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看这春光》 第1章 出发(楔子) 日子，是这一年的七月中旬，下午的六点一刻，日光已倾斜。 景亦染正在卧室的飘窗上坐着，抱着自己的双膝，剔透似水的眼出神地望着窗外。 “……” 房间静悄悄的，沙发上的几只小熊玩偶懒洋洋的趴在柔软的垫子上，桌上的马克杯里还有些许茶水。屋子里至少一半的物件都浸在傍晚的暗色里。 房间的主人还未开灯。 女孩只是赤脚蜷缩在飘窗的软垫之上，等着，等对面那栋楼，一楼的那扇窗里的灯灭。 两栋楼之间有一片草地，草地上种了许多月季，姹紫嫣红聚在一起，吸引了成群的蝴蝶观光。它们流连不已，舞步婀娜多姿，彼此叠叠重重。 景亦染的目光微微一瞥，眼睫动了几分。 这时，那扇窗的灯灭了。 余光一见，景亦染的注意力顿时回来。她立刻起身下了飘窗，穿了拖鞋便出了房间。 一路紧赶慢赶，女孩终于到了那栋楼的一楼。她站在拐角，手指搭着墙沿，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一行人。 那行人中，有一男人臂膀宽硕，个子高挑，身着稍显休闲的西装马甲，对人说话时笑容温和谦逊。虽然能看出此人正值中年，但是散发的成熟魅力却依旧使他显眼于人群。同他说话的男人与之相反，身材矮胖，身着正式的西服，头发虽已出现银白色，但打理得体。他身旁的秘书一言不发，手提着公文包，站在自己的上司身旁，面无表情。 过了几分钟，这些人彼此点头道别，各自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景亦染从拐角处走出来，朝着那个最高的男人走过去，轻声开口：“爸爸。” 那个成熟的男人转身。 于此同时，已经走出几步的矮胖男人脚步微顿，侧眼飞快地瞟了眼身后。 待看清突然现身的女孩样貌后，他眯了眯小眼睛，随后神色无异地继续朝前走。 这边，听到女孩低软的嗓音，景辞转身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立刻笑吟吟地迎上去，“薇薇安，怎么在这里？” 薇薇安是景亦染的小名，是她的妈妈起的。 景亦染走到父亲的面前，净白小脸是一贯的平淡，“我有事想跟爸爸商量一下。” “你说吧。”景辞垂着眼，注视着她。 景亦染张了张嘴，却忽然没了声，“……” 景辞眉挑，“怎么还跟爸爸犹豫呢。” 景亦染微微低头，“因为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同意。” “很严重的事么？” 景亦染沉默了几秒，随后忽然道：“我想独自去京城。” 这下，竟轮到景辞忽然安静了下来。 面对他的反应，景亦染平淡望着他，似乎在问，这算是严重的事么？ 景辞笑了几声。 “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周。” “告诉你妈妈了吗？” “还没有。” “嗯……”景辞微微眯眼，像是深思着盯着景亦染的眼看了几秒，“不会是……阿菲夏拉那个孩子，跟你说了些什么吧？” 景亦染的瞳仁微不可见地一缩。她侧过脸去，眉拧了下，“……没有。” 阿菲夏拉是她的发小，也是她的宿敌。从小明争暗斗到大，一直斗到那女孩去了港城。 景辞眨了眨眼，“薇薇安，即便这是你一人的想法，我也不可能贸然同意。毕竟你才17岁，而且向来都是独处，不善与人交流，换一个新环境，我不确定你是否能适应。” “不试试怎么知道。” 景辞哑然失笑，他轻叹，决定换个问法：“你去京城，有什么详细的计划吗？或者说，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不能告诉你。” 景辞感到有些意外，“为什么？是怕我会不同意吗？” 景亦染轻轻摇头，“怕你们会插手。” “……”景辞叹了声，他抬头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薇薇安，我们之前过于保护你，是因为你小时候……” 一提到小时候，景亦染皱了皱眉，虽然神色只是微变，但是景辞还是察觉到了。 他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可是我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景亦染的嗓音轻缓却坚定，“小时候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离开海城会是我们新的开始，好么爸爸？” 景辞沉默了半晌。 许久过后，他低眸，拿出手机，淡问：“打算去多长时间？”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会很长一段时间。” 景辞不再说什么，他走向走廊另一侧的庭园，手机贴在耳旁，开始打起了电话。 “我不想让哥哥知道。”景亦染忽然低声道。 景辞动作一顿，侧头看了眼她，随后淡淡应了声。 景亦染心里呼出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突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第2章 初到京城的日子 七月末，京城的气候仍酷热难耐。 景亦染拉着行李箱，第一次独自一人出现在陌生的城市里。 她慢慢停下脚步，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平静地望着这座城市的一隅，精致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回神，低眼接了电话，“喂。” “薇薇安，在哪里呢？”另一头传来一道温柔醇厚的嗓音，含笑问她。 景亦染环顾了一眼四周，“我刚下飞机。” “那好，你看着指示牌来地下车库，我在这里等你。” “嗯。” 挂了电话，景亦染便循着指示牌朝地下车库前进。大约十几分钟后，她来到车库。 沈知瑾早就在入口处等她了。 遥遥看见女孩熟悉的身影，沈知瑾面无表情地吸了最后一口烟，随后将烟头摁在垃圾桶上的烟蒂回收器里熄灭。他不紧不慢地扶了下半框眼镜，往嘴里填了一颗薄荷口香糖。 “薇薇安。”他迎上去，接过景亦染的行李。 景亦染松开行李，低声道：“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沈知瑾笑笑，“替你哥接你罢了，我不也是你半个哥哥？” 景亦染抿了下唇，淡问：“我哥哥那边……” “放心，没透露风声。”沈知瑾拉着行李，带着景亦染走向自己的车，“景叔叔也嘱托过了，不会有谁告诉他。” 景亦染点了下头，算是放心了。 走到车旁，沈知瑾让景亦染上车，自己将行李放到后备箱后，来到驾驶座。 “今天，有什么安排？”沈知瑾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询问。 坐在副驾的位置，景亦染揉了揉眉心，神态间似乎有些疲惫，“今天要去我朋友家。” “薇薇安……在京城还有熟人么？”沈知瑾眉挑，面上不曾看出，但声音听着有些讶异。 “嗯，她原本是住海城，以前是我的邻居，后来全家搬到了京城。” “也是女孩子么？” 景亦染点头，琥珀的眼沉沉望着窗外。 “是同岁么？” “比我晚一天出生。” “生在圣诞节呢。” 景亦染侧眸看了眼开车的男人，眨了下眼，“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沈知瑾忍俊不禁，嗓音愈发温和纯良，“薇薇安，再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哥哥，是看着你长大的，即使几年不见，也不会那么薄情寡义忘了你的事的。” 闻言，景亦染的唇角难得微微弯了弯，“不，只是……总觉得你们太忙了。” “……”沈知瑾只是轻笑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刚才说到那个女孩子，如果跟你同岁的话，那下半年开学，就要上高三了。” 闻言，景亦染的眉拧了下，“……是。” 忘了这件事了。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景亦染早在四年级的时候就没再踏入过学校，之后一直是在家请家教学习。对于学校的一系列制度安排，她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她的这个朋友平时跟她微信聊天时，也不怎么聊学习生活，所以她也忘了她马上就要高三了。 听说，高三是一段非常忙非常累的时期。 如此的话，她最好要快点找到一个落脚点，避免长期在朋友家里打扰对方。 于是，景亦染转头看向沈知瑾，嗓音低淡，“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请讲吧。”沈知瑾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似乎不管对方说什么请求，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一样。 “我想找一个能住的地方，越快越好。” “有地段要求么？”沈知瑾淡问。 “没有。” 沈知瑾看了眼她。随后，他弯唇笑了笑，“你那个朋友家在哪里？” “春江花月城。” 沈知瑾眯起眼，露出赏识的笑意，“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你不考虑，住得离你朋友近一点么？” “她马上高三，怕打扰她。” 沈知瑾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的道路，不再说什么。 车子从高速上下来，在闹市区开了一段时间，随后驶入了一个地下停车库。 “去商场看看要不要买些什么日用品，再吃个饭吧。”沈知瑾抬腕看了眼表，随后低眸，解开安全带。 景亦染下车，垂眸整理了一下衣摆，“暂时不买日用品了，等找到住的地方再说吧。” “那听你的。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我做东了。”沈知瑾淡淡笑着，朝景亦染走去。 走到她的身边，才发现女孩的发顶将将到了他的肩膀。 沈知瑾微微一顿，“……薇薇安没长个了。” 景亦染看了眼他，“哦，很久没长了。” 沈知瑾弯眸笑了起来，“我只是开玩笑。” 他笑罢，眉眼还带着愉悦的情绪，白皙指尖漫不经心地抵了下眼镜，“先去吃点什么。” 两人乘电梯来到商场10层，在饭点，这一层人满为患，简直水泄不通。 “上次和妍妍来这里尝过一家西餐厅，感觉不错，不知道薇薇安想不想试一试。” 妍妍，楚妍，是楚氏制药集团董事长的独女，是集团的副总裁，是沈知瑾的未婚妻。 听到他提起她，景亦染蹙起眉，眉眼透露些许懊恼的神色，“不好意思，来到这里后我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忘了问你们了。” 沈知瑾温和笑了笑，“我们没什么可问的，不用担心。妍妍今天没有过来，是因为公司忙，她嘱咐我好好带着你逛逛京城。” 景亦染摆了摆手，白皙指尖慢慢捏了捏眉心。 见她这样疲惫，沈知瑾的唇抿了下，随后道：“那不如吃西餐吧，速度快一点，随后我送你去你的朋友家。” 景亦染垂着睫，点了下头。 两人来到一家装修复古优雅的西餐馆，然后各自点了餐。 “日后有什么安排？” 沈知瑾不急不缓地端起桌子上的玻璃壶，为景亦染的水杯里倒上一杯凉的柠檬水。随后，他再将自己的杯子倒满水。 景亦染低声道谢后，淡道：“先适应一段时间吧。” 毕竟是第一次自己一人生活，纵使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自信，但是也不敢打包票能解决发生的所有事情。 沈知瑾的目光饱含关爱，注视着她，似乎也有些不放心，“有事找我就好。” 景亦染却低着眼，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喝了口水，“放心吧。” 见此，沈知瑾也不再说什么。 第3章 初到京城的日子(2) 两人吃完饭后，沈知瑾驱车将景亦染送到了春江花月城的大门口。 他将行李搬下车，然后嘱咐了景亦染几句，便驱车离开了。 景亦染站在原地未动，静静看着那辆低调的黑色宝马不见踪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她刚想转身朝小区的大门走去，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快的女声。 “薇薇安！” 是汪栀纯。 景亦染一听声音便认出来了，回头看去，眼帘里果然映入了熟悉的身影。 汪栀纯穿着一双银色的老爹鞋，一路小跑过来，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后，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的。她满脸明媚的笑容，张开双臂，朝景亦染扑过来。 景亦染本能地伸手接住她，被她扑了个满怀。 “汪栀纯你……” “好想你哦薇薇安，好久没有这样拥抱过了。”汪栀纯紧紧抱住景亦染的身体，跑得泛红的脸颊贴在景亦染的脖颈间蹭了蹭，“香香的，嘻嘻。” 景亦染无奈，只得让她如此抱着，“我们明明昨天才视频。” “那哪能一样。”汪栀纯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视频只能看见一张脸，又不是活生生的你，我又碰不到摸不着。” 说罢，她一把抢过景亦染手里的行李，拉着就走，“我先带你回家，咱俩吃着水果喝着饮料，舒舒服服聊天。” 景亦染跟着汪栀纯，在偌大的小区里走了许久，才到了汪家的别墅。 “住这里是因为离市中心近，所以房子当时买的不是很大，但是够你住进来的。”汪栀纯边说边推开前院的小木门。 这时，别墅的大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 “刘叔，薇薇安来啦！”汪栀纯冲刘叔笑嘻嘻地喊，把行李提上台阶，招呼薇薇安进来，“房间老早就给你收拾好了。” “小姐，让我帮你把景小姐的行李搬上去。” “哦好，麻烦刘叔了。” 刘叔拉着行李朝楼梯走去，这时，景亦染刚刚进了门。 “不用换鞋了，你随意就好。”汪栀纯从桌上拿起一瓶果汁和一瓶茶味饮料，递给景亦染那瓶茶味的，“都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冰凉的触感让景亦染的手指微微蜷缩，握住饮料的手开始泛红。 “放一会儿吧。”她道。 汪栀纯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沙发上铺上了一层软垫和毯子。景亦染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把单肩的老花包放在一边。 “有你在，我的幸福日子就开始了。”汪栀纯大口喝了一口果汁，一脸享受地瘫在沙发上，“可以有人每天陪我聊天，玩闹。” 景亦染却淡道：“我怕是不会在你家待太久。” 汪栀纯一愣。 景亦染垂下羽睫，挽过耳边的乌黑发丝，“你马上高三，正是忙的时候……” “那又怎样嘛。”汪栀纯可怜巴巴地抱住景亦染纤细的手臂，“我又不会觉得你打扰我。” 景亦染抿了下唇，“但是……” “没有但是。”汪栀纯捏了捏景亦染的小臂，嘟起小嘴，“人家就需要一个能随时让我抱让我撒娇让我倾诉的美人儿呢，有你在，我高三或许还能过得好受点。” 景亦染的眉蹙了下，神色有些犹豫，“……那我考虑，住得离你近一点。” 闻言，汪栀纯顿时泄气，“不是……” “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到景亦染这么坚决的语气，汪栀纯只好乖乖闭上嘴巴，她知道这个时候，景亦染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了。 这时，刘叔从楼上下来了。 “景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同汪小姐挨着，您的行李已经为您收拾妥当了。” 景亦染站起身，“麻烦刘叔了。” 刘叔低眼，“都是分内的事，景小姐不必客气。” 随后他转而看向汪栀纯，道：“小姐，老爷嘱咐我，说过几天你就要开学了，监督你把行李收拾一下。” 汪栀纯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刘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老爷说你有空的时候，给他回个电话。” “嗯？”汪栀纯眨了眨眼，一脸疑惑，看了眼手机，“他没有给我打电话呀。” 刘叔再次低眼，“老爷是这样吩咐的。” 汪栀纯站起来，看着手机上的界面，朝后院走去，边走边大声对景亦染说：“我去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薇薇安你先吃水果。” 景亦染低声应了，随后拿起那瓶茶味饮料，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微冷的口感很适合在盛夏品尝，此时要是再搭配一些冰镇水果，就会更棒了。 她放下饮料，这时，刘叔开口问：“景小姐晚上想吃点什么？” 闻言，景亦染抬头，面容依旧没什么情绪，“如平常就好，不需要特别对待我。” 刘叔点头答应，随后便去忙了。 汪栀纯也回到了客厅。 “我爸也真是的，一直催我收拾东西，难道他这么想我离开吗！”汪栀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把手机随意往茶几上一放，两手环在胸前，“他就没想过，我这么快走了，你怎么办。” 景亦染怔了下。 确实，这是个问题。 她来之前，只是想着能和汪栀纯一起，会更有益于自己适应环境，但是却忘了汪栀纯跟自己不同，她还是个学生，学校才是她最常去的地方，而同学，才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此时此刻，景亦染的小脸上依旧是波澜不起，不见情绪，即使她的心里已经起伏多次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 “诶，我有一个主意。”汪栀纯的眼睛突然亮晶晶的，“要不，你也陪我去上学吧。” 景亦染呆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几秒，她才用近乎听不见的嗓音，低沉吐出几个字：“不可以……” 汪栀纯立刻凑到景亦染的眼前，又开始可怜巴巴地眨眼，“可是薇薇安，我听景叔叔说，你不是为了摆脱以往，才选择来京城的吗？” 汪栀纯的目光过于真诚清澈，十指交叉握紧举在眼前，诚恳至极，景亦染甚至于不敢同她对视。 她别过眼去。 小时候的那些事，忽然又一件件地在眼前闪现。 “……”她抿唇。 “薇薇安。”汪栀纯突然捧起景亦染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眨巴起她引以为傲的大眼睛，“是我跟你一起上学，不是像那时一样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会跟你以为的有所不同的，你信我。” “……”景亦染的眼眸平静如水，不起波澜，望着汪栀纯，嗓音低软，“我考虑一下。” 夜晚的时候，景亦染独自在房间里，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出神地盯着某一处。 身边的手机响了。 她微微瞥了眼。 景亦染没什么情绪地接起电话。 “我亲爱的薇薇安。”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热烈火辣的女声，“听说你已经跑到京城了，真厉害，执行力太强了。” 第4章 初到京城的日子(3) 景亦染不曾理会她的话，只是淡淡问：“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放心，既然你已经完成了我的挑战，那么我也不会把那些事说出去的。”那一边的女孩似乎在很热闹的环境里打的这通电话，听筒里一直传来嘈杂声，“期待你在京城的卓越进步哦！” 说罢，那头便挂了电话。 “……”景亦染慢慢放下电话。 嗓子忽然有点干，有些口渴了。 景亦染下床，去茶几那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景亦染看了眼房门，放下杯子，前去开门。 门打开后，汪栀纯的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景亦染一顿，“……睡不着？” 汪栀纯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后还没等景亦染开口，就快速地从景亦染搭在门上的手下钻进了房间。 “快，我带了相册，给你看看。”她爬上了景亦染的床，非常自然地把被子掀开，躺了进去。 景亦染没有在意她的一系列举动，关上门后，也回到床上，挨着她坐下。 汪栀纯带了一本厚重的相册，里面收满了她从小到大的照片。 “哎，这是咱俩的第一张合照。”汪栀纯指着两个小婴儿的照片说，“但是忘了是你满月的时候拍的，还是我满月的时候拍的。” “你和我只差一天而已。” 汪栀纯吐吐舌头，“还有这一张，幼儿园春游，去了海城海滩，咱俩捡了好多贝壳……哦对，还拍到了阿菲夏拉。” 她点了点照片上的一个背影，“你们当时好像就已经认识了。” 景亦染点了下头，“已经水火不容了。” 汪栀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疼，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景亦染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没有管她，拿过相册自顾自地翻，只是不知道看到了哪一张照片，她的神色微微顿住。 “哦，这一张放错地方了。”汪栀纯不知道什么时候笑没劲了，擦了擦泛出的泪花，气喘吁吁地趴在景亦染纤薄的肩膀上。 景亦染低着眸，静静看着这张照片。 照片中央的女孩是汪栀纯，秀丽的黑发编成麻花，落在一侧肩前，她手里提着一根大萝卜，笑得明媚。 景亦染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目光稍转，聚焦在她身后的一个身影上。 一道高挺的身形，柔软的碎发拂过额前，男生侧着身子，照片里只能看到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颚，殷红的唇，挺拔的鼻梁和狭长的眼。 他微微低头，淡淡看着手里的手机，眉宇间几分冷淡的不耐。 景亦染愣了愣。 这时，汪栀纯突然开口道：“这是今年春天研学拍的照片，当时有一个项目是去菜地里收菜。” 景亦染这次回过神，“哦”了声。 汪栀纯把那张照片抽出来，一把抓了好几页翻过去，“这张照片应该放在这里……刚好，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班。” 她翻出来了一张合照，“也是研学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可能总共就有三十多个人，穿着白色的校服短袖，各个洋溢着青春气息。 “我在这里。”汪栀纯指了指第二排的左上角。 景亦染的目光却落在最后一排的左上角，那个跟所有人都隔着一段距离的男生身上。 冷艳的眉眼，散漫姿态，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一旁，并不直视镜头，面无表情的神态在众多开心的少男少女中格外显眼。 这样的男生，是个人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保持距离。 “还有这两个人，是我在班里的好朋友。”汪栀纯指了指她身旁的两个女孩，“这个头发短的是白白，这个戴着圆眼镜的是乔琪筱。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她仰起脸，一脸认真地对景亦染说。 景亦染抬眼望向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后，低下眸继续看着照片。 “这个人是班长，文绮，这个人是学习委员，这个人是体育委员，悄悄告诉你，体育委员喜欢学习委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了，不知过了多久，汪栀纯终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薇薇安。”汪栀纯揉了揉眼睛，困倦的模样分外可爱，“我想睡你这里。” 景亦染看了眼身下的大床，随后下床，“睡吧，我去关主灯。” “好耶！”汪栀纯立刻躺倒在床上，自己把薄被盖好，“晚安薇薇安。” 景亦染关了灯，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阳台的月光透进玻璃门，倾洒在地毯上。 她借着月光的照耀回到床上，在汪栀纯身边躺下。 “晚安。” 第二天。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叫醒了睡眠浅的景亦染。 她拧了下眉，白皙的手搭在眼上，适应了一下房间里光线，随后看了眼手机。 已经八点了。 这时，门外传来刘叔的声音，“景小姐，汪小姐在您房间里吗？” 景亦染侧眸，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汪栀纯，随后应道：“在我这里。” “那就好。”门外的人说，“老爷夫人已经在楼下等两位小姐用早餐了。” “好，我们马上来。” 刘叔离开后，景亦染下了床，开始洗漱。等她整理完毕，汪栀纯姗姗醒来。 她坐起来，伸了个大大地懒腰。 景亦染走过来，淡道：“刘叔说叔叔阿姨在下面等我们呢。” 汪栀纯眨了眨眼，抓了抓头发，“哦”了一声，“他们应该是想见你，否则这个时候早就去上班了。” “那我先下去吧。”景亦染捏了捏鼻梁，慢慢呼出一口气，“你先洗漱。” 汪栀纯也下床了，“好，我回房间洗漱。” 景亦染从楼上下来，来到餐厅，看到汪父汪母已经坐在餐桌前用餐了。 她走过去，嗓音低软，听起来乖乖的，“叔叔阿姨，早。” 汪父汪母闻声，一起望过去。 “早啊，薇薇安，欢迎你来京城，来我们家啊。昨天没能第一时间跟你见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我来的也不是时候，没提前跟你们说。” 汪父摆摆手，又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景亦染拉开椅子，不急不缓地坐下，“可能，先适应一段时间。” “是，”汪母附和，“第一次远离父母，是应该适应一段时间……对了，我记得你哥哥也在京城，你们……” “我跟爸爸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哥哥。” 汪母点点头，“我知道亦川那孩子，对你也是在乎得很，肯定不同意你一个人来京城生活。” 汪父又道：“以后的日子可能真要靠你一个人了，我跟你阿姨工作忙，纯纯那孩子功课又紧，所以……” 景亦染点头，“我知道的，叔叔，没关系。” 这时，汪母忽然道：“不如，你跟着纯纯去学校，怎样？刚好既能适应新生活，又能互相有个伴儿，不至于孤独。” 第5章 初到京城的日子(4) 景亦染怔了下。 这时，汪栀纯大大咧咧地从楼上下来，一蹦一跳地跑过来，“早啊你们，聊什么呢？” 汪母道：“跟薇薇安商量着，要不要跟你去学校，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汪栀纯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哦，我昨天跟她提议了，她说她考虑一下，不知道考虑的怎样了。” “看来纯纯跟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汪父笑道，“薇薇安是怎么想的呢？” 另外两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景亦染的身上。 景亦染低下眼，“我……” 汪栀纯忽然拉住景亦染的手，“如果咱俩能一起去上学，那相册里就能又多几张咱俩的合照了，你可要把握这个机会喔。” “……” 景亦染心里叹了口气。 “……我没意见。” 她嗓音低淡。 “耶……咳咳！”汪栀纯刚想欢呼，就被嘴里的食物呛到了，于是猛地灌了一大口牛奶。 “看给你高兴的。”汪母给汪栀纯递餐巾纸。 “那你入学的事情，就由我来办吧。”汪父道。 “太麻烦叔叔了。” 汪父摆摆手，“小事罢了，我和你阿姨都希望你能在京城过得开心。” 景亦染的羽睫轻颤了瞬，几秒后，她抬指挽过额前碎发，别在耳后，“……好。” 用过早餐，汪父汪母去了公司，留汪栀纯和景亦染在家。 汪父汪母临走时，嘱咐汪栀纯带景亦染出去走走，汪栀纯满口答应，保证会让景亦染开开心心的。 等他们一出门，汪栀纯立刻转身，期许地看着景亦染，“咱俩去逛街吧？” “你想买什么？” 汪栀纯举起食指晃了晃，“不，是要给你买东西，书包啊，文具啊，习题啊……” 景亦染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别泄气嘛。”汪栀纯挽住她的手臂，“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更好玩的在后面呢。” 见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小孩子一样充满期待，景亦染忍不住弯了下唇角，“依了你。” “ok，那我们去换衣服，等会司机送我们过去。” 收拾完毕，汪栀纯和景亦染来到商场。 这个商场，就是昨天沈知瑾和她吃饭的地方。 “第一步，买书包。”汪栀纯在手机里列了一串购物清单，她仔细查阅着，随后拉着景亦染来到一家店门前，“这家店不是卖书包的，但是有双肩包，我觉得很好看，你觉得呢？” 景亦染看了看店铺，又转眸看向汪栀纯，“听你的吧。” “那好。”汪栀纯拉着景亦染走了进去，走到一系列双肩包前，“你看看，这些怎么样？” 景亦染只是站在她身后，双手环在胸前，静静望着她，“挑你喜欢的。” “那好，姐姐，这个款要两个。” 景亦染忍不住轻笑，“真是你想买啊。” 汪栀纯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买完书包，汪栀纯又冲进文具店，大买一通，最后来到书店，准备去买练习册。 “我跟你说，老师让额外买了好多习题，很生气哦，根本写不完。”汪栀纯气鼓鼓地踏进书店，斜挎包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景亦染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她的目光掠过书架上的一本本习题，眼底没什么波澜。 汪栀纯拿着习题，一本一本地往自己怀里摞，“我跟你说，你就买这些，足够……” 景亦染站在她身后，淡淡看着她怀里的一摞书。 “哟，真巧啊。” 一道略显刻薄的女声打断了汪栀纯的动作，她抬眼扫了一眼前方，“真巧啊，李芷郁，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名为李芷郁的女生同汪栀纯隔着一张桌面，她两手环在胸前，姿态稍显傲慢，“是啊，我来买书，你也是？” “我替我的好朋友买书。”汪栀纯拍了拍身旁景亦染的肩膀，“她马上就要到我们班里去了。” “嗯？”李芷郁有些狐疑地打量了眼景亦染，随后盯着她的眉眼看了几秒，“插班生？” 汪栀纯点头，“对啊。” 景亦染抿唇。 说实话，刚才对方的目光让她不是很舒服。 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她皱了皱眉。 “你的朋友很腼腆啊。”李芷郁轻轻笑了声，“不怎么说话。” 汪栀纯很自然地握住景亦染的手，“还好，性格比较淡。” 李芷郁的笑意敛下去了许多，她不再说什么，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走了”，便转身离开。 待她离开后，汪栀纯才对景亦染说：“刚才那人是我同学，我俩关系一直是表面上风平浪静，你懂我意思吧？” 景亦染点了下头，微微侧眸，不明意味地瞥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 “她这人……怎么说呢，你跟她相处就知道了。” 景亦染回眸看向她，淡道：“放心，我清楚。”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开学的前一天。 汪栀纯穿好了校服，打开房门，刚好碰到从房间出来的景亦染。 “等会先把行李搬到宿舍，然后晚上会开班会，老师可能会在全班面前介绍你。”说到这里，汪栀纯一顿，随后两手搭在景亦染的肩上，“紧张吗？” 景亦染摇摇头。 汪栀纯有些奇怪，“不紧张？我以为你会抵触学校的环境。” 景亦染没什么情绪地眨了下眼，“……在努力适应。” 汪栀纯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一起下了楼，坐上汪家轿车，驶向学校。 “我们学校世德一中，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中，中考分要很高才能进来，我嘛，就是靠我的聪明才智考进来的，嘿嘿。” 路上，汪栀纯开始介绍起自己的高中，同时也自恋地夸起自己。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们年级分了科，我选了全理，我们班的人基本上都是物理组的人，就是除了语数英之外，另外的小三科里有一门是物理。然后我们班是一班，就是尖子班，你懂吧？你懂这个含金量吧？”汪栀纯一脸骄傲，一副等着被夸的模样。 景亦染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道：“厉害。” “哼哼，”汪栀纯满意了，“我们一周会有一节体育课，一节音乐课，还挺有意思的。” 在汪栀纯滔滔不绝的介绍中，轿车驶到学校门口。 这所高中的大门修建得金碧辉煌，上方雕刻着“京城世德一中”的字样。 司机帮两人搬下行李，随后离开。 汪栀纯领着景亦染进了学校，然后在偌大校园里找到宿舍楼。 第6章 入学的初遇 “咱俩一个宿舍。”汪栀纯笑嘻嘻地推门进入宿舍，“原本学校宿舍是四人间，但是我们班的女生不够平均分，我多出来了，但是又不想跟其他班的住一个宿舍，所以我跟爸爸说给我单独安排一个宿舍，正好你来了，咱俩做个伴。” 景亦染拉着行李，轻轻踏入宿舍，平淡环视四周。 宿舍不算大，但是住两人绰绰有余。上床下桌的配置，有衣柜，独立卫浴，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汪栀纯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回头看了眼，见景亦染站在那里不动，便唤了一声，“发什么呆，快收拾一下，等会咱俩去食堂吃饭。” 景亦染回神，点头，关上宿舍门，随后开始整理。 两人收拾了有一会儿，完毕后，汪栀纯坐在椅子上，热得不行。 “开着空调还这么热。”汪栀纯拿手当扇子，不停地扇动，白净小脸都皱到一块了。 景亦染也坐下，薄汗打湿了额角的碎发，黏在瓷白的脸颊上。 过了几分钟，两人感觉好了些。 “吃饭去，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汪栀纯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刚好，带你参观一下食堂。” 两人来到食堂，发现食堂的人已经不算少了。 “一楼是自选菜，二楼三楼有小吃，米线啊拌饭啊之类的。”汪栀纯问，“薇薇安，你想吃什么？” 景亦染淡淡扫了眼一层，“就这里吧。” 汪栀纯和景亦染挑选完菜品，端着盘子找了一个靠落地窗的位子坐下。 汪栀纯飞快地使用筷子，光速却又不失优雅地解决盘子里的食物。 相比之下，景亦染就吃得很慢了，很明显没有胃口的样子。 浓密的羽睫低垂，琥珀色眼睛里一片淡漠。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食物上，一动不动，好像在走神。 “怎么了？”吃了一半的汪栀纯终于注意到此时景亦染的异样，停下筷子问。 景亦染抬眼，摇摇头。执筷的手顿在空中几秒，随后，她放下筷子，浅淡的眼流转，望向窗外。 傍晚的天空隐隐泛起了粉紫色，街道的地面树影婆娑，日光逐渐有些黯淡了。 一切静好的模样，夏日的美好和浪漫交织渗透在窗外的每一处。 这时，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两个人隐隐约约的身影，吸引了景亦染的注意。 按理说，那两人所在的位置非常隐蔽，几乎没有人能发现，但是景亦染坐的位置却非常凑巧，刚好能透过树与树之间的间隙，看到他们的举动。 两个人中的一个，是一个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她正全神贯注地跟对面的人讲些什么。女孩的对面，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 那人背对着景亦染的方向，看不清楚模样，但，他身上自内而外流淌出的清冽却又懒散的气息，可以被清晰地感知到。 距离实在是有点远，景亦染不太能看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由得眯起了眼。 男生手里拎着半瓶矿泉水，指尖轻轻点触着瓶身，引起塑料瓶慢悠悠地晃动。 冷淡，慵邪。 男生个子高挑，身材挺拔，气质清冷矜贵，疏离又不失礼貌，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便可以一眼注意到的。女孩的身材比较苗条，站在男生对面，愈发显得娇小，她似乎在不停歇地向男生诉说什么，与此同时，手还伸向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封白色的信，随后毫不犹豫地向男生递了过去。 这时，男生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刚把自己的目光从地上的花草身上，转移到对面的女孩身上。他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指尖不再有意无意触碰矿泉水瓶，姿态漫不经心，却又居高临下。 几秒钟后，男生忽然不紧不慢地转身，抬步朝反方向走去。 他的侧脸暴露到了景亦染的视线里。 不过光线昏暗，距离太远，加上树影交叠，男生的样貌很难看清，只能模糊感知到他的五官冷峻，棱角分明，极符合本人冷然倦慵的特质。 可能是因为男生毫不留情的态度刺激到了短裙女孩，这时，她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男生前面，随后情绪激动地说了些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男生依旧没有心回意转，抬步不紧不慢地绕开她，继续朝前。 女孩似乎被男孩视若无睹的态度伤害到了，她僵在了原地。 那个单薄的背影，像一朵孤苦无依的小花。 景亦染的眼睫一抖。 忽然，朝前走的男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侧头，向景亦染所在的方向冷淡掠了眼。 看到他侧眸看过来，景亦染在本能使然下转头避开，目光落回自己的盘子上。虽然她知道，对方不可能看见他。 “薇薇安，我吃饱了，你呢？”汪栀纯的声音响起，有力地把景亦染从刚才的场景里拽了回来。 “……”景亦染抬指，若无其事地捏了捏鼻梁，“我马上。” 十分钟后，两个人走出食堂。 “ok，食堂参观结束，让我想想接下来咱们去哪里。”汪栀纯环顾四周，专心致志地计划起来参观路线。 景亦染抬起脑袋，看了眼天空，“有点晚了吧。” 汪栀纯看了眼四周，“确实，天色暗了，看不清什么东西了。那我们下回有时间再说。” 两人原路返回宿舍。 路上，路过一个便利店。 汪栀纯一拍脑袋，“我忘带牙膏了，咱去买点。” 景亦染点点头，嫣唇动了下，刚要说些什么，余光忽然注意到，有两个人迎面走来。 “汪栀纯！” 闻声，汪栀纯扭头看过去，见到来者后，立刻扬起明媚的笑容，“哎呦喂，白白，筱筱，这么巧啊。” 迎面走来的两个女孩，一个留着一头柔软的短发，五官小巧，长相可爱，看起来很活泼。另一个女孩戴着一副黑边的圆眼镜，唇角一直挂着温婉的浅笑，稳重安静的样子。 “诶，汪栀纯，你旁边这位是谁啊？”白白眨眨眼眸，看着躲在汪栀纯身后的景亦染，好奇地问，“新生么？好面生。” “噢，这是我朋友，她……”汪栀纯扭头看向景亦染，拉住她的手，“她来咱学校借读一年。” “……”景亦染低着眸，卷翘眼睫掩盖住浅眸。 汪栀纯转回头，向白白和乔琪筱笑了笑，“她害羞。” 两个女孩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她。 “你的朋友好漂亮诶……”白白感慨。 “哈哈哈！”听到景亦染被夸，汪栀纯仰天长笑，简直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是吧，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她还刻意强调了“从小玩到大”这几个字，一脸得意。 白白忍不住道：“你真臭不要脸。” 闻言，汪栀纯的脸色像变色龙一样，装出凶狠的模样，“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旁边的乔琪筱连忙插话进来，“还有新同学在这里，你们能不能照顾下别人的感受。” 白白和汪栀纯停止了打闹。 第7章 入学的初遇(2) 汪栀纯立刻凑到景亦染耳边说：“她们两个我给你介绍过，照片里站我旁边的那两个女孩。” 景亦染点头，低声回应：“我知道。” 白白友好地上前一步，上身靠近景亦染，笑呵呵道：“我叫白白，她是乔琪筱，我们跟汪栀纯是同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景亦染默默地向汪栀纯的身后贴近了些，然后才语气平淡道，“景亦染。” 白白眨眨眼，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乔琪筱适宜地打断了。 “好了好了，我们以后会有机会认识的。”乔琪筱温和道，“不要着急。” “对呀对呀。”汪栀纯笑嘻嘻道，同时把景亦染拉得更紧，“我们刚好要去便利店，要一起吗？” 两人点头，“好呀。” 汪栀纯拉着景亦染走在前面，两个女生跟在后面。 进去之后，汪栀纯率先走向日用品区，另外两个女生朝零食区走去。 “那两人，可信吗？” 汪栀纯正兴冲冲地选择牙膏品牌，原本一直沉默跟在她身后的景亦染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让她不由得一愣。 “可信呀，玩了快两年了，挺好两个女孩。”汪栀纯回答，“你放心我的眼光。” 景亦染盯着汪栀纯看了几秒。 虽然一如往常，浅色的眼睛里没有波澜，但是却让汪栀纯倍感压力。 “干嘛？”汪栀纯回瞪她一眼。 景亦染没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 两人走向收银台。 碰巧，白白和乔琪筱也走了过来。 “你们关系真好，一直手拉着手。”乔琪筱扶了下眼镜框，看了眼汪栀纯拉着景亦染的手，感慨道。 白白摸摸下巴，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嗯……我祝福。” 汪栀纯白了眼白白，没多费口舌，直接结账。 出了便利店，四个人结伴继续朝前走。 景亦染走在汪栀纯的身边，紧贴着她。白白和乔琪筱走在靠着汪栀纯的另一边。 白白拆了一袋薯片，边走边吃。 汪栀纯略显嫌弃地看了眼白白，“就不能忍到宿舍吗？路上吃多没形象。” 白白不甘示弱反驳：“在学校要什么形象，谁关注我？” 眼看两人又要打闹起来，乔琪筱叹了口气，“你们消停一会吧，全世界就你们最吵。” 汪栀纯挽紧了景亦染，冲白白做鬼脸，“她是最吵的。” 白白回她一个白眼，“你最安静。” 这时，她的余光忽然瞄到了正走神的景亦染。 绒绒的眉毛，卷翘的眼睫，浅色的眼睛，精致的鼻子，嫣红的唇……淡系的美颜啊！ 她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随即看了眼汪栀纯，示意她的脸往一旁靠一靠。 汪栀纯虽然心领神会，但是没明白白白的目的。不过下一秒，当看到白白拿着手机冲景亦染拍了张照，汪栀纯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瞪了一眼白白。 乔琪筱也凑过来，在白白耳边小声说：“这样不好吧，没经过人家同意。” 白白吐吐舌头，“我又不外传，自己欣赏。” 这时，汪栀纯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眯了眯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前面那个身影好熟悉。” 闻言，白白和乔琪筱两人一起朝前看去。 “啊，那不是校草吗？”白白一脸惊讶。 乔琪筱扶了扶眼镜，“他不是转到国外上学了吗？” “好像是诶，但是，他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呢？” 没人知道答案，大家都沉默下来。 这时，景亦染却微微抬眼。 男生独自沉默地立在路口，周身气息淡漠疏离。此时他眼眸微垂，脸色淡冷，四周环境昏暗，增添了几分颓靡感在身上。 很快，四个人走到了男生的对街。 汪栀纯她们三个都不约而同地侧眸扫了眼男生。 “我去，校草的脸好阴。” “遇上大麻烦了吧……” 三个人嘀咕了几句。 景亦染在她们几个人走过男生的对街后，才稍稍侧头，望了眼街口的男生。 而恰巧此时，男生也正好抬眼，冰凉的眼眸看过来—— 始料未及地，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那一秒，四目相对，又迅速地交错开来。 景亦染呼吸急促了一瞬，她飞快低眸，试图平复自己奇怪的情绪。 那个人，他见过。 在汪栀纯的相册里。 还有刚才，也是他。 眼前再次浮现在食堂看到的那一幕—— 男生的姿态懒散冷漠，即使面对的女孩再怎么惹人怜爱，他也能毫不留情面地转过身去。 虽然散漫，但是男生并不松垮邋遢。相反，他的每个举动总是会表现出自然的矜贵感，一看就知道他的成长环境如何，家教如何。他在人群里，耀眼得像老天专门给他投了束光。 “薇薇安！” 景亦染怔怔抬眸，望向汪栀纯。 汪栀纯小声地叫她的小名，问她：“发什么呆？” 景亦染慢慢回了神。她摇摇头，低声道：“不要叫我小名，在这里。” 汪栀纯点点头，答应了她。 到了宿舍，四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汪栀纯一进门，就嚷嚷着开空调。 “热死我了……对了，我把我的学生手册给了你，上面有校规校纪，你可以看看。” 景亦染看到自己的书桌上躺了一本红皮小本，便坐下来，抬指翻了几页。 “整体来说，学校管得也不严，反正可以带手机，但是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玩。不过学校不让染发烫发，不让穿自己的衣服，其他的都还好。” 景亦染简单浏览了一下小本上的内容，随后便把书放到书架上。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汪栀纯准备带着景亦染去教室。 “我要先去一趟办公室。” “哦好。”汪栀纯道，“办公室离教室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景亦染点头。 两人在教室门前分开。 学校的走廊笔直，每扇门前都有标识，因此很好找。 景亦染轻而易举找到了办公室，随后抬手，叩了叩门。 听到敲门声，办公室里的李老师动作一顿，然后放下刚到嘴边的茶，视线望向门口说：“进。” 景亦染垂睫，推开门走了进来，随后再轻轻关上。 她抱着资料，慢慢走过去，嗓音低淡，“老师好，我是景亦染……” 这时，景亦染忽然注意到，老师的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她脚步顿了下。 第8章 莫名的敌意 那人的模样很是漫不经心，长腿交叠着坐在那里，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垂，目光看不出情绪，轻飘飘地落在面前的茶杯上。他似乎没在意进来的女孩，连眼都未抬，只是沉默地靠在椅子上，如此漠不关心。 但，慵懒而冷淡的姿态，不但不令人生厌，反而还会生出几分好奇。 景亦染只是飞速地瞥了一眼他，随后继续道：“……第一次来到这里，请老师多关照。” “哦，你是景亦染啊，你来了。”李老师站起身，眉眼间带点喜悦。 毕竟像景亦染这种一看就很有教养的孩子，谁见谁喜欢。 “亦染，我想，你也提前了解过我们学校的各个规矩了吧？那我先看看你带的资料吧。” 景亦染把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李老师接过资料，刚想打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男生。 “祖熙你……” 听到老师叫他，那个男生终于有所动作。 他淡淡抬眸，交叠的长腿不紧不慢地放下，懒洋洋地起身。 他站起来的那瞬间，景亦染不自觉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 ……好高。 “您先忙吧，我下次再来。” 男生语气淡薄，声线却意外的低哑悦耳，轻飘飘地落在耳中，如微雪细风般，轻浅地掠过听者的心底。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哎……”李老师忽然叫了他一声。 闻声，男生停下，没什么情绪地回眸。 “祖熙，你也知道，学校不让染发……”李老师看着男生有点泛金的发梢，欲言又止。 男生沉默了一下，随即慢慢点了下头。然后他淡淡收回目光，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自始至终，他还没看过一旁的女孩一眼。 等一切都安排好，景亦染出了办公室，一摞新书抱在怀中，垂着眸，独自默默地向着高三一班走去。 靠近班门口时，里面传来老师的讲话声。 景亦染慢慢止步。 “……” 她在班门前站了片刻。 直接进去的话，总觉得有些尴尬。 推门而入，她孤身一人，会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 景亦染垂眼。 几秒以后，她抬脚，欲后退。 刚退了几步，女孩的身子忽然撞上了一道坚硬的身躯。 景亦染心里一惊，飞速地朝旁边撤去，同时转身向后看。 谁……？ 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本书在突然的旋转中，从景亦染的怀里滑落出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在场的两人同时看向那本书。 “……” 几秒后，景亦染抬眸，不露情绪地看向面前的男生。 男生的视线也从书上移开，不紧不慢地看了眼她，随后朝班门走去。 发觉那人要准备敲门了，景亦染怔了下，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她听见自己对着男生说：“等等！” 男生出乎意料地停下了动作。 景亦染有些怔怔的。 男生转头，没什么所谓地看向她。 眸光疏离冷淡，带着几分倦意，跟之前看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又好像不一样。 心脏在胸腔里快速地跳动着，景亦染抬着脑袋，望向那双幽湖般的黑色瞳眸。 沉寂，漠然，漫不经心…… 好像，背后还藏了些什么。 景亦染看不透浓黑的雾后是什么，但是被这双眼睛看着，却能隐约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 几秒之后，她的心跳慢慢恢复了正常。 女孩慢慢呼出一口气。 似乎是见女孩长久没有说话，男生转过身去，叩了叩门。 门内传来一声“进”。 景亦染愣了下，忽然想到自己还有本书落在地上，但是自己根本没有空出的手去拿。眼看着男生就要旋转门把，开门进入，她一急，话脱口而出：“麻烦帮我一下！” 男生侧眸瞥了眼她。 景亦染微蹙眉头，浅眸直勾勾地看着男生，唇瓣微张，一副急切的样子。 男生顿了下。 几秒后，他弯腰捡起那本书，放在景亦染的那摞书之上。 景亦染的心里松了口气。 男生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而少了男生在身前的遮挡，景亦染被完全暴露在班里所有人的视野里。 讲台上的老师愣了愣，随后才想起了什么，道：“你是这学期的新生插班生吧，请进。” 景亦染低垂着眼，安静了几秒，然后慢慢走进来。 前排的学生瞪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的女孩。后面的学生更是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盯着她。 “同学们，这是我们的新同学，接下来的高三生活要和我们一起度过，大家掌声欢迎。” 班级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景亦染终于舍得抬眸，风轻云淡地环视了一眼教室里的人。 这个环境…… 一阵眩晕忽然向景亦染袭来，她好像又要回到许多年前的夏季。 她蹙起眉，闭了闭眼。 蓦然，眼前浮现出一双黑眸，沉默又平淡，安静注视着她。 景亦染怔了怔。 “现在请新同学来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说。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教室前面的女孩。 回过神后的景亦染，看到的就是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唇。 眼前又闪过那双黑色的眼睛。 “……我叫景亦染，来自海城，希望以后同大家相处愉快。” 班里再次响起掌声。 “……哎。”汪栀纯一副欣慰的模样，“不愧是我的薇薇安，如此镇定大气。” 坐在前面的白白闻言，好奇地转过身看向汪栀纯，“薇薇安是谁？景亦染吗？” 汪栀纯冲她做鬼脸，“不告诉你。” 教室前面，老师请景亦染在教室里找个位子坐。景亦染对老师点了下头，然后抱着书慢慢朝班级后面走去。 只有后面有几个空桌子。 从教室前面走到教室后面，好多束目光投向她，大多数都是平和好奇的，但只有一束—— 充满了不屑与冷漠。 那是一个女生的目光。 感受到的那一瞬，景亦染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侧眸，轻飘飘地睨了一眼。 “啪”的一声，书掉落的声音很清脆。 那个女生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掉在自己脚旁的书本，又抬头看了看景亦染。 景亦染也静静望着她。 她抱着一摞书，肯定不方便捡。 她只是想等着对方捡起来。 旁边立刻有人反应过来，替她捡起来。 景亦染慢慢地低声道谢，随后不着痕迹得看了眼那个女生。 女生没再看她。 于是景亦染垂眸，抱着书走向角落的位子。 等她落座，前面的老师继续刚才讲的话题，说了一些新学期要注意的东西。 老师的话没能钻进景亦染的耳中，她把书放下，手遮住了眼，叹了声。 女孩安静了片刻。 放下手的时候，她的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景亦染开始慢吞吞地整理书桌。 第9章 音乐厅的后面 整理完后，她淡淡抬眸，看向老师。 昨天下午到刚才的所有事情，都在脑袋里重映了一遍。 食堂，绿荫大道，办公室，教室门口…… 景亦染抬指，揉了揉额角。 她想起来，昨天下午回宿舍的路上，乔琪筱和白白聊校草为什么脸色差，聊着聊着，就忽然说起了有关他的传闻。 校草比同级学生要大上一岁，马上该二十岁了。因为小时候休学过一年。什么原因不清楚，没人敢去问他。 他平常上课很随意，有时候一下课就离开了教室，到第二节上课也不回来。通常一走就是一上午、一下午的，也不请假。但是听说人家家里情况比较特殊，老师只是简单地向人家家里打个电话问一下，就不再多问了。 她们聊的时候还提到了那人的名字，很好听，叫姜祖熙。 与此同时，景亦染也终于想起来，那个目光凶恶的女孩是谁了。 就是昨天下午，跟姜祖熙讲话的那个人。 一想到她，想到她的眼神，景亦染的心里忽然多了些烦躁。 她闭了闭眼。 一下课，汪栀纯就来找景亦染。 “怎么样怎么样？”汪栀纯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地看着景亦染，“这一节课下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 汪栀纯知道，景亦染的学校生活很短暂，她怕景亦染今天猛地回归校园，会有些不舒服。 景亦染弯了弯唇，笑了笑，她不想让汪栀纯担心，“还可以。” “真的吗？”汪栀纯半信半疑，“我看你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没有。”景亦染摇头，“别多想。” 这时。 “汪大小姐。” 一道不怀好意的女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 闻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汪栀纯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时，却恢复了礼貌的微笑，“李芷郁，怎么了？” 李芷郁挑眉，目光在汪栀纯和景亦染之间流转，“过来交个朋友，不可以么？” “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来是找麻烦的呢……” 白白和乔琪筱及时赶过来，一个拉住汪栀纯，一个护住景亦染。 “汪栀纯，陪我去厕所吧……” “景亦染，我给你讲讲咱学校的趣事……” 汪栀纯继续笑吟吟的，“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景亦染跟姜祖熙一起进来，所以你吃醋了？” 李芷郁冷冷道：“我吃个什么醋？呵，随便一个女生站在姜祖熙旁边我就会吃醋？开什么玩笑！” 汪栀纯眨眨眼，“那你今天这么冲干什么？” 李芷郁冷笑一声，“我就是来交个朋友的，但是好像有人不想让我跟新生有接触。” 她又故作姿态地抚了抚肩头的衣服褶皱，意味深长地扫了四个人一眼，最后盯着景亦染看了几秒，便转身走了。 白白朝李芷郁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挑事儿佬，终于走了。景亦染……” 她伸手要拉景亦染的手，谁知道刚碰到手，景亦染便飞速地缩回了手。 乌黑的长发垂下了几缕，景亦染抬手挽起，温软却冷淡的面容不动声色。 “你们先回去。”汪栀纯忽然开口，“我跟景亦染说几句话。” 白白和乔琪筱相看一眼，听话地回到座位。 等她们走后，汪栀纯叹了口气，微微俯身，低声对景亦染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非要你来陪我。” 坐着的女孩沉默了几秒，随后仰起脑袋，看着汪栀纯充满自责的眼，轻轻摇了摇头，“是我的选择，你不用多想。” 汪栀纯握住景亦染的手，秀气的眉拧在一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真的怕这里的一切会让你想起……” 没等她说完，景亦染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用提那些事。”景亦染的声音很轻，“忘掉吧。” 汪栀纯定定地看着她。 这时，上课铃响了。 景亦染收回了手。 汪栀纯站直身子，仍然盯着景亦染看了几秒后，忽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回到了座位。 白皙的手被握出了红印，景亦染垂着眼，看着清晰的印子慢慢消失后，微微抿唇。 其实，所有人都以为的那些事，并不都是正确的。 所有人以为，景家小姐从小不再去学校，是因为遭遇的不堪。 确实如此。 但是他们以为的不堪，其实景亦染早就没太在意了。 困住她的，是另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几天后。 景亦染似乎还是不太能适应这里。 早起倒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那么多人一起排队打饭，同时上下课，会让习惯独处的景亦染有些不自在。 但是她没有和汪栀纯说。 她不想让汪栀纯担心。 不过，只要待在教室里，就有人过来跟景亦染搭话，次数多了，景亦染就会有些不耐。所以她尽可能地多出去走走，远离人群。 这天下午的大课间，她一个人走在校园里。 几分钟前，汪栀纯想叫她吃饭去的，跟白白和乔琪筱一起，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拒绝了。不过她也不会一个人在教室里待着，所以便出来散了散步。 学校很大，很多地方都还没去过。 她漫无目的地走。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白色圆穹顶的建筑，建筑前廊之上雕着“音乐厅”的字样。 看到这几个字，景亦染忽然想起，汪栀纯说的音乐课。 她抬眸，淡淡打量了几眼白色建筑，随后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白色音乐厅坐落在一片树林中，周围绿意盎然，鸟语花香。 景亦染绕着建筑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找到了它的后门。 推门进去后，一条笔直的走廊出现在眼前，走廊的两边是一扇接一扇的门。 音乐厅的后面是练习室。 景亦染在门口安静站了片刻，然后才慢吞吞关上门，迈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前走。 她看到两旁的门上都挂着牌子，更衣室、钢琴室、架子鼓室…… 走廊到头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 景亦染的目光从房门上收回，顺着路拐过去—— 一个人蓦然出现在景亦染的眼前。 景亦染本能地止住脚步，同时迅速地后退了一小步。 那人没什么情绪地转头瞥了眼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拐过来看见他。 缓过神来后，景亦染眨了眨眼，认出了对方的脸。 姜祖熙。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它好像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由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 景亦染站在拐角处，纤细的手轻轻搭在墙上，低垂着眼睫，十分安静。 第10章 她的同学们 男生也在一扇门前站了一会儿，片刻后，他转身，迈开长腿，平淡离开。 等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景亦染这才放下手，迈开脚步，小步地向前走。 她停在刚才男生站的地方，微微侧眸，扫了一眼房门上的牌子—— 吉他室。 景亦染收回目光，又向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眸光似水。 汪栀纯吃完饭，又跟白白和乔琪筱两人去操场散了会步，这才悠悠回来。 她们到达教室时，也刚好碰到了景亦染。 “景亦染，你去哪了？”汪栀纯凑上去问。 “音乐厅。” “音乐厅？”汪栀纯顿了下，“哦，马上要上音乐课了，你去考察了一下是吧。结果怎样？哦对了，学校马上要选社团，有音乐社团，要不要随我加入音乐社？” “啊，为什么偏要跟你去音乐社？”白白不满意，“染染为什么不能跟我俩去话剧社？” “染染”叫得很亲切，叫得景亦染步伐一顿。 她侧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白白。 脑海里闪过一幕——是那一天，叫李芷郁的女生跟汪栀纯明争暗斗时，她伸手去握景亦染的手。 “……”景亦染垂眸，没说什么。 学校在晚自习的时候开通了选社团的网站，晚自习一下课，很多学生就聚在一起挑选社团。 有些学生准备同上学期一样留在同一个社团，也有人想换社团，试试新事物，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选，但是基本上很少有学生会这样做。 在回宿舍的路上，汪栀纯再次跟景亦染提起音乐社的事情。 “陪我去练小提琴嘛。”汪栀纯晃了晃景亦染的胳膊，撒起了娇，“之前说好了一直陪我。” 景亦染沉默。 “总不能什么都不参加吧。”汪栀纯以为景亦染还在抵触这些，便解释起来，“你选了音乐社，你就只用跟我交流，也不会在我去社团活动的时候孤苦一人了……”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好处，然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景亦染。 像个在等待糖果分发的孩子。 景亦染实在受不了汪栀纯这样看她，叹了声。 她慢慢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更喜欢钢琴。” 汪栀纯的神色一怔。 “你逃避钢琴，是因为……” “不要说！”汪栀纯忽然捂住景亦染的嘴。 景亦染听话地闭上了嘴。露出来的浅眸透过夜色，安静地看着汪栀纯。 “你就说去不去音乐社吧！”汪栀纯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没有一点攻击性地威胁景亦染，“要不然，你只能跟白白和乔琪筱去话剧社了。除此之外，你没有其他选择！” 景亦染轻轻拉下汪栀纯的手，“我选择什么也不参与。” “景亦染！”汪栀纯的脸皱在了一起，不高兴地嘟起嘴，她晃着景亦染的胳膊，嘟嘟囔囔，“怎么能什么都不选择呢，那多没意思……” 景亦染自顾自朝前走，“本来来这里，也只是因为不好拒绝你们。” 汪栀纯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泄气了。 “呜呜，那我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去音乐社了……景亦染，你真讨厌……” 景亦染有些无辜地捏了捏眉心。 第二天。 一般来说，刚入学的新生是没有校服的。 新增的校服需要额外定制，这要花费几天时间。 下午数学课刚下课，景亦染坐在自己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数学题，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抬眸。 喊她名字的人走过来，是一个女生。 她是高三一班的班长，文绮。 “景亦染，你的校服到了，老师叫你过去领一下。” “谢谢。”景亦染低声道，随后起身，独自从后门出了教室。 文绮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景亦染快速走过走廊，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里面的声音传出来，令景亦染刚要敲门的手微微一顿。 好多人在里面。 指尖蜷缩了一下，景亦染毫不犹豫地收回了手。 她想等里面的人走了，或者少一点的时候，再来。 但当她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肤色白皙的男生正准备走出来。 猝不及防，两人目光对上，彼此都怔了下。 等反应过来时，景亦染本能地要后退，但是男生比她反应快，先一步地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进来的道路。 男生的目光笔直地落在景亦染的身上，好像在示意她先进。 “……”几秒后，景亦染抬步，走了进来。 她低声道谢。 男生盯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没说什么。 办公室里很多学生在数书，那些书都是新到的练习册。 景亦染的目光飞快地掠过他们，然后聚焦在班主任那个方向。 班主任的桌子旁边摆了个大箱子，里面放了很多校服，似乎不只景亦染一人的。 看到景亦染来，李老师招招手，“来，衣服在这里，你的是那一摞。” 李老师指着那一摞放的最高的衣服给景亦染看。 景亦染看到那些衣服，微微蹙眉。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搬得回去。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他们跟景亦染一个班，也是来找李老师领校服的。 他们两个站在了景亦染的身边，李老师跟他们说，衣服上有标清楚名字，可以自己找一下。 或许是因为同他们离得太近的缘故，一种领地被侵犯的不安全感袭上景亦染心头，于是她准备往旁边移一移。 谁知，景亦染的脚刚迈出半步，其中一个女生忽然开口：“没事，我们不挤。” “……” 景亦染默默停下动作。 那个男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衣服，顺手把女生的衣服也拿了出来。 两个人都找全了衣服，准备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看了看景亦染，又看了看箱子里的衣服。 “剩下的都是你的吗？”女生问。 景亦染低眸看着箱子内的衣服，“……嗯。” “你估计拿不动。”男生说，“我帮你一下。” 景亦染的眸光微微一侧，轻飘飘地看了眼男生。 男生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三下五除二便抱起了那一摞衣服。 旁边的女生笑着跟景亦染说：“他是体委，你放心，绝对拿得动。” 倒不是拿不拿得动的问题。 景亦染朝男生低声淡道：“谢谢。” 男生露出白牙灿烂一笑，“小事。” 随后，他便扛着一摞衣服迈开脚步。 女生紧随其后。 第11章 她的同学们(2) 景亦染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抬步，赶上两人，语气淡然，“同学……你的衣服我帮你拿吧。” 她对那个体委说。 男生转过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肩上的衣服，眨了眨眼，“也行。” 他把自己的衣服分出来给景亦染，就几件而已，随后又继续向前走。 “你跟汪栀纯好像很熟。” 路上，那个女生忽然问景亦染。 景亦染点头，“……我们从小认识。” “哦？”女生好像很好奇，“我跟她是初中同学。” 景亦染转头看向她。 不过几秒以后，她收回目光，“好巧。” 女生笑了笑，停顿了几秒后，又道：“你好高冷。” “……” 景亦染神色微顿。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是么？” “嗯。”女生道，“我身边的人提到你，总是说感觉你不好接触，有点高冷。” 景亦染微微扯起唇角，似笑非笑。 这时，女生又道：“不过我今天跟你接触之后，觉得你其实不是高冷，只是不会太会社交，有些敏感。” 敏感。 这下，景亦染算是真的笑了笑。 “我感觉你身上的气息挺柔和的。至少，比李芷郁柔和。”女生说着，吐了吐舌头，“哈哈，说了句别人的坏话，不好意思。” 景亦染摇了下头。 回到了班里，体委把景亦染的衣服放在她旁边的空位上，随后拿着自己的衣服离开了。 景亦染望着他们的背影思索了一会，随后走到汪栀纯身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汪栀纯抬起头，扶了下只有学习时才戴的眼镜，“干嘛？” 景亦染俯身，用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语气低软道：“有两个人刚才帮了我，你下回替我谢谢他们。” 然后，她抬手，微微指了指那两个人。 顺着手指的方向，汪栀纯看了看那两人，随后朝景亦染比了个“ok”的手势。同时，她也有些惊奇，“你刚才，跟他们说话了？” “说了几句。” 汪栀纯为她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 景亦染平静地把大拇指摁了下去，随后转身回自己的位置。 下午大课间到了。 最后一节课，老师刚宣布下课，坐在景亦染前面几排的女生蓦然起身，朝后门冲去。 她跑过景亦染那一排时，还一不小心撞了下桌子，制造出的响声引起了景亦染的注意。 景亦染侧眸扫了眼，没什么情绪地看回练习册。 过了会儿，那个女生回来了。 同时，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蛋糕。 “快，快！”女生呼叫自己的好朋友们，让她们来帮自己。 除去已经去吃饭的人，班里几乎大部分的人都围了过来。 他们的说话声很杂，即使景亦染不想听，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几句。 原来那个女生今天生日。 还是18岁这种比较重要的生日。 因为生日当天是在学校，所以女生决定在学校先小小地过下生日，等周末回家再和家人一起过。 此时，这个小型的生日会已经进行到唱生日歌，吹蜡烛的步骤了。 围在女生旁边的人都拍着手，欢快地唱着歌，没有围在身旁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她。 唱完生日歌，女生闭上眼，十指交叉握在胸前，虔诚地许完愿后，吹灭了大蛋糕上的蜡烛。 “喔——！”所有人为她鼓掌庆祝。 女生笑着把蜡烛抽出来，然后招呼着开始切蛋糕。 “见者有份，没来的就算了。”她笑着说，然后端着盘子开始发蛋糕。 班里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女生一一给来的人分完后，举着塑料刀看了一圈，眨了眨眼睛。 她的视线又投向角落的位置。 “景亦染。”她喊。 被点名的女孩抬头，冷静平淡。 女生端着一碟蛋糕，小跑过去，递给景亦染，“你也有份。” 始料未及地被塞了一盘蛋糕，景亦染露出怔容。 她又抬眸看向女生，动了动唇，好像要说些什么。 但是女生早已转身回到人群里，继续欢乐地进行她的小生日会。 “……” 景亦染垂睫看着小蛋糕。 很可爱的一块蛋糕，上面还留了一颗樱桃。 “……” 景亦染又抬起浅色的眼，安静看向热闹的人群。 明明不熟悉，却依旧愿意给她分生日蛋糕。 被陌生同学如此对待，这样的体验，倒是第一次。 景亦染静坐了几秒，随后端起蛋糕，朝后门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时，门外有个人影朝教室里走进来。 景亦染脚步一顿。 那人懒散走来，暖色的灯光照在冷艳的面容上，一双黑眸深邃如幽潭。 是好久没出现的人物。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 端着蛋糕的她停在了半路，看到那个男生漫不经心地睨了眼自己，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纸碟上。 不过也仅是一瞬，他没什么所谓地移开目光，走向自己的座位。 班里的其他人也逐渐注意到校草的归来。 尤其是生日的主角。 “我没有剩下蛋糕了……”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人，有些尴尬地两手插兜，“我不知道姜祖熙会突然回来。” 她声音不大，景亦染也刚好能听到。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对待这块蛋糕，也或许是因为女生特意给了自己蛋糕，但却没剩余的蛋糕给别人，景亦染脑袋一热，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般，抬步走向刚要拉开椅子坐下的男生。 “这块，给你。” 女孩的声音也不大，全班刚好能听到。 低软的声线很有特色，全班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男生似乎也顿了下，拉开椅子的手还没有收回。 他面色仍旧冷淡，低眸，不含情绪地看着离他几步远的女孩。 很明显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时，景亦染整个人都呆了。 她对自己的行为讶异了一秒而已，便没工夫想了，因为此时，她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给在场的所有人。 “……你没有蛋糕了，我的给他。”景亦染咳了声，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女生。 随后，她又垂下眼，声线略显紧张，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谢谢你那天帮我。” 她指开学那天，帮她捡书的事。 男生微微眯眼。 景亦染说完这些，立刻脱身，抬步从后门离开教室。 走在走廊上，她的心狂跳不止。 白皙的手抚上胸口，景亦染决定先在人少的地方待一会，再回班里。 她到走廊的角落吹了吹晚风，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返回教室。 一回到教室，白白和乔琪筱就凑过来。 第12章 见面 “景亦染，你给了校草一块蛋糕？”一上来，白白就兴奋地问。 景亦染飞速瞄了眼那个位置，看见那人还坐在位子上，蛋糕也完整地摆在一旁，于是她眨了下眼，点头。 “酷毙了姐们儿！”白白满脸崇拜，“你竟然能顶住校草气场的压力，你就是我的神！” 乔琪筱也道：“刚才高慧还跟我说，你替她解围，她真的很感谢你！说你人又好又酷” “其实，我……”景亦染想解释些什么，但她话说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在白白和乔琪筱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两个人又热闹地聊起来。 “……” 景亦染低下羽睫，抬指揉了揉眉心。 她心里叹了口气。 最近怎么回事，好像总是容易陷入纠结。 难道是因为，还没有适应新生活吗？ 周六补完课，放学回家的时候，汪栀纯想叫景亦染去琴行买小提琴。 那家琴行就在学校附近，步行就可以到达。 于是汪栀纯问正在收拾书包的景亦染：“等会去琴房买小提琴吗？” 手里工作没停下，景亦染也没抬眸，淡问：“一定要今天吗？” 汪栀纯抓抓脑袋，“没有很急，明天也行……只要下周社团活动开始前买到手就可以。” “明天陪你。”景亦染不急不缓收拾完，背上书包，“今天沈知瑾来接我，要吃个晚饭。” “哦。”汪栀纯点点头，上前几步，跟在景亦染的身后走出教室。 两人肩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这一周结束了，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汪栀纯放心地点点头。 景亦染顿了下，又道：“你不用总是怕我会有什么事，我没那么脆弱。” 汪栀纯眨眨眼，“……哦。” 安静片刻后，她又像是不信般，追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景亦染淡道：“什么时候骗过你？” 汪栀纯哼唧了两声，挽住景亦染的手臂，两个人继续朝宿舍方向走。 收拾完东西，景亦染和汪栀纯在校门口分开。 汪栀纯又提醒景亦染，明天要一起去琴行，然后才坐车离开。 景亦染坐上黑色宝马的副驾，行李被沈知瑾拿走放好。 沈知瑾关上后备箱，随后坐上驾驶座的位置，启动车子。 “怎么样，薇薇安？”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男人微笑着目视前方。 “还行。” “看样子，是能适应？” 景亦染点头。 沈知瑾弯眸笑了笑。 薇薇安愿意去学校，他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万事开头难，他也不奢求薇薇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一个什么样的改变。 不过如今看来，进展也没有很慢。 车子上了高架桥，并入车流里，一路来到了繁华的市中心。 在地下停车库停好车后，两人乘电梯到商场里。 “今天你妍妍姐姐也在。”朝前走着，沈知瑾不紧不慢道，“她听说你来京城了，要来见见你。上一次见，还是前几年我回海城谈合同的时候，她跟着我，你们见了见。” 景亦染也想了想，确实很久了。 印象里的楚妍，黑色长直发散在肩后，面容冷酷却漂亮，深色的眼不同于沈知瑾温和的目光，总是闪烁着锐利的光，一看就是商业女精英。 沈知瑾带景亦染到约定好的餐厅，走到店门口时，透过落地窗，景亦染看到一个散发成熟魅力的女人坐在一张餐桌前，指尖飞速地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敲打。 景亦染碰了下沈知瑾，语气低淡问：“妍妍姐姐？” 沈知瑾抬眸扫了眼，应了声。 两人走进餐厅，来到那张桌前。 察觉到有人靠近，楚妍抬起冷漠的眼，目光锋利地扫了眼来者。见到是沈知瑾和景亦染后，她微顿。 “妍妍姐姐，好久不见。” 楚妍收起冷酷的神态，微微笑起来，“确实好久没见了薇薇安，你越来越漂亮了。” 景亦染只是笑了笑。 沈知瑾慢条斯理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椅后，坐在楚妍身边，“点菜了么？” “还没，在等你们。”楚妍收起笔记本，放回电脑包里。她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景亦染。 景亦染双手接过来，低声道谢。 “听沈知瑾说，你在世德读书？” 景亦染捧着暖暖的茶杯，“嗯”了声。 “我有很多认识的人，孩子也在那里。”楚妍又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沈知瑾，“怎么样，新环境还适应吗？” “还可以。” “听说那里的学生学习压力也很大。没办法，大环境使然。”楚妍抿了口热茶，淡道，“不过我想，这些对你来说不是小问题，沈知瑾说你成绩优异……” 沈知瑾忍不住笑，“你怎么搞得像开会一样？公司里的会你还没开够吗？” 楚妍睨他一眼。 沈知瑾微笑着看向景亦染，“我就跟她提了句，说你的家教总是夸你，没想到她这么关注你，这句话一直记到现在。” 景亦染微微挑眉，看向楚妍。 女人正端起杯子喝水，一副没有认真听的模样，目光落在一旁。 景亦染低眸，忍不住笑了笑。 这时，楚妍忽然想起了什么，深眸流转，看向景亦染，“对了，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姓姜的少爷？” 景亦染的笑意一顿，“……姜祖熙么？” 楚妍挑了下画得精致的眉，“你认识他？” “我同他一个班。” “哦……”楚妍了然地注视着景亦染，“我们公司跟他们家有合作，那天去他们公司的时候，见了小帅哥一眼。” 楚妍想了想，又补充了句：“看着有点冷。” “还有比你看着更冷的？”沈知瑾插了句。 楚妍白了眼他。 沈知瑾弯眸，无害地笑了笑，伸手揽住她的肩，“开玩笑的。姜家独子我也见过，看着确实挺冷淡的一个人。不过……” 他扫了眼楚妍，不紧不慢补充：“人家的冷淡像是懒得跟别人交流，而某些人的冷淡就是生人勿近的凶恶……” 楚妍瞪着他，目光钉死在男人的脸上。 沈知瑾识趣地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低声含笑求饶。 景亦染垂下羽睫，遮掩浅眸，回味沈知瑾刚才的话。 在记忆里，男生确实是话很少，很高冷。 他好像跟所有人都不太熟。 因为在班里，没人主动跟他交谈。 甚至跟她这个插班生比起来，男生跟别人说的话，都没有她跟别人说的多。 感觉他才像是新来的。 第13章 城市花园 晚餐结束后，沈知瑾和楚妍一起送景亦染回到为她租的房子里。 小区叫云湾林邸，里面修建得很精致秀丽，离学校不远，也离汪栀纯家不远。 黑色宝马一路开到租的独幢洋房前。 景亦染从后座下车，跟两人道别，看着他们驶离后才进屋子。 洋房收拾过了，加上景亦染也来过，自己的东西都摆放好了，所以她回来可以直接入住。 景亦染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下，然后开始写作业，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她窝在床上，看了会手机。 这时，微信突然弹出条消息。 指尖点开后，景亦染看到的是阿菲夏拉发来的一句话—— 我还在港城，过几天学校放假，去京城找你。 见到这句话，景亦染拧起了眉。 不过还没等她回复什么，那边又道—— 京城有个时装秀要我去，放心，不是特意找你。 见此，景亦染刚要敲字的指尖停顿住了。她沉默了半晌，随后把手机放在一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第二天。 汪栀纯一大早起床，赶了赶作业，收拾完东西，然后下楼。 “刘叔，我吃完午饭去学校附近的琴行，跟景亦染一起，卖完乐器我就直接去学校了。” 刘叔说“好”。 汪栀纯又给景亦染发了条信息，问她几点见面。 景亦染说让她自己决定。 汪栀纯想了想，打字—— 两点？ 景亦染说好。 于是下午，汪栀纯没睡午觉，拖着箱子坐上专车，来到了琴行门口。 刚下车，她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汪栀纯的嘴角抽搐了下。 这么巧。 这时，景亦染也坐出租车来了。她下车后，拉着箱子不紧不慢走到汪栀纯身边。 “应该先把箱子放学校，然后我们……” 景亦染低声淡道，还未说完，就被汪栀纯一脸无奈和绝望地打断。 “李芷郁好像也在里面。” 听到这个名字，景亦染面色平淡，没什么所谓，“……哦。” 汪栀纯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下回再来。” 景亦染有些不解，“可是，下周你都要参加社团活动了。而且，我有什么介意的？” 汪栀纯担忧，“可是李芷郁不喜欢我，对你好像也有敌意，咱俩现在跟她遇上，不尴尬吗？” 景亦染的脑海里闪过那道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抿唇，犹豫了一下。 这时，前方的琴房里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一怔，紧接着又扬起高傲的笑，朝她们走过去。 “哟，也来买乐器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汪栀纯的手一下子拍在额头上，重重叹了口气，“是祸躲不过。” 李芷郁瞥了眼汪栀纯，随后向她身旁的景亦染看过去。 她露出看似和蔼的笑意，“景亦染同学也在看乐器呢，需不需要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我比较熟呢。” 汪栀纯一把把景亦染护在身后，没好气地说：“李芷郁我警告你，你跟我闹可以，别动景亦染。” “干什么？”李芷郁一脸无辜，“我都这么友好了，你还是这样说，这让新生怎么想我？你故意挑拨我俩的关系？” “你……” 汪栀纯皱着眉，刚要冷声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她一回头，看到景亦染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汪栀纯有些讶异，她没料到这个时候，景亦染会主动作出反应。 女孩淡道：“我们走吧。” 汪栀纯眨了眨眼，停顿了片刻，随后转眸瞪了眼李芷郁，拉着景亦染走了。 李芷郁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离开，两手环在胸前，眯起了眼。 有个女孩刚从琴行出来，正好跟汪栀纯两人碰上。 她扫了眼两人，随后侧身走过，朝李芷郁走过去。 “她是你说的那个新生？”冯溪停在李芷郁身边，淡淡看了眼景亦染的背影。 李芷郁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她转身朝专车走去，背着身上的吉他。 冯溪跟上去，“她跟姜祖熙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在意她。” “我只是看她不舒服。”李芷郁皱了皱眉，拉开车门坐上去，心情忽然有些烦躁，“她跟姜祖熙……我不知道，但是开学那天，他们两个一起进了我们班……谁知道她会不会对姜祖熙献殷勤。” 冯溪也上了车，听到她的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算她献殷勤，姜祖熙又怎么会接受？你见他搭理过谁？” 李芷郁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烦躁的心情更加浓郁了。 “之前听人说起了，我们班有个女生过生日分蛋糕，刚巧碰到姜祖熙回来，但是没蛋糕分了，然后是那个新生把自己的给了他……哼，虽然姜祖熙没动蛋糕，但是他也没拒绝。新生长得挺漂亮的，感觉……男生都喜欢这类。” 闻言，冯溪低眸，思索了片刻。 “我有个办法，试探一下他们。” 这边，景亦染和汪栀纯很快选好了小提琴，准备返校。 “你刚刚怎么拉住了我？”汪栀纯一手提着小提琴，一手拉着箱子，问走在旁边的景亦染。 “别浪费时间。” “你……”汪栀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片刻后，问，“刚才的事，还是会让你不舒服吗？” 景亦染平静地望着前方，安静了会，指尖挽过侧脸的碎发，才低软道：“还行吧。” 进了学校，回到宿舍收拾完东西，两人来到教室。 景亦染背着书包，面无表情走到位子，扫了眼桌面。 上面有张纸条，写着一则通知，要她明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去学校最北面的花房一趟。花房在小树林里面，此行是为了补一些劳动时长。 景亦染盯着纸条淡淡看了几秒。 汪栀纯曾告诉过她劳动时长这个事情，确实每个在校学生都要达到某个标准的劳动时长，才能算劳动课合格。 不过，写纸条的人为什么没有当面告诉她？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跟别人多说什么。 景亦染拿着纸条，去问了问汪栀纯。 汪栀纯正忙着交作业，随意看了眼纸条，随口道：“哦，花房啊，有这个劳动，写纸条的人可能看你不在，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吧。” 景亦染点了下头，收回纸条。 第二天下午下课后。 景亦染整理了完书本，走到汪栀纯桌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独自前往花房。 学校北面的小树林不算大，但是对于一个学校来说已经足够了。能进入里面的小路有很多，曲径通幽，景亦染沿着绿荫大道走到头后，便有一条小路出现。 她继续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前方出现一座精致的玻璃房，在下午斜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斑斓迷人的光。 景亦染慢慢停下脚步，眯起浅眸，安静地望着房子。 静谧美好的树林中，出现了这样一座小玻璃房，不得不说有几分童话的虚幻感。 她只是静静看了会儿，随后便走向房子，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她走了进去，平静抬眸，却发现里面有个女生。 第14章 城市花园(2) 女生身着专业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装扮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她见到景亦染进来，便直起身。 “你是一班的景亦染同学吧？” 眸底划过迟疑的神色，景亦染点了下头，站在门口未动。 她以为会有老师来指导她。 女生好像笑了笑，“这么警惕做什么？过来，要给你安排任务了。” “……” 景亦染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眼前的女生，除了一种对陌生人的抵触，还有一丝不喜。 女生举手投足之间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景亦染却总隐约觉得有点心高气傲。 她垂着睫，面色平静，没说什么。 “这些是工具。”女生给了景亦染一个提桶，里面装了大大小小的铲子锄头，和一个洒水壶，“任务是在花圃里除草种花，所有的花圃都要过一遍。” 所有的花圃…… 她一个人么？ 景亦染拧了下眉，接过了提桶和洒水壶，眸底划过一丝不理解的神色。 女生指了指玻璃房的后面，“那里就是花圃，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见此，景亦染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门外。 女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来到玻璃房后的花圃，景亦染站在那里，大致扫了眼，发现大部分的花圃都已经被打理过了。她回眸扫了眼玻璃房，见到那个女生在那里朝她挥挥手。 景亦染抿唇。 于是她提着桶和洒水壶，朝花圃的最里面走去。 最里面的地方还有一些除草埋种的空间。 景亦染放下桶，蹲下身子，开始一点一点干起来。 她之前在家学过一点园艺的知识，所以这些对她来说不算难。 女孩越干越熟练，时间也逐渐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完成了花圃的任务。 但是等她刚站起身，又忽然看见前方有道开着的小木门，门里的花花草草被木门半遮掩着，映入她的眼帘。 小木门修在红砖墙上，要不是看见这扇门，景亦染以为红砖墙就是学校的围墙了。 景亦染又弯腰提起桶和洒水壶，朝木门里走去。 门内真是别有洞天。 百花争艳，香气逼人，这里的品种不知道比门外多了多少倍，长势也不知道比门外好了多少倍。 很难想象，在京城这样的城市里，还有这样一片迷人的花园。 景亦染只是站在门口望了几眼，就已经发觉，这不太像是学生劳动课的实践场所，因为这里很明显被照顾得很好，一看就是有专人打理的。 于是她转身，打算退出来。 身子刚转过来，步还没来得及抬起，景亦染的视线里却忽然多了个人。 看清对方的脸后，她一怔。 那人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两手冷淡又平静地抄在衣兜里，深邃冰凉的黑眸静静望着她。 周身气息冷漠生疏，颀长的人一言不发，却让人很明显地感知到他的情绪。 很不悦。 景亦染呆呆望着他。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提着工具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 此时，那个在学校里，最常被人提起的校草——姜祖熙就出现在她的面前，面容虽冷艳漂亮，但却冰冷少情。 夏末傍晚，风与枝叶打闹，留下细微的声响。远处的麻雀在叽喳叫，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两人沉默地僵持了两秒，在这沉寂的片刻中，连花开都有了清脆的声音。 女孩的模样无辜又迷茫，一手提着桶，一手提着洒水壶，脸上还稍许蹭了些泥土，略显狼狈地站在那里，接受对方莫名其妙又具有压迫感的审视。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心跳越来越快了。 “……” 景亦染低垂着头，没敢看对方，拧眉出声：“你……” 话又没了下文。 景亦染抿唇，心里深吸一口气，决定绕开他离开。 但她刚迈开脚步，身子动了一下，就听到那人语气低缓又冰冷，慢悠悠道：“要跑？” 景亦染身子一僵。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除此之外，她好像也没听过，他跟别人说过任何话。 毕竟，校草神出鬼没，能碰见他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沉默了几秒后，景亦染收回了刚迈出的半步，目光飞速地瞄了眼男生，随后又低下头，“……没。” 不对。 她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想到这一点，景亦染心里忽然有了底气，抬起头，目光直直望向男生。 不过，当触及到对方冷如冰川的的黑眸后，景亦染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而且，他的气息太冷太硬，跟她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对方的事情。 “……” 景亦染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 心跳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柔和的斜阳被树叶割裂成碎碎的光斑，点点落在女孩清丽漂亮的小脸上，动人得像一幅油墨画。 她安静地站着，纤细的身子笔直，低着头的样子好像犯了错的孩子，看着简直乖得不像话。 男生微微一顿。 几秒钟后，他低眸，卷长眼睫微微掩住凉薄的黑眸。 姜祖熙平静了些。 手慢条斯理地从兜里伸出来，懒懒环在胸前，他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嗓音悦耳却淡漠，“进去干了什么？” “……我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就出来了。”景亦染低声淡道。 天然低软的嗓音慢吞吞地讲话，加之女孩的处境，很像一只无助的小猫。 姜祖熙轻轻嗤笑一声，声线虽然低哑淡漠，但却很好听。幽黑眼眸懒洋洋地眯起，幽潭之中泛起了丝丝波澜，水光潋滟。 虽然，眉眼还是冷的，像不可能消融的冰川一般。 “工具这么齐全……只是在门口看了看？” 景亦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手，抿唇。 “我……以为，那里也需要除草种花。”她诚实地回答，表情平和，却依旧低着头，声音低低的。 姜祖熙拧了下眉。 他似乎有几分怀疑，锐利的眸光掠了眼女孩身后开着的木门。 迈开长腿，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察觉到对方的靠近，景亦染立刻侧身，为他让开道路的同时，与他拉开距离。 两手闲闲抄在兜里，那人站在门口，几乎和刚才景亦染站的地方重合，淡漠地扫了眼里面。 确实，什么也没动。 他没什么情绪地侧眸，瞥了眼女孩。 “你开的门？”男生冷淡问。 景亦染摇摇头，乖乖答：“见到的时候，就是开着的。” 男生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木门的锁。 没有撬开的痕迹。 他盯着门锁看了几秒，眸光波澜不惊，却又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 “……”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 沉寂过后，那人忽然转眸，淡淡瞥了眼乖巧站在一旁的景亦染，“怕我？” 被点到的景亦染脊背一僵。 她顿了几秒，才低低道：“……没。” 男生停顿了几秒。 他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撩。 虽然冷艳的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但是周身阴冷的愠意似乎渐渐褪去了。 “离开这里。”男生淡道。 语气好像警官在执行任务时，对普通百姓讲的。 不知为何，听见他语气平淡的说这样话，景亦染莫名地想要服从。 心跳平和了一些，她转身就要离开，但是脚步迈出的那一刻，女孩又硬生生地停下。 她回头，拧眉，有些犹豫地望着他。 第15章 城市花园(3) 察觉到柔弱的目光，男生抬眸平淡看向她，没什么意味地挑起修长的眉。 景亦染的语气低软，“请问……这里，为什么不能来？” “……”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竟勾起薄软的唇，露出一丝散漫的笑。 干嘛笑…… 景亦染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 她问得正经，他还要笑，弄得她很尴尬，好像问了什么很愚蠢的问题。 这时，男生垂下眼睫，淡淡敛起笑意，“我是姜祖熙。” 他语气已经平淡，但却又似乎含着很自然的嚣张，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一种低调又油然而生的矜贵感扑面而来。 景亦染愣了愣，随即便看到那人随意扬起指尖，向身后的地方漫不经心地一指。 “我的花园啊。” 他说得风轻云淡，嗓音如细雪微风般，冷淡清冽。 话语传入景亦染的耳中，令她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他是姜祖熙。 这是他的花园。 所以除了他，谁也不能来…… 景亦染的反应忽然有些迟钝。 她的脑海里又重现了刚才的一幕，颀长男生散漫站着，指尖随性一指，姿态散漫又不羁…… 她站在原地未动。 姜祖熙微微侧了下脑袋，深邃的眸光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余光注意到对方表情的微妙变化，景亦染瞬间回过了神。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对姜祖熙表示了一下歉意，随后提着工具，低着头快步离开。 待女孩纤细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姜祖熙慢悠悠地转身，锁上了木门。 随后，他抬眸，没什么情绪地扫了眼某个方向。 平淡的眸光，却拥有威胁性极强的冲击感。 躲在灌木后的人身子一抖。 “……” 枝叶轻微晃动了一下。 两手再次闲散地抄在兜里，姜祖熙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停在了那丛灌木前。 他略微扫了眼。 那里无人。 只剩一串凌乱的脚印和一些撇断的枝叶留在这里。 深眸的光凉了几分。 离开了小树林，景亦染的手覆在胸口上，感受着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她垂睫，眸光微微一凛。 今天她被要求来花房种花，那扇木门碰巧是开着的，她才进去了几秒钟，就被花园的主人撞上…… 巧合得让人怀疑。 随即，她想到了玻璃房里的那个女生。 但是，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 在沉默地思索中，景亦染已经快到教室了。 她走到后门，脚刚从外面迈进来，便远远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封粉色的信封。 景亦染脚步一顿，随后快速走过去，一把拿起信封塞进了桌斗里。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平静低眸，手伸进桌斗里，捏着信封一角看了看，最后终于确认是一封情书。 她立刻面无表情地塞了回去，收回手后翻开了书。 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了，汪栀纯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垂着肩站起来，抱起书朝教室后面走去。 “走吧，景亦染。”她疲惫得快睁不开眼了。 景亦染点了点头，放下笔，准备收拾东西。 她从桌斗里拿东西出来，一不小心，那封粉色的信封掉了出来。 景亦染迅速弯腰要去捡它，谁知道汪栀纯比她更快，弯腰捡起来的动作快如闪电。 “这什么？”汪栀纯瞪大眼睛，盯着手里信封，困意全无，“你给别人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景亦染拧眉，伸手拿回来，“下午回来看见在桌子上。我忘了处理。” 汪栀纯坏笑着戳戳她，“不打开看看？” 景亦染摇头。 “那至少看看署名，知道以后得避开谁走吧？”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眸光落在那封信上。几秒后，她抬指，慢慢打开信封。 里面带着一张白色的信纸，景亦染的目光直接掠过前面的一大段话，看向结尾处。 她顿了顿。 没有署名。 “没有名字。”她淡道。 汪栀纯愣了下，“怎么会？我看看。” 景亦染平静重新叠好信纸，塞回了信封，“别人的隐私，别看了。” 她走到垃圾桶旁边，扔了进去。随后她抬眸，想起了下午大课间的事情，眸光微闪了下，对汪栀纯淡道：“有件事，问问你。” 汪栀纯走到她身边。 于是，景亦染语气极其平淡地简述了下事情经过。 汪栀纯再次瞪大了眼睛。 “谁会这样做啊……故意让你进姜祖熙的后花园？” 听到这里，景亦染神色微顿了下，低声问：“后花园是……？” “在我来这里上学之前，那个地方就已经是片花园了。后来姜家给学校捐款，说要在花园和学校之间修个小木门，我们这才知道那个地方是姜家的。又因为有人看到姜祖熙经常往那个方向走，于是我们都叫那个地方姜祖熙的后花园。”汪栀纯耐心解释，随后她又八卦地问，“不过姜祖熙看到你从那里走出来，就真没什么别的举动吗？” 景亦染摇头。 “但我可听说，之前有男生想爬到墙头往里面看看，被姜祖熙逮住之后揍了一顿，事情虽然没闹大，但是有不少人都知道。” “揍了一顿……？”景亦染回忆起那个男生精瘦的臂膀，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 被揍的人应该会很痛吧。 “我听说没伤筋动骨。”汪栀纯也回忆了下，“还有一些女生也是，想看看花园里的样子，甚至想找洞溜进去……呵呵，姜祖熙发现后，虽然他没动手，但是学校方面好像批评教育了一番，甚至差点记了处分。” “那我……” 汪栀纯看向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扯起笑容，“不不不，不会被批评教育记处分的，你长得这么乖，一看就不是有意的……” 话是这么说…… 汪栀纯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哎，要不她跟姜祖熙说一声，别跟她家景亦染计较。 趁现在她在那人面前还能说的上话。 汪栀纯的心里一片悲观，反观景亦染，虽然弯眉拧起，但面色倒还是算平静。 她莫名有种感觉，觉得那人不太会惩罚自己。 “我们来想一想谁会这样做吧。”替景亦染悲伤完后，汪栀纯思考起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逮住这个人后远离她。” 景亦染仔细想了想，轻微叹了声，“我只知道她的身高和声音。” “没事，或许你在学校碰到她的时候，你就能认出来了。”汪栀纯安慰道。 这时，景亦染似乎记起了什么，表情顿了一瞬，随后转眸看向汪栀纯，“那张纸条。” “纸条？什么纸条……”汪栀纯忽然想起来了，“你说要你去花房的那张纸条？对，你说的没错，能把纸条放在你桌子上的，肯定是班里的人……” 她忽然没了声，一秒钟后又一拍额头，“哎，这样的话，那封情书指不定也是班里的某个男生搁在你桌子上的！” 景亦染安静盯着她。 汪栀纯咳嗽了声，回归原题，“但是你又认不出花房里的那个女生，所以那个女生不是咱们班里的。由此下定论，这是双人作案。” 景亦染沉眸思索了起来。 “说不定情书案也是双人作案……” 景亦染平淡抬眸，冰凉目光看向她。 汪栀纯立刻噤声。 她挽起景亦染的胳膊，两人继续向前走。 一晃几天过去了。 李芷郁跟冯溪坐在食堂里吃饭。 两人都很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李芷郁忍不住了，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在碗上，“到现在还没动静，姜祖熙真的不打算惩罚新生了？不会真的对新生有好感吧？” 冯溪没说话。 第16章 音乐课 但她心里清楚，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恐怕正如李芷郁所说。 姜祖熙没对那个女孩有任何惩罚，即使她误入了他的私人地盘。 并且，他好像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冯溪凝眉沉思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低眸，拿筷子捣了捣碗里的饭，“你准备怎么办？” 李芷郁冷着脸，“没想好。” 冯溪抿了下唇，安慰道：“说不定只是碰巧。姜祖熙哪有那么轻易看上别人。” 李芷郁当然知道，但是每当想起开学那天，姜祖熙和那个新生一起走进来的画面，她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恼怒。 总觉得，新生会故意在姜祖熙面前刷存在感。 对了，还有递蛋糕事件。 这时，冯溪忽然说：“看，你们班那个新生。” 李芷郁抬眼，顺着冯溪的目光望去，看向汪栀纯和景亦染端着碗，走向一张桌子。 走在前面的女孩散着黑发，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兴冲冲地扭头朝身后的女孩说些什么，走在后面的女孩身子笔直纤细，束起低马尾，白皙精致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安静听对方讲话。 她冷冷看了几秒，随后哼了声，没说话。 “汪栀纯怎么跟新生关系这么好？”冯溪问。 “她们好像从小认识。”李芷郁闷闷说。 冯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午午读结束后，高三一班的学生准备去上音乐课。 “哎，我替你观察一天了，感觉我们班这些男生大大咧咧的，干不出写情书这么文艺的事情……”在去教室的路上，汪栀纯悄悄对景亦染说，“估计别的班‘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忘了这件事，没意义。” 汪栀纯摸摸下巴，“这信也不署名，估计也不想让你知道，可能只是为了抒发仰慕之情吧。” 景亦染不再说什么。 “我们音乐老师上课比较散漫，偶尔会让课代表上去表演一段，不巧的是音乐课代表是李芷郁，她总是爱在大家面前显摆自己的才艺。”汪栀纯的目光四处扫视了一下，确定李芷郁不在附近，继续道，“大家都习惯了，因为确实没有谁比她有节目。” 她顿了顿，又道：“我又不再弹钢琴了，也懒得理跟她斗了。” 景亦染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众人来到教室，纷纷挑位置落座。 果不其然，课上到一半，老师忽然停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叫课代表上来独奏一曲。 坐在下面的同学一脸麻木，正如汪栀纯所说，早已习惯。 不过，这一回李芷郁走上台，却不像往常一样拿着吉他。她站在音乐教室的舞台上，面带不怀好意的微笑，开口道：“前几天我去琴房的时候，遇到了汪栀纯同学买小提琴，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汪同学也会拉小提琴，不如这回请汪同学上来，给大家演奏一曲吧。” 此话一出，班里的学生立刻来了兴致，不管是谁来表演，只要别一直是李芷郁就好。 但是汪栀纯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只是有一点小提琴的基础，又不是到了那种可以任意展示的地步，李芷郁这样说，明摆着是想让她出丑。 此时，汪栀纯憋了一肚子的气，但是又不得不用谦虚的笑意回敬人家，“我就不献丑了……” “哦？”李芷郁眨了眨眼，“汪同学钢琴弹的那么好，让我误以为小提琴也很厉害呢，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汪栀纯皮笑肉不笑。 这时，李芷郁忽然目光一转，笔直地看向景亦染，“那要不，景同学来试试吧？毕竟当时你也在琴房看小提琴呢，至少应该会一点基本功吧。” 这下，全班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景亦染的身上。大家都对新来的转学生了解不多，所以都十分好奇，期待值也拉满了。 李芷郁也弯唇笑着。 “……”景亦染捏了下鼻梁，侧眸看了眼汪栀纯，随后又扫了一眼全班人。 她沉默了几秒，随后站起身。 全班人开始小声说话。 “真会啊……” “她看起来一副很精通的样子。” 汪栀纯也不可置信地望着景亦染，倒不是惊讶她会拉小提琴，而是惊讶这个时候她竟然会站出来。 “景亦染你……” 景亦染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前，端起一旁的小提琴，架好琴弓。 “马斯涅的《沉思》。” 李芷郁一怔。 琴声如清泉流水般丝滑柔顺地流淌出来，女孩姿态挺拔优雅，动作熟练贯通，即使不听曲，单单欣赏站在那里的她，也是一种享受。 坐在下面的白白老激动了，不停拍着乔琪筱的肩膀，“怪不得汪栀纯非要让景亦染去音乐社呢，原来她拉的那么好啊！唉，我竟然还想带她去话剧社，暴殄天物啊！” 乔琪筱躲开白白的手，委屈地揉了揉肩膀，“你激动归激动，干嘛打我啊，很疼诶！” 白白立刻摸摸乔琪筱的肩膀，吐吐舌头，“对不起啦！” 李芷郁的脸色有些难看，脸上的笑意也快挂不住了。但是她不得不站在那里看着景亦染完成曲子，并且还要在她结束后献上自己的掌声。 “你演奏的真好听。”李芷郁皮笑肉不笑。 景亦染放下琴弓，浅眸轻轻掠了眼她，“谢谢。” 班里的学生也都很惊叹，连老师都忍不住放下茶杯，赞叹不已。 李芷郁的脸色更黑了。 下课后，白白和乔琪筱走在景亦染的身旁，不停地夸赞景亦染。 汪栀纯把景亦染拉到自己身后，一脸骄傲，“那可不，人家的小提琴也是从小练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把“一般人”这个字眼咬得很重，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指谁。 李芷郁走在后面，听到汪栀纯的话，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更是忍不住要喷发。 “汪大小姐。”李芷郁冷冷叫住汪栀纯，“虽然别人可能没有景同学演凑的完美，但是，也不至于如此拉踩吧。” 汪栀纯无辜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对号入座了。我可没有说你哦！” “你……”李芷郁咬紧了牙。 景亦染拉住汪栀纯，神色平淡，低声道：“走吧。” 汪栀纯瞥了眼李芷郁，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 站在原地，李芷郁捏紧了拳头。 第17章 原来是她 晚上在食堂吃晚餐，汪栀纯坐在景亦染对面，想起音乐课的事情。 “当时李芷郁肯定是想咱俩中任意一个人出丑，才点名咱俩上台表演的。”汪栀纯语气笃定，埋头吃饭。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 “要不是看你处境窘迫，否则我也不会上台的。” 汪栀纯的脸红了红，“我一定好好练小提琴，再也不偷懒了。” 顿了顿后，她又突然道：“不过，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回到校园后会有一些负面情绪，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你跟其他人没有区别诶，除了，话少之又少之外……” 景亦染淡淡扫了眼汪栀纯的餐盘，“快吃吧。” 汪栀纯点点头，又埋头干饭。 这时。 “景亦染。”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在叫她的名字。 景亦染转头看去，见到李芷郁站在身后，眸光微顿了瞬，随后便恢复寻常。 女孩面无表情的脸，透露出一种一切尽在她意料之中的处事不惊。 望着这张素净却惊艳的脸，李芷郁犹豫了一瞬，又继续道：“我有话同你讲。” “什么话？”汪栀纯在景亦染作出反应前，就警惕问。 李芷郁没看她，“跟景同学讲的话。” 汪栀纯冷哼一声，随即看向景亦染。 听了李芷郁的话后，景亦染沉默了一秒，随后慢慢站起身。 两人走到人少的角落。 “景亦染，我今天是想跟你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李芷郁似乎很严肃，“我之前确实因为一些事情，对你有一些看法……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们两人能和平相处。” 景亦染微微挑眉，神色还是平淡无奇。 见她没什么反应，李芷郁皱了皱眉，“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信不信由你。” “……”景亦染垂睫，似乎在沉思。 有一个女孩朝两人走来。 “芷郁。” 听到她的声音，景亦染的羽睫忽然一抖。她抬眼，沉默的目光向女孩望去。 李芷郁闻声，没有转身，只是稍稍侧头，“冯溪，我马上好。” 冯溪止住脚步，点点头。 李芷郁看向景亦染，继续道：“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不会有矛盾。” 说罢，她便转身，和冯溪一起离开。 “……”景亦染站在原地未动，望着两人的背影，眸光忽然幽深如谭。 “景亦染。”汪栀纯找了过来，“你们说什么了？” 景亦染平淡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 汪栀纯疑惑地望着她。 景亦染顿了下，继而嗓音淡定道：“我好像找到花房里的那个人了。” 闻言，汪栀纯瞪大眼睛，“谁？” “李芷郁的朋友，冯溪。” “冯溪？”汪栀纯思索了一下这个人，“好像是隔壁二班的，二班也是重点班，李芷郁那样高傲的人，跟隔壁班有来往并不奇怪。” 景亦染“嗯”了声，随后走回自己的座位，端起餐盘，准备离开。 汪栀纯也跟着她端起餐盘，同她一起离开食堂。 回教室的路上，汪栀纯问景亦染：“你准备拿她们怎么办？” 景亦染沉思了一会儿，“还没想好。” “她们这样做，明摆着是想害你，你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汪栀纯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你有没有她们的把柄？” 把柄…… “……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汪栀纯挑眉，“是什么？” 景亦染将开学那天下午不小心看见的事告诉了汪栀纯。 汪栀纯听后，眼睛大亮，拍了拍景亦染的肩膀，“交给我吧！” 景亦染眨了下眼。 有关李芷郁向校草表白的事，从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后开始在班里发酵，一开始先是几个人在一起八卦，传到最后，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是没人在明面上谈论，都是彼此之间窃窃私语。 李芷郁知道后，又惊又怒，立刻找到冯溪。 “为什么有人知道了我找姜祖熙谈话的事！”李芷郁扶着额，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现在我们班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冯溪的眉头压下来，“你当时让人看见了？” “我特意找的树林后面……再隐蔽的地方，姜祖熙就不愿意去了。” 冯溪沉默了半晌，道：“这种事一般过几天就没人谈了，只是我担心，他们议论会让姜祖熙不高兴。” “也会让他对我的印象变差。”李芷郁咬了咬牙，“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先别管这些，你最好先跟姜祖熙解释一下，让他知道事情发生并不是你的本意。” 李芷郁郁闷地点了下头。 教室里，黑色中性笔在指间流畅利落地转了一圈，景亦染抬眼，没什么所谓地扫了眼那个空了几天的座位，随后又低眸看向作业本。 她微微抿唇。 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这时，汪栀纯走了过来，一脸求夸的表情，低声道：“怎样，我办事效率高吧？” 景亦染点头。 “哎，跟你说，我还怕那个当事人不知道，特地去告诉了本人。”汪栀纯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上面呈现着聊天的界面。 只需一眼，景亦染就看到了聊天界面的顶部写着“姜祖熙”三个字。 “同他说做什么？” 汪栀纯“啧”了一声，“你怎么突然这么笨，姜祖熙这几天都没来学校，过几天也说不准会不会回来，要是消息传不到他那里，那么我们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弯下腰，小声在景亦染耳边道：“我们的目的之一，是让姜祖熙更加不喜欢李芷郁，ok？” 景亦染垂睫，看着汪栀纯的手机屏幕，上面只有她发给对方的几条信息，而那人却完全没有反应。 “你跟他……很熟么？” 汪栀纯抓了抓头发，没急着回答，“这个嘛……有些交情。” 景亦染点头，不再说什么。 快上课了，汪栀纯又跑回自己的座位。 景亦染垂睫，看着自己的作业本。 这件事被大家知道并传播，当事人肯定是会生气的吧。 李芷郁就不必说，从面上就能看出来。 景亦染抬眼，瞥了眼冷着脸走进教室的女孩，又重新低头看着书。 那个人…… 景亦染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第18章 解释 隔天下午。 放学的钟声打响了，教室里去吃饭学生不多，几乎没有人起身，都在低头写着作业。 高三的学生不敢浪费任何时间，争分夺秒地写着作业，生怕晚上熬夜奋斗。 李芷郁抬头，看了眼姜祖熙空着的位子，眸光停顿了一会，又继续低头写着。 景亦染轻轻放下笔。 她抬头，望见汪栀纯仍在奋笔疾书，便整了整东西，只身一人出了教室。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一些男生正勾肩搭背地谈笑，余光扫过慢慢走来的女孩，都微微一顿。 他们转眸对视一眼，忽然咧嘴坏坏一笑。 “喂。” 景亦染走过他们面前，他们忽然在身后喊了景亦染一声。 女孩闻声，慢慢顿住脚步，神色淡然回头，不含情绪地瞥了一眼。 那个平淡无谓的眼神，让那群男生顿时愣了愣，“……那个，认识一下，我们是四班的。” 景亦染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们看了片刻。 一时间，男生们竟然有些紧张，看着眼前这么漂亮的女孩，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你别害怕……只是想交个朋友。” 说着，对方还上前一步，脸上扯出很真诚的笑意。 但景亦染以为他们还要靠近，弯眉拧了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过这一退，竟然使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结实的身躯。 “……没长眼？” 低哑且懒散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语气漫不经心。 闻声，景亦染的身子顿时紧绷起来。 怎么就这么巧…… 她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刚才撞上的那人。 这时她才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景亦染眨了下眼，意识到他刚才指的好像不是自己。 薄凉如冰雪的目光落在那几个男生身上，姜祖熙漫不经心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任何举动，却展露居高临下的姿态，极具压迫力。 男生们顿时大气不敢出，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 说完，他们连忙转身走掉了。 目送那群人跑远后，景亦染的目光转向姜祖熙。 那人也没什么所谓地低眸，懒散扫她一眼，没说什么，抬脚准备继续走。 “等等。”女孩声音低软，忽然叫住他。 男生慢慢停住，目光笔直落在前方，幽黑的眼里漠然一片，不含任何情绪。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那件事。” 昨晚景亦染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想要跟姜祖熙坦白。 毕竟，她闯入了他的地盘，他都没有多说什么，这也算她欠的一个人情。 那人闻言，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转过身来。 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有被拉到顶，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展开，露出里面的纯色短袖，以及半截精致锁骨。 他挑起眉，望向景亦染的目光里含着一丝漠然。 察觉到他的神态，景亦染的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到位，不管对方什么态度，她都应该好好道歉。 “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了你们在……谈话，所以才知道的。”景亦染干咳了一声，有些底气不足，“后来知道了那天我不小心进入你的花园，是李芷郁在背后做了手脚，于是为了反击，所以……” 她顿了顿，然后低声道：“虽然我误入你的花园，但你没有像对别人那样惩罚我，所以我也不想瞒你这些事。但是，还是很抱歉我这样做了。” 女孩的话轻飘飘地落入姜祖熙的耳中，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几秒。几秒钟后，男生没什么情绪地垂下眼睫，转过身去，嗓音微哑，“知道了。” 景亦染眨了下眼。 她没懂男生的态度。 那人却懒得解释，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看着对方挺拔颀长的背影，景亦染站在原地未动。她低眸，沉思了几秒。 “景亦染？” 一道脆脆的声音响起，景亦染回头看过去。 白白跑过来，笑嘻嘻地对她说：“我们一起去食堂吧，刚才汪栀纯说今天便利店有卖草莓味的漱口水，等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白白！” 身后传来一声不满地叫声，白白回头一看，只见怒气值爆棚的汪栀纯大步走来，一把拽住她往旁边拖。 “你个小白兔子坏人家好事……”说罢，她又朝姜祖熙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问景亦染，“诶，你们刚才谈什么呢？” 景亦染抿唇，低眸，“没什么。” “诶呦，”汪栀纯把手搭在白白肩上，一脸坏笑，继续调侃，“现在连跟我都不说实话了？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火花了？可以啊景亦染，原本我还担心你不适应这里，不过现在看来，适应的比我刚来高中时还快啊。” 景亦染没理会汪栀纯的打趣，转身朝前走。 “……诶景亦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乔琪筱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快去食堂吧，不然就没有饭了。”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你们先去吧。”走在前面的景亦染停下脚步，回头朝三人淡道，随后便径直离去。 “完了，”白白看着景亦染离开的背影，一脸后悔地拍了拍脑袋，“景亦染她是不是生气了？我刚才好像打扰他思考问题了。” “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点过了？”乔琪筱小心翼翼地说。 “不会。”汪栀纯耸肩，显得那么不在意，“她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是才没那么容易生气。她去忙她的，咱先去吃饭。” 白白和乔琪筱点点头，跟汪栀纯一起去往食堂。 待所有人走后，李芷郁慢慢从墙后面走出来。 她有些愠意。 刚才所有的事情，她都亲眼看到了。 没想到，景亦染在教室里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模样，出了教室，竟然会主动跟姜祖熙说话。 呵，也是，毕竟人家还亲自给姜祖熙送蛋糕呢。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跟景亦染主动示好，李芷郁就想扇自己两巴掌。她气得连饭也不想吃，转头准备回到教室里继续坐着。 刚迈进教室，李芷郁就注意到，原本一直空着的那个座位有了人。 男生在不紧不慢地收拾书本，长而卷曲的眼睫遮掩深眸，情绪淡漠。 他也是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来搭理他的模样。 “……”李芷郁犹豫了几秒。 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那件事的。 第19章 解释(2) 李芷郁扫了眼班里还坐着的同学，随后慢慢向那个位置走去。 即使察觉到有人靠近，姜祖熙依旧漫不经心地整理东西，完毕后，云淡风轻，他拉上书包的拉链。 “姜祖熙。”李芷郁在姜祖熙的旁边站住，有些紧张地低声道，“那件事不是我传出去的。” 男生从容起身，冷艳眉目仍然是淡漠如雪，没有回复什么，侧身从女孩身边走过。 李芷郁有些着急，看了眼周围的同学没有太注意这边的情况，于是连忙跟着姜祖熙走出了教室。 “姜祖熙，如果你不想再听到这些事，那我就跟他们解释清楚，说我并没有跟你表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李芷郁顿了顿，咬了下唇。 她没一开始就跟大家说清楚，其实是有私心的。这样，她就可以多个机会跟姜祖熙说话了。 走在前面的男生慢慢停下脚步，回头平淡睨了眼她，“解释清楚。” “……好。”李芷郁应了下来，紧接着又问，“那我爸爸的酒会，你真的确定不来了吗？” 那天李芷郁叫住姜祖熙，说的就是这件事，那白色的信封，就是邀请函。 黑色书包被漫不经心地甩在肩上，姜祖熙的嗓音平缓漠然，“不去。” 说罢，他便迈开长腿，离开了。 李芷郁有些郁闷地望着他的背影。 晚自习的时候，班里又传出来八卦，说那天李芷郁并不是要对姜祖熙表白，而是邀请他去参加酒会。 对于一些大公司大家族的一些事情，普通家庭的孩子都不太懂得，听到事情是这样的，于是也不再讨论什么。 景亦染得知后，有一些愧疚。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那她做的更是不对了。 她起身，去找了汪栀纯。 汪栀纯正忙着写题，一道阴影忽然覆盖在她的作业本上，她愣愣抬头，看见景亦染素净的小脸。 “事情是我们搞错了。”景亦染低声道。 汪栀纯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后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于是抬起食指晃了晃，“不不，我们没搞错。” 景亦染挑眉。 “首先，是李芷郁和她的朋友联手，害你误入姜祖熙的地盘，我们随后又曝出李芷郁私下找姜祖熙谈话，这不就扯平了。”汪栀纯摊开两手，神态无辜且认真。 “但是没有表白这件事。” 汪栀纯失笑，“景亦染，人家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想着保她贞洁呢？” “不是……”景亦染拧了下眉，“是姜祖熙……” 这个名字似乎第一次从自己的口中念出，景亦染突然有些不自在。 她干咳了声，“毕竟，人家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被扯入八卦舆论中。” 汪栀纯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你闯了禁地，人家也没追究，对你确实仁至义尽了。” 景亦染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汪栀纯忽然抬头看着景亦染，“哎景亦染，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景亦染一怔。 “我早就想问你了。”汪栀纯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从你给他蛋糕开始，我就觉得你对他有点别样的感觉。但是我又想到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所以一直觉得是我多想了……” 景亦染哑然失笑，“都这样觉得了，你还问我？” “可是你的行为确实让我怀疑嘛……”汪栀纯嘟起嘴，开始撒娇了。 “我只是觉得，跟他处理事情不用多费口舌。”景亦染闭了闭眼，面色沉静，语气平和。 “这倒是……”汪栀纯表示认可，这时，她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晚饭的时候你去干什么了？” 提起这件事，景亦染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悦的事，继而淡淡道：“邱洛洛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没有接，我怕她后来接着打，于是抽空回了她一下。” 邱洛洛是阿菲夏拉的大名，景亦染一直习惯叫她大名。 “她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她来京城了。”