……?” 傅乔看他一副醉酒的模样,不禁暗笑,看来他的酒量也是一般嘛。 只是天色已暗,她可不能陪他在这酒楼待下去了。 她唤来伙计,付了银钱,又让伙计上了一壶热茶。 随后她凝聚起元灵之气,以掌轻覆于规逍背上,帮他化去体内的酒劲。 规逍一动不动的任她帮他化去酒劲,倒也不怕她突然对他下死手,看来他是真的把她当朋友了。 傅乔收了掌,觉得这魔修交朋友还真是草率。 刚刚只要她有想杀了他的想法,那她掌心的元灵之气会瞬间化为剑刃,轻易的便能将他杀死。 片刻后,规逍抬起头,一双迷离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傅乔兄,咱们接着喝?” “不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行,反正你我二人已是莫逆之交,他日有的是时间痛饮。” 傅乔眉头一跳,不过喝了几坛酒,就成了莫逆之交?看来魔修交朋友确实简单。 二人走出酒楼,夜幕落下,白石街上行人甚少,傅乔规逍二人边走边聊着。 规逍对她在六重山里,做的事很感兴趣。 “傅乔兄,六重山里的妖灵可强大?” 傅乔想起喇叭女妖的结界,点点头:“不弱,且六重山里妖灵精怪甚多。” 那日若不是她用了挑拨离间计,保不齐她还真会成了那喇叭藤的肥料。 傅乔转过头看着规逍,心下有些好奇:“莫非规逍兄未曾同六重山的妖灵交过手?” “从未。” 第66章 恐惧 对于规逍的回答,傅乔觉得甚是意外,她还以为像规逍如此擅战的魔修,应该是天南地北的找对手才对。 又见规逍说道:“今日去找你,是我第一次进入六重山。”他停顿了一下:“父王自幼便将我管得严厉。” 他看看向傅乔,问她:“你我一般年纪,你修为不比我弱,想来你师父管你也是甚严吧。” 规逍说完,傅乔便笑了,“我师父就在我身旁待了六年,然后就跑路了。” 傅乔看着规逍笑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规逍摸着下巴想了想:“据我所知,你师父太生真人,于符阵极为厉害,我父王曾在不周山跟令师交过手。” “是吗?” 傅乔只知道师父曾在不周山待过二十年,倒不知他还曾跟魔界的王君交过手。 “那你可知是谁赢了?” 规逍想了想:“好像是令师吧,我父王只身一人进的不周山,而令师那会在不周山化身为妖灵,当时有位女妖在一旁相助,我父王不敌。” 竟有女妖帮他,看来师父说的话也不全是吹牛。 傅乔抬头看着浓稠一片的夜空,她同师父已经有大半年未见了,若无其他,她估计她跟师父三年五载的都不会再见上一面了。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城门口,此时街角的烛火笼全亮,行人渐多。 傅乔同规逍抱拳告辞:“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他日再邀规逍兄一聚。” 规逍挑挑眉:“你可不知我住处,还是我去找你吧。” “好。” 傅乔说罢便瞬行离开了。 规逍待傅乔远去后,他才转身离开,他眉眼带笑,看着心情着实不错。 有个左脸带疤的男子快步向他走去,规逍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的站在原地,等着那男子向他靠近。 左脸带疤的男子在他身后低声说道:“王君让小王多多留意白王城的郝娅女王。” 待规逍点头后,这男子便从他身旁走过,随后隐在人群中不见了。 规逍仰头看着已出现点点微星的夜空,他心底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 白王城的郝娅女王,快到塑神期了吧。 魔界的修士,塑神就同修玄者突破大境界一般,成功了,寿数增长,修为更上一层楼,若失败了,便是破灯残火,奄奄一息。 郝娅女王若成功了尚且好说,若是失败,只怕魔界形势更会严峻。 规逍想到此处,双眉已是拢至一团了,神色是少见的严肃。 对于傅乔,他除了欣赏,也有羡慕,傅乔不似他,他也只是面上看着洒脱罢了。 不过,父王既让他关注白王城的情况,那么短时间内他是不必回玄王城了,如此一来,他也能在大由城多待一段时日。 想到此处,规逍迈开的脚步便轻快了许多,白皙的面容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离大由城甚远的某一处,在薄弱的星光下,一处阴暗的山谷里,自量带着自贺以及连星舒,他们在这雾气缈缈的山谷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他们现在处于黑暗中,周围连一声虫鸣都没有,只有随风摇拽的黑暗的树影。 连星舒同自贺一起紧紧拽着自量的衣袖。 在这诡异的夜色里,连星舒声音都小了许多:“二位大哥,我们这要走多久才会到传说中的颠烟城啊。” 白日里,他们三人在酒楼饮酒时,便听到有人在讨论颠烟城。 他们听了极为好奇,跟旁人打听了颠烟城的入口后,三人当下便决定要来了。 只是一路走来,他们遇到了几只精怪,张牙舞爪的精怪一点都不弱,他们三人被精怪撵的漫山遍野的跑,最后天色大暗,还是未到颠烟城。 自贺看着周围一片寂静的黑暗,抖着舌头说道:“自量师兄,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自贺就是只纸老虎,只会欺善怕恶,他修为又低,看着周围黑乎乎的树影,他都觉得那是精怪的爪牙,随时会朝他扑来。 自量见自己的衣袖都被扯得不像样了,便扭着肩膀将他二人甩开。 “胆小鬼,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自量心里也是没底,只是他向来嚣张惯了,心底惧怕,面上却也蛮横的很。 “看着前面,小心走路,我们走的路线不会错的,没看见前面那团轻烟吗,穿过去便到颠烟城了。” 连星舒二人被他甩开后,便互相拥在一起,跟在自量身后提心吊胆的走着。 自贺脚下一个不留神,便踩到一样黏滑的物件,他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尖叫着跳起来。 连星舒忙跑到自量旁边,将自量的衣袖紧紧拉住。 自量被自贺的叫声吓了一跳:“自贺你叫什么?像个女人似的。” 自贺跳了几下便跑到自量身旁:“我、我踩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自量很不满他一惊一乍的:“雨后的土不软吗?” 自量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洪亮,连星舒忙左右看了一下,生怕会有什么东西被自量的声音引来。 “自量大哥,你小点声行不行。” 自贺朝着自量挨的更紧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他们三人加快了脚步,只是夜色太暗,难免会磕磕绊绊。 在他们的身后,有条长长的黑影在夜色中缓缓游动着。 连星舒听得身后有轻微动静,他小声的问自量、自贺二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此处夜色甚浓,今夜又无月光,天上点点星芒根本不足以让他们三个,看清脚下的路。 自贺已经后悔来找颠烟城了,他舌尖打着颤:“连、连星舒,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末了他又拉紧了自量的衣袖:“师兄,我、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量修为比他们二人要高上些,连星舒能听到的声音,他早就听到了。 甚至他听的声响更清楚些,那是有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腥味。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后面跟着的东西是什么。 连星舒知道他们身后的东西,在朝他们靠近,因为他也闻到了那股腥味。 无尽的黑夜给了他些许恐惧,他按在腰间的手有些发抖,他的长剑便是盘在腰间的,只是他那不连贯的剑法,没能给他一丝底气。 他的手将剑柄握住,剑柄粘湿湿的,那是他掌心冒的冷汗。 估计自贺也感觉到身后那游动的黑影了,他整个人抖的很厉害。 第67章 抛弃 自量他已经在心里盘暗暗算着,一会若是有性命之忧,他要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他一手拉住自贺,另一只手已经做好了防卫的准备。 他跟自贺从小一同长大,两家交往本就甚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自贺丢下的。 倒是旁边的连星舒,他可就顾不上了。 修玄者出门历练,被妖灵精怪所杀实属正常,所以就算连星舒死在此处,连经宫也是无可奈何。 自贺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般,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跑、跑吧。” 连星舒心底虽然很怕,却没想过要跑,反而生出股后悔的念头来。 他后悔自己平常没有好好修练,若是那傅乔在此,定不会像他这般窝囊。 “我们已经跑不掉了。” 自量的话让自贺听得如坠冰窟,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他恐惧得牙齿都打颤了。 “不……不”恐惧让他口里的那个“会”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黑暗中,那长长的黑影拐了一下,便带着股劲风横拦在他们三人面前。 他们三人见状,便紧靠在一起,连星舒将腰间的长剑拔出,自量也将武器握于手中,二人手中的长剑,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微微白光。 自贺抖着手要将剑拔出,却因为太过害怕,手一直抖着,没能将剑拿稳,剑掉落在地,响起“铛”的一声。 他不敢将剑捡起,只顾侧着身往连星舒自量二人中间挤去。 自量心中暗骂自贺丢人现眼。 而连星舒则紧绷着神经,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面前,那已经盘成一团的黑影。 黑影在黑暗中对着他们三人,缓缓的转过头来。 黑暗中,它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格外的妖娆。 连星舒早知道跟着他们的是什么妖灵精怪了,但一看到这双绿色的眼睛,他还是忍不住两脚发软。 自量看着那盘得高高的身影,对于这精怪的身形感到害怕,他心里暗忖,若是未进化出半身的小妖,应该不难对付。 但当对面拦路的精怪开口时,他便知道他们三人今夜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踩了本妖的尾,不道歉便要离开吗?” 精怪的声音懒惰且冰冷,在它说话间,连星舒还听到“嘶嘶”的细小声音。 自贺听着精怪冰冷入骨的声音,他又看到那一大团的暗影,整个人便抱着自量的手瘫倒在地。 自量又将自贺暗骂一通,便对着精怪深深一拜:“是我们的错,还望尊下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连星舒心底也盼着它能放他们走。 精怪突然“嘶嘶嘶嘶”的笑了起来,这“嘶嘶”的笑声听了简直是毛骨悚然。 连星舒冷不防的打了个冷颤,真心觉得今晚真是太难熬了,若是老于在他旁边就好了。 自量弯腰要将自贺拉起,奈何自贺像烂泥一般,拉起了他也会瘫下去,自量就这样拉着他,免得一会跑的时候把他给落下了。 “你们觉得我会放你们走吗?” 蛇妖在黑暗中张着它的双手“嘶嘶”:“你们一进这座山,我可是暗中帮你们赶走了许多同类呢。” 连星舒望着四周的黑暗,鼓起胆气问道:“你、你是不是在我们周围布了结界?” 蛇妖打了一个响指,“嘶嘶”一声:“聪明的小修士,你猜对了呢。” 蛇怪说着,便挥动尾尖将结界散去。 顿时皎洁的月光自天上洒落下来,连星舒他们黑暗的视线顿时明亮起来,山间摇摆的树影也清晰了许多。 尤其是盘在他们面前的蛇怪,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自贺惊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就是自量也被前面的蛇怪吓得魂不附体,更别提他身旁呆若木鸡的连星舒了。 蛇怪上半身为人形,足有半丈长,腰以下的蛇尾有数丈长,深黑色的蛇尾带有金色环纹。 它头顶被金色环纹覆盖着,蛇怪面上无眉,高高的额下便是一双硕大的三角眼。 三瓣状的薄唇吐着猩红的信子,它一双绿眼扫过面前饱受惊吓的三个修士。 “本怪有这么吓人吗?” 它伸手抚过自己带有细小鳞片的三角脸:“人家明明长的挺英俊呢。” 这是一条强大的蛇妖,它身上鲜艳的金环纹,三角的头,绿森森的眼睛,无不一一的显示着,它是一条带有剧毒的蟒蛇。 连星舒听着这蛇怪阴凉凉的声音,他手中的剑微微颤抖,他同自量二人不自觉的互相靠近。 自量面色煞白:“尊、下,能、能否放我们三人一条生路?” 蛇妖灵活的蛇尾在地上微微扫动着,带起一股细小的风痕,它幽绿的眸子轻轻扫过他们手中的长剑,“嘶嘶”吐着信子。 “本怪可爱的紧,你们三人只要留下一个即可。” “什么?” 连星舒听得蛇妖的话,眼睛睁得大大的,三个得留下一个? 他转头正欲看向自量,却不想,一只手在他眼角的余光里,迅速的向他身下点来。 连星舒只觉得他腰下一麻,手中的剑自他手中脱落,“啷当”一声,他的剑掉落在自贺的剑上。 随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 自量点了他身上的麻穴,他已无法动弹。 他还未开口问个清楚,便听到自量对蛇妖深深一拜:“他就留给尊下了。” 自量不待蛇妖点头,便一手提起自贺疾飞离开,对那横躺在地的连星舒,他是看都未看一眼。 连星舒张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看着银白的新月,想起那时,他偷偷离开小院,去找他二叔。 后来他二叔便向他介绍了自量几人,他也一度认为,他同自量他们志同道合,交朋友最合适不过了。 尤其是后来又认识了风度翩翩的自然,他更是因为有幸结交了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他跟着他们出入酒楼饮酒,也去过花楼听曲赏舞,过得甚是逍遥快活,他一度认为这种肆意的生活,便是他想要的。 他们便他连星舒的知己。 蛇怪的蛇尾在地面上游动起来,它已经不用刻意隐去它爬行的声音了,所以,连星舒很清楚的听到,那落叶被碾压过的“沙沙”声。 他稚气未脱的圆脸上,那血色褪尽的唇,抿得紧紧的。 他出门时,祖父给了他一样护身法器,可他现在手脚动弹不得,连法器都拿不出来。 第68章 被救 连星舒对自量真是恨透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量连剑都没出,就对蛇妖认输,会丢下他一人。 清冷的月色下,连星舒衣服都汗湿了,然而,他的手还是没能碰到怀里的储存袋。 手一挪到腰上,就无力的滑落下来了。 蓦然,他鼻间又闻到那股腥味向他靠近。 他立即紧闭双目,一动不动的躺着。 蛇妖出现在他的上方,被遮挡住光线的连星舒,连气都不敢出,他不知道明明已经离去的蛇妖怎么又转回来了。 听到蛇妖阴冷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食物还是吞到肚子里的好。” 连星舒听了它的话顿时睁眼,他看到他上方的蛇妖,上半身已经恢复乌黑的蛇身,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俯下身来。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甚至看到了蛇妖咽喉里的白色粘液。 连星舒认命的闭上眼,感受到蛇妖软软的口腔将他的头包住,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无力的手作拳头状,看来他命就此被了解了,可是他好不甘心,他年还未过半百,他什么都没做成啊。 就要死在这里了,不甘心的死在这里,这种偏僻的山谷,是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的。 上下四颗尖牙在他的身上扎过,伴着钻心的疼痛,蛇妖收缩着身体将他吞下。 连星舒的意识还未消散,他的脸上被一团温热的粘液包裹着,蛇妖尖牙里的毒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的麻痹无知觉。 黑暗中,他突然万分想念他的祖父,那个驼背的老人,总爱跟他啰嗦的老人。 还有他兄长,人称星君子的兄长,总爱管他,这不许他做,那也不许他做的兄长。 他的眼泪流在蛇妖的粘液里,他不懂,明明是他最厌烦的两个人,怎么在他将死之前,却会如此的想念,想念到哭了还觉得心是疼的。 皎洁的月下,树影婆娑的山间,一条通身黑色带着金色环纹的巨蟒,横在山间,正在吞食着它的猎物。 它的猎物只余一双腿在它的口外。 只要它将这小修士吞食了,它再去找另外那两个修士,那两个修士身上有它的印记,是跑不了多远的。 夜色深处有一道残影,自山顶树间穿梭而来,不过几个呼吸间,露在蛇口外面,连星舒的脚便被来人一把抓住。 来人如玉般清澈的双眼布满肃杀之气,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温和。 “要么吐人,要么死。” 来人正是连星舒的兄长――连星恒,人称星君子的连星恒。 一身素衣的连星恒,看向蛇妖的双眼就像两把利刃,连声音也带着利刃般的冷冽。 若有人在此地看到如此神态他,决不会相信这就是谦谦君子连星恒,他此时全身迸出杀气的模样,就如地狱修罗一般。 蛇妖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周身无风自动,气势惊妖。 绿色的瞳孔一缩,蛇尾轻轻一抬,还未等它聚力,它对面强大的修士就已经凝聚出了元灵之剑。 白色的剑尖正直直的对着它的七寸。 “吐,否则,杀。” 连星恒说出来的“杀”字,伴着他森然杀意,蛇妖一顿,不再轻举妄动。 不过它也不傻,它绿眼里眸光一闪:“还请阁下起誓。” 修玄者向来狡诈,它若不要份保证,谁知道它将人吐出来了,会不会被杀了。 连星恒怕时间耽搁的越久,对星舒越是危险,便举手发誓:“吐人,不杀。” 蛇妖一边后退,一边将人吐出来。 连星舒带着一股子粘液,缓缓的从蛇妖口中滑落。 蛇妖在连星恒将连星舒借助时,便借机逃跑了,它得抓紧时间把那两个修 士给吞了才行,不然夜长真的会梦多。 连星恒没有管那逃至丛山间的蛇妖,他抓着衣袖将连星舒脸上的粘液擦拭掉,然后给双目紧闭的连星舒服下解毒的丹药。 “星舒?星舒?” 连星恒唤着他,见他气息平稳后,提着的一颗心才落下。 连星舒静静的躺在他兄长的怀里,他虽然未醒,但已无性命之忧。 连星恒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弟弟,若不是老于及时传信于他,说连星舒在漫烟谷失去踪迹,他只怕他会晚来一步。 连星舒眼角有泪流出,连星恒叹气帮他擦掉,他不难想象,星舒被蛇妖吞下时,是何等的恐惧。 当年祖父年迈体弱,父亲闭关未出,母亲病重卧床,连经宫的重担皆压在他肩上,他实在无暇顾及年幼的弟弟。 待他将连经宫的大小事宜,理顺回过头来时,发现星舒已经养成了散漫的性子,无论做什么都不上心,说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甚至对于祖父兄长的说教,总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无论星舒是怎么样子,终归是他连星恒的弟弟,他们二人是一脉相连的兄弟。 连星舒睫毛轻颤,连星恒见他要睁眼,忙制止他,“莫要睁眼,蛇液有毒。” 连星恒见他要张口说话,又道:“也莫要开口,你现在且按兄长说的做。” 连星舒微微点头,他听得兄长温和的话音,眼角又滑下泪来。 连星恒伸手帮他抹掉眼泪:“莫怕,兄长在此处,无妖灵精怪胆敢伤害你。” 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运气将体内经脉走上一遍,如此我才能解开你的麻穴。” 连星舒身上带了蛇毒,只有等他自己运气过后,连星恒方可帮他解穴,然后再渡元灵之气与他。 若贸然解穴,只会让连星舒尚未解化的蛇毒,借着连星恒渡过去的,流动的元灵之气变得更加严重。 待连星舒运气将体内经脉运行一遍后,连星恒方才帮他解穴。 “你莫动,我带你回去泡药水,如此才能将你身上的蛇液清洗干净。” 连星舒没有乱动,他任由兄长抱起,带他离开。 他躺在兄长的怀里发誓,他日定会好好修练,觉不再会辜负祖父,兄长的苦心了。 他脑海里飘过一道紫色的身影,紫色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神态自若的迎风而立,他想成为那样的修玄者。 那样的修玄者,祖父与兄长应该是喜欢的吧。 蛇妖俯身躲在高枝下,待那位强大的修士离开后,它才直起身子,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那两个修士飞快的游去。 第69章 美人 自量认为自己跑的已经够远了,他将手中的自贺一把丢下,自贺的头磕在地上的石子上,顿时就疼醒过来。 他一张眼就哇哇叫着抱住自量的腿:“师兄,蛇、蛇妖呢?” 自量喘气在地上坐下:“蛇妖放过我们了。” “蛇妖放、放过我们了?”自贺捂着发疼的头,不敢相信:“真的?” 自量心里也不敢确定,但他觉得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了,“应该是真的。” 自贺放下心来,他借着月色环顾四周,只见四周漂浮着淡蒙蒙的烟雾,近处看的尚且清楚,远处却也只见到白茫茫一片。 他没见到连星舒,心下甚是奇怪:“师兄,连星舒呢?” 自量也不瞒他:“连星舒被我留下了,蛇妖说了,我们三个得留下一个,我选择带你离开。” “被、被留下了?”自贺结结巴巴的像是舌头打了卷一样:“那他不是、不是会死吗?” 自量歪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难道你想被留下?” “不、不……”自贺一想蛇妖那狰狞的面容就吓得胆战心惊的,“不想,只是……连星舒可是连经宫的少宫主啊,我们就这么将他留下,真的不要紧吗?” “那又怎样?”自量心下有些烦躁的挥手,“连经宫要找也是找吞了他的蛇妖,找我们做什么?别忘了,他是自愿跟我们来的。” 自贺抹抹额头的汗水,他心里也知道外出历练的弟子被妖灵精怪所杀,是常有的事,连星舒的死连经宫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他又想到自量师兄在紧要关头,也没将他丢下,他这条命可是师兄救的呢。 自贺站直身体整整凌乱的衣饰,然后郑重的对着自量深深一拜:“多谢师兄救我一命。” 自量举手握住自贺的拳头,“你我兄弟二人,何必言谢。” 自贺被自量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张开双臂便要将自量抱住,以表他的感激之情。 自量却听得寂静的月色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摇摆的枝叶拂来了淡淡腥味。 自量面色登时变得煞白。 蛇妖已经连气味都懒得隐藏了。 自贺见自量面色煞白煞白的,忙关切的问他:“师兄,你怎么了?” 自量猛的跃起,来不及向自贺解释,他一把抓着自贺的衣襟,运气疾飞而去。 然而他带自贺不过刚跃上树冠,便被一条乌黑带金环纹的蛇尾给横扫了下来。 他们二人自树冠跌落在地,自量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紧着“唰”的一声,拔出他的长剑来。 自贺看到那条蛇尾了,他六神无主的在地上爬向自量腿边,“师、师兄,你、你不是说它放、放过我们了吗?” 自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凝神在剑上聚起元灵之气,他的剑尖有淡淡的元灵之气在围绕着,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是揣揣不安。 又见自贺将他的脚抱得死死的,他心下便出股怨气来,抬脚就将颤抖不已的自贺踹至一边去。 蛇妖从阴暗的树荫下,缓缓游行出来。 “刚刚还一副兄弟情深,怎么这会又心生不耐了呢?” 自贺一听蛇妖这阴森森的声音,他心神更是惧怕得很,忙又朝自量脚边爬去。 自量一见蛇妖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便觉得毛骨悚然。 “尊、尊下,你为何不遵守诺言?” 蛇妖伸手摸过自己脸上的蛇鳞,吐着信子“嘶嘶”的道:“那小修士被人救走了呢,所以你们二人还得留下一人来。” “被、被救走了?” “是呢,我才将他吃下一半,就来人将他救走了?” 蛇妖面露万分可惜之状,那赶来的修士太强,它只好作罢。 自贺没听到别的,就听到蛇妖说的想走就得留下一人来。 他抓着自量的衣摆,使劲抓着,带着重重的哭腔:“师兄,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啊。” 蛇妖乌黑的蛇尾在枯叶上扫过,有“沙沙”声响起。 它看着自量,“本妖向来说话算话,留下一个,另一个可以安然离开。” 自量低头看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自贺,神色悲痛的说道:“师弟,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吧。” “不……” 自贺惊慌失措的哭嚎着,然而他还是被自量毫不留情的一脚踹飞了。 自量将他踹至蛇妖跟前,他一抬头,便看到蛇妖正朝他吐着猩红的信子。 自贺只觉裤下一热,地上便漫出了一滩水渍。 蛇妖嫌弃的别过脸去,而自量早就逃开了。 自贺手脚并用的往一边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带着青绿的鼻涕:“师、师、师兄、别、别丢下我啊……” 蛇妖转过身,用蛇尾卷住自贺,将他拖走。 “如此恶心的模样,让本妖如何下口,还是带你去洗洗吧。” 那冰凉的蛇尾将自贺卷住时,他便被吓晕过去。 自量慌不择路的狂飞着,只是不管他从哪个方向跑,他总能看到四周弥漫的烟雾。 几番下来,他便筋疲力尽了。 他仿徨的望着无任何出口的山谷,竟丢掉手中的剑,蹲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山谷外,有一行人正巧经过。 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坐着四人抬着的金黄软坐。 男子隐约听到山谷里的哭声,他一抬手,一众侍卫便齐齐停下。 有侍卫上前:“小王,可有吩咐?” “你可有听到哭声?” 侍卫侧耳一听,便道:“有,自轻烟谷传来。” 侍卫说完,便听到他头顶那阴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去看看。” “……是。” 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是领命,前往轻烟谷察看一番。 他借助符纸浮于空中,倾斜着身体往下面探去,便看到,一处轻烟缈缈的下方,有个黑影,断断续续的哭声正是那团黑影发出的。 侍卫马上回到原处禀报。 “小王,有修士被困轻烟谷。” “去几个人,将人带出来吧。” 一众侍卫听得小王的吩咐,心下直呼不可思议,他们这位小王,向来杀人不眨眼,今夜居然还救上人了。 他们的这位小王,便是白王城的郝独。 三个侍卫领命进入轻烟谷,郝独便从软坐上跃下,他望着凉凉的月色,觉得今夜的月色甚是撩人,兴许他一时兴起救下的会是位美人。 如月色一般撩人心神的美人。 第70章 杀器 蛇妖将自贺丢进一水沟中,自贺冷水泼头,立即清醒过来,他在水中沉沉浮浮,一时间竟记不起这是哪跟哪。 他懵圈的想要爬出水面,却有条乌黑的蛇尾向他卷来。 他呱呱叫着被蛇妖卷起。 蛇妖将他放至口边,正欲吞下,不想这修士竟吓的口吐白沫,它看着这修士嘴角挂着白花花的浓沫子,便觉得腹中有些犯堵,只得又将这修士丢进水里再洗一番。 另一边,自量痛哭一番过后,人也缓过神来了,自贺已经回不去了,他得回去。 他掏出怀里的储存袋,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却暼到有几道黑影向他疾飞而来。 他以为又是那蛇妖,双膝一软,人就跪下了,手脚发颤的将长剑握得死死的。 片刻后,郝独的三个侍卫借着符纸打破蛇妖布下的结界,出现在自量的跟前。 这三个从天而降的魔修,对自量而言简直就是那个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不容自量多说感激的话,三个侍卫便动作利索的将他带出了漫烟谷。 水沟边的蛇妖察觉到它的结界被破,它伸直身体,蛇尾剧烈的打着摆子,不多时,它绿眼眸光一闪,“嘶嘶”的吐着信子,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都是些小修士,很容易下口。 漫烟谷外的郝独,静静的等着,等着他的侍卫把他要救的人带上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无聊了,不然怎么会做上这种见义勇为的事了。 他向来不会多管闲事。 离开的侍卫迟迟未归,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他手扶上软坐,正要坐上去,却听到身旁的人小声向他禀报。 “小王,人回了。” 他回头,便看到有个肥胖的身影,至半空中跌落下来。 那前去救人的侍卫向他禀报:“小王,人已带回。” 自量慌忙从地上站起,他整整衣饰,朝郝独看去,只需一眼,他便认出,这位魔界小王,他在六重山见过。 相对郝独的大失所望,自量可是大喜过望。 “魔界小王。” 自量对着他深深一拜,“在下出自道法宗,今日与同门路过此地,不想却遇到一蛇妖,幸得小王相助,在下方得以获救。” “道法宗?” 道法宗在修玄界声名显赫,郝独自然不会陌生,他将自量上下打量一番,见这修玄者模样极为狼狈,忍不住讥笑:“一个蛇妖而已。” 他时常从此路经过,这漫烟谷根本没有化人形的妖王,想来这位修玄者所遇到的蛇妖也只是只小妖罢了。 自量平日里的蛮横早已消失的荡然无存,他再次对着郝独深深一拜,恳求道:“我师弟还在蛇妖手中,恳请小王出手相助,我道法宗感激不尽。” 自贺同他自小长大,情义还是在的,若眼前的魔界小王能出手相助,那最好不过了。 郝独看着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想起规逍来,听闻规逍同太乙门的傅乔交好。 这道法宗弟子万千,看着比太乙门强多了。 他一挥手,便要带着众护卫进入漫烟谷救人。 有侍卫上前阻止:“小王,张老并未跟来,您看,如此的贸然进谷会不会太危险了?” 郝独冷冷的看了侍卫一眼,侍卫只觉得身上汗毛一竖,只得后退。 郝独一人当先跳入谷内。 自量大喜,忙跟着跳下。 侍卫放下软坐,也一并跳下。 蛇妖就盘在下面看着一众小修士,像熟透透的果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落下来。 它高兴得只见信子不见眼。 被遗忘一旁的自贺,被自己强大的求生欲支撑着发软的身体,他从水沟里一点点的爬出来。 郝独带着侍卫们落在谷底,他环顾着四周轻烟缈缈的山谷,这是他第一次步入漫烟谷。 “道法宗的,你可是来此处历练的?” “不,在下带着师弟是想去颠烟城,不想误入此地,迷路遇上蛇妖。” 自量本就后悔去什么颠烟城了,等他听了郝独的话,更是恨得想提剑去把给他们指路的修士给了决了。 “颠烟城,只要从六重山边上走去即可,何须进入漫烟谷。” 郝独的话说完,自量一口白牙便咬的咯叽响,他心下暗自发誓,绝对不会放过给他指路的那个修士。 蛇妖巨大的身影在轻烟中慢慢呈现。 “好多年不曾饱餐一顿了,看来今夜是个好日子呢。” 它一双硕大的绿眼,将对面的修士一一扫过,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侍卫见状,齐齐的拔出武器,将郝独围护住。 待他们完全看清了面目狰狞的蛇妖后,又齐刷刷的后退挤在一起了。 这只蛇妖看起来很强大,郝独看了心下也甚是吃惊,他很自觉的伸手摸上他胸前的三角金片。 这三角金片,不是普通挂件,也不是普通的护身法器,而是一枚杀器,白王城有名的绞元法器。 只要修为在他姑母之下的,无论是妖灵精怪还是魔修,又或者是修玄者,皆可绞杀。 所以,他眼前这个区区化半人形的蛇妖,他根本不惧。 自量见这位魔界小王,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他修为高深,忙提着剑往他边上凑去。 他借着魔界小王的威,对着蛇妖大喝:“我师弟呢,你把他怎样了?” 蛇妖的蛇尾在树影下越过,将在它身后爬行的自贺卷起丢给自量。 “他太恶心,本妖实在下不了口呢,还是将他还给你吧。” 自量将一身湿漉漉的自贺接住,自贺一见到自量,顿时眼睛发亮,手舞足蹈的“呜呜”叫起来。 自量一看自贺歪斜的嘴角挂着白沫子,便知他是惊吓过度了,又见他口里“呜呜”叫唤后,鼻里竟冒出青色的鼻涕来。 自量为了不丢人现眼,只好将他一掌劈晕了。 蛇妖看着自量将那恶心的小修士劈晕后,扭着蛇尾问他:“是不是很恶心?” 自量没有回答。 郝独手握绞元器,冷冷的看着蛇妖:“你自己长的吓人就不要出来吓人。” 蛇妖朝他看去,一双绿眼看到他手上的三角金片时,瞳孔一缩,暗道倒霉。 这帮修士里,就数这面容苍白双目阴冷的修士修为最低,然而他手中的法器却强大的很。 蛇妖可不想同他手中的法器对抗,当下便眼疾手快的将最边上,那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修士卷起一溜烟闪了。 第71章 中风 自量目瞪口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蛇妖,听到郝独的侍卫惊呼:“保一、保二、保三他们三人被卷走了。” 郝独面色淡然,全然不顾那三个侍卫的死活,他一挥手,便带着余下的侍卫跃出了漫烟谷。 郝独是个狠人,自量也是,他抗着口歪眼斜的自贺紧跟着离开。 一行人安然的在山谷外落下,自量见这魔界小王如此强大,心下便生了结交之意,只是他得马上送自贺回大由城才行。 他见郝独上了软坐,忙将肩上的自贺放下,对郝独抱拳道:“多谢小王仗义相助,在下他日定会登门拜谢。” “那你便来颠烟城找本小王吧。” 郝独说罢一挥手,黄金软坐被抬起,一众侍卫拥护着他飘然离去。 离去时,他身后的侍卫眼角飞快的扫过漫烟谷,同他们一起来的三人就这样的被丢下了,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修玄者。 其余的侍卫眼神晦暗不明,他们为白王城有这样绝情寡义的小王,感到悲哀。 自量等魔界小王走后,便扛着自贺回了大由城。 在传道院,他将自贺交给管事,又让管事请了修医士给他诊治。 而他自己侧去沐浴更衣,他身上尽是些枯叶,且抗着湿漉漉的自贺跑了一路,身上腥味甚重,他是一刻都忍受不了这种气味了。 等他穿戴整齐的来到自贺的房间,医士早已给自贺扎针喂药让他醒来了,只是自贺依然口歪眼斜。 自量看着他口水直流的样子,心底生出些许愧疚来,“医君,他情况如何?” 年老和气的医君将银针一一收好,“这位玄友体内并无内伤,经脉完好。” “那他为何如此模样?” “他这是惊吓过度引起的中风。” 医君转头看着自量:“此症只能以针灸医治,明日老夫让小徒过来给他针灸吧。” 医君说罢便要离开,榻上的自贺却瞪着眼“呜呜”的叫起来,他挥舞着手,口齿不清的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老医君不解其意,自量倒是知道自贺要表达的意思,便替他问道:“医君,他这是问你,他这模样还能好吗?” 医君一听便笑道:“能好,别急,养个三五年便可痊愈了。” 自贺闻言这才安静下来。 待医君走后,自量在榻边坐下,正要跟自贺说些发自肺腑的自我检讨时,自贺却将头歪一边去,不看他一眼。 自量自知理亏,只挑了几句话同他讲道:“你若拿我当兄弟,那漫烟谷的事你便替我瞒下吧。” 自贺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可不会忘记自己是被自量一脚踹到蛇妖面前的。 自量见他如此又说道:“师兄知道,师兄有错,但也是我把你一路从漫烟谷带出来的啊,连星舒被救走了,我们二人也回了传道院,我们这一趟只是有惊无险。” 自量见自贺安静的听着,他又继续说道:“你这中风很快就好了,我们还好兄弟。” 自量说罢便起身离开,踏出门房时,他又仔细的吩咐那侍候的管事一番才走。 他故意将声音说的很大,好让里面的自贺听到,自贺自小就粘他,他相信自贺会原谅他的。 自贺待自量走后就累得呼呼大睡了,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能在蛇口下活下来已经是他最满意的结果了。 对于师兄当时踹他一脚的事,他当然是选择原谅师兄啊。 次日,自量早早就提着剑带着一众杂役弟子,气汹汹的去酒楼找那指路的修士算账。 当然是没找到人,他在酒楼转了一圈问了不少人,都摇头回答不认识那修士,他也只好作罢。 街头一简易的茶摊处,闻音阁的商羽,皱眉看着自量带着众人从他面前离开。 他垂眼将手中的茶水,慢慢饮下,这漫烟谷的妖灵竟没能将他留下,倒是可惜了。 ………… 半月后,傅乔在梅树下练剑,克叔一手拿着竹枝扫把在台阶下扫地,长路则在灶房捣鼓些吃食。 傅乔每每练上一段,便会停下手中的剑,侧耳倾听着什么,片刻后略略头,便再次将月极挥舞起来。 那是长泽君在以传音指点她。 克叔低头,认真的把落下的黄叶扫得干干净净,他手上的扫把带着风,即便是离扫把甚远的落叶,都能将它卷过来,扫至一团。 傅乔耳边听着长泽君的话语,眼神却被克叔瘦小的身影给吸引了。 她看着克叔手下的扫把,扫把每在地面上扫过,都会带起一股气,气化为风将扫把四周的落叶拢至扫把之下。 “傅乔!” 长泽君在唤她:“傅乔?” 傅乔回神:“长泽君,我在。” “在想什么?” 傅乔看着远去的克叔:“我在看克叔。” 在静室里的他眉头一皱:“克叔怎么了?” “他在扫地。” “……” 他登时眉头舒展,墨眉下的眼睛带了清浅的笑:“闲庭的落叶向来是克叔打扫。” 他又听到傅乔低声道:“克叔挺特别。” “嗯,他很强。” 虽然克叔看着只是一位孱弱且独臂的老人,但他这副看似衰老的身体里,可是蕴含着能将六重山翻天覆地的力量。 静室里,繁琐复杂的符印里,一身青衣的长泽君盘腿浮坐在上面。 他微睁着双眼,如玉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听傅乔小声的对他说道:“长路来了。” 静室外,长路端着一圆盘从台阶下上来。 傅乔见他端的圆盘里放着一小碗黑乎乎的浓浆。 “长路,这是什么?” 长路在她面前停下,看着小碗,笑道:“这是长泽君要服用的药浆,克叔准备了许久。” 傅乔收起浮光,把月极别在胸下的衣带上,“我端进去吧。”说着便伸手接过长路手里的圆盘。 长路松手笑道:“那就劳烦傅乔公子了。” 傅乔端着圆盘进了阁楼,她从一处暗门下了台阶。 暗门后的台阶挂着几盏不灭的石火烛,但她耳边还是听到了长泽君的声音:“小心地滑。” “好。” 很快她便到了静室的门口,她端着圆盘站在门口,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石佩,寻思着要不要恢复女儿身进去。 她这般想着,便又摸了摸头上,她头上是以紫色发带系着的男子发髻,心下轻叹了口气作罢。 符印上的长泽君睁眼:“怎么不进来?” “就来。” 傅乔伸手将静室的门轻轻推开。 第72章 情愫 门推开,长泽君那张含着隐隐笑意的俊脸便占据了她的双眼,傅乔的心,突然就疾速的跳动了起来。 她稳稳心神,暗吸一口气,方才抬脚走进去。 “为何会在门口叹气?” 傅乔垂下眼帘看着黑乎乎的药浆,带了几分担心:“想你快些好。” 长泽君对着圆盘一招手,药碗飞到他手中,他仰头将药浆喝下。 他扬了扬手中的药碗,微微一笑:“克叔配的药浆,于我养伤大有益处,很快我便可痊愈,你无需为我担忧。” 傅乔上前将他手中的空碗接下,放到盘上。 “那便好。” 二人说话间,傅乔抬眼便看到长泽君也在将她看着。 二人静静的对视片刻后,长泽君别过脸。 傅乔带着温度的眼神,从长泽君一双好看的墨眉到他俊挺的鼻,再到他温润的唇,最后她的眼神落到长泽君的喉结上。 长泽君尖鼓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可是看够了?” 傅乔听得长泽君这低沉的声音,微微一笑,用了女子娇软的声音回道:“长泽君不愧是修玄界众多仙子爱慕的男子,如此容颜,当真是百看不腻。” 长泽君心神微荡,他面前这穿着男装的女子,无论是眼神还是声音,都让人难以忘怀。 他闭上眼,温声道:“莫要调皮了。” 傅乔看着他面上极淡的晕色,心下暗喜,咬咬唇,努力不让自己脸上神色有异。 “那我走了。” “嗯!” 她端着圆盘走到门口,正欲关门时,她回头看了长泽君一眼,却发现长泽君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她。 他的眼很亮,带着某种让人心悸的情绪,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她。 傅乔竟不看敢去看他的眼睛,她飞快的将门关上。 门将长泽君的视线隔开了,傅乔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滚烫滚烫的。 待她走出暗门,才看到圆盘上的药碗在圆盘上翻滚着,她忙将药碗放正才出了阁楼。 静室里的长泽君嘴角微微一笑,慢慢的闭上眼,静心打坐,只是他那颗起了漪涟的心,在他念了数遍静心咒后方才缓缓平稳下来。 傅乔走到梅树下,看到台阶下的克叔静静的看着她。 克叔这双看透尘事的眼睛,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仿佛她在静室里做的事被他看到了。 “傅乔公子,有人找。” 克叔说着伸出干枯的手,傅乔忙把园盘递给他。 “好,我这就去看看。” 傅乔觉得找她的十有八九是规逍。 规逍蹲在结界外面,他今天不朝着结界丢石子了,而是蹲在地上对着脚边的青草,有一根没一根的拔着。 傅乔走过去,“规逍兄,可是要请我喝酒?” 规逍丢掉手里的杂草,站起身来,“若傅乔兄想喝酒,那便去喝酒。” “你不是来找我喝酒的?” 规逍摸着下巴,对她挑挑眉:“我有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傅乔对他一抱拳,客套道:“傅乔洗耳恭听。” “桃美人,你知道吧。” “桃美人?规逍兄这是要带我去看美人?” 原来规逍这是要带她去花楼看美人啊,这花楼她可从未去过,也不知会是个怎样的场所。 “不,不是。” 规逍抱着手看着她,“傅乔兄不是从六重山采过药草吗,竟不识这桃美人是种药草来的?” “原来是药草啊。” 傅乔略带尴尬一笑,“我是从六重山采过药,但对于药草这一方面,我可是一窍不通。” “那这桃美人,你感不感兴趣?” 傅乔想到知禾,便道:“只要是上品的药草,我都感兴趣。” “这桃美人可是上品药草,蕴含天地之灵气,可遇不可求,咱俩一起去把它采了。” 傅乔狐疑的看着他,照他的说法,这蕴含天地灵气的药草,可以称做灵草了吧。 区区一个石生草都有两个大妖守着,这蕴含灵气的灵草,不得是只妖王守着啊? “若是灵草的话,守着它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妖灵精怪。” “没错,这株桃美人原本是位妖王所守护,后来妖王取走了母株,留下子株给底下的妖灵所守护。” 傅乔心下了然,“如果只是普通的妖灵,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她举头环顾着葱绿苍翠的六重山,问道:“莫非这桃美人也在六重山内?” “对,不过是在二重山,怎么样,一起去?” “好。” 如果真的是灵草,哪怕只得到一片半片的,那都是值得。 二人决定了,便动身前往二重山。 在这之前傅乔拿出符纸,隐匿了他二人的气息。 三重山的清泉处,一位赤足的绿衣女妖,悬浮于大金的菜园子上。 大金金眸微动,女妖便识趣的挪了挪身形,飘至一旁。 女妖一头淡绿色的松卷长发,一双清透的绿色眸子,配着一身冰肌玉骨,格外的迷人。 女妖双足不着地的行走,她眼眸清澈见底,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白衣男妖依然懒懒的躺在矮榻上,一双红宝石般的双眼,看着在菜地上一会除草一会浇水的大金。 “七星,你来找大金,有何事?” 白衣男妖虽然是对着女妖说话,但它的双眼却未曾挪动半分,依然转注的看着大金。 被称七星的女妖莞尔一笑,它四周的小草在它这短暂的一笑中,舒展着绿叶,无风摆动。 七星女妖伸出手一张,在她白嫩的手心里,有两片粉色圆厚的花瓣,粉色的花瓣上带有轻盈的灵气围绕着。 说是花瓣却不像花瓣,因为它这两片花瓣甚厚,像某种大叶子,花瓣上面带着一层薄薄的霜粉,且在花瓣的顶端却又是红色的。 白衣男妖眼神往女妖手上一飘,便知这是何物了。 “七星,你拿这两瓣桃美人是要给大金?。” 白衣男妖慵懒的声音淡淡的,然而在浇水的大金却知晓它不高兴了。 大金直起身体看着七星,问道:“可是想让我二妖往二重山走一趟?” 七星点点头:“是的,小斑在闭关,人家不好打扰它,无法只好来麻烦二位了。” 第73章 灵草 它取走桃美人后,便闭关了。 只是它料想不到这桃美人竟是株母株,那子株隐在母株底下,母株被取走,子株便破土而出。 桃美人无论是母株还是子株,皆是经过漫长岁月孕育的灵草,子株会被母株守护着,只有母株离开后,子株才会出来。 只是七星现在正在闭关,正处于紧要关头,无法强行破关,只好过来找大金了。 其实它只要大金帮忙即可,不想这兔儿妖还在此处,它也只好拿出两片桃美人,不然兔儿妖一个不高兴,搞不好大金就不帮它了。 七星清澈见底的眼眸一转,便在兔儿妖白色的衣领下,隐隐的看到些许红印子。 它心下直“啧啧啧”暗叹,六重山流传它二妖的传闻已久,但今日亲眼一见,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大金同兔儿妖,还真是妖情甚笃,情深意切。 大金提着小水桶走过来,“好,明日我便同小白去一趟二重山。” 七星手一挥,它手中的桃美人便轻轻落到兔儿妖的榻上,它铃铃一笑:“那就麻烦二位了。” 大金点点头:“放心吧。” 大金话音一落,七星的身形便原地溃散了,四周的小草垂下它的绿叶,恢复原状。 兔儿妖拿起一片桃美人,“母株它都拿了,剩下的子株就散给其它小妖便是,何必让我们帮忙。” “桃美人到底是株蕴含灵气的灵草,它是怕到时会有修士前来抢夺,而害它山里的小妖葬了性命。” 大金说着便走到清泉边打了水,把拔出来的红萝卜一个个仔细清洗干净。 兔儿妖悠闲的以手支着头,看着大金洗红萝卜,“那到时,若有修士前来争夺灵草,我们是不是要把他们杀了?” “不,这些天灵地宝并非只属于六重山,若有修士争夺,那便看他们的本事,只要他们不伤及我六重山的妖灵,我们便不要出手。” “大金,你去了一趟不周山,这心胸倒是开阔了许多,看着倒像是那六根清净的和尚了。” 兔儿妖一边把玩着两片桃美人,一边看着大金,只是说到六根清净的和尚时,它倒是自己先笑了。 大金把洗净的红萝卜喂给它吃,兔儿妖看着大金,张嘴咬了一口红萝卜。 大金在矮榻上坐下,“不周山的结界至今未破,我们能进去,可里面的妖灵精怪却无法出来。” 三千年前,修玄界同魔界以及不周山,三方大战,后来不周山的妖皇率先带领众妖灵退回不周山。 修玄界同魔界又打了十来年后,方达成停战协议。 不想那突破元境界即将成为仙人的修玄者,竟带着当时修为最高深的一帮修士,联合魔界一起,将不周山与外界唯一的出口,布下了强大的结界。 至那时起,不周山的妖灵就再也无法踏出不周山了,然而他们两界的修士却可以随意进出不周山。 大金粗大的手摸着兔儿妖的头,语重心长的道:“单凭我们六重山,实在难以同两界修士对抗。” 兔儿妖垂眼轻嚼着口里的红萝卜,一声不响。 大金握着兔儿妖修长白净的手,“我们妖王倒是无惧,可我们到底要顾及六重山的小妖们。” 兔儿君抬眼看着蓝天,悠悠的道:“所以他们两界要和平礼让的相处,我们六重山也要如此,是吗。” “但他们胆敢伤及我六重山的小妖,我定会出手斩杀。”大金说到这,它金色的眸子瞬间迸出森然杀意。 兔儿妖的脸在大金的手心蹭了蹭,声音低低的道:“你这一身杀气吓得我心里发毛。” 大金“呵呵”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它拿着萝卜放到兔儿妖唇下,“吃。” 兔儿妖张嘴咬了一大口。 “甜吗?” “甚甜。” ……………… 六重山的某一处丛林里,有疾风从灌木上扫过,惊起无数的飞虫。 二重山的深处,傅乔与规逍将身形隐在树冠里。 他们二人能感知到某一处,那里有诸多妖气混合相容在一起,想来那桃美人便是在那里了。 傅乔拨开眼前的枝叶,林子太密,无数条横枝斜叶挡住了视线,稍稍远些,她便看不到了。 规逍在一旁微微拉扯她的衣袖,她看过去,规逍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在那里,有个修士靠着树干隐藏身影,规逍又给她指了一处,那里的草丛中,同样隐藏着修士。 傅乔略略一数,在他们二人周围便隐了三五位修士。 看来大家都是冲着桃美人来。 规逍摸摸下巴,想着他们还是不急着冲过去,先静观其变。 傅乔的想法同他一致。 他们在树冠隐了许久,等他们周边的修士都离开了,他们才动身前往。 这桃美人附近有许多妖灵精怪轮番看守,外面又有不少的修士虎视眈眈,他们要强抢可不容易。 傅乔拉着规逍退出来,他二人躲于高枝上。 傅乔凝神静听片刻后,见附近无小妖无修士,方才俯身对规逍耳语:“整株咱们就别想了,你我二人一人得到一瓣就退,如何?” 规逍对她的提议极为赞同:“行,就这么说定了。” 只是傅乔靠近他时,他闻到了傅乔身上淡淡的清香气味,不由摸摸鼻子想着,傅乔他一个大男人,身上的味还挺好闻。 傅乔没见过桃美人,不知桃美人是何模样,她小声对规逍问道:“规逍兄,这桃美人外形是如何?” “桃美人很好认的,它花瓣圆厚,通身粉色。” “规逍兄见过?” 规逍一甩额前的落发,答道:“书上看过。” “…………” 傅乔略略一想也是,他们又不是修医士也不是那采药师,向来拿到手的都是现成的丹药,不懂药草也是正常。 只是打这桃美人主意的修士还不少。 这桃美人还未到能摘采的时间,因为它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灵气光膜,只有它身上的光膜消散后,方可摘采。 光膜未散时便强行摘采的话,这桃美人便化成无法触碰的灵气,消失于天地中。 第74章 隐匿 天色渐暗,无数的飞鸟拍扑着双翅归巢。 六重山茂密的森林里,早就暗沉下来了。 在一处青绿的洼地,静静的长着一株通身粉色的植物,它周围皆是深绿浅绿,唯独它是粉色的,因此一眼看去,它格外的显眼。 这株粉色的植物不高也不大,看着约莫就一人掌的高度,身上是一片片对应生长的花瓣。 花瓣不大,最底下的也只有人的拇指那般大,越往上则越小,到它顶端的花瓣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了。 粉色植物周身被一层轻灵的光膜包裹着,看不到,却能感觉得到。 在它的四周,有七八个身强体壮的妖灵来回走动着,远处还有些小妖在放哨。 有只妖灵抬头看着天色,随后问它的同伴:“沉香,妖王君是不是说,这新月升起之时,桃美人就可以离土了?” 沉香妖灵本体是棵沉香树,它一双黑木色的眸子看看天色,又看看洼地上的桃美人,答道:“没错。” 其它妖灵一听,精神一震,这可是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了。 修士在六重山出现,可瞒不过山里的妖灵精怪,所以在这关键时刻,守护桃美人的几位妖灵,早已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觊觎桃美人的修士,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只是谁都不想冲出去当出头鸟。 暮色笼罩着六重山,密林之下,伸手不见五指。 二重山的妖灵精怪,皆举头望着幕色沉沉的天空,只等新月一出,那桃美人身上的光膜即可散去,如此它们便可将桃美人取走。 沉香妖灵木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它正数着桃美人身上的花瓣。 桃美人身上粉嫩圆厚的花瓣相互紧挨着,看似拥挤,实际上花瓣并不多。 沉香妖灵闭眼一算,桃美人共有八片,它们七星妖王君说了,两妖共享一片,且是优先提供修为卡在瓶颈的妖灵。 二重山能满足妖王君提议的妖灵不多,同他一阶的共有十二个,如此算来,这株桃美人倒也够用。 傅乔与规逍隐在高树密叶间,在他们二人旁边的细枝上,有个两掌大的鸟巢。 鸟巢里的大鸟张着双翅,闭着眼睡着了,在大鸟乌黑的羽毛下,露出三个光秃秃的小脑袋。 傅乔给它们布了结界,不让这一家子受到他们的干扰。 规逍无聊的很,他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鸟巢上的结界。 在他们前面共有十一位修士,其中三人修为他看不透,看不透修为的修士,应该比他们二人强。 一会抢夺桃美人的时候,尽量不同那三个修士交手,抢不到灵草没关系,他可不想把他们二人的性命,交代在这里。 傅乔透过交叉的枝叶,看到夜空中有银光漫出,一轮新月在薄云里,若隐若现。 前面有妖灵的惊呼响起:“月升上来了。” 又有更大的声音道:“光膜在溃散。” 桃美人身上的光膜缓缓散去,众妖便看到它身上的花瓣浮散着缈缈灵气。 沉香妖灵快步走过去,它蹲下将桃美人从洼地里轻轻拔出。 桃美人一离土,它的杆子瞬间消失了,粉嫩圆厚的花瓣,散落在沉香妖灵的手里。 一刹间,有三五个修士从黑暗中跳出来,他们握着武器对着沉香妖灵迅猛的袭击而去。 周边的妖灵见状,皆是冷着眸光,凝聚妖灵之气迎上去,同那几个修士打了起来。 有妖灵对沉香妖灵喊道:“我们挡着,你带着灵草回妖王君洞府。” 这些修士消息灵通的很,就是知道它们的妖王君正在闭关,他们才敢进这六重山来抢夺灵草。 傅乔跟规逍朝打斗那边瞬行靠近了些,这样看的才会更清楚,如此才好趁乱出手。 她看到一妖灵带着几个个同类往一个方向窜去,便将月极取出,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规逍则一直关注着那三个修士,那三个修士不动手,他也不想贸然出手,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给别人做嫁衣。 傅乔跟他的想法却是相反,人多的时候就得先下手为快啊,东西到手了就跑,多简单。 有的修士想法大概跟傅乔一样,他们从隐藏的地方跃出来,将那带着灵草的妖灵围住了。 傅乔感觉这帮修士是一伙的。 规逍摸着下巴,仔细看着。 先前出现的修士已经将那些妖灵拖住了,只要这些修士快速的将灵草抢到手,他们也能快快的离去。 傅乔现出浮光,抢东西嘛,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字:快。 下手要快,跑要快。 沉香妖灵一手化为树条,对着围它修士毫不留情的挥舞过去。 这帮修士分工明确,几个修士对付沉香树妖身旁的同类,两个挡住沉香树妖的攻击,剩下的那个寻找机会,对着沉香树妖的另一只手砍去。 沉香树妖的手被砍飞,他手里的桃美人散落一地。 为首的修士对着地下粉嫩的花瓣一吸,数片花瓣便到了他的手心。 “走。” 那为首的修士话音一落,余下的修士立刻后退离开,他们从出手到离开不过片刻的功夫。 傅乔手握着月极,愣住了,她还未冲出去,这就完了?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这可是灵草,六重山的妖灵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人抢了。 且那隐在黑暗中的三个修士也没动。 傅乔重新拿出一踏符纸用上。 规逍看着傅乔递过来的符纸,不禁感慨她真是财大气粗。 其实这些都是傅乔自己画的符纸,量多但不耐用,像规逍这样的魔界小王,出门都极少用得上符纸。 他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就因为他对符纸不大了解,才会觉得傅乔气大财粗。 事实上,傅乔穷得很。 她都是靠着知禾给的丹药,维持着修玄者的体面,不然她都想跟她师父一样,偷几样师门法宝出去卖了。 傅乔规逍二人,将身上隐匿气息的符纸重新换上。 沉香妖灵的断手重新长出来了,他对着傅乔他们所在的位置,高声道:“灵草已被抢,诸位还是快快离去吧。” 第75章 危险 傅乔规逍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十分诧异,不想竟被发现了。 与其如此猫腰躲着也是无益,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出去站着。 傅乔率先出去,她出现在沉香妖灵面前,对着那妖灵抱拳道:“在下路过此地,看到此处祥光乍现,心下好奇,便留下来观看一二,让尊下见笑了。” 随后规逍也在她旁边出现,规逍嘴角勾起,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傅乔这信手拈来的客套话,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一众妖灵都聚在沉香妖灵身后,它们神情戒备的看着他二人。 沉香妖灵将他们打量了一番,冷绷着脸说道:“各位,想要灵草,何不去不周山?” 傅乔规逍二人还未作答,一驼背的修士在他们身旁凭空出现。 “六重山有的东西,何须去不周山。” 驼背的修士面覆黑巾,叫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穿着甚是简单,一身短衣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露趾草鞋。 他看着对面一众妖灵,对傅乔规逍二人低声道:“二位小哥,一起联手如何?” 规逍漠然的眼神从驼背修士的脸上扫过,他摸着下巴对这修士挑挑眉:“怎么,阁下三个人还缺人手?” 驼背修士嘿嘿一笑:“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他抬头环顾四周,继续说道:一会其它山头的妖王来了,谁都得不到灵草,还不如一起联手,速战速决。” 傅乔将手中的月极“咻”的转了一圈,笑道:“还是算了,在下从不做杀人越货之勾当。” 沉香这帮妖灵可不许他们在此放肆,傅乔话音一落,它们便化出本体冲上来了。 傅乔只是出手将妖灵的攻击挡下,并未还手,她背后的规逍亦是如此。 那驼背修士出手极为狠辣,他手中的长剑每每在妖灵身上划过,妖灵便会掉下一截本体来。 突然有符阵在洼地之处出现,洼地上方的符阵化为符印后,洼地上被妖灵所布的结界便破碎开来。 一株粉粉嫩嫩的植物出现在傅乔眼前,原来真正的桃美人还在,之前那帮修士抢走的是假的灵草。 傅乔一边闪躲一边往洼地靠近,不过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洼地上出现了两个黑衣修士,一个用符纸,一个手握长枪。 沉香树妖的树条“噗”的越过他们二人,将桃美人护住。 驼背修士将拦住他的妖灵一脚踢飞后,凌空跃起,对着灵草挥去一剑。 树条断裂开来,桃美人粉嫩圆厚的花瓣,登时四处分散而来。 这下双方都争着要将灵草抢到手,此时原本拿了假灵草的那帮修士,提着长剑返身回来了。 混乱中,驼背修士的长剑对着傅乔挥来凌厉一剑。 “铛”的一声,规逍的弯刀及时挡住了驼背修士的长剑,他目光冷冷的看着这黑巾蒙面的修士。 驼背修士对他“嘿嘿”一笑,便持剑转身另战一边。 傅乔皱眉看着那三个修士,他们确实很强,若不是规逍替她挡下飞来的剑,只怕她已经负伤了。 她将手中的那片灵草放入怀中,刚刚在混战中她抢到了一片。 回来的那帮修士仗着人多势众,将有灵草的妖灵团团围住。 沉香树妖带着三四个同类,跟那三个修士对战着。 一时间,洼地上“砰啪”作响,靠近洼地的高树残枝绿叶落了一地。 修为低下的小妖们在远处伸出头来,担心焦急的看着这里。 驼背修士手里的剑扬起一团剑光,他跃至半空,将剑光对沉香树妖狠狠甩去。 沉香妖灵躲避不及,被剑光击中,它的身体登时飞了出,拦腰砸断了一片树木。 顿时,洼地上亮堂了许多。 傅乔同规逍背靠背的站在一起,他们只需再抢下一片灵草便可离开。 傅乔清亮的眸子在其中一修士身上扫过,规逍明白她的意思,两人立即朝着那修士靠近。 月极在她手中一转,浮光挡住向她刺来的长枪。 她打别人的主意,别人自然也要抢她手中的灵草。 持有长枪的修士同她交手一番后,见傅乔修为不弱,便想要转身抢别的灵草。 傅乔没让他如愿,她手中的月极挥舞出来的剑式极为刁钻,拦他一时半会并不难。 规逍明白她的意图,他扬起的弯刀劈在那持长枪的修士肩上,这修士反手挡住他的弯刀,傅乔的符纸趁机飞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傅乔瞬行至他身旁,在他身上一点,飞快的从对方的怀里取了一片灵草。 随后规逍将他踹至一边,而在此时有个小妖手持着莹白的骨刺向她挥来,她轻易的避开了,规逍却对着这小妖一刀落下。 眼见小妖要被规逍的刀,即将劈成两半,傅乔身形一闪,手中的浮光险险将规逍的刀挡下。 “不可。” 他们是来抢灵草的,可不是来杀妖的,两片灵草已到手,他们可以离开了。 她又对规逍道:“撤。” “好。” 二人收了武器,对着洼地之外瞬行而去。 那帮妖灵正同修士们打得不可开交,自然顾不上他们。 不断的有树木倒下,在一旁观看的小妖也都冲出来了。 小妖修为不够,一个个的都被修士打飞了。 黑暗中的某一处,一双冰冷的金色眸子一直在观看着。 一条金线在他指尖流转着,隐隐现着点点金色光芒。 它的背后有妖踏着夜色而来,来者一双红宝石似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大约是此处太暗,它大手一会,顶上的树冠纷纷左右歪去。 凉凉的月光倾泻下来,照在一身白衣的兔儿妖身上。 兔儿妖的下巴抵在大金的肩头,“怎样?” “还在打。” “你怎么不出手?”兔儿妖看着洼地那里,一众妖灵们正处于下风,。 “不急,让它们打着,六重山的小妖平常修炼就怠慢,若不跟修士打上一场,怎么知道自己的斤两。” 大金说着便转过头来,见兔儿妖将白色外衣披着,“怎么不把衣服穿上?” “不,难道你不觉得,不穿是不是更省事?” 大金将兔儿妖的衣襟拢了拢,金色的眸里一片柔情,伴着它温柔的声音:“夜色重,该穿上的。” 兔儿妖对着洼地那里努努嘴,“大金,再不出,七星手底的小妖可就不行了。” 洼地那里,那帮修士已经达成共识,他们以驼背修士为首,对着妖灵们大打出手。 一帮修士没见到有妖王出现,恶向胆边生,便打算着要将这帮妖灵围杀了,到时灵草不都是他们的了? 所以他们杀气四起。 其中一个修士的长剑,对着一小妖拦腰挥去,沉香妖灵见状,大叫一声:“危险。” 它想去救小妖,奈何这驼背修士将它拖得死死的。 第76章 吓跑 修士的剑被一条若隐若现的金线缠住了。 大金一张粗犷的脸不怒自威,它带着一身冷冽走出来,兔儿妖披着白色外衣,面含浅笑的跟在它后面。 两个妖王君一出,一帮修士当即傻愣在地。 驼背修士瞳孔一缩,那七星妖王不是闭关了吗?怎么会有两个妖王在这里出现? 他摸摸怀里的四片灵草,心下顿生出悔意来,早知道他就该早早退去。 大金金色的眸子冷冷的扫视着一帮修士,它高壮的身形一闪,那险将小妖斩杀的修士立马被它一脚踹飞了。 被踹飞的修士从高树上落下,当场倒地不起。 他卷缩着身体抽搐着,暗红的血水从嘴角流出来,片刻后他两腿一蹬,便气、绝身、亡了。 驼背修士将怀里的灵草取出,双手捧上,低声下气的道:“是我等失礼了,望妖王君饶了我等一命。” 兔儿妖讥笑道:“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 待沉香妖灵将驼背修士手中的花瓣拿走,兔儿妖一挥手,懒懒的道:“还不快滚。” 它话音一落,一帮修士便四处落荒而逃。 待修士离开后,沉香妖灵带着一众妖灵,对着大金兔儿妖二位妖王君,深深一拜,万分感激道:“多谢二位妖王君出手相助。” 大金看着它们伤痕累累的妖身,大手一挥:“我们是受七星所托,无需尔等拜谢,今日尔等不敌修士,望尔等他日好生修炼,不可怠慢!” 一众小妖忙点头应下。 随后大金便带着兔儿妖回了洞府。 沉香妖灵身旁的小妖,它望着一同离去的两位妖王,自言自语:“原来大金妖王跟兔儿妖王真是一对。” 它仰头看着沉香妖灵问道:“沉香哥哥,它们结生缘了吗?” 据它所知,能结生缘的只能是一雌一雄,两个都是雄性的妖灵好像不能结生缘。 沉香妖灵一掌拍在它的小脑袋上:“废话这么多,还不快去帮忙把倒下的树木扶起。” 小妖吐吐舌头,跑去帮忙收拾了。 ………… 傅乔同规逍一路瞬行出了六重山,他们身后并无妖灵精怪追来。 二人稍做停顿又赶往大由城。 傅乔走在熙熙攘攘的安平街,对规逍笑道:“哎,还是喜欢有人烟的地方。” 规逍建议:“喝一杯如何?” “好啊。” 今夜他们得了两片灵草,确实该喝上一杯。 他们走出安平街,又闲逛了几条巷子,傅乔见到有卖纸扇的,便随意买了一把红木扇子。 她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纸扇,看着真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她还想着去上次那家千肆酒楼来的,不想规逍却在一家名为“飘香”的花楼前停下。 花楼上挂着条条彩带,彩带下站立着露肩的烟女,烟女们扭着腰身,摇着手里红艳艳的丝帕在招揽恩客。 规逍转头对她挑挑眉,“如何?” 去花楼喝酒也没什么,能赏舞能听曲,最舒坦不过了,只是这花楼的花销…… 傅乔她能请客喝酒,也能给伙计打发些小钱,但她囊中的银钱,怕是支撑不起他二人在花楼喝酒啊。 不过她又想到,没银钱就用丹药代替吧,当下她“啪”的一声,将手中纸扇打开,淡淡一笑:“好啊,规逍兄,请。” 说罢她率先走上台阶,规逍紧跟在后。 傅乔不敢想象,若知禾知道她拿丹药来喝花酒,面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觉得还是不跟知禾说的好。 那烟女见来了两位年少英俊且贵气的公子,当下便都蜂拥着围过来。 “公子!” 有烟女上前欲搂她的手,傅乔用纸扇将她挡住,“在下同朋友过来喝杯小酒,劳烦姑娘带路。” 这烟女见眼前的紫衣公子,面上虽然带着浅浅笑容,但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她不敢得罪客人,便离远了些,娇娇一笑:“公子,请随奴家来。” 大堂里的鸨娘一见来了两位生客,当下一挥手帕,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那烟女低眉顺眼的退到一边。 这是她带进来的客人,一会该由她侍候,只是这二位公子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一会也不知会不会轮到她来侍候。 鸨娘扶了扶头上厚重的发髻,她对着傅乔规逍二人笑道:“二位可有相好的姑娘?” 傅乔眉头一皱,这大堂里有一股子刺鼻的胭脂水粉味,她将纸扇放在鼻尖处,刺鼻的气味方才稍稍淡了些。 规逍站在这大堂一看,台上有数个身着薄衣的舞女,配着乱糟糟的曲子,挥舞着长袖。 他眉头一皱,这舞姿一般曲子一般,实在没看头。 且他觉得此处太吵,同他想象中的花楼实现是相差甚远。 他给鸨娘丢去一袋银钱,鸨娘将银钱掂掂,觉得这一袋子银钱,可不够他们在这花楼里找最好的姑娘啊。 规逍可不是向她找最好的姑娘来的,他觉得这飘香楼不过如此,估摸着这最好的姑娘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他是问路的:“请问,这大由城,最好的花楼在何处?” 鸨娘微微一愣,这位公子的话分明是在砸她的场子啊。 她的飘香楼虽然只是一般,可她是有骨气的,当下她将银钱放到规逍的怀里。 “公子,我们楼里的姑娘好着呢,二位不如到楼上坐坐,满意了公子再打个赏钱吧。” 鸨娘一说完,便有一白色药瓶朝她丢来,她接住打开瓶盖闻了闻,登时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傅乔轻摇纸扇看着鸨娘,她丢出去的药瓶里仅是一颗普通的丹药罢了,用来问个路已是绰绰有余。 鸨娘把药瓶收好,对他二人媚笑着:“二位既看不上我飘香楼的姑娘,那便算了,这大由城里最好的花楼便是那软玉温香楼了。” 软玉温香楼,这名字一听就比这飘香楼来得风雅。 很快傅乔规逍二人便出了飘香楼,他们身后的烟女面上一片怅惘,这样的贵公子果然是轮不到她来侍候。 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看什么看,人家都去软玉温香楼了,你还不快去门口招揽客人。” 烟女面上立即露出笑容来,随后扭着腰身,挥着帕子出去了。 这就是她作为一名烟女的生活,身不由己又无可奈何。 第77章 见识 软玉温香楼同飘香楼有所不同,它大门外有条小河流,河流上有两座弯弯的拱桥,拱桥下有朵朵黄粉白三色莲花漂浮于水面上。 傅乔手持纸扇连同规逍一起踏上拱桥,来到温香楼下。 宽大的门口摆放着两排花开正艳的盆栽,雕花大门上挂着几串淡色的香囊,傅乔并未见有烟女在揽客。 如此看着不像是花楼,倒像是富贵人家的雅苑。 她闻着里面散出的胭脂水粉味,一收纸扇,对着规逍笑道:“此花楼看着倒是比那飘香楼好些。” 规逍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花楼,“看着确实如此。” 两个妙龄女子从花楼里快步出来,步行至他二人面前时屈膝行礼,其中一圆脸女子问道:“二位公子,可有花帖?” 傅乔看着她二人,声音淡淡的道:“我二人并无花帖。” 规逍摸着下巴,问这二女:“怎么,没花帖便不能进去了?” 圆脸女子不慌不忙的道:“若无花帖,只能他日再来了。” 傅乔将纸扇徐徐打开,“你们这花楼还有这规矩?” 规逍却“铛”的一声,将他的弯刀取出来,他将弯刀架到肩头,“叫你们鸨娘出来。” 她们大约想不到这位黑衣公子,竟是位蛮横之人,当下便吓得脸色苍白的转身回去。 傅乔看着这二人慌张的背影,摇摇头:“规逍兄,我们可是来饮酒的,你怎么把武器拿出来了,吓到人家小姑娘多不好。” “我们没有花帖,但有刀啊,我看我这弯刀可比那什么花帖有用多了。” 说着花楼的鸨娘从来里面快快步行出来了,规逍对傅乔挑挑眉,“看,出来了。” 一身花红柳绿的鸨娘摇着帕子走出来,她面上带有笑容,心底却暗骂着,也不知道她温香楼最近是怎么了,尽来些难侍候的主。 不过她看到外面端站着,两位俊俏的公子时,眼神一亮,面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 “二位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舞刀弄枪的。” 相对于一身黑衣的公子,她更喜欢这眉眼带笑的紫衣少年郎。 加上她温香楼之前发生的事,她现在一看到全身黑的男子,心里就不大舒坦。 所她一来就往傅乔这边靠着。 规逍从怀里取出一重重的黑锦袋丢给鸨娘,“你这软玉温香楼,小爷我――包了。” 鸨娘手抱着锦袋,都没打开看,她脚下便虚了一下,随后她捏了捏锦袋里的东西,挥着帕子笑道:“公子,我们温香楼只能包三楼。” 有好处她当然要赚,但为避免之前的事情再度发生,她的温香楼只能包下整个三楼,一楼二楼则还是得照常待客。 规逍收了弯刀,无所谓的挥挥手:“行,带路。” 鸨娘当下便眉开眼笑的带他二人进去。 傅乔跟在规逍后头,她很好奇,规逍丢给鸨娘的锦袋里装的是什么,不像是银钱一类的。 但看这鸨娘的表情,他给的应该是贵重之物。 从大门进来后,又走了一段路才看到花楼大堂。 大堂里的高台上,有一粉衣舞女伴着清雅的筝曲翩翩起舞。 客人都在二楼的长桌旁坐着赏舞听曲,每桌都有数位貌美的烟女在一旁斟酒,又或轻声细语的聊着。 这温香楼的客人看着个个都似君子一般,只同身旁的烟女喝酒聊天,竟无一人有那出格的举动。 傅乔一边轻摇纸扇一边四下看着,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何为花楼。 鸨娘带他们上三楼,那里早有一众貌美的烟女在候着了。 待他们一上三楼的大厅,那些衣着如花的烟女眼前一亮,纷纷相拥着上前扶这二位公子入坐。 鸨娘见他们坐下了,便挥挥手帕离开,接下来就是姑娘们的事了。 有几个烟女围在傅乔身旁坐下,其中一个模样最艳丽的烟女,不由分说便向她靠去。 傅乔以纸扇将烟女挡住,“姑娘斟酒即可。” 烟女乖乖坐好,动作优美的给她斟酒。 规逍大约是身上冷气太强,他身边竟无烟女陪坐在身旁,有烟女给他斟酒后就退开了。 规逍也不恼,他敲敲桌面,“来支舞吧。” 这些烟女闻言便相继起身,有几个烟女在一旁奏曲,余下的烟女则在他们面前旋转着身体,挥着长袖翩翩起舞。 有小奴端着瓜果点心上来。 傅乔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烟女的舞姿,有烟女对她抛去眸光潋滟的媚眼。 傅乔心下不禁觉得好笑,她一女子竟然进了花楼喝花酒。 烟女们彩袖轻舞,她看的津津有味,规逍却挑剔的很,“这大由城最好的花楼也不过如此。” 傅乔转头看着他,见他酒杯已空,便亲自给他倒酒。 “莫非规逍兄见过更好的舞姿?” 她倒觉得这些烟女跳的不错,烟女飘逸的衣袖飞扬着,旋转时,裙摆像盛开的鲜花一般,实在养眼。 规逍端起酒杯,看了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舞姿,摇摇头,“跟颠烟城的花楼比起来相差甚远。” 颠烟城? 傅乔略略一想,便知道颠烟城位于何处了。 不周山,六重山,魇魔涧这三处的中间有座漫烟谷,漫烟谷连接的便是颠烟城。 不过这颠烟城不是普通的州城,颠烟城日出而隐,日落而现。 傅乔也只是听师父提过,她自己从未去过。 只知道那里大多居住着各种妖灵精怪,以及一些被放逐的修士。 当时师父还跟她说,作为男人,不去一趟颠烟城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瞧着师父一脸猥琐的笑容,她便觉得这颠烟城不是什么好地方。 傅乔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转着空杯道:“看来规逍兄对颠烟城很熟悉,可惜我从未去过颠烟城。” 规逍想起颠烟城媚惑的烟女,对傅乔道:“那实在是太可惜了,要知道颠烟城的烟女最是妩媚动人。” 说罢,规逍敲敲桌面,对傅乔建议道:“不如,他日你我二人去一趟颠烟城,如何。” 傅乔点点头,好奇道:“可以,我也想知道这妩媚动人的女子是何模样。” 突然,在那粉白垂珠帘子内传出一道娇软的声音来。 “二位公子,是海棠来迟了。” 一只纤纤玉手从垂珠帘子伸出来,垂珠相互对碰着,响起“叮铃”的清脆声。 一弯弯柳叶眉的美貌女子,从垂珠帘子下缓步走出。 第78章 海棠 这名为海棠的烟女,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眼角微微翘起,乌黑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煽动着,眼中眸光流动甚是妩媚。 她足下甚长的裙摆上,绣有朵朵待放的梅红海棠花,其他烟女见她缓缓走来,自主的让出一条道来。 规逍摸着下巴,嘴角一勾:“此女倒是有几分姿色。” 傅乔却感知到这烟女身上有着灵息,她眉头微皱,这烟女分明是位有仙根的修玄者。 海棠带着一身暗香在他二人中间坐下,同其它烟女不同,她坐的端正且矜持。 青葱十指提起白瓷酒壶,给他们的酒杯满上。 “海棠敬二位公子一杯,海棠先干为敬。” 她一杯酒饮下,粉白的面容顿有红晕浮起,更是娇媚动人。 傅乔将酒饮下,问道:“姑娘是修行之人?” 海棠凤眼流光一动,噙着一池秋水在傅乔身上撩过,轻轻一笑,“回公子的话,海棠确实是修行之人。” 规逍却觉得花楼里,有个修行的烟女没什么奇怪的。 颠烟城里的烟女不仅有修玄界冰清玉洁的仙子,也有魔界感性撩人的魔女,更有那媚惑天成的女妖。 海棠第一眼看到这俊美紫衣少年郎时,当下心中就欢喜的很,见他又是位生客,便知这位公子定是刚出家门历练。 她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里的心思。 当她再次抬眼时,水汪汪的眸子便隐隐含了几分苦楚。 “海棠虽是修行之人,但却是位卖笑的烟女,莫要污了公子的眼才好。” “海棠仙子多虑了。” 傅乔放下酒杯,海棠立即给她斟酒。 海棠撩人的眼神,轻轻的在这二位公子的身上流转而过。 “二位公子想玩些什么呢,是要对诗还是填词呢。” 傅乔微微一笑:“在下只会舞剑弄符,对诗填词在下实在不擅长。” 她看着规逍,又海棠仙子笑道:“就不知道规逍兄会不会了。” 规逍摊开双手:“在下也不会,不过,”他略略一顿,“我二人是来饮酒的,仙子只管陪我二人饮酒即可。” “确实,仙子便陪我二人饮酒罢了,我们不对诗也不填词,如何?” 海棠听了傅乔的话,自是点头答应,她举起酒杯:“海棠有幸,得以陪二位公子饮一杯。” 三人酒杯微微一碰,饮下。 傅乔将一碟瓜果推至海棠面前:“海棠仙子,还是多吃些瓜果,可消酒。” 海棠斟酒的手一顿,来花楼的客人,向来都是对她劝酒,从未有人让她消酒。 “多谢公子!” 傅乔举起酒杯再向规逍敬上一杯,一旁的海棠见状便也要举杯,却被傅乔拦下。 “海棠仙子,斟酒即可。” 海棠垂下眉眼,她以为这位紫衣公子是瞧不起她一个低、贱的烟女。 不想却听到这紫衣公子柔声道:“饮酒伤身,海棠仙子给我二人斟酒即可。” 海棠抬眼,眼神带着温热:“多谢公子关心。” 她见他二人酒杯已空,忙执起酒壶倒酒。 桌前有烟女抚琴起舞,桌旁有海棠仙子温声细语聊着,傅乔规逍二人倒是觉得这般饮酒确实惬意。 一番闲聊下来,海棠看到这二人于她的美貌无半点兴趣,尤其是她心仪的傅乔公子,他可是一直看着前面起舞的几位烟女。 她面上娇娇一笑:“海棠想给二位公子舞一支,不知可好?” 规逍看这海棠姣好模样,料想她应该是这花楼的魁花女,这舞姿定会比眼前的烟女更为出色。 他嘴角一勾,笑道:“有何不可,仙子请。” 海棠一双媚眼对着傅乔看去。 傅乔对她略略点头,便看着她提着裙摆离开。 片刻后她换了一身粉白的衣裙出来,对着傅乔规逍二人,屈膝行礼后便走到起舞的烟女中间。 一众烟女围着她。 一双素白的芊芊玉手做出莲花状,海棠在清雅的筝曲中,舞起了她最擅长的一支舞。 此舞名为莲容,一身粉白的海棠缓慢的舞姿像是一朵睡莲,正徐徐开放。 她一双微微翘起的媚眼,一直含笑看着傅乔。 规逍见状,低声对傅乔笑道:“这仙子怕是对傅乔兄有意,如何,可要做她的花帐之宾?” 傅乔闻言手一歪,杯中之酒差点洒落。 她仰头将酒饮下,方才淡淡一笑:“在下可不是那风流之人,倒是规逍兄,可是要做她的花帐之宾?” 规逍挑眉一笑:“傅乔兄看我像是那风流之人吗?” 傅乔认真的将他看了一眼,“不像。”末了她举杯道:“规逍兄,莫忘了我们就是来饮酒的。” 说罢傅乔举杯对着规逍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来,喝一杯。” 规逍举杯哈哈一笑,“傅乔兄,请。” 二人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海棠仙子优美的舞姿。 傅乔看到海棠仙子粉白的衣摆,在她柔若无骨的腰身扭动下,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 海棠一支莲容舞完,傅乔规逍二人便拍掌称赞。 傅乔看着她,毫不吝啬的赞道:“仙子舞姿实在优美,在下好似看到了一朵盛开的粉莲。” 规逍也在一旁点点头,这仙子的舞姿确实不错。 对于傅乔的夸赞,海棠心里极为高兴,她向来甚少向旁人舞这支莲容,只因她从未碰上像傅乔这般,温润如玉的公子。 她面带红晕的看着傅乔,妩媚的凤眼里有着期盼,也只有这样的公子才配欣赏她的莲容之舞。 她双手微提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步的走至桌边。 傅乔看着她提裙摆的动作,便想到了知禾,知禾她也是最爱穿这有大裙摆的衣裙。 她摸摸怀里的储存袋,想着若知禾收到这片灵草,会不会高兴的跳起来。 海棠见傅乔眼神沉迷的看着她,便以为,这位公子已经被她的舞姿臣服了。 海棠在桌边坐下,娇媚的脸上含着几分羞色,她给他二人斟酒后,便轻轻的往傅乔那边挪去。 规逍在她二人对面看的分明,心下暗道,这烟女的希望怕是要落空。 他敲敲桌子对海棠问道:“仙子,你这花楼可还有别的仙子?” 规逍如此一问,海棠便知道是她怠慢了这位冷峻的黑衣公子。 牡丹之前受了极大的惊吓,至今还在静养着。 雪莲倒是有空,只是她看了傅乔一眼,心下寻思着,像他这样公子是不是更喜欢那清冷之姿的女子呢? 她微微一想,便开口道:“回公子的话,我们温香楼共有三位仙子,除了奴家之外,还有牡丹与雪莲。” 第79章 拒绝 规逍正想把那两位仙子也叫过来,不想傅乔却起身看着窗外。 规逍便知傅乔是不会再喝下去了。 果然傅乔一见天色甚晚,便要离去。 “规逍兄,今夜就到此为止吧。” 规逍也起身,“好,这夜色已浓,是该回去了。” 海棠不想他二人这么快就要离开,她忙忙向前走了几步,对傅乔说道:“公子,就要走了吗?” 傅乔看着她微微一笑:“是啊,多谢海棠仙子,在下才能欣赏到如此优美的舞姿。” 海棠一双水汪汪的凤眼,情意绵绵的看着她。 “公子,下次来温香楼,海棠还想给您舞上一支。” 海棠说着,便从细腰上取下一粉白的香囊来,“这香囊海棠赠予公子,望公子收下。” 傅乔没有接过海棠的香囊,“多谢仙子好意,只是在下是个粗心之人,仙子如此雅致的香囊,在下怕遗失了。” 海棠听得傅乔的话,拿着香囊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些,她一双凤眼竟是蒙上了薄薄雾气。 海棠咬咬唇,她知道是她妄想了,这般贵气的公子,怎么会看上她一花楼烟女。 海棠勉强一笑,将香囊放下,低声细语道:“是奴家唐突了。” 傅乔不再看她,转身便离去了。 规逍对着海棠丢去一袋银钱:“仙子,他可不是你能妄想的人。” 海棠看着规逍踏下楼梯的背影,她那双水汪汪的凤眼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些烟女见客人已走,便停下挥舞的衣袖,纷纷跑来安慰她。 “海棠姐姐,莫哭了。” 海棠她心里是真心的喜欢这傅乔公子,她并不敢对这公子妄想什么。 只想着他日她还能给他斟酒,然后再给他舞上一支,仅此而已。 鸨娘见那二位公子,不过一个时辰竟走了,便上来瞧个究竟,她还以为是海棠侍候不周,客人才走的。 她一来便看到一身粉白的海棠,跪坐在那里垂眼落泪,当下便心疼的小跑过去。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海棠一见到鸨娘,便止住泪,任鸨娘怎么问她都不开口。 待鸨娘同海棠身后的烟女了解后,她才挥着丝帕道:“海棠,阿娘跟你讲,这名门的贵公子最是薄情寡义,你万万不要动了真情啊。” 鸨娘说着心下便有些后悔,像那二位俊美的少年郎,最得女子欢心,早知道海棠会看上那紫衣公子,她还不如让雪莲来侍候。 雪莲性情冷淡,定不会同海棠一般,对那俊美的公子一见钟情。 牡丹还不能见客,这海棠要是因情伤神,她这花楼还要不要开啊。 当下她也只能盼海棠,是贪图那公子俊美的容颜,而不是真心喜欢那公子。 海棠抬起泪汪汪的凤眼,对着鸨娘凄凉一笑:“他,同别的客人不同,温柔且知礼,海棠是真真的喜欢他。” 鸨娘心下暗叹,不再多说,转身下楼去了。 她叫来一老奴,吩咐着给海棠熬了一碗忘情汤。 老奴领命去了灶房。 ………… 傅乔规逍二人下了拱桥。 规逍转头看着,那挂着一排烛火笼的软玉温香楼,对傅乔笑道:“不想这烟女倒是多情。” 傅乔摇摇头,“所谓多情不过是以貌取人。” 她从怀里取出一片桃美人,递给规逍:“这片是属于规逍兄的。” 规逍伸手将桃美人花瓣接过,他看着某一处,对傅乔建议:“他日我们去颠烟城吧,那里的烟女可是很识趣的。” 傅乔看着行人稀少的街道,她也该回去了。 对于规逍的提议她没有拒绝,“到时再说吧。” 说罢,她便对着规逍抱拳:“今日多谢规逍兄款待,他日我们有空再聚。” 规逍也对着傅乔抱拳道:“傅乔兄,客气了。” 如此他们二人便分开各自离去。 傅乔一回到闲庭,便在梅树下将十悟剑法练上一遍。 她已经看到三重第四式的剑痕了,心下大喜,又将剑法重练上一遍。 终于第四式被她悟出来了,梅树下剑影重重,伴着藕色的梅花,以及长泽君的轻笑。 “恭喜你,离四重又近了一步。” 傅乔一张俊俏的脸上,尽是欣喜,她笑颜如花的道:“多谢长泽君指点。” 重重山影之上,天色已是微白。 长泽君道:“你该去休息了。” “好的。” 傅乔收了浮光,月极在她手心打着转,伴着她回房休息。 次日,临近中午,傅乔才起身。 她将剑法练上一遍,又把师父的符箓心得看上数页,临摹了几张符文,便已是傍晚时分。 她将一小白瓷瓶拿出来,晃了晃,里面放的正是那片灵草,想着还是将它快快送与知禾吧。 于是她换了身紫衣出了闲庭。 行人来来回回的行街上,傅乔带着一身霞光踏进了扶伤药楼的药铺。 老范正在整理药架上的药材,见傅乔进来,抱拳笑道:“傅乔公子。” 傅乔也没同他客套,她直接拿出药瓶,“又要麻烦范叔了。” 老范呵呵一笑,接过药瓶,“又给知禾仙子送药啊。” 他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不仅有着一副绝色容颜,更有一手精湛的炼丹术,同这太乙门的傅乔公子,当真是绝配。 老范照样拿出一个四方的雕花盒子,他将药瓶放进里面,随口一问:“不知公子又给仙子送了什么药草。” “一片桃美人罢了。” 老范手一抖,问道:“桃美人?是那灵草桃美人?” 傅乔点点头,“正是。” 老范将药瓶打开,倒出里面粉色圆厚的花瓣,粉色的花瓣在老范暗色的帕子上,覆盖着轻盈的灵气。 “真是灵草,这真的是灵草啊。” 老范连连惊叹,这就是灵草,他虽是开着药铺,但能见到灵草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傅乔走过去,“自然是真的灵草,我怎么会给知禾送假的灵草。” “不,不,傅乔公子,我老范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太激动了。” 老范从柜里,拿出一小小的四方青玉盒子,他将桃美人的花瓣放到玉盒里,又将玉盒小心的放到雕花盒内。 “傅乔公子,您是去了不周山吗?” 不周山灵草最多,但却也是最危险。 老范看着眼前,这位面含浅笑的紫衣少年郎,他年不过半百,正值年少,竟也能采得灵草,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范叔面前的雕刻盒未盖上,傅乔伸手将盒盖轻轻盖上,面带微笑:“这片灵草是在下从六重山得来的。” 老范这才记起,他之前就从采药师那里听到,六重山确实是有株灵草现世。 第80章 芳心 但灵草一直由六重山的妖王守护,莫非这灵草是傅乔公子从妖王手下抢来的? “公子,这灵草不是由那妖王所守,你竟能从妖王手下抢到灵草?” “没看到妖王,这灵草是由一帮妖灵精怪守着。” 若真有妖王守护,傅乔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妖王眼底下抢东西。 “没有妖王?” 老范心下颇感奇怪,难道现在的妖王连灵草都看不上了? 他将两个盒子打开,仔细看了这片桃美人,这才知道此片灵草原来是出自子株,想来那母株是被妖王取走了。 “原来是子株。” 老范心下了然,这子株应该是妖王留给底下的小妖,所以才被傅乔公子得手了。 他心下暗叹,这傅乔公子能在一众妖灵精怪手中抢到一片灵草,也是厉害。 他小心的将盖子盒上,“这片灵草实属贵重,还请傅乔公子在此盒上,覆上太乙门的信符吧。” 他扶伤药楼算不上一流门派,难免会有些宵小之辈前来抢劫,若有太乙门信符,倒会增了几分安全。 傅乔手对着盒子一扬,一张印有太乙门标志的信符便覆在盒子上。 老范笑呵呵的将盒子拿起:“如此便能安全的送往药楼了。” 傅乔对他拱拱手:“有劳范叔了。” “公子客气了,这灵草可是送给知禾仙子的,我同为药楼门下的管事,应该是我谢谢公子才是。” 老范将盒子收到后院的密室里,等他出来后,傅乔同他闲聊几句后便离开了。 霞光下的大由城分外热闹。 在一条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上,有两个娇俏的女子,她们二人出色的容颜在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尤其是那身着银红色衣饰的女子,她本就貌美,再穿着一身红裙,更显肌肤胜雪。 而一身鹅黄短裙的女子,五官虽不及旁边的红衣女子来得美艳。 但她那一双刘海下的大眼睛,水灵灵的,让人一看,便忍不住称赞,好一个灵气十足的少女。 盛鸾本不想出来的,她最厌恶路上行人看她的眼神,无论男女,不是轻浮便是妒忌。 只有他,盛鸾心底冒出一个年轻的男子来,一想到他,她面上便情不自禁的带上些许温热。 只有他看她的眼神,明亮且温柔,无半点轻浮之态。 黄月最喜逛街,人多又热闹,她一会这个糕点摊子尝尝味,一会那个胭脂水粉抹抹看。 虽说是试用,但盛鸾还是在一旁一一付了银钱。 黄月在一鲜果小摊上拿了一个红果子,刚欲放口里咬开,水灵灵的大眼猛的一眨,她看到了隐在行人间那紫色的身影。 盛鸾在摊上放了片银钱,那衣着简陋的摊主呆呆的看着她,她便要拉着黄月离开。 然而黄月却突然跑开了,她急忙跟上。 傅乔于傍晚的霞光最是喜爱,她见今日霞光似锦,极为瑰丽,便想一路闲逛离去。 却不想有个手拿果子的黄衣少女,跌跌撞撞的向她跑来。 傅乔脚下微动,身形挪开了些,那少女却在她面前停下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傅乔哥哥!” 少女这一声傅乔哥哥唤得她甚是意外,她看了一眼那快步走来的红衣女子,方记起,这二人是闻音阁的弟子,同她有过几面之缘。 黄月心下高兴的很,她将手中的果子递到傅乔面前,“傅乔哥哥,给你吃。” 傅乔并未接下她的果子,而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盛鸾走过来,她觉得师妹此举颇有些失礼,便将黄月拉至一边。 傅乔对她二人颔首,“不想在下竟能在此处巧遇二位仙子。” “是啊,盛鸾能遇到傅乔玄友,也甚感意外。” 盛鸾面带红晕,她不想竟能在此处遇上他,她手指勾着胸前的秀发,面上含了几分羞涩。 黄月跳到傅乔跟前,笑嘻嘻的道:“上次傅乔哥哥可是救了我们呢,如今碰上了,我同师姐想请傅乔哥哥喝杯茶,以表搭救之情,怎样?” 盛鸾一听,心下一喜,便也附和道:“是啊,上次若不是有你出手相救,我定会跌落水中,便让我同师妹请傅乔玄友喝杯茶水吧。” 傅乔见她二人面色诚恳,便点头应下。 一处雅致的茶楼间,一男二女临窗而坐。 伙计手脚轻快的将一壶,上好香茶端放桌上,又上了几碟精致点心。 盛鸾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水,她一一将茶杯端至她们面前。 黄月则不停的同傅乔说着话,准确的说是她不停的问傅乔。 “傅乔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傅乔还未回答,她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傅乔哥哥,你当真如传言一般,三门齐修?” 傅乔眉眼带笑的呷了一口茶,这黄月又问道:“傅乔哥哥,你平常都在做什么?” 盛鸾见她还想继续问下去,忙制止她,“师妹,这打鞭炮都没你说话快。” 傅乔将一碟点心推至她二人面前,“二位仙子,尝尝点心吧。” 盛鸾看着傅乔温柔的眉眼,脸上顿感一热,忙垂下眼,拿起一块点心,小口的吃起来。 黄月一口吃掉一个点心后,她又继续缠着傅乔。 “傅乔哥哥,你就说嘛。” 傅乔微微一笑,道:“明年我便满五十,目前专修符纸与剑术,至于我平常做的,就只有修炼。” “那傅乔哥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紫色的衣服?” 黄月想起自己每次见他,他都是一身紫衣。 傅乔闻言,不禁一愣,她还是头一回碰上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仔细一想,竟想不起自己为何钟爱紫色衣饰。 只知道她很久以前常穿天蓝色,但不知何时起,她的衣饰便换成了紫色。 她对上黄月一双大眼,笑道:“并未特别喜欢,说不定他日我又换了别的颜色衣饰。” 盛鸾一双美目看着他,向来冰冷的容颜带了几分温暖:“紫色极配傅乔玄友。” 一身紫衣的他,俊美且贵气。 傅乔闻言便对盛鸾看去,却看到茶壶冒出的雾气,将这位盛鸾仙子的脸熏出了两团娇红。 “这茶水甚烫,仙子莫被熏到了。” 傅乔说着便将茶壶移至自己这边。 傅乔如此贴心的举动,让盛鸾心下感动不已,她垂下眼帘,觉得自己的脸真的被热气熏到了,滚烫的很。 黄月咬着点心,她看看傅乔又看看她一脸娇红的师姐,便知她师姐定是对傅乔哥哥芳心暗许了。 她张大嘴巴,把余下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咽下。 “傅乔哥哥,你喜欢怎样的女子?” 第81章 暗许 傅乔停下举杯的动作,她看着活泼可爱的黄月,“像黄月仙子如此灵动的女子,在下便喜欢的很。” “啊!” 黄月指着自己的脸,“傅乔哥哥喜欢我这样的?” 她看了看一旁稳坐不动的师姐,便又问道:“那像我师姐这样的大美人,傅乔哥哥你喜欢吗?” 听得师妹如此调皮一问,盛鸾握着茶杯的指尖猛的一收,茶杯被她握的紧紧的。 傅乔含笑的眼神,在盛鸾一张如晚霞般艳丽的脸上扫过。 “盛鸾仙子,似晚霞红艳,怎叫人不喜欢。” 对于女子的赞美,傅乔向来不会吝啬。 似晚霞红艳,他是在夸她跟晚霞一样美好吗? 盛鸾两指从茶杯上滑下,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要从胸膛跳出来了。 她端起茶杯,咽下大口茶水,镇定的将自己翻腾悸动的心思压下。 随后淡淡一笑,“傅乔玄友缪赞了。” 黄月嘟起嘴巴,傅乔哥哥只夸她灵动,到了师姐这里就是“似晚霞红艳。” 她不高兴的转过头,却看到商羽师兄在茶楼下经过。 黄月高兴的回头摇着师姐的手臂,“师姐,我看到商羽师兄了。” “噢!” 盛鸾没她这么兴奋,商羽师兄天天都能看到。 傅乔却道:“不如也请令师兄上来喝杯茶吧。” 黄月当下就给师兄发了传信符。 不过片刻,她们的师兄便来到茶楼上。 商羽一身白衣,腰佩红玉,眉眼温和。 他一入二楼,一眼便看到那一身紫衣眉眼带笑的男子,而他的两个师妹,则坐在他对面。 一个笑嘻嘻的朝他挥手,一个端坐着品茶。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傅乔身上,这年轻男子年岁上比他小许多,但比起修为,他却略逊一筹。 商羽抬脚走过去,她们三人起身相迎。 盛鸾同傅乔介绍道:“这是我们商羽师兄。” “师兄,这是傅乔。” 商羽温和一笑,“在六重山,在下有幸观看了玄友同魔修一战,当真精彩。” 傅乔对着商羽作揖:“商羽玄友过奖了!” 商羽还礼道:“能识得傅乔玄友,当真一幸事。” 待他们入坐后,商羽便端起茶杯对傅乔说道:“上次在小潭边的事,在下多谢傅乔玄友出手相助,在下以清茶代酒,敬玄友一杯。” 傅乔也将茶杯举起,“路见不平,自当相助,商羽玄友客气了。” 二人饮下这杯茶,算是认识了。 盛鸾见师妹把几盘点心都用完了,又让伙计上了几碟。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 伙计刚端上来的几碟点心,很快就进了黄月腹中。 商羽见她下巴处尽是些粉末渣子,摇头笑道:“黄月师妹,莫要再食了,不然过几日你又要叫嚷着要减食了。” 黄月咽下口中的点心,“师叔说了要长个,就得多吃点,我想长个,不减食了。” 傅乔对伙计招手,又上了几碟点心,她将其中一碟花样精美的点心,推至盛鸾面前。 “这碟点心看着不错,盛鸾仙子多食些。” 盛鸾拿起一块尝了尝,眼角一弯,“松软香甜,但不腻,确实不错。” 她把点心往傅乔那移了移,“你也尝尝看。” 一旁的商羽眼底暗沉沉的看着盛鸾的举动,他脸上笑容渐淡。 黄月年龄虽小,但她心底明白着呢,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傅乔尝了一块,确实绵软可口。 黄月手抓了一块咬下,顿时叫道:“嗯,好吃。” 她把碟子挪到师兄面前:“师兄,快吃吃看,好香。” 碟里仅剩一块,轮到他刚好一人一块。 只是他向来不爱吃甜食。 所以他把这一块给了盛鸾师妹。 “我不喜甜,还是师妹食吧。” 不想盛鸾却把点心给了傅乔,“我们闻音小居离此处不远,来一趟茶楼方便的很,还是傅乔玄友食吧。” 傅乔笑笑将碟子放至黄月那边,“黄月仙子最年幼,应当给她。” 黄月笑嘻嘻的看着师姐,将这块点心吃掉。 窗外霞光隐去,暮色渐显。 傅乔是敏锐之人,坐她身旁的商羽虽然面上带笑,但眼里却染着同暮色一般的暗沉。 她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商羽起身:“傅乔玄友,天色未暗,为何不多坐会?” 傅乔摇头:“在下居于六重山,还是要早些回。” 她面带浅笑对盛鸾、黄月二位仙子道:“多谢二位仙子的款待。” 见傅乔要离开,盛鸾眼里略有惆怅。 黄月抱着她的手,“师姐,不如我们送送傅乔哥哥吧。” 商羽在一旁提醒她,“傅乔玄友住六重山,师妹这是要进六重山吗。” 黄月吐吐舌头,六重山她哪敢进啊。 傅乔又同商羽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 在楼下,她向掌柜的要了几包糕点,才离去。 盛鸾在楼上,看着窗户下的傅乔渐走渐远,直到最后那片紫色身影隐入暮色,她的心一下子便空了一处。 她脸上的落寂,商羽看的清楚,他垂在红玉旁的拳头攥了又松开。 良久他才对师妹轻声唤道:“师妹,我们走吧。” 盛鸾回头,她旁边的黄月却不见了。 “师兄,小师妹呢?” “她早就下楼了。” 他二人下楼后,在柜台看到黄月正拎着两袋油纸。 黄月见师兄师姐下来了,她笑嘻嘻的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师姐你看,是傅乔哥哥给我们打包的呢。” 她将一包递给师姐。 商羽在一旁看着,神色颇有不悦:“他倒是体贴。” 盛鸾闻了闻油纸里的香气,正是傅乔推给她的那碟点心的气味。 这糕点的香气从她鼻尖一直飘到她心房,最后在她一双美目里化成千般柔情。 商羽见她如此羞涩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他也只是握了握拳,便踏出了这家茶楼。 黄月在一旁叫到:“师兄等等我们。” 她拉着师姐跑出去。 商羽还是停下脚步,等她们跟上来,一同往闻音小居走去。 夜幕下,傅乔在苍雪山往六重山的方向瞬行,一个多时辰后,她进了四重山。 一入闲庭的结界,看到门口挂着的藕色烛火笼,她心底便升出暖意来,仿佛这里是她的心安之处。 克叔帮她开了门。 “傅乔公子,回来了。” “嗯。” 傅乔取出她带回来的糕点,“克叔,这糕点松软可口,不知克叔可爱吃甜食?” 克叔看着他对面的少年,烛光下,少年俊美且温柔。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油纸包接下,“多谢傅乔公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吃过甜食了。 他能闻到油纸里的清甜味,浑浊的眼底浮出一窈窕的身影来,那身影如恺恺雪山上,最令人陶醉的雪兰花。 他身体缓慢的挪开脚步往回走,傅乔在他身后将院门关上。 宽阔的庭院里,克叔瘦弱的背影显得分外凄凉。 第82章 误会 梅树下,傅乔手握月极挥舞着浮光,将剑法练上数遍,她觉得近日来,她于修炼怠慢了许多。 她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潜心修炼。 静室里的长泽君,他双眼睁开,耳边听着细细的破风声,随后眼帘再度慢慢垂下,遮了他眼里一片柔光。 几月后,她送给知禾的灵草,安然的被送到扶伤药楼。 四方的雕花红盒贴着太乙门的信符,一双素净的手将信符取下,盒盖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只小玉盒。 知禾的小院里除了一旁侍候的玉妆,还有川柏、崧蓝二位师兄,他们二人双目紧紧盯着盒里的小玉盒。 崧蓝最是性急,他叫到:“师妹,快打开看看。” 川柏以肩碰了他一下:“师弟,你急什么,师妹这不是正在打开吗?” 知禾一双清潭似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她将小玉盒拿出来,放在桌上。 在她身后束手站着的玉妆,也是伸直了脖子往桌上看着。 她知道公子这次送的灵草更加珍贵,连川柏、崧蓝两位师兄都过来观看公子送的灵草。 玉盒被打开了,玉盒底下是一片粉粉的花瓣,花瓣上有轻盈的灵气浮动着。 “这就是桃美人啊。” 川柏不是没见过灵草,但见过跟拥有可是两码事。 药楼的暗室里就有灵草,他来来回回的看过几次,但也只能看看而已。 暗室里的灵草以符印保护着,崧蓝他还未触摸过灵草,不知道灵草上的灵气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师妹,我可以摸摸看吗?” 他抬头看着知禾问道。 知禾将这片桃美人从玉盒里取出,“当然可以。” 崧蓝拿着这片桃美人,笑道:“是清凉的感觉。” 他说着将灵草放到川柏手中,“怎样,是不是很清凉?” 川柏点点头,“灵草确实是入手清凉。” 川柏将桃美人放入玉盒中,他对知禾笑道:“傅乔能将如此珍贵的灵草赠予师妹,足见他对师妹是一片真心。” 崧蓝手搭着川柏的肩头,毫不在乎的道:“灵草又怎样,我们师妹是普通人家的仙子吗,他傅乔不大方点,师妹还看不上他呢。” 知禾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玉妆两只垂在腹下的手,一直相互搅着。 “只是……”川柏看着灵草问他师妹:“师妹目前练丹还用不到灵草吧。” 知禾点点头:“这片桃美人,我还是给元参长老吧。” 以她现在的炼丹术,用灵草简直是暴遣天物,灵草只有在元参长老的手里,才能不会浪费一丝灵气而炼成丹。 川柏点点头,他觉得知禾的想法很好。 不过,若换成他,他可舍不得把灵草送出去,怎么也得自己练上一手再说。 灵草看完,崧蓝想起自个炼丹炉也该回去守着了,便率先回自个小院了。 川柏见崧蓝走了,便也跟在后头离开。 玉妆身为常人,是看不到灵草所带的灵气,但她也觉得这片粉嫩圆润的花瓣,是她从未见过的稀奇之物。 她看着知禾把玉盒盖上,拿起。 她上前一步,“知禾姐姐,让玉妆给元参长老送去吧。” 知禾垂眼,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玉盒。 傅乔给她送的药草一次比一次珍贵,也不知道她天天往那些危险的地方跑,有没有受伤。 唉,知禾心下叹气,她知道就算傅乔受伤了,也只会强忍着,从不会主动说出来。 她将玉盒递给玉妆,“拿去吧。” “是。” 玉妆接过盒子便往外走去。 等玉妆一出了小院,知禾便布了结界。 结界一落下,两位师兄的话让她忍不住的,以袖掩面大笑起来,如今大家都称赞傅乔对她是一片情深意重。 然而人人都不知,傅乔她是女子。 她笑完便觉得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她给傅乔发了信符,傅乔只回了一句:修炼中。 她便不再发了,她转身看着长桌上的丹炉,心下盼着它们快快成丹,如此她便能去寻傅乔了。 巷尾转角处,空无一人。 玉妆将盒子打开,四处看了一眼,伸出指头在灵草上轻轻一点,又飞快的将盒子盖上。 随后她若无其事的将灵草,送至元参长老住处,交给元参长老身边贴身侍候的管事。 管事上了药楼,在一房门口恭敬道:“长老,知禾师姐送来一片灵草。” “进来罢。” 得了元参长老的允许,管事轻脚轻手的进来了。 房中有个雕花刻草的鎏金大丹炉,一身宽袍的元参长老盘腿悬浮于大丹炉对面。 他须发皆白,红润的眼角带着两道深深的尾纹,已是迟暮之年。 “长老,灵草在此。”管事将手举高。 元参长老双目未睁,他衣袖微动,管事手中的玉盒就到了他的眼下。 干枯的五指不似他脸色红润饱满,盖子被打开,温和的视线看到这片粉嫩圆厚的桃美人,略略点头。 虽是出自子株,但花瓣已然蕴满灵气,着实不错。 “给知禾女娃送些药材过去吧,把几片两百年的翠云草给她。” “是。” 管事弯腰退下,去药房把药材整理一番,随后唤来杂役把药材送往知禾小院。 玉妆回到住处,捂住砰砰跳的心口,公子送的灵草,她也碰到了呢。 现在她已经算是知禾身边的侍女了,很多粗活她都可以不用做了。 她从榻旁的小木匣里,拿出一小圆瓷盒,用指头从瓷盒里勾出一坨,青色的粉膏来。 她两只手将粉膏揉开,随后抹到脸上,抹完脸上,她又把手细细的抹了一遍。 她的手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粗糙了,用了知禾给她的护颜膏,她现在的脸又白又嫩,连带着一双手都光滑了许多。 只是,她这张脸不管她怎么保养呵护,都比不上知禾那张绝世容颜一星半点。 不过她也想开了,只要能待在公子身旁就好,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就知足了。 ………… 闻音小居虽然位于大由城内,但相对于大由城行街上的熙熙攘攘,闻音小居清净且雅致。 潺潺清水自走廊下流过,带着数尾斑斓小鱼一起融进池塘里。 浮在水面上的金粉睡莲,微微一晃,有鱼儿摇罢着尾巴高高跃出水面,随后“噗”一声入水,带起一串水珠落在睡莲上。 商羽立于走廊上,看着金粉睡莲上的点点水珠,温和的眉眼隐含笑意。 第83章 合曲 大由城外还有处闻音小居,这处小居新建不久,池塘里的睡莲是他新手所栽。 只因师妹曾说过,若这池塘里植些睡莲,一定很美。 小师妹喜爱荷花,可惜植下的荷花没养好,皆烂根了,唯有几株睡莲长的甚好。 其中自然是少不了他精心的呵护。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静园,一树白梨下,一身红衣的盛鸾更显风姿绰约。 树上的白花与树下的红衣美人相对应着,美人手握圆埙,一曲悠悠绵长的乐曲,自盛鸾灵动的指下徐徐飘出。 商羽只听了一会,眉眼笑意散去,眉头微拧,这种伤感的曲调,师妹她从未吹过。 向来她吹的曲子都如同她人一般,清冷飘然,何时她也会吹些情意绵绵的曲子了? 良久他暗叹一声,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小丫头转眼间便长大成大姑娘了。 商羽犹记得,那一年秋天,秋风瑟瑟之中,师父领来一女孩。 女孩衣着单薄,一双大大的凤眼黑溜溜的,微翘的鼻子带着几分调皮。 她本就娇俏的容颜,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更加出色。 后来师父仙逝,她慢慢的便养成了如今这冰冷的性子。 商羽看着雪白梨花下的美丽女子,心下暗恼,那傅乔怎么就入了师妹的眼呢? 黄月笑着从走廊的另一头飞奔而来,她跑到盛鸾的身旁,眉眼带笑的道:“师姐,师姐,我们今天还出去逛逛吧。” 盛鸾将埙放下,看着一脸兴奋的黄月,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不能好好修炼几天?那云姿曲子可学会了?” 黄月嘟起嘴:“师姐,师兄给我挑的曲子也太难了,调子我吹不准。” “那就多练习,我们闻音阁的弟子,哪能区区一支云姿曲都不会?” “嗯……”黄月摇着盛鸾的手撒娇:“师姐,我们去逛街嘛,说不定能遇到傅乔哥哥呢。” 说到傅乔,盛鸾心下一软,便要答应。 “小师妹,想逛街还是先把云姿曲练出来吧。” 商羽从走廊阔步出来,他看着盛鸾笑道:“师妹,莫忘了师叔对我们说过的话,定要把小师妹看好了。” 盛鸾一想也是,便也跟着商羽一同监督黄月练曲子。 黄月皱着脸把一支短萧取出,她嘀咕着:“还不如去打木桩呢。” 盛鸾听的清楚,笑道:“练完了就可以去打木桩了,若天色不晚的话,便出去逛逛吧。” 黄月嘟着嘴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 商羽把他的十二弦长筝拿出,横放于石桌上,他双手抚上琴弦,食指勾起一根弦线。 “噔……”一声清响。 “小师妹,开始吧。” 商羽抚琴帮黄月带起曲调,盛鸾则在一旁修正她错误的指法。 一连练了两个时辰,黄月的云姿曲才勉强的过了指法这一关。 她泄气的垂下头,她于音律真的没半点天赋,所以她师父才会把她丢给师兄师姐,这样师父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盛鸾安慰她:“多练习就好了。” 商羽停下指尖抚琴的动作,看着垂头丧气的黄月,摇摇头,小师妹委实不是练音律的好苗子。 单单一首云姿曲,她练了半年,指法都未记齐全,更别说把曲子完整的吹出来了。 “多练习又怎样,反正我就是记不住指法跟调子。” 她把短萧收好,嘟着嘴闷闷不乐的道:“我去打木桩了。” 说罢,她便跑去打木桩了。 盛鸾想追过去安慰她,却被商羽拦下。 “师妹,别去了,她这性子最好哄,打完木桩心情就好了。” 他眼带柔光看着盛鸾:“师妹,我们好久没有合曲了,不如来一曲?” 盛鸾在圆凳上坐下,拿起埙问道:“不知师兄要合哪一支曲。” 商羽最想跟她合的曲子便是心意相通曲,只是他知道这不妥,他不能让师妹气恼了他。 “师妹可有想合的曲子?” 盛鸾略略一想,道:“浮生若梦如何?” 她记得他的那把名器,带有“浮”字。 商羽点头:“好,便合浮生若梦吧。” 盛鸾将埙放至红唇上,轻柔的曲调缓缓荡漾出来。 商羽十指在琴弦上游动,勾出明朗轻快的琴声来。 二人的曲调合在一起便是浮生若梦,此曲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恍恍虚虚,听得到,看不到,摸不到,但却能让人深深的感受到曲中的飘渺恍惚之意。 盛鸾的埙曲调高的时候,清清扬扬,曲调低的时候,竟是低到了尘埃里,最后伴着她女儿家的心思,曲子里荡漾出一朵花来。 一曲合毕,商羽笑道:“师妹今日的曲子竟如此入境,你我合出来的浮生若梦当真美妙。” 盛鸾笑笑,她垂下眼看着手中的埙,心下暗想,若他在此处听她一曲该多好。 商羽心下高兴之余,又邀师妹合了一曲。 优美动听的曲调荡漾在整个闻音小居,有洁白无瑕的梨花自微风中飘落,无形的音律带着它在半空旋转不落。 黄月打桩打得手脚发麻,心下沮丧之气方才散了些。 趁着天色未晚,她想跟师姐去街头逛逛。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想着,若傅乔哥哥也在街上走着,她们不就遇着了嘛。 黄月从走廊出来,看到霞光下的师兄师姐。 他们二人一人抚琴,一人吹埙,看着真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黄月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二人合曲,她一蹦一跳的出了闻音小居。 她觉得她才是最配傅乔哥哥的那个人,师姐同师兄青梅竹马,所以师姐注定属于师兄。 将近大门时,她脚下用力,一下子就蹦出了门外,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她“嘿嘿”得意一笑:“傅乔哥哥,我来啦。” 天黑之际,盛鸾将唇边的埙放下,“师兄,到此为止吧,我去看看小师妹。” 商羽点点头:“好,若她心情还是不好,便陪她去逛逛吧,不过切记莫去安平街。” “好的。” 盛鸾转身步出了梨树下,进了走廊。 商羽看着她一身红衣消失在转角处,暗自叹气,女儿家的心思真是难猜。 师妹自小同他相识,他对她也是呵护备至,二人于琴曲上也极为默契,为何,师妹对他就只有兄长之情呢。 他眼里对她的情意,难道她看不出分毫来吗? 有几片梨花飘落在长筝上,他细心的将梨花一片片捡起。 他不急,来日方长,他的师妹终归会是他的。 盛鸾在木桩处没看黄月,又去了她房间,依旧未见其身影,便知她定是上街了。 第84章 有主 盛鸾走到大门口,一问守门的老人,果然,黄月她出门了。 她出了大门,往街上走去。 一条街逛完,还是未见黄月,她便给黄月发了信符。 不多时,黄月便从行人间蹦跳着过来了。 “师姐!” 黄月跳到盛鸾跟前:“师姐,师兄呢,没一起来啊。” “你怎么不等等我?”盛鸾伸手轻轻拧了黄月肉乎乎的脸颊,警告她:“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师姐。” 黄月拿下盛鸾的手抱着,“师姐,我们要逛哪条街呢。” “都一样,逛逛就回去。” “好吧。” 她们在街上兴致勃勃的转了一圈后,并未碰上傅乔,黄月嘴巴嘟的老高。 “想来他也不是常逛街的人。”盛鸾拉着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师姐,再走走嘛。” 盛鸾看着高升的一轮明月:“不早了,该回去了。” “好吧。”黄月垂着肩跟在盛鸾身后。 …………………… 一年后,傅乔在药铺拿到了知禾给她的丹药。 药瓶里就两颗丹药,圆润的丹药上略带着淡淡粉色。 知禾跟她说过,这便是元参长老用桃美人炼制出来的丹药。 她将药瓶收好。 老范又拿出一个四方红盒,“公子,这里还有一盒呢。” “多谢。” 傅乔拿出一株紫苏草,“诺,又要麻烦范叔了。” “好,明天我就把公子的紫苏草同其它草药一起送往药楼。” 老范接过紫苏草,暗叹这傅乔公子对知禾仙子当真是一往情深,时不时的便给知禾仙子送些珍稀难得的药草。 老范再度将傅乔打量一番,一身紫衣华贵的傅乔,觉得他同知禾仙子真是男才女貌,当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有劳范叔。” 傅乔再次谢过老范后,便离开了药铺。 她走出一半,却又折了回来。 老范见傅乔又踏进药铺,不禁好奇:“公子,可还有事?” “就是问问掌柜,大由城可有玉峨山的驿处?” “有的,不过是在大由城外,在城门口,往左手边走,在一条石板路的尽头,公子便可看到玉峨山的驿处了。” “好,傅乔谢过范叔。” 她打开折扇,悠悠的往城门口走去。 在她走后没多久,活泼灵动的黄月一蹦一跳的进了药铺。 她可是打探清楚了,傅乔哥哥时常来这家药铺。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药铺里看了一圈,觉得这家药铺挺普通的。 占地不大,药材一般,连那在柜台后面笑呵呵的掌柜也普通的很。 “小仙子,需要什么药材啊?”老范从柜台里面走出来。 他面前的这位小仙子,年龄不大,衣饰不俗,模样娇憨可爱,尤其是她那双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 黄月在药架转了一圈,走到掌柜跟前,眼睛一眨:“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来问人的。” “问人?”老范不解:“仙子,老夫这是药铺,问药老夫懂,问人?老夫就不懂了。” 黄月甩着她腰下的丝带,笑道:“掌柜的还未听我问呢,怎么就知不懂了呢。” 老范对着她拱拱手:“那不知小仙子问的是何人?” 黄月微微仰起下巴,“傅乔,我问的是太乙门的傅乔。” “傅乔公子?” 黄月瞪大双眼,兴奋的道:“掌柜的跟傅乔哥哥很熟吗?” “呵呵,”老范摸摸他的短须,一脸笑呵呵的模样:“傅乔公子唤老夫一声范叔,小仙子,你说我二人熟不熟?” “那看来是很熟了,”黄月笑嘻嘻的看着老范:“不如我也唤掌柜的为范叔吧。” “不,不,”老范忙摆手:“老夫就是家药铺的掌柜,可当不起小仙子喊这一声叔。” 老范又问道:“不知小仙子问傅乔公子为何事?” 黄月甩着软软的丝带,“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傅乔哥哥一般是什么时候来药铺?” “这个可说不准,若小仙子有事找公子的话,不如留下只言片语,回头老夫转交给他,如何?” “不必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他喝喝茶。” 黄月这女孩儿的心思可瞒不过老范,他便是知道这小仙子十有八九,是看上傅乔公子了。 傅乔公子一表人才,为人温柔雅致,修为在年轻一代的修玄者中当属第一,能得小仙子的欢心也实属正常。 老范正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让这小仙子知道傅乔公子可是有心上人的。 他微微沉思,便要开口。 黄月却满面笑容的从他面前蹦跳过去。 “师姐,你来了。” 老范一转头,呦呵,好一个冷若冰霜的红衣美人,美人一身红衣,连得他这小药铺都渲染了些许红霞。 黄月摇着盛鸾的手:“师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一路跟着你来,怎么会不知。” 盛鸾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黄月的头,“你就不能安分的修炼几天吗?偏要成天往外跑!” 她环顾着药铺,“你又不学炼丹,来药铺做什么?” “师姐,我就过来问问傅乔哥哥。” 黄月拉着盛鸾走到掌柜的面前:“范叔跟傅乔哥哥可熟了。” 黄月这一声范叔叫的相当顺口。 盛鸾看着老范,颇有迷惑:“范叔?”黄月何时认识了一个范叔? 老范对着二位仙子抱拳,直道:“不敢,不敢,二位仙子有何想问的就问吧。” 盛鸾已有一年未见傅乔,她听得这掌柜的同傅乔相熟,心下倒是好奇:“傅乔玄友他,时常来药铺?” 老范还未回答,黄月就抢先答道:“是啊,我派的人都两三次看到傅乔哥哥进这药铺了。” 可惜每次她出来时,傅乔就走远了,愣是一次都没碰上。 “呵呵!”老范笑呵呵的道:“傅乔公子次次来我们药铺,是给我们知禾仙子送药草来的。” “知禾仙子?”黄月瞪大了双眼:“她是何人?傅乔哥哥为何给她送药草?” 老范摸了摸他的两撇短须,缓缓说道:“知禾仙子是傅乔公子的心上人,他二人自小相识,两小无猜,感情深厚着呢。” 老范把感情深厚这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盛鸾眼底一滞,心便隐隐的抽痛起来,原来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黄月不信,她看着老范下巴一抬:“你怎么知道她是傅乔哥哥的心上人了,送点药草就成心上人了?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就是心上人了?” 老范不同她辩解:“要不小仙子去问问傅乔公子吧。” 黄月嘟着嘴转身,拉着神色呆愣的师姐离开药铺。 第85章 送丹 她们迎面走来的行人,对她二人望去,黄月凶巴巴的看着他:“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行人不惧她,尴尬的笑笑便同她们擦身而过。 黄月看着师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拉着她在一间茶摊坐下。 摊主见来客人了,手脚麻利的端上茶水,又上了两碟瓜子花生米。 黄月双手托着下巴,神情惆怅:“原来我的傅乔哥哥,他不是我的,他是有主的。” 盛鸾摸摸自己的脸,人人都说她长的一副好模样,怎么他就看不上她这张脸呢。 还是那位知禾仙子比她更美。 盛鸾端起一杯茶水,仰头饮下,滚烫的茶水自她咽喉流下。 这杯茶水就像是她的一厢情愿,所有的疼痛只能是她独自承受。 摊主看着那貌美的红衣仙子,将一杯滚烫的茶水眉头不皱的饮下,他都觉得自个的喉咙一热。 摊主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灌下,他眼角余光直瞟着那红衣仙子,心下直纳闷,她不觉得烫嘴吗? 黄月嚼下几粒花生米,拿起茶水呷了一口,烫得她呲牙咧嘴。 她放下茶杯,转头凶巴巴的瞪了摊主一眼,哪有人拿这么烫的水泡茶的。 摊主缩着肩膀在茶柜后蹲下,现在的小仙子都这么凶巴巴的吗? 黄月托着下巴侧过头看着盛鸾:“师姐,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盛鸾恢复了以往冰冷的神色:“这有何难过的。” 她注意到茶摊坐下的客人渐多,便起身:“师妹,回去吧。” 说罢她走出了茶摊,黄月忙丢下几片银钱跟出去。 摊主给客人上茶时,顺手把她们放桌上的银钱收好,他两眼笑眯眯的,这黄衣小仙子是凶了些,但出手挺大方。 行街上,盛鸾走的甚快,黄月在她身后小跑着才跟上。 “师姐,等等我!” 盛鸾叹气放慢脚步,黄月同她并肩同行,“师姐,别难过了。” 师姐的心思她都懂,师姐也知道她想法,只是缘分可遇不可求,她生怕师姐生了业障。 盛鸾“噗”的一声笑了,只是她的笑隐不了她眼底的自嘲。 “我同他一年未见,只怕他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 一厢情愿本就廉价。 黄月嘟着嘴“哼”了一声:“那行了同心礼的仙侣都能一拍两散,何况他们还没行礼呢。” “师妹,我们若是这般想,像不像那心思歹毒的恶妇?” “…………” 盛鸾又慢慢道:“祝他同那位仙子,万年和好,琴瑟和鸣,儿孙满堂!” 盛鸾说罢红唇抿紧,脚下加快,黄月在她身后叫道:“师姐,等等我!” 城门口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傅乔一手摇扇,在来往的行人中,信步出了城门。 她往左边一路走去,脚下石板路两边开着朵朵细小的野花,或粉红或深黄,一路连绵至远处。 约莫走了近一个时辰,她才走到石板路的尽头。 一丛葱翠挺直的竹林,迎风摇摆,有清脆的鸟啼自茂密的竹叶中传出。 傅乔自竹林穿过,直径而上,她脚下无声,未惊飞鸟。 伴着鸟啼,她看到竹林后一小山上,正是玉峨山的驿处。 台阶而上是数间错落有致的竹楼,这样的竹楼太乙门也有两处,这下宽上窄的竹楼很有师兄的风格。 傅乔面上含笑抬脚上了台阶。 行至门下,她抬头一看,门上匾额挂的字是:玉峨山小斋。 门是敞开的,一身穿灰色白横纹的弟子,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这位玄君,可有请帖?” 傅乔轻摇纸扇:“无!” “不知玄君来我玉峨山小斋有何事?” 傅乔对他淡淡一笑,“在下傅乔!” 那弟子一听,忙弯腰一拜,“原来是傅乔公子。”他侧身一旁:“傅乔公子请进!” “不了,在下有一事劳烦玄友。” 那弟子忙道:“傅乔公子请说。” 傅乔将药瓶拿出,“这里有颗丹药,劳烦玄友帮在下送至奉源君手中。” 那弟子忙接过药瓶:“傅乔公子请放心,此丹药定会送到奉源长老手中。” “多谢,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傅乔公子慢走!” 以灵草炼制出来的丹药,师兄应该用得上。 那位长眠不醒的仙子,体内经脉必须靠丹药温养,不若体内气息定会滞留不通,伤及本源。 她出了竹林,见此处景色颇为雅致,便一甩衣摆,往下走去。 随后每隔一片小林便会看到一处宽阔的院落,远远看着那高大的院门隐在枝叶下,她隐约看到匾额上有朱红的三个大字“一丹阁”。 一丹阁的炼丹术在修玄界屈指一首,远不是扶伤药楼比得上的。 傅乔继续在林间小道走下,她又在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后,看到一处极为精致的阁楼。 阁楼有红墙围护着,阁楼碧青的檐角挂有一串串的琉璃风铃,在风中铃铛作响。 傅乔略略一想,便知此处定是风铃宫的驿处。 一道紫色的身影在花林间信步而过,有蜿蜒的溪水自高处潺潺而下。 傅乔凝息足下,踏水而过。 虽然她来大由城近两年了,但此处她还是第一次路过。 裹有清凉溪水的微风拂过她俊美的脸颊,耳边伴有鸟啼,鼻尖嗅有花香,这里,太美了。 她继续往前走,越过高坡,看到了仗剑峰的驿处。 从齐腰的院墙能看到,一帮年幼的孩童举着木剑在练十悟剑法。 她驻足观看良久才转身离去。 仗剑峰不过是拿十悟剑法,给门下初入门的弟子练手罢了。 她一路走下来,又看到几家宗派的驿处,心下颇有纳闷,这大由城怎么有这么宗派驿处? 片刻后她恍然大悟,大由城临近不周山、魔界,这些宗派的驿处便是修玄界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她怎么没看到太乙门的驿处?不会是因为门中弟子太少,师祖们连座小院都懒得盖吧。 有一年迈老人家,枯皮似的双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腾腾的走着。 傅乔走过去问道:“请问老人家可熟悉此地?” “啊?” 老人家可能耳朵不好使,他一双发黄的双眼看着傅乔,大声问道:“小娃娃,你说什么?” 傅乔加大声音:“老人家对此处熟悉吗?” “哦!”老人家不住的点头:“熟悉,熟悉的很。” “那请问此处可有太乙门的驿处?” “太乙门的驿处?”老人家重复了一遍才大声说道:“有,此处有太乙门的驿处。” 第86章 情深 傅乔大喜:“有劳老人家指点方向。” “方向?小娃娃你要去哪啊。” 傅乔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太乙门下的驿处。” 老人家张着嘴“噢”了一声:“没有了,太乙门在此地的驿处没有了。” 没有?怎么会? 若原先就在的驿处,只要挂着太乙门三个字,那么它都会一直存在,哪怕无人居住。 傅乔大声问道:“为何没有?” “为何没有?”老人家歪头想了想大声说道:“我老头子想起来了,太乙门的驿处在百年前就被卖啰!” “被卖了?” 傅乔脑海登时浮现出一个身着宽大道袍的老道人,难道她师父连驿处都卖了? “听说是被安逸真君的小徒弟卖的,那块地皮可是卖了个好价钱呐。”说完老人家一步一步的挪开了。 她的师祖正是安逸真君。 她就知道定是师父卖的。 “唉……” 傅乔叹了口气对着老人家孱弱的背影拜了拜,便转身继续走下去。 一面平静无波纹的湖水旁,一处以竹藤为栏的大院落,院门上高挂着暗色匾额,匾额有四个描金字体为:扶伤小楼。 这是扶伤药楼的驿处?傅乔沿着湖边走过去。 有几个眼熟的短衣伙计在院中洒扫,她走近了,有伙计抬头,便看到衣摆微扬,眉目含笑的傅乔公子立于眼前。 “傅乔公子?” 这伙计一叫她,她便想起来了,他们正是扶伤药铺的伙计。 伙计对她行礼后笑道:“傅乔公子,您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便进来看看。” 她踏入院中,里面走廊窗几被擦得明亮。 有机灵的伙计给她端了杯茶水,“傅乔公子,里面都是灰尘,您还是别在这待了,小的定会把知禾仙子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是了,再过半年,知禾丹炉里的药便可成丹,待丹药练成她也会来大由城。 傅乔在伙计的带领下,进了知禾的房间。 房间不大,窗几明亮,就是房间桌椅妆台略有掉漆,隔纱挂帘覆有微尘。 房间的后面还有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 傅乔将房里角落看完,取出银钱袋子,放至伙计手中:“桌椅妆台换掉,妆台要圆形,无需复杂花纹,纱帘撤下,换银色纱帘。” “是,小的一定按傅乔公子说的去置办。” 她走出院门,看着水纹微漾的湖面,“顺便买些水莲吧,每种颜色的水莲都买上一些。” “是!” 傅乔抬头看着顶上的匾额,这匾额还很新,不似其它宗派的驿处,匾额都带有悠长岁月的痕迹。 “你们扶伤小楼在此处有多久了?” “不久,还未到百年呢。” 伙计想了想道:“听闻此地是药楼的先祖从旁人手里买下的,后来元参长老便在此处盖了药楼的驿处。” 傅乔吐出一口气来,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伙计见她离开后,皆叹傅乔公子对知禾仙子真是用情至深。 傅乔不再闲逛,而是瞬行进了苍雪山脉,回去了。 炎炎烈日下,大由城一条街尾拐弯处,一间客院里,连星舒手中的长剑在他的手里,舞得虎虎生风。 虽然小公子的剑法还不够狠也不够快,但他能每日勤勉修炼,已经让老于很开怀了。 “小公子,歇歇吧。” 连星舒将剑放到桌上,接过老于端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 “老于,一整年了,我的剑式可有进步?” “有有,可明显了,这套九威剑法,越练到最后越强。” “老于,练完剑法你再教教我掌法吧。” 老于一套掌修炼的出神入化,一使出来便有排山倒海之势。 “好!”老于极为痛快的应下。 连星舒突然听到隔壁院落有动静,他跃上房顶,看到店里的伙计带着一大腹便便的男子从院门进来。 “玄君,您眼光真好,本店就数此间小院最为雅致。” 连星舒听着伙计的话,再看看那大腹便便的男子,不知怎么的,他心下竟有几分失落。 他从房顶上跳下,闷声闷气的对老于说道:“老于,我们回别宫吧。” 早在半年前,兄长就同他说过,别宫里他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过去。 然而,他却选择在小院住下。 老于听着隔壁院子的动静,拍拍连星舒的肩头:“听闻那傅乔公子时常出入六重山,不如,老于带公子去找他?” “不用了,我同他又不是很熟。” 一年前他邀请人家品茶,结果却失了待客之仪,说不定人家都不待见他。 老于安慰他:“小公子,傅乔公子也一直在大由城,总有碰上面的机会。” 连星舒点点头,觉得只要他变强了,傅乔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而傅乔一路回到闲庭,长路上前同她说道:“一个时辰前,规逍公子来了,见你不在,便离开了,他说,两日后他再过来。” 傅乔点头:“知道了。” 她进了阁楼,先去静室看了长泽君。 长泽君身下的符印换了,繁琐的符印将长泽君包裹在内。 她只见他在符印散发的银光里,双目紧闭,长睫下的俊颜似酣睡一般。 傅乔只看了一眼便轻轻退出去。 静室的门一关上,长泽君嘴角弯起,露出些许笑容来。 ……………… 远在救死山上,一间简陋的住舍,数条柔软的柳枝傍着木窗垂下,凉风习习,柳枝摇摆。 玉妆对镜将指尖的护颜膏,轻轻的在脸上均匀的抹开来,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隐着丝丝兴奋。 半年,只要半年,她就能见到公子了。 玉妆抹好护颜膏,伸手从被下拿出一方帕子,紫色的帕子绵绵软软的。 她把帕子放至心口,两年了,公子的帕子她一直未还,而公子也未提起。 想来他是忘了,玉妆低头嗅着帕子,垂下眉眼,心下暗想,忘了也好,这样,这帕子便是属于她的了。 窗外有脚步渐近,她忙把帕子贴胸口收好。 “玉妆,”有杂役弟子在外头唤她,“出来整理草药。” “就来!” 说罢,她起身出了住舍。 自从知禾前些日子跟她说了一句:药要成丹了。 她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知禾姐姐,还有多久就成丹了啊。 知禾笑笑:半年吧,半年我就可以带你去大由城走走了。 所以这些时日,她干起活来格外带劲。 有杂役心生羡慕:“玉妆,你命真好,模样长得好,手脚又勤快,所以知禾仙子才会喜欢你。” 玉妆低头笑而不语。 杂役又道:“哪像我们啊,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三牙县,哪里去过大洲城咯。” “那,到时等我回来,我就把我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家好不好?” 玉妆话一落,几个同玉妆要好的杂役就吃吃的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 有杂役说道:“我们是怕你到时嫁在大由城不回来了。” 第87章 花谷 玉妆一听,面上一红,手在水中一转,泼了她们一脸的水。 杂役也泼了她一脸水,几个人便在大木盆旁嬉笑打闹起来。 有人惊呼:“张管事来了。” 大家忙将草药放进盆中清洗起来。 张管事走近一看,见她们还算勤快,便转身离去。 玉妆她们也不再嬉笑打闹,皆认真的做起活来。 ……………… 在那广阔无垠渺无人烟的荒野之地,枯黄的草叶之间有两只小妖拂草而过。 两只小妖周身妖气漫漫,为一金一白,足下未化人形,看着也就是两只普通的小妖罢了。 在野地上玩耍的小妖小怪,见这路过的二妖甚是眼生,心下好奇,便蹬着四足想跟上去,看个究竟。 不想,它们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吸着飞快的倒退,随后被它们各自的母亲,一把抱住,按进了山洞里。 一金一白的两只小妖,妖气看着微弱,但它们强大的气势让得荒野的大妖都安静了下来。 孩儿们不知天高地厚,它们这做些母亲的怎么会任孩儿们胡来,且看两只小妖去的方向好像是红花谷。 调皮好动的小妖小怪,在洞里四下乱窜着,它们的母亲凝神一听,那两只小妖好像走远了,这才放心的让孩儿们出去玩耍了。 小妖小怪们从各自洞口飞快的窜出来,两只眼生的小妖早就不见了,它们原地蹦起四处察看,没看到什么,便又滚成一团,开心的玩耍起来。 稀稀落落的杂草旁,有两只妖灵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它们是从不周山来的?”绿色的螳螂精怪问道。 它们,指的就是刚刚的那两只一金一白的妖灵。 它旁边的八星瓢虫精怪,带有黑点的红翅扑了一下。 “不好说,花谷的那位妖王君,被困在符印中都多少年了,不周山的妖灵能来早来了。” 螳螂精怪抬头看着花谷的方向,叹气:“困住它的符印太强了,单凭我们大荒山里的妖灵,根本破解不了。” 它们脚下微微一颤,一只鼠妖自地下冒出个毛茸茸的头来:“除了不周山,还有一个地方的妖灵也很强大哩。” 这两妖闻言双眼一亮,恍然大悟齐声说道:“六重山!” 巴掌大的鼠妖从土下钻出来,它早已化出半形,但它同大荒山的妖灵精怪一样,都喜欢以本体活动。 它一双毛毛小爪把脖子上的土拍下:“不周山被强大的结界隔断,里面的大妖想出来实在太难了。” 大荒山的妖灵,皆不知花谷的那位妖王君是如何从不周山出来的,又为何被困在此处。 但它们除了花谷那位妖王,再也没见过从不周山出来的妖灵了。 所以鼠妖肯定这一金一白的妖灵,铁定是从六重山来的。 螳螂精怪看着花谷的方向,“希望它们能把花谷的那位妖王君救出来。” 八星瓢虫红翅一收:“困住花谷的妖王君足有三道符印,若要破解的话估计很难。” 它话一说完,三只妖灵便看着花谷的方向,皆摇头叹气。 那三道符印真的很强,它们亲眼所见,一道一道又一道的符印,像蜘蛛丝一样,把花谷围的水泄不通。 里面被困的妖王君,是半步都不能踏出花谷。 “有四十年了吧,”鼠妖喃喃自语。 四十年前的大荒山本没有花谷,现在花谷所在之地,在当时只是一处花草长得茂盛些的地方罢了。 很平常的某一天,那一处突然一夜之间长出一片山茶树,开出了朵朵红艳艳的山茶花。 大荒山的妖灵精怪好奇之下,都拖家带口的聚到那里看个究竟。 开得最红艳最茂盛的那一树茶花之上,有一红艳似火的女妖,它以花瓣为裙,赤足立于茶花之上。 女妖乌发上只别了一朵,未绽的茶花苞,再无任何发饰,但却是这大荒山的妖灵精怪们见过最美的女妖。 这也是大荒山的妖灵,第一次见到化为人形的妖王。 大荒山的妖灵精怪围着茶花林,齐齐弯腰行礼。 女妖一双美目流光潋滟的对它们扫视而过,它环顾四周后,艳唇微启:“此处有符印,尔等散去罢。” 女妖的声音如月下的花影,迷离软媚。 待它们抬头时,茶花上的女妖已经不在了,只余朵朵硕大红艳的茶花随风摇摆,缕缕花香随着风飘散在大荒山的每个角落。 好奇的小妖伸手想摸摸看,那艳丽的茶花是真是假,然而它的小爪子还未碰到茶花,它竟甩着爪子惊叫了起来。 随后它们便看到有符印的光,在日光下隐隐显现。 之后那一处便被大荒山的妖灵称为花谷。 鼠妖伸直它的爪子,爪背上被符印所伤的痕迹依然还在。 这四十年来,它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打破符印,但没有一次成功。 在强行破解符印的过程中,有不少妖灵被符印反弹所重伤。 茶花女妖劝说无果之下,便挥手在符印外加了一层结界。 它们无法,只得放弃。 女妖虽然被困,但化为人形的妖王依旧强大,布下的结界它们是无法打破的。 它们现在非常的希望,那一金一白的妖灵,能将花谷中的女妖救出。 这般妖艳至极的女妖,它是属于不周山的,只有不周山的灵气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妖灵。 这蛮荒之地实在不适合它。 花谷里的山茶树,它们枝尖上的茶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如此一年一年的重复着。 女妖赤足斜躺在茶树下,它闭着眼,长翘的扇睫覆在莹润的脸上。 扇睫微动,有客立于它结界之外。 它睁眼起身,一双白嫩的玉足踩在落地的花瓣上,它足后同茶花艳红的裙摆,在地上摇拽而过。 花谷外,女妖布的结界之下,一金一白两只妖灵已经恢复人形。 它们二妖,一妖身形魁梧,一双金色眸子冷静沉着,一妖一身白衣,红宝石般的双目隐含浅笑。 它们二妖正是六重山的大金与兔儿妖。 兔儿妖肩头靠着大金身上,它看着前面的结界,语气慵懒的问大金:“困住阿茶姐姐的符印真有那么强?” 大金略略点头:“很强,三道符印,由三个擅符阵的修士同时布下,三道符印又融为一体,是为新符印。” 兔儿妖双眉一凝,眼里笑意隐去:“照此一说,你我二妖合力也破不了?” “且看看再说。” 它们眼前的结界被挥散,女妖一双玉足在裙摆间微动,它自茶树后仪态万千漫步而来。 一束乌发垂下,发丝随风拂过它纤细的锁骨。 它略红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二妖,桃花似的面容微微一笑,声音酥酥的道:“小金、小白,你们来了。” 第88章 破阵 兔儿妖对红裙女妖深深一拜:“阿茶姐姐。” 大金则对它微微颔首:“阿茶,许久未见,可安好?” 红艳妖娆的阿茶看着它面前的二妖,略略点头。 又见它二妖行为举止极为亲密的模样,露齿一笑,“你二妖倒是不惧世俗。” 兔儿妖宝石般的眸子轻瞟了大金一眼:“不惧世俗的是大金,我可是安分守己的很。” 大金双眼含笑,伸手从兔儿妖墨发上抚过:“为了小白,我大金不惧世俗。” 阿茶别过身,抬头看着顶上相交的符印:“你们回去吧,此阵难破,即使你们二妖联手,一样也破不了此阵。” 大金肃正身体,“还未一试,你怎知我二妖破不了?” 兔儿妖抬手,它一双似女子般修长纤细的五指之上,悬浮着一团轻飘的白毛。 阿茶抬脚往茶树林里走去,“那你们试吧。” 话落,它红艳的身影便消散在茶花间。 兔儿妖凝神,它低喝一声,手心的白毛化作银针,对着符印射去。 根根银针钉在符印上,它五指微收,妖灵之气注入银针之内,银针开始腐化符印。 大金金色的眸子紧盯着即将被腐化的符印,兔儿妖手上用力,银针腐化速度加快。 如此小半柱香后,最外一层符印被它腐化了。 兔儿妖将银针化回白毛收回,它扬着嘴角看着大金挑挑双眉。 “这符阵,也不见得有多难破。” 一道符印是破了,但还有两道符印。 大金不敢大意,它让兔儿妖后退,兔儿妖晃着衣袖退至枯树旁靠着。 “大金,剩下的两道符印交给你了。” 体力活向来都是大金来做。 大金点头:“自然!” 大金大手一挥,丝丝金线对着条条符印延伸而去。 金线带着它浑厚的妖灵之气,将符印覆住,登时整个花谷便有金光浮现。 此番奇景,引来诸多好奇的小妖小怪,它们在花谷边上伸长脖子朝里看着。 兔儿妖眉头一皱,白袖挥动,布出结界将花谷对外隔开。 大金双目突出,手筋暴起,它一声长啸,双掌对着符印虚空一压,花谷上的第二道符印即被它的金线皆数碾碎。 大金收了掌,兔儿妖在它身后笑道:“再破一道,阿茶姐姐就可以出来了。” 大金凝视着第三道符印,眼眸里有金光流动,它面色凝重,迟迟未动手。 兔儿妖走过去:“大金,怎么了?” 大金卸去身上的妖灵之气,叹气:“第三道符印,不能强破。” “为何?” 兔儿妖凝神看向花谷上繁琐不成形状的符印,良久,它咬牙切齿的怒骂:“该死的一符派,竟布控灵符阵。” 一符派,修玄界专修符阵的宗派,其一符阵便是一符派所创。 而控灵符阵,是一种以吸取被困之妖的妖灵之气来运行的符印,若强行将符印破解,阿茶必定会被破解的符印所反噬而重伤。 大金拍拍它的肩膀:“莫气,如今我们已经知道它被在困此处,来日方长,我们会将它救出的。” 不多时,那两道已经被蛮力破解的符印,又逐渐恢复了原样。 阿茶红艳妖娆的身影出现在它们面前:“我同你们不一样,我是从不周山出来的妖王,修玄者岂能让我安然离去?” 大金不解:“控灵阵已将你困住四十年,为何你妖灵之气并无任何衰弱之意?” 阿茶垂下乌黑的长睫,它犹记得四十年前,它借着那人给的符纸竟能从不周山出来了,它要去寻他,不想惊动了苍雪山的修玄者。 它寡不敌众,被苍雪山请来一符派的修玄者将它以符阵镇压,然后它被带往此地,一困就是四十年。 细想一番,它银牙紧咬,若不是它轻信了一符派的那女子,又怎会轻易的被困住。 可那女子在她师门中人离去后,却偷偷给它布下了第三道符印。 它不解,甚至讽刺她小人之心,如今四十年过去了,它妖灵之气尚足,想来是当年,那女子所布的第三道符印帮助了它。 阿茶长发在茶花间飞扬,它红唇一弯,笑道:“大约是当年布阵的修士手下留情吧。” 修玄者本想让它在控灵符阵内,耗尽妖灵之气而亡,不想因那女子的第三道符阵,让它得以苟活至今。 阿茶敛眉转身便要隐入花间。 大金将它唤住:“阿茶,且等等。” 阿茶停下:“还有何事?” “妖皇想知道你是如何,能从不周山的结界出来的!” 阿茶低下声音,略带苦笑:“这就是你们来找我的原因吧。” 兔儿妖忙同它解释道:“大金是受我所托,去了不周山,取了你茶树下的淤泥,方知你方位,这句话也是妖皇托妖灵带于它的。” 阿茶转身对它二妖,妖娆一笑:“妖皇若想知道我如何从不周山出来的,便去问阿生吧。” “阿生?”大金皱眉,“它是何妖灵?” “不,他不是妖灵,”阿茶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他是名修玄者,擅符。” “阿茶姐姐,你竟同修玄者交好?”兔儿妖手握成拳,愤声道:“可是他将你困于此处?” “不,他并非一符派的人,他也不知我被困在此地。” 阿茶雪白的指尖停留在一朵茶花上,心下顿思,若他知道它被困于控灵符阵内,他可会来救它吗? 一声低叹响起,原本开得正盛的茶花,伴着它低落的心情缓缓的垂下来。 大金同兔儿妖面面相觑。 兔儿妖道:“若阿茶姐姐当真与他交好,不如我二妖去寻他,让他帮阿茶姐姐破了控灵符阵,如何?” 阿茶迟疑,它心下盼他会来救它,但又害怕他不来。 良久,它将别在头上的小茶花取下,小茶花自它手中悠悠的飞向兔儿妖面前。 “帮我把此物交于他。” 兔儿妖将娇艳的小茶花收好:“阿生,他是何人?” “他名太生,太乙门弟子!” “好,”兔儿妖向它保证:“我定会将此物转交给他,让他来救你。” 大金对阿茶抛去一物,阿茶抬手接下。 大金道:“这两片桃美人你埋在茶树下吧。” 阿茶张手,两片粉嫩圆厚的花瓣正是灵草桃美人。 “好,多谢你们了。” “阿茶,保重,我同小白定将那修玄者寻出来,让他救你。” 大金说罢,便带着兔儿妖离去。 阿茶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看着遥远的天际,喃喃自语:“他,会来吧。” 第89章 灵钗 颠烟城日出而隐,日落而现,烛火辉煌的街上往来无常人,皆是修士与妖灵。 颠烟城只有风花雪月四街,傅乔抬头看着街道一旁的石柱,高高的石柱顶上垂下一木牌。 黑底金字的木牌上是月街二字,有风吹来,木牌在石柱上晃晃作响。 “这风花雪月四街,有何不同?” 规逍摸着下巴想了想:“四街我都逛过,无甚差别,想来颠烟城为四街命名风花雪月,大约是因为念起来顺口罢了。” “顺口?”傅乔狐疑的看向他。 规逍挑挑眉:“难道不顺口?” 傅乔哑然失笑,不再同规逍纠结四街的名字,她摇着纸扇,抬脚踏入月街。 规逍与她并肩同行。 形形色色的两界修士与奇形怪状的妖灵精怪在街头来来往往,让傅乔大开眼界。 灯火阑珊下,行人擦肩摇拽而过,傅乔看到有两只妖王自她对面而来。 它们眸子为一金一红,一看便知是妖灵,已化出人足的妖灵即是王,这二位妖王在行街上格外显眼。 行街上的小妖,远远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就是两界的修士也往一旁避去。 傅乔同规逍往一旁退开几步,待这二位妖王远去,她才低声对规逍道:“颠烟城竟有妖王?” 规逍低头凑近她耳边:“正常,它们应该是六重山的妖王。” 傅乔点头,足下向前快行一步,与规逍拉开些许距离。 规逍又闻到她身上清香的兰花味,他摸摸鼻子,落下傅乔半步紧跟着。 行至一半,傅乔在一小妖所支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眼前的这只小妖,它所摆的一张长桌上,铺了十来张丹方。 傅乔弯腰拿起一张丹方细看,丹方纸张发黄,字迹潦草,她把丹方放至鼻下轻嗅,确实是被岁月渲染过的纸张。 “傅乔兄,你要买丹方?” “看看,”傅乔放下丹方,她也不知道这些丹方有没有知禾需要的。 小妖将它的丹方全取出来,“这位老板,这些丹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千万别错过。” 小妖年纪不大,做起生意倒是熟练。 规逍在一旁建议:“你还不如带你那练丹的朋友来看看。” 傅乔点头,“也是。” 她不懂药草,更不懂丹方,可别给知禾带去一堆废纸才是。 二人继续往前逛去。 颠烟城的行街上,所摆的物件,大多是大由城没有的。 一黝黑的矮小修士,他的小摊上摆了几支玉钗,傅乔只扫过一眼,便被其中一支玉钗所吸引。 她摇着纸扇快步走过去。 修士的小摊上就摆了三支玉钗,不,应该不是玉钗,而是被漫长岁月所玉化的灵草。 世间有的灵草会玉化,有的则不会,玉化的灵草是不能入药了,但经过雕刻打磨,就能成为一支独一无二的配饰。 佩戴玉化的灵草,可养人经脉,养元养气,极为珍贵。 规逍摸着下巴思索一番,问道:“莫非傅乔兄那位擅炼丹药的朋友,是位仙子?” “正是。” 傅乔拿起其中一支莹白透亮的钗子,她将这支水润且光泽的灵钗,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此钗与知禾甚是相配。 这摆摊的修士一直闭着双眼,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 “不知阁下这支灵钗怎么卖?” 修士睁眼,“在下的灵钗不卖,只需阁下帮在下做一件事即可。” “做一件事?何事?” 修士不解释,他将一纸盒拿出来:“在下要阁下做的事就在纸盒里的纸条上。” 傅乔一看,纸盒里有三张纸条,看来是做一件事换一支灵钗。 她伸手从纸盒里随意取出一张纸条,翻来一看,纸条上写着一人名,人名之下,是一个力透纸张的“杀”字。 规逍歪头凑过来一看,嘴角勾起,笑道:“这家伙很强。” “你认识?” “不认识,听过他的名字,是个杀人越货的主,就住在雪街上。” 傅乔看着闭目养神的修士,好奇问道:“仇家?” 修士点点头,闭着眼说道:“若想得此灵钗,可拿他的项上人头来交换。” 傅乔放下灵钗,把纸条放回纸盒里,这支灵钗就算了,知禾最不喜沾了血的东西。 规逍挑挑眉:“不要了?” “若以人命换之,她是不会戴的。” “那我们再逛逛吧。” 二人一路逛至街尾,她又看到有摆卖玉化的灵钗,不过,是以物易物。 一支灵钗要以十颗灵丹来交换,傅乔闻言直接走人,她身上就一颗灵丹,这可是要留给长泽君的。 二人在行街上边走边聊。 规逍觉得还是用一条性命,换支灵钗最划算。 “不如,我们去把那家伙给剁了?” 他们二人联手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斩杀那人,应该不难。 傅乔摇摇头:“不必了,她修为不高,但感知最灵敏,沾血的东西她不爱。” “这倒是麻烦,不如你再送她别的东西吧,可惜,颠烟城的好东西很多,但叫价极高。” 规逍说着,他突然停下脚步,傅乔回头看他:“怎么了?” 规逍竖起大拇指,往一旁指了指,道:“要不要见见颠烟城媚惑天成的烟女?” 傅乔往规逍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处灯火通明的花楼。 傅乔一收纸扇,笑道:“好啊,有劳规逍兄带路。” 规逍转身带着傅乔往那挂满花灯的花楼走去。 行街暗处,有一瘦小老道人,他一双小眼睛看着傅乔跟着那小魔修踏进了花楼。 他脚下一趔趄,差点绊倒在地。 他这小徒儿竟大摇大摆的进了花楼? 太生真人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摇着纸扇的紫衣少年郎,不就是他那刻苦勤勉修炼的小徒儿吗? 这才出师门不到两年时间,竟都逛到花楼去了? 他本想跟上去看看,他很好奇这小徒儿进花楼是个怎么玩法,不想,那两只小妖又尾随过来了。 他嘿嘿一笑,身影瞬间在暗处消失不见。 片刻后,大金同兔儿妖在此地出现。 “小白,可还有他的气息?” 兔儿妖鼻子微动,皱眉道:“没有了,被隐藏了。” “看来是发现我们在跟踪他了。” 兔儿妖环顾四周,阿茶要他们找的修士,真是老奸巨猾,一连几月,它同大金愣是没正面碰过他。 “那我们可还要继续找?” 大金抬头看着烛火辉煌的颠烟城,坚定的道:“找,只有找到他,阿茶才能从控灵符阵中毫发无伤的出来。” 不仅如此,若它们擒下这修士,说不定不周山的妖灵就能同阿茶一样,皆可从被结界隔断的不周山出来。 第90章 回想 大金牵过兔儿妖的手:“走吧,他应该还在颠烟城内。” 兔儿妖握紧它的手:“嗯,我们定能将那老家伙抓住的。” 说罢,二妖携手离去。 二妖离开后不久,巷子的阴影下有张符纸凭空飘落。 太生真人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阿茶怎么跟控灵阵扯上关系了?它应该在不周山啊。” 他挠挠头,难不成这两小妖王是为了阿茶才来寻他的? 说到阿茶,太生真人倒是挺怀念那红艳妖娆的女妖,在不周山,阿茶可没少帮他忙。 后来他担心镜瑶,那急冲冲的性子会进不周山寻他,他便打算从不周山离开。 离开前,阿茶来送他。 他犹记得那晚月色下,阿茶问他:“不周山不好吗,为何要离开。” 当时的他脸上还未被下符印,还是一副英姿焕发的好模样。 “阿茶,我都在不周山待了二十年了,也该回去了。” 阿茶红艳艳的裙摆,在它足下随风微摆,它不再挽留他,只用一双淡红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阿茶眼眸里的哀怨不舍,令他豪气大发的把师门的禁符给了阿茶。 “这张符纸可以让你从不周山出来,你若想寻我,便偷偷出来吧。” 太生真人一想到这,猛然拍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阿茶定是借用他给的禁符从不周山出来了。 然后被修士发现,用控灵符阵将它困住。 他站起来,看着远处高高的阁楼上,那花笼摇摆的花楼,觉得小徒儿的事还是放一放吧,先找阿茶要紧。 若它在控灵符阵里待久了,必死无疑! 不过他可不能被那两只小妖王给发现了,救阿茶这事,他还是偷偷来的方便些。 太生真人的身影原地消失,人瞬行离去。 另一条行街上,大金抬头看着浓稠的夜空。 “大金,怎么了?” 大金皱眉:“有人从颠烟城瞬行离开了。”不知道会不会是它们要找的修士。 兔儿妖来之前,曾对这太乙门的太生真人有过一番了解。 “不会的,听闻此人最是好色,也许……”它看着那几处红红绿绿的花楼:“也许他现在正身处于花楼之中也说不定。” “既如此,那我便让花楼的小妖打探打探。” “嗯!” 兔儿妖叹了口气,大金以为是它累了,柔声道:“可是累了?” “不,我只是担心阿茶姐姐。” 被控灵符阵困住的妖灵,实在危险,稍有不慎,妖灵之气便会散尽,妖元溃散而亡。 大金知道,小白还是只小妖灵时,误入不周山,差点被其它精怪吸食,是阿茶出手救了它。 所以,它很理解小白对阿茶的担忧。 它摸着小白的长发安慰道:“阿茶已经在符阵内困了四十年,料想它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 小白抿嘴,就是因为阿茶姐姐已经在控灵符阵内待了四十年,它才会如此的忧心。 大金见它不言不语,将它抱住安慰,“放心,我们会找到办法救它的。” 行街上路过的妖灵修士,见这二位妖王之间如此亲、密、的姿势,频频回头相看。 兔儿妖靠在大金的肩头,闷闷的道:“大金,你别这样,旁人都在看我们。” 末了它伸手在大金结实的腰上,轻轻掐了一把:“要抱回去抱。” “好!” 大金带着兔儿妖,对着它二妖的住处瞬行而去。 傅乔规逍二人,在这家花灯摇摆的花楼只看了一圈,便急忙忙的跑出来了。 此间花楼里的烟女,无论是修玄界的仙子还是魔界的魔女,又或者是女妖,个个体型丰满圆润。 傅乔一进去,便有一极为丰满的魔女,走过来,不由分说便将她一把拦腰搂住。 魔女身形摇了摇。 她差点窒息在魔女硕、大、丰满的怀里。 一旁的规逍也是如此。 她眼角看到还有几位体型壮阔的烟女,扭着肥臀向她走来,吓得她连手里的纸扇都顾不得了。 她用力的将把她抱得紧紧的魔女推开,转身瞬行出了花楼,身肥体壮的魔女只来得及抓住她的纸扇。 规逍一样从烟女手中挣开,跑出花楼同她站在行街上。 花楼里的烟女并未追出来,而是在里面挥舞着丝帕,捏着嗓子叫唤:“二位公子,别走啊!别走啊!” 傅乔见她们没追出来,倒也不急着跑,她抬头看着花楼高挂的匾额。 此花楼名为丰满楼,傅乔呼出一口气,觉得这花楼还真是名副其实,里面的烟女,个个丰满有型。 她对规逍笑道:“原来规逍兄喜欢的是这一类的女子。” 规逍边整他凌乱的衣饰,边对傅乔道:“此花楼,我可从未来过。” 傅乔看着里面热情的烟女摇摇头,转身离开。 规逍抬脚跟上:“傅乔兄,不如我们换一家?” 傅乔边走边看:“这一次由我来挑。” 规逍无异议,他抬头看看夜空中高挂的银盘,觉得再走下去,傅乔又会觉得夜色甚晚,得回去了。 好在傅乔很快就找到一适合饮酒之处。 傅乔一眼便觉得这间阁楼,布置得甚是雅致,她连阁楼的匾额都没看,人就进去了。 规逍抬头,此间阁楼匾额赫然挂着“双龙阁”三个字样,他摸着下巴看着傅乔的背影,心下暗思:莫非傅乔兄他好这口? 傅乔一踏进阁楼,便有位衣袖垂地的阴柔男子过来引她入座。 她回头,规逍还在外头站着,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 她对摆茶杯的男子道:“劳烦小哥帮在下一个忙,把门外那黑衣公子请进来。” 男子以袖遮脸,低低应下,然后摇拽着长袖出去。 这男子似女子一般的举动,让她心下生异,但也没多想。 片刻后,规逍大步进来,他身后的男子趋步而至。 傅乔吩咐他:“上两坛好酒。” 侍候的男子应下,片刻便有小奴端上两坛好酒。 此时又有一水青衣袖垂地的阴柔男子,自隔帘而出,步至规逍身旁坐下。 这青衣男子一张薄唇竟涂了淡淡的口胭。 坐傅乔对面的规逍,冷不防的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搓双臂,将位置挪开了些。 而原先的那位男子,也紧挨着傅乔坐下。 傅乔心下纳闷,她环顾四下,看到此间酒楼,每一桌饮酒的客人身旁,都陪坐着一模样阴柔的男子。 她看向规逍,对方对她无奈的耸耸肩。 傅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来错地方了。 第91章 战台 他二人身旁的两个男子翘起兰花指,给他们的酒杯斟满酒,又举起酒杯放至他二人唇下。 “公子,来!” 傅乔正要开口拒绝,不想,侍候她的男子却将酒杯抬起,一杯酒水便入了她口中。 傅乔一个不留神,被呛住。 “咳咳……咳……!” 侍候她的男子,忙轻拍她的后背:“是奴家该死,没侍候好公子。” 而规逍早已拿出弯刀放在他身旁,将那阴柔的男子连同他手中的酒杯隔开。 傅乔慌忙丢下一药瓶子,瞬行离开。 规逍也忙站起身来,他丢下一袋银钱,随后眼疾手快的拿起傅乔丢下的药瓶离开。 傅乔出来后,扶着墙角咳了数下,她这被呛得够突然,她哪里会料到对方会突然喂她酒。 规逍将药瓶还给她,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好这口。” 傅乔接过药瓶收起,她转头看着那阁楼的匾额,这才知晓竟是家龙阳之所。 她忍不住学规逍的模样搓搓手臂,里面那阴柔的男子,似女子一般,现在想想,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看着规逍,问道:“规逍兄,可有适合饮酒的好去处?” 几番下来,二人酒没喝上,倒是受了惊吓,且纸扇也丢了。 傅乔还是将决定权交与规逍吧,她可不敢再带路了。 规逍摸摸下巴:“要不,去烤摊看看?” “行!” 二人沿着街道一路往下走。 行街上,有吵闹通天的赌坊,有一字排开的大药铺,有诸多修士妖灵排队购买丹药的大丹阁。 也有看到几家配饰精美的玉饰铺。 傅乔一条街走下来,发现颠烟城卖的东西不多,但都是上好的货物。 她重新买了一把纸扇,扇骨镂空,底挂玉坠,倒是比她之前那把精致得多,当然也贵得多。 她轻摇纸扇,摇出来的风带着股清凉的草木香气。 随后他二人步入雪字行街。 一入雪字行街,傅乔便嗅到股血腥味。 她以纸扇遮鼻,“规逍兄,这是怎么回事?” 规逍来过颠烟城几次,自然清楚这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雪字行街,有战台。” “战台?” “对,过了雪字行街,往下就是风街,风街美食美酒,应有尽有。” 规逍说罢,便带头往下走去。 二人越往下走,腥味越浓,且伴着杂乱的喝彩声。 规逍解释道:“雪街有战台,一上战台,生死不知,赢了有彩头,输了丧命。” 雪字街道两旁的烛火笼以通红的火把代替,明亮的火光下,街面一滩一滩暗红渍迹分外显眼。 雪字行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擦身而过的,皆是身形魁梧的壮汉或高大凶猛的妖灵。 傅乔蹙眉问道:“整条街都是?” “对,再往下走,你便看到战台了。” 说话间,傅乔已经看到战台了。 四四方方的战台以石头砌成,有两人高,宽度同街道并齐,战台两边并无房屋。 走近这个血迹斑斑的战台,傅乔皱眉,空无一人的战台上坑坑洼洼,她以纸扇掩鼻,战台上的血、腥味当真浓重冲鼻。 喝彩声是从下一个战台传来的,规逍嘴角上扬,阔步走去。 傅乔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以纸扇遮鼻,快步跟上。 规逍的弯刀在他背上现出,傅乔知道今天的酒怕是饮不成了。 不过她也很好奇,这颠烟城的战台,会是个怎么玩法。 台上一人一妖打得极为激烈,招招直取对方要害。 台下围观的修士妖灵,面红耳赤的为台上战斗的一人一妖鼓掌叫好。 很明显,台下围观的修士妖灵分为两派,一派为妖灵喝彩,一派为修士喝彩。 不过,傅乔一圈看下来,为台上妖灵喝彩的不仅是妖灵,修士也是有的。 为修士喝彩的那一派也是如此。 规逍看着台上的打斗,他眼里甚是兴奋,他摸着后背的弯刀,恨不得上去挥两下。 傅乔转头开始转注的看着台上。 台上的妖灵手持精钢长戟,它身高力猛,已然占上风。 同它交手的修士面色惨白,他胸前被妖灵的长戟所伤,血流不止,落败是迟早的事。 台上的妖灵手握长戟一招招凌厉对修士打下,那修士勉力接下。 傅乔把自己代入此战,分析着,若她对上那妖灵的招式该如何避开,又该如何还手。 一番分析下来,她觉得自己能同台上的妖灵打个平手。 很快,台上的修士被妖灵手里的长戟一招穿胸而过………… 傅乔闭眼,如此血腥的场面,她实在没兴趣观看。 围观的修士妖灵倒是爆发出阵阵激昂的吼声。 战台上没有弱者,只有生或者亡。 战台下没有同情心,只有输跟赢。 妖灵摇着它的长尾从战台上跃下,它手握沾满猩红的长戟,宽厚的两足往人群中间走去。 傅乔这才看到,台下的正中间有座石桌,她视线被挡住,看不到石桌上放了何物。 待那妖灵离去时,傅乔看到围观的修士妖灵眼里尽是羡慕。 看来,在战台上博命是因为各取所需。 规逍后退几步,同傅乔并肩站齐,他低头在傅乔耳边道:“要不要去那看看?” 规逍说的“那”,指的便是被修士妖灵所围着的石桌。 她点点头,二人便侧身对石桌的方位,在拥挤中走去。 战台上出现一魔修一妖灵,魔修身着竹纹绸衣,头戴黑巾帽,小眼有神,面圆无须。 男子旁边的妖灵为虫妖,头上两根触须摇摇晃晃,它除了有一双人手外,衣下短肥的触足时不时的拱动着。 这一人一妖在台上说着场面话,底下的修士妖灵却叫喊着:“下一场,下一场!” 傅乔规逍二人更是无心听台上的声音,他们挤到石桌旁,已然被石桌上摆放的物件吸引了心神。 石桌上布了结界,只能看,不能摸更不能破界强抢。 傅乔略略一数,石桌上所放置的宝物有数十种。 有十来本修炼秘诀,有两棵灵草,有数种法宝,有上古密符箓,还有丹方以及一些带着土的上品药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它零碎的藏宝图一类的牛皮纸。 傅乔围着石桌挪动,看到堆积的藏宝图底下还有数瓶丹药,另一边还有十来个小黑盒,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 围观的修士妖灵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傅乔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台上已经站了两个杀气腾腾的魔修。 第92章 记牌 傅乔注意到四面围观的修士妖灵,他们手中都有块两指宽的小木片。 她不解,而重新挤进来的规逍递给她一样东西,正是那种木片。 她示意规逍往外走去,里面太过喧闹,让人无法交谈。 二人走到外面,而台上的两魔修已经在交手了。 傅乔拿起手中的木片,问他:“这是什么?” “记牌。” “记牌?” 规逍勾起嘴角,向她解释道:“战台有规则,上台挑战对手,赢了规定的次数,便可以在石桌上任意挑选一样东西,输了,把命留下即可。” “而我们手中的记牌,”他晃晃手中的记牌,道:是用价值不菲的物件换来的,只要我们下注的一方赢了,便会在记牌上记下一道符痕,若有十道符痕,也可以在石桌上换一样东西。” “价值不菲的物件?”傅乔看着他:“不知规逍兄用了什么价值不菲的物件换来这记牌的?” 规逍摸摸下巴:“我怎么也是魔界小王,想要两个记牌,不难。” 傅乔转头看向台上正在交手的两个魔修,“规逍兄,我们要下哪个?” 在她看来,台上两个魔修,修为不相上下,就看谁修炼的法技更高一筹了。 规逍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片刻后道:“就那赤足的魔修吧。” 二人选好下注之人后,便去战台旁边另交了下注费。 傅乔丢去一瓶丹药,那戴黑巾帽的男子“呵呵”笑着,随后两指夹着张符纸在他们的记牌上扫过。 如此,他们记牌上便有了台上,被他二人下注的那魔修的魔灵之气。 若魔修赢了,记牌上会显示一道符痕,若魔修身亡,记牌上的魔灵之气便会消散。 傅乔把玩着手里的记牌,记牌上隐藏的符印颇有门道。 她旁边一猛汉乍呼一声:“该死的”。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台上修为不相上下的两人,胜负已分。 她同规逍所下注的那位魔修,被他的对手一掌劈在脑门上,已是倒地不起。 傅乔倒是意外,台上二人修为差不多,本以为会打得难舍难分,不想不过一柱香功夫,其中一人便倒下了。 看来,两人交手不单单只是看法技。 台下唉声四起,看来很多人都给倒地不起的魔修下注了。 有个妖灵狠狠的将手中的记牌摔在地上,咒骂几句拂袖而去。 傅乔听得旁边修士的议论,方得知这记牌是有时间限制的,三月内,记牌上所有的符痕都会消散,哪怕只差最后一道符痕。 而这只妖灵就差最后一道符痕,即可换取它需要的东西,然而今夜这场下注是它三月内最后一次了。 规逍对着远去的妖灵挑挑眉,对傅乔道:“确实可惜。” 换一次记牌的花费可不小。 规逍摸着他背后的弯刀,勾勾嘴角,看着台上跃跃欲试。 傅乔转头看着他发亮的眼睛:“规逍兄想上战台?” “只要在战台上赢得三次,就能从石桌上带走一样宝贝。”规逍一顿,又道:“我之前已经赢了两次。” 傅乔便知他肯定是上过战台的,只是一上战台便要博命,以命博之,定有伤亡。 她看看自己的手,她这一双手干干净净,从未沾过血腥。 夜色越浓,战台四周的火把燃的越亮,围观下注的修士妖灵也越来越多。 清理过后的战台上,出现了一白衣轻飘的仙子,仙子面覆白纱,手持八弦琵琶,迎风而立。 白衣仙子约莫是怕战台上,那斑驳的血迹弄脏素鞋,是以她双足悬浮于战台之上。 台下修士窃窃私语,“看她手中的琵琶,莫非是闻音阁的仙子?” “擅音律的也只有闻音阁了。” “不过,闻音阁的修玄者,向来自持清高,从未在战台上出现过,今晚这闻音阁的仙子怎么来了?” 旁边有犹豫不决的修士道:“那我们要下哪个?” “当然是下仙子她的对手咯。” 擅音律者不擅战,这是常识,况且战台之上可是近身博战,根本不利于音律的发挥。 傅乔没动,她转着指尖上的记牌,战台上的输赢于她无半点相干,虽然她对石桌上那几样丹方药草很感兴趣。 但她初来此地,还是看看再说。 倒是规逍,他离开一会再过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符纸。 “你要上战台?” “来都来了,自是要战一场。” 傅乔正欲说话,她一旁的修士却大喝起来。 台上又上去一人,傅乔细看,竟是那曾在六重山有过一面之缘的驼背修士。 虽然他此时未戴面巾,但傅乔一眼便认出,他便是在六重山一同抢过灵草的修士。 “是他吧!”规逍有点不确定的同傅乔问道。 傅乔肯定:“是他。” “原来这家伙是雪街的人。” 台上的白衣仙子看着她的对手出现了,眼神瞬间冰冷了几分。 驼背修士对着白衣仙子深深一拜,道:“揽音仙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已知错,仙子又何必苦苦相逼。” 台下的修士妖灵听得驼背修士这一番话,顿时安静下来,个个竖起耳朵静候下文。 揽音仙子冷哼一声:“有些事情,只是知错是不够的。” 驼背修士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所以仙子想要在下的命。” 揽音仙子看着他:“战台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说完,指尖速速勾起琵琶弦,“吽”的一声,那又尖又长的琴声顿入耳膜直击脑海。 即使修士妖灵捂住耳朵,这一声“吽”还是在脑海里荡漾开来。 傅乔修过音律,在那仙子勾指时,她便以元灵之气护住元识,所以仙子的音律冲击对她影响不大。 规逍皱着眉,掏掏耳朵,可惜耳朵里的“嗡嗡”声还在。 待仙子的琴音干扰过后,他们缓过神来一看,台上的二人已经交手百来招了。 闻音阁的仙子足下步法飘渺无影,配着她精湛的旋音之术,驼背修士手中的长剑,剑剑落空。 都说擅音律者不擅战,其实不然,音律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有一个擅音律的对手,那可是真正让人头疼的。 揽音仙子的琵琶越弹越快,傅乔刚开始还能看到她指尖勾琴弦的动作,后来,她就只看到仙子的手在琵琶上化为一团残影。 琴音从疏到密,如一张以银丝织起的密网,正在把对手罩住,收紧。 驼背修士剑尖的光芒由强到弱,他每每挥出去的剑芒,连仙子的衣摆都未曾碰到。 台下的修士妖灵,被这杂乱的琴音搅得心烦意乱,个个都封住听觉观看。 第93章 激烈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驼背修士的动作缓慢了下来,而揽音仙子依然白裙飘飘的,悬浮于战台之上。 她莲步瞬移,抚琴对战。 她的对手,那驼背修士已是强弓之末。 突然,驼背修士瞬行至半空中,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似乎是要一鼓作气,使出最后一招。 然而,揽音仙子看着他,眼神如看一个将死之人,她两指在琴弦上勾起,弹开。 细细的几根琴弦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傅乔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难以克制的猛烈一跳。 而战台上一把长剑“铛”的一声至高处掉下。 随后一黑影“砰”的一声落在长剑上。 驼背修士已然是七窍流血而亡。 此修士为雪街上的佼佼者,曾多次在六重山,为战台采过不少的上品药草。 不想他没死在大妖手中,竟会死在擅音律的仙子手里。 台下一众修士妖灵,见他落败,可惜之余,又十分好奇他二人之间的仇怨。 但当事人不说,他们也无处得知。 不过,今夜得以观看闻音阁仙子的旋音之术,他日倒是不敢小瞧了擅音律的修士。 擅音律的强者,能以一敌千,何况这只是一个刚步入大境的修士,直接被她的音网绞得死死的,连他体内的一半元灵之气都给绞住。 揽音仙子看着她面前的尸,体冷哼一声,便瞬行离开了。 驼背修士的尸、体很快就被抬下。 战台这种生死较量的地方,死亡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台上的血迹还未清理,下一场搏斗就开始了。 不仅如此,原先空着的几处战台也开始了新的搏斗。 雪街上的吵闹更大了,且伴着令人作呕的浓浓腥味。 台上已经上去一只肥硕的妖灵了,妖灵上身为人形,下身为本体。 妖灵脖下带疤,一双棕色的眼睛往台下扫视着,它手中无任何武器。 傅乔转头看着规逍,皱眉问他:“它是你的对手?” 规逍在火把的照映下,眼神格外明亮,他看着台上的妖灵,嘴角勾起,“我会赢的。” 说罢,他瞬行至战台之上。 傅乔握紧纸扇,规逍他的对手,那只妖灵并不弱。 台下的修士妖灵下完注,又分为两派站好,皆为各自看好的对象鼓励喝彩。 傅乔看着台上的规逍还未拔刀,那妖灵就瞬行而至给他挥去一拳。 规逍侧身一转,堪堪避开。 肥硕的妖灵一拳打空,拳力落在战台上,竟将战台一角击得粉碎。 为他下注的修士妖灵顿时欢呼起来。 傅乔瞧得这妖灵竟有如此蛮力,心下暗惊,难怪它不需要武器,它的拳它的爪以及它粗大的长尾,都是它的武器。 规逍将他的弯刀“唰”的一声拔了出来。 妖灵快速一转,绷着全身肌肉,一拳打在规逍的弯刀上。 “砰!”妖灵拳下的力量,激起一股劲风。 台下见妖灵这一拳打得甚有气势,再度欢呼。 规逍弯膝后翻,将对方击打在弯刀上的力道化去。 傅乔手中的纸扇被她握得紧紧的,同规逍交手的妖灵真的很强。 妖灵身到拳落,规逍只有防御之力。 它出手很快,丝毫不给规逍任何准备的机会。 傅乔同规逍交手过,知道他的玄武甲是需要时间来凝聚的。 只是照目前他同妖灵交手的情况来看,妖灵根本不给他凝聚玄武甲的机会。 所以规逍只能以防护为主,根本无力反击。 妖灵长尾对着规逍足下狠狠的扫过,规逍跃起避开,妖灵一双威猛的拳头又向他砸去。 规逍以刀身挡下,借力后退,远离了妖灵的攻击范围。 妖灵眯着双眼,大吼一声,瞬行至规逍跟前,拳头如迅雷般的挥出。 幸好规逍早有准备,他瞬行至半空,妖灵紧追而至,不给对手有喘气的机会。 傅乔抬头,只看到空中的规逍被一团魔灵之气包裹着。 片刻后,妖灵率先落地,它抬头看着夜空中那一团魔灵之气,尾尖在台面上一甩,那魔修挨了它一脚,定有所损伤。 在一众修士妖灵惊呼中,规逍披着玄武甲在战台上落下。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对手:“轮到我了。” 说着规逍握紧弯刀,足下用力,对着妖灵劈去。 他有玄武甲护身,已不惧妖灵的拳脚之力。 妖灵躲开他的刀,它的拳头打在玄武甲上,对方也只是勾勾嘴角,不躲不闪。 在它的拳头落在规逍的玄武甲上时,规逍凌空跃起,也给了它背上一刀。 妖灵的血顺着背上的刀口流下,滴在战台上,在火光下如朵朵妖娆的花纹。 为规逍下注的修士妖灵顿时欢呼起来。 傅乔将纸扇抵在下巴处,台上的规逍眼里战意爆涨,杀气顿起。 他将妖灵逼入角落,刀刀不留情的落下。 妖灵的血迹在战台上四处迸溅,规逍他身为魔界王族子弟,身上的远古神兽传承,岂是一个普通的妖灵能比的。 且他变强了很多,比在两年前同她在六重山交手时强太多了。 傅乔沉思,若是她碰上规逍的玄武甲,可有破解之法? 片刻后,她心下叹气,若想轻松的击败规逍,除非她将十悟剑法悟至四重,然而,她现在不过悟至三重第五式。 且第五式还未完全熟练。 妖灵一颗头颅被规逍横刀斩下,血柱高溅。 傅乔瞬行后退。 魔修本就心狠手辣,何况是生死搏斗,规逍下手更是无情。 为他下注的一帮修士妖灵高呼顿起。 血液自战台上淌下,傅乔看着那一片暗红,眼神暗了暗,她不太喜欢如此血腥的场面。 规逍走自她跟前,“如何?同两年前相比可有进步?” “速度更快了,现出玄武甲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 规逍“嘿嘿”一笑,将弯刀收回刀鞘,却见傅乔面上神色不对,猛然想起,傅乔乃是修玄界名门子弟,怕是不喜这污秽之地。 他心下暗恼,不该带傅乔来此地。 傅乔却递给他一颗丹药:“朝灵丹,服下吧。” 规逍在空中凝聚出玄武甲时,她看的清楚,在他未凝聚出玄武甲时,腹中结结实实挨了那妖灵一脚。 规逍也不同她客气,接过丹药仰头服下。 随后规逍将符纸收好,心想,石桌上的宝贝还是改天再过来换吧。 二人正欲离开,不想,却有个修士将他二人拦下。 第94章 邀战 这修士精瘦精瘦的,他高高的颧骨上,一双鹰眼布满了血丝,他“嘿嘿”一笑,打量起傅乔二人来。 傅乔上前一步,将规逍挡在身后,冷眼看着眼前的修士:“阁下为何拦我二人?” 这修士却对傅乔抱拳道:“在下邀阁下一战。” 傅乔皱起眉头,她不解,身后的规逍却暗咒一声:该死的。 围观的一众修士妖灵,却都跑去下注了。 戴黑巾帽的修士走过来,对傅乔作揖道:“二位在雪街换了记牌,那么其他人就可以向拥有记牌的主人遥战。” 傅乔轻摇纸扇,难怪她之前就发现,并非所有修士妖灵都有记牌的,更多的是手中拿着纸张记录。 规逍在她身后猛咳一声,随后将傅乔拉至一旁,密语道:“傅乔兄,我们马上离开!” 傅乔学他平常的样子挑挑眉:“你这是让我逃?觉得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你不喜此处的生死搏斗,不如离开吧。” 傅乔“呵呵”一笑,不喜是一回事,被人邀战却逃跑可就另一回事了。 她傅乔可不是如此没骨头的人。 “规逍兄不必担心。” 那向她邀战的修士,早已上了战台候着了。 戴黑巾帽的修士向他二人走近了几步,道:“颠烟城雪街战台有规矩,若阁下拒战,那么只需交出身上的储存袋即可。” 傅乔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声音冰冷的道:“不必。” 说罢,她一甩衣摆,瞬行至战台之上。 规逍看着战台上的傅乔,他双拳紧握,是他大意了。 傅乔兄第一来颠烟城,有诸多不解,他却未曾同傅乔兄讲解战台的相关事宜,却替傅乔兄取了记牌,如今更因他,害得傅乔兄被他人邀战。 上战台的修士,个个心狠手辣,只盼傅乔兄莫要手下留情才好。 战台上的傅乔,听到规逍的密语:“博命之斗,莫要留情!” 傅乔微微点头,她是没杀过人,但也不想被人杀,权衡利弊,她对面的修士,必须死! 傅乔将纸扇别在腰后,右手一翻,月极现出,大约是感受到她体内的战意,月极底下的浮光在震动。 她对面的修士双手一握,一对阴阳剑自他手心现出,剑尖带有一团乌黑的雾气。 傅乔皱眉,剑尖上的雾气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台下有惊呼乍起:“阴阳夺命双剑,他是从魇魔涧里出来的修士。” 更有妖灵呼道:“是他!” 魇魔涧里的修士?傅乔凝神,他剑尖上的莫非是魇气? 规逍手握着刀柄,若傅乔不敌此人,他便冲上去,绝不会让傅乔在雪街上被伤到分毫。 魇魔修士提起他的双剑,阴阴一笑:“长期在魇魔涧修炼的修士,跟别的修士不一样,我们更……” 傅乔不等他说完,手一转,浮光现出,她手握月极对着魇魔修士瞬行挥舞而去。 “咣……” 浮光被挡下。 对方“呵呵”一笑:“小玄友,这么着急送人头啊。” 傅乔不予理会,她沉眉凝神,膝下一弯,手中月极一转,浮光对着魇魔修士的脖子掠去。 对方以左手阳剑挡下,右手阴剑速速对她刺去。 傅乔忙瞬行后退避开。 台下呼声暴起,“阴阳修士,快,速速解决了这小子。” 为傅乔下注的修士妖灵很少,规逍在雪街赢过两回,有魔灵之气记录在册,所以有不少修士妖灵给他下注。 但到傅乔这里就寥寥无几了。 规逍握着刀柄的手就没有松过,他双眼阴沉沉的紧盯着台上。 傅乔看着对方剑尖的魇气,心下防备至极,暗告自己,绝对不能让那团魇气碰到,不然,她必死无疑。 因为,魇气会让修士入障,而导致幻像丛生。 傅乔自认自己还没有,自我化解魇气的能力。 魇魔修士神色甚是轻松,他今夜路过战台,发现了这眼生的小修士,让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年龄不大,模样俊俏,一身紫衣带着难得一见的贵气,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门,只有这样的小修士,杀起来才带劲。 他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莫名的快意。 对面的男孩,他会一剑一剑的来。 傅乔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作呕。 她握紧月极,绝对不能败在这家伙的手里。 魇魔修士手提双剑向她一上一下的刺来。 傅乔手中浮光舞起,浮光掠影间,她将对方的剑式悉数挡下。 “咦?” 魇魔修士后退,他看着傅乔问道:“小玄友练的竟是十悟剑法!” 且这男孩所悟出的剑式,招招诡异,极为不俗。 傅乔冷哼一声,不予回答,她手一扬,符剑出。 她手握月极,浮光带着符剑,对着魇魔修士瞬行挥去。 对方双剑交叉将她剑式挡下,而符剑不负傅乔所望,在对方肩头闪电般掠过,带起一片血花。 傅乔带着冷笑后退,而对方脸色阴霾至极。 台下嘘声顿起。 魇魔修士肩上阵阵发痛,是他轻敌了。 “小家伙,会剑又会符,不简单啊。” 他一剑指前,一剑指天,摆出剑姿来。 傅乔手一扬,将符剑上的血迹甩下。 她额上符印隐现,有护身符阵,不用白不用。 魇魔修士脸色更沉,出身名门的子弟,虐,杀起来是很带劲,但身上携带的宝贝却也不少。 就像他面前的男孩,若想伤他,就得打破护身符印才行。 傅乔左手凝聚元灵之气,随后握起,她看着对方摆出的剑姿,不做迟疑,挥剑直上。 战台上二人打作一团,你一剑我一剑,剑剑狠绝。 台下围观的修士妖灵将他二人交手的剑式看的清清楚楚,皆叹这年少的修士,年纪轻轻,剑式却也又快又狠。 尤其是他修炼的还是十悟剑法,修玄界中最难以修炼的剑法之一。 傅乔学着规逍的样子,于对方的攻击不闪不躲。 魇魔修士一剑挡住浮光,一剑挡住符剑。 而傅乔在对方以剑弹开符剑,正要对她心口刺来一剑时,她没有避开,直接让对方的剑尖对着她的心口刺来。 而她左手化掌,全力在对方受伤的肩上击去。 一符阵替她挡下对方的剑尖,她蕴含元灵之气的一掌,却十成十的打在对方身上。 魇魔修士咽下喉咙的血腥,他看着傅乔干干一笑:“你的一符阵最多只能接我两剑。” 两剑过后,这个男孩就可以任他宰割。 傅乔沉眉,她的一符阵曾受过天雷所击,确实撑不了多久。 第95章 斩杀 魇魔修士双眼凝视着她,眼中红芒乍起,顷刻间手持双剑朝傅乔瞬行挥来。 傅乔一剑一符险险挡下,速速后退避开。 对方再度挥剑逼来,双剑全力向她压下,强大的剑气之下,一符阵被破,她额间符印消散不见。 傅乔手上运气,月极急急一转,浮光挽出一片残影,将魇魔修士逼退。 魇魔修士后退,不再急着挥剑,他高高颧骨上的鹰眼,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小玄友,一会你温热的血会在战台上四处飞溅,你,不说些遗言?” 傅乔抿唇,冷冷的看着他。 魇魔修士眼角余光对着台下的规逍一瞥,心下冷笑,想在颠烟城的战台上救人,怎么可能。 一会,他会把这俊俏的男孩一剑一剑的划开,不知这男孩沾了他剑尖的魇气,会看到怎样的幻象呢? 他双手握紧剑柄,压下心中急不可耐的想法。 对面的男孩,拥有如此样貌,不管是怎样的表情,都会让他回味无穷。 傅乔不知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十分厌恶对方看她的眼神,厌恶对方面上浮现的神色。 她心下杀气泛起。 月极被她渡上元灵之气。 浮光在月极上蠢蠢欲动。 魇魔修士手握双剑交叉于胸前,眼中红芒浮现,他嘴角微咧,露出口里的尖牙,似野兽一般,看着他的猎物。 傅乔见他剑姿有变,指尖微动,暗以符纸护身。 对方身影瞬间消失。 傅乔手握月极凝神防备。 后背骤然有剑袭来,她一瞬转身以浮光挡住,符剑“梭”的向前飞射而去,然而落空了。 又有极速一剑自她背后袭来,她来不及避开,后背被剑尖划过。 台下修士妖灵顿呼。 规逍欲上前一步,肩膀却被一强大妖灵按住。 妖灵一双狭长的青色眸子看着他:“阁下,要懂规矩,哪怕是魔界小王,在颠烟城也得守颠烟城的规矩。” 规逍身上运气想要震退对方,对方却巍然不动,他肩膀依旧被紧紧按住。 台上的魇魔修士“嘿嘿”一笑,“小玄友,这才第一剑。” 但他却不见傅乔身上有血滴下,反而是看到有破碎的符纸飘落。 傅乔不言不语,她心下直呼好险,若不是她事先以符纸护身,对方那一剑可就划在她身上了。 被魇气侵身的感觉,她虽从未有过,但从书中描写,她也知道那绝对是个凄惨的下场。 她眼眸微动,手中月极在抖动。 台下有修士伸手,接过一片符纸碎片,惊叫:“这小子以符纸挡下剑尖,不简单啊。” 又见那魇魔修士迟迟不动手,又大叫起来:“瘦干子,这小子没入你的眼吗,还不赶紧来副红雪图。” 规逍闻言,一愣,他有听过红雪图,那是以战台为纸,以剑为笔,用血做图,此图为红雪图,因此街带有雪字,故取此名。 他将唇咬住,原来同傅乔交手的修士竟是那有着某种怪癖的画图人。 台下起哄者渐多,“快啊,瘦干子,用你的阴阳双剑作画啊。” 规逍想将弯刀拔出,却被按住他肩膀的妖灵以结界困住,手脚皆动弹不得。 “魔界小王,安心观看吧。” 规逍咬牙,他看着台上的傅乔,心下愧疚至极,难道傅乔真的会死在战台上? 不,他不会看着傅乔死在这里的,他看着一旁的妖灵,心下暗想,若傅乔真不敌那修士,他就是拼了一身魔息,也会救傅乔离开。 傅乔听得台下的声音,也知道这红雪图是用剑来画的,不会真的只是一副图。 魇魔修士握着他的阴阳剑对着傅乔冲上来,他就不信了,这小子能有多少张符纸护身。 傅乔手握月极迎面而上,她不能用符阵,对方太强,杀气又重,一心置她于死地,她无法分神使用符阵。 二人贴身交手,战台上兵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对方挥出的剑式远比她快得多,她身上已有十来道剑痕,碎碎细细的符纸漫天飞扬。 她银牙紧咬,十悟剑法被她十剑化一招的使出。 魇魔修士见这小子额间满汗,知他体力不支,心下大喜,手中双剑速度放慢下来。 他向来喜欢将猎物一剑一剑的划开,今夜也不例外。 傅乔见他速度放慢,心神一动,浮光离月极而出,随后消失在火光间。 魇魔修士一双眼睛紧盯着这男孩的脸,这俊俏如女子一般的男孩,他心下极爱之,所以男孩脸上的任何表情,他都不会放过。 男孩紫衣下的符纸已散,他已经看到破碎的符纸下,那浅色的里衣,心下的快意,再也按耐不住,他高高扬起双剑挥出。 傅乔以月极布出灵盾,加上符剑,将对方的双剑勉强挡下。 终于,她身上的护身符纸皆化为粉末落下。 魇魔修士布满血丝的双眼得意一笑,他的红雪图很快就可以开始了。 傅乔清亮的眸子对上他的眼,微微一笑。 魇魔修士垂眼,看到傅乔手中的短笛,双眼一瞪,剑呢?这小子的银剑呢? 他正要收身退去,然而太迟了。 浮光如电火雷光,瞬间从他心口穿过。 傅乔后退,她握着月极一挥,浮光带着魇魔修士的血,重新同月极融为一体。 那画过不少红雪图的阴阳双剑,自主人手中落下,魇魔修士低头,看到心口有血如溪水般,潺潺流出,在他脚下漫开一团猩红来。 他精瘦的身体慢慢的往后仰去,最后“砰”一声倒下。 台下一众修士妖灵呆愣在地,今夜的逆转太过震动人心妖心啊,这小子竟然赢了从魇魔涧出来的修士。 傅乔身上紫衣破烂不堪,她布出结界,快速的给自己新换了一身紫衣。 随后她用换下的紫衣擦掉浮光上的血迹。 待血迹擦干,月极在她手心一转,被她收好。 台下修士妖灵同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同,他们又输了一局,嚎声四起。 傅乔从台上跃下,在规逍身旁出现。 克制规逍的妖灵早已离开,他揉揉肩膀,如释重负,笑道:“傅乔兄,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傅乔取出纸扇,淡淡一笑:“走吧。” “走。” 二人快步离开此战台。 在他们的身后,战台上死去的修士,像破布一般被拖下清理掉。 他们路过另一个战台时,那台上二人正打得激烈。 规逍脚下一顿,傅乔有所察觉,对那战台看去,看到一短发的矮胖修士正将对手狠打在地。 傅乔略略一想,问道:“是他?” 规逍点头:“正是。” 傅乔问的他,便是那要以灵钗换一命的摊主所要杀的仇人。 第96章 遇上 傅乔看那矮胖修士的法技身手,微微点头:“确实很强。” 她不是那人的对手。 二人观看一会后,便抬脚离开。 出了雪街,有女子穿着长裙自她面前扭扭捏捏的走过,她身上一松,顿呼出一口气来。 眼前比雪街祥和几分的景象,倒是让她心中的阴霾散去了几分。 清凉的夜风拂来,带着烤食的香味,但傅乔已无心情用食饮酒。 她抬头看着斜下的明月,正欲同规逍告辞。 不想规逍却弯腰猛烈的咳了几声。 傅乔扶他在一石阶上坐下,“规逍兄,可是受伤了?” 规逍揉揉腹部,腹下生疼,这里被那妖灵狠狠踢了一脚。 这疼痛他倒是忍得住,“无事。” 傅乔又倒出一颗丹药,让他服下。 规逍服下丹药,对傅乔笑笑问道:“傅乔兄呢,可有受伤?” “尚好。” 傅乔皮下有火辣痛感,虽然她的符纸挡住那修士的剑刃,但隔着符纸,劲气还是末入肌肤。 她给自己服下一颗丹药,痛感顿减。 规逍咽下口里的腥味,同他交手的妖灵,力大无穷,这一脚倒是让他见血了。 傅乔见规逍手抚腹部,便道:“这酒他日再饮吧,我且送你回去。” 规逍坐了一会,站起来:“无碍,服了丹药好多了。” 街角走出一朱唇粉面的魔女,魔女身姿高挑,神色高傲。 她黑色镂空长裙高束,腰下裙摆叉开,走路间,一双白玉长腿现出,直勾路人眼神。 魔女身后跟着位手持双锤的魔修,魔修身高体壮,高阔的鼻梁上是一双铜铃似的大眼。 每每有不识趣的修士妖灵,眼神往敏栎翁主身上瞟去时,他一双铜铃大眼便对他们不客气的瞪去。 甚至碰上些胆大好色之徒,他挥起双捶,大有要将对方暴打一顿之势。 对于那些修士妖灵色、眯眯的眼神,敏栎倒是无所谓。 “铁褐,这里是颠烟城,不能闹事。” 铁褐垂下手,应道:“是,翁主。” 傅乔规逍二人走来,正跟敏栎碰上。 几人本就认识,傅乔曾跟铁褐切磋过,铁褐当年败在她手下,一直未曾忘了她,一直期待跟她再交手一次。 敏栎也围观过她跟规逍在六重山一战,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几人互相行礼一番,算是认识了。 敏栎双手环胸,上下打量面色略带苍白的规逍,道:“看来你是上过战台了。” 规逍挑挑眉,得意一笑:“我二人都上了战台。” 敏栎看向傅乔,见他面色温润,眉含浅笑,当下对规逍道:“都上了战台,怎么你就这么狼狈?看来傅乔公子的修为已经远在你之上了。” 傅乔持扇笑道:“敏栎翁主过奖了,在下这一战打得委实艰险,凭着好运气,方捡回一条性命。” 她说的没错,若非那魇魔修士带着某种怪癖,就想着将她慢慢折磨致死,哪知反倒让傅乔钻了空子,成功将他击杀。 敏栎朱唇一勾,笑道:“傅乔公子唤我敏栎即可,加个翁主倒是见外了。” 傅乔闻言对她抱拳道:“既如此,那敏栎也将公子二字去掉,唤在下傅乔吧。” 敏栎笑吟吟道:“傅乔!” 傅乔同样面带微笑:“敏栎!” 一旁被冷落的规逍喉咙发痒的咳了几声,“咳……咳!” 铁褐上前一步将规逍挡住,他一双铜铃大眼紧盯着傅乔,道:“不知铁褐可有幸同阁下再次切磋一番。” 这两年来,铁褐一直想要同傅乔再战一场,如今碰上了,自然不能错过。 敏栎却打断他的话,“铁褐,切磋之事他日再提,现在傅乔刚从战台上下来,再同你切磋怕是不妥。” 铁褐铁锤一碰,“哐”一声巨响,“那请阁下定个时间吧。” 他身后的规逍无法忍受被无视的感觉,他抓着铁褐的皮腰带,往后一拉,铁褐被拉退至他身后。 傅乔笑道:“时间便由铁褐勇士来定吧。” 规逍不等铁褐回答,便对敏栎问道:“你来颠烟城做什么?” 敏栎叹气:“事情总是做不完,所以出来透透气。” 规逍挑挑眉:“魔界那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透透气?非得绕一圈来颠烟城?” “好吧,”敏栎摊开手:”我是碰上了你的侍卫,他告诉我,你在颠烟城,所以我就来了。” 末了,她建议道:“我们站街头说话也不妥,不如找个地方坐坐,慢慢聊。”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傅乔:“如何?” 傅乔对她抱拳略带歉意的道:“多谢敏栎好意,只是夜色已深,在下得回去了?” 规逍早料傅乔会拒绝。 敏栎抬头看看月色,不过两三个时辰,这天就亮了。 不过她见傅乔不愿留下,也不勉强,笑道:“那下次,再同傅乔一起闲聊吧。” 傅乔看着规逍,“规逍兄有伤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修养修养。” 规逍点头:“我知晓,你路上小心些,他日我再寻你饮酒。” “好,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傅乔说罢,对敏栎点点头便瞬行离去。 敏栎看着傅乔远去的方向,对规逍笑道:“如傅乔这般男子,倒是少见。” 规逍摸着下巴打量她神色,“莫非,你看上他了?” 敏栎对他一番白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羡慕的道:“你倒是悠闲,总能四处闲逛。” 说罢,她转身,对着颠烟城外走去。 铁褐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下叹气,他还没来得及规定时间,傅乔就离开了。 规逍一拳捶他心口,“放心,你总会跟他切磋上的。” 他说完,快步跟上敏栎,“他出自太乙门,他门中师祖也曾娶过我魔界魔女,你若真跟他成了,倒是美事一桩。” 敏栎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规逍:“你是怕你父王让你娶了我?所以这么急不可耐的让我嫁了?” 规逍摸摸鼻子,笑而不语。 敏栎又道:“放心吧,你父王想,我父王可不想,就算我父王想,我也不想。” 规逍一边揉着腹部,一边道:“你我二人如此性情,当朋友,当姐弟,都适合,当那个什么,还是算了。” “你我想法一致。” 二人聊着聊着便聊到傅乔身上了。 铁褐跟在他二人后头,听着他二人聊起傅乔来。 他听得很仔细,生怕漏了一句。 敏栎听规逍说完,对傅乔的欣赏又加了几分。 她笑道:“如此说来,他倒是很强。” 铁褐手持双锤,心下暗想:能毫发无伤的杀了一名魇魔修士,换做是他,也不一定做得到。 他又听规逍小王笑道:“所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不然定会被傅乔远远的甩在后头。” 一座花楼之上,郝独一边饮酒,一边听着烟女抚琴。 他看着规逍与敏栎并肩同行,相聊甚欢,便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 烟女被他阴森森的眼神吓得指尖一顿,曲子失调,忙跪下赔罪。 一旁的自量,起身给他倒酒,讨好的道:“小王,可是这酒不合意?” 郝独看着底下缩着肩头跪着的烟女,“莫说是酒,就是这女人,也不过如此。” 自量神色夸张的道:“小王,这可是颠烟城,这里的还有哪个地方的烟女比得上颠烟城的?” “颠烟城的花楼多的很,”他起身对自量道:“走,本小王带你去颠烟城第一花楼开开眼。” 说罢,他率先出了房门。 自量将杯中美酒饮下,路过那跪着的烟女时,伸手在烟女圆润的脸上狠狠咩了一把,才离开。 烟女脸上顿时通红一片。 风街之上,规逍敏栎几人边走边聊,路过香味弥漫的烤摊时,敏栎往凳上一坐,说怎么也要食用些美味再走。 规逍只得从她。 第97章 突破 傅乔出了颠烟城,身形在漫烟谷上落下。 若从漫烟谷穿过,再往六重山就会近很多。 她今晚耽搁的太久了,尤其是她在战台上杀了人,心里堵得慌,只想快快回到闲庭。 漫烟谷内轻烟缈缈,她凝神略略感知,谷里倒无甚强大的妖灵精怪。 她对自己的瞬行之术极为自信,若她不做停留,普通的妖灵精怪可追不上她。 如此想罢,她便跃进漫烟谷,谷内漆黑一片,竟是被布了结界。 她眉眼一沉,竟是大意了。 她双足未着地,一乌黑长尾便对她横扫而来。 她早有防备,身形一翻,凌空避开。 长尾扫空,卷回身旁。 傅乔手一张,月极在掌心出现,她握住月极对天一挥。 结界破开,她看到对面正盘着一只蛇妖。 蛇妖上身为人形,下身为本体,本体带有金色环纹。 蛇妖对于这紫衣修士一手就破了它的结界,颇感意外,原来不是所有的小修士,都会如它之前所碰上的那般无用。 它吐着信子“嘶嘶”的道:“小修士,晚上好啊。” 傅乔不答,她凭空而立,手握月极冷冷的看着它。 蛇妖蛇尾摇摆起来,它衡量着前面这紫衣小修士的修为。 它猩红的信子添添三瓣薄唇,这小修士红唇齿白,看着就很可口。 它绿莹莹的眼睛,看到小修士碧青的短笛下,徐徐的延伸出一把银剑来,一指宽的剑身上带着丝丝红色。 它蛇尾一动,将身体游退了些,这小修士看起不弱,很可能会扎口。 傅乔眼神一凝,身形一动,手中月极一转,浮光对着蛇妖掠去。 对于战斗,她向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蛇妖不想这修士竟连招呼都不打就冲上来了,它挥手,蛇尾夹杂着劲气对着傅乔卷去。 傅乔身影一转,速速避开,手腕转动,浮光带起剑影,再度对着蛇妖刺去。 蛇妖以身上蛇鳞挡下她的剑式。 傅乔眉眼冷冷,手中浮光又快又狠。 对这种单独一只的半人形妖灵,她根本不惧。 蛇妖双手加上它敏捷的长尾,竟讨不到半分便宜。 一人一妖周围强风阵阵,轻烟落叶皆被吹散开去。 几番交手下来,蛇妖心生退意。 傅乔心口憋着一股闷气,浮光的剑尖毫不留情的穿过蛇妖的防御,在它脸上划下一道血印来。 蛇妖立即后退数丈,它捂着受伤的脸颊,“嘶嘶”道:“如此狠毒的男人,怕将来是找不到仙侣的呢。” 傅乔冷眼对它看去,蛇妖心神一颤,不再废话,蛇身蠕动转身游进山林深处,庞大的身躯很快隐在烟雾中消失不见。 傅乔闭眼,整好心态,再睁眼,霾气散去,她收了月极,足下轻点,对着六重山瞬行而去。 很快就到了闲庭,她步入结界,闲庭大门未关。 她进去,将两门关上。 静室里的长泽君睁眼,今夜傅乔回来的甚晚。 他侧耳倾听,感知到傅乔正一步一步的朝阁楼走来,他双眉微拢,傅乔的脚步不似往常轻快。 他指尖微动,符印芒光立现,现在的他无法离开符印,亦无法去看她,不知她面上可是带有忧伤。 长泽君心下微叹。 傅乔一踏上阁楼石阶,耳边便有长泽君清朗之声响起:“傅乔?” “长泽君!” 她声音略有消沉。 “可是发生了何事?” 傅乔抿唇,进入房间,盘腿坐于榻上,将月极放置桌上,方缓缓的道:“我杀人了。” 长泽君一愣,问道:“杀了何人?” 傅乔看着自己的双手,道:“颠烟城,雪街战台。” 长泽君垂眼,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若自己能出去,定会摸摸她的头,将她好生安抚一番。 良久,傅乔才听到长泽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第一次杀人是在苍雪山脉。” 末了傅乔又听到,“我杀的是个魔修,那年我才十多岁。” 静室里的长泽君闭眼,回忆起他当年的感觉。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第一次手上沾有粘稠的血腥,他只要略略一想,便能记起。 “那魔修奉命将我除掉,我不想死,便尽全力将他杀了。” 傅乔静静的听着。 “第一次杀人,心底很惶恐,厌恶自己手上的腥味,觉得自己了决了他人的生命,已经是个邪恶之人了。” “后来呢?”傅乔低低的问他:“后来还有魔修要杀你吗?” 静室里的长泽君微微一笑,温声道:“有,不过都被我杀了,后来我修为越高,法技越强,魔界的杀手已不足为惧。” 傅乔手握成拳,“那修士出自魇魔涧,是他向我邀战,若非他欺我年少,轻视于我,否则,我定会亡于他剑下。” “所以,”长泽君肃眉,“你杀他并没有错。” “我知道,”傅乔叹气:“只是心里不舒服,心情无法平静。” 长泽君闭眼,唇动。 傅乔耳边有静心咒响起。 长泽君低声为她念起静心咒来。 她闭眼,静心凝神,体内元灵之气凝聚成线条浮动。 她心境渐渐开阔,隐有破境之象。 修玄者,凝有元灵之气即可进入小境界,小境界圆满后,依个人因缘,便可破小境界进大境界。 大境界圆满,悟出玄者之道再上一层,便是元境,元境之后便可羽化登仙。 傅乔小境界早十年前就已圆满。 长泽君还在为她念静心咒,依他所见,傅乔有望在今夜破小境进大境。 榻上盘腿静思的傅乔,眉宇舒展,唇角微翘,笑意隐含。 长泽君静心感知她的变化,便不再念静心咒,他眼里温光一片,片刻后闭目养神。 温暖的朝阳徐徐升起,万丈祥光穿过六重山的山峦树冠,在闲庭的阁楼上倾泻而下。 傅乔睁眼,心神一片明亮。 托长泽君的福,她已进入大境界。 她凝神入元识之内,大境界的元识比小境界的元识宽阔了无数倍,她的元灵之气分为几团飘散在元识各处。 只有元灵之气将大境界填满,即是圆满,便可踏入元境。 傅乔感知着元识里的元灵之气,仿若是一片荒山上的几株小草,若想在这片荒山里植满绿植,还不知是何年岁。 她睁眼,看着明亮的光线从窗户投进桌上,将月极照出碧青的光晕来。 她心下微叹,慢慢来吧,多在荒山里植几株小草,她也会慢慢的变强。 伸手将月极拿起,她已踏入大境界,这修炼更是不能落下了。 修士的大境界不难突破,很多修士的境界相差无几,打斗拼的就是法技,出手速度,力量跟经验。 傅乔指尖抚过月极,她低声问道:“长泽君。” 她话音一落,长泽君便回应:“我在。” “长泽君的大境界,元灵之气几何?” 长泽君闭目凝神片刻,道:“我的元灵之气在元识里不过是薄薄一层。” 不待傅乔开口,他又道:“好生修炼,莫要多想。” “好!” 傅乔起身,步至窗台,将窗户支开,顷刻间她室内覆满辉光。 不久,她出了房门,来到梅树下。 长泽君感知到,梅树下,有剑风掠起。 他眉眼带笑,继续闭目静养。 第98章 丹成 知禾守着几个丹炉,已有两三日未合眼了,眼下有两片淡淡黑影,平日里红润的樱唇,也略带干皮。 她一双清潭似的美目,紧紧的盯着丹炉,这几个丹炉她守了两年多,未踏出房门一步,今日她所要炼制的丹药就要成丹了。 紧张之下,更有几分兴奋。 她炼制的是启元丹,服用此丹,可化为元灵之气,是她这两年来主要炼制的丹药。 以她的年纪炼制此丹实在是极有难度,她不知毁了多少炉的药材,不知翻看了多少本医典丹方。 最后她自己研制出一套新的炼丹术,成功与否,就看她面前的这几个丹炉了。 长桌上共有四个丹炉正在酿丹之中。 知禾将身体坐正,却总忍不住往前倾去,有几缕发丝从枝丫形状的银簪子下,垂落至脸颊两边,几日未洗的长发,垂下的发丝已微微卷起。 蓦然,其中一丹炉里的药材在成丹之际,突然散开,在火石下化为一股黑烟飘散出来。 知禾拳头紧握,又浪费一炉药材,真是让她心疼不已,这都是用傅乔给她的上品药草换来的药材。 “唉……” 她叹气过后,又凝神关注着剩下的三个丹炉。 很快,又有一丹炉冒出黑烟。 她拳头松开,伸手把发丝挽到耳后。 还有两个丹炉,她还有一些希望。 若无一炉成丹,那便说明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炼丹之法不可用。 知禾紧绷着一张似花娇艳的脸,她双手紧拽着衣裙,祈祷着她最后这两个丹炉可别再冒黑烟了。 她头垂着,发丝再度从耳后松落,勾卷在耳旁。 仅剩的两炉丹药,有一炉散出淡淡丹香之气来。 知禾瞪大眼睛,紧盯着这丹炉,这炉里的药材快成丹了。 火石上的丹炉里,悬浮着两颗圆白如指尖大小的药丸子。 知禾欣喜之意,尽现脸上。 她双眼洋溢着盈盈笑意,如雨后彩虹般灿烂夺目。 她一挥手,炉盖移开,两颗白润的丹药被她小心翼翼的取出。 两年了,她在这几个丹炉里,耗费了许多精力心血,在今日终于有了回报,怎叫她不激动。 她把丹药放置鼻下,轻轻一嗅,丹香顿入鼻间,心神顿感安宁。 剩下最后一丹炉,在微微抖动后,漫出淡淡黑烟,但知禾手捧着两颗启元丹,已是心满意足。 她将两颗丹药分别放入药瓶里,心下盘算着,这两颗丹药,一颗给师父,一颗给傅乔。 心想着,若师父得知她炼制出了启元丹,定会高兴。 她摩挲着药瓶,希望她此番前去大由城,能寻到师父,亲手将丹药交给他。 只是她这般想着,却又想起元参长老的话来,眼眶一红,泪水落下。 难道,她师父明决君真的不在人世了吗? 不,她停止心中可怕的想法,把药瓶放到药架上的暗格里。 知禾擦掉眼泪,打着哈欠,软靴未脱,倒榻即睡。 她实在是太困了。 玉妆在结界外已经来回走了几趟了。 十几日前,知禾就曾告诉她,药材已化,十日可成丹。 她不敢来打扰知禾,所以她忍到这个时候才过来问问。 如今十日已过,不知道知禾丹炉里的药材成丹了没有。 玉妆心下暗祷,知禾丹炉里的药千万千万要成丹啊,不然,知禾定会重新配药,重新炼制,那她要何时才能见到公子啊。 玉妆摸着自个的脸,常人年华有限,她想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里,让公子见到最美的自己。 她在知禾的结界上一连拍打了数次,良久过后里面都无半点动静,只好放弃转身离开。 玉妆回到住舍,她从榻底下拉出一红木的大箱子来。 大箱子被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衣物,以及一小红木匣子首饰。 这些都是在她还是个官家小姐时的穿戴。 她将一套桃粉衣裙拿出来,衣裙料子轻盈,款式简单但上面的绣花很精致。 玉妆把衣裙摊开,喃喃自语:“已经两年了,款式都过时了吧。” 但她已经没有比这些更好看的衣裙了,附近的三牙县根本没有什么好的衣料子卖。 仙子那宽袖的飘逸长裙,她一常人穿着,又不太适合。 她将身上的灰色衣饰解下,换上这件桃粉衣裙。 她将腰带系出一花形来,两年了,她的腰身并无变化,依旧如之前一样的纤细娇小。 她对着镜子,把一支淡粉珠钗别在发间。 如此镜子里这容颜姣好的女子,便多了几分娇贵。 玉妆对着镜子笑起,她这般打扮,公子应该会多看她几眼吧。 如此想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却突然学起知禾凝神的姿态来,只是不管她怎么模仿,姿色神态还是不及知禾半分。 她咬咬唇,将衣裙换下,粉钗取下,叠好后,放入木箱,推进榻底下。 她对镜子看看镜里一身杂役衣饰的自己,如当年自己家里,一个卑微的小婢女。 她抬头环顾着自己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住处,真心想瞬间就能离开这里。 她本就是官家小姐,即使没有仙根,也不该是个任人使唤的奴婢。 知禾从白天睡到黑夜,又从黑夜睡到第二日,直至日上三竿,方才幽幽醒来。 日落之时,知禾将玉妆唤去。 玉妆心下大喜,知禾终于要见她了。 清净的小院里,一身春芽色宽袖长裙的知禾,娇艳的面容笑盈盈的看着她。 玉妆一见知禾如此轻松的神色,便知道知禾的丹药定是炼制成功了。 她按住心底的雀跃,静静的听着知禾告诉她。 “药材已成丹,很快,你便能跟我出药楼了。” 玉妆笑起,对知禾弯膝笑道:“恭喜知禾姐姐,炼丹成功。” “嗯,”知禾将一个小小的储存袋递给她,“这是储存袋,你需要带的东西放进去,如此,路上能轻便些。” 玉妆感激的从知禾手中接过储存袋,“多谢知禾姐姐。” “去吧,跟管事交代一下,让他多备辆马车,到时我们跟扶伤药铺的管事一同去大由城。” “是!”玉妆眼底的喜意再也按耐不住。 知禾对她挥挥长袖:“去吧。” “是!” 玉妆笑容满面的出了小院,知禾只当她是在药楼闷坏了,才会如此高兴。 她起身,将丹炉、药材、医典丹方一并收好。 最后才从衣柜里,草草的卷起几身衣裙,放进另一个储存袋里。 至于配饰镜子什么的,她都没带。 且她的配饰仅有头上这支白银簪子而已。 第99章 出发 两日后,知禾所乘的马车,跟着药铺的李管事一行人一同离开。 知禾端坐于马车内,垂眼翻看着医典,而玉妆则频频掀开车上的窗帘子,好奇的看着外面。 她已脱去一身灰衣,换上一身浅色的印花衣裙,似小家碧玉一般。 她指着窗外一大片深浅不一的紫色野花,对知禾兴奋的道:“知禾姐姐,快看,外面好漂亮。” 知禾放下医典,往外一看,略略点头,“确实好看。” 说罢,她再度垂头专注的看起医典来。 玉妆吐吐舌头,知道是自己打扰到她了,便安静的将下巴靠在窗上,一个人看起沿途的风景来,褐色的窗帘子垂落搭在她头上。 不过片刻,她便起身了,马车快速的行驶在路面上,车轮子格叽格叽作响,她头被晃得头晕脑胀。 知禾身形稳稳不动,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玉妆看着她娴静优雅的姿态,心下又好生羡慕一番。 李管事骑马走过来,敲敲她们马车的窗子。 玉妆掀开窗帘子,歪头笑道:“李管事,有何事?” 李管事一看,知禾仙子一心看着手中的医典,他也不便打扰,便对玉妆拱拱手,道:“前面便是小镇,不知仙子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入小镇寻客栈歇息一晚?” 玉妆回头看看知禾,见她没做声,便自作主张的对李管事道:“继续赶路吧,知禾姐姐想快些到大由城呢。” “好!” 待李管事走后,她放下窗帘子,偷偷回头望了知禾一眼,见知禾头也没抬,这才放心了。 李管事驾马往前,引一行人拐弯入山道里去。 玉妆见马车所行驶之处,山路越来越陡,山林越来越密。 她望着幽幽的丛林深处,想起她家当年被劫匪掠夺时的可怕场景,心下顿时惊悸不已,忙将窗帘子放下。 一路马车未停,玉妆见天色黯淡,便在马车内燃起烛火笼。 知禾抬眼看着纸笼里摇晃的烛火,对玉妆道:“饿了自己去吃东西,困了自己睡便好,你无需等我。” 玉妆乖巧的点点头:“是,知禾姐姐。” 新月升起,李管事寻了处安全的空旷之地,让大家休息休息。 一众药铺的护队,燃起火把,将知禾的马车围在中间。 马车内烛火未灭,知禾看完医典看丹方。 玉妆从马车上下来,黑夜里的远处漆黑一片,她害怕的搓搓手,快步走至李管事身旁。 李管事正将他的马栓好,见玉妆找他,忙问:“玉妆姑娘,何事?” 玉妆看着远处的幽暗,咽咽口水,紧张的问道:“李管事,我们在这荒山野岭的过夜,真的安全吗?” “呵呵,”李管事笑道:“玉妆姑娘放心,这条路是我们药铺走惯的路线,没有什么妖灵精怪的。” 妖灵精怪?这荒山里还有妖灵精怪?她心下更是惧怕了几分,“为什么不走官道?” 当年她家走官道时还是很安全的,后来就是因为走了山路,才碰上劫匪。 知禾他们是修玄者,劫匪自然不敢拦路抢劫,但走这种偏远的荒山野岭,碰上妖灵精怪不是更加危险吗? 李管事同她解释道:“走官道的话绕得可就远了。” 他知道玉妆只是个普通的常人,听得妖灵精怪难免害怕,便又安慰道:“你啊,别怕,这条道安全着呢。” “好吧。” 玉妆缩着脖子回到马车上,刚上马车,深山里就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她脚下一滑,差点从马车上摔下。 知禾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她拉住。 玉妆抓着她的手飞快的爬到马车里。 “知禾姐姐,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她抱着手,觉得那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知禾笑道:“别怕,只是普通的妖灵在叫喊,它离我们很远的。” 说着她一挥手,给马车布了结界,外面的声音顿时被隔开,“睡吧。” 玉妆没听到声音,倒是心安几分,她在马车一角和衣躺下,却见到知禾手提裙摆,正要下马车。 “知禾姐姐,你要去哪?” “我出去转转。” 知禾说罢,下了马车。 一众护队见马车上下来一长裙飘逸的仙子,皆看直了眼。 知禾仙子的美名,他们自是有所耳闻,在扶伤药楼也曾有幸见过,但知禾仙子如此闭月之貌,是看多少回都不会腻的。 李管事瞧他们一见到知禾仙子,便个个目瞪口呆的臭模样,不由提高声音咳了几声。 众人回神,皆是低头忙活手中之事,但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对着佳人偷偷瞄去。 李管事到知禾跟前,讪讪一笑,道:“让知禾仙子见笑了。” 知禾莞尔一笑:“无事,药包可挂了?” 药包是用来测得妖灵精怪气味的,他们药楼的修玄者修为不高,外出都会挂上几个药包以做防备。 若附近有妖灵精怪出现,他们会清晰的闻得异味,便能早早离开,如此即可避开妖灵精怪。 李管事点点头,“仙子放心,药包已挂好,夜里会有人轮番守夜。” “那便好。” 她转身抬头望月,却见李管事还在她后头跟着,她便笑道:“李管事忙去吧。” “好,仙子莫要走远了才好。” “不会的。” 知禾自知自己修为不高,这荒山野岭的,她自是不敢独自走远。 月色朦胧,月下美人更是撩人心神。 李管事看着举头赏明月的知禾仙子,暗叹仙子如此皓月姿颜,难怪太乙门的傅乔公子会倾倒于其裙之下。 这两年来,傅乔公子都不知托他们药铺送了多少珍稀药草。 他路过一个坐着的小护卫,小护卫微张着嘴,呆呆的望着月色里,一身衣裙飘逸的知禾仙子。 他将手在这小子眼前扫了两下,这小子依然未回神,眼见这小子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便屈指在这小子头上重重敲了两下。 “还看?” 这小护卫捂着头,眼神委屈的挪到一边去了。 知禾闭眼,感受着林间吹来的凉风,今晚夜色真好,不知傅乔那里的夜色是不是也如这般,似水柔亮。 山林深处有鸟啼响起,本该休息的飞鸟纷纷展翅冲出。 知禾听着林子深处的动静,两道黛眉一皱。 李管事快步走来,他看着山林深处,不安的道:“仙子,可要离开此处?” “可这附近并未有异味。” 急急的夜风从林间穿梭而来,将她的秀发拂起,连得衣袖裙摆都扬了起来。 李管事脸色凝重,凭他多年经验,此处怕是不安全,于是又建议道:“仙子,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吧。” 知禾知道李管事长年在外奔波,经验老道,听他的总没错,于是点头答应。 “那便走吧。” 她快快上了马车,余下的护卫扑灭火把,翻身上马,立即驾马离开。 第100章 一扬 马车一动,玉妆就醒了。 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她紧紧拽着薄被,眼里带着惶恐,“知禾姐姐,怎么了,不是说天亮才赶路吗?” 知禾挥袖拂灭烛火,告诉她:“是李管事觉得此处不安全,所以我们要离开,另寻安全之处歇息。” “这样啊。” 玉妆还是紧紧抱着薄被不放手,夜风将车帘子吹起,她看到外面一片黑暗。 马车的咯叽声,护卫驾马的马蹄声,在黑夜中,不断的在她耳边放大。 知禾见她额头冷汗津津,安慰道:“玉妆莫怕。” 玉妆爬至知禾身旁,她顾不上许多,伸手将知禾的手臂抱紧。 知禾拍拍她的手:“莫怕,妖灵精怪未有出现,你莫要自己吓自己。” 李管事觉得自己脖颈凉凉的,不由夹紧马腹,挥手示意其他人加快速度。 他这一帮护送药草的护卫,包他跟知禾仙子在内,就四个修玄者,余下的都是常人,也就拳脚功夫好些。 若真遇上稍微强些的妖灵精怪,那可是大大不妙啊。 虽说药包间无妖灵精怪的气味,但世间险恶的岂是妖灵精怪,也有那杀人越货的恶修。 知禾见马车加快,心下也没底,她不似傅乔,她没有傅乔那般强大的修为。 她看着旁边瑟瑟发抖的玉妆,觉得单凭她这低弱的修为,在危险来临之际,莫说是要保护玉妆,只怕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她凝神感知四周,她修为不高,连感知的范围都是有限的。 不过,她能感知到他们之前的落脚处,有血腥味。 李管事带着大家马不停蹄的走了许久之后,觉得安全了,这才放慢速度。 知禾感知里的血腥消失了,紧绷的心弦放下,而抱着她手臂的玉妆,一头秀发都汗湿了。 知禾笑道:“连妖灵精怪的影子都没看到,要知道傅乔她可是敢只身一人独进六重山。” 玉妆听得傅乔的名字,心下觉得不那么怕了,她坐直身体,好奇的问道:“六重山很危险吧。” “嗯,那是妖灵精怪的地界,很多修玄者都不敢去的地方。” 玉妆闻言双眼一亮,她松开知禾的手臂,“公子,他很强吧。” “很强,”知禾整整衣袖,道:“她可是现今修玄界年轻一代最强的修玄者。” 玉妆喃喃道:“最强的修玄者?”原来她爱慕的公子这么厉害。 李管事寻到一处平地,他们勒住马绳,下马休息。 马车上,知禾盘腿闭目休息,玉妆则朝里卷着身体,她脸上不自觉的带起一抹笑意。 再过数月,她就能到大由城了,就能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公子了。 暗夜下,树影婆娑,在一片宽阔之处,是知禾他们一行人之前的落脚之所。 有个黑影自密林深处窜出,又一个黑影紧跟而至。 一发髻散乱的年轻男子,他看着面前的那团黑影,嬉皮笑脸的道:“黑蝎子,不就打扰了你的好事嘛,至于这么紧追不舍的?” 他对面那团黑影,是一只齐人高的蝎子,蝎子通体漆黑油亮,它后腹尾上的毒针高高翘起。 它两个螯肢挥动着,几只黑溜小眼睛冒着怒火:“放屁,你说的好事,对我们蝎子一族来说,一生只有两次,这次是老子最后一次的好事了,可恶的修玄者,老子要你付出代价。” 黑蝎子说罢,足下一动,张开它的一对螯肢对着男子夹去。 这修玄者身上有血气,已是负伤在身,黑蝎子有把握吞食他的人魂,如此它妖灵之气定能大涨。 男子双手一动,百来张符纸至他衣袖飞出,将黑蝎子围住。 男子大笑,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来。 “虽然小爷身上负伤,但你区区一半人形妖灵,可不是小爷的对手。” 黑蝎子无惧他,它的好事被打扰,心中可闷着一股浓郁的火气,现在就是仙人来了,它都敢一战。 黑蝎子聚力破了男子的符纸,它带有毒针的长尾对男子刺去。 男子以符纸挡下,笑道:“黑蝎子,不打了行不行?” 他无意打搅了人家的好事,本就过意不去,听这黑蝎子一说这种好事,它一生只有两次,心下更是愧疚。 都是男人嘛,他理解! 他如此轻敌,却给了黑蝎子一个好机会,黑蝎子的长尾向右一划,突兀的变长了一截,男子躲避不及,心口被尾针划过。 “修玄者,老子说了,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蝎子说着,便又再度挥舞螯肢袭去,不想它头上“啪”的一声响起,一道符印自它顶上落下,将它困住。 黑蝎子心下顿惧,这修玄者什么时候布的符阵?它竟没有发现分毫。 男子抬头,一双带笑的眼睛看着它,“小爷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黑蝎子在符印内,挣扎一番无果之后,心知它不是这修玄者的对手,当下便要求饶。 “晚了,要知道,小爷给的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男子说罢,指尖一动,符印瞬间揪成一团,黑蝎子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符印绞成烂泥。 黑蝎子有毒,男子顿感心口火辣辣的剧痛。 男子捂着心口,他抖着手给自已倒了数颗丹药,一股脑的全倒嘴巴里去了。 他环顾四周,清冽的月色下,看到了一个药包。 他一手揉揉心口,一手对着药包一吸,药包顿时飞起落入他手中。 他握着药包捏了捏,又嗅了嗅,心下便知这是修为不高的修玄者,夜宿时常用来测得妖灵精怪气味的药包。 他看着地面,有马车碾过的车轮印子,车轮印子两旁还有数道马蹄印。 他举手打了个响亮的指声。 他看着延伸的山路,这山路上定有医士。 他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扎好,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顺着车轮印子瞬行而去。 用马车赶路的修玄者,大多都是连瞬行之术都没学会。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就看到了火把的光团。 他无声无息的立在枝头,足下一辆马车被火光围护着,周围打盹的修玄者,修为一般般。 马车里那位仙子的修为也很一般,除了这些修为不高的修玄者外,还有数位常人。 他从树枝上跳下,朝着火光走去,他没有隐藏气息,足下走动间有踩踏声。 李管事听到暗处有动静传出,顿时警惕,他提起武器,对着声响传来的暗处,高声喝道:“谁?” 其余的人一听李管事的声音,瞬间清醒,立即拿起武器站立起来。 知禾睁眼,她挑起帘子正要问李管事发生了何事,却感知到附近有血气。 她想拿把剑来防身,却想到自己并没有将救己剑带来。 她放下车帘子,暗叹自己这么点修为,即使拿了把剑又能怎样。 而玉妆躲在薄被下,大气都不敢出。 摇摆的树影下,走出一劲装的年轻男子,男子长发被随意绑起,两络黑发落在脸颊两旁。 他眼神黑亮,面上带着笑,脸上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来,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清秀模样。 李管事不敢大意,他紧绷着神经喝问:“来者何人?” 他身后的护卫已将武器拔出,知禾仙子的马车被他们护在身后。 男子笑着对李管事作揖,道:“在下一扬,出自一符派。” 李管事听得男子自报家门,顿时松懈了心神,他放下武器,带着歉意道:“原来是一符派的一扬公子,得罪了。” 一符派,可是名门正派,余下护卫纷纷收起武器,退回原处。 一扬看着李管事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中了毒,想过来碰碰运气,请问,此处可有修医士?” 李管事笑呵呵道:“有,我们仙子出自扶伤药楼,最擅医术丹方。” 一扬脸上酒窝再现,他看着那辆马车,心下暗喜,还真被他给蒙对了。 第101章 一起 知禾知道来者是友不是敌,心里也宽松了许多,她拍拍薄被下的玉妆,小声安慰道:“莫怕。” 随后她戴上面纱,挑起车帘子下了马车。 李管事将一扬带至知禾面前:“知禾仙子,这是一符派的一扬公子。” 一扬对着他面前这位面覆青纱,长裙飘飘的仙子抱拳,笑道:“深夜打扰仙子,在下深感抱歉。” 知禾看着他,见他神色自然,不像是中毒之人,问道:“阁下是中了何毒?” “黑蝎子的毒。” 说着他将心口的衣服微微拉下,露出被黑蝎子所伤的位置,“呐,就是此处了。” 伤口不深,只有表面的肌肤被破开,但伤口周围已呈乌黑之色。 知禾知道他定是服用了上好的丹药,将毒压制住了,否则他现在定会痛得满地打滚。 黑蝎子的毒,可让人有灼热之感,极痛之。 “仙子,”一扬问她:“在下这毒不难解吧。” 知禾点点头,“不难。” 若她连区区一只蝎子的毒都解不了,她还炼什么丹。 一扬闻言,松了口气,对知禾深深一拜,“有劳仙子。” 玉妆从马车里紧张兮兮的探出头来,见到知禾正和一年轻男子交谈着。 男子对知禾笑容可掬,甚是温和。 她下了马车,走到知禾身后,低低的叫道:“知禾姐姐。” 知禾转头对她吩咐道:“把我那药匣拿来。” 玉妆依言去马车内将药匣拿出。 “一扬玄友,”知禾随意指了一块石头,“坐那吧。” 一扬走过去坐好。 知禾开始给他配药解毒,李管事支起一张四方桌,拱她使用。 知禾一边配药,一边给玉妆讲解。 “像这种爬行一类的毒物,配解毒药时,多加一味地黄草,配出来的药,效果最好。” 她知道玉妆日后想开家小医馆,所以她尽可能的多教她一些解毒药方。 玉妆用心记下,“知禾姐姐,我记住了。” 知禾垂头捣药,一股打着旋的夜风拂过,将她面上的青纱拂起。 一扬坐在石头上,将他对面那位仙子的容颜看得清清楚楚,心神一阵恍惚。 仙子青纱下白玉无瑕的容颜,当真令他惊艳。 