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王后》 楔子 【楔子】 月黑风高的夜晚,寂静无声。 站在约定处,他因这过分的静谧感到焦躁,一双利眸不断搜望,似在等着什么人。 然而子时已过,他欲等之人并未出现,反倒来了群不速之客,他的心不禁重重一沉。 “楚儿呢?”暗金色的眼瞳一凛,他沉声问。 带头的男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们这地点的?” 闻言,他薄唇紧抿,不愿相信。“不可能!她不会背叛我!” 她不是说过可以不顾两国之间的仇恨,不管彼此背负的责任,要和他一起离开?那样深情说着且心思单纯的她怎可能会背叛他…… 平空变出数十把银白似雪的冰剑,男人咧笑道:“随你信不信,既然你蠢得前来赴约,就要有付出性命的觉悟——” 话落,那飘浮在空中的薄透冰剑急速朝他飞驰而来。 纵使此刻被背叛的痛苦焚烧着乱了心神,但他绝不会让对方如意。他启唇疾快念着咒语,没多久就完成术法的缔结,耀眼的火焰由他空无一物的掌心冒出,照亮漆黑的夜。 那烈火随即幻化成长剑,上头满是张狂喧嚣的火舌,他挥剑格挡,轻松将所有飞射而来的冰剑一一化去。 见状,众人虽忌惮的退了一步,杀意却更浓,一行十人将他团团围起,不停使出更凶狠的冰咒术围攻,就是要置他於死地。 “该死!”忍着被冰剑划出伤口的不适,他不断运气,想用体内原生的焰火解除这让他四肢渐僵的冻寒,然而面对这样猛烈的攻击,纵使他术法再高强也无法完全挡下,很快地,他身上已遍布大小不一的伤口,甚至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男人见他似乎支撑不了多久,於是趁胜追击,仰天发出一道代表暗号的声响。 尖锐的暗号声一出,树林里随之应和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那野兽般的嘶吼声让他一怔,暗金色的瞳眸闪过一抹错愕,无法置信的瞪着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庞然大物。 雪怪! 那是守护她且只有她才有资格使唤的雪怪! 所以……真是她背叛了他?是她让这些人来杀他 他原本不信她会背叛自己,但看着眼前追杀他的刺客及雪怪,心里的质疑获得证实,对她的信任也在瞬间破灭。 “留下天火,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男人双眼发亮,即将获得的胜利让他心喜,难掩兴奋的说道。 “天火……”目光一冷,露出一丝了然神色。他寒声说:“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天火……原来这一切全都是骗局,都是她设下的骗局! 扬起唇角,他出乎众人意料的笑了,然而那抹笑却让人看了心惊胆颤。 看着一脸渴望得到天火的男人,他缓缓敛起笑,嘲讽地说:“想要天火?哼,你还不够格!” 挑衅的言语激怒了男人,他脸色丕变,怒喊道:“给我抓住他!” 命令一下,不只所有人再次朝他围攻,一旁的雪怪也发出低沉的吼声往他飞扑而去。 一张俊颜毫无表情,可眼中却透着极深的恨意,他高举手中焰剑,如宣誓般沉声说:“我会让你为今日的背叛付出惨痛代价!” 话音一落,他身手矫捷地闪过雪怪的袭击,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际跳下悬崖。 没想到他会选择自尽,看着原本就要手到擒来的无价之宝坠落万丈深崖,男人双目倏瞠,“不——” 第一章 【第一章】 不似皇宫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这庄严的大殿反而十分生硬清冷,且所有的摆饰全是以透明清澈的冰块雕砌而成,耸立的柱子、巍然的宫门及殿里所有的扶梯、窗台、垂帘……包括那雪之女王坐的王位,皆由酷寒的冰岩制成。 这个终年覆着皑皑白雪,放眼望去只有一种色彩,那便是白,清凝透澈的白,而这被雪白色彩覆盖的国家位于琉璃之境的北方,有个名副其实的国名——雪国。 雪国人皆拥有精致的五官、修长高?的身材,白皙如雪的肌肤,除了体温低得彷佛寒冰一般外,他们几乎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当然,仍有不同之处——他们会使术法。 雪国人只要以十指缔结术法,便能灵活的运用与他们息息相关的白雪,协助建屋、辅助他们移动及一切的劳动工作,不太需要动用自身力气。 人类称雪国人为雪女、雪妖或雪怪,认为他们茹毛饮血,专吃大雪里的迷途人类,以色诱人,再拆吞入腹,但人类不知道的是,其实雪国人更怕人类,怕人类的贪婪本性终有一天会驱使他们不怕死的进犯雪国掠夺“财宝”。 除了人类,雪国还有一大敌人,而此时,大殿正因为大敌的侵略而吵得沸沸扬扬。 “女王,炎国又烧毁了咱们一处村落,虽说村落毁了能再建,但那些被焰火焚烧的人民却个个伤亡惨重!炎国实在欺人太甚,属下恳请女王出兵攻打炎国,让炎国人知道咱们雪国不是永远这般好欺负。”手持奏章,主张开战大臣之一,冷元上禀。 “万万不可!”丞相白常和连忙跨前一步,出声阻止,再恭敬的对着高高在上的女王说:“女王,出兵炎国无疑是不智之举,炎国终年烈火环绕,境内全都漫着烧腾的热气,与元神属性为冰的咱们相克,若出兵攻打炎国,咱们用术法缔结出的冰雪顶多足以自保,恐怕难以讨回公道……” “笑话!”丞相的话尚未说完,冷元已大声斥道:“若是女王亲自出兵,咱们哪还会怕那区区焰火?一旦女王亲临,不论炎国的焰火再张狂,也敌不过女王招来的暴雪,骤冰术一出,炎国人无一能幸免,全都会被冻成冰棍,动弹不得!” 闻言,白常和无奈地摇首,“冷将军,女王虽有无敌的骤冰术,但你别忘了,炎国皇帝也有能瞬间烧融冰雪的炎焰术,暴雪袭来,他难道会坐以待毙?况且咱们并不了解这新任的炎帝,他的实力是个谜,若贸然出兵,只是苦了两国人民。” “这不过是掩饰你自己懦弱的说词,咱们雪国人可不会个个都和你一样的贪生怕死!”冷元驳斥,随即转身,再次劝说:“女王,为了雪国的尊严,恳请女王出兵!” 被辱骂的白常和不悦地皱起眉,沉声道:“这不叫懦弱,而是深思熟虑,贸然出兵才是愚蠢至极。女王,臣恳求女王衡量轻重,三思而后行。” “女王,臣支持冷将军的看法,恳请女王出兵……” “女王,白丞相所言甚是,出兵一事还请女王三思……” 听着底下大臣们吵成一团,坐在王位上的冰楚依双眉不禁微拧,厉声说:“够了!” 这一喝,众人马上停下吵闹,回到原本的位置,恭敬的垂首等候她的决定。 岂知,她非但没做出选择,反而站起身,将手轻搭在身旁侍女白舞的手上,冷声说:“我累了,这点小事就交给大长老他们全权做主,若没别的事就退朝吧!” 一听女王又要将国事交给长老们代为处理,白常和双眉紧拧了起来,“女王,这……” 冰楚依并不理他,头也不回的步出大殿。 看着那冷然孤傲的身影,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低声交谈着。 “女王是怎么了?从上任至今也有三年,可这三年来,不论大小事竟全都交给长老们处理,这……” “是啊,就连出兵攻打炎国这等大事,她都交予长老们做决定,这会不会太离谱了?既然如此,雪国还要女王——” “住嘴!”白常和转身,忙截去那大逆不道的话,低声说:“别忘了,长老们还在。” 这一提醒,众人连忙闭上嘴,看向正坐在王位的左侧,年岁近百的三位长者。 三名长老彷佛没听见众人刚才说的话,坐在首位的大长老甚至露出浅笑,徐声说:“想必各位大臣都听见女王的旨意,那么就劳烦各位将奏章呈上,待咱们三兄弟衡量利害后就会做出决定。” 既是女王亲口下的旨意,就算大臣们再不服,也只能乖乖将奏章呈上后默默退离。 下朝后,冰楚依并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绕到宫殿的侧门口。 侧门没有士兵守卫,却有着另一种生物驻守,在她缓缓步出巍巍耸立、高入云霄的宏伟冰城之际,和时刻陪伴在她身旁的白舞一样跟在她身后。 牠们身高十尺、肩宽约莫三尺,身上覆着雪白长毛,是雪之女王的护卫,只听命于女王,然而对失去“重要之物”的冰楚依而言,这两头曾与她极为亲昵的大雪怪,此时不过是负责监视她的傀儡罢了。 看也不看牠们一眼,她恍若身后无人般继续前进,寒风迎面而来,拂得她毫无血色的肌肤看来更加透明白皙,几乎要与地上白雪融为一体。 由于雪国冰雪终年不化,雪国人早已适应这样的酷寒,所以就算刺骨寒风迎面袭来,她并不在意。 踏着极轻的步伐,冰楚依往一条几乎称不上是路的小道走去,来到她从小便极为喜爱的雪地,属于她的雪地。 这是块除了白雪外什么都没有的荒芜地,因为此处有着雄伟的冰城当屏障,前头则是万丈深崖,所以除了她之外,没人会来,也不敢前来,毕竟要是一个不小心失足便会丧命,但她就是喜爱这里的宁静,喜爱坐在这儿,眺望远方被云雾笼罩的群山。 凝望着远方,冰楚依一脸淡然,思绪回到早朝时。 她的臣子们唤她女王、喊她陛下,然而他们却不知,她早在三年前便失去了这个资格和权力,还失去了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物品以及…… 记忆。 她的记忆有一段是空白的,她记得她的父王、母后,记得她是雪国的女王,记得所有她该记得的事,然而却有段日子的记忆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的。 还记得那年她刚满十七岁,因为父王早逝,母后便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可在她继承王位成为新一任的雪之女王时,却也是她母后离她而去之时。 她伤心欲绝,在母后被封入冰棺那日,她就因承受不住现实而选择逃避,逃开丧亲的哀痛、逃开将背负在她身上的重担…… 她的记忆在此中断,当记忆再次衔接上时,她人已回到雪国躺在床榻上,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且她彷佛生过一场大病,身子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断命。 她曾质疑过自己为何会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半点印象,然而白舞说她生了场敝病,病情时好时坏,且一病便是整整一年,她这一年都在昏迷中度过,对此事无印象是当然的…… 白舞与她一同长大,不可能会骗她,然而……她就是觉得有哪里怪,总觉得失去的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她非记起不可,但她却无暇回想,因为在她清醒的同时,她也发现自已失去了十分重要的物品。 那三个可恶的家伙,无耻夺去了她身为女王的资格,甚至以此控制她…… 从那日起,她便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女王,一个随他们高兴让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的废人。 “女王,时候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白舞的提醒声让冰楚依回过神,她收回目光,敛去眼底的恨意,回复成一贯的淡然,轻点了头,“是该回去了。” 站起身,她转身看向矗立在眼前那庄严宏伟的冰城,那是她的城、她的宫殿,然而此时却是禁锢她的牢房,让她像飞不出笼的鸟儿,只能永远待在宫殿里,让人摆布。 “白舞。”她突然开口喊道。 她恭敬的望向她,“是,女王。” 冰楚依迈开脚步,没往前反而退了一步,轻声道:“你说……若我从这断崖跳下去,是不是就能摆脱这令人厌恶的生活?” 第二章 “女王!”白舞倒抽了口气,连忙拉住她,不让她再退一步,更着急道:“您别吓奴婢,您千万不能出事……” 看她紧张的模样,冰楚依唇角微勾,低声说:“我开玩笑的。” 一听,白舞一颗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下,吁了口气,“女王,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咱们快走吧,要不等会儿长老们又会派人来催了。” 一提起那三名老贼,冰楚依俏颜一冷,知道白舞说的对,要是她不在时间内回到城里,受罚的恐怕不只是自己。 思及此,就算不愿,她也只能迈开脚步向前。 然而她走没几步路,守在她身旁的两头雪怪竟连声嚎叫都无,庞大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她身旁两侧,雪花溅起,落在她的裙摆上。 蓦地,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咒术能量,没想到施咒人竟不费吹灰之力便击倒两头强悍的雪怪,甚至是在不惊动她和白舞的情况下…… 心头一凛,冰楚依迅速回头,这才发现白舞并不是没察觉到危险,而是在雪怪倒下的同时,白舞也软倒在地,刹那间,只剩她一人直挺挺站在原地…… 不,不只她一人。 察觉到杀气,冰楚依旋回身子察看,赫然发现两个陌生男人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的身后,而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立于她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十分高大,有双暗金色的瞳眸,双眼里透着浓浓的恨意,正一瞬也不瞬的瞪视着她。 望着那双眼,不知为何,她的心揪痛了一下,可她没时间思考为何会心痛,甚至连开口询问他是谁的时间都没有,眼前便覆上一片黑。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只听见男人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终于让我逮到你了,你这可恨的女人……”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让她尝尝我这些年所经历的苦,我要她付出代价!” “代价?”开口询问的男人语气十分不以为然,低声嘟囔着,“你舍得吗?” 话虽然说得极小声,却仍被对方听见,惹来对方的横眼一瞪,厉声喊道:“出去!别来烦我!” 被这么一吼,男人只能摸摸鼻子,顺从的说:“是是,我这就去加强屋外的结界,虽然我们现在在人类的土地上,可这儿离雪国也不算远,若是有追兵追来,恐怕付出代价的会是我们。” 话毕,他不等一记怒瞪再次飞来,十分识相的退出房外。 对话就此中止,房内一片静默,这让躺在床榻上装睡的冰楚依心微沉。 由刚刚的对话来判断,她真的被人掳走了?而且人已离开了雪国? 这怎么可能……就算荒芜雪地那少有人经过,可是冰城内戒备森严,只靠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将她掳出冰城并突破重重守备离开雪国?还是说,贼寇不只有两个人…… “醒了就睁开眼,别装睡!” 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让冰楚依心一凛,既然对方已察觉,她索性睁开双眼,坐起身,静静地凝视着他。 男人似乎对她竟如此冷静感到有些讶异,然而讶异过后,却有着隐隐的愤怒涌出。 对,愤怒。虽然不解,但她的确察觉到他正有些愤怒,怪的是,她甚至连眼前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诡异的得知他的情绪…… “冰楚依,这就是你见到我的反应?先是装睡,然后故作镇静?”他睁大双眼直直的盯着她那经过三年,出落得绝美却也益发冷漠的娇颜。 这话让她双眉微拧,反问道:“那我该要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他希望她像个正常的俘虏,哭喊着问他为何要掳走她,并苦苦哀求他放了她? 如果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反应,很可惜,她做不到。 “你——” 很好,非常好!三年没见,这女人倒是变得和她雪之女王的名号十分相称,冷得像块冰,偏偏她越是冷淡、越是镇静,他就越火大! 眯起双眸,他咬牙说:“原来你的背叛是这么理所当然!在被你害得险些断命的人面前,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淡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他恨!恨面前这背叛他的女人,他该在见到她的刹那便杀了她,偏偏……他的心在犹豫、在挣扎,因此他没动手杀死她,反而让她成为他的俘虏。 这三年来,他不停的想着她为什么会如此无情,难道他们之间深刻的爱全是假象?是她设下的陷阱? 因为遭到挚爱背叛承受的苦痛,时刻都提醒着他这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该恨她的!他说服自己这一时的心软是因为她欠他一个道歉,在听见她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之前,他不会让她这么容易解脱,他要慢慢凌迟她,让她慢慢偿还这笔情债。 见他怒气腾腾,冰楚依很困惑,她一点儿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是后知后觉的由他身上察觉到一股丰沛的灼热气息。 他是炎国人。 美眸一眯,她冷声说:“背叛?害你送命?你说什么我全部听不懂,我只知道你是炎国人,而我是雪国人,两国本就对立,就算我曾做出足以让你丧命的事,我也没错,因为我们是敌人。” 她心想,或许是那三名老贼在她这傀儡女王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决策,但她也无须知道,炎国人侵略他们雪国的领土、杀害她的国民,就算那些老贼真对他做了什么事,她也不会有异议。 他没想到冰楚依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更对她轻描淡写带过背叛他一事感到愤怒,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他倏地冲到她面前,掐住她纤细的颈子,沉声说:“看来你真的不怕死。” 他的力道虽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却已让人呼息困难,可冰楚依却一如方才那般冷静,哑声道:“既然被你擒来,我便已做好牺牲的觉悟,你要杀便杀。” 说完她抬起下颚、闭上双眸,表现出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 她那模样让他怒火更炽,却没真拧碎那比他手臂还细的雪白颈子,而是将她甩扔在地,寒声说:“想死?没这么容易!我说过要让你为你的背叛付出惨痛代价,我会慢慢凌迟你,让你生不如死!” 话落,他开始念咒,不一会,房内竟平空燃起火焰,那烈火圈出一个圆,将冰楚依困在火圈之中。 见状,冰楚依一怔,但她不是讶异于这将她围起的火圈,而是讶异他施咒的方法。 在炎国,能够不以十指缔结便能施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王。这么说来,在她眼前的男人不就是…… “你是……”冰楚依眯起美眸,“炎国之帝,焰烁?” 她那副彷佛不识得他的模样让焰烁双眉倏拧,靠着过人的意志力才压住那股熊熊怒火。他咬牙道:“你怎么不干脆装傻装到底,说你不认得我?” 听见他的话,她更加笃定他就是炎帝,美眸渐冷。 这就难怪……难怪他有法子潜入雪国,将她掳走。 冷冷的注视着焰烁,她淡声说:“我确实不认得你,不过现在认得了,原来堂堂的炎国之帝,竟是个偷偷摸摸潜入敌国掳人的宵小之辈。” “该死的你——”他着实被她给惹毛了。 只见焰烁手一扬,围着她的火焰突然高涨,那炽热灼烫的温度让她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热…… 不,正确说来,是感受到什么叫做融化的滋味…… “你究竟想做什么?”透过熊熊烈火,她看着那俨然被她激怒的男人,扬声问道。 焰烁暗金色的眼瞳因火光变得更加鲜明,里头彷佛蕴含着比眼前火光还炽热的焰火,他露出了见到她后的第一抹笑容。 那抹笑,邪魅勾人,却也让人打从心里颤寒,因为那笑意压根没进到眼里。 “我刚说过……”他笑得魅人,声嗓却寒如冰,“我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话落,他一弹指,围绕着冰楚依的火圈开始舞动起来,彷佛海浪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往她身上拍打,却在火花接触到她身上,就快要燃起前收回,像是在耍弄着她,如此来回着,没多久,那细嫩白皙的肌肤已教烈火熨红一片。 “你——”冰楚依没想到他会将她当成猴子般玩弄,那屈辱感让她顾不得被火焰焚身的灼痛,怒喊着,“你有种就直接杀了我!” 第三章 “杀?”他再次勾起笑,冷声道:“我说了,你要死可没这么容易,在我玩够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日日夜夜饱含折磨,就像我——”当初被你伤透的心一样,遍体鳞伤! 金瞳益发冷绝,焰烁手一扬,那火焰舞得更狂、更野,却不像方才那样只是玩弄,这一回,焰火直往冰楚依身上袭去——看着直扑而来的火焰,冰楚依一愣,完全没有招架能力,只能抱着螓首,将自己缩成一团,想藉此减少接触范围,但那焰火一碰上她,便肆无忌惮的吞噬、燃烧,不一会,她已被严重的灼伤。 然而就算她痛得几乎尖叫、想要逃跑,她的自尊却不允许自已喊出声,更不允许自己求饶,只能用力掐着自己已皮开肉绽的肌肤、紧咬着银牙,拚了命强忍着。 她那模样让焰烁心头一颤,忍不住大喊,“你的冰蚕呢?为什么——” 他话尚未说完,就见她因承受不住烈火焚身之痛,整个人在火中倒下。 “冰楚依?冰楚依” 见她没有回应,焰烁心脏紧缩,忙撤去在她身上焚烧的烈火,冲到她身旁,小心检视她的情况,却在伸手触及她肌肤时。呼吸蓦然一窒,她的体温高得吓人,那是不该出现在雪国人身上的温度…… 看着正在充当大夫的兄长,焰攻忍不住摇头,“就说了你舍不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闻言,正为冰楚依治疗到一个段落的焰烁金眸横瞪,低声说:“你是吃饱了撑着是不?” “撑着?”焰攻一愣,接着装傻响应,“怎么会,我还没用膳呢。” 这找死的话让焰烁双眸一眯,警告道:“看来你是太久没被修理了,想回味一番?” 一听见王兄没良心的想对唯一的亲亲老弟动手,焰攻打了个冷颤,忙摇手,“不不!我可一点也不想回味。” 开玩笑,上回他不小心惹毛了王兄,才被他的掌风扫过,就足足躺在床榻上半个多月,这回两人距离这般接近,要是真被直接击中,他不被炸个粉身碎骨才怪。 “不想就给我闭上嘴,去把那一起掳来的女人带过来!”说完,他回头,神色复杂的凝视着躺床榻上,被他凌虐得惨不忍睹的冰楚依。 “女人?”焰攻眨着浅褐色的双眸,半晌才意会到王兄所指的是冰楚依的贴身侍女,也就是整整烦了他一个晚上,吵着要找她家女王的麻烦女人。“知道了,我去带她来。” 不一会儿,他像拎小娃娃一般的把白舞带进房内。 “放开我,你这个无耻之徒!快把女王给放了!可恶的男人,你聋了吗?还不快放开……啊——” 近距离听着她的尖喊声,焰攻只觉耳膜都快被震破,所以一走进内厅,便迫不及待的将这烫手山芋扔下。 “无礼的男人!你这个粗鲁低俗又恶劣的肮脏家伙!你——”捂着发痛的臀部,白舞怒喊,却在看见躺卧在床榻上的冰楚依时噤了声,小脸刷白,“女王” 她自地上爬起,快步冲到床榻边,焰烁也没阻止她,任她握起冰楚依那伤痕累累的小手。 “天啊!怎么会这样……”看着她身上那一块块浮着血水的红肿伤口几乎遍布全身,白舞一颗心揪疼着,险些哭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伤成这样……”旋过身,她怒瞪焰烁,双手结印吼着,“你伤了我们女王,我要你赔——” 话音未落,冰咒已成,几十支冰刃由她手中飞射而出,往焰烁身上刺去。 他躲也没躲,数十支冰刃便已被覆在他身上的焰铠化去。没让她有机会发动第二波攻击,他低声念咒,那被化成雪水的水珠瞬间转化成一支支炎剑,反往她身上飞去。 见状,白舞一怔,忙凝聚周身之气,体内的冰蚕马上罩笼护住全身,将飞来的炎剑冻结。 这情景让焰烁双眼一眯,在她十指缔结,准备再次攻击时,冷声说:“有时间攻击我,不如赶紧为你的女王疗伤。” 这话让白舞一愣,这才暂时停手,在狠狠瞪了焰烁一眼后,心急如焚的缔结冰疗法,为奄奄一息的冰楚依治疗烧伤。 【第二章】 “冰楚依身上为何没有冰蚕?”待白舞紧急处理完冰楚依的伤后,焰烁马上开口询问。 白舞虽有听见他的问话,却一句不吭,只是守在女王身旁,像具木头人,动都不动。 她那无视的模样让焰烁双眸一眯,正要发怒,一旁的焰攻已上前拉着她,低声劝道:“你快说! 若真惹恼了他,受苦的只会是你。” 闻言,白舞倒是有了反应,冷哼一声,“我不怕!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就算要拚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女王!” “你……” 焰攻忍不住摇头,对这对主仆的倔性子无话可说,只能偷偷看向冷着脸色的焰烁,发现他似乎没生气,这才吁了口气,本想再次劝说,却见焰烁已冷着嗓再次开口。 “如果不希望冰楚依受伤,那你更要说,毕竟没有冰蚕护体的雪国人,身子已比人类还不如,更何况,她身上的灼伤是身为炎帝的我所造成,就算伤口会慢慢愈合,她的元神却难以回复,若你不说清楚,她的伤势只会更严重。” 冰蚕,是雪国人的护甲,和炎国的焰铠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能保护元神不受到伤害。 就像方才,他试探性的朝白舞射出炎剑,冰蚕便马上覆住全身保护她,这是每个雪国人与生俱来的保命符,怎可能身为侍女的白舞有,而身为雪之女王的冰楚依却没有?就算她刻意不让冰蚕护身,可在她昏迷之后,冰蚕理应也会自动护身,甚至为她治疗伤口,但…… 她却没有,不仅没有冰蚕护体,更没能为自己疗伤,她就在他眼前,直挺挺的倒入火海中,像个无助的人类,在他眼前昏死…… 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在看见她倒下的刹那,一颗心彷佛就此停止跳动,他紧张到以为自己会——身子因那骇人的画面而不由自主颤抖着,焰烁松开不自觉紧握的双拳,看着一脸犹豫的白舞,沉声问:“说还是不说?” 反复思量着他的话,知道他说的的确没错,白舞抬头望进他眸底紧张的眼神,又回头看了看双眸紧闭的女王,咬着唇,良久才低声道:“我可以说,但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何要掳走我们?” 焰烁双眸一眯,他可以不用回答,但他还是选择告诉她。 沉着嗓,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她以为在她背叛我之后还能安然无恙?我抓她来,当然是要她为此付出代价,她以为假装不认得我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会让她知道她这想法有多愚蠢,既然敢利用我对她的感情来满足她的贪婪,那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 他恨她,整整三年,他因为她的无情而伤心欲绝,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恨她,恨她再见到他时却完全的漠视,彷佛已把他忘得一乾二净的可恶模样;他恨她,却……也恨自己那颗因为再见到她而悸动不已的心…… 焰烁这一席话让白舞一怔,她不只听出他话里的怨恨,也听出他急欲隐藏却还是藏不住的情意…… 这番话不但没让她担忧,反而让她一颗紧张的心安了下来。 现在的焰烁已不是三年前的焰烁,他既有办法潜入雪国,成功将她们带走,代表他的功力精进不少,这么一来,或许……他能救女王也不一定…… 思及此,她决定冒险,将瞒在心里整整三年的秘密说出来,如果他对主子依旧有情,那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白舞下定决心,低声说:“你错了,女王她……从没背叛你,她也从没利用过任何人。你说你恨她?那么,既然你有能耐潜进雪国掳人,你为何没想过要查清真相?你真的爱过女王吗? 如果爱,你怎么会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当时你能理智点,你就会发现,其实女王她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可怜的人。” 她不只一次怨恨过焰烁,怨恨他让待她如亲人的女王陷入这样的痛苦,若不是因为他,女王也不用过着如同傀儡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让害惨女王的他和女王有所牵扯,但…… 如今能救女王的人,或许也只有他了。 第四章 这话让焰烁的心猛地一缩,因为她的控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皱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舞垂下双眸,眼带哀伤的看着榻上的冰楚依,嘶哑道:“女王她身上会没有冰蚕,是因为…… 她身上的『冰之晶』早在三年前就被雪国的三名长老……不!