景亦染捏了捏眉心，神态略显疲惫，“要来找我，我拒绝了。” “嗯？”汪栀纯挑眉，“阿菲夏拉都给你打电话了，我师哥就没动静？” 汪栀纯的师哥——陈风耀，跟她拜在同一位钢琴家门下学钢琴，当她还在海城时，陈风耀和景亦染就因为她而认识了。 随着年龄慢慢增大，在学琴时，陈风耀也越来越多地在汪栀纯面前提起景亦染的事，不经意间表现出的痴笑被汪栀纯看在眼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景亦染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她。 “说真的，我师哥没为了见你来京城？我不信。”汪栀纯撑着下巴望着景亦染，“啧啧”两声，“当我还学钢琴的时候，每次周末回海城上课，他都要跟我讲你俩的故事。” 景亦染拧了下眉，“我们没什么故事。” 她转身，要走回座位。 汪栀纯叫住她，“哎，你真的不去见阿菲夏拉？” “看心情。”景亦染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便回到位置上写作业。 汪栀纯转回身子，看着面前的作业本，用笔头戳了戳自己的脸。 晚上回到宿舍，汪栀纯去洗漱，景亦染在衣柜前收拾明天体育课要穿的运动服。 手机响了。 她放下衣服，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随后接起电话。 “薇薇安。”不等景亦染开口，对方率先道，“周六晚上，京城维氏时装秀，我们一起去吧？” 景亦染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对方又道：“你们家也是这场时装秀的大老板之一，到时候你哥哥也会去，难道你不想见见他？” “我来这里本身就没有告诉他。”景亦染语气冷淡，“撞见他甚至还会让我结束现在的生活。” “那这样好了，你到时候戴上口罩，挽起头发，跟着我，当我的小助理，怎样？”对面笑嘻嘻的。 “……”景亦染抿唇，“不去。” 正当两人还在电话中一来一往时，汪栀纯开门进来了。 她见景亦染在打电话，便好奇地凑了上去，小声问：“谁啊？” 景亦染让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邱洛洛”三个大字。 这时，阿菲夏拉又在电话里说：“这样吧，我允许你带一个人陪你一起去，如何？” “去哪去哪？”汪栀纯兴致勃勃地问。 电话里的人一顿，随即扬起声线，“这不是我可爱的纯纯嘛，去时装秀啊，我怎么邀请薇薇安她都不肯，你要不要帮我劝劝她？” “时装秀？”汪栀纯的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我去我去！” 她转头期待地看向景亦染，“咱一起去好不好。” 第20章 时装秀 “……”景亦染叹了声。 汪栀纯眨眨眼，“干嘛不想去，时装秀那么多帅哥美女，多好玩啊。” 景亦染敷衍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算是同意了？”汪栀纯兴高采烈地捧着景亦染的手机，对电话里说，“她同意了，去的时候记得带上我。” “ok！”阿菲夏拉向她保证了。 挂了电话，景亦染把手机丢在一边，转身去洗漱。 汪栀纯的手背在身后，慢吞吞跟过来，“你怪我嘛？” 景亦染正刷着牙，淡淡看了眼她，没说话。 “就当课后娱乐了。”汪栀纯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撒娇着说。 景亦染叹了声。 她对时装秀没有那么感兴趣，又有阿菲夏拉这个不对头的人在身旁，所以自然不是很想去。 但是，如果汪栀纯想去的话…… 景亦染安静垂睫，继续洗漱。 时间流逝很快，马上就到了周六下午。 汪栀纯带着景亦染回到了汪家别墅，一进门就急冲冲地上楼选衣服。 “景亦染，你上来看看，我记得有几套挺适合你的。” 景亦染微微一顿。 本来她想穿的随意舒适一点的。 不过，她还是听话地走上楼，来到汪栀纯的房间。 汪栀纯已经挂出来了几套衣服，不过她还在埋头挑选。 景亦染的眸光轻飘飘掠过那几件高定礼服，她走过去，指间轻柔摸了摸布料。 汪栀纯又拿出来的几件，“喜欢哪个，我打算选这个。” 景亦染瞥了眼汪栀纯挑选的裙子，随即抬指，淡淡指向另一条纯白色裙子，“穿这个。” 汪栀纯拿起景亦染所指的裙子，“会不会太素了？” “你选的太艳了。” “……”汪栀纯转身就开始换衣服，“行。” 景亦染的眸光随即落回那堆礼服上，浏览了一遍，随手挑了件最合眼的。 两人换好了衣服，下楼乘专车去时装秀场。 “嚯，原来阿菲夏拉是这场秀的模特。” 在车上时，汪栀纯无聊，便翻了翻京城维氏时装秀的信息，没想到翻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消息。 不过在想了想之后，汪栀纯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人家是模特世家，妈妈是国际超模，爸爸是服装设计师。她本人又出落的高挑挺拔，五官卓越，不去当模特都可惜了。 这时，汪栀纯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诶，景亦染，你哥今天是不是也在啊？我记得他在时代集团的服装事业部，按理说会来看这场秀。” 原本一直安静望着窗外的景亦染闻言，没什么所谓地回眸，点了点头，“我跟沈知瑾打过招呼了，应该不会撞见。” “那就好。” 轿车驶到目的地，下车的地方围了一堆记者。 “张哥，去地下车库吧，别在这里停。”汪栀纯吩咐司机。 司机答应。 汪栀纯转而对景亦染说：“从这里下有被拍的风险，怕你哥看见，所以我们走地下。” 景亦染点头。 两人在地下车库下车，之后乘电梯直接来到了会场里。 “邱洛洛给你定的位子是第一排，我在最后一排。”看着已经逐渐热闹起来的会场，景亦染对汪栀纯淡道。 汪栀纯嘟起嘴，很明显有些不满，但是最后只能嘟嘟嚷嚷道：“知道啦。” 这时，景亦染的微信响了一声。她低眸看了眼，随后道：“邱洛洛叫我们去她的化妆间。” 汪栀纯和景亦染一路找人问路，终于来到了阿菲夏拉的私人化妆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坐在前面化妆桌前化妆的女孩。 女孩有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透露出一股成熟知性的美感。香肩美背外露，皮肤滑嫩，性感又优雅。她身旁围着几个化妆师，分别负责她的头发、妆容等。 听到门开的声音，女孩瞥了眼化妆镜，看到了来者。 “好久不见啊你们。”她扬起红唇，声线活泼。 景亦染没搭理她，自顾自找了个沙发坐下。汪栀纯倒是走了过去。 “阿菲夏拉，几年不见，你已经当上模特了。”汪栀纯感慨。 阿菲夏拉捂嘴笑，“哪是什么模特，就是受邀来走一段路罢了。” 说罢，她看了眼镜子里映出的景亦染的身影。 “薇薇安，京城的生活还适应吧？” 低眸看着手机的景亦染微微一顿。 一秒钟后，她收起手机，淡漠抬眸，“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有事你会答应帮我吗？” “……”景亦染抿唇。 汪栀纯默默看着两人，努力降低存在感，退到一边去。 景亦染的两手环在胸前，“之前你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你我现在两不欠……” “那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景亦染盯着她。 这倒是个诱人的条件。 她可以先听听看，她想让她帮什么忙。 于是，景亦染语气平淡，“说吧。” 阿菲夏拉勾了下唇角，低声让化妆师先出去。随后她起身，朝景亦染走去。 “几个月前我在港城，随我爸妈参加了一个酒会，遇到了一个挺让人讨厌的小姑娘。”阿菲夏拉从侧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放在景亦染面前的桌子上。 景亦染垂睫扫了眼，没什么所谓。 汪栀纯凑过，好奇地一看，“嗯……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这人就是你们学校的。”阿菲夏拉慢悠悠在沙发上坐下，“我想让你帮的忙，就是找到这个人，让她亲口向我道歉。” 汪栀纯眨眼，“她怎么招你了？” 阿菲夏拉冷笑一声，“为了跟一个男生搭话，冲撞了我。哦对，那个男生你们应该也认识，也是你们学校的，姜家的独生子，姜祖熙。” 听到这个名字，汪栀纯愣了一下，看向景亦染。 景亦染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只是垂目沉思。 “我承认，我这个人就是有点瑕眦必报，但是我只是想让那个女生给我道歉罢了。这个忙，你们帮吗？” 景亦染忽然抬眼，“有一个要求。” 阿菲夏拉挑眉，“你讲。” 景亦染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但是几秒后，她还是开口，声线平淡，“帮我找一个摩托车教练。” “没问题。” 汪栀纯一脸震惊地看着景亦染，“景亦染，你家里人不让你骑摩托，你忘了？” 景亦染捏了捏眉心，“不用管。” “那怎么行！”汪栀纯气鼓鼓道，她两手叉腰，“我不同意。” 景亦染抬眸看向她。 阿菲夏拉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 第21章 时装秀(2) 景亦染深知汪栀纯执拗的性子，拧了拧眉，想找到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在成年之前不会骑的，只是观摩一下……对吧？” 她看向阿菲夏拉。 “啊？哦。对啊。”阿菲夏拉镇定地看向汪栀纯。 汪栀纯一脸的不相信。 景亦染叹了声气，抬手拉汪栀纯坐下，“监督我。” 汪栀纯眯着眼，不回答。 阿菲夏拉识趣地看了眼时间，“要不你们去吃点东西吧，离时装秀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景亦染看向汪栀纯。 汪栀纯站起身，跺着脚走了。 景亦染叹气，起身准备跟着过去。 阿菲夏拉扭头看向她，“成年之前真的不骑摩托？” 景亦染点头，继续朝前走，“遵纪守法。” 阿菲夏拉忍俊不禁。 离开化妆室，景亦染来到会场里，在自助甜品旁找到了汪栀纯。 汪栀纯的嘴里塞得满满的，看了眼景亦染，没说什么。 景亦染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她。 汪栀纯顿了顿，最后慢吞吞地接过纸巾。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不久，会场突然响起了广播，通知大家可以陆续去隔壁的会场落座看秀。 “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里吧？”景亦染低声问。 汪栀纯点头。 景亦染不再说什么。 两人分开后，景亦染走到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 这个会场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她的身边也渐渐坐满了人。 这时，景亦染收到了汪栀纯的微信—— 你猜我旁边坐了谁？ 景亦染敲了个问号。 那边回复—— 你哥。 景亦染的眸光一顿。她抬眸看向汪栀纯所在的地方。 不远处的前几排，汪栀纯正低头看着手机敲字，而坐在她旁边的，正是一个臂膀宽阔的黑发青年。 青年侧颜的轮廓有几分像景亦染，但是比起景亦染的温软，青年更多的是冷硬和锋锐。他身着黑色西服，整洁且一丝不苟，一只手漫不经意抬起，抵着下颚，袖口下滑，露出腕间戴着一只手表，质感低调却华贵。 是哥哥。 景亦染走神了一瞬。 这时，汪栀纯又发来信息—— 刚才你哥问我在学校学的怎样，我说还行。好尴尬！怎么还谈学习。 景亦染想了想，回复她—— 你坐在他身边，等会可能要一并接受采访，我结束后先去车上等你。 汪栀纯回复“好”。 景亦染收起手机，再次抬眸，看向那个方向。 “……” 一些往事像止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出来。 她的心脏突然被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眼睫颤了几颤，景亦染闭了闭眼，想要稳住情绪。 她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到了刚才可以用餐的会场，人群密度小了许多，景亦染的手扶在一张桌旁，才慢慢松了口气。 她抬眼，浅眸里一片沉寂。 这时，有一个人慢慢朝她靠近。 “你没事吧？” 一道年轻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包含着一丝不经意的温柔和关心，又不失礼貌的距离感。 景亦染面色微顿，本不想转身，但是又考虑到今天来这里的人身份尊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转头，淡道：“没事，谢谢。” 男生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刚才无意中看到你脸色不太好，又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所以有些担心。” 景亦染摆了摆手，又侧身过去，不直面他。 男生的眸底划过一丝轻微的光。他在仅有的几秒里细细打量了一下女孩，唇边绽开柔和阳光的笑意，“我叫孟一文，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帮忙，这是我的名片。” 他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知道直接给她不会接，于是把名片放在景亦染的手边。 景亦染皱了下眉，飞快瞥了眼名片，刚想开口说“不必”，就又听那人说：“不收也没关系，在二楼a01房间也能找到我。”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景亦染侧头，冷淡又深邃的眸光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几秒，又默默收回。 来路不明的人…… 景亦染决定不再想那个人，名片被她随手拿起扔进垃圾桶，然后她自己走到一旁的位子坐下。 另一边，汪栀纯在景亦染的哥哥——景亦川的身边坐如针毡，大气不敢出。 从小，汪栀纯就怕景亦染的哥哥，因为他总是不苟言笑，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虽然他对妹妹很好很温和，但是也不能打消汪栀纯心中的恐惧。 即使长大，这种害怕和敬畏还存在她的心里。 今天又被迫跟他坐在一起，汪栀纯的哀愁简直要溢于脸色。 好在，那人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秀，没有跟她过多交流。 汪栀纯心里悄悄松口气。 这时，阿菲夏拉踩着恨天高走上了t台。 看到女孩，景亦川面色未动，只是身子往后一靠，语气淡淡道：“邱洛洛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陈述般的语气，让汪栀纯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她说话。 她有些尴尬，摸摸鼻子，“是啊……刚才我们在后台见到她，发现她比我高了不少。” 闻言，景亦川忽然侧目看来，目光深沉，“你们？” 汪栀纯猛的一激灵，“啊……就是我带了一些朋友，相互认识了一下。” 景亦川扫了一圈汪栀纯的身边，随后微微挑眉，似乎在问，你的朋友们呢？ 汪栀纯：“……她们坐的比较靠后。” “哦。”景亦川淡淡应了声，便转头回去。让人分不清他是真的相信，还只是随意敷衍小孩子。 但是不管怎样，他不再追问，已经让汪栀纯的大石头落下。 她在景亦川的身后大大喘了口气。 时装秀逐渐到了尾声，所有的模特都上台谢幕。 汪栀纯才不想跟景亦川一块离开，所以她准备找个理由跑路。 “额，那个，川哥，我这边要去找我朋友了，我就先走了。” 汪栀纯本以为这样说完之后，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谁知，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景亦川也慢悠悠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褶皱，低眉淡道：“走吧，我和你一起。” 第22章 突发事件 汪栀纯：“……” 啊啊啊！？不要哇！ “呵呵，”汪栀纯挤出一丝笑意，“川哥，咱们顺路吗？” “顺路。”说罢，青年率先迈开腿，朝会场外走去。 “……”汪栀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她赶紧给景亦染通风报信。 景亦染收到信息后，沉默了一秒，随后给沈知瑾发信息，问他们的车在哪。 得到确切消息后，她迈开腿，快速朝一个方向走。 这一边，汪栀纯和景亦川一路沉默不语，来到直梯前等待。 因为时装秀还没有正式结束，所以出来的人不多，等直梯的也就他们两人。 但是也正因如此，汪栀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尴尬。 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要说他两人不认识，都有人信。 汪栀纯的十指纠结地交缠着，背在身后，十分犹豫自己要不要找点话题。 不过这时，电梯来了。 汪栀纯偷瞄了景亦川一眼，发现他身形未动，高冷挺拔地站在那里，分明是让她先走。于是汪栀纯赶忙抬脚走进去，紧接着，景亦川不紧不慢走进来。 “你好像还是很怕我。” 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后，一直安静不语的总裁忽然低声淡道。 “嗯？”汪栀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缓过来后，她挠挠头。 “你小时候每次见到我，都要躲在薇薇安身后。”总裁又慢条斯理补充道，但是平淡的浅眸直视前方，看不出一点感情色彩。 “啊，是吗？哈哈哈……”汪栀纯强逼自己笑起来。 老哥，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想想原因…… 她心里嘀咕。 “叮——” 电梯到了负二层。 汪栀纯揉揉鼻子，一面朝景亦川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一面抬腿朝外走…… 这时，汪栀纯突然看见，景亦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眉头紧锁，锐利目光笔直盯着她，身形动了下，手臂微抬，似乎有话要对她说。但是汪栀纯只是眨了眨眼，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直到—— “啊！” 不知道绊住了什么，汪栀纯猛地朝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上。她惊魂未定，扶着一旁的车身站直身子，转头刚想臭着脸抱怨两句，却蓦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两条腿刚好横过直梯的门口，刚才她就是被这两条腿绊到的。 “……啊！！！”汪栀纯突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景亦川大步走过来，扶住汪栀纯的两肩，把她稳稳捞起来，随后就开始沉着地打电话叫人。 几分钟之后，沈知瑾率先赶到。他本来就在一层跟一些大腕交谈，接到电话后迅速过来。 沈知瑾跑来时还有些喘，西服的褶皱多了些，他先靠近地上的那个人，看清了脸庞之后微微一顿。随后他蹲下，探了探鼻息。 “……”沈知瑾朝景亦川摇了摇头。 他起身，走向景亦川，低声道：“是章初哲。” 景亦川的眉紧紧拧着，浅眸深沉望着地上躺着的人，沉默不语。 沈知瑾看了看景亦川怀里愣愣的汪栀纯，抿唇，“汪小姐，等会儿警察来了，可能还需要你做一些口供……” 汪栀纯怔怔的，闻言后点了下头，“……他死了吗？” 沈知瑾点头。 汪栀纯捂住嘴巴，瞪大眼睛。 警察很快就来了，围起案发现场，进行勘查和录口供。 汪栀纯的肩上披了景亦川的外套，手里捧了杯热水，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被警方问话。此时她已经缓过来许多，能正常回答问题。 警员问完后道谢，便起身离开。 汪栀纯独自坐在角落里，安静了一会儿。 这时，电话响了。 汪栀纯拿出手机一看，是景亦染。她连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接听电话。 “对不起景亦染我这里……” “有两个人曾跟死者对话过。” 汪栀纯一愣。 那一头，女孩继续冷静道：“电梯门口没有摄像头，应该拍不到他们的样子，但是我记得他们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系着黑领带，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系着灰领带。记得告诉他们。” 汪栀纯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她只是回复：“好。” 挂了电话，汪栀纯赶紧把景亦染告诉她的发现告诉了警官，解释说她刚才没想起来，现在又突然记起了。 汪栀纯只顾着跟警官说了一通，却没注意到，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不远处的沈知瑾和景亦川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一切暂告段落后，汪栀纯坐上汪家的车，然后在远离现场的一个拐角处接到了景亦染。 景亦染坐上车，握住了汪栀纯的手。 她漂亮的小脸上略显沉重。 汪栀纯扑到景亦染的怀里，然后开始小声抽泣起来。刚才在现场好似被迫强忍着情绪，直到待在熟悉的人身边后，那种心情才得以放松，情绪才得到宣泄。 “景亦染，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多害怕……”汪栀纯边哭边说，“我竟然还踢了尸体一脚。” 景亦染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垂着眸，没说什么。 她的浅眸里沉寂得可怕。 她在回想刚才的事情。 一个半小时前，景亦染在离事发地点不远处的拐角等着汪栀纯，她怕哥哥会跟着汪栀纯一直走到汪家的专车前，所以特意选了个地方等待。 就在她安静等两人走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在争吵，声音离她不远。 起初，她没有当一回事，于是也没有仔细听他们争吵的内容。 但是几秒之后，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景亦染拧眉看了过去，几秒后，有两个人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地离开。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灰。 她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几秒，又转过头去，没多做什么。 直到，景亦染听到了汪栀纯的尖叫声，才突然意识到出事了。 “……”思绪回到当下，景亦染抬眼望向窗外。 回到了汪家，汪栀纯又扑到汪父汪母怀里哭起来，汪父汪母实在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赶紧哄着安慰着。 景亦染在汪家待了会儿，便拒绝汪父汪母的挽留，回到了云湾林邸。 回了家后，景亦染坐在书桌前，在网上开始查找资料。 新闻出的很快，几个小时前的突然事件，现在在网上就能看到。 死者是章初哲，章家长子，家里公司做的是投资生意。 章初哲…… 第23章 突发事件(2) 景亦染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时间，随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两声，就被接听，话筒里传来一贯温润如玉的声音：“薇薇安，怎么了？” 景亦染径直进入主题，“章家是不是跟哥哥的项目有合作？” 那边顿了顿，“你在关注今天的事吗？” 景亦染淡淡“嗯”了声。 沈知瑾轻笑了下，“怎么，学业这么轻松？让你还有闲心关注这些。” “你不用管我。”景亦染拧了下眉，“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起过章家，所以我来问问你。” “是……又怎样。”沈知瑾叹了声，“你也知道，章初哲已经死了，不管是谁杀的，他跟我们的合作都要结束。” 景亦染沉默了几秒，“……合作，对哥哥重要吗？” “这个嘛……我只知道，景亦川现在要气炸了。” “……”景亦染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淡道，“我挂了。” 挂了电话，她在桌前看着电脑，坐了一会儿。 哥哥会这么生气，相比章初哲跟他的合作应该相当重要。 即使现在的结局已经无法挽回，她也想帮哥哥点什么。 为了……弥补一些往事。 景亦染沉默地想着， 另一边。 现在的时间是半夜11点，沈知瑾处理完剩下的事，离开会场，立刻往me大楼赶去。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是不断有信息传进来。 这时，手机屏幕显示有来电，沈知瑾低眸扫了一眼，随后单手伸过去划开接听。 “组长，章初哲的事情有进展了，您什么时候来处理一下？” “我正在赶过去。”不同刚才跟女孩打电话时的轻松温和，此时青年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低缓。他拧着眉，低声稳重回答，直视前方。 “好的组长，我让小王整理一下资料，放到您的办公室。” “嗯。” 来电挂断，沈知瑾望着前方的红绿灯，慢慢踩下刹车。 男人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住，隐约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窗外琉璃的灯光照射在那性感的一截上，光影交叠，赏心悦目。 手机的提示音还在不停的响着，听得沈知瑾心生烦意，索性开了静音，白皙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绿灯亮起后，他踩下油门。 轿车的目的地，那栋拔地而起的大厦，就是me大楼。 沈知瑾驾驶着黑色宝马，熟练地驶入地下停车场，下车后快步上了专用电梯，一直升到最大楼的顶层。 电梯门一开，一股凉气迎面而来，同时也伴随助理秘书们冷静又严肃的话语。 “沈总，刚才银座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来电，说想见您一面，我安排她今天到一楼接待室。” 沈知瑾大步向里走，语气冷淡，“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不见了。” “好的。” 一个小秘书从一本本文件夹里探出头，“沈总，景总让您一来就去会议室见他。” 沈知瑾微微点头，随后转身朝里面的会议室走去。 此时又有一个小助理向他说道：“沈总，楚妍小姐来电，问您等会要不要到她那里商议事情。” 沈知瑾脚步微顿，“让她一会儿等我电话吧。” 他径直朝会议室走去，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人。 总裁闻声，狭长眼眸微抬，目光漠然。他见是沈知瑾，直起身，身子慢慢向后一靠，“过来一下。” 沈知瑾神情严肃，“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让人把资料给你了。” 沈知瑾让秘书把自己办公桌上的资料送来，翻看一遍过后，沉默了一会。 见身旁的人不说话，景亦川淡漠的目光微转，平静扫他一眼，“想到什么了么？” “敢这么做事的人只有……”沈知瑾低声淡道，忽然声音一顿。 景亦川面无表情，从桌上银色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漫不经心点燃，随后安静地执在指尖，“他已经对这种事不上心了，所有的决策应该都是另外一个人做的。” 闻言，沈知瑾神色一动，抬眸看向他，“你是说……” 景亦川眯起狭长的眼，吸了口烟，薄唇间溢出氤氲烟雾。他的目光慢慢转移向落地窗外，漠然地远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二天，景亦染早早起床洗了一个澡，随后再次像昨天晚上一样坐在书桌前。但是现在她不是为了那起突发事件，而是为了下一周的月考。 汪栀纯曾嘱咐过景亦染，虽然她对学业并不看重，但是也不能太摆烂，毕竟要是考得不好，容易被李芷郁那种人拿住把柄，然后又该没事找事了。 景亦染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于是她翻开一本本课本，提笔写字。 快中午的时候，景亦染停下笔，给汪栀纯打了个电话，确定她的情绪恢复正常之后，提醒她记得下周的考试。 随后她下楼，去厨房给自己简单做了一些吃的。吃完饭后，洗刷了一下餐具，景亦染又回到了楼上房间。 到了下午，她又独自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去学校。 汪栀纯大概是下午五点到的学校，她来到宿舍，看到景亦染已经在里面收拾东西了。 “这么早。”汪栀纯拉着行李箱到自己的床铺旁。 “自己一人在家，没什么事，就先来了。”景亦染淡道，随后她顿了顿，又问，“你感觉还好吗？” “嗯？”汪栀纯回头，眨眼，“你说昨晚的事？啊，我昨天哭太久了，今天一觉起来都11点了，有点恍惚，仿佛昨晚就是场梦，有些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放心，我就当昨天是场噩梦好喽。” 景亦染点点头，稍稍放心。 她盯着汪栀纯收拾东西的侧脸又看了几秒，忽然道：“其实也不用强撑，如果心理不适，请假也没什么。” 汪栀纯却摇摇头，“我爸妈该担心了，不行不行。” 景亦染没再说什么。 两人结伴去食堂吃晚饭，打算吃完饭一起去教室。 在食堂里，汪栀纯忽然见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脸庞。她思索了几秒，然后对身旁的景亦染道：“刚才路过咱俩的那人，是不是阿菲夏拉让咱俩找的那个人？” 景亦染转头瞥了眼，“像是。” 汪栀纯突然兴奋了起来，“哇趣，有种演谍战片的激动感。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先考试。”景亦染慢条斯理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然后执筷用餐。 汪栀纯苦着脸地跟着坐下，“啊……” 第24章 手段 景亦染淡淡看她一眼，“你不用管，安心学习。” 一听这话，汪栀纯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也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已经跟你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景亦染：“……” 汪栀纯狡诈地笑了笑，“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好主意。”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抿唇，“你说。” “我们可以把那个人绑起来，然后威胁她，让她道歉！” 景亦染：“……” “算了。”景亦染叹了口气，“听我的吧。” “哦？”汪栀纯好奇地凑过去，“你有妙计？” 景亦染淡淡道：“第一步，先考试。” 晚饭过后，两人朝教室走去。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汪栀纯眯起眼，仔细确认了一下，“哎，奇怪，姜祖熙怎么在考试周来学校了？” 景亦染看了眼不远处的男生，没说什么。 男生身形颀长，清冷懒散，身着校服，背着黑色书包，两手闲闲抄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 “我想起，阿菲夏拉说了个细节，那个人……那个女生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景亦染看了眼手机，“吉爱。” “哦，吉爱，阿菲夏拉说她为了搭话姜祖熙而冲撞了她，意思是不是，吉爱喜欢姜祖熙？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可以从姜祖熙下手。”汪栀纯的语气信誓旦旦，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要怎样从他这里下手？” “额……”汪栀纯突然噎住了。 景亦染淡道：“先考试吧。” 随后，她再次抬眸看了眼前方的男生，目光平静晦涩。 过了几天。 “呼——！考完试了！” 白白冲出教室，四处看了看，想找个熟人聊聊考试感受。 不过都没见着那三个熟悉的人的人影，找人问了问，这才知道汪栀纯去找班主任了，而景亦染被化学老师叫走，乔琪筱也作为物理课代表去抱作业去了。 她一个人鼓了鼓嘴巴，表示很生气，不过她还是转身回到班里，继续刷题去了。 接下来是自习，一直上到中午吃饭。 景亦染是一个上午都不在，估计被化学老师叫去开小灶了。 汪栀纯在教室里待了一节课，后来也拿着数学卷子去敲了数学办公室的门。 而乔琪筱也因为其他的事情去了班主任那里。 四个人里就剩白白待在班里。 午餐的时候，白白估摸着时间，她们几个差不多该被放回来了，她就跟汪栀纯发了个信息。 汪栀纯说，她和乔琪筱刚刚碰到景亦染，现在在教学楼旁边的花圃边上，让白白快下来。 白白二话没说，立刻往楼梯跑去。 只是动作有些太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那人抬手就把白白推开，“长没长眼？你看不到人啊？” 白白自知是自己的错，撅了噘嘴，大大咧咧说了句“对不起”，随后便继续向楼下跑去。 那人轻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楼下，花圃边。 汪栀纯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白白，撇撇嘴，“怎么这么慢啊？” “刚才不小心撞到人了，就迟了一下。”白白笑嘻嘻的，“我们快去吃饭吧，这个时间有很多人都往食堂去的，晚一点就没位置了。” 汪栀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关系啊，反正食堂也没什么好吃的，早点去晚点去都一样。” 于是，几人慢慢悠悠地朝食堂走过去。 下午上课，老师开始展示答案，让全班同学对一下。 全班鸦雀无声地对答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对完答案后，同学之间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彼此询问考试情况。 景亦染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没有同桌，倒也算清静。她看着自己的卷子，没什么情绪，随手放在一旁。 下课以后，白白过来找她，想让她陪自己去卫生间。 “汪栀纯和乔琪筱都在忙，你陪我嘛。”白白祈求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低眸起身，没多说什么。 卫生间不远，出了教室向左转，再向左转就到了，于是景亦染就陪她去了。 路上，两人迎面遇见了李芷郁。 李芷郁看到两人，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景亦染没看她，倒是白白狠狠瞪了李芷郁一眼。 接着，白白去了卫生间，景亦染在门外拐角处等着她。 这时，一个女孩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景亦染，唤了她一声：“景亦染，你在这里啊，刚才班主任找你。” 景亦染点了下头，看了一眼卫生间，对女孩低声说：“那麻烦你帮我跟白白说一声，她在厕所。” 女孩爽快道：“没问题。” 景亦染径直走向办公室，敲门进去后，看见李老师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 “景亦染啊。”李老师叫了她一声。 景亦染径直走过去，“老师。” 李老师看了看旁边的男孩，向景亦染介绍：“这位是一直蝉联年级第一宝座的舒朗，你们认识一下。” 景亦染抬眸，看向舒朗。 男生眉清目秀，身形修长，校服整齐地穿在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好。”景亦染轻声道。 舒朗看着她，微微点点头。 看着眼前清秀的男生，也是沉默的样子，景亦染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另外一张面孔。 她微微一怔。 这时，李老师道：“景亦染，舒朗，今天叫你们两个来，就是有一个想法，想问问你们意见。你们看，身为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发现咱们两个班的学习氛围已经渐入佳境。刚才也跟二班的班主任商量过了，想让你们两个在这时另外添一把火，组建一个学习小组。你们看如何？” 他们？ 景亦染轻挑眉尾，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己怎么被选中的。 李老师看出来了景亦染的疑惑，又补充道：“亦染，你在班里的人气比较高，所以想让你来参与。例外，每次周测你考的也很好，我觉得你也有这个能力做这个事情。” “……”景亦染淡淡看向舒朗。 好吧，既然如此，她无所谓。 在景亦染平静如水的目光中，男生的手指微微蜷缩，眸光闪了闪，“我没意见。” 第25章 手段(2) 李老师满意地看着舒朗，目光随后转向景亦染。 景亦染也点了下头，低声问：“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哦，我初步打算这样……”李老师缓缓讲述自己的想法。 等景亦染从办公室里出来时，早已经打过预备铃了，于是她径直向教室走去。 不过还没有走到教室，她就忽然感受到氛围有点不对劲。 平常打过预备铃之后，教室里应该是很安静的，可今天竟然有些乱糟糟的。 景亦染拧眉。 教室里的人都围在一个座位前，挤得水泄不通。景亦染认出，那是白白的座位。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走近几步，看到汪栀纯和乔琪筱一脸焦急，俯身轻拍白白的脊背。 白白毫无反应，只是把脑袋埋在两臂之间，一个劲地哭着。 此时，景亦染注意到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校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发梢还滴着水，模样狼狈。不过幸好，身上披了一件不知谁的外套，多少保暖一点。 景亦染的眸暗了几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座位上课！” 数学老师走过来，不怒自威。她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白白，目光一顿，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老师，”旁边的同学小声说，“白白被人浇了一身水……” “嗯？”数学老师一惊，“我带她去找校医，你们先上自习。” 大家陆陆续续回位，翻开书，拿出笔。 汪栀纯和乔琪筱各自一脸担忧地回到位子，景亦染走回小角落，扫了眼全班后，沉思片刻。 下课之后，一些学生结伴而行去上厕所。 “同学。” 前方一个有说有笑的女孩顿住脚步，转过身，见是景亦染，微微一怔。 “当时发生了什么？”景亦染淡问，斩钉截铁。 之前在卫生间前，她请来帮忙带话的正是眼前这个女孩。 女孩犹豫了一下，随即示意让同伴先走，自己则拉着景亦染走到人少的地方。 “这件事，不是我不想说，只是里面涉及的那个人，是高二特别有名的女混混，而且连高三的都敢惹，我怕……” 景亦染只是平静道：“你说吧，对话不会传出去的。” 见她这样说，女孩便不再顾忌，把自己看到的都讲了出来，“当时你走了之后，我就在门口等着白白。过了半分钟，白白出来了，那个人也出来了，我刚想上前去，那个人就特别粗鲁地推了白白一下。因为当时场面有些不受控制，我就没敢过去，只是隐约听到事情的起因好像是白白洗手时，不小心把水溅到那人的衣服上了，那人非常生气，骂了白白几句，白白没说什么，乖乖地道歉。但她们之间好像不止这点事情，似乎还有前因，所以那个人越闹越大，白白有些生气，一时嘴快说了几句，那个人立刻叫人拿着卫生间角落里的盆接了一盆水，浇了白白一身……” 女孩说到这里，就自觉地闭嘴了，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高二的学生，”景亦染继续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出现在高三的楼？” “这个啊，”女孩似乎消息特别灵通，这点八卦都知道，“那人喜欢咱们校草，而且现在高一高二刚开学，校草又从英国回来上学了，她可能也是想来碰碰运气，偶遇校草的吧。” “……”景亦染低眸不语。 女孩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此时的景亦染简直是不宜靠近。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但她给人的感觉好冷漠。 这时，景亦染抬眼，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个人的名字？” “额……吉爱。” 吉爱。 景亦染抿唇。 果真是她。 第二天早上在食堂，汪栀纯和乔琪筱坐在景亦染的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 餐桌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片刻之后，汪栀纯和乔琪筱对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景亦染，你是不是还在想白白的事啊？” 正低头吃饭的景亦染闻言，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在想事情。” 顿了一下后，她又补充：“跟白白的事有关。” 乔琪筱看了看景亦染旁边空着的位子，一般都是白白坐在那里的，现在……唉。 白白的父母听说昨天的事后，爱女心切，急冲冲地把白白接走了。 汪栀纯大大叹了声气，“我也很担心白白，被别人泼了水，坏人还逍遥法外……” 景亦染抬眼看向她，见她脸色有些差，又想起昨晚汪栀纯的床铺一直传来翻身的声音，便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汪栀纯见景亦染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白白的遭遇难过，于是开口想安慰她，谁知还没说一句完整的话，景亦染忽然抬指，示意汪栀纯安静。 汪栀纯眨了眨眼，“你……” 不是吧，不会迁怒于她吧？她就想安慰几句嘛。 “嘘。”景亦染她安静听。 于是汪栀纯不说话了，全神贯注地听起来。 “哎哎哎，你挡着我的道了！滚开！” “你，停下！那个位子是我的，滚开！” “我要吃炒蛋和炸薯块，快去给我弄！” “吐司要黄油，不要果酱，腻死啦！” ………… 嚣张，暴躁，自私。 这样的人，也难怪阿菲夏拉看不下去。 景亦染又是一副沉思的模样，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耳垂。 汪栀纯看着她，明明知道她的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但依旧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景亦染！” 乔琪筱有些怔怔地看着景亦染。 这时，景亦染忽然起身，淡然端起桌上的拿铁，朝着另一桌走去。 汪栀纯愣愣地看着，“她要干什么？” 乔琪筱望着她的走向，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啊——！你要干什么！” 一个女孩“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地瞪着景亦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对方怒不可遏的声音充斥着耳朵，景亦染只是淡淡瞥了眼她，又瞥了眼咖啡，“我的咖啡撒了。” “是你没拿稳，咖啡全洒在了我的衣服上！你还一副可惜的模样？！”女孩暴跳如雷。 景亦染抬眼，不明意味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衣服。 这个眼神，更让女孩气恼。 第26章 手段(3) 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女孩挽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靠近景亦染。 景亦染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的脸色明明很寻常，却莫名给了女孩一种不好的压迫感。 女孩瞪着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莫名的气场…… “你是谁？”女孩问。 景亦染把杯子放在一边，一举一动风轻云淡，抽出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没有回应。 “你！”女孩紧紧皱眉，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不对，我没见过你，你不是高二的！” 景亦染点了下头，随后抬眸看着她，仿佛示意她继续说。 从小到大，女孩还没见过有人敢以这个态度对她，气得直结巴，“你，你，你以大欺小！不要脸！” 景亦染眉挑，“以小欺大就可以了吗？” “你什么意思？”女孩瞪着她，“我告诉你，我可谁都不怕！惹了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推她。 景亦染的眸沉了一瞬。 她本可以侧身躲开，但当对面的女孩迅风似的魔爪向景亦染伸来时，偏偏身形未动半分，似乎刻意等待对方的攻击。 女孩表情凶狠，力度没大没小，使劲推向景亦染。景亦染往后踉跄了几步，脚底一滑，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时，一只手突然扶住了她。 肩头传来了奇怪的触感以及温度，景亦染的身子一僵，想要飞速离开对方的接触时，那人已经收回了手。 景亦染立刻回头看去，看清身后的人后，她怔住。 男生神色漠然，懒懒扫了她一眼，声音微哑，“真蠢。” 随后，他便迈开腿离开。 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他刚才什么也没做。 此时此刻，一旁吃瓜的众人都是一脸“是校草诶”的表情，瞪大眼眸，愣愣地看着男生云淡风轻地走过去。 因为很少有人在学校食堂偶遇过校草，大家能看到校草的地方，一般都是教学楼、操场以及人很少的区域。 那个女孩也是一怔一怔的，目光愣愣地追随少年修长的身影，一副看痴了的模样。 的确如众人所想，姜祖熙本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像食堂这种容易人员聚集的场所，他基本没去过。 不过在今天早上，他撑着床，散漫坐起来时，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有种想去学校吃饭的冲动。 这种冲动让他安静地坐在床上，沉默了半晌。 算了，去吧。 他想。 于是姜祖熙慢悠悠地来到食堂，进门就看到了那场闹剧。他微微拧眉，本想绕过去，却忽然瞥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倒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下意识地扶了一下。 这没来由的举动，连姜祖熙自己也有些怔住。 但那少见的情绪只是存在了一秒，随即便被掩没在幽深的眸底。 他迈开腿，漫不经心地远离人群。 当校草离开现场之后，女孩从痴迷里渐渐回过神，开始恶狠狠地死盯着景亦染，“你和姜学长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还没见过她的姜学长主动帮一个女生。 这让她十分妒忌。 景亦染理了理衣角，抬眸扫了眼她，没有回答，转身就离开。 女孩本想拦住她，但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还没来得及拦，那人就走进了人群中，留下她一人满心不甘。 可恶…… 看到景亦染出了餐厅，汪栀纯和乔琪筱连忙跟上她。 “景亦染，你刚才原本占着上风的，怎么就忽然调头走了呢？”乔琪筱问。 “快上课了……” “你该不会是被突然出现的姜祖熙乱了阵脚吧？”汪栀纯忽然道。 景亦染顿了下，“确实有点。” “我发现，”汪栀纯又道，“你跟别人的纠纷一旦涉及姜祖熙，你就会突然犹豫了起来。不仅是这次，上次李芷郁那件事也一样。” “嗯？”乔琪筱眨了眨眼，“我怎么听不懂？哪些事？” “……”景亦染回头，看着汪栀纯，弯眉微微皱起，“你想多了。” 知道她快生气了，汪栀纯耸耸肩，不再提这个，“哎，你今天怎么突然主动去招惹吉爱？平时你连李芷郁都不想多搭理的。” “先让她记住我，后面的事会方便很多。”景亦染淡道。 汪栀纯看了看乔琪筱，乔琪筱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景亦染到底想干什么。 一上午的课平平淡淡地过去，除了公布了考试成绩和排名，没有什么事情让学生们兴奋起来。 时间一晃，到了午饭时间。 “不是，景亦染，你没说你会考这么高啊。”汪栀纯刚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张大嘴巴看着景亦染。她刚刚在教室里看了贴在墙上的成绩单，一眼就望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 景亦染揉了揉眼，没说什么。 乔琪筱走过来，“景亦染你真是深藏不露，刚才班里很多人都惊讶呢。” 景亦染淡道：“都是运气。” “哪有，这是实力……” “哎不说了，这么热的天，我们先去买点冷饮吧。”汪栀纯直用手扇风，眯着眼眸，一副不爽的模样。 乔琪筱说：“我知道便利店新进了一款超好喝的饮料，总是被卖断货。你们要试试吗？” “好诶！”汪栀纯蹦起来，“我们现在就快去，别让饮料被抢完了。诶，我们还可以再去买点吃的……” 随后，她又顿了顿，有些伤感地说：“只可惜，白白是吃不到了。” 景亦染和乔琪筱都沉默了一瞬。 不过下一秒，汪栀纯又恢复了原先的洒脱，欢快地说：“我们快走吧。” 便利店里面的人不是很多，那款饮料还没有被抢购一空。 汪栀纯进去之后，直接奔向生活用品那一区域，找到饮料，然后又绕到零食区，抓了几包薯片。 “我帮你拿了包薯片啊，景亦染。” “不用了。” 汪栀纯顿住动作，疑惑问：“你不吃吗？” “不喜欢。” 闻言，汪栀纯幽幽一叹：“唉，好吧，女神就是女神，连薯片都不喜欢。” 说着，她又朝乔琪筱挥挥手，“走，我们结账去。” 谁知，汪栀纯刚说完这句话，还没转身，就撞上了人。 “哎呦，哎呦……” 女孩往后退了几步，抬眸怒道：“不长眼啊？” 汪栀纯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的，下意识就道歉：“对不起啦……” 随后，她稍稍抬眼，看到对方的脸后，微微一顿。 “哼。”女孩没说话，眼神一瞟，不经意间就看见了站在汪栀纯身后的景亦染。她微微一怔，随后冷冷一笑，“呦，又碰到你了，你叫景亦染是不是？高三新来的转学生，跟李芷郁不对头的那一个。” 第27章 手段(4) 闻声，景亦染回眸，漫不经心地睨了眼对方。 她的这种姿态，让吉爱十分不舒服，于是皱着眉道：“今天早上的事还没说完呢，你想怎么办吧？” “嗯？”一旁的汪栀纯故作迷糊地眨了眨眼，插进来话，“学校表白墙上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嘛？说什么……哦，高二学妹故意顶撞高三学霸女神，一堆人都跟你站对立面呢，你不知道吗？” 吉爱立刻瞪向汪栀纯，“你……” “我给你们念念评论，”乔琪筱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微微翻了几下，然后一字一句地念道，“一班转校生被高二学妹故意刁难，我们六班代表全体高三控诉这一行为……” “够了！我不想听！”吉爱暴躁地大喊一声，随即又愤愤转眸，盯着景亦染，“说，你想怎么办吧！” 吉爱总是这样，嗓子太尖，声音又大，每次听她说话都是一种折磨。景亦染捏了捏眉心，闭目压下脾气，几秒后，她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想怎么办？” 吉爱冷笑，“我想怎么办？哼，北城区神府路第三条小巷，周六下午，我在那里等你。” 景亦染挑眉。 “怎么，怕了吧……” “行。” 闻言，吉爱的笑意一僵，似乎有些诧异她轻而易举地同意了。 趁她愣神的功夫，景亦染转身，走出便利店。 吉爱回神后，刚要冲上去拦住她，结果被汪栀纯和乔琪筱一边一个架住，动弹不得。 “你们！”吉爱怒瞪两人。 “哎，可别这样看我们，我怕在表白墙上你又多了个罪名。”汪栀纯好心提醒，笑得纯良无害。 摆脱吉爱后，两人来到食堂跟景亦染汇合，终于吃上了午饭。 汪栀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饮料，然后一拍桌子，说：“我有一个提议，今天晚自习请假，去医院看望白白。” 此话一出，先是乔琪筱愣了下，随后景亦染抬眼，看了眼她。 “学习固然重要，但友情也不得轻视，所以，我晚上要请假。有谁一起？”汪栀纯看看两人。 乔琪筱放下筷子，犹豫道：“我也想去，但是老师会同意我们请假吗？” “这个嘛……”汪栀纯摸摸下巴，“没事，我跟我爸爸说一声，让他帮我们请假。” 说罢，她看向景亦染，“你去不？” 景亦染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点头，“去。” 汪栀纯的爸爸很果断地给三人请了假，于是在京城众多学子都在上晚自习的时间里，这三人悠悠地走上了大街。 “之前给白白打电话，她说医生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着凉。”乔琪筱道，“我们去的时候，给她买些东西吧。” 汪栀纯望了望路边，看到一家宫廷糕点店，于是说：“买糕点吧，我记得白白喜欢吃的。” 她跑上前去，问：“师傅，这里还有清宫茯苓糕卖么？” “有的有的。”里面头顶厨师帽，身穿厨师服的中年大叔拿出一个纸盒子，麻利地把糕点装进去，“给你，姑娘。” 汪栀纯接过，刚要转身，忽然顿住脚步，又转头问：“师傅，这附近有卖果干的店铺吗？” 中年大叔伸手一指，“马路对面有一家，我经常去那里买话梅的，那家的东西很好吃。” “好的，谢谢师傅。” 汪栀纯跑向两人，指了指对面的店铺，“还有干果，我们也买一点走吧。” 随后，三人穿过马路，走了一段路，来到那家果干店。 果干店的老板是一个看着很慈善的老奶奶，她看到几人进店，便笑眯眯地站起来，“姑娘们，要点啥呀？” 汪栀纯和乔琪筱低头看着玻璃柜里的果干，点了几种果干，“每样帮我包半斤吧，麻烦了。” 老奶奶拿出几个纸袋子，用铲果干的铲子，每样铲了半斤，打包好后递给她们。 出了果干店，三人站在马路边叫了一辆车，去往市中心的首都大学附属医院。 车子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才在医院门口停下。 首都大学附属医院在市中心的“大圆盘”路口边上，医院前面是高架桥的上桥口和下桥口，人为满患，车水马龙。尽管此时是大中午，但这里依旧络绎不绝。 汪栀纯边走边翻了翻手机，确定是哪一个楼层哪一个房间之后，她便收了手机，带领两人向电梯走去。 坐上电梯，到了10层，三人出了电梯向左边走去。 走了几步，路过一个房间，三人忽然听到里面传出欢快的笑声，男女都有。紧接着，里面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同以前一样充满了活力。 “之前我在马路上看到一个人边走路边踢腿，一不小心把鞋踢掉了，飞到路边的花圃里，然后那个人就去花圃里找，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只能伤心地回家了……” 房间里再次传来一阵笑声。 或许是他们的声音太大，惊到了路过的护士，所以护士姐姐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对里面的人温柔地说：“医院不宜大声喧哗，各位小声一点好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男生歉意地朝护士笑了笑，又忽然看到护士身后的三个女孩，微微一怔，随即问，“你们找谁？” “谁，谁啊？”俏皮的声音响起，有人光着脚下了地，“噔噔”地跑来。 “诶？！是你们”那人很是惊喜，“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正在上课吗？快快快，快进来。” 此人正是白白，她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招手示意几人往房间里走。 “向各位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同学。” “你们好，我是白瑾之，我是白白的堂哥。”一个男孩子爽朗地向三人介绍自己。 他旁边的男孩子拍拍自己，“你们好，我是韩青绎，白白的表哥。” 这时，一个坐在一旁的女孩子打量了几眼几人后，然后慢慢开口：“你们好，我是白白的表姐。” “这里还有一个，”白白跑到床上，从被窝里揪出一个小女孩，“这是我堂妹，比较内向，见到你们没敢吭声。” 随后，白白低头看着小女孩，“诶，果果，快问声好。” 小女孩扭扭捏捏，一副害羞样。 汪栀纯笑了笑，“没关系。今天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说着，就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乔琪筱担心地走近白白，“你怎样啊？” 白白拍拍胸脯，“放心，我强壮着呢，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那就好。”乔琪筱放下身上的书包，继续关切道，“你这几天没来学校，班主任很关心你，我们来的时候还嘱咐我们，把作业带给你。” “啊？额……这，李老师对我太好了……”白白挠挠脸。 乔琪筱把书包里的书都拿出来，然后开始给她讲要做哪些。 第28章 偶遇 景亦染看着乔琪筱和白白两人低头聊着天，忽然想起她们几个都还没吃晚饭。 “你吃饭了吗？”她看着白白问，语气寻常。 白白和乔琪筱抬头。 见景亦染看着自己，白白答：“我吃了。” “那晚饭我只去买我们几个人的份了。”景亦染淡淡转身，朝门外走，“想吃什么发给我。” “好。”屋里没吃饭的几人答。 出了房间之后，手机提示音响了几声，景亦染从包里拿出手机，知道是那几个人发给她的信息，边走边看。 她走到拐角，刚要转弯，忽然撞上一个结实的身躯。 景亦染被撞得有些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头，看到对方的面容后，微微一怔，“……抱歉。” 景亦染迅速垂眸，绕过对方，准备继续向前走。 姜祖熙微微眯起眼，见到眼前的女孩时也是顿了一瞬。不过随后，他的神色恢复淡漠，迈开脚步准备继续向前走。 男生额上缠了纱布，涔出一丝鲜红血迹，脸色略显苍白，原本嫣红的唇似乎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发白。 看样子，像是经历了什么。 刚才，景亦染显然也注意到了，但是她觉得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不便多问。不过几秒后，她忽然又想起了件事，便慢慢顿住脚步。 “等一下。” 闻声，刚准备离开的男生脚硬生生停下脚步。之后，他侧头，垂眸静静站着，等着对方继续说。 景亦染返回到他面前，抬头看着比他高大半个头的人，“班主任想让你加入学习小组，让我问问你……” “不去。” “……我知道了。”听到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景亦染没什么多余情绪，只是语气低软开口，细听竟有几分乖巧的感觉。随后她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她抬眸，扫了一眼他额上的纱布。 “……” 景亦染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好好休息。” 她迈开腿，与他擦身而过。 忽然，女孩纤细的手腕被握住。 景亦染蓦地顿住脚步。 “……”她垂睫，盯着自己的手腕。 “都有谁？” 低哑淡然的嗓音平静，男生漂亮的眸子微垂，修长的手轻轻松开女孩的腕，看着前方的地面，似乎有些走神。 手腕少了束缚，景亦染收了收手，往身后藏了藏，目光飞速瞄了眼他。 看来脑袋伤的不轻。 不过，从上周日见过他之后，就没再看到过他的身影……中间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吧。 女孩收起心思，情绪淡然，“各班前五。” 闻言，姜祖熙挑起修长的眉尾，冷艳眉目间多了几分不明情绪，“……老师，想让我去？” 景亦染看他一眼。 确实，姜祖熙经常不上课，考试也不见得参加几次。不过，听老师说，他其实底子很好，脑子很管用，只是具体为什么考成这样，他们就不知道了。 景亦染垂睫，“话我带到了，有问题找老师。” 对方半天没出声。 等了半晌后，景亦染拧眉，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眸，墨色一望无际。 他好像在走神，望着她走神。 景亦染飞速地收回目光。 这时，姜祖熙似乎也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的神色仍是云淡风轻，只是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薄唇微抿，额前碎发微微掩住眉毛，眉眼间有几分倦意。 他好像叹了声，微不可闻。 察觉到这一点，景亦染顿了下。 他…… 是不是有心事。 但，这个想法只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她快速地清除掉了。 别人的私事，就不要多想了。 景亦染移开目光，语气低缓了几分，“不去的话，我就跟老师讲了……” “去。” 景亦染愣了下，“……哦。”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慢慢点点头，随后迈开腿，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等下。” 闻声，景亦染再次止住脚步。她没什么意外情绪，只是回眸平静问：“还有事吗？” 男生站在那里，“……我迷路了。” “……”景亦染的眸底划过一丝轻微的诧异。 他也会迷路？ 但是，当景亦染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时，又觉得对方没理由撒谎。 景亦染抿起唇，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不过决定不再纠结，转身低声道：“跟着我吧。” 姜祖熙倒是听话地跟在她身后，不咸不淡地说：“就算是还那天的人情了。” 景亦染眨了下眼，“你指的是……” “花园。”男生漫不经心道。 “我还过你了，那天，我告诉你李芷郁的事……” “不算。” “……” 行吧。 景亦染叹了口气。 她带着姜祖熙找到了电梯，乘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接下来认路了吗？”景亦染停下了脚步。 姜祖熙慢条斯理地环顾了眼四周，两手闲闲抄在口袋，没说什么。 见状，景亦染抿唇，拿出手机，“去哪里？” 姜祖熙轻飘飘看了眼她，随后慢吞吞报了个地名。 “车叫过了。”景亦染在手机点了几下，“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姜祖熙看着她的举动，微微眯眼，“你现在要走么？” “我还有事。” 女孩低着头，姜祖熙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移开目光，懒懒看向别处，“你怕我？” “……”景亦染抬头看向他，浅眸波澜不起，“没有。” “可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谁都不敢看你的眼睛。” 姜祖熙瞥了眼她，语气漫不经心，“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景亦染低下头，心里默默道，但是没有说出来。 两人没再说什么。 终于，车来了。 景亦染看着姜祖熙坐上副驾驶的位子，低声道：“再见。” 姜祖熙只是淡淡点头，升上窗户。 车缓缓开走了。 景亦染望着车远去的方向，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她转身离开，去买晚饭。 出租车上。 “帅哥，刚才那女孩是你女朋友啊？”司机大叔边开车，边问了句。 闭目养神的姜祖熙睁开眼，眸光淡漠，语气不咸不淡，“不是。” 大叔有些疑惑，看着前方道：“那我看你们挺亲密的，是快要成了吧？” “不是。” “也不是？”大叔有些惊奇，“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学。” “哦。”大叔点点头，“高三？” “嗯。” “有想好去哪个大学么？”大叔问。 男生忽然沉默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司机大叔突然觉得，周身气氛有些异样。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他当做错觉忽略了，因为他接下来就听男生不咸不淡道： “警校。” 闻言，大叔夸赞他，“警校好啊，为人民服务，很有志气啊。” 男生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没多解释什么。 第29章 学习小组的任务 这边，景亦染买完了晚饭，返回病房。 一进门，她就受到了汪栀纯几人的询问。 “你去干嘛了，这么慢？”汪栀纯接过景亦染手中的饭，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哦，迷路了。” 她们一点也没有怀疑，说了一句“早知道我去了”，就没再多问。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请假离校的几人准备收拾收拾回学校了。走之前，白白还想让她们带点干果走吧。 汪栀纯冲她做了个鬼脸，“只有兔子才爱吃干果。走啦！” 她拉着另外两人离开病房。 白白的表哥们都起身送别，连小朋友都跑了出来，趴在门口看，只有表姐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瞥了眼三人离去的背影。 随即，她转头朝白白问：“她们是你的好朋友？” 白白点头，“对啊。” 表姐冷脸，“别太相信她们。” 白白呆愣愣地问：“为什么？” “她们看起来就不像是安生的人……除了给你带作业的那个女孩，另外两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好好学习的，你别被带进沟里了。”表姐两手环在胸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白白连忙解释：“不是的，汪栀纯和景亦染学习都很好，她们学习很努力的。” 表姐不耐烦道：“不管怎么说，你以后少跟她们玩。” 白白不知道说什么了，毕竟面前的是她的表姐，她也不能冲撞。于是，她只好闷闷地“嗯”了声。 剩下两个表哥面面相觑。 小朋友又躲进了被窝里。 离开医院回到学校，刚好正是上课时间。女孩们从后门静悄悄地走进班里。 景亦染回到自己的小角落，坐下后就翻开了书本，开始低头赶作业。 剩下两人一样。 到了晚自习下课，三人又聚在一起，各自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疲惫。 “走吧。”汪栀纯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手里还拿了两本习题，“作业没写完，回去挑灯夜战。” 乔琪筱垂了垂肩膀，“赶作业快累死了。” 只有景亦染还看着好一点，她手里没拿书本，神色略显倦怠。 回到宿舍，汪栀纯洗漱完，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猛写。景亦染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习题看了一会后，抬指点了点题目，“审题。” “啊……？”汪栀纯抬起脸，努力想要睁开眼看景亦染。 “……”景亦染叹了口气，“你去睡吧，我替你写。” “不行不行……”汪栀纯坐在那里摆手，但又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一样。 景亦染拉她起来，自己坐在她的位子上，“我用铅笔写，明天你自己描一遍。” “……” 身后忽然没有了声音，于是景亦染回眸看了眼，就见汪栀纯已经扶着床架，站着睡着了。 景亦染叹气，起身轻轻拍醒汪栀纯，示意她爬上床去。 汪栀纯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点点头。 景亦染重新坐下，开始写题。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12点，她终于停笔，起身，然后收拾东西睡觉。 第二天，汪栀纯神清气爽地醒来。 她爬下床，第一眼就看到了写得满满当当的作业本，简直感动地说不出话。 这时，景亦染也慢悠悠地坐起来。 汪栀纯察觉到了声响，回头一脸激动地看着景亦染，“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刚睡醒的景亦染有些懵懵的，她拧眉，眨了眨眼。 两人收拾好东西，去食堂吃饭，就回教室早读了。 早读结束后，班主任叫景亦染去办公室，商量学习小组的事宜。 “看了你这次月考的成绩，果然不负所望。”李老师欣慰道，“学习小组有你在，就会有效很多。” 随后，李老师拿来一张名单，“这上面是各班学习小组的名单，你和二班的舒朗作为组长，有更大的责任和任务。” 景亦染接过名单，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她盯着那个名字，面无表情。 “我等会儿会在班里宣布这件事，你先回去吧。” 离开办公室，景亦染拿着名单，从后门回到座位。 不一会儿，李老师也端着茶杯进来。她先上课，讲完了卷子后，说了一些细碎的小事，随后开始着重地谈起了学习小组的事情。 “高三的学习小组，目前是由二班的舒朗和我们班的景亦染担任组长，组员是各班前五名。以后这些小组成员就是我们班的学习标兵，身上担着重任，班里的其他同学要向他们学习，遇到学习上的难处可以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顿了顿，李老师望了一眼靠窗的那个座位，以及座位上看似心不在焉的男生，又道：“我们班的学习小组，除了班级前五名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姜祖熙。” 班里一片哗然，不只是男生，许多女孩也小声惊叹。 “校草么？可是他学习不是很好诶……” “对呀，他没参加过几场考试呢。” …… 景亦染的目光移到那个位子上，有些疑惑。 她不知道男生是什么时候来到教室的，而且他的头上没有围纱布。 按照昨天见他的样子，伤应该不会好得那么快。 这么着急出现在学校，总不会是来学习的吧。 景亦染眨了眨眼。 面对班里的争议，位子上的男生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懒支着脑袋，垂下羽睫，对他们的话漠不关心。 李老师似乎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只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同学们，以上就是我们这一学期的最终安排，希望大家都好好努力，争取考上你们理想的大学。” 全班齐刷刷地喊：“是。” 李老师点点头，碰巧下课铃响起，她看了一眼教室外，道：“下课吧。景亦染和姜祖熙来一下。” 听到老师喊自己，景亦染放下书，起身朝老师走去。而姜祖熙，停顿了几秒后，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刚准备起身下课的学生一听到老师念两人的名字，又立刻坐回去，和身边的人窃笑交谈。 “哎，我觉得老师是让景亦染帮校草补功课了，你看校草学习也不怎么样，全都是因为人气高，能带动很多人问问题的积极性，所以才让他加入的，现在老师找景亦染和校草，准是为了校草的学习。” 这个人说得有模有样，一副真实可信的样子。 身边的同学也跟着附和，热烈议论着景亦染和姜祖熙这对互帮互助的组合。 第30章 学习小组的任务(2) 办公室里。 李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拿出一份表格，让景亦染看了看。 “这是我们这学期的考试安排，往后翻，是我们最近几次小考的考试排名。” 景亦染拿着表格翻了翻，随后听到老师对一旁站着的姜祖熙说：“祖熙啊，这时间也没剩多少了，你看看……” “老师。”姜祖熙不紧不慢地打断老师的话，语气云淡风轻，“我已经决定了。” 李老师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可是你的聪明才智也不能浪费啊，我知道你的志向远大，但是高考可是关乎你以后人生走向的啊。” “知道。”对方无动于衷。 “你这孩子……”李老师似乎有些无奈，她转头见景亦染还在翻看表格，便对姜祖熙道，“你先在办公室门外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跟景亦染说说。” 男生没什么情绪，转身走出门外。 景亦染翻看表格的手指顿了顿，随后放下表格，抬眸看向老师。 “亦染，我这里有几件事拜托你。”李老师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刚才你也看到了，姜祖熙他有些倔强，我想让你帮我劝劝他，让他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感受着手里传来的温度，景亦染沉默了片刻后，随即道：“老师，虽然我不清楚他决定了什么，但我想他不会是鲁莽的人。而且，他看起来也不会轻易动摇，我跟他无缘无故，即使劝了可能也没什么用。” 李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子转向一边，“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些是他的父亲意思。他父亲想让他认真学习文化课的。虽然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他的父亲似乎很担心他，还专门拜托我做做思想工作，我也是受人之托迫不得已的啊。” 听到这些内幕，景亦染垂睫，眼前闪过男生孑然淡漠的身影。 看来，里面的故事还很多。 不过这些不关她的事。 景亦染抬眼，低声道：“老师，既然他已经同意加入学习小组，证明他还是有学习的心的。我虽然不能强迫着他改变主意，但还是会问问他的想法的。” 李老师闻言，皱着的眉头瞬间松开，笑着道：“那就谢谢你了。” 景亦染礼貌道：“应该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景亦染抬眼，就见姜祖熙两臂环在胸前，慵懒地斜靠着一边的墙。听到动静，幽黑的眼转过来，他盯着她。 景亦染的脚步顿了顿，随后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关上身后的门。做完这一切，她才平淡回头，“你……都听到了？” 男生不语。 他的目光清冽得像冬雪，又如幽谭般沉静，却让人察觉不出丝毫情绪。 “……”景亦染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那，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你想要什么？” 闻言，景亦染拧眉，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 那人慢吞吞站直身子，“为什么，帮我说话？” 声线平淡冷冽，他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着自己的意思。 听了他的话，景亦染勾了下唇角，似乎被气笑了几分，“没有帮你，只是我自己刚好也这么想。” 她笑的那瞬间，姜祖熙微微眯眼。几秒后，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移开，望向廊墙外远处的树林。 耳畔再次响起刚才在办公室里女孩平静的声音，嗓音虽然低软，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听者信服。 僵站了一会后，景亦染见对方迟迟没再开口，忍不住看了眼他。 怎么走神了。 景亦染心里微叹。 再耽误下去，下节课她都不用上了。 “你还有要说的么？” 闻言，漂亮的男生终于回神，几分冷淡地睨了眼她，“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仍是冰冷的傲娇模样，景亦染也没什么所谓。她抬腕看了一眼时间，“那就，谈一下别的。” “谈什么？” “你最近的学习情况。” 姜祖熙似乎有些反感地皱眉，但是却没有出声拒绝。 于是，景亦染继续问：“为什么不学了？” “没有不学。” 景亦染眨了眨眼，半信半疑。 被女孩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姜祖熙没有回看她，只是漫不经心道：“有家教。” “为什么请家教，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样……” “少管。” “……”景亦染抿唇。 是她多嘴了。 于是，景亦染换了其他问题，“那考试和逃课呢？” “懒的考试，懒的上课。” 景亦染打量了几眼男生。 他半倚着墙，姿态轻散，微微垂着头，侧脸的轮廓冷俊明朗。 ……虽然总是一副懒得搭理别人的模样，但看着倒不像是行为上懒的一个人。 景亦染仍是满心的怀疑。 姜祖熙自然察觉到了，睨了眼她，不含情绪，“信不信由你。” 景亦染刚微微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忽然从楼梯拐角处走来一个人。 景亦染的余光扫见了他，于是她顿住，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 姜祖熙目光微侧，瞥了来者一眼，漆黑碎发微掩的眸里薄凉如雪。 舒朗平静地看了一眼两人一眼，“你们……” “谈事情。”景亦染淡淡道。 舒朗看向姜祖熙，目光很平淡，却隐含几分锐利，“是学习小组的事情吧。” 景亦染看了眼姜祖熙，心想这些事毕竟是他的隐私，还是不要过多跟外人说比较好。于是她回复：“一些班里的……” “是。”男生淡淡直起身，语气散漫，“怎么，有问题？” 舒朗没说话，目光冷淡。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景亦染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心里却茫然一片，不清楚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不过碰巧，预备铃在此时打响，她看了两人一眼，轻咳，“我先回去上课了。” 说罢，她转身迈开腿。 “景亦染。”舒朗忽然出声叫她，“我跟你一起。” 景亦染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了舒朗一眼，点头。随后，她又看向姜祖熙。 那人站在原地未动。 景亦染收回目光，没多说什么，朝教室走去。 这时，姜祖熙才慢吞吞抬眸，没什么意味地朝景亦染离开的方向扫了眼，目光最后落在她身边的男生身上。 深色眼睛冷了几分，姜祖熙眯起眼，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几秒，随后漫不经心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31章 学习小组的任务(3) 几天过去了，世德一中高三的学习小组办的热火朝天。 各班前五名都非常负责地把舒朗和景亦染制定的任务尽力完成，让每个班的学习氛围搞好。 现在班里的同学课间除了不停地刷卷子，也在不停地问题，下课的时候，每个班级前五桌前都围满了人，激烈地讨论问题。 学习小组成效不小。 景亦染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环视了眼教室。当视线触及一个空着的座位时，她停了下来。 姜祖熙已经有几天没来过了。 看着他的座位，景亦染眨了眨眼，想起老师知道姜祖熙的事没后文时，那个惋惜的表情。 “唉，真是太可惜了，这个孩子明明可以更优秀的……” 景亦染垂下眼睫，“……可能是我跟他的说话方式不对。” 李老师慈爱地看了看她，“没事，这不怪你，本来他就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即使加入了也不会多在意的，我只是惋惜一个可雕之木的流走。” 景亦染不语，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身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了景亦染的回忆。 “诶，姜祖熙来学校了，我还以为他这一周都不会来学校了。” 闻言，景亦染下意识地看向教室门口。 身着校服的清冷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正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气质瞩目冷然，全班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射到男生的身上，情绪各异。 而那人却视若无睹，平淡走到自己靠窗的位置，把书包往椅子上随意一丢，随即又从后门出去。 “呼，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校草背着书包回来是要好好学习了呢，谁知道就是回来放个东西而已。——没事没事，我接着说刚才那道题……” 站在景亦染前桌旁边的女孩拍了拍心口，一副受惊的样子。 景亦染看着姜祖熙桌上的书包，沉思了几秒后，起身走向后门。 刚走到后门，她的脚还没迈出去，突然过来一道颀长身形。景亦染躲闪不及，于是一下子撞了上去。 景亦染拧眉，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姜祖熙顿了下，似乎没料到会是景亦染。他眨了下眼，刚想开口，忽然又犹豫了一下。 “……抱歉。”男生沉默了几秒后，低沉开口。 “你……戴的什么东西？”景亦染的鼻梁生疼，嗓音低软地问他，语气不太高兴。 姜祖熙的眉尾微挑，随即垂眸，慢吞吞地抬指勾起衣领里的吊坠，“……子弹。” 他的声线悦耳迷人，微哑中透着懒散。 景亦染看着这颗子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子弹的真伪，但是她知道撞上去真的很疼。 校规里好像不让戴吊坠吧。 景亦染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转身，准备要走。 “喂……” 身后又响起那人嗓音，这次与以往不同，声音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薄凉，反倒是慢吞吞的，似乎包含了很多不确定的情绪。 景亦染停下脚步，回头平静看向他。 姜祖熙食指微曲抵唇，轻咳一声，“那天早上的事，还没有结束。” 景亦染的目光含着几分诧异，根本没有料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犹豫了几秒后，她转身面对他，“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男生点头，深邃的眼静静望着她，眸光冰凉却认真。 景亦染垂睫，“……这个小组，你会不会好好参与？” 姜祖熙眨了下眼睛。 “之前在医院，我已经答应过你了……”他慢悠悠道，“我不食言。” “我说的是，好好参与。”景亦染不紧不慢地重复。 姜祖熙顿了下，随即垂眼，沉默了几秒，“……我有时候很忙。” 景亦染微微挑眉，“什么事比来学校更重要？” “……”姜祖熙看向她，目光深邃，凛冽如冰雪，“私事。” 景亦染抿唇，面无表情。 她转身离开，准备用行动结束这场对话。 谁知，半步还没迈出，女孩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景亦染一怔。 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那日在医院。 不过这一次，她比那时更快地反应过来，拧眉回头，刚想要严肃地询问他到底要干什么，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精致的小首饰盒， 盒子做工精细华丽，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 景亦染再次怔住。 姜祖熙没有错过她神色上细微的变化，捕捉到了浅眸里飞速划过的一丝惊讶，像是清潭之中终于泛起的一圈涟漪。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眸，透着几分愉悦，享受着这一份莫名的成就感。 “我的赔礼。”他嗓音清冽低哑。 闻言，景亦染意外地抬眼看向他。不过一秒后，她立刻收起情绪，干咳一声，“什么意思？”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首饰盒，漂亮眉眼间没什么情绪，淡道：“就是我说的意思。” 景亦染后退了一小步，与他拉开距离，语气官方，“不必了。” 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不会收，姜祖熙慢条斯理地收起赔礼，不咸不淡道：“虽然你不收，但是我准备了。所以我心之诚，天地可鉴，是吧组长？” 景亦染：“……”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他刚才喊她组长…… 景亦染眨了下眼，想了想，还是试探道：“小组的事情……” “尽力做好。”姜祖熙的两手闲闲抄进校服侧兜，嗓音平淡，“尽最大努力。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要问老师满不满意。”景亦染素净的小脸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语气没来由的软了几分。 她捏了捏鼻梁，干咳一声，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姜祖熙轻飘飘瞥了眼女孩的耳根，看着那粉红的颜色，似笑非笑。 指尖触到兜里的小盒子，他顿了顿，随后没什么意味地出了教室的门。 接下来的这几天，姜祖熙仍是不见人影。 只有书包是摆在桌斗里。 舒朗之前来找过景亦染，关于姜祖熙的事。 他想知道姜祖熙还是不是学习小组的组员，以至于以后每周小组例会的时候，要不要把姜祖熙的名字排上。 第32章 北城区的小巷 景亦染沉思了几秒，“先把他的名字写上吧，他答应我了的。” 舒朗冷冷勾了勾嘴角，清秀的眉眼露出一丝嘲意，“答应了就不会变了么？那天他玩世不恭的态度，不太像是把你的话听进去的样子。” 景亦染不语。 舒朗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心里暗骂自己一声，露出歉意的神色，“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有点看不惯他。” “没事。”景亦染微微摇头，浅眸平淡，“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自己决定吧，不用一直来问我的意见。” 舒朗皱眉，“这怎么可以，当初老师是让你和我组建学习小组，你我都是组长。” 现在这个学习小组在高三学生中的地位，可以比上世德一中的学生会了。自然而然，学习小组组长的地位也不小。 但景亦染对这些兴趣不大。 “我当时只答应老师把小组办好，现在成果已经很明显了。”景亦染平静道。 舒朗扫了一眼一班教室里的场景，又回忆起自己班里的热火朝天天的学习氛围，沉默着点头。 “那么我的任务完成了，至于组长这个位子，你找其他人和你一起吧。” 跟她相处几天，舒朗已经深知她执着的性格，只得叹了口气，“那至少，把第一次例会开了吧。” 听他都这个语气了，景亦染也不再拒绝，点头表示知道了。 到了周六的那天下午，所有学生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而学习小组的成员们要先去学校的会议室里。 “景亦染，快点啊。”有人叫她。 “嗯。”景亦染整完东西，拿上书包，和他们一起朝外走。 门外，舒朗在等着。 女孩还好，一起的几个男生看到舒朗站在门外，都不约而同地怪笑起来，还上前勾住舒朗的肩。 “兄弟可以啊。” 舒朗扫了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而是看着景亦染，眉梢微挑，“一起？” 景亦染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一起吧。” “咳咳，那个，我们要快点去会议室了，被教务处主任说迟到是很丢脸的事，不过你们别担心，你们慢点走，你们学习比我们好，主任是不会说你们的！” 几个男生朝另外的女孩挤眉弄眼，女孩们立刻心领会神，和男生们一起跑开了。 景亦染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微微拧了下眉。 舒朗弯起嘴角笑了笑，模样温和干净，“他们开玩笑呢。” 景亦染点头。 这时，她想起了个人，“他来了么？” 一听到这个“他”字，舒朗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慢慢敛住。他的目光淡淡落在一边，“没。” 景亦染轻叹了声。 舒朗忽然盯着她，“你很希望他来么？” “老师希望。” 舒朗有些不解，“为什么？” “老师说他底子很好，不想放弃。”景亦染语气低淡。 舒朗轻笑一声，含着几丝讽意，清透的眼微微眯起，“底子好有什么用，他又不学。” 景亦染有些不认同，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停下。 ……也不关她事。 她眨眼。 两人走到会议室的门口，见来的人都齐了，他们两个也快速落座，坐在教务处主任两手边。 会议直接进入了主题，会上总结了这一周的学习情况，并指出还可以进步的地方。 景亦染听着，做了些笔记，并在所有组员发言完毕后，做了最后总结。 她依着之前做的笔记，以及这一周的观察记录，为此次会议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散会后，景亦染回宿舍楼拿行李箱，出来后刚巧碰见了舒朗。 舒朗见到她，绅士地问一句：“现在回家么？” 景亦染摇头，“我还有事。” “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去的地方比较远。” 听着女孩平淡的语气，舒朗看着她，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他看着她拉着行李箱离开，微微抿唇。 她对人是很礼貌…… 却也很疏离。 出了校门，景亦染叫了一辆车，驶向这座城市的北面——北城区。 之前，她跟吉爱约好在北城区的一个小巷里见面。 景亦染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准备。 她淡定地坐在车里，透过车窗，静静看着外面华灯初上。 “吉爱姐，你说的那个女学生不会不来了吧？”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抽着烟，问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孩。 女孩不抽烟，但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却依然让她像极了太妹，尤其是穿着性感，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纹着纹身，上面的图案很是妖娆。 “急什么？这才几点。”吉爱白了一眼男人，玩弄着自己刚刚做的闪闪发光的指甲，“她一定会来的……哟，这不，来了。”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空无一人的巷口，此时却站着一位拉着行李箱的女孩。 男人有些讶异，“就一个人，闹着玩呢？” 吉爱可不管这些，她带着几分嘲意地弯起嘴角，迈着猫步，懒洋洋地走向她。 “胆子挺大，一个人来，正好，待会儿要是我们下手狠了，省得你偷偷报警。” 景亦染把行李箱推到角落后，目光平淡掠过他们一行人，心里估量了一下。 ……悬。 好吧，她没想到吉爱这个高二的小女孩，能认识这么多人。 不过也不是没有胜算。 景亦染淡问：“一起还是单挑？” 看着她一点也没有畏惧的神色，吉爱心里一阵恼火，抬手怒道：“一起，把她打到跪下喊我爸爸！” 她话音刚落，小巷深处冲出来了几个大男人，背心加朋克裤，一副小混混的模样，凶狠地靠近景亦染。 景亦染语气微冷，“以多欺少。” 吉爱只是不在意地扬了扬嘴角，“能赢才是王道。——打！” 一声令下，几个男人瞬间就扑了上去。 他们都是成年的青年，更是常混于北城区这一带，打架什么的早已习以为常，尤其是看到对手只是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更是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们看着景亦染，其中一人奸笑道：“小妹妹长得挺俊，不如跟了我吧，保准你吃香喝辣！” “滚你犊子，黄狗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嘿嘿，小美女别理他，跟了哥，以后北城区让你横着走都没问题！” 第33章 北城区的小巷(2) 景亦染眉眼冷淡，“快点。” “小娘们挺猖，行，把你打趴下后让你尝尝哥的厉害！”说着，男人们两手握拳，一起冲了上去。 几分钟后。 “唔……我的腰啊……” “疼……”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几个男人，此时全都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有的人还微微抽搐着，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吉爱红着眼眸，瞪着景亦染，“你作弊！” 景亦染瞥了眼手中小巧的电棒，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她，“能赢才是王道。” 与此同时，景亦染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还好，哥哥之前教过她一些防身术，再加上这根电棒，才不至于输。 吉爱咬了咬嘴唇，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男人，心里暗骂一句没用，嘴上却说：“你们快起来！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谁能打败她，那么她就归那个人处置，想干什么都可以，我给你们善后！” 一听这话，本来躺在地上的几个男人顿时眼眸一亮，立刻就跳起来了。他们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吉爱姐，你说真的？真的干什么都行？” 吉爱见此，不容置疑地笑了笑，笑容阴险，“当然，干什么都行。” “兄弟们上啊！为了今晚的温柔乡！” 男人们又恢复斗志，摩拳擦掌，细小的眼睛里露出油腻的光，盯着景亦染，慢慢靠近她。 景亦染拧眉，面色有些冷。 几分钟后。 几个男人像挺尸一般，躺在地上不动了，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烧焦的痕迹，皮肤上也有电伤的迹象。 吉爱瞪大眼眸，“你……” 景亦染松了口气，收起电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见对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目光一凛，迅速转身，看见原先站在吉爱旁边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持一把匕首，眼神凶狠，正飞速向她冲来。 距离已经非常之近，就算景亦染现在迅速闪开，他也能准确地刺进景亦染的身体里。 糟糕！ 女孩的瞳孔蓦然一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景亦染忽然感到腰上多了一只手，然后不知怎么地身子迅速一转，眼前天旋地转起来，最后竟然躲过了那要命一击。 随后，还没等景亦染从诧异中回神，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将她按在地上，一件西装外套突然罩住了她的脸，紧跟着凛冽的嗓音响起：“挡着别看。” 景亦染怔怔眨了下眼，刚要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只得听话地坐在地上。 西装外套残留着属于那人幽冷的体香。 她抓着外套的指尖微微缩了一下。 那边，男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不停的求饶声充斥在景亦染耳中。她慢慢眨了下眼，随即轻轻把外套扯下来了一点。 透过缝隙，她只看到那个大汉额角留着鲜红的血，跪在地上，两手合十举过头顶，惨兮兮地求饶：“大哥……不，爸爸！爸爸，求你了，别打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伤人！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干这种事了！” 男生就立在他面前，微微喘着气，黑色衬衫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劲瘦手腕。黑色袖口的华贵袖扣在黑影之中露出神秘的光，让他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高贵。 “不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盘？” 阴影之中，男生冷漠的嗓音中透着一丝狠戾。 他低头盯着男人，幽暗的眼中是深沉冷漠的厉色，一眼看去令人胆寒万分。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快滚。” “好好，谢谢爸爸……”男人一溜烟就跑了，头也不回地大步跑走，就像是有阎罗在追他一样。 冷艳貌美的男生浑身上下被很重的戾气包裹，冰冷散漫的黑眸盯着那人屁滚尿流地逃跑，随后淡淡侧眸，睨了一眼小巷阴影处的角落。 吉爱怔怔地站在角落，似乎也被刚才的那一幕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她吞了口口水，眸光复杂地看着姜祖熙。 姜祖熙站在原地未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平常在学校看到的那般模样，冷戾的神色不加掩饰地从眼底流露，阴郁颓恹的气息围绕全身，绝美冷冰的脸没有丝毫情绪。 可这些散发出来的匪气，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至少，对景亦染来说是这样。 此时她透过身上衣服的褶皱缝隙，定定地望着他。 吉爱也在痴痴地看着他。 姜学长，真是太让她着迷了。 连打架都这么赏心悦目…… 打架打出来的薄汗稍稍湿了发梢，男生微微凌乱的碎发抚过额面。他呼吸时，胸膛轻轻起伏，领口处的两截精致锁骨随之愈加明显，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就光盯着看，她的心跳就有一瞬间的阻滞。 对方微微喘着，冰冷凛冽的眸也静静看着她。 吉爱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下一秒，对方薄凉冷漠的嗓音，就让她愣愣地僵在原地。 “我不想打女生。” 吉爱顿住，看着那张决然冷酷的俊脸，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学长你什么意思……那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生？” “滚。” 吉爱愣住了。她的心口难受万分，紧紧咬住下唇，回头狠狠瞪了景亦染一眼，“你等着！” 随后，她转头，快步跑出了小巷。 景亦染微微眯眸，盯着吉爱的背影，精致秀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冷漠。 “不是让你挡着别看么？” 姜祖熙慢慢朝她走过来，眉目间还带着残存的戾气，语气不善。 此时，他整个人像极了传说中的黑帮老大，与之前清冷散漫的高中生形象完全不符。 景亦染看着他，忽然有些惧意。 这时，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景亦染微愣，“你受伤了？” 姜祖熙的脚步顿了顿，像是后知后觉似的，低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腰，“小伤。” 景亦染一时间忘记了害怕，立刻看向他的腰，眉眼间露出几分急色。 这种情绪，似乎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 姜祖熙的目光一顿。 第34章 北城区的小巷(3) 几秒钟后，他垂睫，浓密的羽睫掩盖黑眸的情绪，他向女孩伸出手，声线低哑，“起来。” 景亦染抬眸，看着那只手，轻轻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姜祖熙把她拉起来，让她把外套披在身上，随后转身朝巷口走去，“为什么来这里？”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景亦染披着他的外套，低声反问。 “……有私事。” 景亦染弯眸笑了下。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对方腰间，安静了几秒，忽然问他：“为什么帮我？” 姜祖熙弯腰，正准备拾起地上的匕首，动作又突然一顿。他睨了眼自己的腰部，眸光平淡如水，随后继续拾起匕首，不咸不淡地开口：“看不惯以多欺少。” 景亦染挑眉，“但是，如果是因为我先欺负他们呢？” 姜祖熙抬眸，看向景亦染。 他的眼睛如夜色一般幽深。 “你不会的。”男生淡道，“你巴不得谁都不理。” 景亦染忍不住笑起来，素净的小脸温软娴静，弯起的眼眸灿若晨星。 姜祖熙垂睫，没有看她。 这时，景亦染又问：“今天的例会你怎么没去？” 姜祖熙沉默，继续朝巷口走去。他拉起景亦染的行李箱，走到马路上，“我送你回去。这边是北城区，女孩在这里不安全。” “你还没回答我。” 姜祖熙慢条斯理道：“我都主动提出送你离开了，这个问题不可以过去吗？” “你……”景亦染刚想说不行时，余光忽然瞄到对街熟悉的人影的人影。 她望去，脸色却突然一变。 察觉女孩神情变化，姜祖熙漫不经心转眸，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两个成年男人，其中一个人还是个地中海。 姜祖熙拧眉不解，“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别闹。” 景亦染见那两个男人骑上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心里一急，扭头问姜祖熙：“能跟上他们么？” 虽然不理解，但姜祖熙还是淡道：“可以。”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道上，沿着刚才两个男人离开的路线追去。 “你的车……太显眼了。”景亦染捏捏眉心，叹了声。 刚才那两个男人，就是那天章初哲死时出现过的人。 她已经决定要帮哥哥的忙，所以她不会坐视不管。今天意外碰到这两个消失已久的人，她不可能放过机会。 女孩的浅眸暗了几分。 “现在手边只有这辆车。”姜祖熙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懒洋洋的。他看了眼窗外，“九点了，还要跟着么？” 景亦染点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姜祖熙薄唇微抿，“……算我今天缺席例会的赔礼。” 随后，他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平淡问：“哪边？” “左拐。” 姜祖熙把车开向左边道路，然后慢慢停在了一家小宾馆前。 景亦染看着不远处停着的两辆摩托车，起身下车。 “他们应该进去了。”景亦染低声道。 姜祖熙散漫跟在景亦染后面，盯着她匆匆的背影，神情淡漠。 景亦染走到前台，对前台小姐说：“一间房。” “好的。”画的浓妆艳抹的前台小姐没问他们要身份证，一边开房间，一边偷瞄景亦染身后的少年。 “不好意思，我想问，刚才进来的那两个男人住在哪间房？” 前台小姐白她一眼，有点不耐烦，“客人的信息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 景亦染也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没有很郁闷，只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 她垂睫站着。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肩。 景亦染一僵，紧接着察觉到有人从身后贴上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淡淡响起，“你再说一遍。” 明明语气淡慢无味，却莫名含着一丝威胁之意。 那人闲散地笑，“什么不能透露给我女朋友？” 景亦染：“……！！？” 前台小姐呆住，面前的男生不仅容貌好，气场强，而且身上穿的看起来也价值不菲…… 一瞧就知道不是她能招惹的。 她咽了咽口水，识趣地对景亦染说：“那两个人住二楼最里面那间房。” 景亦染点头，“谢谢。” 她若无其事地推开肩上的手，随即快步朝楼梯走去。 姜祖熙眉眼无谓，不紧不慢地跟上她。 前台小姐站在柜台前，弱弱地抬了抬手里的卡，“二位，你们的房卡没拿……” 景亦染一直上了二楼，向最里面的那个房间走去。 还没走到头，手腕忽然被握住。 景亦染拧眉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姜祖熙没搭理她警告的目光，语气冷淡，“那个房间在走廊最里面，被发现的话连躲都没地方躲。” 闻言，景亦染瞥了一眼走廊尽头，沉默了一秒，“那怎么办？” “听我的。” 几分钟后，两人在宾馆的套间里，桌上放着一只窃听器。它的另一只现在正在那两个人的房间里藏着。 这是今天遇见景亦染之前，姜祖熙配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手段。本来是打算用于搜索证据的，结果还没搜呢，线索就自己跑了出来。那窃听器也自然而然没了用处。 于是，刚才姜祖熙拿出这两个窃听器，一个被他从门缝滑进房间，另一个放在身上。回到大厅拿房卡的景亦染也过来，两人进了其中一间套间。 现在，景亦染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戴着蓝牙耳机，听着窃听器里的声音。而姜祖熙则懒懒地躺在床上，倦然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景亦染摘下耳机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地起身。 见她终于动了，姜祖熙侧眸看她一眼，躺着的姿势未动，语气淡漠低哑，“怎样？” 景亦染没说话，径直进了洗手间。 里面传来水龙头的流水的哗哗声。 姜祖熙绝美的眉眼间没什么情绪，淡淡收回目光。 很快，景亦染就出来了。她的脸湿漉漉的，明显是刚洗过脸。此时，她又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 这时，姜祖熙正想撑起身坐起，一时没注意，动作一大忽然扯到伤口，腰部传来的痛感让他一拧眉，一时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车里有医药箱，刚才姜祖熙已经给自己止血了，但是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还是需要注意动作幅度，避免扯到伤口。但刚才的动作已经过大，止住血的伤口渗出了血丝。 见状，景亦染快步走过来，语气低软严肃，“拉起衣服，我看看。” 第35章 危险 “……”姜祖熙瞥她一眼，纤薄的唇抿起。 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衬衫捂着出血的伤口，红白相衬的凄美别有一番风味。 见男生半晌没动，景亦染抬眼，目光冰凉，“掀起来。” 姜祖熙拧了下眉，微启薄唇，盯着女孩想要说些什么。 景亦染直勾勾地盯着他。 “……”姜祖熙沉默了几秒，随即慢吞吞地撩起衣服，露出一截白皙腰部。 他的腰部精瘦得几乎没有赘肉，肌理线条漂亮又流畅。 景亦染的眼睛里却只有伤口处骇人的红色，怔了半晌，才轻轻抬手，触摸对方被血染红的腹部，“疼么？” “你觉得呢？”男生淡问。 他看着景亦染粉嫩的指尖轻碰他的腰部，指腹染上鲜血，又痒又痛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上瘾。 他薄唇微抿，有些生硬地移开目光。 这时，景亦染起身，“我去楼下药店一趟。” “不行。” “你流了很多血。”男生语气冷硬。 “北城区很危险。” “那你的伤怎么办？” “……” 见对方没再说话，景亦染转身拿起桌上的包，朝门外走去，“我很快就回来。” 姜祖熙拧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女孩已经快步出了房间。 景亦染来到宾馆对面的药店，买了绷带、止疼药和消毒的酒精。 她心里牵挂着姜祖熙腰部的伤，出了药店快步走朝前走，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个人从她出了药店后，就一直注视着她。看到她一个人沿街走着，那人便从后面悄悄跟上她，从背后向她伸出了手。 景亦染全然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一心想着自己的事，直到有人忽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她刚想挣脱，一股浓烈的麻醉剂的味道却扑鼻而来，她只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那个人半抱着景亦染，瞧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后，便一把抱起女孩，拐进了街角的小巷。 宾馆里。 男生半撑着坐在床上，一只胳膊懒洋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神情淡淡，模样有些走神。 他在回忆，景亦染严肃认真盯着他的伤的样子。 女孩的眉骨立体漂亮，浅眉之下的浅眸干净剔透，羽睫卷长，鼻梁挺立，唇瓣嫣软。她用手指轻轻触碰姜祖熙的躯体时，眉眼间闪过一瞬自己也未察觉的心疼。 姜祖熙却捕捉到了那片刻的细节。 他眨了下眼。 昏暗之中，男生眉眼的轮廓深邃冷艳，漆黑的眼微微眯起，在幽暗中泛起细碎的光。 他若有所思了片刻。 “……” 半晌后，姜祖熙淡淡望向窗外。 北城区的夜景是纸迷金醉般的颓废，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布满街道两边，街上的人们流连于夜店和烧烤摊，随处可见喝得烂醉如泥，倒在路边的男人，或者画着浓妆，窝在金主怀里数钱的女人。 虽然这里是京城，华国的首都，但北城区这个地方确实存在在这里。 大街上接连传来鸣笛声，掺杂着喝酒猜拳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入姜祖熙的耳中。 谁能想到，现在床上静静坐着的男生，几个小时前还在北城区的一家大型夜店里，干了几件只有黑社会老大才会干的事情。 不过此时的他淡漠闲散，气质不容侵染，即使眼眸里流露的情绪时常让人捉摸不透，但没人会怀疑他会和社会上的人扯上关系。 姜祖熙安静坐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慢慢躺下，线条好看的小臂枕在头下，淡然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景亦染素白的小脸。 姜祖熙眨了下眼，目光没什么意味地移开，瞥向书桌。 书桌上还搁着两只蓝牙耳机，和一只窃听器，刚才景亦染就是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安静又严肃地听里面的谈话。 面无表情的侧颜，线条优美，起伏有度。 姜祖熙轻啧了声。 小姑娘确实有点漂亮。 这时，姜祖熙忽然皱眉，一把撑床坐起来。腰部扯动带来的疼痛感让他动作顿了下，随后起身下了床，两手撑在窗沿上，目光凛冽，看着窗外。 她是不是出去有点久了。 姜祖熙低眸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眼底却似冰霜凝结。 她不会，扔下他自己跑了吧？ “……” 男生忽然有些烦躁地转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要出门。 他刚一开门，就见前台小姐保持着一副要敲门的姿势，愣愣站在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姜祖熙的戾气吓到了她，前台小姐缩了缩脖子，举起手里东西，小心翼翼道：“先生，对面药店说宾馆住户的东西掉在他们店门前，我根据他们的描述就找到您房间了，您看看，这是不是那位小姐的？” 盯着那一袋子齐全的药品，姜祖熙的脸色像霜冻般冰冷。 前台小姐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咽了咽口水，“……要不您看看，要是是的话就留下，不是的话……”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绕开她出了门，还没等前台小姐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间。 前台小姐揉了揉有些乱的卷发，微微叹了口气，“唉，连生气都这么帅，老天放过我吧……” 街上。 “唐一，帮我调一下清风巷和平安街交叉口的监控，尽快传给我。”姜祖熙不知在跟何人通话，眉眼阴郁，语气低冷，夹杂着极度愠意，一并传到话筒里。 他快步走向那辆与夜同色的玛莎拉蒂，拉开车门坐上驾驶的位置，启动引擎。 “通讯别断。”姜祖熙冷声道。 寒冬般凛冽的眼沉沉看着前方的街道，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加重力道。 如果她想跑，也不用去药店买那么多东西…… 姜祖熙微微眯眼，眉宇间充斥着肆意的戾气，脸色阴沉得似乎下一秒就要风狂雨骤。 他压抑着心里的怒意，低声对电话里的人说：“帮忙跟王局长说一声，向他借几个人，地点在我确定之后通知你。” 说罢，姜祖熙一脚踩下油门，车像脱弓的箭般飞速冲了出去。 操。 纤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咬紧后牙槽。 绝对，不准出事。 在距离宾馆一公里的地方。 地下室里一片幽暗，空气潮湿，四处是腐朽发霉的味道。水滴滴答答地滴在水泥地上，声响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不禁让人心里发毛。 景亦染有些虚弱地睁开眼，太阳穴还痛着。她微微抬眼，环视四周，尝试着辨认自己身在何处。动了动身体，她发现自己手脚被束缚着，根本无法移动，便放弃逃走的想法，无力地倚着墙。 这时，有脚步声从远到近。 景亦染咳了声，循声无力地看去。 来了一个瘦高的男人，身上穿着紫色西服，领结系得一丝不苟，颇有成功人士的模样。 “哟，醒了？”高求单手抄在西装裤兜里，慢慢走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直直地照向景亦染的脸。 强烈的光袭来，景亦染拧眉，眯眼把脸转向一边。 “小女娃挺有脾气。”高求阴险地笑了笑，“说，你跟踪我们干什么？” 景亦染被光照得睁不开眼，“……没跟踪你们。” 第36章 危险(2) 高求冷笑一声，“还装？我们都问过宾馆前台了，确实有人查我们的踪迹。呵，要不是胖三察觉到了什么，我们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景亦染不作声，神色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你这小姑娘！”高求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不怀好意地靠近景亦染，“快说，你们跟踪我们干什么！不说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景亦染抬眼，盯着那把匕首，低软无力的声线强撑着冷起来，“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不会好过！” 闻言，高求哈哈大笑一声，有嘲讽之意，“哼，小女娃，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吧，我和胖三能走到现在，耍的手段也不少，你以为我们会怕你？” 景亦染眸光微沉。 她紧抿着唇，盯着高求不断靠近的脚步，忽然道：“景亦川，你认识么？” 高求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面部表情因为惊讶而有些变形，“你认识景亦川？” 景亦染没有回答，只是镇定盯着他。 高求立刻稳住情绪，心里思索，要是这女娃在骗他怎么办？ 所以，他又问：“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因为还有些乏力，景亦染干咳了声，脑袋虚弱地靠着墙，“不需要你相信。只要我长时间消失不见，他就会查。要是查到是你们两个……” “停！” 景亦染识趣地闭上嘴。 高求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你想怎样？” “放了我。” “我怎么知道放了你，你不会找我们事？”高求显然不相信她。 “那我们只能在这里耗着了。” 高求一脸质疑地看着她。 眼前的人看起来还很小，可是表现出来的冷静却堪比一个大人，这点真的很像那个人…… 一想到那个人，高求抿了抿唇，把手里的匕首收了回去。 落在景亦川的手里，就跟落在警察手里差不多。 唉！ “小女娃，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绑你，只是你的举动实在是让我们无可奈何，所以才有了这个行为。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想干什么，我们就把你平安放回去，如何？” 景亦染淡淡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在权衡利弊。片刻后，她移开目光，低声问：“章初哲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求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景亦染没有回答。 高求沉默了一瞬，随后叹了一口，“那天晚上，我和胖三本来是去找章初哲谈事情，因为我们一直有项目上的合作。但是因为一些分歧，我们聊的并不愉快，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然后事情就诡异起来了。章初哲也很生气，脸都涨红了，跟我们争吵了几句，说的话并不好听。我当时气不过，伸手推了他一下，结果他自己不小心绊倒，脑袋磕在地上，流了一滩血，没了动静。我和胖三都吓了一跳。再后来，胖三去摸了摸他的鼻息，发现没气了，就和我商量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当然跑了！于是我俩就来到了北城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暂时落脚。” 高求顿了顿，“再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当时警察查到了我俩的身份，我和胖三就一人捏造了个假的身份证，先生活在这里，等风头过了，再离开京城。” “你们只是推了他？”景亦染拧眉。 高求无奈道：“不然呢？” “人应该不是你们杀的。”景亦染冷静垂眼，回忆自己查的资料，“章初哲的死因是用药过量，头上虽然有伤，但不致命。” 高求跳起来，“什么？！” 景亦染冷冷抬眼，“你们都不看新闻吗？” “我哪敢看，一看电视报道这件事，就不自觉想起来章初哲死时的那张脸，吓得我哟……睡觉成天作噩梦。”高求愁眉苦脸的。 景亦染沉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他不看，那另一个人呢？ 作为逃犯，时刻关注警方动向才是紧要的，而警方的信息肯定要从电视上获得。即使有一人不愿意看，那另外一个人总会关注一些吧…… 正当景亦染沉心思索时，头顶上的灯忽然亮了。 光亮来得太突然，也太过刺眼，景亦染下意识地眯起眼，心里一阵警惕。 有人来了。 门外走来一个男人，也是穿着西装，圆滚滚的啤酒肚把西装扣都撑开了。 高求一见，立刻走过去，低声朝那人说了几句。 那人听后，眉头皱到一起，瞥了一眼景亦染。 他朝景亦染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你认识景亦川？有什么证据么？” “不信就算了……”景亦染淡淡别开目光。 胖三脸一阴，伸手捏住景亦染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视线转过来，冷冷看着她，“小姑娘，我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你可不要妄想骗我，这对你没一点好处！” 景亦染被他捏着下巴，眉眼间像是冰霜冻结，浅色的眸里充满了寒意，“现在对我也没好处。” 胖三看着她的眼神，心中一惊。 像，太像景亦川了！ 但他还是伸手把景亦染从地上拽起来，往墙上一摔，“哼！一个姑娘家独自出现在北城区，想必也不是什么乖乖女，不知道跟了几个人了，还用这种高傲的眼神看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跟景亦川攀上关系？做什么梦！吓唬吓唬小孩得了。” 景亦染后背抵着墙，没有抬头，漂亮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在素白的脸上，浅眸冰凉漠然。 见她一言不发，胖三不屑地勾勾嘴角，“呵，被我说中了吧！现在不敢吱声了，刚才怎么那么猖狂呢？” 话音刚落，他忽然听见地上的女孩语气低沉，略带些嘲意道：“你也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罢了。” 胖三一愣，眼底飞速划过一丝诧异。 “……呵呵，你个屁大点的小孩挺能吓唬人的！看我再教训教训你！”反应过来后，他满脸怒意，扬起手就要重重挥下去。 “住手！” 闻声，胖三心里一惊，下意识向门口看去。 只见地下室的门口突然涌进来了许多身着便衣的警察，井然有序地迅速将地下室里的人包围起来。 见状，高求脸色一白，慌张地看向胖三，“怎么办？” 胖三紧紧咬牙，不语。 警队中，一个领头的青年拿着手枪指着胖三，神情冷峻严肃，“把手举起来。” 胖三紧抿着唇，盯着青年，慢慢地举起手。 青年看着他，微微松了口气，正当他准备让人把两人抓起来时，忽然看见那个胖胖的男人突然冲向景亦染，躲在她身后，同时又迅速地从腰后抽出了把手枪，对准了女孩的太阳穴。 “都别动！再动我开枪崩了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盯住他，端紧了手里的枪，生怕他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什么。 感受到身后肥硕的躯体紧紧贴着她，额角还抵着把枪，景亦染的唇有些苍白。 第37章 危险(3) 为首的青年狠狠拧眉，盯住胖三，咽了咽口水。 人质可不能有事啊。 此时，地下室里异常安静。 幽幽的水声滴答响，跌落在水泥地上，也滴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角落有细小的动静，那是黑色的大老鼠在呢喃。 突然，大老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直起身子，动了动鼻子，然后一溜烟地从角落里窜出来，飞快地冲进另一个墙角的洞口。 景亦染看着那只黑色生物从自己脚边爬过，微微动了动。这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缓缓的脚步声。 “哒，哒，哒……” 这道脚步声十分沉稳，不紧不慢，响彻在整个空旷的地下室。 所有人不由得向门口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精神施威般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不言而喻的压迫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呼吸一顿。 脚步声慢条斯理地到了门口，便沉默地顿住了。 胖三和高求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见门口几个持枪的便衣警察动作迅速地让开一条道，并齐声道：“队长好！” 胖三和高求一愣。 队长？谁？也是警局的人？ 这时，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人慢慢从门外走进来，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精致的眉骨上，他戴着墨镜，让人看不起容貌和神色，只觉得气质斐然，身形颀长。 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来者的肩上，撑起漂亮的肩线，不经意间流露出慵懒的姿态。 景亦染看到来人，不知怎的，竟松了口气，心里感到心安了不少。 她抬着头，定定望着他。 察觉到凝视的目光，姜祖熙侧眸，静静看向她。 看到女孩浑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口，精神还算正常，姜祖熙终于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他淡淡移开目光，两手懒散抄在西装裤口袋里，冰冷晦涩的眸光透过墨镜看向那两人。 “怎么，”他缓慢开口，淡薄嗓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在北城区做事，不跟我们警局说一声？” 胖三和高求心里一震。 他两人本就知道，北城区乱得很，尽管这里是京城，华国首都，但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所以上级特批，北城区这个地方，北城区警局可以采取“特殊手段”管理。相当于给了北城区警局很大的自主权。因此北城区警局就出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法规，例如，“不得在白天进行非法活动”等，令一些窝藏在这里的犯罪分子二丈摸不到头脑。所以他们一般也不敢擅自行动。 而眼前这个情况，说不准又是法规里的某一项奇怪的规定。 思及此，胖三细小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忽然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是……额，怎么称呼？” 姜祖熙只是微微挑眉。 一旁的青年开口：“你不用管这些事情，只要知道我们队长是警局的人就行！” “好好好……”胖三一脸赔笑，“真是不好意思，事起仓促，没来得及跟您们警局说呢，事后我一定到您那里道歉，您看……” 话还没完，姜祖熙忽然示意他住嘴。 胖三识相地闭上嘴巴。 姜祖熙的目光又落到地上的女孩身上。 景亦染也仰着脸，看着他。 那双浅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波光粼粼。 好像在渴求些什么。 姜祖熙的心脏忽然微微一滞。 他顿了下。 半晌后，姜祖熙垂睫，轻咳了声，低哑道：“……都撤回来。” 闻言，在场的人一愣。 他身旁的青年一愣，上前一步，“队长……” 姜祖熙淡淡侧眼，透过墨镜，漫不经心瞥他一眼，眸光平静且没有温度。 青年顿住，随后闭上嘴，往后退了一步。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扫了眼持枪的人，嗓音低哑懒慢，“撤。” “是！” 所有的人都同时收起枪，有秩序地从门口离开。 当整齐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地下室又恢复安静时，胖三犹豫了一下，开口了。 “您这是……” 姜祖熙只是淡道：“这里是居民区，你这样对周围影响不好。” 胖三立刻懂了，露出谄媚的笑容，“是是是，是我大意了，我听您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再……”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嘿嘿笑着。 一旁青年皱了皱眉，冲胖三喝道：“既然知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胖三讨好地笑着，使了个眼色给高求。 高求立刻心领会神，上前扯起景亦染，推着她往前走。 景亦染垂眸，面无表情，双手被捆住，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经过姜祖熙身边时，她微微抬眼，瞥了一眼他。 姜祖熙没有看她，神色淡漠地盯着前方。 “走！” 景亦染收回目光，被高求推着出了门。 胖三跟在后面，路过姜祖熙身边的时候，还对他示好地笑了笑。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完了，姜祖熙站在原地未动。他看着空荡的地下室，一股冷厉的气息袭上眉眼。 “跟上去。” “是！” 凌晨的北城区已经没有八九点钟的喧闹，街道上人少了许多，只有几家烧烤摊和夜店还在营业。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奔驰驶过无人街道。 “那个警局的人人品还不错，竟然还给我们了车。”高求边开车边说道。 胖三的脸有点阴，“别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现在的北城区没之前那么乱，全是北城区的警局治的！别看他们法规好像都维护我们这些人的权利，实则有他们高深的地方。” 说着，他忽然顿了顿，“话说，我们那个地下室那么隐秘，那个人是怎么找到那儿的？” 