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嫡女 上》 序言 【序言 忠於自我的第一女主角!】 还记得以前曾做过一个心理测验,如果让你拥有超能力,你想要什麽能力? 其中的选项有飞行、隐形、读心等等,其实测验的内容跟结果是什麽小编已经不记得了,但还记得那时很认真的思考了几个超能力,比较感兴趣的是隐形跟读心,一个让小编想到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一个是想到《感应少年》里映儿可以感应到物体残留的画面跟记忆,这些能力都帮了他们许多,无论是秘密追查或是挽救生命,他们的人生很精彩,也很让人羡慕。 《祸水嫡女》里的女主角书宁虽然也可以这样,没有人看得见自己,爱做什麽就做什麽,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无法和别人对话,就算自由但也很寂寞,因为她是一只鬼〈她自己也不确定,因为她没见过其他鬼同伴〉,她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在皇宫里游荡,最大的烦恼就是两个美男同时出现要先去看谁,直到她意外上了落水的甯府二小姐的身,从此有了肉体的她人生就变成彩色的了。 在皇宫里游荡了四年的书宁一直自在惯了,所以即使有了新的人生,她的性子还是维持一贯的肆意随兴,再加上她的新身分辈分跟地位都很高,太后娘娘的嫡亲妹子,皇上最喜欢的小姨,府里老祖宗最疼爱的孙女,更是让她想干麽就干麽,说话行事没有顾忌。 书宁的任性自我却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可爱,忠於自我的她会偷窥美男出浴,打劫小侄子的精美春宫图据为己有,无赖又护短,谁欺负了她最可爱的小侄子就是找打,率真的使人不由自主对她产生好感,可以说是小编近年来看过最厉害强悍又讨喜的第一女主角。 而《祸水嫡女》里最吸引人的除了书宁那些精彩逗趣的表现,就是她渐渐揭露真相的身世,以及扑朔迷离的男主角人选终於浮出水面。至於想知道到底谁才是书宁的天赐良缘,快点翻开下一页,看看自己有没有站错队吧! 第一章 【第一章 皇宫里有一只鬼?】 书宁是被一阵熟悉的呻吟给吵醒的。自从仁和太后换了新宠,花样越发地多了起来,临睡前闹腾了几回还不够,半夜里还不时地折腾几个回合,而今更是变本加厉,连大清早也不放过。 仁和太后的新宠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侍卫,相貌很是斯文,白净的脸上总是挂着羞涩的笑,动不动就脸红,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全想像不到他在床上竟如此生猛,更难得的是还特别有眼力,从来不会恃宠而骄,也不会吹枕头风,动作远比语言更多,所以甚得仁和太后的喜欢,这半年来竟没换过床伴。 那两人在床上很是兴奋地欢腾了一阵,毫无顾忌地发出各种让人心跳脸红的声音,若在几年前书宁兴许还有兴趣研究一下两人的身材和动作,如今却甚觉乏味,毕竟大鱼大肉吃多了便有些腻味。於是她索性从玉如意里飘出来,一路出了奕合宫,想去宫城西面的演武场看热闹。 将将才出了神阙门,就瞧见摄政王不疾不徐地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摄政王周子翎去年才回京,他是太祖皇帝最喜爱的小儿子,先帝同母的胞弟,太祖本欲把皇位传给他,却被婉拒了,尔後便将整个大周朝最繁荣富庶的鲁地赏给他做封地,为此先帝气得许多年未招他进京。直到後来先帝驾崩,郑国师摄政,仁和太后生怕大周易主,这才匆匆地将他请了过来一同辅政。 周子翎今年约莫有二十五六岁,他长得十分好看,甚至可以说书宁见过的所有男人中,就数他长得最英俊。年纪轻轻的摄政王相貌英俊,位高权重,更要命的是他还未婚—— 自从他进了京,京城里大半的女人都患了相思病。 但周子翎的性格却实在不算好,在书宁看来,他有些过於高傲了,从他来京城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书宁竟从来没见他笑过,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肃穆,眼神冷冷的,彷佛里头盛满了冰雪,更要命的是,这人说起话来很是恶毒,便是对着权倾朝野的郑国师也毫不客气,这半年里,郑国师已经被他气得病倒好几回了。 可是,尽管他脾气再坏,嘴巴再毒,仗着一张漂亮的脸和摄政王的威名,京城里的女人们照旧对他趋之若鹜,就连住在深宫里的书宁也总是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不是哪家的千金发誓非他不嫁了,就是哪家的姑娘拦了摄政王的马车…… 饶是如此,摄政王却谁也瞧不上,书宁甚至没有见过他对谁假以辞色,就连在仁和太后面前,周子翎也总是冷若冰霜。 