是三个奸贼给夺走了。” “三年前?”这时间点让他一怔,心头的不安更甚。 没注意到焰烁丕变的脸色,她接着又说:“他们想叛变,但没有继承王血的血统,就算夺走女王的冰之晶也无用,于是他们便以冰之晶来要挟女王,让她成为傀儡任他们摆布……” 雪晶,是雪国人的元神,一旦失去元神,那人就会像个活死人般,明明活着,却不能言语、不能行动,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日。 而女王的元神唤作冰之晶,具有驱动强大术法“骤冰术”的能力,能在瞬间让百里土地成为另一个雪国。 三名长老一直有着野心,他们不只针对雪国,更想灭掉炎国,将其国土纳入他们的版图,但要使出骤冰术,王族血统与冰之晶缺一不可,于是他们钻研邪咒,并在三年前冰楚依欲与焰烁私奔之际,想方设法囚禁她,趁机夺走她体内的冰之晶藉此要挟,事后更在她身上加了种种邪咒,只要她稍不顺从,邪咒便会发作,让她生不如死,就连自我解脱都没办法。 三年的折磨,让原本单纯天真的小女孩被迫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冰楚依不再哭泣、不再哀伤,也没再笑过,她就像戴了张面具,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具,永远的漠然。 想到女王所受的苦,再想到女王为了保护她不受牵连,甚至将曾无话不谈的她拒于心房之外,像对待陌生人般那样冷漠,她便难过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焰烁闻言不禁急声问:“三年前?为何是三年前她……” 他问不出口,心脏因为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强烈鼓噪着,过大的心音彷佛在指责他的愚蠢及莽撞,让他无法正视白舞那带着怨恨的双眸。 “为何是三年前?你难道猜不出吗?”白舞尖声逼问,焰烁僵硬的神情让她紧抿着唇,良久,才强压下满腹的怒火,低声说:“若不是为了与你远走高飞,女王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你说女王背叛你,但你可知道你口口声声指控背叛的女人,其实是在与你会合的路上被人跟踪、拦截,甚至带回冰城被囚禁,她一路哭喊,哭到嗓子都哑了,即使遭受囚禁,仍不停地拍打着坚固的牢墙,拍到她双手鲜血直流,就为了要去救你! “你可知道,当她得知你舍生跳下悬崖时,是多么的哀伤、悲痛,甚至只求一死,只为与你一同离去?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舔舐你那自以为被背叛的伤口,只知道你自己受到伤害,浑然不知,女王为了你付出多大代价、承受了多少痛苦! “你说她装作不认得你?你错了,她没有装,而是真的将你忘得一乾二净,她被长老们封去所有与你有关的回忆,这我倒是很赞同三名长老的作法,因为若不这么做,女王只会终日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里,她的身子迟早会撑不下去…… “现在你满意了?开心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以为的『背叛』。”白舞一口气道尽这三年来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以为的“背叛”……以为的“背叛”…… 白舞的话不停的回荡在焰烁的耳边,一句句指责像无数个尖锐的箭矢,狠狠刺进他的胸膛,穿过他的心脏,让一颗心鲜血直流,因为他的愚蠢而痛苦不堪…… 他口口声声说他恨冰楚依,可他十分清楚,他恨她,却更爱她,只是自己不愿承认对她仍有情意。 他花了三年精进实力,每日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为了能成功潜入雪国掳走她好报复她,但他也知道,所谓的报复都只是借口……他想见她,就算遭她背叛,他依然想见她…… 然而在听完白舞道出事实真相后,他还有资格说他……爱她吗? “对了,我和你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能和女王提起。” “为什么?”在得知自己误会她,甚至重重伤害她之后,他只想竭尽所能弥补她、呵护她、爱她,前提是,他得让她想起他们之间的那段情。 白舞轻叹口气,哑声道:“长老们虽成功夺走女王体内的冰之晶,但因他们仍需要女王的王室血统来驱动冰之晶能量,否则他们的计划便白费了,于是他们合力凝聚术法制作了一颗替代的元神——『霜羽』,可它的效益只能维持半年。 “你想想,若是女王想起你,她可还愿意再回雪国?那么每半年就需要更换一次的霜羽该怎么办?她身上的邪咒发作时,又有谁会解?女王承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如果你真为她着想,那么我今天说的事就一个字都别在女王面前提起……” 闻言,焰烁心底揪疼,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冰楚依,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接连几日,焰烁日夜不休地看顾着冰楚依,凝视着依旧昏迷的人儿,他双拳紧握,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拳。 “楚儿……”他唤着她的名,那只属于他的小名。 但不论他出声叫唤几次,仍唤不醒沉睡的冰楚依。 收回满是懊悔的目光,他看向为她疗伤的白舞,在施法告一个段落时,连忙开口询问:“都已经过了五日,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 “我也不知道……”白舞连日来不停为冰楚依施法疗伤,耗去过多的体力,此刻的她一脸苍白,“我已尽我所能替女王疗伤,但此刻女王体内的元神毕竟只是个替代品,我也不晓得我施的疗伤术对她有没有用……” 抿着唇,她又说:“不如……让我们回雪国,我想长老们应该有——” “休想!”一听见那三个害惨他心爱女人的该死老贼,焰烁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要我让她回去继续当个生不如死的傀儡女王绝对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的拒绝让白舞双眉微拧,不悦的反驳,“就算现在不回去,那之后呢?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女王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他该不会忘了霜羽只能维持半年吧? 紧抿着唇,焰烁沉声说:“我不会让楚儿再次离开我身边的!但我也对会帮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替她所受的屈辱及伤害讨回公道,就算得付出所有,包括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这是他对楚儿的承诺,以他性命所起的誓言,他绝对会说到做到,就算要倾尽一切,他也要楚儿回到从前他所认识的她,那个无忧无虑的她。 听见焰烁的誓言,白舞这才消去心头的不悦,站起身,“希望你说到做到,那么女王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我先回房休息。”每回她施完法都会气弱体虚,得在床上躺一阵子才能回复体力。 她强撑着无力的身子往房外走去,在经过焰攻身旁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昏眩,身子一倾险些跌倒,所幸他及时扶住她。 “小心点,看你像是随时会昏倒的模样,我扶你回房好了。” 看着这和焰烁轮廓相似的男人,白舞冷哼了声,移开身子,“不需要!” 不知为何,她就是看这个焰攻不顺眼,就算他是出于好心,她也不愿意接受。 昂起螓首,她越过他笔直走出房门外。 看着她的背影,焰攻露出苦笑,低喃着,“女人麻烦,雪国女人更麻烦,脾气都硬得和石头有得拚……” 然而怕她真的会在半路上昏倒,就算她不领情,他还是默默跟在她后头,直到确定她回到厢房才离开。 在足足昏迷八日后,冰楚依终于清醒了。 墨睫轻颤,她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景色,让她有瞬间的恍然,可当她看见身旁那支着下颚、阖着双眼的男人时,倏地回复记忆。 火,朝她直扑而来的烈火。 思及那灼热的火焰,身子彷佛有自我意识般,痛楚由背部蔓延,一路蜿蜒到双臂、双手、双腿及双脚…… 差点将她烧成灰烬的红火彷佛仍在她身上舞动,不住凌虐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 冰楚依发出的微微抽气声,惊醒了守在她榻旁的焰烁,在见到他守了整整八日的人儿终于清醒后,他欣喜的站起身,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楚——” 第五章 然而她却被他这动作给吓得往床里缩去,那双冷然的冰眸里有着浓浓的敌意及防备,彷佛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和他拚命。 那戒备的模样让焰烁身子一僵的愣在原处,好半晌,他才强压下拥她入怀的冲动,不发一言的转身走出房外。 直到焰烁离开房间,冰楚依紧绷的情绪才稍微松懈,可一双眼仍警戒地盯着房门,就怕那可恶的男人去又折返。 没多久,房门再次敞开,可来人不是她以为的焰烁,而是白舞。 “女王!” “白舞?你怎么……咳咳!咳咳咳——”见到白舞也在这儿,冰楚依很错愕,本想追问她怎么也一并被掳来,可一开口,嗓子便干涩得难过,不禁剧烈地咳了起来。 白舞见状,忙为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女王,你昏迷了八日才清醒,先别急着说话,免得伤了喉咙。” 但冰楚依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喝下水后,也不管喉头那因咳嗽而涌出的腥甜味,抓着白舞仔细检视她身上是否有伤,“他们有没有伤害你?那该死的男人!怎么把你也给抓了……” 见女王才醒来,便拉着她东瞧西瞧,不关心自己,反而先为她的安危感到担心,白舞心头一阵感动,哽咽道:“女王……” 那略带哭音的叫唤声让冰楚依一怔,急忙收回扯着她的双手,敛下双睫,回复成一贯淡然的模样,可语气里仍带着藏不住的担忧,“回答我的问题。” 吸吸鼻子,她压下满腹的感动,忙说:“没有,他们没有伤害我,我很好……倒是女王您还好吗?感觉如何?伤口还痛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听白舞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心她的情况,冰楚依垂首看着双手的伤疤,困惑的拧起双眉。 “我的伤……”像想到了些什么,她神情倏变,急切地问道:“是你替我疗伤的?” 白舞说她昏迷了八日,只有八日,她的回复力再怎么快速,也不可能让原本几乎遍布全身的灼伤复元到只有一些结痂,部分更只是透着淡淡的粉红印子,除了新生的肌肤薄嫩之外,有些伤处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 白舞不敢答话,只抿着唇。 “你——”见她那心虚的模样,冰楚依冷漠的面孔险些崩解。 她没有冰蚕护体,就算只是普通的火咒术法都能让她的元神受损伤,更何况伤她的人是炎帝焰烁,她本以为在她体内的霜羽会就这么毁了,没想到…… 深吸一口气,冰楚依寒着声说:“你晓不晓得你这么做,等于在消耗你自己的元神,会减短你的寿命?” 白舞出身贵族,由于父母早逝,所以被母亲接进冰宫,与年纪相仿的她作伴。 两人可以说是打出生便待在一块,白舞虽是她的侍女,但她们就像亲姊妹,她有的东西,白舞也不会少,两人一起生活、一起学习,很多非王族无法学习的咒术白舞都懂,也学得快,所以她不意外现下白舞能使出高阶疗伤术。 但白舞毕竟不是王族,没有无限的法力供她使用,自己的伤势之所以能好得如此快,肯定是她一连八日、歇也未歇地施法换来的,然而没有等法力回复便勉强施法,伤的不只是元气,还有元神…… 白舞这么做等于是用自己的命来救她。 面对冰楚依的质问,白舞无法辩解,只能哑声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女王倒下?如果只是少了几年的寿命便能让您清醒,那我何必在意?” 如果说她这条命是上任女王救的,那么她的生存意义便是现任女王冰楚依赐予的,有女王才有现在的她。 女王不嫌弃她是孤儿,不介意自己与她共享她母亲的爱,待她如亲生妹妹般,即便遭逢叛变后刻意疏远她、对她冷漠,却抹不去两人昔日的情谊,她没办法看着女王再次陷入那恐怖无助的状态,像活死人一般度日,她做不到。 “你……”她无悔的神情,让冰楚依无法说出一句责骂的话,因为今日若换作是白舞受伤,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事……许久,她垂下双眸,敛去眼底的温热,待情绪平复之后才仰首道:“罢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见她没追究,白舞这才安下心,犹豫了会才回答,“咱们现在在人类的领土,他们似乎要将我们带回炎国。” “炎国?”冰楚依微拧眉,沉吟了一会道:“我们不能去炎国,我们得想办法逃脱。” 既然还在人类的领土,事情就好办许多,依焰烁的法力,绝对有办法直接带着她们传送回炎国,虽不知他为何没这么做,但他的愚蠢正好为她挣取逃跑的时间。 “逃走?”闻言,白舞马上反对,“不行!我们还不能走!” 焰烁答应她就算付出一切都会想办法救女王,要是她们此刻逃走,下一回他们要再潜入雪国带走女王,恐怕就没这么容易。 所以在焰烁夺回女王的冰之晶前,她们不能离开。 “为什么不能?”她激动的反应让冰楚依不解,眯着双眸反问她。 “这……”当然不能和女王说实话,但那探究的眼神让她很不安,就怕自己的行为太反常,被看出端倪。 深吸了口气,白舞努力镇定心神之后才缓声解释。 “女王,就算咱们成功逃脱了,最后也是回到雪国让三名长老继续掌控,毕竟霜羽的效力只有半年……”看见女王脸色沉下,她接着说:“与其回去当个有名无实的女王,倒不如趁这难得的机会到炎国打探消息,或许会发现炎国的弱点也不一定,到时若是两国真的开战,我们也好有个应对策略。” 白舞会这么说,只是想劝阻冰楚依的离去之念,没想到她竟对她说的话认真思索起来。 白舞说的没错,她早已厌倦当傀儡的生活,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只能苟延残喘的靠那三个老贼的施舍度日…… 三年,整整三年她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她曾试过不更换霜羽,以为自己可以挺过那活死人般的折磨,这好过于被那三个老贼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 她错了。 失去霜羽的她不仅过着活死人般的生活,还需忍受身上种种邪咒的凌虐,三名老贼甚至朝她的身边人下手,让她心痛难当…… 那样的日子,比当傀儡还痛苦、煎熬,她不想、也不要再一次经历那样的凌迟了。 如果逃走只有回雪国这条路可以选,那么,她何不听白舞的话? 再说,焰烁这般糟蹋、凌辱她,甚至把无辜的白舞也抓来,害白舞为了救她做出那样的牺牲…… 这口气她咽不下。 银眸泛冷,她心中已有计较,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就先留下。他抓我来,无非是为了冰之晶,若他有本事把我体内的冒牌货取出,我会感激他,若不能……那我也不会客气,我会想尽办法盗取『天火』,让他对施加在我及雪国国民身上的屈辱付出代价!” 听见她的话,白舞脸色一阵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会促使冰楚依做出这样的决定,心头隐隐浮出一抹不安…… 【第三章】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这回出海竟让咱们捡了个宝回来,哈哈哈!” “我也以为琉璃之境里全是吃人的妖怪,没想到竟出了个金鸡母,哈哈!看来这琉璃之境搞不好真有金山银山,要是能多抓几只这种妖怪,咱俩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听见外头两人的对话,被关在木制牢笼里的女人双眼泛着冷意,沉声道:“我不是妖怪,别把我和琉璃之境那些低等精怪混为一谈!” 两人听见这话,皆轻笑了声,其中一人讨好地说:“是是,你不是妖怪,你是咱们的小金主! 快,再来几颗珍珠,等卖了钱,再给你吃顿美味的。” 她双眸瞪着牢外的两人,傲然的拒绝,“休想!” 这话让两人的好心情顿失,个头较魁梧的男人皱起眉,低声威胁,“你敢不听话?不怕挨打吗?” 雪白小脸上的倔气不变,她眯起双眸,用着稚嫩却极具威严的嗓音回复,“随你!就算你们打死我,也别想再由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她有着一股骄傲的贵气,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舞动飘扬,银灰色的双眸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们,即便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但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依旧惊人,让两人不由自主浑身发寒。 第六章 “你——”脾气本就不好的大个头被她这话惹恼,但又畏惧于她那不妥协的气势,浑身抖个不停,只能借着发怒来掩盖他的害怕,“还敢嘴硬!好,就看我怎么修理你!” 他由腰际卸下马鞭,先是恐吓性的鞭打在木制的牢笼上,发出极大的声响,而后再大声恐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把珍珠交出来!” 那双银眸没有任何波动,依然冰冷。 这反应令男人怒火狂烧,他粗鲁的打开木牢,手一扬,马鞭顿时在她身上抽出一道血痕。 那力道不小,可她仍是面无表情,彷佛那鞭子不是抽在她身上。 那模样让男人更气,未留手劲,一鞭又一鞭的往她身上狠抽。 “我看你多能撑!不给我珍珠我就打到你给——” 男人下手极重,即便那疼痛已超乎她所能承受,但她兀自忍着,拚了命的强忍着,骄傲的不让自己落下一滴泪、倔强的不喊一声疼,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向这两个低下卑鄙的人类求饶。 是,她确实不是人类,但她也不是妖怪,她复元的能力比两者都还快上许多,不一会儿,男人鞭打出的第一道血痕,已不再流出鲜血,甚至已渐渐愈合。 见状,男人打得更起劲,然而她依旧无动于衷,这情景看在一旁较瘦小的男人眼中,不由得急躁起来。 “大个儿,等等。” 外号罗大个的男人喘着气,停下了手上动作,转身看向他,“张仁,你为何要我停下?我要打死这妖怪——” 见他又要挥鞭,张仁忙再阻止,低声道:“你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她是妖,这点皮肉痛她怎么会看在眼里,恐怕就算打断鞭子她也死不了。再说,她可是咱俩的金山,要真杀了她,咱们靠啥发财?” 他这么一说,罗大个这才醒悟,怒气冲冲的将马鞭扔下,低吼着,“那可怎么办?这妖怪要是真不哭,咱们也甭想发财。” 这点张仁倒是不担心,低声又说:“这你别操心,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珍珠的?”他抖了抖钱袋里几颗大小不一的珍珠。 罗大个没有张仁那般聪明,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搔着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的愚笨让张仁皱起眉,目光往离他们不远处扎营的商队看去,不耐的说:“这儿有别人,不方便说清楚……” 罗大个左右瞧了瞧,嗤声道:“你也太谨慎了,那商队离咱们少说有十个马车远,怎么可能听得见我们说话?你少卖关子了,快点说。” 闻言,张仁眉头皱得更紧,本想骂他嗓门大,早已引起他人的注意,却笨得不知,可转念想想,现在不宜吵架,因为他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他咳了声,拉下罗大个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忘了,咱们捞起这妖怪的那一天,船上不小心着了火,那妖怪一让火烧着,便吓得仓皇失措,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这一提,罗大个总算想起,“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怕火!那好,我这就用火烧她——” “小声点!”见他拿起火把便要往牢笼里扔去,张仁连忙抓住他的手,“等等,你先别急!” “又怎么了?”罗大个不满的问。 “这还有别人!”他的脸色因这愚钝的伙伴显得难看至极,“他们可不知道她是妖,要是见咱们用火烧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再说,这妖怪的眼泪便是珍珠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小声,音量小到风一盖便听不见。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抓着头,罗大个可着急了,一方面是想教训教训那妖怪,一方面则想着发财,钱当然越多越好,所以只拿到这么几颗珍珠,他自是不满足,迫不及待想得到更多。 见他那急迫的模样,张仁知道,要是今儿个不让他行动,他肯定会坏事,于是强压着不耐说道:“先用布盖着那妖怪,再拿着火把将她带到林子里去烧,走越远越好,只要不引人注意,随你怎么烧都行。” 听他这么说,罗大个可兴奋了,便照张仁的吩咐,将原先覆在牢笼上的黑布罩下,与他合力抬着木笼往树林深处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远处商队里的某个男人就睁开了双眸,暗金色的双眼直直盯着那片幽暗深林,双眉拧起,“那女人的性子还真倔。” 站起身,他循着他们走的路,跨步跟上。 他跟着那两个男人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一开始,是因为感觉到他们周遭环绕着雪国的气息,本以为他们是雪国人,可后来他察觉到,真正的雪国人,是被囚禁在那被黑布覆着的简陋牢笼里的女人。 很可笑,一个拥有术法的雪国人竟被人类禁锢着,甚至遭受毒打,这样没用的雪国人根本不配引起他的注意,也不配让他一路尾随而来,然而…… 在他第一眼看见她那一身的白,银色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幽亮晶莹的银灰色瞳眸,以及那冰冷倔强的神态,还有即便身处险境,依旧不妥协、不被驯服的骄傲模样,他就被吸引住了。 那一眼,让他着了魔,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身后,甚至施术法混入商队,佯装成商队的一员,并施展术法,透过那厚重的黑布,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是雪国人,是他的敌人,他不该在意她,更不该插手管她的事,但他就是无法遏止想接近她的渴望。 男人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而已经隐入树林深处的张仁却对身后的跟踪者浑然不觉,罗大个更是因四下无人而肆无忌惮地用火把吓唬此刻已被放出牢笼外的她。 看着眼前耀眼的火光,那冷然的小脸有一瞬间变了色,但很快便回复平常,淡然说:“没用的,就算把我烧死,我也不会再掉一滴泪。” 那回在他们面前落泪,是因为她刚刚失去了母亲。 几日前,骤失至亲的痛让她无法承受,只能逃出冰城,谁知她却失足掉下冰城后头那万丈高崖。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那深崖两旁长着树木,横出的树梢缓冲了她自高空坠下的速度,最后她落入海中,飘流到琉璃之境的海域,被这两个低下的人类给捞起。 因丧母太过伤心,她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那些泪珠凝结成一颗颗浑圆饱满、色泽华美的冰珠,冰珠对她无用,若落在雪国,不一会儿便让白雪给掩没,无人会在意,然而这样的冰珠却被人类当作珍宝,他们称它为珍珠。 为了争夺那几颗冰珠,两个人类打了起来,手中的火把落地,沿着她的裙摆烧起……那把火就这么伤了她的元神。 她身为下任雪国女王,为了接纳由母后那继承而来的冰之晶,正忍受着自己元神与雪之女王元神相融所引发的不适,她的身体自是非常脆弱,才会让区区一把小火给伤了,又因为元神受损,她无法动用术法,要不,凭这两个人类,根本不可能禁锢她,将她当成禁脔对待。 闻言,不只罗大个,就连张仁也变了脸色。 他握紧手上的火把,一脸狰狞的威胁,“有没有用,咱们试试看便知。” 说完,便将那火把往她身上扔下,火势很快便爬上她的身子,热度一瞬间覆住她双腿,灼烧着她的肌肤。 这让她变了脸色,捂着心口忍着痛楚,勉强施法化去火焰,但光是灭去这样的火苗,便已让她小脸苍白。 这情况让两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因为这是两人头一次见她使妖术,吓得忙将手上仅剩的火把往地上青草挥去,草地在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可恶的妖怪!看、看这火势你还灭不灭得掉!” 藉由风的助长,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凶猛的火舌很快地将她围起,那焚烧的热度让元神受损的她难以支撑,甚至连逃的力气都没有,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入火海中。 然而,就在她倒下的刹那,那噬人的火焰突然间全数消失,而她软倒的身子则落入一个结实的胸怀中。 半睁着银眸,她看见那原本在她身上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竟转移到那两个人身上,心下一凛,她强撑着意识望向身后之人,警戒的问:“你……是谁?” “我?”他笑了笑,将她带离那充斥着哀嚎惨叫的地方,一双暗金色双眸深深的凝视着她,手滑过她冰冷的脸颊。 第七章 “我叫焰烁,你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前就透露自己的身分,但在面对他的灿烂笑容时,她发觉自己抗拒不了,双唇微启,她哑声回应了他。 “冰楚依,我叫冰楚依……” 蓦地由梦中惊醒,冰楚依下意识抚着小脸,颊上残留的温度让她一怔。 难道不是梦? 抬起头,她正好看见消失在房门外的那一角赤红衣摆,神色微凝。 “女王?你醒了?” 由屋外走进的白舞一见她醒来,忙打水为她梳洗。 漱洗完,冰楚依下了榻,来到镜台前,让白舞替她梳理那头长及腰际的银发。 沉默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方才……有谁来过?” 其实她不需要问,也能猜到那身赤红色衣袍的主人是谁,但她在意的不是谁来过,而是停留在她面颊上那温热触感…… 她的问话让白舞一愣,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问了什么,顿时不知该不该回答。 见她不语,冰楚依敛下眼睫,索性直问:“焰烁来过?” 她已点名,白舞当然不敢隐瞒,呐声答复,“是,他来过……” 他来……做什么? 她本想问,却又不想显现出自己很在意,于是抿唇不语,任由各种猜测在脑中盘旋,突然间,她想起那真实得彷佛不像梦的梦。 梦的细节历历在目,她记得那狂烈的火、记得那焚烧的痛、记得那两个低下人类的面容,可偏偏…… 她记不起那和自己一样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人脸孔,更记不起那救她的男人容貌,她甚至想不起两人唯一的对话内容。 梦中的两人像是和她毫无关系,却又好似与她息息相关,彷佛那女人就是她,而那男人…… 再次抚上那早已回复冰冷的脸颊,冰楚依连忙甩去脑中那荒谬的想法。 清醒点!那只是梦,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现在你该想的不是这个毫无意义的怪梦,而是如何让那该死的男人付出代价。 在白舞为她盘好发之后,她站起身,问道:“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白舞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指的人是焰烁,轻声说:“应该在隔壁房,我去请他过来。”