即使他一符派美貌仙子众多,但无一人能及得上他面前的这位裙摆飘飘的仙子。 不过,他一符派倒是有位师姑,名唤镜瑶,听旁人讲他这位镜瑶师姑,姿容艳丽,当属修玄界最美仙子。 一扬年幼时倒是见过镜瑶师姑,可后来镜瑶师姑失踪了,他就再也没见过了。 但他想,最美的师姑也不过如他眼前的这位仙子一般吧。 又有夜风吹来,知禾一手压住欲要飘起的青纱,对玉妆道:“把药汁给那位公子端去,让他把药汁涂抹在伤口即可。” “是。” 玉妆把药端去,一扬二话不说,以指沾染药汁涂抹在伤口之上。 随后知禾又给他一红一紫两色药丸,“服下,毒便解了。” 一扬搓着他手里的两粒小药丸,深深觉得他之前服下的丹药,简直是暴遣天物。 难怪师父总说他是败家子,两粒药丸就能解的毒,他当时怎么就不多忍忍呢。 知禾见这玄友手搓着药丸,且面色不太好,她一双清水盈盈的双眼,不由冷了几分。 “一扬玄友莫要担心此药有毒,我扶伤药楼虽算不上名门大派,但也不会做出给玄友下毒之事。” 一扬见她误会了,忙起身道:“仙子误会,在下并无他意。” 说罢,他把药丸仰头咽下。 知禾见他如此痛快便将药服下,心下倒是纳闷,既不是怕她下毒,何必一副犹豫不决之样。 她便又说道:“黑蝎子之毒,并不难解。” 一扬“唉”一声叹气道:“就是看到仙子配药如此简单,在下才会心疼。” “心疼?” 一扬一拍脑门,甚是郁闷的道:“在下来之前服下了数颗丹药。” 说出来后,他更是心疼被他浪费的丹药。 知禾莞尔一笑,原来如此。 区区一个黑蝎子的毒,以数颗丹药压制其毒性,确实浪费。 她笑道:“如此玄友倒是不会有灼痛之感。” 她瞧玉妆在一旁直打哈欠,便又对一扬道:“玄友身上毒性已解,大可放心。” 一扬对她感激道:“多谢仙子出手相助。” “玄友客气。” 知禾说罢,便带着玉妆回马车休息了。 玉妆受马车一路颠簸,再次躺下,便睡着了。 知禾亦是和衣而眠。 一扬在石头上盘腿运息一番,体内毒性已解,自然无异样,而身上的伤不过是皮外小伤,养上十天半月的也就痊愈了。 李管事带着两个护卫将四周察看后,并无妖灵精怪的气味,便席地而坐,与其他护卫轮番休息。 一扬睁眼,看到李管事并未睡着,便问道:“此道走的是苍雪山,莫非你们仙子是要往苍雪山脉采药?” 李管事笑呵呵的道:“知禾仙子是前往大由城,一来是要寻找明决君,二来是要找傅乔公子。” “傅乔公子?莫非是太乙门的傅乔?” 李管事点头,“正是太乙门的傅乔公子。” 一扬两手交叉托着下巴,暗想:近年来这傅乔名声大噪,道法宗的自言先生直言,太乙门傅乔修为当属年轻一代最强之人。 他双眼看着幽幽暗处,对那傅乔,他心下甚是好奇,倒是想见见这傅乔是何等人物,能得自言先生如此评价。 李管事见他出身名门,清秀模样倒显得平易近人,不似其他高门子弟那般,姿态高贵,令人不敢直视。 于是他又笑呵呵问道:“莫非一扬公子也要去大由城?” 一扬点点头,“正是。” 他没骗人,他确实是要去大由城,师父接到消息,说镜瑶师姑曾在大由城出现。 说起镜瑶师姑,就不得不提起太乙门的太生真人,曾听师父言,师姑之所以失踪,就是跟太生真人有关。 太生真人的踪迹无人得知,他倒是可以去找傅乔问问。 李管事闻言,便笑道:“竟这么巧。” 一扬面上一笑,酒窝现出,“不如让在下搭个队,一起前往大由城,如何?” 李管事大喜,有如此修为的修玄者一起,他们一路岂不是更加安全了。 当下他便点头答应,“好好,一起前往大由城。” 一扬闭眼休息,李管事也不再出声打扰。 次日一早,知禾睁眼,便听到外面有昨夜那玄友的声音响起。 她心下好奇,那人竟然没走? 玉妆下马车取来吃食,同她解释道:“知禾姐姐,那位公子也要去大由城,是要同我们一起去呢。” “也好。” 那人修为应该不弱,若有他一同而行,一路上倒是有保障多了。 李管事走过来,对她道:“知禾仙子,若无其他事,那我们便要动身赶路了。” 知禾隔着车帘子道:“好。” 很快,马车上路了。 一扬盘腿坐在背上,马蹄跑得飞快,他却纹丝不动。 玉妆放下窗帘子,对安静翻书的知禾道:“知禾姐姐,那人好厉害,他坐在马背上,身形都没动。” 知禾见怪不怪,“这有什么,傅乔也能如此。” “噢!” 玉妆不再掀窗帘子去看那人。 外面的一扬听得马车内的谈话,再看看他身下跑得飞快的马儿,这马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修玄者的瞬行之术。 他看着这条绵延的山路,觉得路途尚远,不如找点别的事做做。 他回头看看身后的马车,面容上露出一对深深地酒窝来。 还有什么事比跟漂亮仙子聊天来得有趣呢。 第102章 纸条 弯曲的老梅树,盛开了一树藕色的梅花。 傅乔在梅树下静静的描画符文,从她一旁走过的长路,脚步放得很轻,克叔虽然是在扫地,但他手中的动作无任何声响。 日头西斜,她散去手中的元灵之笔,站起来身来,伸了个懒腰。 随后她取出传信符,给知禾发了传信:丹药是否出炉了? 很快知禾就回信了:否 傅乔皱眉,知禾这几炉丹药成丹也太慢了。 她指尖在传信符上移动:何时成丹 知禾回了两个字:不知 她只得又在传信符上写到:若动身,告知我,我去接你 知禾:好 傅乔不想打扰知禾炼丹,便不再发送元灵之字,她将传信符收好。 克叔无声无息的站在台阶下,“傅乔公子,结界外有人找。” 她忙对克叔道:“多谢克叔告知。” 她知道找她的肯定是规逍,也只有规逍才会进六重山找她。 傅乔将符纸收好,步行下了台阶,一路往院门走去。。 当她跨出结界外时,看到规逍一如既往的蹲在地上拔草,这一片的青草都快被他拔秃了。 “规逍兄!” 规逍听得她的声音转过头来,他吐掉口里的青叶,站起来。 他看傅乔眉宇神采飞扬,笑道:“傅乔兄,几月未见,你境界可是更上一层啊。” 傅乔笑笑:“尚好吧。”末了,她问道:“你腹部的伤可痊愈了?” “这点小伤,两三日就好了。” 傅乔看着霞光摊开的天色,此时若到颠烟城,正好碰上城门大开。 “规逍兄,可是邀我前往颠烟城饮一杯?” “颠烟城的烟女傅乔兄尚未见识,不觉得遗憾吗?” 傅乔回想她上次看到的烟女,笑道:“可莫要同上次一样便好。” 规逍大约也是想起,他二人上次在那丰满楼的狼狈之态,逐向傅乔保证道:“今夜,我们就去那金衣楼。” “金衣楼?” 规逍摸着下巴道:“对,我上次去的就是金衣楼,”他手一挥,“走,我们去那饮一杯去。” “好!” 说罢,二人身形对着六重山瞬行而去。 二人一路瞬行至颠烟城门下,傅乔取出纸扇,“唰”的一声,将扇打开。 她轻摇着纸扇对规逍笑道:“有劳规逍兄带路。” 规逍带她从月街而入。 傅乔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摇纸扇,气定神闲的行走在月街,她一身紫色衣摆轻飘。 如此俊俏的贵公子,引得一众女子频频回头望之。 她路过之前摆放灵钗的摊子时,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那闭目养神的摊主面前的四方桌上,仅剩一支灵钗了。 她稍稍一顿,便走了过去。 规逍一看,心知傅乔定会拿下此灵钗。 果然,傅乔从纸盒里拿出仅余的一张纸条,她将纸条收下,对摊主道:“可有期限?” 摊主睁眼看她:“三月为限。” “好,三月后,在下会将阁下需要的东西带来。” 摊主听得傅乔的话,他手对着灵钗一拂,灵钗已被他收入储存袋内。 他看着傅乔道:“三月后,在下会在此处恭候阁下,若阁下能将纸条上的东西取来,这白玉无瑕的灵钗便是阁下的了。” 傅乔点头,“一言为定!” 说罢,摊主起身离开,他走路一瘸一拐,傅乔细看,这摊主左腿是支义肢,以木棍支撑着。 待摊主走远后,规逍好奇道:“纸条上是什么?” 傅乔将纸条递给他。 规逍接过一看,上面就三个字:鹿茸草。 规逍将纸条还给她,“这鹿茸草可是上品草药,不知六重山可否有。” 傅乔接过纸条,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字,道:“六重山就算了,我打算去不周山看看。” 规逍挑眉:“你要进不周山?” 傅乔以纸扇轻打着手掌,边走边道:“我来大由城也有两年了,这不周山也该去看看了。” 规逍抬脚跟上,“好啊,回头喊我一起。” “不急,等我回去查查,这鹿茸草长的什么模样再说。” “这有何难的,我带你去个地方,说不定连鹿茸草长在哪都知道了。” 傅乔倒是好奇:“颠烟城还有这种地方?” “有的,跟我来。” 规逍带着她从宽阔的行街步入一条暗巷里。 七拐八弯后,他二人来到一处烛火通明的大药铺。 傅乔一看,这么大一个药铺足有十来个扶伤药铺都不止。 高高的药架,她是一眼都看不到头。 在药铺里问药买丹的除了两界修士外,还有妖灵精怪。 她光看着药架上的药材了,足下差点踩到一条乌黑细长的蛇尾。 规逍带着她往柜台那边走去。 傅乔抬脚跨过地上摇摆的蛇尾,过了药架,便看到那蛇尾的主人了。 那蛇妖正瞪着一双绿眼看着她。 这蛇妖正是在漫烟谷里同她交过手的那条。 傅乔不想竟能在这药铺里碰上它,不过此时,它身形缩小了许多,看着倒是有几分呆萌。 蛇妖抚着脸颊对傅乔“哼哼”几声后,便拖着尾巴去了另一排药架。 规逍停下脚步,看着蛇妖乌黑带有金环纹的蛇尾,问道:“认识?” “在漫烟谷交过手。” 规逍摸摸下巴,想了想,“你上次是从漫烟谷回去的?” 傅乔点头。 规逍看那蛇妖也不甚强大,对傅乔道:“要不要!”说着他把手放脖子一划,示意傅乔要不要杀了它。 “算了,先看看鹿茸草长的什么模样吧。” “行!” 他二人往柜台快步走去。 在几排药架后面,蛇妖抹了抹额间的冷汗,心下庆幸它现在是在颠烟城,不然只怕自己会被,这两位心狠手辣的修士联手给解决了。 它匆匆将手中的药材换了出去,随后急忙忙的离开,它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太好,得回去潜心修炼了。 规逍靠在半身高的柜台上,他屈指敲打着柜台,问里间抓药的伙计:“鹿茸草!” 有另一个身为妖灵的伙计走来,客气的道:“公子,鹿茸草乃是上品药草,需要的话得预订。” 伙计翻了翻他手中的册子,又道:“公子预订的话,得排到四年后。” “…………” 傅乔上前一步,对伙计道:“有劳告知鹿茸草生长之处。” 伙计闻言,道:“适合采取的鹿茸草在六重山有两处,皆长于妖王洞府之内,除此之外不周山尚有几处。” 说到此处,伙计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傅乔。 傅乔心下了然,她取出一瓶丹药丢过去。 药瓶被伙计一手接住,伙计打开药瓶闻了闻,暗想,丹药炼制得不错,但品阶低了些。 傅乔见状又丢去一瓶。 如此伙计才翻开册子看了看,从册子上撕下一张纸来,他将纸张递给傅乔:“祝二位公子好运。” 第103章 败家 傅乔将纸张细看一番,纸上除了鹿茸草的生长之地外,还画有鹿茸草的图画。 鹿茸草其状似鹿角,带有柔软绒毛,幼株其色为土色,其颜色为金黄时方可采取入药。 傅乔看完,手上运气,纸被化为粉末消散。 二人走出药铺。 规逍问她:“是现在去不周山?” “不急,先去饮两杯吧。” “好,走吧,去金衣楼。” 说罢,规逍便带着傅乔往金衣楼走去。 一张纸张用了她两瓶丹药,傅乔忍不住痛惜,这鹿茸草,她必须得采到手才行,不然这两瓶丹药可就浪费了。 这可是知禾千辛万苦方才炼制出来的。 规逍一路轻车熟路的带着傅乔来到金衣楼。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金衣楼,对规逍笑道:“看来此处规逍兄可没少来啊。” 却听得规逍说道:“就来过一次,毕竟一人饮酒实在无味。” 金衣楼门口站着两位高大威猛手持利刃的修士,两位修士眼神犀利,站得笔直。 傅乔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扫过,心下诧异,如此强大的修士竟会给一花楼守门,这金衣楼当真特别。 规逍抬脚上了台阶,见傅乔还愣在原地,不由叫道:“傅乔兄,上来。” 傅乔一撩衣摆,也踏上了高高的台阶。 一进去金衣楼,傅乔差点被这楼内奢华的摆设亮花了眼。 在薄纱轻摆间,她看到描金镶玉的横梁,雕龙刻凤的扶手,横梁上垂下十二色彩丝,彩丝之下系着又小又细的玉片。 且金衣楼的顶上是空的,有风从顶上灌入,十二色彩丝飘起,玉片相碰,带起“铃铃铛铛”一片,声音甚是悦耳清脆。 傅乔一数,此楼共有八层。 玉声之下,大堂中间,有高台筑起。 台上有三女赤足起舞,一仙子、一魔女、一女妖。 仙子身着白色轻纱,魔女身着黑色薄纱,而女妖则身着红色软纱,她们三人衣饰不同,但同台而舞,竟格外惊艳。 且女妖腰下竟是人足。 傅乔甚是惊讶,化有人足的妖灵可是妖王啊。 规逍见傅乔直直盯着那女妖看,便歪头对傅乔密语:“金衣楼有密术,可让女妖短时间内维持人足。” 傅乔这才清楚,不然她还真以为有位妖王在花楼里起舞。 花楼内饮酒做乐的客人甚多,他们或者举杯驻足观赏台上烟女舞姿,又或者坐在雕花红木四方桌上猜拳饮酒。 有身着白纱长裙的仙子端着酒壶来来往往,亦有身着黑纱的魔女在给客人斟酒,当然,更多的是身着红色纱裙的女妖在招呼客人。 傅乔看着红纱裙下的白足,她想起,她当年来大由城时,曾在一荒野遇上一红衣女妖,那女妖同此处的女妖完全不一样。 若说媚惑天成,也只有是那样妖娆绝色的女妖,才算得上是媚惑天成吧。 且她发现此花楼的烟女皆是赤足行走。 规逍又同她密语道:“此处如何?” “甚是奢华。” “烟女呢?”规逍问道。 傅乔眼神在几个容颜姣好的烟女面上扫过,答道:“甚美!” “行!” 规逍说着,举手打了个响指。 在他们右边,绣有墨色山峦的屏风后,走出一婀娜多姿的美丽烟女来。 傅乔一看,此女修为不弱。 从屏风走出来的烟女,身着白纱长裙,但她此身纱裙同大堂里行走的白裙烟女不同,她的衣饰更为复杂一些。 柳腰上的缠腰丝带上垂着金丝玉片,白纱裙上绣有精致的白色花纹。 她一头乌发全盘在头上,乌发上别着一支步摇,行走间,步摇垂下的玉珠在玉颈旁微晃。 在傅乔打量间,这位烟女已行至他二人面前。 烟女对他二人,微微行了一礼,一双桃花眼,含着盈盈水光:“二位公子,是要坐几楼?” 规逍对她丢去一锦袋,道:“四楼东位间。” 烟女手拿锦袋,圆润的玉面略带歉意,“公子,四楼东位间已有客。” 傅乔举头看着四楼凝神一听,四楼空的只有西位。 规逍手一动,又想丢出一锦袋,傅乔以纸扇按住他的手:“西位尚空。” 烟女对着傅乔盈盈一拜,“公子好耳力,四楼西位间暂时无客。” 规逍手一挥:“那便西位间吧。” 烟女收下手中锦袋,举手招来一红裙女妖,“带二位公子去西位间。” 女妖垂头将他二人引上四楼。 傅乔跟在女妖身后,足下踩上铺着软毛毯的楼梯。 上了楼梯,二楼走廊上垂着薄纱,看不清里面,但想来,里面的人应该能看到外面来。 到了二楼,她面上微愣,这五楼以上,竟布了结界。 她对规逍密语道:“此花楼,莫非每一层都不同?” 规逍点点头:“自然,大堂招待闲客,二楼是熟客,三楼是贵客。” “四楼呢?”傅乔问他。 “贵客中的贵客。” “五楼以上呢?” “不知。” 规逍侧过头看着她,耸耸肩,道:“这是我第二次来,我只知道每上一层楼,烟女就更多些,容貌自然也就更美些。” 竟是这般。 傅乔不再问,她想起规逍每次逛花楼时就丢去一锦袋,且他刚刚丢去的锦袋份量更足,不禁问道:“规逍兄,你锦袋里装的是什么?” “魔界的魔灵石。” 魔界的魔灵石? 这傅乔倒是知道,魔灵石算是魔界特有的一样宝物了。 此石可铺助铸剑,可铺助铸丹炉,可铺助一切铸件,用魔灵石铸出来的东西又坚又硬,且十分耐用。 她太乙门的令牌就是用魔灵石来铸的。 不过魔界的魔灵石有限,只有王族以上的魔修才有权利使用,市面上是购不到魔灵石的。 说起败家,规逍同她倒是不相上下。 不,规逍可比她败家多了。 “你用魔灵石来花楼饮酒,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会吧,这魔灵石我平常都无处可用。” 所以是她更败家一点吗。 傅乔“唰”的一声,打开纸扇,她想到她师父太生真人了,论起败家,她跟师父比起来,相差太远了。 很快,女妖就带着他二人来到四楼。 傅乔走在被薄纱笼罩的走廊上,她透过薄纱,能清楚的看到楼下一众修士烟女的一举一动。 引路女妖带领着他二人来到西位间。 它对着二人弯膝行礼,低低的道:“二位公子,西位间到了。” 说罢,它将房门轻轻的打开,房门一开,顿有暗香袭来。 引路女妖对里面道:“诸位姐姐,有贵客到!” 第104章 狐香 傅乔规逍二人一齐踏入房门,但见一面高大的美人横卧屏风摆放在二人面前。 越过屏风,在宽大的金木房里,铺有白色绒毛毯子,在房中间有一台阶高的圆台,圆台后是矮榻矮桌以及四方矮凳。 矮榻有薄被,茶桌有酒壶酒杯,点心跟瓜果。 四周皆挂有水样薄纱,微微飘动的薄纱后,有女子细细低语传来。 引路的女妖在他们身后将房门轻轻合上,转身离开。 规逍打量着这西位间,点点头道:“倒是和东位间无甚差别。” 傅乔轻摇纸扇走过去。 在她左右两边不仅是薄纱,还有一面面以女子容颜做画的屏风。 她鼻间闻有女子芳香阵阵。 规逍在她身后快步走来,行至矮桌旁,在四方矮凳上坐下。 傅乔则在他对面落坐。 规逍看着薄纱后一众窈窕的身影,道:“还不出来?” 傅乔将两个酒杯从白瓷圆盘里取出,提起酒壶给她跟规逍各倒了一杯。 在规逍发话后,薄纱后九位烟女鱼贯而出,一众烟女,一头乌发全盘在头上,露出洁白的脖颈来。 她们皆以圆扇遮脸,一双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大胆的将他二人瞧着。 见今夜这二位贵客,年轻且俊俏,心下都欢喜了几分。 她们间有仙子、魔女,以及女妖。 有清风从飞扬的薄纱间拂过,带起烟女薄薄的裙摆,露出裙摆下一双双白莹莹的玉足。 待傅乔规逍二人将她们打量一番后,一众烟女方才盈盈一拜,齐声娇滴滴的道:“奴家见过二位公子。” 傅乔一边饮酒,一边看着一众薄裙艳丽的烟女。 她眼神垂了垂,觉得她尽日来行事是越来越荒唐了。 细数自己都逛过多少间花楼了。 规逍却以为这些烟女让傅乔久等了,不禁以指轻敲桌面,“可以开始了。” 他指着一身着黑纱裙的烟女,道:“从你开始吧。” 这魔女对着他二人轻轻行了一礼,一双勾魂的眉眼对二人眨了眨,方才媚着声音道:“奴家,尧尧。” 说着她将圆扇放下,将一张红唇艳美的脸露出。 规逍只看一眼,便紧跟着道:“下一个!” 这魔女眼里顿生失望。 第二魔女,规逍也不喜欢。 第三个魔女一张秀美的瓜子脸,她倒是入了规逍的眼。 她对着傅乔规逍娇娇道:“奴家兮兮,见过二位公子。” 规逍放下酒杯,对她招招手。 兮兮虽然身着黑纱长裙,但傅乔瞧她眉似新月,樱唇淡淡,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常人女子的温婉。 兮兮赤足对着规逍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她靠在规逍身旁在毛毯上坐下。 兮兮葱指微翘,从桌上拿起一块瓜果,放至规逍唇下。 “公子,请用香果。” 兮兮声音娇娇,甚是悦耳。 规逍张嘴,将她指尖上的香果食下。 傅乔心下暗自摇头,这规逍兄说是带她来看看颠烟城媚惑天成的烟女,不想他自己倒是选了位眉清目秀的魔女。 规逍见傅乔盯着他瞧,挑挑眉,笑道:“我选一个就够了,剩下的都归傅乔兄了。” 傅乔“啪”的一收纸扇,笑道:“我也选一个吧,这桌不大,人多了倒是挤了。” “行!剩下的就跳跳舞吧。” 规逍说罢,低头饮下兮兮喂他的美酒。 傅乔看向余下的烟女,淡淡的道:“把花扇拿下吧。” 一众烟女将圆扇放下。 傅乔看着其中一红衣女妖,颔首道:“便从这位姑娘开始吧。” 此女妖一张小脸肉嘟嘟的,它对着傅乔向前迈进一小步,略略弯腰,声音脆脆的道:“奴家密密,见过二位公子。” 密密对着傅乔不断的眨眼,她的睫毛又长又翘,眨起眼来,眼睛就显得格外的灵动。 傅乔看着它如一孩童一般,可不想让它在一旁斟酒,便道:“下一个。” 女妖密密失望的抿嘴后退一步。 紧挨着密密的女妖对傅乔浅浅一笑,露出唇角旁两个梨窝来。 “奴家阿盏,见过二位公子。” 傅乔见它眉眼弯弯,梨窝浅浅,模样甚是秀雅,心下不禁一叹:好个秀丽端庄的女妖。 她眼神一扫,注意到阿盏旁边的女妖,却见那女妖垂着头,它肤色甚白,一双丰润白皙的十指,紧紧扣着圆扇。 这女妖神情略显拘束,不似其它烟女那般殷勤急切。 傅乔看着它,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又唤何名字。” 听得傅乔的问话,这女妖身体明显一绷,连带着紧扣圆扇上的指尖都微微发白。 密密见它呆呆的,心下暗暗可惜这狐妖性情呆愣,真是白白浪费了它一张好脸。 而阿盏不待狐妖回答,它便前行一步,对傅乔露齿一笑,它唇角的梨窝更深了。 “公子,就让奴家给您斟酒吧。” 傅乔正要应下。 她对面的规逍却敲敲桌面,道:“你,”他指着那低头不语的女妖冷冷的道:“抬头!” 傅乔拦住他,“规逍兄,姑娘不愿意就算了,便让这阿盏姑娘来吧。” 阿盏露着它一对浅浅的梨窝赤足走来,不想规逍却同那女妖杠上了一样。 “本小王是花了大价钱来的,你!”规逍冷脸对阿盏道:“将鸨娘唤来。” 阿盏诺诺的看着傅乔。 同是女子,傅乔不想让那女妖难堪,她正要对规逍劝说。 那女妖却低头上前一步,低低的说道:“奴……奴家狐香,见……见过二位公子。” 阿盏向一边挪去两步,将狐香挡住,它一双眉眼直直的看着傅乔笑道:“公子,狐香它刚来金衣楼,尚有诸多不懂,还是让奴家来侍候公子吧。” 傅乔听得狐香这二字,心下觉得此名甚是耳熟,她沉思回想,方才记起,她当年行师门任务时,去过一深山老林。 老林里有一座寺庙,她在那里遇见了只小花妖,她身上带的这片花瓣,正是那小花妖所赠。 犹记得那小花妖对她说过,它的幻术皆是狐香姐姐所授。 傅乔手握纸扇对阿盏向一旁摆了摆,示意它退开。 阿盏不敢多言,静静的退至一旁,心下暗想,这位公子莫要看上这狐妖才好。 傅乔看着低头的狐香,问道:“姑娘是狐妖?” 规逍听她一问,心下好奇:“你同这女妖认识?” 傅乔摇头,“不!” 狐香低低的道:“是,奴家是狐妖。” 规逍看着狐香对傅乔笑道:“此妖一看就是刚来,傅乔兄还是另选别的烟女吧。” “不了,就它吧。” 傅乔对狐香道:“你且前来与我斟酒吧,在下不会为难姑娘的。” “……是!” 阿盏看着这紫衣公子,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然而却不是对它说的。 它羡慕的看着狐香,一步一步从它身旁走过,若它们能得这二位公子的青睐,为它们留牌,该多好! 如此它们就不必再去,侍候别的客人了。 第105章 后悔 规逍见傅乔有看上的烟女了,他举手一挥,“来支舞曲!” 薄纱后有琴声溢出,余下的烟女只得转身步上圆台起舞。 狐香身后一众烟女纱裙飞起,它不用看,也知它们舞姿勾人。 狐香不知道这紫衣公子为何看上它了,阿盏容颜并未比它差。 它缓缓的走至傅乔身旁,同兮兮一样,在毛毯上坐下。 只是它并未同兮兮那般,将公子挨得紧紧的,而是同傅乔保持着些许距离。 它没有抬头,眼睛只敢看着这紫衣公子持扇的手。 他的手很修长,比起一般男子略粗的手指,这位公子的手看着倒像是女子的手,但比起女子的手来,他的手,骨节甚是分明。 一看便知是一双长期握剑的手。 狐香一边给他斟酒,一边暗想,这位公子一定是位擅剑的修士。 规逍瞧这狐妖倒酒的姿势都是笨手笨脚的。 他哼哼一声,对傅乔道:“听闻狐妖一族,最是妩媚,更擅勾引男子,如今一见,它倒是像只普通的妖灵,胆小且羞涩!” 傅乔接过狐香端来的酒杯,笑道:“规逍兄刚刚不是听到了,人家可是刚来的。” “这可是颠烟城的金衣楼,就是刚来的,那也是经过鸨娘精心管教方可上楼见客。” 兮兮拿起一块藕色的糕点,放至规逍唇下。 待规逍将糕点食下,它方才笑吟吟道:“狐香,它是第一次上楼,难免紧张,公子莫怪。” 规逍自然不会跟一个烟女计较这些,只是傅乔是他至交,又是他带来的,他只想让傅乔在金衣楼玩得尽兴罢了。 傅乔端起酒杯,敬了规逍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举杯将酒饮下。 狐香学着兮兮的样子,将一块香果拿起,正要喂傅乔食下。 却见这紫衣公子,伸手将香果从它指尖上拿过。 “在下自己来便好。” 它见这紫衣公子温润有礼,全然不是它见过的男子那般粗鲁不甚,更没有对它动手动脚,于它倒是甚感心安。 它抬眼,见到它身旁坐得端正的公子,不想这位公子生的竟是如此俊美。 傅乔见这狐妖倒是敢抬头了,它一双秋水微漾的双眼将她瞧着。 这狐妖长着张莹润的鹅蛋脸,它眉眼如画,红唇小巧,模样似水中白莲一般,洁白纯净。 如此容颜,倒是比那阿盏美上几分。 傅乔见它神色紧张,便笑道:“姑娘无需紧张,在下并非是那无礼之人,不会为难姑娘的。” 狐香闻言,面上不觉一笑,它这一笑竟是生出几分媚惑来。 规逍手持酒杯,望着狐香对傅乔道:“傅乔兄倒是有眼光,此女妖确有狐妖之媚。” 狐香赶紧垂头在傅乔空杯里斟酒,它看着这位公子修长的白指将酒杯端起,同那位黑衣公子的酒杯轻轻一碰,响起一声清脆。 “若规逍兄喜欢狐族女妖,不如再去唤一位来?” “不用了,”规逍摆摆手,“天下女子,无论是仙子还是魔女又或者是女妖,皆是一样,事多又麻烦!” 傅乔微微一笑,道:“敏栎看着可不像是事多又麻烦的女子。” 规逍将手中美酒饮下,“她?算了吧,我父王一心将我俩撮合一起,好让我们二族更为牢固,但我不想啊。” “为何?”傅乔心下好奇,“你们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且敏栎与你可是名当户对。” 她略略一顿,继续道:“莫非规逍兄心有所属?” “非也,”规逍放下酒杯,对傅乔道:“我的时间都不够我用来修炼,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且最重要的是……” 他竖起食指,对傅乔悄悄的说道:“我同她太熟了,下不了手!” 傅乔哑然失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身边的兮兮将他手臂抱住,在它心口处摇了摇,眼神甚是妩媚,它软软的道:“奴家跟公子不熟,不如公子对奴家下手吧,奴家不会拒绝的。” 傅乔头一回见到有女子说话如此的不含蓄,她一口酒差点喷出。 规逍眉眼一愣,感受到他手臂触及的柔软,随后他挑挑眉看着兮兮。 兮兮被他凉凉的眼神看了一会,自觉的将手松开,“公子,奴家失礼了。” 规逍对她一挥手,“退下吧!” 兮兮美目一红,微微伏身对规逍娇娇祈求,“公子,奴家错了,让奴家留下给公子斟酒吧。” 傅乔见规逍面上冷气浮起,便对兮兮笑道:“兮兮姑娘,且退下吧。” 兮兮知道这位公子已将她恼了,只得退下。 她弯腰退至薄纱后,恨恨的咬了自己的红唇,怪自己说话不注意,竟惹怒了公子。 她手一张,手心有块圆形的小花牌现出,这圆圆的小花牌,每个烟女都有一块。 兮兮叹气,她见这黑衣公子对她甚是喜爱,原以为今夜能让这公子收下她的花牌。 她垂手隐去花牌,看着正在挥袖起舞的姐妹们,今夜是她们最后一次在四楼了。 之后,花楼管事的鸨娘会将她们带走,对她们再度管教一番。 那管教之处,那种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没人想去。 所以她们一众烟女,才会想方设法的讨客人欢心,好让他们接下自己手中的花牌。 四楼已经是金衣楼最好的去处了,奈何她今晚没把握好机会。 圆桌旁,狐香低头安静的给他二人斟酒,听着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它心下叹息,它本是深山老林里的一只狐妖,在那里它自由自在的生活着。 时常的跟兰莹玩耍,偶尔也教兰莹一些狐妖的媚术。 但它这一身媚术在深山老林里尚可,用来勾引一些普通的修士那也是绰绰有余,更别提那些一见它就神魂颠倒的常人男子了。 但,也只是限在那深山老林里而已,在那种人迹罕见的地方,它觉得自己很强! 然而在外面,尤其是在颠烟城,随随便便一只妖灵都能将它碾压,它被困在金衣楼已有半年,早已无计可施。 如今它不得不夹起它的狐尾,好好的做一个低眉顺眼的烟女。 想起两年多前,它意气风发的对青藤道:姐姐我在老林待腻了,想出去走一趟。 青藤为此还劝过它:狐香姐姐,外面真的很危险,想出去的话,还是等等吧。 它自认为自己年岁最大,怎么会听比它还小的青藤的话呢。 兰莹也想跟它出来的,但青藤不允许。 现在它一边给客人斟酒一边庆幸,幸亏当年没带兰莹出来。 楼下突兀响起喧闹声来,傅乔规逍二人放下酒杯,往窗边看去。 狐香见那小窗半开,便起身,走至窗户边将雕花小窗支高,好让二位公子看得清楚。 第106章 郝独 傅乔从支起的窗户看去,二楼处,有一华衣男子,正带着一众黑衣护卫上来。 此男面色苍白,呼吸显重,修为甚低。 傅乔只觉得这男子有几分面熟,但她想不起此人在何处见过。 不过她瞧这男子衣着打扮,看着倒像是魔界之人。 傅乔看向规逍,问道:“这是你魔界的修士吧。” 就是不知这男子是何人,如此出行排场,倒是比她面前的这位规逍小王还要隆重。 规逍只看一眼,便冷哼着回头。 “此人同我一样,皆是魔界小王。” “是吗?” 傅乔倒是觉得意外,若此人也是位魔界小王,那他这修为也太弱了吧,同规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规逍敲敲桌子,示意女妖给他斟酒。 狐香赶紧端起酒壶给他满上。 规逍饮下酒,方才慢慢的道:“他是白王城的小王郝独,白王城的郝娅女王是他的姑母。” 郝娅女王? 不就是那位美貌、实力与智慧并存的女子? 白王城的郝娅女王名震天下,傅乔对这位女王甚是仰慕,觉得她简直是女子中最好的榜样。 冷酷且强大,有才智有魄力,就是因为有郝娅女王的存在,白王城一直都是四大王族之首。 傅乔以拇指摩挲着酒杯,“有如此出色的姑母,他这侄儿也太不争气了。” “郝独他确实丢尽了郝娅女王的颜面。” 规逍说到此处,面上尽是轻蔑。 傅乔闻言,知道再说下去便是道他人长短了,她止口不问。 狐香给她杯里斟满一杯酒,她举起酒杯正欲同规逍碰杯,不想,规逍却同她问道。 “那人,是你修玄界的修士吧。” 傅乔放下酒杯,又对窗外看去。 透过薄纱,她看到一长得肥头大耳的修玄者,正提着衣摆小跑着上楼,随后同郝独一起进了三楼的东位间。 傅乔认得此人,正是那道法宗的自量。 “是,且是道法宗的弟子,”末了她加了一句,“此人心术不正,甚是好色!” 道法宗? 单论名声,这宗派之名倒是在太乙门之上。 规逍心下了然,郝独自从被废了一半经脉之后,修为一落千丈,但其它方面还是想同他一较高下。 就比如他同傅乔交好,郝独便找了个声名在太乙门之上的道法宗。 突然,外面再起喧哗,傅乔规逍二人自窗户看去。 那郝独,正带着一帮人从东位间出来。 此时傅乔倒是看清了,郝独心口所挂的三角形配饰。 金色的薄薄一片的三角形,看似普通,但傅乔凝神一探,却发现三角形附近有着扭曲的气纹。 仿若轻轻一碰,人就能被此物吞绞。 郝独在引路女妖的带领下,上了四楼的南位间。 傅乔看得清楚,自量在进门之际,伸手在引路女妖的身上拂过,抓起! 规逍自然也看到了,所以才说出了一句,“蛇鼠一窝!” “他身上所戴的可是法器?”傅乔问道,且不是寻常的法器。 “那是杀器,白王城有名的绞元器。” 傅乔放下酒杯,面上不解:“杀器?自两界和平共处以来,不是不允许修士佩戴杀器吗。” 杀器一出,必有一死,且被杀器所杀后,魂魄顿失,永无寻处。 故而两界早已达成共识,修士只可佩戴护身法器,禁止佩戴杀器,更不许以杀器杀人性命。 她太乙门的几枚杀器,都蒙了厚重的灰尘,她是碰都未碰过。 规逍沉思片刻,觉得郝独所行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对傅乔解释一番。 “四大王城,我是玄王城的小王,敏栎是青王城的翁主,还有白王城的郝独,这一代,王族嫡系子弟,除去我们三人,还有朱王城的一位小王。” “朱王城的小王?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规逍晃晃酒杯,道:“人都死了,你自然不会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傅乔略略一想,问道:“莫非是被郝独所杀?” “对,”规逍回想了一下,道:“朱王城的小王,年岁较我大上一些,不仅如此,其天资远在我们三人之上。” 他顿了顿,又道:“他是我父王教育我的榜样,想来郝独也是一样,但他与我不同,郝娅女王对他极为溺爱。” 规逍仰头饮下手中的酒,继续道:“后来这家伙使用了卑劣的手段,让朱王城的小王身败名裂,含愤而亡。” 至于郝独用的什么卑劣手段,规逍没细说,傅乔也没问。 只听规逍又道:“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不过才二十岁出头,不过是半大的孩童。” 接着他神色一凝,道:“朱王城的老王君查出是郝独所为,但那时,殿君未管魔界,其母,当时的魔后,以孩童嬉闹为由,仅让郝娅女王带着郝独,登门谢罪即可。” 规逍说完,心下便长叹一声,就是魔后如此处理此事,方让现在的魔界风波四起。 傅乔道:“登门谢罪就将此时翻过了?” 如此对朱王城未免太不公平了。 “面上是翻过了,但暗里可没有。” 规逍看着傅乔道:“你也感知到那家伙修为很弱吧。” 傅乔点点头:“很弱。” 弱到傅乔能一脚就将他踹飞。 “那是因为朱王城的老王君,亲手将他一半的经脉给废了,他现在就是个废物。” 所以这郝独小王出门才会带这么多护卫跟着。 规逍又道:“她姑母怕老王君将她这宝贝侄儿给杀了,所以给他佩戴杀器防身。” 傅乔指尖轻敲着桌面,沉思道:“若我没记错的话,白王城好像有个远古法器,可复人魂魔魄,能让死去的生命死而复生,是不是?” 规逍接过她的话头,“此物名为再生法器,它确实可以让死去的生命复活,但启动它,可是有条件的。” “条件?” 规逍点头:“若想复活死去的生命,需三样东西!” 傅乔好奇之心大起,“哪三样?” “一,双亲精血为引,二,要复活之人的皮毛,三,魂魄尚在,如此方可启动再生法器将其复活。” “既如此,那郝娅女王为何不将那朱王城小王复活?” 规逍摇摇头,“朱王城的小王,他父王早逝,生母不详,郝娅女王无法将其复活。” 片刻后他又道:“在他身亡后,老王君曾四下派人寻其生母,但耽搁时间过久,他魔魄已散,更是无法使用再生法器复活了。” “所以,那老王君就把郝独给废了?” “正是!”规逍连连饮下两杯,道:“至今,朱王城同白王城依旧势不两立。” 第107章 心思 二人又聊了一番后,傅乔见规逍面色逐渐凝重,知他是想到魔界现今情势而忧心,便将此话题打住。 她转头欣赏起圆台上,一众烟女妖娆的舞姿来。 烟女们高举一双双玉手,宽大的衣袖滑下,粉嫩的莲臂轻柔的挥舞着,随后柳腰一扭,旋转起来。 裙摆飞扬,芳香四溢! 烟女的柳腰之下,飞扬的裙摆之间,一双双修长粉白如玉的美、腿,在白毛毯上,以脚尖立直着舞动身姿。 “规逍兄,这舞姿倒是比温香楼的更为优美些。” “确实!” 规逍看着舞姿,不再想魔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的同傅乔饮起酒来。 狐香给傅乔斟酒,正欲要给规逍倒上,不想,规逍却将酒杯举起。 它低着头,不敢多问。 规逍却觉得此狐妖是傅乔看上的,自是要侍候傅乔。 所以他对着正飘飘起舞的一众烟女的其中一位,勾勾指头。 阿盏看到这黑衣公子正对它示意,心下甚是欣喜。 它从起舞的姐妹中退出来,小步的来到规逍身旁坐下,给他斟酒。 傅乔笑道:“阿盏姑娘一对梨窝甚是醉人。” 阿盏对傅乔伏了伏身,软软的道:“公子真会说笑。” 规逍勾起它的下巴,挑挑眉道:“来,给小王笑一个,让小王看看你的梨窝。” 阿盏抬起它温婉的眉目,对着规逍嫣嫣一笑,它唇角的梨窝顿现。 规逍松开手,对傅乔笑道:“此妖唇下梨窝确实醉人,不如让它侍候你斟酒?” 傅乔笑着拒绝了,“别,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有狐香姑娘斟酒即可,这梨窝姑娘就留给规逍兄吧。” 规逍笑笑,起杯敬了傅乔一杯,二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他笑道:“还是跟傅乔兄饮酒最痛快。” 傅乔答:“同上!” 阿盏心口贴着规逍的手臂,给他喂进一块瓜果。 规逍张嘴将瓜果食下,伸手在阿盏的梨窝上轻轻勾过。 狐香见状,心下暗思,在金衣楼,能上四楼的修士,非富即贵,若它得了这紫衣公子的青睐,说不定,他能助它离开金衣楼。 狐香想罢,便觉得它此举可为。 于是,它伸手拿起瓜果,慢慢的抬头,一双漾着盈盈秋水的美目,看着傅乔,樱唇微动:“公子,请用!” 它的声音恢复了狐妖的慵懒空灵,随后它坐直身体,优美身姿顿现。 傅乔接过它指尖的香果,看着它此番妩媚的模样,笑道:“姑娘本该如此。” 一旁的规逍,目光越过阿盏,在狐妖莹润的鹅蛋脸上看了一会,对傅乔提醒道:“狐妖本媚,傅乔兄莫要被勾了魂。” 傅乔闻言朗朗一笑,道:“世间能勾我傅乔的女子可是没有的。” 她话音一落,心下暗笑,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笑,当真是比男子还男子。 再说,她本就是女子,又怎么会被区区一狐妖勾了魂呢。 规逍看着傅乔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又看看一旁妩媚多情的狐妖。 他转着酒杯道:“傅乔兄,话可别说的太满了。” 傅乔眼神扫过在他身旁依偎的阿盏,打趣他道:“我看规逍兄是要醉在阿盏姑娘这一对梨窝里了。” 规逍闻言,却将阿盏推了一下,“傅乔兄都不会,我就更不会了。” 说罢,便不再让阿盏依他而靠。 阿盏不敢扰了贵客的雅兴,只得坐开了些。 圆台上的烟女们,舞动着身姿没停,贵客没喊停,她们是要一直舞下去的。 她们身姿优美,一双双美目在二位公子身上顾盼流转,然而,她们不知道,在她们面前端坐饮酒的贵客。 一人是不解风情,一人本是女儿身,任她们再怎么讨好,他二人对她们都不会有丝毫的心动。 片刻后,阿盏又想往规逍身上靠去。 规逍眼角对它瞟去,阿盏心下一惊,怕同兮兮一样,让贵客恼怒了,忙又远离了些。 如此一来,它便挤到狐香了。 狐香正想着要讨好这傅乔公子呢,它见傅乔公子不似那魔界小王冷酷,便对着傅乔公子挪近了几下。 它抬眼未见傅乔公子不悦,便又靠近了几分。 却猛然在这位公子身上,嗅到了股极为熟悉的香气。 它心下好奇,腰下微动,它鼻尖一转,便碰到傅乔公子的紫衣了。 紫衣上的香气竟是兰莹的兰花清香,很淡,离得稍远些就闻不出的那种,但甚是好闻。 它又嗅了一下,心下十分肯定,傅乔公子身上的香气,确实是兰莹的兰花香味。 傅乔见这狐妖紧挨着自己,闻个不停,笑道:“狐香姑娘,可是闻到什么了?” 狐香看着她,樱唇带起一抹媚笑:“公子,可是兰花香气?” 傅乔点头,“正是。” 当年那长福寺的小花妖,曾送给她一片花瓣,她见此花散发的香气极为清淡,但甚是好闻,便一直带着。 规逍放下酒杯,笑道:“傅乔兄,我闻你身上香气,不似寻常香草所有的芳香,倒像是花妖一族以本命蕴养的花香气。” 傅乔手伸出,五指一张,一片洁白的薄薄花瓣现在她手心之中。 她看着花瓣笑道:“这是一小花妖所赠,它曾说,只要它活着,花瓣上的香气便永不消散。” 傅乔说罢,手一握,花瓣消失。 阿盏殷勤的给他二人斟酒。 规逍笑道:“此物定是那小花妖,本体上的花瓣。” 傅乔点点头:“想来是它本体上的花瓣吧。” 狐香却想起,兰莹曾跟它提起的仙人大哥哥。 兰莹说那仙人大哥哥,修为强大,一身紫衣,容颜十分俊美。 狐香抬头,看着傅乔,它现在十分肯定,它旁边坐的就是兰莹口中的仙人大哥哥。 只是,狐香心下犹豫,这傅乔公子会帮助它吗,会带它离开金衣楼吗。 它樱唇微咬,金衣楼离身的代价很高,傅乔公子会为它付高额的离身价吗? 一年前,曾有位常人国君,看上了阿盏,想为阿盏离身,却付不起金衣楼的离身价而作罢。 虽说那国君并非是付不起,而是金衣楼所规定的离身价,甚是高昂。 所以阿盏的离身价超出了国君的预算。 它这边还未开口,却听傅乔朝它问道:“狐香姑娘应该是那长福寺一带的妖灵,为何会出现在颠烟城的花楼里?” 狐香一愣,它呆呆的看着傅乔。 原来傅乔公子是知道它的,知道它原本就是深山老林里的一只妖灵。 第108章 花牌 规逍闻言,颇感意外,他看着狐香,朝傅乔问道:“你与它竟是相识?” 傅乔摇头:“不,我同它未曾相识,我只是曾在那小花妖口里听过狐香姑娘的名字。” 末了傅乔又道:“那深山老林离此处极远,若是一路不停歇的瞬行,也得花上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 “哦,” 规逍看着狐香挑挑眉,“如此偏远之地,你一狐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狐香樱唇微张,却只言片语也无法说出。 阿盏见状,立即笑道:“二位公子,此事狐香怕是无法启齿,二位公子还是莫问了。” 阿盏说罢,便以手肘碰碰狐香,示意它莫要乱说话。 狐香回想金衣楼管事的手段,心下顿感发麻。 它对傅乔低低道:“是奴、奴家忘了。” 傅乔却一手持扇将它手腕托起,一手对着它红色纱袖拂去,一截莲臂露出。 然后傅乔指尖一动,一张符纸现于她指尖之上,符纸落于狐香手臂上,立即化为一光团。 光团散去后,狐香手臂上现出一小小的蓝光四方形的符印来。 如此四方形的符印,很少见。 规逍面上一愣,问道:“这是什么符印?” 傅乔将符印仔细一看,随后她将扇子挪开,狐香垂下手臂,纱袖将符印挡住。 “这是一种禁锢符印,禁其之言,禁其之力。” 对于傅乔的解释,规逍不太懂。 “它不是还能说话?” 傅乔面上一笑,道:“但不能说它想说的话,且它体内的妖灵之气也被禁锢了。” 规逍点点头:“我懂了,”他转头看着阿盏,问它:“莫非你们烟女身上都有此符印?” 阿盏想了想,低声道:“狐香同我们不一样。” 傅乔看着垂眉不语的狐香道:“它是被掳来的吧。” 阿盏闻言,面有为难之色,“公子,颠烟城本就与众不同,此间花楼更是,所以,公子莫要再问了。” 若它们什么都说了,待客人走后,它们定会受罚。 规逍知其中深意,他高举酒杯,对傅乔道:“傅乔兄,莫忘了我们可是来饮酒的。” 傅乔举杯相碰,“自然不忘。” 二人饮下这杯酒后,圆台上的一众烟女却停了下来,她们想下来,与二位公子共饮一杯。 不想,规逍见舞停了,对她们挥手道:“继续!” 无法,一众烟女只得继续起舞。 狐香咬咬樱唇,是它想太多了,这傅乔公子于它并未相熟,又怎么会帮它。 只是,下一次来的客人,只怕就不会同这二位公子一般,温温有礼了吧。 傅乔规逍二人,将这杯中之物,一杯又一杯饮下之后,已是眼蒙醉意。 规逍手搭在阿盏的肩头,对傅乔笑道:“今夜这酒,格外尽兴!” 傅乔揉着眼角道:“那是托了规逍兄的福,傅乔才能坐在此处陪规逍兄痛饮一番。” 酒饮的多了,难免头闷,傅乔运气将酒劲化去,心神方才舒畅了些。 阿盏趁着规逍酒意甚浓之时,借机靠在他心口,娇滴滴的道:“公子,今夜留下来陪阿盏,如何?” 规逍可不是那般酒后会失德的魔修,他扶着额角用力将阿盏一把推开。 阿盏冷不防的被他推开后,竟撞到狐香身上,狐香本就被禁了妖灵之气,反应甚慢,被阿盏一撞,身已是往后倒去。 傅乔见状,手一伸,将它托住。 狐香抬眼,看着傅乔一双清亮有神的双眼,喃喃细语:“多谢傅乔公子。” 傅乔扶它坐正,对规逍道:“规逍兄怕是喝多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规逍也将酒劲化去,他晃了晃头,道:“头晕脑胀的,确实是喝多了。” 说罢他便起身。 不想,他衣摆却被阿盏拉住了。 他低头,看到阿盏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公子,就要走了吗?” 阿盏秀丽的容颜,规逍丝毫不为之所动,他挑挑眉,对阿盏道:“如此不知规矩,可要本王将那鸨娘唤来?” 阿盏闻言,立即将手松开。 傅乔也起身。 他二人一起身,圆台上的一众烟女,皆停了下来,她们小步来到他二人身旁弯腰行礼。 狐香扶着阿盏起来,同烟女们一并站齐跪下。 傅乔笑道:“诸位姑娘无需多礼。” 不想她们却将一物取出,对他二人高举着。 傅乔一看,原来是块圆形的黄玉雕花牌。 规逍拿起其中一位烟女手中的花牌,那位烟女顿时欣喜若狂。 她听得这黑衣公子问道:“花牌?” 她忙道:“是,这是奴家的花牌。” 傅乔好奇,问她:“有何用处?” 烟女轻声细语的解释道:“每个烟女都有各自的花牌,若有公子收下烟女的花牌,那么,这花牌的烟女就只侍候公子,不会再见其它客人了。” 其实,一个花牌的作用远不止这些,只是她没有细说,怕吓跑了贵客。 带走花牌后,这块花牌的主人,是可以不再见客,甚至还能自由出行。 但需要带走花牌的客人,每月得付一定的费用。 且费用不低。 规逍只对花楼里美酒有兴趣,对烟女可没兴趣。 待烟女说完,他将手中的花牌丢至烟女身上,然后阔步离开。 那烟女见规逍将她的花牌丢下,眼眶顿红,她将花牌握紧,心下甚是难过,真是的,害她白高兴一场。 规逍边走边对傅乔道:“傅乔兄,走啦。” 傅乔将纸扇打开,道:“就来。” 说罢,快步跟上。 只是她行至门口屏风时,“啪”的一声,将纸扇合起,狐香手中的花牌便被她收入扇中。 狐香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它刚刚察觉到有股风自它手上盘过,然后花牌就不见了。 它看向门口的屏风,是他吗,是他带走了它的花牌吗? 狐香心下暗喜,这样它是不是就不用再见客了,它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金衣楼了。 阿盏看着它空空的手,羡慕的道:“狐香,你运气真好,才第一次见客,花牌就送出了。” 密密围过来,语气怪怪的道:“不愧是狐妖一族的,勾引男人果然有一手,也难怪会被花楼掳进来。” 狐香伸手摸了摸发髻,双眼水波潋滟,它笑道:“比不上密密姐姐,若姐姐想学,妹妹可以教,下次有客,姐姐低头斟酒即可。” 它刚刚侍候公子斟酒时,可是一直低着头的。 密密闻言对它一甩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狐香,只是暗暗的道了一句:狐媚子! 第109章 旧敌 兮兮从薄纱后出来,对她们道:“别吵了,一会鸨娘该派人过来了。” 一众烟女立即禁声,站好。 傅乔规逍二位在走廊上并肩同行,他二人路过郝独所在的东位间时,听到里面传出女子求饶的哀求声。 傅乔皱眉,在如此吵闹之地,还能听到女子凄凄叫唤,不想也知道他们行的是何等龌龊之事。 规逍面色冷冷,加快脚步,下了楼梯。 “公子,记得常来呦!” 二人在烟女的娇声中快步离开。 规逍揉揉额角,对傅乔道:“下次,我们还是去烤摊饮酒吧。” 傅乔对此甚是赞同:“好,下次,轮到我请规逍兄饮一杯。” 规逍还想带傅乔去烤摊上坐坐,不想,在风街入口,快步走来一面部带疤的魔修。 傅乔见那魔修直往他二人这边走来,“可是来寻你的?” 规逍点头:“是我手底的人。” 那魔修行至规逍跟前,对规逍深深一拜,道:“属下拜见小王。”末了又对傅乔一拜,“见过傅乔公子。” 傅乔对规逍笑道:“规逍兄且忙去吧,夜已深,我也该回了。” “行,若你要去不周山,记得知会一声,我同你一起前往。” 傅乔应下,“好。” 随后,规逍带着魔修快步离开。 傅乔也往一边走去,走至一半,她将纸扇徐徐打开,露出纸扇里的花牌来。 她拿着花牌,想了想,那狐妖气息洁净,眉眼纯良,一看便知是未造杀虐之妖灵,她想救它。 她将花牌收好,待她筹齐离身价再带它走吧。 她从风街穿过,风街美味众多,烤摊上的烤食香喷扑鼻,还有那些现蒸现炸的糕点,看着精致又美味。 她一路走过,想着,知禾喜爱的除炼丹之外,剩下的便是美食了。 待知禾来了大由城,她定会带知禾来风街,让知禾吃个够。 在一处路人颇多的烤摊后面,有个制作点心的小铺子,傅乔闻到铺子里飘出来的果香气甚是好闻。 她足下一顿,转身走过去,在铺里买了几包晶莹香甜的果子糕点。 走到风街尽头,看到月街战台那传来的喝彩声,觉得自己可以去那里看看。 她之前已赢了一次,若再赢两次,便可在石桌上换下一样东西。 从石桌上换下的宝贝,应该也能给那狐妖筹得离身价吧。 但不是现在,她想要那只白玉灵钗,须得去不周山采取鹿茸草,若在战台受了伤,再去不周山岂不是去送命。 想罢,她脚下加快,随后身形消失,她人已是对着漫烟谷瞬行而去。 进漫烟谷时,她心下戒备,以防蛇妖偷袭,不过,等她从漫烟谷穿过,也并未见到那只蛇妖。 很快她便瞬行进了六重山。 遮天盖地的六重山,在深夜里,一片漆黑。 密林里,夜间觅食的小妖小怪,一对对小眼睛泛着或绿或黄的光芒,像一只只萤火虫似的。 傅乔在其中一只小妖顶上掠过,小妖摸着凉飕飕的脑袋,狐疑的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隐入灌木丛中。 一大石底下,一只变色龙精怪蓦然睁眼。 它褐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一转,它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不禁咬牙切齿。 这气味可不就是那修玄者的气味。 它双拳紧握,该死的混蛋,他竟然还敢进入三重山。 变色龙低吼一声,对着一处方向,瞬行追去。 傅乔感知到身后有妖灵在追她。 心神一动,立即想到了那只变色龙精怪――皂郎! 她抬头冲出树冠,借着符纸凭空而立。 皂郎很快也从密林中冲出,它站在树冠之上,双眼杀气腾腾的怒视傅乔。 傅乔摊摊手,对它道:“皂郎,许久未见,阿喇可好?” 她仿佛是在同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寒暄。 皂郎恶狠狠的道:“闭嘴,阴险狡诈的修玄者。” 傅乔被骂一顿,却也不气恼,依旧笑道:“鱼娘呢,可好?” 她心下对这三妖甚是好奇,不知那喇叭女妖原谅它没,不过依傅乔看来,那喇叭女妖,性子太烈,只怕早就跟这变色龙一拍两散了。 变色龙听她提起鱼娘,心下甚怒,当下就对傅乔冲去,一副要置傅乔于死地的可怕模样。 傅乔现出月极,轻松将它的爪当下。 “看来皂郎兄是两边不讨好啊。” 变色龙脸色黑沉沉的,它手握成拳,不怕死似的拼命对傅乔挥打而去。 月极在傅乔手中飞快旋转,像是一面坚硬的护盾,将变色龙的拳头挡住。 傅乔且战且退,她笑道:“皂郎兄,你脚踏两船,可不关在下的事啊。” 变色龙一边挥拳一边瓮声瓮气的道:“要不是你抢了我们的石生草,阿喇怎么会跟我离了生缘。” 一人一妖在树冠上打斗,使得这一片高树左摇右晃,惊起鸟啼阵阵。 傅乔又后退了一截,开口道:“在下是抢了阁下的石生草没错,但阿喇离开你,可是因为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鱼娘,于在下何关?” 变色龙恨恨的道:“就是与你有关,我定会将你擒下,让你做阿喇花下的肥料。” 傅乔闻言,哈哈一笑,道:“怎么,皂郎又不喜欢那善解人意的鱼娘了?” 变色龙不再同她废话。 它凝聚起妖灵之气,身上竟长出一根根尖刺来,就连它身上的皮看着都厚重了许多。 变色龙看着她,“如今的我可以轻易的杀了你。” 傅乔现出浮光,对它微微一笑,“实力见长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论单打独斗,她傅乔可没惧过谁。 正当这一人一妖要放手一博时,树冠之上,月色之下,突然出现了一绿发女妖。 女妖一袭绿裙,双足悬浮在树冠之上。 傅乔心下一绷,连忙退开,她不想出现的竟是位妖王。 绿发女妖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轻轻的扫过变色龙,变色龙身体一僵,忙弯腰行礼。 “小妖见过七星妖王君。” 七星一双绿眸子在傅乔身上落下,它笑声如银铃,“这位公子,不知深夜来我六重山有何贵干!” 傅乔收好月极,对这女妖抱拳道:“回妖王的话,在下只是路过。” 七星以指尖勾卷起它的发丝,笑道:“原来是住闲庭的修士。” 末了七星笑吟吟的问道:“长泽君可好?” 见这女妖问到长泽君,她心下好奇,莫非长泽君与它相识? 她瞧着这女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模样,心里隐隐有些闷堵。 但她面上还是恭敬的答到:“长泽君安好,多谢妖王挂念。” “既如此,那请公子速速回闲庭吧。” 傅乔听得女妖发话了,自然二话不说,对着女妖一拜,瞬行离开。 待傅乔一走,七星便转头看着变色龙道:“你们妖王君托我关照你们一二,在大金未回之时,你们一众小妖还是好好修炼吧。” “是!” 七星对着闲庭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形便消失了。 变色龙见七星妖王已离开,它握着双手,看着傅乔消失的方向,心下暗道:臭修士,便宜你了。 第110章 吃醋 傅乔进了闲庭,看到克叔站在院中仰头望月。 她时常见到克叔如此,心下倒也不觉得奇怪。 她从储存袋里将糕点拿出,走到克叔跟前,“克叔,我给你带了几包糕点。” 克叔回神,看着她,“多谢傅乔公子。” 他接过糕点,手中的油纸还带有热气。 傅乔见他一双浑浊的眼里泛着红丝,不由对克叔道:“夜已深,克叔早些息下吧。” 克叔嘶哑的呵呵道:“老了,不容易睡着了。” 他看着傅乔,知道静室里养伤的公子,还在等着呢。 “傅乔公子也该去歇息了,年轻人不比我们老人,年轻人就该早些歇下。” “是!我这就回去休息了。” 傅乔说罢,便从院中走进月门,随后踏上阁楼的台阶。 “傅乔!” 静室里长泽君睁眼,轻声唤她。 “长泽君,我回来了。” 她进了房间,脱了鞋子,赤足在榻上倒下。 “今夜,玩得可尽兴?”他问她。 “还行吧,”傅乔翻了一个身,将怀里的石佩拿出,女儿身姿立现。 她手在薄被上点了点,清清的道:“待长泽君伤养好了,我带你去金衣楼看一番。” “金衣楼?”长泽君语气一顿,“那、可是花楼?” “对啊,那些烟女跳舞可好看了。” 傅乔换了姿势,她头枕在手上,“那些烟女,可漂亮了,皮肤又白又嫩,声音又软又绵。” 长泽君闻言,心下暗叹,他觉得傅乔扮男子扮得久了,早忘了,她自己也是一副仙姿玉颜之貌。 末了傅乔话音一转,又对长泽君道:“但她们都比不过,我回来时在三重山遇到的一女妖王。” 长泽君闻言,心头一紧,急急问道:“你遇到妖王了?” “对啊,”傅乔望着顶上,道:“它还向我对你问好呢。” 长泽君眉头一皱,问道:“这妖王是何模样?” “绿发绿裙,容颜甚美。” 长泽君垂眉深思一番,片刻后,他方才想起,他曾在不周山见过一女妖,女妖为草植妖灵。 那女妖确实是绿发绿裙。 傅乔见长泽君未出声,问他:“莫非长泽君不记得了?” 她这般说着,心下竟有几分高兴。 不想却听到长泽君道:“有几分印象,我同它曾在不周山见过。” 他记得在不周山,那女妖欲带不周山的一妖灵离开,不想那妖灵却被结界之力缠住,无法出去,亦无法回来。 时间一久,被结界之力缠住的妖灵,会跟结界里的尸骸生前一样,活活的闷死在里面。 他从一旁路过,动了恻隐之心,便出手将那妖灵救出。 身为妖王的另一妖灵对他甚是感激。 不过,他倒不知这妖王是出自六重山,他以为它是不周山的妖王。 躺榻上的傅乔,一张红润的唇,微微嘟起。 长泽君自然见不到她如此模样,只是对她道:“颠烟城不似大由城,你外出,定要多加小心。” 她身体一翻,头埋入被里,闷闷的道:“嗯!” 长泽君以为她累了,便又对她道:“早些休息吧。” “不,”傅乔从床上一跃而起,“今夜还未练剑。” 说罢,她将石佩吸到手里,放入怀中,穿上鞋,随后手握月极,英姿飒爽的出门练剑。 长泽君唇角浅笑,他闭眼,感知着梅树下的身影。 梅树下,那紫色身影,挥舞着浮光,掠起茫茫剑影。 傅乔于修炼,当真是从未有过一天的松懈。 黑夜中还未歇息的,并未只是梅树下的她。 在浓浓的夜色里,那重重叠叠的山峦之下。 又疾又猛的夜风将树木吹压得低低的,带起一片呜呼呜呼之声。 待大风过后,一切恢复原状。 唯有一棵高树,它的树冠一直或缓或快的摆动着。 但树冠之下却被结界覆住,四周未眠的妖灵,看不透结界里的是何妖,在做何事。 倒有那经验老道的老妖,看着摇晃不止的树冠,暗一声:“此妖君,好腰力。” 一小山峰上,太生真人横躺在峰顶的大石之上,他以手枕头,高翘着又干又瘦的老腿。 老腿上的旧布鞋,被他以脚趾头勾着,一左一右的摇摆着。 他看着星点稀疏的夜空,耳边听着树冠晃动的声音,暗叹这二妖感情跟它们的体力一样的好。 尾随他的同时还能行这翻云覆雨之事,当时厉害。 太生真人抬起他干枯的老手,他皮包骨的手腕上,有道极细的金丝。 他用符纸划拉了几次,都没将金丝划断。 当然,他也不想划断来的。 他极擅符阵,知道若想将阿茶毫发无损的从控灵符阵里救出,就得用只妖灵替下它身上的符痕。 他瞧着这一对小妖王,感情这么好,就算是被困在符印里也不会无聊的。 随后他嘿嘿一笑,闭目休息。 天际微白,太生真人所在的山峰之下,那树冠才堪堪停止晃动。 片刻后,树冠下的结界被散去。 兔儿妖懒懒散散的声音传出,“大金,你又毁了人家一张矮榻。” “回头赔你一张。” 兔儿妖哼唧道:“这张就是你上次赔的那张!” 大金语气一顿,片刻后才道:“所以我才想,用张毯子是不是比矮榻方便。” “可人家喜欢矮榻。” 大金什么都依它,“行,回头我多做几张。” 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在叶尖的露珠上,将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渲染成一颗颗璀璨的彩珠。 兔儿妖伸出修长的指尖,将榻下的一滴小水珠,轻轻一点,水珠落下,隐入草地之中。 躺它一旁的大金,起身了。 “小白,起身吧。” “不,人家身上无力,再躺会。” 大金也不催它,自己起身将衣饰穿好。 那老修士身上有它的金丝,无论他身在何处,它都知道。 兔儿妖又躺了一会,方才起身。 它一身白衣被当成垫被睡在底下。 大金将它衣服拉出,却发现小白一身白衣已是破裂不甚。 兔儿妖眼神幽怨的看着它,埋怨道:“大金,下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看看我多少件衣服都是被你毁的。” 大金将手中的衣服收入它怀里的储存袋中,里面,有一堆小白的破衣服。 “回头,我再给你多置几身白衣。” 兔儿妖将垂落至心口的长发撩起,随后从储存袋里重新取出一身白衣穿好。 “先把那老修士抓到,救了阿茶姐姐再说吧。” “好。” 太生真人见这两只小妖王办完事了,便也将布鞋穿好,瞬行离开。 大金感觉到金丝在移动,便一手搂过小白的腰,紧追而去。 在它二妖离开后,四周跳出几只眼神灵动的小妖小怪来。 它们见四下无人又无妖,便跑到树下,将松松垮垮的矮榻分了,一妖均得了几块木板子。 随后它们拿着这些上好的金丝红木,蹦跳着回去了。 第111章 佳话 炎炎烈日之下,知禾一行人在凹凸不平的山上,快马前行。 一扬从树上折下一截枝叶,高举放置头顶,以此来遮挡烈日。 其他护卫则头戴宽沿草帽来遮挡烈日。 马车内,知禾依旧坐得端正,认真翻看医典。 玉妆只觉得自己是坐在一个大火炉里似的,又闷又热。 她不停的挥动手中的绢扇,但她额上,后背,依旧热汗津津。 而坐她对面的知禾,看着神清气爽,肤色润白,看着好像一点也不热似的。 “知禾姐姐,你不热吗?” 知禾指尖将医典轻轻翻过一页,道:“心静自然凉,你动来动去的能不热吗?” “可我觉得太热了,不扇点风,觉得自己都要被烤熟了。” 玉妆说着便将车帘子掀开,往外一看,惊道:“天啊,还未至午时呢,这天竟如此闷热。” 知禾抬眼看向外面,山野之上,花草树木在烈日下奄奄一片。 “再忍忍吧,李管事也该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她话音一落,李管事就驾马过来了,“知禾仙子,前面有塘子,我们去那歇脚吧。” 知禾点好,“好!” 玉妆一听有水,心下都觉得清凉了几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塘子边,他们将马车停在树荫下。 玉妆再也忍受不住马车里的闷热了,她快快从马车上跳下。 同其他护卫一起,跑去塘子边,以手捧起清澈的塘水往脸上一泼,欲洗去一脸的闷热。 知禾手拿医典从马车上缓步下来,她面上未蒙青纱,白银簪下,她娇艳的容颜在日光下,极为耀眼。 护卫见她从马车上出来,皆被她那一副九天仙女之姿,惊失了心神。 一扬靠在树干,看着李管事对那些个护卫,重重的咳了几声。 他甩开落在鼻尖上的头发,对知禾走去。 今日是个跟漂亮仙子聊天的好机会。 知禾之前极少下马车,而他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子,自然不好上马车内叨扰仙子。 所以今日这知禾仙子难得下了马车,他自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扬起笑脸,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对着衣袖飘飘的仙子走去。 而知禾找了有风的阴凉处坐下,未绾紧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旁。 缕缕青丝被风带起,她将飘起的发丝勾至耳后。 一扬走至她对面的枯树上坐下。 嬉皮笑脸的对知禾搭讪,“知禾仙子看着不常出远门吧。” 不然以她如此惊人容颜,定会广而传知。 “嗯……” 她一看起医典便心无旁骛。 一扬又问道:“仙子平常都是去何处采药?” “嗯……” “仙子可有心上人?” “嗯……” “…………” 一扬又问了几个问题,奈何美人头也没抬,就单单回他一个“嗯……” 他一拍脑门,看着眼前这专心致志看书的美人,觉得自己这不是自找没趣嘛! 他起身,走去塘水边,同水边上歇脚的李管事聊了起来。 “李管事,再行至半月是不是就到仗剑峰脚下了。” 李管事笑道:“我们到时从别的道走吧,我知道一条路更近些,那条路离仗剑峰也不远。” 李管事说完,对一扬问道:“一扬公子可是要去仗剑峰?” “没,就随口一问。” 一旁的玉妆忍不住朝李管事问道:“李管事,我们都走了一个月了,还有多久到大由城啊。” “玉妆姑娘,这路还早着呢。”李管事站起来,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对玉妆道:“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呐。” 李管事说罢,便去大树底下躺着了。 骑了这么久的马,他这老腰得躺躺。 有的护卫靠石而坐,以草帽遮脸避日休息。 一扬实在无聊,便跟玉妆聊上了。 这小家碧玉的常人女子,对修玄界的诸多传闻,甚感兴趣。 他便捡了常人最爱听的一段佳话说与她听。 他讲的便是风铃宫宫主,同常人女子结为仙侣的佳话。 他长长一段佳话讲完。 塘里的水光映着玉妆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那风铃宫主,当真娶了一位常人女子为妻?” 末了她摇摇头,“不可能的,常人寿数有限,他一个这么厉害的修玄者怎么会娶一个无仙根的常人女子为妻呢。” 一扬捡起一颗石子丢进水中,他看着水中波纹扩散,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风铃宫主一直以自身元灵之气养着他那常人女子。” 他又往水中丢进一石子,“再加上各种灵丹草药滋养着,他的妻子虽是常人之身,但养了百来年,依然如二八年华的佳人无样。” “这?这也行?” 玉妆说完,她眼里顿时生出无限艳羡来,那风铃宫主一定很爱那常人女子吧。 她托着下巴,看着一扬问道:“那女子长的是不是极美?” 不然,怎么会有一个修玄者愿意同她结为仙侣呢。 一扬看了看,树荫底下垂眉看书的知禾,道:“论美貌,同她比,差远了,” 说着,他的眼神又落到玉妆面上,“同你倒是差不多。” 他倒是没说谎,他是见过那宫主夫人的。 以他看来,这宫主夫人模样不甚出色,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风铃宫主偏偏爱她入骨。 风从水面上拂过,吹来阵阵凉爽。 玉妆看着波纹微漾的水面,心底若有所思。 一扬一段佳话讲完,更是觉得无聊,便瞬间上了树,他翘着腿躺在枝上,时不时的转头,欣赏着树下看书的美人。 玉妆则托着下巴,双眼出神的看着水面,时而蹙眉,时而浅笑。 树荫下,知禾看书看得久了,觉得眼乏,便收了书,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内的小香炉里,焚起一颗六神丸来,缕缕细烟自小香炉里飘飘散出,马车四周顿有清凉之气浮动。 六神丸闻之能让人清凉提神。 玉妆靠在溪边的大石上打盹,恍惚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公子了。 公子一身紫衣自天上落下,他面带微笑的对她伸出手,但最后牵住他手的人,并不是她。 梦里的她心有不甘,看着逐渐远去的公子,她手里拿着帕子追上去,但公子却消失了。 她被惊醒,看到李管事正要起身。 李管事起身,他看着日头已弱,便叫醒护卫,继续赶路。 一扬从树上跃至马背上,盘腿而坐。 玉妆见状,赶紧上了马车。 一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再度出发了。 第112章 妄想 因白日里已经休息过了,所以到了日落之时,李管事依旧驾马领路,丝毫未有停歇之意。 夜幕降临,李管事便打算找个空旷之所落脚。 却被一扬制止了。 他晃着手里的枝条,慢悠悠的道:“继续赶路吧,这一片妖灵太多,不适合夜宿。” 李管事闻言,赶紧带着大家快马加鞭的离开。 在这一行人之中,一扬的修为是最高的,他说不适合那肯定是不适合。 直至月上枝头,他们才在一高坡之上停下。 知禾揉着腰下了马车,坐在马车里晃的久了,这腰身就酸痛得很。 玉妆一手扶腰,一手抓着马车架子下来,她觉得她在马车里再这么坐下去,她骨头肯定会散架的。 知禾看着她笑道:“多走动走动会好些。” 她以前同师父去过苍雪山脉,只是那时,她同师父一起,并没有这么赶。 他们是一路走一路采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方才到了大由城。 玉妆苦着脸,觉得周身酸痛胸闷,难受至极,如此的奔波劳累,她可从未经历过。 一扬倒是体贴,给她二人布了个看不透的结界。 “知禾仙子,你便同你的侍女在里面休息吧。” 知禾对一扬点点头:“多谢一扬玄友。” 她的元灵之气还不足以让她,布出这种加深加厚的结界。 她带着玉妆走进结界里,然后从储存袋里取出条薄被铺在草地上。 如此,倒是比在窄窄的四方马车里来得舒服多了。 玉妆躺在地上的薄被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晃动着,就如她还在马车上赶路一番。 知禾则在她一旁,盘腿打坐运气。 良久,她吐出一口闷气,整个人便觉得清爽多了。 她转头,正对上玉妆看她的眼神。 玉妆眼里带着抹慌乱,她动了动身体,做了个翻身的姿势。 她的眼神浓浓的,像是化不开的阴郁。 知禾没放心上,只是以为玉妆是太累了。 “玉妆,早些睡,明儿还要赶路。” 她对玉妆说完,便起身出了结界。 玉妆咬着唇,看着她的身影隐在结界之后。 她五指抓起身下的薄被,妄想着,公子如何如何温柔的待她。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有知禾在。 而她只是知禾的侍女,谁都是这么认为的。 结界外,知禾上了马车,她燃起车内烛火,对着烛火翻看医典。 李管事对同他闲聊的一扬道:“不怪我们知禾仙子年纪轻轻,炼丹术便如此了得。” 一扬看着带有光亮的马车,点点头,对李管事的话极为赞同:“知禾仙子确实勤勉。” 二人说话间,暗处突然疾来一身影,李管事只看到一团暗影突然出现在马车顶上,不待他细看,那暗影便消失了。 他张张嘴,还未说话,竟又有两团暗影从马车顶上掠过。 他正欲喊护卫戒备,却听一扬公子道:“不必了。” 李管事转头看向一扬,却瞥见他额间有符印浮现。 “一扬公子,刚刚那几团黑影,不是我眼花了吧。” 一扬撤掉他身上的一符阵,道:“不是,那老人家,被两只妖王追着。” 李管事闻言,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问道:“被、被妖王追着,两只?” “对,且他们是有意放慢速度,不然,你也只觉得是有风刮过,不会看到什么黑影的。” 李管事环顾四周,问道:“那此处安全吧。” “放心吧,四周我布了符阵。” 一扬拍拍李管事的肩膀,“不聊啦,我也休息去了。” 说罢,他上了枝头,躺在枝丫上,闭目休息。 李管事抹抹额上的冷汗,同护卫靠一起,闭眼歇下。 虫鸣四起时,知禾眼困,便挥袖拂灭了烛火,在马车上合衣而眠。 一扬见马车里亮光被灭,他抬头透过枝叶,看着夜空,心想,若他有这仙子一半对修炼的勤勉,师父一定很欣慰吧。 他翘着腿,心下希望自己能将镜瑶师姑找回来,如此也算是了了师父一大心愿。 他闭眼,感知着四周,有只小妖灵被困在他符阵内了。 他不想去看,被困的小妖灵,等他明日离开时,符阵自然会解,希望这小妖灵在他的符阵内乖乖待着吧。 树下,有鼾声响起。 大约是因为多了位身手不错的修玄者为伴,这些个护卫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浓浓夜色中,枝叶间有疾风掠过,引得树冠微颤。 大金携着兔儿妖立在树冠之上。 兔儿妖一双红眸在夜间泛着红润的光泽。 “大金,他的气息消失了。” 大金凝神,那老修士身上的金丝还在它的感知范围内。 “应该是隐藏在某一处了。” 这修士擅符,以符纸隐藏气息,最简单不过了。 蓦然,兔儿妖听得前方草丛里有动静,“在那吗?” 它松开大金的手,瞬行过去。 却见到是只浑身毛茸茸的妖灵正埋头啃食。 大金在它身旁出现,在它们的足下,草丛间,有只獾子小妖,正趴在它的食物上,食得正欢。 大金知道小白心里着急,它握紧小白的手,“我们一路追着他,而他却一路往阿茶花谷的方向走去。” 它看小白一双眉头皱得高高的,忍不住伸手在它眉上抚去。 “小白,我要是没猜错,他应该是要去救阿茶的。” “真的?” 兔儿妖的眉头被大金一指摸过,倒是舒展了些。 “是的,”大金看着花谷的方向,对它道:“所以我们不必追着他了,我们还是去花谷吧。” 兔儿妖还是不放心,“万一不是呢?” 大金肯定的道:“会的。” 那老道一路跑跑停停,这是在戏弄它二妖呢。 兔儿妖头伏在大金的肩头,“那我们走吧。” 大金手一挥,带着小白离开。 它二妖一走,太生真人就摇着宽袖自黑暗中走出来。 他看着那二妖远去的方向,嘿嘿一笑,道:“这金毛妖挺聪明。” 草丛的獾子妖,丝毫没感觉到它上面有一人二妖出现过。 它现在正处于增长身体的时候,除了吃,也只有吃才能引起它的主意。 它身下,有一截臃肿溃烂的手臂露出。 太生真人听得这小妖灵啃食的声音,眉头一皱,两指摘下一片青叶,对着下面的獾子小妖甩去。 青叶带着他的劲气,“噗”的一声,至獾子小妖后脑穿过,飞射到对面的树干上。 獾子小妖口含着暗红的食物,徐徐倒下。 太生真人一甩衣袖,身形消失,已是对着花谷的方向去了。 第113章 路见 天微亮,知禾就醒了。 对于昨晚的事,她丝毫不知。 玉妆醒的比她还早些,一扬昨晚所布的结界已被散去。 她挑开窗帘子,看到玉妆正同李管事说着话,一扬见她醒来,对她飞来一声悠长的口哨。 “知禾仙子,醒了?” 知禾在马车里对他点点头,随后她放下窗帘子,挡住了一扬要过来同她说天道地的想法。 矮枝上的一扬,有些懊恼的拍拍脑门,觉得这知禾仙子可真是令人头疼。 她好像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他戳戳自己脸上的酒窝,很少有仙子不喜欢他这张脸的。 只要他笑起,酒窝一现,仙子都会对他注目三分。 玉妆拿着做好的吃食送上马车。 待所有人用食过后,便出发了。 今日日头不似昨日那般晒,马车里也不闷热。 阵阵凉风迎面扑来,别提他们一行人有多惬意了。 行至一高坡时,一扬感知到前方有异样,他心生警惕,举手示意李管事停下。 而他则瞬行前去察看。 李管事看到他消失在马背上,心下暗叹,有一扬公子一路随行,不知省了他多少功夫。 马车上的知禾见马车停下,心下好奇,便让玉妆上前去询问一番。 李管事驾马过来,对知禾道:“仙子,是一扬公子说前方有异样,他已前去察看了。” 知禾合上手中的医典,“既如此,那让大家警惕些。” “是!” 不过片刻,一扬回来了。 他靠着马车,对里面的人道:“前面是仗剑峰的弟子在除妖,仙子可要去看看?” “仗剑峰?” 那专修剑法剑诀的宗派,知禾自然熟悉。 她一手掀开车帘子,问他,“可是有人受伤了?” 一扬点头,“正是。” “那去吧。” 她是修医士,救死扶伤是她的本分,碰上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李管事便带着一行人跟着一扬,往仗剑峰弟子除妖的方向走去。 前面是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林子下是一方两三亩宽的池塘。 池塘四周布有结界。 仗剑峰受伤的弟子,在远离结界的坡下横躺着。 知禾面覆青纱,从马车上下来,玉妆提着药匣子紧跟其后。 李管事早已同对方自报家门。 有仗剑峰的弟子,上前对知禾作揖,道:“在下江晓承,有劳仙子为我门下师兄弟救治。” 江晓承五官端正,肤色微黑,一身正气凛然。 知禾作揖还礼,“这本是医士本分,江玄友无需客气。” 知禾说罢,便越过江晓承,步至受伤的修玄者跟前蹲下,仔细检查他们的伤情。 玉妆提着她的药匣放下。 一番检查下来,这些受伤的修玄者全身湿漉漉的,他们多数是被强力所震伤,还有一些是从高处摔下,伤及了骨头。 她将药丸取出,让他们一一服下,若有外伤的便让玉妆为其包扎。 不仅如此,她还取出药炉,准备给仗剑峰弟子熬些调理内伤的汤药。 而一扬早已跟着那江晓承进了结界之中。 知禾虽然面覆青纱,但青纱外,她那双眉眼,美如画,依旧吸引了那些弟子的眼神。 他们的眼神一直往知禾身上瞧着。 李管事咳了几声,但这些仗剑峰的弟子依旧不为所动。 他们仗剑峰可不是一个小小扶伤药楼能比的。 再说了,看看而已,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玉妆一边给他们包扎,一边侧头看着前面。 她就是一常人,李管事说的结界,她怎么也看不见,她看到的就是一片连着天的林子。 知禾将汤药仔细熬着。 药铺的护卫在树底下歇息。 随后知禾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结界,吩咐李管事去看看情况。 仗剑峰的弟子见那修为普通的管事,竟往结界处走去,忙制止他。 “不可,那里你不能去。” “为何?”知禾一边搅着汤药一边问道。 这弟子对她道:“危险,那池塘里泥鳅妖很强,凡进结界者,皆被它所伤。” 知禾闻言,忙让李管事回来。 这弟子又继续道:“这泥鳅妖在两年多前就被我门下弟子发现了,不过那时,它就是只半人形小妖。” 李管事看他一帮人修为不弱,且又都是剑修,不至于连只小妖都拿不下吧。 知禾也觉得疑惑,仗剑峰也算是实力强大的宗派了。 她问道:“若只是只半人形小妖,为何你们能被它震伤了?” 另有弟子抢着答到:“这泥鳅妖,古怪的很,时强时弱的,弱的时候就是只普通的妖灵,强的时候让人觉得它就是只大妖王。” 知禾环顾四周,这一带算是仗剑峰的管辖范围了,这里连小妖都很少,怎么可能会有妖王。 那弟子见知禾不信,又道:“刚开始,师门长辈见这妖灵有几分修为,便让我们在此修炼,时不时的同泥鳅妖打上一场,不想这段时间,大家竟都被它所伤。” “既如此,你师门长辈应该将它除去才是。” “嘿嘿,”这弟子直直看着知禾如画的眉眼,笑道:“所以江师兄来了。” 末了他又问:“同你们一起来的那位玄友是谁?看着不像是你们扶伤药楼的。” 知禾垂眉,认真看着药炉,并未回答他的话。 玉妆见状,便回道:“他是一扬公子,出自一符派。” “原来是出自一符派,难怪看着不弱。” 他不再说话,身体往后躺下,同他一旁的师兄弟靠一起。 希望江师兄能跟那位玄友制服泥鳅妖,不然区区一个半人形妖灵,还得惊动师门长辈,那未免也太丢脸了。 结界之内,一扬同江晓承并肩立于池塘之上。 一扬同江晓承此前在宗派互访间,见过几面,算是旧识。 浑浊的池塘水面,波纹荡漾,有条条似水蛇一样的水草漂浮着,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江晓承手握长剑,面色慎重的对一扬道:“一扬玄友,此妖与众不同,你万万要小心。” 一扬见仗剑峰门下弟子个个被这妖灵所伤,自是不敢大意。 他额间有符印现出,手一张,有五张符纸立于他掌心之中。 江晓承见他现出符纸,心下暗道,一符派专修符阵,想来这一扬玄友也是擅符之人。 一扬手中符纸飞起,不过一会,符纸已在他面前形成三角之形的符阵。 他笑道:“江玄友,你我二人合力,定能将此妖制服。” “好。” 江晓承话音一落,他们足下水塘水面突变。 第114章 晶石 宽大的水面上,水浪骤起。 一半人形的凶猛妖灵自水浪中出现,恶狠狠的对他们看着。 这是一只泥鳅妖,周身呈土色,一身油滑,上身为人形,下身是鱼尾。 鼻下左右各有一条长须,手上五指甚短,指甲有弯勾。 它虽然未化出人足,但身上气势极为汹汹,一副天地不惧的强悍模样。 一扬额前两络头发被风吹起,他看着这凭空浮在水面上的妖灵,面色是难得一见的凝重。 “江玄友,这妖灵看着确实有古怪。” 他看着妖灵身下的塘水,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于妖灵也是一样,看来这大水塘有古怪。 江晓承心下暗暗吃惊,眼前的妖灵好像较他一年前,所看到的又强盛了几分,难怪师父说这塘里的妖灵不能再留了。 “确实是古怪,这妖灵的妖灵之气涨得很快,门下众多师兄弟联手都未将它拿下。” 一扬说出他的想法,“莫不是水里有东西?” 江晓承看了一扬一眼,道:“玄友好心思,我师门先祖曾在此池塘上破元境成仙,后有传闻先祖有一丝元息末入水中。” 他看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泥鳅妖,“想来这妖灵是得了先祖元息,方有今日造化,不然以它区区百年道行,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妖灵之气。” “可惜了。” 一扬说着,他面上有惋惜之意,元息啊,整个修玄界都找不出十条来,竟被一条小妖给得了。 “确实可惜,”江晓承看着已经蓄力的泥鳅妖,“本想让它在池塘中陪门下弟子好生修炼的,不想它戾气太重,频频重伤我门下弟子。” 泥鳅妖尾上蓄满力量,搅起水浪,重重水浪对他们横扫过来。 一扬站在符阵内,未被水珠溅到。 江晓承则手握长剑,长剑挥舞,剑气连成屏障将水珠挡下。 泥鳅突然转了个头,对着一扬看去,这使用符纸的修玄者,让它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两年前,曾有个修玄者打算以符阵将它封印,且那修玄者差点就成功了。 它眼里戾气满满,看着周身被符纸围绕的修玄者,是他吗,当年同它交手的那个修玄者,又回来要将它封印吗? 一扬见这妖灵直瞪着自己,他搓搓手,觉得这只小妖看他的眼神怪瘆人的。 泥鳅妖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它腹下收起,土色的胸膛鼓起,对着一扬吐去一物。 这物件自它口中吐出,快如闪电,直击一扬心口。 江晓承急急道:“小心!” 这物件穿过一扬的面前的护身符纸,“啪”的一声,打在他护身的一符阵上。 一符阵顿破,他额间符印消失。 而这物件掉落水中,激起高高的水花。 一扬摸摸额头,暗道一声:我去! 江晓承瞬行至他身旁,“一扬玄友,没事吧。” 刚刚泥鳅妖动作太快,空中吐出之物更快,他们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一扬苦笑了一下:“我身上的一符阵被破了,”又败家了。 他看着泥鳅妖,恨恨的道:“老子就路过,又没抢你媳妇,让你下这么大的狠手?” 然而泥鳅妖只是手握成拳的看着他们。 一扬见它不说话,忍不住跳脚:“说话,怎么不说话了?” 江晓承拦下暴动的他,“这妖灵虽然已化成半人形,但尚未口吐人言。” “还未口吐人言,杀气就这么重,留着干嘛,养大了炖汤?” “倒不是,是师门长辈觉得此妖用来给门下弟子练手最好不过了。” 一扬心下却觉得,这分明是仗剑峰觉得此妖得了先祖元息,心有不甘,所以才会如此吧。 什么练手,这是拿这只妖灵出气呢。 泥鳅摆着鱼尾对着一扬冲过来了。 好在他们早有防备,及时避开。 只是这只妖灵好像是认准了一扬,双眼紧盯着他不放。 一扬心下气起,手握符纸往天上一甩,指尖微动,口中念念有词,飞快的布出一个符阵来,将泥鳅妖困住。 一旁的江晓承,看着他不过几下就布出了个繁琐的符阵,心下暗道,此人好身手。 一扬双手合起,符阵也跟着收缩变小。 泥鳅妖被困住了。 但它没有动,待符阵快要绞到它时,它鼻下两须突然绷直了,它双手伸直,撑在符印上,使得符阵不再收缩。 一扬手上加劲,但双手愣是合不到一起。 他对着江晓承大叫:“此妖强大,快出剑将它斩杀。” 江晓承并未犹豫,仗剑对着泥鳅妖颈上斩去。 泥鳅妖五指抓着符印用力,符印上的元灵之气溃散,一扬所布的绞杀符阵被破。 它速速凌空一跃,避开江晓承的剑,然后,它落到水面上,鱼尾急急摇摆,身后水浪顿起。 它尾一甩,水浪凝成水柱,对着面前的两位修玄者击打而去。 水柱夹杂着强大的劲气,一扬以指尖符剑劈开水柱。 而江晓承足下在水柱下方轻点,他穿过水柱,对着泥鳅妖挥剑而去。 正如他师父所说,此妖日渐强大,该除去了。 泥鳅在水花四溅之中并未躲避,它土色的唇角勾起,一面泥墙出现,将江晓承的剑尖挡下。 而它已经吸气收腹,胸膛高鼓,正要吐出一物。 江晓承拔剑要避,不想,那面泥墙竟将他的剑尖吸得死死的。 眼见躲避不及,一道人影,自泥鳅妖身后而出,一掌拍在它背后,它身形一歪,口中之物吐到上方的结界之上。 借此机会,江晓承体内运气,方将剑拔出,同一扬退开。 而受到泥鳅妖一击的结界,光膜剧烈晃动一番后,方恢复原状。 幸亏此结界是门派中两位长老合力所布,倒是坚韧多了。 且他们也看清了,泥鳅口中吐出的只是一团泥糊罢了。 那团泥糊掉入水中,激起水花片片。 一扬道:“全力击杀它吧,不然一不留神就被它重伤了。” 江晓承点头,他举起剑,剑身有元灵之气围绕。 泥鳅妖身形急转,水塘成了一个漩涡。 浑浊的水浪高起。 泥鳅妖灵在漩涡底下,看着上面的两位修士,心下盘算着,将他们击杀后,便逃离此地。 它虽然未能口言,但心智已开,知道自己再不离开此地,必是死路一条。 趁着漩涡未破,它恢复本体,头对着塘底淤泥里扎进去。 淤泥深处,有它的宝贝――一颗晶石。 晶石如拳头大小,通体紫色,有光。 它张嘴,长须浮动,晶石被它一口吞下。 第115章 尴尬 漩涡之上的两人,未见泥鳅妖出来,他们也不敢贸然下去。 一扬看着急转的漩涡对江晓承道:“一会我用符阵制住它,你再用剑切了它。” 江晓承闻言对他一拜,道:“多谢一扬玄友仗义相助,晓承感激不尽。” 一扬笑眯眯的一挥手,“你我皆是正派子弟,斩妖除魔是本分,江玄友无需客气了。” “那倒是。” 随后一扬挥出符纸,趁着泥鳅妖灵未出,在水浪之上又布下一个符阵。 他凝神运气,水浪上的符纸不断移行变幻着位置,最后符纸幻化成符印,符阵成。 江晓承手握长剑,凝目看着漩涡之间,心下盘算,若那泥鳅妖灵一出,他便立即挥剑而下,如此定能将它击杀。 漩涡逐渐变小,水浪落下。 但二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水底之下,吞下晶石的泥鳅妖灵,妖灵之气大涨,身上竟化出片片巴掌大的鱼鳞。 不止如此,它两个额角竟鼓起两个尖尖的包,但未化出其形。 它抬头,眼神阴冷的看着水面上的修玄者。 片刻它鱼尾再度摇摆起来,水浪再起。 一扬看着水浪四起的水塘,道:“它要出来了。” 水掩盖了它的妖灵之气。 所以一扬跟江晓承,并未知道水底的泥鳅妖灵发生了何等变故。 殊不知此时的泥鳅妖灵已经不是他二人能对付的了。 泥鳅妖灵硕大的头颅,在水浪间出现时,一扬看到它一双大而无神的鱼眼之内,竟有光芒流过,他心下警钟顿起。 而江晓承早已挥着长剑俯身而去。 一扬大喊:“危险,回来。” 江晓承也看到泥鳅妖灵的变化了,但全力挥出去的剑哪能轻易收回。 但,他的剑却落在水浪之上,一片剑芒中,泥鳅妖灵轻易的破阵而出,鳞光一闪,它同江晓承擦身而过。 来不及避开的江晓承被溅了一身水。 他一转身便被泥鳅妖灵,那泛着鳞光的鱼鳞给惊呆了。 他脚尖踩在水浪上,心下有迷惑,泥鳅有鱼鳞? 没有吧,他心下暗想。 而泥鳅同他擦身而过后,对着一扬直冲而去。 一扬暗骂一声:该死的。 随后被泥鳅一尾拍入水中。 江晓承见状忙一头扎进水中,将一扬带出来。 “一扬玄友,可有大碍?” 一扬抹掉脸上的水滴,“无事。” 泥鳅妖灵在他们之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们狼狈的模样。 江晓承看着模样大变的泥鳅妖灵,“它怎么变得更强了?莫非池塘里不止一只妖灵?” “不,就是原先的那只,你看它的眼神,一样的欠扁。” 一扬发誓他从未跟这泥鳅妖灵结过仇,一般有仇的妖灵都被他杀了。 即使有那打不赢的,他也是远远的躲开了。 如此,这妖灵怎么就咬着他不放了? 江晓承:“此妖已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他拿出传信符来,正要给师门长辈传信。 不想,却听一扬惊道:“它布结界了。” 江晓承抬头,看到原先的结界之下,有淡淡紫色光膜呈现。 他喃喃道:“我们成了瓮中……” “停,”一扬打断他的话,“你是我可不是。” 江晓承讪讪一笑:“抱歉,我一紧张就会说错话。” 结界之外,高坡之下,知禾的药汤已熬出,她让玉妆把药汤端给仗剑峰的弟子喝下。 她转身看着结界,“他们去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喝完药汤的弟子对她道:“放心吧,有结界呢,真打不赢那只小妖,跑出来就好了,那小妖破不了结界的。” 李管事走过来,“要不我去看看?” 又有弟子道:“别去了,江师兄身上有传信符呢,他们要真打不过,传信即可,这里离我仗剑峰又不远。” “既如此,那便算了。” 知禾吩咐李管事,“让护卫把受伤的人扶到一边去吧,日头要晒到这边了。” “是!” 随后李管事让护卫将这些受伤的修玄者,扶到另一边坐下。 结界里,一扬甩掉发上的水滴,对江晓承道:“你那帮师弟见我们许久未出,应该过来察看吧。” “自然!” 但,泥鳅妖灵可不会给他们机会。 它恢复了本体,速度更快了。 它鱼尾一动,对着一扬冲去,不仅如此,水浪被它带起。 漩涡再现。 一扬与江晓承并肩同泥鳅妖灵大战。 符纸、剑影在水花中穿梭,但都伤不了泥鳅妖灵,它身上的鱼鳞又硬又滑。 而泥鳅妖灵在水中,甚是灵活,它力大无穷,速度又快,鱼尾摆动,水被它变幻成各型各状的武器。 一扬跟江晓承很快就无还手之力了。 尤其是一扬,泥鳅妖灵对他是紧追不舍,宁愿挨上江晓承的一剑,也要给他甩去一尾。 好在二人都是个中强手,虽然被泥鳅妖灵逼得狼狈不堪,但也未被它伤到要害。 漩涡旋转不止,底下淤泥被带起。 泥鳅妖灵尾上搅起一团淤泥对一扬甩去。 一扬躲避不及,眼睛被淤泥甩到,盖住。 他眼睛发痛,足下一顿,身形慢了下来。 泥鳅妖灵一见,便蓄力以尾拍打过去。 江晓承惊呼着扑上去,二人被泥鳅妖灵拍入水浪中。 一扬扶着江晓承从水中窜出,高高浮立在半空中。 江晓承替他挡了泥鳅妖灵一尾。 他摇晃着江晓承,“晓承?” 江晓承睁眼,泥鳅妖灵这一尾拍得他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他还未开口,便吐了一大口血,吐完血,脚下一软,手中的剑都差点握不住了。 一扬见他竟伤的这么重,忙倒出几颗丹药,给他服下。 服下丹药,江晓承足下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抬头看着顶上的结界,这是泥鳅妖灵所布的结界。 他们已经被困住了。 “倒是连累一扬玄友了。” 受了泥鳅妖灵一击,他声音都有气无力了。 一扬看着他,心里觉得怪怪的,这家伙,为他挡什么,搞得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娇滴滴的仙子一般。 “我好着呢,倒是你,为何替我挡那鱼尾?” “此地是仗剑峰辖区,总不能让一扬玄友在此处受伤了。” 一扬将额前碎发撩起,露出一符阵的印来,“看见没,我有一符阵护身。” “……我、我以为你的一符阵被破了。” 江晓承说完,又吐出一口血。 一扬放下头发,将他扶好,“我出自一符派,还缺这一符阵?” 江晓承抬头看着他,“既如此,不如一扬玄友借一张一符阵给我用用?” 他已经受伤了,再没人来,说不定他就凶多吉少了。 但他才过六十之龄,不想死。 “…………” 一扬摸摸额间,觉得自己不该说大话。 他身上就两张一符阵,之前的一符阵已破,现在身上就这么一张了,所以他现在有点尴尬。 第116章 小住 江晓承能替他挡下泥鳅一尾,他不该小气。 一扬将一符阵取下,给江晓承用上。 江晓承拍拍心口,顿觉生命有保障多了。 一扬叹气,江晓承已经受伤,这泥鳅妖就只能是他来对付了。 泥鳅妖浮在水面上,一扬觉得奇怪,这妖灵竟没有对他们立即攻击? 莫非它也受伤了? 一扬面上一喜,立即将符阵对泥鳅妖布下。 不想他符阵刚成,泥鳅妖鱼尾一动,抬起头来。 它双眼之中的芒光更甚。 一扬手下一顿,他看到那妖灵在对他咧嘴一笑。 接着,泥鳅妖面上长须一动,鱼身就不见了。 一扬心下一慌,抬手瞬间将符阵把自己跟江晓承围住。 极快的鱼尾便狠狠落在符阵上,激得符阵猛烈一颤。 一扬十指交叉紧扣,他以元灵之气灌入符阵之内。 江晓承见状,对他道:“你如此布阵,若符阵被破,你定会受伤。” “我若不如此,这符阵根本撑不住它一击。” 泥鳅妖改成以头低在符阵之上,符印凹进。 且越来越凹,泥鳅眼神直视着他们,嘴角咧起,甚是得意。 江晓承挣扎着站直,“让我给它一剑。” 泥鳅劲头极大,一扬现在维持符阵很吃力,他脸色发红,“别,别乱来,我还能撑一会,你、你还是想办法传信,传信给你师门。” 江晓承看着符阵外的结界,急得乱转,“结界不破,无法使用传信啊。” 一扬眼看符阵被破,大骂一声,“这混蛋是吃屎了吗,这么大劲。” 他一骂完,便口吐鲜血。 符阵已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他立即转身拉着江晓承急急避开,符阵瞬间被泥鳅妖撞破。 江晓承喃喃道:“这妖灵莫不是有妖王之力?” 一扬抹掉嘴角上的血迹,没好气的道:“什么妖王之力,不是你师门先祖的元息吗。” 泥鳅妖灵突然口吐出团团水雾,水雾弥漫,逐渐将他们围住。 被水雾围住的他们,顿感到身体正变得沉沉闷闷。 江晓承见状,大惊:“它是要吞食我们人魂。” “所以,它才没有急着对我们下杀手吗?” 生吞修玄者的人魂,会让它的妖灵之力暴涨得更高,只是,生吞人魂,这是个含金量很高的技术活。 在生吞的过程中,妖灵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修玄者反杀。 但,这对泥鳅妖来说好像不难,因为,晶石接受它了,给了它更强大的力量。 一扬跟江晓承看不到泥鳅妖了。 一扬左右张望,“晓承,泥鳅呢?” “我也没看到。” 江晓承提起长剑,对一扬道:“我看看能不能破了它的结界。” 说着,他就想拼命运转元灵之气,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欲指天挥剑。 一扬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急什么,还没到绝人之路呢。” 说着,一扬凝神出符布阵。 然而这泥鳅又不傻,它还打算着早早把他们吞食了,好跑路。 所以它对着一扬吐来一泥团。 江晓承感知到它吸气时,顿时将一扬一拉,他足下一转,人将一扬挡住。 泥团从水雾中穿梭而过,打在江晓承的身上。 他人没事,但一符阵破了。 一扬布阵被打断,他拉着江晓承后退。 泥鳅见他不再布阵,又隐了身形。 他们周围的水雾变得又稠又浓,还带着股吸力,这是吸取人魂的力量。 他们凝气稳住心神。 泥鳅抬头,知道不能再拖了。 它张大嘴,吐出更大的一团水雾来。 一扬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更沉了。 连运元灵之气都有点费劲。 江晓承抓着一扬的肩头,“对不住了,一扬玄友。” 他以为这泥鳅妖不过百来年的道行,再怎么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不想,他们竟会被生吞人魂。 “道歉就道歉,手抓这么紧,你不疼我还疼呢。” 一扬十指艰难的点动着,符纸在他们脚下慢慢的挪动。 江晓承的手松开了点。 仗剑峰之上,有气凝起,化为一把宽剑,剑尖对着结界处瞬行而来。 水雾之中的泥鳅感知道有危险降临,猛的甩尾,转身便要破开结界而逃。 不想,这把宽剑比它的动作快速太多了,宽剑自结界直直落下,带着强大的元灵之气,至泥鳅背部穿过。 泥鳅被宽剑带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它背上插着宽剑,不住的在水中挣扎,晶石被它吐出,沉入水底,被淤泥盖住。 一扬与江晓承见状,面面相觑,此时结界已破,有一气势冷峻的墨衣男子,足踏飞剑,徐徐落下。 江晓承见到此人,忙弯腰一拜:“弟子见过师父。” 他的师父是仗剑峰的江长老,仗剑峰有八大长老,江长老是最为年轻的那个,也是最有前途的那个。 江长老看着江晓承,“此妖与众不同,你该多多注意才是。” 江长老沉沉的声音甚是威严。 江晓承恭敬的道:“是弟子鲁莽了。” 一扬上前一步,对江长老行了见面礼,“一符派弟子一扬,见过江长老。” 江长老点点头,他转头看着江晓承,“一扬已受伤,你便带他来仗剑峰小住吧。” “是。” 江长老又看了江晓承一眼,便转过身,手对水塘一收,以他元灵之气凝聚出来的宽剑,似一道残光飞入他手中。 水中身负重伤的泥鳅,拼命的在水底淤泥里拱来拱去的,它在找它的晶石。 不想水面上的江长老,扬起手中的宽剑对着水塘一挥,泥鳅连同塘水皆被他一切为二。 塘水间顿时一片暗红。 随后江长老散去宽剑,瞬行离开。 一扬虽然也能以元灵之气,凝聚出元灵之笔来画符,但他的元灵之笔跟江长老的宽剑比起差得太远了,无论是气势还是威力。 他在符纸上蹲下,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开口道:“晓承,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他总觉得水底有什么东西。 江晓承从符纸上跃下去,他以剑撑着身体,他本就受了重伤,后来又强行运气,更是伤上加伤。 一扬见他面色煞白,也顾不上许多了,身形一闪,落到江晓承身旁。 “晓承,你没事吧。” 他扶住江晓承,暗想江晓承的师父江长老也太没人情了,连受伤的徒弟都不带一下。 江晓承摆摆手,“没事,我们出去吧,外面不是有位修医士吗。” “对,走吧。” 外面有几个人正快步走来。 是李管事跟两个伤势不重的仗剑峰的弟子。 他们见到有剑光落下,忙赶过来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师兄?” 那两个弟子一见江晓承受伤了,忙上来一左一右的扶住他。 一扬在一旁说道:“快,扶他去给知禾仙子看看。” 不用他说,那两名弟子已经扶着他去找知禾了。 李管事看着一扬道:“刚刚我们看到有剑光落下。” “没事,是仗剑峰的长老,那泥鳅太强了,我们差点出不来。” “是吗,那一扬公子没伤到吧?” 一扬一拍心口,“不碍事。” 第117章 有客 知禾给江晓承把脉查看过后,对江晓承道:“江玄友伤的不轻,须得静养一番。” 一扬同李管事走过来了。 江晓承看着一扬,“一扬玄友也受了伤,知禾仙子也给他看看吧。” 一扬一撩额前碎发,笑道:“你可是挨了泥鳅三四下,我伤的可没你重。” 他话是如此,知禾还是给他把脉了。 “经脉有微损,不可大意。” 知禾说着便让玉妆端来药汤,让他二人连同丹药一起服下。 随后江晓承对知禾、一扬抱拳道:“多谢二位玄友今日鼎力相助,家师有命,让在下留诸位在仗剑峰小住几日,以表谢意。” 知禾微微一想,便答应了。 一来一扬有伤在身,虽不是很严重,但也不适合长途跋涉,二来,一个月多的奔波,她同玉妆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倒是玉妆,她心里很不乐意,只是做主的是知禾,她身为侍女,只能服从。 随后,江晓承便带着他们借助符阵,回了仗剑峰。 在仗剑峰,他让人挑了一处景色雅致的大院,妥善的将扶伤药楼一行人安置下来。 ……………… 六重山里,闲庭之中,梅树之下。 一张四方茶桌上,两杯热茶冒着缈缈热气。 连星舒坐在傅乔对面,眼睛发亮,神色兴奋。 “傅乔大哥,我可是见着你了。” 连星舒这声傅乔大哥喊的,傅乔一口茶水差点没忍住。 她向来是稳得住人,所以面上露出一副兄长慈爱的眼神来。 “星舒,许多未见,你修为倒是大有长进,想来你是用心修炼了。” “对,这些时日来,我一直都专心修炼,再也没有做过那些糊涂事了。” 自从他被兄长从漫烟谷救出来后,心有大悟,不再荒废时间,就同换了一副心态,全新的去接受新的生活方式。 如今不仅得了祖父的夸奖,更得了傅乔的赞赏,他心下更是高兴。 傅乔对他微微一笑,“这样才对,光阴似箭,唯有年少努力,方有以后的成就。” “对,傅乔大哥所言极是。” 连星舒端起茶杯,面含恭敬之意,“傅乔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来!” 连星舒手端茶杯在傅乔的杯子上一碰,眉开眼笑的道:“傅乔大哥,请。” 傅乔将茶水一饮而尽。 连星舒见她茶杯已空,亲自起身给她倒上茶水。 傅乔看着他如此殷勤,不由想起她自己今日的打算来。 她本想在今日去不周山,不想,一大早,连星恒带着连星舒上门拜访了。 克叔带连星恒进了静室,而她则陪着连星舒喝茶聊天。 二人又喝了几杯茶水,聊了一会。 连星舒突然起身,对傅乔道:“傅乔大哥擅剑,不如指点我一番,如何?” 不待傅乔回答,连星舒便取出长剑,在她面前练起剑式来。 傅乔起身观看,连星舒所练的剑法不错,剑式霸道,然而他手上无力,速度太慢,无法挥出其剑法的凌厉。 傅乔走过去,对他道:“握剑是有技巧的,劈或挥时,腹中运气,剑柄握紧,如此挥出去的剑式才更有力量。” 连星舒停下来,认真的听着。 傅乔从他手中接过他的剑,挥舞起来,示范给他看。 连星舒一看,同一招剑式,傅乔挥舞出来的剑风就是比他凌厉。 “还有,”傅乔转着剑柄,继续道:“剑式一定要勤练,将所有剑式铭记于心,如此,运用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她一说完,连星舒便对她作揖,深深一拜,“多谢傅乔大哥指点。” 傅乔单手将他扶起,“客气啦,坐吧,估摸你兄长也快出来了。” 入座后,连星舒神秘兮兮的对傅乔道:“傅乔大哥,你可知太乙门跟我连经宫的关系?” 傅乔摇摇头,佯装不知。 连星舒笑开了脸,道:“我就知道傅乔大哥不知道,因为我也是才刚知道不久。” 他崇拜傅乔,所以他修炼之余搜集了傅乔所以的事,然后他才知道太乙门竟跟他连经宫有联姻的关系。 可惜他两门派无女子,不然他同傅乔大哥也就能亲上加亲了。 惋惜之意在他稚嫩的圆脸上一闪而过。 很快他就笑道:“傅乔大哥,我告诉你吧,我们两家可是姻亲之家。” “哦!”傅乔做恍然大悟之状,面带可惜的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可惜了,你连经宫未有个小仙子。” 连星舒好像想到了什么,竟道:“男子也可以啊,你看我兄长如何?” 连星舒这句话一出,傅乔一口茶水再也绷不住了。 “噗……” 她一口茶水喷在老梅树上,她擦擦嘴,“你刚刚说什么?” 连星舒眼睛亮亮的看着傅乔,重复道:“我兄长啊,鼎鼎有名的星君子。” “是啊,星君子挺好,但你之前说男子也可以,是什么意思?” 连星舒双手一拍,“反正你我两家是姻亲之家,没有女子婚配,男子也可以啊,我看你跟我兄长挺配的。” 傅乔看着他,悠悠的道:“我看你回去是要被训一顿。” “这有什么?”连星舒满不在乎的道:“一丹阁的丹华君,他的仙侣就是男子啊,很正常啊。” 在他看来,仙侣只看合不合适,喜不喜欢,于男女之别并不重要。 傅乔听得他一番谈论,觉得这孩子的想法与众不同啊,甚是放得开。 傅乔不想同他过多的讨论这男男之情,只是面带微笑的告诉他,“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不想连星舒却道:“知道,知道,是长泽君吧。” 傅乔手一抖,心里惊讶连星舒怎么知道这事。 连星舒哼哼几声,“外面都传着呢。” “传什么?” “还能传什么?自然是传你跟长泽君,说你们在六重山避世,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呢。” 傅乔摇摇头,她哪里避世了,她时常出去的好不好。 连星舒又道:“傅乔大哥,我兄长可不比长泽君差,无论是容颜、修为、出身都那么好,傅乔大哥干脆跟我兄长好得了。” 末了他继续道:“何况我们两家还是指着姻亲的。” 静室里的长泽君与连星恒二人,将外面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长泽君笑而不语。 而连星恒听得连星舒越说越不着际,担心他一番胡言乱语惹恼了傅乔,便笑着起身同长泽君告辞。 “东西已送到,我就不打扰你静养了。” 长泽君眼神扫过克叔手上的黑木匣子,对连星恒道:“多谢!” “你我二人相识多年,说谢就见外了。” 说罢,连星恒便转身出了静室。 克叔把匣子递给长泽君,“这是柠檬仙子的东西,公子该收好了。” 柠檬仙子是吟溪仙子的别称,而吟溪仙子是长泽君的母亲。 第118章 送茶 长泽君双手接过黑木匣子,他并未知道这是他母亲的东西,祖父从未同他说过。 在长泽君的记忆里,克叔没去过苍雪山,他怎么会知道这是母亲的东西? 克叔知道他心中有疑惑,嘶哑的道:“这黑木匣子是我做的,里面存放着她心爱之物。” 长泽君指腹抚过匣子,上面无一丝花纹,不像是女子使用的东西,但克叔如此一说,应该是母亲之物无疑。 这匣子从小就在他书架上摆着,年幼时,他曾打开过,里面不过是些玉石之类的配饰,他就看过一眼,此后再也没打开过了。 年岁已久,他已经不记得里面的玉饰是什么样子的了。 克叔看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静室。 端坐符印上的长泽君,他最终还是没将匣子打开,他将匣子放入储存袋里,随后暗叹一声,闭目养神。 他的母亲,他从未见过,祖父也甚少提起。 他甚至不知母亲是死是活,他曾暗中调查过母亲的下落。 然而被祖父发现,祖父大发雷霆,罚他在山顶之上,雪堆之中面壁思过。 且发誓永远不寻生母,不追生父。 如今他偏居六重山,不知往后的路要如何走,父母亲可是要寻? 他心下略显沉重,念了几遍静心咒,方才入定。 …… 梅树下,连星舒将兄长夸得天花乱坠,最后甚至说了一句,“傅乔大哥,我兄长性子好,你可以把他当女人看待的。” 这样他不就可以时时刻刻见到傅乔大哥了。 傅乔摇头轻笑,眼角瞥见连星恒从阁楼里疾步出来。 “星舒!” 连星恒的声音带了几分严肃,他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连星舒身体一僵,转过头去,打哈哈道:“兄、兄长,就、就出来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的?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傅乔从凳上起身,对连星舒小声道:“哎呀,长泽君这静室隔音不好,你一会怕是要挨责了。” 连星舒一听,他说过的话立马在他脑海里打了个旋,他顿时苦起脸,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连星恒到了傅乔面前,对傅乔温温一笑:“星舒向来口不遮拦,傅乔玄友莫怪。” “怎么会,连二公子这纯真洒脱的性情,最是难得。” “他这散漫的性子,也就傅乔玄友夸他了。” 二人说话间,连星舒忙给兄长倒了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端上。 “兄长,请喝茶。” 连星恒将茶水呷了一口后,便放到桌上了,随后告辞要带连星舒离去。 连星舒皱脸,“兄长,还早吧。” 他可是难得见傅乔一面,还没聊上几句呢。 连星恒看着他,心知他仰慕傅乔为人,嘴上时常念叨着傅乔。 “不早了,我们已经叨扰甚久,也该回去了。” 连星舒闻言,知道兄长是不会再让他多坐一会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小纸包来,递给傅乔,“傅乔大哥,给你。” 傅乔接过纸包,她掂掂了,很轻,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旁的连星恒笑道,“这是苦茶,星舒知道傅乔玄友爱喝,便带了些,可惜苦茶难得,他搜集了许久,也就这么一些。” 傅乔握着纸包不知是感动呢,还高兴呢,这都多久了,连星舒竟还记得她说的话。 且一见面就给这么一大包,她怕是百年都喝不完。 连星舒见傅乔看着手里的茶包,面上微动,以为傅乔是感动呢,忙道:“是少了些,回头我再搜集些给你送来。” 傅乔忙摆手,“够了够了,此茶也是星恒君的心爱之物,这一包对我而言,已足够。” 连星恒笑道:“并非是在下爱饮此茶,只是在下曾中过奇毒,味觉被损,饮茶也只有这苦茶能品出些许茶味来。” 原来如此,傅乔还以为这星恒君不知道苦呢,只是连星舒怎么不早点拿出,这样他自己不也能喝上了。 傅乔还挺喜欢看连星舒饮苦茶时,苦脸皱眉的小表情。 连星舒愣愣的看着他,“兄长你……” 兄长中毒致味觉受损?他竟是不知。 “已经是很久的事了,”连星恒面上未见异样,他对傅乔道:“多谢款待,在下告辞。” “星恒君慢走。” 傅乔说罢,连星恒一手抓起连星舒的手,带他瞬行离开,半空中,连星舒的声音传来。 “傅乔大哥,别忘记我说的话啊。” 这连星舒倒是真心喜欢她,连兄长都能卖。 长路弯腰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收起。 傅乔想起连星舒的话,向他问道:“外面真有我跟长泽君的谣言?” 长路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对傅乔道:“不仅是长泽君。” “难道还有别人?” “是的,还有传言你跟魔修。” “现今的修玄者倒是悠闲。” 克叔手提扫把在台阶下出现,他边扫边道:“所谓谣言,不过是传言着心底的臆想,傅乔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我当然不会放心上。” 她把苦茶交到长路手中,“麻烦长路替我跑一趟。” “傅乔公子请说。”长路拿着纸包问道。 “麻烦你跑一趟玉峨山小寨,将此茶包送至奉源君手中。” 长路点头,“傅乔公子放心,我下午就去办。” “好。” 苦茶甚苦,傅乔是不想再品第二次了,但此茶难得,随意丢弃又太浪费,不如给师兄品一品。 师兄同她不一样,对师兄而言,苦茶兴许不苦。 她转身进了房间,给规逍发了传信符,然后从桌上收起一叠描好的符纸。 她出了闲庭,身形在六重山外落下,她便在此处等候规逍。 在六重山之外,规逍还未到,她倒是先碰上了个熟人。 一身浅黄长裙的黄月,满面笑容的从远处蹦跳过来。 她人未到,银铃般的声音先到,“傅乔哥哥,傅乔哥哥……。” 一年多未见,傅乔觉得这黄月仙子长大了些,双眼依旧大而灵活,只有之前圆润润的小脸,瘦下去了,稚气退去不少。 黄月来到傅乔跟前,双手拉着傅乔的手腕,左右轻轻摇晃,“傅乔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傅乔垂眼看着她手腕上黄月的手,她不记得她何时同这小仙子如此亲昵过。 “黄月仙子,你等在下可是有事?” “没什么事,”黄月睁着水灵灵的双眼看着她,“就是很久没见傅乔哥哥,黄月有点想念。” “你想我?” “对啊,”黄月用力的点点头,“很想,可是傅乔哥哥住在六重山,我不敢进去。” 傅乔看着黄月含笑的脸,心下略感不对劲,这小仙子想她做什么?难道她做了什么? 傅乔仔细想了一下,她没答应这小仙子什么吧。 第119章 乌河 黄月摇着她的手,笑嘻嘻的道:“傅乔哥哥,看看我,是不是变化很大?” 傅乔点点头,“脸瘦了。” 黄月将脸靠在她手臂上,含羞的道:“人家都半年没吃糕点了。” 傅乔想将手抽出来,总觉今日里,黄月怪怪的,有话好好说,非得抱着她的手。 黄月将她的手抱得紧紧的,傅乔愣是抽不出来。 “黄月仙子,如此怕是不妥。” 她现在可是男子,抱这么紧,只怕会让人误会。 “妥啊,哪里不妥了?” 黄月说着,将傅乔的手抱得更紧了,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傅乔,可不想让他跑了。 “黄月仙子,在下是男子,男女有别,还望黄月仙子松手才是。” “什么男女有别,我喜欢傅乔哥哥,我不松手。” 傅乔闻言,颇感头疼,她可从没招惹过这小仙子,怎么就喜欢上她了? 且她又不能直言她是女儿身,不然,她这么多年的男装岂不是白扮了? 她想到知禾,只好把知禾拉出挡挡了。 “黄月仙子,在下心有所属,希望黄月仙子不要强人所难才是。” 黄月这才嘟着嘴松手了,“那知禾仙子,真有那么美?” 她经常跑扶伤药铺,早把知禾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所谓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她见不到傅乔的时候可没闲着。 傅乔面露清浅笑容,像极了那怀念心爱之人的男子模样,“她甚美,天下女子,无人能及她半分。” 黄月不服气,“她难道比我师姐还美吗?” 傅乔想也没想,便道:“自然。” 远处,有个红衣女子,疾行而来。 她施施然然的落在傅乔面前,眼里是满满的惊喜之意。 “傅乔玄友,许久未见,可安好。” 傅乔对她点点头,“承蒙盛鸾仙子挂念,在下一切安好。” 盛鸾还想同傅乔聊几句,不想黄月嘟着嘴过来,拉着她要离开。 “师姐,我们走。” “走?” 盛鸾不解,她师妹这段时日可是一直在此处守着,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傅乔,却要走。 “师妹,怎么了?” 黄月嘟嘴不满的道:“他心里只有那知禾仙子。” 盛鸾一听,心下苦涩顿起。 傅乔见黄月对她误会颇深,而她又不能明说,只得对黄月抱拳道:“是在下辜负了黄月仙子的美意,还请仙子见谅。” 黄月嘀咕道:“你辜负的岂是我一人。” 盛鸾怕黄月乱说话,忙道:“感情一事,本该是你情我愿,是、是我师妹她……” 一腔情愿这四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口,只道:“是我们打扰傅乔玄友了。” 说罢,便要带黄月离开。 此时,天上落下一道人影来,正是一身黑衣长袍的规逍。 规逍看看傅乔,又看看一边的两位美貌仙子,他挑挑眉:“我来的莫不是时候?” “怎么会,规逍兄来的正是时候。” 傅乔现出月极,月极在她指尖上灵活的打转。 “二位仙子,告辞。” “等等,”盛鸾还是忍不住将傅乔拦下,“你、你这是要去何处?” “不周山!” 傅乔说罢,便瞬行离开了,规逍对她二人笑笑,也跟着离去。 “不周山?”盛鸾看着不周山的方向,“他们去不周山做什么?” “定是给那知禾仙子采灵草呗。” 黄月见师姐还往不周山的方向呆呆的看着,不由上前拉她,“师姐,走啦。” “不周山是妖灵的地界,那里危险重重,他会安然的出来吧。” “师姐,他心里又没你又没我,我们管他那么多干嘛。” 盛鸾叹气,“走吧。” “师姐,我在那里搭了间小院,去我小院坐坐?” 盛鸾惊讶:“你何时在此处搭了间小院?此处是六重山脚下,很危险的。” “就坐坐而已,我才刚布置好,还没在此处住过呢。” “好吧,带我去看看。” “走。” 黄月带着盛鸾进了她的小院。 小院不大,一块空地两三间房。 空地上植有两坛紫色的花,靠墙一棵枣树下有架秋千。 进了房间,垂帘隔纱皆是紫色。 盛鸾看着黄月,“你倒是用情至深。” “我用情可没师姐深,”黄月伸手拍打着垂帘,“我就觉紫色好看而已。” 有奴仆将茶水端上,姐妹二人便在房里细细的聊起天来。 …… 傅乔规逍二人一路瞬行,他们翻山越岭,天将暗之时,方才来到不周山脚下,说是不周山脚下,其实离不周山还远着。 一面广阔的乌河将不周山同傅乔脚下的山地隔开。 乌河之水,滚滚流动,河水稠如墨色,它从不周山出,一路流淌,至魇魔涧。 河水能腐蚀修士的经脉,故而乌河是条极为危险的河流,但若将河水舀出乌河,它的水是清澈的,能饮。 这附近的妖灵或其它生物,饮乌河之水时,都会将青叶折成斗状,将水舀出,静候片刻,水清时再饮下。 乌河对面是一片沉沉又蒙蒙,看不到天,像天地未开,又像是暴雨将至时的景象。 天色已晚,不宜此刻进入不周山。 规逍建议,“在入口处歇一晚吧。” “好。” 二人沿着乌河一路走下。 在一处断崖之上,有几条小腿粗的绳索绷紧的悬浮在乌河之上。 绳索一头入断崖内,另一头则末入断崖对面的沉蒙蒙之地。 断崖之下有火光,且不止一处。 二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有火光是因为那里开了几家茶摊,且看着生意不错。 傅乔规逍二人踩过厚厚的落叶,穿过杂石灌木,来到断崖处,打算挑家人少的茶摊坐下。 能进不周山的都不会是普通的修士,他们眼神犀利,气势沉稳,身上都佩戴着武器。 看来他们都是在此处歇歇脚,明日再进不周山的。 傅乔规逍在最外一家茶摊落坐,他们刚坐下,几道眼神就扫过来了,将他们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傅乔不以为意,规逍倒是转头将那些个修士仔细看了一番,末了他眉心一跳,这里就数他跟傅乔年岁最小,修为最弱。 摊主见有客上来,忙上了花生瓜子,又殷勤的端上茶水。 但他抬头一看这二人后,他手上一顿,上了茶水就往后退去了。 傅乔给杯子里倒入茶水,茶壶里茶叶在热水里打着旋,跟茶水一起被倒入杯中。 傅乔顺着热气一嗅,过热的水将茶叶里的苦涩味都泡出来了。 她心下暗自摇头,这摊主连烤食都做不好,泡壶茶也一样泡不好,难怪他的摊子到哪都是冷清清的。 第120章 结界 其实傅乔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使是在闹市的街头上,他的茶摊生意也不好。 花生太焦,瓜子太软,茶水又烫,所以摊主他是没有回头客的。 规逍的手碰到茶杯,猛的缩回。 傅乔拿起一颗烧焦的花生,笑道:“茶水太烫,晚点喝吧。” 有人拿这么烫的水泡茶?规逍转头,却看不到摊主。 待他再回头,已有一位陌生的修士笑呵呵的坐在他们的茶桌边了。 这修士四方脸,一双虎目,一脸络腮胡,他笑呵呵的对傅乔规逍抱拳道:“在下关刻,不知二位玄友怎么称呼。” 傅乔亦对他抱抱拳,“傅乔!” 规逍只对他点点头,“规逍!” 这关刻道:“二位玄友也是要进不周山的吧。” 傅乔答:“正是!” 关刻轻轻一拍桌子,笑道:“我们也是要进不周山,不如我们同伴而行?” 关刻见他二人衣着贵气,模样又年轻,便猜测这二人定是高门子弟,高门弟子的话,身上法宝定会很多。 若能拉拢这二人,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出出力,倒是不错的想法。 傅乔看向规逍,询问他的意见,规逍挑挑眉,她便知道规逍的想法同她一样。 关刻见这二人以眼神交流,便又道:“不周山危险重重,多个同伴就多一份保障。” 傅乔对他拱拱手,笑道:“多谢关刻玄友好意,只是我二人不习惯与不相熟之人为伴,玄友请回吧。” 关刻也不勉强,他站起来,“若二位想同我们结伴同行,便来找我,如何?” “多谢玄友好意。” 傅乔端起茶杯,饮下一口。 那关刻回去同他的同伴说了几句,他们便起身走上断崖,脚踩上绳索,飞身进入了那片乌蒙蒙之地。 没多久又来一修士想拉他二人入伙,但都被傅乔二人拒绝了。 他们又不是傻子,所谓的加团入伙,说不定就是缺两个垫背的。 只是这天刚暗,他们一个一个就都进不周山了,傅乔琢磨着,难道夜里进不周山更安全? 她看向规逍,规逍耸耸肩,“别问我,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不过他又道:“不周山这种地方,白天黑夜的都差不多吧。” “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 “看你!” 傅乔将茶杯里的茶水饮完,对规逍道:“鹿茸草我们能采就采,若有大妖守护,我们就不强抢了。” “傅乔兄,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到时我们随机应变吧。” 二人说定,傅乔便付了茶钱,然后起身,同规逍一起上断崖,足下轻点踩着绳索,飞身跃进断崖对面一片蒙蒙深处。 摊主等他们二人离开后,方才出来收拾桌面,花生瓜子未动,茶水也就那紫衣修士饮了一杯。 那魔修的茶水是一口未碰,他不禁感慨,现今生意难做,客人太挑。 不过他收起银钱,心里美滋滋的想,花生瓜子又可以摆下一桌,省了不少本钱。 …… 傅乔从绳索上跃下,周身蒙蒙,足下荒草萋萋。 “规逍兄?” “这里!” 规逍走过来,“未看到不死深渊,看来还得往里走。” 傅乔手握月极,附近没有妖灵精怪的气息,但这里到底是不周山周围,妖灵精怪的地界,她丝毫不敢大意。 “规逍兄,小心些。” “知道。” 规逍的手握上他背上的弯刀。 二人高度戒备的感知着四周。 有只灰兔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傅乔手腕一动,劲气对着草丛扫去,灰兔翻了个跟头,随后慌慌而逃。 规逍笑道:“傅乔兄,只是一只小兔,未成妖。” 傅乔皱眉,“这里连只虫子都没有,一只兔子倒是来了。” “罢了,我们快快进去吧。” 规逍带头,快步往蒙雾里走去。 傅乔在后紧跟而上,她总觉黑夜中有双眸子在看着他们。 行至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行至一深渊处,足下是万丈深渊,见不到底的黑黝黝一片。 有风带着浓重的腥气自深渊下吹来。 傅乔以手背掩鼻,后退几步,这腥气像是血液跟妖灵身上的混合之气,闻着让人头脑发晕。 规逍也后退几步,他对傅乔道:“乌河过后就是不死深渊,这里应该就是不死深渊了,过了不死深渊就是不周山的入口了。” 傅乔取出药瓶,倒出两粒丹药来,一人一粒服下。 这是知禾给她的避毒丹,最适合他们当下服用不过了。 现在夜色暗淡,远处黑乎乎一片,实在不适合行走。 傅乔道:“还是天亮再去吧。” “嗯,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天亮再过不死深渊。” “好。” 他们在不死深渊的远处,找了棵树,二人在树上凑合过了一夜。 天一亮,傅乔便从树上跃下。 朝阳好像照不进来,四周依然灰蒙蒙一片,只有抬头方可看到顶上一抹白色。 规逍落在她身后,“走吧。” 二人走到不死深渊,数丈宽的深渊上,只有一条两指宽的铁索,孤零零的晃动着,铁索虽然在晃动,但却无半点声响发出。 据远古书籍上记载,这是条索魂链,详细的出处不明,铸成索魂链的材料不明,此铁索能吸两界修士的魂魄,故称索魂索。 是不周山用来防止两界修士随意进不周山所用。 后来被强大的修士,以元灵之气包裹了铁索上的吸魂之力,如今这条铁索已经成了修士进入不周山的桥梁。 铁索对面就是不周山了,一座巍峨大山高耸入云,这磅礴之势远在苍雪山之上。 这座极其高大的山峰好像将天一分为二,一半在傅乔这边,一半在山的那边。 不周山天地灵气最足,灵草最多,就是里面的妖灵,无论是成妖的种类,还是实力都比外面的妖灵来的强悍许多。 傅乔规逍二人凝神,足下顺着铁索上轻点两下,人就到了对面。 傅乔足下一沾地,各种妖灵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期间夹杂着阵阵芳香。 往前瞬行一柱香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不周山的入口。 他们在一面呈淡淡白光的结界之下停下脚步。 此结界连绵不断覆盖甚广,它隐在一片茂林之中,傅乔左右看不到结界的尽头。 她抬头看着这面仿若连着天的结界,就是这薄薄的看似吹弹可破的结界,将不周山唯一的出口给封了。 不周山被不死深渊与乌河隔开,本是一处最佳防守之地,然而千年前那三方一战过后,却被仙人布下结界将它隔开来。 不周山的妖灵精怪出不来,两界修士却可以进去,但进去的修士往往是凶多吉少。 因为不周山的妖灵凶狠至极,它们是不会放过任何进入不周山的修士。 第121章 初入 这面结界,他们轻而易举的走进去。 结界之中有很多尸骸,它们尸骨怪异,有长尾、有双翅,有数足,一看便知是妖灵精怪。 穿过结界,他们双足踏入不周山,真正的不周山。 呈在傅乔眼前的是一片宽大的山野之地,日光之下,绿草如茵,五彩缤纷的野花镶在其上,有风吹来,裹着花香,闻之令人陶醉。 傅乔转动着手里的月极,道:“此地真美,恍如仙境。” 规逍早已将他的弯刀拔出,面色慎重,“越美危险越大,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嗯!” 二人朝四周感知一番后,小心翼翼的踏入绿草之中,绿草齐膝,将二人双足掩住。 有大风吹过,山野之上卷起草浪来,绿草一排一排打着卷,由远至近,有东西在草浪里穿梭而来。 借着草丛掩盖着它们的行踪。 快到这二人足下时,它们便突然从草从里窜出,一只只张着獠牙对他们咬去。 傅乔手中剑光一闪,这些小妖灵的脖颈便一一被斩断。 它们淌着血倒在绿茵茵的草丛里。 规逍手起刀落,也将他们周围躲着的妖灵杀尽。 通身黑色的毛发,短肥的四肢,细长的尾巴,这些野鼠不过是些还未化出五官的小妖。 不足为惧。 又走了片刻,看到草丛里有不少修士的遗骸。 衣饰皆烂,只剩残缺不全的尸骨。 二人过了宽野,下面便是高高低低的丛林了,丛林里有强大妖灵的气息。 傅乔指着一个方位,“鹿茸草的位置在那里。” “走!” 二人正欲瞬行而去,不想林里猛然扑出一只健壮的妖灵来,去路被挡,他们被妖灵拦下。 这是一只狼妖,矫健的狼妖足足有傅乔肩高,它目露凶光,其背上的皮毛根根竖起。 这只狼妖将他们拦下后,陆续又从林子里跃出五六只来,其中一只猩红的嘴里还咬着一截断手。 “修士,来了,就留下给我们当食物吧。” 口吐人言的狼妖,它未现半人形,身下健壮的四足围着傅乔二人走动着。 规逍扬了扬他手里的弯刀,“想我们留下,就看你们狼妖的本事了。” 狼妖妖狠话不多,五六只立马对着他们扑来。 刀光剑影浮现,坚硬的狼爪碰在刀剑上,有“铛”声响起。 狼妖生性狡诈,它们轮番上阵,试图要将他二人分散。 傅乔规逍自然不会让它们如意,二人联手并肩作战,很快就将两只狼妖斩于刀剑之下。 杀死两只狼妖后,傅乔对它们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当下她与规逍配合着,着重合力击杀实力最强的那只狼妖。 傅乔银剑挥下,剑影连连将其它狼妖逼退。 规逍则以弯刀牵制住那头狼妖,“傅乔。” 傅乔会意,她手腕一转动,浮光离月极而出,化为光影对着狼妖而去。 被规逍压制住的狼妖来不及反击,被浮光极速的从狼背上穿过,最后带着狼妖的血迹回到月极底下。 这头狼妖一倒,余下的狼妖立即掉头逃入林中。 傅乔甩掉浮光上的血迹,看着林子里狼妖逃窜的背影,“这群狼妖也不过如此。” 规逍看着林子深处,“厉害的都在不周山深处呢,外面的小妖也就跟六重山差不多。” “也是。” 随后二人对着鹿茸草的位置瞬行过去。 行至半路竟又被一只鸟妖拦下,二人合力再次将鸟妖斩杀,色彩斑斓的鸟羽散落了一地。 傅乔见这鸟妖头顶三支冠羽甚是美丽,临走时顺手将冠羽撸下带走。 随后二人在鹿茸草对面的石块旁落下身形。 乱石之上,一株形似鹿角的植物迎风而立,它身上有绒毛,其色金黄。 二人感知到附近有妖灵的气息,不敢妄动。 傅乔仔细一看,鹿茸草周围好像覆盖着缕缕银丝。 “那是什么?” 她问规逍。 “蛛丝好像!” 傅乔皱眉,这鹿茸草还是个有主的。 她凝神感知,乱石之下果然有股气息,气息绵长,这妖灵不弱。 只是蜘蛛有很多种,这守着鹿茸草的蛛妖不知是哪一种。 傅乔抬头,有鸟儿从她身后煽动翅膀飞过,她手一挥,符纸飞出,消无声息的将鸟儿卷住。 傅乔手一抓,鸟儿就到了她手里。 “得罪了。”她对鸟儿道。 规逍抓过她手里的鸟儿,对着鹿茸草上的蛛丝掷去。 鸟儿落在蛛丝上,恐惧慌乱的扑着双翅啼叫挣扎着,但它已被蛛丝死死黏住,无法飞起。 乱石之下,伸出一只乌黑带红的爪子来。 一只有四方凳大的黑蜘蛛爬出来了。 蜘蛛通体黑色,唯有八只长足上带有红纹,它慢吞吞的对着鸟儿爬去,蛛丝上的鸟啼越发尖锐。 随后蜘蛛将鸟儿从蛛丝上拖走。 鸟啼渐弱,最后再无啼声。 规逍摸着下巴,小声问傅乔,“傅乔兄,可知这是什么蜘蛛?” 傅乔摇头,“不知!” 但她心下颇有不解,这蜘蛛个头与气息极为不符,不知是为何。 “要不这样?”规逍说出他的想法,“我把蜘蛛引来,你负责采鹿茸草?” “不行,”傅乔未多想便否定了规逍的方法,“太危险了。” 这蜘蛛定是有毒的,不能让规逍一人冒险。 她想了想,道:“我们联手将蜘蛛做掉,再采鹿茸草。” “也行!” 傅乔甩出符纸,符纸化火球落在蛛丝上。 然而火灭后蛛丝依然无损。 “这……” 规逍挑挑眉,“还是不怕火的蛛丝。” 见蛛丝有异,黑蜘蛛丢下啃食一半的食物,从乱石下爬出,规逍二话不说,挥刀瞬行而上。 刀落在黑蜘蛛背上,黑蜘蛛身下乱石松动滚落,然而蜘蛛却丝毫无损。 它腹部微动,蛛丝似剑,对规逍喷射而出。 规逍头一歪,躲过蛛丝,随后退开。 蛛丝射落在树干上,树干竟被蛛丝腐蚀拦腰而断。 傅乔甩去浮光,蜘蛛抓着蛛丝爬去,浮光与它擦身而过,这蜘蛛爬行看着很慢,但却也躲过了傅乔的飞剑一击。 规逍继续对着蜘蛛挥刀而去,不想,蜘蛛身体一翻,进了覆盖着鹿茸草的丝网里。 规逍怕毁了鹿茸草,忙止住身形,弯刀一歪,在丝网旁落下,震碎了地上的石子。 “这家伙看着个头不大,却也有点难缠。” 傅乔却察觉到有股气息若隐若现,她眼角一瞥,看到有黑影一闪而过。 她对规逍大叫,“退!” 第122章 丝网 一张丝网从天而降。 傅乔早在瞥见黑影时就瞬行退开了,然而规逍晚了半步,被丝网兜住。 一只狰狞的红色蜘蛛大妖出现了。 它数只眼睛看着傅乔,“倒是漏了一个。” 规逍在丝网内举刀挥下,想斩断蛛丝,然而他一连挥了数下,丝网依然完好,倒是他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傅乔兄,此蛛丝有古怪。” 蜘蛛大妖的爪子在地上勾动,阴阳怪气的笑道:“这蛛丝可以软化修士的骨头,你越动,就会越没力气。” “软骨蛛丝?” 蜘蛛大妖数只眼睛一动,甚是自得的道,“本妖正是鼎鼎大名的软骨红蛛。” 它扭了一下身下肥硕的腹部,“我的蛛丝专软天下妖灵修士的骨头,被我的丝网罩住,可就别想出来了。” 傅乔看向它的腹部,软骨红蛛的蛛丝卖价甚好,若她得了这软骨蛛丝,囊中可就不会如此羞涩了。 她看向被丝网困住的规逍,眉眼一沉,还是先想办法救出规逍再说。 软骨红蛛对着傅乔爬去,傅乔忙瞬行后退。 “修士小哥哥,别跑嘛。” 傅乔退到规逍那里,浮光在丝网上掠过,依然无法将丝网斩断,随后规逍凝聚出玄武甲。 软骨红蛛笑道:“没用的,我蛛丝的气味你早就闻进去了。” 果然,规逍的玄武甲只维持了一会就溃散了。 他身上已经发软,现在是以弯刀支撑着身体。 丝网太密,她连丹药都无法丢进去。 而规逍身上怕是没带解毒一类的丹药。 傅乔看着软骨红蛛道,“这鹿茸草我们不采了,望阁下放了我的朋友。” 软骨红蛛以爪子掩它带毛的嘴,“啾啾”笑道:“修士小哥哥,你以为此处是六重山吗?” 傅乔脸色一沉,又听这软骨红蛛道:“这里是不周山,是不周山哦,是我们妖灵精怪的地界,你们这些修士,都只是我们的食物而已。” 它转头看着小黑蜘蛛旁边的鹿茸草,“这鹿茸草可是我用了好多修士的血肉,方才养成这般金黄好看的。” 傅乔不知这鹿茸草竟是以修士血肉所养。 “所以修士小哥哥,你留下来吧,给我的鹿茸草当肥料,小哥哥长的这么好看,这血肉定是又清又甜。” 软骨红蛛一说完,尾部便对傅乔吐出一张丝网来,丝网由小变大。 “天罗地网!” 软骨红蛛一喝,丝网对着傅乔铺天落下。 “傅乔,小心!” 规逍浑身无力,若是傅乔也落入丝网之中,他二人定是凶多吉少。 傅乔不敢大意,她丢出数张符纸,符纸使丝网速度一顿,她趁机离开丝网的覆盖范围。 她看着软骨红蛛,猜测它的天罗地网也不是想吐就吐的,不然也不会跟她废话了。 “原来是擅符的修士,倒是有些麻烦。” 软骨红蛛用高足将天罗地网勾回,丢在鹿茸草上。 傅乔以符纸布阵,将软骨红蛛围住。 她跑去规逍那里,想以木棍挑开丝网,然而丝网却紧紧粘在地面上,最后连她手中的木棍都挂在丝网上了。 规逍在丝网内看着傅乔,正欲开口,傅乔心知他要说什么。 “多说无益,既一起来,便要一起走。” 只是这软骨红蛛丝要怎样才能化开呢。 有蛛丝飞来,傅乔起身跃起避开。 符阵已破,一束束蛛丝对着傅乔上下左右卷来。 傅乔挥着浮光对着蛛丝劈去,不想竟能将蛛丝斩断,看来软骨红蛛的蛛丝也不都是如天罗地网那般坚韧不断。 丝网内的规逍对她道:“傅乔兄身上可有灵丹?” 傅乔看向他,又听他道:“灵丹可化开蛛丝。” 傅乔闻言,心下顿觉肉痛,她的灵丹可是给长泽君留的。 但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取出药瓶对规逍扔去。 灵丹从药瓶里掉出,落在丝网上,丝网顿时化开一道口子。 软骨红蛛一看,啧啧道:“连灵丹都有啊,怎么就看上鹿茸草了?鹿茸草虽然珍贵,但离真正的灵草还差了点。” 它退开一边,对傅乔道:“二位走吧。” 此时规逍已经从丝网中出来了。 他将灵丹捏成两半,一半服下,一半捏碎,涂在弯刀上,然后对着覆盖在鹿茸草上的丝网挥去。 丝网断,里面的小黑蜘蛛爬出来,对他吐去丝箭。 傅乔心神一动,浮光飞去将丝箭挡下。 软骨红蛛又道:“还不走吗?” 傅乔眼神清亮的看着它,回道:“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她打定主意,鹿茸草她要,这软骨红蛛的蛛丝她也要,不然她一颗灵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只要她在蜘蛛吐丝过后的一瞬间靠近它,她就有把握杀了它。 “规逍兄,那小的就交给你了。” 规逍服下灵丹,蛛丝造成的无力也已经恢复了一半。 “嗯”,规逍点头后,又道:“腹部是它们的软肋。” 傅乔点头。 软骨红蛛见他们不走,凶性顿起。 它腹部猛然一缩,随后千万蛛丝齐齐射出。 傅乔手中剑影未停,步步紧逼。 她至空中一转,手上聚力,浮光聚起剑影,凝成凌厉一剑。 浮光一颤,带着残影对着软骨蛛瞬间飞驰而去。 浮光自蛛丝间穿过,隐隐携着雷霆之势。 傅乔有把握,她这一剑定能击伤软骨红蛛。 “噗……” 蛛丝落下,规逍手握弯刀退到傅乔身旁,刚刚同他交手的小黑蜘蛛突然瞬间消失不见。 不想,她那一剑竟末入了小黑蜘蛛的体内。 傅乔皱眉,浮光没能击伤软骨红蛛,因为是那小黑蜘蛛替它挡下了傅乔致命一剑。 浮光从小黑蜘蛛头部飞回。 软骨红蛛以高足抱着小黑蜘蛛,“你不过是我带回来与我交配的雄蛛,你应该跑才对啊。” 它声音不喜不悲。 傅乔规逍一前一后将它围住。 他们担心这软骨红蛛又吐出一张天罗地网来,傅乔身上可没有第二颗灵丹了。 所以他们出手快如闪电,刀光剑影齐齐在软骨红蛛身上落下。 它的背它的足,太坚硬了,无论是傅乔的浮光还是规逍的弯刀,竟都无法从它背后将它斩杀。 软骨红蛛本就狰狞的面部,现在更是扭曲得可怕。 它六足挥舞,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使他们的刀剑无法触碰到它柔软的腹部。 傅乔退开,觉得如此消耗下去,这软骨红蛛的第三张天罗地网就该出来了。 “规逍兄,你且撑一会。” 她甩出符纸,符纸在软骨红蛛顶上飞转,布出一个简单的符阵来。 她十指飞快的点动,符纸化为符印。 但规逍一人挡下软骨红蛛太过吃力,眼看要落于下风,傅乔忙飞身过去帮忙。 如此倒是合了软骨红蛛之意,它吐出一束丝来,直搅它顶上的符阵。 然而它不知,这只是傅乔布下的一个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它分心。 在它的蛛丝将符印搅乱时,规逍也顺势斩断它的一支后足。 软骨红蛛吃痛,正要后退,却有一剑对它飞来。 第123章 到手 它正要避开,不想规逍却刀刀暴击,它无法,只得以前足拦着这一剑。 浮光斩断它前足后打了个旋,回到月极底下。 规逍见它不退反而出爪将他手上弯刀勾住,他大叫:“不好,是天罗地网。” 傅乔闻言,高举浮光瞬行而上,他们拼尽全力对着软骨红蛛挥下。 刀光剑影间,软骨红蛛半边脸被傅乔一剑划下。 它未张开的天罗地网,在它腹下垂落。 软骨红蛛趴下了,它剩余的几个爪子动了动。 随后规逍将它拦腰斩断。 “它腹部的蛛丝可拿去药铺卖了。” 傅乔抹了抹额际的冷汗,觉得他们若再晚一步就完蛋了。 她又听规逍笑道:“不知这蛛丝可抵得了你灵丹的一半。” “一半还是有的吧。” 傅乔拿出个袋子,将鹿茸草折下,丢进袋中,然后放到储存袋里。 她看着地上比她还大的软骨红蛛腹部,对规逍道:“怎么个分法?” 规逍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摆摆手,“都归你吧,要不是我大意了,也不至于浪费你一颗灵丹。” 傅乔重新取出一个储存袋,一边将这软骨红蛛的腹部装进去,一边笑道:“若不是规逍兄肯舍命陪君子,单凭我一人,可拿不下这大家伙。” “既如此,到时傅乔兄请我喝一杯吧。” 傅乔见他不要,也不勉强,便笑道:“自然得请规逍兄好好喝上一杯。” 随后二人略做休息,便起身离开此地。 规逍见天色尚早,摸着下巴对傅乔道:“傅乔兄,要不要逛逛?” 傅乔抬头看看天,道:“可以!” 他们足下在叶尖上轻点疾行。 若遇见些奇形怪状的花草,二人便停下观赏一番,可惜他二人皆不通草药,不知这些奇形怪状的花草会不会是些难得的奇草灵草。 一路走来,傅乔看到有许多修士的尸骨掩在枯草下。 有的尸骨身旁还横放着药箱。 这些携带药箱的修士估计要么是采药师,要么是修医士。 傅乔路过一棵巨大的枯树时,看到枯树底下,有株小小的甚是奇特的花草。 此草不高,未至她膝下,叶片为圆形,色为墨色,其花分两瓣,是蝶状,带有蔚蓝色花纹,有风吹来,蔚蓝色的花瓣微动,似彩蝶轻舞,甚美。 傅乔走过去蹲下,她以月极轻碰花朵,问她后面的规逍,“规逍兄,此花如何?” 规逍走过来,他看着枯树下的花草,被惊艳了,“此花倒是艳丽,从未见过。” 傅乔也是从未见过似彩蝶一样的花草,不知此花是否有毒,若是无毒,带回去种植也不错。 她拨开底下的杂草,却看到,此花的主干上挂着一小竹筒,竹筒里似乎有字条。 规逍也蹲下来了,他眉毛一挑,“莫非是有主的?” 傅乔将竹筒取下,“先看看是什么。” 竹筒里的东西被倒出,果然是张小字条。 字条上只有小小的几个字:蝶恋花,珍贵药草。 规逍笑道:“蝶恋花?这花好看,名字也中听,还是珍贵药草,傅乔兄运气不错。” 傅乔不语,她将字条放至鼻下轻轻一嗅,对规逍道:“字条上有气味,应该是别人做的记号。” 规逍将字条拿来闻了闻,“确实是。” 说完他将字条碾成末,“但现在是傅乔兄的了。” 傅乔将蝶恋花根下的一大块土,一起挖出,她看着规逍笑道:“分你一半!” 规逍摇头,“此花是傅乔兄先发现的,我怎么能要。” “行,下一样发现的花草归你。” 说着她将蝶恋花放入储存袋里,心想着,此花知禾定会喜欢。 将蝶恋花收入囊中之后,二人又一路走下。 他们不敢深入不周山,只敢在边上走着,若碰上有妖灵守护的药草,他们便远远避开。 一个软骨红蛛已经让他们累得够呛了,可不敢再去从别的妖灵手里抢东西了。 他们也就随意走走看看,若碰上什么好看的、奇特的,便连根带土的挖起带走。 就等着天暗,他们便转头出去。 日头西斜,一山树影下,傅乔甩掉浮光上的浓稠白浆。 不周山的小妖还真是凶狠,都有着股不死不罢休的狠劲。 这窝蚁妖已经追着他们跑了老远还不肯罢休,傅乔同规逍只得出手将它们全部斩杀。 规逍摘下一片软叶,将弯刀上的白浆抹掉。 “傅乔兄,要不我们回蚁窝那看看?” “你不会是想招惹蚁后出来吧。” 规逍挑挑眉:“你怕了?” “切,”傅乔举手一挥,“走,去看看。” 二人再度走到蚁窝那里,却发现,整窝蚂蚁都走了,地上瘫软的窝口,一只蚂蚁都没有。 “跑得挺快。” 傅乔在巨大的窝口旁,用足踩了踩底下松软的土,“规逍兄,是发现了什么吗?” 规逍摸着下巴,“我只是突然想道,这窝蚂蚁,既有蚁妖,那蚁后应该也是只化半人行的妖灵,它产下的卵应该能卖。” 且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傅乔闻言一脸惋惜,“你不早说。” 早说她就把蚁窝掀了,怎么也能抢到一两只卵吧。 规逍耸耸肩,“我也是刚刚想起。” 他一个魔界小王,很少做这种杀妖抢货的事。 “那我们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蚁窝。” 说着他们便转注的看着地上,寻找蚁窝。 只是傅乔她一连找了七八个蚁窝,都只是些普通的红蚁,黑蚁或白蚁。 她越觉得她刚刚错过的那窝,成妖的蚁卵,越觉得可惜不已。 他们二人走着走着,规逍突然停下脚步,傅乔也感知到前方有异样。 他们做好防备,小心翼翼的往前瞬行而去。 片刻后,他们看到一荒草之上,横卧着一修士。 傅乔落下身形,对着那趴着一动不动的修士走去。 规逍手握弯刀,紧跟在她后面。 “傅乔兄,小心点,这附近不知为何,竟无其他小妖。” “我们去看看,情况不对,就跑。” “好!” 二人神情高度戒备。 荒草上的修士,只余上半身,下半身已不知去处,傅乔只看到他腰下是一滩浓稠的暗红。 “这死状够惨。” 规逍说着,用手中弯刀将这修士翻过来。 傅乔一见地上这修士,这满脸的络腮胡,惊呼,“关刻?” 关刻就是在断崖下的茶摊里,要邀他们结伴同行的那个修士。 规逍沉思,“不过一夜,人就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碰上了妖王。” 傅乔蹲下,她看到关刻身下土地凹陷,身上骨头皆断,想来是被妖一掌拍落此处的。 荒草上边是一片密林。 杀他的妖应该是在密林里。 “他的同伴呢,难道都被杀了?” 傅乔起身环顾四周,她没感知到有其他修士的气息。 规逍看着林子深处,提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傅乔皱眉,“别忘了,他一行人,修为比我们高,人数也多。” 末了,傅乔叹气,“走吧。” 第124章 惊险 蓦然,对面林子里“噗”一声,飞出一物来。 傅乔规逍他们一人一左一右速速避开。 这一物砸落在关刻身上,又从关刻身上翻落下来,是同样只有上半身的修士,应该是同关刻一起的修士。 傅乔屏气蹲下,规逍也是如此。 原来这片林子是被妖布了结界,所以他们才感知不到有修士的气息。 刚刚这尸体破结界而出的时候,他们不仅感知到了修士的气息,还感知到强大妖王君的妖气。 规逍同傅乔做了一个“退”的手势。 傅乔点点头,正欲瞬行离开,不想她眼角余光一瞥,便看到刚刚被抛出来的修士,他手上紧拽着一物。 灰色的伞状,像是蘑菇,又像是灵芝,傅乔来不及细看,她挥剑,速速将那修士的手指切断,然后对他掌心里的物件收入手中。 这才紧跟在规逍身后瞬行离开。 他二人一走,林子里又飞出一修士来,随后一化出人足的妖王瞬行而出。 妖王君毛发须张,威风凛凛,它赤足踩在这修士的胸口。 修士在他足下瞪目挣扎,妖王君足下微微一用力,“嘎”的一声,修士胸骨断裂,嘴角鲜血直流。 妖王君再度用力,修士瞬间被它踩陷入土中。 它冰冷的铜色眸子扫在那断指的修士身上,未见它所失之物,但见这短指,便知是被其它修士顺手取走了。 它抬头看着某个方向,倒也不追,只是冷哼一声,身形便消失了。 规逍在蚁窝旁落下,稍稍过了片刻,傅乔才将至而落。 待傅乔落地后,他挑挑眉,“怎么这般迟?刚刚你做了什么?” 那可是妖王,不周山的妖王,心狠手辣,对修士从来都是痛下杀手,绝不留情。 傅乔笑道:“刚刚顺了一物,所以迟了些。” 说着,她手心一张,那灰色的伞状之物出现在规逍面前。 刚刚傅乔没来得及细看,如今看这物件,才看到,这灰色的伞状之物,在它同是灰色的杆子下,还有两个跟它一样的小物件。 规逍挑眉,“这是什么?” “不知,不过,你看它像不像灵芝?” 规逍好奇,“灵芝?”他摇头,“不像,倒是像蘑菇,像常人平常吃的那种平菇。” 规逍这么说,傅乔倒是觉得真挺像平菇的。 “算了,”傅乔将这东西收起,“到时去药铺看看吧。” 她抬头,天边霞光已现,笑道:“规逍兄,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当然,我可不敢在不周山过夜。” 傅乔却想起,她那不靠谱的师父可是在不周山待了几十年。 他们跃起对着结界之处疾行而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联手干掉几只追上来的妖灵,顺便又挖了几株漂亮的花草。 快到那片山野之上时,他们落下身形。 这一趟,他二人可谓是满载而归。 绿草如茵的山野,一看上去就令人心旷神怡。 有鼠妖从草丛里飞身窜出,对他二人呲牙咧嘴的咬来,规逍抬手就将它们劈成两半。 傅乔怀疑这片草长的这么好,一半都是鼠妖的功劳。 远处,有一背上长着宽大鸟翅的妖王在半空飞来,它双眼仔细察看着丛林草地间,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一身黑羽,化出人形的肤色微黑,一双金棕色的眼眸子极为犀利,教人只看上一眼,便禁不住的心神发颤。 它双翅微扇,在空中盘旋了一番,便转换方向飞去,在它紧握的手里,露出一截彩色的鸟羽。 它对着不周山入口,那结界之处飞去。 远远的它就闻到一股气味,这是鸟妖身上的气味。 它双翅猛然一扇,飞行速度加快,紧接着,它就看到在绿地里挥剑斩杀鼠妖的两个修士。 这妖王双目顿露凶光,它杀气四起,对着草地上的修士,俯身瞬行飞去。 傅乔抬头,便看到一小黑点自天际飞来。 眨眼间,小黑点变成双翅大张的庞然大物。 傅乔双眼对上它的金棕色的眸子,心神一顿,竟恍恍惚惚起来。 规逍抬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他一把拽住傅乔肩上的紫衣,带她对着结界瞬行而去。 有鼠妖趁机咬在傅乔腿上。 傅乔吃痛,回神挥剑将鼠妖斩杀。 而那妖王双翅再度一扇,已对他二人逼近。 傅乔看到它手里的彩色鸟羽,暗道不好,此妖王眼神凶狠,是对那被他们杀死的鸟妖报仇来了。 她将身上的符纸全部甩出去。 妖王手一挥,所有符纸皆被粉碎。 眼看结界将近,这妖王掌心凝起妖灵之气,妖灵之气瞬间化为棕色羽箭。 它眼睛一眯,手向前一指,羽箭脱手疾飞而去,以它羽箭的速度跟力量,定能将这该死的修士,一箭双命。 身后死神将近,规逍眨眼间将玄武甲凝出,紧接着他手上使劲,将傅乔对着结界甩去,然后转身,以玄武甲接下妖王的羽箭。 傅乔冷不防的被规逍丢出结界之外,落地时,她以手撑地跃起。 抬眼便见规逍从里面倒飞着出来,她忙上前将规逍接下。 妖王的羽箭在规逍入结界时,便被结界之力挡下。 结界里的妖王,收起它的双翅落下,它的羽箭被结界挡住后,便被结界之力击回妖灵之气消散了。 它尖牙紧咬,双拳紧握,双目愤恨。 最后对着结界仰头啼叫。 听得妖王愤怒的啼叫,草丛里的鼠妖全部抱头窜进地洞里。 结界之外,规逍身上的玄武甲已经溃散,他躺在傅乔怀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傅乔慌慌倒出几颗丹药给他服下,“规逍兄?规逍兄?” 规逍双目紧闭,傅乔连叫几声,他都未有反应。 规逍虽然使出玄武甲护身,且那妖王的羽箭因结界的阻挡,并未末入他心口,但羽箭上携带的力量还是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傅乔扶他坐好,她以元灵之气灌入规逍体内。 约莫一柱香后,规逍呼出一口长气,他睁眼,“嗯?我还活着?” “是,还活着。” 傅乔再给他服下一颗丹药,若不是规逍舍命相救,那支羽箭可就会穿过她心口了。 “唉,”她叹气,“怪我失神了,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规逍抹掉唇角的血迹,虚弱的笑了笑,“不,托你的福,我凝聚出玄武甲的时间更短了。” 当时在妖王手中凝聚妖灵之气时,他也凝出了玄武甲,不然他定会命葬不周山。 “只是,”他皱眉,“这妖王好像直冲我们而来,看它神情,我们像是它的仇人,势必要将我二人斩杀。” 傅乔将他扶起,告诉他,“那是只鸟族的妖王,我们刚进不周山时不是杀了一只鸟妖?” 规逍恍然大悟,“是了,”随后他又道:“看来我们下次进不周山得注意了。” “下次还早,你伤的不轻,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规逍看着四周雾蒙蒙一片,对傅乔道:“还是出了乌河再说吧。” “行!” 第125章 摊主 傅乔扶着规逍,一路不做停歇,很快便从铁索上过了不死深渊,又过了乌河。 到断崖处,规逍已无法行走,不得已,傅乔扶他在茶摊里坐下。 此时天已大暗。 忽明忽暗的烛火,晃着规逍愈发苍白的脸色。 摊主一边上茶,一边察看规逍的脸色,他小声的对傅乔道:“这位玄君,他伤的不轻啊。” 傅乔面上焦急,问道:“这附近可有修医士?” 摊主挠挠头,对傅乔“嘿嘿”傻笑,道:“公子,在下就是个修医士,要不要……” 摊主话未说完便被规逍抬手打断,“不行。” 他呼吸渐沉,“我不要他医治。” 这摊主摆过烤摊,又开茶摊,且两样都没做好,这样的修医士能让他医治吗,会医治吗。 他抬头看着傻笑的摊主,眉头一跳,这样的修医士会医死人吧。 傅乔知他不放心,她自己也怀疑这摊主是不是真的会医治,只是这方圆十里她也熟悉,也找不出一个修医士来啊。 摊主搓搓手笑道,“无妨,我给你支张榻子,你且躺着休息休息吧。” “多谢摊主。” 摊主把茶摊四周挂帘放下,然后把几张茶桌矮凳收起,在里头把床榻摊开。 “来,把他扶过来,让他躺下休息吧。” 傅乔将规逍扶过去,让他躺下。 规逍一躺下,他闭眼就晕沉沉的睡过去了。 傅乔无法,只得让摊主给他看看,“有劳摊主。” 摊主替他把了脉,道:“无碍,他已服下丹药,我再熬点汤药给他喝下,再睡上两日,人就醒了。” 听摊主此言,傅乔倒是不敢再轻视他了,她对摊主深深一拜,“多谢摊主。” 随后摊主拿出药箱,取了银针给规逍通了气脉,他呼吸顿时平顺了许多。 接着摊主就去熬药汤了。 傅乔在茶摊四周布上结界。 随后摊主给规逍喂下药汤,又替他把脉后,对傅乔道:“好了,喝了药,人就没事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无事,”傅乔见他医术不俗,心下甚是好奇,不由对摊主问道:“摊主既然是修医士,那为何不摆个药摊?” 此处近不周山,比起茶摊这里更需要药摊才是。 “嘿嘿,医治修士这种事实在麻烦,我这人就一个特点,那就是懒,开开烤摊茶摊,最适合了。” 傅乔闻言也就笑笑,她将怀里的储存袋拿出,“在下在不周山得了几株花草,想让摊主帮在下辨辨,如何?” 摊主一听,双眼一亮,“好啊。” 傅乔把蝶恋花拿出,土块上除了漂亮的花,还有几株常见的杂草。 “这是蝶恋花,”摊主以手拨弄了蝶状花朵,“已开五花,实属难得,你这蝶恋花能卖个高价。” 傅乔又拿出一样,此物似青苔,但其色微粉,味清香,她就是见这粉色青苔好看又好闻,才切了一大块带走。 “这个呢。” 摊主只看一眼,道:“此物名为朱苔,气清,入水为红,能入药,不错。” 傅乔将她随意采取的大半花草拿出,摆满了茶桌。 摊主果然是修医士,对各种药草了如指掌,他指着每样好看的花草对傅乔一一讲解道。 “这株红白相间的花草,它花形似圆盘,叶形似柳叶,名为露生,也是一味常见的药草,但你的这株,年份甚久,也是难得。” 他又指着两株相互纠缠着生长的花草,笑道:“这株就比较珍贵了,此物名为孪生草,此药草如其名,一生都纠缠一起,永不分开,一分即枯。” 只要是摊主讲解过的,傅乔就重新放回储存袋。 茶桌中间放着小小两株的黄色花草,一朵朵黄色的小花簇拥一起,下面的叶片却是黑色。 傅乔就是因为它黑色的叶片,才将它挖出带回。 摊主道:“这只是普通的花草罢了。” 虽然摊主说这黄色小花是普通花草,但傅乔还是将它收回储存袋。 这么好看的花草,给知禾小院种上也不错。 还有几株甚是矮小的花草,也是味药草,但年份太短,还不能入药。 傅乔又将它收入储存袋中,茶桌上就余下一株身姿修长,花冠红艳的花草了。 傅乔以为这株花草形态优美,颜色又艳丽,定是株难得的药草。 不想摊主却道:“此花名为红莆,其花有剧毒,可看不可碰。” “…………” 话虽如此,傅乔还是将这有剧毒的红莆收好,保不齐知禾有用呢。 摊主见茶桌上已空,面有失望之色。 这紫衣修士所带出来的药草不错,但还没到珍稀的地步。 傅乔又拿出一存储袋,摊主不由正了正身体,原来这紫衣修士还有货呢。 傅乔取出一样,他就念出一名字。 “树芝,名药草。” “银镶花,普通药草。” “粉黛,可入药。” “蛤蟆眼,可入药。” 摊主见看了数株草药,已是面无波澜。 他觉得让这些对药草一窍不通的修士进不周山,当真浪费,尤其是像傅乔这种进去又能平安出来的修士,更是浪费。 直到傅乔拿出两株香铃草来,他才激动的道:“香铃草!” 这两株香铃草底下的土块比蝶恋花还要大得多。 此花草有人的膝盖高,片片叶子青翠如翡玉,顶部垂挂着四朵如铃铛的小花,花心为绿色,甚是奇特。 摊主挪了挪凳子,对傅乔道:“你所有的花草里,就属这香铃草最为珍贵。” 傅乔见他对此花如此喜爱,又感激他医治了规逍,便大方的道:“两株香铃草,便给摊主一株吧。” 摊主眼睛一瞪,吃惊的问道:“给我一株?当真?” 傅乔点点头,“自然,在下从未欺骗他人。” 摊主看着香铃草,舔舔唇,“你不懂草药,是不知这香铃草的珍贵,香铃草号称百草仙子,以它入药可解天下奇毒,它虽然不是灵草,但也属珍稀一类的草药。” “听摊主一说,此花草倒是珍贵,只是在下话已出口,自然是要送摊主的。” 摊主“呵呵”傻笑,他对傅乔拱拱手,道:“那、那就多谢了。” 最后傅乔拿出她从死去修士手里得到的“平菇”。 “有劳摊主再帮我看看这又是什么药草。” 摊主一见这毫不起眼的“平菇”,他立马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傅乔手里的东西。 “这、这可是夙菇?” 他伸手将它从傅乔手中小心翼翼的拿起,仔细翻看了一遍,语气兴奋的道:“是夙菇,真是夙菇!” 第126章 夙菇 “夙菇?”傅乔从未听过此药名的药草,“摊主,夙菇为何药草?” 摊主翻看着夙菇,道:“这不是药草,这是一味食材,于身大益的食材。” 傅乔看着榻上沉睡的规逍,“既是于身大益的食材,那便用来煲汤给规逍兄喝吧。” “这、”摊主看看榻上闭目歇下的男子,又看看手里的夙菇,“小兄弟,你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浪费?这不是食材吗?” 傅乔一说完,想起关刻他们可是因这夙菇葬送性命的,想来是极其珍贵之物了。 “小兄弟,夙菇在颠烟城可是有价无市,”他看着榻上的男子,“他的伤养些时日就好了。”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傅乔乏累得很,她打了个哈欠,“摊主就告诉我,这夙菇有什么作用吧。” “行,”摊主手拿夙菇,在傅乔面前来回度步。 “夙菇,性温,乃是天下最温补之物,常人以一片煲汤服下,可延年益寿,容颜不老。” 傅乔点头,只一片就有这效果,确实不是寻常食材。 摊主又继续道:“修士用之,可疏通经络,精神之气更甚。”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摊主看着她笑了,“小兄弟年轻,还不知道年迈的修士经络不通,精神之气日渐减少的苦恼,这夙菇对他们而言可谓是真正的灵丹妙药。” 末了摊主脸色一正,道:“此物可是伴着远古灵草而出,就不知小兄弟手中的这一大两小的夙菇,是随何种仙草而出的。” 原来如此。 摊主这激动之情是为了灵草,可惜了,这是傅乔半路得来的,她哪里知道这夙菇是随哪种远古灵草而出的。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 摊主见她不说,便傻笑着的将夙菇放到她手中,“小兄弟,这夙菇虽然只是味食材,但比起一般的灵草还要难得,莫要浪费了。” “多谢摊主忠告。” 傅乔将夙菇收好。 随后她端坐着闭目养神。 而摊主则美滋滋的将傅乔送他的香铃草,拿起带回茶摊后的干草屋里。 次日,天蒙蒙发白。 摊主一早就给规逍熬好了药汤,端至规逍榻前。 规逍醒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傻笑的摊主。 他环顾四下,发现此处是在茶摊之内,而傅乔未在。 “嘿嘿,魔界小哥,起来喝药了。” 规逍不动,“他人呢?” “那位小兄弟啊,一早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他可有交代?” “有,他说他出去练练剑。” 规逍闻言才放下心来,他见摊主手里黑乎乎的大茶碗,脸色一暗,“不喝,拿走!” 傅乔手握月极从外面进来,她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规逍,笑道:“规逍兄,药得喝了伤才会好。” 规逍侧头看她,“你还是让他给我医治了。” 傅乔从摊主手里接过碗,“摊主有一手好医术,不然规逍兄这会还在昏睡着呢。” 说着她示意摊主将规逍扶起。 规逍不让他扶,自己咬牙坐起,这一身漆黑的妖王还真是厉害,区区一支羽箭,就让他卧床不起。 傅乔坐下,“来,我喂你喝药吧。” 规逍一手夺过碗,“两个大男人还喂什么药,我自己来。” 说完,他仰头将碗里的药汤喝下。 摊主接过空空的大茶碗,“小哥放心,按时喝药,三五天的,你的伤就差不多了。” 规逍对他点点头,“多谢。” “不谢!不谢!” 摊主拿着碗离开。 傅乔在摊主离开后,把夙菇拿出,“此物为夙菇,是一味食材,伴远古灵草而出。” 规逍眉头一挑,“所以关刻他们是冲着远古灵草而去的?” “应该是!” “可惜,”规逍嘴角一勾,“远古灵草,是被强大妖王守护着,去了也只是送死。”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傅乔,“莫非你打这远古灵草的主意?” “怎么会!”那可是妖王,凭她这年仅半百之龄哪里是一阶妖王的对手。 “那就好,”规逍揉揉隐隐发疼的心口,“说到底是我们太年轻,修为太弱,不然定会进那片林子里瞧瞧,这远古灵草是何物。” 傅乔微微一笑,“远古灵草我们暂时就不要想了,倒是这夙菇,也不是寻常之物,所以我们把它分了吧。” “好啊。” 这一次规逍没有拒绝傅乔的好意,他伸手从夙菇上拿走小的那两片。 傅乔见他拿了夙菇,手一握,便把手中的大夙菇收好。 规逍看着四面结界,“把结界散了吧。” 傅乔挥手将结界散去,外头修士的讨论声便传了下来。 “唉!都死了!” “不周山的妖灵越来越残忍了,关刻他们一行人,个个身首异处,死状太惨了。” 有修士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周山向来不是如此吗?” 其他修士甚是附和,“想抢妖王的东西,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修为。” 又有修士妄想道:“若老子有那通天的修为,定会把不周山的天灵地宝通通抢个精光。” 这修士一说完便哈哈大笑。 接着隔壁茶摊上的修士茶水入喉,无酒自醉,个个漫天吹起牛皮来。 太吵了,规逍道:“还是布上结界吧。” 傅乔挥手,结界布起。 日至午时,突然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魔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路过茶摊。 傅乔掀开茶摊上的挂帘,目送这一支魔兵越过乌河而去。 这支魔兵,步伐整齐有力,但单凭修为而论,个人实力不强。 规逍在她身后道:“是朱王城的勇士。” 傅乔回头看他,“你们魔界都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进不周山?” 规逍皱眉,“朱王城的魔兵时常进不周山采些天灵地宝,说是用来给老王君养身,实际是用来招兵买马或贿赂他人。” “你们玄王城不也可以派人进入不周山?” “自然有,但不似朱王城这般,派入如此多的魔兵进入不周山。” 几日后,规逍刚下榻便要回魇魔涧。 傅乔自然要亲自送他回去。 他们谢过摊主后,便离开了断崖。 规逍身上有伤,傅乔带他走走歇歇,五日后,才到了魇魔涧。 说是魇魔涧,但傅乔足下所立之地,离魇魔涧还远着呢。 她足下之地,寸草不生,满目皆是昏黄的风沙。 远远的天际,在那里,有五指之状的山峰,山峰脚下,有一条淌乌河之水的溪流,但那条溪流能吸取两界修士的魇气、心魔,故称魇魔涧。 第127章 下套 二人穿过黄沙,规逍带路,傅乔跟他来到魇魔小城。 巍峨的城门之上挂的匾额为魇魔小城,但傅乔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觉得这小城可是一点都不小。 城门之下,快步走来一人,此人正是规逍的属下,那名面带疤痕的魔修。 “属下见过小王,见过傅乔公子!” 规逍对他挥挥手,让他退至一边,然后对傅乔问道:“要不要进小城坐坐?” 傅乔自是拒绝,规逍有伤在身,她可不能耽搁他养伤。 “不了,你还是好好养伤,等你好了给我传信,我二人去饮一杯。” “行,你路上小心。” 傅乔点点头,待规逍进了魇魔小城后,她才瞬行离开。 回到闲庭,长路快步迎了上来。 “傅乔公子,你可回来了。” 傅乔点头,“可是长泽君找我?” 长路摇头,“长泽君已守元静养,他未知傅乔公子今日才回。” “没事,我不过走了一趟不周山,耽搁了几日。” “傅乔公子去不周山了?可有受伤?要不要找克叔看看?” 傅乔笑道:“没有受伤,不需要麻烦克叔。” 她揉揉额际,接连几日都未有好好休息,她是又困又累,“我回房休息了。” “好!” 长路看着傅乔的背影,看着傅乔鞋底的木屐踏上台阶,神色黯淡。 他修为卡在瓶颈已经很久了,而比他年岁小了数十年的傅乔,都能从不周山安然回来了。 天资真的很重要吗。 日头晒得他头顶发热,他闷出了一身汗才回去。 傅乔倒在榻上,睡得甚稳。 …… 荒野之上,太生真人已经看到那一片茶红了。 红艳的茶花旁,比茶花更红艳的阿茶,潋滟的眼神落在兔儿妖身上。 “小白,茶花可是送到?” 兔儿妖张手,阿茶给它的茶花簪子还在它手心之上,“我未能将阿茶姐姐的簪子送出。” 阿茶手一招,茶花簪子已被它指尖轻轻拿住,它看着指尖上的茶花簪子,双眼垂下,将眼里的失望掩住。 “算了,辛苦你们帮我跑一趟。” 随后它转头看着远处,将茶花簪子轻轻别在发髻之上。 大金揽过小白的肩膀,对阿茶道:“簪子虽未能送出,但他人已经到了。” “真的?”阿茶回头看它。 大金点头,“他身上有我的金丝,他人就在附近,我的感知不会错。” 阿茶闻言,它红裙一飘,足下已然立在花谷最高的茶树之上了。 它眺目远望,然而未见到任何修士的身影,它被困在符印之中,连感知都被削弱了。 它眼神幽幽的看向远处,心思百般回转:他真的来了吗? 夜里,大金携小白离开花谷。 它们一走,太生真人便自空中徐徐而落。 他一双小眼睛神采奕奕,不过看了困住阿茶的三道符印,双眉皱起。 这三道符印皆是出自一符派之手,最后一道却是出自镜瑶。 控灵符阵本就是吸取被困妖灵的妖灵之气,从而使被困妖灵体内妖灵之气溃散而亡。 但最后那道符印却将阿茶的妖灵之气给护住了。 控灵符阵出自一符派,能在一符派的符阵内将妖灵护住,自然也只有一符派的子弟才能做到。 只是镜瑶怎么会给一只妖灵布下此阵?她向来厌恶妖灵精怪。 太生真人在符阵外琢磨了一会,还是不解镜瑶是何意。 阿茶从花谷深处漫步而出。 它以为来者是阿生,不想却是位瘦弱矮小的老者。 “唉……” 它低叹一声,便要转头离去。 “阿茶!” 阿茶突然听得老者在唤它。 它蓦然转身,足下艳红的裙摆折叠在后。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本君的名字。” 太生真人“嘿嘿”一笑,道:“是我,阿生!” 他说完又摸摸自己的脸,“我变了个模样,你认不出也不奇怪。” “阿、阿生?” 符阵内的阿茶美目呆愣,朱唇微张,“你、你是阿生?为何要变如此模样?” “说来话长!” 阿茶眸光顿时冷冷,“你是谁?” 阿生怎么会舍弃他那副英俊容颜,扮成这干瘦的老者。 太生真人笑眯眯的看着它,“阿茶,你是用我给你的禁符出来是不是。” 他送它一张禁符之事,未有其人知道。 “阿茶,真是你?”它上下打量着太生真人,“为何?” 太生真人笑而不语。 阿茶见他不愿多说,倒也不多问,只是心中委屈顿起。 它赤足往前走去,直至符印边缘才停下脚步,“阿生,此阵困我已有四十年。” 太生真人面色是难得的慎重,“放心,我会破解此阵救你出来,然后送你回不周山。” 阿茶身形一顿,他才见到它,就要送它回去吗? 太生真人举目四望,片刻后,他悠悠道:“二位妖王,出来帮个忙呗。” 大金小白在他身后出现。 小白红眸凝视着他:“不知阁下要我二妖如何帮忙?” “简单的很,在我破阵时,你二妖以妖灵之气各抵住一方位即可。” 大金皱眉,它一路追赶这修士,此修士行事圆滑,心底隐隐觉得他此番有不妥之处。 风将阿茶一头乌发吹起,它眸子一动不动的的看着太生真人,“阿生,若破不了此阵,便无需勉强。” 太生真人闻言,拍拍胸脯道:“阿茶放心,区区一个控灵符阵,我还是能破的。” 说着他双手掌心朝上,口中念念有词,浓郁的元灵之气自他掌心溢出,将他裹住。 片刻后,元灵之气开始幻化成一张张薄若蝉翼的元灵符。 随后他心神一动,张张元灵符飞出,在控灵符阵之上的各个方位有条不紊的落下。 最后他的元灵符慢慢的融进符印里。 太生真人控制着元灵符,使得元灵符避开第一层符印,开始瓦解第二符印。 此时他手中又飞出两张符纸,在符印一左一右落下,悬浮不动。 他对身后的二妖道:“二位妖王君,请站在符纸的方位,注入你们的妖灵之气。” 小白面露喜意,“如此控灵符阵是不是就能破了?” “嘿嘿嘿,阿茶会出来的。” 太生真人心底补充了一句:但你们会进去。 小白不做他想,便要往左边符纸走去,大金伸手将它拉住。 大金金色眸子一凝,对太生真人道:“若是给符纸注入妖灵之气,我二妖站在此处也能做到,何须走到符纸之下。” 太生真人心里对这金毛妖暗暗啐了一口,他就知道这金毛妖不好骗。 不过无妨。 “倒是忘了,你们二妖是妖王,爱站哪站哪,只要你们能给符纸注入妖灵之气就行。” 大金闻言对小白点点头,它松手,同小白稍稍站开。 它以金丝轻触符纸,开始给符纸注入妖灵之气。 小白则以一条白线围着符纸绕了一圈,方才将妖灵之气注入。 阿茶心下甚是紧张,它被困了四十年,终于会在今夜离开控灵符阵了。 第128章 暗香 它抬头,看见顶上的符阵被阿生的元灵符逐渐化解了。 只是阿生的元灵符在符印之上不住的旋转,它看了一会便觉得头晕。 它指尖按着眼角处,耳边听得阿生的声音,“你被此阵困住已久,破阵之时你会身感不适。” 阿生的一番话让它更觉足下无力,它扶着茶树慢慢坐下,最后头靠在茶树上,睡过去了。 小白一看,心下担忧,禁不住对阿茶喊道:“阿茶姐姐?阿茶姐姐?” 大金见它面色着急,安抚它道:“小白,莫担心,阿茶它只是睡过去了。” 太生真人也道:“小白兔,你就放心吧,我老人家可是最擅符阵,定能将阿茶安然带出。” 说着他挥手,符印上的元灵符将符印拉长,搅动符印的方位。 控灵符阵隐隐有溃散之势。 符印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起来,而靠着茶树的阿茶,脸色也开始逐渐发白。 小白道:“不行,阿茶姐姐被控灵符阵牵制着,符阵破,它定会有所损伤。” 太生真人干皱的面庞微微抖动,“所以我老人家才需要二位妖王帮忙。” 大金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它暗自留了一手,它衣下隐有金光浮现。 它眸子看向小白,奈何小白一心挂念着阿茶,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的眼色。 太生真人看着符印,觉得差不多了,他对身后的二妖道:“二位妖王,我进去带阿茶出来,你们莫要断了妖灵之气。” 小白点头,“快去!” 说着它手上微微一转,注入的妖灵之气更多了。 符纸已经有些变形。 太生真人感知到两张符纸的变化,那金毛妖,注入的妖灵之气越来越少。 但他只要拉入一只就够了。 他瞬行入了符印之内,将已陷入昏迷的阿茶速速带出。 他出来走的另一个方位,离二妖稍微远些。 他带着阿茶一出来,小白所注入妖灵之气的符纸瞬间化为漩涡将它吸入符印之内。 即使是大金反应神速,但也仅仅是拽断了它的衣袖。 小白被吸进符阵之内后,身体打着旋狠狠的砸在茶树上,撞出长长一道擦痕,红艳的茶花飘落在它身上。 大金心神顿时恍惚起来,它分不清这红色的是花瓣还是小白的血。 它回过神来,顿时怒火冲天,仰天长啸,紧着五官突变,十指成勾,金丝自它身上漫出。 太生真人丝毫不惧,他笑眯眯的看着怒发冲冠的金毛妖,“符印很快就复原了,到时你可就进不去咯。” 大金一看,化解的控灵符阵果真要恢复原状了,而小白还一动不动的躺着,它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跃身跳进符阵之内。 随后符阵恢复原状,它二妖被困在符阵之内。 大金瞬行至小白身边,将小白抱起,好在它只是晕了而已,并未受伤。 “小白?小白醒醒!” 小白睁眼,看到大金头上的花瓣,它将花瓣取下,“阿茶姐姐出来了?” 大金不答,抬眼冷冷的看着符阵外的修士。 太生真人抱起阿茶,对它二妖道:“知道你们一路追赶我,不仅仅是让我救出阿茶吧,所以我老人家只能委屈你们了。” 小白听了总算明白过来了,它跟大金是被这修士给套住了。 它站起身,恨恨的对太生真人道:“修士还真是卑劣。” 它看向大金,它不解,大金向来稳重,怎么也同它一样大意被符阵困住了呢。 这要如何是好! 太生真人又对它二妖道:“你们二妖与阿茶不同,若你们合力说不定真的能强行破了此阵。” 末了他道:“祝你们好运!” 说罢他抱着阿茶瞬行离开。 被困符阵之内的小白,它抬头四望,随后眼神落在大金脸上。 “可是我连累你了?” 大金的手抚上它的脸,对它温柔一笑,“不是,只怪那修士诡计多端,我们一时不察,才入了他的圈套。” 大金环顾四周,符阵内阿茶妖灵之气渐散,茶树也一棵棵的在减少。 它扶着小白,“来,坐下,我为你疗伤。” “不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小白心下自责,以大金的实力,怎么会轻易的被符纸卷进来,定是因为它,大金才会进这符阵里来的。 大金见小白眉头一皱,便知是它心下自责,“小白,莫要多想,莫说是一个控灵符阵,就是不死深渊,有你我也愿意一跳。” 小白闻言,心中一暖,它宝石似的红眸子对上大金的金色眸子,“我们会不会永远的被困在此处了。” 大金将它拥入怀中,“有小白的地方,在哪里都一样。” 小白低声回道:“大金,我亦是!” …… 太生真人带着阿茶往不周山方向瞬行而去。 他见阿茶要醒,便将它放至草地上。 阿茶缓缓睁眼,它眸子一转,看到夜里昏暗的景色。 它先是一愣,随后大喜,“阿生,我出来了?你把我从控灵符阵里救出来了?” “对,” 太生真人站起来看着远处的黑暗,对阿茶道:“我送你回不周山。” 阿茶起身,妖娆的身姿围着太生真人走上一圈,“阿生,能否让我看看你以前的模样?” 虽然他的声音未变,但它实在无法将眼前这矮瘦的老者,同以前那潇洒姿意的阿生看做是同一人。 太生真人并未拒绝,他笑眯眯的道:“阿茶既然想看就看吧。” 他已有数十年未见阿茶,当年绝色的茶花妖,现在姿色依旧,他也不好一直扮着个糟老头。 他以符纸褪去当下的模样,待符纸化散之后,一五官清俊,身姿笔直,器宇轩昂的美男子出现了。 如此太生真人的道袍才是真正的合身了。 若是傅乔在此一见,定会给她师父夸上一句:好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阿茶眼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道:“阿生!” 不过片刻,太生真人又变成了矮小瘦弱眼神猥琐的老者。 阿茶心神顿归。 它不解,“阿生为何以这副模样示人?” 太生真人眼神在阿茶胸前扫过,他只觉得自己一双手老手在发痒。 他别过头,背对阿茶。 “当年一符派对你布阵时是否有一女子出现?” 阿茶想起欺骗它的女子,眸子一冷,冷声道:“有,我就是被她所骗,这才被修士以符阵困住。” “她可是名唤镜瑶?” 阿茶眼神幽幽的看着他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一身彩衣飘飘,容颜极美。” 它对阿生轻移莲步靠过去,俯身在阿生耳边轻轻道:“阿生,你不想我吗?” 它对他使了媚术。 太生真人只觉周身花香围绕,心神一顿失守。 阿茶白玉无瑕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口吐芳香:“阿生,我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它指尖轻轻抚上阿生的脸,又滑下阿生的心口。 太生真人闭眼,他宽袖里的符纸一动,伟岸的身形再度恢复。 “阿生,”阿茶的声音酥酥软软,能勾魂夺魄。 太生真人按住它的手,“我在!” 阿茶的手,又软又绵,被他紧紧握住。 “阿生,”阿茶抬眼,眸子流光潋滟。 太生真人心神荡漾,他眼神暗隐,“阿茶,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知道,阿生,你可愿意?” 美人投怀送抱,他怎么会不愿意! 这一夜,昏暗的夜色之中,暗香浮动。 第129章 真贵 次日一早,太生真人醒来,身上盖的是他宽大的衣袍,身下是香软一片,是阿茶以红艳艳的茶花铺于草地之上。 然而他身旁却未见阿茶的身影。 回想昨夜他与阿茶缠绵入骨的情景,便忍不住“啪”的一声,给自己脑门来了一记响亮。 阿茶自树下缓步而出,“阿生,你是后悔了吗?” 太生真人看着它,叹气道:“人妖殊途,阿茶你可知,我无法对你承诺什么。” “我知道,我们并非年少,我们所行之事皆是你情我愿。” 况且它求的已经得到了。 太生真人起身将道袍穿好,他身上有符印之光掠过,身影又变成了矮小干瘦的老者。 阿茶心思玲珑,它眸光一闪,便问道:“你身上的符印可是那女子所为。” 太生真人点点头,镜瑶性子泼辣,有几次碰见他与女妖或魔女嬉闹,一怒之下便给他下了这符印。 而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镜瑶了,她所下的符印他也并未解开,他想找到镜瑶让她亲自解。 阿茶见阿生面有沉思,它走过去,手一挥,草地上的茶花散去。 如同昨夜,终会成为过去。 太生真人抬头,“走吧,我送你回不周山。” 阿茶却道:“大金小白呢?” 太生真人闻言,“嘿嘿”笑道:“两只妖王,能有几个修士奈何它们。” 阿茶一想也是,便不再管它们,跟着太生真人往不周山的方向瞬行而去。 …… 傅乔在闲庭休息了几日,想着鹿茸草已到手,也该将灵钗换回了。 在日落时分,她出了六重山,从漫烟谷进入颠烟城。 她先去了药铺,把软骨红蛛丝给卖了。 伙计双手把一沉沉的大锦袋给她,“玄君好运气,这软骨蛛丝甚是难得,但我药铺给的价也不低。” 傅乔接过锦袋,掂了掂,觉得这软骨蛛丝的价也差不多了。 她收好锦袋转身出了药铺,伙计送她出来,“公子下次若有什么要卖的,就来我们药铺吧,我们也会免费给公子提供不周山珍贵药草的所在位置。” “好!” 随后伙计目送她离开。 傅乔手持纸扇,步入月街。 街角上,摇晃的烛火笼下,站立着一身着红纱裙的女妖。 女妖双眼盈盈,肤色雪白,五官精致,生得尤其妩媚动人,路过的修士妖灵都忍不住朝它多看几眼。 它一头乌发皆盘于顶,发间只别了一支金色步摇,它左顾右盼的模样,似乎是在等人。 远远的,它看到了它要等的人了。 它樱唇勾起,浅笑着对那行街上缓步慢行的紫衣公子走去。 傅乔正往那摆灵钗的摊子走去,不想那狐香姑娘倒是找她来。 狐香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子香气,同它擦身而过的修士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那修士顿觉身体燥热,忙忙快步离开。 狐香在傅乔面前盈盈一拜,“公子!” 傅乔以纸扇虚扶了一下,“狐香姑娘!” 狐香对她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可以。” 她们退至街角一处,避开了人来妖往的喧闹。 傅乔看着它,“不知姑娘要对在下说什么?” 狐香却对她伸出手来,它张着手,看着傅乔,“公子,请将花牌给奴家吧。” “花牌?” 傅乔不解它要花牌做什么,不是说烟女的花牌被客人带走,这被带走花牌的烟女不就可以不必见其它客人了? “为何?” 狐香同她解释道:“公子,你若带走花牌,每个月都要给花楼一笔租银。” “哦!” 开始傅乔也觉得奇怪,怎么带走花牌就可以不用见客了,若每月交租银,这倒是说得通。 想来当时那烟女的话并没有说完。 狐香拿出一花面锦袋,它将锦袋交与傅乔。 “狐香姑娘,你这是什么?” 狐香道:“这是狐香仅有的积蓄,应该够能付花牌一个月的租银。” 傅乔自然是不会接下它的锦袋,她笑道:“走吧,带我去金衣楼。” 狐香握紧手里的锦袋,垂眉应道:“是!” 金衣楼里,依旧热闹。 十二色彩带飘动,彩带下的玉片相互碰撞,带起一片清脆之声。 高台之上,三位婀娜多姿的仙子飘然起舞。 来见她的人,还是上次那位身着白色纱裙的鸨娘。 她将傅乔狐香请进一间房里。 鸨娘请傅乔入坐,狐香在一旁为她二人斟酒。 “公子可是要为狐香赎身?” 傅乔轻摇纸扇,笑而不语。 赎身的话,她身上可没带那么多银钱。 她又听鸨娘道:“可惜了,我金衣楼是有规矩的,只有在金衣楼待满五年的烟女方可赎身。” 她看着狐香,优雅的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狐香来我金衣楼不过半年,公子怕是不能为它赎身呢。” 一旁的狐香将它的锦袋放到桌上,“三金仙子,这是一个月的租银。” “哦,”三金仙子看着傅乔,“公子只愿给狐香付一个月的租银吗。” 傅乔还未开口,狐香又道:“是,公子只愿给奴家付一个月的租银。” “也好,”三金仙子看了狐香一眼,“你如此娇颜,又是狐妖,喜欢你的客人多的是。” 傅乔叹气,她既打算要帮这狐香,自然是要帮到底的。 她把卖了软骨蛛丝的银钱锦袋拿出来,“不知这些银钱,够付狐香姑娘花牌几个月的租银。” 三金仙子看着锦袋,笑颜逐开,她手摸上锦袋,“够两年了。” 这花牌的租银还真贵,她跟规逍拼死拼活才将软骨红蛛斩杀,卖了蛛丝的银钱居然只够付花牌两年的租银。 傅乔起身,对三金仙子拱拱手,又对狐香点点头,“在下告辞。” 三金仙子叫住她,“公子,若加上鹿茸草,五年内公子都不用为狐香付租银了。” 傅乔未应,待三金仙子说完,她便踏出了房门往门口走去。 三金仙子起身,红蔻指尖勾起狐香的下巴,“运气不错,初见客便碰上个情深意重的男子。” 说着她松开手,“好好侍候这公子,若他能带你离开金衣楼,你可就不用受罪了。” “是!” 狐香对她行礼后转身离开。 三金仙子在它身后慢慢的道:“别以为能自由出入金衣楼就能偷偷跑了,若如此你可会生不如死的。” 狐香在房门口生生止下脚步,“是!” 随后它快步出了房门,跑出金衣楼,在行街上寻找傅乔的身影来。 明亮的烛火里,行人间,它清楚的看到傅乔身上的紫色发带飞起又落下。 它手提起裙摆,快步走去。 它出来已久,金衣楼维持人足的秘术时间已过,裙摆下,白毛蓬蓬的狐尾露出。 第130章 换取 狐香裙摆下的狐尾翘起摇摆着,它快快的走到傅乔身旁。 “公子,让奴家陪您逛逛吧?” “好啊。” 狐香落她一步跟着,它樱唇弯起,笑颜如嫣,“公子这是要逛去哪?” “月街。” 到了月街上,傅乔指着一处小摊,“去那。” 狐香顺着她指的方位看去,那里不过是一矮桌,矮桌上放置着一纸盒,后面坐着个闭目养神的修士。 傅乔走过去,她将装有鹿茸草的袋子放到桌上。 “鹿茸草,在下已将它带来。” 这修士睁开眼睛,他拿起袋子打开,看着里面金黄一片的鹿茸草,点点头,“是鹿茸草。” 狐香在傅乔身后看着,金黄的鹿茸草甚是珍贵,不知这修士是要以何物换这鹿茸草。 修士手放到纸盒里,然后将纸盒推至傅乔那边。 “白玉灵钗,请阁下过目。” 傅乔从纸盒里将灵钗取出,确实是她上次看的那支。 “没错,是我上次看中的那支。” 傅乔将灵钗收起,这修士也起身一拐一拐的离开了。 灵钗为何物,狐香自然知晓。 岁月悠久的灵草,若无人摘取就会玉化,可雕刻成玉石配饰,佩之可养身,是修玄界极为珍贵的配饰。 不知谁家女子有此殊容,能戴上玉化的灵草为钗。 夜风吹过,傅乔的发带划过狐香的脸上,撩得它面上发痒。 灵钗已到手,傅乔便要离开颠烟城。 “狐香姑娘,在下要走了。” “公子稍等。” 傅乔回头看它,“狐香姑娘,可还何事?” 狐香对她弯膝行一礼后,方才道:“公子今夜为奴家破费,奴家想请公子小酌一杯。” 傅乔笑道:“金衣楼就不必去了吧。” 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 狐香以纱袖掩面轻笑,随后道:“公子,我们去风街吧。” “风街不错,走!” 到了风街,一人一妖寻了一安静之处坐下。 狐香问她,“公子要吃些什么?” “一盘烤食、一碟点心,一壶清酒,如此即可。” “好,奴家去置。” 傅乔看着狐香去点了几串烤食,又买了一碟点心,最后从酒铺带出一壶酒跟两个酒杯。 傅乔看这狐尾摇摆的狐妖,真心觉得此妖性情温婉可人,与传闻中擅蛊惑人心的狐妖可是半点都沾不上边。 狐香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它倒上两杯酒。 “公子,”狐香青葱十指端起一杯酒,“狐香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愿意救狐香于水火之中。” 傅乔执起酒杯,笑道:“修炼之人向来讲究因果,希望在下种下的因是良因,他日能有良果。” 狐香手持酒杯与傅乔手中的酒杯相碰,它眼眸含着一方秋水,盈盈一笑,“公子放心,狐香他日定会心怀善念,不造杀虐。” “如此甚好。” “那狐香先干为敬。” 说罢,狐香将酒一饮而尽。 傅乔也抬头饮下清酒,倒是发现此酒不错。 她晃晃酒杯,“狐香姑娘买来的酒不比金衣楼的差。” “此酒名为不醉,公子若喜欢,以后狐香常陪公子饮此酒。” “好啊。” 狐香又道:“公子尝尝这点心。” 傅乔拿起一块点心,小咬了一口,片刻后即笑道:“不错,松软香绵,甚是可口。” 烤熟的烤食被伙计端上桌,盘中烤食香气浓郁,金黄的肉串上滋滋冒着黄油。 狐香拿起一串烤食,轻轻的吹了一会,方才递给傅乔。 “公子,请用!” 傅乔接过,“有劳狐香姑娘!” 烤食又香又脆,傅乔一串吃完,尤不过瘾。 颠烟城的烤食果真美味,与师父相比,不遑多让。 盘中美味她们很快就吃完了,狐香起身欲要再点上几份。 傅乔将它拦下,对它笑道:“狐香姑娘,在下该回去了。” 狐香一双秋水盈盈的美目看着她,“公子,颠烟城的酸辣粉你不打算尝尝?” “下次吧。” “好,那让狐香送送公子。” 它随傅乔走出风街,目送傅乔瞬行在蒙蒙夜色里。 又有修士自夜色中来到颠烟城。 一白衣飘飘的仙子,面带白纱,带着两个妙龄仙子步入风街。 她们同狐香擦身而过。 这白衣飘飘的仙子便是揽音仙子了,她身后跟着盛鸾与黄月。 黄月瞪着大眼,万分新奇的看着颠烟城里来往的修士与妖灵。 她在盛鸾耳边轻声道:“师姐,刚刚那是狐妖吧。” 盛鸾点头,“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自然不会错。” “难怪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模样。” 揽音仙子回头看着她二人窃窃私语,道:“此处不同别处,都跟紧了。” 盛鸾拉着黄月赶紧跟上。 黄月上前搂住揽音仙子的手,“师姑,颠烟城这么好玩的地方,您以前怎么不带我来啊。” “这里看着好玩,但也很危险。” 揽音仙子说着,伸手将一旁的盛鸾拉住,叮嘱道:“你们可莫要独自来颠烟城,不然一不小心就被拐到花楼里了。” 她看着盛鸾出色的容颜,道:“尤其是你,下次出门记得带面纱。” “知道了,师姑。” 黄月摸摸自己的脸,嘟着嘴,她要是有刚刚那狐媚子的面容,该多好。 风街烟火太重,她们不想身上衣裙被熏染了火气,所以揽音仙子带她二人快快步出了风街。 月街之上,所卖之物,珍贵且稀奇。 各种小法器,各种符纸,无数种奇花异草。 以及女子喜欢的各种玉石、各种配饰。 黄月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发现她的小金库,根本买不起她看中的任何一样物件。 “师姐,好贵。” 盛鸾的眼神落在一红玉石上,玉石圆滑,可照人影,然而卖价极高,她银钱倒是够,但也太贵了,故而不买。 揽音仙子笑道:“这些都是普通之物,来,跟师姑走,师姑带你们去看看灵玉配饰。” “灵玉配饰?” 黄月问道:“可是那灵草所玉化而成之物?” 揽音仙子点头,“正是!” 盛鸾笑道:“大由城倒是有卖,可惜都被掌柜的捂得严实,轻易见不得。” 揽音仙子一边带她们走,一边笑道:“颠烟城的灵玉配饰,就摆在外头,任你看个够。” “真的啊?”黄月拉着揽音仙子,催促着:“那师姑快带我们去吧。” “不远,就在月街上。” 揽音仙子带她们前行一段路后,只见那一排长桌之上,配饰之间,摆放着三五支被雕刻成簪钗的灵玉,支支冰清玉润,流光溢彩。 黄月一见,直奔那摊前,看得目不转睛,这由灵草所玉化而雕刻成的发饰,真是太漂亮了。 第131章 误解 摊主是位光头修士,头圆脸胖,手里拿着把土色蒲扇。 他笑呵呵的对这小仙子道:“这灵玉发饰美吧。” “美,”黄月想都没想就应道。 这几支发饰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件玉石配饰都要美。 “小仙子,喜欢的话可以摸摸看。” “可以吗?” 黄月见摊主点头,便小心的拿起一支粉色中带着几丝浅绿的簪子来。 簪子是花草形状,花间的颜色较深些,花下是两片紧挨着花的叶子,叶子带着丝丝浅绿。 整支簪子不过两指长,黄月对这支灵簪爱不释手。 盛鸾也过来了。 黄月拿她看中的灵簪给她看,“师姐,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 她又拿给师姑看,“师姑,好看吗?” 揽音仙子点点头,“灵簪是以灵草玉化而成,自然好看。” 不过盛鸾倒是十分中意摊上那支带有玫红的灵钗,这灵钗上的颜色仿佛是一团瑰丽的霞云在里面。 黄月问摊主,“请问这灵簪怎么卖?” 摊主以手中蒲扇指了指一旁的木牌,只见上面有两行字:一支灵玉发饰,以十颗灵丹换之。 “十、十颗灵、灵丹?” 黄月张张嘴,她转过头看看师姐又看看师姑,“居然要十颗灵丹?” 天啊,她连灵草都没见过,哪来的灵丹。 盛鸾默默的放下手中的霞红灵钗。 灵玉发饰是以灵草玉化而成的灵玉雕刻出来的,卖价自然高昂。 揽音仙子看着这光头修士,道:“阁下一支簪钗竟以十颗灵丹相换,未免太贵。” 这灵草玉化的簪钗再怎么好看,那也只是支发饰,无多大用处。 光头修士笑道:“价嘛,可以讲的,除了灵丹,也可以以物易物。” 他看着这三位衣着鲜亮的仙子,指着街头的另一边道:“刚刚,有位紫衣修士以黄金鹿茸草换了支灵钗,若你们有金黄鹿茸草,我也愿意换。” 揽音仙子蹙眉,这金黄鹿茸草只有不周山才有,总不能为了只发饰跑不周山一趟吧,这未免太不值得了。 盛鸾一听是紫衣修士,便想到了傅乔。 黄月对摊主比划着问道:“他是不是这么高?很年轻,长得很俊?” 光头修士笑呵呵道:“对,跟小仙子形容的一样,又年轻又英俊,身边还跟着只美丽的狐妖。” “狐妖?”黄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身边真跟着只狐妖?” 光头修士一边以蒲扇扇风,一边笑呵呵的回答她,“是,正是只狐妖。” 黄月跺脚,心下暗骂傅乔是个花心大坏蛋,一边跟她说,他只喜欢那知禾仙子,一边却背着她们跟狐妖勾搭。 盛鸾叹气,狐妖素来擅长媚惑他人,说不定傅乔是被狐妖迷住了。 揽音仙子将她们手中的灵钗灵簪抽出,放到桌上,带她们离开这里。 “走吧,前面那里有卖玉石配饰,我带你们去看看。” 黄月是一步三回头,这灵簪真的好漂亮,她喜欢的不得了,可惜太贵了,她这会可买不起。 上好的玉石她们还是买得起的,黄月一连给自己买了两个匣子的玉石配饰。 揽音仙子带她们在颠烟城逛到深夜才回去。 黄月买了两匣子的玉石,心情好多了。 倒是盛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甚是担心傅乔是不是被狐妖迷住了,连黄金鹿茸草都拿出来换支灵钗送它。 在月街的酒楼之上,郝独一人一壶一酒杯,他眼神阴阴,独自一人饮酒。 他临窗而坐,目视前方,看着那红衣仙子的裙摆消失在烛火之下。 有侍卫上前一步,道:“小王,何不邀请那自量公子一起饮酒?” 郝独薄薄的唇角一勾,他看都没看那侍卫,道:“你以为本小王不邀请他,他就不来了吗?” 他话音刚落,自量就自梯子而上了。 自量娴熟的同郝独打了招呼,“小王,我来了。” 说着他在郝独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小王,一人饮酒多没味,让我陪你吧。” 郝独正感无聊,有个活人对他拍拍马屁也好。 他就喜欢看修玄者对他阿谀谄媚的样子。 自量对郝独奉承一番后,面上带着谄笑:“小王,今夜咱们去哪个花楼啊?” “不去了,本小王对那些烟女都看腻了。” “啊,”自量大失所望,这颠烟城的花楼不似大由城的花楼,他在这里怎么放肆怎么来,无人敢说二话。 郝独看着窗外,问道:“你们修玄界的仙子长得倒是有几分模样。” 自量小心的打量着郝独的脸色,见他一直看着远处,试探的问道:“小王,是见了哪个貌若天仙的仙子了?” “一穿红衣的,不过衣服不是那种大红色,她胸前挂着一枚乐器。” “是闻音阁的盛鸾仙子?” 依郝独所描述的仙子,自量肯定这仙子便是闻音阁的盛鸾仙子。 “盛鸾仙子?闻音阁?” “对,”自量道:“只有闻音阁的弟子才会佩戴乐器,而那盛鸾仙子素来一身红裙,身前佩戴的则是一枚埙。” 埙?郝独仔细一想,那女子胸前所挂之物确实是埙。 “看来确实是闻音阁的仙子。” 自量眼珠一转,他起身凑近郝独,“小王可是看上那仙子了?” “算了,闻音阁也算是修玄界的一大门派。” “嘿嘿,”自量也知道这小王也只是想想罢了。 不过说到仙子,他对郝独道:“在我们修玄界,这盛鸾仙子还不是最美的。” “本小王阅女无数,她模样气质已是卓绝。” “不、不……”自量摆摆手,笑道:“那是因为小王没见过那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那才是人间一绝色。” “扶伤药楼?” “这扶伤药楼就是一修医炼丹的宗派,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小王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郝独看着街上往来的妖灵,随口问道:“那扶伤药楼的女子当真绝色?” “那是,说是我修玄界第一美人都不为过,可惜了,人家是有住的,惹不得。” “哦?连你这个道法宗的弟子都惹不起?” “莫说是我,就是那长老之子都惹不起。” 自量这么一说,郝独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看来这美人的相好可是大有来头啊。” “是啊,小王,你也认识,跟这绝世美人相好的便是那傅乔,我们修玄界当下年轻一代中最强的修士。” “不过,”自量眼珠一翻,对郝独恭维道:“您可是魔界小王,位高权重,修为深厚,傅乔他算什么,若您对那美人感兴趣,我们可以悄悄的去一趟扶伤药楼。” 郝独看了自量一眼,放下杯子,他知道他在颠烟城或魔界花楼怎么胡闹都行,若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姑母定会严惩他。 如今两界正处于和平之期,他可不能去当那挑破两界战端的恶人。 他冷哼一声,女人嘛,颠烟城多的是。 他站起身来,一甩衣袖,“走,去万芳楼。” “好嘞。” 自量顿时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 他也只有跟着郝独,才有机会在颠烟城出入各个花楼。 他搓着手跟在郝独身后下了楼梯,心底暗叫:美人,我来了。 第132章 贯仲 知禾一行人在仗剑峰小住了一段时日后,在今日里的清晨从仗剑峰离开了。 山路颠簸,知禾让李管事买了一床棉被在马车上垫着,有软软的棉被坐着,腰下也不觉得疼了。 玉妆拍拍棉被,笑道:“知禾姐姐好主意,如此坐着,可舒服多了。” 就是坐的久了,热得慌。 知禾依旧翻看她的医典,她吩咐玉妆,“待山路平坦了,便收起来,颠簸时再用。” “知道了,知禾姐姐。” 她挑开窗帘子,看着外面擦肩而过的葱翠山野。 李管事驾马在马车一旁护着,一扬公子跟江晓承公子二人驾马在前。 玉妆放下帘子,心想,若她们不去仗剑峰小住,说不定这个时候她都见到公子了。 她眼睛转动,看着知禾,不懂知禾为什么是一点都不心急的样子,她感觉知禾心里并没有公子。 知禾八成是在利用公子吧,公子武艺高强,又能给她采来珍贵药草,所以她便以美貌迷惑公子,好让公子心甘情愿为她效劳。 兴许是她盯着知禾看得久了,知禾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她。 玉妆讪讪笑道:“知禾姐姐,你真美。” 知禾闻言,温婉一笑,将脸颊上的发丝勾至耳后,便又低头继续看医典。 玉妆不敢再打扰知禾了,她趴在车窗上,隐隐听到前面传来一扬公子的声音。 一扬背上插着根枝条,他盘腿坐在马背上摇头晃脑的,在他旁边与他并肩同行的是江晓承。 “我说江玄友,你这伤还没养好吧,又不是不认得路,等伤养好了,自己去大由城不好吗?” 江晓承不似一扬吊儿郎当的,他两腿夹着马腹,身姿坐的端正。 “无事,这点小伤,去了驿处再养也不迟。” 一扬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江晓承急什么,见他们要走,也要跟着一起走。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马车,他怀疑江晓承是看上马车里的仙子了,不过,他看江晓承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觉得不像。 本来呢,扶伤药楼一行人还打算多住几天的,谁知道这仗剑峰的一众弟子就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天天翻墙头偷看人家知禾仙子。 知禾仙子不堪被扰,这才辞别了江长老的好意,在今日出发了。 “喂,江玄友,你要是累了就吱一声啊,我们不着急赶路的。” 江晓承对他拱拱手,“多谢一扬玄友好意。” 玉妆撇嘴,她们哪里不赶时间了,她现在是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往大由城。 日头一落,一扬就想让大家下马休息,知禾自然无意见。 一行人运气不错,在一家客栈里过了舒舒服服的一宿。 次日一早,众人又上马赶路,这次是由一扬带路,他带大家依村而过。 一路上,他与江晓承联手斩妖除怪,李管事他们也算见识了何为大门子弟,这潇洒磊落的英姿是他们所没有见过的。 …… 一大早的,傅乔就来到扶伤药楼的驿处。 湖里已被药铺伙计植下了水莲,数片巴掌大的青色嫩叶浮在湖面上。 她一路走进去,并未看到伙计,她推开知禾的房门,看到里面已经焕然一新。 垂帘、妆台皆是按她所说的置办,她看到临窗的桌上还摆放了一盆开得正盛的花草。 傅乔点点头,这伙计办事倒是尽心。 她穿过房间,来到房间后面的空地上。 她踩了踩脚下的泥土,昨夜里下了场雨,泥土湿软,正适合栽些花草。 她握着月极,对着地上转了一圈,用浮光挖出了一小土坑。 浮光在她手里震动几下,不满傅乔用它来挖土。 傅乔估摸着她储存袋里共有几个株花草,几株药草,随后手腕慢慢的转圈,挖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土坑。 “你在做什么?” 冷不防的有道喝声在傅乔身后响起。 傅乔转身,看到门口处站立着一男子,男子眉眼温文尔雅,他内穿白衣,外穿一件淡棕色外袍。 此时他面含愠色,“此处是我扶伤药楼之驿处,阁下为何擅闯?” 原来是扶伤药楼的弟子,只是这男子眼生,傅乔未见过,想来是知禾的哪位师兄弟吧。 她正了正衣襟,对这男子作揖道:“在下傅乔,出自太乙门。” 她话说完,对面的男子神色顿时温和多了,“原来是傅乔玄友,在下贯仲。” 原来是知禾那长年游历在外的大师兄。 傅乔笑道:“原来是贯仲师兄,幸会!” 贯仲客套道:“久闻傅乔玄友大名,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打量对面神色自若一身紫衣的男子,早该想到是他。 他踏进空地里,看着地面深深浅浅的土坑,不解,“想来傅乔玄友也知道,知禾师妹她最爱在她的小院里种些药草,你……。” 傅乔笑道:“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不周山,挖了几棵药草,便想着把它们植在此处。” “不周山?傅乔玄友是想拿不周山的药草植在此处?” “正是!” 说着,傅乔将所有的药草以及几株花草都拿了出来摆放在地上。 “就这些了,这里应该植得下。” 贯仲看着地上摊开的药草,面露欣喜,“这、这是香铃草、这是露生、还有孪生草、朱苔……” 这些都是不周山才有的药草,他也是难得见几回。 贯仲蹲下,他手抚过这些已经奄奄一息的药草,无不心疼的道:“傅乔玄友,若师妹见你如此糟蹋它们,定会难过的。” “贯仲师兄,在下可没糟蹋它们,现在不就将它们植入土中了嘛。” 她对药草不懂,不知道哪里就将它们给糟蹋了。 傅乔拿起孪生草,放到土坑里,正要盖土,却被贯仲拦下。 “傅乔玄友,你这是对它做什么?” 傅乔看看他又看看坑里的孪生草,“自然是将它植下,不然它就得枯萎了。” 贯仲摇头,颇为心痛的道:“此草药难得,你若将它植在此处,它一样也会死的。” “不会吧,”傅乔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模样,提议道:“不如将这药草洗净晒干了?” “不可,孪生草还未到入药的年份。” 贯仲站起来,他看着傅乔道:“在后院有药圃,那里日光充足,就是土质也肥沃些,因为是药圃,有杂役弟子专门照料着。” 傅乔拍拍手,把孪生草从土坑里拽出来,“行,那我把它们植到那里吧。” 贯仲见她如此粗鲁的对待这些珍稀之物,不由心疼至极,他对傅乔作揖道:“傅乔玄友,我通药草,不如交给我,让我将它们植入药圃之中吧。” 傅乔求之不得,自然应下。 “那有劳贯仲师兄了。” 第133章 看破 贯仲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朱苔从根下端起,“越是珍稀之物,越是娇气,它们是不能在储存袋里久放的。” 傅乔见他一双手就拿了一株药草,难免动作过慢,她一手抓着孪生草,一手拽着香铃草的杆子。 “贯仲师兄,带路。” 贯仲回头见她如此,忙叫她放下手中的药草。 “傅乔玄友,快,快将它们当下,你可不能如此啊。” 傅乔松手,将这两株药草放下,“贯仲师兄,不用这么紧张吧。” 贯仲过来将孪生草跟香铃草仔细察看了一番,还好,根茎未断裂。 他抬头看着傅乔,道:“傅乔玄友还是先将那几株花草植下吧,我一会让杂役过来搬就行了。” “好吧。” 免得知禾家的大师兄一会又一惊一乍的,她转身把地上的花草放入土坑里,盖上土植好。 片刻后,有几个杂役过来将余下的药草抱起带走。 接着她把那有剧毒的红莆靠墙植下。 待她把花草植完后,找了杂役问清了药圃位置。 杂役不敢怠慢她,亲自将她带至药圃处。 “傅乔公子,此处就是药圃了。” 一处布着结界的宽阔之地,种植着一些药草。 贯仲在药圃中间,正将傅乔给他的那些药草植下。 傅乔看着他又是添土又是浇水的,手中动作轻柔,看得出他对药草极为呵护。 最后傅乔见他还拿出了几颗丹药,揉碎了洒在药草的根茎处。 相比之下,她对药草确实粗鲁了。 傅乔以为这贯仲师兄弄完了就出来了,不想他一直蹲在香铃草旁,未见起身。 傅乔等了一会,便离开了。 贯仲指尖点了点香铃草的绿叶,此药草卖价甚高,这傅乔却拿来送给师妹,可见他对师妹确实是一片情深。 他起身走出药圃,叮嘱看管药圃的杂役好生将里面的药草照料着。 杂役点头,然后对他道:“大师兄,傅乔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刚刚傅乔公子等了您好一会,见大师兄忙着就没让我去打扰。” “无事,知禾师妹也快到大由城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他对杂役挥手,“你去忙吧。” “是。” …… 一个月后,知禾一行人已经看到高耸入云的苍雪山了。 她这才给傅乔发了传信符,告知傅乔,她已经快到大由城了。 玉妆将头伸出窗外,看着天际那里被白云围绕着的山峰,“知禾姐姐,那就是苍雪山吗?” “没错,那座最高的山就是苍雪山。” 玉妆甚是开心的道:“那我们今晚是不是就到大由城了?” 李管事驾马在一旁笑道:“晚上可到不了,最快都得明日。” “还得明日啊,”玉妆手指着苍雪山道:“这不是都看到苍雪山了吗?还要走那么久?” “我们能看到它,是因为我们所属的地势很低,而苍雪山它又太高,虽然我们是看得见它,但我们里它还远着呢。” 玉妆听李管事说完,低低道了一句,“这样啊。” 知禾收起医典,“莫急,都走了这么久了,不至于两日都等不了。” 玉妆扭了扭腰,愁眉苦脸:“我这腰太酸痛了。” “再忍忍吧。” 马车前面的一扬跟江晓承,他二人在马背上,单手过招。 二人不分上下。 一扬停手,对江晓承道:“你不是故意对我放水吧。” 江晓承整整衣袖,“怎么会。” 一扬拿下他后背的枝条,他一边甩着枝条,一边道:“你一个玩剑的会比不过我这个玩符的?” “这单手过招,跟剑跟符有什么关系?” “哎、哎,一看你就是故意的,都说擅音律者不擅战,我们修符的也是,你们练剑的手速应该更快更有力才是。” 江晓承笑笑,“我仗剑峰从不赞同擅音律者不擅战这种说法,我单手打不过你,也正常,说明你修炼比我勤勉。” 一扬翻翻白眼,“切!” 他转头看着后面的马车,“说不定明日就能见到那太乙门的傅乔了。” “怎么,一扬玄友想跟他比试?” 一扬抬头一甩他额前碎发,“怎么,不行?” 江晓承摇摇头,笑道:“听闻太乙门的傅乔,修炼的是十悟剑法,且已是小有所成。” 没人能比他更了解十悟剑法了,太难炼了,但是,一旦悟出四重,那傅乔就当真是他们这一代最强的修玄者了。 一扬手甩枝条,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 “明日若见到他,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一扬侧头打量着江晓承,“你伤怎么样了?” “只是比试的话应该没问题。” “那傅乔不是擅剑又擅符吗,你跟他比剑,我跟他比符。” 江晓承闻言笑了笑,“他若是愿意,我自然没问题。” 知禾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一扬跟江晓承会跟她一路同行是有目的的。 敢情都是为了跟傅乔比试。 她已经有两年未见傅乔了,不知傅乔的修为是不是又上一层楼了。 她看到玉妆一直在捣鼓手里的储存袋,在玉妆指尖翻动间,她看到储存袋里有一抹桃红。 “玉妆?你在做什么?” 玉妆像是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笑道:“我、我在整理衣服。” “拿出来整理便是,你这样在储存袋里怎么整理?” 玉妆尴尬的话笑了笑,“好的。” 她把储存袋里的衣裙一件件的拿出,放在被上。 知禾将其中一件桃色的衣裙拿过来,翻看着道:“这件衣裙倒是雅致,可是我从未见你穿过。” “这件衣裙是我母亲亲自描的花样,我,我舍不得穿。” 其实并非是玉妆舍不得穿,而是她专门留着在特殊的日子里穿的。 知禾将衣裙放到玉妆手上,“罢了,到了大由城,我带你去置新衣。” “多谢知禾姐姐。” …… 闲庭里,傅乔在院中排练符阵。 长泽君已经守元静养,不能再同她密语了,而她亦不能去打扰长泽君。 她排练完符阵,又练起剑法来。 院中,剑影忽隐忽现。 直至天边霞云铺满苍穹,她才收剑。 长路一直看着她修炼,克叔在他身后,看着傅乔进了半月门,方才声音嘶哑的道:“傅乔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天资与勤奋缺一不可。” “是啊,傅乔公子看着比当年的长泽君还要专注努力。” “物以类聚,不然公子怎么会同他交好。” 克叔说完,他拿起扫把,专心的扫起地上的落叶来。 “长路。”克叔手上不停,“若不想在闲庭,便离开吧。” 长路心下一惊,忙低头道:“长泽君尚在闲庭,长路怎么能离开。” “去吧,闲庭有我一个就够了,你还年轻,该去属于你的世界闯一闯,他日累了,再回来吧。” “是,长路多谢克!” 长路对克叔深深一拜,“我去跟傅乔公子说一声。” “去吧。” 第134章 接人 傅乔看了知禾发来的传信符,方才知禾明晚便到大由城。 她正欲回话,房门却被敲响。 她放下传信符,将门打开,却见长路对她一拜。 “长路,你这是做什么?” “长路是来向傅乔公子辞行的。” 傅乔不解,“辞行?你要去何处?” 长路对她道:“我想依克叔所言,出去闯荡一番,所以来向傅乔公子辞别。” “原来如此,那你要一路小心。” “若长泽君出关了,长路会立即回来的。” 傅乔叹气,长泽君还不知何时能出关。 “那,长路告辞。” “要不,我送你出六重山吧。” “不必,克叔会送我。” “好吧。” 长路同傅乔辞别后,当下就离开了闲庭。 傅乔给知禾发了传信:明日去接你 知禾又给她发来一行字:明日一符派的一扬要同你比试,记得准备符纸 “呵,” 又是比试,傅乔捏捏眉心,回了知禾的话:好 …… 次日,知禾一行人离大由城已经很近了。 李管事笑着对玉妆道:“看路程,下午我们就能到驿处了。” “太好了。” 玉妆一身桃色衣裙,较往日明媚了几分。 有护卫看着玉妆道:“玉妆姑娘,你今日可真漂亮。” 玉妆闻言,娇羞的低下头,李管事对那护卫挥手笑骂道:“小崽子,一边去。” 树影摇摆间,傅乔在枝丫上瞬行而过。 江晓承对一扬道:“来了。” 一扬不明所以,“什么来了?” “傅乔!” 一扬丢掉手中的枝条,“这么快?” 他凝神感知,确实有人顺风而来。 一扬高声对身后的马车道:“知禾仙子,你心上人来接你了。” 知禾合上医典,芙蓉面上浅含笑。 玉妆也听到了,她小声对知禾问道:“知禾姐姐,是公子来了吗。” “嗯,” 知禾掀开窗帘,双目清漾漾的看着林间。 她不想傅乔来的倒是挺快,她还以为傅乔会在城门口等她。 玉妆拿出小镜,背对着知禾整理仪容来。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粉珠簪子,快速的别在发髻下。 今日天气着实不错,风和日丽。 傅乔一身紫衣,自云天而落。 知禾看着她衣摆轻飘的站在远处。 傅乔这男装扮的真是越来越俊。 一扬摸着自个的脸,眼前的傅乔面如冠玉,气质非凡,单凭外貌,他已经输了。 传闻中,这傅乔可是个面黑体壮的粗鲁汉子。 他一旁的江晓承也没想到,这傅乔竟生得如此俊美。 玉妆在知禾后面,倾斜着头,从知禾耳下的空隙里看着。 公子依旧俊美。 她捂住砰砰跳的心口,生怕是被谁发觉了她正在偷窥一件人间至宝。 马车停下来了。 李管事下马走过去,对傅乔抱拳道“傅乔公子。” 傅乔抬脚正要往马车走去。 不想有人从马上跃下,将她拦住。 一扬对傅乔作揖道:“在下一扬,出自一符派,久闻傅乔玄友大名,幸会。” 傅乔也对他作揖道:“一扬玄友客气,在下傅乔,出自太乙门。” 一旁的江晓承也下马了,他同一扬并肩而立。 “在下江晓承,出自仗剑峰,傅乔玄友,幸会!” “江玄友,幸会!” 知禾从马车上下来,玉妆紧跟其后。 “傅乔,” 傅乔看着她,笑道:“你应该早些同我讲,也好让我早些来接你。” 知禾走到她身旁,道“有一扬玄友跟江玄友同行,我一路走来,甚是安全。” 傅乔闻言对他二人深深一拜,“多谢二位玄友对知禾一路相护,他日在下定请二位饮上一杯。” 江晓承点点头,这傅乔不但修为精湛,为人也甚是知礼。 他回道:“傅乔玄友客气了,大家同是正派子弟,自是要相互扶持。” 一扬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笑眯眯的道:“傅乔玄友,有空切磋切磋啊!” “好啊,不过,”傅乔看看知禾,“你们一路车马劳顿,切磋一事,他日再定,如何?” 一扬两手一拍,十分赞同,“没问题。” 说着他就同傅乔交换了传信符。 江晓承也道:“听闻傅乔玄友所修炼的是十悟剑法,在下也想见识见识。” 傅乔笑道:“在下也久闻仗剑峰的剑法剑诀最为高深,若能同江玄友切磋上一番,于在下也是大有益处。” “如此,我们便说好了。” 江晓承也同傅乔交换了传信符。 一扬见今日是同傅乔切磋不成了,便要同知禾告辞。 “保护知禾仙子的人来了,我就不必再同行下去了,在下告辞了。” 知禾对他深深一拜,“感谢一扬玄友一路来的保护。” 一扬看了江晓承一眼,“走了。” 说罢他便瞬行而去。 江晓承也跟着告辞了,他紧追着一扬而去。 这二人一走,知禾心下便松了口气。 她扶着腰肢,黛眉皱起,“坐了几个月的马车,我这腰都要废了。” 傅乔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苍雪山,对知禾道:“此处离你们驿处不远了,我带你瞬行过去吧。” “好啊。” 她正要回头对李管事交代几句,不想傅乔已经伸手勾住她的腰身,人瞬行被带走。 她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呀!” 李管事见傅乔公子带知禾仙子走了,便挥手让护卫上马,赶往大由城。 唯有玉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公子竟一眼都未向她瞧来。 风带着枯叶拂过她,枯叶落她头上而不知。 李管事见她没上马车,便对她道:“玉妆姑娘,别看了,知禾仙子早走远了,快上马车,我送你去驿处。” “玉妆姑娘,玉妆?”李管事连叫几声,玉妆才回神。 “噢,好,我、我这就上马车。” 在马车里,玉妆咬牙紧紧拽着衣袖,衣袖上的花纹已被拉长变形。 …… 瞬行可比坐马车快多了。 两个时辰未到,傅乔已经带着知禾到了驿处。 门未关,知禾进了房间,毫无形象的倒在榻上。 “累死人了。” 傅乔笑道:“坐了几个月的马车,确实是累。” 知禾躺了一会,又坐起,她看着傅乔道:“此处无人,你就不用扮男子了。” 傅乔侧耳一听,好在四周无人,她挥手布下结界,方才恢复了女声。 “知禾,连星恒他两兄弟都在大由城呢,你可别给我说露嘴了。” “你,你见过那个星君子了?” “见过啊,”傅乔提起衣摆在榻上坐下,“连星舒甚是崇拜于我,在他不知我是女子的情况下,居然叫我跟他哥好。” 知禾听了咯咯笑起,“看来他确实崇拜你,你放心吧,以后就是我二人独处,你也不必以女声同我相谈。” 结界外,贯仲快步走来。 第135章 被训 傅乔感知到了,她变回男声,“嘘,你大师兄来了。” 说着她挥手散去结界。 贯仲未至知禾门口,房门便开了。 知禾看着贯仲,笑脸盈盈的道:“大师兄。” “师妹,你到了!” 贯仲阔步走上来,见傅乔从师妹房里出来,眉头微皱,但面上不显。 他笑道:“傅乔玄友从不周山带了几株药草,我已将它们植在药圃,师妹要不要去看看?” 知禾一听是傅乔从不周山带来的药草,登时双眼发亮,“好啊,我去看看。” 她撇下傅乔提起裙摆往药圃跑去。 贯仲对傅乔笑道:“我这个师妹自小对各种稀奇药草最感兴趣,傅乔玄友可真是投其所好。” “我同她自幼相识,她喜欢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自如此,那在下便把话挑开了话,望傅乔玄友莫要嫌在下啰嗦才是。” “贯仲师兄,有话直说,傅乔洗耳恭听。” 知禾素来敬重她的这位大师兄,傅乔自是要给几分薄面。 “傅乔玄友出自太乙门,且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已是名声大噪,然而知禾终究是女子,在傅乔玄友未三媒六聘之前,望傅乔玄友爱护师妹一二,莫让她声誉有损。” “…………” 贯仲见傅乔面有愣色,以为他不愿意,然而贯仲又想到了另一层,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莫非、莫非你们已经双、双……” “不,没有,”傅乔忙道:“在下、在下怎么会、怎么会……” 哎,傅乔头疼,这让她怎么说啊。 贯仲见傅乔吞吞吐吐的,面上更是不悦。 “莫非阁下是在玩弄我师妹的感情?” “不,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尚且年轻,还未想得如此周全。” 傅乔见知禾家的大师兄面色依旧沉重,便起誓,“但我发誓,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在下对知禾从未做过任何越界之举。” 贯仲闻言,面色倒是和悦了些,他又道:“大由城三教九流皆有,师妹又有一副倾城之颜,还望傅乔玄友在大由城护她一二。” “这是自然,有我在,莫说是大由城,就是颠烟城,我也会以性命护她无恙。” 傅乔如此一番话说来,贯仲才笑道:“傅乔玄友有此心便好。” “走吧,我们去药圃看看。” “贯仲师兄,请!” 贯仲快她一步走去,傅乔在他身后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她以男装跟知禾走的越近,这误会便越大,她心下祈祷着,那连经宫的星君子,快点成家立业吧。 知禾在药圃摸摸露生,又闻闻香铃草,还有孪生草,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药草。 让她这个修医士怎么会不欢喜。 她见傅乔过来,便起身走过去。 “傅乔,这些都是你从不周山带出来的?” 傅乔点头,“自是,且除了这些药草,我还带了几株好看的花草,就植在你房后的空地上。” “多谢。” “咱俩之间,无需客气。”傅乔看着一旁的贯仲,又道:“这些药草都是你大师兄亲自帮忙植入土的。” 知禾又对贯仲道:“多谢师兄。” 贯仲:“师妹客气了。” 知禾看着傅乔,对她道:“下次带我一起进不周山吧。” “不行,”傅乔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贯仲也在一旁道:“师妹,不周山是妖灵精怪的地界,里面甚是险恶。” “我知道,只是我就在外边看看。” 她就看看,能不能找到师父。 傅乔想起不周山那鸟族的妖王就深感头痛,她要是不把那妖王解决了,她根本就不敢带知禾去。 只是那可是妖王,上次一个照面,规逍就受了伤。 “傅乔,”知禾眼里带了哀求之意,“你就带我进去看一圈吧。” “不行的,我在不周山的时候,招惹了一只妖王,估计这妖王就在结界入口守着我呢,带你去不是让你去送死吗?” 傅乔又道:“你也别急,去不了不周山,六重山也可以,六重山的药草也多的很。” 贯仲知道知禾要去不周山的真正目的。 他叹气,“师妹,莫要为难傅乔了,他也是为你好。” “我……好吧!” 知禾稳住情绪,对傅乔道:“你且回去吧,我太累了,休息好了再找你。” “好,”傅乔知道一路奔波的辛苦,“你好好休息,他日我带你去六重山。” “好。” 傅乔听知禾说完,便离开了。 待傅乔走后,贯仲对知禾道:“师叔的事,你暂且放一放吧。” “师兄也觉得我师父是凶多吉少了吗?” 知禾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下。 贯仲一见她哭了,便急得束手无措,“师妹,师妹,你别哭啊,怪师兄修为不高,不能带你进不周山。” 知禾擦掉眼泪,“没事,我会让傅乔带我去的。” “那也不是现在,刚刚傅乔可是说了,他在不周山可是招惹了一只妖王。” “不会是现在的。”知禾面露疲惫,“师兄,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我送你回房。” 贯仲送知禾回房,看着关紧的房门,他心下叹气,师叔他也许真的不在人世了。 若师妹不去一趟不周山,她是不死心的。 只是不周山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傍晚时分,玉妆才被李管事送到驿处。 杂役带她去了知禾的房间。 “玉妆姑娘,这里就是知禾仙子的房间了。” “好的,多谢。” 玉妆谢过杂役,方才抬脚上台阶敲了敲房门。 “玉妆进来吧。” 玉妆推门进去,她低头左右看了一番,并未看到公子,心下甚是失落。 知禾浴过身,洗去一身灰尘,顿感清爽多了。 她看着玉妆,笑道:“我让人带你去你的住处吧,好好休息休息。” “是,”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知禾唤来杂役,让杂役带玉妆去她的住处。 玉妆跟着杂役走了。 “玉妆姑娘,这里就是知禾仙子给你安排的住处了。” “多谢!” 杂役退出去了,她看着房间,此间房倒是比不死山上的住舍好多了,与知禾现在所住的房间相差无几。 傅乔回到闲庭后,她才发现她要送给知禾的灵钗还在手里,想着知禾也要休息,便打算晚点再去找她。 所以日头西斜,她就从六重山出来了。 夕阳西下,玉妆站在门口,看着四周的景象,此处绿树成荫,前面还有一面湖水,水面上的莲叶随着水纹而浮动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她就可以时常见到公子了,如此一想,她便觉得此处是万般美好。 第136章 送钗 远处有一袭紫衣自湖边踏风而来。 玉妆双眼猛然一亮,她嘴角露出极佳的弧度,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微微抬起,亮晶晶的凝视着渐近的人,更是添了几分风情。 她年岁已经不小了,再过一两年就是双十年华了,她能用两年的时间走进公子的心吗? 傅乔脚步很快,虽然这常人女子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看,但她早已习以为常。 玉妆眼睁睁的看着傅乔面无表情的同她擦身而过,心下难过至极,眼里水雾浮现。 “公子?” 傅乔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身,眼神生疏的扫过玉妆。 玉妆指尖拽着衣袖上前,“公子,我是玉妆啊,你不记得了吗?” “玉妆?” 傅乔略略一想,这名字倒是耳熟。 她又听这常人女子道:“在不死山的扶伤药楼,公子帮助过我的,还给过我丹药,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傅乔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她曾去找知禾的时候遇到一被管事斥责的常人女子。 “是你啊,”傅乔笑道:“你是跟着知禾一起来的?” 玉妆见傅乔想起她了,心下顿时开心起来,她用力的点点头,“我是跟着知禾姐姐一起来的。” “她人呢,带我去见她。” 玉妆眼里一愣,但依旧满脸笑容的带着傅乔去见知禾。 知禾此时正跟贯仲一起在药圃里,他二人看着里面的药草,时不时的笑谈几句。 玉妆看看里面的两人,又看看她身旁的傅乔。 她眼神闪烁,心下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开口道:“贯仲师兄真好,他已经陪知禾姐姐一下午了呢,还说晚上一起去大由城走走。” 说着她抬头睁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傅乔,“公子要不要一起大由城?” “自然。” 大由城的安平街最是热闹,但却也是最乱,贯仲的修为还不足以在安平街护知禾周全。 玉妆拍手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药圃里的两人,丝毫没注意到结界外面有人。 玉妆脚下向右挪动了几下,如此她离傅乔更近了,甚至她都能闻到公子身上的清香,尤其好闻。 只是她看了公子几眼,公子依旧眉眼含笑,未见他恼怒的模样,玉妆不解,难道他看到知禾跟别的男子说说笑笑,他都不气恼吗? 还是贯仲转身时看到傅乔来了。 “师妹,他来了。” 知禾转头便看到傅乔手持纸扇,亭亭玉立的站在结界外。 她提起裙摆走出来,“你来了怎么不出声啊,是不是等很久了?” “刚到,见你们在忙就没打扰。” 贯仲也出来了,他对傅乔笑道:“傅乔你来得正好,师妹她要去大由城,你陪她去吧。” 傅乔看着他道:“一起去吧。” 贯仲本不想去,但知禾硬拽着他一起去,“师兄,难得我们一起逛街,你就一起去吧。” 贯仲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一起去。 几人走出至湖边,傅乔才想起她灵钗未送。 她拿出灵钗,“知禾,你看此钗如何?” 白玉无瑕的灵钗在霞光下,流光溢彩,它通体莹白剔透,带着灵气,直叫人挪不开眼。 知禾看着这支玉钗之形是花草状,她都能在钗头看到丝丝花蕾,“这是以灵草玉化而成的玉石所雕刻出来的吧。” 贯仲看着玉钗点头,“是灵草玉化之石而雕成的灵钗。” “这灵钗真是漂亮,”说着知禾将灵钗别在发间,同白银簪子一起。 她摸着发髻,问他们,“好看吗?” 白玉无暇的灵钗别在她乌发上,平添了几分贵气,衬托得知禾更是娇艳。 傅乔笑道,“此钗与你极为相配。” 对此贯仲也是赞同,“这灵钗仿佛是专为你而存在,你戴着它,甚美。” 知禾以手托了托她的坠云髻,心情大好的道:“你二人的话深得我心。” 她身后的玉妆融不进他们三人间,更是没资格插嘴,她看着知禾发上的灵钗。 灵钗真美,像是以皎月的光辉凝聚而成,让人忍不住的垂涎。 几人边走边聊。 贯仲看着傅乔道:“此物向来珍贵,好奇傅乔是以何物换来这灵钗的。” 傅乔也不瞒他,“以一株鹿茸草交换得到的。” 贯仲听了愣了愣,他看看知禾,心道傅乔他还真是用情至深,连鹿茸草都能拿出来换一支发饰。 他心下暗叹,相比傅乔对师妹的感情,他是自叹不如。 “鹿茸草?”知禾拉住傅乔,“可是黄金鹿茸草?” 傅乔点头,“正是。” 知禾一听顿觉心痛不已,她扶额叫道:“天啊,傅乔你直接把鹿茸草给我多好。”发饰什么的她根本不在意好吗。 鹿茸草虽然不是灵草,但也是十足的珍贵,她扶伤药楼就一株,长老可宝贝着呢。 “下次吧,”傅乔看着远处笑道:“鹿茸草是我从不周山采摘到的,听那守着它的妖灵说,那棵鹿茸草是以修士血肉灌养出来的。” “算了,你都换了,”知禾拿过傅乔手中的纸扇,她给自己猛扇着风,又对傅乔道:“下次别这么浪费药草,你这样让我很心疼。” “行,下次我采到的药草通通给你。” 傅乔说到这,知禾才把纸扇还她。 玉妆跟在他们后头,她手放至心口处,那里放着公子的手帕,她目光幽怨的看着知禾,不知何时她才能跟知禾一样,同公子并肩同行。 走了一段路后,天气渐暗,贯仲提议大家瞬行过去会快些。 于是傅乔伸手搂着知禾瞬行而去,贯仲以元灵之气裹着玉妆一同前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人就到了城门口。 往来的行人看着他四人,纷纷停下脚步。 傅乔往知禾面前一站,将她挡至身后,隔开了行人惊艳的目光。 知禾取出青纱覆于面上。 “傅乔,”她戴好青纱,“好了,进城吧。” 傅乔这才挪开脚步,四人一同进入大由城。 贯仲对傅乔此举甚是欣慰,他觉得傅乔对师妹如此细心,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傅乔同知禾在前面说说笑笑的,自然不知这贯仲师兄心里的想法。 玉妆眼里只有傅乔,傅乔走到哪里,她看到哪里,热闹的大由城都没能分散她的心思。 知禾对药草丹方最感兴趣,她忽略了那些女子最爱逛的衣铺跟玉石配饰铺。 路过摆卖药草丹方的摊子或药铺,她都要仔仔细细的看上一番。 有时碰上奇特的丹方便拉上贯仲聊上许久。 也只有在此时,玉妆才能跟傅乔说上几句话。 第137章 偶遇 逛了许久,行人渐少,知禾闻着夜风送来的烤食糕点的香气,腹中馋欲大动。 “师兄,傅乔,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吃点东西,喝喝茶。” 贯仲眉眼甚是温和的点点头,“依师妹所言。” 傅乔想起她以前去过的一家茶楼,道:“我知道有家茶楼糕点甚是美味,”她看向知禾,询问道:“要不要去?” “行,去看看。” “走,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傅乔带着三人直奔茶楼而去。 茶楼上一雅间里坐了三人,正是盛鸾跟黄月以及她们的商羽师兄。 黄月百般无聊的托腮望着窗下,便看到傅乔正朝着茶楼快步而来。 “师姐,师姐你看,是傅乔哥哥。” 盛鸾正跟商羽讨论音律之事,听黄月一说傅乔来了,心下一喜,忙起身对楼下看去,但也只看到几个来往的行人而已。 “没有啊。” 商羽心生不悦,“小师妹,莫要捉弄你师姐。” 黄月小嘴翘起,“师兄,我没有,”接着她眼睛一亮,“我去开门看看,说不定傅乔哥哥这会都上来了。” 说着她就跑去门口将门打开,正巧伙计带着傅乔四人上来了。 黄月一见傅乔这面带微笑的容颜,立即高兴得蹦跳起来,“傅乔哥哥。” 她对着傅乔大叫道。 傅乔见到黄月还挺意外。 “黄月仙子。” 里面的盛鸾一听,还真是傅乔的声音。 她走到门口一看,除了傅乔还有一男一女,女的一身浅绿长裙,面覆青纱,看不到真面目。 但盛鸾看着那黛眉下,水盈动人的双眼,便知这定是位美人。 且她一眼便看出这仙子发间别着一支灵钗,她心下微动,猜测此仙子十有八九便是那知禾仙子了。 傅乔对她颔首,“盛鸾仙子。” 盛鸾点头,“傅乔玄友。” 商羽过来一看,便开口邀请傅乔几人进来坐坐,傅乔本想婉拒,不想贯仲竟同这商羽相熟。 