起初书宁怀疑他只是故弄玄虚,白日里摆着一张禁慾的冷脸,说不准到了晚上就变身为狼,露出好色真面目。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书宁甚至还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尾随他去过一回摄政王府,却连个女人的影子也没瞧见。 当然,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晚上周子翎沐浴的时候……嘿嘿,那个身材,那个腰,那个腿,啧啧,可是相当有看头,仁和太后的那几个面首根本没得比! 书宁有些犹豫不决,到底是要跟着周子翎回来还是继续去演武场看热闹。今儿演武场值班的是禁军统领许英伦,一柄长枪舞得出神入化,可是周子翎也难得进宫一回……书宁咬咬牙,最後还是跟在了美男子身後。 周子翎到奕合宫的时候,仁和太后已经起了,换了身石青色的锦缎长袍,显得十分端庄。听得周子翎求见,她亲自出来迎。 仁和太后唐娉婷今年才三十出头,相貌十分艳丽,加上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二十如许,眉目精致,身段妖娆,实在是个惹火的尤物。唐家是大周世家,而唐娉婷更是太皇太后亲自选定的儿媳妇,不论出身地位还是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可偏偏就是不为先帝所喜,嫁给先帝十数年,连个子嗣也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麽个连子嗣都没有的女人,安然无恙地一路从太子妃走到皇后,尔後又成了西宫太后,甚至在先帝驾崩後还能稳住朝纲,几年里竟没让老狐狸郑国师吃到半点甜头,不能不说她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仁和太后虽好男色,但对周子翎却没有半点踰矩,每回见了面,总是摆出一副端正肃穆、既客气又恰到好处的亲切样子来。 一个「端庄肃穆」的西宫太后,一个冷若冰霜的摄政王,这两人凑一起了说的自然都是国事。书宁没兴趣听,只托着腮认认真真地欣赏周子翎犹如玉雕一般的侧脸,笔直高挺的鼻梁下是弧度漂亮的嘴唇,唇色很淡,说话时会露出珠玉一般的牙齿,下巴微微翘起,优美的线条一路延伸到他的脖子,性感的喉结随着说话声一上一下,再往下……再往下就被衣服给挡住了。 他们说了一阵话,直到有宫女进来禀告甯家老夫人求见,两人这才停下。 甯家老夫人是东宫仁贞太后甯婉静的祖母。甯家是大周朝声名赫赫的书香世家,自开国以来,甯家一门出了二十多位进士,三位一品大员。只是甯家子嗣不兴,到了仁贞太后的父亲甯翰林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更要命的是身体还不大康健,十几年前便害病离世,也正因为甯父早逝,当初甯婉静进太子府时才屈居侧位。 虽只是侧妃,先帝却对她极是宠爱,无论是在太子府时还是之後登基为帝,几乎只宿在她院子里,待大皇子周熙甯出世後不久便立刻立了他为太子。 甯氏虽为先帝所宠爱,却始终恪守本分,无论先前为太子侧妃时还是之後尊为贵妃,在唐娉婷面前都毕恭毕敬,从不踰矩。就连先帝欲废唐氏立她为后,也是她执意拒绝,否则唐娉婷的后位早已不保,更不用说而今还能被共尊为太后了。 唐娉婷虽好权势,却最是恩怨分明,既受了甯氏庇佑,对甯家自然客气礼遇,况且甯家老太太又极明事理,故一听得甯老太太到了门外,便赶紧让宫女请到偏殿。 周子翎见奕合宫来了客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去文华殿议事。 文华殿在皇宫东南边,离奕合宫不止两刻钟的路程,书宁想了想便没跟过去。她而今栖身的玉如意就在唐娉婷的寝宫内,离得远了便浑身阴冷,魂魄不宁,若是久不归位便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上回她去摄政王府看热闹就险些回不来了。 周子翎一走唐娉婷便去了偏殿召见甯老太太,书宁闲着没事也跟过去凑热闹。 偏殿在奕合宫的南面,照得满屋的好阳光。甯老太太顶着满头银发端端正正地坐在靠东边的太师椅上,右手边立着个看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红衣雪肤,大眼翘鼻,相貌十分可爱,只是神情略显天真,甚至带着些傻乎乎的憨气。 