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十影法转职忍者也一心种田》 2 战国·咒术界 禅院寂在林鲸身边,听着她平稳清浅的呼吸声,感觉脑内那些嘈杂恼人的声音都随风而散安静下来。 日光和煦,树荫清凉,他忍不住的犯困,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睡着了过去。 等他醒来,双目不免有些怔愣,忽如大梦般,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宁了。 “怎么样?”小姑娘清脆软甜的声音传来,“是不是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这天气这景色可好睡啦!你睡得有点久,家里人会担心你的吧?” “没事。”禅院寂回答道,双目还有些失神。 从记事起,禅院寂活得就像是踩在深沉粘稠的影子里一般动弹不得、难以喘息,他越是清楚是自己困住了自己,周围的一切越是让他觉得烦闷。 禅院寂再次看向女孩,冷清沉寂的眸子缓缓弯起,如月映日,他缓缓道:“鲸。” “嗯?”女孩顺着他的呼唤侧过身来面向他。 “你家在何处,父母何人,能否告知我?”禅院寂语气轻缓。 林鲸也不知道自己这转世算什么情况,于是说:“他们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禅院寂静默片刻说:“抱歉。” “这有什么?”面对禅院寂的小心翼翼,林鲸回以毫无阴霾的硝烟,在她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前世所经历的那些苦痛与无力对她来说都已是过眼云烟,“我们是朋友嘛,刚刚认识的朋友想要相互了解是理所当然的事。” 禅院寂松了口气,然后一板一眼地认真说:“我族中宅院算是宽广,可日居百人不在话下,吃食衣住皆不缺,鲸若是无处可去,愿意来我家中住下吗?我会竭尽所能的照顾你。” 禅院寂很喜欢林鲸,所以不想错过她,不想与她只是匆匆过客,他终究是个咒术师,自私自利如同寄生虫的禅院家男性,想要将喜欢的留在自己身边。 但禅院家对于无咒力者绝对不是个好地方。 因此他心虚得很,说完便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似乎在思考,禅院寂心中虽不安,却也依旧是缄默下来等着她回话,不漏半点她的神色变化,而这般情况下,他眉眼神情看着反而越发冷凝得不近人情。 “会麻烦吗?”林鲸迟疑。 “不会。”禅院寂快速回答道。 本是无处可去该漂泊于世的林鲸热情地反握住男孩的手笑道:“那我愿意!” 林鲸感动极了,这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他的手好像被她握住的那一刻就不属于他了。 禅院寂只觉得自己脑子混乱一片,只剩下林鲸双手传来的温暖柔软的触感,他面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内心掀起的海啸除他外无人可知。 双手无力得可怕,他做不出任何反抗她的动作,像是在梦里一样轻飘飘的。 “那走吧。”禅院寂听见自己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我带你去禅院家。” 另一边,禅院寂做完委托便甩开侍从消失不见将禅院家的这些随从吓得面如土色却不敢声张。 他们知道能悄无声息带走十影法的人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几个,五条家那能瞬移的六眼算是一个,但五条神子那性子人尽皆知,几乎是被五条家养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次多半也是十影法嫌他们烦,做了委托就找清净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能说什么呢。 于是禅院的随从们胆战心惊的等啊等,终于看见了十影法的身影,大喜过望。 谁料这次回来,十影法手里还牵了个长得格外温软可人的小女孩,看着就给人一种琉璃剔透似的通透干净感,可也能一眼可见她根本不是咒术师。 这样的人配和十影法站在一起,配进禅院家吗?在他们看来是根本不配的。 随从欲言又止,看着十影法那冷冷清清毫无情绪的沉寂眸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十影法的决定他们这些旁的人无可指代,唯有族中那些长老能对未来家主十影法说法一二,还不能保证十影法会听进去。 更别说这一代的十影法天赋绝伦,是能与五条家六眼相媲美的天才,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更加不敢对十影法的言行举止和决定有任何的不满和反对。 “走。”十影法淡淡对他们吩咐了一声,就拉着女孩走到牛车门帘前,亲手将小姑娘动作稳健轻柔地托上牛车后才自己上去,再牵着人家进了车厢。 门帘垂下后,外面的视野也被隔绝在外。 车厢内空间不算大,但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车厢内铺有软垫和皮毛,但战国时期的道路状况并没有现代那么好,车轮也没有弹簧缓冲,即便车夫的驾车技术再好,也免不了路上的颠簸。 但作为一位天资卓越且刻苦锻炼的咒术师,禅院寂完全稳如泰山,身形无半点摇晃不定,垂着眸子,对外面的事物没有半点兴趣,气定神闲如若高崖寒松。 林鲸就没那么好了,就是禅院寂把坐垫都给她坐了,她依旧被颠得屁股疼,险些撞到车厢壁面,被禅院寂及时拉住。 事实证明她就算没了病痛缠身也依旧是个柔弱无力的菜鸡。 禅院寂犹豫了一下,端端正正跪坐着的他向林鲸伸出双臂,就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顺应内心做出这样邀请的动作。 林鲸心领神会,她没有逞强,况且她有逞能的本事吗?根本没有。 将坐垫物归原主,林鲸小心翼翼地挪到禅院寂怀里,也的确比起照顾人,她更习惯于被照顾,对于接受他人的善意与照顾她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有时候善意也如同诅咒一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如长辈的期望、小组的寄托、同事的信任。 但林鲸并不会因为自身的弱小无能反而对善意者心生憎恶,哪怕她清楚自己也无力偿还那些善意,她只会越欠越多,这些债会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哪怕他们也从未想过要她偿还。 她唯有竭力的去活着,用意志力撑过数个病痛折磨的夜晚,这是她唯一能回馈他们的了,而这也是他们期待的。 痛苦吗?曾有过不甘心吗? 林鲸并不在乎,就如流水过境不留。 禅院寂确认林鲸坐好了,放下手臂礼貌地圈住林鲸,让她靠在他身上,将人安稳护在怀里,只要他不受动摇,她就不会偏挪受伤。 禅院寂身上有种淡淡的冷香,似乎是熏染在衣服上的香料留下的,又像是他身上传来的,车厢里也有但更淡——凛冽干净,似是高山之雪。 没去过雪山的林鲸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感觉这个气味和冷清缄默的禅院寂很搭。 明明在树林里的时候已经睡过一觉,可窝在禅院寂怀里后,伴随着安心感的是一股困意,林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声“我先睡一会儿”就很快入睡了,俨然一副要把上辈子没睡好的觉全部补回来的架势。 禅院寂默默抬起一只手将女孩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固定住,免得东摇西晃伤脊椎或者磕到哪,眼睑低垂的眼眸将目光十分自然地落在了林鲸身上。 睡觉的时候体温会下降,禅院寂默默用自己的振袖给小姑娘当了被子盖住腿也犹嫌不足,双手做出召唤手势,轻声一唤:“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狼犬从他身上的影子中轻盈走出,站起高度已到成年人腰部的黑白玉犬将车厢填得满满当当。 禅院寂只是看了它们一眼,黑白玉犬便意会了主人心念,安静地摇着尾巴不叫唤,并乖巧地趴下来填满四周的空隙。 长时间维持玉犬存在的咒力对禅院寂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咒力消耗。 倘若他在乎,那真是要被老对手六眼笑掉大牙了。 做完这些,耳根发烫的禅院寂面无表情地抱稳小姑娘,闭目养神,不消片刻便安下神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可见十影法平日里放空自己的本事有多么炉火纯青,不过哪怕是放空了精神的状态,男孩也脊背笔直挺拔,眉目间愈发淡漠冷清,尚且稚嫩的长相也掩盖不住已经初有长成的家主之势。 就这样一路到了禅院家主宅。 禅院家是一个彻头彻尾以咒术师为尊的家族,只有咒术师在这里才能算是人,也唯有强大的咒术师在这里才能活得像个人。 毫无疑问,这里并不欢迎一个咒力量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天与咒缚’,无咒力者在这里更是连狗都不如。 林鲸一进禅院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此地的排斥,脚下被恶意扭曲浸透的土壤里自她踏入便溢出不善的讯息,一双双看来的视线那样的冰冷而又厌恶,就好像她是何等污秽肮脏的存在,是什么天理不容、罪不容诛的人。 林鲸清楚自己没有犯下任何过错,被这样看着属实是无辜至极,于是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被看着又不会掉块肉,谁让她的确是来蹭吃蹭住的呢。 她不是真正的7岁孩子,不会因此而不安恐惧的怀疑自己。 而那些人显然也不敢多看,不敢与禅院寂目光接触的他们一见禅院寂看来就会低垂下头颅弯下脊背做出卑躬屈膝的姿态,但对她的视线却更为怨毒了,尤其是那些女性。 但相较禅院家的女性,林鲸却觉得禅院家的男人恶意更甚,他们的目光显然更为的调侃戏谑,就仿佛禅院寂带回来的是什么值得玩味的小宠物,只等着她被抛弃。 林鲸不解,她不明白这处住宅的人为何是如此模样,却也更加不解,这样的土地却孕育出了禅院寂这般如清霜明月之人。 禅院寂对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目不斜视,步伐不徐不疾,仿佛每一步都被丈量过一般精准,拉着林鲸目的地明确的向着一个院子走去,那里是他所居住的宅院,也是被他圈定的地盘。 林鲸看着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的禅院寂,满身冷寂的男孩与这古朴华丽的宅院如若浑然一体的景色,她看见了十分漂亮的檐铃,它们形如一朵朵倒垂的莲花串联而成,长长的从房檐垂落直至越过一点廊道的护栏。 “好漂亮的铃铛。”林鲸感慨,“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铃铛!” 一旁传来几声不屑的嗤笑声。 禅院寂停下脚步,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声源,那些个哪怕是年龄比他要大了一轮不止的人便都一个个的低埋下脑袋,不敢动也不敢再发声。 “那是雨链。”禅院寂自然地开口为林鲸解释道,一直用余光关注着林鲸的十影法自然清楚她看的是什么,他语气轻缓而耐心,“下雨的时候,雨水会顺着雨链滴落在地面上,不会那么容易打湿走廊。” 他说完,继续牵着林鲸往自己的院子走,步履相较刚才要更加慢,禅院寂反应过来这个宅子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连抬眸多看一眼都觉无趣,可对林鲸而言处处都充满了新鲜感。 “下雨的时候会响吗?好听吗?”林鲸好奇地问道。 “会。”禅院寂回答道,他虽是脸上平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回答林鲸的话却是没有半点的敷衍,“我的院子里也挂了好几串,栽了些紫阳花点缀院子会比这里更好看些,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 见林鲸随着他的话眼睛骤然发亮,禅院寂忽然期待起天快些下雨了。 3 战国·咒术界 带着林鲸进了自己的院子后禅院寂身上的冷意与排斥感便有了些许减轻,院子里的侍女早在禅院寂走近的时候便迎了出来,瞧见林鲸的时候目光忍不住闪烁了一下,小心翼翼看向禅院寂。 “她是林鲸,是我的朋友,今后就住在我这了。”禅院寂语气算不上严厉苛刻,也无刻意的压迫感,却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感,“见她如见我,待她如待我。” 这这这……这哪里行?! 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怎能和十影法相提并论?! 管家侍女心里是一百万个不赞同,但还是应了是,而后看向另一旁的小侍女,小侍女赶忙悄悄跑了出去,禅院寂怎会不知,他清楚得很,铁定是去告知族中的长老和家主了。 禅院寂没有阻止,而是让管家侍女去煮茶准备甜点,然后看向林鲸询问道:“你和我睡一个屋子可否。” 林鲸点点头,人生地不熟的,和朋友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些,虽然和禅院寂才刚认识一天,但她对禅院寂却很信任,因为她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善意,这也出于对她的在乎而提出的建议。 是因为都一见如故吗? 禅院寂得到了林鲸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后,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然后殷勤的带林鲸熟悉了一圈院子后去准备睡觉的寝室。 禅院寂对自己的院子陈放东西的位置十分了解,亲力亲为翻找出新被褥,但大大的被褥就算是卷起来也太大了,他一个孩子显然是抱不住的,但一生要强的十影法还是坚定的将想要来接活的下人都推拒开来。 林鲸看着禅院寂将被他们扯出来散开的被褥卷起来,然后直接扛在了肩上,这点重量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就是太大了他手臂不够长,抓不住,被褥一下子就如没能定好型的蛋卷一样松开摊平了。 禅院寂肉眼可见地顿住了。 他这一顿反而叫林鲸没忍住的笑了出声。 禅院寂:…… 年幼的十影法无表情地看着这床不听话的让他在朋友面前出糗的被褥,就仿佛看着什么苦大仇深的大敌。 “我抱这头,阿寂抱那头吧。”林鲸将被褥重新卷起来,卷的是短的那一边,这样虽然被卷长但是不会那么厚,方便他们这俩短手短脚的小朋友搬运,“方法总是人想出来,那样不行咱就这样!阿寂一个人做不来不想找别人可以找我,我是你的朋友嘛!” 禅院寂一愣,看着林鲸已经抱起被卷的一头,忍不住拿出大男子做派来,“你是女孩子,我怎么让你帮我的忙。”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顶半边天!而且什么你的忙,这不是我的被褥吗?而且怎么可以只看着朋友帮自己干活呢!”林鲸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二人合作行动,对禅院寂催促道,“快点快点!” 禅院寂无措地点点头,抱起被卷的另一头,没有再说什么,完全把自己有式神可以帮忙干活这回事给抛之脑后,和林鲸一前一后的把被褥带进了睡觉的房间里铺好。 两个人一起抬被卷,需要保持步调速度一致,对于两个都没怎么玩耍过的孩子而言也算是有趣,于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搬了两趟,把禅院寂的被褥也提前搬了出来。 将被褥在榻榻米上铺好后,禅院寂抿着嘴角一丝不苟的将每一个被角都捻得平坦规整,一丝褶皱不容留有,然后把自己的被褥在距离林鲸被褥大概30厘米的距离铺展开来。 林鲸也帮着他铺被子,禅院寂的被褥又软又后,即便没有床垫直接铺在地上睡着也软和,而且暖呼呼的,摸上去就知道是专门趁着天气好拿出去晒过了。 帮着铺好被褥后,林鲸拍了拍软乎乎的被子忍不住直接躺了上去,“好软好舒服!” 禅院寂跪坐在被褥旁,安静地看着林鲸在他的被子上打滚,并不在意自己刚刚铺平展的被子因为她褶起皱来,乱了再理便是,他喜欢看林鲸自在放松的样子,那能将他被紧缚沉寂的灵魂也带得轻快起来。 林鲸兴奋完,很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把被子给禅院寂理好,禅院寂满不在乎地理着被子,三两下就顺好了褶皱并道:“你若喜欢,天气好的时候便把你那床拿出去晒晒。” 他们回来的这时候天色也暗了,来不及晒了,可见路程之长,不过主要还是道路的曲折和不便以及车夫刻意驾车轻缓尽量避免颠簸造成的。 “嗯嗯!”林鲸忙不迭连声应下。 “饿了吗?”禅院寂问。 禅院寂一问,林鲸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腹中已经饿得要打鼓了,期盼地看向她的新任衣食父母禅院寂。 禅院寂了然,“去厅室用餐吧,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说着十分自然地伸出手,于是林鲸下意识便把手搭了上去,禅院寂牵住林鲸,带着她去他院子的厅室,他不喜被打扰,因此他院子的下人不多,在精不在多,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咒力不强的柔弱女性。 禅院寂的手不紧不松地牵着女孩肉乎乎的小手,他偏低的手温和因为严苛训练而生出的茧子在这一刻反而能更好的感受到女孩的温暖柔软。 林鲸身上有种浅淡净透的暖香,无半点那些聚起来就闷臭难闻的人味,也不像那些胭脂俗粉百般遮掩的味道,而是如花草流水青木那般从自身透出的自然气息。 很想让人与她近点再近点,可再近些便是逾越了规矩、亵渎了这份温暖明媚的干净。 “紫阳花!”林鲸发现了禅院寂先前给她说的花,不同于禅院寂漫不经心说的点缀,那大团大团暮山紫的花团与翠绿的叶片相互簇拥着,将封闭的宅子充实上新生的气息,为那份沉寂厚重覆上一片活力。 它们就如大地抛出的绣球,秀气美丽又端庄淑女,看着就让人开心。 女孩看向那花草的神情是充满欢喜的,却又让人觉得温柔包容,似轻风如流水,润物细无声。 禅院寂越是看,越是不理解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和他一般年纪,眼神通透明白却对世抱有毫不犹豫的温暖明媚——和他截然相反。 因此禅院寂难以挪开视线,他就像是个卑劣的偷窃者,通过林鲸的那双眼睛去窥伺另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阿寂!”女孩满怀欣喜地看向他,将他也拉入了她眼中的世界,“下雨天的时候我们坐这边吧?” 禅院寂心尖颤了颤,像是被捉了错处般垂下眼睑,他点点头答应,紧了紧牵着女孩的手。 禅院寂院子里的下人无一不精,哪怕心里不赞同禅院寂的话,行动上也没有半点阳奉阴违,老老实实的按照禅院寂所言的“待她如待我”做,于是晚饭也是按着禅院寂的那份照例又做了一份给林鲸端上。 战国时期四处战乱,但贵族仍是精贵的活着,更勿论在这个兵荒马乱、咒灵猖獗的时代,咒术御三家的地位和钱势有多惊人。 不过论味道和种类相较二十一世纪还是太寡淡稀缺了,还是素食为主,肉食只有鱼类和贝肉。 但林鲸吃得还是很香,她前世身体不好,一直吃得清淡,因此现在也习惯得快。 禅院寂看着林鲸,默默多吃了一碗饭,然后送林鲸回了房间,他看着林鲸如同小狗般钻进被窝里,然后雨后蘑菇似的冒出头来,眼睛水汪汪地瞅着他,“阿寂不睡吗?” “还有些事。”禅院寂帮林鲸捻了捻被角,“我很快回来,别的人你都无需理会。” 见林鲸点头,禅院寂才放心下来,走出房间,将推门缓缓拉上后目光冷清地看向跪坐在门旁等待的侍女,侍女向他伏下身,他看了一眼便往宅中主厅而去。 禅院寂离开后半晌,侍女才起身来,轻手轻脚推开门,方才打开一条门缝,一只在昏暗环境下亮得可怕的兽目便幽幽出现在侍女眼前,正是玉犬之中更为聪慧机灵的白犬,吓得侍女连忙将门合上,仓皇离去。 禅院寂年龄虽小,但话语权却不弱,这是他靠着压榨自己一点点争取来的。 如今的咒术界奉承强者为尊的原则,若是禅院寂只是十影法而不够强,他自然是没有如此权威的,可他偏偏能在稚嫩之龄站在禅院家的中流砥柱之位,而如今一趟回来,实力更甚昨日,进步速度让人心惊。 