他二人寒暄一番后,贯仲便在商羽的邀请下进了他们的雅间。 黄月对傅乔眨眨眼睛,“傅乔哥哥,快进来啊。” 而知禾对这二位仙子点点头,便大大方方的进去了,玉妆也跟在她身后进了雅间。 傅乔也只好抬脚进去。 商羽让伙计重新上一壶清茶,几碟点心。 五人刚好坐满一茶桌,玉妆站在知禾身后帮忙斟茶。 商羽看着知禾朝贯仲问道:“贯仲兄,这位仙子是?” 贯仲笑道:“这是我师妹,知禾!” 商羽对知禾作揖道:“知禾仙子,在下闻音阁商羽,这二位是在下的师妹,盛鸾、黄月。” 知禾对他三人行了见面礼,“扶伤药楼知禾,幸会!” 盛鸾还礼:“知禾仙子,幸会。” 只有黄月,她这才知道眼前的这面覆青纱的仙子,就是傅乔哥哥的心上人――知禾仙子。 她对着知禾道:“知禾仙子为何不下面纱?也好让我们瞻仰一下仙子的容易撒,莫不是不敢见人?” 黄月此话一出,傅乔跟贯仲面上便有几分不悦。 商羽见状,忙起身道:“我小师妹向来心直口快,知禾仙子莫放在心上。” 盛鸾在一旁也是以眼神示意黄月莫要失礼。 知禾笑道:“是我的不是。”说着她将青纱取下,露出她倾城的容颜来。 青山远黛之眉,盈盈秋水桃花目,娇娇芙蓉面,艳艳红樱唇。 知禾面上一笑,犹如万千桃花齐绽放。 盛鸾抿唇,这知禾仙子容颜当真绝色,难怪傅乔对她心心念念。 黄月看看知禾又看看傅乔,闷闷一声“哼”,便别过脸去。 好在伙计这时将点心端了上来。 其中一碟就是上次吃过的那玫蓉糕,她记得这糕点尤其可口。 她将这碟糕点推至知禾面前,“这茶楼的玫蓉糕尤其不错,你尝尝。” 知禾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嗯,香甜松软,确实可口。” 她对坐她对面的盛鸾跟黄月笑道:“二位仙子尝尝看。” 黄月摆摆手,无甚稀奇的道:“这玫蓉糕,我跟师姐早就吃腻了,这茶楼还我们带傅乔哥哥来的呢。” 知禾看看黄月又看看傅乔,她觉得傅乔这身男儿装确实有勾搭女子的资本。 这黄月句句话里有话,分明是将她看成情敌了。 雅间里虽坐了五人,但甚是安静,五人间弥漫着股奇怪的气氛。 傅乔归根结底认为是知禾所造成的,知禾太过美丽的容颜引得盛鸾跟黄月吃味。 使得这两位平常话多的仙子,现在是深受打击,不愿多言。 商羽摇摇头,他今夜一见这知禾仙子,便知他二位师妹对傅乔不过是单相思。 他见盛鸾一言不发,只管垂头闷坐着,心下不由有几分心疼,同贯仲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贯仲兄,今夜已晚,我便带我二位师妹告辞了。” 听得师兄要回去,盛鸾才回神,她正要开口,黄月已经站起来了,“傅乔哥哥,我们走了。” 傅乔自然不会挽留她们,只道:“二位仙子慢走。” 商羽率先离桌,盛鸾一见如此,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 黄月拉着她走至门口,突然回头对傅乔道:“傅乔哥哥,颠烟城的那只狐妖,你可千万别被它给迷惑了。” 傅乔还未理解,盛鸾已经拽着黄月走了。 待闻音阁的三人走远后,贯仲敲敲桌子,淡淡的道:“不想傅乔玄友还跟狐妖有交集。” 知禾对傅乔瞟了一眼,心下羡慕傅乔这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傅乔对贯仲拱拱手,“那狐妖生性纯良,未造杀戮,我便想帮它一把,仅此而已。” 贯仲饮下一杯温茶,语气凉凉的道:“狐妖生性纯良?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狐妖生性纯良的。” 傅乔正要开口,知禾按住她的手,笑脸盈盈的对贯仲道:“师兄,我相信傅乔,你莫要为难她了。” 贯仲叹气,“好吧,只是有一点,我须得说一句,狐妖一族,最擅媚术,最会蛊惑人心,傅乔你莫要被狐妖给迷惑住了。” 傅乔闻言对贯仲再三保证,她不会被狐妖迷惑,贯仲见她态度良好,便不再深究。 玉妆站在知禾的身后,她看着空出来的三个座位,不知她该不该坐。 但没人让她入座,她也不敢造次,她咬着唇,今夜她才知道,一个常人离修玄界的仙人们有多远。 闻音阁的那三位仙人,看都未曾看她一眼,更别提知禾会将她介绍给她们了。 玉妆突然想起一扬公子对她讲的那段佳话,她羡慕那女子是有多幸运才能与那风铃宫的宫主结为仙侣。 而她会有那么幸运吗? 第138章 无用 知禾将桌上糕点用完了,才拍拍手起身离开。 “走吧。” 在楼下,傅乔招来伙计多买了几包糕点带走。 贯仲见天色已深,便提议知禾该回去了。 傅乔也道:“是该回去了,该日再逛吧。” “行!” 傅乔将知禾几人送回驿处,方才离开。 知禾本想让傅乔留在药楼驿处,傅乔却拒绝了,她已经在闲庭住习惯了。 知禾不强留她,只让她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傅乔回到闲庭,照旧将剑法练上一遍方回房休息。 日升日落,两月时光穿梭而过。 若无知禾传信,傅乔便在闲庭好生修炼,毕竟一符派的一扬跟仗剑峰的江晓承可是要同她比试一番的。 于修炼她更不能怠慢了。 今夜,规逍约她饮一杯,她欣然赴约。 规逍能约她饮酒,想来伤势已痊愈。 颠烟城内,规逍在风街烤摊等她。 她准时到达风街。 “规逍兄,两月未见,可安好。”说着,傅乔一撩衣摆坐下。 “好,”规逍给傅乔倒上一杯,“本该早就出来同傅乔兄饮上一杯,奈何事物繁忙,今夜才脱出身来。” “规逍兄贵为魔界小王,自是繁忙。” 二人聊着,伙计将规逍早已点好的烤食端上。 规逍将盘子皆往傅乔那边推了推,“尝尝看,风街的烤食可是美味得很。” 傅乔拿起一串食下,笑道:“确实美味。” 规逍端起酒杯,“来,饮一杯。” 傅乔举杯相碰,二人将配着烤食将酒饮下。 规逍点的酒颇带劲头,傅乔一杯下腹,顿感辛辣。 倒是规逍道了一声:“够劲!” 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到不周山的那只妖王。 傅乔道:“得想办法把那妖王解决了,不然这不周山我们就别想进了。” 规逍饮下一杯后,对傅乔说道:“你还记得朱王城那支魔兵吗?” “自然记得。” “他们因那只妖王全军覆没。” 傅乔皱眉,“想来是把对我们的怒气转移到其他修士身上了。” “单凭你我二人,可不能把一只妖王如何。” “是啊,” 但傅乔心下坚信,若再给她几十年的时间,她定能跟那只鸟妖一决高下。 二人聊着聊着便饮完了一壶酒,规逍还想让伙计再上一壶,傅乔却看到规逍那名属下正往此处走来。 “规逍兄,看来这酒又得改天再饮了。” 规逍也看到那名魔修了。 他揉揉眉心,只得起身同傅乔告辞。 “傅乔兄,近日我玄王城琐事颇多,这酒也只能改日再饮了。” “无妨,正事要紧。” 未等那魔修走近,规逍已阔步走过去了。 魔修对他低语一番,规逍便带着魔修瞬行离开。 傅乔在烤摊上点了十来串烤食,特意嘱咐摊主加辣粉,因为知禾喜辣。 她一人坐着饮酒,只待烤食好了便离开。 狐香自行人间缓步而至,带着一抹奇香在傅乔身旁落座。 “公子。” “狐香姑娘也是过来用食的?” 狐香给傅乔面前的空杯斟满酒,“奴家路过,见公子一人独坐,便过来了。” 它抬眼,乌黑的长睫下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隐含风情,“公子可愿意奴家坐在一旁?” “狐香姑娘随意。” “那奴家去带碟点心来。” “别,”傅乔对它道:“我一会便走了。” “那,奴家打包些点心给公子带回去吧,上次公子不是说奴家带来的点心可口吗?” 傅乔没拒绝,笑道:“那在下谢过狐香姑娘了。” 狐香起身,“公子稍等,奴家很快就回。” 说着狐香便给她买点心去了。 狐香买了三五包点心,它将点心放至桌上,“公子,可够?” “够了。” 很快,傅乔要的烤食也好了,摊主用油纸装着递给她。 “狐香姑娘,在下告辞。” 狐香看着傅乔对她盈盈一拜,“公子慢走!” 它说完,傅乔便离开了。 它闻到油纸里烤食裹着股辛辣味,而公子是不食辛辣之物的,想来公子手中的烤食是为他人所带。 摊主看着这狐妖一直在他摊前呆站着,不由道:“姑娘,可是要来一份?” 狐香回神,“不了。” 随后她走回了金衣楼。 它一走,摊主就狠狠拽了一旁失魂落魄的伙计的耳朵,伙计吃痛,神志方才清醒。 “小子,平日里偷懒,看到只狐妖都能失魂。” 伙计捂着耳朵道:“师父,平日我也是见过狐妖的,怎么刚刚就失了心神?” 摊主一边翻炭火,一边道:“刚刚那狐妖用了媚术呗,只是那修士丝毫不受其媚术的影响。” 伙计嘀咕着将桌上的酒壶碟盘收拾好,“多美的狐妖啊,居然不要。” …… 傅乔先去了扶伤药楼的驿处,知禾尚未歇下,她闻着烤食香味从房里出来,就看到傅乔手提几个油纸包笑着站在她房外。 “傅乔,你给我买吃的了?” 傅乔扬扬手里的油纸包,“烤食跟点心,尝尝吧。” 知禾走过来,接过傅乔手里的烤食,凑近一闻,“太香了。” 傅乔指着院中的石桌,“去那边食用吧。” 二人在石凳上坐下,傅乔将四包点心打开,狐香一共买了五包点心,她给克叔留了一包,余下的都给知禾了。 玉妆见傅乔来了,她眉眼欣喜的快步走来,知禾对她道:“玉妆,唤师兄过来,然后上一壶清茶。” “是……” 玉妆低头转身,去唤贯仲跟泡茶去了。 知禾拿出一串烤食,看着滋滋黄油上裹着一层红粉末,“烤食就得配辣粉才好吃。” 她将手中的烤食递给傅乔,“现在你学会食辣了没。” 傅乔摆手拒绝,“没,你吃吧,我早就吃过了。” 贯仲自石子道上快步而来,他迎风闻到烤食的香味了。 知禾看到他来了,笑道:“师兄,快来。” 贯仲看着石桌上裹着辣粉的烤食,对着傅乔笑道:“你可真了解她。” 知禾递给他烤食,贯仲笑道:“别,师妹,你知道我不食辣。” 知禾摇摇头,“可惜了,这烤食就我跟玉妆食用吧,你们啊吃吃点心就行。” 玉妆端着茶水过来了,她一一的给他三人斟上茶水。 知禾对她道:“玉妆,坐下,一起食用烤食跟点心吧。” “谢知禾姐姐,” 玉妆笑着在傅乔对面坐下。 傅乔吃了两块点心便告辞了。 知禾没留她,只道:“过两日,带我去六重山看看。” “没问题。” 傅乔一说完便走了。 傅乔一走,玉妆就没那么开心了。 倒是贯仲同知禾聊起丹药来,二人越说越有兴致,聊得甚是开怀。 甚至贯仲还伸手帮知禾抹去她嘴角的油渍。 玉妆的眼神在夜色下暗沉沉的看着知禾,不明白她已经有了公子,为何还要让别的男子亲近她。 第139章 问师 玉妆比起看到公子同知禾一起,她更看不得知禾跟别的男子亲近。 她见贯仲看着知禾的眼神极为宠溺眼神,又见知禾与贯仲聊了一会便相视一笑的样子,更觉得浑身不自在。 公子带来的烤食跟点心她更是难以下咽,于是她借着夜深乏困,便要回房。 知禾见玉妆累了,便道:“那你回房歇息吧。” “是,” 玉妆走后,知禾依旧跟着师兄聊着练丹之法。 玉妆在拐角处,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见知禾跟贯仲师兄态度亲昵的模样,她觉得知禾根本是在欺骗公子的感情。 贯仲转头对她看来,她方才低头回去了。 贯仲见玉妆走了,对知禾笑了笑,“你这常人侍女年岁看着不小了,你可莫要将她留过头了,免得磋砣了她的岁月。” “怎么会,她若有中意的,我随时都能放人。” “嗯,好了,我们再来说说这五花丹吧。” …… 夜风将傅乔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站于她前面的一扬。 “一扬玄友是想现在同我比试符阵?” 一扬吹了吹他额上的碎发,“大半夜的谁要比试。” “哦,那不知一扬玄友找在下何事?” 一扬看着她,脸色凝重,“我要找太生真人,你的师父。” 近两个月来,他大由城找遍了,颠烟城呢,也去了两趟,愣是没得到师姑的消息。 所以他只好将傅乔截在半路问个清楚了。 “我师父?不知一扬玄友找我师父为何事?” 傅乔打量着一扬,心里摸不透他找师父有何事,莫不是师父在外惹下的风流债吧。 一扬抱胸看着傅乔,“傅乔玄友,别问那么多行不行,你只管告诉我,太生真人此时在何处就行了。” 傅乔摇摇头,答道:“不知!” 她倒是没说谎,她确实不知师父现今在何处。 然而一扬可没相信她的话,“不知?他可是你师父,你怎么会不知他的去向,再说了,我就找他老人家问个人,又不是寻仇的。” 傅乔对他拱拱手,“一扬玄友莫要误会,并非是在下有意欺瞒,而是在下真不知。” 一扬双手搭在腰上,“哼”了一声,“好吧,你不知道令师的去向,总知道令师平常爱去哪里吧。” 傅乔略略一想,对一扬道:“不周山,我师父他曾在不周山待了几十年。” “不、不周山?” 一扬倒是想起师父曾说过,这太生真人最是好色,这不周山倒是个好去处,若如此,那师姑会不会也去了不周山? 他一拍脑门,这太生真人去哪不好,偏偏要去不周山寻欢作乐,真是让人脑壳发疼。 傅乔却想到不周山的那只妖王。 她打量着一扬,见他修为不弱,又擅符,若有他加入,三个人会不会能跟那妖王一战高下? 一扬被这傅乔打量的眼神看得汗毛竖起,“傅乔玄友,你这是什么眼神?” 傅乔对他抱拳道:“若一扬玄友想进不周山,在下愿意陪同。” 一扬狐疑的看着她,“莫非你也要去找你师父?” “不,在下就进去瞧瞧。” 一扬摆摆手,“再看吧,若我要进不周山,到时再传信于你。” “好。” 一扬见在傅乔身上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告辞离开了。 傅乔看着一扬的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突然发觉这一扬玄友的某些动作与师父颇为神似。 她在心里大胆的猜测了一番,莫非这一扬玄友是师父在外头胡闹时遗留下来的? “啧啧……” 傅乔觉得她的这个猜测并非不可能。 她回到闲庭,未见克叔,便把点心挂在克叔的房门上。 随后她在梅花纷飞的梅树下,将剑法练上一遍方回房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天上浓云飘下了丝丝细雨。 整个六重山被笼罩在朦胧水雾里。 傅乔在雨中练完剑法,身上衣物未湿半片。 如此天气,自然不适合进山采药,知禾与师兄在驿处一同开丹炉炼丹。 玉妆在人前端着张温顺的眉眼,若无人处,便是银牙暗磨。 只盼着公子能将此情景看见,如此便不会被知禾欺骗了。 …… 在某一处荒野之地,诸多妖灵精怪将一结界围了起来。 它们齐心协力的往结界上注入妖灵之气。 几月前,不想这符阵内的茶花妖王君不见了,然而却又多了一金一白的两个妖王君。 控灵符阵之内,有金丝与银线来回翻绞着,再加上外面的妖灵一起,控灵符阵隐隐有破开之像。 大金抬头看着顶上的符印,它金眸沉沉,“这次应该会成功的。” 小白抿着薄唇,这几月来,它们想尽办法冲出控灵符阵,但无一次成功。 虽然大金说三层的符印已经少了一层,它们有很大的机会能离开,但是,它已经不抱希望了。 在控灵符阵内待的越久,它便越急躁,它不能让大金困在此处。 红眸看着旋转在符印之下的银线,它紧握双拳,银线一分为二,如两条银龙,全力对着符印冲击过去,符印上即有细纹呈现。 大金察觉它的异样,一手将小白的手拉住,猛然一拽,“小白,你要做什么?” 小白不理会它,继续给银线注入本源妖力。 它嘴角有血丝溢出,大金惊慌之下,一手将它劈晕过去,银线顿散。 外面的妖灵精怪压力顿增,鼠妖大喊:“大家别收手。” 众妖灵精怪一鼓作气,将妖灵之力全力注入结界之中。 符阵内的大金一手抱着小白,一手撑天。 随后它将小白放下。 “啊……” 它仰天长啸,本体现出,一只周身漫着金光的巨虎,一跃而起,对着符印中心冲了上去。 符印破碎,控灵符阵破。 “喔……” 妖灵精怪欢呼不已。 巨虎落地,变幻人形,将小白抱起。 大金看着四周的妖灵精怪,“吾等出手之恩,本妖王没齿难忘!” 众妖灵忙弯下腰去,待它们抬头时,两位妖王君已然不在原处。 一众妖灵耗力过多,一只只瘫坐在地,大口的喘气着。 鼠妖抹抹额上的汗,它看着前面那符印之处,“终于都走了。” “是啊,都走了,”螳螂精怪勾着鼠肩,“谁能想到在我们这荒野之处,竟会出现过三位妖王君呢。” 有妖灵红着眼,“我有点想茶花妖王了。” 鼠妖想了想,“要不我们在这里种些漂亮又美丽的花草吧,到时繁衍出来的花妖一定很美。” 鼠妖的想法得到其它妖灵的赞成,于是大家便四处寻找那些漂亮又美丽的花草,将它们种在此处。 第140章 保护 待雨天一过,傅乔在朝阳旭升之时,瞬行出了六重山。 驿处的知禾也早已准备妥当。 她一身短裙高靴,带着纱帽,身后背着药筐。 玉妆在一声道:“知禾姐姐,让我一起去吧。” “不行,那可是六重山,你一个常人去是很危险的。” 玉妆道:“我会武功啊,不会拖累你们的。” 知禾正要说话,贯仲至小巷里快步走出。 “师妹,傅乔还未到?” 今日傅乔要带师妹进六重山采药,他知道以傅乔的修为定能护师妹周全,但他心下还是担心。 知禾踮脚看了看外面,“应该快了吧。” 玉妆不敢在贯仲面前放肆,在贯仲来的时候,她就退至一边了。 贯仲看着知禾,“外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药包、救急之药可都备好了?” 知禾点头,“自然。” 此时傅乔自明媚的日光之下,飘然而落。 她快步走来,“知禾,贯仲师兄!” 知禾面露笑容,“傅乔,你来了。” 贯仲对她颔首,“你带师妹进六重山,定要多加小心。” 若不是丹炉里的药材无人看护,他也会跟着一同进入六重山的。 傅乔笑道:“贯仲师兄莫要担心,我会护好知禾的,我能带她进去,便能安然将她带出。” “如此甚好。” 知禾在一旁早已迫不及待了,“傅乔,我们走吧。” “师妹,要小心。” “师兄放心吧。” 说着,傅乔便带着知禾往六重山瞬行而去。 贯仲见她们走了,便也回房了。 唯有玉妆,她呆愣在原地许多才回神。 …… 傅乔知道她跟那变色龙精怪有过节,所以没带知禾去三重山,而是带她来二重山里采药。 山林里浓翠遮日,参天大树之下是灌木丛生。 知禾爬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寻找药草,傅乔替她背着药筐,手握月极立于高处。 知禾寻到一株桑衣,她笑着对傅乔道:“傅乔,药筐。” 傅乔跃下去,把药筐放下来,然后知禾将桑衣放进去。 药筐里已经有七八株药草了。 知禾道:“六重山药草可真多,不过一两个时辰就采了不少。” 傅乔看着药筐里,紧挨一起的几株小小的药草,估摸着一把都不够抓的样子,觉得知禾说的“不少”是真的少。 “傅乔,我们去那看看吧。” “好,” 知禾在前小心翻开灌木丛,一边看着底下的绿草,一边缓步前行。 傅乔在后,凝神感知着四周。 在她们身后,有数只妖灵被傅乔以符纸束缚着,动弹不得。 知禾来到一处枯叶腐烂之地,腐叶间横卧着一具尸骨。 “呀,” 知禾惊叫一声。 这应该是一具采药师的尸骨,在尸骨的旁边有采药师特备的药蒌,跟她随便带出来的药筐完全不同。 药蒌轻便,且内有乾坤,能存放诸多药草而不显重。 她小心的绕开尸骨走过去。 有只蛤蟆精怪自腐叶下的泥潭里,静静的探出双眼睛来。 傅乔眼神凌厉的扫过去,已开心智的蛤蟆精怪立即隐下泥潭。 傅乔见它识趣,倒也没为难它。 走在前面的知禾,双手抓着高树上垂下来的蔓藤,慢慢的爬上她前面的高坡。 她一边抓着蔓藤爬,一边寻找着有可能长在坡上的药草。 傅乔单肩背着药筐站在高坡上,看着知禾用药锄在草丛里仔细翻看着。 坡上没有她要找的药草。 傅乔蹲下伸手将她拉上来。 “要不要休息一下?”傅乔问她。 知禾摇头,“不用,继续走吧。” 下了坡,有棵老树下半身横倒在地,上半身直直而起,它树冠紧致,有蔓藤围绕于树身之上。 傅乔立于蔓藤之上,看着知禾围着这棵树走了一圈。 横倒在地的树干上,繁衍出许多白蘑菇,一朵朵又大又白,看着倒是养眼的很。 知禾取出把匕首,将树干上最大的那两朵用匕首小心的切了下来。 傅乔手提药筐,轻飘飘的落至她身旁。 “这是雪银耳,有润肤养颜之效。” 知禾一边将雪银耳放进药筐里,一边对傅乔道。 傅乔见树干上还有不少,“那些不要了?” 知禾看着余下的雪银耳,笑道:“还小了些,留着吧。” 前面有流水之声,知禾闻声而去。 “去水边看看。” 知禾对着水声走去,傅乔在后提起药筐跟过去。 溪流不过一掌宽,只不过有很多石子,水从石子上流过,故而有声响。 知禾将手放进石子间,凉凉溪水从她手间流过。 傅乔凝神环视四周,有水源的地方,其实很危险。 有只黑毛红脸的小猴,对着知禾扔下一物来,傅乔眼疾手快,伸手将此物接下。 是颗果核。 傅乔反手扔过去,果核不偏不倚打在小猴额上,小猴毛茸茸的小爪捂着额头,在树上呱呱乱窜。 有只大猴从一旁跳出,二话不说将小猴捞在怀里,快快的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带着小猴离开了。 知禾抬头,见林间树影斑驳,气息宁静。 “这六重山倒是跟传闻不太一样。” 傅乔把浮光插在石子上,她在大石上坐下。 “哪里不一样了” 知禾看着眼前的老树,“这里妖灵好像没那么多,更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凶狠。” 傅乔闻言忍不住揉揉眉心,她一路跟在知禾身后不知赶了多少只妖灵,只是知禾她寻药草时太过专注,没发觉而已。 再说,若不凶狠,之前那具尸骨又是怎么来的。 突然,知禾笑了,她看着傅乔道:“我竟说这种话,想来应该是有你在吧。” 傅乔看着她道:“六重山很危险,你可别偷偷来。” 知禾笑道:“这种地方,我怎么敢偷偷来。” 她甩掉手上的水珠,拿起药锄,站起身来。 她沿着溪水走过去。 蓦然,在一片随风摇拽的水草间,她发现了一株药草。 这株药草一眼看去,跟水草无二样,然而它的叶片更坚韧一点,不似水草一般,叶尖垂下。 她慢慢的走过去,看得更清楚了,这药草叶片里侧有星点,圆圆的星点颜色更翠绿。 这是水星草。 知禾快步的走过去。 在她身后有一条细长的小蛇自水中飞出,尖尖的蛇牙对着知禾足上咬去。 傅乔心神一动,浮光一闪,速度极快的从小蛇身上掠过。 小蛇被一切为二,一半落在水中,一半落在石子上。 知禾走到水草旁蹲下,她伸手将水星草的叶片翻过来看了看。 “傅乔,是水星草。” 傅乔在她身后缓步走来,她可不知道水星草为何物,不过看知禾一脸兴奋的样子,便笑道:“恭喜你,找到一株珍贵药草。” 第141章 水蛭 知禾用药锄把水星草下的石子松了松,然后把水星草连根挖出。 傅乔看这药草倒是奇特,这水星草就三条根须,且是同叶片一样,同是翠青色。 若是她哪里知晓水草里还有棵药草。 知禾把水星草放入药筐里,她拍手笑道:“今日走这一趟可真是值了。” 傅乔抬头,日头快西下了,一旦日头西下,这林子很快就会暗下去。 “那还要不要接着采着?” 知禾看看天色,对傅乔道:“天色未晚,我再找找看,若日头西下,我们便回去吧。” “好。” 知禾离开溪水,往草丛稀疏之地走去。 她在一根烂木头下,又寻到了一株珍稀药草,她眉开眼笑的将这株似灵芝一般的药草,放至鼻下闻了好一会才放入药筐里。 然后她又弯腰在另一棵烂树根下仔细翻找。 傅乔在她身后拿出那药草闻了闻,也只是闻到一股腐败之味,她皱着眉头将这药草放回去。 却听得知禾惊呼一声:“师父?” 明决君? 傅乔一愣,忙抬脚走过去,却看到知禾跪在枯叶上,伸手小心的从一株枯草上取下一物来。 小小的竹筒,让傅乔觉得甚是眼熟,待到知禾从小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时,她才想起蝶恋花上也挂了同样一个竹筒。 知禾突然捂脸低声哭了起来,傅乔忙蹲下问道:“知禾,你怎么了?” 知禾拿着纸条泪流满面的道:“是师父留下来的。” “既是你师父留下来的,那他是不是也在大由城?你可以跟他传信啊。” “不,傅乔,我的传信符,师父已经收不到了。” 知禾神情哀痛。 “为何?莫非?” 傅乔接过知禾手里的纸条,闻了闻,确实跟蝶恋花上的竹筒里的纸条一样,字迹相同,气味也是。 傅乔猜测明决君去了不周山,然而他未能从不周山出来。 知禾把纸条卷好,仔细的放入竹筒里,爱惜的收好。 她抹掉眼泪,“我师父他已经有几年了无音讯了。” 傅乔也不瞒她,告诉她,“这个竹筒,我在蝶恋花上看过,不过字条已经被丢弃了。” “是了,师父是去了不周山就跟我断了联系的。” 所以她才想让傅乔带她进不周山。 傅乔看着面色悲伤的知禾,不知如何安慰,明决君不似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明决君是个好师父。 明决君他对知禾而言,那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知禾双眼含泪将那株枯草小心翼翼的挖出来。 傅乔接过这株药草放入药筐,知禾扶着药筐又哭了一会。 傅乔道:“知禾,不周山虽然凶险,但你师父身为修医士,自有他一套生存之法,就如我师父,他当年可是在不周山待了几十年。” 知禾吸吸鼻子,她知道傅乔是在安慰她,她抬眼,泪眼朦胧的看着傅乔,“傅乔,你会带我去不周山吧。” “会的,我定会带你去。” 傅乔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知禾接过她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将帕子递给傅乔。 傅乔收好帕子,将知禾扶起,“回去吧,林子开始暗下来了。” 夜出觅食的妖灵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嗯!” 傅乔背起药筐,一手搂过她,带她瞬行离开。 出了六重山后,她二人瞬行着同一扬跟江晓承擦肩而过。 傅乔心下一顿,但她不做停留,速速带知禾离开。 贯仲站在门口,他望着天色,估摸着傅乔也该将师妹送回来了。 玉妆束手立在他身后,踮脚看着外面。 傅乔安然的将知禾送回驿处。 “师妹!” 贯仲走过去,却发现知禾双眼红红,他面色不悦的看了傅乔一眼。 随后知禾将竹筒拿出,“我在六重山看到师父留下的东西了。” 贯仲接过竹筒道:“是我扶伤药楼的东西,莫非师叔是在六重山?” “应该不是,”知禾看着竹筒道:“应该是师父去不周山之前在六重山留下的。” 她转头看着傅乔,傅乔道:“我在不周山见过这样的小竹筒。” 贯仲闻言,暗叹一声,更加确定师叔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愿同师妹讨论师叔的事,这样只会让她更伤心。 他对玉妆点点头,示意她扶知禾回房休息。 玉妆看了傅乔好几眼,方才扶着知禾回房。 贯仲伸手接过傅乔身上的药筐,“今日辛苦你了。” 傅乔道:“应该的。” “进去坐坐,喝杯茶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贯仲见她要走,倒也不勉强,“行,改天我请你痛饮一杯。” 傅乔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她看着院里,又对贯仲道:“有劳贯仲师兄多陪陪她。” “她是我师妹,我会安慰她的。” “好!” 说着傅乔便瞬行离开了。 她往不周山的方向而去,刚刚她遇到一扬跟江晓承,知道他们定是去了不周山。 不料行至半路,她却听得有人呼救,且呼救之声分外耳熟。 她顺着声音寻去。 呼救之声是从漫烟谷传出来的,伴着断断续续的音律。 傅乔已知呼救之人是何人了,她足下加快,身影在白雾中一闪而过。 雾气里,黄月跳脚尖叫着。 有软软绵绵的虫子自她足下往身上爬来,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盛鸾也是如此,只是她吹着埙,那些恶心的蠕动的虫子离她还几寸远。 黄月的声音越叫越尖锐,她花容失色,因为数条绿绿的虫子已经爬到她腰上了。 “师姐,快救我啊。” 盛鸾指尖上加快速度,只是这些虫子好像不怕音律,在她们远一点的地方,已经横躺着一地绿稠之物了。 刚开始用剑倒是能将它们斩杀,但到了后来,剑刃划过虫子的身体,然而它们依旧完好无损。 “师姐,怎么办啊。” 黄月已经哭了。 离她们不远,在雾气最浓的一处,有只半米长,背部绿中带黑,且有数条黄纹的水蛭。 这是一条会幻术的水蛭,它滑溜溜的身体,一半在水里,一半伏在湿地上。 前面的两个修士已经中了它的幻术,很快就会成为它的食物了。 它蠕动着身体,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修士的身上,狠狠的吸上一口血了。 傅乔在她二人之间落下。 “傅乔哥哥,” 黄月见她犹如见到天神,她不管不顾的对傅乔飞奔过去,“傅乔哥哥,救我。” 她呼叫着,张手就对傅乔抱去。 傅乔足下一动,黄月扑了一个空,摔在地上。 “啊,好疼啊。” 她扶着下巴叫唤着,盛鸾忙去扶她。 傅乔足下用力一震,雾气荡开,虫子消失了。 盛鸾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面上愕然:“原来是幻术。” 第142章 背锅 水蛭见有强大的修士来了,忙静悄悄的将上半身隐入水中。 傅乔听得身后有水纹动静,身影一闪,浮光快如闪电在水面上掠过,将水蛭未末入水中的一截身体斩下。 水蛭小半截身体高高飞起,在半空中飞落在盛鸾她二人面前,半截软绵绵的身体不断蠕动着,有墨绿液体流出,甚是恶心。 “啊……” 黄月看着面前恶心之物,惊叫一声。 傅乔走过来,看着地上还在蠕动的水蛭,这种东西,只要有一半它都能活。 她指尖一动,飞去一张符纸,符纸化为火焰,将半截水蛭烧成粉末。 傅乔看着她二人道:“此地危险,你们怎么来了?” 黄月是不敢再对傅乔靠过去了,刚刚傅乔没将她接住,可把她的心伤透透了。 盛鸾看了一眼师妹,对傅乔道:“多谢,”她顿了顿了又道:“本想就过来走一走,打算着若有危险我们立即离开,不想竟着了水蛭的幻术,一路不知不觉的就进了漫烟谷。” 傅乔道:“快回去吧。”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 黄月见傅乔要走,忙叫住她,“傅乔哥哥,你就送我们回去吧。” 她红着一双眼,可怜巴巴的模样。 傅乔看着她们,觉得比起一扬跟江晓承,这两位娇滴滴的仙子更让人担心。 “也罢,我送你们回去吧。” 黄月张开双臂,“傅乔哥哥,我不会瞬行,你抱我。” “不必,我有法子。” 傅乔对她们挥去一光团,光团将她们裹住,随后带她们瞬行离去。 直到大由城,傅乔才落地。 “二位仙子,回去吧。” 盛鸾还要说些什么,傅乔却已经离开了。 “师姐,”黄月走过来,“我摔的下巴好疼啊,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歪了?” “来,我看看,”盛鸾帮她看了看,道:“没歪,就是有点红肿,涂点药就好了。” 黄月气的跺脚,“傅乔哥哥真是狠心。” “不说他了,我们回去吧。” “对,赶紧回去,”黄月摸着下巴,“回去涂药,可疼死我了。” …… 一扬跟江晓承一路瞬行至断崖处。 简陋的茶摊里坐了不少受伤的修士。 看起来傻乎乎的摊主跟着其他修医士一起,帮他们疗伤。 一扬上前跟他们打探消息。 “别进不周山,一进去就有只妖王扇着双翅对你扑来,速度慢的都死了,速度快的都在这。” 一扬道:“现在不周山都有妖王守着了?” 那受伤的修士摆摆手,“不知道,之前都没有这情况,这只妖王是近两个月才出现的。” 有修士对他们建议道:“再等等吧,到时应该会有大宗派的长老过来。” 江晓承道:“这种事,若有长老参与,它不周山不得来更多妖王了。” 有个吊着手臂的胖黑修士,他仰头灌下一碗茶水,环视着众人,缓缓的道:“这只妖王,我曾见过,它当时身边还陪伴着另一只七彩鸟妖。” 他说到这便停下来了。 其他人正听着呢,见他不说了,忙问,“后来呢?它怎么就对我们修士大开杀戒了?” “后来?”胖黑修士道:“我被这妖王杀得落荒而逃时,不经意看见它手里拿着根七彩鸟羽,便猜想,跟在妖王身边的鸟妖,十有八九是被杀了。” “所以,”一扬看着他道:“这妖王之所以会守在结界入口处,是为了报仇?” 江晓承接着道:“而且它大仇还未得报。” 否则它也不会一直守在结界处。 “老子也是倒霉,”一伤得极重的修士,断断续续的道:“替那杀了鸟妖的人背了黑锅。” 摊主想起两月前的那两人,心下一动,自他二人走后,这妖王就对进入不周山的修士大开杀戒,他暗自一算,这时间刚好对得上。 他不敢多说,只管低头替受伤的修士包扎。 对于这修士的话,一扬可不赞同,“话也不能这么说,在不周山,不是你杀妖灵,就是你被妖灵杀,只是那家伙运气不够好,杀的鸟妖是只妖王的妖侣。” 他看着江晓承道:“如此情况,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啊。” 江晓承点头,“进。” 一扬看着暗沉沉的外面,“趁着天黑,看能不能越过妖王进去。” 说着他二人就要踏出茶铺。 那胖黑修士将他二人拦下,“二位玄友,再等等,等那些大门派的长老过来看看,现在你们进去不是送死嘛!” 一扬看着他,笑道:“这位兄台,不周山的事,修玄界谁管啊,能不能进不周山那都是看本事的,要是有修为更高的修士出面,那它们妖皇不得出来堵着啊。” 江晓承对这修士抱拳道:“多谢玄友关怀,我二人若不敌那妖王,定会出来的。” 说罢,他二人就出了茶铺,跃上断崖,踩着乌河上的绳索飞身进入黑暗之中。 茶摊里的修士摇摇头,“小伙子不听劝,怕到时出来就难咯。” 一扬跟江晓承未做停留,他们一路过了不死深渊,来到结界入口处。 一扬手心朝上,数张符剑围他旋飞。 江晓承也将长剑拔出。 “一扬,我先进去,你随后。” “好。” 他们小心穿过结界。 腥味甚重的血腥随风扑鼻。 四周一片黑暗,虫鸣未响一声,十分静寂。 他们后脚还踩在结界里,就怕那妖王一出,他们无法快速逃离。 他们感知着四周,都未能感知到妖王的踪迹。 江晓承手握长剑,神情警惕的看着四周,他正欲前去察看。 一扬伸手横于他身前,示意江晓承莫要轻举妄动。 江晓承脚放回原处。 一扬手中符纸飞出,符纸带着他的气息,向前疾飞而去。 飞到半途,突然被抓住碾碎。 一扬大喊,“退。” 他们身形一后退,立即退至结界内,妖王飞速一掌拍在结界上,使得结界晃动出一圈波纹来。 一扬跟江晓承看着结界外,面部狰狞的妖王,暗自庆幸自己没离结界太远,不然妖王这一掌就拍在自己身上了。 江晓承道:“一扬,我们回头吧,以我二人的实力对付一只妖王,太悬了。” 结界外的妖王眼神冰冷至极的看着他们。 一扬道:“傅乔答应过我,他会陪我进不周山。” “那我们去断崖等他吧。” “嗯。” 他们回到断崖处,天已经蒙蒙发白。 一扬给傅乔发了传信符。 …… 次日傅乔一睁眼,便看到一扬给她发的传信符。 告知她,他们现在在乌河。 第143章 哀求 傅乔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找知禾要些丹药。 到了扶伤药楼驿处,她觉得还是找贯仲好点,免得知禾知道她要去不周山,定会跟她一同前往。 她招来玉妆,玉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公子,你来了!” 傅乔问她:“贯仲师兄呢?” 玉妆想了想道:“可能跟知禾姐姐在药圃吧。” “行,我知道了。” 傅乔越过玉妆,直往药圃而去。 玉妆紧跟其后。 傅乔到了花圃,却没见到人。 她转头看着玉妆:“莫不是在房间?” 玉妆道:“刚刚还在这里啊?” “驿处不是有炼丹房吗,带我去看看。” “这……”玉妆抬头看了傅乔一眼,神色谨慎的道:“公子要不去知禾姐姐房里看看吧。” 傅乔转身去了知禾的房门口,她敲门,未有人应,傅乔侧耳一听,房里未有人。 人应该是在炼丹房,“炼丹房,带路。”她对玉妆道。 玉妆带她去炼丹房。 炼丹房在一小花园后面,很是幽静。 傅乔未走近,便听到细细低语。 知禾跟贯仲在一起。 她心下寻思着一会得把知禾支开才行。 玉妆在她身后,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心底却暗自高兴。 这一次知禾可是被公子逮个正着。 炼丹房内,有两个丹炉顶上轻烟缈缈。 长桌旁的知禾看着手里的竹筒,神色悲切不已,贯仲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师妹,莫要忧心了,身为修玄者,生死一事,早已注定。” “我,我只想将师父的尸骨找回来,将他老人家好生安葬。” 知禾想到在六重山里,她看到的那具横卧于山林里无人问津的尸骨,又想师父在不周山是不是也同样暴尸荒野,她心下更是难受。 贯仲见她如此伤心难过,便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本想将竹筒拿过来,免得师妹睹物思人。 只是他的手一碰那双青葱素手,便不想再动半分,就如此覆于知禾的双手上,将她的手轻轻一握。 炼丹房门未关,傅乔站在门口,将他二人神态看的一清二楚。 知禾果然还在为她师父的事伤心。 玉妆紧抿着唇,尽量克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 傅乔敲了敲房门。 贯仲抬头看到傅乔,手像是触电般的缩回。 他面上略有尴尬。 知禾抹掉脸上的泪水,起身问道:“傅乔,你怎么来了。” 傅乔看了看知禾,又看看贯仲,道:“我有事找贯仲师兄。” 说着,她转身移步至花园。 贯仲心知他逾越了。 知禾看着贯仲出了房门,心下不解,傅乔找贯仲做什么?若需要丹药,找她不就行了。 玉妆进来了,她对知禾道:“知禾姐姐,你不去看看吗?” 知禾起身,她出去看看也好,她也好奇傅乔找师兄做什么。 花园内,贯仲正要开口,傅乔却抢他一步,道:“我一会要去不周山,想找贯仲师兄拿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贯仲面上愕然,“你要进不周山?” 傅乔点头,“我怕知禾得知会跟我一起去,所以我才找了贯仲师兄。” 贯仲把心头杂事放了放,他拿出一储存袋递给傅乔:“拿去吧,这里有解毒丹药、疗伤的丹药,也有养元气的丹药。” 知禾看着贯仲师兄手里的锦袋,知道那是师兄存放丹药的储存袋。 她略略一想,便知傅乔是要去不周山,且不想她同行。 傅乔看着贯仲手中的储存袋,笑道:“贯仲师兄,我不需要这么多,解毒丹药跟疗伤丹药给我几颗便好。” 贯仲道:“拿着吧,到时你回来还我便是。” 傅乔一听便不再推辞,她正要伸手将储存袋接过,不想知禾却快步走来,抓住她的手。 “傅乔,带我去吧。” 知禾看着傅乔,“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从小到大,知禾何时用这种语气神态对她说过话。 “师妹,”贯仲看着知禾,“不周山实在危险,你莫要为难傅乔。” 傅乔点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到时我一定带你去。” 知禾却道:“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去。” 她从来都不是任性之人,只是一想到师父此时暴尸荒野,她就无法静下心来。 她摇着傅乔的手,哀求道:“傅乔,带我去,行不行?” “不行,”傅乔想也没想便拒绝了,知禾不知不周山如何凶险,她却最清楚不过了。 莫说明决君已经身死,就是明决君还活着,她也不会带知禾去送死。 知禾知道傅乔性子坚定,傅乔说不行那便是不行。 她想了想,道:“我就在结界外头候着,若你觉得可以带我进去,我再进去,如何?” 傅乔叹气,“好吧。” 贯仲听傅乔答应了知禾,他神色着急的道:“傅乔,你怎么能答应师妹?师妹的修为……” 知禾回头瞪了师兄一眼,“师兄,此事已定,丹炉里的药材就劳师兄多多费心了。” 她说完又对傅乔道:“傅乔,我们走吧。” 傅乔看着贯仲,保证道:“我不会让她进不周山的。” 说罢,便带知禾离开了。 贯仲见她们走远了,长叹一声,转身回炼丹房了。 玉妆愣在原地,觉得事情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公子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对知禾发火。 她绞着衣角,想着:难道修玄者的心胸都是如此宽阔的吗,跟常人男子如此不同。 …… 闻音小居内。 揽音仙子坐于高堂。 盛鸾在下对她深深一拜。 “师姑,请授弟子音绞之术。” 她师父去世的早,师兄的筝音未必适合她的埙音。 揽音仙子看着她,笑道:“师兄走的早,我膝下又无弟子,你与商羽我向来是视如己出。” 盛鸾心下一喜,听师姑所言,是同意授她音绞之术了。 不想揽音仙子又道:“可你驭元神瞬行都未精通,这音绞之术要怎么学?” “所以,弟子想学音绞之术,得精通驭元神瞬行,是吗?” 揽音仙子点点头,“正是。” 盛鸾又对她一拜:“弟子知道了。” 揽音仙子对她道:“你何时精通瞬行之术,我便何时教你音绞之术。” “多谢师姑。” 盛鸾转身出了大堂。 她行于走廊间,看着蓝天白云下,有彩鸟展翅高飞。 她想要变强,不想自己连一只水蛭都打不赢。 那夜漫烟谷里,傅乔轻而易举的便将水蛭半截身体斩下,而自己只会惊慌失措。 盛鸾轻咬红唇,胡乱猜测着:那夜傅乔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 商羽远远的便看到盛鸾神色黯淡,以为是师姑不愿教她音绞之术。 他快步走来。 “师妹,如何?师姑怎么说?” 盛鸾露出一抹牵强笑意,“师姑让我先精通瞬行之术,到时她再教我音绞之术。” 商羽一想,确实如此。 “那……” 盛鸾不容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师兄,我得闭关研习瞬行之术去了。” 说罢,她快步离开。 商羽看着盛鸾一抹红裙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眼神黯淡:原来,师妹是知道他的心思的。 第144章 结伴 规逍收到傅乔的传信,便背着弯刀出了魇魔涧。 他身后,敏栎带着铁褐渐追而至。 规逍停下身形落地。 敏栎跟铁褐也在他对面落下来。 规逍看着敏栎二人,眉头一挑,道:“你跟我做什么?你手上的事都忙完了?” 敏栎耸耸肩,“我手上的琐事,永远都忙不完。” “那你还不得赶紧回去忙你的去。” 敏栎以指尖卷着她心口的长发,笑道:“反正都忙不完,干脆出来散散心。” 规逍闻言,伸手给她指了个方向,“去颠烟城吧。” “颠烟城有什么好玩的,我又不能去花楼。” 规逍摊手:“那你跟我做什么?我去的地方也不好玩,连花楼都没有。” 敏栎对他勾勾眼:“你是要去不周山吧,带我一起呀!” “我们要去打妖王,你也要一起上吗?” 敏栎未应,铁褐上前一步,捶了一下他手中的铁锤,“规逍小王,我铁褐愿意随小王一起打妖王。” 规逍看看时辰,觉得再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对敏栎道:“要跟着也行,到时若有什么事,后果自负。” 敏栎道:“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说完,三人便对着乌河瞬行而去。 …… 傅乔带着知禾到了断崖下的茶摊处,规逍还未到。 摊主傻笑着招呼她:“小哥,你来啦,快,快来坐。” 傅乔带着知禾走过去坐下,茶摊里的茶桌被合成一张长桌,空出来的地方坐着几个受伤的修士。 摊主手脚麻利的上了壶茶。 傅乔对他笑道:“还未请教摊主大名。” 摊主又端来两碟花生瓜子,“嘿嘿,我名唤五岳,年六十。” 傅乔手一抖,杯中茶水洒入瓜子碟里。 她看了摊主一眼,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年六十的大伙子,他不说年岁,傅乔还以为他就比师父小上一点。 不想这摊主只比她大上一点。 五岳摸摸自个的脸,“嘿嘿,我就是长得、长得太着急了些。” 傅乔心下暗道:这饱经风霜的脸长得真的挺着急。 待五岳走后,傅乔对知禾小声道:“你看得出来他只有六十吗?” 知禾摇头,“我以为他已经有三四百年岁了。” 在里面煮茶的五岳一听,手一歪,热水洒落在脚上,顿时泪流满面。 一扬跟江晓承走进茶摊里来。 他二人在傅乔知禾对面坐下。 “知禾仙子,你怎么也来了?”一扬看着傅乔,面上不悦,“傅乔兄,你也知道不周山是什么地方吧,怎么把知禾仙子也带来了?” 对于一扬的话,江晓承甚是赞同,知禾仙子的修为,实在太弱。 知禾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是修医士,越是危险的地方,越不能少了修医士不是?” 傅乔给他二人倒上茶水,“放心吧,知禾就在结界之外,我不会带她进不周山的。” 一扬皱眉,结界之外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有修士对着知禾直看个不停,虽然知禾青纱未落,然而身姿仪态依然优美动人。 傅乔放下茶壶,对那修士凉凉看了一眼。 那修士“呵呵”一声笑着别过眼。 这里的修士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于美色早已看淡。 几人饮了几口茶水,一扬又道:“那妖王就在结界入口处,趁着天色未暗,我们更好下手。” 江晓承拿起长剑,“我们这就赶去吧。” “不,”傅乔放下手中的茶杯,“再等等,还有人未到。” 一扬看着傅乔,“你还约了其他人?” 傅乔点头,“正是。” 江晓承放下剑,“那再等等吧,”多一人便多一份把握。 知禾猜测道:“你约的莫非是那魔界小王?” “嗯!” 一扬跟江晓承心下了然,他们早就听闻傅乔跟魔界小王规逍,交往甚密。 近年来二人是形影不离的出入六重山、颠烟城与不周山。 几人约等了半刻,规逍带着敏栎跟铁褐阔步进了这茶摊。 “傅乔兄,久等了。”规逍对傅乔道。 傅乔看着敏栎笑道:“敏栎也来了?” 敏栎道:“我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规逍眼神在一扬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知禾身上。 他摸着下巴对傅乔挑挑眉:“傅乔兄,不介绍一下吗。” 若他猜测没错,傅乔身边的仙子应该就是傅乔口中的,那擅炼丹的朋友了。 至于那两个修玄者,修为不错,应该是傅乔找的帮手。 殊不知规逍在打量他们的时候,一扬跟江晓承也在打量着这三位魔修。 一扬跟江晓承暗自点头,这魔界小王修为很强,他身后的二人修为也不俗,几人联手说不定真的能跟那妖王决战一番。 傅乔看着一扬对规逍笑道:“这是一符派的一扬玄友,这是仗剑峰的江晓承玄友,”最后到知禾,“这是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 傅乔介绍完这边,又介绍规逍那边:“这是规逍,白王城的小王,这是敏栎,青王城的翁主,她身后的是铁褐大勇士。” 一扬同两江晓承对他们抱拳道:“幸会!” 规逍与敏栎也道:“幸会!” 如此几人算是相识了。 大家入座,商讨起如何对付妖王来。 五岳的茶摊外,那些修士安静的听着他们一番商议。 已经开始有人做庄了。 傅乔询问了他们的意见,综合自个所长,道:“我跟规逍兄打头阵,随后一扬兄以符阵牵制它,江兄跟铁褐兄在后。” 末了傅乔看着他们,问道:“如何?” 规逍表示无异议,一扬跟江晓承也觉得傅乔安排的甚是妥当。 唯有敏栎,她手托下巴,微斜着身体,一双勾魂夺魄的媚眼,静静的看着傅乔,“傅乔,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傅乔没将她加入战斗之内,一来,敏栎身份尊贵,二来,人是规逍带来的,得他点头才是。 傅乔看着规逍,规逍双眉一挑,傅乔只得道:“那敏栎便同江兄跟铁褐兄一起吧。” “行吧。” 敏栎同意了傅乔的提议。 知禾道:“那我呢?是在结界外等你们吗?” 傅乔道:“不,你就在五岳这里等我们。” “那怎么行?这里离结界入口会不会太远了?”知禾又道:“你带我进去吧。” “结界入口也有妖灵精怪,你一人在外面,实在危险。” 无论知禾怎么说,傅乔就是不同意她过不死深渊。 知禾一把扯下青纱,对傅乔道:“我觉着我在这里也不安全。” 如此一张倾城容颜,是在哪都不安全吧。 敏栎看着知禾笑道:“好个绝色美人!” 即使一扬跟江晓承是见过知禾的,但还是免不了多看几眼,就是规逍,也在知禾面上看了片刻。 更别提外面的修士了,面上尽是惊艳之态。 第145章 齐力 傅乔皱眉,“知禾你……” 知禾道:“我是修医士,离你们太远,如何能帮上忙?” 傅乔叹气:“到时我们都会进不周山,你一人在外,真的很危险。” 此时五岳过来了,“小哥,要不这样吧,我也跟你们一起走,我同这位仙子在外候着。” 眼下只能如此了。 “好,那我们走吧。” 五岳脖上挂着汗巾,就这样跟他们一起走了。 傅乔一行人一走,那些修士就道:“下注,下注,妖王下左边,这帮乳毛未干的小子下右边。” 一帮受伤的修士,有的一拐一拐的走过去,有的单脚跳过去,银钱皆放在左边的茶盘里。 也有受伤不重的修士跟在他们身后,飞身过了乌河。 一茶摊摊主派出一伙计,“去,看仔细点,回来讲给老子听听。” “是,”伙计领命而去。 …… 傅乔带着知禾一路瞬行过了乌河,又过了不死深渊,一行人来到不周山的结界入口处。 傅乔对知禾再三说道:“莫要进不周山。” “我就在此处等你们。” 知禾并非任性之人,她不想待在茶摊,无非是怕傅乔受伤而她救治不到而已,如今她人就在此处,自然不会再给傅乔添麻烦了。 傅乔又好生拜托了五岳一番,五岳拍着胸膛向傅乔保证,“放心吧,我会保护知禾仙子的。” 规逍他们已经步入结界了,傅乔也不好再做停留,便也转身进了结界。 知禾在她身后道:“傅乔,要小心。” 傅乔背着她挥挥手,然后瞬行穿过结界。 上次傅乔来时,这里绿草如茵,今日再来,已是一片狼藉,再无当日绿草红花的景致了。 修士身首异处的尸骨随地可见。 有数位受伤的修士,扶着武器勉力在结界边上站着,他们看着几个年轻小辈进来了。 便有气无力的挥手道:“此地危险,你们一众小辈来做什么,送死吗?” 傅乔对他们道:“外面有修医士,诸位前辈可以出去疗伤。” 规逍他们早已将武器拿出,傅乔手握月极跟规逍走在最前面,其后是江晓承跟铁褐,最后是一扬跟敏栎。 “大家小心点。” 一行人手握武器,高度戒备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一身黑的鸟族妖王出现了,它立于空中,双翅大张,翅尖微微煽动着。 它眼神阴冷的看着他们,最后眼神凝视在傅乔规逍二人身上,它双拳顿握:“该死的修士,你们终于来了。” 说着妖王顶上黑羽猛然竖起,傅乔他们压迫之力顿增。 妖王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它俯身瞬间飞至结界跟前,将他们退路挡住。 原本受伤的那些修士急忙转身冲进结界里。 罪魁祸首已出现,妖王便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了。 妖王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讥笑道:“一帮乌合之众,都死在这里吧,为本王君的伴侣陪葬。” 妖王身后有万千支羽箭呈现,它手一挥,羽箭夹杂着凌厉劲风,铺天盖地的落下。 傅乔他们挥剑挡下羽箭。 妖王随着羽箭而来,它双手成勾,直击傅乔规逍二人的心口。 傅乔规逍一左一右瞬行避开。 规逍早已凝聚出玄武甲。 傅乔符剑已现出。 他二人最先冲上去,挡住妖王大半攻击,江晓承跟铁褐在后冲来,他二人在下,分散妖王的攻击。 敏栎一条黑色镂空软带如灵蛇一般,抓住空隙就往妖王身上甩。 在他们周身,符纸满天飞扬,一扬在一处,负责布阵。 妖王招招狠辣,傅乔几人有条不紊的齐力化解,一众人短时间内倒也勉力接下妖王的攻击。 但时间一长,大家肯定顶不住。 结界里已经来了十来位修士了,茶摊伙计挤在最前面,看的最仔细,然而两方速度极快,他只看到一团黑影,忽大忽小。 不过黑影外的符纸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伙计拉着一熟客的衣角问道:“大哥,给我讲讲呗。” 那熟客道:“安静,别吵。” 伙计只得作罢。 结界之外,知禾同五岳一起,给受伤的修士疗伤,她时不时的转头看着结界里面,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到。 五岳安慰她:“仙子,一会给这些前辈包扎好了,我们进结界里看看?” “不,我答应过傅乔,我不会进结界的。” “……好吧。” 五岳觉得可惜,如果他把茶桌茶凳带来,在结界里摆上几桌,肯定会赚上一笔。 不周山内,傅乔等人大战妖王,半空之中,打得甚是激烈。 妖王下手毫不留情,羽箭锋利,掌如利刃,一齐在傅乔规逍身上呼去。 傅乔身手灵敏,剑法快如闪电,堪堪避开,规逍有玄武甲护身,看上去倒是比她好多了。 江晓承在她身后,傅乔一避,他就挥剑而上,随后他退傅乔再上,若有暗箭出,则被黑色软带挡下。 规逍那边也是如此。 几人配合紧密,每人都毫无保留。 符纸在他们四周飞转,且越来越近。 铁褐身上已汗湿,他手中的铁锤已略感沉重,而傅乔等人却越战越勇。 妖王察觉到几人有弱点,它看准机会,一掌将铁褐重重拍飞了,更有几支羽箭紧追铁褐而去。 傅乔手中浮光一挥,两支羽箭被斩断,尚有一支羽箭末入铁褐左肩,铁褐带着羽箭重重掉落在地上。 结界里有数位修士飞身而出,直奔空中,加入傅乔等人的战斗,有他们相助,傅乔等人压力顿减。 茶摊伙计跑出,将铁褐扶起,想带他出去疗伤,铁褐拒绝,这伙计不敢多待,见他不肯走,便自己跑进结界里了。 一扬的符纸已经靠近妖王。 妖王眼眸一凝,符纸碎。 不仅如此,附近的妖灵也跑出相助妖王。 山野之上,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好不热闹。 一扬大喊,“傅乔,出符,我一人不行的。” 傅乔退至一边,手一挥,符纸出。 一扬又道:“布控灵符阵。” 控灵符阵? 傅乔不会此阵。 一扬见她迟疑,立即道:“布四方阵。” 这个傅乔倒是学过。 于是两人的符纸围着那团打斗的黑影摆出方位来。 符纸逐渐化为符印。 有羽箭出,符印断。 规逍大喝:“敏栎护符印。” 敏栎手中软带一转,甩掉数支对符印飞来的羽箭。 底下妖灵也不是省油的灯,傅乔浮光朝它们掠过,妖灵血液迸发,然而更是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幸而有其他修士顶上。 江晓承已经受伤,若无后来相助的修士,他们必败无疑。 越来越多的符纸幻化为符印。 四方阵不似控灵符阵,四方阵只能暂时压制妖王而已。 一支羽箭夹杂着利风刺穿了江晓承的腿,江晓承自高空落下。 一扬惊呼:“江晓承!” 敏栎的软带及时将江晓承接住。 规逍已力乏,有修士道:“大家退吧。” 第146章 感激 妖王见修士已是心生退意,它一双阴冷的鹰眸扫过傅乔与规逍二人,别的修士它可以不管,但这二人,必须死! 在傅乔的协助下,一扬的四方符阵已成,且他还叠加了一道三角杀阵。 妖王周身气势凌厉,它双翅蓦然一扇,将修士震退。 傅乔看到妖王身后悬空浮现出万支羽箭。 底下妖灵怕受到波及,早已隐退一旁,亦有修士转身逃离。 傅乔心下暗道不好,符阵对它好像无任何作用。 一扬看着空中的妖王,对方到底是妖王,以他跟傅乔的实力,布出来的符阵也只能短时间内牵制它而已。 妖王冷眼看着越围越渐的符印,符印上的压制力,它已经隐隐感觉到了。 但,即使有符阵,它一样能将这两个修士斩杀。 妖王手一握,万支羽箭齐齐射下。 余下的修士忙出手将羽箭挡下,他们且挡且退。 而妖王对着符印外的傅乔俯身冲下,它的手心聚了十成十的力量,瞬间朝着傅乔的天灵盖劈下。 一扬大喊:“退!” 敏栎的软带还未靠近妖王已被震开。 规逍挥刀冲上。 电火雷光间,傅乔丝毫不惧,生死有命,对于生死,她淡然看之。 她手握月极,双目凝凝,对着妖王迎面而去。 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妖王一掌准确无误的击中傅乔,傅乔顿感周身火热,然而,她身体却无恙。 没有疼痛,更没有元识溃散。 妖王眼里惊异一闪而过,但这对傅乔来说是个好机会,她抓住时机,手握月极,反手疾速的将浮光刺入妖王的心口。 妖王被符阵牵制,速度稍稍慢了一瞬,但对傅乔而言,已经足够了。 妖王瞪目,它举手,欲给傅乔一掌,未料身后再中一刀。 规逍双手握着弯刀,拼尽全力,对着妖王劈下。 傅乔趁着妖王分心的空隙,手一转,浮光在妖王心口里转了一圈。 “啊……” 妖王一声怒吼,它侧身一掌一个,将傅乔规逍二人击飞。 这次傅乔没有那种周身温热的感觉了,她被妖王一掌打的倒身落下。 敏栎的软带变得极长,一头接过规逍,一头接住傅乔。 一扬趁妖王重伤之际,用符阵绞杀它。 符印在一扬的操控下,快速缩小范围,对妖王绞去。 妖王一手捂住鲜血直流的心口,它眼神狠毒的看着下面的修士。 待符印对它绞来时,被它一手撑住,一扬紧咬牙关,然而符印未能缩渐一分。 最后妖王再度一声怒吼,符印碎,一扬被反震,顿受内伤。 傅乔站起,手对着妖王一挥,浮光脱手而去,直入妖王心口。 半空中的妖王一口浓血吐出,已是身形不稳,它抓住浮光,用力对傅乔丢去。 被丢来的浮光如利箭一般对傅乔射来,浮光嗡嗡震动,它速度极快,浮光控制不住自己,傅乔情急之下以月极挡住。 浮光剑尖对着月极,极大的冲击力,将傅乔震飞至结界处。 若不是江晓承跟铁褐在她背后将她抵住,她可能会直接飞出结界。 傅乔抹掉唇角的血迹,抬头看着妖王至半空落下,然而这只妖王靠着自己的意志,堪堪将身形顿住,随后一头窜进不周山的密林里。 规逍欲追上去,敏栎叫住他,“规逍,不可。” 规逍停下脚步,回神,心知是自己鲁莽了,他转过身来,快步对傅乔走过去。 傅乔抬头看着日头,她觉得同妖王一战,应该是打了很久,怎么也有一两个时辰吧,不想顶上的日头竟未挪动半分。 她略略估摸,从大家跟妖王交上手,到现在妖王逃离,不过一柱香时间。 “傅乔,你没事吧。” 规逍看得清楚,妖王那一掌确确实实是打在傅乔身上。 傅乔点头,“尚好。” 她转身看着其他人,“走吧,出去疗伤去。” 一扬被符阵震伤,且伤得不轻,江晓承同他一起互相搀扶着走出结界。 铁褐被茶摊伙计扶住离开。 其他受伤的修士也都走出结界。 傅乔感知到附近的妖灵早已散去。 她看着规逍,笑道:“不想大家联手竟然能将一只妖王打败了。” “傅乔兄的功劳是最大的。” 规逍说的没错,若无傅乔那一剑,他自己的刀也劈不到妖王身上。 敏栎走过来,她看到傅乔肩上有血迹滴落,规逍脸上也有羽箭划过的血痕,“傅乔,规逍,你们两个都受伤了,赶紧出去给知禾仙子医治吧。” 一行人之中,唯有敏栎毫发无伤。 规逍在脸上摸出一指血迹,笑道:“得赶紧走,不然我这张英俊的脸庞不保。” 说罢他快步往结界走去,敏栎与他同行离开。 傅乔看着受伤的左肩,确实该让知禾看看,她收了浮光,一直在浮光顶上盘旋的符剑顿时落地,化为粉末。 敏栎一脚踏进结界里,见傅乔还在原地愣神,不由道:“傅乔!” 傅乔对她点头,即刻抬脚走过去。 知禾在结界之外,看着一扬跟江晓承都出来了,唯独不见傅乔的身影,她顿时心慌不已。 她丢下手中医治到一半的修士,提起裙摆对一扬快步走去,神情慌慌的问道:“一扬,傅乔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一扬往身后一指:“就在后头,一会就出来了。” 知禾闻言,放下心来。 一扬扶着江晓承坐下,江晓承腿上还插着支羽箭。 “知禾仙子,别愣着了,快给江晓承看看。” 知禾蹲下,仔细检查江晓承的腿,羽箭插在大腿外侧,未伤及大血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知禾往羽箭上倒下些药粉末,羽箭顿化为一支乌黑羽毛。 随后她将羽毛拔出,接着给江晓承上药,包扎。 傅乔从结界出来,见知禾正给江晓承医治伤口,她也不出声打扰,静静的在知禾身后坐下。 其他修士在一边看着他们,口中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是啊,几个乳毛未干的小子,竟能联手干掉一只妖王。” 尤其是对傅乔,更是赞赏有加,傅乔最为年轻,却勇于冲在前头,甚至是正面接下了妖王一掌,而毫发无损。 真是厉害。 傅乔起身,对他们深深一拜:“多谢诸位前辈出手相助。” 那些修士对她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只妖王杀了我们太多修士了。” 规逍与敏栎,还有一扬跟江晓承都起身对这些仗义相助的修士感激一拜。 若无他们出手相助,他们岂能安然无恙的从不周山出来。 第147章 石簪 那些修士笑呵呵的接受他们这一拜。 知禾提着药箱转身,对傅乔道:“坐下,我帮你看看。” 傅乔伤在手臂,同其他人一样,气息不稳,脉搏沉沉。 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她小声对傅乔道:“要不要布结界?” 傅乔是女子,此地都是男子居多,若要包扎伤口,这衣袖肯定得撕开。 傅乔密语道:“伤的也不重,随意包扎一番吧,回去再处理。” 她要是布个结界疗伤,别人还不知怎么看她呢。 那些修士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他们边走边聊,“这注,我们是不是下错了?” “妖王负伤而逃,是败,大家都下错了。” 有修士冷哼道:“你们还想赢钱啊。” “早知道不下注了。” “得了,快走,天快暗了。” 一扬揉着心口道:“居然还下注?” 江晓承递给他一粒丹药:“服下吧,治内伤的丹药。” 一扬服下丹药,将江晓承从地上扶起,他对傅乔规逍几人道:“我送江晓承回去了。” 傅乔皱眉,“你们都受伤了,不如在茶摊休息一下再回去。” 一扬摆手,“没事,现在茶摊估计能吵死人,哪适合待着养伤。” 傅乔一想也是,便也起身了,她对规逍道:“一起走吧。” 规逍无异议。 敏栎走上前来,对他们笑道:“我没有受伤,由我送你们回大由城吧。” 傅乔点头:“好。” 随后他们几人便一同离开了此处,到了断崖处,五岳便回了他的茶摊。 傅乔谢过他,便带着众人往大由城方向而去。 规逍跟铁褐回了魇魔涧,敏栎将他四人送至城门口方才转身离去。 此时天已大暗。 一扬送江晓承回了仗剑峰的驿处。 傅乔也跟知禾回了扶伤药楼的驿处。 玉妆一直在门口踮脚等着。 她看到两个身影在湖边出现,忙转身对院内道:“公子跟知禾姐姐回来了。” 说着她对傅乔她们跑去。 “公子,你没事吧。”待她走近了,看到傅乔手臂上渗着血水的纱布,忍不住惊呼:“公子,你受伤了?” “无事!” 虽然傅乔说无事,但玉妆还是觉得难过,她看向傅乔另一边的知禾,知禾安然无恙。 她小心的扶着傅乔受伤的手,却听得知禾对她道:“玉妆,别碰她受伤的手,你回我房里,备好温水。” “……是!” 玉妆不情愿的转身快步回去。 贯仲从院中疾步而出,他一眼看到无恙的知禾,一直高悬的心才放下。 他看着傅乔道:“受伤了,可严重?” 傅乔笑道:“一些皮外伤罢了?” 知禾皱眉,“除了皮外伤,还有内伤,你得回去服药躺着。” 贯仲道:“回我房间吧,傅乔由我来照看。” 知禾马上拒绝,“不用劳烦师兄,傅乔还是我由照顾吧。” 说着知禾扶着傅乔进入院内,直往她房间走去。 贯仲在知禾身后道:“师妹,傅乔是男子,由你照顾,怕是不便。” 贯仲说着,看向傅乔,道:“傅乔,你觉得是不是?” 傅乔揉捏着眉心,不知如何作答。 知禾将贯仲拦下,“师兄,我同傅乔自幼相识,她每次受伤都是我医治的。” 说着,知禾扶着傅乔进了房间,反身将房门关上。 贯仲在门外道:“师妹……” 知禾道:“师兄回房休息吧,傅乔有我足够了。” 玉妆端着温水站着,“知禾姐姐,温水已备好了。” 知禾扶着傅乔在她榻上躺下,她对玉妆吩咐道:“房间太亮了,将多的烛火笼带走。” “是,” 玉妆将温水放下,依言将多出来的两个烛火笼带下去。 玉妆一走,知禾挥手给房间布上结界。 傅乔这才“哎呀呀”的叫唤起来,“疼死我了。” 知禾一边将纱布解下,一边笑道:“在外面我看你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以为你不疼呢。” 恢复女声的傅乔娇娇的道:“哪里不疼了,我这不是强忍着嘛!” 她可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受伤了,会疼得“呀呀”叫的。 知禾帮她脱掉衣物,道:“你倒是能忍。” 傅乔手臂上受伤的位置已是血肉模糊,知禾皱着眉头给她上药:“我从未见你伤的这么重。” 傅乔额上冷汗津津,她忍着疼痛,道:“对手可是只妖王,这种程度的伤不算什么。” “你如今算是一战成名了。” 仅半百之龄就能与妖王一战,无论输赢都是扬名天下。 傅乔咬牙道:“这声名可是大家拿命换来的。” 知禾给她上完药,取出纱布,小心的给她包上,“傅乔,你以前在六重山给我采药的时候是不是也受过伤?” “没有,六重山的妖灵,可没有不周山的妖灵来得凶狠,只要做的不太出格,六重山里的妖王都不会出面的。” 知禾给她包好伤口后,又给她配了一碗浓绿的药汤。 傅乔看着知禾手上的药碗,“这是什么?这么绿?” “药,能将你体内瘀血逼出来的药。” 知禾将药碗递过去,“快喝下吧。” 傅乔接过药碗,闭眼仰头喝下。 “给,”她将药碗递给知禾,双眉紧皱着道:“一股枯叶腐败味,实在是太难喝了。” 知禾给她端来一杯茶水,“洗洗口吧。” 傅乔以茶水洗去口中异味。 片刻后,她吐出一口黑血来。 知禾这才笑道:“如此内伤便会好得快些。” 她扶着傅乔躺下,“傅乔,妖王那么强,你以后还是离那些妖王远点吧。” 傅乔点头,“自然。” 她从头上将石簪取下,“今日是它救了我一命。” 当年师父曾说过,此物能救命,今日还当真救了她一命,那妖王的一掌可是用了十足之力,若无石簪保护,她必死无疑。 知禾帮她盖好薄被,坐在一旁,“这是你拜入太乙门后便一直带着的配饰。” “是啊,是师……”傅乔停顿了一下,她看着知禾,若她说师父二字,只怕会让知禾想起明决君。 故而她改口道:“是师门所赠。” 知禾笑道:“真好。”说罢,她起身,“我去洗漱一番,你好生休息。” “好!” 知禾转身将傅乔带有血迹的衣物收起。 傅乔借着烛火之光,看到石簪上青红两色丝线已经变得极淡,她估摸这师父送她的这件法器,是用不了几次了。 知禾伸手将隔帘放下,方才走至门口开门。 房门一开,便看到师兄坐在石凳上,而玉妆则站在门口。 知禾道:“师兄?”她看看玉妆,“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 贯仲起身,“傅乔如何了?” “她伤的不重,现在已经歇下了。” 第148章 听书 知禾说着走出房间,随后将房门带上。 玉妆刚刚歪斜着头,也只是看到淡色的隔帘,现在知禾又将房门关上,她更是看不到了。 玉妆对知禾道:“知禾姐姐,让我去照顾公子吧,公子受伤了,身边少不了人的。” “不必了,玉妆,夜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玉妆走后,贯仲道:“真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的,师兄也回吧。” 贯仲看着紧关的房门,叹气:“好吧,若有需要,你让玉妆来唤我。” “好的。” 贯仲走后,知禾未散结界,她转身去洗漱一番去了。 玉妆见她走了,才小步的走过来,只是知禾的房间被结界罩着,她根本进不去。 她恨恨的跺跺脚方才回房。 …… 傅乔几人在不周山大战妖王一事,不过一夜便传开了。 连星舒在今日起了个大早,他带着几瓶丹药与几株药材,来到扶伤药铺。 老范对他笑道:“不知这位玄君要买什么药材?” 连星舒将他的东西放在柜台上,“本公子不是来买东西,是来送东西的。” “这丹药、药材是……?”老范不解:“送何人?” 连星舒道:“送我傅乔大哥。” 原来是傅乔公子的友人,老范笑道:“傅乔公子现今正在我扶伤药楼的驿处养伤,小公子这良丹妙药倒是送对地方了。” 连星舒敲敲柜台:“掌柜的,快将丹药收好,一会就给我傅乔大哥送去。” 老范将连星舒送来的丹药与药材收入盒中,“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连星舒挺了挺胸膛:“在下连星舒,出自连经宫!” 老范忙对他抱拳道:“原来是连经宫的二公子,回头我定与傅乔公子明说。” “嗯!” 连星舒见掌柜的将药物收好了,便要离开,不想此时从外头蹦进一黄衣仙子来。 黄衣仙子直奔柜台,她手在柜台上拍了几下,对老范道:“掌柜的,派个人送我去你们驿处。” 连星舒见老范陪着笑脸对这黄衣仙子道:“黄月仙子,傅乔公子正养伤呢,不便见客啊。” 此人正是黄月。 她一早就听人议论纷纷,方才知道,傅乔昨日去了不周山,与不周山的妖王大战了一场,身负重伤,现今正在扶伤药楼的驿处养伤呢。 师姐闭关了,不知晓此事,但是呢,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件好事。 傅乔哥哥受伤,知禾仙子一人肯定忙不过来,她可以借着傅乔哥哥救过她几次为借口,让知禾将她留下一起照顾傅乔哥哥。 黄月整了整乌黑的刘海,道:“掌柜的,你放心吧,我呢是要去照顾傅乔哥哥的,而不是去打扰他的,明白吗?” 掌柜的又不傻,知道他眼前的这位小仙子心仪傅乔公子,他怎么会让她去扶伤药楼的驿处,这不是给知禾仙子添堵嘛。 他对黄月道:“仙子,傅乔公子身边已经有我们知禾仙子照顾了,就不用劳烦您了。” 黄月正要开口,一旁的连星舒可看不下去了,他横伸一脚,站到柜台前。 “这位仙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掌柜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不想让你去打扰傅乔大哥。” 黄月看着眼前的男子,下巴一扬,道:“你谁啊?” “我是谁,你不用管,总之呢,现在傅乔大哥在养伤,不能被打扰,这位仙子还是请回吧。” 黄月“哼”了一声,“看你左一口傅乔大哥,右一口傅乔大哥的,怎么,傅乔哥哥还真是你大哥啊。” 连星舒见她语气阴阳怪气,倒也不气,反而笑道:“还真是,太乙门同我连经宫可是有姻亲的,若我为女子,傅乔大哥可就是我未婚夫了。” 黄月闻言一愣,她站直了身体上下打量连星舒一番,道:“幸亏你是男子。” “可惜我是男子,不然看你这种女子眼巴巴的要往傅乔大哥身边凑,我肯定揍你一顿。” 黄月闻言,气的双手一叉腰,正要开口反击,不料掌柜的对他二人拜了拜。 “二位,别在小店吵好不好?”老范看着这针锋相对的二人,道:“二位不如去茶楼坐坐?街尾的茶楼可热闹了,说书的今日讲的便是昨日傅乔公子在不周山一战之事。” 老范见他二人面露兴趣,又道:“听闻这说书的在昨日也去了不周山,他讲的比旁的茶楼都要精彩得多。” 连星舒一听,一甩衣袖,“本公子听书去。” 黄月知道这掌柜的,肯定不会派人送她去扶伤药楼的驿处,便也转身出了药铺。 她跟在连星舒的后面,来到掌柜所说的茶楼。 茶楼客满为患,她跟连星舒站一起,看着台上胖胖的说书先生一拍醒木。 “那妖王对着傅乔就是一掌拍下,妖王掌心凝聚了十足的妖灵之气啊,但傅乔丝毫不惧,他挺起胸膛接下了妖王这全力一掌。” 说书先生声音圆厚,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傅乔周身金光乍现,他接了妖王一掌,竟毫发无损,且反应极速的给了妖王一剑,他手中浮光末入妖王心口,他握着月极,在妖王心口上转了几番,” 说书先生做握剑状,手腕转动,“就是如此,且那魔界小王趁机在妖王背后连斩几刀,加上一符派的一扬以及仗剑峰的江晓承,一行人终于将妖王击败了。” 说书先生又一拍醒木,“妖王落败而逃,生死已定。” “傅乔等人同妖王一战当真精彩无比,在下在结界之内,只见不周山里面,那是飞沙走石,乌云密布啊。” 末了说书先生笑道:“傅乔等人大战妖王就此讲完了,接下来,我要问大家一句话。” 台下听书的道:“先生,别问了,接着讲。” 说书先生笑道:“大家都知道,现今啊,傅乔是在扶伤药楼的驿处养伤,可你们知道为何他会在扶伤药楼的驿处养伤呢?” 说书先生自问自答:“都说英雄出少年,而这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那可是个绝世美人啊,风华绝代,只一眼,惊为天人!” 接下来说书先生用傅乔与知禾引出了一段,儿女情长的故事。 黄月可不感兴趣,她转身挤出人群。 连星舒跟在她身后,“这位仙子,你可别去打扰傅乔大哥养伤。” 黄月回头瞪了他一眼,闷闷的道:“知道了,多管闲事!” 第149章 心疼 在魇魔涧的酒楼,说书先生讲的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坐满了魔修的酒楼里,一身墨衣的说书人,看着台下听书的众人,高声道:“我们魔界小王规逍,在妖王背后给了妖王致命一刀,这傅乔方才有机会将他的浮光刺入妖王的心口。” 说书的端起茶杯润了润喉,继续道:“修玄者一个两个都受了重伤,我们翁主用她的法器墨青绫将那些受伤的修玄者一一救下。” “规逍小王身披玄武甲,手握玄武刀,一马当先,经过一番恶战终于击败了那妖王。” 末了,说书的道:“规逍小王不愧是我们魔界年轻一代的最强者。” 对于说书的话,底下听书的魔修极为赞同。 说书的道:“今日规逍小王与敏栎翁主连同修玄者,大战不周山妖王就讲到这里了。” 底下有人道:“说书的,再说一遍吧,我们还没听够呢。” “是啊,讲的太好了,再讲一遍吧。” 说书的听了,笑了笑,道:“好,那我从头再讲一遍。” 底下魔修齐呼:“好……” 说书先生再度从头讲来。 酒楼上的一雅间里,郝独苍白的脸庞阴气沉沉。 他自斟自饮,楼下的呼声随着说书的讲到精彩之处时,更是喧哗。 旁边的护卫无一人敢上去同他说话。 郝独自言自语道:“规逍过的时日可比本小王潇洒多了。”末了,他阴森森的冷声道:“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暗处的护卫面面相觑,他们只觉得小王的声音真能让人心底发寒。 郝独握了握自己苍白的手,他现在就是一介废人,任他心有不甘,依然只能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低头看着酒杯,酒杯里映着同样苍白的脸。 当年那老东西为何不将他杀了呢,现在他是明白了,那老东西当年说的话了,有时候活着确实比死了还痛苦。 他仰头将酒饮下,他原本想着,若自己自杀而亡,姑母用再生法器将他救回来,他被废一半的经脉会不会就恢复了。 只是,姑母不肯他冒险,再生法器不是每次都会成功的。 他一听,竟是如此,便再也不敢尝试了,就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吧。 楼下呼声更甚,他听了极为心烦,一手将酒壶杯子扫落在地。 “走,去素女楼。” 说罢他一甩衣袖离开,一众护卫忙抬脚跟上。 …… 扶伤药楼驿处,傅乔在知禾房内斜躺着,她看着桌上连星舒送来的丹药与药材。 “他倒是个实心眼的。” 知禾挑了两样用得上的药材,对傅乔笑道:“如此看来,他确实崇拜于你。” 玉妆端着汤药进来了。 知禾起身将汤药接过,给傅乔端去。 她在榻旁坐下,将汤药递给傅乔,“来,喝药了。” 傅乔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知禾,我伤的又不重,不至于日日喝药吧。” 知禾把药碗给玉妆,“不用日日喝,明日就不用喝了。” 傅乔闻言,顿时放下心来,“那就好。” 知禾道:“等你伤好了,可以带我进不周山了吧。” “放心,等我伤好了,会带你进不周山的。” 玉妆在一旁冷眼瞧着,觉得知禾根本没用心照顾公子,喝药都得公子自己来。 有杂役在门口敲门,知禾让玉妆去看看。 玉妆走至门口,将杂役手中的盒子接过。 她将盒子双手递给傅乔,“公子,是玉峨山送来的。” 知禾将盒子接下打开,放到傅乔面前。 傅乔看着盒子里有两瓶药瓶与两张符纸。 知禾拿出药瓶打开闻了闻,“是上好的疗伤药。” 傅乔拿起符纸看了看,“是遁符。” 想来师兄是回了一趟师门,拿了两张遁符给她。 她起身,知禾道:“你做什么,受伤了得躺着。” 傅乔道:“都躺了两三天了,够了。” 知禾上前扶她到桌边坐好,傅乔对她笑道:“知禾,我可没那么娇气。” 她挥手让玉妆下去,又让知禾将窗户开大些。 知禾边开窗边道:“你要做什么?” “看书!” 傅乔将符箓拿出来翻看。 那日一扬让她布控灵符阵,然而她未学过此阵。 若她会布此阵,那日同妖王交手可就轻松多了。 知禾对符阵一窍不通,但见傅乔此时已是静心看书,她便也将医典拿出来,同傅乔一起安静的坐着看起书来。 贯仲在门口看到她二人在窗下,专注的翻看手中的书籍,面上不禁有几分苦笑,如此一看,师妹与傅乔甚是相配。 …… 六重山内。 清泉旁,大金的洞府之中,小白面色苍白的卧于矮榻上。 它往日里一双熠熠生辉的红眸也失了几分光彩。 “大金,莫要找那修士寻仇,妖皇留他有用。” 伤了本源妖气的它,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了。 伤了本源妖气的小白,没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它是恢复不了的。 大金看小白如此模样甚是心疼,“你莫要多想,我不会胡来的” 小白闭眼,“大金,我想吃胡萝卜。” “好,我这就给你洗去。” 说着大金就往外走去。 小白看着大金走出去,它看到角落里堆放了许多药草。 这是六重山的妖灵知道它身受重伤,特意给它送来的,只是它的伤,这些天灵地宝可派不上大用场,所以都被大金胡乱的堆积在角落里。 大金将胡萝卜洗净,切成小块端进来。 它将胡萝卜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小白。 “甜吗?” “甚甜!” …… 不周山内的某一处洞府里。 在一半圆的石台上,太生真人盘腿而坐。 他对面的阿茶眉眼带愁的看着他,“阿生,抱歉!” 那日阿生送它回不周山,不想今日却被囚禁在此处,虽然它是不知情,但却也与它脱不了干系。 太生真人睁眼,看着眼前的美人。 那日他送阿茶进入结界后,本想离开,不想来了两只妖灵,其中一只妖灵的手腕上带着一条彩石手串。 这色彩斑斓的石子出自太乙灵池,是他当年送给镜瑶的,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妖灵晃着手串道:“真人若想知晓这手串主人的下落,便跟我们来吧。” 太生真人一双小眼一眯,他想不到镜瑶竟会在不周山?为了镜瑶,他只好跟着它们走了。 最后他便被软禁在此。 太生真人指尖微微一弹,容颜恢复,他凝视着阿茶,“阿茶,你可知镜瑶的下落。” 阿茶眼眸略有迷茫,道:“不知。” “她可是无恙?”太生真人继续问道。 “镜瑶仙子安好。” “那便好。” 太生真人闭眼,片刻后,阿茶垂眉离开这洞府。 太生真人在它离开后,又恢复了干瘦的模样。 他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媚术,谁还不会点啊。 第150章 盘算 养了几月,傅乔的伤势早已痊愈,只是知禾不等她手臂上最后一块结痂落下,是不会开口让她去不周山的。 一扬跟江晓承两人早已出入不周山数趟了。 一扬是寻不到师姑绝不回一符派。 江晓承借着历练的借口,同他一起在不周山进进出出。 今日,他们二人借着符纸隐匿气息,进入了不周山的密林里。 在一处有打斗痕迹的坡下,他们看到了几张碎纸,是修士所用的符纸。 一扬将破碎的符纸搜集了数片,带了出来。 在断崖处,五岳的茶摊里,一扬将破碎的符纸拿出,同江晓承一起,将它们慢慢的拼凑起来。 五岳凑过去一看,“这符文描的够潦草。” 一扬吹了吹他额前的碎发,“这是谁家的符文啊,这么难看。” 江晓承道:“应该不会是太生真人的。” 人家怎么说也是冠真人名号的修玄者,这字应当如其人,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才是。 但茶桌上拼出来的符文却是歪歪扭扭,像是三岁小儿所画,哪里会是一真人所描。 一扬道:“还是收着,给傅乔看看吧。” 这符文虽然写的难看了些,但上面蕴含的元灵之气却是十分的强,比他师父的还要浓郁上几分。 此时,邻桌走来一高大的男子,男子生的十分英俊,一身劲装,十足的男子气概。 他走到一扬身后,对着茶桌上的符纸一看,便对他二人开口问道:“此符纸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一扬起身,打量着那男子,“不知阁下哪位?” 那男子道:“百剑宗,百川!” 江晓承跟一扬面面相觑,原来此人竟是百剑宗宗主,百川君。 百川君可算是修玄界一传奇人物,年纪轻轻便创立了百剑宗。 他们忙对百川君行礼,“晚辈一扬,出自一符派。” “晚辈江晓承,出自仗剑峰。” 百川君道:“坐吧,”说着他自己率先坐下,待他们坐下后又问道:“这符纸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一扬道:“在不周山。” 百川君咬牙,暗想:这老家伙果然在不周山。 江晓承道:“百川君可是知道此符出自何人之手?” “太乙门的太生真人。” 这老头的笔迹只要看过一眼,绝对是终身难忘。 一扬闻言,心下暗想,还真是出自太生真人之手,这符文描的如此难看,这人都不知道长的什么模样。 江晓承面上愕然,这歪歪扭扭的符文还真是出自一真人之手? 百川君对他们二人拱拱手,“劳烦二位玄友告知详细位置。” “你也要找太生真人?”一扬问他。 百川君点点头,他是知道那老家伙的徒儿在此处,便过来看看,不想还真是被他发现了线索。 “既然百川君也要找太生真人,那不如带晚辈一起吧。” 一扬看到有大腿抱,自然不会错过。 百川君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找那老头做什么?” 他话一落,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出自一符派?那镜瑶仙子是你的什么人?” 一扬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师姑的名字,心下大喜,忙道:“镜瑶是我师姑,我出师门就是想找到师姑,但知道我师姑下落的也只有太生真人。” 百川君闻言,便起身道:“那走吧。” 江晓承看着已暗下来的天色,问道:“现在去?” 百川君道:“对,这不周山,晚上进去可比白天进去的要方便得多。” 一扬高兴的道:“那快走吧。” 说罢,百川君便带着他们出了茶摊,上了断崖,飞身穿过乌河。 五岳在他们身后,正挥手呢,“你们……”他话未说完,人家身影已经不见了。 五岳转身看着茶桌,“银钱还未付呢。”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嘀咕道:“人家只是小本生意。” 他将桌上的符纸连同花生壳,一起扫进了炭火里。 …… 一洞府内,一妖王对太生真人道:“真人还是省省力气吧,真人要走,我们不拦,但也不要在我不周山到处搞破坏才是。” 太生真人“嘿嘿”笑道:“把人给我,我立马走。” 妖王道:“禁符给我,仙子立马交还给真人。” 太生真人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慢悠悠的道:“你也知道是禁符了,这东西肯定是少之又少啊,我太乙门就两张,都用完了。” “既如此,那真人把禁符描画出来也可以。” “远古之物,我老人家哪里画的出来。” 妖王闻言,转身便走,它边走边道:“我们也不勉强真人,只是,再有昨日之事,仙子的处境可就堪忧了,望真人莫要胡来。” 妖王一走,太生真人便在石台上躺下,他翘着二郎腿,在心底盘算着。 镜瑶不在他附近,他找不到镜瑶,是绝对不会离开不周山的。 禁符也绝对不能交,若是交了,门规第一条助纣为虐就跑不了了,闭关的太师祖估计能跑出来劈死他。 太生真人闭上眼,“难搞咯!” 他昨日听底下的小妖暗自讨论,他那小徒儿联合其他修士,把一只妖王给做掉了。 小徒儿这名字可是挂不周山黑榜上了,这事也不能让她知道。 他睁眼,眼里有着欣慰。 当年的小徒儿,今日都有能力手刃妖王了,不愧是他太生真人带出来的徒弟,就是优秀。 阿茶端着果蔬进来了。 “阿生……” 阿茶紧挨着他坐下。 “我带了些瓜果,你尝尝看。” 太生真人看着阿茶,不怪他把持不住,只怪阿茶这只妖灵太过妖娆动人。 他抓起一红果子,咬了一口,小眼一眯,“倒是香甜。” 阿茶附他耳边小声道:“放心,那位仙子,我会帮你找的。” 太生真人伸出干瘦的手,环住阿茶的小腰,“啧啧”道:“真细。” 随后他往后一仰,躺下了。 阿茶又跟他聊了一会,只是太生真人对有些生疏。 无奈,阿茶只好起身离去。 太生真人咬着果子,瞄了阿茶一眼,不周山能利用阿茶引他进来,那他也可以用阿茶带镜瑶出去。 …… 傅乔回到闲庭,院门大开着。 克叔在庭院内打扫,见傅乔回来了,道:“傅乔公子,回来了。” 傅乔点头,“是,”她将糕点取出,“克叔,给你带的。” 克叔接过糕点,“多谢傅乔公子。” “长泽君如何?” “公子依旧守元静养。” 傅乔闻言,面上有些怅然,“这样啊。” 克叔道:“守元静养,没有个两三年,公子是不会睁眼的。” “这倒是,那我先回房了。” “嗯!” 傅乔回到房间,房里依然洁净如初。 她在闲庭待了几日,寻思着知禾也要进不周山了,她便离开闲庭,出了六重山。 第151章 寻师 傅乔到了扶伤药楼的驿处,知禾便要检查她的伤口,见最后一块结痂已掉。 她道:“明日进不周山,如何?” “好!” 知禾又道:“今夜你就在我这歇下吧。” 傅乔同意,“好,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那我去炼丹房了。” 知禾去了炼丹房,玉妆在一旁看着,随后也跟了过去,她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知禾对公子很好,可对贯仲师兄也很亲近。 她边走边回头看着公子,公子一人独处时,不是练剑就是练符,她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更别提公子会跟她说话了。 下午,连星舒跟黄月来了。 傅乔不知道连星舒是怎么跟这黄月仙子走到一块的,但她在一旁瞧着,这两人年龄相仿,容颜皆是出色,倒是般配。 石桌上,玉妆上了茶水,然后在一旁候着。 连星舒对傅乔笑道:“傅乔大哥,你可真厉害,连妖王都能打败。” 黄月在一旁笑弯了眉眼,“傅乔哥哥当然厉害。” 傅乔道:“斩杀妖王,可不是我一个的功劳,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方才成功,不然单凭我一人可不够妖王塞牙缝的。” 连星舒道:“傅乔大哥,下次能否带我一起进不周山?” 傅乔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那要看星恒君同不同意了。” 傅乔一说到他兄长,连星舒顿时垮下双肩,不用说,他兄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黄月双手托着下巴,看看连星舒又看看傅乔,“连二公子,你跟傅乔哥哥进不周山只会拖后腿,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大由城吧。” 连星舒侧头看着她,“哼”了一声,“你自己也是个拖别人后腿的料。”还有脸说他。 黄月不服,正要开口反击,不想知禾来了。 “哼!”她对着连星舒重重的冷哼一声,心想:回头再找你算账。 连星舒愣愣的看着知禾,直至知禾在傅乔身旁落座,黄月以手肘狠狠的撞了他的手,他才回神。 唉,连星舒叹气,这位仙子真是太美了,难怪傅乔看不上他兄长,虽然兄长模样不错,但兄长又不是女子,可惜了…… 随后连星舒便让傅乔指点他剑法。 傅乔欣然答应。 连星舒在院中将他所会的剑式挥舞了一遍。 傅乔笑道:“气势是有了,就是速度慢了点。” 她从连星舒手中接过长剑,在他面前将剑式演练了一番。 她出剑极快,连星舒只看到一片重重剑影。 待傅乔停下,对他笑道:“出剑一定要快,这样才能先发制人。” “傅乔大哥,我这剑式练到何时才能有你这样的速度?” 傅乔教他一个法子,“在雨中练上两个时辰而衣饰未湿,你便成功了。” 连星舒对她拜谢道:“多谢傅乔大哥指点。” 他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试试了。 “傅乔大哥,知禾仙子,星舒告辞了。” “好,回去吧,趁着年轻,就该多努力一点。” “是!” 黄月看着连星舒就这么走了,她还不想走呢。 她看看傅乔,又看看知禾,最后一跺脚,对傅乔道:“傅乔哥哥,我也先走了。” 说罢她小跑着跟上连星舒一起走了。 知禾意味深长的对傅乔道:“原来这就是连经宫的二公子啊。” 傅乔走过来,在知禾对面坐下,“他兄长可是有着星君子的美名,知禾,要不要我给你牵条红线?” 知禾笑道:“好啊,我很期待。” 一旁收拾桌子的玉妆看看傅乔,又看看知禾,搞不清公子为何要对知禾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公子跟知禾起争执了? 但看着二人笑容满面的,又不像。 随后贯仲派了杂役来找知禾,“知禾师姐,贯仲师兄找你。” 知禾起身,“我去炼丹房看看。” “去吧。” 知禾走后,傅乔便起身练剑。 玉妆在一旁痴迷的看着她练剑。 炼丹房里,贯仲正在配药。 知禾推门进来,“师兄,你找我?” “师妹,你来看看我配的药材。” 知禾看着长桌上,一排小碟里放着数十种药物。 她略略一看,道:“师兄是要炼制小神丹?” 贯仲笑道:“手里的药材够我们炼制三次,若我一人自是不敢试炼小神丹,但有师妹在,我想试试。” 知禾仔细的看了看小碟里的药材,“师兄,再加几味辅助的药材如何?比如水星草?” “水星草?可以一试。” 知禾取出水星草放入小碟里,“明日我让傅乔带我去找师父。” 贯仲手中动作一顿,“明日?他伤好了?” “她伤已痊愈。” 贯仲看着知禾,“师妹,师叔他……” 知禾眼睛一红,“不管师父是死是活,我都要去找找看,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说到最后,知禾落下泪来。 贯仲心疼的替她抹去眼泪,“没有师叔还我跟傅乔,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我知道。” …… 次日一早,傅乔便带着知禾往不周山方向瞬间而去。 临走前,贯仲对知禾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往不周山深处去。” 知禾点头应下。 贯仲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忧心忡忡,“师妹定要平安回来。” 玉妆则在一旁祈祷:公子定要平安归来。 傅乔带着知禾未做停留,直接过了乌河,越过不死深渊,穿过结界,进入不周山内。 足下一片薄绿,之前狼藉之象已退,绿茵冒出,开出了朵朵娇弱的野花。 知禾抬头看着远处那气势磅礴的不周山,师父究竟会在哪里呢? 傅乔道:“我带你去我发现蝶恋花的地方吧。” “好。” 傅乔带着她前往上次发现蝶恋花之地。 在她们身后,有妖灵尾随而来。 傅乔行至一半,落下身形来。 她嘱咐知禾,“你在此地,不要乱动。” 知禾紧张的握着拳蹲下。 在她们前面,数只凶神恶煞的妖灵怒视着她们。 傅乔握着月极,直接飞身冲上去。 她剑剑狠绝,速度极快,浮光掠影而出,妖灵中剑即身亡。 她给自己定了时间,她带着知禾最多只能在不周山待上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不管知禾有没有找到明决君,她都会带知禾离开。 有只狡猾的妖灵从知禾身后出现,欲想从背后偷袭知禾。 知禾听得身后动静,一转头正对上那妖灵贪婪的眼睛。 她紧紧捂住嘴巴,怕自己的惊叫声惊扰到傅乔。 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手胡乱的在衣袖里乱摸着,想拿出什么来,好击退她眼前的妖灵。 可她身上就只有丹药,她眼角余光瞥到傅乔还在同余下的妖灵打斗着。 那妖灵可不给她等待的机会,它往前挪动几步,猎物已经在它的攻击范围内了。 妖灵身体一缩,借力对知禾猛然扑去。 知禾捂脸尖叫:“傅乔……” 第152章 遗骸 浮光从知禾肩上飞梭而过,直入妖灵心口,妖灵被浮光上的力劲带飞直至身后的树干上。 傅乔手中月极一转,浮光飞回,她手一挥,最后一只妖灵也被斩杀。 最后她瞬行过去,一手搂过知禾,离开此地。 一路上,傅乔又斩杀了一波妖灵,方才到了发现蝶恋花的地方。 知禾站在枯树旁,看着傅乔手上沾满了妖灵血迹的名器,喃喃道:“这就是不周山吗?” 太危险了,比她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危险。 傅乔道:“我就是在这里发现蝶恋花的,想来明决君应该走过这里,只是……” 她环顾四周,“不知你师父会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呢?” 知禾仔细想了想,她记得师父当时要练大神丹,少了几味主药,师父应该是要采缺少的那几味药草的。 她走了数步,看着太阳,根据那几味药草的生长习性,师父应该会往潮湿之地走去。 她指了一个方向,“傅乔,我们去那里看看。” “好!” 傅乔带着知禾往她所指的方向瞬行而去。 在一流淌着溪水的峡谷内,知禾发现了一株药草,上面挂着她扶伤药楼的小竹筒。 “傅乔,我师父来过这里。” 她站起身来,举目四望,高声喊到:“师父,师父……” 峡谷里只有她的回音。 傅乔走过去,“知禾,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并没有其他修士的气息。” 知禾吸吸鼻子,忍住要掉落的眼泪,“那……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走,” 二人顺着峡谷走,知禾又发现了两株药草上挂着的竹筒。 她们越走越深,妖灵出现的也越来越多,傅乔衣摆上已经沾满了妖灵的血迹。 “知禾,若再找不到,我们便离开吧。” 再往下走,傅乔没把握,她们是否能安然离开。 “好。” 知禾也知道此地危险,若真找不到师父,她不会勉强傅乔留下。 前面石缝里有只大妖的尸骨,看着比傅乔所斩杀的这些妖灵还要大些。 大妖尸骨上有条未化成妖的森绿蟒蛇,傅乔瞬行而去,挥剑将蟒蛇斩杀。 她看到大妖尸骨底下有个药箱。 “知禾,你过来看看。” 她一脚将蛇身踢到一边去,好让知禾上来。 知禾飞跃过去,她看到眼熟的药箱,心下顿有不详的预感。 她跳下去,伸手将大妖尸骨下的药箱拉了出来。 而傅乔则将那些隐在石头后的妖灵,一一斩杀掉。 它们露出尖牙利爪,随时可能扑过来,对于向来先下手为强的傅乔来说,她是不会给这些妖灵,任何扑上来的机会的。 知禾手里的药箱已经是破烂不堪,但里面的东西她还是能辨认得出来的,这是她师父――明决君的药箱。 知禾的眼泪止不住的,从脸上滚落下来,她师父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傅乔将扑上来的妖灵一剑封喉,她对知禾道:“知禾,你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傅乔给自己规定的时间还剩小半个时辰。 知禾回神,她放下怀中的药箱,四下张望,师父的药箱从来都是不离身的,药箱在这里,那师父应该也会在这里。 她心慌得六神无主,只会四下翻开石头看。 傅乔把围过来的妖灵悉数解决掉,剩下的妖灵也被吓破胆逃离了。 傅乔跃上高处,举目四望,看到一块大石下,盘腿坐着一具尸骨。 她跳过去,在尸骨旁蹲下,尸骨上有多处骨裂,衣饰早已破烂不堪,唯有掉落在地的一块玉牌完好无损。 傅乔将玉牌捡起,只见玉牌一面刻着扶伤药楼四个字。 她叹气,明决君当真命绝于此。 “知禾,”傅乔起身,高举着玉牌。 知禾看到玉牌,膝下一软,她跌跌撞撞的对傅乔跑来。 她一手夺过玉牌,面上惊慌不已,“傅、傅乔,这玉牌,你哪来的?” 这是她扶伤药楼的玉牌,门下弟子都有一块。 她手上的这块玉牌,在扶伤药楼四个字底下还有“明决”二字。 傅乔挪开身子,身后的尸骨露出。 知禾看着那盘腿而坐的尸骨,“扑”的一声跪下,爬过去。 “师父?师父是你吗?” 人到伤心深处,反倒哭不出来了。 知禾伸手抚过尸骨上残破的衣饰,“这衣服,我记得,是我亲自缝制给师父的。” “师父……” 知禾脸埋在尸骨上,痛哭起来。 知禾这伤心难过的模样,这一声声哭喊,傅乔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就好像这种场面她曾经在知禾身上看过。 只是年月太久,她不记得了。 傅乔将知禾扶起来,“先把明决君的尸骨收好,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她们一路走来,闹的动静不小,若引来妖王,那就危险了。 就算来的不是妖王,而是普通的大妖,对傅乔而言,那也是难以招架的存在。 知禾拿出纱布,将明决君的尸骨包住,含泪收进储存袋里。 峡谷的更深处,有妖灵闻风而动。 它四足在岩石峭壁上飞快的掠过,矫健有力的四肢,锋利无比的獠牙,以及一双冰冷的金黑眸子。 这是一只即将幻化出人足的大妖。 傅乔闭目凝神,感知到有股妖灵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她们。 知禾刚收好明决君的尸骨,傅乔便一把搂过她的腰,带她瞬行离开。 知禾道:“师父的药箱还未收。” 傅乔眉眼凝重,“来不及了。” 她凝神,足下加快瞬行速度。 那只大妖从峡谷内高高跃起。 知禾看着大妖庞大的身躯,眼里尽是惊骇。 好大一只金点豹,足有她房间那么大。 傅乔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跟的是何物。 她对知禾道:“别看它眼睛。” 知禾看着越追越近的大妖,赶紧闭上眼。 她对傅乔道:“傅乔,我不想拖累你,你把我丢下吧。” 说着她便挣扎起来,傅乔二话不说,直接将知禾一掌劈晕了。 妖灵的幻术,不仅仅是靠眼睛来操控,有时候气味跟气势也行。 知禾修为太弱,在她看到这只妖灵的时候,就中了妖灵的幻术。 傅乔心下着急不已,这一类的妖灵,速度最快,用不着多久,她就会被身后的妖灵追上了。 大妖所到之处,底下妖灵皆四下逃窜。 即将受天雷淬炼的大妖,脾气最为暴躁,有时候吸食的魂魄,不仅仅是修士。 傅乔感知到左边有修士的气息,她足下一顿,立即对着左边方向瞬行而去。 她心下暗自祈祷,希望那些修士的修为要高点才好,不然可接不住这只大妖。 那帮修士是一队穿戴整齐的魔兵。 傅乔飞快的从魔兵顶上掠过,心下暗道:规逍,对不住了。 大妖身形在魔兵之间落下。 正在跟妖灵交手的魔兵,一见突然间来了个庞然大物,都愣了愣。 而那些妖灵反应最快,当下惊叫着逃进林子深处。 第153章 东引 大妖站在魔兵中间,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它已经一口咬下一个了。 魔兵见同伴在大妖口中被嚼食,血如雨下,死状甚惨,纷纷弃兵器逃离。 然而,大妖岂能让他们如愿。 它前肢一拍地面,山体晃动,结界出,将这一队魔兵围困住,而它则在结界里,大开杀戒,吞食魔兵。 魔兵惨叫不断,结界上溅了一片片血珠。 百川君带着一扬跟江晓承从此地路过,正巧碰见大妖吞食魔兵。 江晓承欲拔剑相助,被一扬拦下。 “一扬?你拦我救人?” 一扬看着百川君,百川君摇摇头。 一扬对江晓承道:“太晚了,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我们带不走他们的。” 百川君皱眉,“这是魔界与不周山达成的共识,魔界出人,不周山出仙草。” 一扬与江晓承闻言,面上一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百川君,这不是真的吧,”一扬怎么也不敢相信,“魔界怎么能如此行事?” 百川君道:“先走吧,不然一会这大妖就缠上我们了。” 想要进不周山深处,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不能杀这不周山的妖灵,不然身上一旦带有妖灵血气,立刻会被其他妖灵发现。 百川君带他们来到一空旷之地,他们隐藏着气息,遇到妖灵就远远避开。 “百川君,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百川君回头看了一扬一眼,“自然,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江晓承道:“魔界殿君不管?” “魔界有四大王城,各有各的心思,魔界殿君不过与我一般年岁,如我,管一个百剑宗,绰绰有余,但管整个修玄界,可就难了。” 一扬好奇的道:“长泽君是魔界魔皇所出吧。” “长泽君的事,还是放一放吧,我要先找到那老头。” 说到这个,一扬更是好奇:“百川君,你跟太生真人有什么过节吗?” 为什么会唤一真人为老头呢,多不敬啊。 百川君却道:“那老家伙估计是被不周山的妖王软禁在一处了。” 虽然百川君答非所问,但一扬跟江晓承还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何?” “太乙门是修玄界立派最久之一的门派,也是弟子最少的宗派。” 一扬想起傅乔,心下接着暗道:弟子虽少,但个个厉害。 百川君继续道:“太乙门祖上流传下来的宝物,大概是所有宗派中保存最多的了。” 这点一扬跟江晓承十分认同,人少嘛,东西用的肯定少。 不像一扬的一符派,好东西都不够各位师伯、师叔、师姑们分,哪里轮到他们底下的小辈。 “太乙门有禁符,可让妖灵通结界而过。”百川君抬头看着不周山,“所以老头八成是被不周山的妖王留下了。” 也好,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一扬有预感,他能在不周山找到师姑。 他们前面有个湖水,有妖女自远处而来。 百川君带他们隐藏灌木中。 那妖女背着他们,褪下衣饰,妙曼身姿慢慢的隐入水中。 一扬跟江晓承瞪眼,这妖女是只妖王。 百川君食指放至唇间,示意他们安静。 不一会,从天上落下一妖王来。 百川君双眉一皱,这才是真正的妖王,那女妖不过是靠妖灵之气维持着人足罢了。 妖王手一挥,衣饰落尽。 女妖在水里嬉笑道:“东郎,快来啊。” 妖王跃入水中,与女妖缠绵一起。 一时间湖水四溅! 两只妖灵在水中,沉沉浮浮,女妖时而在下,时而在上,姿势多变且难度颇高。 百川君面带些许尴尬的扶额,带着两个晚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看着如此激情的场面,实在不妥。 他身后的一扬跟江晓承早已面红耳赤。 那女妖的声音实在是……实在是…… 江晓承干脆闭眼默念清心咒。 一扬看着神色未变的百川君,禁不住暗叹一声:不愧是前辈,见过的场面就是多,放得开。 …… 虽然大妖没有追来,但傅乔还是不敢稍做停留,她带着知禾一路瞬行至结界之处,方才落下身形来。 她背后已汗湿,而知禾还未醒来。 可能是她那一掌下的力道重了些。 她抱起知禾走出结界,然后取出一药瓶,打开盖子,放在知禾鼻下。 知禾被刺鼻的辛辣味呛醒,她眼神恍惚,神志未醒,“傅乔,这是哪?” 傅乔扶她坐好,告诉她:“结界入口处。” “我、我们出来了?那只大妖没追上我们?” “没有!” 傅乔将她扶起,“走吧。” 知禾摸了摸脖子,“怎么回事?我脖子很痛!” 傅乔出手极快,她根本不知道是傅乔将她劈晕的。 “我有药,给你涂一下。” 知禾接过药瓶,“我自己来,” 她一边给自己的脖子涂药,一边道:“那只大妖,看着就令人害怕,我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 知禾说着说着,突然就哭了。 她抚着心口,装她师父遗骸的储存袋就被她放在心口处。 傅乔道:“明决君已身逝,你要节哀。” “嗯,傅乔,我想快些回去。” “好,走吧。” 傅乔搂着知禾,带她回扶伤药楼的驿处。 霞光满天时,她们方出了六重山。 …… 不周山内的某一处,百川君带着一扬跟江晓承,三人依然隐藏在灌木丛间未动半分。 江晓承念完清心咒又念静心咒。 一扬已经从最初的尴尬,到羞涩,再到现在已经是看得津津有味了。 百川君觉得这极具难度的姿势,他的仙侣是做不来的,心下未免觉得有几分可惜。 他们面前的湖水,水波依旧晃荡不止,那两只妖灵体力真好,缠绵了几个时辰,依然未完事。 他们几条腿蹲的都麻木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湖水猛然溅起半米高来。 百川君点点头,觉得差不多了。 片刻后,湖水里的两只妖灵,互相依偎着仰面朝天的浮在湖水里。 湖水逐渐平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女妖力竭,本体现出,是条两米长的虫子,如寻常人家菜园里的菜虫子一般,白白胖胖的。 妖王跃出水面,将衣饰穿戴整齐,然后它捡起女妖的衣裙,手对着湖水里的虫子一招。 虫子飘起,落入它怀里,随后妖王抱着女妖离开。 百川君见妖王已走远,便从灌木丛间起身。 一扬偷瞄了江晓承一眼,觉得江晓承虽然是闭着眼,但肯定是偷偷看了的,不然为何他二人腰下是一样的呢。 百川君快步往前走去,“走吧,天快暗了,得找个地方歇歇。” 一扬加快脚步,走到百川君跟前,往下一瞄,原来前辈也是如此。 百川君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也是!” 第154章 安葬 知禾回到驿处,贯仲看她双眼红肿,神情悲痛,心下便知道了七八分。 待见到傅乔对他点头示意,他更是确定,师妹找到师叔了。 知禾将明决君的遗骸取出,放至大堂之中。 知禾跟贯仲跪下,对着明决君的尸骨庄重的磕了三个头,玉妆跟驿处杂役弟子则跪在堂外。 “师妹,我们将师叔好生安葬吧。” “可我、可我一时找不到适合师父安身的地方。” 贯仲想了想,道:“这附近的山,景致都不错,也安静,不如将师叔安葬在此处吧。” “好……,我听师兄的。” 这里山青水秀,师父应该会喜欢的。 两日后,知禾将明决君安葬了。 傅乔替知禾选了处依山傍水之地。 明决君入土为安后,知禾依然郁郁寡欢。 傅乔便带她去颠烟城走走,见些稀奇之物或许会分散些注意力。 贯仲却不这么认为,“傅乔,你要带师妹去颠烟城?” “是,她心情不好,我想带她出去走走。” 贯仲皱眉,“这颠烟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身为男子也就算了,师妹她,还是在大由城走走便好。” 傅乔笑道:“贯仲师兄,你放心吧,我就带她在风街走走,食用些美味便回。” “好吧,” 若不是炼丹房还有丹药未成,他定会跟着一起去的。 红通通的夕阳隐入山下,霞光逐渐黯淡,夜幕开始降临,傅乔带着知禾去了颠烟城。 只余玉妆一人站在门口咬唇跺脚。 颠烟城内依旧是烛火通明,各色各样的修士妖灵来来往往。 傅乔没敢带知禾到处乱逛,直接带她来了风街。 然后在时常来食用烤食的摊子上坐下。 烤摊前面的矮桌,已经坐了不少食用烤食的修士妖灵。 傅乔带着知禾坐在最里面的矮桌,知禾带着面纱,依旧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香气。 “傅乔,这里气味挺香。” “这里烤食不错,自然香。” 伙计勤快的上着茶水点心,摊主翻着火红的炭火,铁架上的烤食在炭火下,滋滋做响,散出浓郁的香味。 知禾对摊主道:“要辣粉,要多些。” 摊主高壮肥硕,他看着知禾应道:“仙子放心,保管辣味十足。” 摊主说着便往烤食上洒了一把辣粉。 傅乔顿感辣气扑鼻,使得她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知禾笑道:“太香了。” 傅乔见她心情好些了,又让摊主多烤了几串,给了伙计些银钱,让伙计买了壶果子清酒。 伙计不仅带回酒,还带来了几包点心。 知禾将油纸打开,里面是一块块小巧精致的甜点,“这糕点也好香。” 她吃了一块,“嗯,这味道比我们上次在茶楼买的还要软绵。” 傅乔并未让伙计买糕点,她转头,便看到狐香站在街角上,对她盈盈一拜。 傅乔正要对它招手,让它一起来坐坐,不料狐香却转身离开了。 伙计将烤熟的烤食端上,知禾隔着面纱俯身在烤食上闻了闻,“太香了,跟傅乔做的一样呢。” 傅乔也觉得香,就是辣味冲鼻了些。 知禾落下面纱,傅乔移了一下位置,帮知禾挡住外边的食客。 知禾喜辣,这裹着辣粉的美味烤食尤对她口味。 很快,伙计又端来一份无辣粉的烤食。 她二人饮着果子清酒,配着烤食跟糕点,甚是惬意。 知禾用完满满一盘还不够,又点了一份。 倒是傅乔,她食用烤食很慢,一口一口的细嚼着,不似知禾,狼吞虎咽的,与其周身气质极为不配。 知禾向来如此,碰上对胃口的美食,全然不顾女子的优雅风姿。 有修士注意到坐傅乔里面的知禾,见此女容颜绝色,不禁多看了几眼,傅乔见状,将月极放至桌上。 那修士看到桌上碧清透亮的短笛,再看看一身紫衣的傅乔,脸色一绷,便转过头,不再往知禾这边看了。 近年来,若问谁家修士风头最盛,当属太乙门傅乔。 面如冠玉,一身紫衣,手持玉笛,足下套有木屐,这便是傅乔的标配。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修士自然不会去招惹一个,能与妖王一战高下的修玄者。 烤摊上,倒是有妖灵,暗自打量着傅乔。 只是这些妖灵并非妖王,自然也不能拿傅乔如何。 伙计将知禾点的第二份烤食端上来了,此时,贯仲的传信符也发过来了。 知禾取出传信符一看,对傅乔笑道:“我们才来多久啊,师兄就催我们回去。” 傅乔能感知到身后那些对她审视的目光,她略略一想,便对知禾道:“要不打包回去食用吧。” “为何?” 知禾很喜欢这里,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是她喜欢的感觉。 傅乔低声道:“你且看看周围。” 知禾四下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她跟傅乔周围都坐满了修士与妖灵。 明明其他的烤摊上还有许多空位。 摊主亲自给她二人上了茶水,压低声音对她们道:“这位公子,月街战台兴许会邀公子上台一战。” 傅乔闻言,当下“啪”的一声,收了纸扇,对摊主道:“打包带走。” 摊主对伙计一招手,伙计立即手脚麻利的将桌上的东西,用油纸打包好。 傅乔付了银钱,带着知禾离开。 她前脚一走,月街战台的人就来了。 摊主道:“人走了呵。” 难得他这烤摊今夜生意如此兴隆,可别被人破坏了,不然到时桌椅都没人赔。 他可是费了大功夫才能在风街,谋得一摊位,若又有人在他摊上闹事,他又失手将人打死了怎么办。 颠烟城可是有规矩的,每人一月手里不可过六条性命,他手里的次数已经用完了。 月街派来的妖灵骂骂咧咧了好一会才离开。 傅乔带着知禾在漫烟谷边上落下身形。 知禾转头看着在夜色里通红一片的颠烟城,“怎么就走了?” 她觉得颠烟城挺祥和的,除了妖灵多了些,烤食美味了些,别的跟大由城差不多。 “月街的人要来,我当然得走。” 不然她上了战台,知禾怎么办。 她们边走边聊。 “月街?你在那里欠了银钱?” 知禾没来过颠烟城,对颠烟城不了解。 她看着傅乔,“你不会真的在颠烟城欠了银钱吧。” 她是知道太乙门的,不会给出门在外历练的弟子任何银钱。 傅乔摇头,“当然不是。” 月极在她指尖转动着,“月街跟风街不同,月街有战台,我曾上过战台,所以随时会被修士邀战,且不能拒绝。” 末了傅乔笑道:“我还得送你回去,怎么能去战台呢。” “这样啊。” 知禾抬头,望着天上挂的那一轮明月,“今晚夜色真好。” 远处,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 第155章 惊艳 郝独坐在六人抬的软坐上,与傅乔知禾擦身而过。 自量埋头隐在一众护卫里。 郝独回头看着那极其美丽的女子,却见得那傅乔手一挥,带着女子瞬行离开了。 郝独举手示意护卫停下,他看着自量,道:“想必这姿容出尘的仙子,便是你口中那位美人吧。” 自量点头,“正是,”他看着郝独道:“怎样,是不是比小王上次见过的那盛鸾仙子还要美上几分?” “确实!” 郝独手向前一挥,护卫再度前行。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这知禾仙子是第一个让他感到惊艳的女子,确实美,美的不可方物。 自量在软坐旁道:“可惜了,太乙门的傅乔不好惹,不然……” 郝独举手打断他的话,“够了,废话少说些。” “是,是,”自量点头哈腰的道。 郝独又一挥手,护卫加快脚步,朝颠烟城疾飞而去。 傅乔带着知禾回到了驿处,她们便看到贯仲跟玉妆在门口候着。 贯仲见知禾回来,面上顿时轻松下来,他长呼一口气,师妹可算是回来了。 知禾走过去,“师兄,你不用在门口等我的。” 贯仲凝视着她,“我担心你。” 玉妆在一旁偷瞄着傅乔的脸色,然而傅乔面上无恙,依旧面带微笑。 贯仲道:“进去吧。” 几人进了院里,知禾把吃食摆在石桌上,傅乔要练剑,便出了驿处,瞬行至一山顶,寻了一偏僻之处练起剑法来。 玉妆见傅乔走了,便也回房了。 院中只余知禾与贯仲。 知禾一边食用烤食,一边问道:“师兄,丹炉里的药材可是炼化了?” 贯仲眼神柔和的看着她,“还未。” 知禾嘴角沾有油渍,他伸手轻轻帮她拭去,他眼里带着无尽的宠溺,平日里端庄知礼的师妹,也只有在食用美味时,才有了几分女儿家的俏皮。 他尤爱之。 知禾飞快的将桌上的美味用完,随后跟师兄去炼丹房察看丹炉里的药材。 接下来的日子里,傅乔为了让知禾尽快的从哀痛里走出来,她便时常的带知禾去颠烟城。 每一处烤摊,每一个糕点铺子,傅乔都带她尝了一遍。 最后知禾还是钟爱,傅乔第一次带她来的那个烤摊。 久而久之,知禾倒是跟摊主熟上了,甚至还用些芳香的药草给摊主腌制烤肉。 如此一来,摊主的生意更是热闹。 香气缭绕的风街上,傅乔同知禾坐最里面的矮桌上。 伙计手脚麻利的将她们的烤食端来,“知禾仙子,慢用。” 傅乔笑道:“连伙计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知禾看着客满的烤摊,笑道:“那是,一会这烤食,摊主还会给我免费,你信不信?” “信啊。” 知禾看着某一处,突然问道:“那妖灵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只狐妖?” 傅乔侧头,这才看到,烛火笼下,狐香正缓步而来。 傅乔对它微微一点头,回道:“是,” 知禾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花楼里认识的。” “花楼?”知禾瞪大双眼,“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楼?” 待傅乔点头,她又问道:“你去过花楼?” 傅乔正了正身姿,“男子去花楼不是很正常吗?” 知禾以宽袖掩嘴轻笑,眼里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傅乔,“你?”最后,她问道:“花楼好玩吗?” “舞曲倒是不错,酒也不错,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她去花楼也就是饮酒,听听曲子、赏赏舞姿。 二人说话间,狐香已经行至她们身旁。 狐香对傅乔行了一礼,“公子,” 傅乔道:“狐香姑娘,请坐。” 狐香对知禾微微欠身,“奴家狐香,”它又看了傅乔一眼,轻声细语的道:“打扰了。”方才入座。 傅乔给它斟上一杯酒,“狐香姑娘无需客气。” 狐香看了知禾一眼,“这位仙子是……” 知禾笑道:“知禾!” 知禾很少见过狐妖,这柔静知礼的狐妖更是没见过。 她面前的这只狐妖,通身有着股空灵之气,难怪傅乔会出手帮助它。 狐香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傅乔公子在花楼,对着一众烟女温温有礼,原来是无一烟女比得上它面前的这位仙子。 难怪它的媚术会对傅乔公子无用,只因它姿色不够。 傅乔见知禾跟狐香眉来眼去的,不禁有些好奇,“你们想什么呢?” 狐香最先开口了,“奴家是过来同公子辞行的。” “辞行?”傅乔放下酒杯,“你要走了?你能离开金衣楼?” 狐香笑了,它眼里映着烛光,“青藤来了,三金仙子已经同意了。” “常青藤?” 傅乔记得当年常青藤以一支紫桑跟她换了归元丹,也不知它如今修为如何。 狐香唇角绽开一抹潋滟的笑,“青藤以一枚山石换我自由之身。” 山石是山灵之石的简称,有的山,灵气充足,能育养百物,基本上每一座葱葱郁郁的山林都会有一枚山石。 听着觉得山石随处可见,但真正的拥有一颗山石却是十分的难。 必须是这座山心甘情愿赠送于你,你才能拥有它,然而,山石等于是这座山的生命之源,没有山石的山是死山,会花树枯萎,寸草不生。 没有哪座山愿意给出它的山石,没有谁能跟一座山沟通。 山石珍贵,远在灵草之上,所以得一颗山石,是可遇不可求。 傅乔道:“也好,以后你就待在长福寺修炼吧。” “所以啊,”狐香双眼清清的看着傅乔,“今夜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公子相见了。” “有缘自会相遇。” 狐香起身,对傅乔深深一拜,“谢公子搭救之恩,奴家许诺公子的誓言,绝不会忘。” 狐香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知禾看着这狐妖在街头拐角处,转身看了她们一眼,方才跨入另一街头。 一双清眸中隐含些许不舍。 知禾对傅乔道:“你这身英姿,倒是迷倒了不少女子。” 傅乔想到黄月对她的亲近,笑道:“也就是些不经事的小姑娘罢了。” “你呀,下次别逛花楼了,你有那银钱嘛!” 傅乔只是笑笑,“不去了。”若让知禾知道她是用丹药进的花楼,定会心疼。 知禾的烤食用完了,她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角,“该回去了。” “走吧。” 扶伤药楼的驿处,玉妆还在等候着她们。 傅乔看着靠在门口打盹的玉妆,笑道:“你这常人侍女倒是不错,夜夜在门口候你归来。” “是啊,可惜玉妆她没有仙根。” “只是,贯仲师兄今夜怎么不在门口等你了?” 傅乔今夜没见到贯仲,心下倒是有些惊讶,之前贯仲每每掐算着时辰等着知禾回来。 知禾笑道:“兴许是在炼丹房。” 炼制小神丹的药材稀少且难得,这两日,丹炉里的药材已经逐渐化为药汁了,正是关键时刻。 第156章 欣喜 玉妆听到声音,顿时清醒过来,见傅乔跟知禾走来,她忙起身,“公子,知禾姐姐,你们回来了。” 知禾将一包糕点递给她,“给你的,下次别再等我们了。” 玉妆接过油纸包,看了傅乔一眼,才对知禾道:“多谢知禾姐姐。” 知禾又催她回房休息,“你回去歇歇吧。” “是,”玉妆转身回去了。 傅乔对知禾道:“你也回房歇下吧。” “我去炼丹房看看。”知禾看着傅乔,笑了笑:“我好多了,你不必日日陪我了,你还是回闲庭好好修炼吧,这段时间耽搁你了。” “无事,” 知禾一双眸子盛满了月光,又清又亮,她对傅乔道:“傅乔,谢谢你。” 傅乔笑道:“我们之间无需客气,”末了她又道,“那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 “好,路上小心。” 知禾看着傅乔离开片刻后,她才转身进了院内,朝着炼丹房走去。 炼丹房内,一丹炉冒着黑烟,贯仲垂眉挫败的坐在一旁。 “师兄,”知禾推门进来,她看到丹炉里冒出的黑烟,便知这一丹炉的药材是废了。 贯仲抬头看她,苦笑道:“只剩两次机会了。” 知禾走过去,“没关系,还有两次机会呢,我跟师兄一起炼制这小神丹。” 贯仲侧头看着黑乎乎的外面,“他回去了?” “嗯,傅乔回去了。” 贯仲将乌黑的药渣倒出,“你先回去休息吧。” 知禾上前帮他一起清理药渣,“没事,一起吧。” 贯仲看着温婉的师妹,忍不住问道:“师妹,你……” 不想门外却站了一人,他生生的将到口的话咽下。 贯仲看着门外的人,问道:“玉妆,有事?” 知禾回头,看到玉妆手握着油纸包,神情颇为紧张。 “玉妆,怎么了?有事?” 玉妆笑了笑,笑容有些心虚,“我,我就是过来看看,知禾姐姐需要泡茶吗?” “不需要,你去歇吧。” “是,”玉妆听得知禾的话,弯了弯腰,急忙转身离开。 被玉妆这么一打岔,贯仲要说的话也开不了口了,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将药渣清理干净。 然后贯仲送知禾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知禾跟贯仲就一同配药炼制小神丹。 知禾临窗而立,柔和的朝阳照在她身上,如带着神光似的,使得知禾看上去神圣且祥和。 贯仲看着她如此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微笑着,只道这岁月因她而美好。 …… 傅乔在闲庭梅树下,挥剑而出,梅花下,剑影重重。 台阶下的克叔,暗自点头,不怪傅乔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 傅乔性情坚韧,天性勤勉,天资又聪慧,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傅乔闻着梅香,觉得还是在闲庭修炼的好,这棵梅树给她一种熟悉且心安的感觉。 …… 在另一处的不周山内,百川君带着一扬跟江晓承屈身于一参天大树之内。 树上有一宽阔的树洞,百川君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江晓承向来寡言,他同百川君一样,安静的坐着。 唯有一扬,他眺望着远处。 他们在此处已经待了一段时日了。 一扬道:“百川君,我们不进去看看?” 百川君眼睛未睁,“不了,再进一步,就打草惊蛇了,”他睁眼看着远处的一丛树冠,皱眉,“那里,妖王很多。” 他们也只能静观一段时日了。 “好吧,”一扬坐回树洞内,若不是有百川君带着,他跟江晓承可进不到此处。 所以,百川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 傅乔看着克叔的背影消失在半月门处,她收了月极,转身进了阁楼。 暗门被她轻轻打开,她穿过暗道,来到静室。 静室的门被她打开一道缝来,里面的长泽君闭目静静的坐着。 繁琐的符印裹于他四周,淡淡的蓝色光芒映着他俊美的容颜。 傅乔看了几眼,便将门轻轻合上,随后离开。 数月后,傅乔悟出了三重第八式。 她以指尖从月极抚至浮光剑尖,道:“辛苦你们了。” 欣喜之意,在她眼角眉梢散开,再有两式她便能悟通四重,数十年来的辛苦,等的不就是这一日吗。 她抬头看着藕色的梅花,闭目轻轻一嗅,笑道:“真香。” 随后她踏出闲庭,想跟知禾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到了扶伤药楼的驿处。 玉妆见她来了,忙将一物藏至衣袖内,随后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常人侍女看着年岁不小了,傅乔不想招惹这侍女,免得这侍女见她样貌英俊,看上她了可又被知禾取笑了。 知禾并未在房中,想来知禾应该是在炼丹房。 玉妆在一旁道:“知禾姐姐这会应该在药圃吧,不如公子去看看。” 傅乔点头,去了药圃,然而,知禾不在。 她转身便去了炼丹房。 炼丹房门半开着,傅乔远远的便看到知禾趴在桌上睡着了,贯仲正将自己的外衣披在知禾身上。 这炼制丹药,甚是消耗心神,傅乔见知禾睡的正香,不想过去打扰她。 便退了一步,去了院中的凉亭坐着。 玉妆在她身后期期艾艾的道:“知禾姐姐这段时日都是歇在炼丹房,贯仲师兄也是如此。” 玉妆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傅乔的脸色。 她以为傅乔定会生气,然而却听得傅乔道:“你身为她的侍女,知道她时常在炼丹房歇下,就该带一件薄被过去。” 傅乔抬头看着站她旁边的常人女子,道:“去吧,带一件薄被过去。” 玉妆呆了呆,她低头应道:“是,”却在转身之际,衣袖内滑落一物。 冰莹透亮的灵钗掉落在地。 傅乔俯身将灵钗捡起,她看着玉妆,“这是知禾的发饰,为何会在你手上?” “这……这是我在贯仲师兄房门口捡的。” 傅乔将灵钗伸过去给她,“拿着,连同薄被一起送去。” 玉妆小心翼翼的从傅乔手上接过灵钗,小声的道:“若我得这么一件美丽的发饰,定会好好爱护,决不离身。” 傅乔看着她一脸羡慕的样子,笑道:“灵钗难得,回头我送你一支玉钗吧。” “真的?”玉妆双眼猛然灼亮了起来。 “自然,快去吧。” “是!” 玉妆跑着去了知禾的房间,抱了一床薄被往炼丹房而去。 傅乔看着这侍女面上瞬间就变得欢乐起来了,心下竟有几分羡慕,常人寿命不长,但体验到的快乐也很简单。 只需一支发饰便能兴高采烈。 第157章 祸心 知禾连日熬夜,早已疲惫不堪,傅乔久等未见她醒来,便起身带玉妆去大由城逛逛。 大由城内,玉妆站在傅乔身旁,十分的乖巧。 专卖配饰的店铺里,各色各样的配饰应有尽有。 “自己挑样喜欢的吧。” 玉妆抬眼看着傅乔面上的笑容,她心神一阵恍惚,随手在一样配饰上一点。 掌柜的立即将玉妆点到的物件,拿起用锦盒装上。 “姑娘,拿好了。” 玉妆接过盒子,“多、多谢。” 傅乔见玉妆东西已经挑好了,便要带她回去。 玉妆道:“公子,不多逛一会吗?” 平常知禾出来逛街时,傅乔总能陪上一天。 “不了,”傅乔道:“估摸着她也该醒了,回去吧。” 玉妆握紧了手上的锦盒,回道:“是……” 回到驿处,正碰上知禾从炼丹房出来。 知禾笑着迎上去,“傅乔,你来了。” 傅乔心情大好的对她道:“今日请你饮上一杯,如何?” 知禾以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是有什么好事吗?” 傅乔附知禾耳边轻声道:“我剑法已悟出三重第八式。” 知禾闻言一拍手,笑颜如花的道:“确实是要饮一杯,”顿了一下她又有些可惜的道:“丹炉得有人守着,看来师兄是不能跟我们一起了。” “无事,回头,我们给他打包带回来吧。” “只能如此了,”知禾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发丝,“我去浴身一番,你且等我。” “去吧。” 待知禾走后,玉妆也在她身后道:“公子,我也去换身衣服。” 傅乔一撩衣摆在石凳上坐下,道:“嗯!” 玉妆回到房内,细心装扮了一番,她将锦盒打开,这才知道她选的不是玉钗而是一只银镯子。 滚圆的银镯上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玉珠,边上还垂下一颗圆润的珍珠,甚是精致。 “这镯字真好看。” 她将镯子戴到手上,心情甚是愉悦,这是公子送她的,她定会好好珍惜。 院内的傅乔等了许久,知禾才从房里出来。 傅乔看她一身青黛薄纱,恍若晨曦间走出来的天女。 知禾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你那侍女还未来。” “哦,”知禾看着玉妆所住的方向,“那我们再等会。” 片刻后,玉妆扶着头上的珠钗,匆匆赶来。 “是玉妆慢了些,让公子久等了。” 傅乔笑道:“无事,走吧。” 知禾却看到玉妆手上的镯子,“呀,玉妆你这镯子不错。” 玉妆忙将衣袖拉下,将镯子挡住,随后低低的道:“是、是公子送我的。” 傅乔道:“就在大由城的配饰店铺里买的,你喜欢的话,我们去那里看看?” “好啊,”知禾道:“这镯子上的珍珠成色看着着实好。” “走吧。” 傅乔一挥衣袖将她们带走。 三人来到那配饰铺子。 知禾喜欢玉妆手腕上所戴的镯子,便也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戴上。 玉妆看着知禾抬高手,手腕上镯子所垂下的白珍珠一晃一晃的。 知禾手腕素白,虽然是一样的镯子,但看着她戴的就是比自己戴的好看。 玉妆面上带着笑,衣袖下的手却握得紧紧的。 傅乔付了银钱,便打算带她们去酒楼小饮一杯。 她记得以前她去的那家千肆酒楼,那里的竹花酒就不错,她至今都记得那芳香酒气。 “走吧,我请你们去饮酒。” 说着她带着知禾玉妆直往千肆酒楼而去。 到了千肆酒楼,入了一雅间,她点了两坛竹花酒,外加几碟爽口的小菜。 伙计将酒端了上来。 玉妆给她们斟酒,知禾举杯对傅乔道:“傅乔,恭喜!” 傅乔举杯与知禾轻轻一碰,“谢谢!” 二人微笑着将杯中之酒饮下。 随后傅乔也敬了知禾一杯,“祝你跟贯仲师兄早日炼出小神丹。” 知禾放下酒杯,幽幽的道:“不好说。” 傅乔道:“你才多大,机会多的是,药材不够了,回头我去给你采。” 知禾神情落寂的道:“若师父在就好了。” 玉妆在一旁道:“知禾姐姐,你跟公子难得出来饮一杯,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也是,”知禾笑道:“是我入障了,生死有命,万物皆顺其自然,我不该总是为师父的仙逝感到悲伤。” 傅乔道:“你能看透就好。” 知禾侧头看着窗户外的那方青天,然后转过头来,对傅乔笑道:“有你,有师兄,真好。” 末了她又道:“大由城很热闹,我很喜欢这里,打算在此处长久居住。”她看着傅乔问道:“你呢?” 傅乔道:“我也是,这里很好。” 这里有知禾,有长泽君,她已经想不出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她所喜欢的,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却是最难得。 “长泽君还未出关吗?” 傅乔摇头,“尚早。” 玉妆除了斟酒,她是完全插不进话的。 楼下上来四人。 为首的是商羽,其次是盛鸾,后面是连星舒跟黄月。 因为盛鸾已精通瞬行,昨日出关了,商羽便带她们来庆祝一番,路上遇到连星舒,黄月便拉他一块来了。 连星舒路过一雅间时,从未关紧的门缝里瞧见了傅乔。 “傅乔大哥?”他欣喜的叫了一声,随后敲敲了门,自己将门推开。 “傅乔大哥!” 傅乔见到门外的连星舒也颇感意外,“连星舒,你也在这里饮酒?” 连星舒还未作答,他身后的黄月猛然将他推开,跳了进来,笑嘻嘻的对傅乔叫到:“傅乔哥哥。” 傅乔起身,“还真是巧了,” 门外的商羽,看着黄月二话不说就进了别人的雅间,面上颇有不悦。 盛鸾道:“师兄,不如我们……” 雅间里的傅乔快步走出,将站在门口的商羽与盛鸾一同请了进去。 商羽不好推辞,便抬脚进了傅乔她们所在的雅间。 盛鸾一进去,便看到知禾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盛鸾仙子,我们又见面了。”知禾又对商羽道:“商羽玄友,请!” 傅乔让酒楼伙计上了几坛好酒,又让玉妆下楼买些糕点上来。 傅乔与商羽客套过后,便举杯饮酒,相处的倒是比上次愉快多了。 知禾时不时的同盛鸾聊上几句,二人言语温柔,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几人当中,就数连星舒与黄月最为热闹,他二人一边饮酒一边斗嘴,黄月得理不饶人,连星舒自罚三杯,黄月才放过他。 玉妆拿着糕点上来,就看到了这副和乐融融的画面。 她就如同侍女一般,将油纸打开,放至桌上,又为大家一一斟酒。 她之前所入座的位置,已经被黄月坐上去了。 第158章 妖街 知禾与盛鸾聊着聊着,二人甚是投缘,便相互交换了传信符。 傅乔一坛竹花酒饮完,已是面色微红,商羽笑道:“傅乔玄友的酒力可比修为差多了。” 傅乔笑道:“没办法,我就这酒量。” 商羽同样饮完一坛酒,但他面色未改。 连星舒端着酒杯站起来,对傅乔与商羽道:“小弟敬二位大哥一杯。” “好!” “来。” 傅乔同商羽一齐站起,三人酒杯相碰,咣铃作响。 窗外,青天隐去,乌云凝聚,有细雨飘落。 知禾收到师兄的传信符,一看天色已晚,便示意傅乔该回去了。 商羽也正有离去之意。 傅乔付了银钱后,一行人便起身离开了。 到了楼下,大家才发现天上落下雨丝。 街上行人,有伞者缓步而行,无伞者匆匆而过。 知禾看着眼前被蒙蒙细雨笼罩住的景象,仿若是一副水雾中的山水画,别有一番朦胧意境,觉得甚美。 “傅乔,你带伞了吗?” “带了,” “那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傅乔取出一把油纸花伞,伞被打开,傅乔与知禾二人一同站在伞下。 知禾转身看着玉妆,“玉妆,你去买把伞吧。” 玉妆冒雨去了旁边一家杂货铺,买了一把油纸伞。 傅乔对商羽他们道:“在下告辞了。” 商羽道:“多谢傅乔玄友款待。” 连星舒道:“傅乔大哥,下次饮酒叫我啊。” 傅乔对他点点头,带着知禾转身步入了细雨中。 盛鸾看着傅乔与知禾撑着一把红花伞,在雨中渐行渐远。 而连星舒同黄月早已跑至雨中,二人嬉笑打闹着,越跑越远。 商羽撑起他手中的伞,对盛鸾道:“师妹,我们走吧。” 盛鸾摇头,“师兄,我已经会瞬行了。” 说罢,盛鸾瞬行离开。 商羽苦笑着收起伞,随后对着盛鸾瞬行跟上。 傅乔同知禾撑着伞走至一半,知禾裙摆已湿透,她提着裙摆笑道:“傅乔,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早该快些回去了。” 傅乔待身后的玉妆走近,便带着她们瞬行回去。 送她们回去后,傅乔便赶回了闲庭。 她盘腿坐于榻上,正闭目运息,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一扬可有找到师父的下落。 她给一扬发了传信符,良久过后那边才回了一句:未见到真人 傅乔在传信符上写道:若需要帮忙,一扬兄尽管开口 一扬回了她一句:多谢 傅乔不再回话过去,她将传信符收好,随后拿出符箓,仔细研究符箓最后那几页来。 她喜欢这几页上的符阵,杀力极为强大,虽然是以寿数为代价,但比起四方阵一类的,她还是比较喜欢这种,一出就能震退四方的强大符阵。 此阵属于禁忌一类的符阵,名为尽灭。 她看着上面繁琐的符文,摇了摇头,这符文她至今未能描画出,不过她师门内倒是有不少这尽灭符阵的符纸。 她备了一张纸,将符纸摆放的方位一一画出,如此就好辨认多了。 随后她给房间布了结界,以普通符纸将此阵排列出来。 不过就是符纸摆放方位而已,她一连半月竟未能摆出准确的位置。 房间里,桌椅皆有错位,那是被她摆出的符阵所震。 虽然只是普通的符纸,但符阵方位依然能赋予这些符纸力量。 傅乔筋疲力尽的倒在榻上,这符阵摆布方位都能累死人,但她知道她的十悟剑法会卡在这三重第八式这里,也许她这辈子都别想突破四重。 符阵之法她不能再落下了。 所以练完剑法后,她将精力都放在这尽灭符阵上。 …… 夜色中的不周山内,萤火虫在林子里成群结队而过,荧光点点,别有一番景象。 百川君将元灵之气过渡给一扬,一扬借着他浑厚的元灵之气描画出了渡息符。 三人借着渡息符,转幻为妖灵。 他们腰下双足在符纸下,幻化为漫漫妖气。 一扬道:“符纸的作用只有两个时辰。” 江晓承皱眉,“所以两个时辰内,我们必须要赶回这里?” “够了,”百川君看着黝黑之处,“我们去逛逛就好。” 说罢,百川君将他们带往一方向而去。 不周山的某一山间,高树下挂着青纸烛火笼,烛火下山道纵横,大大小小的妖灵来来往往。 山壁上有无数个山洞,山洞前方横着一块大木板,上面摆放着各种要卖的东西。 媚惑的妖女衣不遮体,雪白的肌肤露在外头,它们或是清纯含羞,或是妩媚动人,使得一扬看直了双眼。 他拉了拉江晓承,低声道:“此处还真是个好地方。” 江晓承目不斜视,只管跟着百川君走。 有妖女伸手抚过百川君的心口,媚媚一笑,“妖君,要来一次嘛?” 百川君面带微笑的拒绝了妖女的好意。 也不怪这妖女一眼便看上了百川君,百川君剑眉星目,双肩宽阔,眉宇间带着威严,自有一股男子稳重之气质。 片刻后,妖女越过百川君,对一扬轻轻一笑,“这位小妖君,要来吗?” 说着,妖女挺了挺腰身,使得它胸前一顿晃动。 一扬一愣,就要应下,一旁的江晓承二话不说,伸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一扬痛的龇牙咧嘴,他回过神,正要对江晓承说上一顿,却看到百川君正在看着他。 而那对他使用媚术的妖女,已经捂嘴偷笑的走远了。 一扬揉揉被江晓承拧痛的地方,暗自埋怨江晓承下手太狠。 百川君带他们路过一摆摊的山洞,一扬跟江晓承看到洞内吊着几个蒙眼魔兵。 魔兵舌头被割,嘴角流淌着血水,他们双足乱蹬,喉咙里呜呜作响。 一扬跟江晓承欲上前一步,却被百川君拦下,百川君以眼神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有妖灵进入山洞里,对那洞主丢去一样物件,随后便在魔兵中挑选了一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魔兵。 一扬跟江晓承眼睁睁的看着,妖灵将那魔兵吸食干净后,擦擦嘴巴走了。 只剩一身枯骨的魔兵被洞主取下随意的丢在角落处。 百川君带着他们往前走,把这挂着青纸烛火笼的地方逛了个遍。 炼丹士梦寐以求的灵草,以及各种珍稀药草,皆被妖灵随意的丢在木板上摆卖。 然而未有几只妖灵需要这些珍稀之物。 一扬有好几次都想,从妖灵的木板上拿起一株灵草,但都被百川君制止了。 两个时辰将至,百川君便带他们离开了。 三人一进树洞,渡息符便消失了。 一扬瘫坐在地,“好多灵草。”他看着百川君,问道:“前辈可有找到真人的线索?” 百川君摇头,“没有,有可能在不周山的更深处。” 江晓承却想到山洞内的魔修,“百川君,那些魔兵……” 百川君看着他道:“下次再去妖灵的集市,说不定还能看到修玄者,”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二人,提醒道:“在这不周山深处,别想着去救人,救不了的。” 一扬跟江晓承面面相觑,道:“是我们鲁莽了。” 百川君又道:“也别想着要买灵草,我们可拿不出妖灵需要的东西。” 末了,百川君慎重的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要做一些不相干的事,记住,这里是不周山,我们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妖灵的食物。” 一扬跟江晓承齐声道:“是!我们记住了。” 第159章 祸起 在魇魔涧末处,有一高山相隔,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清甜无比,山下村民向来用之。 近日来,长居此处的村民却纷纷携家带口的离开此地,无其他原因,而是有两国人马正逐渐的向此地靠近。 两国军队浩浩汤汤的踏尘而来。 前面身穿盔甲,艳红披风飞扬的将领驾着高头大马,后面同样身穿盔甲的将士腰佩长剑,双手高举着旗帜紧跟而至。 最后面还有将士跑步前进,他们或身背长弓,或手握长枪。 一国将士脖系红巾,一国将士身披银甲。 两国将士相见,国仇家恨使得他们心生愤恨,双方将领率先举剑冲阵。 “啊……冲啊……” “啊……杀啊……” 红巾跟银甲相互并进,呐喊挥剑间,山地瞬间被渲染成红色。 傅乔与规逍悬空而立,他二人看着底下的常人在互相残杀。 规逍道:“常人寿数不长,野心可不小,像这种两国交战的场面时常能见到。” 傅乔道:“他们的性命是掌权者欲望所付出的代价,可惜了。” 他二人看了片刻,又有两批人马赶到,他们一路相杀至山上。 傅乔对规逍道:“走吧!” 傅乔赴规逍所约,二人在魇魔小城饮了不少酒,酒劲之下傅乔对魇魔涧甚是好奇,便同规逍一起来到此地,却在魇魔涧的尽处,看到两国厮杀。 规逍看了一会也觉得无趣,便跟傅乔离开了。 “傅乔兄,难得今天你我二人得空,不如再去饮一杯吧。” “好啊,走,去颠烟城。” 说着二人转换了方向,往颠烟城而去。 在傅乔规逍走后,两国将士早已杀得红了眼,山上山下尽是死尸。 原本清澈的溪流也被血水污成了红色。 有敌我双方的将士抱做一团,从山顶滚落,良久过后,“扑通”一声响起,带起一片黑色水花。 原本黑水之上是布有一层结界的,若结界还在,滚落的将士应当是会掉落在山下的密林里。 然而结界被破,他们带着一身猩红掉入魇魔涧的尽头之处。 黑水搅动,死去的将士一身黑气在水中沉浮不定。 山的另一面,染红了的水流颜色更深了,水底有一股暗流涌动。 到了夜间,两败俱伤的两国将士,皆是伤亡惨重。 两国存活的将领带着余下的将士们,分两个方向退去。 将士们拖着残躯,互相搀扶着离开。 漆黑的夜里,有黑雾借着夜色涌出。 肩带红色披风的将领,他身后跟着的将士越来越少,而他丝毫不察。 直到他听到山的另一端响起兵刃之声,他才惊起,顿时拔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身后已无一人。 他心神惧骇,连连高声叫唤着副将之名,然而无任何回应。 另一端的兵刃声响已消失,四周静寂一片。 这位将士足下蹬起,往前跑了一段路,看到白日里死去的将士也不见了。 他听到有“嗦嘎”之声,便抬脚小心翼翼走过去,看到死去的将士正往山上爬来。 那将士脖骨已断,绝不可能活着,这位将领带兵打仗多年,心性甚稳,他很快将心底的恐惧压下。 那将士爬的近了,他细看之下,这才发现,这将士不是自己爬上来的,而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上来的。 是被他看不见的东西拖着。 山下越来越多的将士尸体被拖拉着上来了,他知道此处古怪,不可久留。 却不知自己身后有黑气长卷而来。 他的脖子被黑气卷住,往后拉着。 “该死的,这是什么?” 他抓着脖子拼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他呼吸越来越困难。 最后他满脸青紫的被拖走了,连同山下死去的将士一样。 “扑通……” “扑通……” 一具具死尸掉入黑水之中,黑水连同黑气一起灌进他们的七窍…… 随后无数死去的将士在黑水中晃荡着往魇魔涧上流而去。 …… 傅乔同规逍一夜饮酒,天大亮了,二人才从醉醺醺中醒来。 规逍知傅乔近日研制符箓,他特意送给傅乔一本符阵方位书籍。 “这是我偶然在家中书房翻到的,我不修符,这本送给傅乔兄,不知傅乔兄可用得上。” 傅乔接过翻看了几页,此书上的尽灭符阵方位,讲解的倒是比师父给她的还要简便得多。 且此书专讲解尽灭符阵的方位摆放之法。 “规逍兄这本符阵书籍倒是送得及时,傅乔谢过。” 规逍起身,“那便好,这酒饮了一夜,我也该回去了。” “好,下次得空,我们再痛饮一杯。” 规逍笑道:“好,说定了。” 傅乔从颠烟城出来,想着她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是要闭关研制符阵了,还是先去知禾那走走吧,告知知禾一声。 到了扶伤药楼的驿处,她寻了杂役一问,方知知禾一早就带着侍女出门了。 “出门了?” 傅乔好奇,知禾近日一直守着炼丹炉,今天竟出门了,“可是出去采置药材去了?” 杂役摇头,“看着不像,一大早的就来了个漂亮的红衣仙子,然后我们知禾仙子就跟着出去了。” 漂亮的红衣仙子?是盛鸾约了知禾吗? 傅乔对杂役挥手,示意他下去,随后她自己去了炼丹房。 炼丹房内,贯仲一人守着数个丹炉。 “贯仲兄,”傅乔在门外叫了一声。 贯仲一见傅乔来了,便将房门打开,将傅乔请了进来。 他一边给傅乔斟茶,一边对傅乔道:“师妹被闻音阁的盛鸾仙子邀去喝茶了。” 傅乔将茶杯端起,品了一口,“我以为她会守着丹炉呢。” “是我让她去的,近日来,她连续熬夜伤神,让她出门走走也好。” “只是,”贯仲看着外面的天色,“已是下午,她也该回来了才是,怎么还不回来?” 傅乔起身,道:“我去看看吧?” “也行,师妹她修为不高,一人出门,着实让人不放心。” 贯仲一说完,傅乔便转身出了炼丹房。 大由城外,一条平坦的大道之上,知禾同盛鸾被几个修玄者拦下。 这几个修玄者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些纨绔子弟。 盛鸾挡在知禾面前,她眉眼寒气逼人,声音冷冷的道:“让开!” 几个纨绔子弟中,身姿最高的那位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笑道:“两位仙子,不就做个朋友嘛,何必冷冰冰的呢。” 他的眼神从盛鸾面上,慢慢的移到盛鸾身后的知禾面上。 知禾青纱未落,一双清眸如清水中的两颗黑玉石,又清又亮。 这男子又道:“这位仙子,褪下面纱,让我们做朋友吧。” 第160章 警告 玉妆埋头躲在知禾身后,一动不动。 她只是个常人,她面前的两个仙子都不能如何,她自己更是如蚂蚁一般的存在。 知禾向前踏出一步,同盛鸾并肩站齐,她对那几个修玄者微微一拜,道:“我们要赶着回去,望几位玄友让个道。” 今日一早,盛鸾便来寻她出门逛逛,她与盛鸾聊得甚好,二人相处愉快,加上师兄也是同意她去走走,她便带上玉妆出来了。 几人闲逛一番,看着时辰,她出来也有一阵时间了,便要回去。 盛鸾将她送回来,不料半路遇上几个高门子弟,将她们拦着,不放行。 若知禾心里有气,盛鸾更是生气,知禾是她带出来的,那她定要将知禾安然的带回去。 谅这帮纨绔子弟也不敢做什么,但在大太阳底下被拦着,盛鸾心下甚是恼怒。 这男子道:“这位仙子,急什么,在下愿意请二位仙子喝杯清茶,如何!” 盛鸾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必!” 男子身后的几个同伴道:“你闻音阁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请你们喝茶的是谁吗?” 盛鸾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这男子抬头挺胸,面色得意的道:“在下丹石,出自一丹阁。” 一丹阁是专炼制丹药的宗派,修玄界一半丹药皆是出自一丹阁之手。 带有丹字姓名的,不是一丹阁的亲传弟子便是哪位掌权者的后人。 无论是亲传弟子,还是掌权者后人,这二者皆是出身优越。 丹石俯身靠近知禾,他在知禾身上闻到了熟悉的丹药芳香。 “这位仙子,想必也是位擅炼丹之人吧,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知禾后退一步,垂着眼帘,“请阁下自重。” 盛鸾横去一步,将知禾挡至身后,“一丹阁又如何?难道一丹阁就可以强人所难?” “不,不,”丹石摆手,“在下真的是请二位喝杯茶,”他指着身后那几位同伴道:“我们打了赌的,我要是能请得动二位仙子,那我就赢了。” 盛鸾冷笑道:“那你还是认输吧。” 丹石却对知禾道:“这位仙子想必是出自扶伤药楼吧。” 知禾点头,“正是!” 她心下叹气,不知这几个男子何时才放她们离开,这大太阳的都能将人晒晕了。 丹石上前一步,“这样吧,在下以一丹阁的名义请扶伤药楼的仙子喝一杯,然后你我二人好好商讨这炼丹之术,如何?” 比起这冷冰冰的红衣仙子,丹石更钟情这面覆青纱,一身清香的纱裙仙子。 盛鸾不想去,知禾更不想了,她正欲拒绝,这丹石又道:“仙子若不想去也无妨,只要将这面纱落下,让在下一睹芳容,好解相思之意。” “哼,”盛鸾看着面前的丹石,冷笑,“半路拦下,也好意思用这相思之意四个字?” 不过,这一丹阁的丹石倒是比道法宗的那几个人,斯文得多了。 只是同样令人厌恶。 丹石身后的男子道:“丹石兄,人家仙子矜持,你得主动点。” 知禾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对盛鸾道:“我们走吧。” 虽然她扶伤药楼比不上一丹阁,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仙子也不是什么文雅之事,想来这丹石也不会借着宗派之势向她施压。 她二人侧过身子离开,玉妆躲在她们身后紧跟而上。 有人对着知禾的面纱一招手,面纱飘起,丹石伸手将她的面纱拉扯下。 知禾转头,一张芙蓉清玉面容露出。 丹石愣了愣,他手拿着面纱呆呆的看着知禾,良久才道:“真、真美。” 片刻后,他身后的同伴回过神,起哄道:“丹石兄,如此美人,与你甚是般配。” 知禾正要走过去让他归还面纱,盛鸾寒着一双俏脸,拉住知禾,正要瞬行带她离开。 不想丹石却突然伸手,猛然拉住知禾的手,“别、别走。” 知禾一惊,惊声叫道:“你做什么?” 盛鸾一见,便要抬脚对丹石踢去,不想有人比她更快。 “啊……” 丹石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飞,然后重重的掉落在地。 他身上吃痛,怒骂着:“是谁动的手?是谁?” 傅乔稳稳的站在知禾身旁,看着他,淡淡的道:“是我!” 玉妆看到傅乔,开心道:“公子,你来了。”她快快走了几步靠近傅乔,面带惊惧,“这些人好无礼,可把我们吓坏了。” 傅乔转身看着知禾,“没事吧!” 知禾道:“没事,有盛鸾仙子在呢。” 盛鸾道:“是我不好,带着知禾仙子出来逛逛都能碰上几个无赖。” 丹石被他的同伴扶起,他二话不说,掏出药瓶,先吃了几颗丹药顺顺气。 咽下丹药后,才气汹汹的指着傅乔问道:“你是谁?竟敢踹我?” 傅乔看这人着实欠扁,当下身形一闪,又飞身过去将他们几人一齐踹飞了。 她看着躺地上哀嚎的几人,神色淡漠的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仙子,踹你怎么了?不服气?” 丹石几人相互扶着起来,“对,我们不服气。” “不服气,你们也可以来踹我啊!” 傅乔话音一落,丹石他们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同傅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别说踹人家了,估计他们是连人家衣角都够不着。 “你?”丹石指着她,“你是何人?” 傅乔看着他们,一甩衣摆,做了一个极为帅气的动作,“你猜!” 丹石打量了傅乔一番,见此人年岁不大,样貌俊美,一身紫衣,足下靴子套着木屐。 他想起来了,“你、你是傅乔?” 傅乔看着他略略点头,笑道:“正是!” 丹石挺胸整了整衣冠,“我丹石,出自一丹阁,阁下二话不说就出手伤人,未免阴险。” 傅乔握着拳头转了转手腕,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要不给你一丹阁下个战帖?生死帖怎么样?” 丹石闻言,惊得连连后退,“你、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向我下生死帖?” “骗你的,胆小鬼。” 知禾走过来,“好了,傅乔,我们回去吧。” “不急,”傅乔看着知禾道:“我要给他们一点警告。” 说着,傅乔慢慢的对丹石走过去,丹石他们见傅乔走来,连连后退着,“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一丹阁可不怕你太乙门。” 傅乔面带微笑,别说,她还挺喜欢这种恃强凌弱的感觉,“你一丹阁不怕我太乙门,但你怕我就对了。” 她话一落,蓦然伸手禁锢住丹石的咽喉,使得在场的人惊呼四起。 “丹、丹石兄……” “傅乔别啊,” 第161章 发现 丹石被傅乔一手掐着咽喉,他面色涨红,惧怕不已。 “傅、傅乔,你……你要做什么?”丹石眼珠乱颤,他吃力的对身后的同伴喊到:“你、你们上啊。” 那几人一听,作势就要冲来,傅乔回头凉凉一眼神扫过去,他们顿时手脚发软的退下。 其中一男子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们不是、不是他的对手啊。” 盛鸾走上前来,正欲开口,却被知禾拦下。 “没事,傅乔也就吓唬吓唬他们摆了。” “这样啊,那就好。” 盛鸾就怕傅乔会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傅乔手里的丹石腿脚都在发斗,傅乔气势太强,他完全招架不住。 傅乔转动他的脖子对准知禾,一字一字的道:“记住她这张脸,以后,谁敢招惹她,我就对谁下生死帖。” 说完,傅乔手一紧,丹石顿感脖颈一闷。 “记住了吗!” 傅乔重复了一遍,丹石猛然点头,“记住了,我记住了,我不会再冒犯这位仙子了。” 傅乔松手,丹石忙从她手下挣开,带着那几个被吓破胆的同伴,一齐跑开了。 傅乔看着他们慌慌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的摇摇头,这些高门子弟,修为一个比一个弱,真是太不争气了。 傅乔对知禾如此上心,盛鸾看了是万分的羡慕。 知禾走过去,对傅乔笑道:“我要是用炼丹的精力跟时间来修炼,会不会也如你这般强大?” 傅乔将面纱甩开,盖到知禾头上,“你从小就不爱修炼,现在是多说无益。” 她抬头看着火热的日头,“还是快些回去吧。” 盛鸾道:“有傅乔玄友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知禾按着头上的面纱,刺眼的日光使她眯起眼来,“好,路上小心。” 盛鸾点点头,又看了傅乔一眼,方才瞬行离去。 傅乔见盛鸾离开了,便也带着知禾瞬行而去,久未作声的玉妆,见她们一眨眼就不见了,惊慌失措的叫道:“公子,还有我。”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一股气卷起,瞬间离开原处。 傅乔将她们送回去,同知禾说了她要闭关一段时日,便离开了。 回到闲庭,她在庭院内寻了一处靠湖的大院,布了结界,潜心在结界里研习起符阵来。 克叔一手拿着扫把,从那里扫地而过时,便看到傅乔所布的结界漾起波纹来,起初他还有些担心,但时日一久便习惯了。 …… 另一处的不周山内,百川君带着一扬跟江晓承再度逛了妖灵的集市。 今日所来的这个集市比上次去的那个,位置还要深些。 所以,这个集市更为宽阔,出现的洞摊更多,来往的妖灵更为强大,以及品种更多。 像这些甚小的妖灵,它们只有巴掌大小,背上长着透明的双翅,在来往的妖灵间飞来飞去。 它们有手有脚,小小的面庞圆润可爱,手里抓着花枝,时不时的用花枝拍打着过往的妖灵。 被打到的妖灵也不恼,用手挥了几下便离开了。 这样的妖灵是一扬跟江晓承第一次亲眼看见。 但古书有记载,传闻它们是山石之子,又说是山的守护精灵,喜爱以植物拍打路过的生物。 它们心性活泼,但不通人言。 几只小精灵飞过来,围着他们三人,挥动着小手,不停的用花枝树条拍打他们。 百川君学着前面妖灵的样子,轻轻挥手驱赶它们。 一扬跟江晓承则任它们打个够,反正也不疼。 有一处很大的洞摊,里面圈禁了几个被废经脉的修士,有男有女,他们面容衣饰皆是污秽不堪。 不少妖灵都围在那洞摊外。 一扬喜爱热闹,便挤过去一看,看到在那脏乱的洞里,正横躺着一大腹便便的女子。 女子面容痛苦,她在肮脏的地面上来回翻滚。 这洞主是只妖王,一身乌黑长毛,腰下以藤叶围着,它坐在竹藤椅上,高翘着二郎腿。 “快要临世的小修士,有兴趣的现在就可以开价了……” 围观的妖灵顿时喧闹起来,“确定有仙根?” “万一没有仙根,我们下价太早,会亏的。” “再等等看……” 一扬看着洞里被当成牲口一般的修士,双眼一愣,手握成拳…… 江晓承一把拉住他,将他拖了出来。 百川君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对他二人颔首,示意他们跟上。 一扬走出一段路后,那洞摊里的女子尖叫一声,猛然传出婴儿哭啼。 围观的妖灵顿时嚷道:“此子有仙根……” 一扬跟江晓承加快脚步,不忍再听身后的议论,他二人心事重重,脚步再无之前轻快。 一扬忍不住道:“它们把他……” 百川君举手打断他的话,“安静,回去再说。” 江晓承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心中甚是难受。 只是这里是不周山,单凭他们三人,根本做不了什么。 有一红袍女妖悬空赤足而来,百川君凝视它片刻,嘴角释然一松。 随后他带着一扬跟江晓承对着女妖,不经意的走过去。 他同这只茶花女妖擦身而过。 阿茶是出来采置新鲜瓜果的,阿生只吃新鲜的瓜果。 百川君走远后,一挥手,不待一扬他们回过神来,便将他们带离此地。 回到树洞,百川君手心一凝,手上便出现了一张符纸,符纸上歪歪扭扭的符文分外熟悉。 江晓承道:“这是太生真人的符纸?” 百川君笑道:“正是,”他看着符纸,随后手一握,面上露出笑意来,他终于找到这老头的蛛丝马迹了。 倒是一扬,他一人闷坐在角落里。 江晓承知道一扬心里不好受,他也是一样。 他走过去,在一扬身旁坐下,“别多想了。” 百川君看着他们道:“人妖殊途,便是如此。” 修玄者在修玄界是何等风光,在不周山竟会沦落至此,跟牲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扬只想快点找到那位真人,然后问出师姑的下落,到时他定会马上离开这里。 百川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面色沉重的道:“黑暗无处不在,不要被你所看到的景象,生出障业来。” 他转头看着远处,“你看到妖灵辱虐修士,其实不然,我们修士对妖灵亦是如此。” 百川君继续说道:“修士与妖灵本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若不是当年仗剑峰先祖率百位宗派掌门给不周山布了结界,不然哪有我们当下这千年的安稳。” 一扬道:“那洞摊里,有我一符派的弟子。” 但他却无法将同门救出。 “没用的,他们经脉被废,又被喂了药物,只是一具活尸而已。” 江晓承看一扬如此自责的模样,心下不忍,“百川君,我们救不了他们,但是可以帮他们早早的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生活。” “此事,过后再说吧。” 江晓承走过来,“一扬,我们现在可是在虎穴,你的同门……” 一扬低声道:“我知道。” 他们连气息都隐藏着,只能化身为妖灵,哪里能在不周山抢了妖王的修士,到时莫说要见到真人了,只怕他们都自身难保。 第162章 宁静 一年光阴一晃而过。 百川君三人已经摸清了太生真人的准确位置,只是那里来回走动的妖王不少,不可妄动。 而太生真人借着阿茶,给他们传送了信息,告知他们,镜瑶在不周山。 树洞内,一扬手拿着太生真人的符阵,他做梦也想不到,师姑竟会在不周山。 一年的时间,他额前碎发已长,两络头发垂落在他耳边。 不周山里的集市逛得多了,他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也少了。 而江晓承更是寡言少语,唯有百川君,依旧未变,还是那个略带威严又庄重的男子。 百川君从一扬手里取走符纸,道:“看来我们还要在不周山待上一段时间。” 顺便看看不周山里的妖皇,到底在做什么。 …… 扶伤药楼的驿处,盛鸾带着黄月来拜访,连星舒跟在后面,他摇摆着衣袖大步踏上台阶。 玉妆殷勤的端茶倒水。 一年的时间,她面容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太粉的颜色衣裙,已经不适合她穿戴在身上了。 而知禾容颜依旧一如既往的美丽,黄月今日一身粉色衣裙,更显天真烂漫。 前几日,炼丹房里的炼丹炉,药材已凝聚成丸,知禾的小神丹即将炼制而成。 所以盛鸾她们是来对知禾恭贺一番的。 炼丹房内,贯仲看着知禾道:“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你且去陪闻音阁的仙子坐坐。” 贯仲丹炉里的药材炼制一半,便化为一炉黑烟,唯有师妹,她多添加了几味铺助药材,小神丹很快就要炼制出来了。 “那有劳师兄,我去陪陪她们,很快就回来。” 贯仲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去吧。” 知禾起身离开。 现在大由城人人都知道扶伤药楼有位知禾仙子,擅炼丹药,当然比起炼丹术,她绝世的容颜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只是谁都不敢去掀起她面上的青纱,一睹芳容。 只因太乙门的傅乔曾说过,谁敢冒犯了知禾仙子,他便给谁下生死帖。 年岁大些的修玄者自然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年岁小些的,可无一人是那傅乔的对手。 如此,知禾倒是少了许多烦恼。 凉亭里,石桌上除了茶水,还摆满了瓜果点心,盛鸾跟黄月以及连星舒就坐在这凉亭里。 黄月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对玉妆问道:“玉妆,今日傅乔哥哥会来吗?” 玉妆摇头,“不知,” 自从公子说要闭关后,就很少来这里了,除非是知禾给公子发传信符,不然公子是不会来的。 知禾自小花园而出,黄月见到了,举手对她挥了挥,“知禾姐姐,这里。” 知禾走过来刚坐下,黄月就问道:“知禾姐姐,今日傅乔哥哥会来吗?” “我没跟她说,她正在闭关研习符阵,我也不好打扰她。” 黄月一听,嘟着嘴坐下,满脸的不高兴,“我都一年没见到傅乔哥哥了。” 连星舒撇嘴,道:“你没听清啊,傅乔大哥忙着呢,不然你去六重山找他去。” 黄月闻言,对连星舒一瞪,连星舒立马起身,道:“我还是去找贯仲大哥聊聊吧,你们慢慢聊啊。” 说罢,他便提着衣摆跑开了。 盛鸾笑道:“师妹,别对连二公子这么凶。” 黄月嘟嘴道:“谁让他老是顶嘴。” 知禾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我瞧着,你二人倒是般配。” 黄月闻言,脸色一红,伸直了脖子嚷道:“谁跟他配了,我就喜欢傅乔哥哥那样的男子,温柔知礼,修为又强……” 盛鸾开口打断她的话,“好了,师妹,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盛鸾说着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恭祝知禾丹药炼成。” 黄月也笑道:“恭贺知禾姐姐。” 知禾对着她二人嫣然一笑,“多谢!” 说着三人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几人说说笑笑的聊了许久。 有风从小花园吹来,带着花香拂过凉亭里,那三位笑颜逐开的仙子。 玉妆看着她们丝毫未变的容颜,心生妒忌。 日头已西斜,盛鸾便起身告辞。 黄月道:“我去找连星舒。” 她一出了凉亭,便看到连星舒正站在对面的屋檐下,静静的看着她。 有那么一刻,黄月觉得连星舒身上有着傅乔的影子,如君子临世而立。 还是连星舒最先走出来,“黄月,你发什么愣呢。” 黄月一翻白眼,嘀咕道:“一点都不像。” 连星舒没听清,“什么不像?” 黄月撇嘴转身,“没什么,我们该回去啦。” 知禾将她们送至大门口,盛鸾道:“告辞了。” 说罢,她带着黄月与连星舒离开了。 知禾见她们走远了,方才转身回去。 却见到玉妆站在她身后,手抚着脸,面色哀哀的道:“知禾姐姐,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老了?” 知禾“噗嗤”一笑:“玉妆,你不过刚至双十年华,尚且是青春年少,怎么会老了呢。” “可我照着镜子,只觉得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那是自然,人是会长大的,容颜姿态都会有所变化。” 玉妆道:“可我不想啊,”她走过去,抓紧知禾的手,求道:“知禾姐姐,能不能给我一颗容颜永驻的丹药?” 知禾轻轻拍了玉妆的手,“你没有仙根,那些容颜永驻的丹药对你没有多大的作用,该来的总会来的。” “可是,我听闻那风铃宫的宫主,他的仙侣是位常人女子,但那女子活了几百年,容颜依旧未老!” 知禾看着玉妆,眼里带着几分怜悯,“风铃宫的宫主,可是一位修为很高的修玄者,我哪里能跟那种级别的强者相提并论。” 末了她又道:“玉妆,抱歉,我帮不了你。” “那,那公子呢,他能做到吗?” 知禾看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傅乔会帮你吗?” 玉妆松手,喃喃道:“是啊,公子怎么会帮我,我只是你的侍女而已。” 知禾看着玉妆如此神态,忍不住提醒道:“玉妆,你只是个常人,常人寿数短暂,容颜易老,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知禾担心玉妆在她身旁待久了,反而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我……”玉妆低头,“我去忙了。”说完,她转身跑开了。 知禾叹气,玉妆怕是不能再留在她身边了,玉妆年岁渐长,而她们依旧风华正茂,这对玉妆而言,确实是不公平。 玉妆应该去常人地界生活。 第163章 端倪 几月后,知禾丹炉里的小神丹出炉了。 小神丹,温养元识的丹药,需要炼制的药材足有百样,更别说炼制丹药的繁琐过程了。 知禾若无贯仲师兄在一旁相助,这小神丹,她是决对不可能一次就炼制出来的。 元参长老给了知禾,扶伤药楼最高的奖励――珍稀的药材,远古丹方,以及进入药楼禁地的令牌。 扶伤药楼驿处门前,湖面水莲朵朵盛开,微风轻轻,拂来一池清凉。 今日,扶伤药楼分外热闹。 盛鸾以闻音阁的名字给知禾送了贺礼,连星舒也以连经宫的名义给知禾送上贺礼。 还有太乙门的石伯,他也派人给扶伤药楼的驿处送来贺礼,且连玉峨山也来人了。 而作为同是炼制丹药的一丹阁,也派人送了贺礼,直言知禾是炼丹修士里的新秀。 那些贺礼堆在大堂里,玉妆一样一样的将它们摆放整齐。 今日知禾同往常一样,一身青黛纱裙,在院中招呼了各方来客。 她长发飘飘,芙蓉玉面巧笑嫣然,乌发上别着的灵钗,使她更添光彩,这修玄界第一美人的名称便是如此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知禾同太乙门的傅乔,自幼相识,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乃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且那傅乔仗着修为深厚,曾放过狠话,谁要是招惹了这知禾仙子,那他就给谁下生死帖,这美人再美,也不及自己性命重要不是? 所以那些同辈的修士只能望美叹息,这知禾仙子走在大街上,他们也只能看看,可没那胆子上前搭讪。 炼丹房内,知禾看着手心里的这颗圆润润的小神丹,然后同她一旁的贯仲聊到,“这么一颗小小的丹药,市价还真高。” 贯仲笑道:“再高的价,你不是也不卖!” “小神丹难以炼制,我怕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还是留给傅乔吧。” 贯仲给她斟茶的手一顿,道:“你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了。” “她跟我不一样,这小神丹,她也许用得上。”末了知禾笑道:“我炼制丹药的药草,一大半都是傅乔为我采来的。” 贯仲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失神的道:“是啊,傅乔对师妹确实是情深意重,只要是师妹需要的药草他都能给你找来。” “她修为高,那些危险的地方她从不怕。” 贯仲突然想到一事,看着知禾,问道:“前几天,你丹药出炉,傅乔怎么没来?” “她在闭关研习符阵,我没跟她说,免得打扰她。” “听说玉峨山的人也给你送贺礼了,”贯仲道:“我们扶伤药楼可从未跟玉峨山打过交道。” 知禾抿了一口茶水,“玉峨山给我送礼,大约是看傅乔面上吧,毕竟玉峨山的客卿长老奉源君是傅乔的师兄。” 有杂役弟子手捧一黑色长盒子,端正的站在门口。 杂役弟子道:“贯仲师兄,知禾师姐,这是一魔修送来的。” 知禾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魔界小王规逍所送,她指着桌子道:“放那里吧。” 杂役弟子将盒子放到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贯仲道:“想来这也是看在傅乔面上给你送的。” 知禾起身,“不知那魔界小王送的是什么。” 贯仲快她一步走过去,将盒子打开,“是药材。” 知禾过去一看,盒子里摆放着满满一盒的药材,皆是珍稀之药草所炮制的。 知禾不解,“我小神丹都出炉半月了,他今日才送贺礼?” 贯仲合上盖子,“他是魔修,自然要避嫌,放眼望去,有几个修士能与魔修交好的。” “也是。” 知禾看着盒子笑道:“我们拿这些药材,去置换炼制小神丹的药材吧。” “好,我替你去办。” 知禾对贯仲笑道:“有劳师兄了,到时我们就按我之前所配制的药材顺序来炼制吧。” “自然。” 玉妆走过来,对知禾道:“知禾姐姐,我想去一趟大由城,买几本医书。” “你要买医书?”知禾同她道:“我房里有很多医书,你可以去拿来看看。” “不是的,知禾姐姐的医书很多都是丹药方面的,且都是适合修士医治,我要的是常人的医书。” “好吧,你去吧,”知禾想了想,道:“你一人出门也不安全,带上几个人,驾着马车去吧。” “是,”玉妆对知禾跟贯仲行了一礼,方才转身退下。 知禾将放着小神丹的药瓶收起,“师兄,我回房休息了,你将这盒子的药材置换好了,到时我们再一起炼制小神丹。” “好,去吧,趁着这几日悠闲,你好好休息一番。” “好,那我走了。” 贯仲目送知禾离开,随后他招来杂役,带着杂役拿着盒子,去药铺置换需要的药材。 平坦的大道上,玉妆坐在马车内,她紧拽着衣袖,心下寻思着: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就成老姑娘了,她要赌一把。 知禾不愿意给她容颜永驻的丹药,那她就自己想办法。 马车驾入城门口,赶车的杂役弟子道:“玉妆姑娘,到大由城了,你是要去哪啊。” 玉妆掀开车帘,看着来往的行人,她指着一个路口,道:“去那!” 马车在她所指的位置停下,台阶之上是一家医馆。 玉妆下了马车,直奔医馆而去。 有伙计走来问道:“姑娘是抓药还是问脉?” 玉妆道:“我要买几本医书,你这有吗?我愿意以高价购之。” 柜台里的太夫对伙计道:“带这姑娘去后房看看,里面的医书任她挑选了。” “是,姑娘请来。”伙计带玉妆去了后房。 后房有一处摆放了各种医书的柜子,伙计道:“姑娘,我们医馆手抄的医书都在这里了。” 玉妆随手翻了一排医书,但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这里有没有配置香味这一类的书籍?” “香味?”伙计挠挠头,问道:“姑娘莫不是想要调制香料?若想调制香料,你得去添香铺,那里可多了。” 玉妆道:“我要的不是香料,而是那种香,”她扶着头,比划了一下,“就是闻了能让人那样的香……” 她认得各种草药,也会配些简单的香料,只是,她要的是那种,而这种香,知禾的医书里是没有的。 她想配,但没有方子,她怕自己胡乱配出来的药物效果不好。 伙计是个性子耿直的,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姑娘想要的是什么。 “姑娘,你把名字说出来,我可以去问问太夫。” “不用了,我自己找吧。” 她蹲下,翻看起最下面的一排医书来。 突然,有本书穿过书架,出现在玉妆的面前。 “姑娘,你是不是想要这样的医书?” 第164章 香药 这人的声音干干哑哑的,那握着医书的手,也是又干又黑,他人被书架挡着,玉妆看不到他的样子。 伙计却认得这人,道:“你个无赖,怎么又来我们医馆了?” 说着他就去那书架后,想将那人拉扯出来,那人却道:“别拉我啊,我只是来看书的。” 玉妆没管他们,她接过书籍,将手中的书翻看了一遍,在最后那一页找到了她想要的那几个方子。 “好了,我就要这本。” 她将书卷起来收好,然后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银钱放至桌上,“够不够?” 伙计看着桌上的银钱,瞪大眼睛,他还未开口,玉妆又放了一把银钱,“够了吧。” 玉妆跟在知禾身边,未被亏待过,银钱更是未缺,她本就是官家小姐,向来出手大方。 伙计点头,“够了,够了……” 玉妆见银钱已够,便转身离开。 在她走后,伙计看着桌上的银钱,惊奇的道:“这里的书皆是手抄,何时卖过这么银钱啊。” 书架后走出一衣饰散乱的男子,他拍了拍伙计,道:“抄写本又如何,只要你卖的对了,人家自然会给的得多。” 说着他将桌上一大半银钱收入怀中,“剩下的归你了。” 伙计拉着他问道:“你给那姑娘的是什么书啊?香料的书?” 这男子顺势往桌上一坐,对伙计道:“那姑娘看着挺漂亮吧。” “那是挺漂亮,年龄看着也不大。” “都双十年华了,还不大啊。” “不会吧,”伙计道:“我还以为那姑娘就十五六岁呢。” “切,我阅女无数,单看面相,我就能知道她的年龄。”男子又道:“她年龄不小了,却还是未出阁,她要的肯定是那种药嘛,用来吸引情郎。” 伙计瞪大眼睛,“是那种药啊,”末了他恍然大悟,“难怪她不肯说出那香的名字,只是……”他狐疑的看着书架,“我们这也没那种书啊。” 男子拍拍手起身,“这里是没有,但我有啊。”说着,他便拿着银钱离开了。 伙计见人走远了,他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便把桌上余下的银钱只留下最小的一片,剩下的就放回自己怀里了。 手抄的医书,这一小片银钱也够了。 玉妆从医馆出来,上了马车,赶车的杂役问道:“玉妆姑娘,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等等啊。” 她在马车里,将手上的书翻到最后一页,把上面所需要的药材看了一遍,发现好多药材在驿处都有,唯有一味夜醉没有。 她合上书,对外道:“去药铺。” 杂役道:“是我们的扶伤药铺吗?” “不是,就去前面的那个药铺吧。” “好!” 杂役驾着马车,带玉妆去了前面的药铺。 玉妆下了马车,赶车的杂役道:“玉妆姑娘,得快点,这天要黑了。” “没事,我很快就好。” 玉妆说着,便快步进了药铺。 这药铺很小,里面就一掌柜,掌柜的在柜台里打着盹,数只苍蝇嗡嗡的四下乱飞着。 玉妆快快的走过去,“掌柜的,我要抓药。” 掌柜的听得声音醒过来,他睁眼,困意重重的看着玉妆,“姑娘,抓什么药啊。” “我要一味夜醉。” “夜醉?”掌柜的睁大双眼,上下打量了玉妆一番,“姑娘要夜醉?”这夜醉可是专门用来配置那种药的。 玉妆道:“到底有没有,快点,我赶时间呢。” 掌柜的从底下拿出一四方盒子,笑眯眯的对玉妆道:“姑娘,何必买夜醉自己配置呢,我这里多的是。” 他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五瓶红红绿绿的药瓶,“有色有味的,无色无味的,我这都有,且我这里是百年老店,配置出来的药效特别好。” 他见玉妆衣饰亮丽,尤其是她手上那镶嵌着玉珠的镯子,一看就是高价之物。 玉妆将信将疑的拿起瓶子,她正要打开瓶子验验货,掌柜的见状,忙拦住她,“姑娘,使不得,这东西,你得回去用。” “我不看看,哪里知道它是好是坏?” 掌柜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用过的,都说好。” 玉妆想了想,“我要无色无味的,另外给我一些夜醉。” “好,姑娘稍等。” 掌柜的取了几片夜醉,又从柜台底下拿出一灰色药瓶来。 “姑娘,这可是本店最好的东西了,不说效果,就说它这使用过程,那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啊,就是修炼的玄君都不会发觉,这种也是玄君们最常买的一种香药。” “好,给我包好了。” 掌柜的将玉妆要的东西都放进一盒子里,递过去,“姑娘,接好了。” 玉妆接过盒子收好,随后把钱袋放到柜台上,“够不够?” 掌柜的笑眯眯的将钱袋里的银钱,全部倒了出来,笑道:“够了。” 玉妆拿过空空的钱袋,转身离开。 她上了马车,赶车的杂役立马拉着马绳掉头离开。 天色已暗,杂役将马车赶得飞快。 马车里,玉妆紧紧抱着盒子。 几年相处下来,她对知禾的性子多多少少也了解了,知禾性子温婉,为人温柔知礼,不是那心肠歹毒的人。 而傅乔,性子更好,对谁都是面带微笑的,还送她一镯子。 玉妆转动手腕上的镯子,想着,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主动,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公子接受了她,她就可以永远的留在公子身边了。 跟一帮修玄者待久了,她怎么可能会去接受一个常人呢。 “驾……驾……” 赶车的杂役挥舞着马鞭,大声吆喝着马儿,马儿“嘚嘚”的跑得飞快。 玉妆见快到驿处了,便将盒子放入储存袋收好。 在湖边,她下了马车,往院门走去。 傅乔为知禾植下的莲花早已盛开,她每天都能看到,湖里的莲花在水面上随风晃动。 她进了院子,看到石桌上坐着的知禾,猛然吓了一跳。 知禾见她回来,对她道:“玉妆,过来。” 玉妆想到她今日所买的东西,心里有些心虚。 知禾笑道:“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玉妆小步小步的走过去,“知禾姐姐。” 知禾起身,往她手里放了一样东西,玉妆借着烛火一看,是个小小的四方瓷盒。 玉妆问道:“知禾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护颜丹药,这一粒应该能保你容颜三五年不变。” 玉妆闻言,握紧了手里的小瓷盒,“谢谢知禾姐姐。” 知禾又道:“这种丹药,你是不能多吃的,药草生长的年月太久了,以你的常人之躯,是无法吸收过多的药质,食用过多的丹药,反倒有损你的身体。” “我,我知道了。” 其实若有修玄者愿意以自身元灵之气,帮她渡化体内过剩的药质,那么她服用的再多都会无事。 然而,有哪个修玄者愿意娶她为伴侣呢。 像风铃宫宫主那样的男子,修玄界能有几个,更多的不过是一夜春宵过后,便将女子抛弃,不再过问。 第165章 魇魔 知禾看着玉妆,问她,“你就没有喜欢的男子?” 玉妆低着头,小声的道:“我就想一直留在知禾姐姐身边。” “算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我不勉强你。” “谢知禾姐姐。” 知禾举头望着天,今夜天上无月,只余稀稀几颗星点。 “我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歇下吧。” “是!” 知禾走后,玉妆也赶紧回房了。 …… 夜色很浓重,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魇魔涧,它乌黑的流水比夜色更黑更稠。 常年在魇魔涧修炼的一修士,觉得这几日魇魔涧上漂浮的黑色雾气更浓了,底下还伴随着奇怪的声响。 这修士瞬行至流水边上,他靠着修炼出来的目力,依稀能辨认出黑气下有东西。 他手一挥,将黑气驱散,蓦然看到黑水里有只黑手自黑水下伸出,他以为是他眼花了,魇魔涧的黑水里怎么会有手呢。 他仗着自己修为深厚,以元灵之气将自己包裹住,疾飞至黑水之上悬浮着,低头在晃动的水面上仔细察看一番。 但那黑手消失了。 四面八方的魇气翻滚着向他卷来。 千万年来,这水里存放着两界修士的魇气与魔障,此地本就是禁地,这修士竟敢在水面上逗留,倒是胆大。 不过,他也不敢久待,见黑气向他卷来,他便要离开。 突然间,他心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就这么一息之间,一只黑手猛然从黑水里伸出,瞬间抓住这修士的脚。 修士见状,忙一指对着黑手挥去,指尖化成的利刃却被黑气挡住,他的脚依旧被黑手紧紧攥着。 他心下一惊,便要凌空跃起,不想那黑水里瞬间飞窜出一人,狠狠撞向他。 修士出剑,将这通身黑透的人挡住。 他喝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魇魔涧里?” 这面部发黑的人用一双黑手抓着他的剑,用力的拉扯着,想把他拉下黑水。 修士的脚被水下的黑手紧抓着,手里的剑也被这奇怪的黑人抓住。 他面色镇定,对着黑气吹去一口气,黑气散,抓着他剑的人也就看得清楚了。 只看一眼,顿时不敢相信眼前是他所看到的事。 这是个没有仙根的常人将士,他身上的盔甲清晰可见,而他脖骨已断,头歪在一边肩上,伤口都已经僵硬黑化。 这常人将士一双眼睛看不到眼白,两只黑乎乎的眼睛是毫无生气,像是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黑石珠。 他喃喃自语:“魇魔涧与常人居住之处的交接处是布了结界的,常人怎么可能会在魇魔涧出现?” 他抬起另一只脚对这歪脖子的常人狠狠踢去一脚,然而这将士的心口都凹进去一块了,手却依然紧抓着他的剑不放。 脚下越来越沉,衡量之下,他干脆弃剑。 他手一松,这将士便抓着他的剑“扑通”一声,掉入黑水之中,溅起的黑水将他露在外的肌肤腐蚀出一红红的肉坑来。 随后他以元灵之气凝聚出利刃,用力将脚上的黑手斩下,随即旋转飞跃至水边的尖石上。 他脚下有灼痛感,那是黑手将他的肌肤腐蚀了。 他将脚上的断手甩入黑水里,然后取出药瓶,给自己的伤口上洒下一瓶药粉。 魇魔涧可收容魇气与魔障,但魇魔涧里的流水,两界修士与妖灵却是沾不得。 魇魔涧里的水能腐蚀修士与妖灵的血肉,甚至连骨头都能被黑水化掉。 但常人却不同,常人没有仙根,黑水不会腐蚀他们的身体,只是常人也无法靠近魇魔涧。 因为魇魔涧的黑气能使常人失去心智,他们会陷入幻境里无法自拔,最后会身中魇气之毒而死去。 “魇魔涧里的常人是从哪里来的?”这修士看着漂浮的黑气喃喃自语。 他挥手挥散眼前的黑气,仔细的看着乌黑一片的水面,水面不停的晃动着,“难道里面不止两个常人?” “唉……可惜了我的名器!” 他的剑掉入黑水里,已经是不可能找回来了。 片刻后,黑气又重新在水面上凝聚,他高立在尖石上,察看了良久,见水面无异样,便要转身离开。 黑气下,水面破开,有一黑影霎那间飞出。 “噗……” 修士只觉心口一痛,他低头一看,一截剑尖从他心口处冒出,血液与黑气混合着滴下。 “这……这是……”他的剑。 他身后手握长剑的歪脖子将士,“唰”的一声,将剑拔出,然后一手抓住被黑水腐蚀内脏的修士,两人一齐倒入水中,溅起大片黑色的水花。 修士在黑水里挣扎了几下,便被黑水腐化为一堆白骨,白骨随水波荡漾着,随后白骨消失只余衣饰被水波晃荡至碎石边上。 …… 六重山内,清泉旁,有四五块萝卜地,这些红皮萝卜长势甚好,顶上那一束青叶脆生生的。 萝卜地外边还有两块青菜地,青菜长的也很喜庆,一棵棵又大又高的,菜叶片是上面青下面白,肥硕硕的,一看就知道这些菜地被照顾的很好。 大金在洞府前面摆放了一张矮榻,然后将身娇体弱的小白抱了出来,轻轻的放到矮榻上。 大金道:“今日日头暖和,你就在这晒晒吧。” 小白在矮榻上躺好,“大金,我虽是受伤了,但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 “我喜欢抱着你。” 小白侧了一下身体,“天天抱着,你不腻吗?” 小白一侧身,便有一小束发丝落在脸庞上,大金动作温柔的给小白将发丝拂至耳后。 “只要是你,我便是永远都抱不腻。” 一身绿衣长裙的七星赤足悬浮在外面,它看着大金跟小白在矮榻上耳鬓厮磨,觉得自己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 只是这次是有要事相商,所以它故意咳了几声。 “咳、咳……” 小白推了推大金,“七星来了。” 大金转身看着七星,“可是魇魔涧有动静了?” 七星身形移近,它避开地上那些青菜萝卜,往边上浮立着,“是,我就是过来问问你,要不要给六重山布下结界。” 大金深思片刻,“不可,待修士发现了端倪后,我们再采取措施便好,若是我们提防的早了,反而会引起两界修士的怀疑。” 七星又道:“这事要跟不周山说吗?” “不必,一切都在妖皇的掌控之内。” “哦,那没事,我走了。” “等等,” 七星停下身形,回头看着大金,“?” 大金道:“为了以防万一,先约束山内小妖,莫要往外走。” 七星点头,“好,那我走了。” 随后,七星身形消失了。 小白问道:“那老修士可是将禁符画出?” “没有。” 小白冷哼一声,“那老修士狡诈的很,阿茶姐姐真的能从他身上得到那禁符吗?” 大金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没事,不周山有他想要的东西,禁符,他迟早会画出来的。” 小白看着大金为它植下的菜园,低声道:“大金,我想吃小白菜。” 大金闻言,马上起身,“好,我给你洗去。” 大金将青菜洗净,一片片喂给小白。 “甜吗?” “甜!” 第166章 心怀 半年后,傅乔从闲庭出来,方知她错过了知禾小神丹出炉的热闹。 湖面上的水莲更多了,朵朵巴掌大的水莲,在水面上盛开着,有风从湖面吹来,风里裹着丝丝莲花清香。 霞光下,知禾让玉妆把茶桌摆在湖边。 她对傅乔道:“我们就坐这里,品茶,赏花赏晚霞,如何?” 傅乔在湖边迎风而立,她放眼望去,笑道:“好啊,此处风景最美。” 玉妆跟其他杂役弟子很快就把茶桌茶椅摆好。 茶桌上摆放着清茶与瓜果。 傅乔一撩衣摆坐下,她对知禾笑道:“你的贯仲师兄呢,怎么不见他来?” “师兄在炼丹房守着呢,他脱不开身。” “你们这又是在炼制什么丹药?” 知禾带着一抹温婉的笑,“是小神丹,还是规逍小王送来的贺礼,让我们集齐了小神丹的药材。” 傅乔道:“你怎么不与我传信,我也好过来凑凑热闹。” “知道你闭关,我怎么还会去打搅你呢。” 知禾坐下后将一药瓶拿出,放至桌上,“给你的。” 傅乔看着药瓶,“小神丹?” “对,就是我炼制的小神丹,送你最合适了。” 傅乔拿起药瓶端详着里面的丹药,“连小神丹都送我了,元参长老不会生气吧,会不会罚你禁闭?” 知禾闻言“咯咯”笑起来,“你说什么呢,元参长老从不管这些。” “对了,”知禾想起傅乔闭关一事,问道:“你阵法研习的怎么样了?” 傅乔一听,揉眉道:“一年半的时间,也就将方位摆放的准确了些而已。” “你研习的莫不是那禁忌一类的符阵?” 傅乔的这些事向来不瞒知禾,她道:“正是,这符阵可强了,若我学会了,用上师门里的符纸,灭掉半座城都没问题。” 知禾闻言,面上颇为担心,“禁忌一类的修炼之术大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符阵是要以何为代价,方能换来如此大的威力?” “寿数!” “寿数?这……这代价也太大了吧,”知禾皱眉,“你怎么学这个,这威力如此强大的符阵,你也用不着啊。” 傅乔放下手中的茶杯,同她解释道:“你也别担心,我就是学学这符阵的排列方位,若只是以普通符纸布阵,是不会付出任何代价的,且就算是以普通符纸布阵,那符阵之力也是十分的强劲。” 末了她又接着道:“师门中的符纸可是不能乱用的。” 知禾听她说完,心下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傅乔抬头,看着天际灿烂多彩的霞光,道:“这晚霞真是瑰丽,太美了。” 霞光倒映在湖面上,连白色的水莲都被渲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知禾嘴角含笑的看着湖面,“你看,湖中的水莲更美。” 玉妆在她们身后,双手隐在衣袖里用力的绞着。 她觉得今晚会是她的好机会。 她寻思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公子进她的房间呢。 今晚她若是成功的话,她便是公子的人了,一想到此处,她心便跳得很快。 她也想过若是失败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她只是个常人,最多只是被赶出去罢了。 只要她做的不着痕迹,让人发觉不了,那她就不会有事。 茶桌边上的傅乔同知禾聊了许久,从霞光满天一直聊到月上枝头。 “傅乔,你有没有觉得盛鸾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知禾回想着,“好像在哪听过。” 傅乔略略一想,道:“扶苏院!” 知禾听了,呆愣了片刻,随后想起年幼时的片段,吃惊的道:“对,是她!” 接着知禾紧张的看着傅乔,问道:“那她是不是知道你的秘密?” 傅乔想了想,“应该不知道,听闻盛鸾少时曾受过惊吓,年幼时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才养成了她那冰冷的性子。” “原来如此,那我便不去问她扶苏院的事了。” 傅乔举起茶杯,“来,恭贺你炼丹术大有所成。” 知禾眉眼轻笑与傅乔碰了茶杯,“那还是托了傅乔公子的福,给了我不少珍稀药草。” 身后的玉妆听到此处,一计上心头,她对知禾提议道:“知禾姐姐,大好夜色,是不是该配上一壶清酒呢?” 傅乔许久未饮酒了,一听玉妆这么一讲,便想饮上一杯。 她不等知禾作声,便道:“好啊,玉妆,你去将酒取来。” “是!”说着玉妆便去拿酒。 知禾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驿处有酒?” “你不饮酒,自然不知道,兴许是底下的人有饮酒的。” 片刻后,玉妆一手提着两坛酒走过来了。 她将酒坛放到桌上,掀开纸封,酒香顿泄。 知禾闻了闻,笑道:“闻着这酒味,挺烈。” 玉妆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这还是之前知禾姐姐丹药出炉时,我特意给大家准备的,可是贯仲师兄跟商羽玄君都没喝,所以就留了下来。” 傅乔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酒味甚浓,入喉颇辣,“不错,带劲。”说着,她将杯中余下的酒饮下。 知禾只饮了一杯,便道:“玉妆,这酒后劲大不大?” 玉妆道:“不知道呢,我没问,但那卖酒的老板说了,这可是他酒铺里卖得最好的酒。” 玉妆说着又给傅乔倒了一杯,随后,她对傅乔道:“公子,不如这样吧,知禾姐姐不会饮酒,但公子会,不如公子用大碗,知禾姐姐用酒杯,怎样?” 知禾笑道:“我跟傅乔,不必如此,能饮便饮,不饮也罢。” 但玉妆却将大碗拿了出来,她倒上满满的一碗,“知禾姐姐丹药出炉的时候,公子都没来恭贺,所以这一碗公子得喝。” 大碗也好,小杯也罢,这对傅乔而言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很痛快的将这一碗酒饮下。 饮酒伤身,何况傅乔又是女子,所以待傅乔饮下这一碗酒,知禾便将那又要倒酒的玉妆拦住。 “玉妆,够了。” 玉妆停下倒酒的动作,她看着院门,道:“知禾姐姐,是不是贯仲师兄找你啊。” 她说完,便有杂役弟子从院内出来,行至知禾面前道:“知禾师姐,贯仲师兄说他也想出来坐坐,问你愿不愿意去照看丹炉一二。” 知禾听了哪有不答应的,她当下便起身,对傅乔道:“就让师兄陪你坐坐吧,别喝多了。” 傅乔点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头一回饮酒,反正你那师兄的酒量差得很。” 贯仲不喜饮酒,酒量甚差。 “那我回去了。” “去吧。” 知禾进去没多久,贯仲就出来了。 他在知禾所坐的位置坐下,“傅乔,难得我二人得空饮上一杯。” 傅乔端起酒碗,“来,贯仲兄,敬你一杯。” 贯仲见傅乔用的是大碗,笑道:“你倒是喜爱饮酒。” 一旁的玉妆道:“贯仲师兄,这是公子因为没能及时,来恭贺知禾姐姐的丹药出炉,而用的大碗。” 贯仲笑道:“那得自罚三杯。” 玉妆听了,立即给傅乔的空碗满上,贯仲看着傅乔,“师妹的小神丹都给了你,所以你这三碗酒一碗都不能少了。” “好吧,三碗就三碗。” 说完,傅乔极为豪迈的仰头将三碗酒饮下。 第167章 不轨 玉妆买来的酒后劲甚大,傅乔三四碗入腹,面色已微红。 她看着贯仲笑道:“贯仲兄,你也来一碗试试?” “贯仲师兄,你不能只让公子一人饮啊,让玉妆也给您满上一碗吧。” 玉妆不由分说便给贯仲满上一碗。 傅乔双眼微迷的给他的酒碗重重的碰了一下,“贯仲兄,敬你一杯,这碗酒,你定要饮下。” 贯仲推辞不掉,便含笑将酒饮下,辛辣之感顿时从咽喉窜入腹下,在腹间化为一团火,不过片刻,他面色顿时如蒸虾一般,红透了。 “贯仲兄,你这酒量比我还差啊。” 贯仲扶着晕沉沉的额头,“我素来不饮酒。” “好,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我们还是饮茶吧。” 说着她便让玉妆倒茶,玉妆抱着酒坛晃了晃,道:“公子,这酒坛里还有些呢,不如饮完了吧。” “行,倒上吧。” 玉妆将酒坛里的酒给傅乔碗里倒上,又是满满一碗,傅乔眉头不皱的将碗里的烈酒饮下。 玉妆看傅乔双眼依旧清醒,觉得自己买来的酒还是不够浓烈。 贯仲本就守着丹炉有几夜了,现在一碗烈酒饮下,人便有些晕乎乎的。 他凝气化掉体内的酒气,但这头晕脑胀之感却没减少。 玉妆见贯仲连连揉捏着眉心,道:“贯仲师兄,是累了吧,不如回房休息吧。” 接着她又对傅乔道:“公子,贯仲师兄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呢,还是让贯仲师兄回去歇下吧。” “行,你扶他回房休息吧,我再坐会。” 玉妆招来等候一旁的杂役,“你扶贯仲师兄回房吧。” 贯仲起身,“不用,我自己能走,”他对傅乔道:“我先去回房休息了,此处月色甚美,傅乔你可以多坐会。” 末了他对玉妆道:“侍候好客人。” “是!” 虽然贯仲不需要扶,但玉妆还是示意杂役跟上去。 贯仲一走,湖边就只有傅乔跟玉妆二人了。 玉妆给傅乔斟茶,“我去给公子煮碗醒酒汤吧。” “不用,我不需要那些。” 傅乔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明月澄亮的高挂在蔚蓝的夜空上,寒凉的月光笼罩着大地。 傅乔呆呆的想着,成仙的仙人是否是居住于月上呢,而不是在那虚无缥缈的仙界。 “唉,” 她揉揉头,觉得今晚真是喝多了,自己连十悟剑法的第四重都没悟出来,居然还着成仙的事。 修玄者成仙之路漫漫,离得最近的仙人便是数千年前,也就是仗剑峰的先祖。 只有他羽化成仙,按修玄界的规律,差不多是万年才出一个仙人。 她傅乔可活不了那么久。 “呀……” 傅乔听闻身后的声响,回头一看,便看到玉妆捂脚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 玉妆拧着眉头,“公子,我好像扭到脚了。” 傅乔走过去,将她扶起,“我带你去找知禾看看。” “不用了,”玉妆抓着傅乔的手臂,心下暗喜,“知禾姐姐那么忙,不能去打扰她,我自己也会医术,公子能扶我回房吗?” “可以。”这种小要求,傅乔当然不会拒绝。 “谢公子。” 傅乔将玉妆一路扶回房间。 到了玉妆的房门前,玉妆跳着脚去开门,“公子,进来喝杯茶吧。” 傅乔站在台阶下,“不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玉妆见傅乔要走,忙故意跌倒坐下,“啊……”她五官紧皱,额间冷汗津津,看样子颇为痛苦。 傅乔回头一看,转身走上台阶将玉妆扶起,“还是带你去找知禾吧。” “没事,公子,我房里有药。” 玉妆当然不会让傅乔就这么走了,“求公子扶玉妆回房。” “走吧。” 傅乔扶着玉妆回房,她一进玉妆的房间,便闻到股异味,虽然只有淡淡的气息弥漫在房间里,但却让人无端的感到股闷热。 “你这房间里是焚了香吗?” 玉妆听得傅乔如此一问,面上一绷,甚是紧张的解释,“是,是安神香,我、我夜里睡的不稳,所以焚了安神香。” “哦!” 傅乔扶玉妆到桌前小凳上坐下,她侧头,果然看到里面的床榻前,一张矮桌上,有一小香炉里散出缕缕烟雾。 “你好好歇吧。” 人已经扶回房了,傅乔自然是要走。 “别,”玉妆伸手拉住傅乔的衣摆。 傅乔低头看着她,“还有事?” 说着她揉揉额际,只觉得这房里闷热得很,加上又饮了不少酒,傅乔只觉得腹中有些翻滚。 玉妆见傅乔面色红晕甚重,她以为是她的香药发挥了作用,且她自己也是燥热至极。 玉妆扶着桌角起身,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公子,你脸色好红,是不是酒饮的多了,”她把茶杯端过去,“公子还是喝杯茶水吧。” 玉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情意绵绵的看着傅乔,“公子,请用茶。” 傅乔颇感不适的扯扯衣襟,“不了,我先走了。” 说着她快步的走至门口,却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差点撞在门上。 玉妆忙跑过去扶住她,“公子,你没事吧。” 玉妆紧紧抱着傅乔的手,傅乔能清晰的感受到玉妆怀里的柔软。 傅乔只觉得这房间是待不了,待的越久,她腹内便是翻滚的越厉害。 她用力的甩掉玉妆,一路瞬行至湖边,扶着湖边的小树,呕吐起来。 “呕……” 直至腹中混黄之物吐完了,她方才感到神志清爽了些。 这是她第一饮酒过多导致呕吐,她看着远处茶桌上的酒坛,自语:“这酒后劲可真足。” 傅乔甩甩头,寻了棵大树跃了上去,盘腿坐在横枝上,闭目休息。 玉妆见傅乔走了,急忙忙的从房里跑了出来,她面色通红,下唇被她咬得紧紧,也只有如此才能勉强的压下她心中的渴望。 她慌慌的跑到湖边,茶桌那里空无一人,“难道公子走了?”天啊,那中了香药的她要怎么办? 此时有杂役走出来收拾桌子,见到玉妆,好奇的道:“玉妆姑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杂役见玉妆面容泛着异色,便要走过来一瞧究竟。 玉妆将唇都要破了,才勉强稳住自己,不让自己对着面前的杂役冲上去。 “你、你别过来。” 杂役停下脚步,“玉妆姑娘,你怎么了?” 玉妆后退几步,“没、没事,我回房了。” 说着她转身跑开了。 杂役在那里甚是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可没空管人家怎么了,他打着哈欠走去收拾桌子去了。 玉妆回到房间,忙将桌上的茶壶提起,全部倒进榻前的香炉里,烟雾被灭后,她又将窗户打开。 夜里凉风灌进房内,吹散了无色无味的香药,然而,她自己依旧难受至极。 她百般难受的在榻上来回翻滚,直至天色微白,她方才稳定下来,神色萎缩的躺在榻上,依旧难以入眠。 第168章 不详 傅乔天色未白,人已醒来,昨夜里未能将剑法练上一遍,便休息了,这是她几十年来头一回。 所以她今早要练上两便才行。 树冠之上,傅乔手握月极,身形舞动,迎着晨曦,练起剑法来。 她手中浮光的剑气极为凌厉,招招式式皆能掀起一股气浪。 剑影重重之下,扶伤药楼的杂役只看到那紫色身影在空中忽上忽下,若上前靠近些,便能感到有些胸闷气短,是以大家都远远的看着。 知禾站在小花园内,抬头看着远处那一抹绿色上的身影,对一旁的贯仲笑道:“傅乔的剑法真是越练越好了。” 知禾说着,她面上有些许自豪。 她同傅乔自小相识,她修炼丹之术,傅乔修炼十悟剑法,二人一路互相扶持走到今日,当真是不容易。 贯仲侧头看着知禾,眼里有着莫名的失落,“他修为不错,心性也稳,对你更是全心全意。” 知禾看向贯仲,眼里带着些许调皮之意,“我觉得师兄对我也是全心全意,”她手放至心口处,“我能感受到。” 贯仲面色一红,他转过头,支支吾吾的道:“你、你是我师妹,我、我当然会对你好,再说了,你已经有傅乔了,这我都知道。” “可是……”知禾看着半空中那团紫色身影,低声道:“傅乔她心里只有长泽君。” 贯仲闻言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莫非传闻是真的?这傅乔跟长泽君真、真的……” “嘘!”知禾手放至樱唇间,她双眼清漾漾的看着贯仲,“师兄,这是个秘密。” 贯仲心下欣喜之意腾腾冒出,“那你们……” “只是好友,最好的朋友。” 贯仲闻言,足下一动,他不由自主的向知禾靠去。 树冠之上,傅乔依旧全神贯注的挥舞着手中的剑。 剑尖所到之处,便有片片青叶带起,青叶随着剑气方向而旋转。 在那树冠之上,剑影重重,青叶层层,已将大半个天都挡住了。 如此壮观的景象,自然引来了其他宗派驿处的注意。 三三两两的修玄者凭空而立,他们以赞赏的眼神观看着傅乔练剑。 “此子年岁轻轻,剑术便有如此造诣,他日定会大有作为。” “这太生真人向来不务正业,竟也能收到如此出色勤勉的徒弟。” 有一宗派长老,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浮空而立。 他抚须看着远处在光影里的年轻男子,同身旁的徒弟问道:“你同傅乔年岁相差无几,与他相比,你觉得自己如何?” 他身后同傅乔一样的年轻男子,仔细看了远处的光影片刻后,无所谓的道:“差不多。” 这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呵呵的道:“这太生真人倒是收了位资质上佳的徒弟,”他看着自己的徒弟道:“你的资质不比这傅乔差,但论后天的勤勉,你就差远了。” 他话音一落,便听到身后的徒弟,嘀咕道:“傅乔哪里勤勉了,他可是天天跟魔修鬼混花楼。” 老者听了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道:“你就站在这,等这傅乔的剑法练完了,他走了,你便可以回风铃宫了。” “师父,这绝对没问题。” 这老者是风铃宫的三大长老之一的,风信子长老,而他身后的徒儿名唤风迹。 有风铃宫门下小弟子,对他们疾飞而来。 风信子手一挥,那小弟子便被他卷到半空,悬浮在他们面前。 “何事?”风信子问。 这小弟子道:“回长老的话,不知为何,我风铃宫所悬在阁楼上的灵玉风铃,刚刚,就在刚刚突然出现了裂缝。” “裂缝?”老者看着他,“今日可是有人上了阁楼修炼?” 这小弟子还未回答,那风迹便道:“师父,谁会上阁楼修炼,我看定是年岁太久,自己裂的。” 这小弟子答道:“今日确实无人上阁楼,是风痕师兄发现的,他以元灵之气修复灵玉风铃后,那裂缝又再度出现了。” “既如此,那我去看看。” “师父,我也去看看,” 风信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刚刚说的话了?” “好吧,”风迹后退一步,“等傅乔练完剑,我再回去。” 风信子点点头,然后带着小弟子走了。 在风铃宫的驿处,有一座高高的阁楼,那阁楼之上,有一串以拳头大的翡翠玉珠所制的风铃,至阁楼最高处,垂下。 灵玉风铃无任何绳线而挂,就那么凭空悬挂着,有几个圆滚滚的灵玉珠上,有了几道不明显的裂缝,虽是不显眼,但对着灵玉风铃来说,已经是最为严重了。 有一男子凝神站在风铃之下,他双手向上托着,丝丝元灵之气自他掌心溢出,随后将那些带有裂缝的玉珠包裹住。 玉珠在元灵之气的温养下,里面的裂缝很快就消失了,但只要男子收起元灵之气,不过片刻,裂缝便会再度出现。 “风痕,”风信子出现了,“情况如何?” 风痕收手,“很奇怪,玉珠上的裂缝无法修复,这同往常不一样。” 风铃上的玉珠并非没有裂过,但只要用元灵之气就能将它修复。 很快,玉珠上的裂缝再现。 风信子看着灵玉风铃,道:“此风铃对天地间的气息最为敏感,这就是宫主为何将它放在驿处的原因。” “那,玉珠上的裂缝可是要告知我们什么吗?” 风信子转头看着阁楼外的某一处,神色凝重的道:“玉珠裂而无法修复,这可是不详啊。” 末了风信子突然问道:“不周山的结界可有异样?” 风痕道:“不周山的结界之力,依然如初的强大。” “那六重山呢?” “未见异常。” 风信子微微一思,“莫非是魔界?” 风痕摇头,“魔界人心不齐,白王城的郝娅女王即将入大限之期,当下她必须要潜心闭关突破境界,早已无心管其他多余的事了。” “其他王城呢?” “青王城的木意王君闭关未出,城内事物皆由其女掌管,玄王城一直防范着朱王城,一样未有异常。” “魔界殿君呢!”风信子又问道。 “魔界殿君一直在魔界宫城之内,未有异常举动。” 风痕说完,心下不解,向风信子问道:“长老是觉得魔界要起战端?” 风信子反问他,“你觉得呢?” 风痕道:“弟子觉得不太可能,魔界同我修玄界和平相处已久,没理由要挑起战端来。” “是啊,”风信子抚着长须道:“不周山跟六重山须得加派人手,定要密切关注妖灵的一举一动,另外多跟其他宗派交流交流,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发现。” “是!风痕这就去办。” 风痕说着便走出了阁楼。 风信子看着玉珠上的裂缝,心下隐隐察觉到修玄界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第169章 迹象 日头渐大,树冠之上的傅乔,她手中的浮光依旧未停。 青叶在傅乔的剑气下,时而盘旋天际,时而散落四方,最后又被她凝聚而起。 知禾在院中观看许多,贯仲见状,便手持青伞,为她遮挡烈日。 “自从我们分别拜入太乙门与扶伤药楼后,我便许久未像今日这般,能看傅乔练剑了。” 贯仲道:“我看傅乔对你甚是上心,只要你喜欢,他会愿意舞剑给你看的。” 知禾笑道:“那也没用啊,小时候还能看的清楚,现在傅乔练起剑来,我也就看到一团浆糊一样的身影。” 贯仲抬头,“我倒是能看到她剑式的走向,不过若真交起手来,我不会是他的对手。” “傅乔就是太拼了,不过也没办法,她喜欢的长泽君如此的卓越不凡,她又怎么会不努力呢。” 傅乔自小就想着能跟长泽君并肩而立。 “长泽君!”贯仲放低声音道:“那可是魔界的……” 知禾打断他的话,“那又如何,傅乔她配得上,无论长泽君是苍雪山的长老还是魔界的殿君,傅乔她都配的上。” 贯仲看着知禾,笑意绵绵的道:“是,我也这么觉得。” 傅乔练剑的方位之外,那风迹仗剑而立,他看着剑影里的傅乔,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这十悟剑法他最多就悟出三重过吧,能有这么多剑式可练?” 他抬头望着天上烈日,干脆褪下外衣披在头上,“莫非他还能练到日头落山了?” 突然,他看到那团青叶速度缓慢下来了。 风迹咧嘴一笑,“看来差不多了。” 傅乔手腕微动,青叶被剑气转成一青光团,她心神一动,顿时周身气势如虹,手中剑尖一震,青叶以符阵方位排列,最后她反手一挥,青叶顿化成青色粉末飘落。 一直围观的修玄者,见傅乔露出这一手,颇感惊讶。 尤其是那稍远些的风迹,他身形一正,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之前跟师父说,他同傅乔差不多的时候,心里是不认同这句话的。 但他看到傅乔能将青叶震为粉碎,方才知道傅乔真的很强,他将外衣拉扯下来,面色有几分沮丧,难怪师父会让他留下来观看傅乔练剑。 “唉!是我自大了。” 高高的树冠之上,傅乔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月极,她环顾四周,最后眼神定在她前面远些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在她颇有挑战性的眼神下,甩了甩外衣,转头离开了。 傅乔看着瞬行离开的男子,心下暗想,若是规逍被她如此挑衅的眼神望着,定会拔刀而上。 “算了,规逍是魔修,喜战,修玄界的修玄者还是比较文质彬彬的。” 其实是她不知,此处是各大宗派的驿处,修玄者是不可在此处交手的。 傅乔飞身瞬行至知禾面前出现,她对知禾道:“我回闲庭了。” 知禾点头,“好,”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傅乔,“三日后便是你的生辰,你得过来。” “生辰?我们素来不过生辰的。” 知禾上前一步,帮傅乔整了整衣襟,“这是你五十整的生辰,得庆祝一下。” “好吧,三日后我再来。” 傅乔现在所过的生辰,并非是她真正的生辰,只是知禾给她挑了个良辰吉日,她的生辰便如此定了下来。 傅乔看着知禾,“那我走了。” 知禾点头,“去吧。” 随后知禾便看到傅乔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知禾见状心下甚是惆怅不已,傅乔这瞬行之术,她不知何时才能学会啊。 贯仲在一旁道:“师妹,我们回炼丹房吧。” “嗯!” …… 连经宫的别宫之内,老于正手持抹布小心擦拭桌案上的璀璨星石。 连星舒正好调息完毕,手提着长剑从房内出来。 老于见状,面上笑得开怀,“小公子,练剑去啊。” “对啊,”连星舒见老于又在那里擦拭星石,忍不住道:“老于,它又没灰,干嘛老是擦拭?真脏了往水里一丢,立马干净的一尘不染。” 老于看着星石,纳闷的道:“不知为何,这几日,星石好像黯淡了些,没以前亮了。” 连星舒一听,走过来一瞧,“咦,还真是没以前亮了。” “小公子,这星石也有不亮的时候?” “有啊,不亮的时候,我们连经宫的人就用元灵之气养养它,它就好了。” 老于把星石抱起伸到连星舒面前,“小公子来,” “别啊,得让兄长来,我这点元灵之气可养不饱它。”连星舒说着,又道:“老于,你还是将星石放下,出来给我泼水,我要练剑。” “行,” 老于将星石当下,跟着连星舒走到院外,接着连星舒练剑,他便拿着盆往湖里舀水,然后往连星舒身上泼去。 到了夜里,连星恒回来了。 他一眼便看到大堂供桌上的星石,已无往日璀璨夺目,他走过去,一手对着星石,以自身元灵之气灌入星石之内。 星石在他元灵之气的注入下,顿时光芒四射。 连星恒见状便停下手,只是未待他转身,那星石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奇怪?” 他走近几步,手抚上星石,“怎么回事?”往日里,只需给星石注入一次元灵之气便足够了。 连星恒又给星石注入元灵之气,但只要他一停手,星石便会黯淡无光。 星石有变,便是警示。 他招来门下弟子,询问道:“不周山近日可有何动静?” 门下弟子回道:“无任何动静。” “六重山呢?” “与往常无异。” “我知道了,”连星恒对他挥手,“下去吧。” “是!” 待门下弟子下去后,他略微思索,觉得此事还是告知祖父吧。 随后连星恒以传信符给祖父传了信,告知星石有变。 紧接着他也给奉源君传去信符。 他将传信符收好,让门下总管将近日所发现的异常一一详细道来。 星石是连经宫的指示之灯,灯亮时,一切风平浪静,灯灭时,便是风云骤起。 “异常?” 那总管想了想便道:“近年来,也无其他异常啊,”他来回渡步思索一番道:“一,傅乔大战不周山妖王,二,一女妖从一符派的控灵符阵中离开,三,扶伤药楼的弟子成功炼制出小神丹。” 这总管说完,笑道:“这几件事也不算是异常吧。” 连星恒举手打断他的话,“其它两件不算,这妖女从一符派的控灵符阵内离开?是何人所为?” “是太乙门太生真人所为。” “这妖女是何方妖灵?” “应该是六重山里的妖灵吧,听闻为了救出这妖女,六重山的一只妖王都受了重创。” 总管接着笑道:“都知道太生真人玩性重,但却也是那知轻重之人,那妖女兴许只是普通的妖女。” 连星恒起身道:“太乙门门规甚严,真人自然不会做出助纣为虐之事来。” “只是,”连星恒转身看着黯淡无光的星石,面色凝重的对总管道:“星石黯淡,并非小事,定要时刻关注不周山与六重山。” “是!” 总管说着,便退下了。 连星恒揉揉眉眼,便也转身回房休息了。 第170章 挫败 不周山内,太生真人高翘着二郎腿,在他旁边放着两盘瓜果,他时不时的拿起一块品尝。 一双小眼睛闪烁着莫名的精光,他知道百川带着那两个小子,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他得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让他们带着镜瑶离开。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劳烦他那小徒儿出手帮忙才行。 一身红袍,身姿妖娆的阿茶又端来了新的瓜果。 “阿生,这是新鲜的。” 阿茶眉眼妩媚,它靠近太生真人的耳边,艳唇微张,声音软软的道:“阿生,我不周山的妖灵被困了数千年,也该出去看看了,你、帮我可好?” 太生真人对它瞟过一眼,“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他指着地上四处散落的符纸,“禁符可不好画,得慢慢来。” 阿茶靠着他,“不急,阿生,我会陪你。” 太生真人闭上眼,“你在这我可无法专心画符。” “那我在外面看着你,行吗?” 太生真人眼睛未睁,“行,去外面守着吧。” 阿茶起身,缓缓的往外走去。 太生真人看着阿茶婀娜多姿的背影,叹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不假,之前还站在他这边,现在就能以美色诱惑他画禁符。 …… 不周山的另一处洞府内,一毛发茸茸的妖王,向一旁的妖灵问道:“那真人还是不肯画出禁符?” 那妖灵道:“是,无论阿茶如何诱引,这修士就是不肯画出禁符。” 有妖灵提议道:“那仙子不是在我们手中吗?他不管那仙子的死活了?” 妖王道:“这仙子性子刚烈,时不时的便要以死明志,先留着她,本妖将那三个修士丢到他面前,看他画还是不画。” 末了这妖王又对其中一妖灵道:“你去将其它妖王请来,这三个修士中,有一个修为甚强。” “是,”那妖灵领命而去。 树洞里的百川君盘腿而坐,他正闭目养神中。 江晓承同他一样。 唯有一扬,他看着外面天色渐暗,问道:“今夜是不是也要去逛集市?” 远处的枝叶间,微微抖动,几道身影正往此处瞬行而来。 百川君睁眼,“集市是逛不了,今夜我们可能要换地方住了。” 江晓承好奇,“为何?” 百川君起身飞跃到树冠之上,他背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天际,“来了。” 一扬跟江晓承站立在他身后,面面相觑,一扬问道:“百川君,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百川君点头回应。 江晓承道:“我们在不周山待了这么久,被发现也是正常。” 三只妖王凭空出现在他们四周,将他们围住。 其中一位妖王笑容可掬的对百川君道:“三位,请吧!” 百川君对它们抱拳:“请带路。” 随后他们三人被妖王带至太生真人所在的洞府。 太生真人一见他们三人被带过来了,便笑眯眯的对百川君挥手道:“小百,好久不见!” 百川君淡淡的看了眼前的老头一眼,道:“活该!” 太生真人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对百川君身后的两个晚辈挥手,“小伙子们,你们好。” 一扬跟江晓承可不敢向百川君那样,对真人无礼,他们对着太生真人弯腰行礼,“晚辈见过真人。” 太生真人斜眼看向一旁的百川,“还是懂礼貌的孩子招人疼。” 百川君不理会这老头,他走到一旁,盘腿坐下。 带他们进来的妖王道:“真人,你在我这不周山也待了一年多了,我们妖皇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太生真人蹲在那,“嘿嘿,我知道,不过,你要怎么确保我交出了符纸后,你能放他们安然离开?” 妖王一双褐色的眸子看着他,“只要真人交出禁符,你们便可离开此处。” “可我怕他们最后会成为,不周山洞摊里的死物。” 妖王在他面前坐下,“那依真人的意思是要如何,真人才会放心?” 太生真人思索片刻,抬头道:“我那小徒儿身上有一张禁符,正是你们所需要的,这样吧。” 他看着妖王,提议道:“让他们去找我那徒儿,让我徒儿带着禁符在结界处等你们,随后我与镜瑶跟你们前往结界之处,进行交换如何?” 妖王听完,笑道:“若你们使炸,那可如何是好?” “哦,”太生真人看着眼前的妖王,“那依阁下之见,是想要如何?” 妖王起身道:“让两人去找真人的高徒,待真人的高徒将禁符带来了,我再让两人去交换禁符,但你们须得留下一人,等我们验禁符真假之后,再放行。” “不过,”妖王冷冷的看着他们,“若有人走漏消息,留下的人,我便杀了!” 说到此处,妖王周身寒气顿起,洞府内压迫之感顿生,一扬跟江晓承差点不能呼吸了。 百川君开口道:“放心吧,太乙门门规甚严,若有消息走漏,只怕真人跟他的徒弟小命就不保了。” “如此最好不过,”妖王指着一扬跟江晓承道:“就让他二人出去找真人的高徒,三天为期限,若三天内,禁符未见,那仙子我便拿来开刀了。” 一扬心下一急,忙道:“三天足够了。” 妖王手一挥,便有妖灵进来,带一扬跟江晓承离开。 一扬跟江晓承二人,对太生真人跟百川君拜了拜方才离开。 妖灵一路将他们送至结界处,看着他们出了结界方才转身回去复命。 一扬跟江晓承来到五岳的茶摊。 五岳一见他二人还挺吃惊的,只是他二人垂着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他也不便打扰,只是上了茶水便下去了。 江晓承道:“赶紧给傅乔发传信符吧。” 一扬取出传信符,给傅乔发了几个字:断崖处,有要事相商,速来 “好了,”一扬叹气,将传信符收好,“他应该还在闲庭,来到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 江晓承看着一扬道:“近日看你总是提不起精神,是为何?” 以往的一扬,眼神明亮飞扬,面上总会挂着一丝笑容,脸庞的酒窝若隐若现,但现在江晓承看到的一扬,却面无笑意,心事重重。 “我……”一扬抓起头发,“自从看到洞摊里的同门,我就有股挫败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江晓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拍拍一扬的肩膀,“我们还有机会,总有一天,我们会变得强大,无论是修为还是意志。” “一年多未见傅乔,不知他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若他收到你的传信符,想来这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江晓承说的没错,傅乔一收到一扬的传信符,当下便立即赶过来了。 第171章 商议 傅乔从闲庭一路不停歇的,往断崖处瞬行而来。 寒月色凉时,她的身形在茶摊处徐徐落下。 随后她快步走进茶摊内。 五岳笑呵呵的同她打招呼,“小哥,你来啦,你朋友在里面等你呢。” 傅乔对他笑道,“是,我来了,”说着她往一扬跟江晓承所坐的位置走去,“抱歉,是我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 江晓承起身道:“按闲庭到此处的距离,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说着,对着傅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傅乔玄友,请坐!” 傅乔一甩衣摆入座,“二位找我,说有要事相商,是何事?”她眉头一皱,随即想到一事,又问道:“莫非是与我师父有关?” 一扬与江晓承同时点头。 傅乔心下一急,忙问道:“我师父,他怎么了?” 师父性子油滑,修为又高,若真出事了定是大事。 一扬挥手给茶摊布了结界,连五岳都被隔开在外。 傅乔皱眉,这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事了。 一扬饮了一口茶水,这才对傅乔道:“真人与我师姑被困在不周山内,若想救他们就得拿太乙门的禁符去换。” 江晓承补充道:“被困的还有百川君。” “禁符?”傅乔看着他二人,面色颇有些为难,“太乙门禁符很多,不周山想要的是何禁符?” 一扬道:“是能让不周山的妖灵破结界而出的禁符。” 傅乔闻言,直揉眉心,只觉得头痛不已,这禁符定是被师父带出来了,不然不周山怎么会知道她太乙门有此符。 江晓承道:“不周山只给我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妖灵会带着真人他们来结界入口处交换。” “三天?”傅乔惊呼,从这里回太乙门最快也得个把月,三天她拿什么符去换人? 一扬见傅乔如此失态,忙问道:“莫非你身上没有?” “这是禁符,我身上怎么会有?” 一扬一拍脑门,“可真人说你身上带着啊。” “师父是这么说的?”傅乔转着茶杯,想了想,道:“禁符是不能交给不周山的,师父说我身上有,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一扬急了,“不交?那我师姑怎么办?”他不能看着师姑变成洞摊里的修士一样啊。 江晓承拉住他,“一扬,别急,看看傅乔玄友怎么说。” 傅乔想了想,“不如将此事告知师门吧。” “不行!” 一扬跟江晓承异口同声的道。 傅乔看着他们道:“不周山想要出结界的禁符,这不是小事。” 一扬起身高声道:“若告知师门,他们就没命了,难道你师父的死活,你不管了?” 末了一扬直视着傅乔道:“是了,真人修为深厚,死的也只有我师姑罢了。” 傅乔叹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不能告知师门,那我们便来想想办法吧。” 江晓承拉着一扬坐下,朝傅乔问道:“傅乔玄友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傅乔起身,走动了几步,道:“师父说我身上有禁符,想来他是要我们使炸,让我给不周山一张假的禁符。” “假的禁符?”江晓承看看傅乔,又看看一扬,“你们能在三天内做出一张假的禁符来?” 傅乔看着一扬,他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方法,一个能做出看起来极为强大的假禁符的方法。 于是他二人对江晓承点点头,一扬道:“假的禁符,我们能做。” “可是……”一扬心底有些担忧,“他们三人,定会有一人留下,只有不周山鉴定了禁符的真假之后,留下的那人,才能离开。” 傅乔道:“留下的那个肯定是我师父。”她看着他们,“还是先把假的禁符做出来吧。” 一扬点头,“只能如此了。” 他们三人寻了一处清净之地,开始布阵,傅乔与一扬联手布起一个四息阵。 百来张符纸围着中间,那张陈旧的符纸飞转。 待所有符纸排列好位置后,便化为符印,中间那张陈旧的符纸开始吸收那些符印。 直至次日,日上三竿,这张符纸才将围绕它四周的符印吸收完。 傅乔对符纸一招手,符纸飞来轻轻的落在她手上。 符纸上的符文为银色,条条横七竖八的交叉着,其形状倒是与傅乔所见过的禁符相差无几。 一扬走过来一看,“看着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江晓承将符纸从傅乔手里拿起,他看着手中的符纸,本是一张又轻又薄的纸张,但这张给他的感觉却是又沉又重。 “真能骗过那些妖灵?”他不太确定的问道。 傅乔道:“禁符珍稀的很,谅那些妖灵也不敢当场试用,肯定是要拿回去示上的。” “如此我们的胜算倒是大了些。”