高求不以为然地说：“北城区的警局在每个地方都有眼线，可能是哪个不小心看见了吧。” “可是……”胖三明显还有顾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鼓起一个包。 “哎呀，别可是了，地方到了。” 黑色奔驰在一片野外的空地上停下，然后两个男人分别从驾驶和副驾驶座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把车里的女孩拽下车。 “出来！” 景亦染用身子狠狠甩开肩上的那只手，面无表情。 “还倔着呢？！”胖三拿起枪就抵在景亦染头上，“呵呵，死到临头了，再倔连全尸都留不了了！” 景亦染低眸不语。 看着她这副冷漠的表情，胖三气不打一处来，他呲着牙，一把将景亦染推在地上，“让你高傲！” 景亦染倒在地上，咬牙眯起眼，盯着眼前的男人，呼吸有些紊乱。 高求在一旁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胖三，你要开枪就开枪吧，别折磨她了。” 胖三回头瞪他一眼，“咋了，你心疼了？” “说到底是个孩子……” 闻言，胖三沉默了一下，不耐烦地转过身，“行吧，那就让我一枪了结你……” 景亦染仍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黑乎乎的枪口，微微眯了眯眼。 ……她竟然要死在这里？ 第38章 危险(4) 一滴细小的汗珠从光洁的额角滑落，滴落在景亦染纤薄的肩头。 她的眼睫轻轻一抖。 不知道……姜祖熙现在在哪里。 他会来救她么？ 胖三看着地上的女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握紧了手里的枪，食指微动。 “砰！” “砰！” “砰！” 忽然，不远处响起三声枪声，震起了树上栖息的飞鸟。 胖三和高求都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 胖三快速反应过来，“不好，有埋伏！带着人走！” 高求连忙拽起地上的景亦染，拉着她往树林里面跑去。 “胖三，再往里面走就是山区了！” 胖三闻言，没说什么，咬了咬牙。 两人带着景亦染一直向树林里面跑去，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心里都是很着急的。 突然，胖三扯过高求手里的女孩，一把圈住她的脖子，手里的枪抵在女孩腰间，朝身后的一帮人大吼，“别过来！” 后面的便衣警察立刻停下脚步，举枪对向他，神情警惕。 “放了她！不然我们要依法处置你！” 胖三大笑，“哈哈哈，我要是放了她，你们会放过我们？” 为首的青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默默地咽回去。 他看了一眼被胖三禁锢的景亦染，眼神有些复杂。 这时，警队间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他们都微微侧头，瞄了一眼身后。 男生依旧戴着一副墨镜，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迈着长腿从人群后方走来。 肩上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肃穆的警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不容侵犯的正义和刚硬气息。 见到这个人，胖三扯了扯嘴角，忽然圈紧了女孩细嫩的脖颈。 “哼哼，我说怎么在北城区的警局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原来还留有后手！” 景亦染顿时呼吸不畅，不得不仰起头来。她紧紧抓着胖三的胳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墨镜之下，姜祖熙的眼里盛满了寒风的凌厉，“放了她，剩下的事我们可以商量。” “你认识她吗？”胖三盯着姜祖熙，“这个姑娘是你女朋友？” 男生顿了下，语气冷硬，“……不是。” “那你慌个什么劲啊！”胖三冷笑一声，原本抵在腰间的枪忽然上移，冷冷对准了女孩的额角，“还费这么大劲把我引出来，弄片空地好跟我们干起来，玩游戏呢？！” 在场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盯着对方的手，生怕一不留神，人就按了扳机。 姜祖熙拧紧了眉，额角冒出了些冷汗。 “……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要这姑娘，你给不给啊？” 姜祖熙没有说话。 虽然额角抵着枪，但景亦染还是努力抬起眸，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 他果决地站在所有警队队员的前面，仅凭独自一人将警员与罪犯隔离开来，如果双方交火受伤，他首当其冲。 景亦染的呼吸虽然还有些不稳，但是心跳已经平稳了许多。她眨了眨眼，蹙眉盯着那人。 这样的姜祖熙，她还是第一次见。 跟刚才在地下室里邪肆散漫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跟在学校里漫不经心的形象，也完全不符。 以前的男生无论怎样受人瞩目，都不如他此刻耀眼夺目。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他静静立于夜色之中，眉眼如冷霜冰冻，气质如寒泉清冽，浑身清冷的正气似冬日初雪，干净凛然。那件黑色肃穆的警服一丝不苟，威严端正，衬得他身姿更加笔直修长。两肩之上，六颗不容忽视的五角星，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而神圣的光芒。 看到胖三发疯似地拿枪对准她的额角，警官神色隐晦，眉头紧锁，虽然看不见墨镜之下的眼睛，但是景亦染能想象到那双狭长的眼里是怎样的情绪。 冷厉，阴郁，压抑，眸色浓稠。 就像在巷子里，他徒手狂揍持刀的壮汉一样。 姿态又那样义无反顾，不问归路。 景亦染轻轻眨了下眼睛。 察觉到女孩的目光，墨镜之下，姜祖熙眸光微动，伴着复杂的情绪，慢慢移向她。 正如女孩所想，漆黑的冰眸中一片幽深。 “……” 与他对视了几秒后，景亦染忽然低眸。 自己此时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他不陷入两难的境地。 不能让罪犯伤害人质，也不能让罪犯伤害警员。 她需要赌一把。 景亦染微微侧眼，见胖三的注意力全放在警队身上，于是她松了松抓着他手臂的手，慢慢下移，最后从腰间抽出那根小巧的电棒。 不知道女孩摁了什么地方，电棒顶端忽然弹出一片刀片。 忽然，一旁的高求注意到景亦染的小动作，立刻意识到有危险，他随即冲胖三大喊：“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持着带刀片的电棒猛得回手，刺向胖三的大腿。 腿部的疼痛让胖三惨叫一声，根本顾及不了景亦染，景亦染趁机往一旁扑去。 她用尽力气站起来，虚弱地踉跄了几步，忽然脚又一软，一不小心跌在地上，细嫩的胳膊上顿时蹭出几道血痕。 她呼吸紊乱，无力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你个贱人！”胖三红着眼，忍着痛举起枪，正要毫不留情地朝景亦染开枪，谁知警队更快一步—— “砰！砰！砰！” 全场顿时混乱了起来，景亦染用尽全力，想要站起身躲开枪林弹雨，但却不料身后竟是一个斜坡。她一心只想闪开，没留意身后的地形，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沿着坡下滑。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忽然快速扑上来，一把将景亦染紧紧圈在怀中，同她一起滚落下山。 周围立刻响起震惊的喊声，“队长！” “砰！砰！砰！” 骇人的枪声响彻树林，回荡在天际，让那些此时在北城区的街上游荡的人不由得一愣。 他们抬头看向隐约传来枪声的方向，各自面面相觑。 又出事了…… 京城的另一头。 沈知瑾盯着无人接听的电话，面色有些凝重。 他记得，薇薇安今天是放学的。 怎么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沉思几秒后，沈知瑾转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瑾哥，怎么了？”汪栀纯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我想问，薇薇安在你那里么？” 那头顿了顿，“没啊，景亦染现在不在她家吗？” 沈知瑾转头，看向车窗外，那幢没有亮灯的洋房，拧眉道：“是的。” 汪栀纯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那她会去哪里，她没有熟人了呀……今天是星期六……”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急着道：“她今天下午好像去了北城区！” 闻言，沈知瑾神色一变，“她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汪栀纯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但是一想到这件事可能涉及景亦染的安危，便如实说，“她跟我们学校一个女生有冲突，那女生约她去北城区。” 听到这些话，沈知瑾的心头顿时被冰冷的怒意占满。 第39章 月色 “以她的性格，怎么会跟别人有冲突，还轻而易举地同意跟对方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况且，北城区那个地方……”沈知瑾努力压抑着语气里的愠意，“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汪栀纯此时也有些急了，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沈知瑾。 沈知瑾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有些烦躁地抿唇，“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她，先挂了。” “哎……”汪栀纯还想再说些什么，对方就已经迅速地挂了电话，留她一个人不知所措。 她坐在床上，沉心思索了一下。 在京城生活了几年，北城区那个地方她还是有些了解。虽然人员车辆的进出需要登记，会有些麻烦，但是也确保出现任何问题时都有迹可循。所以，景亦染即使在北城区出了什么问题，警局的人都会很快掌握情况。 但现在她担心的，是景亦染到底出了什么事，到这个点还没回家。 当时汪栀纯以为，凭景亦染的深谋远虑，解决吉爱的事情花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没有过多关注。但是沈知瑾刚才的电话，确实让她吓了一跳…… “……”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汪栀纯还是眉头紧锁，打开手机开始联系别人。 北城区的另一头，山区的某个山坡下。 一堆乱石旁边，景亦染躺在地上，难受地捂着头，艰难地慢慢睁开眼。 “……醒了？” 黑暗之中，传来低哑缓慢的声音。 景亦染抬眼看去，在夜色里，凭借稀疏的月光，她只能看见男生修长身形的轮廓，有些无力地倚靠在一旁的石头上。 听声音，他呼吸有些紊乱，似乎受了伤。 景亦染蓦然忆起，刚才两人一起滚下山坡时，耳边忽然传来的那声低沉的闷哼。 他腰上还有伤！ 景亦染心里一急，立刻准备撑起身，朝姜祖熙走去，但稍稍一动，身上便疼痛难忍。 她“嘶”了一声。 “别动，原地待着。”虽然受了伤，但姜祖熙还是尽力控制虚弱的气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镇静，“这片地方碎石很多，你我掉下来没骨折已经是万幸了。” 景亦染抿唇，没有理会他，还是尽全力站了起来，然后朝他慢慢走去。 姜祖熙怔了下。 几秒之后，他用一种晦涩的目光望着她。 终于走到了男生身边，景亦染停下，疲惫地喘了口气后，她半跪下来，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拿开他捂着伤口的手，然后掀起了他的衣摆。 姜祖熙飞速抓住她的手，目光如冰雪清冽，盯着她不语。 景亦染顿了下，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她只是轻轻拉开男生的手，然后继续刚才的动作，随后另一只手触碰上他的刀口。 还好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被扯开了些，她还能处理。 景亦染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她敛起神色，表情严肃认真起来，“你别动。” 男生默不作声，算是顺从了她的命令。他的长睫垂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在寂静漆黑的夜里，姜祖熙的眼里好似含着一潭粼粼波光，幽深而神秘，就像星河里碎了一池星光，璀璨迷人。 而女孩却浑然不知他的目光，只是全神贯注地想着如何帮他处理伤口。 她在附近的地上摸索了几下，终于找到那个之前被她抓在手里的电棒。随后，她摁下开关，刀片再次弹出。 姜祖熙皱眉，“干什么？” 景亦染淡道：“给你包扎。” 她脱掉外套，用刀片割了几下，外套就变成了几条碎布。 “……”姜祖熙薄唇微张，有些难以理解景亦染所做的这一切，“你不怕夜里冷？” “更怕你躺在我旁边死掉。”女孩低软的嗓音夹杂着冷静，命令他，“把衣服撩起来。” 姜祖熙未动。 景亦染抬眼，静静看着他。 浅眸在暗夜里竟然格外的亮。 两人对视了几秒。 最后，还是姜祖熙率先垂眸，低头撩起了衬衫下摆，冷艳的眉眼间有几分生硬的淡定。 景亦染低眸，借着淡淡月光看到，他腰部的刀口已经血肉模糊，口子看着很长。 “……”她似乎顿了几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包扎过程持续了几分钟，快结束时，姜祖熙忽然听到女孩低落地叹了声气。 “我很抱歉。”她低声道。 姜祖熙抬眸看向她，停顿了一秒，视线便不咸不淡地移开。他淡淡看向不远处的树丛，嗓音淡薄，“没事。” 听到他的话和语气，景亦染却神色微怔，眸底飞速划过一丝不知所措。 ……他是生气了么？ 安静的月光下，男生侧脸的轮廓鲜明立体，阴影与光线交织中产生的不真实感更加烘托了绝美的眉眼。这张俊脸上呈现的淡淡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景亦染垂睫。 她没再开口。 四周格外的静，寂静的夜里，只有风声四起。 终于包扎完了，景亦染直起身，看着伤口微微舒了口气，忽然感觉睫毛上有什么东西，于是想抬手揉一揉。 下一秒，手腕突然被握住。 景亦染愣了下，目光落在那只修长的手上。 姜祖熙却没什么情绪似的，仿佛拉住对方手的并不是他一样。他慢条斯理握着白嫩手腕，慢慢拉下，嗓音低哑淡冷，“别轻易碰眼睛，小心感染。” 随即他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替景亦染在眼睫上轻轻一拭。 景亦染感觉到自己的耳垂有些发烫，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胸腔。但是她隐藏的很好，只是默不作声，在姜祖熙身旁坐下。 刚刚坐下，她忽然察觉身边的男生身子微动，然后平淡向旁边移了移。 她转头看向男生，以为他不想跟她靠太近，于是准备再往一旁挪一挪时，男生却平静道：“这个位置舒服一点，过来吧。” 景亦染这才低头看向他刚才躺的那片空地，确实如他所说，石头树枝什么的都很少，确实坐着舒服一点。 她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慢慢移了过去，在他原先的那片空地上坐下。 姜祖熙单手撑在一旁，靠着石头，侧头低眸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懒懒转头望向夜空。 几秒后，他闲散道：“喂，我这里能看见月亮。” “在哪？”女孩转过头来，微微撑起身。 随着对方的动作，一股淡淡的清香忽然萦绕在男生的鼻尖。 姜祖熙挑眉，“你出门还喷香水啊？” 景亦染疑惑地看着他，“我没喷香水。” 姜祖熙慢悠悠地“哦”了声，不再说什么。 景亦染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这件小事并不值得在意，所以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月亮上。 第40章 月色(2) 看着对方皱眉，认真地寻找月亮的样子，姜祖熙顿了几秒，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过来，”他的眼含着淡淡笑意，注视着女孩，“在我这个位置就可以看到了。” 景亦染慢吞吞看了一眼他，“可是你这个位置已经有你在了。” 姜祖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不过，我可以让你枕在我肩上。” 景亦染：“……？” ……他不会脑袋摔坏了吧？ 她幽幽地盯着他。 姜祖熙却无辜地眨了眨眼。 景亦染瞥了眼男生的肩膀，“你……认真的？” “嗯。”姜祖熙似笑非笑，眼尾似乎含着几分玩味，静静注视景亦染，想看看她的反应。 景亦染眯眸，好像已经察觉到男生是在逗她。于是她思索了片刻，慢悠悠道：“那也可以。” 男生一顿。 紧接着下一秒，景亦染就看准了他的肩头，面无表情地躺了下去。 “……”姜祖熙盯着她，漆黑的眸看不清情绪。 景亦染却视而不见，干咳了声。 不过说实话，那人的肩膀虽然宽阔，但是有些硌，可能是因为他身材精瘦，没什么脂肪的缘故。 原本景亦染就只是想反击一下，没想多躺，刚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就又被摁了回去。 “都已经躺上了，怎么还想走？”男生低缓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尾音上扬，几分漫不经心地语调。 “……我感觉这样你不舒服。” “舒服。”男生淡道。 “……”景亦染抿唇，没再说话。 姜祖熙也没再开口，但是景亦染似乎能感觉到，他轻笑了下。 景亦染叹了口气。 好吧，算你赢了。 随后，她抬眸，看向浓稠的夜空。 姜祖熙虽然说话散漫，但不怎么撒谎，正如他所说，这个位置能看的天空确实更加开阔。 一轮圆月悬挂夜空，宁静的光芒洒向大地。 看着看着，不知怎的，景亦染忽然开始回忆她来京城后的日子。 各种莫名其妙的冲突，甚至还差点丢了命。 她叹气，已经不知道自己当初做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这时，耳边又慢悠悠响起姜祖熙淡薄的嗓音。 “你怎么总是叹气？” 闻言，景亦染回神，神色冷淡，“……没有。” 头顶上传来一声闲散却悦耳的轻笑。 景亦染仰起头，瞥了一眼对方的脸，嗓音低软问：“那你为什么总是冷着脸？” 那人嘴角噙着散漫笑意，没有立刻回复。 他慢条斯理地抬头遥望着夜空的月，银色的光辉倒映在潋滟的眸底，像是两颗黑宝石在聚光灯下光彩夺目地闪耀。 “可能是想让其他人别来找我吧。”他淡道。 景亦染点头，“我能理解。” 姜祖熙睨了眼她，神色无波。 景亦染对他弯了弯眸，没有感情地笑了笑，“没关系，你现在就挺好。” 姜祖熙静静盯着她微弯的眼看了一秒，随即别开目光。 他慢慢轻咳几声。 这时，景亦染撑起身子，目光略微担忧地看向他，“你是不舒服么？” 那人微顿。 见姜祖熙默不作声，景亦染面露急色，以为是伤口感染了，造成他身体出现问题。 她刚想抬手摸摸对方的额头，却听到那人语气冷淡道：“躺好别动。” 景亦染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 “……”几秒之后，她慢吞吞地躺回去，只是脑袋不再枕在姜祖熙的肩上。 感受到右肩空了下来，没了重感，姜祖熙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眸光微闪，慢慢瞥了一眼女孩，“过来。” 景亦染未动。 于是姜祖熙的语气冷了几分，“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景亦染瞥了眼他，不语。 她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是比起石头，还是枕在他的肩膀上比较舒服…… 于是，景亦染还是慢吞吞地挪了挪，重新枕在他肩上。 银辉再次笼罩在女孩洁白素净的小脸上，卷曲的眼睛在月光下似乎附着了一层神秘的光芒，每一次的轻颤仿佛都能抖落些许银粉。 姜祖熙淡淡看了几秒，又没什么所谓地收回。 无论如何，她跟她们一样，都是麻烦的女生。 他对自己说。 照顾不好自己。 孤身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险些丧命…… 胆子不是一点大。 想到这里，姜祖熙的眉眼突然冷淡起来，眸底的愉悦也褪去了几分。 这时，景亦染忽然动了动，伸手在身下摸了摸，几秒后，她收回手，指尖捏着一朵小花，“看。” 姜祖熙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指尖的小花，微微挑眉，不明意味地扫了一眼她。 景亦染有些惊讶，“不好看？” 男生懒懒道：“嗯。” “……”景亦染默默地把花放到一边。 姜祖熙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以为她在不高兴，便语气平淡地提醒：“我不喜欢，你可以喜欢。” 谁知，景亦染瞥了眼他，“我是想让你转移注意力，这样你就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了。” 细微地，姜祖熙覆在自己伤口处的指尖蜷缩了下。 他静默了一两秒，随后淡漠地垂眸，忽然道：“今天的事别外传。” 旁边的人低声道：“好。” 随后便没了后话。 姜祖熙忍不住微微眯眼，侧眼打量一眼身旁女孩。 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仿佛漠不关心别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安静抬头看天，浅眸无波无澜。 姜祖熙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一丛杂草，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慢悠悠道：“喂。” 景亦染轻叹，“我有名字。” 姜祖熙微顿一瞬，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随后他抿起薄唇，格外听话地低声道：“景亦染。” 景亦染挑眉。 “不如我们，达成一个协议。” “……”景亦染眨眼，“什么？” “你不帮他们插手我的事情，比如学习……” 景亦染：“不想学习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姜祖熙：“……我认真的。” 景亦染：“我知道。” “……”姜祖熙有些烦躁地撩了下头发，语气微冷，“总之，不要帮着他们对付我。”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嗓音低软问：“‘他们’指的是……” “老师。” “哦……” “还有那个舒朗。” “……”景亦染默默看了眼他，“人家至少没把你踢出学习小组。” 姜祖熙微微眯眸，目光凉了几分，“怎么还在帮他说话？” 景亦染抿起嫣唇，沉默了几秒，又淡问：“那我的那部分协议呢？” 第41章 月色(3) 姜祖熙懒懒道：“看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景亦染思索了一番，道：“你的……资源？” 姜祖熙没什么意味地瞥了眼她。 “就比如刚才……” “不行。”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姜祖熙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他皱皱眉，垂睫看向地面，“警队不是我的，警局里我话语权一般。” 景亦染眨眨眼。 他在警局还有话语权啊。 那可真是靠山了。 想到这里，景亦染轻咳了声，语气低软，“那……我以后遇到麻烦，你顺手帮我一下，总可以吧？” 姜祖熙沉默了一秒，然后点头，语气淡薄，“那我们的协议就口头上定了，我相信你也不是食言的人。” 景亦染也点头。 这时，她忽然有些好奇，姜祖熙到底跟警局有什么联系，能让他一个还在上高中的男生叫来那么多警察救她。 哦对了，她记得，他已经20岁了。 或许，20岁就能进警局了吧…… 景亦染不是很懂这些。 不过，她抬眼，看他一副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就把那些疑问咽到了肚子里。 算了，那是人家的私事，不要多问了。 …… 过了会儿，两人准备休息了。 “你稍微挪一下，我想躺这里睡会儿。”景亦染看了眼姜祖熙身旁的空位，淡道。 姜祖熙慢条斯理道：“我是伤员，理应睡舒服的位置。” “看样子你不会轻易没命，所以睡哪里都无所谓。” “有所谓的，睡得舒适利于恢复。” “……”景亦染没好气地看了他几秒，随后妥协，“行。” 她重新躺下，面无表情闭上眼。 “你倒是还有个选择。”姜祖熙又慢悠悠道，“枕我身上。” 听他略带戏谑的语气，景亦染就知道他又在逗她，轻哼了声，没回答。 女孩小而倔强的音调传到姜祖熙耳里，像小猫挥爪般痒痒地挠了下他。他挑眉，低声轻笑起来，声线悦耳清冽，“我没开玩笑。” “夜里冷，我们靠近些，相互取暖。” 闻言，景亦染睁开眼，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她坐起来，挨着姜祖熙，“然后呢？” “枕我身上，别枕到刀口就行。”男生漫不经心。 景亦染看了眼他的刀口，犹豫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找合适的地方躺下。 “睡觉别乱动，会碰到刀口。”那人又淡道。 景亦染轻轻“嗯”了声，便没再有动静。 怀里的女孩慢慢安静下来，姜祖熙低眸掠了一眼她，随即又收回目光，抬头淡漠看向月亮。 怪听话的。 他心里想。 第二天。 景亦染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撑起身坐起，带着些许困意揉了揉眉心后，转头看向姜祖熙。 对方昨晚躺着的位置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细微的痕迹。 “……”景亦染慢慢眨了下眼，反应有些迟钝。 “醒了？”身后传来姜祖熙闲散的嗓音。 景亦染转头看向他，同时慢慢起身，感受到身体没有那么疼痛后，她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力气离开这里。 “我刚才去看了看这附近有没有出去的路。”姜祖熙淡道。 景亦染点头，低眸扫了一眼他的腰，“还疼么？” “我还没那么娇气。” 姜祖熙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她身上移开，朝石头走去，扶着石头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警服外套抖了抖。 警服已经被树枝和石头划得不成样了，支离破碎。 他皱了皱眉，眸底带着几分黯淡的情绪，看了景亦染一眼，随即慢腾腾地把衣服递给她。 “有点破了，将就一下吧。”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景亦染接过外套，披在身上，纤细的身体没能撑起来衣服，显得警服外套里面空荡荡的，“我其实不太冷。” 姜祖熙没理会她这句话，只是望向西边，神色漠然，“我们换个地方吧，他们应该马上就会找到这里。” 景亦染点头，“我跟着你。” 于是姜祖熙走在前面带路，景亦染踩着姜祖熙的脚印，一步一步跟着他。 遇到一个缓坡时，姜祖熙先慢慢下去，然后转头看着景亦染淡道：“过了这条河，有一片草地，我们在那里就行了。” 景亦染看了眼不远处的小溪流，点了点头。 姜祖熙把手伸向她，示意她慢慢下来。 女孩白皙的手蹭破了点皮，搭在男生骨节分明却有些茧子的大手上，借着他的力慢慢下来。 见她平稳到达他的身边，姜祖熙便转身朝小溪走去。 虽说是条小溪，但河道也不是很窄，况且河面的石头上还附着很多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弄湿衣服。 姜祖熙没什么意味地瞥了眼景亦染。 她披着警服，警服又太大，移动起来肯定不方便，下身穿的又是长裤，要是过河弄湿的话冷…… 于是，姜祖熙沉思了片刻后，有了一个打算，“过来。” 景亦染正低头看着小溪里游动的鱼，闻声，抬起眸，挽起垂下的一缕头发，慢慢朝他走过去。 “现在我们过河，你是想让我背你，还是想让我抱你。” 景亦染：“……不能两个都不选么？” “也可以，如果你不怕跌进水里，弄湿衣服。”姜祖熙露出无所谓的模样，语气淡然。 一听这话，景亦染踌躇了一下，蹙眉看了眼小溪。 思想斗争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终于妥协，“我选择背。” 姜祖熙还是没什么所谓，招手让景亦染过来，自己微微弯腰。 “你……小心点。”景亦染有点紧张，谨慎爬上他的背，“你有过背人的经验么？” “没。” “……” “几步路而已，不需要经验。”说着，姜祖熙背着景亦染，轻松地踩着石头，到达小溪对面。 他缓缓放下景亦染，随后瞥了眼她。 景亦染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她呼出了口气，随即低声道谢。 姜祖熙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看向不远处的草地，“走吧。” 两人慢慢朝那边走去。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直升机的声音，从远至近，向这边靠近。 那架直升机现身，盘旋了一圈，然后缓缓降落在前方空旷的草地上。 两人慢慢停住脚步。 直升机的门开了，里面出现一个带着墨镜的青年，青年看见姜祖熙后，扬起嘴角笑了笑，“小姜！” 姜祖熙顿了顿，随即淡然道：“走吧。” 景亦染点头。 他们走到直升机旁边，姜祖熙停下，转头看着景亦染，漆黑的眸深如幽潭，示意她借着他的手上去。 第42章 安全归来 景亦染低声道谢，把手搭在姜祖熙的手上，上了直升机。 姜祖熙随后也上去了，唐一立刻给他披上外套，搭在肩上。 姜祖熙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只是捂住腰部，有些拧眉。 扯到伤口了…… 唐一焦急道：“我现在去拿医药箱……” 姜祖熙却淡道：“不用，问题不大。那个东西，拿来。” 唐一一愣，随即快速反应过来，并且有些不解。 都这个时候了，还拿那个东西干什么？ 但他没多问，转身把角落的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拿来。 “给。” 姜祖熙平淡接过来，没说什么，转身递给一旁安静坐着女孩。 唐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姜祖熙，目光在女孩和他之间游走。 景亦染也是一怔，看着袋子问：“什么？” 姜祖熙示意她打开。 于是，景亦染伸手接过袋子，打开。 里面装着一个小巧的盒子，看到这个盒子，景亦染随即想起什么，目光看向姜祖熙，“这是那天……” 姜祖熙淡定问：“现在还收么？”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是我的问题。”不等她说完，姜祖熙便不咸不淡地打断他。他沉沉地低眸，眸底划过一丝暗淡，没再说什么。 景亦染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唐一似乎明白其中缘由，叹了口气。 见氛围忽然凝重了许多，景亦染垂眼，轻轻打开盒子。 一条昂贵的项链展现在眼前。 “有点贵重。”她伸指勾起项链，吊在眼前，定定看了几秒，忽然转头，对姜祖熙弯了弯眸子，“不过谢谢你了。” 姜祖熙刚抬眼，视线里就猝不及防地闯入女孩温软的眉眼。他微微一怔，随即略显生硬地低眸，“……小事。” 唐一神色不定地看着两人，心里冒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猜测。但是他拧了拧眉，又在心里否决了。 不可能的，小姜的性子他最清楚，会有追女孩的心思？ 况且这女孩看起来这么乖，会看上小姜这么一个“不良少年”？ 他抿着唇，手摩挲着下巴，眸中略带思索。 直升机一直向山的那一边飞去，飞向一处别墅，别墅的后院有一块飞机坪。 直升机缓缓落在飞机坪上，刚刚停稳，别墅那边立刻有人赶过来。 唐一率先下飞机，随后是景亦染，最后是姜祖熙。 景亦染下了飞机后，环视了一眼四周。看着偌大的草场，她扯了扯身上的警服。 “这是哪里？” “我家。”姜祖熙微微拧眉，站在她身边，语气平淡无味，“其中一座房产。” 这时，一位老者见姜祖熙，走过来缓慢道：“少爷。” “年叔，给景小姐备个房间吧，另外请个医生帮她看看身体。”姜祖熙接过旁边侍者递过来的水，微抿一口，淡道。 年叔看了一眼少爷旁边的女孩，第一印象是长得很标致，气质也不错，再一看，她的身上竟然还披着少爷的警服…… 他不由得震惊地看了一眼少爷，但见他神色平静，没什么过多情绪，这才默默收回目光，转头吩咐旁边的人。 安排好后，年叔转头，对姜祖熙轻声道：“少爷小姐，我们去别墅里吧。” 景亦染对年叔微微颔首，“有劳了。” 年叔不禁多看了景亦染几眼，“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于是一行人进了别墅，各自有各自的安排。 景亦染跟着侍者去了为她准备的房间，在房间里等着医生。 姜祖熙换了衣服，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后，和年叔则进了书房。 一进房间，年叔立即上前一步，满面愁容地看着姜祖熙。 “少爷，您头部的伤才刚好，身上的小伤也才刚结痂，这怎么又闹出了腰伤啊!”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坐在书桌前，“没事。” “还说没事呢，要是老爷问我们，我们都该怎么回答啊！” 姜祖熙没回答，淡淡看着桌上的档案，抬手微微翻了翻，“这是那两个人的资料？” 年叔见姜祖熙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得叹气，随即点点头，“是，少爷昨天让人查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姜祖熙点头，平静地翻看着资料。 年叔见他仔细地看着文件，心中沉思了一下，随后低声问：“少爷，您查那两个人的资料，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位小姐？” 姜祖熙面上没什么情绪，垂眸看着文件，平淡“嗯”了一声。 见他直接承认了，年叔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那少爷，和那位小姐的关系是……” 姜祖熙合上文件，身子往后慵懒一靠，手抵着额淡道：“算……朋友。” “哦？”年叔有些惊讶，“少爷，您小时候我就跟在您身边，还从未见过您跟哪个姑娘走的比较近呢。不对，还有……” 姜祖熙抬了抬手，示意他别继续说了。 “我自有分寸，您不必多问了。”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年叔看着姜祖熙走出书房，不由得叹了口气。 少爷竟然跟一个女孩子走得这么近，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得跟老爷说一声才行。 三楼的客房外。 姜祖熙两手闲闲抄在口袋里，安静地倚着墙，低头看着木质地板上铺的深红色地毯，模样有些出神。 这时，旁边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疗人员。 姜祖熙回身，直起身，“怎样？” 先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道：“小姐没什么大碍，身体素质较好，只是皮外伤较多，我给她开了几服外服的药，每天按时涂抹在伤口处，几个星期之后大概就好了。” 姜祖熙淡淡点头，“麻烦了。” “分内的事，姜少无需多谢。”说完，便带领着医疗小组的人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姜祖熙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房门。他顿了顿，随即抬手轻轻叩了几下。 “请进。” 屋里传来女孩平静的嗓音。 姜祖熙推开门走进去，随后缓缓关上。 景亦染倚在床头，枕头垫在身后，眸子正静静看向窗外。听到脚步声，她转头见到是姜祖熙，便淡道：“我没事。” 姜祖熙在她正前方的桌前停下，好整以暇地倚着桌沿，眸里淡然，“我想跟你聊聊。” 第43章 安全归来(2) 景亦染顿了下，心里大概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想问我，跟那两个人什么关系？” 姜祖熙轻挑眉尾，不置可否。 景亦染垂睫，“你应该查过他们了吧。还是说，你想听听我的说法。” 看着她正襟危坐的模样，姜祖熙的眼漆黑冷漠，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其实我想聊的不是这件事。” 景亦染拧眉。 姜祖熙慢慢敛起笑意，两手环在胸前，目光忽然有些严肃认真，“你知道北城区是什么地方么？” “……”或许是男生的目光太过凛冽，景亦染有些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一声，“不太了解。” 姜祖熙微微眯眼，有几分警告意味地盯着景亦染。 “北城区大多是犯罪分子的聚集地，除了不想要命的，基本上不会一个人往那里跑。”他的语气冷漠，“你昨天的行为很危险。” “……”景亦染被训得有些抬不起头，神色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我知道了。” 见她这般样子，姜祖熙皱了皱眉，想说的话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垂睫，平复了一下心里复杂的情绪，随后尽力放缓语气，淡道：“下回不要鲁莽了。” “好。” 这时，门口传来叩门声。 姜祖熙目光漠然，扫了眼房门，“……进。” 门外是一位侍者，当他推开门，看到自家少爷在这里时，愣了愣，“……少爷，楼下有人找景小姐。” 姜祖熙瞥了眼景亦染。 景亦染显然也听见了，她向前微微探身，轻问：“他有说他叫什么吗？” 侍者道：“那位先生说，他姓沈。” 楼下，沈知瑾坐在华贵的沙发上，西装革履，长腿交叠，手中端着一盏茶，垂眸淡淡看着，神色风轻云淡。 他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优雅，让坐在一旁的年叔不由得多看几眼。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沈知瑾抬眸，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景亦染换了一身衣服，下了楼，慢慢从走廊来到会客厅。 沈知瑾站起身，眸中的温润早已被阴沉所替代，气场逼人，直直看向景亦染。 景亦染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垂睫，继续朝他走过去。 紧接着，姜祖熙不紧不慢地来到会客厅的门口。 他刚进门，就看到景亦低着头，模样温顺地站在青年面前。 看到这一幕，姜祖熙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冷冷移开目光，略带烦躁地撩了下头发。 沈知瑾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见是姜家的少爷，便转过身，语气礼貌又疏远道：“不好意思姜少，景亦染给你添麻烦了。” “都是同学，没事。”姜祖熙敷衍道。 他目光薄凉，瞥了眼景亦染。 感觉到他的视线，景亦染的眸光轻轻掠过他，没说什么。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头，对沈知瑾低声道：“是他救了我。” “我知道。”沈知瑾并没有看她，低声冷淡道。他继续对姜祖熙道，“我过来把景亦染接走，打扰姜少休息了，很抱歉。” 说完，他便转身，低声对景亦染道：“跟我走。” 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景亦染很温顺地跟在他身后。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姜祖熙。 姜祖熙的脸色有些阴沉，微微眯起眼，眸光懒散又冷漠。 景亦染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日后还要解释一下。 她收回目光，跟着沈知瑾离开了姜家。 见两人离开，年叔有些迟疑，他看着自家少爷，想知道少爷什么态度。 结果看到少爷只是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最后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年叔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怪不得其他人家的小姐只敢远观而不敢靠近少爷，少爷这样无动于衷，哪个女孩瞧见，都会望而却步的。 唉…… 从姜家的私宅驾车出来以后，沈知瑾再没说过话，空气中全是沉默的气息，仿佛要凝固一般。 景亦染静静坐在后座，一言不发低着头，只能默默盯着自己白皙的手。 她没有问沈知瑾是怎么找到他的，她知道她问了沈知瑾也不会说的。 上了高速，沈知瑾连了车里的蓝牙，给景亦染洋房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淡淡告诉电话另一头，说景亦染快到家了。 景亦染愣了下，“你在跟谁通电话？” 沈知瑾透过后视镜，视线冰凉且具有压迫感，语气波澜不惊道：“我给你找了一个阿姨，照顾你日常起居。” “可是我平常住校……” “在休息日的时候看着你。”沈知瑾的声音忽然加重，“明白了么，薇薇安？” 景亦染皱眉看着他，不再说话。 沈知瑾作为景亦川大学的室友，跟景亦染认识了七年，即使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早已算她半个哥哥了。 如今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景亦染倒是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不对，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消气。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云湾林邸。 远远的，有人站在前院的门口等着他们。 轿车缓缓在门口停下，沈知瑾率先下了车，景亦染慢吞吞地跟着他。 “文姨，这是景亦染。”沈知瑾淡道。 景亦染站在姜祖熙身后，抬眼打量了一眼阿姨。 文姨慈眉善目，体态丰盈，看着是很好相处的阿姨。 文姨看着景亦染，微笑道：“景小姐您好，初次见面，叫我文姨就可以。” 景亦染点头，“您好。” “文姨，麻烦你看好她了。”沈知瑾不冷不热地抛下这一句，转身朝轿车走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的沈先生。” 两人站在门口，目送黑色的轿车驶离，随后一同回到了屋内。 房子早已被文姨收拾干净了，各类物品归位，还添了不少蔬菜水果。 “辛苦您了。”看着整洁的客厅，景亦染忍不住道。 文姨笑了笑，“都是我的职责。小姐快点去休息吧，你一定很累了。” 景亦染点头，微微叹了声，转身朝楼上走。 回到房间，景亦染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些破损的屏幕，微微抿唇。她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正准备转身去拿衣服洗澡时，手机忽然响了。 景亦染又过来拿手机，语气平淡，“喂。” “景亦染！”那一头，汪栀纯在哀嚎，“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托人一直找你呢，吓死我了！” 景亦染微怔，“你怎么知道的？” “沈知瑾昨天半夜突然给我打电话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也担心你，就把你可能在北城区的事告诉了他，然后他继续追问我，我一时没忍住，就都告诉了他，包括你答应阿菲夏拉的事……” “没事，说就说了吧。”景亦染揉了揉眉心，“我下回跟他解释一下。” “好的哦，你好好休息，爱你啦！” “好。”景亦染平静挂了电话，随后转身浴室走去。 浴室里响起哗哗地水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水声渐渐停下。 景亦染推开门走出来，拿着浴巾擦着头发，神色淡淡的。 她擦了几下，浴巾随手披在肩上，拿起药膏在身上抹了些，随后走向书桌拿起手机，发送了几条消息。 对方没有动静。 景亦染轻叹一下，放下手机，转身朝床走去。 第44章 安全归来(3) 另一边，me大楼顶层。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提示音。 沈知瑾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手机。 看到那则信息，他目光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又移开目光，继续看向电脑上的文件。 这时，有人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沈总，这是刚才公关部送来的文件。” 一位女秘书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把手中的文件递到沈知瑾手中。 沈知瑾接过文件慢慢翻看，不抬眸道：“让公关部总经理过来。” “好的。” 女秘书出去了，不一会，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沈总，您找我？” “嗯，”沈知瑾还在翻看，头也未抬，“查到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了么？” 男人道：“还没有，我怀疑那两个人用了假身份证。” 闻言，沈知瑾平静地看着文件，指腹慢慢摩挲着纸面，“能查出来么？” “快了。”男人道，“沈总，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只从那两个人入手，应该从章初哲真正的死因入手。” 沈知瑾抬眸看向他，眸光锐利，静了几秒，淡道：“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我们查了那两个人的资料，两个人都是章初哲的合作伙伴，没有前科，况且私底下也没有与任何可疑的人交往，这让我怀疑，那两个人可能只是替死鬼，真正策划此次事件的人另有他人，不过至于那个人的目的……”说着，男人顿了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沈知瑾拧起眉，看着面前的纸张微微出神。 这时，男人又开口：“沈总，景总那边……” 沈知瑾回神，看他一眼，“景总的那个项目快收尾了，他现在正是最忙的最时候，我把章初哲的事处理完之后再找他。” 男人点头，“那好，沈总，我现在再让人尽快把那两人的所在地再找出来。” “嗯，你去吧。” 等男人出了办公室，沈知瑾重新把目光放回笔记本电脑上。 上面呈现着一张照片，像素模糊，明显就是偷拍，只拍到了对方的侧脸，带着墨镜戴着口罩，在保镖的陪同下进了大楼。 沈知瑾凝眸淡淡看着，指关节缓慢地扣着桌面，若有所思。 下午，世德一中的食堂内。 “哇！景亦染，你的周末过得好有趣啊！” 汪栀纯拉了拉白白，“你小声点，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啊？” 随后她问景亦染：“你身体怎样了？不请假休息几天吗？” 景亦染摇头，随后看向白白，“你身体呢？” “早就好了。”白白直起身，拍拍自己，“我身体硬朗着呢！” 乔琪筱捂嘴笑，“行了你，还硬朗呢，每年冬天看你冻得都说不出话来。” 白白立马不服气，和乔琪筱打闹起来。 趁着这时，汪栀纯问景亦染：“你说你跟吉爱约架遇上了姜祖熙，那吉爱有没有对你怎样？” “她让我等着。” 汪栀纯一挑眉，“她看是要对你做些什么，那你怎么办？” “等吧。” “嗯？”白白闻声凑过来，“你等她动手？你不应该先下手为强嘛？先下手把校草抢过来啊。” 景亦染侧眸瞥她一眼。 汪栀纯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乔琪筱戳戳白白脑袋，“你是真傻吗？” 白白打掉她的手，“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啊。你看你看，景亦染学习那么好，可以多在这方面帮帮校草，校草要是被景亦染迷住，那么他就会用功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和景亦染双宿双飞，这不是助人为乐，两全其美嘛？” “真是的……人家景亦染对姜祖熙没兴趣，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喜欢姜祖熙，ok？” “我知道呀，我只是觉得他们站在一起有cp感啊。” …… 景亦染：“……” 她无奈轻叹，起身端起餐盘，准备离开。 剩下三人立刻停止辩论，端起盘子跟了上去。 隔天，景亦染从操场回到教室时，迎面碰上刚从拐角处走过来的吉爱。 吉爱见到景亦染后，面色一怔，随后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怒意，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 景亦染只是瞥她了眼，仿佛素不相识一般，准备与她擦身而过。 “等等！” 景亦染顿住脚步。 吉爱小跑到她身边，以一种尖锐的质问语气问景亦染：“你跟姜学长是什么关系？” 她的态度让景亦染非常不舒服。 所以，景亦染只是用一种极冷且轻蔑的眼神，掠过吉爱的脸，没多说一句话便迈开腿，准备离开。 “你……”吉爱有些生气了，粗粗的浓眉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川字，她伸手抓住景亦染的手腕，“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要当面去问姜学长。” “问吧。” 吉爱一愣。 趁她愣神的功夫，景亦染抽出自己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回神后，吉爱瞪着景亦染离开的背影，转身离开。 景亦染一直走向办公室，敲敲门然后走进去。 班主任正在忙着备课，抬眼见景亦染进来，就随口道：“来，景亦染，帮我把这摞作业抱过去。” 景亦染顿了下，然后点头，走到老师身边，先放下一张纸，随后抱起作业。 “老师，这是语文课代表让我交给您的作业表。” 李老师拿起来看了眼，“好。” 见此，景亦染便抱着那摞重重的作业本出了办公室。 因为身上还有些伤，她搬重的东西感到有些无力，于是在办公室门口停留了一下，想调整一下姿势。 这时，两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帮她搬过那摞作业本。 景亦染微微侧头，目光掠过对方，没多大反应，“谢谢。” 姜祖熙对她的道谢没什么所谓，只是嗓音淡慢道：“举手之劳。” 两人正准备往班里走，舒朗忽然迎面走过来。 他抱着一摞卷子，脚步微顿，随后又恢复常态，若无其事地朝两人走去。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他，又闲散地移开目光。 舒朗没理会他，只是路过景亦染身边时，对她点头，算是打招呼。 景亦染回礼。 见状，姜祖熙的眼底划过一道不明意味的光，他垂睫，嗓音低沉平淡，忽然问景亦染：“这周我去参加例会，怎么样？” “来吧，位子一直给你留着呢。”身边的女孩没有看他。 两人的对话一直传到舒朗耳里，他停下脚步，嘴角渐渐抿紧。 姜祖熙…… 他眸光幽幽，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这边，两人慢悠悠地朝教室走去。 “伤好了？” 听到女孩低软的嗓音平淡问，刚才一直低眸出神的姜祖熙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还没。你呢？” “我都是小伤。”景亦染微微蹙眉，“那你还来学校？” “最近没什么事。” 第45章 试探 ……敢情他就是闲来无事，才在学校待着。 景亦染略显无奈地抿下唇角，随即换了个话题。 “刚才碰到吉爱……”景亦染顿了顿，似乎想起男生并不知道吉爱是谁，便补充道，“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出现在北城区的女生。她说，她会当面问你一些事情。” 姜祖熙松松垮垮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姜祖熙慢慢停下脚步，叫了女孩一声：“景亦染。” 闻声，景亦染停住脚步，侧头看着他。 看着她侧头的模样，姜祖熙抿起纤薄的唇。 午后阳光倾在他漂亮的眉眼上，光影交叠，阴影衬得他五官更立体。 他眸光懒散，盯着那个一贯淡定的女孩，嗓音轻散，“昨天接走你的那个人，是时代集团的总裁吧。” 景亦染眨了眨眼，“嗯……” 突然，她一顿。 ……他不会以为我被人家包养了吧？ 见她这个模样，姜祖熙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个蠢…… 姜祖熙抿住薄唇，想了想还是把那个“货”咽了回去。 但是景亦染好像已经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 “我知道他有未婚妻。”景亦染微微瞪着他，神色不悦，却漂亮生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祖熙只是安静地盯着她。 他没太仔细听女孩说了什么，只是有些出神，细细打量对方此时此刻的模样。 喔，有点炸毛了。 姜祖熙的眼底泛出一丝慵懒笑意，眉眼忽然柔和了几分。 景亦染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似笑非笑却并不说话，便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干什么？” 闻言，姜祖熙慢慢眨了下眼，若无其事地挑了下眉尾，嗓音淡慢道：“他跟你什么关系？” 景亦染顿了顿，慢慢道：“他是我哥哥的朋友。” “呵。”男生忽然敛起眸子，眉目舒缓，低声笑了一声。 金色的薄阳倾洒在他俊朗的脸上，不同于以往的疏离冷漠，男生此时的气息清冽干净。 他两手闲散抄进兜里，迈开长腿从她身侧走过，“好吧，暂且信你。” “……我没撒谎。” “知道。”男生漫不经心回应，瞥了眼女孩饱满的脑袋，趁其不备时，腾出一只抱作业的手，轻轻揪了一下她的发绳。 高高竖起来的马尾顿时软趴趴的。 景亦染：“……” 她皱眉看着他，同时伸手解开发绳，语气冷淡，“你好无聊。” 姜祖熙散漫地轻笑：“发绳太丑了，看不惯。” “……”景亦染垂睫，不想搭理他，于是默不作声。 她扎了一个柔顺的低马尾，随后转身朝班门走去。 男生懒洋洋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高三一班里。 景亦染和姜祖熙两人本就是世德一中较为惹人注目的人物，此时一起回到教室，更是让人遐想纷纷。 尤其是，姜祖熙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作业。 汪栀纯一把将景亦染从姜祖熙身边拉走，甚至还顺便瞪了姜祖熙一眼。景亦染任由汪栀纯拉着她走，待她停下后，她抽出手，“怎么了？” 汪栀纯两手环在胸前，故作严肃模样，“景亦染同学，我这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好嘛，你再站在姜祖熙旁边，李芷郁的眼神就能把你穿透了。” 景亦染瞥了一眼不远处，怒气冲冲看着她的李芷郁，“……” 汪栀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刚才，你们两个去干什么了？怎么一起回来？” “老师叫我抱作业，我身上有伤不方便，刚好在办公室门口碰见他，他就帮了我一下。” “哟，我们姜大校草可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呐。你这可真特殊啊。”汪栀纯用肩轻撞她一下。 景亦染抬手揉了揉肩，抬眸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下午。 吉爱两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走在校园里。 此时，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眉头狠狠一皱。 可恶，这个景狐狸，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姜学长的，竟然能让他那么护她？竟然还为她打架？ 吉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酸又恨。 景亦染除了长得好看点，简直一无是处好吗！况且姜学长也绝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呐。 正想着，她的余光忽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吉爱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学长。 不远处，男生从便利店里走出，漫不经心拧开手中的矿泉水，随后微微仰头喝了一口，而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 吉爱也随之咽了咽口水。她抬脚朝他走去，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有些娇羞又有些激动。 姜祖熙顿了顿。 他微微眯眸，刚想着是哪个家伙这么大胆，敢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打量了一眼后才稍稍忆起一些事情。 姜祖熙垂睫，拧上矿泉水的瓶盖，随即听到这个女孩夹着嗓子，娇滴滴地问：“学长，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北城区见过，还有之前的一场酒会上，也见过……” 姜祖熙只是淡淡打断：“有事？” 吉爱点头，试探着道：“学长，我看你跟景学姐关系很好，想问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好朋友吗？” 姜祖熙轻挑眉尾，隐约记起上午时景亦染对她说过的话…… 漆黑沉寂的眼眸没有透露出半分情绪，他都懒得看对方，语气疏离散漫，“这是隐私。” 随即，男生绕过吉爱，拎着矿泉水便离开了。 吉爱听到了这个回答，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姜祖熙的背影。他的答案分明是不想告诉她实情，跟景亦染模糊不清的态度一样，似乎都想隐藏什么……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但是她有理由相信，两人之间可能真的有什么联系。 不会在谈地下情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吉爱就使劲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学长如此洁身自好，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近过，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别人？ 但是现在这两人……说没关系，又觉得不可能。 不行！ 吉爱咬牙，跺了跺脚。 她一定要试探出些什么。 第46章 邀请函 晚上回到宿舍，景亦染收到沈知瑾的信息，说她跟邱洛洛的约定，他会帮她解决，让她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景亦染沉思了半晌，暗想，也行，这样只剩白白的事了。 她眸光轻转，看向汪栀纯。 汪栀纯这几日还是时不时地会提起吉爱，痛斥她对白白的恶意行为，认为学校应该给予惩罚。但是吉家毕竟有权有势，所以校方只是口头教育了一下，便放过了这件事。 当时，汪栀纯气的直拍桌子，说吉爱没有受到惩罚，白白也没有等来应有的道歉。 而白白，她一边安慰汪栀纯，说自己没关系，已经不在意了，一边暗自叹气。 念及此，景亦染的眼前浮现了白白活蹦乱跳，直言不讳的样子。 面对朋友的事，她可以义无反顾地站上前去，而面对自己的事，她却选择了独自忍受…… 是不想给身边人带来麻烦么？ 景亦染若有所思。 到了快熄灯睡觉的时间，汪栀纯从书桌前起身，伸了个懒腰，“哎，景亦染，你知不知道吉爱过几天过生日。” “不知道。”景亦染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书。 跟她无关的事，她都不会多问多管。 “她家可是给我家递邀请函了。”汪栀纯冷哼一声，“都这样子了，还敢邀请我家的人去参加她的生日会？搞笑。” “去么？”景亦染随口问了句。 “不去。我就说学业繁重，本小姐没空。”汪栀纯的语气有些娇蛮，仰起头的样子又像高傲的公主。她爬上床，又道，“不过我又听说，他们家给姜家也塞了邀请函，不过，虽然姜祖熙很闲，但我想他应该也没什么兴趣去那里吧。” 闻言，景亦染翻页的手指忽然停滞了一下，眨眼间又恢复寻常。 “嗯。”她淡淡应了声。 第二天。 “景亦染，门外有人给你送了东西。”有人拿着一封白色的信朝景亦染走来，递给了她。 刚从外面接水回来的景亦染放下杯子，道了声谢，随即打开信封看了眼。 “……”她抬眸，没什么情绪地把信封收起来。 坐下后，景亦染翻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信封。 粉色的信封。 “……”景亦染抿唇。 她合上书，揉了揉眉心。 刚才白色的信封是吉爱的邀请函，邀请景亦染参加她周六晚上的生日会。 景亦染在思考，为什么会邀请她去。吉爱虽然不算聪明，但是想法很多，会让人眼花缭乱。 于是，景亦染拿着白色的信去找汪栀纯。 汪栀纯一看到她手里的信，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跟你关系那么差，还想叫你去她的生日会，脑子瓦特了吧。你不能去，我觉得她肯定不安好心。” 景亦染点头，“我会跟她说清楚。” 她在课余时间抽了个空去找吉爱。 高二的教学楼里，很多走廊上的学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景亦染，似乎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同学。他们还有些稚气，彼此之间窃窃私语，对她充满了新鲜感。 景亦染垂睫，面无表情。她径直走到高二六班的门口，随便拉住一个人，请她把吉爱叫出来。 那个女生盯着景亦染看了两秒，随后进班喊了吉爱。 吉爱出门，瞧见景亦染站在那里，斜眼看着，语气有几分趾高气扬，“你来干什么？” 景亦染淡淡看着她，轻挑眉尾，见她对自己如此排斥，暗想她给自己邀请函定然不是情愿的。于是，她拿出邀请函，轻描淡写地递给她。 吉爱皱眉，看着邀请函，有些拿不准她的意图，“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用了。” 吉爱冷笑，“你就不怕我到处说你，拒绝我的示好，执意要跟我势不两立？” “那我也可以说，你是因为怕之前你我在北城区发生的事闹大，所以才故意向我示好。” “……”吉爱的脸色倏地发黑。 邀请函还夹在两指尖间，景亦染轻轻抖了下，“收回去吧。” 吉爱不甘心地一把抓住邀请函，瞪了景亦染一眼，嘀咕一句：“给脸不要脸……” 刚想转身离开的景亦染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话，眼一眯，目光忽然冷冽地射向她，“什么？” 吉爱被凌厉的眼神盯住，顿时一傻，脑子空白了一瞬，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景亦染风轻云淡地上前一步，素净貌美的小脸在吉爱的脸前骤然放大一倍。她定定地盯着吉爱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淡开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道歉，二是跟之前被你泼水的女生道歉。” 吉爱的叛逆思想让她下意识地反问：“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 恍惚间，吉爱似乎看到景亦染的唇边浮现一丝轻微的笑意。随即，她听到女孩慢条斯理道：“那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吧。” 吉爱面露警惕，“你想干什么？” 景亦染不语。她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吉爱急了几分，快走几步想要追上景亦染，“你站住！我还没问你，你跟姜学长到底什么关系呢！” 她激动的声音传进了景亦染的耳中，但景亦染充耳不闻，径直离开。 在回教室的路上，景亦染已经大致猜到，吉爱的目的跟姜祖熙有关。鉴于吉爱不停地重复问她跟姜祖熙的关系，景亦染暗念，这个问题应该是吉爱的出发点。 思及此，女孩的浅眸幽深了几分。 如果这件事，吉爱还是得不到答案，以她暴躁执拗的性格，估计会一直追问下去…… 景亦染抿唇，停下脚步。 算了，先一件一件来吧。 她拿出手机，在人少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中午。 一张道歉信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学习公告栏的角落里，似乎在刻意隐藏它的存在。但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挡一群爱八卦的学生的好奇心。 道歉信很快就被很闲的人发现了，并且信的内容也被传播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全校都知道了。 道歉信是吉爱亲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正如其人。 学校里圈子稍微大一点的学生都知道吉爱，知道她的为人处事和作风，看到她写了这样一封道歉信，还贴在公告栏上，不免有些惊讶。 “她也会给人道歉啊……” 信中提到了的几件事和人物，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是很熟悉，只能说略有耳闻，而高三的学生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比如说，“景亦染”这个名字。 就因为这个名字，有不少的高三学生知道后，都第一时间跑过去看。 第47章 道歉 当他们看到信的内容时，也频频点评，批评吉爱的行为。 景亦染和汪栀纯站在人群的最外圈，远离众人。 汪栀纯有些讶异，嘴角露出不可思议地笑意，“你怎么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写下这封信？” 她问身边神色无波的景亦染。 景亦染如实回答：“我只是打了个电话给沈知瑾罢了。” 那天沈知瑾说，可以帮忙解决邱洛洛的事，后来景亦染心念，不如白白的事一起解决吧。 吉爱喜欢以权势欺人，让她反过来常常被权势所欺的感觉，也挺好。 这时，白白屁颠屁颠跑过来。 “我去，听说吉爱写道歉信了，我来看几眼！”白白气喘吁吁，看到汪栀纯和景亦染淡定站在这里，不禁奇怪，“你们怎么不去看？” “我们看过了呀。”汪栀纯笑眯眯地看着白白。 “诶？那信里讲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汪栀纯看了眼景亦染，见她面色平静，便又看向白白，“你自己去看看吧。” 白白闻言，更加好奇，急冲冲地挤过人群，去看那封信了。 汪栀纯扬起眉，对景亦染说：“这小妮子，等会该引人注目地跑过来问咱来，信是谁让吉爱写的了。” 景亦染揉揉眉心，“那我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朝楼梯走去。 汪栀纯没说什么，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另一边，吉爱一写完这封道歉信，交给老师，就立刻请假回家了。 在回家的专车上，她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白嫩的小手被死死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里。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收到过这般屈辱！ 写道歉信，还被公开示众！ 可恶啊！ 昨晚，吉爱的父亲突然打来电话，让女儿想一想，这段时间到底惹怒了哪一个权贵。当时吉爱还不明所以，紧接着吉父就让她赶紧写一封道歉信交给学校。吉爱当场跟父亲吵了起来，谁知一向宠溺她的父亲这次竟然不退让半分，执意要让她写。吉爱又气又急，但是无论如何父亲也不松开，无奈之下，她只好写了道歉信。 后来仔细一想，这段时间跟她有过较大矛盾的，只有景亦染，和被她泼的那个女孩。 距离泼水事件已经过去好久，那个女孩不可能现在才找她事。那唯一的可能只有…… 这时，吉爱才忽然想起，昨天景亦染对她轻轻说了一句，“那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吧。” “……” 吉爱猛然捶了一下座椅，把前面开车的司机吓了一跳。 “小姐……”司机弱弱开口。 “不关你事！”吉爱语气恶劣，冷冷道。 司机噤了声，委屈巴巴。 晚自习下课，景亦染接到了阿菲夏拉的电话。她看四周人并不算多，于是按下接听键，淡问：“什么事？” “我的好薇薇安，当初不是说你来帮我制服吉爱的吗？但今天下午吉爱他爸给我打电话，领着他女儿给我道歉的时候，我总觉得不太像你做事的风格啊？”电话里，阿菲夏拉用吸管喝着柠檬水，语气疑惑。 “哦，沈知瑾说帮我，我同意了。” “他干的啊？”阿菲夏拉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不是说好你帮我的吗？” “他的做事效率更高。而且，这个结果你应该很满意。”景亦染有些不耐，看了眼腕表，语气冷淡，“挂了。” 说完，“滴”的一声，她挂掉电话。 景亦染抬眸，刚想收起手机，手机忽然传来一声提醒。她一看，是微信消息。 阿菲夏拉发信息说，这件事景亦染没出力，那答应她的条件，也不能作数了。 景亦染淡淡扫了眼信息，随即没什么所谓地收起手机，继续朝前走。 隔天中午，在距离世德一中几条街的一家古玩店里。 房间装修古典，格局精妙，处处透露着古时建筑的美感。此时屋里烟熏袅袅，紫檀香弥漫在此，让人忍不住眯眼沉醉。 “吱呀——” 格子门被推开，迈进来一位身着白色立领旗袍的老者，手中端着茶点，朝屋中央的矮小的茶几走去。 老者弯腰，慢慢把茶点放在桌上，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窝在角落里人，微微笑了，“小姜，来吃点心吧。” 房间的角落里，修长的少年躺在软垫上，手搭在额上，懒洋洋地闭着眼，似在小憩。 听到老者的话，他缓慢睁开黑瞳，撑起身坐起来。 老者已经席地而坐，整了整马褂，姿态从容地端起茶壶，往小茶杯里倒茶。 姜祖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慢条斯理地走来，在老者对面坐下。 “来，小姜，尝尝我的手艺。”说着，老者笑眯眯地递给姜祖熙一块鲜花饼，“刚出炉，趁热吃。” 姜祖熙低声道谢，接过来，平淡咬了一口。 老者笑着看姜祖熙，“怎么，不好吃？” 姜祖熙语气淡慢，“不，是我不饿。” 老者闻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姜祖熙，“最近很累？是北城区又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姜祖熙垂眼，神色明显有几分慵懒倦意，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就是受了点伤。” 老者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打量他几分，好像是料到了什么，“又跟人打架了吧。” 姜祖熙没什么反应，长睫在茶雾氤氲之中染上水汽，看着更加浓密乌黑。 他低头沉默地喝茶。 “看你最近老是受伤，要好好休息啊，要是现在把身体弄垮了，那你的未来就……”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闻声，端着茶杯的姜祖熙微微侧眸，扫了一眼。 见到信息，他眸光一顿，随后放下到唇边的茶杯，起身拿起手机。 “我先走了。” 他走到角落，俯身捡起自己的书包。 老者慢悠悠地看了眼一旁的落地钟，起身，“这才刚来啊，今天走的这么早？” “嗯，有事。”少年淡应。 老者缓慢起身，苍老的手慢条斯理地背到身后，身姿瘦而挺立，“去北城区？王局长找你吗？”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北城区有事的时候，这个少年才会走的早点。 不过今天，他倒是失算了。 第48章 不悦的事件 “我回学校。” “哦？”老者挑眉，有些诧异，“回学校，这个时间吗？平时这个点，你还在我这里睡觉呢。” 姜祖熙微微垂眸，没说什么。 “只是突然有事罢了。晚上的时候我再来吧，您好好休息。” 老者却不着急，嘴角含着一丝看透一切的笑意，“是刚才发信息的人叫你回去的么？让我猜猜，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姜祖熙眨了眨眼，“……嗯。” 算是吧。 “给你发信息的人很重要吧。”老者笑眯眯，“第一次见你对学校的事这么上心，这样的改变不会轻易发生的。你是不是新认识了什么人？” 姜祖熙顿了顿。紧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散漫弯唇，笑了下，“算是……协议双方吧。” 老者微微挑眉，盯着他的浅淡笑意，有些讶异了。 这样的笑容不同以往的转瞬即逝。 干净闲散中夹着几分轻松的情绪，很少在这个男生的脸上看到了…… 虽然心里存疑，但老者还是招手让姜祖熙快去。 无论如何，去学校总比去北城区要好。 几分钟后。 站在街头，姜祖熙神色淡淡，抬手戴蓝牙耳机。 优越的身型和矜贵的姿态，招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甚至有女孩拿手机偷偷拍照，一脸地惊叹和激动。 姜祖熙似乎没注意到，低头平淡调着手机上的歌单。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车笛声远远近近，交错在一起。 他戴着耳机，静静站在人群中，黑眸平静如水，安静地注视着地面，等待着红绿灯的变化。 周围的人稍稍打量了一眼那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好奇，时不时地瞄几眼他。 十几秒后，绿灯终于亮了。 姜祖熙抬眼，平静迈开长腿。 正要向前走时，外套衣摆忽然被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扯住，整齐的衣服顿时出现了褶皱。 姜祖熙蓦然停住脚步，安静了一瞬。 “……” 他垂眼，没什么温度，瞥向这只手的主人。 苏雪儿看着那双好似铺满冰渣的眼睛，身子下意识一颤，有些畏惧地咽了咽口水。 她手指微蜷，慢慢收回手，稳住心神，然后故作可爱地把手背在背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哥哥，能加个微信嘛？” 姜祖熙微微眯眼。 他的眸光忽然有些邪肆。 苏雪儿一愣，怔怔地眨了眨大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看起来这么高冷干净的人，怎么会有社会大佬一样的眼神？ 但她没多想，因为对方只是盯着她看了一秒，便沉默地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角，似乎想把什么脏东西拍掉。 姜祖熙一言不发，连个疏离的眼神都没施舍苏雪儿，迈开长腿继续平淡向前走。 苏雪儿一愣，随后快步跟上去，笑语嫣然地走在姜祖熙身边，“哥哥是学生吧？好巧我也是呢，我是高二的，你呢？” “你的鞋好好看啊，在哪买的啊？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下？” “诶，你的腕表很贵吧，我在网上看过的……” 终于，姜祖熙慢慢地停下脚步。 他的眉目冷艳却冰冷，目光不明意味，静静注视着前方。 苏雪儿见他停下，有些不明所以，水灵灵的眼看着他，“怎么……” “最好别在我面前晃。” 声线平缓低缓，伴着几分冷意，哑哑地落到苏雪儿的耳中，却产生了极强的压迫感。 苏雪儿忽然了畏惧地后退一步。 她勉强勾起嫣嫩的唇，“小哥哥，你说话真的很有趣……” “我认真的。”修长少年淡淡垂下眸，“再晃，就以骚扰的名义拘捕了。” 苏雪儿像是没听清一样，呆呆地问:“什么？” 姜祖熙懒得重复。 苏雪儿能明显感觉到，男生不明意味的视线有些冰凉，轻飘飘地落在她光洁的面容上，全身顿时发毛。 为什么会有害怕的感觉…… 就在她愣愣地还没回神时，男生放在侧兜的手机忽然响了。 苏雪儿嘴巴微张，终于惊魂未定地回神了。 她看着面前好看的男生听到手机提示音，收回那道霜雪未化的目光，拿出手机瞥了一眼。 看清来电信息后，姜祖熙微顿了一秒，随后轻触耳机，接通电话。 苏雪儿看着对方，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气息收敛了一点，随后逐渐平淡下来。 苏雪儿暗暗松了口气。 果真，刚才的冷酷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的样子才是小可爱嘛…… “喂。”姜祖熙嗓音低哑清冽，语气平缓。 不知道手机那边说了些什么，男生微微抿起薄唇，“我会去，等我。” 苏雪儿见他说完这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便连忙凑了上去，嗓音甜甜地问：“哥哥，谁给你打的电话啊？是你女朋友嘛？” 姜祖熙收起手机，听到对方的话，耳边似乎又响起景亦染一贯低软的嗓音。 ……猫。 他瞬间想到这个形象。 猫在给他打电话。 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闲散笑意。 苏雪儿看到他并不回复，微微有些失落地垂眸。但下一秒，她就听到那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慵懒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愉悦。 “我朋友。” 见对方搭话了，苏雪儿心里欣喜若狂，她嘴角微微上扬，黑色瞳仁里闪烁着光。 啧啧，有戏。 谁知，对方连看都没看她，那双墨黑眸一望无底，被浓密的长睫遮掩，微微一颤便让人感到一阵心痒痒。 苏雪儿微怔。 长得人神共愤的…… “看来小哥哥现在挺忙的啊，”苏雪儿回神，眨了眨眼，露出歉意的神色，“不好意思啦，刚才耽误哥哥那么长时间，为了表达歉意，我送哥哥一个礼物好啦。” 女孩的尾音有些俏皮地拉长，姜祖熙拧了下眉，冷淡的视线还未触及对方，女孩温热娇小的身躯好忽然上前，马上就要贴上来！ 顿时，姜祖熙没半点犹豫，干脆利落地闪开。 他眉眼露出厌恶神情，抬手毫不留情地扫了扫被对方接触过的地方，冰冷神色一点也不掩饰地露出来。 苏雪儿似乎已经料到了结果，没有过多遗憾，只是故作委屈地眨巴眼眸，“哥哥怎么能推开我嘛……不过没关系啦，我们还是不熟，下次就好了。” 苏雪儿的话意味不明，她脸上带着一丝俏皮地坏笑，朝姜祖熙挥了挥手，“我们后会有期哦。” 说着，女孩转身钻进人潮中，像只狡猾的兔子一样不见踪影。 姜祖熙仍站在原地未动，尽力克制心底的戾气，微微眯眸，冰冷地盯着女孩消失的方向。 第49章 迟到 操。 真应该立即拘捕。 “……” 半晌之后，男生垂眸，冷如冰雪的眼睛如料峭寒冬。他再次抬手，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后转身，从侧兜拿出黑色口罩，然后沉默地戴上。 他迈开长腿，朝地铁口走去，眉目冷艳无情。 另一边，世德一中内。 现在是午休时间，按理说，学生此时应该在宿舍里午休。但自从高三的学习小组成立后，高三学生的学习激情更加高涨，不少学生申请中午留班学习。老师们很是欣慰，大多都批准了，于是，原本中午应该空旷的教室里坐了不少学生，讨论题目，或者安静自习。 班外，走廊上静悄悄的。 景亦染站在走廊上，半倚栏杆，刚刚挂断跟沈知瑾的通话。 沈知瑾知道景亦染在北城区追踪胖三和高求的事情，打给她几个电话，来追问细节。 景亦染如实回答，并且强调了一些她的想法：胖三有点奇怪。 根据她当时的观察，她隐约觉得胖三在隐藏什么。 沈知瑾表示他们会严查，并说明，这件事在她那里就算结束了，不要再管，太危险了。 景亦染低声答应。 结束了对话后，她回到班里，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扫了眼正热火朝天讨论题目的同学们。 鉴于最近留班的学生人数增加，教务处主任跟舒朗和景亦染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学习小组的成员在午休时轮流留在班里，让有疑惑的同学能找个人问，并且也安排了值班老师。 沉默看了会儿后，景亦染侧头，又淡淡扫了一眼教室后面的挂钟。 ……一点半了，说好的来呢。 她微微抿唇，放空了会儿，随后站起身，从后门出去，朝楼梯走去。 走到楼梯前，刚下了一层台阶，景亦染微微抬眸，余光忽然见男生正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来。 于是，她停下脚步。 姜祖熙从楼梯那边拐过来，漫不经心抬眸，眼前忽然出现景亦染的身影，正安静站在楼梯上。 他顿了下。 “……” 两个人就这么一高一低地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景亦染先波澜不惊地开口。 “来了，”她低声道，却仿佛在自言自语，“走吧。” 说着，她转身。 “等下。”姜祖熙忽然叫住她，然后迈开腿几步上了楼梯，站在景亦染面前。 景亦染轻挑眉尾，侧眸看着他。 姜祖熙淡道：“把手伸出来。” “……”景亦染静静盯着他看了几秒，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不过，她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姜祖熙慢条斯理地从校服侧兜里拿出一个东西，然后放在女孩的手心里，“拿着。” 景亦染垂睫，看着手中的物件，像是没料到一般，怔了一秒，“……怎么……干什么？” 白嫩的手心里放着一只精美的发绳，做工精细，色彩清爽，倒是很符合景亦染的气质…… “之前不是说了么，要给你带的。”姜祖熙不紧不慢道。 景亦染拧了拧眉，“……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 “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姜祖熙的两手松垮地抄进兜里，神色无波无澜，“怎么，你不想收？” 景亦染正有此意，“我……” “花钱买的，你这样浪费钱。” 景亦染：“……可是我已经收了你的项链。” “所以也能收下这个，对吧。”姜祖熙忽然弯了弯眼睛，语调几分慵懒，“当我迟到的赔礼了，组长。” “……”景亦染默默蜷缩了一下指尖。 她叹了口气。 随即，女孩忽然微微勾唇，“好吧。” 姜祖熙一顿。 女孩垂睫看着发绳，浅眸还是古板无波，但目光却好像柔和了很多，这样看着她，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难以靠近了…… 温顺了不少。 小猫。 姜祖熙低眸，长睫遮下。 这时，景亦染忽然抬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察觉到略带锐利的目光，姜祖熙看向她，眨了下眼，模样有些无辜。 “为什么又迟了？”景亦染淡问。 姜祖熙安静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眉眼的情绪停顿了两秒。 不知为何，景亦染倏地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又从刚才的轻松闲散转向了冷硬淡漠。 “哦，”等了几秒后，景亦染听到姜祖熙慢腾腾道，“遇到一点麻烦事……” 景亦染注视着他。 “……”姜祖熙没什么意味地瞥了眼她，“有个人想抱我，我闪开了。” 景亦染有些诧异，“抱你？” 这么大胆。 景亦染心里暗道。 还有人敢随意靠近他啊。 不过，她又想到姜祖熙差点被肢体接触，现在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她面前抱怨几句时，一时没忍住，嘴角露出一丝小小的弧度。 姜祖熙瞬间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眯起幽黑的眼，“你笑什么？” 景亦染立即敛起笑意。 “咳。”她食指蜷曲，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又没真的碰到你，干嘛不高兴？” 那人嗤笑一声，“那我还得高兴？” 景亦染默默闭上嘴。 垂睫，目光又落在手上的头绳上。 这么讨厌肢体接触。 那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呀。 景亦染抿唇。 那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得跟他保持点距离？以防他哪一天突然对自己生气。 她若有所思，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姜也祖见面前的女孩半天没说话，低着脑袋，纯然一副发呆的样子，便懒洋洋挑起眉梢，微微俯身，话语的尾音慵懒上扬，“景亦染？” 闻声，景亦染蓦地回神，下意识抬眸，却对上他一贯淡冷的眼。她慢慢眨了下眼，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姜祖熙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但是没有点破。他只是淡淡开口：“怎么，在想怎么让我消气？” 男生慢慢直起腰，几分懒散地往后退了一步，倚在楼梯的扶手上，目光漠然瞥开，声线低缓而冷漠，“如果刚才没想，我劝你现在好好想想。” 说完，他又转眸睨了一眼她。 景亦染无奈，“被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姜祖熙冷冷道：“那祝你下回也遇到这种事。” 景亦染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他，轻叹了声。随后，她嗓音平静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姜祖熙不作答，只是微微侧头，注视着她。 景亦染也默默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质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姜祖熙率先移开目光，压着声线，冷淡地道了句“算了”，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景亦染扶额，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生气了，于是跟上去，“喂……” 还没走几步，前面的男生忽然停下脚步。景亦染一个没注意，脑袋直接撞了上去。 她小小惊呼了声，随后连连后退，捂着额头，愣愣看着男生，“……” 刚才，她才分析过，姜祖熙不喜欢肢体接触，但自己却偏偏这时撞到枪口上…… 第50章 迟到(2) 不过还好，姜祖熙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气息淡漠。他睨了一眼女孩，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瑰丽的暗光，“……怎么，还有事？” 景亦染有些郁闷地看着他。 怎么听他的语气，有种非得让她哄的感觉…… 景亦染暗暗叹气。于是，她沉思了下，然后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你想要什么？我可以买给你。” 姜祖熙的神情微顿了下，下一秒，他竟然轻笑几声。 “我不缺什么。”男生慢悠悠道。 景亦染皱皱眉，“你总是给我买东西作为赔礼，我以为你会想要物质上的回馈。” 姜祖熙只是轻轻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想法倒是没错，只是……” 他话说一半，忽然停下。 “……”半晌，男生忽然轻轻弯起纤薄的唇，“没事，我已经不生气了。” 景亦染眨了下眼睛，不明所以。 不过，姜祖熙没多做解释，云淡风轻收回目光，继续不急不缓朝前走。 景亦染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随即也慢慢跟上去。 她走在男生的身边。 二班教室里，舒朗刚刚帮一个女孩理完物理题思路，刚想起身活动一下，无意间抬眸瞥了窗外一眼，目光顿时定住。 他看到，纤细漂亮的少女和清冷散漫的少年并肩走在一起，画面唯美和谐，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两个人本应是一对一样，郎才女貌…… 下一秒，舒朗回过神，皱眉反省自己刚才的想法。 郎才女貌？女貌倒是真的，只不过郎才……呵! 舒朗冷笑一声，手捏成拳头，微微收紧。 “诶，舒朗，你刚才的笑好阴险啊。”抱着书从一旁经过的男生诧异地看着舒朗。 舒朗只是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男生想了想，调了个方向走过来，“喂，舒朗，我发现你最近暴躁了很多。” 闻言，舒朗眼睫一颤，目光看似镇定地看向一处，“是么？” 他都没意识到。 男生点头，“对啊，好像就是成立了学习小组之后，变得有些怪了。” 舒朗沉默许久，半晌后，才淡淡“哦”了一声。 男生单手抱着书，抽出一只手拍了拍舒朗的肩，然后拿起他抱着的那摞书中最上面的那一本，递给舒朗，“哥们，稳住，马上高考了，想燥等到高考后的暑假吧。” 说着，男生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模样，严肃地走开了。 舒朗拿着那本书，低眸扫了一眼。随后他抬头看着男生的背影，静默了几秒，忽然哼笑几声，微微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舒朗自己却感觉到，心里隐隐有些沉重。 他已经开始浮躁了么？ 舒朗有些走神，凝视前方，指尖用力，慢慢握紧了手中的书。 另一边，姜祖熙一迈进教室，就收到了班里所有人的注目礼。 就连班长文琦也抬眸，瞄了他一眼。 姜祖熙倒没什么情绪，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入场。他慢腾腾地跟在景亦染身后，走向自己座位，姿态略显随性，扯下肩上的书包放在桌上，指尖勾起颈部的银链塞进领子里，随后整了整衣服。 教室里的人心不在焉地看着习题，偷偷留意着他一系列流畅且莫名痞帅的动作。 姜祖熙忽然侧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全班。 目光所及之处，一阵压迫感袭来。 顿时，所有偷瞄的目光都收了回去，刚才还心猿意马的学生此时又变得专心致志起来。 这时，同班的董艺靠近景亦染，小声地向她请教。 景亦染的目光从书中移开，看着女孩手里拿着题，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你问姜祖熙吧。” 她想借此，让姜祖熙融入进学习小组里，让大家接受他。 “这……”董艺有些为难地看着景亦染，随后又快速地瞄了一眼姜祖熙。 呃，虽然她也很喜欢看校草的脸……但是在学业方面她可不含糊啊，谁都知道校草虽然好看，但成绩是污点呐！ 景亦染见到对方犹豫的神色，知道她在踌躇什么。 她也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她微微侧头，看向姜祖熙，“数学题，会么？” 男生闻言，抬眸瞥了眼她们两人，没什么所谓地点了下头。 于是，景亦染转头看向董艺，“找他吧。” 董艺还是有些紧张，但已经莫名有了几分勇气，勇敢地向前走了一步，“可、可以么……”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伴着轻微颤抖，轻飘飘地传进班里每个人的耳中。全班人的目光又悄悄汇集了过来，目光饱含兴味，似乎都想看看校草接下来的反应。 姜祖熙没有说话，直接接过习题册，轻描淡写般看了几秒，“……草稿纸。” 董艺连忙把草稿纸递过去，“给……” 姜祖熙接过草稿纸，神色淡然地微微俯身，精瘦的小臂撑在桌上，执笔在纸上不紧不慢地写。 一见对方开始落笔，董艺忽然有些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摆，指尖用力到发白。她偷偷低头，看着姜祖熙低头写题的模样，心跳不禁有些加速。 校草的侧颜真是绝了……简直，多看几眼就会心跳快到要猝死。 董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慢慢拂过少年的下颚，薄唇，鼻梁，最后在他的眼眸处停住。 她顿了顿，随后盯着他的眼，不眨眼地看着。 身边的不少朋友都说，校草那双黑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就像一对宝石，泛着疏离冷漠的光。每次不经意跟他对上视线，就特别容易陷进去。虽然他的眼里总是漠然一片，毫无波澜，但是却总让人止不住的心动，不受控制地为他痴迷。 总之，校草就像一束光，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的焦点…… 董艺正不可自拔地沉迷在校草俊美的侧颜中，连对方什么时候写完题都不知道。 笔在指尖帅气地转了一圈，姜祖熙随手放在一边，淡淡扫了一眼解题过程后，便懒散直起身，将草稿纸推到课桌边沿，嗓音微漠，“好了。” 董艺猛然回神，有些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随后连忙去拿那张草稿纸，“哦哦，谢谢……” 她又偷偷抬眸，瞄了一眼对方。 那人倚着一旁的窗沿，眸光散漫地望着窗外，修长白皙的手随意扣住一瓶矿泉水，仰头喝着，气质极其轻散慵懒。 对方性感的颈线绷直，诱人喉结随着动作微微滚动，薄唇沾水后显得殷红水润，让人心里忍不住痒痒的…… 董艺的耳根处忽然红温了起来。她慌忙低眸，逼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草稿纸上。 她的心里对校草的解题方法没多大期望，所以只是胡乱瞟了一眼草稿纸。但这一瞟，却让她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密密麻麻的公式整齐地罗列在草稿纸上，字迹恣意却令人惊艳，张扬却不潦草，给人的感觉像对方本人一样，淡淡的疏远感扑面而来。 第51章 实力 董艺呆呆地盯着看，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 不对呀，校草是年级的倒数，怎么会…… 她连忙回神，去翻答案，照着答案一一看了看解题步骤，最后发现毫无差错。 全对…… 全对？！ 董艺惊讶地合不拢嘴，震惊地望向少年，但却见冷艳散漫的男生半垂眼睫，模样有几分倦意，一副勿扰的高冷模样。 这顿时也使董艺想开口询问的心思被掐灭了，她只能诧异又凌乱地吞吞口水，快速地溜走了。 学霸，学渣，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校草啊？！ 很快，“校草实力不容小觑”的话题迅速地在世德一中的表白墙上传开了。虽然标题很夸张，但大家似乎都很感兴趣。 学生在饭后课余都会聊上两句关于此话题的话，语气里满是将信将疑。 但是后来，有学生专门去询问老师，老师确实是说，姜祖熙在高一的时候学习直逼如今的年级第一舒朗。 有了老师的证明，许多人开始相信学校表白墙上的话。 这也使这件事发酵得更快了。 “卧槽真的么！这是真的么！” “虽然我也不敢相信……难道真的要火星撞地球了？！” “我之前还说过要是校草学习能好起来，我就去考首大呢，现在想来，我还是太天真了呜呜呜……” 一旁的汪栀纯听到身边有谈论声，扫了一眼周围三两成堆的讨论组，不由得挑眉，“姜祖熙人气真高啊。” 白白嚷嚷：“校草要是现在好好学的话，成绩应该也能像舒朗一样吧？” 乔琪筱忍不住问她们：“你们信么？” 汪栀纯侧眸看她一眼，幽幽道：“你应该问景亦染信不信……” “哇！汪栀纯，”白白瞪大眼眸，指着她，“原来你还在yy景亦染和校草，你也真是太……” “说什么呢！小白兔子，你过来！”汪栀纯扯起一丝阴险地假笑，扑上去就要抓她。 白白转身就朝乔琪筱身后躲，“筱筱救我！筱筱救我……哎呦！” 她冷不丁地撞上一个人，踉跄了几步，捂着头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好疼……对不起哦。” 被撞的男生瞥了一眼白白，随即平静收回目光，眉眼间波澜未起，“没事。” 他抬手淡淡拍了拍衣服，继续向前走。 汪栀纯看着男生走开，下一秒便凑到白白身边，故作惊讶地说：“诶，舒朗耶。” 白白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对呀，那又怎样？” 汪栀纯拍了一下白白的脑袋，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你个蠢兔子，这么快就忘了？刚才还说姜祖熙要是好好学的话直逼年级第一，现在的年级第一不刚让你撞上了嘛。” “诶？对哦！”白白揉着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表白墙上的话说的那么直接，他现在肯定也不太好受，那我刚才撞了他，岂不是火上浇油了？” “而且你们两个撞上之前，你还亲口重复了一遍那个令人伤感的内容……” “啊？”白白立刻哭丧着脸，“那我岂不是完了？以后再见面该怎么办呐……” “……咳咳，喂，”汪栀纯干咳了几声，嘴角戏谑的笑容不知何时敛了下去，模样不自然地戳了戳白白，“咳，看你左边。” “干嘛呀我现在正担忧着呢……”白白苦着脸扭头，下一秒，冷不丁看到左边站着的舒朗，立刻吓得表情一变，“哇呀呀舒朗你好啊呵呵……” 舒朗对她又蠢又傻的举动没什么所谓，只是垂眸平淡扫了一眼手里东西，慢慢递过去，低声道：“你是景亦染的朋友吧，能帮我把这个给她吗？” “诶？”白白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手中语文练习册，又看向舒朗，“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啊？” “我找不到她。”舒朗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到一边，轻道了一声“谢谢”后，便转身离开了。 白白愣愣看着对方走开，“不会吧，难道我刚才的话让他听见，心情变得更不好了？” “白白，走啦，别磨叽了！” 白白闻声，把书抱在怀里，转身小跑跟上前面两人，“来啦。” 虽然，舆论仍在发酵，但这件事的发展走向对姜祖熙本人没多大影响。 他仍是独来独往，不过倒是不常旷课了，应该是“世德一中高三学习小组组员”这个身份让他有了责任感吧。 许多人这样猜测。 实则不然。 主要是经历了上一次胖三高求的事情之后，北城区忽然安分了许多，很多之前蠢蠢欲动的不法分子又突然都遵纪守法了起来，这让北城区的警局轻松了许多，没什么事，姜祖熙不用太频繁地过去了。 每天上课的时候，姜祖熙就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绝色眉眼间一片漫不经心，安静地望着窗外。 即使他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情，但还是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的爱慕目光。 “咚……咚……” 下课钟声响了，到了晚餐时间。 学生都急吼吼地往食堂赶，想早早回来写作业。 过了几分钟后，教室里就只有稀疏几人。姜祖熙安静坐在位子上，垂睫放空自己。 片刻后，他抬眼，懒洋洋起身，拿起书包散漫地甩在肩上。 “姜祖熙。” 姜祖熙刚刚离开位子，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嗓音。他脚步停住，侧眼淡淡看过来。 景亦染站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沓卷子，默默扫了一眼对方肩上的书包，“要走？” 姜祖熙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景亦染没露出什么情绪，只是低眸整了整手里的卷子，嗓音淡慢道：“晚自习回来，主任要开小会。” 姜祖熙有些皱眉。 “能不去么，”他嗓音低缓，没有一丝不耐，轻声道，“晚上约了人。” 景亦染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姜祖熙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懒懒扯下肩上的书包，“出去一会儿，可以吧？” 男生嗓音低哑，含着几分无奈，却莫名又有温顺的感觉。 景亦染沉默了一下，最后“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姜祖熙没再多说，从书包外侧抽出手机，绕过景亦染离开了。 景亦染的目光掠过他的座位，没什么所谓，低头开始数卷子。 第52章 打架 过了一会儿，姜祖熙忽然折回来。 他站在门口，倚着门，散漫地看着教室里的景亦染，“我出去吃饭，有什么要我带的？” 景亦染抬眸，刚想开口拒绝，但是想到自己可能没空去食堂后，嘴里的话又变了，“南瓜粥吧。” “等我会。”姜祖熙漠然抛下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景亦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随后又垂头整理起卷子。 校外，姜祖熙两手闲闲地抄进校服口袋，像是在散步一样，不急不缓地走在街上。他的目光略过街边的一家家饭店，却没有一家餐馆能让他驻足停留。 好像，都没有买南瓜粥的。 男生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深眉蹙了下。 他慢慢沿街走着，修长身形格外引人注目，漆黑碎发随意拂过好看的眉，衬的他的容颜愈发深邃迷人，每一个路过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姜祖熙没在意。 又走了半晌，忽然，他脚步微顿。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哗不已，如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 姜祖熙侧目，面上淡然无澜，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身后几个身影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嘴里吹着口哨，眼睛欲盖弥彰地盯着街上飞速驶过的车。 姜祖熙的眼底浮现一丝许久不见的戾气，烦躁和冷恹的情绪从面上一闪而过。 “……” 身后不远处的几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偷瞄了一眼前方的少年，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那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们几人心里疑惑，隐隐有几分没来由的恐惧感。 不过，前方的男生只是脚步停了几秒，并无其他举动，随即继续平静地向前走。 那几人松了口气，相看一眼，然后悄悄跟上去。 谁知，这几个人刚跟着那人拐了个弯，就忽然发现不见了男生的踪影，再仔细一看，他们竟然拐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由得咒骂一声，“嗬！这小子已经发现了我们，竟然把我们骗到这里自己跑了！” “谁跑了？” 慵懒低哑的嗓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为首的男生转身，看到身形修长的男生站在他们身后，神色淡然无波，这让为首的男生觉得对方是看不起他，不禁有些恼火。 “咳，”他上前一步，打量着姜祖熙，“你是世德一中的吧？” 听着对方说话带着一副大哥的语气，姜祖熙有些不悦地挑眉，嗓音冷漠，“有事？” “我们几个是这附近五中的，听说你们学校高三有个女孩，叫景亦染，是吗？” 话音未落，为首的男生顿时觉得，周围的气温下降了许多，气氛渐渐有些不对了。他不由得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最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男生身上。 他咽了咽口水，又道：“听你们学校里的人说，那女孩长的老带劲了，对吧？” “所以呢？”姜祖熙垂睫，开始漫不经心地脱下校服棒球衫的外套，挂在一旁的电线杆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他模样干净淡漠，眼底却溢出邪肆恶劣的玩味。 为首男生见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弄不清对方想做什么，思索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在门口守了好久，只见到你一个世德一中的人出来，就想让你帮我个忙，把那女孩约出来。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呵。” 为首的人一愣，对于对方的嗤笑有些不解。 正当他皱着眉，想问姜祖熙是什么态度的时候，他又听到男生语气慵懒低沉，不紧不慢道：“干这种事，还光明正大跟我讲……蠢货。” 闻言，为首的人脸色一变，大声喝道：“臭小子，骂谁呢！别给脸不要脸，小心我们揍你啊！” 姜祖熙微勾薄唇，幽深的眸惬意地眯起，“也行。” 如此挑衅的意味，让任何人听在耳里，都会被激怒。为首的男生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立刻愤怒地一招手，“上！给这个小白脸点颜色瞧瞧！” 收到命令的小弟们顿时摩拳擦掌，“好嘞老大！妈嘞，真是猖啊你……” 几分钟后。 为首的男生看着几个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小弟，愣愣地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你真的是世德一中的？怎么可能，世德一中的学生怎么会这么能打……” 姜祖熙淡定地拍了拍上衣，姿态轻松，却无形中给人一种杀气。他没理会对方的话，随手捡起路旁的一根铁棍，漫不经心地晃了晃，似乎在试是不是称手。随后他抬眼，不明意味地朝对方走去。 看着对方不断逼近，为首的男生吞了吞口水，又往后退了几步，背部随即抵到了水泥墙。他脸上闪过一丝悔意，抬头哭丧着脸，看着姜祖熙，两手高高举过头顶，“大哥我投降了，对不起大哥，我不该招惹您……” 姜祖熙止住脚步，冷漠地看着不断求饶的男生，目光中含着几分薄凉冷厉。他抬起铁棍，抵住男生下颚，“别让我看见你在世德一中附近出现，也别再打她的主意，否则……” 他姿态倦懒，铁棍缓缓戳了戳男生胸口的位置。 “否则，我们北城区见。” 一听到北城区这个地名，男生地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有些惊讶。 姜祖熙对于他的神情视若无睹，只是收回铁棍，立在一旁，“带着你的人滚。” “是是……” 男生立刻夹着尾巴跑掉，扯了扯地上的几个人，让他们快点跟上来。 快走到胡同口了，男生脚步微顿，回头犹豫地看了一眼，冲胡同里喊：“大哥，你叫啥啊？” 胡同深处，姜祖熙闻言，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摘下挂在电线杆上的外套，披在身上，随后朝胡同口走去。 “关你屁事。” 姜祖熙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们，风轻云淡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几人怔怔地看着对方渐渐远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离开了那几个人，姜祖熙继续闲散地走在街上。 刚才的架其实也不算打。 他只是把冲上来的人撂倒在地罢了。那些人都是些皮外伤，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他懂分寸。 毕竟搞不好，要被王局长骂一顿的。 姜祖熙眯了眯眼，淡淡叹一声。 第53章 会议上的针锋 等姜祖熙买完粥回到学校，已经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景亦染见到他时，淡淡扫了一眼他手中提的外卖袋，嗓音没什么情绪，“走吧，去开会。” 姜祖熙垂眼，目光掠过手里的粥，微微抿唇。 他知道自己回来得有点晚，于是没说什么，把粥放在桌上，温顺地跟着景亦染走。 去往会议室的路上，许多人看到姜祖熙，目光之中夹着几分好奇和仰慕之情。他们都知道最近表白墙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动态，心里都不自觉地怀揣着对校草的敬意。 校草真是深藏不露呢…… 景亦染清晰地感知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漂亮冷淡的面上没什么所谓，只是侧头，对身旁的人低声道：“如果等会儿有人问你什么，你记得不要说话。” 闻言，一直垂睫走着的姜祖熙抬眼，看向她的目光略带几分淡淡的不解。 景亦染平静解释：“有人对你之前的行为有点意见，到时候我会帮你解决。” 姜祖熙盯着她安静地看了几秒，随后眼睫垂下，掩住黑眸的神色，“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意见？” 景亦染眸里浮现无奈神色，知道跟他多说无益，便轻叹一声，“听我的，好吗？” 姜祖熙不再说什么。 他脸色淡淡，安静地跟在景亦染身后。 两人到了会议室门前，看到屋里有些小组组员已经到了。他们走进去，几个学生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喂，表白墙上的事是真的吧？老师都说过了。” “就算深藏不露又怎样？他现在的态度让人很烦呐，也不知道老师当时为什么把他列入小组名单里的。” “对哦……” 几人小声的议论传入景亦染耳里，她微微抬眸，目光淡漠地扫了一眼那边几人。 少年倒是没什么情绪，长腿懒洋洋地交叠，舒适地坐在软椅上，垂眸看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的人多了起来，声音渐渐嘈杂。 教务处同时也是高三年级长的徐主任走进来，她站在门口扫视一眼，目光在姜祖熙身上顿了顿，似笑非笑。她端着文件夹进来，一直走向会议桌的主位，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下，沉稳开口：“开始吧。” 会议有序进行着，这次小会主要总结了这几天午休留班补习的情况，根据小组组员们的亲身体验总结结论，终于让一向一丝不苟的主任满意地点头。 徐主任见反响都不错，嘱咐了几句后，便准备收拾东西散会，在这之前，她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 闻声，徐主任微微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你说。” 那人是个女孩，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很机灵聪明的那种。她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姜祖熙一眼，声音虽然柔柔的，却很有力地说：“老师，我认为我们组的某些人不是很负责任。” 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女孩。 景亦染抬眼，沉默地看了女孩一眼。 ……一定要在这时候说么。 她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眼睫在脸上打下一道阴影。 坐在徐主任左手边的舒朗慢慢抬眼，扫了一眼姜祖熙。 他目光中的情绪复杂，似乎有着心事。 此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里面，似乎就只有姜祖熙最为淡然，对于女孩所说的话漠不关心。 徐主任看情况不对，又不好意思打断女孩，便只好沉默下来。 但女孩以为徐主任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于是微微翘起嘴角，理了理思路，声音软软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小组从上周已经开始进行了，所有组员也都上任一周了，都很辛苦，但有一个人，却好似事不关己，看着所有人忙来忙去，自己却很悠闲……” 说着，女孩转眸，嘴角带着一丝挑衅又自信的笑容，看向坐在正对面的姜祖熙，“是吧，同学？” 被点到名字后，姜祖熙才慢条斯理地抬眸，目光不咸不淡地对上她的眼睛。 女孩的呼吸蓦然一滞。 好漂亮的眼睛…… 不过瞬间，她就快速地回神，低头轻咳几声。 姜祖熙的眼底一片漠然，看着对面的女孩慌乱地掩饰，轻挑眉尾，声线清冷却动人，“你说……我？” 最后的尾音微微拖长，似乎真的在询问对方。 女孩莫名有些心慌，但是还是挺起小腰板，勇敢地对上对方的凉薄目光，“不然呢，姜同学？” 看她的模样，要是姜祖熙不受一点惩罚，她是不会罢休的。 景亦染的眸光微凉，稍稍坐直身子，刚想开口，桌下的手却突然被抓住。 景亦染僵住了瞬，低眸怔怔看了眼桌下。随后，她的目光移向身旁的男生。 姜祖熙却没有看她，而是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女孩，淡然承认：“是，上一周我确实没怎么尽责。” 听到他竟然轻而易举就认错了，女孩微微一怔，下一秒，心里生出了一丝窃喜。 校草竟然在自己的质问下，主动承认错误了，那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一点点好感，才会这样呢？ 女孩幻想着，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欣喜。 景亦染自然没错过对方得意的笑容。 她不禁有些头疼，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声。 姜祖熙却听见了她的叹息。 他的眸光微动，不动声色，继续淡道：“以后我会改正态度，不会让老师失望。” 说着，他侧目看向徐主任。 徐主任微笑着朝他轻轻颔首。 姜祖熙再次转眸看向女孩，嗓音清冽冷淡，“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行，那再请人监督我好了……” 说着，男生忽然顿住，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让谁监督。 见此，女孩心跳忽然快起来，她见少年直直看着自己，以为他要请她监督他自己，不由得呼吸一紧，“那我会……” 下一秒，男生忽然侧头，瞥向身旁坐着的景亦染，嗓音低沉，“不如你来吧。” 语气沉稳果断，没有请求的意思，而是不容反驳的陈述。 女孩顿时愣住，刚要出口的那句“那我会好好监督你的”，瞬间噎在喉咙间。 “……”景亦染快速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见他们都紧紧注视着自己，便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见她同意，姜祖熙的薄唇若有若无地弯了一下。他淡淡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徐主任，“老师，这样可以么？” 徐主任回神，若有所思地看了姜祖熙一眼，随后点头，“我看不错，祖熙认错诚恳，相信他以后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好了，会议先开到这里，散会吧。” 一听主任下令，在座的学生立刻起身，向徐主任告别，随后朝门外走去。 刚才和姜祖熙对峙的的女孩，低着头快步走向门口，头一个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道急匆匆的背影。 第54章 关系升温 刚刚与她邻座的学生见她匆忙离去，捂着嘴偷笑，“哈，刚才秦喻是想引起校草注意，才点名校草说他的不是呢。” “啊，是吗？” “对啊，秦喻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喜欢出风头……以我跟她同班两年的了解来看，她是想以激将法让校草注意她，随后再慢慢接近校草……” “哈哈，搞得多有心机似的。可惜她没能得逞。” “是啊……哎，话说，你不觉得咱校草跟景亦染关系比较好嘛？” “对啊对啊，校草还指名道姓让景亦染来监督他呢。”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景亦染和校草好般配啊，郎才女貌的。” “是啊，哇我要开始组cp咯……” 在会议结束后，学生们都三两向教室走去，各自聊着自己的天。 景亦染和姜祖熙走在所有人的后面，不急不缓。 “那个……吉爱，给了你邀请函么？”路上，景亦染忽然问。 姜祖熙轻挑深眉，“邀请函……哦。” 他一副刚刚记起来的样子，却好像又不是很在意，“给了吧。” 景亦染脚步一顿，“……你收了？” “没有。” 闻言，景亦染松了口气。 姜祖熙捕捉到她姿态的变化，眯眸，语气平淡，“怎么了？”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没什么，我跟她关系不好，你要是去了，岂不是就不给我面子。” 姜祖熙轻笑了声，嗓音低缓，“我怎么会去。” 景亦染弯眸，眉眼露出几分温软的笑意。 两人没再开口，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在前方的拐角拐弯时，他们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吉爱的头上戴着大大的鸭舌帽，脸上戴着黑口罩，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独自一人朝前走着。 刚要拐弯，眼前忽然出现两个人。 她下意识地低头去躲，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之前道歉信的事已经让她抬不起头了，她可不想再被人提起这件事。 但是，景亦染早就把她认了出来。她眯眸，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好巧。” 姜祖熙垂睫扫了眼她，面无表情。 他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对景亦染的主动有些在意。 而吉爱闻声，立刻就认出来了声音的主人。她一把摘掉帽子，没被遮住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景亦染，“你还敢主动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景亦染倒是风轻云淡地问。 “你……” 吉爱猛然上前一步，按照这个架势和以前的经历，景亦染判断吉爱会忍不住对她动手。她正准备往后闪开一点，忽然察觉到身旁的男生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一言不发地挡在她面前。 景亦染怔了下。 这时，吉爱才注意到，景亦染的身边站着的是谁。 她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祖熙，“姜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紧接着，吉爱又看了看景亦染，看了看两人所站的位置，面露错愕，“你们……” 姜祖熙只是淡淡垂睫，深色的眼注视着她，平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风暴。 ……和记忆里一样，那天在北城区，姜祖熙神色淡漠冰凉，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像护城墙一样坚不可摧。 吉爱咬了咬唇，“所以，你是要护着她？” “……”姜祖熙拧眉淡道，“多管闲事。” 吉爱瞪大眼睛。 这时，景亦染忽然轻轻拉了下姜祖熙的袖子，“我们走吧。” 姜祖熙侧目看了眼她，点头，随即跟着她离开。 吉爱盯着两人的小动作，像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未动。 走出了一些距离后，景亦染往身后看了眼，随后叹气。她瞥了眼身旁的人，“我原本是想悄悄暗示你，让你表现得跟我关系近点，没想到你这么自觉。” 姜祖熙眯眸，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我只是记得我们之间的协议罢了……怎么，你忘了？” “……没有。”景亦染干咳了声，“你快去上课吧，我去趟办公室。” “哦。”姜祖熙散漫应了一句，随后迈开长腿慢悠悠离开。 景亦染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随即又回头，看了眼吉爱所在的方向。 这样一来，吉爱应该终于死心，不再探究他们两个的关系了吧。 景亦染暗想。 隔天。 这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以前一节课一下课，一班的学生接水的接水，上厕所的上厕所，抹防晒的抹防晒。 汪栀纯接了满满一杯温水，过来找景亦染，“哎，你听说没？吉爱转学了。” 正在不紧不慢整理课本的景亦染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嗯。” 她站起身，拿起水杯，“走吧。” “你说，吉爱是不是顶不住舆论压力，所以才转学的？”汪栀纯还想八卦一会儿，她一手抱着水杯，一手揽着景亦染，“我音乐社的学妹跟我说，好像转到了京城五中。那个学校没咱学校好，宿舍还破破烂烂的，是六人间……” 景亦染安静地听着她吐槽着，一路走到操场。 除了高三一班要上体育课，高一高二年级的一些班级，以及高三二班也在这个时间上体育课，所以操场上有不少人在走动。 11点左右的太阳不算毒辣，但也晒得人眼晃。不少学生把校服外套撑在头顶上方，遮挡太阳，慢吞吞地走到指定地点站队。 体委长得高高壮壮的，站在那里指挥大家排队。 景亦染略比汪栀纯高一点，她站在汪栀纯的右边，白白和乔琪筱要再往左一些。她们都在第二排。 而景亦染的右边隔一个人的位置，是李芷郁。不巧的是，夹在两人中间的那个女孩请了体育课的假，于是李芷郁挨着景亦染站着。 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体育老师拿着小板子走过来，“同学们，我们的体测定在10月中旬到11月，到时候要考的内容都记得吧？长跑，仰卧起坐，篮球，很简单的。” 学生间传出一阵阵的哀嚎。 体育老师咧开嘴笑，“我知道大家很怕长跑，没关系，带大家多练练就行。体委带队，慢跑两圈。向左转！” 队伍松松垮垮地跑起来。 跑的过程中，景亦染总感觉身后的人在踩她的鞋。 她皱皱眉，拿不准李芷郁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她回头看了眼李芷郁。 李芷郁的目光跟她对上，略带挑衅地扬了扬眉毛。 第55章 关系升温(2) 景亦染收回目光，眸光暗了几分。 下一秒，她的速度忽然慢下来。李芷郁来不及反应，一下撞了上去。 “啊！”身旁的几人传来一阵惊呼，因为他们看到，李芷郁撞上景亦染后，景亦染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几个人连忙停下，去扶景亦染。 李芷郁站在那里，怔了几秒，忽然意识到，这是景亦染的小把戏。 景亦染被众人扶起，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低声道谢。 “小心啊景亦染……”身边的几人关心道。 这时，汪栀纯跑过来，“景亦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摔倒了。” 景亦染顿了顿，淡道：“哦，刚才鞋子被踩掉了，绊了一下。” 闻言，几人顿时看向李芷郁。 李芷郁气得脸发红，“我没有踩掉她的鞋！” 景亦染低眸看了眼自己鞋跟处的印记，淡淡“嗯”了声。 但是她这样的态度，却让人觉得她不想跟对方计较。 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这时，体委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怎么都围在这里？” “景亦染摔了一下。”有人回答。 体委看向景亦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校医室？” 景亦染摇头。 “那你先去休息吧，膝盖可能会蹭破皮。”体委说，然后招手让其他人跟上队伍。 景亦染独自一人朝体育老师走去，向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让她在一旁坐一会儿。 景亦染坐在草坪上，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右侧忽然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地朝她走来。 景亦染侧头看去，见到姜祖熙拎着瓶矿泉水，正散漫走来。 她拿着水杯，忍不住轻笑了声，“已经跑了一圈了，你来了。” “这不就不用跑了。”姜祖熙懒洋洋道，在她身边站着，眯起黑眸，望了眼正跑着的队伍。 他垂眸，瞥了眼景亦染，“你怎么坐在这里？” 景亦染眨了眨眼，“我摔倒了，老师让我歇着。” “蠢。”姜祖熙的薄唇里绝情地蹦出一个字。 景亦染无语抿唇，“是因为李芷郁一直踩我，我没办法，才故意摔了一下。” 闻言，姜祖熙眉挑，眸底几分饶有趣味的神色，“……行，不算蠢。” 景亦染：“……” 她收回目光，不打算与他争辩。 “你怎么来上课了？”景亦染面无表情地看着操场上的队伍。 “我又没什么事。”姜祖熙淡然道，“不来上课，你又该说我了。” 景亦染忍住笑意，干咳一声，“我不会说你。” 姜祖熙的目光四处扫了眼，模样漫不经心，“总会有人说的。” 景亦染顿了顿。 这倒是。 队伍慢悠悠地跑完了，正朝体育老师这里走过来。 景亦染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准备回到队伍里去。 姜祖熙微微俯身，放下矿泉水，不紧不慢地跟着景亦染走回队里。 他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修长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很出众。 体育老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分，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姜祖熙微顿。 “这节课自由活动，大家解散。姜祖熙留下。” 闻言，全班人顿时回头看向姜祖熙，有些好奇。 姜祖熙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眉眼间没什么所谓，慢吞吞朝老师走去。 “哎，老师找姜祖熙干什么？”汪栀纯趴着景亦染肩上，又开始八卦起来了。 景亦染摇头。 汪栀纯看向她，“我刚才看见姜祖熙跟你在说话呢，你俩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景亦染淡道：“可能我们一起经历了枪战、丛林求生这些事，有种生死之交的感觉吧。” 汪栀纯点点头，“诶，为什么那时候，姜祖熙会在北城区呀？你有没有问过他？” 景亦染一顿。 她答应了姜祖熙，不要把他跟警局的事说出去。之前她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她和姜祖熙在北城区碰到，又一起滚到坡下的事情，省略了很多细节。 如果现在汪栀纯继续追问，事情肯定不好瞒。 于是，景亦染捏了捏鼻梁，仿佛漠不关心道：“我没问，这是人家的隐私。” “行吧。”汪栀纯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不再追问。 这时，有人来找汪栀纯，想叫她一起去玩游戏。 汪栀纯回头看着景亦染，“去不？” 景亦染摆摆手，“你去吧，我去坐一会儿。” 汪栀纯拉着景亦染，“那你来我们身边坐着，看着我们玩。” 景亦染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大力士汪栀纯拉走了。 “……”景亦染根本甩不开她的手，从小，汪栀纯的力气就大如牛。她只得顺从。 几个女生围成圈坐在树荫下，有说有笑，青春洋溢。 景亦染找了个靠近她们的地方坐下，头顶有片树荫，不至于被晒到。 安静坐了一会儿后，景亦染一转头，忽然见姜祖熙正朝她走来。 他逆着光，步伐平缓，景亦染看不清他的脸，不得不眯起眸，手搭在额上。 姜祖熙走近她，瞥了眼她，淡道：“好学生怎么不写作业？” “你怎么不逃课？” 姜祖熙抬头看了眼太阳，语气闲散，“太晒，逃了还得顶着太阳走回去。” 景亦染心里暗道他理由多，面上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的目光落在偌大的操场上，几秒后，她注意到李芷郁正向她这边走来。 景亦染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姜祖熙。 “你快走。”她低声道，语气含着几分催促，“李芷郁来了。” 女孩的声音虽然冷淡，但嗓音低软，催促起人来倒有几分娇嗔的意味，传到姜祖熙的耳中，软绵绵的。 “……”姜祖熙垂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抬眼，眸色冰凉，若有所思地盯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女孩。 景亦染见他充耳不闻，无奈地垂眸，不再多说什么。 李芷郁过来，当然是来打扰景亦染和姜祖熙的独处时光的。她早看到两人在跑步时就聊上了，现在还聚在一起聊，她当然不舒服。 于是，她装作一脸自然地走过来，看了看两人，“聊什么呢？” 景亦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也想聊？” 李芷郁点点头，“都是同学，带我一个呗。” 景亦染淡淡注视她片刻，随即转眸看向姜祖熙。 “你说句？”她定定看着他。 闻言，姜祖熙侧目，眸光淡淡掠过她白净的小脸。 一贯的面无表情，眸底却夹杂着几分不耐又无语的小情绪。 分明是要他帮她。 姜祖熙的目光又落到了李芷郁的身上。 第56章 关系升温(3) 他微微眯眸，淡漠的眸光打量了一圈李芷郁。 李芷郁忽然不自然了起来。 对方站在离他两米远地方，眉眼貌美却漠然，两手环在胸前，姿态轻散。他的目光仿佛审视她一般，锐利却不带锋芒，足以让她望而却步。 “……”李芷郁揉了揉鼻子，突然有些后悔走了过来。 