甯老太太不常进宫,偶尔也带着府里的女眷来给两宫太后请安,但这女娃子书宁却是头一回见。 「这是府里的二姑娘吧,」唐娉婷显然对甯家极为了解,才打了个照面便点明了那小姑娘的身分,「一晃眼就成大姑娘了,早些年进宫的时候才将将会走路呢。」 甯老太太恭声回道:「正是,明儿是这孩子的生辰,仁贞太后许多年不见她,便嘱咐老妇带她进宫给娘娘请安。」说罢,又含笑地朝那小姑娘点点头。 甯家二姑娘见状,直直地往前走了一步,朝唐娉婷行了一礼,口中道:「见—— 见过—— 太—— 后—— 娘娘。」 她的声音呆板,动作僵硬,书宁见状大讶,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是个傻子! 唐娉婷显然对此早有耳闻,面上丝毫不露异色,笑盈盈地亲自将甯家二姑娘扶起身,东摸摸西看看,罢了笑道:「真是个好孩子。」说罢又朝身边伺候的宫女萦怀吩咐道:「去把我屋里那柄刻了柿子的如意拿过来。」 书宁闻言一愣,正迷糊间,萦怀已经捧着她栖身的那柄如意回了偏殿。 书宁顿时大惊,唐娉婷对甯家可真是大方,竟把最爱的如意赐给了这傻丫头—— 难不成她以後要跟着这傻姑娘了?旁的不说,日後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周子翎……那甯家的少爷们,不知可有周子翎一分潇洒? 果然,唐娉婷把那柄如意赐给了甯家二姑娘,甯家老太太并未推辞,只让二姑娘郑重地道了谢。 甯家二姑娘对这柄如意显然十分好奇,出了奕合宫一路赏玩,爱不释手。 书宁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後,心里头却是又无奈又郁闷,直到见了艳冠後宫的仁贞太后,她的心情才有些许好转。 仁贞太后甯婉静比仁和太后要年轻少许,若单论五官倒也不一定比唐娉婷美丽,只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优雅从容的气度,眉目平和安宁,便是静静的不说话,也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 到了安平宫,甯家老小显然要随意许多,匆匆见了礼,甯老太太便把甯二姑娘往前推了推,笑着道:「欢儿不是一直吵着要来见姊姊吗,怎麽见了面反而不说话了?」 甯二姑娘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甯婉静,依旧不说话。 第二章 书宁却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本以为这二姑娘是甯家的孙小姐,谁知竟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算起来那甯翰林也差不多过世了十四五年,莫非这傻姑娘是遗腹子不成? 她心里犯嘀咕的同时甯家老小正热热闹闹地话家常,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书宁自然没兴趣,那甯二姑娘也坐不住,身子动来动去的,好像屁股下头长了刺。 甯婉静见状笑道:「欢儿怕是不爱听我们唠叨,唔,姊姊让宫女带你去御花园里逛逛,可好?」 甯二姑娘闻言并不回话,人却直直地站起了身,甯婉静赶紧唤了两个心腹的宫女过来领她出门。 皇宫里的御花园有两处,一处在承天殿後,另一处则在奕合宫东侧,距离安平宫并不远。甯二姑娘虽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却极少进宫,对皇宫的一切感到新奇,先前跟着甯老太太时还极力收敛着,而今老太太不在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蹦蹦跳跳起来。 书宁唉声叹气地跟在她身後,盯着她手里的玉如意心惊胆颤,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那如意磕了碰了,若是摔碎了,她要去哪里再寻如此合适的栖身玉器。 正担惊受怕着,甯二姑娘果然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朝前栽去,手里的玉如意也飞了起来,高高摔出,狠狠地砸在地上…… 书宁浑身一凉,身体陡然一轻,彷佛风一吹就要烟消云散,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竟敢撞我!」有人尖声怒喝,书宁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还欲再仔细想想,忽又听得「扑通—— 」一声响,彷佛有什麽重物落入了水中。 