江晓承将符纸归还给傅乔。 傅乔将符纸小心翼翼的收好,这东西可会一不小心就炸了。 她看着一扬二人,“那我们是现在就去结界之处?” 他二人点头,“自然!” 随后他三人便对着不周山的结界处瞬行而去。 他三人在结界里等候着,有只小妖灵走了过来,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前往另一处走去。 傅乔三人在结界里,跟着不周山里的小妖灵,一路往左边走去。 一柱香后,傅乔便看到三只妖王带着一男一女走过来了。 果真如傅乔所料想的一样,她师父被留下了。 那一男一女,傅乔猜想应该便是百川君跟一扬的镜瑶师姑了。 百川君面上略有青肿,而一扬的镜瑶师姑则面色微白,像是许久未照过日光一般。 她容颜清丽,一身白色里衣,暗色外袍,一扬看到她,心下激动不已,他终于找到师姑了。 百川君跟镜瑶仙子经脉被封,已无反抗之力。 三位妖王带他们在离结界三丈之外停下脚步。 傅乔三人站立在结界里,是半步都不敢踏出去。 三位妖王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谁傻谁出去。 傅乔现出手里的符纸,高声对妖王道:“放人,便给符纸!” 一妖王带着百川君跟镜瑶仙子走过来了。 傅乔将符纸伸出结界之外,只等妖王接了符纸,一扬跟江晓承便将百川君与镜瑶仙子拉过来。 不想那妖王离结界还有半丈之远时,停了下来。 它看着傅乔手上的符纸,声音沉沉的道:“小修士,你师父在我手上,若拿假的糊弄本妖君,你是知道后果的。” 傅乔面色凝重的道:“我师父于我便是再生父母,我怎会不顾他的安危,只希望阁下将符纸验过真假之后,能遵守承诺,放了我师父。” 傅乔言辞诚恳,看着就像是真的为了家人的安危而不顾一切的样子。 她身后的一扬跟江晓承,他们心下对傅乔这诚恳的态度与言辞,感到万分的佩服。 第172章 捏泥 这妖王对着符纸一吸,傅乔见它要收符,忙将手收回。 此妖王见状面色一沉,“小修士,你这是何意?” 傅乔对妖王抱拳道:“阁下未将我修玄界二位前辈放行,在下怎敢将禁符交出!” “哼!”这妖王哼道:“你倒是临危不惧。”说着它对百川君与镜瑶仙子道:“二位,谁先过去?” 百川君对镜瑶仙子做了一个请势,“镜瑶仙子,请!” 镜瑶仙子对他点点头,便抬脚对着结界走去,她未近结界,便被一扬伸手将她拉了进去。 “师姑,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镜瑶仙子看着一扬,双眼泛红,眼泪直流,“孩子,你是一扬吧,转眼就这么大了。” 镜瑶仙子被软禁甚久,早已体弱不堪,一扬扶着她远离此处。 妖王见一扬扶着那仙子走远了,对傅乔道:“禁符,交出来吧。”说着它将厚重的手搭在百川君肩上。 傅乔见状二话不说,便将符纸丢过去。 这妖王君一手接过符纸,细细端详一番,朝傅乔问道:“这便是禁符?” 说着它身后的两位妖王也走了过来。 傅乔道:“几位不信,大可试试。” 其中一妖王道:“你是想我们用着符纸穿过结界?” 江晓承闻言,心下顿时紧张起来,若真被妖王一试,那百川君可就出不来了。 傅乔见那妖王手持符纸对着结界走来,她面不改色的道:“这禁符,我太乙门也仅此一张了,只用一次便会作废,阁下还要试?” 那妖王听得傅乔如此一说,立马后退了几步,禁符只能用一次,这阿茶倒是说过。 傅乔对它们笑道:“诸位妖王君,是否能将我修玄界的前辈放行了?” 先前的妖王冷哼一声,“我不周山向来说话算话,自会将他放行。”说着它便对百川君道:“阁下,请吧。” 它话音一落,百川君身形一顿,人便在结界里出现了。 傅乔面上一愣,看着他。 百川君右手握着左手腕揉了揉,道:“虽然经脉被封,但如此距离已经够了。” 傅乔点点头,对百川君一拜,“太乙门傅乔见过前辈。” “哼,”百川君看着傅乔道:“难怪那老头能收你为徒,你与他性情倒是相差不大,”他压低声音,“一样的诡计多端。” 傅乔笑道:“多谢前辈夸奖!” 随后傅乔又对不周山里的妖王道:“希望阁下验证禁符真假后,能将我师父放行。” 那三位妖王君并未回话,当下便拿着符纸离开了。 傅乔叹气,心下暗道:师父,在它们验证符纸真假的时间里,赶紧自己想办法逃了吧。 百川君看着傅乔,“你看起来可没那么担心老头的安慰啊。” “师父吉人天相,他会没事的。” 江晓承看着百川君面上的青肿,愤恨的道:“百川君,它们可是以多欺少?” 百川君摸摸脸,解释道:“这是我跟老头交手留下的。” 今日一早,那老家伙在那茶花女妖进来时,突然跳脚骂了他一句,他本就寻这老家伙多年,一肚子火气无处发呢,见这老家伙骂他,他当下就与老家伙打了起来。 二人交手过程中,老家伙不小心把茶花女妖给劈晕了,而他自己脸上也挨了一拳。 江晓承道:“也不知真人怎么样了。” “算了,”百川君挥手,“离开这里再说吧。” 一行人到了茶摊,镜瑶仙子才知道傅乔交出去的是假的禁符。 镜瑶仙子失声道:“假的禁符?那太生怎么办,”她摇着傅乔的手臂,“你师父怎么办?” 傅乔道:“祸害遗千年,我师父是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太乙门的弟子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了。” 她师父曾经在不周山待了几十年,没人比他更了解不周山了。 况且师父用了禁符,这一次太师祖肯定是知道了,师父的一顿罚是跑不了,说不定师父还不想回来呢。 一扬也道:“师姑,我们先回一符派吧,我师父等了你好多年。” “可太生他……” 一扬见师姑还是放不下太生真人,便安慰道:“就算不周山发现我们给的是假的禁符,他们也不能拿真人怎样的,只要它们还需要禁符,那么真人就一定是安全的。” 对于一扬的话,傅乔甚是认同。 镜瑶仙子扶着额头,面色甚是苍白。 百川君道:“你们还是将镜瑶仙子送回一符派的驿处吧,她需要静养。” 说话间,百川君身上的传信符一动,他取出来一看,便对他们几人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这段时日,你们先别进不周山了。” 傅乔三人对百川君弯腰一拜,“是,百川君慢走。” 待百川君一走,一扬跟江晓承也带着镜瑶仙子离开了。 傅乔转身看着远处的结界,自语道:“师父,你定要平安出来。” 想到知禾同她做的约定,她还要赶着去扶伤药楼的驿处呢。 知禾说了要给她做五十年岁的生辰。 明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虽然她心里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是有人挂念着,心里总是会暖暖的。 傅乔到了扶伤药楼的驿处,她并未进去,而是选了棵高大的树,在上面盘腿而坐。 知禾近日与贯仲轮番守着丹炉,难免身生疲惫,她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 在炼丹房内,知禾正在搅拌着一盆软泥。 贯仲在一旁时不时的撒进一些药粉。 贯仲道:“师妹,你还真是要给傅乔捏个泥人?” 知禾道:“是啊,以前在很小的时候,我们也捏过泥人,现在傅乔什么都不缺了,送个能醒神的泥人多好。” 待盆里的泥被搅拌的又软又绵了,知禾便对贯仲道:“师兄,帮我把染料拿来。” “好!” 贯仲将染料拿来后,知禾便着手捏起泥人来。 她心灵手巧,很快就捏出一个大致的人形来。 她觉得捏一个人未免单调了些,便又加了一个人形捏在旁边。 可惜她没见过长泽君,不然就捏个长泽君的模样送给傅乔了。 贯仲察看了丹炉里药材后,便也蹲到知禾身旁,抓了一团软泥,一边看着知禾,一边捏起一个女子的模样来。 在另一房间里,玉妆正在研究一味香料,买来的香料不如她的意,那么她便自己配置。 她的房间里弥漫着股异常的气味。 知禾要炼制丹药,又要准备送给傅乔的生辰礼,根本没空管她。 玉妆也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一直待在房里准备着。 第173章 黑影 黯淡的夜色下,有数具人形黑影从魇魔涧里爬出,它们消无声息的行走着,仿佛已是同夜色融合为一体了。 它们穿过魇魔涧外面的漫天沙尘,有修士同它们擦肩而过,它们身形一顿,这粗心大意的修士却未能起疑心,以为它们同是修士罢了。 它们身体僵硬,头一转,脚也跟着转,它们伸出一双漆黑的手来,想要抓住什么,但见那修士已远去,便放弃了,随后数个黑影四下散开。 有的往魇魔小城而去,有的往六重山而来,更多的则是往大由城的方向而去。 它们时而一步一步僵硬的挪动着脚步,时而飞身而行。 若遇到活物,便上前吸食一番,随后它们身上的黑气是更浓了。 它们不是妖也不是普通的死尸,而是由魇魔控制的躯壳,应该是魇体。 魇体承载着魇魔涧的欲念,而这些欲念则来自两界修士的魇气心魔,是最为邪恶的存在。 它们借着死去将士的躯体,从魇魔涧的深处爬出来了。 一双双死气沉沉的漆黑眼睛,是它们无尽的深渊。 它们要把它们所到之处,渲染为黑暗。 六重山之外,七星浮立高空之中,它感知到黑暗里那点点靠近而来的黑影。 黑影无声无息,身体又经过魇魔涧的洗炼,只怕山里大半的妖灵都不是这些黑影的对手。 七星挥手,正欲给这最外的一重山布下结界。 不想却被身后的大金制止了,“住手!” 七星回头,看着大金,“这些东西,很强,山里的妖灵不是它们的对手。” “我知道,”大金看向大由城的方向,“现在布结界还早了些,在修士还没发觉之前,我们六重山也当做不知情。” “要进大由城,这些魇体最先得从这里经过。” 大金看着它,淡淡的道:“所以,我已经让一重山的妖灵往二重山走了,今夜这里由我们二妖来守护。” “好吧,听你的。”说着七星散去手心的妖灵之气,布至一半的结界也徐徐消散。 六重山附近并无修士居住,常人更没有。 七具魇体嗅到六重山里的活物,便要往山里走去,皆被大金跟七星打了出来。 有的魇体倒飞的远了,嗅到风里带过来的其他气味,这是种更吸引它们的气味,这魇体便对着那方向飞去。 大金与七星一齐将它们打飞的更远了,如此,它们便都朝着大由城而去。 有两具魇体趁大金它们不注意,纵身飞进了六重山里。 大金暗道不好,它对七星道:“这里有我,你且进去看看。” 七星点头,当下瞬行入了六重山。 有一具魇体对着大金死缠烂打,大金一怒之下对它挥去一掌,魇体半边肩膀被大金一掌打烂,滚滚黑气顿从魇体破裂之处溢出。 大金只觉眼前一晃,顿时暗道不好,这黑气自魇魔涧而出,不仅带有剧毒,且能让它陷入幻境。 它隐隐约约看到它面前的魇体身着白衣。 它知道它陷入幻境了,在那张魇体黑暗的面容还不是小白时,大金一跃而起,自半空中落下,全力将这具魇体拍成了烂泥。 黑气在风中被吹散了,大金盘腿而坐,片刻后他眼里才恢复了清明。 它不做多想,忙起身跃入六重山内。 一重山没有那两具魇体的踪迹,连七星也没看到,大金想到身受重伤的小白,心下一紧,顿时往清泉处赶去。 它看到洞府内睡得安稳的小白,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它给洞府布下结界,出来后又在菜园上加上一层,这才转身去找七星。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间,七星一妖拦下两具魇体,颇感吃力。 这魇体皮糙肉厚,无惧疼痛,每每被七星打飞了,眨眼间便能一跃而起。 沉香听到动静赶过来帮忙。 “妖王君,让我助你。” 七星道:“小心点,别被它们抓伤了,会中毒。” “是!” 沉香手臂幻化成柔软的树枝将魇体卷住,但这魇体力气甚大,竟能将沉香的枝条挣断了。 挣脱枝条的魇体对着沉香飞身跃去。 眼见魇体的手要戳进沉香的心口,七星忙甩去一片叶形利刃,利刃将魇体的手打歪了,沉香堪堪逃过一劫。 然而七星的利刃却将魇体的手划破了,被划破的伤口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打着卷的黑气。 沉香被黑气所惑,将七星看成了魇体,立即挥着树枝对七星甩去。 七星冷不防的被沉香打中,它连连后退,竖眉对沉香喝道:“沉香,你怎么了?” 沉香却不管不顾的对它冲来。 而那两具魇体也一左一右的对它挥手而上。 七星屏住呼吸,它知道沉香定是被魇体伤口所冒出来的黑气,导致中了幻境,只是如此一来,它就不能伤了魇体,更不能伤了沉香。 又有其它妖灵要上来帮忙,七星冷喝道:“传我令,所有妖灵速速离开此地。” 那些妖灵看着它一愣,“妖王君,我们可以帮助你的。” 七星一边闪躲一边道:“此物能使你们深陷幻境,若再不离开,你们就会跟沉香一样,还不快走!” 那些妖灵一听,不再迟疑,立即带着更小的妖灵往里退去。 魇体一见那些活物要离开,便要纵身追去,七星忙出手将魇体拦下,不料它背后又挨了沉香一招。 七星忍住背后的疼痛,暗道:大金怎么还不来? 有一洞府飞出一身影,疾速的往七星这边赶来。 在沉香的枝条又想对着七星狠狠甩去时,它被那疾速赶来的身影一脚踹飞了。 七星还以为是大金,忙道:“大金,这魇体的黑气可致幻象。” 那身影至半空中徐徐落下,声音稍显稚嫩的道:“这魇体是什么东西?” 七星听着这声音,手上一顿,接着心下大喜,“小斑,是你吗?” “是我!” 七星逼退魇体,高兴的道:“你终于出来了。” “都十年了,我也该出来了,只是这里黑乎乎的怎么打?”小斑说着手向上一挥,四周的树木齐齐往外斜去,它们所在的位置顿时清亮起来。 小斑是只斑点鹿,一头卷黄发,一双清澈的鹿眼,又大又圆,乍一看像是常人十一二岁的男孩,俊美的容颜带着股生机勃勃的朝气。 沉香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小斑又一脚将它踢进了湖水里。 七星道:“小斑,你别伤害它。” “没伤害它,湖水能让它清醒。” 沉香在水里一阵挣扎,眸子倒是清亮了些。 那两个魇体一人对一只妖王冲去。 小斑飞身跃起一掌对一个猛然拍去。 “别,”七星叫道:“伤了它们会有黑气流出。” “那就连同黑气一起化掉。” 第174章 泥人 两具魇体被小斑一掌一个的给拍烂了,只余两身漆黑的铠甲掉落在地,然而还是有缕缕黑气四下散开。 它二妖忙将散开的黑气聚成一圈,小斑看着悬浮于手心的黑气,道:“这东西从哪儿来?” 七星手上也有一小团,它看着有些来不及聚回的黑气,叹气道:“这是魇魔涧的东西。” 大金自黑暗中走出来,它手上也有很小的一团黑气。 大金对看着小斑,“出关了就好。” 七星看着大金手上的黑气,松了口气,“幸好还没在六重山散开,不过,”它看着手上的东西,颇为头疼的道:“这要怎么化掉?” 七星看着小斑,“你也不能将它们完全化掉。” 小斑却对大金问道:“这魇魔涧的东西怎么会跑出来了?” 魇魔涧向来是修玄界与魔界的重守之地,里面长年布着结界,这些带有魇魔涧气息的常人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不过它很快就想到了,又道:“是不周山?” 七星点头,“是!” 小斑看着大金撇嘴,“我们六重山离魇魔涧这么近,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大金道:“这是妖皇要做的事,我等也只好遵命。” 小斑眉头一皱,不周山的结界可是修玄界仙人所下,数千年来,历代妖皇都要搞事,可哪个妖皇能从不周山出来了? 小斑道:“不周山如此辽阔,还不够它们撒欢的?非得搞事?” 大金面色不悦,“修士欺我妖灵,这结界得破。” 小斑摊手,“大金,你有没有想过此事一但被修士知晓,我们六重山下场会如何?难道不周山会出来帮助我们?” 小斑继续道:“千年来,三方和处的不好吗?妖皇出来了又能如何,也就只能挑起三方的战端罢了。” “打就打吧,可打到最后,谁都捞不得好,妖灵修炼成妖王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得淌这浑水,最重要的是,这次妖皇能出来?” 大金道:“擅画符阵的修士已被困在不周山,妖皇出来是迟早的事,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身为妖王,就得听从妖皇的号令。” 七星见小斑还要说些什么,忙问道:“这手里的东西要怎么化掉?” 小斑看着大金,“你们能这么做,应该也有化解这黑气的办法吧。” 谁知大金却道:“无!” 小斑:“??” 最后还是七星提议道:“山石能化污气,还是让它来吧。” 七星说完,手对着地面一招,便有一棵巨大的植物自底下冒出,这植物对着七星开出一朵青绿的花来。 七星将手中的黑气放入花里,随后大金跟小斑也把手中的黑气丢进去,这朵青绿的花开始合并,然后缩回地里。 七星道:“这污气不多,应该没事的。” 大金道:“魇魔涧里的东西还会继续出来,我们三个去一重山守着吧。” 小斑也道:“我们只能暗地里守,万万不可让人发现,此事与我们六重山有关。” 小斑的想法与大金一致。 随后小斑又道:“大白兔呢,四只妖王守着不是比三只妖王来得更安全?” 大金闻言,双眉紧皱,七星道:“兔儿君受伤了。” “受伤?”小斑看向大金,“怎么回事?有修士打上门了?” 大金回道:“不是,”不过它不想讨论这件事,便道:“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走吧。” 沉香从水里爬出,它扶着树木对七星道:“妖王君,抱歉!” 七星走过去,“没事,你就在这看着家吧。” 小斑看沉香这狼狈的样子,神色沉沉的道:“大金,此事只怕不简单。” 大金叹气,“事情都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山里的妖灵,不受魇魔之气所影响。” 小斑双手枕头,“走吧,就像你说的,多说无益了。” 它话音一落,便对着六重山外面瞬行而去。 它们分三个方向浮立着,此时夜色已不复之前浓黑,它们并没有感知到魇魔涧的方向有黑影过来。 而那些潜入魇魔小城跟大由城的魇体,已经消无声息的靠近修士与常人了。 …… 玉峨山上的静心阁里,奉源君正手拿书卷对着榻上未醒的女子,轻轻的念着诗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 他眉眼一垂,看到有名弟子立于门外,他将手中书卷放下,对外道:“进来吧。” 那弟子进来后,垂眼站立着,他道:“长老所说的事,弟子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并未有异常之事传来。” “嗯,”奉源君道:“那就好,”他想起一事,又道:“你传信于玉峨小斋,让他们明日给傅乔送去一份生辰礼。” “是!” “无事了,你下去吧。” “是,”那弟子对他拜了拜便退出去了。 奉源君重新拿起书卷,继续念道:“闻郎江上唱歌声……” 榻上的女子,乌黑的长睫微微一动,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但终究是未能睁开。 奉源君念完几页,便对榻上的女子道:“芽儿,我歇去了。” 奉源君将女子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方才起身放下纱帘离开。 在他离开后,未睁眼的女子,手一抖,滑出薄被来。 …… 次日一早,知禾打着哈欠起身,在那摆放各种药材的长桌上,一件惟妙惟肖的一对泥人被她捏好,连颜料都配好涂上了。 这一对泥人相互挨着坐在一灰色石头上,其中一个长发飘飘,裙摆垂地,这是知禾,另一个身着紫衣,手里握着一支短笛,这便是傅乔了。 泥人五官跟本人尤其相似,贯仲道:“师妹,你这手艺真是不错。” 反倒是他自己,用心捏出来的都没知禾放桌上的泥人来得逼真。 他将自己捏知禾头像的泥人藏在衣袖内,看着桌上的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泥人,忍不住抬手对着那长裙的泥人摸去。 知禾见状,忙道:“师兄,别。” 贯仲停下手,讪讪的道:“太漂亮了,我就忍不住要摸一下。” 知禾笑道:“这泥偶人还没干呢,你一摸,我一夜的心血就白费了。” “是我大意了。” 知禾将泥人移近丹炉,“这样,不出一柱香,就干了,如此就可以拿在手里了。” 她拿了一根药草的须根,在泥人的衣摆下,轻轻的压出几个皱褶来,“怎样,这样是不是更逼真一点。” 贯仲点头,“师妹做的泥人已经够逼真了,傅乔见了定会欢喜。” 知禾一边检查着泥人,一边对贯仲道:“等师兄生辰到了,我也送师兄一个泥偶人,”她看着贯仲,笑道:“不知到时师兄会不会欢喜。” 贯仲目不转睛的看着知禾,道:“定是无上的欢喜。” 第175章 意外 傅乔在一山顶练完剑法,飞身跃至湖边。 蓦然间,她抬头望向大由城的方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让她觉得心神悸动,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没有了。 她抬脚踏进院里,早有杂役奉知禾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他见傅乔进来了,忙将傅乔请去小花园处。 在那里早已备上一桌好酒好菜了。 知禾手捧着那泥偶人出来,傅乔一见,面容欣喜的走过去,“知禾,这是送我的?” 知禾将与她二人面容一致的泥人放到傅乔手上,“正是,你看,像不像我们?” “像,太像了,”傅乔拿着泥人上下左右的翻看,连连赞叹,“知禾,你这手艺可真厉害,要我,可是连朵花都捏不出来。” “你喜欢便好,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傅乔眉开眼笑的对知禾道:“多谢。” 知禾在石桌旁坐下,“来吧,我们一起用食。” 贯仲也从炼丹房里走出来了,他对傅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桌酒菜是师妹昨晚就吩咐下去,让人早早备好了的。” 知禾道:“好了,别站着了,快过来用饭吧,一会还得去守着丹炉呢。” 傅乔与贯仲面对面的坐下。 知禾又道:“傅乔,今晚带我去大由城逛逛吧,我都好久没逛街了。” 傅乔将泥人收入储存袋,对知禾回道:“没问题!” 说罢三人便饮酒用饭。 如此傅乔的生辰算是过了。 这对傅乔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 在修玄界,只有上了年月的老者才会过生辰,就如知禾,她的五十年岁生辰,傅乔也只是给她发了传信说了几句吉利话而已。 三人用完饭,奴仆将桌子收拾干净后,又端上一壶清茶,而贯仲则进房守着丹炉去了。 知禾陪着傅乔坐着,饮茶闲聊。 玉妆来了,她站在一旁,当着知禾的面鼓起勇气,将一锦袋取出。 “公子,这是玉妆送您的生辰礼。” 锦袋为金色,上面绣着紫色的花纹。 这是生辰礼,傅乔自然是面带微笑的收下,“有劳了。” 知禾从傅乔手中接过锦袋,她指腹轻轻抚过锦袋上的花纹,精致且光滑,“玉妆真是心灵手巧,这针线在扶伤药楼可没人比得上。” 玉妆低头道:“谢知禾姐姐夸奖。” 知禾将锦袋递给傅乔,“收好了,这是玉妆的心意。” 傅乔道:“自然。” 二人又聊了一会,知禾便起身了,“我去看看丹炉,你且去忙,晚点再过来寻我吧。” “好,”傅乔也起身了,“那我先走了,晚点过来接你。” 傅乔说着便离开了,随后知禾也往炼丹房走去,玉妆看人都走了,便跺跺脚回房研究香药去了。 傅乔站立在高高的树冠之上,她看向大由城的方向,觉得还是去那里看看。 修玄者修为越高,直觉便是越敏锐,她之前的心悸,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树冠一动,傅乔便消失了。 在她走后没多久,玉峨小斋的人就给她送生辰礼来了,他们没见到傅乔,便将生辰礼交给了这里的杂役。 知禾得知便让人收好,晚点再给傅乔。 傅乔还未到大由城,便被人半路拦下了。 她身形稳稳的落在树冠上,在她对面的树冠上,站了一人,正是一扬。 “一扬玄友,寻我有何事?” 一扬面色不太好,他看着傅乔问道:“你还真是不管真人死活了?” “我师父?”傅乔道:“放心吧,我师父不会有事,说不定,他早就跑路了。” 若是太生真人在此处,定会将他这小徒儿夸上一句:徒儿真棒,真是太了解为师了。 太生真人在妖王将假的禁符送往妖皇洞府时,太生真人就跑路了,而那张假的禁符在半路便炸开了。 此时的不周山内,妖王们正漫山遍野的捉拿太生真人。 一扬却不认同傅乔的话,“那是不周山,他能跑去哪里?” 傅乔道:“我师父曾在不周山待了几十年,偌大的不周山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她顿了顿又道:“以你我二人之力,再进不周山,可就出不来了。”她说完便对一扬笑了笑,“你倒是关心我师父。” 一扬闻言,竟在树冠上抱头蹲下。 “你师父,太生真人是我父亲。” 傅乔闻言,脚下一滑,差点从树冠上掉落,“你、你说什么?” 一扬闷闷的加大声音道:“你师父是我父亲。” 傅乔咽了咽口水,“那、那你母亲是谁?” 以师父那好色又不着调的性子,在傅乔很小的时候就觉得师父肯定有这样那样过。 不想她还是真的猜中了。 “我母亲是镜瑶师姑……”一扬说着把头一撇。 “真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傅乔看着一扬道:“我师父知道吗?” “不知,因为太生,不,是我父亲,你的师父,整日里招花惹草的,我师姑,噢,我母亲一气之下就谁也没说。” 傅乔:“……” 一扬干脆坐在树冠上,仰天长叹:“我这摊上了一对怎样的父母亲啊,真是做虐啊。” 傅乔安慰道:“其实我师父挺好的,真的!” 一扬看着傅乔冷笑:“好?好的话会把师门的驿处都给卖了?连禁符也卖!” “咳,这些都还好吧。” 一扬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看着傅乔,“你真确定他不会有事?” 傅乔笑道:“以我对师父的了解,他肯定没事。” 一扬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他觉得太生真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他的父亲,但他还是希望真人能安然无恙。 说着,他摸摸自己脸,对傅乔问道:“我长的这俊美的容颜,真人真是我父亲?” 傅乔点头,“应该是的,镜瑶仙子怎么会骗你,而且你看到我师父的模样并非是他真正的模样。” “这样啊。” 傅乔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身看着远处,“一扬,你站在这里可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我自己倒是没察觉有什么异样,但各大宗派突然在一夜之间,都让门下弟子密切关注不周山与六重山的动静。” “为何?” “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听闻风铃宫的灵玉风铃出了裂缝,且连经宫的星石也出现了黯淡无光的情况。” 傅乔沉思,“莫非这是在暗示什么?” “应该是了,这两样都是能感知天地气息发生异样的法宝。” 第176章 杀戮 “我们去大由城看看吧。” 傅乔说着便对着大由城瞬行而去,一扬紧跟其后。 二人在大由城的每条街道巷子都察看了一遍,未见异常,便各自离去了。 在一处僻静的山野小庄,这里离大由城尚有段距离。 百来人的小庄里,寂静无声。 数具魇尸带着浓浓黑气,脚步沉沉的从小庄里的离开。 在它们的身后,徒留一地无辜枉死的常人,以及各类家畜。 魇尸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那些被魇尸看到的常人,连惨叫声都未叫出口来,便被黑气吸食了,瘫软的皮骨落地,碎成渣渣。 …… 魇魔小城里居住的皆是两界修士,两三具魇尸很快就被控制了,然而被黑气渲染后,陷入幻境的修士们大打出手。 魇魔小城本就不是什么平静之地,打打闹闹实在正常。 那两三具魇尸早在修士斗法中,被遗忘一边了。 在一处高墙内,规逍手持棉帕,擦拭着弯刀,他手中的玄武刀突然一颤,发出细长的“嗡……”声。 规逍对着弯刀道:“连你也觉得无聊是不是?” 说来他都许久未寻傅乔饮酒了,从上次傅乔说要闭关研习符阵,自那之后,他便未寻过傅乔了。 他算算时间,觉得傅乔也该出来了,手中的棉帕从刀背抹下,“过两日,手中的事忙完了,我便带你去找傅乔较量一番,如何?” 玄武刀抖动了一下。 规逍笑着给刀身擦得干干净净的。 …… 天边云层且红且粉,知禾站在湖边,笑看傅乔对她渐渐走来。 随后傅乔带着她往大由城瞬行过去。 城内依旧繁华热闹如初。 知禾面覆青纱,往摆卖吃食的小摊一路走过。 路过一茶摊时,茶客闲聊的话飘到傅乔耳中。 “奇怪了,白坡庄的人说好了下午来我店里拿红布,这都晚上了,也没人来。” “说不定明早就来了。”“怎么会,他庄里今夜唱戏曲,这会就得用上了,他们可提前了好几天让我备着呢。” “兴许不唱了吧。” “不会吧,大寿之日还会不唱?” 傅乔脚步一顿,还想听着下文,不想知禾却走远了,她便也抬脚跟上去了。 有数道白衣白剑的修玄者,从大由城上空疾飞而过,傅乔抬头看着他们消失在暗红的天际里。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 知禾回头,看到身后的傅乔眉头皱起,她走过来,“傅乔,怎么了?” “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知禾环顾四周,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与往常并无异样,“我看着挺正常啊,这里有苍雪山护着能发生什么?莫不是你多心了?” “你在此处等我一会。” 傅乔心思敏锐,她总觉得之前的茶摊上的闲聊有说不出的异样,所以她要去问个清楚。 “好,你去吧。” 知禾看着傅乔往茶摊走去,她低头仔细挑选摊子上的小玩意来。 傅乔走过去,对那妇人问道:“在下想打听一下,白坡庄在何处?” 那妇人见傅乔生得如此上好的模样,只顾着对傅乔相看,全然不知傅乔问的是何事。 还是那老摊主走过来,对傅乔指了一个方向,“白坡庄就在那!” 傅乔谢过老摊主,随后离开茶摊。 那妇人见傅乔走了,这才回过神,长长叹了声:“好俊的小哥,定是位玄君。” 盛鸾与黄月至另一处街头走来,看到知禾一人在行街上,她二人忙快快的走过去。 “知禾!” 知禾抬头,她看到盛鸾跟黄月,也是很开心,“这么巧!” 黄月拉着知禾的手,“知禾姐姐,前面有卖花的,那花可漂亮了,我们去看看?” 知禾道:“我得在这等傅乔。” 傅乔从往来的行人间走出来,“我来了。” 黄月笑道:“傅乔哥哥,好久不见。”虽然她还是唤傅乔为傅乔哥哥,但眼里已经没有以往的热切了。 傅乔对她们点点头,“你们也来了,正好,逛街人多才热闹。” 盛鸾只看着傅乔,并未开口言语。 傅乔想到她要去白坡庄看一下,现在这盛鸾仙子来的正好。 她对知禾道:“你们逛,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下,等会你可以去闻音小居等我,我办完事便过来接你。” “好,” 知禾一说完,傅乔便离开了。 盛鸾这才开口问道:“傅乔玄友,这是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知禾一手拉着一个,“走吧,不管她了,我们去逛逛。” 黄月蹦跳着,“二位姐姐,我们看花去吧。” “好啊……” 天上明月被乌云遮挡,本就晦暗不明之处更暗了,几道黑影在阴暗之处,无声无息的挪进了大由城。 傅乔对着白坡庄的方向瞬行而去。 此时的白坡庄,已经有了不少修玄者来回走动着。 他们身着白衣,手持白剑,面对着小庄里一地的残躯枯骨,面上骇然不已。 “师兄,这是妖灵所为吗?” 被唤师兄的男子,他蹲在一具枯骨旁,察看良久,方才摇头道,“看着很像是妖灵所为,但实际上不是。” “你们看,”他将枯骨翻了过来,枯骨背后有五指抓印,黑色的五指印甚是清晰,“像是人为,虽然有的妖灵也能幻化出人手来,但与真正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师兄,”有一年轻男子从黑暗中跑出来,他喘着气道:“整个庄子我跟三师兄都看过了,无一活口,且连家畜也是如此。” 又有一男子快步走过来,“师兄,我发现了淤泥里有足印子。” 有人惊呼,“足印子?莫非是妖王?” 这话很快就被其他人反驳了,“怎么可能,妖王可不会做这种事。”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他们的师兄起身,面色凝重,“还是告知长老吧,”接着他吩咐师弟们道:“把几具枯骨带回去,以便长老们察看。” “是!” 有人拿出储存袋,将枯骨装进去。 弄好,他们便要转身离开,却猛然看到后面阴影处蹲着一人。 “谁?”师兄对那人冷喝道。 “傅乔!”傅乔蹲在地上,翻看着面前的枯骨,她站起身,对着苍雪山的众人走过去,“各位玄友,可有发现?” 傅乔从阴影中走出,那些人看到一身紫衣的傅乔,顿时松了口气。 为首的师兄对傅乔抱拳道:“原来是傅乔玄友,”这师兄看着附近的横尸,叹气道:“我们把小庄四周都看了一遍,除了发现小庄里无一活口外,再无其他发现。” 末了他对傅乔问道:“傅乔玄友,你觉得这些无辜的常人为何物所害?” “不是妖灵精怪,更不是人。” 那师兄旁边的弟子上前一步,“那是何物,竟将整个庄里的活口都杀了?” 第177章 可怕 傅乔看着他,皱眉道:“不是杀了,是吸食,他们的灵魂与血躯都被吸食的干净了。” 那师兄道:“此事重大,我还是回去禀告师门吧。” “慢着!”傅乔环视四周,道:“小庄之事应该是在今日才发生的,说不定那东西,还在附近。” 傅乔话一说完,苍雪山的弟子们顿时靠拢在一起。 “傅乔玄友,你确定?” 傅乔凝神感知着附近的气息,虽然并未感到有异样,但她肯定,那东西应该还未走远。 傅乔看着大由城的方向,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路察看过去吧,也好看看,是不是只有这小庄惨遭毒手。” 若有其他常人村庄也是如此,那可就严重了,毕竟这也是属于苍雪山的看管范围,能在苍雪山眼底下大开杀戒,绝不是凡物。 那师兄极为赞同,当下便带着众师弟往大由城的方向疾步掠去。 他们路过有人住的村落便会停下来察看一番。 他们所行走的这一路线,有着大大小小四五个村落,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五百人,竟无一活口。 皆同之前的白坡庄一样,枯骨横地,家畜皆是如此。 傅乔抬头看向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某一处,心下警铃大响。 按着路线,那些东西只怕已经往大由城而去了。 傅乔想到此时还在街头闲逛的知禾,惊道:“不好!”话出人已消失在远处。 苍雪山的弟子道:“师兄,这傅乔说走就走,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那师兄微微思索,立即睁大眼睛,“老七,给师门发信号,余下的快快同我去大由城。” 这师兄说着便带着师弟们对着大由城疾飞而去。 只余那名唤老七的年轻男子,一人手脚发软的立在远处。 他看着黑乎乎的四周,脚下还有一具具枯骨,抖着手把信号取出,然后以元灵之气将信号散开。 手中的信号石越来越小,随后消失殆尽,这时他才大叫着:“师兄,等等我。”他一边叫一边慌慌张张的拔脚追赶过去。 老七一边对着师兄们追过去,一边暗骂师门信号石太费时。 …… 大由城烛火稍暗的长巷子里,魇尸挨着灰墙往前挪动着,这里四周都充满了甜香的气味,使得它们一时间竟不知从哪里下手好。 有两个醉汉勾肩搭背的走来,他们一人一手拎着一酒壶,走路歪歪扭扭的,还时不时的仰头灌下一口。 “老兄,”两醉汉其中一个指着前面的墙头,笑道:“你看那人,走路可真怪。” 另一个醉意更浓,他眯着眼,只看到前面有个黑影靠着墙,一晃一晃的。 “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他们便歪着身体对那黑影走去。 这两个是修玄者,魇尸吸食了不少灵魂、血躯,已有了点点意识。 它站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两个醉汉将头凑过去,“咦,这家伙长的很黑啊。” “是……啊,连眼白都没有。” 醉意更浓的那个凑的更近了,“这气息,很像魇魔涧里头的修士。” 另一个不做答,他正高举酒壶,往口里倒酒呢。 魇尸闻到这诱人的气味,再也忍不住了,它张嘴对着那仰头倒酒的醉汉的脖子咬去。 黑气将那醉汉包裹住,不过几个呼吸间,这醉汉就成了一具枯骨,从同伴的肩头滑落在地。 酒壶掉落在地,“哗……”的一声,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 另一个听得这刺耳的声响,身体猛然一激灵,他转头却看不到人。 “老兄,你哪去了?” 他低头,看到地上有衣物,便蹲下去,“醉了?”说着他将衣物抓住,“起来!” 衣物里的皮骨轻轻的,一下子就被提起,醉汉眼里顿时清醒了几分,“这……” 话还未说完,他心口猛然剧痛,再抬头,便只看到一口黑乎乎的牙齿对他咬来。 离得太近,他来不及出手,人就成了一具枯骨。 手中酒壶落地,又一次的破碎声引起了巷尾的人的注意。 有人走过来察看,却看到有具黑乎乎的怪物在那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的跑开了。 “有精怪,来人啊……” 有修玄者闻声赶来,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们来不及追捕,便检查起地上的枯骨来。 “被吸食了,真是精怪。” “这死状也太惨了吧!” 离开巷子的魇尸,稳稳当当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落下。 有路过的小孩指着一身黑的魇尸,“娘亲,你看那人好像是从墨汁里捞出来的,好黑呀!” 那娘亲看魇尸一眼,并未觉得有异,反而对孩子柔声道:“孩子,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说着她便将孩子抱起,快步离开了。 魇尸伸手,漆黑的五指抓住一个路过的女子,女子惊呼:“你干什么?” 魇尸充耳未闻,另一只手对着女子心口插去,女子大叫:“非……” “噗”的一声,五指末入女子的心口,使得她未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口了,接着,原本活生生的一妙龄女子,顿时化作一具枯骨。 而那行凶者,死气沉沉的眼珠看着行街上呆愣的行人。 有修玄者自巷子里跃出,对着行人大喊,“此处危险,快快离开!快……” 突然这位修玄者面色一暗,正慌张不已的行人,转头看到他腹下探出一只黑手来,紧接着这修玄者便同之前的女子一般,化为一具枯骨倒下来了。 “啊……” “快跑……” “是精怪……” 行人顿时化作惊鸟,抱头四下逃窜。 行街上现出三具魇尸来,它们速度极快,连拨剑挺身而出的修玄者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它们在这条行街上,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一人吸食,完了再抓下一个。 所有人尖叫着,大吼着拼了命的要逃离此处,行街两旁的大摊小摊,皆被惊慌恐惧的行人撞倒在地。 上面精致小巧的雕花木簪,又或者是那绵软的糕点,皆被行人踏过,簪子断开,糕点与尘土化为一团。 另一条行街上,知禾与盛鸾、黄月一起步行回闻音小居。 闲逛过后,盛鸾便请知禾去闻音小居坐坐,到时傅乔便来接她了。 在她们身后,有许多人逃命冲过来。 “有精怪啊,救命啊……” 他们大喊大叫着。 往这条街跑来的人越来越多,盛鸾见状,忙拉住一人,“怎么了?” 那人面色苍白,“有精怪在行街行凶,太可怕了。”说着,他挣开盛鸾的手,快快跑开了。 黄月道:“这里可是大由城啊,苍雪山下的大由城,怎么可能会有精怪来此处。” 知禾道:“他们都是常人,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盛鸾点头,“精怪对于常人而言,确实可怕!” 接着,她们三人便在人群中逆行而去。 第178章 幸好 行街上很快就变得空旷起来,她们看到了,摇晃的烛火笼下,三具魇尸挪动着脚步走来了,在它们身后是横七竖八的枯骨。 弥漫的黑气带着无尽的压迫感,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只需看一眼,便让人遍身生寒。 有风吹来,将知禾的面纱吹落,露出一张,因恐惧而导致有些苍白的脸。 “盛鸾,我们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盛鸾拧眉向前踏出一步,“知禾、黄月,你们走!” 黄月的心口剧烈的跳跃着,“师、师姐,一起,一起走啊。” “不行,保护常人是我们修玄者不可推脱的责任,它们――我必须拦下。” 黄月见她真的要冲过去,忙伸手拉住她,“师、师姐,我怕!我们跑吧。” 知禾道:“我们合力布结界,看是否能将它们拦下。” 只是三人的结界还未布出,一具魇尸便对她们疾飞而来,一只黑手对着最前面的盛鸾抓来。 魇尸速度太快,盛鸾竟无法避开。 一支玉笛横飞过来,将那只魇尸打退。 傅乔自夜色中瞬行而出,猛然一脚踢在魇尸的心口,魇尸踉跄后退几步,几块乌黑的铠甲片掉落在地。 傅乔接过月极,从半空中徐徐落下。 “傅乔,”知禾看着盛鸾,一脸后怕,对傅乔道:“幸好你来得及时。” 眼看那三具魇尸飞身跃来,傅乔来不及同知禾多说,只道“后退!” 说罢,她现出浮光,对着魇尸飞身挥去一剑,却又猛然收回,只以拳脚将魇尸逼退。 她有跟魇魔涧的修士交过手的,知道这带有魇魔涧气息的死物,它们身上的黑气能让人陷入幻境。 盛鸾拉着知禾与黄月一同后退,见傅乔一人对战三具魇尸,便吹起埙来,埙音一波一波的对着魇尸荡过去。 魇尸速度受音律所阻,慢了下来。 黄月在一旁看着,甚是自责自己没有好好学音律,现在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 傅乔甩出符纸,想要布出符阵将它们困住。 却有一具魇尸冲过她的防线对着盛鸾抓去。 她忙旋空一转,伸手抓住那魇体的脚,自己却被身后的魇尸一脚踢中。 知禾看到了,惊呼:“小心!” 傅乔忍住疼痛,将手中的魇尸用力甩至一边。 这些带有魇魔涧气息的死物,不杀只能暂时将它们困住。 盛鸾以埙音在一旁相助傅乔。 魇尸坚硬的脖子转向知禾那边,傅乔知晓它们的用意,忙对盛鸾道:“你带她们离开。” 盛鸾知道自己修为不高,且这音绞之术也未精通,留下来只会拖累傅乔,便放下埙,转身拉着知禾与黄月离开。 此时有苍雪山的弟子赶来了,他们收到信号,立即往大由城赶来,不想还是晚了,大由城已经是满目苍痍。 知禾见来人了,便不肯走了,她不放心傅乔,盛鸾见状也不勉强,三人就站得远远的看着。 苍雪山来了五人,皆是男子。 他们并未说话,见那三具被黑气围绕的魇尸,当下拔剑就上。 魇尸速度极快,苍雪山的弟子,修为低些的,同魇尸交手几十招后,便被魇尸重重的踹飞了,他们飞落在店铺门窗上,门窗被砸烂。 里面墙角躲着十来个常人,他们面带惊恐的挤做一团。 盛鸾忙吹起埙来,埙音能使魇尸速度变得缓慢。 知禾看到有受伤的人了,便提着裙摆跑去给他们疗伤,黄月紧挨着盛鸾,见知禾跑开了,她本想将知禾拦下的。 为首的男子对傅乔问道:“玄友,它们是何物?” “从魇魔涧出来的东西,千万别伤了它们。” 另一男子修为高些,他道:“不能伤了它们?难道任由它们残害他人吗?” 他不容傅乔解释,手腕使力,剑尖光芒乍起,对着魇尸的脖颈挥去。 “不可……” 魇尸黑气伴着傅乔的声音溢出,散开! 挥剑的男子离得很近,被黑气渲染到了,他这才觉得不对劲,“余师兄,我……” 那余师兄飞身至他身旁,“师弟,你怎么了?” 却见他师弟竟举剑向他刺来,好在傅乔的短笛及时飞来,将他打晕。 余师兄回头,看到黑气里紫衣翻飞,傅乔以一己之力将三具魇尸拦下。 余师兄眼神复杂,“这就是傅乔吗!” 傅乔对余师兄道:“过来拦下它们,我来布阵。” 余师兄将师弟放下,起身去助傅乔一臂之力。 黄月跑来,将这个被打晕的苍雪山的弟子拖走,带给知禾医治。 傅乔对余师兄道:“它们体内的黑气可让人出现幻象,靠近就得以元灵之气屏住呼吸。” 余师兄照做了。 接着那些在白坡庄察看的修玄者也赶来了。 其中那具被伤了脖颈的魇尸,身上依然冒着丝丝黑气,余师兄道:“你们小心它们身上的黑气。”接着他又道:“让我们一起协助傅乔玄友,以符阵将它们困住。” 三具魇尸被苍雪山的弟子团团围住,傅乔退到战圈外,开始布符阵。 符纸飞转,依符阵之位落下,逐渐化为符印,慢慢的对着魇尸靠拢。 不想又有人中了幻象,举剑挥向同门。 “师弟……你!” 三具魇尸很强,被同门师弟挥剑斩伤的那弟子当场就被魇尸一手穿心而过。 余师兄大怒,“白师弟!” 苍雪山的弟子见同门像枯死的树皮一样,被魇尸甩出,顿时失去理智,像无头苍蝇一般,高举长剑冲上去。 傅乔凝神猛然将符印缩小,暗骂一声:“一群猪队友!” 魇尸抓着符印,符印变黑,如同黑色的长鞭一样,对着苍雪山的弟子甩去,傅乔只得散掉符阵。 这三具死物不是一般的难缠。 知禾在她身后道:“傅乔,杀了它们,聚起黑气,我能炼化。” 傅乔看着她,见知禾甚是有把握的对她点点头,她便握着月极,现出浮光,对着魇尸瞬行而去。 这三具死物,拦着挺吃力,若将它们切成烂泥倒是不难。 那余师兄挥手让余下的师弟们退至一旁,他早就有所耳闻,傅乔剑法高超,今日他倒是要见识一番。 他与傅乔一起,一齐举剑对着魇尸落下。 苍雪山剑法飘逸卓然,而傅乔所悟出的十悟剑法则是又快又狠。 浮光转动,剑影重叠而现,魇尸手脚被斩断,身体也被傅乔拦腰切去,黑气顿时四下扩散。 边上的苍雪山弟子早有准备,他们布出结界,将黑气凝聚成一团,交给知禾以丹炉炼化。 黄月双手捧着脸,痴痴的看着同魇尸交手的那几人,“都好俊啊!” 盛鸾手握着心口处的埙,看着远处,眼里尽是怅然,她的修为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第179章 开始 余下的两具魇尸也被傅乔与余师兄联手斩成了数截。 有三人不小心中了魇气,出现了幻象,好在傅乔眼疾手快,一个两个的给劈晕了。 知禾在丹炉里加入数种药粉,如此黑气便在药物里消失了。 有几个年少的男子,直盯着知禾傻笑,然后在余师兄凶狠的眼神下,他们才回过神,忙跑去将晕倒的同门扶起。 余师兄看着行街上的狼藉,“这兴许就是师门所说的异象吧。” 傅乔看着魇魔涧的方向,“这些死物,若是从那里出来的话,也许不止这三具。” 余师兄对傅乔抱拳道:“我等回去禀报师门,先行告辞了。” 傅乔抱拳还礼。 随后余师兄带着一众苍雪山的弟子离开了。 很快城主府的人也过来了,他们将枯骨一具具的摆放整齐,等着枯骨的家人来认领。 知禾将所有黑气炼化,傅乔便要带她回扶伤药楼的驿处。 一旁的黄月道:“傅乔哥哥,能不能先送我跟师姐回去?我好害怕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又跑出来了。” 知禾道:“傅乔,我们先送她们回去吧。” “好!” 傅乔送盛鸾她们回去后,便带着知禾离开了。 盛鸾站在闻音小居门口,默默的看着傅乔远去的背影。 黄月道:“师姐,傅乔哥哥都有知禾姐姐了,你还是别想了。” 盛鸾收回目光,叹气,“我想的不是这些,我想的是我平日里也是勤于修炼,可为何,跟别人就差那么多呢?” 黄月抱住盛鸾的胳膊,“这不是师姐的错,修玄界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出类拔萃的,咱不比了,再说了等师姐完全学会了音绞之术,那肯定是在傅乔哥哥之上的。” 说到音绞之术,盛鸾更是心情低落,师姑说了,没个十年八年的时间,这音绞之术的威力是发不出来的。 门内是商羽带着人快速往大门处赶来,他一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师妹,顿时松了口气。 黄月歪着头看他,“师兄。” 盛鸾转身,看到商羽身后的众人,问道:“师兄,你这是去哪?” 商羽道:“我收到消息,说行街上有魔物出现,又知你二人在逛街,正想带着人赶去看看。” 他打量着她们,“你们没事吧。” 黄月笑嘻嘻的道:“那魔物已经被傅乔哥哥跟苍雪山的弟子,联手消灭了,现在已经是天下太平了。” “那便好,只是……”商羽看着远处的夜色,想起师姑之前的担忧,道:“离天下太平尚远,这也许才刚开始而已!” 盛鸾眉头一皱,她也觉得此事不简单。 只有黄月懵懵懂懂的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进来吧。”商羽说着侧开身体让她们进去,随后挥手让余下的弟子散去。 盛鸾踏过门槛的脚一顿,转身看着商羽道:“傅乔说那是从魇魔涧出来的东西,我们要不要去那里察看一番?” 商羽道:“我一人去即可,师妹还是跟小师妹留下吧。” “那怎么行,若又碰上那魔物,我与师兄一齐联手,胜算不是更大些吗?” “那……”黄月从大门里跳出来,“那我也一起吧。” 商羽笑道:“小师妹还是留下吧,我就去看看情况就回。” 盛鸾自然不肯让商羽一人前往,她说什么都要一起去,商羽只好同意。 黄月道:“师兄师姐,你们一定要小心,要是打不过的话就跑吧,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 盛鸾摸着她的头,“我跟师兄不在家,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出来。” “放心吧师姐,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商羽道:“师妹,走吧。” 盛鸾便跟着商羽一起,往魇魔涧赶去,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宗派的修玄者也是赶往魇魔涧。 …… 魇魔小城内,规逍肩头架着弯刀,他身后的修士横躺在地,嚎生不断。 规逍摇摇头,不就是几具从魇魔涧出来的魇尸,居然把一条街的修士打得七零八落的,受伤的还好,有些居然被吸食成了枯骨,整得跟个常人一样脆弱。 被斩杀的魇尸在地上慢慢的化为一滩黑水,黑水冒着黑烟,但无人上前去处理,就那样任其慢慢的蒸发不见。 魇魔小城只有修士,没有常人,这些黑气不足为惧,中了黑气出现幻象的修士,只要被打晕在地,等他们醒来也差不多好了。 有名修士走过来,对规逍道:“小王,此物出现的甚是蹊跷,属下要不要派人前往魇魔涧察看一番?” “不用,一会我亲自去魇魔涧,”规逍转头看着晦暗不明的街头,“你派人在小城里四处巡视,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魇尸,”他想到魔界,又道:“将此事告知父亲与殿君,立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小城内的另一条街道,郝独把玩着身前的杀器,在他前面是一滩黑色的粉末。 他身后有一护卫上前一步,“小王,好身手。” 新来的护卫还不是很了解他这位小王的性情,但想着恭维的话谁都爱听吧,他这么说准没错。 其他护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 郝独侧过脸,对这护卫阴阳怪气的道:“你从哪里看出本小王的身手好了?本小王都没动,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郝独说到最后,语气甚是森然。 这护卫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小王、属下该死!” “那就去死吧。” 郝独手里杀器一震,一束气团对着护卫一照,这护卫脖子一歪,人便气息全无的垂了下来。 那些护卫觉得自己的小王,性子越来越古怪,于是又不着声色的后退一步,再无一人敢上前开口。 有一锦衣男子手握着长剑,倚墙闭目坐着。 郝独看着他,眼里尽是轻视,嗬,都是名门正派的子弟,可这从道法宗出来的自量,跟那傅乔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他走过去,对这晕过的自量狠狠踢去一脚,他原以为,这一脚该让自量痛醒过来,不想这自量只是身体滑下,人却还是未醒。 郝独看着这张肥头大耳的脸,再也忍不住,抬脚对着自量的身下踢去。 “嗷……” 自量惊叫着从地上翻起,他环顾四周,“小王,那黑乎乎的死人呢,跑了吗?” 自量本想着今夜能跟这郝独去颠烟城玩耍的,谁知半路跳出一黑溜溜的人影来,幸亏郝独身边护卫多,不然他可就活不成了。 那黑影冒出来的黑气,使他看到了数不清的美人,当他对着美人伸手去抱时,脖颈却猛然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80章 聚首 郝独看着他道:“没跑,你要去追吗?” 自量身体一抖,“算……算了!”那东西诡异的很,他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追。 “你不追,本小王却是要追的,来人,”郝独道:“去魇魔涧瞧瞧。” “是!” 底下护卫立即为他上前开路,自量跟在后头,“小王,等等我啊。” 郝独坐在软坐上,充耳不闻,举手向前一挥,“快!” 护卫速度加快,如此自量便被抛在后头了。 …… 傅乔送知禾回去后,便独自一人往魇魔涧而去,一路上,碰上了许多前往魇魔涧的修玄者,路过六重山,她还看到了有妖灵出来,同样往魇魔涧的方向赶去。 此时天色未明,但对目力甚好的修士而言,于大白天也无两样了。 沙尘滚滚,那五指山被隐在沙尘之后,五指山下的魇魔涧,此时却无人敢踏入。 诸多修士在沙尘之外站成一线,抬头望那被乌云盖顶的五指山,但那不是乌云,那是魇气。 “天啊,这魇魔涧怎么成这样了?” 魇魔涧虽然是常年被黑气笼罩,但像如今这般,黑气如厚重的云层,仿若里面隐了什么可怕的魔物一般,以往却是没有的。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具魇尸。” “那黑不溜的死物可真是不能小瞧了,魇魔小城可是死了十几个修士。” 两界修士与妖灵分三群而立,妖灵以小斑为首,背对着六重山而立,它身后是一众妖灵。 此事与六重山有关,那它六重山就更不能袖手旁观,做做样子也得摆到位,才不会让修士起疑。 魇魔小城站着一群修士,大多是魔修,自然是以规逍为首,郝独带着他的护卫站在角落里,他四周的魔修,皆离他有半丈之远。 “哼!”他看着众星拱月的规逍,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中间的修玄者人数最多,最前面是风铃宫的风迹、一符派的一扬以及站在一扬身边――仗剑峰的江晓承。 那道法宗的道知理竟然也来了,他带着几个道法宗的弟子站在最右边。 自量从魔修里挤了出来,他看到有同门在那里,便立即跑过去,没看到自然师兄,便自以为是的站在道知理面前。 以前只要自然不在,他便是那领头之人,然而,那是以前了。 道法宗的弟子看着他,“这不是自量师兄嘛,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难得,我们还以为得去花楼才能寻到你呢。” 自量挺着胸膛,瞪着一双死鱼眼,努力做出一副威严样,“道小时,几年没见,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紧挨着道小时的男子道:“好了,自量师兄,长老说了,这次出师门是有任务的,让我们都听知理师兄的,你修为如何,自己心里有数,就不要往前凑了。” 是了,出现在这里的道法宗的弟子,个个修为皆在自量之上。 自量转头眼神阴阴的看着道知理,“道知理,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道知理以前就是他身后的跟屁虫,他说的话,道知理没敢不从的,虽然现在的道知理看着同以前大不一样了,但自量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比他矮一头。 道知理后退一步,让出前面的位置来,“自量师兄请。” 自量得意一笑,抬脚站到道知理原先站的位置上,却不想道知理对他附耳低语道:“自量师兄,现在你可是代表了我们道法宗。” 自量得意一哼,继续听道知理道:“一会那魇尸出来了,自量师兄千万不要后退,我们道法宗名声绝对不能让旁人轻视了,否则自言先生可是会生气的。”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皆是修玄界年轻一代的修玄者,这么好的历练机会,各个宗派的长辈自然是让他们出来见识见识。 自量一听到自言先生,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几年他根本没有好好修炼,整天跟着郝独出入各处的花楼,于修为上,他早已落后道知理很远了。 他握着剑,看着沙尘里未知的景象,那魇尸他根本不是对手,最终他狠狠瞪了道知理一眼,退到一边去了。 道知理侧身抬脚站到前面,风迹对他这里看了过来,他以微笑应之。 道小时以眼角瞟了自量一眼,小声道:“倒是识相!” 自量听到了,自是一副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 道小时等人不以为意,他们围着道知理,将自量排斥在外。 在道法宗,道小时他们跟自量这种玩世不恭的弟子不同,他们可都是有真材实料的,最看不起的就是自量这种宗派里的蛀虫。 一扬往后看了一眼,出现在此处的修玄者越来越多,却独独没见到傅乔的身影。 他对江晓承低声问道:“傅乔怎么没来?” 魇魔小城那边的规逍,肩头架着弯刀,双眼看着修玄者这边,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带着抹轻视, 也是,规逍作为魔界最强的一代,也就只有傅乔能与他相比。 妖灵就算了,但他们修玄界不能被魔界比了下去不是。 江晓承道:“依傅乔兄的性子,他会来的。” 苍雪山的余师兄早已带着一众师弟来了,苍雪山做为修玄界最强的宗派,好像所有的光芒都被长泽君用完了,到了这一代,竟无几个出类拔萃的弟子。 连星舒带着老于,以及一大帮连经宫的弟子过来了,众人见状,皆是自然而然的让出一条道来。 他带着老于,快步走到最前面,有沙尘卷来,他以衣袖挡之,随后他左右张望,道:“傅乔大哥呢,有谁看到我傅乔大哥了?” 其他修玄者四下张望,皆没有看到那紫色身影,不禁有些窃窃私语。 “傅乔呢?没来?” “不会吧,他那么强大的修玄者,不来的话谁打先锋?” “难道是不知情?” “不可能,”有苍雪山的弟子道:“傅乔可是最先发现魇尸的人,在大由城还跟魇尸交过手呢!” 玉峨小斋的弟子上前对连星舒道:“傅乔公子也许在赶来的路上。” 玉峨山的长老乃是傅乔的师兄,在这里玉峨山的弟子可就是傅乔最亲近的人了。 连星舒张口“噢”了一声。 而连经宫也与太乙门有着姻亲,所以连经宫的弟子与玉峨山的弟子,不约而同的靠在一起。 一扬听到连星舒唤傅乔为大哥,便想起一件事来,太生真人是傅乔的师父,而自己是太生真人的儿子,那他跟傅乔算不算是兄弟了,那他是不是也得唤傅乔一声――大哥! 他紧着眉,觉得自己应该比傅乔大吧,但他也说不准,所以他跟傅乔两人到底是谁做大哥呢。 第181章 沙尘 江晓承看他眉头紧锁,关切的问道:“一扬,你怎么了?” 一扬抬头看着江晓承,“你觉得我跟傅乔相比,谁的年岁更大些?” “差不多吧,”江晓承好奇,“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也知道我的事,我跟傅乔总有一个人做小吧,所以,你觉得我二人,谁的年岁大?” 江晓承思索片刻,“应该是傅乔吧,毕竟他的修为摆在那里。” “???”哪有人以修为判断年岁的。 一扬前面沙尘滚滚,他觉得自己的心如这沙尘一般,滚来滚去的,他要做大哥,不想做小弟。 片刻后,傅乔在一帮黑央央的人群后落下,她倒是未料到,这沙尘滚滚之处,竟聚集了这么多的修玄者。 除去另一边的修士,她还看到了许多妖灵,她眸光一闪,妖灵来的还不少。 有修玄者发现傅乔站于他身后,忙大声道:“傅乔来了……” 修玄者皆往后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身紫衣的傅乔,于是大家自动的在傅乔面前让出一条道来。 “真来了。” “我就知道傅乔肯定会来的。” 还有一些是初次见到傅乔的人。 “这傅乔看起来好年轻。” 有仙子接着道:“还好俊俏呢。” “俊又如何,这傅乔可是有心上人的。” 那仙子面上颇有遗憾,“好可惜!” 连星舒在前面对傅乔挥手,“傅乔大哥,过来,我们都在这呢。” 傅乔对着修玄者抱拳致礼后,便快步对着连星舒走去。 她看到人群中的盛鸾与商羽,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小心。 她来到连星舒身旁,看到一扬跟江晓承,“你们也来了。” 一扬面色复杂的看着傅乔,觉得此时问傅乔年岁好像不妥,便点点头,“我们来一会了。” 傅乔看着黄蒙蒙的沙尘,眉头紧皱,这魇魔涧顶上的黑云,太过浓郁了,让人深感不安。 “可有发现?” 江晓承道:“进去的人都没出来,所以不好说,只能姑且守在此处。” 连星舒拉着傅乔,好心提醒道:“妖灵那边来了只妖王,你要小心点。” 傅乔曾在不周山联合魔修斩杀了一只妖王,连星舒很担心这看着甚是年幼的妖王会找傅乔麻烦。 傅乔侧头对着妖灵那边看去,一众妖灵以一黄色卷发男孩为首,男孩双足离地而立,正是只妖王。 小斑见傅乔对它望来,一双清澈鹿眼微微一弯,竟是对傅乔笑了笑,傅乔也是面带微笑对它点点头,随后转移视线,看向规逍那边。 规逍高举着手对傅乔挥了挥。 傅乔举着月极回应。 小斑目光从傅乔规逍二人身上收回,难怪这二人能联手斩杀不周山的妖王,这修为的确不弱。 本来大金是不同意妖灵出现在此处的,但若不想让两界修士对它们妖灵起疑心,那么如此靠近魇魔涧的六重山,它们怎么能不在此处出现呢。 所以它便带着妖灵过来了。 小斑觉得自从大白兔受伤后,大金是对什么都不上心了,罢了,就让大金守着那只大白兔吧。 天色变得灰白,这沙尘卷滚的更猛烈了,修士的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大家都眯着眼睛,转注的看着沙尘里面。 老于面色凝重的道:“要来了。” 紧接着傅乔感知到了,有无数的脚步从沙尘深处挪来了。 傅乔手中的月极一转,浮光现出,身后的修玄者见状,也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 沙尘里隐隐有黑点出现了,傅乔身形一顿,人就冲进了沙尘里,规逍见傅乔一人当先的进去了,他也不甘落后,对着身后的人嘱咐几声,便也冲进了沙尘里。 此时连星舒还未反应过来,他叫着,“傅乔大哥呢?” 老于道:“傅乔公子已经在沙尘里面了。” 沙尘里隐隐有兵器相交的声响传出。 一扬与江晓承相互看了一眼,便也埋头冲进了沙尘里。 有修玄者惊呼道:“天啊,他们进去了。” 有的人手举着武器,犹豫不决,“我们要不要进去?” “你有傅乔那修为吗,有就进去,没有就等等看。” 这修玄者的话一出,很多人就止住脚步,但也有人对着沙尘冲进去了。 是道法宗的道知理,道小时看着一旁的自量道:“自量师兄,你要不要给我们做个表率啊。” 自量听着沙尘里的声响,胆怯的连连后退几步,“你、你要去就去,废话这么多。” 道小时对他讽刺一笑,“胆小鬼。”话落,他自己也冲进去了。 自量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切了一声,心下暗暗诅咒道知理二人最好死在里面。 苍雪山的余师兄见不少宗派的弟子都进去了,没道理他苍雪山的人不进,于是他一挥手,便也带着两个师弟一同进去。 连经宫的弟子与玉峨小斋的人一起进去,连星舒在后头道:“你们别走散了。” 他一开口便吃了一口的沙尘,忙躲在老于身后,“呸呸呸”的吐着。 盛鸾与商羽对连星舒走过去,连星舒抬头看到他们,道:“我们还是在这里候着吧。” 商羽点头,“自然!” 他与师妹皆是修习音律之人,不擅近身作战,只能在外等候。 盛鸾看着沙尘里,眼里尽是对傅乔的担心。 突然,连星舒“咦”了一声,商羽问道,“怎么了?” 连星舒道:“六重山的那只妖王不见了。” 商羽往妖灵那边看去,果然没看到那只妖王。 连星舒担心这妖王对傅乔下黑手,忙对老于道:“老于,你进去看看,帮帮傅乔大哥。” “不行,大公子要我老于保护小公子,我怎么能离开呢。”老于知道连星舒担心傅乔,他道:“小公子放心吧,那妖王在左边,傅乔公子跟那魔修在右边,他们之间离的很远。” 连星舒闻言,这才拍着心口道:“这就好。” 黄色的沙尘开始夹杂着黑气,变得更暗了。 苍雪山的弟子道:“这黑气能让人陷入幻境,大家千万要小心。” 众人闻言,忙又后退了些。 此时天色已微亮,唯有这沙尘蔓延之处,还是昏暗的。 沙尘里的声响不绝于耳,外面等候的修玄者又在窃窃私语了。 “怎么还不出来啊。” “看来那魇尸很强啊,这么久了,竟一个人都没出来。” “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 “还是再等等吧。” 此时魔界那边有一阵骚动,原来是敏栎带着大批魔兵赶来了。 她走到郝独面前,“我带一部分的魔兵进去协助规逍,这外面就你来坐镇吧。” 郝独虽然是一阶废物,但这白王城的小王身份还在,反正她也不指望郝独能做什么,只是父亲说了,郝娅女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第182章 再生 郝独点点头,“好!” 他面色苍白,并无过多的表情,敏栎猜不透他说的好,是不是真的好,还是只是敷衍,她本想将铁褐留下的,但铁褐是铁了心要跟她进去。 她甩着一头乌发转身,带着铁褐跟一队魔兵飞身跃进了沙尘之中。 郝独看着最后一个魔兵隐入沙尘里,这才轻轻的冷哼一声,他又不是愚笨之人,敏栎对他的施舍他怎么会看不出。 他眼神阴阴的扫过那站得笔直的魔兵,这些魔兵皆是玄王城的人,怎么会听他的号令,敏栎真是多此一举。 修玄界那边看到有那么多的魔修都进去了,他们再不进去岂不是缩头乌龟? 于是诸多修玄者都举剑往那沙尘里冲去。 余下的一部分修玄者紧张兮兮的看着。 沙尘里是另外一番天地。 傅乔与规逍离得很近,他二人一人用剑一人用刀,只要靠近他们的魇尸都无一例外的被杀了。 一扬跟江晓承则在另一处,一扬用符控制魇尸,而江晓承则飞快一剑将被符纸控制的魇尸杀掉,二人配合的极为顺手。 但其他很多修士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或被魇尸吸食,或被中了幻象的同伴误杀。 殷红的血液洒落在沙地上,连得沙尘都小了许多。 敏栎挥舞着墨绫,被墨绫卷住的魇尸很快就被铁褐一锤砸下,连同魇尸身上的铠甲都被砸得粉碎。 “规逍,”敏栎大叫着规逍的名字,她生怕规逍同傅乔一起,直入了魇魔涧里面。 现在的魇魔涧真是太可怕了,原本在魇魔涧才有的黑气,现在已经蔓延出来了。 她还想往里走,铁褐拦着她,“翁主,不能往里面走了,规逍小王也许在别处呢。” 沙尘夹杂着黑气,身处其中,使人看的不是很清楚。 “规逍,傅乔!”敏栎又大喊了几声,依旧无人回应,耳边除了沙尘卷过的声音外便是那“砰啪”的打斗声,确实是不能往里走了。 妖王小斑一掌击退魇尸,它一直留意着傅乔,若能在这混乱之处,顺手杀了那修玄者也不错。 这般年岁便有如此修为,活着将来也是妖灵的绊脚石,还不如趁早解决了,连同那魔修一起。 它身影逐渐往傅乔那边移去。 不过,它很快就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本来已经被修玄者消灭的魇尸,居然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了。 从魇魔涧蔓延出来的黑气帮魇尸凝聚出新的身体,被修士所杀的魇尸一直都在,一具都没有少。 且这些魇尸的手脚越来越灵活了。 小斑注意到被魇尸杀死的妖灵所剩无几了,它不能让自己带来的同类都死在这里,它转身对着妖灵瞬行过去,一脚踢飞那魇尸,“走!” 余下的妖灵见妖王君要走,便也都跟着离开了这黑气翻滚之地。 小斑回头看向傅乔的方向,杀他,只能等下次了。 外面等候的两界修士以及一些妖灵,见妖王带着寥寥无几的妖灵出来了,皆是大惊失色。 随后修玄者又听六重山的妖王道:“我妖灵与修士不同,甚惧此处的魇气,无法,本妖君只好带我等妖灵离去,但我六重山在此承诺,日后我六重山出各类药草,协助修士共同渡过此难关。” 小斑浮立于半空之中,振振有声的对下面的修士许下这个承诺。 它虽是一副孩童模样,但身为妖王的气势却一丝未减。 它话说完,便带着妖灵撤离此地。 如此两界修士更是惊慌不已。 “这可是妖王君,居然说走就走。” “里面是什么情况啊。” “这些妖灵居然真的都走了。” “魔界那边好像没人再进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要进你进,我们在外面等你。” 盛鸾紧张的看着商羽,“师兄,难道我们要一直在外面等着?” “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了,”商羽上前一步,他将十二弦长筝取出,盘腿而坐,长筝置于双膝之上。 盛鸾明白他的意思,便也走过去,执埙而立。 琴音与埙音而合,清清扬扬的对着沙尘一圈圈的漾过去。 “咦,这音律?闻音阁的弟子也出手了。” 他们身后的修玄者又在窃窃私语了。 “学音律就是好,你看,多方便啊。” 连星舒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对那些修玄者甚是唾弃,动手不行,动嘴行! 沙尘里的傅乔,月极飞速的在她指尖挽过,浮光化为一道光影对着前面的魇尸掠过,魇尸被拦腰切过,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眼前的沙尘越来越暗,她的感知范围也越来越小,刚开始她还能感知到附近的修士方位,但现在,在她感知范围内,除了规逍,已再无其他修士。 “规逍,”傅乔大喊。 规逍听得傅乔的声音,便向她靠来。 “傅乔!” 两人互相靠近,最后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规逍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没错,魇魔涧里面没再出来一具魇尸,但跟我交手的魇尸却怎么都杀不完。” 二人说着,突然发现被傅乔拦腰斩杀的那魇尸竟然动了。 一波黑气打着卷过去,本已断成两截的魇尸在黑气下竟然重新愈合,站了起来。 傅乔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对他们走来的魇尸,“这是再生吗?” “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魇尸杀了能再活,但我们修士却不能。” 傅乔抿唇,舞着月极再度对着魇尸挥去,浮光掠影而起,魇尸被傅乔斩成无数块。 靠近的魇尸被规逍拦下,傅乔蹲在这被她剁成一团的魇尸旁,仔细观看着。 她面前的魇尸在黑气下慢慢的成形了。 傅乔退,对规逍大喝,“走!” 他们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等他们体虚力乏,就走不了。 规逍明白傅乔的意思,当下收了弯刀便要离开。 有魇尸围过来,他们且战且退。 傅乔后退之际,足下木屐踩到一具枯骨,枯骨身着白衣,正是苍雪山弟子的装扮。 而规逍也看到了他魔界魔修的枯骨。 沙尘开始有意识的旋转。 同傅乔交手的魇尸也越来越强,她手中的月极越舞越快,快到最后所有剑影凝成一剑,这一剑夹杂着些许磅礴之势,往傅乔心之所向挥去。 魇尸,沙尘、黑气、皆在她这一剑之下,劈开了。 剑式一散,傅乔膝下一弯,半跪于地上,她整个人的力气好像被这一剑抽空了。 规逍看着眼前被傅乔一剑劈开的天地,呆愣片刻。 直到这一片天地在沙尘下逐渐缩小,他才回过神来,傅乔刚刚使出的那一剑,恍若天地都能劈开似的,真是太强了。 第183章 被困 规逍回头,看到傅乔半跪于地上,忙跑过去。 “傅乔,你怎么了?” 傅乔取出一药瓶,倒出两粒丹药服下,这才开口道:“没力气了。” 规逍想到兴许是那一剑耗尽了傅乔的力气。 规逍扶着她起来,“那一招剑式,很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使出这么一剑来了。” “莫非是你十悟剑法悟通四重了?” 傅乔摇头,“包刚刚那一剑,离四重还有一剑式。” “那也快了。” 前面的空地重新被沙尘覆盖,而魇尸也在黑气的包裹下一动一动的。 傅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规逍,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我正有此意,不过你还能瞬行吗?” 傅乔摆手,“不能,你先带我一段路吧。” 刚刚那一剑,即使服下两粒丹药,她依旧觉得身上无力。 “好,我带你。” 规逍说着便以光团带着傅乔瞬行离开。 “规逍,往有修士的地方去,叫他们一起走。” “我知道。” 二人瞬行有半柱香后规逍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下来了。 包裹在傅乔身上的光团散去。 傅乔不解,“怎么了?” 规逍面色凝重,“这沙尘有古怪,我无法使用瞬行之术。” 傅乔大惊,“怎么会?”她伸手,沙尘从她指缝穿过,这沙尘速度缓慢且沉重。 但看起来分明不是如此。 规逍手在空中一抓,抓着了半把黄沙,说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傅乔,我们可能被困了。” 傅乔立即盘腿而坐,“规逍,你帮我护身,我运息恢复一下。” 如果他们被困住了,傅乔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体力。 “好,” 规逍本想给傅乔布下结界的,谁知这里竟连结界也无法使出。 有魇尸又向他们靠拢过来了。 另一处的一扬与江晓承也知道了这些魇尸有再生之力,便在沙尘里四处寻找傅乔。 他们疾飞的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只能疾步而行。 不仅如此,江晓承觉得自己每次挥出去的剑也较之前沉了不少。 他们没找到傅乔,但碰到了苍雪山的余师兄。 余师兄一身白衣已成淡淡昏黄,“二位玄友,我们快离开此处。” “我们找找其他人,再一起离开这里吧……” “没人了,”余师兄打断江晓承的话,“我一路走来,只看到枯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同他一起进来的两位师弟,也都成了枯骨,若他在这诡异的沙尘里待的久了,肯定也成一具枯骨了。 一扬道:“别人我不敢说,但傅乔跟道法宗的人肯定还活着,还有那规逍。” “所以,你们要去找他们?”余师兄看着沙尘滚滚的四周,“行,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江晓承执剑走在最前面,“现在感知的范围越来越小了,这沙尘在阻碍我们的感知力。” 余师兄知道,“所以,我才想着快些离开,且这一处如此宽阔,想在沙尘里寻一个人实在是颇有难度。” 有魇尸飞身冲过来了,一扬用符,江晓承与余师兄用剑,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冲来的魇尸很快就被他们三人绞杀为一团黑泥。 随后又有黑气出现,将黑泥裹住,让魇尸再生。 一扬咬牙切齿,“又来了。” 江晓承道,“快走吧。” 他们这边没找到傅乔,敏栎那边也没找到规逍。 不过她这边的人数要多些,除了一直紧跟着的铁褐外还有三五个魔兵,以及道知理跟道小时。 道知理见这魔界翁主还要往里走,便劝道:“敏栎翁主,不能再往里走了。” 越往里走,沙尘便小了些,但这黑气却更浓了,从魇魔涧里传出的,那令人心悸的感觉也越强。 敏栎知道,再走下去真的很危险。 铁褐也道:“翁主,我们都没事,以规逍小王的身手,那更没事。” 敏栎一头乌发被束于身后,沙尘只将她的发尾卷起。 “我知道,只是,”她看着黑黝黝的深处,“我担心他会不会跑魇魔涧深处去了。” “不会的,小王可不是那有勇无谋的人,他一人怎么会跑到魇魔涧的深处。” 敏栎眼神幽幽的看着铁褐,“若他跟傅乔一起呢?” 敏栎的担心的确没错,傅乔跟规逍还真的跑得比她们都要远得多。 “这……”铁褐不好说。 道小时看着逼近的几具魇尸,“又来了!” 这些魇尸好像杀不尽一样。 一番恶斗过后,又有俩个魔修被吸食成了枯骨。 道小时对道知理低声道:“知理,你有没有发现这些魇尸越来越灵活了,我们杀的也越来越吃力。” 道知理点头,“确实如此,此处,我们必须得离开,这些死物已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敏栎看着地上被吸食的魔修,叹气,“走吧,”带来一队的魔兵,最后竟然只剩下几个了,这里真的不能再待了。 外面的修士突然发现沙尘静止不动了。 “怎么回事?” 有修玄者抬头,“是没风了吗?” “情况好像越来越怪了。” 商羽与盛鸾的合音被隔绝了,他二人停下指尖的动作,互相看了一眼,尽是不解。 “怎么回事?闻音阁的音声消失了。” 连星舒看向商羽,“商羽大哥,怎么了?” 商羽看了盛鸾一眼,对连星舒道,“琴音被阻,已无法传进沙尘之中了。” 他们身后的修玄者面面相觑,“琴音被阻是什么意思?” “音本无形,怎么可能会被阻?” 老于对着静止的沙尘走去,想将手伸进沙尘之内,未料想手像是碰上一面无形的墙壁,将他与里面隔断开来。 老于后退一步,掌上蕴含元灵之气,用力对着沙尘拍去,“砰……”的一声巨响。 大家都拥挤过来了,看着沙尘上有波纹散开,接着有晶体破裂的声音响起,一只黑手猛然从里面伸出。 “啊……” 不少修玄者被这黑手吓了一跳。 连星舒也禁不住叫了一声,“老于!” 老于眉头紧皱,“放心,它出不来。” 黑手伸出在外,虚空的抓啊抓,最后伸回去了。 接着沙尘又恢复了之前的静止状态。 如此一幕让得这些年轻的修玄者更是惧怕不已。 “天啊,我明明只看到流动很慢很慢的沙尘,根本没看到什么黑影子啊。” “这魇尸出不来,那之前进去的人呢,是不是也出不来了。” 有人大声嚷着:“天啊,傅乔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诸多修玄者窃窃私语一番后,大家心中的不安更重了,很多人都庆幸自己没进去。 但那些等候同门出来的修玄者却担心不已,已有人迅速的将这里的事禀报师门了。 第184章 炼狱 魔界那边见里面的规逍小王与敏栎翁主还未出来,心下便有些着急,为首的大勇士,一见沙尘被封,竟无法进去,更是着急不已。 他快步行至郝独面前,对郝独行礼一番后,“还请郝独小王为属下打开被封的沙尘。” “玄王城的大勇士,你这是在求我吗?”不等那大勇士回答,他又道:“我一个废物,可打不开这面沙尘。”郝独眼皮未抬,声音却阴阳怪气的。 “属下知道,”这大勇气可不惧他,“但您身上的杀器却是可以的。” 郝独眼神阴阴的看着他,“你知道的还真多。” 他从软坐上起身,手举着金色三角形的杀器,对着那静止不动的沙尘一照,即有破裂之声响起。 并无魇尸出现,大勇士一挥手,二十来人的小队即刻跟他一同进去。 最后一个魔兵后脚刚踏进沙尘里,便被从里面飞溅出来的血腥沾了大半个身体。 外面的魔兵看得清楚,忙伸手去拉他出来,却看到有只黑手穿过里面那魔兵的胸膛。 大勇士在里面与魇尸打斗,外面的魔兵想进去帮忙,可入口却缩小了,最后又是一副沙尘静止的画面。 谁能想到外面的人看到的是这一副静止不动的画面,里面的人却如身处炼狱之中。 有魔兵道:“还请郝独小王帮我等打开这沙尘结界。” “送死还要我帮忙?”郝独冷冷的看着他们,“好好待着等你们的规逍小王跟敏栎翁主出来吧。” 说着他又重新坐回软坐上,闭目养神。 魔界这边的情况,那边的修玄者也看到了,他们生怕那魇尸会冲破这沙尘屏障出来,忙后退了半丈之远。 只有少数的修玄者还站在原位不动。 连星舒道:“这么看来,傅乔大哥是困在里面了?” 老于安慰他,“先看看情况吧,”然后他让人将此事告知大公子。 盛鸾也是面色担忧,里面的情况无人知晓,也不知傅乔如何了。 一丹阁的弟子来了,滚烫的日头高高挂在空中,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路过六重山,看到六重山覆盖着厚重的结界,且那山脚下还高挂着一大木牌,上面刻着一行大字:六重山免费赠送各种药草。 “六重山居然给修玄界赠送药草?”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为首的是一丹阁的大弟子,他只看眼前一眼,便带着余下弟子往魇魔涧赶去。 他一丹阁擅炼制丹药,也擅医治,这魇魔涧突发的战事,定有伤亡,怎么能少了他一丹阁呢。 六重山的结界之内,小斑与七星高高站立于半空之中,它们看着那一丹阁弟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小斑,你怎么想出来给他们赠送药草这种事了?” 小斑抱着胳膊,“出力会死妖灵,出药草不就正好?我们六重山不缺药草,拿我们不需要的东西来做我们的情谊,不好吗?” 七星细细一想也是,“如此他们便不会怀疑到我们六重山了。” 小斑一双圆润的鹿眼瞟了七星一眼,“你不要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不然哪天说顺口说漏了就不好了。” 七星捂嘴轻轻一笑,“知道了。”随后它又问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吗?” “让修为尚可的妖灵守在这里,我担心,”小斑看着魇魔涧的方向,“事情也许会变的无法控制。” 七星闻言,皱着一双秀气的眉头,“我也担心,这魇魔涧存在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谁也无法料到里面会隐藏着什么。” “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只能如此了。” …… 扶伤药楼的驿处,知禾在炼丹房收拾丹药。 贯仲道:“师妹也想去魇魔涧?” “自然,我们是修医士,哪有不去的道理。” 贯仲按住她手中的药瓶,“那也该我去,你留下守着这里的丹炉。” 知禾唉了一声,“傅乔在那里,我哪里静得下来守丹炉。” 那夜的魇尸她是见到了,凶狠又可怕。 “师妹,你也说那魇尸可怕,那是不是我去更适合些?” 知禾知道贯仲说的不无道理,她修为太弱,连瞬行都不会,去了那里只怕傅乔还得分心保护她。 贯仲见知禾面上有所松动,又道:“我会以传信符,时时刻刻的给你报备情况,如何?” 知禾看着贯仲,师兄医治之术在她之上,且修为也不错,去魇魔涧确实比她去更适合。 “好吧!”知禾答应,又道:“师兄把丹药都带去吧。” “好!” 知禾将手中的丹药都给了贯仲,“遇到傅乔,把这些给她。” “好。” 随后贯仲便带了几个杂役离开了驿处。 玉妆见知禾面色惶惶不安,便上前询问,“知禾姐姐,你怎么了?” 玉妆近日一直窝在房间里,对外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知禾没心情与她多说,只道,“这段时间莫要出门,”说完便转身回了炼丹房。 玉妆觉得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便去寻其他人问了一下,杂役说的话让她猛然吓了一大跳。 “能吃人的魇尸?” “是啊,”杂役道:“现在外面都乱套了,玉妆姑娘你没事千万不要出门,就是有事也不能出门了。” “公子真去那魇尸的聚集地――魇魔涧了?” “当然,刚刚我们贯仲师兄也背着药箱去了。” 这么可怕的事,难怪知禾会那么担心,但她觉得公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还是趁这个时候把香药研制出来吧。 玉妆同这杂役闲聊几句便起身回房了。 …… 苍雪山是离魇魔涧最近的宗派,所以他们收到的消息都比其他宗派来得早。 在苍雪山最高的议事堂里,能看到大门外漂浮着的团团白云。 诺大的大堂里,最高的大长老之位却还空着,自从长泽君离开后,这大长老一职,苍雪山上下是久争不下。 几位长老不想宗派内部因此事大伤和气,便让这大长老的位置姑且空着,宗派之事由几位长老商议而定。 三长老看着前来禀报事情的弟子,抚须感概万千:“这几年真是多事之秋啊。” 二长老也道:“就怕这只是个开始。” 别人不知道太乙门的太生真人在不周山,他们却是知道,傅乔他们以假符换回一符派的镜瑶仙子,他们也是知道的。 如今那太生真人还在不周山呢,就怕太生真人突然就给不周山,画出了那能自由出入结界的禁符,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四长老道:“不知太乙门可收到我苍雪山的信件?这太生真人可是太乙门弟子,他安逸真君得出来管管吧。” 第185章 沉重 那前来禀报的弟子听了一头雾水,这目前当务之急不是要如何解决魇魔涧的魇尸吗,怎么就扯上太乙门了。 二长老咳了几声,三长老看了看那垂眉恭听的弟子,便闭口不谈,转身在宽椅上坐下。 随后几位长老就魇魔涧一事商谈一番后,让门下堂主带着一众弟子前往魇魔涧支援。 …… 端坐于静心阁的奉源君,看着水姑递过来的信件。 “这苍雪山担心的不无道理,此事也许真的跟不周山有关,但我相信师叔是不会给不周山禁符的。” 水姑道:“真人玩心虽大,却也是知轻重之人。” 奉源君将苍雪山的信件放到桌上,“镜瑶仙子都离开不周山了,师叔在不周山已无后顾之忧,又怎么会给不周山禁符。” 他说着,站起身来,“从门下弟子的传信来看,魇魔涧情况复杂,师弟又在那里,我还是带人前往察看一番吧。” 奉源君看着水姑,“静心阁就麻烦水姑了。” 水姑笑笑:“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仙子的。” “嗯!” 奉源君在离开之际进了芽儿的房间,他在榻旁坐下,握着芽儿的手,声音柔柔的,“芽儿,我先离开几日,这些日子就不给你念诗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让水姑留下照顾你。” 榻上的芽儿,眼珠子动了动,但就是睁不开。 奉源君说完,便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被下,起身离开。 水姑站在静心阁里,看着奉源君离开的背影,心下叹气,也不知道奉源这孩子要守着这静心阁多久。 奉源君修长的身姿消失在束束花丛之后,水姑便进了芽儿的房间,看着榻上长眠不醒的女子。 “仙子啊,你这是要睡多久呦。” 芽儿在被下的指尖动了动,水姑没发现,继续道:“为了你,为你的玉峨山,我们奉源公子在这里足足待了几十年,好仙子,快快睁眼吧。” 水姑一番话说完,榻上的仙子还是未有动静,她“唉”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芽儿五指指尖在被下勾起,像是在握拳,最后拳头未握起,指尖一松,她额上的发丝里,隐隐有层薄汗。 最后她鼻间呼出一口重气,又恢复了原先安眠的模样。 …… 缓慢浮动的沙尘里,比起其他结伴同行的修玄者,风迹却只身一人。 此时被困住的他,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了,放眼望去皆是沙尘,抬头看到的不是天也不是乌云,而是流动的沙。 风迹知道这些魇尸会再生,所以他现在已经不费力气去将它们绞杀了,而是保存力气等待风铃宫的同门来救他。 一有魇尸靠近他,他就跑,虽然这种行为有些可耻,但没人看到,就不算是辱没了他风铃宫的名声。 跑着跑着,他看到前面沙尘里有黑乎乎的身影在动,他后退一步,前面这架势,还不知道围过去多少具魇尸,还是换条道跑吧。 不过他听到有打斗声,虽然听的不大清,但他觉得那里可能有修士,就是不知道是修玄者还是魔修。 风迹握紧手中的长剑,他风铃宫可是名门正派,不能见死不救,如此一想,便咬牙跑过去帮忙。 傅乔还在地上坐着,她双目紧闭,正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围过来的魇尸渐多,但都被规逍拦下了,只是他一人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规逍冷不防看到一具魇尸被一把长剑穿过,魇尸倒下,规逍看到对他仗义相助的年轻男子。 只是这男子看到他好像颇有些失望,“是魔修啊。” 规逍挑挑眉,侧身一让,“这里还有位修玄者,你可喜欢?” 风迹一看,这魔修身后还盘腿坐着个紫衣男子,他面上一喜,“傅乔!” 但他见傅乔闭目运息,有些担心,“他受伤了?” 有魇尸袭来,规逍将它挡下,“他使了个大招,力乏了。” 风迹也转身,将飞身过来的魇尸一剑斩杀,“他还要多久才恢复?” “快了吧。” 有风迹帮忙,规逍顿感轻松不少。 风迹道:“能跟傅乔一起的魔修,想来阁下便是那魔界小王吧。” “正是,”规逍低头,避过魇尸挥来的手,看着风迹,“不知阁下是……” “风铃宫――风迹!” “幸会!” 风铃宫也是大门大派,规逍耳熟的很,不过他只听过风铃宫的风痕,这风迹倒是未有耳闻。 二人联手将围过来的魇尸一一解决掉了,趁这些魇尸还在再生之际,风迹抹了抹额头的汗,“在这沙尘待久了,感觉越来越吃力了。” 傅乔睁眼,从地上起身,“再待下去,可能连呼吸都困难了。” 规逍见她起身了,眉头一挑,“好了?” “差不多,”傅乔说着对风迹抱拳致谢,“多谢风迹兄出手相助。” 风迹道:“同是修玄者,傅乔兄客气了。” 规逍握着弯刀,走过去,“好了,我们快走吧。” 他就怕会如傅乔所说的,在沙尘里待的久了,连呼吸都会变的困难,那时他们可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走吧!” 三人在沙尘里并肩同行,傅乔有些担心,也不知一扬跟江晓承怎么样了。 她知道在她进来后,一扬跟江晓承也紧跟着进来了。 沙地上横躺着很多枯骨,傅乔略略一看衣饰就知道,一扬跟江晓承不在其中,这些枯骨有的是连经宫的,有的是玉峨山的,还有其他一些宗派的弟子。 风迹心情沉重的看着那些枯骨,“师门长辈以为这是一次极佳的历练机会,不想却是让他们来送命的。” 沙地上也有很多魔修,但规逍却没有风迹这般心情沉重,“只有接近死亡的战斗,才能筛选出个中好手,死去的人能博得同情,但活下来的强者更值得尊重,也会变得更强。” 风迹看了规逍一眼,不再开口说话。 傅乔行至一处沙地,发现沙地里有东西,她蹲下,用浮光将沙里的东西挑出来。 是一张符纸,一扬的符纸。 规逍与风迹走过来。 规逍道:“这符纸……” 风迹蹲下,往沙地里扒出了几张符纸。 规逍与风迹不懂符阵,傅乔同他们解释,“这是一扬用来寻我们的符纸,不过,被沙尘所阻,这些符阵被埋在沙里了。” 风迹抬头,“那他们会不会在附近?” 规逍闭目凝神,随后睁眼,“这附近没有别人了。”受黑气跟沙尘影响,他的感知力更弱了。 第186章 突变 傅乔拿着符纸起身,一扬给她留下的信号她看得懂,手指着一个方向,“往左边走。” 三人一路往左边而去,也不与魇尸有过多的纠缠,傅乔以符纸缓慢它们的速度,随后三人速速离开。 死物就是死物,就算战斗力很强,但依然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沙尘里的另一头,一扬一边走,一边往身后丢符纸,符纸被沙尘卷着四处散开。 余师兄转头看着沙尘里四处乱飞的符纸,很难相信一扬这样能找到傅乔,“他们一看你的符纸就知道我们往哪里走?” 一扬点头,“只要懂符的都知道,他们会跟上来的。” 余师兄一听便建议,“要不,我们停下等他们吧。” “不行,太危险了。”江晓承不赞同余师兄的话,若停留的时间一久,魇尸就跟过来了。 余师兄握紧剑柄,“也是,”他抬头看着密不透风的顶上,“我们在沙尘好像待了很久,可为何还是无人进来支援我们?” 一扬觉得符纸扔的差不多了,便住手不扔了,他听到余师兄的话,禁不住笑了,“余兄,你还指望外面那些修玄者来救我们啊,这胆子大的都跑里面了,外面的见我们这么久没出去,估计都吓破胆了。” “也是,”余师兄自嘲一笑,“若是师门来人,应该还要等上一会。” 而同敏栎一起的道小时颇懂符阵,他从沙地上捡起的符纸里,得知了一扬的方位。 “往那边走。” 敏栎很高兴,“这是傅乔的符纸吧,按着符纸的方位走,是不是就可以碰上他们了?” 道小时摇头,“这符纸是谁的,在下不好说,也许是别人的。” 但不管是谁的,能在这沙尘四起,黑气围绕的地方,见到个活人,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沙尘之外,等候的人皆是面色不安,傅乔他们进去的太久了,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全军覆没了吧。” “这么多人进去,不可能没一个活着出来吧。” “魔界那边也没动静了。” “那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啪……”这修玄者的话一说完,脑门就被同门狠狠敲了一记,“你个没良心的,我们师兄还在里面呢,师兄没出来,我们就一直等着。” “唉,我们师兄也没出来。” 一丹阁的一众弟子单肩斜挎着药箱一路走来,他们一进魇魔涧的范围,顿感周身一冷,原本衣饰都被烈日晒的火热,现在瞬间就变得冰冷了。 烈日被漆黑的云层遮挡,半点日光都照不进来。 那一丹阁的大弟子身后,跟着一位年岁颇大的男子,带着顶棕色圆帽,他抬头望着天,“这魇魔涧还真是变天了啊。” “王执事,我们还要往里走吗?”有位胆小的弟子怯生生的问。 “当然得走啊,”王执事挺胸,“我们一丹阁就是过来负责医治的,哪里有伤者,哪里就有我们一丹阁。” 说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前面还有很多修玄者呢,到时你们把药箱里的丹药卖个好价格,那就赚大发了。” 那大弟子――丹平,他回头看了王执事一眼,王执事笑了笑放低了声音说了几话便住口不说了。 丹平一身华服,气宇不凡,后面跟着的一众弟子里,没一个能与他相提并论。 越靠近魇魔涧,这冷气越强。 “阿qiu!”有人打了个喷嚏。 “阿qiu……” 喷嚏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丹平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又继续往前走。 宗派以情况未明为由,只让他带着一帮杂役弟子前来,免得落人口实。 可这帮杂役弟子也太不争气了,这一路打着喷嚏去魇魔涧,让其他修士见了有何感想? 王执事见丹平公子的面色不太好,忙让大家服下御寒丹药,然后抬头挺胸的往前走。 如此,丹平的面色才稍稍平缓了些。 随后,他们看到一众神色厌厌的修玄者,或站或坐的等着什么。 距离有点远,丹平看不到修玄者的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五指山上的黑云浓郁的似乎能滴出墨来。 丹平突然觉得长辈们做的很对。 王执事一想到他的丹药能大卖了,立即带着一众杂役弟子跑过去。 药箱在他肩上挂着,里面的药瓶铛铛坐响。 丹平觉得他眼光不太好,选了这么一个执事带出来。 王执事带着人挤到修玄者中间,面色殷切的问着,“可有伤者?我一丹阁的修医士在此!” 有个修玄者回到,“没有!” “没有?”王执事不信,这情况一看就很严峻啊,怎么会没有伤者呢,不是说那魇尸很强吗?一步杀一人的那种强度。 又有修玄者道:“进去的都没出来呢,要不你进去医治他们吧。” “进哪里去了?”丹平走过来问道。 那修玄者翘起大拇指往他面前指了指,“自己过去看就知道了。” 丹平抬脚走过去,有杂役想跟过去,却被王执事拦下,“你个傻小子,跟过去做什么?我修医士要待在后方,前面是送命的地方。” 王执事说着便带着一帮杂役弟子哗啦啦的往后退去。 他活了大半辈子,知道哪里最安全。 丹平走过去,看到连经宫的二公子在那里来回的走动着,口里念念有词,“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啊。” 丹平看着魇魔涧外围是一面巨大的静止的画面,里面是什么,他看不到,也感知不到。 连星舒一看来了个人,忙问道:“这位兄台,外面什么时辰了?” “晌午!” “都晌午了?”连星舒更急了,“老于,你看,都晌午了,傅乔大哥还没出来。” 老于搓搓手,“都晌午了,差不多出来了。” 丹平回头,看到王执事带着一众杂役躲得远远的,他自己便也挑了处平坦之地,盘腿而坐,等候里面的人出来。 盛鸾也急得很,里面的人没出来,外面的人不敢进,这要怎么办才好。 突然有人喊到,“沙尘动了动了。” “真的动了!” “里面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于怕里面的魇尸冲出来,忙拉着连星舒往后退,众人一见连经宫的连二公子都退开了,也忙跟着退得远远的。 沙尘前面又空出一大块地来,那边的魔界亦是如此。 第187章 飓风 沙尘里面,道小时带着敏栎他们找到一扬了。 隔着沙尘与黑气,敏栎还以为是规逍与傅乔,不想是一扬跟江晓承,“你们也没有看到规逍吗?” 一扬耸耸肩,“傅乔我们也没遇上上,不过,只要傅乔看到我的符纸,他就会知道我往哪走。” 道知理发现他身边的沙尘在旋转,且速度在加快,“不好,沙尘有异,我们快走!” “规逍……” 铁褐知道翁主放心不下规逍小王,但他身为青王城的大勇气,必须保护翁主的安全。 “翁主,我们走吧。”铁褐不由分说,将敏栎扛起就跑,仅存的魔修紧跟其后。 余师兄道:“一扬玄友,你知道出口吗?” 沙尘旋转的越快了,连视线也受阻,根本看不清前面。 一扬捂嘴,“放心,我有符呢,跟我走吧。” 一行人跟着一扬跑。 …… 另一处的傅乔看到沙尘有变,便也换了方向,以符指路,往外离开。 好在这一次,能辨别方向了。 风迹道:“不寻他们了?” “他们又不傻,估计也离开了。” 沙尘旋转的越来越快,像飓风一样,傅乔几人身形不稳,跑一步,退两步。 最后还是规逍使出了玄武甲往前开路,这才好走了些。 魔界那边,一众魔兵见沙尘里的规逍小王跟敏栎翁主迟迟不出,也是极为忧心。 唯有郝独,闭目坐于软坐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 蓦然有一条墨绫从沙尘里飞出,卷在一块巨石上,有魔修惊呼,“是翁主的名器。” 一众魔兵上前,抓住墨绫往外拉,片刻后,墨绫另一端的敏栎等人抓着墨绫被拉出来了。 “喔……” 魔修见敏栎翁主安然无恙的出来了,顿时欢呼起来。 敏栎收了墨绫环顾四周,“规逍出来了吗?” 有魔兵上前禀报,“回翁主的话,规逍小王还未出来。” 敏栎忧心忡忡的看着飞旋的沙尘,“怎么还不出来?” 一扬跟江晓承还有道知理跟道小时,他们四人往修玄者那边走去。 连星舒见他们过来了,忙抓住一扬的手问:“傅乔大哥呢?” 一扬摇头,“没碰上。” 余下的修玄者哗啦啦的围过来。 “有没有看到我们师兄?” “还有我们师兄,你们看到了吗?” 苍雪山的弟子挤过来,抓着道知理的手,“请问这位玄友,可有看到我们余师兄?” 道知理摇头,“里面尽是枯骨,我也不知道活着的有多少人。” “都是枯骨?”这苍雪山的弟子颤颤巍巍的松手,“那我们余师兄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道知理叹气,“傅乔也没出来,不知他如何了。” 沙尘飞速的卷动起来了,连得周边的石子也被吸得飞起了,修玄者的衣摆被风刮得啪啪作响。 大家看到沙尘越卷越高,吸力也越来越强,很多人都开始站立不稳了,纷纷离开此地。 老于拉着连星舒,“小公子,我们退吧。” 连星舒不肯,“傅乔大哥还没出来,我得等他。” 他话音一落,飞沙里飞出几个人影来,傅乔飞身路过连星舒身旁时,伸手拉住他,顺手带他离开。 老于跟余师兄在后。 规逍一出来,一条墨绫就向他甩来,他抓着墨绫回到敏栎那边。 离沙尘之地一段路后,傅乔才带着连星舒落地,立即有其他修玄者围过来了。 “傅乔玄友,有看到我们师兄了吗?” “还有我们的师兄!” “还有我们师兄!” 傅乔沉默的看着他们,片刻后才道:“能出来的都已经出来了,不能出来的,只怕……”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大家都知道其中的意思,不能出来的,只怕是永远都出不来了。 大家看着拔地而起的沙尘,隐隐能看到卷滚的飞沙里,那一抹转眼即逝的白衣。 在修玄界身穿白衣的不止是苍雪山。 一时间,大家神色都很哀伤。 盛鸾走过来,眼神关切的看着傅乔,“傅乔,你没受伤吧。” 傅乔举了举手臂,“都是些小伤不碍事。” 那一丹阁的王执事早就挤过来了,他将一药瓶高举到傅乔面前,“傅乔公子,用我们一丹阁的,不贵,只需五十银钱。” 正给道小时包扎伤口的丹平,一听王执事的话,两手一顿,他觉得他真的不会看人,才会选了王执事。 傅乔还未开口,便有只手伸出,将王执事高举药瓶的手按下。 是刚刚赶到的贯仲,他看着傅乔,递过来一瓶丹药,“这是师妹让我带来的,她很担心你。” 傅乔接过贯仲手里的药瓶,“多谢!” 盛鸾听得贯仲的话,面色一僵,便往一旁退了几步。 傅乔打开药瓶倒出两粒丹药来,仰头服下,那王执事拿着药瓶往一扬那边走去。 突然有人指着那远处翻滚的沙尘,惊呼,“天啊,那是什么?” 傅乔等人转身一看,高高卷起的沙尘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歪脖子的魇尸。 这具魇尸跟别的魇尸不一样,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长剑,长剑被黑气环绕,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一扬道:“这魇尸手里拿的应该是把名器,它莫不是位修士?” 傅乔眯着眼,看了一会,回答:“不是,这魇尸不是我们之前碰过的魇尸。” “是从魇魔涧新出来的,”道知理可不相信偌大的魇魔涧就那么些魇尸。 规逍那边的魔修也是凝神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具手握名器的魇尸。 这魇尸就这么歪着头看着远处的修士,傅乔见它没动静,便道:“走吧,这里已经不是适合历练的地方了。” 进去的那么多人,出来的就这几个修为过得去的人。 “等等,”江晓承突然道:“它动了。” 正欲离开的众人停下身形,看过去,果然那魇尸动了,它将手中长剑缓缓举起。 连星舒道:“它在做什么?” 众人觉得很迷惑,傅乔却发觉他们四周的沙石在浮动。 “你们看,我们周边的石子在动。” 连星舒吃惊的道:“难道它还能控制这里的沙石?” 江晓承估摸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不好,我们正处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有人想跑开,四周却被一股无形的墙面困住了。 “不好,我们离不开这里了。” 有修玄者以剑破屏障,却无效果,“被困了吗我们。” 五指山上那一片浓郁的黑云在朝他们移来,一股无以言表的心悸之感在大家心里蔓延开来。 胆子小的仙子已经开始哭了,她们就是过来凑热闹的,早知道,她们就离开了,就是为了再看傅乔一眼才留下来的。 有个貌美的仙子走过来,拉着傅乔的手哭哭啼啼的道:“傅乔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其她仙子见状,纷纷走来,拉着傅乔的手哭起来了,“傅乔公子,要带我们走啊。” “这里好可怕啊。” 傅乔最见不得女子哭泣,“好,好,别哭了,别哭了。” 第188章 破开 盛鸾走过来,脸色冷冷,“哭什么,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她看了傅乔一眼,继续道:“说不定傅乔还比你们小呢,好意思吗?” 商羽觉得盛鸾如此会成为这些仙子的公敌,便拉她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盛鸾一番话说完,这些仙子倒是不哭了。 傅乔从仙子堆里离开,走到前面,此时他们四周的沙尘已浮起,大家更是心生不安。 尤其是那些修为弱小的,在最后面挤成一团。 一扬跟江晓承往前走去,后面无法通行,前面却可以。 江晓承的剑尖带着一扬的符纸,全力对着面前不远的沙尘卷风挥去。 沙尘被错开,但并未伤到沙尘之上的魇尸。 而另一边,魔修那里,敏栎对郝独道:“你能否用你的杀器绞杀它!” 郝独漫不经心的道:“太远了,杀器无法将它绞杀。” 敏栎看向规逍,“怎么办?” 规逍手一挥,“退,回魇魔小城。” 只是,最后面的魔修急声道:“小王,我们后面无法通行,退不了!” 规逍看着那高举长剑的魇尸,面色一凛,“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果然重头戏都在后面,先前在沙尘里的都是小儿科。 魇尸手里的长剑被它慢慢压下,两界修士顿感心口一闷,差点喘不上气来。 紧接着,沙尘猛然至高空泄下,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对他们卷来。 除了飞沙走石之势,还有狂风怒吼之声。 “啊……” “不要啊……” “救命……” 很多人被沙尘卷起,被甩至山石之上,脑浆炸裂而亡。 更多的是手拉手抵抗着这沙尘之力。 卷沙之力又迅又猛,大家都睁不开眼睛了。 傅乔手里的月极飞快的旋转着,帮她挡住了飞沙走石,而她也一步一步对着那沙尘之源走去。 那魇尸的剑还在往下压,它的剑越往下压,飞沙之力就越强,两界修士就越加惊慌。 规逍护着敏栎,他看到对面沙尘里那一抹紫色的身影。 他不知道傅乔要做什么,只是他现在过不去,无法帮助傅乔。 敏栎紧紧的抱着规逍的胳膊,生怕她一松手,规逍就飞了。 傅乔行走一段路后,便停下脚步,迎着沙尘挥舞起浮光来。 她回想着之前那一剑,有着藐视一切之势的剑式,应该能将这魇尸劈成两半吧。 以她为中心点,四周在她旋飞的剑式下空出一块干净的空间来。 远处,众人看着傅乔的背影,不明白,为何他们只能在沙尘下哀嚎,而傅乔却敢迎着沙尘而上呢。 江晓承握紧剑柄,论修为,在此的人无人比得上傅乔,他也知道自己的修为还不够。 傅乔的身影他们已经看不见了,但见重重剑影将傅乔包裹住了,她以一己之力拦下一部分的飞沙走石。 那歪头魇尸手中的名器又缓缓举起,旋转的飞沙被它的剑尖吸起,变细变长。 两界修士突然觉得呼吸一滞,傅乔暗道不好,这魇尸是想以飞沙歼灭他们。 她破沙腾空而起,手中浮光变幻着剑式,重重剑影凝成一剑。 众人看不到傅乔的剑,却看到魇尸的名器猛然对着他们一挥,飞沙再度一分为二,其中一个打着旋对他们卷来,诺大的飞沙口子,能将他们一举吞下。 老于将连星舒护在身后,一扬跟江晓承以及道知理他们在最前面挡着,但他们深知,这张着口子的飓风沙,他们是挡不住的。 又有不少修士被甩出,落地即亡。 在飓风沙即将穿过傅乔之际,傅乔手中的浮光猛然化作一道莹白的剑光,长长的剑芒带着磅礴之势,对着魇尸挥去。 飓风沙被她一剑破开了,连同那歪头魇尸,也被从眉心劈开,甚至连同顶上浓郁的黑云,都被傅乔这一剑给划开了,些许刺眼的白光从那缝隙里流漏出来。 这一剑使出,傅乔力竭,她看不到身后众人的表情,他徐徐至半空落下,半跪于地,她抬头,看那魇尸分成两半掉落,沙尘也散了。 不过魇尸能再生,它会活过来的。 傅乔转头,身后的众人呆呆的看着她,她皱眉大喝一声:“走!” 她话音一落,被散落的沙尘又在慢慢的浮起。 众人见状,皆是急急忙忙的拉着活下来的同门飞快的离开此地。 盛鸾甩开商羽的手,对傅乔瞬行过去。 “傅乔,你没事吧。” “扶我起来。” “好,”盛鸾抱着傅乔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快走,一会它又活了。”傅乔的声音有气无力。 盛鸾闻言立即带着傅乔瞬行离开。 大家逃至一半,还未出这魇魔涧的范围,沙石再起,有人边疾飞边回头,看到那魇尸又完好无损的浮立在高空中。 “天啊,它又活了。” 有娇滴滴的仙子惊慌失措的喊着:“师弟,等等我啊。” 跑得慢的,便带着哭腔,“你们等等我啊,不要丢下我啊。” 众人身后风沙再聚。 突然有一队修玄者赶来了,有人看的清楚,高兴的道:“是苍雪山的前辈,他们来救我们了。” 众人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苍雪山的前辈们在他们顶上掠过。 有苍雪山的弟子道:“是我们堂主!” 飞沙又往这边卷来,那堂主从怀里取出一物丢过去,傅乔看到那巴掌大的物件猛然化为一面晶莹的巨大的镜子,将那风沙隔绝在里面了。 风沙打着镜子,巨大的镜子丝毫未动。 这是一件法宝,一件上好的法宝。 现今世间尚平,很少有修玄者出门会带这么大的法宝。 那堂主十分庆幸自己出门前,跟二长老要了个法宝,如此多省事啊。 他这边是安全了,魔界那边却是更加危险了,风沙过不了这里,便打着卷往规逍那边移去。 傅乔看着沙尘卷转移了方向,心下十分的担心规逍那里。 那堂主数人落地时,傅乔让盛鸾扶着她走过去。 傅乔对他们行礼后道:“魔修还困在里面,还望诸位前辈出手相救。” 堂主看着傅乔笑道:“你便是太乙门的傅乔吧。” “晚辈正是!” 都说傅乔同魔修交好,果真如此,堂主又道:“你放心,魔修自有魔界的人来救。” 傅乔皱眉,听堂主这话,他们是不会帮忙了。 余师兄过来了,他面色哀痛的对堂主道:“诸位师叔,跟弟子进去的师弟们,都没能回来。” “唉,”堂主叹气,他看着狼狈不堪的众人,“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魇魔涧会是这种情况。” 随后他嘱咐大家原地疗伤,有他们在,不会有事了。 大家盘腿而坐,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窃窃私语。 “傅乔刚刚那一剑,你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一剑就劈开了风沙,太厉害了。” “原来十悟剑法真有这么强!” 江晓承眼神复杂的看着傅乔,傅乔刚刚那破天一剑,当真让人震撼,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年轻的修玄者使出的一招剑式。 第189章 女王 道法宗的几人独坐一处,对于傅乔刚刚那一剑也是极为震撼。 傅乔不顾旁人打量的目光,她看着魔修的方向,规逍那里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如傅乔所想,规逍那边情况很不好,甚是恶劣。 沙尘的压迫之感让得许多魔兵爆体而亡,若非有郝独的杀器挡着,只怕他们魔修死的更多了。 郝独鼻下流出血迹来,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苍白了。 规逍知道郝独修为太低了,哪怕郝独身上有杀器,这种情况他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砰……” 又有魔兵在重压之下爆体了。 滚滚沙尘之上,魇尸它黑手执长剑,歪着一颗头颅,乌黑的一双眼,冰冷冷的看着他们。 突然它手中的长剑指向那面镜子,顿有狂沙打来,巨大的镜子发出“咣咣当当”的声响。 而魔修那边突然凭空出现一团云雾,一团深黄浅蓝的云雾。 苍雪山的堂主道:“魔界的人来了。” 郝独见这云雾,大喜:“姑母!” 规逍与敏栎见女王前来相助,心下一松,面上轻松不少。 远在一边的傅乔看到那云雾变化着形状,深黄色化为一猛虎,浅蓝色化为一宽袖外袍,外袍内隐约是一女子的形态。 女子五官未现,只见她发髻高盘,手握三叉戟,双足轻点于黄虎背上。 高高在上的女子带着凌天之势,使得众人都看呆了。 堂主吃惊道:“来者竟是白王城郝娅女王!” 女王?傅乔看着郝娅女王的英姿,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崇拜的女王,天下女子最想变成的模样。 众人又见女王将手中的三叉戟往下掷去,三叉戟一落地便化为一道高耸入云的屏障,沙尘被隔开了,一众魔修安全了。 随后女王跟她的黄虎再度幻化为云雾消失了。 是法术幻影,出现的只是女王的幻影而已,但傅乔的嘴角还是一直向上扬着,她真的很高兴能见到郝娅女王,虽然只是幻影。 规逍他们应该也无事了吧。 “女王啊,”一扬抬头,“气势真强,就如本人来临一样。” 江晓承接着道:“这下都能喘口气了。” 贯仲走来,询问傅乔的情况,“傅乔,你感觉如何?” 傅乔唇色有些苍白,“无事,只是乏力罢了。” 大家劫后重生,都是万分庆幸。 本来大家都互相搀扶着要离开此地,却听得苍雪山的几位前辈对余师兄道:“你们先走,我们几个进去探个究竟。” 那歪头魇尸已经不再沙尘之上了,被镜子与三叉戟隔开的魇魔涧,看上安静多了,沙尘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轻轻缈缈的飞扬着。 只是这下估计无人敢再进去了。 余师兄很担心,“诸位师叔,一定要进去吗?” “情况还是要了解的,总不能一直用法宝隔着吧。” 这堂主对门下弟子挥挥手,便同跟他一起来的数人,纵身穿过镜子,进入沙尘里去了。 众人看着镜子后的数位前辈们,在沙尘里,衣摆摇拽的走远了。 盛鸾扶着傅乔,“我在六重山脚下有处院子,不如先去那里休养休养吧。” 傅乔点头,“也好,有劳盛鸾仙子!” 魇魔涧的事还没完,她便在这里候着也好。 贯仲同商羽跟在她们身后,傅乔身上有伤,贯仲受师妹所托,自是要跟过去给傅乔医治的。 而贯仲一旁的商羽却是一头雾水,他闻音阁何时在六重山脚下建过小院了? 一扬他们几个进过魇魔涧的人,见傅乔没有离开,便都在六重山脚下寻了处能待人的草屋,盘腿而息。 不少要进六重山的修医士跟采药师,都会在山脚下搭个草屋落落脚,今日倒是方便了他们。 余下的修玄者则往宗派驿处而去了。 盛鸾扶着傅乔走进一处小院里,院落不大,但比起外面的草屋,已经是好很多了,且又是女子居住的地方,所以此院装饰的甚是精巧。 商羽环顾小院,他竟不知师妹会在此处有一间小院。 几人走在小院里,傅乔笑道:“仙子好胆气!”敢在六重山脚下建屋,没点胆气估计不敢住。 盛鸾微笑着回道:“是师妹闲着无事才在此搭建了处院落,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本来就是黄月为了等从闲庭出来的傅乔,才在此处搭建了这间小院,不过这话盛鸾是不会说的。 近年来,黄月对傅乔已经没有以往的热情了,这间小院都是她来的多些,只是她竟一次都未能在六重山脚下,与傅乔偶遇。 盛鸾扶着傅乔进了一间房间,穿过淡淡紫色的垂帘,然后她将傅乔扶到里面的榻上坐好。 随后她让仆人上茶。 贯仲跟着进来给傅乔诊治,傅乔虽然没被魇尸抓伤,但也在打斗中被魇尸的劲气所伤,手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 “都是些小伤,养几日就好了,”傅乔说着便将衣袖拉下。 盛鸾看着傅乔,不想傅乔一个男子,手臂竟也同自己一般纤细,只不过,傅乔这纤细的手臂里蕴含的力量比她强太多了。 贯仲对傅乔道:“你体内气息不稳,我还是给你熬一碗汤药来吧。” 傅乔也不推辞,“有劳贯仲兄。” “应该的。”贯仲说着便起身出去。 盛鸾给傅乔端来一杯温茶,“傅乔,来,喝口水吧。” “多谢。” 傅乔接过茶杯,一口饮尽,感觉好多了。 走出房门的贯仲看到商羽正背对他站着。 商羽仰头望着高空,贯仲不知道商羽在想什么,但他可以理解商羽的心情。 他转身看到盛鸾仙子已从房间出来,正动作轻柔的将房门关上。 他走过去拍拍商羽的肩膀,叹了口气,便走去问了仆人,灶房在何处,随后给傅乔熬药去了。 盛鸾看着贯仲走远了,便对商羽走去。 “师兄!” 商羽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傅乔正在里面休息,他也不想打扰,“师妹,我们出去说吧。” “嗯,不知道师兄要跟我说什么?” 商羽没回答,转身便踏出了院门。 盛鸾走出院门,看到师兄还在往外走,她只得跟过去了。 一棵黄叶稀稀疏疏的大树下,商羽停下脚步,等着身后的盛鸾过来。 盛鸾走过去,她看着安静无一人的四周,心下好奇,“师兄,你要跟我说什么?” 商羽转身看着她,“我想跟你聊傅乔!” 远处一块大石之后,那靠石而坐的人本想出来打招呼的,却听着商羽说出了傅乔的名字后,又将身体缩回去了。 “师兄要跟我聊傅乔?”盛鸾笑了笑,“傅乔就在小院里休息而已,有什么好聊的。” 商羽凝视着她,“你可知,傅乔同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感情深厚,你的喜欢,傅乔是不会在意的。” 第190章 争执 盛鸾看着远处,天上有彩色飞鸟掠过,“没关系,喜欢他,爱慕他,都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在乎他的回应。” 她一双清亮的眸子直视着商羽,“就如师兄一样,所以,师兄的感觉,我懂,但师兄的感情,我无法回应。” 盛鸾将手放至心口,“这里,已经有他了。” 商羽看着盛鸾对傅乔如此痴心的模样,拳头攥紧,一直保持着君子仪态的他,此时怒目圆睁的模样有些失态。 “师妹,傅乔他名声如何,你不知吗?都说他一边与知禾仙子相亲相爱,一边又与长泽君暧昧不清,还有那魔修……” “师兄,”盛鸾打断他的话,“不过是谣言,你竟也信?” 盛鸾顿了顿,“长泽君自从被天雷所伤后,一直闭关未出,怎么就跟傅乔暧昧不清了?” 商羽自知失态,他长呼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怒气,“那他与魔修时常逛花楼,这你知道吧。” 盛鸾转身,背对着商羽,“师兄,傅乔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他真有那么不堪,知禾早就远离他了,还有贯仲玄友,他对傅乔未有丝毫不满。” “若傅乔真有那么不堪,一符派的一扬,仗剑峰的江晓承,又怎么会同他走的那么近?” 盛鸾转身抬头看着商羽,“师兄,今日是傅乔一人将我们所有人救了下来,若不是傅乔,我们是等不到苍雪山的前辈来救我们的。” “你只听信这些闲言碎语,可有听过傅乔他伤了何人?又害了何人?反正我没听过傅乔做了什么大恶之事,他是值得我爱慕的。” 盛鸾说完转身便要走,商羽出手拉住她,“对不起,师妹,是我误会他了。” “师兄,你永远都是我最尊重的师兄。”盛鸾说着,用力挣开商羽的手离开了。 商羽看着盛鸾走远了,一拳打在树上,稀稀落落的黄叶掉落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之前他都能忍住,可今天却忍不住了。 随后他仰头闭眼,再睁开,眼睛已恢复自然,接着他往一边走去,他需要走走,散散心中的阴霾。 待他走远后,大石后面的人才大出了口气。 一扬看着江晓承,“以后我们还是坐明眼处休息吧,搞得我们好像在偷听一样。” 江晓承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男女互相爱慕之情,实属正常。” “也是,都是些老套的感情问题。” 一扬拂了拂头发,看着商羽渐小的背影,“不过,傅乔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不堪。”一扬面色不悦,怎么说傅乔都是他大哥,他不许别人如此污蔑傅乔。 等等,一扬看着那院落,他为什么把自己摆到小弟的位置上了?这傅乔的年岁还没问呢。 江晓承见一扬转眼就眉头皱起,“怎么了?可是在魇魔涧里被伤到了?” 江晓承想到一丹阁的丹平还在此处,便又道:“我带你去找丹平看看。” “没事,”一扬甩开江晓承的手,“我就是突然想到,究竟是我大些还是傅乔大些。” 原来一扬纠结的是这个,江晓承笑道:“不如现在去问问?” “算了,”一扬摆手,“估计他在休息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改日吧。” 远处,余师兄带着风迹以及道知理跟道小时向他们走来了。 一扬撞撞江晓承,“这是来找我们的?” “应该是。” 江晓承说着便同一扬走过去。 余师兄道:“恳请诸位陪同在下往魇魔涧走一遭。” 一扬不解,“为何?” 余师兄身后的风迹道:“余兄担心魇魔涧有突发状况,便邀我们一同去察看。” 江晓承想也没想,便同意,“没问题!” 余师兄还想往小院走去,一扬将他拦下,“余兄,你这是做什么?” 余师兄道:“我想邀傅乔玄友一起,有傅乔玄友在,保障更大些。” 他担心师叔们的安全,不去看一眼总是无法静下心来,若有傅乔一同前往,更好。 一扬皱眉,“算了,傅乔力乏了,让他休息吧。” 道知理想到傅乔使出的那破沙一剑,如此强劲一剑,想来傅乔此时确实是需要休息,便道:“余兄,有我们便够了。” 风迹也道:“想来傅乔使出的那一剑耗尽了他的力气,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大家都这么说了,余师兄也就不勉强了,当下几人便往魇魔涧而去。 几人到了那里,化成巨大镜面的法宝依然阻挡着里面的风沙。 魇魔小城那边的三叉戟屏障也在。 一行人无法穿过镜面,只能在外边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大家都知道余师兄是担心他的师叔们,但当下他们也进去不得。 余师兄面色担忧,门下弟子都在等着师叔出来,然后一起回苍雪山。 风迹拍拍他的肩头,“别担心,那些魇尸对我们而言,是很难搞定,但对诸位前辈而言,应该不难。” 余师兄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但愿吧。” 等余师兄一走远,风迹叹气道:“你们可知,奉源君要过来了。” 江晓承点头,“我师父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道小时道:“魔界的郝娅女王都出现了,苍雪山的几位前辈当时真不该进去。” 道知理也道:“我道法宗的道心长老也会过来。” 一扬抱着胳膊看着他们,敢情人家家里的大人都来了,他一符派就他一个人在此处啊。 远处连星舒拎着几包药材进了小院,道知理又道:“星恒君倒是一直在大由城。” 江晓承握着剑道:“虽然事态发展的越来越严峻,但这对我们而言,不为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 风迹想到那魔修说的话,“生死之战,活下来的那个就是强者,这一次,确实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道知理也要回去休息休息,他现在也是深感身心俱疲,“我们先走了。”说着他同道小时离开了。 道知理二人一走,风迹也要找个地方休养一番,便也告辞了。 一扬见他们三人都走了,便对江晓承道:“走吧,我们也回我们的茅草屋休息去,今日可累死人了。” 连星舒进了小院,见傅乔在运息疗养,便没有进去打扰他,同盛鸾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兄长让老于带他离开,说这里已经不是他这种修为的修玄者能待的地方了。他得回大由城。 所以他在离开之际,特意给傅乔送了些药草才走。 而道知理跟道小时回道法宗驿处后,发现自量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急急忙忙的要离开呢。 道小时伸出一腿,将他拦下,“自量师兄,去哪啊?” 自量见他竟敢拦下自己,不禁气的面色发红,“让开。” 道知理拉了道小时一把,“别闹了,”说着又转头对自量道:“自量师兄先别走,魇魔涧出了大乱子,只怕路上的妖灵得知,会趁机作乱,你还是留在大由城更安全些。” 第191章 准备 自量没听他的,用力推开道小时,出门了。 不过他没离开大由城,而是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昔日热闹的行街现在是冷冷清清的,大家惧怕魇尸,都窝在家里没敢出来走动,茶摊里的修玄者都在讨论着魇尸如何如何的可怕。 以及太乙门的傅乔如何如何的厉害。 现在他不能去找郝独,便觉得这日子极为无聊了。 他便往酒楼饮酒去,饮了几坛酒,整个人醉醺醺的,碰上好看的姑娘,他便上前调戏一番,仗着道法宗的名头,倒也无人对他如何。 扶伤药楼驿处,知禾收到贯仲的传信,得知傅乔无碍,这才放下心了,专心的看着丹炉。 …… 五日后,苍雪山的几位前辈还未出来。 一长老身形飘落在法宝巨镜之下,他掌心紧贴着晶莹的镜面,片刻后,他面色大惊,身后的余师兄听到了。 “竟是尸骨无存了。” 余师兄闻言不敢相信,忙问道:“四长老,您看到什么了?” 四长老收回镜面上的手,语气凝重,“除了流动的飞沙,什么都没看到,魇尸没看到,刘堂主他们也没看到。” “那、那会不会是师叔们进魇魔涧深处了?” 四长老“唉”了一声,“魇魔涧深处的黑流我都看了,并无刘堂主他们。” 四长老说着转头面对镜面,这法器底下隐隐能看到些许黑气了,也许是拦不住这风沙多久了。 不知女王的法宝可有此状况。 四长老心神一动,人就隐入镜面而过,进到沙尘里面去了。 余师兄与几位苍雪山的弟子慌慌叫道:“长老?” 四长老在沙尘里对他们挥挥手,他们知道长老是进去察看了,便后退几步,站好等长老出来。 四长老在沙尘里往魇魔小城走去,狂暴的沙尘将他的衣袖吹得鼓鼓的。 此处早已是另一番天地了,已不复以往的安详之态。 四长老在郝娅女王的法宝下停住身形,那面屏障同样是被黑气侵蚀了。 “情况很严峻啊。”四长老自言自语道。 沙尘深处,有魇尸走动。 四长老没有久待,转身便往自家法宝那走去。 在沙尘里,竟连瞬行术都无法使用了。 余师兄见四长老出来了,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四长老对他们道:“回去吧。” 说着便带他们走了。 半月后,苍雪山的议事堂里,坐了不少因魇魔涧一事赶来的各个宗派的长老或掌事人。 他们看着议事堂上空空的高背椅子,不想这长泽君离开苍雪山数年了,这大长老一位竟还空着。 二长老咳了几声,率先开口了,“诸位,魇魔涧一事,事关重大,该如何处置的好啊。” 二长老话音一落,大家便都往风铃宫的风信子长老那看去,在这议事堂里,风信子年岁最高,道法宗的道心长老其次。 风信子抚着白须笑呵呵道:“魇魔涧历来是收留着两界修士的魇气与心魔,此事事关两界,想来魔界那边应该也会有所行动。” 风信子对面坐着的是道心长老,道心长老对于风信子长老的话,甚是认同,“此话有里,此事应当与魔界一起讨伐魇魔涧里的魇尸。” 风信子长老下边坐着的是连星恒,连星恒道:“听闻魔界殿君早已赶往白王城,也许现在已经到了魇魔小城。” 白王城是魔界离魇魔涧最近的王城。 仗剑峰的江长老也道:“半多月前,白王城的郝娅女王也出现了,此事他魔界不会袖手旁观的。” 仗剑峰对面坐的是奉源君,奉源君皱着眉头,“魇魔涧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不得而知,那魇魔涧的结界为何会破开?常人是怎么在魇魔涧里的?” 他看着面色凝重的诸位长老,“可有人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 一丹阁的丹华君坐在江长老边上,他道:“奉源君是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江长老道:“我们修玄界不会有人做这种傻事,魔界也不会,料想也只有是不周山了。” 说到不周山,大家就想到还在不周山里的太生真人,想着之前就有传闻太生真人被困不周山,为的就让他画出禁符。 所有人皆望向奉源君,奉源君坐在这里,不仅代表了玉峨山,还代表了太乙门。 一符派的一扬坐在末尾,他辈分最小,只负责听。 奉源君笑了笑,“大家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师叔不会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连星恒也笑道:“听闻太生真人在不周山待了几十年,若真有出卖禁符一事,早就有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魇魔涧一事处理好吧。” 连星恒此话一出,大家都很赞同。 “还是星君子想的周到,确实该如此。” “魇魔涧一事确实是当务之急。” 江长老环视着其他人,“就如奉源君所言,我们对魇魔涧里面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二长老叹气,“唉,苍雪山先前去了一堂主,结果他们有去无回,我们一时间竟无法探知魇魔涧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有人看向末尾的一扬,“一符派的小娃娃,你之前不是跟傅乔一同进去了吗?里面是何情况,说来听听!” 一扬起身,先对诸位前辈拜礼,再开口道:“在沙尘里,我们发现那些魇尸可再生,使我们斩杀不尽,不仅如此,沙尘可让人速度受阻,甚至使人无法辨别方向。” 有长老对他问道:“你们可有进入魇魔涧深处?那黑水流可有异样?” 一扬摇头,“进入魇魔涧深处的只有傅乔与魔界小王规逍,我未能进入魇魔涧深处。” “傅乔?”先前问话的长老四下看了看,“那傅乔可是来了?” 奉源君道:“我师弟目前还在扶伤药楼休养,并未来苍雪山。” 是了,这傅乔也是太乙门的弟子,太生真人的徒儿,奉源君的师弟。 这长老笑笑,“现今修玄界,令师弟可是他这一代的翘楚,真是英雄出少年。” 奉源君面含浅笑,谦虚的道:“李一长老缪赞了。” 江长老道:“听闻傅乔已悟出十悟剑法四重,他们方能在魇尸之下得以逃生,此子难得。” 江长老虽未亲眼见到傅乔的剑式,但他听得江晓承的一番话,便知傅乔此人不弱。 众人又仔细商议一番后,便决定让门下众弟子前往各自宗派驿处,随时准备前往魇魔涧歼灭魇尸。 而不周山也会时刻注意着。 二长老起身看着众人道:“此事对修玄者而言,是一件难得的历练机会。” 众人皆点头,修玄界已经安逸太久了,久到如此多的修玄者进入沙尘之地,出来的却无几个。 商议之后,众人散去,苍雪山上的诸多仙子隐在阁楼走廊之处,看着从议事堂出来的人,小声的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奉源君真好看,容颜气度跟星君子不相上下呢。” “那个年轻的修玄者长的也俊呢,是那傅乔吗?” “不是,傅乔长年身着紫衣,他并非如此装扮,想来不是傅乔。” 有仙子花容面上有失望之色,“还以为傅乔会来呢。” 突然有一仙子道:“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我们大长老最俊美了。” 此话一说,仙子们顿时止口不谈了,有几道眼神犀利的视线对她们扫来,仙子们立即提裙离开,不再聚集议论男子姿色。 议事堂里,有一长老冷冷的哼了一声。 而其他宗派的长老们陆陆续续的瞬行离开,回到宗派后立即着手安排诸多事宜。 第192章 部署 魇魔小城内,最高的一座府邸里,正堂之上,雕龙刻凤的宽大座椅,端坐着一衣饰繁琐的男子,墨色长袍,衣襟袖口皆以金线勾出复杂的花纹。 男子年岁不大,墨眉下一双深深幽幽的眼睛,带着无上的凛然气势,他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下面站立的人。 下面站立着数人,规逍站在首位,敏栎在其后,接着是郝独,再往后便是几个大勇士。 规逍眉头一跳,数年不见,承炎殿君更添几分魔皇之势,看人的眼神幽幽远远,让人捉摸不透。 他跨出一步对高坐上的男子道:“魇魔涧情况实属险峻,不知殿君要如何安排。” “修玄界那边……”承炎殿君声音缓缓有力,低低沉沉。 规逍又道:“修玄界已经在部署了。” 又听承炎殿君声音淡淡的道:“魇魔涧事关两界修士,的确不能大意。” 有魔兵进来禀报,“殿君,郝娅女王来了。” 承炎殿君看着门口,“进!” 规逍与敏栎还有其他人,皆往后退去几步,看着女王暗蓝色的衣摆拂地的走来。 女王眉眼高挑,丰润美丽,眉眼间是女子少有的凌人之势,她路过郝独时,听到郝独小声的唤了她一声,“姑母!” 女王脚下一顿,随即面色柔和的轻轻点头,对于兄长留下的唯一骨血,她对于郝独,甚是宠溺。 不过她很快就抬脚往前走去,“郝娅见过殿君。” 承炎殿君对她颔首,“女王无需多礼。”接着他示意魔兵给女王搬来座椅,“女主,请坐!” 郝娅女王谢过殿君,便在椅上落座。 郝娅女王同殿君母亲是旧识,于君臣礼上,倒是比其他王君来得随和些。 “殿君,魇魔涧一事,就由郝娅率兵前往吧。”郝娅女王直接开口了。 “女王是要前往魇魔涧?”承炎殿君看着下面端坐着的女王,“若本殿君猜的没错,女王现在应该在闭关修炼才是。” 郝娅女王大限将至,若能突破此关卡,修为与寿数自然是更上一层,若失败了,他下面坐着的身经百战的女子也会香消玉殒吧。 承炎殿君眼里忧虑一闪而过,郝娅女王在魔界身份地位举足轻重,若她能安然度过此劫,白王城定会无恙,若不能…… 他眼神从郝独身上扫过,他可不认为一半经脉被废的郝独,能接手白王城王君一位。 魔界有一个多事的朱王城已经够了,若再来一个不可控制的白王城,只怕他就不能单单使用镇压的手段了。 然而届时魔界只会更添动、乱。 郝娅女王明白殿君的忧虑,“殿君无需多虑,此事对我而言,兴许不是坏事。” 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契机很重要,郝娅女王觉得魇魔涧一事就是她的契机,她要好好把握。 郝娅女王站起来了,“此事,还请殿君准我,带领魔兵前往魇魔涧吧。” “好,”承炎殿君看着规逍与敏栎道:“他日你们玄王城与青王城一起,陪同郝娅女王前往魇魔涧。” “是!”“是!” 规逍与敏栎领命。 “殿君,郝娅告退!”郝娅女王身形化为一团蓝烟消散了。 郝娅女王一走,承炎殿君对下面的人挥挥手,规逍等人便依次退出了这大堂。 下面的人都退下了,承炎殿君起身,走至窗边,看着某个方向,眼神淡淡。 听闻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就住那里,这是百年来,在他得知父亲在外面还有一子时,二人是第一次相离的如此之近。 如今,母亲对父亲久寻不至,对魔界之事也无之前上心了,魔界所有大小事宜皆由他掌管。 承炎殿君对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兄弟倒是心生羡慕。 片刻后,他举目看着三叉戟屏障之外的天空,那里墨云一片,墨云之下沙尘翻滚。 他在心里思索,不知魇魔涧一事,朱王城可有参与其中,思及此处,承炎殿君眼睛眯起,自从朱王城小王死在郝独手里之后,朱老王君行事越来越诡异。 先是勾搭魔界贵族引起诸多不必要的争端,待被他平复之后,竟又与不周山往来亲密,不惜将魔兵送至不周山,供妖灵吸食。 不过,承炎殿君垂下眉眼转身,当年母亲处理郝独一事太过轻率了,朱老王君心生不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重坐回高坐之上,举手招来一魔兵,吩咐道:“派人时刻盯着不周山与六重山。” 魔兵应声是,起身离开。 在魇魔小城另一间高墙大院内的一凉亭里,郝娅女王看着下面站立着的面色苍白的男子,严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听闻,”郝娅女王轻轻开口了,“在沙尘之下,你用我所赠你的杀器救了他们。” 女王说的他们,指的是规逍与敏栎。 “是,”郝独应到,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姑母,“我还以为姑母会夸我做的不错。” 郝娅女王闻言光洁的面容上露出笑容来,“是做的很好,你,该与他们多走动走动才行。” 郝独听得姑母的话,自嘲一笑,“他们可不愿意侄儿与他们走动。” 郝娅女王双眉一皱,看着郝独,心疼的道:“当年之事,你尚且是个幼儿,可他祖父却废你一半经脉,当真可恶。” 郝娅女王心疼郝独的处境,却全然不顾朱老王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郝独上前扶着姑母坐下,“姑母,别再为我这个废物伤心劳神了。” 郝娅女王拉着郝独的手,“兄长临终前将还在啼哭的你托付于我,这百年多来,我将白王城打理的井井有条,却唯独你,没能保护好。” “只要姑母好好的,魔界自然无人敢欺凌侄儿。” 郝独此话一出,郝娅女王神色稍显黯淡,她现在正处于大限关头,能不能突破此难关,实在难说。 郝独见姑母神色忧虑,便安抚道:“姑母是魔界唯一的女王,是世间最具英姿威武的女子,这次的大关,侄儿相信,姑母定会安然度过。” 若世间无姑母护他,只怕他郝独也别想活久了。 所以他又道:“为了白王城,为了你可怜的侄儿,姑母定要活下去。” 郝娅女王见他苍白的面色凄凉凉,更是心疼,“你莫忧心,姑母定能护你一世周全。” 郝独在姑母面前蹲下,“是侄儿无用,不能为姑母分担。” 郝娅女王抬手抚摸他的脸,“你是个好孩子,姑母一直都知道。” 凉亭外的护卫垂着眉眼,静静的候在一旁,不过他们听到女王说小王是个好孩子的时候,眼皮还是禁不住跳了跳。 …… 规逍与敏栎则加派两城魔兵聚于魇魔小城之内。 而朱王城则表示,他们离魇魔涧极远,便担了个留下守护魔界的无须有的名头。 规逍得知后对敏栎道:“估计殿君也没指望他朱王城会派兵来,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同意了。” 敏栎笑道:“郝娅女王在这,他朱王城怎么会来,只是殿君怎么也来了呢。”她不解。 “魇魔涧结界已破,得重新布置,当年给魇魔涧布下结界时,魔皇是亲自来了,这次殿君自然也会来。” 敏栎了解了,“原来如此!”她又道:“此事了解,殿君是不是就登位为魔皇了?” 规逍挑挑眉,“还未知。”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看到殿君派人来寻他们商议要事。 第193章 战前 傅乔现在已回扶伤药楼驿处,知禾听得外面传言四起,心下甚是忧心忡忡。 都说魇魔涧的魇尸是两界修士魇气与心魔所化,极为难缠,诸多修玄者进入沙尘之地,却死伤无数,最后竟连苍雪山的堂主都命葬魇魔涧。 她在小花园里来回渡步,修玄界已是千年无战事,这魇魔涧怎么会出现魇尸呢,接下来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修士因此葬命? 现今药草紧张,各大药铺的药材供不应求,扶伤药楼的药铺早已闭门多日了。 知禾长长的“唉”了一声,然后在石凳上坐下。 傅乔同坐立不安的知禾不同,她一直静心的提笔画符,画了一张又张,直到觉得今日差不多了方才停手。 知禾凑过去一看,没一张符纸是她看得懂的。 “傅乔,你觉得魇魔涧一事最后会怎么处理?” 傅乔将符纸收好,看了知禾一眼,“杀呗,如今各个宗派的弟子都往六重山下聚集而来,魔界那边也是整装待发,到时大家一起将魇尸杀完了也就没事了。” “那之后呢,”知禾再问。 “之后自然是两界联手再给魇魔布下结界,使其恢复原状。” “那依你之见,魇魔涧里的魇尸能杀死吗?据我所知,魇尸被杀后可再生。” “魇尸再生是有条件的,只要我们破坏它的这个条件,它就无法再生了。” “什么条件?” “魇气,只要让魇尸远离魇魔涧,杀它,便无法再生。” 知禾听傅乔说完,正欲再问,却有杂役进来打断她的话,“知禾师姐,有人求见傅乔公子。” 傅乔抬头,“谁?” “是玉峨山的弟子。” “玉峨山?”傅乔突然想到她师兄现在就在玉峨小斋,忙道:“快请!” “是!” 知禾看着退下的杂役,笑道:“定是奉源君要见你。” 傅乔一拍额头,“最近忙着画符,都忘了去见一见师兄。” 玉峨山的弟子很快就在杂役的带领下过来了。 那身着斜纹外衣的玉峨山弟子双手递给傅乔一张帖子,“傅乔公子,这是我们长老给您的帖子,诚邀您与知禾仙子前往玉峨小斋小坐。” 知禾愕然,这奉源君竟连她都请上了? 傅乔含笑接过帖子,“你回头跟我师兄说一声,是我的错,竟劳得师兄送帖,明日一早,我便去寻他。” “是,傅乔公子的话,在下定会传达。”说着他便离开了。 夕阳绚丽的霞光透过高枝,斜斜一束照在知禾面上,使得知禾面色绯红,极为艳丽。 “傅乔,奉源君为何也邀我前去?” 奉源君是傅乔的师兄,但她从未见过奉源君,不过她也知道,奉源君邀她是因为傅乔,外面皆传闻傅乔日夜在扶伤药楼驿处与她耳鬓厮磨。 傅乔将帖子翻看一遍,确实是师兄的笔迹,“好奇吧。” “好奇?好奇什么?” 傅乔转头看了知禾一眼,“自然是好奇你这修玄界第一美人长的是何模样啊。” 知禾一听,便抬手以长袖掩唇一笑,“莫不是怕我以美色耽误你修行?” 傅乔咯咯笑,“说不定是如此。” 二人说着说着,竟笑成一团。 玉妆隐在墙角看着,良久过后她才跺脚离开。 玉妆回到房间,将那以药水浸过的面纱覆于面上,随后将花费多时精心研制出来的香药,从瓷盒里取出。 现在她也该试试药效了。 傍晚时分大家都喜欢在美丽的霞光下,好好歇息一番,奴仆所居住的舍院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去附近山头欣赏晚霞去了。 她来到舍院一角,那里有着两只体型高壮的黄毛犬,此时两只大犬正温顺的趴在地上,见玉妆来了,立即起身摇着尾巴向她走来。 玉妆左右看了几眼,确认此时无人,便将装有香药的锦囊松了松口子,连同里面的瓷瓶也打开,接着往其中一只大犬头上倒出少许粉末。 然后她脚尖一点,身轻如燕的往舍院里的高树攀去,她抓着树枝站稳,看着树下两只大犬开始互相拱着身体…… 有两个奴仆进来了,他们看着那两只大犬正在进行着不可描述的事情,忍不住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大笑道:“怎么搞,两只公的也能这样?” 空气中的香粉还未完全散去,那两个男子扯扯自己的衣襟,“怎么搞的,这么闷热?” “不但闷热,还有些痒。” “算了,我们去沐浴吧。” 二人说着便往浴身房走去。 很快玉妆就在树上听到浴身房里传来异样的声响,她没有再待下去,见无人出现,便跳下树,出了这间舍院。 她握着锦囊,这香药的效果她很满意,就是不知道这气味是不是能不让修玄者发现! 玉妆觉得还是去找那药铺掌柜的问一问吧,不过今日太晚了,得明天才能去了。 次日一早,傅乔晨练过后便要带着知禾去玉峨小斋。 知禾拢了拢发髻,“傅乔,我这身打扮还行吧!” 傅乔上下打量她,“坠云发髻下娇花容,配着青纱素裙,非常行,甚美,估计那玉峨小斋上下的人定会看呆了去。” 知禾白了她一眼,“你说话可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傅乔不逗她了,“走吧。” “嗯,有师兄看着丹炉,我今日可以晚些回来。” “好啊,那今日好好逛逛。”傅乔对知禾说道,这魇魔涧一事不知要多久才能解决,只怕她会在很长时间内没空陪知禾了。 “好,走吧,莫让奉源君久等了。” 知禾话一说完,傅乔便带她往玉峨山驿处――玉峨小斋而去。 玉妆在傅乔她们走后,本想出去一趟的,谁知贯仲师兄却不许驿处杂役弟子随意下山,若需要添置什么,跟管事的说一声即可。 玉妆要做的哪里敢说于管事的听,只得打消了去找药铺掌柜的念头,想着还是等修玄界将魇魔涧一事了了之后,她再出门去询问吧。 …… 傅乔带着知禾在玉峨小斋门前落下,早已在门口等候的玉峨山弟子忙上前来,“傅乔公子,知禾仙子,二位请!” 知禾站在傅乔身旁,一同踏进玉峨小斋。 几座竹楼隐在翠竹间,石子道上来往的弟子恭顺有礼,眼神并未在知禾身上多做停留,不过他们眼里的惊艳,傅乔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傅乔手负于身后,面带微笑,一副温温君子的好模样,自然也吸引了此处的仙子。 二人跟着领路弟子一路往里走,很快就到了正堂。 第194章 关心 奉源君看着一路走来的这一对金童玉女,不禁嘴角含笑,师弟与这知禾仙子当真是般配至极。 傅乔快步走过去,对奉源君笑道,“师兄。”她与这个师兄已有数年未见了,今日一见,倍感亲切。 知禾随后走至傅乔身旁,对奉源君弯腰行礼,“扶伤药楼知禾,见过奉源君。” 奉源君温和一笑,“都进来吧。” 傅乔与知禾上了竹阶,进了竹楼之内,竹楼内所有桌子方凳皆以黄竹所制,连那垂挂的帘子也是极淡的竹青色。 知禾闻着一室的清竹雅香,觉得此处甚佳,这奉源君可比傅乔有情调多了。 “请!” 桌上早已泡好清茶,傅乔与知禾一入座,奉源君亲自给她二人斟茶,只是这茶桌上泡了两壶茶。 傅乔与奉源君的茶杯里茶水是同一壶茶,知禾的茶水却是另一壶茶里倒出。 傅乔面前的茶杯水雾淡淡,她闻着这有几分熟悉的气味,只觉舌尖微苦。 奉源君笑道:“知你爱饮此茶,师兄特意为你泡的。” 奉源君说完,知禾便看向傅乔印有青竹的茶杯,她好奇傅乔爱饮的茶是什么茶,她倒是不知傅乔还爱饮茶水。 奉源君对知禾笑道:“在下给知禾仙子泡的是云白,此茶清香,入口甘甜,想来仙子会爱之。” 知禾闻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道:“确如奉源君所言,此茶芳香味甘甜,小女竟从未饮过此茶。” 傅乔道:“想来这是师兄珍藏的好茶吧。” 奉源君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笑道:“这是玉峨山上特有的茶叶,是她的最爱。” 最后一句话,奉源君说的很轻,傅乔知道师兄口里的那个“她”是静心阁里长眠未醒的仙子。 “师兄,”傅乔问道:“那位仙子还未醒来?” 傅乔说的这位仙子,知禾也有所耳闻,当年她师父也曾给这位玉峨山的掌门诊过脉,可惜未能医治。 “未曾醒来,不过我相信她会醒过来的,”他杯里茶水已无,而傅乔的茶水却依旧未饮。 “师弟,”他对傅乔道:“这茶再不饮就凉了。” 傅乔端起茶杯,轻轻一闻,只觉这苦涩的茶味很是熟悉,她饮了一口,顿觉舌尖一片浓浓苦味,接着嘴里尽是又苦又涩。 在师兄面前,她不必掩饰自己,“师兄,这可是星恒君最爱的苦尽茶?” 傅乔苦着眉,当年连星舒就曾请她饮过这苦尽茶,后来又送她一包,她便将这包苦尽茶送给师兄了,敢情师兄一直留着给她饮呢。 奉源君见傅乔苦着脸,略略吃惊,“师弟不是最爱饮此茶吗,怎么,现今可是不喜欢了?” 说着他看向傅乔身边端坐着的仙子,不禁笑道:“这苦茶,师弟确实不该饮了。” 师弟身边有佳人相伴,心里只有甜蜜之味,何必饮这苦得令人发颤的苦茶呢。 奉源君将傅乔面前的茶杯拿开,重新拿了一茶杯,给她倒了一杯甘醇的白云茶,“师弟还是饮这白云茶吧,你当年送我的那包苦尽茶,我早已用完了,现在的这些还是星恒君送我的。” 知禾看着傅乔,“这茶当真苦?” 傅乔点头,“甚苦。” “那我试试,”知禾将傅乔先前饮的那杯苦尽茶端起,小口的饮下,苦味当下便在舌尖上漫开了。 知禾抿着唇,片刻后才道:“确实苦,”她好奇的看着傅乔,“你曾爱饮此茶?”她记得傅乔同她一样,对茶皆是不甚上心。 “不,当时我就是蒙连星舒那小子的。” 奉源君:“……” 知禾笑道:“我说嘛,这么苦的茶,你怎么会爱饮。”若真说傅乔最爱饮的茶,那便是加了蜂蜜的菊花茶了。 傅乔道:“星恒君之所以爱饮苦茶,不过是他中毒导致味觉受损,唯有这苦茶能让他品出些许味道而已。” 连星恒味觉受损?奉源君倒是从未听说过,他看着杯里浅浅的茶黄色,原来真正爱饮苦茶的只有自己。 傅乔见师兄端起苦尽茶,面不改色的饮下,心下不由叹气,只有师兄是心里真的苦,比这苦茶还苦。 傅乔又道:“师兄,魇魔涧一事,我们二人就由我去吧。” 这里太乙门弟子就她跟师兄二人,若魇魔涧一有战起,去一人就够了。 奉源君点头,“好,我就在玉峨小斋。” 知禾对魇魔涧的事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得知的,傅乔对她说的很少,她对现在的魇魔涧了解不多。 于是她坐正身体,对奉源君问道:“你们何时会再进魇魔涧?” 奉源君笑道:“苍雪山的法宝估计还能撑个两三个月吧。” 末了他对知禾道:“仙子是修医士,只管待后方医治伤者即可。”傅乔身边坐的这位仙子,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只怕去六重山脚下对她而言都是危险的。 “是,” 她看着傅乔,傅乔对她笑笑,“你不必担心我,那魇魔涧我可是进去过的,魇尸也不是那么强,只是不只魇魔涧里究竟有多少魇尸。” 傅乔摩挲着茶杯,“看它们衣着打扮是常人将士,只怕数量不会少。”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看过两国将士交战的场面,略略一想,便想起来了,她有次与规逍去饮酒,曾路过魇魔涧,在上空,她看到两国常人交战。 傅乔记得那两国将士人数甚多,双方总共来了两次支援,想到此处,傅乔面色担忧,这魇尸目前出现的数量只是冰山一角,魇魔涧黑流底下只怕还浸泡着无数的魇尸。 奉源君见傅乔眉目紧皱,不由问道:“师弟,怎么了?” 傅乔看着他,“师兄,我曾在魇魔涧的高山之外,看过常人将士交战,我若猜想的没错,魇魔涧里的魇尸就他们了。” 傅乔说的,奉源君并未感到意外,“想来这魇尸也就是出现在魇魔涧附近的常人。” “但我当时看到的常人将士很多,非常多,现在回想一番,估摸着那些将士至少有数万人,也许还要更多一些。” 傅乔如此一说,奉源君面色也凝重起来,“照师弟所说的数量,只怕这一战会是场恶战。” 他几日前已同星恒君一起去了一趟魇魔涧,魇魔涧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再加上傅乔说的这数量,只怕一不小心,这魇尸真的会破大由城直往修玄界各处而去。 若当真如此,这世间可就不再有安宁之日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道:“有两界修士一同联手,应该能将魇尸一网打尽。” 傅乔饮下她面前的清茶,“听闻魔界是由郝娅女王率魔兵出战魇魔涧,是吗?” “是,郝娅女王正处于突破瓶颈之期,这对她而言是难得的一次契机,也许她能借此魇魔涧一战,参悟天道,修为更上一层也说不定。” 傅乔闻言,笑道:“能与郝娅女王一同作战,真是令人神往。” “你到时定要多多注意安全,凡事莫要一头往前冲,”奉源君看着知禾,“要多为知禾仙子想想。” 傅乔知道师兄的意思,她看着一旁以袖掩唇轻笑的知禾,“嘿嘿”一笑对师兄道:“那是!” 第195章 再遇 奉源君至今未知坐在他面前的是师妹而不是师弟,太生真人给傅乔的石佩真是件好东西,只要傅乔一直随身携带着,她女扮男装之事就不会被人看破。 因此世间皆以为傅乔是男子。 知禾看着傅乔,眼睛狡黠一笑,傅乔瞒着奉源君她是女儿身一事,他日要怎么呢。 傅乔面色略微尴尬,她咳了一声,又同奉源君聊起魇魔涧的事来,聊了几句,便有几个年岁颇大的男子过来了。 傅乔知道他们是有要事相商,她不便再打扰师兄,便带着知禾起身告辞。 奉源君将她二人送出门,他站在门口看着傅乔与知禾远去,才转身对那几位男子道:“诸位,坐吧。” “是!” 随后奉源君与门下弟子就魇魔涧一事,再次商议起来。 …… 傅乔带着知禾从玉峨斋出来后,一路步行往大由城而去,路上行人见到知禾纷纷驻足相看。 他们在身后声议论着。 “啊,这仙子真美!” “这知禾仙子当得起这修玄界第一美饶称号,太美了。” “二人好生般配。” 自量远远的就看到知禾了,他觉得这知禾仙子较几年前更美了,美人眸光流转,巧笑倩兮。他靠树停下,直直的看着那美人,嘴角有口水溢出而不自知。 斑驳的日光下,知禾与傅乔在树影下缓步走来,二人轻声谈笑,自量以手背抹掉嘴角的口水,急忙忙的躲于树后。 待傅乔与知禾走远了,他才出来,突然间,他眼一瞪,猛然给自己一大耳光子。 “混蛋,老子躲什么?老子出自道法宗,躲什么啊我!” 自言自语了几句,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见到傅乔他就躲起来了,他想不明白。 最后自量暗骂一声,见鬼了,便往前走去。 知禾最后还是没去大由城内逛上一圈,她站在城门口,对傅乔感概,“第一次是我同师父站在这里,现在是同你。” “你想明决君了?” “嗯,”知禾用力点点,眼眶红红,“很想!” “那我们去祭拜他吧。” 知禾摇头,“不了,师父他一直在我心里。” “那我们去逛逛?” “算了,回去吧。”她今日出来,身上未带面纱,二人站在门口,已经引起很多饶注意了。 对于那些羡慕的目光,傅乔丝毫不在意,“那走吧。” “好,”知禾转身,又道:“现在颠烟城还有烤食吗?”她已经很久没食用颠烟城的烤食了,怪想念的。 “还早,只怕颠烟城这个时候还隐于浓雾之中,未现出来,不过,我们可以去那里等。” “好啊,”知禾眼里带着水雾,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亮晶,“我还未见过白日里的颠烟城是何模样呢。” 也只有傅乔在,她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走,我带你去看看。” 傅乔着便带着知禾自大由城上空飞速的掠过,直往颠烟城而去。 白日里的漫烟谷依旧白雾茫茫,傅乔带着知禾在漫烟谷里穿过,突然碰上一高举的蛇尾将她拦下。 知禾大惊,“傅乔,我们可是遇上蛇妖了?” “嗯,”傅乔侧身避开蛇尾,身形在空中浮立着,她一手搂着知禾的腰,一手夹着张符纸,眼神冷静的凝视着脚下的白雾。 乌黑的蛇尾在空中摇晃了数下,垂了下去,隐在白雾郑 “修士,留下一人即可。” 蛇妖声音阴冷入骨,知禾心下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傅乔带她来了,现在因魇魔涧一事,诸多妖灵精怪也都出来作乱,许多采药师都命葬于妖灵手下,她不该来颠烟城的。 蛇妖抬头看着树尖上的修士,它最近可是饱餐了好几顿,总有修士好奇的进这漫烟谷来,最后都成了它的腹中餐。 眼前的这两个修士也一样,虽然那个身穿紫衣的修士看起来修为不弱,但这几年来它勤于修炼,修为大增,早已不是当年的蛇妖了。 不过最近的修士怎么都爱穿紫衣,它吞食的修士中,就有不少身着紫衣的,难道现在的修玄界流行紫色衣服?蛇妖歪着蛇头想着。 刚开始进入这漫烟谷的修士也是身着紫衣,当时还给它吓了一跳,以为是它之前遇上的那男子,结果不是。 那修士一见到它就抱头鼠窜,它也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人吞食了,连洗都没洗。 第二次再碰上身着紫衣的修士,它直接以蛇尾打晕,张大蛇口吞下。 蛇妖一双硕大的蛇眼亮莹莹的,现在的这个修士,也会是它的腹中餐。 傅乔将指尖的符纸对着白雾甩去,符纸化为风,将白雾吹散,使白雾里的蛇妖完全现了出来。 蛇妖通身黑色带着金环纹,上半身是高大的人形,下半身是滚圆的蛇身,手腕大的蛇尾高高竖起。首发 这蛇妖额上也带有金色环纹,它三角形的头形,长脸上带着道疤,一眼看去挺吓饶,至少知禾是被吓到了,如此大的一条蛇妖,是她第一次遇见。 傅乔却笑道:“原来是你啊,看来几年未见,修为大涨啊。” 这蛇妖见过两次,所以她颇有印象,之前在漫烟谷来回多少次,但都没再见过这蛇妖,不想今日却碰上了。 傅乔话音一落,这蛇妖蛇尾一缩,口里信子乱晃,“是、是你?” 它视力不好,以前就见过傅乔两次,且都是在夜间,这次大白的竟一时没能将人认出来。 傅乔右手一举,月极现于手中被她握住,“可不就是我,来,让我看看你修炼的如何了,敢有胆子拦我。” 她手一转,浮光“唰”的一声出来了,一股冷寒之气立即把蛇妖笼罩住了。 蛇妖立即往后退去,“你、你……”它脖子一横,道:“算你狠。”着它身体一缩,蛇尾一扭,就逃进了白雾深处。 傅乔笑呵呵的将月极收起,“这家伙看着庞大无比,胆子却的可怜。” 她也就吓唬吓唬它罢了,知禾就在她旁边,真打起来,引出了其它妖灵精怪,难免不会山知禾。 知禾抹了抹额际的冷汗,“我也吓到了,这只蛇妖看起很凶悍,怎么一见你出剑它就跑了。” “以前交过手,它脸上的疤就是我给它留的。” 傅乔完就带着知禾速速的出了这漫烟谷。 日头未西下,颠烟城的位置白茫茫一片。 “要进去吗?”傅乔问。 “能进去?” “可以,不过街上都被浓雾笼罩,且空无一人。” 白日里的颠烟城傅乔也去过,空荡荡的行街上白茫茫一片。 “不会有什么妖灵精怪吧。”知禾问道。 傅乔想了想,“有,不过很少,”她看着知禾,“你忘吝烟城本就是妖灵与修士的聚居地。” 知禾看着眼前那白茫茫的浓雾,笑道:“还真忘了,你都许久不带我来颠烟城了。” “也是,”她忙着练剑、练符,还要闭关,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带知禾来了。 第196章 享用 傅乔带着知禾在浓浓白雾里,进了颠烟城,目及之处,皆是茫茫一片。 她二人在寂静的行街上缓步而行,知禾小声道:“这颠烟城与夜晚相比,完全不一样,若不是你带我来,我还以为这是别处呢。” 傅乔笑道:“颠烟城日出而息,日落才现,等日头西下,白雾会渐渐散去,当红日完全隐入西山,颠烟城的烛火笼就会亮起。” 然后,人来妖往,花楼大开,战台摆起,烤摊架起,有美色,有血腥亦有美味。 还有一些更阴暗的地方,但傅乔从未去过。 有修士自白雾中穿行,警惕的与她们擦肩而过。 傅乔带着知禾在月街街头停下脚步,知禾拉着她的衣袖,见她停下,以为是碰见什么了,不由紧张的问道:“傅乔,怎么了?” 傅乔转身,“去另一条街吧,这是月街,摆战台的地方,腥味甚重,你不会喜欢的。” 知禾呼出一口气来,松开傅乔的衣袖,“这样啊,那我们去另一边走走吧。” 她们走后,月街浓雾里有一女声响起,“大白天的居然来颠烟城闲逛,这白雾飘飘的地方适合谈情说爱嘛?” 接着又有个男声道:“当然适合,你我二人此时不就在此处?烟雾缭绕之处,最适合做些别人不能看的事了,来吧宝贝儿!” “讨厌,走开啦,别……” …… 知禾停下脚步,她侧耳倾听,“傅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知禾转身,四周白茫茫一片,她什么都看不到。 “有,很多。”傅乔拉着知禾往前走去。 知禾边走边问,“是什么声音?” 傅乔眼睛一眨,“是春天到的声音。” 知禾“噗嗤”一笑,不再问下去。 傅乔带着知禾来到颠烟城最高的阁楼顶上,二人一齐看着脚下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看还挺漂亮的,如仙境一般。” 傅乔提起衣摆坐下,“你又没去过仙境,怎么知道仙境就一定是白雾飘渺的?” 知禾学着傅乔的样子,拉起裙摆紧挨着傅乔坐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都是他们瞎想出来的罢了,羽化成仙的仙人根本就没在这世间出现过。” 知禾双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傅乔,“傅乔,你又知道。” “太乙门有很多书,我就没看过那些成为仙人的修玄者出现留下什么过,没有这一方面的记载。” “那,你觉得仙境应该是怎么样的?” 傅乔笑道:“这我可不知道,我离仙人的境界还十分遥远着呢,那些写着仙境如何美丽、如何祥和的人,不过是将自己心里所期盼的美好写了出来罢了。” “是啊,仙境是美好的,地狱是可怕,可也没人去过真正的地狱。” 傅乔接口道:“也许仙境就是地狱呢,”她伸手抓着一把薄雾,“世间广阔,人与天地相比,如蝼蚁一般,未知的太多了。” 知禾笑道:“你这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但我觉得无论是仙境还是地狱,是取决于人的心态,就如我现在,我觉得我现在就是身处于仙境之中。” 知禾闭眼仰头,感受着白雾里的清凉,“这种感觉真好,”她睁眼看着傅乔笑道:“若再有一碟撒满了辣粉的烤食更好了。” 傅乔道:“再配上一壶清酒,几碟点心。”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继而大笑。 日头逐渐西斜,渐渐的变得通红,她们脚下的白雾也在淡化,楼角、行街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出现的修士与妖灵渐多,终于夕阳带着最后一抹绚丽隐入了暮云里。 颠烟城的烛火笼一只一只的燃起来了。 傅乔取出一张符纸丢到知禾身上。 知禾好奇,“你这是做什么?” “能隐你面容,这样更安全些,走吧,看看烤摊摆起来了没有。” 傅乔带着知禾从高空跃下,她扶着知禾的腰肢在行街上稳稳落下,随后二人直往风街而去。 路过金衣楼,金衣楼大门已开,门口依然站立着两个修为甚高的修士,里面的烟女一如既往的迎来送往。 魇魔涧一事对颠烟城未有丝毫影响,反而因两界修士大量聚集六重山与魇魔小城,这使颠烟城更加繁华。 到了风街,熟识的摊主刚将炭火烧好。 知禾上前对摊主盈盈一笑,点了两份,“这两份,一份要辣一份不要。” 摊主抬头看着她,觉得面前的仙子容貌陌生但声音熟悉,他仔细一看,顿时笑道:“原来是仙子,仙子许久未来我这烤摊了。” 知禾笑道:“所以今夜我要食用多些,摊主记得给我的多放些辣粉,另一份不要辣。” 摊主笑道:“好,仙子坐着稍等,马上来。” 知禾转身却没看到傅乔了,知道傅乔是去买糕点了,她挑了靠里边的凳子坐下。 周边有几道狐疑的目光向她扫来,知禾看向那几人,看他们手背有画着墨色符文,想来是修符的修士。 也许是发现她身上有符纸而感到意外吧。 有个修士察看她片刻后,突然对知禾扔来一张符纸,知禾丝毫不擦。 傅乔蓦然出现在知禾身边,她一手拎着几个油纸包,一手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张符纸,两指稍稍用力,符纸化为灰烬落下。 她侧头冷冷的看着那修士,指尖对他一弹,两张符纸一前一后对他飞去,符纸速度极快,那人只来得及挡下一张符纸。 剩下一张被碰到身上,登时化为火焰,那人的衣饰被燃起来了,顿时呱呱叫着逃离了。 知禾还纳闷这人好端端的身上怎么就起火了呢,随后她一转头,看到傅乔手提着几个油纸包立在她身后。 “买好了?” “是啊,买了些好吃的糕点。”傅乔说着将油纸包放到桌上,坐下。 她一坐下,靠近她们的那些修士都起身换了离她们稍稍远些的位置,就怕突然有张符纸对自己飞来。 知禾将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小巧的花形糕点,她拿起几块尝了下,立即笑眯了眼,“这糕点比你上次买的还要好吃。” “是嘛,当时看着别人买挺多的,我也就买了些。” 知禾见她没带酒,问道:“你没买酒吗?” “不了,先不饮了。”最近形势不安,又带着知禾,这酒还是不饮了。 摊主亲自将知禾点的烤食给她们端上来了,“二位点的烤食来了。” “谢摊主!” 摊主又道:“二位慢用。”说着他又转身忙去了。 知禾将她那份拉至面前,低头深深一闻,盘里的烤食还在“滋滋”的冒着油点子,“太香了。” 傅乔拿起一串吹了吹,咬了一口,“确实香,”她也是许多未来颠烟城食用烤食了。 她这边一串食完,知禾那边桌上已经放着几根竹签了。 裹着厚厚辣粉的烤食,又香又辣又脆,知禾吃的面色通红,傅乔给她倒了杯茶水,“你喝杯茶,慢点吃。” 知禾将茶水饮下,道:“你要去魇魔涧,只怕我又要好久不能在这里食用烤食了。” 傅乔道:“两界修士联手,又有郝娅女王在,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平息魇魔涧里的魇尸。” 知禾口里有着食物,她含糊不清的道:“那我今晚也要吃过瘾了才行。” 傅乔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无奈的道:“好吧。” 第197章 帐篷 知禾食用了三盘烤食后才抹嘴停下,还让摊主打包了两份带走。 傅乔十分佩服的看着她打了个饱嗝。 伙计将两个大油纸包放到桌上,“仙子,你点的烤食打包好了。” “那走吧。”傅乔起身付了银钱。 知禾又饮了一杯茶水,才收好烤食起身,“行,回去吧,今晚真过瘾。” 知禾谢过摊主后方才跟着傅乔步行离开。 “傅乔,”她揉着肚子,“吃多了,多走会,消消食。” “好啊,走吧。” 二人步行出了颠烟城,傅乔对知禾一挥手,散去她身上的符纸,然后往漫烟谷走去。 竟又碰上迎面而来的郝独,郝独高坐在软坐上,斜斜的靠着椅背,身边的护卫又增了不少。 他眼睛空空的看着前面,眼神猛然落在前面不远的知禾身上,他举手,让人放慢了速度。 知禾仙子脸色红润有光泽,樱唇艳艳,眼眸光彩夺目,她身边依然是傅乔跟着。 郝独不想让傅乔发现他一直看着知禾,便以手支着头,假装闭目养神,只是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隙,看着知禾仙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知禾仙子不见了身影,他睁开眼睛坐正,看着夜空,喃喃细语,“走了吗。” 那些跟他很久了的侍卫,自然是知道小王是看上那知禾仙子的美貌了,只是那傅乔可不是寻常修士,他们小王可不会拿那美人如何。 片刻后,郝独手一挥,示意护卫速度快些。 一众护卫很快就抬着他进了颠烟城…… 傅乔将知禾送回驿处后,便寻了一处安静之地练剑去了。 次日一早,她便从苍雪山那里回到闲庭,将房间里的符纸都带上,出门前,想起一事,她走到桌边,取出知禾送她的泥人,将这漂亮的泥人放在靠窗的桌下。 两个女子紧挨坐在一起,傅乔看了几眼,还是惊叹知禾的手艺,这泥人做的真是太逼真了。 随后她踏出房门,看到克叔在台阶下等她,傅乔走过去,“克叔!” 克叔驼着背,浑浊的双眼看着她,“傅乔公子可是要参与此战。” 傅乔对克叔抱拳,道:“正是。” “那要多加小心才是。” “是,劳克叔挂念了。” 克叔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傅乔看着克叔的背影远去,便转身进了阁楼的暗道,她推开静室的门,看到端坐在符印里的长泽君依旧未睁眼。 不过他身上的符印光芒倒是比之前淡了些,想来他这守元静养也快结束了。 傅乔站在门口看了良久,方才将门轻轻带上离开。 长泽君睫毛微微颤动着。 …… 魇魔涧里,风沙与黑气四处肆虐着,苍雪山的巨镜法宝已经被黑气腐蚀了大半,等黑气蔓延到顶部,这件法宝就会恢复原状,变成一块小小的晶面。 到那时里面的沙尘就会夹杂着黑气滚滚而出,以及那些好食血肉的魇尸,世间也许会因此而惨遭灭顶之灾。 各个宗派弟子早已聚集于六重山脚下了。 魇尸还未出来,大家面上神色甚是轻松,三三两两的宗派弟子或是闲聊,或是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也有的在那里互相切磋武艺。 更远些的便是那些修医士了,他们搭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帐篷来,帐篷里有药架,有药炉,一个修医士该备的东西都备齐了。 有一个不大的帐篷,挂着扶伤药楼的字样,川柏与崧蓝在里面忙来忙去的。 崧蓝把药架的药材整理好后,一屁股坐在四方凳上,“可忙完了,可以歇会了,”他对川柏招手,“川柏师兄,你也来坐坐呗。” 有杂役端茶上来,川柏走过来饮了一杯茶水润润喉后,又继续将剩下的事忙完,“等我把这些药材分好就行了。” 川柏跟崧蓝是八日前来到大由城的,一来便赶着过来此处忙开了,他们宗派弟子本来就少,此次从扶伤药楼来大由城的弟子就他跟崧蓝。 大师兄跟师妹还在守着丹炉,丹炉里的小神丹也快成丹了,正是紧要关头,所以这里就只有他跟崧蓝一起忙活了。 崧蓝坐了一会便走来跟他一起,将药材分批放好,收好。 然后两人靠在一起坐下,崧蓝道:“连赶了几个月的路,没得歇息又接着忙了几日,累死了。” 川柏看着外面高大的一团黑云,叹气道:“只怕最累的时候还没到呢。” 帐篷外有几个修玄者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从他们门口走过。 都说魇魔涧的魇尸如何如何的凶狠,可如今大批魇尸即将从魇魔涧里出来,但崧蓝可没在修玄者面上看到丝毫紧张害怕。 反而是高兴以及兴奋,而那些仙子则聚在一起讨论着男子的样貌以及气质。 崧蓝小声的对川柏道:“川柏师兄,他们不怕吗?” “没有见过,所以不怕吧,所谓是无知者无畏。” 不过也有面色凝重的修玄者,就刚刚从他们门口走过一个手握长剑的修玄者,他紧皱双眉,看着那些四下交谈攀友的修玄者,“唉”了一声。 他后面跟着一个面上留着两络头发的男子,男子路过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说了句,“扶伤药楼啊。” 然后川柏跟崧蓝就听他叫了一声,“江晓承!”又看他转身进来了。 川柏忙拉着崧蓝起来,他上前一步,道:“这位玄友,可是需要什么?” 能在这里的修玄者修为都不弱,他面前站着的这位修为就很强,当然他们这些修医士的修为就差了点。 但只要炼丹术好些的,也是会让人倍受尊重,就如他们的知禾师妹。 一扬抬头在这帐篷里环视了一番,这帐篷小了些,药架也没有一丹阁的大。 崧蓝看到又有一位修剑的修玄者进来了,这男子一身暗色劲装,身材高且结实,薄唇紧闭,眼神犀利,身上隐隐有着股令人感到压迫的气势。 崧蓝有些怕,怕他们是过来借药的,之前就有修玄者过来借药,这大战当前,他们也不好拒绝,不过那时他们帐篷还没搭好,地上乱七八糟的,所以那些来借药的人就走了。 现在帐篷搭好了,如果他们开口借药,是借还是不借?他跟川柏师兄都是嘴笨之人,说可能说不过,打就更别提了,但这药一但借出去了,可就别想要回来了。 他们底子薄,崧蓝是一棵药材都不想借,不然到时有伤者了,他们拿什么给人家医治,那时他扶伤药楼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一扬对他们道:“在下一符派一扬,他是江晓承,出自仗剑峰。” 崧蓝苦脸,这些都是名门大派,得了,不想借也得借了。 川柏以手肘碰了碰崧蓝,让他注意自己的脸色,随后对一扬跟江晓承作揖道:“在下川柏,这是师弟崧蓝。” “嗯,”一扬四下看了看,问道:“知禾仙子不在?” 第198章 借药 原来是找师妹的,这崧蓝就不怕了,现在谁不知道傅乔的大名啊,师妹自有傅乔护着,如此一想,崧蓝的脸色就好多了。 他对一扬道:“实在抱歉,我师妹不在。” “是在驿处?” 其实一扬是想找傅乔,可这诺大的山脚下他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傅乔,这刚好路过扶伤药楼的帐篷,便进来看看知禾仙子在不在,若知禾仙子在,那傅乔肯定在。 川柏道:“是,不知这位玄友找我师妹所谓何事?” “没事,就随口问问。”他转身,手甩在江晓承心口处,声音懒懒的道了一句,“走吧,人不在。” 说着二人转身便要出了这帐篷,不想从外面走来三个年轻的男子,这三个男子身着锦衣,神色高傲且骄纵。 川柏一见他们进来了,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崧蓝更是冷哼一声。 这三人正是之前过来要借药的人。 为首的男子高抬着下巴看着他们,“帐篷搭好了,借几味药材给我们吧。” 一扬一听这人借个药口气还挺狂,便站一旁不走了,江晓承见他不走便也没走,静静在一扬身旁站着。 看着那几个男子对扶伤药楼的两个修医士,指手画脚的。 “我云飞宗跟你们借药材,是看得起你们。” 川柏拉住要冲上去的崧蓝,对他们道:“不知几位要借什么药材?”若是些常见的药材,借出去也未尝不可。 为首的男子垂着眼,做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欠揍的姿态来,然后念了一连串的药草名字,“蒲公草、蔓越绳、蛇纹枝、旦旦归……” 都是些珍贵药草,有些甚至是连他们都没见过的,川柏跟崧蓝现在是十分的气愤。 末了听到那男子说了一句,“就这些了,我们要的不多,你们得借我们啊,毕竟大战当前,大家要团结友爱才是。” 川柏跟崧蓝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了,这云飞宗的弟子是有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是啊,大战将至,得团结友爱才是。”一扬笑眯眯的走来,面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他走过去挡在川柏他们面前。 那三人见一扬气场比他们大师兄还要强,便知此人修为不弱,皆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也没那高傲了。 最前面的男子开口了,“你是谁,也想跟他们借药?我们可是先来的。” “不,”一扬对他笑眯眯的道:“云飞宗是吧,我呢是要你们借法器的,大战当前,要团结友爱哦。” “法器?”他惊呼,“法器你也敢借?” 一扬抱胸看着他,“敢啊,为什么不敢?我一符派跟你们云飞宗借法器是看得起你们。” 一符派可比他什么云飞宗有名气多了,人家可是一流宗派。 云飞宗这几个弟子,也就只敢找扶伤药楼这些小宗派的麻烦罢了。 他们三人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知道今天是碰上铁板了,为首的男子丢下一句,“药材我们不借了,”说完就慌慌离开了。 一扬对江晓承摇摇头,叹气道:“这种货色是来送死的吧。” 江晓承道:“兴许吧。” 川柏跟崧蓝见那三个人走了,忙对一扬拜谢道:“多谢玄友出手相救。” 一扬摆摆手,“不客气,自己人。” 末了他突然想起一事,“你们在这里是不是经常碰上这种货色来借药材?” 川柏苦笑,“这是第一次,但在下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这里大宗大派的子弟太多了,随随便便一个都能跑来跟他们借药。 只因他扶伤药楼跟其他宗派相比,算是一个好上手的软柿子了。 一扬问道:“可有笔墨?” “有,”崧蓝从桌下拿出笔墨纸砚来,“玄友可是要写什么?” 一扬走过去,“我给你们写几个字挂门口,保管不再敢来人跟你们借药。” 江晓承一听就知道一扬要写的是什么字了。 一扬在川柏跟崧蓝的注视下,提笔蘸墨,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借药不还者――杀!落款字写的却是傅乔二字。 江晓承快步走过去一看,面上浅笑,果然是借傅乔的名头。 一扬挂好笔,将纸拿起端详了一番,仿佛对自己的字迹很满意,他笑眯眯的道:“如此就不会有人随随便便的找你们借药了。” 川柏与崧蓝面面相觑,川柏迟疑了一下,道:“这怕是不妥。” 崧蓝也觉得不妥,他扶伤药楼怎么能借傅乔的名头压人呢。 一扬拍拍他二人的肩膀,“哎,你们怎么这么古板,你们是知禾仙子的师兄,傅乔呢对知禾仙子是言听计从,那也就是说,你们也是傅乔的师兄嘛。” 一扬说完,便拿着纸张挂到帐篷门口了。 他们几人站在一扬身后,听一扬说着,“傅乔天天去你们驿处蹭吃蹭喝的,借用一下他的名字怎么了?”他转过身来,“你们也是傻,傅乔这名字多好用啊,干嘛放着不用呢。” 一扬说完拍拍手,便转身走了,江晓承也抬脚跟上,一扬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对他们道:“挂个几天再取下来啊。” 崧蓝见他们走远了,对川柏师兄道:“师兄,这样没关系吧。” “应该没关系吧,”川柏想着,若真没人过来借药那能有什么事,只是这杀字挂在这里,只怕看病问诊的人都会少了。 渐渐的有人围过来了,他们看着帐篷上挂的字,还真的打消了进帐篷借药的念头。 “你们知道吧,这傅乔因为知禾仙子被冒犯的事,还威胁过一丹阁的丹石呢。” “对,我听说了,傅乔说了,谁敢冒犯了知禾仙子他就给谁下生死帖。” “这借药不还也是一种冒犯吧。” 川柏听着他们在身后交头接耳的议论,便拉着崧蓝进帐篷里了,随便那些修玄者怎么想。 有仙子捧着脸遐想,“天啊,上天啊,赐我一个像傅乔这样的男子吧。” 有人小声的问他旁边的师兄,“师兄,这药我们还借吗?” 他师兄白了他一眼,“借了还得还,还借什么,走!” 他师弟跟在后面,嘀咕着:“原来师兄是想借不还啊,真坏!” 帐篷里的川柏跟崧蓝饮着温茶,看着门口的修玄者散去,崧蓝笑容满面,“呀呀,这下不会有人跟我们借药了。” “等傅乔来了,我们给他泡壶好茶吧。” “必须的。” 之前云飞宗的弟子又来了,不过是被他们的师兄揪着耳朵过来的,这位身材高阔,面容微黑的师兄,让他们对川柏跟崧蓝道歉。 崧蓝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们,川柏本来还想请他们喝杯茶的,但他们又被那师兄揪着耳朵离开了。 且托扶伤药楼的福,那些仗势欺人四处找那些小宗派借药的现象,倒是减少了很多。 第199章 战起 几日后,贯仲与知禾来了,川柏跟崧蓝在门口迎接他们。 崧蓝道:“大师兄,”他看知禾身后并无傅乔,不由问道:“师妹,傅乔呢,他没来?” 知禾笑道:“她今日不知我要来,想来她很快也要到了吧。” 傅乔并不赞同知禾来此处,她觉得太危险了,可知禾又不想待在驿处无所事事,今早便跟着师兄过来了。 她面上未带青纱,一张娇俏的容颜引得一些修玄者直往这边看来。 川柏道:“都进来说话吧。” 知禾看到门口挂的字条,好奇问道:“傅乔来了?”接着又问了一句,“有人过来借药?” 贯仲看许多修玄者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便道:“师妹,进去吧。” 几人进去后,崧蓝才道:“之前有别的宗派过来借药,然后来了两个男子,一个是一符派的一扬,一个是仗剑峰的江晓承,门外那张字条是一扬玄友写的。” 川柏给他们一一斟上茶,“倒也管用,还真没人过来跟我们借药了。” 崧蓝欢快的道:“还想着傅乔过来了,我给他泡壶好茶呢,得好好感谢他一番。” 贯仲看了知禾一眼,“傅乔的茶还是让师妹来泡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如此国色天香的师妹也只有傅乔才能保护好吧。 知禾没想那么多,她笑意满满,“行,等她来了,我给她泡杯菊花蜂蜜水,这可是她的最爱。” 接着几人又说说笑笑的聊起小神丹来…… …… 在巨镜的下方,有诸多宗派的前辈,这次是由他们一同带着各自宗派的小辈前来剿杀魇尸。 他们在前,小辈们在后。 魇魔小城那边则是规逍与敏栎,以他二人为首,魔兵手握冷冷兵刃身着森森铠甲,整齐的排队在其后。 在三叉戟的上空是一团蓝色云雾。 敏栎小声的对规逍道:“难道女王是要以法术分身来作战?” 规逍抬头看了一下顶上的蓝云,“应该不是,女王会亲自前来的。”他看了一眼敏栎,“到时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敏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别一看到傅乔就想同他一起往里面冲。” 规逍看着前面,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同我们一样,在法宝面前等着了。” “你还真是关心他,”敏栎心想,幸亏傅乔是男子,若是个女子,她要怎么办? 规逍只笑笑,不再言语。 …… 六重山内,小斑与七星浮立在高处,看着结界外那些修玄者还在笑嘻嘻的打闹着。 七星看着这一景象,突然叹气:“等他们宗派的法宝再无力阻挡魇尸后,这里发生的会是个怎样的景象呢。”修玄者还会如当下这般轻松谈笑吗! 小斑看着远处,“运气好的话,他们前面的前辈会拦住魇尸,后面的小辈自然也会安然无恙,运气不好的话,这里就是枯骨遍地。” 七星看着它,眼里尽是担忧,“我们的结界真能拦下魇尸?” 小斑摇头,“十有八九是不能。” 不过它也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它下面有实力不俗的妖灵,认真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妖灵身后是它们连夜挖出的一条大且深的隔道。 小斑是绝对不会让魇尸过了这一重山。 七星侧头看着身后那显眼的长长的深沟,“还是你想的周到。” 掉到深沟里面的魇尸会被烧死。 一重山的高树都被移植了,空出来的地方聚集了许多强大的妖灵。 喇叭女妖阿喇站在一角落里,变色龙精怪皂郎离它不远,总是时不时的侧头看着阿喇,但阿喇全当做没看见。 鱼娘一身磷光闪闪的长裙,端庄又美丽,它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喇。 它本来就喜欢阿喇,之前还想借着石生草转换性别,未料想石生草被傅乔抢了去,它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自从它们三妖闹翻了以后,阿喇就再没从喇叭园出来了,鱼娘跟皂郎都已经许久未见到阿喇了。 这二妖看向阿喇的眼神不禁有些火热。 阿喇感受着它们炙热的目光,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这一众妖灵中的笑话了。 它跟皂郎离了生缘后,就没再见过它们二妖了,本以为鱼娘勾引皂郎是因为喜欢皂郎的,后来它从其它小妖口中得知,原来那鱼娘喜欢的是却是自己。 它觉得自己很没脸面再待在六重山里,只是离开了六重山它又能去哪里呢,它从小就在六重山了,它舍不得这里,索性就将自己困在喇叭园,不再出来。 这些日子里,六重山的妖王君召集它们一众妖灵,它才知道魇魔涧的事,然后便依妖王君的意思,站在此处守护六重山。 身后的妖灵看着它们三妖,窃窃私语着。 阿喇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便挥手,一株喇叭花自地上冒出,快快的长大长高,一朵朵紫色的喇叭花开得正茂,将它遮挡住了。 别的妖灵看不到它的妖身,它也听不到身后的碎碎低语。 鱼娘看阿喇这副模样,不禁叹气,阿喇这辈子是不会再搭理它了吧。 那皂郎也是垂头丧气的。 小斑低头扫过下面的妖灵,突然一笑,“三重山的妖灵倒是都随了大金。” 说到大金,七星感知着身后,“大金还没来啊。” 外面修玄界的法宝可就要消失了。 小斑双手环胸,鹿眼清亮,“估计是等大白兔醒来吧。” 七星闻言,突然很羡慕大金小白的感情,大金小白二妖长年形影不离,皆是彼此心挂着对方。 小斑说的没错,大金现在就坐在小白的矮榻前,等着小白醒来,然后告诉小白,它要出去一趟,这样小白才不会担心它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矮榻上的兔儿妖睡得香甜,大金不忍心打扰它,便一直坐着等它自己醒来。 洞府里的圆桌上放着洗净切小的青菜萝卜,洞外还有个乖巧的妖灵候着。 小白重伤未愈,大金早已为它妥当的安置了一切。 大金看到小白睫毛微动,然后徐徐张开了双眼,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还未清醒,但口里已经叫道:“大金!” 大金应了一声,“我在!” 兔儿妖转头看着它,“魇魔涧什么情况了?” “有小斑在,不会有事的。” 兔儿妖对它笑笑,“你快去吧,别让它们久等了。” “好,”大金端来一杯温水,扶起小白,喂它喝下,又扶它躺下,“那我走了,你别担心,需要什么,让小妖去做。” “好,你去吧,别担心我,我没你想的那么没用。” 小白看着大金,叮嘱着:“要小心,我们只管守好六重山就行,别的不管。” 大金摸摸它苍白的脸,“我知道!” 又听小白催它,“大金,快去。” 大金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兔儿妖见大金走了,又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只是很快又睁开来,反反复复的。 大金赶到一重山的时候,修玄界的法宝还在。 七星看着它问道:“它醒了?” 大金点头:“醒了。” 小斑的眼睛一直凝视着远处的那面巨镜,“快了,苍雪山的法宝快要撑不住了。” 虽然最前面还有修玄者挡着,但它们也不敢丝毫大意,大金手一举,示意所有妖灵做好万分准备。 下面的妖灵一见妖王君的手势,立即精神抖索的亮出武器来。 第200章 等待 傅乔在一处高山上,将今天的符纸数量画完了,想着苍雪山的法宝也差不多要收了,便去找知禾,让她不要去。 她到了驿处才得知知禾一大早便同贯仲一起去了六重山。 傅乔只好一人瞬行赶往六重山。 路过大由城,看到大由城上已经布起了结界,行街上很多执剑的修玄者走来走去。 傅乔没有多做停留,只看了一眼便瞬行离开了。 还未到六重山脚下,就看到地上支起了许多帐篷,帐篷上挂着各自宗派的名字,显然这些都是修医士。 她找人问了一下扶伤药楼的帐篷位置,随后直往扶伤药楼的帐篷而去。 她行走在大大小小的帐篷之间,看着那些像是来游玩的修玄者,不禁摇摇头。 傅乔看着这些宽袖长袍的男子,以及群摆拖地的仙子,让她觉得这是修玄界在举办什么盛大宴会一般。 有仙子发现她了,居然指着她呆呆的道:“那是傅乔吗?” 有人看向她,突然尖叫:“啊,是傅乔,真的是傅乔!” 这仙子的声音太过尖锐,傅乔眉头一皱,赶紧瞬行离开。 那几个仙子一看她不见了,面露失望之色,“就这么走了啊。” “唉,有知禾仙子那样的美人在前,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姿色平凡的仙子。” “是啊,听说连闻音阁的盛鸾仙子都爱慕着傅乔呢。” “真的?”“真的!” 几个仙子立即围在一起吱吱喳喳的八卦起来…… 傅乔找到知禾的时候,知禾正在帐篷里配药,她看到傅乔来一点也不意外,“你来了。” “嗯,”傅乔环视着里面,觉得这扶伤药楼的帐篷搭的也小了些,她没见到知禾的几个师兄,不由问道:“贯仲兄呢?” “出去了呢,一会就回来了。” 知禾一说完,崧蓝就从外面进来了,他一见到傅乔,立即对着傅乔肩上拍来,“傅乔,许久未见啊。” 傅乔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笑道:“是许久未见了。” 崧蓝想起一事来,忙转身向知禾要了些菊花,给傅乔泡了杯菊花蜂蜜水,“来,傅乔你的最爱。” 傅乔狐疑的看着崧蓝,她觉得今日的崧蓝是过分的热情,以前崧蓝见到她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崧蓝看她的时候总会对她撇嘴,以为她又来蒙师妹的丹药了,可如今不一样了,崧蓝当然得好茶好水的招待着。 傅乔又看了知禾一眼,知禾笑着对她道:“傅乔,接了吧,我崧蓝师兄是感激你呢。” 傅乔接过茶杯,却没立即饮用,而是问道:“感激我什么?” 知禾笑笑:“你到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崧蓝笑容可掬的看着她,使得她感觉怪怪的,便转身出了门口,这才看到门口的字条:借药不还者杀――傅乔! 原来如此,傅乔笑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将手中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进了帐篷。 “既然有用,那就挂着吧。” 崧蓝见傅乔没生气便放心了,又屁颠屁颠的给她倒了一杯菊花茶。 一会贯仲与川柏也进来了,几人又寒暄了一番。 傅乔想了想道:“你们帐篷是不是太近了?” 她觉得修医士应该得离这里远些才好。 傅乔一说,贯仲也觉得他们帐篷离六重山近了些。 崧蓝道:“我跟川柏师兄可是早早来到此处才占了这么个好位置。” 他就想着离六重山近点,那些同魇尸打斗受伤的修玄者不得是最先冲进他这里,到时他新炼制的丹药不是可以看看效果如何了? 傅乔皱眉,她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位置,一丹阁的帐篷还在他们后面呢。 知禾明白傅乔的担忧,她对崧蓝道:“万一魇尸冲出来了……” 是啊,川柏一愣,万一魇尸冲出来了,他们在最前面不是最危险的吗。 “不会啊,”崧蓝看着外面,不说最前面的修为最高的那些前辈,就说他现在看到的修玄者,“这么多修玄者都在呢,我们整个修玄界的修玄者都来了一半了吧,加上魔界的魔兵,还拦不住一群魇尸?” 傅乔是跟魇尸交过手的,也进过魇魔涧里领教过了,她也不确定,不过远离此处还是好些的,“我不确定,但后面肯定比前面安全。” 她看向知禾,“你修为不高,还是在后面重新搭一个帐篷吧,我帮你搭。” 知禾想了想便道:“好吧,”她看着贯仲,“我跟大师兄在后面,二师兄跟三师兄在这里。” 贯仲听知禾这么一说,心下动容,便对傅乔道:“搭帐篷的事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傅乔你去忙你的,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川柏想到一事,对傅乔道:“前几日有人找你,是一符派的一扬玄友,跟仗剑峰的江晓承玄友。” 傅乔看着他们,“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们要小心,”她转头看着远在魇魔涧上空的黑云,那黑云好像坠下了些,“兴许苍雪山的法宝要破了。” 知禾点头,“我们也听说了,前面的前辈估摸着,最快日落时分法宝就会恢复原状了。” 她将自己赶着炼制出来的丹药全拿了出来,“这些你都拿好了。” 傅乔接过知禾手里的药匣子,里面有四瓶不同颜色的药瓶,听着知禾道:“白色瓶子是养气续灵的,红色是解毒的,蓝色是外用止血的,黑色的是朝灵丹跟小神丹,我把它们都放一起了。” 贯仲他们三人也想把自己的丹药拿出来,却被傅乔制止了,“够了,我拿知禾的就行了,你们的丹药留着给别人用吧。” 总不能到时有伤者过来,他们不至于连一颗好丹药都拿不出来吧,这是一次难得的能让自己宗派扬名的机会。 傅乔不会接他们的丹药。 崧蓝见傅乔拒绝了,便又将已经拿出一半的药瓶按了回去。 知禾仔细的叮嘱了傅乔几句,傅乔便离开了。 她看着傅乔远去的背影,心下祈祷着,傅乔定要没事才好。 贯仲道:“师妹,你放心吧,傅乔他剑法高超,符技也不俗,不会有事的。” “是啊,”川柏也道:“我们还是听傅乔的,在后面搭个帐篷吧。”他看了崧蓝一眼,“我跟师兄还有师妹去搭帐篷,你在这里守着啊。” 崧蓝乐得偷闲,“好,你们去吧。” 随后知禾便同两位师兄出去了,几人往后面走去…… 傅乔并没有去找一扬跟江晓承,她直接到了魇魔涧前面的法宝那里。 诸多前辈都手握兵刃,就等着法宝退去,一待那魇尸出来,便高举名器将它们斩杀。 除了那些前辈们还有许多小辈也在此,她看到了认识的风迹、道知理还有一些面熟的修玄者。 傅乔走过去,看到法宝下布了阵法,符阵繁琐复杂,符印流光转动,应该是一符派的前辈所布。 她看到一扬在一众前辈身后对她招手,随后他带着江晓承过来了。 一扬过来对傅乔道:“傅乔,你怎么才来?” 傅乔看了一眼那被黑气侵蚀的法宝,“还没开始呢,急什么?” “这么多人,咱们得找个位置,这样才能斩杀更多的魇尸不是?”一扬转身看着前面的修玄者,“不然,太迟了会被前辈们杀完了。” 修玄界同魔界不同,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千百年来无战事,这次是个好机会。 大家都想多斩杀几具魇尸,搞不好有哪个修玄者在此次斩杀魇尸中大放异彩,一举成名呢! 傅乔可不稀罕这些名声,而且她觉得魇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斩杀了的,还有好多常人尸体泡在黑水里,也不知道现在都被成什么样子了。 第201章 开始 一扬看着傅乔面上无所谓的模样,一想也是,他傅乔现在顶着个修玄界第一的美名,其他的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事了,同别人相比确实没什么稀罕的。 一旁的江晓承见一扬并没有对傅乔讲重点,只好自己开口道:“之前前辈们已经衡量了位置,让大家不要冲过符印的位置,在符印之外斩杀魇尸,魇尸会无法再生。” 傅乔点头,“好,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风迹跟道知理也来了,还有道时。 几人见面闲聊一番后,便站在一起,在面前是一些年岁稍大些的修玄者。 还有更多的修玄者主动站在他们后面。 一身红衣的盛鸾在更远处站着,商羽就站在她旁边,一些闻音阁的弟子则站在他们身后。 黄月没有来,她留在大由城了。 盛鸾一身红衣跟傅乔一身紫衣一样,极为惹人注目。 仙子们差不多都在这个位置。 她们看着盛鸾窃窃私语,都闻音阁的盛鸾仙子同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是知己,可她却爱慕着知己的心上人。 “可惜了,那知禾仙子素来深居简出,愣是不知道这盛鸾仙子的心思。” “其实盛鸾仙子跟商羽玄友挺般配的。” “商羽玄友再好,能好得过傅乔?” “是啊,我也喜欢傅乔,可惜我做不了知禾仙子的知己,也无法同傅乔玄友相识。” 有人看不下去了,喝了一声,“都安静点,一会魇尸就出来了。”^ 仙子顿时稍微安静了下来。 商羽侧头扫过身后的仙子一眼,对盛鸾道:“师妹,闲言碎语而已,不必放心上。” 盛鸾直视着前方,道:“师兄都知道是闲言碎语,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况且她对傅乔的爱慕,并未影响到知禾跟傅乔,不是吗,所以她并未有任何的愧疚。 在她们后面的上是瑰丽的晚霞,但在前面却是沉重的乌黑。 傅乔能听到沙尘的翻卷声了,以及法器颤呼的声音。 有一缕缕的黑气冒出来了,最前面的一位苍雪山的前辈高举着手里的长剑,“诸位注意了,晶面老夫要收了。” 傅乔等人闻言立即现出了自己的武器。 而前面的那位前辈先是转身看着后面,然后手一挥,一面结界自盛鸾与商羽的面前出现了,他们被结界隔开了,结界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等这位前辈布好结界后,才喝了一声,“收”,那沙尘与黑气顿时铺盖地的卷来。 大家只感到眼前一黑,竟有几个修玄者被这冲击而来的沙尘打坐在地。 傅乔手握月极,原地不动。 有前辈大喊:“魇尸出来了大家注意。” 出来的魇尸很多,有些被符阵所困,一些没被困住的,都往外走来,有的手里还拖着生前的武器,只是那武器在黑流里泡久了,成了跟魇尸一样的漆黑。 紧接着便有搏斗声,有兵刃相碰的森冷声响起。 这些魇尸被困的太久了,一被放出来,像是脱缰的野兽,凶狠又无惧,一时间年轻些的修玄者竟然无法招架住它们。 同之前一样,受沙尘所阻,感知范围很。 有魇尸靠近傅乔了,傅乔速度很快,瞬行靠近魇尸,反手一剑,她以为她一剑就能划断这魇尸的脖颈,然而没有,魇尸以身上的断剑挡下了她的浮光。 甚至出手极速的对傅乔挥来,傅乔心下一惊,忙后退避开。 果然,这后面出现的魇尸无论是动作还是速度都远在之前的魇尸之上。 傅乔皱眉,这里只怕会是一场恶战。 手持断剑的魇时挥舞着漆黑的断剑对傅乔挥来,“铛”的一声,断剑打在浮光上。 傅乔看着浮光上断了一截的剑器,不过是普通的钢铁所制,竟能不被浮光所断,魇魔涧不但赋予了死去常饶生命,连得兵器都铸造的如此坚硬。 傅乔一脚将魇尸踢开,她看着魇尸黑乎乎的双眼,知道魇魔涧不是赋予了他们生命,而是把死去的常人铸造成了魔物。 她思索间魇尸又冲上来了,在泛着黑气的沙尘里,一人一尸打了起来。 “铛……” “砰……” 这魇尸居然能在短时间内与她打成了平手,傅乔同它交手许久,方才找到了破绽,最后浮光脱手而出,将魇尸的脑袋斩下。 幸亏这魇尸是死物,打斗全靠本能,不懂得变通,否则傅乔只怕还要同它纠缠好一会。 这具魇尸果然不能再生了,出了魇魔涧的魇尸,的确无法再生,前辈们估摸的没错。 有修玄者的惨叫传来,“救……” 也有骨头粉碎的声音。 突然有前辈大喊一声,“退……” 傅乔这次没有埋头往里冲,直接瞬行退了出来。 远些的地方沙尘少了些,黑气也薄弱了许多,能看清四周了。 傅乔四周的修玄者不是很多,同刚开始看到的人数相比,简直是少了一大半,不过她认识的人都在。 只是都受了伤,江晓承的手背有一道黑印子,道知理手捂肩膀,一旁的道时给他递去一颗丹药。 “布阵!” 前辈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符派的前辈在布阵,看起来像是暂时将魇尸拦下了。 傅乔瞬行至前面去,黑气里,前辈们的脸色极为凝重。 一扬跟他宗派里的前辈在布阵,魇尸在阵法里迷失了方向,暂时出不来了。 有位年岁最高的前辈,他身着风铃宫的衣饰,对一旁的弟子吩咐道:“快,让外面那些弟子速速离去,尤其是那些修医士,快,快让他们离开。” 这前辈声音又快又急,傅乔之前就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景象,但单单从同她交手的魇尸上,就能看出,这次出来的魇尸是有多难对付。 她自认自己修为不错,至少在同她年岁相仿的修玄者中,她修为当属第一。 也是他们这一群缺中唯一一个身上不挂彩的人。 更多的已经变成了前面的枯骨。 这弟子受了师伯的命令,立即往远处的结界瞬行过去,突然一把名器自沙尘里飞出,“梭”的一声,穿过了符印。 眼看要从一名男子身上穿过,傅乔飞快的出手拉住男子的肩头,将他拉开。 那把乌黑的名器堪堪的贴着男子的心口飞过,却“噗”的一声,穿过了前面瞬行离开的风铃宫的弟子。 不过是一瞬间,那把名器又倒飞着回来了。 傅乔抿唇上前,手腕飞快的转动,浮光挽出一片剑光,将这把名器拦下。 那名风铃宫的弟子自半空中掉落下来,余下的人才反应过来。 只是太迟了。 那歪头魇尸出来了,蓦然一瞬间它的一只手穿过正在布阵的一符派的一位前辈的心口。 “咚”的一声,一扬看着从师叔心口处伸出的那只黑手,眼睛一瞪,不敢置信的大喊:“师叔!” 他师叔转身一掌将魇尸发飞了,魇尸飞进了身后的沙尘里,随后被黑气隐匿了。 然而有更多的脚步正从里出来,它们身体互相碰撞拥挤着。 一扬见师叔身形摇摇欲坠,再也顾不得许多,他丢掉手中的符纸,上前将师叔扶住,其他一符派的人也上前将他们护在中间,如此一来符阵便散了。 魇尸冲出来了,所有人见状立即挥剑上前,同魇尸交缠一起,江晓承就挡在一扬的身后,他拼力将要越过他的魇尸挡住。 一扬怀里的师叔只是将手紧紧的抓着一扬的手臂,瞪着眼,话都来不及就咽气了。 “师叔?师叔?”一扬不敢相信,师叔居然就这么死了? 那些前辈都惊呆了,不过片刻,就死了一半,后面那些晚辈还在外面,外面的那些晚辈修为更低,这魇尸想要他们的命不过是眨眼的事。 傅乔一剑逼退她面前的魇尸,看着里面一具具的魇尸正络绎不绝的出来,心知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202章 严峻 魔界那边的三叉戟屏障还在。 所有的魇尸都往这边来了。 它们拖着残缺的身体,力量跟速度却是强大的很。 傅乔在中间的位置都被围上来三具魇尸,更别前面的那些前辈了。 她一边同魇尸交手,一边听前辈们在嘱咐那些弟子。 “快,你快去让你的师弟师妹们离开。” “你们快走,这里有为师……” 这里的情况变得岌岌可危,前辈们都想让自己的晚辈离开,这里已经不适合这些晚辈们历练了。 幸亏他们当时听了奉源君的意见,由师门长辈带领看护,以防不测,不然只怕这情况更加糟糕。 也有前辈抱怨魔界的女王怎么还没有动静,不然他们这边的压力也会些。 傅乔看到有几个人退了出来,路过傅乔这里时,看到傅乔一人对付三具魇尸,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有魇尸穿过,它提着长斧对离开的人追击而去,傅乔本想上前将那具魇尸拦下,奈何这三具魇尸将她缠得死死的,她实在分不开身来去救他们。 那几个人往结界那里逃命般的瞬行过去,却被提着长斧的魇尸拦下,顿时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甚至都哭了,“师兄,我不想死!” 他师兄看着前面的结界,只要穿过这个结界就安全了,而他要做什么,结界外面的人大概也看不清吧。 所以在魇尸的长斧对他们横扫过来时,他把这个师弟推出去了,乌黑的斧头将人拦腰砍成两截。 猩红溅了一地,另一个师弟看到了,结结巴巴的道:“师、师兄你、你……” 魇尸的斧头又来了,这惊吓过度的师弟又被眼睛通红的师兄一把拽过,踢到了黑斧下,随后他转身就跑。 后面顿时影啊……”的一声惨剑 他的后背变成红色了,皆是师弟的血色所染。 他足下一用力,身体努力往前倾去,他的手已经触摸到结界了,不过他身后的魇尸,一转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黑斧朝他丢去,黑斧“嗖”的一声,速度比他更快,黑斧在他身上落下,将他后半边身体留下。 魇尸张嘴,接住那高溅的血液,咽喉耸动,漆黑的面色如旱地久逢甘露一般,竟有了表情。^ “呼……” 结界那边正在闲聊的仙子们,冷不防的看到一截浑身带血的身体从结界里面飞出来,顿时尖叫成一团。 “啊……” “啊,有死人啊……” 有人看着这眼珠还在动的修玄者,大叫道:“这是云飞宗的弟子。” 立即有云飞宗的人跑过来,哭喊着:“大师兄,你怎么了?”他们看着大师兄这惨状,纷纷大哭不已。 盛鸾与商羽走来,盛鸾看着这饶惨状,道:“里面的情况一定很不好。” 有仙子惊呼:“啊,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太可怕了。” 也有的志气满满,“怕什么,这可是我们扬名的好机会。” 她们面前的结界开始动起来了,商羽道:“不好,这结界要被破了。” 仙子们闻言,倒是不惧了,纷纷将剑拔了出来,突然上有宗派的信号亮起,淡蓝色的信号光芒在黑云下格外的显眼。 这是请求援助的信号。 六重山里的三位妖王君看着上的信号,都知道里面的情况严峻了。 修玄界的法宝收起来后,下面就布起结界,连得它们也看不大清结界里面的情况,不过看到信号亮起,也知道魇魔涧的魇尸怕是要冲出来了。 斑道:“今夜怕是不能安然入眠了。” 七星转头看着大由城的方向,“援助的人来了。” 大金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魇魔涧的事已经完成了,可那躲在不周山的修士却还没抓到,更别提让他画禁符了。” 斑一听大金还想着不周山呢,不禁有些头疼,“大金,还是想想我们能不能将魇尸拦截住吧,也不知六重山是否能安然渡过此劫。” 大金闻言沉默不语。 而在六重山脚下的修玄者,有些胆的已经往后退去了,当初她们的师兄师姐也是看过魇尸的。 回来还那沙尘多么多么可怕,她们还不信呢,现在呢,她们离魇魔涧还远着呢,连魇尸都没看到,现在只看到那云飞宗弟子的半截尸体就吓破胆了。 结界晃动的更厉害了,使得这些年轻的修玄者的心也跟着突突的加快了起来。 盛鸾跟商羽对视一眼,便拿出了自己的乐器,二人合曲,漾出来的旋律赋予了结界力量,将结界巩固了一些。 远处有各宗派的精英弟子赶来了,按当初在苍雪山的商议,修玄界一共部署了三道防线,一道为法宝下面前辈所带的一些修为不错的晚辈。 第二道为前往六重山路上的各个宗派的中坚力量,第三道为大由城,由各个宗派长老带领其他弟子驻守。 然而现在不过才刚刚收了防护法宝,这求救信号就出现了,比他们预估的都太早了。 色渐暗,那些年岁颇大的精英弟子从帐篷上掠过,又从那些观望的修玄者顶上飞过,直接穿过结界。 那些来打酱油的修玄者看见了,便又不走了,纷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 一共来了三个宗派的支援,后面应该还有,盛鸾放下手中的埙,商羽也停下抚琴的动作。 他收起琴,“看样子应该没事了。” 盛鸾却没有放松心情,甚至眉头紧皱,她觉得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唉……她看着晃动不止的结界,心下甚是担心傅乔,也不知傅乔现在如何了。 离她稍远些的仙子又在低语交谈了,“我们还走吗?” “先看看吧,那么多人进去了,应该没事了吧。” 有的还将长剑收了起来。 刚刚那些前来支援的修玄者从帐篷上掠过时,知禾也看到了,她站在帐篷门口,面上极为担忧的道:“开始了吗,”又看着色将暗,叹着气,“也不知道傅乔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贯仲从里面走出来,“师妹,别担心了,我们只要做好我们修医士份内的事,等他们受伤了,我们能第一时间救治他们。” 各个帐篷门口都站满了修医士,他们也想上前瞧个究竟,但想想自己的职责便都留下来守着帐篷。 相对于结界外的平和,结界内简直就是修罗场。 从魇魔涧出来的魇尸远,远超过了前来支援的修玄者。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这些残肢断臂有黑色的有血色的,前辈们都坚守在最前面,傅乔他们则在中间地段,前来支援的则靠近结界的地方。 有人想退,魇尸却没给他们机会,且一但心生退意,战意一弱,魇尸便趁机而上,将他们吸食。 枯骨越来越多了,里面的傅乔以符剑将一具魇尸的手臂切下,然后瞬行出来,对那些支援的修玄者喊道:“放信号。” 这些修玄者一进来就被魇尸纠缠上了,哪里敢分心,一听傅乔的声音,忙回过神来,“信号,放信号。” 可不是所有的修玄者身上都带有信号的。 “信号在刘师兄身上。” 傅乔一阵剑光挥去,逼退围上来的魇尸,“让他放信号。” 第203章 尖叫 却听得那些修玄者一边同魇尸交手,一边道:“刘师兄呢,让刘师兄放信号。” 突然有人惊呼,“刘师兄被魇尸杀了。” 傅乔转身看去,便看到一身材瘦的男子,被魇尸拧断了脑袋,雨一样的猩红撒落在昏暗的暮色里。 傅乔飞身过去,一剑对着魇尸的脑袋挥去,符剑直直镶进了它的脑门里。 她速度极快,带着股凌饶气势,出手果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几个瞬间就解决了一具魇尸。 靠近她的修玄者都愣了一下,却听见傅乔对他猛然喝了一声,“拿信号。” 这修玄者方才回神,跑去刘师兄身上摸出信号,而傅乔则在他身后拦下攻上来的魇尸。 然而这修玄者手里的信号还未点开,却有一暗器风驰电掣般的从傅乔面前飞过,直直的将那手拿信号的修玄者钉到地上。 傅乔速速后退,看着修玄者的血漫进他身下的石子里,彩色信号符纸还被他握在手里。 傅乔离结界还有些距离,她对靠近结界的修玄者大喊道:“出去,让外面的人离开。” 然而所有的修玄者都被魇尸缠住了,别出去了,就是分神都是个死。 魇尸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且它们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累,更不会有元灵之气枯竭的时候。 那些前来支援的修玄者进来不过就半个时辰,但早已伤亡过半,且还在继续增加。 傅乔想让他们出去,告知外面的修玄者速速离开,如此她才好破了这个结界,好让六重山的妖灵也分担一下他们修玄界的压力。 那具歪脖子的魇尸出来了,它身上冒着丝丝打卷的黑气,一看就与其它魇尸不同。 有修玄者道:“傅乔,那个大家伙,你来解决啊,我们挡不住了。” 傅乔举剑杀了围过来的魇尸,到这个时候,更无人分心了,且他们离结界越来越远了。 突然有壤:“魔界的屏障也破了。” 傅乔没去关心魔界的屏障,看着那歪脖子魇尸走到那死去的修玄者的身旁,将那把漆黑的名器从修玄者的背上拔了出来,它足下一转,信号符连同修玄者的手被它踩得粉碎。 然后一双乌黑的双眼,木然的盯着傅乔。 傅乔抿唇,眉眼沉沉的看着它,心下做了万分的戒备。 她觉得这具魇尸跟别的魇尸不一样,它给傅乔的感觉是,它是有意识的。 只是,傅乔看着魇尸手里的名器,不知道她感觉到的意识是魇尸自己的意识,还是名器的意识,这点她无法辨别。 这歪脖子魇尸高举着名器对傅乔飞身过来,“咣当”一声,狠狠的打在傅乔手里的浮光上。 傅乔咬牙,心叹这魇尸的力量惊人。 那魇尸见没能一剑解决了傅乔,便后退高高跃起,想再来一剑,傅乔见状便也握着月极迎上去。 顿时这兵器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一人一尸交手时,溢出来的剑气落在结界上,顿时让接结界化开了一道口子。! 而有了魔界的分担,这边出现的魇尸就少了些,但对于这些修玄者而言,再没有支援过来,他们是撑不了多久的。 傅乔一见结界破了,心下便着急了起来,她心下担心知禾的安危,知禾那三个师兄联手最多也就只能挡下两具魇尸。 她想出去看看情况,可这歪脖子的魇尸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每招凌厉的剑式,这魇尸都能接下。 半空中,一黑影与一紫色身影不停的碰撞着,荡出来的气浪,使得结界又破损了几分。 外面的盛鸾与商羽见结界破损的厉害,已经没有巩固的必要了,二人干脆合力将这结界打破了。 因为她们也想进去帮忙。 只是结界一破,便有修玄者的枯骨被魇尸丢出来了。 盛鸾与商羽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些宗派的百名精英明明进去还没多久啊,怎么她看到的却是魇尸更多些呢? 商羽拉着盛鸾后退,沉声道:“师妹,执埙。”随后他对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道:“你们保护好自己。” 那些弟子回过神,纷纷拿起自己的乐器。 飘飘悠悠的音律响起, 昏暗的暮色下,远些的仙子们也看到了,大家的目力都很好,结界里面的景象看的十分清楚。 那些魇尸手提着枯骨出来了,引的一众仙子尖叫一片。 闻音阁的弟子靠得最近,他们用音律绞杀邻一个踏出结界的魇尸,第二具第三具也在他们的音律之下慢慢的倒下了。 然而过后还有第六具第七具冲出了音律的屏障,往那慌慌转身逃离的仙子们俯身飞去。 有胆子大的仙子便拔剑迎上去,数人同这两具魇尸打成一团。 这里离修医士的帐篷还很远,但对修玄者跟魇尸来,很远也不远。 六重山里的七星,看着山脚下的那些修玄者慌乱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出去帮助她们。 斑伸手拉住七星的手,面不改色的道:“不要急,就到我们了。” “可她们……” 大金脸色沉沉的道:“修玄者死不足惜,一会保护好我们妖灵就行了。” 自从白因修玄者的符阵重伤后,大金对修玄者已经没有了任何好印象,修玄者的死活跟它六重山无半点关系。 斑却觉得这些魇尸很强,它不想让七星因为帮助修玄者而白白浪费了力气,因为事情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留着力气总是好的。 盛鸾的指尖有些发抖,一曲未完的时间里,已经有十一具魇尸从她面前过去了。 她闻音阁的弟子暂时有音律所护,那些魇尸对那些没有刺耳声响的修玄者更感兴趣,纷纷不做停留的往外飞身而去,也有几具魇尸上了六重山。 不等结界被破,大金就出来了,它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几具魇尸,它尤记得最先的魇尸,被伤后流出来的黑气能使人产生幻觉,但现在好像没有了。 它没有多想,一拳一具的将魇尸打下去了,看着魇尸滚下去,又爬起对着那些四下慌乱逃离的,那些修为低弱的修玄者冲去。 对于大金的做法,斑没有什么,这慌乱间,修玄界也不会拿这种事来什么,权当让大金出气吧。 一轮明月出现了。 傅乔同歪脖子的魇尸还未分出胜负,她心下担心知禾,但也不敢分心去看外面的情况,不知外面有来支援了没。 她手臂被划了很深的一个伤口,不过幸亏她早在魇尸出现前,就预先服下沥药,但若想要止血什么的,还是先把这歪脖子的魔物解决了吧。 这魔物的一只手被傅乔一剑落下,它的那一只手现在就仅靠着一块皮肉连着垂在肩膀下。 她的符剑已经废了,不过傅乔有把握再过百来招,她就能将这魔物歪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切断。 结界外盛鸾看到傅乔的身影了,在傅乔身形停顿间,她看到傅乔的手背尽是红色,心知傅乔是受伤了。 她眼睛注视着远处那团紫色的身影,不知不觉,她指尖按错了,与商羽的合曲瞬间出了破绽,因音律而现出的波纹消失了。 第204章 挡下 一具魇尸的长枪对着盛鸾刺来,盛鸾看着枪尖在她眼里放大,这个距离她已经是无法避开了。 蓦然,有人推开她了。 她跄跄后网坐在地,抬头就看到魇尸黑色的枪尖末入了商羽的肩头。 “师兄,”她惊呼。 有修玄者在魇尸身后挥来一剑,救下了商羽,那修玄者浑身是血,他对商羽道:“商羽兄,快走,簇危险。” 这是与商羽熟识之人,商羽捂着鲜血直流的肩头,正要道声谢,却有魇尸从后面而来,一剑穿过了那修玄者的心口。 正从地上起来的盛鸾一看,二话不,立即扶着商羽离开这里,转头着急的对闻音阁的弟子道:“走!” 于是余下的人立即护着受赡商羽离开。 远处的帐篷之地,川柏跟崧蓝看着前面,此时此刻,色太暗,月色未明,太远的地方便看的不大清楚了。 听着声音倒是杂乱得很。 崧蓝手搭着川柏师兄的肩膀,“师兄,他们这是退出来了吗。” 川柏猜测道:“刚刚三个宗派的人过去支援了,我看了一下足有百多人,现在应该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崧蓝转身看了后面一眼,“百多人也不多,负责支援的宗派应该还有在后面等着吧。” “自然,不过没信号,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在更远处的在后面,那些负责支援的宗派,他们确实是在等信号,不过就算没信号,等约定时间一到,出去的人没回来,他们也会去察看,只是现在信号没有出现,约定的时间也还没到,便在后面安静的等候着。 毕竟这个时候,修玄界不仅要除掉魇魔涧的魇尸,也要提防六重山作乱不是。 这边的崧蓝跟川柏又聊了几句,川柏察觉到远处的那些杂乱的声音好像近了些,便推了推崧蓝,“快去准备一下,估计回来的修玄者中一定会有伤者。” 崧蓝一听,便道声“好的,”然后转身进了帐篷准备去了,留川柏一人在外面看着。 只是片刻后,川柏好像听到了呼救声,他心下猛然一跳,觉得不对劲啊。 只是他听的不太清楚。 随后他侧头对里面的崧蓝道:“崧蓝师弟,我去前面看看。” 里面的崧蓝却道:“川柏师兄,我怎么找不我的丹药了?” 为了一会医治方便,他将他的几瓶丹药放在药柜下了,只是他现在一开药柜却没看到了。 一会修玄者就要回来了,这丹药突然少了,他医治时丹药不够怎么办? 川柏闻言便转身进了帐篷帮他一起找。 而其他的修医士却往前面察看去了。 川柏在药柜前蹲下,很快就在最底一格里找到了崧蓝的丹药,“诺,不是在这里吗?”着他将丹药拿出来放到桌上。 崧蓝将药瓶拿起,宝贝的道:“我还是带身上吧,免得又不见了。” 外面的声音已经很清晰了,清晰到他们在帐篷里都听见了。 崧蓝仔细的听了一下,狐疑的道:“川柏师兄,你听,这是呼喊声吗?”首发 川柏皱眉,“好像是。” 崧蓝立即道:“一定是前面的人擅很重,我们得去看看。”着他便将自己的药箱背上,“川柏师兄,走吧。” 川柏也将自己的药箱挂到肩头,“走,去看看。” 不想他二人一出去,迎面就看到那些前去察看的修医士,他们慌慌张张的跑回来,面色苍白的大喊着:“快,快逃!” 最后的那个人跑过他们身旁时还摔了一跤,川柏将他扶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面上尽是恐惧,“快跑吧,魇尸要来了,好多啊,那些修玄者根本拦不住。” 这人完,便跑开了。 川柏同崧蓝面面相觑。 却看到那些修玄者往这里跑来了,男男女女皆是衣饰散乱,面带恐惧,手里的长剑也不见了。 川柏要上前相助,却被崧蓝死死拉住,“师兄,别去。” 紧接着,一具魇尸自高空落下,背对着他们,将那些修玄者拦下,一手便轻而易举的举起一仙子,仙子在它手里拼命蹬腿,魇尸一用力,指尖戳进她的脖颈,瞬间仙子被吸食干净了。 最后那仙子逐渐的成了一具枯骨。 余下的修玄者更是惧怕不已,纷纷抱头鼠窜。 川柏一下就惊呆了,这种可怕的场面,他们是第一次看见啊。 崧蓝回过神来,拉着川柏师兄头也不回的跑。 川柏道:“师弟,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崧蓝没放手,“大师兄跟师妹还在后面呢,我们得叫他们离开,再了我们是修医士,你修为如何,你心里没数吗,你能救他们吗。” 川柏觉得崧蓝的有道理,便脚下加快速度,往后面疾飞而去,他们脚下用力的踩着别的帐篷,如此帐篷里的人一听动静,出来一看,便也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就跑。 远处的傅乔,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歪脖子魇尸的黑头斩了下来,手臂上的伤她来不及处理,便往外冲去。 她耽搁的太久了,希望冲出来的魇尸还没到知禾的帐篷之处。 山脚下,盛鸾一身红衣,傅乔一眼就看到了,几具魇尸围着他们,受赡商羽被闻音阁的弟子护在最里面。 傅乔瞬行过去,手起剑落,立马解决了一具魇尸,还有一具魇尸被她弯身切了一条腿。 剩下的一具魇尸,由他们来对付应该不成问题。 她不等盛鸾声谢谢,丢下一句:“心。”便瞬行离开了。 趁着瞬行的档口,她取出神丹服下。 刚刚还感到些许的头晕脑胀,片刻后也慢慢的褪下去了。 傅乔所掠过之处,皆是惨不忍睹,之前还嘻嘻哈哈的仙子现在横躺在地,成了一具具枯骨,精美的发簪还别在头上。 这里的修玄者大都是偷偷跑过来的吧,一个个衣饰华丽,但修为不高。 傅乔甚至还看到有几个躲在护身法宝里的仙子,若运气好,法宝不破,她们就能活下来了,若运气不好,法宝破了,那她们也会跟地上头发干枯的仙子一样,成为一具枯骨。 她心里担心知禾,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救她们。 她转头直视着前面的帐篷,不再去关注地面的情况。 扶伤药楼的帐篷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打斗痕迹,想来川柏他们走了。 傅乔立即往前瞬行过去。 修医士在最后面,只要察觉不对劲,立马离开的话,伤亡应该不大。 只是他们作为修医士,修为太低了。 傅乔已经听到前面的呼喊声了,以及那耀眼的火光。 帐篷被烧,火光高高窜起,映着魇尸如地狱魔鬼般的面容,以及修医士们惊恐颤抖的模样。 “前面不是有修玄者挡着吗,为什么魇尸会出现在这里?” 崧蓝哭丧着脸道:“前面的修玄者都成枯骨了。” 余下的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第205章 送死 有人看到情况不对,早已速速离去了,在他们后面的远处便有宗派驻守在那里,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也有人舍不得帐篷里的药材,慌忙忙的跑进帐篷里拿药材。 魇尸穿过帐篷,躲在帐篷里的修医士顿时恐叫不已,不过尖锐的叫声很快就消失了。 大家纷纷四下逃命,一些杂役弟子在最后面,被飞身过来的魇尸踏成一团酱肉。 此处在火光下乱成一团。 有两具魇尸木木的直视着知禾他们。 魇尸速度很快,几个瞬间就到了他们面前。 知禾被护在几个师兄身后,贯仲焦急的道:“崧蓝,你跟师妹先走。” 知禾眼里有泪光浮现,这魇尸有多可怕她是见识过的,只怕她一跟师兄分开就是生死一别了。 丹平带着他的师弟师妹们从另一处退出来了,在这不大的山道上与他们相遇。 右边是六重山的山脉,皆被结界所覆盖,他们进不去,左边就是一片火光,火舌蔓延到了其它的帐篷,使得火势更大了。 丹平跟几个师弟挡在最前面,师妹们则跟知禾拥挤一起,惊恐的看着师兄们同可怕的魇尸打成一团。 丹平后退一步,对身后的仙子道:“你们快快离开,前面的修玄者看到火光会赶过来的,也许你们还能活下去。” 他完便挥剑冲进打斗之中了。 有仙子哭喊:“那师兄你们呢……”她的哭声无人理会。 有个一丹阁的弟子被魇尸活生生的扯断了一只手。 痛苦的哀嚎顿时响起,听得逃生的人心底一片生寒,更是不敢多看一眼。 崧蓝拉着知禾往前疾飞而去,一丹阁跟其他宗派的弟子一起紧随其后。 突然又有两具魇尸至半空中落下,越过了贯仲跟丹平的防御线,手中的黑色武器对着前面那群人挥去。 强大的劲气立即将疾飞的众人打落在地。 仙子的衣袖裙摆像蝴蝶的双翅一样,飘起又落地,最后痛呼声高高低低的响起。 猝不及防的从高空中落下,她们身上都被摔的剧痛。 崧蓝比知禾好些,他忍着痛去扶知禾,“师妹,起来,快走!” 知禾的腿摔伤了,一时间竟站不起来了。 而在她们身后的魇尸手提着枪握着剑,在慢慢的对她们走来。 贯仲他们正全神贯注的对付着前面的魇尸,早已经无法顾及她们了。 这两具魇尸带着死神的气息,如同两座大山一样对着她们走来,这些衣饰凌乱的仙子们顿时吓得大哭了起来。 养尊处优惯聊仙子,向来就是娇滴滴的,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动弹不得了。 崧蓝扶着知禾起来,打算背着她走,却有位仙子伸手拉住崧蓝的衣摆哀求,“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 崧蓝于心不忍,便又将这仙子扶起,“一起走吧。” 只是知禾知道,她们是一个都别想离开了。 那个提枪的魇尸路过一个修医士时,那个修医士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以为这魇尸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便会放过他的。 