这时，姜祖熙慢悠悠地转头，看向景亦染的眸子似笑非笑，“我们刚才……是不是谈到你的伤？” “……”景亦染盯着他看了一秒，随即淡淡接话，“是的，刚说到我的膝盖疼，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哦……要不去看看吧，别感染了。” “嗯，等会儿和老师去说。” …… 李芷郁讪讪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心里不悦地嘀咕。 见总惹事的家伙离开了，景亦染闭上嘴，揉了揉眉心。 姜祖熙幽黑的眼安静看着她片刻，随即语气慵懒而漫不经意，“帮我个忙。” 景亦染抬眼看向他。 “班主任说，让我下回月考进步一点。” “……”景亦染眨了下眼，“要我帮你……去找班主任，让她收回这句话？” 姜祖熙：“……” “蠢货。”他拧眉，语气低沉散漫，“让你帮我学习。” 景亦染不解，“你不是有家教么？” “我现在天天在学校，怎么找家教？”姜祖熙几分质疑地眯起眸，静静打量起景亦染，慢条斯理道，“你的成绩……不是你蒙出来的吧？” 景亦染：“……” “可以。”她决定不跟他多计较，淡道，“但是如果没有效果，不能怨我。” 姜祖熙慢吞吞地说“知道”。 见他这样，景亦染也不再说什么。 她微微蹙眉，沉思着姜祖熙说的这件事。 这时，忽然传来的一阵歌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听到这歌声熟悉，抬眼循声望去，看到汪栀纯坐在女孩们的中间，唱起了轻快的歌。 景亦染记得，这首歌她跟自己提过，叫《夏日微风》。 “想和你吹着夏天的风，看天空，出现一道彩虹……” “想轻轻贴近你的怀中，轻轻拥，羞红了我的懵懂，想要被你宠……” “想对你说的话，你应该知道吧，脑海里的想法有夏天和你的参杂……” 汪栀纯的嗓音是天然的甜美婉转，并且音乐感很好，很适合唱这种小甜歌。 周围的女孩们不自觉地拍起手，跟着汪栀纯的节拍打起节奏。 景亦染望着汪栀纯笑盈盈地享受着音乐，眉眼间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她上一次在她面前唱歌，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姜祖熙安静地站在景亦染的身后，目光没什么所谓地掠过汪栀纯，随即停留在景亦染的脸上。他沉默着，望着女孩宁静素白的小脸，眸色平静。 不少人都被汪栀纯的歌声吸引了过来，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走来，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圈。 一曲结束，还有人想要点歌。 汪栀纯也意犹未尽，于是撅起嘴，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忽然捕捉到了站在角落的景亦染，然后扬声道：“景亦染，你点一首，我就再唱这最后一首。” 被点名的景亦染顿了顿，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她思索了几秒，淡道：“《最好的我》。” 汪栀纯一愣。 四周的人已经开始鼓掌了，汪栀纯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景亦染。几秒后，她清了清嗓子：“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我只在乎你想不想要拥有 ，一颗真心和温暖的手，在身后陪你微笑或泪流……” 汪栀纯又赢得了一众的掌声。 景亦染垂眸，转身退出了人群。 姜祖熙慢条斯理地跟着她走出人群。 景亦染察觉到他的跟随，侧目睨了眼他，“怎么不听？” 姜祖熙懒洋洋道：“平时不听这种歌。” 景亦染回眸看了眼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没说什么。 下课后。 汪栀纯跑来，抱住景亦染的手臂，抱怨道：“你刚才怎么点那首歌？” “我看你好久没唱了。”景亦染淡道。 汪栀纯张了张嘴，眉头皱在一起，“那不是……有些原因。” 景亦染叹了声。 她抬手，摸了摸汪栀纯的发顶。 “让它过去吧。”景亦染平静道。 汪栀纯沉默了半晌，点头，“好。” 景亦染蹙眉，看着汪栀纯的精致可爱的脸，沉默不语。 周六下午，姜家的专车开到学校附近，等着自家少爷放学回家。 姜祖熙背着书包，不紧不慢走了过来。坐上了车后，他淡懒地靠在车座上，神色寻常，闭目养神。 坐在一旁的年叔复杂地看着他。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焦灼，姜祖熙没睁开眸，语气慵倦，“年叔，有事么？” 被点到名字的年叔微微一愣，随后抿唇蹙眉，犹豫了一下，随后缓慢开口：“少爷我……我又看到，您刚才和那位小姐在一起……” 刚才，少爷和上次的小姐一起出的校门。 姜祖熙漫不经心掀起眼帘，眸光淡淡移向他，“她姓景。” “少爷，您怎么和景小姐走的这么近？”年叔忍不住问。 姜祖熙沉默了几秒，随后从容地移开目光，深眸清冷。 年叔猜不到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有些担忧，“少爷……”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姜祖熙微叹了下，抬起修长手指揉了揉额角。他的眉眼间闪过几分倦意，声线低哑道：“只是朋友，年叔担心过头了。” 他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年叔知道再问就要翻脸了，于是抿唇，知趣地换了个话题：“少爷，老爷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您要到机场去接吗？” “去吧。” “好的少爷。” 放了学，景亦染一个人拉着箱子，在路边找到了沈知瑾的车。 沈知瑾从驾驶座上下来，替景亦染放好箱子。 景亦染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安静地注视着前方。 沈知瑾拉开车门，上了车后启动引擎。 “薇薇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关于那天在北城区的事，我想再问一些细节。”沈知瑾的嗓音醇厚低缓，温和道。 景亦染揉了揉额角，点头。 于是，沈知瑾问了几个问题，景亦染一一回答。 最后，沈知瑾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能问一些问题么？”景亦染忽然淡问。 沈知瑾一顿，“……你说。” “我哥哥……”景亦染的浅眸有些放空地望着前方，声音轻飘飘的，“有没有对章家做过什么事？” 沈知瑾的脸色忽然一变，“你指的是什么？” “一些不能说的事。” “……”沈知瑾的眸色忽然晦暗了起来，他望着景亦染，俊美的脸上一片阴沉。 第57章 姜父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像平常问问题一般。 景亦染如实道：“之前偷听了那两人的对话。” 她说的那两人，自然指的就是高求和胖三。 那时，她戴着姜祖熙的耳机，听耳机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后来两人越聊越多，把知道的所有秘闻都说了出来。 当时，景亦染一个人默默地听了好久，听到最后，她心底一片冰凉，去了洗手间，待了好长时间。 沈知瑾安静了片刻，随后缓缓打起方向盘。半晌后，他忽然问：“你觉得景亦川是坏人么？” 景亦染顿了一下，淡道：“两面参半吧。” 沈知瑾勾唇笑了下，“看来你对我们有点意见。没关系，都能理解。毕竟你也只是个孩子。” “我马上就成年了。” 沈知瑾失笑，“不一样的。” 随后，他淡道：“虽然不知道你听到他们说过什么，但我可以保证，那些不全都是真的。人多口杂，还有故意抹黑的，数不胜数。” 不知道景亦染有没有听进去，沈知瑾继续淡道：“比如，之前公司里一个高层，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着景亦川的名义干了偷鸡摸狗的事，后来他被我们处理了。并且我们顺藤摸瓜，发现公司里不少这样的人，打着公司的名号做过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所以你明白了吗？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景亦染沉默着。半晌后，她轻声开口：“我知道了。” 沈知瑾温柔地笑了笑。 他将景亦染送回云湾林邸，最后不咸不淡地嘱咐：“记得，这段时间不许出门。” 景亦染点头，叹了声。 周日，在首都机场。 低调的黑色轿车里，姜祖熙眼眸微抬，远远地看见年叔和一个中年男子朝这边走来。 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身后拉着简约的银白色行李箱，脸上戴着黑色口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不经意间流露出锐利的目光。 他就是姜祖熙的父亲，永恒集团的董事长——姜任天。 姜父拉着箱子，走到后备箱处，打开后备箱后把箱子放进去。随后他转身坐上了后座。 “儿子，好久不见。” 一上车，姜父转头，笑着看着坐在一旁的姜祖熙。 相比之下，姜祖熙倒是淡定很多，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姜父早已习惯了姜祖熙的性格，没多说什么，吩咐司机：“去市中心的酒楼。” 司机应了，开着轿车离开了机场。 “儿子，你之前不是说要去英国留学么？怎么现在又选择回来了？”路上，姜父有些好奇地问。 “就是想回来。” 姜父笑了几声，“别想骗我，你是我儿子，你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我会猜不到？说吧，是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才回国的？” “……”姜祖熙懒散地往后一靠，“没什么好说的。” “那行，那我们聊聊别的事。”姜父似笑非笑，进而挑起别的话题，“不久前章家的新闻，想必你也看到了吧。” 对方平静地应了一声。 “有什么看法？” 姜祖熙面无表情，淡定地看着窗外风景，“与我无关。” 姜父看着儿子，心里微叹口气，看来他还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他这样想着，忽然又听见对方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我劝你也别管。” 闻言，姜父眯起眼，阅历丰富的他从姜祖熙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他忽然又想起之前年叔说的话，便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怎么，儿子，你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还不想让你父亲我找点乐子？还是说，这件事牵扯到了什么人，让你这么在乎？”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姜祖熙终于肯侧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这时，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姜祖熙瞥了眼，过了几秒后又平静抬眸，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我只是好意提醒你。” 姜父眼看着他细微的神色变化，心里有几分猜测。他眸底划过一道兴味，调侃道：“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是那个女孩给你发短信了么？” 姜祖熙拧眉，揉了揉眉心，鸦羽般的眼睫安静垂下，“出差这么久不累么？话这么多。” 姜父听出儿子的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嫌弃，却仍旧笑呵呵地说：“儿子我知道，年少轻狂，你爸爸我也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只不过，你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习为主，知道么？” 姜祖熙的目光淡淡扫向姜父。 姜父继续道：“当时你爸爸我，就是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然后考入了首都大学。你要学习我的刻苦努力啊。” “按照你说的，只要我顾好了学习，那其他事，你是不是不管？”姜祖熙眯眸，懒洋洋撑着额靠在车座上，饶有兴味地望着姜父。 闻言，姜父一怔，心里细细品味儿子的这句话，随后了然地大笑起来，“哦！原来如此！儿子，你是不是早看上人家了？” 姜祖熙敛住嘴角笑意，眉眼恢复清冷。他的目光冷淡地望向窗外，“她是我朋友。我指的也不是这个。” “哦？朋友？”姜父打量着男生的神色，见没有半点说谎迹象，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年叔。 “嗯……朋友。能入你法眼的人，可真是罕见，尤其还是个女孩子……也难怪我想歪啊！不过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女孩，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女孩才能站在你身边。顺便，为你以后的终身大事准备准备。” “刚才不是说，以学习为主么？”姜祖熙淡问。 “我先物色物色，不冲突！” 姜祖熙抿起薄唇，沉默不语。 轿车驶进了酒楼的地下车库，姜父和姜祖熙下车，年叔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电梯走去。三人来到酒楼内，进入早已定好的包间。 落座后，姜父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姜祖熙，“儿子，你点几道菜。” 姜祖熙没有推脱，菜单摊开在桌子上，他随手翻了几页，言简意赅地报了几个菜名。随后，他把菜单推向姜父，“你点吧。” 姜父翻了翻菜单，又加了几样菜。 结束后，他把菜单放到一边，十指交叠抵在下额，鹰一般的眼忽然严肃地注视着姜祖熙，“我现在有些事想跟你聊。” 姜祖熙正在垂眸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闻言，他没什么所谓地放下手机，身子往后慵懒一靠，抬眼淡定看着父亲。 姜父语气沉稳肃穆，“我问过你的老师了，听说，你加入了学习小组。” 姜祖熙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以学业为重，所以北城区那边……” “北城区的事我会处理好。”姜祖熙忽然淡漠打断，“不会耽误学习的。你不用管。” 姜父皱眉，“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年叔跟我说，你上次回来，身上的伤多了那么多。” “小伤。” “还小伤？腹部那么长一道口！”姜父突然大声道，“你非要一意孤行，走你妈妈的后路吗！” 第58章 补习 一提到“妈妈”这两个字，姜祖熙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他垂着羽睫，姿态未动半分，却给人一种竭力克制的隐忍感。 “……” 半晌后，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声音轻而低沉，“如果你知道我在走妈妈的后路，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姜父原本有些愠色的脸僵了下，视线落下，一言不发。 姜祖熙的喉咙忽然有几分干涩，他干咳了声，继续平淡道：“北城区，是妈妈的一个遗愿，我要替她守护。” 姜父抬眼，望着儿子，满眼的心疼和焦急。他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什么。 姜祖熙的余光注意到了姜父神色的变化，眸底飞速地划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有些落寞，有些低沉。他的眼睫轻颤了下，“……公司的事，我会考虑一下。” 闻言，姜父的眼睛一亮，“儿子，你说的是实话？” 姜祖熙的眸光淡淡落在一旁，“我不说假话。” 姜父叹了声，拍了拍姜祖熙的肩膀，“我知道，你要兼顾警局和学业，你很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有朝一日，放过自己。” 姜祖熙默不作声。 中午，文姨在家给景亦染做了午饭，景亦染吃完午饭，洗了个澡，准备睡一会起来收拾行李，打车去学校。 她刚擦干头发，想要躺在床上，忽然听到手机响了声。 景亦染抬眼，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点开一看，是姜祖熙的消息。 那天体育课下课，姜祖熙以助他学习为由，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后来两人就加上了微信。 刚才他发信息，也是在说关于学习的事。 他说—— 下午早点来。 景亦染挑眉，已经能想象到那人说话时矜贵又随意的姿态。 她敲了个问号，发过去。 那人很快就回—— 补习。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略有些无奈。 看来她是给自己找了个苦活。 她敲了几下，回复—— 知道了。 随后，景亦染把手机放在一边，将软被盖在身上，侧躺着午睡了起来。 下午四点左右，景亦染到达教室。 她从后门迈进，刚转眼，就看到姜祖熙已经坐在位置上。 男生背对着她，单手支着脑袋，露出的小臂精瘦有力。他右手执笔，低头看着习题，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景亦染站在那里，盯着他的背影静静看了几秒，随后慢慢走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姜祖熙微微侧头，眸色没什么温度，睨了眼对方。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稍顿了下，随即无所谓地收回目光。 景亦染放下肩上的书包，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语气淡然无波，“补哪一科？” 姜祖熙执笔，笔尖戳了戳习题，“语文。” 景亦染瞄了眼他的题，“……先读题干，再读文章。” 姜祖熙懒懒“哦”了声，目光落在题干上，开始投入到题目中。 他这个样子，倒是难得的乖顺。 景亦染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姜祖熙读完题，又看完了文章，随后抬眸看向她，眼睛干净清冷，没有涟漪。 景亦染只和他对视了一秒，便飞速垂眸，看着他的习题，低声淡道：“把重点圈画出来……” 她开始细细讲解，什么是重点，该怎么圈画。 姜祖熙却注意到她的耳垂，微微泛起粉红。 他弯唇笑了笑。 景亦染闻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了？” 姜祖熙慢慢收起笑意。他垂睫，蝶翅般地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细碎的阴影，语气淡漠低缓，“没什么，你的头发乱了。” 景亦染抬手摸了摸发顶，没有发现任何乱了的迹象。但是她又不觉得，姜祖熙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于是她解开高马尾，顺了顺头发，重新扎了个低马尾。 温顺的黑发束在一起，遮住白嫩的后颈，姜祖熙的目光却落在她的发绳上。 他盯着发绳看了几秒，“……发绳，好用吗？” 闻言，景亦染皱了皱眉，略显不解地瞥了眼姜祖熙，“所有的发绳，应该都没区别吧。” 姜祖熙若有所思地停顿了几秒，随即慢慢点头。 景亦染不知道这时的男生到底在想什么，她点了点习题，淡道：“你先把这道题写了，我去接水。” 姜祖熙又温顺地应了下来。 景亦染起身，拿起书包外侧的水杯，走到外面的水房去。 下午六点才是正式进班的时间，现在教学楼里的人都还很少，她一路走来，也没碰到什么人。 景亦染接水回来，路过二班门口，不经意地向里面瞟了眼，却看到舒朗正坐在位置上，埋头写些什么。 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回到班里。 姜祖熙已经做完了题，抬起漆黑的眼，看到从前门进来的景亦染，笔在指尖流利地转动了一下。 景亦染放下水杯，拿着答案给姜祖熙批改了一下，“错一个。” 姜祖熙拧了下眉，漠然看着习题。 “你看……”景亦染看了看那道题，随即从姜祖熙手里拿过笔，在他的习题册上画出重点，“明白了么？” 姜祖熙眨了下眼，干咳了声，点头。 鼻尖萦绕着女孩若有若无的体香，他忽然有些晕乎乎的。直到她直起身，跟他拉开了距离，姜祖熙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通畅了许多。 “……” 他抬手，修长的手覆上垂下的双眼。 “怎么了？”景亦染注意到他的异样，眸底划过一丝疑惑，又靠近过去。 “我休息……”姜祖熙刚要低声道，额上忽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明明刚好的温度却让他的心脏像被灼烧一般，整个人红温了起来。 “你怎么有点烫。”女孩的语气流露出关心，“你今天不舒服么？” “……”姜祖熙再次干咳了声，“我……” 下一秒，景亦染像是想起了什么，“噌”的下，就把手收了回来。 “抱歉。”她的手收在胸前，指尖蜷缩，“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景亦染还记得，之前男生因为一次陌生人没有成功的触碰而脸色阴郁，但这一次，她却下意识地碰到他的额头……不知道他会怎样暴跳如雷。 正当景亦染以为自己触碰到龙的逆鳞时，她忽然听到男生语气缓慢，似乎夹杂着几分安慰，低哑道：“不用这么怕我。” “……”景亦染眨下眼。 下一秒，她看见那人拿笔指了指教室上方的监控，慢条斯理道：“有监控的，不会揍你。” 景亦染：“……” 几秒后，她面无表情地坐下，嗓音低软却冷淡，“继续写题吧。” “怎么这个模样？”姜祖熙单手撑着脑袋，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纯净的颜色里没有杂质。他略显惬意地眯眸，语气漫不经心，“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景亦染只是垂睫看着他的习题册，风轻云淡的小脸安静平和，“我以为你会说，你不打女生。” 姜祖熙：“……” “哦……”片刻后，他拖着腔调，懒洋洋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第59章 竞赛报名 两人不再说一些闲话，开始安静地学习。 景亦染从书包里抽出练习册，摊开在桌面上。而姜祖熙继续看下一篇阅读，笔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圈。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第三个人走进了教室。 徐书平常不这么早来班里，不过这回周末玩嗨了，作业几乎没怎么写，于是他强迫自己早点回学校，来教室里补补作业。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到教室，竟然能看到这样劲爆的场面。 不学无术的校草，貌美如花的学霸，坐在一块写作业…… 真嘟假嘟！ 这是真嘟假嘟！ 徐书的脑袋里顿时冒出了一大一小眼的表情。他张大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许，这又是那个学习小组的某项任务吧…… 毕竟校草的成绩再差下去，待在小组里也确实怪怪的。或许是老师给美女学霸下达了什么命令。 徐书抓抓脑袋，背着书包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听到动静，景亦染侧目扫了眼来者，随后看了眼腕表。她收起书本，装进书包里，然后起身。 察觉到她的举动，姜祖熙侧头看向她，微微挑眉，“你要走？” 景亦染没有看他，淡淡应了声。她拎起书包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继续写题。 姜祖熙的眸色泛冷，盯着景亦染看了几秒，随后，目光又幽幽转向坐在前排的徐书。 感觉到一阵刺骨凉意的徐书：“……” 他搓了搓胳膊，抬头看了眼空调的温度。 也没有很低啊，怎么回事。 徐书心里暗暗嘀咕。 这时，门口有人来敲门。 “咚咚”两声，声音不大，还很有礼貌，传到教室内三人的耳里。 景亦染抬眼，扫了眼后门，看到舒朗站在那里，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态，正静静望着她。 她稍顿了下，随即起身，朝舒朗走去。 徐书依旧好奇地望着两人，而姜祖熙只是没什么温度地睨了眼门口的人，就收回了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执笔看题，在本上圈圈画画，每一笔都极其用力。 “下周有市里的数学竞赛初赛，晚上老师开班会应该会提到，之前老师跟我说，希望小组的成员都参加。”舒朗把报名单交给景亦染，“这是你们班的。” 景亦染垂睫看了眼报名单，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还有……”舒朗又开口，具有深意的目光掠过班里的某个人，“老师还说，有些人，不必勉强。” 景亦染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淡淡应了声，“谢谢。” 舒朗走后，她低眸看了看报名表，随后转身，朝姜祖熙走去。 她将报名表推到姜祖熙面前，嗓音低软却平淡，“你要参加么？” 姜祖熙侧目，漫不经心瞥了眼，“……刚才，你们在谈这个？” 景亦染点头，继续淡道：“下周数学竞赛初赛，老师希望小组成员都参加。” 姜祖熙沉默了半晌。 见状，景亦染抿唇，默默收回报名表，“没关系，不用勉强。” 她准备转身离开，又忽然听到身后的人淡淡开口：“去也行……” 景亦染停下脚步，总觉得他话没说完，于是她回眸看向他，“你有要求？” 姜祖熙无辜地眨眼，嗓音慵懒低沉，“在你心里，我这么坏啊。” 反正，不算好。 景亦染心里暗道。 她拧眉，“你想说什么？” 姜祖熙慢条斯理道：“初赛的时间跟月考的时间离得近，我怕耽误正事。” 他的正事，肯定是学校的考试。 景亦染仔细一想，倒也是。于是她道：“那我就……” “要跟老师说，是怕影响月考，才决定不参加的。” 景亦染：“……知道。” “跟那个舒朗也说一声。” 景亦染：“……哦。” 她转身，拿着报名表回到座位，坐下后，瞥了眼男生的背影，“……” 晚上开班会，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又是激励大家，又是总结学习情况的，台下的学生都开始犯困。 直到老师讲到数学竞赛的事情后，同学们才稍微打起点精神。 “这竞赛的名次都被四班的竞赛生抢走了，还需要我们报名吗？” “也不尽然，我记得上一届有个学姐不是竞赛生，但是也拿了省二等奖。” “那要不你去报名试一下？反正你每次数学都考148左右。” …… 下面小声议论的声音较多，班主任拍了拍讲台，“安静！报名表在景亦染手里，下课同学们自行报名。还有，学习小组的同学尽量都参加。” 说完这些，下课铃就打响了，于是班主任顺势一挥手，让学生们下课，自己走出了教室。 学习小组的人陆续起身，来找景亦染报名。还有一些数学成绩突出的，也来找景亦染。 只有姜祖熙坐着不动。 他还低着头，盯着那本语文练习册在看。 周围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又开始窃窃私语。 “哎，校草不去报名？他不是学习小组的人么？” “或许……懒得参加？”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他就算报名了，会有可能得奖吗？” “……反正，有人说他成绩挺好的。” …… 姜祖熙忽然慢条斯理地放下笔，绝色眉眼间一片漠然。他淡淡起身，拉开同桌无人坐的椅子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那边几个讨论的学生立刻住嘴了，偷瞄着姜祖熙的举动。 男生好像没关注到他们，校服外套被他懒懒甩在肩上，不紧不慢地朝教室外面走去。 刚才在讨论的几人面面相觑。 “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这边，景亦染忙完之后，便拿着表格，要去找班主任。从后门出去后，景亦染刚好撞见从二班出来的舒朗。他抱着一沓作业，作业的最上方放着报名表。 看见景亦染，舒朗一顿，“这么巧。” 景亦染点头，没说什么。 舒朗快走几步，跟景亦染肩并肩走在一起，“他……报名了么？” 听到舒朗试探性的问话，景亦染垂睫，淡道：“没有。” 舒朗笑了笑，“我想着，他也不会去的。毕竟，他平时挺忙的。” 忙着逃课。 景亦染皱了皱眉，“他最近除了学习，就没什么事了。” 舒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景亦染，“你这是在为他解释？你真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景亦染的眸光微动，低声问：“什么样的人？” “那个家伙，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姿态居高临下，以为自己家很有钱，就目中无人。当我们还在高二的时候，有一个学姐来班里宣传话剧社，看他外形好就想邀请他入社，结果那人理都不理对方，直接绕开她走了……”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舒朗住嘴，又慢慢补充道：“总之，他的事迹有很多可以讲，以后有空再说。” 景亦染默不作声。 两人走进办公室，交了作业和报名表，又一起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他们就碰上了刚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姜祖熙。 第60章 约他 男生穿着校服短袖，外套被他拎在手里。他眉眼绝美却淡漠，不含情绪，有几分贵公子的矜贵模样，也难怪总有人觉得他身上带着傲气。 望见两人，姜祖熙脚步微顿了瞬。 他的目光在景亦染身上安静地停留了一秒，随即就恢复如初，没有所谓地移开眸光，跟两人擦身而过。 他的身姿挺拔颀长，步伐不急不缓，依旧从容，但映在景亦染的眼中，却觉得莫名的落寞。 景亦染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唇，忽然有种想要叫住他的冲动。 她安静了片刻，忽然回眸，对舒朗低声道：“你知道，姜祖熙为什么拒绝参加初赛么？” 舒朗的目光从姜祖熙的身影上移开，挑眉，“为什么？” 女孩语气低沉，一字一句道：“他说比赛会耽误月考的复习。” 舒朗一顿。 景亦染没再看他，而是转头朝前走去，快步追上姜祖熙。 那人虽然腿长，但是好在步子不快，她小跑几步，就轻松赶了上去。 景亦染刚刚靠近姜祖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他冷淡慵懒的语气，“怎么了？” 景亦染捏捏鼻梁，“……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从楼上走下来？”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楼上都是空教室。 姜祖熙瞥了眼她，不咸不淡道：“去楼上吹了吹风。” 景亦染“哦”了声，不再说什么。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快到班门口时，景亦染忽然快了姜祖熙一步，然后挡在姜祖熙面前。 “……”姜祖熙慢条斯理地挑起眉尾，漆黑的眼没有情绪地注视着她。他慢慢将两手抄进兜里，姿态清闲慵懒，一言不发地等着景亦染开口。 景亦染干咳了声，再次捏了捏鼻梁，“……月考完，出去放松一下吧。” 姜祖熙神色未变，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景亦染只好继续道：“我看你最近压力挺大的……” “我压力不大。” 景亦染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垂睫，忽然有些无措，只好抿唇应了声。 紧接着，她又听到男生懒洋洋道：“不过你要是想约我，也可以直说。” “没有想约你……” “那就不去了。”姜祖熙迈开腿，慢悠悠地绕过景亦染，走进班里。 景亦染有些郁闷地盯着姜祖熙的背影。 见他越走越远，毫不停留，她只好叹气，“好吧，约你。” 她话语刚落，姜祖熙便止住脚步。 男生安静了几秒，然后侧身望着她，目光淡淡，“时间，地点。” 景亦染算了算时间，月考完应该是一个周五的下午，但是周六才会放假，所以…… “月考之后的周六下午。”她低软道。 怕对方来不及，景亦染又补了一句：“晚上也可以。” “地点。”姜祖熙淡道。 这个，景亦染还没想好。她对京城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哪里适合两个人去走走。 见她开始垂眼纠结，姜祖熙淡然收回目光，抛下一句“地点我选吧”，就转身离开了。 景亦染闻言，想了想，也好。 她也回到座位坐下。 上课铃打响了，刚才在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 景亦染拿起笔，看着面前的卷子，却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她还在想，刚才邀约姜祖熙的事。 心跳莫名有些快。 女孩轻微抿起嫣软的唇。 她只是有些事想问他，同时也因为，他最近确实有好好学习，想着给他一点激励。 不是因为别的。 想到这里，景亦染回神，目光平静落在题干上，开始落笔。 两周非常平淡地过去了，除了李芷郁有时还是那样，来找景亦染的茬儿之外，其他的事情还是很顺利的。 月考结束后，高三学生从考试楼里出来，各自回教室收拾东西。 在走之前，李老师告诉高三一班的学生，上周数学竞赛的预赛成绩会在下周出来。不过，同学们都忙着回家，对老师说的话都不太关心。 李老师感慨地叹气。 还是年少气盛啊。 汪栀纯收拾完书包，过来找景亦染，两人一起回到宿舍。 “你周末有什么打算？”路上，汪栀纯问景亦染，“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景亦染想了想，“好。”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下。 景亦染垂睫看了眼，是姜祖熙发来的消息—— 晚上八点，西港公园东门等我。 她瞥了眼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于是加快了脚步。 汪栀纯忽然察觉到景亦染的步伐变快，愣了愣，随即呆呆地问：“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等会有约？沈知瑾找你？” 景亦染脚步一顿，眸底划过犹豫的神色。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汪栀纯呢。 “……” 她和汪栀纯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当然不应该有所隐瞒。 汪栀纯走到景亦染身边，敏锐地发觉到了景亦染蹙起黛眉，于是问：“怎么了？你心里有事？” 景亦染抿唇，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汪栀纯。 听完后，汪栀纯瞪大眼睛，“你约姜祖熙？！” 景亦染有些僵硬地点头。 “omg！你在干什么啊景亦染，你准备搞早恋？！”汪栀纯简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她甚至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姜祖熙这个人可不好搞定，你可要当心，情敌很多……” 景亦染无奈地捂住她的嘴，“我只是看他最近有点累，而且，我也有事情要问他。” 汪栀纯现在无法发声，只能用眼神表达意思。她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挑眉疑惑，一会儿又恍然大悟地舒展开秀眉。 景亦染放开她，转身朝前宿舍的方向走去，“不说了，时间急。” 汪栀纯连忙跑几步，跟上她，“行行，我会保密的。跟沈知瑾保密。” 景亦染扫了眼她，“……好。” 两人很快回到了宿舍，收拾完行李后，各自回家。 景亦染回到家后，先跟文姨说了声，自己一会儿要去汪栀纯家。文姨有些踌躇，因为沈先生吩咐过，不让景亦染在周末出门。 景亦染叹了声，随即温声道：“她家离这里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文姨还是同意了。 她觉得，景小姐学习已经那么累了，还要被一直关在家里，真的非常辛苦。 因此，大概在七点多的时候，景亦染收拾完东西，背了一个简约的单肩包，便出门打车去了。 她事先跟汪栀纯说了声，以免后来露馅。 坐上车后，景亦染看了看时间，还有大概40分钟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京城很大，到哪里都要1个小时左右，西港公园这个地方不算远。 女孩望着窗外的街景，霓虹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鸣笛声此起彼伏，和微凉的晚风一同迎接这座城市的夜生活。 第61章 酒吧一条街 来京城旅游的人都听说过，西港公园旁边是着名的“酒吧一条街”。这条街算是京城的一大特色。人们习惯下班之后，来这里喝一杯，解解疲劳。 苏雪儿的姿态有些轻散，在这条街上闲逛。 虽然已经入秋，但晚风还是携着丝丝暖意，拂在人们的面上，格外的舒服惬意。 女孩穿着一条超短裙，套了条黑丝，勾勒诱人的腿型，尽显妩媚。 她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边走边张望，看看今天去哪个酒吧，跟好看的小哥哥来场浪漫邂逅。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苏雪儿拐了个弯，忽然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勾肩搭背地走进一家酒吧。她微微一怔，又勾起殷红的唇，迈开长腿快步走了过去。 “彪哥！”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看见来者后一愣，“雪妹儿？你咋在这儿？” 苏雪儿小跑过来，笑嘻嘻道：“我来酒吧玩啊。真巧，碰上你们了。” “雪妹儿，你一个人啊？怎么不带几个男朋友？” “哈哈，上次哥们儿几个带你见的那个，微信要到没有啊？” “讨厌！”苏雪儿故作生气地撒娇，“你们就会开我玩笑！” 王彪和几个男生大笑起来，随后手一挥，“走，今天遇到了就一块吧！哥请客！” 苏雪儿立刻娇笑着凑过去，挽着包，“彪哥豪气啊，最近发什么横财了？” “也没什么，就是买了个彩票而已。”王彪大步走进酒吧，扫了一眼，又大手一挥，“走，咱们找个包间，喝酒玩牌！” “行嘞！” 几分钟后，几个男生带着一个女孩，坐在了酒吧二楼的包间里。面前的桌上堆满了啤酒、鸡尾酒，以及零食。 苏雪儿举着啤酒，高声笑道：“来来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哦！” 男生们也跟着举起手中的酒，“不醉不归！” 大家都相互灌酒，说着荤话。闹了一会儿，屋里的气温渐渐高了起来，很快苏雪儿就感到有些闷。 她像是微醺般，脸颊上浮现娇娇的粉红色。 于是，女孩端着酒杯，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户，倚着窗沿，看着这条街的夜景。 此时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声响不断，欢声笑语弥漫，热闹的样子让苏雪儿忍不住笑起来。 她懒洋洋地拿出手机，对着夜景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并且文案写道：西港这边，有人来喝嘛？ 并配了一个可爱的emj。 下方立刻有人评论—— 又出去嗨了？ 哪个酒吧？我在附近。 美女正脸照呢？别害羞啊！ 看到一条条评论，苏雪儿再次勾唇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眼眸含着醉意望向窗外。 忽然，她略显迷离的目光一顿。 下一秒，女孩站直身子，手里的酒杯往旁边一搁，把身子探出窗外，伸着头望去—— 身形修长的少年站在路灯下，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人独自安静地站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眉眼寻常。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虽然场景普通，男生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但苏雪儿依旧被撩得心脏怦怦直跳。 她记得，这个少年，就是那天在回学校的路上，偶遇的那个人。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人是她见过的最帅的小哥哥。不过当时她搭讪，对方却过于冷漠，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长得不好看。但这个问题，在她的朋友圈里得到了相反的答案，她也就不担心了。只是惋惜，自己错过了那么好看的小哥哥。 她甚至还想故意抱一下对方，在他的兜里偷偷放自己的联系方式。 但是，都没能拯救这段关系。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在这儿又遇到了那个少年。 老天有眼，天公作美。 那么自己可要抓住机会了。 微醺朦胧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路灯下的少年，苏雪儿扬起手，想要大喊一声，引起对方的注意。 谁知，这一声还未出口，就噎在了喉咙中。 因为她看到，那个淡漠的少年忽然抬眸，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因为酒精的作用，此时的苏雪儿有些迷糊，看到对方看过来，就以为是在看自己，便立刻扬起嘴角，兴奋地招了招手。 “嗨……” 她才刚刚出了一声，又忽然看到一个女孩正慢慢走向少年。 顿时，她怔住了，扬起的手也悬在了半空。 苏雪儿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然后立刻回神，不满地眯起眸子，抿着红唇。 什么嘛？跟我抢人？ 苏雪儿有些不悦地打量那个女孩。 对方背对着她，长发乌黑蓬松，温顺地别在耳后。长长的t恤套在身上，简约的黑色牛仔裤裹着的两条腿又细又长，不输自己半分。 更重要的是，女孩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 但最重要的是，少年见到对方后，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机，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她。女孩打开袋子，动作微顿了瞬，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两杯奶茶。她递给了对方一杯，还仰起头，对少年说了些什么。 “嘭”的一声，苏雪儿的手狠狠地捶在窗台上。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半晌后，有人小心翼翼开口问：“雪妹儿，你是不是喝醉了？” 苏雪儿没回答，阴着脸走到沙发前，拿起自己的包，快步朝门口走去，“我出去散散心，屋里有点闷。” 看着女孩气冲冲的背影，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过下一秒，他们又开始大声喧哗，相互灌酒。 出了室内的苏雪儿，被晚风吹醒了些。 她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裙摆，来到刚才那两人所在的地方。 原来的路灯下，少年和少女已不在原处。 苏雪儿不高兴地嘟着嘴，四处张望了一下，眼尖地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 她弯起有些朦胧的眼眸，勾了勾嘴角，快步跟了过去。 “原来西港公园的东门……是这种地方。”景亦染捧着奶茶，慢慢地跟着姜祖熙走在街上，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切。 她顿了顿，随即又问：“怎么来这里？” 姜祖熙咬着奶茶的吸管，懒懒地答：“无处可去。” 景亦染眨了眨眼，“旁边的公园……？” “太黑了。” “有路灯。” “还是太黑了。” “……”景亦染识趣地闭上嘴。 想来这里就直说嘛。 两人继续安静地闲逛。 晚上的时候，这条街最热闹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在这里相聚交友，相互交谈。空气中混杂着烧烤味和甜甜的酒味，莫名地会让人们的心情变好。 这时，景亦染看的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刚想转头问姜祖熙吃不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突兀的女声—— “喂。” 景亦染脚步停下，微微拧眉，看了眼自己被人扯住的包。 她的眸里划过一道暗光，随即淡淡转眸，看向身后。 是个女孩。 第62章 酒吧一条街(2) 景亦染的眸子没什么温度，打量了眼对方，看到对方略有醉意，心想她应该是喝醉认错人了。 于是，她平静问：“请问，有事吗？” 苏雪儿虽然有点醉，但模样倒是笑嘻嘻的，看了看景亦染，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姜祖熙，笑道：“小姐，你谁啊？” 景亦染侧目，看了姜祖熙一眼。 男生只是咬着吸管，慵懒眯着眼，盯着对方，似乎在想些什么。 于是，景亦染收回目光，看向女孩轻声道：“你是不是喝醉了？需不需要我送一下你？” 说完，她还上前一步，准备去扶女孩。 闻言，苏雪儿笑得更灿烂了，“需要呀。” 景亦染顿了下，没料到对方回答得那么迅速，“……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住哪里？” “我家？”苏雪儿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回想。突然，她醉眸一转，望向站在一旁的少年，手一指，“他家在哪，我家就在哪。” 景亦染一怔，目光随即看向姜祖熙。 苏雪儿妩媚地笑着，模样看起来很楚楚动人，眉眼间尽是少女特有的可爱。 她苏雪儿就不信了，今天她的妆画的这么好，这个帅哥不会心动半分。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被点名的姜祖熙并没有什么所谓，顶多是在听到她那句话时，淡淡挑了一下眉。 但就光这个动作，也让苏雪儿花痴了好久。 景亦染瞥了眼男生，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这是你的……朋友？” 闻言，姜祖熙松开嘴里咬着的吸管，立即轻声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苏雪儿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小哥哥，咱们两个还差点抱上了呢！” 景亦染又瞥眸看向姜祖熙，温软的眉眼似笑非笑。 她一副看戏的样子，似乎就是想看他被纠缠不清。 “……”姜祖熙的心里有几分无奈。 随后，他淡淡侧目，看向苏雪儿，眸底泛出淡漠凛冽的光。 苏雪儿被他的视线看得一抖。 他瞳眸却深邃幽暗，似乎暗藏着波涛汹涌，注视着她的模样，就像一只沉寂着的狼，好像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一口吃掉。 但是强大的心理素质，让苏雪儿的面上尽量保持着动人的笑容，“小哥哥，你忘了当时我说的话了吗？咱们两个要多熟悉才能适应啊，所以，你为什么没加我微信呢？我特地在你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呢。” “纸条啊……”姜祖熙眨了下眼，像是后知后觉似的，尾音懒洋洋地拖长了腔。 低哑的声线钻入苏雪儿的耳朵，令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于是，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 下一秒，苏雪儿却忽然见，男生抬起胳膊，慢条斯理地搭在身旁女孩的肩上，薄唇露出一丝轻散邪肆的笑意。 这下，不光是苏雪儿瞪大眼睛，愣住了，连着景亦染也呆在了原地。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着男生的体温，忽然觉得烫得灼心。 “……”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贴着景亦染，散漫地掀起眼皮，瞥了眼苏雪儿，“上次我说了什么，你都忘了么？” 闻言，苏雪儿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一幕—— 那人睨着她，眸光幽暗且危险，声线低冷微哑，“再晃，就以骚扰的名义拘捕了。” “……”回想起这一幕的苏雪儿，顿时可怜巴巴地望着姜祖熙。 姜祖熙却垂睫，视线没什么所谓地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慵懒且随意道：“小乖，这怎么办？” “……” ……小乖？！ 景亦染和苏雪儿都在原地石化了。 男生的声线低哑撩人，却带着几分认真。 这样的认知，苏雪儿有些猝不及防。 她伸手指着景亦染，有些语无伦次，“可、可是你上次没说你有女朋友啊？” “……”姜祖熙散漫眯眼，忽然将怀里的女孩勾紧了些，“上次，不是还没追到手嘛。是吧，小乖？” 他低眸，别有意味地看向怀里的景亦染。 被捏着手臂的景亦染：“……嗯。” 这一幕真把苏雪儿看愣了。 她怔怔看着冷艳的少年，又看了看他怀里一脸平静的女孩，最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敢情她是在原配这儿抢人呢？！ 苏雪儿咧开嘴，讪讪地笑着，同时往后退，“对不起啊，我可能搞错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随后，景亦染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姜祖熙搭在她肩上的手。 姜祖熙“嘶”了声，慢吞吞缩回手，眸色无辜。 他睨了眼景亦染，却忽然望见女孩微红的耳垂。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干咳一声，转身继续朝前走，然后语气淡然，似乎只是随口问：“她就是，上次差点抱你的女孩么？” 姜祖熙淡淡应了一声。 “感觉……她挺可爱的。”景亦染回想起刚才女孩喝醉撒酒疯的模样，斟酌使用形容词，“当时怎么不高兴？” 姜祖熙拧了拧眉，浓密的眼睫掩住黑眸的神色。他默不作声，重新咬住奶茶的吸管。 见他这副模样，景亦染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恰当，于是也默默闭嘴。 又走了会儿后，姜祖熙忽然在一家酒馆前停下。 “你应该没成年，就不去酒吧了。” 景亦染确实才17岁，年末的时候过18岁生日。 而姜祖熙都已经20岁了。 景亦染也没有经常去酒吧酒馆这些地方，不是很懂，于是她点头，“好，我跟着你。” 嗓音格外温顺，跟之前喜欢唱反调的小猫不一样。 “……”姜祖熙垂睫，眸色平淡，迈开脚步走进酒馆。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菜单被姜祖熙拿在手里，景亦染看不到半分。 于是景亦染道：“等你看完我再看。” “不行。” 景亦染愣了下。 姜祖熙抬眼，目光浅浅掠过她，长腿优雅而散漫地交叠着，“未成年，不许饮酒。” “……”景亦染虽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但是就是隐约想反抗，“那我……点酒精少的。” “给你点杯饮料。”姜祖熙再次低眸，云淡风轻地看向菜单，向服务员报了几个饮料的名称，随后又点了酒。 此时，所有的权力都在姜祖熙手里，这让景亦染稍稍有点不悦。 她把包包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随后垂眸看着手机。 点完酒后，姜祖熙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慢悠悠地打量了眼景亦染的神情，薄唇微勾。随后，他漫不经意道：“我父亲想见你。” 闻言，景亦染怔了下，有些错愕地抬眼看着他。 第63章 酒吧一条街(3) 看到她诧异的神情，姜祖熙莫名觉得身心愉悦，好像她的反应是对他美妙的嘉奖。 唇畔笑意加深，几分慵懒清闲的意味，男生淡道：“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景亦染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为什么叔叔要见我？” “他通过年叔知道了你。”姜祖熙不紧不慢道，语气淡漠，透着几分随意，“我跟他说，你只是一个朋友。” 朋友…… 这个词被轻飘飘地说出，落在景亦染耳中，却让她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像是被施加了沉重的压力，景亦染的心沉了几分。 她沉默了半晌，随后低声问：“必须见么？” 闻言，姜祖熙的视线在女孩的面上停留了几秒，微微挑眉。 他的目光稍稍偏移了一点，“……也不是。” 听他这样说的，景亦染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对方接着淡道： “只是你不见他，他可能跑过来见你。” 景亦染：“……” 见她白净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姜祖熙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轻微低笑了声。 这时，酒和饮料被端了上来。 他慢腾腾地拿起一瓶酒，用瓶起子开了盖，轻轻倒入酒杯。 男生忽然淡漠道：“因为他担心我。” “……”景亦染顿了下。 担心他…… 是因为学习么。 还是……别的什么。 她刚想问问，但是看到男生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她只好先闭上嘴巴，想着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再说。 景亦染咬着饮料的吸管，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慢慢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见姜祖熙的时候，是在汪栀纯的照片里。 他轻微皱眉，望着不知道哪个地方，手机举着贴在耳侧，在跟别人通话。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 如果说景亦染的疏离感是如细雪一般文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么姜祖熙的疏离感就是磅礴的冰川，只需一眼，就会让别人觉得此人值得敬畏，应该敬而远之。 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也确实是这样的。 尤其是在花圃相遇时，景亦染简直不敢看他。 他眉眼冷俊，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睛很漂亮，却也很冰凉。 纵使她见过一些大世面，但是面对这个男生，她竟然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压迫感油然而生。 直到在北城区，两人再次意外相遇，并经历了许多生死瞬间。 这时，景亦染才又后知后觉，这个少年，也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样孤傲清高。 他只是心里有很多事，不习惯对外讲。 这时，景亦染忽然又想起舒朗对他的评价，饱含着一半讽刺一半陈述。 《小王子》曾讲：“一个人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实。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景亦染垂睫，安静半晌。 等她眨眨眼，回过神，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要问姜祖熙一些问题时，却发现已经快来不及了。 眼前的男生眉眼慵懒，半垂眼睛，睫毛纤长浓密，如同鸦羽。他的手抵着额，神情似乎迟钝了些。 景亦染顿时坐着身子，伸手把他手里的酒杯抽出来，低缓的语气里带着些紧张，“……你醉了？” 姜祖熙微微一顿，修长的眉轻挑。他抬眼，目光有几分虚无，但是却定定地望着女孩。黑发略显凌乱，拂过眉梢，显得有些随意和倦懒。 他的眼睛是一片深沉的海，黑得纯正漂亮，但泛出的眸光，却在寻常的冷淡中透着几分淡淡落寞。 看着这双眼眸，景亦染的心脏忽然一抽，有点生疼。 这双眼后，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心事。 “……” 姜祖熙见她不说话，只是淡淡收回目光，从她手里拿过酒杯，一言不发地继续喝了起来。 景亦染静默地看着他。 算了，心情不好，随他吧。 她暗暗叹气。 但是，她放任不管的结果就是，姜祖熙一手执酒杯，一手撑着额，垂下的眼眸里一片潋滟迷离，在昏暗的灯光里格外的亮。 见状，景亦染也不得不出手劝阻。她握住姜祖熙的手腕，轻声劝道；“你不能再喝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能喝酒的成年人，带着她一个未成年，还把自己喝醉了…… 在她身边，就这么放松么，也不想想自己喝醉了怎么办。 要是她抛下他自己走了，又怎么办？ 男生的手腕十分有力，紧绷的肌肉被女孩柔软的指尖触碰，忽然一僵。 “……”姜祖熙的眸中带着几分醉醺的朦胧，望着女孩安静片刻，“……不用管我。” 他晃了晃小臂，想要挣脱女孩的手。 谁知，景亦染抓得更紧了。 她拧眉，思索着如何才能让姜祖熙乖乖停杯。但是想来想去，她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景亦染不熟悉姜祖熙的习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对方听话。 于是，她只能像哄小孩一样，慢吞吞道：“……要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闻言，姜祖熙动作忽然一顿，随即抬起深邃的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孩。 景亦染被他看的有些紧张，喉咙干涩了些，她轻咳了声，“你想听什么？” 那人还真饶有兴致地想了想。 绝美的人放空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的以前。” 景亦染眨了眨眼，“……我的以前？” 她有些迟疑。 怎么……要问这个。 景亦染拧眉，安静了会儿，似乎在沉思。 酒馆的其他餐位，同桌吃饭的人都有说有笑，只有他们这一桌，气氛逐渐沉寂。 姜祖熙微微眯眸。 他借着酒劲，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对方，微微偏头，露出无辜的神色。 此时，他的表情竟然有些莫名稚气。 景亦染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小脸终于忍不住笑了下。 “……拿你没办法。”她轻叹，语气轻飘飘的，“你去沙发上坐着。” 姜祖熙微微抿起纤薄的唇，轻挑眉尾。 薄软的唇刚刚沾过酒水，红润的光泽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蛊惑人心。 他眨了眨眼，没说什么，表情淡淡的，听话地起身走向沙发。 走的时候还有些不稳，修长的身型微微晃了几下。 景亦染险些被他惊着，刚要起身伸手去扶他，就见他不偏不倚地歪坐在沙发上，两手撑在身后，神情微怔。 见此，景亦染松了口气，慢慢收回了手，重新安稳坐在椅子上。 她缓缓叹气。 怎么喝了酒之后，行为举止就跟孩子一样。 此时，男生似乎已经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修长的腿交叠，身后倚靠着柔软的抱枕，胳膊懒洋洋搭在沙发背的沿上，姿态慵懒轻散。 他抬着幽黑深邃的眸，半眯着看着景亦染，似乎在等着她的后话。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地受不了了，于是景亦染抿唇，嗓音低软，开始缓缓讲述。 于是，在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两个人就待在酒馆寂静的一角，风轻云淡地无视了周身一切世俗喧闹。 第64章 酒吧一条街(4) 纤细的女孩坐在木质椅子上，鞋踩着椅子的横木，看着懒懒靠在沙发上的男生。她好像讲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嘴角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浅浅笑意，模样温婉动人。 而男生呢，窝在柔软的沙发上，冷艳的眉眼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仿佛周围没有任何事物，就只存在眼前娴静的女孩。 景亦染一边慢慢聊着那些有趣的小事，一边细细打量着沙发上的男生。 眉眼冷淡，慵倦散漫。 这些都是她切实看到的，但还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她没法准确的形容出来。 这种感觉来自于刚才，景亦染和他对视的时候。 望着男生的眼，仿佛坠入一片幽深的海。 这片海，有难以预测的深度，雾霭一层又一层，看不破也说不明。但每每再回忆起这双眼睛，心脏却总是一阵阵的悸动。 像是涌入了一只一只的冥河水母，轻轻拨弄海水，轻轻拨动心弦。 景亦染的讲述慢慢停了下来。 一直懒洋洋听着的男生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她，漆黑的眸里没什么情绪。 看着他，景亦染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想跟姜祖熙讲讲那件事。 那件她从来不主动提起的事。 注意到女孩的神色微变，姜祖熙微微拧眉，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他几分匪气挑起眉，嗓音含着醉醺的低哑，“你怎么……” “我想给你讲一件事。”景亦染淡道。 姜祖熙顿住。 他的眸光深不可测，却依旧平静地看着她。 一点也不像醉酒的人，神色淡定得可怕。 要不是接下来对方说了句话，景亦染还真的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我要听龟兔赛跑的故事。”那人嗓音低缓轻淡，细听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景亦染无语，嗓音微冷，“你没得选，听我讲。” 然后她顿了顿，慢腾腾地开口：“有个小女孩，从小生活在一个家教很严的家庭里……” 景亦染的妈妈是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她知道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于是从幼儿早教开始，她已经着手开始培养景亦染的各种能力。再加上，景亦染天生就是那种会听话的孩子，所以在同龄人当中，她一直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步入小学之后，她更是成为了许多孩子的追赶目标。也是许多家长在教育孩子时，常常提到的证明例子。 “孩子啊，你看你，怎么连奥数班都不去呢？你这样怎么能赶得上你们班的景亦染小朋友？” “宝贝儿，妈妈求求你了，再背一个英语单词吧，不然到学校去，你的同桌景亦染都要看不起你了。人家可是在暑假，把整本书的单词都背完了！” “我告诉你赵小宝！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如果你不能像你们班的景亦染那样，每天坚持练字，我就不给你买这个飞机模型！” ………… 刚开始的时候，景亦染的那些同学还会在家长的逼迫下妥协，委委屈屈地向景亦染学习。但后来他们索性放弃了，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学也比不上景亦染。每天放学回家之前，他们还要跑到景亦染面前，哀嚎着求她跟他们爸妈说一声，请他们不要再逼着自己的孩子去做不喜欢的事了…… 那时景亦染在他们心里，还只是一个很优秀的朋友而已。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其中有一些人开始逐渐疏远她，认为她很做作，每天都想着出风头来展现自己。 但当时景亦染虽然年纪小，但看得开，所以她并不在意那些。她依旧是该上家教上家教，该学技能学技能，日子像往常一样。 直到四年级的某一天。 “喂。”一个女孩子把景亦染堵到了厕所里，卡着腰，趾高气扬地瞪着景亦染，“你每天那么装，到底累不累啊？” 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女孩子，冷漠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景亦染当时还没搞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还以为对方是不是弄错了。因为眼前的女生，在之前跟自己玩的还不错。 于是她轻声问：“请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个女孩不客气地打断了景亦染的话，“能有什么误会？别用你那做作的语气跟我们说话！一直装淑女，不装是不是会死啊？” 景亦染的瞳孔瞬间扩张了下，似乎被她的言语惊到了。 她愣愣地盯着女生，半晌才缓过神，“……你什么意思？” 女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就是字面意思。怎么，学习那么好，还听不懂我的话？你的成绩不会都是抄来的吧？” 景亦染看了看女生，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些人。 那几个女生中，有好几个都是景亦染自认为玩的不错的，没想到…… 小小的景亦染用力握了握拳头，语气冷冷道：“你们想表达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一个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装的一副高傲的样子，真的很讨厌！再有下次，我们就不客气了！”那女生语气恶劣，虽然恶狠狠的，但是到底还是小孩子，言行举止略显幼稚。她挥了挥拳头，不高兴地说，“还有，今天的事你是敢传出去，你就完蛋了！” 说完，她最后瞪了眼景亦染，便和那些女生一起离开了。 “……” 景亦染独自在厕所站了会儿，才慢腾腾地离开了这里。 她安静地出了校门，坐到家里的轿车上。 景母早已在车上等急了，见小景亦染一脸沉默地上车，连忙心急地问：“薇薇安，怎么了？今天出来的这么晚？”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景母。 但是她只是简略地说了一下，很多细节都被她带过了。 景母听后异常生气，立刻给欺负景亦染的女孩的妈妈打电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了。对方的妈妈连连道歉，并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景母给景亦染说了事情的处理结果，景亦染点点头，心里却没任何的波动。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还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第二天，那个欺负她的女生没来学校。 也是在这一天开始，班级里有关景亦染考试打小抄的言论，传播开来。 但是，从小景亦染就被告知一个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德高何忧生是非。于是，她坚信自己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别人再怎么看待都无所谓。 直到有一天。 景亦染像往常一样，放学之后，到前方的路口去找妈妈的车。 天空下起了小雨，小小的她打了一把纯白色的小伞，脚步加快，往轿车那里赶去。 忽然，路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65章 小时候 因为路边停满了各种车辆，而声音是从车的另一面发出来的，所以在车的这一面的景亦染看不到人，只能听到两个声音在对话。 一道声音是一位成熟女性的声音，声音不怒自威，一道声音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的声音，景亦染很熟悉，就是那个带头欺负她的女孩。 那么，另一个声音，想必就是她的妈妈。 景亦染的脚步慢慢停下，举着小伞，站在路边。 女人似乎在训斥小女孩，“你这次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卷子，才考99？另外那一分，丢哪里了？” 小女孩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嘟囔了一句：“我不小心看错了题……” “题你都能看错？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得？人家景亦染怎么不看错？人家景亦染怎么次次拿100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景亦染顿了下，眨眨眼。 小女孩听到景亦染的名字，语气忽然大变，“能不能别每次都提她！真的很烦啊！你就知道她考了100分，说不定都是抄来的呢……”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像是一个巴掌重重落在柔软的脸蛋上，把小小的景亦染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小女孩似乎也愣了半晌，半天没有声音，等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却颤抖着，“妈妈，你怎么打我……我不是你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要打我……” “就因为我考了99分吗？还是，因为我说了她一句……如果你这么希望我成为景亦染，你干嘛不直接让景亦染当你的女儿！” “你在说什么鬼话……哎你！你要干什么！”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却猛然一顿，随后突然高声叫起来，慌慌张张地想要阻止小女孩干什么。 倏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贯穿了景亦染的耳膜，紧接着听到“嘭”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撞了。 随后，女人着急的哭声混杂着鸣笛声，响彻在街道上。不少行人都围了过来，投来好奇和关切的目光。 只有景亦染全身冰凉地站在原地。 不用看，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鸣，尖叫，撞击。 车祸。 “……” 小女孩的那些话还阴魂不散地围绕在她的耳边，仿佛一道魔咒，施展着让景亦染坐立不安的魔法。 小小景亦染的嘴唇微张着，有些艰难地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没想到，刚一转身，她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菲夏拉，也就是邱洛洛，背着小红书包，打着小透明伞，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望着她。 景亦染的脸色一僵，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对方看到了多少事情的经过，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内容。 总之，这件事，景亦染不希望传播出去。 即使，邱洛洛不跟她在一个班级。 于是，她微微上前一步，难得地主动对阿菲夏拉开口：“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阿菲夏拉似乎也有些被吓到，飞速看了眼被车挡住的街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景亦染松了口气。 “但是，我听到了。” 景亦染的脊背顿时一僵，“你……” 阿菲夏拉却抿唇，快步走到景亦染身边，小手拉住她的小手，“我们走，这里有车祸，我害怕。” 景亦染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跟着阿菲夏拉快步走开。 走了一段路后，两人才慢下脚步。 “喂，你不害怕，刚才吓死我了。”阿菲夏拉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景亦染却显得沉默很多。她抬眼看着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恐惧，“你真的听到了吗……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阿菲夏拉的小脸严肃起来，白白嫩嫩的，还有些可爱，“你没有导致她的车祸，好吗，别自己吓自己。” 她学着大人的口吻，一字一句道。 景亦染看着她的脸，心里还是像被揪起来一样疼，心悸一阵一阵的，快要她喘不过气来。 晚上回到家，她连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躲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景父景母来敲了好几次门，都没能把景亦染叫出来，最终还是景亦川过来，用钥匙开了门后，把景亦染从床上捞起来，然后搂在了怀里。 这一年，景亦染9岁，景亦川16岁。 景亦染坐在哥哥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小声地抽泣。 哥哥则淡漠注视着前方，白皙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景亦染的发顶。 第二天。 景亦染来到学校上课，看到那个女生的位置果然是空的。 她的身子又不自觉地颤抖。 这时，旁边的同学见她一直盯着那个位置，便告诉她，那个女生被车撞了，但是好在不严重，只是一点轻伤。 闻言，景亦染的身体这才慢慢平复下了情绪。 她垂下眼睫，浅眸里寂静无声。 过了几天，学校要开家长会。 景父景母最近一段时间都非常忙，但是他们都很重视景亦染的家长会。不仅因为景亦染是他们疼爱的小女儿，更因为他们最近发现，景亦染最近沉默了很多。 虽然景亦染生性安静，不喜热闹，但是她近期的表现确实异常过了头。 虽然当时景亦染还小，但是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父母的担忧。她不想让爸爸妈妈为她的事着急，也不想他们为了自己而耽误工作，于是她主动提出，让哥哥来参加家长会。 景父景母相看一眼，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他们看向景亦川。 景亦川点头，没有异议。 于是到了家长会那一天，景亦染站在班门口，安静等着哥哥的到来。 只不过，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家长会开始了，都没见到哥哥的身影。 于是景亦染只好找老师打电话，打哥哥的电话打不通，她又打父母的电话。谁知，景母焦急地告诉景亦染，她哥哥在去她学校的路上，失踪了。 景亦染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 失踪……怎么会？ 怎么会在来学校的路上失踪？ 是出车祸了吗？ 不可能的，哥哥向来小心谨慎，即使出车祸，爸爸妈妈也应该会知道的…… 景亦染陷入一片混乱中，脑袋嗡嗡的。事情好像突然复杂了起来，她一时之间竟然理不过来。 这时，景亦染却忽然记起，昨天她放学回家时发生的事情。 第66章 小时候(2) 昨天，学校附近突然堵车，景母把车停在了远一点的地方，然后给景亦染的电话手表打电话，让她一个人走到这边来。 景亦染听话地答应，然后一个人上路。 但是在路上，她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小小年纪的景亦染没经历过那么多事，第一反应是害怕，于是她立刻按照以前父母教给她的方法，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对着电话手表自言自语：“哥哥，明天下午的家长会你还记得吗，下午四点……你别忘了。” 她独自一人说了几句后，那种怪异的被跟随感忽然消失了。 当时她松了口气，然后加快脚步，快速跑到了景母停车的地方。 而这件事让她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毛骨悚栗。 不会是……她透露了哥哥的行踪，然后导致了哥哥被什么人绑架了吧？ 否则，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哥哥忽然消失不见，连电话也不接…… 景亦染越想越害怕，越想，身体越战栗，最终，她忍不住躲起来蹲下，一个人悄悄哭泣。 哭了好大一会儿，阿菲夏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看到景亦染一个人蹲在这里，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景亦染抬起湿漉漉的脸，把阿菲夏拉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阿菲夏拉手足无措地从兜里掏纸，然后递给景亦染。 景亦染接过纸，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对阿菲夏拉说：“我好像把哥哥弄丢了。” 阿菲夏拉愣了愣，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景亦染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然后阿菲夏拉就开始安慰景亦染。 但是遗憾的是，阿菲夏拉这个人根本不会安慰别人，她说了几句话，却都轻飘飘地不起作用。 她只能一昧地重复：“这些都是你猜的，又不真的是这样……” 可景亦染才听不进去。 她的眼泪像一连串的小珍珠，“吧嗒吧嗒”地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这天回家之后，景亦染大病起来，病得迷迷糊糊。 期间，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房间一直有人来来回回地走动，有道熟悉的身影时不时地出现在床边。 虽然发着高烧，但是景亦染还是能判断出，那是哥哥的身影。 又不知过了多久，景亦染终于有了自己清醒的意识。 她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景父景母坐在床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看不到哥哥的存在，景亦染有些虚弱地张嘴，想要叫哥哥过来。 “哥，哥哥……” 景母连忙去房间外，叫景亦川进来。 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年轻健美的男生走进屋。 景亦染急着起身，想要扑进哥哥的怀里，却在抬眼看到哥哥的那一刻，硬生生顿住了。 男生站在那里，还是修长的身型，熟悉的容颜，只是…… 那双浅色的眼睛，却陌生。 他……真的是她的哥哥么？ 虽然人人都说，景家大少爷生了一双看谁都无情的眼睛，但是景亦染却觉得，哥哥看着自己的时候很温柔。 他的柔情并不炙热，需要有人细细发掘。而景亦染刚好是一个敏感的女孩。 因此，此时的景亦染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柔光，立刻心生怀疑了起来。 但是，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接下来，男生的一个举动，让景亦染的心彻底凉了。 他看到女孩赤脚站在地上，皱了皱眉，淡淡道了声“地上脏”，便把景亦染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单膝下跪，为景亦染穿上拖鞋。 景亦染看着这个人，感觉到全身在发抖。 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抬头，平静地看向她。 顿时，景亦染竭力克制住了自己。 她的哥哥从来只会因为地上凉，而阻止她赤脚踩在地上，同时，也只会把鞋提到她面前让她穿上，从不会单膝下跪为她穿上鞋。 这些不一样的细节，无不在告诉景亦染，面前的人一定不是她的哥哥。 “……” 景亦染感觉到自己的头好像又烫了起来，身上忽冷忽热的，眼前一阵晕眩。 “薇薇安，薇薇安……”景母看到女儿的唇色苍白起来，脸色也变差了，心被猛的提起来，“你还没有好完全，快躺回去。” 景亦染听话地再次躺下，刚被穿上的鞋再次被脱下。 男生站在床旁，静静看着地上的鞋，没有说话，“……” 景亦染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哥哥掉到悬崖下面，再也回不来了。她拼命地去寻找，历尽千辛万苦，却没有结果。 等到她再次睁眼时，一切如旧，那个陌生的哥哥仍然待在家里，跟她一起生活。 从苏醒的那天起，景亦染就拒绝去学校了。 其实，早在那个小女孩出事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因为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出车祸。 后来，哥哥又出事了…… 她也觉得，责任在自己身上。 要是自己没有在街上说出哥哥会来参加她的家长会，甚至说，要是她没有要求哥哥来参加家长会，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她每天都在自责地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来。 包括那个陌生的哥哥。 景父景母却觉得，她是因为还没忘记在学校受到的欺负，所以对学校有所抵触。他们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让女儿对外界产生了恐惧，所以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他们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于是给女儿找了家教，找了心理咨询师，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景亦染。 远在京城的汪家知道了这件不幸的事，都打电话来表示安慰和关心，当时汪栀纯还哭了出来，边抽泣边安慰景亦染，最后还要景亦染反过来安慰她。 对于这一切，景亦染都极其平淡地接受了。 她有些麻木地重复着生活，学习，网球，高尔夫，马术…… 轨迹好像固定了。 她也快放弃了。 直到有一天。 那天早上，景亦染睁开眼，一张朝思暮想的脸没有征兆地映入眼帘。 是哥哥。 但是看到这张脸，景亦染却本能地想要推开，一种厌恶感油然而生。 不过这时，那人却突然出声，低声喊了一句她，语气带着几分紧张，“薇薇安！” 听到这一声，景亦染忽然顿了顿。 随后，她盯着男生的眼睛看了几秒，才怔怔眨了眨眼，“哥哥……” 第67章 小时候(3) 此时，景亦染才注意到，男生的脸上有些细小的疤痕，像是受到了过什么袭击一样。她随即望向他的全身，发现他的胳膊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过，她还来不及询问，就忽然被景亦川搂在怀里。 这一天，景亦染第一次听到哥哥颤抖的声音，包含着无限的恐惧和后怕，“薇薇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此刻，景亦染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浅眸里浮现出水雾，有些朦胧，克制着自己的激动，轻声问：“哥哥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家里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我跟爸爸妈妈讲，他们都不信我……” 闻言，景亦川突然神色一顿。他慢慢拉开自己跟景亦染的距离，然后拧眉，凝眸看着妹妹，表情有些复杂，“我……我一直在家里，薇薇安，那就是我。” “……什么？”景亦染怀疑自己听错了，瞳孔微张，“怎么可能……？” 景亦川还是那副表情，跟景亦染极为相似的浅眸沉寂得可怕，面色发白，“……那就是我。” “……”小小的景亦染张了张嘴，望着哥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的表情分明是在隐瞒什么。 但是，为什么要隐瞒呢。 为什么要对她隐瞒呢。 难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吗…… 一阵阵强烈的疲惫感朝景亦染袭来，她忽然感到头疼，忍不住“嘶”了声。 景亦川立刻紧张了起来，扶着妹妹躺下，握住她小小嫩嫩的手，语气低缓，让人很有安全感，“休息吧，等你醒了，会再看到我的。” 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手，景亦染感受到这段时间来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半抬着眼，望着哥哥，声音软软又轻轻的，“没关系的，哥哥，你回来就好了……我会替你保密的。” 景亦川的神色一怔。 像是安抚似的，景亦染用另一只空闲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臂膀，“不用紧张。” 她的言行似乎像是一剂安慰剂，让景亦川一直紧绷着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静静望着景亦染，看着小小的女孩安宁地躺在小床上，然后沉沉地闭上眼。 “薇薇安……”16岁的景亦川喃喃了声，浅眸有些放空，但几秒后，眼底却充满了戾气。 男生的眉眼还有些稚嫩和干净，但周身的气质却成熟和冷厉，仿佛身经百战之后磨砺出来的。 他闭目了几秒，再次睁眼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眸底的阴暗和冷冽全然退去，留下的是捉摸不透的深沉和淡漠。 景亦川淡淡伸手，指尖慢慢在妹妹的小脸上摩挲。 “哥哥会更强大的。”他低声慢道，”这段时间很抱歉，薇薇安。” 修长的男生站起来，随后俯身撑着床沿，在妹妹的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他转身，一步一步地朝房间外走去。 “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 男生的嗓音低哑轻缓，走出房门前，他有些飘渺地讲出泰戈尔的名句。 而这句话，也是景亦染陷入沉睡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景亦染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酒杯，半晌后，她才抬眼，眨了眨眼，“……讲完了。” 姜祖熙定定地望着她，微眯眼眸，醉意朦胧。 见状，景亦染轻轻挑眉，试探着问：“你……听懂了吗？” 男生却抬指，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困倦。 景亦染无奈地笑了笑。 没关系，她也只是突然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喝醉了的姜祖熙……是个不错的人选。 女孩起身，走到沙发前，俯身慢慢扶起他，语气淡然低沉，“走吧，时间不早了。” 一旁的姜祖熙被她扶起，冷艳的容颜露出一丝慵色。他有些倦怠地眨了眨眼，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景亦染冷冷瞥了眼他。 姜祖熙却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后，发现身旁的人一点动静也没，便垂睫静静望向她，“……怎么，不走？” “走……”景亦染低声叹道。 算了，就当是他作为倾听者的报酬了。 她扶着男生，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酒馆。 走在路上，景亦染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姜祖熙的身侧，避免让他高大的身躯撞到别人，一边关注着马路上的车辆，想打辆计程车。 她很少出门喝酒，即使是跟朋友。 不知为何，自从哥哥那天重返她的身边后，对她的控制欲愈发的增强，简直比父母管得还要多还要细，以至于她虽然对哥哥仍心有愧疚，但是也不能完全服从哥哥的安排。 就好比，这次她来到京城，明明跟哥哥在一座城市，却不曾想要见他。 因为怕哥哥知道她一人来这里，然后大发雷霆，把她带回海城…… 这时，倚靠在她肩头的姜祖熙皱了皱眉，忽然将脸贴在她边，低哑的嗓音慢吞吞道：“在想什么？” 耳畔感受到男生温热的呼吸，景亦染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你离远一点……” 姜祖熙好像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推他。于是，他眨着无辜的眼，伸手抓住女孩的腕，“推我……做什么？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我……”霎时间，景亦染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蓦然一烫。她有些慌乱地避开男生的目光，干咳几声，“那个……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肢体接触么，怎么还……” “我说过吗？”男生慢条斯理问。 景亦染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亲口说过。 此刻，她又拧了下眉。 这人怎么喝醉了后，逻辑还这么清晰。 ……真的醉了么？ “……”于是，景亦染略显冷淡地拿开扶着姜祖熙的手。 顿时，姜祖熙的身子不稳，软绵绵地摇晃了几下，随后一下子跌在地上。 “嘶……你干什么？”他坐在地上，两手撑在身后，抬眸幽怨地看着景亦染，“疼……” 他的嗓音低哑散漫，尾音缱绻勾人，听着竟隐隐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景亦染：“……你真的醉了？” 真的醉了的话，那这个人撒起酒疯，竟然是这个样子。 其实有点好笑。 第68章 酒店 不过，景亦染忍住了笑，绷着一张小脸，又把那人从地上拉起来，压低声音说：“是你上次表现得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不是我凭空捏造的。你要是再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没想到，姜祖熙听后，只是慵懒地轻声低笑，声线漫不经心，“你舍得？” 景亦染：“……” 她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一昧地拉着他向前走。 姜祖熙抿抿唇，倒也乖乖地也没再开口。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快到大马路上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忽然又懒懒叫了下她：“喂。” “我有名字。”景亦染没有回头，只是冷淡道。 姜祖熙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漠然有些不满。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顿了一下，继续淡道：“我觉的，那个小女孩挺可怜的。” 景亦染侧眸看了一眼他。 怎么，他还在想她的那些事…… 但少年接着道：“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景亦染：“……？” 景亦染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 她特别想找一个垃圾桶，把面前的人塞进去。 但理智告诉她要冷静。 于是，景亦染咬了咬小虎牙，压住心里的愠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为什么？” 醉意让姜祖熙顿了顿，半抬眼睫，有些疲惫，“她……她太拧巴，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有责任……？”姜祖熙喃喃道，潋滟的眸微微眯起。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淡道：“你说的对。” “拧巴的人，总觉得责任在己。” 景亦染愣了愣。 两人之间忽然有些静默。 站在大马路上，景亦染望了望空荡荡的街道，忽然有些郁闷。 这么晚了，街上都空了…… 回去怎么跟文姨解释呢。 想到这，景亦染低头拿出手机，给文姨发了条短信，先告诉她要留宿汪栀纯家。 即使她等会儿回去，也可以有理由说是在那边睡不惯，半夜赶回去了。 做完这些准备之后，景亦染把手机收回包里，转头瞥了眼身旁的人。 她叹了声，随后低软的嗓音放缓，像哄着小孩一样，问：“你还记得家在哪么？” 少年懒懒抬眸，目光慵懒迷离，却异常撩人。他精致的容貌此时因醉意更添了几分邪肆，比平日轻散闲适的姿态更富有成熟的魅力。 “……”景亦染有些生硬地移开目光，垂睫不去看他。 姜祖熙微微挑起眉尾，眉眼流露出几分邪肆的匪气。漆黑却发亮的眼慢慢环顾了下周围，随后垂眼看向景亦染，“你想开房么？” 景亦染：“？” “姜祖熙你不要以为喝醉了就可以胡言乱语……” “酒店。”姜祖熙可怜巴巴地打断她，“对不起我说错了，是住酒店。” “……”景亦染的语气略微有些无奈，“以后注意言辞。” 姜祖熙乖乖点头。 见此，景亦染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瞥了眼四周，见不远处就有一家酒店，便低声道：“如果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那只好住酒店了。” 姜祖熙抿抿唇，听话地跟着景亦染走。 景亦染带他来到酒店，正准备登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身份证…… 她没带。 姜祖熙呢？ 于是，景亦染默默瞥了一眼身旁站都站不稳，只能让她扶着的人。 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潋滟的眸，一片醉意，却很无辜地盯着她。 “小姐，请问还要房间么？”前台小姐见她没动作，礼貌地问了句。 景亦染收回目光，微微一顿，随后慢吞吞道:“姐姐，我们没带身份证，能先给我们开么？” 闻言，前台小姐立刻微微摇头，“抱歉小姐，我们这里有规矩的。” “一晚也不可以么……” 前台小姐再次坚定地摇摇头。 景亦染有些郁闷。 那姜祖熙这个家伙，该怎么办？ 总不能把他扔在酒店大厅吧？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一旁少年忽然扶着景亦染的肩，懒洋洋地稍微站直身子，随后指尖从外衣口袋里慢吞吞地夹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前台小姐扫了眼对方的脸，然后伸手接过来，仔细一看后，微微一怔。 “咳，是姜少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我立刻给您准备房间！” 景亦染的眸底划过一丝轻微的意外，转头看向姜祖熙，抿起嫣软的唇。 不一会儿，房间手续就办好了。前台小姐递来两张房卡，嘱咐道：“三楼301和302号房。” 景亦染看了眼那两张卡，只接过来一张，“我不住，一张就行。” 这时，姜祖熙迷迷糊糊听到了她的这句话，绝色的脸软软地蹭到她的耳边，断断续续地小声嘟嚷：“什么……一间就行……你要跟我住？” 景亦染：“……” 她用力捏了捏手指，克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然后抬眼，对一脸似懂非懂的前台小姐礼貌微微笑了笑，“你们家少爷喝醉了，喜欢说胡话。” 前台小姐了然地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然后，她问：“要不我给少爷送点醒酒药过去？” 景亦染点头，“麻烦了。” “没事的。姜少您喝醉了，路上慢点。” 姜祖熙低垂着眸，没看对方，淡淡点头，随后抬起手，胳膊搭在景亦染肩上。 景亦染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扶住他。 他还记得自己是姜少啊。 “你怎么又乱说话？”景亦染扶着姜祖熙上电梯的时候，有些凶巴巴地说，“还在别人面前说。” 她这副模样，落在姜祖熙眼底，却有些可爱娇气。 姜祖熙黑色的眼里碎光粼粼，似星辰浮动。他眯起眸子，委屈地慢慢道：“我……我又说什么了？” “你……”景亦染顿了顿，似乎不想再重复一遍他的话。于是她抿唇，冷冷道，“就算你喝醉了，也不能胡乱说话，再有下次，就不照顾你了。” 女孩的嗓音虽然低软，但此时也有一丝正经严肃的味道，还是能唬住人的。 第69章 酒店(2) 少年低眼，幽黑的眼眸慵懒而迷离，望着景亦染的脸，却有几分认真。他似乎想要站直，不依靠景亦染。 景亦染眨了眨眼，有些试探性地松开手。 顿时，姜祖熙的重心不稳，脚步晃了几下，一个没稳住，又朝景亦染倒去。 景亦染一怔，下意识后退一步，整个人贴在电梯墙壁上。 姜祖熙的手臂下意识抵在她两侧，有些软软地没刹住车，冷艳醉醺的眉眼从她的脸颊旁划过，薄唇不偏不倚地蹭了一下。 蓦然，景亦染僵在原地。 而那个犯了事的人只是懒洋洋地抬起头，姿势保持着壁咚的模样，垂眼醉醺醺地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样子。 “……”景亦染的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混合着酒味的独特体香，心跳微微有些快。她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有些慌乱地轻咳一声，“你……你起来……” 而圈住她的少年似乎没听懂，慢慢眨了眨眼，反应有些迟钝，具有温顺感。他只是微微抿起唇瓣，潋滟的眼眸眯起，似乎对她的躲闪神情很不满。 就在他微微启唇，准备说些什么时，“叮咚”一声，电梯门忽然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女孩，看样子正准备进来，不过当她见到电梯里的情景后，就愣在原地。 姜祖熙慵懒侧头，慢条斯理瞥了女孩一眼，目光迷离却又含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顿时，女孩面露尴尬的神色，立刻往后退了一小步，指了指旁边的电梯，“那个，你们继续，我、我去旁边。” 说完，她立刻闪到一边去了。 电梯门此时也识趣地慢慢关闭。 景亦染忽然推开姜祖熙，上前按了开门键，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被推开的姜祖熙一个不稳，又撞上了身后的电梯壁，轻轻“嘶”了一声。他轻轻拧着眉，抬眸看了一眼女孩离开的方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随后扶着墙，慢腾腾地跟上去。 站在一旁等电梯的女孩瞪大眼看着这一幕，什么话也不敢说。 但是在姜祖熙走后，她愣愣看着少年的背影，又两眼冒星。 那个男生真的好帅哦。 “滴答。” 房门应声打开，景亦染走进来。她刚要关上门，忽然感到那扇门被人抵住。 景亦染侧头瞥了眼，“……想进来？” 那人依旧抵在门口，嗓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可怜的意味，“我要跟着你……” 声线比平时更低哑，加之对方醉得连纯黑的眸都波光粼粼的，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景亦染听着，却觉得他莫名有些委屈，像是小孩子在祈求照顾。 景亦染微微挑眉，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 对方扶着门框，半垂眼帘，有些困倦地看着她，眼眸迷离，浮现出几分醉意。 漆黑碎发拂过眉梢，他站在那里不动。 见女孩看着他没说话，姜祖熙薄唇微抿，扫了一眼屋里，稍稍用力地推开门，扶着墙步伐不稳地走进去。 他想要走向床，却被一旁的椅子绊倒，随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景亦染本来被惊了下，想去扶他，却见他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 然后，她望着男生随意地倒在床上，轻叹了声。 他一个人，到底行不行啊。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景亦染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服务员，送来醒酒药。她道谢后，便关上门回到屋内，把药放在一边，烧了一壶水。 随后，景亦染走向姜祖熙。 “你把药吃了再睡。”她抬指，戳了戳姜祖熙的手臂，小声道。 姜祖熙懒懒睁眼，看着她。 过了会儿，水烧好了。景亦染把水倒掉，又烧了一壶水。这壶水烧好后，她把水倒进杯子里，凉了凉，才端给姜祖熙，连带着药一起递给他。 姜祖熙乖乖地就着水吃了药，然后抬起眼，温顺地望着景亦染。 景亦染没看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淡道：“我要走了。” “不行。” 这不假思索的回答，冷静清晰，让景亦染微微一怔。 她回眸看向男生，见他抬着满是醉意的眼，执意地望着她。 “……”景亦染叹了声。 好吧，还是醉着的。 她看了眼腕表，已经11点多了，估计文姨已经睡了。 景亦染有些犹豫，要不就在这里住一晚，她再开一间房。 手背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景亦染垂睫，发现姜祖熙握着她的手腕，脸颊贴着她的手背，闭着眼，呼吸规律。 好像……睡着了？ 景亦染的耳垂红了红，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是只要她微微一动，男生都会轻轻皱下眉，然后将她拉得更紧。 景亦染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慢慢靠近姜祖熙。她的手轻轻拉开他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抵着他的脸，慢慢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抽了出来。随后，她扶着男生的肩膀。 姜祖熙的眉眼生的冷峻，但是睡颜却安宁了许多。完全放松警惕的样子，才像一个20岁的男生。深邃的眉骨下，眼型漂亮，长而浓密的眼睫轻轻打下一片细碎的阴影，挺拔的鼻梁下方，是纤薄的唇。容貌绝色。 景亦染注视了几秒，又慢慢移开目光。 “……” 第二天。 一缕碎阳透过格子窗映到地毯上，浅金的颜色生出几分温暖。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声。 鸦羽般的眼睫颤了下，姜祖熙懒懒翻了个身，卷起了被子，随即漫不经心地睁开眸。耀眼的阳光映入眼帘，他轻轻皱眉，懒慢眯起眼。 男生单手撑着床坐起，慢慢揉着额角，散漫打量了一眼周围的事物，随后微微一顿。 这陌生的房间…… 他拧了下眉。 脑袋有些发胀，昨晚的事姜祖熙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是和景亦染出来…… 她人呢？ 姜祖熙沉默地环视了一眼这里，屋里没其他人。 “……” 他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墙看了几秒，随即侧眸，瞥到了自己的衣物。 外套整整齐齐地被挂在衣架上，鞋子井然有序地摆在床边，一切井井有条。 姜祖熙淡淡眨了下眼，漂亮的眼里划过一丝碎光。 他静静坐了几秒，随后忽然忆起了什么，伸手把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 手机上呈现着一条未读微信—— 醒后来对面的房间找我。 姜祖熙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起身，拿了外套披在身上，走向洗手间。 景亦染还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听到外面房门传来叩门的声音。她擦了擦脸，然后去开门，看到门外的少年后，微微一顿，“……醒了？” 姜祖熙低眸淡淡注视着她，轻轻点头。 景亦染侧身让出道，示意他进来。 对方乖乖地走进来。 见他神色清醒，步伐也不晃了，景亦染便放心了，转身准备回到洗漱间。 “景亦染。”那人忽然叫住她。 第70章 酒店(3) 景亦染停住脚步，淡淡侧头。 接触到对方视线，姜祖熙略显生硬地低眸，眸底飞速划过一丝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昨天晚上，我是不是……” 他默默地没再说下去。 景亦染看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祖熙慢慢点了下头。 “那……你记不记得，我昨晚给你讲了个故事？” 姜祖熙只是平淡地望着她。 景亦染抿唇。 看来是不记得了。 也好。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 姜祖熙却在心里重复地思索着她刚才的话。 不过，他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 昨天的事…… 虽然他有意喝的多一点，但是却不曾想能喝到断片。 姜祖熙很少碰酒，所以酒量也小。他以为自己能把握好度量，没曾想还是在她面前醉了。 男生垂眸，慢吞吞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向后撩了下头发，眸色有些暗沉。 失态了。 在一个女生面前。 “……” 景亦染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折射出来的画面中，少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抿唇。 还好，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然有点尴尬…… 不行。 景亦染沉眸想。 还是得教训一下他，毕竟这也不是好习惯。 她低头用冰凉的水洗了洗脸，擦了擦脸后转身走出洗手间。 外面，那人正长腿交叠地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中的手机，眉眼间淡然。 听见她的动静，对方才慢慢抬眸，扫了一眼她，收起手机刚要开口，就被景亦染打断了。 女孩声线偏冷，低软道：“以后不能这样。” “……哪样？”姜祖熙神色有些倦懒，却又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她。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低声淡道，“该走了，楼下有早餐供……” 话还没说完，又被女孩打断。 “你昨晚总是说胡话。”景亦染低软的嗓音冷淡道，“喝醉也不能这样。” 姜祖熙在原地僵了一会儿。 半晌后，他才微微眯眸，眸光意味不明地转向她，“……昨晚，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景亦染别开目光。 “做人要真诚。” 景亦染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被调戏的不是我。” 闻言，姜祖熙的神色很明显地僵住了。 景亦染抬眸，默默看向他。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许久。 半晌后，姜祖熙又冷又恹地低眸，咬着牙冷冷骂了一句“操”。 景亦染轻咳了声，然后语气正经严肃，“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真的做了这种事？”姜祖熙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还是有些怀疑。 景亦染顿了一下，随后一本正经地点头。 于是姜祖熙信以为真，烦躁地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眉眼间的恼意与冷意都混在一起，“你没拦我？” “拦不住。” “……”姜祖熙的瞳眸里冰渣碎了一片。 景亦染别开目光。 他冰冷垂眸，冷艳的眉眼间一片寒意，舌尖烦躁地划过后牙槽，“……我很少醉。” 景亦染默默瞥了眼他。 那昨天她真是幸运。 她又低眸，走到床边拿起包，随后走向房门，“走吧。” 姜祖熙整个人的气息冷戾又烦恹，压抑着情绪地跟在景亦染身后，路上的人根本不敢看他。 见此，景亦染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他，低软冷静的嗓音淡道：“你也别对自己太生气。毕竟刚刚我在骗你。” 随后她继续向前走。 姜祖熙却脚步一顿。 下一秒，景亦染忽然被一股强力拽住手腕，还没反应过来，那道力就已经扯着她后退了几步。 “……你松手。” 姜祖熙轻挑眉尾，静默了一秒后，握住她手腕的手松开，目光冷漠，眼底的戾气还未散去，“骗我做什么？” 景亦染揉了揉手腕，低着头，“报仇。” 她的声音远没有刚才那么硬气和淡定了。 “……”姜祖熙敛目低眉，静了会儿后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所以，昨天我调戏的，是你？” 景亦染眼睫乱颤了几下，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不是。你昨天，没有调戏……” “……”姜祖熙微微眯起眸，冷漠又平静地打量眼前的人，眼底浮现出几许半信半疑的神色。几秒钟后，他的眸光凝了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男生的目光淡漠地从她身上移开，迈开腿向前走。 景亦染还站在原地，眨了下眼，有点拿不准他现在什么意思。 于是她小跑着跟上他，“……去哪里？” “吃饭。” “可是我要早点回家。” “自己走。” 景亦染忽然加快步伐，几步就挡在了姜祖熙面前。 于是，姜祖熙淡淡停下脚步，垂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干什么？” “送我回去。” “说了，自己走。” “你昨晚……醉成那样，我都扶你回来，就不能送我回家，作为补偿？” 姜祖熙轻声嗤笑了下，漫不经心地回复：“可你刚才说骗了我，让我白生气一场，这怎么算？” “我……”景亦染抿起唇。 姜祖熙忽然将两手懒懒环在胸前，稍稍歪着脑袋，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她身上，半晌没说话。 对方的目光似笑非笑，景亦染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肯定猜到了，昨天晚上的“受害者”就是她。 而且，看他的样子，肯定又在酝酿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听到那人语气散漫道：“跟我讲讲昨天晚上调戏的具体过程吧，想去哪我都送你。” 景亦染：“……” 一想到昨晚的事，她的耳尖就开始泛红。 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沉默了会儿后，她低眸看了眼腕表。 昨天她夜不归宿，现在要是不早点回家，估计文姨又会担心的。 想到这里，景亦染心里叹了声，有骨气地抬起头，轻咳一声，淡道：“那我自己回去。” 说完，她径直朝楼梯走去。 姜祖熙淡漠地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没有动静。随后，他慢条斯理瞥了一眼面前的电梯，懒洋洋地挑了下眉。 马路上，景亦染拢了拢自己的外衣，面无表情地站在路旁等车。 今早的风有点萧瑟意味，吹进发丝，扬起了发尾。 入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第71章 想见她 这时，面前忽然驶来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 景亦染的余光瞟到了它，但是她没抬咱。 似乎是因为见女孩仍没动静，驾驶座上的人隐隐有些不悦，随意摁了一下某个按键，车子副驾驶的车门忽然自动升起。 这一下子，吸引了路人惊羡的目光。 景亦染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出，“……干什么？” “上车。”车里的人淡道。 “我自己走。”景亦染的声音闷闷的。 车里的人嗤笑了声，悦耳却冰凉，“我占着这里，你还能打到车？” 景亦染没理会他，依旧低着头站在原地。 见此，车里的人轻叹了声，低沉清冷的声音里含着轻微的无奈，“上车，给个面子。” 听到他都这样说了，景亦染犹豫了一下，随后弯腰进了车。 副驾驶的车门自动关上了。 景亦染把包放在腿上，面无表情，平淡看着前方。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半晌后，姜祖熙忽然道：“这几天你准备一下。” 闻言，景亦染抬眸，透过后视镜望了眼他。 “我父亲想见你这件事，原本可以再拖一拖。”姜祖熙的眉眼间没什么情绪，漫不经心道，“但因为昨晚住的酒店是我家的，所以我估计他……”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串手机铃声打断。 两个人都顿了顿。 姜祖熙瞥了眼汽车的显示器。 上面赫然显示着“父亲”两个字。 “咳。”虽然心里有点准备，但景亦染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你接么？” 姜祖熙似乎也在思考，淡淡眨了眨眼。 他盯着前方，默了半晌，随即抬起指尖随意按了个键。 随即，姜父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 “喂？臭小子？”姜父的声音含着愠意，透过音响传到两人的耳中。 姜祖熙嗓音懒慢，淡淡应道：“嗯，我在。” “我听说你带着那小姑娘去咱家的酒店了？！你胆大包天呐！”姜父上来直奔主题，威严地声音直冲姜祖熙而来。 姜祖熙仍没什么情绪，连唇都懒得张一下，直接散漫地回复了个鼻音，“嗯。” “你还嗯？你真是……唉！”姜父似乎怒不可遏，不过下一秒，他的情绪又转变了一下，语气又语重心长起来，“我知道，你从小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只是你是这样，但人家不一定和你一样啊！你不会做，不代表人家不会做啊！” 姜祖熙拧眉。 他转头看向景亦染，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景亦染却摇摇头。 她的意思：没关系。 “……”姜祖熙平静垂睫，“知道了。” “你知道个鬼啊！”姜父又开始教训姜祖熙，“你知道，你还把人带到酒店？” “昨天我喝醉了。” “你还敢喝醉？！” 景亦染在旁边听着，觉得对面的姜叔叔都要气得跳起来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少年，眨了下眼，犹豫着想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对面的毕竟是他父亲…… 姜父还在继续唠叨：“儿子啊，平时我忙没空管你，但是你也不能乱来啊！你这传出去，对你以后的事业和名声有很大影响的！总之，我不管，要不让我见见那个女孩，要不，就和她划清界限！否则……哼，说是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你这样耽误人家学习。” “你心虚了？” 姜祖熙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淡道：“行，见面。” 对面似乎传来姜父得意的笑声。 此时，姜祖熙眉眼极其平淡。他目光掠过倒车镜，修长的手拨了下方向盘左侧的灯光拨叉，不紧不慢补充道：“到时候别欺负人家。” “嗯？”姜父愣了愣。 姜祖熙弯了弯唇角，随后又慢慢敛下笑意。他眸光微闪，侧眸平淡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她比较害羞。” 景亦染微怔。 “喂臭小子，你还帮人家求情？难道你真的……” 话还未说完，电话就被少年干脆利落地挂了。 车内顿时又恢复平静。 过了几秒。 “所以，不得不见了……？”景亦染低声问。 姜祖熙微微勾了勾唇角，笑意懒散，“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景亦染抬起指尖揉了揉眼尾。顿了顿后，她又问，“你不记仇么？” 正在开车的人微微挑眉，抽空瞥了一眼她。 景亦染蹙眉，“我昨晚打你的事，你不记着么？” 姜祖熙的脸色却依旧平静，没什么情绪地直视前方。 “你打我了么？”他淡问。 “我……” “行了。”那人道，“你要是真的生我气，就不会把我送到酒店，还留下来陪我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淡淡道：“更何况打我呢。” 好像是没错…… 景亦染仔细想了想。随后，她忽然一愣，然后严肃地纠正他，“不，我当时真的生气了，只不过我还存有一丝良心……” “行，行，你说的都对。”姜祖熙现在只关心此时的路况，语气漫不经意。 周日下午，景亦染拉着箱子准备返校。 本来中午说去汪栀纯家吃饭的，但是因为昨天一晚上没回家，景亦染不太好再跟文姨开口，说中午仍要出去。 到学校了，景亦染拉着箱子向宿舍走去，还未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欢快的声音。 “景亦染！” 汪栀纯一把从身后勾住景亦染的肩，笑嘻嘻地看着她，“好想你啊。对喽，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还需要我帮你打掩护。” “别问了。” “什么这么神秘？还有昨天晚上文姨打电话来问我，你是不是在我家。我告诉她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就留在我家睡了。怎样，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很够意思？”汪栀纯骄傲地仰着脸，眨着眼睛期待夸奖。 “……我喝多？” “这不是说辞嘛……” “沈知瑾知道的话，又该找我谈话了。”景亦染揉了揉眉心，叹了声，“算了，说了就说了吧。” 晚上开班会，李老师对高三学习小组的情况做了个总结，表示她对整个小组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鼓励大家再接再厉。同时她也公布了月考的成绩，和竞赛预赛的成绩。 第72章 演讲 顿时，班里的气氛紧张起来，许多人都露出焦虑的神情。 李老师站在台上，淡定地推了推眼镜，“别紧张同学们，考试成绩我张贴到后面，大家下课自行查看。下面说一下预赛的成绩，进入复赛的有我们班的班长文琦，景亦染，刘佳音……” 这几个人，都在同学的意料中。 说完这番话，下课铃刚好敲响。李老师宣布了下课，随后转身出了教室。 很多人都跑到后面去看成绩了。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诶，这是校草的成绩……”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凑近去看校草的成绩怎么了。 “哇趣，校草这么快就从年级垫底到班级中等了……” “这真的假的啊？难道是这次考试太简单了？” “你觉得简单？” 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声音传到了景亦染的耳中，她侧头看了一眼。 中等…… 景亦染眨了眨眼。 进步这么快，这根本不是她的功劳。 她也忍不住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需要别人帮他补习。 景亦染朝男生的座位看了眼，发现他不在那里。 又去哪里了。 景亦染蹙眉。 这时，李芷郁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喂，景亦染。” 景亦染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她。 “……”看到景亦染一颦一笑之中都流露着说不出的贵气，李芷郁心里就莫名来气。她垂眼咬了咬牙，压住内心的怒意，上前一步，扬起嘴角，“我看你根本不去看成绩单，想必考得不错吧？” 景亦染淡道：“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李芷郁突然开口叫住她，眯起眼，忽然不紧不慢道，“吉爱转学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景亦染等待对方的后话。 “呵，景亦染，你不觉得道歉信那件事有些奇怪么？”李芷郁嘴角带着自信笑容，一双眼盯着景亦染的背影，似要把她看穿。 景亦染处之泰然，声音平淡，“所以呢？” “想想看，为什么这件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发生在吉爱跟你有矛盾后？” 景亦染顿了顿，随后温和地接话：“因为她确实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景亦染，你可不要装傻。当时白白和你的事情刚刚过去没几周，道歉信这件事就发生了。之前吉爱做过的恶事比这厉害几倍，也没见她出什么事，倒是你俩的事一发生没多久，她就立刻写了道歉信。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女孩似乎认同她了的说法，竟慢慢点了下头。下一秒，她不紧不慢道：“所以，你怀疑我么？” 李芷郁的眸里闪过一道暗光，“你觉得呢？” “如果没有证据，”景亦染拿起桌上的水杯，淡淡道，“就闭上嘴。” 李芷郁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她转身，快步离开。 景亦染沉眸注视着她的背影，“……” 过了几天。 姜祖熙发信息给景亦染，说他父亲想在这几天见见她，所以让她做好准备。 景亦染几番犹豫。 干嘛一直要见她，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除了几个朋友的父母之外，她还没有见过别人的家长。 景亦染支着脑袋，看着姜祖熙发给她的消息。 姜叔叔这么一搞，有点……像小女友第一次见家长。 这时，景亦染的手机响了。 她瞥了一眼来电，见是沈知瑾，便下意识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饭点都过了，他怎么打电话。 她接了电话，“喂。” “薇薇安，”沈知瑾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今天下午，景亦川会去你们学校演讲，你准备一下。” 景亦染怔了下。 “我也是刚收到通知，下午要陪他来世德一中一趟。总之你不要让他看见你就好。” 景亦染垂眸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之后，景亦染坐在书桌前未动，看着手机屏幕有些有神。 哥哥…… 下午。 “喂，听到小道消息没有，今天下午会有个演讲诶，我们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想得美！演讲顶多占我们两节课，怎么可能一下午不上课？” “听说来演讲的那个人是个集团的总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咱学校演讲。” “估计又是咱校长请来给咱打气加油的，唉，应该是很无聊的演讲，我觉得还是睡过去比较好啊。” 下午的课间，周围不时有人在讨论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汪栀纯她们的耳朵里。 汪栀纯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气，一副困恹恹的模样，“演讲？为什么我没听说啊？景亦染你知道么？” 景亦染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顿时，汪栀纯精神了，“什么……咳咳咳！” 她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说，“他要来？那你怎么办？” “喂，偷偷摸摸说什么呢？”白白不知何时飘了过来，叉着腰贼兮兮地笑着。 汪栀纯立刻弹开，“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白白做了个鬼脸，两手往胸前一环，嘴角露出顽皮的笑，“我偏要听！染染快告诉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哦，在说下午的演讲。” “演讲么，我知道哦。”乔琪筱从白白身后走来，“听说是时代集团服装事业部的总裁要亲自来我们学校呢。” “总裁？那我要好好期待一下喽。”白白弯眯起眼，露出兴奋的笑容。 景亦染微微垂眸。 一旁的乔琪筱敏锐地察觉到了景亦染的情绪，多看了几眼她，以为她有心事。 演讲如期而至，只针对高三学生，所以下午四点的时候，高三的学生就被要求排队进入报告厅内。 学生进场的时候排着队，有些喧哗，体育老师站在台上吼了两嗓子，场内才安静下来？ 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保持多久，当今天的主讲人出场时，全场沸腾了。 “哇哇哇！是他么是他么？” “他就是跟我们演讲的人么？确定是总裁而不是明星？” “如今这个世道，优秀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在座的女孩们一直都很关注台上的人的颜值，但男孩们却瞪着眼，一双眼像狼一样盯着人家的腕表看。 “兄弟们估摸一下，他那块表值多少钱？” “嘶！不好说，是块限量款。” “我估计是你那双鞋的价钱……” 周围传来的充满羡慕和仰慕的议论声，传到汪栀纯的耳里，她故作无奈地扶额，“肤浅啊肤浅！” 第73章 演讲(2) “我觉得不肤浅啊。”白白冒着星星眼，嘴角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是真的好帅啊！” 说完，她连忙转头摇了摇乔琪筱的胳膊，“筱筱，他叫什么名字啊？你刚才跟我说过的，但我没记住。” 乔琪筱无奈地戳了戳白白的脑袋，“你这记性啊。他叫景亦川，记住了么？” “原来叫景亦川啊，好儒雅的名字……跟染染的名字好像哦。” 景亦染的神色微僵。 乔琪筱也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侧目瞄了景亦染一眼，眼里划过几分探究的神色。 但还好，白白没有深究，继续犯花痴，盯着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颜值和咱校草有的一拼……还有还有，他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好有霸道总裁的风范哦！” 汪栀纯嫌弃地瞥了一眼白白，“小白兔子，你的口水要滴到衣服上了，快点擦擦，别丢人现眼了！” 闻言，白白立马抬手擦了一下嘴角，傻呵呵地笑：“我真的无法形容景亦川的容貌了，哎，语文不好啊。” 这时，台上的青年淡淡抬眸，漠然睨了眼台下。修长的手扣住领带，微微紧了紧，随后他的目光轻轻转向台下的沈知瑾。 沈知瑾立刻明白，微微点头。 随后过了几秒，报告厅四周的音响里忽然传来体育老师几声“喂喂”，顿了顿后，老师开始严肃地说：“同学们请安静，演讲马上要开始了，请大家为演讲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体育老师发话了，报告厅里的嗡嗡声逐渐小了下来。学生们不再大声议论，而是小声低语起来，语气依旧是藏不住的兴奋。 体育老师见此，便冲台上的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台上青年的余光瞥见体育老师的信号，随即从容抬眸，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舞台中央。 随着青年的走动，全场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也随之移动，仿佛对方身上有莫名的吸引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想看过去。 景亦染和汪栀纯她们几个坐在报告厅的角落位置，一起望着台上气场逼人的青年。 景亦染很少见到哥哥站在台上的样子，今天乍一看，还有点陌生。 他似乎又瘦了一点，高了一点，对待外人的样子更冷了。 景亦染微微蹙眉。 乔琪筱就坐在景亦染左边，一直都在微笑着看着台上的人。不过此时，她的余光却无意间地瞄见了景亦染的表情，注意力便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之前观察到的细节，然后细细串到一起想了想，心里忽然有了大胆的猜测。 青年走到舞台中央后，慢条斯理拿起一旁的讲台上的话筒，语气漠然道：“各位好，我是景亦川。” “哇哇哇，他嗓音好好听哦，听的我耳朵好酥哦，不行我要被帅哭了呜呜呜……”白白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只能一直紧紧拽着汪栀纯的手臂，以便稳住情绪。 “你这个小白兔子会不会轻点！”汪栀纯咬着牙，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臂，随即抬头怒气冲冲道，“你给我们长点脸吧！” 白白委屈地瘪瘪嘴，“可他真的好帅……” 汪栀纯一把捞过白白，往自己怀里一带，附到她耳边坏坏地笑着说：“那你不喜欢隔壁二班的那个谁了？” 霎时间，白白脸一红，使劲推开汪栀纯，瞪着眼睛，“你你你！哼，不跟你玩了！” 