语毕,她转身步出房外。 隔壁房? 得知那可恨的男人竟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她说不出浮上心头那复杂又异样的情绪为何,可她清楚那掺杂在其中的浓烈恨意。 从她懂事以来,炎国与雪国已水火不容,虽不知两国为何敌对,但身为雪之女王,她和子民一样,仇视着与他们相克的炎国,而且这些年来,炎国侵略雪国的行径益发恶劣张狂,更加深了两国之间的仇恨。 而今,焰烁更是嚣张的掳走她这雪之女王,将她囚禁、凌辱,藐视她的尊严、践踏她的高傲! 她无法忍受这些屈辱,更加无法忍受他这几日的对待。 她不懂他究竟为何要掳走她,她已被他囚禁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头一日,他对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残酷的凌虐她,之后,他就像消失一般…… 不,不是消失,他只是没再堂而皇之出现在她眼前。可她却一直感觉得到他的存在,就像方才他趁她熟睡之际出现在她房里,而且不仅如此,她已不只一次瞧见焰烁躲在暗处,远远的看着她,那眼神复杂,有着痛苦、自责及浓浓的…… 蓦地闭上双眸,再次睁开时,他那忧悒的神情已被她抛诸脑后,心口莫名的紧缩感也随之散去。 总之,她要见他,她不想象个猎物一样,成日让人盯视,时时刻刻防备着,她今日要问个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找我?” 低沉的嗓音蓦地打断冰楚依的思绪,回过身,她看见焰烁那与初次见面时的抑郁有着天壤之别的爽朗神情时,双眉不由自主的拧起。 她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那模样……自在得就像两人之前从未交恶,就连问候都是那般随意,这反让她心生警戒,认为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我找你。”看着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影,她微抬下颚,身子笔直而立,不允许自己退缩。 “有事?”来到她面前,仅仅隔了一寸之距才停下脚步,敛下金眸,焰烁定眼凝望着她高傲的表情,唇角微扬。 他怎么会以为是这女人变了……是他被那自以为的背叛给蒙蔽,才会以为是她变了,殊不知,变的是他,是他太过愚笨,才会忘了这让他一见倾心的骄傲、一眼定情的倔强…… 就算她永远想不起他们过去经历的事也无妨,因为他会一点一滴的为她创造新的回忆,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冰楚依浑然不知焰烁心里所想,只觉得他靠得好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喷洒出的气息,是那么灼热温暖,熨烫着她的心…… 她不晓得是那温暖气息让她想退缩,抑或是他的贴近让她感到不自在,忍不住想挪动脚步好离他远远地,但她不能退开,只要退一步便是示弱,她的骄傲不容许她表现出退缩模样,于是她咬牙忍住冲动,抿着唇,冷声说:“我问你——” “伤都好了?” 冰楚依甫开口便被焰烁打断,他甚至主动拉过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在她纤纤手臂上来回抚摸、察看。 “看来是全好了,连疤痕都没留下,其他地方呢?也好了?”说着,他已弯下腰准备撩起她的裙摆。 这行为总算让傻住的冰楚依回过神,她愤然地挥去他的手,斥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无耻的家伙别碰我!” “无耻?我?”焰烁一顿,丝毫不觉自己有错,扬眉说:“我只是想确认你的伤势复元状况,没有别的意图。” 冰楚依并没办法认同他的说法,她全神戒备着,还一连退了好几步,她的骄傲没法子用在这无耻的男人身上。 寒着一张小脸,她沉声说:“我伤势如何干你何事?是想确认我能不能再承受你的折磨?继续施行你所谓的『凌迟』?” 这话让焰烁不禁一愣,难得她会主动找他的喜悦之情顿时冷下,俊颜上的神采也于瞬间黯淡。 他怎么会忘了……在他得知她背叛的真相后,可以懊悔、可以自责、可以试着弥补,然而对忘了一切的楚儿而言,他们仍是仇敌,更何况他不久前还伤害过她,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这新仇旧恨?她肯和他说话,他就该满足,不该有更多的奢望…… 他瞬间变得阴郁的神情让冰楚依莫名感到一阵心痛,却也让她自在许多,比起面对他飞扬的神色,她似乎比较能应付此刻沉下脸的他。 她刻意忽略焰烁脸上的复杂神色,低声又说:“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找你只是想问清楚,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还有,这究竟是哪里?” 自从她清醒后,他们便一直待在这,她不明白他为何不马上架着她们回炎国,好向他的子民彰显他的“战绩”,而是待在这儿,一待便是半个月,她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她也不想猜,索性直接问他,她可以任凭他要杀要剐,但要先弄个明白。 听见她的问话,焰烁脸色更沉,嘶哑的低喃道:“看来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就连我们曾经住饼一年的地方都忘了,彻底的忘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是深深望着她,许久,他才收回那抹眼神,落寞地回到自己房间。 兴许是焰烁的身影太过孤独,这一闪神,冰楚依发觉自己竟忘了继续逼问他,只觉得心底隐隐发疼,双眼更始终盯着那落寞身影,直至他离开她的视线。 “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难道你忘了白舞说的话?” 焰攻当真不明白,明明白舞说过不能让冰楚依想起之前的事,可偏偏王兄坚持待在他与她住饼整整一年的故居,甚至经常便往冰楚依那儿跑,毫不退缩的去碰她那根刺人的冷硬钉子,他不懂王兄究竟想做什么。 “我没忘。”专注看着手中地图,焰烁头未抬,低声回道。 “你要是没忘,就该离那冰楚依远一些,”他瞪眼,皱眉又说:“她要真想起你,到时万一就像白舞所说的,她不愿再回雪国,你要从哪找一颗冰之晶给她?” 第八章 依他王兄对冰楚依的执着,要是那女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疯掉才怪,所以他得提醒王兄,要他别太情不自禁,免得真的害冰楚依成了废人,到时他恐怕也会回复成三年前那个封闭心灵、生人勿近的状态,和成了废人的冰楚依没两样。 焰攻本以为他这么说会让王兄清醒些,没想到王兄竟这么回他——“抢回来。”抬起头,焰烁勾起一抹笑,沉声道:“我说过,我会帮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的元神——冰之晶。” “什么你是说——”发觉自己音量太大,焰攻忙压低嗓音,低声问:“你要再一次潜进雪国?不,你的意思是要潜进冰城” 怪不得王兄要白舞为他画张冰城的内部地图,原来他早有打算…… “对。”低头继续探究手中这张错综复杂的城图,他答得轻描淡写,甚至补上这么一句,“你待在这帮我照顾楚儿,我一个人去。” “你你你——开什么玩笑”压着因慌乱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焰攻瞠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喊道:“你疯了潜进敌国掳走他们的女王已经够疯狂了,你竟还想潜入冰城盗取雪国的镇国之宝就算你是炎帝,也不可能同时对付这么多雪国士兵,更何况那里还有三名擅长使用邪术的长老,不行!你不能去,这么做太冒险了!” 两国的镇国之宝——天火与冰之晶,便是两国之王的元神。 雪国传承的方法是世代轮替,在上一任女王辞世前,会将冰之晶交予继承者,冰之晶会吞噬继承者本身的元神,将之吸收并取而代之,在继承者体内共生共息。 天火的存放方式则和冰之晶不同。 炎国人擅长用火类术法,能将火变换成任何型态,天火也是。炎国人的护体焰铠虽能焚烧任何近身的物品,护身能力却比不上雪国人的冰蚕,所以为免天火受到损伤,历代炎帝并不会将天火纳入体内,而是藏在只有炎帝才知道的密室中。 这也就是焰攻所说的冒险之处,只身潜入雪国那样敌人环伺的地方,若被他们发现进而追击,焰烁没有天火相助,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可若是带上天火,又有被夺的危险……天火可是炎国的镇国之宝,若是雪国成功夺走天火,并趁胜追击,出兵攻打炎国,那他们只有乖乖投降的分了。 “放心。”搁下那已熟记在脑中的地图,焰烁挑眉道:“若我不幸被擒,炎帝这个位置……” 他站起身,拍了拍焰攻的肩,勾起一抹笑,“就是你的了。” 言下之意,他并不打算带上天火,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下任继承者都挑选好了,安排得妥妥当当。 “什么”焰攻一听,惊骇得连退三大步,更急忙挥手,“不!我不要!我还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王兄,你别说笑,别摧残您唯一的皇弟。” 这比天火被盗还令人害怕,吓得他连连说不。 “我没说笑。”敛起笑容,焰烁沉声交代,“我刚说的是旨意,听好,若我当真回不来,炎国就交给你了,还有楚儿……” 那清冷孤傲的娇颜浮上心头,俊颜一凝,神情瞬间变得万分严肃。 他沉声又道:“……她就交给你了,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帮她夺回冰之晶,助她夺回雪国,听见没?” 他的神情严肃、语气沉重,彷佛在交代遗言,让焰攻很不安,皱眉问:“你非去不可?” 他知道这肯定白问了,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王兄能放弃涉险。 “非去不可。”金色眼瞳闪烁着再确定不过的坚定色彩。 如果救不回冰楚依,他宁可放弃所有,包括他的权力、拥有的一切,以及他的……命! “你……”见他如此坚定,焰攻不禁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肚里,重重叹了口气,低声问:“你打算何时出发?” “等探子回报雪国目前的情况后就动身,若无意外,五日后出发。”他得趁雪国仍陷在失去女王的慌乱期间潜入冰城。 “这么快?”闻言,焰攻脸色丕变,双眉紧拧,沉默许久才又开口,“好,我答应你接下炎国这个重担,但是冰楚依……”吸了口气,他望进王兄的双眸,大声的说:“她是你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得自己照顾,我不负责,如果担心她、放不下她,那就要活着回来,就算只剩半条命,你也要回来!” 【第四章】 这片辽阔大地正逢夏日时分,艳阳高照、气温炎热,让生长于终年遭白雪覆盖的雪国的冰楚依十分不适应。 湿热的气候容易让人感到烦闷,尤其是对被人囚禁的她而言,更是心浮不已。 虽说焰烁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而且这能住上百来人的宅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若要认真逛上一圈,少说也得花上一个时辰,但她却对走出房门一点也提不起兴致,一方面是因为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一方面则是不想遇见那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男人,可偏偏——“女王,他又来了。”白舞极小声的附在冰楚依耳边说道。 这话让双眼紧闭着歇息的她倏地拧起一双漂亮的柳眉,等双眸一睁,那耀眼的红便已映入眼帘,那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就在眼前,离她不到一寸。 “怎么这副提不起劲儿的模样?哪里不舒服吗?”焰烁垂首,凝看着斜躺在长榻上的人儿,柔声问。 冰楚依没反应,甚至视他为无物,直接闭上双眸,假寐。 似乎早已习惯她冷然以对,焰烁挑起眉,向白舞示意要她先退下,并对床上的人儿柔声说:“怎不说话?” 奈何美人不仅依旧相应不理,这会儿更干脆将身子一扭,用美背招呼他。 这举动让焰烁勾起了笑,弯下身,唇轻附在她耳畔,哑声说:“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该不会是病了……” 说着,热烫的唇直接吮抿住那雪白小耳,极轻的啃咬着。 瞬间,冰楚依只觉一股酥麻的颤栗感由焰烁咬吮住的耳骨流窜至全身,紧闭的银眸倏地睁开,她翻身一跃,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手捂着被他碰触过的小耳,回身怒瞪着他,“你做什么” 这无耻卑劣的可恶男人!他究竟想做什么她受够了!受够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受够他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想法、受够他动不动便对她…… 一股羞愤感涌上心头,眼前浮现那些她不想回想,却不时浮上脑海,更时刻占据她思绪的亲昵画面…… 她恨不得两人不要见面,偏偏这可恶的男人就是要和她唱反调,她表现得越厌恶,他就越是愉快,每日非得来逗弄她一回才高兴。 她不是他的玩具,他也休想将她当成玩具,恣意妄为! “没什么,只想看你是不是病了。”他答得简单,听的人却火冒三丈。 冰楚依眯起美眸,连连深呼吸数次,调整好自己的呼息后,她才终于压下心头怒火,能寒着声道:“听着,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我想你掳我来无非是为了冰之晶,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冰之晶不在我身上,所以别再使出那些让人厌恶的招数!” 她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摊牌的,但这男人实在太我行我素,她得遏止他的行为才行,况且她不是他后宫里的女人,他无权对她做这些亲昵的动作。 不过,如果他妄想她会和一般女人一样臣服在他脚下,那他就错了,他可以省省他那套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哄女人花招,因为她不是那种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迷得晕头转向的蠢女人。 所以,与其每日受他骚扰,她倒不如掀自己的底,要他别在她身上白费心机,因为他想得到的东西压根就不在她身上。 但冰楚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我知道。”见她像躲害虫般离他极远,焰烁并不以为意,长腿一迈就朝她走去,“我在掳来你那日便已知道,冰之晶目前并不在你身上。” 闻言,冰楚依一怔,顿时忘了闪躲,美眸微带惊愕地瞪着来到她眼前的男人,思绪在千回百转后蓦地恍然。 是呀,在他知道她没有冰蚕护体那日,他应该就已察觉到她的异状,知道她身上没有冰之晶,那么他…… 第九章 抿着唇,她忍不住脱口问:“既然你知道,那你还关着我做什么?还——”这般刻意的缠着我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没问出口,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若回答,她该要有什么反应?是愤怒,还是…… 期盼? 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她忙凝了凝心神才又说:“如果你想从我这得知冰之晶的下落,我告诉你,你——” “我知道。”焰烁打断她的话,并向前跨了一步,直接揽住她的腰,哑声道:“你要说的那些事我全都晓得……但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冰之晶。” 正想法子挣脱他结实手臂的冰楚依闻言不禁一愣,顿时忘了挣扎,凝起双眸困惑地看着他,“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想得到的不是冰之晶?这怎么可能!除了冰之晶,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冒险到雪国掳人的? 她质疑的眼神让焰烁勾起一抹笑,一抹柔如春水的笑。他倾身在她耳边低哑的说:“我要的…… 是你。” 心跳因为他这一句话蓦地加快,冰楚依凝视着他带着笑却无比认真的俊颜,不禁看傻了眼,险些回不了神。 这男人……很危险。 深邃的金眸、飞扬的双眉,以及那时时扬着浅笑的薄唇,彷佛能勾人心魂,让人不由自主就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完全舍不得挪开…… 而她现在更确定,这男人危险的地方不只是他出色的外表,还有那张像是有裹糖沾蜜的嘴巴。 他那勾心的笑容、那动人的言语,在在都让人着迷,就算她不是那种会受这些蛊惑的小女孩,心跳仍忍不住加快速度……这让她不禁对他更加防备。 忙收敛心神,冰楚依寒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说话的同时,她总算记起他过分亲昵的搂抱,开始推拒,想将他推得远远的,就怕他会察觉那过快的心跳声。 “我没开玩笑。”微拧眉,眸中透着浓浓深情,他沉声说。 如此认真的告白竟被当玩笑话,就算知道她忘了两人过往的一切,仍是让焰烁感到有些受伤。 他的眼神让她心跳得更加剧烈,她益发使劲挣扎,以冷列如冰的语气厉声命令着,“我不管这是不是玩笑!反正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不会给,马上放开我!” “不放。”像是附和他的话,他将她搂得更紧,甚至将脸深埋在她的颈窝间。 他好想念她,想念她的气息、想念她滑软的触感、想念她的一切……能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她的机会很难得,他当然不会轻易放手。 没料到焰烁会无耻地将她整个人揽抱入怀,冰楚依顿时慌张不已,只知道要使出全力推拒,“你……放开!快放开我!可恶的登徒子,你——嘶——” 听见那细微的抽气声,焰烁一怔,急忙放开怀中人儿,看见她微拧的双眉,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忙将她打横抱起,将她安置于床榻上,接着直接撩起她的裙摆。 当他看见冰楚依的白皙大腿上那道撕裂开的伤疤时,俊眉倏拧,沉声问:“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她不再让白舞为她疗伤,也不让他探视她的伤口,表现亦无异状,所以他以为她的伤早已痊愈,没想到还留下这么一道巴掌大的伤疤尚未完全愈合,甚至因为方才的拉扯而又迸出鲜血…… “你做什么闭上你的眼!你这可恶的家伙——” 焰烁如此肆无忌惮的拉开她的衣裙,让冰楚依大惊失色,想拉过裙摆要遮掩裸露的肌肤。 但他却紧拉着她的裙摆不放手,双眸直凝视着那道伤口,对她不停的挣扎乱动导致伤口裂缝更大而感到不悦,沉声说:“别乱动!你身上更私密的地方我都看过了,还遮什么遮!现在重要的是你的——” 话未说完,就见冰楚依高举纤纤玉手,直接挥上他的脸颊。 啪的一道清亮巴掌声,伴随着她愤然的怒吼回荡在这空间里。 “无耻!” 脸颊上热烫的麻感让焰烁停下动作,不再阻挡她遮掩自己的行为,双眸微眯,直直看着她,不发一语。 面对他的凝视,冰楚依没有退缩,反而高傲的抬起螓首与他对望。 她以为焰烁会发火、会动怒,见他站起身并朝她伸出手时,她本以为他要对她动手,没想到他却想再掀她的裙摆。 “你放手!”她急忙抢回裙摆,又气又羞,不停的抵抗、拍打他,就是不让他近身。“滚开! 不准你再碰我!” 她的激烈反应让他一双眉拧得更紧,“别动!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你——” “不需要!”她瞪着他,“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是怎么回事?先是将她伤得去了半条命,这会儿又一副对她伤势很紧张的模样,他究竟想怎么样焰烁没想到他才说一句话,竟换来她更剧烈的抗拒,但为免她真让自己的伤势加重,不得已,他只好使出以往对付她的招数——他以极快的速度翻身上榻,单手扣住她的螓首,简单又直接的堵住那说不出好听话的软嫩小嘴。 “呃唔唔唔——”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的吻住她,冰楚依双眸瞠大,好一会儿才想到该挣扎,然而他并没给她推拒的机会。 当焰烁一碰触到这久违的甜美,深藏在心底的渴望瞬间暴涨,满得好似就快要涌出胸口,让他一沾上便无法离开。 他的炙热遇上她的冰冷,宛如最契合的组合,双方都不禁沉醉、着迷。 他知道她一向喜欢他身上的热暖,总爱在他身上窝着、赖着,贪婪的汲取她所没有的温暖,他也从不吝于给予,既然她忘了他,忘了他们俩曾经拥有过的美好,那么他就让她重新拥有,重温这属于彼此的亲昵时刻。 他撬开她紧闭的唇,火热的舌长驱直入,卷吮着、刻划着她的,一个吮弄、一个流连,都一再挑起对彼此身体的熟悉,彷佛两人从未分离过。 焰烁的侵略时而霸道、时而温柔,让冰楚依无力招架,她不想承认身体的背叛,不愿承认她对焰烁的碰触有感觉,她极力抗拒、拚命抵挡他进犯之举,然而他光是一个贴近的动作都足以让她心房鼓噪、思绪纷乱,更别提此刻这属于情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她渐渐失去反抗能力,其实她不是无力反抗,而是……她根本不想反抗。 她确信自己没和男人亲热过,但……她的身体却对他的亲吻感到如此熟稔,彷佛一切都很自然,没想到他的一个吻就让她浑身发软、思绪迷蒙,她甚至开始响应他的触摸并随着他的唇舌起舞,而她的双臂更主动攀上他的颈项环抱他,像是要对他索取包多,彷佛她渴求的不仅仅是一个吻…… 他离开了她的唇,转而顺着她的细颈落下绵密碎吻,蜿蜒而下来到她的肩头,一路的啃咬、吸吮,失控的想要更多更多…… 他想要她,他知道她也一样想要他,这个吻,让两人都失控了…… 就在他的唇即将含上那挺立的雪梅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叩叩两声,夹着白舞的叫唤,“女王,我能进去吗?” 这声叫唤让两人瞬间惊醒,焰烁率先回神,他低咒数声,勉强压下满腹欲火,不悦的出声,“什么事?” 他的声音让门外的白舞一愣,像是没料到他竟然还在房里,一会儿才道:“晌午了,我是来问女王是否准备要用餐……呃,我晚点再来好了。” 不管里头正发生着什么,她很识相的搁下话后快闪离开。 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远,焰烁眸光一黯,便要低头继续未完之事…… 然而那美好春光早已被遮掩住,怀中的人儿也已离他极远,她雪白的小脸上极罕见的浮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粉红,这对体温极低的雪国人已属难得。 “过来,坏事的人走了,我们继续刚才的事……”他朝她伸出手,哑声说。 他好想她,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并立即拥有她。 然而冰楚依早已清醒,正懊悔自己方才的失控,这会儿听他说要“继续”,顿时感到又羞又怒,扬起手便又要赏他一巴掌,“你无耻——” 但这一回,焰烁却没如她所愿的乖乖挨这一巴掌,反倒顺势抓住她挥来的手,将她扯入怀中,“为什么打我?” “这还需要问”美眸圆睁,像是不敢相信他会问这蠢问题。 第十章 她从没这么恼火过,原本她已被那三名老贼训练得对任何事都冰漠淡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眼前这不知耻的可恨男人失控! 焰烁挑眉,勾起一抹笑,低声问:“因为我不该停下?” 说真的,他对这点也很懊悔,他不该让她有清醒的机会。 “你——”她会气疯,真的会被这男人给气疯。 就算右手被擒,还有左手,冰楚依再次高举纤纤玉手往那始终带笑的可恶俊颜挥去,却还是被他给抓住。 看她气呼呼的模样,焰烁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低下头嗅着她身上独特的冷香,嘶哑的说:“第一个巴掌,是因为我伤了你,理应让你打,但这一巴掌……”他笑意渐浓,像是刻意要惹恼她,“我不能让你打,因为……这个吻,你也很享受不是吗?” 如果说方才的吻是导火线,那么这句话便是足以炸毁冰楚依理智的火药。就见她奋力由他怀中挣脱,她的冰冷、她的高傲,她一切的伪装全让她给抛诸脑后。 她气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房门,大喊道:“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快出去——” 这一回焰烁倒是没再纠缠,虽然觉得不能继续方才的温存很可惜,但他可不希望她真气坏了身子,更何况她腿上的伤也需要及时处理。 站起身,在离开之前他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给她,“我等等让白舞来帮你处理伤口,别太想我。” 冰楚依的反应是拿起绸枕朝他扔去,“出去——” 在暗器飞来之前,他忙将房门阖上,留下愉快响亮的笑声才迈步离去。 听着门外那渐渐远去的恼人笑声,冰楚依的呼息纷乱,久久无法平复,她伸手抚着被他吮肿的双唇,感到一阵心绪纷乱…… “什么?明日就要出发”听见这样的消息,焰攻的心重重一沉,忙又问道:“探子回报了?” 焰烁摇头,没打算隐瞒。“没有,派出去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 他一共派了六名专精于藏匿追踪这方面的高手潜入雪国,却个个音讯杳无,看样子应当是凶多吉少。 “一个都没回来”瞪大眼,焰攻急喊,“那你还要去” 探子失踪,下场不是被擒就是送命,不论哪种都代表雪国那儿肯定已有防范,一连六个,没有一人回得来,王兄竟还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发,他是不要命了吗“不能再拖,”他双眸一黯,沉声说:“已过了一个月,没剩下多少时间。” 他当然知道在没有探子回报的情况下擅闯冰城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但白舞说过,因为受到他焰火的侵袭,楚儿身上的霜羽定有毁损,相对的,它的效力也会减弱,他更害怕的是若霜羽提早失去效果,那么楚儿便会再度面对那无助的恐惧以及蚀心之疼痛,而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所以就算要冒险,他也要尽全力早日盗出冰之晶。 “那也不能拿你的命去换呀!”见王兄如此坚决,焰攻可急了,又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虽说我能力不及你,不过短时间内挡挡雪国那三名长老应该不难,我——” “不行!”他话还未说完,便让焰烁打断,“我说过,要是我回不来,统领炎国这个重担就得由你来扛,再说,三个老贼年纪虽长却不好对付,况且他们狡诈多诡,依你的法力就算能挡下他们,也讨不了便宜,所以你绝对不能去!” 三年前他年少不懂事,上了他们的当,误以为遭受楚儿背叛,险些栽在他们手上,而今,他已不是三年前的焰烁,他会让他们知道欺骗他、惹恼他的下场! “但——”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只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就行了。”沉声说完,焰烁站起身,扔下一脸担忧的焰攻径自走出房门。 就算他心里百般不愿让王兄只身冒险,却也无法阻止,只能重重叹口气,无奈道:“情爱这档事真是害人不浅,要是我,就绝不碰这种伤身又害命的玩意……” 边说,焰攻边走出房门,但才一踏出门坎,就正好和迎面而来的白舞打了个照面。 他一愣,随即扬起一抹微笑,率先朝她打招呼,“早,在忙呀?” 看着眼前笑得像傻子一般的男人,白舞的反应是直接赏他一记“在问废话”的眼神,连答腔都懒,端着手中的茶盘闪过他,直接离开。 她视若无睹的举动让焰攻整个人僵在原地,许久才默默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摸摸鼻子,低喃道:“两主仆全是一个样,都是麻烦……” 听见开门声,本以为会是白舞的冰楚依抬起头,可当她看见进门的人竟是焰烁时,俏颜倏地一沉,冷声说:“你进门之前难道都不用先敲门?” 闻言,焰烁挑了挑眉,举起手往那已大敞的门板敲了敲,勾唇问:“我能不能进来?” 