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布朗尼》 第一章 01、回忆 周五晚间，这间名为「rx」的钢琴酒吧，不如以往只有纯乐器的伴奏，今天还多了个人在台上伴唱。主唱者是位女生，没有在萤光幕前见过的生面孔，年龄保守估计大概是20几岁。她的嗓音饱满浑厚有力，时而甜时而有个性，高音的地方不会让人刺耳，低音也能感受到她频率的共鸣，听得让人很舒服。 我习惯性地坐在吧台位置，微微晃动乘载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另一手也没闲着，滑开手机萤幕找酒友陪我一起喝。 今天晚上我不适合一个人，也不想一个人。 只不过滑上滑下，手指都有点痛了，却仍找不到一个可以陪我喝的人。 找颜怡洁来等于白找，对于跟一个只能喝可乐的人喝，那我不如自己喝。 欧佳芸最近和赖佑阳正值热恋期，想必周五的夜晚不会希望我这个好友好好的人不当，要去改当飞利浦。 叶欣雅本来是最佳选择，但她以要回家替她父亲过生日为由回绝我，说今天晚上要住她爸爸家，可能不会回自己的租屋处了。 我回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惊讶的不是叶欣雅说要回家，而是居然愿意留下来过夜。在我的印象中，她对「那个家」始终抱持着「能不回去就不会去」的心态，只有逢年过节回去个几次，更不用说过夜。细节内容我就不多说了，那毕竟不是我的故事。 萤幕最后画面停在一个名字上，我点开聊天室，输入文字：对不起啊，我知道今天是小周末，属于情人的夜晚，但你就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来陪我喝吧。连你都拒绝我的话，今天的酒就苦涩了。 准备按下传送键把对话line给陈奕廷，我就先接到他的喝酒邀约。火爆馒头人哭丧脸拿着酒瓶的贴图。 把原本要传的话删了，我直接改传酒吧的店名及地址给他。 在等人的时候，我想起了和陈奕廷有趣的初次相遇，嘴角愉悦地微微上扬。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新进职员的介绍上，他无害的天真脸庞，笑着对我说：你好，许逸凡经理，我是陈奕廷，你可以叫我andy，请多指教。 当时在场的人有的大笑出来，有的开始替他冒冷汗，因为念错总经理的名字他还是头一个，不过他仍一脸搞不清楚状况，挂着纳闷的微笑。看到他这个表情，我也笑了。 「那个字念ㄆㄥˊ，不是ㄈㄢˊ。」听了我的解释，他连忙尴尬道歉，我笑着表示并不介意。 结果就算知道了我最后一个字的正确读音，他还是坚持叫我小凡，不像姐妹们喊我小芃。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小凡比较好叫，其实我也不在乎别人叫我什么，他顺口就好。 缘分大概就是这样吧，总是会奇妙到让你大呼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过现在的我们居然会如此要好。 那大概是我们才刚认识的第三天吧，有人提议要替新进职员举办欢迎会，于是下班后我们到了烧肉店聚餐，当时他坐在最外侧，而我坐在他旁边，吃到一半，他忽然指着离我们大约三、四桌的男服务生，问我：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看起来是大学生的年纪，长得算清秀，可惜不是我的菜，太白净了。 他突地掩嘴窃笑，「嗯呵呵呵，我的菜。」 正咬下的牛舌，瞬间又掉进了酱料碗里。他局然是同志朋友！ 我惊讶地瞪大眼转过头看他，很是……不！是超级不理解！ 他怎么对这个只认识三天、也还称不上是朋友的人，就展露自己的性向？我还是第一次碰到那么大方的人，真是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大概就是从那次开始的吧，我觉得陈奕廷非常有趣，虽然喜欢的是男人，可是他的所有举动不会过于女性化，man起来的时候，还会不小心让我觉得好帅。 回忆完人也刚好到了。算得真准。 他一来我就感受到了散发出来的怒气，屁股都还没坐热，马上就干掉一杯威士忌，抹掉嘴边溢出来的酒，开始数落他情人的不是。 我安静听他抱怨，中间没有过多发表言论，因为我知道说再多，那也只是他当下的气话，一定过没多久两人又如胶似漆甜蜜蜜放闪光给我看，一万只墨镜都不够遮的那种程度。 「好啦，我说完了，换你了。怎么啦？我的小亲亲。」 我会有耐心听陈奕廷说完，不是因为我脾气好、耐性佳，而是他真的只单纯发泄抱怨，倾吐怨气的时候也从来不会问你「我说的对不对」、「他是不是真的很过分」，类似要你附和的话。 只要安静听他倒完苦水就没事了，偶尔在停顿的空档出个声让他知道你有在专心，然后碰到让我不爽的我多少还是会讲个两句。 像是「马的他真贱」、「你怎么不多赏他两巴掌」，我甚至还会说「不如就毁灭最要的地方啊，你用不到别人也别想用！」 颗颗，别想歪，我说的是手。陈奕廷最爱牵他达令的手了。 喝下一口酒润喉，我淡淡地说：「我被劈腿了。」语气没有过多的情绪，宛若是在叙述一件与我无关的小事。 然而陈奕廷的反应大到好像他才是被劈的那个，惊讶得屁股离开椅子站起来，「又来？！这是今年第几次啦？」酒因为他的激动，撒了一点出来。 抽出面纸将酒渍擦掉，我不自觉从嘴里呼出无奈的叹息。 如果不是为了拿回我的宝贝手链，也不会发现前男友今天不愿跟我约会的原因。 02、那个你 本来说好今天我们要一起吃晚餐，可是下午他却传简讯说要加班不能陪我。后来想到昨天去他家的时候，不小心把手链忘在那了。 如果是其他无意义的，我不至于那么着急，但那是颜怡洁为了姊妹特别订制的手链，庆祝她领到j&j的第一份薪水。手链的坠饰是颗实心爱心，其中一面刻上了个人的生日月分，另一面则漆上了各自喜欢的颜色，我们四个一人一条。 结果，当我用备份钥匙开门，却发现玄关多了双女鞋，不是我的，我不会穿超过六公分的高跟鞋，而外型也是我不爱的鱼口鞋，更不可能是他打算送我的礼物，因为鞋子看起来就是穿了很多年的旧鞋。 还没靠近房门边，就能听见卧室传来阵阵娇喘声音。我很想马上转头就走，可是一想到手链还在梳妆台上，离开的脚步又缩了回去。毕竟我是不会再踏进这屋子第二次了。 我打开房门，态度始终保持很冷静，并没有像个疯婆子，上前扯着女人吼道：你这贱女人！或是骂应该是我的、却拥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按照常理来说，或是普罗大众想法而言，我应要问候一下对方长辈之类，然后我个人再送一个过肩摔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当我撞见了之后，什么痛心啊、哭泣啊，可能该有的反应我都没有，我只觉得他们的脑袋有问题。选在家里偷情，目的是为了让我发现吗？他难道不晓得我有备用钥匙？ 摩铁现在很大众化，而且还有主题可以选，为什么非得选家里？ 前几段的感情都是如此，好像前男友们都说好了选在家里，只有其中两个劈腿是在逛街的时候被我发现。 第二章 话题移回来。我看着床上的男与女。男人一脸惊恐望着我，想要开口解释，却见到我冷静如冰棒的脸又把话吞了回去。女人则是用被子裹住自己，脸上却没有被撞见的羞愧。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觉得社会真是变了，现在抢人家男友的人，完完全全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我没有忽略她被我看见裸体的尴尬，毕竟我开门的时候他们正在高潮处。一想到这里，我有点想吐，虽然不是没看过成人电影，可是活春宫直接在眼前直播，让我的胃有点不太舒服。 恶，我要吐了。 深呼吸平顺一下恶心的感觉，我正准备要开口说话，床上那个男人却早我一步：「这不是她的错，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吧。」然后便将女人拥入怀里保护着。 请问我到目前为止说了什么吗？是打算要上演正宫为了小三激烈争吵的戏码吗？ 如果他或她的目的是这个，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我今天来只是来拿手链而已，既然被我发现了……就结束吧，我许逸芃不屑演『我不要分手』那种烂戏！」说完，我拿了梳妆台上的手链，紧紧握在掌心里，关上房门，将备用钥匙放在客厅桌上，不管那对男女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叹了口气，离开了那个地方。 陈奕廷屁股黏回椅子上，帮我见底的玻璃杯再次斟酒，「好，不要管那臭男人。我陪你喝到挂、喝到吐、喝到爽。」我笑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真开心生命中有陈奕廷的存在。 除了那三个女人之外，他是我最信任的好朋友、好姊妹。如果没有认识他，我今天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喝酒。 我的朋友很多，但交心的朋友却很少，撇除从高中就认识的那三个女人，我真心的好友就只有陈奕廷。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好。好到我很多对姊妹们不能说的话，对他我什么都说得出口。尤其是关于「他」的。 我之所以没有对姊妹说到关于「他」的事情，是在高二的时候，我们曾经因为「他」而吵过架，那是一次相当严重的大吵，和好之后彼此都很有默契地让「他」成了一个禁忌话题。 可是陈奕廷却不知道，无意接掀开了我封尘已久，不想回忆的回忆。 当陈奕廷第一次看到「他」的相片，问我的却是：你不觉得你前男友跟他有点像吗？ 不是姊妹们不关心我的生活，没有发现到这些小细节，而是毕业后进入职场的我们，见面时间实在不多，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能够抽出每一个月固定四人团聚的聚会，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更别说还要「亲眼监识」彼此的情人。姊妹间密语都说不够了，哪轮得到情人呐。所以只能从脸书动态、或是line的群组里关心大家的生活，包括感情状况。 因此，当我在群组说交了新男友，而她们说改天约出来见面，可惜每次的改天，最后都遥遥无期。不是她们太忙没时间，而是还没见面我们就都以分手收场。 而就演变成见过我男友最多次的，就是陈奕廷了。所以我根本没有碰过陈奕廷问的那种问题，纵然那时我立刻敷衍过去了，可是后来他便不是提出质疑，而是相当肯定地问我说：你为什么要找他的替身？ 仅仅一句话，就挖开了内心被我假装遗忘的角落，回忆像是困在瓶里胀满气泡的液体，当被开了口，哗地全部倾巢而出，想止也止不住，一件又一件跳出来告诉我，我有多么喜欢他。 03、遭逢巨变 和他的相遇，要从我九岁那年开始说。 九岁以前的我，还是个天天开心大笑，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幸福女孩，虽然我们家境算不上豪华，可是有爸妈的爱让整间屋子满室温暖，我也没有饿过一餐。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快乐，很幸福。然而这样的日子，却在我生日当天，粉碎得连幸福的残渣都没留。 那天是下大雨的坏天气，学校因为积水处太多，校方觉得危险，于是通知家长前来接孩子回家。 我在学校等着爸妈来接我，当时其实有点兴奋，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对我说：今天是小芃的生日，妈妈会做小芃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给你喔。 我站在离校门不远的穿堂等待，看着一个又一个小朋友被接走，我的心里有点焦虑不安。 等了半天我始终等不到爸妈，正想去办公室找班导帮忙联络，却看见班导慌忙地跑过来对我说，爸妈出了车祸，要我马上到医院。 班导师是位年轻温柔的女老师，我坐上老师的轿车，老师用颤抖的声音安慰我爸妈会没事的。一路上老师也用着她的右手握住我，似乎在给我力量。 可是一切都回天乏术，爸妈被宣告伤重不治。 穿着白色长外套的男生对老师说了几句话，只见老师摀着嘴，转过头带着盈满水气的眼看我，那一眼抽掉了我全身力气，原本祈求上帝保佑爸妈平安无事、紧握的双手渐渐垂下无力。 老师缓慢走了过来，她的脚好像被灌了铅，步伐相当沉重。 她蹲下身与我平视，「小芃，你的爸爸妈妈，到天堂去了。」我依然记得老师那天的语气有多么哀伤。 老师带着我进到病房，床上躺着的两人，我不敢相信是我最爱的爸妈。 不会的，不可能是真的！ 我靠近病床，掀开白布，看着样态就是睡着的爸妈。拉住妈妈的手，摇了摇，晃了晃，妈妈始终闭着眼，睡得很沉；握住爸爸的手，捏了捏，掐了掐，爸爸始终闭着眼，也跟妈妈一样睡得很甜。 妈妈，你不是说还要做蛋糕给我吃吗？你怎么可以说谎？你不是常说说谎要吞针吗？不要睡了！小芃很害怕，快点醒过来！ 爸爸，你不是答应我今年生日要买多啦a梦玩偶给我吗？你也不能说谎！ 眼泪一颗一颗滴在他们的手上，却不见他们睁开眼，像往常一样会把我抱在怀里、摸摸我的头，安慰我：别哭了，爸妈在这里，小芃乖喔。 我感受到的，只有冰冷的温度，好冷。 爸妈的告别式很简单，是邻居还有学校老师帮忙办的，对于一个九岁大的小孩来说，根本不懂这些。 只是每位大人都像说好了一样，祭拜过爸妈之后，对我露出的眼神都是怜悯，然后附近的邻居阿姨就拿我以后的去处，做为她们闲聊的话题。 当天，来了一位白发斑驳的老人，他一见到灵堂前爸妈的照片，便流下了眼泪。 「你这个不孝子！早劝你回家却不听，现在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人的声音低沉浑厚有力，很有威严，虽然带点哭腔，却完全不减他的魄力。 之后他身旁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将目光放到我身上，打量了我一番。 他先是惊讶了一会，随后又跟身旁的黑衣男子谈话，过后只见老人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我是你的爷爷，以后你就跟我住。」 我没得选择。我所剩下的家人，只有眼前这位自称是我爷爷的人。我无处可去，我只能跟他走，即使我跟这位自称是我爷爷的人认识不到十分钟。 第三章 长大以后爷爷才告诉我，年轻时的爸爸，不顾爷爷的反对与妈妈私奔，只为了不想要接受爷爷所安排的婚姻，他心里认定的女人只有妈妈一个。这一走就是十年。 然而这十年间，爷爷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寻找爸爸的下落，在第五年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爸爸，但爸爸却不愿意回去，固执的爷爷却说了很多气话，「我看你多有本事撑」、「我就不信，你舍弃了饭店小开的身分，还能够活得下去。」 但我想爷爷至始至终是爱着爸爸的，不然也不会在爸爸离家出走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找到爸爸的去向，只是爷爷没有办法，也拉不下脸说出：「儿子，快回家吧，爸爸很想你。」 毕竟当时是爷爷害得爸爸才会离开家，带着妈妈私奔　爷做惯了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可能低声下气哀求爸爸回家呢？ 然而，或许他们都没想到，如此固执己见，最后换来的，却是白发送黑发的结局。 住进爷爷家的第一晚，我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了爸爸妈妈。 爸爸摸摸我的头，说：「以后爷爷就要拜托你照顾他了，爸爸不孝，你要替爸爸的分一起努力喔。」 妈妈替我梳了一个最漂亮的公主头，微笑说：「小芃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了，爸爸妈妈远永爱你，你要加油喔。」 然后，爸爸就牵着妈妈的手，走进了光的那一端。 不要走！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我哭喊着醒来，发现他们不在我身边，刚刚全部都是一场梦，我下意识摸了摸我的头顶，爸妈残留的温度，好像还在……我躲进棉被里，无助地哭泣。 04、新的家人/新的环境 隔天早晨爷爷介绍了一个人给我认识，他是爷爷好友的孙子。「柏凡，小朋大你一岁，所以以后小芃是你的姊姊，你们要好好相处。」 季柏凡的处境和我很相像，他的亲爷爷在一场意外中丧身，原本就失去双亲的他，连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于是爷爷顺势收养了他，却让他保留原有姓氏。这是后来，季柏凡告诉我的。 「你好。」他对我伸出友谊之手，我却没有握上去，而是哭了。 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要回到我原本的家！ 可是那就像是一个不会被达成的愿望，尽管生日的三个愿望都来拿许，依然不会被许愿之神聆听。 他看着不停哭泣的我，一时间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我哭得停不下来，或许这样让庄严的爷爷不太高兴，他大声地斥喝了我一顿。「不许哭！有什么好哭的！做为许家人就是要有骨气！」 我因为爷爷的吼声，吓得身体震了一下，泪水虽然停了，但我仍然抽抽噎噎。 在餐桌上吃饭，更是一项酷刑。我坐的位置，对面是季柏凡，右手边则是爷爷。吃饭时候的我们也很沉默，只有爷爷偶尔问起季柏凡在学校发生的琐事，对于我，爷爷总是只用眼神看，然后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吃饭。 和我原本的家庭相比完全不一样。以前在饭桌上，我和爸妈总是笑得好开心，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一顿晚餐都要吃好久，都要妈妈半生气半玩笑的说：再不乖乖吃饭等等没有甜点吃喔。现在却吃得好沉默好安静，餐具相互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爷爷的出现，不仅改变了我的住家，也替我办了转学。 「以后你就跟柏凡读同一间学校，陈司机会送你们上学。」 我连「不要」都来不及说，爷爷就自动替我决定好了一切。但我知道不是来不及，而是我不敢违抗爷爷的命令。 我的生活一下子要适应好多东西，新的家人，新的家，还有新的学校。如果可以，我宁愿照旧不要改变。 据说我们所就读的学校，是一些大企业家，或是有钱人读的贵族学校。对于我这个平民来说，非常的难以适应。 「我带你去你教室吧。」季柏凡再次对我伸出友谊之手，而这次，我没有哭也没拒绝，将手放到他掌心上，任他牵着走。 我没有读过贵族学校，所以也并不清楚原来上流社会的世界是那么黑暗复杂，看似单纯的眼眸里，原来藏了好多好多城府。 如果可能，我真想做时光机回到过去，问问那些孩子们，你们知道你们几岁吗？眼神里为什么没有该是孩子的单纯呢？ 原以为这是个和平的班级，一下课，有几个女生微笑邀我一起去上厕所。他们的微笑跟季柏凡很像，都很友善。只是，当我一进厕所以后，却被带头问我的人一把推在地上。 「欸，听说以前你是乞丐喔？」她不屑的嘴脸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一定会回：你才是臭三八咧！ 「像你这种俗气的平民有什么资格读这里啊，早点滚出学校吧。」 说完，那群女生大笑起来，笑声很刺耳。那时候我不懂得反击，现在回想起来真想赏她们一人两巴掌！ 后来我的学校生活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那天之后，我似乎成了被锁定的目标，开始了就是现在说的「校园霸凌」。 只不过九岁的小孩还变不出可以至人于死地的花样，顶多就是在你的课本上涂鸦，剪坏你的体育服或是制服，再不然就是推你，然后对你泼水这种小儿科程度。 班上没有一位同学声援我，大家都冷眼旁观。 我站在洗手台前默默用水沾湿制服外套，清除上面的杰作，面粉。 那带头的臭三八集结她的臭三八跟班对我洒面粉，洒完以后还说要驱除我这个平民恶灵。 当下真想回她：你是脑袋有洞吗？驱恶灵要用盐巴，智障！ 「你还好吗？」我认得跟我说话的这个女生，她是我班上的同学。 我对她印象很深，不是因为她的外表，更不是家庭背景，而是她常看着我被臭三八欺负，想帮我却不敢开口。 对我来说，她算是班上同学对我比较没有敌意的群体之一。有些人会因为有人带头起哄，所以也会参与一脚，就算原本没看我不顺眼的，也会一起加入霸凌的行列。只是她不同，她虽然想阻止她们，但凭她单薄的势力，想也知道下场或许会跟我一样。 「跟我说话小心等下换你被欺负。」她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了自身安全，请速速远离我吧，善良的孩子。 「这套衣服给你。对不起，虽然我很想帮你，可是她家有权有势……大家不太敢跟她作对。」才九岁居然就在同侪间扮演这种角色，长大还得了？ 我点了个头，对她道谢，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和毛巾。虽然班上的人绝大部分都黑掉了，但还是有好孩子在的。 我对霸凌我的那些行为，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反正那位大小姊的兴趣似乎就是以找我麻烦为乐，而她的欺负也是轻微程度，还不至于惹火我。 也许对于那位大小姐来说，可能欺负一个始终不会反击，也不会求饶的人，她感到腻了，所以我一整天都平安的度过。中午没人在我午餐里加料，课本也没有新的涂鸦。 我偷偷因为感到放松呼了一口气，这场霸凌好像结束了。 第四章 「你还不出来在干么？被罚写作业了吗？」出声的人是季柏凡。我感到今天一天太和平，以至于我忘了跟他约定好的时间。 我们理所当然住在同个屋檐下，所以也应当要一起回家。只是第一天他来我教室找我一起回家的时候，就被一群爱看好戏的孩子八卦喊着：羞羞脸，谈恋爱。 我担心他会因为我的关系受到波及，才跟他约好以后放学就在穿堂等。我的处境已经很惨了，我并不想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对不起，我马上好。」我把残留在课桌上的书本全扫进书包，「好了，走吧。」 和平的时间没有太久，只维持了可以说是连一天都还没过完就结束了，那位大小姐又出现找我麻烦，还是选在放学人少的时间。 而这次，我感觉上她有怒火中烧，眼神恨不得想要把我杀掉一样。我又没得罪她？她到底跟我有何深仇大恨啊？ 她跟她一群三八跟班，弯身捡起石头，就往我的方向丢过来，就在这时，季柏凡却快我一步走到我面前，替我挡下了那些石头。其中一颗分毫不差的砸中了他额头左上角，鲜红色的小水珠，不停从额角一颗一颗冒出。 见状，那群三八包括起头者也吓惨了，只好逃之夭夭。我想追上前讨公道，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气，我知道我要准备爆发了，可是当我看到季柏凡因为我而受伤，我便压下怒气，带他去保健室包紮。 坐在车上，我既不好意思，也很愧疚地对他说：「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他的回答，却让我意想不到。 「你是不是被欺负很久了？」他不是怪我，也不是安慰我，而是问出这个问题。 我一直没把自己被霸凌的情况告诉爷爷，一方面我认为欺负的程度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而且也许几天之后她就腻了，所以在爷爷面前我什么都没说。 「你不要跟爷爷说，我不想让他担心。」我知道我的爷爷在商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虽不到顶尖之最，但商人为了彼此的利益，倒也不会交恶到哪里去。 所以若我告诉爷爷，请他出面帮我，说不定能让那位脑子进水的大小姐收敛，可是我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我…… 「你是不是以为爷爷不爱你？」我惊愕地瞪大双眼，转过头看他。 为什么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正想问他，司机却开门请我们下车，到家了。 一进家门，爷爷看见他额头上的白色纱布就开口问话了。 「怎么受伤的？」爷爷的语气很平静，但两道皱起的浓眉显示出不悦。 我不知所措交叠手指，刚刚他还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希望他不要大嘴巴向爷爷道出我所有的事…… 「不小心跌倒撞伤的，没事。」 他没有告诉爷爷。为什么？ 「去换衣服准备吃饭了。」爷爷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跟着他的脚步走上楼，在他进房前我喊住他。「刚刚为什么你没说出来？」 他看了我几秒，缓缓地开口，「我不喜欢打小报告。你不要我说，我就不说。」 05、怎么会以为不爱呢？ 晚上吃完晚饭，爷爷第一次把我叫进他的书房。我以为是自己哪里惹爷爷不高兴，或吃饭时我的动作不雅观惹他生气了。不管原因是什么，进去一定是挨骂的。 爷爷坐在椅上子，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有点胆怯地走近爷爷，当我站定在爷爷面前，他倏地抬起右手，我直觉地闭起眼睛，要被打了吧，我想。 然而，落在脸颊上的右掌，如同羽毛般轻柔。 爷爷用带着粗茧的厚掌轻抚我的脸颊，之后在我的头顶上轻拍了几下，「如果被欺负了，不要不吭声，爷爷会替你讨回公道，知道吗？」 爷爷说完这番话，我瞬间红了眼眶。记得当刚上幼稚园没多久，我跟班上某位同学为了抢秋千而打架，回家时爸爸看到我的衣服上都是灰尘泥巴，便问我怎么了，我一五一十告诉爸爸，我跟同学打架，最后没有分出胜负就被老师制止了。 爸爸那天对我说：「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小芃，告诉爸爸，爸爸一定替你讨公道。」 此时，爷爷跟爸爸好像。 虽然爷爷说会帮我，可是我不要，我要凭自己的力量去战斗！ 「爷爷，我想要学跆拳道！」我擦掉眼泪，大声告诉爷爷我的愿望。我要让那群三八知道，不是我不反击，只是想不想的问题！ 我想要变得让他们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后来我报名了跆拳道的课程，练了一段时间，虽然还不是高手级，不过对付脑子进水的大小姐算是绰绰有余。 她们对我的霸凌程度依然没有进步，不一样的是我学会了反击，当脑袋破洞的大小姐要把我推倒在地时，我反应敏捷迅速闪过，倒是她自己没站稳跌了个狗吃屎。 没想到我会躲，她吓了一跳，愤恨地瞪着我，爬起来双手伸长往我这里冲，我拿出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成效，牵制住她的攻击，结果让大小姐更不爽。 「我不是转学来让你随便欺负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见那群三八姊妹没一个要来帮她，她恼羞成怒，使劲甩开我的手，趁我分心，用手抓了我的脸。真的是臭三八，才几岁留什么指甲啊你！ 她的攻击没有要停止的势态，还继续过来准备要扯头发，我抓住她两只手，我们抵制来抵制去，最后是班导师介入了这场战局。y 没想到老师一出现，她竟然装哭说是我先欺负她，还卑鄙地请来了家长。 这下可好了，不想让爷爷知道都不行，因为多事的老师也打电话把爷爷请来。 会客室里坐着我们双方的家长，那三八大小姐从被老师发现就一直不停假哭，还抱怨她有多痛，怪我有多坏多惨忍。真想问她看见我脸上的抓痕了吗？ 她爸爸一见爷爷来了，便不停数落我的不是，「许老董你是怎么教你孙女的？让你孙女欺负我女儿，这样对吗？」 我看向爷爷，见到他威严的态度，我把「爷爷，是她先欺负我」的话全部吞了下去，我不敢保证爷爷是站在我这一边……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没看到我孙女也受伤了吗？难不成脸上这伤是她自己故意抓的？」 「许老董你这话是在指我女儿抓的罗？」 爷爷用他浑厚的嗓音笑了出来，「呵呵，是或不是，我想令嫒会给你答案。还有，希望你管教好令嫒，不要让她小小年纪就学会欺负人了啊。小芃，我们回家了。」爷爷说完，还给了他们一个微笑。 一路上我默默低着头走在爷爷后面，就连上了车，回到家，爷爷从没开口说一句话。直到晚上，爷爷把我叫进书房，才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爷爷不是说过了，会替你讨公道吗？」 爷爷的大掌，压了我头顶一下。「我心里多少知道你可能在学校被欺负，可我讶异你怎么完全不透露任何一句话，我想到了你爸爸小时候，被欺负了也不会回家告状，坚强得很，你啊，很像你爸爸。」所以爷爷全都知道，这也是那天他为什么会把我叫进书房，对我说了那些话。 第五章 「我很佩服你的坚强和韧性，不过你还只是个小孩，也是我许正天的孙女，可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以后，爷爷会做你的后盾，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哭倒在爷爷的怀里。 我怎么会有「爷爷不爱我」的想法呢？如果他不爱我，不会发现这么多事情，今天也就不会出面替我解围、替我说话，更不会在我失去爸妈的时候，把我接回来家里住，他大可不承认我这个孙女，让我在外流落街头。但是爷爷没有，他是爱我的。 我后来才发现，只要季柏凡有的东西，我一定也会有　爷对我跟季柏凡两人，毫无差别待遇，是我一直误会了爷爷，是我一直自卑地以为自己是这个家多出来的人，而这件事情，却早早被季柏凡看穿。 这场霸凌在我生命中算是一个很巧妙的机遇，若不是因为被欺负，我也不会有兴趣学跆拳道，也不会发现爷爷那么关爱我这个和他才没相处几个月的孙女。之后我还对爷爷提出了进家门后第二个愿望，我不要读什么名门世家专门读的学校，普通学校就可以了，最好也不用司机接送，搭乘大众运输交通工具就好。 我还是希望能够以我所习惯的方式生活。 06、谁想跟你当姊弟？ 以前，我算是很爱过生日的小女孩，因为爸爸总是会买礼物讨我开心，妈妈也会准备很多我爱吃的菜肴，还会亲自烤蛋糕。如今，我的生日没有了礼物，没有了妈妈的好手艺，迎接我生日的也不再是爸妈温暖的笑脸。从爸妈过世那天开始，生日便不再是生日，而是爸妈的忌日。 站在爸妈的墓碑前，我的眼泪又不停哗哗地坠，爷爷握紧我的右手，我却感觉爷爷微微抽动的伟岸。 然而爸妈过世第一年的日子，又是个让我痛恨的雨天。 我讨厌雨天的这个毛病，是从爸妈过世那天开始养成的。每当下大雨，回忆的一切：医院、车祸、冰冷的爸妈，都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整个人恐惊慌失措害怕恐惧。 我曾看过心理医生，医师告诉我，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就像是有的人会讨厌松饼的形状，也有人讨厌钮扣。