魂飞魄散之前,她好似看到了甯家二姑娘在水中挣扎呼喊…… 对於上辈子的事,书宁几乎没有了记忆,只依稀记得「书宁」这个名字,可自己到底是什麽人,做过什麽事,又是如何死的,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她从有记忆起就已经在皇宫了,每日都栖身在那柄玉如意中,除了上次尾随周子翎去摄政王府时出过一回宫还险些回不来外,再没有离开过皇宫,这一晃就是好几年。 都说皇宫里头阴气重,书宁却不这麽认为,她在这里待了好几年,除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别的鬼,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活过来。 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变得特别清晰,烟青色的贡纱软帐上绣着鉰钱大小的梅花,花瓣上有深深浅浅的红,身下柔滑的丝被是绯色的,透着柔和的光泽,床边的宫女长着一张圆脸,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生动的颜色了? 「啊—— 」小宫女捂嘴轻轻叫出声,脸上立刻现出欣喜的神色,转身低呼,「娘娘,二姑娘醒了。」 书宁呆了一呆,脑子里有些混乱,等床前涌出一大群人又是哭又是笑地抱作一团,她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二姑娘,难道指的是她? 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哭得两眼通红的仁贞太后和甯家老太太,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想了想,书宁张张嘴,试探地唤了一声,「祖母……」声音有些嘶哑,但吐字却极为清楚,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娇憨。 甯家老太太微微一愣,还未说话,一旁的仁贞太后已经哭出了声,一边拭泪一边哭道:「好孩子,你可算是醒来了。」 书宁又唤了一声「姊姊」,还想再开口说两句,身上却渐渐没了力气,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好似灌了满脑袋的浆糊。她一闭眼,人又飘了出来,再看床上的甯二姑娘,脑袋歪着,双目紧闭彷佛又睡死了过去。 屋里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甯老太太和仁贞太后扑倒在床上,宫女们有的哭,有的慌忙避开,也有机警些的赶紧冲出去请太医。 书宁有些明白了,那甯家二姑娘只怕是早已死在了御花园的湖里头,也不知是什麽缘故,她附上了二姑娘的身,还撑着说了两句话—— 想想方才的情形,虽说她只是躺在床上,可那脚踏实地的归属感可真是好啊。 左右那甯家二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若是能附上她的身,不论对自己还是对甯家都不失为一件好事。书宁这般想着便立刻有了行动,卯足了劲朝床上的二姑娘身上冲…… 她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到底撞了多少回,偶尔也能进去一两次,但大多数时候都被狠狠地弹回来,便是上了二姑娘的身,可还没来得及睁眼又被驱了出来。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老半天,床上的甯二姑娘一会儿喘气,一会儿又晕死过去,安平宫上下的心也跟着一会儿跳上来,一会儿跌下去。 等书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已是一片漆黑。 甯老太太和仁贞太后一直在床边守着,瞧见她睁了眼,立刻巴巴地凑了过来。老太太生怕吓着她,声音极轻柔,彷佛床上的孙女是烟云做的,稍稍吹口气就会烟消云散。 「欢儿—— 」老太太颤着手缓缓伸过来摸了摸书宁的额头,书宁朝她眨眨眼,老太太立刻老泪纵横。 仁贞太后也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道:「到底是一心道长法力无边,若不是有他在,欢儿此番怕是有大难。」说罢,她又一脸郑重地朝书宁道:「欢儿你溺水受了惊吓,一心道长说你吓掉了魂,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你的魂魄叫了回来,锁在这手链里头,日後你可要仔细保护好这手链,切莫弄坏了。」 