毫无疑问,现在的禅院寂是历代十影法之中最强的那一位,正如现今的五条家六眼,势均力敌之势让禅院家振奋不已。 “少主此行收获不浅!”大长老兴奋道,“可见少主的天赋之强,再与族中有资格的女子生下后代,我禅院家的未来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少主调伏式神的进度如何?”三长老目光如鹰地看向禅院寂,“少主切记不可玩物丧志。” 家主看着一直静坐不语的禅院寂抬了抬眼睑,一直以来如同无意识的象征物般缄默不语、一动不动的十影法突然对长老的话有了反应,反而让他眼皮子一跳。 哪怕是再苛刻繁重的训练和学习内容,他这十影法儿子也都是眼皮子眨都不眨的全部沉默接受、完成,看似逆来顺受,可再沉重的重压也压不弯他的脊背、让他有半点情绪泄露。 年幼的禅院寂早早被禅院家寄托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期望,他越是优秀,禅院家越是拼命的想要挤压出他的全部潜力,试探出他的底线。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禅院寂变得缄默压抑,变得像是个失去了感情的木人,即便是面对母亲的哭诉,他也不会有半点波动,如长老们所期待的那样变得麻木乖顺,所有人都认为他最终会成为禅院家最锋利的一把刀。 5 战国·咒术界 瞌睡多的林鲸一觉睡到自然醒,等她醒的时候,禅院寂已提前完成了他的早课,在一旁端坐闭目修神,她一扭头就能看见他。 今天的禅院寂穿了一身墨色青竹纹的和服,罩了一件雪白的羽织,他今日还是红绳扎发,两侧长长的鬓发自然顺着肩头垂落在他身前,这身穿着更衬托出他的清雅矜贵。 禅院寂头颅放松的微微低垂着,眉眼舒展,姿态虽是一贯的端正却多了几分松快感。 明明是个年龄连双数都未到的孩子,脸上也还有没完全褪下的婴儿肥,可禅院寂却有种清瘦感,让人疼惜。 林鲸还瞧见了放在她床铺旁的新衣服,立刻就精神地坐了起来,“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吗?” “不算。”禅院寂睁开眼,很坦然的回答道,“阿鲸的衣物我已叫人去做了,这是族中近龄女孩的新衣,我借来了几套,阿鲸在新衣做好前将就着穿。” 他真的,我哭死! 林鲸看见那衣物上精细漂亮的花纹,真的看不出半点将就和敷衍。 林鲸上辈子见过的男性并不多,不过她敢肯定,禅院寂这么细心周全的男孩子肯定是少之又少的,怎能不让人动容。 这份心,禅院寂愿意给,林鲸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这份雪中送炭和布施的恩情林鲸记下了,只是不知道这份心意她能否回馈,以禅院寂的身份和家世,还有这个家族的人对他的态度,物质他是绝对不缺的。 禅院寂站起身,“我去外面等候,若有需要帮助的喊一声就是。” “好~”林鲸乖巧应下。 禅院寂一走出,林鲸就开始分析自己面前的衣服怎么穿,衣服被放得很贴心,按照从里到外穿的顺序叠好放着,林鲸也不用自己琢磨哪件衣服该在哪一层穿。 勉强将襦袢穿好,林鲸认认真真的将这件纯白单衣每一处褶皱也整理得平平展展后对自己油然而生自豪感,哪怕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也难不住她——心里刚这么想着,林鲸就在下一件衣服上惨遭滑铁卢。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在衣服上,而是在腰带上犯了难,围不好系不住,笨手笨脚的反而把自己先前穿好的衣服给弄乱了。 林鲸:…… 林鲸:紧急呼叫阿寂! “阿寂?能不能帮忙叫一下侍女姐姐?”林鲸有些弱气地开口问道。 映照在拉门上的笔直背影微微一动,应该是男孩侧过头来,“飞鸟在忙不必麻烦她过来,鲸可穿好了襦袢?” “穿好了!”林鲸乖巧回答。 禅院寂这才走了进来,背着手和上了门后他的目光在林鲸身上停顿片刻后迅速垂下了眼睑,从林鲸手里拿过腰带开始帮她围腰带,那麻烦的腰带在他手里听话得不像样。 “昨天迎接的侍女姐姐叫飞鸟吗?”林鲸一边配合地抬起双臂一边问道。 “我不喜闹,很多事能自己做后也不喜旁人来,只要了飞鸟一个来管院子里的杂务琐事和其他几个打扫的侍女。”禅院寂语气平淡,发丝遮掩之下的耳廓红得像是朱果染上的色,“所以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不必舍近求远。” “都找阿寂的话不会烦吗?”林鲸问道,她在医院看过了太多人情冷暖,知道别人愿意对你好自然是好的,要珍惜,但是这份好也是能被对方随时收回的。 “旁的人不清楚。”禅院寂将最后一件和服给林鲸穿上,将衣边都整理好后即将最后一条腰带围上,“但我不会。” 他太过肯定,肯定得让林鲸诧异。 “咒术师大多都不怎么正常,我们的感情是扭曲且执拗的。”禅院寂是按照自己穿衣的经验在给林鲸穿和服,在最后给腰带打蝴蝶结上犯了难,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打一个像那些姬君身后那样规整漂亮的蝴蝶结,只能自己看着琢磨。 林鲸静静听禅院寂说着,背对着男孩,感受着腰部布料被拉扯的力度在逐渐增加。 “越强大的咒术师越是不正常。”身后禅院寂的话语依旧的平静,“鲸,我的未来尽头一眼可见。” 禅院寂的话充满了悲观消极的色彩,这让林鲸不由得正色。 “能看见的路是过去,阿寂。”林鲸严肃道,“未来是未知的,正因为未知才是未来,没有人的未来是真正能一眼可见的,要看阿寂你是如何决定的。” 即便是前世病得最痛苦的时候,林鲸也不觉得自己的未来是注定病亡的,哪怕直到她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但她也遇到了属于她的奇迹,这是她都未曾想过的奇遇。 “人生接下来该怎么走想怎么走都应该看自己怎么想。”林鲸苦口婆心地给漂亮友人灌鸡汤,生怕禅院寂一个想不开钻牛角尖去,“你的人生是属于你的,你要为自己负起责任来,为自己而活,不要轻易言败。” 十影法沉默着,唯有身后不断被调整的腰带布料声表明他还存在着。 “阿寂阿寂?”林鲸小心翼翼开口唤道,“莫西莫西~” “嗯。”禅院寂完成了一个歪斜的蝴蝶结,他抿着嘴不甚满意地看着这个蝴蝶结,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法再好的更正它,听见女孩轻软的呼唤,他嘴角浅浅扬起,眸色却愈发深沉,“你的话我都会听进去的。” 他想听她的话,所以如她所愿,他会听她的话。 咒术师都是一群疯子,他们的感情是扭曲的。 他的一眼万年是真真切切万年的确凿,除非看她的那一眼所见的空澄明净是虚假的。 “好了吗?” “好了,可以去用餐了。” “好耶!” 去吃早饭之前,林鲸还是先把自己的被子收拾好叠好了,然后和小伙伴手拉手去了昨天吃晚饭的地方。 吃了早饭后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禅院寂拿这段时间来看书。 林鲸不打扰用功的人,但是无事可做,这里没有手机电脑可以玩没有电视可以看,实在是无聊,她就轻手轻脚的挪到禅院寂身边,跟着他一起看书,发现上面都是关于历代咒术师的咒术、领域等信息和一些玄之又玄的说明。 “这本对于刚了解咒术界的鲸而言并不容易理解。”禅院寂时时关注着林鲸,他说着看向林鲸,“我去拿一本更好理解的。” “我想更了解十种影法术!”林鲸双目坦诚真挚地对上禅院寂的视线,如果她有尾巴,那她的尾巴一定是飞快的在身后摇成了螺旋桨,“可以吗?会麻烦吗?” 禅院寂又感觉自己脸上开始发烫起来,他飞快地点点头,生怕林鲸后悔了,“不麻烦,可以当做复习,对我有益无害。” 我的小伙伴!天使! 禅院寂拿来了一本边角泛黄充满了时间感的书籍,上书《十影记》,他轻轻翻开第一页并为林鲸解说:“这里是禅院对十影法的详细记载内容,还有历代十影法对术式的领悟和扩展。” 这也是禅院寂看的第一本书。 上面记载着十种影法术之中最强的式神为异戒神将魔虚罗,式神之间可以相互吞噬、融合对方的力量,前者获取的力量更强大但却会致使被吞噬的式神彻底消失,而融合可以扩展出十种影法术之外的式神。 每一种式神的使用方法甚至是调伏的最佳顺序都可以从中推演出来。 禅院寂看了它不下十几遍,每一个字都烂熟于心,但他仍旧是不厌其烦的为林鲸讲解着上面的内容,直到他到了训练的时间,在侍女反复几次的提醒下,禅院寂才依依不舍的将《十影记》递给林鲸,“若有不懂可记下等我回来与你说。” “好~”林鲸从禅院寂平静的脸上看出几分不舍,林鲸注意到侍女的神情,没有说出陪同的话语,而是抬起手揉了揉禅院寂的头作为安慰。 禅院寂眼眸低垂,他总是习惯以此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怕他面上已经足够的波澜不惊,放在膝上的手捏得关节发白。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林鲸放下手,软软一笑,“我会在这里等阿寂回来的。” 禅院寂抬起眼睑,似有千言万语在那沉默的眼眸中表述,托之于口却只是简短的一声:“好。” 禅院寂这才珊珊起身,林鲸目送他远去,才低下头把《十影记》重新翻到第一页开始阅读,虽然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门文字,但林鲸却觉自己可以条理清晰的理解上面的内容与含义。 她的脑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好使得多。 院子里清寂平静,唯有水渠流水竹筒轻击磐石发出的动人清响,院子外却是脚步声络绎不绝,可见禅院寂的喜静不喜多人是有多真。 “你就是那个让十影法搅得禅院家翻天覆地的无咒力者?”无情无欲的冷淡嗓音传来。 林鲸抬头循声看去,看见的是一个身着纯白和服披着湖蓝外衣的白发男孩,男孩皮肤冷白,一头雪发随性的披散在身后,面戴一张护神纸,材质柔软特殊的洁白纸张上画着一只蓝色的眼睛图纹,他如白雪、似苍空,给人一种洁净至空无的虚无之美。 一串由白玉珠串联而成的长珠串缠绕在他左手腕上松散的缠绕了大概三四圈仍有多余,于是过长的珠串在地上也落了几颗珠子,随性得很。 “你是……?” “六眼,五条觉。”男孩伸出那只被白玉珠串缠绕的手抬起面前遮住了他面部一半的护神纸,空灵透彻得具有了非人之美的苍蓝眼眸看着她,“你呢。” “林鲸。” “你和十影法什么关系。”六眼缓缓道。 “我和阿寂是朋友。”林鲸说着忍不住露出笑容。 “朋友?那我无疑比十影法更适合你。”六眼一个轻跳如同白鹤般落在林鲸面前相当直接的说,“禅院家是个贪嗔痴慢疑俱全如泥沼般的地方,那家伙生在这里也不会例外,你这样的人与他越是羁绊深厚,结果可能越是无法善终。” 林鲸似是听不懂他说的过于复杂的话歪了歪头,像极了一只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可爱小狗。 六眼自然是看出对方是没有半点咒力的存在,可他却看不见女孩用咒力向天换来的是什么,因此都没办法肯定对方是天与咒缚,直到她向他坦然一笑,六眼便知晓与天换来什么对这个人而言根本不重要。 这个家伙不知道也不在乎,看着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似乎可人人涂抹,但面对他却无半点慌张无措,从容自然,就好像他与无意间飞入这院中的鸟雀并无区别,观他也像是在看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色,却并无贪恋之意。 ——所以不是白,是空。 对于一个真正‘空’的人,是根本不会在乎自己失去了什么去换来了什么的,因为失去之物已非我物,何必挂念。 这家伙……虽无咒力,却强得可怕。 五条觉一心追寻自己的强者之道,却也因此发觉自己习气难去,悟不得真正的无量空。 当然,五条觉也清楚是自己想得太远太多太杂,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想的那些是不着实际、不需要的,于是他的修行进了死胡同,现在还卡在反转术式上不得领悟,苦得他好几宿睡不着,这才得了消息来看十影法的热闹,结果有了意外之喜。 “你真是个脑子空空的家伙。”五条觉说。 “所以你想要我这个脑子空空的家伙当你的朋友?”林鲸半点不为五条觉的话而生气,而是乐呵呵地指着她自己说道。 五条觉放下护神纸,肯定地点点头并手心向上的朝她伸出手来。 林鲸顿时笑弯了眼,欣然将手放上去:“那我就有第二个朋友了!” “不公平。”五条觉语气微冷,五条家未来家主的凛然气势顿显,他反握住林鲸的手,女孩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如覆冰霜般神情冰冷的眉眼缓和了些,于是他小声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林鲸看着五条觉,疑惑地歪了歪头说:“阿寂才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吗?” 五条觉沉默半晌,略有些不愉的哼了一声,他的回答似乎可以算是不置可否。 反正他和十影法都不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6 战国·咒术界 他和十影法是朋友吗? 五条觉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两家人的灌输和环境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们默认彼此是竞争对手,而同样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他们之间的实力和进步从记事起便难分仲伯,渐渐便也认定彼此是劲敌。 隔着护神纸,六眼仍旧能望入女孩那双仿佛揉碎了星子进去的水绿色眸子里,五条觉笑了,如冰雪初融。 五条觉松开林鲸的手后轻盈地向后跃了一步,如飞燕般轻巧灵动,“和那家伙说一声,我也悟得些许,不日突破的消息就会传到禅院家来,叫他好好准备下月的三家会晤。” 五条觉说的话让林鲸都期待起来了,连连点头表示ok。 “你可以叫我觉,下次再见,我的朋友。”不似凡人的白发男孩冲她弯了弯嘴角便如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进入禅院家对五条觉而言可谓是如入无人之境,禅院家的结界拿能轻易看见最细微的咒力流动并对结界有所掌握的六眼根本没办法。 林鲸重新开始看《十影记》,十种影法术,每一个式神都象征了一种神宝。 冲津镜、边津镜、八握剑、生玉、死反玉、足玉、道反玉、蛇比礼、蜂比礼、品物比礼。 □□、满象、异戒神将魔虚罗、大蛇、圆鹿、黑白玉犬、鵺、贯牛、脱兔。 在林鲸看来,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只有九种,玉犬虽分为黑白且各自对应了一种神宝,但同归于一种‘玉犬’,不管其相如何表达,其根本仍是玉犬。 十种影法术的根本为咒术师本人的影子,而影子的玄学说法层出不穷,但唯一肯定的是影子相当于人的意识,是人生命存在的象征。 而式神起源以阴阳道,咒术师以各自的方法召唤并调伏式神,在众多式神使之中,十种影法术无疑是极其特殊的一种式神术式,咒术师调伏式神后以影子作为媒介召唤。 式神为非术师者不能见的鬼神或使役神等存在,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们也起源于此。 据记载,完全显现的影子式神被杀死是不可复活的,但半显现的影子式神被杀却因影子的特性不会真正死去,对主人的消耗也偏少,十影法之中不缺乏此类运用案例和心得。 生得术式是咒术师生来具有的,天生刻在咒术师灵魂中的,象征着咒术师的特质与天赋。 式神是十影法的术式显相,则九种式神为十影法特质的化身,林鲸猜想咒术师作为本体也是灵魂的显相,也是最初最原本的灵魂化身,这便是第十种影法术。 合上《十影记》,林鲸不知道自己的猜想能有几分正确,只得兴奋的等待禅院寂回来一诉。 于是当步履急急的禅院寂结束了体术训练回来就见迎来了自己热情的小伙伴,禅院寂还未来得展露欣喜眉头就紧蹙起来,眼底甚至不可控的浮现些许戾气。 六眼来过,还在他的鲸身上留下了残秽。 禅院寂已经品出了那个家伙嚣张的挑衅,没人比他更清楚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六眼本质上有多么的欠揍。 禅院寂紧紧拉住林鲸那只留有大量咒力残秽的手,一想到六眼是怎样握住女孩的手,他产生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很不好受,同时升起的还有不安。 “觉让我转告你,他也即将突破,让阿寂准备好下个月的三家会晤。”林鲸乖巧地举起另一只手作发言状。 觉?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比他还要傲气的家伙也会乐意与林鲸成为朋友这件事还真是——让禅院寂毫不意外。 毕竟没有什么好的是能逃过那双眼睛的。 禅院寂心头酸涩得厉害。 林鲸感觉到禅院寂拉着她的手力气比之前大许多,她知道朋友之间也有占有欲和排他性,她对上少年清寂深沉的绿眸,本来因为交了新朋友而开心的情绪一下子就心虚起来。 “我和他只是第二好,我和阿寂才是第一好!”林鲸赶紧哄自己最最好的第一朋友。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 禅院寂紧紧拉着林鲸,语气轻软:“说好了。” “说好了!”林鲸拍拍胸脯承诺道。 禅院寂方才展颜,被哄好了,他眼神温和地看着林鲸,“除了那家伙,鲸可还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有!”林鲸弯腰捡起放在蒲团旁的《十影记》,将自己的之前的猜想如数分享给了禅院寂,熠熠生辉的双眼满怀期盼的等待着十影法本人的判断。 讲完后林鲸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小伙伴的回应,她急得左右踱步,试图引起小伙伴的注意力。 “鲸。” “嗯嗯!” “若非天与咒缚,以鲸的悟性定能成为一位不逊于任何人的强者。”禅院寂声音渐低,他注视着林鲸眼神认真而严肃,为友人的天赋感到开心的同时不免心生遗憾。 “天与咒缚?”林鲸又听到了新的名词。 “嗯,我先从‘束缚’开始给鲸讲。”禅院寂牵着林鲸坐下,免得讲久了站得脚累,林鲸不过普通人,身子比族中的姊妹弱得多。 林鲸身上的天与咒缚是交出了什么,换来了什么?是他所想的以全部咒力相换吗? “老师请讲!”林鲸危襟正坐,做出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禅院寂忍不住羞涩地咳了咳才道:“术师之间的制约与誓约称之为‘束缚’,违反束缚会受到很大的惩罚;此外,公开自己的术式信息或者约束自己也可算作约束,可换来咒力增加、效果增强诸如此类的效果。 ——而天与咒缚则是指与生俱来的对肉.体强制发动的束缚,时至今日出现的天与咒缚基本上都是牺牲了咒力量或者术式强度换取来了一部分肉.体的增强。” 因此天与咒缚在人们看来是最得不偿失的,虽然在战斗中体术占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可终究咒力量和术式才是决定强者的根本。 开领域拼的是什么?拼的是谁的领域质量更高术式更强咒力更多,尽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但领域对领域是最能凸显出咒术师强度的方式。 “咒力为负面能量,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只要是人就会有咒力,只是普通人无法像咒术师那样将咒力化为己用,他们的咒力不会不断发散外溢,然后形成咒灵,而咒术师的使命就是解决咒灵。”禅院寂缓缓道来。 林鲸一边听一边点头。 “鲸无一丝咒力,这是很特殊的情况。”禅院寂说,“应该就是天与咒缚,用自己所有的咒力换取了什么。” 天与咒缚是不受待见的,甚至遭人厌弃的,尤其是在以咒力和术式为尊、非术师非禅院的禅院家。 禅院寂也一直认为天与咒缚是弊大于利的,直到他看见了完全无咒力的林鲸,他才隐隐意识到此前所有的天与咒缚都是不完全的。 何为天与咒缚?是与生俱来的束缚,是与天交换的束缚。 能与天交易难道不是一种上天偏爱吗?只不过此前的天与咒缚都是些不被重视的残次品,像是上天对咒术师这种扭曲存在的玩笑与捉弄。 可林鲸是不一样的。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风对她更温柔、光予她更慷慨、草木随她更亲热,她自成净土,所言即所想,所想即所言,和她待在一起很轻松舒服。 “可能是换来了幸福安康吧?”林鲸嘿嘿一笑,不由得感慨,“不过能利用负面情绪作为力量,咒术师真是个了不起的职业啊,感觉会比阴阳师辛苦很多。” 