因为雨天让我有了不好的回忆，所以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以及排斥，以至于碰到雨天，我都会身体不适，只不过不是狂风暴雨那种的话，便不会那么严重，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就是毛毛细雨，当雨势渐渐下得猛烈，让我听到雨重重拍打地面的声音，我的症状就会一一出现，严重时还必须靠药物控制。 心病还需要心药医，我暂时没有找到，所以也只能吃医生开给我的成药，可是很奇怪，那天我就算已经把药吃了，一点成效的好转都没有。而「那一天」却是我生命中，难得一次喜欢上了雨天。 雨已经持续下了一整天，就算到了晚上，看不见周围的景色，我仍能感觉到风猖狂地抖落了大树上的衣裳，雨滴重重打在地面的声音，让我即使戴上耳机听音乐也隔绝不了，更别提时不时跑来凑热闹的雷公。因此，让我的病症不要说好转了，还变得越来越严重！ 背靠着墙，我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头以供呼吸，却改善不了依然发抖的身体。 我环抱住弓起的腿，将脸埋入膝盖。拜托雨快点停吧！ 冷不防地，我被一双手拥抱住了，很温暖，就像爸爸的怀抱一样，让我安心。 我抬头，对上了一双闪耀得发亮的黑眸。 他拿下我的耳机，「敲你房门都没人回应，我就自己进来了。」 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白色闪光从窗外亮起，下一秒我摀住耳朵，身体又缩回原来的姿势。 「没事了，我在这里陪你，打雷没什么好怕的。」说完，他便将我又往他怀里拉近。 也许是他的怀抱太让我觉得安稳，也许是他的安慰能够让我放心，像是一颗拉平我已崎岖不平的情绪，也像安定心神、比专业医生开得要还得来有效的药锭。我竟然神智不清说了…… 「你会永远陪我吗？我讨厌雨天，我害怕雨天，你……会陪我吗？」 当我想到只要雨天有他在的话，或许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有他在他的话，或许雨天也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有他在，我想的就不再是医院给我的恐惧，而是会想到：在雨天，有那么一个让我安心的人，陪在我的身边，用他温暖厚实的拥抱，包覆住了我所有的不安，平息了身体恐慌的无声呐喊。 「我会，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那一天，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那一年，十四岁的我，初恋了。 ? 我并不是因为那次下雨的关系才忽然喜欢上柏凡的。我对他的情感，是默默累积的好感，也许在九岁我被欺负、他替我挡下那颗石头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只是没有察觉而已。 然而，更确定自己的心情，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相处。 我以为小孩子的承诺就只是说说罢了，但是，只要每当下大雨我感到惶恐不安的日子，季柏凡都会陪伴我，度过了那些曾令我难熬的时刻。 只是，随着年纪慢慢长大，他的异性缘就越好，国中时期我就见过不少爱慕者送他的礼物、卡片，或是情人节巧克力的场面，更遑论上高中之后，脱离青涩矬样开始学着打扮自己的高中生。三天两头总是会有女孩子跟他告白。他靠的不是外貌优势，而是他很符合现在所说的具有暖男特质。所谓的暖男，是指带有亲切微笑、善体人意，并给人温暖、安心感觉的男性。 我太大意了！我以为像他这种老实型的不太容易受到青睐，怎知道他的好个性替我引来了一大堆敌人！ 为了不让他被其他外来者把抢走，我下定决心要坦白自己的心意。十七岁，很适合开始一场初恋！ 然而，我一直都不晓得他对我的好是什么样的感情，直到被狠狠打击，我才恍然大悟。 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很刚好选在我生理期最痛的那天。 大概是体质的关系，生理期的前两天我都会痛不欲生，痛到很想骂脏话，痛到很不爽！一如往常，我又痛得必须跟护士阿姨借床躺着休息，就是这么巧，我听见了季柏凡告白的场面。 我半梦半醒，听到有人在说话，努力地仔细一听，才发现男声是我最熟悉的，而女声有点嗲。 「柏凡……你跟许逸芃学姊在交往吗？班上有好多女生都说你们是一对……」女声听起来有点闷。 「谁跟你说的？」 「就大家都在传啊，阿芳说常常看到你们一起回家……还说你们已经同居了。」 「我跟她是姐弟，当然住在一起。」 我对每个人介绍季柏凡，都是「季柏凡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亲姊弟，我也不曾当他是我的弟弟。谁会喜欢上自己的弟弟？当我知道自己喜欢他那天开始，我就没有把季柏凡当成弟弟看待。 我从不知道他都是怎么跟别人介绍我，现在我知道了。 「你们是姊弟？！可是姓氏不一样啊？」我听得出来她上一句的语气很雀跃。 情绪有没有必要这么毫不掩饰？我不用看都知道那女生一定在偷笑！ 第六章 「虽然我们不是亲生的姊弟，但我仍当她是我亲姐姐。这种说「我们在交往」的谣言不能随便乱说，懂吗？好了，手给我，都破皮流血还问这种问题。」 我悄悄地拉开一点点帘子，发现他们两人距离好近，女生景仰又爱慕的神情好炙热，就不知道季柏凡有没有被烫到。 「柏凡，既然你没有跟学姊在一起，那我……」她欲言又止，停顿了几拍，「你可以跟我交往吗！」我想要不是季柏凡在帮她的手肘上药，很可能她整个人都要扑过去熊抱他了。 季柏凡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看着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你回教室休息吧，我帮你跟体育老师说一声，我先回去上课了。」 当他动作的瞬间，我的肚子忽地又再次抽痛起来，我抚着疼痛处，倒回床上，任由从眼眶落下的水滴渗透进枕头里。 或许是碰上了生理期，让我的情绪控制系统整个大当机，我跟姊妹们吵架了，理由居然还是因季柏凡而起。中午正在吃便当，我们话题不晓得讲到哪，就讲到我跟季柏凡，小叶边咬鸡腿边说：「我看你跟小柏感情很好耶，干脆再一起算了嘛。」 我一听，食欲尽失，放下准备要把白米送进嘴里的筷子。 姊妹们一直以为我跟季柏凡就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我没说他跟我还有一层家人关系。不说是因为对我而言这根本不重要。也不怪她们都自动常把我跟季柏凡想成是一对。 若是以前听到小叶这样打比喻，我会笑嘻嘻地带过当作没事的玩笑话，甚至心里也会窃喜。撇开我对季柏凡有私心不说，若是旁人也觉得：他对我好，似乎是喜欢我。我真的会很开心。 但，那也是以前的认为了。 在季柏凡心里，我至始至终都只是姊姊，他会对我的好，答应我任何要求，包容我的臭脾气，全部都是因为家人的关系。我却白痴地以为他和我一样，我却自大的以为他是喜欢我！ 许逸芃，你真的超级不要脸！ 在保健室目睹的一切、压抑在我心里的种种情绪无处宣泄。于是，我便对姊妹们吼道：「就算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好姊妹，也不可以这样，你们不是我、也不是小柏，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爱情！」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却无辜扫到我的台风尾。 其实我还更想说：「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把我当姊姊啊！」 07、无处释放的怒气 坏心情就像是登陆的台风，在我心里卷起狂风暴雨，可惜台风还不打算离开，预备滞留。更可怕的是，我遇上了那位保健室学妹。我当然不可能白目和情敌打照面，我不至于想要气死我自己。但是，见到她的场所还真不是普通让我火大。 保健室那日过后，有时候在学校便看得见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有一天我忍不住，终于问了季柏凡，你跟学妹是不是在交往。他却回答我：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 不怎样啊，我关心一下弟弟的感情生活而已。 那时我说完那句话，他还给我补了一句「谢谢姊姊的关心。」，我当晚像只战败的丧家之犬，只能躲在被子里无声尖叫、释放我内心的无力。 没想到过没多久，人居然就带进家里了！ 没错！我说的让我火大的场所，就是我家！我们的家！ 凭、什、么？ 早上本来准备出门驱离坏心情的我，一开房门就刚好看到两人准备进房去。 我们三个人互看了半秒，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季柏凡。「这是我朋友谢予如。」 「学姊你好！」她紧张的说，还对我行九十度鞠躬。 「嗯。」我冷淡以对。 要我对敌人露出善意？想都不要想！ 「我们今天要在家做报告。你要出去吗？」对我解释干么，我有问了吗？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单独在房间里面要干么！ 我对学妹礼貌假笑，越过他们以后，笑脸瞬间灰飞烟灭，只剩咬牙切齿。 出了门，即使面对适合外出的晴朗好天气，我的心情却像是正在下暴风雪一样糟糕，见到那位学妹，又更加恶劣。不发泄我真的会气出病！ 于是，我只好搬出救兵陪我练习跆拳道扫去一下黑心情，不过说是练习有点不对，正确来说，他只有被我摔的份。 「喔！你下手真的没在仁慈的耶。」被我过肩摔躺在地上的孙大庆，对我如是抱怨。 孙大庆是和我同是跆拳道社的社员，基本上常扮演我的练习沙包。他想抗议也没办法，因为他的身材就长得很好摔。 「你很罗唆。」我踢踢在地上装死的他，「快点站起来啊。」老娘还没发泄完耶！ 他成大字平躺，摆明继续装死。「不要，一直被你摔很痛耶，我要休息。」 「孙大庆！」 他娇嗔，「矮由，不要叫我叫得那么亲热嘛，我会害羞耶，讨厌。」还双手环抱住自己，装害羞地哇哇乱叫。 「马的，叫你来是陪我练习，不是让你装死！」我拉着他的白色道服，用力把他拖起来，可是他很重，我顶多让他上半身悬空而已。 「明明就只有被你摔得份，哪是练习啊。」拉不起来，算了。我放开手，让他倒回地上。 「对了，上次那个礼物怎么样？对方喜欢吗？」他单手支着头，整个人的角度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可惜，迷倒不了我；相对的，我也迷不了他。 他喜欢的是小叶那种可爱类型的，他形容小叶是小白兔，而我是母夜叉，他说完的当下，马上就吃了我一记右勾拳。当初会跟他熟识，也是因为他希望我能够帮他追小叶，只可惜小叶被学长给把走了。却无损我跟孙大庆的友谊。 他失恋的那天，我义气相挺。其实多少也因为心里有点愧疚，本来打算帮他忙，结果却临时倒戈。没办法，如果今天小叶对大庆有那么点喜欢成分，我绝对毫不考虑帮大庆，可惜小叶对大庆完全不来电。 于是当他说他想要练习跆拳道抒发，我二话不说马上前去，陪他击破木板抒发心情，只不过在攻击的时候不小心真的弄伤了我，我火一来，马上把他处于是「失恋状态，要好好安慰」的立场全部丢进垃圾桶里。他一看我的眼神变了，也知道要倒大霉了。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每一样我会的招式，全给他来了一次。 而孙大庆说的那个礼物，是我原本准备要送给季柏凡、用来告白的礼物。礼物现在安静的躺在我的书桌抽屉里。 该庆幸的是，我间接听到了季柏凡对我的感觉，倘若我就这么贸然地送出去的话，那场面不是很尴尬吗？ 听完我告白，说不定他会说：姊，你这样好恶心，我们只是姊弟啊，不是吗？ 我想，我一定会崩溃。那比听到一句我不喜欢你，杀伤力要来得更强！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起身准备离开道馆。 「唉唷，态度很差喔，问问题也不回答。」孙大庆也站起来跟在我后头。 就在我的右脚踏出道馆，我便以劈腿展现自己的筋柔软度有多好──屁！是哪个王八蛋乱丢铝罐害我仆街啊！有够没水准！ 第七章 「哇靠，你跳芭蕾喔许逸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人在幸灾乐祸！ 「再笑信不信我真的让你笑掉大牙？」我冷冷威胁。 「好好好，不笑不笑。」他伸出手让我抓住，把我从灾区扶起来。「有没有怎样？」 「好像扭到脚了。」我转转脚踝，有点痛。 我看看他，微笑用眼神释放出我的讯息。孙大庆也回望我，他却是大祸临头的样子。 「你不会是要我送你回家吧？」 我握紧拳头，以示威胁，「你说呢？」 「我还要赶去租漫画耶！慢一点就被借走了。」 我转了转右手腕，又将拳头放到嘴边哈了起口气，「你可以拒绝我啊。」 看到我这热身的动作，他咽了口恐惧的口水，迫于无奈，也只好把他单车后座让给我，乖乖地载我回家。 看到他满头大汗，今天又让我摔那么久，若不请他点好料，我这朋友就太失职了。 「看在你今天任劳任怨的份上，进来吧，请你喝碗张婶的绿豆汤。」说到家里负责打扫兼煮饭的张婶，让我最喜欢的，便是张婶做的绿豆汤。 「拜托，谁不知道拒绝你我会死更惨啊？」嗯，不错，懂得我的个性嘛。 还没进门，就听见客厅传来的笑声，其中两个我不陌生，剩下那个有点娇滴的，我没记错的话，跟那位保健室学妹的声音如出一辙。 瞬间，脑袋浮出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 「孙大庆，背我进去。」 「啊？」 看不惯他反应慢，我直接压下他肩膀，攀到他背上。 我们一进门，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大庆，放我下来吧。」我温婉的语调，吓得孙大庆一脸惊愕，像是看到了第三空间的好兄弟一样。「你先坐一下，我去请张婶盛碗绿豆汤给你。」说完我还娇媚朝大庆笑了一下，然后一拐一拐走进厨房。 当然这一笑，我相信一定笑得让他头皮发麻惨了。 等我坐回孙大庆旁边，没人开口说话。 「爷爷，这是我朋友，孙大庆。我今天扭伤脚了，他很体贴的背我回家。」 「欸，是你──啊！」我知道他想说是我逼他的。但现在这种场合实在不能说实话啊，孙大庆。 「怎么了？不好喝吗？」我用眼神说话，告诉他没事别乱开口，手也没闲着，偷偷掐住孙大庆大腿的肉。 他吃痛地回：「没事……绿豆汤很好喝。」 「快吃晚饭了，予如就留下来一块儿吃吧，那位孙同学也一起吧？」感情需要进步那么神速吗？爷爷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保健室学妹吧？就直接喊人家予如了…… 孙大庆喝完最后一口，「不用了，我还赶着──」 「就留下来嘛大庆，留、下、来。」最后那句我靠在他耳边威胁，左手预备着若是听到他拒绝，就瞬间抓起肉捏下去。 饭桌上是一片祥和，但不包括我和孙大庆。 这个予如学妹和爷爷似乎很有话题讲，整桌就他们三个人聊不停，好像我跟孙大庆变成了客人一样。根本没有我可以插上话的时机。 「大庆，吃点红烧肉，张婶做的红烧肉最赞了。」我夹了一块最可口的放进孙大庆碗里。 「爷爷，您身体年纪大了，要少吃一点肥肉，这块瘦肉给您。」我也准备夹给爷爷，怎知这位予如学妹就先出手了。 看来她懂擒贼先擒王嘛。 吃完晚饭大家移动到客厅吃水果，这时孙大庆却没有办法继续留着陪我演戏，我只好送他到门口，对他道歉，以及解释我那么做的原因。 解释完以后，孙大庆很瞧不起我，耻笑我幼稚。 对啦对啦，我就是幼稚，我就是幼稚才会想借由孙大庆看能不能让季柏凡吃醋啦！ 走回屋内，那位学妹居然还不走。都快九点了！ 「小芃，不吃水果吗？张婶买了你爱吃的莲雾呢。」爷爷问准备上楼的我。 「吃不太下。」因为有碍胃的人在！ 躲回自己的小窝，我气恼地瞪着书桌上相框里，开朗大笑的男孩。 可恶的家伙，把人带回家就算了，竟然介绍给爷爷！ 不是说只是做报告吗！ 正当我因为季柏凡将予如学妹带回家而生气时，却没想到，之后季柏凡做出的重大决定，让我像迎接世界末日般手足无措。 08、支离破碎 季柏凡准备考大学那年，他告诉爷爷他想考餐饮学校，当时爷爷认为他会以企管系为第一志愿，毕竟爷爷希望将来由我跟他来接手管理家业，他却说他的梦想是当一名甜点师，对于继承饭店他并不感兴趣。 自从我们两个懂事以来，爷爷给我们的观念，就是以后饭店会传承给我们。其实我也不想接受爷爷的饭店，我自己的有梦想：开一间餐厅，不用到门庭若市，只要光临的客人们吃得开心，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样就行了。当什么饭店董事长，我还比较喜欢餐厅老板这个头衔。 因此我一直以为季柏凡会跟随着爷爷的脚步，接替爷爷的位置。没想到，他却先说了不愿意继承。 为了这个决定，爷爷把季柏凡叫进书房谈了至少三小时。我以为最后他会被爷爷劝退，谁知道最后投降的是爷爷。而不管我怎么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谈了什么，两人都对我说：「这是man’s talk」 纵然他和我生活在不同城市，他仍会陪我熬过下雨的日子，只要我开口，他都义不容辞。这也是我没那么讨厌他离开的原因，至少他还是会关心我。他甚至每天观看气象预报，每当下雨天，我还没打给他，就会先接到他的电话。 在下雨天他会特别关心我的状况，也是他知道我恐惧起来，严重点必须得用药物控制。这也是我们长久以来的习惯，可是外人却不这么觉得。 放寒假的第一天，我起得很晚，一下楼，就听到客厅里的谈话声，女生的声音好耳熟。脑袋很迅速地搜寻了记忆里的声音，档案内容显示保健室学妹谢予如。 「学姊你好。」她微笑，笑得让我原本就有的起床气，更加地恶劣。 「好你的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很想这么回，但碍于爷爷在场，我不能无理。「你好。」也只能把那句话当os放心里骂。 「啊，饼干应该好了，我去看看。」她说完转身走进厨房，俨然把这里当作是她自己家了吗？ 我看着季柏凡，问：「她怎么来了？」 「我们一起回来的。」一起？！ 「爷爷，你嚐嚐这片，我加了一点蔓越莓。」谢予如很不识相的打断我准备问出口的话。 「柏凡，你也试试，好不好吃要诚实跟我说喔，虽然我总是比不上你。」请问现在是公然无视我的存在吗？ 她拿起一片递到柏凡的嘴边，只见他张嘴咬下，像个老师细细品味，还说了评语。 爷爷，不要光吃饼干好吗？ 谁可以跟我说明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学姊，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现在才想到有我在？我至少在你面前出现五分钟了！ 我摇摇手，说想先吃正餐。但其实是根本不想碰她的饼干！ 第八章 贴心的张婶有替我留饭菜，我用微波炉热了一下，自顾自吃，完全不想留意客厅的一举一动。 「柏凡跟爷爷上楼下棋了，我能过来和你聊天吗，学姊？」可以说不吗学妹？你不知道你会害我没食欲吗？ 她虽然说问句，却没等我回答，就擅自在我面前的位置坐下，问了一堆「好吃吗？汤好喝吗？」的奇怪问题。 「你想要问什么就问，不必拐弯抹角。」被她迂回的问句问得胃都有点打结了。 「呃……没有啦，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还说没有？有就没必要说什么没有这种话，瞎子都看得出来她一脸欲言又止。当我白痴？ 算了，随便她，我也没兴趣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没有离开，依然摆出有问题想问的脸。 烦！就不能干脆一点吗？吃饭还要让我想东想西，真的很累人！ 脸部表情顺着情绪，我不耐烦的皱起眉。 「那个……学姊，我是想说，能不能以后请你不要私底下打电话给柏凡呢？」蛤？她在说啥小？ 「我知道你是柏凡的姊姊，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时不时就打电话给他？」 我放下碗筷，双手交叉环胸，「我是她姊姊，打电话给弟弟有什么不对？」 她一开始有点胆怯，现在却好像扞卫心爱的东西，打算与我备战。「可是你们不是亲姊弟。」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女孩，有备而来啊。 「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这女友的立场。之前我和他去看电影，就因为你一通电话，他讲到电影快结束了才回来，那是我和他好不容易的第一次约会，你知道吗？」 是吗，原来他们已经交往啦？也难怪季柏凡会说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奇怪了，你又知道那通电话是我打的了？」 「因为只有你，他才会这样。而且听说那天台北下大雨。」 「既然这样，你有听他提过我很害怕雨天吧？那恐惧起来会很要命。」 她语气高扬，「那也不用打给弟弟吧？你没有男朋友、没有朋友吗？你可以打给别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打给柏凡？」 谢予如，是我小看你了。 「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啊学妹，因为我一直以来都习惯打给柏凡，也没想过去麻烦别人，你知道这种事情很难去麻烦亲人以外的人嘛。」不找个借口掩饰，我很想快就会露出破绽了。 「是吗？害我差点以为学姊你……」 知道学妹想讲什么，我立刻哈哈笑打混过去，「喂喂喂，这种话很可怕喔，学妹你千万别乱讲。」 「对不起……我误会学姊了……」傻子，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了，你应该要相信的。 「我喜欢他又怎样？他现在是你的，还需要问我这个问题吗？你可以随时随地和他在一起，我却只有雨天才能有拥有他，连这点权力你也要剥夺吗，学妹？」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回这句话！ 晚餐我没下楼吃，我的胃口已经被学妹被吓跑了。本来张婶还跟我说好今天要煮我爱吃的给我，现在八成都被学妹享用了…… 走到阳台吹风看星星转换心情，不料却撞见季柏凡和学妹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么。 下一秒钟，女生踮起脚尖，噘起唇吻住了柏凡，他们相拥而吻，之后柏凡和她一起离开院子。而我的下一秒，则是躲回房里，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让枕头稀释掉我崩溃大哭的声音。即使如此，我仍听得见，心支离破碎的声音。 那吻是一把榔头，重重击碎我的心。 就算季柏凡从头到尾将我当成是家人般喜欢着、关心着，我忘了他还是会变成别人的，而曾经许过的「会永远陪着我」也不过只是小孩子单纯的诺言罢了。 诺言这回事，通常都这样的，没有保障，不具法律效应，所以说得简单，摧毁亦然。 压不下内心的愤怒，我气恼地把书桌上的相框往白色墙面砸，相框摔到地上，与支架一分为二，透明框面被砸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就好像现在的我。 09、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由于顾虑到学妹的感受，我减少和柏凡通电话的次数，甚至还骗他我的症状已经好很多了，不再需要打电话陪我聊天了。 雨天没有人陪着我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又回到了必须吃药控制。我不想依靠药物，于是改打给姊妹，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让我打了不会有压力。 我犯病的时间可不是说今天看我很闲，老天才会下雨。时间不固定，有时半夜，有时晚上，有时也是在我上课的时间。 我真的不晓得电话簿里面，到底会有谁愿意接一个半夜打来，叨扰你睡眠的人，只是因为她害怕下雨天。 一直以来我想到的就是季柏凡，他从来不会拒绝，即使好几次我知道他在上课，他却说没关系。我曾试过和别人聊天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我从没进入话题，甚至不晓得在想什么，很不专心。 只有听到季柏凡的声音，我才会真正冷静下来，不会想现在正在下雨这回事。 没了柏凡，我只能回到继续用药物控制的生活，不健康，可是我不能不去考虑到学妹的心情。 纵然情绪方面很不屑理她，理智却非常正义，也从没挣扎过，让我始终拨不出那熟悉的号码。 这样的下场，就是病情变得加重，我想的不光是小时候可怕的回忆，现在更多了心痛的记忆。 少了季柏凡的拥抱、安慰，很幸运的，不再只是恐惧而已，还多了伤心…… 惨上加惨的是，他大二的时候取得了交换学生的资格，要去法国增进自己的手艺。就算想不靠药物控制的我，也别无选择。 那些白色药锭，彷佛各个对我微笑招手，说：「亲爱的，您可终于回来了。」 后来有一天，我被班上一位男同学发现我在吃药，他好奇便问我那是什么。大概是很久没有被人关心了，再加上他问话的语调，和季柏凡有点相似，我对他毫无保留地说我一直以来的隐疾，没想到，他竟然说意愿当我的心药。 当然，换个文句就是他想当我的男友，陪伴我，让我不再害怕雨天。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是男朋友的话，我就不会有压力了，依赖男友这是自然的不是吗？ 殊不知却是一场游戏开始的契机。 说来真的很丢脸，我告诉姊妹们不要当爱情的傻瓜，告诉她们爱情上的道理，可是她们可能不知道，最傻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在季柏凡离开的那些年，我交过几个男朋友，遗憾的是都没有撑过半年以上，他们总是说我的心不在他们身上，好像是透过他们的目光，找着谁的影子。眼神投入的是崇拜、爱慕没错，但他们却感觉得出来，我心里所想的是别人。以前我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直到我认识了陈奕廷之后，他一语道破，我才恍然大悟。 我一直以为喜欢的只是类型相像而已，后来我才了解，原来那种类型叫做季柏凡。 第九章 然而……即使我知道了这场游戏的存在，掌握主导权的我，却不想喊停，那就像是一个难以逃脱的漩涡，或者也可以说是我自愿跳进去深陷其中，彷佛让人上瘾的毒药，我忍不住继续沉沦，一直不停从那些男友身上找到任何一点与季柏凡的相似之处。哪怕只是一个微笑的酒窝，都可以让我沉迷。 相对的我也明白这样的感情并不会长久，可是，却无法让我从漩涡中爬起身，丧心病狂的一定要把这场游戏玩得没有结局。 因为他们陪在我身边，就好像柏凡就在我身边一样……让我可以欺骗自己他是爱我、是喜欢我的，他根本没有和那学妹在一起过！ 他去法国的期间，我们还是会写e-mail联络。后来脸书的普及，让我不用借由e-mail也能够关心他最近发生的事情，同时我也关注了保健室学妹，不过我得说我并不是刻意，而是她非常喜欢标记柏凡。她发布了很多他们两人的照片，通常都是开头打些有的没的，最后一定会有季柏凡的名字，就算那天没有两人照片，就算她只是写一些心情，也还是会标记，似乎就是在宣示她到哪里、她有什么，都是和季柏凡共度的。像是有一天，她就po了一张两人脸贴脸，手里都端着一盘蛋糕的照片，文字则是：与柏凡的手艺比赛，又输了，哭哭。与－季柏凡。 我也是从脸书得知他们是同个大学也同在一系，爱的力量大得让学妹也跟着他一起去法国，可说是双宿双飞啊他们。 我很羡慕学妹，她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一切。反观我，被姊姊这层关系困住，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改变我们相遇的时机。 10、窃取些微幸福的小手段 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别人的下酒菜是卤味拼盘，我的却是苦涩回忆。涩得让我鼻酸想哭。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那些荒唐的日子了。 回头想想，这些年以来，我不断地寻找他的替身，似乎以这个目标为生。但现在不同了，我对于上瘾的游戏，已经不复过去那么感兴趣了。 除了因为爷爷忽然生病，让我不得不回到饭店接管职务，一方面也是实在是不想再在同个地方摔跤了。除非我能够完全除去季柏凡的影子，不然，我不想再做缺德事了。霸占一个不爱的男人，最后让他变成会劈腿的男人，我已经受够生人不断上演这样的荒唐戏码。 「我暂时不交男朋友了。」 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那么说，陈奕廷冷笑一声，「你总算认清正版跟山寨版还是无法相比的吧？」 我锋利的眼眸狠狠扫过去，「陈奕廷，你不说话我真的不会当你是哑巴！」然后我抓起碗里的下酒菜花生米，往他嘴里毫不留情地塞进去。 有没有必要讲出我的心里话？ 「许逸芃你很讨厌耶，人家不能吃花生米啦！会害我冒痘痘啦。」陈奕廷大少爷，你有听说处罚别人是用蜂蜜的吗？ 我又和陈奕廷聊了其他话题，这时摆在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看了一下手表，是该到他打电话的时间了。 忘了从哪天开始，只要我超过十二点没有进家门，他一定会call我，然后问我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起初我只是认为他可能那天想到才打的，后来只要我每一次晚归，都会接到。除此之外，只要他打来，我告诉他我在和朋友喝酒，他就会说结束后打给他，他会来接我，无论多晚。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回他关你屁事，老娘想多晚回家都行！老娘不是八岁小女孩了！ 可是他不一样，他是季柏凡，是摆在我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人。 咦？我可不承认我很听季柏凡的话喔。他叫我回家就回家，也是因为他总拿爷爷这理由来压我。如果我没有理他的话，他就会说，你快点回来，爷爷还在等你。 爷爷可是病人，我又是那么孝顺的孙女，怎么可能让爷爷一直等，对不对？当然要早早回家啊。 「你如果是，我陈奕廷喜欢的就是女人了。」 把结束通话的手机塞进包包，我立马回过头瞪他。「你很贱，偷听我电话。」 他做出拱手姿势，「跟娘娘你学的，微臣还不及您的一半。」 我马上捏住他的脸颊，「我看你是古装剧看太多，然后皮也在痒了！」 「啊啊啊，住手住手，我的脸皮薄，不要这样捏，很痛啦。」就在陈奕廷又乱演了一些火红清宫历史戏剧的台词，来接我的计程车已经在店门口等了。 车还没停到家门口，就看得见门外站的那抹影子。 双手盖住嘴巴，留了一点空间，我哈出一口气。嗯，酒味还很浓。 当车一停妥，我立刻像是软体动物门上身，身上完全没有脊椎关节。