银眸更冷,她讽刺道:“我若说不能,你会听吗?” 他人都已经进了房间,就算她说不准又有何用。 焰烁脸上的笑容更甚,“不听。” 像是早知道这无聊对话换来的结果,她没再理会他,抿着唇继续看向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象,状似慵懒,可却是浑身紧绷、僵硬的警戒着。 那模样看在焰烁眼中,既倔强又可爱,让他想不逗弄她都难。 他反手阖上门,落锁,低声告知,“我晚点会出门,有好几天都不在这儿,这段期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焰攻说,他会帮你处理。” 冰楚依仍看着窗外,没搭理他,可一听见那道落锁声时,她的双唇不自觉抿得更紧,环着双膝的手也紧握成拳。 见状,焰烁挑了挑眉,跨步来到她身边,低声问:“没话要和我说?” 他喜欢她的傲、欣赏她的倔,可他更爱看她赖在他怀里娇嗔的模样,但他知道现在的她不可能这么做,那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她被他激怒后那生气盎然的模样,至少,比这冰得像是能冻死人的模样要好上许多。 感觉到自他鼻尖喷洒而来的气息,冰楚依眉一拧,依旧不理,身子益发紧绷。 “还是不说话?”焰烁扬起一抹邪佞笑容,薄唇慢慢接近那白嫩小耳,极轻的在上头吹了口气。 冰楚依马上就察觉焰烁的意图,倏地捂住小耳,美目圆睁,“你想做什么” 他很喜欢咬她的耳朵,偏偏,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便是她的双耳,每回他一啃咬,那浑身酥软的颤栗感便会让她忘了一切,不由自主想贴近他,甚至光是想象,她腹下便已扬起一股让人害羞的酸软,让她既羞愤又自厌,厌恶如此无用的自己。 他耸肩道:“没什么,只是以为你没听见我说的话,想说贴得近一点,好让你听清楚些。” 美目微愠,她瞪着那抹帅得没天理,却也无耻到让她想揍人的可恶粲笑,扭过身子,“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 他要她说什么?缠着他问他何时回来吗?笑话!他要是不回来,她只会拍手叫好,若他是希望她能对他说上一句“路上小心”……一句话,甭想! “真的没有?”他却不放过她,身子一旋来到她面前,柔声说:“我这一去,少说也要十几日才能回来,或许……回不来也说不定,你真这么狠心,连句道别的话都不说?” 回不来? 虽说方才她是有这么想过,可当她听他亲口说出时,心却像是教人重重一击而紧缩着感到痛苦不已,那莫名涌出的情绪竟像是担忧…… 不、不对!她怎么可能担心这无耻的男人他们可是敌人…… 急忙凝了凝心神,她刻意说道:“回不来最好!” 听她这么说,焰烁一愣,一抹难受极快地闪过双眸。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很伤人,也察觉到他眼中闪过的那抹难受,但他们是敌人,她根本不需要在意他的感受,可是…… 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因为他黯下的神情而抽疼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哪根筋不对劲…… 她的心绪兀自杂乱不已,焰烁却已回复那嘻皮笑脸的模样对她说:“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而是想听你对我说一句……”他凑近她的小脸,在她滑嫩的颊上偷了个香,声音嘶哑道:“你会想我。” 第十一章 一记吻让冰楚依蓦地回神,复杂的心绪顿时一扫而空,她倒抽口气,手一抬便往那俊脸挥去,“可恶的家伙!你别以为能一直对我为所欲为——” 她动作快,可他更快,一把抓住她高举的手腕,将那软嫩的掌心凑至唇边,极轻的吻着,“嗯,好软、好香。” “你、你这无耻下流、自大又肮脏的猪!”她气疯了,一连被他吃了无数个豆腐,她不疯掉才怪,不过她没傻得再挥第二只手,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她明白自己这么做只会让这无耻的男人白吃更多豆腐。 听见她骂人功力精进不少,焰烁挑眉笑着,眼底却深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及不舍,但他只能隐忍着,哑声说:“放心,我这只无耻下流、自大又肮脏的猪,可能会像你所说的再也回不来,既然回不来,也就不可能再和现在一样对你为所欲为了,所以,你就当大发善心,让我『为所欲为』这一次吧。” 说着,他大手一拉,将她紧紧揽抱入怀,低头凝看她那张绝美精致的小脸,眸光渐炽。 “你想做什么休想!停——唔!唔唔唔……”银眸圆瞠,她瞪着那张越来越贴近的俊颜,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那抹温热已覆上唇瓣。 她既恼怒又羞愤,举起小手不停捶打他厚实的肩膀。 他没阻挡,任由冰楚依捶打、挣动,就是不放手,炽热的唇落在她的唇、她的颊、她的颈、她的耳……耳鬓厮磨,他嘶哑的低喃道:“你不想我不打紧,我想你就行了,楚儿,你记住,就算我真的回不来,我仍会想你,永远想着你……” 这话说得极轻,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可冰楚依听见了,这话清楚的传入了她耳中,进了她的心,让她不停挣动的小手顿时停下,那颗早已因他鼓动的心更加纷乱,搅动着她心中那池不曾有过波动的心湖…… 【第五章】 “你为何喜欢我?” 光裸着身子,她慵懒的躺在男人身上,将她银色的发与他墨黑却隐隐泛着金光的长发缠绕在一块,语气轻柔地问着。 搂着她的男人一样赤裸着身子,但在严酷的寒冬中,两人身上却没有任何遮蔽物,彷佛毫不畏惧这寒冷气温。 他撩起被她缠在一起的发丝,陷入沉思中想许久后才道:“该怎么说?嗯……应该是被你那身傲骨所吸引吧。” “傲骨?”像是没料到男人会这么说,她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睁着银灰色双眸,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若他说喜欢她的发、她的眼、她的脸蛋……这些她都能明白,她很清楚自己出色的外貌向来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但傲骨……那是什么?她不懂。 抚着她的发,他轻笑,“你很美,有着秀雅却带点英气的双眉、天真澄净却也极具威严的双眼、挺直的鼻配上这弧度绝美的唇……美得精致、美得绝艳,你的美不像我过去认识的女人那般热情、开放,你的美内敛沉稳,就像雪莲般幽雅清历,而一身傲骨就像是你与生俱来的特质,我从没见过有女人像你这般的硬脾气。 “明明被人打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却坚决不肯求饶,我想……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你的冷傲、你的倔强……” 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国度的人,在人类领土上相遇后,便深深受到彼此吸引,情不自禁地相爱。他们知道爱上对方只会替彼此带来伤害,却仍是抗拒不了爱情,甚至为此逃避彼此背负的责任,只为了能和现在一样拥着彼此。 男人的话让她不禁扬起唇角,满意又幸福的紧紧环抱着他,将小脸贴熨在他的胸口,像小猫般轻轻的厮磨着。 她的动作让他双眸一黯,哑声问:“你呢?为何喜欢我?” 这问题让她停下撒娇的动作,转了转明亮的眼珠,装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沉吟着,“嗯…… 这个嘛……” “哪个?”他屏息,期待着她的答案。 见他一脸紧张,她险些失笑,良久才缓缓说道:“应该是……贪图你这副温暖的身子吧!”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答案,他不禁拧眉,“温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正经地回答,可眼角、唇角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她伸出小手在他厚实健壮的身躯上左摸右蹭了一阵才道:“你这身子抱起来可舒服了,而且又温暖得很,和我这终年冰冷的身子相比好上太多了,所以……” 她耸耸肩,调皮的朝他眨眨眼。 所以,这小女人言下之意就是,她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身上的“温暖”? 思及此,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身吮住她雪白小巧的耳朵,惹来她一阵呵笑。 “呀——哈哈哈……你要做什么……”她一边笑一边扭着身子,企图抵挡男人那汹涌的“攻势”。 “做什么?”他撑起身子,眯起双眸,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说:“被人当『暖炉』看待,你说我该做什么?当然是表达我的不满呀——” 说着,他再次倾身,在她的耳颈处细细啃咬、吮弄,而他的手则以轻柔得像羽毛一般的力道,搔弄着她纤如柳枝的蛮腰及柔软的肚腹,在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绕划着,引出她无法克制的银铃笑声。 “啊……别……呵哈哈哈——求求你,我错了,别呵我痒,拜托……”她拚命扭着身子,丝毫没发觉她这样的行为引发了什么样的“后果”。 由于她馥软的身子在他身下不停的扭动、磨蹭,让他瞬间全身紧绷。 一个吞咽,他停下动作,强忍着欲望哑声说:“知道错了就快说实话,我可不要再听见又暖又好抱这种糊弄人的话!” 缓了缓胸口剧烈起伏的情况,她眉眼带笑,娇嗔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呀,你的确很温暖也很好——”见他双眸横瞪,她马上识时务的投降了,“好嘛,我说就是了……” 她银眸泛情,双手环上男人的颈子,让他的额抵着她的额后,才低声吐露。 “从你自人类手上救了我,而我倒在你怀中的那一刻,我看见你望着我的目光中有着炽热,再加上嘴边那抹粲笑,我的心便就此失踪了……”仰首,她朝他送上自己的双唇,又说:“我想,那颗失去踪影的心,应该是在那一刻就遗落在你身上了……” 这告白让他笑了,满足又愉快的笑了,捧起她的螓首,他加深这记亲吻,由她的唇一路而下,来到滑嫩的雪肩,直到她娇喘连连、浑身泛软,他才扶起她的腰身,一个挺立,深入她…… 被填满的愉悦让她轻叹出声,即便身子已因他一夜的索欢疲惫不已,她仍是攀附着他,跟着他的节奏律动。 情动之际,她紧紧抱着男人,附在他耳旁柔声说:“我爱你……这辈子,我都不准你离开我……” 在听见她的告白时,他紧紧回抱她,更勾起笑,在两人登上高峰,让颤栗感同时撼动两人之后,他吻着她的发,哑声响应,“遵命,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我这一去,少说也要十几日才能回来,或许……回不来也说不定…… 你不想我不打紧,我想你就行,楚儿,你记住,就算我真的回不来,我仍会想你,永远想着你…… 遵命,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吓!呼呼呼……” 蓦地由床上弹起,冰楚依听见自己急促的呼息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四周,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的微光。她伸手轻抚着额头,发现额上竟是一片湿,不禁一怔,有些傻了。 不只额头,她的颈子、身子全是冷汗,甚至是那酸软、正淌着热流的下腹…… 紧抓着衣襟,冰楚依不停地甩头,想甩去梦中那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情欲痕迹的羞耻感,也想忘记那让人浑身发烫的画面…… 刚刚那是她在作梦吧? 可若是梦境,画面怎么会如此清晰?那羞人的行为又怎么会如此……真实? 胸口起伏更甚,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更是响如鼓鸣,她不自觉紧咬着唇,拚命想压下胸口那莫名的悸动,更想忽略身体上的异常。 但就算她极力想忽略,却怎么也忘不掉那回荡在脑中的言语——遵命,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第十二章 梦里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自从被掳来此地,她便莫名地作起怪梦。她可以清楚的看见梦中的画面、所有发生过的事,包括梦中人的面貌及对话,但只要一醒过来,她就忘了大半,忘了所有她认为极其重要的细节,只记得一些无关紧重的琐事。 可她确定的是,梦中永远有着一男一女,女的和她一样有着一头银色头发,而那男人…… 她怎么都记不起,越是拚命去想,他的容貌便越是模糊,可她最近渐渐能够记起梦境发生的一切,除了那对男女的容貌依旧模糊,其他都越来越清晰,她甚至可以深刻感应到今夜的…… 真实性。 闭上双眼,她不敢再想,只希望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赶紧平静。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作这些梦,但她怀疑梦中的男女和她似乎有着什么关联,她甚至觉得梦里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不过这根本不可能,先别提她根本不可能和男人做出那样的事,更重要的是,她从没离开过雪国,又如何遇上落难、被男人搭救的情形?所以梦境中的女人不可能是她。 但……若不是她,她为何会一再作着和那女人有关的梦? 想不通,也无法向任何人寻求解答,因为这只是她的梦境…… 叩叩! 正当冰楚依想得出神,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女王,您醒了吗?” 白舞的叫唤声拉回她的思绪,抬首,她看见窗外透进日光,才惊觉自己竟为了那让人害羞的梦境一夜未眠。 伸手摸向脸颊,确定身子的热潮已退,回复成一贯冰冷的体温后,她才低声吩咐,“进来吧!” 得到允许,白舞这才端着水盆进房,等将水盆搁在架上,回身阖上房门后,才踱步来到床榻边,扶着冰楚依下榻。 漱洗过后,冰楚依起身来到镜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绝美、精致无瑕的脸蛋,上头有巧夺天工的眉、明亮有神的瞳、挺直秀雅的鼻,以及那弧度优美、厚薄适中的唇。 她很美,这点她一直都知道,若要说这张美丽的脸庞上有何缺点,她想,应该就是少了血色。 为了适应雪国的酷寒,雪国人体温偏低,连流出的血液都是冰冷的。 温暖这两个字就像遥不可及的星子般与雪国人绝缘,冰楚依从未见过自己的脸上出现雪白之外的色彩,譬如那双颊上的淡淡嫣红…… 她是渴望着的,和那梦中女子一样,贪图那温暖的怀抱。 脑中突然闪过焰烁那张带笑的俊颜,她不禁一怔,忙摇头低喊道:“不对!我怎么会想到他!” 突然的动作让正为她梳头的白舞吓了一跳,险些拿不稳手上的玉骨梳。 看着女王紧拧着眉的模样,她轻声问:“女王,您怎么了?” 听见白舞的问话,冰楚依忙敛了敛思绪,淡声道:“没事,你继续梳。” 虽觉得她脸色依旧古怪,却没多问,继续为她梳理那头泛着光泽的银发。 直到梳完发,两人都未曾再对话,一直到白舞端着水盆要退下时,冰楚依才突然开了口,“等等。” 白舞回身,恭敬的问:“女王?” 听见那声叫唤,冰楚依眉头微拧,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这儿不是雪国,你不用这么叫我,你……”垂着眸,彷佛有些难以启口,许久才道:“可以像以前那样唤我的名……” 她一直没当白舞是外人,且视她为姊妹,刻意的疏远她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但现在她们人不在雪国,不在那时刻有人监视的大牢里,没必要再装着样子。突然她想到虽然一样是被人囚禁,但她不得不承认,焰烁对她宽容许多,至少,他没派人监视她。 闻言,白舞先是瞪大双眼,神情有些激动,可最后她仍是没将冰楚依这名字唤出口,只是强压着心头的喜悦,颤声说:“不,女王就是女王,我不能……” 她很高兴女王对她这么说,她知道其实女王并非刻意对她冷淡、刻意疏远她,常常无故责骂她也是为了她着想。 跟在女王身边二十年,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她当然懂女王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她从未埋怨过女王,而是尽全力配合女王,她骂,自己便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她打,就算不痛,自己也要装得极痛,哭得极为大声,最好弄得整个冰城的人全都知晓…… 因为她知道,女王视她为至亲,在忘了焰烁后,她就是女王现下在世上唯一挂念的人,她不能出事,要不,女王绝对会承受不住,因此就算她们现在不在雪国,她也不能有半点踰矩的行为,得小心谨慎,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女王对她的重视。 “为何不能?”没料到白舞会拒绝,冰楚依有些错愕,可当她看见白舞眼中的请求时,她懂了,瞬间明白她为何拒绝。垂下双眸,极轻的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 白舞心思缜密,想的事情一向比自己多且深远,而且她知道白舞的顾虑,既然不愿,自己也就不强迫她了。 站起身,冰楚依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的景色,抿着唇,许久才轻声开口问:“今天……是第几天了?” 她的问话没有头尾,但白舞却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低声回着,“第十五天了。” 十五天?难道……他真的不回来了? 这可能性让她怔住,心像是有块大石重压着,蓦地一沉,让她感到无比难受。 那股难受的心痛感让她双眉一拧,忙甩去那不该有的想法,重整心绪。 回不来才好不是吗?那代表只要想办法牵制住焰攻,她就可以大胆的去寻找天火,让那可恶的男人为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付出代价! 这本来就是她的计划,她不该犹豫,不该让那无耻男人的身影一直占据她的心头,也不该让自己时时刻刻想着他,因为他们是敌人,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闭上双眸,等再次睁眼时,她已下定决心,于是她旋身对白舞说:“今晚,我要你想办法绊住焰攻,我要潜入焰烁的房间……盗取天火。” 白舞一听,马上忧心的建议,“女王,那天火可能被炎帝带在身上,依我看您还是别去了,这事……就算了好吗?” 对盗取天火一事,不知为何一直让她感到不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女王能放弃这念头。 “算了?”冰楚依挑眉道,脑中闪过焰烁和她相处的场景,他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对她残忍的凌辱、无赖般的纠缠,以及把她当成他的女人那般玩弄、羞辱……这都让她无法忍受。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他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传言天火的保存方式并不似冰之晶需置于君王体内,因炎国人的焰铠不比雪国人的冰蚕坚固,放体内不安全,再说,与其冒险带在身边让人有窃取机会,也许他会选择将与他性命并存的天火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藏着,这样反倒更安全些,不是吗?总之,不论他有没有将天火带在身上,只要我潜入他房里就能知晓,这屈辱……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闻言,白舞心中不安更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忧心的看着她的背影,暗自祈求焰烁能成功夺回冰之晶并让女王回复记忆,这么一来,所有的误会才能解开…… 深夜,辽阔的天空没有半颗星子,幽暗得宛如一张单纯的画布,只有墨黑一种色调,无任何点缀。 偌大的宅子里没有任何仆人,除去外出的焰烁,这能住上百来人的大宅里,只有她和白舞以及看顾她们的焰攻。 而此时,焰攻被她派去的白舞绊住,这大宅里顿时只剩她一人随意走动。 被掳来此处近两个月,她一次都没踏出房门过,今夜,她是头一次步出房门。 看着夜色,她第一次感觉到人类的土地远比雪国来得辽阔许多,而且这儿有着雪国没有的绿色草木、瓦砾石柱、丰富色彩以及和雪国那一成不变的雪景完全不同的景致风貌…… 这一看让她傻了,着迷于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竟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没能走出房门观看这雅致的景色。 她不禁想着,光是一个大宅外的景色便已让她看得如此着迷,那么外头的世界又会如何美丽?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为何对眼前所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彷佛……她曾经来过这里? 第十三章 突然,一声鸟鸣拉回了她的思绪,让她收回贪恋的目光。 她今夜出门可不是为了观看夜景,而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双眸一凝,她待重整好心绪后才迈开步伐,往目标的房间走去。 焰烁就住在她隔壁房,转身便能到达,这让她不必费心找寻,省去不少时间。 推开房门,她闪身入内,待双眸适应房内黑暗后,就着月光窥看这和囚禁她的房间有着一样格局的厢房。 房内的摆设很简单,小厅里摆着一张桌子、四张座椅,厅与寝室中间用一大片落地的纯白绸纱当作区隔,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她伸手掀开帘帐走进寝房,当她看见眼前的一切时,顿时愣住,尤其当她看见那张足以躺上五个人的柔软床榻时,她更是傻了。 那张床,和她梦里的一模一样,一样的雕饰、一样的帷幔、一样有着应是柔软无比的软榻,而梦中的两人,就是在这张床榻上拥抱、亲吻、做着那羞人的…… 捂着心口,她强压着过快的心跳,逼迫自己不准再想。 那是梦,只是个梦!她不该记得这么清楚,不该一再回想,因为那只是梦…… 可若那一切真是梦,眼前这寝室的格局、摆设为何会和她的梦境一模一样?为何她会对这儿有着熟悉感? 她不懂,也不能在此时思考这些事,她强迫自己暂且搁下心头的种种疑问,开始翻找起来,想寻得目标物。 然而这房里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衣柜里有着几套焰烁的换洗衣物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样值钱的物品也找不着,简陋到让人气馁。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银眸再一次巡看屋里的摆饰,突然,她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吸引住。 眯起双眸,冰楚依仔细的看着画中的某一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她记得梦中的男人曾带着女人走到这幅山水画面前,然后…… 她笔直来到画前,站在和梦里男人一模一样的位置,接着伸手朝山水画中那展翅高飞的飞鹰一按——喀隆一声,墙面突然松动并转了半圈,而在那道墙的后头出现了一处密室。 看着那间密室,冰楚依着实愣住了,心重重一沉。 看来,她的梦境并非她以为的只是个虚假画面,这一切巧合实在吊诡得让她不禁一阵寒颤。 然而她随即甩去那股寒意,要自己专心找寻,等安定心神后,她才迈开步伐走进密室。 密室和外面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小小一间却摆放着无数物品,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满满的、属于女人的用品。 衣物、发簪、首饰、胭脂…… 看着这些物品,不知为何,一股窒碍难行的闷气瞬间充斥心房,让冰楚依心中烦躁不已,彷佛眼前的物品极碍她的眼,这让她感到非常不悦。 纤指滑过那些衣物,雪白、浅黄、淡蓝、粉红、草绿、粉紫……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应有尽有,甚至比焰烁自己的衣物还要多上数倍。 这些衣裳是谁的?她没见过这儿有女人,还是说……这大宅里其实还有另一个女人存在,只是她不晓得? 这猜测让冰楚依心头倏地涌上一股酸意,让已然不悦的情绪更甚。 像是想发泄那莫名的怒气,她由起初小心翼翼的检视密室,转而变得十分的刻意,刻意翻弄那装着首饰发簪的珠宝盒子、刻意打翻那装满胭脂的匣子,将摆放得整齐干净、整理得一尘不染的镜台弄得凌乱不堪,完全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突然,几颗耀眼的珠子由一只看来高贵、价值不菲、镶嵌着宝石的匣子中滚落地面,发出细碎声响,引起她的注意。 当她定眼看清楚那珠子模样时,双眸闪过一抹愕然,她忍不住弯身将它们一一拾起。 “冰珠……这里怎么会有冰珠?” 冰珠是他们雪国人流下的泪珠结晶而成,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拥有,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类能安然通过琉璃之境来到雪国,就算幸运到了雪国,也会因无法适应雪国极为酷寒的气候而丧命,所以冰珠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人类的领地里。 可是,她眼前的耀眼冰珠不假,而且重点是,焰烁怎么会拥有冰珠? 又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题。 正当她考虑该不该带走这几颗冰珠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吓了一跳,忙回过身,却什么都没看见,只发现到衣柜下方落了一幅丹青。 那幅丹青画因掉落而敞开,在她眼前缓缓滚动着,却没完全摊开,只显露了一半。 美眸微凝,冰楚依走到画前,垂眸看着。 画的是个女人,一个体态婀娜的女人,有着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高耸的胸脯…… 突然,她感到好奇,好奇着那未敞开的另一半画像里头的女人容貌,好奇着是什么样的女人让焰烁如此在意,这般珍藏着她的画像。 她蹲下身拿起画像慢慢的打开,心跳莫名加快。 当画完整呈现在她面前时,她傻了,像是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整个人傻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是谁” 就在冰楚依还处于震惊之中,密室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喊叫声。 她忙回过身,就见一片火红的焰火朝她迎面而来。 【第六章】 冰楚依来不及反应,也没能力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炽热的火朝她扑来,本以为会再次经历那受烈火焚身的痛,没想到却有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扯离,接着她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及气息沁入心肺。 抬头,她看见了焰烁,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拧着浓眉并火大的怒吼。 “你怎么会在这你晓不晓得你差点就——”一句话还未骂完,一股腥甜液体突然涌上喉头,让他抑止不住剧烈地咳着,“咳!咳咳咳——” 该死!他的伤更严重了。 他本就负伤,这会儿又为了保护她,硬是接下自己发出的攻击,让伤势加重,险些就要支撑不住。 “你……”冰楚依被他剧烈的咳嗽声给唤回神志,定睛一瞧才看清楚他的狼狈模样。 污秽不堪的衣着、苍白如雪的面容,以及那身多半早已干涸甚至变黑的血渍,最可怖的是,那黑色的血渍沿着他的额际一路而下,横去他的眼眉,覆去他半边俊颜,滴落在他的胸口。 