谁知这魇尸直接以枪尖对着他的背一用力,“噗”的一声,便穿透了他的身体,随后魇尸手握着黑枪将那人挑起。全网 . 猩红顺着枪杆子流下来了,魇尸张口,接住,就如那些饮酒的饶姿势一样。 只是这不是酒,而是活生生的人,枪尖上的修医士还在微微动着,他分明还未断气。 而那握剑的魇尸则对她们越走越近了,活饶生气在吸引着它们。 崧蓝手扶着两个女子,慢慢的后退,而那些瘫坐在地的仙子则惧怕得泪流满面的往后挪。 她们看着眼前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哭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爹,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偷偷来的……” 也有人哭喊着:“师兄快来救我……” 知禾的脚是钻心的痛,她退不了几步就对崧蓝道:“崧蓝师兄,你自己走吧,我走不了了。” “不行,”崧蓝想也没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傅乔会宰了我的。” “不会的!崧蓝师兄,我们总会有一个人活下去的。” “那我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你。” 无论知禾怎么,崧蓝都没放手,他看着前面,魇尸挡住他的视线,无法看到前面的两位师兄如何了。 且在他们交谈的片刻,走来的魇尸已经举剑对着最前面的仙子落下,后面的仙子们吓得胆战心惊的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啷”的一声,魇尸的黑剑没落在那仙子身上,而是落在了一面青色的坚硬的屏障上。 知禾睁眼一看,才看到那仙子颤抖的手里拿着一片青叶,这是一件护身法宝,法宝凝聚出一面屏障将她护在里面。 魇尸没放弃,它一剑比一剑更用力的落在青色屏障上,那手持法宝的仙子已经哭花了脸,余下的众人见状纷纷借吹口离开。 那躲在屏障里的仙子哭喊着,“别走,别走,我好害怕啊。” 但生死之际没人敢留下。 崧蓝一手抓着那个头发散落的仙子,一手拉着知禾,知禾腿脚剧痛,走的极慢。 “崧蓝师兄,我走不动了,还是你走吧。” 崧蓝松开那个仙子,对知禾道:“师妹,我背你。” 知禾都急哭了,“师兄,别磨蹭了好吗,你快走吧。” 可崧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知禾一人跑的。 就在此时那手持青叶法宝的仙子“哇”的一声大叫,惊慌失措的众人转身一看,那仙子的护身法宝竟然被魇尸打破了。 紧接着那法宝被打破的仙子,眨眼间就成了魇尸手里的枯骨。 枯骨被魇尸随手丢掉,干枯的头颅在地面一碰撞,竟滚了出去。 胆子的仙子一看到这一幕,又吓得瘫坐在地。 另一具魇尸也甩掉枪尖上的修医士,对她们走来了。 知禾用力推开崧蓝,“快走吧。” 谁知崧蓝竟然拔出救已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苟且偷生呢,要死我也会死在你们前面。” 着就在知禾惊骇的眼神里,举剑对着那两具魇尸冲了上去。 “崧蓝……”知禾大喊,他这根本就是送死啊,然后紧张的捂住嘴巴看着崧蓝一人对上那两具魇尸。 眼泪止不住的从知禾眼里流出,崧蓝虽然是她师兄,但论起年岁来,崧蓝是最的那个,却也是最勇敢的那个。 从贯仲与丹平拦下前面的魇尸,到崧蓝对着魇尸冲上去,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是恐惧让她们觉得时间变得漫长了。 第206章 得救 那些仙子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便不做无谓的挣扎了,都拥到一起看着崧蓝一人对战着那两具魇尸。 她们也想上前帮忙,可是发现她们竟无一人是身上带着武器的。 知禾泪眼模糊的看着崧蓝不过片刻便被魇尸踢飞了,她除了哭泣跟担心好像就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若是傅乔在这里,大概不会像她这么没用吧。 崧蓝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张口就吐出一滩血来,这魇尸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不到二十招他就落败了。 握剑的魇尸从高空对着崧蓝落下,崧蓝苦笑,按他对着这魇尸的招式来预算,他应该会被斩成两半吧。 这死状很惨呢。 崧蓝闭上眼,心里默念道:傅乔,你再不来,师妹也会被劈成两半了。 知禾看着魇尸的黑剑即将对着崧蓝落下,她大喊:“不要……” 蓦然一道银光越过火光,在火光下泛黄的夜色里“嗖”的流过,准确无误的从那握剑魇尸的脖颈穿过…… 魇尸的头“吧嗒”的掉在崧蓝的脚旁,黑剑也“咣当”一声落下,最后是魇尸的身体“噗”一声,重重的落在那枯骨上,枯骨在衣裙里碎成粉末。 崧蓝睁眼,他看着那黑色的头,转身看着知禾,知禾拖着受伤的腿跑过来,想将他扶起,可却怎么也扶不起崧蓝。 原先被崧蓝拉着的那个仙子也跑过来了,两人一起将崧蓝扶了起来。 而那具提着长枪的魇尸还在,它高举着长枪对着知禾她们投射来,照魇尸的强悍度,眨眼间就能将她们三人串起来都不成问题。 知禾下意识的就当在崧蓝的面前,她闭着眼,却没感觉到疼痛,反而是脸上有什么东西拂过,痒痒的,她睁眼看到是两条紫色的发带拂过她的脸庞。 崧蓝是劫后重生的欣喜,“傅乔,你终于来了。” 傅乔受伤的左手已无力,她现在是一手挡下这黑色的长枪,她沉声道:“都退!” 说着傅乔手上用力甩掉那支长枪,而那具魇尸不再迟疑,瞬间俯身飞了过来,傅乔足下用力,也飞身过去,同魇尸打斗起来。 还好另一具魇尸被她偷袭成功了,现在单单对付一具应该不成问题,前面贯仲他们那么多人应付两具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傅乔一边同这魇尸交手,一边暗骂那些宗派的修玄者都死哪去了,这么大的火光没看到吗。 而那些仙子一见来的人是傅乔,纷纷喜极而泣。 “得救了我们。” 有的互相抱头痛哭,“我们不用死了。” 知禾抹掉脸上的泪,看着傅乔的身影敏捷又快速,那魇尸在她的剑式下节节后退。 见傅乔占于上风,便低头检查起崧蓝的伤势来,崧蓝却道:“师妹你还是看看自己的腿吧。” 刚刚师妹走几步就直冒冷汗,他知道是之前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时,师妹的腿脚肯定是摔伤了。 这里大多都是修医士,很快就有人围过来给知禾跟崧蓝检查伤口。 “知禾仙子,你的脚肿的厉害,得上药。” “崧蓝玄友,你受了内伤,服我的丹药吧。”之前被崧蓝带着的那个仙子给崧蓝递去一颗滚圆的丹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丹秀。” 崧蓝没跟她客气,接过丹秀仙子手里的丹药,仰头咽下,“多谢仙子的丹药。” “不、不谢!”丹秀看着眼前这个眉目俊秀的男子,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衣饰不整,模样一定很难看吧。 其她的仙子也是双眼紧紧的看着傅乔,看着傅乔英姿潇洒的一剑将那魇尸斩杀了,仙子们顿时娇声欢呼起来。 “天啊,傅乔真的好厉害。” “是啊,前面的师兄还没赢呢,傅乔一人就杀了两具魇尸。” “我们这下真的安全了吧。” 傅乔见这里的魇尸解决了,便瞬行至贯仲那里帮忙,不过等她赶去的时候,丹平已经了决了最后一具魇尸。 贯仲他们看到有傅乔在,皆是松了口气,随后一行人瞬行至那些仙子那里。 仙子们一见自己的师兄过来了,纷纷上前来察看他们的伤势,而那些师兄被杀的仙子则失声痛哭起来。 傅乔对丹平道:“我守在此处,你们派一人回去,禀明此处的情况,让他们速速赶来。” 若再无支援,再来两具魇尸,即使是傅乔也是撑不住了。 丹平刚要照做,便有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我们来了。” 一身黑色劲装的高壮男子出现了,他便是仗剑峰的江长老。 江长老带着仗剑峰以及风铃宫的百来名修玄者赶来了,他们看着被烧的帐篷,地上躺着的枯骨,吃惊的道:“情况很严峻?” 傅乔冷着眉眼,直视着江长老,“为何你们现在才来?” 江长老道:“按商议的约定,第一批支援的人没有发信号,我们便原地不动,我们之所以会在未到规定时间内就赶来,是因为看到了火光。” 他看着傅乔,傅乔是当下修为最高的修玄者,但也是一副狼狈的模样,也不知江晓承如何了。 “里面是什么情况?” 傅乔没时间跟他细说,只道:“麻烦江长老在此处布下结界,然后留下十人守在此处,至于里面的情况――很危险。” 江长老看着四周,狐疑的道:“在此处布下结界?那六重山……” 傅乔打断他的话,“六重山有妖王君守着,魇尸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让我们歇口气了。” 她一路从魇魔涧那里出来,看到六重山的结界都好好的,而修玄者却死伤无数,六重山可是最靠近魇魔涧的,这未免不公平。 江长老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便凝神布下结界,然后留下十人来,其中仗剑峰留下五名弟子,还有风铃宫也是五名弟子。 同江长老一起来的是风铃宫的风痕,他对着那五名弟子道:“两个时辰后,若我们都没有出来,你们也不要进去,直接去大由城。” 那五名弟子点头齐声道:“是!” 风痕对傅乔点点头,“辛苦了。” 傅乔后退一步,对他们道:“要小心。” 随后江长老他们穿过结界,直往魇魔涧赶去。 然而他们一过了被火烧的帐篷便傻眼了,到处是被遗弃的长剑,以及遍地的枯骨。 “天啊,我们来晚了。” “这是怎么回事?前面支援的人呢,为什么不发信号啊。” “太惨了。” 这里还有魇尸,江长老一剑飞去,杀掉魇尸,救下那躲在法宝里的仙子,“快走。” 那仙子早已心死如灰,如今被救,又活了过来,连声道谢后便跑着离开了,她被吓得连疾飞都不会了。 江长老对风痕道:“你带着你风铃宫的弟子负责救助这里的修玄者,我直接带人进魇魔涧。” “是,”风迹对江长老作揖道:“江长老要多加小心。” “嗯,你也是。”江长老说着便带着身后的弟子瞬行离开了。 风痕则带着他门下的弟子一路疾飞而去,遇到魇尸,二话不出,五人为一组,联手而攻。 一路上他们救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闻音阁的一众弟子。 第207章 生机 傅乔心神疲惫不堪,她在一处无人的角落盘腿而坐,手臂上的血迹早已凝固,伤口隐隐发黑。 大家看她闭目运息,便没有上前去打扰她,倒是有些仙子在偷偷的打量着她的眉眼。 知禾的腿抹上药后就没那么疼了,她提着贯仲师兄的药箱,一拐一拐的对傅乔走去。 她早就看到傅乔手臂上的伤了。 知禾走到傅乔的跟前蹲下,又坐下,然后帮傅乔检查伤口。 伤口很深,流出来的血凝固了,连得衣服都变得干硬了些,血迹从手臂一直到手背,再到傅乔膝盖旁的月极。 素来碧绿清透的月极,现在也成了血迹斑斑的模样。 傅乔依旧闭眼未睁,她体内的元灵之气所剩无几了,运起气息来,体内经脉便隐隐生疼。 知禾没有说话,她拿出小银剪子,将傅乔伤口周边的衣服剪开,给发黑的伤口涂上一层红色的药,接着又取出刀来。 有仙子体贴的送来几个烛火笼,如此光线就更亮了。 “谢谢!” 知禾对那仙子道谢,那仙子看了傅乔几眼,小声的道:“是傅乔玄友救了我们呢!” 说完便回到原处,同师兄们坐在一起。 知禾用刀刮掉伤口上发黑的皮肉,之前涂上的药可以使得伤口暂时无知觉,从而减轻些许痛苦。 那边贯仲与丹平也忙开了,他们将受伤的人安置一边,然后空出一块地来,架起药锅,熬起解毒化血的药汤来。 他们知道过一会一定会有很多受伤的人过来的,现在他们得早点准备才行。 很多药材都落在帐篷里了,这一锅药汤的药材还是大家一起凑出来的。 知禾将伤口缝合好后,又包好,然后又检查傅乔的另一只手,那边手也有伤口,只是没有左臂那么严重,不仅如此,她背上也有,腿上也有。 知禾哭了,眼泪一颗颗的从沾满灰尘的脸上滑落下来。 傅乔睁眼,笑道:“疼的人是我,你哭什么?” 知禾抹掉眼泪,“我摔了腿,也疼呢。” “哭了就不疼了?” 知禾看着傅乔,眼里有了丝调皮之意,“你试试?” 傅乔转头看着远处,“我可不会哭。”是的,她从来不哭,只是疼痛而已,她忍得住。 知禾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道:“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身上这么多伤,不疼吗?” “还好,”傅乔想了想,“我也没那么拼命,就想着得回来救你,你那三个师兄靠不住。” 知禾白了她一眼,“胡说,我的师兄们好着呢。”刚刚她一直都是被师兄护在身后。 傅乔看向崧蓝那边,崧蓝见她看来,还十分得意的对她握了握拳。 傅乔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对他点点头,又对知禾道:“好是好,就是太弱了。” “我们修医士,平日里时间都耗在医术丹方这里了,哪里有大把的时间去修炼啊。” 傅乔没有跟知禾再聊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们还是幸运的,四个人出来,现在也都在,别的宗派只怕出现在这里的都全军覆没了。” 一说到这个,知禾就心有余悸,她看着那些失去同门而痛哭的仙子,“是啊,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没过多久,有几个修玄者从结界里出来了,她们一看外面的活人,“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有相识的仙子忙上前与她拥抱在一起,接着又有修医士给她们检查了一番。 慢慢的出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安静的此处也喧哗了起来,大家都在那里后怕的说着谁谁谁变成枯骨了,又是谁谁谁救了她。 闻音阁的弟子也出来了,盛鸾扶着商羽喊着,“贯仲玄友、贯仲玄友……” 贯仲听见了,忙从人群里出来,一见商羽受伤了,立即将商羽扶到一旁察看。 盛鸾突然转身,看着另一边安安静静的一处,那里傅乔与知禾相坐一起。 夜色下,盛鸾的面色很是苍白,眼神看着傅乔,漂浮不定的。 周边的仙子见状都安静了些,但这里这么多人,空气里弥漫着沉重,谁也没心思八卦了,只是不住的拿眼神看看盛鸾,又看看傅乔她们。 片刻后,盛鸾若无其事的转身照料同门去了,当时在傅乔走后,她有两个同门死了,死在魇尸手下。 回来的路上想着,若傅乔肯为她多停留片刻,那她的两个同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盛鸾不再对傅乔这边看来。 半响过后,知禾才道:“为何盛鸾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傅乔看着身受重伤的商羽,深思了一下,道:“是在怪我吧。” “怪你?为何?” “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他们了,当时他们被魇尸围攻,但我并没有停下来帮助他们。” 她急着赶回来救知禾,并没有顾上闻音阁的一众人,看他们血迹斑斑且面容哀痛的模样,想来是有同门死在魇尸手里了。 知禾叹气,知道傅乔是赶着回来救自己,所以才没有出手帮助盛鸾,只怕盛鸾心里已经怨恨上傅乔了。 知禾翻过傅乔的右手,她虎口手心以及五指,长年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此时虎口裂开,血丝溢出。 知禾“唉”了一声,傅乔的手真不像是个女子的手,那些仙子哪个不是日日用花汁涂抹着双手,使得双手白白嫩嫩的,哪像傅乔的手,带着茧,指节修长但却显粗壮。 傅乔看着知禾低头给她涂药,道:“那些魇尸力气很大。”尤其是那歪脖子魇尸,她的虎口就是被它震裂的。 知禾涂好药又给她包扎好,“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傅乔已经服用过小神丹了,可以不用再服其他丹药了。 “好,”傅乔说了声好,便又徐徐闭上双眼,开始休息。 结界里,离六重山脚下更远些的地方,那里靠近魇魔涧,江长老带着众人赶到,及时的救下差点在魇尸下葬命的一扬等人。 “你们快出去,路上还有风痕,我带人进去看看。” 江晓承抹掉唇角的血,看着江长老,担忧道:“师父,一定要小心。” 里面的前辈们,一齐挡住了大部分魇尸,这才让他们得以有了一线生机逃了出来。 江长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去路上还有魇尸,你自己也要多小心。”说着,他对身后的弟子挥手,“走!” 便带着一众人往魇魔涧赶去。 几人当中,道小时伤的最重,道知理背着他,“快走吧,小时快撑不住了。” 几人回头,看到在道知理背上的道小时紧闭着眼,已是危在旦夕。 “快走,”一扬道:“我跟江晓承在前,风迹你在后,道知理背着人走中间。” 江晓承抿唇提剑走在了最前面。 三三两两的魇尸向他们围来了。 一扬突然道:“你们有看到傅乔了吗?” 几人突然沉默,风迹看了前后一眼,他好像自从法宝被收后就没注意过傅乔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 江晓承看了一扬一眼,“我们都没事,他修为在我们之上,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风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但太乙门只有他一人啊。” 他们还有师门前辈所护着,但傅乔却是独自一人。 江晓承还想说什么,魇尸却挥剑而来了。 身上负伤的三人勉力挡下两具魇尸。 还有一些正往六重山上而去的魇尸,闻得生人气味也转身过来了。 一扬连连丢出数张符纸,堪堪拦住那些魇尸,吃力的道:“天啊,我符纸不多了,不能跟它们纠缠。” 江晓承突然道:“你们走,我一人挡住他们。” 一扬没动,风迹也没做声,道知理放下道小时,握着长剑与他们并肩而战。 他看着江晓承,“这么多魇尸,你一人能拦多久?” 风迹叹气,“一起吧,能杀多少杀多少了。” 一扬紧挨着江晓承,笑眯眯的道:“老规矩,我出符,你出剑,我们符剑联手,天下无敌!” 之前也是如此,才能在魇尸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第208章 重伤 魇尸可没多给他们说话的时间,当下就凶神恶煞的冲破符阵屏障飞身过来了。 “咣当”之声顿时响起。 面前的几具被四人合力解决了,可前面还有啊,道知理背着道小时跑了一路,早已体力不支的半跪在地。 其他三人也好不了多少,风迹被魇尸当胸一脚扫中,立马吐了口血水,眼看落败被杀。 一扬见状忙丢去几张符纸将风迹护住。 不想他一不留神,江晓承为了护住他,脚上立即中了魇尸一剑,顿时血流如注。 一扬将仅有的符纸散于空中,布出了迷障,让几人得以稍稍喘口气。 一扬看着符纸外面的魇尸,对风迹道:“刚刚江长老不是说你师兄在吗,人呢?” 风迹抹了脸上的血,喘气回道:“应该在前面吧。” 有魇尸高高跃起,冲过符阵迷障,竟对着风迹挥剑而下。 几人大惊失色,却已无力上前救他。 风迹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剑,大喊一声,“师兄……” 风痕的剑自远处飞来,穿过魇尸的身体,剑将魇尸直接带飞至一处落下。 几人看着风痕跟其他修玄者出现了,皆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可是得救了。 风痕看到风迹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一手取回剑,道:“快走,结界外有修医士。” 风迹对他师兄道:“师兄,先别管这里,里面的情况更严峻,你应该去帮江长老。” 风痕点头,“你们走了,我们就进去了。” 于是道知理赶紧背起道小时,同他们几人一齐往前疾飞而去。 力竭的他们精神不佳,元灵之气也即将枯竭,已经无法使用瞬行之术了。 风痕在他们走的档口,带着众人连斩几具魇尸,见风迹走的远了,剩下的魇尸也不管了,接着往里面瞬行而去。 一扬他们越往外走,便看到越多的枯骨,仙子们精致的衣裙里裹着干枯的身体。 几人心情更加沉重了,昔日里娇滴滴的仙子们都成了枯骨横躺在他们脚下。 一扬他们小心翼翼的避过这些骸骨,不再去打量这些已经死去的仙子。 远远的看到一些帐篷冒着微火。 道知理吃惊的道:“那是修医士的帐篷啊,难道魇尸都来到那里了?” 若真有魇尸到了修医士的帐篷,那修医士还有活口的吗? 风迹安慰他,“修医士离得最远,应该早就退了,”他想到师兄的话,“我师兄不是说他们在结界外面吗,我们过了结界自然就看到他们了。” 道知理点头。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不想却又有两具魇尸从六重山上滚下来了,直接滚落到他们的面前。 一扬大惊:“不会吧,到了这里居然还有魇尸?” 江晓承却早早的提剑挡在一扬的面前了,“你退开,”他声音沉沉的道。 江晓承知道一扬身上已经没有符纸了。 一扬后退然后从地上随手捡了把剑,道知理背着道小时站在他一旁。 道知理看着前面的江晓承跟风迹,他觉得他们几人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放下昏迷不醒的道小时,对一扬道:“你看着他,我去帮忙。” 没有符纸的一扬,剑术大概是这几人当中最弱的那个了。 一扬点点头,“小心!” 前面的三人形成一个半圈,半圈后面是一扬跟道小时。 那两具魇尸居然也在地上摸了两把剑,它们手里的剑柄上还挂着粉色的剑穗,想来应该是哪位仙子的剑。 两具魇尸也受伤了,它们拖着乌黑的身躯对着江晓承他们慢慢走去…… 结界外的傅乔突然睁眼,知禾给她端来一碗熬好的汤药,“还烫,等会再喝吧。” 傅乔却将地上的月极拿起,站起身来,“我进去看看,也许还有人需要帮助。” 知禾端着汤药,也没有阻止她,只道,“那我给你凉着药,记得快些回来喝。” “好!” 傅乔说完就纵身进了结界里,那十个修玄者一看,便也出来四个人,跟着傅乔一起进了结界。 有的修玄者此时很懊悔自己平时不好好修炼,到了关键时刻只能拖别人后腿。 知禾将手中的汤药放到药箱上,然后起身去了盛鸾那里。 盛鸾守着沉睡的商羽,那些活下来的闻音阁弟子紧挨着他二人坐成一团。 受伤的人都被修医士包扎好了伤口,他们皆是精疲力竭的背靠背坐着。 商羽的伤口已经被师兄包扎好了,也服了丹药,想来应该没大问题了。 盛鸾见知禾一拐一拐的向她走来,又在她面前蹲下,于是她先开口了,“你的腿没事吧。” 知禾看了受伤的商羽一眼,小声道:“你别怪她。” 盛鸾安静了片刻,才开口道:“没有,我没有怪他。” 刚开始盛鸾确实埋怨傅乔没有停下脚步帮助她,但又想到,知禾可能还在前面等着傅乔去救,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怪傅乔呢。 而且若不是傅乔帮忙斩杀了一具魇尸,又废了一具魇尸的腿,只怕她闻音阁都会全军覆没在六重山脚下。 所以盛鸾又道:“我还要谢谢他出手救了我们,若不是他,只怕连我都死了。” 知禾见盛鸾心里没有埋怨傅乔,便放心了,“那等她回来吧。”说着她起身去看崧蓝师兄去了。 盛鸾在昏暗的烛火光下看着知禾慢慢的走开了,又回头看了师兄一眼,心下叹气,这下她真的是欠了商羽师兄一条命了。 崧蓝挨了魇尸重重一脚,又重重的摔倒在地,他现在是前腹后背都痛的要命。 川柏给喂他喝下汤药后,问他:“感觉好点没?” 崧蓝苦着脸,“哪有那么快,还是痛死了。” 知禾走来在崧蓝身旁坐下,“之前多谢崧蓝师兄了。” 崧蓝手一摆,“自家人,说什么谢!” 之前被崧蓝扶着的那个名唤丹秀的仙子,正双眼明亮的往他这边看来。 知禾看到了,笑而不语。 贯仲医治完手里的修玄者,走过来,问知禾:“傅乔怎么又进去了?” “她担心里面还有人等着,便进去看看。” 知禾说完,川柏道:“我看他身上有伤,而且伤的不轻。” 知禾叹气,“她要进去救人,我总不能拦着啊。”不过还好,进去的不是她一人,还有几个修玄者一起进去了。 伤者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也喝了汤药,现在修医士也停下动作盘腿而坐,歇了口气。 贯仲与川柏都坐下来了。 知禾看着结界,睁大眼睛等着傅乔回来。 贯仲小声的对她道:“师妹,你休息一会吧,一会傅乔回来了,我叫你。” 知禾摇头,“不用了,”她哪里有心情闭眼休息。 见知禾不肯,贯仲也没有勉强,他看到盛鸾仙子也在那里看着结界,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想到那些闲言碎语,贯仲看了看师妹,又看了看盛鸾,心下暗自叹息。 第209章 救人 傅乔带人赶到的时候,正碰上一扬他们体力不支的趴在地上,那魇尸被他们逼退后又挥剑围上去了。 傅乔见状手里的浮光脱手而出,及时的救下了几人。 那四个修玄者立即对着魇尸围了上去。 傅乔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你们没事吧。” 一扬几人狼狈的很,衣饰散乱,身上血迹斑斑的。 江晓承道:“我们还好,就是道小时伤的很重。” 道知理拄着长剑上前,想将倒地上的道小时背起,傅乔快他几步将道小时扶起,道小时半睁着眼,一副半晕半醒的模样。 那两具受伤的魇尸,很快就让那四个修玄者联手解决了。 风铃宫的两人过来扶着风迹,仗剑峰的则过来背起道小时,“我来背他吧,你们都受伤了。” 江晓承点点头,“走吧。” 一行人立即往外瞬行离开。 结界外的众人看着伤势严重的几人出来了,立即忙碌起来。 解毒止血,刮掉发黑的烂肉,然后包扎,接着给他们喝药。 几人当中,伤得最重的道小时,是贯仲跟丹平联手给他医治,又让人给他渡了元灵之气,如此他这条命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道知理在一旁,听着丹平对他说着:“没事了,不过得修养一段时间了。” 这时他才松了口气。 傅乔在原来的角落盘腿而坐,知禾重新给她端来一碗汤药,“喝了吧。”再不喝就没了。 傅乔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然后知禾又想去给她盛一碗来。 随后一扬跟江晓承过来坐在傅乔身旁,一扬缠着纱布的手,对着傅乔未受伤的心口挥去一拳。 傅乔手疾眼快,忙出手接住一扬的拳头,面色不悦的看着他。 一扬收回拳头,神色甚是委屈,“傅乔,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退了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江晓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傅乔,“他很担心你。” 傅乔缓了神色,致歉道:“抱歉。”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哪里分得心来,跟他们打招呼啊。 一扬看着知禾仙子的背影,“知道你是担心她,我们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没事就好。” 傅乔叹气,“也不知道里面的前辈们如何了现在。” 她这话一出,一扬眼睛就红了,他一符派一共来了十人,可现在坐在这里的就只有他一人,一个师叔也不在了,其他人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江晓承无言的看着他,用力的拍拍一扬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师父也带着一众同门进去了,江晓承希望他们都能平安的出来才好。 这几个后面出来的修玄者都是修玄界的翘楚,但他们个个身受重伤,面色凝重不言不语的,当下此处的气氛再度沉重了起来。 知禾将汤药端过来了,却没再给傅乔而是给了江晓承,“你伤的也不轻,快喝了吧。” 江晓承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刚刚他路过那药炉的时候,看到里面的汤药已经没多少了,便问道:“还有吗?” 知禾摇头,“这是最后一碗了。” 江晓承一听,便将汤药递给了一扬,“喝药!” 一扬睁大眼睛看着他,撇嘴道:“没听知禾仙子说啊,你伤的不轻,得喝药。” 一扬大多数都是躲在江晓承身后用符,论起伤势轻重,五个人里,道小时第一,他江晓承第二。 江晓承像没听见一般,只管直直将药碗端至一扬面前,“你喝吧。” 一扬想都没想,“还是你喝吧!” 风迹也走过来了,一扬见江晓承还是没动,便接过药碗,直接灌进江晓承的口里。 江晓承没反应过来,一碗汤药,一半进了肚子一半洒落在衣襟上。 傅乔摇头,一碗药而已,至于吗! 知禾则暗叹,太浪费了。 风迹在江晓承旁边坐下,对傅乔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一直守这里?” 傅乔摇头,“当然不是,只怕苍雪山又得重新商议了。” 几人了然的点头,这魇尸太强了,若非有奉源君的提议,只怕魇尸现在都在大由城出现了。 傅乔看了众人一圈,对他几个人道:“还是让她们回去吧,若这结界也破了,只怕是徒增伤亡。” 风迹走过去对仙子们低声说了几句,想让她们回去,不想仙子们都摇头拒绝了,说是想等里面的师叔师伯一起回去。 风迹也不勉强,便又走回来了,而道知理则一直守着昏睡过去的道小时,他也想等里面的师叔出来了,再带道小时回去。 众人半睡半醒的坐了许久,突然结界一阵晃动,傅乔最先醒来,看到江长老与风痕带着一帮人回来了。 傅乔略略一看,当时江长老跟风痕两人带来了百来人,但现在回来的却只有一半。 受伤的修玄者哀痛着,大家立即醒过来了,靠在傅乔身上的知禾也醒了,她一看有伤者,立即起身帮忙。 傅乔几人围过去了解情况。 江长老手握着长剑,连连叹气,“你们能活着出来,真是万幸。” 傅乔看他们身上同样血迹斑斑的,心知他们肯定也同魇尸经过一场恶站了。 又听江长老道:“这魇魔涧出来的魔物,当真强大,数量又多,让我们死伤无数啊。” 有人问道:“江长老,我们宗派的师叔跟师兄呢?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还有我们师伯,他们人呢?” “是啊,为什么我们师叔跟师兄怎么还没出来?” 一符派的人也没出来,一扬一下子坐在地上,低着头,慢慢的道:“没出来的,不会出来了。” 一扬的话让得他们立即痛哭了起来,有的人想穿过结界去找师兄跟师叔们,却被风痕拦下。 风痕看着他们,静静的道:“别去了,都回各自宗派的驿处吧。” 他看着江长老,“今夜就由我们来守着此处吧,”他看了傅乔一眼,“你也留下来。”这里处了他跟江长老,就数傅乔伤势最轻,修为最强。 傅乔没有拒绝,“好,我留下。” 一扬见傅乔留下,他也想留下,却听江晓承道:“你连符纸都没有了,留下来能做什么?” 江晓承的话一说完,一扬就不出声了。 随后江长老留下一些伤势较轻的修玄者,其中就仗剑峰的弟子以及风铃宫的弟子最多,然后对其他人道:“此处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快回各自的驿处吧。” 风迹本不想走,但风痕看了他一眼,“回去将此处发生的事同师门禀明是你的责任。” 风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修医士也是留了十来个医术较好,修为不错的,扶伤药楼的只有贯仲留了下来,一丹阁的留下四个,还有其他宗派的七八人,也够了。 知禾想留下,贯仲是第一个反对的,他看着傅乔,“傅乔,你不能让师妹留下。” 傅乔看着知禾,“回去吧,在大由城等我。” 盛鸾走过来,“知禾,跟我们走吧,那魇尸太强了,我们留下来只是拖累。” “好吧。”知禾提起自己的药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江晓承同风迹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一帮人离开了。 风痕看着傅乔道:“傅乔玄友,今晚只怕还有一场恶战,不过没事,会有支援的人赶过来的。” 傅乔摇头,“应该不会如之前那样了,接下来是六重山的妖灵了。” 她一说完,风痕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 傅乔穿过结界,看着六重山上的结界有波纹晃动,心下想着闲庭在六重山深处,长泽君应该不会被打扰到吧。 片刻后,她就出来了,此处离魇魔涧远着呢,魇尸想来到此处,估计还会上六重山看一眼。 小斑在结界里看着最后一批修玄者离开了,皱着眉头道:“看来下半夜是我们的战场了。” 七星回道:“修玄界的结界在我们山末处,如此一来,魇尸定会先进我们六重山了。” 大金依旧沉默不语。 小斑叹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果然,没过多久,十多具魇尸出来了,它们看到四处无人,立即对着靠近它们的结界飞身而上。 大金率先飞身出来,抬手便杀了几具,小斑也出来了,只有七星带着一众妖灵在里面。 在大金小斑同魇尸交手的时间里,有三五具魇尸穿过了结界,进了六重山。 七星迎上其中两具,剩下的则归其它妖灵了。 一重山处立即响起了交手的声音。 小斑知道这对六重山而言,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210章 植物 魔界那边的郝娅女王见修玄界的人退了,立即也挥手让魔兵撤离此处,待所有魔兵离开后,三叉戟屏障再度现起。 比起修玄界的伤亡惨重,魔界这边在郝娅女王的带领下,并无重大伤亡,一是女王修为强大,二是魔兵配合紧密,再加上有规逍与敏栎,魔界的情况比修玄界好太多了。 在魇魔小城最高的那座府邸里,承炎殿君端坐在高坐上,对着底下的众人道:“辛苦了。” 郝娅女王同之前一样坐于椅上,规逍与敏栎跟其他大勇士皆站于其后。 郝娅女王与魇尸大战了一场,畅快淋漓,她面色微红,明媚的双眼隐含兴奋,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修玄界那边可能会休整几日吧。”郝娅女王道,修玄界轻敌了,竟然只来了一帮小辈,不全军覆没已然不错了。 承炎殿君面色一松,神情淡淡:“那等修玄界出手了,我们再跟着出手。” 郝娅女王点头,“如此最好不过了。” 接着承炎殿君又同他们商议了一番,便起身离开了,殿君一走,郝娅女王也原地消失了。 规逍与敏栎转身,一前一后出了这座府邸。 规逍在大门口看向魇魔涧的方向,片刻后他抬脚下了台阶,直往住处走去。 敏栎在他身后道:“规逍!” 规逍停下脚步转身等着敏栎上来。 敏栎快步跟了上来,“你是在担心傅乔吗?” 傍晚过后,屏障一除,规逍就四处寻找傅乔,想与傅乔并肩作战。 规逍眉头一挑,“傅乔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在想,魇魔涧里究竟还有多少魇尸。” 敏栎略略一想,“今夜出来的魇尸估摸着有一两千吧。” “这是冲我们魔界来的大概数量,还有修玄界那边的还没算呢。” 规逍同敏栎一起边走边聊。 敏栎道:“修玄界那边兴许会比我们多些,毕竟修玄界的屏障是最先解除的。” “所以,可以大致猜测今晚出来的魇尸应该有几千了。”规逍说着又想起当时他所看到的,常人将士的数量,觉得还是有更多的魇尸还在魇魔涧里。 敏栎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黑暗的远处,略有担忧的道:“也不知修玄界现在是怎么情况了。” 魇魔小城与修玄者出现的地方隔着一处高山,今晚她并未碰到一个修玄者,毕竟大家当时都在魇魔涧的外围,两界修士确实难以碰面,更别提联手了。 规逍道:“现在修玄界应该退到靠近大由城的地方了,这魇尸大概会趁着夜色爬上六重山吧。” 修玄界的人又不傻,有六重山挡着呢,干嘛不用呢。 说着二人又往前走去,敏栎问规逍,“你觉得这件事,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 规逍思考了一会,“若是短时间内能消灭魇尸,能重新布结界的话,此事就完了,若不能,大概两界修士还有六重山的妖灵会联手的。” 虽然现在修玄界跟魔界都在击杀魇尸,但都是各打各的,就如今夜,修玄界的人离开了,招呼都不打一个,若不是有郝娅女王带着,只怕他魔界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敏栎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我走了,今夜累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规逍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敏栎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又快步跟了上去…… …… 魇魔涧里的魇尸从沙尘与黑气缠绕的深处里走出来了,它们拖着残破且乌黑的武器,踩踏着地上的枯骨跟银白的长剑,往六重山而去,也有少数一直往前走去。 有一具魇尸路过一滩黑水时,从黑水里捡起了一把乌黑的名器。 名器“嗡……”的一声,被它紧握在手。 七星看着魇尸汹涌的往六重山上来时,顿时头皮一绷,“小斑,它们怎么都往我们这里走来了?” 小斑想也没想,直接道:“看来魔界的魔兵也退了。” 接着几妖来不及多说,便俯身飞向从下往上来的魇尸…… 片刻后,六重山脚下有很多断成几截的魇尸滚落,随后化成了一摊摊黑水。 大金沉声道:“魇尸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小斑看着后面的妖灵,妖灵之中已经出现伤亡了。 皂郎与鱼娘心有默契的站在阿喇的一左一右,然而它们的好心阿喇未必领情。 “哼……”阿喇冷哼一声,直接挥着喇叭藤到了最前面。 只是魇尸黑色的武器好像天生就是妖灵的克星,一挥一斩间,妖灵的本体就受伤了,黑色的魇气腐蚀着妖灵的本体。 阿喇也不例外,它的喇叭藤被魇尸的武器斩断后,黑气竟然能在断口处往阿喇身上蔓延过去。 幸亏它眼疾手快,自己直接动手将那条喇叭藤斩断,否则黑气会腐蚀它整株喇叭藤。 鱼娘转身来到阿喇的身旁,对阿喇道:“阿喇姐姐,你快退开,这魇气对植物来说是很危险的。” 皂郎也在混乱中挤过来了,“阿喇,让我来帮你吧。” 阿喇看着这二妖,头顶上的紫色喇叭花一转,只听它冷冷的道:“你们以前不是情深似海吗,不是求我成全你们吗,怎么今夜又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来恶心老娘我?” 鱼娘看着阿喇欲言又止,皂郎讪讪的不说话了。 又有魇尸从结界过来了,阿喇没再跟它们废话,直接冲上去挥着喇叭藤与魇尸扭成一团。 鱼娘同皂郎对视了一眼,便又飞快的去帮阿喇了。 但有很多植物一类的妖灵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被魇尸的魇气腐蚀后,没能及时的做出正确的处理,连得本体都被黑气腐蚀而亡了。 混战过后,地上有很多枯萎的植物。 小斑一发现这个情况,立即命令那些植物妖灵后退到深沟后,如此一来很多魇尸就跟着掉入深沟里被燃石烧死了。 只是燃石有限,不知道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过后,妖王君还好,余下的妖灵就伤亡了一小半,且山下的魇尸还在往上爬着。 大金三人看着魇尸这阵仗,都知道此事难了,难怪修玄界会伤亡如此惨重,这魇尸的数量太多了。 七星身边有绿光闪过,魇尸突然被从地上冒出来的植物或缠住或绊倒,随后被绞杀。 但七星还是很紧张,“大金,小斑,你们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我们会守不住六重山的。” 小斑看着大金,思索了一会道:“我们出去,把魇尸引到修玄者那边。” 小斑的这个祸水东引的想法很好,大金点头赞同。 只是小斑又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大金不解,“为何不引它们过去了。” 小斑一掌拍死两具魇尸,解释道:“如此一来我们六重山就与修玄界敌对了,不妥。” 大金不作声了,这魇魔涧一事未明,确实不能与修玄界过早的敌对。 七星看到又有妖灵命葬于魇尸之手,不由急了,“你们想到办法没有?” 大金看向小斑,小斑想了想,对七星道:“你以妖灵之力给六重山脚下植下绿植,我看它们对植物很感兴趣的样子。” 七星闻言,立即照办,当下六重山脚下就冒出了一片片绿油油的植物来,小斑又道,“赋予植物生命,魇尸对生气有兴趣。” 七星立即对着植物挥了一手,一大片植物立即挥舞着叶片,活了过来。 如此一来,魇尸就停留在植物之中迷失了方向。 大金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而七星则将植物植满了整个山脚下…… 第211章 烛影 有少数的魇尸往江长老他们这边来了,江长老带着一众弟子穿过结界,举剑合力将它们解决了。 江长老看着远处那高壮的植物,沉思了片刻,便带着一众弟子出来了。 他将自己的剑同结界融合一起,如此结界之力就更强了,随后他转头对傅乔道:“你也回去休养几日吧。” 傅乔没有推辞,闻言立即起身,“好,那晚辈先回去了。”她对着江长老跟风痕拜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风痕在傅乔走后,看着苍雪山的方向对江长老道:“看来魇魔涧一事得重议了。” 这一次从苍雪山来的弟子里,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他风铃宫跟仗剑峰还好,有一长老带领着,下面的人一但不是魇尸的对手,便立即退出了沙尘之中。 而之前的人是想退都退不了,只能被迫留下与魇尸一战,最后力竭而葬命于魇尸之手。 江长老叹气,“都轻敌了,这次只怕前来参战的宗派都是损失惨重。” 若不是他担心江晓承,只怕这时他还在大由城等着他们回来。 江长老又道:“重议也好,到时各个宗派里也不会藏着掖着了,该派的弟子还是得派。” 说着两人都是心情沉重,这次轻敌的代价对修玄界而言,损失太过惨重了,枉死了许多年轻的修玄者。 傅乔一路瞬行至大由城,在大门口时遇到了连经宫的弟子。 那弟子站在入口处,将傅乔拦了下来。 傅乔看着这和气的男子,皱眉道:“何事?” 这男子和和气气的笑道:“傅乔玄友,是这样的,我们别宫就在此处,所以大公子决定接各位玄友前往别宫休养,也免了诸位有些远的路程。” “这样啊,那前面的人都去了连经宫?” “是,”这男子回道:“知禾仙子目前就在别宫里了。” 傅乔点头,“那带路吧。” “好,请随我来。” 傅乔跟着这男子一路往一条大道上走着,不过片刻便上了一个高坡,看到了占地辽阔的院墙。 连经宫的驿处确实很近。 这带路的弟子引她进了门,傅乔便看到连星舒高兴的向她跑来。 “傅乔大哥,你没事吧。”连星舒跑到傅乔面前,“来的人里没看到你,我都担心死了,幸亏你没事。” 说着连星舒拍拍那弟子的肩膀,夸赞着,“你做的不错。” 那弟子笑笑便退下了。 傅乔对他道:“我没事,其他人呢?” “在里面呢,我兄长说了,我们驿处离的最近,便早早的收拾好了院落,好接待你们呢,好让你们在此处休养休养。” “那星恒君呢?” “之前奉源君连夜赶来,同我兄长一起去了苍雪山商议要事去了。” 连星舒看着傅乔一身血迹斑斑的模样,道:“傅乔大哥,我驿处有处温泉,你去那里泡会吧,对伤口愈合有奇效呢。” “不用了。”傅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带我去找知禾吧。” 连星舒还想说什么,傅乔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我累了,不要再说了。” 连星舒立马闭嘴带着傅乔去找知禾。 连经宫的驿处很大,是傅乔见过占地最广的驿处了。 从连星舒口中得知,连闻音阁的弟子也在这里休养,就住在知禾与师兄们的隔壁,还有其他宗派弟子大多都在这里。 两人快步的走了良久,傅乔才见到了知禾。 知禾见到傅乔甚是欣喜,她还以为傅乔会一直留在结界那里。 傅乔太累了,直接坐石凳上闭目休息,听着知禾对连星舒道:“快给我备水,我给傅乔泡个药浴。” 连星舒立马同她们解释道:“去我们温泉吧,在温泉里泡着,可比一般的药浴好多了,温泉有分男女的。” 这也是星恒君让大家在此住下的原因,现在温泉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知禾叹气,也不解释只是看着他道:“你照做就是。” “好吧,”连星舒立即唤人给她们备水。 片刻过后,在知禾房里,一个大大的浴盆里放满了冒着薄薄白气的温水,知禾往里面丢了几颗丹药,然后出来扶着傅乔进去了,连星舒还想一起进去呢,傅乔一挥手,结界就将他挡在外头了。 “大男人的,洗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连星舒嘀咕着离开了。 知禾帮傅乔解下衣带,笑了一下,“他倒是真心关心你,我一来他就围着我问你如何了。” 傅乔垂着手,让知禾帮她把衣服褪下,知禾把她带血迹的衣服挂到衣架上。 “半大的孩子,看到厉害些的肯定会心生仰慕,估计他现在是在江晓承那里呢。” 傅乔将石佩跟石簪放到一边,一手扶着浴盆进去了,温水漫过脖颈,她极为舒适的闭眼道:“舒服多了。” 知禾站在盆外又往温水里撒些红色粉末,听着傅乔娇娇的女声,笑道:“你啊,也不知道这男装要扮到什么时候。” 傅乔撇嘴,“至少得等星恒君娶妻生子吧。” 知禾又道:“可下面还有个小的呢!” “连星舒就算了,这连经宫也不会这么勉强人吧,要真这样我就回头查查,他连经宫还有没有什么未嫁的三大姑八大姨,让我师父娶去。” 说到太生真人,傅乔心下暗叹,也不知道师父从不周山里出来了没。 知禾小心帮傅乔手臂上的血水擦拭掉,心下不安的问道:“魇魔涧的事,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各个宗派吃了这么大的亏,下次派出来的大概就是真正的精英弟子了。”说到这,傅乔有些惋惜,她都没能看到郝娅女王的作战英姿,真是太可惜了。 知禾继续道:“你这伤得好好养几日才行。” 傅乔不在乎的道:“皮外伤而已,不要紧的,这次与魇尸交手对我而言,也是一次十分难得的历练。” 在面对魇尸时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不用担心有什么误伤,更不需要手下留情,她可以尽情的出任何剑式,她决定下次用那尽灭符阵看看。 虽然她手里的都是些普通的符纸,但用那种大符阵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不知道这种霸气的符阵用起来是什么效果。 傅乔闭着眼,享受着温温的药水带来的舒适感,知禾也没再说什么了,她知道下次她是不能再出大由城了。 因为她的修为不允许。 盛鸾知道傅乔到了这里,便换了身衣服,重新梳了发髻,想着傅乔应该还没睡吧,她应该过来道声谢的。 不过她站在院里看着那结界里,模糊的火光下,里面的两个人影靠的很近,她深吸了一口气,马上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知禾正在帮傅乔穿衣。 连星舒刚从江晓承跟一扬那里回来,路上还碰上了盛鸾仙子,可还没等他打招呼呢,盛鸾仙子就急急跑开了,搞得他挺纳闷的,还以为是他连经宫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呢。 结果他一进来,就看到结界里,两个人影极为亲密的站在一起,便懊恼的拍了自己的脑门。 “难怪傅乔大哥不愿搭理我,原来是我差点坏了大哥的好事。” 说着他也马上转身离开,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才知道为何盛鸾仙子会有那样的神态了,于是连星舒不由感概了一句:“一腔情愿最伤已啊。” 第212章 重议 另一间房内,江晓承盘腿坐于榻上运息养神,而一扬则在短暂的休息后,奋笔描符。 江晓承睁眼看着他,“一扬,你该休息了。” 一扬没说话,他咬着牙画着符纹,直到筋疲力尽了才散去元灵之笔,随后起身走向身后的矮榻,仰头躺下,长长的“唉……”了一声。 江晓承知道一扬心里不好受,也没再说话,他腿上有伤,便没有回仗剑峰的驿处,而是来了连经宫这里,一扬也没回去,于是两人便都住到一间房里来了。 道知理被前来的同门接回去了,风迹也回了风铃宫。 在道法宗的驿处里,自言先生给躺榻上的道小时把了把脉,点点头道:“未伤及经脉,当真万幸!” 他看着道知理,神色和蔼,“你做的不错。” 自言先生身后的自然跟自量,各有神色,自然面上神态不变,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模样。 自量是看着道小时重伤的惨样,暗自庆幸自己没跟着去魇魔涧,否则必死无疑。 而道知理得了自言先生的夸奖,眼里有了几分神采,但还是自责的道:“弟子未能将其他人带回来。” 自言先生语重心长的道:“怪不得你,这一次修玄界同魇尸交手,许多人都没能回来啊,你们两个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 说着自言先生转身,眼神定定的看着自然跟自量,语气不容置疑的道:“下次你们跟着一起去,就算不同魇尸交手,在一旁看着,对你们也是受益匪浅。” 自量听了,腿抖了抖了,低头应是。 自然笑道:“有道心长老在,晚辈们当然要去出一份力,事关修玄界安危,我们道法宗弟子义不容辞。” 自然的场面话向来是说的滴水不漏。 自言先生点点,甚是欣慰的看着他们,“自然说的不错,我道法宗乃是名门正派,斩妖除魔,义不容辞。” 自然听着自言先生的话,笑得甚是得体,且眼神暗暗的看着道知理,道知理不理会他,对着自言先生一拜,道:“先生,我累了,想休息了。” “去吧,”自言先生看着他,“记得服下丹药再休息,如此身体恢复的更快些。” “是!”说着道知理就转身出去了。 随后自言先生也离开了。 自量对着自然竖起大拇指,暗暗捧了自然一番,自然看了榻上的道小时一眼,随后也离开了,自量赶紧抬脚跟上。 浓重的夜色开始变的薄弱了,在风铃宫的驿处,风迹一回来就要找他师父――风信子长老,却被他人告知:长老已经连夜去了苍雪山! 风迹知道师父这是去苍雪山商议要事去了,他也就回房歇下了,他身上带着伤,又困又累又乏的,直接倒榻上就睡着了。 其实今夜有太多的人睡不着了,他们或是失去了活泼灵动的爱女,或是失去了寄予厚望的儿子,又或是失去了资质不错的小徒。 皆以为此次去魇魔涧会是一次难得的历练,谁知魇魔涧竟是勾魂的地狱,去了那么多的修玄者,活着回来的就那么一点人。 白雪皑皑的苍雪山上,各个宗派的长老们又再次商议了一次。 议事堂里的气氛很凝重,苍雪山派去了五六十人,竟无一人回来,几个长老面色很难看。 不过有着近万弟子的宗派,这次就派出了几十人,不知是太自信了还是太自大了,毕竟在这之前,他们有一堂主就在魇魔涧里消失了。 当然损失惨重的也不只有苍雪山,还有其他很多宗派也是如此,基本上每个宗派就派出了不到一百人而已。 只是苍雪山作为领首之宗派,竟让大家伤亡如此惨重,那就是苍雪山的不是了。 只怕经此一战,苍雪山的声名威望会大大有所损失。 天际逐渐露出鱼白色来,议事堂里的长老们还在商讨着魇魔涧的事。 在一处靠石壁的台阶上,余师兄垂头坐着,昨天傍晚,他并未随大家前往魇魔涧,所以他侥幸的活了下来,但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突然他想起几年前,长泽君还在苍雪山的时候,时常会看到长泽君在山顶上眺望着远处。 若长泽君还在苍雪山的话,昨晚只怕他会亲自带众人去魇魔涧吧,毕竟长泽君向来一有不确定的事情发生,他都会亲自前去察看。 可现在的长老们,都只会坐在宗门里,看着底下的人去送死。 “唉……” 余师兄叹气,没有了长泽君的苍雪山,看着已经不像是以前的苍雪山了,外人看不出来,但他知道,宗派里早已经分出了几个派系来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各个宗派的长老们依次从议事堂出来了。 余师兄抬头看着那些宗派长老离开后,几位长老站在高阔的门前,看着某一个方向小声交谈着。 余师兄不知道长老们在谈什么,但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片刻后他便起身转头离去。 没多久,有一长老往六重山的方向瞬行过去了,他的身影如流星一样,在晨曦中划过。 这位长老的速度很快,他俯身在密林间自如的穿梭着,很快就看到了一处结界,只是还未等他靠近结界,便被一股气浪给阻止了前进的速度。 他身形一顿,凭空而立着,看着上面那苍老的独臂老人。 独臂老人瘦弱不堪,身着陈旧发白的衣饰,就站在高空上静静的看着他。 这位长老立即往上提升了高度,与眼前的老人面对面站立着。 他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是柠檬仙子自年幼时就跟着的一随从,修为高深莫测,却甘愿为仆,后来柠檬仙子仙逝后就离开了苍雪山,独自一人独居在这六重山深处。 那时的苍雪山才是真正的强大啊,这位长老回想着。 不过现在也不算是独居吧,毕竟长泽君现在也居住在此处了,这位长老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的开口道:“劳烦……” “不必,”克叔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漠的道:“请回!” “苍雪山育他百多年,是他报恩的时候了。”这是三长老的话,他位居末尾,便被派来了。 他苦笑了一下,正欲开口,却瞧见眼前的老人眼神蓦然变得犀利,周身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不走,死!” 克叔的声音很嘶哑,却听得对面的人汗毛都立起来了,暗惊克叔身上的杀气好重。 无法,他只得转身离开,突然,他身后的老人又道:“下次,再有苍雪山的人来,格杀勿论!” 这长老的身形一僵,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克叔看着来人远去,冷冷的哼了一声,才转身进了闲庭。 …… 连经宫的驿处里,知禾从房里出来时,便看到傅乔在院里练剑了,她笑了笑,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 连星舒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傅乔大哥!” 他看到傅乔在练剑,便自觉的走到石桌那里,在知禾的对面坐下,感概道:“知禾仙子,你看我傅乔大哥修炼多勤勉啊,别人都在休息养伤,而我傅乔大哥已经起来,带伤练剑了。” 知禾朝他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贯仲师兄还在那里,且一早的时候,川柏师兄也去了,知禾有些担心。 连星舒接着道:“没事,现在好多修玄者都往六重山去了,听我兄长说,这次各个宗派都不敢大意了,都派了很多修为不错的修玄者去了。” 末了他补充道:“我连经宫也是,由我祖父身边的护法亲自带着门下弟子去呢。” 知禾闻言,放心不少,“那就好。” 第213章 生愤 知禾跟连星舒小声谈着外面的事情,日头高升的时候,看着傅乔舞出来的剑芒竟比日光还要耀眼,连星舒心中更是对傅乔崇拜不已。 等傅乔一套剑法练下来,她便感到受伤的手臂隐隐发痛,才两三日而已,伤口才刚刚愈合,她便坐不住了。 知禾走过来,喂了傅乔一颗丹药,佯怒道:“你就不能缓缓几日再练剑?” 傅乔抬了抬手臂,“没事,我就动右手而已。” 她看到连星舒也来了,便道:“外面情况如何?” 连星舒只得又把对知禾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知禾面色担忧的道:“今日一早,川柏师兄也去了,想来那里又出现伤亡了。” 傅乔看着她,认真的道:“你连瞬行都不会,可别再去了,还是陪着你崧蓝师兄在这里吧,要是这里住不惯,就让连星舒送你回扶伤药楼的驿处。” “不用,”知禾摇头,“我就在这里住几日吧。” 有人在门口敲门,连星舒看去,那杂役弟子恭敬的对连星舒道:“二公子,奉源君来了。” 连星舒对他摆摆手,“知道了。” 傅乔了然,“看来是师兄要见我。” 她在这里待了几日,身上又有伤,便不想过多走动,也知道师兄此时此刻应该是很忙的,所以她便没有去找师兄。 不想又劳师兄过来找她了。 “应该是了,”连星舒对傅乔道:“傅乔大哥,我带你去前堂吧。” “好,”傅乔看着知禾,问她,“要同我一起去吗?” 知禾摇头,“不了,我还得去看看商羽玄友呢。” 傅乔诧异,“他们也在此处?” “是的,商羽玄友伤的有些重,不宜多动,所以他们也打算多住几日再回闻音小居。” “好吧,那你去忙,”傅乔说着又对连星舒道:“连二公子,带路吧。” 连星舒便笑呵呵的在前面带路了。 走了半柱香后,他带着傅乔在一处高大雅致的堂前停下脚步,“到了,这里就我驿处待客的地方。” 傅乔看着连经宫这宽大高阔且雅致的院落,不禁感概,看看人家宗派的气势,再看看自己的门派,竟连处驿处都没有,害的她得年年换地方住。 傅乔感概完了,便抬脚进了这大堂,大堂里没人,连星舒又带她穿过大堂,直往后面走去。 后面是小桥流水,走廊加凉亭,她师兄正跟星恒君坐在小桥流水,对面的走廊的凉亭里。 师兄依旧是一身月牙色衣袍,星恒君则一身素净的青蓝衣饰。 傅乔一边走过去,突然恍惚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跟在连星舒身后走过小桥的时候,突然想起当年她在玉峨山养伤的时候,师兄就曾跟长泽君坐在一凉亭内对弈。 现在一想,距上次师兄与长泽君在凉亭里对弈一事,竟然已经过了数年。 她心下叹气,长泽君因被天雷所伤,已经闭关修养了数年,至今依旧未出关,也不知她何时才能见到当年那笑容温温,眼里有星辰的男子,会再次站在她的面前。 将近凉亭时,连星舒就加快脚步,对着凉亭里的两位男子唤道:“兄长,奉源君!” 他快步走去在兄长身旁坐下,傅乔走过去,对奉源君道:“师兄,”又对连星恒道:“星恒君。” 星恒君点点头,“傅乔玄友,请坐。” 傅乔一撩衣摆在奉源君一旁坐下,连星恒微笑着给傅乔斟了一温茶,笑道:“请。” 傅乔也笑道:“星恒君客气了。” 她面前的棋盘上,就下了几个白子黑子而已,想来师兄同星恒君也是没心情对弈。 奉源君看着傅乔,关心道:“伤势如何了?” 傅乔饮了一口茶水,回道:“已无大碍。” 傅乔眼神在他二人面上转了一番,见他二人眼色凝重,不由问道:“魇魔涧一事可是越来越棘手了?” 星恒君道:“这几日来,魇魔涧里的魇尸还在不断的从黑水里出来,让人无法判断里面究竟还有多少魇尸。” 奉源君也道:“已经有宗派唤回门下弟子,开启了护门符阵。” 因为这事,修玄界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好在做这种事的都是些小宗派,像他们这种名门正派还在魇魔涧同魇尸交手着。 只是,若时间一长,只怕更多的宗派都会退回宗门死守了。 傅乔皱眉,“这才几日而已,就怕了?” 连星舒在一旁补充道:“傅乔大哥,这事已经有数个月了。” 傅乔略略一想,还真是,从魇尸出现到现在确实有几个月了,哎,都这么长时间了,难怪大家都怕了。 星恒君想了想,道:“主要还是魇尸数量不可估摸,且实力又强,那些小宗派没几个弟子能挡得住的。” 傅乔又问:“六重山跟魔界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奉源君笑道:“六重山以植物挡下了魇尸,魔界有郝娅女王在,又有大量训练有素的魔兵,伤亡没有我们修玄界这么惨重。” “三方不打算联手吗?” 星恒君回答了她的问题,“三方未伤及根本,所以说到联手还早了些。” “主要是六重山,而且,”奉源君看着傅乔,“我怀疑这件事是不周山所为,所以各个宗派还得留一手防着不周山。” 说着这,傅乔同奉源君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星恒君笑了,“你们真不知道太生真人的下落?” 傅乔一听到这不靠谱的师父就头疼,“估摸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不周山呢。” 奉源君叹息一声,“这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傅乔想了想,道:“只要我们将魇魔涧里的魇尸尽快解决了,那时不周山要做什么也来不及了吧。” 虽然她跟师兄都很相信师父不会做出,背叛师门的事,但其他宗派肯定不会这么想,若不是太乙门弟子个个强悍的很,只怕早就被其他宗派给声讨着要个交代了。 “可魇魔涧里的魇尸也不弱,解决这个问题还不知道要多久。”奉源君知道大家在怕什么,不就是怕到时是前有魇尸,后有妖灵。 几人坐了良久,有玉峨山的弟子来了,奉源君一看,便起身对星恒君告辞了。 临走时,奉源君不放心的嘱咐傅乔,“定要养好伤才能去魇魔涧。” 傅乔应下了。 奉源君走后,星恒君笑道:“别担心,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糟糕。” 傅乔还真没那么担心,不过还是谢过了星恒君这几日的款待。 星恒君看着一旁的连星舒笑道:“是我感谢你才是,是你让星舒变成了现在的星舒。” 星恒君的笑如同早起的朝阳,散着柔和的光芒,他就这样面上带笑的看着傅乔。 傅乔看向一旁的连星舒,连星舒听了兄长的话显得很不好意思,见傅乔对他看来,脸都红了些许。 傅乔微微一笑,“不是我让连二公子改变的,是他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 星恒君却微微一愣,突然说道:“你笑起来的感觉让我觉得你很像长泽君。” 傅乔不懂他怎么就突然提到长泽君了,却见星恒君转身看着远处的天际,淡淡的道:“若我猜想的没错,苍雪山会让长泽君出来,代表苍雪山前往魇魔涧吧。” 傅乔闻言面上顿时一冷,“无耻。” 长泽君现在还在闭关修养,怎么能出来与魇尸交手呢,这苍雪山未免太无耻了。 不过傅乔也知道,现在的苍雪山早已不是她年幼时,那个闻名天下的苍雪山了。 各个长老都有了自己的派系,谁也不想让自己的人去送死,但又不想堕了苍雪山的名声。 让长泽君代表着苍雪山去,真是能名利双收,又能坐享其成,还不用费一兵一卒。 傅乔想着不由心生愤怒。 第214章 存在 星恒君惊讶于傅乔对此事的愤怒,外面有关于长泽君与傅乔的谣言,他倒是略知一二,但傅乔对知禾仙子的感情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星恒君突然笑了笑,这大战当前的他这是在想什么? 连星舒在一旁看看傅乔,又看看自己的兄长,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傅乔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连星舒突然闷闷的道:“要是兄长你是个女的就好了,看傅乔大哥多好啊。” 星恒君闻言,竟是气笑了,刚刚他还夸这个弟弟来的,转眼弟弟的胳膊就拐到旁人身上了。 “你倒是偏心,为了傅乔竟然能对兄长这么说话!”末了星恒君又道:“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去将……” “不,兄长,我很忙的,”连星舒急忙忙打断兄长的话,然后跑开了。 星恒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叹了口气。 而傅乔则直接出了连经宫的驿处,直往苍雪山脉而去,她从白皑皑的雪地上掠过,一头穿进了六重山,直往闲庭而去。 闲庭里,克叔依旧一手拿着扫把低头弯腰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克叔!” 傅乔快步走过去,“苍雪山可是来人了?” “嗯!”克叔手上动作没有停顿,继续道:“又走了。” 傅乔忙问:“那长泽君呢?” “在静室。” “那就好,”傅乔听到长泽君还在静室,方才放下心来,随后她对克叔道:“克叔定要将他们拦住了,千万别让长泽君去魇魔涧。” 克叔停下手中的扫把,看着傅乔道:“放心吧,他们是不会打扰到公子的。” “那就好。” 随后傅乔进了她的房间,从桌上拿走了她以前所画的符纸,又看了看靠窗的桌上知禾送她的人偶,便出门了,离开前又同克叔说了几句才走。 她回到连经宫的驿处时,已是临近傍晚了,一进院落就看到贯仲一身疲惫的回来了。 傅乔快步走过去,“贯仲兄,前面如何了?” 贯仲放下肩上的药箱,“去的修玄者很多,情况比之前好很多了。” 知禾给她师兄端了杯热茶,贯仲看着知禾道:“师妹的腿脚可好些没?” 知禾笑道:“好多了。” “崧蓝师弟呢?” “也好了很多,他现在还在榻上休息呢,对了,”知禾对贯仲问道:“师兄回来的路上有遇到川柏师兄了吗?” 贯仲点头,“看到了。”突然他叹气道:“我们带来的药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扶伤药楼果然不是那些大宗派能比的,一丹阁派来的修医士越来越多,而他们已经是无药材可用了。 知禾闻言眼神黯淡了几分,这次对宗派扬名真的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可他们若无药材可用,那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傅乔想了想,道:“六重山不是答应给我们修玄界提供药草吗,你们去问了没有?” 贯仲眼前一亮,“这倒是没有。” 傅乔笑笑,“那去问问。”她略略一想开口道:“明日我们一起去吧。” 现在宗派都忙着击杀魇尸,只怕之前六重山许下的承诺,大家都没往心上去吧,毕竟那些大宗派怎么可能会无药材可用呢。 知禾却担心了,“傅乔,你手臂的伤还未痊愈呢。” “无事,下次我用符就行了。” 十大宗派都派了诸多弟子前往魇魔涧,师兄现在是玉峨山的长老,不能轻易出手,那么太乙门就只有她去了。 她已经休养了几日,再不去只怕就被人看轻了,再加上师父那件事,她就是有伤也得去。 知禾知道自己劝不了傅乔,只得道:“晚上我再给你熬些药。” 傅乔点头,“好的。” 她说着又看了贯仲一眼,便转身出去了,知禾在她背后喊着:“你去哪?” 傅乔背着她摇摇手,“出去转转。” 贯仲见傅乔走了,便对知禾道:“师妹,扶我一把。” 知禾赶紧上前去扶他,“师兄,我扶你去歇歇吧。” 贯仲点点头,“好。”结界那里伤者众多,他确实是累极了。 傅乔不想打扰他们师兄妹相处,便一路在这连经宫的驿处里走了走。 霞光下,这里花草芳香,树木葱翠,步行在弯弯曲曲的石子道上,听着耳边鸟啼,傅乔感概,魇魔涧那里正是短兵相接,打的你死我活,这里却是风平浪静,鸟语花香。 不过魇魔涧里的魇尸本就是死物,只是不知那些宗派,派出来的真正的精英弟子如何了。 她摸了摸受伤的手臂,觉得这伤都几日了竟然还是未痊愈,想着她之前服下的丹药是不是都浪费了。 “傅乔!”有人在身后喊她。 傅乔回头一看,原来是盛鸾仙子,她还以为她闻音阁的人都回闻音小居了呢,毕竟闻音小居离这里也并不是很远,至少比扶伤药楼近多了。 “盛鸾仙子?”傅乔想起身受重伤的商羽,又问道:“商羽玄友他可是好些了?” 盛鸾点头,“好多,师兄明日就回闻音小居了。” 盛鸾打量着傅乔,问道:“傅乔玄友的伤如何了?可痊愈了吗?” 傅乔微微一笑,“好多了,”她想到上前她救人只救到一半,心下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说了。 却见得盛鸾抿了抿嘴,对她道:“上次的事,多谢了。” 傅乔一愣,“你不怪我?”她当时匆匆就从闻音阁一众弟子面前走了,闻音阁因此还损失了两名弟子,她以为这盛鸾仙子会埋怨她呢。 盛鸾突然一笑,只是笑容里有几分苦涩,“怎么会,是我们自己修为不够,怎么能怪傅乔你呢,而且我也知道,你当时是赶着回去救知禾。” 傅乔手负于身后,她足下穿着一指高的木屐,比盛鸾高了半个头,很清楚的看到了盛鸾面上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我当时确实是赶着回来救她的,她的那点修为连跑都跑不快。” 盛鸾抬头看着傅乔,她晶莹的眼睛里透着些许傅乔看不清的情绪。 傅乔只见盛鸾这般看着她,轻轻开口的声音低了些许,“知禾对你而言,是怎么样的存在?” 傅乔一愣,不解今日这盛鸾仙子怎么怪怪的,看起来怪怪的,说的话也是怪怪的。 但傅乔还是想了想,道:“知禾对我而言,那是温暖的存在,她曾给我带来了温暖与光明。” 是的,她还记得在遥远且模糊的记忆里,一个年幼的女孩带着温暖的晨曦对她走来,驱散了她眼前的黑暗,傅乔知道那是知禾。 虽然很多事她不是记得很清楚了,但只要知禾在,她就感到自己有事要做,感到有人牵挂着她,她不孤独。 所以傅乔面带微笑的看着盛鸾,又道:“知禾曾陪我走过最黑暗的一段路,我们曾相依为命的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光,若没有她就没有我了。” 盛鸾听傅乔说完,彻底的死心了,她眼里晶莹的光芒黯淡了,只对傅乔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转身瞬行离开了。 傅乔皱眉,感觉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不过她也没多想,转了一圈便回房休息了。 知禾熬着夜给她熬了一碗浓稠的汤药,傅乔只喝了一口,便觉得这汤药真是又苦又涩,还带着股腥味。 只是知禾给她的,她从不质疑。 知禾见她喝完了,便道:“早些歇下吧,明早你还要去魇魔涧。” 傅乔点头,“你别担心,药草的事会解决的。” 知禾虎着一张娇俏的脸,“哼”了一声,“我是在担心药草的事吗?我是在担心你好不好?” 傅乔闭眼,“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以她的修为,打累了还可以跑。 “快休息吧。”说着知禾便不再同她说话了,出门前顺便将烛火熄灭了。 傅乔闭上眼,知道明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便不再多想了,片刻后安然入睡。 第215章 承诺 次日一早,傅乔就早早起来准备妥当了,与同样准备好了的贯仲一起出门了,知禾一路跟着他们送到大门口。 她眼里尽是担忧,“傅乔,要小心,”说着又看向贯仲,“师兄也是。” 贯仲安慰她,“没事,现在魇魔涧有很多修玄者在,师妹无需忧心。” 傅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知禾点点头,“快回去吧。” 知禾却执意等他们走了才回去。 就这样看着傅乔跟师兄走了,她才心情低落的转身回去,知禾真心觉得自己的修为也该提一提了。 没走几步竟迎面碰上从里面出来的盛鸾。 “盛鸾?”知禾很诧异,“难道你也要去魇魔涧?” 盛鸾点头,“是的,这次是我们师姑带我们去,现在师姑她应该带着其他人在大由城门口等我了。” “那商羽玄友呢?” 盛鸾笑笑,“师兄已经回闻音小居了。” 知禾叹气,“你应该早点来的,傅乔她刚刚走,若早些来了还能同她一路。” “不了,我跟我的同门一起就好。”盛鸾看着知禾,“我先走了。”说着她就出了大门,下了台阶。 知禾对她红色摇拽的背影说道:“要小心。” 然后就看着盛鸾也瞬行离开了。 知禾回到院落,崧蓝从房间里出来了,“师妹,师兄跟傅乔走了?” 知禾点头,“刚走。” 崧蓝捂着心口,对知禾走去,“师妹,不如我们回我们的驿处吧。” 知禾扶崧蓝在石凳上坐下,“不行,这里这么近,到时师兄他们也会被连经宫的人请进来,我们还是好好在这待着吧,等魇魔涧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回去。” “好吧。” 这时突然从外面阔步走进来一个男子,知禾认得他,“江玄友?”她见受伤的江晓承走路姿势自如,又问道:“江玄友的伤……” 江晓承道:“已痊愈了,”皮外伤而已,涂了他师门的密药,已经好的七八分了。 他四下环顾了一番,没看到傅乔,不由问道:“傅乔呢?” 知禾伸手挽了挽面颊上的发丝,道:“走了。” 江晓承眉头一皱,“去魇魔涧了?” “嗯,”知禾点头,“一早就去了。” “他的伤?” 知禾叹气,“她说她用符。” “我知道了。”说着江晓承转身就出去了。 江晓承一走,连星舒也来了,知禾觉得她有点累,连星舒跟江晓承不同,他若是问起事来,得磨蹭半天。 江晓承回到他的住处,对一直埋头疾笔的一扬道:“傅乔独自一人去了魇魔涧。” “这么快?”一扬抬头,“他不是有伤吗?” 一大早,一扬就琢磨着傅乔肯定没几天就会去魇魔涧的,所以他忙着画符,便让江晓承去看看,免得到时傅乔又丢下他们一人跑了。 他手上的符纸不多,师门要给他送来的符纸未到,所以他还想让傅乔等等他一起走呢。 江晓承在一扬面前坐下,道:“那些大宗派都去了,他太乙门怎么能没有弟子露面呢,奉源君现在是玉峨山长老,自然不能去了,所以只能是傅乔去。” 一扬散去手中的元灵之笔,埋怨道:“师门怎么还没将我的符纸送来。”说着他侧了一下头看向江晓承的腿,“你的脚真没大碍了?” 江晓承点头,“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会有大碍了。” 一扬撇嘴,“怎么会好的这么快?”他可记得江晓承的腿挨了魇尸一剑,当时可是血流如注,吓人的很,怎么可能几日就好了。 他狐疑的道:“你不会是用了什么禁忌的丹药吧。” “没有,”江晓承没有承认,“只是皮外伤,自然好的快。” “唉,好吧。”一扬突然起身,“我去外面看看,师门可是将我的符纸送来了。” “一起吧。”江晓承也起身,跟着一扬出去了。 …… 傅乔跟贯仲穿过江长老的结界,来到六重山脚下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植物,有少数的魇尸穿梭在植物里,正被几个修玄者跟妖灵联手斩杀。 傅乔对贯仲道:“你去修医士的停留处等我吧。” 贯仲抬头看着六重山的结界,“一起吧。”不过他心里没底,这六重山是不是真的会给修玄界提供药草。 傅乔倒是觉得会,像六重山这种深山密林,从来就不缺药草。 “那一起吧。” 说着傅乔便带着贯仲一起,进入了六重山的结界里。 结界里是七星跟一众妖灵在那里守着,大金跟小斑现在是在魇魔涧外面,同修玄界一起击杀魇尸。 七星看到傅乔跟贯仲,心下愕然,“二位为何来我六重山,可是有事?” 对于傅乔,它还是有印象的。 傅乔对它抱了一拳,“之前六重山曾许诺会给修玄界提供些药草,不知妖王君可还记得?” 山脚下挂的那块写着字样的木板,早已不知去向。 但七星自然记得,这个注意还是小斑出的呢,它开口道:“自然记得。” 说着七星对一妖灵挥挥手,“将药草取来。” 那妖灵听得妖王君的吩咐立即去取药草了,贯仲一见事情竟会如此顺利,心下也松了口气,如此他扶伤药楼就不缺药草了。 好像这药草早有准备一般,不过片刻那妖灵就提着一大竹筐的药草过来了,妖灵将这么有半人高的一筐药草放到傅乔的面前。 里面的药草已经有些干了,像是放了许久似的。 七星道:“这些就是六重山对你们修玄界的承诺了。” 其实这些都是山里妖灵,送给大金洞府里的小白用的,可惜都没能用得上,小斑便用来当人情送给修玄界了。 贯仲看着这么多的药草,喜上眉梢,连连对七星道谢,“多谢妖王君。” 七星道:“好了,请二位离开吧。” 傅乔见药草到手了,也就不再多留,即刻与贯仲离开了。 他们身形出现在山脚下,高壮的植物遮挡了他们的身影。 傅乔看着眼前的药草道:“这大概就是六重山送修玄界的人情了,估计也就仅此一次。” 贯仲略略一想,便点头道:“放心,我会与其他宗派的修医士一起分了这筐药草。” 傅乔伸手扒拉了一下里面干干的药草,“这还能用?” “能用,而且大多都是些难得的珍稀药草,”贯仲拿起一支枯黄的药草,“这是凤尾草,极为难采。” “既如此,那你就赶紧挑几样难得的药草拿好了。” “这……”贯仲有些迟疑,“不妥吧。”说了要与其他修医士一起平分,这好的药草自己先挑了,怕是不好。 他为人正直,确实是做不来这种事,若是崧蓝,只怕早已眉开眼笑的收入自己囊中了。 傅乔不再说话,直接抓了几把放到自己的储存袋里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给知禾留些。 “好了,贯仲兄将药草带走吧,我先进去了。” 傅乔说着身形便原地消失了。 第216章 怕死 傅乔一走,贯仲便收了药筐往结界外走去,那里比结界里面安全,是众修医士停留医治之处,有许多受伤的修玄者在帐篷里或坐或躺。 在帐篷外面的川柏一见贯仲来了,便有些愁眉,他将贯仲拉至一边:“师兄,我们手上没多少药材了,从药楼送出来的药材只怕短时间内是到不了这里。” 贯仲温温一笑,“无事,药草已经有了。” “有了?”川柏甚是吃惊,“莫非是师兄从别处换到了药材?” 贯仲点头,随后他走到丹平面前,道:“丹平兄。” 丹平正忙着配药,一见贯仲来了,便直起身来,“贯仲兄,有事?” 丹平知道现在有不少小宗派的修医士手里已经没有多少药材了,他以为这扶伤药楼的修医士是过来借药材的,他看着贯仲,寻思着要不要借呢。 贯仲没有多言,直接将那齐人腰高的竹筐从储存袋里取了出来,这么大的一个竹筐出现,使得一众修医士都围了上来。 看清了里面的药草,顿时都吃惊了,且都是些珍稀难得的药草,个个睁大着眼睛看着贯仲,不明白贯仲他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么多药草。 川柏站在贯仲身旁,同样不明白回去休息了一趟的师兄,从哪里取得了这么多珍稀药草。 这不是从扶伤药楼出来的药草,丹平手摸着筐里的药草,虽然都干了,但并不影响入药,他看着贯仲,心下好奇,“贯仲兄,这药草?” 贯仲道:“这是六重山给我们修玄界提供的药草,是之前它们的承诺,刚刚我跟傅乔去取的。” 大家一听是六重山提供给修玄界的药草,个个顿时兴奋起来,这六重山给的药草,那可是人人有份啊,至少今日在这里的修医士都有份吧。 丹平沉思了一会,对其他人道:“既然是六重山提供的,那大家就不可私藏,将药草留在这里,给受伤的修玄者入药。” 丹平出自一丹阁,他的话自然带着几分威严,且他说的很在理,大家一听倒也无其他意见。 只是修医士皆停下手中的事,围着竹筐转了转,又伸手在药草里翻了翻,嘴里直叹,“这都是珍稀药草啊,太难得了。” 川柏将贯仲拉至一旁,低声道:“师兄,你有没有私藏一点?回头分我一些。” 贯仲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见川柏面上叹气,便补充道:“傅乔倒是给师妹留了些,回头你跟师妹要些吧。” 川柏眼睛一亮,“好,回头我跟师妹要些。” 说着二人便转身从竹筐里取了些药草,磨粉熬药汤或制成外敷的药膏。 丹平的话一出,便不用担心会有谁私藏药草,毕竟这么多修医士在,若被发现谁私藏了药草,那定会害的自己所在的宗派,声名一落千丈。 所以那一大竹筐的药草放在那里,大家都是有秩序的去取,无人敢私藏。 且托贯仲的福,大家都有了药草入药,之前可无人能想到会去六重山借用药草,现在不少无药可用的修医士皆是万分感谢贯仲,如此扶伤药楼在修玄界里,倒是渐渐的为他人所知晓了。 结界外的修医士忙着制药,结界里的修玄者则拼命的斩杀魇尸。 当然也有那些混水摸鱼的人,他们几人围着一具手足断缺的魇尸转来转去。 太靠近魇魔涧的地方他们不敢去,但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们无所事事,所以便几人围着一具,已经不具备危险的魇尸装模作样的打着。 以后他们也能在别人面前吹牛,他们在魇魔涧如何如何威风,斩杀了多少具魇尸之类的话。 傅乔从大片植物叶尖往魇魔涧掠去时,正看到道法宗的自然与自量还有其他三人,共五人围着一具手足残缺的魇尸打着转,她眉头一皱,便知道这几人是来摸油水的。 当下足尖一转,便对着他们瞬行过去,一剑就将那魇尸解决了,随后又瞬行离开。 自量呆呆看着突然倒地逐渐化为一滩黑水的魇尸,想到刚刚那一闪而逝的紫色身影,不由咬牙切齿的道:“傅乔!” 自然叹气收起剑,“得了,再找下一个目标吧。”他扫了其他人一眼,吩咐道:“最好是那些没有武器的魇尸,这样它的杀伤力就小些。” 那几人对自然齐声道:“是,自然师兄。” 别人是斩杀了手中的魇尸就往魇魔涧那边过去了,而他们则一起在这植物堆里,转来转去的找着落败的魇尸。 虽然他们吃力的样子做的挺像,但这些修玄者又不是普通的修玄者,一眼便看穿这几个道法宗的弟子,不过是在混水摸鱼罢了。 轻视的眼神随着疾飞的身形,从他们几人身上扫过,自然他们都是厚脸皮之人,这面子跟性命,他们当然是选择后者,不然的话就得跟道小时一样,半死不活的躺榻上养伤。 几人提着长剑四下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一具少了半边身躯的魇尸,自然立即带着人围了上去…… 傅乔一路往魇魔涧那里疾飞而去,路上遇见魇尸时,便一手使剑,而受伤的手则负于身后。 她剑式凌厉狠绝,速度迅猛,那些落单的魇尸在她剑下走不到百招就被斩杀了。 边上的修玄者看着她一身紫衣,气势沉稳,剑气凌然,与魇尸交手时的动作,更是如行云流水般的潇洒,皆是心生佩服。 “这就是太乙门的傅乔吧。” 有人仔细看着傅乔的装扮,点头应道:“这一身紫衣,手持玉笛与银剑,应该是了。” “真厉害,居然只用一手便能对付魇尸了。” “听说他修炼的是十悟剑法呢。” “十悟剑法有这么厉害?这是练通四重了吧?” 傅乔在斩杀了魇尸后,在其他人私语中瞬行离开了,而那些人见傅乔走了,便也都跟了上去。 在他们走后。有几具魇尸还能动,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绿油油的植物里转起圈来。 傅乔到魇魔涧外围时,发现魇魔涧那五指山上空的黑云更浓郁了,且这黑云在缓慢的盘旋转动着,隐隐有些诡异,看着有股沉甸甸之感,好像是在下坠一般。 而之前一符派前辈所布下的符阵已经消失了,许多修玄者都在沙尘里与魇尸交手。 一时间,傅乔只听到杂乱的兵器碰撞声以及魔兵的呐喊声。 不知为何沙尘较之前小了许多,且黑气也淡了不少,她的感知不再被限制了。 傅乔越过战乱的场地,直往里面疾飞而去,她手握月极,路过魇尸时,时不时的趁机往魇尸乌黑的脖颈上抹去。 有的修玄者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正同他打得火热的魇尸,竟是头落倒地不起了。 傅乔越往沙尘里面走,发现在里面的两界修士的修为越强,魇尸也越多。 她能感知到左手边有妖灵的气息,看来妖灵也在此处,右边大多是魔界的大勇士所带领的魔兵,中间则是修玄者居多。 她没感知到有规逍的气息,也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突然有人向她高声喊道:“傅乔!” 声音来自右边,她立即往右边瞬行过去。 魔界青王城的大勇士铁褐,他挥舞着两个大铁锤与三具魇尸周旋着,见傅乔来了,嘴巴一咧,笑道:“终于见到你了。” 傅乔举剑过去,二话不说便与他合力斩杀了这几具魇尸,顺便问道:“规逍呢?” 铁褐的铁锤对着魇尸砸下,黑水四溅,他道:“女王带着一队最强的魔兵进了黑流之处。” 傅乔皱眉,“这里的魇尸有再生之力,这……” “不会了,”铁褐指着地上化为黑水的魇尸道:“你看,它们已经不能再活了。” 傅乔看了,也不再问,只道:“我也进去看看。” 铁褐点头,“像你这样的修玄者就该在最危险的地方作战,只有面临真正的危险时,才能有所领悟。” 傅乔听他说完,丢下一句“小心!”便离开了。 第217章 符术 傅乔在沙尘与黑气里穿行着,果然越接近黑水流,魇尸更多了,而修士也逐渐少了些,她看到了江长老,江长老被一众魇尸所围。 她想过去帮忙,却看到江长老一个转身避开魇尸的攻击,然后对她摆摆手,示意傅乔离开。 她后退几步后才发现,原来江长老并非是一人,在他旁边还有一男子,这男子剑眉星目,身姿高健,竟是许久未见的百川君。 于是傅乔对他们拜一礼便离开了。 蓦然间,沙尘落地,黑气消失,这魇魔涧四周向来是沙尘翻滚之地,今日这沙尘竟落地不再卷滚,所有人的视线顿时明亮开阔了起来。 傅乔双足徐徐落地,她握紧了月极,神情戒备的看着四周,四面八方的魇尸逐渐的向她围来了。 江长老跟百川君距她有点远,在这里的修玄者要么都是相熟之人并肩作战,要么是修为深厚之人一人独战,傅乔大概是属于后者。 有一身着深蓝衣袍的女子,她发髻高盘,手握三叉戟,足下有一威风凛凛的白虎幻影,一人一虎气势磅礴的出现在魇魔涧的上空。 而傅乔也发现了,仿佛是汇聚了所有黑气的黑云,要坠落下来了,她眉眼沉沉,不知那黑云里是什么东西。 似乎所有的人都逼退了身旁的魇尸,抬头望着半空中的郝娅女王,以及纷纷猜测着那团黑云是什么。 有人好奇,有人担忧,唯有郝娅女王眼睛凝视着眼前的那一团黑云,这一团黑云里的东西很危险,她希望这黑云里的东西能与她好好大战上一场,如此她方能大有所悟,使得修为境界更上一层。 规逍发现傅乔了,他一刀对着魇尸挥去,随后瞬行至傅乔身边。 “傅乔,可算遇到你了。”规逍见到傅乔,心下极为高兴。 傅乔看到他,心情大悦,她对规逍点点头,“之前受了点伤,休养了几日,你呢?” 规逍挑眉得意一笑,“我可没受伤。”他有玄武甲护着,情况自然比傅乔好多了。 “那团黑云,里面是什么?” 规逍皱眉与她一齐抬头看着顶上的黑云,“不知,但女王说有极大可能是由魇气与心魔所凝聚而成的东西。” “这东西有很强大的压迫感。” “所以,”规逍转头看向某一处,“我们殿君也来了。”他继续道:“说不定这两日就能将所有魇尸歼灭了。” “这两日?怎么可能?” 规逍笑道:“你们修玄界素来安宁惯了,不知道战斗是要速战速决的好。” 傅乔心下了然,“看来你们魔界也担心不周山有生变故。” 规逍摊手,“你太乙门那位最擅符阵的修玄者,你的师父还在不周山呢,只怕你修玄界也担心吧。” 傅乔点头,“那是!” “估摸着修玄界的苍雪山今夜又会重议一番了,而我们魔界不同,”规逍面色颇有几分得意,“我们魔界一切都听从殿君的判决。” 傅乔点点头,笑道:“是你们殿君想借此一战,提高你们魔界声威吧,不,是你们殿君自己的声威。” 魔界的情况傅乔还是知道一二的,四大王城不和,魔界诸多贵族面合心不合,这殿君是在为他登上魔皇做准备呢。 都说是女王借此一战突破瓶颈,女王又何尝不是在帮助她魔界殿君,打造声势。 规逍笑笑,“还真是瞒不过傅乔兄。” 傅乔学规逍的样子,挑挑长眉,“这有什么,不过我也知道,我修玄界的宗派个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论团结力,还真比不上你们王城所带的魔兵。” 二人谈话间,魇尸已经是越来越近,傅乔不由将浮光收起,把月极别在腰上。 而周围停歇了短暂的片刻后,又响起了兵器交接的声音。 规逍身上再度凝聚出玄武甲来,坚硬的黑色龟壳覆盖在他身体的要害处。 他见傅乔收起月极,不由皱眉道:“你要用符?” 傅乔点头,“正是。” “为何不用剑?你的剑术比符术要好得多。” “因为我想试试我新学的符阵。”傅乔说着,便双手往前甩去,百来张符纸立即在空中浮现。 “那我护你吧。”规逍说着便举刀劈向对他们扑来的魇尸。 规逍的弯刀一出,傅乔感到四周气浪翻滚,近些的魇尸便被规逍的弯刀拦腰斩断了,而远些的魇尸则被气浪逼得渐渐后退。 傅乔心下惊讶,这才多久没见,规逍的实力又涨了许多。 规逍见她面色惊讶,心中更是得意,但他面上不显,而是对傅乔道:“快布阵。” 傅乔收回心神,立即再取出百来张符纸,数百张符纸在四周飘飘而动,引来许多修士好奇的目光。 傅乔在规逍的掩护下,身形离地而起,她凝神操纵着符纸,几百张符纸移动的速度由慢到快,最后快到出现了虚影。全网 . 片刻后,一半符纸都按傅乔所记下的方位落下,剩一半符纸还在空中漂浮着。 有懂符的修士看了半天,愣是不知傅乔摆的是什么符阵。 围过来的魇尸有些多,规逍一人挡着已经是很吃力了,傅乔对他道:“规逍,退开。” 傅乔十指灵活的在虚空中点动着,在她身下以她为中心点的符阵豁然扩大开来。 规逍退至一边看着傅乔,他也不知傅乔要布的是什么符阵,只隐隐觉得这看着还未布置完成的符阵,让人有些心悸。 有魇尸飞身对傅乔扑去,却被未形成符印的符阵弹了回来,傅乔心下大喜,这符阵她果然没选错。 紧接着,那一半漂浮不定的符纸也被按尽灭符阵的方位落下,当这些符纸一落在符阵上时,瞬间符阵迸发出一股森寒的凛然之势来。 傅乔手往符阵一左一右徐徐压去,注入了她的元灵之气,顿时符纸颤动着,逐渐的化为银白色的符印。 傅乔以心神控制着这符阵,她的身形徐徐落下,最终她的双足踩在了符阵的中心点,当她的双足踩在中心点时,被符阵笼罩的虚空下,顿有沙尘滚起。 不仅如此,四周竟显得寂静起来了。 魇尸感觉到危险,想要逃离此处,却发现它们已经动弹不得了。 傅乔闭眼,符印在她的控制下变细拉长。 规逍看这银白色的符印还在扩大,立即纵身离开,附近的修士感知到傅乔所布下的符阵非比寻常,也立即丢下正在交手的魇尸,速速往后退去。 远处的江长老跟百川君不解的往傅乔这边看来,见到那极大的符阵,以及符阵所漫出来的令人心悸的感觉,不由愕然。 江长老看向百川君,“你可知他布的是什么符阵?” 百川君摇头,“我没跟老头学过符术。” 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符派的长老在那里,他眯着眼睛,看着半空中,傅乔足下的符阵,先是一愣,继而一惊,接着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立即浮于高空,对着傅乔这边喊道:“离开傅乔,离开符阵!” 这长老的声音很大,惊得高空上的郝娅女王也低头往下看来,却看到一紫衣男子正凌空踩于一巨大的符阵之上。 她看着那繁琐复杂,且还在流动不断的扩散开来的符印,她眉头一皱,她能感知到这符印威力很强。 她足尖一点,白虎身形往上飞了些许,她继续低头看着下面的男子,这男子年岁不大,但这符术却是精湛的很,若郝独能有他一般修为就好了。 郝娅女王看了一会,便又抬头凝视着那团黑云,这黑云里的东西快要破茧而出了,她不能再分神了。 而傅乔还在闭眼不动。 那些修士听得一符派长老焦急的语气,立即瞬行离傅乔远远的,而规逍亦是,他直接瞬行到江长老那边去了。 符印覆盖住的魇尸已经很多了,傅乔睁眼,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了符印银白色的纹路。 看得那一符派长老一阵心惊,旁边的修士只听他喃喃自语:“怎么会,他这般年岁,怎么会懂这种禁忌符术?太生真人竟连这个都敢教给自己的徒弟了?” 第218章 再来 傅乔所布的符阵四周只有魇尸了。 她睁眼,看到足下巨大的符阵,不由微微一笑,以她的元灵之气所描绘的符文,能布出这么大的符印已经是极致了。 她握了握拳头,这符阵所消耗的元灵之气并不多,消耗的是符纸,三百多张的符纸,可是她花了很长时间的存货呢。 接着她没有多想,凝神将符阵往下压去。 符阵徐徐落下,带着无上压迫的威力往魇尸身上碾压而去。 银白色的符印还未触碰到魇尸,符阵下的魇尸竟是齐刷刷的被迫跪下了,无形的符印之力,像是风吹到了粉末一般,符阵里的魇尸竟然是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了。 傅乔觉得站在符印上的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一般,竟无法自如的离开符印。 她脸色一白,她还以为只要用普通的符纸,布出此阵就不会有损自己的寿数,但按目前情况来看,难道这不算灭尽符阵的符阵还想向她索要寿数不成? 她眉眼一沉,足下用力,想要凌空而起,然而试过几次后竟然失败了,等她再试一次的时候,她发髻中的石簪悄然裂开了一小道细细的缝隙。 紧接着,她终于可以凌空而起,往高空中跃去。 而符印无了她的控制,立即落地爆破开来。 “砰隆”一声巨响,符印所覆盖的地面竟然成了巨大的凹地。 沙尘漫天而起,被符印威力波及的魇尸也都化为粉末消失了。 之前靠近傅乔的修士们见状,只觉膝下一软,差点跪下,之前若不是有一符派长老好心提醒,只怕他们已经跟魇尸一样化为粉末随风飘散了。 规逍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傅乔的这个符阵威力也太大了吧,幸亏当时他没留下,不然他的玄武甲也护不住他。 规逍身后的江长老回过神来,不由对百川君笑道:“当年你就应该跟太生真人学符术。” 百川君眼里有些落寂,“这种符阵应该是太乙门的禁忌符术吧,非本门弟子不能教的那种。” 他不是老头的亲传弟子,就是他想学老头也不会传授于他的。 尘埃落定后,傅乔浮于半空中,愣愣的看着下面空出来的好大一块地来,且四周已无一具魇尸。 那郝娅女王也是大吃一惊,这符阵之力竟如此强大,比她之前预料的还要强盛。 不禁暗叹,修玄界的符术果然厉害! 傅乔捂着心口徐徐落下,她觉得自己腹中翻滚得厉害,有点想吐! 规逍瞬行过来,看着傅乔双足落地,他摸着下巴,好奇的道:“你这符阵是有反噬的后果吗?” 傅乔咽了咽口水,将腹中的翻滚压下,缓缓开口道:“这是第一次实战使用,尚未熟练。” 规逍上下打量傅乔,“哦”了一声,他看傅乔也就脸色苍白了些,别的也还好,便笑道:“你这符阵着实厉害,幸亏我跑的快。” 傅乔没理他,掏出一药瓶倒出一颗丹药来服下,然后又盘腿而坐调了调息。 规逍没打扰她,而是握刀替她守着四周。 远处的魇尸竟然都下意识的避开了此处,规逍见那些魇尸竟转身往别的地方去了,不由挑挑眉,想着,原来这些魔物还是知道恐惧的。 片刻后,傅乔睁眼起身,苍白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她笑道:“好了,没事了。” 规逍手举弯刀,豪气万丈的对傅乔道:“来,咱俩并肩作战,定能所向披靡。” 傅乔却举起两根手指头,她指间夹着一张符纸,“好啊,不过我要用符。”她揉了揉了左手伤处,皱眉道:“手受伤了,只能先用符了。” 规逍不勉强她,点头道:“也行,不过一会我得离你远些才行。” “必须离得远远的。”傅乔笑着道,她对刚才所布出的符阵,感到非常满意。 于是二人便往魇魔涧更深处走去。 那一符派长老想跟过去找傅乔问个究竟,不想这魇尸竟又围过来了,他只好停下脚步斩杀魇尸。 而傅乔所布出符阵的威力,让那些修玄者都知道了,傅乔为现今修玄界第一人当真是名副其实。 魇魔涧深处的魇尸还有很多,傅乔与规逍还未靠近黑水流,便看到了漫天的沙尘下,黑气飘摇间,无数的魇尸摩肩接踵而来。 它们有的身上还滴落着黑色的水滴。 傅乔见魇尸如此之多,忙往后退去,规逍手握弯刀连斩了两具后,也后退去了。 傅乔身边有符纸围绕着,“规逍,魇尸太多了,我们先出去。” “你不是要用符阵?” 傅乔“呀”的一声将一具魇尸踢飞,“太多了,别不等我布好阵就被杀了。” 他二人边杀边退,那些刚从黑水流里出来的魇尸好像有些茫然,不过几息后就对着傅乔跟规逍飞身冲过去了…… 外边的敏栎带着魔兵与铁褐汇合,“铁褐,你可看到规逍了?” 铁褐摇头,“规逍小王没看到,但傅乔属下碰上了。” 敏栎一听傅乔来了,暗道:坏了,规逍一定是同傅乔进入魇魔涧深处了。 “铁褐,随我进去看看。” “是!” 很快敏栎就带着铁褐与一众魔兵往里面走去,当他们走过一个圆圆的大坑时,铁褐拦住了敏栎。 “翁主,我们不能再往里走了。” 敏栎笔直的长腿从镂空的长裙里迈出,“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铁褐急了,“翁主,他二人修为高强,不会有事的,您不能以身试险。” 敏栎微微斜了铁褐一眼,“你是在说我修为比他们弱?” 铁褐声音低了下去,“翁主,这事属下就不道破了。” 有魇尸过来了,训练有素的魔兵立即握着武器站成一个圆圈,将敏栎护住。 敏栎看着里面的魇尸还在不断的出来,只得带领着魔兵后退,外面的修士更多些,联手打起来,还轻松点。 而越里面的魇尸不仅多,且修士也少,真带着魔兵进去,那就成了魇尸围殴的耙子了。 而里面的傅乔与规逍二人,正往外退的时候,从外面来了几个修士,他们有用符纸,有用长剑,也有用红刃双刀的,衣饰装扮不像是那些大宗派的弟子,也不是魔界的魔兵,倒像是长年行走在魇魔涧的修士。 其中一个使用双刃的浓眉男子道:“二位,让我等助二位一臂之力吧。” 傅乔与规逍相视一眼,皆是心神戒备,生怕这几人是过来趁火打劫的。 另一个手握长剑的高个子修士也对他们道:“二位放心,我们几个是在魇魔涧里修炼的修士,因这魇尸之祸,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回自己的居所了,刚刚看二位身手上佳,就想过来协助二位,也好让我们能回到自己的居所,好取回自己的东西。” 这男子的话说完,剩下的那几个男子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二位不必防备我等,我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在这档口在二位背后来一剑。” 而那用符的修士则对傅乔道:“这位玄友的符阵杀力极为强大,若在此处布阵,想来能击杀不少魇尸。” 傅乔倒是想用灭尽符阵,她身上的符纸还够她再布两次,只是这里魇尸太多,这几人谁知道靠不靠得住。 数人排成一线,各自举剑将冲过来的魇尸拦下。 用符的魇魔修士道:“玄友不必犹豫,我等不会加害二位的。” “是啊,我们就是跟在二位身后想回去取自己的东西而已。” 傅乔看了规逍一眼,规逍对她点点头,“去吧,有我看着呢,外面还有修玄者跟魔兵,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她听了规逍的话,当下一点头,“行,那我再布一次。” 第219章 同战 傅乔纵身跃起,无数张符纸自她指尖飞出,在她四周徘徊不定,有魇尸对她飞身挥剑而去,立即被规逍一刀斩成两截掉落。 那几个魇魔修士确实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将那些对傅乔飞身过去的魇尸拦下。 傅乔浮立于半空之中,符纸越来越多,覆盖的地面也越来越广,随后她十指在虚空中飞快的轻点着,符纸开始有顺序的落下。 傅乔分心看着下面,见那几个魇魔修士在同规逍一起斩杀着魇尸,便放下心来,凝神布阵。 那会符术的魇魔修士抬头,转注的看着傅乔所布下的符阵,那一张张薄薄的符纸,在他顶上飞快的转动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他看了一会,竟不知傅乔布的究竟是何符阵。 太乙门存在的历史极为远久,这远古的门派中的符术,果然不是他这种散门的修士所能够接触的。 傅乔这第二次布下的符阵,比她第一次顺手多了,她看着这灭尽符阵所消耗的符纸,想着,若是师父自己描绘的符纸,大概用两百张左右就差不多了,而师门那些先人所留下的符纸,大概只要一百来张就够了。 符纸开始化为符印,符阵现,傅乔身浮在符阵中心点上,她闭着眼,两手对着下面的符阵虚虚一压,开始给符阵注入她的元灵之气。 符印变细,符阵变大,森冷凛然之势顿出。 规逍这回有经验了,看到头顶上的符阵正在变大,知道现在的符阵可以将那些冲上去的魇尸弹开了,它们已经伤不到傅乔了,便收刀往远去疾飞而去。 那用符的修士一见这银白色的符阵,全然不是他符箓上见过的,便也知道此符阵非同凡响,也立即招呼同伴离开。 那几人不等他说完,感受到上面符阵带来的心悸感,赶忙速速离开了。 傅乔的身形徐徐落下,她的双足踩在了符印上,睁眼,带有银白色的眼眸看着四周,确定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了,便控制着符阵缓缓降下。 以她以为中心的四周,沙尘平息,黑气散去,那些修士都远远的看着,这巨大的银白色的符阵。 那一符派的长老抬头便看到了,那符阵上的傅乔,正在以双足压着巨大的符阵落下,心下一惊,忙又扯开嗓子吼道:“退!” 他声音之大,许多人都听到了。 规逍赶紧又后退了一大截,而那几个魇魔修士也赶紧跟上退开。 边上的修玄者早就退到各自的长老身旁了,生怕被这强大的符阵给波及到了。 敏栎举目看向魇魔涧那里,只看到薄弱的黑气里,那耀眼的银白色符阵。 铁褐身形甚高,看的更远些,“翁主,是傅乔在用符阵。” “嗯,”敏栎也看到符阵之内那紫色的身影了,“看起来这符阵很强。” “傅乔真是厉害,修剑术的同时还能兼修符术。”铁褐是真心佩服傅乔的。 “那你还要跟他切磋吗?” 铁褐闻言,摇头道:“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也只有规逍小王能有资格跟他交手了。” 敏栎看着傅乔感概,“天之骄子,大概就这样的吧。” 强大自信,容颜俊美,又有君子之态,傅乔已然成了旁人眼中不可高攀的存在了。 同之前一样,那些魇尸在符阵之下,齐齐跪下了,符阵一靠近它们,它们就成了粉末一样消散了。 在这符印笼罩下,里面的魇尸如蝼蚁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化为粉末。 那些闻风赶来的修玄者,呆呆的看着那符阵上的傅乔一跃而起之后,符阵破开,银光溃散,激起漫天风沙。 待风沙过后,符阵所在的位置已经有巨大的圆坑出现了,周边有高高的石块也消失了,那空出来的地方无一具魇尸。 众人皆惊叹傅乔符术精湛之时,难免惧怕这种强大的符阵。 众人看向一符派的长老,在同魇尸交手的日子里,从未见过这一符派长老使用过这种强大的符阵。 要知道,在修玄界里,一符派专修符术,也是最擅符术,但一符派没有一个弟子能像傅乔这般,能使出如此强大的符阵。 一符派长老叹气,这傅乔使用的一定是禁忌一类的符阵,只怕是有反噬的,他摇摇头,不知道这太生真人是如何教导徒弟的。 而傅乔不知道的是,她别在发髻上的石簪又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等傅乔身形落地后,那几个魇魔修士立即瞬行过来了,皆对傅乔抱拳道:“多谢!” 说完就往一旁疾飞过去,想来是回自己的住处,取回自己的东西去了,只可惜,等他们回到之前的住处时,发现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化为粉末了。 规逍也过来了,他站在傅乔对面,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对傅乔问道:“这是禁忌符术吧。” 傅乔揉了揉腹部,忍住想要吐的感觉,点点头,“正是,不过我用的是我自己的符纸,所以威力不大,没有反噬之事。” 最先进自己住处的那魇魔修士出来了,他脸色很难看,握着长剑的手绷得紧紧的。 规逍望去,笑道:“看来你的符阵把人家的东西都给破坏了。” 傅乔转身,看着远处那面色阴沉的男子,讪讪一笑,“嘿嘿,他这住处离这里挺近啊。” 说话间她看到,又有从住处出来的魇魔修士,那修士眼神阴郁的走到那手握长剑的修士身旁嘀咕着什么。 傅乔知道这些在魇魔涧修炼的修士,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怕会迁怒于她,于是她转身就纵身一跃,远离了此地。 规逍在后面看傅乔跑的挺快的,不禁挑眉一笑,原来傅乔也并非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很快他也纵身跟上。 郝娅女王依旧原地不动的脚踩着虎背,她看着下面一紫一黑的身影融在沙尘里,感概了一下,这修玄界的新起之秀当真是令人侧目。 接下来傅乔不再用符纸了,而是只手用剑,同规逍一起,畅快的在魇尸里杀了出来。 盛鸾跟在她的师姑揽音仙子身后,以埙配合着同门一起以音律绞杀魇尸。 而道法宗的那几人则跟在后面捡漏。 当闻音阁的众人进入魇魔涧时,他们便胆怯的停下脚步了,他们宗派的道心长老早就带着一众弟子在魇魔涧里了。 道心长老知道这几人进了魇魔涧,也只会拖累他们,索性就让他几人在六重山脚下待着吧。 免得出现在一众宗派之间,给他道法宗丢脸。 而在大由城的一扬,也接到了师门送来的符纸,立马同江晓承出来了,还约了道知理一起,而风迹早早就跟着同门一起去魇魔涧了。 三人对着魇魔涧方向瞬行过去。 日头西下之时,傅乔额间隐隐有汗迹,期间她一直未动左手,旁人见了连连惊叹,傅乔剑术比符术更加精湛,居然能在魇魔涧这种地方只手使剑。 不过若是傅乔一人,肯定是会早早就退去休息了,但有规逍在,二人相识多年,性情相投,配合起来是天衣无缝,所以二人今日联手战起魇尸来,格外痛快。 “好了,规逍,我累了,得休息一下了。” 规逍手一弯,在一具魇尸脖颈上横切过去,魇尸倒地不起,他笑道:“好,一起吧。” 说着二人联手,一人用剑一人用刀,边打边退,退至有修玄者与魔兵很多的地方时,魇尸便少了。 如此二人也能歇口气了。 有修玄者面上甚是轻松,他对身旁的人笑道:“今日的魇尸可比前两日少了许多,想来不出十日,这魇尸定能清除干净,还世间清净。” 他的话,旁人极为赞同,“有理,之前的担忧倒是多虑了。” 傅乔听到他们的交谈,抬头望着天上那一团黑云,默不作声。 第220章 起浪 规逍也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那团黑云,黑云之下的郝娅女王手持三叉戟,一直神情戒备的凝视着黑云。 那些长老也知道,这几日在魇魔涧,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魇尸,而是与郝娅女王对视的这团黑云。 魇尸已经不能使他人陷入幻境,也没有再生之力了,唯有这浓郁的黑云,让人心头不安。 渐渐的,魇魔涧之外的高空之上,霞光绯红,如漫天红绸悬挂于天上,极为艳丽。 傅乔与规逍休整过后,再度纵身疾飞入了魇魔涧深处,又有修玄者往魇魔涧来了,傅乔侧耳倾听,隐约听到有丝丝细长的音律之声响起。 她转头望向一方向,远处有明黄色的符纸在半空之上飘起又落下…… 猛然在右边一处有明光亮起,规逍将弯刀一收,一脚踢飞面前的魇尸,来不及与傅乔细说,只道:“是敏栎……” 规逍说完立即闪身,往那瞬间消失的明光之处瞬行过去。 傅乔见他神色惊慌,知是敏栎翁主发的救助信号,当下不容多想,也立即赶过去。 瞬行过后才发现敏栎与几个魔兵,被诸多魇尸围于黑水流边上,她身边的大勇士铁褐已是身受重伤,身上伤口血流不止。 傅乔手握月极,挽起重重叠叠的剑影,冲进了魇尸的包围圈,与规逍一起将敏栎护在中间。 敏栎乌发凌乱,面色苍白,衣摆被魇尸的长剑划过,已是短了半截,腿上尽是深浅不一的伤口,薄薄的血迹止不住的流下。 她手里的黑色软带力道少了大半,打在魇尸身上无任何震慑力。 而铁褐喘着大口的气,看着规逍开心的道:“小王来了就好。” 规逍一边击杀着攻上来的魇尸,一边语气凌厉的道:“敏栎,你们怎么来到这黑水流里了?不要命了?” 这还是傅乔第一次看到生怒的规逍。 敏栎将唇抿成一线,默不作声。 傅乔在一旁看着黑乌乌一片的魇尸,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边上就流淌不息的黑水,这里她跟规逍都不敢靠近。 漆黑的水面上是黑雾滚滚。 片刻后,铁褐才道:“我们也是打着打着,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 其实是敏栎以为规逍跟傅乔会在此处,等她来了,却发现他们根本不在此处,当她转身想要带魔兵离开的时候,已经是被魇尸重重包围了。 魔兵瞬间死伤无数,她才发了求救信号。 良久敏栎才低声道:“抱歉!” 傅乔叹气:“翁主大意了。” 这里真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敏栎身边的人都受了重伤,傅乔与规逍二人根本无法带着他们冲出去。 最后傅乔道:“我来布阵,你们且撑住了。” 规逍点头:“好。” 在魇尸前仆后继的冲过来时,傅乔起身跃起,双足高高踩在两张符纸之上,挥手将身上仅有的符纸甩出。 数百张符纸漂浮于半空中,傅乔指尖飞快的在虚空中轻点着,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第三次布出的尽灭符阵,更加流畅了。 符印一现,底下的魇尸动作都慢了许多,规逍见状,立即趁机将敏栎拦腰抱起,往外瞬行退开。 “铁褐,你们也立即离开傅乔的符阵。” 铁褐拐着脚,带着几个同样是身受重伤的魔兵,疾飞而去,外面有看见魔界信号赶来的魔兵,及时的与规逍他们汇合了,随后规逍挥手带他们离开。 那些魔兵看着那巨大的符阵,后背一阵发麻,立即转身跟上远离此地。 也有修玄者看到傅乔这边巨大的符阵,在即将黯淡的天色下,甚是耀眼。 一扬几人一进魇魔涧,就极为默契的一起配合着击杀魇尸,他远远的看到魇魔涧的深处,有若隐若现的银光闪现,便要去看个究竟。 “江晓承,我们去看看。” “好。”江晓承毫不犹豫的同意。 不过道知理有些迟疑,“这符阵位置都在黑水流那里了吧,会不会太危险了?” 一扬大笑,“怕什么?搞不好傅乔就在那里呢?” 与他们遇上的风迹一听着便来了兴趣,“走,一起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傅乔真的在那里。” 说着几人就边杀魇尸,边往符阵的方向移去。 在黑水流边上,傅乔不再闭目凝神了,她双足落在符阵之上,心神一动,双手一挥,符印立即向四周扩大开来,有半边符印覆盖到了黑水流上。 无数具魇尸在符阵之下挣扎着要离开。 那些正好奇往黑水流这边来的修士,稍微一靠近,看清了是傅乔之后,马上转身就退开了些,不再靠近。 甚至有些魇魔修士都从里面退了出来。 一扬他们往里面去的时候,正碰上从里面出来的人,江晓承拦下一人,“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那人见离傅乔的符阵,已经有足够远的距离了,便停下道:“是傅乔,傅乔又在布符阵了。” 一扬眼睛一亮,但又不解,“傅乔布符阵,你跑什么?” 这人看着一扬道:“不是我跑,是大家都得离傅乔的符阵远一点。” 他说着便打量了一扬一眼,道:“还是你一符派的长老说的呢,他说傅乔布下的是太乙门的禁忌符阵,不想化成灰的就得离的远远的。” 江晓承眉头一紧,“禁忌符术吗?” 一扬更是不解,“禁忌符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的,听玄友的话,他这不是第一用了吧。” 不然怎么都知道要离傅乔远远的,一扬之前可没见傅乔用过禁忌符术。 这人撇嘴,“傅乔这是第三次用这符阵了。” 突然他指着远处的一符派长老道:“看你宗派长老的嘴,都快塞进一个鸡蛋了。” 一扬几人转身,果然看到远处一符派长老正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傅乔那个方向。 “三次?”道知理不懂符,但这禁忌符术能短时间内使用三次?但凡是禁忌一类的玄术,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然怎么能称之为禁忌? 风迹道:“不如我们再靠近些看看?” 他话音一落,就看到一扬瞬行过去了。 江晓承几人立即跟上,唯有被他们拦下的修士大叫:“别靠太近了,会化成灰的。” 待他说完,突然发现傅乔这第三次布下的符阵比前两次还要大些,赶紧又瞬行后退了些,才放心落下身形。 而对傅乔赶去的一扬他们,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规逍等人。 这时大家都看到,那银白色符阵之上的傅乔了,符阵大约已经布好了,傅乔的身形正徐徐落下。 规逍抱着敏栎,对一扬他们道:“退……”说着便带着一众魔兵与他们擦肩而过。 道知理跟风迹见状便也转身退开了些,只有一扬呆呆的看着符阵上的傅乔,“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符阵他怎么控制得了。” “一扬、”江晓承唤他,一扬却完全没有理会,傅乔布出的这个符阵完全的震撼到他了。 江晓承感受到傅乔所布的符阵里,那散出来的心悸感,当下二话不说,便一手勾过一扬的腰,将他带走。 符印往下落下,魇尸毫无反抗力的弯下双膝,慢慢的化为粉末散开了。 而那黑水流则无风起浪了。 第221章 幻形 乌黑一片的水面掀翻起高高的水浪来,银白色符印下的黑色浪花,极为诡异,远处的修士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了。 当符阵脱离傅乔双足的时候,她便凌空跃起,符阵立即落地爆破开来。 “轰隆”一声,众人足下的大地猛然一晃,一阵强劲的风从符阵那里,往四面荡过来,无数的魇尸化为粉末四下飘落,黑色的灰尘间,只见黑色水浪翻滚不息。 强风过后,一扬睁眼,立即往前瞬行过去,规逍的动作比他更快,早已赶在他前头了。 江晓承一见一扬身形一动,他也即刻跟上,等后面的道知理跟风迹反应过来时,那三人早已不见踪迹了。 道知理跟风迹面面相觑,“要去吗?” “去吧。” 风迹说完,两人也动身瞬行过去了。 傅乔在黑色的灰尘中,扶着坍塌一半的巨石,“呕……”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在她身后是翻滚的黑水。 “禁忌符术就是禁忌符术,哪怕是用的普通符纸,还是有反噬的,下次还是别用了,不然一定会英年早逝的。” 傅乔一边抹掉下巴处的血迹,一边喃喃自语。 她身上被黑水滚起的水珠溅到了,现在是入骨的森冷的痛感,刚刚因符阵威力而掀起的水浪,她未能及时避开,导致现在被这黑水给腐蚀的浑身颤抖。 她抖着手服下几颗丹药,知道身上肯定是伤的不轻,得离开这里上药才是。 在她足下是一个巨大的齐膝深的大坑,黑水正潺潺不断的流入这大坑里。 傅乔看着流动的黑水,眉头紧皱,不想在符阵的爆破之下,竟将黑水流边上破出了个大坑,这黑水都流出来了。 而规逍他足尖在大坑里的黑水上一点而过,瞬行至傅乔身边来。 “傅乔,你没事吧?” “被黑水溅到了,身上疼的很,走吧。” 规逍闻言,面上有愧疚,这是为了能让他带敏栎离开,傅乔才会在此处布阵的。 “我背你走吧。”他见傅乔面色发白,便在傅乔面前蹲下,“上来!” 傅乔却越过他,往大坑上掠过,“走吧,一点小伤背什么。”她转头看着规逍,“过来开路。” 其实在灭尽符阵过后,四周短暂时间内是不会有魇尸了。 而一扬跟江晓承也过来了,傅乔耸了一下肩头,这一边背上尽是麻麻的痛感。 一扬眉头紧锁的打量着傅乔,“你没事吧?你刚刚布下的是什么符阵?” 傅乔看了他一眼,“先出去再说吧。” 规逍出现在傅乔的身旁,“走吧。”他欲揽过傅乔,却被傅乔避开了。 “我自己能走。”傅乔说着率先瞬行离开了此处。 规逍提着弯刀紧跟而去,在他身后的江晓承看着翻滚的黑水,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但一扬更关心傅乔使用的符阵是何符阵。 “走吧,”江晓承催他。 “嗯,” 待他们走后,陆陆续续又有修士来了,他们站在大坑前面,看着翻滚的水面,皆是好奇傅乔是怎么办到的。 大坑里的黑水淌满了之后,就与黑水流对齐了,而在这巨大的大坑的四周竟无一具魇尸,附近的巨石也粉碎了很多。 一符派长老灰色的身形在众人面前落下,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就是禁忌符术的力量吗。”不,还不止,因为他知道傅乔用的不过是自己画的普通的符纸罢了。 若是用上太乙门里那些先人留下的,蕴含着强大元灵之气的符纸,那刚刚的符阵能将这方圆百里都给抹平了。 但使用禁忌符术,要付出的代价是很严重的,他身为一符派长老,最清楚不过了。 不过即使是用的普通的符纸,这傅乔竟能在短时间内使用三次,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太乙门法宝最多,想来是傅乔身上带了什么法宝吧。 一符派长老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开去别处,斩杀魇尸了。 到了魇魔涧外围的傅乔等人,皆靠在大石上休息,一扬忍不住对傅乔问道:“傅乔,刚刚你用的是什么符阵,符阵之力竟如此强大。” 傅乔打量着身后的石峰,她得找处地方换身衣服,不然一会衣服粘在伤口上,只怕换衣服时更疼了。 于是她对一扬道:“一会再细谈吧。”说着她便往石峰里走去。 一扬还想跟上去呢,被江晓承拦下,“傅乔是要换衣饰吧,你莫跟着去了。” 规逍手拿弯刀抱胸看着一扬,“阁下也是修符之人,难道你也看不出傅乔用的是什么符阵?” 一扬摇头,“看不出,但我能猜到傅乔用的肯定是禁忌一类的符术。” 一扬的话倒是符合规逍的猜测,符阵弥漫出来的心悸感,确实不是普通符阵能有的。 江晓承却道:“知理兄跟风迹兄呢?” 一扬转头看向魇魔涧里面,“刚刚不是跟着我们走了吗?” “算了,估计一会就出来了。” 江晓承说着,便盘腿而坐休息了,一扬在他一旁坐下,而规逍则站着不动。 这里还算是安全的。 傅乔在一块巨石后面,布好结界,便换下衣服,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后背,几处又黑又红的伤口,皆有一指大小,现在是火辣辣的疼。 她赶紧取出药倒上去,白色的药末撒在伤口上,是又麻又刺的感觉,她忍痛又取出一瓶药粉撒上去,上好了药,她方才重新换上一身干净的紫衣。 待她系好衣带,突然腹中一阵翻涌,终于是再也忍不住的呕出了一口黄水。 如此感觉才算好多了。 外面的人等了良久,才看到傅乔从后面徐徐走出来。 “没事吧。”规逍问她。 傅乔笑笑:“无事!” 一扬起身,不相信她的话,“你用的可是禁忌一类的符术,怎么会没事?” 傅乔也不瞒他,直接道:“确实是禁忌符术,但我用的是普通的符纸,也只是发挥出了符阵的些许威力罢了,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怎么可能,没人能像你这样用禁忌符术的。” “哎,这符阵我也是研习了许久才成功的。”傅乔看向一扬,“要不要学,我教你啊。” 一扬撇嘴,“我又不是你太乙门的弟子,怎么可能跟你学太乙门的符术。” 傅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以兄长的口气对一扬道:“都是一家人,你想学,我便教你。” 一扬后退几步,甩开傅乔的手,对傅乔瞪了一眼,“别想占我便宜。” 而就在此时,道知理跟风迹过来了,他二人面色凝重,道知理道:“情况好像有点古怪。” 风迹也道:“黑水流一直翻滚不息,且未出来的魇尸直接化为黑水了。” 傅乔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不可能是傅乔一个符阵导致的吧。 “莫非是与我符阵有关?” 规逍正要开口,却猛然听得有修士惊呼,“快看,黑云在幻化了,是要出来了吗。” 傅乔几人抬头,看到顶上的黑云在疾速的变幻着,而对面的郝娅女王她的衣袍无风自动,足下的白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是要幻形了吗?”风迹喃喃道。 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 且前面又有惊呼声传来,“魇尸出来了。” 傅乔几人一惊,皆看向道知理跟风迹,规逍挑眉问道:“不是说魇尸化为黑水了吗?” 道知理与风迹对视一眼,齐声道:“没错啊。” 莫非是又发生了其它变故? 第222章 激战 傅乔道:“去看看!”说着便往黑水流那里瞬行过去,其他人依次跟上。 果然还未靠近黑水流,便看到大片大片的魇尸出来了,张牙舞爪的就对着修士冲过来了。 它们的身上还带着湿湿黑水,立即有人道:“危险,后退!” 很多修士皆往后退去,唯有傅乔几人纹丝不动,每人都握起了自己的名器。 而那些退开的修士一看他们几人,衣摆轻飘,神色泰然,自有一股无所畏惧之势,当下也有人停下了脚步。 “退什么,这可是历练的好机会。” “没错,我也不退了。” “就是,” 在他们一众人迎着魇尸而上时,高空上的黑云也在发生了变化,它一会形似一物,有四足,有头,后又急剧变化了一番,形似一高山。 有人抬头看向那团正在变化的黑云时,有瞬间的分神,竟就这么被魇尸黑爪穿胸而过,倒地不起了。 那些长老见状,忙呼众人莫要分神。 魇魔涧外边的霞光已淡,这里已是天色将暗,过不了多久,魇魔涧这里就会漆黑一片了。 六重山的大金跟小斑,见上面那团黑云已经在幻形了,相视一眼,当下便带着众妖灵退出了魇魔涧。 而魔界那边的殿君也派人,将那些受伤的魔兵撤了出来,敏栎跟铁褐处理了伤口,便退回魇魔小城门口。 那里承炎殿君迎风独立,狂风将他金丝勾边的墨色浓袍,吹的猎猎作响。 他狭长的眉眼有着高高在上的藐视之态,魔兵离他远远的笔直的站着,看着他们未来的魔皇就那般静静的抬头,看着天上的那团黑云。 敏栎走过去对他行了礼,“殿君!” “嗯,”承炎殿君看着她,“受伤了就去歇着吧。” 敏栎恭敬的道:“是。” 又听承炎殿君对她道:“规逍可还是在里面?” “是的。” 听了敏栎的回答,他不再说话,而敏栎则退到一边去,随后她对一旁的魔兵挥手,魔兵会意,走到铁褐那里扶着铁褐离开了。 而收到消息的奉源君跟星恒君等人,已经掠过了六重山脚下,直往魇魔涧而来。 他们一行人,身形徐徐的在魇魔涧入口处落下。 边上已经从里面退出来了,很多受伤的修玄者。 有一修玄者道:“那魇尸发狂了,里面现在就是地狱,情况、情况很可怕。” “是啊,太可怕了。” 星恒君上前对自家弟子详细问了一番,而奉源君则以眼神飞快的扫视着,在这些退出来的修玄者里,他并未见到师弟――傅乔! 那玉峨山的弟子道:“长老,傅乔公子未出来呢,他跟魔界的小王,还有一扬跟江晓承他们都在里面。” 奉源君点点头,对他温声道:“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随后这些赶来的长老,便安排这些受伤的修玄者离开此地,外出找修医士疗伤。 待受伤的修士都走了,他们也并未立即进入魇魔涧,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里面。 片刻后,苍雪山的二长老也来了。 他看着那一直变幻无常的黑云道:“这么快就要幻形了吗?” 奉源君点头,“应该是了。” 星恒君面色凝重,“魇尸发狂,是里面的东西要出来而导致的吧。” 其他宗派语气惧怕的道:“汇齐了两界修士的魇气与心魔的黑云,它会以怎样的形式幻形而现啊。” “是啊,我们修玄界能是它的对手吗?” 星恒君看了后面的人一眼,“不止是我们修玄界,还有魔界呢。” 奉源君看着魇魔小城的方向,道:“那魔界殿君已经到了。” “唉,”苍雪山的二长老突然叹气,“还以为这黑云还得好几天才会有所变化,不想竟会在这日落之后起了突变。” 突然有一刚退出来的修士道:“是傅乔,是傅乔用了太乙门的禁忌符术,使得黑水大涨,水浪滔天,这、这黑云便跟着起了变化。” 这些宗派长老听了面面相觑,皆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奉源君,奉源君却笑而不语,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远处。 星恒君开口了,“修玄界本就有此一劫,快几日跟晚几日怕是无任何区别。” 他说完便对着奉源君笑道:“你师弟年岁不大,竟连禁忌符术都会了。” 奉源君像是回想起了往事一般,面上有着淡淡的浅笑,“他于修炼上素来勤勉,能学会这些符阵,没什么稀奇。” 后面的人低声交谈起来,奉源君对着星恒君笑笑,二人不再说话,皆凝神看着远处。 另一处的揽音仙子也带着一众弟子退出来了。 而在里面的傅乔几人,已经被魇尸团团围住了。 突然就发狂的魇尸,速度更快了,像飞蛾扑火一样,对着他们相继飞来。 傅乔已经顾不上左手的伤口了,她左手接下魇尸的利刃,右手持剑挥过去,“大家别走散了。” 规逍紧挨着傅乔,一扬跟江晓承在一边,道知理跟风迹又在一边,几人皆对着傅乔点头,“不会的。” 而之前那些跟着傅乔他们留下来的修玄者,已经被魇尸淹没了。 规逍看着丝毫没有减少的魇尸,对傅乔道:“不能再待了,我们得出去。” 傅乔手中的浮光脱手而过,在几具魇尸脖颈上划过,又流星般的飞回来,“没错,快退。” 再打下去她就要力竭了。 道知理跟风迹逐渐靠近他们了,傅乔对一扬道:“你们也快过来。” 等一扬跟江晓承过来了,发现几人的情况比她还要凄惨啊,个个衣饰破损不堪。 “我跟规逍在前面开路吧,你们跟紧了。” 几人点头应下。 傅乔手持月极走在最前面。 浮光剑影重重叠叠,江晓承看到傅乔每每使出一招剑式都会带起重重虚影。 突然傅乔腾空而起,身形在空中旋转一番后,手往前用力一挥,那剑式竟是夹杂了千军之势,轰然落下,无数魇尸顿时在她这一剑下,或死或伤,更多的是被震退了许远。 江晓承跟道知理还有风迹都惊呆了,除规逍跟一扬,他们三人皆是原地呆愣了片刻。 傅乔这一剑明显跟之前那一剑不同,这一剑明显轻快些,待傅乔身形落地时,面上也无力竭之像,不似之前那一剑霸道,能使得傅乔得原地坐下调息方才恢复体力。 江晓承出自仗剑峰,专修剑术,对剑术最精通,他快快的来到傅乔跟前。 “傅乔,你可是将十悟剑法悟通四重了?” 因傅乔这一剑,大家得以飞快的往前疾飞了一段距离。 规逍早知道傅乔的实力,而一扬精通符术,对于剑术没有江晓承精通,后面的道知理跟风迹,各有宗派的上乘剑法剑诀。 所以唯有江晓承对傅乔所修炼的十悟剑法,最有兴趣,要知道仗剑峰很久很久以前,名为十悟剑峰,且修玄界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能将十悟剑法悟出四重了。 傅乔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刚刚那一剑好像是福临心至一般,突然就使出来了。 倒是规逍突然对她问道:“还有力气吗?”他倒是记得之前傅乔使出一记大招时,便力竭了。 傅乔握了握拳头,“有!”这一剑并未消耗她许多力气,好像是水到渠成,这十悟剑法就被她悟至四重了。 果然,大战一场,真的能使人有所领悟。 一扬丢出数十张符纸,布了一符阵,顷刻间附近的魇尸都被他用符阵绞杀了。 “走吧,哥哥们!” 第223章 意外 听着一扬的催促,大家又往前瞬行了一段路。 远处的江长老一剑飞过,击杀魇尸无数,看到江晓承,便要过来接应他们。 蓦然,天地间有急风高高卷起,大家赶紧紧紧挨一起,无数魇尸足下不稳,纷纷跄跄往后退去。 而众人顶上那团黑云,已经变幻出了一身姿窈窕的女子身形来了,五官也渐渐的在显现。 江晓承借此机会,忙对其他人道:“去与我师父汇合。”说罢他紧紧拉着一扬的手,顶着狂风向江长老走去。 傅乔也跟着一起往江长老那里走去,风太大了,且夹杂着沙尘,吹得大家睁不开眼。 六人艰难的往前走去,而江长老也向他们走来,当傅乔他们跟江长老汇合时,风突然间消失了,沙尘瞬间平息。 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只看郝娅女王手中的三叉戟高高扬起,已是进入战斗的神态。 而那从黑云里幻化出来的女子,正茫然的看着四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已经没有了,魇魔涧上空的黑云消失了,只有这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从茫然到好奇的看着四周。 随后它徐徐的从夜幕里的空中落下,而郝娅女王的身形也降了下来。 傅乔等人都看清楚了,女子一身白色长裙,一头秀发齐腰,双眼如潭,清盈盈的,肤如白玉无瑕,樱唇似桃色微染,任谁都想不到这汇齐了两界魇气与心魔的黑云,竟会幻化成一个如此精致的美人来。 所有人皆以为,从黑云里破茧而出的会是个什么可怕的魔物呢,谁知竟是一娇滴滴的女子。 那女子轻盈水润的眼眸对大家扫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有一老者突然“咦”了一声,随后他高声道:“是她?是芳容仙子!” 又有一老者惊呼,“是啊,真是芳容仙子。” 芳容仙子是谁?傅乔几人不得而知,但很快就有人说着另一个名字来,“扶山真君的红颜知己啊。” 扶山真君? 片刻后,傅乔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在五百年岁高龄时,创立了扶苏院的扶山真君,傅乔跟知禾年幼时流落在外,有幸遇见长泽君,而后被长泽君带至扶苏院,在那里生活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她的十悟剑法还是在扶苏院学的。 一说到扶山真君,大家便都知道是谁了。 郝娅女王突然开口了,“退!” 她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江长老立即转头,低声对他身后的六人道:“退。” 傅乔几人立即往后退去。 很多人都退开了,给郝娅女王跟那黑云幻化出来的芳容仙子,留出了极宽阔的空地。 魇尸却茫然的站立着,不再攻击任何人,傅乔见情况如此,心下更是严神戒备,其他人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爆发的时刻来了。 魇魔涧外围的奉源君跟星恒君等人,也皆是静静的看着这里的情况,不过,这有着芳容仙子样貌的魔物,它的对手是郝娅女王。 苍雪山二长老眯着眼睛看着那里,他看到芳容仙子随风飘扬的秀发时,好奇的道了一句,“看芳容仙子这装扮,应该是未出阁时的样子。” 其他人也是纷纷不解,“这怎么会是我修玄界的仙子模样呢?” 也有惋惜者道:“可惜了,芳容仙子与丹琛君结为仙侣后不久,就珠沉玉碎了。” 不过当时人人都知道,这芳容仙子未出阁时,是扶山真君的红颜知己,也曾有传言,芳容仙子是被迫与丹琛君结为仙侣的。 只是这都是百年前的事了,而扶山真君也在数十年前仙逝了,一丹阁的丹琛真人也是闭关百年未出了。 那些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无从考证。 今日他们要担心的是,这黑云为何会幻化成芳容仙子的样貌,还是这只是芳容仙子当年留下的魇气,可这黑水流万年来,吸收了无数修玄者的魇气,为何会单单的幻化出了芳容仙子来呢? 在所有人心神百转的时候,诸位长老联手布下了浑厚的结界,将此地的出口彻底封住了。 魇魔小城那边,承炎殿君手举一物,往天上一抛,顿时有薄如蝉翼的屏障现出。 而他从屏障里迈出一步,双目凝视着远方,就这么迎风而立着。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那里,那刚幻化出来的女子,让他知道接下来的战场已经不是靠人数了。 他手举起微微一招,立即有一队大勇士从敏栎身旁擦肩而过,依次出了薄薄的屏障,齐刷刷的站在承炎殿君身后。 所有人都看着那芳容仙子以及郝娅女王,郝娅女王足尖下的白虎微微一动,顷刻间就带着女王靠近了芳容仙子。 女王的三叉戟对着芳容仙子高高抬起,这看起来娇弱弱的仙子,大概会被郝娅女王一招打散吧。 有怜香惜玉的修士惋惜道:“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傅乔等人眼也不眨的看着,那身着白裙的女子一动不动的,任由郝娅女王的三叉戟穿透了它的身体。 只是它依然无痛无觉的茫然的站在原处,不过大家能听到它口里的喃喃自语,“阿山哥哥,你在哪里?” 阿山哥哥?难道是扶山真君吗? 傅乔不解,其他人也同样不解。 郝娅女王抽回她的名器,双眉紧绷着,她的名器竟不能伤这魔物丝毫。 果然大家看到女王抽回三叉戟后,芳容仙子身上的那空洞的地方,又逐渐的愈合了。 一个没有攻击力的女子,哪怕是魔物,大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何况还是如此美丽动人的仙子,那些修士的同情心便泛滥了起来。 “这仙子她没有还手,魇尸的话,我们杀了就是了,可这美人杀了未免可惜了。” “是啊,还不如放了吧,看她这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玄友是不是还想将这美貌女子抱着,好生安慰一番啊。” 那几个修士竟都说起笑来了。 不知何时,明月已然高升,柔和的月光撒满了整个魇魔涧。 傅乔看着那几个说笑的男子,暗骂一声:不知死活! 魇尸依旧如无头苍蝇一般,原地转动着,芳容仙子则双手握于胸前,茫然不安的小声唤着:“阿山哥哥、阿山哥哥……” 在他们身后,黑水流无声翻滚。 郝娅女王一手握着三叉戟,未曾松懈半分,她凝神感知着整个魇魔涧,然而并无异样,但直觉告诉她,危险不在这眼前的女子身上,而是在她身后…… 郝娅女王的身后是一直翻滚着的黑水流。 一符派长老正带着他门下弟子,往结界那边退去,他一直看着一扬,可惜一扬一双眼睛四处察看着,愣是没往他这边看来,无法,他也顾不上一扬了,挥手将身后的弟子带着离开此地。 别的宗派长老亦是。 江长老也正要带他们往结界那边后退去,傅乔他们身处的位置,是最靠近黑水流的,所以当所有人都慢慢的往结界那里退去时,他们才刚刚从芳容仙子边上离开。 大家仿若是都有了某种默契一般,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也无人用瞬行之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结界那里退去。 生怕弄出点声响来,惹得这芳容仙子一哭,那扶山真君就真的出来了似的。 大家心头都悬着一种莫名的心慌。 当然也有那不怕死的,还待在原地,对着芳容仙子上下打量,傅乔竟然还听到了,有人拿芳容仙子跟知禾做比较。 “哎,这修玄界的仙子生的可真是貌美。” “是啊,扶伤药楼的知禾仙子也生得黛眉粉面的,极为美丽。” “依我之见,知禾仙子的样貌比这芳容仙子还要灵动上一些。” “废话,知禾仙子是活生生的人,这芳容仙子是魇魔涧里幻化出来的魔物,能比较吗?” “别说了,快看,傅乔对你们看着呢。” “啧……这傅乔眼神腻吓人啊。” “算了,他们都退了,我们也赶紧退出去吧。” 傅乔侧头冷冷的看着他们转身。 第224章 心魔 有一黑影从黑水流里,一闪而出…… 魇魔涧里的这一片天地顿时浓稠了起来,所有人的双足顿时像陷入了泥潭一般,粘沉不已。 紧接着突然“咣”的一声,众人心头猛然一跳,傅乔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之前那几个笑谈的修士,身体像是抹布一样,被掀飞了出去。 他们重重的摔落在地,皆是不约儿同的吐出了一口猩红,几人面色惨白的挣扎着,竟是无力起身。 这时大家方才回过神来,看向郝娅女王那边,只见不知何时,竟有一身浓墨色衣袍的男子出现了,周身带着层薄薄黑雾,衣角有水滴落下。 男子漆黑色的靴子,正踩在郝娅女王的三叉戟上,郝娅女王腰身微弯,神色肃然的将三叉戟撑住了。 众人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竟无一人发觉这魇魔涧何时又来了一位魔修,且是修为极为浑厚的魔修。 这魔修足下一用力,逼得郝娅女王后退,紧接着这魔修伸手将茫然无助的芳容仙子揽住,随后他身形一转,带着芳容仙子退到两界修士的对面。 此时众人才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此男一身墨衣,年岁颇为年轻,傅乔估摸着也就跟长泽君差不多的年岁吧。 同诸多俊美的男子一样,这魔修同样有着白皙肌肤,一双夺目且凌厉的双眸,他身姿修长,一身寒气森森的望着一众修士。 而芳容仙子就依偎在他的身旁。 芳容仙子抬眼看着身旁的男子,眼里顿时有了光彩,面色也鲜活了起来,但见它对这男子娇娇唤道:“阿山哥哥,你来了。” 阿山哥哥?这是扶山真君吗?所有人顿时愕然,包括郝娅女王。 众人面面相觑,扶山真君仙逝时,已是垂垂老矣,更是为了修炼十悟剑法而重塑经脉,最后郁郁而终。 而有上了年岁的老者,回忆了一下扶山真君年轻时的面容,立即不敢置信的惊呼着:“真是扶山真君!” “真的是扶山真君?” “骗人的吧,扶山真君可是名门正派的真君子,怎么可能会是魔修?” 结界那边的众人只是拿眼望了过来,未有任何举动,而盛鸾则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傅乔那边,她担心傅乔会遭受到波及而受伤。 奉源君心下也是担心傅乔的安危,但他不能过去,这是同魔界商议好了的,这战场最后得留给郝娅女王。 他若去了,便是不守承诺了,“唉,”师弟这位置是离它们最近的,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吧。 盛鸾却听得身后的,其他宗派长老议论着,“这扶山真君,他的魇气真有那么深吗,死了数十年竟还能活过来了?” “听着当年他门下弟子封印他魇气时,是身亡山毁啊?” 还是有人不敢置信,“可这可是扶山真君啊,是我辈敬仰的前辈啊。” 又有一老者叹气,“唉,听闻扶山真君身上流淌着魔修一脉的血液,并非是我修玄界纯正的修玄者,能以此方式复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奉源君跟星恒君相视一眼,心下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讨论到的事。 “那不是跟苍雪山的长泽君一样了?” “哼,”苍雪山二长老冷冷哼了一声,这议论声便停了下来。 修玄界跟魔界近千年来,虽然一直是相安无事的相处着,但两界之间依然有着深深的沟壑。 类似长泽君这种,身上有流淌着一半魔修之血脉的人,从来都是这些名门正派所不耻的,如今又出了扶山真君这样的,借以心魔复活的修士,更是令修玄者厌恶。 而自扶山真君出现后,未及时退离的众人只感到自己的双腿,难以挪动。 傅乔试着运元灵之气后,这浓稠感方才退去了些许。 想来其他人也是一样,因为大家神色都不太好。 又见扶山真君转头看着芳容仙子,一脸情深的道:“我知你最爱粉色衣饰,我帮你将衣饰换回粉色,可好?” 芳容仙子听了显得很高兴,“嗯,谢阿山哥哥。”随后它又捂着之前被女王以三叉戟穿过的位置,皱着脸,伤心的道:“阿山哥哥,我这里疼!” 扶山真君脸色一冷,举目对着郝娅女王看去,“你伤了她?” 傅乔只见这年轻的扶山真君说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神情凶狠,仿若只要女王回答了它的话,它就会冲上去将女王一掌劈死。 可郝娅女王毕竟是魔界女王,她神色未变,眼眸却亮的惊人,只见她一勾唇角,浅浅一笑,“扶山真君?不知本王面前站的,可还是修玄界那受人人敬仰的真君吗?” 答非所问。 扶山真君与芳容仙子十指紧扣,芳容仙子如孩童一般,散发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紧紧的靠在扶山真君的手臂上。 “本君一身墨衣,早已不是那人人称颂的君子了,修玄界的君子不过是笼中鸟。” 四周的修士一听扶山真君此话,顿时往结界那边看去,尤其是星恒君,一时间竟收了无数的目光。 傅乔他们趁着扶山真君说话的档口,悄然的一步一步的挪开…… 又听扶山真君道:“未想本君只有入魔了,才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牵上手!” 此魔非彼魔,扶山真君入的魔道,只怕顷刻间屠杀生灵万千,而未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众人听到扶山真君“入魔了”的这句话时,方才想起要逃命。 坠入魔道的扶山真君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挥手给一旁的芳容仙子幻化了一身粉色衣饰。 芳容仙子虽有着大人样貌,可神态语气却如孩童一般,傅乔他们听到芳容仙子娇娇的对扶山真君道:“阿山哥哥,他们与我们好像不一样。” 废话,当然不一样,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傅乔足下又加了把劲,又往前挪了一段距离。 但还是能清晰的听到扶山真君,宠溺的对芳容仙子道:“当然不一样,我们是借着魇气与心魔复活于世间的,对于他们来说,你我二人是魔物,是要被绞杀的。” “不要,阿山哥哥,我不要死,我也不要你死。” 地下躺着的那几个男子,互相扶持着起来了。 他们不敢回头,看身后的那两个魔物一眼,什么美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又听郝娅女王道:“既然知道自己是魔物,那就不要想着要逃了,这天地间是容不下你们的。” 扶山真君笑了,身上衣袍纹丝不动,“本君没想过要逃,也知道身为魔物,想要在世间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很难,但前世本君修为不错,本君可以逆天而行,天下为魔物掌控即可。” “呵呵,”郝娅女王笑了,她足下的白虎,虎视眈眈的模样,极为凶狠霸道。 “真君好胆量,不过一魔物想掌控天下,此话说的未免太早了。” 扶山真君打量着郝娅女王,眸光一顿,突然笑道:“女王大限将至,竟还能出现在此处,真是勇气可嘉。” 扶山真君说着,眼神往四周扫去,突然落在傅乔身上不动了。 傅乔暗叹一声,坏了! 第225章 生寒 傅乔感受到那道森森然的眼神,凝视在自己身上,不得已只好转身,对着扶山真君行一礼,“晚辈见过扶山真君。” 虽然现在的扶山真君已经坠入魔道,但傅乔还是行了拜见前辈的礼,她身旁的几人也转过身来,看着扶山真君。 突然听扶山真君对傅乔问道:“你是哪个宗派的弟子?竟能将十悟剑法悟通四层!” 扶山真君此话一说,边上的人顿时惊讶不已,傅乔这般年岁竟能将十悟剑法悟通四重了?怎么可能?但话是扶山真君说的,又怎么会又假。 江长老看着傅乔,心下是五味杂陈,他仗剑峰专修剑术,可无一人会修十悟剑法,更无一人能将十悟剑法悟至四重。 傅乔回答:“晚辈是太乙门弟子,”她看了扶山真君一眼,又道:“年幼时曾被扶苏院收留,这剑法也是在扶苏院所学的。” “扶苏院啊……”扶山真君眼神一愣,又对傅乔问道:“扶苏院可是没有了?” 傅乔点头,“在扶山真君您仙逝后,扶苏院便没有了。” “呵呵,”扶山真君不再说什么,只不过侧眼看着江长老一眼,讥笑,“你是仗剑峰的弟子吧,呵呵,只怕现在的仗剑峰还是无人会修十悟剑法吧。” 江长老默不作声。 远处的奉源君等人,只看到傅乔他们停了下来,心下一沉,以为是扶山真君要将他们留下,尤其是盛鸾,更是心急如焚。 又见扶山真君举手一挥,傅乔等人顿感周身一轻,只听扶山真君道:“在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下,所以,”他看着郝娅女王,“呵呵”一笑,“你最好能杀了我,否则,这天下我还真能掌控了。” 郝娅女王眉眼冰寒一片,“天地浩然,岂能容你一魔物放肆。” “呵呵,”扶山真君笑而不语,他屈指向上一挥,众人蓦然看见,所有魇尸停下四处乱转的身形,听着扶山真君的号令,“杀了他们!” 魇尸得了指令,立即杀气腾腾的对着这一片的修士冲过去。 兵器相碰的激烈之声再度响起。 而扶山真君带着芳容仙子,浮于高空之上,眼里是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切。 郝娅女王手中凝聚着强大的力量,立即飞身对着扶山真君刺去。 扶山真君推开怀里的芳容仙子,单手接住了女王的三叉戟,二人很快就在高空处交起手来。 底下的人只看到高空处,那两团残影,在靠近又错开,如此反复着。 而在两团黑影靠近时,天地间就会激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下面散落开来,下面的修士与魇尸一不小就都被误伤了。 远处的奉源君等人只看到那里,是风沙四起,是刀光剑影…… 许多未能及时退出的修士,都被魇尸围至一起,这些魇尸自从扶山真君出现后,竟都懂得了作战意识似的,它们会联手将修士分开来,然后以多杀少。 傅乔也跟规逍分开了,这些魇尸生前本就是骁勇善战的将士,这数量一多,即使对手是修士,它们也能联手拼一拼。 何况两界修士本就力乏了,现在被魇尸有战略性的一包围,立即就撑不住了。 奉源君对着身后的玉峨山弟子一点头,“去吧,使出你们生平所学,将它们击杀。” “是!”十来人齐声应到,随后飞身往魇魔涧里面赶去。 随后连经宫的弟子也加入了战场,接着是风铃宫、仗剑峰、百剑宗……以及赶来的苍雪山弟子,百来人皆举剑而上。 魔界那边的承炎殿君一挥手,他身后的大勇士也往魇魔涧纵身飞去。 如此一来,傅乔等人压力顿减。 魇尸马上就被逼的后退了。 半空中的芳容仙子一脸惊恐的看着下面的厮杀,它在害怕,这里它只认得阿山哥哥,可阿山哥哥很忙…… 那个骑着白虎的女人很凶,要杀它跟阿山哥哥,它要怎么办啊,好像所有的人都要杀它跟阿山哥哥。 它明明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它觉得很奇怪,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粉色衣饰,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但那些人却不是以前的人了。 扶山真君感知到芳容仙子的害怕,一掌逼退郝娅女王,来到芳容仙子的身边,“芳容,别怕!” 芳容仙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扶山真君,“阿山哥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该做什么?” 扶山真君笑着问它:“你不是有剑吗,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以前说过,要与我并肩作战的,现在我们有这个机会了。” “并肩作战?”芳容仙子说着眼睛一亮,“是的,我要同阿山哥哥并肩作战。” 就在此时,郝娅女王再次举着三叉戟瞬间来了,似乎要将这两个魔物一举拿下。 然而扶山真君岂能如她所愿,当下转身徒手接下的女王的三叉戟。 两人一经碰撞,溢出来的力量再次惊得沙尘滚滚。 底下的众人受到波及纷纷被掀飞了老远。 随后两个黑影又在高空中博命起来,都想让对方死去,所以二人都毫无保留的使出了自己的生平所学。 而芳容仙子也显出了自己的名器,白色与红色相间的剑柄上,系着粉色的丝穗。 同修玄界大多的仙子一样,喜欢粉色的丝穗。 它手握着长剑在下面的混乱中,锁定了一身影。 傅乔只觉背上一凉,抬头一看,那芳容仙子正死死的盯着她呢。 “见鬼了,”傅乔骂道,天知道这里这么多人,这魔物怎么就盯上她了,难道是看脸吗? 她人虽然是在一通乱想,但精神一直绷着呢,所以当芳容仙子俯身飞来时,“铛”的一声,它的剑毫无意外的被傅乔挡住了。 傅乔不知这芳容仙子生前的修为如何,但现在变成魔物了,修为肯定不弱。 所以这两指宽的银剑跟一指大的浮光碰在一起,边上的人感知到这逼迫的气势,立马就退了。 傅乔四周立即空出一片空地来。 先前这位置还是留给郝娅女王跟扶山真君的,转眼就给她跟芳容仙子了。 傅乔凝眉看着芳容仙子的剑,虽然是修玄界修玄者常用的银剑,但芳容仙子这把应该是它自己臆想出来的,并非是它生前真正的佩剑。 因为抵在浮光上的银剑,开始有黑气溢出。 傅乔手上一用松,足下用力的对芳容仙子腹下踢去,不出她所料,对方没能避开,她的足踢中了一方柔软。 芳容仙子瞬行退开了,它的嘴角流出黑水来。 傅乔“咦”了一声,之前郝娅女王给了它一记,它都不痛不痒的,现在居然会吐血了,她寻思这黑水就是魔物的血吧。^ 突然听得规逍道:“傅乔,它已经凝聚成实体了,不要手下留情,杀了它。” 傅乔心下翻了翻白眼,她也很想杀了这魔物好不好,她看着眼前面色开始变得狰狞的芳容仙子,大声道:“谁有空一起来帮忙啊。” 她都在这魇魔涧打了一天了,体力是严重不支啊,符纸也用完了,靠她自己一人对战魔物,真的有点悬。 然而她一声喊完,却无人回应,她正欲转头看一看,大家是不是真的很忙,谁知芳容仙子举剑就对她冲来了。 一扬在另一处,一边丢符布阵,一边对傅乔这边高声道:“傅乔,你得撑住了。” 傅乔没心思回一扬的话,因为芳容仙子已经对她是杀意满满了,先前的茫然失措不见了,现在是眉眼狰狞恶煞,如同世间最歹毒的恶妇一般。 看得傅乔是心底一片生寒。 且它的剑式如同毒蛇一般,银白色的剑,瞬间就能软了起来,紧贴着傅乔的要害处游来游去,使得傅乔不敢有半点分心。 高空中的郝娅女王与扶山真君,二人战况激烈,下面的傅乔与芳容仙子二人交手的场面也是不遑多让。 看得众人是心惊胆颤。 第226章 深渊 傅乔小心翼翼的与芳容仙子过招,良久过后,她才发现,这芳容仙子所习的剑法竟然也是十悟剑法。 不过还好,傅乔悟通了四重,这剑式明显是在芳容仙子之上,所以即使她精神里尚且疲惫,但这芳容仙子一时半会还不能将她怎样。 只是几度交手下来,芳容仙子似乎都是紧贴着傅乔而战,无论傅乔要如何逼退它,它都能以身体接下而不后退半分。 所以现在芳容仙子身上极为狼狈,因为傅乔出手可从来不留情面,若非这芳容仙子是个魔物,只怕都被傅乔用剑划成面条了。 但傅乔知道,再打下去,她必死无疑。 她不能分神,所以规逍他们如何了,她也不知道。 汗滴从她额间滑至下巴处,又滴入了衣襟里。 身为魔物的芳容仙子,却丝毫无疲惫之象,反而是要杀傅乔的心更盛了。 它知道傅乔已经是强弓之末了,原本的樱唇已被黑水渲染为黑色,它的黑唇勾起,竟是笑了。 紧接着,它握着泛黑的长剑穿空而来。 傅乔躲避不及,只能侧身避开身体的要害之处。 顷刻间有一符纸飞来,将泛黑的剑尖阻住,然而符纸很快被穿破,一人影瞬间冲了过来,挡在傅乔身前。 芳容仙子的剑歪了,已然无法刺穿傅乔,便一抬脚将挡在傅乔面前的一扬踹开。 一扬“嗷”的一声被踢到一边去了。 芳容仙子趁机又举剑对傅乔挥下,幸好江晓承持剑赶来了,他只身上前同芳容仙子打做一团,随后道知理纵身也加入了战斗。 如此傅乔才能得以喘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 有诸多宗派的弟子,再次加入了这场与魇尸的战场里,所以江晓承他们才能分身来相助傅乔。 规逍离她的位置有点远,正往这边打来。 她又看了看躺地上吐血的一扬,眉头一跳,以浮光撑着身体起来,“一扬,你也太不经打了。” 就这么一脚,还起不来了他。 傅乔走过去扶他,只看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深吸了口气道:“不是我不经打,是这魔物脚劲大的出奇。” 傅乔一听,便倒出一颗丹药来,“治内伤的,快服下。” 一扬没跟她客气,拿过丹药就服下。 傅乔看他痛得惨白的脸,暗自庆幸自己剑术不错,在同芳容仙子交手时,这芳容仙子挨了她好几脚,而芳容仙子却无法踢回她一脚,不然只怕她不得痛死去了。 有魇尸冲来,傅乔一边护着一扬,一边同魇尸交手,她转头看着远处,叹气道:“师兄也真是,光顾着看,也没想过来帮忙啊。” 风迹一个瞬行,出现在傅乔身旁,“并非是他们不来帮忙,而是不能,这扶山真君出现的极为蹊跷,只怕他们也不敢轻易妄动。” 此时规逍也靠近他们了,他听了风迹的话,眉头一挑,开口道:“非你所言,是修玄界跟我魔界商议好了的,今夜的战场是我魔界郝娅女王的。” 在他们说话间,傅乔发现江晓承跟道知理已经被芳容仙子压制住了,落败被杀是迟早的事。 她忙对规逍道:“这些都不要紧,你们快去帮他们,他们不是魔物的对手。” 风迹点头,立即转头前去相助江晓承二人,而规逍则是对傅乔问道:“你一人能行吗?” 一扬举手,“还有我呢?” 规逍看了一扬一眼,转身解决了一直在他们身后转悠的魇尸,方才纵身一跃,对着芳容仙子扬去一刀。 一扬服下丹药,身上疼痛缓解了些许,他直起身来,对傅乔抱怨,“他这是看不起我吗?” “不,是得起我。” 傅乔反身挡下偷袭而来的魇尸,这些魔物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高空中的郝娅女王跟扶山真君还在打,一人一魔打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至今未分出胜负。 不过傅乔抬头一看,便知道郝娅女王是豁出性命去战斗了。 高空上的二人在短暂的分开之后,又朝着对方飞身撞去。 傅乔发现女王足下的白虎幻影,已经淡了许多,这白虎幻影应该是女王以魔元之气凝聚出来的吧。 就如同玄王城的规逍,他能凝聚出玄武甲,而白王城的女王则是凝聚出白虎,协以作战。 结界那边的众人看着那里的情况不太妙,便想过来帮忙,却被奉源君制止了。 只见奉源君道:“我去吧。” 星恒君看着他,“小心!” “嗯!” 那些宗派长老巴不得奉源君去呢。 就在奉源君瞬行至一半时,那已经平息下来的黑水,瞬间翻起数十米黑水浪来。 奉源君心下一惊,立即浮于高空中不动,余下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为何。 倒是那扶山真君挥手逼退郝娅女王后,对着奉源君高声笑道:“阁下还是退回去吧,这魇魔涧已是失去了平衡,若阁下执意要进这里,只怕又有别的魔物出来了。” 奉源君面色冷冷,“真君这是什么意思?” 扶山真君看着下面,同那些小辈打得正欢的芳容仙子,面色从容的道:“本来能出现在世间的只有芳容一人,而本君我,应该还在深渊里沉睡着,但万幸,本君被一股力量唤醒了。” 扶山真君说到有一股力量将他唤醒时,许多人立即将目光看向傅乔,都知道当时就是傅乔在黑水流边上,布下了一个巨大的符阵。 说不定现在的扶山真君,就是被傅乔的符阵唤醒的。 傅乔有片刻的茫然,这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了? 而奉源君听了扶山真君的话,看着那翻滚着的黑水流,顿时往后退去,当他退至结界那里时,黑水流便缓缓平息下来了。 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寒。 若真跟扶山真君所说的一样,那以后修为高的修士,是不是不能往魇魔涧这里靠近了? 要真是如此,那两界修士的魇气跟心魔要如何处置? 星恒君沉思片刻,道:“也许是因为魇魔涧里结界被破,黑水又被常人血肉所污染,方才有所变化的吧。” “是啊,”有一长老附和,“若将魇魔涧里面的结界重新布上,也许就会恢复原状了。” 可也有那忧心忡忡的长老道:“这扶山真君活了几百年,修为本就深厚,单打独斗,谁会是他的对手啊。” “是啊,扶山真君的修为在座的谁人能及?魔界女王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修玄界这边议论纷纷,个个愁眉不展,搞不好今夜他们真的都会命葬在此处了。 而魇魔小城那边,承炎殿君也是颇感愕然,若真如此的话,单打独斗还真是无人,是他扶山真君的对手。 承炎殿君手一张,手心现出一物来,此物就是一枚小小的晶石,是用来给魇魔涧布结界所用。 按两界商议的计划,这几日就会清除魇魔涧里所有的魇尸,然后两界修士联手,重新给魇魔涧布下结界,好还世间安宁,可如今看来,也不知这晶石还能不能用得上。 有魔兵走到承炎殿君身旁小声禀报着:“禀殿君,玄王君与青王君来了。” 承炎殿君挥手吩咐道:“此处情况有变,他们不宜进来,另外,”他看着魔兵,又沉声道:“将此处情况告知他们,让他们在白王城部署魔兵。” “是!”魔兵退下了。 白王城是魔界离魇魔小城最近的一座王城,若魇魔涧里的魔物冲出此处的枷锁,那么想入魔界,就会先过白王城。 而在魇魔涧里,刀剑相拼间,傅乔等人突然就听到了扶山真君的笑声。 “哈哈,你一个大限将至的女王,而本君却正如日中天,你要如何击败本君?” 郝娅女王高盘的发髻,有丝丝发丝落下,她玉骨铮铮的道:“那又如何,只要本王想,就是毁了一身的修为也会将你打回黑水的深渊里。” 扶山真君笑道:“深渊里的心魔数不胜数,只要契机一到,他们就会从深渊里苏醒过来,那时的世间就是我们的世界,魔界女王,放弃吧。” 刚从黑水流里出来的扶山真君,身上尚有修玄者的气质,清冷而高洁,但现在的扶山真君,一身黑气,邪气满满,已然成了真正的魔物。 而芳容仙子也是如此,仙子清纯的本质已经消失了,一身粉裙,已是黑迹斑驳,还有它妖娆的黑唇,如食人的魔花一般。 再无一人敢说这是个美丽动人的仙子了。 第227章 大招 众人厮杀间,天上明月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挡,天地间顿时昏暗下去。 正同魇尸交手的两界修士突然发现,这魇尸数量没有再增加了。 是魇尸被杀的差不多了吧,众人如此一想,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虽然这两个大魔物还在,但能将魇尸消灭了也是一件幸事不是。 魇尸渐少,傅乔也感觉轻松多了,她左肩的伤口早就裂开了,整个手臂黏糊糊的,但她毫不在意。 突然有一黑影向她飞来,她忙及时一避,黑影同她擦肩而过,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她往后一看,竟是风迹。 风迹心口有很长一道的剑痕,血迹从破开的衣服里漫了出来,他试图用剑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傅乔快步跑过去,急忙忙给他服下丹药,又拿外用的药撒在他伤口上,白色的粉末很快被涌出来的血给吞噬了。 这伤口…… 傅乔心慌了,忙又倒了许多。 风迹嘴角溢着血,手用力抓着傅乔的手,艰难的道:“傅乔,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不会的,”傅乔将倒完的空瓶子丢掉,又取出一瓶,全倒在风迹的伤口上,可依然止不住血。 又听风迹虚弱的道:“我们四人联手,竟都能被这魔物所伤,而你一人却能安然无恙退出,可见我修为比你差多远。” “别说话了,”傅乔将他扶起,想给他渡入元灵之气,却被他拒绝了。 “没用的,傅乔,我这是皮肉伤,又不是经脉受损,需要元灵之气润养。” 傅乔见他重伤,废话还这么多,不由气道:“闭嘴!”随后她唤来一扬,“一扬,一扬!” 一扬没来,风铃宫的风痕赶来了,他一看风迹被红色染红的身体,面色顿时一白。 “师弟?”他抖着唇唤着风迹,“师弟?” 傅乔道:“别叫了,赶紧带他出去找修医士。” 风迹已经是双目紧闭,任由风痕怎么唤,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风痕抖着手放到他鼻下探了探鼻息,见还有微弱的气息,忙将风迹抱起,却不是将风迹带走,而是唤了门下弟子。 “快将他送出去。” 那两个弟子忙点头,立即带着风迹离开,而风痕则将阻拦的魇尸斩杀,给他们开出一条路来。 傅乔追上去,问他,“为何不是你亲自送出去?” 风痕摇头,“他们身上都有伤,比起我,他们更应该离开这里。” 其实傅乔看得出来,风痕也受伤了。 很快芳容仙子又一脚将江晓承踹了出来,好在一扬眼疾手快,上前给江晓承当了肉垫子。 不过江晓承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身上的伤口很深,血正潺潺流出。 “傅乔,傅乔!” 一扬惊慌失措的喊着傅乔。 傅乔一剑解决了挡住她的魇尸跑过去,取出药瓶倒在江晓承的伤口上。 一瓶药粉用完了,但江晓承的血一样也没止住,他面色如白纸一般吓人。 一扬拍着他的脸,“江晓承,你别吓我啊,别睡过去了。” 江晓承头靠在一扬怀里,眼睛亮亮的,“没事,我不会睡过去的。” 傅乔道:“我去换道知理下来,你们一起带着江晓承出去。” 说着她便起身对着芳容仙子飞过去,接过了道知理的位置,“快,带江晓承离开。” 道知理立即转身退去,同一扬一起将江晓承扶起,两人架着他往外退去。 而此时,那些长老跟魔界的大勇士见魇尸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便数人分为两拨,一拨协助郝娅女王,一拨将芳容仙子围住。 结界处的奉源君等人见状,心下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也知道现在放心还为时过早,但总的来说,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只是还未等他们动手,扶山真君突然从半空中落下,直接对着芳容仙子这边一挥双袖,凌天斩地的剑式对着傅乔等人横扫过来。 “砰……” 狂沙过后,是众人相继倒地的声响,紧接着个个口吐鲜血。 傅乔抹掉唇角的血迹,看着郝娅女王带着余下的众人俯身对扶山真君杀来,扶山真君衣袖一甩,身形如鬼魅般避开了。 郝娅女王他们紧追而上。 女王他们往一旁打去了,傅乔觉得是扶山真君有意将女王引开的,好让芳容仙子趁机杀了这里的人。 傅乔苦笑,这么多人,被扶山真君一招就给团灭了,是扶山真君本来就强还是修士入魔后,会变的更强了? 有大风吹来,乌云被吹散,月光倾落,寒凉的柔光照亮了魇魔涧一地的枯骨与黑水,以及一滩摊大小不一,或浓或淡的血迹。 芳容仙子一身粉色衣饰已成了黑色,黑色的发,浓郁的眉眼,是化不开的黑气,以及微笑而勾起的黑唇,坠入深渊的仙子,最后都成了从地狱里来的魔鬼。 魔鬼手里的银剑散着飘渺的黑气,在沙地上一路划来,路过一身受重伤的魔兵时,竟举剑便刺下,魔兵的血刺红了他们的眼睛。 众人挣扎着起来,修为高些的,又站的远的,如风痕、规逍以及傅乔,他们三人撑着手里的剑站起来了。 而那些之前靠近扶山真君的修士,在扶山真君那一剑下,承受了最多的伤害,他们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 可就算是傅乔他们几人起来了,依然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芳容仙子的剑对着一个又一个还活着的修士,一剑接一剑的刺下,带起一片又一片的血花。 远处的奉源君等人实在无法看下去了,可只要他们一往前靠近,那黑水流立即溅起高高的水花。 而他们身后的那些弟子,对付魇尸可以,让他们去对付生前修为就深厚的魔物,那就是去送死的。 闻音阁的揽音仙子突然上前跨出一步,她面纱轻飘,声音清清的道:“让我来试试。” 说着她轻轻抚上怀里的琵琶,如水般的优美音声就漾了出去…… 盛鸾回神,忙执起埙来,却发现这距离太远,她的埙音里的力量无法到达那里。 只能神色厌厌的放下。 傅乔那里有若有若无的丝丝音律之声传来,芳容仙子一愣,手中的剑刺歪了,那修士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傅乔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她对风痕道:“阁下,还有元灵之气吗,渡我一点,好让我放个大招。” 规逍按着心口,吃力的道:“傅乔,你可真行,都这模样了还想放大招。” “它现在是实体了,以我大招的威力来看,应该能将它打个半死。” 风痕听着,便伸出手来,放在傅乔背上,谁知不待他运息,人就瘫坐下去了。 傅乔一愣,觉得风迹的这师兄有点菜啊,她看向规逍,规逍道:“我魔修的魔元之气你也敢借?” 傅乔叹气,她倒是忘了,“不敢!”借了经脉会爆破吧。 芳容仙子收剑,不再往地上的修士刺去,而是对着傅乔走来。 傅乔咬牙,她就知道这魔物是看脸的。 可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咬着牙,挽起浮光来,规逍在她身后道,“你明我暗,你我联手,一人给它一招,让它不死也残。” 傅乔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她体内元灵之气已近枯竭,知禾给的丹药她一两日就用完了,只怕以后有她受的。 傅乔的剑越来越快,重重叠叠的剑影使人看得眼花缭乱,心神恍惚。 她身形凌空而起,手中的剑似乎在她翻转间就聚满了力量,所有剑影化为一剑,对着不躲不闪的芳容仙子挥下。 只听“啷”的一声,剑芒下的芳容仙子身形被打飞了,几个翻滚过后重重的倒地。 周边受伤的修士顿时欢呼起来。 而傅乔的手一松,月极脱手落在地上,她自己也大口喘着气跌坐在地。 紧接着,规逍与她擦肩而过,飞跃过去,给还未起身的芳容仙子狠狠的落下了一刀。 黑水四溅而起,规逍退。 第228章 引雷 傅乔身上已无半分力气,体内经脉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面容扭曲,痛苦不堪。 周围修士死伤过半。 规逍退至她身旁时,一时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傅乔忍痛推了他一把,“规逍,你还好吧。” 规逍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笑来,“还活着。” 傅乔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想倒一颗丹药给他服下,结果药瓶已经空了,她又取出一白瓷瓶,结果也是空的。 “唉,我身上没丹药了,你还是用你自己的丹药吧。” 规逍手撑着地,吃力的坐了起来,他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盒子来,打开一看,竟然也是空的。 他将盒子一丢,有气无力的道:“我也没丹药了。” 有人拿着一蓝色瓷瓶伸了过来,“二位,用在下的吧。” 傅乔转头一看,原来是风痕,她摆摆手,“我不能再服丹药了。”至少她需要服的丹药,估计风痕没有。 规逍倒是没同风痕客气,道了声谢,便接过药瓶倒出一颗丹药服下。 芳容仙子的身体,已经化为一团黑雾了。 远处的音律也消失了。 傅乔转头看向结界那里,那里白衣飘飘的站着一行人,她只能大概看到揽音仙子小小的身影,“倒是多亏了闻音阁的音声,不然我们都得被这芳容仙子给刺穿了。” 又想着风迹他们,应该已经到修医士那里了吧,但愿他们能捡回一条命,他日还能一起同桌饮茶一杯。 她收回目光,看到风痕凝视着高空之上,又听他道:“郝娅女王再加上一众前辈,竟还是未能将扶山真君擒下。” 他双眉紧皱的看着高空之中,众人追逐着一身黑雾的扶山真君,面色忧虑。 规逍看向傅乔,“你可有对付魔物的法子?” 傅乔闻言,认真的想了想,“没有,”紧接着她眼睛一亮,“有,有一法子!” “什么办法?”风痕追问。 可傅乔没回答,只见她将自己身上都摸了个遍,又将两个储存袋取出,伸手在里面翻了翻,随后惆怅的道:“竟连一张符纸都没有了。” “符纸?”规逍问,“你又想布那个符阵?” “不是,”傅乔说着,不过接下来她还真从储存袋里摸到了一张符纸,她拿出来一看,竟是一符阵。 她这才想起来,这是她在不周山与妖王大战过后,师兄托门下弟子送给她的,她竟是忘了。 风痕略略一想,顿时也想到了,“可是要布符阵将它们封印住?” 傅乔将一符阵用在身上,她额间立即有了一个小小的淡淡的符印。 如此她心下安心多了。 “不是用符阵封印,扶山真君这等修为。除非是我师父亲自前来布阵,可能还有些把握,” 傅乔看着半空中衣袖乱飞的一符派长老,这位老人家的符术可比不上她师父。 魇尸被后面支援的宗派弟子,与魔界的大勇士击杀殆尽后,众人都往傅乔他们这边聚集过来了。 “终于把这些魇尸杀完了。” 有的坐地上休息,有的将倒地不起的修士扶起。 “太好了,就看郝娅女王他们了。” 众人说着,皆抬头看着高空中。 而在傅乔他们对面的芳容仙子所幻化的黑雾,忽聚忽散。 高空中的扶山真君以一敌众,依然稳居不败之地。 突然有一长老道:“扶山真君,芳容仙子已落败,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这长老话音一落,双方巨大的一团重影相碰一起,“啪”的一声,巨大的气波在天地间滚扩开来。 地面上的傅乔等人忙俯身趴下。 黑水流被激起了又高又细的水柱,落下时溅起无数的水滴,有倒霉者竟被水滴溅上了,顿时哀声一片。 傅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黑水灼伤的地方又在发疼了。 这气波直滚到奉源君那里方才停息下来。 他们一行人衣袖纷飞,面色凝重。 魇魔小城那里的承炎殿君,手握着小小的晶石,身姿未动的直视着前方的战斗。 魇魔涧接下来的事也算是明了了,不将这魔物解决了,世间难太平,修玄界跟魔界都难逃一劫。 可若有修为高深的修士进入魇魔涧,那便会唤醒黑水流里,那沉睡在深渊里更强的魔物。 承炎殿君眉眼微皱,暗自深思,郝娅女王会是这魔物的对手吗? 而在魇魔小城里,最高的一处阁楼上,郝独心神不宁的看着魇魔涧的方向。 这站在高处眺望远方的不止是他,还有很多魔修,但最紧张的非他莫属。 他抓着围栏的手有些发白,距离太远了,他只看到渺小的影子,根本无法分辨哪个是他姑母。 若不是他经脉被废,他的修为比起规逍,只会更强,若不是他经脉被废,他又怎么会只能在这里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呢。 他也想举剑挥洒汗水,持剑杀四方敌,杀魇尸杀魔物。 他身后的护卫远远的站着,看着小王苍白的面色变化着阴晴不定的表情。 在傅乔这里,扶山真君凭一己之力逼退了郝娅女王与众人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好像忘了这是魇魔涧,在这里繁衍出来的魔物是不会轻易消散的,除非……” “除非什么……”江长老沉声问他。 “除非是魇魔涧里的黑水流干枯了。” 傅乔他们听了面面相觑,这黑水流会干枯?怎么可能。 “难道,我们两界联手都无法斩杀这魔物了?” “唉,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其他人看着如此景象,皆是议论纷纷,眉宇间甚是哀愁。 傅乔抬头看月,估算了夜色,现在已是下半夜了。 江长老他们都身受内伤,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规逍没抬头看高空处的众人,只是死死的看着那团黑雾。 黑雾已经不是之前忽聚忽散的形态了,它已经聚成紧紧的一团了。 “傅乔,”规逍语气不太妙的道:“这芳容仙子在幻形,它没死。” 傅乔跟风痕侧头一看,那团黑雾已经变长了,已有一人的长度。 所有人大吃一惊,“不会吧,这还真是杀不死啊。” “快走。” 有人看到那团黑雾在变化,这才歇了口气,便挣扎着起来要离开,而魔兵则在规逍四周,无一人要起身离开。 而高空中的战斗又开始了。 郝娅女王足下的白虎已经消失了,大概都转换成她的力量了吧。 几个修士才刚起身,就被一个从高空中掉落的身影砸中了。 “嗷”的几声,那几人被砸的头昏眼花,倒地上起也起不来了。 一老者吐了口血,扶着额要起来。 傅乔抓着规逍的刀起身,握着月极,跄跄奔向那老者,他是一符派长老,身上肯定有符纸。 而风痕也跟过来了,两人一左一右将一符派长老扶起来。 紧接着高空中又落下一人来,正是江长老,江长老情况比一符派长老好多了,至少江长老还能在落地时,翻了一下身子,是双足先沾的地,而不是滚落下来的。 傅乔抓着一符派长老的手,“前辈身上可有符纸。” 一符派长老有点晕乎,“你莫非又要用禁忌符术?”还未等傅乔回答,他又道:“不行,此术危险,你要少用为妙啊。” “不是,”傅乔看着他,低声道:“是布引雷阵啊,引下天雷烧了他不好吗?” 这就是傅乔想到的办法。 傅乔话一说完,便看到一符派长老猛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责道:“老夫竟将天雷忘了。” “嘘……”傅乔声音更小了,“莫让魔物知晓了。” 一符派长老立即道:“让老夫来布阵。”说着他竟又吐出一口血来。 傅乔与风痕甚是担忧,风痕道:“前辈,您还好吧。” 一符派长老摆摆手,“没事,年纪大了,不禁打,挨了一脚,身体就受不住了,你们退开吧。” 就这么一会功夫,高空中又掉落几个人来,现在能同郝娅女王并肩作战的只有百川君一人了。 第229章 白虎 那些散修以及一些魇魔修士见状,纷纷起身逃离此处,而那些宗派弟子以及魔兵却没有。 一符派长老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飞身至黑雾附近,挥符围着黑雾布起引雷阵来。 傅乔看着离去的修士的背影,对风痕道:“此地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玄友为何不带门下师兄弟离去?” 风痕笑笑,“这魔物关两界安危,我身为名门正派子弟,怎能临阵脱逃,今晚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方才无愧师门教导。 末了他看了一眼规逍,“魔界小王也未离开不是吗,还有那些玉峨山弟子,以及连经宫他们,他们都在此处。” 傅乔叹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顶着个名门正派的名头,为了师门声誉,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了。 一符派长老的引雷阵很快就布下了,所有符印凝聚成一枚小小的光团,融进了黑雾里。 使得傅乔想起来,当年她曾在长泽君手背上所看到的符印,这被一符派长老布好的符印,不知道会在芳容仙子的哪只手上呈现呢。 不管如何,符印入身,非精通符术者不得化解。 紧接着一符派长老的符纸又往四周散去,交叉飞动,牵扯出丝丝符印来,符印缩小再融合,又被拉开,再凝聚,成了有巴掌大小的光团,光团里的符印条条分明。 符印光芒流光溢彩。 傅乔看着一符派长老布阵时的动作、姿势,不由佩服,不愧是专修符术的长老,这手到拈来的流畅感,是她瞬行都不及的境界。 众人只见一符派长老一掌,将符阵对着高空处的扶山真君打去。 一直关注着地面情况的郝娅女王与百川君,即刻速速退开。 而扶山真君知道这些修士不会将芳容仙子如何,便没有往下面看去,因为他发现这使剑的男子,修为很强,能极佳的配合着女王出剑。 不过当那一团光对他飞驰而来的时候,他眼神冷冷的看着,待符阵即将靠近他时,他手心凝聚了十成力打去。 “噗……” 符阵带着扶山真君十成的力量,对着一符派长老袭来,速度之快,无人能反应过来。 直到一符派长老身形倒飞出去时,傅乔才大喊:“前辈!” 郝娅女王见符阵无法靠近扶山真君的身,便也不指望用符阵了,直接俯身杀过去。 百川君手持长剑,同她一起,对着扶山真君杀去。 地面上有一道一符派长老拖出来的,又深又长的拖痕。 傅乔与一符派弟子飞快的跑过去。 “前辈,”あ < “师伯!” 一符派长老脸色灰白,身下是肉眼可见的裂痕,可想而知他的身体是承受了多大的力量。 那弟子束手无措的跪着,只懂得哭泣。 傅乔俯身想将这跟师父一样的老人扶起,当她的手穿过一符派长老的后脖时,方才发现他身上的骨头已断。 不得已,她只好抽回手,看着地上横躺的老人,十分难过的唤了声,“前辈!” 一符派长老心口处急剧的鼓动了几下,便大口大口的溢出猩红来,刺眼红色从衣襟流淌到沙地上,那随后赶来的一符派弟子,齐刷刷的跪下痛苦不已。 同门战死的时候他们没有哭,可现在看着师伯的惨状,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一符派长老眼珠一转,看着傅乔,嘴巴蠕动着,说了一句:“一、一扬,是个好、好孩子,太,太生……” 傅乔红了眼眶,她点头,“我知道,前辈放心,我知道的,我师父会认他的。” 傅乔说完,老人的眼神就迅速的黯淡下去,一动不动了。 傅乔抿唇伸手帮他合上眼,在这之前,这一符派长老年龄虽大,但身手敏捷。在她布符阵的时候,会大喊大叫的让众人离开,若无此场祸事,他应该还能再活个百来年,甚至还要更久些。 临死前还挂念着一扬会不会被师父认可,由此可见,他一定很受晚辈爱戴吧。 真是个心善的老人。 一符派的弟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傅乔拍拍他们其中一个的肩头,“带你们师伯离开吧。”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一个年岁最小的师弟,带着长老的尸体离开,余下的还要在此处继续等待着。 傅乔看着那弟子的身影逐渐远去,规逍走来,拍了拍她的肩头,“别看了,搞不好最后我们都会去陪这位前辈。” 风痕带着门下师弟们退至一旁,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傅乔白了规逍一眼,“你也是个不怕死的。”说着她也坐下来,抓紧时间休养身体。 她元识里的元灵之气只有丝丝缕缕了,完全不够在她的经脉里流淌一圈的。 现在体内的痛感倒是减轻了许多。 但手臂上的伤口还是湿粘粘的,估计还在渗血。 百川君手持着长剑退下来了。 傅乔睁眼,看到高空中的郝娅女王竟然幻化成了一头白虎,山一样的虎身,白气滚滚,像是蕴含了巨大的力量。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众人心神一惊,纷纷起身退离了原地。 规逍同傅乔的身形落在一处。 傅乔问:“这是你魔界的秘术吗?” 规逍凝神看着高空中的白虎,点头,“是白王城的虎形术,能在短时间内爆发术者的十倍修为。” “那女王她……” “这就是女王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她大限将至,想要靠大战一场赌自己的运气。” 郝娅女王幻化出来的白虎,带着远古的浓郁的力量,对着扶山真君撞去。 扶山真君没有躲,直接双手挡住了虎首,“砰……”二人交战间迸发出来的力量又引的一阵地动山摇。 傅乔看到五指山晃动了一下。 而下面的修士被这力量一压,个个顿时面色青紫了起来。 此时,沙石上的黑雾已经凝聚出一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来了。 且天上四面八方的云,也开始聚拢一起。 天地间眨眼间暗了下来,黑沉沉的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傅乔?”规逍唤她。 “你身旁。”傅乔回答。 “师兄,你在哪?”有人惊慌失措的呼叫着同门。 “别慌,稳住,看不到,就闭眼感知。”江长老沉稳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的耳边。 众人心下安稳了些许。 高空中的交战还在继续。 远处在结界的奉源君等人,只看到魇魔涧那里瞬间就阴暗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魇魔涧的上空,有乌云密布,乌云间有白光一闪而逝。 “这是雷云啊。” “这是天降天雷灭魔物吗?” “不,”有通符术之人一语道破,“这是引雷符阵引来的雷云。” “太好了,有天雷相助的话,郝娅女王的胜算就大多了。” 有一宗派弟子捂面痛哭而来,一符派的另一长老认得他,这是他一符派的弟子啊。 他快快的走去,“一本,你一个人出来了?” 名唤一本的弟子将一白素锦袋取出,面色哀痛的道:“师伯他、他仙逝了。” 这长老眼前一黑,差点倒下,之前一扬一身血的出来,他就吓了一跳,他也知道魇魔涧一事难以善了,可不想师弟他也…… “师弟他……唉!这是命啊。”他面上愣愣的接过锦袋,“你出去找修医士疗伤吧。” “是,大师伯。” 待这弟子走后,其他人皆上前来对这一符派长老安慰了一番。 这老者只是出声的看着手中的锦袋,最后长叹一声将锦袋收入怀中。 他的师弟就这么走了。 第230章 被吓 厚厚的云层越来越低,终于引起了扶山真君的注意。 他在郝娅女王的攻击下,拂袖避开退至一旁,抬头看到云层里细长的,忽现忽灭的白光,心神一沉,低头看下地面。 可惜太暗,他看不到什么,便屈指一弹,立即有一团明光落下散开。 众人借着扶山真君打出来的亮光,看清楚了,不知何时那黑雾竟又幻化出了,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来。 眨眼间女子幻化成了芳容仙子的模样来,一身白裙,长发飘飘,姿容艳丽,一脸茫然的将双手交叉于心口处,无措的看着四周。 这正是芳容仙子之前,刚幻化出来时的模样。 光亮骤然一灭,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傅乔以及规逍,都往后退去,其他人亦是。 黑暗中,芳容仙子喃喃自语,“阿山哥哥,阿山哥哥……”声音无助又仿徨。 扶山真君想回到芳容仙子的身边安慰它,郝娅女王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白虎的身形落下,连同芳容仙子都撞一边去了,她现在有的是力量,多余的招数她也不使了,直接用撞用扑用抓就行了。 不过现在有天雷相助,这魔物是躲不掉了。 郝娅女王略略一想,便散了虎身,变回了英姿飒爽的女子之形,她手持三叉戟,瞬行落下,又同扶山真君绞杀一起,一旁的百川君感知到了,立即上前相助。 芳容仙子摔在沙地上,更是惶恐,一直“阿山哥哥,阿山哥哥”的叫个不停。 傅乔听了甚是噪耳,冷冷的对着芳容仙子的方向喝道:“闭嘴。” 这下芳容仙子哭了。 “嘤……嘤……” 江长老平稳了体内的气息,站起身来,往傅乔这边走来,“接下来还是离开此地吧,若天雷落下,那波及范围可是很广的。” “唉,”傅乔叹气,觉得自己最应该备的是引雷符阵。 又听江长老道:“魇魔涧最为特殊,从未有天雷在此落过,这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变故呢。” 傅乔:“……” 难道她让一符派长老布引雷阵,又会引起什么乱子? 她当时光顾着想着用天雷灭了魔物,并未想过若有天雷在此处落下的后果。 黑暗中,黑水流又翻腾起来了。 “不好,”傅乔大叫,“规逍,规逍!” “我在!” “快,带那芳容仙子离开这里,引雷阵在它身上,不能让天雷落在此地。” “这……”规逍有些犹豫,这有着芳容仙子模样的魔物,如何可怕,傅乔又不是不知,竟还要他带着离开? “放心吧,它刚幻形,傻乎乎的,被我一喝就哭了,你怕什么?” 规逍眉头一挑,“为什么是我。” “这里就你力气大,最合适,咱俩一起。”あ < 规逍不再提问,随着傅乔摸黑向芳容仙子的位置快步走去。 芳容仙子还在掩面而泣,一下子就被规逍拦腰抱起了。 “啊,救命啊!来人啊!” 女子呼救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闭嘴,”傅乔又喝道,“再叫,撕了你衣裙。” 她这一声恐吓果然管用,芳容仙子果然不敢大喊大叫了,只在那里低声哭泣。 规逍问:“带它往何处去?” 这里适合去的就两个方向,一个是结界师兄那里,一个是魇魔小城那里。 “这……”傅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师兄那里靠近六重山,真去了这天雷只怕有一半是落在六重山上了,知禾还想去六重山采药呢。 若她真来这么一出,只怕六重山里的妖王见她就杀吧。 “去魇魔小城吧,那里就魔兵了,无普通人。”规逍提议。 “行!” 于是规逍立即扛着芳容仙子跑出去,傅乔紧跟其后,长时间挥霍元灵之气跟体力过后,二人现在只能用跑了。 当规逍带着芳容仙子跑了一段路后,雷云的位置变了,厚重的雷云在移动。 魇魔涧开始有些许月光落下。 扶山真君见芳容仙子被人带走,立即想俯身追上,但转眼就被郝娅女王拦下了。 郝娅女王的三叉戟指着他,“真君,你的对手是本王。” 扶山真君见芳容仙子被越带越远,便急了,立即挥出一道黑影,“滚开!” 然而瞬间,这黑影就被百川君给拦下了,郝娅女王依旧拦着他的去路。 经此一战,百川君的剑法又上一层,虽然他现在也是强弓之末,但还能撑一会,分担女王的压力。 扶山真君手掌向上,用力一握,“那别怪本君没有手下留情了。” 说着众人就看到扶山真君身形模糊了起来。 郝娅女王对百川君道:“阁下请离开吧。” 百川君点点,立即退下。 而郝娅女王仰首一吼,身形再度化为白虎模样,一团白影与一团黑影又互相纠缠了起来。 而站在城门口的承炎殿君,看见规逍肩上扛着一白裙女子,与一紫衣男子正往这边跑来。 他面上一愣,不解规逍这是何意,但很快,他面前便暗了下来。 雷云遮挡了所有的光线,且雷云已经在翻滚酝酿了,很快就会有闪电落下。 承炎殿君取出一物来,那刻着红纹的黑石顿时散出洁白的亮光来,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规逍还未行至魇魔小城,便用力将肩膀上的芳容仙子,甩到承炎殿君足下。 芳容仙子捂住被摔疼的肩头,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眼前,这高高在上的男子。 “请阁下救救我!” 承炎殿君只需看上一眼,便知此女是魔物,并未搭理它,而是看着狂奔而来的规逍与那紫衣男子。 待这浑身狼狈的二人靠近了,他方才冷冷的道:“规逍,你在做什么?” 规逍没有回答,傅乔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个,那个,一会天雷就要落下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傅乔回头看着魇魔涧黑水流的方向问规逍,“这里应该够远了吧。” 规逍点头,然后平息了一下呼吸,这才对承炎殿君行礼道:“回殿君的话,这是魔物,已被下了引雷阵,请殿君明示。” 傅乔这才知道,眼前这眉眼生寒,一身黑衣的男子竟是魔界殿君,亦是长泽君同父异母的兄长! 傅乔打量着他,只觉得这魔界殿君与长泽君竟无一点相似之处,她心下暗想,莫非都是随了各自的母亲?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神态清冷的长泽君,还是这眉眼生寒的承炎殿君,这二人模样都长得极为俊美。 承炎殿君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方才举手招来一魔兵,下了命令,让所有人撤离此地。 随后他对规逍道:“你也一起走,天雷之威,无人能挡。” 承炎殿君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而规逍想了想,也取出发光的物件来,他看向傅乔,“一起进魇魔小城吧。” “等等,”傅乔取出绳索来,将吓坏了的芳容仙子绑到一石头上,期间她还假装在芳容仙子身上点了点,告诉它,“经脉已经被我封住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同规逍离开。 他二人穿过承炎殿君布下的屏障,进了城门口,规逍才道:“它真的不会挣脱了?” “不会,这芳容仙子还未意识到自己是魔物,它还真以为我封了它经脉,它现在应该很恐惧,不会有其它想法的。” 承炎殿君带着一众魔兵往里走去,直到远离了天雷的攻击范围,他才停下。 随后他身形一闪,便身浮于高空之中,看着远处。 傅乔跟规逍相视一眼,便往魇魔小城靠边上那一处尖山走去,随后一跃一跳而上了顶上。 可怜两人现在也只能如此上高处了。 被绳索绑在石上的芳容仙子,抖着身子,看到一条条碗口大的闪电落在足下,“噼里啪啦”一声,吓得它心神惧散。 它不懂自己一个普通的仙子,怎么会被歹人绑在此处受天雷之刑,它被封了经脉,无法挣脱绳索,只能恐惧的看着一条又一条的闪电落下。 有一条闪电落在裙摆处,“噼啪”一声,白色的衣裙顿时被焦了一半。 它“啊”的一声尖叫着晕了过去。 第231章 结束 扶山真君眼看着天雷将至,他心急如焚,可郝娅女王却拼命的缠着他,一时间他竟不能飞身去救芳容仙子。 郝娅女王的身形已经在虚化边缘了。 扶山真君冷笑一声,“不想魔界的女王心怀可真伟大,宁愿散了自己的修为也要将本君置于死地。” 郝娅女王扬唇一笑,“本王已经是大限将至,早死跟晚死已无任何区别。” “呵呵!” 扶山真君不再言语,他若再耗下去,芳容必死无疑,被天雷焚烧的魔物,那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使得她现世了。 想到此处,扶山真君手上猛然用力,手掌之上的力量如破天开地一般的向郝娅女王奔涌而去。 这气势磅礴的一掌,郝娅女王未能接下,她的身形被击飞了,等她在半空中站稳的时候,扶山真君已经往天雷之下赶去了。 而奉源君等人也立即往魇魔小城这边赶来。 缸口大的天雷自雷云里凝聚而成,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天地,顷刻间夹杂着毁天灭地之势而轰然落下。 扶山真君抱住芳容仙子的时候,天雷已落,他已经是躲避不及了。 所有的人看着扶山真君紧紧的抱着芳容仙子,溃散在天雷里…… 傅乔抿紧了唇看着,这只是一道天雷而已,当年的长泽君可是接下了两道。 “唉……”傅乔长叹一声。 规逍双手抱着胳膊,“扶山真君一死,这事就算是结束了,你叹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我在叹什么事,只是高兴不起来。” 魇魔涧一事,死的修士太多了。 片刻后,天雷散去,城墙毁塌。 猛然间,一层薄薄的黑雾,自四面凝聚而起,成了一团淡淡的雾气。 此时承炎殿君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城门外。 那团黑气立即往魇魔涧里面瞬行而去。 承炎殿君紧跟而去。 傅乔与规逍面面相觑,不想这两个魔物,在天威之下,竟还未完全消失,紧接着奉源君等人,也往魇魔涧深处瞬行而去。 傅乔不再犹豫,忙纵身一跃,双足落在地面,就这么一跳顿感身上火辣辣的疼。 她跟规逍赶到魇魔涧黑水流的时候,看到魔界殿君跟师兄还有星恒君,以及一些宗派长老,他们各自手持一物,浮立于黑水流的上空,齐力布下了一面结界。 结界由小到大,最后包裹了整个黑水流,水面上由翻滚到平息,黑雾滚滚,终于是恢复了原样。 不过布结界的数人还在给结界注入灵气,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傅乔心口一阵火辣,终于是忍不住又呕了一口血。 规逍转身看着她,“傅乔,你没事吧?” 傅乔抹去唇边的血,“没事,习惯了。” 说着规逍竟然也弯腰吐了一口血来,傅乔笑道:“看来都差不多啊。” 规逍以衣袖擦掉下巴处的血迹,看了看黑水流上方的那些人,对傅乔道:“我们先回去疗伤吧,他们这结界可能是要花费些功夫的,咱们也不必要在此处干看着。” 傅乔点头,现在的魇魔涧算是安全了。 他们转身,便看到一道残影至半空中一闪而过。 傅乔看着残影所去的方向,“唉”了一声,“也不知道郝娅女王如何了。” 规逍顺着她视线看去,那里正是白王城的方向,“但愿女王能借此一战,有所感悟,如此她才能突破瓶颈,再活一世。” “傅乔,傅乔!” 有女子焦虑的呼声由远至近,傅乔转头一看,便看到有一红色身影正往她这边疾飞而来。 此时天际已然微微发白。 盛鸾在傅乔身旁落下,她看着傅乔如此模样,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你、你没事吧。” 傅乔笑笑摆了摆手,“无事,谢仙子关心。” 揽音仙子带着闻音阁一众弟子在她们前面,她回头看了盛鸾一眼,微微叹息,盛鸾这孩子。 黑水流上的结界还未完成,前面收到消息的修医士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盛鸾看到傅乔手背上滴落着血滴,忙道:“我给你抱下伤口吧。”首发 说着就取出储存袋,傅乔忙后退一步,“不用了,我这伤非修医士不可医,你帮我包扎伤口,回头还得拆,还是不麻烦你了。” “可你一直在流血啊!” 傅乔看了一眼四周,在这里的修士哪个不受伤流血啊,“不碍事,你看,大家都一样。” 规逍在一旁笑道:“不如仙子给在下包扎一下伤口,如何?”说着他举起自己受伤的手,将衣袖拉上,露出狰狞的血印子来。 盛鸾拿着储存袋愣在原地。 傅乔用月极拍了拍规逍的手臂,“少戏弄我修玄界的仙子,要医治伤口,找你魔界的医者去。” 傅乔正说着,便看到敏栎翁主的身影往这边来了,“喏,给你包扎伤口的人来了。” 规逍侧头一看,笑道:“好吧,不劳烦你修玄界的仙子了。”说着,他将衣袖拉下,挡住了伤口。 接着天色大白,晨光微现。 敏栎在晨曦中出现在规逍的身旁,她看看规逍又看看傅乔,皱眉道:“你二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规逍摊手,“还好吧。” 傅乔笑着接道:“至少还能站着。” 远处的修医士赶来了。 丹平带着一众修医士,背着药箱落下。 他们一见此处的惨烈之状,立即愣住了,不用问也知道昨晚在此处是发生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有身受重伤的修玄者坐在地上,不耐烦的道:“别傻站着了,快来给我们疗伤啊。” 修医士们回过神来,忙走到那些伤得最重的修士跟前,给他们医治。 川柏跟贯仲在一众受伤的修士里,没找着傅乔的身影。 没看人,川柏便大声唤道:“傅乔,傅乔!” 靠近黑水流位置的傅乔,即挥着月极回答,“我在这里。” 川柏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傅乔,“你肯定受伤了,来,我给你医治。” 傅乔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指着规逍道:“他手上一道剑伤,又长又深的,你先给他看看吧。” 敏栎一听,不由分说,便抓过规逍的手,她一摸,才发现规逍两个手腕都是粘粘的,她看着自己的手,尽是猩红。 “你……” 规逍笑笑,“这有什么,我敢说,傅乔身上的伤肯定不比我少。” 敏栎忍住眼泪,将规逍的衣袖拉上,一道冒着血色,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这么横在他的手肘下方的位置上,这可怕的伤口使得川柏跟盛鸾都吸了口冷气。 这人身上有这么重的伤,竟然能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说笑。 除了傅乔跟规逍,有哪个受伤的修士能有这二人谈笑风生的神态。 傅乔看着规逍手上的伤口笑道:“呦,这左手的伤比右手严重啊。” 规逍一身黑色衣饰,被血染红的颜色可不明显,不像她一身紫衣,左手被血染红后已经是成暗紫色了。 敏栎又去拉规逍的右手,果然又看到一处长长的血印子,她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 “你哭什么?”规逍面色慌乱,“你从来不哭的。” 川柏在一旁道:“没事,让在下来医治吧。” 盛鸾看着川柏给规逍医治了,嘴唇动了动,便道:“我再去找位修医士来。” “别,”傅乔伸手拉住她,“我伤的没他们重。” 盛鸾看着傅乔手背上的血,还在不停的从指尖上滴落,“可你伤的也不轻啊。” “没事,一会我回去找知禾就行了。” 一旁的规逍已经盘腿坐在沙地上了,川柏也盘腿坐着给他清理伤口。 川柏道:“没事,一会我就给傅乔医治。” 傅乔看着规逍笑道:“那芳容仙子的剑法诡异的很,规逍兄身上可不止这两处伤口。” 她记得到规逍跟芳容仙子交手时,身上已经没有玄武甲护身了。 想到这里傅乔突然对川柏问道:“川柏兄,你可见到风铃宫的风迹?他的伤如何了?” 川柏手上动作未停,却叹了口气。 第232章 等候 傅乔听得川柏的叹息声,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难道他……” 川柏道:“他伤的很重,被师门长辈接回去了。” “那可有性命之忧?” 川柏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当时是丹平兄为他包扎的伤口。” “这样啊,那江晓承呢,他如何了。” “一符派的江晓承啊,他还好,虽然伤的也很重,但没伤到要害,想来要比风迹玄友好些。” 傅乔见他已经在缝合伤口了,便不再出言打扰。 规逍一声不吭的坐着,他额上冒出密密的细汗来,敏栎在一旁仔细的给他擦拭。 盛鸾担忧的看着傅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如我们回去找知禾吧。” 傅乔看着黑水流上的众人,摇头道:“不急,我等师兄一起回去。” 说着,她便盘腿坐下运气调息。 盛鸾欲言又止的看着傅乔,最后还是选择陪傅乔坐下。 朝阳升起,温暖笼罩着大地,魇魔涧上空再无黑云遮挡,有缕缕光线从五指山穿过,投在傅乔等人身上。 有修士眯着眼睛抬头看着日头的方向,庆幸的道:“我们能再次见到天明,是何等幸运的事!” 他话音一落,边上便响起哽咽之声,接着便有人失声痛哭了起来。 昨晚一起来的同门,有很多都没能见到天明,一想起昔日同门手足,便忍不住的伤心难过。 傅乔睁眼,看到黑水流上的结界已经布好,一众长老的身形正徐徐在他们面前落下。 傅乔起身看到师兄对她点点头,她心下便彻底的放心下来了。 而才刚刚将两手包扎好的规逍也起身了,远处的承炎殿君看了他一眼。 规逍便对川柏道:“有劳阁下。”接着又对傅乔道:“他日得空一起饮酒去。” 傅乔点头,“没问题!” 接着承炎殿君对她这边一挥手,便将规逍与敏栎带走了,余下的魔兵也纷纷起身,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离开了。 奉源君走过来,仔细的看着傅乔,随后笑道:“伤得不轻。” 傅乔笑道:“还好,还没晕倒。” 星恒君也过来了,“去我连经宫的驿处吧,想必知禾仙子还在等着你。” 一旁的盛鸾听到星恒君的话,面色一白,对傅乔低头说了句,“傅乔玄友,我先走了。”说完她对奉源君跟星恒君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奉源君看着盛鸾的背影,又看看傅乔,“这是闻音阁的仙子。” 傅乔点头,“正是。” 盛鸾走到揽音仙子那里,揽音仙子心疼的摸摸她的头,“我们回去吧。” 盛鸾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星恒君看着闻音阁众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对傅乔道:“看来这仙子心悦于你。” 傅乔大吃一惊,继而笑道:“星恒君,你可真会说笑。” 连星恒便不再说了,只对着了奉源君笑了笑,“我先走了。” 说着便率先带了连经宫的弟子离开了,奉源君也一挥衣袖,将傅乔连同门下弟子一齐带着离开了。 其他宗派长老也都各自带着门下弟子,收拾好了同门骸骨后,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待他们一走,六重山脚下的结界便被散去了,魇魔涧这片天地的薄沙再度扬起,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六重山的结界也散了,七星带着阿喇以及其它植物妖灵,撤去了山脚下的植物。 不过小斑还在一重山顶上守着,以防发生突变,而大金早就急不可耐的转身回去了。 修玄界这边,奉源君将傅乔送至连经宫驿处后,方才带着其他人前往玉峨小斋。 行在宽大的石板路上,傅乔远远的就看到知禾,在大门台阶下来回走着。 连星舒也在,不过他靠在路边的树干打着盹。 待傅乔走近些了,知禾看到她了,便远远的跑来了。 人还未到,知禾身上那股药香气,便直往傅乔鼻子下钻。 “傅乔,傅乔,”知禾如青色彩蝶一般飞到傅乔跟前,“你没事吧?” 傅乔看她眼下微青,问道:“莫非你等了我一晚上?” 知禾看她一身狼狈,又抓了抓她的手,却摸到一手的血印子,一脸心疼,“反正我也睡不着,干脆就在门口转转,你这伤口肯定是裂开了,赶紧回去让我看看。” “嗯,” 二人路过连星舒的时候,看到他还在树干边上睡着,知禾道:“他也是一夜未睡,刚刚星恒君说你就在后头,他便留下来陪我等等你。”全网 . 傅乔走过去,用月极碰了碰他,“连星舒,醒醒!” 连星舒被吵醒,一脸茫然的看着傅乔,“傅乔大哥,你回来了。”说完他又想闭眼睡下。 “困了就回去睡吧。” 连星舒却只应了一声“噢”又继续睡着了。 “算了,让他睡吧,我们回去吧。”知禾看着睡着的连星舒,笑道:“此处凉爽,确实好眠。” “好吧,”傅乔也不管他了,直接往台阶那走去,“走吧,我得回去换身服,身上尽是血跟灰尘。” 知禾提着裙摆快步跟上去,“我去给你备药浴。” “好!” 二人一齐回到房内,傅乔就站着看知禾忙来忙去的,知禾回头看了她一眼,“坐啊,你一定累坏了。” 傅乔摇头,“我身上太脏了。”坐哪脏哪,还不如站着。 知禾往冒着白气的浴盆里倒了药,“好了,可以过来泡了。” 傅乔闻言便将月极当下,伸手解下腰带,想了想,她还是挥手布了结界,这才开始退去衣饰。 退了衣饰才知道,她半边身体都是红的。 “天啊,你这伤?”知禾看着她身上的伤,不敢置信,“怎么伤口这么多?” 洁白纤细的背上还有好几处灼伤,她指尖轻轻一碰便知道了,“你这是被黑水流里的水溅到了?” “嗯,能活着回来已然万幸,这些都是小伤,养养就好。” 傅乔说着抬脚进了浴盆。 药水没过伤口,痛的她龇牙咧嘴,“挺痛啊,这药水!” 知禾走过来帮她把头发解下,“痛,说明你伤口深。”接着知禾又道:“我们在这住两日就回去吧,在别人家里住着总是不习惯。” “好,一会你给我医治伤口就回去吧,我怕我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知禾看着傅乔身上深深浅浅的剑痕,问道:“你还能走得动?” 傅乔点头,“能,但躺下了我估计没个十天八天的可起不来。” “好吧,对了,”知禾想到一事,忙问道:“我师兄他们呢?” “估计随后就回来了,你放心吧,现在是没有魇尸,也没有魔物了!” 知禾轻轻搓着傅乔的发尾,声音清清,“我还以为要很久这事才能解决呢,不想一个晚上魇尸就没有了,你也回来了,真好。” 傅乔忍着疼痛,同知禾道:“是挺好,”然后她又问道:“可以出来了吗?这伤口泡在水里太疼了。” “这才多久啊,再泡会。” “好吧。”傅乔只得又坐回去了,这药水使得她身上的伤口又麻又痒还很痛。 知禾看她额上直冒汗,一边帮她拭汗,一边道:“等回了我宗门驿处,你还得药蒸一下身体,得把体内残留的药物挥发出来。” “嗯,都听你的。” 知禾想分散傅乔的注意力,便问起魇魔涧的事来。 傅乔都一一同她细说了,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会是芳容仙子呢?” “也许当年芳容仙子仙逝时,扶山真君想让她复活吧。” “可扶山真君自己也仙逝了数十年啊。” “有些事是需要契机的,谁能想到扶山真君跟芳容仙子,最后会以魔物现世。” “那……”知禾想了想,“黑水流下真的沉睡了很多魔物?” 傅乔在水里挪动了一下身体,“也许吧,毕竟这魇魔涧里的黑水流收了那么魇气跟心魔,有魔物很正常,只要不给它们提供某个契机,那么它们会一直沉睡下去的。” 傅乔说着突然转头看着知禾,问她,“你修炼时可有出现幻象?” 知禾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打坐运息了,哪来的幻想!” 傅乔叹气,又道:“经此一战,我心志有所磨练,兴许会有幻象丛生。” “你要闭关了?” “有可能,不过得等我把这些皮外伤养好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第233章 医治 等到盆里的水微凉,知禾便让她起身。 “总算是能出来了。” 傅乔从盆里带着一身水渍出来,知禾给她涂药,缝合伤口,痛的傅乔额上尽是汗珠。 “好了,穿衣吧。” 傅乔取出衣饰,知禾帮她穿上。 当腰带系好后,知禾又帮她擦拭额上汗渍,“还是休息几日再回扶伤药楼驿处吧。” 傅乔却弯腰从榻上拿起石佩,“别,真一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还是找星恒君辞行吧。” 知禾打量着傅乔眉宇间的疲惫,“你真能撑住?” “能,走吧。” “好吧。” 说着知禾便扶着傅乔去找星恒君辞行。 星恒君正忙着战死弟子的身后事,见傅乔跟知禾来辞行了,便也没有多做挽留,不过还是让杂役弟子去备了马车。 傅乔同知禾谢过星恒君后,便大步的走出了连经宫驿处的大门。 门口的连星舒还在靠树而眠,不过此时并非是他一人,还多了两个男子一左一右的立于他两旁。 傅乔与知禾上车后,马车缓缓加速,直往扶伤药楼驿处而去。 傅乔在马车里一晃一晃的,她突然想起一事来,“崧蓝呢?不叫他一起走?” 知禾笑道:“崧蓝师兄早就回去了。” “也是,你们也有自己的驿处,干嘛非得待在别人的驿处。” 知禾看着傅乔又道:“驿处有药材,回去后,我再给你配几副药浴身。” “你是修医士,你看着办。” 知禾见她面色不好,很是担忧,“你没事吧” 傅乔摇头,不过这马车一晃一晃的,晃的她想吐,瞬间她喉间涌上一股铁味,红艳艳的血丝转眼间就从她嘴角溢出。 知禾慌了,忙给她诊脉,“你这伤的还真的很重,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傅乔觉得无所谓,“等休养过后,我修为肯定会有所精进,也算是大有收获。” 知禾放下她的手,“你啊,真是不怕死。” “怕啊,谁不怕死啊,活着多好。” 知禾瞪了她一眼,“怕死你还往前冲。” “往前冲的可不只有我一个。” 说着傅乔便闭眼休息,知禾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到了扶伤药楼驿处后,傅乔直接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间,挥手布上结界,打算睡个三天三夜。 而知禾则是去了炼丹房给她配药,然而炼丹房的药材也不全了。 当然傅乔没有真的睡上三天三夜,她只睡了两天两夜就醒了。 期间贯仲跟川柏回来了。 知禾在炼丹房跟三位师兄商量了一件事。 “师妹,你要将你研制出来的小神丹的配药步骤公布出去?” 崧蓝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师妹,这可是你自己幸幸苦苦研制出来的,干嘛要公布?” 知禾想了想,道:“我手上药材不多,而我现在就很需要。” 川柏看了知禾一眼,“师妹,别急,药楼的药材很快就会送来了。” 知禾摇头,“可我等不了。” 贯仲笑笑,“是因为傅乔吧。” 知禾点头,“嗯,她伤的不轻,又在短时间内服了那么多丹药,我得让她把体内积着的药力排出来。” 贯仲对于知禾要做的事并未反对,而是道:“确实,你去做吧,师兄觉得你做的没错,” 他起身,看着两位师弟,“现在各个宗派都有很多受伤的弟子,丹药供不应求,而小神丹又是疗伤的最佳丹药,师妹此举很是妥善。” 知禾脸上露出一抹轻笑,眼里轻盈盈一片,“还是贯仲师兄懂我。” 川柏起身,“既如此,那我去替师妹办吧。” “谢川柏师兄。” 崧蓝看着川柏出去的背影,也想一起去,却被贯仲按下,“你身上还有伤,别到处乱跑。” 崧蓝只得悻悻的回房了。 …… 绚丽多彩的霞光落在炼丹房的窗户上,投出一片橘黄色来。 炼丹房内的长桌上,摆放了许多别人送来的药材。 知禾翻看着各个宗派送来的药材,笑道:“倒是齐了。” 贯仲看着她,“这都是那些宗派得了你的方子,特意以示感谢之意的。” 其中一丹阁最为大方,送的药材最多。 知禾很满意,“也够傅乔用了。” 川柏在一旁笑道:“一丹阁得了师妹的方子,对师妹是赞不绝口,如今师妹可是芳名在外。” “大家知道了也好,”知禾叹气,“有些东西就该广为人知,如此方可流传下去。”末了她又道:“好了,我得给傅乔配药,等她醒来就能用得上了。” 贯仲道:“我帮你。” “好啊!” 川柏见他二人忙起来了,便起身去看看崧蓝,他路过傅乔门前的时候,看到玉妆正在傅乔门口转着。 玉妆看到川柏来了,忙低头行了一礼,“川柏师兄!” 川柏对她道:“傅乔在休息,你莫要在此处打扰他。” 玉妆乖巧的点头,“是,玉妆这就离开。” 说着玉妆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而川柏见她走了,便也离开了。 玉妆回到自己房内,看着榻上的被子出神。 本来她想着公子重伤,知禾忙着制药,现在会是她最好的机会,谁知公子的房间她都未能进去。 她起身坐到妆镜前,看着镜里自己的容颜,眼睛还是清清亮亮,肌肤也洁白紧致,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她指尖抚上脸庞,端看了许久,方知自己早就没有了那种年少女子的美好,而多了年岁渐大的风韵。 她仔细看着自己的眼角处,又对着镜扯开嘴,露出一个大笑的样子来,然后紧紧的盯着眼角处,生怕多了一条皱纹。 良久她才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 随后她又将衣袖内的锦袋取出,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你啊!” 锦袋里正是她精心调配出来的香药。 月上树梢时,傅乔醒来了。 受知禾之命而守在此处的杂役弟子,一听到傅乔房间内有动静,便飞快的跑去告知知禾了。 不久知禾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傅乔,开门!” 傅乔捂着伤口处起身,她一觉醒来,身上是酸疼不已。 “就来!” 她一将房门打开,知禾就带着人进来了。 “知禾,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疗伤。”说着知禾便吩咐他们忙了起来,在里面的浴盆满上热水,在那摆上一张厚实的长榻,又在榻下放上燃石。 做完这一切,知禾便挥手让他们出去了,正在她欲要挥手布下结界时,玉妆来了。 玉妆站在门口,傅乔看她头上未戴任何珠钗,一头秀发松松垮垮的挽了一个发髻,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两边,看上去无端的添了几分柔弱。 知禾见她站在门口不动,便问道:“玉妆,有何事?” 玉妆拿眼睛飞快的瞄了傅乔一眼,方才开口道:“知禾姐姐,玉妆是您的侍女,这些事就让玉妆来吧。” 说着她就要抬脚进来,傅乔对她一挥手,一面结界将她挡住,“玉妆姑娘请回吧,这里有知禾就行了。” 知禾对玉妆点点头,“玉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 玉妆咬了咬唇,又看傅乔一眼,见傅乔没再往她这边看来,这才退了出去。 随后房门自动关上,她是连里面的动静都听不到了。 玉妆在原处跺了跺脚,方才绞着手离开了。 房内的傅乔褪去衣饰,依知禾的意思躺在发烫的长榻上。 “嘶……太烫了吧。” 知禾摸了摸榻上的温度,然后用夹板夹出些燃石来,“可以了,别起来,躺好了,我得给你涂药呢。” 傅乔看着知禾取出一罐黑乎乎的药膏,然后抓一把涂到她身上,冰凉凉的药膏涂满全身,尔后被榻上的温度烘的又紧又绷。 知禾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往水里丢了几颗药丸,等药丸化开了,便让傅乔喝下。 知禾等傅乔喝完了,竟去拿了床棉被给她盖上。 傅乔本来就又闷又热,如今一盖上棉被,就像是蒸锅里的包子,像是要发了似的。 “知禾,你这是要闷熟我啊。” 傅乔的发丝都滴出水来了。 “不这样怎么化了你体内多余的药力?” 知禾帮她把被子盖结实了,又道:“这是最不伤身的法子了,虽然有些麻烦。” 傅乔闭眼,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是红透了,像街头煮熟的河虾。 “好热啊,知禾,给我杯水。” “不行,暂时不能喝水。” 傅乔忍不住出声“哎哎”道:“身上伤口很痛。” 知禾看了她一眼,打趣道:“那忍着吧,你不是最会忍吗。” “那我得躺多久啊!” “至少一个时辰。” 傅乔苦着脸,“太久了吧。” “不久。” “好吧,我没力气说话了。” “那你睡吧,我给你守着。” 傅乔侧头看着知禾,“你看我这样能睡得着?” 知禾笑道:“那不睡。” 第234章 庆宴 明月不着痕迹的在天上移动着位置。 傅乔房内烛火明明,她在发烫的长板榻上躺了一个时辰后,知禾方才让她起身。 她看着知禾也是满头大汗的,起身去摸那浴盆里的水。 “都一个时辰了,都凉了吧。” 知禾回头对她笑道:“里面放着火石呢,现在这水温刚好,药效也发挥了,你可以进来泡了。” 傅乔看着身上又干又硬的药膏,“这些不去掉??” “不用,进来吧。” “好吧。”傅乔挂着一层干土进了浴盆里,又是“嗞”的一声,“我感觉在你这医治,比干上几天几夜的架还艰险啊。” “是啊,”知禾回她,“帮你医治一回,被我炼制小神丹还难。” 傅乔突然“噗嗤”一笑,一本正经的对知禾抱拳道:“辛苦了,知禾仙子。”末了她又道:“明日不会还是又蒸又泡吧。” “不会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就好。” 傅乔闻言放下心来,“那就好。”随后她吐了口气,闭眼在浴盆里泡着。 知禾仰头打了个哈欠。 她也是累极了,傅乔是睡了一天一夜,而她回来后就一直忙着配药磨药。 虽是有师兄帮忙,但她也是好几日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傅乔睁眼正好看到知禾因犯困,而流下的眼泪,心下颇感愧疚,她不用想也知道知禾这几日是熬夜给她配药了。 “要不,你先去睡会,剩下的我自己来。” 知禾又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对傅乔一笑,“没事,很快就好了。” “那这次还要泡多久?” “不久,半个时辰就好了。” 知禾俯身帮傅乔测量水温,她一束秀发落在水中漂浮着,傅乔帮她把秀发勾起,忍不住道:“好吧,那你再忍忍啊。” 知禾另取出一支银钗,将垂下的秀发全部挽起,“这样就好了。”说着她看了傅乔一眼,笑道:“现在可是泡在药水里的你更难受,还要我忍!” 傅乔头一仰,靠在盆上,得意的道:“我忍得住。”况且现在身上伤口都泡的发麻了,疼痛感都没有了。 知禾见状,使坏的在傅乔背上的伤口处,戳了下,疼的傅乔呲牙咧嘴,她笑眯眯的道:“忍得住吗?” 傅乔忍痛看着知禾,“你这是故意的吧。” “是啊,”知禾起身走去收拾那长板榻下的药膏,“你不是能忍嘛,还怕疼啊。” 傅乔看着浴盆里灰蒙蒙的水,没好气,“这能一样吗?” 知禾一边打哈欠,一边道:“这药泡的你身上都麻了,疼也疼不到哪去。” “好吧,”傅乔看着桌上的水壶,对知禾道:“我口干,给我倒杯水啊。” 知禾依言给她倒了杯水。 傅乔正喝着水呢,突然门口的结界传来波动。 贯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妹,傅乔如何了?可要我帮忙?” 傅乔闻言忙将身体往水里收了收,随后又想起自己已经布下了结界,这才放松了身体。 她听知禾道:“不用麻烦师兄,傅乔这里有我一人即可。” “好,”门外的贯仲也不勉强,只道:“我在门外候着,师妹若有需要,唤我一声即可。” 知禾走近门口,对外道:“师兄去休息吧,我一人忙的过来。” 她话说完,门外却没有声音了,也不知道贯仲走了还是没走。 不过傅乔瞧着贯仲肯定没走,为了知禾怎么也会守上那么一会。 知禾走过来,傅乔看着她笑道:“我没坏你跟贯仲兄的事吧。” “我跟师兄有什么事?” 傅乔眨眨眼,“他喜欢你,可我现在又以男装示人,所以没坏你的好事吧。” 知禾看了傅乔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我跟师兄说了,你断袖!” 傅乔无语的看着知禾,“你还真是说得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外面又不是没传过。” “算了,无所谓,我也不在意这些。” 知禾又打了个哈欠,傅乔看她疲惫不堪的神态,忍不住道:“要不我就泡到这里吧,看你困的。” 知禾摆摆手,“没事,时辰也快到了。” 接着两人一句搭一句的聊着,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傅乔从水里起身,“终于泡完了,”说着她舒展了一下手臂,随后出了浴盆。 知禾过来给她擦干身体,接着上药然后帮她穿衣,做完这一切,知禾就垂着眼皮走到床榻前,倒下了。 傅乔走过去,看知禾竟然已经合眼睡着了,她便也在一旁躺下,二人同榻而卧。 夜里寒凉,窗边吹来的风渐冷,傅乔看着睡熟的知禾,伸手拉过薄被给她盖上,自己看了房梁片刻,闻着满屋的药味,慢慢的闭目而息。 次日一早,傅乔便醒来了,而知禾还未醒。 她穿好衣饰,出了房门,竟看到贯仲坐在对面凉亭的石凳上,手撑着头,闭目打着盹。 傅乔快步走过去,贯仲被惊醒。 “贯仲兄,莫非你在此处守了一夜?” 贯仲看着傅乔点头,“正是,”他看傅乔眉眼间神采奕奕,又扫了一眼傅乔身后紧闭的房门,“师妹她?” “她还在睡呢,昨晚一直帮我医治,累坏了。” 贯仲打量着傅乔,片刻后才道:“你的伤?” “还得养养。” “是、是该好好养养。” 傅乔看贯仲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贯仲兄莫要多想,在下断袖。” 贯仲听闻她的话,明显一愣,但眼里到底轻松了许多,“傅乔,你,你就不再意旁人对你的看法?” 傅乔无所谓的转身,“什么看法,我又不偷不抢的。” 崧蓝自石道上过来,看到傅乔在凉亭里迎风而立,便忍不住道:“傅乔,你可欠我师妹一个大人情呢。” 傅乔点头,“那当然,我欠了知禾好多人情呢,习惯了。” 崧蓝横了傅乔一眼,继续道:“为了医治你的伤,师妹把炼制小神丹的方子都送出去了,你可知道,那方子花费了师妹多少心血,为了你,说送就送了。” “小神丹的方子?”傅乔看着贯仲不解的问道:“为何?” 贯仲笑了笑,同她慢慢解释,“这方子,是师妹自己研制出来的新方子,可大大提高炼丹成功率,因为驿处没有多余的药材给你医治了,所以她就拿出了方子,为你换来药材。” “她还真舍得啊。”不过知禾这么做,傅乔心下还是挺感动的。 崧蓝面上不满,“这对我们修医士来说,这可是一大损失,傅乔,你得补偿我师妹一番啊。” 说到补偿,傅乔突然想起她身上还有些药草呢,是她从六重山送给修玄界的药草里摸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拍了拍自个的脑门,忍不住喃喃自语,“这记性…”随后她看向崧蓝,笑道:“放心,肯定会补偿的。” 贯仲在石凳上坐下,对傅乔跟崧蓝道:“都坐吧。”说着又对候在一旁的奴仆道:“上茶。” 傅乔一撩衣摆坐下,茶很快就被端上了。 崧蓝又道:“上些点心。” 傅乔饮着茶水配着点心,倒也把肚子填了八分饱。 三人闲聊间,贯仲频频看向傅乔的房门,终是忍不住道:“师妹怎么还睡着?” 傅乔凝神侧耳倾听,听到房内知禾的呼吸声悠长,笑道:“还睡着呢。” 崧蓝不满的看了傅乔一眼,“若不是你,师妹怎么会这么累。” 不过他话一说完,却突然起身对傅乔深深一拜,吓了傅乔一跳,却听得崧蓝对她道:“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未道谢呢,多谢了!” 傅乔起身伸手去扶他,“应该的。” 她正说着呢,便听到有急速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她转头一看,却是知禾那侍女。 玉妆手拿着两张绘着祥云的白色帖子,快步往这里走过来。 她进了凉亭,对贯仲道:“贯仲师兄,有苍雪山的帖子。” 贯仲从玉妆手里接过,翻开一看,第一张帖子邀的是傅乔,第二张邀的是扶伤药楼。 他将帖子递给傅乔,“这是你的。” 傅乔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甚是好奇,“庆宴?什么庆宴?” 这苍雪山竟是要举宴。 第235章 叨扰 傅乔不解,苍雪山这时候办什么宴会啊,参与魇魔涧一战的修玄者十有八九都是带着伤呢,这个时候能有几人参加? 贯仲将帖子放到桌上,挥手让边上的其他人退下,玉妆抬眼看了傅乔一眼,奈何傅乔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正背对着她。 其他人都退下了,她也不想惹两位师兄不快,只得行了一礼退下。 傅乔也将帖子放到桌上,“贯仲兄,你们谁去啊。” 贯仲道:“谁去都可以,只要是扶伤药楼的弟子就行了。” 崧蓝在一旁看了看傅乔的帖子,上面是指名道姓的让傅乔赴宴,而给他扶伤药楼的帖子,只写了扶伤药楼几个字罢了,所以师兄才会说谁去都可以。 崧蓝道:“这时候大家都在养伤,宗派也都在忙着安置战死弟子的事宜,苍雪山这么急的办宴会,是别有深意啊。” 贯仲品着茶,并未言语。 倒是傅乔随意的道:“大概是怕被别的宗派抢了风头吧,仗着自己是此处的龙头,这宴会当然要办,而且得趁早。” 说不定苍雪山内的几个长老,开始要以外力来提升自己的位置了。 在魇魔涧一战中,苍雪山表现的并不出彩,他们宗派内已是人心不齐,做起事来推三阻四,在魇魔涧,苍雪山派来的弟子并不多。 除了有位长老出现压压场子,余下弟子皆是修为平平,傅乔看过一眼,便知道苍雪山派出的并不是精英弟子。 贯仲放下杯子,对傅乔问道,“你去吗?” 傅乔摇头,“不去,没那时间。” 知禾从房内出来,直径往凉亭走来。 傅乔看着她道:“醒了?” 知禾点头,“醒了!” 