车门开了，一只手也伸过来把我从车里扶出来。 我愉悦大喊，「啊，小柏，呵呵呵，我还想喝啦，今天喝超不过瘾的。再陪我开一瓶，好不好哇？呵呵呵。」 「你喝醉了。」 「啧，我哪有？我知道你是小柏啊。你有看过那么清醒的醉人吗？你刚刚还打电话叫我回家啊。」 他不悦皱眉，「快点进屋去，臭死了！」 走没几步，我佯装走不稳，整个跌在地上，好在他眼明手快，拉住了我。 早点扶住我不就好了？ 是，我知道我很幼稚，之前已经说过了。 就请原谅我吧，也只有使出一些小心机，我才能够偷取和他接触的机会。 其实这个招数也是我一时间发现的。原先我的确是因为那天喝得有点多，加上酒的后劲很强，真的走不好也站不稳，我靠在他怀里，他搀扶着我走上楼，一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忍不住让我沉溺其中，不自觉放慢脚步，似乎也更醉了。 最后，我便学到，只要当我喝醉，他一定不会弃我于不顾。像是和姊妹的聚会，我喝到最后也必定会装醉，然后再让姊妹打电话给他，请他把我领回家。 而如果要能够让那天呈现的是他要来开车接我的状态，我一定会把其中一人灌醉，只要看到谁那天心情不是很好，我一定点满整桌的酒，然后不准剩下任何一杯，反正她们三个酒力没我来得强，更别提最容易醉的颜怡洁，她一杯最好解决，而佳芸小叶也是喝多就不行了。 四人聚会，其中两人或三人喝醉（我是固定成员），贴心的季柏凡，就不可能放任让我们酒醉的女子自生自灭，于是，他便会亲自开车把我领回家。但这种奥步不能常用，次数太多就很假，还是要有几次是要清醒的。 11、你是我梦想的一部份 坐在舒适皮椅上，办公桌左边右边各摆了几个等着我签名的文件，我的心思，却飘得好远好远。 此刻，我只想问：文件是什么？可以吃吗？ 早晨就像平常我喝醉那样，季柏凡请张婶为我准备解酒汤，我还要装作真的很不舒服。但只要想到季柏凡是那么关心我照顾我，心里某一个部份就很愉悦。 即使，我明白他早就有交往的对象。 心情实在静不下来，我拨了分机给秘书，说我要去关心一下我的餐厅，下午才会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再电话联络。然后开着我的爱车，来到了我们一起共同创建的season。 第十章 为了这间season，我大学四年几乎都在自家饭店打工赚开店的钱，我没有选别的地点，是因为那是爷爷答应让我追梦的条件。 当时季柏凡离开台湾没多久，我就向爷爷坦承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继承饭店　爷什么话都没讲，连责骂或是命令我不准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说这种话。 「可我还是希望，饭店是由我们家的人来管理。」爷爷吐出这句话，语气有点沧桑。 说实话，如果爷爷硬要我接手，我是会答应，只是在继承饭店前，我更想做的是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店，不是别人给的，是我许逸芃自己打造出来的。至少那会让我觉得，我不是什么都靠爷爷，我仍是有能力可以靠自己生活。 于是爷爷和我做约定，让我在饭店一边为了梦想、一边为日后接掌饭店实习。 爷爷将我安排在餐饮部，我并没有仗着是董事长孙女的身分要求直接做主管，而是从服务生开始。我也从那四年里学到不少经验，大学毕业后，我马上开始找店面，规划我的餐厅。 季柏凡回国以后，便说想要应征我餐厅的甜点主厨。我原先只想开一间简餐厅，不用太过华丽，最重要的是客人吃得满意。他却跟我说，如果店里多一些甜品，会有人愿意为了甜点再次光临，增加回客率。 可是这跟我最初的计划不太一样，餐厅的动线跟设计，我也跟设计师进行到最终讨论，他却说：「你不相信我这国际级的水准吗？」 我相信。但这跟他在同个职场工作是两回事。 每天在家都会见面了，我不想工作也遇到他。 嫌我还不够心慌意乱吗？ 不过他也说得没错，一间餐厅再怎么好吃，若吃来吃去都同个样子，好像也没什么有趣，倘若多了点选择，也可以留住下午茶的客源。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获利，没有亏损。为了试验他的手艺，我请他做一些料理。我一试吃，真的是惊为天人，不只甜点做得好，他连简餐也做得相当好吃。 肥水不落外人田，我便很快任聘他担任season的主厨兼甜点师，简单来说，就是内场归他管，外场我地盘。最后，他甚至成了season的第二个老板。 问我为什么？全是因为季柏凡很无聊的坚持加上我无意间脱口而出，其实只是玩笑的话。 由于我原先没有想过要在厨房设置做甜点的位置，只好请设计师重新画一份图，那天身为内场负责人的他和我一起去讨论，说这边要放烤箱位置，这边规划一个方便放器具的位置出来，最好是可以规划出甜点的独立厨房，然后设计一面透明玻璃，能够让客人看得见制作甜点的过程，增加点新鲜度。 我就回：「你只是我请的职员，问题很多喔。你把我这个老板放在哪？」 我以为他会干脆收回那些建议，结果他竟然说：「那不然我出钱入股啊，店我们一人一半。」 后来也证实，他当初的提议是正确的。真的有客人因为甜点而一再光临，可那也是因为他做得好吃，教人一吃上瘾。 站在season门口，我的心很惆怅，若不是因为爷爷犯病，我天天要跑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一进门，刚好碰上午休息时间，员工们全聚集在离厨房最近的那一桌吃饭。 season营业的时间是中午11：00至晚上23：00，中餐时段是11：00至14：00，15：00至17：00是下午茶时段，18：00至22：30则是晚餐，供餐只到22：30。三个时段皆有一个小时的休息准备时间。 「小芃姊，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外场服务生小雅，嘴里一口饭都还没吞下，就急忙跟我打招呼。 「哇，那么久不见，店长又更美了耶。」内场厨师之一阿健，是个二十出头的好青年，不晓得他的甜言蜜语夺走了多少女人的心了。 就我的小道消息小雅指出，有不少工读妹妹对阿健很有好感。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老板，可以办公室恋情，但要是谁敢怠慢工作，就不要怪我无情。 坐在季柏凡旁边的女生，微笑看我，「哈罗，学姊，好久不见了。」这位……实在不想介绍她。 无奈好多双眼睛都盯着我看，我也不好以冷哼来回应她，只好努力地扬起嘴角，「嗨，予如。做得还习惯吗？」如果可以，我真想忽略这位予如学妹，那个季柏凡走到哪就跟去哪的谢予如。 起初season只有季柏凡一名甜点师，然而，因为我回去管理饭店，季柏凡除了自己的内场要管，外场他也要替我负责，于是决定再请一位甜点师，就是这位谢予如。 甜点师不在我管理范围，所以我也是某天回来巡店发现她是新聘的甜点师。 重点，小雅还跟我讲了一个八卦，说季柏凡根本没有面试她，直接让她录取。 她何必需要多一重面试手续？季柏凡早知道她能够胜任，而且还是他女友，怎么可能有道理把她往外推？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我就会说，禁止男女朋友一起工作。 对，我就是私人情绪，我就是不喜欢谢予如，哼！ 可恶！好想把她的笑脸撕下来，有够阻碍视线！ 「怎么过来了？」季柏凡站起来问我。他这一离席，我很快地瞄到谢予如一闪而逝的不悦情绪。 我知道她一直对我不是很爽快，对我的敌意从来没有消失过。很好啊，因为我同样也不喜欢她，无所谓。 表面上她不曾说过什么，可是我就是感觉得到，她依然把我视为情敌。对谢予如而言，我和季柏凡就是毫无血缘、可以相爱的人。 我不想去在乎谢予如怎么看我，她要喜欢或讨厌我，那也不关我的事。 我离开员工餐桌，走到属于我和姊妹的位置。 这是我当初在构想店内设计摆设就想好的一桌，只有我们四个姊妹可以坐的位置。与其他餐桌的不同，这一张桌子的椅子是红色沙发，其余的则是黑色。而这张桌子平常没用的时候，会摆上「订位」的牌子。 「想要吃点什么吗？」 「给我一个泡芙，再来一杯冰的玫瑰花果茶。」望着季柏凡离去的背影，我迷恋的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又不小心对到谢予如的眼神。 我马上撇开，怕继续看又会没胃口。 没多久，先上桌的不是泡芙，而是辣味海鲜义大利面，就连花茶都自动帮我换成热的。 「先吃主餐，甜点等等上。你最近肚子不舒服，少喝点冰的。」 「吼，柏凡老大你怎么对店长那么好啦，她吃义大利面，我们就是白饭配几样菜而已，偶都要忌妒了。」白目高仔，果然人如其名，只长个不长脑袋的傻气男大生。 他都没有发现当他一说完话，谢予如的脸都僵掉了吗？ 「他对我好应该的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店长，又是他的青梅竹马啊。他敢对我不好，又不是想嚐嚐看跆拳道黑带的过肩摔。哈哈哈。」看谢予如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担心她会说因为我们是姐弟这种解释。那太复杂了，要扯太多，不如这样讲保险一点。 我想谢予如为了季柏凡，很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十一章 12、凭什么变心的就理直气壮？ 吃饱喝足，我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饭店，屁股都还没坐热，办公室的门就被粗鲁地打开。严格说起来对方是把门用力撞开。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拜托一下，现在是上班时间，职场伦理还是遵守一下好吗？等等被人说我公私不分。」看着一身燃烧着怒火的陈奕廷，我走过去将他按到沙发上坐下。 「我今天要吃串烧！还要喝好几手百威！」陈奕廷双手抱胸，怒气直逼天际线。 「干么？你达令又惹你不爽了喔？」我坐到他旁边，把店里带回来的布朗尼从盒子拿出来，「本来是我要独享的，分你一点吧。」哼，我本来打算自己默默独吞的，陈奕廷算你赚到了。 直觉猜到他又和男友吵架，也是因为在陈奕廷的世界里，要让他不爽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就连遇见饭店的奥客他从不会皱眉。 只有面对他情人，他的eq才会从满分降至零鸭蛋。喔不，说鸭蛋还有点抬举他，说是负分搞不好也还是有点赞美咧。 「那不是你爱人替你准备的吗？舍得分我吃？」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赏你一口。」陈奕廷也知道季柏凡做得甜点有多少吃，所以他挖了一小块之后，我很快的把剩下的抢过来，还很邪恶地朝蛋糕呸呸呸吐口水。 陈奕廷马上做出嫌弃的表情。「许逸芃你是有没有那么宝贝啊？可以再恶心一点！」 品嚐完布朗尼，又听了他差不多半小时的抱怨，不过半小时对他而言根本还不够讲，下班后我们换了他常光顾的串烧店，这一讲又是两三个小时飞逝。 感谢他不停讲，这样我才能一直吃他点的东西。 这间串烧真的很赞，烤出来的鸡肉串真是一绝，软嫩的鸡肉，一咬进嘴里就能吃到肉质的鲜甜，肉汁也多到不行，配着啤酒一起，真是完美组合。 这次我没像以往回应他的话，顶多发出嗯的声音表示我在听。吃食物都不够时间了，哪有空说话啊？反正他要的也不是我的意见。 就像我之前说的，陈奕廷希望的只是倾听。 「喂！你这死没良心的，就只知道吃吃吃，我很难过耶。」 「好啦好啦，你也吃一串，不然都要被我嗑光了。」我赶紧拿了一串孝敬他。 不晓得怎么回事，他今天酒喝得怪异的多，而且方式很像是在……买醉？ 糟糕，鲜美的鸡肉串让我忽略了陈奕廷。 抽来卫生纸抹抹嘴，我抢过陈奕廷准备喝的啤酒。「好了，你喝太多了喔。」 若这时候他说「你终于肯把注意力从鸡肉串移到我身上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我觉得……我跟阿腾好像完了。」还没喝下去的酒呛了我满口。 怎么是这句啊？ 不能怪我那么惊讶，以前的陈奕廷只会抱怨他家达令，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低落。 简单来说，平常的抱怨是那种「还爱着他，可是他居然让我生气，真的很过分，但是不影响我爱他，隔天我们还是会甜蜜蜜」，今天却是「我们好像走不下去了」。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陈奕廷那么落寞的样子。 他家阿腾，从没像今天会让他这么苦闷过。 「前几天跟他吵架，吵到后来，他就说：『不然分手嘛，彼此都不开心，干么继续？』当下我整个人都傻住了。以前我们再怎么吵，都不会随便说出分手这两个字，可是那天他却说了……我一听了担心他会真的分手，所以就马上求和……只是……」 「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是吗？」 他睁大眼睛看我，好像我说中了。 很久以前，我身边也发生相同的事情。当事者是小叶。 小叶和学长的恋情，我们三个人都知道，当初也是由我们的把关监定，只是学长毕业以后，对小叶的感情好像不再那么热情，不像我们在学校看到的那样。小叶也说他们通话时间变短了，有时候学长总会说功课很多，有很多报告要交，后期更多了争吵。而学长，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你要找我吵架，不如就分手，我很忙，不想天天被你逼着追问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回你电话。我说了系上报告功课很多，你如果不相信我，就分手吧。」 小叶一听到学长说出决绝的话，便哭着对学长道歉，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 那时我们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想说很可能真的是小叶疑心病太重了，太过依赖学长。可是后来才发现，被耍被骗的其实是我们！ 早在学长说分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另外交了一个女朋友，他想摆脱小叶，只好装做像是因为小叶的无理取闹，才会演变成分手一途，想让自己变成不是负心的那个人，但也真不巧，就被我们撞见他和新女友在一起的场面。 我们三个都很不爽地指责学长的不忠，我也气到差点冲上去把他揍一顿，只有叶欣雅那个笨蛋居然哀求他不要分手！ 好了，一讲到叶欣雅就会情不自禁讲好多，但那不是我的故事。 会想起小叶那一段，也是因为眼前的情况有个八分像。 陈奕廷说，他在阿腾手机里看到暧昧讯息，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不定只是朋友，用字可能有点亲密罢了，我说。 「你会三不五时关心朋友有没有好好吃饭？」会啊，我常常line季柏凡，问他吃饱没，season有没有顾好。 「你会跟朋友说我爱你、我好想你、我没有你不行？」我常跟你说，你也常这样回我啊。 「那不一样！我跟你之间又不可能。」好吧，陈奕廷这么说也是有道理。 如果都已经到这种程度，还说我们只是朋友──算了吧，连瞎子都不会相信的，搞不好还会回你：「你他妈怎么比我还瞎？」 「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说谎骗我……」傻蛋！就是因为你们都摆出没有对方不行、我爱你爱到没有你就会完蛋的样子，才会让别人践踏你们宝贵的感情！ 因为他知道没了一个，还有一个愿意等。 忽然陈奕廷的视线朝一个方向冻结了，表情瞬间变得怪异，我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唉呀，世界真是小，那不就是我们刚刚话题的主角吗？ 本来还在猜测，主角倒很贴心直接帮我们证实。 我连「你打算怎么办？上去说清楚吗？」都没来得及问，陈奕廷就冲了过去扯着阿腾的衣领理论。 我立即跟上去，怕他们会二打一。 阿腾甩掉陈奕廷的手，语气非常冰冷无情，像一台活动冰箱，冰箱门开启，里面的冷气不断放送。「我腻了，他比你更好。」我看见他冻得陈奕廷一脸惨白。 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陈奕廷很戏剧化的往后踉跄一步，「你说什么？」我扶着他，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我说，我腻了！听不懂吗？陪你一年也够了吧？我想换换口味不行吗？」 「不要！阿腾，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啊，我不要分手！」陈奕廷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哀求着不想分手。 第十二章 望着这一幕，好几年前叶欣雅的遭遇又从我眼前浮了上来。我叹口气，不想让我的朋友处在这种悲伤的下场，凭什么不是旁边那个穿蓝格子衫的哭呢？ 我走过去把陈奕廷扯回来，不过还没碰到他，他已经被阿腾往前一推倒在地上，手也磨破皮了。 就是这一个动作，让我的火气像起步的赛车，一听到开始的枪声，便加速油门往前冲出去。 我走过去仰起头，怒瞪阿腾，「你动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爽吗？」说完，他用手指推我肩膀。 好极了！可是你先动手的！ 我抓起那只指着我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来了一个过肩摔，摔得他痛不欲生。 我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大吼，「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敢欺负陈奕廷，老娘最恨偷吃还理直气壮的王八，最好不要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我会让你在这个世界混不下去。我告诉你，我是跆拳道黑带，别想挑战黑带的极限！想被揍你尽管来！」 然后，我抬起右腿，作势往他的命根子踩，「还不带着你的新欢快点滚！」说完，他们便以光速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扶起倒在地上、惊愕望着我的陈奕廷，「看什么看，你刚刚应该赏他好几巴掌才对，不然就去揍旁边那个看起来就比你弱很多的男人，而不是求他不要离开你！傻子吗你？居然还低声下气！脑子被刚刚的啤酒泡泡灌满了喔？还是你的脑袋是海绵体，四处都有洞啊！」 他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我。「小凡！你好厉害喔！我都不知道你脏话骂得那么顺口，刚刚那个过肩摔也超帅气的！我都要爱上你了。」 我扬手回抱住他，心疼他的际遇。当然除了心疼，这个拥抱也是一种无声安慰。 手掌不轻不重上下滑动轻拍他宽阔的背。我听得出来，他努力装做没事而颤抖的嗓音。 「没事的，我在这里陪你，不用憋着你的痛，至少在我面前不用，想哭就不要强忍，不管多少，我会接住你的泪，你尽管地倒吧。」当我一说完，陈奕廷回给我的，是越来越紧的拥抱，以及痛彻心扉、支离破碎的哭泣声，回荡在耳畔。 听见他的心在淌血，我也不由自主地感到鼻酸。 13、没有不一样 我们从串烧店移动到rx酒吧。陈奕廷还没开始询问我，我就直接告诉他，「喝吧，今天陪你不醉不归。」 于是，来到店里才五分钟而已，他就已经喝了十杯了。我没劝他喝慢点，因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也没心情听进去，反正今天就是来喝醉的，谁还管伤不伤身？ 「他妈的，最教我生气的，是那个女人竟然爱上了小白脸，如果比我更好的那就算了，对方还是恶烂的同性恋。」说话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30几岁的男士，语气中的轻蔑，让我忍不住回过头，看到底是哪种家伙在公共场合批评得如此不知修饰！ 不屑地朝声音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说话的那个还在讲，似乎想让全酒吧的人都听见一样。矮额，还是赶快收回视线，肮脏东西看多了伤眼。 回过头，我喝完杯里最后一口，却瞥见陈奕廷不对劲。「你不要理他，他说的又不是你。」我伸手捏了握了他手。 陈奕廷回给我一个，根本称不上是没事的笑。「嗯，我没事。」 我明白他低落的原因。也许现在社会的风气较没那么封闭了，可是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并不是那么的高。但想法是别人的，总不可能要求全世界的人都要接受，我不在意，不代表所有人的感觉。但那位先生有必要那么高调说他讨厌同性恋吗？ 还多加「恶烂」二字是怎样？ 「干！就是那一种的啦，又白又瘦高，他妈的，真是娘炮！」 「辣萨咪呀」的嗓音又大声了起来，我忍无可忍，回过头狠狠瞪他，才发现他嘴里说的「那一种」指得是陈奕廷。因为他的食指正在指着他！ 我看脏东西是太久没被修理了！ 我愤怒的视线没有收回，准备起身过去动手教训他，陈奕廷察觉的我怒气，拉住了我的手，「小凡，不要理他，我们喝我们的，今天不是陪我喝吗？」 「他妈的一定是被他旁边那个在包养，欸，娘炮，你是不是被包养的啊？美女，我看你长得那么正，干么跟娘炮混啊，过来我们这桌，我请你更好的。」 我甩开陈奕廷的牵制，但我还是站在原本坐的位置旁，没有移动，只是冷声开口，「这位先生，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他身边的人看见苗头不对，不停拉着他说：「坐下啦，你喝多了。」 陈奕廷这边也在劝我：「算了啦，小凡。」 「陈奕廷，你有没有搞错啊？那王八蛋在骂你欸！」啧，算了，今天手还没那么痒。 我看着酒保，「麻烦请管一下好吗？不要拉低了你们rx的素质！」我也讲得和那位「辣萨咪呀」一样大声。 脏东西不服气的又站了起来大吼，「小姐，你他妈的说什么啊？快点带你的恶烂娘炮滚开，你才拉低了素质。」 这王八蛋，不给一点教训，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预备坐下好好喝酒的我，不理会陈奕廷的「算了」，我走过去，看着比我高出半颗头的他，语气近乎蓄势待发，「道歉。」 他双手插口袋，一脸觉得我很好笑，「我就不道歉，怎样？难不成你要打我吗？」 我拉起嘴角，冷笑一声，「对。道歉，或者你想要嚐嚐右钩拳的滋味。」 一听见我要出手的陈奕廷，紧张的跑过来拉住我。「小凡，算了算了，我们走了啦。」他会紧张是自然的，因为他刚刚见识过我的威力了。 「哈哈哈，你别笑死我了小姐，我看你们两个都还打不过我咧。」 就说人千万不要以貌取人，我是看起来很娇小，但骨子里可是蕴藏着许多能量，等待爆发的时机，而今天，就让我遇上了两次，刚好，体那的能量还没完全释放，现在我的手又非常地痒了！ 面对这种废物，无需考虑，更不需要算了！我拨掉陈奕廷的手，把他推离我10公尺，确认陈奕廷不会被打到，我回手就给「辣萨咪呀」一记右拳，把他打趴倒在沙发上，他周围的那群女人尖叫，而男人则是惊呼。 他爬起来，抡起拳头准备出手，我也预备回防，但在他出拳的那秒钟，被一双大掌握住了手腕，抑制住了他对我的攻击，「先生，出手打女士有失君子风度喔。」我看着在场唯一敢跳出来阻止的这位男性。他比我们还要高，身材也比「辣萨咪呀」结实了点，将衬衫袖子卷到肘弯处的他，我看见了因用力而浮起的青筋。 「这里是喝酒欢乐的场所，可不是拳击场。不过我看这位先生你似乎不是来喝酒的，那么请你离开，我的rx卖的是酒，不是闹事。」他帅气地说完话，做出了请的手势。 「辣萨咪呀」身边的那群人，觉得丢脸，于是拖着他离开了酒吧。 「真是不好意思，坏了你们喝酒的兴致，今晚的单我来买，算是赔罪。」他朝我和陈奕廷看了一眼。 第十三章 我揉揉右手做舒缓动作，「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被那只猪头三气到喝不下了。」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光临的话，可以打电话通知我一声，我会请服务生做优待服务。」我接过名片，上头写的是：club rx manger 韩仲祺。而中文名字下方则是英文名字gary han 我跟陈奕廷也和他交换名片，「我目前是福轩饭店的总经理，另一个职务是season的老板。」 「season？你是说以甜点出名，曾被《top》杂志报导过的那间复合式餐厅吗？」他的语调很惊讶。 「是，怎么了吗？」 「我很喜欢你们餐厅的布朗尼，甜而不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他回味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听到韩先生的喜欢我很开心，如果你要来season也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会请甜点师傅特别为你准备布朗尼。」会这么说，是因为布朗尼并不是每天都有。 他笑开嘴角，想得到了什么珍宝似的开心，「真的吗？太好了，那就先谢了。不过不要叫我韩先生，太生疏了，就叫我gary或是仲祺吧。」他伸出友谊之手，我回握，陈奕廷也回握。 结果我们话匣子一打开，便无法停下，而本来被猪头气饱喝不下酒的我，又因为韩仲祺的邀请，再次坐了下来，连续喝了几杯他店里评价不错的调酒。而明明不久前还在郁郁寡欢的陈奕廷，那些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注意力全被眼前的仲祺兄给掠夺了过去。 14、一夜之间／风云变色 呼呼呼，好不舒服……呼，好重！ 我痛苦地睁开眼睛，看见胸前横过一只手臂，再感觉一下，脖子附近有点刺刺痒痒的，我动手把靠在我身上的头用力推到一边，大吼：「陈奕廷！我不是你的抱枕！」妈的，差点勒死我。 昨晚喝得太晚，再加上我和陈奕廷也喝醉了，好心的韩仲祺用我的车把我们载回陈奕廷的住处，因为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载我回家，我只好留宿在陈奕廷这边。 抓来包包翻出手机，电力还有一半，通知栏没有半则line的绿色四方型出现，就连未接电话都没有半通。 这还是第一次晚归没有接到季柏凡关心的电话。 「陈奕廷，起床了啦！要迟到了，还睡！猪喔！」我使劲地打陈奕廷，把没有接到任何慰问的气往他身上招呼。 他抓起被子裹住自己，翻过身背对着我，沙哑开口：「再五分钟啦……」 「五你个大头！迟到扣薪水。」顺道补踹了他一脚。 我打算去饭店前先回家换下身上的脏衣服，洗去身上一晚的酒味。一进家门，不该出现的人又出现了，还是一大早！ 谢予如，可以不要把我家当成是你家来去自如吗？我真的好想这么对她说。 爷爷、季柏凡，和谢予如开心地吃早餐配聊天，让我一进门就觉得是不是走错了家。 「昨天晚上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连通电话也没打？」爷爷放下吃粥的汤匙，对我说。 「对不起，爷爷，我昨天跟朋友喝酒喝得太开心，忘记打了。」其实我只是再等季柏凡打而已，根本没想过自己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快去换套衣服，准备吃早餐上班了。」 我只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洗澡，吹完头发，换上套装下楼，季柏凡跟谢予如已经不在了。我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会让我消化不良的人走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却换成了爷爷。「小芃，你觉得予如这个人怎么样？」刚放进嘴里的花生米来不及咬，被爷爷这问句吓得直接吞进去，卡在食道。 我马上灌了一大口水，花生米才乖乖地滚进胃里。「咳咳，怎么了吗？爷爷干么忽然提到她呀？」 「柏凡也跟她交往多年了，对我也不错，我想，是不是该订下柏凡和她的婚事？」 拿筷子的手蓦地收紧，「爷爷，柏凡还那么年轻，要结婚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真想告诉爷爷，现在在身边的人，不一定就是未来携手一辈子的伴侣。 欧佳芸跟周世瑞在一起八年也没有走上红毯啊？季柏凡他们就有可能结婚吗？ 对，我承认我就是不想、也不愿意看见他们结婚，这样可不可以？ 原以为早上的噩梦已经结束，晚上下班回家后，我才明白早上只是小菜一碟。 一回家开门扑鼻而来的便是我爱的红烧猪脚的香气，正想进厨房谢谢张婶，却又看见了谢予如，而且她还穿上了围裙，在一旁帮忙张婶。 早上来晚上也来，真把这里当成她家了？ 「哈罗，学姊，你回来啦？等等就可以开饭了，先去换件衣服吧。」她微笑对我说，我却想走过去把她的笑脸撕下来，放在地上狠踩。 我怎么觉得她语气中有着「我是这家女主人」的口吻？ 走上楼，恰巧遇到下楼的季柏凡，忍不住问他：「谢予如来这里干么？」但其实内心的台词则是：可以不要让谢予如一直来「我们家」吗？ 「她租屋处的地方漏水，要借住我们家一段时间。」漏水所以跑来借住我们家？ 是不会打电话请人去抓漏吗？要住不会住饭店，不会住朋友家吗？饭店的招待券给她十几张就好啦，我还可以顺便帮她升级成vip套房，干么要住我们家啊？ 妈的，我觉得我的胃又开始痛了。 可恶，真的是看到谢予如我的胃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吃不下饭，于是我改先喝汤。 饭桌上祥和的依然是他们三个人。 「予如，住的第一天还习惯吗？有缺什么，再叫柏凡带你去买。」 谢予如腼腆回话，「谢谢爷爷，我住得很好，房间也很舒适，多亏昨天晚上有柏凡帮我，才能那么快就搬过来。不好意思，也谢谢爷爷愿意让我打扰一阵子。」她羞怯地微笑，看在我眼里真的好虚假。 既然觉得不好意思就去住饭店啊，当我三岁小孩那么好骗？骗得了有老花的爷爷，但逃不过我锐利的双眼啦！ 我低头撇嘴，在心里翻了n个白眼，继续装没事地喝我的汤。 爷爷好像故意跟我作对，对谢予如相当热情。「反正人多热闹，你有空也多做点营养饼干给我吃吧，还有你上次泡的蔘茶，等等再帮我泡一壶好不好？」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爷爷想喝，随时跟我说。」语毕，她动手开始帮爷爷夹菜。 谢予如，你真的好厉害，厉害到我现在连汤都喝不进去了！ 放下汤碗执起筷子，我无心地拨弄碗里的白米，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学姊，怎么了吗？看你都没什么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罪魁祸首好意思问我？让我不舒服的就是你啊，你可以离开我视线方圆五百公尺吗？啊啊啊啊啊？ 不能说出心里话，我只好假笑三声，谎称下午和同事吃太多点心了，现在有点饱。 之后餐桌上安静好半晌，只听得见碗筷互相轻碰的声音。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爷爷，然而，我却认为爷爷是用炸弹炸开的。 