看到焰烁一身狼狈,她竟然丝毫不觉愉悦,反倒胸口紧窒、闷痛着。 他怎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他究竟是去了哪里?他…… 她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她不能问,也不该问,而焰烁也没给她机会,只见他高大的身子突然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向前倾倒,半挂在她身上。 “喂!你……”她伸手想推开焰烁,却迟迟未动手,她不肯承认自己不忍心推开他,只好刻意装出冰冷的姿态,以恶言威胁,“快点起来!否则别怪我把你扔在地上!” 她的威胁,焰烁并不怕,反而闭着双眼,撤去所有的警戒,呈现完全松懈的状态,任由自己赖在她身上,“随你高兴扔就扔吧!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看到了什么?” 差一点,他差一点就能成功,只是他没料到竟连冰之晶都被那三个老贼施加邪咒,若不是为了解咒,他也不会身负重伤,甚至险些回不来。 没能带回完整的冰之晶已让他懊恼万分,方才还差点失手伤了她,更让他心跳险些停止。 这女人半夜不睡觉,跑来他房间做什么?还有,她又是怎么知道这间密室的?难道……她想起什么了? 听见他的问话,冰楚依并不打算回答,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我因为睡不着才出来逛逛。” “逛到我房里?”他扬起眉。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不行吗?你不是说过只要不出这庄子,随我高兴要去哪儿就去哪儿,难不成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听见冰楚依的回答,焰烁笑了,笑得极开怀,甚至震动了体内那被冻得几乎碎去的五脏六腑,笑得咳出了声,“算,当然算数,你爱来便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听见那一声声剧咳,她柳眉拧起,“要咳闪远点儿咳,别弄脏我的衣裳!” 她不会承认,承认自己的心正因他那一阵咳声而抽疼…… 第十四章 他笑着抱紧她,虽然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心情愉快的说:“不要紧,这儿的衣裳随你挑,喜欢哪件就换哪件。” 这话让冰楚依那因焰烁止不住的咳声而拧疼的心倏地一沉,她寒声道:“我不是你的女人,这些我担当不起。” 本以为焰烁会将这些物品妥善收藏在密室中,是因为这些东西的主人定是他珍爱的人,可当她听见他毫不在意的让她随意取用,她突然感到一阵不悦,对他的态度、对自己矛盾的心情。 她突然为那素未蒙面的女人感到一阵心疼,因为那女人在焰烁心里的位置竟是如此轻易被取代,可自己的心却也因他这毫不在意的举动而隐隐窃喜……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同时也无法理解他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彷佛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而他对她的所做所为都是天经地义的。 但她明明不是,她就是她,冰楚依,雪国的女王、他的敌人,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也永远不会爱他…… 闻言,焰烁心一突,在瞥见那落在地面,教卷轴掩去大半的画像时,涌起复杂情绪。 看来,她似乎没想起什么,也没看见那幅画像,所以……这密室只是她无意间闯入,并非已回复记忆? 思及此,他心中难免感到失落,但这失落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身上的不适已让他无力再多想。 “扶我到床上。”他哑着声说。 拧起眉,冰楚依想也不想就出声拒绝,“你没脚吗?” 就算他受伤需要人搀扶,但她并不是他的仆人。 “当然有,”有时他真佩服自己的意志力,明明痛得快断气,却仍有逗弄她的兴致。“不过我喜欢你扶我,若你不肯也无妨,我不介意就这么抱着你……”靠在她的颈窝,他低声又说:“共、度、一、夜。” “你——”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她羞恼得就要将他推离,可当她想起他身上的伤,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只能咬紧银牙,愠恼道:“扶就扶!” 手改为环住他的腰,她吃力的搀扶着他走向密室外的床榻。 一来到榻旁,焰烁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卧在床上,而搀着他的冰楚依自然遭受牵连,一并倒向软绵的床榻,甚至倒霉的被他压在身下。 “你起来!别压着我……”属于男人的好闻气味窜入鼻息,让她顿时有些无所适从,想推开他却又犹豫,只能不停挣动着身子,想拉开彼此的距离。 “别动!”焰烁低喊,要身下不断扭动的小女人安静点,“你好香、好软……能够这么抱着你,真好……” 他好想她,想得就快疯了,因为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便要命丧黄泉,再也见不到她…… 这话让冰楚依僵住了身子,心跳瞬间加快。 这男人……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为何要像拥着情人的方式抱她,为什么…… 冰楚依的思绪一阵纷乱,脑中闪过无数个为什么,可当她察觉到有股热暖正沿着她的腰际缓缓上移时,神智瞬间清醒,她顾不得他身上带伤,奋力一推,微恼的喊道:“无耻的家伙!我从未见过有人和你一样,都已经受了重伤却还满脑子只想轻薄我!”她真的会被他气死,这男人就算受了伤她也不能对他松懈。 眨着眼,焰烁一脸无辜,“我哪有?” “哪没有你的手明明就——”想起刚刚他那不安分的双手差点就要摸到她的双峰,冰楚依感到一股羞意飘上双颊,气恼得转身要离开。 “你去哪?”他忙拉住她的手。 她扭着手想甩开他,冷声说:“回房。” “不留下来陪我?”他死皮赖脸的问着。 “你作梦!”陪他?她又不是疯了。 挑眉,他竟认真的颔首道:“那也不错,那么你早点歇息,咱们就相约梦里再见。” “你……”闻言,脑中竟浮现这阵子常作的梦,那羞人的画面让她莫名感到心慌,最后连话也没说完便甩开他的手,仓皇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焰烁双眉倏地皱紧,一直扬着的笑缓缓敛去,他捂着胸口猛地一咳,鲜血竟由他口中喷出,溅了一地…… “你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惊喊声让本要闭上眼休息的焰烁倏地睁开眼,有些涣散的双眼瞬间凝聚杀气,直到看见来人是皇弟时才敛去,他低声问:“你怎么会来?” 他没告诉焰攻他回来的消息,就是怕他和现在一样大呼小叫,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冰楚依告诉我的,她说你受了重伤,要我来看看……”来到床沿,看见王兄惨白的脸色,他一双眉倏地紧皱,低咒出声,“该死!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他是炎帝,不论是武功还是咒术,在炎国自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连他亲自出马都伤得如此严重,若自己真的跟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回得来已经算命大了……咳咳、咳咳咳——”焰烁不停的咳着,连带呕出大量的鲜血,但他心情却是极好。 听见焰攻说是冰楚依去通知他来的,他心情自然很好,因为这代表那小女人就算把他给忘了,却还是关心着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见到那呕得满地的血,焰攻的脸色也跟着惨白,就怕他再这么咳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忙将他扶起,急声说:“快!我帮你疗伤!” 焰烁坐起身,哑声提醒,“小心点,那三个老贼邪咒了得,小心别在解咒时被反噬。” 在与三名老贼过招时,他已尽量避开那些猛烈的咒术攻击,现下的伤虽不足以致命,但却压扯得他呼息困难,且那三个老贼修习的毕竟不是正统咒术而是邪门歪道,难保焰攻在解咒时不会被反噬。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说罢,焰攻便开始缔结咒术,十分谨慎的将焰烁身上缠绕着的数十种邪咒一一抽剥、化解。 当他化去焰烁身上所有的邪咒时,已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身上布满汗水,神情皆疲惫不堪。 “终于……”颤着双手,焰攻抹去额间汗水,累得靠倒在床柱旁,微喘着说:“那三个老贼下手还真狠。” 当他解开王兄身上第二十道邪咒时,他已难以置信,因为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同时承受如此多的邪咒,而当化解掉王兄身上第三十一道邪咒时,他早已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王兄说的没错,他回得来真是命大,要是换成平常人,早已被如此繁复的咒术给撕扯得不留全尸,而他竟还有气力回来…… 他只能说,好在王兄回来了,因为炎帝这位置他根本担当不起,不论是哪一方面的能力,他都远不及王兄。 身上的邪咒全数解去,焰烁顿时感到轻松不已,就算伤口仍渗着血,可与那险些将他撕裂的咒术相比,这些伤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你失败了?”其实他根本无须多问,王兄身上的伤已说明一切。 俊颜沉下,焰烁拧着眉回道:“不。” 他小心翼翼的由怀中取出一只隐隐透着七彩色光的水晶盒,仅是拿在手中,便已感应到内里隐含着丰沛的能量,他驱动咒术将水晶盒打开,拿出里头的物品,搁置于掌心上。 焰攻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耀眼璀璨、炫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透明水珠……不,是形状和水珠一样,约莫有掌心般大小的结晶体——“这……就是冰之晶?”他的视线怎么也离不开眼前夺目的无价之宝。 他作梦都没想过能亲眼看见冰之晶,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毕竟雪国的冰之晶和炎国的天火不同,无法离开女王的身上,他在有生之年竟能够亲眼目睹冰之晶的模样,实在难得。 焰烁点点头,在让焰攻看上一眼后,便马上将冰之晶放回水晶盒中,并再次驱动咒术将盒子深锁,而后收进怀中。 “没想到王兄真的夺回冰之晶了,这下冰楚依不仅不用当活死人,还能回复记忆,真是太好了!”这么一来他总算能够松口气,因为王兄不用再去冒险,而他也终于能回炎国,继续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 “不,冰之晶还不能放回楚儿身上。”焰烁眉心紧拧着,沉声说。 “为何不能?”焰攻脸上笑容一僵。 第十五章 “因为……”金瞳一黯,身上瞬间迸发出浓烈的杀气,他咬牙道:“那三个老贼在冰之晶上施加邪咒,若贸然把它放回楚儿体内,不仅对她毫无帮助,或许还会伤了她。” “又是邪咒?”那三个老贼怎么老爱来这套?他搔头又问:“无法解咒吗?” 焰烁嗓音更沉,“那是以血起誓的咒术,共有三道禁制。” “血咒……三道……”焰攻顿悟,瞠大双眼,“你是说……他们以他们的血起咒?如果不杀了他们三人,这邪咒就解不了?” 就算他不懂邪咒,却也听过以血起誓的咒术,那以付出性命来换得强大咒法,除非施咒人愿意同时再次滴血解咒,否则就只能除去施咒之人,要不永远解不开。 焰烁抿唇,点头响应,“我只差一点就能将他们三个祸害除去,就差那么一点……” 若不是雪怪突然出现并在他施咒时发动攻击,他也不会被迫停止驱动咒术,而那三个老贼也不会幸运的只是被灼伤而已。 “所以……你是为了解开冰之晶上头的血咒,才会受伤回来?”怪不得……怪不得他方才在解咒时,会发现王兄身上有几道近身的抓痕,原来王兄不是逃不出冰城,而是压根去自投罗网! 他实在不知该说他这王兄是太大胆还是太心急,怎么会傻得想一个人去力拚?炎国明明多得是骁勇善战的斗士,真是……不要命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呀! “那……现在该怎么办?是要等你伤势好转,我们再出兵攻打雪国?”捂着发疼的头,他就怕王兄伤势未好就又想单枪匹马的冲去雪国。 “我没打算攻打雪国,”焰烁不是傻,而是他根本没打算出兵,“那是楚儿的国家,我不能这么做。” 之前因为误会,所以他报复性的攻打了雪国的村落,而今不同,除了保护她,她的国家也在他扞卫的范围内。 “不打?不打仗要怎么取他们三个的性命?”皱眉,焰攻低声喃着,“他们总不会自己跑来这让咱们杀吧……” “你说对了!”勾起一抹冰寒的笑,焰烁冷声道:“只要冰之晶在我们手上,他们就会主动找来,说不定,他们已来到这片土地上……” 在通知焰攻去探视焰烁的伤势之后,冰楚依并没有马上回房去,而是待在长廊上,静静看着那扇透着微弱烛光的窗,直到那道火光熄灭,她才转而抬头仰望那透着微光的夜幕。 她毫无睡意,也不想回房,就这么坐在这长廊下的石阶上,观看着夜空。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不是因为担心那男人的伤势,更不是因为记挂他那浑身浴血的模样睡不着,绝对不是,而是她有着怎么理也理不清的思绪。 她有无数的疑问,想得她脑袋发疼,尤其当她想起方才在那密室中见到的画像时,秀丽的柳眉倏地攒起。 一模一样……那画中的女人居然和她的容貌一模一样,她和她,相似到就像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她不禁当场怔住,才会完全没注意到焰烁归来。 那幅画有些磨损,墨渍看上去不似新墨,绝不可能是最近绘制而成,可怪就怪在她被掳来此处之前从未见过焰烁,那么,他又为何会有她的画像? 她想着,不断的想着,回想被他掳来的那一日,两人的对话——原来你的背叛是这么理所当然!在被你害得险些断命的人面前,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淡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你怎么不干脆装傻装到底,说你不认得我? 那时,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现在,在看见那张画像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他那时所说的话,若她猜得没错,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而她……曾经背叛过他? 但如果他们认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拚命的想着,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一丁点与焰烁相关的记忆。 但……他拥有冰珠、拥有她的画像,再加上她作的那些梦…… 不管是哪一项,都在在证明她与焰烁之间并不似她以为的那样,只是单纯的敌对关系,两人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羁绊。 如果他们过去相识,那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一开始,焰烁对她极为愤恨,甚至出手伤害她,可等她伤愈之后,他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关怀备至,全心呵护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还是,这一切不过只是她多想了,事实上,这全是焰烁的计谋? 可他说过,他要的并非冰之晶,而是她…… 种种疑问就像被搅乱的丝线,在她脑中绕着、缠着,越想她的头就越痛,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其中一定有某个重要的环节是她错过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卧病在床的那一年,那记忆完全空白的一年…… 对了,白舞! 没错,就是白舞,她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她一定知道…… 思及此,冰楚依身子一旋,快步往白舞的房间走去。 然而当她走进房,却没见到白舞的人时,双眉一拧,她低声喃着,“这时辰她怎么会不在房里……” 心猛地一跳,她突然感到一股不安笼罩心头,让她脚跟一旋,下意识往自己的厢房而去。 人才来到房外,甚至尚未伸手推开门,房门却已开启,她的身子猛地被一股拉力给扯进去,房门随即阖上。 “是——”她话尚未说完,便看见倒卧在地的白舞,身旁环绕着无数个尖锐冰锥,上头有着刺目的血红。“白舞” 她慌了,没了平时的冷静。 银眸含怒,怒瞪向站在白舞身旁的高誉,沉声问:“你把白舞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白舞,用着沉哑的嗓音说:“别误会,这伤是她自己刺的,若不是我将她打昏,恐怕你现在已经见不到她。” 闻言,冰楚依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银牙紧咬道:“你们想怎么样?如果是来『救』我的,为何要困住白舞?” 她忌惮的看着那些用咒法凝聚出的冰锥。 高誉没有回答她,只是用那老迈嗓音不停的笑着,而后蓦地拉下覆在脸上的面罩,露出那张狰狞且仍渗着脓血的脸孔,愤恨地说:“这正是你男人的杰作!” 冰楚依一见他那几乎被毁的半张面孔,微抽了口气,可他的话却让她不禁双眉紧拧,“什么男人?” 看着她困惑的神色,他有些讶异的挑起眉,随即了然地低声喃着,“看来他似乎没告诉你……” 这对他来说可是件好事,有助于他计划的进行…… “告诉我什么?”听见他的低喃,她柳眉皱得更紧,直觉这话对她很重要,急声又问:“高誉,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我的记忆是不是被你——” “叫我大长老。”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用训诫的口吻说:“我可是上任女王也就是你母亲临终前钦点的辅佐大臣,虽说她要我助你治国,为你分忧解劳,但我可是你的长辈,岂能让你直呼名讳?”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听在冰楚依耳中十分不适,她冷着俏颜,嗤声道:“长辈?助我治国?我呸! 这话由你这谋逆的叛贼口中说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你——”高誉脸色倏变,却还是忍了下来,冷哼了声,“算了,时间不多,这回就不和你计较,我就直说我来的目的……”抚着那被焰烁的火属性咒术所伤而引发溃烂发脓的左脸,他寒声命令,“我要你偷天火。” 这话让冰楚依一怔,眉眸一敛,低声说:“我为何要答应你?” 她确实是要盗取天火,但绝不是为了交给他。 焰烁虽是敌国的人,但对她而言,眼前的高誉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他夺走她身上的冰之晶,藉此控制她成为一个傀儡女王,一步步的蚕食鲸吞,妄想成为雪国的王,如果再让他得到天火,他恐怕会让两国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不管他有什么企图,她都不能如他的愿。 她的拒绝让他眯起双眸,却没发火,而是用施舍的语气道:“只要你成功盗得天火交给我,我便将冰之晶还给你,让你自由。” 他猜想焰烁既没把一切告诉她,那么她一定也还不知道冰之晶已被盗,不过就算她知道也无妨,因为冰之晶上头还有邪咒的禁制,所以他相信她绝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可他没想到自己打错了如意算盘。 第十六章 只见冰楚依扬唇冷笑,讽声响应他,“我又不是傻子,你以为在经过你们三年的『调教』下,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高誉,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天真无知的冰楚依,我很清楚你的为人,就算我将天火交给你,你也绝不会把冰之晶还给我。” 如果他以为她会一辈子当傀儡,为他做牛做马,那他就错了。 闻言,高誉不悦地拧起双眉,忘了左脸严重烧伤,做太多表情只会加重疼痛,此刻痛得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无法再心平气和的说服她。 于是,他倏地抓起倒在地上的白舞,掐住她的颈子,怒声说:“我没那耐心和你废话,我再问你一次,偷不偷” 原本昏迷的白舞因为被掐住细颈、截去呼息,难忍的痛楚让她瞬间清醒,她难受的挣动四肢,想扳去那双手,却怎么也扳不开,小脸扭曲,慢慢失了力气。 见状,冰楚依瞬间慌了,忙喊道:“快放手!我答应你去盗取天火,你快放了她!” 听见她答应,高誉这才松了手劲,却没放开白舞,哼了声说:“早知这侍女这么好用,之前就该用她来对付你……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要拿到天火,否则我不保证你的侍女还有命活。”他低声威胁。 双拳紧握,她强忍心慌道:“我身上没有冰之晶,就连法力也被你们封住,你要我用什么能耐去盗取天火?就算我真有法子得到,我又该如何拿给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个阶下囚。” “这点你大可放心,不论你身在何处,我都有法子能找到你。至于另一个问题……”勾起一边的唇,他僵硬的笑着,“没有法力不代表你没能耐,你的美貌将会是你最好的武器,只要善用你身为女人的优势,在这三个月里使出浑身解数诱惑焰烁,取得他的信任,这么一来,天火便会是你的囊中物。” 无视她沉下的脸色,他又道:“这女人我就先带走了,等你成功取得天火,我会将她完好如初的还给你,若是没有……” 他没将话说完,在露出一抹威胁意味浓厚的狞笑后快速施咒,不一会儿,他自己以及白舞便在眨眼间消失,偌大的房里仅剩她一人。 她银眸圆瞠,急声叫唤,“白舞高誉!斑誉——” 看着仅剩她一人的房间,冰楚依双拳紧握,定神望着地上那由染血冰锥化成的血水洼,美眸不禁盈满忧心…… 【第七章】 一得知重大消息,焰攻马上直奔焰烁房里回报。“让你给猜中,雪国真的派兵追到这来了!” “他们来了几个人?楚儿呢?有没有受伤?”就算早料到那三个老贼会追来,也派了皇弟暗中保护楚儿,他仍是不放心,急声问道。 “放心,你的宝贝冰楚依没事,半根寒毛都没少。”焰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只有一个人来,我听见冰楚依叫他高誉,对了,他带走了白舞。” 一想到那牙尖嘴利的女人被带走,他不知为何,胸口感到有些郁闷。 “高誉?”焰烁挑眉,沉吟一会后说:“他是那三个老贼中的老大,另外两个分别叫高升及高隆,他们三个是兄弟。” 看来他们虽伤了他,自己也伤得不轻,要不,来的人怎么会只有高誉一个? 这让他心情顿时大好,可一想到白舞被带走,笑容敛去,沉声问:“他为何会带走白舞?” 提起这件事,焰攻一双眉马上拧起,回复道:“他用白舞要挟冰楚依帮他盗取天火……”他简洁扼要地说出他听见的内容。 闻言,焰烁的一张俊颜阴沉,“那该死的老贼,居然用这种下三滥招数要挟楚儿……” 就算楚儿表现得再冷淡、再疏离,他也看得出她对白舞很在乎,高誉抓走白舞要挟她,可以说压对了宝,却也可恨的让他想将高誉碎尸万段。 “现在怎么办?冰楚依要盗天火,难不成就让她盗?”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天火若被盗走还得了,可若没有天火,白舞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那女人的安危,焰攻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双眉紧拧。 抿着唇,焰烁的脸色也没比他好看到哪去,思索了许久才抬起头,“这事我会处理,我要你另外帮我办件事……” 示意皇弟走近,他附在他耳旁,低声嘱咐了几句。 听完,焰攻脸色凝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去办。” “嗯。”处理完正事,焰烁这才微微放松下紧皱的双眉,低声又说:“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帮我叫楚儿过来。” “可我还没为你换药……”方才情况一片混乱,他又急着去保护冰楚依,所以仅是替王兄随意包扎了下伤口,现下高誉前脚刚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刚好可以重新上药,虽然王兄身上的邪咒已全数清除,但伤口短时间内不会好,尤其是胸口那道深得几乎见骨的爪痕,若不勤劳换药,恐怕会溃烂生脓。 闻言,焰烁勾起一抹俊逸的笑容,“放心,换药一事无须你担心,自然有人会接手。” 焰攻不解的挑高眉,“谁会接手?现在这儿除了你和我,就只剩你那个宝贝冰楚——”倏地瞠大眼,他恍然大悟,“你是说……她” 焰烁笑容更深的回道:“正是。”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冷着一张俏颜,冰楚依面无表情的看着斜躺在长榻上的男人,冷淡地问。 焰烁指了指胸口,“我受伤了。” 冰楚依依旧没有表情,只冷冷地说:“你受伤的事跟找我来有何关联?” 她因白舞被抓感到心烦意乱,这男人偏偏在这时唤她来,难不成就只是要告诉她这个她早已知道的事? 他勾着笑道:“当然有关联,我找你来是要你帮我换药。” 闻言,柳眉微拧着,她反问:“我为何要帮你换药?” “因为……”他指着自己胸口上缠得乱七八糟的布条,一脸无辜,“焰攻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每次换药都耗上半个时辰,还差点连他自个的手都缠进来,所以换药一事就只能麻烦你了。” 冰楚依的柳眉拧得更紧,她想也未想的便直接拒绝,“我不要!” 她有很多疑问,是关于她与他之间的,但能给她答案的白舞却被高誉掳去,而她……在确定自己与他的关系之前,并不想太接近他,因为这男人总能轻易撩拨她的情绪,让她的武装在他面前失去作用,让她难以招架。 对于她的拒绝,焰烁挑高俊眉,支着下颚,哑声问:“为何不要?是因为……你怕我?” “怕?”这个字像根刺,扎进冰楚依的心底,让她像只受刺激的猫儿拱起背呈战斗姿势迎向对方。她眯起明魅勾人的双眸,嗤声说:“你有哪里可怕?” 她怕他?真是笑话!她连死都不怕了,怎可能会怕他? “既然不怕,不过是换个药,顶多早晚一次罢了,你有何不敢?”卷玩那泛着金色光泽的黑发,他挑衅的凝视她绝美的小脸。 双拳紧握,她仰起下颚,“少对我用激将法,这没用的。” 没错,这男人想用激将法激她,她绝不能上当。 “什么激将法?”焰烁佯装一脸不解,长指朝她勾了勾,笑道:“我只知道,堂堂的雪之女王居然会怕我这炎帝,就连我受了伤,仍是怕得不敢近身,若这不是怕是什么呢?” “你——”他左一句她怕他,右一句她不敢,冰楚依顿时忘了方才才提醒自己绝不能上他的当,银牙一咬,冲口而出,“换药就换药,有什么好怕的!” 薄唇一勾,焰烁露出一记鱼儿上勾的奸笑,轻声说:“那么就麻烦你了。” 看他敞着双臂,一副等着她的模样,她双拳紧握,气得差点没咬掉自己那坏事的舌头。 然而话已说出口,就算她想反悔,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可不想因此被这男人看轻,只能强装镇定地迈开步伐朝他走去。 她抿着菱唇坐在长榻旁,瞪着他缠满布条的胸口,似乎不知该如何下手。 见状,焰烁眉微挑,“怎么?难道你不会?” 银灰眸横瞪,“谁说我不会?” 像是要印证般,她举起小手,毫不温柔的拆下他胸前的布条。 她手下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粗鲁,但焰烁丝毫不介意,仍若无其事的懒懒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回炎国。” 第十七章 闻言,冰楚依停下手边动作,柳眉一拧,对他那句“我们”很有意见。 “我可没说过要和你去炎国。”她冷声告知。 他勾唇笑道:“很可惜,在这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冰楚依一双柳眉拧得更紧。