负面的能量总是会比正向的能量要难操控且有负面效果,咒术师的诞生初衷在林鲸看来是伟大的,就如同军人医生那样的职业,为了守护普通民众而生。 禅院寂顿住,“了不起的职业……?” “嗯!咒灵听上去,就像是妖魔一样的存在吧?”林鲸钦佩道,“为了保护普通人而战什么的真的特别勇敢帅气!” 咒术师诞生的初衷或许的确担得住她的这句夸奖,禅院寂心知肚明随着时代的迁变,咒术师已经逐渐变味扭曲,正如他们力量的源泉,这是注定了的命运。 更勿论人性本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咒术界的存在显然已经将咒术师与普通人划分开来,将两者分开论为两种人,咒术师是身份、是地位、是种族,女孩的话却直接点出了咒术师这一名词的原初意义。 女孩被清亮温暖的眼睛看着,那眼眸中的水绿色就仿佛是温柔的暖泉般将他缓缓没过,禅院寂就仿佛被授予了使命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战栗。 姿态端庄的禅院寂放于膝上的双手忍不住紧攥起,用力过猛到颤抖,他双目不避不逃地与女孩对视,如临大敌般低低应了一声:“嗯。” 这一刻的林鲸竟是一时分不清小伙伴眼中的情绪究竟该如何去理解,他那双绿眸中深沉却并不阴暗的光,看着矛盾而怪异。 “我会努力去成为能被鲸称赞的咒术师——”禅院寂神情冷清却坚定,抬眸间的信念感强得几乎要将人灼烧,“我想要成为能够被你喜欢的人!” 女孩被男孩赤诚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双手也跟着不知道该放哪,“这、这个,好!很好!很有精神——不是,那么回归正题我说的那些,怎么样?” “鲸愿意为我想这些,我也想为之尝试。”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那长得好像能让人荡秋千的睫毛有些羞涩腼腆地轻颤了一下,可见其主人的紧张,但男孩仍旧坦诚而青涩直视着女孩并说出自己肺腑之音,“我相信鲸。” 林鲸被眼前男孩的眸光与神态狠狠俘获,难以相信她短短两天就得到了这样的人如此信赖与喜爱,她真是何德何能啊! 林鲸彻底混乱,下意识的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做出加油鼓劲状并脱口而出:“好耶!” 7 战国·咒术界 按照林鲸的推测和方法,禅院寂静坐下来,闭目开始沉下心神,将自己作为第十种影法术开始与影子进行沟通,感觉影子似有回应,他否认了现有式神的全部指令和感应后一切都陷入了空寂。 他开始感觉身负千钧,像是被什么粘稠而沉重的事物包裹起来难以呼吸,他想起了那无数赋予他沉重感的恶意目光,一幅幅让他作呕的画面重现。 父亲暴怒而厌恶的对着母亲叱骂着,母亲抓着他的袖子痛哭哀求着他去寻父亲来,教他在父亲面前说她好话,姊妹艳羡又谄媚的讨好话语…… 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兄弟姊妹不是兄弟姊妹,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源头是无数声或冷漠或谄媚或嫉恨的【十影法】。 而他便是【十影法】。 本就粘稠沉重的事物忽化作无数带刺的钩子死死勾入他的血肉、刺穿他的骨头,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又似要把他粉身碎骨,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禅院寂痛苦地睁开眼,身子瘫软地向一侧倾倒,跌入女孩慌张地来接住他的怀抱。 “阿寂!”林鲸被禅院寂的反应吓了一跳,“对不起,是不是我……” 禅院寂痛苦得止不住痉挛颤抖,头埋在林鲸怀里压着痛苦的呻.吟说,“不……阿鲸的理论应该是正确的,是我的心思不净……难静,想了太多杂的。” 林鲸小心翼翼拍着禅院寂的后背,她每拍一下怀里的男孩就颤抖一下,好似是有幻痛在身,她就不敢拍了,只敢像是顺猫猫毛一样轻轻顺着禅院寂的背摸摸。 就如同一枝焉嗒嗒的花枝那般靠在女孩怀里,禅院寂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调伏自己失败了……”禅院寂埋在她怀里闷声道,“我甚至连‘召唤’都没有成功,在寻找的过程就迷失了,但也可以由此确定阿鲸的理论是正确可行的。” “但太容易出事。”一向乐天的林鲸此刻情绪也跟着消沉下来,像是只犯错了的小狗,“太危险了。” “不。”禅院寂的手攀搭上林鲸的手,他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燃烧的漆黑火焰似是要将林鲸也一同燃烧起来,“我只能成不能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你,我必须成功。”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绞尽脑汁构思出新的更加强大的道路,既然经过实践可以确定是真的能实现的,禅院寂就不可能放弃去开辟这新的变强道路。 他绝不是墨守成规的人,甚至他会因为能彻底走出家族沉闷无趣的老路而狂喜振奋。 “阿鲸!你是天才!在我之上的天才!”禅院寂兴奋道,为她的天资而感到欢喜雀跃,仿佛刚才所经历的疼痛都不值得一提。 林鲸第一次直面这等偏执的情感,她不理解究竟是如何的生活和境地才能造就出这样孤傲自持却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自卑的灵魂。 “我相信你,阿鲸。”禅院寂又缓缓道,那让人心暖的话语从他口中托出却像是某种深沉的诅咒,“所以我将我交给你,所以也请你相信我,理性而言,我也称得上是天才。” 林鲸直视着这双本该清澈天真现实却无比沉郁的绿眸,她用力拉住禅院寂的双手,感觉自己这一刻就像是电视剧里要与千金大小姐相约私奔的穷小子。 “好。”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对方。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事物连接在了一起,将他们彼此间连接得更加紧密。 禅院寂笑了,他嘴角高高扬起,不知原因的朗笑出声,靠在林鲸怀里笑得快意,笑得喘不过气咳嗽,狼狈地捂着嘴重新埋进林鲸怀里咳嗽。 林鲸赶紧轻拍男孩后背,看把孩子开心得,可她完全没有get到禅院寂的笑点。 但总之阿寂笑得这么开心,那一定是值得开心的事吧。 禅院寂缓过来后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半是因为咳嗽半是因为害羞,他第一次笑成那样不得体,还是在喜欢的朋友面前,坏了自己先前的可靠形象。 禅院寂正起身子,刚才入骨的痛苦并未让他留下心理阴影,如果惧怕疼痛,那么他在第一次上体术课,在无数次被无情击倒、被咒灵不知道多少次重伤的时候就坚持不下来了。 禅院寂握紧林鲸的手,望入那澄澈的绿湖之中,含蓄地弯了弯嘴角,脸侧垂着两束长长鬓发的他像极了垂耳的兔神,好看极了,他掩饰尴尬地抬袖掩住下半张脸,“失礼了。” “不不不!”林鲸内心流泪,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就阿寂这张脸,她感觉自己看一眼就能多活一天,“哪里失礼呢!觉得你失礼的人才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冷酷太残忍了!” 林鲸心道要不是她力气小,她恨不得将阿寂举高高转圈圈。 禅院寂红晕未褪尽又重新浮上红霞,他因林鲸坦然的偏爱而感到窃喜,他做了个深呼吸,总结第一次的失误,坚定了眼神,“我再试试。” 一场笑闹后,禅院寂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常,看着并无大碍,他对调整自己状态可以用纯熟来形容,完全可以紧接着开始第二次尝试。 眼见着第二次尝试的禅院寂闭目不过片刻就开始陷入窒息的痛苦中,随着他身下的影子蔓延开来,他的痛苦程度也肉眼可见的剧增。 林鲸抓住禅院寂的手,肃声唤道:“阿寂、阿寂!” 禅院寂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反攥住林鲸的手,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林鲸的手骨都给捏碎,林鲸无视双手的疼意,“阿寂,什么都别想,放空自己的心神,不要强求!” 林鲸想起禅院寂刚才说他自己心思不净,难静。 这和禅院寂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不太吻合,但和他所处的环境和面对的人却极其相符,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漠视周围的人和事,包括自己的父母还有他自己。 禅院寂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开始曾喜欢什么,但他现在的爱好的确是静静坐着然后闭目修炼咒力运转,贫乏无趣但与他相称。 “阿寂,先不要想着寻找了,那会让你产生更多杂念,你现在就感受自己影子的流动与走向,维持这个念头就可以了。” 禅院寂痛苦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攥着林鲸的手也渐渐松了力度却仍是惴惴不安地拉着,他身下的影子开始一点点覆上他的腿,如粘稠的沼泽要将他吞没般一点点向上。 “阿寂做得很好,就是这样!”林鲸大喜过望,语调而忍不住轻快起来。 林鲸话音未落,那蛄蛹的影子便落了下去,禅院寂睁开眼,羞赧又愧疚地看着她,“抱歉……” “这已经是一大步了!”林鲸为禅院寂开心,认真地说,“第二次尝试就能领悟要点,我们阿寂已经很棒了!” 禅院寂忍不住雀跃起来,拉着林鲸的手也情不自禁稍稍用了用力,便听见林鲸发出一声高亢的“嗷!”,他这才慌乱的发现女孩的手此时青紫发肿,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捏的,禅院寂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赶紧找来了族里的大夫。 术式是与治愈相关的族内大夫禅院青木将林鲸的伤势治了个六七成,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 “我的术式没有反转术式那么强,不过也算是治了八成,剩下的这位小姑娘好生养一段时日就能彻底好了。”禅院青木看在禅院寂的面子上,对林鲸可谓是极尽关照,“若是之后有什么情况,少主可以随时找我。” 禅院寂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林鲸身上,听到禅院青木这般说,他点点头应下了。 禅院青木舒了口气,告退了。 经过昨日一夜,整个禅院家都知道十影法生了反骨,更不好惹了,而源头就是这个小姑娘,因此哪怕这人是个无咒力的,他们明面上也要好好礼待着。 林鲸两只手都被缠上了固定的木板和布条以防不小心磕到碰到,但因为已经被治好八成,不需要挂脖子上完全固定死。 林鲸泪目,她和阿寂的体质完全不能一概而论,阿寂这么小,力道就如此惊人,居然能轻松捏断人的骨头。 “抱歉。”禅院寂垂下头,眉眼阴郁低落,“这是我的过错,我理应承担,阿鲸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鲸也算是忍痛的一流人士了,看禅院寂比自己还难过的样子,她扭捏了一下,满怀期待地说:“那你哄哄我?帮我呼呼?” 七岁的小孩子说叠词词本来就很可爱,她的小伙伴这么漂亮,说叠词肯定是可爱加倍! “哄?”禅院寂一愣。 “就是这样——”林鲸演示地捧起禅院寂的手,禅院寂不敢放松,双手虚搭在林鲸手上不给她施加半点力。 只见小姑娘低下头珍之重之的吹了吹他的手,“痛痛都飞走啦!” 以前她输液输到手疼也被这么哄呢。 禅院寂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珍重爱护的感觉,这种只是吹吹的行为显然对伤势愈合并无任何帮助,但是重要的是这份情绪价值。 禅院寂点点头,羞赧地捧着林鲸的手照模照样的吹了吹,他笨拙得练哄人的话都做不到照本宣科的说出来就已经红得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要熟了。 ——拙劣,照模照样做都做不好,不像样…… 脸上滚烫得厉害的禅院寂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数句点评自己此刻蠢笨表现的评语,可抬头看见小姑娘甜滋滋的笑脸,他忽的觉得那些并不重要,他似乎也成为了能够让人感到开心的存在。 之后的禅院寂像是忘记了一样一直捧着小姑娘的手没放下,直到侍女飞鸟前来表示用午餐了。 这次,禅院寂将自己和林鲸的餐桌拼在了一起,把林鲸的餐食挪到自己这边,他帮林鲸将鱼刺仔细挑出来,一根软刺都不留,然后认真的用筷子将鱼肉分成无数个等分块,夹一块放在米饭上,然后夹起一口米饭喂到林鲸嘴前,还不忘时不时喂口汤、配上其他的小菜。 林鲸十分自然的张口接受投喂,美滋滋的接受小伙伴的照顾,只觉得每一口饭都更香了。 虽然是第一次照顾人,但禅院寂照顾人的天赋显然不低,很快投喂的动作就变得格外熟练,他似乎也从中获得了独属于自己的乐趣,看着林鲸吃饭的样子,眼睛都亮了许多。 喂完林鲸,禅院寂才放下林鲸的碗筷,拿起自己的碗筷开始用餐,不过他吃饭就没有林鲸看着那么津津有味了,像极了输入好程序的机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样子。 吃饱了没事干的林鲸看着禅院寂一板一眼地吃饭,感觉自己能这么看一下午。 为什么有人穿着繁琐、不扎起耳前的长鬓发也一点也不影响吃饭的啊,那衣服那头发那饭菜汤汁都听话得不像样,这就是小仙男和凡夫俗子的区别吗? 这么看得一出神,林鲸想调整坐姿的时候下意识想用手稍稍撑起身子,忘记了自己双手的情况,结果就是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一往地上压,林鲸忍不住发出一声难以名状的痛呼声。 吓得禅院寂碗筷一丢来看情况。 8 战国·咒术界 “如果我会反转术式就好了。”确认林鲸无碍后,禅院寂还是嘴角下抿着,十分的自责,他自觉自己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及自己所求的。 禅院寂十分自然的在提到陌生名词的时候和林鲸开始拓展解释:“咒术师使用术式时是直接把咒力注入自己的术式中来发动,这是术式的顺转。 而反转术式是要将咒力进行反转,由负面转变为正面的力量,可以恢复肉.体受到的伤害,可使断肢重生、生肉长骨,即便是失去了心脏也能够再生,但使咒力反转需要极度精细的咒力操控才可达成。” 林鲸了然地点点头,“生白骨长血肉……会反转术式的人都可以吗?” “是的,不过能做到术式反转的人少之又少。”禅院寂答道,“掌握术式反转便意味着对自己咒力的掌控有了全新的感悟与境界,对自身咒力之源有了新的认知,而反转术式的领悟无法用言语来进行传授与教导,只能靠悟。” 林鲸恍然大悟:“咒力是咒术师的力量之源,咒术刻印在咒术师的灵魂之上,咒力就如生命力一般流淌在咒术师身体里,也就是说领悟反转术式的过程相当于咒术师对自身生命的一次探究与领悟,悟者能恣意控制自己的□□再生,不受外伤内损的侵扰。” “那是不是阿寂在对自己进行调伏的过程也就是在对自己生命本质的探究?是否也就是对反转术式的追寻?”林鲸炯炯有神地看向禅院寂,“阿寂一直是作为式神的调伏和操控者,那么调伏自身的过程是否也是一种反转?” 禅院寂惊觉,他如醍醐灌顶,脑内敲响一记磬钟使他猛然清醒过来。 “鲸!”禅院寂找到了领悟反转术式的苗头,振奋不已地凑向林鲸。 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差一点都能直接贴上,林鲸被他的突然接近惊得反射性向后仰了仰,“阿寂?” 禅院寂猛地凑近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却在一深一浅的两双绿眸相望之后,禅院寂动作轻柔而温驯地蹭了蹭林鲸的额头,他的力度很轻,但仍蹭得林鲸向着他的力度偏了偏头。 他真的像极了一只猫猫,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欢喜。 于是林鲸笑着顶着禅院寂的额头反蹭过去,然后一抬头,映入了男孩如镜子般沉默的眼眸,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叙说,最后却只是再次轻轻蹭了蹭她的头。 “你是天才。”他忍不住再次复述道。 禅院寂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亢奋得几乎颤抖,可身体却将战栗的灵魂分文不乱的锁在其中,将这几乎要将他自燃的情绪以更为稳妥稳重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只知道这个人就像是一颗为他而亮起的启明星,是他决定托付和信任的存在,是他一眼万年的心栖之所。 一个疯子想要交付自己的时候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如飞蛾扑火,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就绝不可能想放开。 诅咒时代本就是极致扭曲的时代,毫无人性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被封印前甚至都被当成神来供奉过,可见这个世界有多么扭曲得面目可憎。 “我会尽快领悟反转术式来治好你。”禅院寂的口吻沉稳而肯定,听起来就如没有添加上华丽词藻与冗长赘述的宣誓词。 如果禅院寂能再年长十岁,被他这么对待的女孩子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从此一颗芳心遗落在他身上。 “不要太勉强自己。”林鲸抬起自己木乃伊似的两只手,弯了弯眼睛,“顺其自然就好,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自愈力强着呢,我养养就好啦!” “我会调整好自己的日课。”禅院寂不甚在意让自己本就繁重的日课变得更加拥挤,但还是应了下来。 禅院寂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其他人,他现在的人生规划里不可或缺的只有林鲸。 禅院寂此后每天早课后的休息和午休的时间都用在了调伏自身领悟反转术式上,晚上林鲸会强压着他好好休息,不准他再多想一刻。 三家会晤的时间越来越近,今年三家会晤在禅院家举行,因此林鲸时常能听到院子外的繁忙声。 禅院寂的反转术式还未得领悟,倒是阴差阳错的调伏成功了擅长反转术式的圆鹿,治疗系的式神圆鹿一被调伏,第一件事就是为林鲸治好双手,让禅院寂又是开心又是挫败。 本就日课紧凑的禅院寂作为历代以来最强的十种影法术、威望已经比现任家主还高的未来的家主,已经开始着手接触家族事务,加之现任家主是个甩手掌柜,因此这三家会晤的举办也叫他忙得腾不出空。 林鲸坐在廊道上,看着盛开在青瓦白墙下的紫阳花,忽的发现有的花球已经有花朵凋零枯黄了,于是她跳下廊道走过去,向那枝紫阳花伸出手。 [可收获]。 手只是靠近了花,林鲸便产生了这个清晰的意识。 她能够收获它。 一有了这个念头,紫阳花所生长的土地便被以绝佳的分割线切割成一块一块,并有斜线在分区内相交成点,呈现出最完美的种植距离与位置。 并且同时被林鲸所注视的那枝紫阳花周身整体泛起了一层浅淡柔和的白光,意味着可收取。 简直就像是游戏一样,还是很契合她性格和喜好的休闲农场游戏。 ——[种植]、[加速]、[收获]、[加工]、[合成]、[储存]。 一念之间,林鲸脑海里便出现了这一套清晰的操作。 林鲸尝试着对这枝紫阳花使用了收获,然后她便意识到自己得到了[良·观赏种·紫阳花株]1、[良·观赏种·紫阳花种子]4、[优·观赏种·紫阳花种子]1。 林鲸:!!! 好好玩的感觉! 种田dna被激活的林鲸直接一个精神抖擞,双目发出激动的光芒。 林鲸把紫阳花株[种植]了回去,然后原本已经要枯萎凋谢的那枝紫阳花回到了最新鲜有活力的状态,每一瓣花瓣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是吸满了水分与养分,洋溢着生机。 林鲸能够感知到从它身上传递而来的欢欣情绪,它似乎被赋予了崭新的更加旺盛的生命。 不过林鲸也感觉到了些许疲惫,看来[种植]抽取了一定她的体力和精神,于是林鲸坐回到廊道上休息,开始对自己得到的紫阳花种子进行[加工]尝试。 四枚评级为良的紫阳花种子可以进行合成,合成出了一枚评级为优的紫阳花种子,不过两枚优·紫阳花种子却并不能进行合成,林鲸感觉是需要至少四颗种子才能进行一次合成。 