第十四章 「我看你们也交往一段时间了，要不要选个日子，先订婚呢？」在场三个人，不包括张婶，也不算说话者的爷爷。我瞪大双眼先看了爷爷，接着看坐我对面的两个当事者，谢予如一整个惊喜得藏不住愉悦，微笑的弧度已经高过了眼角，冲出五官之外。然而季柏凡却很平静，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无所谓。 「爷爷，还不急。」季柏凡回话，我盯着他看，想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像开心，也不像困扰，看来看去，我真的读不出来。 反倒是谢予如就很好猜，她一听到季柏凡说还不急，刚刚移位的笑容马上退回原本的位置，甚至往下垮了十几度。只不过一瞬间，她又换了张笑颜，说：「就是啊爷爷，我跟柏凡还很年轻，结婚这种事情还不用那么着急，而且我们还有season要忙。」这些话标准的言不由衷，表情早就破绽百出，只是爷爷老花看不清楚罢了。 我放下筷子，对谢予如的言论很有意见。什么叫做「我们还有season要忙」？ 她真以为自己是老板娘了吗？我怕我再坐下去，会忍不住出手赏她巴掌，就说吃饱了要离席。 吃不下饭，我只好先去泡澡放松精神。泡澡的时候我也想了很多，怎么爷爷先关心的却是季柏凡的婚事？按照常理来说，如果爷爷邀要安排的话，应该会先问我这个从来没带男友给他监赏过的我吧？ 偶尔参加一些名媛餐会、派对，都听那些闪得发亮的公主们说最近又跟谁谁谁相亲了，明明才20几岁，为什么就要被迫相亲等等的抱怨，然后羡慕我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说到相亲宴，我好像一次都没有吃过，顶多陪爷爷参加聚会的时候，多少会介绍个一两个朋友认识，但大多没下文。 擦完保养品，我将还没看完的侦探小说拿出来阅读。还没看到一页，爷爷就进房来说有事想和我聊聊。 是想聊关于相亲的事吗？我莫名有这股预感。 「爷爷有个朋友的孙子主动说想要认识你，你愿意去看看吗？」怎么我觉得爷爷问话的方式有点在试探？ 我记得小时候，当爷爷说要替我办转学时，并没有给我考虑的空间，就擅自帮我办了。而比照办理，他现在应该是直接要我去，而不是用询问我的口吻吧？ 「爷爷，你希望我去吗？」 「多认识点朋友倒也不是坏事，不过你不想去的话爷爷不会勉强你，我这就去推掉。」说完，爷爷就起身离开。 我拉住爷爷的手，握在手心里，「爷爷，我可以问你为什么不强迫我去吗？」 我告诉爷爷，我在其他名媛口里听到的相亲，都是家长强迫，很少是自己自愿的。而爷爷非但不勉强我，还主动愿意推掉。这是为什么呢？ 爷爷却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他已经逼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逼走好不容易相认的孙女。 我加重了握住的力道，「爷爷，谢谢你，我会去。就像你说的，多认识点朋友也不坏啊。」 我想，我多多少少能听得出来爷爷的意思。他想帮我安排，却怕我会像爸爸一样，被逼到离开家，所以从不开口说相亲的事情。 爷爷对于爸爸的离家出走，到现在依然自责着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多听听爸爸的心情。每年爸妈的忌日，爷爷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我曾经偷看过爷爷在做什么，然而爷爷什么都没做，仅是握着一只相框喃喃自语，然后颤抖着逐渐流逝青春的伟岸。相框里的照片，是看起来10几岁的爸爸和年轻帅气的爷爷。 爷爷总是这么对照片说：是爸爸对不起你，不应该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而今，爷爷担心相亲或许再次把自己的亲人逼上绝路，于是从未对我开口。这么替我想的爷爷，我想我所能回报的，大概就是一份孝心，是吧？ 无论是不是要和相亲对象在一起，但这么做总能让爷爷安心。我这么说服着自己。 15、怎么是你？！ 由于我是第一次参加所谓的相亲宴，前一晚不小心紧张得失眠了。 不过说也奇怪，这位要跟我相亲的先生，还特别指定在season。至于为什么称对方为先生，是因为我忘记他的名字了…… 那时爷爷有跟我提过对方的基本资料跟名字，但其实那天我的魂早就因为「不小心」答应相亲而飘走，根本没在专心听爷爷后面讲的话。 爷爷明明就询问过我，而且也摆出就算不去也没关系的态度。我干么要自以为是地答应啊啊啊，明明不去也可以啊啊啊。 这下好了吧，答应完后我才来后悔，可是为时已晚，我这人从不喜欢做答应了别人又三番两次更改答案的事。 踏进我的season，正好是下午开店的时间，大家几乎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小雅，等等会有位来找我的先生。」和小雅说完，我选了一个能清楚看见烘焙厨房的座位。可是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看到谢予如如何制作甜点，而是季柏凡。 厨房里的他见到了我，露出了一抹微笑，我也扬起嘴角回送一个，只不过他忙着开工，没办法出来找我说话。另外一位小姐看见我只是淡淡地动了动嘴角而已。没关系，我不在乎她对我的任何感觉。 我很喜欢看季柏凡做甜点的专注神情，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移不开眼，但只要中间谢予如搀和进来打断，我就会想将水杯往与外场区隔的透明玻璃砸！ 暂时没事的小雅，走过来我旁边八卦，「小芃姊，你是要见谁啊？很难得看你穿得那么端庄耶！」小雅啧啧称奇，对我的衣着很有意见。 「干么？我平常是穿得多随便？」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小雅马上换张讨好的脸，「唉唷，不是啊，就算是工作，也没见你穿过什么粉嫩色系的衣服，而且你今天的妆好像还特别化过。不会是要见哪个男人吧？」 我喝了口水，「上班打混摸鱼，小心我扣半天薪水。」 「吼吼吼，小芃姊你怎么这样啦。」 我像赶苍蝇那样挥了挥手，「快去做事。」真是爱八卦的臭小雅。 为了缓和紧张的情绪，我练习等等要说的开场白，以防等等说话打结出糗，练习没多久，就看见一位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士，笑容满面往我这边走过来，我将颊畔的发丝收拢至耳后，拉了拉衣服，准备站起身和对方打招呼。 就在我伸出右手，预备跟他说嗨的时候，那位男士先开口，「哈罗，好久不见！」蛤？好久不见？我根本没见过你啊先生！ 打算把疑问问出口，结果他竟然是对我后面那位先生说的！ 我尴尬地收回手，默默坐回椅子上，眼神左瞄右瞄，幸好没人看见这一幕。 等得肚子有点饿，但基于礼貌不便先点餐，我只好不停喝水抑制饥饿感。喝了不知道第几杯，人没等到，尿意却先到了，刚好顺便补妆。 走出化妆室，我的座位对面坐了一位着黑色西装、正在低头看菜单的男士。 这次就不会错了吧？都坐我对面如果还不是，我一定把小雅叫过来训话！ 第十五章 我清清喉咙，拉开礼貌的微笑嘴角，举步优雅地走过去，拿出我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你好，不好意思，我刚刚……啊！」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那位男士吓了一大跳，吓得我差点把脏话骂出口。只好赶紧摀住嘴巴，怕真的不小心就脱口而出。 他放下菜单，仰头看我，微笑道：「是我才要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因为会议延长了一点时间，我迟到了，抱歉。」 「怎么是你？」我万万也想不到，主动想要跟我相亲的人，竟然是那天认识的新朋友，韩仲祺。 「我们先点餐好吗？刚刚开会消耗了很多能量，我好饿。有什么推荐的餐点吗？我还没吃过这里的下午茶。」 「如果你很饿的话，我是建议你可以选择燻鸡咸派，份量应该够你撑到晚餐。」 他微笑和上菜单，「那就听主人的罗。」 招来服务生，点完了餐，我实在难以相信他是要和我相亲的百货总经理，他明明就是rx的老板不是吗？什么时候也在百货业参了一脚啊？ 而且那天聊天的时候，他根本没提到。 但在搞清楚疑问前，我把小雅叫了过来，嘱咐她请烘培厨房额外准备布朗尼，先上这道甜点。「差不多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了吧？」 他说百货是家族事业，但他和我一样，对传承的工作并不感兴趣。可惜他的父母却不由他放任家族企业不管，于是安插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给他，如果胆敢置若罔闻，他父母就会收掉他的rx。 我对他的处境不禁感到同情。 「其实蛮羡慕你的，你爷爷根本不在乎你接不接管饭店。」他咬了一口布朗尼，吐露满足的叹息，「啊，真的超好吃的！」 「有好吃到连嘴角也要吃吗？」我莞尔，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嘴角，「沾到巧克力了。」 他却搞反了方向，胡乱抹一通。「嗯？哪边？」 「我帮你。」我拿起卫生纸，起身替他抹去了巧克力。 他笑着向我道谢。 满足吃完了我推荐的套餐，他又追加了布朗尼，吃完后，他用纸巾优雅地抹了抹嘴，忽然收起先前与我聊天的轻松模样，转变得有点严肃。「现在该来谈正事了。」 和他聊天的过程很愉快，愉快到我差点忘记这不只是普通的男与女的饭局。 搞得我也不禁正襟危坐。 「那天在rx见到你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认定是你了。」他霍然地握住我交叠在桌上的双手，「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话题也跳太快了吧，一下子就决定要交往，吓得我差点就很不优雅的把嘴里的茶往他脸上洒过去。 「这……」我思考着要怎么回答，他却又补充：「不过其实呢……」他朝我勾勾食指，要我附耳过去，「只是名义上的交往而已。」 「蛤？」我狐疑地看他，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又勾勾食指，「其实我爱的是男人。」 「什么？！」我惊讶得不小心提高音量，整餐厅的人都在往我这边看，连员工们也是。 我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咙，再次开口。这次我有注意我的音量，甚至压的更小声，「你说真的假的啊？！」 「没必要骗你。」 韩仲祺说，那天我在rx替陈奕廷出气的时候，原本他想要出面制止，我却早了他一步，而对于我支持同性恋这一点，让他决定想要和我谈场假恋爱，说穿了其实就是做他的掩护。 韩仲祺的父母观念保守，自然不会接受自己的独身子是同性恋，而他目前无法对家人坦白，怕患有高血压的母亲会晕过去。 然而，韩仲祺目前介于适婚年龄，父母便开始积极的替他安排许多相亲。韩仲祺本来打算想从相亲的名媛当中，找个能和自己合作的，只可惜没人给他有「可以合作无间」的女孩。 「所以那晚看见你替陈奕廷出气，我非常确定就是你了。当然选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啦。」 我执起杯子，嘴唇抵着杯缘，吹凉冒烟的茶。「什么？」 「我喜欢陈奕廷。」这话把我吓得烫到舌头。 这家伙是专门给人惊吓的吗？ 我做出暂停的手势，「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暂停暂停，先让我搞清楚思绪。」消息一下来的太过猛烈，我有点消化不了。 我必须用通乐通一下！ 平复震惊的心情，我把韩仲祺说的话重新消化了一遍。 首先，韩仲祺是同性恋，但父母最近安排他跟很多名媛相亲，他烦不胜烦，于是想找个人来做他的掩护，然后因为无意间看到我支持gay，确定我并不排斥，因此决定想找我合作，再然后因为喜欢陈奕廷，所以更加确定合作对象是我。ok，i got it. 双手抹了把脸，我镇定情绪。「凭什么我要答应和你合作？我又没好处。而且你就这样随便告诉我你的个人取向好吗？这么有把握我会同意？」 韩仲祺无畏我的话，反而笑开嘴，露出洁白的牙，语气很有自信。「因为我会让陈奕廷幸福。光凭这一点，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16、新男友 即使那一天的相亲过后，我仍忘不了韩仲祺充满自信的口吻，以及坚定的表情。 于是，我还能说不吗？他都跟我保证会让陈奕廷幸福了，何况第一次在酒吧见面的那天，当韩仲祺为了店里的事情先暂离开去忙，陈奕廷马上就跟我咬耳朵说：嗯呵呵呵，我的菜我的菜！ 笑得有够变态！ 不是才刚失恋要买醉吗？那么快就另结新欢？我反呛他。 陈奕廷马上就用「治疗失恋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找下一段恋情」的理由，堵得我无法回覆任何一句话。 因此也算是和韩仲祺达成协议了。当然，在答应他之前，我落下了狠话。 「我想，你也看过我揍人的实力了，如果你敢欺负陈奕廷，下场不用我再提醒一次吧？」 没想到韩仲祺却反问我：「那如果是陈奕廷欺负我呢？」 那算你倒霉活该要爱上他啊。问这种废话？ 至于我会同意，另外一个部分，就是我也清楚自己的心里，除了季柏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又不想继续找替身的游戏，也不想让爷爷担心我的感情生活。现阶段，走一步是一步吧。 我和韩仲祺确定合作的当晚，韩仲祺便约了陈奕廷吃晚饭，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谁知道三八陈奕廷却说跟人家还不熟，不好意思单独吃饭。 电话另一边的我，只想骂几句脏话，然后告诉他：你不要再假掰了！ 明明就已经哈韩仲祺哈得要命，口水都已经流进鞋子里，让鞋子泡水了还在假清纯装害羞。 所以吃完饭没多久两人就撇下我，跑去培养感情了。 再然后没几天，陈奕廷便容光焕发告诉我，他们交往了，怎样怎样的。 那时刚好碰上生理期，情绪整个大爆炸，听完话，我只说了：「上班时间谁想你听说这些五四三！扣半天薪水！滚！」之后陈奕廷便含泪咬着手帕，小跑步离开我办公室，离去前还说：娘娘你好狠！ 第十六章 而我交男友的事情很快就在餐厅传开了，不过都是员工们自己帮我添加的剧情。那一天在餐厅的一切都员工们也都看见了，尤其我又动手替韩仲祺擦掉巧克力，很快就繁衍出很多八卦。 我大方承认那是我男友，然后，我说完话的当下便是朝谢予如看了一眼，她没让我失望，露出我目前看过她对我笑得最灿烂的笑容了。 我甚至差点跟小雅说，快点去帮我买鞭炮，我要庆祝。 爷爷听闻我交男朋友，自然也是乐的不可开支，这才让我惊觉，原来爷爷很在意我的感情生活，只是一直都没有过问我。 像是在赶进度一样，爷爷很快的就要我邀请韩仲祺来我们家吃饭，作为初次见面。 但我却婉拒了爷爷的邀请，因为那对韩陈闪光情侣档要去看舞台剧。我以「他有公事要忙」推辞，怎知道爷爷说什么都要让韩仲祺参加，还对我说了很戏剧化的台词。 「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为了让爷爷安心，所以假装跟他交往？」我只能干笑三声，打趣说爷爷想像力实在太丰富了，怎么会把连续剧剧情套用在我身上呢？ 所以，舞台剧下次再看！ 可想而知，陈奕廷的心情铁定像穿了新鞋，才刚走出门就踩到黄金那样不美丽。 「你臭脸个屁！我做韩仲祺烟幕弹，我需要他的时候总不能弃我于不顾吧？」 「那舞台剧是台北最后一场了耶！」他双手环胸，别脸过不看我。 「之后其他地方还会有，我再陪你去看，好不好，嗯？」韩仲祺则是温柔安抚，还抱抱又亲亲的。哼，直接挥过去一拳他就听话了！ 陈奕廷原本还不肯妥协，直到看我杀气腾腾的露出拳头准备热身，才勉为其难答应。我也不是那么没义气，跟他约定好，只要他要请假去不管是去台南、台中或是高雄看，我一定准假。 为了让我和韩仲祺看起来真的像情侣，有时候他们约会我也会参与，可是我不是抱着去当电灯泡的心态，目的是观察在恋爱的韩仲祺时会有什么样子，然后也要和他互相培养默契，不然万一被人看穿我们是假的，全部都功亏一篑了。 因为平常有感情基础，所以让我们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切的互动都很自然，找不出破绽　爷看见韩仲祺第一眼，就直夸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很懂得礼貌，诸如此类的赞美。 然后，一如往常的场景，在吃饭的时候，多嘴的谢予如，又插话让我胃痛了。 我极为怀疑她在吃饭前，一定都躲起来偷偷计划着要说什么话来让我胃痛。 「学姊跟韩先生好相配，那天在season，还特别要我们厨房准备布朗尼，看来学姊很爱韩先生，我说的没错吧？」她的表情装着满脸疑问，似乎期待着我回答「对啊，我爱他」这样的话来。 谢予如，你实在不用拐弯抹角说话，听了很让人胃、痛！ 我扬起专业假笑，「我只是知道他爱吃。」说完话，还得把戏演足，转过头朝韩仲祺绽放甜死人的微笑。不可以半吊子，否则会缺乏真实性。 当然韩仲祺也不是傻瓜，他知道要怎么回应我丢出来的球。韩仲祺却比我还会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还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要不要找个时间，把日子看一看？」 一口准备咬进嘴里的茄汁大明虾，从筷子滑落至饭碗里。 可以不要每次谢予如让我胃痛完以后，就换爷爷好不好？他们是在吃饭前就说好要怎么样让我吃不下饭吗？啧！ 「爷爷，我们才刚交往还不到一个月，说定日子还太早了吧？你那么急着想要把我嫁出去喔？」 瞬间，爷爷露出无奈的笑，但很快就消失了。可是我没看错，爷爷的表情真的是无奈。 爷爷用浑厚的嗓音笑出声来。「是怕等仲祺再认识你深一点，就被你吓跑了。」爷爷说的大概是关于我有黑带实力的这件事吧。 以前爷爷介绍认识的那些朋男性朋友们，多少在听到我是黑带的时候，一开始是不相信，后来真正见识过以后，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不了了之、没有下文。 在与前男友们交往的那时，我也是能不展现就尽量隐藏我的身手，深怕已经够短的恋情，会消失得更快速。 幸好我有藏起来，不然可能最短的恋情会只有一天吧？ 吃完饭以后我们移驾到客厅吃水果，还没吃够，爷爷就笑说要我带韩仲祺去参观我的房间。那种笑是欧佳芸曾形容过颜怡洁的不怀好意之笑　爷的表情摆明了：给你们情人单独的空间，不要管我们，尽管去吧。 以前有听欧佳芸形容过，「不怀好意的笑」是会笑到让你感觉头皮发麻。当下我无法体会是什么感觉，现在我知道了，我的头皮真的瞬间麻了起来。 可惜了爷爷的一番苦心，就算我们想干么也干么不起来。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我示意他要做什么都可以，但这里是指他个人要做什么都随便，就在房里待个三十分钟再离开，假装我们在培养感情。 韩仲祺随意地往我房里摆的贵妃椅坐下，笑着问我，「他就是你的唯一？」 起初我听不懂他在问什么，想了半秒，我会意过来。「啧，那个大嘴巴。」我撇撇嘴，坐在床铺上与他面对面。 韩仲祺笑得好不得意。「情人间没有秘密。」 「那也不是要说朋友的秘密吧？他死定了！」 既然韩仲祺知道季柏凡是我的唯一，恐怕以前他不知道的那些，大嘴巴也全都说了。 「他旁边坐的人是他女朋友？」他没头没脑的问。 「是啊，怎样了？」 「我觉得那女的一直看着我发笑，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帅让她着迷了。」 我不客气哈哈大笑出来，笑他也未免太自恋。「你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自从听说、也看过我男朋友以后，谢予如没有一刻停止过她的笑容，甚至我都怀疑她半夜会偷渡进来我房间，蹲在我床畔傻笑。 因为我对她再也没有威胁感。 过去那些短暂的恋情，我没对人宣扬过，除了三个姊妹和陈奕廷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前男友们的事情，而我也从没带他们去过season，因为我的心根本不在他们身上，自然不会想让他们踏进我的生活领域，最重要的当然是交往期限都太短，短到根本来不及让他们品尝season里的任何一道餐点与甜点。 所以员工们都认为出了社会的我，工作太忙才无法交男朋友，事实上则不然。 也就因此让谢予如认为，我的存在对她是一大威胁，她深怕季柏凡某天会被我抢走。 每每她露出担心害怕的表情，我都好想说：人都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了，你何必要害怕一位对他而言是亲人的人？ 我想她会担心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季柏凡看待我这个没有血亲的姊姊，确实很重视我啊。 这点，让我有股小小赢了谢予如的优越感。 一种自我安慰的优越感…… 17、为什么不告诉我？ 办完今天最后一件工作，照理说应该没事了可以早点下班，可是我却坐在位置上发呆了好半晌。 第十七章 近几个月，我办公室的门没再粗鲁地被打开半次，也没有一个还在上班中就吵着等等下班要去吃串烧配百威的人。很安静，安静到让我有点不习惯。 在和阿腾交往期间的陈奕廷，真的好像常常不开心，他那家伙只有不开心的时候才会主动找我，不然平常欢乐的他想到我的次数实在是少到不能再少。可见韩仲祺让他开心到没时间来跟我抱怨过什么，至少他们交往至今，还没有半次。 和陈奕廷的line聊天室里已经快被闪文给淹没，于是我将他的提醒有新讯息改为取消通知，禁止接收闪光文字。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在外逗留，于是今天下班我便直接回家了。 一进家门，欢迎我的却不是张婶「你回来啦？今天真早」的预定台词，而是她抓着电话筒的慌忙神情。 正准备问张婶，她却先告诉我，「老爷他昏倒了！」 丢下包包，我转身跑上楼，看见爷爷倒卧在书房里，「爷爷！爷爷！」喊了几声，爷爷都没回应，令我害怕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爷爷，你醒一醒！」 过了没多久，医护人员将爷爷抬至救护车，我跟着救护车离开了家。 抵达医院急诊室后没多久，爷爷的主治医师徐医生便接替了急救的动作。 「我爷爷会没事的对不对！」我抓着徐医生的手问，期待能够得到一点保证，我只是想要听到一句：你爷爷会没事的。 徐医生朝我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复杂，却没回应我的话，连一句安慰都没说。。 我不安地坐在等待区，两道眉毛不自觉地朝中间聚集，一阵阵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飘进鼻间，回忆的画面一幕幕像潮海般不断向我袭来。 我抓紧衣服下摆，期望借由这样的动作，可以平复内心对医院的恐惧。 即便是九岁时的记忆，我仍摆脱不了那惧怕的一切──在医院我面临的死别。 我讨厌医院的味道，那总是会让我把现在和过去重叠再一起。拿出手机，准备拨通电话通知季柏凡，徐医师刚好朝我走过来。 将手机丢进包包，我小跑步过去着急地问，「我爷爷怎么样了？」 徐医生还是没回答我的问句，直接将我带进了他的办公室…… 背靠着白色墙壁，我不断地深呼吸，努力消化方才徐医生所说的每个字，然后等待着那个可以替我解答的人。 挂下电话十五分钟后，我听见急促的跑步声，来的人是季柏凡，他停下脚步离我三十公尺远，胸口上下起伏，正在喘息。 我缓步走了过去，抬眼瞪着他，他没有露出疑惑，接着下一秒，我抡拳抬起右手，没有手下留情地挥出重重的一击，打得他别过脸，嘴角也渗出了一点血。 他没激动地问我为什么要打他，他心知肚明。在我挥拳的时候，他其实可以闪过，他的反应敏捷，不比我差。可是他没有，他心甘情愿地接受，知道事情始末的他，明白此刻我有多么生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既是愤怒又是伤心地问，眼眶里乘载不住的水滴，潸然泪下。 他只淡淡吐了一句，对不起。「是爷爷不要我说的，他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打算等到爷爷死的那天才说，是吗？」我气得嘴唇颤抖，这次我换移开视线不看他。 「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语毕，我越过他，往爷爷病房走去。 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我看着爷爷的睡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 我无法忘记徐医生告诉我的真相……他沉重地说：「你爷爷是胃癌末期，剩下时间不多了。」 双手蒙住脸，我将哭声压制在那小小的空间里。「小芃……你，知道了？」爷爷的声音忽然响起，我移开手掌心，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爷爷。 我握住爷爷的手，又再次大哭。「爷、爷爷！」 爷爷用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不要哭了　爷还说，就是怕我知道了会难过，所以才隐瞒着我，他清楚在爸妈去世后，我哭了多少个日子。然而，刚接手饭店的我，爷爷实在不忍看我为了他的病情而影响到工作，再加上我还有很多事得学习，那时候我真的没时间可以伤心，因而才决定把我蒙在鼓里，要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我哭着问爷爷，为什么不愿接受治疗，只要有机会，都要试啊，哪怕机率只有百分之一。 爷爷回答我：「人生走到这一步，除了来不及修补和你爸爸之间的关系，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与其像个病人在医院等死，不如趁我还有体力的时候，把握和你们相处的每个时光。」 接下来我能回应的，是一声声低啜吸鼻水的声音，和一颗颗伤心的透明水珠。 18、不忍...却又别离 爷爷目前的病情暂时没有大碍，但徐医生说，他不确定爷爷到底还有多少时间，他要我们尽可能多陪伴爷爷过最后的日子。 这句话像个咒语，深深被烙在我心底。每当经过爷爷的房间，看见沉睡的他，我都会很着急地闯进去，伸手探入爷爷人中处，确定是否还有呼吸，我害怕爷爷一睡不起，就像爸爸妈妈那样，无论我怎么叫唤，都唤不回那两张宠爱我的微笑脸庞。 这个动作便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情，像生病了一样，有时睡到半夜，我也会忽然爬下床去做，导致我的睡眠失常，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活像个丧屍。 我都怀疑下一秒可能会接到《阴屍路》影集的邀约演出。 「再这样下去，你会比爷爷还先倒下。」某天半夜，我准备进爷爷房间，实行探鼻息的习惯，在进门前季柏凡叫住了我，强制将我按到餐桌上，逼我喝下一碗人参鸡汤补气。 「我没胃口。」 「爷爷就是怕你这样才没说，你小时候哭闹不吃饭的样子，爷爷还记得，他担心你又会变这样，所以才要我们大家对你保密。」 「难道死以后再说，我就会比较好吗？」说着说着，眼泪掉了出来。 「可是看你这样，爷爷并不会开心，他不希望看到毫无生气的你。」季柏凡叹了口气，「吃一点吧。」 最后，我乖乖地喝完了那碗汤，至于为什么会听季柏凡的话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再不补充点能量，或许我就真的会病了，病了就要进医院，我讨厌医院，所以我不能生病！ 知道爷爷病情以后，我尽量早下班就会回家陪伴爷爷，不管是下棋还是和他东聊西扯。我其实和爷爷提过，我要请长假陪在他身边，却被爷爷驳回。 我看着日历，过几天便是爷爷的80大寿，我计划了一趟两天一夜的旅程，想带爷爷外出换个环境，听说这样对病情多少有点帮助。 但爷爷说不必这么麻烦，在家随便过就好，他只希望我好好上班工作，真的不需要为了他请假什么的。 我们两人各持己见，谁都不愿意退让，最后，我说：「爷爷你再不答应，我就请长假回家陪你了喔！」听完爷爷笑了起来，直说我和他一样固执，却不再反对我。 第十八章 爷爷生日这天，我们一家人，包括了在许家工作十几年的张婶，以及借住的谢宇如，一行人到了宜兰的别墅去度假，同时我也邀请了佳芸她们，还有我的假男友韩仲祺。而其实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佳芸。 「很抱歉度假时还要你工作，今天帮我多拍点我和我爷爷的照片，好吗？」我笑着对佳芸说，但这笑看起来应该很糟糕，因为佳芸皱眉头了。 邀请她们之前，我也告诉她们爷爷的状况，但我想请她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当作是来祝贺爷爷的生日和跟我们一起出来度假的。 「跟我用不着客气。」佳芸捏了捏我的肩。即使没有明说，我也能感觉得出来，那举动表示了：我们都在。 这次的生日爷爷过得很开心，他的笑容保持了一整天。晚上大家坐在餐桌吃饭，这一顿是出自季柏凡和谢予如的手艺，他们连生日蛋糕也一起包办。 但欧佳芸、颜怡洁，以及叶欣雅，在听我介绍谢予如是季柏凡的女朋友后，都是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再来见到我的「假」男友韩仲祺，我看得出来她们的表情是有许多问题想问。 我并不想去解决她们的疑问，现在我的重心不在那上面，以后再说吧。 过没几天我收到佳芸寄来的照片电子档，她真的好厉害，捕捉的每一张瞬间都美得让我不禁落下眼泪，每滚动一次滑鼠滚轮，我的眼泪就从眼眶跳出一次，她连爷爷笑起来最帅的样子都收进了镜头底下，呈现了一张张令我动容不已的美丽瞬间。 我将其中一张爷爷坐在椅子上，我由后环抱住爷爷的肩膀，爷爷笑开嘴角一手搭在我环抱着他的手上，另一只则摸着我的头的合照洗出来放进相框里，一个摆到我的床头，一个我则拿去了饭店办公室。 选这张没有别的原因，我就是独爱这张给我的所有感觉。 把全部的照片洗好，做成相本拿给爷爷看的时候，我对他说：「爷爷你看，你每张都笑得好帅，如果我的年纪再大个几十岁，我一定倒追你。」爷爷笑了笑，一贯地摸摸我的头。只是我听得出来，爷爷的笑声渐渐地不如往日般宏亮、有朝气了。 爷爷躺在床上的时间与日俱增。以前他还能够走去书房读他最爱的金庸小说，也能够在餐桌上和我们一起吃饭闲话家常，会问我饭店的近况，也会问season餐厅的营运。但这些爷爷现在统统无法做了，不管是呼吸还是说话语调，都变得很缓慢而有气无力。 没关系，他只要听说我就好了。 每天每天，我都会陪爷爷聊天，然而唯一的一件遗憾，却是无法让爷爷看见我穿婚纱、步入礼堂的样子。 爷爷躺在床上，孱弱地说他想在闭上眼前，替我找个好归宿，看见我幸福。 我笑着告诉爷爷：「爷爷你早就给我很多幸福了，来了这个家，我就一直很幸福啊。」眼泪因为我的笑，而眨落出眼眶外。 