对于他的霸道,她感到不悦,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她是他的俘虏,况且她还有任务在身…… 她得在三个月内盗走天火,换回白舞。 先前在他房里并未寻获,也许天火被他随身带着? 思及此,就算再不悦,她也只能忍下,不再多说什么。 见她竟如此安分,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焰烁很讶异,沉声说:“怎么?你的伶牙俐齿到哪去了?” 看也不看他一眼,她淡然地问:“就算我说不去,你肯答应吗?” “当然不。”她休想再扔下他一人,往后,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她用“你在问废话”的语气回答他,双手一扯,总算将那布条给解开。 随着她猛力一扯,沾黏在布条上的皮肉也一并被扯下,焰烁吃痛地双眉微拧,苦笑道:“我的好楚儿,好歹我也是个伤员,能不能请你温柔点?” 听他竟这般叫唤自己,冰楚依心脏忽然漏跳一拍,气恼地斥道:“谁准你这么叫我?” 楚儿?他怎能这么叫她?好似……两人的关系多亲昵似的。 可待胸口鼓噪稍缓,她看见那狰狞的伤口后,心口一窒,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他的伤势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不是没想过他伤得多重,可她不知道竟会如此恐怖。 胸前横过五道像是兽爪的爪痕,伤口深到几乎见骨,而此时那伤口正因她方才扯下布条的粗鲁动作汩汩的滴落鲜血。 “你不喜欢?”像是没注意到她丕变的俏颜,他勾笑道:“要不……冰儿或是依儿如何?你喜欢我唤你哪个小名,随你挑。” 闻言,冰楚依银眸微瞠,不可思议的瞪着他。这男人伤得这么重,居然还有力气和心情开她玩笑?他是神经太大条还是怎么? “都不喜欢吗?那么……楚楚?依依?还是……冰冰?” 听见他提出越来越离谱的叫唤方式,她实在无言以对,看了眼那渗血的伤口,她咬唇打断他,“够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现在躺下,我要上药。” 这话让焰烁满意的勾笑,顺从的躺下,感觉到她放轻动作后,笑容更甚,“那就麻烦你了,楚儿。” 楚儿……楚儿…… 不知为何,一听见他这么叫她,她的心彷佛就淌过一道热流,似乎……似乎她等着这一声温柔的叫唤等了许久…… 焰烁说到做到,次日,由焰攻施展移动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们一行三人便到了炎国。 看着眼前赤红一片的荒芜土地,冰楚依眯起了眼。 这就是炎国? 不似雪国那样一片纯净洁白,也没有人类领土那样丰富多彩的景色,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红沙、红色的丘陵、红色的沙漠和红色的建筑。 除此之外,这儿的气温也和她生长的雪国之地完全相反。 空气里存在着彷佛能将人融化的热度,让她甫踏上这片土地,就难过得呼息窒碍,晕眩得险些昏厥。 见她捂着心口,一副气虚难受的模样,焰烁急忙由怀中掏出一只水晶盒,拉过她软嫩的小手,将水晶盒搁在上头,“把这个带在身边。” 一碰触到置于掌心的水晶盒,她身上所有不适奇异地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沁凉的气流,缓缓笼罩住她全身。 这熟悉的气流让她一怔,忙打开锦袋,一看见装在里头的物品时,顿时瞠大双眸。 “冰之晶” 没错的,这是她的冰之晶,她不会认错的,但问题是——冰之晶明明已被高誉他们夺去,怎可能会出现在这?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拿到它的?”抬起螓首,她直凝着焰烁,急声问。 突然,她想起他身上那类似兽爪造成的爪痕,以及高誉那毁去半边脸的灼伤,他们俩受伤的时间点如此接近,难道他…… 焰烁还未开口,一旁的焰攻已抢着说:“怎么不可能?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冰之晶,是我王兄用命去盗来的,你——” “焰攻!”他的话还未说完,焰烁一记狠瞪已朝他飞射而去,低声警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训斥后,焰攻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呐声道:“不说就不说……我看我还是先回宫好了,要不,我真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怕自己一时嘴快又失言,他决定先行告退,留他们小两口自行处理这情况。 “等等——”冰楚依忙想唤住他,可见他紧捂着嘴,快步离去,她俏颜一沉,只好转身看向唯一能为她解答的焰烁,她低声问:“他说冰之晶是你用命去盗来的……所以你是因为潜进雪国去盗取冰之晶才受伤的?” 对她的问题,焰烁本就不打算回答,所以他只是沉声吩咐,“冰之晶被施了邪咒,暂时不能回到你体内,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开这邪咒的,在这之前,你只能把它装在水晶盒里带在身边,这样能让你舒服一些。” 她身上没有冰蚕护体,身子就和普通人类一样柔弱,要想待在炽热的炎国,就得收妥冰之晶,让它散发出的冰寒之气调节她的温度,助她抵挡炎国的酷热。 一听到他连邪咒一事都晓得,冰楚依说不出心头那股骚动为何,只知那鼓噪的心音震得她思绪纷乱。 “为什么?”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他俊美的脸庞,咬着唇又问:“你冒险潜入雪国盗冰之晶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想消灭雪国,你已经抓了我做人质,又得到冰之晶,算是成功达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将它轻易还给我?难道你不怕我带着它逃走?” 她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本以为自己稍微了解他了,殊不知一个又一个谜团接踵而来,她快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她的敌人了。 “我不舒服,扶我。”他继续装傻,不答就是不答,甚至无赖地将身子半挂在她身上,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咱们先回炎宫再说行吗?” 他想装傻带过,但冰楚依不是好打发的角色,只见她冷着俏颜,淡然道:“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哪儿都不去。” “你……”望着她固执的小脸,焰烁知道她执着起来,那脾气可是比石头还要硬,任凭谁都说不动,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柔声说:“我说过,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冰之晶,我也没想过要消灭雪国,总之,等我解去冰之晶上头的邪咒后,你自然会明白我想做什么,在这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再伤害你,永远不会。” 听见这话,冰楚依一怔,凝望着他的银灰眼眸不禁沁入一丝异样的情愫。 焰烁一直没有掩饰对她的好感,她也不傻,不会看不出他看向自己时,眼底闪烁着的柔情。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只是她一直认为那是他使的把戏,所以更加强防备自己的心,以免着了他的道,然而今日…… 紧握着手中的水晶盒,冰楚依的视线落在他裹着纱布的胸口,哑声问:“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敌人?还是……” 抿着唇,她没将问题问完,而是睁着双眸注视他。 她凝望的目光中带着困惑以及她未察觉的期望和紧张,那让焰烁差一点就冲动地将所有事都告诉她,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在除去那三个老贼之前,她最好保持现状,知道的事越少,对她越安全。 “我一样是那句话,时候一到,你自然就会明白,现在能不能先扶我回炎宫?我真的好累……” 说着,他阖上双眸,装出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见他似乎真的撑不下去,冰楚依只好先压下心头的疑问,扶他迈步往他所指的炎宫方向而去。 住进炎宫的日子,和之前被囚禁的生活没两样,只除了没有白舞陪伴在一旁。 思及白舞,冰楚依双眸一黯,不禁又想起来炎国前一晚与焰烁之间的对话。 那晚她为他换完药,正想离开,他却拉住她,长指轻抚过她眉间的皱折,眸中带着浓浓的疼惜及爱怜。 他嘶哑的对她说:“别担心,她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第十八章 这话让她当场怔在原地,久久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干脆连一句话也不答,转身离去。 后来她想了想,他没问她为何白舞不见了,也没追问白舞的去向,她就确定这男人早已知道白舞被人掳走,这让她心一沉,不停思索着他既然知道白舞被掳,那么……他是否也知道她被安排要执行的“任务”? 如果知道,他为何还把她带回炎国?倘若他不知情,那么他为什么带她回来?又是为了与雪国开战时,手里有个人质好威胁雪国将领?但…… 她环顾这座富丽堂皇的寝宫,双眉深锁。 她是他的俘虏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如此礼遇她,让她住在如此舒适的寝房、让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派了数名丫鬟来照料她的起居? 可他不知道她压根不需要人服侍,尤其是让她厌恶至极的炎国人服侍。 睨了眼那些目光充满不善的丫鬟们,她双眸一冷,对面前的三名丫鬟道:“都下去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其中一名高个头,眼角微扬的丫鬟玉凤轻哼了声,不屑地说:“若不是炎帝吩咐我们来服侍,你以为我们想来呀?真搞不懂炎帝怎么会把一个雪国人奉为上宾,甚至让你住进未来王后的寝宫里……” 未来王后?闻言,冰楚依的心猛地一跳,表面上仍不带任何表情,冷声又道:“既然你们也不愿服侍我,那正好,从今日起你们就不用来了,出去!” 与其成日面对她们带着敌意的目光,她反倒觉得一个人轻松得多,至少耳根子能清净些。 听见她竟用命令的口吻使唤她们,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一旁矮了玉凤半颗头的玉瑶因此脸色极差,她咬牙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俘虏,凭什么命命我们?搞清楚,你不过是个阶下囚!” “一个雪国人竟敢在我们炎国放肆若不是炎帝亲口下令不准任何人伤害你,我玉凤肯定第一个撕烂你的嘴!”玉凤恨声说。 她话刚说完,三人之中个头最小的玉兰也接着开口,张牙舞爪的喊道:“别以为炎帝要我们把你当成贵客招侍你就能嚣张,我告诉你,就算是炎帝下了命令,敌人就是敌人,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们炎国人手里!” 她们三个姊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丫鬟,实际上是被送进宫里等着焰烁钦点的侍妾,可她们进宫三年以来,焰烁一次也没宣她们去服侍过,不只是她们三姊妹,就连那些每年被送进炎宫的女人,他也从未召见过,他的后宫好似一个牢笼,困着她们这些夜夜等着他宠幸,却始终无法如愿的女人。 直到半个月前,他带回眼前这雪国女人,突然宣布废除他从未踏足过的后宫,让后宫那些妃嫔们在领了赏赐后就遣送回乡。 她们三个不愿离去,当初进宫是为了当焰烁的妃子,若是可能,更想当上他的王后,侍奉俊美无俦的炎帝,所以她们才不愿就这么被打发离去,于是她们打通关系,留下来当了丫鬟。 本以为在焰烁尚未立后也没有妃子的状况下,三人能够借着近水楼台之利让他注意到她们,没想到结果竟被派来服侍这让她们由妃子沦为丫鬟身分的雪国女人,还是个美得惊人的女人,这教她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不停叫嚣着,冰楚依却眉也不拧一下,只淡然地说:“吵够了没?别像一群吱吱喳喳的麻雀,要吵请你们到外头吵,别在这里废话。” 三人顿时瞠大双眼,怒喊,“你说什么?敢说我们吵” 脾气火爆的玉凤首先按捺不住,愤怒的迈开步子冲向前,“看我怎么撕烂你这张贱嘴——”然而她手才扬起,一团烈火便平空在她手掌上燃起,这样毫无防备的她一惊,忙甩去那焰火,大喊出声,“是谁——” 当她怒气冲冲的转过身,就看见身后那寒着俊颜的焰烁。 她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双膝落地,颤声低喊,“王、王、王上……” 其余两人转身一看,随即也变了脸色,惶恐地跟着跪下,战战兢兢的喊着,“王、王上。” 焰烁脸色极差,周身笼罩着宛如暴雨欲来般的气息,金眸泛寒光的扫视三人,沉声说:“我是让你们三个来服侍贵客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三人被这问话给吓得噤若寒蝉,个个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她们和方才气焰嚣张的模样完全相反,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冰楚依不禁微拧着眉,轻声道:“我不需要人服侍。” 抬起螓首,她直视俊颜有着一层阴霾的焰烁,又说:“她们说的没错,我不过是个阶下囚,确实担当不起贵国的『贵客』,她们并不需要礼遇我,而我也不需要人照顾,如果可以,我只希望有个安静的环境。” 闻言,焰烁脸色更沉,厉声命令,“全都出去!既然这里用不到你们三人,那就滚出宫去,永远别再让我看见。” 这话让三人脸色大变,忙磕头求饶,“王上,请别把我们赶出宫去,我们知道错了,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王上……” 然而不管她们如何哭喊、哀求,焰烁不但无动于衷,甚至冷酷的施咒将她们三人轰出炎宫。 直到那刺耳的哭喊声消失,冰楚依这才放松原本紧拧的双眉,低呼了声,“终于……”她们终于还她耳根子清静了。 “她们平时都是这么对你的” 听见问话,冰楚依才松下的柳眉再次深锁。 看来她想拥有“清静”,恐怕还得摆平眼前的男人才行。 “该死!”见她不语,焰烁便当她是默认,低咒一声,“那三个奴才竟敢阳奉阴违赶她们出宫实在太便宜她们了,她们甚至想——” 蓦地想起他甫进房时看见的画面,他俊脸一沉,快步来到冰楚依面前。 他紧张的拉起她的手,忧心的问:“她们有没有打伤你?伤到哪儿了吗?” 天杀的!他不该如此轻易放过她们,等会他便出宫逮人,绝对要她们为此付出代价! 瞧他紧张兮兮抓着她左瞧右瞧的样子,冰楚依心跳没来由加速,忙抽回自己的手,抿着菱唇低声道:“我没受伤,就算有,你也不该找她们麻烦,我确实不是炎国的贵客,相反的,我不过是——” “不准再说你是俘虏或是阶下囚这种话!”他沉声打断她,一双好看的眉紧皱着,微恼地说:“这种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我说你是炎国的贵客你就是,要是谁敢不尊重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凝视着他认真的神色,她感到心口的骚动更剧烈了。 他不该这样的……不该为她这样对待他的子民,就算他不让她说,也不会改变这事实——他们敌对的事实。 哑着声,冰楚依改口道:“我不会永远待在这,也就相处这一段日子,你不能强迫她们热情款待一个仇视许久的敌国人。”她就没这么伟大,可以把炎国人待如上宾。 她试着和他讲理,没想到——“谁说你不会永远待在这?”眯起双眸,焰烁对她的话感到十分不悦,霸道地说:“你是雪国人又如何?这对我而言一直不是问题,对我的子民们也不会是,不管他们接受与否,我只给他们一个选择,那就是接受。” 这番话让冰楚依听得心头一乱,望向他眼中闪耀着的坚定神采,一股感动倏地涌上心头,然而她的心却也有些不安,忐忑着不知他口中所谓的接受究竟为何…… 接下来的日子里,冰楚依总算明白焰烁的意思。 看着眼前不知第几个有着陌生脸孔的小婢,她一双眉越拧越紧,只差一点便能打上个结。 “小姐,这是王上派奴婢送来的,请问小姐这该摆在何处?” 看着眼前婢女呈上镶着宝石的木匣,冰楚依已由初时的惊讶、错愕,到现在的无奈、无言,最后只能暗叹口气,淡然道:“随便放吧。” “是。”小婢女将捧在双手上的木匣放在茶几上后,便要退下。 但在她即将退出房门时,冰楚依开口唤住她,“等等。” “是,小姐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彩蝶。”她恭敬的回答。 彩蝶那卑下的态度让冰楚依一双柳眉更是紧皱着,许久才又轻声说:“请你告诉焰烁,不要再送这些东西来。” 第十九章 这些日子以来,焰烁一再遣人送来东西,但她根本就不需要,尽避她连看都没看,但不难猜出这些昂贵匣子里头装的绝对是一些稀世珍品,而这些她样样不缺,也用不着,他送来再多也只是浪费罢了。 可经过这段时日,她明白了他送礼的另一个用意。 一连十日,一日三次,他差人送来的礼少说也能堆积成一座小山,而每回送礼来的人都不一样。到了第五日,她总算察觉到焰烁为何每回都要差使不同的仆人前来了,透过这举动,这些仆人们在态度上有了很大的转变。 他们由一开始的不屑、不情愿到惊讶、不信,直到最后的认可、恭敬,因为他们察觉到焰烁对她的珍宠。 这些仆人们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焰烁的举动无疑在告知整座炎宫的人,他对她很是宠爱、重视,聪明一些的仆人早在第三日便对她必恭必敬,丝毫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半点嫌恶及怠慢之举。 她知道焰烁这么做是为了她,但……她值得他如此费心吗? 先是将他冒险取得的冰之晶还给她,而后为了她将他的奴婢给赶出宫去,现在甚至霸道的利用他的权势,来要求所有人接受身为敌人的她。 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 “王上说过,就算小姐不收,奴婢们还是得送,直到小姐愿意收下为止。” 彩蝶的话让她回过神,却也让她感到一阵困惑,不禁拧着眉问:“除了头两日的礼我没收下,之后的我不是全都收下了?” 因为退不掉,她也不好为难下人,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搁在寝宫的一角。 “这——”彩蝶正要回话,却被一道沉稳的嗓音给打断。 “那是因为我送的不只是礼,还有我的心意。” 闻言,两人同时转头,一见来人是焰烁,彩蝶恭敬的朝他行礼后便退了下去,而冰楚依则因十日未见这男人,心情五味杂陈。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想念他。 想念他的眉、想念他的眼、想念他那时刻扬着的粲笑…… 但,她不该产生这样的情绪。 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焰烁俊颜带笑,随手由那堆小山上拿起一只木匣走到她身旁,柔声说:“你一定没打开木匣子看过对吧?其实只要你打开就会明白。” 接过他递来的木匣,冰楚依抿着唇,凝视他许久后才将匣子打开,这一开,她傻了,怔怔的看着静躺在木匣中的东西。 里头不是什么珍贵的珠宝首饰,也不是什么玛瑙翡翠,而是一朵花,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她忙将木匣放下,快步走向那堆木匣一一打开,才发现匣子内放的都是花,一朵朵被施了术法,如同刚绽放一般,娇艳欲滴的花。 看着这些颜色鲜艳的花卉,冰楚依不禁呆愣住,她想起了头一天来到炎国时,她与焰烁的对话——“炎国原来和雪国一样没有花……” “花?”假借伤势的名义,整个人赖在她身上的焰烁挑眉,低声问:“你想要什么花?我帮你摘来。” 他没忘记他的楚儿很喜欢花,记得她头一次看见满山谷的花海时,既高兴又感动的揽着他又叫又跳,说她从没看过这样丰富又美丽的色彩,从那刻起,她便爱上各式各样的花卉,总嚷着要他带她去看遍各地的花。 闻言,她双眸一亮,可没一会便又恢复一贯的淡然,轻声说:“不需要,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况且,在炎国这样极为酷热的土地上,应该无法生长出花草,你打算去哪摘?” 对于她应该是违心的响应,焰烁没说话,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露出宠溺的微笑,揽着她继续往炎宫走去。 回想至此,冰楚依更是感到奇怪。 是呀,炎国根本没办法生长出这样美丽的花朵,那么……这些花都是他从人类的土地上摘来的? 望着一朵朵各有风采,美丽、清雅、冶艳、傲然的花儿,冰楚依感到自己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慢慢抬起眼,看见眼前的男人正用着和那日一样宠爱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她,她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这男人……他为何要这般宠她?就连她无心的一句话,他都牢记在心里,甚至不辞辛劳的为她办到,他这样……他这样教她如何下手实行计划?如何狠下心肠? 闻言,焰烁眸色转而深浓,眼底的情意更甚,他柔声说:“相信我,你绝对值得,而且不只如此,我愿意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物品全送来你面前,只要你开口,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会为你办到。” 听见这番话,冰楚依傻了、愣了,久久无法言语,只能深深的望着他。 焰烁……焰烁…… 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抗拒,她的心,仍然一点一点的沦陷,就快无法抵挡他的柔情攻势…… 【第八章】 “楚儿,成天待在这屋里,你不闷吗?” 凝望那支着下颚,硬缠着她说话的男人,冰楚依淡然地说:“你难道都不需要上朝听政的吗?” 这男人成日往她这儿跑,他都无须处理政事吗? “我下了朝才过来。”扬起笑,焰烁伸手卷弄她的发,掬至鼻尖,轻嗅摩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连日来的遏止皆阻止不了他的亲昵举动,她早已放弃,只能任由他又搂又抱,只要没有太踰矩,她都能够忍耐。 轻启唇,她说:“不闷。” 有他这闲人不分日夜来烦她,她岂会闷。 “怎么可能?”然而焰烁却不这么认为,扬起俊眉道:“你成日待在这房里,连个可以谈天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不闷。” 他真佩服她,居然可以望向同一扇窗,一坐便是一整天,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彷佛怎么看都看不腻,要换作是他,早就疯了。 闻言,冰楚依眼一瞟,用着一种“也许你神经错乱”的眼神看着他,低声反问:“你不是人吗? 难不成这会儿同我说话的是幻影?” 这话让焰烁一怔,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楚儿,我都不知你说话竟这么有趣。” 他这一笑,冰楚依看向他的眼神更奇特了,彷佛他真是发神经似的。 有趣?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趣的人,看来这男人身上的伤是好了,却不知何时弄坏了脑子,可怜呀!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一把拉起她,柔声说:“走,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一听他要带她出门,冰楚依一愣,马上抽回自个儿的手,抿唇拒绝他,“我不要。” “为何不要?”焰烁拧起眉,不懂她为何拒绝,“炎国虽没有人类土地那般美丽,却也别有一番风采,我希望能带你去看看炎国景致。”看看他生长的国家。 他认真的神情让人难以拒绝,但光是想象踏出这座寝宫后要面对的目光,她垂下双眸,低声说:“不了,我还是待在这自在一些,你想去便自个去吧。” 闻言,他脸一沉,双拳紧握,沉声问:“你担心有人不欢迎你?” “这话不是疑问句,”她淡然地答复,“而是『绝对』。我想没有一个炎国人会欢迎我踏上他们的土地。”除了眼前的他之外。 这话让他的心猛然一抽,心疼得不住紧缩着,总算明白她为何足不出户,甚至连踏出这间房在寝宫里走走都不肯。 猛地将她揽抱入怀,他哑声道:“我说过,不管他们接受与否,我只给他们一个选择。楚儿,我要立你为后,做我炎国的王后,如此他们非接受你不可。” 王后?他在胡说什么?他要立她为后冰楚依倏地瞪大双眸,花了好一会才消化他方才丢下的震撼宣言,她回神伸手用力将他推离自己身边,“你疯了” “我没疯,”焰烁对她此刻的反应不感到意外,仅是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并将她拥得死紧,坚定的说:“你将是我的妻子、炎国的王后,身为炎后,炎国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你,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到时他们投向你的目光就只会带有尊敬、瞻仰、欢迎,绝不会有其他。” 他说得极为认真,冰楚依却听得心惊胆颤,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真的疯了!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你是炎国之帝,而我是雪国女王,我们两个国家……” 第二十章 一见他沉下脸,她紧抿菱唇,止住未竟之语,转而道:“就算你不在意国家的仇恨,可我在意,撇开这些不谈,我可从没答应要嫁给你!” 疯了!他真的疯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会想娶她? 就算心因为焰烁惊人的宣言而急速跳动着,就算心头浮上一股她不肯承认的感动及喜悦,但她却没因此失去理智而忘记他这番宣言会给两国带来多大的震撼,她也没忘她跟着他来到炎国的目的…… “为何不答应?”他捧起她的小脸,柔情万分的说:“楚儿,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会接受我,但只要再过一阵子你就会明白,明白我有多爱你、多想拥有你。楚儿,嫁给我,好吗?” 一句爱你的话语,让她一怔,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止不住胸口的悸动。 望着焰烁的深情眼神,再回想这段日子以来他的温柔体贴、真心相待,她知道之前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有了答案,至少她现在能够确定,她和他的过往绝不是敌人关系,但知道这点对她而言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这也代表她更管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凝视着他越贴越近的俊颜,她呼息一窒,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会点头答应,若不是宫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唤——“王兄,我有要事相禀,你——”一进房,焰攻便看见相拥着的两人,叫嚷声顿时止住,立即尴尬的撇开脸,急忙说:“我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别管我。” 好事被人打断,焰烁脸一冷,眯起双眼,恶狠狠的瞪向他,咬牙低吼道:“你该死的最好真的有要紧的事,否则我绝对会把你斩成十八段,曝——尸——荒——野——” 闻言,焰攻浑身打了个寒颤。 有没有这么狠?自己好歹也当了王兄二十多载的弟弟,没想到王兄居然为个女人威胁要宰了他,而且还是死无全尸,真是心酸呀……呜…… 心酸归心酸,就怕他说到做到,焰攻忙着低声说:“当然是要紧之事,否则我也不会这么不识相的跑来打扰……” 紧抿薄唇,焰烁深呼了口气,望向冰楚依时,那冰寒的脸已回复成温柔深情的模样,他低声对心爱的人儿说:“楚儿,我不会勉强你,但我方才说的话绝对是认真的,我希望你仔细考虑,晚一点我再来陪你。” 