林鲸抬头看向廊檐,沐浴在暖阳下的房屋在她的注视下也蒙上了一层柔和而浅淡的光辉,女孩眨了眨眼,将视线转向自紫阳花小径另一端走来的绀衣男孩,色彩深沉寂然的黑发男孩怀里拥抱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向她稳步而来。 赤红的发绳犹如流火般将他鸦黑的长发绑在脑后,就如今日林鲸一样,发绳系成的蝴蝶结翩然雅致,衬得本就仿佛是诠释了侘寂之美的十影法越发夺目。 “抱歉。”禅院寂走到林鲸面前,“这段时间让你觉得无聊了吗。” “完全没有!”林鲸灿然一笑,“今天我有了一个大收获哦!” 禅院寂的眼眸不偏不倚地将林鲸尽数拢入他的目光中,他轻声道:“鲸可以告诉我吗?” 林鲸向禅院寂伸出双臂,禅院寂顿住,他动作轻幅地看了下四周,而后没有过多迟疑地直接向前迈进一步,将自己连同怀中的灿烂花束一起塞入了林鲸的怀抱。 林鲸一怔,向阳花的芬芳与男孩身上的清冽气息一同钻入她的感知中,伴随着窸窣的花朵被微微挤压而摩擦的窸窣声,林鲸的肩膀上落下了不属于她的重量。 “阿寂就像是花一样。”林鲸忍不住开口道。 “花?我并非那般脆弱短暂的事物。”禅院寂没有波澜的声音直接在她耳畔传入,“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阿寂像是花一样美好柔软,需要灌注爱来悉心栽培扶持的花。”林鲸偏了偏头,和禅院寂的头轻轻地靠在一起,“阿寂就好像是一枝高洁却孤零零开在枯树上的玉兰花,而我现在好像是接住了阿寂一样。” “……” “哈哈……有点奇怪的描述呢,咳,是有点……”中二病还有点莫名调戏人家的感觉。林鲸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怪,后知后觉的羞耻心让她脸上都发烫,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禅院寂沉默下来,只是又往林鲸怀中紧了紧抱,三四秒后他缓缓撤身退开,把向日葵递出来,“抱歉,把花挤到了。” “这是送给我的吗?”林鲸双手接过花来。 禅院寂点点头,看着林鲸喜笑颜开地接过花,他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她很适合这样明亮灿烂的色彩。 “那我正好给阿寂展示一遍!”林鲸兴高采烈地开始自己的表演。 禅院寂看着林鲸怀里的那束向日葵瞬间被分解成万千光子消失不见,紧接着林鲸牵着他走到紫阳花小径尽头的空地,这里被翻过土,还未来得及种些什么,不过接下来只是眨眼间,一小片更加生机蓬勃的向阳花便扎根于地的面向女孩盛放。 “看!”她欢欣雀跃地说,“我现在种花这么轻松,以后种田养你已经不是梦!到时候阿寂想吃什么我就种什么——阿寂喜欢甜食,那就先种糯稻还有甘蔗吧?我好像能合成出想要的品种,就是需要先去找基础的稻禾,野稻应该也行,糯米可以做出各种甜食,甘蔗可以熬炼成白砂糖!” 林鲸后面的话对于自小便衣食无忧只需要操心如何变强的禅院寂而言完全是知识盲区。 禅院寂怔怔地看着女孩,再如何明艳的向阳花也被彻底模糊,余下一片阳光般的灿烂金色,万物也寂籁,只余下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与女孩的每一个音节,将他所有感官都尽数占据,容不下半点的外物侵扰。 半晌,禅院寂缓缓扬起嘴角,眸子也弯起来应道:“好。” ——当个农夫也不错,贯牛用来耕田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十影法这样心想。 只是顺着林鲸的话语去幻想一下那个未来,他便喜不自胜。 9 战国·咒术界 三家会晤如期而至。 禅院寂身着上黑下灰外绀色的纹付羽织袴,正式得俨然是一副严正以待的姿态。 与其说他是在乎这次会晤,不如说他是重视与六眼的这次切磋。 林鲸作为外人自然是没办法凑这次热闹的,毕竟她又不是咒术师,五条禅院加茂的三家会晤可以说是年轻一代咒术师的大比拼,就是看谁家人才辈出、谁家后继有人了。 并且比起三家会晤这种场合,林鲸现在更在乎的是禅院寂的宅子后院那一大片空地,那是禅院寂交给她的试验田。 林鲸恨不得在田旁边扎个帐篷日夜守着,观察被自己种植下去的作物和普通农作物的生长速度有多大的差异。 饶是如此,禅院寂还是给林鲸也备了一身新衣,和他一样配色的长振和服,庄重肃穆的暗纹,带了一点轻盈的银色绣云,三家会晤这天就给林鲸穿上了。 对于林鲸和服腰带后面的蝴蝶结,禅院寂已经相当的得心应手,打得漂亮又规整,不过这身和服也相当不方便走动,林鲸穿上后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林鲸艰难的小幅度移动自己的脚步,只觉得木屐碰木屐,左脚绊右脚。 看着变成了木头人似的林鲸,禅院寂忍俊不禁,正想着问要不要他抱她过去,就看见林鲸又是挪了两厘米后像是自暴自弃双手往腿上一拍。 “两边要是能叉开就好走了!”这样感慨着,林鲸想到了旗袍,旗袍是相当修身束缚的款式,但是裙摆两边的开衩却便于了着装者行动。 [加工]当即被触发。 将女孩双腿拘束在极其有限的幅度里的和服下摆在一瞬间分成了前后两片,从最里层到最外层都依次开衩到女孩的大腿,这个开衩还相当的好看,封边无痕,相叠的色彩也十分平均美观,过渡自然,就好像生来如此。 “清爽!”林鲸顿感解放。 “这!”禅院寂的反应比林鲸还大,仅是目触到那一小抹雪腻的白,男孩脸上就火烧似的红,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眼睛紧闭上蹲下来把自己看见的开衩那边抓拢在一起,“腿!腿露出来了鲸!” “但是这样很松快啊?透气还舒服。”林鲸不解,且不论前世所生的时代让林鲸并不在意这点露肤程度,毕竟禅院寂是个完完全全思想传统的战国时期人,但他们现在都只有7岁,应该还不需要在乎这点男女大防吧? “不、不好……!这样不好!”禅院寂感觉自己声音都发颤了,他的语句变得磕磕绊绊还有些跳脱地说,“我会负责……不对!鲸若是想穿这样的衣物也并非不行,但绝对不可出院子,不能让旁的人知道,他们本就对你不怀好意,哪怕你不在乎,我也不想你遭受那些风言风语!而且你若是不在意,那负责……不是,我会忘记的!” 禅院寂已经可以想象到林鲸这样走出去会招来怎样的流言蜚语,但是他也不可否认,鲸穿这样的款式的确特别好看,很适合她,比那些拘束的款式要更加契合,鲸若是长大了也爱这样穿…… 不对不对!别想别想!忘掉!赶紧忘掉! 他不是什么好色急色之人啊!难道禅院家的男人真就包括他在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禅院寂脸越来越红,林鲸眼瞅着他脸都要熟透了,然后不知道想着什么表情越发纠结挣扎,脸色也跟着惨败下来,像是被狠狠打击到了一样,他整个人也从抓住她和服开衩的蹲姿慢慢变成跪,恨不得脸埋进地里去,似是要以头抢地。 但自始至终,被他抓拢住的那边和服开衩没有半点要分开的征兆,被闭拢得死死的。 林鲸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调戏并逼迫一位真正的深闺大小姐和自己同流合污一样。 ——阿寂的心理活动其实一直都很丰富吧? 林鲸心想。 “阿寂,只拉一边的话,另一边会叉开得更大来着……”林鲸忍不住提醒。 禅院寂这才惊觉,埋着脑袋慌张地想去拉另一边,却因为看不见而失手直接握住了女孩纤细的脚踝,情绪爆炸的一刹那他咒力也随之翻涌发生了运转混乱的碰撞,直接呈现出一个很二次元的被无形的力量撞飞两米的画面。 林鲸被狠狠吓了一跳:“阿寂?!” 禅院寂嘴角溢血,却闭上眼以十分安详仿佛是在说‘这样的我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的姿态就地躺下。 “阿寂!!!”林鲸连忙上前把人上半身抱起来,“快把圆鹿召唤出来啊!你看上去要升天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禅院寂感觉自己都无颜面对友人,他对林鲸似乎的确太跳脱了些,半点都不可靠沉稳,初见面的形象一定早就在鲸眼中分崩离析了吧。 是指抓住她脚踝的事吗? 林鲸意识到禅院寂想说的。 是因为之前把她的手腕捏骨折的事留下了的心理阴影吧? 林鲸泪目,他真的她哭死,她的挚友多么的善良温柔!他的内心怎会如此的柔软!她都已经不在乎的事了居然成为了他的心结! “没关系的!”林鲸深情地握住禅院寂的手,“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阿寂可以放心大胆的接触我!” 原来最好的朋友是连脚踝这种部位都能随便触摸的吗?! 禅院寂当即瞪大了眼,对上林鲸情真意切的视线,意识到女孩说的是真心话,他瞬间脸上再次爆红,他爬起来抬臂用袖子遮住脸就慌不择路地跑出自己的十影院,靠在院墙外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跳的幅度之大几乎让他以为心脏要从胸腔里迸出来了。 他靠着墙缓缓蹲下来环抱住膝盖把滚烫的脸埋进去。 朋友能这样亲近的话,那岂不是太犯规了吗? 难怪男孩子和女孩子总是要分开一起玩,也难怪最要好最亲近的朋友会有“密友”这一说法。 但是即便如此禅院寂还是舍不得和林鲸生分疏远半点。 大不了……他让她摸回来?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没问题的,嗯!没问题! 说服了自己,调整好心态,禅院寂变回了那个清冷淡疏的十影法,只剩下耳廓的红晕还未完全腿下。 看着禅院寂一眨眼没了踪影的林鲸迟钝地眨巴眨巴眼,“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还真是了不得啊。”不过阿寂看起来完全没有事的样子,她放心了。 这样的话,那她就去看看她的试验田吧,向日葵养好了还能吃瓜子呢! 到时候看她炒好香喷喷的瓜子,她一把阿寂一把的美美嗑瓜子。 干劲十足的林鲸大步跑了两步,发现下摆还是过长容易打脚,于是寻思干脆裁短,再次对和服使用了[加工]后更加轻松的林鲸健步如飞地跑到自己的试验田,美滋滋地看着涨势甚好的向日葵,她已经知道被她[种植]下去的作物哪怕不使用[加速],成熟的速度也会更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不远处便传来了爆炸声,这动静在战国时期可不寻常,林鲸都忍不住循声看去,想想就能清楚肯定是三家会晤的擂台那边传来的动静,听着就知道打得可激烈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轰然不绝的巨大响动才平静下来,除了已经被夷平的擂台和站在擂台原本位置上都还不肯认输的对峙的十影法和六眼,就只有周围被这激烈战况扬起的残灰飞土给整得灰头土脸的三家观众了。 “哈……你那个用影子反侵自身用来防御的招式……真有趣啊……哈……” “你居然学会反转术式了吗……咳……看起来还不够熟练啊……” “……” “……” “是她吧!”就十影法这个脑筋和思想!怎么可能完全跳脱出前人的框架扩展出这样的术式! “你这家伙……”就六眼之前那副领悟不得反转术式烦到在他面前炸毛的痛苦样子结合这家伙现在的口吻! ——真相只有一个! ——这家伙是从鲸身上得到了助力! 两边都嘴硬得很,一墨绿一苍蓝的两双眸子都极其不服输地互瞪着对方,还是老样子的谁都不服谁。 禅院五条两家人赶忙上前拦住劝架,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恐怕要打出真火气来了,刚才就已经足够叫他们心惊胆战了,能怎么办?只能算平局,不管是禅院还是五条都不想自家的小祖宗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唯有族里还没有赤血操术出生、完全插不进去的加茂家人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的灰,酸得内心小人面目全非,决定回去必须要狠狠催婚催生。 这次三家会晤结束,禅院家真是再也不想在自家宅子里办这种活动了,至少在禅院寂和五条觉的年纪还在可参加擂台比的时候绝对不想办了。 五条家正欲走人,忽然发现自家六眼小祖宗不见了。 五条家:……习惯了习惯了,早就被自家小祖宗无视惯了。 禅院寂作为主办方完成了收尾后,自然也是发现五条觉不见了踪影这一事,他突然就额角抽抽了起来。 该不会是在他的鲸那边吧? 你的死对头往往是除了你最好的朋友外最了解的那一个,五条觉还真是一下擂台就来找林鲸了。 五条觉一来就看见了蹲在地旁边正在挖什么的林鲸,那身黑绀配色的长振和服似乎是经过了专门裁剪,下摆只到膝盖上,左右两边还带了一点开衩,让她的行动得以更加的便利。 五条觉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款式的和服,不过比起那些看似穿着严谨厚重实则背地里玩得比谁都花的贵族,林鲸显然是纯粹为了更方便她自己做事。 但这身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禅院寂会给林鲸准备的,十影法可是个小古板,总是会对他说些什么“不合规矩”“不应如此”“这是犯了大忌”诸如此类的话,但看配色和布料,分明是和禅院寂今日那身一起做出来的。 那应该是林鲸自己改的了,她还真是个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和眼光、一如既往脑子空空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禅院寂那人成为朋友的类型。 “怎么了?”林鲸察觉到五条觉的视线,不由得抬头问道。 谪仙般的六眼神子在片刻的沉默后对她发出了认可的声音:“你这样就很好。” “谢谢?”林鲸眨眨眼。 “你在挖什么。”五条觉蹲到林鲸身边,毫不在意自己洁白的衣摆落在浇过水还湿润着的土壤上。 “我种植下去的这株向日葵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异,我想看看它的根部情况,但是怕损伤它的根和变异的部分,所以在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刨。”林鲸说着继续用手一点点刨土,“看,这边小小的凸起。” “我眼睛看得更仔细,我来挖。”五条觉扯下左手边的珠串充作襻膊把袖子绑起来。 “哦哦!”林鲸立刻殷勤地往旁边挪了挪,“请!” “看我的!”五条觉说完就开始刨。 10 战国·咒术界 等禅院寂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手上身上甚至脸上都沾了泥土的二人,活像是刚去挖了土的一猫一狗,不对,他们就是在挖土。 看见面无表情走过来的禅院寂,林鲸脸上一下子就绽放出开心的明媚笑颜来,宛如一朵向他盛开的花,眼睛里都是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的小星星,“阿寂阿寂!快来看!” 禅院寂的气顿时就像是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一样完全泄了出去。 “我们在进行有关是否保留它的决议,十影法,原株是你送的,你可以参与我们的决议。”五条觉淡淡道,完全不在乎自己形象的狼狈影不影响他的超凡脱俗与气度,禅院寂甚至看得出自己的这个死对头现在心情极好。 “我和鲸一起种下栽培的向日葵,你才是那个要被决定是否有资格参与决议的家伙吧。”禅院寂的语气比五条觉还要淡,两人走的就是一个没有感情,半点塑料情谊都不带的那种。 五条觉看向林鲸,林鲸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那个,阿寂啊……” 禅院寂深呼吸。 很好,是他最好且唯一的挚友已经同意了。 一定是这个表里不一、离经叛道的五条觉的错!这家伙可是鲜少对外摘下那遮挡六眼的护神纸的,现在却是把那张不离身的护神纸丢掷一旁,一张惊艳绝伦的出尘容貌完全展露出来,那双苍蓝之眼更是叫人挪不开视线的璀璨明澈。 六眼的姿容之出色是禅院寂无法否认的,而他的友人偏偏是个喜欢美人的性子——在察觉到林鲸会时不时盯着他的脸发呆的时候,禅院寂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一定是五条觉用脸迷惑了他的启明星! 禅院寂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谅解鲸。 他拿出手帕给林鲸擦干净了脸,然后拉起她的手,低垂着眼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给她把手上的泥土也擦掉,最后禅院寂脱下自己最外面的那层羽织盖在林鲸腿上,把她的腿遮住,对此五条觉讽刺他“多此一举”,被禅院寂置若罔闻。 做完这些,禅院寂才抬眸看向被刨出来的异株,看情况,它从本柱的根分裂生长出来的,“看起来长得很好。” “它长得特别好,舍弃了很可惜,但是留下的话会和主株抢养分。”林鲸有些苦恼道,“把它移植到别的地方是最稳妥的选择,但是我又觉得这有可能是变异种,双株向日葵什么的。” 所以林鲸有两种想法,却无法做出决定,因此想让禅院寂和五条觉一同加入进行判断。 禅院寂了然地点点头,他沉思片刻道:“移植吧。” “留下吧。”五条觉和他异口同声地说。 禅院寂:…… 五条觉:…… 林鲸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关系真好啊。” “怎么看都不像吧?!”二人再次异口同声,这次连语句都一模一样了。 “其实我很想知道变异的究竟是那一部分,就不想那么多了。”林鲸在确保根部完整的前提下将异株和主株分开,再从一边的工具里翻出个陶土盆把异株[种植]进去后连盆带株的递给了五条觉,“这一株就送给觉啦!” “我没养过花。”五条觉双手抱盆有些无措,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还是需要养的植物,顿感如临大敌。 “我[种植]下去的植物只需要浇浇水就可以啦,每次浇水大概看到土壤变成这个湿润程度就可以了,以觉的眼力肯定手拿把掐,肯定没有问题!”林鲸比五条觉对他自己都有信心,她说着对五条觉竖起大拇指,“我相信你哦!” 五条觉不由得挺直腰板,“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 这时候也差不多了,五条觉也知道五条家的那些人再等下去恐怕又要鬼哭狼嚎了,他最烦那些家伙闹了,家里的那些老东西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玩得熟稔,五条觉抱着向日葵苗苗和林鲸告了别就往回走。 五条家的人看见自家神子回来,还没喜笑颜开就发现自家一身洁净如雪的小祖宗简直就像是刚从田里钻了一圈出来似的。 小祖宗虽然仍是一派目中无人的超脱世俗的姿态,可他们哪里看不出来小祖宗现在心情可好了,可以用乐颠颠来形容他那轻快的脚步。 但小祖宗那霜白的柔软发丝、华美的纯白和服、白净精致的脸蛋都沾着半干未干的泥点子,护神纸更是不见所踪,活像是在泥地里打了一仗! 和十影法打一架都没这样! 和十影法大打一场都没这样!!! 五条家人发出不敢置信难以想象的爆鸣。 小祖宗根本不在乎变成了《呐喊》的他们,面无表情地迈着轻快的似乎还带了点小跳的步伐,木屐嗒嗒嗒的往五条家的牛车走过去。 “神子大人!!!” “神子大人您擦擦脸!” “神子大人您快洗洗手!” “神子大人快换身衣服吧!这木屐也不能要了!” “神子大人啊!您理理我们啊!” 这些家伙真是吵死了,还是小鲸身边清净自在,等向日葵长大一点,他就抱着它来找小鲸玩! 五条觉离开后,禅院寂幽幽地看着林鲸。 “阿寂,怎、怎么了?”林鲸只觉得如芒在背。 “我相信你哦。”禅院寂语无波澜地说。 林鲸汗流浃背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要不然自家性格顶好的阿寂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重复她的话。 她哪里说错话了吗? 哦!对了!友情也是有占有欲的,那她不和阿寂说就和觉成为朋友,还当着阿寂的面把象征着他们友情的花送了一株给觉的的确确是错了! 那么她该怎么做才能让阿寂不生气? 禅院寂将刨出来的土推回去埋好,再次看向林鲸,看着女孩cpu过烧表情空白的样子,他哑然失笑,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五条觉会反转术式了,而我仍旧进度缓慢,他比我更优秀了。” “才没有!”林鲸瞪大了眼,“你和他情况完全不一样!阿寂是在开发扩展新的反转术式应用!已经能够用影子反侵自己来模拟未完全召唤的式神状态来防御了!” “他是因为鲸开了最后一窍,只和鲸见了一面便领悟了。”