书宁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腕上多了根牙色的手链,几十颗绿豆大小的珠子串着,入手温润,并非玉质,也不知到底是什麽做的,样子倒是好看。 这个东西真有那麽管用?书宁有些怀疑,转头朝四周瞄了两眼,没瞧见什麽和尚道士,更不晓得仁贞太后口中的一心道长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她这会儿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既然没瞧见那位道长,便不再继续追究。 之後书宁在宫里住了三日,摸清楚许多事,比如推她下水的是仁和太后的外甥女李琴,那姑娘刁蛮跋扈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在仁和太后跟前倒是嘴甜,不过这回她闯下大祸,就算仁和太后也没法救她,挨了十板子被送出了宫,还被府里禁了足;再比如,那位神神秘秘的一心道长并不是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而是年轻貌美的青年…… 仁和太后素来赏罚分明,便是自家亲戚犯了事也毫不偏袒,那十板子也打得很是实在,李家姑娘出宫的时候都已经人事不知,书宁闻听此言总算出了口气,便不再追究甯欢落水的事。 至於甯家二姑娘溺了一回水忽然开了窍,脑袋瓜子变聪明的事—— 书宁本还头疼着要如何跟甯老太太和仁贞太后解释,不想那位貌美的一心道长早就跟她们打过招呼了,说是二姑娘先前痴傻只因魂魄不宁,而今既已锁住心魂,日後便与常人无异……这着实省了书宁好一顿口舌。 虽说二姑娘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但也不好久居宫中,待书宁身体渐好,甯老太太便带着她回了府。 这是书宁第二次出宫,心情十分雀跃。上一次出宫她一直尾随周子翎寸步不离,根本没心思打量外头的景致,此番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甯府在宫城东面不远的承平坊,马车慢走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就到了。因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这路上极少有行人,更不用说什麽店铺客栈,书宁竖起耳朵听了一路,只听到单调的辘辘声,与她想像中热闹非凡的宫外生活截然不同。 甯老太太一直闭目养神,偶尔眯起眼睛看一看书宁,目光慈祥。 书宁硬着头皮想撒个娇,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末了只能咧嘴朝甯老太太笑笑,傻乎乎的。 车厢外马夫轻轻「吁—— 」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书宁吸了口气,挺了挺背,悄悄朝甯老太太看过来。 「老祖宗—— 」马车外有个柔和的声音低低地唤,帘子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鹅蛋脸,雪肤乌发,眉目如画,相貌虽不如仁贞太后那般清丽,却有种独特的温柔端庄。 「欢儿不记得了,这是你大侄媳妇。」见书宁只眨眼不说话,甯老太太低声提醒。 侄……媳妇…… 书宁看着面前明显要比她大上许多的少妇,嘴角抽搐了几下,僵硬地笑着朝她的侄媳妇打了声招呼。 美貌少妇温柔地朝她笑,客气地问安,说话时温柔亲切,让人心生好感。 书宁本以为甯府人口简单,待下了马车才晓得这全是她自己的臆想。虽说她而今这身体甯欢的父母亲均去世得早,却也留下了两子两女,她那两个哥哥膝下又各有三四个孩子,年岁最长的两个侄子都已娶妻生子。 书宁瞧着面前十几张脸有些眼花,胡乱地应了几声,赶紧低着脑袋跟在甯老太太的身後进了门。 甯家二姑娘虽脑子不大好使,可辈分高,又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故在府里极受尊崇,住的地方也极宽敞雅致,屋里的陈设摆件更是无一不精美。不过书宁在宫里头住得久了,什麽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倒也没大惊小怪。 第三章 因她在宫里头受了伤,免不得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关心探望。好在甯老太太生怕吓着了书宁,特意叮嘱下去,让大夥儿没事别老往她院子里跑,饶是如此,府里的这些侄子侄女们却不能失了礼数,书宁回府的第二日早晨,院子里便来了客。 