说完,他瞪了焰攻一眼,迈步离开。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冰楚依仍止不住心湖因他泛起涟漪,那悸动,久久无法停歇…… “说!究竟有什么要紧之事,值得让你付出曝尸荒野的代价?”一踏进书房,焰烁便用彷佛有两簇火焰在眼中跳跃的金眸瞪向焰攻,语气极差的问。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顺利诱哄心爱的女人答应他的求婚,若不是眼前这不识相的皇弟来搅局,坏了他的好事,他此刻也不会用能烧穿一切般的凶猛目光瞪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咽了口口水,焰攻悄悄退了几步,企图远离此时正怒火狂扬的王兄,快言道:“是有关你要我调查的事。” 一听是为了此事,焰烁怒火稍退,语气却依旧不善,恶声问:“情况如何?” “不理想,”他垮下脸,沉声说:“我派出去的探子无一人回来,就连我亲自出马都无法踏进雪国边境,冰之晶被盗,高誉他们的防备更加严谨,只要一有外人踏进雪国,就会被他们设下的结界给冻成冰柱,无一幸免。” 闻言,焰烁双眉紧拧,低声又问:“真的连边境都进不了?” 看来那三个老贼的能耐倒真不小。 焰攻点点头,忧心地问:“现下可怎么办?进不了雪国,冰之晶的邪咒便解不了,更别提救人了……” 无法踏进雪国,也就无法救回白舞、取三名长老的性命……一想到那些探子凄惨的死状,他就不免担心起被囚禁在雪国的白舞。 这问话让焰烁陷入沉思,许久,他才抬起头问:“高誉那老贼给的期限是三个月?” 焰攻一顿,半晌才理解他所谓的期限为何,连忙又点头,“对,他说他三个月后会主动来找冰楚依,由那日算起,至今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是吗……”俊眉不再紧皱,他勾起一抹令人惧骇的冷笑,“两个月对我们而言,绰绰有余。” “什么绰绰有余?”焰攻不解。 敛起笑,焰烁没回答,转身走至桌后,拿起狼毫在纸上挥写着,待落下最后一个字后才缓声道:“高誉不是说过,不管楚儿在哪,他都有办法找到她?” “对,他是这么说的。”焰攻点头。 他接着说:“上回与他们三人交手时,我得知一件事,那就是三个老贼修炼的邪咒似乎要三人合力才能发挥最大效力,若是少了其中一人,威力便会大减,既然攻不进雪国,那么,我们就等他们自投罗网,再分别将他们击溃。” 闻言,焰攻更困惑了,搔头问着,“自投罗网?分别击溃?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迷糊?” 焰烁朝他投了记白眼,一副受不了他如此愚笨的模样,但还是耐心为他解释,“高誉不是说了会来取天火?” “是啊。”他点头。 “那我们现在在哪?” “当然是炎国呀。” 见焰攻还用一副“这不是在问废话”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焰烁险些念咒朝他扔一团火。隐忍着不耐,他咬牙说:“那他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话一出,焰攻恍然大悟,可随即又感到不对,“可你怎知他们三人不会一起来?” 若是他们一道前来,又如何将他们分别击溃? “若是你,可会放任自己的国家唱空城计可会带着大批人马杀来敌国好暴露自己的行踪你以为炎国是雪国的集市吗”焰烁忍不住瞪着他,嘶吼着。真搞不懂,他和这愚钝的家伙怎么会是由同一个娘胎生出来的! 那日他潜入雪国盗取冰之晶时,确定离开之前自己已摆脱了所有追兵的跟踪,虽猜到高誉追来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他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他们窝身之处。 他由此可知,那冰之晶上的邪咒肯定有着标示位置的功用,高誉才能如此快速的跟上自己,但他应当没猜到他们早已知晓他要楚儿盗取天火。 这正好,既然他说无论楚儿到哪,他都有办法寻来,那么他肯定也已知道他们已回到炎国。 想在炎国遮掩雪国人的气味可不容易,而高誉也不是笨蛋,他绝不会蠢得多带人手来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他肯定会只身前来,而到时,他会让高誉知道,只身一人潜入炎国是多么愚蠢的事,他会让高誉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个月,只要再两个月,他的楚儿便能摆脱所有折磨。 敛去眼中的光芒,他斜睨那与他打从同一娘胎出生的笨蛋,低声说:“其实雪国有个地方没有守卫,听好,两个月后,我要你……” “楚儿,嫁给我。” 迈开步伐,冰楚依由外厅走进内厅,企图甩开身后那缠了她数日,不停在她耳边碎念的男人,淡然地回答,“不嫁。” 她躲到哪,焰烁便跟到哪,一直深情劝说:“嫁给我,我保证会一辈子疼你、宠你,让你每日沉浸在幸福中。” “不嫁就是不嫁。”旋过脚跟,她再次走到外厅,深深呼息,说着不知说了几百次的拒绝话语。 “楚儿,同一句话听久了还真有些腻,你能不能换个词?譬如说……去掉那个『不』?”眨着金眸,他跟着转身又缠了过去。 冰楚依猛然止住脚步,她转过身,银眸中透着一抹极淡的无奈,“那你何不先考虑换个话题? 若你不一天到晚缠在我身边,追问着我嫁不嫁、当不当你的王后,我也不会一直回答同样的话,那你也就不会觉得腻了。” 她真佩服他的毅力,居然可以缠着她问上一整天……不,是同样的问题问了好几天,她都已经把原因和他说明白了,他为何就是听不懂?为何就是不能死心? 闻言,焰烁勾起笑,“不考虑。在你没答应嫁我为后之前,我会天天缠着你,直到你点头答应为止。” 只手捂着额角,冰楚依觉得自己被他的固执给弄得头昏脑胀,头隐隐作疼。 “究竟要怎样你才会放弃?”她无力的问。 第二十一章 “那又要怎样你才会答应?”相较于她的无力,他显然心情极为愉悦。 这话让她的头更疼了,凝视着他透着绝不放弃的金色双眸,她深吸口气,银牙一咬,说:“好,我可以答应嫁给你,但你得先答应给我一样东西。” 听她总算松口,焰烁双眼一亮,忙道:“你说,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任何东西?”冰楚依心里五味杂陈,哑声问:“如果我说我要天火呢?” 她需要天火,因为白舞的命掌握在她手中,然而她知道焰烁应该不会同意将天火交给她,她也知道自己在此刻提起这事只会加强他的戒心,但…… 她不要他对她好、不要他宠爱她,因为她不值得他如此付出,她希望藉此让他对她有所防备,不管她最后能不能得到天火,至少这么做能让她的愧疚感少一些。 “天火?”他一怔,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他们回到炎国都过了一个月了,他还在想这小女人究竟要如何从他身上盗走天火,没想到居然是大胆的对他提出要求,这真是…… 令人失望。 他本以为楚儿会听取斑誉的建议,使出浑身解数来诱惑他,他为此还极度的期待,不知她会如何来诱惑自己,却没想到会是如此令人失望的方式。 不过失望归失望,她的直接,却正好为他的计划铺了下一步棋,让棋局能顺利走下去。 “是。”抬起下颚,冰楚依屏息说:“如果你把天火当聘礼送给我,我就答应嫁给你。” 天火可不是一般的物品,就算他曾说过愿意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物品全送来她面前,但她知道这肯定不包括天火。 天火等同他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交给她,这绝对不可能——“好!我答应你。”他应得十分爽快。 这样干脆的回答反而让笃定他不会答应的冰楚依一愣,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把她错愕的神情看进眼中,焰烁扬唇道:“你没听错,只要你点头答应嫁给我为后,我就将天火送给你。” 他再次重申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楚的传进她耳里,让她双眸倏瞠,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她没听错?他真要将天火给她?这怎么可能! “你疯了天火可不是普通的珠宝翡翠,它是炎国的镇国之宝,是你的王位象征,你怎么能——” 这么干脆的说要送给她“我没疯。”抚着她的长发,他无奈地说:“我当然知道天火的重要性,但对我而言你更重要,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开心,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绝无二话。” 这小女人,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她知道,他想娶她是因为爱她,他愿意将天火交给她,也是为了她,而不是失心疯。 闻言,冰楚依整个人都呆愣住,只能哑口无言的看着他,看着这表情认真的男人。 他是真的打算把天火送给她,只为了让她答应嫁给他…… 然而,他如此干脆的作法却让她退缩了。 旋过身,她刻意避开他此刻的认真神情,眼眸微敛,低哑地说:“让我……考虑几天。” 她不想害他,但白舞又该怎办?这两难的矛盾拉扯着她的思绪,一时间脑袋乱成一片,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听她说需要考虑,焰烁扬起唇角,心情欢快。 她会考虑,这不代表她对他其实很在乎?要不,她大可一口应允,根本不必这般为难。 “好,你仔细想想,我等你。”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喜悦,他拉过她,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在逃避。 从她懂事以来,母后便教导她,身为雪国女王继承人,退缩及逃避的处事作法绝不能出现在她脑中,那有辱女王的自尊与骄傲。 然而此刻的她却逃了、退缩了,因为焰烁,那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答应他要考虑是否嫁给他,而他则允诺赠予她天火当作新婚之礼,但她却在他点头同意的那刻退缩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犹豫,应该要一口答应他,好藉此得到天火来救白舞,但她却做不到。她不敢想象失去天火的他会受到什么影响。 白舞对她而言就像亲人一般重要,她不能让她丧命,但焰烁…… 曾经,她视他为可恨的敌人,毕竟自两人头一次见面,他便让她吃尽苦头,差点丧命,可当她捡回一条命后,他却一反初见她时的憎恨,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成天嘻皮笑脸的缠在她身边,像登徒子般戏弄她,甚至是亲吻她…… 她本以为这是他的把戏、他在耍心机,可当她看见他藏在密室中那幅和她有同样相貌的女人画像后,所有的疑心在瞬间消散。 那幅画让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她所以为的“敌人”那般单纯,他说过的话、他看她的眼神、他眼中那对她的憎恨到之后的浓情,在在说明他们关系匪浅。 但焰烁却不肯告诉她其中缘由,他要她等,说是等到冰之晶上头的邪咒除去,她自然就会明白一切…… 她不懂,为何非要等到那时?可焰烁不愿说明,她也无法逼他,所以在救回白舞、问清楚自己忘记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何事之前,她不敢妄下定论。 可就算她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她也不愿意伤害焰烁。 她清楚高誉的为人,就算他得到天火,也不见得会守信放了白舞,更何况,若真让他拿到天火,不必待他出兵攻打炎国,炎国也等同灭国了,因为天火虽不似冰之晶需要待在帝王体内维持其生命,却不能离开帝王身边超过半年,倘若超过,焰烁的生命便会快速流失,最终迈入死亡。 失去天火及炎帝的炎国,终究会落入高誉三人手中,成为他们的囊中物。 这也是焰烁答应将天火送给她时,她为何会如此惊讶错愕、犹豫不决的原因,因为她不想伤害他,不想看见他因自己丢失性命,所以她选择逃避,避开所有与他见面的机会,甚至宁愿踏出寝宫面对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就是不愿与他接触,就怕他会再次提起这件事…… “楚儿?” 醇厚的嗓音响起,冰楚依一怔,忙寻回思绪,轻巧的躺到床榻上,拉过锦被盖着,阖上双眸,调整呼息。 “又睡了?”来到榻前,焰烁看向那背着他的纤弱背影。 他语气里淡淡的失落让她的心猛地一缩,却没张开双眼,继续努力维持匀称的呼息,就怕让他看出破碇。 冰楚依装睡已不是头一回,可这回焰烁却不似以往,在为她拉妥丝被之后就离去,反而坐在榻旁凝视着她。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离开时,却听见一阵窸窣声,没多久,那个她以为会离去的男人竟大胆的爬上她的床,甚至伸过长臂环上她的腰。 这举动让她心头一惊,吓得险些破功的睁开双眼,然而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回身将他推下床时,紧握成拳的小手突然被一股温暖包覆。 那是他的手,他的手大且有力,可他此刻的动作却很轻、很柔,正缓缓揉着她紧握的手,温柔的将它摊平,让她的手与他的手平贴在一块,而后十指交握。 这样的亲昵动作让她心跳无法遏止的加速,她不知自己该继续装睡或是起身,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耳畔突然传来他低哑的嗓音。 “手好冰……”焰烁轻轻揉着她软嫩的手心,用着极柔,宛如呢喃的声嗓道:“你曾说过最爱我温暖的怀抱,其实我也爱……爱你这身得紧紧依偎着我才能温暖的冰冷体质,因为我就爱你这样窝在我怀里……” 他的低喃字字不露的传进冰楚依耳里,她不禁一怔,脑中突然闪过那梦境中男女的对话——“你呢?为何喜欢我?” “应该是……贪图你这副温暖的身子吧!” “你这身子抱起来可舒服了,而且又温暖得很,和我这终年冰冷的身子相比好上太多了,所以……” 怎么会……为什么焰烁说的话会和梦中男子所说的这般相似? 梦境与此刻重迭,她的思绪顿时混乱,倏地睁开眼眸,颤抖地转过身,本打算问个明白,却在转身的刹那对上他那双满溢柔情的金瞳,那眼神,让所有的疑问卡在喉中,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凝视着她美丽的瞳眸,焰烁也没说半句话,因为光是这么拥着她、静静的望着她,他已察觉身体起了变化,他想她,该死的想要她。 第二十二章 既然她不愿听从高誉老贼那难得有见地的“建议”,他倒是可以尝试对她施展“美男计”诱惑她…… 这念头一起,他眸光倏地黯下,捧起她的脸蛋,俯身而下…… 【第九章】 当焰烁捧起她的脸,当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她的颊、她的唇上时,冰楚依无法拒绝,甚至连半点招架能力也没有,只能缓缓闭上双眼。 他的唇……好热,落在她冰凉的肌肤上,炽热得炙人,让她的一颗心泛起热潮奔腾着。 她知道自己该拒绝他此刻做出的这般亲密举动,但她却不想推却,就让这一切成为她此生唯一一次难得的放纵吧。 在剩下的时间内,她想彻底的解放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了,就这么顺从自己的情感、顺从心底对他的渴望,紧紧的拥抱他…… 当她抛开脑中纷乱的思绪时,她也同时甩开与情感拉扯的理智,更抛开她的冷漠、她的骄傲以及她身为女人的矜持,因为…… 她想要他。 仰起螓首,于他的唇再度覆上她时,她主动探出巧舌,滑入他温热的口腔中。 她能感觉到焰烁身子明显地一震,而后,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记亲吻,接着吮咬着她的唇、缠绕着她的舌,手则由她的颈子一路滑过她的肩、她高耸的胸脯,来到她的腰际,用力一扯,拉开了紧系在腰间的束带,丝缎制成的银白绸衣顿时大敞并滑落至床榻,露出里头一抹艳红色的肚兜。 赤红的肚兜将冰楚依一身雪白肌肤衬得更加晶莹透亮,这惹火的画面让焰烁不禁双眸微眯,金色瞳眸中流窜着炽狂欲火,直盯着她仅剩一袭兜衣及亵裤的姣美身躯。 他的喉头滚动着,感到有一丝干涩,光是用眼神膜拜根本无法满足他,他再次吮住她微启的菱唇,伸手探进那薄透的兜衣。 他的触碰让冰楚依不住轻颤,但她没有害怕,更没有退缩,反倒挺起腰,让自己的浑圆更加贴近他厚暖的手掌,彷佛在渴求他做些什么……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对未尝过男女之欢的她而言,根本不可能知道该如何反应,但她的身体却像是十分熟悉这样的欢爱情形,熟悉他的触摸、他的热情,甚至明白该向他索取…… 她的反应让焰烁手下动作一僵,呼息一阵紊乱。 他本来怕忘了过往的她会抗拒,因此一直小心翼翼待她,姑且不论她方才的动作是无意还是有意,他只知道他快疯了,就要被这小女人给逼疯了。 …… 在她决定放纵时,她便已认清并且承认,承认自己对眼前这男人动心…… 她爱他。 虽不知爱情从何时开始滋生的,但等到她发觉时,自己已无法自拔地爱上他,爱上这个她不该爱的男人。 她不想再猜测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想顾虑彼此敌对的身分,她只想不顾一切抛下所有,就如他所说的嫁给他,当他的王后,这么一来,她便能永远待在他身边,不离开…… 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就算只是一个傀儡,雪国依旧是她的责任,那是母后留给她的国家,守护雪国子民是冰家世代的使命,她不能弃之不顾,况且她还背负着白舞的性命。 若她真的抛下一切,白舞该怎么办?那将她害得如此凄惨的三个老贼绝不会放过她,最重要的是…… 眸中闪过一抹哀伤,她凝视着焰烁熟睡的脸庞,心底满是不舍。 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永远。 只要高誉他们一日不死,她便没有自由可言,与其变成一个活死人待在他身边拖累他,她不如拚上这条命,阻止那三个老贼的奸计! 可她要这么做,就必须先取得天火,这样才有办法骗得高誉那老贼信任她,但这也代表她必须“背叛”,背叛心爱的男人。 张着嘴,她无声的对熟睡的他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么做,对不起……” 沉睡中的焰烁似乎感受到她的哀伤,睁开迷蒙双眼,当他看见她来不及敛去的悲伤时,顿时皱起俊眉。 “怎么了?怎么出现这种表情?” 冰楚依忙摇头,勾起一抹浅笑,“没事,只是睡不着,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累吗?” 这男人足足索要了她一整夜,一夜欢愉让她腰酸背痛、疲惫不堪,若不是满脑子充斥着烦恼,她恐怕会睡到日上三竿。 闻言,他扬起一抹邪魅俊笑,绸被里的大掌覆上她的浑圆,搓揉着顶上那挺立的蓓蕾,朝她暧昧一笑,“你都不累了,我怎么会累?告诉你,我还能再来呢!” 听见他说要再来一回,她顿时感到双腿一软,所有的烦恼尽抛诸脑后,急忙伸手阻挡他往下探的大手。“我累了,真的累了,所以……能不能别再来了?” 她已快被他折腾得散架,若真再来一回,她难保证自己能不腿软地走下榻。 “当然……”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焰烁笑得愉悦,低声又说:“不行,我居然没能让你累得在我怀中沉睡,那就代表我不够努力,没能满足你,所以……非得再来一回不可。” “不……”即便她早已疲惫不堪,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迎合着他,不一会,她又陷入情欲中。 “不?再说一次,是真的不要?”焰烁放开她的双手,薄唇一路往下,来到她敏感的小肮,舌尖在上头滑走。 “我……”这一切太诱人,让她压根儿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能紧抓住他的肩头,轻咬着唇瓣,感受那酸软的滋味在体内翻覆。 “既然不说话,那么……”眸光一黯,他抱起她,再次缠绵。 其实,早在冰楚依睁开眼时,他便醒了,虽然没睁眼,他却没漏看她隐隐透露出的哀伤情绪。 所以他不愿让她再多想,他要让她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他会让她的脑中只有他…… 炎国之帝将迎娶雪国女王一事很快便传遍炎国,引起一片哗然,举国撼动,抗议之声不断响起,但这波反对声浪却全让焰烁的坚持给压下,尤其是炎宫,更是连一点否定的意见都不许有,就怕让冰楚依得知此事后又会多想。 而两国联姻这般天大的事自然也传到雪国境内,震惊了雪国上下。 “三位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女王身体欠安,所以一直待在内宫里头歇息? 那怎么会传出女王要下嫁敌国帝王的消息?”隔着一道殿门,白常和皱着双眉,沉声询问。 然而不论他问上几次,殿门依旧深锁,里头的三位长老也依旧没理会他。 一旁的冷元可就没他这般好脾气,用力拍着厚实的殿门,怒喊道:“你们快出来把话说明白,女王现在究竟在哪,是在内宫还是在炎国?你们别以为能躲上一辈子,快出来——” 大殿外挤了一票官员,不停扬声质问,而大殿里的高家三兄弟则是神色各异,不发一语。 听着外头质问的语句越说越尖锐,脾气暴戾的高隆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大吼道:“外头那群人实在是太吵了!让我出去收拾他们——” “高隆!”高誉厉声喝止。 这一喊,杀气腾腾的他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有不甘的坐回椅上。 见他安分的坐下,高誉才沉声说:“外头那些人还有利用价值,就算要收拾也不是这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早就想除去这一群不听话又碍事的麻雀,省得一天到晚还得在他们面前演戏。 冰楚依被掳一事,他们没向外透露出半点风声,高誉编了冰楚依身子欠安的理由打发一干大臣,营造出她不管政事的假象,为的是要让那些大臣对女王失望,他们便可完全架空她身为女王的权力,没想到此时却传出这样的消息,不引来众大臣的疑问才怪。 高誉双眼微眯,扬着一抹狡狯的笑。“等我们拿到天火并除去大患,到时雪国与炎国都会是咱们的,但在这之前,那群大臣还得留着,以免事情有变量。” 在确定天火及冰之晶一同落入他手中前,凡事都得谨慎,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又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权利飞走。 闻言,高隆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倒是一旁的高升拧着眉问道:“大哥,炎国传来消息说焰烁将迎娶冰楚依,这消息倘若为真,是不是代表……她回复了记忆?” 第二十三章 若冰楚依已回复记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岂不全部白费了? 高誉却不似高升那般担忧,反倒笑得更加愉悦,“放心,不管她是否真的回复记忆,她都会为我们取得天火,别忘了我带回来的那个侍女……真没想到她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这么紧张,但这正好让我们以此要挟,要不,我们也不会有取得天火的机会。” 高升依旧紧拧着眉头,又问:“若那女人对她并非如此重要呢?”他一直不相信。 “就算她不顾那女人的命,也得顾自己的,即便如今冰之晶在焰烁手上,但只要邪咒一天未解,她就只能仰赖她体内的霜羽活命,如果不想尝遍噬心之痛,她绝对会乖乖听我的话。” 高誉充满自信的说。 “但……”他依旧感到有些不对劲。“大哥,焰烁上任三年以来,行事果断狠绝,单看他派兵毁了咱们雪国村落这点就可得知。这样的人真有这么容易受骗?” 相较于他的担忧,高誉却显得自信满满,勾笑又道:“二弟,你可知道为何焰烁一上任便不断侵略雪国?” 高升轻点头,“当然。是因三年前他与冰楚依相约私奔,却遭我们埋伏击伤,最终未能与他心爱的女子相伴,他肯定不会善罢罢休,侵略雪国一举自然是为了报复。” “这是一部分,”高誉微挑眉,接着又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冰楚依,他恨她,所以不惜毁去她的国家。” “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还会迎娶冰楚依?”这就是他不解的地方。 “二弟,这就是情爱的玄妙之处。”高誉耐心的为他解说:“爱得越深,恨则更深,他恨冰楚依,恨到不惜除去她的所有,可这也就代表他对她的爱也极深,再说,我猜焰烁应该早已知道当年的经过。” 他以为白舞不过是个普通侍女,而她也一直装成个懦弱无用的奴婢,因此他才没特别防范她,可事实证明他太小看她了,若他猜得没错,当年之事,焰烁应已由白舞口中得知,甚至他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潜入雪国盗取冰之晶,想来也是有白舞帮忙才能成功。 这话让高升一怔,总算露出了然的神情。若是焰烁知道事实真相,那他娶冰楚依一事也就不奇怪了。 “总之,一个月后,在焰烁迎娶冰楚依当日,便是我们一统两国之时,你们无须担心。”想到即将到手的胜利,高誉显得十分愉快,对他们再三保证。 “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粗枝大叶的高隆炳哈大笑,因外头那群人吵闹而心烦意乱的情绪也随之散去。 见两人愉悦的举杯对饮,提早为这将至的胜利庆祝着,高升的内心却依旧感到不安,眉头深锁,一直无法放松…… 两国联姻之日很快到来,炎帝立后原本是件十分令人欣喜之事,却因为迎娶之人为雪国女王,多数人民大多抱持着不乐见的态度前来观礼,有些性子较为偏激的子民甚至连观礼都不愿前往,宁可在家陪孩子。 可不论如何,耗费一个月筹备的大婚终于礼成,炎国自此多了一位王后。 坐在喜榻上,冰楚依感受不到一丝新嫁娘的喜悦,反倒浑身紧绷着,她悄悄透过薄透的红盖头,不断地扫看四周。 今日正好是高誉与她约定的三个月之期,她担心他会和上回一样,平空出现。 突然,殿外传来一干奴才们恭敬的叫唤声,随即听见那沉稳的脚步声,这不禁让她的身子更加僵直,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 “娘子。”挑起红盖头,焰烁那沾染酒气的俊逸脸庞就在她眼前出现,他扬着愉悦的笑容,深情凝望着她。 冰楚依静静的看着他带笑的俊颜,许久才轻声说:“你喝了不少。” “还好,”他为她卸去凤冠并牵起她冰冷的小手来到桌前,语气轻快道:“至少还能和你喝上一杯交杯酒。” 说着,他举起两只酒杯,将其中一只放在她手中,接着勾住她的手臂,率先饮下。 见他一口灌下,冰楚依菱唇微抿,也跟着将杯中酒仰头喝下。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那股呛辣的气味让她柳眉微拧,然而紧绷的情绪却稍微退去,就连心口的烦闷也跟着散了些。 凝望着她的美丽容颜,焰烁捧起她的双手,柔声道:“你好美。” 雪白的肌肤配上鲜艳的红嫁衣,再在她晶莹透亮的双颊上点上些许胭脂,光是静静而立,她便已美得惊人,让他心神荡漾。 他的赞美让她敛下双眸,她很开心,却也掺着淡淡的哀伤。再次抬眸时,她强扬起一抹笑,轻声说:“谢谢。” 那抹轻笑很美,却带着极淡的忧愁,焰烁见状不禁双眸微眯。他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而去。 今天是两人大婚之日,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现在可不行,因为…… “等等。”在焰烁动手脱去她的衣裳之前,她出声阻止。 “娘子,洞房花烛夜可不能等呢……”他轻啄冰楚依香软的粉颊,眸中欲火奔腾。 然而冰楚依就是不让他再进一步,双手抵住他的胸,低声说:“你别忘了你答应给我的东西。”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要,一点也不想就此离开他,但…… 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哀愁让他眉头微拧,他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后才离开她馥软的身子,而后由怀中拿出一只特殊皮套,拉起她的手掌,将皮套之物取出,倾放在她的掌心之中。 看着那立于掌心之物,冰楚依双眸微瞠,低语,“这就是天火?” “是,”他抱过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并将下颚轻靠在她肩窝处,轻柔地说:“很美对吗?” “美……”双眸被眼前的璀璨吸引住,她喃声又说:“很美。” 