禅院寂越说,情绪越是低沉,“而鲸明明一直在我身边为我开解思索,可我……” 他不能也不会阻止林鲸去认识更优秀的人,内心涌动的阴暗与自我厌恶再如何汹涌也是他自己的事。 “你们都想太多了。”林鲸闻言不解道,“你们都只是想太多了,第一次见到觉的时候,他就说我是个脑子空空的家伙。” 禅院寂一愣,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鲸,望入女孩那如同林海般生机蓬勃而灿烂的绿眸之中,女孩爽朗一笑,“所以觉大概是清楚是他自己想太多了吧,有些事靠直觉就好啦!这边嗖的一下!那边欻的一下!两边砰的一下不就好啦!” 就像是她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一样,其实根本没有怎么去思考,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念头。 我想要做成这件事,我能做成这件事,于是我去做了,我也成功了。 就如天上的云积得厚了,雨自然就下了;高山之雪被太阳融化了,于是化作了溪流河川。 很多时候人已经积累得足够了,距离最后的成功只差一步却不得其法的时候,有的人是想的太少,有的人是想的太多,但不管是五条觉还是禅院寂都无疑是后者。 他们都是对自己都太苛刻了,什么都要自己做到最好;又对别人太宽容了,几乎没有什么要求,就好像默认作为强者的自己应该去保护这些簇拥自己的弱者,这么弱者派不上用场那么就也懒得要求这些人去努力为自己达成什么,反正他们自己就可以做到。 “只是这样吗……”禅院寂呆呆地看着林鲸,他的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越发的肯定,“原来只是这样吗。” 林鲸给予肯定的回答:“就是这样!” 一直难以突破的瓶颈骤然得到开解,禅院寂双目失去聚焦,以彻底放空的姿态向着林鲸倾倒,林鲸赶忙把人接住,精神完全放空的十影法却直接将她压得重心后倒,同时十影法身下的影子骤然扩大,二人一同沉入那漆黑的影池里。 林鲸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凉的史莱姆吞进了肚子里一样。 无穷无尽的黑暗让人分不清自己是静止了还是在继续下沉,将人抱在怀里保护起来的十影法缓缓闭上放空的双目,林鲸感觉什么相较史莱姆更加实质的冰凉形体从背后将她覆盖,没有温度也更加柔软的事物穿过她的五指,贴着她的身躯淌过,流向她面前的禅院寂。 那就是禅院寂一直在寻找的属于他的影子,并且已经开始了调伏他自己的过程与仪式。 禅院寂现在在想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想吗? 并非如此,他只是入定了,如香象渡河,截流而过,即把自己思想、感觉如大象渡河一样截流而过,把它切断,以此得到真正的宁静,进入了止的境界,像是把思想、知觉、感觉用一根钉子定在了那*。 而‘止’的下一个境界是‘住’。 佛教里有‘无所住’这一说法,一切无所住,物来则应,过去不留,喜怒哀乐皆如流水过境不留,即大乘佛法。 ‘无所住’用一个字概括便是‘空’。 所以五条觉说林鲸脑子空空可不是什么贬义,是真情实意的夸赞。 对于以负面情绪、万千烦恼为力量源泉的咒术师而言,是根本做不到真正的无所住,更不可能去修什么佛法,去达到心境清净到极点没有任何妄念的空的地步。 但不得不说,修行是共通的,智慧亦是,正如穷其道者,归处亦同。 禅院寂是因为看过佛教禅宗类的书籍才能如此迅速的从林鲸的话语中领悟到真谛,五条觉更是不用说,他名字的“觉”字便是佛教中“觉者”的“觉”。 不过想想就知道,他们都只看进去了对自己修行有益的部分,至于那什么因那什么果,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善有善果恶有恶报,前世因今生果,碰上他们就是你的报应来了,压根不把那些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大道理看在眼里。 言归正题。 该如何止住那些过于嘈杂的念头觅得自己的目标?解法其实很简单,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有其他的烦恼了,这就是“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也便是禅宗的“当下即是”、“当念即是”。 所以禅院寂只是想着林鲸说的话,只是想着林鲸,仅此而已。 林鲸相信他能够做到这件事,那么他便以此为唯一的念头去做这件事,林鲸无想他便无念,林鲸即是他的‘空’,作为本性偏执扭曲的咒术师,禅院寂发现这样做简单得不可思议。 于是就这样,他把林鲸作为自己的一部分带入了影子之中。 11 战国·咒术界 在影子的世界里陪同禅院寂调伏自身的这一过程中,林鲸感觉一丝丝温润的凉意穿过她的毛孔流入她体内。 在这万籁寂静之所,林鲸清晰的听见属于禅院寂的心跳脉搏正在一点点与她趋于同步,这份与她逐步同调的心跳不止来自她面前的十影法,还有来自紧贴着从她背后不断流淌向本体的不可直视的‘影子’,有种无法言说的怪异感。 不知过去了多久,像是得到了足够多的能量,林鲸意识海深处的提灯中那亘古宁静的[无量光]闪烁了一下,一小团幽蓝星点便完成了凝聚,如卫星般围绕着[无量光]中心旋转起来。 林鲸眼前被骤然绽放开来耀眼的白光覆盖,这对于林鲸而言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仰头便是无数高耸不见顶的树木,人类站在这片古老而深邃的森林之中就如一粒渺小的沙砾,这里潜藏着无数的危机,甚至不远处捕获等级为219级的吐息龙就进食之中,只要它稍微察觉到一点异样,就会从它如同岩石炮台般的鼻腔喷射出能够轻松将一座城市夷平的高压空气弹。 在这个世界的地球是林鲸前世地球的659倍大,人类所生活的地方仅仅只占了地球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面积,被称为人间界,地球的除人间界外的其他地界则统一称为美食界。 人间界的食材捕获等级都在100以内,而美食界的食材捕获等级则是至少从100起,实力强弱完全是断崖式的。 而捕获等级是这个世界的人用来衡量食材强大程度的一种等级制度,不过在这个等级超过100后对于普通人而言就完全失去了意义,仅仅作为计数单位告诉人们这个‘食材’有多危险。 在这个以美食为主旋律的世界,有全身都是入口即化的雪花肉的野兽,有终年生长着帝王蟹肉的树,有源源不断喷涌出琥珀色白兰地的泉眼,人们都狂热而迷醉的追求着美味,能够让他们更加狂热的便是未知的美味。 林鲸现在所在的地界正是危机四伏的美食界。 不过这些是现在的林鲸全然不知的,她就好像是就如入了水的游鱼般快活。 “这是什么?煎鱼一样的蘑菇?[收获]!” “这是什么?长着蜜瓜包的矮树?[收获]!” “这是什么?石头一样的奶酪?[收获]!” 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林鲸简直就是一步一新美食,三步又是新发现。 她甚至看见了一棵特别的樱桃树,那颗樱桃树上的樱桃形态是明显的五角星,因为果汁充盈而胖嘟嘟圆滚滚的,里面翻滚着气泡,那些密集的气泡在阳光下折射出闪闪发亮的光,因此每一颗樱桃都像是真的在发着光的星星。 林鲸馋了,如果能吃到这种樱桃那该多是一件美事啊,不知道为什么,林鲸感觉对待这棵樱桃树不能像之前那些的美食种植物那样随便[收获]来操作。 她好像能够听到它们的声音从而知晓该如何采摘处理它们。 ——真的是美食的世界啊。 好馋啊,但是太高了她爬不上去。 “真想吃啊……” “嗷呜……” 另一道垂涎之音和林鲸一同响起。 林鲸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边蹲坐着一头和她一般高的白狼,白狼有着一双黑色巩膜的耀金色兽瞳,眼下各有两道蜿蜒的兽纹,加上那一身厚实柔顺而又飘逸的雪白毛发,看着就神武不凡。 “你也想吃吗?”林鲸指着樱桃说。 白狼点点头,它显然拥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智力。 “你可以上去吗?”林鲸见白狼没有敌意便大胆继续问。 白狼再次点头,然后像是为了演示什么一样,它直接原地就跳了百米高,直接就跳上了樱桃树的树杈上,结果吻部还未靠近樱桃,离它最近的樱桃便颤抖着炸开了。 虽然毫不意外,但白狼还是失落地垂着耳朵跳了下来。 好的好的,知道你吃不到的原因了。 “那你可以带我上去摘吗?”林鲸真诚道,“我们合作呀!” 你可以? 白狼看了她一眼,犹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暂且相信这个弱得它一爪子就能打成肉泥的人类幼崽,因为她身上的气息让它感到格外放松自在,身上也是香香的,比它最喜欢吃的珍珠香蝶鸟都香!但它对她却没有因此产生食欲。 白狼爬下来,林鲸当即会意地爬上它的背,紧紧抱住白狼的脖子,“我准备好啦!” 因为背着捕获等级百分百是0的人类幼崽,白狼的行动也更加谨慎,作为速度快到能够轻易超越音速的战斗种族斗狼,它的战斗智商高到寻常人难以企及,它清楚自己太快太猛身上的幼崽抱得再紧也多半会被甩下去,就折中了一下,先挑到一旁较矮树杈上再慢慢跳到樱桃树上。 白狼站得稳稳当当,但它的落点距离长着果实的树枝有一段距离,原因刚才已经演示过一次了。 “我如果掉下去,你会救我吧?”林鲸弱弱道,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白狼。 白狼肯定地点点头,林鲸顿时有了底气,从白狼背上挪到树杈上,白狼确认林鲸在树杈上坐稳了就直接了跳下去,在林鲸下方等待。 “好的!那我要开始摘了!”林鲸挺起胸膛来,一点点坐在树杈上挪过去,她嘿咻嘿咻努力向着美味的樱桃进发。 那一颗颗灿烂的半透明红星星仿佛将林鲸的眼睛都给点亮,成功挪到了合适的距离,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樱桃下面,没有触碰樱桃本身,她感觉它的表皮单薄得就像是泡沫,敏感易碎,她深吸一口气不敢轻易移动。 接下来林鲸保持着一动不动,直到一阵风吹来,樱桃树的果实与枝叶都随之轻轻摇晃,那颗林鲸手在下面垫着的樱桃就如柳絮般从自己的梗上掉落下来,那重量沉甸甸的,林鲸有种自己被信任了的感觉。 原来如此,这是一种胆小敏感且希望自己被温柔对待的食材。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太不可思议了! 林鲸意识到如果这个世界的食材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话,那么哪怕它们对自己的定义就是诞生便注定某一天会被吃掉的食材,吃掉它们的人也应该感激的它们的奉献吧? “谢谢。”林鲸忍不住放轻了语调,怀着虔诚的心态将这枚樱桃吃下,这一瞬间在口腔里炸开的樱桃气泡果汁释放出让人感到极度幸福的甜度,这份甜度高得惊人却半点不腻,密集的气泡裹挟着强烈的芬芳将人的感官全部侵占,美味得无法形容。 它就仿佛是诠释了糖分即幸福的星星。 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到让人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 好吃到林鲸想要向世界所有人分享这份美味! 多摘一点!回去可以分给阿寂!还有觉! “我就叫你幸福星好了!”林鲸斩钉截铁的这样决定。 接下来摘取樱桃的行动越来越轻松,几乎林鲸刚把手伸过去,樱桃就掉到了她的手里,乖得难以置信,林鲸知道,是它选择了她。 “我摘好啦!”林鲸用振袖兜住了满满一大摞幸福星,已经把一边树枝都给摘完的她对着下方的白狼喊道,“我们要下去咯!” 这个我们自然指的是林鲸本人以及她怀里的幸福星们。 林鲸直接从树枝上梭下去,而白狼高高跃起,快狠准地把人接到背上稳稳落地。 “给!”下地站稳后,林鲸拿起一枚幸福星丢进白狼闻声张开的嘴里。 白狼嘴一闭,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好吃到跺脚脚转圈圈。 “超级美味对吧!”林鲸灿然一笑,“这种幸福的表情就是对幸福星樱桃树最好的感谢哦!” 白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再次张开嘴,林鲸就再丢给它一颗。 在白狼品味的时候,林鲸开始尝试[加工]幸福星,却发现幸福星这种特殊食材不能直接使用[加工],但是她脑海内会浮现正确的加工方法,然后需要她手动去处理。 等白狼嘴巴里的味道都淡了,林鲸才成功把一颗幸福星那薄如蝉翼的外皮剥开,似乎是象征着被成功料理,果皮被剥开的幸福星变成了像是果冻一样的材质,里面的气泡也更加灿烂,它似乎开始自己发光了而不是仅仅靠反射光。 “嗷呜嗷呜!”白狼眼睛一亮,对着林鲸张开嘴,它前半身趴下来,尾巴讨好地直摇。 “好吧好吧,第一个成果给你啦!”林鲸喂给了白狼。 这一口直接让白狼幸福到迷醉,林鲸看见白狼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惊得她睁大了眼。 这一批摘下来的幸福星被林鲸和白狼分食了个一干二净,不过接下来摘剩下的幸福星就简单多了,林鲸只是站在下面,幸福星便如流星般一颗颗坠落下来,林鲸只需要兜住它们就可以了,这一次林鲸通过[收获]将它们[储存起来了。 接下来的路,林鲸与白狼作伴,发现了许多特殊食材,也遇到了危险的动物,不过有白狼在,都是有惊无险。 快乐是短暂的,林鲸感觉自己脚下一陷,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影子便知道自己要回去了,白狼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咬住她的袖子想要把人拉出来却发现袖子扯断了都没有,可是直接咬人会伤到它刚刚认可的美食搭档。 这个世界的美食搭档意义非凡,是超越了朋友爱人亲人的一种绑定关系,往往是一厨师一美食猎人这样组合搭档,白狼已经将林鲸视为它要一直陪伴守护下去的厨师了。 “我是要回家啦,不用担心我!”林鲸笑着揉了揉白狼的头,“我们已经是搭档了对吗?” 白狼眼神认真地看着林鲸表示肯定。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林鲸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说,“你那么厉害,一爪子一个小朋友——就叫哈迪斯吧!”冥府的主人,多霸气威武的名字! “嗷!” “哈迪斯!” “嗷~” “哈迪斯!再见!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嗷呜——” [玉犬位·斗狼·哈迪斯] 再次沉入黑暗的影中后,林鲸看着脑海里浮现出哈迪斯的名称。 一股力突然抓住林鲸的手腕,将她拽出来。 “鲸!”禅院寂慌张的表情映入眼帘,将林鲸从自己的影子里找出来的男孩几乎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的十影法紧紧抱住林鲸,“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变得更强的代价是失去林鲸,禅院寂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林鲸看着映入眼帘的向日葵,顿时有了自己回来的实感,她立刻露出雀跃的笑容,直接往禅院寂嘴里塞了一颗幸福星。 眼睛里还噙着泪珠的隽美男孩登时睁大了眼。 “好吃吗!”林鲸赶紧歪头去观察他的表情。 禅院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口中甘甜清爽的汁水带着刺激的爆炸感,无法言说的幸福感随着那股甜意渗进他心里。 林鲸把禅院寂的泪珠小心翼翼擦掉,乐呵呵的笑着用哄人的语气说:“吃到这么好吃的樱桃只有笑一笑才是对它的美味最好的感激哦,阿寂,笑一笑~对我笑一笑嘛~” 禅院寂怔怔地看着林鲸,他像是被闪到了眼睛般挪开视线又忍不住再次看了回来,几秒后,忍俊不禁的男孩露出一个羞赧而又无比触动人心的柔软笑容。 13 战国·咒术界 禅院飞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毫无咒力的人却能够得到十影法的青睐与所有偏爱。 十影院的侍从极少,除了她这个主要负责十影院一切事务的管家,便只有两三个忙杂活和打理的侍女。 她是服侍十影法的女管家,也是十影法的血亲,是他的表姐,她的母亲是家主的妹妹,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飞鸟才能够进十影院。 十影法是个护短认真的人,性格淡漠严肃,没有一点男性的劣根和丑恶面貌,在他手下做事对禅院家的女性而言是一件毋庸置疑的美差。 但也正是因为她与十影法有着一层近亲的关系,飞鸟才会对那个毫无咒力的一无是处的女孩心生复杂之情。 她们顺从且服从的按照十影法的话,按照他的衣食标准对待着那个无咒力,不过除了日常的一日三餐,她们几乎很少能见到那个无咒力。 她看着雪白的兔子在庭院里一蹦一跳钻入花丛里消失不见,可被注视的感觉却没有消减半分,飞鸟知道那兔子正是十影法的式神脱兔。 谨慎周密是十影法一贯的作风,他将自己的地盘完全掌控在手里,不允许禅院家的其他人插手于此,也得益于此,只要那个无咒力不离开这里,禅院家其他地方的恶意与排斥就永远与之完全隔离。 如果说五条家的六眼是阴晴不定、独裁任性,那么禅院的十影法就是冷寂淡漠、不容置疑,她们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因此不论十影法为什么会对那个无咒力是那般态度,她们也都不会问不会说,埋头做自己的事,就像往常一样。 她们就像是这十影院里微不足道的小小齿轮,忐忑而闭塞地运转着,但不可否认,她们是在这禅院家里为数不多能够活得自在还没有被恶意压迫的女性,整个禅院家都不会有人去故意刁难伤害十影法院子里这屈指可数的几位侍女。 这就是十影法的庇护。 而她们也是发自内心的效忠于十影法的,飞鸟也是发自内心的信任与心疼着自己的表弟,不过她哪有资格去心疼十影法呢。 她的术式平平无奇,咒力量也不值得一提,她必须要知足——飞鸟心里一遍又一遍可悲的告诉着自己,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坐在廊边正在对着腿上的白纸书冥思苦想地写着的无咒力女孩,这个与十影法最亲近的存在。 上个月的雨下得很勤,这个月便是接连的大晴天。 向日葵被林鲸[收获]并[种植]了3次后便彻底枯萎不可再[种植]了,只能加工变为肥料,林鲸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如果她不使用[加速],那在[种植]植物并在其成长直到[收获]之前的这个过程里,她越用心照料它,植物发生变异的概率就越高、[收获]的数量也有明显增长。 而如果仅[收获]其种子和果实,保留植株,不选择将植株进行重新[种植],那么植株的生长速度会变回原来正常的状态,提供[加工]而出的特殊肥料可以让植株长得更好,但生长速度不被改变。 被她[种植]的植物在第一轮生长中不需要施肥,它们在被[种植]的那一刻便从林鲸那里得到了足以支撑它们生长并成熟一轮的充足能量,而在反复被[种植]后,它们的基因会发生崩溃导致彻底枯败,无法再被[种植],但残余的能量却使由它们被制成的肥料效果绝佳。 林鲸现在就是在总结并记录这些,毕竟她是个直觉派,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往脑子里记。 来自斗狼哈迪斯那边美食世界的美食种植株和种子对比观赏种和农种的植株和种子,能够经受更多次的反复[种植],但也需要更多的能量,那是现在的林鲸无法承担的消耗。 尤其美食种里还有特殊植物,类似于幸福星那样,在采摘、料理或者食用时必须使用特殊手段和方式对待的特殊食材,它们对生长环境要求更加苛刻,如果不能达到必须条件就需要耗费更多的能量。 若种植后仅采摘果实不再动植株,那么它们就会吸收土地里的养分和自然能量,而普通的原生植物根本抢不过来自美食地球更加强大的美食种,会造成周围除了美食种外一片荒芜的情况。 这是属于大自然的弱肉强食,但也属于物种入侵,因此林鲸种了三次不同的美食种后就便不敢继续尝试了。 林鲸第一次[种植]美食种就是需要特殊栽培方式的火腿玫瑰。 想要吃到火腿玫瑰,就必须全心全意、心无杂念的怀有感谢之念,才能促使火腿玫瑰发芽生长并开花,待它盛放,便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很好吃!超级好吃! ——这是林鲸的评价。 相当不妙。 ——这是禅院寂给出的评价。 禅院寂靠着林鲸才吃上了火腿玫瑰,自小衣食无忧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要对一种食材心怀赤诚的感激,但吃下的那一刻,他是发自内心感激林鲸的。 