来的这个姑娘书宁却是认得的,甯家大房嫡出的千金小姐甯绢,她随着甯老太太进过几回宫,被仁和太后瞧中说给了娘家唐府的大公子,几年前的时候定的亲事,本来是打算及笄便过门的,结果唐家大老爷订亲不久就病逝了,这婚事才暂且搁置了下来。 好在大周的女子十八九才出嫁的大有人在,唐家大公子再过不久就出了孝期,甯绢今年也不过十八岁,不算太晚。 书宁对甯绢的印象很不错,这姑娘与仁贞太后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又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无论谈吐举止都十分得体大方,而今在自己府里头,也是一贯的端庄优雅,这让本来大刀阔斧地坐在太师椅上吃水果的书宁也不好意思地收了收腿,作出端正肃穆的仪态来。 甯家二姑娘生来痴傻,平日里却是极少与诸位晚辈交流,虽而今已与常人无异,但甯绢与这位小姑姑实在没有什麽深厚交情,见面寒暄了几句後屋里便有些冷场。 书宁也不欲为难这小姑娘,正要开口说乏了准备打发甯绢回去,忽又听得门外的通传声,说是表小姐求见。 书宁闻言微微有些诧异,老太太昨儿就吩咐过要书宁好生将养身子,莫要费神出来应酬,甯绢这嫡亲的侄女也就罢了,这个什麽表小姐又是何许人,竟这般冒失? 许是看出了书宁脸上的疑惑,甯绢善解人意地柔声提醒道:「小姑姑怕是不记得了,这位是大嫂的表妹,闺名唤作环环的,而今就在环碧阁的客居住着。年初她来的时候曾来给小姑姑请过安。」 从年初到现在倒有大半年了,这表小姐住在甯府却只来给甯二姑娘请过一回安,而今倒是跑得飞快。书宁在宫里头见多了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心里头顿时生出些不耐烦,似笑非笑地挥了挥手,道:「我困了,不耐烦见客,打发她回去吧。」 她在甯家的辈分甚高,府里头除了老太太跟两个兄长嫂子外,旁的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书宁也不愿勉强自己,说话做事都率性而为,毫不客气地把那表小姐给赶了回去。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麽,倒把甯绢和屋里的几个丫鬟吓了一跳,但甯绢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况且书宁还是长辈,故只诧异地抬眼看了看她,并未作声,面上也很快恢复正常,倒是她身边的小丫鬟闻言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显然对那表小姐十分不喜。 既然书宁都说自己困了,甯绢也不好再多逗留,说了几句话後便告辞起身。 书宁让丫鬟小桃送她出了院子,自个儿则半倚在榻上睡了过去。 【第二章 捡到一卷春宫图】 不知是甯家二姑娘的身体太差,还是书宁没适应这身体,自打她醒来後这几日总是有些精神不济,白日里总要睡上两回,醒来後还总爱打哈欠,喝了几天药也总不见成效,太医过来把过脉,却也说不出缘由来,只叮嘱她好生休息。 书宁结结实实地又睡了好几日,这样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六月的炎夏下了一场豪雨,把京城的暑气消去了大半。书宁趴在小楼的窗台上看着屋檐下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远处竹林里不时地吹过来一阵风,甚是凉爽惬意。 丫鬟小桃从柜子里挑了件粉色的披风,走近到书宁身边低声劝道:「将将下了雨,外头风凉,小姐莫要再趴在窗口,若是吹了风着了凉,回头又得吃药。」说话时不由分说地把披风盖在了书宁身上。 书宁倒也不拒绝她的好意,恹恹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又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直到身上舒坦些了这才回屋坐下。 她回府这几日,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甯府,京城里也很快传出了甯家二姑娘「痊癒」的消息,这些天来府里拜访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说不了几句便要把话题转到甯二姑娘身上。 老太太生怕书宁被来访的客人吓着了,特意叮嘱小桃仔细看着,生怕她又溜出院子与客人撞上,故而回来了好几日,书宁除了每日早晨去给老太太请安,余下的时候便困在这小院子里,倒比她先前在宫里时还要闷得慌。 厨房新做了点心,讨好地送了好几碟子过来,红红白白的,样子倒也漂亮。