说完，她就转过脸去，不再理她。 汪栀纯笑嘻嘻的，没说什么，揉了揉胳膊，转眸接着看向台上。 今天的这场演讲，大概两个小时左右。高三的学生都听的尤为认真，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得心里去，但至少表面上看来，所有人都很满意今天的演讲，以至于到最后的提问环节，那一个个积极踊跃举起的手，比课堂上回答问题还要多。 不过意料之中的是，这群人提问题从来都不朝正常的方向问—— “景老师，怎样才能成为像您一样成功的人？” “景老师，如何提升自己的外在气质？” “景老师，您觉得您已经到达人生巅峰了吗？” 虽然问题一个个没经过脑子，刁钻古怪，但男人仍是一副高冷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语气平淡地回答他们。 这让白白在台下有些抓狂，“景亦尧先森怎么不笑呢？我好想看他笑一笑啊！” 汪栀纯闻言，白了她一眼，“你问一个问题呗，也许你问一个，他就笑了啊。” 坐在角落的景亦染听到她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阻止，“别……” 可惜已经晚了，话筒已经传到了这边。白白一把抓过话筒，站起来提高音量道：“景老师好！” 看着台上的男人已经平静地向这边投来目光，景亦染咬了咬唇，没多想什么，立刻往旁边一钻，让前面的椅背挡在自己面前。 见状，乔琪筱的神态非常淡定，不动声色地帮她挡得更加严实。 白白的问题已经问出口了，周围传来一阵笑声。 景亦染抬手捂住半边脸，眼底闪过紧张的神色，只希望台上的人快点回答完问题。 即使白白的问题如此浮夸，青年的神情仍然冷淡，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定，随即语气不咸不淡地回答完了她的问题。 这让白白又爱又恨。 “呜呜呜，是我不够好看不够有魅力不够资格让景先森笑一笑吗？” 景亦染从暗处钻出来，坐回原位理了理衣摆，为白白的智商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天生笑点高……” “诶？”白白愣愣的，“染染，你怎么突然接我话茬了？你以前都是不屑回答这种问题的……” “被你蠢的。” “什么嘛你也骂我……”白白撅起嘴开始碎碎念。 提问环节终于结束，台上的高冷青年低声道谢，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台下。 台下的学生又开始急地挠脖子后悔，遗憾自己刚才为什么没多问几个问题。 眼看着青年就要走出报告厅，景亦染紧紧握着椅子的指尖稍稍一松，紧绷的身子得到了一瞬的放松。 终于结束了。 她起身，准备跟着队伍离开报告厅。 这时，走到报告厅门口的男人脚步微顿，忽然微微侧头，冷淡地朝景亦染站着的那个角落瞥了一眼。 景亦染心里又是一紧，快速转身背对着报告厅门口的方向，手指紧紧捏在一起，一抹慌乱从清丽的眉眼间一晃而过。 第74章 约见 “景亦川，怎么了？” 男人淡淡收回目光，扫了一眼沈知瑾，微微摇头。他没多说什么，迈开脚走出报告厅。 沈知瑾的眸底划过一道浅光，他朝刚才的那个角落望了一眼，随即转身跟上前面的青年。 “他们走了。” 景亦染微顿，随后侧眸看向乔琪筱。 乔琪筱莞尔，两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着她，“快转过来吧，别让人家起疑了。” “……”景亦染低声轻咳了下，“我……” “你不必讲。”乔琪筱弯了弯眸子，抬手推了下眼镜，“我觉得我猜到了。” 望着她笑盈盈的眼眸，景亦染垂睫，眼底飞速划过一丝踌躇的神色。 “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就不会跟别人说。”乔琪筱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于是乖巧道。 说完，她便迈开脚，跟上前面离开的队伍。 “……”景亦染在原地停留了一秒，随即也快步跟了上去。 晚餐时间到了。 刚从报告厅里出来的学生三两成堆聚在一起，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的演讲，一起朝食堂走去。 路上，景亦染的心跳刚刚平复了些，正准备和汪栀纯她们一起去食堂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于是她只好让她们先走，自己拐到安静的小道上接电话。 景亦染独自来到一条寂静的小路上，掠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后，她才接通了电话，“喂。” “吃饭了么？” 手机里传来姜祖熙冷淡的声线，语气没什么情绪。 景亦染抬腕看了眼时间，“刚听完演讲出来。” “过几天放国庆的假，我父亲想见你，地点是市中心聚德酒楼。” “这么急……”景亦染有些为难，“我见面礼还没有挑好。” “要什么见面礼，人到了就行。我跟他说一声。”男生淡道。 随即，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对方起身走动发出来的。 “别，”景亦染轻声阻止道，“礼节不能免。你不用管。” 手机里的杂声慢慢消失了，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那好，有麻烦找我。” “嗯。” 挂了电话后，景亦染收起手机，轻叹了声，抬指揉了揉眉心。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头疼。 国庆假如约而至，放假的那天晚上，就是姜父约见景亦染的日子。 姜父特地挑了个不上课的日子，订了聚德酒楼的包间。 他听说这个小姑娘学习不错，就摸着下巴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是不会耽误人家的。坐在家里的客厅里，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安排得很到位，便满意地叉起果盘里的水果咬了一口。 这时，安静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姜祖熙抬眸，瞥了一眼落地钟，收起手机起身，淡道：“我去接她。” 说着，他便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转身准备走向玄关。 “站住！” 姜祖熙慢慢停下，两手闲闲地朝在外套的兜里，冷艳的眉眼闪过一丝淡淡无奈，“……干什么？” 姜父站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看看你，人家离得远，你就去接她，那你爸爸我离酒楼也挺远，为什么不送我去？” “你不是有司机么？” “那她不可以叫出租车么？”姜父傲娇地反驳。 姜祖熙没什么反应，漫不经心地迈开脚，“她是女孩，出租车不安全。” 随后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如果你是女孩，我也会送你。” “你这臭小子，竟然开你爹的玩笑？”姜父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随后他忽然转念想了想，竟然平息了怒火，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等一下，儿子。” 姜祖熙走已经到了玄关的走廊，听到父亲又叫他，便没什么心情再去应他。他俯身准备换鞋。 “咳咳，儿子，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姜父快步走过去，在姜祖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姜祖熙顿了下，抬起漆黑的眼眸。 他蹙眉。 见儿子一贯冷淡的脸上露出这副为难的模样，姜父心情愉悦得想要大笑。 哎，儿子，姜还是老的辣呀！ 姜祖熙薄唇紧抿成直线，站着沉默了一下，最终妥协，“……好。” 姜父拍拍他的肩膀，“那快去吧。” 放学后，景亦染先匆匆回云湾林邸了一趟，拿了东西后就往市中心赶去。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好，来得及。 到了目的地，景亦染提着东西下了出租车，远远看见站在路边的姜祖熙。 高冷的少年微微低头，平淡地看着手里的手机，挺拔修长的身型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景亦染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感受到有人靠近，姜祖熙淡淡收起手机，转眼看见女孩提着一个礼盒，快步朝他走来。 他微微挑起眉尾，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礼盒，垂眸打量几眼，“什么？” “见面礼。”女孩的气息有些紊乱，似乎来得很急。 姜祖熙抬眸，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额上的薄汗，“都出汗了。” 他眯起幽深眼眸，看着那缕发丝被薄汗黏在脸颊侧面，微微抿唇。 “有点急。”景亦染抬手抚了一下额角，随后伸手要回礼盒，“叔叔等了很久吗？” “他也刚到。”姜祖熙看着她伸来的手，动作顿了顿，随后慢吞吞地把礼盒递了回去，转身带着她朝酒楼里走去。 刚上电梯，姜祖熙想起了件事，低眸轻声道：“今晚还有一位客人。” 闻言，景亦染抬眸，不解地望着他。 今晚不是姜叔叔想见她么，还邀请了其他人吗？ 存着心里的困惑，景亦染跟着姜祖熙来到包间门口。 姜祖熙抬手推开了门，“人带来了。” 姜父抬头，放下手中的杯子，“哦？让我看看……” 他把目光投向姜祖熙身后，一眼就锁定了跟在儿子后面的穿校服的女孩。 “叔叔你好，我是景亦染。”景亦染低声礼貌道，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他，“不好意思，没准备什么礼物，只能送您些茶叶了。” 姜父微顿一瞬，低眼看向礼盒，“这茶叶……看着品质不错。” 第75章 约见(2) 姜父露出和蔼的笑容，“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物。” 景亦染温顺道：“您是长辈，见您当然不能空着手来。” 她顿了下，又道：“准备的太仓促，没能送上更好的礼物。” 姜父摆手，“心意我已经领了。要是那些追我儿子的女生有你一半懂礼，我也不至于这么紧张他的异性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景亦染总觉得这句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姜祖熙却淡淡瞥了眼姜父。 上周不还说怕女孩乱来么，这么快口径就变了。 “儿子啊，是不是还上菜了？你去问问。”姜父的目光炯炯有神，笔直地射向姜祖熙。 姜祖熙微微挑眉。 不过他没说什么，淡淡掠了眼旁边安静的女孩，随后转身迈开长腿，出房间去找服务员。 姜父扫了一眼自家儿子的背影，然后冲着景亦染亲切地笑道：“亦染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裴良尹。” 裴良尹……？ 景亦染眨了下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姜叔叔说的人是谁，直到，从餐桌的后面，慢吞吞地走出来一个小男孩。 孩子？ “……”景亦染眨了眨眼，他大概就是姜祖熙说的客人吧。 小男孩长得很清秀可爱，一双剔透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景亦染，咬着粉嫩的嘴唇，不言不语。他大概只有四五岁，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特别容易让人怜爱。 景亦染微微弯起嘴角，俯身贴近小男孩，轻声问好：“你好小朋友。” 小男孩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有些怕生，转身扑进姜父的怀里，“姜伯伯……” “小尹害羞了？”姜父乐呵呵抚着小男孩的背，转头看向景亦染，“见笑了。” “哪里。”景亦染看着小男孩憨憨地窝在姜父的怀里，“这孩子是……” “哦，是这样的。”姜父把小男孩安置在自己腿上，“这孩子是我邻居家的，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了，他们最近比较忙，就让我帮忙带带……我今天没打招呼就把他带来了，你不介意吧？” “不会的，这孩子很讨人喜欢。” 姜父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门那边传来动静。门被拉开后，是一长串服务员鱼贯而入，每人手里端着一盘菜，仗势不小。 姜祖熙终于回来了，淡然走到姜父旁边，低声道：“我让他们把菜都端上来了。” “嗯。”姜父点点头，然后低头拍拍小团子的小屁股，笑道，“小尹，找哥哥玩去。” 他话音刚落，那一小只乖乖地从姜父腿上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向姜祖熙，抬起肉肉的小胳膊，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抱。” 面对小团子的要求，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只是漫不经心地俯身，轻轻一捞，小团子就已经坐在了他的怀里。然后长臂散漫一圈，把小家伙稳稳地揽在怀里。 这样看起来，姜祖熙倒真有几分邻家大哥哥的模样……只是，他脸上无所谓的神情，真的让人看不出他是在照顾小孩子。 景亦染看着他。 “亦染啊，听说你和我儿子同班啊，我想知道，这臭小子表现怎么样啊？” 景亦染收回目光，答；“他学习……挺认真的，老师还让他进了学习小组。” “学习认真？”姜父大为惊讶，“据我所知，这臭小子常常不到学校去，课也不怎么上，怎么学习就……” “怎么，我认真你还不开心？”旁边传来少年不咸不淡的声音。 “我不是奇怪吗？”姜父瞪他一眼。 “……”景亦染声线低软，“叔叔，我听姜祖熙说，他有家教，想必私下学习也很努力的。” “你不用为这小子开脱。”姜父叹了口气，“他从小就不让人管他。我就是担心他，多问几句，他还不高兴了。唉，现在好了，有你在旁边看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叔叔您是不是误会了……？” “我知道你和他是普通朋友，但你是他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想必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我觉得，比起我来，他可能更听你的话。” ……为数不多。 景亦染顿了一秒。 她随后恢复寻常，露出一抹歉意，轻声道：“他也不是听我的话……” “但是他愿意跟你待在一起啊。他那几个关系好的朋友都不在身边，想找人问他的情况也无处可问，不如你就帮我这个忙，帮我时刻盯着他，如何？” “我……” 景亦染还想再挣扎挣扎，谁知下一秒，姜父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于是她立刻止住了要出口的话，起身为姜父倒水，同时担忧地询问姜父的情况。 姜父摆摆手，露出一个苍老的笑容，“咳咳，我一把年纪了，身子自然不好，你不用担心我。” “呵。”旁边传来姜祖熙略带嘲意的轻笑。 姜父一眼睨过去，只见少年垂着眸，淡淡看着怀里的一团，一只手懒懒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搭在腿上，放着动画片给小团子看。 那小小的一只安静地窝在姜祖熙的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里的画面。 姜父撇撇嘴，心里哼了一声，随后拿起筷子，“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于是，姜祖熙微微动了下身子，按了动画片的暂停键。怀里的一小只立刻不满地哼唧起来。他不为所动地收起手机，抬手捏了一下小肉团子的软乎乎的脸，语气清冷，“吃完饭再看。” 说完，他便抱起小团子，准备放在旁边的儿童座椅上。 谁知看到儿童座椅，小团子扭的更厉害了，蹬着两条小短腿左晃右晃，就是不愿安分地坐进去。那软团子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圈红红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姜祖熙，晶莹的泪珠似乎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姜祖熙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拧眉看着小团子，低声问：“想干什么？” 小团子抽泣了两声，嘟着嘴，带着哭腔软声软气道：“不想坐介个……” “不坐这个，你怎么吃饭？” “嗯……嗯……”小团子哼唧了两声，最后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却又不想坐进儿童座椅里，两个难处为难着他小小的一只，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就直接滚落出来，“哇”地一声，扯开嗓子就开始哭了。 第76章 约见(3) 见此，景亦染站起身，轻声道：“我来吧，你吃饭好了。” 说着，她从姜祖熙手里接过小团子，抱到自己怀里。 “姐姐喂你吃，不坐那椅子，好吗？”景亦染尽量放轻声音，低声安慰小团子。 小团子刚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坐在景亦染怀里，扭扭小肥腰想从她腿上滑下去。但是他动了几下之后，忽然嗅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是从景亦染身上发出来的，于是板着脸眨巴了下眼，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 看到怀里的小孩子终于不折腾了，景亦染默默松了口气。她执起筷子，看着桌上各种各样的菜，轻声问：“小尹想吃什么，姐姐喂你……” 姜父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自家儿子，冲景亦染抬抬下巴：你自己看看！要学习人家懂吗？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一大一小，没说什么。 姜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臭小子！ 这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 姜父跟景亦染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而姜祖熙只是懒懒坐在一旁，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会淡懒应一声。 而裴良尹这个小屁孩根本就不跟景亦染说半个字，每当景亦染问他这个吃不吃那个吃不吃时，他张张小嘴，就是吃，一把推开景亦染的手，就是不吃。 有时候景亦染想逗逗他，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理会，一副“我不屑与你说话”的模样，冷着一张软乎乎的脸，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小勺。 见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景亦染只好抿唇安静下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心里想。 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姜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哟，都这么晚了？亦染你是不是要快点回去了？” 景亦染之前就已经看过时间了，只是长辈还在吃饭，她不能直接说。现在姜叔叔发话了，她又微微摇头，“没关系，我今天就是来陪叔叔吃饭的。” 姜父眸里闪过几分赞赏，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剩饭，站起身，“那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见年长的都起来了，景亦染低头擦了擦小团子的嘴，抱着他站起来。 这时，原本安安静静窝在景亦染怀里的人儿忽然闹腾起来，踢腾着小短腿，使劲推着景亦染的肩，皱着张嫩嫩的脸，撅起小嘴不满地往外仰。 再仰就要掉了。 景亦染心里默默喟叹，同时还朝姜父略带歉意的一笑，“我看小尹不怎么喜欢我。” 姜父皱着眉，“这孩子，真不听话。” “我来吧。”旁边传来姜祖熙低哑清冷的声音。 景亦染侧头，见姜祖熙向她微微摊开手，正平静注视着她，便让对方把怀里的捣蛋鬼接了过去。 那个小鬼，一到姜祖熙的怀里，立刻就不闹了，乖乖地搂住姜祖熙修长的脖颈，圆圆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一动不动。 见此，景亦染忍不住道：“他是喜欢你的吧。” 姜祖熙低眸，瞥了一眼歪在自己身上的一团。 “也许吧。”他淡道。 在酒楼门口，因为几个人要向不同的方向离开，所以准备在这里就分手。 “儿子，你开车把亦染送回去吧，孩子给我就好了。”说着，姜父就伸手，要接过姜祖熙肩上睡熟的小人儿。 姜祖熙挑眉。 之前还不让他去接，一顿饭之后就可以送人家回去了？ “不用了叔叔，今天你们请我吃饭，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景亦染提着自己的包，温温顺顺地站在一边。 “那怎么行，出租车多不安全。”姜父严肃地说。 姜祖熙：“……” 他父亲怕不是被下迷药了吧？ “没事的叔叔，家离这里比较近，不会有事的……是吧，姜祖熙？” 突然被点到的姜祖熙回神，抬眸扫了一眼女孩，见对方紧紧盯着他，便慢慢应了声：“嗯，不会有事。” 看儿子都点头了，姜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嘱咐景亦染路上小心点。 景亦染一一应下，态度温和谦卑。 姜父终于依依不舍地要走了，抱着熟睡的娃娃朝停车场走去。 景亦染看着那一老一小走远，松了口气，转眸看向身旁的姜祖熙，轻声道：“你快去吧。” 姜祖熙低眸淡望着她，“你路上小心。” 景亦染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谁知，姜祖熙还站着没动，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卷长的眼睫在月色中笼上了一层光辉，侧颜绝美，好看到有些失真。 景亦染慢慢眨了下眼，有些不解，刚想问他，就听他忽然出声：“喂。” 男生的嗓音低缓，声线清冽，在微凉的夜风中有些撩人，“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讲讲，那天晚上我调戏你的具体过程？” 景亦染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在打趣她，有些愠意地拧眉，提起手里的包就要打他。 姜祖熙低声轻笑求饶，笑起来的模样有几分痞味。他散漫地往后退了几步，温和却慵懒地望着景亦染，嘴角牵起细小的弧度。那人微微叹了口气，潋滟的眸里波光粼粼。 “你路上小心。” 景亦染不咸不淡应了一声，目光看向前方，不正眼看他。 姜祖熙知道她还在别扭，不再说什么，只是嘴角挂着几分慵懒笑意，慢慢转身离开。 余光看到少年已走远，景亦染绷住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她耳边里不住响起刚才对方的那句话，微微抿唇，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耳尖有些不自然地发热…… 景亦染立刻打住自己的念头。她蹙眉，拿出手机正想叫一辆车，就有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 “小姐，坐车吗？” 看着突然出现的车辆，景亦染顿了顿，心底闪过一丝疑虑，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学校。没那么多人图谋不轨。 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文姨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她心里稍微急了些，没再多想什么，还是决定上车。 “云湾林邸。” “好。”司机的声音有些低沉，应了一声，随即就开车上了高速。 景亦染坐在后排，倚在车座里，望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回想着刚才那顿饭。 第77章 又入北城区 还好，姜叔叔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要温和一点。 她以为，姜叔叔会严肃地警告她，离他儿子远一点。 不过，一想到姜叔叔拜托她盯着姜祖熙，景亦染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跟他认识也没多久，而且她还是女生…… 避嫌。 景亦染沉眸。 自己以后有机会，还是需要跟姜叔叔细细解释一下，省得他再猜来猜去误会了。 景亦染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不禁皱眉，坐直身子，“师傅，这好像不是去云湾林邸的路。” 司机闻声，只是淡道：“我家小姐请你过去坐坐。” 小姐…… 景亦染的目光冷了几分，“你跟踪我？” “……” 见对方不说话，景亦染的浅眸垂下，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 想必是从她离开学校，就一直跟着她，刚才才有机会接近她。 景亦染的面色沉了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便知道了。” 知道问不出什么，多问也无济于事，于是她静坐着，警惕地望着窗外。 这条路有点熟悉。 车子经过了一道闸口，是进入北城区的登记口。 又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车子慢慢停下，前面的司机叫她，“到了，可以下车了。” 景亦染蹙眉瞥了眼窗外，街道陌生。 她沉默了下，没多说什么，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砰”的一声，车门被景亦染甩手关上。她站在小胡同的入口处，面色凝重，环视了眼四周，心里慢慢拉起警戒线。 小胡同里走出几个壮汉。 景亦染冷淡地打量了几分。 “小妹儿长得怪好看哈。”一个男人的目光将景亦染上下扫了一遍，油腻地笑起来，伸手要去摸景亦染的脸，“一个人啊？” 其他几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景亦染冷冷拍掉对方的手。 “你这小女娃……” 为首的人刚要发怒，旁边的人拽了拽他，劝道：“算了老大，不跟她一般见识，咱们拿钱办事，耽误人家时间就不好了。” 为首的男人皱着眉想了想，随即狠狠瞪了景亦染一眼，愤愤收回手，大手一挥，“带她走。” 立即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挡住景亦染身后的退路，目光紧紧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景亦染飞速地瞥了眼身后，那几个男人在后面堵得严严实实的，心沉了几分。 目前看来，她只能跟着他们走。 于是，景亦染垂睫，眼底的神色飞快转变，几秒后便恢复寻常的淡定。 “带路。” 另一边。 “事情都办妥了么？”苏雪儿的手机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女声。 苏雪儿倚着窗，看着外面马路上向这边走来的一行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凉凉的笑，“你放心吧，我已经看到他们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对方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雪儿皱了皱眉，睨了一眼手机屏幕，心里有些不悦。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又回到窗外，目光紧紧盯在那几人中间的女孩身上，握紧手里的手机。 哼，景亦染是吧？敢骗我，你就等着吧！ 想着，苏雪儿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边，眸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转身离开。 景亦染被推搡着进了这家酒吧。 酒吧开在这条街不起眼的角落，进出的人很杂，已经这么晚了，里面还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景亦染侧目，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眼周遭。 女孩眉眼貌美清丽，神色却像猫一样警惕。 “喂，那个人叫你到二楼五号包间找她。”身后的大汉恶狠狠地说。 景亦染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向二楼走去。 五号包间很好找，上了二楼一拐弯，左手第三间就是。 景亦染神色淡漠，走到门前，直接扭动门把，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酒杯一颤，殷红的酒滴顷刻间滴落在雪白的裙子上。 苏雪儿愣了愣，看清来者后，微微松口气。她故作姿态地甩了下头发，放下酒杯，两手往胸前一环，站起身高傲地看着景亦染。 “咳咳，没想到吧？”苏雪儿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似乎肯定景亦染没猜到是她。 景亦染微微挑眉。 她确实没想到会是她，但她并不感到惊讶。 景亦染淡问：“找我有事么？” 没看到预想的吃惊表情，苏雪儿心里有些不悦，不满地放下手，冲对方抬抬下巴，“喂，你不是姜祖熙的女朋友，对吧？” “……” 把她拐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么？ 景亦染又无奈又头疼地拧眉，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对…… 那个司机说，他家小姐。 眼前这个女生，称不上小姐一词。 景亦染顿了顿。 见她沉默，苏雪儿大概确定了。她故意叹了口气，撩了撩精心烫过的卷发，“你也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把你弄来的？” 思绪被打断，景亦染的浅眸略凉，目光轻飘飘划过她的脸，却不开口。 她泰然自若的模样，让苏雪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雪儿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她低头深吸几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仍是一副动人的笑容，“喂，景亦染是吧，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要你给我道歉，也给吉爱道歉，如果你不道歉……” 苏雪儿微笑着冷笑两声，“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确定了。” ……吉爱？ 景亦染忽然轻笑了声。 原来“小姐”指的是她。 景亦染两手淡淡环在胸前，语气淡然，“为什么要道歉？” “你欺骗了我。”苏雪儿冷声道，“姜祖熙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那一天，你们竟然……” “既然如此，我把他一起叫来，我们三个人坐下谈。”说着，景亦染拿出手机，淡淡地要敲字。 “你……” 景亦染抬眸，微挑秀眉。 这时，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景亦染侧眸，看到吉爱出现在视线里。 吉爱的表情更加可怕，死死瞪着景亦染，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一口吃掉。 景亦染眨眼。 吉爱关上门，慢慢走进房间，然后坐到沙发上。 “景亦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吗？”她语气阴冷。 “……”景亦染垂睫，慢慢收起手机，姿态从容，“你不用吓我。有什么直接说吧。” 吉爱忽然抬眼，目光直直地射向她，“你竟然给校长打电话，逼我写道歉信！” 景亦染一顿。 “你害得我没脸见人，最后只好转学！”吉爱的眼里忽然猩红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做？”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呐喊了出来，声音冲击着景亦染的耳膜，让她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耐，于是抬手轻轻揉了下耳朵。 “你问我凭什么。”景亦染淡淡望着她，不受她情绪半分的影响，“那我倒想问你，随便泼人一身水，跟人约架动刀，打听别人的私事……你凭什么？” 吉爱一愣，随即又狠狠道：“我乐意！你管得着？” “那逼你写道歉信，我也乐意。” 第78章 又入北城区(2) 景亦染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清晰又有力的传入吉爱的耳中，让她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她本就是被娇宠着长大，早就习惯了为所欲为的行为方式，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即使景亦染有理有据，她也难以理解。 苏雪儿倒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两人。 她虽然玩的也花，但是多少懂点道理。 景亦染见吉爱一声不吭，目光又平淡掠过苏雪儿。 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既然能勾结在一起，甚至拐她到北城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她抬手，将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姿态娴静淡漠，“还需要我道歉么？” “……”苏雪儿飞速看了眼吉爱。 吉爱只是干瞪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景亦染弯了弯唇，笑意浅薄。她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 “……你就这样放她走了？”苏雪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吉爱。 谁知，吉爱抬头，眼底划过一丝狡诈，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出了酒吧，周身瞬间有些凉了。 景亦染站在街头，望着这里的夜景安静了会儿，随后慢慢沿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想找一个方便打车的地方，然后回到家里，好好休息。 景亦染先跟文姨说了一声，说她的饭局刚刚结束，现在往家赶。 谁知这条消息刚刚编辑完发出去，身后突然有阴影覆了上来。 景亦染察觉到情况不对，身体迅速地往一旁闪，躲过对方扑上来的举动。然后她转身，对着那人抬脚踹过去，一脚把对方踹翻在地。 那人“哎呦哎呦”地叫着，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景亦染站在旁边，低眸冷冷看着他，“你……” “快！她在那里，别让她跑了！” 景亦染闻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几个人人手一根铁棍，指着她朝她冲来。 见此，她沉眸，也没时间再多想，丢下那人，转身快速离开。 不过跑到一半的时候，半路又杀出一号人，也是喊着要捉景亦染回去。 那两号人很快聚到一起，看起来是认识的，应该是受同一个人指使。 景亦染咬了咬牙。 前方有个十字路口。 她冷静地扫了一眼信号灯，见马上就要红灯了，便不再多想，加快步伐准备先闪到马路对面，把身后的人甩开。 但可惜，世事难料，就当她即将到达路口时，拐角处又突然蹦出来一号人，迎面把她给抓住了。 “卧槽！你这小贱人，让老子我追的真累！” 其中一个人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还不忘恶狠狠地剜她一眼。 “不追就不累了。”景亦染低声冷道。 “你说什么！还敢顶嘴？！”男人直起腰，大步流星向她走来，抬起手准备呼上去。 “诶诶诶，老王，你别打，你打伤了，咱们怎么给人家交代啊？” 名叫老王的男人愤愤地止住手，不说话了。他斜眼睨了景亦染两眼，顿了顿，咳嗽两声，“不打就不打，不过我这气也不能不出吧？” 旁边的人叹了口气，“行，让你出，不过得等到把人送到地儿吧，到时候看人家咋安排吧？”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出气费不了多长时间。” “……”闻言，景亦染警惕地盯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老王难耐地搓了搓手，眯起眼色眯眯地看着女孩，目光毫不保留地盯着她看，“就让我……嘿嘿，就让我摸一下，我还没接触过这么嫩的学生，还长得跟大明星一样……” 旁人一脸无奈，但也控制不住地往景亦染身上看。 “呃，要不还是等交到人家手里吧，到时候咱跟人家说说，也许人家就同意了……” “不用说，我现在就同意！” 身后一道耳熟的女声响起，景亦染侧目看过去，果真，还是那两个女生出现在眼前。 她忍不住露出一丝讽意的笑，“……还是你们。” 吉爱从一群男人的身后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胆怯的苏雪儿。 苏雪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无从适应。她吞了吞口水，打量了圈周围的男性，目光随即落在景亦染的身上。 吉爱则看着一脸冷漠的景亦染，阴险地勾起一丝笑容，“怎样，害怕了吗？” 对于她的提问，景亦染只是微微眯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吉爱一愣，随即阴着脸道：“是又怎样？” 见对方的注意力被转移，景亦染眸里划过一道暗光，“……李芷郁？” 吉爱的表情有些难看，“你怎么……” 随即，她顿了顿，扫了一眼周围的男人，面上浮现几分了然的狠意，“不对，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几天不见，倒是聪明了。 景亦染有些意外。 吉爱恼羞成怒，看了一眼两旁的人，“你们还等什么？！快上啊！” “等等。”景亦染忽然又道。 不知为何，周围的壮汉竟然不自觉地听了她的话，动作停住了。 被围在中间的女孩，没有一丝胆怯害怕的模样，她目光淡定冰凉，一字一句轻声道：“你们要是敢动我，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或许是对方太过镇定的样子吓到了这群小混混，他们一个个都愣愣的，不敢轻易上前。 吉爱看着场面渐渐不对，有些急了，喊道：“你们不用怕，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给你们垫后！” “只要你不怕整个吉家被你扯进这趟浑水的话，可以垫后。”景亦染的眸光不带一丝温度地转向她，话语轻飘飘的，却令在场的人莫名有些胆战心惊。 那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混账！”这时，吉爱突然高声咒骂，“我吉家在北城区是什么地位？我还能怕她不成？她说什么你们都信？可笑！都给我上！” 见此，男人们都不再犹豫，都摩拳擦掌地朝景亦染靠近。 “……” 景亦染知道自己再不跑，就可能再也跑不出去了。于是她看准时机，找到他们队形的缺口，凭借身形纤细的优势，硬是从一堆男人中挤了出去。 第79章 又入北城区(3) 可恶，没有带电棒…… 景亦染冲破了重围，有些懊恼地回头看了眼他们。 否则，还能电出一条路来。 现在的她能跑出来，靠的全是运气。 “可恶！”吉爱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快追上她，不能让她跑了！” 身后吉爱的叫声怒气冲天，景亦染没空理会。她凝眸看着前方的路，趁着路口的红灯还有几秒亮起，便迈开腿，快速通过了马路。 到马路对面后，她停住脚步，回眸瞥了一眼，见对面的一群人被红灯困在原地不能过来，恼怒地直跺脚，心里便舒了一口气。 因为北城区比较乱，所以像闯红灯这种小违规也抓得特别严。那群人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住在北城区的，所以都不敢乱闯红灯。 景亦染瞥了一眼信号灯的剩余时间，不再多停留，转身沿着马路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马路对面干着急的人一等到绿灯亮起，立刻一挥手，冲向对面，“走！她还没走远，还来得及！” 说着，十几个壮汉同时冲过马路，黑压压的一群，场面壮观。 吉爱被挤到一边去了，她不悦地揉了揉胳膊，抬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哼哼，景亦染，你跑不掉的！ 另一边。 大街上，景亦染一边跑，一边敏锐地环顾四周。 衬衣外套的衣摆随风扬起，划过凌乱却优美的弧度。肩上的包随着步伐颠簸，不停的捶打着女孩的腰部。 虽然有些生疼，但是景亦染没空把包包换个位置背着。 此时最紧急的是，她需要找到一辆警车。 姜祖熙曾经跟她说过，北城区的警察有晚上巡街的习惯。 为了防止坏人趁着月黑风高之夜杀人放火，北城区警局的警员们就得多多辛苦了。 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景亦染转眸，朝北城区中心广场的方向看了几眼，随即转身向那个方向跑去。 “快，快，我看见她了……” 身后依稀传来壮汉的叫喊声。 景亦染微微侧头，拧眉瞥了一眼身后，加快脚步。 身后的一群人穷追不舍，沿着她跑过的路跟上来了，手里的家伙备得很齐，似乎各个都迫不及待地要露两手。 景亦染蓦然回身，一脚踹翻了路旁的垃圾桶，随即转身继续向前跑。 那垃圾桶横在路中央，里面的垃圾散落一地，令后面的人不得不停顿了一下。 “别停！继续追！” 随着其中一人的一声令下，有人越过垃圾，有人从旁边绕过，都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 那个女孩就在眼前了。 壮汉们眼里露出兴奋的神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过不巧的是，前方的拐角处忽然横空出现一辆警车，正好朝着他们这边驶来。 壮汉们一见，暗叫不好。随后又忽然看到，前方的女孩倏地停住脚步，随后侧身飞快地朝马路上扑去。 她是想拦警车！ 壮汉们都惊呆了，因为如果警车一个没刹住，那么……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那警车里的警员似乎也被吓住了，警车猛地减速，“刺啦”的声音好长一串，才在即将碾过女孩纤瘦的身子时，慢慢地停住了。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未动。 只有趴在地上的景亦染皱着眉，艰难地仰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警车，深深松了口气。她喘了片刻后，慢慢躺在地上。 她孤注一掷，还好赌对了。 警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快速地跑到景亦染身边，眉头全都皱在一起，刚要问怎么回事时，却在看到景亦染的面容的时候愣住了。 “景、景小姐？！” 景亦染有些疲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唐警官……嘶……” 唐一半跪下来，有些紧张地伸出手，却一时不知道该碰对方哪里，“景小姐你……到底怎么回事？” 景亦染没说话，只是微微喘息着，稍微侧头，虚弱的目光落在人行道上的那群壮汉身上。 唐一的目光循着望去，见到那群人都拿着家伙，目光一凛，顿时明白了，冷声吩咐道：“把他们抓起来带走！” “是！” 警车里立刻下来几个干练的警员，各个手里持着枪，利落地把那群人包围了起来。 “放下武器！”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们此时却怂得不行，立刻丢掉手中的家伙，两手举起，害怕地说：“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大汉们被带走了，唐一立刻叫了个女警员下来，把景亦染扶上了警车。 “景小姐，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在警车上，唐一坐在副驾驶座，回头担忧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刚想摇头说不用麻烦，谁知扯动了肩上的一处伤口，疼得又“嘶”了一声。 见此，唐一也不顾景亦染的拒绝，毅然吩咐开车的警员驶向医院。他又转头问她：“要不要跟小姜说一声？” 闻言，景亦染立刻摇头，“不用让他知道了，已经这么晚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补充：“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唐一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没事，我们本来就是来巡街的。” 这时，景亦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动动身子，“还有一件事……我刚才为了躲他们，踢翻了一个垃圾桶，垃圾洒了一地，可能要麻烦你们……” 唐一一愣，随即笑起来，“景小姐，你没事就已经很好了，垃圾桶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从前座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景亦染。 “谢谢。”景亦染伸手接过矿泉水，握在两手之间，随后垂眸，靠在车座里。 唐一见她半敛眸子的样子，知道她要休息了，便没再说什么。 景亦染卷长的眼睫淡淡半垂，掩住浅色的眸，她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警车到了医院，唐一让女警扶着景亦染去做检查，他就在检查室的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女警扶着景亦染出来了。唐一起身，去找医生了解情况。 第80章 又入北城区(4) 医生说，女孩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身上有些擦伤，右脚脚踝轻微扭伤，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大碍了。可以拿点药回去抹抹，伤很快就会好。 唐一拧眉想了下，还是觉得应该让医生安排景亦染住院。 他拿了药后，返回景亦染身边。 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后，唐一对景亦染道：“我让医生安排了你住院，你今晚先在这里住下。” 景亦染沉默了下，点头。 天太晚，加上她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要捉她的人…… 不过，她得先跟文姨说一声。 景亦染拿出手机，立刻给文姨发了道信息，告诉她今晚留宿朋友家。 希望，她还没有跟沈知瑾说。 病房在住院部的11层，是单人间，比较安静，窗外视野也很开阔。 唐一和女警员把景亦染送到房间，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景亦染坐在床边，目送着他们离开房间。房门关上后，她神情漠然，转眸望向窗外，淡淡注视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 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一个小时前的画面：她被一群混混围在中央，吉爱站在一旁，几分兴奋几分狠毒地看着，而另外一个女孩……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怯怯地注视着她，大气不敢出，生怕麻烦上身…… 床上的女孩眸光微暗，长长眼睫颤了几颤，掩住眸底的晦暗神色。 手指蜷缩起来，逐渐加大了力道。 女孩温软的眉眼露出少有的冷酷，竟然跟他哥哥的神态如出一辙。 唐一虽是答应了景亦染不麻烦姜祖熙，但是没答应她不跟别人说，所以他还打电话给王局长，将这件事上报给了他。 王局长对景亦染和姜祖熙的事略有耳闻，听到唐一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感到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跟姜祖熙说一声。 于是，他道：“这样吧，唐一，你去跟小姜说一声。” “我？” “对呀，”王局长和蔼道，“你不是跟他关系好么？” “可是局长我觉得您跟他关系也挺好的……” “哎呀好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就先这样吧我挂了。” “诶……” 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唐一顿时欲哭无泪。 凭啥他说这事啊？谁知道姜祖熙会不会一生气，把怒气迁就于他？ 但是害怕归害怕，第二天早上，他还是磨磨蹭蹭地给姜祖熙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唐一吭哧了半天，才把这件事情大概讲清楚。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忽然听到听筒里传来“吧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折断了。 唐一一愣，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问：“小姜，你没事吧……” 对面好长时间没传来声音。 就当唐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准备再问一句的时候，话筒里忽然传来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时候，唐一不敢隐瞒，如实相告：“昨晚景小姐说太晚了，不用麻烦你了，所以就……” “她说不用就不用了？”对方嗓音似乎含了冰块一般，每一个字都含着刺骨的冷意，“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个人在她旁边守着，你觉得合适是么？” “呃小姜我……” “不用说了，我现在过去。” 姜祖熙最后冷冰冰地抛下一句，随即干脆地挂了电话。 唐一盯着“嘟嘟嘟”的手机，欲哭无泪。 今早，年叔还在厨房为自家少爷准备早餐时，忽然见少爷匆匆从二楼下来，拿着外套就要出门。 年叔愣了愣，连忙上前问：“少爷，不吃早饭了么？” “有事。” “那……” 年叔还想再说些什么，姜祖熙“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年叔只好闭了嘴，叹口气摇摇头，“准又是北城区出了什么事，少爷为了去世的夫人真是……唉。” 年叔独自喃喃了几句，又转身回到厨房去了。 在京城医院北城区分区，住院部的11楼1102号房间内。 睡醒的景亦染刚刚睁眼，视线里就出现了沈知瑾沉郁的脸。 她怔了怔，随即垂睫，慢慢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问，但又明知道答案是什么。 沈知瑾看似温和地笑了笑，笑意却如万里冰封，“你还好意思问。” 青年原本柔和的眉眼，此时却如乌云密布，阴沉得令人望而生畏，即使鼻梁上架着半框眼镜，也不能让他的气质像以前那样温文尔雅起来。。 景亦染默不作声。 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清晨的秋风吹进来，携着丝丝凉意。 景亦染轻咳了几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微微侧目，忽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早餐。 沈知瑾忽然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凉风没有进入房间的路线，屋内顿时温暖了许多。 景亦染低着头，眸光却安静地落在沈知瑾的方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知瑾站在床边，两手抄在西裤的兜里，漠然俯视着女孩。他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漠声问：“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景亦染点头，“昨天……跟同学聚餐，然后……” 她冷静地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像往常一样，省略了不必要的部分。 沈知瑾听完后，沉默了两秒。 “这件事我会替你解决。”他低声道，说着帮人的话，语气却冷冰冰的，似乎还在气头，“但是，薇薇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景亦染的指尖稍稍捏紧被子，低着脑袋，温顺地听沈知瑾的训斥。 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啊…… 见女孩低垂着脑袋，一副知错的模样，沈知瑾止住话，盯着她的模样，叹了声。他的眉还拧在一起，心里的愠火还是没有完全消完。 于是，他醇厚的嗓音凛冽道：“再有下次，就告诉你哥了。” 一提到哥哥，景亦染下意识地抬头，有些拒绝地看向沈知瑾。 她顿了顿，随即整理了一下神色，轻咳一声，“……没有下次了，这次是意外。” 沈知瑾蹙眉，不置可否。他垂睫沉思了几秒，随后淡道：“那两个人交给我吧。” 景亦染迟疑了一瞬。 沈知瑾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挑起剑眉，唇边露出的笑意和煦了一些，“怎么了？你放心，谁都比你有分寸。” “……”景亦染抿唇。 沈知瑾不再说什么，转身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第81章 追究 景亦染和沈知瑾都抬眼看去，见到来者后，都神色各异地顿了下。 姜祖熙的手还搭在门把上，他站在门口，眸色深沉，看着屋里的两人。 屋里忽然安静了几秒。 最后，还是沈知瑾先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优雅随和的笑意，“这不是……姜少么。” 姜祖熙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掠过他，随即望向坐在病床上的景亦染，目光似乎有话。 沈知瑾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瞬，随即饶有兴趣道：“怎么，姜少是来找薇薇安的？” 薇薇安……？ 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姜祖熙的脑袋里过了一遍。 他微微眯眼，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 这时，景亦染干咳了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他……是来看我的。” 她在对姜祖熙说。 姜祖熙不冷不淡地看了眼她，目光随即转向沈知瑾，眉眼平淡，“……沈总。” “你还记得我？”沈知瑾似乎有些讶异，眼底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他眉眼带笑，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姜祖熙的肩膀，“既然你找薇薇安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淡定地走出房门，还好心地把门带上了。 景亦染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微微叹了声。 沈知瑾这个样子……准没好事的。 随后，景亦染看向姜祖熙，微挑秀气的眉，淡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耽误你跟他聊天了？” 景亦染一顿，“没有。” 今天怎么回事。 她眨眼。 他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说话这么冲。 姜祖熙有些烦躁地朝屋内走来，随脚勾来一张椅子坐下，随即语气忍着几分冷意，不咸不淡问：“他怎么来了？” “他算我半个哥哥，所以来看看我。”景亦染靠着柔软的枕头，平淡打量了眼他，“你今天，不高兴么？” 姜祖熙抿唇，“没有。” “那怎么火气这么大？” “……”男生没有回答，目光没什么情绪地落在一边，嗓音低沉微哑，“昨天晚上……怎么不跟我说发生了这些事，我还能赶过来。” 景亦染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我已经碰到了唐警官，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那么晚，打扰你不合适的。况且……” 女孩微微歪头，浅眸望着姜祖熙，“……你赶过来，要干什么？” 姜祖熙静静看着女孩，一言不发地坐了几秒，随后忽然低下眸，干咳一声，起身，“你吃早饭了么，我下去买。” 他突然可疑地起身，又可疑地逃避问题，景亦染蹙了蹙眉，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声线温淡而温软，回答他：“刚才沈知瑾送早餐了。” 男生的步伐忽然一顿。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淡淡侧头，“该凉了吧。” 景亦染看了看桌上的盒子，“……保温盒装的，应该不会吧。” “……” 姜祖熙的手指忍不住捏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行，我去吃饭。” “等等。”景亦染下床，走到桌子旁看了看，道，“这有很多，我吃不完，不如一起吃吧。” 姜祖熙轻声哼笑了下。 他侧目，眸色深沉，冷淡道：“既然是他给你带的，我就不吃了。” 说罢，男生迈开腿走了出去。 景亦染站在桌旁，凝眸注视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今天他哪里怪怪的。 离开房间后，姜祖熙乘电梯，径直到了一层。 他的眉眼含着冷酷冰冽的气息，眸光锐利却沉默，料峭如寒冬，垂睫走出电梯时，收到周遭不少人的注视。 男生正沉思着什么事情，两手散漫抄进兜里，走出了医院大门。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 “姜少。” 一道平和儒雅的声音响起，叫住姜祖熙。 姜祖熙慢慢停下脚步，轻挑眉尾，眸光冷淡疏离地望去。 这声音，真熟悉。 沈知瑾坐在车内驾驶座的位置，正微笑望着他。他的胳膊搭在放下的车窗上，指尖夹了根烟，已经燃了一半了，星火点点。 青年目光和煦，“你们聊完了么？” “我只是下来吃个早饭，等会儿还要回去。”姜祖熙微微眯眸，打量了眼对方，薄唇弯起细微的弧度，“沈总不是早就离开了么？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本来是打算走的，但是突然多了件烦心事，便想吸根烟再走。”沈知瑾将烟送到唇边，淡淡吸了口，随即道，“姜少要不要来一根？”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不用了，我不抽烟。” 闻言，沈知瑾似乎有些讶异，“姜少不吸烟啊，我以为在北城区呆久了的人，多少都会抽点。” “……” 姜祖熙忽然勾唇，轻浅一笑，笑意慵懒淡漠。 “沈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人有点懒，不喜欢拐弯抹角。” 见状，沈知瑾淡淡笑了笑，掐灭了烟，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喜欢薇薇安？”他直截了当地问。 姜祖熙淡问：“为什么这样问？” “见你挺关心她的。”沈知瑾懒懒靠着椅背，单手支着下颚，“但是我先告诉你，你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祖熙微顿了瞬。 随后，他垂眸笑了下，“我的事，倒不用沈总费心。很多人都在各种的事上劝过我，除非我自己想，否则不会改。” 沈知瑾赞许地点点头，“这样的精神……能成大事。” 看着他像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姜祖熙倒是有些意外地挑眉。他抬指，轻轻蹭了蹭鼻尖，“所以，沈总还有什么指教？” 沈知瑾微微摇头，“薇薇安的事我只能说到这里，毕竟我不是她的亲哥。但是我要告诉你，薇薇安还未成年，而你……” 他轻轻一笑，“马上该过20岁生日了吧，姜少。可不能对小妹妹过火。” 姜祖熙微微拧眉，沉默不答。 沈知瑾叹了声，修长白皙的指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或许，你应该见见她的亲哥。” 他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句，便淡淡升上车窗。 黑色宝马缓慢地驶离视线，姜祖熙收回目光，眸色淡然。 他迈开脚步，离开这里。 病房里，景亦染坐在桌前，喝完最后一口南瓜粥，就再也吃不下了。她看着桌上还剩下的煎饺和烧卖，叹了口气。 这时，房门传来声响，景亦染回头看了眼，见是姜祖熙，便又淡淡收回目光。 姜祖熙提着早餐进来，随手关上房门，抬眼看到女孩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他没说什么，走到桌旁放下东西，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景亦染看了眼他的早餐，只是简单的鸡蛋、包子和豆浆，便把眼前的食物推给他，“吃点吧。” 姜祖熙瞥了眼她，“让我吃你的剩饭？” 第82章 追究(2) 景亦染被他问住了，愣了两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礼貌，便低头“哦”了声。 她把食物又拿回来。 “等会儿，唐一会过来给你做笔录。”姜祖熙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豆浆，平淡道。 景亦染眨眼，嗓音轻软，“你不是在我身边么，为什么不是你做？” “我不是正式警察。”姜祖熙淡道，耐心为她解释，“唐一在警局有几年了，有经验的，你放心。” 景亦染忽然有些好奇，“唐一比你大，为什么你不叫他唐警官或者唐哥？” 姜祖熙慢慢睨了眼她，“你为什么不叫沈知瑾沈哥哥或者沈叔叔？”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我不习惯。” 沈叔叔这辈分太大了吧。 “我也不习惯。”姜祖熙淡道。 他低眸，咬了一口包子，忽然皱眉。 注意到他的异样，景亦染有些关心地问：“怎么了？” 不经意间，她跟姜祖熙的距离拉近了些。 姜祖熙慢慢咽下食物，随即喝了口豆浆，“……吃到了肥肉。” 他抬眼，刚要看向景亦染，却发现女孩近在咫尺。 男生怔了下。 鼻尖萦绕着对方的淡香，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心房，仿佛凭空有一对小猫爪，不停地搔挠他。 姜祖熙的耳尖热了起来，他抬手，轻轻推开女孩的肩膀，“离我远点。” 景亦染愣了愣。 “你嘴里有味儿。” 景亦染：“……” 她的指头捏紧了，“……我刚才只喝了粥，你说我嘴巴里有味道？” “喝粥也会有味道。”姜祖熙垂睫，没有看她，“怎么只喝了粥？” “吃不下。”景亦染的语气有些冷淡，她起身，重新躺在床上。 姜祖熙拧眉，“吃完饭不能立刻躺下。” 景亦染没有搭理她。 姜祖熙叹了声，随即起身走过去，坐在床边，嗓音平淡低缓，“起来，再吃一点。” 景亦染背对着他，依旧不回答。 姜祖熙只好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腕，把女孩拽过来，“起来。” “……”被迫转过身的景亦染有些不悦，目光冰凉地睨了眼男生，“松手。” 姜祖熙乖乖松手。 景亦染这才慢吞吞地下床。 这时，有人来敲门。 姜祖熙抬眼，“进。” 门开了，唐一走了进来。 见到姜祖熙在这里，他愣了愣，“小姜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是沈先生呢。” 姜祖熙微微挑眉，“……他找过你？” 唐一点头，“沈先生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他是景小姐的监护人，问我景小姐在哪里。” 姜祖熙没说什么。 景亦染淡淡扫了眼他，“在京城，他是我的监护人。” 姜祖熙抬眸看向她。 景亦染却朝唐一走去，“我们现在做笔录么？” “啊……对，景小姐，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景亦染点头，淡道：“开始吧。” 两人开始一问一答的模式。 姜祖熙在一旁安静听着，两手环在胸前，眉眼间看不出神色。 不过，听到一半时，他却皱眉，似乎有什么疑问，但忍着没有开口。 直到结束时，男生看着唐一忙着做笔记，便道：“那两个女生，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点，也是景亦染想问的。 她也看向唐一。 唐一抬头道：“哦，那俩人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的。” 姜祖熙若有所思地垂眸，轻拧的眉间含着一股凉意。 这时，唐一又问：“景小姐，你刚才说到，吉爱同意那群男人对你……猥亵的要求，是吗？” 景亦染点头。 “那他们有实质性的举动吗？” 景亦染摇头，“他们行动之前，我跑开了。” 唐一点点头，在本上记录。 姜祖熙却忽然起身，朝景亦染走过来。 一片阴影覆盖在女孩的头顶，景亦染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男生忽然俯身，撑着椅背凑近她。 景亦染愣住了。 貌美冷艳的容颜突然放大在眼前，即使景亦染的性子再淡定，也不见得能坐得住。她的脸颊上飞速闪过绯色，随后有些僵硬地偏过头。 “脖子上，怎么有印记？”男生冰冷的嗓音从耳侧响起，不用多大声，就轻而易举地钻进了景亦染的耳中。 她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应该，是我自己弄的。” “应该？”姜祖熙的目光移向她的脸，眸色深沉。 “是我自己弄的。”景亦染低声道。 姜祖熙沉默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他看向唐一，“记好了？” 唐一点头。 “走吧。”姜祖熙最后吸了一口豆浆，随后放在桌上。 唐一一怔，“去哪？” 姜祖熙迈开腿朝门外走，神色冷静而果决，“抓人。” “……哎，小姜，等我！”唐一慌忙拿起外套朝外跑，还抽空看了眼景亦染，“景小姐，等我们的好消息。” 景亦染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人就已经没影了。 她拧眉，忽然想到沈知瑾的那句——“我帮你解决”。 于是景亦染快速地给沈知瑾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景亦染低声问：“你在哪里？” 那边顿了下，“怎么了？” 景亦染如实道：“刚才警察来找我做笔录，紧接着他们去找人了。” “哦，所以呢？” “所以你不用帮我了。” 那边沉默了半晌，随即才慢悠悠道：“我知道了。” 景亦染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淡道：“那我挂了。” “好。”那边的人柔和道。 挂了电话，景亦染慢慢回到床上躺下，望着窗外的阳光落在地板上，有些放空自己。 片刻后，她的眸光微动，落在桌子上的豆浆上。 “……” 她垂下眼。 另一边。 沈知瑾挂了电话，唇边带着淡淡笑意，收起手机，随后抬眸看向对面坐的一家人，温和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苏雪儿的父亲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苏雪儿的母亲则死死护着女儿，低着头不看他。 而苏雪儿早已被吓哭了，躲在妈妈身后，捂着嘴不敢发声。 看着这一家人，沈知瑾喟叹了声，随后起身。 “我就不继续叨扰了。”他走到玄关处，侧目朝三人微微一笑，“只是我想提醒各位一句，青春是没有经验和任性的。” 男人轻飘飘地念出了一句泰戈尔的名言，随后推开门，淡淡走了出去，留下屋内的三人抱在一起颤抖。 沈知瑾走到楼下，随后按了车钥匙，坐上了车。他启动轿车，驶向另一个地方。 第83章 追究(3) 黑色宝马一路驶到一个高档小区，随后在路边慢慢停下。 沈知瑾推开车门，随即下车，轻轻倚着车身，点了一支烟在指尖。 他姿态从容优雅，把烟递到嘴边吸了口，目光掠过小区的大门，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 这时，几辆警车驶来。 那些警车停在路边，所有的警员都下车了，走向小区大门。 沈知瑾的目光落在那几辆警车上，随即又看向警员们。 似乎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他微微挑眉。 一个警员上前，跟门卫交谈了些什么，随即门卫开门，让警员们进去了。 沈知瑾注视着他们，刚才的惊讶从眸底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淡定。他面色没什么所谓，继续在原地等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警员们又出来了，同时还围着一个女生。 沈知瑾的眸光停留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眸色莫测。那个人很显然也看见了他，于是慢条斯理地调转步伐，朝他走来。 “沈总，又见面了。”姜祖熙的肩上披着肃穆的警服，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姿态闲散。 “……”沈知瑾盯着他的警服看了几眼，随后忽然轻“啧”了声，“真看不出。” 姜祖熙微勾薄唇，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希望沈总不要张扬我的事。” “放心，我没兴趣。”沈知瑾垂眼一笑，“我们只重视薇薇安的事情。不过没想到，你们警局的效率还挺高。” 他瞥了远处的警员一眼，“另一个呢？” “另一波人已经去了。”姜祖熙淡道，他嗅到男人身上的烟草味，于是轻笑了下，“怎么，沈总又有烦心事了？” 沈知瑾知道他指的什么，摆摆手，“只是等的有些无聊罢了，习惯抽一根，可别学我。” 他转身回到，弯腰上车，落下车窗，对姜祖熙淡道：“回见。” 随后，男人开车离开。 姜祖熙望着车子远远离去，神色漠然，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便回到警队中。 一名警员在跟唐一汇报，“组长，这个女孩还有二组的去接的女孩，都刚刚16岁……” “咋了，刚满16岁咋了，能负刑事责任了，教唆犯罪，懂不？” 姜祖熙绕过他们，上了警车。 后座的吉爱还在不停地闹，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女孩顿时住了嘴。 吉爱看到姜祖熙身上的警服，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你……” 姜祖熙有些烦躁地拧眉，透过后视镜睨了眼她，眸光冰冷如霜。他单手扶额，闭上眼，似乎要小憩。 吉爱终于安静了下来。 中午，景亦染看了看时间，正准备叫外卖，一位护工忽然提着两个保温盒敲开了门。 “小姐，你有两份外卖。”护工懵懵的，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 两份？ 景亦染也怔了下，随后她低头，给沈知瑾和姜祖熙都发了条信息，问他们是不是点外卖了。 回复很快就收到了，他们都回答了是。 “……”景亦染盯着信息看了几秒，随后又看向保温盒。 这可怎么办。 两盒饭，冷落谁的都不好。 她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打开保温盒。 两个保温盒里装了米、菜和肉，营养均衡。 她静默半晌，随后把每个饭盒里的米都拨出来一点，每个菜都吃了几口，最后算是解决了午餐。 护工把东西收走后，景亦染刚想回到床上，就听到一声叩门声。 景亦染以为是姜祖熙或者唐一，于是没有抬眼，淡道：“进。” 进来的人却出乎他的意料。 景亦染的动作顿住，“……舒朗？” 舒朗提着一袋东西，走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没想到吧，我来看看你。” 景亦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汪栀纯发的朋友圈了。”舒朗淡道，“她说她的好朋友在北城区住院，但是自己在外地学小提琴呢，问谁能去看看这个可怜的女孩。” “……”景亦染扶额。 舒朗在桌边坐下，“我给你带了些补品什么的。” 景亦染摆手，“我不能收，况且我住院不是因为伤得重。” 舒朗皱眉，“你怎么受的伤？” “来北城区的时候……摔了一下。” “哦……”舒朗却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摔了一下，就摔进住院部了？”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出了些意外，不用管了。” 见她不是很想说，舒朗便沉眸，换了话题，“你怎么一个人来北城区？这里太危险了，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景亦染摇头，“不用，我只是不小心来这里的……而且在这里有熟人的，没关系。” 闻言，舒朗挑眉，“谁？” 景亦染念出姜祖熙的名字，惹得舒朗一声冷笑。 “他？北城区？”舒朗的笑意里含着淡淡嘲讽，“怪不得平时看他吊儿郎当的，原来经常在北城区待着。” 景亦染拧眉，听着这话有几分不舒服，想替姜祖熙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答应他，不要告诉别人关于警局的事。 见她低眸不语，舒朗以为她心里认同了他的话，便继续道：“你跟他，还是不要走太近了。上次给你讲的事情，你还记得么？那件事还有后续。” “姜祖熙不理学姐，学姐感觉尴尬，但是仍旧继续宣传。不过，周围的女生都对她很冷淡，甚至有另一种眼神看她……后来学校里流传起了谣言，说学姐暗恋姜祖熙，说姜祖熙都不理她，她还不自量力地贴上去。学姐的好朋友去质问姜祖熙谣言怎么回事，他回复人家，这不关他的事，然后就冷漠地走了，真是没有怜悯心……这件事发酵了一段时间，学姐还为此请了长假……那个人依旧不闻不问。” 景亦染抿唇。 她知道姜祖熙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不仅对外人，对身边人也不疼惜。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刚去国外读书。”舒朗这句话，让本来陷在思绪中的景亦染顿时一怔，眸底忽然划过一丝错愕。 舒朗继续道：“本来是姜祖熙准备高三去国外，但是他的小青梅听后也想跟着去，结果姜祖熙知道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立刻回国了，留人家一个女孩子在国外生存……青梅竹马都这样对待，景亦染，你跟他认识没多久，虽然现在看着关系还行，如果遇到事，他肯定不会对你出手相助的。” “……”景亦染没说话。 她的脑海里闪过姜祖熙为了救她，跟她一起滚下山坡的那一幕。 虽然，景亦染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如此奋不顾身的，但是应该对她还是有点情谊吧…… 还是说，只是因为北城区警局给予他的责任感。 救她，就是像救其他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只是他的职责所在。 第84章 矛盾 还有那个青梅…… 也没有听姜祖熙提起过。 也是， 她跟他只是同学而已，怎么会什么事都提。 那些是他的私事。 这时，舒朗看了眼时间，随即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下午有补习，就先走了。” 景亦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她抬眼点头，“把东西带走吧。” 舒朗看了眼桌上的补品，“……你留着吧，说不定会用到。” 他朝门口走去，门没关紧，男生拉开门，却蓦然停住。 姜祖熙站在门口，眉眼冷艳如刃。 “你……”舒朗忍不住出声，“你怎么在这？” 听到动静，景亦染探身看了眼，望见姜祖熙的身影后，她怔了下。 姜祖熙黑色的眼睛凛冽如寒冬，望着他的眸光薄凉如雪。 舒朗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于是低头，快速绕过他走了。 “……”，景亦染的指尖抓紧了被子。 他怎么来了…… 姜祖熙慢慢走进来，两手清闲地抄在裤兜里，站在离床几米远的地方淡淡望着她。 目光似细雪般淡漠，却含着深冬的彻骨寒意。 “你们刚刚，”他声音冷漠低沉，“谈论的是我？” “我们……”景亦染张了张嘴，却失了声。 “所以，你信了他的话？”姜祖熙又问，眸色深邃。 “我没有……” “你没有信，只是听他把话说完，不反驳一句。”姜祖熙语气里含着一丝自嘲，眉眼似笑非笑，“你喜欢他么？他说什么你都会听，不问真假。” 男生的话轻飘飘地传进她的耳中，一波又一波的沉闷感向景亦染侵袭而来，在胸口处肆无忌惮地作乱。她的眼睫颤了颤，忽然有些慌乱。 “我没有，我不是……”景亦染的嗓音依旧低软，却比平时更加的轻，仿佛风一吹，她的声音就断了。 “……”姜祖熙的眸波澜不起，凝眸注视景亦染片刻，随后轻挑眉尾，“还是说，你潜意识里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人。” 声线明明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可落在景亦染的耳中，却瞬间引起了她的警觉。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人的态度明明是恹懒颓靡，却被他刻意掩饰上了平静。 她有些茫然起来，看着眼前逐渐陌生起来的少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刚好聊到了，我也没有信他。” “是，你没有信他，你只是沉默着听完了他说的话。”男生薄唇微勾，模样冰冷孑然，“跟我接触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要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呵。” 他的黑色碎发微微凌乱，拂过精致的眉骨，衬出瑰丽又极冰的眼。眼睛深不见底，是一片暗藏汹涌的幽湖，锐利的光泽点点闪烁，跟先前那个弯眸对她懒笑的少年判若两人。 景亦染的喉咙有些发干。 男生的表情冷淡，显出几分矜贵，“还记得我跟你的协议么？” “……记得。” “既然记得，就应该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人，但你还是这样做了……” “……” 景亦染有些发怔，望着他，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神色，冷静得可怕，就像在跟不熟的人客观疏离地谈事情的利弊一样。 男生眉眼冷冽，没有温度地俯视着景亦染。 “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没必要继续了。” 闻言，景亦染的眼睫微颤，呼吸瞬间有些难以维持。 此时，她很难描述心里的感受，在听到男生的话之后。 整个人像被海水淹没了一样，感官忽然迟钝了起来。 女孩凝视着对方，没有说话，就像是一只就要被丢弃的猫，怀揣着不安，想挽留却又不敢上前讨好。她的眼底泛起一丝说不清的红，姿态十分柔弱，像一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花。 浅色的眼剔透如秋水，微微露出几分祈求的光，好像在告诉对方什么信息。 别这样。 她的瞳孔在颤。 别这样说。 景亦染的模样如此娇弱，落在姜祖熙的眼底，让他的呼吸好像顿住了。 这副模样，在景亦染的身上，过于罕见了。 “……” 他垂睫，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连呼吸都显得费力。 他们怀着各自的心思，都与对方有关，却都不说出口。 沉默是误解的开始，误解也是表达的宿命。 人与人之间的破冰，到底应该如何推进。 对于一些人来说，问题根本无解。 有些冰块或许会随着时间而融释，而有些冰块将成为亘古不变的冰川。 钟表的指针还在一圈一圈地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姜祖熙的眸色微暗，似乎有了什么决断，随即转身。 “就这样吧。”他低声道。 眉眼含着几分淡淡的倦意，他微抿薄唇，迈开长腿走出了房间。 身型挺拔颀长，背影却有一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 等他走了很长时间后，景亦染还处在一种呆怔中，身体僵硬到不能动弹。 巨大的疲倦感包围了她，原本典雅安静的女孩，此时却显得如此麻木。 忽然一阵眩晕。 景亦染撑过这次头晕后，终于缓了过来。她有些难受地缩成一团，脑袋埋在两臂之间。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这时，床头忽然传来手机铃声。 床上的女孩顿了顿，随后慢慢抬头。 她的眼睫似乎更浓密了，仿佛沾了些水气。 女孩的脸色是平淡的苍白，缓慢伸手，拿过手机，“喂……” “喂，染染，你在几号房间呀，我跟乔琪筱来看你了。”白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景亦染顿了下，随后稍微打起点精神，“……1102。” “哦，好的。”白白道，“诶，你知道吗，我刚才好像看到校草了，这也太巧了。” 景亦染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破裂，“……嗯。” “不过你知道他刚才在干嘛吗？他站在路边，手里拿了根烟。他在吸烟诶……” “……”景亦染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唇瓣张开了一条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另一边，在北城区警局里。 唐一在整理案件资料时，听到旁边的警员在小声嘀咕，说看到小姜少阴着一张帅脸回到局里了，现在正在王局长的办公室里喝茶。 唐一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趣，便凑上去问：“小姜为什么阴着脸啊，他去王局长那里，又干什么？” 两个警员看了眼他，“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呗，我们两个只是碰巧看到。” 唐一撇了撇嘴，继续整理资料，不过时不时地瞄几眼王局长的办公室。 他打算一会儿去偷听。 不过还没等他干完手中的活，局长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姜祖熙从里面只身走出，神色淡淡。 第85章 追问 见状，唐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闪到姜祖熙身边，生怕他跑了。 他笑得贼兮兮的，“小姜，一会儿一块去跟景小姐报喜吧？” 谁知，姜祖熙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他几分生硬地移开目光，语气冷淡，“你去吧。” 说着，他走向桌子，从一沓资料里抽出一份，翻开看了看。 唐一有些发懵。 怎么回事，景小姐的事，小姜也拒绝？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于是追上前问：“你跟景小姐闹矛盾了？” 姜祖熙此时根本不想说话，锐利的眸光瞥了眼唐一，随即转身离开。 唐一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小姜和景小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他转身进了局长的办公室。 “王局，刚才小姜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王局长抬眼，瞪他一眼，“以后进来先敲门。” “知道了，下次一定。”唐一顾不得这些，只想知道答案。他有些急迫地看着王局。 王局道：“你们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名字叫吉爱，她的父母要求请律师，搞得负责这件案子的小组有点头疼，刚才小姜来，就是为的这事。” 唐一眨眼，“跟景小姐没关系？” 王局疑惑，“跟景小姐有什么关系。” 唐一知道这其中定有内幕，王局长也不知道，于是就找了个理由先撤了。 他刚想出去找姜祖熙，却发现男生早已不见人影。 日子一晃，三天过去了，世德一中的高三生都陆续返校。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染染回学校后，状态有些不太对啊。”在汪栀纯的座位旁，白白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看着角落里的景亦染，若有所思道。 “好像……很容易就发起呆了。”乔琪筱也道，“刚才我在路上碰到她，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我……” 汪栀纯慢条斯理地眯起眼，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我觉得这个假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乔琪筱和白白，“你们去探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 白白开始回想，“额，染染当时的脸色有些苍白，话不多，无精打采的，除此之外……哦，我俩在医院门口碰到校草了，这算不算异常的事？” “姜祖熙？”闻言，汪栀纯的眼睛一亮，“肯定是姜祖熙惹景亦染生气了，等会儿我去会会他。” 男生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班会时也没人出现，直到第二节晚自习结束，那个人才漫不经意地现身在教室。 他笔直地拉上衣领，两手闲闲塞在侧兜，下颚和薄唇被完美藏在衣领后，透出几分疏离慵懒的意味。 “喂，来了来了……”白白最先看到姜祖熙的身影，随后跑去叫了叫汪栀纯。 汪栀纯立刻起身，脚步没有丝毫犹豫，风风火火地朝着那个慵懒冷淡的少年走去，“姜祖熙，你站住！” “完了完了完了……”白白顿时抓紧了乔琪筱的手，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汪栀纯毫无顾虑地叫住校草，“汪栀纯这样，还不得把校草惹毛了。” 乔琪筱眨了眨眼，看了白白一眼，随即目光转向那边，“不会吧，姜祖熙跟汪栀纯……关系还行吧。” 那边，汪栀纯两手环在胸前，没有丝毫畏惧地仰着脑袋，盯着眼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孩，毫不客气地说：“你跟我家染染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她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微微挑起眉尾，等着对方回话。 谁知，少年只是沉默站在原地，眉眼间仿佛藏了冰霜，眸光泛冷，淡淡垂眸盯着她。 汪栀纯微微眯眸。 她又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汪栀纯蹙眉，心里沉思了一下，把景亦染的异样和眼前少年的神色一联系，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汪栀纯抿抿唇，环在胸前的手慢慢放下，“你们的事情……看起来很严重啊？” “……”姜祖熙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整个人都散发着冷若冰霜的气息。 汪栀纯的瞳眸微微一缩，暗叫不好。 ……姐姐完了。 男生眯眸，隔着不算厚的衣料，他的嗓音低沉冷漠，“还有别的事么？” 汪栀纯噎了下。 她敢肯定，如果自己再追问下去，对方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离开。 于是，汪栀纯换了个方式，认真道：“景亦染她人真的很好。” 姜祖熙微微拧眉，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 “有些事别只看表面呐……”汪栀纯装模作样地叹气。 姜祖熙眸色阴郁，有些忍无可忍，语气隐隐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很闲？” 汪栀纯的眸底划过一丝趣味，忽然几分戏谑地挑起眉，“呦，恼羞成怒？姐姐我就是闲，就喜欢叨叨。除非你告诉我，你跟染染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否则我就一直‘闲’下去！” “……”姜祖熙的眸光冷冽，似乎压抑着戾气，凝眸注视着她。 片刻之后，他低眸了沉默了几秒，再次抬眸时，又恢复淡漠的姿态。 “我只说一次，”男生的眉眼忽然清寂，无波无澜到令人发怵，嗓音清冷，“以前我没管过你们的事，现在你最好也别插手我的事。” 话音刚落，汪栀纯的脸色瞬间一变。 ……她当然知道“你们”指的是谁。 从前，她很喜欢别人这样说。 僵在原地几秒后，汪栀纯低头，“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他。” 姜祖熙淡淡挑眉。 停了几秒之后，他微微抿唇，没再说什么，沉默着转身，散慢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汪栀纯还僵在原地。 独自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以后，她微微抬眸，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扶住身旁的墙。 “汪栀纯……” 白白和乔琪筱跑了过来，一边一个扶住乔琪筱，一脸担忧，“你没事吧？校草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听着两人一人一句开始安慰她，汪栀纯摇头，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他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说罢，她又想起些什么，忽然抓住白白和乔琪筱的手，“对了，别告诉景亦染我跟姜祖熙谈了她的事。” 她望了眼景亦染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 白白愣了愣，“为什么？” “他俩之间的事情比我想的要严重，在弄清楚之前，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了。” 白白和乔琪筱点点头。 随后，汪栀纯的余光又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姜祖熙的位置。 那个位子已经空了，书包什么的已经不在了，暗示着主人又要长时间地旷课。 汪栀纯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坐下安静看书。 第86章 求助 李宅里。 “什么？李芷睿他被抓起来了？” 李芷郁一巴掌拍在桌上，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猛然起身。 她下午本来是要去学校的，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父母一直愁眉不展，而且追问他们，他们也不回答，李芷郁心生不安，干脆请了假留在家里。 在她穷追不舍的询问下，李父李母终于道出实情，原来李芷郁的弟弟，李芷睿被警察抓起来了。 李父见到李芷郁激动起来，连忙起身道:“郁郁，你冷静一下！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怎么把你弟弟弄出来。” 李母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手里紧紧攥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眼泪，“睿睿那孩子，从小就让我放在心尖上疼，哪里吃过什么苦！这突然进局子里去了，肯定会吃不消的！不行，我一定要找人把他弄出来……” “哎呀妈……”李芷郁不耐烦地坐到她身边，无奈叹气，“你们怎么把他弄出来啊？那警局可不是给点钱就能把人放出来的。” 李母抬手泪眼婆娑的眸，瞪着她，“那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说完就又埋下脸，开始痛苦地嚎哭：“哎呦我苦命的孩子呦……” “妈……”见到妈妈这样，李芷郁真是头大，她转眸瞟了一眼爸爸，见他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心里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行了！你们在家待着，我去找小舅帮忙！” 闻言，李父连忙道：“不不，你还要上学呢，明年就要高考了，你可不能耽误！” “我弟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安心学习啊？”李芷郁忍不住握紧拳头，“你们别管我了，解决我弟的事情以后，我会把重心放在学习上的。” 说罢，她便起身，拿起包朝门口走去。 “哎……”李父站起来，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李母却拉住了他。 “既然郁郁想去就让她去吧，看她的性子，真是达不到目的不罢休的。”李母擦拭了一下眼角，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看着李芷郁快步出了门。 见此，李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满面愁容地重新坐回原位。 出了李家大宅，李芷郁让李家的司机把自己送到京城体育馆附近。 李芷郁的小舅在这里开了一家健身房，每天就泡在这里，总是被家里人说不务正业。 李芷郁也觉得小舅应该去继承家业，而不是当一个小小健身房的老板。但这些念头也只是想想，她没敢当面说出来。不过后来，她渐渐发现，小舅的工作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认识更多的人，关系圈可以扩宽。 这次她来找小舅，就是因为他哪个圈子里的朋友都有，她就想着能不能让他帮帮忙，打探一下她弟弟现在的情况。 李芷郁下了车后没半分停留，径直走向一家看起来很时尚休闲的健身房。 她径直来到二楼，随即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的跑步机旁看见了对方。 李芷郁一喜，“小舅！” 不远的那人闻声，下意识转头看过来，见到来者后，便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呦，这不是郁郁小美女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小舅你别开玩笑了，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李芷郁焦急看着对方。 这时，两人之间忽然插进来一个女声，“教练，既然你有急事，那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闻声，李芷郁这才发现，跑步机上站着一个身材苗条、前凸后翘的女人。 对方胸口微微起伏，借着跑步机的优势，莫明有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李芷郁的小舅向寻点头，随后带着李芷郁去了一边。 他边走边用毛巾擦拭脖颈上的汗，漫不经心地问：“出什么事了？让你不上学也要来找我……” “我弟弟他进局子里了，我爸妈他们很着急，所以我想请你帮忙问问，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 向寻皱了皱眉，没说话，自顾自地从冰柜里拿了瓶饮料，“你来一趟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休息，喝点饮料。” 李芷郁伸手接过来，道了句谢，感受着冰凉的温度从手心蔓延，心里的焦急感缓解了几分。 向寻也坐了下来，手里扣着瓶矿泉水，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抵在两膝之上。他低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李芷睿进去我不惊讶。” 他侧眸，扫了一眼李芷郁，眸光微闪，“他什么品行你清楚。” 李芷郁顿时有些脸红。 是啊，这些年李芷睿干的事情确实是不怎么光彩，虽然他只比自己小一岁，但吃喝玩乐样样都会。 每次他闯祸，父母都是拿钱帮他摆平，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还没接到李芷睿的电话，警察就把他带走了。说什么阻挠执法人员办案，还差点按上妨害公务罪。 不过还好，目前李芷睿只是被拘留了。 但即便如此，家里人还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李芷郁不由得又开始心慌，“小舅，你就帮帮我们吧。” 向寻瞥了一眼她，见对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微微抿唇。沉默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道:“行吧，我帮你问问。哪个警局？” “北城区警局。” “北城区？”向寻一怔，“李芷睿那小子怎么会被北城区的人带走？” “就是因为他当时去的是北城区的酒吧……”李芷郁小声道，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小舅的脸色阴了下来。 “要是其他警局的话，或许我还能帮忙，但北城区……你怕是不知道北城区的执法力度有多强。”向寻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严肃，“要是被抓进去，根本就没有被提前释放的可能。” “可是我弟弟他也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顶多就是有些轻微的扰乱公安秩序……” 向寻无动于衷地擦了擦手，起身，“那就让他在警局待几天吧，长长记性，这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眼看对方就要离开，李芷郁顿时着急起来，连忙起身拽住他，“这样吧，小舅，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就帮你找个店铺，开个分店，怎么样？” 闻言，向寻忍不住笑起来，他扫了一眼李芷郁拉着他的手，微微挑眉，“外甥女，你觉得我一个大男人需要你来帮我找店铺吗？” 李芷郁咬咬牙，“市中心的。” 第87章 求助(2) “呦，市中心啊？”向寻微微眯眼，似乎有些心动，“市中心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你要怎么给我找？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高三吧？不急着高考，却要费心思给我找店铺？” “我有朋友，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肯定办到。”李芷郁抬起头，目光毫不闪躲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眸底的倔强清晰可见。 见状，向寻沉默。 郁郁这孩子确实挺疼她弟的…… 那混小子不学好，等到时候出来再打他一顿就得了。 想到这里，向寻便点头，“那行吧，我再去帮你问问。不过你不用帮我忙，我自己可以找店，你还是安心学习吧。” 闻言，李芷郁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谢谢小舅了。” “小事。” 姜祖熙离开的这一周里，物理竞赛的复赛开始了。 几个有参赛资格的学生和竞赛班的学生一起参加了复赛。复赛成绩出的很快，有几名同学拿了省三，景亦染和另外一个人拿了省二，舒朗拿了省一，但是没能进决赛。竞赛班的学生有不少进入决赛的。 另外这一周里，体育会考也进行了，大家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考试。 又到了周末。 卫生间里，乌黑柔顺的长发被散在肩后，蓬松微乱，似乎主人没有怎么顾及过它。 温暖的灯光照射在精致秀丽的眉眼上，景亦染的神情却有些沉默。 她的眸色暗淡，安静地盯着自己的镜像。 自姜祖熙那天离开后，她似乎很容易就发起呆来，脑袋里回想的全是那天姜祖熙说的话，以及过去的那段日子，他和她的点点滴滴。 那个人看着确实冷漠疏离，矜贵傲慢的眸光会漫不经意地扫过每个人。 但是，他也会跟在她身边，开她的玩笑，慢悠悠地喊她组长，巧妙地帮助她，甚至不惜以身入险，救她以水深火热之中…… 他慵懒散漫，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还会考虑她一个人在北城区是否安全，还会在出校的时候问她想吃什么，还会给她小礼物逗她开心…… 每次想到这些，景亦染的心脏会忍不住地颤抖。 跟他接触过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怀疑他的人品。 姜祖熙即使不是警察，但也算是半个北城区警局的人。就凭他做过的事情，他也是不应被质疑。 “……” 景亦染凝眸望着镜子里的人，望着这双浅眸，扪心自问，难道他对她不好吗？ 怎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 忽然又想起，那一天晚上的酒馆里，一贯淡漠的少年醉到黑眸泛起点点星光，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迷离醉醺的眼睛望着她，一眨不眨。 似乎饱含深意，似乎只是似笑非笑。 “……”景亦染微微抿唇，长睫掩下。 不行。 她要把人哄回来。 景亦染眸底飞速划过一丝果决，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拿起包离开房间，下楼叫了辆车去往北城区警局。 到了警局，她立刻去找唐警官。 当她找到警员办公的地方，轻轻叩了叩门后，一屋子的警员们同时抬头，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他们见到是景小姐，先是一顿，随后各自对视一眼。 气氛猛然有些沉默。 见状，景亦染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景小姐！你终于来了！” 唐一从一堆文件后走出来，一副马上要获释的模样。 “你能不能跟小姜说说，让他以后不要突然把我们每个人都约一遍，在训练场上我们真的比不过他，虽然他让我们趁着他出国这段时间好好练，可我们哪能比过从小练到大的人啊……” 闻言，景亦染一怔，“……他出国了？” ……该不会是不想见到她吧？ 唐一有些讶异，“他没有告诉你？你们还在闹矛盾吗？” “你怎么知道……” “那天回到警局，我看他情绪不对，叫他一起去找你，他也没动，我就猜到你们闹矛盾了。”唐一顿了顿，又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唐一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注意力都忍不住放到这边来，手里的工作都停了下来。 这可是关于小姜少这撒旦的八卦啊！ 景亦染叹了声，“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能不能告诉我他去哪了？” “小姜只说去国外接一个朋友，其余的都没透露。” 闻言，景亦染眨了眨眼。 接朋友…… 男生，还是…… 那个青梅。 景亦染咬了下唇，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跟自己无关的事。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见对方没说话，唐一斟酌了一下，开口：“景小姐，你们之间的事严重吗？” 景亦染沉默了会儿，没回答他，而是问：“姜祖熙他……他好哄吗？” 唐一愣了几秒，不过又很快回神，“哄啊？我们没人试过，景小姐你可以尝试一下。” 谁敢哄他啊？一见姜祖熙生气，还不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扯去训练场。 景亦染面露难色，“应该很困难……” “呃，他看起来是挺不好靠近的，不过要是景小姐你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 景亦染有些不解，开口刚想问为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警员的声音，“唐一，有人找你。” 闻声，唐一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门口，见到来者后顿了顿，微微挑眉，“你怎么来了？” 见他有点惊讶的表情，景亦染也转眸，朝身后扫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并不认识。 于是，她没什么情绪地收回目光，心里仍然想着姜祖熙的事。 只是那个男人看到景亦染的脸，突然觉得很是眼熟，忍不住上前问：“小妹妹，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景亦染拧眉，没有抬眸。 唐一忍不住道：“你这什么搭讪桥段，土掉渣了。你来找我干嘛？” 男人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女孩身上收回目光，“我来问问我的小侄子的事情。” “你小侄子是……？” “李芷睿。” 闻言，景亦染的眸光一动。 李芷郁有个弟弟叫做李芷睿。 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李芷郁的舅舅…… 念及此，景亦染皱了下眉，随即对唐一低声道：“我先走了。” 唐一点头，“景小姐慢走。” 男人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向寻？” 向寻回神，继续跟唐一讲，“哦，是这样的……” 一通谈话下来，唐一尽管有些犹豫，但念及两人交情，他还是答应下来，“那行吧，我帮你问问情况，但是……” “我知道这里管得严，”向寻没什么所谓地笑道，“我又不是想救他出来，让他在这里吃点苦头也挺好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唐一也不再顾虑什么，点点头，便叫其他同事去帮他办事。 最后，他看向向寻，“你放心吧，下午给你答复，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工作了。” “嗯……其实，还有点事想问问你。”向寻微微笑着，看着唐一。 唐一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样子，“你说。” “刚才那个小妹妹，是谁啊？” “他是……”唐一忽然顿了顿，记起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姜祖熙的名字，于是道，“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 “哦……”向寻点头，“我看年龄挺小的，你还有这个年纪的朋友啊？” “呵呵……”唐一干笑两声，“做警察嘛，遇到的人会多一些。” 向寻再次慢条斯理地点头，看起来像是信了他的话。他的目光望向女孩离去的方向，鹰一般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 第88章 出国 那天晚上从学校离开后，姜祖熙直接去了机场，准备出国。 准备登机时，修长孤冷的少年低垂着眸，立在那里，除了单肩背着黑色双肩包之外，再无其他多余东西。 绝美冷艳的容貌被口罩遮住大半，却掩盖不住冷清迷人的气质，路过的乘客都下意识被少年吸引过去，猜测他是不是哪个明星偶像。 男生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视线，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口罩外露出的眼眸如同深邃的黑洞，没有一丝光芒透入其中，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甚至恐惧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时，广播里传来播音小姐甜美的声音，提醒着乘客准备登机。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抬眸，慢慢睨了一眼大厅里的挂钟。 修长的指勾住双肩包带子，他只身不紧不慢地走向登机处。 飞机上，姜祖熙坐在头等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微闭上眼。他的眉宇间没有丝毫情绪表露，神色看似淡然平静。 但实际上，一闭眼，男生的脑海里全都是景亦染的眉眼。 她冷着脸的样子，她蹙眉的样子，她微微笑着的样子，她挑眉不解的样子…… 姜祖熙拧眉，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操。 忽然，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充斥进鼻腔，是那种最浓郁最呛人最让姜祖熙反感的香水味。 “……”姜祖熙微微睁眼。 隔着过道的座位不知何时坐下了一个女人，烫着酒红色大波浪，化着妖娆的妆，正低头看着手机。 感受到一道冷漠目光，女人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凉幽黑的眸，不由微微一怔。 这双眼黑得像一片深海，乌黑一片毫无杂质，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深陷其中。 女人的心头有一瞬间的悸动。 她刚坐下时，就注意到了身边的男生，只不过对方一直在闭眸休息，所以她也不能怎样。 不过现在…… 女人冲对方勾起妩媚的笑，“帅哥，你好呀～” 姜祖熙没搭理她，指尖向上扯了扯遮着脸的口罩，细节中透着一丝冷淡的抵触。 眼睫垂下，他再次闭上眼。 女人讪讪地笑了笑。 她也识趣地不再说什么，目光又落回手机上，但模样有些心不在焉。 安静了一两秒后，她微微侧眸，悄悄瞄了一眼身旁冷俊的人。 看起来……很年轻。大概还是个学生。 女人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姜祖熙，“这是我的名片，欢迎随时来联系我。” 姜祖熙睁眼，轻挑眉尾，目光漠然落在名片上，不明意味地盯了几秒。 女人轻叹，知道他年纪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道：“我看你应该在上学，没关系，我不会耽误你的学业的。只是……我们可以偶尔见一面，聊聊天，谈谈心。你放心，我有的是钱……” 谁知，男生忽然低声嗤笑了下。 女人一愣。 姜祖熙抬手散漫地支着脑袋，眸色深沉慵淡，“我也有的是钱。” “……” 女人看着男生的姿态，终于意识到他不仅仅是看起来年轻这么简单。 坐头等舱…… 也是，怪她没想到。 “不好意思，打扰了。”女人面露一丝尴尬的笑意。 姜祖熙冷淡收回目光。 安静了一会儿后，女人立刻掏出镜子查看妆容，然后松了口气，随即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确定无差错之后，她不禁郁闷。 她侧眸瞄了一眼旁边的人。 对方目光微垂，倦怠地落在一处，有些走神。 女人看呆了几秒。 虽然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面，但仍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深邃冷艳的眉眼，令人惊艳。 女人顿了顿，慢慢收回目光，微微抿住唇角。 她有些不甘。 几个小时后，飞机安全落地。 姜祖熙独自安静地下了飞机。 透过机场透明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这座城市的天空阴云密布，细雨蒙蒙，万物沉浸在阴沉气息之中。 姜祖熙微微抬眸，瞥了一眼窗外，没什么情绪。 手机传来一阵来电提示音。 姜祖熙平静地从侧兜里拿出手机，贴到耳侧，嗓音平淡无奇，“喂。” “哥，到澳国了吗？” 手机里传来一道听起来很纯净的大男孩的声音，含着丝丝笑意，传入姜祖熙的耳中。 姜祖熙淡淡“嗯”了一声，“你们在哪？” “在你身后呢，哥。” 身后传来悦耳含笑的嗓音，与手机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姜祖熙顿了顿，随即慢慢转身。 后方，站着两个少年，一个小脸是失真的瓷白色，扬起的嫣红唇角带着几分单纯无害的笑意；一个容貌清秀，神情安静，气场平和。 两人都望着他。 姜祖熙淡淡看着他们，原本烦躁的心情慢慢被压制了一些。他挂断电话，手机被塞回侧兜，随后抬起手，轻轻摘下口罩。 冷艳精致的容貌一露出来，立刻招来无数道惊艳的目光。 另外两个少年本身就貌美，站在一起比较显眼，现在三个美少年凑到一起，不由更加令人瞩目。 姜祖熙懒洋洋地把口罩叠整齐，塞进口袋，随后抬眸，一句客套话也没说，淡道:“走吧，去找路辰。” “哥，急什么？”那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男孩子不紧不慢地笑道，“路辰哥自造孽不可活，让他再在欧老板那里待一会儿嘛。” 闻言，姜祖熙懒散挑起眉尾，若有所思。随后，他的目光慢慢转向旁边那个安静的男生，“……傅晏？” 散漫的语调意味很明确，就是询问他的看法。 傅晏默默扫了一眼旁边的男孩一眼，沉默了一下，随后低声道：“路辰哥……确实需要自我反省一下。” 闻言，姜祖熙懒散地微勾唇角，微微眯眸，漫不经心地喟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随后，他又慢条斯理扫了一眼两人，“不过，既然你们不想，那就先不管他了。” 说着，他勾着背包带子的指尖慢慢摩挲了几下，“先吃饭吧。” 他淡道，脚步刚迈出，衣角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 姜祖熙顿住脚步。 他微微侧头，目光没什么情绪地看向身后。 傅晏平静地收回扯住他的手，低声道：“哥，有人跟踪你。” 第89章 出国(2) 闻言，姜祖熙淡淡抬眸，睨了一眼不远处的拐角。 黑色的丝袜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他抿唇，透露出有几分冷漠。 “哥，需不需要我……”看起来纯良无害的瓷白男孩子望着姜祖熙，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丝恶劣的笑。 “不用管。”姜祖熙漠然地收回目光，继续迈开长腿，修长的手再次从侧兜中拿出口罩，不紧不慢地戴上。 “好的。”男孩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边的拐角处。 女人咬着唇，身子贴着墙，心里一阵紧张。 呼！差点要被发现了。 她紧贴着墙，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随后才微微探身，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应该，没被发现…… 下一秒，目光蓦然撞入一双含着纯然笑意的眼眸里，她的呼吸猛然一滞。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孩子看起来纯粹乖巧，微微歪着脑袋，嫣红的唇扬起令人心软的弧度，可爱洁白的虎牙微微露出，模样像极了涉世不深的纯朴小男孩。 但是，就这样一副单纯无邪的模样，女人竟然从里面看出了隐隐杀意。 躲在墙后的她，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颤。 随即，女人又畏惧地看到，那个男孩子侧着身子看向她这边，意味不明地舔了舔红润的唇角，随后懒懒抬起指尖，在脖颈处慢条斯理地划了一下。 那个动作，随意得像是在开玩笑，却又无形之中透出一抹渗人冷意。 女人惊恐地下意识后退一步。 ……明明只是个孩子而已，怎么气场那么…… “小棋……？” 姜祖熙微微侧头，见储佑棋没有跟上来，便顿住脚步，侧身慢慢叫了一声。 他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盯着瓷白纯良的男生。 储佑棋收回那道不明意味的目光，看向姜祖熙，嘴角扬起纯粹无邪的笑容，“来了，哥。” 姜祖熙瞥了一眼那个拐角，随即淡漠看向男孩，“以前跟你说过什么，都忘了？” 储佑棋无辜地眨了眨眼，眸里的星光流转，璀璨漂亮，“……没有啊哥，我很听话的。” 说罢，他还转眸看向傅晏，委屈地抿起嫣红的唇，“晏哥，我不乖吗？” 傅晏默默地看着他。 乖不乖，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也不知道是谁计划去炸欧老板的百乐汇的。 要不是他及时提出找祖熙哥帮忙，这孩子估计就要被通缉了。 傅晏微微垂眸，乖乖地说：“小棋比之前安分多了。” 闻言，储佑棋笑得更灿烂了，宝石般的眸弯起，笑容简直软到人心底，“看吧，哥，我真的很乖了。” 姜祖熙扫了一眼傅晏，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最后还是轻叹，“走吧。” “嗯。”傅晏低低应了一声，随后低下眸，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储佑棋一眼。 储佑棋朝他眨了眨眼，模样纯良天真。 于是傅晏无奈地抿了抿唇角，抬脚跟上姜祖熙。 储佑棋紧接着也跟上来，走在姜祖熙左边。 “哥，你是担心路辰哥的安危，才这么赶时间么？”路上，傅晏问。 “不是。”姜祖熙淡道，“路辰吃不了亏的。” “晏哥，你忘了么，路辰哥颠倒黑白的能力很强的，”储佑棋微笑着说，“他在欧老板那里，处境不会很差的。之前他还教过我，怎样无理取闹才会扭转局面讨到甜头呢。” 闻言，走在前面的姜祖熙皱起眉。 这个路辰…… “哥，我们去吃自助餐吧，来了这边以后，路辰哥都不带我们去吃的……”储佑棋眨巴着星眸，期待地看着姜祖熙。 姜祖熙侧眸淡淡扫了一眼傅晏，修长眉尾轻挑，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傅晏低声道：“我随意。” 姜祖熙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傅晏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受不住哥哥的眼神施压。 “……我知道一家自助餐厅，我们去那里吧。”傅晏低着头，道。 “好呀，晏哥推荐的准是好的。”储佑棋笑嘻嘻地拉着傅晏的胳膊，问姜祖熙，“哥你同意么？” “带路吧。” 傅晏默默瞄了一眼姜祖熙，没说什么，随后垂下眸低头带路。 十分钟后。 “人这么多啊。”储佑棋皱起眉，仰头看着面前的餐馆的招牌，小声嘟囔。 他撅起粉嫩水润得像女孩子的唇瓣，可怜巴巴地看向傅晏，“晏哥，真的是这里吗？人真的好多呀……” 傅晏无奈道：“所以这里比较好吃嘛，要是你嫌人多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好了。” 储佑棋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姜祖熙，透亮的眸子水光粼粼，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动人。 姜祖熙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低眸淡淡看着手机。 他盯着微信上空荡荡的界面，沉默了片刻。 “……” 姜祖熙冷冷抬眸，一言不发地收起手机，随后才注意到储佑棋的目光。 他顿了顿，随即转眸看向面前的店铺。 饭香味从店铺的门内溢出，人们鱼贯而入也鱼贯而出，门庭若市。 姜祖熙顿了下。 “现在饿么？”他淡问。 两个小男孩摇摇头。 “那晚会儿吃吧。”姜祖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傅晏带路，换个地方玩。” 一听这话，储佑棋立刻弯起眼眸笑起来，“好啊好啊，晏哥我们去那个游乐场吧，有最恐怖鬼屋的那一个。” “这……”傅晏有些犹豫，皱着眉头看向他的哥哥。 他就怕哥哥会觉得幼稚。 姜祖熙察觉到他的目光，懒懒转眸，面上没什么所谓，只是淡淡看着他。 “那……好叭。”傅晏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之前在国内跟哥哥在一起时，哥哥就嫌弃自己没有主见，没想到几年之后在国外，哥哥还是嫌弃自己不会表达。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啊，有几个人能在哥哥的气场前hold住啊。 傅晏心里默默想着，嫣红唇瓣微抿。 好叭，储佑棋算个例外。 傅晏无奈地瞥了一眼开心得像个小屁孩一样的男孩，微微叹了口气。 “我们走这条路过去，就能到了……”傅晏抬眸看着前方的路，抬脚准备带路。 这时，一串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傅晏脚步一顿，和储佑棋一起看向姜祖熙。 姜祖熙脸色淡淡的，听到声音后，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不含情绪地瞥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眸光微微一凝。 手机界面上呈现的是“景亦染”三个大字。 “……”姜祖熙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化。 注意到哥哥的脸色，储佑棋和傅晏对视一眼，各自交换心底的想法。 ——谁啊？ ——不清楚。可能是路辰哥来催我们去救他了吧。 此时，姜祖熙根本没空注意两人的情况，他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指尖一直悬在在接听键上方，却迟迟不肯落下。 第90章 出国(3) 看到哥哥神色不对，两个男生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出声：“……哥哥？” 姜祖熙终于回神。 只是他抬眸的那一瞬间，两个男生都怔了一下。 原本漆黑如墨的瞳眸此刻变得有些灰暗，像被乌云遮住的天空，落寞感在眼底一晃而过，留下一抹淡淡的血红。 那一瞬间难懂的情绪，绝对是储佑棋和傅晏生平仅见的，也是令他们震惊不已的。 他们印象里的哥哥，永远都是一副闲散淡漠的模样，除了他一直坚守的事之外，对其他任何事都不上心，更别提有什么可以影响他情绪的事情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还是说，想起了阿姨……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只是一瞬的时间，姜祖熙的脸色就恢复往常，眸光毫无波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储佑棋和傅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姜祖熙快速地按下挂断键，随后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冷漠，“走吧。” 说着，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傅晏快速地瞥了一眼储佑棋。 储佑棋朝他眨了眨眼，点头。 他快步上前，拉住姜祖熙的手，像随口问问一样，道：“哥，你在国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啊？在国外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很挂念你呢。” “没有。” “那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啊？我在这里能玩的人，除了晏哥就是路辰哥了，真的好无聊呢。” 姜祖熙冷冷瞥了眼他。 那一闪而过的眸光包含着凌厉和警告。 储佑棋则有些无辜地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姜祖熙，“……怎么啦哥哥，我说错话了嘛……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太不懂事了……”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低，活脱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羞愧地道歉，惹人怜爱。 姜祖熙默不作声。 他很了解储佑棋的性格，他知道他想干什么。 少年慢慢停住脚步。 “当初，我为什么让你们跟着路辰出国？” 储佑棋抢着回答姜祖熙的问题，以表乖巧。他嘻嘻笑道：“当时哥哥你说，让我们出国学点东西，见见世面，同时也说，路辰哥总是不自觉，一个人外出容易出事，只有我和傅晏在身边监督着他，他才不会乱做事。” “那么，你们尽到监督他的责任了吗？”姜祖熙低声淡问。 “这个嘛……哎呀哥，你也知道路辰哥的性子，我们怎么可能管得住他嘛，我和晏哥才14岁……”储佑棋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白皙的小手委屈地扯住姜祖熙的袖子，湿漉漉的眼睛像星星一样盯住姜祖熙，泛着令人疼惜的光。 姜祖熙抿唇，“收敛。” “哦……”储佑棋乖巧地收起以假乱真的表演，手也听话地缩了回去。 傅晏只好充当起和事佬，“要不我们快点去游乐场吧，玩完吃完我们还要去救路辰哥呢。” “嗯嗯！”储佑棋又开心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兴高采烈地向前跑去，还不忘向后招手，“哥，快来啊，我们快点！不然路辰哥就会等得花都谢了！” 傅晏无奈地摇摇头，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哥哥，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哥哥应该也很无奈吧，毕竟小棋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但是他看过去时却惊奇地发现，哥哥竟然在走神。 他安静侧目，盯着路边的一家餐馆，神色有种深深的寂静感。 傅晏怔怔地顺着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那个餐馆只是一家普通的粥店。 这个粥店很常见，华国国内也有。除了味道好之外，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还不至于哥哥像看仇人一样这样盯着它吧？ 傅晏心里诧异，默默想。 于是他抬了抬眸，拉了拉哥哥的袖子，“哥，该走啦。” 姜祖熙的注意力收回来，低眸静默了一秒。再抬眸时，他眼底一片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男生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那一边。 景亦染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电话都不接的的话…… 她叹口气，揉了揉眉心。 怎么道歉呢。 发微信他也不回。 在咖啡店郁闷了一会儿后，景亦染思索了一下，随后起身，在马路边叫了一辆车，去了一个地方。 出租车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景亦染下了车，先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听了，里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喂。” “妍妍姐姐。” “染染啊，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景亦染轻咳了几声，“……是，是有些事来请教一下你。” “哟，难得啊。”那头的人忽然低笑了几声，“你现在在哪？” “你小区门口。” “那你等着，我现在下去接你。” 景亦染乖乖在一品江山小区门口等着。 今天来找楚妍，她就是想来讨教讨教，怎么哄生气的男生。 毕竟，沈知瑾和楚妍他们两个这一路走来，肯定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吧，肯定有楚妍哄沈知瑾的时候。 景亦染捏了捏自己的脸，呼出一口气。 ……有点羞耻。 竟然为了这种事情亲自跑来问请教。 这要是放在以前，都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的。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慵懒女声—— “景亦染？” 景亦染闻声转身，见到是楚妍，便快步走过去，“姐姐。” 楚妍点点头，嘴边叼着一根烟，还没点燃。她今天穿的很随意，披了一件纯色的风衣就出来了，奈何她这身高冷气质和175厘米的身高摆在那里，怎样也是人群中最瞩目的主。 “跟我来吧。”楚妍忽然抬手拿走嘴中的香烟，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箱里。 