天火不似冰之晶是有型态的晶体,它如同它的名字那般,是一团焰火,一团透着七彩光芒、摇曳生姿的火。 此时的天火就在她的掌上曼舞摇摆,变幻着不同的姿态,每个瞬间都有不同的美丽模样,风情万种,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 “它怎么……”微拧着眉,冰楚依伸出纤指,直直穿过那通透的琉璃火光,却丝毫没有炽热感,“一点都不烫?” 闻言,焰烁双眸闪过一抹笑意以及快得让人无法察觉的狡狯,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低笑道:“这是秘密,再说,你的冰之晶不也是一点都不冰?” “这……”冰楚依顿时语塞。这确实无法解释。 “楚儿。”捧起她的脸,他认真的凝视她,沉声问:“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喜悦?” 听他这么问,她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睁着双眸,怔然的看着他,心里流过一抹凄楚。 喜悦…… 她当然希望能和一般的新嫁娘那样,开开心心的成为他的妻子,但……她该如何开心? 想到白舞、想到身上邪咒缠身、想到高誉的野心以及即将与他分离…… 在解决完所有事之前,她无法开心,就算事情能如她所愿顺利落幕,但只怕到了那时,他会因今日她对他的背叛行为而不再在意她的心情…… 然而在这之前,她是该开心的笑好安抚他,也当是假装自己没让那些沉重的事给压得喘不过气。 “我当然开心。”弯起灿亮的银灰眼眸,她要自己笑得灿烂、笑得美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他眼前。双臂轻揽着他的腰,她低哑的问:“焰烁,能不能再和我说一次……你爱我?” 她的可爱请求让他放柔了眉目,忍不住将她紧揽入怀,真诚的说:“我爱你,我的楚儿。” 强咽下喉中的感动与苦涩,她用着极淡、极轻的语气说:“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她的反应与语气让焰烁觉得很奇怪,打从开始筹备婚礼到今日完婚,他一直觉得她似乎有事瞒着他,但不论他怎么问,她都和方才一样的用微笑带过。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笑得越灿烂,他心中就益发感到不安,尤其是今日,他一整日都心神不宁,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知道高誉今日会来,他也知道她正为此事烦恼,事情已到了最后一刻,他不该让计划功亏一篑,但…… 今日是他们大婚之日,而他的王后却沉浸在哀伤中,这对她并不公平,看在他眼中更是心疼万分,因此,他决定先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以免她白白难过一场。 第二十四章 “楚儿,你听我说,其实——” “哈哈哈!你们两个也只剩这个时候可以浓情蜜意了!” 【第十章】 闻言,两人同时转身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身后平空出现一阵白烟,两人不禁心生戒备,正想退开,一道人影突然由烟雾中窜出,且动作极快,一把抓住焰烁怀中的冰楚依,一个跃步便退离他十步之距。 “高誉!”眯起双眼,他冷声低喊,忍住上前夺回楚儿的冲动,一颗心高悬,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高誉没理会他,一双眼直盯着冰楚依手中的天火,急迫的朝她伸出手道:“给我!快把天火给我!” 护着手中的天火,她完全不敢看向焰烁,仅对着高誉冷声说:“白舞呢?我要确定她安然无恙。” 闻言,他虽沉下了脸,却十分大方的朝她扔了一项物品。 冰楚依忙接过,发现那是一把寒铁制成的钥匙。 “我把那女人关在地牢里,只要你回到雪国就能见到她。”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紧握着手中钥匙,她拧着眉问道。 “信不信由你,可无论如何,你誓必都得和我回雪国。”高誉狡狯的笑着,又说:“我已经把钥匙给你,现在,该你把天火给我了。” 再次朝她伸出手,他的双眼已被贪婪给蒙蔽。 一踏进这里,他便感觉到冰楚依身上有着冰之晶的能量,更何况,他早已料到焰烁定会将冰之晶还给她,因为没有冰蚕护体的雪国人,根本无法凭己力待在炽热的炎国。 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他想要一石二鸟,在得到天火的同时,让冰之晶也重回他的怀抱。 虽然早料到高誉不可能如此简单便放了白舞,冰楚依一颗心仍是重重一沉,俏颜染上一抹凝重的神色,但她尚未开口,一旁的焰烁却已抢先出声。 “是谁说你可以带走我的王后?”他一双金眸严厉的凝瞪着高誉,沉嗓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你的王后?”高誉彷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说:“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 金眸一眯,他沉声道:“来送死!” 高誉脸色微变,却没发怒,眸中极快闪过一抹精光,“你可知道冰楚依为何会向你讨取天火? 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失忆,你被白舞那个女人给骗了。” 闻言,焰烁仅是眉头微拧,却没他以为的震惊大怒,有些奇怪。 倒是冰楚依俏颜一变,急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失忆?白舞又说了什么?” 她听不懂高誉在说什么,却隐约觉得这番话对她很重要。 虽对焰烁没有大怒的反应有些不解,但高誉并没太在意,接着又说:“我的女王,你就别再装了,三年前你背叛了眼前的旧情人,却没如愿得到天火;今日,你又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伪装失忆好混进炎国,甚至,不惜再次欺骗伟大炎帝的情感,就为了得到天火好换取自己的自由与性命,既然现在天火已到手,就让我们凯旋而归吧。” 冰楚依心一沉,越听越迷糊,“你……” 三年前……背叛……旧情人…… 失去的记忆呼之欲出,但她却不敢承认,承认自己原来真的背叛过焰烁…… 银灰眼眸凝望那冷然的俊颜,她发现他脸上的柔情不再,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也冷峻得让她的心不禁一颤,手上的天火险些掉落在地。 焰烁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高誉编出的谎言,但他此刻却只能配合着用无法置信的语气向冰楚依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面对他的质问,被蒙在鼓里的她一句也答不出来,毕竟高誉所言有部分并没有错。 她的确背叛了他,只是她要换取的并非自己的命,而是白舞、两国人民以及他的命…… 但这一切她却是说不得,她不能告诉他实情,否则狡狯的高誉又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险手段来对付她珍视的人,她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深深呼息,冷着嗓音道:“没错,我确实骗了你。” 闻言,焰烁不禁皱起双眉,他并不是因为她这句话感到困惑,而是她的反应实在不寻常,她那过于冷静的态度让他心头那股不安更甚。 她似乎也在计划着什么,但他却不知情,这让他心跳不住地加快。 他语气急促道:“你骗了我什么?楚儿,别乱来,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千万别乱来。” 他答应她会为她解开冰之晶上的邪咒,他要她相信他会为她摆平一切。 然而冰楚依却不信,她早已放弃自己,只是同样的,她也想保护他。 敛去心头的凄楚,她强迫自己冷然以对,嗤声说:“别傻了,现在天火在我手上,你要用什么救我?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如果够聪明,你就赶紧离开。” 听出她是想支开自己,这让焰烁心头一紧,急声又道:“你休想!不管你在想什么,马上停下!” 一旁的高誉似乎也听出他们对话内容的弦外之意,双眼闪过一抹猜疑,趁他们两人不注意之际,身形极快的近身夺走冰楚依手中的天火。 见天火被夺,两人同时一愣,冰楚依心一提,紧张的就要夺回,相反的,焰烁却松了口气,还对她低喊,“楚儿,快过来!” 然而她恍若未闻,眼中只有被夺走的天火。“高誉,把天火还来!” 她只打算以天火为饵引来高誉,根本没打算真的把天火交给他,毕竟那可是焰烁的命,她不能让高誉得手,她一定要夺回它。 “还你?”高誉低笑着把玩手中光芒四射的天火,“别傻了,这可是我费尽心机才得到的稀宝,哪有这么简单就还给你,有本事自己来抢。”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打算等冰楚依一接近自己身边时,他便施术回雪国,这么一来,两样稀宝都属于他了。 “楚儿,回来!”见她往高誉扑去,焰烁一颗心猛地一缩,在高誉抓住她前,冲到两人之间将她推离。 高誉见状,伸手就要抢人,可他动作更快,快速地念咒,让火焰凝聚成一支支飞箭,往高誉疾射而去。 忙退一步,高誉抬手化去,可却还是来不及闪过焰烁的猛烈攻击,火舌顺势缠上,将他白色的衣摆烧去一大块。 “你——”看着被烧毁的衣物,那热烫让他思及被火焚烧脸的痛楚,一股恨意涌上心头,让他顿时忘了原本打好的如意算盘。他反手将天火收入怀中,脸上闪过一抹狠绝,阴森的说:“很好,我们的恩怨就在今日一并解决!” 语毕,高誉迅速缔结术法,先是幻化出一柄冰剑,接着继续施咒,不一会儿,冰剑上已缠绕出精细如丝的黑线,那是邪咒的效果。 见状,焰烁不敢掉以轻心,忙将冰楚依护在身后,并极快催动咒法,准备抵挡他的攻势。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攻击、抵御,能力被封的冰楚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一点忙也帮不上。 因为顾及后方的冰楚依,焰烁在出手时就无法像高誉那般毫无顾虑。他不敢闪躲,怕会伤及身后的女人,以至于缠斗到后来,身上已覆满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情况让冰楚依心里更急,在看见焰烁的手臂被尖锐的冰剑砍出一道长长的伤痕时,她不禁胸口一阵紧缩,想也未想就由怀中掏出冰之晶,大喊道:“住手!” 这一喝,让两人同时停手,转身看向她。 看着她手中紧握冰之晶,焰烁心一紧,厉声问:“楚儿,你想做什么” 冰楚依没回答,只凝视着气喘吁吁的高誉,冷声说:“把天火还来,否则我就把冰之晶给毁了!” “楚儿!”焰烁大喊,就想冲上前阻止。 高誉也变了脸色,虽不知她的话是否当真,他还是急忙跟着上前大喊,“冰楚依,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见两人同时朝她奔来,她高举手中的冰之晶,作势就要砸下,并大喝道:“别过来!” 这动作让两人不敢妄动,只能着急地紧盯着她。 “楚儿,别乱来!快,把冰之晶放下。”因为她此刻的决然神色,让身为炎帝的焰烁头一次感觉身子发冷。 “冰楚依!你少给我耍花招,快跟我回雪国!难道你不怕我杀了白舞?”高誉的脸色也不比焰烁好看,只不过他的一颗心全悬在那他本以为已经要到手的冰之晶上。 第二十五章 冰楚依刻意不看焰烁着急的神色,对高誉说:“为了两国人民,我相信白舞会原谅我……但如果你把天火交还给焰烁,我便把冰之晶放下。” 打从一开始她便打算毁去冰之晶,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断了高誉他们的野心,可在这之前,她得帮焰烁拿回天火。 “你——”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策划多年的计划竟要毁在一个冰楚依手上,他绝不愿意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天火交出去,但冰之晶……双眼闪过一抹狠绝,他寒声说道:“我堂堂一个雪国长老,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就算没了冰之晶也无妨,因为——” 他故意停顿,趁焰烁全副心神都放在冰楚依身上时,高举手中幻化出的冰剑,笔直往焰烁的背心刺去——冰楚依没想到高誉居然会不顾她手中的冰之晶,看着那笔直朝焰烁刺去的冰剑,她心中一骇,想也未想的便扔去手上的冰之晶,奋力将眼前的焰烁推开。 而焰烁眼中只有那被甩落的冰之晶,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等他接到缠绕着邪咒的雪白晶体时,他才蓦地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过分的静默让他的心鼓噪得十分厉害,他缓缓转过身,就见利剑刺穿冰楚依的胸口。 “楚儿——” 在冰寒的剑身刺穿她的胸口,毁去她体内的霜羽时,冰楚依以为她会再次变成一个活死人,并且终日得承受邪咒缠身的噬心之痛,只能眼睁睁看着高誉伤害她珍视的人及羞辱自己。 然而这一回却不一样。 她的生命力正渐渐流失。 这是上回她自残寻死时所没有经历过的,难道这一回她……真的要死了? 若是之前,她定会为此感到高兴,高兴自己终于自这种傀儡般的生活解脱,然而现在…… 她抬眼望向心爱的男人,眸中充满浓浓的歉意及不舍。 “对……不起……”看着焰烁此刻惨白的俊颜,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扬起一抹笑,吃力的说:“没能……帮……帮你拿回天火……对……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话音一落,就见她的双眸也跟着闭上,亲眼看见这一幕,让焰烁一颗心彷佛也跟着停止,他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唤着,“楚儿?楚儿” 高誉也感到奇怪,照理说只要冰之晶还在,冰楚依就不可能死去,可他随即想到他们现在人在炎国,冰火本已相克,此刻霜羽尽毁,冰之晶又不在她体内相护,那么生命力反遭吞噬也不奇怪,这情形让他一惊,拧着眉大喊,“把冰之晶给我,我可以救她!” 她还不能死,至少在留下王血继承人之前,冰楚依还不能死,否则冰之晶不过是一颗无用的装饰品。 然而焰烁却不相信他,双眸迸出杀意,动作极快的朝他冲去。 高誉以为他要攻击自己,连忙抽出贯穿冰楚依身体的长剑,而这一个动作让被剑刺穿的她随之倒下。 但焰烁并没有对他展开攻击,而是在那一瞬间伸手抱过冰楚依,他神情哀伤的看着她,用着令人寒颤的嗓音说:“高誉!我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听焰烁那令人打从心里发寒的宣言,高誉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害怕。 焰烁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有想逃跑的冲动,反正少了王血,冰之晶也就无用了,而他至少得到了天火,只要回到雪国合他们兄弟三人之力对天火施予邪咒,就算是炎帝也只能听命于他,念及此,他十指缔结,打算先回雪国再说,没想到…… “什么东西”咒语才念到一半,高誉突然感到胸口一片灼热,那热烫的焚烧感彷佛要烧穿他的胸口,令他疼痛难当。“烫——好烫——” 他伸手抚向胸口,想藉由冰力除去炙热感,然而仅能感受到一团烈火自他的胸口、手掌上蔓延,熊熊燃烧着。 “该死!好烫……焰烁!你做了什么”那股灼热彷佛就要把他烧融,偏偏他越是催动冰咒,火焰便越烧越是张狂,一瞬间已覆满他半个身子。 冷眼看着他发狂般的又跳又叫,焰烁用极冷的嗓音说:“你不是要天火?这,就是天火的原貌。” 这是个秘密,没人知道天火可以随意变更火焰大小、恣意调节温度,因为知道的人很快就成了一具尸体,不,应该说是……灰烬。 “什么”高誉大惊,发觉不管他用什么咒语抵挡,就是挡不了天火强悍地袭向他,只能苦苦哀求,“快、快把它拿走!我求你!我求求你……” 他的讨饶并没有让焰烁心软,他冷眼看着高誉,直到他嘶哑的叫喊渐消、挣扎的四肢不再挥动,直到他被化成灰烬。 确定高誉已死,焰烁连忙拿起手中的冰之晶仔细检视,发现上头缠绕的黑气果真少了一道,而第二、第三道黑气也逐渐减弱时,他忍不住大喊,“快呀!焰攻!快一点!” 然而远在雪国的焰攻根本听不见,焰烁望着冰楚依失去生气的脸庞,心一横,决定赌上一把。 将怀中人儿轻放在床榻上,他捧着冰之晶,极快的念着咒语。 咒语一起,原本在他掌心的冰之晶突然腾空,飘挪至冰楚依胸前,绽出淡淡白光,随着他念咒的速度加快,那白色光芒也越绽越亮,最后几乎亮到令人看不到周遭景物,直到它缓缓下降没入冰楚依的体内,那抹亮光才终于消逝。 将冰之晶归回冰楚依体内后,焰烁马上趋前紧握着她的双手,俊颜上有着浓浓的期盼与恳求,他低声喃着,“求求你醒来,快醒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醒来,否则就算阴曹地府我也会随你而去,你有没有听见……” “已经过了三个月,女王她……”会不会永远醒不来…… 小脸上有着满满的哀戚,白舞不敢再说下去。 三个月前,焰攻潜入雪国将她救出,还除去了高升、高隆两兄弟。 为此,她满心欢喜,本以为只要除去三位长老,冰之晶的邪咒就能除去,女王也能得救,然而…… 看着床榻上依然紧闭双眸,彷佛只是陷入沉睡的人儿,她难过的垂下螓首。 冰之晶已回到冰楚依身上,但那是在邪咒尚未清除之前。 焰烁虽先除去高誉,但焰攻却没能在同时间杀死高升和高隆两人,就算前后只相差一刻钟,但邪咒未解便归入体内,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 焰烁请来不少炎国及雪国的高等术士协助解决问题,然而每个人都说冰楚依的身体没有异样,体内的邪咒也已随着施咒人的死去而解除,没有任何影响,然而她就是迟迟没苏醒,彷佛永久沉睡一般,任凭他如何叫唤都不醒过来。 有人说,或许是元神归体时,邪咒未清产生的后遗症,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也有人说,是因为元神离体的时间太久,因而产生排斥,待元神与肉体融合、不再排斥后,清醒之日不远,只不过,没人敢保证那需要多长的时间…… 焰烁选择相信后者,他相信冰楚依一定有醒来的一天,所以当他听见白舞的未竟之语时,双眉倏拧,沉声说:“她会醒,她一定会醒!我会一直在这陪着她,直到她醒来那日。” 闻言,她脸上哀戚更甚,不愿再多说,掩着脸转身离去。 白舞一走,房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人。焰烁紧握着冰楚依冷凉的小手,将她的手凑向自己的脸庞,嗓音低哑道:“楚儿,你今天过得好吗?梦境里可有我相陪?”凝视着她依旧沉睡着的俏颜,他又说:“我过得不好,因为少了你陪我说话、少了你的陪伴,还有我没能看见你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瞳眸……” 低头,他用轻柔的语气一再重复着每个日夜都在她床旁低诉的话语,他会说今日发生的琐事、说外头新鲜好玩的事物、说他有多想她、说……任何话,只盼有一日她能醒来回应他。 “你知道吗?今天是焰攻第三十七次向白舞求婚,结果当然还是一样,白舞说一定要等到你醒来,她才会考虑嫁给他。楚儿,白舞那丫头的脾气和你真像,一样的倔强,若你再不醒过来,恐怕焰攻会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白舞也一样,到时就怕她会老到没人要,还有我……你若不醒,谁来为我生儿育女……” 他说着、求着、喊着,然而冰楚依仍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径的沉睡着,像尊陶瓷娃娃,美得让人心醉,却也令人心痛…… 第二十六章 已数不清是第几个夜晚,焰烁就这样边低语着,边紧握着冰楚依的手,失望又疲累的在她床榻旁睡去。 然而他不晓得,在他睡着的刹那,榻上的人儿竟轻轻睁动着双眸,不一会,她睁了眼,那双美丽清澈的银灰色双眸正迷蒙的轻眨着。 这里……是哪里? 美眸困惑的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看向在床榻旁睡着的男人身上,在看清那男人是谁后,她微讶的睁大双眼,轻声低唤,“焰烁?” 他怎么会在这? 她的嗓音极轻,然而一听见那声叫唤,焰烁马上惊醒,本以为自己又在作梦,可当他看见那双澄净圆润的双眸时,他不禁怔住。 “楚……儿?”他屏着呼息探出手,颤抖的摸向她清丽的脸庞,胸口的鼓动声大得几乎盖过他的嗓声,就怕这只是个梦。 看着他憔悴的俊颜,冰楚依双眉紧拧着。不明白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为何会如此的复杂,明明欣喜万分,却又掺杂着更多的担心害怕,彷佛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然而更让她感到奇怪的还有一件事——她同样伸出手摸向他那消瘦憔悴的脸庞,不解的问:“你怎么会在雪国?我们不是说好了,明晚子时在断崖相见?不、不对,这儿不是雪国,你怎么可能会在雪国……那我在哪?长老们呢?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我走……焰烁,这里究竟是哪里?” 一连串的问话让屏着呼息的焰烁怔愣更甚,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楚儿,告诉我,今年是何年?” 冰楚依小脸一皱,觉得这问题奇怪,却仍乖乖地回答他,“不就是雪国三百六十六年吗?” 闻言,焰烁不禁感到诧异,因为她所说的年代并非今时,而是三年前——他们相约私奔的那一年…… 尾声“冰……不,我是说嫂嫂她……真的什么都忘了?”看着前方那恩爱甜蜜的两人,焰攻低声问向身旁的白舞。 一样正眺望着远处两人的她向他微点了点头,轻声说:“这三年,包括之后被你们掳走发生的所有事,她全都忘了,现在的王后只是个无忧无虑、受丈夫宠爱的幸福女子,以往的痛苦、折磨全都忘得一乾二净。这样也好,那对她而言,宛如身处炼狱般的痛苦记忆,忘了最好……” 没人知道冰楚依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是邪咒反噬,吞去她的部分记忆,抑或是她本人不愿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索性忘去,无论事实为何,那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冰楚依身子健朗,一点毛病也没有,而且她很快乐,忘了过往的她,比以往还要快乐万分,这样就够了。 “那……”焰攻小心翼翼的又问:“那关于我们成亲的事……她究竟何时才会答应?” 闻言,白舞带笑的小脸倏地闪过些许不自在,回道:“这事等王后身子好一些再说。” “还等”他瞪大双眼急喊。 天晓得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都快等上大半年了,还是没能如愿以偿,他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呀?更何况嫂嫂的身子早就好了,还与王兄两人成日在他面前展现恩爱,看得他既羡慕又嫉妒。 “若不想等没关系,反正没人逼你,你大可以去娶别人。”说完,她垂下小脸扭身便走。 见心上人甩头就走,焰攻可急了,边喊边追了去。“白舞!别走呀!我等,多久我都等,你别走呀……” 望着他俩一前一后追逐的身影,偎在焰烁怀中的冰楚依弯起了唇儿,低笑说:“看来王弟对白舞倒是挺痴心的呢。” 闻言,焰烁轻笑,“痴心有何用?咱们的王后就是不肯点头答应放人。” 这话让她挑起秀眉,“我这么做可是为了白舞,我怎知王弟对她是否真心?我不替白舞多观察些时日怎么行。” 她一觉醒来,日子无缘无故过了三年多,她压根不记得焰攻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这教她怎么能放心将自己视为妹妹的白舞交给他? 当然她不只记不得这点,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来到炎国、不记得自己又是何时嫁给焰烁的,她不记得很多事,问焰烁他也不说清楚,只说事情都过去了,只要此刻幸福就好。 的确,只要有焰烁在她身旁就够了,能像此刻这样窝在他怀中,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让他宠着、爱着就已足够,其余的琐碎小事就算不记得也无妨,因为现在的她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就怕你再『观察』下去,焰攻那家伙当真要哭着来求你这个嫂嫂了。”说真的,他也不是很想帮弟弟说话,若不是焰攻经常就拿这事来烦他,让他抱老婆的时间因此减少,他才懒得理他。 冰楚依转了转眼珠子,想了许久,总算点头说:“好吧!下个月十五就让他们两人先订亲,可这期间要是让我知道他对白舞不好,他就休想再接近白舞一步。” 见亲亲娘子总算点头答应,焰烁抱着她,俯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柔声说道:“放心,我保证那小子一定会像我疼你一样的疼白舞,否则不用你教训,我第一个替你出气,把他逐出炎国。” 闻言,冰楚依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要真娶了白舞,他们两人就和我们一样,每个月都得往返两国之间,到时他人要是在雪国,你要怎么将他逐出国?” 她虽是炎国之后,却也是雪国女王,她和焰烁皆不能离开自己的国家太久,于是她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那便是两人辛苦一些,在两国之间轮流奔走,一个月居住在雪国,一个月居住在炎国。 而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得化解两国长久以来的恩怨,她与焰烁商量的结果是打算推行两国联姻,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他们极需白舞与焰攻的协助。 几经讨论之后,他们便决定当两人在炎国时,雪国就交给白舞与白丞相辅佐治理,相反亦然,若他们待在雪国,炎国就交由焰攻及几位心腹大臣管理,届时焰攻若真娶了白舞,自然就得“妇唱夫随”,白舞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到时当然不一定会待在炎国。 “那就让他连雪国都待不了,把他扔到琉璃之境,你说可好?”焰烁挑高眉,说得一派轻松,彷佛扔的不是他的亲弟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琉璃之境?这倒是个好主意……”想到那个妖怪之岛,她挑起眉,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楚儿……”见他的亲亲娘子又开始为了他人的事忽略自己,他只好俯下身以薄唇直袭她的小耳,厮磨轻啃着好拉回她的思绪,更低喃着,“我想……” 一听见这两个字,冰楚依顿时感到身子一软,抬起眼望着他,“还想咱们昨晚不是才——”她说不出那羞人的次数,只能娇嗔的说:“你不累呀?” 这男人,一知道她身子无碍,便夜夜对她……让她好几日都下不了榻,好不容易今儿个还有余力出房走走,他竟又想……能不能饶了她呀! “不累,多少次都不累。”勾起唇,他笑得邪魅。 “什么”光听这话,她已感到双腿发软,而焰烁十分体贴又温柔的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便往两人的寝宫走去。 “不……等等!能不能晚上再说?”睁着大眼,她恳求的看着他。 然而冰楚依不知道她这楚楚动人的神情只会让焰烁的欲望更加深沉,望着她绝美的脸蛋,他眸中的欲火正烈,俯身直接吮住她的小嘴,烙舌探入她的唇腔,缠绕挑弄,直到她被吻得昏头转向才肯离开她的柔软。 他嗓音嘶哑的说:“不能。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 她昏迷的三个月中,他日夜提心吊胆,就怕再也看不见她那含羞带倔的银灰眼眸、抱不到软玉温香。 幸好,幸好她醒了,且此刻就在他的怀中,但这还是不够,他得确定她确实在他“怀中”才能安心,所以…… 看着焰烁的双唇再次袭来,早已被吻得神魂迷离的冰楚依压根无力抵抗,只能顺从本能的勾着他的颈项,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因为…… 就算她当真累得下不了榻,她也想和现在一样赖在他身上,直到永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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