书宁随手捏了一个送进嘴里,才嚼了两下眉头便皱起来,扁扁嘴,一脸不可思议地道:「里头的馅儿竟然是甜的 」 丫鬟小梨闻言亦是满面惊诧,讶道:「杏仁饼自然是甜的,难不成还有咸味的?」 书宁皱着眉头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连喝了好几杯茶,这才略略好受了些,她挥挥手让小梨把那几碟点心端走,「我不爱吃,你拿下去让大夥儿分了。」 「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欢的吗?」小梨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书宁只当没听见,面色却不大好看。 小桃察言观色,赶紧朝小梨使了个眼色,自己则笑着凑到书宁面前道:「将将下过雨,湖边的竹林越发苍翠,小姐若是不耐在屋里坐着,不如去湖边走走。」 书宁眉一挑,眼角微微翘起,嘴边荡出若有还无的笑意,「祖母不是让你们看着不让我出门吗?」 她明明眉眼带笑,态度温柔可亲,可不知怎地,两个丫鬟却只觉一阵发寒,彷佛那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里带着森森寒意,让她俩不敢逼视。 屋里诡异地静了一会儿,小桃这才强打起精神,低着头恭声回道:「小姐莫要说笑了,老夫人只叮嘱奴婢们好生伺候小姐,怎会拘着您不让出院门。您也知道,这几日府里头客人多,难保不会有客人不慎冲撞了您。不过今儿下雨,园子里想来也清净,要不,奴婢这就帮您梳头?」又招呼着小梨道:「愣着做什麽,还不快把小姐的首饰匣子抱过来。」 虽说都是丫鬟,但小桃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自个儿也是老太太亲自指派过来的,人又机灵聪慧,深得老太太的器重,在这院子里的地位自然也非小梨所能及。 小梨心中虽有不忿,却不敢多言,憋着火转身进了里屋,很快地又抱了书宁的首饰匣出来,讨好地朝她笑道:「太后娘娘又赏了不少好东西下来,这几个匣子都快不够用了呢。」 书宁打开首饰匣看了两眼,只见匣子里头装得满满的,各式亮晃晃的珠宝简直快要闪瞎了眼,偏偏大部分她还叫不出名字来,也不晓得如何用。她皱了皱眉,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不以为然地吩咐道:「随便梳个头发就是了,这麽多东西要真戴在头上,脑袋还不给压晕了。」 小桃「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小梨脸上讪讪的,恋恋不舍地看着匣子里的珠宝首饰,最後狠狠地转过头去。 甯二小姐年岁小,不好妆扮的太妖娆,加上书宁又特意叮嘱过要简单舒适,小桃想了想,遂给她梳了个双环髻,又在发髻上系了两条粉色丝带。待她梳好头,又示意小梨把铜镜捧到书宁面前。「小姐您看—— 」 她的话还未说完,书宁已经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看来天真的女娃儿,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 「小姐不喜欢?」小桃看着书宁扭曲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拆了吧。」书宁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想了想,又朝小桃比划道:「你就给我这麽梳,头发全都梳到头顶,然後束起来。」 小桃眨巴着眼,一脸迷惑,「那—— 岂不是跟男儿装扮差不多?」 「男装甚好,甚好。」书宁眼睛一亮,飞快地点头同意道:「就梳这个。」 小桃微觉诧异,稍一犹豫,但很快便从善如流地解开书宁的头发,三两下便把她的头发全都束在了头顶,想了想又另挑了条靛蓝色的丝带系上,仔细打量一番,忍不住笑起来,「小姐果然适合这妆扮,瞧着精神奕奕的,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府里多了位公子爷呢。」 书宁也终於舒坦了,对着镜子里风流倜傥的小公子满意地笑笑,又把身上这件粉色的披风换下,另挑了件宝蓝色的薄斗篷披上,这才出了门。 书宁而今住的院子叫做凌仙阁,雅致又宽敞,出了院门便是後花园,沿着花园的抄手游廊朝东走不远就是府里的半月湖。湖并不大,或是应唤作池塘才更为恰当,但小湖四周却布置得极为精巧,湖心有座四角凉亭,亭中有石质的桌椅,将将下过雨,湖中凉风习习,甚是惬意。湖畔遍植杨柳,杨柳岸边砌了条小路,曲曲折折的一路通向竹林。 书宁在屋里待得久了,难得出来一趟,自然新奇,脚下的步子也走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