景亦染眨了眨眼，“姐姐……你的烟还没点燃呢。” 闻言，楚妍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哦，我刚起床，有点迷糊，下意识就把烟带出门了。不过我想在你身边吸烟不好，还是扔了吧。” “也没关系……” 望着楚妍随性的姿态，景亦染忽然想起了白白告诉她的话，说姜祖熙在街边抽烟。 他吸烟，也是这个样子么…… 不过随后，她便把这些思绪甩出脑袋，抬脚追上楚妍，“姐姐，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第91章 出国(4) 到家了以后，楚妍给景亦染拿了拖鞋，随后就去厨房洗水果。 景亦染打量了一下这个两百平的房子。 房子位于25楼，属于最顶层。楼上的天台是可以上的。房子各个角落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冷色调的家具却不显得丝毫没有人情味，反而处处透露主人的情调。 “吃水果了。” 楚妍从厨房走出来，端着果盘，摆在茶几上。 “谢谢姐姐。”女孩用低软地嗓音说道。 楚妍脱了风衣挂在一旁，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双美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支着脑袋，含着笑意看着景亦染，“说说看吧，想向我讨教什么。” 闻言，景亦染低下眸，鸦羽般的眼睫颤了几颤，微微抿住的嘴角透露出一丝不自然。 见此，楚妍轻笑了几声，“怎么，不好意思？那要不让我猜猜？” 她略微一想，“嗯……跟男生有关？” “……” “被我猜对了？”楚妍有些惊讶地坐直，“怎么，你跟某个男生发生了什么事？”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忽然感觉有些尴尬。 楚妍忽然觉得，此时的景亦染怪可爱的，不由得眯起眼，带着笑意地看着她。 景亦染犹豫了半晌，随后慢吞吞道：“姐姐，我今天说的话，能不能不要和沈知瑾说？” 楚妍点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景亦染慢慢道出了她跟姜祖熙的事情。 另一边。 “哥，哥？” 姜祖熙回神，抬起眸，淡淡看着面前的两个小鬼，顿了几秒，“……玩完了么？” 储佑棋眨巴着大眼睛，“昂，这鬼屋一点意思都没有，里面的东西都好假。”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淡道：“那吃饭吧。” “哦。”储佑棋一蹦一跳地走在姜祖熙身边，“还去刚才那家？” 傅晏看了看时间，“要不就近找一家吧，时间不早了。” 姜祖熙没什么所谓，表情漠不关心。他低眸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后熟练地点燃。 他没有吸，任由烟燃。 “嗯，”男生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发出鼻音，“就近吧。” 傅晏找了离游乐场最近的餐馆，简单地吃了一点后，就直接向路辰的所在地出发了。 那地方离游乐场不远，大概也就10分钟的车程。 到了地方，姜祖熙淡淡走进这座英伦风的酒店，在大厅中央缓缓站定，微微散漫地眯起眸，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一眼周围。 周围的服务员都偷偷看着他。 这时，一个经理模样的华裔女人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走来。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女人用最职业化的嗓音说，“请问是华人么？请问您是住房还是用餐……” “找人。”姜祖熙看都没看她，语气低沉薄凉，夹杂几分慵懒的倦意和冷漠。 女人好像没有什么错愕的表情，只是冷静地看了一眼后到的傅晏和储佑棋，低声问：“后面两位是随您一起的？” “嗯。” 又是简简单单一个鼻音，声音的主人仿佛不想在交谈上费一点时间。 女人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低头，向里做了个“请”的姿势，“三位这边请。” 女人领着三人乘电梯上了顶层，待电梯门一开，女人转过身，向旁边退了一步，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三位向前走就是了。” 姜祖熙淡淡盯着走廊那头的门，沉默了会儿。 电梯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板上铺着厚厚的酒红色地毯，走廊的两边摆立着巨大的花瓶，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微微眯了眯眼，随后抬脚走了出去。 脚步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叮”的一声，电梯在身后合上门。 傅晏向前走了几步，贴近姜祖熙，“哥，有摄像头。” “注意到了。”姜祖熙睨了眼天花板的角落，没什么所谓。 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 储佑棋舔了舔唇瓣，“想监视我们？那就直接炸掉嘛……” 说着，伸手向口袋里掏去…… 姜祖熙顿时拧眉，刚想阻止，两边的墙忽然开了许多黑漆漆的小口，从里面伸出来了一根根枪杆，直刷刷地对准了姜祖熙一行人！ 姜祖熙的手顿住了。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后，储佑棋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白皙的小手慢慢从兜里掏出来，然后慢吞吞地举起。 在走廊柔和灯光下，一颗糖在他细嫩的指尖中闪闪发光。 储佑棋放下手，剥了那颗糖，填进嘴里，享受般地咂了咂嘴，“好甜……” 墙洞里的枪杆子忽然都缩了回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出现过。这时，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忽然开了。 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欧老先生请你们进来。” 英伦风的会客厅里，一切收拾的都温馨舒适，仿佛这里的主人也是一个随和慈善的人。 姜祖熙他们三人进来后，都被奉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你们请等一下，欧老先生马上就来。”那个男人说。 姜祖熙揉了揉眉心，没太在意对方说的话，长腿慵懒交叠，身子漫不经心靠在身后的真皮沙发上。他低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咖啡之上的氤氲雾气，默默沉思着。 直到房间的门传来动静—— “啊，你们来了。” 闻声，沙发上的三人微微抬眸，便看到了门口那张熟悉而且欠揍的脸。 进来的男生年纪不大，十九岁的模样，眉宇有些少年的锋利感，眼尾却带着几分无精打采的懒散，仿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般。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浅浅的，看起来很容易亲近，但是细品就会感受到隐藏在笑容之下淡淡的嘲弄与不屑。 只要见到他，就会让人不禁感叹这该死的渣苏感！ 的确，虽然男生年纪轻轻，但身上却有股与生俱来的拽里拽气的感觉，惹人注意，却又让人从心里觉得他本就应该这样。 总而言之，他恣肆得很自然，让人恨不起来。 路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柔软的棕褐色碎发，“怎么才来，我都睡了个午觉了。” 傅晏无奈地看着路辰，“……我们这不是想让您再休息一会儿么。” 姜祖熙慢慢站起身，目光平淡地落在路辰身上，薄唇微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余光却注意到，房间的门又开了。 看到进来人的脸后，姜祖熙却蓦然怔住，瞳孔猛地一缩。 第91章 凶手 “……” 心口就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忽然开始闷闷地疼。那股疼不像是密密麻麻地针扎刺痛，而是心脏被狠狠捏在手里不断地揉捏，简直疼得喘不过气来。 姜祖熙的脸色忽然开始变得苍白。 “欧老先生。”西装男快步迎上去，从侍者手中接过推轮椅的活儿。 欧老先生穿着一套舒适的浅咖色西装，深褐色的拐杖安静地放在腿上，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抬起头和男人说了几句。 姜祖熙却死死盯着那个老人的脸，眸底骤然一片猩红。原本嫣红的薄唇已被抿得泛白，展现出一条冰冷的直线。 垂在身侧的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因为过于的用劲，拳头在微微发抖。 姓欧，欧…… 呵，原来是他。 姜祖熙的唇边忽然泛起一丝冷笑。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十一年前，在京城北城区的郊区，发生了一场枪战。 为了逮捕国际犯罪组织其中一个头目，北城区警局全员出动，与对方展开生死决斗，目的就是为了给特警部队争取时间。 当时的北城区警局总局长——江雪，就是敢死队中的一员。 那年，姜祖熙才8岁，马上就要过9岁生日了。他当时待在几公里开外的警局，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妈妈又要出去工作了。 并且，听周围的人说，这次的工作还很危险。 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只有他小小的一只，安静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坐在他妈妈原本位子上。 年幼的姜祖熙低着头，沉默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脑袋里还回响着妈妈昨天说的话—— “熙熙乖，等妈妈完成这次工作，就送你一个大大的礼物。” 记忆里，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官一直冷冰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温和的笑容。 那个笑容，后来一直萦绕在姜祖熙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突然，警局里忽然躁动了起来。 所有人的步伐都骤然急促了起来，隔壁的监控室里隐约传来“打起来了”的喊声。 小小的姜祖熙闻声，也是一愣，然后跳下椅子，冲向监控室。 监控室里早已水泄不通，但姜祖熙仗着自己身形小，硬是挤到了最前面。 “妈妈，妈妈……” “呀，熙熙！你怎么在这里！？快来人，把孩子抱走！别让他看到……”说着，就有人快速地抱起姜祖熙小小的身子，紧接着就往外走。 “你放下我，放下我！我要妈妈……妈妈！” 江雪的身影在监控里一闪而过。随后，在姜祖熙就要被抱出房间的最后几秒，他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娇小的身影正拼命地往前冲，却又蓦然一僵，紧接着身子一颤，倒在了地上！ 姜祖熙瞳眸一颤。 监控里，江雪倒下后，露出了她前方戴着面具的犯罪团队。 所有人都清一色的戴着面具，只有被围在中央的一个人，狂妄地露着整张脸，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 只需一瞬间，那张脸就被姜祖熙永远地记在了脑海里…… “哥，哥！” 姜祖熙蓦然抬起泛红的墨眸。 他微微侧了下头，看到一双担忧的眼。 傅晏仰着脑袋，担心地看着他，“哥，你怎么了，你眉宇间杀气很重。” 姜祖熙眨了下眼，思绪慢慢回转，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低眸，死死压制住内心的狂躁，声线却格外的冷静，“……没什么。” 这时，那边忽然传来一道浑厚温和的声音，“路辰，这都是你的朋友么？” 闻声，傅晏收回落在姜祖熙身上担忧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乖巧，“您好。” 欧老先生笑了笑。 “欧老板，既然他们来接我了，那我可以离开了吧？”路辰走上前，一把勾住姜祖熙的肩膀，回头冲欧老先生懒洋洋地轻挑眉梢。 “路辰，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负责任了吧。毕竟露儿是我孙女，你调戏人家被别人看到了，如果你不给个说法，那露儿的清白怎么办？难道她后半辈子就交给你？” “……倒不至于。”路辰有些无辜地举起两手，耸了耸肩，姿态有些漫不经意，“我真没有调戏她，我跟哪个女生说话都一个样。当时她可能有些醉了，神志不清，而且她身边的朋友也都爱起哄，所以可能就……” 路辰撇了撇嘴角，一副“我是受害者”的模样。 欧老先生笑了笑。 他明明一点也不相信对方的话，但语气却很和蔼，“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对每个女孩都一个样，来者不拒，看来是我家露儿自作多情了。” 路辰嘴角的笑容顿了顿，但最终也没对此过多解释。 “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我就可以走了吧？” “急什么，不留下吃个晚饭再走？正好，也让我认识认识你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身边的朋友——肯定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吧？”欧老先生笑着说，似笑非笑的目光在路辰身后的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姜祖熙的身上。 他顿下，随即微微一笑。 “这位是……” “我朋友。”路辰默默勾紧了姜祖熙的肩，眉尾挑起时有些张扬的感觉，“他这个人比较冷，不会说话。” “哦……”欧老先生点点头，对路辰道，“这个少年有点像一位故人。” “……”姜祖熙挑眉，眸光不明意味。 “欧老板，”路辰玩世不恭道，“要不你还是放我走吧，我的朋友大老远过来看我，我还想跟他们叙叙旧呢。” 欧老先生闻言大笑几声，没再多想什么，“哈哈。我都忘了。对对，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聊天。” 说罢，他摆摆手，示意西装男送他们离开。 西装男颔首，拉开会客厅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出了酒店以后，路辰在不远处的停车场找到了自己改装过后的跑车。 “喂，”路辰坐在驾驶座上，挂在嘴角的不羁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意。他懒散随性地向后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见到了吧。” 他在对副驾驶位置上的姜祖熙说。 姜祖熙看向他，冰冷的眸光在昏暗的车里很让人不寒而栗，“……你故意的。” 这陈述的语气，让人不容反驳。 路辰“啧”了一声，轻叹，“那天我去考c级赛车手驾照，突然看见了那老头和他孙女。我当时想着不能妄自行动，怎么也得让你来见见他，于是就接近他孙女，借此给你创造机会。” 后座的傅晏听后愣了愣，“……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路辰看了眼他，“……刚才那个人，就是杀掉江阿姨的凶手。” 傅晏瞬间怔了，“什么？！” 刚才那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伯伯，十几年前竟然是国际犯罪组织中的一员！也是杀死他养母的凶手！ “……” 第92章 凶手(2) 一想到刚才自己竟与自己的仇人擦肩而过，傅晏就气得咬牙。 他看向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姜祖熙垂睫，在沉默地走神。 傅晏顿了一瞬，抿起嫣红的唇，沉寂下来。 车里紧跟着也安静了。 欧宗明，之前是国际犯罪团伙的头目之一。因为此人狡猾，即使是在他们的老窝被端掉之后，他依旧没有落网，行踪不知去向。如今那人竟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国外，可见其胆大和自信。 姜祖熙曾找了他好几年，一无所获，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自己冒出来了。 但是的确，相比十一年前，欧宗明确实有很大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许多，由当初冷血的魔头，到如今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变化大到让人认不出。 要不是姜祖熙死死地记住了那张脸，熟悉的眉宇让他的记忆瞬间做出了反应，他可能也会像傅晏一样，只是觉得对方是个有钱的老人…… 半晌之后，姜祖熙忽然抬眸，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后视镜，盯着后视镜里一直不说话的小孩。 “储佑棋……你在干什么？” 闻言，傅晏也才注意到那个有仇藏不住的男孩竟然一直没吭声。他向储佑棋望了一眼，微微抿唇。 “报告，哥……”傅晏默默道，“小棋已经开始组装炸弹了。” 储佑棋低着头，撇撇嘴，“放心哥哥，我这是定制的模型，用来练手的。我肯定不敢在你面前犯法啊。” 姜祖熙抿唇，默不作声，垂眼掩住眸底冷酷的寒意。 “你什么时候定制的？我怎么不知道。”路辰侧过头，瞥了储佑棋一眼，“背着我干坏事？” “你都没空管我们，你怎么可能知道。”储佑棋闷闷说道。随后他停下手，抬起头，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只要给我套真装备，今天晚上就先去埋个雷。” “你真是……”路辰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但在他的眸底，也微微闪着寒冰似的光。 储佑棋，是江伯母救下的孩子。这件事他路辰是知道的。 当年北城区警局接手了一件碎尸案，最后抓到的凶手是一个酗酒的中年男子。后来又无意间知道了他的妻子是个妓女，最后顺藤摸瓜打掉了一个黄赌毒俱沾的犯罪团伙。 而储佑棋，就是那个酗酒男人和妓女生下的孩子。 储佑棋更小的时候，就已经进过少管所了。是江伯母不放弃地教导，让储佑棋扭曲的心理一点点的改变。 可以说，江伯母就是储佑棋的救命恩人。 也难怪，储佑棋听到这件事后二话没说，就开始动手组装炸弹。 路辰抿了抿唇角，恣睢的眉眼之间微微染上了些戾气。 他沉默低眸，启动了汽车发动机。 另一边。 楚妍听完景亦染和姜祖熙的故事，饶有兴味地挑了挑风韵十足的眉尾。 “原来让你坐立不安，千里迢迢到我这里请教的人，是永恒集团的太子爷啊。” 景亦染低着头，默不作声。 “嗯……”楚妍半支着脑袋，眼尾含笑，“小姑娘，我先说好，以前我和沈知瑾吵架，从来就是他哄我，我还真没哄过他，所以你说的这些我没有经验，但这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你有没有想过，那太子爷为什么在知道你跟那个男生谈论他，会那么生气？按照别人告诉你的故事，太子爷应该对任何人的议论都不在意才对。” 景亦染沉思了一下，微微蹙眉，“……因为，我没反驳那个人的话？” “那为什么，你没反驳，他就会生气？” “……可能是我的行为让他觉得，我不够信任他。” “为什么他觉得你不够信任他，他就要生气？” “因为……他把我当朋友。” “朋友？”楚妍轻笑了几声，“如果说，沈知瑾这个大你8岁的男人对你很好，我觉得他是把你当妹妹。可如果是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男生，在觉得你不够信任他的时候，忽然生气，我就只觉得是他过于在乎你。” “简单来说，就是他可能喜欢你。” 景亦染的神色僵住了，脑海里飞速闪过那人冷艳疏离的容颜，怎么也不觉得这种人会喜欢上别人。 “别紧张小妹妹，我只是说可能罢了。”楚妍再次扬起一抹笑容，“也有可能真的有这么一种男生，他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单纯就是喜欢和你做朋友，但是……” 楚妍上下打量了一下景亦染，“啧啧”两声，微微笑道：“我看你的条件，在你身边应该很少有这样的男生。” 景亦染还是有些怔怔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 那，她还应不应该继续哄？ 似乎是看出了景亦染的犹豫，楚妍继续道：“你别害怕，只要人家没挑明，你就只管和他做朋友。我知道对于你这样一个不谙人事的大小姐来说，可能是有些陌生，但这些迟早是你要经历的，早点遇到没坏处。” “至于最主要的问题——如何哄那个太子爷……”楚妍盯着茶几上的茶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顺其自然。” “意思就是，让他自然而然地把气消了。但在这期间你也可以有些小举动，一定要显示出你的懂事知性。明白么？” 景亦染点点头。 周日下午，景亦染回到学校。 她到班里，刚坐下收拾东西，忽然从书本里掉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看到那封信，景亦染顿时觉得眼熟，一想，又记起她之前已经收到过了几封。 “……”景亦染蹙眉，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只是写，又不署名，也没有后续。 这时，有人叫她，“景亦染，有人找你。” 景亦染闻声，把信封捡起来放进书桌里，淡淡站起身，走到外面。 “景亦染。” 景亦染转过身，看到站在那里的舒朗。 “怎么了？” 舒朗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没什么，来问问你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舒朗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个，姜祖熙……” 景亦染咳嗽了一声，垂下眼睫，没说什么。 舒朗看着她，住了嘴。 “聊什么呢，这么嗨！”白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搂住景亦染的腰，朝舒朗做了个鬼脸，仿佛在宣示所有权。 景亦染不得微微抬起胳膊，无奈道：“别闹。” “我这是在帮你。”白白悄咪咪地在景亦染耳边嘀咕了一声，“你别说话。” 紧接着，她对舒朗说：“染染要和我去卫生间啦，对不住啦兄台。” 说着，不容景亦染反应，拉着她就走了。 第93章 母亲 舒朗只是望着景亦染的背影，眉头拧起。 “景亦染你怎么比我还蠢呐，你都看不出来舒朗那是故意跟你搭讪吗？”白白把景亦染拉到没人的地方，佯装生气地瞪着她。 景亦染眨眨眼。 白白气得直跺脚，“……好啊，敢情我救了一个大憨批。” “我建议你以后多翻翻学校表白墙……诺，你看，现在学校表白墙的qq空间里，人大多数都是占你和姜祖熙的cp，你要是跟舒朗走太近，会容易招骂的。”说着，白白忽然又怒气冲冲起来，“哎，你不知道，那个三班的秦喻，一直跟别人说，是你单方面缠着校草……真是可恶死了。” 听到姜祖熙的名字，景亦染的神色微微一变，“……我和他，没什么。” “可他们觉得有就算有嘛，一个个都是脑残粉……”白白低头不满地戳了戳屏幕，抬头又问，“对了，还没问呢，你和姜祖熙的事处理的怎样了？” 景亦染垂眸，微不可闻地轻叹，“顺其自然吧。” 白白一脸疑问，“怎么还没解决？要是我跟校草的关系要是像你和他一样好，我就按着他的头打他，打到他原谅我为止……” 说罢，白白还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认自己谈论的人不在场。 景亦染看着她的小动作，“你干什么？” 白白见四下无人，才又继续说道：“上次我说舒朗的时候，舒朗不知怎么就在我身后了，我怕这次说了校草和秦喻，他们也会突然出现。” 或许是白白的模样太过于古灵精怪，景亦染忍不住笑了下，“你还有这种天赋？” 正说着，那边拐角处忽然走来了两个人。 不巧，来者就是秦喻和她的朋友。 两个人路过这里，见到有人，便随意瞟了一眼。 其中，秦喻看到景亦染后，露出一副不屑地表情，“切”了一声，抱着书离开了。 “妈耶，我的特异功能越来越明显了。”白白的牙齿已经开始打颤了。 景亦染抬眸，朝秦喻离开的方向睨了一眼。 “她就是秦喻？” 白白点头，“就是她，她和李芷郁一样，也喜欢校草。怎么，你认识？” 景亦染微微摇头，收回目光，“见过。走吧，上课了。” 晚上的时候，景亦染和汪栀纯她们一起走回宿舍。 其他三人在聊天，只有景亦染一人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微微叹息。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这一边。 姜祖熙站在床边，脱下外套，又脱下上衣，准备洗澡。 不巧，这时门把手传来扭动的声音。 姜祖熙微微侧头，脸色冷淡。 进来的是路辰。 他手里拿着娃哈哈，嘴里叼着娃哈哈的吸管，毫无顾忌地走了进来，看到姜祖熙赤裸的上身，好色的本能让他张扬地挑了挑眉。 “操……身材真好，我一个男的看了都心动呢。” 他盯着姜祖熙的上身，目光在人鱼线和八块腹肌之间游走。 姜祖熙没反应，低眸整理着衣服，“出去。” “这么无情啊？”路辰眯起桃花眼，眼尾泛起戏谑的光，故意掐着嗓音细声撒娇道，“不要嘛，今天就要看着哥哥脱衣服，还要和哥哥一起洗澡呢。” 姜祖熙甩手就扔给他一件衣服，“滚。” 路辰抬手接住衣服，扔到一旁，眯起眼刚想继续调侃他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他腰侧的一道刀疤。 他怔了下，“怎么回事？” 姜祖熙低眸瞥了一眼那道早已结痂的伤口，顿了一下，随后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被人划了一下。” “我操，谁敢跟你打架啊？”路辰很明显不相信，盯着姜祖熙，眉眼有些冷然。 “那我自己划了自己？” “那当然不可能。”路辰笑了笑，笑意慵懒邪气，齿间微微咬住吸管，声音含糊不清中透着点漫不经心，“我只是想，听听事情经过，找找乐子。” “……”姜祖熙默不作声，拿起一旁的衣服，懒散向肩上一甩，“出去，我要洗澡。” “洗澡？”路辰加深笑意，随手把空了的瓶子精准无误地投进垃圾桶里，然后慢悠悠地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不说就不让洗哦。要不然就一起洗，刚好节省水。” 姜祖熙看着他默了半晌，随后忽然眯起了眼，也不管自己还赤着上身，突然上前一步。 路辰完全没料到他突然的一步，怔了下，本能地往后一退——“咚”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身后的墙。 “嘶……操。”路辰揉着脑袋，抬起眼，狠狠剜了一眼姜祖熙。 姜祖熙转身，嗓音淡慢道：“我去隔壁洗。” 男生本就离门口比较近，纵使路辰再快，也没能阻止他走出门后，从外面用钥匙锁上房间的门。 路辰叹了口气，遗憾自己调侃对方的乐趣少了许多。多情的眼有些无精打采，眸光懒懒的。 “刷刷刷……” 哗哗的水流喷洒出来，冲刷着颀长健硕的身体。姜祖熙背抵着墙，安静地低着头，任由流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欧宗明…… 心中的感觉，就像是冰天雪地里又雪上加霜，寒风刺骨坠入冰川深渊。 姜祖熙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正义的人受尽折磨，违法的人却逍遥自在？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攒起，紧得绷起了青筋。 每次回想起监控里妈妈倒在地上的那一幕，姜祖熙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无助和恐惧无声地蔓延。 一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去警局的训练场，待几个小时。不干别的，就是把小时候妈妈教的所有东西复习一遍。从9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习惯。 久而久之，他的基本功比正式的警察还要扎实。这也是为什么，现任王局长同意在警局给他留一个位置。 很早之前，姜祖熙就跟王局长打了个报告，说他高中毕业后就回来。 当时，王局长还很疑惑地问他爸爸是否同意。 “我管呢。”男生只是淡道。 他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把那些伤害了妈妈的人抓住，将该抓的坏人绳之以法。然后守着北城区这片地，守着妈妈的理想。 “熙熙，你别和爸爸一样，总劝妈妈换工作。妈妈的工作可厉害着呢，是人民英雄。妈妈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就立志为人民服务，这是妈妈的梦想，我希望我的熙熙能理解我，支持我，好不好？” 耳边又响起了妈妈渺远的嗓音，姜祖熙仰起头，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妈妈的音容笑貌，很想把那遥远的记忆死死印在脑海里。 “妈妈……”他低声喃喃。 这时，房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第94章 喜欢 姜祖熙淡淡侧目。 “哥哥，你在里面的时间太长啦，该出来陪我玩啦。”储佑棋特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像撒娇般，缠缠绵绵的。 姜祖熙没回应，只是默默直起身，轻轻关上了身后的花洒。 储佑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晃着脚，吸着娃哈哈。 余光看到哥哥穿了件白t恤，姿态平淡地擦着头发走出来，立刻跳了起来，“哥哥出来了，太好了，大富翁的人数凑齐了……唔！” 还没高兴一秒钟，一块毛巾忽然被盖在脸上，洗发水的香味混杂着姜祖熙幽冷的体香，一并钻入储佑棋的鼻子。 “洗澡去。” 储佑棋扒下脸上的毛巾，鼓了鼓嘴巴，最后还是可怜巴巴妥协，“哦……” “人家小棋早就摆好摊子，坐这里等你出来呢，你怎么就这么冷酷无情啊……”路辰微微侧头看了眼他，随手把沙发上的抱枕拿开，给姜祖熙腾了个位置。 姜祖熙看了一眼茶几上摊开的游戏纸，和规规整整放好的棋子，顿了顿，仍然淡漠地没说什么。 他坐下，精瘦的胳膊随手搭在了沙发上。 “明天，我们回去。” 闻言，路辰懒洋洋的，没什么反应，继续看着电视，“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不，”姜祖熙淡道，“是我们。” “嗯？”路辰顿时有些意外，回眸看向他，语气半带笑意地质疑，“我回去干什么，被抓么？我爸妈又不会让我再开赛车，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高危职业。” “那也要回去。”姜祖熙微微挑起眉尾，神色冷淡且倦慵，语气让人不容置疑，“你不可能一辈子不跟他们见面。” 路辰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姜祖熙。 他关了电视，转眸盯着姜祖熙看了几秒，忽然勾了下唇角，“该不会，是他们让你来说服我的吧？” “不是。” 是也不告诉你。 “如果我回去之后，他们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去开赛车，该怎么办？” “那就忍几天。” “忍……几天？” 姜祖熙轻笑了下，“他们关不住你的，我知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要是我爸让我回去给他打下手，或者逼我去上学，该怎么办呢？”路辰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抬起指尖懒散地揉了揉额角，装作发愁的样子。 姜祖熙淡道：“他们不可能让你去的。” “你怎么知道？”路辰眨眨眼。 “你有几斤几两，他们应该知道。” 路辰嘴角的笑意僵了下，“……哟，姜祖熙，嘴挺毒啊，让我真想揍你。” “你叛逆的样子也让我想揍你。” “……”路辰沉默地盯了他半晌，随后才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操”字，“你最近脾气这么不对劲，是谁招惹你了？” “……没。” “停顿了呢。”路辰微微眯起撩人的桃花眼，嘴角勾起一丝笃定的笑意，“你不对劲。” “……傅晏呢？”姜祖熙平淡地移开目光，修长的身子准备站起。 路辰一把把他拽了回来，“给老子说清楚。” 跌坐回原位的瞬间，姜祖熙微微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但他没发出声音，只是低了低头。 可路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掀开了他的衣服—— “吓到老子了，还以为你刀口流血了呢……”路辰松开他的衣服，哼哼笑了笑。 姜祖熙默不作声。 路辰瞟了一眼他，忽然再次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又猛然坐起，撩起姜祖熙的睡裤下摆。 线条分明的踝骨侧方，有一处明显的淤青。 看到那块伤，路辰怔了怔，“靠，哥，你身上怎么都是伤啊……你怎么不早点说，早知道我就刚才就不扯你了……疼么？” “你说疼不疼。”姜祖熙拽过路辰手中紧握的衣摆，没什么情绪地放下，冷艳淡漠的眉眼间一片淡然，仿佛疼的不是他一般，“之前扭了一下。去拿药箱。” 路辰立刻起身去拿药箱。回来后，一边打开药箱给姜祖熙上药，一边皱着眉，冷着声线说：“哪个王八蛋给老子的兄弟弄成这样的，我回去就揍他……” 姜祖熙垂着眸，安静地看着他给自己上药，“我自己崴着的，跟别人没关系。” “你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路辰头都不抬，微微嗤笑一声。 姜祖熙的神色略显沉默。 其实这伤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那天他跟景亦染最后一次见面后，出医院时没注意，被路边的石头绊了一下。 很快就会好了。 他的眸光微闪一下，一抹暗色晕开在眼底。 “说说吧，你身上的刀口是怎么回事。还有脚上的淤青。”路辰上完药，把东西往旁边一甩，冷着眼看姜祖熙，“要是这件事不说清楚，你我今天晚上谁都别想睡。” 闻言，姜祖熙回神，懒懒勾了下唇角，不以为意。 “啧，还笑。别以为你现在是个伤员我就不敢动你。” “……”那人嘴角淡淡的笑意敛了敛。 “别犹豫啊哥，放心吧，我不会把对方打死的，我也保证不会让他有报警的机会的。”路辰弯了弯眸子，眼尾不经意间流露出邪肆不羁的神色。他散漫地抬手垂了垂肩，“还不开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除非，除非，这件事跟什么人有关……呵，女生？” 路辰随口笑着开玩笑。 姜祖熙幽幽的眸光像碎星在闪烁。 路辰捶肩的手已经蓦然僵住了，“……操。” 他保证，这是他今年知道的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消息了。 “真是……女生打的你？” “不是。” 路辰喘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般勾了下唇角，“哦，我还真以为……” “当时，是为了帮她。” “……6。”路辰默默给他比了个手势，“所以为了帮她，把自己给伤了？” “脚踝真的是自己崴了一下。”姜祖熙将自己慢慢陷入沙发里，漆黑的眸淡然无波地望着半空。 路辰笑了笑，“那刀口呢？总不会是自己划到的吧。姜祖熙，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吧？” 路辰一贯是喜欢各种场合时刻开玩笑，苏哑的嗓音含着调侃的笑意。 第95章 讲述他和她 姜祖熙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脸色倒是淡淡的，眸光里却隐隐涌起如深海般危险的暗潮。 好在路辰是个能屈能伸的拽爷。 “别，哥，我错了。我只是过于关心您了，口无遮掩口不择言，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 “那，咱继续讲？”路辰试探着问。 姜祖熙垂下眼，道不清的神色在眉眼一晃而过。 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有些抵触。 “其实也没什么。”片刻之后，他嗓音平淡，还是开口道，“最初，她就是个转校生，没什么特别的。后来……”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起伏，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所有的故事，心里却将与女孩相处的细节都回忆了起来。 一幕幕都十分清晰。 他皱了下眉，想甩掉那些念头。 路辰眯起勾人的桃花眼，眸光闪烁，低声问：“那脚上的伤，确定跟那个女生没关系？” 姜祖熙睨了眼他。 那不含情绪的目光让路辰又笑了笑。 “姜哥，那姑娘漂亮不漂亮？” 姜祖熙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微嗤了声。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眸，视线盯着天花板，神色正经地想了想，“……还行吧。” “你认证过的漂亮……”路辰不明意味地挑起眉尾，慢慢点头，“姜哥，具体描述一下呗。” 姜祖熙淡着脸色，眸光微凉。他明明不想搭理对方，听到提问后，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薄软的唇，不自觉地回想。 之前，他总是无意中听到身边路过的人在谈女孩，说她永远一副冷淡的模样，而且长得很高冷。 但他一直觉得他们描述的一点都不对。 小猫咪只有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冷。 于是，姜祖熙平淡望着半空，慢慢道：“她长得……挺软。” 路辰轻挑眉尾，“软妹？” 姜祖熙侧眸看向他，冷艳眉尾也淡淡挑起。 路辰贴心地解释：“身体软性格软声音软的女生。” 闻言，姜祖熙下意识摇了下头，淡道:“她像只猫。” “有时候挺冷淡，有时候，也挺蠢的。” “头一次听见你这样评价一个女生……”路辰的胳膊撑在一旁，重心微微压上去，有些兴味地盯着对方，忍不住戏谑道，“那你觉得，裴依依和她，哪个更好？” 裴依依，是姜祖熙的青梅竹马，现在在英国念书。 在路辰小时候的记忆里，有姜祖熙的地方就有那个娴静的小姑娘。 他看得出来，裴依依其实很喜欢姜祖熙，但是至于姜祖熙什么态度，他很难说。 路辰有些惋惜地啧啧两声，思绪从回忆里抽出。 他并不指望姜祖熙对这个问题进行回答，只是想调侃一下对方罢了，谁知道对方神色无波无澜，淡道：“她。” “……”路辰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什么时候，你也会回答这种问题了？你不会真的喜欢人家吧。” “没有。”姜祖熙异常地冷静平淡，“只是客观评价。” 路辰却不太相信地懒懒哼笑了声，“裴依依对你那么好，知道你所有的喜好和脾气，你们从小认识，怎么就比不过刚认识没几个月的女生？” 他的语气很散漫，就像是随口问的一样，但实际上，他是在步步紧逼着姜祖熙，套他的话。 姜祖熙的心里涌上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单手撑着沙发，冷淡起身，“睡觉吧。” “不够意思了bro。”路辰跟着他站起身，两手慢条斯理地环在胸前，“你故事都没说完呢。” 姜祖熙没回应，情绪淡淡，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刚走到走廊的拐角处，忽然看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傅晏和储佑棋。 姜祖熙脚步停顿，似乎没料到。 储佑棋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淌水，一直流到了衣领处，但他却没顾忌半分，反而一脸幽怨地看着姜祖熙，漂亮的眼睛一片猩红。 傅晏站在他身后，小手捏着自己的衣摆，“对不起哥，我没拉住他，让他听到你们谈话了……” 闻言，姜祖熙微微摇头。他抬起眸，波澜不惊的目光静静落在储佑棋身上。 他走到男孩的面前，抬手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水珠，淡声道：“走吧，帮你吹头。” 储佑棋忽然抓住姜祖熙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姜祖熙，“哥哥，你会不要我们吗？”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小棋……”傅晏紧张地叫了他一声。 他害怕储佑棋太直接的表达，会让哥哥心生厌倦。 不过对此，姜祖熙却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懒散却又温和。 他嗓音平淡轻缓，“跟我过来。” 储佑棋的眸底还是一片猩红，站在原地低着头，没动。傅晏紧紧拽着他，把他扯进姜祖熙的房间，然后关上门。 姜祖熙走进浴室，拿了干的浴巾，“小棋过来。” 储佑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站在门口没动。 姜祖熙也没说什么，既然他不过来，那他就淡定从容地朝他走过去。他站在男孩面前，低下头拿干毛巾轻柔地替储佑棋擦头发。 储佑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眸冷漠地盯着自己的手，任由他的哥哥帮他擦头发。 傅晏坐在被窝里，身子后仰撑着床，安静地看着他们，表情有些担忧。 以他对小棋的理解，他很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肯定是在想，到底用什么手段“认识”一下那个姐姐。 傅晏舔了舔唇，眸光略显紧张。 房间里静悄悄的。 后来，储佑棋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姜祖熙收起毛巾，放到卫生间。 储佑棋站在原位没动，只是微微抬头，看着那个自己一直崇拜的哥哥走进卫生间。 漆黑如墨的眼和姜祖熙的眼很像，但不同的是，他的眸底永远藏着一份病态的凶狠。 姜祖熙走出来，瞥了一眼储佑棋赤着的脚。 “去床上。”姜祖熙姿态淡然，微微俯身开了床头的灯，“下回记得穿鞋。” 储佑棋低着头，默默爬上床，挨着傅晏坐下来。 姜祖熙在床沿坐下，单手撑着床，微微歪着脑袋，眸光平和，淡淡看着两个小孩。 第96章 讲述他和她(2) “你们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陈述的语气。 储佑棋忽然冷笑一声。 “呃，就是，就是听了哥哥和那个姐姐的事……”傅晏连忙说。 姜祖熙淡淡“哦”了一声，“你们有什么看法？” “没啊，我听哥哥说着，觉得那个姐姐挺好的……”傅晏如实回答。 只要哥哥觉得合适，怎么都好。 毕竟，哥哥这么厉害的人，是不可能判断错误的。 储佑棋没说话。 男生淡然的目光投了过来。 “怎么，”他淡道，“小棋有意见？” 储佑棋忽然抬起头，露出闪着暗光的眸子，“哥哥，是不是那个人让你这几天心情都不好？” “不是。”姜祖熙回答得丝毫没有犹豫。 “才不是，你骗人。” 小男孩的嗓音轻飘飘的，却毫不掩饰地彰显了他心里的笃定。 姜祖熙笑了下。 “其实这几天我在想，回国后该怎样带你们玩。” “回国？”傅晏怔了下，“路辰哥回去吗？” “嗯。” “太好啦……”傅晏刚刚露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又忽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储佑棋，眨了下眼，“小棋，你高兴的吧？” 储佑棋没理会他，而是紧盯着姜祖熙，“这么快走，是为了找那个人吗？” 姜祖熙蹙眉。 “我回去办正事，关于欧宗明的事。”他声线低冷，却没有生气，“你们要跟着我。” 储佑棋目光有些阴沉。 他半信半疑。 “睡觉了。”姜祖熙垂了下眼睫，没再与男孩对视。他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准备关灯，“你们今天就睡这里。” 储佑棋忽然飞快地窜过去，挡住姜祖熙的手，抬起头可怜地看着他，“别，哥哥，我还不困……” 他竟然撒起娇来。 此时男孩噘起嫣唇的模样像极了瓷娃娃，跟刚才凶冷压抑的姿态形成鲜明地对比。 姜祖熙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祈求的模样，微微挑起眉尾，转眸看向傅晏。 傅晏挠了挠脸，“其实我也不困。” 闻言，姜祖熙微微直起腰，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鬼。 两个小鬼也乖巧地看着他。 半晌后，姜祖熙垂下眼睫，轻声叹气，姿态慵懒又无奈。随后他转身，不紧不慢朝门外走去。 “出来吧，桌游应该还没被收起来。” “yes！”储佑棋咧开嘴笑了起来，赤着脚“噔噔噔”地跑出去。 傅晏扶额，心里感叹了一句，随后也慢吞吞地爬下床，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地球的另一半。 房间里已经熄了灯，可床上还有手机的屏幕在亮。 景亦染坐在床上，缩成一团，略显紧张地盯着屏幕。 浅色的眸在屏幕的幽幽蓝光下熠熠生辉。 她咬了咬唇，犹豫地看着微信界面。 因为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国家，所以也不知道他那里的时差是多少。 但，她现在发个微信，应该不打扰他吧。 要是白天的话，最好；如果是晚上，那他睡了的话，这应该也没什么。 景亦染看着手机，耳边响起今天下午汪栀纯的话—— “哎呀景亦染，你还看不明白嘛？姜祖熙没删了你的微信拉黑你的电话，就证明他对你没完全生气，这明摆着就是想要你哄他嘛，你最好把你前17年少说的话都用在哄他上，别扭扭捏捏端着你的矜持，这个时候，就看谁有耐心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上死缠烂打的招数，相信我，他不会对你怎样的，就算有，我们几个也会保护你不被他伤害的！” 景亦染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她小心翼翼地点开那个头像。 姜祖熙的微信头像超级简单，就是一个小人坐在一棵树下，然后就没有了。昵称也很简单，就是他本名。微信朋友圈更别提了，背景是一片白，里面一个内容也没有。 其实景亦染的微信也差不多。头像是小时候养的那只狗的照片，昵称是她的小名，微信朋友圈背景是景家大宅后花园那一大片玫瑰的照片，内容也是空白。 景亦染盯着她和姜祖熙的聊天界面沉默了半天，然后又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盯着他的朋友圈背景看了半天，最后又退回聊天界面，点开对话框后，还是停顿了半天。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了，都快夜里十一点半了。 景亦染微微抿唇，唇瓣柔软，心想，要不算了吧。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想理她呢。 但是，她心里又不太甘心。 到最后，景亦染还是逼着自己点开了对话框。 就算对方不回复，她也要在今天晚上给他发个什么。 至于到底发什么…… 景亦染想了一会儿，最后退回联系人界面，找到汪栀纯的头像，点开后查找聊天记录，向上翻了几下，找到一张猫咪表情包。 那张表情包什么配文都没有，只有一只蹲坐着的雪白的小猫咪，扬起毛茸茸地小脑袋，黑不溜秋地眼珠就像两颗圆滚滚的葡萄，乖巧地注视着前方。 景亦染觉得，这张图生动地表达了她讨好的意味，同时又显得她乖巧礼貌。 她保存了这张图，然后重新返回到她和姜祖熙的聊天界面。 这一回，景亦染停都没停一下，不给自己留反悔的时间，抬指就把表情包发了出去。 不过发出去以后，她忽然又后悔起来。 她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很不矜持，很没有教养啊？会不会用那种又冷又嘲讽的眼神看她？ 一想到姜祖熙之前看别人的眼神，景亦染的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后怕地再次缩了缩自己的身体，抱紧了自己的双膝，下巴枕着圆滑的膝盖，盯着面前漆黑的一团发起了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提示音把她惊醒。她低眸一看，原来是公众号的提醒。 景亦染回到那个聊天界面，发现除了自己发的那张图，界面上什么也没有。 她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睡觉。 景亦染把手机放在一边，拉了拉被子，让被子裹住纤细的身子。 她刚闭上眼，就又听到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景亦染睁开眼，没有立刻坐起来，而是心里有些担忧地想，完了。 可不就是完了。 现在的她，上课想着他和她的事，下课也想着他和她的事，见到李芷郁想到他，撞见秦喻也想到他，连听到手机提示音也本能地以为是他…… 第97章 聊天 以前的人都评价景亦染，见山不喜，见海不惊，风轻云淡，情绪平平，就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而现在，那些人要是知道景亦染每日坐立不安，心绪不宁，而且全是因为一个男生，也得惊得坐立不安，心绪不宁。 但现在景亦染已经没心思搞清楚自己的问题了，她只想把事情结束，回到以前。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 幽蓝的光芒衬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周围一片寂静。 景亦染盯着屏幕，看到聊天界面上，多了一个问号。 她沉默地看了半晌。 忽然，女孩的唇角泛起一丝涟漪。 就像是在阳春三月，一缕柔和的暖阳投向平静的湖面，一滴清晨的露珠从枝叶上掉落，“滴答”一声，落入了幽深的潭水，湖面立刻以缠绵的涟漪回应它，一圈又一圈，柔情似水。 景亦染又在床上缩成一团，舔了舔嫣软的唇，开始想该怎么回复他。 那一边。 姜祖熙长长的眼睫垂下，掩住眸底一片暗色，沉默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问号。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机搁到一边，靠着落地窗的玻璃，目光安静地飘落在房间另一边的花瓶上。 月光透过晶莹的玻璃，倾洒在木质地板上，也轻柔地抚过男生冷艳的眉眼。 那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如水的光芒在上面跳舞。 其实姜祖熙早就看到了，景亦染发来的小猫。 他在景亦染第一次点开对话框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当时，姜祖熙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皱了皱眉，压制住内心不该有的念头，然后手机朝下搁在一旁，眸光微沉。 他想让自己静静。 那天，沈知瑾对他说的话，还清晰可闻。 他说，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知瑾说的没错。 姜祖熙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而景亦染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她是个女生。 姜祖熙暗暗对自己道。 是女生，就都是麻烦的。 没必要太在意她。 但几秒钟之后，姜祖熙又皱着眉拿起手机。 他看着空荡荡地聊天界面，心里没来由地衍生出烦躁。 不会连打字都不会吧？ 姜祖熙眯了眯眸，慵懒而恣意。 他就平淡地看着屏幕上方，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不由得抿紧了唇角。 怎么这么慢？ 慢的让他看着都急了，就差他先发消息过去了。 舌尖有些躁动地在后牙槽划了一圈，姜祖熙拧眉，沉了沉心，冷静地想，最后等一秒。 一秒过后，对方终于下定决心发来了一张表情包。 一只乖坐着的小猫。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姜祖熙微微张开半眸，神色淡淡地看着，眸光微闪。 这只猫…… 长得真像她。 忽然，姜祖熙轻咳一声，随后抬起眸。 他还不能立刻回复她。 他神色漠然，精致的面容上撒了一层薄薄的月光。 毕竟，现在是她在哄他。 于是，姜祖熙等了几分钟。 在这几分钟里，姜祖熙姿态漫不经心，脑袋懒懒靠着玻璃，垂着眸沉默，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复对方。 打字吧，显得自己好像原谅她了一样。 想了一会儿，姜祖熙抬起眸，懒懒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漫不经心抬指，点开了对话框，发了个问号过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随意的一个问号，竟然又让那边的人犹豫害怕了好久。 景亦染惆怅地看着这个问号，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什么意思呢？ 是还在生气呢，还是不耐烦呢？ 女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犹豫的情绪使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秀气的眉。 想来想去，景亦染最终觉得，继续猜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直接问他。 她还想睡觉呢。 于是，景亦染微微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温顺一点—— “你的问号是什么意思啊，你还在生气嘛……” 她一心想要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生硬，却没注意自己的语气。 一条略带撒娇语气的语音，就这么发出去了。 景亦染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尖。 她耳尖一热，有些害羞，下意识就要撤回。 可是指尖刚刚点住那个绿框框，女孩又转念一想，撤回可能会显得太刻意，好像在掩饰什么…… 犹豫好久后，景亦染咬了咬唇，收回了指尖。 另一边，姜祖熙看到景亦染发来了语音，没多想什么，随手就点开了。 结果，耳边顿时响起女孩又低又软又哑的嗓音，尤其是最后那个尾音，把女孩小心翼翼讨好的心思展露的一览无余。 女孩的这一招始料未及，搞得姜祖熙的心脏跳得快了几拍。 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女孩精致白净的脸，一颦一笑都愈发清晰。 姜祖熙停顿了半晌。 后来，男生默默地低眸，修长的手轻缓地抬起，微微捏住自己的耳尖。 白皙的耳尖一片绯红。 此时，纵使姜祖熙之前多冷漠，在听到这段语音后，就再也气不起来了。 这时，手机又震动一下。 姜祖熙垂眸瞥了一眼，看到又是一条语音。 他微微一顿，随后淡然转眸，去拿蓝牙耳机。 戴上耳机后，姜祖熙才平静地点开了语音—— “你……还在生气么？对不起我认错了，原谅我吧……” 女孩的声调不高，说话慢慢的，嗓音里没再出现那磨人的尾音。 男生微微抿唇，但神色依旧冷然。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语音。 蝶翅般的眼睫颤了几下，姜祖熙表情淡定，轻缓地眨了眨眼，指尖在语音上微微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 但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听说你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手机里传来低落的语气。 口是心非。 姜祖熙眯起黑曜石般的眸子，嘴角懒洋洋地牵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弧度。 他的薄唇贴近话筒，摁住语音键，“大半夜不睡觉，烦不烦啊？” 语气虽然不耐，却不显怒意。 第98章 回国 那一边，景亦染看到姜祖熙终于肯发消息了，眸子一亮，点开了语音。 她听着对方倦慵又悦耳的嗓音，看了眼时间。 已经夜里12点了。 景亦染紧张地咬住下唇。她打字问他：你们那里现在几点了？ 对方也打字回复她：凌晨3点。 景亦染看到这几个字，有些后悔地敲了敲脑袋。 原来他那里那么晚了……早知道就不发消息了。 她低眸最后打了几个字，然后就把手机放在一旁，躺进了被窝了里。 她发的是：那你早点睡吧，不打扰你了。 那一边，姜祖熙看着女孩发来的消息，沉默了半晌，随后从地上撑起身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床。 第二天。 汪栀纯吃完早饭，一进班，就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景亦染，差点没惊到。 “……景亦染？你补觉呢？”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下腰，低声好奇地问，尽量不吵到她。 景亦染姿势没动，只是闷闷“嗯”了一声。 汪栀纯奇怪了，之前也没见景亦染补过觉啊。 “你昨天几点睡的？” 趴在桌上的女孩顿了顿，然后略显困顿地抬起脑袋，“一点多。” “你怎么睡那么晚？”汪栀纯瞪大眼睛，“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景亦染低眸，眸子里仍是一片没睡醒的倦意。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了自己的小脸，“昨晚，我跟姜祖熙聊了聊。” “什么！？然后呢？你们聊起来了？聊到一点多？”汪栀纯捂住嘴巴，惊奇不已。 她还是头一次见景亦染主动去找一个男生。 她也是头一次见姜祖熙会搭理一个女生。 景亦染支着下巴，长睫半垂，“我们十二点就结束了。只不过，我一点多才睡着。” 闻言，汪栀纯“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就跟他聊个天而已，看给你激动的。” “没有。”景亦染揉了揉眼，微叹，“我在想事情。” “你就嘴硬吧。”汪栀纯坏笑着，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我去读书了，你接着睡吧。” 汪栀纯走后，景亦染坐着没动，只是有些没回过神来，低垂着眸，沉默地眨了眨眼，神色看似有些淡漠。 此时，她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但她脑袋还是有些发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身体醒了，脑子还睡着。 景亦染此时大概就是这个状态。 这样半睡半醒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放学。 中午，四个女孩照常向食堂走去。 一个人朝四个人的方向走来，跟景亦染擦身而过时，故意撞了一下她。 景亦染被撞的后退了几步，微微一怔，一点都没想到自己顺着人流走，竟然也会跟人撞上。 不过，她平静如水的眸子不泄露丝毫情绪。 稳住后退的脚步，景亦染就淡定地站在原地，两手依旧懒懒抄在兜里，心平气和，清透漂亮的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秦喻气恼地看着她。 这场景，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不会大怒，至少也会骂几句吧。 结果现在好了，对方不仅没有动手，甚至连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搞得她倒是莫明有一股怒意。 但她稳住心神，抬起一双伶俐的眼，目光如刀，“你怎么走路不长眼？” 景亦染眸光冰凉，“台词真老套。” “你……” 景亦染没什么耐心对方说完，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秦喻瞪大眼睛。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冷着脸，继续道：“你什么意思？不管如何，终归是你撞上来的，你得道歉。” “双方都有责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道歉。” 秦喻气着了，“你怎么这么没素质？撞人还有理了？” 这时，白白上前一步，拉着景亦染往后退，瞪着秦喻，“你有病吧？为什么非得说是染染撞了你？为什么不能是你撞了她？” 秦喻眯着眼，冷冷打量了她一眼，“你算哪根葱？你凭什么插手这件事？” “我……”白白抬起手就要挠她，幸好被乔琪筱及时拉住了。 秦喻冷笑，自带优越感地理了理刘海，“天天跟在姜祖熙身后，明明自己暗恋人家却要宣传两人情投意合……搞笑。” “你妹……”白白又差点冲上去，挠瞎秦喻的狗眼。 真正的主角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实际上，景亦染连秦喻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她只是有些怔怔地，看着一个方向，刚才波澜不惊的眸子竟起了一丝涟漪。 就在几秒钟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片树林间一晃而过。 景亦染的余光略过那个背影，呼吸蓦然一滞。 ……姜祖熙？！ 他回来了吗？ 但下一秒，她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的，昨天晚上他还在国外呢，怎么可能这么快…… 漂亮剔透的眸出神地盯着那边的树，景亦染连她们叫她都没听见。 “……染染？染染？景亦染！” 景亦染有些愣愣地回眸。 汪栀纯佯装生气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呢？秦喻她都走了。” 闻言，景亦染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眼前早已没有了那个烦人的身影。 她低眸，鸦羽眼睫颤了几颤，掩住浅眸，微叹，“走吧。” 说着，便迈开脚向前走去。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午休的时候景亦染回了宿舍，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给姜祖熙发信息。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人回复。 景亦染郁闷地支着脑袋，坐在书桌前，低眸看着聊天界面。 又等了一会儿，景亦染抬眸看了看表，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小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最终，她叹了口气，为了下午上课不再像上午一样犯困，乖乖回了床上。 下午。 汪栀纯坐在座位上，对着小镜子照了照，突然发现自己原本光洁的额头上长出了一颗痘痘。 “嚯，我说为什么那么疼呢……”汪栀纯愤愤地碰了碰那颗痘痘，结果一不留神，手劲一大，又给自己弄疼了。 “嘶……”她吸了口凉气，“这么疼。” 汪栀纯有些烦恼地放下镜子。 这颗痘痘这么明显，很容易就别人看到的，多尴尬啊。 不如，找个药膏抹抹。 打定了主意，汪栀纯喜滋滋地一拍手，起身去找景亦染。 景亦染今天下午刚好有为学习小组出门采购的任务，所以她手里有假条，可以出校门。 这时，景亦染正在低眸安静地整错题，忽然一片阴影覆在桌上，让她笔尖一顿。 她平淡抬眸，看到了笑得一脸讨好的汪栀纯。 景亦染微微挑起眉梢。 “染染～”汪栀纯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嗓音故作嗲，“学了这么久，累不累啊，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按摩按摩。” 景亦染推开她的手，“说吧，什么事？” “呃……没什么事啊，就是来慰问你一下，嘻嘻！”汪栀纯露出乖巧地笑容，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景亦染默默地看着她。 第99章 回国(2) “好叭，”汪栀纯收起那副笑容，轻轻咳了几声，随后露出一脸可怜样，“看到我脸上的痘痘了吗？” 景亦染瞥了一眼她的额头，顿了下，“……买药？” “嗯嗯！”汪栀纯的眼里立刻闪出小星星，发光似地盯着景亦染，“可以吗可以吗？” 景亦染抿低眸拿来一张白纸，推给汪栀纯，“写下来，大课间的时候我出去。” “呜呜呜景亦染你太好了……”汪栀纯一边“流泪”，一边刷刷刷地写下了几个药名，“记得这个药只能在德春大药房买啊……” 景亦染揉了揉额角，“嗯”了一声。 “您的大恩大德小的终身难忘……”汪栀纯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景亦染当作没听见。她垂眸，目光平淡略过那几行字，心里默念了几遍，神色无澜地收了起来。 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汪栀纯飞快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回头朝景亦染招了招手，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景亦染拜托啦，拜拜！” 景亦染抬眸，看到汪栀纯脑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鸭舌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额头，不由得微微挑眉。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淡定点头，表示她记得。 见此，汪栀纯不再说什么，蹦蹦跳跳地和朋友出了教室。 景亦染看着她出了门，有说有笑地离她远去，低下脑袋，收拾完东西，一个人向校门走去。 出了校门，景亦染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竖立在街边的招牌。 她抬头看了一眼店名，确认了一下，随后拿出那张纸条，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她没注意的是，在她进门之后，街的另一边走来了两个人。 “哎，姜祖熙，我刚才那个三分帅不帅？”路辰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一边花式旋转手里的球，一边跟姜祖熙对话。 被点名的少年敷衍应了一声。 “是吧，我也觉得是。”路辰懒洋洋勾了勾唇角，眼尾露出一丝痞味的笑意，“不然，那群小姐姐怎么可能屁颠屁颠地来找我要微信。” 说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棕褐色的碎发在黄昏的余晖下扬起一瞬，反射出晨星般的碎光，“哦，为了表现咱俩的兄弟情，我把你的微信号也一起给了她们。” 姜祖熙神色一顿。 路辰眯眼笑得很荡漾，“我可看见了，那几个小姐姐一直看着你打球，但连半句话都不敢给你说。” 他单手环抱着球，另一只空闲的手随性从容地搭在姜祖熙的肩上，装模作样地叹气，“你这么多年性子也不改，喜欢你的人都不敢表白……” 姜祖熙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语气漫不经心中透着一丝不耐，“要你管。” “呦，还不许人说了？”路辰眨了眨眼，手里的球被主人完美地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稳稳落入怀里。 他低头看了看球，随后抬眸，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路边的药店上。路辰转头，叫住前方的姜祖熙，“姜哥。” 前方修长淡漠的少年慢慢停了下来。 姜祖熙微微侧身，漆黑漠然的眸流露着平静的光，眉尾散漫挑起。 路辰朝药店偏了偏脑袋。 姜祖熙瞥了一眼药店，眸底划过一丝诧异。他朝路辰走过去，“受伤了？” 他在路辰面前站定，眯起墨黑的眸，上下打量了一眼路辰。 路辰意味不明地懒懒笑起来，“没啊，不过谁说没生病就不能去药店了？我去买蛋白粉，你不去？” 姜祖熙摇头，黑色的牛仔外套被漫不经心地甩在肩上，气质懒散冷然。 路辰撇嘴，准备自己去药店。 他刚刚要拉开药店的门，谁知那门先从里面被推开了。 走出来了一个气质典雅的女孩。 路辰正与她擦肩而过。他原本只想简单瞥一眼对方，谁知视线刚刚接触到对方的脸，瞳眸竟是蓦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震惊道：“景亦染？” 闻声，女孩本能抬眸望向他，看清是谁后，也有些惊着，“……路辰？” 那边散漫走着的人听闻动静，有些不耐地停下脚步。他冷淡地侧过身，正要叫路辰快一点，但在目光触及那两人时，却蓦然顿住。 模样精致白皙的女孩仰着头，略显吃惊地看着穿着白色球服，抱着球的少年。那个少年显然也很诧异，眉眼微怔，盯着女孩。 原本倦懒淡冷的少年，神色一瞬间有了细微裂变。 “……” 他盯着那两个人，唇角渐渐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景亦染愣愣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熟人，刚想开口询问，忽然感受到一道凌冽的目光。 还隐约掺杂怨气，一并朝她袭来。 景亦染神色一顿，眸微微一转，视线越过眼前人的肩，向后看去。 就这一看，令她当场僵住，目光像是被钉在了对方身上一样，一动也不动。 穿黑色球衣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就闲闲抄在运动黑色球裤的裤兜里。 他眉眼如故，冷艳而淡漠，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眸露出冰凉的眸光，殷红纤薄的唇紧紧抿着，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冷戾的情绪。 他就那样站着，淡定地迎着女孩震惊的目光。 路辰见她一直不眨眼地盯着他身后，便挑眉疑惑地朝后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有姜祖熙站在那里后，便皱着眉，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你们……” 突然，路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眸光凝了一瞬。几秒后，他忽然弯起唇角，看好戏似地笑起来，“哟，难道让我姜哥心甘情愿被划一刀的女生，就是你？” 景亦染看向路辰，眨了眨眼，“……那，他出国要接的人，就是你？” “你们认识？”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同时问。 “我们……”路辰刚准备开口先回答她，忽然听见不远处的人懒懒叫了他一声。 “路辰。” 声线低缓冷淡，有种难以言喻的慵懒低沉。 路辰识趣地闭嘴，有些无奈地回眸看他一眼，但却是对着景亦染说，“我先去找一下他，你等着我。” 说完，还没等景亦染回答，他就转身，抱着球跑了过去。 第100章 回国(3) “绝了姜祖熙，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小女生竟然是景亦染啊？”路辰手中的球在主人手里翻滚了好几圈，似乎比主人还要兴奋，“世界真小呢。” 姜祖熙拧着眉，眸色深沉又低暗。 路辰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身后一道温软的嗓音打断了。 “姜祖熙。”景亦染跑过来，手里提着的袋子一晃一晃的，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腿，“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今天回来……” 话音还没落，就被冷冷的嗤笑声打断。 “呵……”姜祖熙的神色有些冰冷，眸里含着几分讽刺，居高临下似地看着女孩，“为什么告诉你，你谁啊？” 景亦染顿时噎住。 她的眼眸微微睁大，怔怔地看着他。 姜祖熙想要离开，正准备收回目光，余光又忽然瞥到对方手里提着的东西。 花花绿绿的，外形看着像药。 她又是从药店里出来的。 男生目光顿了顿，眸光微闪。 不过他依旧没说什么，无情地收走目光，转身迈开脚步。 “喂……”路辰想叫住他，但他知道姜祖熙现在情绪不对劲，就算把人截住了也无济于事，不由“啧”了声。 怎么办，很明显景亦染和姜祖熙之间有矛盾没解开，如果就这样离开，那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机会岂不是浪费了？ 而且，这两人的关系一看就不太对劲…… 思绪在一瞬间百转千回，路辰勾了下唇，做了个小小的决定。他跑过去，挡在了姜祖熙面前。 “喂。”路辰单手抱着球，唇角扬着肆意张扬的笑容，姿态有些放荡不羁，“就这样把女孩子撇下，也太不绅士了吧。” 姜祖熙眉尾轻挑，明明面无表情，却又给人一种不耐的气息，“让开。” “真绝情呢。”路辰丝毫不怕，依旧懒洋洋地眯着桃花眼，眼尾含笑。他没什么其他动作，只是微微抬了抬脚，前挪几分，然后毫不留情地落下…… 姜祖熙的瞳仁微微一缩，“……” “嘿……”路辰得逞，狡黠地弯了弯眸子，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只见对方脚上白色的球鞋，被一双大红色的球鞋稳稳踩着，那架势，大有不弄脏不抬脚之势。 路辰开始装模作样地感叹：“姜祖熙，让我猜猜，你这双鞋多少钱？” 姜祖熙微微咬牙，精致的下颚线条紧绷，几乎是死死压抑着怒意，冷冷挤出了几个字：“……找打？” 路辰快速瞄了一下对方已经紧紧攒起的拳头，低声问：“你不会想跟我在大街上打架吧？” 少年眉眼冰冷，默不作声，只是低垂眼眸，目光死死钉在踩着自己的那双鞋上。 “给你两个选择。”路辰的指尖又漫不经心地玩弄起自己球，“要么你和景亦染坐下来好好聊聊，要么，咱俩就一直僵着，看看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 姜祖熙沉默半晌。 黑色碎发刚好拂过漆黑的眼。 路辰默默瞄了一眼他，神色顿了下，忽然有些担心。 他不会真的选择跟他继续耗着吧？ 他和景亦染之间，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正当路辰摸不准对方在想什么时，姜祖熙忽然平静道：“抬脚。” “你选择第一个？”路辰有些意外，瞄了一眼对方垂在两侧的手，见其已经放松下来，便抬起了脚。 他转而朝景亦染招了招手，“过来。” 景亦染早就想过去了，只是看姜祖熙好像很反感她的靠近，所以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人。 现在听到路辰叫她，景亦染眨了眨眼，快步过去。 姜祖熙微微侧眸，沉默地听到那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眉蹙了蹙，眸底闪过复杂神色。 “喂，”他低声淡道，“她又是你养的哪条鱼？” 闻言，路辰轻笑着睨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跟她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姜祖熙漂亮的眉眼怔了下。 这时，景亦染提着药来了。 她看了看两人，嫣软的唇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话。 于是路辰咳嗽了一声，漫不经心安排起来，“你们俩找地方聊聊吧。姜哥别动不动翻脸，学学人家老夫老妻，情绪平和一点，ok？” 景亦染：“？” 姜祖熙：“滚。” “行。”路辰抛起球，球在空中漂亮地翻滚了一下，“我这就走。” 说罢，他转身准备闪人，不做电灯泡。 “等等。”景亦染忽然叫住他。 几乎是一瞬间，姜祖熙低垂的目光顿时抬起，冰冰冷冷的，射向路辰。 路辰僵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微微敛了一些。 景亦染也感受到了身旁的人的异常，几分不解，转眸看向他。 那人却默不作声，慢条斯理低下眸，纤长的羽睫半掩住漆黑幽深的眸，神色略显漫不经心。 见他好像没什么事，景亦染又回眸看向路辰，递给他手里的袋子，“这个，你帮我送到世德一中后门吧。” “就这事儿啊。”路辰懒洋洋地笑了笑，睨了一眼姜祖熙，伸手接过来，“行。给谁啊？” “给……”景亦染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给汪栀纯。” 对方的笑容瞬间一僵。 一贯风轻云淡的桃花眼里，竟然猝不及防地闪过一丝错愕。 此时，这个在众人眼里不可一世的小霸王，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惧意。 确实，路辰有些后悔帮景亦染送东西了。 他怕汪栀纯看到是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就像高二那年的冬天一样。 雪花在凄冷地飘。 他还记得，她转身的时候很决绝。 之前路辰有想过，他回国之后难免会遇到她。但那样的事大概率只会发生在各大家族的宴请酒会上，到时候可以推掉。 但是今天就要莫名其妙地见面，他还真没料到。 没想到，竟然在那个埋葬了他欢愉的地方，他和她将要进行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路辰的呼吸滞了一瞬，只觉得心头有些闷得慌。 见他这个样子，景亦染抿抿唇角，伸手想要要回袋子，“算了，我去吧。” 谁知，路辰的手竟然往后微微一缩，避开她的手伸来的举动。 景亦染愣了下。 那个男生紧接着后退一步，眼睫颤了下，慢慢抬起，“我去了。你们俩好好聊。”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景亦染停顿了几秒，然后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渐渐走进了人群，愈行愈远，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第101章 篮球场 不知道，他们两人见面会发什么。 希望到时候，汪栀纯不要太抗拒。 那年冬天他们两人分手时，汪栀纯跟景亦染打了五个小时的电话。电话打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也不知道她第二天是怎么上的学。 想到这里，景亦染低眸，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转眸看向姜祖熙。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平静地看着少年，“走吧。” 闻言，姜祖熙刚刚回过神来，漫不经心抬起眸时，微眯眼眸，正好迎上了落日辉煌的余晖。 刹那间，漆黑的眸里碎光一片，流光溢彩。那光芒如此耀眼，仿佛将一池璀璨的星河埋藏其中。 景亦染怔了怔。 “……咳。”但还好她反应快，回神后仰起头，淡定看着姜祖熙。 “你刚才在想什么？”女孩问。 姜祖熙瞥了她一眼，黑色碎发在傍晚的暖风中有些凌乱的美感。 “……凭什么告诉你？”他的嗓音薄凉，毫不留情。 景亦染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是。 姜祖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景亦染连忙抬起脑袋，迈开小碎步跟了上去。 “你干什么？” “摆脱你。” “可是你答应路辰了……” “但没答应你。” “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男生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冷冷看向她，眸光冰凉如雪，“我骗你了么？” 景亦染险些吓着了，“……没。” “我是不是把我想的都告诉你了？” “……” “还指责我吗？” “我没有指责……”女孩看着对方尽力压抑着怒意，幽黑的眸透露不耐的神色，咬着唇，努力想了个词出来，“我那叫……撒娇。”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景亦染简直不敢抬起脑袋看他，只是努力地低头寻求安全感。 半晌之后，那人声线平淡，有些漫不经心地重复：“撒……娇？” 景亦染低着脑袋，小声地“嗯”了一声。 完了…… 姜祖熙盯着她的发顶看了半晌，神色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冷着声，开口：“抬头。” 景亦染顿了顿，随后听话地慢慢抬起脑袋。 女孩一向冷淡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神情。 姜祖熙盯着这张脸，默不作声地看了几秒。 景亦染连呼吸都放的很轻，生怕惹对方不高兴。 毕竟时隔这么多天，两人好不容易单独在一起…… 这时，姜祖熙忽然懒慢挑了下眉尾，舌尖抵住下齿，“啧”了一声。 姿态散漫又痞味。 他淡问：“你怕我？” 这一次，景亦染说什么也不敢再骗人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谁知，见到她丝毫没有停顿地点头，那人忽然转身就走。 景亦染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惹对方不高兴了。她的小脸上露出无辜的神色，却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迈开小碎步跟上去。 但是那人走的太快了，腿还那么长，完全是景亦染跟不上的节奏。 于是，景亦染只好加快了脚步，挡在了姜祖熙面前。 顺势，还踩住了他的鞋。 姜祖熙：“……” 景亦染：“……咳。” 她想抬起脚，但是担心脚一松，对方会走的更决绝；她不松脚吧，又担心对方就在街上打女生。 反正哪一个结果都不太好。 于是，景亦染逼着自己抬起头，逼着自己迎上姜祖熙含着刀的目光，“对不起……” “抬脚。”那人就冷声说了两个字。 景亦染本能地听话，抬起脚向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没等对方有下一个动作，她就快速地抬手，拽住了对方的球衣。 这样，姜祖熙刚想开口说的话，又被完美地堵在了喉咙里。 景亦染眼巴巴地看着姜祖熙。 “别摆脱我。”女孩嗓音低低的，“说好了要谈谈的。” 姜祖熙没作声，只是垂下墨眸，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一眼她死死拽着球衣的手。 他微微向前走了一步。 女孩也跟着向前走了一步。 姜祖熙看着她，眉尾轻挑，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行。”他抬头，目视前方，“篮球场，去么？” 景亦染点点头。 篮球场上很喧杂，充斥着一二十岁的男生的叫喊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掺杂其中，氛围让人觉得很热闹。 但，景亦染却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篮球场上的看椅上。 她目光有些幽怨，看着那边漫不经心打球的男生。 说好的谈谈呢？ 结果就是自己打球去了，把她晾在一边不管。 想让她跟空气谈吗？ 景亦染有些郁闷。 但她不敢说。 她此时就只能坐在这里，眼巴巴看着人家打球。 女孩白白净净的，安静地坐在看椅上，招来了许多青年小伙的注意。 但她的目光始终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懒散和闲适。他的面容冷艳，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这种神情让人感到他难以亲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景亦染看着他，忍不住微微出神。 说实话，那个人逆着光打球的模样，让她的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画面的美轮美奂，叫人失神。 景亦染正愣神地想着，那边的人忽然投过来一道漠然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眼神什么意思，男生已经默默地收回目光。他懒散地低眸，球在他的手里不停地来回飞跃，却从未脱离过手的掌控。 姜祖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忽然带着球朝中场走去。 中场的另一端，是另外几个人的地盘。 那几个打得气喘吁吁的青年看到姜祖熙朝这边走来，边喘着粗气，边摆摆手，“小兄弟，这边人够了，你去别的地方玩玩吧。” 姜祖熙听着他的话，微微挑了挑眉尾。他没说什么，神情淡漠，只是踩着中场线，背对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篮筐。 几个青年愣了愣，随后也看向了篮筐。 该不会…… 他们脑袋里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姜祖熙可没兴趣让他们猜，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夕阳的斜照，随后抬起精瘦又有力的胳膊，微微一跃，篮球脱手而出。 场上的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篮球，看着它，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篮筐中。 看客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和掌声。 少年只是淡淡捡起球，面色没什么所谓。 景亦染站起了身。 她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了，不然再等下去，就要耽误晚自习了。 景亦染刚打好主意，要跑过去找姜祖熙，忽然有几个人从一旁慢吞吞地走过来了。 “那个，美女，加个微信呗。” 景亦染侧目，目光微凉，掠过那几人。 她觉得他们几个应该看出了，她是个学生。 毕竟校服还在身上套着呢。 女孩礼貌而疏离地拒绝，但那几个人似乎还是不死心，还想拉着她纠缠一会儿，忽然，一个篮球猛然砸了过来，正中其中一人的背部。 被砸中的那个人“哎呦”一声，向前趔趄了几下。 第102章 篮球场(2) “抱歉。” 这时，姜祖熙走来，捡起球环在腰间，眸光略显锋锐，扫了他们一眼。 被砸中的那人有些生气，瞪着姜祖熙，张嘴想骂骂他，却被别人给劝住了。 “算了吧，张哥，你看他的鞋……”旁边的人善意提醒。 那人扫了一眼姜祖熙的鞋，沉默了。 后来，那一行人就走了。 见他们走远，景亦染眨了眨眼，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姜祖熙。 球被那散漫的少年懒懒圈在腰间，他本人神色平淡，盯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默不作声。 景亦染顿了顿，重新坐了下来，仰着脑袋看着姜祖熙。 姜祖熙微微侧眸，没什么所谓地瞥了一眼她。 景亦染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姜祖熙拧了拧眉，有几分不情愿的情绪在淡漠眉眼间闪过。 但最后，他还是抱着球走了过去。 “你刚刚……故意砸他的？” 姜祖熙刚刚坐下，便听到身旁的人忽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低着眸，看着球，“不是。” 景亦染好像有些失望，抿了抿嫣软的唇角。 本以为，他稍稍原谅自己了。 不过，没关系。 景亦染重新抬起眸，目光看向姜祖熙，“我跟路辰没关系。” 姜祖熙懒懒睨了眼她，“跟我说干什么？” 景亦染没管他说的话，自顾自地说：“我和路辰认识是因为汪栀纯……” 然后，她把自己经常和汪栀纯、路辰的视频聊天的事情告诉了姜祖熙，在他们两个还没分的时候，他们三个就是这样碰面。 姜祖熙挑眉。 没想到，她竟然和路辰有这样一层关系。 他微抿纤薄的唇。 这时，景亦染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稍稍一顿，谨慎地看了一下姜祖熙，随后慢吞吞地开口：“还有一件事……那天，我去警局找你，碰到一个人，他说他是李芷睿的舅舅……” 姜祖熙嗓音淡冷，“你找我干什么？” “……想跟你道歉。” 姜祖熙默不作声。 于是，景亦染垂睫，继续道：“李芷郁有一个弟弟叫李芷睿，如果他们是一个人的话……那，那个人就是李芷郁的舅舅……” 她微顿了下，睫毛一抖。 随后，女孩抬眸看着他，浅眸定定，“是你们带不走李芷郁，所以才带走了李芷睿吗？” 她知道李芷郁肯定是跟吉爱说了些什么，但是至于她说的构不构成间接犯罪，就不好说了。 她想，会不会是唐一……或者姜祖熙，知道了李芷郁悄悄找吉爱说了些什么，让吉爱有所行动，想为她出这口气，所以才以什么罪名，抓走了李芷郁的弟弟…… 有点自恋，可是景亦染却有点期待姜祖熙回答“是”。 不过，姜祖熙只是冷冷嗤笑了声，“想多了。” 景亦染的脸色有些僵。 ……看来还是她多虑了。 他还生着她的气呢，怎么会愿意帮她出气。 她心里叹气，低眸，抬手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头发。 运动外套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姜祖熙的视线淡淡扫过她的手腕，微微顿了下，随后又没什么所谓地移开。 那根头绳…… 景亦染的右手手腕上，安安静静地套着一根头绳。 是那根姜祖熙上次送她的。 一直以来，景亦染都随身携带着头绳，每次看到它，就仿佛看到姜祖熙还在她身边，偏着脑袋对她漫不经心地笑。 景亦染没意识到自己带着头绳有什么不妥，她将乌黑的发别到耳后，抬起漂亮的眸，“那你们带走李芷睿，是因为什么。” 姜祖熙半垂着眸，姿态闲散地玩弄手里的球，“他自己犯事了。” 景亦染闷闷地“哦”了声，没再继续问了。 姜祖熙低眸看着手里的球，手中动作慢了下来，眸光逐渐有些飘远。 即便抓李芷睿真的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说的。 男生回想起那天夜里，在北城区的酒吧，几个便衣警员故意围上去挑衅李芷睿，逼他动手，最后以袭警的名义抓走。 原本姜祖熙是想先从他这里下手，再顺藤摸瓜把李芷郁也带进局子。 李芷睿这个人，好的不学，就只会抽烟打架喝酒，小小年纪，仗着家里有点钱有点势力，总是出入京城的各大酒吧，还有过不少女朋友。 但是，那人的行为还没上升到违法行为，并且又因家里有钱有势，许多被他欺负的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如果再纵容这么一个未成年的混蛋继续无法无天，那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 姜祖熙出神地盯着球，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篮球的纹路。 景亦染看着他的侧颜，清寂却冷然，启唇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余光看到高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向他们袭来。 她还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旁边的人便突然快速起身，腾空接住，随后稳稳落地。 黑色球衣在空中微微扬起，露出性感的肌理和线条。 景亦染坐着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一览无余。 女孩当场就怔住了，白净的脸颊上飞速地闪过一丝绯红。 姜祖熙抱着球，目光冷冷地看着那边的一些人。 那边打球的几人愣了愣。 最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喊了句：“小兄弟对不起！” “……”姜祖熙扬起精瘦的臂膀，把球抛了过去。 篮球在篮球场的上空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不偏不倚，落到了那些人的面前。 那些人又开始鼓掌。 姜祖熙没太在意，低眸准备转身，衣角忽然被拽住。 景亦染从座位上走来，站在姜祖熙身旁，仰起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找个餐厅坐下吧。” 姜祖熙微眯眼眸，没接话，只是不明意味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饿了？” 景亦染没有犹豫，点点头。 像是怕他不同意，女孩又低软道：“我请客。” “呵。”姜祖熙略带讽意地轻笑，“我差你那顿饭钱？” 谁知女孩正经地看着他，“我也不差。” 姜祖熙被噎了一下。 随后，像是不耐烦一样，他淡淡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时间。” 闻言，景亦染也看了眼腕表，突然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她还要买物资回去，必须立刻动身才行。 于是景亦染只好道：“那我……先回学校了。” 姜祖熙无所谓地应了声，抱着自己的球又走向篮球场。 景亦染蹙眉，看了男生的背影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去。 篮球架下，姜祖熙准备投篮，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姿态一顿，随后平淡瞥了眼景亦染的背影。 “……” 几秒后，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第103章 亲自解释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景亦染正准备起身，忽然余光看到汪栀纯在座位上站起了身。 “景亦染，你出来一下。”与往常不同，汪栀纯嗓音有些冷淡，看了景亦染一眼，随后走出教室。 景亦染乖乖地跟着她出去了。 出了教室，汪栀纯一直走到昏暗的楼梯拐角处，才停下脚步。 “到底怎么回事？”汪栀纯白净的脸上情绪复杂。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景亦染跟汪栀纯细细讲了一遍下午发生的事情，同时很自觉地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 汪栀纯听后，愣了半天没说话。 景亦染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下午的时候……怎么样？” 她在问汪栀纯和路辰见面的事。 汪栀纯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当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整个人就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我今天会跟他见面。我都没敢看他，但感觉他也很尴尬，因为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隔着那个铁栏杆把药递给了我。当时我还没回过神呢，直到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 汪栀纯吸了吸鼻子，“他竟然叫了我的全名，以前他只会叫我小名的。” “你别难过。”景亦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他在害怕。” “他怕什么？”汪栀纯抬起眸，眸底泛红，“从我初一认识他开始，我就没见过他怕过什么东西。他人送外号‘京城小霸王’，当时我们那个圈子里没人不知道他。” 景亦染沉吟，“或许，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汪栀纯眨了眨眼，眼睫上落着细小的水珠。 景亦染低声解释：“他还喜欢你，所以他怕你。” 汪栀纯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喜欢，就要害怕？” “怕一弄不好，你就会讨厌他。” 汪栀纯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很讨厌他。” 景亦染微微挑眉，“真的？” “……”汪栀纯犹豫了一下。 景亦染轻浅笑了下，“我觉得他的心里也有你，不然怎么会愿意给你送东西。只是他的喜欢比以前更加小心了，你可能没看出来。” 汪栀纯疲惫地捶捶肩，强颜欢笑，“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喜欢别人怎么可能是小心翼翼的？哼，我可听说了，跟我分开的这一年里，他可没少招惹桃花。” 景亦染慢条斯理地“哦”了声，“原来你一直关注着他。” “我……”汪栀纯忽然噎住。 “没关系，如果你想不通的话，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他的微信我应该没有删。” 汪栀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点点头。 有几个女生边走边聊着什么，路过这里时见旁边有人，便随意瞄了一眼，看到景亦染的身影时，微微顿了下，声音都小了一些。 景亦染注意到了她们，淡淡扫了下，又收回目光。 这几个女生都是同班的人，和她并不是特别熟悉。 汪栀纯显然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眼一眯，目光一凛，悄悄从后面搭上那几人的肩膀，“聊什么呢？” 几个女孩吓了一跳，听到汪栀纯的提问，她们相视一眼，“……就是表白墙上的一些内容。” “表白墙？”闻言，汪栀纯拿出手机，翻了翻，“诶，这条说景亦染单方面对校草穷追不舍的帖子下面，有个冒名姜祖熙的人评论……” 她忽然停滞了一下，随后冷不丁道：“这个人不会真是姜祖熙吧？” 旁边的女生默默点头。 汪栀纯立刻跑回景亦染身边，把手机举到景亦染眼前，“快看。” 景亦染的目光掠过屏幕，落在一条评论上—— 她不喜欢我。只是同学。 “……”景亦染的眸光凝了半分。 帖子发出时间是下午大课间，那个时候姜祖熙还跟她在一起…… 所以是等她走了之后，他才看到的这个帖子。 汪栀纯看到景亦染盯着屏幕看，一言不发，便拍了拍她的肩，“他愿意专门来解释，已经很让人出乎意料了。这证明你在他那里还是特别的。” 景亦染摇头，“他说不说都没关系，我没在意。” 汪栀纯：“你看看，又开始嘴硬了，刚才还说教我……” 景亦染垂睫，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几秒之后，她没什么情绪地移开目光，转身朝教室走去。 晚上，一身烟酒味的路辰乘电梯上了17楼。外套漫不经心地甩在肩上，他唇齿间还咬着根烟。 香烟的火星在黑暗的走廊里一明一灭，孤冷又颓靡。 路辰有些恹恹，他低垂着眸，不紧不缓地走向住处。 门是指纹锁，路辰懒懒抬起食指一触，门发出“嘀”的一声，随后开了一条缝。 他推门而入，进来后抬眸看见，姜祖熙独自坐在餐桌前，单手支着脑袋，出神地盯着桌面。 路辰脚步一顿。 察觉到人回来了，姜祖熙稍稍回神，微侧黑眸瞥了一眼门口的人，随后平静起身，走向厨房。 路辰默不作声，肩上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换了鞋后自己往沙发上一倒，颓惫地闭上眼。 “起来。”一道冷淡的嗓音从那边传来。 路辰睁眼，看到姜祖熙站在餐桌前，姿态淡懒。 “把醒酒汤喝了。” 闻言，路辰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了一个碗，碗上热气腾腾。 路辰叹了口气，撑着坐起来，掐了烟。他靠在沙发上，胡乱揉了揉碎发，“我没喝醉。” 姜祖熙的眉尾漫不经心地挑起。 “真的啊，你看我神志清醒着呢。”路辰站起身，朝姜祖熙走去，“你看，我走的是直线。”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姜祖熙皱了皱眉，本能地向一边偏了下头。 “洗澡去。”他后退了一步，转身端走了汤，嗓音漠然无情。 路辰撇了下嘴角，“无趣。” 然后他懒洋洋地走回沙发前，弯腰捡起衣服，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路辰看了看四周，“小棋和傅晏呢？” 姜祖熙在厨房低着头洗碗，没抬头，淡道：“有事。” “什么事啊？” 姜祖熙没什么表情，关掉水龙头后拿毛巾擦了擦碗，随后轻轻放到了碗柜里。 他拿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懒慢走出厨房，“他们在朗越培训中心。” 路辰微微眯眼，“你让那两个小孩去接受培训？朗越培训中心可是职业教育机构。” “我问过他们的意见了。”骨节分明的手散漫地搭在椅背上，姜祖熙平淡地看着他，“他们不反对，我就让他们去了。毕竟，依照他们的情况，他们没有办法在正常的学校上学。” “说的也是……”路辰不得不承认。 姜祖熙面无表情地抬起修长的手，在餐桌上扣了扣，“洗澡去。” 路辰这才悠悠回神，看了他一眼，哼唧两声，转身朝房间走去。 姜祖熙站在原地未动，淡淡看着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后，才低眸转身走向客厅。 等到路辰洗完澡的时候，大概快十点钟了。 路辰边擦着头边往客厅走，边问姜祖熙：“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第104章 亲自解释(2) 姜祖熙松垮地靠在沙发上，视线落在电视上，没什么情绪地抬手，递给路辰自己的手机。 路辰接过来，瞥了一眼，随即又递了回去。 “姜伯父怎么不带我去吃饭呢，我也刚回国啊……”路辰挨着姜祖熙坐下，头枕在沙发靠垫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姜祖熙的唇边泛起一丝讥笑，“叫你去干什么，庆祝你没在国外意外身亡？” “……” 姜祖熙微微动了下，长腿散漫交叠，轻轻喟叹一声，“如果他单叫你去，不通知你父母，别人会怎么想？” “谁让我父母不理解我。”路辰不加掩饰地露出厌烦表情，目光中闪烁桀骜不驯的光泽。他冷着声道，“我不想回去帮他们打理公司，况且我也不是这个料，他们又不是看不出来。他们要是肯接受我继续开赛车的话，我也不至于住在你的房子啊。” 说着，路辰抬眸，细细打量了几眼这个200多平的房子，轻啧了声，“真是一成不变，一贯的黑曼巴风格。” 姜祖熙淡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我们不说这个了。另一件事呢？” 路辰僵了僵。他停顿了几秒后，嘴角的弧度慢慢敛了起来。 他知道姜祖熙指的是什么。 路辰自嘲似地淡淡笑了下，“我以为隔了近一年没见，对她的感情早就淡了，就算给她送药见她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看到她冲我跑来的时候，竟然还是没出息地紧张……呵。她第一眼肯定没看清我，不然也不会都快跑过来了才突然停住。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把药递给了她，她没动，我只好叫了她的名字。啧，多年不念那个名字，今天突然一叫忽然有一点陌生，搞得我差点结巴……” 姜祖熙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了这么多，路辰舔了舔嘴唇，感觉有点渴，起身去接了白开水，回来的时候拿了两个杯子，递给姜祖熙一杯。 姜祖熙回神，抬眸看了一眼，抬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路辰重新挨着姜祖熙坐下，嘴角挂着一丝调侃的笑意，“怎样，你们今天聊的愉快吗？” 姜祖熙微抿唇角。 “你不说话，那就是还行的意思吧。”路辰恣意挑了下眉尾，“姜哥，冷淡这么多年，要在景亦染这里绊住了？” 姜祖熙拧眉，瞥了眼他。 路辰继续不怕死地说：“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景亦染嫂子了？” “讲讲呗，怎么认识的？” “到时候打算办什么婚礼？西式还是中式？” “到时候生孩子取什么名字？我能不能做孩子干爹？” 终于，姜祖熙的眉眼阴郁，咬牙一字一句道：“再说一个字，就别在我家待了。” 路辰这才慢悠悠地住口。 他看着姜祖熙冷着脸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 没想到，姜祖熙也会有今天。 他心里懒洋洋感叹，随即话题一转，“我认识景亦染，大概是在初三吧。以前纯纯……汪栀纯那个家伙特粘我，周末见不到的时候就非得视频通话，还要拉上她的好闺蜜……就是景亦染。” 姜祖熙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水杯，垂下的目光淡如月色。 路辰一把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杯子是让你用来喝水的，不是玩的。” 手里一空，姜祖熙面上没什么情绪，胳膊懒洋洋往后一搭，“这么晚了，不睡？” 路辰抛了个媚眼，“和你一起睡吗？” 姜祖熙：“……” 他垂下眸子，站起身，“你在这等他们回来。” “姜伯父会让他们住在你家主宅吧？”路辰坐在沙发上没动，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倦懒地看着姜祖熙，“毕竟这么晚了。” 姜祖熙瞥了一眼挂钟。他没再说什么，不紧不缓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吧嗒”一声，是房间门被锁上的声音。 路辰故作姿态地揉了揉眉心，“对老子这么防，怕毁了清白不好给景亦染交代啊……？” 他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儿，最后也捶着肩散漫地走向房间。 这天早上，景亦染正独自抱着书朝图书馆走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景亦染。”乔琪筱温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景亦染停住脚步转身，“嗯？” 乔琪筱上前几步，跟她肩并肩，“我们边走边说吧。” 景亦染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向图书馆。 “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话嘛？”乔琪筱推了推眼镜，“关于你和景亦尧的事。” 景亦染这才想起自己答应对方的事。她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忘了答应过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 于是，乔琪筱问：“你为什么要躲着你哥哥？” “他不知道我来京城，如果让他看见我，一定会让我回去。”景亦染淡声道。 “他管的很严么？” 景亦染沉默了下，“算是吧。” 两人走到了公告栏的附近，看到许多人围在那里，人头攒动。 景亦染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为了不让乔琪筱再多想，便打起精神说：“那边很热闹呢，你去看看。” 乔琪筱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看着景亦染，“你不去？” “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嗯……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景亦染点点头，安静地站在原地。 微凉的风四起，带了几分秋天的味道。 微风和顺地吹起景亦染垂在脸侧的发丝，抚在白净的小脸上，挠得脸颊痒痒的。 天气渐渐转凉了。 小路两边的野菊扬起骄傲美丽的脸庞，正开得灿烂。 后花园的秋菊应该开的更茂盛了吧。 景亦染低垂着眸，出神地望着路边的花，想起了海城的家。 这时。 一双鞋出现在女孩垂下的视线里，她微微蹙眉，随即抬眸。 是秦喻。 她怀里抱着书，似乎刚从图书馆回来，正皱着眉，一脸复杂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也平静看着她，微微挑眉，等对方先开口。 秦喻踌躇了几秒，随后道：“你是不是跟姜祖熙在一起了？” 景亦染：“？” 她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还如此直接。 毕竟，两人根本不熟，要不是因为学习小组，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景亦染收拾了一下心里的想法，淡道，“为什么这么问我？” “姜祖熙从来不会解释任何事情。”秦喻的语气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你们在一起，他又怎么会为了护着你，主动发声。” 景亦染蹙眉。 她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女孩垂眼静了几秒，忽然微牵唇角，露出一丝浅笑，“不如你问问他本人。” 秦喻露出有些抵触的神情。 见状，景亦染便知道她不敢，轻嗤了声，随即绕开她离开这里。 第105章 归校 景亦染刚朝公告栏走去，就见乔琪筱走了过来。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我们学校和附近一个学校举办篮球联赛，就只有高二高一的参加，跟我们高三没什么关系。”乔琪筱道。 景亦染点点头。 乔琪筱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秦喻，微微一顿，“……她怎么在哪里？你们遇到了吗？” 景亦染淡道：“没有。走吧。” 见此，乔琪筱也没再说什么，跟着景亦染一起离开。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汪栀纯你快一点啦！”白白抱着篮球，不客气地朝飞奔向厕所的汪栀纯喊道，“提前三分钟到操场，你别忘了！” “知道啦！”汪栀纯马不停蹄地赶向厕所，“上个厕所，马上就来，你们等我一分钟。” “我看着时间哦。”白白低头看着腕表。 不到两分钟，汪栀纯就从厕所跑了过来。 她们找到乔琪筱和景亦染，四个人向楼下走去。 汪栀纯走在景亦染身边，悄咪咪地说：“你猜，我刚才在厕所偷听到了什么？” 景亦染微微挑起眉尾，看了她一眼。 “我听到刚才在那的一些女生说，她们今天见到姜祖熙了。”说罢，汪栀纯直勾勾地盯着景亦染，想看看她的表情。 女孩漂亮的眸里波澜不惊。 “你怎么没反应呢？”汪栀纯有些丧气，“我跟你说厕所真是了解各种绯闻逸事的好地方，有空你也多去那里走走。” 景亦染揉了揉额角，没说什么。 体育委员整队站好后，体育老师站在队前，表情正经严肃，刚开口说了几句，忽然学生之间出现小小的躁动。 “卧槽那个身影……！” “校草回来了！他来了！” “操！他抱着篮球来的，我们是不是可以看他打篮球了！” 而男生们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方面。 “那个球是不是限量款？” “操，那是我守着时间熬夜都没抢到的球！” “……等会儿要不去跟他打打球？” “……你去问问校草同意不同意吧？” “算了算了……” “咳咳！”体育老师忽然重重咳了一声，目光凌厉地掠过众多学生，“现在是上课期间，虽然是体育课，但在我的课上必须遵守纪律！而且马上就要体测了，你觉得你们能到达优秀标准吗？” 有学校小声嘀咕：“反正又不影响高考成绩……” “谁在说话？！”体育老师怒吼一声，目光锋利如刀。 下面立刻就没了声，安静得连风声都能听见。 见此，老师这次收敛了一些神态。他微微瞥眸，睨了一眼那边引人注目的男生，抿了抿唇。 “……你们，先跑三圈。” 此话一出，学生哀嚎了起来，但是不敢过于大声，只敢小声地祈求：“不能直接自由活动吗？” 体育老师回瞪一眼，“不能！体育委员领队，跑！” 在唉声叹气中，学生们心不在焉地跑了起来。 景亦染在队尾站着。她瞥了一眼那道修长清冷的身影，跟着队伍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队伍当然不会很快，但体育委员是个体育健将，身高一米八七，迈的步子肯定比一般的要大一些。 一圈下来，有些女生就开始不想跑了。 汪栀纯边跑边擦了擦额角的汗，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一摇一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白，见她有些喘，皱了皱眉担心道：“白白你累了？没事吧？” 白白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里面穿着长袖，又穿着外套，有点热。” “你快脱了它呀。” “不，这件长袖特别显我胖！我才不单穿！” 汪栀纯都无语了。 景亦染略显安静，似乎在想些什么，这时，余光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边。 在秋日明媚的阳光下，她看到那人独自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仰头喝着矿泉水，但淡冷的目光却一直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景亦染蓦然脚下一绊。 “嘶！你小心！”乔琪筱喊了一句。 还好，景亦染并没有摔倒。她稳了稳脚步，随后抬起头冲乔琪筱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然后，她低下眸。 说实话，看到姜祖熙盯着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腿忽然一软。 景亦染暗暗轻骂自己没出息。 “你没事吧？” 闻声，景亦染抬眸，视线看了过去。 是一个男生。对方一脸关心地看着她。 他叫徐书。 景亦染礼貌道：“没事。” 对方“哦”了一声，视线移开，没再说什么。 远远的，罪魁祸首——姜祖熙冷淡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漂亮的眸子。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瞥眸，看向身旁的篮球。 那些女生说的没错，姜祖熙的确上午就回来学校了，只不过一直没去教室待着。 他一个人坐在教学楼旁的长椅上，靠着椅背，懒洋洋地发呆。 直到景亦染抱着书，从教学楼里出来。 当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时，姜祖熙顿了一下，然后没什么所谓地收回目光。 他垂眸静静坐了几秒，随后忽然慢腾腾地起身，眸光再次漫不经心地投了过去。 女孩显然没有看到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漆黑碎发被散漫地向后撩了撩，姜祖熙也没打算怎样，只是两手闲闲地抄在棒球衫的兜里，不急不缓地走在她身后，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他淡淡看着那道背影。 看似平淡的眸光如细雪，晦暗不明。 后来，一个女孩突然加了进来。 姜祖熙遥遥看着，微微挑起眉尾。 那个女孩他倒是熟悉了些，经常和景亦染一起的。除此之外，他就没别的了解了。 他继续慢慢走着，在她不远的身后。 后来那个女孩离开了，景亦染却一个人抱着书，安静地站在原地。 挺直的背，笔直的腿，宽松的棒球衫套在身上，却隐藏不住那源自于骨子里的典雅气质。 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姜祖熙停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对方，神色平淡安静。 他觉着，女孩应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旁路过的那些人看了她几眼。 而且，她也不像是有心思注意这些小事的人。 姜祖熙的舌尖几分懒散地抵着下齿，微微歪了歪脑袋。 一瞬间，金风乍起。 大片大片的桂花在它最后的花期中成树成树地开花，鹅黄的花瓣在温和的风中柔软地摇曳，送出阵阵典雅的幽香。 尽管鼻尖萦绕这令人沉醉的香味，姜祖熙的注意力仍是在那远处的女孩身上。 女孩乌黑的马尾被微风吹动，额角的碎发衬得她的小脸愈发温和白净。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书，偶尔抬头看看周围，大部分时间还是低头盯着鞋尖，模样安静平淡。 那双白色运动鞋，衬的她原本纤细的脚踝更加小巧。 看着看着，姜祖熙的喉结忽然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懒懒眯起幽黑的眸，他忽然勾起唇角。 第106章 体育课 再后来，另一个女孩出现。 那个人一看就来者不善，景亦染跟那个女孩僵持了一会，最后她绕开对方，快步离开了，留下那个女孩站在原地。 姜祖熙眯起漆黑的眸，眸底划过一丝凉意。 等着景亦染走远，他迈开腿，闲散地走过去。 路过那个女孩身边时，他微微侧眸，没什么情绪地睨了一眼对方。 那女孩显然震惊到了极点，张大嘴巴看着他，结结巴巴发出几个音节，却浑然连不成一句话。 姜祖熙没兴致再看她一眼，冰凉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着。 走了一会儿后，他又看到了那个身影，跟最初的女孩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姜祖熙已经没打算继续跟上去了。他低眸，瞥了一眼腕表，闲散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在外面又待了一会儿，打算第五节课回教室看看。谁知道他走到教室后，看见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姜祖熙挑眉，转眸睨了一眼黑板上写着的课程。他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刚买的矿泉水被放在一旁，指尖勾起挂在自己位子旁边的篮球袋，打开拿出篮球。 少年漫不经心地脱了棒球衫，搭在一旁的椅背上，露出里面宽松的黑色短袖。 短袖的领口不是很大，刚好露出两截精致白皙的锁骨，线条迷人。 那人眉眼冷淡，浑然不知自己不经意间显露的诱惑，只是拿起矿泉水，抱着球不紧不慢往楼下走去。 再后来，就是刚才高三一班学生们看到的场景了。 姜祖熙坐在树荫下，胳膊懒懒撑在身后，球被搁置在一旁，他平淡望着空无一人的操场，若有所思地出神。 直到学生们开始跑起步，他才懒洋洋地回神，视线移回到了那群人身上。 准确的说，是看向了那个女孩。 身姿挺拔，高高束起的马尾在阳光下的晃动，反射出光芒。 姜祖熙盯着那个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低眸，面无表情地拿过水，微微仰头喝起来，同时又散漫转眸，看向那个女孩。 这一次，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 那边正跑着步的人儿忽然绊了一下。 姜祖熙微微一顿。 她的身边立刻有人开始嘘寒问暖，不缺关心她的人。 甚至还有男生借此搭讪。 姜祖熙平静地看着那边，矿泉水被他随手搁在篮球旁边。 刚沾了水的薄唇嫣红，水光诱人。 隔壁班上体育课的学生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那些人都有意无意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姜祖熙漠然收回目光，没什么所谓地低眸，盯着地面看了几秒。随后他忽然单手撑起身，弯腰捡起篮球，懒洋洋打着篮球朝篮球场走去。 顿时，那一道道目光追随着少年，一齐向篮球场移去。 姜祖熙慢腾腾地走向一个没人的场。走到一半，他忽然顿了顿，随后慢慢停在了原地。 耳边忽然响起之前有一次，景亦染无意中对他说的话—— “你总是一个人。” 当时，她是想劝他，让他多跟身边的人来往的。 想起这个，姜祖熙微微眯起潋滟的眸。 他不孤独。 他只是懒得跟别人打交道。 干嘛要听她的。 可是当脑海里又浮现出，女孩当时微绷的小脸和正经的表情，他又沉默了。 于是半晌之后。 姜祖熙迈开腿，慢吞吞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那边，隔壁班的男生在打球。 那群男生正打得起劲，忽然见淡漠孤冷的身影走过来，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并且有些紧张地互看一眼。 卧槽啥情况……？ 有人惹到他了？ 他们内部用眼神相互交流着。 姜祖熙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抱着球，停在距离它们两米的地方。他向后捋了下黑色碎发，微微抬了抬下巴，嗓音漫不经心，透着些许倦懒，“打球么？” 那几个男生愣了一下。 见他们半天没吭声，姜祖熙微微挑起眉尾，将球在指尖漂亮地打了个旋，“不打就算了。” 那群男生立刻反应过来：“打打打！” 说完，还殷勤地问姜祖熙如何分组。 “你们随意。”姜祖熙不在意这些，低眸看了眼自己黑色的球鞋，语气平淡。 几个男生闻言，对视一眼，随后快速地分了一下，完事后还问了问姜祖熙可不可以。 “行。”那人平静道。 于是那些男生就在又惊又怕的心情下，开始和这位不好惹的公子哥打起了球。 淡冷的少年身姿矫健，动作流畅却又透着些许散漫。篮球在那他的手中十分自然而迅猛地活动着，仿佛篮球本身就有灵性一样，完全听命于他。 附近的女生已经基本上没了其他的活动，目光全神贯注地在那一个人身上。这个时候，时不时地和身旁的姐妹激动地尖叫已经是常态了，没人会觉得不合适。 毕竟，那可是姜祖熙啊！ 要知道，之前的校草很少出现在学校，更别提看他打球了。 这以后给别班的人说，都是值得炫耀很久的资本。 这边，高三一班的同学也早已跑完。刚才还喊累的女生都一个个马不停蹄地跑向篮球场，一个比一个快。 而余下几个女生，一个个都看着景亦染暧昧地笑。 “景亦染，校草打球诶，去不去看？”她们打趣。 景亦染望着她们，只是摇了下头。 “嘻嘻……”那几个女生偷笑着嘀咕，相互打闹着走了。 景亦染的目光投向操场，微微迷惑。 姜祖熙，也会主动找别人…… 这时，汪栀纯走了过来，拍了拍景亦染，“不是吧，刚才是姜祖熙主动找的那些男生吗？我没眼花吧？” 景亦染摇摇头，又瞥了一眼那边，眸光平静。随后，她淡淡收回目光，扫了一圈周围，“他们两个呢？” “白白早就拉着筱筱跟着大部队去看姜祖熙打球了。”汪栀纯捶了捶肩膀，遥遥望着那边，“真不知道，姜祖熙有什么好看的啊……” 景亦染看她一眼，“就路辰好看。” 汪栀纯笑容僵了僵，顿了一下后，回瞪她一眼，“行啊你，你也学会打趣我了？” 景亦染只是握了握她的手，没说什么。 同班的男生也慢吞吞地过去了。其中一个男生同那些人协商了一下，决定凑两个篮球队，简单地来场比赛。 隔壁班的人听了，有一些不愿意。 毕竟姜祖熙是一班的人，球技又那么好，那一班肯定胜利啊，这没什么悬念吧。 但不管他们怎么不情愿，这场小型的比赛还是开始了。 果真如那些人所料，比赛一开始，姜祖熙的优势就展现的一览无余。那个颀长的身影总是能完美地绕过每一个挡在前面的人，随后看似毫不费力地把球投入篮筐。 这边，景亦染和汪栀纯慢慢地走来。 汪栀纯看了一眼那边从体育器材室借来的记分板，“嚯，这比分……” 她瞥了一眼身旁几个抓耳挠腮的隔壁班男生，识趣地闭上了嘴。 景亦染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云淡风轻地看着场上的一个个迅猛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男生们中场休息了。 第107章 体育课(2) 一班的男生一齐向这边走来，姜祖熙周遭的男生都惊叹，“姜哥你球技太好了吧，咋练成的？” 被视为大神的姜祖熙却没什么情绪，冷艳的眉眼神色平淡，低眉抹了下汗，“天赋吧。” 那几个男生顿时噎住了。 一旁的景亦染瞥了眼他。 这时，几个老早就跑去买水的女生回来了，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好几瓶冷饮。她们跑到男生们面前，殷勤地分发饮料。其中要数李芷郁最为热情。 “来来来，你们都喝，姜祖熙你也是……”她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娇羞了起来。 身旁的几个女生都开始笑了起来。 景亦染看着李芷郁，微微眯眸。 这边，姜祖熙的周身围满了女生，他没什么所谓，只是面无表情地绕过她们，朝自己刚才坐的树荫走去。 女生们都惋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没一个敢上前挽留。 景亦染淡淡望着他的背影。 这时，汪栀纯戳了戳景亦染的背，“喂，该你上场了。” “嗯？”景亦染回眸看向她，正要开口问她什么意思，余光忽然看见她手里握着一瓶可乐。 景亦染怔了怔，“你什么时候……” 汪栀纯朝她挤眉弄眼，“你别管了，你快去吧！” 景亦染沉默了一下，随后抬手接过那瓶可乐。 她先瞥了一眼那个人。 树荫下，男生一个人站着，背对着他们，微微仰头喝水。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随后才慢吞吞地迈开了脚步。 汪栀纯欣慰地看着景亦染走过去，心里感慨地想，啧啧，真不容易。 那表情，就像是看到自己女儿出嫁了一样。 从景亦染迈开腿开始，来自不同方位的几道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她身上，情绪各异。 景亦染自然也感受到了，她垂睫，仍然径直走向那边的人。 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姜祖熙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几分漫不经心地侧了下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有胆量。 随后，他的目光一顿。 “……” 姜祖熙低眸，微抿薄软的唇。 景亦染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走到他面前，仰头默默地看着他。 姜祖熙微微挑起精致眉尾，睨了眼她，语气薄凉，“有事？” 语气疏离中夹杂着几分不近人情。 景亦染低眸瞥了一眼手里的可乐，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慢吞吞地递给对方。 看着对方的举动，姜祖熙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他盯着景亦染手里还冒着寒气的可乐，不为所动，“干什么？” 景亦染镇定地看着他，“帮你挡桃花。” 姜祖熙：“……” 想送水直说不行？ 他嘴角勾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不需要。”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景亦染忽然快步挡在他面前，仰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就当帮帮我。” 姜祖熙微顿一瞬，随后平淡抬眸，扫了一眼那边的几个女生。 那几个女生的目光很显然，都想狠狠戳穿景亦染。 至此，姜祖熙终于来了兴致。他几分慵倦地眯起眸，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意，夹杂着一丝恶劣的戏谑意味，“帮你，行，拿什么来还？” 景亦染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微叹，“欠你人情，好吧？” “行。” 低沉含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还没等景亦染有所反应，白皙修长的手已经从她的手里抽走了可乐。那人随手拧开了瓶盖，微微仰头喝了一口。 他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口过后，姜祖熙低眸平静拧上瓶盖，随即淡冷抬眸，扫了一眼那边的女生，眸光冰凉。 那神情分明在警告她们。 那几个女生立刻低下了头，没再看他们。 姜祖熙这才低眸看向面前的人，嗓音冷淡，“行了。” 闻声，景亦染抬头，目光还没触及对方的脸，怀里忽然被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冻得她“嘶”了一声。 姜祖熙动作微微一顿。 他也不知道，她皮肤这么敏感。 姜祖熙默不作声地收回手，瞥了一眼刚刚塞回她怀里的可乐，淡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景亦染看看可乐，又看看他，“……不要了？” “嗯。” “可是你喝了又还给我，你让我给谁？” 姜祖熙：“……？” 头一次。 头一次见到有人嫌弃他用过的东西的。 姜祖熙微微咬牙。 “你就给那些女生，你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要。” 听到他几乎压制着怒意的嗓音，景亦染有些心悸，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这不合适。” “那你自己留着，行了吧？”姜祖熙冷漠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 原本他以为，对方会慌张地摇头，说“这也不合适”。结果，他看到女孩沉默了一瞬，忽然点头，嗓音平静道：“行。” 姜祖熙：“……呵。” 这时，那边有男生喊：“姜哥，下半场要开始了！” 闻声，姜祖熙这才有所反应。 他冷淡抬眸，舌尖略显烦躁地划了下后牙槽，随即绕过景亦染，向篮球场走去。 景亦染转头，看着那人丝毫不犹豫地走向篮球场，又低眸看向手里的可乐。 他好像是有些生气。 景亦染暗想。 但是，他也没拒绝自己留着可乐啊。 想到这里，景亦染的眉眼闪过一丝笑意，随后转身小跑向汪栀纯。 汪栀纯暗暗给景亦染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那边的女生一眼。那小眼神，意味深长。 那些女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冷哼一声，转头继续看比赛。 这边，一班的男生都围在一起，仔细地听他们心中的大神安排战术。 那个高冷的男生站在他们中间，嗓音平淡道：“只要按照上一场打，基本没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他懒懒抬眸睨了一眼记分板，不紧不慢地补充：“但我可能会放水……” 旁边的景亦染听到了，手里拿着可乐，忍不住轻笑一声。 姜祖熙顿了顿，抬眸幽幽地看过去，眸光微暗。 景亦染的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敛起的笑意，察觉到姜祖熙的目光，神色顿时一僵。 