转眼过了一个月，爷爷的面容日渐憔悴苍白。 星期六的早晨，季柏凡和我都休假，我们带爷爷到院子晒太阳，天气渐渐进入秋天，我在爷爷身上多加了一条毯子。 爷爷舒服地沐浴在阳光下，表情很满足。 我蹲下身来，握着爷爷的手说：「爷爷，对不起。」 爷爷用着他一贯宠溺我的微笑，缓慢吐出话语。「没事说什么对不起？」 「我只是觉得还没孝顺到你……我也还有好多事没有为你做……」我别开眼，咬住下唇，忍耐着不掉眼泪。 爷爷拉着我和季柏凡的手握在手里，「傻……傻孩子。有你和柏凡，就够了……」 我们陪爷爷一起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期间还说了几个在网路上、还有小雅告诉我的笑话，但爷爷大多都听不懂，笑说那是年经人的话题。虽然听不懂，可爷爷却总是努力地扬起那似乎快要殒落的微笑。 听见背后传来张婶的叫唤，我对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爷爷说：「爷爷，该进去准备吃早餐了。」我站起身，准备要扶爷爷，不过爷爷仍是睡着的模样，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霎时间，心慌爬上全身。 「爷爷？」我心急了，使劲地推爷爷。 「小芃，」季柏凡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表情比我镇定，柔声地开口，「我来。」 季柏凡将爷爷背上楼，打了通电话给徐医生，徐医生替爷爷检查完后，那表情……我实在不想说那是要我们节哀。 徐医生沉痛地走出房门口，我想大喊要他不要走，请他救救爷爷！爷爷不会就这么离开的！他不会！ 可是我无法迈出脚步，无法开口挽留徐医生，因为我自己也明白，那只是浪费力气的呼喊。 我跪在床畔，牵起爷爷的手贴在脸颊边，眼泪一颗颗低落在爷爷的手上，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热泪，爷爷张开疲惫的眼，缓慢地将嘴角往上拉，气若游丝地说：「我们小芃，好爱哭……」 我迅速抹掉泪滴，倔强地反驳，「哪、哪有啊！那是、打哈欠的泪啦。」想撑起微笑，却失败了，笑容被瓦解在泪海里。 「别……别哭了，笑一个……给我看……」 低下头，我抹掉脸上和眼眶里的泪，笑了一个一定是这辈子最丑的笑。 「嗯……小芃笑起来……好美。」爷爷说完，向季柏凡招了招手，季柏凡跪在另一边，握住了爷爷的左手。 爷爷笑开了嘴角，「我有你们……很幸福。」说完这句话，爷爷脸上推满幸福的笑靥，阖上了沉重的眼皮，进入了长眠。 「爷爷，」我紧握住爷爷的手，「谢谢这十几年你给我的幸福，我每天都很快乐，你让我无忧无虑地长大，处处为我着想，没有丢弃我　爷，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说完，我亲吻着爷爷的手背。 爷爷并没有回应我的话，安详的面容，让我知道…… 这一刻，我痛哭失声，所有压抑住的泪，冲破防线地倾倒而出。 季柏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搂住了我颤抖的肩膀，用着和爷爷一样温柔的语调，安慰我：「没事的，你还有我。」 转过头，被水气迷蒙的眼，看不清此刻季柏凡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紧紧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 19、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爷爷过世后，在公司里，每个人见到了我，除了对我说些鼓励和安慰的话之外，再不然就是要我好好照顾身体、多吃点。 但是颜怡洁她们就不是这样了。她们并没有温柔的说，反而对我大吼。 颜怡洁跟叶欣雅，各占据了我办公桌的左右两边。 「你再这样下去就换你进医院了啦！」我本来就知道颜怡洁说话大声，可惜再怎么凶狠也没我大声来得吓人。 「每次要我们好好爱自己的是谁？」我必须老实说，叶欣雅用她那张娃娃脸凶起来，杀伤力真的不大。 「小芃，再怎么难过，也要补充营养，你看起来又更憔悴，更纤细了，你知道吗？」欧佳芸边说，边从她带来的保温锅里盛出汤类的东西，然后端着碗走到我身边，用汤匙舀了一瓢，递到我面前。 第十九章 我伸手要接过碗，她却不让我拿，「放着你又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吃了，我喂你！」 「我会吃啦，真的，我现在就吃。」我离开办公桌，走到沙发区，她们也跟着我移动，然后六个黑眼珠就瞬也不瞬地凝视我。嗯……应该说是「监视」才对。 我也不是不懂她们的担心，毕竟我真的看起来很不健康。这些日子我几乎没什么胃口，就算食物吃下了去，又会吐出来，整个人气色看起来相当糟糕，就连平常喜欢的甜食也无法下肚。 「味道还可以吗？」佳芸问我，看见我喝完一碗，又再替我舀第二回。 「嗯，好吃。」佳芸的煲汤，是我目前唯一没有吐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长期吃惯张婶做的，但张婶煲的汤，我半夜就拿去孝敬马桶了。 她们从没安慰我要我振作，因为我们都知道，短时间要振作起来，真的很难。不用多说什么话，彼此间的互相陪伴，就已经让我温暖到在寒流来的日子，不需要穿保暖大衣了。 爷爷离开后的日子，季柏凡总是会在六点之前准时回到家，晚班的外场工作，便交接给前一阵子升任储备干部的小雅，内场是阿健。 我很谢谢季柏凡的用心，他知道我一个人在家会寂寞，会害怕，就跟以前一样。当然，他这番用心，一定会让谢予如不是滋味。 谢予如的工作时间，原本就是跟着季柏凡在变动，有时季柏凡上整天班，她也跟着上整天，反正只要季柏凡在，谢予如就会在。现在，不得不调整成要不上一整天，不然就是上晚班。 然后每次早上要离开，或是晚上下班回到家，她都会带着充满怨念的神情看我，像是在说：「都是你害的！你到底凭什么！」 所以当我渐渐开始能够进食，不再反胃后，我便要季柏凡回去工作，况且season也是我的宝贝，与其在家陪我不如去顾好我的店。 时间，又向前走了几个月进入了冬季，但心里那股寂寞感仍滞留了下来，没有被时间带走。 这天下班回家，很意外，谢予如竟然在家，甚至还摆出在等我的样子。 不安的感觉瞬间爬满脑海，我印象中，她要找我谈话好像都没好事…… 「有事吗？」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迂回，与其听她「那个、这个、我」半天，我直接起头比较快。 「你放过柏凡好不好？」 她现在说的是地球人的语言吗？「你没头没尾的在说些什么？」我将外套和公事包放到单人沙发上，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 「都是因为你，柏凡才拒绝了亚历山大老师的邀请。」 我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到餐桌上。因为我怕拿在手上，若谢予如惹毛我的话，我就会顺手泼她。「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她深吸口气后开口。「亚历山大老师是我们法国的烘焙老师，从学艺以来，他就很欣赏柏凡的手艺，当初老师挽留柏凡，希望他可以继承他的甜点屋，传承老师的店也是柏凡的梦想。但只因为那时他知道你要开店，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宁可屈就于一间小店，却放弃知名大师的店，你真厉害！」喂，有意见就针对我，批评我的宝贝是怎样？ 「所以呢？那也是季柏凡的选择。我又没有叫他回来，何况我当初根本不知道他要回来。」这是实话。 起初开店我根本没想过要和季柏凡合作，他可以说是半途插进来入股。甚至也没跟我提过法国知名大师要他继承的事情。 「既然这样，你现在可以放开他了。」 我挑眉表示疑问。 「老师前阵子寄信过来，又问了柏凡一次，他很认真也很希望柏凡答应这个请求。」 这臭小孩，干么说的好像是我绑住了季柏凡啊，我又没规定他不准去，更没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 「我说过了，我没有叫他留下来！听不懂人话吗你？」跟谢予如对话真的会我火大！ 她没因为我语气冲而退缩，反而和我一样大声，指责我：「你还说你没有叫他留下来？你做的一切，不就是要他不准离开这个家，不能离开你吗！」 「你什么意思？」谢予如真的很喜欢拐弯抹角耶！干脆一点说话是会少块肉吗？ 「爷爷过世以后你就装出寂寞、需要家人的样子，看到你那样，就算柏凡再怎么想去，你要他怎么答应？他给老师的回覆，就是因为你需要家人的陪伴，所以他不能去！ 「就算你没有亲口说需要他的陪伴，但看你到寂寞、如此贪恋家人的样子，他根本不可能会放心的离开！你真的很过分，老是仗着因为他当你是姊姊，你就予取予求他的关爱，那我算什么？我这个女朋友又算什么！」 谢予如这番话，着实吓到我了。 我从来不知道季柏凡这样想。 谢予如气得哭了，说的竟是控诉，「我真的好恨你，恨你在柏凡心中有一个特别的位置，恨为什么在雨天接到你的电话，就要抛下我们的约会，我恨你！ 「说好听当你是姊姊，普通人对姊姊会这样照顾吗？更何况你们还不是亲姊弟！你又不是没男友，男友就不能照顾你吗？凭什么要我的男友照顾你啊！」 所以谢予如的意思在说，季柏凡对我有特别的感情存在，是这样吗？ 那太可笑了，保健室那时的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他亲口承认只把我当姊姊啊。 我叹了口气，明白谢予如会这么想的原因。如果我今天是她，大概也会有相同的想法吧。 在爱情里，有哪个人会希望自己不是情人的唯一呢？如果对方照顾的对象是至亲就算了，我和季柏凡，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家人。 也难怪谢予如的不安会一直扩大。 我将杯里剩下的水全灌进肚里。为的，当然就是怕自己冲动罗。「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劝他去法国吗？」 她摇摇头，「这样还不够。你结婚吧，只要你结婚，让他看见没有他在，你也会过得很好很幸福，就可以让他放心跟我一起回法国了。」 握着透明水杯的手，蓦地收紧了。 20、放手 法国和台湾，距离九千多公里。上一次他离开是为了学习，放假时还是会回来团聚。那么这一次呢？因为工作，所以一定无法时常回来吧…… 谢予如会用「回去法国」这种字眼，可见那时毕业之后的他们是打算在法国定居，是吗？ 我又要靠相片回忆了吗？ 不管是爸妈，爷爷，还是……柏凡。 「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头上飘来季柏凡的声音，我顺势抬眼看他，摇了摇头。 我就这样坐在床铺上发呆了好一会儿。 「今天晚餐我做了焗烤咖哩螺旋面，吃一点吧？」 和他一起走下楼，谢予如已经不在家了。 用汤匙挖开了焗烤，配上一点面，送进嘴里，滋味吃起来是好吃，却莫名让我想哭。「那个……听谢予如说，你法国的甜点老师，希望你回去继承他的甜点屋啊？」 「你听她说了吗？」 我点点头。 他温暖的笑笑，「如果我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答应过爷爷会好好照顾你，你的家人就只剩我了。」所以意思是会婉拒恩师的邀请吗？ 第二十章 「要不是因为你，柏凡早就答应老师了！」耳边，蓦然响起谢予如下午对我说的话。 我几乎以为不是幻听，还往大门看了一眼，看是不是谢予如忽然跑回家。 好可怕，连人不在都有办法阻饶我的胃口。 真的就像谢予如说的，因为他放心不下我，所以无法洒脱离开。他并没有说不去这种肯定的回答，而是以因为爷爷托付，他才留下来。 我是很开心他说会照顾我，可是……这种勉强留下来的心态，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放下汤匙，我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就去吧。」他惊讶地看我。 「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哪里是一个人？我还有仲祺啊，我们的感情很稳定，也决定要准备结婚了。你就放心去吧，我会很幸福，不会孤单寂寞的。」 「结婚？」 「本来已经有开始讨论，但刚好碰上爷爷生病……就拖下来了。」啊，我的胃！ 没想到连说谎也会让我胃痛。 「是吗？」我真的读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面露欣喜，也不像感动，就是绷着一张脸。 他是刚刚跑去注射了肉毒杆菌吗？还是颜面神经坏死了？ 「喂，姊姊要结婚了，怎么是这种表情，你不恭喜我吗？」奇怪，胃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每说一句违心之论的话，就会痛一次？ 「恭喜你。我这个跆拳道黑带的姊姊，居然有人有勇气把你娶回家，真是你天下掉下来的幸运耶。」他回复往常的笑容说恭喜，我却痛得冒冷汗了。 我强忍着痛楚，努力地笑开嘴角。「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放心去法国吧，要变得更厉害，更让我骄傲，也让爷爷骄傲喔！」 「嗯。吃饭吧。」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看着眼前的餐点，以及右手边的布朗尼，或许再过几天，我就吃不到季柏凡亲手做的了…… 为了替脑海多留一点季柏凡的影像，最近我时常去season，一如往常坐在特别席，然后看着厨房里专心做甜点的他。和谢予如对上眼，她也不再是冷漠撇开，而是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笑花。 这天晚上，season里的员工们，也替季柏凡和谢予如办了一场饯别会。当一得知季柏凡要离开，每位同事都惊讶不已。 虽然感伤，但大家气氛还是很热络，有些人还说要请季柏凡介绍金发美女给他认识。 在他们离国之前，我的工作又多了一样面试新的甜点师的行程。起初我打算不如就把甜点这块切割掉，免得我日后踏进season会触景伤情， 可是season会这么有名声，绝大部分的客人喜爱的都是甜点，于是，我开始招聘新的员工。 「请你试作布朗尼。」这是我面试的唯一考题。 其他的甜点都无所谓，但我希望甜点师能够做出解我思念之愁的布朗尼。 然而来面试的每个人，我不能说他们做的不好吃，但总让我觉得有少了一点什么的味道。但是小雅和阿建都说好吃到爆，他们两个甚至怀疑是我的味蕾太刁钻。 因为我决定不出来，所以就把权力交给他们。 我是真的选不出来，因为每个我都觉得差了好一大截，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会一直不断面试新甜点师了。 晚上和陈奕廷去rx时，我把季柏凡要去法国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也向韩仲祺提议假结婚这个想法。 陈奕廷如听到我被劈腿时那样惊讶，韩仲祺则无法理解我。 「所以你就让他去了吗？」陈奕廷很严肃的看我。 「难道我能用亲情压力逼他留下来吗？如果他真的因为这样没去，我会内疚到死！」我喝下一口威士忌。 陈奕廷气愤地抢走我的酒杯，「不准把自己灌醉啦！你给我说清楚！」 「还要说什么啦！」被他一吼，莫名的我火气也烧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韩仲祺赶紧在一旁帮忙灭火。 「我还以为你认同了非他不爱之后会有所作为，结果咧？先是找个假男友，再来还要放手让他离开，现在又说要假结婚，你是被卡到喔！还是你以为你在演什么类戏剧啊！」 「陈奕廷！我找假男友不也是为了你？你就那么想要韩仲祺的爸妈知道他的性向，好让他们高血压发作吗？」 「谢谢你的鸡婆喔！我一点都不希望我的快乐，是要牺牲好友的幸福才能得到！」 他居然骂我鸡婆？！「你这个王八蛋！」我站起身，准备挥出拳头。 陈奕廷没有闪躲，站得直挺挺，韩仲祺却挡在我和他之间。 我瞪着他，「走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你先冷静点，好吗？再怎么说这里是公共场合，又是我的店，之前一次闹事就够了，别让我关门大吉，拜托。」可恶！ 放下拳头，我坐回位置上，伸手抓了一大口花生米进嘴里。 「其实陈奕廷说得也没错，我们的幸福，的确不能靠着你的牺牲。我当初只是因为厌倦了那些相亲，才想请你假扮我的女友暂时缓一缓，并不是长久之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向我爸妈坦白，让他们接受。说实话，假结婚不包含在我的计划里。」 咬着花生米，我含糊不清的回：「叟以呢？炫在要具结我抖提议吗？」（所以呢？现在要拒绝我的提议吗？） 「我们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幸福。真正的，追一次你的幸福。」 追季柏凡吗？我可以吗？ 几年前我曾试着这么做，可是，我却听见了很可怕的事实。现在，我更是失去了资格，而且，万一告白遭拒，我们就连家人也做不成了。 我想，当他的姊姊，也没什么不好吧？至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他就不会弃我于不顾。 虽然现在，他将离开我身边，到遥远的法国追梦。 我将花生米吞下，喝了一口酒，说：「或许你们认为季柏凡是我对的那个人，但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尽管我再怎么爱也没有用，甚至更会显得我很悲惨。爱上名义上的弟弟就算了，惨的是对方不爱我。就是因为太爱他了，所以我很害怕听到他的厌恶。坦白的代价太大，我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虽然我曾告诉过欧佳芸要她勇敢追爱，怎么换成我就变得如此胆小？ 我知道我在自打嘴巴。 但，那是因为我爱情的障碍和佳芸的不一样，她要跨越的，是她心中那道「以为自己的存在，造成了对方的阻碍」的高墙。 而我，还多了一份家人的头衔。即使我翻过高墙走到季柏凡面前，他也会将我推回到原始位置。 这层关系，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超越。 21、一路顺风，我会很好的 日子并不会因为我心中舍不得季柏凡离开，就走得比较缓慢，反而过得更快。终于，和他别分别的日子，就悄悄地走来了。 在听了我的心里话之后，陈奕廷骂了我好几声胆小鬼，然后又骂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因为他的嘴巴都被我塞了一把又一把花生米。 第二十一章 韩仲祺则是不干涉我任何决定，于是我前天晚上打了通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会去送机，需要请他帮我配合演出，他二话不说答应了，只不过旁边一直有噪音在干扰说：韩仲祺你也被卡到了吗？不准去啦，不准去帮她！ 我们四人，站在出境大厅，做最后的别离。 「到了之后，记得传讯息给我，不要因为甜点而忘了我这个姊姊啊。」我捶了一下季柏凡的肩膀。 他故意装痛嚷嚷，「啧，都要当新娘了，怎么还这么暴力？」然后他视线对上韩仲祺，「你确定真的要娶她吗？需不需要我先给你律师的电话，免得你被家暴？」 「喂，我看你才是想被我家暴吧。」抡起拳头，我作势要认真开扁。 他马上放软姿态，换了张笑颜，「好好好，姊姊你这么温柔又有气质，谁娶到谁赚到。」 瞬间，他的微笑，融化了我冰封住的泪腺，糟糕，眼泪好像要喷出来了！ 我双手背在身后，用力握拳忍耐着不掉泪。「祝你们一路顺风喔。」 「婚礼日期准备好记得告诉我，我想送结婚礼物给我亲爱的姊姊和姊夫。」 「嗯……到时候有空，要回来参加喔。」啊，不行了，忍不住了！ 用手蒙住脸，我假装打了个喷嚏，趁机擦掉了眼眶里预备溢出的水滴。 「那我们走了，你们……保重。」最后，季柏凡张开了双手，拥抱住了我。 搞什么？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线，又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了！ 他的怀抱，温暖得让我忍不住沉溺其中，好想就这样抱着不要放开，好想就这样赖在怀里让他走不开。但我知道不可以。 退开他的怀抱，再次假装打了喷嚏，抹掉眼泪，我谎称：「呵呵呵，好像过敏了，一直打喷嚏。」 既然都和季柏凡拥抱了，按照常理而论，不抱一下谢予如好像显得怪怪的。 她大方回抱我，还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谢谢」。 谢予如，你不必感谢我，我所做的决定，只是希望季柏凡没有包袱地去实践他的梦想，并不是为了你。当然更没有成全你和他的爱情的意思。 他们背起随身背包，对我们挥了挥手，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我。 我不自觉伸出手，想抓住季柏凡的衣摆，告诉他我的心里话。 我藏了很久的心里话。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你了，我的家人就只有你了！不管你当我是姊姊还是什么都随便，拜托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以前失去爸妈，但还留了个爷爷给我，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柏凡，我不奢求你爱我，只请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我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肚。 摀住了嘴，我开始释放满溢到胸口的难过。 韩仲祺揽着我的肩，给了我支撑住身体的力量，「走吧。」 我哭得有点软脚，不由得搀着他的腰走。 眼泪这一路上都没停过。童话故事糖果屋里的小兄妹利用石头和面包屑来做记号，我却是用伤心的眼泪，一颗一颗，记得今日季柏凡确实离开了，我的身边。 我依然习惯坐在特别席上，然后望着被玻璃隔绝的另一个空间，虽然那一边的人不再是季柏凡。有时和新人对到眼，他们都误以为我这个老板是在监视，总是吓得不敢多往外望。 当初还以为看到厨房就会伤心，现在却变相成了睹物思人，好像只要将视线放在烘培厨房，我就能清晰地看见对我微笑的季柏凡。 但每每总是被新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打回现实。 我的表情是有多恐怖？ 点了一道常吃的辣味酱系列的义大利面，和喝习惯的玫瑰花茶，甜点上次吃了他们试作的布朗尼，味道实在不对，于是我改了也蛮常吃的泡芙。甜点的制作大部分应该都差不多吧？这次味道应该不会差太远吧？ 玫瑰花茶和主餐一起上桌，先喝了一口茶，但我差点没吐出来。「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淡？」我问送餐的工读生。 「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帮你重作一杯。」 因为季柏凡不在，大家都失魂了吗？是不是大家都跟我一样想念他，所以心不在焉？ 将面放进嘴里咀嚼了几口，我放下银叉，把小雅叫了过来。「怎么了小芃姊？」 我皱眉板起脸孔，「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下花茶冲得太淡，一下餐点也做得不够味？你是怎么管理的？」 「不够味？」刚好这时服务生送来新的玫瑰花茶。 我喝了一口，怒火再次飙高。即使发火，我也不忘注意自己的音量，以免打扰到其他用餐的客人。「搞什么？你们拿出这样的东西，是要怎么给客人？玫瑰花茶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义大利面也是。」 「可是小芃姊，花茶是照着方法调的没错啊。」小雅将我的茶拿去喝了一口，「哇赛，这很浓了耶小芃姊，我还觉得玫瑰味多到有点呛。」 「怎么可能？我以前喝得不是这个味道啊，辣味酱吃起来也不对。」 这时阿健从内场走了出来，「小芃姊，听说你觉得面我煮得太淡了吗？」 「是啊，辣酱一点味道也没有，好像也少了一种香味。」 「可是小芃姊，我们平常都是这样做，客人都很满意。」 什么？「怎么可能，我以前吃的明明就不是这个味道。你们不准掩盖过失，如果有客人抱怨就要告诉我。」 小雅露出「娘娘饶命」的表情，「小芃姊，我们怎么敢隐瞒你啊！又不是想被你的跆拳道伺候。」 「那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我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 阿健忽然诧异地看着我，说：「小芃姊你不知道吗？你的餐点，都是柏凡老大做的啊。甜点，还有主餐都是他去厨房做的。」 小雅恍然大悟，「对了，好像只要小芃姊你来，柏凡老大就会忙进忙出的，我记得他好像也有去吧台调饮料吧。」 所以，每一道我吃的菜，都是出自季柏凡的手艺？ 「在内场我看得最清楚，只要是接到小芃姊的单，下厨的一定是柏凡老大。」 原来我在season嚐的每一道菜，都是季柏凡做给我吃的？！ 季柏凡，你实在太可恶了，现在就连想要借由食物来思念你，都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你，又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这下，我还得必须飞到法国，才能吃到那些食物吗？ 你真的太可恶了！ 22、思念之苦 家里好安静，静得连秒针走路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张婶下班离开后，家里也好冷清，冷清到明明没有寒流，我却穿了件高领毛衣，外加铺毛的厚外套。偌大的房子里，还在呼吸的就只剩下我而已。 再也没有爷爷嚷着要季柏凡陪他下棋的嗓音，也没了季柏凡要我试吃他新做的甜点，以及和我一起讨论season的大小事务。 现在陪伴我的，只省上的圆形大时钟，陪我走过一分分寂寞时刻。 然而，碰上下雨天，我没了以往的害怕，却多了思念季柏凡拥抱的可怕意念。 第二十二章 每当听见雨声，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寻找手机通讯录里，那串熟悉的数字及名称。打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大概也只会让他觉得我并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更糟。 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知怎么搞的，原本恢复的胃口又一天天变差，吞进去的食物，比我吐出来的还要多。以前还会吃甜点解馋，现在吃惯的口味却消失了，连花茶都没得喝。 我不是嫌弃张婶泡得不好，而是张婶也泡不出味蕾记忆中的味道来，就是无法让我喝进去，对我而言，那只是一杯玫瑰色白开水。 我曾询问过season的员工们知不知道季柏凡调配的方法，每个都摇头说不知道。我也试着想要泡出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还拉了员工陪我一块儿试，可惜没人能成功。 就连布朗尼我也在找一样的。我甚至还上网google了美食部落客的文章，只要他们有介绍到哪家的布朗尼好吃，我都会趁休假时去光顾，为的就是希望找到我所想念的味道，想要吃一口，化解一下思念之苦。 只是，试过的每一家，仍然找不到相同的。 推开rx的大门，时间才刚开始营业，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倒是有位总是很准时的出现。 我疲惫地飘进吧台位置，吧台里的韩仲祺递了杯柠檬气泡水给我。 陈奕廷在旁出声，「当初把人留下来就好啦，现在何必这么辛苦？一家又一家的试吃很累齁？不然你也可以现在买张机票去法国找他啊，最好连带我爱你也一起告诉他。」听在我耳里就觉得他语气让很我不爽。 我说的咬牙切齿，「你就祈祷韩仲祺不要也为了梦想离开台湾！到时候只要你哭一滴眼泪我就揍你十拳！」 「你放心，我不像你那么笨，我会跟他一起去。」 「对啦对啦，你陈奕廷最聪明了啦，为爱走天涯啦，哼！」 韩仲祺和平常一样，不会加入战局，只会隔岸观火。「有没有想吃点什么？我请厨师帮你做。」 「不用麻烦了，我没胃口。」我笑笑，将水一饮而尽，「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陈奕廷这时却没来由地抚摸我的腰，「干么，你手痒喔？我又不是韩仲祺，不要乱摸！」啪！我打掉他的手。 陈奕廷蹙眉，「你经理做腻了想改行做『妈斗』喔？腰上那一圈肉呢，怎么不见了？」然后又掐住我脸颊，「还有，脸上那两坨肉怎么也消失了？」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好吗。只是最近胃口很差，什么都吃不下。」 「我看你气色很不好，吃不下但还是要吃一点，不然会没营养。」韩仲祺把水给我后，转身走进厨房。我猜他可能是要请厨师帮我准备点什么吧。 想喊住他说真的不用了，但他已经走进去了。 我把刚用手机点开的萤幕上那间店的介绍递给陈奕廷看，「欸，明天休假，陪我去试这家的蛋糕。」 那是一间位于高雄市区一条巷子里的咖啡馆，位置较为隐密，通常会注意这间不起眼的咖啡店的人，都是被咖啡香气所吸引上门，嚐过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甜点更为惊人，其中的招牌之一就是布朗尼。 写推文的部落客还大力推荐：只要吃过一次他们的布朗尼，你将不会再爱上任何一家制作的了。 冲着笔者打出的这段话，说什么我都要去吃。 陈奕廷看了好半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把手机丢还给我。「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一样的啦，死心吧。」 「你又知道了？」想跟韩仲祺腻在一起就说啊，讲什么泄气话打击我啊？欠扁！ 「就跟你之前的爱情一样，不是吗？」我偏过头看他，不知道他干么扯到这里来。 「和你在一起过的前男友们，每一任你都在他们的身上找季柏凡的影子，可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尽管再怎么相像也不会一样。就像蛋糕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五个人做就会有五种不同层次的味道，绝对不会相同。这道理还要我告诉你？」 陈奕廷说的我不是不懂，但这跟我愿不愿意、要不要接受是两回事。 「不去就不去，我不想听废话。」我继续滑着手机，把店家的地址复制下来贴到备忘录里，计划着明天要怎么出发。 