贯仲见她还是昨日的那身衣裙,心下一松,笑道:“师妹来的正好,苍雪山要布宴席,邀了我们药楼,师妹可要去?” 知禾挽袖坐下,崧蓝给她斟茶,她饮了一口方才问道:“何时去?” 崧蓝赶紧回道:“就在后日。” 知禾侧头看了傅乔一眼,询问她,“你要去吗?” 傅乔摇头:“不去,我得养好伤闭关去。” 知禾拿起桌面上的帖子看了看,“指名道姓的邀请你,你还不去?” 傅乔笑了笑,“我师兄去就行了。” 知禾托着下巴,看着她,“可我想去,苍雪山后日一定很热闹。” “跟贯仲兄去呗。” “师兄肯定去,但我也想去,只是这帖子一看,就知道我们药楼去一个就好了,所以,”知禾摇了摇傅乔的手,“你带我去,饮杯茶水我们就回。” 傅乔见她兴致勃勃,便应了,“好吧,你想去就一起去吧。” 知禾又看了看贯仲跟崧蓝,“三位师兄是谁去啊?” 崧蓝道:“当然是贯仲师兄啊。” 贯仲点头,“我去。” “行,那后日我们三人一齐同去。”知禾说着便起身,她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发髻,对他们道:“我去梳洗一番,你们坐。” 贯仲看着她笑笑,“去吧。” 知禾临走时,还让杂役弟子去傅乔房内收拾收拾。 等杂役弟子将傅乔房内收拾好后,傅乔也起身回房了,她挥手布下结界,在榻上盘腿而坐。 贯仲也同崧蓝离开了凉亭。 傅乔不知的是,这几日内,各个宗派,都在详谈着魇魔涧一战,经此一战,很多活下来的人都格外的珍惜当下时光,于修炼更是勤勉。 而傅乔年纪轻轻的便悟通了十悟剑法的四重,也成了修玄界各个修玄者茶余的闲谈,说是闲谈,更多的是艳羡。 尤其是仗剑峰,已经有一批弟子在修炼十悟剑法了。 …… 在连经宫驿处内,一书房里,连星舒将手中的请帖看了又看,甚是不解,对坐一旁的兄长问道:“兄长,这苍雪山怎么想起办宴席了?” 星恒君温温一笑,“热闹热闹也好。” 连星舒凑近了星恒君,问道:“傅乔大哥会去吗?” 星恒君看了自己弟弟一眼,“他在魇魔涧表现的尤其出色,苍雪山自然会邀他,但去不去,为兄又怎么会知道。” 连星舒“唉”了一声,“傅乔大哥肯定受伤了,说不定不去了。” “他不去你可以去。” “我一人去多无聊。” “苍雪山宴请天下修玄者,你怎么会无聊。” 连星舒却皱起眉头,“在魇魔涧也不见得苍雪山冲前面,这办起宴席来排场倒是大。” 星恒君听着连星舒这颇有些不满的语气,耐心道:“到底是苍雪山,办一场宴席,无可厚非。” 连星舒又不傻,忍不住又问兄长,“真是普通宴席?” 星恒君却笑而不语。 …… 在闲庭的结界之外,站立着数个白衣飘飘的苍雪山弟子,他们发上沾了些许露水,想来是候在此处许久了。 克叔慢吞吞的从里面出来。 为首的堂主立即走了上去,对着眼前的老人恭敬的道:“明日宗门内大举宴席,我们诚邀长泽君前往苍雪山。” “不了,”克叔声音嘶哑的道:“公子尚在闭关,请勿叨扰!” “老先生,还请告知长泽君一声,去与不去,应当由长泽君自己做主。” 克叔抬眼看了这堂主一眼,再未言语,而是猛然一挥手,一团光膜乍然将这堂主以及他身后的数人,包裹住了,之后这数人便原地消失了。 而克叔也转身隐入了结界里。 一处平地之上,一光团落地,苍雪山那数人个个跌倒在地,唯有那堂主,勉强站稳了脚跟。 其中一男子气愤的道:“这老者欺人太甚,我们竟连长泽君的面都未见到,这要如何完成三长老所交与我们的事?” 堂主叹气,“上次六长老亲自前来都未能见到长泽君,何况是我们。” “那我们就这么回去了?” “不行啊,明日宴席便要开始了,长泽君不来,三长老想做的事要如何进行?” “是啊,到时天下修玄者都会来的,这对三长老而言,是难得的机会。” 这堂主一甩衣袖,“不回去?我们能做什么?还是回事跟三长老禀报一声,让三长老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能来这里,已经是尽力了。” 有人附和堂主道:“没错,我们候了一晚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不说了,回去吧。” 堂主说着便率先离开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只得跟着一起走了。 在玉峨山小斋的奉源君,本想着魇魔涧一事一了,他便要回去,不想却收到了苍雪山的请帖。 无法只好又耽搁几日再回去了。 有个面容普通的男子过来同奉源君道:“长老,苍雪山的弟子昨夜进了六重山,今早刚刚出来。” 奉源君了然一笑,“是去请长泽君了吧。” 这过来禀报的男子不解,“为何,难不成是想让长泽君参加明日宴席?可这长泽君不是被逐出了苍雪山吗?” “明面上,你何时听到苍雪山说将长泽君逐出了?” “可那长泽君不是在雷神峰接了两道天雷吗?这可是苍雪山一众长老提议的。” 奉源君以帖子轻敲着桌面,淡淡的道:“那是为了灭魇气。” “可后来长泽君就离开了苍雪山,也不再任这大长老一职了。” “所以啊,苍雪山人心不稳,急需长泽君回来主持场面。” 奉源君这么一说,这男子立即想通了,“苍雪山有六位长老,谁也不服谁,这是让长泽君回来指定下一任大长老?”末了这男子又道:“那长泽君会回苍雪山吗?” 奉源君将手中请帖轻轻放下,面露一笑,“明日便知了,”他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我师弟去吗?” 这男子点头,“去,知禾仙子说了她想去,那傅乔公子肯定会去的。” “既能参加宴席,想来师弟他伤的不重。” “傅乔公子剑术符术如此高超,当真令人敬佩。” “好了,”奉源君笑着挥挥手,“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在这男子退下后,奉源君起身看着六重山方向,也不知长泽君明日会不会出现在宴席上,说来他同长泽君也是许久未见面了。 甚是怀念啊,上次那盘棋还未下完。 第236章 赴宴 次日一早,知禾就出现在傅乔房内了。 傅乔理了理衣饰,看了一眼装扮整齐的知禾,笑道:“你何时变得爱凑热闹了?” “知道你要闭关,所以想跟你去逛逛,等你一闭关,我也要静下心来研制丹方了。” 知禾起身走到傅乔面前,打量着傅乔问道:“你是要去闲庭闭关吗?” 傅乔点头,“对啊,闲庭安静,适合我闭关修炼。” “参加完宴席就去闲庭了?” “嗯,”傅乔捂着心口道:“体内元灵之气不稳,我得赶紧闭关顺气去。” “要不你去闲庭吧。” “没事,”傅乔挥手,“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再说了,都答应你了,这苍雪山也备了我们的案几,不去那位置岂不是空着了。” 有杂役站在门口,“知禾师姐,贯仲师兄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知禾往门口那里道:“就来。”说着帮傅乔正了正腰带下的玉佩,“走吧,我们去看看就回。” “好,” 二人一齐出了房门,直往大门而去,路上遇到匆匆而来的玉妆。 玉妆一身素净长裙,柳腰间挂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香囊,一路走来,芳香四溢。 她双颊略扑薄粉,面如桃花,乌发间别了几支精致的小珠钗,一看便知道玉妆是精心打扮过的。 不过就算她一早起来,静心装扮过一番,但还是不及知禾万分之一。 知禾今日一袭青纱长裙,宽袖飘飘,亭亭玉立的站在傅乔身旁,一双轻盈盈的双眼,顾盼生辉。她本就是绝色美人,就算是不做打扮,那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所以玉妆无论如何精心装扮,也只是侍女而已。 她柔柔的行了一礼后,面露祈求的对傅乔跟知禾道:“公子,知禾姐姐,带玉妆一起去吧。” 傅乔没有说话,知禾笑道:“这是苍雪山下的帖子,你去怕是不合适。” 玉妆赶紧又道:“我知道,我就在山脚下等着你们便好。”说着她眼神突然哀伤了起来,“玉妆年岁渐大,只怕也侍候不了知禾姐姐多久了。” 知禾听玉妆如此一说,一叹息便答应带她前往,不过,“你只能在山下等我。” 玉妆大喜,“玉妆知道。” 随后玉妆便随着傅乔与知禾,一起出了大门,贯仲见玉妆也跟着出来了,不解,看着知禾道:“师妹你要带她去?” “无事,就让玉妆在山下等着。” 贯仲闻言不再多问,几人便往苍雪山瞬行过去,到了山脚下,玉妆便被留下了,而傅乔几人则被苍雪山的弟子迎着上了山。 雪茫茫一片的山下有房屋,有茶铺,玉妆就在一间茶铺里坐下,一边看着翠意上的白雪,一边饮茶暖着身体。 就在她一盏茶的功夫,来了许多修玄者,有她见过的,如连星舒跟黄月以及盛鸾仙子。 更多的是她没见过的。 这些修玄者个个生的俊美,衣饰华贵,无论男女,皆是一副天生的贵人模样,玉妆一直看着他们,良久叹了口气,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如她,不过是一常人。 可她不甘心。 不过她看到了一长得肥头大耳的男子,肥壮的身材,像是猪摊上的屠夫,这男子混在一帮翩翩公子里,格外的显目。 玉妆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她未料想,这男子竟也往她这边看来了,还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去。 自然带着自量,以及一帮相熟的名门子弟,说说笑笑的跟在苍雪山带路弟子的身后,他见自量看着茶铺那里。 “自量,看什么呢?” 自量凑他耳边,小声的道:“看美人。” 自然一边跟右边的修玄者谈笑,一边不经意的转头问自量,“这美人有多美?”今日苍雪山宴请四方,这来的仙子很多,有美人最正常不过了。 “一常人女子,比不上仙子,但也有着别致的美貌。” 自量的话一出,自然就没兴趣了,常人女子能美到哪里去,想到这,自然拿眼瞟了自量一眼,“你看吧,我没兴趣。” 自量“嘿嘿”一笑,靠过去,“模样不错呢,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股劲儿。” 自然推开他,“去去去……”^ 不过自然放慢了脚步,等那些名门子弟走到前头了,他对自量道:“什么让我认识认识魔界那小王。” 自量闻言得意一笑,“放心,我跟郝独小王很熟的,到时带你一起去花楼见识见识。” “行,就这么说定了。” 前面的修玄者见自然落在后头,便停下脚步转身,“自然兄,快些。” “好,好,”自然说着便快步走去,与他们并肩同行,谈天说地的上了苍雪山。 玉妆起身看着巍峨的苍雪山,没见到那胖男子了,便拍了拍心口坐好。 茶铺前,又有修玄者身形落地,不过这一次,玉妆没再敢四处张望了,而是规规矩矩的坐着等知禾。 苍雪山之上,一处开阔之地,中间主位有四张案几,主位下面的左右两边依次摆放着几排案几。 案几上摆放了清茶瓜果,已有小半人入座,他们时而饮茶,时而高声谈笑,模样清秀的侍女身形灵活的在客人间穿梭着,给来客添水斟茶。 苍雪山二长老未出现,而三长老则面色不愉的在一屏风内,隐着身影,四长老正跟前来的宗派长老们相谈甚欢,五长老闭关,不愿染俗事,六长老则带弟子招呼着来客。 苍雪山上白雪层层,映着日光,焕着彩色的光芒,格外美丽。 傅乔带着知禾一路而上,知禾在石壁上拢了一把雪,对傅乔跟师兄笑道:“这苍雪山的雪还真是常年不化啊。” 傅乔看着足下的台阶,想着这台阶长泽君也曾踩过,心下也甚是雀跃。 贯仲看着知禾手心里的雪,开口道:“冰雪寒冷,师妹莫要染了寒气。” 知禾握紧了手中的雪,雪在她手心里被捏成了一个饺子的形状,“师兄,虽然我修为不高,但这寒气也不是这么轻易就染上了。”她看向身旁的傅乔,问道:“傅乔,你说是不是。” “是啊,”傅乔抬头看着触手可及的白云,“这里景致不错。” 知禾却突然停了下来,傅乔问,“怎么了?” 知禾动了动脚,道:“有些累。” 傅乔与贯仲面面相觑,这还未到山顶呢,她就累了!。 贯仲建议,“不如停下歇歇?” 前面带路的苍雪山弟子笑道:“三位玄友,前面就到了。” 知禾提起裙摆,“算了,都快到了。” 到了宴请来客之所,知禾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傅乔摇头,直叹知禾体力太差。 这苍雪山弟子引着他三人入座,贯仲的位置离主位比较远,也比较偏,而傅乔带着知禾则跟着那弟子,往中间走去。 傅乔与知禾这一对俊美耀眼的男女,在中间徐徐走来,看得旁人都呆了。 “这便是知禾仙子了吧,真美。” “可不,我们修玄界第一美人,能不美吗?” “如此容颜,当属天下第一美人。” 傅乔将旁人的耳语都听的请清楚楚,她带着知禾在中间的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知禾坐下后,往后看去,没看到师兄,却看到旁人正看着她窃窃私语。 “傅乔,他们看着我说什么呢?” 傅乔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知禾一眼,“赞你美呢。” “这样啊,”知禾扶了扶头上的灵钗,坐正了身子。 傅乔四下看了一眼,师兄还没来。 不过陆陆续续的来的人渐渐多了,傅乔所在的位置很显眼,又坐了知禾这大美人,这一上来的人呢,都不由自主的往这边看来。 有的被案几拌住,险些摔了一跤,有的眼睛不看路,一头撞到一仙子身上,被骂了一通。 也有的撞翻了端茶送水的杂役弟子。 不知是谁对着傅乔这边道了一句,“红颜祸水。” 傅乔眼神冷冷的看过去,那男子模样甚是年轻,带着股年少的傲气,无惧的与傅乔对视着。 有人撞了撞那人的肩膀,小声的对他说了一句,“那是傅乔!” 恰好此时傅乔的眼神已经有些许杀气了,这人见了脖子一缩,竟是起身离席了。 傅乔手举着瓷白的茶杯,哼了一声,“切!” 知禾听见了,侧头问她,“怎么了?” 傅乔摇头,“没什么,”然后将一碟点心放到知禾面前,“尝尝,味道不错,带着雪气,清清凉凉的。” 知禾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笑着点头,“这点心还真是带着雪花的芳气。” 傅乔又四处瞧了一眼,一扬他们几人,竟是一人都未见到。 第237章 闭关 连星舒跟着盛鸾、黄月一起来了,坐在傅乔下面的案几上,盛鸾依旧一身引目的红裙,她对着傅乔跟知禾略略点头,便目不斜视的端坐着。 连星舒高兴的对着傅乔挥挥手,而黄月则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傅乔,又看看知禾,然后便低头陪着盛鸾聊了起来。 很快又有一帮人拥挤着上来了,傅乔一眼便看到那两个道法宗的弟子。 那自然刚往这里一瞄,便对上了傅乔的眼神,他面上一愣,很快便对着傅乔微微一拜,这才入座,刚好坐在傅乔对面的第三排。 自量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来,傅乔盯着他露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后,他便咽了咽口水,别过头去了。 没过多久,一扬跟风痕一齐过来了。 傅乔对知禾低语了几句,便起身对一扬跟风痕走去。 “一扬,风痕玄友!” 一扬拍拍傅乔的肩头,“你来的倒早。” 傅乔笑笑,对风痕问道:“风痕玄友,风迹玄友如何了?” 风痕对傅乔抱拳,“承傅乔玄友关心,师弟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就好,”傅乔又对一扬问道:“江晓承呢,他没来?” 一扬摊手,“躺着呢,来不了。”他四下看了一眼,“道知理也没来,估计是陪着道小时了。” 有苍雪山弟子引他们入座,傅乔便也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其他宗派长老也来了,苍雪山的几位长老也出现了,他们坐在主位上笑意满满的看着下面的来客。 而那些宗派长老则坐在主位之下。 江长老跟揽音仙子出现在各自的位置上,她师兄奉源君跟星恒君也一起来了。 这二人一出现,那些仙子的眼睛便挪不开了,对着傅乔的时候还能互相交谈议论,现在却是只敢痴痴的看着。 傅乔看了看那些仙子的呆痴相,便觉得于色一字,男女皆一样。 奉源君隔空对傅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人来的都来了,不来的也不会来了,这宴席便在朵朵白云之下开始了。 苍雪山的几位长老来了一套开场说辞后,悠悠音声响起,酒菜被侍女端上案几,一众女子妙曼的舞姿在众人面前盘旋。 众人举杯畅饮,谈着魇魔涧一战,说着风花雪月,这宴席看着还真是其乐融融。 不过傅乔侧耳倾听到了几句极为小声的谈话。 “看来这长泽君是不会出现了。” “应该是不会来了。” “他不来,这也就是个普通的宴席。” “怎么,张兄是想看热闹啊。” “你不也是?” 傅乔听着这低语的交谈,眉头一皱,这宴席果然不是什么庆红宴,而是苍雪山内部的事,估计是哪个长老想借此宴席邀来长泽君做些什么事吧。 不过,傅乔也没多想,有克叔在,旁人是进不去闲庭的,所以她也不再去听旁人的交谈了。 她面前的舞姿不错,至少很多人看的津津有味,包括知禾。 修玄界有不少这样的场合,但知禾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所以她看的很认真。 傅乔就不同了,花楼她逛了无数次,什么样的舞姿她没见,所以她兴致缺缺的独自一人饮酒。 而另坐一处的盛鸾,她的眼角时不时的看向傅乔,每看一眼,便饮下一杯酒,很快她面色就红如晚霞一般。 黄月发现了,忙夺下她手中的酒杯,小声对她道:“师姐,别醉酒了,这么多人在呢。” “好,我不饮了。”盛鸾不胜酒力,眼睛看着一切都是眩晕的,头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的感觉真的很好。 傅乔不经意的往盛鸾那一瞧,看到盛鸾脑袋摇摇晃晃的,知这盛鸾仙子是饮多了。 傅乔一杯一杯的酒水饮下,丝毫无醉意,这酒量她可是练出来了。 知禾看她光顾着饮酒,心下好奇,“傅乔,这些姑娘的舞姿不好看吗?” “还行!” 傅乔就两字还行来评价这舞姿,知禾这才想到,她傅乔可是时常出入花楼的人,只怕更美的舞姿都看过了。 “花楼的舞姿比这好看吧。”知禾小声的问。 傅乔点头,小声道:“那是,花楼可不仅舞姿优美,这吃的喝的都比外面的要精致。” 知禾一听便来了兴致,她附于傅乔耳边,低声道:“下次带我一起去开开眼界呗。” “好,”傅乔小声应道:“等我闭关出来就带你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阵歌舞过后,大家便起身互相敬酒,傅乔呢也带着知禾给在坐的长老一一敬了杯酒。 随后她入座后,竟也有不少同辈的过来与她敬酒,傅乔一一回敬。 主位上的长老开始了宗派之间的互相恭维模式,这可就无趣了,傅乔便带着知禾弯腰溜出了这宴席。 同贯仲告知了一声,傅乔便寻了个苍山雪弟子带她跟知禾四下逛逛。 对方很热情,能去的地方自然带着去溜达了一圈。 山上长年积雪,银白一片,此景色并不常见。 傅乔还打听了长泽君以前的居所,可惜了,长泽君的居所现在是四长老所住,她是不能去的了。 二人闲逛了一番,便转身去了宴席,要走也得跟主人家说一句不是。 等傅乔跟知禾回到宴席的时候,那宴席间竟比划起身手来了。 有人一见傅乔来了,便嚷着要同傅乔比试。 “傅乔玄友,来切磋一场如何?” 傅乔对他笑笑,“魇魔涧一战,在下重伤未愈,阁下这是要趁人之危啊。” 她话说的如此直白,那人倒是不好意思了,这叫嚷声便也没有了,她在魇魔涧表现如何,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一个禁忌符术炸起,黑水流都掀起了巨浪,不仅如此,十悟剑法还被她悟通四层。 如何修为,同辈中无人能及。 有一文质彬彬的修玄者站起,对傅乔抱拳道:“在下希望日后能有机会领略领略玄友的浮光掠影。” 傅乔悟通四重后的剑式名为,浮光掠影! 傅乔一手负于身后,神态自若的对他点点头,“会有的,等在下养好伤了,没事干的时候,大家都可以来找在下切磋切磋。” 那人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傅乔便带着知禾,向苍雪山的几位长老告辞了。 二长老想留傅乔多坐会,奉源君起身开口道:“师弟身上有伤,白长老就让他离去吧。” 奉源君此话一出,自然无人再留傅乔了,傅乔便带着知禾大大方方的离席而去。 路过贯仲的时候,贯仲对她们点点头,示意她们先回去。 所以傅乔便带着知禾下山了。 路过茶铺的时候,玉妆便迎了上来,傅乔二话不说,便带着一起回去了。 到了药楼驿处,傅乔便向知禾道:“我去闲庭了。” “去吧。” 傅乔突然想起一事,她将储存袋的药草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这些药草差点又忘记给你了。” 知禾手摸着干黄的药草,“你哪来的?” “从六重山摸来的,”傅乔说着又取出一张符纸来,“这是一符阵,给你用。” 知禾接过符纸,“这,这给我用?” “是啊,注入你的元灵之气就好了,可以护身,很好用的。” “可我也用不上啊。” “拿着吧,我这一闭关,也不知道何时出来,你哪天要去采药,便用上。” “好,那我收下了。” “那我走了。” “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驿处等你,哪日你闭关出来了,便来找我。” “好!” 傅乔“好”字一落,她人就不在原地了。 玉妆端着茶水过来,却只见到知禾一人,便问道:“知禾姐姐,公子呢?” “她忙去了,”知禾将桌上的药草收好,“你也忙去吧。”说着她便往炼丹房走去。 玉妆看了看手里的茶水,想着,这倒是个好机会,她现在完全可以去大由城了。 她得妥当准备,下次公子来了,她就可以出手了。 不过,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若驾马去架马回,那就晚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 在苍雪山大举宴席的时候,魔界正在修复魇魔小城的城门。 规逍等人皆是入住了白王城,因为郝娅女王在焰池闭关,承炎殿君便命规逍协助郝独看管白王城。 而他自己则回了一生殿,带着青王君跟玄王君一起,着手准备自己的登皇大礼。 白王城被郝娅女王管理的井井有条,哪怕她人现在在焰池闭关,生死一线,白王城依旧未见慌乱。 第238章 香消 郝独心忧姑母,他在王城的王殿里已有半月未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郝娅女王身边的大勇士见他心事重重,便劝他出去走走。 “小王,城内有我等看管着,您就同以往一样,出去走走吧。” “姑母她……”郝独低头看着足下光滑可鉴的地面,他姑母就在这王殿的最深处――焰池闭关,等待着浴火重生。 “小王,女王这一闭关,还不知何时出关,您一直如此忧心,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去找找朋友,去散散心。” 这段时间,郝独心情阴晴不定,每日都要杀上几个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出去,免得天天看着这苍白的脸,就算是大勇士,心里也是慎得慌。 “好,”郝独起身,“那本小王就出去走走,对了,”他看着大勇士,低声问道:“规逍他在做什么?” “在居所里休养,一直未出。” “好,本小王知道了,城内有事,立即告知我。” “是。” 郝独一挥手,他的一众护卫很快就备好了软坐,他下了高高的台阶,坐到软坐上,“去哪都行,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抬着软坐的护卫面面相觑,但又不敢多嘴问,怕招来杀身之祸,还是先出了白王城再说。 …… 在扶伤药楼驿处,运来了几车的药材,知禾要炼制的丹药有不少,在炼丹房,长桌之上,她摆了八个小丹炉。 贯仲所在的桌上不过是摆了五个丹炉而已。 “师妹,你去休息吧,我来帮你守一会。” “没事,”知禾在药架旁,一边配着药,一边跟着贯仲聊天,“川柏师兄跟崧蓝师兄去采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我采到环星草。” 她要炼制朝灵丹,差了一味环星草。 “他们去的是苍雪山脉里采药,要想采到环星草,只怕不易。” “也是,环星草喜阳,好生长在干燥之地。”知禾说着,还是觉得六重山里应该能有环星草。 贯仲看着知禾,见她面上若有所思,便笑道:“六重山应该有,若他们在苍雪山脉寻不到,便去六重山寻吧,也不深入,只需在一重山里就好。” 知禾转头看着窗外,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去大由城的药铺问问吧,这环星草虽是难得,但那些药铺也不见得没有。” 贯仲略略一想,便道:“让底下的人去办吧。” “没事,”知禾放下手中的药材,“我去去就回,如若要价高了,我便拿我手里的药草交换。” 贯仲还是不想让知禾独自出门,开口道:“还是等川柏跟崧蓝回来再说吧。” “两位师兄估计还得几日才回,再说了,我是去大由城,又不是去六重山,贯仲师兄莫要担心。” 贯仲只好依她,但仍不放心的嘱咐,“定要速去速回。” “好,我去去就回。” 知禾走出去,让杂役备了马车,玉妆也一并跟着去了。 在马车内,玉妆试探的问了问知禾,“知禾姐姐,这都有十来日了,为何都没见到公子?” “她忙着呢。”知禾一边翻看医典,一边道。 玉妆深知知禾的秉性,看书的时候不喜有旁人打扰,她便不再问了。 到了大由城的白石街,知禾便带着两个杂役跟玉妆,分开了去一家家的药铺去问,可有环星草。 那两个杂役照做,去了一家家药铺一一询问,而知禾则是去了自家药铺。 到了扶伤药铺,老范笑呵呵的对知禾道:“老范我,可是许久未见知禾仙子了,可惜了这药铺没有仙子需要的环星草。” “好吧,我去一丹阁的药铺问问。” 老范忙将知禾拦下,“仙子,这跑腿的事,让伙计去就行了。” 知禾点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等伙计一走,老范便请了知禾进了后院坐着等消息。 知禾进了后院,坐着等消息。 而玉妆也对一家家药铺问去,当她从一家药铺出来时,却被一伙计打扮的男子拦了去路。 “玉妆姑娘。” 玉妆认得这伙计,是那有卖香药的药铺掌柜,新招的伙计。 “有事?” “有,”伙计点头哈腰的道:“掌柜让我在街头等着姑娘呢。” “等我做什么?”玉妆几日前才跟掌柜的见过面,就是让掌柜的帮她看看她配置的香药。 “姑娘,您去了不就知道了。” 玉妆面上一绷,抬着下巴警惕的道:“不告诉我,就让我去?谁知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哎呀,姑娘,我们可是正经商人,都是些好心人,掌柜的找您是看上您手里的方子了,想用别的药物跟您换,正经的交换呢。” 伙计见玉妆还在犹豫,便又道:“掌柜的说了,您来了不后悔,耽搁不了您多少时间的。” “好吧,”玉妆抬头看着晴朗郎的天空,这大由城也无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什么。 “那您跟小的来。” 伙计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不停的回头打量着玉妆,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姑娘,竟还得用那香药来得男子的心,不懂,他真的是不懂。 到了这家有些脏乱的药铺,玉妆随口问了下,“掌柜的,你这里有环星草吗?” 矮胖的掌柜看她来了,忙从里面出来,“姑娘你来了!” “你这有环星草吗?”玉妆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这种草药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草药,我这破地方,哪有这样的东西。” “那你找我来做什么?”上次这掌柜的帮她鉴药,她可是付过银钱的。 “是这样的,姑娘的药,效果甚佳啊。”掌柜笑的甚是猥琐,对着玉妆又重复了一遍,“药效甚佳。” 玉妆睁大眼睛,“你用了我的药?” “不是,上次不是从姑娘那里刮了些下来嘛,就拿来卖了,谁知用过的都说好。” 玉妆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你拿我的药去卖,为何当时不同我讲明?” “嘿嘿,”掌柜的搓搓手,“姑娘你,还是个姑娘家呢,我怎么好意思说。” “那你叫我来,不是说了吗?” 掌柜的见玉妆生气了,忙转身回了柜台,从里面取出一小小的红色木瓶,“姑娘,你看上的那位公子,是个修玄者,你的药普通人可以用,修玄者可就不好说了。” 他将红色木瓶交与玉妆,“这个才是修玄者用的,神不知鬼不觉,且常人闻了也无事。” 玉妆将信将疑,“为何?” “修玄者体内有经脉,这气味会顺着经脉而走,直灌元识,那位公子一旦被用了这药,你在他眼里就是最美的姑娘。” 玉妆接过这木瓶,再次问道:“常人无效?” “对,因为我们常人无元识嘛。” “你从何处得来的?以前为何不同我讲?” “这是我刚得到的,从颠烟城的花楼里流出来的,十分难得,这满满一瓶,只为换姑娘那香药方子。” 玉妆将木瓶放到柜台上,“既然对常人无效,那你闻闻!”说着她便退到了门口处,若情况不明,她便可立即离开。 掌柜笑呵呵的拔掉木塞,放到鼻下嗅了嗅,又给一旁的伙计闻了闻,然后将木塞按入木瓶内。 “怎么?姑娘?” 玉妆站在门口观察他二人良久,见他二人面色未变,这才放心的走过去。 不过她闻到一股清香散发于四周。 掌柜笑呵呵的道:“味道还挺香的是不是?到时姑娘与那公子单独相处时,装做不小心的将药粉撒于公子身上,只要片刻,那公子定会着道。” 玉妆闻着这香气,辨认道:“这是茉莉花的香气?” “正是。” “我身边有个仙子擅炼制丹药,这香气有些浓郁,怕会被知晓。” “放心吧,姑娘,这气味,你往外一走,就散了,再说了那仙子精通丹术,可未必也精通香药之术吧。” 玉妆在心底想好了一番措辞之后,便收起了木瓶,不过这香药既然对常人无效,她便将木瓶收至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里。 然后写出了她自己所配置香药的方子。 等玉妆要离开的时候,掌柜叫住她,“姑娘这药可有些猛烈,你呀就掺着其他药粉一起用吧。” 玉妆听了不再搭理他,转身便走了。 伙计跟了出来,见玉妆走远了,便转身对掌柜的问道:“这姑娘,竟要对修玄者下药,就她这漂亮的模样,何必呢。” “估计是碰上个不解风情的男子吧,哎,希望这姑娘能心愿所达吧。” 伙计嘿嘿一笑,“有掌柜送的药,肯定能成。” 掌柜摇摇头,“听闻这药能使人发狂,这姑娘莫用过量了才好。” 伙计一听,心下一惊,暗想掌柜的不安好心。 第239章 香囊 玉妆出了这药铺便直往扶伤药铺而去。 不想却碰上一人,那肥胖的修玄者,就是她在苍雪山脚下时看到的男子。 玉妆低头想绕道而过,谁知竟是被这男子拦下了。 “姑娘,你这是在躲着本公子吗?” 自量围着玉妆打量了一番,“啧啧”道:“虽是常人女子,可这模样生的不错。”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玉妆的脸。 玉妆忙后退几步,抖着胆子道:“公子,这是行街上,请公子自重。” 自量看着路上躲避他的行人,神态极为嚣张的道:“行街又如何,我道法宗的闲事可不是人人都敢管的。” 他把道法宗三个字说的很重,那些想见义勇为的散修一听,便退回去了,其余的人更是不敢管了,皆是自行散去了,却又频频回头看着。 自量今日本想带着自然师兄去见郝独的,不过自然师兄被道心长老拉去训话了,所以他就一个人去见郝独。 未想这路上又碰上这个常人女子了,他看着玉妆闪闪躲躲的模样,心下兴致一起,便伸手捏紧了玉妆的下巴,“你这女子,在苍雪山的时候直瞧着本公子,现在怎么就怕了?” 玉妆确实怕的很,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是知禾仙子身边的侍女,请公子让我走吧。” “知禾仙子的侍女?”自量松手,“你?” 玉妆赶紧又退了几步,低头道:“是,我是跟知禾仙子出来寻药材的。” “那又如何,”他奈何不了一个仙子,难道连个常人女子都会奈何不了?他伸手在玉妆身上扯下一个香囊,“你叫什么名字啊。” 玉妆见她的香囊被他打开,闻了闻,道了一句,“气味一般,不过这香囊做的不错。” 然而被自量夸赞不错的香囊却被他丢在脚下了,“哑巴啊,问你名字呢。” 玉妆看着丢地上被踩的香囊,手绞着衣袖说道:“玉、玉妆!” “玉妆?名字不错,挺顺耳。”自量说着又从玉妆腰间扯下一个香囊来,他好奇的问了句,“你这常人女子,身上怎么带这么多香囊?” “喜、喜欢,”玉妆低着头不敢看他。 “咦,这香囊里还有个药瓶啊。” 玉妆闻言惊吓的抬起头来,“不,那是……” “砰”细小的一声,药瓶被打开,自量闻着药瓶里的气味,“这是茉莉花香啊,不过这气味挺熟悉的,本公子挺喜欢。” 玉妆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自量将药末全撒在自己衣摆上,想着后面会发生的事,玉妆鼓足了勇气,立即往扶伤药铺跑去。 她轻功不错,所以速度一点也不慢。 自量将所有的药末都撒完了,随后随手将木瓶丢一边去,他看着玉妆离开的方向,“嘿”了一声,这常人女子被他看上了,跑不掉的。 知禾仙子他不敢动,难道他会连一个常人侍女都不敢碰吗。 想到郝独还在等他呢,便挥挥衣袖离开了。 而玉妆一路跑到了扶伤药铺,她满头是汗,抓着老范的手,“老范,知禾姐姐呢?” 老范看着她气喘吁吁的,笑道:“玉妆姑娘,别急,知禾仙子在里面坐着呢。” “谢谢!” 玉妆进去了,看到知禾娴静淡然的坐在圆凳上看着医典,她这才想起整理身上的衣饰,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下心情,道:“知禾姐姐,我没找到环星草。” “没事,”知禾转头看了她一眼,见玉妆面色不好,便道:“外边日头大,累了吧,快坐下,歇口气。” 玉妆坐下,连饮了几杯茶水,知禾见她如此,便合上医典,关切的问她,“玉妆,你怎么了?” 玉妆想了想,便道:“来的路上碰了个恶人。” 知禾一听便知玉妆是被人调戏了,不禁有些生愤,“是谁?” “他,他说他是道法宗的。” “道法宗?”知禾眉眼一皱,她放下医典,握着玉妆的手,“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就是丢了我几个香囊,但我怕,我怕他还会找我。” “没事,现在大由城有很多修玄者呢,他要是敢过分的话,我就去找他师门,听闻道法宗的道心长老也在此处,所以你别怕。” “若他偷偷的来呢?” “没事,”知禾安慰她,“到时你跟我一起就好了,他们很怕傅乔的。” 很久以前道法宗的弟子就缠过她,后来被傅乔几句话就吓的离她远远的了。 玉妆听着知禾的话,心安了不少,但她还是想快些回驿处,“那知禾姐姐,我们要何时回去。” “一会就回,我让老范派人去一丹阁问问。”知禾给她倒了杯茶,“别怕,没事的,他们都怕被傅乔下生死帖呢。” 玉妆饮了茶,牵强的笑了笑,“我不怕了。” 没多久,老范过来了,他手中拿了张纸,“知禾仙子。” 知禾起身看着老范,“一丹阁可有环星草?” 老范道:“没有,不过一丹阁给了环星草的位置。” 老范将纸条递过去,“这是他们半年前发现的环星草的位置,那时环星草还未长好,现在应该是可以入药了。” 知禾看了看纸条上的位置,“这是在六重山附近?” “是呢,也不是特别远,不过,知禾仙子,这采药的事,你可不能一个人去啊。” 知禾将纸条收起来,“回头药铺给一丹阁送去一株与环星草同价的药材。” 老范点头,“那是自然。” “那我先回去了。”知禾拉着玉妆的手出了药铺,伙计早已将马车赶至门口了。 老范站在门前,看着知禾跟玉妆上了马车,马车徐徐的往城门驶去。 …… 自量在一家靠近城门的酒楼找到了郝独,一如既往,这家酒楼被郝独包了,本该热热闹闹的地方,被高贵的客人一盘,就显得清净多了。 郝独临窗而坐,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窗外。 自量带着一股茉莉香气上来了。 人未到,谄媚的笑声先到,“郝独小王,我来迟了。” 自量走到郝独面前,郝独闻着这气味,眉头一皱,“这味道?” 自量抖了一下衣摆,“花粉,路上偶然得到的。” 灰尘一般的药粉被抖得飞起,落到了郝独的身上,以及酒杯里。 郝独摆摆手,“坐吧。” 自量这才拉起衣摆坐下,他一坐下,便发现今日郝独身边竟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小王,你的护卫呢?” 郝独自酌自饮,“本小王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这样啊,”自量也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下,“小王,今夜我们还是去颠烟城玩玩?” 说到玩玩,郝独看着自量道:“你不是要带一人来给我见见?人呢?” 自量谄笑,“自然师兄被长老叫去了,今日是没空来了。”他还想着颠烟城里的烟女呢,于是又忍不住问郝独,“小王,我们去颠烟城吧。” 他都好些日子没去颠烟城了,怪想念那花楼里的烟女的。 这一想到烟女,他心里就忍不住发痒。 郝独没劲的道:“我姑母在焰池闭关,我现在是哪都没心情去。” 自量闻言,觉得可惜,他扯了扯衣襟,对郝独道:“不如去大由城的花楼坐坐?” “切,这大由城的烟女,也太差劲了,本小王看不上。” “那今夜,咱俩玩什么啊。” “不玩,本小王坐坐就回。” “那也太无趣了吧。” 话说着说着,自量便觉得自己身上闷热的很,他连饮了好几杯酒水,可越觉得干热。 郝独也扯了扯衣襟,埋怨了一句,“你们大由城靠近苍雪山,竟也这般闷热?” “不知啊,今日好像格外的热,打从身体里热。” “去,”郝独指着半开的窗户,“去将窗户开大些,通通风。” 自量起身,将窗户都推开了。 郝独转头一瞥,看到行街上有一辆马车放慢了速度,从马车上下来一衣裙飘飘的女子来。 女子蒙着面纱,但郝独一眼便认出这是谁了。 等车上又下来一个常人女子时,自量便“哎”了一声,“知禾仙子?” “知禾仙子,知禾!”郝独看着行街上面覆青纱的女子,小声的念着知禾的名字。 自量看着行街上的两个女子,只觉得头上顿涌出一股血气来。 第240章 恶念 知禾站在城门口,抬头看了看日头,估摸着从这里去环星草的所在地,不过一两个时辰,来回也就三四个时辰,采了草药回来,刚好月色初明,不算太晚。 况且魇魔涧一战,许多修士与妖灵都在休养,这半路拦截修士的怕是不会有了,她不会进入六重山,应该也不会碰见妖灵。 况且她身上还有傅乔送的一符阵。 如此想着,知禾便想去将环星草采回来。 她吩咐赶车的杂役,“去找家茶铺坐着等我。” “是!” 杂役驾着马车转身离开了。 玉妆道:“知禾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不会瞬行之术,一个人回来更快些。” 跟常人相比,知禾的疾飞速度要比玉妆的轻功还要快些。 “那,那你快些回来。” 知禾知道玉妆担心什么,她笑道:“你也去找家茶铺坐着等我。” “好。” 知禾看着玉妆在一处茶铺里坐下,她方才转身离开,出了城门口,便对着六重山的方向疾飞而去。 环星草所在的位置标的很清晰,就在六重山下的一处山林里,那里傅乔曾带她去过。 楼上的郝独见知禾不在了,便提着衣摆下楼,自量跟在后面,一边扯着衣襟,一边叫骂这鬼天气。 在茶铺上的玉妆一见自量从对面的酒楼里出来了,吓得脚一软,便要起身离开。 不想她一不小心,身下四方凳便被翻倒在地,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自量看到她了,他赤红的双眼看着玉妆,然后快步走过去,边上的人见状,纷纷起身离开。 玉妆也想转身就跑,不想她手腕一下子被自量拿捏住了。 “你还想跑啊,”自量手上用力,强忍着体内翻滚的火气,他看着玉妆惧怕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突然他明白了,这身体熟悉的火热感,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而是他中了香药。 “你,你那香囊里的木瓶是什么?” 玉妆见他面红耳赤的可怕模样,哪里敢瞒他,带着哭腔道:“是香药。” 自量咽了咽口水,他身上已经汗湿了,身下是火热的胀痛感,“是什么香药?” “是……是……” 玉妆支支吾吾的回答,惹恼了自量,被他一把摔到地上,吼道:“是什么香药,有没有解药啊。” 玉妆哭着道:“不知道,这是别人给我的。” 围观的人见玉妆一个漂亮的女子如此凄惨的模样,便忍不住的对自量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上前去帮助玉妆。 自量将桌上的茶水一股脑的灌下,郝独走过来了,他看着地上梨花带雨的常人女子,对自量此举颇为不满。 “这女子是她的侍女吧。” “没错,”自量看了看四周,对郝独道:“小王,咱们赶紧去花楼吧。” 郝独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句,“有病!” 自量咬牙道:“小王,咱们中了香药啊,不去花楼可能会死啊。” 郝独也觉得身上干热的很,但他不解,“哪来的香药?” “是这女人身上带的,就是那茉莉花气味,我、我从她身上拿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香药。” 郝独却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在玉妆面前蹲下,声音凉凉的问道:“知禾仙子呢?既然我们中了你的香药,那便让知禾仙子给我们解了吧。” 自量这时将两手叠放于腹下,宽大的衣袖遮挡了他的异样。 玉妆紧张的抿着嘴,心里一直叫着:不能说,不能说。然而她却鬼使神差的开口了:“知禾姐姐去六重山脚下采药了。” 郝独起身,拍了拍自量的肩膀,“走吧!” 自量跟在郝独身后,低低的声音传入玉妆耳中,“不会吧,小王,先去花楼吧。” “忍着!” 围观的人看这心怀不轨之人已经走了,接下来也没得看了,便各自散去了。 连星舒跟黄月,二人一路逛着,一拐到这个路口便看到散去的人群,随后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玉妆。 黄月忙快步走去将玉妆扶起,“玉妆,你怎么了?” 玉妆的手在抖,面色甚是难看。 连星舒也过来了,“玉妆,你这是怎么了?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片刻后,玉妆稳了稳心神,这才道:“碰,碰见个登徒子,吓我一跳。” 连星舒一听,这还了得,马上环顾四周,问道:“那人呢?” “走了。” “走了?”黄月问她,“那人对你做什么了?” 玉妆摇头,“就说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黄月一听她这话,便笑了,安慰她道:“别怕,就是那些男子看姑娘长得漂亮,过来言语几句,真要做什么,他们可是没胆的。” 她接着豪气的拍拍玉妆的肩膀,“别怕,他们就会动动嘴皮子罢了,动手可不敢。” 玉妆露了一个牵强的笑,对黄月道:“我、我还是先回去吧。” 连星舒道:“我们送你。” “不用?”玉妆连连摆手,“马车就在城外,我自己去吧。” 黄月见她执意一个人离开,便也不勉强,“行,大白天的,你别怕啊。” 玉妆对她点点头,“好,谢谢。”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出了城门,玉妆还特意回头看了下连星舒跟黄月,见他们已经转身走开了,这才寻了一个大爷问道:“大爷,这六重山的方向怎么走啊。” 大爷看着她,好奇问道:“姑娘,六重山里尽是妖灵,你去那做什么?” “不是进六重山,我只要一个大概的方向就好。” “行,”大爷指着前面,“六重山不难走,有大道,一直顺着大道走即可。” 大爷指了路,又好心提醒道:“姑娘不是修玄者,千万别往里走,这路边上还是有人住的呢,不过到了人烟稀少的时候可就得停下脚步啊。” “多谢大爷。” 玉妆谢过大爷后,就一路运着轻功往六重山方向轻点过去。 她几度在心里叫着:回去叫人,回去叫人,但脚下速度却未有半点迟疑。 她不想知禾出事,但又觉得知禾不会出事,却又盼着知禾出事了才好。 人心的善恶不过一念之间。 一靠近六重山,便是葱葱郁郁的生勃景象,知禾身形在一大石上翻转了一下,跃进了前面的密林里。 没费多少功夫,她便在一日光充足之处的石下寻到了环星草。 采了环星草,她便起身离去,然而还未出这密林,便被郝独与自量拦了去路。 知禾皱眉看着眼前这两个面色发红的男子,他们扶着树干,不停的拉着衣襟,那自量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名门子弟。 郝独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修为本就弱,现在元识里更是一团滚烫,热得他看到眼前的女子,便要忍耐不住了。 知禾心下警惕,不做言语,转身便要离去。 只是她一转身便看到自量,又拦了她的去路,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二位这是何意?” 此处人烟稀少,知禾心下还是有些慌乱,不过她想起傅乔送她的一符阵。 一符阵被她握在手里,随后一符阵被注入元灵之气后,便在她额间化为小小的符印,出现透明的结界将她包裹住了,如此知禾心稳了许多。 郝独双目发红的紧盯着知禾,他宛如发狂前的猛兽,在紧绷着神经竭力的克制着扑上去的举动。 “知、知禾仙子,”他咬牙道:“我们中了香药,请仙子帮忙解一解!” 他说话的时候,自量已经对着知禾走去了,知禾转身对着郝独的时候,他伸出手去想拉住她,却被一层光膜挡住了。 知禾解下面纱,闻到了空气中的气味,顿时面色一变,连连后退了几步,方才开口,“这香药无解,要么去花楼,要么忍着。” 自量抱着树,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咆哮道:“老子忍不住了!” 知禾眼睛没去看这二人不堪的模样,丢下一句,“与我无关。”便要离开。 “等一下,”郝独咬牙弯腰道:“请仙子想想办法。” 他也不知道这香药如此猛烈,刚开始他还能克制,现在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便觉得身下是万分的难熬。 “药已入内里,你们还是去花楼吧。” “干嘛要去花楼,知禾仙子,你帮我们不就好了?”自量说着竟是取出了长剑,对知禾挥去,“老子要打破你的符阵。” 自量修为在知禾之上,这急急的一剑,知禾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自量的剑直接落在了一符阵的结界上。 第241章 珠沉 傅乔送的一符阵岂是自量能破开的,知禾被符阵的结界保护着,在自量的剑下安然无恙。 知禾知道这二人现在是神志不清,天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所以她这次不再迟疑,转身就疾飞而去。 一身滚烫的自量哪里会放她走,他的眼睛早就被那份无法制止的渴望给蒙蔽了。 他持剑瞬行过去,对着知禾就是一阵乱挥,他无法伤到知禾,但以知禾的修为,亦是无法离开。 知禾被迫落地,她冷冷的看着自量,“你敢!” 自量扯松了腰带,一半搭拉着,白胖白胖的肩膀,看得知禾心下反胃不已。 “滚开!”知禾动怒了。 郝独手抓着树皮,干硬的树皮扎破了他的手指,“知禾仙子,救救我吧,我不想对你做什么,真的!” 他已经要在强忍的边缘抓狂了。 知禾不理会他们,再次对着外面疾飞而去。 自量一见她要走,便又挥剑将她拦下,几次下来,自量便疯了一样,一招一式的对着符阵结界挥去。 发疯一样的叫着,“老子要打破你的结界……” 知禾手握着符纸不停的后退,她靠到树上,看着依然无损的结界,后怕的拍了拍心口,甚是感谢傅乔送她的符阵。 自量累极了,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像看猎物一样看着知禾,可他无法打破结界,忍不住的仰头大喊。 “啊……老子要死了!” 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玉妆屏住呼吸蹲着隐藏在那里,她从灌木丛间的缝隙里看着前面。 那两个男子将知禾围住了,不过他们好像没有对知禾怎么样啊,知禾好像被什么东西保护着,他们靠不近她的身边。 是那些法宝吗?玉妆想着。 天上霞光渐淡,透过枝叶间落下的光线是橘黄色的,映着草叶上的尘埃。 知禾听着他们发狂过后,呼吸渐缓,道:“再忍忍药效就过了。” 然而自量对着知禾,已经是抱着非的得到不可的心态了。 他走到郝独的身边,抓着郝独的肩膀摇晃着:“这可是我们修玄界的第一美人,多好的机会啊,你不想试试吗?” “闭嘴,”郝独强迫自己不去看知禾那张脸。 “你是怕傅乔吗,你怕什么,你是魔界小王,傅乔他能耐你何?” 知禾趁这二人谈话间,立即运气疾飞而去。 自量没有动手,郝独动手了。 他手握着一样法宝,法宝禁锢了知禾的身形,知禾从空中跌落在地,好在有结界保护,她未被伤及分毫。 她躺在草地上,心下极为恼怒,看着那二人怒骂一声,“混账东西。” 郝独走了过来,看着知禾道:“我、我……” 知禾冷眼看着他,“我身上的结界,你们是打不破的,一个两个都是废物而已。” 大约是废物两字触及了郝独心里的底线,他抖着身体看着知禾,“我是废物?” 知禾抬头看着他,不再开口,只是眼底的轻视却显而易见。 自量看着草地上的知禾,心下早已是巨浪翻过,当下便对着知禾扑去,然而被结界隔开了。 知禾手握符纸,薄弱的元灵之气不停的注入符纸内,那结界便扩大了起来。 她坐起身来,从衣袖内拿出传信符,想给贯仲师兄传信。 郝独眼神发癫一样的看着知禾,他觉得自量说的没错,他是魔界小王,区区一个傅乔能耐他何! 整个魔界的人都看不起他,连眼前的这个女子也一样。 “呵呵,”郝独笑了,“我是废物,今天就算我把你怎么样了,我看傅乔能把我怎么样。” 在知禾手指想在传信符上落字时,却发现自己的元灵之气,已经凝聚不出字来了。 她把元灵之气都注入一符阵内,已经没有多余的元灵之气凝字了。 郝独手握着心口处的杀器,扭曲着脸看着知禾,“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说我郝独不是废物。” 知禾起身,轻盈水润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郝独,“阁下是不是废物与我何干?” 知禾的表情跟她的话,压倒了郝独仅有的理智。 “啊……”郝独仰天大喊着,他双目赤红,泛红的面容扭曲着,看上去分外的恐怖。 “我不许你看不起我。”他癫狂大叫着启动了手上的杀器。 一束波纹瞬间投在知禾身上,又疾速的四处扩开,四周的树木皆被化为了粉末,这被高树笼罩之处瞬间亮堂了起来。 知禾一双美丽的双眼,映着天上淡红的晚霞。 接着她的身体慢慢的往后仰去,倒下。 一身飘逸纱裙像蝴蝶一样,在青草上张开。 自量咽着口水,一边解着衣带,一边向知禾走去。 当他腰带落在地上时,猛然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美丽女子,神情愕然的抬头看着四周,又慢慢的转头看着身后的郝独。 郝独手握着三角形的杀器,失魂似的傻站着,仿若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自量提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一边看着睁眼不动的知禾,一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郝独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立马松开了杀器,他抓着自量,不停的问:“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你用杀器了,你对她用杀器了?”自量抓着头发,对郝独大喊,“你怎么能对她用杀器啊,啊。” 喊完了他身体就发抖起来了,“傅乔一定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若知禾不死,就算日后傅乔找他算账,自有宗派帮他周旋,若知禾死了,傅乔定非杀他不可。 郝独看着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她真美,晚霞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副美到极致的图画,这一幅画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他双膝落地,突然,他对知禾爬了过去,想上前去摸摸她的脸,看她是不是装的,向来被杀器绞杀的生命,皆成粉末,可她还好好的在草地上躺着,也许她还活着。 他爬过去,爬到一半,就被自量拽了起来,“郝独,你听我说。” 自量环顾着四周,故作镇定的道:“郝独,这里靠近六重山,妖灵丛生,没多久她就会被妖灵食入腹中,没人会知道她的死跟我们有关,傅乔他是算不到我们头上的,明白吗。” “不能,不能让妖灵食了她。”郝独还想去探探她的鼻息,但他一伸手,就被自量拖走了。 “走吧,别再磨蹭了。” 他拖着郝独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自己腰带还在那里,忙跑回来将腰带取走。 他侧着头,不敢去看那死不瞑目的知禾。首发 随后他拉着失神落魄的郝独,慌慌的离开此地。 他二人一走,一高树后便出现了一短发男孩的身影。 小斑一双鹿眼,静静的看着那躺在草地里不动的修玄者,刚刚杀器散出来的波动被他察觉到了。 “傅乔?这名字很耳熟!” 在小斑的身旁,七星赤足轻点在青翠的叶尖,“就是那身着紫衣的男子,修为很强。” “悟通十悟剑法四重的那修玄者?” “正是,当时在魇魔涧你还想杀了他呢,他现在就在闲庭闭关。” “哦!” 有小妖在林间伸出脑袋,想对着那死去的女子爬去,小斑屈指对那小妖一弹,正中小妖额头。 小妖捂着头跑了。 小斑环手抱胸,“别让妖灵靠近她,这个锅,我六重山不背。” 七星点头,“好!” 小斑不再管这事,身形原地消失了。 有风吹来,七星绿色的秀发被吹起,它看着前面草地上,静静躺着的美丽女子,惋惜叹息道:“可怜红颜薄命!” 话音一落,它也离开了。 躲在灌木丛中的玉妆,见那二人走后,知禾还躺在草地上许久未起,她心下不解,又见天色将暗,便小心翼翼的起身。 然后装做刚刚来的样子,叫唤着跑过去。 “知禾姐姐,知禾姐姐!” 她提着裙摆很快就到了那里。 看到知禾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着,还有就是突然空旷的四周,她明明没看到那二人对知禾做了什么啊。 “知禾姐姐,”她一边对着知禾走去,一边唤道:“知禾姐姐,你怎么了?” 知禾还是没动,玉妆心下恐惧起来了,她走到知禾身旁蹲下,看到知禾的眼睛里已经是没有任何神采了,就那么的睁着,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第242章 落雨 玉妆抖着手去探知禾的鼻息,放在鼻下的手,全然没感觉到有丝毫的气息。 “知、知禾姐姐……死了?” 玉妆眼神慌乱,不敢相信,她狠狠的咬了自己的手背一口,手上的剧痛使得她一下子就惊的后退。 “知禾死了?”她从手抖到身体抖,最后是全身不可抑制的抖动着,“死了?”她又看了知禾一眼,还是不敢相信,摇晃着头,“不会的,怎么会死了呢?” 她爬过去又伸手探了探知禾的鼻息,依然是气息全无。^ 玉妆紧咬着手克制着心底的恐惧,站了起来,她看着周围,淡淡的霞光下,附近没有人,没有妖灵精怪,只有她跟死去的知禾。 她眼泪哗哗的流淌着,“知禾,你的死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她一边哭一边后退,最后跄跄的转身跑开,足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手甩到一石头上。 她手上带的镶玉银镯,那垂珠被磕到了,掉落了下来,被青草遮盖,这么一个精致好看的银镯子,知禾也有一个,皆是傅乔所送。 玉妆哪里察觉得到,她心底怕的很,全身不停的发抖着,然后爬起来,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 这里有七星的妖灵之气,所以附近并无妖灵,所以玉妆顺利的离开了这里。 她到大由城的时候,已经黑透了。 一盏盏烛火笼在墙角或在楼角,照亮了整个大由城,有风吹来,它们就一晃一晃的摇动着。 玉妆抱着膝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而在闲庭里,屋檐下的烛火笼同样也是一晃一晃的。 夜晚的闲庭很安静。 一房间内,傅乔闭目盘腿坐在榻上,她一直控制着元识里的元灵之气,一遍一遍的顺着经脉而淌,进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晚霞将退时,薄薄的霞光落到她窗户上,那时她就听到了屋里有细的破裂声。 只是她没有多想,不过心底有些隐隐不安,但随着她渐渐沉入忘我的境界时,这些不安就被她抛去九霄云外了。 殊不知,知禾送她的生辰礼,那个以她与知禾为像的泥人偶,已经悄然裂开了。 尤其是知禾模样的泥人,周身全是裂缝。 …… 药楼驿处,湖里的水莲随风摇拽。 贯仲站在炼丹房门口,看着黑茫茫的夜空,今夜高空之上,无明月,唯有淡淡星点。 “来人,”他唤来杂役弟子,“她们可回来了?” 杂役弟子道:“还没有呢?” “那派去找的人呢,可有回来?” 日头一落,贯仲见知禾还未回,便派人去接了。 杂役弟子摇摇头,“也没回。” 贯仲挥挥手让他下去,他转身看着长桌上的丹炉,心想着,师妹莫不是逛街去了? 就在这时,知禾长桌上的数个丹炉,有一个突然无端爆裂了,里面墨色的药汁滚了一地。 贯仲猛然觉得一阵旋地转,他扶着门框,捂着心口,不知为何,他这心跳的很快。 有疾速的脚步声,自花园那里走来,“贯仲师兄,贯仲师兄,”那得知消息的杂役弟子,速速的走到炼丹房门口,对贯仲道:“赶车的大木知禾师姐是去六重山采药去了。” “什么?”贯仲猛然抬头,“你什么?六重山?她一个人去的?” 那杂役点点头,“对,知禾师姐一个人去的,听大木,知禾师姐她会在月初明时就回来,那环星草位置是一丹阁提供的,靠近六重山的位置。” 贯仲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喃喃自语,“月初明?可今晚没有月亮啊。” 贯仲直起身体,忍住心底的不安,“去找,让驿处所有的人去大由城找,看看她回来了没樱” “好,我这就去让大家去找知禾师姐。” 贯仲转身看着长桌上的药渍,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他想去六重山看看,可又怕丹炉无人照看而作废了,到时师妹回来了,岂不伤心。 贯仲取出传信符,将知禾去六重山采药的事告诉了川柏跟崧蓝,他二人在苍雪山脉,离六重山并非很远。 贯仲发完信,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药楼的杂役都去大由城了,药铺也派了人手去大道上找。 川柏跟崧蓝收到传信后,便往六重山赶去。 而药楼的杂役没找到知禾,却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玉妆。 “玉妆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啊。” 玉妆擦了擦眼泪,担心受怕的道:“有洒戏我,我怕就躲起来了。” “没事,我们人多呢,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玉妆看着眼前这七八个男子,他们都是药楼的杂役弟子,平日里都是在驿处守着,“你们怎么都来了啊?” “是贯仲师兄担心知禾师姐,让我们出来找知禾师姐的,我们在大由城找,川柏师兄跟崧蓝师兄去六重山找了。” 玉妆不敢抬眼看他们,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沾了泥巴的鞋尖,“我、我也在等知禾姐姐。” 有杂役道:“看来知禾姐姐不在大由城,我们还是去城外等吧,兴许在城外就能等到知禾师姐了。” 大家觉得他的话不错,便都往城门口走去。 连星舒带着老于出来了,他二人也是直往城门口而去。 他路过扶伤药铺时,老范将他叫住了,跟他了,知禾仙子去了六重山采药,至今未归。 连星舒一听,那还撩,现在傅乔大哥闭关去了,这知禾姐姐可不能出事啊? 于是他马上回去带了老于出来,有老于在,没几个妖灵敢放肆。 …… 而路上的自量跟郝独,不言不语的走着,自量不敢回大由城,跟着郝独去了魇魔城,魇魔城的城门口还在修建。 他衣饰不整,头发散乱,十足像是个落魄的散修,与往日的嚣张判若两人。 郝独双目无神的走着,他一进魇魔城就被魔修认出来了,只是没人敢去搭理他。 唯有他那一帮护卫,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见郝独回来了,便抬着软坐拥了上去。 郝独呆呆的坐上软坐,他没发话,一帮护卫又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王,我们回王殿吧?” 郝独没反应,护卫便当他是了,于是抬起他便走。 自量手拿着腰带跟在后面,大叫着,“王,等等我啊,也带我去你的王殿啊。” 可护卫的速度很快,郝独不发话,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 自量手忙脚乱的追着护卫跑,脚下一滑,猛然摔了一跤,手中的腰带被甩出去好远。 等他抬头时,已经看不到郝独了。 他爬起来,漫无目的的在道路上行走着,上落下雨滴来,一滴一滴的雨,不大也不急,就这么一滴一滴的落着。 冰冰凉凉的雨滴落在他脸上,自量想到了在苍雪山的宴席上,傅乔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一想到傅乔,自量猛的打了个冷颤,若傅乔要给他下生死帖的话,那是无人能拦啊,他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他抱着胳膊随便靠一面墙坐下,看着因为下雨而从魇魔城,城门口退下来的魔兵。 这段时日,魔界的魔兵分三队,轮流日夜修建着,被雷摧毁的城门口,不想今夜竟下雨了。 有魔兵道:“又不是雨季,竟还下起滴滴雨来了?这有毛病吧。” 旁边的魔兵搭上他的肩膀,笑道:“这算不算是异象啊,也许是魇魔涧里的魔物又要出来啦?” 被搭着肩膀的魔兵肩膀一动,甩掉同伴的手,“放屁,魇魔涧里的魔物出来的时候可没落雨。” “不过,这雨下的也不大,一滴又一滴的,”魔兵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滴,“感觉像是有个姑娘家在哭一样。” “是你相好在哭吧。” 二人边走边聊,见到路边墙上靠着个男子,便掏出片银钱来丢过去。 “这个家伙是修玄者吧,居然混的这么惨,都当乞丐了。” “管那么多,走,饮酒去。” 自量看看脚下的银钱,又看看远去的魔兵的背影,爬了起来,他想去白王城躲一躲,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 他是修玄者,是进不去魔界的。 最后他在一滴一滴的雨中抱头大哭了起来。 第243章 寻到 郝独回到王殿时,他还是呆木的坐在软坐上,护卫们面面相觑,都一致的保持沉默后退了几步。 大勇士看到郝独还坐在外面,便从王殿里出来了,“小王,为何不进去?” 郝独没有说话,就那么死气沉沉的盯着眼前的某一处。 大勇士又靠近了些,“小王?小王?” 郝独神态木然的开口了,“我杀人了。” 这空洞的几个字使得大勇士笑了笑,“小王,”他对郝独附耳,“您不是每天都杀几个人吗?” “不一样,”郝独又木然的道:“她是修玄界的仙子,最美的仙子。” “修玄界的仙子?”大勇士吃惊的看着他,“哪个门派的?” “扶伤药楼。” “扶伤药楼?”大勇士想了想,这个宗派名字很陌生啊,看来应该是个末流的宗派吧,想到这,他笑道:“无事,回头属下给您打点打点就行了。” 大勇士知道,定是郝独看上人家的美貌了,人家仙子不同意,他便失手杀了人家,只是,小王向来是去各处花楼啊,那些身世清白的仙子,他可是从来不招惹的。 “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郝独他人说着话,但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 大勇士又道:“小王放心吧,明日属下亲自去,这魇魔涧一战,修玄界与我魔界联手,双方都各有损伤,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仙子,发起两界战端。” “唉……”郝独垂着头从软坐上起身,驼着背一步一步的上了高高的台阶,步入了王殿。 …… 川柏跟崧蓝找到知禾时已近半夜。 漆黑的夜空现出了一片星星,薄弱的星光在天上不停的闪烁着。 川柏跟崧蓝在林间,看到了一处空地之上,静静横躺着一人影,他们对视一眼,忙往那人影处走去。 “师妹,师妹,是你吗?”崧蓝试探的开口道。 走近了,便看清了是姑娘家的衣裙模样。 川柏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 崧蓝也是,他一边快快的走着,一边轻声叫着,“师妹,是你吗?” 可无人回应。 他们小跑过去。 看到知禾静静的睁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一左一右的围在知禾身边。 “师妹,你怎么了?”崧蓝看着知禾如此模样,膝下一软,便跪了下去,“师妹,你是怎么了?” 他眼睛红红的,流下泪来,看看知禾,又看着川柏,“师兄,师妹这是怎么了?啊?” 川柏咽咽口水,半跪在知禾身边,“师妹,她、她是……”说着他伸手战战兢兢的放到知禾鼻下,却又猛然收回手,不敢置信,“怎么会,师妹怎么会!” 崧蓝痛哭着道:“师兄,师妹是不是死了啊。” 他想伸手去抱起知禾,川柏猛然一喝,“别碰她。” 崧蓝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川柏红着双眼,小心翼翼的抓起师妹的衣袖,听着川柏悲痛的道:“除了头骨,师妹余下身骨已碎,你一抱她,她身体就损了。” 川柏的泪滴到知禾的手上,那手上的皮肉竟是凹了一处。 川柏惊得忙抹去眼泪,生怕再落下一滴到知禾身上。 崧蓝起身双眼愤怒的,看着黑暗的四周,怒吼着,“是谁,是谁做的,到底是谁!” 他看着川柏,“师兄,是妖灵吗?是妖灵害的师妹吗?” 川柏没有说话,他伸手想合上知禾的眼睛,手轻轻的拂过去,知禾的眼睛依然睁着。 “不知道,”他看着知禾合不上的双睛,心情沉痛的道:“傻师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你那么点修为,乖乖在家等师兄给你采不好吗?” 崧蓝哭着跪下,“师妹,你真是太傻了。” 赶来的老于听到这里的声音,便带着连星舒过来了。 光线不太好,太远了,连星舒看的不大清晰,老于挥出一团光影来,然后手轻轻一推,光影便一路对着川柏那里飘去。 连星舒笑道,“老于,你这一手不错,回头教教我。” 老于点头,“好,”他侧耳倾听着前面的动静,他听到了哽咽声,心下一沉,便对连星舒道:“前面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为什么?” 老于摇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连星舒不再嬉笑,他凝着脸向着光影跑去,他觉得知禾可能是受伤了。 光影飘在川柏的身旁,使得他们看的更清楚了。 师妹双目沉沉,这双汇齐了天地灵气的眼睛,再无往日神采,她身上衣饰整齐洁净,不像是同旁人打斗过的模样。 只是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连星舒跑来,大叫着:“川柏兄,崧蓝兄,知禾姐姐怎么样了?”他看这二人的神态,觉得知禾这伤可能有点严重。 等他靠近了方知这情况不对,远远的他以为是知禾受伤晕倒在地而已,可到了知禾身旁,看到知禾睁大眼睛的样子,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二、二位,她、她怎么了?” 川柏跟崧蓝跪坐在地上,他们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老于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慢慢的向他们走去,这附近有只小妖在偷看着他们,不过到底是靠近六重山地界,只要小妖不伤人,他也不会出手。 连星舒一见老于来了,忙拉着老于走到知禾身边,“老于,你看看知禾姐姐,她、她怎么了?” 老于看着知禾的模样,叹了口气,蹲下去察看了一番,良久过后才道:“魂破,骨碎,若非有她头上那支灵钗护着,只怕她已经化为粉末了。” 众人都知灵钗价贵,皆以为这灵草玉化成的玉件,只是养身养气的配饰而已,殊不知竟还有如此作用,能在杀器绞杀之下,保身躯无恙。 “所以,”崧蓝流泪看着老于,“前辈知道我师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 “知禾仙子是被杀器所杀,至于是人是妖所为,我便不知了。” 崧蓝恨恨的道:“定是妖灵所为。” 这时,那隐藏在暗处的小妖突然伸出头来,奶声奶气的道:“跟我们妖灵无关,我们妖王君说了,这个锅,我六重山不背。” “那是谁?”崧蓝对那小妖怒喊。 那小妖头上鼓鼓的,它捂着头道:“不知道,再不走,我就要吃了你们。” 不过它看着高壮的老于,放了狠话就转身离开了。 连星舒看着小妖离开的方向,想了许久,叹气道:“可我们修玄界并无修玄者佩戴杀器啊。” 他心情沉重的看着死去的知禾,想着这事只怕傅乔大哥还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还不晓得有多伤心呢。 他的话川柏并未理会,有些事是瞒不住的,杀死师妹的凶手他们是不会放过的,只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要带师妹回去。 川柏对老于道:“师妹她这样子,我们是不能将她收入储存袋的,不知前辈可有办法让我们带师妹离开。” 是啊,知禾身骨已碎,若收入储存袋,身躯定会受损。 老于叹气,“有,”他取出一张白色符纸,“用这个吧,”他将符纸对着知禾落下,符纸在知禾身下蓦然变大,随后知禾的身体被符纸慢慢的托起。 接着老于对着知禾一运气,她便被整张符纸给包住了,“出去后,叫来马车,将她放置到马车上,送回去!” 川柏跟崧蓝对着老于深深一拜,感激道:“多谢!” “走吧,我在一旁送着,能确保知禾仙子不受任何颠簸。” 连星舒跟老于走在前头,知禾的尸身被符纸包着浮于在老于身后,川柏跟崧蓝呆呆的跟在最后面。 川柏衣袖内传信符一直在微微颤动着,他知道是贯仲师兄发的传信,可是他不知要如何回师兄的话。 几人走到大道上了,川柏便让老于停下,他瞬行至大由城,亲自架了马车过来。 知禾的尸体被安置在马车内,川柏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马鞭驾车,崧蓝坐他旁边,不停的抹着泪。 连星舒跟老于坐在马车的后面。 马车走的不快,许久才看到大由城,还未到大由城时,药楼驿处的人就都跑过来的,他看着川柏师兄跟崧蓝师兄的表情,便知是知禾师姐不好了。 他们不敢多问,自觉的跟在马车后面,偷偷抹着眼泪。 玉妆也在其中,她是哭得最凶的那个,被人扶着,一边哭一边走。 此时已是暮色渐散,已有摆摊小贩在挑着担子行走于路上了。 川柏他们这一行人,引得小贩们放下担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第244章 哀思 在驿处的贯仲手拿着传信符,两张长桌上的丹炉他已然顾不上了,知禾数个丹炉已经碎了有半数,或浓或淡的药汁流了一地。 他坐在门口,心慌不已。 最后他起身去了院门口处等着。 天上星光隐去,暗色的夜幕正在变淡,天际露出一层薄薄的灰白。 贯仲就这么站着等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袭过的风将他的发梢吹至一边,有的甚至都勾到了,别在头上的玉簪上。 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下方的路口,有马蹄声以及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他想抬脚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走去,没有勇气迈出一步来。 修医士的丹炉,不会无缘无故的碎裂,更不会在同一时间内同时破裂,除非是常年使用它们的主人,已经身死。 而且发给师弟的传信久久未回,可他无法想象师妹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她的丹炉皆破。 他在心底期盼着,就像那些在水中即将被淹死的人,期盼着有块木头从天而降,期盼着师妹平安无事。 川柏这一行人一路走回驿处,马车后跟着的人哭泣着,很快就引起了附近驿处,那些修炼的修玄者的注意。 他们停下手中的长剑,走了出来,见是药楼的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这药楼发生了何事。 川柏驾着马车驶入湖边的石板路,直往驿处大门而来。 贯仲看到川柏跟崧蓝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马车停下,连星舒跟老于从后面跳了下来。 川柏跟崧蓝也下了马车,后面药楼的人齐齐的跪下,掩面而泣。 崧蓝来到贯仲的面前,还未等贯仲问他话,他便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贯仲抓着崧蓝的手,急问:“师妹呢,”崧蓝只顾着哭,他又看向川柏,“师妹呢,找到没有?” 川柏强忍着悲痛,道:“找到了,在靠近六重山的山林里找到的。” “贯仲师兄,”崧蓝哭道:“没有师妹了,我们没有师妹了。” 贯仲闻言,心如刀割,眼神绝望,低低的问道:“她人呢,在哪?” 川柏看着马车,“在车上。” 连星舒看着他们如此悲痛,想要开口相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贯仲呼了口气,仿若周身力气皆无,他松着身体,慢慢的吩咐道:“传信师门,告知长老,然后,架安魂棚,挂哀思花。” 杂役一听,便纷纷起身忙去了。 很快,院中就支起了白布棚,四周挂起了垂落的哀思花。 修玄界凡事向来随缘,于身死之事也是简单办之,白布棚安魂,哀思花寄思念,如此足矣。 不过围观的修玄者,很快就小声议论起来,他们派出驿处杂役去打听,这才得知白布棚安的竟是知禾仙子的魂。 “天,怎么情况?” “是啊,这魇尸不是被灭了吗?知禾仙子怎么会死了?” 有人猜测,“是妖灵吧。” “不可能吧,这魇魔涧一战,六重山也是损失惨重,很多妖灵都在休养,那些个小妖也不至于能杀死她吧。” “别说了,我们靠近点看看吧。” 围观的几个修玄者走近了些,还有些人回去禀告了驿处内的同门。 贯仲见安魂棚已经架好,哀思花也挂了,便道:“我去抱她下来。” “不行,”川柏拦住她,“师妹被杀器所绞,身骨已碎,不能碰她。” 贯仲愣愣的抬头,眼里泪水滚滚而下,“你说什么?杀器?什么杀器?她不是妖灵所害?” “不是的,”崧蓝哽咽道:“是杀器,师妹她是死于杀器。” 崧蓝的话一出,围观的那几个修玄者顿时愕然,杀器?两界修士禁止携带杀器,这是规定啊,这知禾仙子竟是死于杀器,那是谁杀了她? “怎么可能,”贯仲失声道:“我扶伤药楼从未与他人为敌,怎么会有人用杀器绞杀我门下弟子呢?” 老于走过,拍拍贯仲的肩膀,“先让知禾仙子入了安魂棚吧,此事日后会查清楚的。” 连星舒走来道:“若知禾姐姐真是被人所杀,那我连经宫定会帮你们要个公道。” 围观的修玄者也道:“没错,这可不是个人的事,这是修玄界的事,我等作为名门正派子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贯仲带着两个师弟对他们拜了拜,“多谢。” 川柏道:“多亏了于前辈,麻烦前辈了。” 老于摆摆手,“我这就请知禾仙子下车。”说着老于一挥手,被符纸包裹着的知禾徐徐的从马车里出来了。 贯仲看到一截纱裙露出,便知是师妹无疑。 老于带着知禾的尸身,走入院内的白布棚下,然后双手虚托着将知禾轻轻放下。 贯仲在门口跄跄后退几步,哀声道:“被杀器绞杀,魂已破,如何安魂,如何哀思。” 老于将白符取回,转过头,不忍心再看地上白布上,躺着的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贯仲走过去,看着知禾睁大的眼睛,泪流满面,师妹她这是死不瞑目啊。 风铃宫离扶伤药楼最近,风痕一收到消息就来了。 他快快来到药楼驿处,对着贯仲几人沉声道:“节哀!” 随后他看到知禾仙子双眼未合,便道:“贯仲兄,先让知禾仙子合目吧。” 贯仲蹲下,跪坐,伸手从知禾面上拂过,然而,师妹的眼睛依然张着。 如此重复几次后,贯仲看着知禾颜色尽失的容颜,低声道:“唤傅乔过来吧。” 崧蓝起身,往外走去。 川柏拿了遮尸布,将知禾从脚盖到头。 风痕看着老于,询问道:“是杀器?” 老于点头,“没错,知禾仙子身躯之所以还在,是因为她身上的灵钗所护,不过,这灵钗也只是护住了她的肉身而已,魂已破散。” “唉……”风痕叹气,沉思片刻又道:“可我们修玄界有哪个名门子弟携带杀器呢?” 他走到齐腰的篱笆墙,问外面的修玄者,“你们可知有哪位修玄者或者散修,出门带杀器的?” 围观的修玄者渐多,他们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啊。” “没有哪个名门子弟有杀器的,再说了,傅乔可是放过狠话的,谁敢招惹知禾仙子,他就给谁下生死帖,就算是散修,看到知禾仙子也只是看看而已。” 老于也走过来了,“杀器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若驿处的弟子都没有,那别的宗派也不会有了。” 连星舒听他们在讨论,便也过去了,他听了老于的话,突然想到,“也许是魇魔涧的修士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连星舒的话,让一男子想到一件事,“魔界,魔界小王有杀器。” 这男子的话一落,旁的人也跟着想起来了,“好像是白王城的小王,叫什么来的?” “郝独,叫郝独,我在魇魔涧的时候,躲在长老身后,看他用杀器对付沙尘过。”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面面相觑。 “若真是魔界小王所为,那、那知禾仙子这仇,只怕……” 川柏听着他们的话,蓦然攥紧了拳头,若真是魔界小王所为,师妹的仇只怕他药楼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他看向师兄,师兄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师妹,而师妹盖着白布,什么都看不到了。 川柏抹了一把泪,他们的师妹,自小惊才绝艳,修为不高,但这炼丹术在同辈里也是无人能及的。 人人都称赞傅乔为修玄界第一人,年岁轻轻便悟通十悟剑法四重,可在炼丹术上,师妹何尝不是第一人,何尝不是年岁轻轻的就炼制出了小神丹。 贯仲对身后的议论全然不在乎,他想握握师妹的手,可当他掀开白布一角,又轻轻的拉上师妹的衣袖时,却怎么也不敢碰了,他怕他一碰,师妹的手,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了。 川柏侧过头去,正好看到师妹手上那凹陷的点子,忍住泪,“师兄,别碰她,一碰,她的手就不成形了。” “我知道。”贯仲声音干干的道,他轻轻的将知禾的衣袖盖上她的手,又轻轻的盖上白布,“等傅乔一来,就让师妹入土吧。” 一听到入土,川柏便忍不住了,他捂着脸,用力应道:“嗯!” 玉妆瘫坐在一角落里,身上都灰,脸上也是,就这么灰头灰脸的坐着。 路过看到她的杂役都觉得,玉妆这是伤心过度了,不过一想也事,知禾师姐对她多好啊。 吃穿住行,不比那些常人千金小姐来得差,最重要的是,知禾师姐还手把手的教她医术。 有个跟玉妆玩得好的女子蹲下,安慰她,“玉妆,振作一点,要保重身体才是。” 玉妆没反应,她又道:“真羡慕你,你会医术,日后还能开医馆。” 玉妆充耳不闻,这女子便叹气着起身离开了。 第245章 血誓 元灵之气在傅乔体内经脉,一遍一遍的循环流淌着,伴着她的呼吸或快或慢。 突然间,她猛然睁开眼睛,便看到窗边,知禾送她的泥偶人碎了一半。 傅乔深吸一口气,又徐徐的吐出,再也无法静心打坐,她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愕然的看着碎了一半的泥人。 她自己模样的泥偶人安然无恙,只有底部些许细痕,而知禾模样的人偶却碎了,细小的土块散落在桌上。 傅乔蹙眉,难道是知禾发生了什么事? 这泥偶人是知禾送给傅乔的生辰礼,是她亲手所制,亲手做的东西无端碎裂,说明制作它的主人遭遇了不测。 傅乔伸手点了点桌上的碎块,心下隐隐不安,最后,她不做多想,转身快步走至门口,打开门。 门外,天色已白。 克叔站在台阶下,见傅乔打开了门,对她点点头,“傅乔公子,有人找!” 如此傅乔心下不安更甚,她连对克叔道句谢都没有,直接瞬行往门口而去。 克叔看着尚未关上的房门,微微叹气,随后手一招,隔空将门关上。 大门结界外,崧蓝背对着结界。 “崧蓝?” 崧蓝听到傅乔的声音,转过头来,一双干红的眼睛看着傅乔,他这一见到傅乔,又忍不住哽咽了。 “傅乔……师妹她……” “知禾怎么了?” “师妹她不合眼。” “不合眼?什么意思?” 可崧蓝却不说话了,傅乔急急上前几步,“你说啊!” 崧蓝抹泪,转头,“你自己去看吧。” 等他说完话,傅乔的身影便已经在枝丫间掠过了。崧蓝当下也纵身而起,然而傅乔速度之快,他望尘莫及。 药楼驿处,已经围了很多修玄者。 傅乔赶到时,篱笆墙边上都是衣摆轻飘的人。 有人小声道:“傅乔来了。” 大家都往后看去,看到傅乔正沿着湖边快步而来,徐风裹着清晨的微凉,拂过她紫色的衣角。 待她靠近了,大家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 傅乔抬眼从他们身上扫过,清冷冷的眼神,使得他们又退了一步。 随后傅乔踏入了门内。 老于跟连星舒还有风痕都站在门口处,见傅乔来了,皆是叹气着别过头去。 这白色的安魂棚,白色的哀思花,极为刺眼。 贯仲跟川柏跪坐在安魂棚里,一白布旁。 傅乔放慢了脚步走过去,在他二人对面蹲下,半跪着,看着地上遮盖尸身的白布。 “这是……”她手握着拳,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这是知禾?” 贯仲没有说话,像是丢了魂一般,神情恍惚的松着肩头跪坐在那里。 川柏点头,声音嘶哑,“是师妹!你看一眼吧,她太惨了。” 傅乔从白布的头看到脚,白布下,有露出纱裙一角,她喃喃自语,“知禾?怎么可能?” 围观的修玄者看着傅乔抖着手,几次去掀开那白布都不敢。 “唉,知禾仙子可惜了。” 他们低声议论,“如果真是魔界小王所为,你们说傅乔会为知禾仙子报仇吗?” “若为大局而想,应该不会。” “不一定,我觉得傅乔一定会为知禾仙子报仇的。” “唉,这魔界小王当真可恨,竟然会对我们修玄界的仙子下手。” 这时有修玄者快步往这边跑来。 这是回驿处打探消息的人。 他一来,众人皆小声的问他,“你可有听到什么消息了?” 这人咽了咽口水,小声的道:“有宗派专门去查清了,昨日傍晚,道法宗的自量跟那魔界小王一起,衣袍不整的从那片林子里出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他们曾在酒楼饮过酒,现在道法宗到处寻找那自量,现在都没找着。” 有人愤愤的道:“这自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话一出,他们都是极为赞同,“可不是!” 有人大胆猜测,“怕是借着酒胆欲对知禾仙子不轨,仙子不从,便痛下杀手。” “可恨!” 他们小声私语,但傅乔听的一清二楚。 她抬眼看着川柏,面无表情的问他,“是如此吗?” 川柏点头,“师妹是死于杀器。” “杀器?”傅乔愣住了,眼泪瞬间就滚下脸颊,被杀器所绞杀,魂便没有了。 川柏继续说道:“亏你送的灵钗,才得以保她肉身,可头骨之下,身骨皆碎。” 傅乔的拳握得发白,她咬着牙,心下极恨,无魂者,便无转世,这天地间再无知禾这人。 傅乔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拳头,俯身伸手提起,盖在知禾头上的白布。 白布掀起一角,别着灵钗跟银钗的乌发,黯淡无光泽。 几缕发丝打着卷贴在白净的额上,黛眉下的那双好看的眼睛,无神的睁着。 傅乔见过知禾这双眼睛有过无数的眼神,恬静的、含笑的、嗔怒的、难过的、哭泣的等等。 知禾这双眼睛,就像是两潭澄澄清水下的两颗黑宝石,清澈明亮,又顾盼生辉。 可现在她的眼睛死了,虽然是睁着,但已经死了。 傅乔的手顿了顿,又轻轻的往下掀开,秀挺的鼻下,是一张无血色,干白干白的唇。 眼泪从傅乔鼻尖滴落在白布上,贯仲突然开口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没有拦住她,她也不会死。” 当白布掀到知禾心口处时,傅乔将白布轻轻的放下。 贯仲继续哀伤的道:“若是魔界小王所为,只怕师妹是白死了。” 傅乔没有说话,围观的人也都静静的看着。 朝阳升起,万物生辉。 傅乔看到知禾边上的手是握着的,有符纸一角从知禾手缝中露出。 她小心翼翼的将符纸抽出,只有这么一角而已,但她认得这是她送给知禾的一符阵。 可是这一符阵没能将她护住。 傅乔突然想到,若非有她送的一符阵,知禾也许不会独自一人前去采药,那么也不会死了。 她看着死不瞑目的知禾,这个从小与她一起,相互扶持着长大的知己,没有了! 不会有人隔三差五的塞给她丹药,不会有人熬夜给她熬药疗伤,不会有人陪她谈天说地,她的秘密也无人可说。 她心口处一阵绞痛,“噗”的一声,竟是吐出一血来。 白布染上猩红的血迹,是世间最哀思的那朵花。 连星舒见她口吐鲜血,忙跑来几步,道:“傅乔大哥,请节哀!” 风痕也走了过来,“傅乔,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 “人死?”傅乔抹掉唇角的血迹,声音又沉又慢,“别人是身死,而她,不仅是身死,连魂也没有了。” 她右手在血上抹过,两指高举对天起誓,她眼神铮铮,“我傅乔对天起誓,此仇定报,若不杀那二人,我便魂散四方,永不现世!” 傅乔誓言一出,连贯仲都不敢相信,“那可是魔界小王!” “那又如何?” 围观的修玄者听着傅乔的血誓,个个面面相觑,紧接着又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可是血誓啊,傅乔对自己真狠。” “我就说了傅乔肯定会报仇。” “那、那两界会不会起战端?” “还早着呢,各个宗派这么多长老,肯定不会任傅乔胡来的。” 篱笆墙外窃窃私语,安魂棚下,傅乔左手轻轻的抚上知禾的眼睛,“放心吧,你如此枉死,定是不甘心,我会为你报仇的,我要让那二人,血溅三尺,祭你消失的冤魂。” 说完,她的手拂过,知禾的双眼终于合上了。 她轻轻的提起白布,轻轻的盖上,当白布盖过知禾的黑发时,傅乔松手,从知禾发间取下那支银钗。 贯仲跟川柏觉得,这是傅乔要留下师妹的银钗当做纪念,所以他们没有说什么,何况傅乔起了血誓要为师妹报仇,这点他们药楼根本做不到。 湖边有声响传来,篱笆墙外的修玄者一转身,便看到一队魔兵往这里而来。 修玄者们一看,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这些魔修来做什么?” “是致歉吗?” 每个魔兵手里都拿着东西,为首的那个高大的魔修,后背背着大刀,手上托着个大盒子。 他带着一众魔兵往药楼走来了。 “呸,”有修玄者道:“还赔礼,人都死了,得赔命!” “就是!” 风痕走了出去,示意大家安静。 第246章 推却 安魂棚下的傅乔,握紧了知禾的银钗,她压下心中滔天的仇意,声音淡淡的道:“她的仇,我来报,剩下的事就是你们的了。” 她想了想又道:“将知禾安葬在明决君旁边吧。” “那你?”贯仲看着傅乔,“难道你现在就要去魔界?” “不,我先回一趟师门。” 傅乔起身,最后看了脚下的知禾一眼,便消失了。 “傅乔,”川柏大喊,“你别乱来!” 外面的魔修已经到大门口了。 为首的大勇士道:“我乃白王城大勇士架敢,前来赔罪。” 崧蓝出现了,他红着眼冲过去,将那些魔兵手上的东西狠摔在地,“滚,你们滚,别出现在这里,污了我师妹路过的地。” 那架敢也不恼怒,他道:“阁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这不是我们小王一个人的错,那道法宗弟子才是杀害仙子的凶手,我们小王只是被他蛊惑了而已。” 崧蓝闻言,怒吼:“可我师妹是死于你魔界杀器之下的。” “所以啊,”架敢看着他,面色沉重的道:“我刚说了我们小王是被人蛊惑的。” 崧蓝还欲冲过去,风痕将他拦下,“崧蓝玄友,你冷静一下。” 崧蓝甩手就想推开风痕,川柏走过来了,“师弟,冷静。” 随后,贯仲也出来了,他看着眼前的魔修,轻声道:“阁下请离开吧,我药楼不欢迎你们。” 架敢看了他们一眼,正想说话,连星舒快步走过来,怒瞪着那大勇士,“阁下没耳朵吗?这里不欢迎你们,快滚!” 老于站在连星舒身后,对于连星舒有些粗鲁的话,他并未说什么。 架敢笑笑,弯腰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这是我们白王城的赔礼。” 余下的魔兵也将手上的盒子放下,或将被崧蓝打掉的盒子摆正。 架敢道:“对于仙子的死,我们也很沉重,但我们郝娅女王正在闭关,等女王出关,定会重重惩罚小王的,毕竟是我们小王交友不慎……” “够了!”贯仲出声打断他的话,“请阁下带上东西离开吧,我们是不会收的,否则这对我扶伤药楼而言,是侮辱!” 崧蓝喘着气,上前一脚踢飞了架敢脚下的盒子,盒子被踢飞落在了湖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崧蓝恼怒大喊:“滚!” 架敢“呵”了一声,看了湖水一眼,又看了崧蓝一眼,道:“太可惜了,盒子里可是些难得的古丹方呢。” 风痕跟老于对视了一眼,皆上前一步,风痕道:“阁下请回吧,此事我修玄界会替扶伤药楼,找你们魔界殿君要个说法。” “不对吧,”架敢道:“你们找我们殿君做什么?应该上道法宗才是,我们小王可是无辜的。” 老于声音洪亮的道:“可知禾仙子是死于你魔界杀器。” 架敢摊手,面上颇有些无奈,“说了是我们小王交友不慎啊,要不这样,此事等道法宗给你们药楼一个说法后,我再来?” 连星舒见这人态度如此轻慢,甚是气愤,“尔等嚣张!” 架敢闻言,笑着弯腰拜了拜,“不敢呢,”随后他看着贯仲道:“告辞!” 说着转身带着魔兵离开了。 崧蓝在他们背后将盒子一个一个的踢飞了,“不要你们的东西,带走。” 盒子被踢到一魔兵的身上,那魔兵顿了顿,身子都未转,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 沿湖的石板路上,尽是七零八落的盒子。 风痕拍拍贯仲的肩膀,“先让知禾仙子入土为安吧。” 说着他环顾了四周,怎么都没看到傅乔,“傅乔呢?” 崧蓝喘气道:“他速度比我快太多了,应该早到了才是。” “走了。”贯仲说着就转身进了院门。 川柏对围观的修玄者抱拳道:“诸位请离开吧,今日我药楼实在是无心待客。” 风痕对他们挥挥手,“都回去吧。” 围观的修玄者摇头着离开了,连星舒没有走,“我跟老于留下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川柏道:“多谢连二公子好意,接下来的事,我们忙的过来,二位还是请回吧。” 连星舒还要说着些什么,老于拍拍他的肩头,“我们回去吧。” “好吧!” 连星舒看了篱笆墙内一眼,便跟着老于走了。 风痕见状,也叹气摇头离开。 药楼开始准备知禾入土的事宜。 附近其他宗派驿处内,则讨论着知禾仙子身死一事。 知禾仙子芳魂已散,这行凶的两人,一个是魔界小王,一个是道法宗弟子,只怕药楼无法奈何他二人。 虽然傅乔起了血誓,但大家一致认为,他最多只能给道法宗下生死帖罢了,不过若道法宗存心将人藏着,就算傅乔下了生死帖又能如何? 唉,大家以为魇魔涧一战过后,那就是天地明朗,谁知竟闹出了这么一出。 原本要闭关的也不闭关了,都等着听最新消息。 而在各个宗派弟子议论纷纷的时候,道知理奉道心长老之命,去抓拿自量。 可整个大由城他都找遍了,也没看到自量。 如此他更肯定了知禾仙子的死,跟这畜牲有关。 一起寻找的同门,擦着头上的汗,问道:“知理师兄,这自量是躲哪去了?” 道知理想了想,道:“不在大由城,那应该就在魇魔小城,或者是颠烟城。” “师兄,你说着我们找回自量,师门会怎么罚他?” “罚他也是救他。” 这同门不解,“怎么说,他可是杀了知禾仙子,这扶伤药楼那里要怎么交代啊,还不如就让他流浪在外头算了。” 道知理看了同门师弟一眼,冷哼一声,“若让他流浪在外头,扶伤药楼确实不能将他如何,可傅乔一定会杀了他的。” 这弟子想到傅乔,便也回过神来了,“是啊,可若将自量寻回,傅乔也会给他下生死帖啊。” 道知理淡淡的道:“若自量被废修为呢?” “这……”这弟子小心翼翼的问:“这是道心长老的意思?” “不说了,”自量摆摆手,“先找到这颗老鼠屎再说。” “那要先去哪找?”这弟子问。 “分头找,你带人去魇魔小城,我带人去颠烟城。” “好!” 十几个人往魇魔涧的方向赶去。 而道知理则带人往颠烟城赶去。 傍晚时,知禾的死讯就传到了黄月的耳中。 “你说什么?” 在闻音小居的门口,黄月抓着来人的手,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连星舒叹气,又重复了一遍,“知禾姐姐被魔界小王,还有道法宗的自量给杀了,就在昨日。” 黄月愕然,“怎么会,昨日我们还碰上她的侍女了啊,今日怎么就、就死了呢?这也太、太意外了。”! “是啊,太意外了,真是人生无常啊。” 黄月松手,后退了几步,抚额,“这、这怎么可能啊,让我缓缓……” 等她缓过来后,又抓着连星舒的手,“那傅乔哥哥知道了吗?” 连星舒点头,“知道,他早上就来了,知禾姐姐死不瞑目,是傅乔大哥对天起誓,要给知禾姐姐报仇,这才合上她的眼。” “报仇?可一个是魔界小王啊,这仇能报吗?” 连星舒也不知道,“不知,我从药楼离开的时候,傅乔大哥就不在那里了。” “我去药楼驿处看看,”说着黄月就要走。 连星舒忙拉住她,“你去药楼做什么,现在知禾姐姐应该已经入土了,你去不是打扰人家吗?” “可,总得悼念一下吧,我跟知禾姐姐也是朋友啊。” “不用了,被杀器绞杀,魂破了,药楼的人不会让你去悼念的,没意义了。” 黄月皱眉望天,“魂破,那是真的消失了,知禾姐姐太惨了,对了,我师姐还不知道呢,我去告诉她。” 黄月说完就转身进了大门,连星舒看她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也只好转身离开了。 第247章 包庇 黄月穿过长廊,梨树下未见到师姐的身影,想了想,便转身去商羽师兄的房间。 果然,师姐正在给商羽师兄喂药。 她走近了,便听到师兄师姐的谈话。 “师妹,过几天我们回闻音阁吧。” “不急的师兄,等你伤好齐了再说,这也是师姑临走时说的。” “好吧。” 黄月见他们也只是寻常的闲聊,便举手敲了敲门边,脑袋伸进去看着他们,“师兄师姐,我可以进来吗?” 商羽看着黄月笑笑,“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师妹也会敲门?” 黄月吐了吐舌头走进来。 盛鸾放下手中的药碗,一边给商羽倒杯茶,一边笑道:“不是出去找连星舒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找了,他给我带了一个消息,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盛鸾随口问道:“什么难过的消息啊。” 黄月叹气,神情忧伤的道:“知禾仙子仙逝了。” 盛鸾闻言,手一抖,端给商羽的茶,洒落在地,“咣当”一声,连杯子都掉了。 商羽蹙眉,“小师妹,别乱开玩笑。” “没有,”黄月摆手,“是昨日的事,连星舒也跟着去找了,现在知禾仙子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 盛鸾“嚯”的一声,站起来,失声道:“怎么会?” “听说是去六重山采药,碰上了道法宗的那个无赖,跟一个魔界小王,知禾仙子是死于杀器之下。” “杀器?那岂不是连魂都没有了?”盛鸾看着黄月焦急问道:“傅乔呢,他知道吗?” 黄月点头,“当然知道,知禾仙子死不瞑目,是傅乔哥哥起了誓,势必会为她报仇,她才合的眼。” 盛鸾一下子坐在凳上,“若是魔界小王,这个仇要怎么报?” 商羽想起知禾绝色的容颜,不禁叹息,当真是红颜薄命,又想到知禾一手上等的炼丹术,更是惋惜,“可惜了……” “那、”盛鸾想了想又问黄月,“傅乔人现在在何处?” “不知,连星舒说他离开的时候,傅乔哥哥就走了,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盛鸾担心傅乔一怒之下,会前往魔界,便起身对商羽道:“师兄,我出去一下。” “师妹,”商羽叫住她,“你要去找傅乔吗?” “没错,总不能让他冲动行事啊。” 商羽心底叹息,他看着盛鸾,“你觉得,你能劝住他?还是觉得你能陪他去报知禾仙子的仇?” 黄月起身将盛鸾按着坐下,“师姐,现在没人知道傅乔哥哥去了哪里,这魇魔涧一战才结束多久啊,傅乔哥哥身上的伤估计还没养好呢,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魔界找人啊。” “可、可我总觉得他会去魔界的。” 商羽看着盛鸾,心下苦涩,师妹一碰上傅乔的事,就会乱了方寸,他重重的叹了一声,“唉,师妹别多想了,傅乔就算是要报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的。”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他应该会先找道法宗下生死帖吧,毕竟那个自量,哪怕傅乔现在身上有伤,自量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嗯,”黄月点头,“我觉得师兄说的没错,我呢,让人多注意着道法宗,一有什么动静呢,我们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唉,”盛鸾有点心烦意乱,对于知禾身死,她是没看到人是不会相信的,“师妹,连星舒不会骗你吧?” “不会,这么大的事,谁敢开玩笑啊。” 黄月正说着呢,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商羽师兄!” 商羽在房内应道:“何事?” 管事的在门口禀报道:“外面有不少宗派弟子都在帮忙寻找自量,我们要不要帮忙?” “要,”盛鸾从里面走出来,“多派些人手。” “是!”管事得了明示便退下了。 …… 远在救死山上的扶伤药楼,长长的白色的哀思花四处挂着,杂役嬉笑打闹的场景没有了,张管事坐在石桥上,捂面长叹。 药楼里最好的仙子死了,真是晴天霹雳,多好的仙子啊,性子恬静,容颜绝色,又擅炼制丹药,怎么就死了呢? 而在药楼里的元参长老,坐在一个巨大的丹炉面前,手拿着传信符,自收到川柏的传信后,他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 须发皆白的老人,周身散发着股苍凉。 元参长老的贴身管事,弯着腰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长老的指示。 “唉……”久久过后,元参长老长长的叹了口气。 药楼里弟子本就不多,炼丹的好苗子也就那三个,其中知禾最为年小,但资质最高。 明决没有了,可还有这么一个女娃娃,元参长老还知道,知禾曾立志在甲子年内炼制出觉神丹。 如此出色的弟子,身死后竟是连魂都没有了。 那管事道:“长老,您要节哀啊。” “嗯……”元参长老看了看手里的传信符,开口道:“给道法宗去道帖子,老朽要登门讨个说法。” “是。” 管事转身出去了,元参长老抬眼凝视着眼前的丹炉,他药楼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门下弟子也容不得让人随意欺凌。 不过,管事的帖子没送出去,因为道法宗来人了。 …… 三日后,道知理在漫烟谷内找到了自量,自量缩着身体躲在浓浓白雾之下,险些被蛇妖吞食。 道知理救下他后,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自量爬过去抱着道知理的腿,眼泪鼻涕皆下,“知理,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不想死?”道知理猛的将他踹开,“不想死,你为什么杀了知禾仙子?你觉得傅乔会放过你吗?” “不,我、我是一时糊涂啊,我哪敢杀她啊,”自量哭天喊地,“是郝独动的手,跟我无关啊。” 他说着又爬去抱着道知理的腿,“我也不知道,他会动手杀人,知理,看在我们是同门的份上,救救我吧。” “滚开,”道知理根本不屑这种人靠近他,“你可知,傅乔在知禾仙子身前,发了血誓,定要你们偿命。” “那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道知理看着眼前这自量,又脏又臭的恶心模样,一想到自量做下的事,别说是傅乔想杀他了,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清理门户了。 他也不想跟自量废话,直接对一旁的更生道:“带他走。” 跟随道知理出来寻找自量的人,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自量。 “自量师兄,走吧。” 自量懵懵的站起来,“你们要带我去哪?是要送我去扶伤药楼吗?” 道知理回头看了他一眼,狠狠道:“闭嘴!” 自量喏喏的不敢再多问,又听道知理对其他人道:“我跟更生带他回去,你们继续装做寻找的样子,再往颠烟城去。” 其他人得了明示,便往颠烟城去了。 自量看着同门远去的背影,顿时乐坏了,“师门还是要救我的是不是?” 道知理横去一眼,“我让你闭嘴。” 自量看着道知理的眼神,识趣的不再说话。 突然,道知理察觉了什么,猛然一抬脚,将自量踹至远处,他这一脚的力道可不轻,自量当下就横躺地上,捂着腹部弯着腰,话都说不出了。 更生一愣,正在问个明白,突然间,前面的白雾散开,从里飞来一张符纸,紧接着,一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道知理看了更生一眼,更生后退了一步。 而道知理也对来人抱拳道:“一扬兄,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哼!”一扬看着道知理冷哼,“听闻,你们还未将那牲口找到,我便出来帮帮你们。” 一扬得知了知禾仙子的事,现在对道法宗的人是极为反感,哪怕对方是同他出生入死几次的道知理。 道知理苦笑,但长老下的命令他不能违背,只站在那里苦笑着。 一扬又道:“若让我寻到他,先打断他的腿,再交给傅乔。” 隐在白雾里的自量,听着一扬恨恨的声音,忙禁声,连动都不敢动了。 道知理自知同门理亏,不敢多言,只是对着一扬一拜,“是我道法宗愧对于知禾仙子。” 一扬打量着道知理,问道:“你们莫不是还要包庇他吧。” “一扬兄,这事我一切都听从师门安排。” 一扬的眼神越过他,看向里面,“里面有人?” “是,是我刚从蛇妖口中救下的散修。” 一扬没有跟他废话,一直瞬行往颠烟城而去。 更生见他走了,心下松了口气。 道知理却叹了口气,因自量一人所行之事,连他都不受待见了。 第248章 翻箱 奉源君得知此事时,已是半月过后了,这些时日,芽儿羽睫颤动,似有初醒之象,他忙着为芽儿寻医问药,余下之事,他并未顾及许多。 他坐于堂上,看着下面回禀的人,“师弟他当真发了血誓?” 下面的人弯腰恭敬的回答:“是,诸多修玄者皆可见证。” “那道法宗弟子可寻到了?” “未寻到,道法宗的人已经对扶伤药楼明说了,若寻到自量,绝不姑息。” 奉源君闻言,轻轻哼道:“这是欺扶伤药楼人微言轻罢了,”他挥手,“下去吧。” 那人退下了。 奉源君起身,步至门口望天,沉思一番,师弟性情执拗,此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这二人,一个是道法宗弟子,且不是普通弟子,若道法宗诚心想护他,多的是赔罪的法子。 另一个是魔界小王,这小王是白王城郝娅女王的侄子,此子是前任白王君临终前托付于女王的,女王甚护之。 如此二人,师弟若要为知禾仙子报仇,当真不易。 “唉……”也不知师弟这复仇之路要如何走,只怕就算师弟递了生死帖,那道法宗也不一定会接。 不过,此事不急,他取出传信符,给师弟传了几个字:徐徐图之 而在此时,傅乔正在回师门的路上,收到师兄的传信后,她也只回了一个“嗯”而已。 黑夜之下,她盘腿坐于一大石之上调息。 师兄的徐徐图之,她根本不想,那自量她也没放眼里,这种人,除非是一辈子躲在地底下,不然她总有法子把他揪出来,然后杀了。 至于魔界那废物,她必须在郝娅女王出关之前杀了他。 虽然都说女王大限将至,但白王城有再生法器,无论如何,她都想在女王重伤闭关之际,杀了郝独。 傅乔的拳头握得咯咯响,她眯着眼睛看着黑暗一处,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二人,谁也别想活,除非她死了。 休息过后,她起身,身形消失于夜色中。 在白王城的某一处,敏栎站在一间房门前,这间房,布着结界,保护着里面的人不受打扰。 规逍本就打算,在此房内闭关一段时日,郝独所做之事,他还未知。 敏栎真心不想打扰规逍,可此事重大,规逍同傅乔私交甚笃,他应该知道此事对傅乔打击有多大。 她抬脚上了台阶,手放结界之上,谁知竟是被弹开了。 规逍身边的属下快步走来,对敏栎道:“翁主,我们小王说了,他就闭关个一两月,所以谁也不许打扰。” “一两月?” “是啊,”这面上带疤的男子道:“小王以为魇魔涧魇尸一除,他闭个关能有什么大事。” 虽然是殿君让规逍留下,协助郝独处理白王城琐事,然而他怎么会真的插手白王城的事,干脆闭关修炼好了。 “呵,”敏栎转身看着他,“那废物呢?” “郝独小王一直在王殿未出。” “修玄界呢?”她又问。 “道法宗的人上了一趟救死山,承诺定会严惩那弟子,可那弟子至今未寻到。” “傅乔呢,他在何处,在做何事?” 这男子摇摇头,“不知,傅乔的行踪,属下未能查到。” “算了,就算傅乔要为知禾仙子报仇,也不会是这一两年的事,就不打扰规逍了。”末了,敏栎叹气,“只怕往后傅乔是不会再同规逍饮酒了。” 敏栎说完,看了一眼紧关的房门,便转身离开了。 杀郝独,为知禾报仇,这事说的简单,做起来难,傅乔一人哪里敌得过一座王城。 敏栎知道,修玄界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仙子,会同魔界交恶。 即使是傅乔所在的太乙门,只怕也不会同意。 所以若傅乔要为知禾仙子报仇,第一个要杀的,应该是那道法宗的弟子才是。 不仅是敏栎如此认为,修玄界的众多修玄者也是这般想的。 可自量迟迟未寻到,而傅乔也无任何消息传出。 药楼驿处已经是闭门不见客,有心人上门打探消息,都未能见到药楼弟子。 此事便成了修玄者茶余饭后的闲谈了。 不过若有人见到道法宗的弟子,总会言语上挖苦几句。 今日,自然出门时,便碰上了一丹阁的丹平,被丹平轻视的眼神,从下扫到上,他还想上前寒暄几句,谁知丹平哼的一声,一甩衣袖便离开了。 不仅是丹平,其他宗派的人更甚,尤其是一符派跟玉峨山弟子,简直是用鼻孔看人了现在。 自然被人指指点点的逛了一圈,便没好气的回来了。 自量没寻到,倒是把气撒在他身上了,不过,自然十分庆幸,自己那日因被长老训话,而未能同自量出门,否则自己也会像自量一般,如狗一样的东躲西藏着。 然而自然不知道的是,自量此时已经身在驿处的地牢下了。 这用来关押之所,成了自量的保护所,他终于能洗好澡,吃饱睡好了。虽然不能出去,但还有什么能保住命更重要呢。 此事又连接过了十日,大家在多日等待多日议论过后,便渐渐平息了。 像扶伤药楼这样的小门派,是奈何不了道法宗的,他们说没将人找到,那人便是没找到,谁又能奈何呢。 在仗剑峰的驿处,一扬恨恨的将手中茶杯放下,“可恶,定是他们将人藏起来了。” 江晓承擦拭着他的剑,“没亲眼看到人被藏起来,你总不能亲自跑到道法宗去搜吧。” “我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将此事,大化小,小化了。” 江晓承将剑放下,给一扬倒了杯茶,“自量双亲在道法宗地位不低,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给一仙子偿命,最多就是废了他的修为,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这么做。” 一扬知道江晓承说的在理,他闷闷的道:“也不知傅乔去哪了。” “依傅乔的性情,此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这仇不会是这个时候报,毕竟来日方长。” “唉!”一扬闷闷的将手中的茶水饮尽。 在所有人都以为傅乔,会将此事徐徐图之时,她已经快到太乙门了。 几日过后,她到了崖壁下,过了机关,启动了大门,脸色沉沉的回到了师门。 石伯已知晓此事,他以为傅乔是回来泡太乙灵池养伤的,毕竟若想报仇,得先把伤养好才是。 他站在石洞台阶下,看着傅乔快步由远至近。 然而他还未说话,傅乔已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直往密室而去。 太乙门密室只有太乙门弟子方可进去,石伯他是不能去的。 傅乔直接来到收放符纸的密室,几排黑木架子上的符箓数不胜数,在架子下面有几个同色的箱子,上面皆贴着符纸。 上面的符纸,代表着箱子里存放的符纸种类。 傅乔一个个的翻看了,但都不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的是尽灭符阵的符纸。 傅乔蹲着寻找她需要的符纸,数个大小不一的黑色箱子,在她身后东倒西歪的横着。 最后她在最里面的架子下找到了,可惜符纸上蕴含的元灵之气不够。 她起身,在一面石墙上摸索着。 石墙被注入了元灵之气,流动的符印现出,傅乔取出月极,直接以浮光刺入了某个方位,咬牙转动着。 符印在扭曲,随后空出一个入口来,傅乔干紧侧身进去,速速的翻了几个黑木匣子,从其中一个匣子里,抓了一把流光溢彩的蓝色符纸。 眼看入口在缩小,她又赶紧收着肩膀出去,然后将浮光拔出,转身出了存放符箓的密室。 随后,她来到杂物间,在一个胡乱摆放杂物的架子上,拿走了一张帖子,帖子一面是黑色,一面是白色,甚是怪异。 站在台阶下的石伯,看到傅乔匆匆的出来了,“小公子,不去灵池吗?” “不了,”傅乔说着便速速的离开了师门。 石伯看着傅乔的背影,沉思着,不知小公子在密室里拿了什么,还是跟大公子说一声吧。 小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情如何,他最清楚不过了,知禾仙子这个仇他一定会报的,就不知他是先找道法宗呢,还是先去白王城呢。 石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唉!”石伯感概这师徒二人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第249章 上门 奉源君收到石伯的传信时,略略一想,便动身回了师门,只有回去了他才能知道,傅乔从密室里拿走的是什么。 因为他给傅乔的传信,皆未有回,他也只能走一趟了。 在奉源君踏进密室里时,傅乔已经到了白王城的王殿大门前了。 一身紫衣随风飘扬,傅乔迎风独立于台阶之下,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光滑细腻的台阶上,那高大严谨的王殿大门。 她按规矩给门口的魔兵丢去一道帖子。 一面是墨色滚着金边,一面是白色夹杂着青蓝,黑色为魔,白色为玄,这是一张千年前的生死帖,专用于魔界与修玄界私下解决事情的帖子。 若出此帖,个人生死与宗派便是无关了,无论是谁死谁活,都是双方的事,双方长辈不得参与,更不可由此引起两界不合。 是当时两界大战过后,为了安抚各个宗门心中不甘,由当时的魔界魔皇以及魔界四大王君,联合修玄界诸多长老,以他们的魔灵之气跟元灵之气齐力,以符阵的形式制出了这生死帖。 修玄界若有宗门要寻仇的,便派出弟子给魔界的仇家下此帖,魔界亦会派出魔修,双方在生死帖上滴了血,便是生死不论,不可追究。 门口的魔兵哪里见过此种帖子,急急忙忙的便给王殿内送去了。 不过也不奇怪,这帖子现在在那些大宗派里,已经是属于古董级别的东西了,是非常具有收藏意义的。 哪个宗派有这么一张帖子,那说明这个宗派是有底蕴的,那都是左三层右三层的包着,是要往最隐匿的地方放的。 殿墙之内,架敢正在一处空地上练刀呢,便看到有人手拿着一物朝他急急而来。 他收起刀,看了跑来的魔兵一眼,不紧不慢的道:“你跑什么?天塌了?” 这魔兵道:“大勇士,天没塌,是有修玄者给小王下了生死帖。” “生死帖?”架敢一愣,将手里的大刀一把扔进远处石桌上的刀鞘里,“来者是不是一身紫衣?” 架敢知道被小王所杀的那仙子,有一相好,名傅乔,乃是太乙门弟子。 “正是,”魔兵想着门外台阶下,那周身冷淡的男子,道:“那修玄者一身紫衣,手持玉笛。” “这么快?” 架敢说着,伸手接过魔兵手里的帖子。 这种帖子,他只有在古籍里看过,这拿在手里还是头一回。 他将帖子打开,一股浓郁且奇特的气势扑面而来,帖子有两面,一面代表魔界,下方有郝独二字。 一面代表修玄界,写有傅乔二字,代表修玄界的这一面,已经滴上了猩红的血滴。 血滴未干,像颗血珠子一样,圆滚滚的镶在傅乔二字的下面。 魔兵道:“这怕是千年前的生死帖吧,大勇士,这可如何是好?” “啪”的一声,架敢合上帖子,“他还真敢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来人,”架敢将巡逻的魔兵唤来,“你们去保护小王,”接着他又对另一处巡逻的魔兵道:“去宝房,将些难得的珍贵之物取出来。” 两队魔兵立即按架敢说的照办。 那前来禀报的魔兵不解,问道:“大勇士,您这是做什么?” “呵,当然是先把人打发走了再说啊,总不能真的让小王去吧。” “可那人……” “先试试,”架敢手拿着傅乔递过来的生死帖,回来走个不停,“先礼后兵,我们王城赔他些珍稀之物,他要是见好就收,那没事,若不肯,那我就不客气了。” “属于觉得那人……”这魔兵觉得外面站着的男子,可不是拿些宝物就能打发的。 那队魔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往郝独的住处而去。 郝独在自己的房里,酒是一壶一壶的灌着,他门口的护卫,无一人敢进去相劝。 护卫见到有一队魔兵往这里走来,便有些好奇,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 听到是有人给小王下了生死帖,护卫们忍不住的议论纷纷了起来。 郝独在里面都被吵到了,他摔了酒壶,打开门,眼神阴郁的看着外面。 “哼,这么热闹,难道是傅乔给我送生死帖了?” 外面的人一听,顿时安静了下来。 郝独面上一愣,“真是他来了?” 为首的魔兵点点头,对郝独抱拳道:“大勇士让我等过来保护小王。” “呵呵,”郝独看着高空,眼神虚虚,“来的,倒是比我预想的快。” 他知道,他杀了知禾仙子,傅乔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他也一直在等着傅乔来找他。 郝独一甩衣袖,便往正殿而去。 外面的人忙将他拦住,“小王,您这是做什么?” “让开,我要去一趟焰池。” “额,好的。”也是,王殿里最安全的非焰池莫属,为首的魔兵如此一想,便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开。 然后他们紧跟着郝独往正殿而去。 架敢那边,魔兵已经从宝房取出了诸多宝物,有用的,有看的,穿的,吃的,摆的。 或是历史悠久的晶莹剔透的玉石雕刻,或是颜色普通的万年灵木,再者是魔界的魔灵石…… 架敢在魔兵手上一一扫过,摇了摇头,忙道:“把这些玉石灵木放下,那傅乔修剑术跟符术,多拿这方面的东西。” 手拿玉石灵木的魔兵,忙跑回宝房,换了厚厚一摞书籍出来,如此架敢方才点头带他们出去。 傅乔站在门外,算着时辰,若里面的人不出来,她不介意杀进去。 白王城靠近魇魔涧,魇魔涧魇尸一战,多是白王城的魔兵,现在这座王城里,来回走动的估计没多少魔兵了。 路过的魔修与魔女看到王殿门前,站了个俊美的修玄者,纷纷驻足相看。 不懂这王殿门前,怎么来了个如此俊美的男子。 知禾一事,在修玄界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但在魔界,无几人得知他白王城的小王,杀了修玄界的仙子,而现在站在门口的修玄者,是来报仇的。 傅乔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手握着月极一转,寒气森森的浮光现出。 在傅乔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时,身后驻足观看的魔女,觉得这一身杀气凛然的男子,像是来寻仇的。 门口的魔兵,见傅乔手握名器而来,也将腰间佩剑抽出了一半,神情戒备的看着她。 当傅乔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架敢出来了。 他见到眼前这容颜俊美的男子,不禁愣了愣,他未曾料想,这有胆子上门的男子,竟是如此年轻。 一身紫衣,面如冠玉,眉眼沉沉,周身杀气腾腾。 架敢未参与魇魔涧一战,所以他未曾见过傅乔,但也听说过,此男子,剑符双修,剑法不俗,符术也厉害。 “郝独呢?”傅乔看着出来的人冷声问道。 架敢手一挥,手托着各种宝物的魔兵依次出来,站在傅乔左右。 傅乔冷眼扫去,哼了一声,“阁下这是何意?” 架敢笑笑对傅乔拜了拜,“公子稍等。” 说着架敢便对台下围观的人挥手道:“散了散了,别看了。”他说完,还挥手布了结界遮挡。 傅乔看着他,他笑了笑,解释道:“究竟是丑事,不可外扬。” 傅乔点头,“确实是丑事,”心里却怒意翻滚,杀了人,在这大勇士眼里却只是丑事? 架敢看着眼前这紫衣男子,眼神波澜不惊,摸不透这男子在想什么。 他道:“公子,我们女王尚且在闭关,此事可否等女王出关了再做详谈?” 傅乔没有说话,静静的又听着他道:“扶伤药楼那边,在下也是派人打点过的,我们也答应了,此事等我们女王一出关,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架敢说完,拍拍手,那手拿着厚厚一摞书籍的两个魔兵,快步走了上来。 “这些可都是远古剑式跟符箓,听闻公子擅剑术,又擅符术,想来会喜欢的。” 傅乔看着他,淡淡的道:“不喜欢,在下比较喜欢郝独的项上人头,不如阁下让让,等我取了他的人头就走。” 架敢闻言,面上有些恼怒,这男子倒是胆大,此话也说的出口,他“呵呵”一笑,“公子真爱说笑,莫不是掐准了在我们女王闭关时来的?” 傅乔点头,“正是!” 架敢手背于身后,挺胸看着前面,“那阁下请回吧,今日我们小王身体不适,不方便见阁下,至于阁下的帖子,就让在下帮忙保管着吧。” “哼,”傅乔便知会是如此。 第250章 逼迫 架敢目不斜视的看着远处,傅乔不再犹豫。 浮光掠影而过,在那些魔兵还未反应过来时,傅乔手对着结界,以她自身的元灵之气,撑起了架敢先前布下的结界。 外面路过的人,也只是好奇王殿里的大勇士,今日怎么会在王殿门前布了结界而已,是绝对不会有人进来探个究竟的。 手拿着宝物的魔兵,眼睁睁的看着架敢仰头倒下,他们竟不知短短的几息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勇士说死就死了? 门口的魔兵最先反应过来,可惜他们的剑还未出鞘,傅乔手里的浮光,如光影一般,划过他们的脖子。 “你、你竟敢在我白王城杀人?” 说话的是手拿宝物的魔兵。 傅乔微微一笑,眼神清亮,“为何不敢?” 她这一笑,笑得巡逻魔兵毛骨悚然,他们纷纷丢弃手中的宝物,但等他们的手刚搭上腰间的武器时,傅乔已经从外面瞬行进了王殿。 外面的魔兵手握着腰间的武器,瞪着双眼,纷纷倒在地上的宝物上。 猩红如水般漫过书籍,缓缓流下台阶…… 傅乔没有转身看她身后,死去的魔兵,她可是递了生死帖的,没人出来接战,那她就杀进去。 她傅乔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真要动手杀人,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她感知着这座王殿的动静,有几处未知的气息,巍然不动。 她顿了顿,便往王殿最高的那处阁楼走去。全网 . 她一手握着月极,一手负于身后,如此一步一步的往正殿而去,有巡逻的魔兵发现了她,便要上前将她拿下,可惜,这些魔兵身手一般,不过几十来回,皆命葬于傅乔剑下。 “不要试图拦我,否则你们只有死。”她看着眼前围过来的魔兵,神色淡淡的道。 这些魔兵身为巡逻之职,自是身处要职,当下皆举剑而上。 傅乔是来一个杀一个,她衣摆轻飘,神情淡漠,三五剑便杀了一人。 王殿里的郝独,入了暗门,跪在通往焰池的暗道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往外走去。 傅乔要杀他为知禾仙子报仇,那便让他杀吧。 等他站在王殿门口时,傅乔足下已是尸横一地,银白的剑尖滴着猩红的血珠,落下溅起小小的红花儿。 郝独眼神空空,苍白的面容微微扯动,“你来了。” 傅乔恨恨的看着他,“要杀你,自是要来。” 她将生死帖丢过去,帖子徐徐的对着郝独飞去,就在郝独要伸手接下帖子时,有面结界自门口前的台阶而起,逐渐的将这座正殿包裹了起来。 帖子被结界阻拦在外,又徐徐的飞回了傅乔手中。 “哼,”傅乔抬头,看着这座正殿,讥笑道:“女王连渡大限之劫都不专心,不怕就这么死了?” 结界里有郝娅女王的声音飘了出来,“傅乔,你杀我王殿大勇士,又杀我魔兵百人,已足够抵那仙子的性命了。” “切,”傅乔冷冷的一甩剑上的血,讽刺道:“与其说是我杀了他们,还不如说是女王,你让他们死的!” “唉,可人已死,你杀了郝独又有何意义呢?” “……” 傅乔终于明白那朱王城的老王君,是个什么心情了。 女王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人也杀了那么多,请回吧。” 傅乔淡淡一笑,“若我不回呢,若我非杀了这废物不可呢?” 她看着郝独苍白的脸,无神的眼睛,慢慢的道:“这种废物活着就是个祸害,在下今日前来,一为报仇,二为除害。” 边上围过来的魔兵听了她的话,皆是面面相觑。 女王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语气冰冷的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要知道这里是白王城,容不得你放肆。” 傅乔没有说话,她将帖子别在腰后,随后身形徐徐上升。 郝独在王殿里,看着半空中紫色的身形,开口道:“姑母,让我出去吧。” 郝娅女王语气和蔼的道:“傻孩子,这小子正气头上,你出去不是送死吗?” “可终究是我错杀了知禾仙子。” “那又如何,不过是区区一仙子,哪有你白王城小王来得珍贵,她死了便死了,可你若有三长两短,那你要姑母我如何同你父亲――我的兄长,交代啊。” 郝娅女王的话,傅乔听的一清二楚,她浮立于高空中,俯身看着足下的王殿,以及王殿周身的行街楼房。 唇角浮现出冷笑,知禾不是区区小仙,在她的眼里,知禾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来得尊贵。 她洁白无瑕,没做过任何杀生的事,可最后却连魂都破了,而郝独,杀人无数,却依然可以安然无恙的活着。 这怎么可以呢。 她站的如此高度,早已引起了下面魔修的注意,大家纷纷手指着高空上的她议论着。 王殿门口结界已散,那十几具尸体横躺于高高的台阶上,如此围过来的魔修更多了。 “听说是我们小王杀了修玄界的仙子,这修玄者是过来报仇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阵势,肯定是寻仇无疑。” “哼,我白王城的小王,岂能是他想杀就杀的?看看吧,一会就会被女王丢出去了。” 傅乔在高空中凝神片刻。 而远在太乙门的奉源君,进了密室后,将倒在地上的黑木箱子,一一放回木架上,又起身在石墙上摸了摸。 “师弟他竟进了内室?”奉源君忙启动符阵,进去察看了一番,这一看便是大惊失色的出了密室。 他急急的出来了,石伯等在外头,见他出来,便问道:“大公子,小公子拿走了什么?” “是先人留在内室的尽灭符纸。” “什么?”石伯愕然,“小公子拿这符纸做什么?” “石伯有所不知,师弟他已经学会尽灭符阵了,在魇魔涧时,他就曾布过此阵,那时用的是普通符纸,但符阵威力不小。” “可、可这是禁忌符术啊,使用此等符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符阵威力越强,所付的代价便是越高。” “所以,”奉源君面色着急的道:“我得赶去魔界阻止他。” 石伯拉住他,“你怎知他去的是魔界,万一他去的是道法宗呢?” “他拿了千年前的生死帖,定是去魔界无疑了。” “确定小公子是去的魔界就好,”石伯松了口气,“大公子别急,真君在不死深渊呢,我这就给他传信。” “师叔祖在不死深渊?为何?”此事他竟不知。 “自然是因为真人的事。” 石伯叹气,因传闻太生真人在不周山久久未出,是因为要给不周山画禁符,好让被困里面的妖灵出来。 “所以,”石伯看着奉源君道:“真君就去不死深渊守着了。” “……”奉源君总算知道,师叔为何久久不出不周山了,是怕被师叔祖逮到抓回来罚禁闭吧。 “那石伯快给师叔祖传信吧,我现在就赶去魔界。” “好,你去吧。” 石伯等奉源君一走,便即刻给安逸真君传信,告知傅乔的情况。 …… 魔界白王城的王殿之上,傅乔已经在飞符布阵了。 王殿四周已经陆陆续续的,围了更多的魔修。 先人的符纸蕴含了强大的元灵之气,她运用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 不过几息间,符阵就布成了。 在魇魔涧用的是她自己的符纸,足足用了数百张,而用师门的符纸,不过是九九八十一张而已。 蔚蓝色的符纸极快的化为符印,在王殿上蔓延开来。 “不好!” 王殿内有惊呼声响起。 女王的结界还保护着郝独所在的正殿,但她意识已经早早的收回焰池了。 到底是大限之劫,她也不敢大意。 有二男一女的老者出现在傅乔对面。 他们皱眉看着符阵中间的修玄者,其中一老者问:“大胆小儿,还不速速离去!” 傅乔十指相扣,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把那废物交出来,我立刻走。” 那老妇感知着不断变大的符印,这符阵里汹涌澎湃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凝聚,越来越强,这心悸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害怕。 第251章 代价 女王没有下令要杀这修玄者,他们便没有动手,想着如此年岁的小子,能有多大的修为,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这符纸成阵,方知这小儿是来真的。 “小子,”老妇拄着拐杖,虚空移了一步,对傅乔喊到,“你布的可是禁忌符术,你不要命了?” “呵呵,”傅乔看着他们冷笑,“不是我不要命,是你们不要命才是。” 沉默不语的那个老者,手张成鹰爪状,二话不说就对着傅乔抓来,可惜,他一靠近符阵,便被符印之力弹开了。 傅乔见状,哈哈大笑,她看着底下越来越多的围观者,高声道:“郝独杀我挚友,女王不接我生死帖,所以我今日布下尽灭符阵,此阵一落,此处定会被夷为平地,不想死的,速速离开! 她此话一出,围观的魔修顿时哗然,不过离开的只是些孩童,幼小的孩童被母亲拉着离开了。 王殿之上的符印还在扩大,围观的魔修也在增加,有魇魔小城的修士感知到了此处的异样,皆是纷至沓来。 修士用传信符,给各自的好友传达着消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由城,诸多修玄者纷纷握剑赶至白王城。 一路上,他们极为兴奋的讨论着。^ “我就说了,傅乔肯定会为知禾仙子报仇的。” “听说他在白王城的王殿上布了禁忌符阵。” “别说了,快走,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没错,快快!” 在仗剑峰的驿处内,一扬听着来人的禀报,与江晓承面面相觑。 “傅乔他,真去了魔界?” “是的,”禀报的弟子道:“听说傅乔是一路杀进了王殿,斩杀了一名大勇士跟百名魔兵,现在外面可热闹了。” 江晓承对这弟子看了一眼,这人“讪讪”一笑,立马退下了。 “走,”一扬站起身来,“我也去白王城看看。” “嗯,”江晓承握起剑,同一扬一起瞬行而去。 在风铃宫驿处照顾风迹的风痕,得到消息后,也即刻前往白王城一探究竟。 风迹也想跟着一起去,但他重伤未愈,下床尚且困难,何况是前往魔界。 但他心念傅乔救过他两次,所以他拉着风痕的手,“师兄,若傅乔有事,你定要帮他。” 风痕点头,“会的,你且安心养伤。” 等风痕一走,他便给道知理发了传信。 此时的道知理正跟道心长老赶往魔界,对于风迹的传信,他已经无暇顾及。 盛鸾跟黄月一踏出大门,便察觉到大由城上空有不少修玄者瞬行而过。 “师姐,这是怎么了?” 盛鸾摇头,“不知!” 连星舒带着老于正往这边过来,黄月看到了,连蹦带跳的过去,“连星舒!” 连星舒却挥手道:“我忙呢。” 黄月拉住他,“你忙什么?对了,”她抬头望天,“这么多人都是往哪去呢?” “还能往哪去?当然是去魔界。” 盛鸾快步走来接住他的话,问道:“大家去魔界做什么?” 连星舒一脸急色,“是傅乔大哥找那白王城小王报仇,他在王殿上布了符阵,大家都赶去了,我正要带着老于去呢。” “不会吧,”黄月听了连星舒的话,不敢置信的捂着嘴道:“那可是一座王城,傅乔哥哥竟然也敢上门报仇?” “不说了,”连星舒转身对老于道:“老于,我们走。” “等等,”盛鸾拦住他们,“我跟你们一起去。” 黄月一听,忙拉住盛鸾的手,“师姐,带我一起。” “那一起走吧。”连星舒一挥手,老于便带着他往魔界的方向瞬行过去,盛鸾带着黄月跟在后面。 盛鸾的速度可比不上老于,眨眼功夫就被老于甩在后头了。 连星舒道:“老于,带她们!” 老于听了,便回头对着盛鸾跟黄月一招手,她二人的光团便被吸了过来。 在大由城,去魔界的不仅是他们,还有各个宗派的长老。 星恒君收到奉源君的传信,托他往魔界白王城走一趟,星恒君收了传信符,便瞬行往魔界而去。 一群瞬行的修玄者,像是赶集的老妇,个个争先恐后的往魔界而去。 其中有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尤其快,“嗖”的一声,就从最后面瞬行至最前面。 这是个老者,人长的红润有光泽,圆脸上垂下两道长长的白眉,老者一手撩着一道白眉,嘴里还念念有词,“还布尽灭符阵,这是要将整个白王城毁了啊,造孽呦!” 老者一边念,一边加快速度。 魔界地界上的大勇士,听到了“啾”的一声,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而王殿之上的符印越来越细,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大,符阵里溢出的毁灭气息,使得那三个老者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儿,有话好好说!”其中一老者喊到。 傅乔不予理会,到了这个时候,这种级别的符阵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噗”的一声,傅乔弯腰吐了口血。 符阵在吸取她的元灵之气了,也在吸取她的寿数吧,傅乔抹着唇角的血迹想着。 “傅乔,住手!”是规逍的声音。 傅乔转头,看到规逍带着敏栎站在一条墨绫之上。 “傅乔,”规逍对她大喊,“住手吧,这白王城里不仅仅只有郝独啊。” “我不管,”傅乔也大喊道:“女王不交出那个废物,那我便让她王城里的所有人为知禾陪葬。” 待符阵一落下,莫说是这座王城,就是躲在王城里的郝独,跟郝娅女王都讨不了好。 规逍看着傅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焦急不已,可他也无法靠近傅乔,只能干着急罢了。 敏栎想下去疏散符阵下的魔修,但被规逍拉住了,“别下去,在傅乔的符阵之下,你会出不来的。” 他没忘记在魇魔涧时,傅乔布出的符阵,那些魇尸没一个能出来。 敏栎看着符阵下的魔修,同样是面色着急,“那要如何是好?连你都不能劝他,那还有人劝得了他吗?” “等等看,符阵还在蔓延,修玄界的人不会任傅乔胡来的。” 符阵内的魔修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灵之气,正在被禁锢,不禁大惊失色。 “这符阵有古怪。” “是啊,我们好像被禁锢了。” “快,得远离这符阵。” 符阵内的魔修,拼命的往外跑。可他们的动作却缓慢至极。 恐惧在他们脸上显而易见。 符阵之外,郝娅女王暗蓝色的身影,正在慢慢的凝聚成形。 那三个老者给女王注入了魔灵之气,柱女王的身形加快成形速度。 片刻后,女王身形现出,眼睛睁开。 她看着傅乔,眼里极为恼怒,此符阵的威力,她是见过的,且今日傅乔所布的符阵比在魇魔涧的更为强大。 郝娅女王知道,布此阵的符纸定是太乙门内的符纸,而非傅乔亲自描画的符纸。 “傅乔,你究竟要如何?” 傅乔看着她,神色淡淡,却“呵呵”笑道:“看来女王年岁大了,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 郝娅女王面色极冷,“郝独乃本王兄长独子,本王自是要护着他。” “所以,”傅乔看着符阵下里里外外的魔修,讥笑道:“女王觉得我符阵下的诸多魔修,都比不过一个废物?” 符阵下的魔修一听,皆是口中连连叫着,“女王,救救我等。”“救救我等。” 郝娅女王并未看符阵下的魔修一眼,而是对傅乔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只要本王能办到的或者有的,都会给你,如何?” 白王城四周的高楼上,已经站立着许多闻风赶来的修士了,修为深厚的便浮立于高空中。 他们看着那巨大无比的符阵,心下吃惊不已,再看看符阵中间的年轻男子,更是自叹不如。 傅乔年岁轻轻,竟能布出此等强大的禁忌符术,当真是天资卓绝啊。 有想靠近符阵的修士,感知着符阵里恐怖的力量,急忙忙的连连后退。 傅乔看着女王凝重的面色,不禁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便咳出了一口血。 郝娅女王见状,面色缓了些许,“傅乔,收手吧,这符阵如此强大,想必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吧。” 傅乔将手心的血擦在衣上,冷冷的横了郝娅女王一眼,喝骂,“闭嘴!” 第252章 委屈 郝娅女王从未被人如此喝骂,她失神片刻才道:“你到底要什么,说吧。” 傅乔红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字的道:“我只要郝独的命。” “除此之外!” 傅乔怒吼,“那我便毁了你的王城。” 郝娅女王冷冷的看着傅乔,“你是想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仙子,挑起两界战端?” 傅乔同样冷冷的注视着她,“女王不也是为了一个本就该死的废物,而罔顾其他魔修的性命吗。” “再说了,”傅乔张手,环顾四周,“女王还是想想我这符阵一但落下,这白王城会是个什么下场吧,说不定因你今日之举,而引起魔界内乱,到时你们殿君就该头疼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了。” 郝娅女王闻言,当下便有些后悔,她应该在傅乔踏进王殿时,就杀了他。 此时,修玄者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不仅是修玄者,连六重山的妖灵也过来凑热闹了。 他们看着王殿之上蔚蓝色的符阵,皆是大吃一惊,原来这就是太乙门的禁忌符术,这里面蕴含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 有人手拢在嘴上做一个喇叭状,大声道:“傅乔,好样的,你是我等崇拜的楷模。” “啪”的一声,他师门长辈给他脑门上狠狠来了一记,“闭嘴!” 傅乔听得声音对他们看去,刚好看到道法宗的道心长老,带着道知理跟自然浮立于空中。 傅乔视线与道知理一碰,后者移开了头,傅乔心下了然,她看着道心长老微微一笑。 道心长老心下一愣,继而一惊。 傅乔不傻,怎么会相信这么大的宗派会找不到一个弟子呢,只怕这魔界小王的事解决后,傅乔这可怕的符阵,下一次就会落在道法宗上了。 郝娅女王叹气,看着越来越多的修玄者来了,她放低了姿态,“傅乔,此事是我白王城有亏,你先撤去符阵,他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何?” 突然间,傅乔面色煞白,她捂着心口道:“我在知禾身前发过血誓的,此仇我非报不可,女王也不用等他日了,今日就给我一个交代吧,不然一会你可就无法同你们殿君交代了。” 郝娅女王知道傅乔布的是禁忌符阵,只怕傅乔支撑不了多久了,果然,傅乔话一说完,她人就半跪了下去。 此时符阵停止了扩大,开始在微微转动。 赶到的盛鸾看着傅乔,面色惨白的跪于符阵之上,心下担忧不已。 黄月道:“傅乔哥哥的脸色不太好。” 老于点头,“这是禁忌符术,使用是要付出代价的。” 符阵微动,符阵之下,有高楼顶部化为粉末飘落,行街上裂缝现出。 那些在符阵下动弹不得的魔修,惊骇不已,纷纷大叫起来:“女王救命啊。”“救救我们!” 郝娅女王手中现出三叉戟来,可惜不是本体,她现在是以仅余的魔灵之气凝聚而成的身形,根本无法作战。 傅乔捂着嘴,不断有血从她指缝里流出。 远处的道心长老见状,心下不觉不知的松了口气。 傅乔这睚眦必报的性情,使得他一想到这符阵会落在道法宗上,他背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一扬想上去帮忙,可江晓承拉着他道:“规逍都站在那里束手无措,你去能做什么?” “这是禁忌符术,力量太强了,傅乔根本就驾驭不了,他会死的。” 一扬话音一落,便看到星恒君到了,他是修玄界中靠傅乔最近的人。 星恒君看着符阵内的傅乔,微微叹气,王殿之上的符阵太过强大,他也是无能为力。 此次,他帮不了傅乔。 符阵徐徐落下,这一次,傅乔未能腾空而起。 符阵下的魔修,感受着符阵的禁锢越来越强了,他们的身体,像是禁不住的要爆了一样。 “女王,救救我们啊。” “女王,救救我!” 王殿里的正殿,同样出现了裂纹,郝独扶着门框,缓缓跪下,即使他有姑母的结界保护,可他还是感到了窒息。 隐在高空中的安逸真君看了许久,这才摸清了傅乔布阵的走势,他双掌一合,分出意识化为流光,飞进了符印之中。 顺着布阵的走势,穿针而过,幸亏他这徒孙,年岁轻轻,修为没那么浑厚,不然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给这徒孙收尸了。 傅乔看到她布下的符阵,正在缓缓的变小变弱,她捂着心口,挣扎着站了起来。 郝娅女王也察觉到了符阵的异样,她笑道:“傅乔,你太乙门,门规甚严,怎么会看门下弟子乱杀无辜呢。” 郝娅女王认为应该是太乙门的人,在符纸上做了什么手脚吧,毕竟这种蕴含强大灵气的符纸,怎么可能会任门下弟子随意使用呢! “闭嘴!”傅乔又喝了她一声。 远处围观的修士也看到符阵在缩小,蔚蓝色的符印由细到粗,有的方位竟隐隐的凝成了半张符纸。 傅乔看着足下符阵的变化,心下也是大为不解,“怎么回事?这符阵怎么会这样?” 规逍想朝傅乔走去,敏栎却将他拉住,“再等等。”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傅乔足下的符阵,而女王身后的老妇,掌心却悄悄聚起了一支旋转的利刃。 郝娅女王身形微微一侧,挡住了身后修玄者的视线。 道心长老却察觉到了,女王这边气息的波动,然而他并未说什么。 符阵越来越小,聚成的符纸已经有三五张了,而傅乔身上的压迫感也退了大半。 远处,有一青色身影在魇魔小城之上,一闪而逝。 而感知到白王城异样的承炎殿君,也往此处赶来。 符阵下的魔修已经能动了,他们拖着沉重的身体,拼命往外散去,等出了符阵的范围,方才劫后余生的拍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傅乔看到了,有一道流光飞速的围着符印旋转,然后符印开始缩小,紧接着慢慢的聚成符纸。 符印恢复成符纸漂浮于四周。 “噗”,傅乔又吐了一口血,她不知道谁能有这种本事,居然能把布下的符阵,迂回成符纸。 片刻后,飘在傅乔四周的符纸已经有三四十张了,围观的修士在目瞪口呆过后,顿时哗然。 “怎么回事?” “符阵消失了?” “这是什么操作?布出来的符阵还能被打回原型?” 一扬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对江晓承解释,“这种情况符箓里确实有记载,但从未有人使用过,而且我师门无人能做到,将禁忌符术迂回原状。” 一扬专注的看着符阵的变化,而江晓承却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看到有魔兵出动了。 “一扬,傅乔有危险了。” 江晓承这么一说,一扬也回过神来了,而他们身后的风痕也握上了长剑。 符阵一消失,郝娅女王定不会放过傅乔。 而傅乔使用了禁忌符术,只怕身体已有损伤。 乍然间,郝娅女王身后的老妇人,对傅乔甩去一冰冷锋利之物。 规逍看到了老妇甩手而出,然而他只来得及道:“傅乔小心!” 傅乔看着那冰凌飞刃对她穿梭而来,她想躲,可身体动不了。 她闭上眼,心下默念:知禾,我来了! 不过,很快她耳边就听到了“嘤”的一声,等她睁眼,正好对上长泽君那双温凉如星辰般的双眼。 傅乔神情愣愣,“长泽君?” 一身青衣宽袖的长泽君对她点点头,“我在!” 傅乔身体一歪,便要倒下,长泽君伸手,稳稳的将她接在怀里。 傅乔顿时失声哭起,“他们欺人太甚!” 长泽君将她轻轻搂住,轻声道:“我帮你!” 郝娅女王见长泽君出现,明显一愣,“是他!” 长泽君是魔皇第二子,与承炎殿君是同父异母兄弟,因身上流淌着一半的魔修血脉,所以才离开了苍雪山。 星恒君迈出的脚步,见到长泽君来后,便后退了几步,若非是长泽君赶到,刚刚那冰凌飞刃,他未必能及时为傅乔挡下。 外面半空中围观的众人,见到长泽君出现,且同傅乔还如此亲密,不少人揉了揉眼睛,看的清楚后,顿时窃窃私语。 “长泽君出关了?” “看样子,应该是!” 数年前,长泽君在雷神峰接下两道天雷后,便去了苍雪山大长老之位,之后便一直在六重山深处闭关修养。 已是许久未现身了。 第253章 接帖 长泽君扶着傅乔起来,但因傅乔布的是禁忌符术,身上元灵之气早被符阵吸取干净,她现在站着都能感觉到天地在旋转。 围观的众人,一边睁大眼睛看着长泽君跟傅乔,一边兴奋的议论着。 “看来传闻是真的,他们真的是……” “这傅乔跟长泽君如此,那知禾仙子又算什么?” “挚友?知己?” 数年前,傅乔曾在雷神峰为长泽君挡下一方天雷,现在又上白王城为知禾仙子报仇,这三人的情感纠纷,真是让人好奇不已,可惜知禾仙子芳魂已逝,不然更是热闹。 “你们看那规逍小王!” 是了,傅乔的知己,还有一个是魔界小王规逍,这二人行事放浪,时常出没于各大花楼跟酒楼。 敏栎身边的规逍,见符阵之力已经消失,便要往傅乔那里走去,长泽君神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便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长泽君又看向郝娅女王,微微一笑,道:“原来女王也喜欢做些趁人之危的事。” 郝娅女王知道杀傅乔最好的时机自己过了,“无法,傅乔杀了我白王城大勇士与百名魔兵,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长泽君手扶着傅乔的腰,他早就看到了傅乔腰后的生死帖。 “傅乔是拿了生死帖而来,女王为何不接战,反而是让手下的人送死。” “那是我白王城小王,岂是一个小仙子能比的?” 郝娅女王此话,傅乔正欲反驳,不想因情绪波动,又吐了口血。 此时,承炎殿君带着青王君与玄王也到了。 高空之上,长泽君与承炎殿君遥遥相望了一眼,便各自移开了视线。 承炎殿君身形落在郝娅女王前面。 规逍等人忙弯腰拜见殿君,又拜过各自的父君。 承炎殿君看着足下的狼藉,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郝娅女王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修玄者给郝独下了生死帖而已。” “生死帖?” 郝娅女王点头,继续道:“郝独身体如何,殿君也是知道的,我怎么会让他接帖子,不想这修玄者便杀了我白王城的大勇士,与百名魔兵。” 傅乔冷冷哼了一声“切”,随后眼神轻视的看着魔界众人道:“能用杀器杀了无辜之人,却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废物就是废物。” 围观的众人已经不再交头接耳了,皆是静静的看着傅乔这边。 傅乔看着郝娅女王郑声道:“此仇,我不死便不休,我看你能护那废物多久。” 不死便不休,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独自一人前往一座王城报仇。 承炎殿君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心下叹息,不想他会在如此场合之下,同长泽君相见。 长泽君扶着傅乔也没有说话。 这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而郝娅女王听着傅乔的话,心下对傅乔杀意更盛,不过傅乔有长泽君护着,再加上她现在是凝聚出来的身体,无法在此刻杀了傅乔。 她对身后的三个老者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此时傅乔周边的符印皆凝成符纸。 一老者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小徒孙,回去吧。” 众人只听到声音,却看不到说话的人,纷纷举头四下张望。 又听这人唤傅乔为徒孙,便猜测来人是太乙门的安逸真君。 傅乔听着这话,猛然抬头,“师祖,竟是你坏了我的符阵。” 安逸真君听着傅乔生怒的语气,“呵呵”一笑,“你个傻子,这是禁忌符术,若符阵落下,王殿会毁,那符阵下的魔修也会死,而你也活不成了。” “我既已布下符阵,便是无惧生死。” 隐身于高空中的安逸真君,一手托着白眉,看着下面年轻且执着的傅乔,又道:“你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你报仇,法子那么多,为何非的选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说着他对符纸虚空一招,所有符纸皆被他收回宽袖之中。 傅乔握着拳,恨恨的道:“要不是他们仗势欺人,我何至于出此下策。” 安逸真君声音悠悠的至空中飘来,“还不是你太心急了,你应该先上道法宗才是,人家是专挑软柿子捏,你是专挑硬骨头啃,是不是傻。” 围观的众人听着太乙门这前辈的话,皆转头看向道心长老等人,位于一流宗派的道法宗,在这位前辈眼里竟是软柿子。 道心长老对着空中作揖,“是我道法宗管教不严,此事我宗门定会给知禾仙子一个交代。” 苍雪山的六长老也来了,他打着哈哈道:“此事还是回修玄界再议吧。” 高空中响起一声拉长的“嗯”字,便没了下文,众人等了一会也没听到这位老前辈开口,皆以为是离开了。 长泽君看着傅乔面无血色,便道:“你伤的太重,我带你回去。” 傅乔点头,今日之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抬头看着即将到来的夜幕,她原本打算在霞光浮现时,杀了郝独的,可符阵被师祖迂回,符纸也被收走了,只能作罢了。 可就在长泽君要带傅乔离开时,郝娅女王突然道:“慢着。” 长泽君抬头,淡淡的眼神凝视着她,“女王要拦我?” 星恒君见状,身形不着痕迹的往前瞬行了些许。 远处观望的众人,见这里又生突变,赶紧绷紧了神态,要知道今日是他们强行越过了魔界地界,搞不好就会被魔界留下不让走了。 郝娅女王眼神从傅乔面上扫过,刚刚长泽君的话提醒了她,傅乔因布禁忌符术,现在他很虚弱。 这种禁忌一类的道术,使用的时候力量有多强,那所使用禁术的人,被反噬就有多重,傅乔现在身受重伤,这对郝独而言,是大好的机会。 “傅乔,你不是来给郝独下生死帖吗,这帖子,我让他接!” 郝娅女王的话,使得周边的人一愣,尤其是规逍,他看着傅乔的面色,便知傅乔情况不佳,他欲要开口,玄王君一个眼神扫来,他便不动了。 这是白王城的事,他若开口为傅乔说话,日后白王城定会跟玄王城心生嫌隙,这对魔界而言,是极为不妙的。 长泽君低头看着他臂弯里的傅乔,“先回去吧,你伤的太重了。” 郝娅女王知道长泽君在想什么,所以她又对傅乔道:“若你不同意,那么在本王未出关之前,你都不得踏入魔界半步。” “好,”傅乔咬牙道:“我同意。” 她知道郝娅女王之所以会答应郝独,接她生死帖,无非就是看她身受重伤罢了,可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为知禾报仇的机会。 她推开长泽君的手,“我能行,即使我现在元灵之气全无,我也一定会杀了那个废物!” 长泽君松手,看傅乔连站都站不稳,不禁有些心疼,“你无需如此勉强,我会帮你。” “不,知禾的仇,必须我来报!” 她咬牙忍着身体上的百般不适,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下的符纸已经是摇摇欲坠。 傅乔眉目狰狞的看着郝娅女王,冷冷道:“让他出来。” 郝娅女王身后的老妇消失了,片刻后,郝独在高空中出现了。 远处的连星舒立即大声道:“傅乔大哥,别答应他们,这对你不公平啊。” 一扬抓着江晓承的衣袖骂道:“傅乔一向聪明,现在怎么就傻了?” 江晓承道:“别担心,这么多人看着,长泽君跟星恒君也在,他们不会让傅乔出事的。” 郝独拜见了承炎殿君后,又拜见了殿君身后的两位城王君。 最后他对姑母道:“姑母,可是愿意让我接傅乔的生死帖了。” 郝娅女王看着他,眼神慈爱的摸摸他的头,“是的,你去吧。” 郝独转身看着傅乔,“把帖子拿来。” 傅乔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从腰后抽出生死帖,对郝独丢去。 千年前的生死帖,在场围观的修士没多少人见过,更没人见过修玄者会用此帖与魔修对战。 帖子徐徐对着郝独飞去,随后缓缓的在郝独眼前铺张开来,郝独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他名字下滴了一点血。 待他血滴落下后,生死帖竟化为符阵张开来。 一半黑色染着金边以郝独为中心,一半白色裹着青蓝以傅乔为中心,而中间则是一条曲线,隔开了这一黑一白。 紧接着这符阵一条一条的黑色白色的符印,不断的向外流转而去,靠近的长泽君跟星恒君,皆被符印驱离在外。 长泽君跟星恒君往后退去几丈远。 而郝独这边的郝娅女王跟承炎殿君等人,也在符印延开时避开了。 如此这一黑一白的符阵内,只有傅乔与郝独对立着。 郝娅女王不放心,想上前去,然而却无法踏进那黑色的符印之内。 第254章 报仇 外面围观的修士咂巴着嘴,直呼“大开眼界了。” 千年前的生死帖转化为符印,隔离了除对决的二人外的所有人,这是两界修士从未见过的。 “这样才像是生死决斗嘛,不像现在,随便递个帖子,还时不时的有长辈过来干扰。” “哎,”半空之上,有个修士用肩膀撞了撞他的同伴,“你说,这两人谁会赢啊。” “不好说,按道理肯定是傅乔赢,可他用了禁忌符术,这前前后后的都吐了几回血了,瞧着伤的不轻呢!” “可不是,郝娅女王就是看准了这点,才让那个废物上来接帖子的。” “所以啊,一个身受重伤,一个经脉被废,这对决,还挺有意思的!” 连星舒听得旁边的对话,狠狠瞪去一眼,这些人着实可恨,别人性命攸关,他人却在谈笑。 兴许是连星舒眼神太过吓人,又或者是老于气势汹汹,这些人终于安静了。 符阵里,傅乔足下的符纸化为粉末,她的身形慢慢的落在符阵上,这符阵内的符印竟是实体的,如履平地。 她捂着嘴咳了一声,又是一手猩红,难怪是禁忌符术,确实伤身,她身后的长泽君,看她的目光甚是担忧。 星恒君看了长泽君一眼,又看了符阵内的傅乔一眼,若有所思。 规逍抿唇看着傅乔,目不转睛的看着,敏栎见状,心下叹气,她伸手握住规逍的手,规逍却浑然不觉。 承炎殿君看着眼前的事,已经在思索着接下来的事宜了。 符阵之内,郝独看着傅乔,慢慢的道:“我并非有心杀她,那日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行事。” “闭嘴,”傅乔将手抹在衣上,“你这是在忏悔吗?” “是,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呵呵,那你去地狱里忏悔去吧。” 傅乔握紧月极,浮光感受到她的伤势,“嗡”了一声。 郝独没有动。 郝娅女王见状,面露伤心,“你若有个好歹,你让姑母怎么活?” 郝娅女王身后的老妇上前一步,对郝独道:“小王,女王正是闭关之际,你莫让女王分心啊。” 郝独转头看了看郝娅女王一眼,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的杀器。 不过,杀器之上,已经被细长的黑色符印禁锢了。 傅乔冷笑,“看来在这生死帖里,你的杀器是无法使用的,”她足下用力踩了踩白色的符印,“倒也公允。” 郝独看着姑母眼里的担忧,这世间对他最亲也是最好的唯有姑母一人,而对姑母而言,他也是姑母最亲近的人了。 他不能丢下姑母,姑母正是闭关的紧要关头,而他却惹出了这么多事,连累姑母在渡生死之劫时,都要分神保护他。 郝独握紧了拳头,随后取出一把赤金长剑,这是他父君当年佩戴的名器,自从他经脉被废之后,就没再碰过了。 “抱歉!”他看着手里紧握的长剑,对傅乔道。 “你别恶心我了!” 郝独举起剑,他是对知禾的死感到愧疚,但他也想活着,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死在傅乔剑下也无所谓了。 但当他握起这把剑时,他不想死了,他想活着,所以他对傅乔说了,抱歉! 抱歉我杀了知禾仙子,抱歉不能让你杀了我为她报仇。 郝独的眼里重新聚起了光芒。 而傅乔咬牙,看着眼前杀死知禾的凶手,心下发誓,就是死也要拉他一起。 “郝独!”他身后的郝娅女王唤他,“答应姑母,要活着!” 郝独背对着姑母点点头,傅乔伤的太重了,重到他看到傅乔站着都已经是勉强的模样。 傅乔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禁忌符术耗尽了她的元灵之气、精神力跟体力,她不能做大幅的动作,尽量保存仅有的体力,只有接下郝独的招式,她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郝独握着赤金剑对傅乔挥来了,傅乔弯腰后退,险险的避开了,可就这么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竟是又吐了一口血。 她眼前开始有些模糊了,这符阵要的代价超乎她的想象。 郝独一剑没中,便后退,他知道傅乔剑术了得,也怕傅乔如此重伤的模样是假象,是想以假象来蒙蔽他,就等他靠近,然后将他击杀。 远处的一扬紧张到咬着江晓承的衣袖,“该死的,傅乔伤的太重了,不然只要一剑就能杀了那废物。” 江晓承无奈的看着一扬口里的衣袖。 盛鸾同样紧张到不能自己。 长泽君靠近符阵,感知着符阵上的结界,这种结界跟普通的结界不同,若有人从外强行破开,只怕里面的人就会被反噬。 想到这,他又后退了几步。 “郝独,”郝娅女王对傅乔的情况最清楚不过了,她高声对郝独道:“别犹豫!” 郝独看着傅乔手上滴落的血,不再犹豫,他再度对傅乔道:“抱歉了!” 说着他聚起全力对傅乔刺去。 他的速度不快,力道也一般,傅乔在心下算计着,她不能避开,那就不避,时间一长对她更为不利。 她身体微微侧开,避开了心口之处的要害。 “嗤……” 郝独的长剑在傅乔身上穿过,引起修士的一片惊呼与几声尖叫。 冰冷的剑从身体里穿过,这种感觉不太好,但也不是特别的疼痛,傅乔一边吐血一边想着。 “抱歉!”郝独手握着剑柄道。 傅乔惨白的面上,竟是笑了,她看着郝独,缓慢有力的道:“去地狱里忏悔吧。” 她左手猛然飞快的往郝独脖颈上一戳,远处围观的修士以为傅乔死定了,不想却听到了郝娅女王失声大叫,“郝独!” 傅乔松开左手,众人这才看到郝独脖颈上末入了一支银钗。 “这是知禾的发饰,她最爱此钗,用它来结束你的性命,最适合不过了。” 郝独松开剑柄上的手,不敢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脖子,却摸到了冰冰的物件。 他想转头看看他身后的郝娅女王一眼,傅乔没有让他如愿,直接一脚踹向他。 “呵呵,我说了,我一定会杀了你,那么我就一定会做到,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活。” 郝独在郝娅女王的尖叫中徐徐倒下,傅乔膝下一软,也跪了下去。 郝娅女王想冲进符阵里,却失败了,这种生死帖,只有里面的人分出生死之后,符阵才会散去。 而现在郝独还未断气呢。 傅乔跪在白色的符阵上,她摸出一个药瓶来,看了看里面的丹药,又收回去了。 她握着赤金色的剑柄,咬牙将剑拔出。 猩红的血从她紫色的衣上,流淌到足下的符印上。 她捂住伤口,对郝独道:“你这、这剑不错,我曾在名器箓上看过,是你父亲的佩剑。” 郝独动了动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转头,可一动脖子里的银钗就搁着他。 姑母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而傅乔将手中的赤金剑对着郝独落下,结界外的郝娅女王失声道:“傅乔,你要做什么?” 傅乔将剑尖落在郝独的心口处,她抬头看了郝娅女王一眼,有气无力的道:“当然是报仇啊!” 说着她跪于符印上,双手握着剑柄,对着郝独咧嘴一笑,语气森冷,“废物,去死吧。” 说完,手上用力,剑尖“扑”的一声,末入郝独心口。 郝独瞪着眼睛,张着嘴,猩红不断的从嘴角涌出,傅乔俯身伸手拔出银钗。 片刻后,他身下的黑色符印消失了。 傅乔足下白色符印亦是。 郝娅女王身后的老者,最先对着傅乔冲来。 长泽君速度比他快多了,顷刻间他已经将傅乔搂在怀中护住,星恒君也出现挡在他身前。 而郝娅女王接住了郝独的身体,郝独的心口处,是他父君留给他的名器,本想是给郝独用来防身的,不想今日却被人用此剑,一剑穿心。 长泽君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女孩儿,气息若有若无,忙拿出准备好的丹药放入她嘴中。 傅乔用最后的力气咽下丹药后,便晕过去了。 星恒君手现长剑,看着前面不远的的承炎殿君。 而远处的修士突然安静了下来。 郝娅女王抱着郝独的身体,静静的看着星恒君的身后。 承炎殿君举手,不过他的手还未落下,高空中传来安逸真君的声音,“郝娅女王若想为子侄报仇,便执了生死帖来我太乙门吧。” 安逸真君此话一出,承炎殿君的手便放下了。 郝娅女王对着高空道:“此事我白王城与你太乙门,势不两立!” 高空中,安逸真君声音淡淡道:“无妨!” 而长泽君已经抱起傅乔瞬行离开了。 第255章 忧心 长泽君带着傅乔一走,星恒君对承炎殿君抱抱拳,便也紧跟着离开了。 他路过连星舒那里时,对连星舒道:“走吧。” 于是围观的修士便陆陆续续的散了。 郝娅女王看了散去的修士一眼,便抱着郝独的身体回了王殿。 承炎殿君面色沉沉的看着四周。 青王君上前一步,对殿君道:“到底是下了生死帖,也只能如此了。” 玄王君也赞同青王君的想法。 承炎殿君看着夜幕下,白王城里行街上的裂缝,吩咐道:“先善后吧。” 他看着足下的王殿,知道此事女王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若她渡不过此劫还好,若她能渡过此劫,定会举兵大由城。 而长泽君对那男子颇为爱护,他日会不会也参与进来? 再一想到此事对魔界的影响,承炎殿君就觉得有点头疼。 青王君深知殿君所忧心何事,开解道:“殿君莫急,若女王能以复活法器救回郝独,此事就算过去了。” “嗯,”承炎殿君点点头,“你们看着,女王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尽量帮她复活郝独,免得节外生枝。” “殿君放心,”玄王君看着规逍道:“我们会让规逍跟敏栎留下,相助白王城。” “好,你们看着办,另外注意一下朱王城。” “是,”两位王君点头应下。 他们跟规逍与敏栎交代了些事情,便跟着承炎殿君回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规逍还是心不在焉的。 敏栎同规逍走在行街上,看着街上对着王殿议论纷纷的魔修,她招来魔兵,让魔兵将王殿围住,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王殿。 敏栎看着规逍,忍不住道:“你放心吧,傅乔不会死的,我看的清楚,郝独那一剑,他避开了要害,死不了。” “唉。”规逍叹气抬头望着幕色沉沉的天空,“你说,傅乔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敏栎听着规逍惆怅的语气,心下有些心疼,“会的,害死知禾仙子的是郝独,不是你,而且郝独也死了,知禾仙子的仇他也报了,你们肯定还是会同之前一般。” “不会了,”规逍慢慢的道:“我们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要不,过一段时间,他伤好了,你请他饮酒。” “看看吧。”规逍说着便大步往自己住处走去。 敏栎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跺脚,可恶,规逍这一走,剩下的事又是她的了。 今夜白王城格外忙碌,不仅要修补被损坏的高楼,还要修补裂开的行街,不仅如此,他白王城小王还被当众斩杀了。 “白王城已经不是以前的白王城咯。” 白王城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而王殿之内,郝独被置一高台之上,郝娅女王身形虚虚的守护在一旁。 那老妇拄着拐杖,对女王道:“女王,还是回焰池吧。” 郝娅女王看着郝独被气死笼罩的脸庞,她抚过郝独心口处的伤,这里被傅乔用剑穿过,她又看了郝独的脖颈,那里被傅乔用银钗刺过。 “兄嫂的骨血都在,你们复活他时,定不能出了差错。” 一老者道:“放心吧女王,我们都知道这法器怎么用,您回焰池吧。” “好,”郝娅女王又看了郝独一眼,慢慢的道:“无论郝独如何,太乙门傅乔,本王都不会放过他,定会将他扔进黑水流,让他永生永世被困于深渊之下。” “唉,我的女王,小王会活过来的,您赶紧回归本体吧,若您出了什么差池,复活法器也救不了您啊。” “本王知道,本王这就回焰池。” 郝娅女王身形慢慢的消散,随后这三个老者便围着郝独忙活了起来。 他们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差的被送进王殿。 而傅乔,被长泽君带回了闲庭,安置于静室之内。 长泽君看着傅乔双目紧闭,横躺在符阵之内,被条条符印缠绕着,心下叹息不已。 以往皆是傅乔偷偷来探望他,本是他养伤的静室,傅乔竟也会有一日出现在这里。 十日后,奉源君来了。 梅树下,奉源君对长泽君道:“多谢!” 长泽君看着飞舞旋转落下的藕色花瓣,微微一笑,“奉源君客气,傅乔她救过我。” 奉源君点头,“在雷神峰,他确实同你一起对抗过天雷,不过,我师弟我还是带回太乙门休养吧。” 长泽君摇摇头,“她伤的太重了,要带她回太乙门,至少得等她醒来。” “劳烦长泽君带我去看看他。” “请随我来。” 长泽君带着奉源君来到静室,但见傅乔静静的躺在符阵之上,人并未初醒。 奉源君上前伸手按了按傅乔的脉搏,皱眉道:“师弟伤的确实严重。” “等她苏醒,我便带她回太乙门,太乙门灵池对她的伤更有益处,可惜,她伤的太重,不宜车马劳顿。” 奉源君看了傅乔一眼,知道长泽君说的没错,“也只能如此了。” 他看着傅乔如此重伤的模样,心下叹气,若非师叔祖赶去了,那禁忌符术就能要了师弟的命。 “我们出去吧。” 长泽君说着便转身离开了静室,奉源君也转身出去。 二人重新坐在梅树下。 奉源君看着茶杯,端起几次都未饮下,他心下颇有担忧。 长泽君知他是担心傅乔,便道:“放心吧,她的伤是重了些,但不致命,养个一两年也差不多了。” 安逸真君除了傅乔的符阵,那符阵并未落下,自然也不会夺取她的寿数。 奉源君当下茶杯,慢慢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些。” “那是在担心郝娅女王吗?” 奉源君看了长泽君一眼,“女王位高权重,师弟杀她侄子,毁她王城,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师弟的。” 长泽君倒没奉源君如此忧心,他笑道:“郝娅女王要出关,至少是十年后的事,这十年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你莫非是要入魔界?” “若事情真如奉源君想的那般糟糕,我去了魔界也未尝不可。” 奉源君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沉思片刻,道:“听闻魔界,因师弟在白王城大闹了一场,魔界殿君已经推迟了登位大典。”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傅乔终究是持了生死帖上门,他们寻不到短处来指责修玄界。” “对了,”长泽君想到一事,“道法宗如何了?” “那弟子已经寻到,不过人已经疯了,道法宗大长老亲自带着人去了扶伤药楼。” “这么说,扶伤药楼是不打算追究一个疯了的弟子了!” “正是!” 长泽君看了一眼阁楼,道:“只怕她不会同意。” 知禾仙子自小同傅乔相识,当年他在深山里碰到傅乔时,那知禾仙子便同她在一起了。 两个女孩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了不短的时日,后来又在扶苏院一起长大,这感情如此深厚,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这杀害知禾仙子的凶手,哪怕是疯子,傅乔也未必会放过。 “有仇必报自是男儿本色,师弟若要报仇,师门自然不会阻拦。” 长泽君看了奉源君一眼,奉源君至今未知道傅乔乃是女儿身,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说,得等傅乔苏醒了再回太乙门。 二人又聊了许久,奉源君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奉源君刚走没多久,星恒君就带着连星舒过来了。 星恒君道:“舍弟忧心傅乔公子,非的过来看看。” 连星舒对着长泽君深深一拜,劳烦长泽君让我看一眼傅乔大哥吧。” 长泽君看了他一眼,笑道:“随我来吧!” 连星舒忙跟长泽君走进静室。 他只看了一眼,还未说话,长泽君对他打了个手势,便带他出来了。 星恒君站在梅树下,见二人很快就出来了,便道:“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连星舒看着长泽君,心下暗自埋怨长泽君竟然都不让他多看几眼,他就看到傅乔周身被符印裹着,有没有性命之忧他哪里看得出来。 长泽君笑笑:“无性命之忧,等她苏醒了,我便带她回太乙门。” 星恒君点头,“太乙门灵池于身伤,有奇效,确实该去太乙门休养。” 二人又说了两句,星恒君便带连星舒回去了。 第256章 造谣 连星舒一回到大由城就同兄长分开了,随后他直往闻音小居而去。 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他了,六重山的深处可不是人人都敢去的,长泽君所居住的闲庭,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闻音小居的梨树下,坐了不少人。 盛鸾来回的在梨树下走着,她乌发上落了几片银白的花瓣而不知。 黄月托着下巴看着长廊。 在她对面是一扬跟江晓承,以及川柏跟崧蓝,连许久未见的五岳都来了。 五岳又将茶摊摆回了大由城,这十日来,大由城到处都在讨论着,傅乔公子为知禾仙子报仇一事。 酒楼茶楼、甚至是茶摊,生意天天都爆满,五岳见状便将茶摊搬了回来,虽然他茶水一般,但坐在茶摊上的客人只顾着议论,哪管他茶水如何。 只需在讲得口干舌燥时,饮下一口,润润喉罢了。 他看到一扬玄友路过他的茶摊,便拉住他问了傅乔公子如何了,一扬玄友便带他来闻音小居等着了。 大家都是站的站,坐的坐,而跟来的玉妆则给大家端茶倒水,甚是勤快。 她已经接受了知禾身死的事实,心底的恐惧也随着时间而慢慢消散。 她知道她再留在药楼驿处也没用了,以后公子不会再如从前一般,时常的去驿处了。 她看了梨树下的盛鸾仙子一眼,端着茶水走了过去,“盛鸾仙子,请用茶。” “好,”盛鸾接过杯子,“你坐吧,这里不需要你忙来忙去的。” 玉妆眉眼凄凄,“盛鸾仙子就让我忙吧,我以前都是这么侍候知禾姐姐的。”说到这,她抬手抹了抹泪。 “罢了,你忙吧。” “是!” 连星舒快步从长廊那里走来。 黄月第一个看到了,忙站了起来,“连星舒来了。” 连星舒快步走来,他一坐下,玉妆便给他上了茶。 崧蓝最是心急,“连二公子,傅乔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连星舒灌了一口茶水,“长泽君说了,傅乔大哥无性命之忧,但伤的很重,至今未醒来。” 大家一听便都松了口气,虽然傅乔还未醒来,但长泽君说了他无性命之忧,那便是无性命之忧。 五岳先起身了,他对其他人抱拳道:“既然傅乔公子无性命之忧,那他日有的是时间相见,在下先告辞了。” 五岳说完就离开了,他还得回去看他的茶摊呢。 江晓承拍拍一扬的肩膀,一扬回头对他笑了笑,江晓承看一扬的笑容较之前轻松多了,心下也宽心了不少。 随后这二人也离开了。 连星舒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不解的道:“怎么都走了?” “自是有要忙的事,”川柏看着崧蓝道:“我们也回去吧。” 崧蓝起身对玉妆道:“玉妆走吧,我跟师兄送你去药铺。” “药铺?”黄月不解,“玉妆不回药楼驿处了?” 崧蓝道:“玉妆本来待在师妹身边就是为了学医,将来能开个医馆,可如今师妹不在了,在驿处没有人可以教她医术了。” 玉妆对他们微微屈膝,眼睛红红的道:“是啊,知禾姐姐不在了,我去药铺帮忙也好,我在知禾姐姐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再过几年,我的医馆一定会开起来的。” 盛鸾走来对她轻轻一笑,“你的想法很好,只要不轻易放弃,你一定会成功的。” 玉妆一手摸着手上的银镯,低头道:“谢盛鸾仙子。” 而连星舒突然想到一事,对川柏问道:“听闻那道法宗将人送去不死山了?他人是真疯还是假疯啊。” 崧蓝冷冷哼了一声,“张管事说他看起来像是真的疯了。” “看起来像是真的疯了?那你们师门怎么处理此事?放过他了?”连星舒倒是想看看这自量疯的模样。 川柏叹气,“长老说,人已经疯了,此事便了了。” “还真放过这个混蛋啊,”连星舒惊得站起身来,“杀人偿命,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了呢?” 崧蓝闻言,气的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上,“那又如何,人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那带去我师门的疯子是不是他。” 听得崧蓝此言,连星舒跟盛鸾以及黄月几人,都大吃一惊。 盛鸾冷着脸道:“道法宗竟会如此行事?” 崧蓝还要说话,川柏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师弟,莫要多言,我们听长老的。” 崧蓝一甩衣摆起身,气冲冲的离开了。 川柏对连星舒抱抱拳,又对盛鸾道:“告辞了,”见玉妆还愣着,便道:“玉妆,走吧。” 玉妆感激的看了盛鸾一眼,方才跟着川柏离开了。 连星舒看着他们走远了,忍不住道:“这道法宗,还真是欺人太甚,竟随便带个疯子替自量顶罪。” 盛鸾呼了口气,“扶伤药楼都说不追究了,我们又能如何?” 黄月托腮,看着天,“不知道傅乔哥哥何时伤愈,他要是知道自量疯了,那还会为知禾姐姐报仇吗?” 盛鸾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毕竟没有立场,知禾是药楼弟子,这事师门都不追究了,傅乔也没理由不放过一个疯子,虽然我们不知道自量是不是真的疯了。” 连星舒饮完茶,起身道:“我也回去了,这种事,我们也不要多想,想也无益。” 黄月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坐会啊。” 连星舒手指天,“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修炼了。” 黄月“嘣”的一下起身,“我送你!” “行,走吧。” 盛鸾看着黄月跟连星舒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离开了,她手握着茶杯,呆坐了许久。 黄月送连星舒送到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笑道:“本仙子干脆送你回家吧。” “也行,有劳黄月仙子了。” 二人走到一热闹的茶摊上,正看到茶摊上有个修士,说的正起劲,口沫横飞的,边上的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黄月最爱凑热闹,便寻了最后一张空桌坐了上去。 连星舒只好对摊主招招手,上了一壶好茶。 “这位玄友,你说的是真是假啊,魔界的事你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 这修士一拍大腿,道:“我兄弟是魔界的魔修,我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连星舒见修士面色绯红,一看就是饮过酒的。 他便问旁边的人,“这人说了何事?” 他旁人的人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这魔界的朱王城吧,得知白王城小王身死,这大红灯笼跟红绸布就挂的满城皆是,这是举城齐庆呢。” “噢,”连星舒点点头,原来如此,他也略略知道魔界的一些事。 “不仅如此,”那修士醉醺醺的道:“魔界贵族都觉得白王城的魔兵太弱,所以才护不住一个小王,纷纷都往白王城派兵相助呢。” 旁听的修玄者面面相觑,有修玄者道:“魔界莫是要内乱了?” “也有人说,”这修士继续道:“这傅乔是故意挑衅,皆劝殿君举兵踏入修玄界,为白王城要一个公道。” “放屁,”有修玄者起身反驳,“傅乔可是执了生死帖去的,分明是那魔界小王杀我修玄界仙子,才被傅乔下了生死帖的,魔界真是过分,竟要倒打一耙。” 这修玄者话一处,旁听的众人皆点头赞同。 那修士醉醺醺的又道:“那仙子被杀还有你们修玄者一份呢,那道法宗弟子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得了,你这人分明是造谣生事来的。” “就是,走,我们走,别听他胡扯。” 一帮修玄者付了银钱便起身离开了,他们往人更多的地方走去。 连星舒付了银钱,便也带着黄月起身离开。 他们听到那修士在后面,扯着嗓子道:“魔界人心不齐,你们修玄界不也一样,个有个的算盘。” 不一会有苍雪山弟子赶到,将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修士“请”出了大由城。 黄月一边走,一边对连星舒问道:“我们跟魔界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不可能,打不起来。”连星舒想也没有就否决了。 “这你也知道?” “白王城的女王还在闭关呢,怎么打?刚刚那修士说的没错,魔界人心不齐,我们各个宗派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怎么可能打的起来。” 黄月闻言,拍拍心口,“这我就放心了。” 连星舒停下脚步,对黄月道:“这天也黑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行,走吧。” 于是两人转身又往闻音小居走去。 第257章 苏醒 时间一日一日悠悠晃晃而过。 一个月后,傅乔苏醒了。 她睁眼便看到了长泽君,笑脸温温的看着她,“醒了?” 傅乔点头,费了好一会劲才道了一声,“嗯!” 她看到身上有符印光芒流动,甚是不解,她还以为师祖会带她回太乙门呢,可这里分明是闲庭里的静室。 长泽君为她解惑道:“是在闲庭,我知你不想让人发现你是女儿身的事,便将你带回来了,待你醒来,你师兄会过来接你回太乙门。” 傅乔闻言,便挣扎着要起来。 长泽君伸手将她扶起,“你刚醒,还是多躺一会吧,” 傅乔摇头,“无事!”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还是之前的那身衣服,被郝独刺穿的伤口处,还有一个破口子。 她躺在长泽君的臂弯里,嗅了嗅身上的气味,药味夹杂着血腥味,以及她身上的汗味,这气味实在是难以忍受。 长泽君看着她道:“你是女子,而我这里就只有我跟克叔,所以,只好等你醒来再自己浴身了。” “好,那麻烦长泽君给我备水。” “我先带你回房。”说着,长泽君将她轻轻抱起,出了静室,往傅乔所住的房间走去。 待将傅乔放到榻上时,他便亲自去给傅乔备水。 傅乔看着他挽袖提水的模样,问道:“你不将长路唤回来吗?” 长泽君提起桶,将温泉里的水倒入木盆里,“不了,长路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现在无需他人侍候。” 他没有将木盆倒满,怕水倒的太满,傅乔会出不来,“好了,我扶你过来吧。” 傅乔被他扶到盆边,“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我就在门外等着,若有事唤我即可。” “嗯。” 长泽君出去后,又将门带上,如此傅乔才咬着牙松开了腰带,退下衣饰。 取下头上的石簪时,她才发现,石簪上有一道显眼的裂缝,这道裂缝周边是两三道细小的缝隙。 她将石簪轻轻放在桌上,这石簪只怕不够她再用一次就会断了。 她吃力的抓住盆边,慢慢的抬起脚踏入水中,温温的水很舒服,伤口处有一大团药粉凝固着,连水都冲不掉。 掌心泼水至肩上,清洗着身上的血迹,转头间便看到桌上的泥人,只剩一个紫色偶人孤孤零零的,坐在灰色的石上。 本来还有一个身穿纱裙的女子的,可知禾死后,她自己模样的泥人也碎了,这世间再也没有知禾这个人了。 如此一想,傅乔眼睛一红,忙将脸埋入水中。 许久过后,她从水中抬起头来,听到了门外长泽君的声音,“傅乔,不要泡太久了,该起身穿衣了。” “好,”傅乔轻轻的应了一声。 随后抓着盆边撑着身体,从水中出来…… 她手脚动作很慢,过了许久才将衣服穿好,想到之前她受伤时,这些事,知禾都会帮她做。 傅乔擦掉眼角的清泪,对着门道:“长泽君,我好了。” 长泽君闻言,推门而进,看到傅乔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那里,他愣了片刻才道:“我已经告知奉源君,你醒来的事了,过不了多久,他便会过来。” 傅乔点头,“好!”她这伤,确实需要回师门泡一泡灵池。 长泽君亲自帮她绞干头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说道:“我会同你一起回太乙门。” “好啊,”傅乔这才露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待她束好发髻,别上石簪,又将石佩收入怀里,立即从姑娘美丽柔弱的模样,变成了男子俊美英气的样貌。 随后长泽君扶傅乔坐在梅树下,他端来一药碗,“先喝药,然后再吃点东西,等奉源君一来,我们便走。” 傅乔喝完药,擦了擦嘴,问道:“为何这般赶?晚些回去也没事。” 长泽君端来些米粥,面上带着微笑,“太乙灵池,是泡的越快越好,正是如此,奉源君才会如此着急。” “好吧。” 等傅乔用完食,她师兄也到了。 奉源君看到傅乔醒了,心下甚是欣喜,“师弟醒了就好。” 傅乔看到奉源君来了,便有好些事要问他。 “师兄,我师祖呢?” 奉源君在她面前坐下,“师叔祖现在应该还在不死深渊。” “师祖为何会在不死深渊?” “因为师叔在不周山。” 傅乔吃惊道:“难道师祖这是要抓我师父回去受罚?” 奉源君点头,“应该是,”他看着傅乔万幸的道:“幸亏师叔祖在不死深渊,不然,师弟你就危险了。” 傅乔笑道:“我命大,死不了。” 奉源君难得严肃的道:“师弟,下次万万不可鲁莽了。” 傅乔讪讪的点头,“下次不会了。” 随后长泽君从阁楼里出来,“好了,我送傅乔回太乙门吧。” 傅乔闻言看向奉源君,“师兄不一起回去?” 奉源君摇头,“本想一同送你回去,奈何我琐事繁多,只好麻烦长泽君送你一趟。” 长泽君面带微笑的道:“我现在是孑然一身,去哪都可以。” 奉源君对着长泽君一拜,“有劳长泽君送我师弟一趟。” “奉源君客气。” “走吧!” 他二人寒暄一番后,便动身出了六重山。 六重山之外,奉源君早已备好了宽敞舒适的马车,本有一队护卫送着傅乔走的,不过有长泽君在,这些护卫倒是显得多余了。 于是奉源君只留下赶车的马夫,护卫便被他带回去了。 一路上,傅乔都在马车上休息,长泽君偶尔会给她渡元灵之气疗伤。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然而让傅乔所料不及的是,竟会有人行刺她。 一群身穿黑衣,头蒙着黑巾的杀手,一见她马车来了,便举剑而围,若非有长泽君,以傅乔的伤势,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些杀手给杀了。 不过顷刻间,长泽君便将杀手解决了。 马儿迈起马蹄,马车重新启动,傅乔撩起车窗,眼神冷冷的扫了外面倒地不起的一帮人。 “是白王城派来的吗?”她放下窗帘问道。 长泽君拂起衣袖坐好,“也许是,也许不是。” “所以,”傅乔看着他,慢慢的道:“是道法宗?” 长泽君在马车上烧了茶水,笑道:“无论是谁,有我在,你无需忧心。” 傅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若是白王城,不会只派这种程度修为的人来杀我,那只有道法宗了。” “傅乔,你一向聪明,这种事得从根本上解决。” 傅乔点头,“等我伤好了,我立即解决。” 长泽君笑着摇摇头,“你解决事情的方法,真是急躁又粗鲁。” “可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 “可那人已经疯了?” 傅乔愕然,“疯了,都疯了道法宗还派人来杀我?看来他们很了解我啊,知道就算他变成傻子我也会杀了他。” “兴许只是他父母所为,罢了,一切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长泽君泡好茶,给傅乔倒了一杯,“小心烫!” 傅乔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饮了一口,这在马车上饮茶,傅乔还是头一回。 哪一次她出门不都是急忙忙的赶路,空闲的时间,不是练剑就是打坐,哪有功夫做些煮水泡茶的雅事。 傅乔又问了长泽君关于魔界的事,长泽君也都一一跟她讲了。 傅乔听着长泽君温润如玉的声音,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一个月后,马车到了太乙门的崖壁下。 石伯亲自出来接了他们。 长泽君在奉源君的竹楼里住了下来,而傅乔则去了太乙门的灵池,泡着疗伤。 灵池不大,同普通的泡身池子差不多大,只是池子边上跟底部,皆有着色彩斑斓的石子。 水很清,冰凉凉的,可在水里泡的久了,水就会冒出缈缈雾气来,连身体也变得温热起来。 傅乔泡在灵池里,一待就是半个月才出来一次。 如此一年过后,她的伤势才算是痊愈了。 第258章 颜面 傅乔伤一好,便同长泽君回了大由城,这次回去无需马车,二人直接瞬行离开。 二人走走停停,一个月后到了大由城,一到大由城,长泽君便被苍雪山的两位长老请去了苍雪山。 长泽君临走时,傅乔凝眉看着那两位长老,对长泽君问道:“他们找你会有何事?” “想来也是苍雪山内部的事,”长泽君摸摸她的头,“当年我走的匆忙,许多事都未安排妥当,我得回去看看。” 傅乔眼神清亮的看着他,“好,”刚好她自己也有事要去做。 等长泽君一走,傅乔便直接去了道法宗的驿处。 道法宗的驿处同闻音阁一样,皆是在大由城里,一个占地极广的大院。 一路走来,傅乔也得知了这自量不知为何,没回宗派,反而是在驿处,难道是方便她报仇? 其实是傅乔有所不知,自量跟他的家人都希望他是回道法宗的,可宗派内大部分人都反对。 皆说傅乔就是个不怕死的,连魔界白王城他都敢独自一人前往,这道法宗他又有何惧?搞不好傅乔伤好了,真的带着他的符纸上宗门了。 所以自量被留在了大由城里。 这一年来,自量每天都担心受怕,如此他也无心收拾自己,每天披头散发,脏兮兮的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看上去真的是疯了一样。 大门外,守在门口的几个弟子,看到有一紫色身影,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着玉笛,正闲庭信步的往这边而来。 现今穿紫色衣饰的修玄者可多了,这几人没多在意。 今日天气甚好,日光明媚,微风徐徐,他们闭眼抬头享受着这日光下的温暖。 傅乔越走越近,路过的女子看她如此闲情逸致的俊美模样,不禁看呆了眼。 女子轻笑议论的声音,使得门口的道法宗弟子睁眼看去,便看到一年轻的紫衣男子徐徐的向他们走来。 男子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他足下靴子上套着一指高的木屐,但走路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几个弟子相继对傅乔看去,不知为何,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男子,心下竟是隐隐发寒,虽然他一直面带着微笑。 他们小声交谈起来,“这是谁?” “不知道啊。” “不会是、是傅乔吧。” “不会,傅乔还在太乙门养伤呢,又不是身穿紫衣的男子就是傅乔了,现在满大街的穿紫衣的男子多的是。” 而傅乔已经走到他们门前了,她衣摆轻飘的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他们,使得他们心下一咯噔。 其中一个男子咽了咽口水,谨慎的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找谁?” 傅乔甚是有礼的作揖道:“在下傅乔,找道法宗弟子――自量玄友。” 这几人闻言,竟是一边退一边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傅乔?” 傅乔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点点头,“正是,在下刚到大由城,便忍不住过来见见自量玄友了。” “啊……傅乔来了!” “真的来了!” 这几人连滚带爬的进了大门。 傅乔摸摸脸,甚是纳闷,她现在有这么可怕吗? 她上了台阶,站在大门口,等着人从里面出来。 片刻后,道知理跟道小时出来了。 “咦?”傅乔看着他二人,“你们也都在啊。”她看了道小时一眼,问道:“小时玄友的伤可是痊愈了?”首发 当初魇魔涧一战,道小时被魇尸所伤,伤势甚重,如今也能握剑走动了,看来伤势已经痊愈。 道小时对傅乔作揖道:“多谢傅乔玄友关心,在下伤势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傅乔点点,“那便好!” 道知理看着傅乔道:“那傅乔玄友的伤可是痊愈了?” “养了一年,也差不多了。” 他三人站在门口,互相寒暄着,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不同的是,傅乔始终面带微笑,而道知理跟道小时则紧绷着神经。 门内的一众弟子,见此场景,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的还以为傅乔是上门做客的呢。 但道知理清楚,傅乔是上门来报仇的,当时傅乔对郝娅女王说过一句话:此仇他不死便不休! 魔界小王都死了,自量,他傅乔又怎么会放过。 但这关乎宗门脸面,道心长老也道,定要保下自量的性命,哪怕当着傅乔的面废了自量的修为也好。 保住自量的性命,等于保住道法宗的颜面。 道知理上前一步,对傅乔弯腰一拜,道:“自量他已经疯了,还望傅乔玄友饶他一命,若你心中不平,那废了他修为也可。” “呵呵,”傅乔笑道,“都说自量疯了,这真疯还是假疯,道知理,你得让我看看吧。” 他们一众人站在门口,早已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道知理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傅乔玄友,请!” 傅乔一撩衣摆,率先进去,里面一众弟子,握剑围着她,双目紧紧盯着她,生怕傅乔突然就挥剑而来,将他们悉数斩杀了。 傅乔扫过那些面带恐惧的弟子一眼,放慢脚步,等着道知理上来,“我傅乔好歹也是出自名门正派,你们至于这么怕我吗?” 道知理见他们紧张的样子,心下叹气,挥手让他们退去一旁。 傅乔见道知理一挥手,那帮弟子就退至一旁站好了,心下暗想,莫非道知理已经取代了自然的位置?这些人对他是言听计从啊。 不过,道知理确实比那绣花枕头强多了,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修为剑术,都比自然强了百倍。 她听道知理苦笑道:“傅乔玄友的大名,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跟他们怕我有什么关系?” 道知理又道:“你当时是杀进白王城王殿的,他们也是怕会死在你剑下。” “本公子又不是杀人狂,不自己凑上来,我又怎么会杀了他们。” 道知理带着傅乔来到临湖的凉亭里,他对道小时道:“将他带过来吧。” 道小时看了傅乔一眼,带着人去寻自量了。 凉亭临湖而建,风景甚好,人坐在亭里,可以饮茶,可以看湖面波光粼粼,可以看飞鸟划天而过。 傅乔在石凳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等道知理入座时,她还提起茶壶给道知理倒了一杯,一副主人姿态。 道知理看着傅乔如此悠闲模样,真的是难以相信他是来报仇的。 不过傅乔如此模样,还是因为他修为够高,实力够强,强到可以目中无人。 至少在这里,无人会是他傅乔的对手。 道心长老早早就回了宗派,他跟道小时联手,也不会是傅乔的对手。 傅乔连饮了数杯茶水,道小时还未将人带过来。 她放下茶杯对着道知理笑道,“不如我亲自去将人提过来吧。” “不用,”道知理忙道:“傅乔玄友再等等,人一会就来了。” 傅乔看着道知理,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嘲讽,“莫不是又让人给跑了吧。” 道知理苦笑,“不会的。” 傅乔转动着茶杯,慢慢的道:“我不是药楼的弟子,药楼不追究那是他们的事。” “是,可是,傅乔,他已经疯了,可否废他修为,留他性命?” 傅乔抬眼,不言不语,只是勾着唇角看着道知理。 道知理深吸一口气,还要开口说话,但道小时已经拉着自量过来了。 疯疯癫癫的自量一见到傅乔就“哇哇”叫着,跑去抱住边上围湖的栏杆。 他双手抱着白色的栏杆顶部,双脚也紧紧的夹着栏杆,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傅乔就坐在凉亭里看着他,她还记得当年的自量,最会仗势欺人,好色且爱调戏美貌的女子。 一天天锦衣华服的穿着,一副大胖的贵公子模样,如今的他披头散发,一身恶臭,身形也瘦了很多。 “这真是自量?”傅乔笑道:“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唉,当然不是,他怕死,怕你杀他,整天活在恐惧里,如此他便疯了。”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他疯了倒是在理。” 傅乔起身,对自量走去,看到自量明显的绷紧了身体。 “若是疯了,那便算了!” 傅乔话一说完,便感觉到那抱着围栏的自量,舒了口气,连勾着栏杆的脚都松了下来。 第259章 摸黑 傅乔冷笑一声,便背着道知理挥挥手,边走边道:“在下告辞,阁下不必相送。” 道知理走出凉亭,看着傅乔说走就走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当真就这么放过自量了? 而等傅乔头也不回的走后,自量周身一软,顿时瘫坐了下来。 他头上,背上尽是冷汗,刚刚傅乔对他走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滚开的水里一般,想大叫着跳开,可又不能,也不敢。 终于,傅乔走了,他可以活了。 这一年真是太难熬了,自量抱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 道知理看着他如此模样,面色冷冷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随后他挥手将其他人遣散。 而傅乔登了道法宗驿处的大门,也传开了,等一帮好事者围在道法宗驿处门口时,傅乔早已离开多时了。 随后他们一打听,傅乔居然放过了自量,接着他们便对着门口道法宗弟子,议论道:“看来这自量是真的疯了。” “傅乔到底还是要顾及道法宗颜面的。” “对了,你下的赌注是什么?” 躲在暗处的傅乔倒是不知,此事竟还有人做庄了。 被问的那人道:“唉,输了,我赌傅乔会杀那自量。” 又有人接着道:“我也输了,我赌的是傅乔会废了自量的修为,但会饶自量一命。” “唉,”有男子唉声叹气的道:“我输的最惨,因为下的注有点大。” “切,都说了珍惜生命,远离赌博,看我,就看热闹,从不下注。” 片刻后,道小时出来,他对着台阶下的人,不耐烦的挥挥手,“走吧,傅乔已经走了,这里没热闹可看。” 听得道小时这么一说,他们便陆陆续续的散了。 没多久,连星舒跟黄月过来了,道小时下了台阶,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随后连星舒跟黄月便离开了。 傅乔隐身于高树密叶之间,看着行街上往来不止的路人,愣愣的出神了片刻。 日头从温暖到炙热,行街上行人渐少,傅乔口叼着一片青叶,斜躺在细小的枝丫上,心下想着,道法宗想要颜面,那她便摸黑着来。 如此她既能为知禾报仇,又为道法宗留了颜面,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力量回了自己的房间,泡了一个美美的澡,他头仰在浴盆边上,心下寻思着。 现在大家都以为他疯了,那他就疯吧,等事情过后,等傅乔忘了此事,用不到二十来年,他自量又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他得想办法回宗派,然后潜心修炼,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修为能过大境界,到时他就能踩在所有人的头上了。 他看着盆里摇摇晃晃的水面,突然想起一事来,忍不住“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傅乔杀了郝独,魔界怎么会放过他,郝独的姑母,郝娅女王,更不会放过他,说不定女王的出关之日,就是傅乔身死之时。 所以他不用等二十年,最多十年,十年郝娅女王就可以出关了,他只需在宗门躲个十年就好了。 “哈哈……” 自量笑的更大声了,门口的弟子敲了敲他的房门,提醒他注意姿态。 自量止住笑声,起身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衣饰,他站在镜前,看着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摸摸脸,得意道:“还是瘦了好,更俊了。” 日落西山,霞光漫天,傅乔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口里的青叶被她嚼烂咽下,又苦又涩。 飞鸟成群结队的在霞光里飞过,末入了远处的森林里。 终于霞光隐去,夜幕降临,一排排烛火笼亮起。 傅乔看到天黑过后,这道法宗驿处巡逻的弟子多了。 她微微一笑,做直身体,看来这道知理挺了解她的,知道她是不会放过自量的,可惜,这种修为的弟子看人数还行,拦住她可就难了。 当天上明月隐入乌云时,傅乔如鬼魅一般,从道法宗的大院里,一闪而过。 她是顺着风而去的,从那巡逻弟子背后过去时,他们能感觉到的,也只是风而已。 傅乔感知着气息,轻而易举的闪身进了自量的房间,她屈身坐于房内横梁之上。 看着自量大吃大喝过后,又有弟子进来帮他收拾,随后那弟子端着残羹剩菜出去了。 自量小声哼着曲子,洗脸擦嘴后又在原处举手踢腿伸展了一番。 没过多久,道小时来了。 道小时修为比自量强多了,傅乔当下屏息隐了身形,躲于横梁之后。 道小时一进来,自量就老实多了,他搓搓手坐在凳上,看着道小时,“嘿嘿”的笑着。 道小时不屑于跟他说话,他将自量房内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一番,便“哼”的一声走了。 待道小时离开,自量便从凳上起身,也“哼”了一声,将房门关上。 “老子姑且忍着你,等以后老子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收拾你。” 傅乔现身坐在横梁上,看着自量打着哈欠,吹灭了烛火。 “夜深了,老子该睡了,明日还得装疯卖傻,累死人了。” 他走到榻上,躺下,自言自语道:“都一年多没去花楼了,想死老子了。” 他侧了一下身体,而傅乔已经消无声息的站在他榻前了。 房里有些暗,自量以为是进来察看的弟子,他不耐烦的道:“去去去,傅乔没来,别打扰老子休息,” 接着他又道:“真怕老子被杀,那就让道知理过来给老子布个结界。” “有结界也没用呢。”傅乔对他道。 自量挥手,“没用,就出……”突然他挥动的手僵硬了起来,他慢慢的转过头,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榻前说话的男子。 借着外面透进来,那微弱的烛光,他看到傅乔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他短暂的失神过后,便是恐惧的要大喊,傅乔怎能让他如愿,当下甩去一符纸,自量就动弹不得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瞪大了双眼恐惧的看着傅乔,额上冷汗滚滚而落。 傅乔看着他面上恐惧的表情,轻声笑道:“原来你没疯啊。” 她将月极底下的浮光慢慢的拉出,浮光凛然的寒气,慢慢的贴上了自量的脖子。 自量抖着身子,如筛子一般。 傅乔眼底寒光一片,面上却笑着道:“自知禾去后,我就没上过药楼看她,你可知是为何?” “呜呜!”自量拼命的摇头。 傅乔继续道:“你还活着,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自量的汗水滴在浮光上,他又听傅乔慢斯条理的道:“所以我今晚要去看她了,得带上你脖子上的人头才行。” 本来在白王城,她也想取下郝独的项上人头,奈何那时她重伤,已无半分力气,可惜了。 自量一听,双腿抖的更厉害了。 傅乔闻到一股燥味,便不想同他说下去了,反正这混蛋已经被吓到,她也该走了。 她手一动,浮光在自量脖颈上一划,“噗”的一声,一个物件夹杂着飞溅的红水飞起,傅乔随手从衣架上甩去一件衣服,将那物件包裹住,瞬行离开。 她一走,自量身上的符纸就化为粉末消散了,而自量的身体也慢慢的倒在了榻上。 温热的猩红在榻上流淌开来。 傅乔进来不难,出去也容易。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药楼驿处,而是去了颠烟城。 在一烤摊上,她向摊主点了知禾最爱的烤食,洒上最多的辣粉。あ < 那老板看到傅乔时,还愣了下,后来想起,这应该是买给知禾仙子的。 摊主道:“公子坐着稍等啊。” 傅乔点点头,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伙计给她上了一壶酒,“公子,这是我们这最烈的酒,您试试?” 傅乔取出一把银钱放入伙计手中,“多谢!” 以往,她跟知禾都是在这烤摊上食用烤食,这摊主跟伙计对她们倒是有些印象。 对于知禾仙子的死,他们感到万分可惜。而傅乔后来为了知禾仙子,竟一人独往白王城,也是让他们欣佩万分。 世间如此深情的男子,已然不多了。 第260章 守墓 傅乔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酒甚烈,整个喉咙都是滚烫烫的,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举手遮挡着眼睛,眼泪依旧从脸上滑落,她摸了一把脸,又继续提起酒壶,不想却来了一女妖在她对面坐下。 “公子,让奴家陪你饮一杯吧。” 女妖只是狐妖,长得生姿摇拽,如水中白莲一般,一双眼睛似秋水荡漾,长裙里的狐尾微微摇动着。 傅乔松开手里的酒壶,看着女妖丰润似玉的五指提起酒壶给她斟酒。 “狐香姑娘,怎么在这里?”傅乔执起酒杯,“莫非又被抓来了?” 坐傅乔对面的正是当年被她助过的狐妖,狐香,一只来自长福寺的妖灵。 狐香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巧的红唇轻饮了一口,“奴家并非是被抓来的,只是路过偶遇公子在此处,便想过来陪公子饮两杯。” 傅乔饮酒如饮茶一般,一杯又一杯的入腹,“此处危险,你还是回长福寺吧。” “谢公子关心,奴家是随着青藤一起来的。” “青藤?常青藤?” 狐香点头,面上带着轻盈的浅笑看着傅乔,“公子好记性。” “它可化出人足了?” 狐香摇头,“还未,不过也快了。” “你们这是出来历练吗?” 狐香见公子肯跟它闲聊,心下欣喜了几分,便道:“非也,我们是给六重山里的妖王君送药来的。” “六重山里的妖王,”傅乔想了想,六重山确实有一位妖王受伤了重伤,好像还跟她师父有关。 可她时常在六重山里进进出出,也未见有妖王君为难她,想来是有人帮她挡住了,所以六重山里的妖灵才没有找她麻烦。 狐香道:“我们送了药便会回去,幸好奴家与公子颇有几分缘分,竟能在此处遇见公子。” “你一妖灵跟我这个修玄者有缘分,怕不是什么好事,他日遇见我还是远离的好。” 狐香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它敬佩,也让它禁不住的心生欢喜,可就同傅乔所说的,妖灵跟修玄者有缘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放心,奴家只想在公子伤心难过之际,陪公子饮两杯罢了。” 傅乔不再说话,狐香也只是坐她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等她一壶酒饮完,摊主的烤食也好了,伙计将油纸包放到桌上,“公子,您点的都给您打包好了。” “有劳!”傅乔付了银钱,便起身,她看着狐香道:“快些回去吧。” 狐香对着傅乔盈盈一拜,“公子慢走。” 傅乔停顿了一会,收了烤食便瞬行离开了。 而狐香在傅乔走后,幽幽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 远处的规逍站在角落里,一脸落寂。 傅乔明明发现他了,可却当他不存在一般,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看来,傅乔真的不拿他当朋友了,郝独杀了知禾仙子,也绞断了他跟傅乔之间的交情。 他身后的下属走了过来,“小王,傅乔公子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规逍没有说话,低头转身离开。 傅乔一路往药楼驿处而去,路过湖边时,她落下身形,看着湖里的水莲。 水莲一朵又一朵的立在荷叶上,夜晚的莲花都紧闭着,但傅乔不难想象,等天一亮,它们就会争先恐后的盛开,会生意摇拽的招蜂引蝶,是何等的热闹。 这湖里的莲花还是她得知,知禾要来大由城时,出了银钱让药铺里的伙计买的。 如今这些莲花一年比一年开的茂盛,可为欣赏它们的人却不在了。 傅乔站了一会便往山上瞬行过去,她知道贯仲会将知禾同明决君葬在一处的。 她来到山上,竟看到山上有烛火。 待她走近了,便看到一身形偏瘦的男子,正对着烛火配药。 “贯仲?”傅乔脱口而出。 贯仲转头看到傅乔,也是极为吃惊,他站起来,“你来了!” 傅乔走过去,看到远处空地上还搭着帐篷,而贯仲面前则是摆着张长桌,桌上点着烛火,还放置着不少药材。 而贯仲本人同一年前相比,憔悴了许多,人也消瘦了,精神气看着也比一年前差了很多,像是常人里那些赶考的穷书生。 “贯仲兄,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就想守着师妹,你看我,又不能为她报仇,也只能守一守她的青墓。” 在修玄界,根本没有守墓一说,倒是世间的常人里,有守墓这规矩。 傅乔走过去,先是对着明决君的墓碑拜了拜,随后才来到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坟头,这里埋葬着知禾。 知禾的墓碑上有一副她的半身画像,傅乔蹲下,指尖轻轻抚过知禾的脸,这画像被涂了腊,可受风吹雨打而不坏。 贯仲在她身后道:“师妹的这张脸,我也只画出了她的形,而画不出她的神韵。” 傅乔吸吸鼻子,慢慢的道:“已经很像了。” 画像上的知禾,垂着眉眼端庄闲雅的坐着,傅乔猜她应该是在看医典。 她将一物件取出放在墓碑下,贯仲立即闻到了浓重的腥味。 “傅乔,这是……” “是他!” “那道法宗让他装疯卖傻,就是不让你杀他,你既然杀了他,只怕日后道法宗会……” “无事,”傅乔无所谓的道:“道法宗会如何,我根本不惧,再说了,今夜我是摸黑去取他项上人头的,并无人看到。” “就算无人看到,所有人也知道是你做的。” “那又如何,我摸黑的去,已经是替他道法宗保下颜面了,他可以继续说自量疯了,也可以派人给我下生死帖。” “那你觉得道法宗会怎么做?”贯仲问道。 “我管他怎么做,”傅乔说着盘腿坐下,地上被贯仲清理的很干净,她将油纸包取出。 贯仲闻言笑了,傅乔连白王城都不惧,又怎么会惧怕道法宗,随后他也在一旁坐下。 他闻到有辛辣的气味,神色立即变得哀伤起来,师妹她最爱食辛辣之物了。 傅乔看到有血水渗出,便将油纸包挪了挪,抬头看着知禾的头像道:“这东西,到了就行,一直摆你门前估计你也不喜欢。” 傅乔说完,贯仲便看他举手对着那圆滚滚的物件落下。 她的掌心凝聚了元灵之气,全力一掌拍下,那被衣物裹着的物件顷刻间变成一滩烂泥。 傅乔丢去一张符纸,符纸化为火焰,将那一团东西烧成了灰。 林间的风一吹来,这带着些许黑色的灰尘就被吹进了草丛里。 贯仲看着傅乔,他觉得傅乔变得更强了。 傅乔他确实有傲视他人的资本,不像他,只能给师妹守墓,却无法同傅乔一样,能为她报仇。 他这边想着,傅乔那边已经将油纸包打开了。 烛火下的烤食,还冒着热气,火辣的香气直扑鼻尖,一串串看着又干又脆,且上面还带着油。 可惜他二人却无心情去食用东西。 傅乔看着画像道:“说好了,我出关就带你去颠烟城,可我还没出关,你却不在了,我给你报了仇,却也没再去闭关,今日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的烤食。” “唉,”傅乔拿起一串烤食递给贯仲,贯仲摆摆手,傅乔没再管他,一口一口的咬起烤食来,这撒了辣粉的烤食,真的是比她饮下最烈的酒还辣。 贯仲开口了,他看着天上的星点子,想起了当年师叔带回知禾时的场景。 “那时候,师叔牵着师妹的手一路走来,我们几个师兄弟都呆了,这个师妹,实在是太漂亮了。” 傅乔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拿着辛辣的烤食,一边吃,一边听。 “师妹的头发又黑又顺又柔亮,眼睛像清泉,明亮又清澈,被这双眼睛看着,都能让人感到一股清凉。” “师妹就像是误闯世间的仙子,真正的仙子,是居住于九重天上的仙子,突然就落下世间来。” 贯仲顿了顿,突然笑道:“我虽然是他们的大师兄,但论起炼丹术,我还是逊师妹几分。” “从小,师妹就很努力,她把所有本该练剑修行的时间,全部用来研习医术丹方。” “后来,元参长老曾说过,药楼唯有师妹能继承他的衣钵,元参长老问我们,可对师妹服气,我跟师弟们都笑了。” 第261章 遇见 烤食很辣,非常辣,傅乔嚼在口里如火一般,觉得舌头都麻了,可这让她忍受不了的食物,却是知禾的最爱。 贯仲还在继续说着:“那时我们就在想,我们师兄妹几人会一直在一起,一起将药楼传承下去,谁知……” 贯仲低着头,声音也轻了,“谁知,师妹没了,走了,散在了这宽阔的世间,无处可寻,亦无来世可思。” 贯仲看着眼前这小小的坟头,里面是师妹长眠的身躯,他唯有守墓而已。 傅乔放下手中最后一根竹签,用力咽下口里最后的烤食。 她带给知禾的烤食,让她一个人全食完了。 竹签跟油纸包被她烧了。 贯仲的话也说完了,傅乔起身,抬头望天,天色微白,很快就会天亮了,到时道知理就会知道自量已死。 “我走了。”傅乔对贯仲道。 贯仲也起身看着傅乔,“道法宗会不会找你麻烦?” “那又如何,”傅乔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她停下脚步,看着树下的阴影,对贯仲道:“你还是别在她坟前守着了,她喜静。” 贯仲看着傅乔挺直的背影,轻声道:“我就守她三年。” “三年?”傅乔一愣,摆摆手,“算了,随你吧。” 突然,贯仲对傅乔道:“等等。” 傅乔转身,看着他,“还有事?” 贯仲从衣袖里取一物,“后来我又去了那片林子,看到了这个,”他取出一个圆润的珠子来。 这是一颗珍珠,应该是挂在女子配饰上的。 傅乔从贯仲手中拿起这枚珍珠,这珍珠她有印象,她曾给知禾买过一个镶玉的银镯子,那镯子上就垂着这么一颗珍珠。 “这是她的配饰,你为何要给我?” “这是师妹的东西,还是给你吧。” “好,”傅乔收起珍珠,随后一步一步的下了这山坡。 而在大由城里的道法宗驿处,有人看自量久久未起床,敲门也无人回应,便破门而入,这男子一进去脚就软了。 他是爬出自量的房间的。 “来人啊!”他惊惧的大喊着,“知、知理师兄……” 道知理带人赶到,看到自量如此惨状,不用想,定是傅乔所为。 道小时看了榻上一眼,便别过头去,“知理,这事要怎么处理?” 道知理手一挥,衣架上飞去一件衣服,盖住了自量的上半身,“传信于师门吧。” 道小时重重的“唉”了一声,“他下手倒是狠辣,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 “知禾仙子何尝不是无辜的,傅乔他心中有恨,不散他魂已是手下留情了。” 道知理转身看着门外一众弟子,道:“此事先不要宣扬,等候师门消息再做打算。” “是!” 随后道知理便派人来处理自量的后事。 然而,世间无不透风的墙,道知理还未等到师门传来消息,大由城已将自量被杀一事,传遍了。 “听说了吗?” “听说了,啧啧,连头都没有了。” “可,没听说傅乔有给道法宗下生死帖啊,怎么自量就死了?” “切,下什么生死帖,傅乔这次估摸着是趁着月黑风高去取了,自量的脑袋。” “那可不是,扶伤药楼都不追究了,就算傅乔下了生死帖,道法宗的人也会以自量疯了的理由拒绝的。” “听这位玄友这么一说,傅乔确实是有理由摸黑杀人啊。” “傅乔昨日才同长泽君来到大由城,没想到连夜就跑去杀了自量。” 大由城里,各个宗派的修玄者,三三两两的聚集于酒楼茶楼,茶摊,兴致勃勃的讨论着。 连星舒正在院里练剑,听到老于的话,他便没心思修炼了。 “老于,你说道法宗会怎么样啊?” 老于想了想道:“这次,傅乔没有下生死帖,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傅乔做的,可没证据,若傅乔不承认,道法宗也不能将他如何。” “明里是不能将傅乔大哥如何,但暗地里肯定会动手脚的,只怕傅乔大哥会一直被道法宗的人追杀了。” 听着连星舒为傅乔担忧的话,老于笑了,“小公子放心吧,只要不是道法宗的长老出手,同傅乔一阶的,没人是他的对手。” 连星舒收了剑,笑道:“老于说的有理。” 有杂役弟子从外面走来,对连星舒道:“公子,黄月仙子来了。” “请她进来。” “是,” 这杂役弟子走后,黄月便来了。 “连星舒,我们去药楼驿处找傅乔哥哥吧。” 连星舒看着她,“你怎么就知道,傅乔大哥现在会在药楼?” 黄月睁大眼睛,“这还用想吗?肯定会在药楼啊。” “行,”连星舒转身对老于道:“老于,我去一趟药楼。” 老于点头,“公子慢走。” 随后连星舒就跟黄月去了药楼。 而傅乔则在另一边行街上闲逛着。 连星舒跟黄月到药楼的时候,道法宗弟子也派人来此处询问,当然无一人见过傅乔来过。 这些道法宗弟子还想上山去祭拜知禾仙子,但被连星舒跟黄月拦下了。 连星舒将他的长剑拔出,“知禾仙子已长眠,我看谁敢去打扰她。” 黄月也叉腰道:“你们道法宗真是过分,人死了就赖别人身上,你们谁亲眼看到傅乔哥哥杀人了,又有谁亲眼看到傅乔哥哥提着自量的人头来了?” 听到动静的风迹从驿处出来,带着一众弟子,将道法宗的弟子从湖边请了出去。 “诸位的驿处并非是在此处,又无请帖,还是请回吧。” 那道法宗弟子是自量家族的直系弟子,他看着眼前拦路的众人,不敢张狂,也没那个胆子张狂。 他点头哈腰的道:“我们就去看看,绝对不会打扰到知禾仙子的。” 师父跟他特别交代过了,一定要拿出傅乔杀了自量师兄的证据,不然他也不要回道法宗了。 “那也不行。” 突如其来的大喝声,使得众人转身一看,便看到崧蓝跟川柏背着药框自路口而来。 崧蓝走过来,对着道法宗弟子冷冷的道:“滚!” 这时,贯仲自山上下来了,他对道法宗为首的男子道:“你一人上来即可。” 崧蓝不解,“师兄!”在回来的路上,他跟川柏就从修玄者口中得知,傅乔一来大由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量杀了。 虽然傅乔没有下生死帖,也没人看到是傅乔动的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傅乔做的。 贯仲对崧蓝摆摆手,“师弟你去忙吧,你,”他看着那男子道:“上来吧。” 这男子为表示尊重,将手中佩剑交给了身后的师弟。然后才跟着贯仲上了山。 山上,贯仲丹炉里的药烟缈缈,这男子对着明决君的墓碑跪下磕了头,又对知禾的墓碑拜了拜。 他凝神察看四周,这里并无异样,没有血腥味,也没看到有可疑之处,他闻到的只有青草气息与淡淡的药味。 贯仲坐于凳上,挑选着圆盘里的药材,头也不抬的对那男子道:“既已看过,请回吧。” 男子对他深深一拜,道:“打扰了!” 说完他便快步下了山,下山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川柏见道法宗弟子已走,便要请风迹跟连星舒他们进门饮杯茶,不过,风迹摆摆手,道了一句,“在下就不打扰了。”便离开了。 连星舒跟黄月一见傅乔不在此处,也跟着告辞了。 而傅乔走在热闹的行街上,看着往来的行人,知道身后有人在远远的跟着。 盛鸾带着玉妆从药铺回去的路上。 她远远的便看到了那片紫色的衣摆,于是她加快了脚步,玉妆不解,好奇道:“盛鸾姐姐,你怎么了?” 盛鸾没回答,且她足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玉妆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傅乔感知到有人快速朝她走来,她停下脚步,微微转头,便看到行人间,盛鸾正对着她快步跑来。 她笑着对盛鸾摇摇手。 盛鸾停下脚步,看着傅乔神采英姿的站在人群中,突然眼睛一红,她别过脸去,擦了擦忍不住落下的泪。 傅乔见盛鸾停下脚步,她便抬脚走过去。 “盛鸾仙子,许久未见,可安好!” 盛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中的涟漪,对傅乔笑道:“一切安好,你呢!” 片刻后,傅乔才道:“尚好!” “那就好!”盛鸾看了看傅乔身后,“傅乔,去我闻音小居坐坐吧。” 傅乔点头,“好啊。” 第262章 不正 玉妆小跑着过来了,看到傅乔,双眼一亮,盛满了一腔柔情,“公子!”她软着声音道。 傅乔看着她点点头,然后注意到玉妆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左手。 傅乔心下并未多想,反倒是玉妆,心下颇有些紧张,她镯子上的珍珠是后来买了一颗挂上去的。 盛鸾见玉妆也来了,便道:“傅乔,请!” 傅乔转身跟着盛鸾去了闻音小居。 跟在身后的玉妆,看着傅乔与盛鸾同行的背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年近三十的脸已经不再年轻了。 在世间常人里,如她这般年岁的女子,孩子都能上学堂了,而她还在为心底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坚持着。 没有了知禾,还有盛鸾仙子,她没多费功夫就住进了闻音小居,成了盛鸾仙子的侍女。 她腰间还挂着那瓶香药,是掌柜的后来给她的,希望今日能将这瓶香药用上。 玉妆垂眉,在心底盘算着法子。 盛鸾带着傅乔进了闻音小居,一路来到梨树下。 待傅乔坐下后,盛鸾便让玉妆去泡茶,“泡云尖香吧。” “是,”玉妆退下泡茶去了。 傅乔看着四周,对盛鸾问道:“商羽玄友呢,他可是回闻音阁了?” “师兄伤好后,便闭关了。” “想来等商羽玄友出来后,修为更上一层。” “应该吧,”修玄者每每境界有异动,都会闭关修炼,如此,修为也会大大的提高。 盛鸾想起当时傅乔是要闭关的,可知禾出事了,他便出来给知禾报仇,接着便是重伤回师门养伤至今。 昨日方来到大由城便杀了自量。 “你的伤,可痊愈了?” “已无大碍。”傅乔起身,看着那一树梨花,“这花不错,开的甚美。” 