她默默整理神态。 那些男生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大神，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哥几个内部相互用眼神示意，忽然笑了几声。 “姜哥你……艳福不浅呐。” 姜祖熙没什么反应，只是淡道：“走吧。” 说罢，自己转身朝中场走去。 其他男生连忙跟了上去。 景亦染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可乐，看着那些人。 汪栀纯站在景亦染的旁边，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吧不是吧，仙女要下凡了……” 第108章 名号 景亦染没有看她。 “说真的，”汪栀纯细白的胳膊搭在景亦染肩上，看着场上的比赛，“你喜欢那家伙吗？” “家里管的严，不让早恋。” “那要是家里同意，你就会跟他早恋了？” 景亦染转头看向她，“……你想知道什么？” 汪栀纯乖巧地笑了笑，“我就随口问问。” 这时，白白拉着乔琪筱跑了过来。 “你好厉害啊景亦染，你竟然让校草喝了你的水！”白白又蹦又跳，很激动的样子。 乔琪筱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稳住白白，“你声音再大一点的话，全校都能听见了。你是想让景亦染被那些女生瞪死吗？” 白白吐了吐舌头，瞄了一眼周围的人。 景亦染没有顾及她们，而是遥遥看了一眼场上的球赛。 几个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比赛，期间白白跟乔琪筱一直不停地议论着这个男生帅还是那个男生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校草最帅。 这时，体育老师就适时地吹响了哨子，提醒大家该站队了 篮球场上忽然响起一阵激动的呐喊。 景亦染停住脚步，回眸看过去。 哦，原来是姜祖熙站在中场，投了个难度极高的远球。 她眯起眸，看着站在篮球场正中央的男生。 那人宽松的黑色短袖好像被汗水打湿了，领口的地方紧贴着锁骨，更衬的那两截绝美的线条撩人。他好像没在意，只是懒散抬手擦了下汗，不经意间露出一截侧腰。 那边的女生又开始激动了起来。 就算景亦染站得远，看不太真切，但是也能猜到那人的侧腰线条有多惊艳。 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人的腹肌。 景亦染沉默地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走向体育老师。 体育课下课后，所有人都向食堂走去。 “对了，染染，之前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来着。”路上，白白忽然说，“校圈上说的那个，校草本人替你解围的事，是不是真的？” 闻言，景亦染脚步忽然一顿。 对了，说起这个，她还没专门向姜祖熙道谢呢。 即使他可能真的只是为了跟她撇清关系。 想到这里，她立刻向回走。 “诶诶，你去哪？”白白她们愣愣看着她。 “你们去吃吧，我去找一下他。”那人头也不回，嗓音微扬。 留下的几个人互看一眼，忽然扑哧一笑。 “哈哈哈，我就说他们有鬼……” 尽管是午餐时间，但篮球场上仍有学生在为了篮球挥汗如雨。 景亦染来到那里时，已经看不到那个男生的身影了。 天气虽已凉了，但她穿得厚，白皙的额头上早已覆了一层薄汗。景亦染给自己轻轻扇了扇风，舒出一口气，微微眯起眸，看着偌大的操场。 她想了想，低眸拿出手机。 她给姜祖熙发信息—— 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景亦染又觉得，对方肯定不会搭理自己。于是她又继续扣字—— 关于校圈帖子的事，我想谢谢你。 随后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当面。 那边立刻发来一条信息—— 不用，再欠个人情就行。 盯着这几个字，景亦染沉默了几秒。随后她点开联系人，拨通那串号码。 铃声没响几声，手机就被接通了。景亦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边传来一道低冷的嗓音，“是不是想逼我再换手机号？” 景亦染乖乖地说：“没有。” “那你又是打电话，又是发信息，想干什么？” “就是想……”说到一半，景亦染顿了顿。 她本来是想问他，到底还生不生气了，但是担心一问出口，对方又直截了当地挂掉电话。 这让她一时有些犹豫。 “想干什么？”对方又漠然道，声线毫无情绪波澜。 景亦染咬了咬唇，“就是想……想跟你聊聊天。” 对面忽然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景亦染的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又完了。 她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他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再挂掉电话吧？ 虽然可能不是真心话，但是想哄他的心是真的。 正当女孩忐忑不安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男生忽然含着散漫的笑意，极轻地绷出一个字，“操。” 他轻轻喟叹，声线倦懒又蛊惑，“唉……景亦染，你不会打算追我吧？” “……”闻言，景亦染耳尖一热，有些恼怒，“你别乱猜。” “那你是喜欢我？”那边又懒懒笑着，嗓音里含着一丝恶劣的戏谑。 景亦染的脸颊开始发烫了，她努力稳住心神，冷静道：“你是万人迷，我喜欢不起。” 那边顿了一下。 景亦染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皱着眉头，刚想开口对着那头再说些什么，忽然肩膀被狠狠砸了一下。 “嘶……”景亦染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还差点被后面的石头绊倒。她抬起眸，拧眉。 是几个嬉皮笑脸的男生，各个都挺健硕，就是气质倒是不正经。 “喂，学姐，球没砸疼你吧？”那几人看着景亦染笑。 景亦染揉了揉肩膀，看了一眼脚边的球，没说什么，眸光却如冬日寒冰。 她冷漠地打量了几下对方几人。 都没穿着校服……看起来不像是世德一中的学生。 这时，那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怎么了，弄疼人家了？” 那几人扭头，给对方让出一条道，“哟，朱子民，心疼了？嘿嘿……” 那些人笑得阴阳怪气的，景亦染站在一旁听的很不舒服。 她不是那种刚烈的性格，虽然不怕对方，但是也不想发生矛盾。 毕竟她现在还有急事要办。 于是，景亦染转身就走。 “哎，哎，同学！”朱子民赶忙上前一步，挡在景亦染面前，“同学，别急着走嘛，先认识一下。我是五中高二的，过几天要跟世德一中打场篮球赛，今天打算是来熟悉熟悉场地的，不过刚才我们注意到了你……因为你太漂亮了，所以，我们都想认识下。” 女孩神情冷淡，不为所动，“我还有事，麻烦让一下。” “哎，同学，就耽误你一点时间。”朱子民把路挡的严严实实的，他的那群朋友也帮他堵着景亦染。 景亦染知道自己绕不开他们，于是仰起头望着几个男生，目光淡定。 “姜祖熙在等我。”女孩语气平淡，话语却让他们一愣。 女孩见他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于是继续淡道：“姜祖熙你们应该认识的吧。” 芳名远扬的世德一中校草。 附近的学校应该多少听说过。 第109章 李芷睿 校草？ 那几个男生的内部互看一眼，交换了心底的想法。 就是那个姜祖熙？ 自从上次他们五中的校霸王彪被揍了之后，“世德一中有个打架可牛逼的男生”这一消息就在他们学校传开了。朱子民他们几个好奇，就专门去问了问王彪，这才知道对方是世德一中的校草——姜祖熙。 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跟那人“间接性”见面了。 看他们确实认识姜祖熙，景亦染轻咳了声，“可以让我走了么？” 那几个男生没再说话。 于是景亦染绕开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 她立刻打开手机。 景亦染本想再给姜祖熙打一个电话过去，但当她看到那个依旧是通话界面的手机屏幕时，整个人就怔住了。 ……他没挂断？ “你……”景亦染惊得小声叫了出来，但是因为太激动，一不小心咬了下舌尖，疼得她立刻吸了口凉气，“嘶……” 但此时，她顾不了太多，手机贴在耳侧，“……你刚才，怎么没挂电话？” 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原本是想听听，是哪个好心人替我教训你的，没想到……” “别说了。”景亦染立刻打断他。 不该听的他全听到了。 景亦染咬牙，不知怎么办地揉了揉眉心，“我当时只是脑袋一热就说了那句话……抱歉，以后能不能请你忘了这件事。” 那边的姜祖熙低垂着眼睫，指尖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脖颈上挂着的项链。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对方低软的嗓音，里面稍稍含着一丝的哀求，令他淡淡挑了挑眉尾。但是他没太在意这个，心里只是一直在想那几个男生说的话。 “同学，球没砸疼你吧？” “同学，别急着走嘛，先认识一下！” “我是五中高二的，过几天要跟世德一中打一场篮球赛。” 姜祖熙冷艳的眉眼间划过一丝散漫的嘲意，漆黑如墨的眸里晃过一瞬凉意。 虽然他没必要在意这件事，不过那个人说话随便的语气，和一见面就拿球砸人家的处事习惯，真是不巧地撞上了他的雷点。即使没招惹上他，但是让他听到，这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怎么着，也得让那些人认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姜祖熙微微眯了眯眼，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满意，眼尾露出一丝倦懒又愉悦的情绪。 他懒懒舒出一口气。 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叫了他好几声了，姜祖熙这才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嗓音淡冷平静，“知道了，再欠个人情就行，挂了。” 那边的景亦染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听筒里就“嘟嘟”地传出来忙音。 景亦染扶额，叹了口气。 怎么办，她又搞砸了。 她情绪低落，把手机放在一旁，又轻轻按了按刚才被砸着的肩膀，拧眉。 “保安大叔，这是请假条，麻烦开下门。” 李芷郁给门卫室里的保安递过去假条，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保安开校门。 保安扫了一眼假条，又扫了一眼李芷郁，没说什么，按下按钮。 高大的黑色栅栏校门缓缓打开，李芷郁赶忙跑了出去。 “小姐！”路边停着的黑色保姆车里，一个西装男子从驾驶座探出头，喊道，“这边！” 李芷郁赶忙背着包跑过去。 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压得她肩膀有点疼。 她打开车门上了车，放下书包后立刻问：“怎么样？我弟弟他回来没？受伤没？” 司机小张边开车边回答：“小姐您放心吧，少爷他安全地回来了，现在正和老爷夫人在一起呢，您小舅也在呢。” 一听小舅也在，李芷郁愣了愣，随即低眸看了一眼表。 咦？都十点多了，小舅来干什么？难道是教训李芷睿的？ 想到这里，李芷郁急了，连忙让司机小张开快点。 小张满口答应，眼睛盯着路。但此时，他对李芷郁爱弟心切的举动有一点的异议。 他来李家做司机也有些年了，对李家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虽然那个桀骜不驯的少爷——李芷睿不学无术，但李家夫妇总是一昧包容，几乎是溺爱了。而李芷郁这个大小姐，虽然有时候也挺骄横的，有些富家小姐的小毛病，但是对她这个弟弟确实是极为宠爱，什么事都愿意让着弟弟。 种种这些，要让他一个司机来评价，只能呵呵两声。 这些没有原则的爱已经快要把李芷睿推到歧路上了好么，这算哪门子的爱呀，明明都是自以为是。要是他对他儿子，他肯定不会这样子的，他一定会把他儿子教育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想到他儿子，小张的心里就一阵愉悦，甚至还哼出了小曲。 前几天，他的老婆才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起名叫张初尧，喻为君子正直、品德高尚。希望他亲爱的儿子长大之后，会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好男人。 至少，别像李芷睿那样。 李芷郁当然不知道司机小张在乐什么，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那人，“小张，你不会在幸灾乐祸吧？我弟被关进局子里，你可高兴？” “啊？”小张立马回过神，收了收神色，轻咳几声，“没啊小姐，少爷被抓我伤心还来不及呢！” 闻言，李芷郁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希望如此……” 小张偷偷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人，咂了咂嘴，没敢再说什么。 车子一路上平安地到达李家别墅。 李芷郁急吼吼地冲进家门，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坐在客厅里，而李芷睿却不见踪影。 李芷郁愣了一下，“他人呢？” “在楼上呢，你小舅非要单独跟他聊聊，我怕向寻对你弟弟做出什么事，你快去看看！”不等李父开口，李母就急着说。 李芷郁赶忙往楼上去。 走到了李芷睿的房间门口，李芷郁停下急匆匆地脚步，先缓了缓神，然后敲门，“小舅？你在里面？”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 向寻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外甥女，微微挑眉，“你回来做什么？来看看你这好弟弟受伤没？” 李芷郁偷偷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看到有个人影跪在地上，“这……小舅，再怎么说，芷睿他总归是你外甥吧，你这样对他，不太好吧？” 向寻冷笑一声，“我现在不这么做，以后有的是人替我教训他。我现在是教他该怎么做人，以免以后又要麻烦我来救他。” 李芷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硬从向寻身边挤过去，进入房间。 第110章 上课 她径直走向倔强跪在地上的弟弟，“李芷睿。” 那人不说话，低着头。 李芷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把头抬起来。” 那人还是跪着，默不作声。 李芷郁抿了抿唇，转头对门口的向寻说：“小舅，你在门口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他说。” 向寻两手环于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的两人，没说什么，转身离开，走时顺手带上了门。 这下，李芷郁才慢慢蹲下来，看着李芷睿，“你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芷睿“噌”得从地上站起来，气得只想砸东西，“我怎么知道！我当时在那好好喝着酒呢！然后突然就有人来碰瓷，跟我吵了起来。后来有人路过，说是来调解。我当时以为那些人跟碰瓷我的人是一伙的，就推搡了一下，谁知道他们说他们是警察，一下就把我抓住了！这真是……操！” “好了好了……”李芷郁安抚他，“说到底，只能说是你不幸运。” “哼……”李芷睿撇撇嘴，没说话。 李芷郁拉着李芷睿上下看了看，“你在警局有没有受伤？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李芷睿抽出自己被拉住的手，不耐烦地说：“还行，那警局还算有点良心。” 李芷郁松了一口气，“那你下回就不要这样做了，省的再受苦。”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行了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吧。”李芷睿揉了揉鼻子，烦躁地叹了口气，冲李芷郁摆了摆手。 李芷郁没办法，只好退出去，走前还嘱咐他：“过几天，你们学校跟我们学校高一高二有篮球比赛，如果你执意参加的话，这几天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休息一下。” 屋里的人顿了顿，没说什么。 李芷郁关上房门，神色疲倦，垂了垂肩，下楼跟父母还有小舅说了一声，就回房间了。 她背回的书包里全是没写完的作业，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按时完成。 第二天早上在学校，刚下早读，景亦染低头在桌兜里找书，忽然翻到了一个信封。 景亦染想起，这个信封还是上次她随手放在这里的。 她看着信封，沉默了一下。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把抓住信封抽走了它。 “……”景亦染一怔，回头就要去拿，却突然看见汪栀纯站在身后。 汪栀纯看着这个信封，越看越眼熟，“这个……不会还是上次那个吧？” 景亦染摇摇头，“后来放在我这里的。” “还是没有署名？” “我还没看。” 汪栀纯把信封还给她，“看看呗。” 景亦染便打开信封，淡淡扫了眼，“没有。” “你说这人也真是奇怪，给你写信，也不想让你知道他是谁。”汪栀纯摸摸下巴，“要不咱到处问问，这是谁的字迹？或者……看监控？” 景亦染沉思了一会儿，“也好，告诉他不要再这样做了。” “那我找人帮你问问。” 这时，后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一般情况下，那些学生路过高三一班门口时都要经过后门，现在的噪音大概是那些人路过里发出来的。 景亦染默默地起身，准备去关了后门。 谁知她的手刚刚扶上门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男生的打趣声音，“姜哥，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你还打不打球？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再说吧。”旁边又传来一道清冷散漫的嗓音。 听见那熟悉的声线，景亦染的手顿了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姜祖熙低着眸，书包闲闲地单肩挂着，刚准备走进后门，余光忽然瞥到有人挡在面前，便懒懒抬起眸。 男生的视线便猝不及防地撞上清透的浅眸。 姜祖熙脚下的步伐一顿。 面前的女孩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出现，正愣站在那里看着他。她白嫩的手扶在门沿，还保持着要关门的姿势。 姜祖熙瞥了一眼她的手，率先回过神。 他淡漠清了下嗓子，挑起修长眉尾，“怎么，针对我？” 景亦染立刻缩回了手，“没……” 她看了一眼对方身后几个笑得荡漾的男生，转身就走。 姜祖熙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眯眸，随后没什么意味地侧头，睨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 那几个男生立刻收住笑容，一副正经的样子，“咳……姜哥，下午打球的话记着叫我们，我们给你约上次比赛的那几个男生一块儿。” 闻言，姜祖熙没说什么，淡淡点了下头，随后不紧不慢走向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懒洋洋支着脑袋，略有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课本，神色倦懒。 汪栀纯站在那里，看了看姜祖熙，又看了看景亦染，最后看向手里的信封，忽然勾唇一笑。 这时，数学老师走进班里，站在讲桌前，刚准备开口说话，余光忽然注意到那个一直空着的座位有了人。 他微微一顿，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位资深的中年教师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哟，熟人回来了。” 全班的人都扭头看向那个座位，都打趣道：“难得啊。” 姜祖熙的眼睫微颤了下，随后淡淡抬眸，眸光平淡无波。 “行了行了，看什么看！”老师故作恼怒地瞪了一眼学生，随后含笑的目光又瞥了一眼那个男生，对上对方毫无情绪的目光，啧啧两声，“既然人回来了，那这心也别往教室外跑了。” 说着，他卷起袖子，拿起粉笔，准备开始上课。 讲台下面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盯着讲台上的身影看了几秒，随后抿抿唇角，几分懒慢地抬起指尖，翻开了书。 跟姜祖熙隔着一个座位的男生余光看到他的动作，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怀疑校草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就，怎么就学上了呢？ 还成绩进步迅猛。 由于校草没有同桌，他直接盯着对方的书，出神地琢磨着，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指尖不明意味地点了点桌面。 男生怔了怔，下意识抬眸。 他的视线忽然对上那人漆黑平淡的眸，眸光清冷。 那人挑起冷艳的眉尾。 男生立刻收回了目光，后怕地看向老师，开始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课。 姜祖熙收回目光，低下眸，眉眼一片冷淡。 这时，讲台上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姜祖熙。” 闻声，坐在另一个角落的景亦染抬头，视线从课本上移开，落到那个洒满了秋光的位置。 她眨了眨眼。 被点名的姜祖熙一顿，随后懒懒散散站起来。 他微微抿了抿唇角。 老师站在讲台上，嘴角带着和善的笑意，指着黑板上的这道数学题，“你上来，给我讲讲这道题，让我看看你的智商被你挥霍掉了没。” 此话一出，引起班里一片哗然。 第111章 上课(2) 而站着的男生的神色却风轻云淡，只是慢慢瞥了一眼黑板上的题，随后慢吞吞朝讲台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随之移动。 “哎我给你说，别看校草平时不学，没准儿真能写出来……”旁边传来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景亦染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好久之前，那个问她数学题，最后被她打发去问姜祖熙的女生，叫董艺。 景亦染转眸看向讲台。 讲台之上，颀长清冷的男生正对着黑板，白皙指尖拿着一支粉笔，安静地站在那里。 班里没有其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姜祖熙。 之前传言那么多，都说校草深藏不露，但没人真正见识过。而且校草本人也不是喜欢搭理这种无聊问题的人，自然而然那些疑问就成了无解谜题了。 但现在，不就是见证校草实力的好机会吗？ 所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姜祖熙盯着题看了几秒钟，忽然微微蹙眉。他瞥眸，不带情绪地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老师。 老师也笑吟吟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 台下的学生咽了咽口水。 虽然台上两人都没说话，但能看出，双方的眼神都在相互递刀片。 ……好刺激！ 但，校草站在台上沉默了那么久，到底会不会写啊？ 下面开始有小声议论的声音。 姜祖熙仿佛没听到一般，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盯着黑板上的题目。他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起粉笔，在黑板上轻轻写上“无解”两字。 粉笔字写的是连笔字，笔画之间连得很好看，整体看起来很是端正。 像他一样。 不知怎么的，景亦染盯着那两个字，脑袋里冒出“字如其人”这个成语。 这时，讲台上传来老师爽朗的笑声。 “哈哈，好啊。”老师招了招手，示意姜祖熙回去。 男生放下粉笔，一言不发地低眸走回座位。 有学生盯着题目，露出迷茫神色，“为什么无解啊？怎么可能无解啊？不可以先证明ab线段平行，再……” “来，你上来给我证证ab线段平行。”老师忽然把手里的粉笔递向那个学生。 那个学生缩了缩脖子，“不要。” 老师笑了笑，看向黑板上的题，“这道题呢，我自己讲没意思……”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了顿。 窗边，刚刚坐下的男生忽然眯眸。 “来，姜祖熙同学，你来给我们讲讲这道题，你是怎么知道无解的。”老师又笑眯眯地看向姜祖熙。 全班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男生的身上。 “……”姜祖熙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他嗓音清冷，淡道：“因为条件不足，连第一步线段平行都证不了，所以根本无法继续写下去。” 老师赞美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看着他，连连点头，“不错，这道题看似能证出线段平行，但仔细一想会发现条件根本不充分。我就是故意这样出的题，看你们能不能发现。事实证明，只有姜祖熙一个人认真地看了题。”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不服气了，暗自摩拳擦掌，“老师，你再出几道。” 班里的氛围逐渐火热起来。 老师厚厚的眼镜后面闪过一道精光，很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在黑板上开始写。 姜祖熙眼睫微微垂下，眉眼漠然，无声叹了口气。 为了调动气氛，拿他开涮。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目光淡淡落在书上，漫不经心地抬起指尖翻了一页。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下课的钟声就这样打响了。 “咚……咚……” 教室里的学生还一阵恍惚，都在疑惑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快。 老师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学生，“珍惜时间吧！同学们！” 随后便飘然而去。 班里忽然沉默了一下，几秒钟后，才逐渐有声音响起来。 “马上，就要高考了……” “嗯，马上就要毕业了。” “跟我考一个大学吧。” “不行你学习太好了……” 景亦染趴在桌子上，沉默地发着呆。 刚刚，她听到身边的人都在谈论高考。她听着，就像是局外人一样。 自从小时候的事情发生之后，父母将她带回家里，请了家教，辅导她学习。 很多人都常羡慕她可以常年在家待着，但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缺了点什么。 景亦染安静地趴着，看着周围的一圈人。 身边的同学的脸上，满是对前途的憧憬渴望，仿佛前方的路就在自己脚下，未来的日子一片光明。 班里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每个人都斗志昂扬，好像目标都很坚定。 除了她。 想到这里，景亦染皱了皱眉。 她坐直身子，侧眸看向窗边的少年。 他好像也有自己的方向……而且他的方向还很明确。 他很坚定的。 景亦染的眸光若有所思。 要不还是专门问问他志愿的事吧。 或许，也能让她有个参考。 景亦染正准备扶桌起身，去问姜祖熙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那个男生。 “姜哥，班主任请你去办公室喝茶。” 景亦染顿了顿，看向姜祖熙。 那个男生平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出教室。 景亦染看着他的背影，静静站了一会儿，随后慢腾腾地坐下。 算了，时机不成熟，下回吧。 她默默决定，今天中午之前要问个清楚。 于是，景亦染眼巴巴地等了一上午。 午饭铃一响，讲台上的老师慢条斯理收拾书本，走出教室。 景亦染合上书，目光掠过窗边的男生。 男生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姿态懒散，正低着眸沉默地把桌上的书收起来。 景亦染慢慢起身，一声不吭地走过去，站在姜祖熙的位置旁。 某个刚准备问姜祖熙要不要一起吃饭的男生猛地顿住脚步，随即退回了他们的小群体中。 其他男生疑惑，“怎么了？” 那个男生朝那边挤眉弄眼，“自己看看。” 男生们都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纤细的女孩站在大佬的位置前，小脸严肃正经。 他们都了然地“哦”了一声，互相打趣。 “姜哥什么都没做，就让女孩前仆后继……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呐！”他们感慨着，慢悠悠从那两人身旁走过，走前还不忘瞄几眼。 姜祖熙的眸光掠过景亦染的肩，凉凉地扫过那些男生。 第112章 志愿 男生们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一个个板着脸走出了教室。 这时，姜祖熙的目光才冷淡落在面前女孩的面上，声线漠然，“怎么又是你？” 景亦染眨眼，“那你想见谁？” 姜祖熙顿了顿，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几秒，沉默不语。随后，他没什么表情地叹口气，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扔，“说吧，又有什么事。” 他懒散坐下，支着脑袋，后背靠着墙，平淡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 “其实也没什么事……”女孩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就是想问问你，报哪个大学。” 姜祖熙挑起眉尾，眸中闪过几分意外。 他没有回答。 景亦染也没指望对方会告诉她，她只是想问问而已。于是对于他的沉默，她也没怎么心急，就只是静静等着。 那人静静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忽然唇边泛起闲散笑意，“喂，景亦染，你是不是喜欢我？” “……”景亦染声音低低的，“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姜祖熙嘴角噙笑，饶有兴致地眯起眸，又懒懒叹了一声。 “我可不好追。” 男生声线含着几分哑音，像是调侃一般，尾音轻飘飘的，有些勾人意味。 景亦染面上有几分窘色，目光不自然地落在一旁，“我也没说要追你……” 姜祖熙盯着她微红的耳垂看了几秒，随即垂下漆黑的眸，掩住眸底一丝愉悦的情绪。 “这样吧，”男生嗓音淡慢，却含着一丝不经意的温柔，“你撒个娇，我就告诉你。” 景亦染的小脸蓦然一热，“你……” “上次的语音，不是挺会撒娇的么？” 语音…… “那是我不小心……” “不小心？”姜祖熙懒洋洋地挑眉，“再不行动，我就走了。” 景亦染绷起小脸紧紧看着他，秀气的眉拧起。 看她的样子，还在纠结。 姜祖熙懒散揉了揉额角，忽然站起身子。 景亦染一惊，下意识往后退。 姜祖熙看着她的小动作，神色微顿了一瞬。几秒后，他轻轻抬眸，冬雪般的眸光默默看着她。 景亦染的指尖本能地拽住衣角。 姜祖熙顿了顿。 他忽然低眸，低低叹了口气，“算了。” 景亦染只听到他微不可闻地叹气声，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便眨了眨眼，低软问：“你说什么？” 那人看她一眼，目光淡淡的，没说什么。 他手里执了支笔，笔头抵着女孩的肩，轻轻往后推了推她。 景亦染被迫又后退了几步，直到给姜祖熙让出了一条出去的路。 男生平静收手，随后走出了她的包围圈。 景亦染低低叫了他一声，“姜祖熙……” 那人在门口慢慢停住，微微侧眸，眸光毫无情绪地落在景亦染的脸上，“你有点怕我。” 男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景亦染慢慢揉了揉鼻子。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高，还……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有一点点的……” 她神色有些谨慎，“……凶。” 姜祖熙静静地看着她，身子懒懒侧着，“凶……？” 景亦染轻微地点了下头，“也怕自己搞不好，又惹你生气……” 她话还没说完，门口的男生没忍住，唇边勾起一丝细小的弧度。 “你笑干嘛……”女孩皱着眉，一着急，轻轻软软的尾音又出来了。 男生渐渐抿住笑，只是眼尾的愉悦情绪还暴露着他的心情，“你刚才的尾音挺磨人的。” “……”景亦染忍不住耳垂一烫，“那……那是意外。” 男生只是噙着懒散笑意，视线透过漫漫日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让景亦染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姜祖熙，你还生我的气么？” 男生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微微低了低眸，嘴角笑意渐渐淡了一点。 他转头，看向教室外。 景亦染以为他还是有怨气，心里一急，上前两步，站在他身后。 “我不会再那样了……”女孩的嗓音低低软软，越往后越没了声，“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听着身后的女孩可怜巴巴的声音，姜祖熙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平淡回眸看向她，微微启唇，刚准备说什么，却蓦然看到女孩仰着白净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微微垂眸。 “看你表现。”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后，姜祖熙没再停留，转身走了。 景亦染刚想跟上去，却又怕他烦，只好默默止住脚步。 她再次眼巴巴地看着男生的背影。 看你表现…… 意思就是说，她还得努力。 景亦染扶着门框，叹了声。 姜祖熙独自朝食堂走去，路上电话却突然响了。 他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接听，“喂。” “你在哪？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见回来，中午在不在家吃饭？”听筒里响起路辰玩世不恭的嗓音，带着些许懒散，问他。 “我在学校，你们吃吧。” 那边愣了一愣，“学校？你会去学校？” “有意见？” “……不敢。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浪子回头了，是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够吸引你吗？” “……”姜祖熙的眸底晃过一丝沉暗的光。 “姜祖熙？”路辰有些奇怪地叫了他一声。 姜祖熙抬起淡冷的眸。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朝他款款走来。 姜祖熙微微一顿，随即低声朝路辰说：“等我周六回去再说。” 然后他没丝毫停顿，直接了当的挂了电话。 “喂……”那边的路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声。 他将手机移开耳侧，叹了口气，随后朝客厅喊了一句：“今天出去吃。” “哥哥呢？”储佑棋第一个“噔噔噔”地跑过来，皱着眉不情愿地问。 “他以后要好好学习了，不让咱们打扰他。”路辰起身，随手整了整连帽t恤的衣领，语气随意，“以后咱们早中晚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 储佑棋不高兴地看着他，“那能不能让傅晏做饭？我不想总是吃外面的东西，哥哥说那是不健康的。” “我不是怕傅晏还小，做饭伤着自己嘛。”路辰惆怅了一瞬，他扭头看着刚刚走过来的傅晏，抬了抬下巴，“傅晏，你说怎么办？” 傅晏犹豫了一下，“其实，在家吃也行。虽然我的厨艺没有那么好，但毕竟跟着哥哥学了一些东西，平常吃饭应该不成问题。” 姜祖熙的厨艺是他们几个当中最好的，这没人否认。 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孩子都要学着独立。 路辰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妥协，“行吧，那以后就麻烦傅晏你了。” 第113章 志愿(2) 傅晏只是笑了笑，“这没什么。” 那一边，姜祖熙挂断电话后，随即抬眸看向已经走到面前的人，淡淡叫了一声：“徐主任。” 年级长徐主任，也是之前带领高三学习小组的教务处主任。 徐主任慢慢停在姜祖熙面前，和善地笑了笑，“小祖回来了啊，家里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 之前姜祖熙向学校请假，理由是家里有事。 徐主任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以后还会请假吗？明年就要高考了，你爸爸可是让我看紧你。” 姜祖熙微微挑眉，眉眼毫无情绪波动。他慢慢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徐主任知道他的性子冷淡，也没生气，只是温和邀请他，“时间不早了，吃过午饭了么？不如一起去食堂吧，我们边吃边聊。” 姜祖熙顿了一下，随后微微点头。 于是，世德一中的校园里出现了一道令人诧异的风景。 严谨正经的教务处主任和学校风云人物走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的格格不入，简直可以用“诡异”来称呼。 不过，看着那两人边走边聊，气氛一派祥和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在开批斗会。 学生们迷惑地看着他们，抓了抓头发。 徐主任和姜祖熙都没在意旁人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走在路上，一直走到了食堂。 两人坐下吃饭。 徐主任拿筷子拌了拌面，“小祖啊，关于那个高考志愿的事……” 闻言，姜祖熙皱了皱眉，低着眸，默不作声。 徐主任看他没有反应，也不着急，继续道：“你看，期中考试下周就要来了，同学们最近都很认真地备考，而且这次考试的成绩很有参考价值。如果说你高中毕业后还是想回北城区警局，没打算考大学，那ok，之后我们都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但是如果，你的想法有所改变，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给你进行专门的补课，并且保证高考时会让你进入一个不错的大学。” “我考虑考虑。”男生低眸看着碗，嗓音低沉平淡，语气似乎有一些懒懒的倦意。 徐主任立刻露出笑容，“好的，我们不着急。” 他说考虑考虑，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换做以前，他肯定露出冷冰冰的不耐情绪，即使仍坐在她面前，也肯定没听进去什么。 徐主任忽然有种欣慰之感。 这时，对面的那人顿了顿，身子又懒懒靠在了椅背上，指尖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敲了几下，“这周，先补着试试。” 徐主任睁大眼睛。 姜祖熙仿佛没注意对方惊讶的表情，表情淡定，“行么？” 徐主任立刻收起表情，换上和蔼的微笑，“当然可以，你能主动提出来补课，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这样吧。”淡淡说着，姜祖熙忽然站起身，“我先走了，主任。” “嗯？面都没吃完呢。”徐主任看着他碗里几乎一口没动的拌面。 姜祖熙低眸看了看碗，没什么表情地顿了几秒。 “咱们不能浪费粮食，对不对？”徐主任又更进一步谆谆教导。 终于，姜祖熙抿了抿唇角，慢吞吞地坐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执起了筷子，低头默默地吃起来。 徐主任忍住不笑，温和地看着他。 祖熙这孩子，虽说看着怪冷漠的，但不得不说，接触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徐主任的这个想法很明显出于今天她对姜祖熙的印象，要是有一天，她有机会在北城区见见眼前这个少年，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坚持这个看法。 下午的时候，景亦染走进教室，转眸就看到那个男生已经坐在了窗边的位子上，懒洋洋支着脑袋，似乎在养神休息。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慵倦的神色，和冰凉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女孩脚步顿了顿。 她视线下移，看到了对方桌面上摊开的练习册。 景亦染一愣，他不会一中午都没回宿舍吧？一直在教室写作业么？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身体轻轻动了动，想靠近一些，看看男生写的是什么作业。 结果她刚刚抬脚迈出了一步，窗边的人鸦羽眼睫忽然颤了几颤，随后缓缓睁开。 景亦染顿时停住脚步。 姜祖熙倦懒睁开眸，神色有些未睡醒的茫然，眸光漫不经心，瞥了景亦染一眼。他盯着女孩看了几秒，随后身子懒懒往后一靠，胳膊搭在旁边椅子的椅背上，低低喟叹一声。 “怎么总是你啊……”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促狭。 “……那你想见谁？” 姜祖熙淡淡看着她，“除了你，都行。” 这么烦我…… 景亦染脑袋稍稍低了点。几秒后，她抬起头，没再说什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姜祖熙的余光看到她默默从自己身旁走过，没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坐直身子，执起笔在指尖打了个旋。他安静地低着眸，看着本上的题。 看了一会儿后，他又微微垂下眼睫，抬手揉了揉额角。 这时，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人了。他们看到校草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手里还拿着笔，像是在写作业的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 忽然，门外有人来叫，“姜祖熙在么？你们班班主任找他。” 班里人的目光顿时光明正大地转向姜祖熙，直勾勾地目光紧紧贴着男生。 姜祖熙放下笔后起身，不急不缓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坐在后面的几个男生摸了摸鼻子，彼此互看一眼，“你们说，咱要是学习跟姜哥差一大截的话，人家会不会不屑跟咱们打球？”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确认。 自中午被叫出去之后，姜祖熙除了回来拿了几本书之外，就再没出现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 有学生去办公室了趟，回来后神秘兮兮地说，姜祖熙在办公室里写作业，旁边的老师都在给他补课。 “我决定了！”一个女生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要把姜祖熙当成目标，像他那样努力！” 有人嘻嘻笑起来。 旁边有人打趣，“你要跟他上一个大学啊？” “哪有……”女生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景亦染低眸看着作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听到别人好像要和他考一个大学，心里总觉得有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闷得慌。 景亦染紧绷着小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很快，她发现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景亦染放下笔，叹了口气，抬眸看了一眼那个空着的位子。 晚餐的时候去看看，行吧。 她心里对自己说。 第114章 陪学 晚饭铃一打响，班里的学生就坐不住了。尤其是男生。 他们的眼睛都向窗外瞟，心早已飞到了篮球场。 终于，又过了五分钟，讲台上的老师放下手中的书，宣布了下课。 老师话音刚落，那几个男生大吼一声：“走！”随后抱着球，往教室冲。 老师无奈地看着他们跑出去，摇了摇头，拿着书离开了教室。 剩下的学生或三三两两地出去，或留在班里继续写作业。 景亦染低头看着作业本，心绪却飘得很远。 都下课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已经去食堂了…… 她低着脑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办公室看看。如果没看到人，那她就直接去食堂好了。 这样想着，景亦染拿起桌上写完的作业本，慢吞吞朝办公室走去。 她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忽然听到并未关严的门缝里，飘出来一个女孩甜甜的笑声。 女孩脚步的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后，她抬手推开门。 轻笑声戛然而止，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朝门口看了过来。 其中之一是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女孩子，眼尾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笑意，抬起小鹿般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景亦染。 另外一人，就是消失了一下午的姜祖熙。 他的眸光在触及景亦染的一瞬间，神色微微顿了一下。 景亦染站在门口，视线并没有看他，而是在那个陌生女孩的脸上停了一瞬，随后移向两人之间间隔的空隙。 那个距离并不小，甚至还可以再坐下一个人。但是在景亦染的眼中，她觉得还是不够远。 但她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地低下眸，把手里的作业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然后转身走向门口，并且随手带上了门。 “吧嗒”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她这一系列极其平静的动作，落入姜祖熙的眼里，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沉默地拧眉。 这时，那个女孩扭头看向姜祖熙，见他一直盯着门口，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怎么了？” 姜祖熙淡冷收回视线，低下眸，默不作声。 女孩微微勾了勾唇角，继续道：“刚才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吧？叫景亦染，是不是？她在我们班很出名呢……” “哒”的一声，是笔头敲击桌面的声音。 姜祖熙执着笔，面色冰冷，眸里的漆黑颜色像是大海上暴风雨的前奏。他沉默地盯着面前的作业，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女孩看着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低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今天谢谢你给我讲题，你讲的真的很透彻呢。” 女孩抱起书，走了几步，忽然扭头冲他灿烂地笑了笑，“真希望我下次还能被老师点名，成为你的陪学对象。” 姜祖熙皱了皱眉，抬起冰冷的眸。 他没打算给别人讲题。 是老师说，检验学习成果的最好方式，除了考试，就是给别人讲一遍题目。当然，现在考试是不可能了，所以老师就挑了一个学生到办公室，让姜祖熙给对方讲题。 这是老师的安排，就算姜祖熙面色微冷，有些抵触，但是他还是遵从了老师。 毕竟老师是为他好，他没理由拒绝。 但是…… 姜祖熙忽然起身，拿起书，面无表情地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女孩歪歪脑袋，看着他，“你去哪呀？” 那人没理她，径直走出办公室。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呆怔。下一秒，她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书，嘴角绽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从办公室回来后，景亦染一言不发走向自己的座位，面无表情地站着，整理了一下桌面。 随后，她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走到楼梯口刚想下楼，忽然听到身后细微的声响。 她微微顿了顿，然后轻轻侧了下头，望了眼身后。 身后，男生似乎刚刚赶来，站在她身后，额前碎发凌乱，抬着眸直直地看着她。 他的眸光有些亮，闪烁着寒月似的光。 景亦染微微挑眉，面色波澜不惊。 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景亦染。” 身后的男生忽然叫住了她，微哑的嗓音里似乎有一些别样的情绪。 景亦染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头，眸光平静如涓涓溪水，“嗯？” 姜祖熙跟她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望着她微微张了张薄唇，却没发出声音。 见此，景亦染想了想道：“你是想跟我讲，你和那个女生的事么？” “……”姜祖熙轻轻“嗯”了一声。 可景亦染听清了。 “你不用解释。”景亦染善解人意道，“我知道跟我没关系的。” 姜祖熙却默不作声。 景亦染眨眼。 半晌后，少年略显烦躁地抬手，向后捋了下漆黑碎发。 “你想怎么样吧。”他冷淡道，表情竟然有些赌气。 景亦染简直气笑，“怎么自己还气鼓鼓的。” “我……”姜祖熙只说了一个字，却又没了声音。他低眸不看她，眉目间流露出烦躁的感觉。 景亦染端详了几秒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着急解释…… 怕她误会？ 这样想着，景亦染心里的一些别扭也慢慢消散了。 她道：“那你解释吧。” 于是，姜祖熙抬眼细细看了眼她，似乎想看穿她的真实想法。随后，他慢吞吞地解释了几句。 听后，景亦染微微挑眉，“为了学习所以才……？” 姜祖熙点头，垂眸不看她，模样竟然有些温顺。 今天中午，她说自己凶，所以才怕他。那现在他表现的这么温和，她总不能再有什么意见了吧。 这样想着，姜祖熙的眸光逐渐幽深了起来。 景亦染一抬眸，就对上他略显幽怨的眸光。 那人微微抿着薄唇，看起来挺冷漠的，可眼神里却有一丝丝的委屈。 就突然感觉，眼前修长薄凉的人，竟然有了一丝的稚气。 她轻轻咳了声，“讲完了？” 姜祖熙看着她，点头。 “那我走了。”景亦染转身准备离开。 果不其然，身后的男生再一次叫住了她。这一次，那人冰凉悦耳的嗓音里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 女孩停下，眉眼似笑非笑，但转头时，她露出不解的神色，“你讲完了，我也知道了。你还要干什么？” 她学着姜祖熙之前的样子，有模有样道：“你再这样，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姜祖熙停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似乎僵住了。 景亦染最后瞥他一眼，随后不急不缓地转身走下楼梯，没再回头。 姜祖熙也没再叫住她，只是神色有些微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默默低了低眸，长长眼睫垂下，掩住漆黑冰凉的眸。 他烦躁地咬牙，眉眼一片阴郁，盯着景亦染离开的方向，狠狠踢了下墙，“操……” 正当姜祖熙冷着脸，陷入愠意中时，离他不远处空荡荡的教室里，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拿着手机，朝姜祖熙的背影快速地拍着一张照。 第115章 流言 隔天早晨，景亦染还在卫生间里洗漱，听到床上的汪栀纯忽然叫了声。 景亦染一顿，刚想问问她怎么了，汪栀纯忽然叫景亦染的名字。 “景亦染！！！” 景亦染眨眼。 汪栀纯爬下床，跑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跟姜祖熙谈恋爱的事都不告诉我，你存心让我暴走吗？” 景亦染露出疑惑，“我们没有。” “你自己看学校表白墙，还有视频为证呢！”汪栀纯掏出手机递给她，还气鼓鼓地说，“枉咱们两个做了十几年的发小，结果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我说，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还搪塞我……” 景亦染接过手机。 原来是昨天下午大课间，两人独处的那一段。 在视频中，当景亦染看到自己走后，姜祖熙赌气似的踢了下墙，忍不住一笑。 “嚯！你还笑！果真实锤了……” “真没。”景亦染神色渐渐平淡，“昨天是有些事，但不是网上说的这样。” 她把手机还给汪栀纯，“你先洗漱吧，收拾完我们再说。” 过了几分钟后，景亦染和汪栀纯出现在绿荫大道上。 “绝了景亦染，我们马上都要高考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都说了，没谈恋爱。”景亦染淡道，“家里不让早恋，姜祖熙也不会想跟我谈恋爱的。” 汪栀纯瞪大眼睛，“为什么？” “他每次都不想见到我。” 汪栀纯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不了解男生。就按你说的这样，关于那个视频，你怎么解释？姜祖熙还专门给你解释了解释他为什么会跟一个女生在一起，这还不够明显吗？他怕你误会。” 景亦染还是不太相信，“那为什么，他还不想原谅我？” “这不明摆着是在逗你的吗，你真是个恋爱白痴啊！”汪栀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的脑袋里除了知识是不是就剩水了？” 景亦染微微瞪她一眼。 汪栀纯忽然顿了顿，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下一秒，猛地搂住景亦染，蹭了蹭景亦染的肩膀，“哇哇哇染染，我刚刚才发现，你瞪人的样子好可爱啊啊啊啊……” 景亦染：“……松手。” 汪栀纯抬起脑袋，噘着嘴看着她，“不要！真是的，你干嘛非要做个端庄大小姐，你明明是个这么软的人……” “好了你……”景亦染简直无法应对汪栀纯的这一出，只得掰着她的脑袋，把汪栀纯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这里是学校，你注意一下。” 汪栀纯哭唧唧起来，“呜呜呜染染，你每天只想着如何攻略姜祖熙，从来都不考虑我的心情，我好伤心……” 景亦染连忙去捂她的嘴，“你小声点……你非让我去把路辰叫出来才肯罢休是么？” 闻言，汪栀纯“噌”地站直身体，轻咳几声，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刘海，然后扭头看着景亦染，“我们快走吧。” 说着，她大步向前走去。 景亦染简直哭笑不得，小跑跟了上去。 “今天早上吃什么……”汪栀纯掀开食堂的门帘，正侧头问身旁的景亦染，冷不丁地撞上一个人。 汪栀纯连忙扭头道歉，而那个女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转向看向一旁的景亦染，微微笑了笑，随后一言不发地绕过了她们走远了。 “诶？”汪栀纯看着那人的背影，满心不解，“真奇怪，她干嘛对你笑啊？” 景亦染的眸光沉了几分。 汪栀纯扭头看向景亦染，“她认识你？” “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还有谁会不认识我？” 汪栀纯极为赞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那，你认识她？” 景亦染朝前走，“你不是看了视频么。” “视频？你说你和姜祖熙那个……哦！你是说，她就是那个被老师挑去让姜祖熙讲题的那个？嘶……”汪栀纯一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尖，疼得吸了口凉气，“……不是啊，你怎么那么多情敌。” 景亦染没说话，拉着汪栀纯快速买完早餐，“快点吃吧，赶快回教室早读。” 汪栀纯撇撇嘴，“哦”了一声。 两人吃完饭回到班后，各自在自己位子上坐着。班里已经有人开始读书了，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无旁人地念着课本。 景亦染从书桌里抽出一本书，也站起来准备开始读。 但此时她心里有些乱，一直想着姜祖熙的事情，心思完全不在书本上。 这时，背后响起白白俏皮的声音，“恭喜……” 景亦染头也没回，“回去读书。” 白白剩下的话瞬间被噎在喉咙里，可怜巴巴地盯着景亦染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跺着脚低着头默默走了。 景亦染微微侧眸，看着那小白兔子委委屈屈走回位子，还被一旁的汪栀纯调皮地嘲笑了几句。那小妮抬手就要揍她，结果班主任走进了班里，她只好悻悻收了手。 景亦染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 她的目光又回到书本上，开始默默低声念着书。 直到，班主任背着手走过来，站在后门的位置，严肃地叫了景亦染一声。 方形的镜片折射出白色的寒光。 景亦染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过去。 “景亦染，”女孩刚走到面前，李老师就低声正经问，“你和姜祖熙谈恋爱了？” 景亦染摇摇头，“没有。” 李老师打量几眼她，带着几分探究，“那为什么有人跟我举报，说你们两个谈恋爱？” “可能，是误以为吧。” “哦？莫不是你们做出了什么让人误解的事？”李老师饶有兴味地问。 “或许是我们两个之前走太近了吧。但是我现在已经远离他了。” 李老师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景亦染所说。 “那你们之前呢？之前我也曾听到有学生议论过你们两个，但因为你学习一直很好，而且也没人跟我举报，所以我就没当回事。现在出了这事，我倒要问问了。” “可能跟学习小组有关吧。并且……姜叔叔让我多帮着姜祖熙一点，所以可能之前走得比较近。”景亦染的语速不急不缓，一点都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 “原来你认识姜祖熙的父亲……”李老师摸了摸下巴，“那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景亦染点点头，随后转身回到座位继续读书了。 第116章 办公室 李老师在后门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踩着高跟鞋噔噔走了出去。 下课的时候，汪栀纯跑来打趣景亦染，但景亦染心不在焉，听着她笑嘻嘻地说话，余光却一直看向靠窗的空位。 她微微蹙眉，今天怎么没来呢？ 景亦染眸光沉了沉，随即转眸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阴云密布，早饭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却暗的可怕，仿佛随时都会来一场倾盆大雨，叫人淋个痛快。 景亦染有些担忧，那人要是起晚了，那赶来的路上会淋雨吧，感冒了怎么办？ 要不，她去准备点感冒药吧，以防万一。 但下一秒，景亦染又皱了皱眉。 干嘛这么关心他。 他都那样对自己。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细微地雨点声，淅淅沥沥又伴着滴答滴答，隐隐约约还有雷声。 “轰隆隆——” 闻声，景亦染心里一动，撑着桌子站起。 算了，之前毕竟是自己做错了。 还是准备点药吧。 她的心里多了几分不安感。 汪栀纯望了一眼窗外，“……不是吧，景亦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怕雷啊？” 景亦染看向窗外。 雨一直在下，起初只是朦胧的细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变得猛烈起来，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雨滴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无情地敲打着窗户和地面，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景亦染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雨幕。 她忽然搞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 现在的自己这么在意姜祖熙，到底是因为对他的愧疚。 还是…… 第一节课结束后，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或许，他已经来了，只不过是像昨天一样，一直在办公室里。 景亦染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时，汪栀纯走过来，在景亦染耳边低声说：“我看到今天早上在食堂吃饭撞见的那个女生，进了办公室。” “……”景亦染的脸色忽然变了瞬。 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 比担心姜祖熙会不会淋雨时的心情还要糟。 汪栀纯没注意到她的神色，于是又道：“不过没关系，你不是不跟姜祖熙处对象吗，那对她……” 汪栀纯刚想说“对她不用在意”，却听到景亦染忽然出声打断她。 “不。” 汪栀纯一愣。 景亦染淡淡站起身，“现在我承认，我喜欢他。” 汪栀纯：“……！！！！！” 景亦染则转头朝教室外面走去。 出了教室门，她快步走向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轻声喊了声“报告”，推开了门。 门吱呀的一声就开了，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立在窗前。 里面的人闻及声响，停下手中的动作，眸光散漫扫了过来。 窗前，光线阴暗，被雨打湿的碎发凌乱，不断有雨滴沿着发丝向下滴水，落到精致的锁骨的间，再沿着胸肌向下滑落……少年的校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衣服的一角被攥在白皙的手里，正往外拧着水——这就不可避免的，露出了腰侧一截漂亮的肌理。昏暗光影下，他的眉眼冷艳而漠然，殷红的唇却格外醒目。 景亦染移开目光，几乎是躲避似地转过身子。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那个女生呢。 见此，姜祖熙微微挑眉，低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随后没什么所谓地放下了衣角。 “你来干什么？”他低哑清冷道，随后，拿起了桌上的一副半框眼镜，“转过来。” 景亦染僵了僵，顿了一秒后，还是听话地转了过来。她一转身，就看到了姜祖熙手里黑色的眼镜，“我来找老师……你近视了么？” 男生从一旁抽出了一张纸，捏在手里，擦了擦眼镜。 他逆光而立，侧颜线条分明，轮廓清晰而锋锐，眉眼间既有少年的锐气感，又有男人的几分成熟。 景亦染有些移不开视线，但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垂眼。 她的视线略显生硬地落在一旁。 而姜祖熙则低眸看着眼镜，“好看么？” 景亦染以为他问的是眼镜，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闻言，姜祖熙抬手，把半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黑边镜框高贵禁欲，男生的眉眼又是冷艳俊朗，他这样的穿戴只让人觉得他文质彬彬却又斯文败类。 男生似乎察觉到了她难以控制的目光，只是轻飘飘地扫她一眼，唇边泛起一丝漫不经心地笑意，“现在呢，好看么？” 镜片在微弱的日光下竟反射出神秘的蓝色光芒。 原来指的是他自己…… 景亦染觉得自己被耍了，却又气不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有些学生聚到办公室门口，正探着头看里面的场景。 “砰”的一声，门被景亦染关上了，隔绝了外界的喧闹。 也让这间屋子，更加安静了。 景亦染的手心有些汗意。她轻轻把手背到身后，低眉，“老师呢？” “开会去了。”姜祖熙倦懒地答。 “……既然老师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景亦染低头道，她伸手，准备去抓身后的门把。 姜祖熙盯着她的小动作，抬手，漫不经意地扶了下眼框。 “景亦染，”男生似笑非笑，“你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 “你真的不喜欢我？” “砰！” 是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 办公室里，姜祖熙的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不愧是你，景亦染。 门外，景亦染刚飞快出了办公室，就被门口围的一圈人搞得怔了一怔。 门口的那群人也怔了怔。 气氛忽然安静了几秒钟。 下一秒，景亦染忽然拨开人群，快步走向教室。 乌黑柔软的马尾在身后摇摆。 人群看着女孩跑远，面面相觑一眼，然后忽然笑嘻嘻地讨论起来。 “喂，你听见里面说什么了没？” “没啊，隔音效果太好了，完全听不见。” “嘿嘿，反正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景亦染出来的时候耳垂会那么红？” “卧槽我跟你说，刚才景亦染关门的那一刻，我看到校草戴了副黑色的半框眼镜站在窗前，绝了真的绝了，那神情那姿态，真的是名场面。” “我去你说的让我心可痒，我咋没看到……” “笑死吧校草会让你看到？那是专门戴给媳妇看的……” 那个学生话音还未落下，办公室的门忽然又开了。 那个学生吓得直接往后跳了一步。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不紧不慢，低着眸关上了门，随后抬眸，漠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众人。 众人顿时心虚地气都不敢出。 好在对方没多看，下一秒便无所谓地挪开了目光，棒球衫随意搭在肩上，两手闲闲抄在两侧裤兜里，不紧不慢走向教室。 众人松了口气，后怕似的没再谈论，各自散了。 第117章 大雨 景亦染进了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低头看着书。 汪栀纯刚想凑上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又看见浑身湿透的姜祖熙慢悠悠走进班里。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拿了几本书，又慢悠悠地走出去。 走之前，他还不明意味地瞥了眼景亦染。 汪栀纯立刻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中午放学的时候，外面还下着雨，汪栀纯她们几个都没带伞，干脆在教室里又坐了一会儿，边写作业边聊天。 汪栀纯趁机问景亦染：“早上发生什么了？” 白白和乔琪筱抬头，“咋了？” 景亦染只是低头写着作业，没有回答。 汪栀纯眨眨眼，“你跟他表白了吗？” 景亦染的笔头蓦然一顿。 白白的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鹅蛋了，“……不是啊，真的么？是我想的那样吗？！” 乔琪筱也半天缓不过来神，“表白……？谁表白谁？” “……”景亦染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额角，“我现在心里很乱。” “到底怎么回事？”白白立刻把凳子搬的近一点，两眼冒星。 景亦染的唇张了张，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摇摇头，“我说不清。” 白白一拍手，“这样吧，我们问你问题，你一一回答就行。” 景亦染看着她们，点点头。 “你喜欢校草，是不是？”一上来，白白就问了一个最敏感的问题。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点了下头。 “什么时候的事？”其他三人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景亦染沉默了一下，“我也说不清……” “哦，我们懂。下一个问题，谁问？” “我来！”汪栀纯一拍桌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景亦染，“那姜祖熙喜欢你吗？” “……不清楚。” “欧呦你撒谎，你都不看我！”汪栀纯又一拍桌子，吓得乔琪筱连忙叫她小点声。 汪栀纯看她一眼，干咳几声，压低声音，“你如实招来。” 景亦染只好道：“我只觉得，他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你快说。” “就是感觉，总是逗我……” “怎么逗你？”白白急得抓耳挠腮。 景亦染低眉想了想，“有时候总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哎呦喂！你们这就很微妙啊！你怎么回答他的啊？”汪栀纯摸摸下巴。 “没正面回答过……” “你这不行的。”景亦染话音未落，白白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这每次逃避的这么明显，他肯定猜出来了好吗。” “下次他再这样问你的话，或许你可以选择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乔琪筱温声道。 “那不行，如果说校草对她也有意思怎么办？这样岂不是就断了他们两个的可能性？这样，下次他再问你，你就反问他，这不就反占上风了吗？” “诶白白，你这个主意好！”汪栀纯狠狠在白白肩上拍了一把，“我刚打算把景亦染之前收到的情书给姜祖熙呢，让他有点危机感，咱俩这两招加起来，势必让姜祖熙的防线功亏一篑！” “……景亦染之前收到的情书？” “哦，之前景亦染老是莫名其妙收到没有署名的情书，我打算让姜祖熙问问他那帮球友，有没有人认识信上字迹的。” “嘿，那我就把之前偷拍景亦染的美照给校草看看，就算他是个gay，景亦染也定能给他掰直！” 景亦染拧眉，“你们……” “你不是同意让我帮你查清的吗。”汪栀纯理直气壮。 白白撅起嘴，“不是吧，我就偷拍了你一张照片，你也要生气啊？” 见状，景亦染还能说什么。 她扶额，站起身，“我去食堂，你们写吧。” “外面还下雨呢。” “我饿了。” 三人没能拦住景亦染，只好耸肩，决定再写几题就去找她。 雨还在一直下，灰蒙的天和雾蒙蒙的校园，不时的闪电像一条条巨龙在云间穿梭，雷声不停地在云层中翻滚，宣告着今天是个阴沉的日子。 景亦染站在一楼的屋檐下，有些沉默地看着外面的雨。 顿了几秒，她心里想，不管了，于是她脱了棒球衫，皙白的胳膊在脑袋上方撑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跑进了雨幕里。 水花在脚边绽开，裤腿的边沿已经湿了，贴着脚踝凉丝丝的。 还好，鞋底够高。 景亦染暗自庆幸。 快到食堂的时候，她稍稍地减慢了速度，停下来喘了口气。 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打湿在脸侧，景亦染拨了拨头发，忽然想到，今天早上的时候，雨比现在还大。 那，姜祖熙来的时候，岂不是要受更大的困难？ 他当时全身都湿了。 不知道感冒了没。 景亦染抿唇，又迈开脚步跑起来。 他最近怎么变了许多呢。 一直在补习。 之前都不在意成绩的。 是……不想做警察了吗？ 想到这里，景亦染心头微微一动。 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脚步蓦然一顿。 不行，她要去问问。 想到这里，她立刻转身，准备朝回跑。 谁知，刚转身，忽然看到自己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举着黑伞的人。 景亦染脚步一停，看清对方的脸后，她怔了怔。 一不留神，上方的衣服从指尖滑落，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湿了全部。 没了衣服的遮挡，豆大的雨点毫无顾忌地打在身上，景亦染瞬间被淋了个落汤鸡。 见状，那举着黑伞的人一顿，随后快步上前，走到景亦染身旁，将伞轻轻遮在她的脑袋上。 鼻尖瞬间萦绕上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景亦染有些震惊，脸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抹，“你……干什么？” 闻言，男生的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意的笑意，“你该不会是淋雨淋傻了吧。” 景亦染缓过神后，抿抿唇，“你不是说你没原谅我吗，还替我打伞？” “那你的意思是，别让我打伞是么？行，成啊。”说着，那人似笑非笑，手无所谓似地向旁边一移。 霎时间，两人的上方都没了遮掩。 而大雨如注。 “你干什么？”景亦染一把抓过姜祖熙的手，把伞掰回来，随后瞪他一眼，“就算不给我打伞，你也自己打着。” 一滴滴的雨顺着姜祖熙冷峻的侧脸滑下，他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只是平淡道：“我不像你这么娇气。” “我不娇气。”景亦染的语气冷了些。她擦了擦额角，随后不冷不淡道，“把伞给我，你自己擦擦眼镜吧。” 那人挑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淡淡把伞递给他。 伞在交替的那一瞬间，两人的指尖猝不及防地一触。 景亦染的指尖下意识一缩，然后她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姜祖熙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散漫摘下眼镜，然后撩起衣角随意擦了擦。 景亦染不再看他，垂眸看着他手里的眼镜，“为什么戴眼镜？” “老师送的。”姜祖熙淡道。 第118章 大雨(2) 他眸光垂下，想起昨天徐主任笑得一脸灿烂，把这副眼镜送到他手上。 “这副眼镜我找人开过光的，准保你一路升大学！学校不让带首饰，你就先戴着这个。” 想到这里，姜祖熙就忍不住嗤笑。 虽然他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但是出于尊重，他还是戴上了。 反正只是个平光镜。 景亦染看着姜祖熙擦了擦眼镜，慢慢悠悠戴上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在我身后？” 闻言，姜祖熙微微眯眼，睨了一眼她，“我出现在哪里，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景亦染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容易让我怀疑你在跟踪我。” 姜祖熙挑起眉尾，“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就是跟踪你啊。 他似笑非笑。 景亦染看着他欠揍的样子，心里有些愠意。 但是她忍了忍，低声道：“昨天你才跟别的女生单独讲过题，如果今天就被看到跟我在一起，对你个人形象不好。” 闻言，男生忽然沉默了一下。 “怎么，”姜祖熙垂下鸦羽眼睫，眸光平静而低沉，“还记着呢，我都解释过了……” “你解释归你解释，我信不信是我的事。”景亦染脸色淡定，“况且，你也不必非要我信，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普通……不是么？” 最后的问句，景亦染尽量控制语速和声调，不让对方察觉什么。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 但她的话说出口后，姜祖熙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景亦染忽然有点后悔。 幽紫色的光芒在镜片上一晃而过，半晌之后，男生淡道：“是。” 景亦染的眼睫微微一颤。 心脏忽然抽了一下。 她低下眉，没说什么。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过了几秒后，姜祖熙忽然轻轻靠近一步，撑伞的手抵在景亦染的肩上。 景亦染怔了怔，随之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但男生只是将伞倚在她的肩上，单手轻轻扶着她的肩微微俯身，从地上捡起早已被雨水泡了个透的棒球衫。 那衣服，要不是姜祖熙捡起，景亦染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姜祖熙直起身子，衣服被他拿在手里，执伞的手移开了景亦染的肩头。 景亦染抿唇，想伸手拿过衣服，谁知道对方的手往后缩了缩。 景亦染的手一顿，随后看似平淡地抬眸看向他。 那人没说什么，只默了一下，随后抬手，把伞和自己的外套递向景亦染。 景亦染有些轻微的诧异，停顿了片刻，随后轻轻接过来伞。 “这个……”姜祖熙低着眸，看着手里的衣服，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他的嗓音低沉，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虽然关系普通，但……”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几秒之后便没了声。不过片刻之后，他又轻咳了下，接着缓慢道：“伞拿好，午饭记得吃，衣服我拿去洗，你先穿我的。” 说完，他似乎怕景亦染没明白，又轻轻补了句：“理解了么？” 此时此刻，景亦染的脑袋早已是一片空白。她愣愣看着姜祖熙，似乎还在消化。 见她一时不能反应过来，那人低眉，没再说什么，淡淡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 “……还有。” 他驻足，微微侧头。 景亦染还站在原地。 男生的羽睫又密又长，眸子的形状狭长，侧着看起来尤其倦懒迷人。并且金丝眼眶架在鼻梁上，多了份清秀书卷气息。 他眸光微闪，眼底似乎沉淀了什么，随后语气不咸不淡，道：“舒朗说的那些……不全是真的。学姐是真的喜欢我，一直想要靠近我，然后青梅竹马的事……” 姜祖熙顿了下，“……他们想让我联姻，但是我没同意。出国是为了躲他们，回国也是。懂了吗？” 景亦染望着他。 他在跟她解释…… 姜祖熙见她还是没有说话，于是蹙眉，思索着自己的哪句话说的不明白。 “先说明，我高中不能早恋，不过……”男生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话音一落，那人没再停留，径直离开了。 直到挺拔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里，景亦染才缓过神来，白皙指尖轻轻夹了下自己发烫的耳垂。 “……” 他刚才的意思是…… 握着伞柄的指尖不经意地收紧了些，女孩眨了眨眼。 前面关心她的那几句，应该，是已经原谅她的意思吧。 后来又在解释…… 那。 那句话呢。 少年清冷的嗓音清晰，他说：“我高中不能早恋，但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 一滴雨水从发梢上滑落，沿着脸颊滑落到唇角。 “……” 景亦染忽然低眉，唇角浅浅翘起了细小的弧度。 她抬眸，重新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 雨滴浸入唇里，味道竟然有点甜。 即使跟糖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地慢慢静了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景亦染她才撑着伞，转身慢慢朝食堂走去。 雨还在下。 原本，这场秋雨很普通。 不过因为某些事，它已盛大了起来。 下午，雨停后，学校的环境凄清了许多。道路上随处可见被雨打落的落叶，湿哒哒地蔫儿在地上，无声地告诉路人，深秋已经到来。 篮球场上，打球的声音此起彼伏，水花随之迸溅在塑胶地上，湿了少年们的裤腿。 下周就要举行篮球联赛了，高一高二的篮球队都在努力加练。 高三一班的学生从图书馆回教室，正巧路过篮球场，看到一个个身姿矫健的学弟们，目光不由多停留了一会儿。 “哎，有没有好看的学弟？不要肌肉男。” “他们球技好厉害啊，感觉比咱当时的篮球队要厉害。” “狗屁！咱们贝宇不厉害吗？还有六班那个体育生，叫什么来着，刘苍，他不厉害吗？而且他长得也很正啊！” “要我说，打篮球最厉害的，还要数校草……” “哼哼，你就是被人家的美色迷惑了！还有路辰，他没退学之前，我看过他的篮球赛，他也挺厉害的。” “嘘！你小声点！汪栀纯在前面……” 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瞄了一眼前方走着的女孩，有些沉默。 “不要在汪栀纯面前提路辰”是高三一班学生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高二那年的冬天，有一个女孩每天下课都要跑到学校的后门，去等待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人，即使狂风大作，雪大如席，也从未间断。 不仅是很多女生都苦苦相劝，有些男生也看不下去了，都说让她别那么傻，可是那女孩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到第二年的春天，女孩似乎终于放弃了，没再往学校后门跑过，每天跟朋友说说笑笑，仿佛根本没经历过之前痛苦的日子。高三一班的学生终于松了口气，庆幸女孩终于脱离苦海，但是也都默契地不再提那个名字。 那几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聊起了其他的。 “篮球联赛咱们能去看嘛？” “想得美，咱们可是高三的学生……” “好想看贝宇打球！”白白抱着书，无精打采地走景亦染旁边。 闻言，景亦染回眸看了眼她，“他，不是每天下午会去篮球场么？” 白白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他每天下午去篮球场？” “你之前天天在我耳边说。” 第119章 生物老师 白白吐吐舌头，嘻嘻一笑，不再说什么。 这时，走在前面的乔琪筱和汪栀纯突然转过身来，对她们两个人说：“喂，这周末去不去图书馆写作业？” “为什么非得去图书馆写作业啊？咖啡馆不可以吗？” 汪栀纯白了一眼白白，“我就不信你在咖啡馆能写的进去作业。” 白白努努嘴，不说话。 乔琪筱看向景亦染，“染染你觉得呢？” 景亦染摇摇头，“家里人不让我出去。” “不是吧，你的禁足令还没解除呢？那个什么……沈知瑾是吧，管你这么多？”白白一脸苦恼地看着她，烦躁地揉揉头发。 “他得照顾我。” “你哥哥怎么这么忙啊？你爸妈呢？”白白皱着眉，严肃地问。 她以为沈知瑾是她异姓的哥哥。 景亦染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她们四个人里面，就只有白白还不知道她的事情。 她抬眸，发现汪栀纯和乔琪筱都默默地看着她。 她们三人相互看了看，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白白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三个人，呆萌的样子越发像只愚蠢的兔子，“你们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刻意隐瞒，只是忘了告诉你。”汪栀纯拍拍她的肩，朝乔琪筱递了个眼神。 乔琪筱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白白。 白白死死地盯着她。 乔琪筱只好温声细语地解释：“白白我们真的不是有意欺骗你的，只是那些细节你都发现不了啊，这有什么办法……哦，我没有说你蠢的意思……” 乔琪筱忍住笑，在白白要杀人的眼神中，慢吞吞地跟她讲了起来。 “自习课的时候，我去找化学老师补课。如果有老师问起，帮我跟老师说一下。” 汪栀纯点点头。 这时，前方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景亦染。” 景亦染和汪栀纯同时转眸望过去，看到在不远处的班门口，姜祖熙安安静静地站着，神色倦怠，眸光就平淡地落在景亦染的身上。 走廊之外，乌云散去的天空一碧如洗，宛如一块湛蓝的宝石，金色阳光倾了男生一身，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金纱。 景亦染的眸光顿了顿。随后，她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汪栀纯，微微抿唇，快步走了过去。 “衣服给你。” 还没开口问他话，男生忽然抬起手，把手里的棒球衫外套递了过去。 景亦染接过来，顺便把手里他的外套也还了过去。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接过来，随后懒洋洋地甩在肩头，转身准备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见此，景亦染的指尖微蜷，喊住他，“姜祖熙。” 那人慢慢停住脚步，微微侧眸，漫不经心地挑起眉尾。 那姿态，慵倦又邪气。 尤其是那件被甩在肩头的外套，更衬得男生气质倦懒又疏离冷淡，活脱脱校霸的模样。 景亦染移开目光，随后一字一句地说：“下节课，你去哪里？” 闻言，姜祖熙看了她几秒钟，唇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找生物老师。” “那你等我一下。”女孩道，“我跟你一起。” 站在不远处的汪栀纯：“……呵，女人。” 她翻了个白眼，两手环在胸前，摇摇头。 景亦染进教室拿了生物书和笔记本，随后返回姜祖熙身边，“走吧。” 姜祖熙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随后转身朝前走去。 景亦染安静地走在他身侧，听到他微乎及微的一声喟叹。 声线低哑，有些惬意的意味。 她微微低眸，嘴角忍不住弯起一道小弧度。 此时，女孩温软精致的眉眼更显清丽。 去生物老师的办公室，一路上要路过好多班级，而且正值下课时间，走廊上的学生更多，这就不可避免地看到走在一起的两人。 学生们都忍不住偷笑：“不是吧，这么快就官宣了？” 他们看着那对少年少女，感叹着郎才女貌。 景亦染有些不好意思。 她抱着书，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稍稍贴近了一些旁边的男生，压低声音淡道：“这样，会给你添麻烦吧？” 话音刚落，景亦染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散漫的嗤笑。 “那还跟着我。” 姜祖熙的嗓音倦怠且低哑，就像是没睡饱一般，但含着的一丝调侃笑意却让景亦染抬头，看他一眼。 “我刚好跟你一路，而且我也不知道生物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闻言，姜祖熙低眸，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 他大概是在想，她怎么蠢得连老师办公室在哪都不知道。 但是，这是因为她要问的题都在下课老师还没走时问完了，所以没有找老师办公室的打算，所以根本没想起来要去记那些。 想到这里，景亦染突然记起，她之前还想问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在学习上有这么大的改变的。 于是她问：“你最近，怎么突然开始学习了？” 姜祖熙微微眯眼，睨了一眼她，“我一直在学习，不是突然。” “……哦，对不起。” 走到生物办公室门口，两人喊了声报告，同时走进去，引起了办公室里老师的注意。 “哟，小姜来了，这怎么还带来了漂亮的小姑娘……”生物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语气里打趣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姜祖熙轻车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她自己跟来的。” “哦？”生物老师饶有兴味地看向景亦染，“景亦染，你生物不是还可以吗，这次也是来问题的？” 景亦染点点头，拿出书里夹着的卷子，“老师，昨天的作业有一道题我不是很明白。” “哪道题？我看看。”生物老师看了看卷子，看到卷子上女孩标记出来的那道题，“哦”了一声，“这道题啊，我昨天跟小姜讲过，你问问他还会不会。” 景亦染转眸看向姜祖熙，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 姜祖熙瞥眸，盯着卷子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接了过来，放在桌上。 看着他这副松松垮垮的姿态，景亦染抿抿唇。 讲题还懒洋洋的。 姜祖熙漫不经意扫了眼卷子，目光掠过女孩连笔连得很利落的字体，没什么情绪，随后看向那道题。 景亦染识趣地给他递上笔。 姜祖熙淡淡接过笔，没停顿，拿过演草纸就算了起来。 笔尖落在纸上，划出的声音干脆利落。 景亦染默默看着他写演草过程，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第120章 生物老师(2) 那道题她想的时候思绪明明那么混乱，到姜祖熙的笔下，感觉就像是一道平常的计算题一样。 或许，跟昨天老师给他讲过有关吧。 景亦染默默安慰自己。 过了一小会儿后，姜祖熙将笔在指尖漂亮地打了个旋，随后扣在桌面上，淡声道：“成了。” 闻声，景亦染微微俯身去看演草纸的过程。 但她完全没在意，自己弯下腰去，会跟姜祖熙贴得有多近。 简直就是她的头顶差点蹭到对方的鼻尖。 男生微微一顿。 他僵了几秒钟，随后淡淡掀起眼帘，看了眼身前的女孩，眸色深沉。 鼻尖萦绕着女孩特有的体香，姜祖熙的唇角不自然地抿了下。 生物老师一脸微妙地看着这一幕。 她能看出，景亦染是真的没有意识到情况不对，但姜祖熙…… 生物老师探究似的看了几眼姜祖熙。 姜祖熙明知道自己跟对方离的很近，还没有丝毫移开位置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 “啧啧。”生物老师感慨了一下。 太明显了。 她起身，语气正经，“姜祖熙，你把位置让给景亦染，你跟我出来。” 景亦染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两人，没说什么。 姜祖熙神色淡定，捏了捏鼻梁，起身，跟着生物老师走出办公室。 景亦染就在姜祖熙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没再想其他事，全神贯注地算题。 不一会儿，生物老师和姜祖熙又进来了。 碰巧这时，景亦染也搞懂了题目，她站起身，把位置重新空了出来。 “不，景亦染你坐下，让姜祖熙站着。”生物老师走过来，把景亦染按回椅子上。 景亦染有些迷惑，转头看向姜祖熙。她见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简简单单倚在一旁，默不作声，于是就没再动了。 “景亦染，你有什么不会的直接问姜祖熙吧，我这边还有个课要备。”生物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自然是点点头，然后她翻开书，指着书上的一道课后题，仰头看着立在一旁的男生，“这道题。” 姜祖熙瞥了一眼那道题。 顿了一秒后，他没什么所谓地上前一步，俯下身去，白皙的手执着笔，嗓音冷淡且低沉。 “先理解题意吧……” 男生语气虽然很漠然，但却很有耐心，用铅笔把题目中的关键词都画出来，必要时还在题的旁边写上知识点名称，帮助景亦染慢慢消化题目。 景亦染微微拧眉，脸色严肃地看着题目，不时地点头附和。 即使景亦染有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地方，他也不会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而是淡声地帮她梳理思路。 最后，姜祖熙轻轻放下笔，指尖扣了扣桌面，低声道：“自己算一遍。” 景亦染听话地写了一遍演算过程。 写好后，她把纸递给姜祖熙，让他看看。 姜祖熙平淡扫了一眼那娟秀的字迹，没什么情绪地点头。 见他点头，景亦染弯起眸子笑了笑，眸底亮晶晶的。 那模样，好像是一只小猫咪在求表扬。 看着女孩温软的眉眼，姜祖熙微微眯起眸，唇角不经意地勾了勾。 男生冷艳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懒洋洋的笑意，衬着办公室柔和的灯光，竟衍生出几分温柔的味道。 “报告……” 刚推门而入的女生猝不及防地看到这一幕，直接怔在了原地。 听到有人进来，景亦染转眸看过去，嘴角笑意还未散去，就僵在了嘴角。 是她。 上次那个，让姜祖熙给她讲题的那个女生。 景亦染低眸。 姜祖熙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随后低下眼帘，鸦羽眼睫掩住眸底一丝笑意。他冷淡抬起眸，朝门口看过去。 “简沫来了？”生物老师从电脑后头探出头，朝门口的女生招招手，“来，这次准备让我给你讲哪一部分？” 名叫简沫的女生收回落在姜祖熙身上的目光，抱着书快步走到生物老师身边。 “老师，今天上课讲的这一块我没听太懂。”她站在办公桌旁边，跟姜祖熙之间就隔了一个景亦染。 景亦染执着笔，笔尖迟迟未落下。 抚着书页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稍稍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女生一眼。 办公桌旁边的女生身材纤细修长，腰背挺直，气质不凡，一看就是练过舞蹈的。 “快写。” 头顶上传来男生不咸不淡的嗓音。 虽然是在催促她，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闻言，景亦染抿抿唇，眸光从女生身上移开，转回自己的卷子上。 她盯着那道题看了几秒，却有些茫然。 姜祖熙见座位上的人半天没动笔，微微拧了下眉。他刚想再次开口提醒她，没想到对方突然抬起脑袋。 猝不及防的，姜祖熙蓦然对上她的目光，不由怔住。 女孩的浅眸看着他，漂亮如琥珀，眸光里好似淬了一片银河星海，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应该是在告诉男生，她不是很会。 笑意有些撒娇的意味，但是女孩自己肯定没有意识到，只是睁着水润的眼，直勾勾看着姜祖熙，模样软软的。 女孩子的那种笑容，很容易让男生的心脏怦怦直跳，就是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也义无反顾，在所不辞。 就像掉入了某个始料未及的陷阱，姜祖熙冷艳的眉眼露出怔色。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景亦染，幽色的瞳仁微颤。 景亦染可怜巴巴地看着姜祖熙，笔尖戳了戳纸，张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姜祖熙幽深的眸光顺势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盯着看了几秒，微微眯眸。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男生终于迅速地低眸，鸦羽眼睫冷静地掩住眸底的一抹渴望，又微不可闻地轻叹。 真是…… 失算了。 “……” 下一秒，男生又忽然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道题啊……”嗓音漫不经心且倦懒，似乎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男生微微俯身，顺势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随手放在一旁。 景亦染姿态温顺，两手乖巧地放在两膝上，安静地听姜祖熙讲题。 有时对方跳步骤了，景亦染就扬起脑袋，挑眉看着他。 每次被女孩用那种目光盯着，姜祖熙都会很自觉地把刚才的步骤再讲一遍。 听懂之后，景亦染就会点点头，以表鼓励。 姜祖熙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那边，简沫结束的时候，景亦染和姜祖熙还在讲。 她站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好看。 原本，她跟班主任好磨好磨，班主任才同意她出来问老师题的。 她早就知道校草在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会来找生物老师，所以她以前跟生物老师打了声招呼。 本以为办公室里就她和校草两个学生，那么校草的陪学对象就又能是她，能让校草讲题的也只能又是她。 第121章 考试 没想到，半路上出了个程咬金。 想到这里，简沫目光不善地扫了眼景亦染。 她握书的手紧了紧。 之前是一直没机会跟校草接触，现在有了，她肯定要好好把握。 说不定，她和校草一起进步，最后能一起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呢。 简沫微微眯眼，嘴角露出一丝遐想带来的笑意。 但她很快敛起了笑容。 简沫转身，礼貌地问老师：“老师，我这里有几道题，您有空讲吗？” 生物老师头也不回道：“姜祖熙不是在这里吗？让他讲吧，老师太忙了。” “哦，好的。”简沫接着转过身，走到姜祖熙的另一侧，把书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安静乖巧地等待着这边讲题的结束。 她有一头乌黑秀丽的短发，一边的发丝被挽到耳后，低头看书的样子格外的温婉甜美。 她脸上一点妆容也没有，身上也没有香水的味道，模样看起来很清纯，很像是一个乖乖的高中生。 景亦染的注意力不经意间被她吸引，微微侧目，打量了眼她。 忽然，一支笔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别跑神。”姜祖熙低眸看着她，淡道。 景亦染挡住脑袋，防止对方再敲自己。 “这道题我会了，你给那位同学讲吧，我自己写一会儿。”景亦染淡道。 那个女生抬起头，目光刚好和景亦染对上。 她眨了眨眼，无辜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祖熙。 姜祖熙微微挑起眉尾，冷淡的俊脸上波澜不起，眸光默默注视着景亦染。 他看都没看那个女生。 见此，简沫只好懂事地笑了笑，对姜祖熙说：“你是不是讲题累了？没关系的，我可以等老师忙完再问。”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很悦耳，一听就很淑女。 “老师备课要很长时间吧。”景亦染淡漠转眸，看了眼全身心投入的生物老师，随后目光又转回来，看向站着的两个人，“不如就让姜祖熙讲了吧，反正他的任务就是给别人讲题。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问姜祖熙的。 姜祖熙听着景亦染略显冷淡的声音，眼底划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 他取过旁边的半框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 “说吧。”姜祖熙淡淡看着简沫的作业本。 简沫给他看了看她画出来的几道题。 姜祖熙微拧着眉，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一道一道地讲。 景亦染在旁边自己写题，写到一半后终归是写不下去了，干脆执着笔装着样子，默默听旁边的两人讲题。 她发现，姜祖熙给那个女生讲题，比给自己讲题详细多了。 景亦染皱了皱眉。 又过去了一会儿，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打响了。 而姜祖熙和简沫之间的讲题还差最后一个小尾巴。 伴随着姜祖熙在草稿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景亦染平静起身，拿起自己的书跟老师道了谢之后，不带停留地径直出了办公室。 姜祖熙幽深的眸光随着女孩的移动而移动，他抿起唇角，心不在焉地放下笔，对生物老师懒懒道了句“走了”之后，紧跟着出了办公室。 刚想夸姜祖熙讲得清晰的简沫，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转头，深沉地看着两人出去的方向。 “喂。” 走过拐角，姜祖熙就看见前方的景亦染。 他淡淡喊了她一声，同时快了几步，走到她身边。 景亦染只是瞥了一眼他，默不作声。 这让姜祖熙有些无奈。 他揉了揉额角，喟叹一声，“你说话。” 只有你说出来，我才知道我该做什么。 好在景亦染也不是矫情的人，她停住脚步，仰起头看着姜祖熙，绷着小脸，低沉道：“为什么你给她讲题要更详细一点？” 闻言，姜祖熙心里松了口气。 就这事啊。 他舔了下唇，漫不经意道：“怕她不懂又问我。我怕麻烦，就尽量给她讲清楚了。” 闻言，景亦染低眸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不过，她又问：“那你不怕我麻烦么？” 听她这样问，姜祖熙只是懒懒挑下眉，“你能麻烦到哪去？” 景亦染抿抿唇，不说什么。 姜祖熙也没再开口，随手穿上棒球衫，两手闲闲抄在兜里，陪着景亦染慢悠悠地走在无人的走廊上。 过了一会儿，景亦染忽然想起件事。 “你洗的衣服，怎么干的这么快？”女孩扭头看向姜祖熙。 现在是秋天，今天还下了雨。 闻言，姜祖熙只是没什么所谓地道：“就只是拿了吹风机吹了吹而已。” 顿了顿后，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我的衣服你肯定不合身，不能一直穿。” 景亦染点点头。 这倒是真的。 她一下午就只是把衣服披在肩上，没敢穿上去。 一是怕同学们怀疑，二是怕弄脏他的衣袖。 景亦染默默地想，随后又道：“拿吹风机吹，肯定费了不少时间吧。” 身旁的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见他总是问一句答一句，景亦染看他一眼，忽然弯起眸子，“今天中午，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景亦染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于是景亦染眨着无辜的眼，直勾勾看着姜祖熙，等待着他的下文。 显然，姜祖熙始料未及她的问题，神色有一瞬间的轻顿。 不过下一秒，他轻笑了下，似乎明白女孩是故意的。 男生什么也不说，眸光始终落在一边，不管怎样就是不看向她。 见此，景亦染忽然起了些坏心思，想要逗逗他。 她快了一步，侧身挡在了对方前面。 姜祖熙的脚步慢慢停住。 男生眼尾含着笑意，眸光褪去了以往的锐利，变得柔和，低眸静静看着她。 景亦染仰头看他，表情认真，低软道：“你回答我。” 姜祖熙仍旧没说话，侧身绕过对方，慢悠悠向前走。 “你干嘛。”景亦染快走几步追上去，抱着书看着他。 姜祖熙依旧保持着缄默，只有唇角含着的淡淡笑意透露着他的想法。 看他始终不说话，景亦染叹了声，放弃了。 她知趣地换了个话题，“下周考试，考完试后可以自己挑座位，你知道么？” 旁边的人顿了几秒，“……还真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么？” “现在知道了。” 景亦染接着道：“我觉得你不会考太差。想好坐哪里了么？” 姜祖熙实诚地想了想，淡道：“没有。” “我旁边怎么样？” 姜祖熙微微瞥她一眼，“你？” “……什么语气？” 姜祖熙识趣地低眸道歉，“错了。” 景亦染又问了一遍：“到时候我坐哪里，你坐哪里，行么？” “行。”男生立刻淡声接上。 “那你考试要好好考，一定要来考。”景亦染有些不放心，又多嘱咐了几遍。 “一定。”那人的嗓音低沉，却含着一丝柔和干净的笑意，轻声地对她保证。 第122章 逛街 周末的时候，景亦染听话地在家里待着，没有跟汪栀纯她们去图书馆。 她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作业本摊开铺在玻璃桌上，旁边放着一杯文姨榨的果汁。 景亦染正写着一道语文的文言文题呢，忽然听到楼下有汽车刹车的声音。 她起身趴在栏杆上往下望，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黑色宝马。 景亦染转身就朝楼下走去。 楼下，文姨正站在门口，和温和优雅的男人交谈。 察觉到有人从楼上下来，沈知瑾微微偏偏脑袋，望了文姨身后一眼。 景亦染踩着拖鞋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沈知瑾微微笑了起来，“我来看看你。” 景亦染没说什么，随后转身走向客厅。 她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水，随后给沈知瑾递了过去。 沈知瑾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手里端着女孩接的温水，微微挑了下眉尾，温玉般的眸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神色。 他低了低眼睫，很好地掩藏住那抹暗色。 沈知瑾慢慢喝了口水，随后把水杯放在一边，“薇薇安，最近比较忙，没来看你，在学校怎么样？” 景亦染也捧着一杯水，坐在一旁小口喝着，“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忙。” “学习这么努力啊……”沈知瑾慢条斯理道，打趣道，“是要备战高考吗？” 本来，景家人知道她重新进入学校后，只希望能平稳度过一年，没想过让她参加高考。 沈知瑾也是这么想的。 景亦染却道：“嗯，我准备参加高考。” 沈知瑾眸底的神色凝了凝。 “要参加高考吗？”他低声问，“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么，怎么突然决定参加高考？” “就是想。” “不会是某个人影响你了吧……”沈知瑾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 景亦染看着他的笑容，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没有，汪栀纯说动我了。” 沈知瑾半信半疑。不过他没再纠结，随即又道：“有空去逛商场么？正好，好久没给你买过礼物了。” “我有禁足令。” 沈知瑾温和地看着她，“难道你就没出去过么？” “……”景亦染起身朝楼上走去，“我去换衣服。” 十分钟后，轿车驶出云湾林邸的大门。 车子径直驶入市中心商场的地下车库。 两人照常是乘电梯上到一楼。 “上一次我和妍妍来这里，她看到有家店的衣服挺衬你的气质，就让我有空带你来看看。”沈知瑾朝前走着，眸光在寻找。 他一身轻熟的深褐色大衣，像一座沉稳的山峰，气质成熟斯文，一米八五往上的个子像一棵挺拔的白杨，在人群中就是一眼难忘的那个人。 尤其是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黑边框的复古眼镜，更显得整个人很儒雅温和。 景亦染戴着白色口罩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妹妹一样。 她跟着沈知瑾走到一家店铺前，沈知瑾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向景亦染，“这家看起来怎么样？” 景亦染看了看店面，风格确实是很符合她气质的那种。 “挺好的。” “那我们进去。 景亦染和沈知瑾走了进去，立刻有导购迎了上来。 导购小姐姐笑得超级甜，而且一眼就看出，进来的这两位肯定不是情侣关系，于是没给景亦染推荐与沈知瑾的衣服样式相似的款式。她主动展示给景亦染几件长袖还有裙子，景亦染试了试，都挺合身的，连沈知瑾看了，都含笑点点头。 景亦染不是很挑衣服的人，见大家都觉得合适，就点头说：“这几件吧。” “好。”沈知瑾微微扬手，让导购装衣服。 在沈知瑾付款的那空档，景亦染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没弄完，便转身走出店门，出来透透气。 景亦染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沈知瑾没出来，她倒是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眯眼，仰着脑袋，看到二楼的玻璃栏杆旁，倚着一个懒散冷淡的身形。 姜祖熙？ 景亦染眸光一亮。 她微微上前一步，刚想走进他的视线，忽然看到男生身旁的另一个男孩，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蓦然对上。 景亦染一怔。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对方应该比她小几岁，也就十四五岁左右。 可是，那个男孩看向她的眼神，却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小男孩该有的目光。 那道居高临下、审视一般冷酷阴沉的目光，绝不是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眼神。 景亦染的神色有些微妙。 这时，男孩旁边的人终于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 姜祖熙微微抬眸，看到身旁的男孩目光很不对劲地盯着楼下，他微微蹙眉，眸光也顺着看下去。 当他的目光触及楼下仰头站着的女孩时，他的神色稍稍一顿。 景亦染见那人终于看见了自己，下意识向前一步，想对他说些什么，结果下一秒，她看到对方抬起手，在耳侧晃了晃打电话的手势。 姜祖熙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手势，景亦染就能明白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闲聊。 于是她点点头，慢慢退了回去。 见此，姜祖熙没再有多余动作，只是平淡低眸，对身旁的男孩轻声说了几句后，转身领着对方离开。 景亦染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身后忽然传来沈知瑾的声音，“薇薇安。” 景亦染回头看向他，见他提着几个袋子走出来，便伸手替他分担了几个袋子，“……怎么感觉比刚才我挑的要多？” “哦，”沈知瑾笑了笑，“还有妍妍的。” 景亦染点头。 沈知瑾依旧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了，”景亦染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看着沈知瑾，“我还没给你补生日礼物呢。” 沈知瑾微微挑眉。 他的生日是9月2日，那天景亦染刚好在学校。 “本来说那一周末给你补上的，但是你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比较多，所以……” 沈知瑾当然不会让她买礼物，他不在乎这些礼节性的东西。 “那就算了吧，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况且……”沈知瑾微微眯眼，在镜片之后的眸底，一抹调侃笑意一晃而过，“况且，你送的礼物一般都不怎么实用。除了放在仓库里占地，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景亦染：“……” “哟，薇薇安会生气了？之前不都是闷着不吭声么？”沈知瑾看着她的脸色，略有些惊讶。 景亦染别开目光，轻哼一声。 “好了，别生气了。这样吧，你给你妍妍姐买件东西，就算补了生日，好不好？” 景亦染沉思了一下，点点头。 不过，她又不紧不慢补了一句：“既然你觉得我送的东西都没用处，那我以后什么也不给你送了。不管是生日，还是别的时候。” “啊……”沈知瑾捏了捏眉心，“不至于吧，薇薇安？” 第123章 储佑棋 景亦染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沈知瑾看着她走得这么决绝，只得慢慢叹息一声，随后迈开腿不急不缓地跟上去。 另一边。 “哥哥，刚才那个女生认识你？” 储佑棋白嫩的小脸上表露出一种阴郁的情绪，这种情绪很不正常，与他的年龄和脸蛋极其不符。 除了他们身边的人，储佑棋看不惯任何跟他哥哥走的太近的人。 因为他觉得，想跟他哥哥搞社交的人，要么是图钱，要么是图色。 呵，反正都不怀好意！ 听到储佑棋冷冰冰的声音，姜祖熙倒是没什么情绪，眉眼间的气质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懒散，“又看着不顺眼啊。” “那女生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的……”储佑棋微微眯起眼，表情忽然有些凶狠。 这副样子，外人看来可能只是觉得小孩子在赌气，但实际上，姜祖熙知道，这孩子内心里的暗黑。 姜祖熙的眸光微微一瞥，眼神有些冰凉。 “不该有的想法给我压住。”男生的嗓音低哑冷漠，不紧不慢的语调中无形隐藏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储佑棋瞄了一眼他，不情愿地皱着脸，但没敢再说什么。 他自然不会听出哥哥的，不过正当他仍想着该怎么处理那个女生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人淡道：“要是再进少管所，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闻言，储佑棋“噌”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可爱到让人想下手揉一揉的脸蛋上露出无辜又吃惊的表情，“啊，哥哥，我……” 姜祖熙侧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他。随后他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柔软蓬松的自然卷被顿时有些凌乱，但储佑棋丝毫没有注意，只是又慌张又无措地看着姜祖熙。 姜祖熙揉完头发后没说什么，胳膊只是懒洋洋搭在储佑棋的右肩上，“走，找傅晏他们。” 这时，傅晏和路辰正在冰淇淋店里吃着雪糕呢。 两人吃的正开心，忽然就看见一大一小走过来。 大的那个二话不说拉开椅子坐下，小的那个却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站在一旁捏着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路辰和傅晏互看一眼，交换了一下心底的想法。 “……怎么，你们不就出去了一下么，怎么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路辰把可乐往桌上一放，抬头，目光扫过两人。 姜祖熙慢悠悠地将长腿交叠，“刚才，看到了那谁。” “那谁？”路辰一愣，反应了几秒钟后，忽然明白过来，挑了下眉，“哦，这么巧……” 他边说着，边看了眼储佑棋。 储佑棋抬起脸，幽怨的眼神望向他。 路辰瞬间顿了顿，心里沉思了一下，想着还是不要让那小孩知道景亦染的事情了，于是开口准备把话题扯开，“那个，我……” 谁知话还没说完，姜祖熙忽然把一个礼品袋放在桌上。 其他三人都怔了一下。 傅晏看着礼品袋，有些好奇，因为那东西看起来很像是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路辰看向姜祖熙，“给她买的？” 姜祖熙的眸光平淡地落在礼品袋上，没片刻迟疑，点头。 路辰咳了一声，抬手蹭了一下鼻子，身子往后一靠，“行吧。” “哥哥！”储佑棋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看着礼品袋，“我说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原来……呵，让我猜猜，是给刚才那个女生的吧？” 傅晏连忙站起来安抚储佑棋，“好了小棋，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储佑棋正在气头上，谁的劝说也听不进去。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哥哥原本是那么高贵矜持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会关注那种俗人？ 纵使旁边的人有多么暴躁，姜祖熙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平淡低眸，抬脚勾来一张椅子，冲储佑棋不紧不慢抬了抬下巴，“坐下。” 储佑棋本能地拒绝，但是傅晏硬是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储佑棋瞪着傅晏，表情不止一星半点的凶狠。 傅晏抿抿唇，没说话，他看向姜祖熙，“哥哥，你说吧，我们都听着。” 闻言，姜祖熙抬眸看了傅晏一眼，眸光在他严肃认真的小脸上停顿了一秒。随后，他懒洋洋地移开目光，喟叹一声，揉了揉额角。 “也没什么好说的。”男生嗓音淡慢，不紧不慢的语气颇有些迫人之感。 傅晏有些犹豫地开口：“嗯……哥哥，你是想说，刚刚你遇见的人，是之前在国外我们谈论的那个人么？” “啊？什么？是她？”储佑棋“噌”地站起来，一脸的怔色。下一秒，他的表情又变得十分阴沉，黑的就像是乌云。 “她还敢在哥哥你面前晃荡？呵，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就让她残废。”男孩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殷红的唇就像是血红的彼岸花瓣，颇有血腥感。 姜祖熙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眸底的光已经冰冷到万里雪飘的地步，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冰封起来。 路辰立刻注意到他的气场变化，他微微皱眉，低声冷道：“小棋，坐下，说话注意点。” 傅晏连忙打圆场，“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哥哥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要相信哥哥。” 储佑棋冷笑一声，“哥哥，虽然我就见了她一眼，但是我能看出来，她跟咱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确定要跟她还有联系？况且那个人害你受伤，害你心情不好，你还愿意跟她走这么近……” “怎么，教你哥做事？”男生却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的话。 听到低沉又平淡的语气，另外三人瞬间静了静。 半晌之后，储佑棋忽然低了低头，“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傅晏把椅子往储佑棋脚边拉了拉，“坐下吧。” 储佑棋瞄了姜祖熙一眼。 姜祖熙并没有看他，眸光极冷，犹如寒冬里的霜雪，落在桌上的礼品袋上。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仅仅是这副姿态，让储佑棋心里更加不安。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以前的时候，他也这么刁蛮任性，哥哥虽然每次都冷声训他，但是他能看出来，哥哥绝对没有生气。 可这一次…… 储佑棋身侧的小手死死地捏成拳头。 就为了一个女的，至于吗？ 他心里涌起翻滚的暴躁。 那个女生…… 她不可能在哥哥身边出现了。 傅晏看着储佑棋虽然乖巧的低着头，但眸底一片算计的光，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安好心。 他有些担心，怕储佑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是傅晏沉思了一下，开口：“哥哥，或许你可以让我们见一下那个女生，这样，我们可能会有更好的判断。” 第124章 举报信 见一见？ 储佑棋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哈，这不正方便他出手吗？傅晏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于是他抬头，偷偷看向姜祖熙，想看看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姜祖熙听到傅晏的话，轻轻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没有下文。 他若有所思地放空了一会儿。 路辰倚在一旁，微微眯眼，看着姜祖熙没什么情绪的脸。 他其实挺想让那两个小孩见见景亦染的，正好也改变改变他们的偏见。 同时啊，他也想再见一眼汪栀纯。 哎，最近这几天，想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呢。 正当路辰出神地想着，姜祖熙忽然站起了身。 “周末吧。”他淡道。 傅晏和路辰也站起身，点头。 姜祖熙低眸，提起桌上的礼品袋，“走吧。” 周一的早上，白白一进班就高兴地说：“太好了，李老师说咱们高三也可以去看低年级的篮球联赛！” “啊？真的啊？我还以为高三以后什么也不会举办了呢！” “是啊，而且周四周五还要考试，学校怎么会同意啊？” “诶，我可听说了，好像是因为咱们年级某个班有个学生特别想去看学弟打篮球，就让家里人给学校校长说了一声，所以……” “哦，原来如此。” 班里的人都开始热议起来，景亦染撑着下巴，看着他们，眸光有些放空。 篮球赛…… 她的脑海里忽然划过那天体育课的场景。 冷艳的少年抱着球，眉眼冷淡俊美，站在人群中，是绝对不可能被忽视的存在。 景亦染的嘴角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她又想起，昨天上午刚在商场碰到姜祖熙，下午他就打来了电话。 男生还是一贯散漫的嗓音，问她去商场干什么。 当时她只觉得好笑，“打电话就为这个？” “怎么会。”那头的嗓音含着淡淡笑意。 然后，格外温顺的男生特别耐心地解释了当时为什么不能聊天。 跟他身边的小朋友有关。 14岁的小朋友。 姜祖熙叫他小棋。 还有另一个男孩，傅晏，也是14岁。 景亦染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会有那么犀利的眼神，但是又觉得问出来不太合适。 但姜祖熙好像感应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告诉她会见到的。 会见到的…… 这是，带她认识他身边的人吗？ 是想让她了解他的世界吗？ 说实话，当时景亦染听到他的话，心里莫名其妙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直到现在，她想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弯起眸。 不过同时，她也在想一个问题。 既然，姜祖熙身边是有朋友的，那就证明他没有什么不适合社交的原因，可他在学校里却总是独来独往。 除了最近，他开始愿意和别的男生一起打球。 景亦染微微挑了下眉。 变化有一点快。 等会儿问问他原因好了。 她看了眼靠窗的位置，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一般情况下，姜祖熙早上不会来早读。 因为他起不来。 男生宿舍的宿管阿姨也习惯了，每次见他7点多才慢吞吞地走出宿舍，连眼也不抬了。 想到这里，景亦染忽然回过神，看了眼腕表。 到点了，该读书了。 别的学生早就站起来读书了，只是她刚才一直在发呆，没意识到。 景亦染掏出语文书，低头安安静静地背。 早读下课的时候，景亦染走出教室，刚准备上楼去物理老师办公室，忽然身后有人叫她，“景亦染，班主任喊你。” 景亦染只好再调头回来，走向李老师的办公室。 她经过那个同学身边的时候，忽然又听到那个同学朝着她身后又喊了一句：“校草，班主任也喊了你。” 景亦染脚步一停。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 今天的阳光有些好，好到斜照进走廊，刚好倾在少年俊美的容颜上。 半框眼镜的镜片在阳光下折射白色光芒，那人微微眯起眼，眉眼间还有些困倦，姿态倦慵。 听到有人叫他，他顿了几秒，然后才慢吞吞地应道：“哦。” 景亦染忍不住弯起眸。 她还是头一次听见，别人叫他校草，他回应了呢。 在她笑的空档里，姜祖熙已经迈着长腿懒懒走了过来。 “你笑什么？”他两手闲闲抄在外衣口袋。 “笑你没睡醒。” 姜祖熙慢条斯理挑起眉尾。 旁边的同学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味了，“你们……” 闻声，景亦染已经预感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先一步摇了摇头。 “嘻嘻，这么着急辩解？”后面走出来的男生们嬉皮笑脸地勾肩搭背，一起朝姜祖熙挤眉弄眼，“姜哥，可以啊。” 姜祖熙微微侧身，眸光透过镜片，不咸不淡掠过那些人，唇角勾起一丝懒洋洋的笑意，“没有的事。” 他的语气却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样，让人一点也不相信。 所以男生们都起哄，“哟……” 景亦染只好不搭理了，随后转身向前走去。 身后，姜祖熙不紧不慢跟上来。 “最近怎么跟别人一起玩了？”见他过来，景亦染问他。 姜祖熙看她一眼，“……不可以么？” “只是觉得你变化得有点快。” “哦……”姜祖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景亦染仰头看着他的眼，“你还没回答我呢。” 姜祖熙微微侧头，对上她的视线。他顿了一秒，然后慢慢移开。 “我之前，也不是不和别人打交道。”男生语气淡淡的，“只是有点懒。” “那现在不懒了？”景亦染偏直勾勾看着他。 “对啊。”姜祖熙忽然笑了下，纤薄的唇扬起一抹干净清冽的笑容。 男生本就深邃冷艳的眉眼，一笑起来，就是清澈少有的存在。 漆黑的眼眸微微弯起，眸底的光很干净。 这才是一个十九岁的高中生。 虽然，他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到了办公室，李老师和蔼地问了问景亦染最近的学习状况，也问了问姜祖熙的补习情况。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她点了点头。 不过，接下来，李老师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 “来，景亦染，你看看。” 景亦染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 “看完后，让姜祖熙也看看。”李老师道。 景亦染递给姜祖熙。 姜祖熙更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不出一秒钟，就把信放在了办公桌上。 他平静道：“假的。” 他又把两手缩回棒球衫侧兜里。 李老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看了没啊？” “看了。” 李老师敛了敛笑意，又看向景亦染，“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景亦染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信上——那封举报她和姜祖熙谈恋爱的信上。 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25章 篮球赛 “老师，我不知道。”景亦染乖巧地实话实说。 李老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这些言论不可信，但是你们老被人举报，这也不行啊。” 景亦染点头，表示认同。 “哎，话说，”李老师突然换了一副表情，镜片之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学生，“你们……就真的没什么想法？” 景亦染：“……” 李老师看向姜祖熙。 姜祖熙此时正有些发呆，眸光放空地看着一旁，察觉到李老师的目光后，他眼睫微微一颤，转眸看了过来。 “嗯？” 李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姜祖熙，你看景亦染怪漂亮的，学习也好，你就没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景亦染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在发烫。 她睨了一眼姜祖熙。 那人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老师，该上课了，这么无聊的问题下次问吧。”