他从那朵以林鲸的感激之念为养料而开的花种感受到了属于林鲸的情绪,那种温暖而柔软的情绪。 吃下挚友的正面感情的体验过分美妙,让禅院寂几乎无法克制的上瘾,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当时咒力的增长与涌动是因为这特殊的食材还是因为其中所蕴含的挚友的情绪对他的滋养。 唯有一件事实无可否认——那种可怕扭曲的食欲让他的咒力猛涨。 那究竟意味着什么,禅院寂根本不想去探究,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贪婪的怪物。 相当不妙。 让脱兔在院子各处游走的禅院寂可以通过脱兔的视角观察到院子里的一切异动,但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像个不正常的偷窥狂。 女孩苦恼地咬着笔尾,思索片刻后她在纸张上留下笨拙的笔画,总是写不好的字让她苦恼无比。 “飞鸟姐姐!”看见走来的侍女,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等侍女走近,她赶忙求助道,“可以教我写字吗?” 那个侍女禅院寂再清楚不过,是他的表姐禅院飞鸟。 飞鸟微微一愣,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姿态娴静端庄地走上前去。 女孩的字虽然写得稚嫩笨拙,但全部都是汉字,没有一个片假名,这让飞鸟清楚对方并不是需要她教她认字,仅仅只是字写得不够端正漂亮罢了。 “您握笔的手势不太对。”飞鸟软声细语地说,“可以把笔给我演示一下吗?” 林鲸把手里的毛笔递给了飞鸟,她真不习惯用这种笔。 飞鸟给林鲸演示了一遍正确的拿笔手势,林鲸一眼就会了,但还是觉得别扭,主要还是要需要练习惯。 “练字是长久的事,我记得少主以前练的字都放哪了,您可以拿来临摹。”飞鸟说罢动作利索地拿来了禅院寂练的字和一叠用来临摹练字的纸,还有一条紫色的襻膊,然后交待道,“这是少主所写的字的一部分,若是临摹完了想换新的,可以告知我。” “谢谢你,飞鸟姐姐。”林鲸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很难想象禅院寂练了多久、多少,不过这一张一张写满字的纸张被如此妥帖平整的整理在一起,看得出收拾的人的细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和我客气。”飞鸟笑容温婉,“我帮您把袖子绑起来吧。” 林鲸拿笔沾墨的时候袖子就在不经意的时候给沾上了墨汁,听飞鸟这么一说,林鲸才发现,“那麻烦飞鸟姐姐了!” 飞鸟动作温柔利落地给林鲸把袖子绑起来,拉近距离后,林鲸才发现飞鸟和禅院寂有着相似得外貌特征,漂亮的长睫毛、眼角微微上挑的眼型、精致立体的鼻梁,妥妥的禅院系美人。 “飞鸟姐姐和阿寂长得有点像。”林鲸忍不住说出来。 飞鸟笑了,却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后退两步,“给您绑好了,之后需要收拾就叫我吧。” “请等一下!”林鲸赶紧摸出一把糖炒瓜子,“这是我和阿寂一起种出来的瓜子,飞鸟姐姐尝尝吧!” 十影法种出来的瓜子? 飞鸟愣了愣,她伸出双手接住这把瓜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成果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我觉得阿寂也会这么想!”林鲸又从旁边的小锦袋里抓了一把分给飞鸟并道,“外壳拨开里面就是能吃的种子哦。” “谢谢!”飞鸟捧着手心里满满的瓜子,眼里有光闪过,道了谢后离开的少女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飞鸟姐姐看上去……嗯,超级喜欢阿寂的样子。”林鲸十分言之凿凿地肯定道。 虽然禅院家的族人似乎都是十影法推,但是林鲸感觉飞鸟喜欢的是禅院寂这个个体,而非‘十种影法术’。 真好。 发现这一点的林鲸美滋滋的奖励自己嗑了一个瓜子。 林鲸把平时禅院寂写字的桌案搬到了廊道上,双腿往桌案下一钻就重新坐好了,一下就有了回到了前世还在病床的时候护士姐姐给她放下桌板准备吃饭的亲切感觉,就是实木的桌案格外重,搬过来还真是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禅院寂成熟后的字迹偏瘦金体,笔锋锐利,有劲却又不失风雅,不过林鲸发现最可怕的是禅院寂的字如果放在米字框里进行对比,就能发现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落笔与弧度都堪称完美,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却有种机械才会有的极致严谨与不变感,越到后面越是如此。 林鲸临摹不出其中的风骨与意境是自然的,但林鲸不理解为什么她临摹都临摹出了一种圆乎乎的钝感。 回来的禅院寂看着林鲸临摹出的字,忍俊不禁。 “阿寂——”林鲸垂头丧气地趴在桌案上,“我已经不行了——” 禅院寂将林鲸写满的纸妥帖收起来,帮她揉握笔握得僵硬发酸的手,温声道,“练字非一时之事,鲸慢慢来,时日长了自然就好了。” “阿寂和飞鸟姐姐是近亲吗?” “飞鸟是我的表姐。”禅院寂言简意赅地说。 “难怪你们长得这么像。”林鲸看着给自己揉着手的禅院寂,“飞鸟姐姐超级喜欢你的,她一直都在关心你吧,你从小写的字她每一张都收藏起来了,阿寂最开始练的字我也看见了,嘿嘿,真可爱~” 禅院寂沉默。 “嗷!”林鲸发出痛呼,因为禅院寂一下子摁到她的手筋上了,力度还不小。 “我知道了。”禅院寂语气平淡道。 林鲸发现了异常,“阿寂你……害羞了?” 禅院寂:“……” 林鲸:“嗷!痛痛痛!” 禅院寂:“请不要乱扭,我在给你拨筋。” 林鲸痛得扭成毛毛虫,但她扭任她扭,禅院寂自不动如山,捏着的手没有半点有松开的迹象,展现出了当代最强咒术师之一的稳如泰山。 “阿寂。”林鲸突然正色,决定救一把自己。 “什么。”禅院寂低垂着眼睑应了她。 林鲸深情道:“笨拙青涩的你在我眼里也是完美的。” 禅院寂:“……这几天扩大试验田辛苦了,我帮鲸把腿也拨筋放松一下吧。” 林鲸:“嗷嗷嗷嗷——!” 14 战国·咒术界 “这个坚果馅和果子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照旧的一日,五条觉顶着禅院寂幽冷的视线吃着林鲸新研发出来的坚果馅和果子。 比起一般的白豆沙馅,这个和果子吃起来满嘴都是坚果香,带有恰到好处的颗粒感,吃起来口感都更丰富了。 五条觉提议:“小鲸可以给我做加糖的吗?” “试试?”林鲸拿出糖球,这是她在美食世界里通过[加工]红沙海甘蔗得到的产物——红沙海糖球。 红沙海甘蔗的红沙海可不是普通的沙漠,而是完全由颗粒极其细腻的红糖组成的沙漠,生长在这里的甘蔗适应了红糖沙漠的环境,糖度可想而知的高。 将红沙海甘蔗[加工]而成的糖球也是红色的,不过因为[加工]自带的超规格级料理水准,红沙海糖球是晶莹剔透的红,看着就赏心悦目,只可惜特殊食材不能直接[加工],而是将加工办法显示给林鲸,让她自己开手动挡。 五条觉拿过来就直接塞进嘴里,沉默几秒后,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被糖分充盈的幸福感。 “这个还有吗!”一侧的腮帮子被糖塞得鼓鼓的五条觉振奋道,那双六眼就算是在护神纸后挡着,也快要藏不住其中的光了。 “有!但是想要的话你得帮我个忙!”林鲸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一副人质在手的反派面孔。 “说!包的!”五条觉拍拍胸脯,整个人全然不见初见时的飘然若仙。 林鲸:“帮我开垦荒地!” 五条觉:“就这?行!但是报酬不能少!” 林鲸:“每一亩地我给你三十颗这种红沙海糖球!” 五条觉二话不说直接答应,生怕林鲸觉得吃亏了给他减酬劳,两个人都是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赚了。 果然,算盘还是打在了六眼身上啊,禅院寂闭目。 昨日他们以院子面积不够为开头,商量如何拥有更多的种植田地,禅院家虽有良田百亩,但都雇有农民,不适合林鲸随意[种植]和实验,最后林鲸直接提议找片荒地山林,开垦一片新田来。 这是个极其耗费精力与时间的活,按照林鲸理想的面积,光是翻土就需要耗费少说一两个月,禅院寂只不过提了一嘴“开垦荒地如此耗费精力,但破坏起来却不过是那家伙一发苍的事”就被林鲸给惦记上了。 反正都是翻土,锄头翻开和咒力轰开没什么差别吧? 五条觉,开垦每一亩地仅需要耗费三十颗红沙海糖球。 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劳动力。 “大概一次‘苍’宽度是我比划的这样,不要把土轰飞出去。” “真麻烦,不过对我来说也不说是洒洒水的难度。” 话虽如此,但五条觉第一次开垦完一亩地就感觉到自己精神明显一直紧绷着,比起肆意随心的破坏轰炸,这种必须保持能量平稳轻缓的苍让咒力操控方面天资卓越的他都有点额头冒汗了。 “辛苦了!大人请用!”林鲸给勤勤恳恳用微缩版的苍来犁地的小黄牛擦汗,殷勤地递上三十颗红沙海糖球。 虽然一直被尊称着敬畏着,但是被朋友叫大人哪能混为一谈,五条觉只觉得神清气爽,还能再干个10亩地出来! 红沙海糖球就是世界最棒的美食! 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红沙海糖球后,五条觉更是精神焕发,“这算什么,还需要我开几亩地!” 林鲸用敬佩崇拜的眼神看着五条觉:“大人!小的再要个五亩地就行!” 五条觉再次拿下手腕上的珠串充当襻膊将袖子圈住,干劲十足地含糊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开始吧!我现在强得可怕!” 林鲸海豹式鼓掌,于是五条觉更来劲了。 看着林鲸闪闪发亮看着五条觉的眼睛,禅院寂面无表情地转而看向开垦好的地,神情愈发冷凝,甚至那张稚嫩的美人正太脸都透出一股凶恶的意味来。 他迟早也会开发出那样大范围的伤害术式的——禅院寂暗自心想。 没错,他们这三小只直接偷偷跑了出来,找了片风水好地就开始行动了,一秒都没带拖延。 “这亩种甘蔗、这亩种稻禾、这亩种番茄……”林鲸兴致勃勃地点着。 因为[种植]的超绝效果,林鲸可以完全无视作物的最佳播种,生长季节,甚至是需要的生长环境来进行栽培,只需要确保作物每日所需水分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只需要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经过开垦后产生的能被她的技能判定为‘可种植地’的耕地。 不过类似斗狼哈迪斯那边美食世界里蔬菜天空那样天生适合作物生长的奇妙土地可以直接被判定为可种植地。 蔬菜天空位于海拔2万米的云层之上,其土壤极其丰饶深厚,形成原因是火山喷发时形成的火山灰被冻结形成了实质性的云,而后火山灰中顽强的草吸收火山灰中的矿物质茁壮成长并深深扎根,将云土彻底稳固。 美食地球的大自然伟力之强是林鲸第一世的地球根本无法想象。 林鲸在与斗狼哈迪斯的配合之下采摘了许多蔬菜之王臭氧草,臭氧草是特殊食材,本体大概成人巴掌大的它被数层巨大的如楼层高的刺鼻叶子包裹着,需要两个人同时抓住一张正确的叶片,同时剥下来,一秒的差错都不可以有,就这样一次都不可失误的不断重复,直到叶片完全被剥开。 关于食用方法,也需要两个人同时在臭氧草左右两侧同时咬下,否则臭氧草就会立刻腐烂,林鲸挺想让禅院寂尝尝的,因为臭氧草无愧蔬菜之王的名号,水灵清脆甘甜,好吃得一塌糊涂,但就是食用条件麻烦了点,腐烂的味道简直叫人痛苦。 林鲸寻思等她和禅院寂多培养一点默契,默契高到能开eva了再去和禅院寂尝试。 除此之外,林鲸储存了一些蔬菜天空的土壤,打算有把握了再去用它种地。 在海拔2w米以上的天空种菜诶,这么炫酷的事谁能拒绝?这高度仅次于在月球上种菜了! 只可惜美食地球只欢迎和接受林鲸的到来,拒绝了别人的进入,而作为唯一可通行者,林鲸需要在美食地球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一次,并不是需要她做什么打架或拯救地球的事,只需要她到时候发挥自己种植的能力,不过美食地球也表示那会是很久之后。 只需要帮忙种地?那这点小忙算什么! 林鲸二话不说直接同意,然后“啪”的一下,大气豪横的美食地球直接送给她一颗乌鸦蛋,给她填上了十影法中‘鵺’的位置。 “地都犁好了。”一只手伸到了林鲸面前。 想的远了,林鲸回过神,利索的给五条觉结算报酬,她将150颗红沙海糖球装在袋子里送上并认真道:“一天最多五颗不能多吃,会蛀牙的,蛀牙了我就不给你甜食了。” 红沙海糖球很耐吃,含着不嚼碎能坚持个15分钟,但五条觉可是糖分消耗大户,他恨不得一口两颗把自己腮帮子都塞满,不省着点吃,他可以不到四五天就全都炫完。 被猜中心思的五条觉嘴角立刻垮了下去。 禅院寂发出了嘲笑声:“哈。” 五条觉的嘴角垮得更厉害了,“我现在可以一整天开着无下限,武装到牙齿也没问题。” “吃甜食可是享受放松的时间,这个时间也要持续武装警惕不是太可怜了吗?”林鲸一手叉腰,一手抬起竖起一根手指不赞同地摇了摇,“所以否决!” “诶——”五条觉可怜巴巴地摸了摸被自己放进袖子里的糖球,“好吧。” 林鲸满意地揉了揉五条觉的头,“我种草莓给你吃!” 五条觉一下子就恢复了精神,毫不在意自己被林鲸摸脑袋,因为林鲸的能力在他看来可以说是某些方面上的最强,他认可她,所以接受她的亲近。 果然!最强就是要和最强一起玩才对! “总之先种一亩地的甘蔗!”在这个食物种类匮乏的时代,她却有两个甜党友人要养,这个责任实在是太重要了,第一批作物必须多种可以制造糖的作物! 禅院寂颔首,林鲸想要种的作物他不放心让禅院家的人去大肆找,不如让鵺带着脱兔四处搜寻来得效率高、保密性强,毕竟那些人若知道他有和林鲸一同去当个农夫的想法,必然会闹个翻天。 他把林鲸想要的都找到后,林鲸才与他商议扩大种植田的事。 甘蔗、稻禾、番茄、野草莓等原株从禅院寂的影子里被脱兔搬出来,雪白的兔群干劲十足,很快就把东西全部送到了林鲸跟前,美滋滋的得到了小姑娘的特制兽粮奖励,在林鲸的投喂下,脱兔们肉眼可见的比最初要圆润了一圈,成长速度和繁衍速度也变强了。 禅院寂看着已经学会拜拜法和卖萌法来讨食的脱兔,沉默。 最近这几天,好像玉犬也在学拜拜了……不对,玉犬黑已经学会了,玉犬白还没有完全放下包袱,但禅院寂感觉快了。 林鲸做的特殊兽粮比咒灵好吃几百倍不说,还能更好的帮助它们变强,十影法的式神们很快就沦陷在林鲸的美食攻势之下,帮林鲸干活个顶个的有干劲。 禅院寂几乎都能够想象到未来林鲸投喂魔虚罗的画面了。 说起来……他好像也胖了点。 禅院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比原先要软了些。 “哈。”五条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不用怀疑,你的确比以前胖了!我的这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禅院寂:…… 他要加大训练量。 15 战国·咒术界 五条觉观赏了林鲸将野草莓优化的全过程,就是[种植]→[加速]→[收获],再将[收获]所得的更优质的种子再次进行[种植]→[加速]→[收获]一条龙,以此得到更多更好的种子。 最后种下去的种子就是[优·作物种·草莓种子]。 只不过按照这个办法,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才能够将一亩地种满,尤其是林鲸打算在将这一批优化的作物种子不进行加速来妥帖照料的前提下,收获一次需要等待一周的时间,这六亩地有得她种的。 因为有林鲸[种植]的充沛能量,草莓种子被种下去没过一会儿就发了芽,五条觉选了一株自己看着最顺眼的,从自己的护神纸上撕下一条绑上,“以后它就是我的草莓苗了,它的果子除了我谁都不能吃,特别是十影法!” 五条觉当然清楚这么一亩草莓,肯定有禅院寂的份,但是他选一株专属草莓苗肯定能自己独占! 禅院寂冷哼一声,对于这种幼稚行为,他不予评价,转而看向他温暖阳光勤劳纯粹富有大智慧的挚友。 他温暖阳光勤劳纯粹富有大智慧的挚友此时正拿着扎头发的湖绿色发绳给她的心动草莓苗绑上,察觉到他的视线,女孩无辜地转过头来看向他问:“阿寂不选一个绑上吗?” 禅院寂沉默,禅院寂解下自己的红色发绳,蹲下来选了林鲸的专属草莓苗旁边的那株草莓苗绑上。 “我把我家小阳光也挪过来种这吧!”五条觉兴高采烈道。 “好啊!”林鲸一口答应下来。 五条觉口中的‘小阳光’就是之前林鲸送给他的那株向日葵,那株向日葵的确是变异了,变成了变异观赏种,它的花期比普通向日葵更长,并且花瓣有种阳光一样灿烂的微透质感,所以五条觉给它取名小阳光,不过小阳光作为变异观赏种,完全牺牲了原本结果的能力,如果想要获取小阳光的种子,只能通过林鲸的[收获]技能。 五条觉打算等小阳光快要枯萎了再来让林鲸帮忙。 在五条觉笨拙却又认真的照料下,小阳光花开得极好,再加上五条觉时不时就来找林鲸求教,他照顾花草顺理成章的越来越熟练,小阳光也越开越漂亮。 现在,五条觉也想给自己的花换一个更宽敞舒服的环境了,希望它的花期能够更长、开得更好。 听林鲸答应下来,五条觉便开开心心地拿起林鲸带过来的小锄头,单独在旁边为他的小阳光开垦出一小块地来,还仔细的把坚硬的边缘锋利的石子都给挑了出来。 只要五条觉想学,他真的什么都能够学会。 但无法否认的是,种花是他学得最开心最顺心如意的一项技能。 林鲸看着五条觉,不由得为他而感到开心。 “不管是阿寂和小觉,都是会想很多的人。”林鲸轻声道,“为未来为家族为别人。” 禅院寂静静地站在林鲸身边,没有出声。 都说五条觉恣意妄为、喜怒不定,根本不在乎族人怎么想,只会按照他自己的所思所想行动。 可是实际上呢?三家会晤他会来,会作为五条家的最强战力站上擂台,会作为五条家的六眼去完成他并不感兴趣的任务。 最不愿被那些正论与人情世故束缚的人却在五条家那高高白墙后的宅院里接受一切在他自己看来根本不需要的课程。 那些“喜怒不定”,不过是忍受到了极限所以要赶走那些麻烦的源头,给自己腾出清净的可以调整心情的个人空间。 五条觉和他本质上是同一类的人,对未来充满迷茫、只能按照前人的路走、听着大环境的声音前行。 “小鲸!我去带小阳光过来!” “好——” 禅院寂看向身边的林鲸,女孩注意到他的视线,“阿寂?” 禅院寂眉眼间的清冷散去,他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表示无事。 现在已经会近乎于瞬移的位移技巧的五条觉很快就将小阳光裹在他衣服里回来了,他将小阳光珍重的放进挖好的小坑里,把土填好,用水袋装了河水来浇灌它。 “下次带个水桶过来吧。”把种好的作物都浇好水的林鲸摁了摁自己发酸的腰,“满象能开发出喷水技能吗?” 禅院寂默了默,坚定了眼神,“我会想办法的。” 忙完了,三小只都直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草地上。 “未来和鲸一起做个农夫也不错。”禅院寂说。 “你未来想好要做这个?可不太现实。”五条觉讽刺道,“十影法哪能做农夫。” 禅院寂愿意,禅院家可不会愿意。 禅院寂不吭声,像个闷葫芦,因为五条觉这话他再怎么不乐意听到也只能默认。 “说实话,我还是很迷茫。”五条觉突然道,“这么说吧,我和十影法这家伙的未来仿佛既定了一样。” 禅院寂诧异地看向五条觉,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袒露,但瞧见这家伙完全是看着林鲸说的,又不觉得意外了,还有一些不爽。 “迷茫的话就按照前人的脚步走也无妨,你们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构思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林鲸直接躺在草地上放松自己,“没有人能一蹴就成,有句话是性格决定命运,你们做出的每个决定堆积起来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你们的未来。” “也就是说急不了。”五条觉感觉自己听了和没听一样,“你不仅脑子空空还性格慢吞吞的,时间可是不等人的,浪费一点我都觉得可耻,十影法那家伙更是如此。” “时间是人类定义的单位。”林鲸看着头顶从树冠枝叶缝隙间透出的天空,“时间其实就是万物不可逆的变化,人的一生不过匆匆,终点都是归于尘土,你觉得做什么事对自己有意义,那么它就不是在浪费时间,顺心而为就好。” 五条觉问:“包括我们现在躺在这里?” 林鲸哼哼一笑回答道:“当然,而且阿寂早就和我一起躺平了。” 