盛鸾也起身道:“这棵梨树是我师父年少时所植,至今已有两百多年了。” 傅乔记得盛鸾的师父是十音君,正值壮年之际便仙逝了。 盛鸾看着梨树,颇有些伤感的道:“梨树一日复一日的生长着,可死去的人却只能活在,怀念他的那些人的心里。” 她转头看着傅乔,“知禾她会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她永远都会那风华模样,所以,请你不要太难过了。” 傅乔听得她的话,看了她一眼,盛鸾面色有些红,略略紧张的道:“抱歉,我、我好像不太会安慰人。” 傅乔微微一笑,“已经不难过了,只要不去想,权当她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吧。” 玉妆端着茶跟点心过来了,“公子,盛鸾姐姐,过来用茶。” 傅乔同盛鸾一同坐下,玉妆给她们斟上茶。 盛鸾端起茶杯轻轻一嗅,便皱了眉道:“玉妆,这不是云尖香。” 玉妆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盛鸾姐姐,我找不到云尖香。” 傅乔端起茶杯,吹了吹,又闻了闻,“我不好饮茶,怎样的茶叶都好。” 盛鸾道:“云尖香很奇特,饮下此茶,人就如同嗅到了云上清香,是新出的茶叶。” 傅乔不在意,“无妨!” 玉妆却道:“公子没饮过此茶,哪里知道此茶的好处,不如盛鸾姐姐去找找吧。” 盛鸾一听,便站起身来,“行,我去找找。” 傅乔对茶真的没兴趣,但盛鸾却执意要让她品一品,傅乔无法,只得任盛鸾去了。 盛鸾一走,玉妆便在傅乔对面坐下,她眼睛微红,直直的看着傅乔,“公子,我、我想知禾姐姐了。” 傅乔扫了她一眼,“此处你住的不好吗?” 玉妆抹了抹眼泪,“很好,只是这里没有知禾姐姐。” 玉妆一抹眼泪,她手腕上的银镯就露了出来,傅乔看到了。 “你……” 玉妆忙放下手,可怜兮兮的道:“贯仲师兄不让我们去祭拜知禾姐姐,公子,你能带我去吗?” 玉妆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紧张,她手上银镯所挂的珍珠,是她后来买来挂上去的,成色跟大小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傅乔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只看一眼,便只那镯子上的珍珠不是原来的那枚。 她将贯仲交给她的那枚珍珠取出,放到桌上,眼神冷冷,“这是你的!” 玉妆看着桌上那枚圆润莹白的珍珠,人便从石凳上滑了下去,“公子,我、我、不是的,我……” 玉妆瘫坐地上,结结巴巴的说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傅乔端坐着身体,看着地上俯身跪着的常人女子,这女子是知禾的侍女。她眼底的寒气渐盛,“你去过那片林子?” 玉妆慌了,她身体在颤抖着,“我、我那时,那时……”她努力的想着,终于将话理顺了。“那日,知禾姐姐不让我去,我、我是偷偷去的。” 傅乔冷眼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赶到的时候,知禾姐姐已经躺在那里了,”玉妆哭着道:“公子也是知道的,我这武功是半路学出来的,赶到那里时,只看到知禾姐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些话,你是不是谁都没说。” “是的,”玉妆伸手想抓傅乔的衣摆,傅乔脚一动,她便不敢碰了。 “为何不说!” “我怕,我太害怕了,而且,我说了知禾姐姐也不会活过来了。” “是,她是不会活过来了,但是,可以让川柏早点找到她。” 那里靠近六重山,妖灵精怪无数,知禾的身体很有可能会被妖灵精怪所啃食,玉妆待在药楼那么久,她不会不知道的。 况且,知禾待她不薄。 玉妆听着傅乔冰冷的声音,心下惧怕了几分,她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傅乔,“公子,我错了,我错了。” 傅乔起身,不再理会玉妆,她往外走去,正好在走廊那里,同盛鸾迎面碰上。 盛鸾笑道:“云尖香我泡来了,你品一品吧。”她说着,却听到玉妆的哭声,她侧头看了里面一眼,“怎么了?” 傅乔道:“此女心术不正,你莫要留她。”说完她便走了。 盛鸾看着傅乔远去的背影,愣了愣。 随后她端着茶水走进花园里,看到玉妆正趴在地上,哭的甚是厉害。 盛鸾将茶水放在桌上,然后坐下,看了玉妆好一会,等玉妆收住哭泣,方才开口,“玉妆,你抬头,看着我。” 玉妆抬头,可眼睛却不敢看着盛鸾,盛鸾比起知禾,更具有所谓仙子的气势。 盛鸾给自己倒了一杯云尖香,她看到了桌上的那枚珍珠,“这是你的?傅乔给的?” 盛鸾说着,弯腰伸手握住玉妆的手,看了看她手上的银镯,“这枚珍珠才是这镯子的吧。” 玉妆没有说话,盛鸾又道:“云尖香就在柜子里,上次,你泡过,过后也是你自己收起来的。” 可玉妆却说她不知道云尖香在何处。 玉妆从怀里拿出一方紫色的手帕,缓缓的开口道:“这是十年前,公子送我的,那时我家人悉数被山匪所杀,只剩我一人,在药楼,有管事欺负我。” 玉妆顿了顿,又道:“差点被赶出药楼,是公子帮了我,他用这帕子给我擦拭眼泪,给我丹药,叫我练武,叫我学医,说,将来我可以下山开家医馆。” 盛鸾皱眉看着玉妆,“所以,你喜欢傅乔?” 玉妆脸埋在手帕里,用力的点头,“是,我喜欢公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了。” “可傅乔喜欢的是知禾啊,难道?”盛鸾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知禾的死跟你有关?” 玉妆先是一惊,继而抖着身体拼命的摇头,“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我、我到的时候她已经不动了,真的!” 玉妆跪直了身体,哭道:“公子是生气我为何隐瞒我见过知禾姐姐的事,可我怕啊,我是真的怕,怕大家误会我见死不救。” 其实知禾的死,还真是跟她关,这才是她最怕的事,是她永远都不能承认的事。 盛鸾起身,转身背对着玉妆,静静的道:“你走吧。” 玉妆爬过去,哀求道:“别,盛鸾仙子,你别赶我走啊。” 盛鸾手一张,结界现,隔离了玉妆伸过来的手,“你走吧,傅乔说你心术不正,我不能留你了。” 随后,盛鸾手一招,便出来了两个妇人,她吩咐道:“带她回房收拾东西,然后送她离开。” “不,”玉妆大喊,“盛鸾姐姐,你不要赶我走啊。” 那两个妇人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玉妆扶起,拖走。 盛鸾看着玉妆如此模样,叹气自己竟是看走眼了。 第263章 异样 傅乔离开闻音小居后,漫无目的的在行街上走着,与迎面而来的道法宗弟子碰了个正面。 她本想不予理会,可对方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这帮人刚从药楼驿处回来,巧了,碰上正主了。 为首的男子道:“在下自觉,出自道法宗,想请教傅乔公子一事。” 傅乔看着他们,见他们神情戒备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何事啊。” “在下想知道我宗门的自量师兄之死,可是与阁下有关?” 傅乔面上含笑的看着他,这自觉一见傅乔笑意满满的脸,竟是惊的后退了几步,余下弟子见状,手不约而同的握上了剑柄。 街上行人本是驻足看热闹的,一看他们手搭上了剑柄,皆是急忙忙的退远了,附近的小贩子也将自己的货物移的远远的。 傅乔收了笑容看着他,淡淡的道:“你觉得呢!” 自觉咽了咽口水,踮起脚对傅乔的脸,外强中干的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傅乔“唰”的一声,手中现出了月极,冷笑道:“不服气就上,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月极底下的浮光徐徐冒出,带着渗人的寒气,使得那帮道法宗弟子连连后退。 自觉道:“傅乔,你、你要做什么?” 傅乔扬了扬手里的月极,“再敢啰哩啰嗦的,别怪本公子手下不留情。” 说着她将月极一挥,一股剑气从他们脖颈上漫横而去,顿时那帮道法宗弟子惊惧的“啊、啊、啊……”叫了起来。 他们摸着自己的脖子,面色恐惧不已。 “走吧,我们走吧。” “自觉师兄,我们快走吧。” 自觉心里也是惊惧万分,刚刚傅乔剑气横过他脖子时,那发麻的感觉从头顶直窜到后脚跟,他强忍着摸脖子的动作,怒视了傅乔一眼。 “走!” 他转身便走了,那帮弟子看都不敢看傅乔一眼,便齐齐的落荒而逃了。 边上围观的行人,对着傅乔指指点点,傅乔收了月极,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下去。 连星舒跟黄月一路走来,看到路上行人皆是对着一个方向议论着,黄月心下好奇,便上去询问一番。 “这位玄友,你们在说什么呢,这道法宗怎么了?” “哎,仙子有所不知,刚刚道法宗弟子一群人,当街拦下傅乔,结果被傅乔给吓跑了。” “可不是,一帮弟子,突然就夹着尾巴跑了。” 黄月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们可知傅乔往哪边去了?” “你要找他啊,顺着这行街走下去就能看到了。” 黄月对他们抱抱拳,“多谢。”然后跑去拉着连星舒就走,“傅乔哥哥就在前面,我们快去。” 连星舒甩开她的手,“好好走路行不行,大街上怎么拉拉扯扯呢!” 黄月嘟着嘴,“哼”了一声,“快走!” “急什么,傅乔大哥都来大由城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人家都有一年没见他了,想他嘛!” 连星舒闻言直撇嘴! 紧接着二人快步往前走去。 等他们走到一个交叉路口时,便看到傅乔站在那里,正背对着他们。 “傅乔哥哥!”“傅乔大哥!” 两人开心的跑过去。 傅乔转身看着他们笑道:“你们不回去修炼,跟着我做什么?” 黄月眼睛发亮的看着她,“傅乔哥哥,我都好久没看到你,怪想你的!” 连星舒闻言,嘀咕了一句,“不知羞!”随后他先是对傅乔拜了拜,接着道:“傅乔大哥,能指点我剑术吗?” 傅乔想了想,反正也无所事事,便应下了,“可以!” 随后傅乔便同连星舒跟黄月一起,去了连经宫的驿处。 当她踏上台阶时,想起知禾曾在此处彻夜未眠的等她。 黄月最开心了,她一下子蹦跳到门口,笑嘻嘻的回头对傅乔道:“傅乔哥哥,快点啊。” 傅乔一步一步的走着,不急不躁。 连星舒道:“黄月仙子,你能稳重点吗?” 黄月白了连星舒一眼,便要过来拉傅乔,傅乔抬眼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黄月便讪讪的将手放下了。 连星舒走过去,“嗯嗯”的清了清嗓子,“傅乔大哥,请!” 傅乔点点头,“走吧!” 连星舒带她们去了他练剑的院子。 老于正在练掌,看到连星舒几人来了,便收了掌式,对傅乔笑道:“傅乔公子,”然后又看着黄月,“黄月仙子!” 傅乔对他点点头,“老于!” 连星舒将剑拿了出来,“老于,我让傅乔大哥给我指点剑法,你给泡壶好茶。” 老于点头,转身便走,连星舒突然又对着老于的背影道:“别泡那苦茶啊。” 老于“哎”了一声。 随后傅乔便让连星舒,将剑式练上一遍给她看,黄月坐在石凳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傅乔跟连星舒。 傅乔站着看连星舒一剑一式的练着,他的剑式比几年前进步太多了,剑式很流畅,剑气隐隐凌厉,就是体内元灵之气弱了些。 老于端来茶水,黄月亲自斟茶给傅乔端去,“傅乔哥哥,请用茶。” 傅乔接过茶,“多谢!” 老于看向连星舒的眼神甚是欣慰,十年前,小公子连剑都不想碰,于修炼也是极为不上心,现在终于能将一套剑式练出来了。 老于朝着傅乔走过去,感激道:“公子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傅乔公子。” 傅乔摆摆手,“老于此话严重了,这跟我能有什么关系,这都是星恒君带的好。” 老于不否认,笑道:“大公子太忙了,小公子他很崇拜你,他想将来能做一个跟傅乔公子一样的男子,如此才无愧于天地。” 傅乔笑了笑道:“我自己做的也并不好。” “不,傅乔公子,这世间已经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一身胆量,又重情重义,我老于很高兴,小公子能有傅乔公子这样的朋友。”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连星舒这样的朋友。” 前面的连星舒练剑很专注,一剑一式,极为认真,只是练到最后那几剑时,手腕上的力量明显的比前面弱了些。 一套剑式练完,连星舒喘气对着傅乔走过去,期待的看着傅乔,犹如一个等待吃糖的孩童,“傅乔大哥,如何?” 傅乔点头,“比上次你在闲庭练给我看时,进步太多了。” “可是,”连星舒皱眉道:“每每最后那几式,我手上就凝聚不起力来,速度力量都小了许多。” “那是你体内元灵之气太稀少,以前你没有好好运气调息,所以你体内经脉的元灵之气并未有多浑厚。” 老于听了傅乔的话,直点头,小公子以前就是疏于修炼,后来是因为遇到傅乔了,才开始勤于修炼的。 “唉,”连星舒有些懊恼,“怪我,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黄月端着茶水走过来,“没事,以后你多花时间运息就好了。” 此时有人快步的从外面进来,“小公子,属下有要事禀报星恒君。” “阿贵,”连星舒看着他,“兄长不在驿处。” “属下知道,所以属下来找二公子,想请二公子给星恒君传信。” 兄长的传信符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连星舒想也没想,便道:“行,你说,是什么事?” 阿贵道:“魇魔涧黑水流有异样。” 莫说是连星舒不解了,就是傅乔也皱眉道:“黑水流有何异样?” 阿贵道:“这三月是轮到我们连经宫察看魇魔涧情况,数日前,一队魔兵进了魇魔涧深处后,就再没出来了,所以属下觉得此事有异。” 傅乔又问:“再后来可有魔兵进去?” 阿贵摇头,“无!”他继续道:“魔界近日来,戒备森严,我们目前未打探到任何消息。” “你们可知这一队魔兵,是哪个王城的魔兵。” 阿贵点头,“这个倒是得知,是玄王城的魔兵。” “奇怪,”老于道:“魔界派兵进魇魔涧做什么?” “谁知道呢,”连星舒走到桌前坐下,“还是先告知兄长吧。” 傅乔见他忙,便告辞了,“我先回去了,你且忙。” 连星舒还未说话,黄月也还没反应过来,傅乔就已经不见身影了。 黄月嘴嘟的高高的,一脸的不高兴,“傅乔哥哥……” 第264章 复活 魇魔涧的沙尘漫天飘扬,月色之下,人身处其中,昏暗一片。 傅乔穿过沙尘,感知到有魔兵从魇魔小城方向而来,她靠近了些,依稀辨得这是白王城的魔兵。 她跟在这队魔兵身后,踏进了魇魔涧深处,片刻过后,已经隐隐能听到黑水流淌的声音了。 她隐在一怪石之后,看到有身穿苍雪山衣饰的弟子,正同魔兵交谈着,片刻后,他们数人皆是点点头,便从魔兵那离开了。 那几个苍雪山的弟子,从傅乔跟前路过时,傅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害老子吓一跳。” “谁知道是魔界需要魇魔涧里的魇气与心魔,来炼化东西。” “确认无事便回去吧,将此事告知其他宗派驿处,让大家都知道,免得打扰了魔界的好事。” “那大勇士说,他们只需在里面待几个月就回去,若期间魇魔涧里出了任何差池,皆由他魔界负责,也不知道那些魔修在搞什么。” “魔界已经承诺,此事不会危害到修玄界,也不会让结界破损,便由他们去吧。快走吧。” “是!” 他们越走越远,最后瞬行离开了。 傅乔从石后出来,看着远处黑乎乎一片,她屏住呼吸,隐了身形,又往前瞬行了些许距离,方看到,流淌不息的黑水流上,悬浮着一样物件。 极淡极薄的紫色结界里,横躺着一人形,傅乔凝神也未能看清,因为这紫色结界正源源不断的,吸收着黑水流上的黑雾。 黑雾裹着结界里的人,她不知里面是谁,又是在做什么? 紫色结界周围守着不少魔修,若她再靠近,定会被发现,想到之前苍雪山弟子的交谈,觉得此事既对修玄界无害,那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想到此处,傅乔便转身往外走去。 等她出了黑水流,便在飞扬的沙尘中,看到了规逍。 规逍定定的看着她,像是专门在此处等着她一样。 “规逍兄,你们魔界这是在做什么?” 傅乔看着规逍,面上带着丝浅笑,规逍同她相交多年,她因郝独一人所做之事,心下到底是埋怨了规逍,可规逍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如此。 规逍却侧脸避开了她的眼睛,声音低低的道:“是我魔界的机密之事,恕我无可奉告。” “哦,如此,那告辞。”既然规逍不肯说,那她也不必勉强。 傅乔目不斜视的从规逍面前走过,就在傅乔准备要瞬行离开时,规逍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是郝独!” “什么?”傅乔蓦然转身,“你说什么?” 规逍却转身往里走去,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站住!”傅乔叫道,然后瞬行至规逍面前,凝眉问道:“那结界里的是郝独?”突然间她想起来了,白王城有样上等的法器,可使死去的人复活。 规逍看着傅乔,点头,“是他,”他本不该说的,可看到傅乔,却又忍不住说了。 他看着傅乔的表情逐渐的变得冷冽起来,皱眉道:“傅乔,你已经杀他一次了,该够了。” 傅乔眯起眼睛,语气淡淡,“够了?” “唉,”规逍叹气,“上次你是执了生死帖杀的他,也算是给知禾仙子一个交代了,这次你若再杀他,莫说是郝娅女王不会放过你,就是殿君,也会找修玄界给白王城一个交代的。” 傅乔冷笑,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法宝确实是个宝贝,还真能将他复活了。” 规逍点头,“确实是个宝贝,再过一年,郝独就可以从结界里出来了,而且若他真的复活成功,那这次借着双亲的骨血,他体内的经脉也会恢复,所以你们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吧。” 傅乔眼神冷冷,神色淡淡的道:“你觉得可能吗?” “可你也杀不了他,他被结界保护着,上等法器的结界,不是轻易能打破的,而你若对现在的郝独出手,定会被整个魔界通缉。” “傅乔,”规逍劝道:“你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够了!这次千万不要乱来。” “呵呵,”傅乔笑道:“如你所言,我打不破结界,无法杀他,反而会成为魔界的通缉对象,此事,我不会乱来的。” 傅乔说完,对规逍抱拳道:“多谢!” 规逍闻言,眼神暗了几分,傅乔同他,还是生分了。 随后傅乔转身边走边摆手,“告辞!” 规逍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终于傅乔的身影消失在沙尘中,规逍重重的叹了口气,心底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傅乔出了魇魔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想了想,便取出传信符,给师父发了传信:师父,师祖抓到你没 像师祖这样的层次,已经无法进入不周山了,真君以上的修玄者不得进入不周山,这是修玄界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师祖想抓到师父,只能守在外面,傅乔伤养了一年,师祖也在不周山外守了一年,她觉得师父要是被抓住的话,一定会被罚的很惨。 师父没给她回话,她身子往后仰去,躺在石上,望着天上的明月。 郝独要复活了,她这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想到死不瞑目的知禾,她心底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窜…… 傅乔闭眼吐出一口气来,她杀了郝独一次,即使郝独复活,郝娅女王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时她当着所有修士与妖灵的面,将那把赤金长剑刺入了郝独的心口。她在长泽君怀里晕倒之际,看到了郝娅女王看她的眼神。 那非杀她不可的眼神,森森如冰刃令她难以忘怀。 而郝独复活后,郝娅女王为了防止她再度下死手,一定会对她先下手为强的,搞不好暗地里废了她的修为也说不定。 毕竟傅乔觉得她跟郝娅女王应该是同一类人,皆是睚眦必报的性情。 手边的传信符微微一动,她拿起一看,师父的话在符纸上,慢慢的呈现出了:没有,你师祖是抓不住为师的,后面是一串长长的哈哈哈哈 傅乔坐起来,以指尖在符纸上写了一行字:上等法宝的结界如何破 字迹很快就消失了。 傅乔再度仰面朝天的躺下,望星星,望明月。 师父的回话很快就传来了,符纸上就现出四个字:山灵之石 傅乔皱眉,这东西很难弄啊。 突然,周围气息一沉,傅乔立即一跃而起,速速离开了原地。 “噼”的一声轻响,大石化成了碎石,散了一地。 她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有一记凌厉的杀气对她迎面扫来,她躲避不及,“啪”的一声,以月极挡下。 然而还是被这股气息击退了些许距离。 如此傅乔才看清了来者何人,原来是白王城那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先前对傅乔扫来的正是老妇手中的拐杖。 老妇人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看着她,声音苍老缓慢的道:“你小子果然有些道行。” “切,”傅乔看着老妇人讽刺道:“如此年岁的修士,居然也会出手暗算?当真是让晚辈大开眼界。” 若非傅乔身手敏捷,刚刚老妇人出手暗算她,便是得手了。 老妇人看着她道:“老婆子要杀人,哪管杀人的法子,只要人死了就好。” 话落,她身影一闪,以拐杖为剑,当下就对着傅乔袭过去。 傅乔早已戒备,握紧月极冲了上去。 山坡之下,碎石旁,花草折断,沙土滚滚。 老妇人的年岁很大,可修为很强,身手也快,尤其是她手中的拐杖每次都能落在傅乔的要害之上,每招每式,直取傅乔性命。 傅乔悟通了十悟剑法四重,剑影一重又一重,浮光次次都能挡住老妇人的拐杖。 然而她也只能是挡住而已,却无力反击,且同老妇人交手久了,她定会落下风,露出破绽来。 傅乔凝神,甩出符纸,符纸一现,老妇人就后退了一丈远,在老妇人的意识里,傅乔的符术远比剑术高。 第265章 池塘 符纸在傅乔周身旋转不止,老妇人凝神看着她,手心悄然的凝聚上魔灵之气。 傅乔笑道:“我与白王城一事,已经了结,前辈这是做什么?” 老妇人道:“你小子刚刚不是去了魇魔涧吗,所以你应该知道老婆子我为何杀你才是。” 傅乔耸肩,“郝独我已经杀了一次,也算是为我朋友报仇了,他复活是他的本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呵呵,你小子在说谎吧,”老妇人说着话,手却松了下来。 傅乔又道:“我太乙门人数不多,但我师祖们,个个厉害的很,前辈就不怕我师祖过来为我报仇?我师祖若出手,你白王城定会被毁。” 老妇人想到傅乔当日所布下的阵法,依然心有余悸,她眼里精光散去,恢复成一普通老妇人的模样。拄着拐杖,老态龙钟。 “老婆子我,悄悄的杀了你,再把你的身体丢到六重山喂了妖灵,安逸真君又如何得知是我魔界魔修杀了你?” 傅乔取出传信符,“晚辈刚刚还在跟师祖聊天呢,他知道我在哪!”末了傅乔又道:“前辈放心吧,我不会与白王城为敌的,毕竟我手里已经没有生死帖了。” “所以,”傅乔上前几步对着老妇人拜了拜,恳请道:“请前辈放晚辈一马吧。” 老妇人看了傅乔片刻,想到安逸真君就在不死深渊,现在女王跟小王都是在紧要关头,还是别节外生技的好,要想杀这小子,他日有的是机会, 老妇人细想一番之后,终于散去了手中的魔灵之气,“算你小子识相。” 傅乔闻言,面上带笑的又上前走了几步,态度甚是诚恳的拜谢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你……” 老妇人话出一字,便看到一抹寒光至傅乔身后飞来,速度极快,老妇人瞬间往一旁避开,却听得“噗”的一声,有东西从她背后至心口处穿过。 老妇人瞬间愣了,但紧接着她便举起拐杖往傅乔面上打去,傅乔往后一翻滚,避开了,拐杖上的力量落在身后,“砰”的一声闷响,使得地面出现了大片的裂缝。 老妇人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处,恨恨的看着傅乔,在傅乔身旁,符剑滴落着血滴,“你个小儿竟敢使炸,太乙门真是教的好啊。” 老妇人一时不察,竟着了傅乔的道,果然是她小看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面上端着笑,心底却在想着如何杀她。 “今日,我老婆子绝对不能留你祸害我白王城。” 傅乔眉眼冷冷的看着老妇人,同之前面带微笑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接着傅乔握紧月极,二话不说,便往老妇人面上挥去,二人再度交起手来。 老妇人心口处被符剑穿了个透,早已是强弓之末,对于傅乔越来越快的剑式,她只有招架之力,二人的处境竟是反了过来。 傅乔抿唇看着老妇人越来越苍白的脸,手上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重重剑影凝聚成一剑,直接将老妇人的拐杖斩成了两半,而老妇人的半边身体也在这一剑中被斩飞了。 傅乔收了剑,大口喘着气,刚刚她出手又快又急,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片刻后,她平下气息,对着横躺在地的老妇人走去,老妇人半边肩头连着手都少了一半,一头半白的头发在草地上散乱铺开着。 “呵呵,”傅乔冷笑,“你心里打的主意,我都知道,但我想的,你却不知道。” 说着她环顾四周,随后身形跃到高处,凝神察看着附近,附近并无其他人影,想来这老妇人也许是偷偷摸摸来的,如今被杀了,自然也不会有谁知道,是她杀了魔界的魔修。 傅乔在坡顶的高石上盘腿坐下,四周静寂一片,就如老妇人之前所说的,尸体被妖灵啃食了,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月色暗了下来,黑暗之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有只妖灵从草丛中探出了它的脑袋。 被腥味引来的妖灵不止它一只,紧接着又出现了三五只来,它们开始对着老妇人的尸体围了过来…… 傅乔听着那咬嚼的声音,想着,这山灵之石要从哪里找呢,这东西市面上是没有交易的。 山灵之石简称山石,是一座大山的精魄所在,每座花草茂盛的高山,都会有一枚山石。 放眼望去,傅乔目及之处,皆是苍翠的山林。 这里的山都有山石,可想得山石,得是这座山自愿送给你,不然就算是把山倒着抖了一遍,你也不会找到山石。 然而没有山石的山,是死山,会寸草不生,山石是山的命之所在,没有哪座山会把自己的山石给一个修玄者。 傅乔揉了揉眉眼,师门各种宝贝挺多,但就是没有山石。 草丛间,那些吃饱的妖灵,抹着猩红的嘴巴隐入了林子的深处。 傅乔跳下去,看到那老妇人只剩白骨一具,随后她捡起那断成两截的拐杖,用力丢入了密林深处。 做完这些她又察看了四周几遍,确认没留下蛛丝马迹,方才转身飞去。 回去路上有只狐妖从她面前飞快的窜过。 傅乔停下脚步,想起一事来,狐香之所以能从金衣楼离开,正是因为常青藤用一枚山石换它自由。 “常青藤……”傅乔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关于山石,她觉得常青藤应该能帮助她,可她手上并没有适合用来交换山石的丹药,常青藤会帮她吗? 虽然当年她曾以一颗丹药,换了常青藤手中的紫桑,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且山石不是普通之物,若无与山石匹配的宝物,只怕是换不到山石的。 傅乔回到大由城,看着摇摆的烛火笼,突然想起,当年她第一次来大由城时,在路上遇到的那方池塘。 现在想起来,泥鳅妖灵口中所含的紫色晶石,应该不是普通的晶石。也许这颗石头对妖灵大有用处,若她得到这颗晶石,拿去与常青藤交换山石也许可以。 傅乔还记得当年那泥鳅口含着晶石,瞬间就把她的屏障打碎了,那时的泥鳅妖灵不过只是个刚幻化出五官的小妖灵而已。 不知十年过去了,那泥鳅妖灵可是幻化成了何模样。不过,不管如何,先去看看再说吧 傅乔如此一想,便纵身一跃,对着夜空中的某一处瞬行飞去。 在她走后没多久,玉妆拖着沉沉的脚步自暗巷子中走出,老范昨日已经同她明说了,往日她不必再来了。 玉妆走到一个孤零零的烛火笼下,靠着布满青苔的墙壁,抱膝坐下,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际,行街上空无一人。 她手中紧握着那方紫色的帕子,泪流满面。从今往后,她休想再见到公子一面了,又想起一年前就是在这条街上,她告诉了那两人,知禾姐姐的去处。 这是她的报应啊,没有知禾,她便落下了无处可归的地步,玉妆头埋在膝盖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远处有野狗低吼之声,玉妆一惊,忙扶着墙壁起来,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竟走到了那卖香药掌柜的铺子。 她靠着铺子紧闭的大门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伙计一开门,便看到了头发蓬乱的玉妆。 伙计打量了玉妆许久,才开口道:“玉妆姑娘?” 玉妆睁眼,看着伙计开了门,便伸手压压了头发起身,“是我!” 掌柜在里面嚷道:“站门口干嘛呢,赶紧开门啊……” 待他出来看到玉妆,愣了一下,“姑娘,你这是怎么?” “我、我没地方去了!” 掌柜一听,便知道玉妆的小心思定是被那修玄者发现了,然后被人赶了出来。 他“嘿嘿”一笑,“咱们只是普通的常人,就别做那一飞冲天的美梦了,来来,姑娘进来吧,以后你就在我这铺里当个女太夫吧。” 玉妆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踏进了药铺里,“多谢掌柜收留我。” “没事,应该的。”掌柜边说边打量着玉妆,“嘿嘿”直笑。 玉妆暂时有了栖身之处,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 十日之后,傅乔站在高高的树冠之上,举目四望,她记得那池塘好像是在仗剑峰附近。 她看着遥远之处那座如剑一般,鼎立在世间的山峰,略略一想,便对着那个方向瞬行过去。 第266章 交换 傅乔找到了当年她路过的,那一方池塘。 她立于池塘边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塘里水草长的极为茂盛,在漂浮荡漾的水草间,高高立着几株粉白的荷花。 傅乔凝神看着水面,水里只有几只刚成形的小妖灵,未见那泥鳅妖灵气息。 “莫非是被仗剑峰除了?” 若是如此,那颗晶石岂非是在仗剑峰了? 有一老农背着箩筐路过,傅乔便走过去,问道:“老伯,这附近可有伤人的妖灵?” 老农抬起黑瘦的脸,看着傅乔,见她一副红唇齿白的仙人之姿,便知是修玄者,忙弯腰作揖道:“仙人,是仙人啊。” 傅乔扶住他,“老伯不必如此,在下只是问问,这附近可有伤人的妖灵出现?” 老伯激动了一会,想了想便摇摇头道:“这些年,这一带挺平和啊,并未听说有妖灵精怪出来做恶。” “是吗,那多谢了。”傅乔谢过老伯,这老伯还想对傅乔行跪拜之礼,傅乔忙瞬行离开了此处。 老农看人消失了,更是直呼,仙人下凡啊,他在原地看了半响,方才背着箩筐离开。 等老农一走,傅乔才现出身形来,她看着微微晃动的水面,若有所思。随后她找了一阴凉处,坐下休息。 她闭眼隐藏着气息。 天色黯淡时,水里的妖灵气息浓郁了起来。果然,傅乔睁眼,看着平静的水面,不过,她继续隐藏着气息。 四周慢慢的响起或高或低的虫鸣来。 当天上缓缓升起一轮明月时,水面波纹晃动了,先是小范围的晃动,接着是整个池塘的水都晃动了。 水开始翻滚打起卷来,有只碧绿色的妖灵在水中若隐若现,随后“哗啦”一声,这只妖灵跃出了水面。 傅乔看的清楚了,嗯,这是一只青蛙,一只绿色的大青蛙,有五六岁孩童那般大,它四肢端坐在荷叶上,一双鼓鼓的大眼睛来回的看着四周。 有只惊鸟飞过,傅乔看它立即缩了肩膀,“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等惊鸟飞过,它才从晃动的水中探出头来,绿色呈微白的前趾拍着心口,“呱呱”的轻叫了两声,才跳到荷叶上。 这是一只成妖的青蛙,体型巨大,胆子却很小,也可以说是很谨慎,傅乔察看一番,知道这是一只有意识且十分聪明的青蛙。 虽然它还没幻化出五官,但头脑很灵活。 青蛙体型很大,但当它端坐在薄薄的荷叶上时,却能稳稳不动,它一直在转动着鼓鼓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 傅乔隐着气息,一动不动的看着它。 良久过后,虫鸣声都低了很多,这只青蛙又跳入了水中,等它再次出现在荷叶上时,傅乔感知到它妖灵的气息更浓了。 荷叶上的青蛙,抬头面对明月,口微微张着,有丝丝缕缕的光芒游离在它四周。 傅乔小心翼翼的换了方位,看到水面荷叶上的青蛙,两面鼓鼓,像是口里含着东西,傅乔蹲下,从青蛙口上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扫而过的紫色。 不用说,肯定是十年前那泥鳅妖灵所持的那颗晶石。 傅乔心下微微一笑,还好,这东西还在。 青蛙妖灵身边已经围过来数只更小的青蛙了,这些小青蛙还未成妖,只有碗碟那般大而已,身上也只是淡淡的青绿。 其中有一只小青蛙,是跟那只青蛙妖灵同蹲坐在一片荷叶上的,看起来极为亲密。 傅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它们对月修炼着。 数个时辰过后,青蛙妖灵停止了修炼,它将口中的晶石吐在另一片荷叶上,靠近它的那只小青蛙对着晶石跳过去,其它青蛙却不是如此。 傅乔动了,不想这只青蛙妖灵速度极快的抱着晶石跳入了水中,她只来得及将那只小青蛙捏在手中。 “……” 傅乔看着手中粘手的小青蛙,小青蛙也愣愣的看着她,一双鼓鼓的眼睛有些懵圈,明显是还未反应过来。 她不明白了,区区一只小妖灵,速度居然比她还快?怎么可能? 傅乔一手捏着只小青蛙,一边看着静止不动的水面,余下的青蛙反应过来了,皆是“呱呱呱”大叫着跳出了池塘。 她手中的这只青蛙也“呱呱”叫着挣扎了起来。 傅乔足尖立在荷花苞上,看着手里的青蛙,思考着,这是放呢,还是烤呢? 她这般想着,那只青蛙妖灵已经从水中探出头来了,它一手拿着晶石,一手指了指傅乔手中的小青蛙。 傅乔手中的小青蛙见这青蛙妖灵出来,便不叫也不乱动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青蛙妖灵。 傅乔看看手里的小青蛙,又看看水中冒出半个头的青蛙妖灵,笑道:“敢情你们是一对啊。” 说着她将小青蛙对着青蛙妖灵丢过去,被它一手接住抱在怀里,随后它看着手里的晶石,迟疑了。 傅乔见状,便现出了浮光。 银白色的浮光弥漫着冷冽的寒气,使得那两只青蛙都缩了缩肩头,最后那青蛙妖灵“呱呱”叫了两声,游了过来,将晶石放在荷叶上。 傅乔见这青蛙妖灵行事机灵,又重情,心下便欣赏了几分,她收了浮光,掏出一瓶丹药,丢了过去。 青蛙妖灵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立即对着傅乔感激的拜了拜,傅乔对它摆摆手,“走吧,去六重山,这里不适合妖灵修行。” 她说着,便拿了晶石瞬行离开了此处。 青蛙妖灵看着荷叶上空荡荡的,想到以后没有了晶石的相助,这修炼只怕是难以精进了,便同人一般,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青蛙“呱呱”叫着跳上它的肩膀安慰它。 青蛙妖灵想了想,从药瓶里倒出两颗丹药,一颗自己服下,一颗塞进了小青蛙的嘴里。 接着两只一大一小的青蛙,隐入了水中。 傅乔则是连夜赶路去了长福寺。 依旧是那个深山老林,傅乔瞬行至半山腰后落下身形来,一步一步走进林子深处。 一棵棵老树粗大苍劲,上是遮天蔽日,下是盘根错节,傅乔踩着弯曲的树根往里走着。 还未到长福寺,便听到有女子银铃般的的笑声自远处传来,不仅如此,周边的光线也黯淡了。 傅乔气定神闲的走着,果然足下出现了一条整洁干净的石板路,她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顷刻间四周景色全变了。 举目望去,竟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花香四溢,彩蝶纷飞,当真是让人陶醉不已。 傅乔心下暗想,这玉兰花精的幻术提高了很多啊,就不知这媚术如何了,当年兰莹可是想用媚术迷惑她来的。 谁知年幼的兰莹被她三言两语的哄骗后,便被抓住了。 她欣赏着兰莹幻化出来的花海,就如同是被迷住了一般。 花海的另一头,出现了一身着花裙的女子,一头乌发散于肩上,它双眼漆黑明亮,面如鲜花娇媚,一点红樱唇,长长的裙摆下是一双白嫩嫩的人足。 以兰莹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幻化出人足,看来是狐香将金衣楼的秘术传授于它了。 兰莹当年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模样,十年未见,不知可长大了些没。 傅乔看它拖着长裙,一路摇摆着身子走来,果然同十年前一样,装作不小心的跌倒在她面前。 它对傅乔举起一只白生生的手来,“公子,扶奴家一把吧。”声音清且脆,眼神弱小又无助,若真来一个男子,只怕都得跪下扶它了,可惜一次两次,兰莹碰上的都是傅乔。 傅乔取出当年兰莹送她的玉兰花瓣,放入它手心,“别闹了,起来吧。” 兰莹一看这花瓣,便睁大了眼睛,看着傅乔,试探的问道:“仙人哥哥?” 傅乔点头,“是我!” 兰莹站起来,小手一挥,变回了八九岁的女孩模样,头上依旧挽着两坨圆圆的发髻,各别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而周围景色也恢复了原状。 “仙人哥哥,”兰莹将花瓣递给傅乔,“你还要去长福寺吗?” “不,我找常青藤。” “你找青藤哥哥?”兰莹皱眉,“可青藤哥哥还未回来啊。” “怎么,它还未从六重山回来?”傅乔记得狐香跟她说过,它是跟常青藤给六重山送药去的。 兰莹点头,它翘起十指算了算,对傅乔笑道:“不过也差不多了,按我们说好的时间,大概七八日后它们就回来了。” “七八日?好,我等它回来。” 第267章 执念 傅乔打算去长福寺内住上几日,等常青藤回来。 长福寺依然干净如初,不过十年过去了,院墙破败了些,出现了不少裂痕,里面靠墙的小池里,十几尾红色锦鱼悠闲的游来游去。 傅乔看着里面的红锦鱼,想着若她是条鱼该多好,每天只吃着虫卵便能活着,不思不想,不劳不累,每天都能悠哉的活着。 兰莹在一旁看着傅乔,“仙人哥哥,你看起来,好像不快活。” “是吗?”傅乔笑道:“不过我确实是有心事。” 兰莹走到小池边坐下,它看着水里的鱼,有些苦恼的道:“狐香姐姐也不快活,自从青藤哥哥从外面带它回来后,它就总是唉声叹气的。” “那是为何?你可问过它了?” “问过了,可狐香姐姐没说,但青藤哥哥知道,青藤哥哥告诉我,狐香姐姐不快活,是因为它喜欢上了别人。” “哦,”傅乔也找了一个石头坐下,“为情所困啊,若不是两情相悦,确实是苦恼。” “那仙人哥哥之所以不快活,是因为什么呢?”兰莹扑闪着晶莹的大眼睛问她。 水池上浮现出知禾的容颜来,片刻即散,傅乔道:“我最好的朋友,不在了。” 兰莹大悟,“原来仙人哥哥不快活,是因为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啊。” 傅乔点头,“是的,她是我最好,且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我猜猜,仙人哥哥找青藤哥哥,也是跟这个死去的朋友有关吗?” 傅乔看了兰莹一眼,笑道,“你很聪明。” 兰莹却扶着头起来了,“仙人哥哥,我得离开了,这寺庙我不能久待呢。” 傅乔知道,对它笑道:“你回去吧,等它们回来了,你再来通知我一声即可。” “好,”兰莹说着,便扶着头离开了。 这里曾经供奉过香火,兰莹这些小妖灵虽然曾受过这寺庙方丈的点化,但依然不能在寺庙内久待,即使现在的寺庙已空无一人。 兰莹一走,傅乔便在院中练起剑来,她身处在这座深山的寺庙里,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院里凌厉的剑式直到月上树梢,方才停下,有小妖倒挂在树上,往这寺庙里一看,便被吓得缩回了脑袋。 傅乔练完剑式,便在院中盘腿而坐。 她闭目养神着,周身元灵之气似轻薄的白雾,弥漫了出来,接着逐渐的幻化出一副景象来。 是知禾躺于安魂棚内的景象,傅乔额头点点冷汗冒出,可她却睁不开眼,放至膝盖上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可她依然没能睁开眼来。 她心底有了魇气,这副画面便是魇气幻化出来的。 “哒、哒……”庙堂里突然响起了木鱼声,傅乔猛然睁开眼来,她喘着气,敲打木鱼的声音却消失了。 她抹掉额上的冷汗,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执念吗?”她差点在幻象中出不来了。 这是她修行路上第一次产生魇气,之前都没有,却在她得知郝独会复活后出现了。 “知禾,”傅乔握紧拳头,“放心,我的誓言会算数的,只要郝独能活,我必杀之。” “呼……”傅乔张开手,直接躺地上了,叹着气,“魇气啊,我也有魇气了。” 她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想着若她真的冲进魇魔涧杀了郝独,会怎么样呢? 她闭上眼睛,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而远在魇魔涧那里,魔兵已经寻找那老妇人多日,依然一无所获。 作为女王身边的贴身护卫,老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修为也很强,虽然年岁已大,但也不能就这么消无声息的不见了。 何况她现在肩任负责郝独的安全,绝对不会离开魇魔涧太久的。 有另一个老者取代了她的位置,这个老者盘腿坐在裹着郝独结界的对面。 黑水流边上的魔兵在低语,“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没有,到处都寻遍了,就是没看到玛石大人的身影。” “怎么会不见了呢?” “规逍小王跟敏栎翁主也带人在六重山周边找了一遍,现在正在寻找第二遍。” 边上的老者睁眼了,声音徐徐的道:“别找了,让他们回来,护着小王才是最要紧的事。” 老者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是,”下面的魔兵应到,随后两个魔兵离开,去通知外面的人不必寻找了。 不过来魇魔涧的魔兵更多了,渐渐的,修士都知道郝独会在魇魔涧中复活。都猜测着若傅乔得知后会如何,会不会像一年前一样,手执生死帖再上魔界呢。 而此时,在大由城,傅乔却没了踪影。 那收到兰莹传信的常青藤,则带着狐香快速的往长福寺赶去。 它们离长福寺不过七八日路程,日夜兼程,两三日也就到了。 “青藤,你说傅乔公子找我们所谓何事啊?” 狐香一边在草尖上轻点而过,一边问常青藤。 “此事回去便知了。”常青藤答到,相比十年前,常青藤变化很大,五官张开了,看上去同傅乔一般年岁,但相对傅乔而言,常青藤看上去更加温和,更显谦谦有礼。 “嗯,”狐香不再说话,专心赶路,它心底甚是好奇傅乔会因何事找它们。 三日后,兰莹摇晃着双足,坐在老树的枝丫上,看着山下。 虽然以它的妖灵之气,维持人足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但它就是喜欢用脚走路的感觉,只要一有机会,它就会以秘术幻化出双足来。 周身的藤蔓突然动了起来,兰莹高兴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对着长福寺飞奔过去。 “仙人哥哥,青藤哥哥跟狐香姐姐回来了。” “它们回来了。” 它边进去边喊。 傅乔正在练剑,听到兰莹的话,便收了浮光,“回来了?” 兰莹跑她面前点头,“已经到山下了现在。” “那走吧。” 傅乔快步踏出院门,兰莹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道:“仙人哥哥,你就告诉我,你找青藤哥哥做什么啊?” “跟它换一样东西。” 兰莹睁大眼睛,“是什么东西,连仙人哥哥都没有的啊。” 傅乔闻言,笑了,“我没有的东西多了去了。” 等她跟兰莹走在狭窄的林间小道上时,常青藤跟狐香出现在小道的另一头。 枯枝斜叶间,常青藤腰下是漫漫妖气,而狐香则是以双足行走着。 傅乔感知到常青藤的妖灵气息很强,已经临近一个顶了,看来狐香说的没错,常青藤很快就能搏击天雷,过后便能幻化出人足,成为这老林的妖王君。 这片山林里,傅乔并未感知到有妖王君的气息,也许它们在更深处,也许是它们隐藏了气息。 “青藤哥哥,狐香姐姐,”兰莹兴高采烈的飞奔过去,一头扑到常青藤的怀里,“你们可算回来了,仙人哥哥等了你们好久呢。” 常青藤牵着兰莹的手,眉眼轻笑,“也让你等久了。” 兰莹摇摇头,肉嘟嘟的圆脸盛满了笑意,“不久,不久。” 傅乔快步走过去,狐香上前对她盈盈一拜,衣袖摇拽,“让公子久等了。” 傅乔对它虚虚一扶,“无事。” 常青藤亦对傅乔作揖道:“青藤感谢仙人曾出手相助于狐香。” “举手之劳罢了。” 常青藤看了看四周,道:“此处蚊虫最多,还是回去说吧,仙人请!” “请!” 常青藤牵着兰莹的手走在前面,傅乔跟在它们身后,而狐香则落傅乔一步紧跟着。 常青藤带着她一直往里走,到了一处有结界的地方后,常青藤一挥手,结界打开,傅乔便看到了,结界里与这深山老林,仿若是两个世界。 数栋精致的房屋被一簌簌一丛丛的花草围绕着,微微晃动的竹桥下是半丈宽的清澈溪流,羽毛鲜艳的鸟儿在细枝上仰头鸣叫。 除此之外,还有些即将化为妖灵的动物在里面,站直着身体歪歪扭扭的走着,懵懵懂懂的眼神,是对这世间的仿徨。 常青藤带着傅乔走过竹桥,穿过争妍斗艳的花藤,来到一屋檐下,那里有桌有凳。 “仙人,请坐。” 傅乔点点头,撩起衣摆坐下,随后常青藤也坐下,而兰莹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没多久,狐香端着茶水出来了。 它给傅乔端上茶,“公子,请用茶。” 傅乔接过茶杯,“多谢狐香姑娘。” 第268章 山石 傅乔饮下一杯茶水,狐香立即给她斟上,常青藤看了傅乔一眼,问道:“不知仙人找青藤有何事?” 傅乔开门见山的道:“我是为山灵之石而来。” 常青藤闻言,与狐香面面相觑,最后狐香道:“公子有所不知,当年奴家曾说青藤是用一枚山石,换奴家的自由身,其实那并非是真正的山石。” 傅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它,“那是什么?” “是伴山石而已,”常青藤道:“虽然也是山石却不是真正的山石,不过是伴在山灵之石一旁的石头罢了。” “伴山石?”傅乔对这些不太懂。 常青藤解释道:“一座山只有一枚山石,但可以有多枚伴山石,青藤手上还有一枚,仙人若需要,青藤愿意赠之。” “不,我需要的是真正的山石。” 常青藤看着傅乔,沉思片刻,“仙人是想用山石打破上等法器的结界吗?” 狐香聪慧,瞬间想到傅乔是想打破那魔界小王的结界,它手一抖,茶壶嘴一歪,茶水洒了出来。 傅乔赞赏的看着常青藤,笑道:“正是。” 狐香心生忧虑的对傅乔道:“公子,你已杀他一次,若再杀一次,只怕是……”只怕魔界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轻轻放过。 常青藤打量着傅乔,傅乔的事,它去了一趟六重山,知道了很多,它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仙人莫非已心生执念?” 傅乔点头,看着常青藤,她觉得常青藤真的是天资聪颖,它只是只深山里的妖灵,还未幻化出人足,可看着分明就是那世间最出色的少年。 善于察言观色,又谦谦有礼,傅乔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妖灵。 她不再说话,听常青藤继续说道:“一枚山石比起一棵上等的仙草还要珍贵,若用它来打破法器结界,山石会消失,而被打破结界的法器也会做废。” “最重要的是,”常青藤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你会被整个魔界通缉,太乙门也保不了你。” 它看着前面的花草,继续道:“山石是世间仅有的灵石,花草树木都依赖着山石生长,所以,抱歉了,青藤没有山石给尊下。” 傅乔定定的看着它,“不,你有。” 狐香突然道:“公子,你已经杀了那魔修一次,已足够,若那位仙子得知,定不会让公子再去魔界的。” 傅乔苦笑,“狐香姑娘,这便是在下的执念了。”一旦有了执念,就很难放下了。 “可我们没有山石。” 傅乔起身看着外面彩蝶飞飞,“此处真美,恍如人间仙境,”说着她转身看着常青藤,“这一片山林都是靠你保护维持的吧。” 常青藤皱眉,“仙人有话请直说。” “世间妖灵想要幻化出人足成为妖王君,那定要与天雷搏击,成功了便能活下来,失败了就是烟消云散,而你,不出两年,定有天雷落下。” 傅乔说完,神色悠悠的提起衣摆坐下,“千万只妖灵里,能在天雷下活下来的不足百只,你去六重山,一是送药,二是请教里面的妖王君如何避雷吧。” 常青藤承认傅乔说的都对,可它依然道:“青藤手里真的没有山石。” 傅乔不再说话,她直接将那晶石拿出,放在桌上,“在下以此晶石换你一枚山石,如何?” 狐香手从晶石上抚过,神色吃惊,“这颗晶石里好像隐着很强大的妖灵气息。” “是,”一路来傅乔也研究过这颗晶石,这晶石对妖灵精怪犹如是一座山里的山石,但对修玄者的修炼来说,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她看着常青藤笑道:“若你能用此晶石来修炼,也许能抗过天雷。” 常青藤手一摸到晶石,便心生犹豫了,这颗晶石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傅乔继续道:“在下自认修为不错,但曾跟一只刚幻化出五官的妖灵交过手,然而在下输了,不因为别的,只是那妖灵口里含着这颗晶石。” 常青藤手覆于晶石之上,慢慢的便有丝丝缕缕紫色光芒,自它手上延伸至身上。 它问道:“所以仙人杀了它,夺了这颗晶石?” “没有,我被打的吐血,落荒而逃,那妖灵所在的位置,是位于仗剑峰范围之内,应该是它妖灵气息越来越强,所以被仗剑峰除了。” 傅乔饮了一口茶水,接着道:“仗剑峰没发现这颗晶石,这是在下来的路上以一瓶丹药,从一只青蛙妖灵手里交换而来的。” 常青藤收回手,淡淡的光芒即刻消失,它呼出一口气来,“仙人一定要杀那魔界小王吗?”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你只需跟我交换各需之物即可。” 常青藤还是有些犹豫,傅乔轻声笑道:“兰莹是兰花妖灵,本质纯洁轻灵,若有强大的妖灵看到它,一定会心生欢喜的。” 这一类花妖甚少,若有妖灵同本质洁白轻灵的花妖双修的话,修为定是突飞猛进。 常青藤现世年岁不大,却有如此高深的道行,除去它本身勤奋之外,也少不了有兰莹相伴一旁相助。 果然傅乔话音一落,常青藤便起身道:“仙人,稍等!” 傅乔唇角微笑的看着常青藤离开。 狐香在一旁沉默许久。 兰莹过来了,它左看右看没看到常青藤,“咦,青藤哥哥呢?” 傅乔回道:“去拿东西了。” “拿东西?是仙人哥哥需要的东西吗?” 傅乔点头,“正是。” 兰莹指着桌上的晶石,“这是什么?” “这是常青藤需要的。” 兰莹眼睛一亮,期盼的看着傅乔,“仙人哥哥,这个东西能帮青藤哥哥渡过天雷吗?” “应该能。” 傅乔此话一出,兰莹顿时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仙人哥哥有你真是太好了,每次出现都是帮助我们。” 傅乔笑而不语。 有只懵懂的松鼠掉进了溪水里,“叽叽”的挣扎着,兰莹见状,忙跑过去将它捞了出来。 傅乔笑着看去,一旁的狐香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道:“公子就不怕会成为魔界的公敌吗?” “怕啊,可是我宁愿杀了那个废物,被魔界追杀,也不想自己以后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对于修行之人,最怕的是心有执念,元识有魇气。 如果真是被魔界追杀,傅乔倒未觉得会有多可怕,天地之广阔,岂能只有一个魔界。 “可公子有没有想过,若因公子此举引起魔界与修玄界大战呢?”狐香紧着双眉,看着傅乔,“到时定会死去很多生命。” 傅乔端起茶杯仰头饮下,笑道:“狐香姑娘,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两界不会因为我跟郝独就会打起来的,若真打起来,那也是两界蓄谋已久,与我无关。” “太乙门会同意公子这么做吗?” 傅乔想了想,道:“没有生死帖,应该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狐香猛然拉住她的手,“那公子放弃吧。” 傅乔看着狐香,摇摇头,不再说话。 常青藤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黄色的圆形木盒子,它将盒子轻轻放桌上,“里面便是仙人需要的东西。” 傅乔打开一看,里面有块乳白色的石子,掌心大小,有小指厚实,她拿出一看,这山石竟是软的,一摸一个印子。 “这就是山石吗?”傅乔一边端详一边问道。 常青藤收了桌上的晶石,道:“是的,记住了,千万别将它放到地上,山石一入土,你就别想寻到它了。” “好,我会注意的,”傅乔起身,“在下告辞。” 狐香见傅乔拿到山石便要走,不禁愣住了,“公子不多坐会了?” “山石我已经拿到,便不打扰各位了。” 狐香还想说话,常青藤抢先一步开口道:“不管仙人有没有将那魔界小王杀掉,青藤都希望仙人下次,莫要来我们这老林了。” 傅乔知道常青藤担心什么,她笑道:“不会来了,我们就此别过。”说完,她便瞬行离开了。 常青藤抬头对着高空道:“仙人慢走。” 狐香往外跑了几步,可哪里还有傅乔的身影。 “公子,”它望着蓝天白云,喃喃自语。 常青藤在它身后道:“狐香,你是妖灵,他是修玄者,你们是不会有机会的,你死心吧。” 兰莹抱着湿漉漉的松鼠走来,正好听到常青藤的话,它看着伤心难过的狐香,这时才明白,狐香姐姐喜欢的那个人是仙人哥哥。 第269章 表明 长泽君回到苍雪山已有一个多月,方知他离开苍雪山的十年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这就是二长老跟五长老,要请他回来的原因。 长泽君抚额苦笑,当年他们巴不得他离开苍雪山,以免他身上流淌的血脉污了苍雪山的威名,甚至以养育之恩的名义让他接下两道天雷。 如今却又让他回来了。 他本不想管,可祖父为了苍雪山到底还是耗尽了心血,若再由此下去,苍雪山就是第二个玉峨山,会从一个一流宗派,到最后却成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宗派。 且苍雪山可不会跟玉峨山一样,会遇上奉源君。 他将原本分出来的派系打乱,分散各处,所有分派系的堂主另司其职。 长泽君威严依在,他在空了十年的高坐上坐下,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其实各位长老都知道,短短十年的时间,苍雪山已然不是从前的苍雪山了。 经魇魔涧一战,仗剑峰后居而上,隐隐有修玄界第一宗派之势,而道法宗因自量被傅乔暗杀一事,声誉毁半,未见有何动静。 连经宫跟闻音阁以及一符派都是隐士一类的宗派,有事则出,无事则闭门修炼,从不争这第一派的名次。 而玉峨山,听闻他宗派掌门即将醒来,奉源君正举全派之力,为那仙子寻医问药。 而苍雪山的弟子都希望长泽君回来,重掌苍雪山大长老一职。 连续忙了一个多月,长泽君终于能舒口气了,宗派内琐事太多了,不累,但耗时。 他早已得知傅乔暗杀自量一事,不过道法宗未上太乙门,他也无需去担心傅乔。 直到有郝独在魇魔涧的消息传出,长泽君才派人注意了一下,到后来郝娅女王的贴身护卫失踪了,他心下便知定是傅乔所为。 他已让人守在魇魔涧入口,若傅乔出现,他便能第一时间得知,而去拦下傅乔。 魔界能让傅乔杀郝独一次,但决对不会让傅乔再杀郝独第二次。 傅乔若想再杀郝独,须得徐徐图之。 但傅乔却没了踪迹,不过这也是好事,长泽君想着,便给傅乔发了传信符:徐徐图之 傅乔接到长泽君的传信符时,她正在一处荒野之上,当她看到那四个字,突然笑了,这四个字,一年前师兄也曾给她发过。 她回了一个“好”字。 她躺在一老树枝上,老树枝一晃一晃的,有微风吹来,凉爽一身,十分的惬意。 在左手处的方向是一符派,她本想去找一扬的,但又怕打扰他的修炼。 自她回了大由城,很多修为不错的修玄者都在闭关,像一扬跟江晓承还有商羽,他们都是有所领悟然后闭关去了。 而像风迹则是重伤初愈,至于道知理想来是因为要看护自量,而无法闭关修炼,她杀了自量倒是帮了道知理的忙。 若知禾不出事,想来这个时候她还在闲庭闭关呢。 傅乔躺在这老树枝上,看了许久的天空,然后便是练剑,但却没再打坐运息了。 她一静坐,执念便化为魇气,魇气再化为幻象出现,她实在是受不了幻象里的,知禾一动不动的样子。 所以她干脆不静坐了,练完剑便直接睡觉。 醒了便是练剑,如此她在这无人的荒野上,一待就是一个月。 大由城内那些爱看热闹的修玄者,见傅乔久久未现身,便也都各回驿处了。 连星舒也不知道傅乔在哪,兄长给他传信,让他不要乱走,他便在驿处修炼,偶尔跟黄月出去逛逛。 魇魔涧那边,规逍让敏栎回去了,郝独在上等法器的结界里,已经渐渐有了呼吸,只等他呼吸平稳过后,便可回魔界白王城修养,他日他便能全新的从结界里复活了。 白王城魔兵在高兴之余又有些松懈。 唯有那老者,纹丝不动的坐着,尽心尽责的守护着郝独,他衣袖里的利器始终未曾放下,只等那太乙门弟子一出现,他立即射杀之。 又一个月后,傅乔来到六重山脚下,却突然看到盛鸾立在路旁,她不想理会,只要她速度快些,盛鸾是不会知道从这里过去的人是她。 然而等她如风一般瞬行过去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盛鸾着急的声音,“傅乔,是你吗?” 不得已,傅乔落下身形,背对着盛鸾,而盛鸾看到了月下那紫色的背影,便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傅乔,真的是你?” 傅乔转身,“难道你不知道是我?” 盛鸾红唇一勾,露出一抹浅笑来,“我、我对每个路过的人都喊了你的名字。” “?”傅乔不解,“你找我有事?” “你?”盛鸾一双晶莹眼眸凝凝的看着傅乔,“你是不是要进魇魔涧,再杀郝独一次?” 傅乔转头,“此处危险,你回去吧,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便要走,不想盛鸾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傅乔,你别去好不好,这世间并非只有知禾一个女子啊。”盛鸾眼里有泪,声音轻轻的道:“你回头,看看我。” 傅乔慢慢的转身看着盛鸾,盛鸾面色绯红,“我、我已经在此处等你很久了。” 傅乔叹气,“盛鸾仙子,你不必如此。” “我也不想,可是我、我喜欢你,傅乔,我喜欢你,你明白吗?我、我不想你去送死。现在魇魔涧一定是重重魔兵守护着,你不能去。” 盛鸾后面说的话,傅乔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耳边不停的徘徊着盛鸾那句:我喜欢你…… 她愣愣的看着盛鸾,良久方才开口道:“你喜欢我?” 盛鸾握紧傅乔的手,眼神坚定,“是,傅乔,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傅乔从盛鸾手中抽回她的手,“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 盛鸾苦笑,“没有搞错,以前有知禾在,我对你未能抱有任何幻想,只能把对你的爱慕藏于心底,可现在,我、我觉得我应该说出来。” 盛鸾说着又想去握住傅乔的手,但傅乔避开了。 傅乔看着她,定定的道:“你搞错了。” 盛鸾闻言,落下泪来,“我知道,我是一厢情愿,我也不敢想自己能跟知禾相比,可以得到你的喜欢,但我想,若知禾天上有知,她也不会希望你再去杀郝独一次的。” 傅乔叹息,“盛鸾仙子,你是个好姑娘,但还是请你回去吧。” 盛鸾带泪的脸微微一扯,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来,“你说我是个好姑娘,但你不会喜欢我,是不是?” 傅乔点头,“我喜欢的人是长泽君,我同知禾并非是世人想的那般,我们只是知己,是无话不说,是相互扶持的好友。” 对于傅乔跟长泽君的传言,盛鸾并不是不知,但从傅乔口中说出,她还是不敢置信。 “可长泽君是男子啊!” 傅乔微微一笑,“嗯,我知道。”她身为女儿家的事,还是不跟盛鸾说的好。 只是她不曾想,自己什么都没做,同这盛鸾仙子也未有深交,竟也会生出朵桃花来。 “你……”盛鸾突然觉得自己周身无力,不知自己站在这里是在做什么,但她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盛鸾仙子还是回去吧。” 盛鸾忍泪,伸手将傅乔的手抓住,“好吧,可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你自己也能回去。” “这么说,你还是要进魇魔涧?” 傅乔微笑看着盛鸾,点点头道:“自然,” “你真要这么做,可有想过后果?” 傅乔听了盛鸾的话,转头看向暗处,“我只去看看而已,还请仙子放手,毕竟男女有别。” 盛鸾闻言,将手松开,轻轻的道:“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还请傅乔玄友行事之前,要三思。” 说完盛鸾便捂着脸瞬行离开了。 傅乔站在原地,见她远去,方才转身往魇魔涧走去。 在六重山上,一只隐藏着气息的妖灵,闭上了它高在头顶的眼睛,然后缩了回去。 第270章 趁乱 傅乔顺着六重山往魇魔涧而去,她凝神感知着前方,那里有数个修玄者守在暗处。 她避过隐藏于暗处的修玄者,进入了魇魔涧。魔兵不少,但修为普通,且她并未感知到有规逍的气息,所以她轻而易举的靠近了黑水流。 黑水流之上,那被黑雾包裹的结界,看上去犹如一个巨大的黑球,她手中乳白色的山石,被握成了长形状,不过,她心下犹豫了。 现在堂而皇之的杀郝独,只怕真的会给师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郝独若真想从结界里出来,至少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若是等郝独回魔界后,她再潜入白王城杀他,是不是会省很多麻烦。 傅乔前后沉思一番,觉得还是不要鲁莽行事的好,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潜入魔界,前往白王城,早做准备。 老者感知到有人在靠近,他周身绷紧,灰色发皱的衣袖里又多了一枚利器。 傅乔后退几步,便要转身离去。 蓦然,有人自沙尘中瞬行而来,身形极快的从黑雾中掠过,直奔那黑球而去。 老者衣袖中的利器,对着瞬行的黑影齐发飞去,“啾”的轻响,老者的利器被来人避开了,来人站到黑球之上,快速举剑刺下。 老者身形一闪,一只脚夹杂着千军之力对那人横扫过去……顷刻间,两人便在黑球之上交起手来。 此时那些魔兵才反应过来,齐呼,“是傅乔来了,是傅乔来报仇了。” 藏身于黑暗之中的傅乔,听着魔兵的话,眉头紧皱,她不知道除了她还有谁想杀郝独。 是朱王城吗?应该不会,那魔界殿君让规逍跟敏栎在此处守着,朱王城若有人出现,应该早就被拦下了。 不过也说不准。 魔兵举着武器看着黑水流上交手的二人,来人不弱,但不是老者的对手,因为那人已经挨了老者一掌。 然而,沙尘中又飞出两人来,一人直奔那老者,一人俯身对着魔兵杀来。 顿时“咣咣铛铛”的兵器交接声响起。 后面出现的人修为不错,几招下去,围上来的魔兵都被打飞了,有的掉入黑水流中,一声惨叫过后便化成了白骨。 不过老者那边情况尚好,二对一都没能越过老者,郝独的结界依然稳稳。 傅乔冷眼旁观着,心下甚是疑惑,这三人究竟是谁,她凝神看着那三人的招式,却无法看出端倪来。 皆是很寻常的招式,有时还会甩出一两剑十悟剑式来,但到底是哪个宗派的修玄者,她便不知了。 那两个人同老者打的甚是激烈,其中一个修士肩上被老者用利器穿过,差点跌落黑水流里,幸好他身形一翻,堪堪从水面上反身跃起。 而同魔兵交手的那人,立即冲上去,同那老者交起手来,那受伤的则退下拦下魔兵。 第一个出现的人,傅乔觉得他保留了实力。 有信号在黑水流上亮起,想来很快便有魔兵过来支援了,傅乔正要转身离开。 突然发现又有两道黑影,从她面前疾驰而过,一个则是越过老者,举剑重重的砍在郝独所在的结界上,结界未动分毫,倒是里面的黑影晃动了一下。 一剑不成又是第二剑,接着是第三剑…… 另一个则是对魔兵大开杀戒,他速度极快,一手抓住魔兵的脖子就是,“咔嚓”一声甩开,然后又是下一个,一招一式简单粗暴。 而那个原先肩膀受伤的黑影,再次对着老者冲上去。 场面立即混乱了起来,那老者以一敌三,甚是艰苦,不过,他看着结界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尔等何人,为何坏我魔界之事?”来人皆是隐藏着气息,让人搞不清是哪界的修士。 没有人回答他,最后面来的那两人也转身对老者冲去,这二人下手极狠,丝毫未手下留情,一剑一式皆是想取他性命。 傅乔抿唇看着乱成一团的场面,前思后想一番,觉得这真是天助我也,她若摸黑趁乱杀了郝独,也许还真能瞒天过海呢。 远处已经有魔兵在赶来,其中一人速度甚快,傅乔觉得这人可能是规逍,当下她不再迟疑,手一转,取出一面黑布,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她飞身出去,这时那些魔兵都没人再说是,傅乔来报仇了,这么多黑衣人,谁知是不是傅乔。 傅乔趁乱接近了结界,在那老者还未反应过来时,她手里的山石从手中飞出,化为一道白光穿过结界。 最后结界跟山石相碰,激起一片白光,最后有一物“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啊,小王,”有魔兵大喊,他看得真切,那掉入黑水流里的物件正是他们的小王啊。 “杀了他们,为小王报仇。” 魔兵激愤不已,而老者则红着眼对傅乔冲来,极度愤怒下的老者,速度极快,傅乔堪堪躲开,但左手还是被老者掌上的余力波及到了。 她不能出剑,月极一出,必定会被认出来。 前面出现的几人,见郝独一死,竟纷纷转身离开了,有一个黑衣人从傅乔面前飞驰而过时,她感知到了对方有薄弱的妖灵气息。 这些人都跑了,傅乔当然也得跑,其中还有人使出了逃遁符,傅乔未来得及多想,也甩出逃遁符,逃遁此地,及时的躲开了老者的第二掌。 傅乔往漫烟谷而去,她离开时,眼角余光瞄到那几人,是往六重山而去的。 傅乔一路瞬行离开,远远的她还是听到了那老者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规逍率魔兵赶到的时候,黑水流上已无郝独的身影,只看到大片受伤的魔兵躺地上哀嚎不止。 老者一副癫狂模样,眼神阴阴的看着规逍,“你为何现在才来?”老者突然又抱头大喊,“女王,”他叫着郝娅女王,然后跪倒在地,“我们白王城这次是真的没有小王了。” 周围的魔兵见老者如此模样,皆是面色发白的看着规逍。 规逍上前,伸手将老者扶起,“多士大人!” 老者甩开规逍的手,指着规逍的鼻子道:“你玄王城为何现在才来?” 有魔兵在规逍身后道:“我们是交接后离开的,刚走到半路一看到信号就赶回来来了。” “是啊,我们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规逍抬手,让身后的人闭嘴,他道:“你们去察看受伤的人。” “是!” 等后面的人一走,他沉声对老者问道:“是傅乔吗?” “不是,” 规逍闻言心下顿时一松,不是傅乔就好,他一路赶来,最怕的事就是傅乔又出手杀了郝独。 幸好不是,“那是谁?”他又问。 老者转身看着黑气滚滚的黑水流,面色悲切,“来人共有六人,皆是黑衣蒙面,都隐藏着气息,修为不弱,老夫同他们交手时间甚短,分不出谁跟谁。” “所以,他们是六人同时出现的?”规逍摸着下巴思考着,若是六人同时出现,那还真不是傅乔。 老者闭上眼睛,隐去眼中浑浊的泪,“不是同时出现的,第一次出现的是一个人,第二次出现的是两人,第三也是两人同时出现,最后一次出现的却又是一人。” 想了想,老者又补充道:“我看他们的招式,不像是一路人,其中两人,一个肩膀中了我的暗器,一个手臂受伤,还有一个中了老夫一掌,但想来他伤势不重,算不得。” 突然老者生怒起来,他足下沙尘翻滚,“不管是谁,我白王城定让他不得好死,定将他剖皮去骨,断筋勾肠而亡。” 规逍听着老者的诅咒,心下不大舒服,他皱眉道:“我先将此时禀报殿君吧,至于郝娅女王那边,要不要先瞒着?” 老者苍凉一笑,“此事如何能瞒女王啊。” “可女王现在可是生死之关……” “老夫知道,可我白王城失去的不仅是小王,还有白王城那复活法器。” 规逍大惊,“法器怎么也丢失了?”是了,他想起来了,上等法器的结界可不是说打破就打破的。 魔界丢失上等法器这可是大事啊。 “有人打破了上等法器的结界。”老者眯着眼睛道:“能打破上等法器结界的只有山灵之石。” “山灵之石?修玄界可有宗门拥有山灵之石的?” 规逍还在想着,老者转身看着不周山道:“若说谁能有山灵之石,不周山可不缺,而那太生真人还在不周山,也许真是傅乔伙同他人,来杀我魔界小王,毁我魔界法器。” 第271章 期限 规逍挑眉道:“此事还有待查。” 老者看着规逍冷冷“哼”了一声,“谁人不知你同那修玄者交好,此事我白王城自己来查。”说罢老者一甩衣袖离开了。 规逍看着黑水流,暗想着,这下郝独是真的死了,连同复活法器也没有了,白王城只怕是要乱啊。 朱王城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呢?到底是不是傅乔做的,若真是他所为,太乙门要怎么跟魔界交代? 一座王城小王的性命,一件上等法器的消失,殿君要怎么做才能堵住魔界的悠悠之口? 一个朱王城已经让殿君头疼了,再来一个失控的白王城,只怕这两界真的会再起战端。 敏栎得到消息,即刻带人赶来了,她看到规逍看着黑水流沉思。 “规逍,”她走过去,“你在想什么?” 规逍摸着下巴,神色凝重,“我在想,这件事会怎么演变,能演变到何程度,而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敏栎叹息,“郝独真的死了!”来的路上,她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倒是凶手还未知。 “是他吗?” 规逍知道敏栎问的是谁,他摇摇头,“还不确定,一共六人,带着山灵之石,打破结界,毁了法器,杀了郝独。” 听起来确实像是傅乔所为,那么其他五人又是谁? 黑水流吞噬了郝独的尸骨,吞噬了魔界那件上等法器,那也是世间唯一的一件复活法器,如今已经被埋葬在冰冷的黑水流之中,永无出世之日。 许久过后,再待在此处已无意义,规逍对着魔兵挥手,“走。” 所有魔兵撤出了魇魔涧。 天蒙蒙亮,大由城内的修玄者皆是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 “听说了,我师父一早就收到消失了。” “傅乔胆子也太大了,他还真又杀了那魔界小王一次。” “而且这次比上次更狠,尸骨都找不回了。” “不仅如此,连魔界那件远古法器都给毁了。” “真的啊,”有修玄者夸张的捂住嘴,“远古法器?这,这太乙门用什么还啊?” 也有修玄者欣佩的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傅乔曾说,知禾仙子这仇不死便不休,还真是不死不休啊。” “闭嘴,谁说是傅乔做的了?昨晚在魇魔涧可是出现了好几个修士,谁做的还不一定呢。” “若真是傅乔所为,搞不好两界会起战端吧。” 有人后怕的道:“我们会跟魔界打起来吗?” “不是我们跟魔界打起来,是魔界会跟我们打起来,你没听到啊,昨晚出现在魇魔涧的可是有好几个修士呢。” “就是,你们别议论了,昨晚根本没人看到是傅乔出现,说不定是哪个好事者,想挑两界战端,故意使出的离间计。” “难道是不周山?”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修玄者,越说越玄乎,到最后个个回宗派,做战前准备去了。 当消息传到盛鸾耳边时,她身上一软,便瘫坐在圆凳上,她搓着衣服,后悔当时没能劝住傅乔。 黄月在一旁安慰她,“师姐,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傅乔哥哥的错,是那魔界小王的错。” 黄月说着说着,突然被盛鸾捂住了嘴巴,嘴巴被捂得紧紧的,她睁大眼睛看着盛鸾。 盛鸾神情严肃的道:“别到处乱说我昨晚在六重山见过傅乔,现在都没人亲眼见过,是傅乔杀的人。” 黄月用力点点头,盛鸾这才放开她,“记住了吗?” “师姐,我记住了。” “连二公子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好,”黄月竖起两指,保证着,“我谁也不说。” 而各个宗派见门下弟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皆是极为生气,纷纷严禁弟子专心修炼,不可随意踏出宗门,如妇人一般的到处嚼舌根。 而大由城周边的各个驿处,也是严禁弟子随意出门走动。 药楼驿处,贯仲一直守着知禾,两耳不闻窗外事,魇魔涧所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 而川柏跟崧蓝是知道了,但没有告诉他。 川柏忧心忡忡,而崧蓝也是唉声叹气。 风迹特意过来找他们,询问傅乔的情况,川柏跟崧蓝不瞒他,傅乔并未来过药楼。 最后风迹面色凝重的走了。 修玄界尚好,未有证据证明傅乔昨晚去过魇魔涧,修玄者所议论之事不过是猜测。 魔界目前正在查探那六人的身份,在未查清是谁做的时候,两界看起来还是同往常无异。 唯有长泽君,他坐在长桌前,长长的叹了一声。 而魔界,殿君已经在赶往白王城的路上了。 死一个魔界小王无所谓,找出是谁做的,杀了偿命便好,可毁了他魔界的上等法器,那便是在藐视魔界。 何况还是人人可受益的复活法器,天地间,唯有魔界有这么一样法器。 魔界现在很乱,很吵,一吵,白王城没有护住法器,二吵,此事定是修玄界所为,定要修玄界给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就举兵踏入大由城。 而这一吵二吵,都有朱王城的身影。 殿君让青王君跟玄王君留下,看住朱王城,而他自己侧去了白王城,现在的白王城,已经乱成一只无头苍蝇了。 焰池里的女王,气息波动的很厉害,而深知她意的老者,已经在聚齐各大勇士,指挥着各路魔兵,打算不日便要踏入大由城。 而得知消息的各个宗派,皆是不敢置信,但也草草做了准备。 尤其是仗剑峰,已经率出弟子守在通往大由城的路口了。 在苍雪山之上,几位长老恳请长泽君带门下弟子前往大由城。 长泽君抬眼,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此战未必打的起来,你们不必心慌。” “可白王城的魔兵已经在集结了,我们得早日做准备啊。” 长泽君合上手里的名册,道:“魔界没有理由出兵,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修玄者有关。” “可想杀郝独的只有那傅乔,还有谁要去杀郝独的?我可想不起来。” 长泽君看着三长老,开口慢慢的道:“要杀郝独的人可不少,比如,”他想了想,“比如朱王城。” “那倒也是,”六长老点点,“一年前在傅乔杀了郝独后,朱王城可是举城庆祝。” 魔界的那些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又听长泽君道:“再比如不周山!” “不周山?”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不周山这是要做渔翁吗。” “是啊,不周山更有理由去杀郝独,好让我们两界互相残杀。” “若是不周山所为,那定是六重山里的妖王出手,” “言之有理。” “好了,此事下结论为时过早,”长泽君放下手中的册子,“约束好门下弟子,莫要闹事。” 他起身,“今日之事已忙完,诸位长老去歇息吧。” “是,辛苦长泽君。” 几位长老前后离开,三长老临走前,回头看了长泽君一眼,却碰上长泽君对他点点头。 他竟是有些心虚,忙退出了出去。 几位长老一走,长泽君便给傅乔发了传信符,但未见她回话。 而在魔界白王城的王殿里,承炎殿君出现了。 那老者倒是不知殿君,竟会这么快就来白王城了,看来小王的仇暂时是不能报了。 承炎殿君一身墨衣滚着细细的金边,他站在王殿高坐旁边,看着下面的大勇士,声音缓缓的道:“此事未明,不可乱来。” 老者踏出几步,抬眼苍凉的看着承炎殿君,“殿君,我白王城小王被杀,连同魔界远古法器一起,掉入黑水流里,这个仇,难道我们不该报吗?” 那些魔兵一听,立即举手大声道:“报仇,报仇……” 承炎殿君没有开口,他不苟言笑的高高在上的站着,双眼静静的看着他们,魔皇血脉的气势,随着他心神一凝而悄然散出。 魔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整个正殿鸦雀无声。 良久,他们才听到承炎殿君说道:“本君身为魔界殿君,自会为白王城要一个公道,十五日为期限,若真是修玄界修玄者所为,本君定会为郝独小王讨个公道,那时再举兵踏入大由城也不迟。” 大勇士们面面相觑,最后那老者点头,“就如殿君所说的,十五日为期限,十五日后,我们再看着办吧。” “既如此,便都退了吧。”承炎殿君挥手,众人退下。 第272章 证据 傅乔一路瞬行进入了漫烟谷深处,她找了个临水的地方待着,现在已经过去数日了,她手臂还是隐隐作痛。 她抬头看着雾蒙蒙的高空,对躲一旁的蛇妖道:“你们妖灵最近都在聊什么啊?” 傅乔还记得同她擦身而过的那黑衣人,身上有着妖灵的气息,虽然很淡,但她敢肯定那人就是妖灵,且是位妖王君。 同他们交手的老者可能没察觉,但傅乔敢肯定昨晚来了两只妖王君。 只是,妖王君为何要对郝独下手呢,另外三人又是谁? 那只蛇妖曾是傅乔的手下败将,一见傅乔,蛇头都低了,它头躲在树后,庞大的黑色蛇身,带着一圈圈的金色环纹宛延在白雾里。 “阁下,我是条宅蛇,很少出漫烟谷的,其它妖灵在聊什么,我哪里知道。” 傅乔闻言对它冷冷的横去一眼,冷声道:“我闻到,你身上有其它妖灵的气息。” 蛇妖被傅乔的眼神打了冷颤,“我,我把它们都吃了。” 说来它也是倒霉,这段时日正是它褪皮的日子,正窝在山洞里磨皮呢,冷不防的这位凶神恶煞的修玄者就冲进来了。 它拖着半身未褪尽蛇皮的身体,被赶了出去。 傅乔看着它道:“一会也许会有魔兵进来,你重新找个地方躲着吧。” 蛇妖有些为难,“再往里就是别的妖灵的地盘了,我现在虚弱着呢,要不咱俩挤挤?”说完它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修玄者。 这个修玄者的修为很强,若能将他吞食,于它那是大大的补啊,可惜,它不是人家的对手。 傅乔揉揉肩膀,无所谓的挥挥手,“随便。” 蛇妖一听,立马“嗖啦”一声,瞬间窜到傅乔身后的山洞里。 傅乔手按着脖子扭了扭,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那晚她裹着一身黑衣,动手杀了郝独,应该没人认出来才是。 她给自己服下一颗丹药,便往外走去。 人还未到外面,便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你们说,真有人躲在漫烟谷吗?” “别问这些有的没的,按规逍小王说的做,他让我等来魇魔涧周围找找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那我们就好好找找。” “殿君今日去了苍雪山,也不知道能查出什么。” “殿君承诺白王城十五日期限,那十五日内,定会有结果的。” “修玄界会承认吗?” “不承认就查呗,那六人中,有两个被多士大人打伤了,一个被伤在肩膀,一个被伤在手臂,能跟多士大人交手的可不会是普通人,一查便知了。” “有人说是傅乔,可又有人说不是,不知会不会是傅乔。” 傅乔感知到,来人共有八人,她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得知了几件事。 第一,魔界殿君去了苍雪山,第二,魔界殿君许诺白王城十五日期限,第三,她手臂上的伤会成为证据。 那些魔兵越走越近了,傅乔转身往里走去,不过当她走了一段路后,后面的魔兵停下脚步不走了。 大概是觉得里面的白雾越来越浓,会有危险,所以他们退了出去。 傅乔重新走到蛇妖的洞府前坐下,暗思着,在手臂上的伤未痊愈之前,她还是不要出去了,若真有事,长泽君会找她的。 想到这里,她取出传信符,给长泽君发了传信:我在漫烟谷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那晚五人中,有妖王君在其中 很快她就收到了长泽君的回信:好好养伤,无需担心 傅乔抿唇笑着将传信符收起。 而在苍雪山上的长泽君,看了傅乔的传信,便知不周山的意图了,无非是坐等两界相争,它好收渔翁之利。 他之前的猜测全对了,而且也只有不周山才会有山灵之石。 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个是傅乔,两个是妖王,剩下的三人又是谁?莫非是魔界的魔修? 五长老快步从外面走来,他一进大来,便急急的道:“长泽君,魔界殿君来访。” 长泽君一愣,“魔界殿君?” 五长老道:“魔界殿君许诺白王城十五日期限内,查出杀害郝独以及毁掉法器的凶手。” 长泽君先是皱眉,突然间他想起一事,便笑道:“快请,顺便将大由城各驿处的长老一并请来。” “好,” 承炎殿君很快就被请进来了。 长泽君从高坐上下来,与承炎殿君相视一眼,又各自别开眼睛,随后长泽君道:“殿君请坐。” 承炎殿君点点头,转身在身旁的长桌后坐下。 长泽君则在承炎殿君对面的位置入座,他挥手让门口的人退下,随后手一挥,布下结界。 承炎殿君看着他,“你有话要对我说?” 长泽君微微一笑,直接了当的道:“那晚出现在魇魔涧的六人里,也有殿君派去的人吧。” 承炎殿君没有否认,“正是。” “你是想利用傅乔打破你魔界的僵局?”说到这,长泽君眼神一冷,“是吗?” “不是,”承炎殿君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未料想那晚他会去,我不过是想派人装成朱王城的人,去假袭郝独,仅此而已。” “可惜,连六重山的妖王也参与了。” 承炎殿君举杯晃动着茶水,“另外两个应该是你修玄界的人。” 他不过是想借郝独来打破僵局,让白王城出兵朱王城而已,不想郝独在混乱中被杀,法器被毁。 不过只要跟修玄界立下协议,那白王城跟朱王城的事,他还是可以继续进行的。 长泽君看着对面神色稳稳的承炎殿君,“你想如何?” “六重山先不管,不周山的妖皇出不来,它们成不了气候,只要你能应下我要做的事即可。” “不知殿君要做什么?” “一直以来,白王城都牵制着朱王城,可现在女王在闭关,白王城小王又身死,我魔界局面现在是动荡不安,而我要做的事,就是要登位为魔皇。” “我要如何帮你?” “让傅乔入我魔界。” “不可能,”长泽君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不会同意傅乔入你魔界。” 承炎殿君放下杯子,轻轻一笑,“若你不放心,也可以同傅乔一起去魔界,如今的你已有自保能力,而我母亲也不会再派人暗杀你了。” 长泽君双眉微皱,继续听承炎殿君道:“你要保护的傅乔,也许在魔界更安全,他杀了道法宗弟子,太生真人又在不周山,也许妖灵会找他。” 其实长泽君隐隐觉得太生真人是被困不周山了,安逸真君的出现,是为了救他,如此难免会顾及不到傅乔。 承炎殿君运筹帷幄,对自己的布局一直都是在掌控之中,“如何?” 长泽君看着他,“还是等各个宗派的长老到了再说吧。”说着他挥手散了结界。 半个时辰后,各个驿处的长老便陆陆续续的来了。 他们一进来,便看到长泽君跟魔界殿君面对面的坐着,一人身着青蓝衣饰,眉眼带笑,温温如玉。 一人身着墨金衣饰,眉眼深邃,气势沉冷,这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五官上并不相似,倒是眉宇间却略有神似。 众人互相点头拜礼后,各自入座,那名为多士的老者也来了。 老者一身灰皱衣饰,站于中间环视着大堂里的长老,先是“哼”了一声,才开口道:“老夫与我魔界殿君为何来这苍雪山,想来诸位也是知道的。” 各位宗派长老皆是点点头,老者继续说道:“四日前,我魔界白王城小王在魇魔涧遭人暗算,身坠黑水流而亡,连得法器也被毁了,你们说,这是不是你们修玄者干的?” 说到最后老者眼神凌厉起来,“是哪个宗派的修玄者,请将他交出来,不然我白王城定会举兵而来。” 老者的话,使得各位长老面面相觑,这里并未见到奉源君的身影,不仅是奉源君没来,连星恒君也没来。 最后他们看向了长泽君,只是长泽君面色如常,极为端正的坐着。 仗剑峰的江长老开口了,“天下之大,修士数不胜数,阁下是凭什么认为是我修玄界修玄者所为?可有证据?” 江长老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点头,“是啊,得拿证据证明啊。” “搞不好是魇魔涧里的修士动的手呢?” 虽然也有人想说是不是傅乔做的,但傅乔行事乖张,若是他做的,肯定早就有人看到了。 就如那道法宗弟子,他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甚至是极为嚣张的叫道法宗的给他下生死帖。 所以他们没看到证据之前,还真不相信此事与他修玄界有关。 第273章 眼像 老者看着江长老,语气森然的道:“那晚老夫跟他们交过手,一人肩膀中了老夫的利器,没个把月的时间是养不好的,另一人手臂中了老夫一掌,短时间内老夫一看便知。” 这些长老听了老者的话,皆是沉思了一会,便开口道:“阁下修为深厚,我居于驿处的弟子,不会是你的对手。” “我门下弟子未有受伤者。” “我宗门驿处也无弟子肩膀或手臂受伤的。” 不过道法宗的道心长老,突然面色有异,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老者冷哼道:“那个肩膀中我利器的人,体型粗胖,年岁不小,修为也不弱,也许他是身居长老一职,而那手臂受伤的修士,我未曾与他交手,但从背影可以看出此人身形偏瘦,年岁颇轻。” “所以,”老者道:“我想看看在座的各位,肩膀可有受伤!” 江长老一听,便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元灵之气来,若有受伤者,元灵之气定会断断续续。 而其他长老也都掌心凝聚元灵之气,这里没有受伤的人。 老者都仔细的看了一眼,最后道:“老夫想见见那傅乔。” 这下,大家都皱起眉头来,这傅乔谁知道在哪。 老者看着长泽君,双目沉沉,“老夫想见见太乙门的傅乔。” 长泽君理了理衣袖,道:“十日前,曾有人在荒野之上见过她,据调查,傅乔曾在荒野上待了一个月,也许她现在还在那里。” “所以,”老者语气极为不善的道:“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符派长老道:“确实没人曾在大由城见过他,” 突然有魔兵前来禀报,长泽君看了承炎殿君一眼,后者眉头微皱,这时老者却道:“还请长泽君让他进来。” 长泽君点头,门口的弟子便让那魔兵进来了。 魔兵手里拿着一个四方黑木盒子,诸多长老看着魔兵手里的盒子,皆是万分好奇,不知里面是何物。 东西被放到承炎殿君的桌上。 那魔兵道:“这盒子是突然飞过来的,说里面有我魔界想要的东西,让属下交给殿君过目。” 不过是个寻常的盒子,被薄薄的结界包裹着,老者道:“还请殿君打开盒子!” 承炎殿君手从盒子上拂过,结界破,盒子四面自开,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一只四目妖灵的眼睛,不大,像是马的眼睛,黑圆黑圆的,透着褐色的光芒。 四目妖灵长年活动于黑暗之中,它们的眼睛不能见光,却能存储它们所看到的影像,又称眼像。 老者快步走过去,将眼睛拿起,对着光亮之处一照,而另一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幕画面。 那是在六重山脚下,傅乔同一红衣仙子在交谈,画面中的光线不亮,正是夜晚,但画面里的人却能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傅乔无疑。 老者捏碎了手里的圆珠,他面色癫狂,“这眼像最多只能保存五日,所以老夫敢肯定的是,傅乔那晚去过魇魔涧。” 奉源君跟星恒君不在此处,所以没人开口为傅乔说话。 他们静静的坐着,寻思着这太乙门要如何做才能平息魔界的怒火。 承炎殿君面色未变,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 长泽君道:“打破魔界法器的是山石,太乙门没有山石,太生真人在不周山自身难保,也没有山石可以给傅乔。” “所以,”江长老接过话,“是六重山妖灵所为?” “不可能,”老者一甩衣袖,“那晚老夫可没感觉到有妖灵的气息,”他红着眼,“就是傅乔所为,你们修玄界得把他交出来。” 无论如何,傅乔都得死。 “既如此,”道心长老开口了,“那你去太乙门要人吧。” “好,那老夫就率兵去一趟太乙门,”他看向承炎殿君,“殿君觉得如何?” 承炎殿君没有说话,他是想带傅乔回魔界,但不是在这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眼像对傅乔很不利,他看向长泽君。 长泽君笑道:“区区一个眼像并不能代表什么,打破法器结界需要山石,而给你们送来证据的却是妖灵。” 有个长老猛拍桌子而起,“定是不周山想让我们两界互相残杀。” 他的话得到了其他宗派长老的认同,这仗能不打最好,魔界可以毫无顾忌,但他修玄界不能,在修玄者身后,是无数无辜的常人。 各有各的顾忌,承炎殿君开口了,“总的来说,傅乔有嫌疑,所以,本君想将他带回魔界,好生盘问一番,若与他无关,本君自然放他回来。” 一符派长老皱眉,“可无人得知傅乔身处何处啊。” 交出一个傅乔,能免两界战端,这可是最划算的事了,但那老者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哼,还有其他五人呢,不可能只交出一个傅乔就能了事的,”他白王城小王的命可不是这么的低贱。 “你要如何,”道心长老问他。 “老夫要……” “够了,”承炎殿君打断他的话,“本君曾许诺白王城十五日期限,现在还有十日。” 承炎殿君起身,道:“我魔界与修玄界和平共处多年,本君希望这种局面能长久存在。” 长泽君也起身道:“殿君所想,亦是我等所想,我会寻到傅乔,将她带去魔界。” “好,无论此事如何,我魔界都不会举兵踏入大由城,只要你们修玄界配合我们。” 江长老道:“我修玄界自会配合你魔界查明此事,但殿君空口许诺怕是让人难以置信。” “既如此,”长泽君建议,“那就滴血起誓,立下协议,如何?” “可以,”承炎殿君答应了。 那些长老略略一想,便也都答应了,纷纷同意长泽君的提议。 于是两份协议上,在座的长老都滴上了自己的血,承炎殿君指尖也落了两滴血,如此,这协议便成了。 协议一成,诸位长老面色一松,便纷纷起身告辞了。 此事便是傅乔跟白王城的私事了,他们这些宗派不必再担心,两界会起战端了。 那些长老一走,承炎殿君也起身告辞了,“早日带他来吧。” “那要看我能不能寻到她了。” 承炎殿君不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那老者看着转眼间就空空的大堂,愣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殿君棋盘上的棋子。 “怎么会如此?我白王城一向忠于殿君,他怎能如此?” 长泽君微微一笑,道:“六个人,除去修玄界的修玄者,剩下的还有你魔界的魔修以及六重山的妖王。” “所以,”老者有些呆滞,“殿君来此处的本意是为了协议?” “正是,魔界不会举兵踏入大由城,而修玄者也不会进六重山斩杀妖灵,这世间的平衡不能破。” 老者冷冷的看着长泽君,“是,可傅乔必须死。” 长泽君转身踏上台阶,坐在高坐之上,看着下面的老者,淡淡的道:“阁下好像不懂因果循环的命数,欠的总要还的,你们小王还欠着朱王城小王的命,也是要还的。” 老者心口急速起伏着,最后他狠狠一甩衣袖离去。 长泽君的话分明是告诉他,那晚朱王城也派人来了,所以这是他魔界内部的事吗。 难怪殿君会许诺白王城十五日期限。 等人都走了,长泽君便让人传几位长老过来,他看着门外漂浮不定的白云,想起承炎殿君的话来。 也许妖灵会找傅乔,妖灵找傅乔只有一件事,就是用来要挟太生真人。 不过以傅乔的修为,妖灵想要捉住她也是一件不易的事。 长泽君捏捏眉眼,想着还是把苍雪山的事交代清楚吧,这次再走,他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第274章 狠揍 道心长老一回到驿处,便让自行来见他,自行是自量的父亲,半月前来的大由城。 自行一身银灰衣饰,眼小鼻大,额头高,下巴短,身形粗壮,大腹便便,自从自量被傅乔杀后,他一头黑发里已经带了丝丝灰色。 道心长老坐于矮凳上,看着自行走进来,神色严厉,“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自行自顾自的在道心长老对面入座,“知道,那夜是我带着师弟去的魇魔涧,受伤的人也是我。” 道心长老重重的拍了桌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要把我们道法宗往油火里推吗?” 被道心长老责骂,自行面无表情的道:“我没把宗门往火里推,我只是不想让那傅乔好过。” 说着他又恨恨的道:“这一次,魔界不会放过他,他必死无疑,如此我儿也瞑目了。” “若你想傅乔死,那便让你的弟子给他下生死帖,何必搞这些动作,万一你被魔界发觉了呢?真是胡闹。” 自行何尝不想给傅乔下生死帖,可他门下弟子,没有谁是傅乔的对手。 道心长老又道:“你暗地里派人去刺杀他也行,只要做的隐蔽些,没人会说你什么,可你怎么能亲自去魇魔涧!” 自行紧握着双拳,他也曾派人暗杀过傅乔,但没成功,想了想,他还是道:“长老放心吧,我来大由城的行踪无人知晓,在我肩膀上的伤未好全之前,我是不会出现在外人面前的。” “那还不够,”道心长老看了他一眼,“为了安全起见,我会让你师弟先回宗门,而你,去地下牢房待几日吧。” “好,”自行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道心长老看着他失去爱子后,沉重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教子无方便是如此。若自行肯多花心思管教自量,自量何须至此。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道法宗弟子万千,可真的无一人是傅乔的对手,不然在自量死后,这生死帖早就送到太乙门了。 道知理从外面进来,“道长,您唤弟子为何事?” 道心长老看着他,语气和蔼的道:“你去闭关吧,已经耽搁了你不少时间了,”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这个给你。” 道知理俯身接过药瓶,“多谢长老。” “去吧!” “是!” 道知理转身离开,他快步往房间走去,他不是道心长老这一系的弟子,他还以为他还得忙些时日才能闭门修炼呢,没想到现在就可以了。 道小时在他门口靠门等着他,“又给你安排什么杂事了?” “没事,今日起我可以闭关了。” “真的?” 道知理取出药瓶晃了晃,“长老给我的。”说着他开门而入。 道小时紧跟进去,问道:“你这是要在驿处闭关?” “嗯,”道知理盘腿坐榻上,“不行吗?” “傅乔的事,你觉得会是个什么结果?” 道知理看着道小时,压低声音道:“那晚,自行师伯也去了魇魔涧。” “什么?”道小时大吃一惊,但很快回神,“是想移祸给傅乔?” “对,所以今日你也别出门了,好好在驿处待着吧。”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嗯,” 道小时走后,道知理便给房间布了结界,专心凝神运息。 而在六重山的深处,大金的洞府前。 一茬旧的萝卜青菜老去,又有新的嫩叶迎风而长,且长势甚好。 兔儿妖照常躺在矮榻上,懒懒散散的晒着从枝丫里透下来的日光,斑驳的光线投在它身上,使得它眯起了双眼。 在它对面,大金正在给胡萝卜浇水,一瓢一瓢的泉水浇在嫩叶上,兔儿妖最喜欢看大金认真做事的模样了,倍有味儿。 它把玩着手里的山石,乳白色的山石在它手里,不停的被揉捏成不同的形状。 大金起身,看着小白玩的不亦乐乎,便道:“若喜欢便留着玩吧。” “这是山石,我们妖灵知道它的珍贵。”兔儿妖说着,手一松,山石落地,瞬间末入土中不见了踪影,“往后你这四重山,又能孕育出不少妖灵跟灵草了。” 兔儿妖说完这些,便有些气喘,它的伤依然未好,哪怕服用了常青藤送来的药草,依旧未见好转。 大金走过去,握住它的手,“这些灵草又不能医你的伤,无论有多少又有何用。” “我是伤在本源,岂是用药草就能医治好的。”它想到一事,抬头看着大金,“魔界跟修玄界现在情况如何了?你们给魔界送去了眼像,魔界可是要跟修玄界翻脸?” 大金坐下伸手揽住它的肩头,“魔界殿君是五日后才去的苍雪山,估计魔界是不会同修玄界翻脸的。” “听闻那位长泽君是魔界殿君的手足,如此想来两界确实是不会交恶,倒是白费了你跟小斑的一番精力。” “就出去走了一趟,也算不得白费,本想将那些魔修全部杀了,好将那法器抢来,可惜后面出现的修士,直接破了结界,毁了法器,可惜了。” “山石不易得到,不知那人会是谁。” 大金一手抱着它,一手握着它的手,柔声道:“这些事,就让魔界去操心吧,只要魔界没有跟修玄界打起来,那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在六重山吧。” 可兔儿妖还是不放心,“不知不周山现在如何了,可有抓到那修士。” “就算抓不到人,他也别想从不周山出来。” 说了这么多,兔儿妖有些口干,它脸在大金心口蹭了蹭,“大金,给我倒杯水。” “好,”大金轻轻的将它放下,随后给它端来一竹杯水,“来,喝吧。” 兔儿妖喝完水,唇上还沾着些水滴,大金见状,忍不住俯身低下头…… 兔儿妖也抬起头来,迎上去…… 七星跟小斑身浮于半空中,看着下面矮榻上的两只妖灵,紧挨在一起的身体,有些发愣。 眼见大金已经把小白的外衣扯了下来,小斑转过头,拉着七星离开了。 七星身形落在一颗青草上,忍不住扶额道:“怎么我们每次去找它们,它们都做这事!” 小斑双手环胸,看着远处,“算了,我自己去也行。” “那修士修为不错,还是我陪你去吧。” 小斑看了一眼大金洞府的方向,叹息,“你还是留下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 小斑说着,身形便向六重山外面飞去。 …… 在漫烟谷的傅乔待在蛇妖的洞口,如此蛇妖浓重的腥味倒是掩盖了她的气息。 长泽君又给她发来传信了:莫乱走动,三日后,我去找你 傅乔微笑着回了一个:好 在过三日,她的手臂应该会好很多了吧,那时她就可以出去了。 在她背后,蛇妖闪烁着莹莹绿光的蛇眼,“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看着洞口的傅乔,它在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修士吞食入腹呢? 傅乔察觉身后有异样,转头一看,正好看到蛇妖贪婪的眼神,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握住月极起身,往里面走去。 蛇妖看到傅乔进来了,忙往后退,“阁下要做什么?歇息了吗?” 蛇妖洞府里的腥味很浓,傅乔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表达了她要做的事。 蛇妖缩着身体一退再退,“阁下,你究竟要做什么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好害怕……还有,我是公蛇,不是母蛇,可能无法同你这样那样……” “切……” 傅乔哼了一声,手举成拳,握着月极,对着蛇妖就是一阵暴打,蛇妖不敢还手,只抱紧了蛇头,蛇尾护着七寸,任凭傅乔对它上下其手。 不知过了多久,傅乔看到蛇妖老实的趴下了,这才住手不打了。 她转身走到洞外,方才呼出了长长一口气,这只妖灵竟想吞食她,不狠狠揍一顿,怎么肯老实。 傅乔回头看了一眼洞里的蛇妖,里面的蛇妖已经不敢抬头看她了,这不,挨了一顿打,老实多了。 第275章 杀气 傅乔在漫烟谷等着长泽君,蛇妖老实的在洞里磨皮,不敢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了。 而在大由城,江长老已经率领门下众多弟子回了驿处。 修玄者还在讨论着魇魔涧一事是不是傅乔所为,但几日过去事态已经平稳多了,大家修炼的修炼,闲聊的闲聊,唯有盛鸾,是每日都在为傅乔担心着。 只是担心也没用,她不知傅乔在哪,也不能为傅乔做什么。 黄月在一旁看着师姐的脸越来越瘦,人也是恍恍惚惚的,她便有些埋怨傅乔了。 幸好揽音师姑来了。 梨树下,揽音仙子脸蒙着白纱,眼神严厉,“盛鸾,你近日可有专心修炼?” 盛鸾低着头,“师姑,对不起。” 黄月在一旁小声道:“师姑,最近事有点多。” 揽音仙子在身后的石凳上坐下,“事多也轮不到你们来管,在该修炼的时间里就该好好修炼,莫将时间浪费了才好,”说到最后,揽音仙子甚是忧心。 她知道盛鸾的心思。 “你们如此低弱的修为,怎么还好意思去想别人呢,那傅乔年岁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你想一想,你配得上他吗?” 盛鸾被说的脸色发红。 黄月嘀咕道:“这喜欢是看心意,又不是看修为。” 揽音仙子看了她们一眼,“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只有被迫选择,若傅乔修为弱些,早被道法宗的人杀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所以,”揽音仙子看着盛鸾,“有空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去好好修炼,修为提上去了,能做的事就多了。” 她语重心长的道:“盛鸾,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那傅乔绝非池中之物,你若想配上他,就好好去心中杂念,安心修炼吧。” 盛鸾被揽音仙子一说,心下开朗了几分,“谢师姑开导,弟子知道怎么做了。” “先把你的音绞之术练熟吧。”揽音仙子起身,摸了摸盛鸾的脸,“他有长泽君护着,有玉峨山为后盾,也有连经宫在一旁相助,傅乔他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修炼吧。” 盛鸾听着揽音仙子的话,眼眶一红,哽咽道:“师姑,我会好好修炼的。” 她以为师姑回来,看她如此怠慢的模样,定会责罚她,不想师姑竟是处处为她着想,让她心底好生温暖。 揽音仙子叹息,“我回房了,你有不懂的便过来找我吧。” “是,师姑慢走,” 等揽音仙子一走,盛鸾便抹掉眼泪,执起埙,练起音律来。 黄月看着师姐说练就练的样子,不禁有些咋舌,师姑真是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师姐的魂给勾回来了。 想着她自己也跑去打木桩去了。 修玄界好像恢复了原样,就如起波纹的湖面慢慢的沉静了下去。 但在魔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在白王城的王殿里,正殿之上,规逍双手提着两个人,用力的将他们摔在地上,“殿君,多士大人,朱王城的两个大勇士已经带到。” 殿君稳坐在上,老者看着地上的两个魔修,眼神阴阴,“你们是朱王城的人?” 这两个被封了经脉的大勇士,并未否认他们的身份,“我们是朱王城的大勇士没错,但我们也只是来白王城探查消息而已。” “没错,我二人未进入魇魔涧。” 承炎殿君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其中一个大勇士想了想,道:“一共八人。” 承炎殿君看着规逍,眉头一皱,“你拦住了几人?” “我拦住了三个,敏栎那边拦下了两个。” “那还剩三人。” 老者上前抓着其中一人的头发,甚是愤怒的道:“那三人去哪了?” “不、不知,我、我们是分开行动的。” 他话一说完,老者反手扣住他的头一按,“咔哒”一声,这人的头骨便碎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顿时气息全无。 老者将手中的人甩至一边,如鹰爪般的手又扣上了另一个大勇士,“那三人呢?” 这大勇士看着地上死去的男子,吓得浑身颤抖,他看着高坐在上的承炎殿君道:“殿君,救救我,我真的不知情啊,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的,那三人,我也不知如何联系啊。” 老者手腕一动,承炎殿君抬手制止,“够了,留着他吧。” 老者慢慢的将手放下,他看着殿君,眼神阴阴的道:“玛石又是怎么死的,这事殿君也得给我白王城查清楚了。” “玛石大人的死,我、我知道,我知道。”那大勇士一边磕头一边道:“是土中大人杀的。” “土中?”承炎殿君皱眉,“朱王城里守护王殿的土中?” 承炎殿君话音一落,老者便挥着手道:“不可能,土中不会离开朱老王君的王殿。” 地上的大勇士,又磕头道:“我们老王君时日不多了,现在已经在其他族支里挑选下一任王君了,土中大人知道老王君想要干什么,所以他便离开了王殿。” 老者一听,一掌拍在身旁紫红的茶桌上,茶桌登时四分五裂,“该死的朱王君,该死的土中!” 这大勇士突然爬去抱住老者的脚,“多士大人,我什么都说了,求你一定饶了我啊。”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完,老者的手就对着他脑门落下了…… 老者看着掌下的人一阵抽搐过后,便七窍流血的倒下了。 承炎殿君这下是真的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并未说什么。 就是规逍也是眉头紧皱,都说白王城向来凶残,今日一见,还当真如此。 老者对着殿君拜了拜,便转身离开了,他得去焰池,将此事禀报女王。 等老者一走,规逍便问道:“殿君,接下来,要如何做?” “等!” “等什么?” “等长泽君将人带来。” 规逍不解,“为何一定要让傅乔来魔界?” “因为我需要他来平息魔界失去法器的怒火,为我登位做准备。” “可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晚之事,是傅乔所为啊。” 眼像已经被多士所毁,两界也立下协议,若傅乔不承认,殿君网开一面,放过傅乔也未尝不可。 “不需要证据,他曾经给白王城下过生死帖,仅此就够了。”末了,承炎殿君看着规逍,唇角一扬,“而且此事还真是他做的。” “那殿君可有把握,长泽君会将人带来。” “有啊,”承炎殿君起身,“不出十日,他们就来了。” 等规逍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再看,殿君已经不再原处了。 规逍叹气,转身出了正殿。 而承炎殿君在白王城所做的一切,朱王城还未得知,正如那大勇士所言,朱老王君已经时日不多了,朱王城眼下正在挑选下一任王君。 而承炎殿君要做的事便是阻止,朱王城挑选下一任王君,朱王城新的王君,得由他来指定。 而白王城就是他手中用来阻止朱王城的利器。 多士进了暗室的大门,一路往下走,一直走,走了许久,足下的路便平坦了起来,前面也出现了炙热的火光。 另有一披散着灰发的老者守在焰池的入口处。 他见多士来了,便睁眼道:“如何了?” “是朱王城的土中杀了玛石,出现在魇魔涧的有魔修,有妖灵。” 灰发老者移开身,“你去跟女王说吧。” 多士越过他,往里走去。 里面有一个极大的火池,无岩浆,但却有炙热无比的火光,女王悬浮着身体盘腿闭目坐于火光之上。 她面色苍白,垂下的睫毛微动,放在两腿上的手紧紧的握着。 多士对她深深一拜,将他今日所见所闻皆悉数告知她。 良久,女王的声音方才若有若无的传出,“按殿君所想的去办,先不要急着为郝独报仇,本王会出去的。” 说到最后她双手握的更紧了,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本王会出去的。” “是,”多士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女王,她依然双目紧闭,但那周身迸出来的杀气,有增无减,随后他慢慢的退下了。 当他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灰发老者道:“下次别来了,以免打扰女王闭关。” 多士点点头,转身离开。 第276章 偷袭 夜幕降临,漫烟谷更暗了。 傅乔安静的坐在流水中间的大石上,挥手驱散了周边的白雾,使得银白的月光得以落下,但没多久白雾又会四面八方的拢过来。 如此反复几次过后,她便不再挥手驱散白雾了。 白日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蛇妖,乖乖的躲在洞里磨皮,它现在甚是安分守己,对傅乔是看都不敢看一眼了,外面的紫衣男子,实在是过于凶狠。 傅乔闭眼感知着四周,突然间她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黑影,顿时握紧了手里的月极。 来人不知是谁,速度极快,等傅乔从石上站起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她对面的水面上了。 是只妖王君,傅乔抬手挥散白雾,对面的妖王君是副半大的男孩模样,这只妖王君,她见过。 在魇魔涧的时候。 对方静静的看着她,并未急着出手。 傅乔一只脚后退一步,做好了防御的准备,“阁下是路过的?” 小斑打量着傅乔,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眼前这个修玄者好像又进步了不少,它皱眉,自己若想悄无声息的将这修玄者带走,好像不太可能。 “不,本妖君感知到这里有修士的气息,便过来看看。” “此处是漫烟谷,并非六重山,有修士气息并不奇怪。” 小斑双手环胸,打量着四周,“可在此处一待就是数日,那就奇怪了。” 傅乔眉眼凝神,丝毫没有松懈,“此处景色甚佳,在下喜之。” “哦,” 躲山洞里的蛇妖察觉到外面有妖王君的气息,便小心翼翼的探出蛇头来,小斑转头便看到蛇妖青青紫紫的脸。 “小蛇妖,你脸怎么了?” 蛇妖一见有位妖王君在关心它,两行热泪就出来了,“妖王君,我这是被打的啊……” 傅乔见眼前这位妖王君分神了,当下举剑飞身过去,剑尖对着短发的妖王君的脖颈划去。 对于要拦截她的人,她出手向来都是狠辣无比。 蛇妖瞪眼“嘶”的一声,便看到妖王君侧身一躲,避开了修玄者的剑,可很快那修玄者又一剑飞快的落下,妖王君以手腕挡住,然后弯膝对着修玄者腹中踢去。 那紫衣修玄者速度也很快,翻身一转,躲过了,这一人一妖交手的速度极快,蛇妖看的是目不暇接。 傅乔翻身后退,身形立在妖王君对面的大石上,“莫非阁下是专门为这小妖出头的?” 小斑看着衣摆轻飘的男子,眉头一拢,这修玄者修为当真不弱,它看了一旁躲在洞府里的蛇妖,略略点头,对傅乔道:“正是。” 蛇妖手抓着洞口的石头,感动的直点头。 傅乔转动着手里的月极,笑道:“阁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斑转了转手腕,响起“咯咯”的声响,它神色开始认真的看着傅乔,“等我把你打晕了,醒来你便知我要做什么了。” 说着它身形一闪,带着周身力量的拳头就到了傅乔眼前,傅乔急急后退,小斑的拳头落在石面上,石碎水溅,瞬间傅乔衣摆已湿。 随后在她还未挥剑的时候,小斑就已经举拳对她落下了,小斑瞬行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些,拳头上的力量也十分的强大。 傅乔只能被动的躲避,在她避开的身后皆是碎石乱飞,水花四溅。 她感知到蛇妖一直在凝神尾随她的身形,仿若只要她一停下,蛇妖就会从她背后偷袭而来。 所以在她躲避那妖王君的拳头时,她飞身闪躲到洞口,一脚飞快的踹在蛇妖面上,使得它“嘶”的一声,倒飞进洞府里去了。 小斑的拳头紧跟而至落在洞口,洞口立马塌了一半。 蛇妖躲在洞府里欲哭无泪。 当小斑的拳头又落下来时,傅乔不躲了,月极现出一面屏障,接住了它的拳头,屏障碎,傅乔终于可以借此机会挥剑反击了。 她抓到机会,一剑紧一剑的缠在妖王君的四周,现在轮到四处躲避的是小斑了。 浓浓白气里,傅乔剑气所到之处,白雾散去,再次偷偷探出蛇头的蛇妖,小心的看着洞口外面,妖王君刚刚示意它的意思,它懂,不能让这个修玄者离开此处。 小斑一边躲避着傅乔的重重剑影,一边暗自思忖着,靠自己果然很难拿下这个修玄者。 小斑几番躲避过后,便以手硬生生的接下了傅乔一剑,浮光在它手臂上划开一道又深又细的口子,小斑手一挥,它的血飞了出去,遮挡住了傅乔的视线。 傅乔未料想这妖王君会赤手接下她一剑,她眼前红光一闪,腹中便挨了一脚。 她吃痛的弯腰退下,妖王君的血落在水面上,激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傅乔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来,她看着对面手臂直流血的妖王君,轻声笑道:“阁下是想带在下去不周山吗?” 眼前的妖王君虽然只是半大男孩的模样,但倒是颇有心计。 小斑点头,“正是,你的师父太生真人还在不周山等你呢。” “呵呵,”傅乔抹掉嘴角的血,“算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可不会等我,不周山呢,在下也不会去的,阁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是吗,那就得罪了。” 小斑话音一落,它立即对着傅乔俯身飞去,傅乔也握紧月极迎面而上,不想,山洞里的蛇妖也对着她的后背甩来乌黑的蛇尾。 傅乔躲开了妖王君的拳头,却无法避开背后的蛇尾。 “噗……”背上挨了一记,整个背部是火辣辣的疼,她用力咽下口里的血腥,反手抓住蛇尾全力对着妖王君甩去。 于是小斑再次挥出的拳头便落在了蛇妖的身上,蛇妖“嘶嘶”几声,吐出一口浓稠的暗血来。 傅乔丢掉手中的蛇尾,身形倒飞而退,“阁下下手太狠了吧。” 她站在高枝上,看着蛇妖瘫软着身体横躺在妖王君的足下,笑道:“可怜这蛇妖正是褪皮虚弱之际,不然在下还真得跟阁下走一趟了。” 傅乔说话间,已经甩出数十张符纸了。 小斑弯腰将蛇妖提起丢进身后的洞中,随后抬头看了傅乔一眼,这修玄者周身已有符纸围着他飞转了,它略略一想,便转身离开了。 傅乔见这妖王君走的倒是利索,连头都不回一下,她便也往外走去,反正她现在是旧伤加新伤,就算那魔修来了,她就咬着说这是同妖王君交手留下的伤势,看他能耐她何。 走到一半,咽下的那口血又重新涌上喉咙,“噗”的一口,血落在白雾里,随后她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继续往前走。 有不识趣的小妖闻着血腥围了过来,被她狠狠一瞪,立即吓得四下散开了。 她没有离开漫烟谷,毕竟长泽君还会过来找她呢,所以她随意找了颗老树,靠着树干躺着闭目休息。 自从郝独死后,她的魇气便消失了,执念也没有了,心下轻松的很,躺着躺着她竟然睡着了。 有个水蛭妖灵拖着长长的水渍,蠕动着身体对傅乔挪来。 陷入沉睡的傅乔做了一个梦,梦见知禾在梅树下捣药,一旁的丹炉冒着缕缕白烟,而她则在一旁练剑。 藕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知禾眉眼如画,时不时的抬头笑着看她,远处有个青蓝色的身影向她走来,那身影一直在走动,但傅乔就是无法看到他。 而傅乔,紧握着手,额上冷汗津津,她知道自己梦魇了,可她眉头紧皱着,就是醒不来。 突然有把三叉戟对她刺来,她惊慌之下,举手一挥,那正对她扑来的水蛭在空中被对半斩开,连得它身后的树也倒了。 水蛭妖灵一死,傅乔才得以睁眼醒来,她看着在地上蠕动的两半水蛭,眉眼一沉,直接丢去一张符纸,将那水蛭烧成粉末。 她看着逐渐变小的火焰,想到梦境里的三叉戟,那是郝娅女王的武器。 傅乔紧抿着唇,知道若是女王出关,第一个要杀的定是她没错了。 眼前的火苗渐渐熄灭,白雾又拢了过来,遮挡了她暗自沉思的眉眼。 第277章 被关 小斑的身影在夜色中瞬行而过,它一进六重山,便看到七星在树下等它,见它手上有血,眼神一惊,忙瞬行过去,“小斑,你受伤了?” “嗯,”小斑抬手看着手上的剑伤,“这修玄者剑术确实是了得。” 七星取出药瓶给它伤口上撒落灰色的药末,随后一边包扎一边道:“他可是悟通十悟剑法四重的修士,剑术自然是有可取之处的。” 说着七星又有些自责,“我应当同你一起去的。” “他应该会去魔界,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动手了。” “那要如何向不周山交代?”七星有些忧心。 “不周山连那老修士都没抓着,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走吧,回去。” 小斑拉着七星的手,带它往六重山深处走去。 两日后,长泽君只身一人来到了漫烟谷。 傅乔站在最高的树冠之上,对来人绽开唇边的笑颜。 长泽君身浮于她对面,打量了一番后,眸光一顿,“六重山的妖王君找你了?” “是,前天来的,不过只来了一只妖王君,不然长泽君可见不到我了。” 长泽君摸摸她的头,“六重山就那几只妖王,最多也就两只能出来,而你,打不赢还可以跑,实在不行,我便带克叔去六重山接你。” 傅乔揉揉腹部,苦脸道:“还是挨了一脚,有些疼呢。” 长泽君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倒出一颗丹药来,“服下它就不会疼了。” 傅乔听话的将丹药服下,随后问道:“你是要带我去魔界吗?” “嗯,你不想去?” 傅乔想到那三叉戟,笑道:“想啊,毕竟是我毁了魔界法器,于情于理我是要负责的。” 长泽君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你也去?那苍雪山怎么办?” 长泽君微微一笑,“苍雪山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以后我不会再回苍雪山了。” “那你将大长老一职交给谁了?” “交给五长老了,至于他能不能胜任大长老一职,这已经不是我要担心的事了。” 傅乔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去魔界,是以修玄者的身份去,还是以魔皇之子的身份去?” “以什么身份去魔界,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只想,承炎殿君要怎么处置你。” 傅乔抿嘴一笑,“我也好奇呢。” 长泽君伸手牵住她的手,“走吧。” 傅乔点头,两人便对着魇魔小城的方向瞬行而去。 她知道现在远离妖灵才是对师父最大的保护,但愿师父能平安的从不周山出来吧。 在他们出了漫烟谷后,漫烟谷横道上,伸出两颗脑袋来。 “那真是长泽君跟傅乔啊。” “这亲眼所见还能假?” “这是去魔界?” “应该是吧。” 前面的男子还伸直着脖子往魇魔涧那里看着,后面的男子道:“别看了,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历练去吧。” “好吧。” …… 傅乔跟长泽君一到魇魔小城,便看到规逍带着一队魔兵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规逍看着傅乔与长泽君二人徐徐在他面前落下,心底是五味杂陈。 傅乔看着他,只是笑笑,并未开口说话。 规逍上前一步,对长泽君道:“殿君的意思是让傅乔直接去魔皇殿。” 傅乔听了倒是觉得去哪都无所谓,长泽君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可以。” 远处有一人影往这里瞬行而来。 傅乔认得他,来人正是魔界殿君。 承炎殿君一身墨金衣饰,至空中徐徐落下,他对傅乔点点头,然后看了长泽君一眼,便往一旁走去。 长泽君会意,便也跟着过去了。 傅乔没去听他们二人在聊什么,却看到规逍正凝视着自己。 她面色一愣,随即笑道:“规逍兄,许久未见。” 规逍见傅乔笑了,面上也轻松了几分,“等去了魔界,我定会带你饮遍魔界的美酒美食。” “好啊,我很期待。” 突然规逍神色一正,看着傅乔问道:“那传言是真的吗?” 傅乔不解,“传言?什么传言?” 规逍正要开口,但身后的承炎殿君跟长泽君已经走出来了,便住口不说了。 只是看向傅乔的眼神有些许复杂。 承炎殿君跟规逍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随后规逍带着傅乔跟长泽君,上了马车,长长的一队人马,便往魔界魔皇殿而去。 规逍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领路,精雕的暗色大马车被护在中间,在最大的行街上徐徐的穿过白王城的殿门,殿门台阶下,还隐隐有几道裂缝。 天色未亮,街上的魔修还不多,对于马车内坐的人,碰见的魔修都在低语猜测,这是魔皇的二子,那个从小在修玄界长大的长泽君。 毕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玄王城小王,驾马亲自送其回魔皇殿。 比起修玄界,魔界更重视血脉。 傅乔从墨蓝色镂空的车帘子,对外望去,白王城很大,魔界同修玄界不同,魔界是全民皆兵,就算成不了修炼的魔修,也能当一名魔兵。 所以魔界的房屋大多是围着王城而建,一圈一圈的往外而去,他们不像是修玄界的常人,会在远离修玄者的地方生活,由各个国度的国君所管制。在魔界,皆是由四大王城所管制,在四大王城之上是魔皇。 所以魔界的每一条行街都很热闹,魔兵跟魔修都能很好的相处,他们之间可以相互通婚而居,不像修玄界,常人跟修玄者分化严重,后者对前者而言,那是仙人的存在。 不过有一点不同,在修玄界,妖灵明显比魔界里存在的多,魔界的妖灵很少,但却是十分的强大,而且魔界的妖灵不同于六重山里的妖灵,它们无需听从不周山里妖皇的命令。 日头渐升,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不少男子穿着短衣,赤着胳膊,而女子长裙下是若隐若现的白皙长腿。 同一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却是各色各样的人,真是神奇。 她转身看着闭目养神的长泽君,长泽君这一身青蓝衣饰,在修玄界不觉得什么,一来到魔界就显眼多了。 傅乔手支颐着脸,歪头看着长泽君,长泽君睁眼,眼波柔柔,“有事?” 傅乔坐正身体,“我真的好奇,你会以什么身份去的魔皇殿,那魔界殿君又会将我怎么处置,哎呀,”她揉着额角,“突然就来了魔界,会不会太仓促了?” “没事,有我在呢,等他登位为魔皇,我便带你离开魔界。” 傅乔闻言,面上浅浅一笑,“只怕来的容易,离开就难啊。” “不会的,”长泽君甚是有把握的道,“我能带你离开。” 傅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莞尔一笑,“我信你。” 规逍抓着马绳,侧耳倾听着车里的谈话,良久过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一队人马,马蹄不停,半个月后,方到了巍峨的魔皇殿。 傅乔与长泽君直接进了魔皇殿。 两人暂时居住于一处偏殿,虽说是偏殿,但占地之广,屋檐之高大,房梁走廊皆是描金刻画,甚是威严。 傅乔抬头环视她所身处的地方,忍不住赞叹道:“听闻常人国度的国君,他们的宫殿便是仿着魔皇殿所建造的。” 长泽君点头,“确实是如此。” 修玄界是以宗门为居,魔界却是以君主为制,修玄界讲究凡事随缘,魔界却是以权为主。 皇殿里魔兵众多,但无人前来此偏殿打搅他们。 十日后,承炎殿君回来了。 “住的可习惯?” “尚可!” “那便好。” 傅乔看着他二人交谈甚是无聊,便忍不住问道:“在下还不知殿君要如何处置魔界法器被毁一事。” 承炎殿君看了她一眼,“你来魔界之事,还未有他人知晓,处置一事,尚且不急。” “行,一切听从殿君吩咐。” 魔界只知马车里坐的是魔皇二子,并未知道太乙门傅乔也在车里。 承炎殿君起身,“我还有诸多事物要忙,你们若有需要,便找规逍吧。” “有劳殿君。” 长泽君起身将承炎殿君送至走廊处,等承炎殿君走了,他方转身走来。 二人在魔皇殿过的倒也舒坦,长泽君煮水泡茶,傅乔便在一旁练剑,规逍则是远远的看着她。 又过了几日,承炎殿君方告知魔界,傅乔已被带回魔皇殿关押。 顿时魔界便如一颗巨石入水,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注意力都放在朱王城上的魔修,在得知傅乔被关押在魔皇殿的时候,纷纷讨论起来。 一年前傅乔就给白王城下了生死帖,整座王城差点毁于一旦,后来他又在魇魔涧杀了白王城小王,毁了魔界远古法器,如今终于被擒入魔界了。 无数的魔修在魔皇殿门前徘徊着,就是想见一见这傅乔,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是个三头六臂的粗鲁莽夫。 第278章 上议 傅乔在魔界的消息慢慢的传回了修玄界,在其他修玄者议论纷纷之际,道法宗的弟子则是幸灾乐祸。 连星舒担心傅乔在魔界的处境,便找到兄长直嚷嚷着要去魔界。 星恒君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去魔界的并非只有傅乔一人,长泽君也一路跟着去了。” “长泽君也去了?” “所以,”星恒君看着连星舒,眼神带着警告,“你别冲动,先看看奉源君怎么说。” 连星舒一下子坐在凳上,“我看奉源君是一点都不着急傅乔大哥。” “若傅乔无性命之忧,他自然是不急。” 连星舒闻言,便放心了,“那还好。” 星恒君突然对连星舒打趣道:“听闻闻音阁的小仙子时常找你聊天,可有此事?” “哪里,”连星舒一下子从凳上蹦起,“我们就只是说说话而已,她很烦人的。”说着他转身便跑出去了。 星恒君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概,他往日无所事事的弟弟懂事了,也长大了。 他这个做兄长的在欣慰之余,又有些失落。 而离开的连星舒跑去找黄月,告知了黄月这个消息,黄月又把消息告诉了盛鸾。 盛鸾放下手中的埙,面色惆怅无比,“原来长泽君也去了。” “所以啊,”黄月开心的道:“傅乔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师姐你就好好修炼吧,” 盛鸾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黄月不解,她脸凑到盛鸾面前,“师姐,你不高兴吗?” 盛鸾唇边扯出一抹笑来,“他没事我很高兴,好了,我去修炼了。”说着她起身背对着黄月,练起曲子来。 黄月心下甚是纳闷,直到傍晚她跟连星舒在街上闲逛时,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一茶摊里,正围着几个面色暧昧的男子。 “别说,长泽君跟傅乔还挺般配的。” “可不是,那晚,我们见他二人手拉手的从我们顶上越过,啧啧,两个美男子,真是越看越养眼。” “对,看来傅乔是选择了长泽君,而放弃了那魔界小王。” “哎,那魔界小王也俊的很,可惜了。” “你懂什么,长泽君才好呢,要我,我也喜欢长泽君。” 边上的修玄者闻言,皆是哄然大笑,“你喜欢长泽君,长泽君未必会喜欢你,你看傅乔,模样长的多俏啊,要我,我选傅乔。” 黄月听不下去了,气汹汹的走过去,对他们叉腰道:“你们一帮男子说这些话,不觉得害臊吗?” 这几个修玄者抬头,看到是一个娇滴滴的仙子在骂人,便笑道:“随心而论,有什么好害臊的。” 连星舒忙上前将黄月拉住,对那些修玄者道:“抱歉,你们继续聊。”说着便将黄月拉走了。 几人修玄者见找事的小仙子走了,便又继续聊起来。 黄月气鼓鼓的道:“没想到傅乔哥哥竟然是这种人,他居然负了我师姐,太过分了。” 连星舒摊手,“你师姐那是一厢情愿好吗,傅乔大哥要负也是负了我兄长才是,要知道我连经宫跟他太乙门可是有姻亲的。” 黄月转过头瞪他,“他们都是男子,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傅乔大哥现在不就跟长泽君在一起吗?” “算了,懒得跟你说,”黄月说着,气冲冲的走开了。 剩连星舒在原地直挠头,不懂黄月最近为何总是动不动的就生气,但看黄月都进闻音小居了,他便也转身回去了。 …… …… 在魔界,有人上议殿君立即处置傅乔。 但被承炎殿君以证据不足推掉了,加上白王城也并未说什么,那些上议的人便不再说话了,知道现在是朱王城挑选下一任王君的关头,傅乔的话还是继续关着吧,他日再做处置也不迟。 但几日之后,白王城突然指责郝独身死是与朱王城有关。 一处高墙阔院里,朱老王君看着屋檐下的红花布条,知道是殿君要对他朱王城出手了,他身后的土中弯着腰站在一旁。 “土中,按殿君说的办吧,我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了,谁当这王城的王君,我是一点都不关心。” 土中皱眉,“若按照殿君的方式来办,那毁掉法器的事,便也是我们所为了。” “呵呵,没事,认就认吧,他是这魔界未来的皇,都听他的。”朱老王君的声音苍老无力,如没落的夕阳,无半点生息。 “这未免不公。” “不公的事我们遇到的还少吗?我认了这事是我朱王城所为,那么魔皇殿里的修玄者就会活下去,我还想借他的手,杀掉郝娅女王呢。” “可……” 朱老王君举手打断土中的话,“老了,就不折腾了,再折腾就把魔界给折腾垮了,魔皇当年待我不薄,我也不想让殿君难做。” “要不再等等吧,也许不周山那里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朱老王君“呵呵”一笑,“罢了,返老还童的仙草,我就不想了,把派去不周山的人唤回来吧。” “……是。” “扶我回房吧,明日还要见殿君,得早点休息。” “好,” 土中上前,扶住瘦弱不堪的老人,将他扶进了房内。 …… 规逍告诉傅乔,外面要见她的人越围越多了。 “见我?” 规逍点头,“是的,都好奇是怎样的人,有胆量给白王城下生死帖,现在又被殿君关押在魔皇殿,他们对你甚是好奇。” 傅乔面带微笑的转动着手里的月极,她转头看着凉亭里的长泽君,“就没人想见他?” “有啊,”规逍摸着下巴道:“那些贵族世家倒是对长泽君颇感兴趣,都想着要将自家魔女许配给长泽君呢。” 傅乔闻言,面上笑容隐去,“那还是不要见了。” 她往凉亭那走去,在桌前坐下,“长泽君,你要不要去见魔界那些贵族世家啊。” 长泽君眼含笑意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不要见,那我便不见。” 傅乔点头,甚是欣慰,“很好,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规逍站在外面,看着凉亭里的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没了待下去的兴致。 他转身离开后,长泽君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 次日一早,在承炎殿君见过朱老王君过后,便有消息传出,朱王城下一任王君,由殿君亲点。 不过法器被毁之事,朱老王君并未承认,承炎殿君则声明,定会将此事查明。 在魔皇殿,在那高高的正殿之上,多士上议,“魔修闻言太乙门傅乔在魔皇殿,皆是对此人非常的感兴趣,不如殿君让此人出来,让大家见一见,好让我魔修了解一下,魔修与修玄者究竟是有何不同,双方也可以切磋切磋武艺。” 承炎殿君未料想,朱王城一事竟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而白王城估计是想找机会杀了傅乔,他略略一想,也是该让大家见一见长泽君了。 便答应了多士的上议。 下午规逍便告知了傅乔这个消息。 “看我?怎么看我,莫非是搭个高台,我上去走一圈?” 傅乔的话,让长泽君斟茶的手微微一顿。 规逍道:“估计到时会有很多魔修上来向你切磋武艺。” 傅乔坐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先是对长泽君笑道:“好茶,”接着又对规逍道:“可以啊,我最喜欢同别人切磋了。” 长泽君看着傅乔道:“白王城的人大概会趁此机会杀了你。” 傅乔笑道:“到时长泽君你一起去啊。” 她摸摸自己的脸,“不知我这张脸可会讨魔女喜欢。” 规逍看她如此自恋,心下暗自叹息,傅乔容颜上佳,尤其是那周身清冷自信的气质,尤其吸引人。 长泽君笑而不语,他提起茶壶给傅乔添了茶水。 而靠近魔皇殿的一处空旷之处,已经在搭起高台了。 刚从白王城赶来敏栎,她以为魔都现在应该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不想她一进魔都,便看到许多魔修临街而立,皆是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甚是热闹的交谈着。 她甚是不解。 招来魔兵一问,方知承炎殿君要解决的事已经都解决了,她的父亲跟玄王君正在着手准备殿君登位的事宜。 第279章 挑衅 三日后,魔皇殿前的高台已然搭好。 当傅乔一身紫衣,手持玉笛出现在高台上的时候,台下的魔女立即把那些男子挤到后面去了。 “哇,好俊的小郎君。” “天啊,这眉眼这身姿,太爱了。” “修玄界的男子都是如此俊美的吗?” 更有甚者,扶额直叫,“天啊,我要晕了,谁、谁来扶我一下啊。” 傅乔看着下面一个个神情夸张,面色绯红的魔女,忍不住得意的抬高下巴。 她于自己的样貌还是颇有自信的。 不过魔界魔女的大胆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些身材魁梧的魔修都被这些魔女挡在后面,面色愤愤不平的道:“不过是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仰慕的。” “就是,一会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傅乔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她保持着风度对台下的众人微微一拜,随后道:“在下傅乔,来自修玄界的太乙门,因白王城一事而来的魔界,今日一在此登台,望诸位多多指教。” 她话音一落,便有人直嚷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白王城的小王,毁我魔界远古法器。” 这人话一出,魔修看傅乔的眼神便不善了。 傅乔挺直了背脊,眼神冷冷的盯着那人道:“白王城小王,持杀器杀我好友,我杀他有什么不对吗?”末了她又对那人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若有不服,可上来杀我,为他报仇。” “可你毁了我魔界法器。”那人又道。 傅乔微微一笑,神色淡淡的看着他道:“你看见了?” “若非如此,你为何会被我魔界殿君抓来魔界?” “第一,”傅乔环视下面的魔修一番,仔细的道:“在下不是被抓来的,而是自愿同长泽君一起来的,其二,承炎殿君也说了,他没有证据证明魔界法器被毁是与在下有关。” “毕竟,”她说到这些,淡淡一笑,“与白王城有仇的又不是在下一人,在下修为再怎么高,也不会是白王城多士大人的对手。” “所以,”她摊手做无辜状,“在下是被冤枉的。” 台下魔女见她如此可爱的模样,顿时尖叫起来,“傅乔公子,我信你。” 白王城的小王,名声向来差劲,所以紧跟着又有魔女高声道:“公子,我也信你。” “我也信,”“我们都信。” 长泽君在高处看着被众多魔女围绕尖叫的傅乔,忍不住直摇头。 傅乔对着捧她场子的魔女,抱抱拳,“多谢诸位小姐姐能信我,我傅乔甚是感激不尽。” 之前说话的男子,终于忍不住抽刀跳上高台,“废话就别说了,傅乔受死吧。” 说着就挥刀而上,却被傅乔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男子是用尽周身力气一刀刀的对傅乔挥去,傅乔足下连连旋转,她连浮光都未现出,直接一脚将这男子踢下去了。 她看着跌倒在地的男子道:“看来阁下的修为跟口才一样的烂。” 围观的魔女“哇呀”的对傅乔呼喊,“公子厉害。”“公子好棒!” 傅乔见这些魔女如此热情也是高兴了几分。 暗叹魔界的女子就是放得开。 有个高壮的魔修见状,推开挡他前面的魔女,跳上了高台,“让我大奔来领教领教你这个修玄者究竟有多厉害。” 傅乔刚对他抱拳,对方就挥着短刀劈来了。 “阁下是招呼都不打的吗?” “打什么招呼,我大奔只想打烂你这张小白脸。” 他还真是说道做到,两把短刀都是直往傅乔面上招呼而来。 这魔修如此行为,使得长泽君双眉直皱。 就是规逍心下也是颇有不满。 不过很快,这魔修也被傅乔一脚踹下台去了。 “啊……”魔女的喝彩声更大了,围过来的魔修也越来越多。 可惜这些魔修修为平平,难怪规逍会是魔界最强者了。当然年岁同她相差太大的魔修,可不会出现,若赢了还好,输了可就难看了。 毕竟傅乔仅凭一己之力就差点毁了一座王城,这种事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修玄者就能做出来的。 且魔界都认为傅乔最擅长的是符术,而他现在连剑都没出,所以那些在观望的魔修还未出手,都在等等看,等那些打前锋的魔修退了再说。 这时,台下跳上一个半灰头发的男子来,男子背部微驼,但五官看着却不老,不过他的手像是老人的手,干枯且僵硬。 傅乔看着眼前怪模怪样的魔修,心下略有些诧异。 不容她多想,对方已经手做鹰爪状对她面上抓来了,傅乔后退躲开,男子的手猛然对她腹下戳去,傅乔忙后翻而退。 男子的手落在木板上,木板直接碎了大片。 傅乔心下一惊,方知这魔修修为不弱。 长泽君看的清楚,心下暗道:来了。 他看傅乔现出了浮光,剑影重重对着魔修掠去,魔修手化为爪,连接傅乔数剑而不伤。 规逍在一旁忍不住“咦”了一声,这魔修是他从未见过的。 傅乔的剑越来越快,魔修的爪也跟着起了残影,二人交战的气势欺压着周边的魔修,那些靠近高台的魔女禁不住的连连后退。 底下观看的众人,从吃惊到愕然。 这修玄者的剑术当真是厉害,而这从未见过的魔修,一双鹰爪术也是练的出神入化,都能跟白王城的多士大人有得一比了。 规逍看了片刻,突然想起这分明就是白王城多士大人所修炼的招式。 而高台上的傅乔,已经被这魔修压制住了,对方铁了心要她的命,招招紧逼,使得她的剑式完全放不开。 该死的,是她轻敌了。 规逍见傅乔情况不妙,便要跃身而去,然而手被身后来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竟是敏栎。 敏栎看着他,道:“这里是魔界,你下去是帮傅乔还是帮我们魔界魔修?” “自然是帮傅乔。” 敏栎下巴一扬,“有长泽君在,你还是别下去吧,免得谣言四起。” “你……” 突然,高台下有人惊呼,“呀……” 规逍转头一看,魔修的鹰爪正对着傅乔的心口处狠狠戳去,若真被魔修得手,傅乔的心都能被挖出来。 规逍忙甩掉敏栎的手,但有人比他更快,长泽君如青蓝色的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魔修被长泽君一脚踢在胸膛处,重重的飞下高台。 傅乔白着脸直呼好险。 而高台下经过短暂寂静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啊……啊……” “太……太好看了啊。” “是从修玄界来的长泽君。” “魔皇二子?” 长泽君看着喧闹不已的台下,他抬手,高台下顿时安静了下去,一众魔女手捧着脸,甚是着迷的看着台上一身青蓝衣饰的男子。 傅乔撇嘴,这魔界魔女移情别恋未免也太快了,之前对她还是一副爱慕的神态呢,一转眼,眼神都跑长泽君身上了。 这专情程度还是比不上她修玄界的仙子。 长泽君看着台下的魔修道:“阁下此举未免有失白王城风度。” 那魔修阴森森的看了傅乔一眼,“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长泽君未出手拦他,只是转身伸手搂过傅乔的腰身,纵身一跃,离开了此处。 两个俊美的男子,行为举止如此亲密,早已引的下面的魔女脑补了数百个故事,或凄美或轰轰烈烈,又或者是一对相爱的人,得不到双方长辈的同意,便双双来到魔界。 “天啊,太感人了。” “也太可惜了。” “回去写话本吧,多好的题材啊。” “对,走,写话本去。” 魔女三五成群的相拥着离开了,魔修还在原地小声讨论着。 “这傅乔还会出来吗?” “我看是不会了。” “就他这修为,除非是规逍小王出来同他交手,单凭我们几个,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听闻这傅乔在修玄界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算了,我们也散了吧。” 说着,一众魔修也四下离开了。 第280章 古怪 众人都散了,唯有规逍跟敏栎还在原处。 规逍回头看了敏栎一眼,便要抬脚离开,敏栎上前几步,以身体挡在规逍的面前。 “规逍,你是在埋怨我刚刚拦了你吗?” 规逍侧头看着远处,“没有。” “你有,”敏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开口,她欲言又止。 规逍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敏栎终于忍不住问道:“规逍,你、你心里有他,是吗?” 规逍脚下一顿,“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不是的,我能感觉到,他对你是朋友,你对他,不是!” 规逍看着敏栎,挑眉道:“你不应该这么闲才是,怎么,手中的事都忙完了?” 敏栎深吸一口气,道:“没,跟你学了一招,大半的事都派铁褐去做了。” “那好,我回魔皇殿了。”说着规逍头也不回的走了。 敏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高声道:“规逍,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事,你是不能做的。” 规逍停了一下,但他没回头,紧着又加快脚步离开了。 敏栎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 傅乔跟着长泽君回到偏殿,凉亭下,她敲打着月极,“刚刚那人是白王城的多士大人吧。” 之前没发现,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长泽君点头,“正是。” 傅乔笑道:“我还以为郝娅女王会留着我,等她出关了再亲自动手呢。” 长泽君一撩衣摆在她对面坐下,眉眼温温,“你怕了?” “怎么会,我可没怕过谁。”傅乔随即想到一事,又笑道:“承炎殿君搭了这么个高台,你就出现转了一圈就回了,会不会浪费了承炎殿君的一片苦心?” 长泽君沉思道:“我不会留在魔界的,除非,”他目光凝凝的看着傅乔,“除非你喜欢这里。” “别,我从小就在修玄界长大,可不习惯待在魔界。” “那便好,”长泽君指尖轻敲着桌面,“等承炎殿君登位为魔皇,我们便回闲庭吧。” 傅乔笑着点头,“如此最好不过了。” 二人闲聊一番后,承炎殿君便过来找长泽君,似有话相谈,傅乔识趣,拜过承炎殿君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在长长的走廊尽头,规逍在那里等着她。 她走过去,笑道:“规逍兄!” 规逍看她面上笑容可掬,心情大好的道:“走,带你去酒楼坐坐。” 若是以往傅乔定会欣然同去,可现在她同长泽君已是心意相通,便不能再同旁的男子走的太近了,虽然她现在是以男装示人。 “不了,我就在偏殿附近走走吧,饮酒什么的还是算了。” 规逍眼神一暗,苦笑道:“这么快就要同我划清界线了?倒是想不到长泽君会管你如此严厉。” “不,与他无关,只是现在白王城的人几番想至我于死地,我还是乖乖待在魔皇殿吧。”这话说的傅乔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只是规逍一挑眉,略带自嘲的笑道:“傅乔,你不是那胆小懦弱之辈。” 傅乔摊手,“这里是魔界,又不是修玄界,我得注意的。” “好,”规逍不再勉强她,转而说道:“那我陪你走走吧。” “好啊,规逍兄,请。” 规逍走在傅乔前头,二人走了好一会,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如此情况使得傅乔略感尴尬。 傅乔想了想,便道:“听闻敏栎翁主也在这魔都。” “是,几日前刚到的,”规逍转头看着她,“你要找她?” 傅乔忙道:“不,只是随口一问,”末了她又道:“你同敏栎翁主甚是般配。” “这你也看的出来,倒是厉害了。” 傅乔觉得规逍这心情好像不大好,于是她又道:“你若想饮酒,便让敏栎翁主陪你去吧。” “不了,”规逍停下脚步看着她,“我只想同你饮酒。” 傅乔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行,一会你带酒过来,我便同长泽君一起,陪你痛快饮上一杯,如何。” “那还是算了,”规逍说着,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傅乔看着他急急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规逍有些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规逍看她的眼神,极为古怪,且说话的语气也是怪怪的。 她带着一脸的莫名其妙往回走去。 不过她转角便遇到了铁褐。 “铁褐?” 铁褐对她抱拳道:“傅乔公子,我家翁主有请。” 傅乔闻言忍不住问道:“敏栎翁主找在下是为何事?” “公子去了便得知了。” “好吧,”傅乔看铁褐一副垂眉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敏栎翁主找她做什么?叙旧? 若是叙旧早就来了。 铁褐又对她道:“请跟我来。” “有劳了。” 傅乔跟在铁褐身后,从侧门出了这魔皇殿,虽然承炎殿君对外声称是将她关押,但私底下并未限制她的自由。 她跟着铁褐一路来到一处,靠近魔皇殿的一间茶楼。 正个茶楼都被敏栎包下了,茶楼内空无一人,铁褐带她上了二楼,便看到楼上一间房门正开着。 “傅乔公子,我家翁主已经在里面了。” “好,” 傅乔在铁褐的注视下,往那房间走去。 一进去便看到敏栎一身镂空暗色长裙,一双白皙长腿,甚是显眼,她手里端着杯酒,身体半倚着大开的窗格,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 傅乔走过去,“不知敏栎翁主找在下何事?” 敏栎转过头来,打量了傅乔一番,方才笑道:“不是说好了,唤我敏栎即可。” 敏栎说着,便走至桌前坐下,“来,请坐。” 傅乔提起衣摆入座,敏栎便给她斟酒,“此处的酒甚烈,不知可合你口味。” 于酒,傅乔早已练成千杯不醉。 她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笑道:“尚好,”若说她饮过的酒里,还是颠烟城里,那伙计递给她的酒,方是最烈的。 “傅乔,你猜猜,我找你是为何事?” 敏栎大约在傅乔来之前就饮了不少酒,所以她看向傅乔的眼神,有自嘲,有讽刺,还有些不甘。 傅乔将剩下的半杯酒饮尽,想了想,道:“可是与规逍有关?” 敏栎闻言突然一笑,她生的一副朱唇粉面的好看样貌,这一笑竟是有几分媚惑,“傅乔,你是真聪明呢,还是装糊涂呢。” 傅乔皱眉,“翁主有话请直说吧,在下不喜欢打哑迷。” 敏栎起身,走至窗前,看着楼下来往的魔修与魔兵,缓缓的道:“我与规逍自幼相识,双方长辈都想我们能在一起,可是,规逍与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太熟悉了,根本不会发生那种男女之情。” 傅乔静静的听着。 “可慢慢的,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他了,然而他却没有喜欢上我。” 傅乔抬眼看着窗边的女子,这女子样貌气质皆是不俗,与规逍又是门当户对,在她看来,这二人最是相配不过了。 她看敏栎眉眼哀愁,便安慰道:“翁主如此天姿之人,规逍兄会喜欢你的。” “不会的,”敏栎看着端坐于桌前的男子,这男子双目清亮,肤白俊逸,唇角便带了几分苦涩,“他心里已然有喜欢之人了。” 傅乔闻言,心下暗想,原来敏栎翁主找她,是为了大吐苦水啊,只是如此,要让她如何出言安慰? 敏栎又道:“傅乔,你仔细听,下面的魔女,在议论你。” 傅乔起身走过去,往窗下一看,茶楼的另一边是一条极为热闹的行街。 有不少容貌姣好的魔女围在一起,她们有的一手拿本子,一手拿笔,有的则是兴致勃勃的道:“今日见的那两个男子,真是生的儒雅。” “这修玄界的男子一看就是翩翩公子,不像我们魔界,十个男子有九个是莽夫。” “没错,那年轻的紫衣公子,我真的好喜欢啊。” “我也是!” 傅乔听了一会,不过是女子之间的闲聊,并无不妥,她对敏栎笑道:“不想在下挺招你魔界魔女喜欢的。” “嗬,”敏栎幽幽的道:“不单是魔界的魔女喜欢你,就是我魔界的魔修对你,也是另眼相看。” 第281章 承诺 傅乔叹气,“翁主,可否讲个清楚,是哪个魔修喜欢在下了?好让在下去拒绝他。” “规逍!” “?”傅乔看着敏栎,“翁主莫要开玩笑,在下同规逍兄,不过是好友。” “好友?是跟知禾仙子一样的位置吗?” 傅乔听敏栎提及知禾的名字,眉眼顿时沉了下去,“自然是不一样的。” 敏栎见傅乔态度突然转变,方知自己失态了,“抱歉,我并非有意提起知禾仙子。” “够了,”傅乔声音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我再说一遍,我同规逍不过是朋友,一起饮酒的朋友,仅此而已。” 她扫了敏栎一眼,“翁主若不放心,在下可以给你保证。” “不,”敏栎走到桌前,手撑着桌面坐下,“我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臆念,可我心底总是患得患失。” “在魔界,龙阳之好,并非没有,自从我喜欢上他以后,我便发现,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她看着傅乔,“我讨厌他跟你在一起的场景,很讨厌,真的,就是你,我心里也甚是不喜。” 魔界的魔女向来是爱憎分明,敏栎也是有话直说的性格。 傅乔放下酒杯,对敏栎道:“翁主放心吧,长泽君不会在魔界久留的,等承炎殿君登位为魔皇,我们便会离开魔都。” 敏栎挽起脸颊上的落发,慢慢的道:“多谢。” 傅乔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在此处待下去了,便道:“在下告辞。” 在傅乔前脚踏出房门时,敏栎开口道:“傅乔,” 傅乔身形一顿,便听到身后的敏栎道:“可否让规逍死心。” “好。” 说罢,傅乔快步离开了此地。 回到偏殿,她还是没缓过神来,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规逍居然喜欢她?除了长泽君,在别人眼里,她傅乔就是个顶天立地,气宇轩昂的男子好吗。 没想到规逍居然好龙阳?这比盛鸾说喜欢她的时候,更为震惊。 傅乔身上一麻,手臂上竟然是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 她搓着手臂,嘀咕着:“真是看不出来啊。” 长泽君从里面走出来,“看不出来什么?” 傅乔回头看着他笑道:“承炎殿君回去了?” 长泽君走进凉亭来坐下,“嗯,话说完便离开了。” 傅乔凑过去,“你们聊了什么?” “他想让我出任朱王城城君一职。” “城君?这四大王城不是只有王君吗?哪来的城君?” 长泽君看了她一眼,慢慢解释道:“在王君未成长之际,便有城君在旁相助,帮忙代管王城一切事宜。” “你答应了?” “没有,我不想在魔界牵扯太多,所以拒绝了。” “承炎殿君同意了?” 长泽君点点头,“他见我拒绝,便同意了,你呢?”他看着傅乔问道。 “我?我怎么了?” “听闻敏栎翁主找你。” “是啊,”傅乔说着,神色便有些不太自然,“是为规逍的事。” “无碍,等我们回了闲庭这一切便能断了。” 长泽君的话,傅乔甚是认同,她心底也是打定主意,往后与规逍少见为妙。 “好了,我先回房了。”她今天又打了几架,本就有些疲惫,后来又跟敏栎见了一面,更是身心俱疲啊。 长泽君笑着对她点点头,“去吧。” 待傅乔一走,长泽君也起身回房了。 三月后,承炎殿君登位事宜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就差一个黄道吉日了。 没几日黄道吉日也选出来了,整个魔界顿时热腾起来。 本来长泽君也该出现在大殿之上的,可他拒绝了。 傅乔同长泽君一起穿戴着魔修的衣饰,行走在亮如白昼的行街上,今晚正是承炎殿君加冕为皇的大好时辰。 威严的大殿之上,魔界四大王城与各路贵族之首皆在大殿之上,跪拜恭贺,而在魔皇殿之外,也是一副喜庆热闹的场面。 今晚来往的魔修较往日更为兴奋,就连魔女,衣着都薄了几分,她们面上抹着喜庆的红脂,一张张粉唇也涂得红艳艳的。 来往的魔女一路走一路扭着腰肢,转着身体,裙摆飞扬间,是一双双白生生的大长腿,晃的人眼花缭乱。 她同长泽君一路看一路走着,都会有魔女白净的手臂从他二人面前拂过。 她们面上带着勾人的笑容,眼神大胆而炙热。 傅乔嘴一撇,直接拉着长泽君瞬行离开了那喧闹之地。 在一处小巷里,长泽君笑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热闹。” “我是喜欢热闹,可热闹过头了,便不喜欢了。” “那我们是回去,还是再走走看?” “嗯,”傅乔感知着四周,随后手指着一处人少些的方向道:“往那走吧,如此热闹的场面也是百年难得一见,还是多看看吧。” “好,依你。”长泽君眼神轻轻,声音柔柔。 傅乔带着长泽君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越走人越少,最后,竟一路走到了一处暗巷里。 “……”傅乔看着眼前发黑的墙壁,有些无语。 长泽君牵住她的手,“往回走吧。” 也只能如此了。 待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到魔皇殿前,天色已微亮,然而四周的喧闹依在。 “回去吧。”长泽君道。 “好,” 傅乔话音一落,人便被长泽君拦腰抱起,瞬行进了偏殿。 长泽君一路抱她走至她的房门前,才将傅乔放下,傅乔低着头,脸色微红的转身进了房间。 长泽君在门口等了片刻,见傅乔房门未有打开的迹象,心下微微叹气,便转身离开了。 傅乔等门外的人走了,她才敢打开房门,悄悄探出头去看走廊上的背影。 长泽君感知到身后的目光,身形微微一顿,慢慢的转身,双眼凝视着傅乔,微微一笑。 傅乔面上发烫,“铛”的一声,用力将门关上,长泽君见状,笑着回去了。 躲房门内的傅乔用力的捏捏脸,直骂自己是胆小鬼。 懊悔了好一会,她方走到榻前,仰头躺下,今夜的自己已经无法打坐运息了,因为她的心完全静不下来,脑子是一片混乱。 几日后,她在偏殿得知了一个消息,在承炎殿君登位当日,她的师兄――奉源君以太乙门与玉峨山之名,给魔界送来恭贺礼,共有三样法器。 至于是什么法器,傅乔不得而知,她没去问,也不想知道,她自己做下的事,终究还是师门替她承了一半。 不过,给魔界送贺礼的并非只有太乙门跟玉峨山,还有连经宫、一符派、风铃宫以及一丹阁,后来她又听说仗剑峰跟闻音阁也一并送来了贺礼。 凉亭里,傅乔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水出神。 长泽君坐她对面,笑容暖暖,“如此,我们离开魔界也方便多了。” 修玄界这么多宗派会给魔界送来贺礼,其一,是为恭贺承炎殿君登位为魔皇,其二,是为傅乔。 傅乔叹息,她觉得这人情有点沉。 长泽君见她面色不愉,便问道:“怎么,你不开心?” 傅乔闷闷的道:“也不知道我师兄送了哪三样法器。”说到这她心下便有些肉痛,也难怪在她毁了魔界法器之后,承炎殿君会让她来魔界了。 这天上地下仅此一件复活的法器被她毁了,她人不在这里,承炎殿君确实会被质疑是否有能力,坐上魔皇的位置。 “无事,”长泽君淡淡的道:“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将法器带着走便是。” 傅乔闻言猛然抬头,“这也能行?” “自然能行,所以你莫要多想了。” 长泽君从不欺她,傅乔当即心情大好的道:“多谢长泽君。” “嗯,一个月后,我们便回去吧。” “好啊。” 然而一个月过后,长泽君未能带她离开。 承炎殿君初登大位,魔界所有事皆得亲自过目,事情之繁琐,超出傅乔的想象,于是长泽君只得留下来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算是替傅乔还了她摧毁魔界法器一事的债。 而在此期间,她不再同规逍见面,算是履行了之前对敏栎翁主的承诺。 第282章 安稳 自从第一个魔兵将一摞厚厚的文书抱进偏殿后,长泽君便忙活了起来。 傅乔看他熟练的翻看文书,下笔勾勾写写,不禁好奇道:“你在苍雪山也是如此吗?” 长泽君点头,“差不多吧,都是看底下的人禀报何事,又该如何进行,而我则是给他们提议。” “可现在是在魔界,不是苍雪山。” “所以,我只是在一旁出绵薄之力即可,一切还是看魔皇,只是他初登大位,我于情于理,也该帮他分担些许。” 虽然二人未以兄弟相称,但到底是血浓于水,承炎殿君对长泽君也是以礼相待,以长泽君的性情,确实是不会袖手旁观。 傅乔随手拿了几分文书翻了翻,便有些头疼,她宁愿去练三天三夜的剑法,也不想枯燥无味的坐着看这些头疼的文书。 她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那你慢慢忙,我去练剑了。” 长泽君抬头看她,笑道:“去吧。” 傅乔走出凉亭外,练起剑法来,她可没忘记,她现在是郝娅女王的仇人,于修为她更不能松懈了。 平日里,长泽君忙于魔界政务,而傅乔在偏殿也是深居简出。 一人在凉亭里,煮水泡茶,看文书,一人在凉亭外,衣摆飘然,剑起剑落,二人时不时的相视一笑,如此傅乔心下已足矣。 二人朝夕相处,岁月过的更是飞快。 某一日,她从到魔兵口中偶然得知了魔后这个名字,她犹记得,长泽君曾同她说过,他年幼时,魔后也就是现任魔皇――承炎殿君的母亲。 曾派人暗杀过长泽君。 所以傅乔现在有些紧张,若在修玄界还好,可现在是在魔界,且还是在魔皇殿,若这位魔后要做什么,她跟长泽君只怕是龙困沼泽,无还手之力。 不过,当傅乔将她的担忧告知长泽君的时候,长泽君却笑着摸摸她的头,道:“那位魔后,已坠入空门,连殿君的登位大典都未能现身,你说,她还会对我做什么?” 傅乔闻言,双眉直皱,“敢情我这些日子的担心都是多余了。” 也怪她,只顾着修炼,于旁的事,她并未有多上心。 不过也好,只是,她手肘撑在长桌上,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这眼如星辰的男子,“长泽君,我们在魔界已经待了三年,这也该回去了吧。” 长泽君合上手中的文书,略略吃惊的道:“都三年了?”末了他看着傅乔笑道:“大约是有你在我身旁陪着,这几年光阴我竟是未察觉,仿若只是恍惚过了数月而已。” 傅乔听着长泽君令人温暖的话,眼里心里,是满满的温柔,她凝视着长泽君,慢慢的道:“也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对岁月格外的留意。” “为何?” 傅乔起身,莞尔一笑,眼神飞扬,“这我就不告诉你了。”说着她又转身练剑去了。 长泽君看着她舞剑的身影,笑容温温。 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规逍斜靠着墙,看着傅乔旋转翻飞的身影,昔日极具神采的眼睛,略带枯苦。 自从那天在走廊分开后,傅乔的眼睛就不再看过他了,甚至开始对他避而不见,他只能躲在无人处,偷看傅乔一言一举。 只是,他明日就得离开魔都了。 往日魔界所有的波涛暗涌,在承炎殿君登位后,都慢慢的平静下来了,他也该回自己的王城了。 这临前一别,没有酒,没有大声说笑,没有下次再见,也没有各自珍重,只有他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上几眼。 良久,规逍才眉眼不展的离去。 长泽君看着规逍离去的方向,心下微微叹息。 魔皇殿外,规逍独自一人离开了魔都,玄王城的魔兵,久等他未至,便对一旁久候多时的敏栎翁主道:“翁主,请回吧,我们小王也许自己先走了。” 敏栎神情落寂,“好,”她早该知道规逍从来都不会是规规矩矩的来,规规矩矩的离开。 这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这种事不就是规逍常做的吗。 她后退几步,看着玄王城的魔兵驾马从她面前慢慢的走去。 铁褐在一旁道:“翁主,我们也该回青王城了。” “嗯,对了,”她问铁褐,“白王城的人可都离开了?” “都离开了,除了朱王城的小王君还在魔都,其余王城的人都走了。” “好,我们也回去吧。” “是,” 敏栎往另一条行街走去,那里是她青王城的魔兵,她上了矫健的高头大马,扬起马鞭,高声“驾”了一声,便带着一众魔兵往城外走去。 行街之上,不少魔修都为她出色的容颜与清冷的气质所折服,纷纷挥手大叫,“是敏栎翁主!”“敏栎翁主……” 敏栎充耳未闻,更是加快了马速。 残阳似血,霞光之下,花草微拢。 “他走了?”傅乔问道。 长泽君点头,“来看了你一眼,便离开了。” “规逍也真是,这都要走了,也不出来打声招呼。” “你避着他,他又怎么会出来同你打招呼。” 傅乔指尖抵在剑尖上,将浮光徐徐的按了下去,“我哪知他会对我有如此念头,再说了,我答应了敏栎翁主,不再同他相见。” 长泽君看着傅乔怏怏不乐的面容,轻声道:“你做的很对。” 他知道傅乔是真的拿规逍当朋友。 傅乔往凉亭走去,坐下,长泽君也在她对面坐下,听着傅乔讲着她同规逍的过往。 “那时他半路拦下我,要同我切磋,后来我们又去饮酒,还一同跑去六重山,从妖灵手里各自抢了一片灵草,也一起去过颠烟城饮酒做乐,一起去过不周山大战妖王。” 傅乔说着说着,眼神便黯淡了几分,“后来知禾身死,我同他便极少往来了。”尤其是在她得知规逍喜欢她后,她对规逍更是退避三舍。 长泽君给她举去一杯温茶,被傅乔一饮而尽。 傅乔苦笑道:“从无话不说的朋友,到现在无话可说,还真是造化弄人。”但不可否认,自认识规逍以来,规逍助她良多。 长泽君道:“在修玄界凡事讲究缘分,是朋友是知己还是相爱之人,皆是命中注定。” 傅乔闻言,抬头看着长泽君,问道:“那我与你,可是命中注定?” “自然,”长泽君放下手中的茶壶,“我的魇气便是因你而起。” “哦,”傅乔来了兴致,“你当年的魇气与我有关?真的?” 长泽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这双眼睛,我一直都记着,当年心里又自责你的死是我害的,久而久之,便有了魇气。” 傅乔闻言心下有些心疼,“其实在扶苏院倒塌之际,我便被师父带出来了。” “甚好,” 二人又聊了许久,长泽君便起身,“我们也该同魔皇辞行了。” 魔界已然安稳,他也该带傅乔启程回修玄界了。 傅乔也起身道:“明日去同魔皇辞行吗?” “好,那便明日吧。” 傅乔环视着这偌大的偏殿,言语感概,“此处我们都住了三年呢。” “可是舍不得?” “怎么会?比起这里,我更怀念闲庭。”毕竟她在闲庭住的更久。 想到闲庭,长泽君目光也是柔和了许多,“很快我们便能回去了。” 不过傅乔高兴之余,心下又有些伤感。 无论她从何处归来,都不会有埋怨她久至未归的人,也不会有谁能把最好的丹药给她。 傅乔仰头望天,天地之大,再也寻不到知禾的一丝踪迹了。 长泽君见傅乔眼角突然流下泪来,便抬手轻轻帮她擦拭,“那位仙子已去,莫要再伤心了,以免伤神,出魇气便不妥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为她伤心难过,她真的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了。” 长泽君伸手将面色悲切的傅乔搂至怀中,轻声安慰,“我知道,你同她一样,都是世间最好最纯粹的女子。” 傅乔将脸埋在长泽君的胸膛里,泪水染湿了那片青蓝衣襟。 知禾总能勾起她最为难忘的记忆,让她无限伤感,泪流满襟。 第283章 旗帜 次日一早,傅乔便跟着长泽君一同前往大殿同魔皇辞行。 大殿之上,傅乔看着高高台阶上的宝座上,昔日的承炎殿君一身金边墨袍,眉眼沉稳,气势凛然,宛如魔界最坚固的天柱,她心下不禁多了几分敬重。 魔皇听了他们的来意,并未吃惊,只是看着长泽君,问了一句,“何日启程?” “明日吧。” “好,我便让人今晚给你们准备。” “魔皇不必准备什么,明日天一亮,我便带傅乔离开魔界。” “也好,东西我随后再派人送去闲庭。” 长泽君闻言,开口拒绝了魔皇的好意,“魔皇无需客气。” 魔皇看着他二人,略略点头,“东西还是要备的,算是提前给你二人的贺礼,”接着他又看着傅乔道:“白王城近日有所异动,大约是郝娅女王闭关失败了。” 失败?傅乔双眉微拢,郝娅女王会失败吗?她闭的是生死关,若成功了,修为寿数都能有所增长,若失败,那便是濒死之际了。 “所以,”他看着长泽君建议道:“不如晚些时日启程。” 长泽君心下暗自沉思,若郝娅女王当真是闭关失败,那她一定会在临前对傅乔反扑,所以郝娅女王一定会派与傅乔同辈的魔修,上太乙门给傅乔下生死帖。 帖子不过是走个过程,但出手的可不知是谁了。 所以傅乔在魔皇殿反倒是最安全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位新登位的魔皇大约会落人口实,毕竟郝娅女王于当年的承炎殿君是忠心耿耿,可现在他却包庇了来自修玄界的修玄者,而这修玄者又是郝娅女王的仇人。 于情于理,那是说不通的。 但长泽君跟傅乔都看的明白,有些事是躲不开的,也不能躲,无需躲。 傅乔与长泽君相识一眼,便知道了彼此的心意。 于是长泽君回绝了魔皇的好意,“多谢,只是我二人主意已定,明日便会离开魔都。” 长泽君话已如此,魔皇便不再多言,只道:“路上小心!” 随后傅乔跟长泽君拜别了魔皇,转身出了大殿。 次日天色微白,二人就从魔皇殿里瞬行出来了。 没有马车也没有驾马,二人都是直接瞬行赶路的,在修玄界的修玄者,修为尚佳的,除非是重伤,不然都不会备马车。 不像魔界,各种各样的高头大马,大小不一的马车随处可见。 出了魔都,便往白王城的方向赶去,在魔界,若想去修玄界必须得穿过白王城。然后到魇魔小城,过了魇魔小城便是魇魔涧,如此便能从六重山脚下而过,过后便是大由城了。 傅乔并未急着赶路,而是走走逛逛,魔界风俗人情同修玄界是很不一样的,魔女大胆豪放,极为撩人。 离白王城还有几日路程,傅乔便放慢了速度,她知道长泽君喜爱饮茶,便想着多找几家茶楼坐坐。 她找了个药铺的伙计,问了此街上最好的茶楼为何处。 “最好的茶楼啊,”伙计指着行街上最高的那座阁楼,“那里就是我们前后数条行街上最好的茶楼了。” “多谢!” 傅乔拉着长泽君往那阁楼走去。 未料想突然碰上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双手拄着拐杖,拦了他二人的去路。 浑浊的一双老眼端详了长泽君许久,随后迟疑着说了一个名字,“柠檬仙子是你什么人?” 柠檬仙子便是长泽君母亲的别称。 傅乔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老者。 长泽君则对老者道:“柠檬仙子是我母亲。” 老者“噢”了一声,恍然大悟的道:“难怪,公子一表人才,面容与柠檬仙子尤其相似。所以老朽方有一问。” 长泽君对这老者恭敬一拜,“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摆摆手,慈眉善目的“呵呵”几声笑,“公子客气,若按身份,老朽还得尊称公子为殿君呢。” 末了老者欣慰的看着长泽君道:“当年柠檬仙子在魔界的时候,魔皇特意指老朽来保护柠檬仙子,后来柠檬仙子回了修玄界,老朽年岁大了,便离开了魔皇殿,在此终老。” “原来如此,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了。”长泽君对老者点点头,便拉着傅乔的手要转身离去。 不过,两人刚一转身,便又被那老者唤住了,“公子,且慢。” 傅乔转身看着老者,心下有些警惕,“不知前辈还有何事?” 眼前的这位老人,看着神态模样是行将就木之人,其实他周身的气息很浓厚,普通修士可能难以感知到,但傅乔感知到了,所以她很担心这老人是郝娅女王派来的。 想来长泽君也是如此认为的。 老者笑呵呵的对长泽君道:“不知柠檬仙子可安好?” 长泽君道:“母亲已仙逝。” 老者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柠檬仙子仙逝了?”他不敢相信,又喃喃自语道:“不会啊,魔皇说会将柠檬仙子带回来的,魔皇还在,仙子怎么就仙逝了呢?” 傅乔同长泽君听的清清楚楚,傅乔皱眉道:“承炎殿君几年前就登位为魔皇,先魔皇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长泽君也道:“先魔皇确实已不在人世。” “呵呵,”老者看着他们,意味深长的道:“若真这么说,那老朽敢肯定,魔皇还活着,柠檬仙子也活着。”说着老者慢慢的背过身,慢腾腾的迈开步子离开了。 傅乔同长泽君相视一眼,随后长泽君拉着傅乔的手往茶楼而去。 在茶楼的雅间里,傅乔咬了一口酥软的点心,看着长泽君道:“你真不去问个清楚?” 长泽君提起茶壶的手,微微一顿,道:“我母亲早已仙逝。” 傅乔一口吃完手中的点心,想了想,道:“这老人家应该不是郝娅女王派来搞事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此事会有诈,一会还是再找那老人家问个清楚吧。” 长泽君将茶水放至傅乔面前,“若是魔皇还活着,不至于连承炎殿君登位之际都未出现。” “那魔后不是也没出现吗?”傅乔托着下巴看着他,“也许柠檬仙子真活着呢?一会还真得去问问,若是要去什么危险之处寻人,我们就暂时不去,若他们还在魔界,那我们就去拜访一下。” 长泽君面有犹豫之色,他回想起祖父对他说的话,不许他去寻他的母亲,也许母亲真的还在人世间的某一处活着。 傅乔知道长泽君还是渴望见上他母亲一面的,不似她,只记得自己母亲那双干瘦的手,不记得母亲的容颜,更不记得死后的母亲身葬于何处。 这些都是她的遗憾,终身的遗憾,她不想长泽君也会如此。 然而长泽君却道:“罢了,先回修玄界吧,这位前辈,他日再来询问一番。” 傅乔闻言,心下甚暖,她知道长泽君是担心她。 “也行,”她笑着道。 二人在雅间里品了清茶,食用了糕点,过后便离开了此地。 一路通畅的到了下一个街镇。 随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各个高楼处,皆挂着白虎旗帜,墨色银边旗帜上的白虎,格外显眼。 傅乔不解,“此处并非是白王城,为何大街小巷都挂着白虎旗帜?” 长泽君凝神片刻,迟疑的道:“莫非是郝娅女王已身逝?” “这随处可见的白虎旗帜是因为郝娅女王?” 长泽君解释道:“在魔界,若是一城王君身逝,那么整个魔界都会挂上他们所属王城的旗帜,以示悼念。” “所以,”傅乔看着随风飘扬的旗帜,狐疑道:“郝娅女王真的已经身逝了?” “应该是,不然白王城的旗帜不会出现在这大街小巷之上。” 看来郝独的死,对正在渡生死关的郝娅女王来说,打击甚大。 第284章 手段 傅乔看着高楼上猎猎作响的旗帜,对长泽君道:“如此我同郝娅女王之间的仇怨,便了了,”她看着他,“要回去找那老人家问个清楚吗?” 长泽君略略沉思片刻,点头道:“好。” 罢二人转身往回瞬行过去。 还是在那老者出现的地方,傅乔跟长泽君感知着老者的气息,一路寻去。 暖阳下,老者靠墙而坐,闭目仰头晒着日光。 傅乔跟长泽君走过去,他徐徐睁开眼来,“公子,可是要问柠檬仙子的去处?” 长泽君点头道:“正是,有劳前辈告知。” 老者“唉”了一声,“老朽是知道一个地方,但那里寻常人是寻不到入口的,老朽也未曾去过,不过承炎殿君倒是去过一趟,若是公子的话,应当也能进去。” “为何寻常人寻不到入口?”傅乔问道。 “大约是魔皇不喜他人打扰他们的清净吧,当年魔后都未能进去。” 长泽君闻言,对老者微微一拜,“请前辈告知方向。” 老者摇摇头,“太久了,不知魔皇跟柠檬仙子可还会在那里。” “无碍,”傅乔道:“我们去看一眼即可。” “好吧,你们一直往西南方向而去,在一处山谷之处,会发现有符阵结界,当年魔皇跟柠檬仙子就曾在那里隐居过。”全网 . 老者话落,长泽君便谢过他,随后带着傅乔往西南方向瞬行过去。 老者见他二人走了,便又重新闭目靠墙坐着,身形却起了变化。 路过的幼童拉着母亲的手,指着那墙角,软声软语的道:“阿母,那老爷爷在做什么呀?” 幼童的母亲顺着孩子指去的方向看去,眉眼弯弯笑道:“傻孩子,哪有什么老爷爷啊。” 角落里分明无人,更没有什么老爷爷。 幼童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呀呀,宝宝刚刚是真的看到一个老爷爷坐那里的。” 生怕母亲误会他谎,幼童急得跺脚,“是真的,宝宝没谎。” 温柔的母亲弯腰将幼童抱起,亲昵的对他道:“是,是是,宝宝没谎,阿母相信宝宝。” 如此幼童才安心的靠在母亲的颈窝里,四下张望着。而他阿母则抱着他一路往家里走去。 傅乔同长泽君瞬行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一山谷上的结界波纹。 浓郁的结界之力告知他们,里面住的人绝非普通人。 傅乔身形落缓缓落在青草上,这里的花草树木长势极佳,一眼看去皆是苍翠一片。 长泽君在她身旁,环视着四周,这里并无妖灵精怪的气息,也未隐藏着其他修士。 傅乔笑道:“看起来这里很安全。”有长泽君在,她无需去顾虑周边是否有异样。 长泽君点头,“山谷四周,鸟兽不少,但皆是未幻化为妖灵,都是些普通鸟兽。” “这里是魔界,妖灵本就不多。”傅乔着便上前去将手触到结界上,随后掌心用力,结界未动,只有淡淡的波纹四下扩开而已。 她放下手,对长泽君道:“结界之力很强,若硬闯怕是行不通。” 长泽君也将手张开紧贴在结界上,片刻后,皱眉道:“不是普通的结界,好像其中有修士的元识。” “那老人家是符阵结界,”傅乔沉思了一会,“当年承炎殿君进去过,而魔后却未能进入结界之内,结界有元识,那么它应该能区别来者为何人。” “应该会有进去的法子才是。”她自顾自的了一会,回神来却看到长泽君将他的阳始剑握于手郑 傅乔皱眉,“你要用剑劈开结界?” “试试吧。”长泽君着便要对着结界挥去一剑。 “别,”傅乔将他拦下,“这是符阵结界,用剑是劈不开的,不定还能将你的力量反弹回来。” 长泽君放下剑,凝视着结界道:“如你所,符阵结界,外力确实是难以破开,但除此之外已无他法。” “不,”傅乔背着手,打量着眼前的结界,“当年的承炎殿君能进去,你应该也能进去。” 她咬着手想着,有元识的结界,一般也是以元识破解,但不是什么饶元识都能破解,得是血脉相连之人才校 “元识?”她嘀咕着,突然她想起来了,“有了,以血为引,再以感知之力探索,若能找到符阵排列方位,这结界便能进了。”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长泽君,“你试试!” 长泽君收起剑,依傅乔所言,在结界上甩去自己的一点血,然后手覆于血滴上,闭目感知着结界的变化。 慢慢的结界变得淡薄起来,里面的阁楼走廊若隐若现。 紧接着长泽君突然被结界包裹进去了,傅乔伸手未能将他拉住,而结界又恢复了原先的状态。 “看来先魔皇布下的结界,只有至亲之人才能进去。” 傅乔自言自语一番,便转身寻了一颗歪脖子树,跳上去,悬着腿坐在树枝上看着结界。 长泽君进去了,那她便在此处等他出来吧。 结界里面的长泽君一睁眼,便看到自己已然进了结界里面,而傅乔还在外面。 他转身对着结界喊了几声傅乔,外面的人自然听不见,他心下担心傅乔,便又往结界上甩去几滴血,重复了之前进来的动作,很快人就出去了。 一出去便看到傅乔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悠闲的晃着双腿。 傅乔见长泽君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好奇道:“这么快?” 长泽君看着她笑了笑,“不放心你,便出来看看。” 傅乔对他摆摆手,“别担心我,你进去吧,我会在此处等你出来。” “好,你自己心。”长泽君着又转身进了结界里。 傅乔见长泽君进去后结界又恢复了原状,她便有些无聊的躺在枝丫上,紫色的衣摆垂在半空中,随风摇摆着。 此处山谷,微风轻轻,带着些许青草嫩芽的清香,使得闻者心旷神怡,于是傅乔闭上眼睛,歇息片刻。 一老者消无声息的凭空出现在傅乔的对面,他双手拄着拐杖,悬浮着身体,看着斜躺在树枝上的年轻男子。 老者打量傅乔许久,随后略略点头,心下不可否认,此子资质当真尚佳。 可惜了,郝娅女王一心想要此子的性命,女王这临死的心愿,他不能不帮啊。 何况,此子还欠了玛石一条性命,即使是死在女王手中,也是不冤。 傅乔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睁眼起身,便看了之前为她跟长泽君指路的老者,正浮立于她眼前,眼神凉凉的看着她。 傅乔心下一惊,忙以手撑着树干一跃而起。 她站在嫩绿的叶尖上,眉眼一沉,“你是郝娅女王的人?” 老者看着傅乔,淡淡的道:“玛石是老朽的亲传弟子。” 玛石?就是那个想杀她的老妇吧,最后却被她反杀了,所以这老者是为那老妇报仇来了? 只是她杀那老妇的时候,做的极为隐匿,这老者是怎么发现的? 老者看着傅乔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便慢慢的又道:“虽然无人亲眼见到是公子杀的玛石,但老朽一眼看见你,便知我那弟子是死于你之手。” 傅乔没有为自己争辩,那老妇本来就是她杀的,只是她眼角扫过结界,眉头一紧,冷声问道:“结界里面是什么?” “结界里面没有什么,此处确实是魔皇跟柠檬仙子的隐居之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殿君进去看到的不过是空无一饶房屋罢了。” 傅乔闻言,心下安心不少,她握着月极,看着眼前的老者,讥笑道:“阁下好手段。” 故意将他二人引来此处,将她与长泽君分开。 老者看着她,笑而不语。 傅乔想到一事,心下一沉,又问道:“郝娅女王还活着?”若不是他们看到随处可见的旗帜,长泽君也不会来此处。 老者点点头,“是活着,不过时日不多了,所以公子就跟老朽走一趟吧。” “哦,不知阁下要将在下带往何处?” “魇魔涧,”老者道:“你是在魇魔涧杀的王,女王她也想在魇魔涧杀了你。” “呵呵,”傅乔举起月极,笑道:“那看阁下的本事了。” 老者没动,他看着傅乔,好心建议道:“这位公子,劝你省省力气吧,你的修为确实不弱,但对老朽而言,还是远远不够。” 第285章 又见 老者并未说大话,傅乔斟酌了一下对方的气息,便乖乖的收起了月极。 无论她如何勤勉修炼,年岁摆在那里,她确实不是眼前这位老者的对手。 老者又道:“小公子不过七十之年岁,便有如此修为,在年轻一代里,已是傲视群雄,老朽还真是不忍心公子就如此折损。” “既如此,那阁下转身离去吧,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呵呵,”老者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子,请随老朽走一趟吧,老朽会亲自送公子去魇魔涧的。” 傅乔转头看向结界,老者又道:“山谷里甚是广阔,这位殿君在里面逛完再出来的话,已经是两三日后,而那时,老朽已经将小公子带到魇魔涧了吧。” “切,”傅乔横了这老者一眼,语气不佳的道:“老头,你挺啰嗦啊,平日里是不是没人同你讲话,你闷得慌啊,一见本公子,废话就这么多。” “不是老朽话多,而是像你这般优秀的修士,包你在内,老朽只见过两个,可惜那一个运气比你差,死的比你早。” 傅乔见这老头要跟她闲扯,她也乐于拖延时间,便问道:“不知这跟在下一样优秀的修士,可是位魔修?” 老者面露惋惜之意,点头道:“正是我魔界魔修。” 傅乔略略一想,便讥笑道:“不会是被郝独那废物弄死的,那倒霉的朱王城小王吧。” 傅乔倒是听规逍说过,这朱王城小王是如何如何的出类拔萃,可惜最后却死于郝独手里。 老者听了傅乔的话,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微微一滞,随即叹息道:“可惜了,天妒英才。” “狗屁,分明是被心术不正之人所害。” 老者看着她,不再言语,直接一挥手将傅乔带走了。 正如老者之前所说的,傅乔对于他而言还是太弱了,所以无论傅乔怎样挣扎,都无法离开老者的禁锢。 最后只得认命的被他带往魇魔涧。 她还寻思着找师祖求助呢,奈何经脉被封,无法使用传信符。 老者足下不停歇的带着傅乔,以极快的速度往魇魔涧而去。 路过白王城的时候,她看到整个白王城都挂起了白虎旗帜,忍不住直啧啧啧,女王为了从她身边引开长泽君,提前告知了魔界自己的死讯,也是够拼了。 寻思一番后,傅乔觉得自己的性命真是岌岌可危啊,郝娅女王是抱着必杀她的决心。 过了魇魔小城,老者便将她放下,解了她的经脉,但身上的传信符却被毁了。 “得罪了。”老者道。 扬起扬落的沙尘里,傅乔跟在老者的身后,往魇魔涧深处走去。 那里郝娅女王在等着她。 她握紧手中的月极,还未有所动作,便被老者察觉到了,当他那双眼睛从傅乔身上扫过时,傅乔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罢了。 算,她心下叹息,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生死有命,若今日她命里有一劫,那是躲不掉的,不如拼死博一把,也不算坠了她太乙门的名声。 如此想着,傅乔便挺直了背脊,直视着前方。 老者看她神态自若,眼里倒是又欣赏了几分。 当她踏入黑水流边上时,老者便消失了。在她对面的远处,有一团黑影直立着。 傅乔止步不前,她凝神感知着四周,那老头的气息她是无法感知到的,但若是多士那种修为的修士,她还是能知道大概方位的。 这四周只有她跟前面那团暗影,除此之外,她再也感知不到其他人了。 而那暗影便是郝娅女王。 她稳了稳心神,握着月极极为警惕的朝那暗影走去。 不知闭关失败的郝娅女王现在修为如何,她心底暗忖着。 走了一小段路后,她停下脚步,看清了对面不远处,裹在大披风里的郝娅女王。首发 郝娅女王面容暗沉,额头眼角皆有皱痕,周身弥漫着暮暮死气,连得昔日对战扶山真君时,那充满力量的一双眼睛都如一潭死水。 这是郝娅女王吗?还是她最为崇拜的女子吗?不敢想象,昔日那英姿飒爽又强大果敢的女子,再见面竟是如此濒死之神态。 “看够了?”郝娅女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傅乔,她摸着脸庞,先是自嘲的道:“本王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这般模样,”说着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怨恨起来,“这都是拜你所致。” 高高在上的女王,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年轻的修士逼迫至此。 傅乔未开口反驳,郝娅女王能如此,与她确实是有关的,也是她所想的。 她杀了女王最爱的侄子,深知女王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女王如此模样是她乐于见到的。 她甚至还想着,回闲庭后,偷偷潜入白王城,趁女王闭关之际,一剑解决了女王最好。 傅乔面色变幻不定,又听郝娅女王恨恨的道:“郝独,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为何在他复活之际又杀他一次?” 傅乔看着郝娅女王,静静的道:“知禾魂无所依,所以无论郝独复活多少次,我都不会放过他。” “呵,不过是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仙子。” 郝娅女王话音一落,傅乔便冷声道:“切,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郝娅女王最恨的就是别人骂郝独是废物,她怒极反笑,“傅乔,你会死在魇魔涧的,就如同你将郝独杀于黑水流里,本王也会将你狠狠的掷入黑水流中,让你尝尝身体被腐蚀的滋味。” 傅乔环视四周,“不知女王请了哪位高手来杀我。” 郝娅女王解下披风,神色漠然,“杀你,本王一人足矣。”她看着傅乔,踏出一步,“你会消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说着她手高高一举,便在空中握住了凭空出现的三叉戟,“傅乔,很快,本王的魔兵就会踏平你大由城,本王要整个大由城的血来抚平你杀郝独的仇。” 说着郝娅女王高举着三叉戟对着傅乔瞬行刺来。 三叉戟如同女王冰冷狠毒的眼神,直取傅乔心口处。 傅乔手挽出一片剑影,剑影使得三叉戟稍稍错开,而她趁机旋转着身体险险避开。 郝娅女王反手又将三叉戟横刺而来,傅乔身体紧贴着地面躲开,随后她看准机会,扬手对着郝娅女王的脖颈划去。 郝娅女王收回三叉戟挡住傅乔的浮光,随后手上用力,将傅乔震退,傅乔借着她的震退之力,远远退开了。 她凝神看着郝娅女王,郝娅女王虽是濒死之际,但身体里的力量跟速度都在,她不能硬碰硬,只要留下力气躲避,时间一久,郝娅女王定会身损。 不过,她感知到远处有整齐的步伐声,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郝娅女王所派出踏入大由城的魔兵。 郝娅女王也听到了,她神色癫狂,“哈哈,一会本王会将你的头颅在大由城里挂得高高的,让你看看那些无辜的修玄者跟常人,是怎么被你连累枉死的。” 傅乔冷笑道:“大由城里有修玄界各个宗派的驿处,你一座王城最多能派出多少魔兵?若多了,定会引起旁人的疑心,所以你白王城的魔兵最多不过五千人。” “哈哈,”郝娅女王仰天大笑,末了,她对傅乔道:“五千人足够了,现在你们修玄界都以为本王已死,这白王城怎会在此时派兵出城呢。” 傅乔面色渐冷,郝娅女王又道:“且到时进了大由城的就不仅仅是我白王城的魔兵了,毕竟六重山里的妖灵,可是很不安分。” 傅乔抿唇握紧月极,对着女王奋力挥去,怒吼着,“闭嘴。” 郝娅女王以三叉戟轻松挡下,得意道:“你急了?”说着手上凝力,身体腾空而起,反身对傅乔肩上落下一记。 傅乔剑影连绵不断,速速凝成一剑,“噼”的一声,同三叉戟相撞一起。 她们身后的黑水流被二人交手散开的气势,激起层层水浪。 很快二人各退一方,外面的魔兵正在从沙尘里穿过,快速的往大由城方向而去。 第286章 心急 郝娅女王深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提着三叉戟对着傅乔飞身冲来,二人再度缠打在一起。 傅乔一边躲避一边听着渐渐远去的步伐,一想到大由城里那些无辜之人,心下又惊又急,而郝娅女王无论是修为还是对战经验,都远在傅乔之上。 三叉戟重重的甩在她身上,瞬间被打出好远都未能止住身形,她人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方才跃起身来。 脸上、衣上尽是沾了灰尘,模样甚是狼狈,但她的眼神更是清亮了,她抹掉唇角的血迹,冷冷的看着郝娅女王越来越干枯的面庞。 这个女人真的是撑不了多久了。 郝娅女王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度欺身而去,三叉戟上的气势如破竹一般,对着傅乔刺下。 傅乔身体后斜着退开,但三叉戟上所夹杂的戾气还是将她的腿划开了一道口子,粘糊糊的温热顺着脚流淌到靴子上。 “呵呵,”郝娅女王冷笑着对傅乔的心口袭去,“这才只是个开始。” 傅乔转身避开,但毫无意外手臂还是被划开了,血流到手上,又流到月极上,最后顺着浮光剑尖滴落下来。 傅乔一边闪躲一边道:“女王,你时间不多了,很快就会身死,就不打算给我一个痛快?” 郝娅女王的三叉戟每一次从傅乔身上一闪而过时,都能在傅乔身上划开一处伤口。 “放心,在本王临死前,一定会带的头颅一起走的。” “啧啧,”傅乔一边挥剑一边道:“郝娅女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那些走火入魔的老妖婆。” “你也不遑多让。”郝娅女王说着,手上速度更快,三叉戟从傅乔脸上横过,一道清晰的血印子就出现在傅乔的面容上了。 傅乔吃力的挡下郝娅女王的又一记,还不忘讥笑着道:“看来女王妒忌在下俊美的容颜啊。” 脸上被伤,傅乔是毫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想着能从此处活着出来,破不破相什么的,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 她担心的只有大由城,希望苍雪山的修玄者能尽快发现那些魔兵才是。 在她微微分心之际,郝娅女王一掌击打在她肩上,傅乔瞬行倒飞出去了。 她重重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郝娅女王身形离地浮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傅乔,讥讽道:“你的剑术不是很了得吗?今日一看,不过如此。” 傅乔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笑道:“在下年岁未过百,而女王你已经是一个半脚踏入棺材的老人了,这修为相差太大,所以在下再了得的剑术,在您老人家面前也不够看,是不是?” 郝娅女王脸色越来越沉,傅乔又道:“在下剑术杀不了你,杀郝独倒是绰绰有余。” 郝娅女王被激怒了,她俯身对着傅乔重重的踹去一脚,傅乔借着势,又倒飞了很远,她握着月极,撑着浮光从沙尘里站起来,然后飞快的运息往魇魔涧外瞬行而去。 郝娅女王见状,面色一愣,这时才方知傅乔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原来傅乔是故意激怒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拉远跟她的距离,然后逃离去大由城。 可惜,傅乔太小看她了。 傅乔一路狂奔,在快出魇魔涧的时候,却被一面结界弹了回来。 她连连后退方才稳住身形。 一转身便看到郝娅女王眼神阴森森的看着她,“本王怎么会让你逃呢。” 傅乔眉眼沉沉,这结界定是那老头布下拦她的,这该死的老东西,她心里暗骂着。 在她暗咒老者之际,郝娅女王的三叉戟又到了她的面前,她忙凝神躲避,又挨了女王好几招,她现在已经是受伤累累,接下来不能再被三叉戟碰到了,不然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会没有了。 可她还是低估了郝娅女王,百招过后,郝娅女王的三叉戟再度重重的落在她身上,她的身体像是被孩童高高抛去的藤球一样,也是飞了好远才重重坠下。 顿时扬起大片沙尘。 在她身后便是流淌不息的黑水流。 她咬牙抬起头来,发上的石簪“噼”的一声细响,随后断成两截掉落在她眼前。 她抓起两截石簪,连同沙土一起,收入怀里,然后慢慢的撑起手,站起来。 郝娅女王在她不远处,停下身形,看着傅乔,面上极为惊诧,“本王出了十成力,你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傅乔吐掉口中的血,喘气笑道:“女王,看看你的手,那么老的手,能有多大的力量?” 郝娅女王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如傅乔所说,她的手干枯如鹰爪,但她现在神色很平静,不像之前那般,会被傅乔的话气到了。 她收起三叉戟,对浑身是血的傅乔道:“一开始,本王很欣赏你,直到现在也是,只是郝独的仇,本王必须得报,所以你只能死了。” 傅乔听着郝娅女王说的话,唇角微微一扯,她发现她自己跟眼前的女人性情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都是会为报仇而不择手段。 几年前,她在白王城布下禁符,差点毁了魔界一座王城,而现在,郝娅女王一边杀她,一边往大由城派兵,势必要大由城为郝独陪葬。 郝娅女王手中的三叉戟消失后,傅乔看见她双手慢慢的拢到一起,一团白光在女王两手之间,由小变大。 傅乔像是打不死的魔物,所以郝娅女王决定以魔识凝聚出强大的力量,她会在傅乔半边身体落入黑水流时,斩下傅乔的脑袋。 傅乔抿唇看着郝娅女王手一挥,那团白光便对她疾飞而来,这股力量,她已经无法避开了。 她闭上眼,静静的站着,希望这白光打在身上能不太疼。虽然她现在觉得身体已经麻木了。 白光落在傅乔的身上时,傅乔身上猛然现出条条银光符痕来,这符痕布满她周身,脸上,脖颈上,手上都是。 符印跟白光一触碰,顿时化为红光,亮彻天际。 在大由城外来回巡逻的修玄者,看着魇魔涧方向的光芒,心下大惊,“是魇魔涧的异象。” “天啊,不会又出现魔物了吧。” “快发信号给师门,十五师弟,你留下发信号,我跟八师弟前去魇魔涧看个究竟。”あ < “师兄,等等,你还是跟仗剑峰的玄友一起去吧。” “好,” 于是苍雪山的两个弟子,便同仗剑峰的两个弟子一起前往魇魔涧。 很快,在他们身后的夜空,亮起了两处信号,一处是苍雪山,一处是仗剑峰。 第287章 符痕 而隐在黑暗中的魔兵,一见夜空中亮起了信号,皆是狐疑的面面相觑,但很快又埋头往前快步前进。 苍雪山的弟子跟仗剑峰的弟子,一共四人,正往前瞬行赶去,然而还未到六重山脚下,便看到了乌压压一片的黑影。 他们拔出了自己的剑,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没人说话,这四人又齐声问道:“来者何人?” 还是无人回答,其中两人互相点点头,便握着长剑往前走去,突然听到身后有异样,他们回头一看,便看到各自的师弟被一灰发老者紧紧攥着脖子。 “你是魔界魔修?” “嘿嘿,正是,老夫来自白王城。”多士手里的两个修玄者,皆是面色紫红的蹬着脚。 “白王城的魔界?难道你不知你魔界魔皇早已跟我修玄界签了和平之约吗?” “那又如何?这条约,我白王城没当回事。”多士说着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手中的两个修玄者便歪着头垂着手脚不再动弹。 多士将他们往地上一丢,眼神轻蔑,“太弱了。” 剩下的两个修玄者顿时目眦尽裂,“混蛋,你竟敢……”“该死的……” 二人话未说完,脖子便被多士捏住了。 “别怪我白王城,要怪就怪傅乔,是他造下的虐,让你们来还,”多时说着手一收,便捏碎了他们的喉骨,瘫软下去的身体,便被他随意丢弃一旁。 随后他挥手道:“修玄界的信号已出,我们动作要快些,在修玄者还未赶来之际,快快进了大由城。” 于是五千魔兵便跟在多士身后,加快脚步前进,若碰上零零散散的修玄者,多士便出手,然后毫不犹豫的对他们痛下杀手。 在魔兵的身后还跟了一些,身形恍惚的妖灵精怪。 这些妖灵精怪跟在魔兵后面,啃食着被杀的修玄者。 天色还很暗,大由城里除了几声犬吠之外,余下的大街小巷很安静。 被杀的修玄者,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而看到信号的宗门,他们的弟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突然,魔兵踏入了大由城的城门口,与迎面而来的修玄者碰上了。 苍雪山是以余师兄为首的十来名子弟,仗剑峰则是以江晓承为首的数十名弟子。 他们看着穿盔戴甲的魔兵,皆是愣神了。 而多士则一挥手,魔兵便四处散开了,江晓承率先回神,他大喊:“魔兵越界,杀无赦!” 大家立即拔剑对着魔兵冲去,而江晓承跟余师兄则对上了多士。 顿时大由城内一片刀光剑影,肖烟四起。 夜空中,数支信号齐发,代表着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了。 山上各个驿处的修玄者夜间被惊醒,而那些在大由城内的驿处,修玄者连衣饰都未穿戴好便冲出来了。 道知理便是其中之一。 一些常人被吵醒,打开房门一看,便看到了外面厮杀的惨烈场面,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赶紧“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几年前做恶的魇尸还历历在目,所以他们认为是魇魔涧的魇尸又出现了。 出现的修玄者越来越多,被毁坏的房屋也越来越多,原本平静的普通之夜,在白王城的魔兵到来之后,便成了火光四起的地狱。 哭声叫声,兵器相接声,声声刺耳。 很快苍雪山的几个长老也出现了。 城府的护卫队,护着一众常人往苍雪山方向疏散去。 黄月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的喧闹,还以为是哪家在办喜事呢,吵得她想骂人,一出门却看到商羽师兄跟师姐,正急急的往外赶去。 “师兄,师姐你们去哪?” 盛鸾面色着急的道:“魔界举兵踏入大由城,我们得去看看。” 黄月闻言忙跟着出来了,“怎么会,傅乔哥哥不是在魔界吗?” 商羽面色严肃,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道:“情况未明,一切还不好说,但魔兵已然踏入大由城,那么就该杀无赦。” 三人走至大门口时,那里已经有不少闻音阁弟子在了,盛鸾停下脚步,对黄月道:“师妹,你留下。” “不,我也是修玄者,遇到事怎么能躲着呢?” 盛鸾开口道,“现在外面太危险了,你留下,等天亮了,你再来寻我跟师兄。” 黄月还要说什么,商羽看了她一眼,她便嘟着嘴应道:“好吧。”商羽师兄自从闭关出来后,人就严肃了好多。 盛鸾见她听话了,便摸摸她的脸,“别偷偷出来。” 黄月点头保证她不会这么做。 盛鸾放心了,便快步踏出了大门,同商羽一起带着闻音阁,一众弟子往行街上赶去。 一拐弯便看到魔兵举剑围杀常人跟落单的修玄者,她跟商羽忙执乐器对战。 这些魔兵都是死士,人人都能以一挡十,那些修为弱些的修玄者,轻易的就被围杀了。 连星舒带着老于也出现了。 他一边斩杀残暴的魔兵,一边着急的问老于,“老于你说,魔界为何举兵入我修玄界?” 老于一掌击杀一个魔兵,“不知,这个问题,你得问大公子。” 可星恒君现在并未在大由城。 魔兵是有预谋的计划好了的,他们五十人为一队,在大由城内四下大开杀戒。 期间还有些妖灵精怪在混水摸鱼,吸食人魂魔魄。 在六重山之上,小斑双手环胸神色静静的,看着火光四冒的大由城,这魔界也是搞笑,竟是毫无预兆的就举兵进了大由城。 七星出现在它身旁,面色有些担忧,“小斑,魇魔涧里,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我们看热闹就好。” “好,”七星眺望远处,奇怪的道:“好像都是白王城的魔兵。” “哦,”小斑闻言心下了然,“那就是郝娅女王在复仇了。” “看来是真的了,郝娅女王渡生死关失败了。” “所以,”小斑转身看着魇魔涧,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那结界里应该就是那修玄者了。” 七星想了想,道:“我们真的不进去看看?若那修玄者还活着,我们可以将他带入不周山。” “现在不是带人入不周山的好时机,先看看吧。” 六重山的妖王在看热闹,魇魔涧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当红光散去,傅乔当年拜入师门时,覆在身上的符印全部现了出来,这是她头一回看到当年的符痕出现。 郝娅女王不知想到了何事,语气狠狠地道:“原来是真的,太乙门的符痕有护身之能,所以无论我的名器怎么落在你身上,都无法刺重你的要害。” 护身之能?这就是符痕的作用吗?傅乔抿唇,她倒是未想到在紧要关头,符痕会救了她一命。 不过郝娅女王很快就冷笑道:“接下来我要把你打入黑水流里去,哪怕你有这一身符痕,依然会化为一身白骨。” 第288章 赶到 傅乔看到郝娅女王再度握上了她的三叉戟。 “化为白骨吧,傅乔。”郝娅女王高声叫唤着,手上凝聚着力量,全力的对傅乔挥去。 傅乔闭上眼睛,深知这次她是必死无疑了。 蓦然“咣”的一声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她睁眼便看到长泽君,高举着阳始剑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她心下一松,整个人便浑身无力的往后倒去。 长泽君眉眼杀气腾腾的一剑逼退郝娅女王,反手将傅乔搂在怀里。 他手一碰到傅乔便是粘稠一片,甚是自责的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在结界里待了两天,里面的阁楼居所,空无一人,但有大量的书籍笔墨,以及各类琴笛乐器,那里曾经是住过人的,只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等他一出来,结界外面出现了老者残留的气息,但傅乔却不见了。他便知郝娅女王还活着,所谓的旗帜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让他入结界,如此傅乔便同他分开了。 傅乔对他虚弱一笑,“不晚,刚刚好,只是魔兵现在应该已经踏入大由城了吧。” 长泽君看着大由城的方向,那里的天际隐隐有红光闪现。 “无碍,大由城向来是修玄界各个宗派的驻守之地,他们会保护好大由城的。” 傅乔唇角苦涩,“真的……吗?” 长泽君手一收,抱紧了她,沉声道:“是真的。” 二人说话间,郝娅女王看着长泽君愤恨的道:“来人!” 那老者出现了。 郝娅女王现在的容颜比这老者还要苍老几分,她手指着长泽君道:“拦下他,我要将傅乔扔进黑水流。” 她话音一落,老者手中的拐杖便对着长泽君飞点过去。 长泽君抱着傅乔,身形一闪,衣摆一扬,及时的避开了。 他看着郝娅女王沉声道:“身为一王城王君,行事竟如此草率,当真是有辱你白虎一脉。” “哈哈,”郝娅女王癫狂大笑,“我白虎一脉早就没有了,仅有的血脉已经被傅乔断了,本王行事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错了,”长泽君看着她,眼里带着怜悯,“断你白虎一脉的不是傅乔,而是女王你自己!”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身为郝独的姑母,作为他唯一的长辈,却一味放任他害人害己,所以,女王敢扣心自问,你没有错吗?” 郝娅女王呼吸急速,双手紧握,她眼神冰冰的看着傅乔,“若不是他杀了郝独,郝独怎么会死?” “不,杀郝独的是女王你。若非他心思歹毒,为何会害死朱王城小王,不若如此,经脉怎么会被废,而你未教他改正,反而给他杀器携带,继而导致他枉杀知禾仙子,如此才会被傅乔所杀。” 长泽君眉眼沉稳,他看着郝娅女王一字一句的道:“溺子如杀子,女王你对郝独毫无规则的宠溺,这才是害死他的源头。” 郝娅女王闻言,顿时状如疯子,她对老者大喊,“分开他们,我要杀了傅乔。” 老者举着拐杖,形如魅影,对着长泽君的手臂点去。 长泽君手抱着傅乔,无法还手,只能躲避。 而郝娅女王手持三叉戟,直往长泽君怀里的傅乔穿刺而来,长泽君为护傅乔周全,直接以自己身体挡下。 如此躲避几次后,长泽君的手臂已是血迹斑斑,好在他怀里的傅乔,未再添新伤。 如此一来,郝娅女王更是心急,她的身体越发的干枯了,很快她就会慢慢的死去,可傅乔还活着,这怎么可以,怎么能让他活。 一旁的老者并未出全力,长泽君是魔皇之子,是魔界殿君,他不能真的伤了他的性命。 可郝娅女王却开始对长泽君痛下杀手了。 她的三叉戟,一招一式快如闪电,专取长泽君要害。 在长泽君又退开远处后,傅乔横躺于他的臂弯里,能清楚的看到长泽君额上滑落的汗滴。 “长泽君,”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放我下来吧。” 长泽君闻言,更是搂紧了傅乔,“无事,很快就好了。” 郝娅女王的三叉戟又对他二人袭击而来,老者的拐杖在一旁紧随而至。 一道流光自六重山脚下瞬行而出。 在长泽君退避至黑水流边上时,郝娅女王笑道:“你二人如此情深意重,那不如一起坠入黑水流,做一对白骨仙侣吧,哈哈……” 郝娅女王的三叉戟伴随着她的笑声落下,这一次,长泽君没有躲,因为老者的拐杖挡住了女王的三叉戟。 老者声音徐徐的道:“那是魔界殿君,女王不可伤他性命。” “他不死,本王如何取傅乔性命?” “那让老朽来吧。”老者说着,转身对长泽君道:“得罪了。”他话音一落,手握成拳,猛然对长泽君的肩头打去。 他这一拳打下去,长泽君怀里的傅乔定会摔下。 不过,有一块石子疾驰而来,化了他拳上的力,长泽君趁机闪躲退开。 老者“嗯?”了一声,也退开了。 郝娅女王高声道:“是谁?” 没人回答她,但这熟悉的气息使得长泽君松了口气。 一道瘦弱佝偻的身影出现了,风将他一边空荡荡的衣袖吹得高高的。 傅乔微微转头,意外的喊了声:“克叔?” 长泽君轻轻的“嗯”了一声。 郝娅女王声音低哑的对老者道:“你对付他,我去杀傅乔。”说着转身就对长泽君飞身过去。 若只是郝娅女王,长泽君自然不惧,在他又一次避开了女王的攻击之后,便将傅乔轻轻放下,“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带你回闲庭疗伤。” 傅乔身上符痕已退,一张脸尽是血迹跟灰尘,她轻轻点头,“你小心点,她已经是灯枯油尽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我知道。”长泽君说着,握住了他的阳始剑,反身接下郝娅女王落下的三叉戟。 二人很快就在黑水流边上交起手来,长泽君的阳始剑跟郝娅女王的三叉戟,不停的相碰撞着,激起极为刺眼的冷光,他们足下的沙尘不停的翻卷飞扬。 而克叔则是跟那老者静静的对视着。 老者面色复杂的道:“原来你还活着。” 克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老者的眼神扫过克叔一边空荡荡的衣袖,“你的手还是被魔皇废了,倒是……” “他是谁,”克叔打断了老者的话,语气淡淡的道:“你应该知道的。” 老者点头,“知道。” 克叔眼神蓦然迸发出浓浓的杀气,“知道,你还敢对他下手。” “我未想伤及他性命,”老者拄着拐杖道:“当年他在苍雪山接下两道天雷时,你不也是什么都没做吗!” “天雷是他自愿接下的,这一次不是。”克叔说完,身形一闪,瞬间手里就凝聚出一把利剑,直往老者脑门而去,速度之快,傅乔竟是未能看清。 老者也眨眼间就凝聚出一面厚盾挡下,“砰”的一声巨大的闷响,二人周边狂风乍起,沙尘剧烈翻滚起来,就连黑水流上的结界也开始若隐若现起来。 这两位老人每一次对碰,都能激起狂风沙尘翻滚,黑水流也开始荡漾晃动起来。 傅乔看着长泽君那边,又看看克叔这边,心下一惊,咬牙起身,对克叔道:“你们不能在那里打了,结界会破的。” 黑水流上的结界还是数年前,魇魔涧一战过后,师兄跟各个宗派长老一起,再加上魔界当时的承炎殿君,齐力布下的。 如若被毁,只怕里面的魔物又会出来了。 而现在两界的情况,比当时严峻多了,若再出现一个扶山真君那样的魔物,不知又要死去多少人。 第289章 歹毒 傅乔着急的声音,克叔他们听到了,两道身影如一闪而逝的白光,往黑水流外瞬行而去。 傅乔见状,心下松了口气,克叔跟那老头一离开,结界便隐了起来,但黑水流的水面还在微微晃动着。 因为长泽君跟郝娅女王在另一处交手着,二人之间的招式越来越激烈了。 长泽君的剑式大气磅礴,郝娅女王的三叉戟如三头蛇一般蜿蜒而上,但每次都能被长泽君挡下甩开。 突然间,郝娅女王退到黑水流上了,她身形悬浮在浓浓黑雾之上,双眼如蛇蝎,面色诡异的看着傅乔哈哈大笑,笑容疯狂无比。 长泽君手握着长剑,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仿若是知道她接下来的举动,而他在寻找机会。 傅乔抬头看着郝娅女王,不知这濒死之际的女王接下来要做什么疯狂的事。 现在的郝娅女王,一头白发乱乱的披散着,苍老如枯树的容颜,让人无法相信这就是白王城,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王,魔界唯一的女王,也是这世间最为果敢强大的女王。 傅乔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最为崇拜的女子竟会成了如此模样。 待郝娅女王笑够了,方才开口道:“傅乔,今日我是无法杀你为郝独报仇了,所以给你留了第二个惊喜。” 傅乔闻言背脊一麻,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长泽君几次想提剑过去,可郝娅女王站的地方,是结界之内的交叉点。 若他的剑在结界上落下,定会使得结界有所波动,说不定结界会因此损坏。 傅乔紧紧抿着唇,眼神冷冷的看着郝娅女王。 郝娅女王突然来了兴致,她问傅乔,“你猜猜我会做什么,对你才算是惊喜呢?” 傅乔深吸一口气,道:“你派兵踏入大由城,这对我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说到最后,她有些咬牙切齿。 当年她虽然是在白王城的王殿之上布下禁符,可那禁符被师祖收回,白王城内并未有无辜之人死去,而大由城现在只怕已经是死伤无数了。 “不,不够,”郝娅女王一半的身体被黑雾包裹着,飘渺的黑雾映着她苍老干枯的容颜,她高举着手,手中凝聚出一团白光,这团白光比之前杀傅乔时,凝聚出来的还要大。 她的背慢慢的佝偻下去了,她看着傅乔,声音很慢的道:“傅乔,我给你的这一个惊喜就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会让整个修玄界跟魔界都会记得你,这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你而起。” 长泽君知道郝娅女王的想法,他高声打断女王的话,“你若执意如此,白王城也会逃不开的,难道你连自己的子民也不顾了吗?” “那又如何,”郝娅女王尖着声音大吼,“都死吧。”说着她手中的白光便打在了结界相交点上,魔皇的气息她能感知到,也因此找到了结界上的弱点。 白光落在结界上,结界立即晃动起来,连得下面的黑水流也起了高高低低的黑水浪。 傅乔大喊,“你不能如此。” 郝娅女王充耳未闻,她现出三叉戟对着白光落下,白光顿时在结界上四面八方的倾泻而去。 长泽君握紧长剑,纵身对着郝娅女王瞬行过去,剑光一闪,凌厉一剑在她身上横过去,三叉戟护主,自行从郝娅女王手中飞出,“铛”的刺耳声响,三叉戟竟靠自己挡下了长泽君的剑。 而傅乔咬牙对着结界冲过去,结界不能破,当年为布下结界,死了多少修玄者。 她浮立在结界之上,拼尽全力回拢结界上的白光力量。 郝娅女王还剩最后一口气,长泽君一剑重重的落在她的三叉戟上,声音冰冷至极的道:“女王,请收回你的力量。” “呵呵,不可能,本王杀不了傅乔,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长泽君转头看到傅乔在吸收那白光的力量,不禁心疼万分。 傅乔面容扭曲,她的身体正在承受着两股力量的相碰,傅乔会被郝娅女王的魔识之力给毁了的。 他一脚踢开女王,瞬行至傅乔身边,“你退下,我来。” “不、不行……”那白光如银蛇一样缠着她的身体,白光的力量飞快的渗入了她的身内,与她体内的元灵之气绞在一起,使她时而如坠冰窟,时而身如烈火,极为痛苦。 长泽君面色大急,“你会爆体而亡的。” “换、换成你,不、不也一样。”她还好,她有符痕护身。 长泽君想推开傅乔,却是晚了,他手放在结界之上,白光已无法被他拢聚,反而结界越发的晃动不止,下面的黑水流也在不停的起浪。 他忙收回手。 郝娅女王身形已然不稳,她握着三叉戟,能清晰的感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飞快的流逝,她颤抖着手高举三叉戟对着傅乔丢去。 脱手而去的三叉戟却呈弧度掉入了黑水流里,郝娅女王看着高高溅起的水花,身形也缓缓的坠了下去…… “扑通”一声轻响,一代女王从此便销声匿迹了。 傅乔跟长泽君浑然不觉郝娅女王已坠入水中,傅乔身上的符痕光芒越来越盛,长泽君在一旁束手无措,他并非太乙门中人,不知这符痕光芒代表着什么。 “傅乔,你还好吧。”他现在不敢随便出手帮傅乔,就怕他一出手,那就是在害她。 傅乔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黑水流上的结界不能破,绝对不能破,不然深渊里的魔物一旦出来两个,世间定会生灵涂炭。 安逸真君正往魇魔涧赶来,他一手撩开一边长眉,一手提着衣摆,火烧屁股似的一路加速瞬行。 他觉得自己一大把年岁了,还得为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子徒孙奔波劳累,真是造孽呀。 别人家的师祖辈,不是闭关就是遛鸟品茶闲坐,或者时不时的邀三五个老友游山玩水什么,到他这里,还得两头跑,徒子徒孙都得操心着。 他“唰”的一声,在克叔跟老者之间瞬行过去。 克叔跟老者停下手,看了黑水流那里一眼,随后老者叹息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克叔看着他消失了,便也瞬行进了魇魔涧深处。 安逸真君看到傅乔白光裹身的惨状,忙一挥手,对着傅乔脑门拍下。 长泽君一惊,便要还手,却听得安逸真君道:“小子一边去。” 这熟悉的声音使得长泽君顿时松了口气,他忙退开了去。 安逸真君甩出数十张符纸,对着傅乔布了个符阵,符阵迅速的幻化为符印,符印又极快的变小,最后被安逸真君一挥,小小的符印便落在了傅乔额上。 傅乔闭眼倒下了,被长泽君及时接住。 可结界还未平稳下来。 只见安逸真君往结界上吐了口口水,又将手在上面抹了抹,抹着抹着结界便慢慢的不再晃动,接着结界隐去,黑水流也逐渐的平息了下来。 随后他做完这些,又一手拨着一边长眉,一手提着衣摆,“嗖”的一声不见了。 长泽君抱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傅乔,他急急的对克叔道:“克叔,去大由城帮忙。”说完他便带着傅乔瞬行回了闲庭。 克叔见状便按长泽君说的,转身去了大由城。 这里的人一走,六重山的妖灵就出现了,它们看着千疮百孔的魇魔涧,面色吃惊。 小斑开口道:“看来此处是经过一场激战。” 不过在魇魔涧,这些千疮百孔很快就会被沙尘埋没抹平。 七星往里瞬行过去,看着黑雾滚滚的黑水流,无不惋惜的道:“未想魔界的郝娅女王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小斑在它身后淡淡的道:“这修炼之人,一旦有了执念,那就是毁灭。” 第290章 残局 克叔赶到大由城的时候,天色刚刚发白。 大由城附近的修玄者皆是闻风赶来,同白王城魔兵激战整整一夜一日,直至傍晚时分,五千魔兵擒的擒,杀的杀,废的废,局面已然控制。 多士被江长老所擒,众人将他压倒在地时,他散乱着头发,大喊道:“你们就等着吧,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呢。” 一扬上前问他,“你们都是白王城的魔兵,这是郝娅女王的意思,还是你魔界魔皇的意思?” “不,”多士红着眼道:“是傅乔。” “你胡说什么?”连星舒气的上去就是一脚踢在多士腿上,“你好好说话。” 多士看着连星舒阴阴一笑,又道:“现在傅乔大概已经成了黑水流里的一具白骨了。” 连星舒这下真的气了,冷着脸握住剑柄便要拔剑,老于拦住他,“小公子,莫要冲动。” 江晓承也看着他,示意他不要乱来,连星舒这才罢手。 随后这些魔兵都被分开,关押在各个宗派驿处的地牢里。 兵荒马乱的一天一夜过去了,大由城现在是满目疮痍,行街之上,血迹斑斑,两边房屋破损严重,伤者面色凄凄的看着修医士为他医治,亦有众多哭泣的常人围着死去的亲人嚎啕大哭。 盛鸾跟黄月看着这些大哭不止的常人,心下甚是难受。 黄月眼睛红红,“师姐,魔界怎么就突然举兵入我大由城呢?” 盛鸾叹气,“此事很快就清楚了吧。” “应该不会再有魔兵来了吧,”黄月很担心。 “不会了,这些都是白王城的魔兵,已有宗派长老致信魔界,魔界那里很快就会来人了。” “嗯,” 盛鸾拉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前边看看师兄。” “好!” 行街上的修医士空出一块地方来,架药炉熬药。 扶伤药楼的贯仲跟川柏,还有崧蓝也在其中。 贯仲眼里是一抹化不开的忧愁,给他温和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沧桑之色。 他们三人有条不紊的包扎配药熬药,三人皆是低头忙碌,并无过多交谈,更没有几年前的说笑。 在他人眼里,知禾师妹已离世多年,正在逐渐的被世人忘却,但对于扶伤药楼来说,那是永久的疼痛,是不敢回忆的悲伤。 而慢慢的,修玄者之间开始议论四起,“听说了吗,这一切都是白王城女王的决定,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傅乔。” “没错,且有传闻,郝娅女王已经跟傅乔在黑水流同归于尽了。” “真的假的?” “我看是真的,不然傅乔早出现了。” 盛鸾跟黄月从他们身旁路过,听的清清楚楚,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担忧,忙加快脚步去寻商羽师兄,好问个清楚。 找到商羽的时候,他正跟风迹以及道知理在低声交谈着。 “商羽师兄,”黄月小跑过去,盛鸾也快快走过去。 “师兄,”盛鸾对商羽问道:“派去魇魔涧的人可回来了?” 