陈奕廷抢过我的手机，「许逸芃，你不要再当笨蛋了可不可以，以前我耍笨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讲别人的爱情很厉害，怎么到你自己就缩回你的壳里了？为什么不拿出你揍人的魄力去告诉季柏凡你爱他啊？」 「同样的话是要说几遍？你不烦我都嫌烦了。」 季柏凡不爱我，说了还会破坏掉我们的关系，这种有明显答案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还要开口？好比你明知道火炉上的铁锅是热的，却还是想伸手触碰确定是不是真的那么烫。结果可想而知。 「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才觉得烦。」从厨房走出来的韩仲祺，听到我们又快要吵起来，马上扮演救火队的角色站在我们中间，「好了好了，逸芃不想说你就不要逼她了，那是她的选择。」这句是对着陈奕廷讲的。 「我请厨师做了虾仁炒饭、培根炒高丽菜和炒豌豆荚，吃点再走吧？」这句是对我说的。 原本想要直接扭头走人，但这不关韩仲祺的事，我没必要对他发脾气，而且他还特地请厨房为我准备，不吃一点真的说不过去。 但我也真的只吃一点而已。没办法，食物实在进不了胃袋里。其他的九点，全都扫进了他们两人的胃。 23、好想你，好寂寞 「唉。」不晓得这是我第几次对着镜中的自己叹气了。 以前脸颊还称得上丰腴，现在却凹了进去，不只唇色有点惨白，连腰围也小了两寸。 可能像陈奕廷说的吧，我想改行了。 由于脸色看起来快跟墙壁一样白，我只好画了比平常还要浓的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 换上牛仔裤，和一件宽松的长版衣，希望这样等等不会被殴佳芸她们发现我又变得更纤细的腰肢。 想是这么想，但朋友这么多年不是当假的。 我一入座，三个人全是被惊吓到的脸，而且还很生气。 颜怡洁首先开炮，「许逸芃你是都没在吃饭吗？」 再来是叶欣雅，「以为粉上那么厚，我们就看不出来你气色差吗，当我们瞎子喔？」 欧佳芸难得对我板起面孔生气，「小芃，为什么你又更瘦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跟我们比起来，她的脾气算是我们之中比较能够控制的。看来，我是真的变得很糟糕。 「就最近比较吃不下啦。」可想而知，接下来就是一连串你不吃会怎样怎样，身体又会怎样怎样的。 我也想吃，可是食物就是吞不进去，能够勉强喝完一碗汤我都觉得是奇蹟了。 炮轰完我后，佳芸转换了一下气氛，对我们宣布了她人生的喜讯，她将在明年的白色情节人当天，和赖佑阳步上红毯，成为人妻。 之后我也说我要准备结婚了，但听完之后她们没恭喜我，反而骂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你们很偏心喔，欧佳芸结婚就恭喜，我就是有病？你们良心何在啊！」我骂的当然是颜怡洁和叶欣雅。 第二十三章 「会骂你也是正常的好不好，」颜怡洁说得头头是道，「我们根本没跟你男友见几次面，也不晓得他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就说你要结婚了，你这不是有病就是被外星人绑架了。说，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地球的？噗里哥布星球的统治者吗？」我看有病的才是她吧？还噗里哥布星球咧。 「那你们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佳芸很认真的问我。 「目前都还在讨论，因为之前碰到爷爷的事情就没继续了。」之后，话题便被我带到佳芸想要举办什么样形式的婚礼。 要在哪间饭店设喜宴、想要穿什么样的婚纱、要邀请多少宾客、喜饼喜欢中式还西式，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反正我的是假的。 佳芸希望把宴会办在我的饭店，婚纱方面她选择j&j的，听到这里我不免因为她的体贴而笑出来。就连办自己的人生大事，依然希望和我们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说是替我们做业绩。于是我和她约好，之后来饭店找我讨论宴会厅的细节。本来婚宴方面是会交给饭店里的婚礼业务，但欧佳芸不同，自己人我必须要参与其中，一定要替她办得盛大隆重。 结束了和姊妹们的约会，我到了rx，去之前我没有打电话，多半也猜得出来陈奕廷应该会在店里。 果然没出我所料，吧台里的韩仲祺正在替客人调饮料，陈奕廷两只眼珠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 是都不会腻吗？ 嗯，好吧，我也常这么看季柏凡做蛋糕，确实不会腻。 坐下来后我也没东扯西聊，直接切入主题，对韩仲祺说：「我们假结婚吧。」 陈奕廷刚喝下去的酒，就这么豪迈地喷了出来，幸好我闪开了没被波及到。「喂，当着我的面跟我的男人求婚，你想被我揍吗？」 我露出杀人微笑，同时也扭手准备热身，「有本事揍揍看啊？」 韩仲祺皱着眉问，「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已经明白这一生不会在爱上其他人了，你也缺个假老婆不是吗？难道，你真的想和你母亲坦白，让你母亲气到住院吗？你不是说前阵子她又犯了一次高血压？」 陈奕廷却抢先韩仲祺回答，「但我们也说了，不可以牺牲你的幸福。」 我斜睨陈奕廷，「谁说我牺牲了，我自愿的很乐意好吗？没了爱情，至少我还有友情啊，以前喊我亲爱的你都喊假的吗？」 我还补充，结婚以后他们两人就搬来我家住，说实在，要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真的好冷清。 「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看着发问人韩仲祺，用力点了不只一下的头。「很认真、很认真地考虑过了。」 看陈奕廷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被韩仲祺制止住了，两个人在那边用眼神讲话，我看了老半天也解析不出个所以然。 24、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 最近逢人见到我，开口闭口都是问：你还好吗？ 我对这四个字产生很大的疑问，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后来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之后，我才了解他们的意思是什么。我现在，真的很像是非洲那些吃不饱的人民。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自己变得那么令人担心，更不是有心要忘记姊妹们对我的警告。 就像是得了厌食症，我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劲。 看着眼前昨天小雅交上的season新菜单企划案，若是几个月以前的我，一定会对新菜跃跃欲试，现在却一点兴趣也没有。脑海中想的，全是我吃不到，却又特别想念的食物。 「总经理，欧小姐和赖先生已经到了。」秘书按了分机，对我报告。 「请他们进来。」 阖上企划案，我起身准备迎接佳芸还有赖佑阳，今天要和他们讨论婚宴场地的细节，以及顺便试菜。 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 就在我起身离开办公桌，要往门口走近，双腿忽然一软，脑袋失去意识前，我只记得我听见了佳芸担心的叫唤。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的我穿着雪白色洋装，背景是家里的餐桌，餐桌上坐了爷爷，爸爸，还有妈妈。他们对我微笑招手，要我一起过去加入他们。 我疑惑地坐上唯一的空位，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布朗尼与我爱的玫瑰花茶。 我有点不敢相信，担心那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如果就这么吃了下去，我一定会失望。 「怎么不吃呢，小芃不是爱吃布朗尼吗？」爷爷问我，也把银叉子放到我手上。 妈妈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脸颊，「吃吧，是你想念的味道。」 既然妈妈都对我保证了，那就先浅嚐一口试试看吧。 当我执起银叉的那刻，爷爷和爸妈全都像缕轻烟消失不见，蛋糕、花茶香味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刺鼻味。 尚未张开眼睛前，难闻的消毒水味就先冲进鼻间，让我知道我身在何处。 睁开眼睛后，我看见赖佑阳坐在椅子上，滑他的手机。 听见我翻动的声音，赖佑阳放下手机往我这边看，「醒了吗，感觉怎么样？」他扶我坐起身，将病床上半部调高了些，让我比较好坐。 「不好。」光是医院的味道就让我很不舒服。「怎么只有你在这里，佳芸呢？」 赖佑阳倒了杯温水给我，我接过，对他说了声谢谢。「她回家帮你准备吃的东西了。刚才你快把她吓死了，我们才刚进你办公室，就看到你昏倒在我们眼前。」 我感到抱歉地笑了笑，真的对赖佑阳很过意不去。本来是要开心地讨论场地的。 等佳芸回来的期间，我顺便问了他想要将会场大概布置成什么样式，先和他初步地讨论。 讨论到一半，佳芸就回来了。 怎知她一进来，就双手插腰不爽地说：「你这个病人居然还在给我谈公事？」 我调皮地笑笑，「你的终生大事哪算公事？」 「懒得跟你争辩。」她将袋子里的保温锅一一搬到我面前的桌上，「我煮了鲈鱼汤，然后炒了点菜让你配饭，我没有做很多，应该够你吃，吃完还有水果。」 是啦，是没有很多。不过就是炒高丽菜、炒波菜、胡萝卜炒蛋、煮丝瓜、三色椒炒鸡柳。所谓的不多都这样了，我还真不知道她多起来会有多可怕。 看见那些菜肴，赖佑阳边流口水边抱怨，「你昨天不是说家里没鸡柳了吗？许逸芃要吃你就变得出来？」 「没了我是不会去超市买吗？我没买喝的，你去买吧，帮佳芸买牛奶回来。」只见赖佑阳露出「你不做我想吃的菜，现在却还要我去跑腿」的哀怨神情。 看着那表情，佳芸凉凉地回，「不去你晚上就吃酱油泡饭。」赖佑阳只好不情愿地离开病房。 她先是舀了碗汤让我暖胃，接着再把装饭的盒子给我，盯着我吃一口饭配一口菜。 「天啊许逸芃，你把我吓死了！」吃到一半，病房来了位不速之客，被他忽然惊吓的也忘了把菜送进嘴里，我就定格住，呈现张口嘴准备吃菜，筷子腾在空中的状态。 陈奕廷意识到病房里还有佳芸在，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我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佳芸笑笑回没关系。 第二十四章 我放下筷子，对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我饭店的公关经理，也是我好朋友，陈奕廷；这是我好姊妹，欧佳芸。」 两人客套地握完手后，陈奕廷坐来我右手边空位，「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啊？真的想去当『妈斗』？」 懒得回他话，我继续吃饭。没多久，赖佑阳提着饮料回来，他一踏进病房，陈奕廷的双眼马上离不开视线，盯着他移动。 我小声对他说，「给我把口水擦干净，不准『肖想』啊，小心我跟韩仲祺告状。」 他充耳不闻我的警告，欢喜藏都藏不住。「哇赛！是大明星leo耶！」 什么，陈奕廷是赖佑阳的粉丝吗？怎么没听他说过？ 被这么一说，已经脱离明星光环一阵子的赖佑阳，感到些许难为情，腼腆地回：「不，我早不是明星了。」 「你可以帮我签名吗？签在我的手机壳上。你知道吗，我圈子里有好多人都好喜欢你喔。」陈奕廷也未免太兴奋得就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脱口而出自己的性取向了吧，这坏习惯能不能改一改啊？如果这画面能上后制的话，他的双眼已被加上两个大红爱心闪个不停。 「什么？」赖佑阳听不太懂。 为了怕尴尬，我干笑着打圆场，「他是说他不少朋友都是你的粉丝啦，呵呵呵……」 之后我在进食的时间，陈奕廷便随意开启了个话题，和他们聊了开来。我倒不是很意外，毕竟他是做公关的，总是很能跟初次见面的人熟识起来。 但，最大的问题便是那双一点都不想隐藏有多喜欢赖佑阳的眼神。 我看着陈奕廷越聊越起劲，似乎不想走了，都已经过了他会准时出现在rx的时间。 赖佑阳也发现到了陈奕廷过分热烈的眼神，我赶紧提醒陈奕廷他差不多该离开了，临走前，他还不要脸地向赖佑阳讨了个握手，要不是发现我杀人的怒瞪，他很可能会要拥抱。 只不过这一握，也握了有三分钟那么久。 陈奕廷离开后，我便马上开始跟他们讨论婚礼的会场。 不过都还没开始，欧佳芸就不悦皱眉了，「你现在是病人，给我休息。」 「唉唷，我只是营养失调，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快点决定，到时最好的场地就被订走了。」 「先不说这个。你不打电话给你男朋友吗？」 我心惊了一下。「呃……他最近工作有点忙，我不想让他担心。」他要来，可能也要大嘴巴陈奕廷告诉他以后，下了班才能过来。 「小芃，」佳芸的语气语重心长，我大概猜得到她想说什么。「你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即将结婚的女人该有的。」正想反驳，她不等我继续说。 「不用骗我说你有，就像你看透我们那样，我们也都能看透你。 「你一直都很理智，处理事情也很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脸上总是散发着自信。你说过你讨厌医院，所以从不让自己生大病，总是把自己管理得相当好，不需要人操心，可是，你现在居然把自己搞到营养失衡，不但瘦到脸上没了自信，更没有即将作为新娘的喜悦。我还没见过有哪个新娘是像你一样脸颊凹进去的，是现在的一种新风潮吗？那我是不是也跟一下流行？」 这话到把赖佑阳吓得认真地问她：「你不是说真的吧？」结果，赖佑阳只得到了一个白眼。 我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握了握，「对不起啦，让你担心了。美丽的新娘不能生气喔，会长皱纹，到时候就不美了。呵呵呵。」 很多事情，其实没有说的必要。 对于已经过去的关于季柏凡的那段，不需要再提起，现在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担心罢了。 他有他的幸福，而没了他的我，也会让自己幸福…… 这样，就好了。 25、我不准你离开我！ 季柏凡离开台湾，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却连一封，甚至一通报平安的电话都不曾接过。 不是要他安顿好就告诉我吗？ 不想再继续等消息，我主动拨了国际漫游的电话给他，但却无人回应。 好几天都是这样了…… 颓然挂下电话，办公桌上摆着一叠等着被我签核的文件，我连翻开检查的心情都没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消沉。双掌击了一下脸颊，我重新振奋心情，继续工作。 这些都是因为营养不良住院期间摆着的工作，虽然季柏凡离开了，虽然我的充电场离开了，可我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 我许逸芃，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击跨的人！ 饭店下班后，我去了一趟season，审视店内营业情况，以及检视报表。 「小雅，帮我冲一壶热的金桔茶。」说完，我翻阅小雅交上的报表。 嗯，圣诞夜那天的订位全满了　业额上升了3个百分点。看到表上呈现的数字，我松了口气。 我以为客人们会吃得出来过去的甜点会和现在不同，显然是我多虑了。 「小芃姊，你的茶来了。」 我没回应小雅，视线也没从手中的报表上移开，用斜视看到杯耳，我执起杯子，吹凉液体，喝了一口…… 我惊讶得差点没吐出来！ 那是我想念好久的味道！那是我思念已久的玫瑰花茶！ 骗人，怎么可能？在我放弃找寻记忆中的味道时，是谁泡得出一样的味道？ 是本人吗？但季柏凡应该在法国，不可能回来这里才对！ 我下意识地往玻璃窗看，甜点烘焙室里面并没有他的身影。然后，新人又被我突然地注视吓了好一大跳，吓得手里正在搅拌的锅都打翻了。 难道，因为我太过疯狂的思念，所以产生了味觉错乱？ 不，不对，茶色是玫瑰色没错。 我把小雅叫了过来，「这杯茶是谁泡的？」 小雅笑了笑，「那个人已经下班回家了。」 回家了？所以她是在暗示我说季柏凡现在在家？一个应该在法国的人现在在家？ 姑且不论到底是真是假，我决定回家一探究竟。 回到家，我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便冲进门，在进门那刻，登时闻到了熟悉、让我魂牵梦萦的布朗尼香味！ 我怯生生地走往厨房，担心这是场梦、我还没从梦里清醒过来，当我走近，僵硬地转身，望向里面的人，我的眼泪便像条河川，奔流不止。 听见我的脚步，原本双眼注视烤箱的季柏凡，与我面对面，笑出总是令我着迷的笑眼，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的惊讶、我的纳闷，全都梗在喉咙发不出声，万一我一开口，他就消失了怎么办？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他走了过来，抬手抹去我的泪。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见我的蠢问题，他噗嗤一笑。 「当然是真的。」他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我有温度，我不是鬼。」 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我从推到餐桌椅上，「先坐一下，蛋糕快好了。」几分钟后，他端出了布朗尼。 他将叉子递给我，我却怔住了，这画面……是我梦里那幕。 第二十五章 会不会当我握住叉子时，季柏凡和布朗尼就消失了？我用力捏了捏大腿……好奇怪，不会痛耶，所以是梦？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季柏凡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我回过神，笑笑摇了摇头。傻瓜，刚刚都证明他是活人，也有温度，这应该不是在作梦。 我接过叉子，准备品嚐蛋糕，这时，一道指控的女声却在室内响起。「原来你说不得不回台湾的理由，就是她？」谢予如的表情充满愤怒，愤恨地瞪着我。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柏凡站到我面前，把我护在他身后。「予如，我们已经谈过了，也说清楚了不是吗？」 「那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谢予如激动大吼，「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 他们分手了？离开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如果你分手的理由是因为她，」谢予如用食指指着我，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甚至是毛骨悚然，「那么只要她不在就好了，对吧？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许逸芃，你就会爱我了，对吧，柏凡？」说完，谢予如仰着头哈哈大笑了出来。 那笑声令我很不舒服，听起来很阴森邪恶，就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大笑，更像童话卡通里要除掉公主的坏皇后的笑声。 我的预感对于好事总是没有一次成功过，但对于坏事的机率却是百分之百应验。 这大概也算是某种精准吧？ 谢予如从她的包包里抽出一把刀子，她执起刀柄，边尖叫边往我们这里冲了过来。 她发狂似地不断挥舞着刀子，我们一路从餐厅逃到了客厅。 我喘着气，试着开口劝阻，「谢予如，你冷静一点，这不是开玩笑的，会出人命啊！」不管今天是受伤的我们三个人之中的谁，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好过。 但是我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以为她会听我的话。「反正只要没有你，只要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去死吧──」她杀红了眼，理智完全被愤怒吞噬，再次挥舞手里的刀子朝我狂奔。 至始至终都站在我面前保护我的季柏凡，我决定逃开保护，反正谢予如的目标是我，那就让她刺一刀算了。 我拉着季柏凡手臂，预备将他往后推开，一瞬间，他却先把我推往一旁，而谢予如的刀子，不偏不倚的，深深陷入了他的腹部。 我放声尖叫，「不要！」就连刚刚看着谢予如挥舞着银刀，我都没这么惊恐。 鲜血不断的向外流，害怕一点一点爬满我的全身。 谢予如也吓呆了，「对、对不起！」她丢下沾满血的刀子，就这么肇事逃逸了。 我没时间管谢予如，我走向季柏凡，他倒在地上，用手按住腹部，但鲜血还是从指缝间不停淌出。 「你、你会没事的！」鲜红色的血，滴滴沁在白色绒毛地毯上，开出一朵朵令人哀戚的血花。 他痛苦呻吟，「……啊，她刺的真深。」下一秒却又笑了出来。 「这种时候你还可以开玩笑？」听见我的话，他虽然皱着眉，仍是对我一笑。「你忍耐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要扶他起身，他却拉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现在去只是耽误到医生救其他病人的时间……」 「你不准胡说八道！」他以为我听不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 然而，他仰望着我的眼神，是一种我没见过的柔情双眸。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在他的脸颊上。 「对不起……」 我再次拖他起身，「不准说对不起，你要跟我道歉，就好起来再跟我说！」 「这句话，欠了你太久。」他抬起了沾了血渍的右手，抚上我的颊畔，「我爱你，一直都很爱。」 我愣住，霎时间也忘了动作。他继续对我坦白，「只是，我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他沉重地换了口气，「但一听到你要结婚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我慌了手脚，做出来的甜点，不再被老师喜欢……」 「你不要再讲话了！」嘴里虽然骂着他，伤心、担心的泪却流不停。 不要说，我现在不要听！ 当时，爷爷也是说了一大段话以后，就离开了我。 不可以，我不能再失去你啊！ 「我要说……不说，我怕就没机会了……」他苦笑了一下，「老师对我说，以前我的甜点吃得出爱的味道，但现在，却平淡得很无趣，不再有爱……他要我跟随心里的爱走，所以……我回来了…… 「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他用拇指，摩娑了下我的脸颊，「对不起……我爱你。」说完话的同时，抚在脸上的右手，迅速垂下，而他，偏过头闭上了双眼。 「不可以！」我奋力呼唤，希望这样可以唤回他，「不要丢下我，不要走！季柏凡！你醒来，你张开眼睛啊！」 我哭得悲痛，上气不接下气，「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从小就爱了。季柏凡，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啊！呜啊──」 我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抱着他，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哭得一滴都不剩…… 为什么上帝要接二连三地从我身边抢夺我挚爱至深的人？抢走了爷爷还不够，现在连季柏凡祢都要带走吗？ 从我喜欢上季柏凡那天起，我期待着有天能够等到他说「我爱你」，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也代表了离别。 倘若听见一句「我爱你」的代价是失去他，那么，可不可以让我永远都不知道？ 上帝，能不能祈求祢，求求祢，让我回到过去，回到机场别离那天，我会好好说清楚，我会把一切真相说出来，我也会对谢予如道歉，请求她的谅解，然后，请祢，我诚恳地请求祢，再也不要带走我深爱的人，好吗？ 好吗…… 26、那一天...。 城市的天空一连哭了好几天，颜色总是灰蒙的让人无法高兴起来。然而，在今天这个特别、同时却感伤的日子，出了个大太阳的好天气。 手里抱着一束栀子花，放到了供家属摆放的供桌上，虔诚地对佛像拜了拜。我缓慢地步上楼梯，在缓慢地走到塔位前，一切都发生得很慢，像是被谁调成了slow motion。因为我知道，当见到照片那一刻，总是会无情地提醒着我是现实。 可是，无论怎么缓慢，终究会到达定点。 做了几次的深呼吸，不断地吸气又吐气，大概做了两百次吧，我确定自己准备好了，才姗姗地抬起手打开隔板，只不过，看见骨灰坛上照片的那瞬间，眼泪却没被接到缓慢模式，迅速的在眼眶中聚集，然后落下，一滴又一滴。 身旁有个人，递了张面纸过来，揽住我的肩膀，柔声地开口安慰我，「别哭了，看你哭成这样，我会心疼。」 接过面纸擦掉累积在下巴的泪后，我狠狠瞪了一眼说话者，说：「就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我转动肩膀推开他的碰触，然后把擤过鼻涕的面纸，很用力的塞还到他手里。 「许逸芃！你很恶心耶。」我算还有良心了，至少没有将鼻涕直接往他身上涂，而是用卫生纸包住在摺叠了几层。 第二十六章 我瞪他，「谁准你可以跟我说话的？我还没原谅你，你走开，我要跟爷爷告状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他不高兴地看着照片，指控我，「爷爷，你看她啦。」 还敢恶人先告状！ 「爷爷，我告诉你，季柏凡有多可恶！」我揪着他的耳朵，「跟爷爷道歉说你错了，不应该欺负爷爷的宝贝孙女。」 「啊，痛痛痛，」虽然喊疼，他却没挣脱，「那也是为了要听到你的真心话啊。」 是的，大家并没有看错，也不是季柏凡借屍还魂什么的那套。 就让我来告诉大家，他是怎么样的欺负我。 时光回溯到他被谢予如刺伤那晚，当我抱着他，听他断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也告白深藏多年的爱情。 我哭得伤心欲绝，哭得像是世界要毁了般痛苦，「大笨蛋，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说？我爱你，一直都很爱啊。」 「再说一次我爱你。」 我吸吸鼻水，顺着问题回答，「我爱你。」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冲下来一群人，边拉礼炮边喊，「许逸芃surprise！快点对着镜头笑一个。」 我完全一头雾水，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和一管鼻涕，表情很痴呆，旁边一直有快门声响不停。 然后，我怀里抱着的人，睁眼开口说话了，「抱歉，吓到你了。」 我惊吓地跳了起来，「搞什么？现在到底在干么？！」 我瞪着周围的人。包括，用v8摄影的陈奕廷、拿相机拍照的欧佳芸，以及一群看好戏的韩仲祺、颜怡洁、叶欣雅、赖佑阳，令我最惊讶的是还有谢予如？！ 明明被刺了一刀，刚刚还倒在地上的人，现在却一点事也没有，然后行凶的凶手也没跑。 「如果这时候是综艺节目的话，应该会给你一块，写着整人大成功的板子，哈哈哈哈哈。」说这句话的，是不怕死的颜怡洁。 就算被惊吓得呆住了，但我没有忽略那个字。 我杀人的双眼立刻扫过去，她吓得躲到季柏凡背后。「整、我、的？」 「不不、不是我喔，罪魁祸首是他。」然后，颜怡洁很没义气地把季柏凡推向前，所有人这时候异常地合群，每个人的食指都指向他，然后附和着：对啊，都是他。 我双手抱胸，眼神几乎可以杀死曹操的千万大军。他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季柏凡开始对我解释，我才知道，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在这场骗局中参与了一份。 首先，一开始有计划的是欧佳芸，她先是偷偷地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找了韩仲祺，为的是抱怨他没有尽到男朋友的义务，好巧不巧佳芸找人的那天，碰到了陈奕廷，之后又听到佳芸说不忍心看我继续憔悴下去，希望韩仲祺好好照顾我，他们两人直接坦白，也一同出卖我死守多年的秘密。 想当然耳，欧佳芸不可能不对颜怡洁和叶欣雅说，于是他们开始想办法要套出我的真心话。不过，她们很了解我，要是我愿意说的话，几百年前就讲了，不可能拖到现在还当作是秘密一样藏在心里。 之后连韩仲祺、陈奕廷都一起加入作战讨论，五个人的脑力激荡之下，又再加上曾有戏剧经验的赖佑阳一起，他们就想出了这个剧本。 拟定好后，欧佳芸、跟屁虫赖佑阳，与韩仲祺、跟屁虫陈奕廷，飞了法国一趟，告诉季柏凡所有计划，以及最重要的我的秘密。 他一开始当然不相信，但经过最了解所有事情的陈奕廷转述下，他开始动摇，佳芸甚至还加码把我日渐消瘦的模样给季柏凡看，让他知道我的思念，将我的胃口啃食殆尽。 之后季柏凡便对谢予如坦白一切，起初谢予如很不能接受，不过，她也了解季柏凡，总而言之，最后她答应了分手，也答应要参与这出闹剧的演出。 我相当佩服谢予如。假若是我，我没送对方两个拐子他都要偷笑了，遑论还要我这个前女友卖力演出。如果行刺不犯法的话，我一定换成真刀！ 很爱流血嘛，就让你流个够啊！ 后来，谢予如也对我坦言：「其实，我隐约察觉到了柏凡喜欢你，只是女人总是习惯欺骗自己。」她苦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很真诚地说：「骗得过今天，却骗不了明天。太多感情道理，我想学姊你也明白，就不用我多说了。祝你们幸福，学姊，我是真心的。」 结果，我在那里哭天喊地了半天，心碎的快不能呼吸，居然全是假、的！ 凶器是塑胶伸缩假刀，由于当时我太惊慌，以及距离很远，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玩具刀。再来，流不停的血，也只是事先被季柏凡藏在衣服内层的血浆，当谢予如刺下去的时候，是季柏凡将血包戳破，血顺势而出。 