五条觉这才发现禅院寂已经和林鲸一样躺在了草地上,甚至眼睛都闭上了,吹着微风好不惬意,这个卷王中的卷王,恨不得把他五条觉卷飞的卷王如今居然有了这副悠然的姿态,叫他不爽起来。 “小觉认为我们刚刚种田是在浪费时间玩吗?”林鲸问。 “不是吗?”五条觉顿住。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做那件事,那也是一个半时辰前的我所选择的未来,未来就像是流水,我们可以决定一分钟、一个小时后、一天后甚至是一个月后的我们想做什么、会去做什么,进而推测出我们的未来会有什么可能的发展,但却对未来其中还会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全然不知,所以它总是未知且无法估测的。 预测未来就像是一场赌博,因为我们的未来不是一个人的未来,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万千生命共同决定并构成的集合体。 所以我选择活在当下,选择成为做出决定的人而非与未来博弈的人,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也不让自己因为陷入对未来的不确定而烦恼,成为因此错过机会和决定的人,我可是无比认真的活在这个世上的!当然!能开心的活着就是最佳选择!” 林鲸转头看向五条觉,阳光倾斜入她水绿色的眸子,让她的眼睛愈发通透得无瑕—— “而且小觉刚刚不是为小阳光做出了一个决定吗?我觉得那一定是个极佳的可以为小阳光带来更好未来的决定,才不是玩呢!” 五条觉怔愣地看向在山林间、阳光下、微风中伸展叶片,看上去更加悠然自得的小阳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什么话。 “有些事不需要急,它就在你眼前,就像是真正的道就在你的心中,不需要去登多高的山走多远的路。”林鲸伸了个懒腰,缓缓闭上眼,“你不想的时候它在,想的时候它也在,反正不管如何都是这样,那与其愁眉苦脸的等,不如开开心心的过。” 五条觉沉默下来,他缓缓躺下,感受着微风穿过树林吹过他的发梢,感受着斑驳的光影在他身上晃动,草木泥土的清香自然而温柔。 有意义吗? 其实开心就够了吧,这就足够有意义了。 那么苦恼未来,不就是希望自己的未来是能够让自己真心笑出来的发展吗? 现在笑着对于前一秒的自己不正是好的未来吗? “我居然比十影法这家伙还迟钝。”五条觉嘟囔,“果然是因为小鲸一直在你身边才让你占了便宜,先我一步,你果然还是在偷偷尝试超越我。” “我听得见,我只是眼睛闭上了,不是把听觉关闭了。”禅院寂幽幽出声,“你害怕被我超过可以直说。” “你可以适时的学会闭嘴,小农夫。”五条觉没有感情地说。 “你也是,小花匠。”禅院寂更加无情地接道。 如果不是因为林鲸躺在他们中间,两个人铁定嘴上斗着斗着就干起来了。 林鲸无声偷笑。 禅院寂和五条觉斗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不觉间,三个已经累得够呛的孩子便沉入了梦乡中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三个都是毛偏炸的孩子发型更炸了,林鲸头两侧近似飞机耳一样的翘发更炸了,简直和小狗炸毛一模一样。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好笑话谁,默默来到河边沾着水梳理好自己的头发,禅院寂快速捋好自己的便帮着林鲸顺头发,五条觉也想来帮忙,却被禅院寂拍开手。 “小鲸你看他!”五条觉觉得自己必须要闹了,他不开无下限是不防着十影法吗?他只是不防着林鲸而已! 林鲸不得不在两人之间做和事佬。 整理好衣着头发,第一次结伴出来的三人直接来到了附近的城池里逛。 林鲸发现了一家茶泡饭店,店内有座,三人也正好感觉有些饿了,便一起进去了,里面还有一位客人,这位客人让林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贯穿过去的中年僧人对林鲸露出和善的笑容,似乎并不介意林鲸的冒犯。 “师父。”林鲸直直地看着中年僧人,慢慢地偏了偏头,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后才缓缓道,“您着相了。” 中年僧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怪异,向林鲸道了一声佛号便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五条觉叉腰,“小鲸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一点感谢都不说的讨厌家伙。” 这两句话的工夫,那人便在五条觉这里从奇怪晋升为讨厌。 “他好像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林鲸不解,“我被讨厌了?” “没眼光的家伙!”五条觉板着脸。 禅院寂点点头表示自己对五条觉言论难得的赞同后问林鲸:“鲸刚刚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这种感觉表达出的这个话。”完全直觉派的林鲸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菜单上,“总之先我们吃饭吧!” 禅院寂不禁莞尔,也没在意了。 16 战国·咒术界 羂索此前从未遇见过那样的人。 那双水绿色眼睛投来的目光比六眼还要让他觉得刺痛,其中所蕴含的光辉就仿佛是将他的灵魂、意志禁锢住后给生生剖开来看,而后淡淡给出一句“您着相了”的定语。 简直就是在直言“你的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你所走的道路是错误的”。 几乎一瞬间就将羂索的情绪给点燃,让他的防线溃不成军,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与憎恶。 明明只是个无咒力者……区区一个无咒力者—— 但羂索不可否认的是这一代的六眼身边有这样的家伙在,会更加棘手难以处理,但相反,如果将那家伙解决掉,六眼说不定就会自我灭亡。 至于那个十影法……十影法在羂索眼里完全没有六眼那么具有威胁,倒不如说一直阻挡着他的只有六眼与星浆体,特别是前者。 不过现在,羂索最重要的目标并非是解决六眼,毕竟星浆体并未诞生,只有六眼的时代让他的时间和计划没有半点的紧迫,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找到狱门疆,顺带多找几个适合做成咒物的目标。 反正六眼也不过是个寿数有限的凡人,早晚会死。 羂索的目光放眼于更加遥远的未来,殚精竭虑的去规划它。 那双水绿色的眸子再次在羂索脑海中闪过,就如同被烙上去便无法磨灭的思想钢印,让羂索还未完全浮出的笑脸一下子又垮了下去。 区区一个无咒力……不,哪怕只是个无咒力,不知为何,羂索感觉如果让那个无咒力活久一些,就会让他的计划节外生枝,甚至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仅凭那个无咒力小小年纪就已经将六眼与十影法聚在身边这一点。 这是他根本做不到的事,先不提十影法,每一代的六眼都看他极其不顺眼,是注定了的敌人,自然就别说结交这种事了。 羂索开始牙酸。 但凡六眼能够作为他的棋子…… 不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羂索动身前往寺庙,他这具僧人身体所属的寺庙,就是狱门疆的线索所指向的寺庙,否则他对这样一具普通人的身躯可是毫无兴趣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普通人的寿命不过几十,羂索耗得起。 羂索不想再看见那个无咒力、那双眼。 —— 茶泡饭屋里,三小只吃得喷香。 这个世道,糖是无比珍贵且昂贵的,五条觉想要往自己的茶泡饭里加对旁人而言致死量的糖,但是店家没有,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林鲸:“小鲸——六眼没有糖分是会死的——” “红沙海糖球给的糖分是同样大小的普通糖球的几百倍。”林鲸半月眼。 “但是我的消耗真的超大的!”五条觉试图努力说服让林鲸同意他往茶泡饭里加红沙海糖球,甜而不腻还能快速补充大量易吸收的糖分的糖果就是他的心头爱,现在吃什么都想拌进去。 林鲸保持着审视的半月眼对上那双无比真诚闪闪发亮的卡姿兰六眼,假装在自己振袖里掏,实则是从系统背包里抓出一把冰糖雪花撒进五条觉的碗里。 冰糖雪花,一种美食地球的奇妙自然现象,在天气极寒之时降下凝结成雪花形态的白糖,类似的自然现象还有味雪,味雪的味道比冰糖雪花要更加丰富,不仅限于甜味。 五条觉看着点缀着浅褐色茶汤的美丽雪花,尝一个,甜甜的!五条觉眼睛立刻亮得飞出来的星星都能把林鲸冲飞出去! 五条觉无师自通撒娇:“再来点再来点~小鲸给糖!小鲸好!” 林鲸叹气:“最后一把。” 禅院寂幽幽冒出一句,“蛀牙了就禁糖。” 五条觉明媚灿烂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眼里的小星星也当即坠落,“少诅咒我。” 不管是五条觉还是禅院寂都百分百肯定自己和对方这辈子都不可能友好相处,但话虽如此,他们还是心照不宣的每周都至少抽出一天的时间去田里帮助林鲸照料作物。 慢慢的,他们也将这些活当成了自己的职责,就如作为未来家主要保证家族地位一样理所当然该来做。 五条觉吃到第一口被自己亲手除草浇水照料成熟的草莓苗的果实的时候,眼泪差点没被感动出来,他的专属草莓苗结出来的草莓真甜! “付出必有所得的感觉真好。”本来蔫蔫的五条觉恢复了精神,美滋滋的把自己的草莓分给林鲸尝尝。 “阿寂和小觉最近都好忙。”林鲸看着已经被她种满的六亩地,这些都是他们一起努力的成果,“频繁出去做委托的期间还抽空帮我做农活。” 五条觉和禅院寂在林鲸看来是绝对的优质人类,人品能力性格都是顶好的。 “因为咒灵数量和实力都增加了——它们的强大是因为我们出生的原罪,因此祓除普通咒术师无法应对的强大咒灵是我们的责任——那群烦人的家伙总是这么说。”五条觉侧过头,看着靠在林鲸肩头闭目养神的禅院寂,就感觉自己脑门的青筋直突突,“十影法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松弛了?” 禅院寂眼睛都不带睁一点,“我一直都这样的。” “见鬼的一直!”五条觉翻了个白眼。 “我和鲸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这样。”禅院寂淡淡补充道,“一整天皆是如此。” “你!”五条觉顿时感觉嘴里甜甜的草莓变得酸了,他看向林鲸,“小鲸你说他!” 林鲸吃着草莓眨眨眼,格外诚实道:“阿寂的确一直都这样,他很累的。” 只不过禅院寂一开始没有这么放松和自然,最多只是拉拉手。 “我也很累啊!我也要!”都是朋友凭什么禅院寂这个比他讲规矩的小古板还放得开!五条觉当即也要往林鲸身上靠,就被禅院寂的手给推拒开。 “拒绝。”禅院寂面无表情地用手抵着五条觉的头,“五条的,离远点。” 五条觉头顶蹦出好几个愤怒的十字井,“禅院的,没资格这么说。” 禅院寂抬起头:“想打架?” 五条觉冷笑:“怕你不成?” 两个人再次一言不合干起来,一个结影鵺一个抬手赫,直接踹翻牛顿的棺材板打上天的两个人。 林鲸看着忍不住大笑起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总是这么有趣,却依旧嘴硬的不承认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两人又是打了一场难分胜负的平局,灰头土脸的没了最开始的端庄贵气,我的袖子被燎没了半截,你的头发炸成了鸡窝,还是谁都不服谁,双方都会反转术式,因此看着都是没有外伤的样子。 “好啦好啦~今天的除草任务还没做完呢。”林鲸拿着小锄头站起身。 因为有充沛的能量作为养分供应,因此田里的杂草也长得特别快特别多,如果不定期及时拔掉,耕地很快就会被一片杂七杂八的野草长满。 小阳光要枯萎的时候,五条觉拜托林鲸收获了它,得到了26枚[优·变异观赏种·小阳光种子]以及它本身[完美·变异观赏种·小阳光花株],种子的数量与品质证实了五条觉对它有多么的用心,倾注了多少感情,就连五条觉为它起的名字也被它本身认可了。 ——它超爱他的,如果可以的话它想要一直陪着他直到彻底凋亡的那一刻。 林鲸所感受到的小阳光所传递而来的声音。 随着林鲸在美食地球里料理水准的提升,她听到的食材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回来后也能逐渐倾听到普通植物的声音了,只不过越强的植物的声音越清晰。 林鲸传达小阳光的声音的时候,五条觉那双苍蓝的大眼睛直接泪崩,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止不住的涌出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因为感受到‘被爱’而第一次落泪的男孩迷茫又无措,生疏地擦着眼泪。 唯有那一次,禅院寂没有嘲笑五条觉,虽然那个样子的五条觉真的很狼狈好笑。 小阳光种植地顺理成章的扩大了,五条觉一个一个亲手刨的,照料小阳光的事他绝不假手于人,杂草他拔坏虫他除,有树林里的动物敢动他的花,能被五条觉追杀个二里地不止。 五条觉彻底真正的爱上了种花,甚至开始打算将自己院子里的莲花也搬过来种,为此他在旁边轰出一个坑,又挖渠把水引了进去 禅院寂的院子里栽满了紫阳花,五条觉的院子里则是有一大片蓝莲池,寓意着高贵、清净无染与神圣的蓝莲花在五条觉出生睁开眼后便被种下,陪伴他历经数个日月。 五条觉想要听见它们的声音。 为此林鲸的力量不可缺少。 咒术师的力量是诅咒的力量,就连爱也是最扭曲的诅咒,而林鲸仿佛是倾注了世间一切美好与光明所形成的存在,爱的正面力量似乎也凝聚在了她手上。 生而知之的五条觉知道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光暗不可分割,爱也绝非咒术师眼中那样完全扭曲的危险情感。 五条觉熟练的将长在小阳光地里的杂草连根拔出,看向召唤出脱兔来清理田间杂草的十影法,蓝眸晦暗不明。 禅院寂是历代最强的十影法,他将林鲸视为自己的光源与依托后自身也越发壮大,林鲸作为光越纯粹明亮,他作为影也越深沉强大。 可倘若有一天光熄灭了呢? 失去光的黑暗世界会将影子也一同彻底吞噬。 至于为什么五条觉会想如此可怕的事情,原因正是他的这双眼睛。 在五条觉的视野里,林鲸心脏处的光越来越大,第一次见面时那亘古清净的温柔光辉还不过一点星子大,而现在却已经扩散到了成人拳头大小。 五条觉隐约看见其中有一朵光芽成长着——光在成长膨胀着,而林鲸那作为载体的肉.身却没有因此得到半点的增强。 可想而知,如果这个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 五条觉转过头低下来,双手紧紧攥起,指甲扣进肉里都没有感觉,他对这种情况完全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他痛苦,只能期待于未来会有转机。 林鲸是他唯一的友人,也是他所爱着的、唯一发自内心想要保护的人,他难以接受最坏的未来。 让他眼睁睁看着教会了他爱的人非正常的死去……这种事即便是意志再如何坚强的人也无法接受啊。 “小觉,你之前说的‘咒灵的强大是因为你们的出生’是什么意思?”有几十只脱兔帮着挖杂草,活松快了许多的林鲸一边把手里的杂草丢到一边一边问,将五条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因为天元的结界。”五条觉说着用反转术式治好了手心的伤口,语气如常地回答道。 “为了保护弱小的咒术师和普通人,天元展开了这个大型结界来平衡咒灵与咒术师之间的实力差,咒力在结界内不断循环,如果咒灵变强了,咒术师这边就会得到增强,反之亦然,六眼作为特殊的存在,生下来便注定了强大,他一人便直接拔高了咒术师方的强度,因此咒灵方因此也变强了。” ——作为林鲸的专属讲解老师,禅院寂十分理所当然地接过话说。 “然而真正强大咒术师只有六眼一个人,其他咒术师该弱还是弱,根本无法应对全体增强的咒灵。” 五条觉对禅院寂翻了个白眼抢过话头接着道:“我之所以会说‘我们’,是因为我觉得十影法这个家伙在这方面也功不可没,你这个十影法显然也不对劲,我们可是同年出生的!还能一直打得不分上下!” 其他咒术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五条觉可以幸灾乐祸他这一代的六眼有个能打的十影法帮着分摊火力,这样一想有个禅院寂这样的对手倒也不错。 禅院寂察觉到了五条觉的幸灾乐祸,他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里和杂草根一起被挖出来的石子。 “就算我们死了,咒灵也不会立刻变弱。”五条觉又转而说,“而是随着时间逐渐回到原本的水平。” “那失去了最强庇佑,而咒灵又没有立刻回到原水准的这期间,咒术师方的损失应该相当严重。”林鲸忍不住道。 “是的,所以我们的诞生并不受到除了本家外的人的欢迎。”五条觉讽刺道,“我一出生就会有高额悬赏的刺杀,现在十影法也有了和我一样的待遇,毕竟随着我们逐渐变强,咒灵方的强度也会逐渐被拔高。” 五条觉和禅院寂只有两个,然而咒灵却是遍布了整个国家,他们活着得时候都杀不过来,更别说咒灵整体实力都因他们而拔高,原本三级咒术师就能干的活需要派出二级咒术师,二级咒术师的活必须派出一级咒术师才稳妥些。 “这个结界……”林鲸感觉到天元结界的矛盾,如果是为了保护人类方的弱者而存在,又为什么会让咒灵借此得到增强呢,正就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等价交换和平衡?但有没有更好的更利于人类方的交换? 六眼和十影法的诞生是天意,本意该是为了祓除更多的咒灵,而咒灵方的提升却因为天元结界的效果而提升,导致前者的诞生无法缓解压力。 如果将天意比作人,人类社会比作人体,咒术师是免疫细胞,咒灵是癌细胞,那么天元的结界就是一种单一免疫细胞组成的能量循环组织,其本意是以平衡作为概念和等价交换,增强免疫细胞。 但人通过某种手段人体内出现了‘超强的免疫细胞’,但却因为天元的能量循环组织反哺了敌方,让癌细胞也变强增多了,其他普通的免疫细胞无法应对只能消亡,‘超强的免疫细胞’再如何无休的劳作奋力厮杀,癌细胞也永远杀不完减不少,等最强死后,癌细胞仍旧会保持强盛时期好一段时间,导致普通的免疫细胞死伤更加严重。 人虽然死不了,但也完全好不起来,只能勉强保持在‘病不死’的状态。 中庸之道怎么说也不该用在这里,有病就该治不是吗。 在林鲸看来,‘人’像是得了怪病,普通人作为普通细胞会源源不断滋生出癌变的细胞,而因此产生变异、敌我同源的咒术师是为此诞生的免疫细胞,负责消灭由普通细胞产生的癌细胞,诅咒师是错误的叛变了的免疫细胞,会杀癌细胞但也会杀更多的构成了整个人体的普通细胞。 在以此为基础去思考,天元这个作为免疫细胞循环组织中枢的存在,好像也发生了病变,居然会增强癌细胞,这是代价吗?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法吗?没有这个结界会不会更好? 毕竟没有结界,六眼、十影法这种生来便是注定强大的咒术师仍旧能够诞生,而咒灵却不会因此得到增益,咒灵的数量会在这期间得到完全的遏制,强大的咒灵会被消灭,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这期间咒术师方可以得到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培育出更多强大的咒术师,不断积累优势,直到找到方法终结诅咒时代。 “不对。”林鲸皱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两位友人后忍不住说,“天元是怎么想的?怎么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像是咒灵方派来的奸细,来给咒术师打长时间消耗战的?” 五条觉大笑出声:“果然还是小鲸的话最有意思了!我超爱听的!让那群老东西听到了怕是要炸上天哈哈哈哈哈哈!但我认同你是正确的!” 禅院寂沉默点头。 林鲸不知道,她如果现在说“我们去杀了天元吧”,这俩人都能二话不说直接撸袖子开干。 17 战国·咒术界 五条觉把自己院子里的蓝莲花搬空了这一事暂且不提,反正五条家里没人能猜中六眼神子的心思,只当神子大人看腻了往日颇为偏爱的蓝莲花,不过禅院寂越发深居简出的作息拉响了禅院家相当一批人的警报。 现在他们想要看一眼十影法居然等个十天半个月都可能见不到,甚至连族老发起的会议都被十影法放了鸽子。 