商羽道:“回来了,魇魔涧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女王已身坠黑水流。” 盛鸾一听,顿时脸色如纸,“那,那傅乔、他、他怎么样?” 商羽突然止口不说了,黄月都急死了,忙摇着他的衣袖,“师兄,你快说啊!” 商羽皱眉不语,还是风迹开口道:“黑水流边上有傅乔兄的气息,至于他是生是死我们目前还未知。” 盛鸾闻言,只觉眼前一黑,便要倒下,商羽忙伸手将她扶住,“师妹?” 黄月对风迹道:“怎么会这样,你们都能知道女王坠入黑水流的事,怎么就不知傅乔哥哥的下落呢?” “这,”风迹看了道知理一眼,便道:“我们之所以知道女王的下落,是因为女王被她的名器带到了水边上,现在魔界的人应该在收拾她的遗骸。” “至于傅乔兄,”风迹摇摇头,“目前还未知,得等奉源君亲自去魇魔涧察看方能知晓。” 风迹一说完,盛鸾急急的便道:“我去魇魔涧看看。” 商羽拉住她,“师妹,你身上还有伤!” 一夜一天的同魔兵交手,盛鸾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也禁不住她来回的折腾自己。 黄月在一旁道:“师姐,你别担心,我替你去魇魔涧看看,我找连星舒一起去。” 商羽又一手拉住黄月,低声道:“你们两个都别胡闹了行不行?若傅乔还活着,日后自会有他的消息,若他已然坠入黑水流,你们去了又能怎样?哭吗?” 盛鸾与黄月听了商羽的话,皆是一愣。 最后还是道知理道:“二位仙子再等等,想来奉源君很快就到了,若有结果,我们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正是,”风迹也道。 几人说话间,半空中有人快速的瞬行过去。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一扬跟江晓承还有连星舒,他们正穿过城门往外赶去。 黄月拉着盛鸾的手道:“师姐,他们一定是去魇魔涧了。” 盛鸾对商羽道:“师兄,我跟师妹先去看看吧。”说着她便带着黄月瞬行离开了。 商羽叹气,忙纵身跟上。 风迹跟道知理一看,便也一起瞬行去魇魔涧一看究竟。 …… 奉源君跟星恒君二人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黑水流边上。 奉源君环视四周,他感知到魔界的人正穿过魇魔涧外边的沙尘离开。 星恒君道:“郝娅女王的遗骸应该被收走了,”他看了看此处,“这里曾有五人出现过,其中三个便是郝娅女王跟傅乔以及长泽君,另两人的气息,”他略略沉思一番后道:“其中一个好像是闲庭的克叔,最后那个气息不明。” “气息不明之人,想来是魔界的魔修了。” 奉源君神色严肃,郝娅女王渡生死关失败,势必不会放过师弟的。 星恒君见奉源君神色忧忧,便道:“有克叔跟长泽君在,你师弟应该不会有事的。” “就怕师弟早就被引来此处,而长泽君他们是后来才到的,不然郝娅女王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提前公布自己的死讯。” 星恒君转头看着他,提议道:“不若去闲庭看看?” “等等,”奉源君眸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瞬行至结界之上,手轻轻触碰了结界,蓦然的,松了口气。 星恒君见他如释负重的神态,便笑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师叔祖也来了。” “看来你师弟应该无恙。” 既然安逸真君出现了,那傅乔定是无事了。 奉源君从结界上下来,一挥衣袖,神态自若,“回去吧,想来魔皇也该派人过来了,只是眼前这残局,不知魔皇要如何给修玄界一个满意的交代。” “处理此事的事宜还是交给苍雪山吧。” “自然!” 说着他二人便往外瞬行离开。 第291章 避嫌 他们身形从六重山边上越过时,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连星舒与一扬众人。 他们面对面的一同落地,连星舒快快走过去,对星恒君大喊,“兄长,可有傅乔大哥的消息?” 星恒君还未回答,奉源君看了他一眼,星恒君便转口道:“未有他的消息。” “怎么会?”连星舒双眉皱的紧紧的,“难道傅乔大哥真的是……” 星恒君知道奉源君的顾虑,他拍了拍连星舒的肩头,道:“生死有命,就看傅乔的命数吧。” 连星舒不信,“我还是自己去看吧。”说着他一头往魇魔涧的沙尘里冲去。 后面的众人对他二人拜了拜,也都从他们身旁瞬行过去了。 星恒君笑道:“傅乔倒是受他们喜爱。” 奉源君眉眼带笑,“师弟他很好。” 说着他们便从此处离开了,大由城的事还未完,他们得派人重建大由城。 而连星舒跟一扬等人到了魇魔涧的深处,看到的不过是沙尘滚滚,以及黑水流上黑雾漫漫,哪里还有傅乔的痕迹。 一扬挥符驱散黑水流上的黑雾,黑雾被符纸挥散至一边,露出水面上沉浮不定的根根白骨。 盛鸾紧紧咬着唇,不言不语。 随后江晓承道:“我们走吧,此处不宜久待。” 连星舒没见到傅乔,心有不甘,但也无法,只得跟众人一同离去。 当他们的一行人出现在大由城的时候,其他修玄者看连星舒等人的脸色很不好,便私底下议论纷纷。 “看来傅乔真的是死于郝娅女王手里了。” “真不敢相信啊。” “得了,你们别胡说八道了,这事尚且未明呢,怎么能就如此草率的断定傅乔死了呢?” “我看八成是真的,你看闻音阁的盛鸾仙子,那脸色多悲痛啊。” “就是,还有连二公子,脸色也难看的紧,估计傅乔是凶多吉少了。” 贯仲他们听得这些话,便让崧蓝去找连星舒问问。 崧蓝点点头,便朝着连星舒等人快步走去。 江晓承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而道知理跟风迹也各回了各自的驿处,商羽也带着两个师妹离开了。 一扬用力的拍拍连星舒的肩膀,安慰他道:“相信傅乔,他肯定还活着呢。” 连星舒闷闷的垂头“嗯”了一声。随后一扬也走了。 大家都走了,连星舒也转身往连经宫驿处走去。 “连二公子,”崧蓝在后面喊到。 连星舒回头,看到崧蓝正朝他走来,他知道崧蓝来找他是为何意。 所以当崧蓝来到他面前还未开口,他便道:“你也是来问傅乔大哥的事吧。” 崧蓝点点头,“你们去魇魔涧,可有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 “那傅乔他?” “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崧蓝闻言,神态微微一顿,“那,那奉源君跟星恒君呢,他们说了什么?” “我兄长跟奉源君也一样,未有傅乔大哥的消息。” “这样啊,”崧蓝后退一步,声音低低的道:“那,那我先回去告知师兄了,他们还等着。” “好,” 连星舒看着崧蓝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崧蓝回到贯仲与川柏身边后,说道:“傅乔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贯仲闻言手一顿,他看着行街上狼狈的一幕,长叹道:“这究竟是谁的过错啊。” 川柏拍了拍他的肩头,“师兄,顾好眼前事即可,其他的事你不能想太多了。”自从师妹去后,师兄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再无以往的生气。 “嗯,”贯仲看着他们担忧的眼神,苦笑道:“你们别老是为我担心,师兄我不是小孩子。” 有几个伤者被扶着走来,“修医士,快来,这里有受伤的人。” 贯仲道:“走吧!” 于是几人便忙活了起来。 夜色越浓,行街上的烛火笼越来越多,亮光下,是各个宗派弟子忙碌不停的身影,以及参与重建倒塌房屋的常人将士。 远在六重山的闲庭,傅乔的房间里,桌上是一盆猩红的水,傅乔身着浅黄色里衣,闭目盘腿坐于榻上,长泽君就在她身后,以一身元灵之气蕴养着她的身体。 自长泽君给她包扎伤口后到现在,已然是一天一夜了。 浓郁的元灵之气自长泽君身上漫出,随后包裹着傅乔伤痕累累的身体。 直至天色微白,长泽君方才起身,先是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然后才轻轻放傅乔平躺下来。 傅乔的石佩跟已断成两截的石簪,都被放在她枕边上。 长泽君弯腰给她盖上薄被,看着傅乔双目紧闭,以及惨白无血色的脸颊,觉得还是送傅乔回太乙门休养比较好。 只是现在她如此模样,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而静室里的符印,已无效果了。 长泽君帮她压好被子,便端了水出去。 梅树下,奉源君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他见长泽君出来,便问道:“他如何了?” 长泽君将盆放于桌上,面色凝重的道:“伤的很重,得让她回太乙门静养。” 奉源君略略沉思,道:“那我去备马。” “不,”长泽君叫住他,“先别急,她身上尽是伤口,暂时还不能受马车颠簸。” “看来得过几日了。”奉源君皱眉道:“要不要我请药楼的修医士过来?” “不用,我会以我的元灵之气养着她的。” 奉源君闻言,忍不住深看了长泽君一眼,若以自身元灵之气藴养他人,这可是一件极度消耗心神的事。 “你,你对我师弟是认真的吗?” 外面的传言奉源君怎么会不知,而后来傅乔跟长泽君又去了魔界,二人在魔界待了几年,这传言已经是坐实了。 长泽君看着奉源君,沉声道:“自然是认真的,也是真心的。” “好吧,”奉源君不再说什么,只道:“我进去看看他。” 长泽君身体往左一侧,挡住了奉源君的路,“她已然睡下。” 奉源君愣了一下才道:“傅乔可是我师弟,你两就算是好上了,你也不能拦我吧。” “不,我没有拦你,只是现在不方便罢了。”傅乔是女儿身的事,奉源君并未知晓,在傅乔没有亲口告诉他时,长泽君怎么能让奉源君得知此事呢。 奉源君后退几步,与长泽君平视,“大家都是男子,就算师弟现在是赤身躺着,我是他师兄,也不至于要避嫌吧。” “她已睡下了,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你?”奉源君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长泽君,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长泽君不让他进,他也不能硬闯,只得作罢,“好吧,我明日再来。” 奉源君说着,用力的捶了长泽君心口一拳,“你可以!”说完便转身瞬行离开了。 长泽君揉了揉被捶的心口处,暗想,奉源君这一拳捶的还真是实在。 第292章 探望 三天过后傅乔醒来。 她身上衣饰已是焕然一新,身上干净清爽,一侧头便看到一旁的石佩跟断成两截的石簪。 她吃力的侧了侧身体,拿起两截石簪,眼神暗暗,这石簪还是断了,上面几缕青红色细丝已经没有了,现在她手里的石簪只是普通的石饰。 长泽君推门而进,眉眼温温,他快步走来,语气温柔,“你醒了?” “嗯,”傅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里衣,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纱布,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便咽了下去,只是问道:“大由城现在如何了?” 长泽君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让她靠着软枕半坐着,又倒了一杯温茶与她润润喉。 方才坐她对面慢慢的道:“大由城正在修缮中,魔界也派人同修玄界商议妥当了,对外声称是郝娅女王走火入魔所致,所有的损失皆由魔界来承担。” 傅乔饮了半杯茶水,又问道:“伤亡人数多吗?” “伤亡还是有的,但不多,你无需担心,此事同你无关。” 傅乔把杯子放到长泽君手中,声音低低的道:“怎能说是与我无关呢,本就是冲我来的。” “傅乔,你不能这么想,不能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傅乔叹息,抬眼看着长泽君,再问,“白王城现在由谁来管制?那些魔兵又如何处置了?” “白王城暂时由规逍管制,那些魔兵皆是被废了修为或是切断脚筋,过后便又被魔界的人带回魔界了。” “长泽君,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大由城被毁一事,不可能是由魔界承担所有损失,便能放过了。” 如此代价也太轻了。 长泽君握着她的手,轻轻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顿了顿,便一五一十的同傅乔说了,“修玄界诸多宗派提了很多要求,有些要求甚是无礼,于是魔皇便给我传信,日后由我担任魔界白王城城君一职,以此来堵住修玄界所担忧之事,从而断了那些宗派提出的无礼要求。” “你应下了?” “对,”长泽君握紧了她的手,“魔界有错在先,可若修玄界太过欺人,只怕两界又会起冲突,所以我应下了。” 傅乔看着他,慢慢的道:“你本就是魔皇的手足,又曾是苍雪山的大长老,由你来坐镇白王城,最适合不过了。” 说完,她猛然捂嘴咳了起来,长泽君忙轻轻拍着她的背,良久咳嗽才停下,而她手中已是殷红一片。 长泽君忙放了杯子,给她擦拭手心,又取出两粒丹药,倒水让她以水服下。 傅乔服下丹药,气息便平顺多了,长泽君道:“你在结界上回拢女王的魔识之力,被伤了经脉,得好好养着。” “还是回师门泡泡灵池吧,如此好的快些。” “我与奉源君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你身上伤口太多,经不得车马劳顿。” “那过几日吧,”傅乔最讨厌自己有气无力的样子。 “嗯,再过十日八日的,你伤口便能愈合了。” 长泽君说着,头微微一侧,又道:“奉源君来了。” “师兄来了?”说着傅乔忙摸摸自己的头,还好长泽君没有给她梳女子的发髻,她又拢了拢衣襟,道:“我的储存袋呢?我得穿件外衣。” 长泽君将她乱动的双手按住,“你只要将石佩带上便好。” “是吗?”傅乔低头看了看身上浅黄色的里衣,好奇的问长泽君,“你们男子也会穿如此清雅的里衣吗?” “旁人穿也许不合适,但你穿正好。” 长泽君话一说完,傅乔门外便响起了“噔噔”的敲门,奉源君在门外道:“师弟?” 傅乔一听,赶紧将石佩收入怀里,顿时她便从一个娇弱弱的女子变成了,病态沉沉的男子。 “师兄,”傅乔以温和的男声喊道。 长泽君见她已恢复男子模样,便起身去开了房门。 奉源君看了长泽君一眼,便对着傅乔走来。 他在榻上坐下,端详着傅乔瘦弱的脸颊,“师弟,感觉如何了?” “有劳师兄挂念,我已经好多了。” 长泽君给奉源君端了杯茶水,奉源君看了他一眼,方才接过杯子。 傅乔回想起一事来,“我在昏迷之际,恍若有看到师祖了,莫非师祖还在不死深渊?” 奉源君又看了长泽君一眼,慢慢的道:“当时长泽君可是同你一起的。” 长泽君在一旁看着傅乔,温温的道:“安逸真君确实出现了,也是他出手救了你。” 傅乔叹息,“又是麻烦了师祖他老人家。” 长泽君万幸的道:“幸亏有安逸真君赶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奉源君认同。 傅乔又问了奉源君大由城的情况,得知伤者都已被安置妥善,房屋也在修缮中,如此傅乔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不过为了防止有关傅乔的流言蜚语传出,所以傅乔现在还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情况。 奉源君说完又笑道:“连星舒跟一符派的一扬倒是挂念着你,还有闻音阁的盛鸾仙子也是。” 他说完,眼睛还瞄了长泽君一眼,眼神颇具戏谑。 长泽君不予理会,依旧眼含温意的看着傅乔。 傅乔道:“我现在伤重还是过后再联系他们吧。” 奉源君点头赞同,又道:“外边的事,师弟无需挂念,只需好好养伤即可。” 外边的事,傅乔可以不管,可是她的师父,太生真人却不能不问,“师兄,我师父他还是没能从不周山出来吗?” 奉源君闻言,眉头一皱,“师叔的确还是未从不周山出来,百川君两年前去了不周山一趟,可他出来后却说,里面并未有师叔的踪迹。” “怎么会?”傅乔急得一下子坐正身体,“那师父是偷偷出来了吗?”她想到师祖一直守在不死深渊,觉得师父可能是怕被师祖惩罚,所以偷偷溜出来了也未尝不可。 “应该不会,”奉源君叹气,神色略有歉意,“师弟,师叔的事,我实在是无暇顾及。” 傅乔知道,师兄要管着玉峨山,还要照顾那位长眠不醒的仙子,已是身心俱疲,而且现在再加上她的事,害的师兄来回奔波劳累,真是太为难他了。 她摇摇头道:“师兄莫要自责,师父的事,等我伤好了再说吧。”她又想到一事,便问道:“那位仙子,可有苏醒迹象?” 傅乔如此一问,奉源君眼里便有了笑意,“她有时手已经能动了,好像能听到别人说话,想来芽儿很快就会醒来了。” 傅乔这才得知,那位仙子名唤芽儿,“那便好。”她笑着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傅乔靠着身体有些累了,奉源君见状,便起身告辞。 长泽君扶着傅乔躺下后,这才送奉源君出了门。 第293章 担忧 梅树下,奉源君对长泽君道:“我看师弟是想等伤好了亲自进不周山,寻师叔。” 长泽君微蹙眉,“太生真人下落不明,傅乔担忧也是情有可原,若她要进不周山,我便陪她走一趟。” 奉源君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外面蔚蓝的天际,慢慢的开口道:“只怕那时你已经在白王城了。” 若真任了白王城城君一职,岂能说走就走的。 长泽君也深知其中意思,只得叹气,“到时再说吧,”傅乔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从来不需要他的保护,她虽是女子,可却有着一颗世间最为坚强的心与意志。 他能做的就是在她受伤的时候,照顾她,呵护她。 “我先走了,师弟就多多劳烦你了。” 长泽君闻言面色不愉,“这是我的事,无需你来客气。” 奉源君唇角扬起,笑道:“好吧,是我多嘴了。”说罢他便化为流光,瞬行离开了闲庭。 长泽君见他人已离开,便又转身进了傅乔的房间,傅乔躺于榻上,正安静的睡着了。 长泽君轻轻的在榻边坐下,伸手抚过傅乔苍白的脸,傅乔要进不周山,他若说不担心,那是假的,若他真接了白王城城君一职,他就没办法同傅乔一同进不周山了。 可是,按目前形势,若他不按魔皇的请求去做,魔界跟修玄界真的是会动荡不安了,而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不周山。 两界若起战端,最受益的便是这世间的妖灵精怪了。 傅乔伸出手,动作缓慢的抓住长泽君的手,却反被长泽君握住。 她睫毛抖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师兄回去了?” “嗯,已经回去了。” 傅乔闻言,便松了手里的石佩,再开口已经是娇娇弱弱的女儿声了,“你在担心我吗?” 长泽君点头,她便道:“没事,我伤势未痊愈呢,不会乱来的。” “等你伤好后,你就会去不周山寻太生真人,而我那时大概已经在白王城了。” “没事的,进不周山,我肯定是偷偷的进,以我的修为,在不周山躲个十天半月的,应该无大碍。” 说着她又闭上了眼睛,“你不必用元灵之气为我疗伤,太费神了。” 长泽君低低的道:“我愿意为你做一些费神的事,如此我才会觉得你在需要我。” 傅乔嘴角淡淡一笑,声音软软,“长泽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很傻?” 长泽君闻言,微微一笑,闭眼凝神,自身的元灵之气便淡淡的弥漫而出,慢慢的将傅乔裹住。 傅乔愣了,她才说完,长泽君便又给她元灵之气藴养,“唉,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好好休息,等你伤口愈合,我们便回太乙门。” 也只得如此了,接着包裹她的元灵之气越来越浓郁,她闭上眼,感受着这周身的温暖。 …… …… 在大金的洞府前,站着小斑以及立于草叶尖上的七星。 它二妖看着榻上相拥而坐的大金跟小白,七星忍不住暗自叹气。 兔儿妖推了推大金一把,“它们来了,”说着它便从大金怀里挣脱出来,往榻上懒懒的躺下。 大金伟岸的身姿坐的笔直,它看着小斑,“外面又有新消息了?” 小斑斜着身体靠在树干上,“外面有新消息,里面也有新消息,你要听哪个?” 兔儿妖懒懒的道:“小斑,你说哪个,我们就听哪个。” 七星闻言,颇感头疼,自从兔儿妖重伤过后,大金是一心扑在它身上,生怕冷着它,冻着它,这里外跑腿的事都落在自己跟小斑身上了。 大金这洞府前的青菜萝卜又换了一茬,而它自己洞府内已是蜘网丛生。 小斑心下估计也是累的够呛,以往这些事都是它们四只妖王共同打理,后来大金禁锢了小白,小白也乐于偷闲,于是小白份内的事便由大金包了。 现在呢,小白一伤,大金便日日围着它转,可它也没法子,它不多做些,最后受累的便是七星。 它眼神淡淡的从小白身上扫过,然后道:“魔界让长泽君出任白王城城君一职,想来郝娅女王出兵大由城一事,就此打住了。” 大金眉头一皱,白王城出兵大由城,使得大由城内死伤无数,如此严重之事,修玄界竟也能轻轻放过? 又听小斑继续道:“不周山那老修士,近些日子来是彻底的失去了踪迹。” “彻底的失去了踪迹?”大金不解,“在不周山他还能彻底的失去踪迹?” 兔儿妖手撑着头,开口道:“连阿茶姐姐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吗?” 小斑点头,“所以才说他是彻底的没有踪迹了。” 大金略略沉思,“莫非是被他逃出不周山了?” 小斑觉得那老修士逃出不周山的可能性不大,七星同小斑的想法一致,它道:“太乙门的安逸真君尚且还在不死深渊,若那老修士不在不周山了。安逸真君又怎么会一直守在那里呢?” “不,”大金道:“老修士精通符术,若他以符阵另打开通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也说不定。” 小斑转身背对着它们道:“妖皇的意思是让我们多注意修玄界跟魔界,若这修士离开了不周山,那就想办法把人带回去。” “带回去?”兔儿妖红宝石般的眼珠微微闪烁着,“老修士修为如何,你们不是不知,当年之所以能让他进不周山,一是因为不周山有他要救的人,二是因为阿茶姐姐。” 它有些不满,“如今又说让我们将人带回去?难道是要我们冲进闲庭,杀了长泽君跟那独臂老头,然后将那紫衣男子带回去当诱饵吗?” “小白,那是万万不可的,”兔儿妖的话使得七星大惊失色,“莫说我们不是那独臂老人的对手,若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只怕魔界跟修玄界会联手踏平我六重山,此事牵扯太大,不可莽撞行事。” “哼,我知道,不过说说而已。”兔儿妖说着,便又躺下了,不再说话。 大金知道小白心下对妖皇要做的事,甚是不满,只是再一次抓擒那老修士,的确很难。 就是小斑也知道此事的难度,几年前它欲想在漫烟谷偷偷拿下傅乔,结果却是未能成功。 大金前后思索一番,便道:“此事先静观其变吧,妖皇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 大金的话一落,小斑又道:“妖皇还想让我们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破灵石!” 兔儿妖沉思道:“破灵石?就是传闻中可助妖灵修炼的法器?” “没错,”小斑继续道:“妖皇很需要这破灵石。” 大金看了小斑一眼,“此物难得,我们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这要从何处寻起?” 小斑没作声,七星道:“破灵石是为紫色晶石,魔界魔皇倒有一小块,当年他还借用晶石的力量来,封印魇魔涧里的结界。” 兔儿妖斜斜的看了它们一眼,懒懒的道:“这是跟魔皇借呢,还是去魔界抢呢?” 七星闻言,直抚额,神色甚是无奈的道:“不管是借还是抢,我们都不会得手的,只能是另寻其它破灵石了。” “唉,”兔儿妖叹气,妖皇交给它们的事还真是越来越多了,还一件比一件难。 “既然如此,”大金道:“就让小妖们去寻找吧,把破灵石的样貌说于它们听,看能不能寻到一块给妖皇送去。” 小斑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294章 忙碌 十日后,傅乔在夜色降临之际,被长泽君抱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徐徐的驶进大由城,傅乔坐在马车里,微微挑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去。 马车外的行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她能看到有的房屋墙壁上的石壁,是新旧参差不齐的颜色,有很多房屋也是崭新的横梁瓦片。 来往行人有的笑容依旧,有的面容憔悴隐含悲切之色。 看了片刻,傅乔便放下窗帘,不再看了,她闭眼静坐着,心下起伏不定。 长泽君心知她的心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很快就会过去的。” 是啊,常人寿数短暂,不似他们修行之人,能有数百年的岁月可过。 傅乔长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常人比我们修炼之人,更珍惜当下,更珍惜彼此,这失去至亲的痛苦,只怕会记一辈子吧。” 她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才会更加自责。她当时在魔界的时候,就该潜入白王城趁早杀了郝娅女王,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么多事了。 “傅乔,已经过去了,无需自责。” 是啊,已经过去了,她不该还在此事上有过多自责,如此只会消耗自己的心力,不利于自己养伤。 傅乔用力的闭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已然恢复清明,当务之急就是要养好伤,然后进不周山找师父。 在她所坐的马车离开大由城后,在六重山脚下,站着一个身着黑衣长袍的男子。 男子在原地站了许久,风将他的衣摆吹得高高的。 有几个路过的修士看到了,心下甚是疑惑。 他们走远了便低声的交谈起来。 “那是魔界小王规逍吧。” “没错,是他。” “他怎么还在这,两界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难道他是在等傅乔?” “还等什么,傅乔不是早死在黑水流了?” “那可说不准。” “不会吧,”其中一人瞪大眼睛,“不是都说傅乔同郝娅女王一起,都死在黑水流了吗?” “傅乔是谁啊,那可是太乙门弟子,整个修玄界哪个宗派的宝物能有他太乙门多?” 其他人闻言,深感赞同,这复活的法器都有了,这厉害的护身法器肯定也会有。 “那倒也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实是说不准。” “可是,”有一人眼睛发亮的道:“这傅乔不是同长泽君一起吗,这魔界小王难不成是要横插一足。” “算了,不说了,这傅乔的事,真要说起来,那是六天六夜都说不完。” “生阳兄说的没错,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几人收起嬉笑的神态,加快脚步朝大由城走去。 他们的话,规逍听的一清二楚。 他在原地犹疑了许久,最后暗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傅乔自然是活着的,只是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去见傅乔,他心里担心傅乔,可傅乔却一直避着他。 规逍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态,最后他的身形末入了魇魔涧的沙尘中,不再回头。 当他踏入魇魔小城的时候,便看到敏栎带着铁褐在行街边上望着他。 敏栎见规逍回来了,忙迎过去,“规逍,你怎么就离开白王城了?” 她一进白王城,便问了规逍的属下,但无人得知规逍去了何处,不过她却是知道的,便带了铁褐在此等着,果然等到了规逍。 规逍道:“我并非白王城城君,去哪我还是有自由的。”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的白王城容不得你有半点松懈。” 敏栎心下甚是无奈,魔皇深知规逍的性情,便派了她一同来管制白王城,自然,其中也有二人父亲的意思,两位王君一直想他二人能在一起。 可是她知道,规逍心里另有他人,虽然那人是个男子,可她又能如何呢? 规逍停下脚步,看着敏栎道:“不是还有你在吗,”说道他便快速的同敏栎擦身而过。 敏栎看着他笔直的背影,眉眼尽是忧愁,规逍他是真不懂还是懒得管,难道傅乔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宁愿抛下重要的事物,也要去见他一面。 白王城的白虎一脉,人丁稀少,直系已断,其他旁系并无出色之人,再加上郝娅女王生前,派出五千魔兵踏入大由城,现在的白王城子民人心惶惶,生怕一整座王城都会被问罪。 在这不安的情绪下,往日里安守本分的魔修,魔兵都做起了偷杀掳掠之事来。 现在的白王城是一团糟。 敏栎在原地站了许久,路过的修士对她连连侧目,铁褐道:“翁主,我们走吧。” 敏栎这才回神离开。 铁褐跟在敏栎身后,依旧是手提着两个硕大的铁锤,他的视线落在敏栎身上,想着,翁主长大了,知道了情愁滋味,眉眼是化不开的忧郁,不再是以前那个潇洒无所畏惧的魔女了。 他叹气,就是规逍小王也是如此。 白王城渐近,敏栎收起情绪,加快脚步往城门口走去,那里有面色急切的魔兵在等她。 见她出现了,魔兵眼里一喜,赶紧迎上去。 “翁主,您总算回来了。” “嗯,有话边走边说吧。” “是,”魔兵跟在敏栎身后,语气着急,“又起了好几件纵火事件,还有入室抢劫之事。” “人抓起来,关着,另外加多巡逻次数。” “是,可是这次犯事的是以前郝娅女王身边的大勇士之子。” “不管是谁,犯事的都抓起来。” 魔兵有些犹豫,“他修为不错。” 敏栎脚下不停,继续道:“铁褐,你去。” “是,”铁褐在一旁应下。 魔兵顿时松了口气。 白王城隐隐有流言蜚语说此王城,将由修玄界长泽君来掌管,此事在白王城里可是炸了锅了,白虎一脉的旁系,一直在一边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好在最后来的是玄王城的小王,跟青王城的翁主,可白王城依旧乱糟糟的。 敏栎回到住处,便让魔兵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随后吩咐下去,将犯事之人关的关,打的打,废的废,她手段严厉,无论是谁,都会受到惩罚。 如此也算是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了。 只是她知道,这只是治根不治本。 夜色之下,敏栎累了一天,她坐在烛火笼前,揉了揉眉心,这白王城不像自家王城那样,管起来得心应手。 也不知,长泽君何时才来接手白王城,她想着便苦笑了一下,长泽君若来,那定是傅乔伤好之后的事了。 郝娅女王濒死之际的反扑,傅乔他伤的定很重吧。 又有魔兵抱着厚厚的文书过来了,她吐了口气,开始点阅文书,一忙,便是到了天色发白方才吹了烛火,休息。 规逍站在她的院里,看着烛火刚灭的房间,听着敏栎打哈欠躺下的声音。 便对一旁的魔兵道:“今日的文书交到我这边来,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 “是,”魔兵弯腰应下。 规逍转身出了敏栎的院子。 第295章 归还 长泽君一路陪着傅乔到了太乙门。 石伯心疼的看着傅乔伤重的模样,傅乔对他笑道:“石伯,我这伤很快就能好。” 石伯叹气,“傅乔公子,你大概是太乙门弟子中泡灵池次数最多,也是最久的人了。” 不会吧,傅乔咋舌,她这才进灵池几次啊,难道以往的师兄师伯师父都不受伤的吗? “好了,”石伯道:“快进去吧。” 于是长泽君便扶着傅乔进了灵池。 傅乔脱下外衣鞋子,和着里衣进了池里,她坐在水中,水刚好末过她的肩头。 “长泽君,我至少会在灵池里待上几月,不如你先去忙吧。” 长泽君既然已答应魔皇,接下白王城城君一职,那还是早些去白王城吧,不用她想,白王城现在肯定是一团糟。 长泽君一膝落地的半蹲在一旁看着傅乔,“好,那你何时会去不周山?” 傅乔闻言笑道:“怎么也得半年之后吧,”她知道长泽君又在担心她了,便又道:“放心,我不会是一个人进不周山的。” 待她伤好,她会去找百川君了解情况,再做打算的。 “好,” 长泽君手伸入水中,傅乔会意,举手同长泽君的手轻轻握住。 二人相视许久,随后长泽君以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便起身离开了。 傅乔看着他的身影,在石门后消失不见了,便稳了稳心神,闭眼静心感受着灵池里的水慢慢的变得温热。 随后有薄薄细汗从她额上冒出。 傅乔预计她这次的伤最多半年就可恢复了,不似当年她布禁忌符阵那般,得养上一年。 …… 四个月的时光眨眼即过,修玄界的修玄者偶尔说起傅乔时,语气便带了诸多惋惜,她已有小半年未有消息传出,现在都传言太乙门傅乔这次是真的身死了。 所以长泽君才会孤身前往白王城,接任了白王城城君一职。 长泽君治下颇有手段,不过几月时间,便扶了一位白虎一脉旁系的男童为小王,白王城有了主,管制起来便方便多了。 因此白王城也慢慢的回到了正轨之上,那些掳掠之事,越来越少,白王城的子民,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安泰生活。 白王城安定了,又有长泽君看管着,修玄界便陆续撤回了,驻守在六重山脚下的,各个宗派的弟子。 又过了两个多月,傅乔从灵池里出来了。 石伯站在台阶下,看着眼眸清亮的俊美男子,缓缓的从里面走出来。 傅乔一出来便看到石伯了,她笑道:“石伯。” 石伯点头,看着傅乔神态自若,眉眼带笑的俊雅模样,便道:“看来公子伤势已痊愈了。” “是的,这段时日多亏石伯看照了。” 傅乔走下台阶,对石伯拜了拜。 “应该的,”石伯看着她问道:“你可是要进不周山?” “是的,师父太久没有消息了,我心下不安。” “唉,”说到太生真人,石伯都忍不住要叹气,“真人是真的不让人省心。” 傅乔接口道:“若我寻到师父,定会让师祖关他百年禁闭。” “呵呵,”石伯笑道:“真人鬼点子最多,这百年禁闭只怕是难以实现,倒是你,若要进不周山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会的,”傅乔又对石伯一拜,“傅乔这就离开师门,前往不周山。” 石伯将她扶起,“可要告知长泽君一声?” “自然。” 说罢,傅乔便快步往外走去。 石伯看着傅乔身后飞扬的紫色衣摆,心下暗想,但愿公子下次回来时,安然无恙。 傅乔一出石崖,便瞬行往大由城方向而去。 行至两日后,在一处矮木林子处,便看到狐香站在一棵矮树下,望着她所来的方向。 傅乔身形在它面前落下,狐香面上一惊,待看到是傅乔后,随即柔柔一笑,它对着傅乔盈盈一拜,柔声道:“公子!” 傅乔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月极,看着眼前的妖灵,面色好奇,“狐香姑娘,你这是在等在下?” 狐香眼神凝在傅乔面上,轻声回答,“正是。” 傅乔心下诧异,还未等她问清,狐香便道:“公子伤势可痊愈了?” 傅乔谢过狐香的关心,回道:“已痊愈,有劳狐香姑娘挂念。” 狐香眉眼清清,眼神摇拽,它来回的打量着傅乔,“那便好。” 刚开始它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是几日几夜的未眠,如今总算是见到傅乔他人了,它这个颗日夜为傅乔担忧的心,才是放下了。 “对了,”傅乔问它,“狐香姑娘,你在此处等在下可是有事?” 狐香点点头,“是的,我是受青藤所托,在此处等公子的。” “是常青藤找我?可是它要受天雷了?” “是的,”狐香眼里闪过一抹忧虑,又道:“它有样东西要奴家归还给公子!” “东西?什么东西?”傅乔一时想不起来,常青藤要还她什么东西。 狐香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的看了一眼,小声对傅乔问道:“公子,此处可有其它妖灵精怪?” 傅乔不解,但还是凝神感知了四周,然后道:“在我们四周,共有六只妖灵。” 狐香咬唇想了想,便对傅乔小声道:“劳烦公子杀了它们。” “什么?”傅乔愕然,“为何?” 在傅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知到正有两只妖灵,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狐香见傅乔未动,不禁急了,它抓着傅乔的手,面色急切,“公子,快快杀了它们。” 傅乔没再问,直接瞬行追去,最先杀了那两只逃离的妖灵,剩下的妖灵也一并解决了。 片刻后,她甩掉浮光上的血迹,看着狐香道:“为何要如此?这些妖灵有什么不同吗?” 傅乔不是滥杀之人,即使是妖灵精怪,她也不会无故出手取它们性命。 狐香幽幽的叹了口气,“公子,我们寻一个适合的地方说话吧。” “好,走吧。”傅乔说着便转身往一处清净之地走去。 狐香微微摇摆着雪白的狐尾跟上。 傅乔在一处平坦之地停下脚步,此地四周并无妖灵,她转身看着身后的狐香,“好了,这里很清净,你可以说了。” 狐香环顾四周,此地确实嗅不到其它妖灵精怪的气味。 它对着傅乔上前一步,红唇微动,同傅乔解释道:“它们是一路跟着我来的。” “跟踪你?为何?”狐香它就一普通的妖灵,这几只妖灵跟它做什么? 狐香伸手探进衣袖内,从里面取一紫色的圆盒子来,随后将盒子递给傅乔,“公子,此物便是青藤让奴家归还的东西。” 盒子被常青藤布了结界,傅乔感知不到盒子里是何物。 她面色狐疑,“这是何物?” “公子打开看看便知了。” 第296章 告知 傅乔接过盒子,挥手散掉结界,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那枚紫色晶石。 这是数年前,傅乔从池塘的青蛙妖灵手里拿来的,后以此晶石同常青藤交换了山灵之石,后来她用从常青藤那里得来的,山灵之石破了魔界的上等法器结界,杀了郝独。 而这颗晶石自然也成了常青藤手里的东西,只是为何说是要归还于她?常青藤就要迎天雷幻化人足为妖王,这晶石它应该很需要才对。 傅乔指腹从晶石上抚过,甚是不解,“它为何要将此物归还在下?”她可没山灵之石还给常青藤了。 狐香看着晶石道:“这颗晶石于妖灵来说就是最好的修炼法器,就同修士所使用的上等法器一样。” 这是傅乔早就知道的,她将盒子盖上,给递过去,“既如此,那就不必还了,此物于在下而言,并无多大作用。” “不,”狐香后退一步,皱眉道:“公子可知,不周山妖皇正命天下妖灵寻找此物?” “妖皇需要这晶石?” “正是,青藤得知消息后,便让奴家拿着晶石在此处等候公子,好将晶石还于公子。” “常青藤为何不将晶石交与妖皇,而是又归还于在下?”傅乔心下不解,常青藤是妖灵,竟连妖皇的命令都不听了? 狐香唇角绽开一抹笑颜,“公子是知道的,青藤它聪慧,心思也谨慎,这么做肯定有它的道理。” 傅乔略略一想,便道:“难道它是觉得此晶石,落入妖皇手中不妥?” “这奴家就不知了,只知妖皇一心想从不周山出来,若妖皇真能从不周山出来,那世间定会大乱。” 傅乔闻言便将晶石收起来了,“好,我不会让它落入妖灵手中的。” 她知道有的妖灵比修士更为良善,就如常青藤它们,只想静静的待在那深山老林里修行,守着自己重要的至亲,安然的渡完此生。 若妖皇真从不周山出来了,那些避世修行的妖灵,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妖灵跟修士不同,它们对妖皇的服从,是从血脉里就有的敬畏。除非是真的有极为强大的修为,不然身为妖灵的常青藤,本身是无法抵制,妖皇对它们下的命令。 好在妖皇一脉,一直被压制在不周山。 无论是修玄界还是魔界,又或者是那些散漫惯了的妖灵,都不会有谁希望妖皇能从不周山出来。 狐香迟疑了一会,慢慢的开口道:“公子,青藤想让公子交还一样东西。” “若是山灵之石的话就别开口,那东西我早用了。” “不,不是山灵之石。” “那是什么?”傅乔可不记得她还从常青藤那里拿了什么。 “是、是当年兰莹给公子的一片花瓣。” “兰莹给的花瓣?”傅乔略略一想,方想起来,十几年前,她初到长福寺,兰花妖灵兰莹确实给了她一片花瓣。 她见花瓣气息甘香清雅,便一直带于身上。 傅乔手一张,一片白莹莹如雪洁净的兰花花瓣,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 狐香看了傅乔一眼,伸手从傅乔手中将花瓣拿起,它柔软的指尖划过傅乔的掌心,使得傅乔手上一痒,忙收回了手。 狐香道:“青藤知道公子会入不周山,为了兰莹的周全,不得已将花瓣收回,望公子莫怪。” 傅乔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在下能理解。”她又道:“在下还要忙着赶路,便告辞了。” 在傅乔刚一转身,狐香忙道:“公子,等等。” 傅乔回头,看它,“狐香姑娘可还有别的事?” 狐香从怀里取出一物来,是一只银白的香囊,上面绣着三五尾栩栩如生的锦鱼,“香囊里面有奴家在长福寺的供桌上,所取的一些香灰。” 它将香囊双手递给傅乔,“望公子收下,希望此香囊能佑公子从不周山平安归来。”首发 傅乔看着它殷切切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将香囊收下了,“多谢狐香姑娘。” 她指尖摩擦着香囊,里面确实只有香灰。 道完谢,傅乔便要离开,不想狐香又唤了一声,“公子。” 傅乔只得又回头问道:“何事?” “公子,”狐香欲言又止,终于鼓足勇气道:“若公子从不周山出来,可否给奴家报个平安信?” 傅乔闻言愣了愣,何时这狐香姑娘对她这么上心了? 狐香见傅乔有些迟疑,它脸色微红,忙道:“是、是兰莹挂念公子。” 原来是那活泼可爱的兰花妖灵啊,傅乔笑道:“好啊,若在下忙完事从不周山出来的话,他日定上长福寺小坐一番。” 如此狐香眼里更为欣喜,它一双幽幽的水润眸子,勾勾的看着傅乔,“公子,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傅乔看着它道:“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狐香看着她,双手拢于腰侧,轻盈盈一拜,“公子,一路小心。” 等它话落时,傅乔已经不在原地了。 狐香得了傅乔的承诺,眉眼如画的面容更是艳丽无双。 随后它也转身往长福寺的方向离去。 傅乔连夜赶路,半个多月后,她到了大由城,想到不周山会抓她用来要挟师父,所以她一路走来都很低调。 然后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去找了百川君。 百川君所住之地在大由城外,一处临溪的地方,就几间昏黄的茅草屋,傅乔走近了才知道,就算是茅草屋,也能盖的如此精致。 高大的木窗,弯弯曲曲的回廊连接着几间茅草屋,屋檐下是荷花形状的烛火笼,房顶还有株青嫩的花藤垂下。 哎,傅乔心想,这百川君倒是细腻,住的地方挺有姑娘家的情调。 她走过去,快靠近茅草屋时,台阶上便出现了一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百川君。 傅乔停下脚步,对他一拜,“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百川君侧身,在他身后是敞开的大门,“进来吧。”说着他转身进去了。 傅乔微微一笑,便也抬脚上了台阶,进了堂屋里。 屋里除了百川君,还有位模样清丽的仙子在泡茶,见傅乔进来了,便笑道:“是傅乔公子吧,我夫君等你有几日了。” 傅乔看了百川君一眼,原来他是知道她会过来寻他的,“是傅乔来迟了。” 百川君也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道:“别站着说话,坐吧。” 傅乔撩起衣摆入座,一旁的仙子给她上茶,她忙道:“多谢夫人。” 那仙子笑容暖暖,“你们聊,我去做几份点心来。” “有劳夫人。” 这仙子看着傅乔,莞尔一笑,便转身下去了。 傅乔端起茶杯,轻轻一品,看着百川君赞叹道:“夫人泡茶的手艺真不错。” “得了,”百川君挥手,“少说些有用没用的。” “好吧,”傅乔放下杯子道:“在下来找百川君,是想问问关于我师父的事。” 百川君道:“我知道。” 第297章 夜谈 百川君看着傅乔,问道:“伤势可是无碍了?” 傅乔心下一暖,“已无大碍。” “那便好,”百川君说着,突然咳了两声。 傅乔这才察觉到百川君的气息略有不稳,她心下一惊,百川君这分明是受伤了。 “百川君,你可是有伤在身?” “是,离开不周山时,同两只妖王交了手。” 两只妖王?傅乔皱眉,“你的伤可请修医士医治过了?” “我夫人便是位修医士。”百川君笑着道。 “那便好,请问不周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师父他真的在不周山没了踪迹?” 百川君略略一想,便道:“不周山面上看着悠哉,实际里面管制甚严,我进去没多久便被发现了。它们想利用我找出老头的踪迹,后来我没找到,离开时便被妖王拦下,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脱身出来。” 百川君自魇魔涧一战过后,修为更是精进,可还是受伤了,可想而知她若进去只怕是无命出来了。 傅乔听他说完,沉默不语。 百川君又道:“你不必从断崖上的绳索进去,若是以你的修为,它们也许会以为你只是普通的修士而已,毕竟现在的你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倒是可以钻个空子。” “难道进入不周山还有别的入口?” 百川君点点头,“自然,而且不止一处,只是比较隐蔽,发觉的修士较少而已。” 说着百川君又咳了几声,傅乔便道:“我太乙门灵池于疗伤颇有奇效,百川君可愿一试?” “不必,咳、不过是小伤,养几日便好,咳。” 傅乔见他推辞也就不再勉强,她给百川君倒了杯水,“百川君同我师父认识的时间,比我还要久,大可不必拿我当外人。” 百川君这一身修为,可说是由太生真人一手带出来的,虽然他没有拜入太乙门下,但对太生真人的师徒情分看的极重。 百川君将茶水饮尽,淡淡一笑,“傅乔,我没拿你当外人。” 傅乔听了他的话,不由摸了摸心口处的储存袋,然而手上一顿,眼神便黯淡了几分。 她想取出几颗丹药给百川君,以表心意,但自从知禾身死后,她身上就没什么丹药了。 仅剩的几颗丹药,是知禾留给她仅有的了,她一直舍不得用。 不过最后她还是从身上取出了一颗小神丹。 她将装有小神丹的瓷瓶放到桌上,“这是小神丹,于治疗内伤有甚好的效果。” 百川君没有接,他看着药瓶道:“这种药瓶是出自扶伤药楼吧,想来里面的丹药是知禾仙子为你炼制的。” 他将药瓶推了推,“知禾仙子的东西,你还是收着吧,我并不缺丹药。” 那位红颜薄命的仙子,百川君略有耳闻,此仙子不但容颜绝色,更有一手极为出色的炼丹术,后来傅乔更是为了这仙子,独自一人杀上白王城,此事是天下修士皆知。 傅乔拿起药瓶握于手中,她这才发现,原来每个宗派的药瓶是不一样的,扶伤药楼的药瓶下边有一个小小的“扶”字。 傅乔看着手里的药瓶,眼前便浮现了知禾的音容笑貌,不禁红了眼眶。 恰好此时,百川君的那位夫人端着几碟精致的点心过来了。 “让你们久等了,”夫人说着,便将托盘里的碟子一一摆上。 傅乔转过头,忍住心底的忧伤,对这夫人笑道:“辛苦夫人了。” 洁白的小瓷碟里摆放着桃黄跟玫红,以及白色的三样点心,形状之精致,使得傅乔不由赞叹道:“夫人好手艺。” 夫人垂眉一笑,“傅乔公子过奖了,家里没什么东西好招待的,公子莫怪才好。” “夫人说笑了,是傅乔深夜来访,已是失礼在先了。” “噔”的一声,却是百川君放下杯子的声音,傅乔看去却见百川君面色不愉的道:“傅乔,我没拿你当外人,你倒是把我当外人。” 傅乔看看百川君又看看面色微愣的夫人,忙起身对着夫人深深一拜,道:“多谢嫂子款待。” 如此百川君的面色才缓和了。 夫人娇嗔的看了百川君一眼,随后扶起傅乔道:“他呀就是如此,面上跟心里想的都不一样的。”随后她收起托盘道:“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嫂子早些休息。” 夫人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百川君一眼,眼神略带担忧的下去了。 “坐吧,”百川君道:“我给你讲讲不周山的事。” “好,”傅乔坐下,静静的听着百川君讲来。 “老头是在一处湖底下失去踪迹的,水底有符阵的痕迹。”百川君刚说到这,便顿了顿,沉思道:“很平常的一个湖,但老头就是在这么一个平常的湖里消失了。” “妖皇派了几拨妖灵进去查探,但一无所获,我潜入湖底的时候也是如此。” 百川君一直保持着沉思的状态,“我记得老头曾跟我说过,他曾在一个地方得了几样宝贝,” 百川君说着便将他的剑取了出来,“你看,”他手指着剑身上镶嵌的一块圆形的石饰,“这是他给我的,可让我的名器更为强大。” 这种石饰傅乔很熟悉,因为她身上就有两样,石佩跟石簪,只是石簪已断,而石佩是不能拿出来的。 “难道师父的这几样东西就是从不周山得到的?” “应该是,可惜我不擅符阵,不然定能瞧出端倪来。” 傅乔想了想便道:“劳烦百川君将那隐蔽的入口处告知于我,还有那湖的位置也一并告知我吧。” “好,”百川君很快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傅乔所有的事。最后他道:“长泽君现在还在白王城,他要如何同你进入不周山?” “不,他不去。” “什么?”百川君闻言大吃一惊,“他不陪你去,难道你要一个人去?” “再看吧。” “不行,你一人独自去不周山,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一直以为长泽君会同傅乔一起进入不周山,未料想傅乔竟打算独自一人去不周山。 “先不急,我还有其他打算。”傅乔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软绵芳香的点心一入口,她便惊叹道:“嫂子这做糕点的手艺当属一绝啊。” 百川君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道:“傅乔,你绝对不能独自一人进入不周山,太危险了,真的。” 说到最后,百川君竟是急得咳了起来。 “咳……咳!” 傅乔忙道:“放心吧,我不是那莽撞之人,若无把握是不会轻易行事的。” 百川君止住咳嗽,看了傅乔一眼,“你确实不是莽撞之人,可却是那不怕死之人,做起事来全然不顾自己的安慰。” 傅乔闻言讪讪一笑,“我会注意的。” 第298章 血蛾 百川君叹气,“早知长泽君不陪你去,我就不把位置告知你了。” 傅乔笑而不语,她又连尝了几块糕点,百川君看她甚爱此糕点,便道:“她就爱做些点心什么的,你若喜欢,便都食用了吧。” “好啊,”傅乔不客气的拿出张紫色的帕子,每种颜色口味都放了两块。 “都拿走便是。” “那不行,”傅乔将鼓鼓的帕子收好,“剩下的得百川君食用了,毕竟是嫂子的心意。” 随后傅乔便起身告辞了,“今夜多谢百川君了。” 百川君将她送出门,待她离开之际又慎重的道:“傅乔,此去不周山,一定要多加小心,妖皇野心太大,它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的计划,若被它发现是你,定会亲自出手将你留下。” 傅乔对着百川君深深一拜,感激道:“百川君的话,傅乔铭记于心。”但师父,她一定会找到的。 “好,去吧。” 傅乔对他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身影很快就隐在了浓浓夜色中。 他的夫人从屋里出来,“他走来了,你也快快回房休息吧,” “好,”百川君说着又咳了起来。全网 . 夫人急得赶紧走去扶他,“来,我扶你进去。” 随后百川君被夫人扶着进屋休息,房门也被徐徐关上。 傅乔从百川君那里出来后,一直往扶伤药楼的驿处瞬行过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来看知禾了。 从湖面上掠过时,水面上的水莲开的更盛了,清凉的夜风摇拽了满满一湖面的花苞。 一旁的驿处内,亮着几盏烛火笼,傅乔谁也没惊动,悄无声息的往山上瞬行过去。 很快她就在知禾的碑前落下,她环顾四周,这里应该长年被清理,所以这附近格外的干净整洁。 傅乔先是去了明决君那里拜了拜,随后才走到知禾墓碑前蹲下。 她将包着点心的帕子取出,摊开在碑下,看着知禾的画像,微微一笑。画上之人,容颜依旧,只是已是永恒。 “知禾,”她双眼微红,慢慢的道:“这糕点很香,又软又绵的,所以我从百川君那里,给你拿了几块。” 顿了顿,她又道:“我要去不周山找我师父去了,等我回来,再去颠烟城给你买你最爱食用的烤食。” 画像上的知禾始终是,垂眼看着手中的医典,傅乔连看了几眼,鼻子一酸,眼泪便滴落了下来。 多好的知禾啊,最后也只有这么一副画供人思念了。 傅乔抹掉脸上的泪,起身道:“我走了。” 说罢她便在碑前消失了。 出去的时候,路过一符派的驿处,想着要不要去找一扬一起去不周山呢? 但她转头一想,还是算了,若真有危险,她一个人离开反而会轻松很多。 待她欲要离去的时候,突然察觉有修玄者,自一符派驿处瞬行出来,她忙按住身形不动。 两道人影从树冠上掠过。 等人影远去之后,傅乔才跃上高树之上,那两人正是一扬跟江晓承。 傅乔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不知他们一大早的要去何处。 她没多想,很快便往不周山而去,路上若遇到修士,便隐藏身形,以免被人发现了她的踪影。 毕竟她现在在修玄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快到断崖处时,日头已至中午,只是这里参天大树太多了,树荫下阴凉且昏暗。 傅乔没有从绳索上过去,她按着百川君说的,寻找那隐匿入口打算从那里进入不周山。 她沿着断崖处往左边走,直直走了约莫近两个时辰,方看到百川君所说的那一处碎石堆。 按百川君所说的,她沿着碎石堆往里走,会看到白白浓雾,穿过浓雾后,有一片沼泽,沼泽的对面有一山洞,穿过山洞便能看到结界,如此就可以悄然的进入不周山。 傅乔凝神感知着四周,附近有很多妖灵的气息,或强或弱,各种不同的气息混交一起,带着刺鼻的腥味。 碎石上覆盖了厚厚的枯叶,枯叶之下有浅浅的妖灵的呼吸声。 她极速的从厚重的枯叶上瞬行过去,猛然从枯叶底下窜出来一只,巨大的灰色虫形妖灵,它朝天大张着嘴,却扑了个空。 待这只妖灵转过头去的时候,傅乔已经走远了,这妖灵懊恼的摇摆着肥大的圆形脑袋,最后慢慢的俯身又隐藏到了枯叶之中…… 傅乔瞬行了一段路后又停下,前面有薄薄白雾飘动着,她不敢大意,凝神感知着前面。 她冷着眉眼观察着四周,她是避过了前面的那些妖灵,可现在在她四周的妖灵更多了。 这里靠近沼泽,又有雾气,大多妖灵似乎都是那些软体爬行一类的,它们有的体型庞大,有的细如普通小蛇。 且它们都是身带剧毒。 就如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赤红色的飞蛾便是。 足有傅乔手臂长的血蛾,通体艳红,双翅带有黑色图纹,一对拇指大小的黑眼睛直勾勾的对着傅乔。 傅乔手握着月极,看着一只两只三只的血蛾出现了,映着它们背后的白雾,使得这些血红的飞蛾格外的显眼。 她知道这种血蛾,最可怕的是它们身上那一层薄薄细细的毛发,以及双翅上的磷粉。 它们的毛发能如钢针般的刺穿修士的身体,双翅上的磷粉能使人陷入幻境,无论是碰到哪一种,都是令人头疼的。 傅乔在心下嘀咕,难怪一路走来,附近都没一个修士,就这里的妖灵,都能使人退避三舍,与其说这里是无人知晓的入口,还不如说是根本没人愿意走这里的路。 当血蛾出现十只后,它们便对着傅乔微微煽动双翅,肉眼看不见的磷粉慢慢洒落。 傅乔身形飞快的后退,然后往一边丢去几张符纸,符纸顿时化为火光,那些血蛾便被吸引了过去。 傅乔心下一松,想着这些血蛾看着挺吓人的,倒是有个弱点可以利用。 当血蛾被火光吸引过去后,傅乔便打算屏住呼吸冲向白雾。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从地上松软的一个洞里,逮到一只大黑鼠,随后以剑尖挑着大黑鼠,四肢乱动的大黑鼠便被她往白雾里甩去。 一只巨大的血蛾,一闪而过,黑鼠顿时不见了踪迹,但傅乔闻到了血腥味。 她顿时愕然的后退,里面竟还有血蛾,她之前竟未能感知到。 随后一物件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是那只大黑鼠,不过已经被穿肠破肚了,正四肢僵硬的朝天横躺着。 傅乔又退了几步,她就知道此处危险重重,不是那么好过的。 里面的血蛾,不喜食黑鼠,是想食她这个修士了。 符纸所化出来的火已经熄灭,那十只血蛾正向她拢来。 傅乔想了想,觉得敌人未明,硬闯不是明智的办法,于是她转身瞬行退出了此地。 外面的灰色虫子,见这紫衣修士又来了,立即从厚厚的枯叶底下,窜了出来,拦住了傅乔的去路。 傅乔面色慌张的放慢速度后退,这大虫子绿色的眼睛一动,便从碎石下蠕动着身体出来,去追傅乔。 第299章 差点 傅乔一边慌张的后退,一边不住的回头看身后的大虫子,这一看,直接让她张大了嘴巴。 这只大虫子已经完全从碎石堆里出来了,一节一节又胖又长的身体,足有漫烟谷的那只蛇妖那么长。 肥短油腻的百足不停的在动着。 蛇妖身体很长是正常的,可跟在她身后的这妖灵可是只虫子啊,不周山附近的妖灵都长的这么吓人吗? 这只大灰虫子,还未能幻化出五官,但也不傻,只要傅乔跑的稍微快些,它便狐疑的停下来不追了。 傅乔见状便以手撑着地上的大石,气喘吁吁的不跑了,等大虫子一追来,她便装作落荒而逃的样子往前跑去。 如此倒也骗了这只妖灵靠近了血蛾的位置。 可当傅乔一踏进血蛾的范围,大虫子便不追了。 傅乔想了想,突然就捂着心口直直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的横趴在地上。 刚要转身离开的大虫子,突然不走了。 它转动着肥圆的脑袋四下察看着。 傅乔屏住呼吸,隐藏了气息,血蛾应该暂时嗅不到她的气息,但能嗅到大虫子的气息吧。 傅乔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大虫子跟血蛾打起来就好了,虽然这笨重的虫子可能不是血蛾的对手,但只要有那么一点空隙,她就有把握不费吹灰之力的穿过此处,进入后面的白雾里去。 大虫子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抵制不了来自修士血肉的诱惑。它俯低头对着傅乔慢慢的爬去。 别说这大虫子看着挺笨重的,但它在警惕之下,爬行过来的声响竟是静消消的,那么笨重的身体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除了那浅浅的呼吸声外。 里面的血蛾感知到外面有异样,慢慢的飞出来一只。 傅乔觉得这只胆小的大虫子要是看到血蛾,肯定是会落荒而逃的。 而大虫子也察觉到了,竟是加快了身体的蠕动速度。看来它是打算在血蛾还未看到它的时候,咬住傅乔就跑,如此也不算白追一趟。 傅乔在大虫子快靠近她的时候,她立即瞬行到大虫子的后面,飞快一脚用力的将它踹进了血蛾那里。 那踢到软物的一脚,像是一脚踢进了云朵里。 好在大虫子“嗞”的一声就被傅乔踹飞了。 大虫子痛苦的扭着又胖又长的身体在那里翻滚着,所有的血蛾都对着它围了过去。 傅乔在一旁静观其变。 很快大虫子便抬头奋力反击,它的身体对着血蛾横扫而去,然后头往外面一扭,便要逃窜出来,薄薄的白雾里有一对巨大的红色翅膀猛然一扇,便有一只更大的血蛾飞了出来,一口咬在大虫子的头上。 就是现在,傅乔看准机会,飞身“嗖”的一声,瞬间从血蛾边上末入了前面的白雾里。 她一头栽进白雾里,口里含着解毒的丹药,越往里走白雾越是浓郁,这里的白雾,跟漫烟谷以及颠烟城的白雾都不一样,这儿的白雾里,尽是一股呛鼻的气味。 傅乔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握紧月极在浓雾里轻点而过。 她神情警惕的感知着四周,只是这白雾里好像有某种古怪,她能感知的范围很小,这种感觉她曾有过,当年在魇魔涧的时候,便是如此。 她放慢速度,身后的大虫子跟血蛾的动静已经听不到了。不用说,那只大虫子肯定成了血蛾的食物。 白雾里有东西一晃而过,傅乔立马止步不前,周围有东西正向她靠近,蓦然有细长的黑影对她甩来。 她没有躲,一剑对着黑影划过,细长的物件一半被斩断掉落在地。在她还未看清这是什么东西时,周围白雾里竟是挥舞起了无数的细长黑影。 她剑光快如闪电,在黑影围拢过来时,立即杀了出去。 “噗……噗……”的声音不断响起,是那黑影落地的声音。 傅乔挥着剑,旋转着身体,不断的斩断那些不知为何物的黑影,她知道此不能久留,得快快离开才是上上策。 白雾里好像有无数这种长长且灵活的触须,她无论怎么斩杀,好像都会有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的对她围拢过来。 傅乔开始躲避这些黑影的攻击,然后甩去数十张符纸,符纸化为火焰,她便看清了这是何物。 原来是树的根须。 白雾里只有矮矮一茬的草地,并无树木,不知这根须的本体在何处。 此地太过潮湿,火光很快就消失了。 无数的树须从草地里疯狂的冒出,齐齐的对傅乔甩来或是卷来。 傅乔手腕转动不停,重重剑影形成一个银光球将她护在其中,树须一旦靠近她便会被切成数段。 她手不停的往前疾飞而去,终于树须越来越少,当她的双足落在一片沼泽上的时候,树须消失了,白雾也淡了。首发 在她足下是一洼一洼大小不一的水坑,无数个水坑形成了她眼前的这一片沼泽。 一簇簇紧密的水草生长在各个水坑里。 傅乔小心翼翼的在水面上行走,有的水坑清澈无比,水下水草的根须看的清清楚楚,有几尾灰黑的不知名的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有的水坑浑浊无比,像是顽劣的孩童在里面刚搅拌了泥土一样,浑黄不清。 四周一片宁静,偶尔水坑里波纹微微荡漾。傅乔能感知到水下有不明的妖灵在缓慢的游动,她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某种让人心悸的东西。 那一簇簇紧密的水草在傅乔的背后随风飘动,有那么几条细长柔软的带着锯齿的绿叶,正在变长,叶尖对着傅乔如剑般的延伸过去。 它们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从水面上对着傅乔袭过去。 傅乔背脊一凉,手握着月极直接往后挥去,竟只斩断了一条细叶,另外三四条从她左右两边绕去,将她围住了,紧接着整片沼泽上的水草都在蠢蠢欲动。 傅乔眉眼一沉,因为这里的水草太多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在水面上瞬行过去,很快就看到在沼泽的尽头有几座矮山,其中一座山的中间那里,有一处不大但黑黝黝的洞口,想来只要她穿那个山洞,就能看到不周山的结界了。 傅乔足下加快速度,突然她背后响起“哗啦”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不知何时,从沼泽底下冒出了一只通体黝黑的大蛇妖,大蛇妖有着一张诡异的人脸,长满蛇鳞的人脸上是一双狭长细小的金色眸子,傅乔不小心扫了那眸子一眼,心神顿时一散,差点栽倒落地。 大蛇妖咧嘴,吐着猩红的信子,巨大的蛇尾一动,沼泽便晃动了起来,随后它竟能腾空对着傅乔疾飞而来。 傅乔感知到身后的大蛇妖速度极快,顿感头皮发麻,忙咬破舌尖,咽了口舌尖血,元识一震,立即凝聚元灵之气,猛然加速,一头撞进了山洞里。 那蛇妖只差一点点就能将傅乔吞食了,如今见猎物跑了,气不打一处来,一甩尾,直接把这黑黝黝的山洞给打塌了。 第300章 隐瞒 傅乔在漆黑的山洞里面,听着外面剧烈的震动,手扶着湿滑的洞壁,大口大口的喘气,舌尖的疼痛让她得以保持清明,不然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现在就是在大蛇妖的腹中了。 太可怕了,这有着金色眸子的蛇妖,不过只是幻化出了五官而已,可这修为却强大的吓人,竟能腾空而起,驾雾而飞,若到了幻化半人身的时候,岂不是更可怕了? 漫烟谷的那只蛇妖跟这只一比,简直是大人跟孩童,差的甚远。 待到她气息平稳,便摸黑着往里走去,走出一段路,转身往后看去,洞口处已无光线,那大蛇妖已经将洞口给堵死了。 她口中的丹药已经化完,又重新取了一颗含在口里,以免此洞有毒气伤身。 山洞在短暂的寂静过后,便响起了“吱吱”的碎碎细细的声音,洞里生活着很多老鼠,刚刚那只大蛇妖在洞口的时候,它们被吓的一动不动,现在大蛇妖气息远去了,它们这才四下窜开来。 山洞里凹凸不平,又阴暗又潮湿,傅乔足下踩过的地方,皆是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偶尔顶上会有些白色的小光点,她抬头看了看,便凝神往里走去,有几只拳头大的毛茸茸的小老鼠,在她身后跟了好久。 傅乔心下有些诧异,这洞里如此多的老鼠,竟无一只修炼成妖,不仅是老鼠,洞里还有许多的蝙蝠,但也只是普通的蝙蝠罢了。 在她左右两边有很多分叉的通道,但她一直保持着直线往前走。 一路走下去,她便踏进了一个褐色的通道里,身后的小老鼠便不跟了。 眼前的通道比她之前,走过的地方都要窄小许多,且很干燥,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她足下传来的感觉是空的,也就是说这通道下面是空的,前面那些长满青苔的山洞却不是。 傅乔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想着,她现在正走着的通道,外面也许就是不死深渊。 很快她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一股强烈的压抑感,铺天盖地的涌来。她口中的丹药在速度的变小。 傅乔赶紧又含了一颗,同时加快脚步。 这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可她不能瞬行,不然通道里淡淡的瘴气,会在她使用元灵之气下,吸覆于她身上,再浸入她的肌肤。 这通道应该是在不死深渊的中间位置,瘴气毒性尤其强。 等她看到前面的光亮时,后背已经汗湿了。~ 她扶着壁面出去,一出去,赶紧吐出口中发黑的丹药,又重新服下两颗解毒丹药,随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差点被憋死。” 她拍着心口歇了会。 洞口外,地上的土为褐色,寸草不生,她歇了会后,便往前面瞬行过去。 看到不周山的结界后,便停下来,此时天色已暗,想了想,便在附近寻了处干净的地方,打算休息一番,再进不周山。 毕竟不周山的结界就在荒凉的杂草后,她不急于一时,得养足了精神再说。 于是她在一矮壮的老树下,寻到一块干净的又圆又大的石头,便在上面盘腿而坐,闭目休息。 …… …… 在药楼驿处,贯仲见霞光下的莲花半开半合,极为雅致,便伸手在湖边摘下数朵,往山上走去。 有几个修玄者同他擦身而过,又看到他往山上去了。 他们在贯仲背后低语,“这药楼的师兄,心性如此执拗,只怕不利于修行啊。” “是啊,知禾仙子都身逝多少年了,他竟然还放不下。” 年岁尚小的那个道:“那也说明他是个长情之人吧,难道这也不对?” “若是个常人也就罢了,可我们是修炼之人,很容易在修炼之际有魇气缠身的。” “噢,这样啊。” 贯仲听着身后远去的声音,苦涩一笑,他倒是想看看他的魇气能不能,让他看到师妹一眼,可惜了,他并无魇气缠身,哪怕他日日夜夜思念着师妹。 到了山上,便看到师妹墓碑下,那紫色的帕子上,叠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 他快步走过去,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傅乔的身影。 他蹲下,看到精致的糕点上,落了些许黑色的灰尘,想来傅乔早就离开此处了。 “原来他还活着。” 贯仲看着知禾的画像道:“都传信傅乔已身死,原来是假的,真好。” “他还是挂念你的,还给你带来你喜欢的食物,不过,我也给你带了东西过来,”贯仲将手中的莲花放下,“好看吗?” 没人回答他,他又自顾自的道:“元参长老传信让我回药楼,可我不想,但我知道,长老是为我好,我总是放不下你,他担心我,很多人都担心我,可我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不好的。” “回去了,就不能时常过来看你,陪你了,虽然你魂已破散,但我还是怕你会孤单。” 霞光隐去,夜幕降临,贯仲还在对着知禾的画像,絮絮叨叨着,平日里,他极少说话,但一到了知禾的墓前,便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川柏在驿处没见到他,来山上寻他,他才起身回去了。 贯仲刻意用莲花挡住了那紫色的帕子。 “师兄,回药楼吧。” 湖边,川柏对贯仲道:“元参长老说你若自己不回去,他便过来带你回去。” 末了川柏道:“师兄,师妹已经不在了,你就放下吧。” “唉……”贯仲长叹,“我自己回去,你同元参长老说一声,我明日就动身回药楼。” “如此最好不过了。” 川柏听他肯回药楼了,便松了口气,这些年来,他看着贯仲师兄神态是一天比一天的萎缩,他跟崧蓝心底不知有多急。 幸好他肯回药楼了。 “那走吧,”川柏道:“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嗯。” 二人一起进了驿处,有风吹来,吹散了满湖的莲香。 …… …… 矮树下的傅乔睁眼,四周漆黑一片,远远近近的虫鸣,或粗或细或尖全绞一起,直灌耳内。 她起身抖了抖衣摆,方看到一只有拇指大的黄色背的金足蝉儿,正躲草丛里,见她一起,便立即跳上了圆石上。 傅乔转身看它,它薄薄的双翅还扑了几下,似乎是在警告。 “原来这大圆石是你的地盘啊,抱歉啊。”她说着便离开了。 蝉儿见她走了,便收了双翅,仰头对空修炼起来。 这是一只即将幻化为妖灵的蝉儿,正是无所畏惧的时候。 傅乔走到结界前,摸出怀里的石佩,想着她要如此装扮成妖灵呢?当年师父靠着这石佩,在不周山以妖灵的身份待了二十年,都没被发觉。 可惜,她只会扮男子,这妖灵却从没扮过,也不知这妖灵要如何扮演。 “算了,”傅乔收起石佩,“只要隐藏好气息就行了。” 说着她取出符纸,贴上自己的心口处。 在她即将踏入结界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事来,她还没给长泽君传信告知他,她要进不周山的事呢。 随后她在传信符上写下几个字:伤势已痊愈 现在长泽君很忙吧,找师父这种事,她自己来就行了。 第301章 惊闻 傅乔隐藏气息,踏入了封锁不周山的结界。 乌黑的夜色下,傅乔在结界里穿行着,里面妖灵的残骸,比在铁链那里的位置还要多得多,一堆又一堆的。 不周山的结界,使得里面的妖灵无法出来,外面的修士妖灵却可以随意进去。 这厚实的结界,已经困了不周山几千年。 所以当它们发现师父的符术,竟能让里面的妖灵出来,这妖皇才会想方设法的将师父囚禁,为的就是让他画出那禁符。 只是太乙门门规有三,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助纣为虐,若师父给不周山的妖皇画出禁符,他会立即被逐出师门,且会被师祖大义灭亲。 幸好师父不是那种糊涂的老人家,只是他却在不周山失去了踪迹,师祖修为深厚,已是真君,不能进不周山,如此只能是她自己来寻师父了。 “唉,”傅乔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想想自己都有十几年没见到这不靠谱的师父了。” 当年师父从扶苏院将她带回太乙门,亲自教导了六年,便让她自学成才,留下一张字条就偷跑不管她了。 后来偶尔回师门看她几次,每次就指点两下就跑了,最后那一次,就是来告知她,师门弟子出师历练的事,然后便没见过师父了。 想想自己还真是不容易啊。 很快傅乔就出了结界,结界外是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流。 她抬头看着夜空中厚重的乌云在缓慢的移动着,随后露出明月一角,天地间顿时银光乍现。 眼前是一片柔和之光,傅乔对着启明星寻找那湖的方位,随后她转身从水面上踏过,直往深处瞬行而去。 不周山是天下妖灵精怪聚集的地界,妖灵最多,也是最强。 傅乔身形在叶尖上拂过,叶尖微晃时,她已然远去。 她感知着四周,只要前面有强大的妖灵,她便换个方向赶路。 行至半夜,便打算停下来休息休息。 她隐着气息,躲在一家黄鼠狼的窝旁休息,这一窝黄鼠狼也就那当爹的修为不错,它的老婆孩子还都只是普通的小妖,一家子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不过妖灵天性敏锐,傅乔看着这窝里的黄鼠狼母亲一晚睁眼无数次,不停的来回摸着它的几个崽子,毛蓬蓬的几只小崽子,卷着身体,睡的甚香。 这黄鼠狼母亲看不到她的存在,也察觉不到她的气息,但它还是心下不安,这只是来自一位做母亲的感觉罢了。 傅乔又看到,这黄鼠狼母亲伸出毛毛的爪子,推了推另一旁的丈夫,谁知这硕大的黄鼠狼嘟囔几声便睡死了。 任凭妻子怎么推它,它都不动了,不知是真睡死了还是装的。 最后黄鼠狼母亲先是将最大的崽子放到背上,然后手里抱着两只小的,最后嘴里叼着一只,转身出了这个窝。 这黄鼠狼母亲一走,这丈夫立即四肢摊开,舒舒服服的在窝里横躺着。 傅乔看着那黄鼠狼母亲,因为带了太多的崽子,而身体显得有些笨拙的背影,不禁暗叹,可怜天下慈母心。 很快窝里的黄鼠狼就响起了呼噜声,傅乔也开始闭眼休息。 这短暂的安宁,她得好好珍惜才是,明日她会进入更深的地方,那里的妖灵更为强大敏锐。 次日一早,傅乔看着窝里那伸着懒腰的黄鼠狼,窝里没有了小崽子跟它们的母亲,黄鼠狼也并未显得着急,反而在伸了个懒腰后,又重新躺了下去。 傅乔见它如此悠闲,便起了心思捉弄它,如此也算是为昨夜那辛苦一番的黄鼠狼母亲,出口气。 她摘了片青叶对着黄鼠狼弹去,“啾”的一声,青叶直刷刷的切了它一条毛发。 “嘣”的一声,黄鼠狼吓的立马弹起,它没有立即逃跑,而是弓起身体,警惕的看着四周。 傅乔又弹去一片叶子,叶子贴着黄鼠狼的侧背飞去,随后穿过它身后的石头,而窝里毛发飘落,黄鼠狼又多了一条见皮的长痕。 黄鼠狼见状,不再犹豫立即如离弦的箭,飞似的逃离了此窝。 傅乔拍拍手起身,对着从枝叶间洒落下来的光,也伸展了一下腰肢。 随后她看着一处方向,那个让师父失踪的湖,到了明日,她应该就能到了。不知那里可有什么妖灵守着。 又想着,若寻到师父,定让他教教自己如何假扮妖灵,而不被发现。 傅乔又往身上贴了几张符,然后继续赶路。她尽量往妖灵气息很弱的地方瞬行,那些她感知不到气息的地方,便远远的避开了。 一路很畅通,很快日头便要落山了。 她落在高树上,借着密叶来隐藏自己的身形,接着侧耳凝神,隐约感知到前面有喧哗声传来,看来前面就是不周山里的妖街了。 傅乔寻思着太靠近妖街了不好,兴许来个强大的妖王,她就被发现了。 于是她转身退了好长的一段距离,方才停下,另寻了棵茂盛的高树休息,树下是一甲皮妖灵。 她面朝天的躺在树上,不周山的夜空格外的璀璨夺目,一眼看去,是满天繁星,熠熠生辉。 她拿出传信符,长泽君中午给她发了两个字:等我 她没有回。 突然原本在树下打盹的甲皮妖灵,一下子窜进了树洞里。 傅乔坐起,察觉到右边远处有异样,她本不想多管,正欲躺下,却听到了有修士的呼喊声,她忙侧耳静听,随后往声音的来源处,瞬行了过去。 她立于细枝上,身形躲于树后,在她前方不远处是一妖灵的洞府。 这洞府比她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所有小妖里,住的最气派的一个。 这附近并无强大的妖灵,于是她又往前靠近了些。 那洞府里有光亮,摇摇晃晃的光线,里面应该是点了烛火,她能清晰的听见里面男子的挣扎声,以及愤怒的叫骂声。 其中还有女妖的嬉笑声,她感知到里面有两个女妖以及一个修士。 “放开我,”这是修士的声音。 “别嘛,小哥哥,人家长的多好看啊,难道你不喜欢吗?”其中一女妖的声音。 “滚开,离我远点。”修士暴怒的声音。 “小哥哥,你在害羞吗?”是另一个女妖的声音。 傅乔一听,便知道里面的修士大概是被女妖掳来的。 接着她听到了衣服被撕扯的声音,伴着男子的惊恐声。 “你们要干嘛?别……住手!” 两只女妖“咯咯咯”笑着。 傅乔抬头望天,心想着,这位仁兄,对不住了,在这不周山,我救不了你。随后她便要转身离去。 突然,那男子道:“不许碰我,我是傅乔,你们滚开。” 不知里面的女妖滚开了没有,反正傅乔是一脚踩空,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幸好她反应迅速,在即将落地时翻了个跟头,这才没弄出声响来。 第302章 李缘 傅乔蹲在树下,听着里面的女妖在稍微停顿过后,便“咯咯咯”的大声笑了起来。 “姐姐,我们运气也太好了,这傅乔居然就在我们手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啊,妖皇早就让我们注意那些进入不周山的年轻修士,没想到,我们随便一捡,就捡了块宝。” “那,那快带我去见你们妖皇!”男子惊魂未定,语气恐慌。 “急什么呀,让我们姐妹俩快活快活再去见妖皇也不迟啊。” “就是,不过,”其中一女妖狐疑的道:“听闻这傅乔长年身着紫衣,极擅符术跟剑术,可这小哥哥穿的可是白色竹纹衣,剑术嘛,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厉害。” “胡说,要不是本公子中了毒,怎么会被你们掳来此处,再说了,我紫色衣饰太过招摇,所以我特意换了身衣饰来的,快点带我去见你们妖皇。” 傅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紫衣,觉得此男子说的不错,她这一身紫色衣饰确实招摇了,可她身上带的都是紫色的衣服,若要换别的,她也没有啊。 接着她又听到洞府里的女妖“咯咯”笑道:“小哥哥,别急嘛,陪我们姐妹俩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如何?” “就是嘛!” “兹拉……”又是衣物被撕扯的声音。 “你们两只妖灵,简直就是~~,放开我!别,求你们了,放我走吧,要不杀了我也行。” “我们怎么会杀了你呢,你看你的表情多有趣啊,我们不知有多喜欢呢。” “噢……你、你们…俩个~~!” “你们修士不是最喜欢做这事吗?” “姐姐,看他如此抗拒的模样,分明是未经人事的。” “嘻嘻,那我们多留他几天玩玩吧。” “好呀!” 傅乔抚额听着里面的动静,最后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尘,退了些距离,寻了个能靠的地方休息。 洞府里面的男子被这两个女妖整整折腾了一夜。 次日日头升的老高了,林子里尽是一块一块的斑驳的光束,傅乔看到两只女妖嬉笑着从洞府里出来了。 她便将耳朵里的布球取出。 这是两只红尾狐妖,腰下的霞色裙子底,摇摆着毛蓬蓬的大红尾巴,两只带有浅色毛发的爪子,在行走间若隐若现。 它们眼角渲染着淡淡玫红的光晕,甚是妖娆。 傅乔手捂着鼻子,看着两只女妖从她所在的树下摇摇摆摆的走过。 “姐姐,我们就这么出门了,他会不会跑了啊。” 另一只女妖以长袖遮唇轻笑,“咯咯,妹妹,他现在连下榻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觉得他能跑得了吗?” “也是,只是,我们真不设个结界?” “不用,不过就是个修士,我们要是设了结界,反而引起别的妖灵的注意了,我还想多留他几天玩玩呢。” “姐姐说的有理,妹妹都听你的。” 说着说着,两只红尾女妖手勾手的走远了。 傅乔放下手,心想,这两只狐妖的气味也太重了,那长福寺的狐香姑娘也是狐妖,却没这么大的气味。 她环顾四周,这附近并无其它小妖灵,便闪身至洞府对面,从她所身处的角度看到,洞府里面挂着一片又一片的白色晶珠,最中间有一张偌大的红木矮榻,矮榻上斜躺着一身无寸缕的年轻男子。 榻下是男子被扯得七八烂的白色竹纹的衣饰。 男子正在挣扎着要下榻,可惜几番挣扎过后,竟是连坐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 傅乔暗自“啧啧啧”几声,太可怜了这男子。 可自己还有事要做,又不能带他走,不过,她想跟这男子借件外套用用。 她又靠近了些,便看到矮榻的斜边有张红木圆桌,桌上放着男子的长剑跟三个储存袋。 看来两只女妖真的笃定男子是连榻都下不了了,所以将东西堂而皇之的放在人家对面。 傅乔手一挥,三个储存袋便飞到她的手中,她每个储存袋都摸了一下,随后从其中一个储存袋里,扯出一件白色竹纹衣饰来。 最后她将储存袋都丢到男子身旁。 那男子眼睛一亮,转动着脑袋,“谁,是谁?” 傅乔没做声,她一边将衣服套自己身上,一边看着男子从储存袋里取出几瓶丹药,连服了几种丹药后,便盘腿而坐调息,以便恢复体力。 傅乔打量着身上的衣饰,单凭一件衣饰,她判断不出这是哪个宗派的修玄者。 不过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人,应该不是魔界魔修,那只有是修玄界的修玄者了。 这男子修为尚可,但年岁不大,应该是来不周山历练的。 没多久,那男子便穿好衣饰,扶着墙从洞府里走出来了。 别说,小模样是挺俊俏的,可惜一双眼睛黯然无神,可怜他被两只女妖折腾一夜,估计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傅乔见他动作缓慢,便捡起一条干枯的藤蔓甩去,卷住他的腰身,“嗖”的一声带他离开。 飞身至一处密密的灌木旁将他放下。 她隐身于灌木的另一边,听到那男子感激涕零的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劳烦阁下告知尊名,他日定登门拜谢。” 傅乔不答反问,“你是傅乔?” “不,我、我只是想让它们带我去找妖皇,打算着在路上逃跑而已。” “知道了,你直直往前走,顺着弱小的妖灵走,如此会安全些。” “多谢阁下指点。”男子对着傅乔说话的方向,感激一拜,“晚辈是寻宝山庄的弟子,李缘!” 傅乔一愣,原来是寻宝山庄的人,这寻宝山庄自成一派,学什么的都有,但主要还是行事于,在世间寻找那些消失的远古宗派,以此来获得道术修炼。 当然那些挖掘人家祖宗坟墓的勾当也有做,所以这寻宝山庄在修玄界的名称不太好,且无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山庄的修玄者修为都不是很出彩。 最重要的是,听闻他们都是学些零零碎碎的远古道术,经常有人走火入魔,不过好在他们都会自行解决这种事,从未劳烦过其他宗派出手。 所以这山庄的修玄者,一直都是行走于修玄界的边缘,与其他宗派的修玄者极少往来,傅乔还是第一次碰到寻宝山庄的弟子。 但不可否认,这山庄大概是修玄界中最富有的宗派了,这富有指的当然是银钱。 这李缘见傅乔没出声,便又道了一遍,“在下李缘,出自寻宝山庄,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傅乔回神,又问道:“你们寻宝山庄来不周山做什么?这里能有什么宝贝?” “这,” 傅乔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勉强,只道:“你还是速速离去吧,不周山很危险。” “我知道,”李缘感激傅乔的救命之恩,不然,他肯定还在红尾女妖的洞府里,被无情的践踏呢。 他顿了顿,便道:“在不周山,有个地方,是远古时候的一宗派之地,那时不周山还没有结界隔离,也没有这么多的妖灵,听闻,这远古宗派是专铸法器的宗派。” 第303章 茶花 傅乔闻言,眉头一跳,“专铸法器的宗派?” 现在的修玄界已经没有哪个宗派是专铸法器的了,铸一件法器所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且花费时间甚长,没有多少年轻的修士,愿意花费时间去学铸法器。 导致现在修玄界里,那些上等法器都是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当下的修玄界跟魔界,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过一件上等法器了。 所以她虽然敢毁了魔界的上等法器,但从未承认过,而对于师兄送给魔界的三样法器,她甚感肉疼。 李缘继续道:“山庄得知此事后,便派了不少人过来探个究竟,只怪我们修为太低,未能找到入口,便被女妖抓了。” 傅乔瞄了他一眼,暗想,不仅仅是被抓了呢。 “既如此,你便去找你的同门吧?” 李缘声音低了下去,“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不周山了。” 山庄里的同门,一见此地危险,拔腿就跑,就他中了毒,跑的最慢,结果落在女妖手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 “哦,”傅乔从未关注过这寻宝山庄,不知这宗派的修玄者品性如何,又道:“远古时代的东西,向来残缺不全的,又位于不周山,以后还是别来冒险了。” 傅乔说完身形一闪,人便消失了。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这就离开不周山。”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李缘心下暗想。 李缘说着,又问起傅乔的大名来。不过傅乔已经瞬行离开了。 他久等未见前辈出声,便走过去一看,哪里还有人在啊,便也转身离开了,他按前辈说的,专挑有小妖气息的方向走。 傅乔套着从李缘那借来的衣服,加快速度往湖的位置赶去。 突然,她停下脚步,猛然想到,师父会不会是去找那远古时代的宗派去了?甚至他还找到了入口。 她摸了摸怀里的石佩,这物件不是太乙门的东西,当年师父给的见面礼,她一直以为这是师门里的东西。 可奉源师兄却没有,那么这石佩跟石簪会不会是师父从哪个远古宗派摸出来的呢? 想师父他老人家一副猥琐的样子,倒像是喜欢做这种事。 修玄界也有很多修玄者到处去寻宝,只是远古宗派的位置哪有那么好找的,经过漫长岁月,地势山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加上以前修玄界跟魔界以及妖灵,时不时的混战,中断了很多传承,再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完整的远古宗派,都是些残墙断壁罢了。 所找到的道术法器都是不完整的,没几个人敢修炼,法器也没几个人敢用。 所以在修玄界以寻宝为生的修玄者,那都是不务正业的。傅乔歇了会,又继续赶路。 日头微斜时,她放慢速度,找了棵靠山的大树隐匿了起来。 那湖,只要她再瞬行两个时辰就能看到了,只是她不能急。 而且她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她一路走来太过于顺利了。虽然一半原因是因为有了百川君的指点。 但她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妥。 直到傍晚时分,出现了一红色妖娆的身影,她才知道,自己早就被妖王君盯上了。 树下的妖王君,一身耀眼红袍,一头如绸缎般的乌发,别着一朵盛开的妖艳的山茶花。 女妖媚眼红唇,肌肤胜雪,正微微举头看着树上的她。 傅乔从树上飞身落下,手里紧握着月极,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妖王君。 她不敢看女妖的眼睛,视线只敢凝聚在女妖饱满丰润的胸前,又觉得有些失礼,便垂下眼,看着女妖红袍下如白玉般的双足。 女妖足下踩着片片茶花瓣。 傅乔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妖有些眼熟,好像她在哪见过。 “你就是傅乔吧。”女妖打量着她道。 傅乔皱眉点头,“正是在下。” 突然女妖妩媚一笑,“当年在荒野上的符阵内,我们曾偶然见过面。” 听得女妖的话,傅乔方才猛然想起,当年她从救死山去苍雪山的时候,确实曾误入一符阵内,遇见一强大的红袍女妖。 自己当时还中了女妖的媚术。 “想起来了?”女妖看着她笑道。 “阁下莫非是专门过来找在下叙旧的?”傅乔当然知道女妖跟她可没有什么旧事可叙,只是女妖对她全然无半点杀意,反而是笑意盈盈的陪她聊天。 甚是古怪,不知这女妖打的什么主意。 女妖道:“你是来找阿生的吧。” 阿生?傅乔心下狐疑,这阿生是谁?她何曾认识过这个人,莫非女妖认错人了? 接着她又听女妖淡淡的道:“你跟你师父截然不同,真是稀奇了,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看来古话也不全是对的。” 师父?傅乔心下恍然大悟,原来女妖口中的阿生竟然是师父,对了,师父本名为太生,唤阿生倒也是正常。 听这妖王君的语气,它好像跟师父挺熟的,莫非是师父在不周山认识的相好? 想到这,傅乔对女妖拜了拜,“晚辈傅乔,前来不周山,正是为家师而来,若妖王君得知家师下落,还望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呵,我哪知道啊,”女妖阿茶身形缓动,迈脚渡步,“他设计将我甩开,便没了踪迹,亏我与他已有夫妻之实,他却是处处利用我。” 傅乔愕然,“这……” 还真是师父的相好啊,话说师父行事还真是大胆,连妖王君都那个啥,她又想到一扬的母亲,镜瑶仙子,心下不禁摇摇头,师父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滥情。 “唉!”傅乔心下叹息。 接着她警惕的再度握紧月极,生怕眼前的这茶花女妖,因爱生恨,把师父的债算在她头上,让她拿命来还。 若如此她就真的是太冤了。 阿茶见傅乔如此紧张模样,不禁笑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带你去湖边吧。” “你要带我去湖边?”傅乔担心这是不周山的诡计。 “那里现在看管极严,你一旦靠近,就会被发现。” “阁下为何帮我?” 阿茶看着她道:“你可知有句话叫,爱屋及乌?” “原来是你?”傅乔抬眼看着它,“是你用师父的禁符出了不周山。” 傅乔知道不周山为何清楚师父会那种禁符,就是因为他曾给过一女妖那样的一张符。 “是啊,”阿茶望着天,幽幽的道:“好不容易出去了一趟,却被困了四十年。” “……” “来,拿着这支茶花。” 女妖给了她一支未开的茶花,“拿着它,能隐你修士的气息,你身上的符纸,骗一般的妖灵可以,但若是妖王,很容易就被发觉了。” 傅乔手拿着花茶,不解,“可我还要入湖,又该怎么办?” “无妨,那寻宝山庄的人不是来了吗?若被其它妖王君发现,我会跟它们说,你就是我故意带来的寻宝修士。” 傅乔眉头还是未松。 阿茶又道:“若还是寻不到你师父的踪迹,我便亲自送你出不周山。” “多谢!” “走吧,”阿茶一挥手,花瓣飞舞,傅乔被托起带走。 第304章 入湖 她收起月极,任女妖将她带走,在不周山深处对抗一只妖王君,真的是没有任何胜算。 最后一抹霞光消失的时候,傅乔被带到了一广阔的湖边。 湖清水净如明镜,在湖的后边是两座紧挨的大山,而湖的四周隐匿着妖灵,她能感知到有三四只妖灵的气息。 但肯定还有其它,是她无法感知到的强大妖灵。 她安静的站在女妖的后边,若非有女妖带路,仅凭她自己,那根本靠近不了这个湖。 很快有只高大的妖王君出现了。 “阿茶,这修士是傅乔?” 傅乔闻言,心下一紧,幸好那红袍女妖道:“不是!”她才松了口气。 “此修士不是傅乔,杀了便是,带来做什么?” 阿茶看着傅乔道:“这是修玄界的寻宝修士,我便带他来湖底看看,毕竟谁知道傅乔何时进不周山,外面可都传闻他已经身死。所以干脆逮了个寻宝修士碰碰运气。” “行,随便你!”这高大的妖王君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傅乔离阿茶很近,能听到它也是微微的舒了口气。 随后阿茶看着她道:“进去吧,小心点。” 傅乔甚是感激,“多谢阁下相助。” “别谢那么早,湖底有符阵,很危险,还不知你有没有那命出来呢,不过,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应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吧。” “试试看吧。” 傅乔说完,“扑通”一声,纵身跃入水中,溅起一圈水花。 阿茶后退几步,看着水里的年轻男子,手脚微微摆动,身姿灵活的潜入了湖水的深处。 湖水寒凉,水下水草遍生,傅乔游的越深,视线便越暗,她觉得自己有点傻,这都晚上了还下水。 不知道那女妖会不会坑她。 她心下盘算着,在水底最多只能待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话应该够了。 她闭眼感知着,湖底并无妖灵,不知是不是被上面的妖王君清理过了,现在在湖里游动的只是普通的生物。 好些鱼朝她游来,她干脆脱了身上的白衣去驱赶鱼群,最后那白衣竟被鱼群咬烂了,傅乔吐血,这些鱼居然长着一副尖牙,这分明是能食人的鱼啊。 她一手拉着白衣,游的飞快,将鱼群甩在身后。 湖底明显比面上看到的还要大很多,她这边察看了一番,并无任何异样,便转身游去另一个方向。 一转换方向便隐约感到有些压抑,身体都沉闷了些许,她放慢速度,想着,她现在游的方向,好像是对着那两座山。 水底昏暗无比,水草摇拽拂过她的脸,身后的鱼群又对着她围拢而来。 她感知到有一块长满水草的大石下,有元灵之气的波动,很微弱。 傅乔双足摆动,对着大石游去,手摸着滑腻的石头,随后从石底下的沉沙里,扒拉出半截破烂的符纸。 她取出莹光石一照,符文歪歪扭扭,笔画粗细不一,虽然是张使用过的符纸,但还是能一眼看出,这符纸是出自师父之手。 她把符纸揉烂,有长满尖牙的鱼一口咬住符纸的碎片。 傅乔觉得这些鱼太过碍事,干脆手用力挥卷起手中的白衣来,形成一个漩涡,将那些鱼都给绞了。 随后她将已经烂得不成形的白衣丢掉,继续往那里游去。 岸上的阿茶,看到湖面上的一圈一圈的波纹在晃动,略略一沉思,便也纵身跃入了水底。 它朝着傅乔飞快的游去,本是一棵茶花妖,但在水里,红袍张开,妖娆的身姿在水里游得飞快,不过几个瞬间就到了傅乔的身后。 傅乔又在水草底下摸到了残缺的符纸,依旧还是师父的符纸。 看来师父他老人家曾在湖底布过符阵,然后借符阵离开了湖底。 她手摩擦着这破烂的符纸,想着,师父布的是什么符阵,最后去了何处?难道湖底有某种机关?得用符阵来开启? 而师父开启了机关后,便得以离开湖底,去向另一处更加隐匿的地方。 也许,不周山早就知道此处有个远古宗派的遗址,而妖皇也想知道这遗址里究竟有什么。 不过!傅乔松开手,闭目沉思,修士的东西对妖灵而言,并无过多的作用,除非是类似于她身上所带的晶石那样,于妖灵的修炼大有益处。 当然这只是她的假设,兴许人家妖皇只是想抓到师父,好让他画出能离开不周山的禁符而已, 但就目前情况而言,那远古宗派的遗址就师父一人得知入口的位置,而他本人也早就进去了。 什么失踪,傅乔气恼的想着,师父他分明是去寻宝去了。 可怜师祖他老人家一把年岁了,还在不死深渊等了那么久,只怕师父这百年禁闭都是少的。 她身后的阿茶伸手,在水中一把抓住了那漂浮的符纸。 傅乔回头,便看到女妖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那里,切,这么快就下来监视她了。 她走过去,对着女妖指指上面,示意自己要上去换气了。 阿茶点点头,傅乔双足在水里一蹬,人便往上游去。 “哗啦”一声,她在湖面冒出头来,大口的吸了口气,看到天上明月皎洁银白,远处紧挨的两座山如一对亲密的恋人,紧紧依偎着。 傍晚出现的那只高大的妖王君,悬浮在半空中,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傅乔看了它一眼,转头又扎进水中,游下去。 湖底下,阿茶站立一旁,看着傅乔这边摸摸,那边掏掏,挖出了不少破碎的符纸。 当初有多少妖灵在水里,将湖底翻了个遍,根本没发现什么,这修士一来,便发现了端倪。 带他来果然能找到阿生。 傅乔将符纸所在的位置记住,闭眼在心里回想了一下,师父所用的是何符阵,只是她思来想去,总想不到这是什么符阵,总觉是少了一角似的。 她睁眼,看向一处方位,游过去,在一空空的龟壳里,掏出了乱成一团的符纸。 如此,方位整齐了,她方知自己应该布什么符阵。 一旁的阿茶,一手叉腰的看着她甩出十几张符纸来,薄薄的符纸在水里摇摆晃动着。 傅乔闭眼,十指微动,让所有符纸按师父所留下的位置落下,慢慢的符纸化为符印,形成一叠叠交叉的符阵。 接着所有符印的交叉点,慢慢的在凝聚,符阵开始扭成一团,傅乔见状忙退开了些。 扭成一团的符阵竟出现了一拳头大的黑乎乎的洞口,洞口不停的飞快旋转,在慢慢的变大。 当它有一碟子那么大的时候,突然“噗”的一声响,符印溃散了,洞口消失了,湖水未变,有小鱼游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305章 箭头 阿茶对着傅乔游去,眉头紧皱着看她,挥挥手,指着那些正化为黑粉消散的符纸,神色甚是不解。 傅乔凝神,对它摆摆手,示意它退开。 阿茶不再多问,双足一划拉,身形便退开了些。 傅乔又甩出数十张符纸,刚刚之所以会失败,不因为别的,不过是她的符纸所蕴含的元灵之气太弱了而已。 所以这次她打算每个位置放三张符纸,如此那黑洞应该能打开了。 符阵布成后,黑洞出现了,它在水中疾速的扩大,而周围湖水不变。 当黑洞比一脸盆大的时候,阿茶“嗞”的一声,瞬行穿进黑洞里去了。 傅乔见状,赶紧也对着黑洞穿进去,外面的符阵突然溃散,黑洞瞬间合并,她足下靴子上的木屐被贴着鞋底切下。 黑洞里面也是水,所以她应该还是在湖底,不过是在湖的另一边而已。 她摸了摸鞋底暗自庆幸,幸亏速度快了点,若慢些,只怕整只足都被切了。 随后她取出一边的木屐重新套在靴子上,没办法,她个子不高,只得套个木屐好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些。 等她戴好木屐,前面的女妖已经不见了踪迹,她往前游去,发现水位好像浅了。 她仰头,头便露出水面了,然后她在水里站起来,原来这水就到她心口处而已。 外面顶上是一条条蓝光流动的符印,女妖亭亭玉立的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台阶上等她。 傅乔从水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心下寻思着要如何将这女妖甩掉呢。 阿茶看着傅乔,眼神略带欣赏,“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傅乔对它微微一笑,“阁下过奖了。”随后她带着一身的水迹踏上台阶。 女妖转身往里走去,傅乔紧跟在后。 她环顾四周,发现她所到之处皆是蓝色的符阵。 女妖在她前面道:“原来湖底真的通着远古宗派的遗址。” 果然,不周山是知道的。 “看样子应该是在山底下,”阿茶转身看着傅乔,“你师父他应该就是躲在此处了。” 傅乔闭眼感知了一会,道:“此处很大,也不知师父身在何处。” “慢慢找,总会找到他的。” “那倒是。” 傅乔走在后面,一张符纸握住,身上的衣饰便慢慢的干了。 越往里走,符印光芒越盛,傅乔心下暗叹,这应该是宗门的护山符阵,这都多少年了,这符阵居然还在。 远古时代的符术果然厉害。 不过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在外围吧。 通向里面的路,有不少坍塌处,使得过身的地方格外的窄。 走了一阵后,身处的地方便渐渐的宽阔了些,而这里的符印光芒也黯淡了些许。 “为何这符印光芒倒是暗了?”阿茶不解的问傅乔。 傅乔抬头仔细观察着这里的符印走势,发现同外面的符印走势截然不同,心下便有了判断。 “这里的符阵跟外面的符阵不同,再往里去,会有危险。” 每个宗派的护山符阵都不同,有的是叠加符阵,有的只是一个大符阵。 这里的符阵应该是前者,是叠加符阵,所以越往里走,符阵越复杂,也就越危险。 “哦,”阿茶甩了甩头发,无所谓的道:“那走吧。” 它话是这么说,身形却是未动,而是转头用一双媚光潋滟的眼睛看着她。 傅乔知它意思,当下跨步往前走去,女妖随后慢悠悠的跟着。 傅乔一边注意着符印走势,一边心底盘算着,若在此处同这妖王君交手的话,她能有几分胜算呢? 突然阿茶轻轻笑了起来,傅乔停下脚步,看着它,不解,“阁下这是在笑什么?” “还记得我送你的茶花吗?” 傅乔闻言,心下一惊,继而一摸背后,她记得当时是将那支茶花别在腰后的,怎么会不见了? “别找了,看看你的右手心,它在那里。” 傅乔张右开手,果然手心处有一朵玫红色的茶花印在那里。 她眉眼一沉,声音冷冷的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提防你了,你修为很强,我可不敢小瞧你,所以才暗地里做了手脚,不过……” 顿了顿,阿茶又道:“你也别怕,只要你不对我出手,我也不会拿你如何,只要你带我找到你师父,这花便会消失了。” “这茶花乃是我本源所化,只要你一对我有杀意,我便能察觉到。” 傅乔听它说完,深吸一口气,散去心中的阴郁,面色淡淡的道:“一言为定。” “那、请吧!”阿茶伸手往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傅乔转身,继续带路。 有时符阵的走势变了,傅乔便以符纸开路,到底是远古时代的东西,有的地方符印非常的细,她弯腰带着女妖小心的穿过,倒也没发生何意外。 很快她就带着女妖来到一处类似大堂之所,这里比之前走过的地方都要高阔些,顶上的花形雕刻依稀可辨。 傅乔左右一看,左边已是坍塌堵死了,符印横七竖八如蜘网一样横在那里。 她指着右边道:“往那边吧。” 女妖没动,自然还是傅乔带路。 接着一人一妖往右边的弯道走去,过了弯道便看到有一汪池水,“哗啦啦”的流淌着。 在池水后面又是一处宽敞之地,顶上依旧是蓝光闪烁。 傅乔跃过去,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师父画的。 阿茶也过来了,它莹白的指尖抚过箭头,笑道:“这是你师父留下的吧,他画出来的东西,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傅乔看着那极丑的箭头摇摇头,真看不出来,这女妖对师父陷的挺深,一个歪扭不成形的箭头,也能找出个与众不同的词来形容。 不过她端详了一会过后,点点头,“确实是与众不同。” 这箭头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傅乔却知道箭头里有师父留下来的信息。 只是,师父知道她要来?不然这箭头里面的意思除她外,可没人看得懂。 “走吧,”阿茶这次不需要傅乔带路了,它直接顺着阿生留下来的箭头走,箭头指哪它走哪。 傅乔跟在它身后,足下不停的换着方位踩。 走了一阵,阿茶便看到了有几具干枯的尸骨靠墙横躺着。 这是修士的尸骨。 傅乔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女妖上前察看。 “原来这里早就有修士进来了。”阿茶看着地上的尸骨,有些疑惑,“他们身上并没有伤痕,是怎么死的?” 它看向傅乔,“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死的?” 傅乔摇头,“在下不知。” 阿茶道:“你得了解他们的死因,如此我们才能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 傅乔凝神看了尸骨一眼,道:“看样子,像是饿死的。” “怎么可能?能进入此地的修士,肯定不是普通修士,怎么可能是饿死的?” 阿茶说着便转头看着傅乔,“就拿你来说,以你的修为,至少能撑住大半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第306章 救师 “若是他们被困了很久呢!”傅乔淡淡的道。 阿茶听了傅乔的话,举头四望,“就这里出去应该不难。” 傅乔闻言,笑而不语。 “罢了,先找你师父吧。”阿茶道。 “好。” 说着阿茶跟傅乔一前一后的往前走。 只是一直在走的是阿茶,傅乔她原地不动的站着,可阿茶并未察觉到。 接着傅乔双足踩着师父指定的方位,慢慢的从那里退了出来,然后看着里面的红袍女妖,一直来回的走着,反反复复的看着师父留下的箭头,然后反反复复的来回走着。 她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女妖来回的走。 这是个迷阵,是护山符阵中的一种,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能让你看见无数的景象而不察。 误闯入迷阵的人,会一直走,然后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走了许久都走不出去,地上那几具尸骨就是这么来的。 也许迷阵里已经有另一个她的身影了。 她张开手,看着手心的那朵茶花,眼神一凝,想以元灵之气将它逼出,但转头一想,还是算了,免得节外生技,先找到师父再说。 傅乔转身进了旁边的入口,里面很暗,薄弱的符印光芒若隐若现。 她在一处断了一半的石阶下,发现了暗红的血迹。 “莫非师父他受伤了?”傅乔有些担心的往里走去,里面一样有师父留下的箭头。 按着箭头里的信息,她在四面倒塌的山底下,弯腰小心翼翼的从狭窄的通道里走过去。 就短短的百来米路程,她一共碰到了一个幻阵,一个迷阵,一个杀阵,若非有师父留下的信息,她绝对是毫无悬念的挂在这里,成为新的一具尸骨。~ 一路往里走去,尽是残垣断壁,她是真没发现有什么宝物,只看到厚重的灰尘,一碰就能呛死人的那种。 突然她发现了地上有只破旧的黑布鞋子,蹲下来一看,是师父的布鞋子。 师父他素来不修边幅,就是喜欢穿这种松软的黑布鞋子。 看来师父他老家人应该就在里面了。 “师父?师父……”傅乔一边走一边喊。 “师父,你在吗?”没人回应,她又接着喊到,“在不在啊!” 有“papa”的击打声传来。 好像是鞋底拍打地面的声音,傅乔心下一喜,立即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衣摆拂过残壁上的灰尘,顿时扬起漫天尘埃。 “师父?”她好像接近了之前的声音,又喊了一声,“师父,你在哪呢?” “papa”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傅乔又走了一段路,乌漆嘛黑的地方,竟连微弱的蓝光都没有了。 她手托着荧光石,照亮了一方天地,“师父,您老人家倒是吱一声啊。” “吱……” 突然响起的声响吓了傅乔一跳,“师父,你还真吱了一声啊,说句人话行不行?” “嗖”的一声,一黑溜溜的东西从她足下窜过,“原来是老鼠!”害她还以为是师父吱了一声呢。 她还想往里走,可却再没发现师父的箭头了。 接着“papa”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声音是在这里响起的,可她却感知不到有任何气息的存在,包括之前窜过的那只老鼠。 她借着荧光石,仔细打量着此处。 一样的残垣断壁,厚重的灰尘,并无其他不同。那“papa”的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感知不到气息,听不到声音的出处,傅乔握紧月极,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处地方。 没多久,“papa”的声响再度凭空出现。 她“唰”的一剑挥去,却落空了,剑气竟没落到对面的残壁上!这里有古怪,傅乔抿唇,不敢再乱动。 突然,“papapapa”的声音连续响了数声,师父好像是在给她传达某种信息。 可惜她跟师父他老人家还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师父所要传达的意思,她完全不解。 想了想,她收起月极,闭目回想着,她一路所遇到的符阵,这叠加符阵,是有规律的,那么她现在身处的位置,又该是什么符阵呢。 片刻后,她睁眼,看着足下,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幻阵。 “所以我听到的声音是幻觉?”傅乔嘀咕着。 难怪她感知不到任何气息,但赶紧的,她放空了脑中心中所有的事跟人,心里默念着清心咒,就怕自己胡思乱想而在幻阵里出现了幻象。 紧接着她甩出符纸,随意布了个小符阵,符阵细长的符印,蓝光淡淡,她挥手,符阵变大,直至四周。 然后她在两个符阵的轻微摩擦下,看到了外面的符印,以及师父他老人家的一双精光四溢的小眼睛。 “……?” 傅乔手一顿,她的小符阵很快便溃散了。 紧接她又布了一个小符阵,小心翼翼的掌控着细长的符印,生怕一不小心,她的符阵就会引起这里本就平静稳定的符阵之力,从而引发护山符阵的启动。 当她的符阵碰上四周的符印时,师父的脸又出现了。 “师父,你搞什么?你是被困住了吗?我要怎么救你?” 太生真人看着下面的徒儿,扒拉扒拉比划着手,外加挤眉弄眼,只可惜他的徒儿只是眉头抖动的看着他,完全体会不了他的意思。 傅乔扶额,心下又觉得想笑,师父这动作,这模样,像极了深山里跟人要食物的猴子。 最后,太生真人只得一笔一划的在空气中写出了几个字。 傅乔算是看明白了,忍不住道:“早如此不就完了?” 她收起荧光石,挥手散去小符阵,凝神重新布了一个符阵,这个符阵就是在湖水底布的那个。 符阵布成,黑洞出现后,太生真人干瘦如鸡爪般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傅乔赶紧抓住将他拉出来。 随后黑洞消失,太生真人蹲在地上,一抹额上的汗,“为师总算出来了。” “师父,你这是找到什么宝贝了?” “哪有什么宝贝,为师是特意过来研习上古符阵的,若说宝贝,这护山符阵就是宝贝。” 傅乔抬头看着黑乎乎的顶上,“师父你这么长时间就走到这?” “是啊,还差点出不来了。” “对了,”太生真人问她:“你师祖还在外面吗?” 傅乔转身,若无其事的道:“没,早回去了,所以我才进来找你。” 太生真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有个女妖跟着我进来了!” “谁?” 傅乔摊手,“未知其名,只知是棵茶花妖,身姿妖娆,容颜艳丽无双,当真是世间少有。” “哦,是阿茶啊。” “嘻嘻,”傅乔也蹲下,看着太生真人,“啧啧”了几声,道:“师父,你魅力可以啊,坐享齐人之福。” 第307章 意外 太生真人“嘿嘿”一笑,“还行吧!” 傅乔起身,“可不是还行吧,镜瑶仙子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呢,比我都要大些。” 她此话一出,刚要站起来的太生真人直接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灰尘。 “你、你说什么?”他分外震惊。 “我说,师父你儿子都要比我大些!” “阿瑶生的?” “废话,一直养在一符派呢,符术学的不错,样貌长的也俊朗,笑起来有对深深的酒窝。” 傅乔说着又打量了一下,还处于震惊中的太生真人,皱眉道:“我觉得这一扬跟师父你长的实在是相差甚远啊,镜瑶仙子不会是诓我吧,可那一符派长老临死前还拜托我,定让你与一扬父子相认,又不像是假的。”全网 .78z. “所以,”傅乔凑近了太生真人问道:“师父,你心底有没有数啊?” “这……应该是……没错的吧。”太生真人搓搓手,结结巴巴的道。 “啧啧啧,”傅乔摇摇头,对师父的行为是十分的鄙视,“那外面的女妖要怎么办?还有我们要怎么离开不周山。” 太生真人又蹲地上了,宽大的衣袖垂在地上,沾满了灰尘,“不急,先让为师缓缓。” “好吧,”傅乔后退几步,耐心的等他缓过来。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师父叹气从地上站起。 “缓过来了?” “差不多了,走吧。” 太生真人说着,竟又往里面走去,傅乔不解,“师父,你走哪里呢?” “哦?”太生真人一看,“嘿嘿”一笑,“走错道了。” “……”傅乔好心提议,“不如,您再缓缓?” “不了,多大的事,不就多了一个孩子嘛,回头为师上一符派认人去。” “师父,你腿在抖!” “蹲久了,有点麻!” “真的?” “真的!” “看来师父面容上的符阵,是镜瑶仙子所下的了。” “对!” “活该!” “……??” 师徒二人边走边聊,走了出去后,外面有符印光芒,眼前亮堂了些许。 随后便看到女妖还在那里来回打转着,不过它眼里已有迷惑之色,想来也是发现了不对劲,只是不得要领,出不来。 傅乔张开手心,看着手心上的茶花道:“师父,你看,我还有救吗?” 太生真人看看她手心又看看阿茶,点点头,“有为师在,自然是有救的。” 接着傅乔便看到,瘦弱如干柴的师父往那迷阵里跳去,女妖顿时一脸欣喜之意。 “唉,师父这模样还能招女妖如此痴迷,真是,真是……” 她话未说完,女妖便被师父带出来了。 女妖出来后,看着傅乔,神色不解,“为何你会无事?” “自是有师父为我引路!” 阿茶还欲开口,太生真人在一旁挥挥衣袖,“好了,阿茶,我徒儿手心的茶花,你给解了吧。” “好,”阿茶未有迟疑,手一招,一朵红艳艳的茶花便出现在它手中了,然后消失不见,“好了,茶花印已除。” 傅乔再一看手心,果然没有那朵茶花了,“多谢!” “行了,”太生真人又一挥衣袖,“有事,边走边说。” 傅乔跟女妖便没再说话。 太生真人挥手布符阵,黑洞出现,如门一般大小,他率先进去,随后女妖紧跟而进,最后是傅乔。 黑洞的另一边还是一样的顶上布满了符印。 阿茶道:“阿生,你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出去!” 傅乔紧跟着师父的脚步,道:“除了那湖,此处还有别的出路?” “有,” 傅乔看着女妖道:“师父,你可知外面的妖王君多着呢,出了这两座山,能出得了不周山吗?” 太生真人闻言,略略一想,“不好说!” 傅乔没好气的道:“那还是别说了!” 他们在山底下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说说话,聊聊天。 当然,大多都是傅乔跟太生真人在聊,阿茶默不作声的听着,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微微蹙眉。 太生真人听闻傅乔在白王城的事,睁大一双小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在白王城布了禁符?” 傅乔一翻白眼,这都多少年的事了,她师父竟不知。 “是啊!” “可惜了知禾那丫头!” 傅乔闻言,眼神黯淡,又听太生真人道:“白王城可是有样复活法器的,想来那小子死不了。” 傅乔摊手,“早死了!” “哦,”太生真人看着傅乔,突然想起一事来,“为师记得你曾传信询问,何物能破上等法器的结界。” “对,魔界的上等法器连同郝独一起,被我送进了魇魔涧里的黑水流。” “我徒厉害!”太生真人对傅乔翘起大拇指,又问道:“郝娅女王能放过你?” 傅乔耸耸肩,“也死了!在黑水流。” “我徒威猛!”太生真人再度对傅乔翘起大拇指。 阿茶在一旁,神色已恢复平静,静静的听着他师徒二人聊天。 傅乔叹气,“师父,你这些年在不周山,消息很不灵通啊。” “为师我一直窝在山底专心研习远古符阵之术,哪里有空去注意外面的情况,对了,”太生真人又问道:“你师祖真回去了?” 傅乔点点头,真挚的道:“我就没看到师祖过。” “那便好,你师祖给为师发了最后通碟,若让他逮到为师,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傅乔瞄了一旁的女妖一眼,淡淡的道:“若被妖皇抓到,更是不妙吧。” “嘿嘿,妖皇还好,它年岁太大了,折腾不了几日了,估计是想临死前能到不周山外面看看吧!” “哦,”傅乔接口道:“这老人家的心愿,最是执着。” “歇会吧,太累了!”太生真人随意的往地上一蹲,“养养精神气再走,这里的符阵太复杂了,一不小心我们就全玩完了。” 傅乔站着不动,女妖靠墙而立,眼神幽幽的看着太生真人,一副我有话说的模样。 傅乔道:“师父,我去那边看看!” “行,你自己小心点,别乱碰,别乱摸,更不能使用元灵之气。” 傅乔边走,边背着他们摇摇手,“知道!” 傅乔一走,阿茶便嗔声道:“阿生,你可真能躲。” 太生真人嘿嘿一笑:“别又想对我使用美人计,没用!。” 阿茶手往地上一挥,红艳艳的花瓣顿时铺满地上,它在花瓣上软下身去,手勾在太生真人的肩上,娇娇软软的道:“美人计没用,是你心里没有我了吗?还是就那一次,你就厌倦了我的身体?” “我得送我徒儿出去,阿茶,你莫要多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太生真人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是暗藏杀气。 “看来,你很在意他,不可否认,你这徒儿当真优秀至极。” 太生真人眼神冷若寒冰,“阿茶,你要懂事!” 阿茶被他的眼神愣住了,片刻后,从太生真人身上起来,“呵,男人!” 第308章 熟人 傅乔在另一边来回的走了许久,觉得女妖跟师父的话也该聊的差不多了吧,便用力的“咳”了一声后,反身走回来了。 师父还是老样子,在地上蹲着,一见她来了,就笑眯眯的看着她。 不过女妖的脸色有点冷,看来它跟师父的谈话进行的不顺利啊,傅乔心下暗想。 随后,太生真人起身,“走吧。” 傅乔估摸了时间,道:“师父,我们这都走了有两日了吧。” “是有两日了。” 傅乔一边弯腰从狭窄的通道里过去,一边道:“这山底下竟也有这么大。” “那是,这边是为师走过的,还有大半是为师没去过的,那里符阵还未接触研习过,就不带你们去了,太危险了。” 太生真人从怀里摸出一黑布袋子递给傅乔,“徒儿看看。” 傅乔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残缺的法器。” 傅乔取出来一看,这残缺的法器就是一块块漆黑的石头,“能用吗?” “用肯定是不能用了,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那些铸器师买去,敲敲打打还是能用来铸新的法器的。” “哦,”傅乔看完了,便将袋子还给太生真人,顺口道:“卖掉的钱能赎回师门的驿处吗?” “……” 太生真人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你也知道啊。” “师父,”傅乔打量着太生真人,“你看你,身上衣着拢共不过一片银钱的事,那些银钱,你都拿来做什么了?” 又是当师门令牌,又是卖师门驿处,还曾经拿师门的名器法器去卖,这得卖多少钱啊。 傅乔见太生真人没做声,又问:“师父,这些银钱你都花哪去了?” “当然是行侠……” 身后的女妖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银钱拿来逛花楼了!” 傅乔对女妖看去,女妖两手交搭在胸前,一边走一边道:“不周山的妖市,有不少花楼。” 它看了看老脸微红的太生真人,又道:“不仅喜欢逛花楼,还喜欢送漂亮的女妖一些上等的胭脂水粉,珠宝配饰什么的,”它眼神迷离的回忆道:“你师父当年出手尤其大方。” 傅乔眼神凉凉的看了太生真人一眼,太生真人支吾道:“那、那不是为师我年少轻狂嘛!” 傅乔还要说什么,突然太生真人脸色一正,食指放唇上,“嘘”了一声,“有动静!” 傅乔立即将月极握于手中,唯有女妖,神色未变,在不周山,能出现的也只有妖灵了。 “是妖灵吗?”傅乔问道。 太生真人看了阿茶一眼,“不知,位于此符阵之内的人,是无法感知远处的事物的。” “我去看看!”傅乔率先走过去。 太生真人在她身后道:“徒儿,看到就直接劈晕了,免得它们动了里面的护山符阵。” 傅乔点头。 她走到一处翘着树根的山壁前,这里没有残墙断壁,有的只是粗糙的泥土包裹着坚硬的岩石。 动静就是从这山壁底下传来的。 有东西要从下面出来。 太生真人也过来了,他蹲下一看,手覆于地上,笑道:“不是妖灵,应该是寻宝修士吧,不知从哪里打了个洞,正往这里上来。” “寻宝修士?”傅乔想到李缘,但李缘这时应该早就离开不周山了吧。 阿茶神色微微一愣,还真是寻宝修士啊。 太生真人站起来,“哎,这里护山符阵之力极为强大,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寻宝修士来了,那也是送死的。” “既如此,那我们走吧。”阿茶道。 傅乔没动,太生真人也没动。 阿茶不解,“怎么,你们要等这寻宝修士?” 傅乔道:“能找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修士,也许我们可以顺他们来的路,回去。” 太生真人翘起大拇指,“我徒机智。”其实在他心里也是想着,人多也好,如此傅乔离开时也多几分胜算。 阿茶无所谓的靠着山壁而站。 两人一妖就站在边上等着底下的人出来。 傅乔倒是对寻宝修士多了几分敬佩,她之所以能到这里来,是亏了师父留下的信息她才找到入口的,可这寻宝修士竟也能以别的方式进来,也算是真本事了。 等了近两个时辰,他们足下的土便变得松软起来,太生真人后退几步,换个地蹲着,傅乔也往后退去。 阿茶则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很快,松软的土陷下去了,一男子的上半身出现了,傅乔一见这人,便愣了。 这不是老熟人,江晓承吗?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江晓承一出来,就看到一红袍女妖,登时拔剑而起,不过,他的剑还未落下就被傅乔给拦住了。 “傅乔?”江晓承很意外,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原来你也在这里。” 傅乔笑道:“我早几天就来了。” 她见江晓承紧张的看着一旁的妖王君,便道:“这是阿茶姑娘,同我一起来的。” 江晓承这才收了剑,又对阿茶道:“适才在下失礼了,望阁下见谅。” 阿茶挥挥手,“无事!” 傅乔知道江晓承同一扬向来形影不离,所以她往洞口下面看去,“一扬在下面?” “是的,我们结识了个寻宝修士,让他帮忙带我们进入此山里。” 后面的太生真人一听到一扬的名字,身形便不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傅乔看到了师父的小动作,不由一笑,又对江晓承问道:“那寻宝修士莫不是名唤李缘?” “你也认识?” 傅乔点头,“救过他一次。” 说着洞下伸出一只沾满泥土的手来,“江晓承,拉我一把。” 是一扬的声音,江晓承蹲下,伸手将一扬拉出来。 一扬一出来,便看到一妖王君看着他呢,顿时吓了一跳,眼睛一转还未说话,又看到傅乔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这才放下心来。 “傅乔,你搞什么,”一扬从里面出来就对傅乔埋怨一通,“你要找真人,为何不带我一起?” 傅乔讪讪道:“听说你在闭关。” “早出关了!” 一扬话音一落,又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二位玄友,请拉我一把。” 江晓承半跪着蹲下,手伸到洞里,将最下面的李缘拉了上来。 李缘一见一身红袍的阿茶,立马吓的魂飞魄散,指着阿茶的手抖动的厉害,“这、这、这……” .. .78z. 傅乔以月极打下他的手,“这什么这,这是妖王君,莫要失礼了。” 李缘听了她的声音,一愣,又看着傅乔结结巴巴的道:“恩、恩、恩人?” 傅乔点头,“正是!”心下暗想,这李缘莫不是被这妖王君吓傻了吧。 一扬看着她跟李缘好奇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李缘对着傅乔感激的拜了拜,“原来尊下就是傅乔公子,久仰大名。” 他口里说着久仰大名,心下却是苦涩异常,这傅乔看着年岁比他还小些,可二人修为却是天差地别。 第309章 相见 随后一扬道:“傅乔,你找到真人了没?” 傅乔弯着大拇指往身后一指,“在后面!” 一扬跟江晓承以及李缘三人往后看去,根本没看到有太生真人的身影。 “没有啊,那里哪里有人。”一扬皱眉。 “没人?”傅乔转身,还真没看到师父,“师父?师父,你在哪呢?” 没人回答,得了,傅乔是知道了,原来师父他是不敢见一扬啊。 算了,还是让他老人家缓缓吧。 等她转头,一旁的女妖也不见了踪影。 傅乔摇头,懒得管他们。 随后她对一扬问道:“你们是从何处打了个洞进来的?” 江晓承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一扬的身后,四下打量着此处。 一扬一拍李缘的肩头,露出两个酒窝笑道:“多亏了这位玄友。” 李缘面色有些僵硬,傅乔打趣道:“人家本来就要离开不周山的,莫不是被你们强行拉回来了?” 一扬一愣,看着傅乔道:“傅乔,你还挺神啊,一蒙就对,这玄友可是我费了大劲劝说,才愿意帮我们忙的。” 李缘面色一黯,什么劝说,分明是拿剑架他脖子上,威逼利诱的。 傅乔微微一笑,“我们所身处的地方,确实是一处远古宗派的遗址,可这护山符阵还在,所以我们本打算从你们来的通道离开。” 傅乔话一落,一扬他们齐齐皱眉,李缘道:“我们来的地方,已经被堵死了。” 傅乔一惊,“你们被妖灵发现了?” 一扬反问:“难道你是悄悄潜进来的?” “算了,”傅乔转身往里面喊了几声,“师父,快出来,此路不通呢。” 连喊数声,太生真人才从里面走出来。 一扬跟江晓承忙对着他拜道:“晚辈见过真人。” 一扬虽然知道太生真人是他的生父,但还是觉得叫真人顺口些。 比起一扬的落落大方,太生真人就显得有些别扭,这小子以前也是见过面的,可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是阿瑶给他生的便宜儿子,如今一见面,倒是显得有些拘束起来了。 “好,都挺好的,不必多礼。” 傅乔忍住笑,师父这手脚不知放哪的表情倒是难得一见。 阿茶出现了,它幽幽的道:“你们三个修士出现了,定会引起妖皇的注意,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不周山吧。” 太生真人抬头看着顶上的蓝光符印,“这符阵还是往后再过来研习吧。” 说罢便带路带他们离开,李缘还未回神,被江晓承以剑鞘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真人啊,不过这瘦弱的老人家,怎么跟想象中的仙风道骨的真人不太一样呢。 而前面的太生真人一边走一边想着,还以为来的会是不相干的人,这样倒是可以掩护徒儿离开,谁知来的竟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害谁也不能害了这孩子不是。 想到此处,他心下一暖,这孩子自己从未教养过,竟还能冒着生命危险来不周山救自己,真是让他这个当爹的愧疚难安啊。 傅乔跟在女妖身后,而一扬则在她身后。 她侧头问了一扬,“你们是不是也去找百川君了?” 一扬点头,“正是,随后我跟江晓承就来了。”也多亏了有百川君的指点,不然他们哪里能进到这里来。 不过他们是从铁索那里来的,所以引起的动静不小,半路碰上李缘,得知李缘是寻宝修士,便硬拽着人家来了,不然他跟江晓承还在山外面转悠呢。 一扬在后面捶了傅乔一拳,“傅乔,你真不够义气,竟偷偷来。” 傅乔叹气,“太危险了,哪里敢让你们来。” “哼,”一扬撇嘴,看着太生真人干瘦的背影,以及那甩来甩去的宽大的衣袖,小声嘀咕着,“他还是我父亲呢,我能不来吗。” 话是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些纳闷,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敢情自己这一张英俊潇洒的模样完全是继承了母亲啊。 心下又庆幸自己长的不像真人,不然,一双那么小的眼睛,看着实在是猥琐。 傅乔看一扬面色时而高兴,时而忧伤,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而江晓承握着剑,安静的走在李缘的后面。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来了,李缘差点撞上一扬,被江晓承及时的拉住。 傅乔道:“师父,怎么了?” 太生真人看着他们,足在地面点了点,“此地土质松软,你们从这里开个通道离开,”他说着又看向一扬,“一符派有种符术,可以以符纸转换为妖灵的气息,是不是!” 一扬点头,“正是!”这种符术,他很多年以前跟百川君进不周山的时候,就曾用过。 “那便好,”太生真人点点头,徒儿说这孩子符术不错,看来确实不错,“出去后,你们就借此符术离开不周山。” 他话一说完,一扬就急了,“真人不跟我们一起走?” “不,”太生真人摇摇头,“若我老人家跟你们走,目标太大了,会拖累你们的。” 傅乔叹气,“若师父不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一扬在一旁直点头。 太生真人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其实,你们不用来的!” “……” “……” 傅乔扶额,敢情在师父眼里,她跟他们都是拖后腿的。 太生真人说着,便转头看着阿茶,“我留下,你帮我送他们出去,作为回报,一张禁符给你。” 阿茶苦笑,“妖皇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张禁符,不周山被困的太久了,它心里有恨!” 傅乔眼神一凝,这么说妖皇是打算带着不周山的妖灵倾巢而出,搅乱现今天下安稳的局面吗?如此那是一张禁符都不能给。 “这样吧,”太生真人寻思了一会,想了个法子,“你们几人分头离开,小心些,应该不会引起其它妖王君的注意。” “分头离开?”李缘心下可不想分头离开,这里就他修为最弱,他可不想又落入女妖手中饱受摧残。 “不妥,”傅乔道:“师父,你还是跟我们走吧,你总不能一直困在不周山吧。” “为师还真不能跟你们走!还是你们走吧。”太生真人执意让他们先走。 阿茶道:“阿生,你跟他们走吧,我来给你们带路。” 太生真人看着它,眼神闪烁,明显是不信任,阿茶红唇一僵,一抹笑若有若无,“你可以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当年阿生利用它跟百川君联系,其实它是知道的,只是当做不知。 太生真人迟疑了一下,看着傅乔跟一扬一眼,方点头,“好,我信你!” 阿茶指着松软的土质,“还是从这里出去吧。” 太生真人点头赞同,他本想从另一条路离开的,只是现在人数多了些,那条路便不适合了。 第310章 开道 要说在地底下开道,那可是寻宝修士最在行的事。 李缘将长长的衣摆提起卷到腰上,手开始丈量宽度,随后从储存袋里取出几把卷土铲子,铲子有手腕大,比剑长些,带有卷纹形,尾部有勾。 他双手握着铲子对着地上的土飞快的转起,这松软的土便见了坑。 打出来的土被卷至一旁,不过一柱香功夫,便出现了一个深坑。李缘修为不高,但这卷土开道的本事是真的强,他累了以后便是江晓承上。 可是江晓承却把握不了力道,总会把李缘量好的位置打歪,轮到傅乔时也是如此。 看来还真是吃一行干一行。 太生真人嫌李缘动作太慢,便亲自上手,别说,这铲子使的甚是顺溜。 傅乔在一旁叹为观止,师父懂的还真多。 一扬看着太生真人的脸,将傅乔拉至一边,小声问道:“真人脸上是不是有符阵掩面?” “是啊,”傅乔看着师父干瘦的身体,正卖力的挥舞着铲子往底下打洞呢,“是镜瑶仙子下的符术,掩饰了他的真实面容。” “原来如此,可,”一扬不解,“真人最擅符阵,他能破解啊。” “谁知道呢,我小时候见师父就是这个样子。” “连你也没见过真人的真实样貌?” 傅乔点头,“没有!不过,”她打量着一扬,“我师父他应该长的不赖吧。” 一扬摸摸脸退开了。 接着太生真人便手把手的教江晓承卷土打洞,傅乔跟一扬二人乐于偷闲。 不过,傅乔发现女妖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强忍着某种不适,在女妖发现她在看它的时候,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傅乔。 傅乔心里不解,但心下一直提防着女妖,师父说信它,她可不信。 地下的通道,便由太生真人带着江晓承跟李缘在开,次日残阳如血时,傅乔跟在太生真人身后,出了这座山底。 阿茶是最后出来的,它手捂着嘴咳了几声。 是被尘土呛到了吧,傅乔想着,同时她发现女妖的面色较之前苍白了些,这女妖真的有古怪,她更是专注的观察女妖的一举一动。 江晓承面色凝重,“这山的四周尽是妖灵。” 一扬看着残阳下的发红的树冠,面色也是同样的谨慎,“这是不周山啊,我们现在可是在狼窝里。”! 李缘手按着心口处的符纸,他们人人都贴上了真人的符纸,他们现在身上尽是妖灵气息,出去的话,应该不难吧。 太生真人看着阿茶,微微蹙眉,“阿茶,你气息不太稳定啊,真能带我们出去?” 阿茶呼出一口气,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放心吧,外面便有我给你们开道。” 它说着便双手叠加紧握,在傅乔他们四周便出现了,片片艳红的茶花花瓣。紧接着花瓣围着傅乔他们,慢慢的将人裹了起来。 傅乔手里还握着剑,阿茶哼着道:“在这里你只能信我,除非你想一辈子躲在山底下。” 太生真人对傅乔点点头,傅乔便将月极收了起来,任由花瓣将她包裹住,最后花瓣成了一朵朵待放的花朵,而他们则是在花朵里面。 这不过只是阿茶的幻术而已。 傅乔跟一扬还有江晓承都是这么想的。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身形在急剧变小,最后女妖手一招,包裹着五人的花朵便成了女妖腰上的挂饰。 除了太生真人习以为常的蹲在花朵里外,傅乔跟其他人都震惊的无与伦比,尤其是李缘,在女妖走动的时候,竟是失声尖叫了起来。 “天啊,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变的这么小了?” 阿茶听得腰间的吵闹声,不由伸手弹了弹李缘所在的那朵花,神色不悦,“安静点,一会就会有别的妖王君过来了。” 李缘忙捂住嘴,不再出声。 太生真人道:“这是妖王君的本源灵术,能将它妖灵术里的物体无限放大,然后又无限收小,我们体型没变,变的是这花瓣,这种本源灵术,只有妖王君才能使用。” 一扬从花朵里探出头来,看着外面未变的景象,不禁感叹而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傅乔道:“这是妖灵才会的道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倒是大开眼界。” “嘘!”太生真人道:“都安静,有妖王君来了。” 一扬忙将头缩回去。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躲在花朵里。 阿茶看他们都安静了,便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没多久,一只妖王君出现了,正是之前在湖上看了傅乔一眼的,那只高大的妖灵。 它拦住了阿茶的去路,“怎么就你出来了,那寻宝修士呢?” 阿茶神色淡淡的道:“湖底通向那远古宗派遗址,我跟着他进去,只是在里面,我遇到迷阵,花了几日才走出来,那修士我却寻不到了。” 阿茶半真半假的说着,可惜那妖王君也不傻。 “当真?”高大的妖王君,语气严肃,“阿茶,你不要感情用事,这样会害了你自己。” 阿茶抬眼勾勾的看了眼前的妖灵一眼,“若不信,你便自己去山底察看,里面的符阵之力还在。” 说完它又咳了几声。 高大的妖王君侧身让开,“你走吧,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阿茶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低声道:“不后悔!”说罢便瞬行离开了。 站原地的妖王君看着阿茶远去的背影,叹气,“即使是妖王君,也抵抗不了妖皇的妖灵术,阿茶,保重!” 四周有妖灵出现,它们要去追阿茶,但被这妖王君抬手制止了,“别追了,这里是不周山,他们是跑不出去的。” 没有它,还会有别的妖王君。 连续瞬行了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微暗之际,阿茶体力不支,在一处平地落下身形来,太生真人出现,及时的将摇摇欲坠的阿茶扶住。 他面色复杂,“你又是何苦!” 阿茶惨白着脸,语气轻轻,“我也不知道,自己又是何苦。” 它还是想将阿生送出去,就像当年一样。 傅乔也从花朵里出来了,她握着月极,冷眼察看四周,“师父,我们被跟上了。” 紧接着一扬跟江晓承也出来了,李缘还在花朵里躲着,傅乔对着女妖的腰间道:“快出来。” 李缘这才出来。 接着他们便看到,面色惨白的阿茶“噗”的一声,竟是吐了一口血。 傅乔与其他人皆是不解,“师父,它怎么了?” “真人,它这是?” 太生真人扶着阿茶坐下,慢慢的道:“妖皇给它下了妖灵术,若不将我们带回,便会身亡,阿茶违背了对妖皇的誓言,妖灵术在反噬它。” 傅乔凝眉,“那要如何解?”终归是女妖将他们带出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阿茶头靠在太生真人的胸膛上,有气无力的道:“此术无解,”它抬头,看着太生真人,轻声道:“此处离结界入口不远了,以你的修为,应该能够带他们离开。” 太生真人握着它泛白的手,沉声道:“我带你一起走。” 第311章 中计 阿茶唇角溢出血来,身上的妖灵气息正在溃散,一扬跟江晓承眼里极为诧异,这妖王君之前还好好的,谁想妖皇的一个妖灵术就要了它的命。 “阿茶,”太生真人握紧了它的手,“你这么做真的不值得。” 阿茶没有说话,它慢慢的合上眼,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太生真人的怀里。 等它重新变成一棵茶花树的时候,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此也好,百年过后,它会重新幻化为妖灵,只是那时,它不再是它,也不会再记得他。 它会有新的开始,曾经那些对它难忘的刻在骨子里的回忆,不会再时常的出现在梦里,让它翻转难眠。 傅乔看着女妖的情况不太好,忙道:“师父,我们赶紧离开此地吧,到时可以带它去六重山。” 李缘在一旁,面色骇然,他还搞不清这女妖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要消失了似的。 太生真人没动,一扬跟江晓承都忍不住出声催他,“真人,快走吧。”“真人,快些离开。” 远处出现了一只妖王君,魁梧粗壮的身形,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眸子,半边鼓鼓的臂膀子露出,眼神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几人。! 看到气息正在溃散的阿茶,讥笑到:“妖皇早知你会如此,所以早就留了一手,不仅让你起誓,还给你下了毒,你体内的毒,只怕已经从你的本源灵术传到这修士体内了吧。” 阿茶闻言,努力的睁眼,挣扎着要起来,“妖皇居然……” 太生真人按下它,“别动了,免得你连棵小茶树都留不了。” 阿茶看着他,小声吃力的道:“快走!” “噗……”太生真人猛然吐了口血,他也想不到他会在阿茶的花朵里中了毒,这老妖皇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傅乔几人骇然,看着突然间就面如土色的太生真人,皆是一愣了。 “师父……”“真人!” 几人欲要围过去,太生真人抬手,让他们后退。 随后他将阿茶放下,瞬间对着那金发的妖王君瞬行过去,速度极快,傅乔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 等他们看清的时候,那妖王君的脖子已经被太生真人给生生的拧下来了,李缘看着一向笑眯眯的老人家,此时冷着脸,那手里的妖王君的脑袋,眼睛还睁着呢,不由吓得一哆嗦。 傅乔看出师父神色不对,忙瞬行过去将人带回来。 “师父,你没事吧?” 太生真人摆摆手,“妖皇的毒是针对我,而你们无事,”顿了顿,又继续道:“徒儿,你带他们离开吧,我替你们挡下。” 四周已经慢慢的围过来一些妖灵了。 傅乔想也没想便将太生真人交给一扬,“一扬,你们带他走,我留下。” 这几人里,除了师父,就数她修为最强。 一扬看着江晓承,“江晓承,你带真人跟李缘走,我同傅乔留下!” 江晓承还未说话,太生真人便甩开一扬的手,“得了,它们不会要了我的命,所以,你们赶紧的都离开吧。” 傅乔反手就将太生真人给劈晕了,看吧,师父中了毒,连她的攻击都避不开了。 一扬扶着晕过去的真人,瞪大眼睛看着傅乔,“你还真敢做啊。”自己的师父,说劈就劈。 她也不愿跟一扬废话,“一扬,你跟江晓承带师父离开,我留下即可,若师父再落在妖皇手中,这辈子他就别想出不周山了。” “我修为远在你们之上,你们加紧时间跑的快些,我随后就到,别磨蹭了,快走!” 一扬知道事情紧急,不再同傅乔争辩,扛起太生真人便瞬行离开,江晓承看了傅乔一眼,沉声道:“小心!”随后也拽着一旁的李缘瞬行离开。 有妖灵瞬行追去,被傅乔一剑封喉斩杀了。 赶来的妖王君都被太生真人杀了,余下的妖灵,傅乔还没放在眼里。 那些妖灵见傅乔出手快如闪电,知道它们单打独斗不是傅乔的对手,便也没越过她去追人,而是一起对着傅乔慢慢的围去。 地上的阿茶,一双白玉无瑕的人足,早已溃散为一团淡红的妖气了。 傅乔蹲下,看着它道:“我一直提防着你,以为你会耍什么手段,未料想,结果竟会如此。” 末了她问道:“为了我师父,你真甘愿付出自己一身的修为,重化为一棵无知无觉的茶花树吗?” 阿茶徐徐睁眼,感受着体内疾速消散的妖灵之气,声音宛若游丝,“有些事,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就如我对阿生的情意,明知他心里不过是利用我,可我还是想帮他,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傅乔叹气,“人妖殊途,你何苦!” “是挺苦的。” 阿茶闭眼,身体登时化为无数花瓣,最后花瓣消失了,仅余一棵小小的茶花小苗立于它生前横躺的地方。 傅乔将小苗小心的连根带土的拔起,然后用帕子包住,收入怀中。 “想来你也不喜欢这不周山,不然怎么会喜欢上从外面来的修士,那么,我便送你去六重山吧。” 围拢过来的妖灵对傅乔围攻而去,傅乔起身举剑迎去。 剑影化为银光球,最后银光球散开,飞出无数的剑影,妖灵或死或伤的倒了一片。 傅乔身浮立于空中,冷笑道:“妖王之下,就不用来了。”说罢,转身对着一扬离开的方向瞬行过去。 不周山的高空上,数个妖王君的身影一闪而过。 一扬背着真人,对着结界方向狂奔而去。李缘跟江晓承在后拦下追上来的妖灵。 他心里知道,只要真人安全了,他们便也安全了。 只是,这该死的结界入口,怎么还这么远! 有位妖王君在一扬面前落下身形,他忙后退,随后傅乔也赶来了,对他道:“别停下,快走!” 他忙又背紧了真人,从旁边瞬行过去,妖王君细长的眸子看着傅乔,语气阴冷,“留下你也不错。” 额,这是一只真正的蛇妖,不知跟沼泽那只比起来,谁会更强些。 江晓承拉着李缘赶来了,傅乔道:“去帮一扬,别在这里碍事!” 李缘的腿在抖个不停,江晓承二话不说,拉着他又往前瞬行过去。 傅乔说的话,妖灵都听见了,妖王之下,确实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在她身后又落下一位妖王君来。 “……”她有点后悔,应该让江晓承留下的。 她对面的那位妖王君细长的眸子一闪,兔子似的三瓣薄唇微微一笑,道:“丢下你手中的名器,束手就擒吧,如此我等不会废了你的修为。” 傅乔一甩月极,冷笑道:“身为修士,丢掉名器,跟苟且偷生有何区别。” “是吗,那本君会在你奄奄一息之际,废了你的修为。” 傅乔眉眼一沉,不再废话,直接对着眼前的这位妖王君俯身冲去。 浮光在夜色中化为银光划过,“铛”的一声,被一条如黑铁似的蛇尾挡下了。 身后的那位妖王君没有加入他们的战斗,而是起身飞去追前面的一扬几人。 傅乔身形一闪直接越过这蛇尾,将那位妖王君拦下。 第312章 借机 被拦下的妖王君,身形瘦长,细眉细眼,“两只妖王君你也敢拦?” 傅乔道:“为何不敢?” 这妖王君看着她点点头,甚是赞赏傅乔的勇气,“小小修士,好胆量!” 后面的妖王君收起蛇尾,同那细眉的妖王君道:“双细,我们将这修士留下即可,那老修士也不必去追了。” 名唤双细的妖王君打量着傅乔,神色了然,“原来是傅乔,难怪敢一人对战我二妖。” 两只妖王君站在傅乔一前一后,傅乔往侧边退去,看到两只妖王君神色轻松的交谈着,她心下顿感压力倍增,一人对战两只妖王君的话,这胜算根本没有吧。 不过她也没打算真跟人家打,傅乔手心握住一张遁逃符,她只是拖延时间的,没把握的事,她可不会做。 双细看着傅乔道:“听闻你剑术了得,本君不与黑蛇联手,独自领教你的剑法,如何?” 傅乔闻言心下求之不得,微笑道:“自然可以。” 她看着黑蛇,防止它离开去追一扬他们。 黑蛇抱着手,站的笔直,“你专心跟它打吧,过后轮到我的时候,再废你修为,那些修士,我不会去追的,在不周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妖灵跟妖王君。” 傅乔闻言,即刻凝神对双细挥剑而去,这黑蛇说的没错,她能拦下两只妖王君,但拦不住剩下的那些妖王君。 也许一扬现在已经被其它妖王君追上了,她如此一想,心下便有些着急,招呼都不打,便对双细挥剑过去。 双细手一握,便握住了一把细长发黑的武器,像剑又像棍,又或者两者皆不是。 “铃……”的一声脆响,傅乔的剑被轻易的挡下了,而浮光打在对方细长的武器上时,所散出来的声音,听得傅乔心神一晃。 双细看准机会,手一横,手中名器的尖尖对着傅乔心口划去,幸而傅乔没有轻敌,在她听到这声响的时候,人就早早的往后仰去了。 对方的名器只是划破了她的衣襟些许罢了。 “咦?”双细诧异,“竟不受我迷失剑的影响!” 原来是剑,傅乔凝神看着妖王君手里的名器,看来一让对方手中的剑发出声音来,自己就会迷失。 黑蛇在后面道:“双细,别小瞧了他,郝娅女王可是死在他手里的,六重山的小斑也跟他交过手,你若是被杀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双细眼睛一眯,直接成了一条线,“还没开始呢,你就说我会输?你可别背后放冷箭,休想自己独吞了这功劳。” “得了,功劳什么的,我没兴趣,我就等着要废这修士的修为呢。” 傅乔没让它们再聊下去,凝神就对着双细瞬行而去,浮光脱离了月极,直接贴着双细的脖子飞去。 看着那暗夜里的白光飞驰而来,双细头一歪,顿感脖颈一凉,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血痕。 它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不过两招,眼前的修士便让它见了血,便恼怒了起来,“不错!” 黑蛇在一旁不紧不慢的道:“我说了那么多话,让你不要轻敌,结果还是破皮了,要不要帮忙啊?” 傅乔闻言,便攥紧了手中的遁逃符,只要两只妖王一联手,她便遁逃而去。 “不,”双细紧盯着傅乔道:“接下来,我要认真了,也许不等黑蛇废你修为,你就先死在我剑下。” 傅乔抿唇没有做声,她隐去手中的遁逃符,换上了符剑。 双细果然认真了,它身形在傅乔眼前消失了,再落下时,是在傅乔的顶上,傅乔一直注意着,见它连妖带剑的落下,急忙避开了去。 双细手中细长的剑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地动山摇。 紧接着它又对傅乔追去,傅乔衣摆翻滚,只避不接招,也不还手。 “修士,你只会躲吗?” 傅乔又避开它疾驰一剑,冷声道:“能避开你的剑,也是在下的本事。” 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跟寻找机会,后边还有一只妖王君虎视眈眈呢,最好寻到它的破绽,一举了结了这妖王最好不过了。 可惜,对方是妖王君,很快就寻到了她躲避的步行轨迹。 夜色暗稠,但对于傅乔跟妖王君而言,视线并无妨碍。 再一剑,已是封锁了傅乔的去路。 对方眸光闪烁,一剑对着她的脑门驰来,傅乔举起月极挡下。 月极上没有浮光,双细急忙退下,傅乔紧追挥手而至,浮光掠影而过,双细飞身而起,避开了浮光,然而贴着浮光的符剑还是划过了它的脖颈。 这次的伤口更深些。 双细手捂着脖颈,面色阴沉,血从它指缝里流出,毫无征兆的便被伤在同一处地方,眼前的修士之所以一直在躲避,不过是在寻找最佳的下手机会。 “修士,你手段高明!”它阴冷冷的道。 傅乔未回答,她凝神再度举剑而上,浮光跟符剑合为一体,待接近对方的时候,又分为两路,如此对方往往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啷当”一声响,一条黑尾甩开了傅乔的剑跟符。 黑蛇瞬行到了傅乔的面前,“接下来还是我来吧。” 傅乔后退,眼神沉沉的看着它们。 双细眯着眼,语气冷冷的道:“黑蛇,退开,这是我的对手。” “呵,”黑蛇冷笑,“他出手的次数不多,可一出手,就能伤了你,再来一次,你脖颈上的血管就该断了。” 双细看着傅乔,面色沉沉道:“这修士当真邪门。” “……”傅乔闻言心下冷笑,我一名门正派子弟,居然说我邪门?邪门的是你们这些妖灵精怪好吗。 黑蛇的武器是它的尾巴,又黑又长还很灵活。 傅乔看着黑蛇的黑尾在它周身晃动着,深知再跟一只妖王君打下去,对她而言是不妙的,且她很担心一扬他们。 她在这里已经耽搁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了,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她能感知到出现的妖灵气息越来越多。 傅乔又后退了一段距离,她手一挥,无数的符纸飞出。 黑蛇见状,立即想起来,此修士是那擅符阵的老修士的徒弟,它道:“看来你要用符了,也是,用符的话,也许还能蹦哒的久一些。” 傅乔没说话,她十指微动,飞快的布了一个符阵,威力大的符阵太过费时,所以她随意布了一个看似复杂的符阵,来掩饰自己离开的迹象。 黑蛇跟双细没有乱动,没几个妖灵会懂符术,所以傅乔布的符阵在它们看来甚是复杂,两只妖王君面色略带凝重。 傅乔快速布下的符阵,条条符印围绕着它们。 随后傅乔一声起,符印蓦然转动了起来,两只妖王君被转动的符印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于是她借着遁逃符,借机跑了。 而在符阵里的黑蛇对双细道:“我来破阵,你小心那修士偷袭。” 双细闷闷的应了一声是。 第313章 不退 傅乔离开后,一路往结界入口处赶去,一路上,妖灵纷纷出动,妖王君则在夜空中瞬行划过。 傅乔不敢在高空中瞬行,怕被别的妖王君发现,只能在草尖上飞快的掠过。 她身上还有之前贴着带有妖灵气息的符纸,且怀里还有阿茶的茶花小苗,那些妖灵以为她是妖王君,纷纷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让她先行过去。 突然,她停下脚步,身后的妖灵见她停了下来,也都停下来看着她。 傅乔转身看着那些妖灵道:“此行危险,尔等定要多加小心。” 众多妖灵闻言感激的对她深深一拜,“是,妖王君。” 傅乔点点头,便又往前瞬行过去。 在妖灵的追捕下,一扬背着太生真人满头大汗,江晓承在其身后断后,李缘从最初的恐惧害怕到现在的咬牙坚持,最坏不过就是个死,他心里想着。 江晓承剑起剑落,带起一片血红,来得都是些小妖,并不是他的对手。 解决完了自己这边,再一看李缘那里,还被几只妖灵缠着,便瞬行过去,一剑都给解决了。 妖灵温热的血溅到李缘面上,李缘愣了愣,他跟一扬、江晓承一起走了数日,江晓承话不多,面上表情也不多,可出手却是最狠。 “走,”江晓承见他发愣,拽过他肩上的衣服,带着他瞬行开离。 现在还好,妖王君还未出现,他还撑得住,只是不知傅乔那边,如何了。 前面的一扬估算着距离,从这里到结界入口处还得一段路程,他们这样在不周山里招摇过市般的开跑,即使是身上带着符纸,也照样引来大量的妖灵。 真人在他背上晕得死死的,不知是傅乔下手太重,还是那妖王君花朵里的毒发作了。 “真人,真人?”一扬对太生真人喊到。 太生真人趴在他肩头无任何回应,宽大的袖子垂落,灌满了风,呼呼作响。 又有妖灵跳出来看路了,一扬往一边避开退去,他身后的江晓承直接将李缘丢了过来,准确无误的砸在妖灵头上。 幸运不太好的妖灵,被运气好些的李缘一屁股砸晕了,随后被飞身而至的江晓承一剑落下,顿时身首异处。 坐地方上的李缘,五味杂陈的看着江晓承。 一扬将太生真人放下,李缘拍拍屁股起来,不解,“一扬玄友,你怎么停下了?” 一扬叹气,“我们最多也就到这里了。” 他抬头看着黑夜,那里有妖王君正疾驰而来。 江晓承握紧长剑,对一扬道:“一会你用符,我用剑,若是无法离开,那就一起死吧。” 一扬看着江晓承点点头,“好!”随后给李缘丢去一瓶丹药,“李缘玄友,一路连累你了,妖灵的目标是我们,一会你就趁乱离开吧。” 李缘手拿着药瓶,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的后退了一段路。 他本来就是无辜被牵连其中的,若非这二人,现在他早就在茶摊里悠闲的品茶了。 只是,他这么一走,只怕以后会成为他的遗憾吧,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修玄者。 当时被傅乔救出,行至半路时被一扬强行带进不周山的深处,他只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朋友的,而那朋友则是孤身一人,进入不周山救师来了。 他们个个年岁不大,却重情重义,义薄云天,而他自己若现在离开了,那便是忘恩负义,胆小如鼠,这会是他毕生中的污点,他不能这么做。 心下纠结的想了一番,他又往前走来。 一扬回头纳闷的看着他,“别离我们太近,不然一会你可不好趁乱离开。” 李缘摇摇头,“我不会一人离开的,傅乔是我恩人,我想同他一起离开。” 一扬还要说什么,一阵狂风卷来,一身材圆鼓鼓的妖王君从狂风中走出。 随后狂风散去,灰尘落地,这妖王君看着一扬他们道:“怎么不跑了?老子还想多追你们一会呢。” 这妖王君一出,周边的妖灵便退了下去。 此妖王君肚皮圆滚滚,眼睛圆滚滚,身上披着一身绿衣,头戴绿帽,看着格外滑稽。 样子是滑稽,李缘却笑不起来,腿又在抖动着,他们终于也要面对一只妖王君了。 一扬甩了甩额前的落发,小声对江晓承道:“这青蛙怪,修为挺强,一会,你小心点。” 江晓承看了他一眼,回道:“这句话该我说才是,一会,你要小心。” “打头阵的是你,又不是我!” 青蛙怪见没人理它,脸色一绿,便对他们吐出如绸缎的红舌来,速度之快,无人看清。 李缘被卷起,身形迅速变小,一身绿的妖王君张开的嘴却变得巨大起来,仿若要将他如蚊虫一般,卷食入腹。 江晓承握着长剑,飞身挥剑而至,青蛙怪没将李缘吞下,而是将他甩至一边,比起修为不够高的李缘,它更喜欢吞食江晓承。 李缘被甩出,撞断了数棵树,才被一扬以符纸接下。 那边,江晓承已经跟青蛙怪交上手了。 “李缘玄友,快走吧。”一扬对李缘说完,便起身对着江晓承那里挥符纸布符阵。 李缘挣扎着起来,拖着一只受伤的腿,慢慢的退至太生真人那里。 太生真人依旧昏迷未醒。 一扬符阵布成之际,在他们另一边,又出现了一只妖王君。 李缘顿时腿软坐下。 跟江晓承交手的那只青蛙怪,身形未动,动的只是它口里的长舌,它舌上有粘液,一碰上,江晓承就得脱层皮掉块肉。 而另一只妖王君,长的瘦弱,人模人样,话不多说,直接手心凝聚出一把短刃,对着一扬刺去。 狠人话向来不多。 一扬挥手飞去符剑,然而符剑瞬间被短刃一切两半而毁。 一扬心下骇然,忙后退离去,妖王君的短刃紧追而至。 傅乔赶到时,便看到那瘦弱的妖王君,手持着短刃,正对着一扬的心口,眼看就要刺中了。她忙甩去浮光,“铛”的一声,浮光打歪了妖王君手中的短刃。 随后傅乔俯身而落,同这妖王君长剑与短刃的纠缠一起。 一边对一扬道:“走!” 一扬没有说话,一手背起太生真人,一手拉起李缘,加足劲往前瞬行而去。 浮光同短刃相碰撞,“咣当伶仃”之声不绝于耳。 同傅乔交手的妖王君出手极快,快到它手中的短刃都起了重影,傅乔不敢分心,知道这是碰上快手了。 傅乔剑影重重,再加上符剑,竟没能在这妖王君手里讨到半分便宜。 江晓承那里,青蛙怪不急不躁的以长舌同江晓承交手,虽然江晓承给它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可它面色未变,不躲不避。 听闻这些好食修士的妖灵精怪,最喜爱猎物在入腹之前,做一些剧烈的运动,如此修士在血液快速流动之下,更为美味。 这青蛙怪便是最好这么一口的。 第314章 被围 傅乔同这手持短刃的妖王君打的格外激烈,对方妖气深厚,速度极快,且次次出手都是直取傅乔要害。 傅乔亦是。 银色的剑与墨绿的短刃,在夜空中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溢出来的气浪压低了四周的树冠。 而江晓承那里,已经渐入下风了。 他忧心后面远去的一扬,心下急躁了几分,使出去的剑式,便乱了。 傅乔也同样忧心太生真人,师父被她劈晕后,一直未醒,想来是妖皇给阿茶下的毒,在师父体内发作了。 她硬生生的当面接了妖王君的一刃,随后借此空挡,将剑尖的符剑对江晓承那里甩去,那一身绿的青蛙怪丝毫未提防,傅乔的符剑直接斩断了它好长的一截舌头。 青蛙怪“嗷”的一声痛吼,江晓承都给吓了一跳,但这是个好机会,他来不及多想,埋头就冲去给青蛙怪一剑穿心。 猛然断了舌头的青蛙妖王君,巨大疼痛之下,还未回神,便感知到了体内被长剑穿过的冰冷。 “该死的……”它颤抖着手指着半空中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最后“砰”的一声倒下了。 江晓承速速拔了剑,想去支援傅乔,傅乔高声道:“走!” 于是他立即转身往一扬那里瞬行赶去。 同傅乔交手的那位妖王君,身形浮立着,视线扫过横躺地上断气的青蛙怪,冷冷哦“哼”了一声。 接着,他再度对傅乔冲去,手中的短刃又快了几分。 傅乔且战且退,被这妖王君压制着,从高空中退落于地面上。 而妖王君招招紧逼,身形落在傅乔对面。 傅乔凝神看着对方,对方身形瘦弱,可爆发力却强大的很,连续同它过了数百招,傅乔现在半边身体都在发麻。 这妖王君没有说话,微微稳了稳心神后,又对傅乔冲来,突然,有只身背灰色龟壳的妖灵挡在傅乔身前,它的短刃偏了过去。 傅乔看准机会,越过突然出现的乌龟妖灵,一剑飞过这妖王君的脖颈,但被对方以短刃挡下。 傅乔又飞出一脚,用力的踹在对方的腹部。 对方也横出一脚来,踢在她腿骨上。 双方都互相踢了一脚后,便都急急的往后退去,皆是眼神冷冷的注视着对方。 那乌龟妖灵愣愣的站在原地,片刻后,这突然冒出的妖灵才开口道:“二位妖王君,你们这是做什么?妖皇要抓会符术的修士,为何二位妖王君会打起来了?” 周围的妖灵也都围了过来。 之前傅乔同这位妖王君交手时,剑与短刃相碰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很多妖灵都是捂着耳朵看的,而傅乔偷袭那青蛙怪的时候,速度极快,这些还未是妖王的妖灵根本看不清。 所以它们皆是认为,这二位妖王君之所以会打起来,是为了谁能抓住修士的功劳,而争夺呢。 傅乔神情戒备的看着四周的妖灵,而对面的妖王君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杀气腾腾的看着那些妖灵。 而这些围过来的妖灵,大半都是傅乔之前见过的妖灵,它们之前也是误以为她是妖王君。 这站中间的妖灵对傅乔道:“二位妖王君,有话好好说,莫要再打了。” 这妖灵误将她认为妖王君,可对面的妖王君竟未开口同它们道明。 傅乔狐疑的看着对方,对方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出来和事的乌龟妖灵又道:“二位停手吧,还不如联手将修士拿下,到时功劳一起分不好吗?” 傅乔看到对面的妖王君额头青筋冒起,心下突然想到,莫非这是位哑巴妖王? 于是她试探道:“那、不打了?” 那妖王君果然不能开口说话,而站中间的乌龟妖灵甚是高兴,“好啊,不打了最好。” 于是傅乔转身便走,那妖王君自然不肯,当下身形一闪,挡住了傅乔的去路。 傅乔微微提着发疼的脚,面色苦笑,对乌龟妖灵道:“看,它不让我走!” 那妖王君连哼都不哼了,直接对傅乔冲来。 傅乔立即躲到乌龟妖灵的身后,这妖王君看似凶狠,却没有伤害这些妖灵,它手一歪,避开了傅乔面前的乌龟妖灵。 傅乔见它出手的速度慢了,便飞出一剑,直往它脖颈划去。 这一次,她的剑尖划破了对方的肩头。 乌龟妖灵立即急得“乌拉乌拉”的叫了起来,不等它开口说话,便被妖王君一脚踹飞一边去了,紧接着又同傅乔交起手来。 夜空中再度闪现刺眼的火光。 那些妖灵见状,纷纷跑去扶起乌龟妖灵,然后退至远处。 有几个修士身藏高处,借着昏暗的夜光,看着那乱糟糟的交手之处,两剑相撞之际,那迸发出来的剑光,使他们看清了傅乔的脸。 “天啊,这是傅乔吧,他怎么会在不周山出现了?”修士的声音又小又轻,语气甚是不可思议。 “他在同妖王君交手,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年岁最大的修士用力敲打他的头,“那么多妖灵,再加上一个妖王君,你还想去帮忙,是不要命了吧。” “嘘,小声点,”中间的修士道:“别看了,快走,那里又来了两只妖王君。” 说着那两人便慢慢的隐入了夜色之中,另一个胆小的小声着急的道:“等等我!” 他一边跟上去,一边忍不住回头,然后看到两道浓郁的黑影,往傅乔那里的位置落下。 “三只妖王君,好可怕啊,”这修士心里惧怕的很,瞬间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双细与黑蛇同时出现在半空中,低头看着下面一人一妖的激烈战况。 周围的妖灵见又出现了两位妖王君,便都纷纷离开了此处,再无妖敢上前劝说。 黑蛇气定神闲,眼里带着笑,“这傅乔还真是厉害,跟南亚都能打的不相上下。” 双细眯着两条眼缝,压着体内的气愤,“他如此戏弄我们,一会我要废了他的双腿。” 黑蛇无所谓的道:“妖皇只说要活的,只要人不死就行。” 傅乔同这哑巴妖打的不可开交,眼见之前那两只妖王君也从符阵里出来了,这下,她是真的要完蛋了。 想了想,她还是不想束手就擒,于是,当哑巴妖向她挥来短刃时,她没有避开,任凭短刃打在她的月极上,随后她的身形飞了出去。 接着她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借力跑了。 她又不是傻子,若真落入这些妖王君手中,她不死也废了。 黑蛇跟双细一直注意着她,就是为了防止傅乔逃跑。 所以当傅乔才跑出一段路的时候,便看到黑蛇在前面摇摆着坚硬如铁的蛇尾,笑着挡住了她的去路。 在她身后是哑巴妖,另一侧则是那双细。 她被三只妖王君以三角形态给包围了,这下她是插翅难飞了。 第315章 生风 识时务者为俊杰,傅乔收起月极,干脆利落的道:“在下愿意跟三位走。” 黑蛇跟双细没有动,哑巴妖则对傅乔伸出手,“哼”了一声,傅乔难以理解这“哼”是什么意思,便挑挑眉,好奇的看着它。 哑巴妖拉了拉身上的衣襟,傅乔也跟着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然后她看到了怀里的阿茶姑娘的茶花树小苗。 哑巴妖对她勾勾手,示意傅乔将小树苗给它。 “你想要阿茶姑娘的本体?”傅乔问道。 哑巴妖点点头。 傅乔却将小树苗往怀里塞了塞,“此树苗不会给你的,在下还想将阿茶姑娘送去六重山,那里会是它最好的归宿。” 哑巴妖皱眉,随后做了几个动作,傅乔不明所以,于是转头问那两只妖王君,不过那两只妖王君明显不想同她说话。 黑蛇道:“把阿茶的本体给它,否则你会死的。” “切,不给难道你们会放过我?” 黑蛇不再同傅乔废话,直接甩起蛇尾冲去,双细举着细长的黑剑也对着傅乔飞身而去。 傅乔凝神,握紧月极,现出浮光,不管如何,站着被打是傻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两只妖王君给她在黄泉路上开路。 “啷当”一声,黑蛇的蛇尾被她拦下,而飞出去的符剑却被双细打落了,双细的剑尖对着傅乔心口处穿刺而来。 傅乔想退,可黑蛇的蛇尾卷住了她的手,使得她无法避开。 “叮当”一声脆响,是双细的长剑打在哑巴妖手中的短刃上,所发出的响声。 双细与黑蛇同时后退,哑巴妖冷冷“哼”了一声。 傅乔揉着被蛇尾勒得发红的手腕,不解的问道:“为何帮我?不怕妖皇杀了你?” 哑巴妖没说话,双细开口道:“南亚,阿茶不从妖皇之命,妖灵之气散尽,数百年修为消失殆尽,难道你也想走它那条路吗?” 哑巴妖扫了傅乔衣襟一眼,傅乔手抚着怀里的小苗,试探道:“你也是赞同我带阿茶姑娘去六重山?” 哑巴妖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傅乔迟疑了一会,便转身往半空中瞬行而去,黑蛇的黑蛇甩出,却被哑巴妖拦下了。 双细气的双眼一瞪,“南亚,看来你也是不要命了,竟敢帮修士逃离。” 傅乔见哑巴妖替她拦下那两只妖王君,心下叹气,早知如此,之前打的那么狠做什么啊,真是浪费时间力气。 想着,便凝神加快瞬行速度,往一扬那边赶去。 傅乔远远的便看到一扬几人又被妖灵团团围住了。 她举剑落下,一扬心下高兴之余,正要开口询问,突然间,有股滔天巨浪似的气息出现了。 周边的妖灵纷纷俯身退下逃离。 傅乔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开口便让一扬他们离开。 一扬刚背起太生真人,一条粗大的树须出现了,瞬间就对着傅乔他们横扫而来。 傅乔飞身而至,想将这树须拦下,只是树须所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她直接被树须打飞摔落在地上。 “噗……”傅乔一口血被震了出来,之前同那几个妖王君交手,都未曾真正受伤,这树须一甩来,她便接不住了。 一扬停下来,转身看着,江晓承就站他面前挡着。 李缘在后,这是李缘第一次看到傅乔受伤,之前傅乔每一次出手,皆是气势如虹,宛如一把最锋利的长剑,所向披靡。 可现在,傅乔受伤了,那是不是,他们走不出这不周山了。 傅乔站起身来,看着那在夜空中挥舞不止的大树须,一抹唇角的血迹笑道:“原来是阁下的根须。” 之前她入沼泽时,那白雾里横出不穷的树须,本体竟然是在不周山,这根须伸的可真够长的。 那树须摇摆着道:“在白雾里,你斩我根须无数,今夜便留下来做我老妖的肥料吧。” 这树妖声音苍苍,语气混浊,看来确实是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妖了。 傅乔冷笑,举剑又上,然而又被这树须打落了下来,又是一口血喷出。 江晓承也握紧长剑飞身挥向那树须,毫无意外的被树须打散他的剑式,然后须尾重重的拍打在他身上。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呕了一口血,久久未能起身。 傅乔跄跄走去,将他扶起。 在他们四周,已经冒出了许多张牙舞爪大小不一的树须了。 “这是只妖王君,很强大的妖王君。”傅乔道。 江晓承咳了几声,“我就知道,妖皇下了命令,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出不周山的。” 傅乔转头看了一扬一眼,一扬正小心的将师父放下,“江晓承,一会你带一扬跟李缘走,我跟师父留下。” 江晓承看了一扬一眼,一扬正向他们走来,李缘呆在原地傻傻的不动。 “他不会丢下你们的。”江晓承了解一扬,当初他们既然做了来不周山的决定,那就已经是做好了死的打算。 一扬走过来了,夜色里,他神色平静,“傅乔,轮到你背真人离开了。”随后他注视着江晓承,“你也一起走吧。” 老树妖闻言,声音苍老的道:“都别想走了,我老妖出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妖皇只要那老修士,你们几个小的,便是我老妖的食物了。” 一扬看着摇摆的树须,眼神凛然,双手向天一撑,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天地生风。 傅乔看着一扬,神色不解的问道:“一扬,你做什么?” “做我能做的!” 老树妖的根须突然晃动大笑起来,“几个小娃娃能做什么?虽然我老妖同那些妖王君一样,都是妖王君,但老妖我比它们强太多了。” “算了,难得醒来一次,便让我老妖看看你们年轻的修士,能做什么吧,反正你们迟早会成为我老妖的食物,我老妖就大发慈悲,让你们看看今早的日头。” 高空处的另一边,哑巴妖跟黑蛇以及双细,它们并排一起浮立于夜色中。 黑蛇道:“榕树老妖出现了,他们必死无疑,你还是将阿茶养在你的山头吧。” 哑巴妖“哼”了一声,以示回应。 双细摸着血迹斑斑的脖颈,也冷冷的“哼”了一声。 又长又大的树须占据了半个天空,然而这不过是榕树老妖的根须罢了,它的本体在不周山的更深处沉眠着。 一扬口中念念有词,风越来越大,风中开始有奇异的符纹出现了。 江晓承手捂着心口,眉头紧皱,“傅乔,他在做什么?我从未见他用过此招数。” 一扬的面色变得潮红起来,手势未变,依旧是双手高举,掌心对着天。 奇异的符文出现后,逐渐的幻化为一张透明的符纸。 傅乔摇头,“我也不知,这应该是一符派的某种符术吧。” 他们身后的李缘,就在昏迷不醒的太生真人的身旁。 傅乔转过头去,看到自家师父还在躺着,忙跑过去,探了探他的脉搏,还好,脉搏正常。 随后她又取出一颗解毒的丹药,放在太生真人的舌下。 第316章 转机 一扬周围透明的符纸已经出现三张了。 老树妖道:“垂死挣扎就不必了,等太阳一出,我老妖就把你们卷入地下,血肉成为我的食物,白骨做我的肥料。” 江晓承一直紧盯着一扬。 傅乔给自己服下一颗丹药后,再度举剑对着树须挥去。 树须夹杂着劲风对她甩来,速度快到就像是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然而这次,傅乔避开了。 她手中的浮光掠影而起,重重剑影形成了一个银光球,最后她手对着天一甩,银光球飞出无数的银白剑光,对着大树须疾飞而去。 最后又速速凝聚为一剑,“啾”的一声,巨大的白光扫过,大树须被她这一剑斩断了。 下面的李缘情不自禁的大声喝道:“好!” 傅乔落下地来,紧抿着唇,喘着气,之前被树须打了两下,体内已然有伤势。 只是,江晓承抬头一看,眉头皱的更紧了,只见淡淡灰白的夜色中,被傅乔斩断的树须,又徐徐的冒了出来,这一次,那树须尾部竟有了光芒闪现。 他想起身冲去,却被傅乔拦下,“别去了,这一次,若被它打到,你会死的。” 那树须尾部,已经化为剑刃的模样了。 老树妖呵呵道:“小修士倒是有两下子,再等等吧,日头就快要出来了。” 一扬周边陆陆续续的又凝聚出了几张透明的符纸了,在他身边静止不动,傅乔细看,共有七张符纸。 只是,傅乔察觉到他气息有变,忙瞬行靠近他,随后伸手一探他的气息,气息竟是断断续续的。 她大吃一惊,“你这是禁忌符术?” 一扬额头有冷汗滴落,江晓承也过来了,忙问,“他是在用禁忌符术吗?” 傅乔沉眉对着一扬道:“快停下,听到没有?” 当年她在白王城使用禁忌符术的时候,还未成功呢,命差不多就没了,这禁忌符术的确强大,只是付出的代价更大,若非她有石簪保护,只怕早就死在符阵里了。 一扬充耳未闻,傅乔抬手就在他脖颈后劈了一掌,一扬睁眼,吃力的道:“傅乔,别,我、我就要成功了,到时我会拦下这树妖,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傅乔闻言,干脆加大力道,再一掌把一扬劈晕了。 江晓承扶着他,那几张透明符纸,随着一扬晕倒后,逐渐化为风消失了。 李缘愣住了,五个人,已经被傅乔打晕两个了,那他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在结界入口处,有三道黑影在树冠上,一闪而逝。 渐渐的,天色发白,夜色退去,天际有光芒散出。 老树妖呵呵笑着,“天亮了,可以用食了。” 它话音一落,所有树须皆是挥舞着向傅乔他们涌来。 傅乔身形转动,浮光所到之处,大小不一的树须散落了一地。她在左,江晓承在右,李缘在后面守着昏迷不醒的两人。 傅乔跟江晓承联手,那些小树须一时间竟也没能拿他们怎么样。 老树妖的大树须甩来了,她避开了,江晓承却没有,傅乔转身一看,江晓承的后面不就是师父跟一扬吗? 她身形一闪,忙瞬行去帮忙,一起将老树妖的大树须拦下,地下微动,老树妖的又一条树须从地下破土而出对他们打来。 傅乔看的清楚,忙一掌推开江晓承,这猛然甩来的树须直接打在了她的身上,傅乔被打的身体仰不住的腾空而起。 在温和的晨曦中,一口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从半空中洒落在青草上,极为刺眼。 她身形未落,老树妖的须尾紧接而至,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她根本招架不住,于是又被树须狠狠的甩打在身上,身体疾速往后落去。 她睁眼看着眼前越来越明亮的晨光,神情恍惚,心下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这并非世间,而是仙境吧。 有一道黑影在空中一闪而逝,快如白驹过际,转眼即逝。 在李缘的惊呼中,傅乔并未落地,而是被拦腰揽入了一个青色的怀里。 傅乔愣愣的看着祥光万丈的天空,突然就变成了长泽君那雅俊的面容。 她想笑,却猛然吐了一口血,沾满了长泽君的整个衣襟。 长泽君一手抱着她,一手握着阳始剑对下挥去,剑影横扫而过,下面树须拦腰齐断。 老树妖“呵”的一声道:“无论来多少修士,都是我老妖的食物。” 然而长泽君却收了剑,抱起傅乔转身瞬行离开了,青色的衣摆在空中扬起一片青色,人便已远去。 李缘愣了,敢情来者只是为救傅乔一人的。 江晓承站在地上,地面正在鼓起开裂,棕色的巨大的树须正从地底下破土而出,整片山都在剧烈摇晃着。 从傅乔推开他到长泽君出现救人,不过几息功夫罢了。 突然李缘惊呼起来,江晓承往他那里看去,不知何时,一扬跟太生真人也不见了。 他心下着急不已,以为他们是被老树妖拖到地底下了,忙往那里跃去,突然一黑影落下,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天上拉去,掠过李缘的时候,李缘也被抓住了肩膀,两人一齐被拽离此处。 老树妖彻底的怒了,长长的树须从地下出来,直追他们而去,在高空中旁观的三位妖王君也反应过来了,忙纵身一跃,瞬行追去。 救江晓承的是一身墨衣的江长老。 李缘正要开口寻问来人是谁,谁知一张口便灌了一口冷风,江长老面色沉重,在他们身后,无数的树须从地下出现,对他们紧追不舍。 江晓承道:“师父,除了你跟长泽君,还有哪位前辈来了。” 江长老凝神直视着前方,回道:“奉源君!” 江晓承闻言,顿时宽心了,看来一扬跟太生真人是被奉源君带走了。 李缘却瞪大了眼睛,长泽君跟奉源君等人,他只从旁人嘴里听说过罢了,从未亲眼见过,更没接触过。 原来那青色笔直的身影是长泽君啊。 身后的妖灵越追越近了,而他们离结界也越来越近了。 突然在高空之中,出现了一处紫黑色的云团,云团滚滚,铺天盖地的妖灵气息扑面而来,江长老心神一滞,便被三只妖王君拦下了。 而三支树须破空而来,眼见便要从江长老三人体内穿过,在这生死关头,一面符印光芒猛然自江长老足下现出,江长老回神,立即拽紧了江晓承跟李缘,往前冲去。 三只妖王君想出手拦截,突感背后一凉,背后竟是万剑齐发而来。 江长老带着两人,一头冲进了白光闪闪的剑阵里。 如此方踏进了结界里。 天上那紫黑的云团猛然撞在结界上,结界剧烈晃动不已,然而未破。 老榕树的树须却能穿过结界,江长老不敢停顿,立即带着人往外冲去。 出了结界,江长老松开手里的两人,“噗……”的一声,便吐了口血。 江晓承忙将江长老扶着坐下,运气调息。 第317章 幸运 榕树老妖的根须,出了结界外以后,便被结界外的修士挥剑斩断了,片刻后,它便收回了树须。 那团紫黑云却向黑蛇它们三妖扫去,黑蛇它们从高空坠下,摔倒于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紫黑云里传出一道更为苍老的声音,“一群废物!” 周山的小妖灵皆是俯身跪下,瑟瑟发抖。 最后紫黑云散去,老树妖所有的根须也隐入了地底下。 哑巴妖第一个起身,先是将黑蛇跟双细扶起,又拍拍身上的尘土,又看了结界一眼,便瞬行离开了。 哑巴妖一走,黑蛇跟双细也走了,余下的妖灵一抹额头的冷汗,也四下散去了。 结界外,李缘坐在地上,手脚都在抖动,整整一夜的追杀,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活不了,谁知峰回路转,现在竟能好好的坐在这里,真是劫后余生,何其幸运。 在他周围,有一符派的弟子,有仗剑峰的弟子,也有玉峨山的弟子,甚至连经宫的星恒君也在其中。 傅乔一脸惨白的盘腿坐于地上,长泽君正给她灌入元灵之气疗伤。 奉源君检查着太生真人的状况,江晓承有同门弟子在帮助疗伤,而自己也有玉峨山的弟子在包扎伤口。 一扬徐徐醒来,便看到了师伯,忙起身问道:“师伯,这是何处?江晓承跟傅乔呢?” 一符派长老拍拍他的肩头,笑道:“算你们命大,一个不少都活着出来了。” 一扬转头看去,见他们都在,神色一松,幸好大家都出来了,察觉到身上的疼痛,他揉了揉发疼的后颈,嘀咕着:“真疼!” 随后起身去了奉源君身旁看了看太生真人,“奉源君,真人没事吧?” 奉源君在自家师叔身上连点了几处经脉,也是舒了口气,“幸好体内的毒不是致命之毒。” 在他身后的星恒君递去一瓶丹药,“上等的解毒丹药,给真人服下吧。” 奉源君没跟他客气,接过药瓶,倒出一颗给师叔服下。 不过片刻,太生真人便醒了,他一醒来便环顾四周,接着先是起身去了傅乔那里给她把了把脉,随后弹了弹傅乔的额头。 “连师父都打,不像话!”说罢便起身来。 余下的人皆是对他弯腰一拜,“晚辈见过真人!” 太生真人一挥宽大的衣袖,笑眯眯的道:“今日有劳诸位了!” 话音一落,他便变了脸色,来不及同一符派长老说句话,便腾空而起,欲要离去。 然而才飞身至一半,便有一道白光至远处而来,将余毒未清的他给一把拎走了。 远远的大家还听到太生真人叫着:“徒儿骗我!” 众人看着奉源君,只见奉源君笑道:“师叔祖总算是等到师叔了。” 众人方才得知那道白光是安逸真君。 傅乔缓缓的睁眼,看着一扬他们都出来了,唇角忍不住的弯了弯,在不周山里被妖灵追了一夜,她也跟几个妖王君打了一夜,终于还是活着出来了。 真好! 只是怎么不见师父? 她开口喊了句,“师兄!” 奉源君快步走来,“师弟,怎么了?”长泽君还在给师弟疗伤,他以为师弟是哪里不适。 “师兄,我师父呢?”傅乔声音轻轻,有气无力,“他没出来吗?” “没事,”奉源君笑道:“被师叔祖带走了。” “是吗,”傅乔闻言,忍不住“呵”的笑了出来,“该!” 只是她说完便咳了起来,接着又吐了口血。 奉源君急忙取出丹药让她服下,傅乔摇头,“我早已服下丹药了。”在出来的路上,长泽君就已经给她服下几颗丹药了。 她身后的长泽君收了手,将傅乔抱住扶起,随后对奉源君跟星恒君他们道:“傅乔伤势甚重,我先带她回闲庭疗伤。” 星恒君走过来道:“你还要回白王城,不如让傅乔去我那里养伤吧。” “不了,”长泽君谢过星恒君的好意,“白王城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迟些时日回去也无妨。” 奉源君见长泽君都如此表明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看着长泽君将虚弱的傅乔抱起,瞬行离开了。 李缘看着长泽君跟傅乔之间的亲呢,忍不住瞪眼,可其他人却习以为常。这才想起修玄界流传着傅乔跟长泽君的谣言竟是真的。 江长老见江晓承也能起身了,便同其他人拱拱手,带着江晓承跟门下弟子告辞了。 江晓承对着一扬跟李缘点点头,便跟着江长老离开了。 江长老一走,奉源君跟星恒君也前后离开了。 一扬见大家都走了,唯有李缘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便走去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一趟是我们连累你了,你有伤在身,便去我一符派的驿处养伤吧。” 李缘想拒绝,一扬却打断他的话,“走吧,以后我们就是共过生死的朋友了!” 李缘心下一暖,便跟着一扬去了一符派的驿处。 一大帮人一走,隐在暗处的修士便都走了出来,聚齐一起议论纷纷,昨夜那三个修士也在其中。 “看吧,傅乔果然没死,还带着一符派的一扬跟仗剑峰的江晓承去了不周山,同好几个妖王君大打了一场,将久困于不周山的太生真人给救出来了。” “说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亲眼见过?” “那是,我们哥儿三个昨夜亲眼见到。” 有修士道:“傅乔胆子真肥,连不周山也敢闹。” “有什么不敢的啊,我要是有傅乔那样的修为,有那么多的靠山,天上地下,我都不怕。” “连长泽君都从魔界赶来救他,看来二人真是情比金坚。” “两个断袖有什么好羡慕的,走,我们喝酒去。” “哈哈,今日的茶楼酒馆一定很热闹!” 说罢,这些修士便往外走去。 只是在他们转身之际,结界里突然跑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来。 他们忙围过去,“这位玄友,你怎么了?” 这个修士,伤势极重,身上的伤口深可见其内脏,他们有几个拿出了丹药,一见如此惨重的伤势,便知无丹药可医,于是又将药瓶收了回去。 “不、不周山,在屠杀修士,你、你们千万别、别进去……” 话一说完,人便断了气。 有人哼了一声道:“定是傅乔几人所为,引起了不周山妖灵的愤怒,所以才会屠杀里面的修士。” “得了,不周山的妖灵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以前又不是没杀过进去采药的修士。” 也有细心的人认出了这是何宗派的弟子,便道:“我给他师门传信,让他宗派的人过来认领吧。” 他们都点点头赞同,等这人发了传信,便一起离开了此处。 那些在茶摊休息,准备要进不周山的修士,也纷纷起身离开了。 第318章 怅然 闲庭里,傅乔盘腿坐于榻上,长泽君坐在她身后,又在以自身元灵之气温养她的身体了。 “长泽君,我这次伤的不算太重,养几日就好了,你不需如此费神。” 长泽君徐徐睁眼,放下手,叹息,“幸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你要我如何是好。” “没事,我命大着呢,对了,”傅乔微微转头,双目清清的看着长泽君,问道:“你怎知我去了不周山?” “你说你伤已痊愈,我便知你人只怕已经在不周山了,所以便连夜赶过来,路上还碰上了奉源君等人,你可知我有多心急。” 傅乔歉意的道:“抱歉,我就想着一个人悄悄的进不周山,更为轻便,寻到师父,便也悄悄的出来,谁知后面弄的妖灵尽知,被追杀了整整一夜。” 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是她鲁莽了。 长泽君起身手扶着她的背,好让她躺下,“下次有事莫要瞒着我,可好?” “好,下次定不会瞒着你了。”傅乔说着又想起一事来,“对了,长泽君,我从不周山带出来的茶花树呢?” “我放在梅树下养着,没事,等你伤好了,再好好安置它吧。” “唉,”想起那妖娆的茶花女妖,傅乔还是忍不住叹息,“可惜了阿茶姑娘的数百年修为。” 它身为妖王君,是经历过天雷洗髓方可幻化出人足的,可为了师父,说放弃就放弃了。 “你这方觉得可惜,那妖灵兴许是甘愿的。”长泽君在她榻前坐下,“别多谢了,好好休息吧。” “嗯,”傅乔闭上眼,突然又想起一事来,语气急速的道:“你,你出现在这里,那白王城呢?” 长泽君握着她的手,笑道:“自是早已安排妥当,你莫要忧心了。” “那谁在白王城现在?” “玄王城的小王,规逍!” “噢,”傅乔再度闭上眼,这次她没有再说话,呼吸慢慢的平顺了下来,人渐渐的陷入睡意中,伴着长泽君身上清凉的气味,沉睡了过去。 而长泽君一直守在傅乔身边。 在大由城,傅乔未身死的消息如疾风过境般,传遍了各个修玄者的耳中。 在道法宗的驿处,一间大房里,自行将面前的茶桌一拍成粉末,他扭曲着脸,咬牙切齿的道:“这傅乔竟然还活着?” 他挥手,自觉战战兢兢的进来了,“师父?” 自行看着自觉许久,看得自觉心里直发毛,不知师父又会要叫他去做什么,难道是杀傅乔? 只是傅乔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的,他不仅能从郝娅女王手里活下来,还能从四面围堵的不周山里活着走出来,让他去杀傅乔,怎么看都是一件送命的事! 自觉叹气,偻着背,沮丧的坐下,挥手道:“算了,我儿的仇,报不了了。” 苍凉的语气听得自觉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神色反而更是沉重,“是弟子学艺不精,诛杀不了傅乔,不能为自量师兄报仇,实在羞愧。” 自行打断他的话,“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自行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一处,良久过后,一腔无奈化为叹息。 暗杀也好,明杀也好,傅乔有太乙门、有玉峨山、有一符派连经宫,甚至还有魔界为后盾,他区区一个道法宗,能耐他何? 自行落下两行浑浊的泪,“我儿死的惨啊,为父心甚痛,然而无可奈何。” 相对与道法宗驿处的压抑,黄月从连星舒那里得到消息后,飞快的跑去告知了师姐这个好消息。 盛鸾近年来,极少出门,一意潜心修炼。 雪白的梨树下,盛鸾手持着埙,清清幽幽的音律从指尖下的孔子里,飘扬而出,随风飘落的梨花在她周边静止不动。 “师姐,”黄月声音轻快,她从走廊那里跑来,“师姐!” 盛鸾放下埙,睁眼,周身雪白的梨花瞬间消散了,原来那静止不动的梨花不过是音律带出来的幻象。 “师姐,”黄月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道:“师姐,我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你说,我就听。”盛鸾神色淡淡,自从得知傅乔身死的消息后,她整个人变得更是冰冷了。 整日里只有修炼,旁的事她从不关心。 黄月嘟着嘴,去抱她的手,左右摇着道:“师姐,你别这样嘛,晚上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没空,你约连星舒吧。” “这几天连星舒不会跟我逛街了,因为他要在家里等人。” “哦,那你找别人去吧。” “师姐,”黄月跺脚,“你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不问我是什么好消息,也不问我连星舒要等谁。” “师妹,我忙!”盛鸾说着,又持埙放至唇边。 黄月道:“好,我就不卖关子了,我的好消息就是,傅乔哥哥还活着,连星舒要等的人就是他。” 盛鸾愣愣的转头,“他还活着?” 黄月用力的点头,生怕盛鸾不相信,“真的,大由城都传遍了,傅乔哥哥前两日才从不周山出来,好多人都看见了。” “不周山?” “是啊,傅乔哥哥是去找太生真人去了,听说傅乔哥哥在不周山大打了一场呢,结界外面围了好多人。” “奉源君去了,星恒君去了,江长老也去了,对了,长泽君也去了呢。” “长泽君也去了?”盛鸾眼神一暗,又问道:“那,他可有受伤?” “听连星舒说,进不周山的除了傅乔哥哥外,还有一符派的一扬以及江晓承,不过伤的最重的便是傅乔哥哥了,长泽君带他回了闲庭养伤去了。” “是吗?”盛鸾转身抬头看着身后的梨花,“他能活着,真好!” 黄月笑道:“连星舒说了,等傅乔哥哥伤好后,定会上门拜谢星恒君,所以这段时间连星舒都不会跟我逛街了。” 末了,黄月悄悄的告诉盛鸾,“我跟连星舒说了,傅乔哥哥一出现就传信于我,到时我们佯装去逛街,如此不就能跟傅乔哥哥偶遇了?” 盛鸾在欣喜之余又有些幽愁,“看看吧!” “好啊,到时看看吧,我就不打扰师姐修炼了。”黄月见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又笑嘻嘻的离开了。 盛鸾却无心修炼了,她伸手,接住了一片飘飘然落下的雪白花瓣,心下百味夹杂,道不明,说不清。 商羽站在远处,盛鸾眼底的幽愁郁结,他看的清清楚楚,女子情怀,最为扰心,师妹她的心,在得知傅乔还活着的消息后,便乱了。 他叹气,在傅乔生死未卜之时,师妹她神情冰冷,即使是对他这个师兄,也是冷冷淡淡,他以为傅乔死了,师妹便会是以前的师妹了。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在变,师妹也同样变了,为傅乔而变得忧愁,变得冰冷。 “唉,”商羽叹息,他同师妹,只是师兄妹而已。 第319章 安置 长泽君陪了傅乔两月后,便被傅乔赶去白王城了。 他现在是白王城城君,肩有重任,她怎敢耽误他。 长泽君临行前,声音缓缓对傅乔道:“魔皇送的东西,都收在静室,你得空可去看看吧,若要回太乙门,也可一并带回。” 傅乔闻言眉头一跳,“莫非魔皇送的礼是我师兄送去魔界的法器?” “正是。” 傅乔笑道:“这兜兜转转的,怎么又回我太乙门了!” 长泽君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忙完了,便去白王城找我,可好?” 傅乔听着长泽君加快的心跳,也同样低声道:“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那我在白王城等你!” 傅乔伸手抱紧他,“好。” “那我先走了。” “去吧。” 长泽君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一笑,便瞬行离开了闲庭。 傅乔看着青色的身影消失后,双手捧着发热发烫的脸倒在榻上,心底同样是一片火热。 随后她去了静室,在静室里,她看到了那三样法器。 在师门的石室里,她曾见过其中两样法器,想来她未见过的那件法器是出自玉峨山吧,算了,回头再给师兄送去吧。 从静室出来,一眼便看到在越发粗壮的老梅树下,阿茶的本体,那棵小小的茶花树,叶子都没十来片,奄奄的向下垂着。 傅乔在它跟前蹲下,“阿茶姑娘,你且等等,等我伤好了,便送你去六重山的妖王君那里。” 还未妖化的阿茶,只是棵普通的茶花树而已,傅乔的话,它哪里能知。 克叔悄无声息的在她背后扫着落叶。 傅乔起身回房,静坐养伤。 两月后,她手捧着阿茶出了闲庭。 在枝叶茂盛的六重山里,她直往妖王君的洞府而去。 一清澈见底的泉水旁,几块被犁出来的地,种植着青嫩的青菜,兔儿妖面朝日光懒洋洋的躺在矮榻上。 看着大金在那里除草浇水。 “大金,”兔儿妖道:“我们算是暂时闲下来了吧。” 大金停下手中的动作,“嗯”了一声,小白并未知道阿茶的事,小斑没说,它也没当着小白的面问。 “说来,那修士也是命大,居然能从榕树老妖的手里逃出来了。” “之所以能逃出来,无非是有人救了他。” “他被几只妖王君追杀了一夜,还能撑到来人救他,也是本事。”兔儿妖手撑着头,看着大金道:“不周山这次,没再叫我们做什么了吧?” “没有!” “难怪小斑跟七星都有段日子没来了。” “七星准备闭关了,小斑要在它洞府前守着。” “这样啊,那六重山以后又是你一妖掌管了。”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你来管。” “别,”兔儿妖放下手,直接躺下去,“我就喜欢吃青菜,啃萝卜,晒日头,别的事你可别烦我。” 大金看着它,眼神温柔的笑了笑,突然,它站直身体,一双金眸凝视着对面的林子。 兔儿妖见它神情有异,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问道:“大金,怎么了?” “来了位稀客!” 兔儿妖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一闪,道:“莫非是那修士?” “正是。” 大金说完,傅乔便从天而降,身形徐徐落在它们的面前。 兔儿妖“啧啧”道:“还真是稀客!”却又瞥见傅乔手中的茶花树,顿时起身,不敢置信,“傅乔,你手里的是什么?” 大金眸光一冷,指尖的金线若隐若现。 傅乔知道阿茶姑娘能如此,都是被她师父所累,师债徒还,所以阿茶姑娘她一定会安置妥当的,只是阿茶姑娘是违背了妖皇的命令而遭身毁,不周山会留下它吗? 傅乔对着里面的二位妖王君深深一拜后,开口道:“在下在不周山有幸得阿茶姑娘相助,它身中妖皇妖灵术,又被我们所累,遭了反噬,如今只剩这一棵本体了,所以在下将它从不周山带了出来。” 兔儿妖的拳头握的“咯咯”响,“阿茶它可是妖王君,如今竟成了一棵无知无觉的茶树?” 傅乔不言其他,只恳求道:“希望二位妖王君能让阿茶姑娘留下。” 兔儿妖听得傅乔此言,直接一脚踢翻了身后的矮榻,“你个修士,给我闭嘴,我们妖灵的事,用不着你来做好人好事。” 听这兔子妖的话,是愿意留下阿茶姑娘了,傅乔小心的将茶花树放下,又从怀里取出一物来,此物正是那紫色晶石。 她将晶石放在茶花树的旁边,“此晶石于妖灵修炼大有益处,在下将此物赠与阿茶姑娘,愿它早日成妖。” 大金看着傅乔道:“你倒是有诚意,可惜我们能允许你住在闲庭,却不喜欢你出现在本君的洞府前。” 小白被老修士所算计,损了本源,至今未愈,而阿茶堂堂一只妖王君,竟也会为了一个修士,妖气散尽,成了一棵巴掌大的小树。 所以眼前的这个紫衣男子,大金不欢迎他。 傅乔知道它们的心情,不再多言,对着它们拱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兔儿妖一见傅乔离开了,忙跑去将阿茶的本体托起,眼里尽是哀伤,“大金,你说他日再次幻化出来的阿茶姐姐,还是那个阿茶姐姐吗?” 大金走去,扶着它的肩头,轻声宽慰,“自然是阿茶,只是它不会再记得我们了。” “阿茶姐姐,你真是傻,为了一个臭修士,值得吗?” 大金不忍它伤心难过,便道:“我们将它安置好吧,它现在急需天地灵气。” “好,”兔儿妖想起一处地方,那里有株即将现世的灵草,最适合将阿茶植在那里了。 所以它道:“去小坎坡吧。” 大金点头,它搂着小白的腰,带着阿茶,瞬行到了小坎坡。 兔儿妖亲手将阿茶植在那灵草身旁,最后又将傅乔留下的晶石,一并埋在土里。 顷刻间,这棵茶花树就显得生机勃勃了起来,奄奄一息的叶子舒展着,颜色也迅速的变得青绿起来。 大金弯腰将小白扶起,瞧着茶花树如此明显的变化,笑道:“不出百年,阿茶便能现世了,你莫要忧伤。” 兔儿妖深深叹了口气,“若它现世,我定会亲自教导它,远离修士,珍爱自我。” 大金揽紧它的肩头,“好,我同你一起教导它为妖之道。” “走吧。” 兔儿妖话音一落,便被大金抱起瞬行回去了。 傅乔出了六重山,便直往连经宫驿处而去。 今日除了要将阿茶姑娘交给六重山的妖王君外,她还要登门拜访星恒君,感谢他的出手相救。 第320章 登门 傅乔在连经宫驿处门前出现。 得了连星舒命令的杂役弟子,猛然一见傅乔来了,忙大叫着往里跑去,“小公子,傅乔公子来啦,小公子,傅乔公子来啦……” 傅乔看着敞开的大门里,那边跑边喊的男子,不禁摇了摇头,连星舒跟他生性严谨的兄长,真是大相径庭。连得底下的人都生性活泼。 她一步步踏上台阶站在门口,看着连星舒快步速速从里面出来,笑容满面的大喊着,“傅乔大哥!” 傅乔对他略略点头,谁知连星舒到了她跟前,却突然红了眼睛,“傅乔大哥,我、我还以为你……” 傅乔心知连星舒对自己真的是一片敬慕之情,心下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抱歉,是我一直没能及时告知你,让你为我担心了。” “没事,”连星舒手抓着衣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我知道,那个情况,傅乔大哥是有理由瞒我的,我能理解。” 傅乔闻言,笑道:“你真是长大了。” 她犹记得,当年的连星舒因星恒君管教严厉,总是对老于发火,后又连夜翻墙逃离兄长的管制,如今,竟也能说,我能理解了。 能理解他人之难,是真正的长大了。 连星舒笑道:“傅乔大哥,我早就不是半大的孩子了,如今我也能跟兄长分担一些琐事了。” 傅乔赞道:“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连星舒却委屈着脸道:“可不是,傅乔大哥,我们已许久未见面了。” 傅乔闻言,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她与连星舒确实是许久未见了。 略略算来,也有五六年未见了。 突然连星舒一拍脑门,“看我,怎么能让傅乔大哥站在门口呢,来,傅乔大哥,快里面请。” 傅乔被连星舒请入大堂。 她道:“我今日前来,是为向星恒君道谢而来,不知星恒君可在驿处?” 连星舒亲自给傅乔端了茶水,“那可不巧了,兄长回去了,父亲有事交代,所以兄长都回去有几日了。” “是吗,”傅乔轻品了一口温茶,又问道:“那不知星恒君何时回来?” 连星舒一甩衣摆坐下,“兄长早已猜到傅乔大哥近日便会来我们驿处,所以他早就嘱咐我定要好好的招待傅乔大哥。” “星恒君倒是料事如神。” “可不是吗,”连星舒饮下满满一杯茶水,对傅乔诉苦道:“我之前在驿处等了傅乔大哥两个多月,谁知傅乔大哥竟没来,前几日兄长回去之前,便同我道,傅乔大哥这几日便会来了,这不,傅乔大哥你还真来了。” 其实当时他接到消息后也曾往不周山赶去,可惜走到一般,碰上兄长说,人早就被长泽君带走了。 而这一次,兄长却没带他去六重山里的闲庭拜访,说什么,去了也是打扰。 傅乔笑道:“有缘自会相见,他日你莫要等我,以免耽误了修炼。” 说到修炼,连星舒便来了兴致,“傅乔大哥,再看看我的剑式吧。” “好啊。” 连星舒来到院中,拔剑对天一指,便练起剑式来。 傅乔走过去,看到连星舒的剑式回旋凛冽,气息悠长,面上微微一笑,几年未见,连星舒的剑术真的是大有长进。 他手腕有力,剑气纵横,眼神沉稳,看来也是每日都在勤勉修炼吧。 待连星舒一套剑法挥舞完毕,傅乔拍拍手笑道:“你的剑术已然不俗,我没有什么要指点你的了。” 连星舒得知傅乔此话,笑的极为开心,“谢傅乔大哥。” 二人又闲聊了一番,连星舒看着霞光艳丽的天空,起身对傅乔道:“傅乔大哥,今日可有空闲?” 傅乔点头,“自是有的,可是有事?” “也无其他事,只是想让傅乔大哥陪着街上走走看看一番而已。” 傅乔起身,笑道:“走吧,我也许久未逛街了。” “太好了。” 连星舒跟在傅乔身旁一起往热闹的行街走去。 行街上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傅乔面上带着笑容,心底却还是有些难过,死去的人将不再存在,而世间繁华依旧! 这热闹非凡的景象,有些人是永远都看不到了。 连星舒边走边四处张望,口里嘀咕着,“怎么还没来?” 傅乔听的清楚,不禁问道:“莫非你还约了旁人?” 连星舒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是黄月!” “莫非她们还在此处?” 连星舒不解傅乔所问的话,回道:“她们一直在此处啊。” 傅乔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茶摊,“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如此也好等等她。” 连星舒一想,便点头同意了,“也行,”每次黄月约他出来逛街,次次都让他等了许久才出来。 傅乔带着连星舒在一处茶摊里坐下,摊主见他二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老早就在一旁等着了,待他们一入坐,这茶水点心就殷勤的端上了桌。 连星舒今日心情大好,打赏了摊主几片银钱,摊主笑呵呵的退下。 傅乔坐在茶桌前,看着来往拥挤的行人,心下暗想,还是在热闹的街头,能让人感到活着的乐趣。~ 在她身后是一摆卖帕子的小摊子,摊主是位头发半白的大娘,这大娘身形瘦小,面容上皱纹深深,不过却有一双婉转的清眸。 傅乔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大娘,只因这大娘摊子上摆卖的尽是些深深浅浅的紫色帕子,除了紫色,别无他色。 傅乔起身,对连星舒指了指身后的摊子,道:“我去买方帕子,你且等我。” 连星舒点头,“傅乔大哥,你去吧,估计她们还得有一阵子才来。” “好。” 傅乔走去,那大娘见有人买帕子,竟是低下头,双手不断的绞着手里那破旧的紫色帕子。 傅乔没在意,她从摊子上挑了方紫色淡淡的帕子,没问价钱,直接丢去一片银钱,“可够?” 摊主没做声,她便转身离开,一片银钱,买方布料普通的帕子,那是绰绰有余。 “公、公子,且慢!”大娘声音颤颤。 傅乔转身看去,“不够?” 大娘闪躲着眼睛,“够了,是、是我要找多的钱币给公子。” “不必了。”傅乔说完便走去茶摊那里坐下。 大娘手紧紧的捏着傅乔丢来的银钱,眼角有泪滚滚而下。 而她跟连星舒又坐了一会,感知到行街对面的气息,放下茶杯,对连星舒笑道:“呐,人来了。” 她话音一落,便见黄月手拉着盛鸾一起从往来的行人里走了出来。 连星舒忙起身走了出去,对黄月挥挥手。 傅乔也起身走出茶摊。 黄月笑脸如花,“傅乔哥哥,”她笑着喊到。 傅乔对她二人点点头。 盛鸾抬眼落落大方的看着傅乔,“傅乔,许久未见。”心下却紧张了几分。 傅乔感知到盛鸾周身的气息,笑道:“盛鸾仙子修为大有精进,恭喜!” 盛鸾抿唇轻笑,心中暖暖一片。 第321章 末尾 黄月拍手道:“我们要去哪里逛呢?今日街上有些拥挤。” 他们四人站在街口,引来诸多注视,盛鸾微侧着头,傅乔心知她不喜那些无礼的目光,便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不过,那些路过的女子们,眼神一样在她面容上流连忘返。 连星舒道:“去哪都行,反正我们闲着呢。” 傅乔也开口了,“看二位仙子决定吧。” 盛鸾不喜在拥挤的人群里行走,想了想便道:“那我们去茶楼饮茶吧。” 盛鸾的提议余下三人都十分的赞同,于是黄月便带头往茶楼走去。 在他们身后,那大娘的目光呆痴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那抹紫色身影,直至那身影隐在人群里,再也瞧不见了,方才收回视线。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路过欲要买帕子的人,一见这摊主如此神态,便狐疑的转身离开了。 良久,这大娘才回神抹干眼泪,只是照样神情恍惚的呆坐着,似乎在回想遥远的往事。 傅乔几人很快就走到了一家茶楼前。 黄月笑道:“就这里吧,此处我跟师姐常来的。” 傅乔恍惚觉得此家茶楼有些眼熟。 直到她听到一旁的盛鸾轻声道:“傅乔,你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这里饮茶了吧。” 她这才想起,她也曾经来过这家茶楼,饮过茶,食过糕点,那时知禾还在。 连星舒跟黄月早已走进茶楼了,回头见傅乔跟盛鸾还在门口站着,不禁说道:“傅乔大哥,快进来啊。” 傅乔回神,对盛鸾道:“走吧。” 几人都进了茶楼,早已站立一旁的伙计忙上前招呼,随后连星舒要了楼上一间雅间,又点了壶好茶,几碟糕点后,便跟着轻车熟路的黄月上了楼去。 在雅间里,黄月托着下巴看着傅乔道:“傅乔哥哥,都说你在不周山大打了一场,是不是真的?” 傅乔点头,“是,不过是它们打我,我当时只顾着逃。” 黄月嘟嘴,“我跟师姐都没进去过不周山呢。” 连星舒接口道:“这有什么,等我修为再强些,就可以带你进不周山看看了。” 黄月没搭理他,又对傅乔问道:“傅乔哥哥,不周山是不是真的是长满了奇花异草?一眼看去是不是峰峦青翠,溪水潺潺,一副世外桃源之景!” “不,”傅乔认真的道:“不周山很危险,妖灵很多,也很强,比起其它地方的妖灵,更为残忍,那奇花异草下,全是腐烂的尸骨。” 黄月闻言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样啊。” 连星舒见她如此,便打趣道:“就你这样,还是别去不周山了。” 黄月闻言,立即跳起来敲了连星舒的脑门,“要你管。” 傅乔笑着看他们打闹,一旁的盛鸾静静的坐着。 傅乔看着他们,而她则看着傅乔。 傅乔感知到盛鸾注视的目光,回想起当年盛鸾在六重山脚下对她表明心意的事,心下不禁暗叹,想着,以后还是不要再同这盛鸾仙子见面了,如此便能断了仙子对她不该有的念想。 但黄月可不是这么想的,当伙计将茶壶跟糕点端上来后,她便邀请傅乔改日去她闻音小居坐坐。 傅乔回绝道:“接下来我还要去拜访百川君,还有一符派以及仗剑峰,怕短时间内是没空闲了。” 盛鸾闻言,眼眸暗暗,心知傅乔是不想再同她有任何瓜葛了,心下不免难受几分。 黄月不勉强傅乔,她知道修士的寿数有几百年,万事都不急于一时。 她在桌下握住师姐的手,好生安慰了一番,随后几人便一边饮茶一边闲聊着。 在她们窗外那最后一抹霞光,艳红如血,令人炫目。 连星舒笑道:“好久没这么惬意了。” “是啊,”傅乔也道,自从知禾走后,她好多时间都是在养伤,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闹市里闲坐饮茶了。 哪一次不是匆匆来,匆匆走,上一次还是几年前跟长泽君在魔界饮了一回茶而已。 当最后一抹如血的霞光也隐去了,傅乔便起身告辞了。 “我先走了,你慢慢坐。” 盛鸾闻言,忙起身道:“就要走了吗?” 傅乔点头,“是的,若是有缘,下次还是能坐一桌饮茶闲聊的。” 盛鸾苦笑,不再做声。 黄月嘟嘴,“傅乔哥哥,还早着呢,急什么啊。” 连星舒倒是没说什么,只道:“傅乔大哥既有事要忙,那便去吧,改日我们再聚。” “好!”傅乔微微一笑,身形便在原地消失了。 黄月哼哼道:“好不容易跟傅乔哥哥出来饮一杯茶,这么一会功夫人就走了。” 她看向师姐,见师姐神色低落,眉眼愁云拢聚,便又道:“没事,下次再让连星舒将傅乔哥哥约出来就好了。” 对于盛鸾对傅乔的心意,连星舒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他觉得盛鸾仙子跟他傅乔大哥没戏。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道:“傅乔大哥这么赶着要将手中的事忙完,无非就是为了早日能去魔界见长泽君,盛鸾仙子,你还是……还是算了!” 他话音一落,耳朵就被黄月揪起来了,“你说什么呢?两个大男人,能有结果吗?傅乔哥哥最后肯定会选择我师姐的。” 盛鸾“嚯”的一声起身了,“师妹,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说完她便也瞬行离开了雅间。 雅间里只余连星舒跟黄月两人面面相觑。 黄月埋怨道:“都怪你说什么算了,你看,惹我师姐伤心了吧。” 连星舒揉着发疼的耳朵道:“长痛不如短痛,你懂不懂?你师姐跟傅乔大哥是不可能的。” 黄月眼睛一瞪,“你又知道?” “感觉啊,我看你师姐心里也是知道的,只可惜她自己放不下傅乔大哥。” 黄月嘟囔,“我师姐多好啊,傅乔哥哥怎么就不喜欢呢?” “要说好,知禾仙子才是最好的。” “可知禾仙子早就仙逝了。” “对啊,所以谁也比不上知禾仙子,所以傅乔大哥才找了长泽君。” “哎呀,”黄月头疼了,“傅乔哥哥也真是,好好的女子不喜欢,偏偏喜欢长泽君这么一个大男人。”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魔界。” 黄月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直挥手,“好了,不说了,我们也回去吧。” “行!” 随后两人起身出了雅间,离开了茶楼。 而傅乔从茶楼出来后,直奔颠烟城。 她在颠烟城买了满满一油纸包的烤食,特意让摊主多放了辣粉。然后又从颠烟城一路瞬行至药楼驿处。 微凉如水的月色下,她从一湖水莲上掠过,莲花莲叶微微晃动,芳香四溢。 傅乔上了山,在知禾墓前落下,墓前长着些许杂草,她先去祭拜了明决君后,方才将烤食拿出,放在知禾墓碑下。 墓碑上的图画,边边上已有些泛黄,傅乔看着,心下甚是哀伤。 “知禾,我来了,”她将烤食取出摊开,“看,你最爱食的烤食,我带来了,今夜我有空闲,便在这里陪你吧。” 傅乔在碑前盘腿而坐,自言自语道:“看来你贯仲师兄已经回药楼了,如此也好,若你看见他那副神态,也是不喜的。” “我数月前去了不周山,总算是将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带出来了,如此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傅乔絮絮叨叨的说着,“明日我会四处走走,拜访一些前辈,再见一见师兄,再回一趟师门,然后就去找长泽君。” “自然,我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虽然,你魂已散,但我会一直一直记着你,直至我死去。” 傅乔一个人说了许久,累了,便对着墓碑闭目养神,等想到什么便会对着知禾的画像说上几句。 直至夜色浓郁,她方才靠着墓碑休息了。 第322章 完结 次日一早,傅乔便从知禾碑前离开,身形掠过药楼驿处时,崧蓝正巧在院里翻晒草药。 傅乔未进去打扰他,一直往百川君住处瞬行过去。 茅草屋上的花都已经谢了,台阶上的门紧闭着。傅乔凝神看着屋顶,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百川君是回宗派了。”傅乔自言自语。 随后她转身去了仗剑峰,被门内弟子告知江长老跟江晓承师兄都不在驿处。 她从仗剑峰驿处出来,便又去了一符派的驿处。 路上正巧碰上一扬跟江晓承。 三人从半空中落下,傅乔先开口道:“正在找你们,倒是巧了。” 一扬笑道:“原来你是要找我们啊,我们也正要去闲庭找你呢。” “我找你们是为了拜谢你们师门的长老,你们找我,是为何事?” 一扬看了江晓承一眼,笑了,转头对傅乔道:“师伯目前在闭关,你还是别去了,我呢要回师门了,我母亲传信于我,我也该回去了,江晓承也要回仗剑峰,这不我们打算去闲庭看看你伤好了没。” 一扬话音一落,江晓承便打量着傅乔道:“你的伤想来也痊愈了。” 傅乔点头,“有劳关心,我伤势都已痊愈。” 江晓承对傅乔拱拱手,感激道:“在不周山,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未同你道谢。”说着他对傅乔拜了拜后,沉声道:“多谢!” “应该的。”随后傅乔又对一扬道:“我师父他大概会被师祖关禁闭,待他能出来了,我定会陪他去一符派见见镜瑶仙子的。” 一扬笑着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好啊,我跟母亲会在师门等你跟真人的。” 说罢,他们向傅乔拱拱手便一起离开了。 傅乔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笑了一声,这几位前辈,不是走了就是闭关,这下可省她登门的功夫了。 她略略一想,那就去拜访师兄吧,顺便将法器归还。 师兄前几日就告知她,他人现在在玉峨山,那么她就直接去玉峨山吧。 到了玉峨山,很快就被门口的弟子请了进去,一路上看到往来的玉峨山弟子,发现他们神色愉悦,时不时的笑谈几句。 傅乔好奇,便问了几句,“看着大家神采奕奕,你们玉峨山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这弟子笑道:“自然是有天大的喜事,我们掌门昨日傍晚醒来了,还同奉源长老说了几句话呢。” “是吗,”傅乔也忍不住笑道:“确实是喜事。”想来师兄他一定是高兴极了。 傅乔直接被带到了静心阁前面的凉亭里。 她师兄奉源君面容和煦的坐在凉亭里,煮水泡茶。 傅乔快步走去,“师兄!” “坐吧!” 她坐下奉源君便给她斟茶,“师弟,品一品这刚炮制好的云尖香。” 傅乔端起瓷白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笑道:“不错,气甘香,茶水温热,入喉却显清凉,对了,”她顿了顿又道:“听闻那位仙子醒来了?” 奉源君笑了,笑意洋溢眼底,“是,昨日醒来的,还说了些话。” “那便好,不枉师兄一番苦心。”傅乔说着,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奉源君见她如此喜爱饮此茶,便笑道:“你若喜欢,便带些回去。”话说到一半,又道:“你可是要去魔界找长泽君?” 傅乔点头,“是,我们说好了的。” “你终究是杀了白王城小王,郝娅女王也是因你而死,若要去白王城还是悄悄的去好些。” 傅乔沉默了一会,才应道:“好。” 说罢她将怀里的法器拿出放桌子上,巴掌大的环形法器,带着几道裂痕,一看就知道这是年岁远久的东西。 “这是魔皇派人送来的,我带来物归原主。” 奉源君衣袖拂过法器,将它收下,看着傅乔问道,“莫非那两样法器你也要拿回太乙门?” “当然,反正魔界也不会追究了。” 奉源君笑着摇摇头,“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送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傅乔心里还是很感激,当年她毁了魔界的上等法器,又被带去魔界,师兄担心她,才会给魔界送去三样法器。 希望以此抵了傅乔所毁的那件上等法器,谁知傅乔没有承认,魔皇也没有深究,此事便了了。 师兄琐事繁多,傅乔没有久坐打扰他,聊了一会她便起身告辞了,奉源君送她一大罐云尖香带走。 傅乔接过罐子,“多谢师兄。” “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无需客气。” “好,那我走了。” “好,我还要去看看芽儿的药,就不送你了。” “行。” 傅乔走后,奉源君也离开了凉亭忙去了。 一个月后,傅乔回了师门。 “石伯,”她问石伯,“我师父被关哪里了?” “老地方,最里面的密室里。” “最里面的密室?看来师祖他老人家很生气啊。” 石伯笑呵呵的道:“还好吧,真君把真人打了一顿,便去闭关了。” “还打了啊,师祖这做的也太……对了。”傅乔有些幸灾乐祸,“那我去看看师父。” “好,不过,真君布了符阵,你可别乱碰。” “好。” 傅乔进去密室里,隔着符阵跟石门,大声道:“师父,师父……” 连喊几声,才听到太生真人闷闷的回应声。 傅乔可不管他现在如何了,只道:“师父,等你出来,莫要再乱跑了,到时我会陪你一起去一趟一符派,听见没?” “听见了,”这次太生真人的声音大了点。 “那我走了,你好好研习师祖布下的符阵吧,能出来了,记得传信于我。” “知道了,”密室里的太生真人在墙角里蹲着,他面前画了很多横竖且长短不一的线条。 傅乔在外面也能猜到师父此时正忙着破解师祖的符阵吧,她就不打扰了。 待她走远了,太生真人才嘀咕着,“真狠,这次竟是用护山符阵困我。” 傅乔出了师门,正打算直接去魔界,却突然看见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狐狸从她面前窜过,这才想起她曾答应狐香姑娘的事。 她当时可是答应了狐香姑娘的,若自己从不周山出来了,定会去长福寺一趟。 傅乔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她摸了摸腰间的储存袋,里面还有狐香姑娘送她的带有香灰的香囊呢。 “这香囊也该还了才是。” 话落,傅乔便转了个身往长福寺方向而去。 长福寺所在的山林老林里,狐香在得知傅乔出了不周山后,便时常立于山上的树冠上往下眺望着。 常青藤刚抵了天雷,幻化出了人足,正是虚弱之际,兰莹一直在它身边陪伴左右,山林外面的周全便由狐香来看管。 今日它同往常一样,一袭白裙,端立于树冠之上,此时日头西斜,橘红色的光辉泻满山林。 一抹紫色身影出现在橘红色光辉里,狐香心生欢喜的跳跃过去。 它衣裙轻飘的落到来人身前,眉眼如画,面容娇娇,“公子,你来了。” 傅乔打量了它一眼,神色狐疑,“莫非狐香姑娘一直在此处等在下?” 狐香心思被猜中了,面色微红,口里却道:“青藤它在休养,所以这片山林由奴家来看护。” “休养?它可是已经抵过天雷了?” “是的,青藤它现在是妖王君了。” “是吗,恭喜它了。” “那,公子进去坐坐吧。” “不了,”傅乔看着它道:“我曾答应过青藤,拿了山石就不会随意踏入这片山林了。” 她将怀里的香囊取出,递给狐香,“多亏姑娘的香灰,在下才得以从不周山平安出来。” 狐香抿紧了唇,默默的将香囊接过,它抬头凝视着傅乔,眉眼流转,声音低低的道:“公子,奴家要的不多,只想着能……” “狐香姑娘,”傅乔打断它的话,“在下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便离开了。 狐香愣愣的呆在原地许久,手中的香囊被紧紧握着,久久过后,方才“唉”了一身,转身隐入了山林中。 傅乔从那里出来,便直往魇魔涧的方向瞬行过去。 路上她同在树下休息的一行人擦肩而过。 道知理擦拭长剑的动作一顿,一旁的道小时道:“怎么了?” 道知理转头看着某一处方向,又看了看一起同行的自觉,摇摇头,“没什么。” 道小时靠着树,笑道:“如今宗门内几位长老对你都是赞赏有加,你可是前途无限啊。” 道知理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的修为还够。” “比起那个喜欢装腔作势的家伙强多了。” “我怎么会去跟他比。”道知理说道。 “我知道,”道小时抬头看着被夕阳渲染成金色的枝叶,“你是想跟他比。” 道知理笑笑没再说话。 自觉几人看着紧挨一起的道知理跟道小时两人,也没说话。 待休息够后了,道知理收起长剑起身,“好了,继续赶路吧,明日就能到宗门了。” 说完他率先瞬行离开了,余下的人紧跟而至。 一个月后,傅乔从魇魔涧上空掠过。 又过了魇魔小城,还未到白王城,便看到了长泽君浮立于夜色之中,眉眼如墨,对她微微一笑。 傅乔立着不动,随后长泽君瞬间出现在她跟前,“忙完了。” “嗯,师兄让我悄悄的来。” 长泽君手抚上她的脸,“奉源君想的周到,不过很快我就不用做这白王城城君了,到时我们回闲庭。” “好啊,不过还是快走吧,我连着赶了两个月的路,累死了。” “那我抱你!” 长泽君将傅乔拦腰抱起,身形如光影瞬行入了白王城。 规逍站在一昏暗的角落里,抬头看到半空中的两人消失了,便也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同傅乔到底是成了陌路。 …… …… 一晃六十年过去了,修玄者潜心修炼的日子枯燥且无味。 太生真人带着傅乔去了一符派,认了一扬为子,奉源君也跟芽儿结为仙侣,成为了修玄界的一桩美谈。 星恒君依旧是一人,傅乔依旧以男装示人,修玄界依旧流传着她跟长泽君的谣言,不过二人一直居住在闲庭里,这谣言也已经坐实了。 不周山的结界依旧坚固如初。 不过每个进入不周山采药的修士,都是战战兢兢的从结界里穿过,因为一从铁索那里进不周山,就会看到一只妖王君,在草地上闭目坐着。 这只妖王君时常都是闭着眼,唯有那一只头戴着茶花的小妖灵出现了,它才会睁眼。 头戴茶花的小妖灵,眼眸微红,面如粉团,一身红色短裙,短裙下是一截白生生的人足。 它从结界里探出头来,一眼看到那位妖王君,便会飞快的跑来,“阿南,”它笑着喊道。 南亚张手抱住它小小的身躯,随后点点头,轻轻的“哼”了一声。 久而久之,这一处结界,就很少有修士经过了。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