我就觉得奇怪，当谢予如亮刀子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季柏凡就一直拉着我的手逃跑，原来是怕我用跆拳道制伏她。 王八蛋！还弄脏了我的白地毯，结果全部只是场为了逼出我真心话的骗局！季柏凡后来的下场，应该不用我再多说，各位也都猜得出来吧？ 基本配备过肩摔是一定要的，不过看在等了那么多年的「我爱你」，不想真的让他回到上帝的身边，于是，我笑着威胁：「给我把地毯上的假血，清、干、净！」 事后地毯虽然拿去专门店送洗，不过没有办法全部清掉，还留着一点一点的红色。 「爷爷，他是不是很过分？用装死这招。」 「为了爱，再狠的招也要试啊。」看看，他还说得理直气壮。 「好意思那么说喔，我差点就要哭瞎了。」那大概是我这辈子以来，最惊恐的时刻了。 「所以现在不要哭了，我们是来跟爷爷宣布好消息啊。」吵不过他，反正我讲什么他都有理由，我哼了一声，双掌合十，对爷爷悄声说心里话。 「幸好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说出秘密，而不得不想的玩笑，我庆幸佳芸偷偷背着我勇敢找上韩仲祺，我谢谢虽然陈奕廷出卖我的秘密，但，很幸运结果是好的　爷，请您在天上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我爱你，爷爷。」 说完了话，我睁眼抬起头，发现季柏凡还闭着眼在对爷爷说话。 讲得比我还久，该不会是在抱怨我？ 等他讲完了，我便直接地说：「跟爷爷说我坏话喔？讲那么久。」 他马上调皮地笑笑，过来讨好似地搂着我。「怎么敢，我爱你都不够说了。」 「欸欸欸，少动手动脚，我还没赦免你。」我把他推了回去，「以为那三个字那么好用？我许逸芃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女，不、吃、这、套。」 「什么，不是原谅我了吗？」 「想得美！」 「那，布朗尼做交换？」 我不改面色，笑着威胁，「敢用那种不原谅我，就不做给我吃，你可以试试看啊。」 我们一路吵到停车场，偶尔还加了点轻微的打闹，打到后来，他顺势牵紧了我的手，不管怎么甩都不放开。 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没有认真的甩开，这样承认客官们接受吗？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听见了爷爷的笑声，笑着说我们两个人好幼稚，却也很恩爱，要幸福啊，孩子们。 我忍不住的回头望向天空，似乎浮现了爷爷的笑脸，笑着与我挥手道别。 会的，爷爷，我们会幸福的，直到永远！ 番外篇一 【番外篇】 01、闯进心里的你 如果问我，到底喜欢她什么，我会回答：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好像就无法不去管她了。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场面很尴尬，我递出友谊之手，没想到她却忽然开始大哭。 在和她见面前，爷爷有和我说过，我会多一位家人，那是她的孙女，要我以后和她好好相处。 看着她哭泣的脸庞，没来由的，我有点感同身受，好久以前的我，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也是无助地想哭。 我对她的印象，只觉得她是个很倔强的女孩，明明可以和爷爷商讨的事情，却不愿意倾吐，任由自己被学校的学生欺负。 我知道我不必多嘴，那是她的事情，何况，她确实也不希望我去说。但我希望是她自己对爷爷开口，用自己的身分去说。 我忽然觉得，她顽强得很可爱，总是不会轻易放弃，就像她为了要向欺负她的人反击而去学跆拳道，练习很辛苦，每天都见她满身是汗的回到家，但脸上显现的不是疲惫，而是很灿烂的微笑，然后开心地跟我分享她今天做到了教练的哪项指令、教练夸她很有天分，学得很好。 当她和我打开心房，每天都说着发生的趣事，我便开始期待，她要和我说些什么。 不管是道馆的事情，还是学校的。 那种期待的感觉，我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是喜欢上她的征兆。 她很害怕雨天，害怕雨的声音。那一晚，我起床下楼喝水，却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我敲门想要关心，却没人回应，我擅自开了房门，看到她用棉被把自己裹了起来，双掌压在耳罩式耳机上，表情很痛苦。 看见那样的她，我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走了过去，拿下了她的耳机，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似乎只要这样做，她就不会害怕了，我心想。 后来她便对我解释她害怕雨天的理由，央求我希望能够陪她度过雨天。 当然好。看见她都害怕得发抖了，我怎么会拒绝呢？ 熬过雨天的时光，我们谈了很多事情，但大部分都在瞎扯闲聊。有一天，她忽然问我，长大后有没有什么梦想。 基本上是没有的。在她出现以前，爷爷就跟我说过，未来会把饭店交给我管理，现在的继承人只剩下我。然而，虽然她回到了许家认祖归宗，爷爷却没将我剔除在继承名单外　爷说，由我们两个一起，饭店会变得更好。 见我想了半天都没说话，她自顾自地讲她的。 「我希望以后开一间自己的餐厅，我想要设计出一些让客人吃得很开心的菜单出来。我的店不需要很奢华的装潢来填充，但食物一定要好吃，这样才能留住客人。」 那一天，我有了不一样的梦想，我想和她一同开一间餐厅。听她说完的当下，我只有这个念头。 后来某天放学我们一起回家，途中经过了一间蛋糕店，她望着其中一个巧克力蛋糕注视了好久。 我正想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个蛋糕，她却感伤的开口，「以前，我妈妈都会做巧克力蛋糕给我吃，特别是在我生日的时候……」我无法忘记她当时的落寞神情。 为了让她开心，我并没有「买」蛋糕给她，而是像她妈妈一样「做」给她。 刚好，有次家政课的课程就是蛋糕。 我将成品递上时，很怕做得不好，很怕……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幸好她很喜欢，虽然比不上她妈妈做的。看到她吃得那么开心，我也好开心。 也是从那次开始，我发现到她很喜欢吃甜点，尤其是巧克力蛋糕，因此我后来会自己去查一些不同的巧克力蛋糕作法，其中她最爱的是布朗尼，和熔岩巧克力蛋糕。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她一直没有把我当作家人。 那天我去她的班级教室找她，等她一起下课回家，她对她的好朋友介绍我，却是用：这是我的青梅竹马，季柏凡，他很会做甜点喔，下次带来让你们试试。 原来我只是青梅竹马，原来我连弟弟都算不上…… 我的心情很糟，做出来的作品很难吃，我气愤地将成品全倒进厨余桶，泄气地回房倒在床上，消化她不愿意在他朋友面前坦述我们的关系。 是觉得丢脸，还是嫌弃我上不了台面？又或者是她从来就不喜欢我做她弟弟？是不是担心我会抢走饭店的继承权，所以她才不愿意说我是家人？ 我不敢问她，我害怕听到的，不是我希望的答案。 02、我忌妒站在你身旁的人 女大十八变这句话说说得真对，虽然她小时候长得也不差，上高中以后她学会了打扮自己，倒也不是说话浓妆什么的，只是会变换自己的发型，将过膝看起来老气的制服黑裙，减到离膝上十公分。这样的长度，配合着她的身材比例，显得她的腿更加地修长好看。 班上不少该死的混帐宅男，成天嚷着：许逸芃学姊好美，我要跟她告白。不过，都被我以「你以为人家学姊看得上你？」一一击退打败，虽然总有不认输的，但幸好他们的父母都忘记生勇敢给他们。 为了杜绝那些苍蝇们，我去她班上找她的时间变多，有时候上体育课我们会碰到，我也会故意跟她挥手打招呼。 当时大家都满脸讶异，每个都问我怎么会认识她。我一律回答，就是认识，怎样？故意说得让他们忌妒。 只要她还没有决定跟谁在一起，我都是有机会。 但这样的念头，不到一个礼拜，就被击倒了。 我看见她亲昵地拥抱住一个男生，就在一间皮件店。那男生我认得，是她跆拳道社的社员之一，常常看见他们俩一起练习。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 我比她早回到家，她回来时，手里没有任何提袋，但是表情很开心，很雀跃。 她是你男朋友吗？你喜欢他吗？ 我问不出口。我凭什么？就凭我是名义上的弟弟，还是青梅竹马？根本没资格不是吗？ 大概是累积的情绪无处发泄，我只好在体育课上躲避球的竞赛中宣泄，每一球我都没在留意力道，这一失控，不小心让躲球不慎摔倒的谢予如擦伤了。 「吼，柏凡，你怎么那么很，人家是女生馁。」男同学调侃我。 我扶着她去保健室，护士阿姨却不在，我只好动手替她擦药。 谢予如没来由地问我，跟小芃是不是在交往，有人看见我们住在一起。 不行！如果被小芃的男友知道了，他会误会。 我只好告诉他那是因为我们是姐弟，住在一起很正常。没想到说完话，她却忽然对我告白，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对予如的感觉是不坏，但我明白和面对时小芃不一样。 番外篇二 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于是我什么话都没说，帮她上完药以后，就回去上课了。 没有得到我正面回应的予如，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和我谈话没有半点尴尬，我明白她是想和我培养感情，因为我曾不小心偷听见她和她朋友们的对话。那些女同学要她积极一点，总有天我会点头答应和他交往。 甚至连报告的分组，都帮她黑箱作业好了。我有点无言，却不好意思大发脾气，我担心她会哭，我……有点害怕女孩子的眼泪。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小芃竟然问起予如的事情。 我有点开心，却不能表现出来，万一让小芃察觉我的感情怎么办，万一她感到困扰怎么办？所以，我好淡淡地回她怎么了。 「不怎样啊，我关心一下弟弟的感情生活而已。」我是怎么了？居然还认为她是有点在意我的感情状况，没想到她只是以姊姊身分在担心啊…… 我和予如一起做报告那天，本来下午结束后就要离开的，但爷爷却留予如一起吃晚饭。 小芃也带了客人回来，是那个跆拳道社员。 ……有必要那么亲密吗？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居然把小芃背进来。 她对他露出的每个微笑我都好嫉妒！曾经，那些微笑只属于我。 爷爷也把那位孙同学挽留下来用餐，看着小芃替他夹菜，原本饥肠辘辘的胃，早就饱了。 陪予如等公车时，她又再一次认真地对我告白，她说，不管需要多久的时间，她都愿意等，等到我点头同意那天。 我依然没回答，整个心思全放在孙同学和小芃的身上，目送着她上公车。 我对谢予如，依然算不上有动心的感觉，可是，我却没有排斥的感觉。? 03、我也不愿意离开你 自从有了想和小芃共同经营一间店的梦想，我便更改了我的大学志愿。南部有一间餐饮的专门学院，我想去报考。当爷爷问起我时，我如实回答，爷爷虽然没有不高兴，但我明白他想说服我。于是我和他在书房里聊了好久。 我对爷爷说，有一个女孩，她吃到我所做的甜点会很开心，会露出很美的微笑，我喜欢这样的她，为了她，我想让自己的手艺变得更好。 只是我没说那个女孩是谁。 「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值得吗？」 「很值得　爷你不必担心，小芃会把饭店经营得很好。」 下南部的前一晚，我在房里收拾行李，小芃则在一旁帮我对清单上我要带去的东西。 整理好后，她开始对我耳提面命，提醒着我不要做这做那，讲了一大堆，让我觉得她好罗嗦，可是我喜欢这样的她。那表示她在意我，关心我。 我也好想说出一大堆不准的话来。不准看别的男生，不准跟别的男生牵手，不准跟别的男生拥抱，能接触的异性只有我！ 看着她的眼，我只能把那些警语放心里咀嚼。 她困惑地摸了摸脸颊，「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笑笑摇了摇头，嗓音有点苦，「没有。」 我压下心中的苦涩，换了个音调，对她说：「如果下雨天需要我，就打给我。」这大概也是唯一一件我在离她那么远以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开学三个月后，我的手艺有明显的进步，学到的甜点也更多了，于是我找了一天周休二日，打算回去给小芃一个惊喜。 只不过家还没到，我就先看见她上了一部男人的机车后座，双手环着他的腰，驶离开家。 我没见过那个人，不是她高中跆拳道的社员。那么，是新男友吗？ 我笑了，笑自己白痴。是啊，她那么漂亮，会交男朋友也是正常的，我什么都不是，有什么资格好失望好伤心的？ 于是我提着蛋糕，转过身，走往车站。 回到租屋套房，留下来没回家的室友们很惊讶，因为我早上才说今天不会回来。 我的住处是在学校附近，和班上没抽到宿舍的合伙一间，一间四人。 我将蛋糕摆在桌上，「你们吃吧。」然后就脱下外套，钻进被窝里睡觉。 睡一觉就没事了，睡一觉，那些令人心痛的感觉也就会不见了。 嗯……睡觉。 我睡到清晨快六点，爬起来梳洗一下后，我换上运动服，准备出门晨跑。 才刚踏出门，门外，已经有人在等我了。 「早安，柏凡。」是予如。 我原先不知道她也报名了餐饮学院的考试，直到开学那天，我才知道她和我报考同一系所，也上了。 自从知道她的心意后，我减少了和她独处的机会，为的是担心她会误会，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也跟着我一起来了。 看着她被冻红的鼻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这么执意是我呢？ 我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做的？ 「你等很久了吗？」 她微笑摇头，「没有，我才刚起床，想要出来散散步，就碰到你了。」说谎。 如果才刚起床，鼻子怎么变红的？而且没发现我问的是「等了很久」吗？ 她就住在我套房的隔壁栋，房东是同一人，她住的那栋是只限租给女生。 「我现在要晨跑，要一起去吗？」 她很开心的马上点头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予如这样，我忽然有点心软。 04、放不下的我／放不开的你 虽然说要和予如保持距离，但我们又再次成为同班同学，距离是怎么样也拉不开，甚至应该说……我好像没那么刻意想要拉开了。 同学们大部分看得出来予如喜欢我，有朋友会问我对她的感觉，我回答不出来，那就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高中三年再加上现在。至于是不是喜欢，我真的答不出来。 这天下课回到套房，大家窝在一起喝酒忽然讨论起感情的话题，而最先开始的，是从来没恋爱过的阿奇，向自高中起恋情就很丰富的阿伦赐教恋爱秘诀。 话题就不知道怎么转到我身上了。 「欸，予如很好啊，你干么不和她交往？」另一室友阿瑞很疑惑地问。 「干么，是嫌人家不够正吗？不过你应该不是只看外表的人吧？」阿伦好像很懂我似地说。 我喝了口啤酒，幽幽开口，「其实我从高中就知道她喜欢我。」 「哇靠，那你还耍大牌不理人家喔？」 我踹了阿奇一脚，觉得他实在是有点白目。难怪到现在交不到女友。 「我知道她喜欢我，可是对她我感觉不到心动。我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是一个和她没有办法有结果的人。」 「哇赛，难不成你爱上了谁的老婆吗？」我再次没脚下留情地往阿奇身上招呼过去。 之后我便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喝酒，一罐接着一罐。 番外篇三 「如果你知道另一个没机会，那你为什么不给别人一次机会呢？看得出来予如相当喜欢你，甚至还跟你报考同所大学。」 拉开易开罐拉环，我反覆想着阿伦这番话。 隔天早晨，我一样的时间起床，一样的时间出门晨跑。当然我知道，就算没有和予如约好，她一定会在门口等我。每一天都是这样。 我和她在学校的操场跑了五圈，这当中，她一直努力配合我的速度，直到第三圈时，我见她开始有点吃力，才减低了速度，好让她跟上。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再走一圈吧。」予如有点惊讶，毕竟通常跑完后，我就会回去准备吃早餐上课了。 她没多问什么，点点头算是答应。 「当开学见到你又变成我同学后，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 她惴惴不安地说：「所以你被我吓到了吗？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困扰了？对不起，我只是──」 我截断她的话，「先听我说完，好吗？」 她点头后，我继续说：「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让你这样做，但我确实有被你感动到。可是，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但我不讨厌你有在。」 她忽然停下脚步，离我一步之差，我转过身不解地看她。「柏凡，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走了过去，慎重地说：「我们，就交往看看吧。」说完，却见她哭了出来。看她的表情，这应该是感动的泪。 「但还有件事我想对你坦白，听了之后，如果你还是愿意交往，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怎么样。 「我的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人。若你问我，你和她哪个重要，我会毫不犹豫说是她。不必问我她是谁，我不会告诉你，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但我能跟你保证，和你交往期间，我不会劈腿。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 当我将实话一口气说完，予如没了先前的感动，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旁徨。 「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答覆我，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宿舍准备上课吧。」 我知道我很混蛋，干么要去招惹一个根本没那么喜欢的女孩，甚至还先坦言自己心里早有别人存在。 我只是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实际的行动，来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忍心再看她追逐在我的身后，我只想给予如一个机会，或许和我在一起之后，她发现我真的太混蛋了，所以从此对我死心，让她看清楚我的心这样也好。 不然我们之间，很可能一直都这么循环着。 在一起之后的我们，相处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多了同学们会称呼我们为班对，然后说我们很爱晒恩爱、放闪光。 但我实在不懂，不过就是试吃彼此的作品，然后提出改进的建议，这样也算放闪光的一种吗？ 好吧，我能理解阿奇的心态，毕竟当我告诉室友们这件消息后，阿奇就对我没好脸色。他忌妒我比他先脱离恋爱零蛋俱乐部。 我们的首次约会，我让予如安排行程，因为我也没什么地方想去。 最近接踵而来的课业，让我有点精疲力尽，不过看着予如开心地问我，「明天星期六，我们一起去哪里走走好不好？」 我不忍心见她失望，于是点头答应。尽管我真的只想和我的棉被床铺约会。 吃完中餐后，我们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才开演二十分钟，我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来电的人，让我意想不到。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影厅，接起来后，是她没什么生气的嗓音，我猜，可能台北下雨了吧。 想到这，我骂了自己声浑蛋。以往我都会先查好气象预报，但这阵子居然忙得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嗨，你的餐饮生活，还愉快吗？」 「嗯，还可以。我又学到好几样甜点，下次回家做给你吃。」 这一聊，让我完全没注意时间的流逝。等我挂下电话后，只见予如也离开影厅，表情正复杂地看着我。 「因为你很久都没回来，我才出来看看……」她指着我的手机问：「那个，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人吗？」 我将手机收回口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吧，现在回去应该看得到结局。」但我知道，我们的心情，早就不在电影上了。 05、绕着你公转 大二时，我和予如取得了法国合作校的交换学生资格，这是个精进手艺的好机会，我不能放弃。但是想到我不在的期间，小芃犯病就没人陪伴，让我犹豫了。 尽管我曾有过疑虑，可是，为了未来能够成为一个与她匹配的合伙人，我也只能把这份担心隐藏起来。 到了法国，我认识了亚历山大老师，他有一间自己的甜点店，店名natalie据说是他老婆的名字，他很爱他老婆，会成为西点师也是因为师母非常热中甜点。 老师的甜点，给了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我形容不出来。 老师对我说：「因为我心中有爱，所以才美味。每次只要我做甜点，心里想着我亲爱的natalie吃到会有什么开心的表情，我就会做得更加卖力。」 后来，我开始想着小芃，而那次做出来的布朗尼，得到了老师的称赞和青睐。 在快接近交换结束时，老师甚至挽留我们，希望把我们培育成够资格接管他的甜点屋。 我对这份殊荣感到很欣喜，但我不能收。「谢谢老师你那么看中我，可是我必须回家。」 「那个家，有你心爱的人？」 「是。」 听见我的回答，老师没有露出被婉拒的失望，反而笑着要我不要让对方等太久。 知道我拒绝了老师提议的予如，她对我发了脾气，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生气的她。 「为什么要回去？老师愿意栽培你成为一流的甜点师，你为什么要回去？柏凡，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舍弃这份殊荣？」 「你知道了？」我从来没说过是为了谁，但她今天这样说，八成已经猜到了。 「你不知道吧？只有在面对学姊的时候，你才会露出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很早以前我就猜出来了，只是我不敢证实，也不想。刚刚是我说话太激动了，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为了自己努力一次，而不是学姊。」 「予如，谢谢你，但我说过了，因为她是重要的人，对我来说，我的生活是绕着她走的。她就像是地球，而我是月球。」 我摸了摸她的发顶，「在法国这些日子，我很开心有你陪着我。虽然我算不上什么好男友，但你付出的爱，我很感动。这是真心话。」 予如忽然困惑地看着我，语带哽咽地说：「你为什么要讲好像要和我分手这种话？」 番外篇四 这下换我不懂了。「嗯？你不是因为发现了，所以要分手吗？因为觉得我喜欢上姐姐，所以很恶心……」 她走了过来，牵紧了我的双手，用盈满水气的双眸凝视着我，「我想我今生都不会主动放开你，除非……是你先放掉我的手。我不是你心中的第一顺位不要紧，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样就好了。」 被她这么一望，没来由的，感动的那根弦，似乎也被牵动了。「你真的太傻了。」 「没关系，我愿意因为你而傻……」 予如，对不起，虽然我无法百分之百回应你的感情，也无法保证什么。但，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对我的爱。 回国以后，我想尽了办法，想要在小芃的餐厅里参与一份角色，我能想到的只有甜点。甚至到最后，我还成功地成为股东一份。那就像是我们共同经营的一样。 餐厅经营的有声有色，爷爷看见小芃的努力，自然也是很替她骄傲。 然而，因为生了病的爷爷，她不得不回去接管饭店，每天来到season充电，已经算是她的例行公事了。 见到她疲惫的神情，我都好心疼，可是我知道，关于管理这块她比我在行，也会做得比我好。 不要紧，season就交给我守护吧！ 为了复活她的活力，我总是会准备她爱吃的。像是布朗尼，以及辣味酱系列的义大利面，还有少不了的玫瑰花茶。 她的口味很重，所以她的餐点我都另外做，像是辣味酱要双倍，她很能吃辣。花茶也要双倍，她喜欢浓郁的味道。 换言之，其实season里有隐藏菜单，而那份菜单名为许逸芃专属，存放的位置，则是我心里，别人都不知道的。 06、似近似远 我很喜欢从蛋糕制作的厨房内，看见外头的她往我这挥手，而她，总是习惯性地坐在玻璃前，或是能够看见厨房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位置，却让我看见了她像亲的场面。 爷爷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想要看见我们都能幸福，这样他才放心，于是向小芃提出参加一场相亲。 我很想告诉爷爷，就算未来小芃没人照顾，但还有我，我绝对会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是，我又该如何开口？小芃是爷爷的宝贝孙女，我没有自信认为爷爷会放心地将小芃交给我。 爷爷有和我提过对方，好像叫韩仲祺吧，是百货公司的总经理，除此之外，他自己个人也经营了一间酒吧，情况和小芃很相像，爷爷还说这样两人一定非常有话聊。 或许吧，他们的互动看起来一点都不生疏，反而像是已经有见过几次面的人一样。 看着眼前的画面，我忽然有点后悔设置这个能够看得见外场的玻璃了！ 「柏凡，你怎么了？」予如没来由地问我。 「我？没事啊。」我笑笑，觉得她问这问题好奇怪。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好像还很生气。」 「我哪有生气？你看错了。」 「蛋卷都被你捏碎了，还没有？」 我顺着予如的目光，看着准备要上菜、下场却被我碎屍万段的蛋卷。 我尴尬地拍掉手上的残骸，双手合十，替那根还来不及被客人品嚐的蛋卷默哀了一分钟，接着便动手重新制作一份。我决定暂时不要往外看了，免得又会有更多的蛋卷葬身在我手里。 只是防得了视觉，却无法阻隔听觉。 「欸欸欸，你们知道吗，刚刚小芃姊超级温柔地帮她朋友擦掉嘴边的巧克力耶！」光用说的还不够，小雅还外加动作，抓来阿健模拟刚刚的情况。连表情都学得入木三分。「妈呀，又不是在拍偶像剧，有没有必要那么甜蜜啊！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见一群人开始兴奋地问真的假的、有多亲密什么的，一把无名火从心底烧了上来，我严肃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八卦时间，该干么去干么，小雅，这里是内场，外场就去做外场的事！」 小雅被我骂得一头雾水，闷闷地离开。 不只小雅有疑惑的表情，内场的人几乎都是「柏凡老大今天怎么了」的神情。 不能怪他们有这种疑问，毕竟以前小雅就常常没事时跑进来内场聊个几分钟才离开，而我没有一次开口骂过她，因为我知道小雅不是偷懒，只是送单进来时会哈拉几句。 我的心情很烦燥，做什么都失手，就连最常打的鸡蛋，单手从没失误的我，今天却失误连连，不是蛋壳掉进去，就是力道没抓好整颗爆炸。 避免再继续浪费食材，我将后头的工作交给予如，我必须要去冷静一下。 那场相亲没多，爷爷就把人邀请到家里来作客。 这还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着她和她男友的互动。真是……让人忌妒。 在客厅聊天时感觉还没那么强烈，换到饭厅，我却是光吃忌妒这样配菜就饱了。 用餐时，予如没来由问了一句，「学姊很爱韩先生吧？」让我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筷子。 看着他们相视一笑，韩先生吻住她的脸，我真的差点以为我会把筷子握断。 之后爷爷问他们要不要顺便看日子。我能理解爷爷的心急，可是这时候，我却无法附和爷爷的话。 前阵子爷爷也这么问过我，虽然对爷爷感到抱歉，但我目前真的无法踏入婚姻，在我还没那么爱予如之前我无法，甚至也可以说，我在等小芃。我等着另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出现，然后看着她走上红毯，之后我才会死心，我才肯死心。 小芃拒绝了爷爷，爷爷很失望，却无法对小芃坦白他的理由 爷爷希望能瞒就瞒，他舍不得小芃担心他。 不过我们却忘了，没有任何一个谎言，是不会被发现的…… 07、你是特别的，也是最爱的 爷爷生病的事情，还是被小芃发现了，她气得在徐医生办公室门口就给了我很重的一拳，我没躲，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发现病情的小芃，就如同我和爷爷的猜想，开始变得饮食不正常，每天讲最多的话就是我吃不下、没胃口。 她装出来的强颜欢笑，我都看在眼底，每每当她和爷爷相处时，尤其爷爷的状况越来越没好转，她有好几次都忍不住眼泪，跑到厕所哭完后，又继续没事的和爷爷聊天。 我们都希望时间再过得慢一点，徐医生只告诉我们，大概也就这几个月了。每天，我们都当作是和爷爷度过的最后一天。因此，我知道很多话，如果不现在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于是我找了一天，和爷爷道出我心里多年来藏住的话。 番外篇五 爷爷听了很震惊，万万没想到当初我学餐饮的动机是小芃，虽然我告诉爷爷这些年住在我心里的人只有小芃，不过她现在有个好归宿，那就好了。我仍然还是她的弟弟，是她的家人，是她的避风港。就算未来她没结婚，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请爷爷放心。 再怎么不情愿，天使来迎接爷爷的日子，还是到了…… 我已经好久，没看过小芃大哭的样子了，长大以后的她，几乎不太哭了。我走过去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的，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就像小时安慰她那样，她抱着我，狠狠地宣泄了这些日子的压抑。 