自从十影法领悟了反转术式并以此为基础延展出反转术式·结影,真正意义上成为了这个时代最强咒术师之一后,族内再无人能教他半点。 被榨干了所有知识和技巧的老师教无可教,十影法就十分干脆果断的将日课与训练通通挪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做,根本不来训练场,真正的将自己和林鲸的相处时间拉长到了一整天不分开。 十影法无情极了,老师都要碎了。 虽然比起小阳光,普通向日葵没有那么美丽,但仍旧不减林鲸对它的喜爱,哪怕是同一种花,在林鲸看来也有它们各自的闪光点。 不知不觉间,除了紫阳花,金灿灿的向日葵开始将禅院寂的院子充实。 禅院寂从书籍中抬起头,满象高举着洒水壶,清水哗哗的从壶口如雨落下,在灿烂的晴日下形成一道彩虹,他看着一只手撑在铲子柄端一手擦汗的女孩,眼神温柔而宁静。 禅院寂合上书,走上前拿出手帕帮林鲸擦汗。 “我们家向日葵长得可真好!”林鲸骄傲道,“结出的瓜子越来越好吃了!” “鲸的功劳。”禅院寂认真点头,“鲸之后打算做什么?” “总之先种满个100亩地!”林鲸眼睛亮亮地看着禅院寂,“然后把阿寂喂胖个十斤再说!” 禅院寂一愣,“十斤是否太多了?” “哪里多了!”林鲸上前直接圈住禅院寂的腰,“这么细的腰!胖个十斤也完全在细腰的范畴啊……嗯?怎么感觉阿寂的脂肪越来越少了,摸着都没最开始那么软和,阿寂你婴儿肥褪得这么快?” 禅院寂十分顺理成章地反抱住她,嗅着女孩身上的浅香,他的耳根在沉默间开始发红发烫。 “看你瘦的!”林鲸心疼坏了,“我喂的好吃的都到哪去了?” 这段日子从未松懈过训练甚至在给自己大肆加练的禅院寂面不改色道:“去长个了吧。” “哦哦!孩子发育快,养分都长个长骨骼了!”林鲸恍然大悟,“挺好挺好!” “鲸此话说得像是个成年已久的大人一样。”禅院寂语气有些温吞地缓缓道。 “哪有哪有~”林鲸笑着打哈哈。 “我们会一起长大。”禅院寂话语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一起长大一起成年一起变老一起死去,我是这么决定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阿寂的话说得有点可怕。”林鲸感觉禅院寂抱着她的手臂力度逐渐变大。 “后悔也来不及了。”禅院寂已经清楚哪怕自己那一天没有带走林鲸,林鲸也能凭借她的能力活得比谁都好,甚至比现在更自由,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也意识到如果那一次错过的话,他就真的再也遇不到林鲸了。 她会在山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耕种生活,过着自给自足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他会走向最初他自己一眼可见的未来结果,如禅院家所期望的那样逐渐麻木,彻底成为‘十影法’。 这份缘,他势必要死死抓在手里。 林鲸拍拍禅院寂的背,给予了肯定的回复:“不过我和阿寂想的一样,我们会一起长大一起成年一起变老一起死去,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朋友这个词从鲸口中说出来,我竟无端觉得有几分恼火。” “诶——?!”不是你先说的吗?! 十影法的巨大转变是从林鲸进入禅院家开始的,族老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在十影法接了京都的委托离开后进入了十影院。 太久没有进入十影院,原本侘寂清雅的十影院变得分外灿烂,充满了与禅院家格格不入的蓬勃生气。 除了原先清雅的紫阳花、竹林、兰草,灿烂的向阳花、静谧的紫藤萝、热烈的藤本月季将院子每一处都给充实,细看可发现沿墙边躲着圆滚滚的南瓜、包菜、茼蒿,青瓦白墙上除了火红的月季还攀附着黄瓜藤,水渠的一侧种满了一排饱满的稻禾。 沿光滑的青石板铺成的曲径行数十步,一颗结满了橙红果实的柿子豁然映入眼帘,鸟雀停在那犹如挂满了小灯笼的枝桠上,一同分享这份丰收的喜悦。 一旁的廊道上铺着一层布,布上正晾晒着一个个圆滚滚的柿子。 这里简直已经不像是十影院了。 穿着白衣灰袴外搭浅绿色羽织的女孩抱着一束金光璀璨的稻穗走来,气息清净纯澈的女孩有着一双宛若倒映着的世间万森与春水的眸子,停下脚步用那双水绿色的眸子看向他们。 十影法会如此沉迷这个无咒力恐怕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鲸把种在院子里用来优化种子的稻子发生了变异,和小阳光的情况一样,是变异观赏种,它的稻壳变得犹如黄金且坚硬无法被剥落,捏碎后可发现内外皆同化一致,碾碎后便更像是高纯度的金粉。 黄金般的稻穗分外好看,于是林鲸便把它割下来打算放庭室里做摆饰,却没想到碰上了不速之客。 对方看她的眼神轻蔑而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的视线显然一副待价而沽的态度。 “没想到你这个无咒力对我们少主的影响如此之大,看在少主对你如此喜爱的份上,我们可以容许你留在少主身边,以后成为少主的通房,这对你已经是莫大的荣光,但倘若你恃宠而骄,妄想以你这等低贱至极的身体孕育十影法的孩子……” 来者不善,开口便是自以为是又居高临下的话语,仿佛她此刻应该跪拜在地上感恩戴德,他们这态度和口吻让林鲸忍不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对方的话狠狠侮辱了她和阿寂纯洁的友情和羁绊,这种完全自以为是代表禅院寂的态度更是这让林鲸很是不悦,说得阿寂像是他们的所有物、他们操纵的人偶一样。 他们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林鲸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烂橘子们,理解为什么禅院寂对这些人会是那样的态度了,真是他们该的,这字字句句都乱人道心,简直烦死了,要不是她没什么武力值,真想当场拿下摁在地上摩擦!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更别说是她这么一个活人了,林鲸的目光缓缓挪到一旁突然弹出的[skip]上。 跳过? 试一下。 说话的族老等人只感觉眨了一下眼,自己要说的话似乎已经完全说完了,同时于此,他们的余光已经瞥见了隐藏在院子各个角落里的脱兔。 知晓自己不能在十影院多待,这个女孩全程一个字都不敢吭,可见是个好拿捏的,话已经给到,族老们便不欲与这个低贱的无咒力多说一个字。 看着这群人来得大摇大摆走时更是嚣张,丢下狠话和训诫就走,完全没有把林鲸放在眼里,全然不知他们说话的内容全被林鲸一个[skip]跳过,倘若他们有可以看准确时间的表便能发现距离他们开口到结束,除了开头那一段,其他部分全被压缩到一秒。 那一秒,大概还是按[skip]所花费的时间。 林鲸摸摸下巴,发觉[skip]是进阶版的[加速]使用,原本的[加速]是无法做到将‘不想要的时间’压缩得如同跳过的地步的,二者的共通之处便是仅作用在个体或多位个体身上时并不会影响世界时间的正常流动。 所以那些烂橘子对她说了多久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多少时间,而他们所流逝的时间对林鲸对其他人而言不过眨眼的那一秒。 可以[skip]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一段时间吗? 理论上是可以做到,但是那需要林鲸耗费庞大到难以估计的能量,对于现在身单力薄的林鲸来说可以直接等同于做不到。 林鲸感觉到[skip]的潜力并非仅仅只是进阶版[加速]那么简单。 [加速]可以点亮[skip],[skip]到了一定阶段也可以也点亮什么新技能,但林鲸的直觉告诉她[skip]衍生出的下一阶段能力肯定消耗大得可怕,毕竟[skip]已经消耗够大了。 所以现在如此弱小的她完全没必要想那么远。 很有自知之明的林鲸直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柿子树下,长叹:“好累——!” 她就[skip]掉禅院家族老说话的时间就已经累得够呛了,[skip]的消耗是[加速]的六倍有余,着实让林鲸吃不消,也所幸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作物进行[加速]来加快收获了,消耗少了积累了不少能量,要不然她现在这回蓝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的蓝条真不够耗。 林鲸将自己所积攒的能量称为简洁易懂的‘蓝’,就是游戏里代表着魔法值mp的那个蓝,毕竟前世不好活动,电视、手机、游戏就是她的解闷方法,是她了解外界、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这样设定她自己也好理解。 从前世开始算的话,她的蓝条初始状态就是空的,直到转生后才有了起伏,涨了点,但依旧因为身体的局限性,林鲸的蓝值涨得慢,但她的蓝条框本身却是无限的。 她现在的情况言简意赅的描述就是:[mp:5/∞]。 菜菜,想被捞捞。 如果还能有下辈子,她希望自己的蓝条涨幅速度能够快到让她挥霍般的随手种植加速催生出一大片茁壮森林的程度! 看了一会儿头顶的柿子树,林鲸很快就把这点小颓丧忘了个干净,转而看向晾晒在廊道上的那些柿子,“飞鸟姐姐的柿饼要多久才能晒好啊……” 阿寂叮嘱她不能把能力再暴露给别人知道,哪怕是他的表姐飞鸟,所以飞鸟晒在那里这些柿子她不能动,自然不能去[加工]或者给这些柿子[加速]。 但是她已经开始馋了柿饼了。 那些柿子是她们一个一个精心挑的,阿寂上树一个一个亲手摘的,光看着就觉得它们一定比普通的柿饼还要加倍的美味。 18 战国·咒术界 夜幕降临,禅院家再次迎来了一场十影法发起的拆迁。 禅院寂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离开林鲸,他走远一点,那些家伙就敢去恶心林鲸,那是不是他外出久一点,他们就敢直接对林鲸下手? 林鲸在禅院寂眼里是柔软温暖圣洁的代名词,是决不可被玷污的存在,那群心思肮脏自私自利的家伙在他看来连见一眼林鲸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人要分个三六九等,那么这些家伙就是烂在泥里的东西! 禅院寂最后警告了这些人一次,心里仍旧是难压怒火地走入院中。 天色暗了,院子里的石灯笼都被点亮,昏黄温和的光照亮着青石板的道路,铺地生长的草花几乎将青石板以外的地面填满,道路两侧的点地梅都已经朵朵绽放,在温和的灯火照拂下犹如地上的繁星。 禅院寂的脚步却没有被这份美景拖沓分毫,很快就看见了坐在榕树秋千上抱着乌鸦蛋发呆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小跑过去。 听见熟悉的轻而快的脚步声,林鲸回过神,看见小跑到自己面前的禅院寂,将还未孵化的乌鸦蛋放回影子里,开心地跳下秋千第一时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禅院寂的烦躁一扫而空,随着负面情绪被涤荡,眉眼平和下来的他轻轻松松抱着林鲸的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并把人放回秋千上坐着,而后说起了自己去京都接到的委托。 “京都贵族的妾室疑似遭到诅咒或是被咒灵附体……听上去真的好像平安京的阴阳师故事。”林鲸坐在秋千上悠哉游哉晃着不着地的双腿,“只是妖怪变成了咒灵。” “但都是人类自身的贪欲与自私引起的灾祸。”禅院寂单手握着秋千的一边绳子垂眸注视着林鲸,她只是这样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呼吸着就让他感觉心情愉悦放松,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人心与事端,“仅仅只是两人之间的嫉妒心便足以让一方对一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个遭受到诅咒的妾室是个颇为受宠的,生下的儿子也聪慧伶俐,得丈夫信重,于是便被正室嫉妒记恨。 “阿寂以后肯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吧。”林鲸知道这个世道对女性的压迫,但她更了解禅院寂的脾性,“阿寂的话肯定不会另娶妾室。” 所以从根本上就解决了这种因为嫉妒产生的问题,一个好男人在一开始就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受到心生怨恨,还在这一过程中美美隐身。 “虽然说这个有点早了。”禅院寂平静道,“对于我而言,有鲸有足够了。” 妻子什么的,在他看来也是个完全不必要的存在,他本就不想延续禅院家的血脉,哪怕是他自己的血脉。 一想到可能会有第三者插入他和林鲸之间的生活,禅院寂就犯恶心,甚至心生憎恶,不由自主地怨毒的想要对方去死。 所以禅院寂懂得那位正室为什么会那么想,甚至能够理解她的情感,虽然目标和细究的原因并不太一样的。 他已经接受了扭曲而病态的自己,但禅院寂也清楚他不愿意林鲸看到真正的自己、这个丑恶却真实的他。 捏着绳子的手逐渐攥紧,禅院寂的表情却是依旧的平淡,“对了,今日那些家伙所说的话,鲸切勿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其实我一个字没听。”林鲸嘿嘿一笑,全部给她[skip]了。 “鲸这样就很好。”禅院寂眼里浮现笑意,松开握着绳子的手,“左右不过些污言秽语,无视便是。” “嗯嗯!” “……” “阿寂?”禅院寂突然的沉默让林鲸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受伤了?被诅咒波及了哪里不舒服了?! “鲸不奇怪为何我会知道吗?”禅院寂在片刻地静默后缓缓道,声音有些低哑,轻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 他说完,便看见女孩松了口气,她露出的笑颜有些别扭,还有些不自知的无措,却依旧足以将他内心的阴暗沉郁照亮并驱散。 她说:“我感觉其实无所谓啦……因为是阿寂,所以完全没关系!” 而且这里本来就是禅院寂的家,禅院寂在自家放满监控都无可指摘,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监控器这个东西就是了,不过类似的手段也根本没问题,就是自己一直被看着怪让人难为情的,但她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会让自己社死的事。 禅院寂微微睁大眼,旋即眉眼间柔软下来,露出一个可以完全用灿烂来形容的欢喜笑容,向他的挚友伸出手:“回房吧,外面渐冷了。” 女孩温暖柔软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虽然有特殊能力作为劳作主力,但这段日子的耕作还是让她原本柔嫩的手也磨出了茧子,禅院寂是想要将那些活自己全部承担下来的,但是看着她开心雀跃干劲十足的样子却又根本无法阻止她。 鲸就这样一直笑着就好。 她只要按照她自己所喜欢的方式顺遂平安的活下去,就这样一直开心下去就好。 他可以共享她的喜悦、分担她的愁苦、生活在她的眼中,这样他才能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可以以这份羁绊作为理由而继续活下去。 只需要这样,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幸福。 禅院寂决定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这事禅院家并不知晓,但五条觉却是看出来了,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明说。 毕竟五条觉也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如何和一位女性结婚生子,他不会被五条家操控命运与未来,他的未来如何走只能由他自己决定,而五条觉判定结婚生子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甚至会给他带来一份无益的责任。 五条觉的目光从静静漂浮在水面上的蓝莲花上移到澄澈明媚的蓝色天空,缓缓抬起手,握住。 他仿佛抬手就能触碰到天,但五条觉却在沉思他何时才能真正抬手就触碰到‘天’,等到他真正能够只手遮天的时候…… 是不是就有能力拉住小鲸了? 五条觉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最初的六亩地扩大到了二十亩,作物也越来越丰富,周边还有不计入农作物亩地范围的各色花田,如果不是林鲸的能力之特殊,还有禅院寂的十影法提供如脱兔、□□等数量庞大的劳作力,仅凭三个孩子根本做不到短时间内耕种出这么大一片地,还种得这么好。 饶是如此,这个过程也花了他们两年的时间。 林鲸对能力越来越娴熟,她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大,原本只能一棵一棵的种,现在挥手就能种下一整片,不过最终消耗的蓝还是一样的。 五条觉已经感觉到林鲸的能力在这个兵荒马乱资源匮乏的世道是有多作弊了,只要有林鲸就可以做到衣食不愁、资源无忧,百姓其实并不在乎自己头顶上的掌权人是谁,他们更在乎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苦不苦。 小鲸已经有了她自己还未能察觉的巨大能量,但因着随遇而安的性子和十影法那密不透风的保护,还未直面世界残酷性的林鲸只是单纯喜欢种地,喜欢自给自足的安心感,将这些作为爱好,没有更多的想法。 但小鲸这样就很好,她一直这样开心的笑下去就够了。 五条觉不爱自找麻烦,这个世界爱怎么样怎么样,原地爆炸了也无所谓,一个五条家和咒术师的任务已经够他烦的了,和小鲸一起死了也算个不错的结局,就是肯定会跟着个十影法,烦死了。 伸了个懒腰,五条觉懒洋洋地歪斜着身子靠到林鲸身上,今天的阳光真好,晒得他都犯困了,“我最近在领域展开方面有进展了,因为对‘无量空处’有了新的理解,不过苦夏真是太烦了,咒灵多得都让我没时间精进自己了。” 林鲸手里拿着五条觉摘给她的蓝莲花,她借花献佛地把它戴在了五条觉发间,满脸笑意地说:“赞美我们的大功臣,那么我们的大功臣在无量空处的新理解是什么呢?” “放空就好啦。”五条觉侧头看向林鲸,发间深蓝色的绮丽睡莲映衬着他极致通透的苍蓝眼眸,让他的眼眸愈发透得好似承载着一片无垠天空的水晶,“真正的无量空处就是一念皆空,让八万四千烦恼与八十八结尽数解脱的世界,心净、心空、真净土。” “听不懂!”林鲸掷地有声地说,理不直气也壮。 “还真是说得堂堂正正啊你这个脑子空空的家伙。”五条觉哼笑,“不过很好,小鲸这样就很好,不然你就不有趣了。” “谢谢夸奖!”这个夸奖林鲸也是相当爽朗的接下了。 下一秒,五条觉被推开,白发六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一回来就把他从林鲸身上推开的十影法,眼神面对宿敌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你真烦。” “你这个故意把土撒到我头上的混蛋才是。”正如禅院寂所言,这让他不得不去河边洗了个头,原本会翘起的发尖此时也都湿哒哒的下垂着,那张隽美俊秀的脸蛋因此看起来更加柔和,攻击性也消减了几分,像极了湿漉漉的猫。 林鲸从他们为了守夜看田而搭建的小木屋里拿出一条毛巾出来,毛巾所用的原材料也是出自田里种的棉花,质量极好,又软又吸水,林鲸打算等那一亩地的棉花成熟了就收起来[加工]成棉被芯,他们三个人各两床,一床铺一床盖。 林鲸再次由衷的感谢[加工]的便利。 “好啦好啦,先把头发擦干!”林鲸把毛巾盖在禅院寂头上,踮着脚帮他擦干头发,阻止了又一场即将发生的‘切磋’,她也清楚这俩人爱打架的一大原因其实就是咒术界里能担任他们对手的也就只有他们彼此了。 变强和精进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因此动不动就打一架也算是他们无言的默契了,任何理由任何原因都能促使他们打一场,不过前提是林鲸不阻止。 禅院寂的火气立刻消散一空,乖顺地跪坐而下,低下头方便林鲸动作。 五条觉也知道打不起来了,整个人的气势一泄,无下限一解除,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就睡,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