爷爷离世一个月后，小芃虽然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但我知道，她的心情还尚未平复。 有时候她会说梦话，我从她的梦话中，判断出应该是梦到爷爷，还有她的爸妈吧。她总是难过的呓语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好几个晚上都这样了，我忍不住走进她房里，轻轻地坐上床沿，轻抚她的背脊。我不会丢下你的，小芃，只要你需要我的一天，我绝不会不管你。 我说的很小声，睡梦中的她像是听见了我的话，渐渐地舒缓了紧皱的眉，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只是啊……为什么总是在我下定决心要专心于某件事情时，就会有另一件跑出来搅和呢？ 亚历山大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老师再一次写信告诉我，他真的很想要我回法国继承他的店，他说虽然我的甜点不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可是，却是令他最想念的，老师还说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 如果不是知道老师有一个那么疼爱的师母，我真的会不小心怀疑老师他对我有私人情感。 我承认自己是有点犹豫不决。老师的店在法国算是家喻户晓，就像在台湾我们都知道阿基师是一样的。在老师身边，我可以学习到更多甜点。只是这一去，我不知道会多久。 小芃只剩下我了，如果我再离开，她怎么办？万一那位韩先生背叛她呢？万一他无法给小芃幸福呢？那么在小芃伤心时、喝醉需要人照顾时，谁能陪在她身边？ 我热爱甜点，但我更爱小芃。很久以前答案就很明显了，没有小芃，也就不会有那么热爱甜点的我。 我歉然地笑出来，默默在心里又向老师道歉。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我不能答应请求的原因。 08、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却不知道这变化来得似乎也太快了。 小芃从予如那里听到老师的邀请，用疑问句的方式问我。 我笑笑回答，「如果我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答应过爷爷，会好好照顾你，你的家人就只剩我了。」 我其实更想说：我想陪在你身边，所以我不会去。但这种露骨的告白，我根本无法说出口。 她笑了笑说根本不必担心她，何况她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韩先生，他们……要结婚了。 这真是我听过最可怕的两个字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应才好。我笑不出来，也说不出真心的恭喜。 虽然曾说过看着小芃幸福就好，可是我没想到，亲耳听见喜讯，居然是那么的教人震撼、不知所措。 我被这两个字炸得有点头晕。 「喂，姊姊要结婚了，怎么是这种表情，你不恭喜我吗？」 小芃不知道我心底的情绪，再次朝我丢出手榴弹。 「姊姊」的杀伤力比「结婚」惨重了好几万倍啊…… 我喝了口水，逼自己回复到「弟弟」身分的季柏凡，很努力地开心恭喜她。 她要我不必担心她，放心地去法国。 她却不知道我会去的原因，其实是不愿见到她结婚的场面，不愿见她挽着别人的手臂走上红毯，更无法承受他们宣示彼此结婚誓词的那神圣一刻。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相当残忍。 我的心脏并不够强壮，无能为力承揽令人椎心刺骨的痛楚。 离开台湾那天，她带着韩先生一起来送机。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我不得不承认，韩先生跟小芃很相配，成长的背景、工作的性质也差不多相同。 我想小芃一定会幸福的。 出境前的最后一个拥抱，我并不温柔，反而很用力。那是一种想要感受她在我怀里的感觉。 我从来不知道挥手道别，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情。 要走出境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小芃。不知道为什么，我期望见到她仍是需要我的眼神，那么无论她是否结婚，我都愿意留下。 我说过了，只要她还需要我，我就愿意为她而留。 然而，一幕幸福的画面，残酷地粉碎了我的希望。她依偎着韩先生，搂着他的腰离开，像是怕人不知道他们是情侣一样。 我傻了吗？应该是傻了吧，说好要祝福小芃，却频频繁衍出她会难过、哭泣的想法来。 小芃，这次是真的，我真心的祝你幸福！ 本来说好在法国安顿好一切后，要连络小芃，让她知道我的近况。 可是我不敢，我不想听到她即接结婚的喜悦嗓音。我承认自己的肚里撑不了船，我会祝福，但我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目前的我暂时做不到。 而这样心浮气躁的心情，也间接影响到了工作。 这天下班，老师问我有没有发现今天店里有哪里不同。 我巡视了店里一圈，发现我做的布朗尼几乎没卖出几个。 老师赞赏我的作品之一，就是布朗尼，曾经被他形容成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现在却成了滞销品…… 「今天的状况很不好喔。」 「老师，我很抱歉。」有没有专心，老师都看得出来。就算我在做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没有用心做出来的成品，不必吃，看外观就没有让人想买的冲动了。 「你知道少了什么味道吗？」老师拿起一块布朗尼，要我试吃。 我吃了一口，感觉今天烤得有点过头了，不够松软。我如实回答。 老师见我还没顿悟过来，看不下去的说：「是少了爱才对。」 少了爱？ 见我一脸困惑，老师笑了笑，「以前我喜欢你的甜点，就是因为有一种爱的味道，你做的每个甜点都有给我这种感觉。现在这个『爱』的调味料，却没了。」 老师，我的爱当然没了。我的爱，如今要成为别人的爱了。 瞧我一脸颓丧的神情，老师没有责备我，反而给了我鼓励，要我继续加油振作，找回爱的感觉。 我无奈的笑了。如果能够找得回来，我也就不会那么泄气了…… 09、真相总是令人骇然 我有点搞不太清楚眼前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番外篇六 几分钟前还在烤蛋糕的我，被通知有几位从台湾来的好友，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没有多想，走出去却见到很意外的人，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是这种组合，韩先生、佳芸、leo，和一位我只认识他，但没亲眼见过的人。 要说认识也没有很熟，我会知道他是因为小芃脸书里发布的照片的多半有他。曾经我以为他是小芃的男友，不过这件事情小芃从来没提过，我自然也不好多嘴问什么。何况我本来就没兴趣想知道她男友的任何事！ 「呃……」我疑惑地只能发出这个音节。 「你一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吧？你几点下班？我们等你，然后换个地方说话。」佳芸笑着问我，旁边三个男人也露出微笑。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这趟来的目的很不单纯？尤其又是这么奇怪的组合。 「没关系，我去跟老师说一下，还有予如可以帮我。」 和老师解释完后，我换下工作服，带他们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替他们点好饮料回到位置上后，我忽然有点紧张，甚至好奇他们想跟我说什么。 佳芸很认真的问，「你有心脏病吗？」没有像在开玩笑。 我摇头，「没有。」 「那气喘呢？」 「也没有。」 佳芸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似的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喔……千万不要太惊讶。」 听佳芸的语气，我猜应该是要说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难不成……小芃出了什么事吗？！所以她才没出现，所以才是佳芸来找我，还有韩先生。 「小柏，你脸色怎么变得那么难看？我什么都还没说耶。」 「是不是小芃怎么了？」可恶！早知道我就别管什么听到声音会伤心这种屁理由都不连络她了！ 看到我慌张无助的表情，他们三个人却爆笑出来。 「哈哈哈，刚刚应该把他拍起来才对，好经典的表情。」说话者是我刚认识的陈奕廷。 「你放心，逸芃很好。嗯……不过也不太好。」 这位韩先生是怎样？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模棱两可？他不知道这样的答案最让人着急吗？ 「到底怎么了？如果不严重，你们也不可能来法国找我吧？可以不要在卖关子了吗？」 大家收起了玩笑心态，认真的对我解释。 「你走了以后，小芃变得很糟糕。」佳芸将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小芃整个人消瘦了好多。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要结婚了吗，为什么一点幸福的喜悦感都没有？ 我有点不爽的看韩先生。还以为他会把小芃照顾好，结果是照顾成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接收到我的怒视，韩先生马上做出无辜的手势，「让她变成这样的可不是我喔，是你。」深怕不赶快解释我会揍他一样。 也幸好他先说话了，不然我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 「什么意思？」 「小柏，你还不懂吗？」我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佳芸说，小芃喜欢的人是我。 这个玩笑就开太大了喔，一直以来我的身分就是弟弟啊，虽然她从没在朋友面前承认过。 「她虽然跟我们介绍你是青梅竹马，但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我又摇头了……我应该去做个圈叉的牌子，因为我有一种我忽略掉了很多真相的感觉，而每一件事我都会回答：我不知道。外加摇头。 佳芸娓娓道来，「原先我也不懂她为什么要隐瞒你们的关系，如果不是andy告诉我，我依然认为你们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知道了以后，我想我大概能理解小芃那么做的理由。 「她没用弟弟的身分介绍你，是因为她从来不把你当作弟弟啊。」 「这我知道……」佳芸有必要一直在伤口上洒盐吗？即便我没开口喊痛，但我并不是无感。 「看你的表情，你一定误会了。小柏，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那么笨。」佳芸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把你摆在弟弟关系上，她要怎么喜欢你？不把你当弟弟，是要避免外界的流言，小芃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可是不代表你是，所以她考虑到了你的感受。」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啊，你有问过小芃吗？」 陈奕廷忽然插话，「我们是没问过啦，不过我可是知道最多的喔。」他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情，是无意间发现她的男友怎么类型几乎跟你很像，就随口问她。那天可能也喝多了，她就什么都跟我说了。」 陈奕廷还告诉我，结婚的事情是假的，只是小芃为了不让我有牵挂才说的谎，甚至也告诉我之前的男女朋友关系也是骗人的，他才是韩先生的伴侣。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小芃今生非我不爱。 拿咖啡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有好一半都撒了出来。除了惊讶陈奕廷的性向，当然最多的还是最后一句。 「你这样的反应真让我伤心。」 我马上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太惊讶了……」擦掉洒出来的咖啡，我说：「可是你们这样突然跑来告诉我真相，不觉得很冒险吗？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和予如在交往啊。」 我想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的。 佳芸微笑着说：「爱情，不就是一场冒险吗？小芃不敢冒险，可是我想替她冒险；小芃不敢争取，可是我想替她争取。」 陈奕廷也说：「这场赌局不是赢，就是输得可能会被许逸芃用跆拳道对付。看在许逸芃那么挺我的份上，我真看不下去她越来越想成为model的身材。」 「如果第一次去逸芃家作客，我没有看见你一脸就是想要揍我好几拳的表情，我今天可能就不会来了。」唉呀！被韩先生看穿了，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我们也都有想过失败的可能。可是小柏，你一直以来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你从来没跟我们介绍过予如，我和颜怡洁她们也是之前受小芃之邀，参加许爷爷生日大寿时才知道的。如果你有把她摆在心里重要的位置，凭我们的交情，你怎么可能不跟我们说？」我无法不认同佳芸，这番言论确实讲对了。 「如果你不爱小芃，不可能每次喝醉打给你，你马上就出现把人带走。如果没有一点爱情存在，你还有可能为小芃做那么多吗？」 是啊，若我不爱她，我又何必管她几点回家、跟谁喝酒、为什么晚归？ 听到这些事实，我很激动也很感动，原来小芃是喜欢我，是爱我的。可同时，我却也很烦恼予如该怎么办？ 分手吗？但是她无怨无悔陪了我那么多年，就算知道我心里有别人，却还是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 番外篇七 不分手？在知道小芃也是爱我的，我还能够无私心的跟予如在一起吗？ 我抹了抹脸，明白不可能有两全其美、谁都不会受伤的局面。 但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呢？ 10、我至始至终就是个浑蛋 在咖啡厅暂时告别了他们，我说我必须要好好想想才能决定。 晚上一回到家里，我没有说多于的赘词，开门见山地跟予如把话讲开。虽然我可以考虑个好几天，选择出一个最好的办法来解决，不过同时我也知道，就算我再怎么想要减低伤害，终究不可能有尽如人意的办法。与其增加自己烦恼的天数，不如就速战速决吧。 「所以你的决定是要和我分手？」在听完佳芸来找我的目的，予如没有过多的情绪，平静的像是早就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知道如果由我来提分手会很过分，这段感情付出最多的始终是你，你总是无怨无悔陪着我，尽管知道我心里有别人，老实说，我真的很感动，有好几次我想真的想放弃小芃，让自己试着爱上你，可是面对你，我始终没有心动，和你在一起很愉快，也很安心。」 予如眼角含着泪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来提吗？如果我说我不要分手呢？」 「那我不会分。」我说的很肯定。 予如一面露诧异，「你在开我玩笑吗？！」 「如果你不分，就不要分。我欠你太多了。」 「你这样留在我身边，也只是对我的愧歉，根本不是爱……」 「假如要我陪在你身边是你想要的，我不会分。」 虽然予如哭了，可是听见我这么说，她却含着眼泪笑出来。「季柏凡，你说过我是傻瓜，我却觉得你也不比我差啊。」 她笑着将眼眶的泪拭去，吸了吸鼻子对我说：「如果你今天告诉我，你愿意不分手的理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我，我会很开心。用这种方式把你强留在身边，我想到最后我们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与其变成互相赠恨的人，倒不如就让这场一开始本来就是闹剧的爱情，画下完美的休止符号吧。」 她还说到，其实小芃会故意要假结婚，是受到她的煽动，因为她说回法国这件事情是我的梦想。 予如笑弯眼角，眨落了好几滴泪。「对不起，绊住了你那么多年。」 「不要这么说。反而是我才要跟你道歉，对不起，拖住你那么多年。」 她摇摇头，笑了。「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我们就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不然就枉费我们曾有过的快乐日子。」 我也笑了，「好，那么就说谢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付出，谢谢你的爱。」抬起手来，我拥抱住她。一个友情的拥抱。 她也回抱我，「谢谢你柏凡，谢谢你给了我很刻骨铭心的初恋。」我听得出来她近乎崩溃的语调。 「那为了庆祝友情成立，我去买酒回来？」 她笑着赞同。「嗯，好啊，你请客喔。」 「那有什么问题，我马上回来。」拿了钥匙，关上大门，我隐约听见了予如痛哭失声的嗓音。 11、我终于拥有了你 确认过自己的心意，以及和予如说开以后，我向老师请辞。 起初老师听到我要离开，很舍不得，想要挽留我。 「老师，你说过我的甜点少了爱的味道，现在，我必须回去找我的爱。老师，若以后有机会，还请务必要收留我喔。」 老师笑了出来，不停地拍我的肩膀，「哈哈哈，好好好，快回去找爱吧。」 然而，予如不再是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了。「这一次我决定为我自己的人生决定了。柏凡，祝你和学姊幸福。」 我笑着拥抱她，她也同样开朗的回拥住我，不再参有悲伤的拥抱，感觉特别的好。 不过在回台湾前，他们告诉了我一个很邪恶的作战计划。名为求爱大作战之逼你说出真心话。 计划的内容则是：诈死来骗小芃道出真心话。 他们觉得如果用一般正常的叙事方法，或许得不到最好的效果，不如就采用激烈一点的手段。我听了也觉得蛮有趣，只不过很担心到时候公布真相时，我们会被反过来激烈对待吧…… 同时他们还希望谢予如可以参与演出，替这个小闹剧增加真实感，会更逼真。 我向予如提议，不过她若是不喜欢我们也不强迫，剧本还可以更改无所谓。怎知道她却一口干脆的答应了。「真的吗？你不要勉强。」 「柏凡，我看开了，或许你会怀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就释怀了，虽然我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不过面对你我并不会心痛难过。这个计划听起来很有趣，我也想参与，何况……我想亲口对学姊说声祝福。」 于是，我们回到台湾后，便照着剧本演出。 结果虽然达到了目的，不过我的下场也如同我预期，被狠狠的激烈对待了。 可是啊，我却幸福得快要长出翅膀飞舞了。 有什么比挚爱的人陪在身边，还要幸福呢？ 再十个过肩摔我都觉得很超值啊！ 所有的波折，全都完美的落幕了。 结束友情演出的予如，回到法国继续和亚历山大老师学艺，她说她的目标是要打败我，也想做出有「爱」的甜点。 而我和小芃，也去看了爷爷，顺便告诉他好消息。 只是她却频频向爷爷告状我欺负她。 是我骗了她不对在先，不过她后来还以颜色的过肩摔，算是打平了吧？ 看着她双掌合十跟爷爷说悄悄话，我也学她一起。 「爷爷，这应该是你冥冥之中在保佑我吧？请你放心，这辈子我会让小芃非常幸福，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可以半夜来踹我屁股，或是到梦里恐吓我。不过同时，若你看到小芃对我很坏，拜托也去吓一吓她好吗？让她的手劲可以稍微留情一点。不过我想爷爷你可能会先骂我活该，谁叫我要爱上她，对吧？是啊，谁叫我爱她呢？」 见我睁开眼睛，她马上说：「跟爷爷说我坏话喔？讲那么久。」 放心吧，这辈子我讲最多的，一定会是「我爱你」无误。 我们嘻笑着一路打闹到停车场，看着小芃脸上的幸福，让我发酵了一个属于我的计划，以及，最后一个她要知道的秘密。 12、迎接我们的幸福！ 除了我们彼此的称呼改变，日子还是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应该说，变得更加忙碌了。 小芃不仅接下了佳芸婚宴的一切事务，同时也是佳芸的伴娘之一，幸好还有我帮她分担season，不然她可能会分身乏术。 番外篇八 婚礼圆满结束，大概是要奖励这阵子小芃的辛苦吧，她在二十几个未婚女性中抢到了捧花，虽然事后她解释一点都不想要拿到，可是我却不小心看到了她偷偷用拐子撞开别人。 当我看见花束落在她手中，她高举捧花向我炫耀她的胜利，我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再适合不过了。 「啊，累死了。」一回到家，她便很不淑女的两脚开开瘫在沙发上。 「我帮你放洗澡水吧。」我走过去蹲下身仰视她，宠溺地十指扣住她的手，放到掌心上揉捏了下，另一手则拨开她散落下来的发丝。 她摇头，甜美微笑撒娇着的说：「我想先吃点甜。」 「先去洗澡，洗完刚好吃甜点。」我在额际落下一枚宠爱。 她害羞点头，将我的领带往下一拉，回礼一个吻。 真是的，既然要做那么火热的举动，干嘛还要害羞？ 趁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除了烤好蛋糕外，我也上楼回房拿了准备要给她知道的秘密。 「呜哇！超香，我的布朗尼！」她蹦蹦跳跳地走下楼，像个天真的大孩子，一坐上位，连叉子都不拿，就直接用手抓来吃。 「欸，很脏，用叉子。」 她塞了好一大口，含糊不清的回我，「太香，太好吃了嘛。」 我将牛皮纸袋从背后拿出来放到桌上，缓缓推到她面前，「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她抹抹嘴边的巧克力，尴尬地笑了，「我没准备耶。」她吸吮着拇指与食指上的巧克力，左右翻了翻纸袋，「用这种纸袋装的东西，该不会是结婚证书吧？」 我右手支着头，莞尔道：「你先打开来看看。」 她边疑惑边把袋里的a4纸拿出来。 「这是……」那是一张蛋糕造型的雏型。「给我的？」 我摇头，「不是，本来是给你和韩仲祺的，不过现在是给我们的。」说完，我便离开椅子，单膝下跪，牵住了她的左手，双眼热情地凝望她，「看到我这样的动作，你应该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我想不出什么特别惊喜的桥段，我只想把我的真心给你。」我摊开一直握拳的右掌，被我藏着的是最重要的角色，婚戒。「小芃，请你嫁给我，好吗？让未来每一个日子里，我都能陪伴在你的身边。」这枚戒指没有镶任何一颗钻石搭配，仅是一枚简单的银戒，若真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我在戒围内侧刻上了永恒的英文字eternal，以及我们的英文名。 不过我给她的是我的名字，而她的是我的。 很快的，我便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白痴，既没有鲜花，也没有蜡烛，这个求婚一点都不浪漫！」 我有点挫败。果然鲜花、唯美气氛还是挺重要的啊，我还傻傻地以为在家会有种温馨感。 我闷闷的打算说取消重来，这一晚就当我是在练习和预习。 「可是，我愿意。」 「啊？」 「啊什么啊，我说我愿意啊，虽然没有那些浪漫元素，可是最重要的主角在，那些也都不重要了。」说完最后一个字，她蹲下来，抱紧了我。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她柔亮的双眸与我平视，「愿意，非常愿意！」语毕，不再让我说废话，热情地深吻了我。 一吻结束，我们额靠着额吸取氧气，「虽然这戒指很单调，但之后我一定会补一个钻石的给你。」 她先啄了我的唇一下，摇头说：「钻石我看得还少吗？你知道我一向不爱华丽的东西，单调又怎样？不需要钻石的光泽，你对我的爱就已经很闪亮了。」捧住我的脸，她又再一次主动攻击我的唇。 然而这次的吻，让我越来越欲罢不能，不只想要吻而已。 呃……不过好像还有件事情她还不知道耶。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双手勾住我的颈项，「什么？」 我将刚刚的a4纸放回她手上，「还有一张你没有看到。」那才是我的重点。 看了以后，除了惊讶能够形容此刻的她，也没别的词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一张，其实早该让她知道却一直被我隐瞒的很好。不是故意，而是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好时机。 那是我和爷爷终止收养关系的证明。 「原本我想只要和你不再是姊弟关系，就可以放胆爱你，但我却错过了时机。之后你的身边一直有人陪伴，而我也有了予如。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必向外人解释，你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是我不想让别人骂我们是乱伦，我在社会上的知名度不比你，不想让你因此被波及到，况且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饭店的名声。」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然而，她像是在听一则笑话似，不只笑开了嘴角，还动手捏了我的鼻子。「傻子！别人爱讲就让他们去讲啊，我许逸芃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单手扣住她后颈，对准透红的唇，印下我的。「我爱你！」 「我也好爱好爱你。」她的攻击，总是强烈的让我好喜欢。 同时我也发现，亲吻渐渐地不再只是亲吻。 正当我想要进一步时，她却忽然煞风景的打岔，「不过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喔。」一团可以燎原的火，就这么瞬间被冷水浇熄了。 「为什么？」 「看到欧佳芸结婚，我觉得办一场婚礼好繁复，要准备的东西好多，如果要今年我觉得太赶，我又不想草率地办我人生的大事，而且按照习俗，爷爷刚过世，我们必须要三年以后才能结。」 「爷爷不会介意，我们不忌讳就好啦。」 「可是我不想那么早婚啊。」 「为什么！」我慌的只会说这句。 「我跟你连爱都还没谈过就要结婚，步骤跳太快，而且我还想要享受恋爱的滋味啊，不行吗！」 「结了婚，一样可以谈。」 她怏怏地皱眉，「啧，这是什么绕圈圈的话题，讲得『性』致都没了。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好吧，既然大小姐说要睡了，那就成全她罗。 她前脚才刚踩上第一阶楼梯，我便将她拦腰抱起，「呀！季柏凡你干么啦！」 「睡觉啊，你不是说要睡了？」哼哼，明的不行，就别怪我使出奥步罗。 「又没说要跟你睡！放我下来啦。」 将她温柔地放倒在床上，我俯身压了上去。「既然不想那么早结婚，那我们就先让爷爷看孙子吧。」这次我不再让她讲话，换我进攻封住她的话语。 当我的吻延至颈项、胸口，她才有机会抗辩。「我也没说我要那么快当妈！等等！你的手在摸哪里啊，很痒啦，快住手。」 「呵呵呵，你已经逃不掉了，认命吧，老婆。」我再次攻击喋喋不休的唇，她也放弃抵抗，一脸「老娘跟你拼了」的凶狠杀气，攀住我的脖颈，比我更深更狠地吻了起来…… 呃，咳咳咳，接下来的画面，由于超过普遍级的范围，就无法完整地将战况报告给各位了。我深感遗憾。 至于这场战役的结果是谁胜谁负，我想，无论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必定是幸福二字！ 后记 【后记】 第一次连载完一本故事，不知道各位还喜欢吗？ 在创作这本故事时，那段日子真的相当煎熬，煎熬的并不是打字的过程，而是来自生活。 在同一年里，不过相隔几个月，我一连送走了两位挚爱的亲人。 虽然知道生离死别是这一是无法避免掉的过程，但真正面对时，我仍无法把出释然的态度。 无论是舅妈抑或奶奶，离去的消息同样来的让人没有心理准备。 舅妈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很疼爱我，每次去舅舅家，舅妈都会准备我爱吃的菜肴，总是会微笑问我：今天想吃什么，舅妈做给你吃！ 没有一次例外。 然而，我却没能去见舅妈最后一面，甚至是送她最后一程。 当时因为接近哥哥婚礼的关系，碍于习俗方面，所以不便参与。没能去送行，是我这辈子的遗憾，很沉痛的遗憾。 奶奶过世的消息，也相同令我们整个家庭都措手不及。早上爸妈才说要回台中的家一趟带奶奶去荣总，殊不知下午时，我却接到妈妈来电，告诉我奶奶走了。好可怕的一句话，震惊的让我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胀满的悲伤，在奶奶出殡那天宣泄的毫无保留，当礼仪师说：现在，将莲花放在手上，心里默念要告诉阿嬷的话，然后要她乘着莲花方飞往西方极乐世界。 我闭上眼捧着莲花，哭到不能自己。 奶奶，对不起，我什么都还来不及为你做，你就离开了，对不起！希望你在极乐世界过得幸福！ 仪式全部结束后，礼仪师宣布要见奶奶最后一面，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最难说的一句话，是再也无法相见的「再见」。 更令人惊讶的是，隔年四月，我的外婆也辞世了　☆况就不多赘述，我仍只有遗憾二字。 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于是我便设定让故事里的小芃，能够留下和爷爷的回忆。 在你还有机会对你挚爱的人孝顺、付出的时候，千万不要吝啬，无论什么事，只要你能做得到的，就去做吧！ 说完沉重的部分，我想谈点轻松的，关于陈奕廷这个角色。 他是我真实生活中，某个好友的部分缩影。当我告诉他，我想把他写进故事里，作为角色之一，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我很感谢他，因为认识了他，写陈奕廷的时候我写得非常开心。 期待下个故事再相见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