男生看了眼腕表，语气没有少了对老师的尊敬，却也不咸不淡。 闻言，李老师无奈地摆摆手，“看你这样子……行吧，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老师再见。”景亦染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开。 姜祖熙跟着她离开。 出了办公室，景亦染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她刚想跟姜祖熙说些什么，一转身，忽然发现那人就近在咫尺。 景亦染怔怔仰起头，看着他。 此时，面前的男生一改刚才淡漠的神态，嘴角牵起一丝又痞又倦的笑，“今天天气不错，逃课吗？” 闻言，景亦染缓过神，语气无奈，“之前不是还说要好好学习么？” “劳逸结合啊。”姜祖熙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怎么能算劳逸结合呢，”景亦染温声劝他，“逃课不好，还要高考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一件事，“说到高考，你偷偷问了问姜叔叔……你想去警校？” 姜祖熙忽然一顿。 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看到他眸光的变化，景亦染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语调低下去，“对不起我……” “没什么。”姜祖熙淡淡打断她，“这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景亦染眨眨眼。 姜祖熙缓缓走到栏杆旁，胳膊搭上去，懒洋洋地眺望远方。 “之前是打算去警校的，”他淡道，“后来家里出了点事，他们需要我。” 在他身后，景亦染静静看着他。 “我又是独子。”姜祖熙捋了捋头发。黑色的碎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笼上一层金色的光。“有些事情，好像更紧迫了些。但是原来的志愿，我也不可能放弃。” 讲到这里，他忽然微微侧头，眸光向她投来。 逆光之中，景亦染看到他的眼眸深邃又平静，而漆黑的颜色之下，深藏着某种坚定的信念。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吸引她的原因。 疏离淡漠的外表下，男生的理想与毅力总是轻而易举地使她受到心灵的感动震撼。或许，有很多人看见他冷厉的表面就妄下断语，偏见、议论铺天盖地，但是这也不妨碍少年依旧沉默地坚持着。 即使没有人认可，没有人理解，他仍选择走自己的路。 这一刻，景亦染忽然好庆幸，自己没有被他凶巴巴的外表完全吓到，至少自己还有勇气去靠近他。 美好干净的一个他。 景亦染微微垂下眼，上前一步，跟姜祖熙肩并肩地站在栏杆前。 姜祖熙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楼与树林，仿佛在欣赏一幅精美的画卷。朝阳的光辉如金色的薄纱，轻轻铺满了浓密的树冠，给整个画面带来了一抹温暖的色调。渺小却灵活的生物穿梭其间，宛如跳动的音符，让微风吹不动的枝头也不禁震颤起来，似乎在为这美妙的旋律伴舞。 他沉默地望着，指尖忽然感受到温软的触感。 姜祖熙微微一顿，随后慢慢低眸，看到了女孩白皙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食指。 他盯着看了几秒，默不作声。随后，他抬眸，眸光对上女孩的眼。 女孩嗓音轻软，“没关系，会陪着你。” 浅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浮动波光粼粼的碎星，姑娘眉眼间的温情抵得上一万次的告白。 在望了她一会儿后，姜祖熙忽然挑了下唇角。 随后，他懒懒喟叹一声，顺势捏了捏女孩细嫩的手，“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景亦染抬头。 “汪栀纯给我你收到的情书……” 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其实你不用……” “是舒朗的字迹。” 景亦染一愣。 姜祖熙似笑非笑，轻浅的目光看着她，“接下来，看你决定了。” “……”景亦染抿唇，“我知道了。” 见此，姜祖熙也没再说什么，淡淡直起身子，说了声“走吧”。 景亦染点头，跟他一起离开。 篮球联赛那天，高三年级的学生有的抱怨耽误时间，有的兴奋篮球比赛，有的两种心情掺杂着，坐在看台上。 世德一中有一个大看台，就在室内篮球场里，能容纳所有学生。 高三一班的学生是高三年级第一个登上看台的班级，就挨着高二十班坐下来。先是女生走在前头，在前面几排坐下来，然后才是男生。 景亦染坐在女生的最后一排，身后就是男生的第一排。 坐下后，白白就使劲往旁边张望，嘴里还嘟囔：“贝宇呢，贝宇呢？” 汪栀纯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暴栗，“非得声音大到让身后那些爱起哄的男生听到啊？” 白白捂着脑袋，撇撇嘴，“我这不是心急嘛，好久没看见他了。” “你要矜持，矜持好吗？” “安静一点。”景亦染道，“比赛马上开始了。” 汪栀纯和白白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景亦染看向篮球场上。 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从门口走进来。 景亦染的眸子微微一亮。 是姜祖熙。 那颀长的身形，松垮倦懒的姿态，气场一看就有两米八。 “姜哥！这里——！” 身后的男生直接站起来吼了起来，手在前方作喇叭状，也不管别人投来的惊异的目光。 不过，当别人听到他们喊的人是谁后，也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 “呀，是真的校草啊。” “这就是咱学校的校草？卧槽这么帅这么高？！” “绝了绝了绝了……” …… 姜祖熙闻声，脚步稍稍一顿，随后循声慢吞吞地走来。 走向看台必须要路过一个篮球架，篮球架下站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看着姜祖熙。 姜祖熙没什么所谓，只是微微抬眸，不咸不淡睨了一眼。 不过目光在掠过其中一个人时，他微微眯眼，稍稍停顿了几秒，随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朱子民，那不是上次堵咱几个的人吗？” 朱子民咬着牙，有些愤愤地盯着那道背影。 那天，他们打完球，刚从世德一中出来，便被一个人堵在了巷子里。 那人卷起了短袖的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一看就惹不起。 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淡淡告诉他们，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你是姜祖熙？世德一中校草兼校霸？”当时朱子民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警惕看着对方。 那人只是微微挑眉，“原来我这么多名号啊，那也好，我就不动手了……” 第125章 篮球赛(2) 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敛起，漆黑的眸忽然逐渐冰冷，仿佛是被寒风吹过的湖面，泛起丝丝冷冽的涟漪，“别动那个女生，懂吗？” 朱子民实在不敢跟他硬碰硬，即使他们人多。他只得点点头，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握紧拳头。 “我怎么看着那个身影那么熟悉……”李芷睿有些狐疑地看着姜祖熙走远，“感觉在哪见过。还有，刚才他为什么盯着我看那么久？他认识我？” “或许是你的名声太大了。”身旁的人打趣。 李芷睿白了一眼他，没多想，便转身去热身了。 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姜祖熙慢条斯理走上看台，经过众多班级，最后到达高三一班的位置。 一路上，那些女生的星星眼直接要闪出天际。 汪栀纯都没眼看，她翻了个白眼，至于吗？ 随后，她又转眸看向景亦染。 景亦染只是静静注视着那道背影向这边走来，随后就没什么其他动作了。 汪栀纯满意地点点头。 姜祖熙迈上台阶，他一边走，目光一边平淡掠过班里的人，最后与景亦染的目光对上。 视线相对，姜祖熙能看出那双眼眸里隐藏的小期许。 他别过视线，微微低眸，一笑。 这一笑，绝了。 “卧槽卧槽卧槽……” “笑了！他竟然笑了！” “我靠！笑得好甜啊……” “绝对，绝对有故事……” 身边的人议论声毫不遮掩，姜祖熙像是没听到一样，没什么情绪，走到男生第一排，然后在景亦染后面的那个位置停住。 景亦染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手指。 后面传来男生小声的起哄声，随后便是椅子吱呀两声，有人站起，有人坐了下来。 “哎，校草在你身后坐下来了。”白白没什么顾虑，她向后张望了半天，然后回过头对景亦染说。 景亦染就“哦”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白白眨了眨眼睛。 随后她看到，前面有女生偷笑着瞄景亦染。 “不是吧，”白白忽然靠近景亦染，“你还怕被传绯闻啊？举报都举报过了，老师又没拿你怎样，你怕什么？” “注意影响……”景亦染低声道。 白白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越这样别人越觉得你们有鬼。” 景亦染摇摇头，“太张扬也不好。” 正说着，广播忽然响了，提醒着比赛开始了。 双方球队上场。 因为这里是世德一中的篮球场，所以观赛学生大多数都是世德一中的，也有少部分的五中学生，不过大部分五中人还是看直播。 就是他们学校大礼堂里的大屏幕，直播整个比赛过程。 比赛一开场，五中高一的篮球队就表现得很生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搞得世德一中高一的篮球队有些招架不住。 世德一中的学生忍不住抓耳挠腮。 上半场下来，世德一中高一的篮球队暂时落后。 一时间，队员们士气有些低迷。 体育老师安慰他们：“没关系的，他们五中本来就擅长打篮球，我们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下半场尽力就好。” 下半场开始了，五中篮球队打得更猛了，世德一中的学生完全招架不住。 所以，没有意外的，世德一中的高一队员就输了。 然后十分钟之后，高二的开局了。 但是，结局跟高一的差不多。 一时间，看台上的有些学生有些许怨气。 “什么呀，这么长时间，就看咱学校输给人家啊？” “不是吧不是吧，咱学校这么菜？” “哼，五中来现场看比赛的就那么几十个人，喊得跟有几百人一样……” 当然也会有人维护校队，“咱学校重视学习好吗，五中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些人吵吵嚷嚷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道广播突然又响了。 “各位同学留步，广播站刚接到通知，五中高三篮球校队邀请我校高三同学进行一场友谊联赛。” 此消息一出，场内一片惊讶的喧哗。 “开玩笑！咱学校高三没有校队！” “五中纯属想来看笑话了吧！” “哼，就赢了两场篮球赛，很牛是不是？说比就比？” “不过，咱学校要是不应战的话，应该会很尴尬吧。” 这时，广播突然传出一道刺耳的声音，令在场的所有学生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应该是广播站的人立刻调整了一下设备，声音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声清嗓的咳嗽，“咳咳。” “世德一中的同学们，你们好啊。我是五中高三校队的队长董圣。今天很高兴作为观众，来世德一中观看咱们两个学校的联赛。这两场比赛双方打得都很好，看得我真是热血澎湃，导致我我也很想参与其中。所以我刚才跟一中体育老师提议，让高三之间也来一场比赛。一来呢，缓解一下学生们马上就要考试的紧张心情，二来呢，也联络下两校之间的感情，希望一中高三的朋友们可以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请求，谢谢。” 随后，广播“滋”了一声，结束了。 “这真是扯淡！”景亦染身后的几个男生嚷嚷起来，“他们明知道高三就没什么时间用来打篮球，还要跟我们比赛！” “就是！话还说的那么漂亮……” “那个董圣肯定跟体育老师有关系……” 几乎场内所有人都在大声地议论着，要么控诉他方，要么担心己方。 这时，广播又响了。 “各位同学请保持场内秩序，同时请高三学长们派出人选参加比赛。另外说明一下，此次高三比赛只是友好交流，不存在谁胜谁负的问题，所以请学长们不要有所顾虑。” “狗屁，就是他们五中想看我们团灭。” 场内学生当然不认同广播里的话，但也都渐渐安静下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高三都会有谁上场？ 此时，整个高三一班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姜哥！” “姜哥！他们太猖狂了！需要你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高二十班的学生则是好奇，“校草打篮球很厉害吗？” 隔壁二班的有男生站起来，“喂，我们班贝宇上，你们班校草上，行不行？” 话说着，那边的贝宇微微侧头，朝一班看了过来。 很明显，他在看姜祖熙。 “啊！贝宇！”白白瞬间喊了出来，随后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幸运！” 景亦染的目光掠过白白，见她那么期待贝宇上场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过头去。 她刚一回头，视线就刚好对上男生锐利淡漠的眸光。 景亦染微微一顿。 不过下一秒，那人忽然弯起眸子，冲她轻轻勾了勾唇角。 “……”景亦染眨眨眼。 旁边的人还在抱头苦恼，发愁除了校草，还有谁能上。 他们理科a班虽然男生多，也打篮球，但能打过五中的，除了校草，貌似就没有了。 “不是吧，天要亡我……” “诶，诶！姜哥站起来了！” 闻声，众人的目光“噌”地齐刷刷射向姜祖熙的位置。 只见那个淡漠冷然的男生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两手一贯地抄在外套口袋内，淡淡望着篮球场上的五中球队，有种俯视众生的压迫感。 他低眸，摘下半框眼镜。 “卧槽！卧槽有戏！” “只要姜哥上，咱学校绝对有希望！” 第126章 篮球赛(3) 那些男生简直要抱在一起哭了，一个个都拍着胸口，喘着粗气，像是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地了一般。 这边二班，贝宇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贝宇，在高一高二的时候，一直是篮球队的队长。 有了他的领头，其他原篮球队的男生也都站了起来。 “啊，有点上战场的既视感！” “那可不，我们就是为荣誉而战！” 那几个男生从看台上走下来，又紧张又自豪。 姜祖熙和贝宇肩并肩地走在最后，两人个高腿长，特别养眼。 “我没跟你打过篮球……”贝宇说。 “确实。” “能赢吗？” “不知道。” “有希望吗？”贝宇顿住脚步，看着依旧向更衣室走去的人。 那人嗓音不大，有些懒散，但语气却又让人可置疑，“有。” 贝宇笑了笑，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能赢吗？”白白担心地问。 乔琪筱叹了口气，“我觉得悬。” “啊？”白白更担心了，“有贝宇和校草也不行？” “就他们两个，怎么跟五中一队人比啊？” 白白噘着嘴，不说话了。 景亦染看着场上正谈笑风生的五中校队，又看了看更衣室的门，心里有些许紧张。 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受。 等到更衣室的门开了之后，景亦染稍稍放心了一些。 因为那人还是那副姿态，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松垮样。 他们一出场，世德一中的学生就拼命地鼓掌呐喊，简直是用尽生命在帮他们加油。 至少不能在气势上面输。 他们这样想。 场上，姜祖熙穿着二号队服，站在贝宇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时，贝宇拿手肘戳了戳他，“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吗？” 姜祖熙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转眸，扫了一眼对面。 对面，五中高三校队的人笑得一脸灿烂。 仿佛已经赢得了胜利。 不过，姜祖熙的目光没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他微微眯眼，向那些人身后看去。 那边的长椅边，朱子民正不怀好意地笑着。 没错，就是朱子民跟董圣说，来一场高三篮球赛的。 他推断以姜祖熙的身材，应该也是打篮球的，要是比赛的话应该也会上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篮球场上看对方出丑了。 朱子民坚信，没有哪个学校能打过他们学校的校队。 更何况世德一中这样的好学校。 里面的人都是书呆子。 姜祖熙的眸光没在朱子民的身上停留多久，便淡淡转向了看台。 他看了眼某个方向，随后低眸对贝宇淡道：“就按照刚才说的进行吧，要是赢不了也没办法。” “这没关系。”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前期，一中队的人好像有些不熟悉彼此，配合打的不是很好，队员之间不是很有默契。这也难怪，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暑假和半个学期没在一起打过篮球了，生疏是难免的。但是后期，他们之间的熟悉感似乎又回来了，打的越来越顺。再加上贝宇本来就厉害，所以没让自己队被对方拉下很多。 不过所有人最好奇的，还是校草的表现。 “哎，你们发现没有，校草只是拦人，他不投球的！” “对啊，为啥啊，校草投篮一投一个准。” “难道这是他的策略？” “有可能。” 不止世德一中的人在猜测，五中的人也在想。 “那校草打球一般啊。” 朱子民倒不觉得，“或许有诈。” “嗯？哪有诈，挺普通的。” “再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场上五中的人已经看出来，能打的只有贝宇一个，不由得相互笑了笑。 本想着会有什么惊喜的，哈哈。 他们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 “贝宇！” 有人把球传给贝宇，贝宇接过，带着球向前冲，刚跑两步便被拦住。 他有些警惕，眸光往身旁一瞟。 对方立刻知道了他的想法，身子向旁边挪去。 不过这次，他失算了。 贝宇猛一转身，把球突然传给三分线外的姜祖熙。 姜祖熙一跃接下球，随便没有半分迟疑，紧接着向篮球框内投去。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然后，完美空心。 全场爆发出欢快的呐喊，鼓掌声大如雷。 五中的人愣了愣，都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贝宇笑着走过去，朝姜祖熙伸出握成拳的手，“真厉害。” “还行吧。”姜祖熙也抬手握成拳，和他碰了一下。 随后，他淡淡瞥了眼看台，似乎在看向谁。 上半场结束时，两个队的比分基本拉平了。 五中的人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脚步沉重地走下场。 世德一中的队员下场时，立刻有人来给他们送水。 大多都是小姑娘，也有一部分是队员的朋友。 “校草校草，红牛给你，补充能量。” “校草，喝乐虎！” 看到这一幕，看台上的汪栀纯忍不住调侃景亦染，“你看看人家，多主动，你也快去。” 景亦染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班主任，“算了吧。” “你再这样，姜祖熙就要被抢走了。” 景亦染看了眼她。 那边，姜祖熙被围在一堆人中间，有些烦躁。 他微微眯眼，薄唇微启，一个“让”字刚想出口，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臂。 “喂，打扰到队员休息了。”贝宇笑着，温和地驱赶了周围的一群小迷妹。 那些女生悻悻地走了，还一步三回头。 贝宇看着那些女生，喟叹：“你真招女生喜欢。” 姜祖熙低眸没说什么，脸色淡淡的，在长椅上懒懒坐下。他随手拿了身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下半场怎么打，跟刚才一样？”贝宇站着，问他。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向后捋了下黑发，“出其不意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抬眸看了一眼贝宇，“听说，你最擅长这种。” 闻言，贝宇咧开嘴笑了，“哈哈，是吗？好像是吧。” 看他挠头笑起来的样子，姜祖熙懒懒勾了下唇角，没再开口，低眸又喝了口水。 下半场开始了。 按照刚才的计划，贝宇和姜祖熙打配合打得十分出其不意。几乎让对方摸不着边。比分一度超过对方。 这让世德一中的学生都惊呆了。 “姜祖熙和贝宇，绝了……” “我磕这对……” “明明姜景最好磕！” 楼渐渐地歪了，但没人去纠正。 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直到后来—— “姜祖熙！” “姜哥！” “校草！” 姜祖熙猝不及防地被撞倒在地上，狠狠拧着眉闷哼了一声。 手里的球朝一旁滚去，然后被别人捡了起来。 “对不起啊！”董圣一脸的歉意，抱着球朝他走来，向他伸出手，“能起来吗？” 姜祖熙撑着坐起来，微微咬牙，眯起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贝宇气喘吁吁地飞快跑了过来，扶着姜祖熙站了起来，“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第127章 扭伤 姜祖熙低着头，胳膊搭在贝宇肩上，轻轻“嘶”了声，“脚踝……” “姜祖熙！” 一道急切的喊声从篮球场门口的方向传来，众人都是一怔。 高三的男生听到那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篮球场门口径直冲向姜祖熙，一把扶住对方的肩，神情满是担心，“还能走吗？我先扶你去找校医！” 被挤到一旁的贝宇怔了怔，看到来者的脸，一时有些震惊，“……路辰？” 与此同时，看台上的高三男生终于确定了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了，他们又惊又喜，直接欢呼着跃起。 “路神！是路神！！！” “路神回来了！！” “啊啊啊是我的路神吗！” 刚刚因为姜祖熙受伤而紧张到站起来的景亦染，看到场上那个白色的身影，顿时有些意外，然后她转眸看向一旁的汪栀纯。 汪栀纯呆呆地看着场上的那个人，满脸的震惊。 此时，场上一片混乱，因为姜祖熙受伤，比赛被迫中止。 贝宇和路辰一左一右扶着姜祖熙走下场，准备带他到校医室。 这样的话，比赛必须中止很长时间，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结束。 世德一中的学生有些不甘愿，却也没办法。 两大支柱中的一个已经下场，胜利机会渺茫。 听到身边传来的一阵阵唉声叹气，又看着那个男生此时这么不好受，景亦染没再顾虑任何事情，趁着现在比较混乱，飞快地跑下看台。 “哎，景亦染！” 景亦染像是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当贝宇和路辰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姜祖熙走到门口时，景亦染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等等。” 她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 前面三个人停住脚步，然后回过头。 见到是景亦染，路辰和贝宇一怔，“景亦染？” 景亦染上前，扶住姜祖熙的肩膀，低声问：“你怎么样？” 姜祖熙拧眉，“你来干什么？” “带你去看医生。”景亦染抬起头，看向贝宇，“你是队长，你不能离开，你先回去。” 贝宇看向姜祖熙，“那……” “我来就好。” 听到景亦染这样说，贝宇看了看姜祖熙，没再多说，点点头就转身跑了回去。 姜祖熙盯着女孩紧紧拧起的眉头，脸侧细碎的发丝凌乱，一言不发。 半晌后，他微微低眸。 姜祖熙转眸，对路辰低声道：“回去跟他们说，你来的目的。” 路辰担忧地看着姜祖熙，“你一个人可以吗？” 姜祖熙的手慢吞吞搭上景亦染的薄肩，语气轻散平静，“这不是，还有她么。” 路辰看了景亦染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景亦染点头示意后，便转过身去。 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眸光蓦然一沉，一股凶狠的戾气顿时涌上眉宇。 搞老子兄弟？ 呵，那等老子搞你们。 这边。 景亦染扶着姜祖熙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篮球场。 “路辰是你叫来的么？”女孩的声音低低的。 闻言，姜祖熙微微抬眸，点点头。 “叫来……？” “当候补。” 景亦染点头，随后低头看向他的脚踝，“脚踝伤的很重么？” “大概扭了一下。”男生也低下眸看去，语气有些风轻云淡，但脸色不太好，唇色些许苍白。 景亦染抬起眸看向他，一言不发。 察觉到身旁的人半晌没说话，姜祖熙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看不知道，女孩的眼微微发红，黛眉蹙起，望着他的神情楚楚动人。 姜祖熙蓦然有些无措，“你……怎么了？” 景亦染吸了吸鼻子，“没事。” 她的嗓子有些哑。 姜祖熙还是紧紧盯着她低下的脸，冷声道：“抬头。” 女孩乖乖把头抬起来，湿漉漉的眼看着他。 “太凶了。”她低着嗓音道。 姜祖熙稍稍一顿。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冷漠的眉眼已经变得柔和，“不凶了，你别哭。” 景亦染摸了摸眼睫毛，“没有哭，你看，干的。” 姜祖熙忍不住嗤笑一声，“骗谁呢。” “真的。” 姜祖熙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用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头发被揉得一团乱的女孩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头，自觉地摘下头绳，准备重新扎头发。 刚摘下头绳，她才想起，自己还扶着一个人呢。 景亦染顿了顿，把头绳套在了手腕上。 乌黑柔软的长发蓬蓬地散在肩上。 姜祖熙眼尾含着笑意，眸光静静落在她脸上，“没事，你继续。” 景亦染看了一眼他，没说什么。她扫了眼四周，发现那边有长椅，便扶着姜祖熙走了过去。 坐下后，她才准备扎头发。 “用我给你买的那个。”男生忽然道。 景亦染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带着它？” “上次看见了。” 景亦染低下头，不再说话，从右手腕上摘下那根头绳，然后微微低头，握住头发。 姜祖熙默默看着她扎头发，盯了半晌，忽然一种莫名的冲动。 好想，给她梳头。 姜祖熙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一点怪异，但是没办法，他很想啊。 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 男生默默收回目光。 “好了。”景亦染抬起头，小手又扶住姜祖熙的臂膀，“我们继续走吧。” “歇会吧。”姜祖熙懒洋洋道，“不是很疼了。” 景亦染皱皱眉，“那不行。” “你看今天天气多好。”男生嗓音里夹杂着一丝懒散的惬意，他撑着长椅，眯起墨黑的眸子，看向今天万里无云的蓝天，“让你逃课你不逃。” “逃课终究是不好的。” “太乖了吧。”姜祖熙瞥眸，看了一眼她。 景亦染没搭话，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有些出神。 姜祖熙也没再开口，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两个人就默无声息地坐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景亦染才抬头，看向姜祖熙，“你怎么，对我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快？之前不还是……” 还是挺烦我的吗？ 姜祖熙微微侧头，“不习惯？那行，我再换回去。” “……我只是问问。” 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姜祖熙牵起唇角轻笑了下，也不逗她了，淡道：“之前确实不开心。因为我不喜欢舒朗，但是你还是跟他……走的挺近。” “因为我们是一个小组的……” “我知道。只是，他毕竟……可能怨我，我当时吃醋太多了吧。” 景亦染眨眼，“你当时就……？” 姜祖熙没有看她，目光闲散地落在前面的几朵小菊花上，“应该是吧。” 他的声音有点轻，似乎思绪走远了，在回忆什么事情。片刻后，他又慢慢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景亦染挑眉。 姜祖熙瞥了眼景亦染，语气不咸不淡，“你的沈总说，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后来想起他说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毕竟我有我要做的事，而你只用好好生活。” “哪有……那你后来又跟我和好，是为什么？” 姜祖熙幽幽的目光望向她，“因为后来我觉得你好像也喜欢我……” “……”景亦染的脸颊似乎有些灼热。 她微微撇开目光。 第128章 扭伤(2) “想着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说明白后舒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姜祖熙又开始低声笑起来，漆黑的眼眸里含着戏谑的笑意，侧目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微微抿唇，想了想，又低声问：“那，你的小青梅呢。你让她单相思吗？” 姜祖熙的笑意逐渐敛起，目光淡淡垂下，“她今年大概才16岁，她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大人们那样说，她就那样以为了。” 景亦染慢慢点点头，思绪有些放空。片刻后，她低声道：“关于舒朗的事，我要向你道歉。对于协议来说，我确实没好好遵守；对于你来说，我也不小心伤害了你。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没事。”姜祖熙懒懒道，“我大度，不跟你计较。以后遵守协议就好了。” 景亦染乖乖答“好”。 两人又安静坐了一会儿。 景亦染起身拍了拍裤子，“行了，别坐了，该走了。” 姜祖熙抬起臂膀，示意对方扶起他，姿态理所当然。 景亦染伸手拉起对方，扶住他的肩膀，朝校医室走去。 “绝了，我路神投球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我人没了太帅了！时隔一年没见，路神怎么还是那么帅啊！” “他的麒麟臂我真的太爱了太爱了……” 篮球赛结束后，从篮球场走出来的学生，无论男女，都在热议着中场突然出现的路辰。还有不少学生在比赛结束后纷纷跑到男生旁边，争着要qq号。 这场比赛，因为路辰的出现，终于扳回一局。 五中的人脸色十分难看，尤其是高三队的那个队长董圣，比赛结束后就一直低着头，直到离开篮球场。 他们灰溜溜地离开，全然没让世德一中的人注意到。 不过，此时的一中学子正沉浸在比赛的胜利中，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场上的球员身上，压根就没想到去关注那些人。 刚打完比赛的球员喘着粗气，一边擦着汗，一边朝路辰走去。 “路神，你竟然从国外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几个说一声？”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学习么。”路辰仰头喝着矿泉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倦意和打球时的凶劲。他抬手沉默地做了个手势，拒绝了所有找他要qq微信的学生，然后转身，拿起长椅上的毛巾甩在肩上。 “姜祖熙叫我来的，他脚上有伤还没好，怕比赛时出意外，就叫我来当替补，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冷冷皱了下眉。 “董圣那家伙，就是喜欢出阴招。”贝宇走了过来，抬起握成拳的手跟路辰轻轻一碰，“欢迎回国，路辰。” “谢了队长。”路辰抬起眸，冲他勾了勾唇角。停顿了几秒，他忽然道，“突然好怀念，咱们球队一起练球的日子。” 在没出国之前，路辰一直是他们年级篮球队的主力。他出国时，球队队员们还挽留了好久。 贝宇笑道：“没关系，你回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打球。对了，你是学完赛车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路辰轻叹，“还不是姜祖熙那家伙，非得给我拽回去。不过我当时刚好比完赛，没什么事了，就听了他的话，选择回国了。” “那以后还要再出国吗？” 闻言，路辰稍稍一顿。 “……可能吧，看情况。”他低下头，拿毛巾擦了擦脖颈。 “哎，路辰你说实话，你回来的原因里包不包括你前对象？” 这句不知谁突然说的话，让空气忽然滞了一瞬。 “靠，你说什么呢……”有人拍了一下说话的那人。 那人挠挠脑袋，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紧张地看向路辰。 谁知路辰根本不在意，弯唇张扬地笑了笑，“有，当然有啊。” 他承认得大大方方，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对他萌生几分敬意。 “深情又专一，路神我挺你！” “专一个鬼啊，你也不想想，之前的路神是什么样的……”有人贱兮兮地笑起来，调侃起他。 几人都调笑着看向路辰。 路辰有些难为情地笑起来，桃花眼尾几分窘迫感，“都是逢场作戏。遇到她之后不就退出江湖了嘛……” 他的模样像极了纯情的男高中生，笑得耳根泛红。 所有人不由得啧啧感叹，他们的路神真的变了。 从前的京城小霸王，到如今的痴情小男生。 果真，白月光的威力就是大！ 这时，有人悄悄拉了拉路辰的衣角，“哎，路神，你看那边。” “嗯？”路辰还没反应过来，目光顺着他说的方向转了过去，然后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双冰凉的眼眸。 刹那间，他的笑僵在脸上。 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常会在梦里梦到的。 有时走在大街上，遇到一个背影和对方很像的人，他都会忍不住盯着对方看很久。 心脏一直砰砰地跳，根本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住的。 他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与她重逢，却又时刻害怕着她早已不再喜欢他。 有一段时间，他真的一直做这种梦，而且情节一个比一个惨。有好几次他都在半夜的时候突然醒来，然后看到自己的枕上湿了一小块。 这个时候，他会盯着那一小块儿地方发会儿呆，然后沉默地起来，站在阳台上点根烟，吹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那段日子里，他很想联系对方，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学习累不累，饭有没有好好吃。 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因为每一次只要一打开对话框，他的心头仿佛笼上一层无声且巨大的悲哀，那悲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这种悲哀的冲击力很强，直接能让他的喉咙哽咽，让他的眼尾泛红，如同一滴鲜血在白色的纸上晕染开来。 让他根本无法做到冷静地说话。 久而久之，他选择了放弃，转而拿起了烟盒和啤酒…… 路辰怔怔盯着对方，脑袋里想了很多有的没的，直到那人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快速走开，他才后知后觉回神。 “等……”他眨了眨眼，说着就要追上去。 “路神加油啊，我们看好你！”队员在身后为他呐喊助威。 路辰回头，握拳冲他们捶捶胸口。 他追出了篮球场，出了门却没看到那个身影。 他站在那里有些懊恼，后悔自己没再快一点。 路辰有些烦躁地向后捋了捋碎发。 这时，身后有人叫他。 路辰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的女生。 他微微挑眉。 女生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短发，很可爱，架着一副黑框的眼镜，俨然是个好学生。她有些拘谨地看着路辰，“你在找汪栀纯吗？” “没错，你看见她了吗？” 刘韵笙慢慢点头，抬手朝一个方向指去，“她朝那边跑去了，你现在追应该还能追到。” 路辰二话不说，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第129章 树下 女生却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却回想起初中时的一幕。 她跟路辰初中同校，常听闻隔壁班有个叫“路辰”的男生常跟人打架，不好好学习。但是那天她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个男生一个人，在埋葬一条狗。男生表情肃穆，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流露出一丝孩童的真诚。那双眼尾稍垂的桃花眼里，透露出一种出自善良怜悯的悲伤。 那一天，她的心灵受到了一丝震撼，第一次对这个男生产生了特别的看法。 后来，路辰给年级前几的汪栀纯表白，两人在一起后，到哪里都是舆论的焦点。 后来考入高中，她又跟那两人在一个学校。 不过路辰是花钱进来的，在最差的班级，而汪栀纯是考进来的，在最好的班里。 在高中这段时间里，她见证了两个人故事的开端，高潮，以及结尾——后来路辰出国，和汪栀纯迫不得已分手，汪栀纯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她觉得，能为死去的小狗庄重下葬的男生，又怎会受得了最喜欢的女生和自己分开？ 他势必也痛苦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女生慢慢回神。 那些回忆让她若有所思，她最后看了眼路辰离开的方向，随后不紧不慢地离开。 景亦染没想到姜祖熙的脚上还有旧伤。 当时校医说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 “怎么弄的？”景亦染问他。 男生慢腾腾道：“就是那天，我离开医院，出门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下。” “……对不起。” “用不着你道歉。”男生淡淡道。 校医在旁边听着，露出一种怪异的眼神。 “你们……是一对？”年过半百的校医语气怪怪的。 “……”景亦染有些尴尬地扯起一丝笑容，“……不是的。” 姜祖熙的眸光轻飘飘地绕了她一圈。 “哦……”校医半信半疑，尾音悠长。 景亦染看向姜祖熙，用眼神示意他附和她的话。 男生冷艳的面容上却露出几丝懒洋洋的笑意，玩世不恭，却也含着少年般的纯粹与干净。 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弯，卷长眼睫和小小卧蚕衬得那双狭长的眼眸深邃精致。 他的眉眼本就是惊艳型的，加之气质冷冽淡漠，眸光总是露出锐利感，所以很多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会觉得对方不易接触，久而久之，就会萌生出男生孤傲、不喜欢跟别人来往的念头。 但其实，这个男生还是很好相处的。 或许真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不跟别人一起玩，真的是因为懒。 从校医室出来之后，姜祖熙忽然说他想喝水。 景亦染看了一眼他的脚，“你又是新伤又是旧伤的，别去买水了。” 谁知那人眨了眨眼，低声道：“我没说我自己去买啊。” 景亦染挑眉，“我替你买？” 那人点头。 虽然他的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但是这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欠揍。 景亦染微微噘了下嘴，抛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然后转身朝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姜祖熙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钟，随后慢慢收回目光。 刚才她噘嘴的样子…… 男生忽然笑了一下。 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景亦染在便利店挑了瓶矿泉水，然后又去拿了盒寿司。 她本意是想着，现在到了吃饭的点，而姜祖熙行动不便，自己又不太好扶着他去食堂，不如买点东西让他先将就一下。 刚准备去结账，景亦染又觉得自己买的东西不够男生吃，于是便折回去再次挑挑拣拣了一番。 出店门时，她看了眼腕表，然后加紧了脚步。 路过便利后面的小树林时，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景亦染当场僵在原地。 昏暗的小树林里，有两个人在接吻。 树林里光线幽暗，男生把女孩抵在树干上，扣住她的脑袋，低着头狠狠地吻。女孩有些拒绝意味，一只手抵在对方身胸前，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角。 看得出，男生占着绝对优势，虽然女孩一直在奋力地推他的肩膀。 男生哪能让对方轻易逃离，刚被推开，他又伸手把对方拽进自己怀里，单手束缚着她的两只手，然后另一只手依旧扣着她的脑袋，继续低头凶狠地亲。 女孩好像有些腿软，微微倚着男生，还在努力挣扎。男生微微与她分开，不知道对女孩说了句什么，然后把她搂在怀里。 女孩终于不再反抗了，两手只是软绵绵地拽住对方的衣角，胸口微微起伏…… 忽然，一只大手覆上了景亦染的眼睛。 “啊……”景亦染几乎是下意识去抓那只手，但手腕却被紧紧握住。 “别怕。” 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淡嗓音，像是燥热盛夏里的一缕清爽的晚风。 景亦染眨了眨眼，不说话。 她感觉到自己手里提的东西被人接过去了。 “我们走。”男生淡道，然后捂着景亦染的眼，领着她朝一个方向走去。 景亦染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姜祖熙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路上，没人吗？”看不见路上的情景，景亦染有些顾虑。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你觉得路上安静么？” 闻言，景亦染才意识到，自己听不到任何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松了口气，心情自然了些。 “好了。”不知走了多久，姜祖熙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收回手。 景亦染的眼前骤然开阔了起来，她看到面前是一座喷泉。 怪不得刚才越走越有凉气。 景亦染心里想。 她慢慢朝喷泉走过去，“这里是……？” “你来过。”身后的男生淡道。 景亦染转过身看向他，停顿了一两秒，“……你的花园？” 姜祖熙点头。他微微上前几步，然后仰起头，看着喷泉中央那座高大的雕像。 “我妈妈送我的礼物。好看么？” 景亦染点头，“很漂亮。——我先扶你坐下。” 她想起男生脚上还有伤，刚才又带着她走了那么多的路，一定会有些受不了的。 谁知道男生却摇摇头。 他转而淡道：“刚才看见的都忘干净。” 一说起这个，景亦染的耳垂就骤然发烫。 虽然当时没看清脸，但凭身形，她能辨认出那两个人是谁。 “……哦。”女孩的声音低低软软的，掺着几分不自然的语调，像极了温顺的小猫。 姜祖熙定定看着她，半晌之后，他微微眯眼。 “你过来。” 第130章 独处 景亦染稍稍抬了抬眸，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他。 按照姜祖熙的性格，现在叫她靠近一点，肯定没什么好事。 男生的眉眼此时深邃淡漠，幽黑的眸底还沉淀着一抹淡蓝的光，在幽暗的环境里，就像藏在黑夜里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格外的诱人。 于是，为了保险，景亦染低声问了一句：“干什么？” “怎么，”姜祖熙的眸光平静却温和，“怕我吃了你？” 景亦染慢慢朝姜祖熙走过去，“总觉得你叫我过去没什么好事。” 姜祖熙挑了下眉。 他看着女孩在他面前站定，然后抬起清透的眼眸望着他。 “我来了……然后呢？”女孩的嗓音软软的，犹如春风般拂过姜祖熙的心弦，一丝一缕都往他的心里钻。 他的心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微微颤抖着。那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男生什么也没想，抬手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右手腕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景亦染愣了下，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男生低沉却认真的声音。 “抱我。” “……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纤男生温热的身躯忽然上前，把她搂在怀里。 景亦染睁大眼睛，唇微微张开，像是被当前的情况震撼得无法动弹。 好大一会儿后，景亦染才慢慢回神。她微微侧目，目光掠过男生泛红的耳尖，随后轻轻抬手，抱住他。 男生静默了几秒，随后轻轻揽住她的腰。 很细很紧致。 他没敢再动。 只是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上蹭了蹭。 “姜祖熙。”怀里的女孩忽然叫他。 “嗯。”姜祖熙散漫地发出一个鼻音。 “你比之前温柔了很多。” 姜祖熙轻笑了声，“我什么时候对你不温柔？” “……在花圃的那天。” “……”姜祖熙忽然喟叹，“怎么总是翻旧账？”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搂紧了，慢吞吞道：“当下还不够弥补的么？现在都这么喜欢你了……” 他不能够说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孩就开始隐隐影响到他的心情。 但意识到这些的那一刻，是那一天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后。 他站在街头，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 从那一天开始，在远离女孩的日子里，他开始回味之前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每想起一点，心里都会多一丝奇怪的感觉。 好烦啊。 他想。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回忆。 他应该是喜欢的。 他开始慢慢承认。 承认喜欢她忍着痛帮他处理伤口时的坚忍，喜欢她收到他的礼物时的满足，喜欢她心疼他时忍着眼泪的倔强。 她像一大片盛开的白玫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典雅安静又坚韧。 姜祖熙走神了几秒钟后，低眸。 怀里的女孩很安静，真的好乖，好像一只猫。 男生眉眼温柔，犹如春风拂面，轻轻地揉了揉女孩的发顶。 原本，他的感情很内敛。 但是愿意为她热烈起来。 过了许久，景亦染才想起来姜祖熙还没吃晚饭。 她忽然抽离出姜祖熙的怀抱，弯腰捡起一旁的塑料袋，“……你还没吃饭呢。” 怀里蓦然一空的感觉当然很不好，姜祖熙低眸，冷淡应了一声，“哦。” 景亦染在喷泉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打开塑料袋，然后把所有东西拿出来。 姜祖熙在她旁边慢慢坐下，跟她隔着一个塑料袋，看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整理食物。 忽然，他问：“你吃什么？” 景亦染的动作一顿。 过了几秒，她才后知后觉道：“哦，忘了。” 不过景亦染也不是很在意，“没关系，当减肥好了。” “瘦的都快没肉了。”姜祖熙捏捏她的胳膊。 “我健康。” 姜祖熙微微挑眉。 他低眸扫了一眼那些食物，“先从哪个开始喂我？” 景亦染瞥他一眼，“自己吃。” “今天我可是病号。”姜祖熙纤薄的唇抿起。他的语调懒散，有些理所当然的意味。 景亦染没说话，拆开一盒寿司，拿起一块，“张嘴。” 姜祖熙很听话地张嘴咬住寿司。 “水你自己喝。”景亦染拧开瓶盖，递给他。 姜祖熙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 “时间也不早了，估计晚自习要迟到了。”景亦染低声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在意的感觉。 闻言，姜祖熙微微蹙眉。 倒是忘了这件事了。 再怎么着，也不能耽误她学习。 “你把面包带着，边走边吃，应该能赶上。” “没关系，少一节晚自习而已，不耽误我考年级前三。” 姜祖熙噎了一下，“……那我叫你逃课，你怎么不一起？” 景亦染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眼他，“我又不傻。” 景亦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跟我一起回去上课。” “我走路慢，耽误你……” “没关系，我可以跟老师解释。” “……” 最终，纵然姜祖熙再有脾气，今天晚上他还是妥协了。 “拉我起来。”他的嗓音低低的，好像有些不高兴。 景亦染咬了口寿司，然后伸手拉起姜祖熙。然后她收拾了一下垃圾，装进塑料袋里。 “面包别装，你边走边吃。”男生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如同一阵冷风，却又带着一丝温暖。 景亦染听话地拿出面包。 “这周的期中考试还能参加么？”路上，景亦染问姜祖熙。 姜祖熙散漫地答：“放心吧。” 听到他这样说，景亦染点头，不再问他。 他们回来的刚刚好，差一点就要迟到了。 一进班，男生们就从景亦染的手里接过姜祖熙，一个个开始嘘寒问暖。 姜祖熙倦怠地抬着眸，极其敷衍地回复他们的话。 “诶，谢谢嫂子照顾姜哥。” 不知道哪个不识趣的男生开口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全班听见。 正要回座位的景亦染背脊一僵。 说话的那人脸上笑容极其欠揍，挤眉弄眼。 于是，全班都开始起哄。 李芷郁坐在位子上，狠狠瞪着景亦染。 景亦染看了一眼她，然后转过身，径直望向姜祖熙，一副等着他回应的模样。 姜祖熙避开对方直勾勾的目光，面无表情，舌尖在后牙槽上漫不经意划了下，随后抬起没受伤的脚，踹了下脚边的桌子。 桌子发出“砰”的一声，不是很大，但也刚好能让全班听见。 “说什么呢。”那人语调懒慢。 全班不敢再发出声音，那个最初说话的男生也缩了缩脖子。 第131章 打闹 下一秒，那人又不紧不慢地补充：“叫姐。” “哇哦——”全班叫得异常厉害，直接开始鼓掌，“姜哥霸气！” 于是，景亦染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高三一班所有男生的姐。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磨了磨小虎牙，瞪了姜祖熙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姜祖熙倒是不以为意，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弯唇。 汪栀纯第一节课不在教室里。 景亦染盯着她的位置发了一会儿呆。 虽然还是容易想到她和路辰的那一幅画面，但是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她决定等汪栀纯回来时，问问她有没有被欺负。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汪栀纯从后门低着头走进来。 景亦染的位置离后门本就不远，对方进来的时候就要路过她的位置，以至于景亦染刚好看见她。 “汪栀纯。”景亦染起身走向她。 被叫住的人脚步微微顿住，然后抬起脸。 景亦染的目光在她的唇部划过。 汪栀纯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下意识捂住嘴。 景亦染忍不住笑，拉住她挡嘴的手，“放下。” 汪栀纯摇摇头，不说话。 她的手依旧不放下来。 景亦染转身回到座位，从书包里拿了个口罩，然后递给汪栀纯。 汪栀纯接过来，低着脑袋戴上。 景亦染问：“他最后去找你了？” 汪栀纯点点头，然后忽然表情凶狠，恶狠狠地说：“那个家伙二话不说就……” 她忽然一噎，然后就没了声。 景亦染平静点头，“嗯，我都看见了。” 闻言，汪栀纯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双颊爆红。 “我靠！老娘没脸见人了！”她捂着脸落荒而逃。 “咋了咋了？”白白从一旁路过，见状连忙问。 “刚才她见了路辰。”景亦染淡定道。 白白恍然大悟，然后立刻拉着乔琪筱飞奔到汪栀纯旁边，想要安慰她。 于是，景亦染眼睁睁地看着汪栀纯从刚才捂脸而逃的害臊，变为掀桌的暴怒，然后又看了看一脸懵的白白和乔琪筱，没忍住，轻笑了声。 “好啊！景亦染！原来是你！”那边三个人同时反应过来，一起凶猛地朝景亦染扑了过来。 景亦染笑容一僵，“喂你们……” 她连忙后退，突然撞上一道颀长的身形。景亦染扭头一看，见是熟人，便闪到那人身后。 姜祖熙的身形微微一顿。 他转眸看向追来的三人，淡淡挑眉。 汪栀纯喘着气，手一挥，“你起开！” 男生仿佛没听到一样，两手慢条斯理地抄进外套口袋，未动。 汪栀纯直接气结。 “景亦染，你最近变得好恶劣。”乔琪筱眨眼，开始控诉，“你变了，变坏了！” “就是就是！”白白跺跺脚附和。 “我开玩笑。”景亦染干咳一声，看向姜祖熙，“过分了……么？” “我靠……”汪栀纯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完了，景亦染，我觉得你有当绿茶的潜质。” “……对不起，刚才只是想调节一下汪栀纯的心情。” “你调节我心情的方式就是激怒我吗啊你……”汪栀纯抓住景亦染的肩膀开始使劲晃啊晃，搞得景亦染直咳嗽。 “你别……” 一只手抓住景亦染的后衣领，把她从汪栀纯的魔爪之下救了出来。 “行了。”男生的嗓音低沉淡漠，对汪栀纯她们三个说。 汪栀纯她们根本没眼看这一幕，故作干呕状，一个比一个夸张。 班里看热闹的人：“……” 学生a：“害。” 学生b：“根本没眼看。” 学生c：“校草变了，判若两人。” 学生d：“三百六十度大变身，从高冷拽爷变成温柔男高中生。” 学生e:“以后小甜文小甜剧就可以戒了，我有真人剧场版的资源。” 他们又同时叹了口气。 这时，有人站在前门喊了一句：“姜哥，有人找。” 闻言，姜祖熙从后门走出去，瞥了一眼前门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女生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他的眼镜。 姜祖熙微微挑了下眉尾。 停顿了几秒后，他慢腾腾地走过去。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简沫转身，刚好对上了姜祖熙漆黑冰凉的眼眸。 她心跳蓦然一滞。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下眸默默盯着她手里的眼镜，表情漠然。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却让人不禁感到压迫感。 简沫一阵紧张，指尖有些抖。 她微微咬牙，把手里的眼镜递了过去，“……同学，你的眼镜，我看到它被落在树林的长椅上，就顺便帮你带回来了。” 周围的人都一片了然的神色，笑起来。 姜祖熙瞥眸看了一眼他们。 那些人咳嗽了几声，加快了脚步离开。 姜祖熙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面前的女生，抬手接过眼镜，淡声说了句“谢了”，随后转身就走。 “呃……”简沫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对方头也不回，她就退缩了。 她捏了捏衣角，想，算了，还是下回吧。 回到教室，姜祖熙把眼镜收到眼镜盒中，然后揉了揉额角，慢慢坐下。 坐在前面的男生转过头，看了眼姜哥的眼镜盒，“姜哥，简沫找你？” 姜祖熙没太在意对方说的简沫是哪个人，敷衍地应了一声。 “简沫喜欢你，姜哥你不会看不出来吧？”男生又说。 姜祖熙抿了下唇角。 他不是太想讨论这些问题。 于是，他抬起漆黑的眸，“作业写完了？这么闲。” 男生缩了下脖子，“不是啊姜哥，我看我姐表情不太好，就想着跟你提一下。” 闻言，姜祖熙蹙眉，看向后面几排的女孩。 景亦染正低着头写作业呢。 姜祖熙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慢吞吞地起身。 前方的男生又紧张道：“姜哥你脚受伤了，不能总是一起一坐……” 姜祖熙侧头，睨他一眼。 男生没说话了。 姜祖熙收回目光，然后不紧不慢地朝那个位置走过去。 景亦染正安安静静算题呢，忽然面前的桌子覆上一道阴影，然后，一只修长骨感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 那声音很清晰，传入耳中痒痒的。 景亦染抬起脑袋。 姜祖熙低眸看着她，语气平淡，“不高兴？” 景亦染看了一眼他的脚踝，“不疼了？” “疼。”姜祖熙忽然在她旁边的空位置坐下，姿态松松垮垮，“但我看你心情不好。” “没有。” “……真没不高兴？”姜祖熙的脸色有点绷住，又追问了一句。 景亦染忍不住笑，“真没，怀疑这个干什么？” “那行。”姜祖熙忽然转头，冲着坐在他位子前方的男生抬了抬下巴，“你，把我作业拿过来。” 那男生屁颠屁颠地拿了过来，“给，哥。” 第132章 月下初见 景亦染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姜祖熙像是没看到对方的眼神，眉眼漠然，低眸翻开作业，“你写作业吧。” “那你把作业拿来干什么？” “我也写。” “怎么不回去写？” “我乐意，别管我。” 景亦染：“……” 这么拽。 她不再看他，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半晌之后，可能是女孩太久没有理会他，姜祖熙有些不爽，不耐地拧了下眉，盯着作业本，忽然说了一句：“提前感受一下同桌生活。” 景亦染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有点可爱。 考试终于到了。 景亦染不出意外地在第一考场，前面坐着的就是舒朗。 考试前几分钟，舒朗还回头笑吟吟地问她，紧张不紧张？ 景亦染一想到姜祖熙告诉她，那些信是舒朗写的，她面对他时就有些不自然。 女孩低眼，点点头，如实回答，紧张。 “这有什么紧张的，这次考试是联考，联考一般都不难。”舒朗说。 景亦染没说话。 她主要紧张姜祖熙的考试。 不知道那个人考前准备的怎样，会不会静下心来考试。 景亦染揉了揉额角。 考试考两天，时间快得很。 景亦染整理完东西走出考场，就想着去找姜祖熙。 “喂，景亦染，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了！”汪栀纯她们几个喊她。 景亦染转过头，露出歉意的表情，“我今天……” “知道了知道了。”她们几个摆摆手，露出了然的无奈表情，“你去找他吧。害，还说你们没谈恋爱……” 景亦染没说什么，转身出门去楼上找姜祖熙。 他的考场是理科最后一个，就在楼上。 一上楼，就看见姜祖熙一个人拿着书和笔，慢吞吞地走着。 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层金色的地毯，铺了一地，穿着校服的少年踏着黄昏的光缓缓走来。 景亦染的脚步微微一顿。 姜祖熙抬起眸，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狭长的黑眸弯起，眼尾有些许困意，“来接我吗？” 景亦染回神，朝他走过去，“来问你成绩。” “刚刚考完，你总想着成绩成绩，就没想过放松一下？”男生淡道，“我想带你见见小棋和傅晏。” 小棋和傅晏？ 是那两个小男孩。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之前我就想问，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亲人。” 亲人？ 景亦染有些茫然，从来没听谁说过，姜祖熙有弟弟呢。 于是，她问：“是有血缘关系么？” 姜祖熙微微摇头，慢慢走到栏杆旁，然后胳膊漫不经心搭在上边，倚在那里望着远方。 世德一中周围的景色美不胜收，往南看，是小桥流水、烟雨江南，往北看，是灯红酒绿、繁华人间，往西看，是京城第一塔，往东看，是cbd大楼，所以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别样的美景，让人陶醉其中。 男生的神色有些放空。 见到他这个样子，景亦染有些担心。她走向他，“什么时候见他们？”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精瘦的小臂上，像是在安抚。 姜祖熙侧眸看向她，“今天晚上，可以吗？” “家里还有禁足令……”景亦染捏捏鼻梁，“也可以，我可以偷跑出来。” “不用。我们去找你。”姜祖熙拿出手机，眼也不抬道，“地址。我记一下。” 景亦染乖乖地给他报了一串地址。 “住洋房？那更方便。”姜祖熙抬起眼，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随后收起手机，“走吧，扶我回宿舍。” 景亦染听话地扶住他，两人慢慢走下楼。 身后，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好长，就像两道长长的尾巴。 晚上在家的卧室里，景亦染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开始发呆。 也不知道姜祖熙什么时候来。 她撑着下巴，盯着桌面上的小花看了几秒。 不行，写不下去了。 景亦染站起身，端起文姨刚才送来的果盘，走到阳台上。 她把果盘放在小茶几上，自己趴在栏杆上望着外面。 她的手里还拿着小叉子，上面插着一块苹果。 刚咬一口水果，远处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由远及近。 景亦染动作一顿，然后远远看过去。 一辆低调的玛莎拉蒂慢慢过来了，靠近景亦染家的院子时，忽然转了个弯。 景亦染立刻转身，朝另一个房间小跑过去。 那辆玛莎拉蒂景亦染见过，就是之前在北城区时，载过她的那一辆。当时，她还说那辆车很显眼来着。 玛莎拉蒂果然在她家后院外慢慢停下，然后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路辰从车里下来。 他看向洋房，见到景亦染站在二楼阳台，便扬起嘴角懒洋洋地笑了笑，冲她招招手。 这时，后座的两侧门也开了，分别下来了两个小男生。 那两个小男生不低，大概都是一米七出头，沉默地站在路辰旁边，仰着头看着她。 小棋和傅晏……是吗？ 景亦染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目光定定的，想仔仔细细地看看他们两个。 两个弟弟呢。 她忽然觉得有些新奇。 驾驶座的门此时也开了，出来的人就是姜祖熙。 他穿着黑色的牛仔外衣，仿佛与夜色浑然一体，像是夜色中的幽灵。 景亦染慢慢打量着他的着装，不自觉地咬住叉子。 姜祖熙关上车门，一抬头就看见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二楼阳台，看着他们。 她逆光站着，灯光晕染了她的背影，整个人有些失真。 姜祖熙顿了顿，然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耳侧贴着手机，他看到女孩忽然转身跑回屋里，过了几秒钟后，又跑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喂。”女孩的声音有点轻喘，看来是刚才跑的挺急的。 姜祖熙轻笑，“要不你先稳一下。” “没事。”景亦染呼了口气，“刚才手机在房间。” 她重新趴在栏杆上，望着他们，“路辰旁边的是小棋和傅晏么？” 姜祖熙回眸看了一眼他们，“嗯。依次是小棋和傅晏。” “哦……”景亦染慢吞吞道，“他们看起来好可爱。我能去后花园看他们么？这样太远了。” “只要家人允许的话。”男生低声答。 挂了电话后，景亦染噔噔噔地下楼，从厨房穿过，来到后院。 她穿过草坪，直直地跑向他们。 手里竟然还拿着那把叉子，叉子上竟然还插着那块苹果。 路辰看到后，忍不住调侃，“嫂，你是准备来喂我姜哥的吗？” 姜祖熙轻轻踢了路辰一下，“闭嘴。” 景亦染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弯起眸，“忘了给你们端水果了，我现在去。” 第135章 月下初见(2) “别别，嫂，受不起。” 傅晏有些愣愣地看着栅栏里的女孩，忽然心跳有些加快，就像一只小兔子在他的心里乱撞。 好……好美。 怪不得哥哥会喜欢姐姐。 这时，景亦染的目光转了过来，看向他们两个。 “这是……傅晏是么？”景亦染看着那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小男孩，眸光温和，“看着好乖。” 傅晏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好。” 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景亦染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小男孩。 那个一脸阴沉的小男孩。 景亦染试探着叫了一声：“……小棋？” 那人没吭声，只是低着头。 “啧，”路辰揉了揉储佑棋的脑袋，“干什么呢？” 储佑棋没说话。 “没关系的。”景亦染并不在意，“小棋看着和姜祖熙很像，挺冷的。” 被提名的姜祖熙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景亦染眨了眨眼睛，“你明知故问。” “整天摆着臭脸，对人爱搭不理的……”路辰小声嘀咕，“但小棋我单纯指你哥，跟你没关系。” 姜祖熙瞥了路辰一眼。 景亦染忍住笑意，加了一句，“之前是，现在挺好接触的。” 傅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聊天，他一直认为，哥哥从来就不会在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面前这么温和平静。 今天果真是长了见识。 储佑棋冷冷盯着景亦染。 他已经在死死抑制内心的狠厉了。 该死的，那女的怎么就不能出来？ 她不出来，他的计划怎么办？ 这时，景亦染忽然朝他看来，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 储佑棋有些警惕起来，紧紧盯着对方。 看到对方的模样，景亦染忽然弯起唇角，“小棋的双眼皮好可爱。” 储佑棋一怔。 “啊，我看看。”路辰闻言，立刻俯身捏起储佑棋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下，“有我单眼皮可爱？” 傅晏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无语的表情浮现出来，“路辰哥，你要点脸吧。” 这时，姜祖熙忽然走向驾驶座，打开车门，弯腰从车里拿出一件东西。 随后，他关上门，提着袋子朝她走来，“给你。” “谢谢。”景亦染抬手，从栅栏上方接过袋子，“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腕表。 景亦染拿起它，举在眼前，瓷质的光泽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这是干什么？” “哦，路过店里，看见它，觉得挺适合你的。”姜祖熙淡声道。 储佑棋：“……” 明明是特意去挑的…… 真可恶。 景亦染望着表，眼底淌出收到惊喜的淡淡笑意。 姜祖熙站在那里，低眉看着女孩的神情，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柔和。 这时，景亦染忽然抬眸，表情略显严肃，“你送我这么多东西，我还没送给你什么呢。” 姜祖熙漫不经心，“这没什么。” “不行。”景亦染忽然转身，朝屋子里跑去，“等我。” 姜祖熙眯起眸，看着女孩纤细的身影穿梭在交织光影中，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忽然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秋天的夜风很冷，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即使这样，也无法吹冷那热烈的真情。 他看到女孩打开了厨房的灯，然后从冰箱里端出了一盘什么，又从桌上拿了几个勺子还是什么，接着又小跑了出来。 “这是我跟我家阿姨学的草莓慕斯。”景亦染举着盘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的星星。 姜祖熙盯着她看了几秒，眉眼没什么情绪。然后他微微垂眸，看了眼慕斯。 粉嫩嫩的，很可口的样子。 空气里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姜祖熙忽然勾了下唇角。 “小棋，傅晏。”他微微回头，目光平淡地扫向站在一旁的两人，“来尝尝。” 傅晏是很乐意上前去尝的，但是他瞄了眼身旁的储佑棋，有些犹豫。 固然姐姐再漂亮，蛋糕再诱人，但也不能抛下小棋啊。 姜祖熙看到两人没动，眸光微沉一瞬。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衣服忽然被人拉住。 姜祖熙侧眸看向景亦染，拧着眉。 景亦染摇摇头，然后道：“天气冷，要不进家里来吧。” 姜祖熙的表情一顿。 “不是，嫂，这不合适吧……”路辰弯唇笑了笑，替姜祖熙把话说出来，“毕竟我们都是男生……” “……”景亦染听到他这声称呼，瞥了眼路辰，又看了眼姜祖熙。 姜祖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目视前方。 “别这样叫我。”景亦染收回目光，“……你们去前门等我。” 说罢，她转身就走。 路辰看着景亦染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姜祖熙淡淡开口，“随她吧。” 路辰迷惑，“但是如果她家里人看见了，不就……” “她有分寸。”姜祖熙的嗓音清冷却笃定，随后侧目，看了眼储佑棋。 被哥哥扫了一眼，储佑棋抿了下殷红的唇，低下眸。 姜祖熙朝他走过去，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你的敌意太明显了。” “……”面对哥哥，储佑棋从来就没什么不满的情绪，满心只有敬畏，“哥，哥哥，我……” “但她还是选择让你进她的家门了。”姜祖熙的手轻飘飘地搭在储佑棋的肩膀上，明明没什么重量，却让储佑棋猛然觉得身上一沉。 “到时候放尊重点。”男生的声音冰冷了几分。 储佑棋的瞳仁一震，呼吸忽然有些困难。他的眼睫抖了几下，眼底忽然泛起委屈的红色，“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为什么为了一个女生就这样对我……” “小棋……”傅晏忽然也有点鼻酸，他上前拉住储佑棋的手，“我觉得哥哥从来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那他为什么……” “我对你的态度很不满意。”姜祖熙的两手懒洋洋地缩回牛仔外套的口袋里，低着黑夜的眸，疏淡冷漠地看着储佑棋。 储佑棋怔了怔。 “对没有接触过的人随意下定义，甚至琢磨不该有的念头……储佑棋，你好好反思。”男生低低地念了储佑棋的全名，淡漠的神色让储佑棋感到很不安。 他看到哥哥如夜的眼眸极冷极深，仿佛一片幽深的湖面冰封冻结，完全没了昔日的平淡与温和。 储佑棋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我先去前门找景亦染。”路辰忽然说。 他得逃离这个场面。 “我也去。”傅晏连忙道。 他觉得还是让小棋自己想通最好，自己还是别跟着掺和了。 路辰和傅晏走了，此时就剩下两个人站在车旁。 姜祖熙的眉眼仍是一片冷倦，眸光落在储佑棋还很稚嫩的脸上，就像是带着刀片般，让储佑棋的脸火辣辣地疼，仿佛脸上被割出深深的伤痕。 他低下头，不再敢和哥哥对视，“我只是害怕……” 害怕哥哥不再只喜欢他，不再陪他一起玩。 害怕自己再次被抛弃，害怕过去的快乐时光都是大梦一场…… 储佑棋慢慢闭上眼，脑袋里闪现过小时候的暴力血腥又绝望的一幕幕，那些记忆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那些事物——有罪的爸爸，做妓的妈妈，昏暗的灯光与带血的匕首，手铐与大火……一件件事情完全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不可能被时光抹去，不可能被他淡忘。 第136章 月下初见(3) 黑暗里唯一的光亮，就是哥哥他们。 但是现在，就这点光，好像也要熄灭了…… 冰凉的指尖忽然轻轻拂过他的眼尾，沾走了一些水汽。 储佑棋睁开眼。 面前依旧是姜祖熙冷艳的眉眼。 但是眸光温和了许多。 “小棋，”他语调低缓地念他的名字，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可能我的精力有限，但是我保证，给你的永远比别人多一点。” “……”储佑棋望着哥哥的眼，呆了好久，最后他狠狠地别过脸，不让姜祖熙看到他的表情。 这强烈的自尊心，使得储佑棋不想让自己的懦弱和恐惧，被自己敬爱而强大的哥哥看到。 姜祖熙的眸光低沉，露出几分淡淡的怜色。 那几分怜惜，在姜祖熙心底被无限放大了，也是一根隐隐作痛的刺。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小棋初到他家时，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姜祖熙微微垂眸。 几秒之后，他抬起眸，声音尽量放缓，“走吧，他们要等急了。” 储佑棋抬手抹了一下眼，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看着他强忍眼泪的模样，姜祖熙抿住纤薄的唇。 说到底，也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他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景亦染和路辰在餐厅的饭桌上铺上了大富翁的游戏布，傅晏坐在一旁吃着那块慕斯蛋糕。 “你确定小棋会开心？”景亦染看着餐桌上的一堆东西，忍不住道。 “相信我，小棋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大富翁。”路辰笃定地笑。 “其实他也很喜欢玩飞行棋。”傅晏在一旁小声补充。 闻言，景亦染想了想，“我那里应该有，我去找找……” “可以了，玩不完的。”路辰拦住她。 这时，玄关处传来门铃声。 景亦染不得不停下刚才的话，到玄关处去开门。门开后，她侧身让两人进来。 “怎么这么久？”她轻轻说，“小棋还好么？” 景亦染一眼就看到了姜祖熙身后的小男孩的眼眸，隐隐泛红。鼻头也是，红红的，好可爱。 姜祖熙低眸看向身侧的人，语气平淡，“没关系，进去吧。” 景亦染还是看着储佑棋。 储佑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他不敢说什么，只能一昧地往哥哥身后躲。 景亦染这才慢慢收回目光，朝餐厅走去。 “我跟家里的阿姨说过了，你们可以待在这里。”景亦染走到厨房里，拿出几瓶饮料，还有水果以及甜点，摆在餐桌上。 姜祖熙走到餐厅，就看到饭桌上摆着的游戏，几分意外地挑眉，“你布置的？” “和路辰一起。”景亦染在位置上坐下，“大晚上总要找点事做吧。” 姜祖熙看她一眼，不含什么情绪。他在景亦染旁边的位置坐下，姿态理所当然。 “傅晏，坐到你姐姐旁边吧。”姜祖熙眸光平淡地看着傅晏。 傅晏点点头，挨着景亦染坐下。 他刚开始就挺想的，现在哥哥刚好给他了个机会。 路辰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这就直接是姐姐了？” 姜祖熙也对他勾了勾唇角，“对啊，傅晏的姐姐，你的长辈。” 路辰：“……” 好你个姜祖熙。 景亦染把柔软的长发别在耳后，“我学了很多甜点，你们尝尝。” “行，嫂。”路辰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纸杯蛋糕，“嫂，刚才傅晏把草莓慕斯吃完了，我们都还没吃呢，你这里还有没有？” 忽然被点名的傅晏停下吃东西的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景亦染尽力保持微笑，“都说了别叫我……” “嫂，没关系，别害羞，我姜哥都没说什么呢。”路辰扬起殷红的唇，笑吟吟看着姜祖熙，真是不嫌事大，跟个孩子一样喜欢挑事。 景亦染的脾气快要忍不住了。 她绷着脸，起身去冰箱里找了找，在一个玻璃盒里面找到了最后一小块草莓慕斯。 景亦染把玻璃盒捧到餐桌上，“最后一块了，要是还想吃的话，我看看等会能不能做一个。” “别，太麻烦您了。”路辰边说边把玻璃盒拿过来，“您能这么款待我们，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正说着，路辰忽然感到有一束锐利的目光在盯着他。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对面的姜祖熙正默默地盯着他。 路辰的动作蓦然一顿。 随后他低下头，有些遗憾地撇了下嘴，接着把手里的盒子给姜祖熙递了过去，“给您姜哥，好好享用。”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接过来，随即放在了储佑棋的面前。 储佑棋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哥哥。 “尝尝看。”男生的嗓音清冷淡薄。 顿时，全桌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储佑棋的身上。 很明显，他没法拒绝。 储佑棋拧着眉，低眸看着蛋糕。 玻璃盒内的蛋糕只有小小一块，感觉几口就能吃完。 他迟疑了一下，随后伸手打开盒子。 顿时，蛋糕的甜美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诱人到不行。 “嫂，”路辰突然舔了舔嘴唇，“要不还是劳烦您再去做一个吧。” 景亦染：“……” 她决定不在这个称呼上浪费时间，站起身，准备朝厨房走去，“也可以，不过要费些时间……” 一步还没迈出，她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景亦染微微一顿，随后回眸看过去。 姜祖熙淡淡地抬着眸，把对方轻轻扯回座位上。随后，他侧头，淡问身旁的储佑棋：“味道怎样？” 储佑棋刚把一口蛋糕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听到哥哥这样问，便点点头，没有吭声。 见他点头，姜祖熙没什么所谓地转眸看向景亦染，“等会儿我跟你学。” 景亦染微微挑眉。 “嫂，你别小看我姜哥，姜哥做饭一绝。”路辰操着懒洋洋的声线，不留余力地夸奖姜祖熙，“我们几个在一起时，一般都是姜哥做饭。” 这么厉害？ 景亦染眨了眨眼，看向姜祖熙，“可我就只会做甜品……” “没关系。”那人低声淡道。 景亦染停顿了几秒。 “哥哥，”这时，傅晏忽然开口说话，“大富翁已经摆在这里好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呢？” 景亦染回神，这才想起来正事，“都会玩吧。” “嗯……”路辰看向姜祖熙，“倒是没看我姜哥玩过。” “哥哥可能不喜欢幼稚的游戏。”傅晏默默道。 姜祖熙诚实地点头，“确实。” “那你跟小棋一块吧。”景亦染道，“我们不觉得游戏幼稚。” 既然她这样说了，姜祖熙只能同意，“行。” 第137章 月下初见(4) 他的胳膊搭在储佑棋身后的椅背上，身子离小男孩很近。 储佑棋看了一眼他们，没说什么。 游戏开始了。 永远是路辰吵的声音最大，他性子直率肆意，想到什么就说出来，闹的笑话最多。傅晏也很投入，总是跟路辰抢地盘，有时候运气不好没抢到，他还会自己生闷气，让景亦染总忍不住想笑。 相比之下，储佑棋就显得安静许多。 他一般只和姜祖熙低声交流，白净的小脸上基本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景亦染微微抿唇。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小棋小朋友对她敌意这么大，但是她并不觉得生气。之前裴良尹不也是对她挺冷漠的么，但最后不还是乖乖让她喂饭了么。 虽然，那孩子很挑，不吃的东西不说出来，只能让景亦染自己猜。 玩了有几局之后，傅晏和路辰有些疲了。这时，姜祖熙也低声对景亦染说，小棋累了，景亦染便打算结束今天的局。 “还没学做蛋糕呢。”姜祖熙忽然道。 刚站起身的景亦染看他一眼，“你不是会做饭么？” “不会做蛋糕啊。”那人理所当然道。 路辰调侃：“刚好，以后住到一起，可以互补。” 景亦染瞪了一眼他，然后转身走向厨房。 姜祖熙也慢条斯理地起身，不含情绪地睨了一眼路辰，随后跟着景亦染走进厨房。 路辰怪委屈的，问一旁的傅晏：“我话说的有错吗？” 傅晏拍拍他的肩膀，“路辰哥，只要你觉得没错，就是没错。” 路辰挑了下眉尾，总觉得男孩话里有话。他姿态张扬，起身走向客厅，毫不客气地摊在沙发上。 傅晏走过来提醒他，“路辰哥，这里是别人家。” “狗屁别人家，这是我嫂家。我嫂能是别人？” 傅晏忽然没话说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走到路辰旁边，规规矩矩坐下，“哥哥和姐姐在一起了么？” “怎么可能。”路辰懒洋洋地回答，“你哥他高中又不谈恋爱。” “但他不是很喜欢姐姐吗？” “喜欢，又不一定在一起，你看电视剧就没看出这个真理吗？”路辰笑了笑。 傅晏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一点什么东西。 “小棋呢？”路辰忽然抬起头。 傅晏也扫了一圈周围，确实没看到他。 其实储佑棋就站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屋里的两人在忙。 “草莓怎么处理？”男生低声轻问。 “你看我刚才弄的……”女孩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刀，低头给他示范，“小心点，别切到手。” “哦。”男生懒懒应了一声，随后自己尝试起来。 储佑棋的眸光有些晦涩。 他看着这一幕，心里仍有些冷意。他看到哥哥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氛围格外的宁静，有些诧异也有些妒忌。 哥哥虽然对他保证了，但是他还是希望，哥哥能一心一意对他好。 这种好，不是哥哥对路辰哥还有傅晏的好，是对他独一无二的包容与温柔。 至此，储佑棋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警惕什么了。 他警惕，哥哥的包容与温柔，会逐渐从他身上转移出去…… 这不可以！ 储佑棋忽然紧紧握住拳头。 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傅晏看起来很乖，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黑客。” 景亦染弯起琥珀色的眸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我妈妈在福利院带走他之前，他就已经表现出对计算机的敏感了。后来妈妈为了培养他，就让他去学了计算机。”姜祖熙低着头洗着盘子，低声淡道。 “阿姨好善良。”景亦染垂下眸，看着他洗盘子的手，“那小棋呢？小棋的特长是什么？” 被提名的储佑棋背脊蓦然一僵。 “他对枪支弹药比较感兴趣。” 女孩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半天没有说话。 储佑棋冷冷笑了一声。 呵，果真不是一路人，一听到枪支弹药就被吓傻了。 改天得抓住这件事好好劝劝哥哥。 “……枪支弹药？”女孩轻轻念道，“好特别，他以后也会和你一样，当一个警察吧？” 储佑棋的冷笑僵在嘴角。 “其实小棋挺像你的。”景亦染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继续平淡道，“他的眼睛和你的很像。” 姜祖熙微微挑眉，“就这？” 景亦染又认真地想了想，“他像狠起来的你。” “见过我狠起来的样子？”姜祖熙的语调慢悠悠的，手里的动作也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景亦染点头，“之前在北城区，你救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戾气。” 姜祖熙忽然沉默了半晌。 “很浓么？”他淡淡开口，“那种感觉。” 景亦染抬起眼，又思考了一下，“有一点。但现在基本没见过了。” 姜祖熙停下手中的工作，低眸看着景亦染，眸光清冷却认真，“是因为这些，所以你怕我么？” 景亦染也停下来，微微笑了笑，“可能有点吧。但现在想想，那时我应该不是怕你。” “那，是什么？”姜祖熙微微眯眼，拧起眉，语气似乎有些冷硬。 景亦染却不在意，仍笑着，嗓音低软道：“应该是敬畏吧。毕竟当时觉得你又冷又拽，还跟警局有关系。” “那现在呢？”姜祖熙紧接着问。 “现在啊……”景亦染重新垂下头，手里的工作继续，“现在，可能……是崇拜你。” 厨房里忽然安静了几秒。 崇拜。 姜祖熙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词。 几秒之后，他懒懒勾了勾唇角。 厨房门口的储佑棋听到那个词语，也愣了半晌。 她崇拜哥哥。 跟他一样。 储佑棋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他一直讨厌的人竟然也和他一样，崇拜着相同的人。 就像是一个追星的人讨厌另外一个人，有一天却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的偶像。 储佑棋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内心复杂的感觉。他好像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敌意淡了一点。 尽管，他努力告诉自己，那个女生很有可能是在骗哥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别的想法。 行，行，虽然他也承认，这个女生确实比他之前见过的浓妆淡抹的女人好看那么一点点吧，但是他却对没有被她的美色冲昏脑袋！ 正当储佑棋心里矛盾的时候，厨房里，女孩的轻软嗓音又响起来，“好想养小棋啊。” 储佑棋：“……！！！” “有点脾气的小棋好可爱，好适合当儿子养。”女孩还在幻想。 旁边的男生轻笑，“改天让他来找你待几天，你就知道适合不适合当儿子养了……”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几秒之后，他低下眸，嘴角笑意敛起，“不行，不能住你家。” 景亦染看他一眼，“为什么？” 那人表情有些冷淡，“他毕竟是个男生。” 景亦染忍不住笑起来，“他还小。” “他比你高，力气比你大。”姜祖熙的语气又变得冷硬。 景亦染眨了眨眼，嘴角含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啊，是呢。但又怎样？” “景亦染你……”姜祖熙拧起眉，放下手中的碗，抬起漆黑冷漠的眸子看向她。 景亦染睁着剔透的眸望着他，“你介意我跟别的男生在一起？” “我……”姜祖熙抿住唇，微微眯起眸，盯着景亦染。 他知道对方想让他说什么。 第138章 月下初见(5) 于是，他尽力稳了稳情绪，神色逐渐冷静，然后低眸继续洗碗，“我说过，高中不谈恋爱。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景亦染的笑意僵了一下。 停顿了几秒后，她抿了下唇角，然后平淡地低眸，“我知道，你只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语气极其冷静。 姜祖熙微微瞥了一眼她。 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沉思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意思，”姜祖熙低声道，“是家里人不允许早恋。” “没事，我也是。”女孩平静道。 姜祖熙拧了拧眉，继续道：“是我妈妈不允许。” 门口的储佑棋一惊。 ……哥哥，这是主动提到江阿姨了。 “她希望我上学的时候，专心一点。”姜祖熙淡淡道，“比起儿女情长，她觉得前途更重要。她本身也是这样的人。” 前途更重要。 景亦染的眼睫微微一抖。 虽然她认同，高中是用来学习和提升自己的，但是听到姜祖熙自己说出这句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的失落感觉。 “咳，”景亦染抿了抿唇角，掩饰起眼底的情绪，“那你应该对我冷漠一点，不能总是送东西给我。” “这没什么。”姜祖熙忽然弯了弯眸子，“虽然对象不能处，但朋友可以做。” 他低哑轻缓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带有一丝蛊惑的感觉。 景亦染忍不住瞪他一眼，“这种暧昧的行为很……” 她努力想了想最近听的词，“……很渣。” 男生无辜地看着她，“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 好像也是这个理。 景亦染心里默默地想。 “对了，之前一直没见过阿姨呢，阿姨很忙么？”景亦染帮着他洗起了盘子，轻声问了一句。 她注意到旁边的男生忽然沉默了两三秒，然后语气平静道：“她去世了。” 景亦染错愕。 反应过来后，她又是担忧又是抱歉，“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男生的眉眼很平静，“迟早要知道的。” 景亦染紧张不安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汪栀纯怎么没跟她说过呢。 她跟路辰在一起的那几年，总不会不跟姜祖熙打一点交道吧？ “冰箱里的饼底差不多了吧。”男生淡淡擦了擦手，转身朝冰箱走去。 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模具。 “差不多了，该下一步了……” 储佑棋在厨房门口复杂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他第一次看到哥哥主动在别人面前提起江阿姨。 这个女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哥哥变化这么大？ 储佑棋又沉着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路辰正靠在沙发上在打游戏，余光瞄到小男孩的身影，便边打游戏边说：“小棋，快来教教傅晏那道题。” 闻言，储佑棋挑了下眉，“什么题？” “是那个教育机构的入门测试题。”傅晏有些头疼地看着手里的卷子，“真搞不懂，我就是去补一补文化课而已，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个下马威？” “之前去的不是职业教育机构吗？” “我又换了一家。”傅晏低头看着题，“我想补补文化课。” “补那玩意有什么用。”储佑棋皱了皱眉，有些不屑，“不如研究如何将枪和炸弹结合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路辰退出游戏，把手机抛在一边，“傅晏有这个心是好的。这是以后融入社会的重要步骤。” “干嘛融入社会……” 这时，景亦染和姜祖熙从餐厅那边走了过来。 “好了。”景亦染端着慕斯蛋糕走来，身后的姜祖熙端着一叠盘子。盘子上面摆着刀叉。 姜祖熙低着眸，分了一下盘子和叉子，再次抬眸时，正巧对上储佑棋的目光。 小男孩的眸光有些隐晦。 姜祖熙微微一顿。 “我来分蛋糕。”路辰起身走过来，“把刀给我。” 姜祖熙转眸看了一眼他，随后抬手递给他刀子。 路辰终于心满意足地尝了尝景亦染的手艺。 吃的正开心时，他抬眸看向景亦染，忽然发现景亦染面前的蛋糕一口也没动，“嫂，你怎么不吃。” 被提名的景亦染从思绪中抽离，抬眸看向路辰，“没胃口，我就不了。” 说着，她抬手，把面前的盘子推到了储佑棋的面前。 储佑棋睨了一眼那个盘子，没什么表情。 那模样，简直跟姜祖熙一样冷淡。 “小棋多吃一点吧。”景亦染的眸光温和，“太瘦了你。” 储佑棋有些好笑，移开目光，冷冷勾了勾唇角，想也不想就说：“呵，我也没胃口。” 景亦染噎了一下。 姜祖熙眯了眯眸，看着储佑棋。 那男孩没敢抬头。 “可别浪费。”这时，路辰伸手端过盘子，“嫂，手艺不错。” 正吃着，傅晏忽然抬起头，看似是想起了什么，拿着一旁的卷子问姜祖熙，“哥，这道题怎么写？” 闻言，姜祖熙抬眸。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指尖，起身走到傅晏身旁坐下，“哪道？” 傅晏指了指，“只用讲一下思路就可以了，我试试自己能不能算。” 姜祖熙低眸扫了一眼题目，稍稍停顿了几秒，忽然抬眸，平静目光看向景亦染，“有纸和笔么？” “有的。”景亦染起身，走到电视柜前，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递给他们。 姜祖熙接过来，然后长腿懒懒交叠起来，纸铺在餐桌上，垂下眼睫开始演算。 傅晏在一旁认真地看着。 路辰看了一会他们，然后低头对储佑棋说：“你哥肯定喜欢好学的。” 储佑棋听后，撇了撇嘴。 “小棋也很好学。” 储佑棋一怔，转眸看向一旁的女孩。 那人弯着眸子，眉眼温软，“刚才还一直站在门口看我做蛋糕呢。” “哦，”路辰恍然大悟，“我说刚才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看你嫂做蛋糕去了。” 储佑棋瞪了路辰一眼，“她不是我嫂。” 景亦染看向路辰，“你看，连孩子都这么说。” 储佑棋又不满地看向她，“我不小！” 他都十四岁了！ 景亦染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看你太可爱了，下次不这样叫了。” 这个女人…… 储佑棋低眸不看他，眸底暗暗划过一道冷光。 快十点的时候，姜祖熙他们几个准备离开了。 “没想到会这么晚。” 站在花园的前门，男生眉眼平淡清冷，低眸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不在意地弯挑了下唇角，“没关系，你们开心就好。” 说着，她看了一眼正准备开门上车的储佑棋，“……小棋他，今天开心么？我好像做的不合他心意……” “不会的。”姜祖熙轻轻打断她的话，“就算他不开心，也是他的问题。” “他怎么对我那么讨厌？”景亦染忽然有些自我怀疑。 姜祖熙瞥了眼那边的人，“别在意，不是你的问题。” 第139章 拥抱 “别想多。”他低声道。 景亦染点点头。 “我要走了。” “好。” 没了下文。 姜祖熙皱眉，“没了？” 景亦染挑眉，“还有什么？” 他淡淡看着景亦染，微微张开手臂，似乎在等待。 景亦染看到他的举动，有些意外，“那边有人看着……” 姜祖熙只是淡懒看着她，敞着怀，安静不说话。 见他不回答，景亦染垂睫，没再说什么，身体软乎乎地抱上去。 接触到女孩温热身子的一瞬间，姜祖熙的手本能地扶上她的腰。过了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顿了几秒后，手却又不忍心移开。 虽然现在是深秋，但女孩只穿了一套厚卫衣，里面似乎就没再套其它衣服，姜祖熙的手一覆上去，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美好的曲线。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男生的眸光有些暗了。 他将手微微移开，只是刚好触着衣服。 指尖的美妙触感瞬间消失了，姜祖熙的心猝不及防地一空，搞得他心底没来由得升起一股燥意。 他拧眉，舔了下唇。 ……最后一下。 他默默地想，指尖再次贴上来，然后微微收紧，隔着衣服，轻轻摩挲了几下。 怀里的女孩忽然一抖，然后蓦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 姜祖熙始料未及这一情况，被推得踉跄了几步，神色微怔。 景亦染的耳垂有些发烫，还有刚才那人遗留在她腰间的触感，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但是她现在没空管这些。 景亦染此时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紧张地看着姜祖熙，语气有些窘迫又有些别的什么，“你干嘛……” “我……”姜祖熙舔了下唇，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素来云淡风轻的眉眼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无措。 是他做错了。 她还小。 景亦染咬了咬唇，有些生气地看着对方。 她是真的没想到，姜祖熙竟然会有这么……这么下流的举动。 明明看起来衣冠楚楚的。 以前是她太过于相信他了。 景亦染拧眉，心里默默地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空观察对面男生的表情。 那人微微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抉择。 几秒后，他平静睁眼。 “景亦染。” 低沉轻缓的嗓音念她的名字，景亦染抬眼。 周围光线昏暗，只有花园门前的小路灯在幽幽发着光。明暗光线交织错杂，掠过少年的容颜，衬得那漆黑如夜的眼眸在黑暗中微闪幽光，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他的眸光很淡然，静静注视着她，干净到不掺杂任何情感，“记住刚才的感觉。” 景亦染一顿。 “那是我给你的。不止今天，以后，这类感觉也只能是我给你。懂么？” 男生的眉眼出奇的冷淡平静，让人好奇怪。他明明是在讲一些情话，但神色淡定到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不过尽管如此，景亦染的心还是忍不住地加速跳起来。 她垂下眸，抿住唇角，想稳住心神。 必须有点骨气，不能总是被他搞得头昏脑涨的。 于是，景亦染呼了口气，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抛下一句“不懂”后，她转身朝屋子小跑去。 姜祖熙拧了拧眉，“喂……” 他盯着女孩的背影，眸光微冷。 这有什么不懂的。 还不够明显么？ 姜祖熙露出些烦躁的神色，舌尖舔了下后牙槽。随后他低眸，把花园的栅栏门轻轻关上，转身走向玛莎拉蒂，随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 姜祖熙站在驾驶座旁边，姿态有些慵，慢悠悠地把烟点上，然后咬在齿间。 他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儿，盯着小洋房二楼的房间看了好久。 等到他终于有心思打开车门进来时，忽然察觉，车里的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他。 姜祖熙稍稍一顿，随后微微挑起眉尾，“怎么？” “哥哥！那个女人竟然抱了你！”储佑棋最先喊了出来，又是不可思议又是怒意满满，“你怎么没有拒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路辰皱着眉，语气有点酸：“哥，你要是想跟我嫂亲热，就选那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然我和傅晏又不敢看，又要费精力去拦住小棋冲上去……” “路辰哥！”储佑棋瞪向路辰。 姜祖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傅晏紧紧抓住储佑棋的手，眸光停顿几秒，随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他看似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发动了车子。 可储佑棋还是不肯死心，他扒着前座，把脑袋探过去，“哥哥，姜叔叔是不会同意你早恋的！江阿姨也说过，让你别早恋！别早恋你听到了吗？！” 姜祖熙微微皱了下眉，姿态有些懒散地开着车，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你跟那个女人是……？！” “没谈。” “你们那叫没有谈？都已经抱上了好吗！” 姜祖熙的眸光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怎么，朋友之间，抱一下也不行？” “可你们终归是性别不同的异性朋友……” “那又怎样。” 他的嗓音里明明含着薄薄的笑意，但话语却分明地表现出警告意味。 车里沉默了下来。 路辰撇了一下嘴角，默默看着姜祖熙。 哟，这还没确定关系呢，就跟护犊子一样地护上了。哼，之前还说不喜欢呢。 姜祖熙抬眸，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今天晚上开心么？” 傅晏看了一眼储佑棋，“……开心。” “小棋呢？” 储佑棋冷笑了下，但是畏于姜祖熙，他敛了敛唇角，冷声道：“我……也是。” 姜祖熙的声线意味不明的轻柔，“那就好。” 周日晚上就准备公布成绩了，各班班主任都会把成绩放在班会上展示，然后顺便在晚自习时选一下座位。 姜祖熙单肩背包，眉眼疏淡，踩着点慢吞吞地走进教室。 从后门进来，他先抬眸，看了一眼那个位置。 位置上的女孩正低着脑袋写题呢。 不高不低的马尾辫柔软地铺散在肩头，额角的碎发衬得女孩惊艳的脸蛋愈发白净。 姜祖熙只是淡淡看了几秒，随后便收回目光，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走向自己的位置。 班会进行得很常规，总结上一周的学习以及规划下一周的方向，同时期望同学们在学习小组的帮助下能有更大的突破。最后一项，就是毫无悬念的成绩公布。 李老师打开投影仪，放上了成绩单。 从上往下看，班长文绮是第一名，景亦染紧排其后。 景亦染没什么波澜。 第140章 换座位 她的目光顺着排名微微下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姜祖熙的成绩。 班级第十二名。 已经很不错了。 景亦染微微弯了弯唇角。 “这次的成绩啊，乍一看跟之前的排名没什么波动，但是——”李老师拿起教鞭，指着成绩单上的一个名字，“你们看，姜祖熙的名次已经超过咱们很多人了。” 下面传来许多小声的惊呼，还有人吸了口凉气，很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这是真实的吗？ “大家不要惊讶，其实姜祖熙能有这个名次，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李老师看起来很平静，“大家可能不知道姜祖熙他付出了多少。其实上几周，他不在教室的时间都是去了办公室，找各科老师专门补课的。他一天写的作业是你们的两倍，而且听姜祖熙的家长说，姜祖熙一直有进行长期的一对一……” 这一下子，班里的学生更加的惊奇了。 “我靠？真嘞？这是咱校草？” “好家伙，背着全班人……全校人偷偷学习。” “姜哥不只是打球的时候让人出其不意啊……” “完了，姜哥学习这么好打球这么好，不会以后真的不屑跟咱一起玩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姜哥绝对不是这种人……” 班里议论声纷纷，各种情绪掺杂，大多是惊叹和仰慕。 这时，李老师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不如，让姜祖熙来谈谈，他个人的学习经验吧？”李老师看向窗边的位置，镜面之下的眸光隐隐含笑。 “行，行！”班里的学生一致同意，有些兴奋地把身体转向那个位置。 全班人盯着他，有些好奇。 ……刚才校草的样子，怎么有点像走神呢？ 姜祖熙一抬眸，就看到全班人看着他，神色微顿。 他刚才确实在走神，班主任在讲什么根本没进他耳中。 他抿了下唇角，眸光转向自己前面的男生，微微挑起眉尾。 男生立刻心领神会，用嘴型悄悄告诉他——老师叫你发表感言。 姜祖熙看了一眼班班通上展示的成绩单，随后垂下眸，松松垮垮地站起来。 他个子高，身形颀长，站在那里，不得不让坐着的人仰视他。 男生停顿了几秒，然后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成绩……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考到了。” 他想说的是，就是考到了那个分数，考到了那个名次。 这句话本身听起来就显得很拽，现在由姜祖熙自己说出来，更显得嚣张。 但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李老师笑了笑，“看起来姜祖熙对自己的天赋很有自信呢……” “倒也不是。”男生忽然淡道。 李老师微微一怔。 之后，她又听到男生慢条斯理地开口：“主要是，想换座位，所以比较努力。” 换座位？ 全班人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景亦染听到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抬眸看了一眼他，背脊微微坐直。 她再次看了眼那个名次。 “哎，老师，你看我姜哥……姜祖熙同学都这么想换座位，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吧，别等周测过后了。”有男生举起手，对老师建议。 李老师想了想，点头，“也行。那你们都到教室外面去吧。” 一听到换座位就很兴奋，全班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刻在几秒钟之内就挪到了教室外面。 倒是姜祖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是想换座位吗？ 旁边的人只是看着他，没敢问。 姜祖熙没心思搭理那些人好奇的目光，他只是懒洋洋地倚着栏杆，望着远方，眉眼有些沉。 周末的时候，她可是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呢。 火这么大。 到时候坐到她身边，该怎么跟她搭话呢…… 头一次，只会被人搭讪的小姜少陷入了“如何跟女孩搭话”这个问题迷圈当中。 他若有所思地走起了神。 直到有人喊他，叫他来选座位了，他才慢吞吞地回神。 姜祖熙捏了捏鼻梁，喟叹一声，然后从前门走进教室。 他刚刚迈进教室一步，眸光不经意地一扫，顿时怔了一下。 女孩的身边坐了个人。 一个男的。 一瞬间，姜祖熙整个人都不好了。 门口点名字的学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吞了吞口水，没敢催对方。 景亦染抬眸看着那个男生沉默地站在那里，盯着她和旁边的男生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看，也有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想到这里，景亦染看了一眼她旁边的男生。 这个男生就是 之前体育课上她差点绊倒时，对她表示关心的人。 徐书。 虽然两人没有过多交流，但她还是知道他的名字的。 名次就比姜祖熙高一名。 景亦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选座位这件事，还真怪不了徐书。谁让姜祖熙没再考好一点呢。 有时候挫挫他的锐气，也挺好的。 此时徐书倒是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他看到校草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动静。 刚开始的时候徐书还挺庆幸的，觉得自己终于和女神坐在一起了，终于走上人生巅峰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自己的处境好像有点危险啊…… 毕竟校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呢。 不，应该是他的这个位置。 徐书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这时，沉寂的男生终于有了动作。 那人沉默着迈开腿，朝徐书走来。 徐书顿时竖起了汗毛，出了身冷汗。 我靠别别别…… 他的祈祷真是一点也没用，姜祖熙还真是在他的位置前毫无意外地停下了。 那人的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眸光微凉，“同学……” 后面的那几个字——“麻烦让一下”还没说出口，就被景亦染给挡了回去。 女孩把手里的书往桌面上一放，“先来后到。” 姜祖熙蓦然顿住。 景亦染低下眸，掩住眸底的好笑，平静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徐书可是大为感动啊。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让女神这么帮他。 看来他这半个学期的努力还是收获了不少奖励。 他正陷入自我幻想的美好中，完全忘了自己旁边还站着脸色阴沉到不行的校草。 姜祖熙此时的目光简直冰雪刺骨，看了看景亦染，又看了看徐书，半天没吭一声。 最后，他终于抬眸，迈开腿走向后一排，“行。” 那个字有点恶狠狠的意味。 徐书顿时回神，吓得一激灵。他颤抖着微微转头，就看到校草阴着脸，拉开了他身后的椅子。 徐书：“！！！” 景亦染的余光看到自己的同桌那么抖，忍不住笑了下。她微微瞥眸，看了一眼斜后方。 那人就那么桀骜不驯地坐着，胳膊嚣张地搭在一旁的空椅子上，漆黑如墨的眸冰冷地盯着前方的男生。 看起来火气很大。 察觉到女孩的眸光，他还微微转眸，含着愠意的眸光移向她，然后不冷不淡地挑起修长眉尾。 ——你满意了？ 景亦染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特别满意。 姜祖熙的脾气差点没忍住。 选座位的事情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已经没有多大看点了。 刚才在班里的前十一个人，全都目睹了那一场好戏。汪栀纯她们三个人还笑得前仰后趴，差点没过去。 第141章 换座位(2) “哎呦喂，你们看姜祖熙那表情，简直比黑板还黑！” “黑板是绿色的好吗！” “那就他头上那顶无形的帽子，比黑板还绿！” “学校的竹笋是不是都被你夺走了……” 三个人无所顾忌地聊着天，边聊还边观察那边的人的表情。 “哎，你们说，那俩人到底谈恋爱没有啊？” “我觉得像是谈了。但是没公开。” “景亦染要是谈恋爱，肯定会跟我说的好吗。而且她家里管得严，不让谈恋爱。” “景亦染是那种会听家里的话的乖乖女吗？” “嗯……以前是，但现在……我觉得她变了好多。” “好像是……” 几个人又俩了一会儿，直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周测完之后，高三一班就陷入安静的晚自习中。 景亦染低头写着题，但却没写进去，因为她觉得后背发麻。 她抬眸，瞄了一眼同桌，发现他也是那个模样，额角的薄汗不知是因为班里太闷，还是别的什么。 景亦染收回目光，没敢往后看。 她心里是稍稍有点过意不去的，毕竟姜祖熙确实是考前努力了很久，而且是携伤考试的。 他这次没有逃考，已经是有很大的转变了。再不给他些甜头，也说不过去。 但是…… 但是，那天晚上的“仇”也不能不算数。 毕竟是那么流氓的行为，不能纵容。 景亦染面无表情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写题。 结果后来写题写的太入迷了，完全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这让后面的那个人很不悦。 姜祖熙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的侧颜，手里的笔差点没被折断。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这就是报复么？ 行。 这个报复搞得他真不好受。 在学校的这一周，汪栀纯已经看出来了，姜祖熙和景亦染之间又发生了点什么。 她过于好奇，于是直接跑去问了问景亦染。 景亦染抿了下唇，为了面子没告诉她。 这让汪栀纯更加好奇了。 “哎，你们想不想知道？”汪栀纯跟乔琪筱和白白商量，“咱们去问问姜祖熙？” “啊？算了吧。”白白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想再被他瞪一眼。”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只要告诉他，你有景亦染的美照就行。”汪栀纯扬了扬唇角，狡黠的眼眸露出一丝自信，“用美照来套他的话，怎么样？” “……筱筱，你觉得怎样？”白白转头看向乔琪筱，“要不你替我做？” 乔琪筱立刻摇头，“算了吧，我就适合给你们加油助威。” “别啊，我也可以加油助威的……” “白白！”汪栀纯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这个时候，为了景亦染的幸福，你要加把劲啊！” “……为什么景亦染的幸福需要我加把劲，她不能自己努力嘛？”白白哭丧着脸，一副要去刑场的样子。 汪栀纯不理会她的话，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 “现在是午饭时间，你先去找他套话，如果你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刷点什么招数……” “顺序不能颠倒一下？” “快去吧你小白兔子！” 于是，白白在汪栀纯去这个大魔女的逼迫下，战战兢兢地找到姜祖熙，用尽毕生最大勇气拦住了他。 “校，校草……” 姜祖熙微微侧头，睨了眼身后。 他看到一个短头发的矮矮的女生站在那里，一脸恐慌地看着他，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个女生他有点印象，跟景亦染玩的挺好。 于是，他抿了唇角，语气不咸不淡，“嗯？” 虽然见对方回答，态度还挺好，但白白却更加惶恐了。她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这样的……我这里有景亦染的照片，问问你，需不需要……” 闻言，姜祖熙似乎有些意外，眯起狭长的眼眸，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他没在意对方紧张的姿态，只是对她的动机有些兴趣。 姜祖熙看着对方颤抖的手半天也找不出照片，不由得嗤笑一声，“你不是个骗子吧？” “啊，我不是啊……”白白仰起头，有些无措，然后又再次低头去找，结果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等了半晌之后，姜祖熙终于有些不耐了。 他懒洋洋地伸手，“给我。我帮你找。” “啊？哦……”白白迷迷瞪瞪地把手机递给他，心里还想着为什么今天的校草这么好相处。 姜祖熙低眸翻着相册，边找心里还边叹息。 这个人，怎么比景亦染还蠢。 手机都直接交给他了，不怕他看到一些隐私？ 他姜祖熙可能是有点痞味，但也不是什么下流人…… 其实也分人。 姜祖熙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目光自动过滤了一些搞怪的自拍照、偷拍某个男生的照片、保存的网络上的帅哥腹肌照，以及一些表情包，终于在快接近相册顶端的时候，找到了女生所说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姜祖熙的眸光微微一顿。 照片很简单，只是女孩的侧颜，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放空。 他低眸，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然勾了勾唇角。 男生抬眸，眉眼没那么冷了，“你准备怎么把照片给我。” “我隔空传送好吧……”白白说着，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啊，不对，给你是有条件的！” 闻言，那人轻笑一声，“在我面前讲条件？” 他的嗓音轻飘飘的，声音不大，却让人有压迫感。 白白缩了缩脑袋，但是一想到景亦染的幸福，她还是低声小心翼翼地问：“……不可以吗？” “不可以。”姜祖熙的眉眼恢复了疏离冷淡，他低眸，把对方手机上的照片通过隔空传送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然后，他把手机扔给对方，转身准备离开。 “啊喂！”白白慌里慌张地接住手机，看着姜祖熙的背影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就是想问问你和景亦染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行？” 闻言，姜祖熙的脚步微微顿住。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眯了眯眸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啊，”白白这次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喊出来，“为了她的幸福，我必须得问！” 为了她的幸福？ 姜祖熙有些玩味地勾起唇角，微微侧头，眸光朝她意味不明地投过来。 “事情就是，”男生嗓音低缓清冽，“我……不小心碰了下她的腰，她生气了。” 白白瞪大了眼睛。 见到对方如此惊讶的表情，姜祖熙敛了敛眸子，眸底闪过一道得逞的暗光。 他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白白还在恍恍惚惚中，脚步轻飘飘地回到了教室。 “怎样怎样？”汪栀纯凑上来。 白白怔怔地说：“校草说，他不小心碰了下景亦染的腰，然后景亦染生气了……” “我说景亦染怎么什么都不说呢。”汪栀纯撇嘴，“不过，只是不小心碰了下，景亦染不至于这么记仇吧，而且，姜祖熙又不是别人……” 第142章 帮个忙 她一顿，随即道：“我再去找他一下。” 乔琪筱疑惑，“你还要问什么？” 汪栀纯冲她眨了眨眼，“不是问什么，而是我要对他说些什么。” 她快步走出教室，四处张望了一下，在走廊尽头看到那孤身一人的背影。 男生倚着栏杆，低眼看着手机。 躲这里偷偷玩手机呢！ 汪栀纯瞄了一眼头顶上方的监控，发现那个地方是一个死角。她朝男生走过去，随后反手把一个小布袋扔过去。 姜祖熙一怔，反手接住。他敛眸，有些意味不明。 汪栀纯两手环在胸前，趾高气扬地看着他，“这里面有三封情书，是景亦染收到的，写信的人你也知道是谁。” 姜祖熙的眉尾轻挑，指尖勾开布袋，淡淡扫了眼。随后他抬起眸，“你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汪栀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虽然我不确定，最近你和景亦染的小矛盾是不是只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我确定一件事，就是你再不宣示主权，那么景亦染收到的就不止是这三封情书，不止是这一个人写的，ok？” 姜祖熙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又低眸瞥了一眼书包。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夹起一封情书。 汪栀纯冷哼一声，刚想讽刺一下对方，却发现男生的眸光刚刚掠过情书封面，就微微一顿。 她有些奇怪，走上前去，一把抓下情书，仔细看了看封面。 “徐书？”汪栀纯也有些茫然，把情书又塞了回去，想了想后，忽然笑得很幸灾乐祸，“哦……我想起来了，我让景亦染把情书给我，但我没说是哪些，估计是把收到的所有都给我了。唉，徐书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姜祖熙皱起眉头，深渊一般漆黑的眼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那封情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厌烦，仿佛想要将这封情书揉成一团扔掉。 汪栀纯满足地叹气，拍了拍手，“好了就这样，我的任务完成了，那些情书送你了，你留着晚上回去看吧，不用谢我！” 说罢，她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嘟囔：“情书真是能体现男生文笔的舞台，看人家舒朗写的多好……” 姜祖熙的脸色有些难看，夹着那封情书的指尖默默加重力道。 片刻后，男生抬起冰冷的黑眸。 “……” 徐书最近总是莫名感到不安。 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女神同桌和身后的校草后桌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 女神平常就是写写题，去接接水什么的，没什么过多的活动，连话也不和他多说。这一点徐书早就料到了。他也不感到失落。 倒是校草…… 哦，不，他觉得叫校霸更合适。 校霸同学每天都是从前门走进来，锐利的眸光要把徐书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然后从他身边冷漠地走过去。 这还没完。徐书每次被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屏息等那人走过去，还没松口气，就听到身后的位置传来椅子重重被拉开的声音，那“刺啦”声，响彻全班。 每到这个时候，全班人都会投来又怕又好奇的目光，想问又不敢靠近。不过久而久之，大家都逐渐习惯了。 但徐书还是适应不了。他每次听到椅子的声音，背都蓦地一僵，然后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若有若无的汗，吞了口口水。 更吓人的是，校霸后桌还会找他帮忙。 “喂，前桌。” 徐书听到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嗓音，哭唧唧地扬起脸，然后在转头的一瞬间换上标准的微笑，用最礼貌的语气问：“有什么事吗？” 这个时候，那人的指尖随意一指，语气漫不经心，“笔掉了。” 徐书连忙弯腰去替校霸捡笔。 找到之后递给他之后，校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尾有几分冰凉意味，“谢了。” “没事没事……”徐书忙不迭地露出一丝假笑。 校霸后桌没再说什么，眉眼冷淡，低下眸，长腿略过课桌下方的横杠，随意抻到课桌前面的位置。 徐书快速地瞄了一眼椅子下方，有些坐如针毡地转过身。 他总是苦哈哈地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可是现实总是不给他幻想的机会。 那天傍晚，徐书咬着饼，三两步上了楼梯，正准备回教室写作业呢，一拐弯，忽然视线里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人背倚着栏杆，胳膊慵懒搭在上面，正望着教室外面张贴的展示板发呆。 徐书的脚步一顿，忽然踌躇自己要不要经过他面前。 那人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看过来，眸光倦懒又平淡，不含情绪地看着他。 “回来了。”他嗓音冷淡。 徐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没别人，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便点了下头。 他的腿在打颤。 姜祖熙低眸扫了一眼他的腿，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慢慢站直身体。 徐书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虽然校霸后桌很吓人，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很帅。 是那种连男生都会觉得“哇塞”的帅。 正当徐书沉迷在姜祖熙的颜值和气场中无可自拔时，姜祖熙冲他略微抬了下下巴，“过来。” 徐书怔了一下，回神后，有些退缩。 “我又不会吃了你。”修长的男生淡道。 您之前可不就是一副准备吃了我的样子。 徐书心里犯嘀咕。他没敢再犹豫，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姜祖熙看着男生慢吞吞地靠近，微微垂眸，低沉开口：“帮我个忙。” “您说！”徐书连忙点头同意。 看到对方因为害怕所以狗腿的模样，姜祖熙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故意问：“也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帮您！”徐书讨好地笑。 只要别吃了我就行。 他心里默默祈祷。 姜祖熙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徐书心里有些发怵。 “真爽快……”姜祖熙垂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拿着。” 徐书有些奇怪地接过那张纸。 “这是什么……”徐书刚想打开纸，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结果听到校霸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了一句。 “情书。” 闻言，徐书一惊，差点没咬掉舌头。 “哎呦……校霸大哥，您给我情书，是想让我帮忙送给谁啊？”他挤出一丝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被灭口了。 他差一点就看了校霸大人的情书！ 徐书激动得手抖。 姜祖熙看着他莫名打鸡血的样子，微微挑了下眉尾。他也没什么过多动作，随即垂眸懒懒道：“就给你同桌。怎样，不难吧。” 第143章 月亮 徐书笑容一僵，“……我同桌？” “不行么？” “不，也不是……”徐书搓搓手，“就是想问问，您是怎么喜欢上我同桌的呢？我看您之前，好像也不怎么……” ……不怎么，对女生感兴趣啊。 此时，徐书有些忧伤，他觉得自己跟校霸做情敌，是肯定没戏的。 可惜了天使一样的同桌，要给校霸拱了啊。害！ 姜祖熙弯眸笑了下。 徐书竟然看愣了，他觉得刚才校霸的笑容竟然看起来人畜无害。 不过下一秒，男生的笑意却有些威胁的意味，“你到底帮不帮？” 他语气冰冷，透着不善。 徐书立刻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帮，帮，哥，绝对帮你！” 对不起了女神同桌，为了我的个人安危，只能先委屈你了！ 想到这里，徐书立刻把情书安安稳稳地收起来，然后对着姜祖熙假笑，“那到时候我当面给同桌，行不？” 姜祖熙沉默了下，然后微微点头。 “那我现在能回去写作业了吗？”徐书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可以逃走的希望，“我还有好多作业。” 达到了目的，姜祖熙自然不会再让对方待在自己面前的碍眼，于是他无精打采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滚了。 他只是想用帮忙送情书这一招膈应一下对方，好让对方知道景亦染不是那么好追的。 起码，得让他看清，挡在他前面最大的障碍是谁。 徐书立刻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教室，坐回位子上，又是拍自己的胸口后怕，又是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跟女神同桌说。 要不直接偷摸地把校霸的情书扔了？ 反正，像女神这类人，是不会想着谈情说爱的。 但是他又不敢。 万一哪一天，校霸专门去堵女神，问起她这件事呢。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老老实实把情书交给她吧。 景亦染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读了。她刚才去了趟数学老师办公室，所以费了些时间。 一回到位子上，她就看到自己的同桌一脸愁容地盯着作业本发呆。 景亦染忍不住好笑。 今天的作业这么难么？ 她看了一眼，发现作业本上是语文默写。 景亦染瞥了一眼徐书，没说什么，自己沉默地坐下。 说实话，她不太会跟班里其他人讲话。之前没同桌，所以这个小毛病还不是很明显。但现在有了同桌，而且还是个男生后，景亦染有了不小的压力。 因为她一直想有所改变，但却又担心跟男生没什么可聊的。 每次下课的时候，她看到周围的人都跟同桌聊的热火朝天，只有自己和同桌安静得尴尬时，就对此感到有些歉意。 毕竟是同桌呢，总得给个面子吧。 景亦染这样想。 于是，她转过头，轻声道：“其实，默写题不会的话，是可以翻书的。” 闻言，正咬着笔头郁闷的徐书一愣。 几秒之后，他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又愁苦了起来。 徐书惊喜的是，同桌竟然主动跟她说话了，愁苦的是，他该如何把校霸的情书递给她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果断一点，直接塞给对方就好。 景亦染有些奇怪，看着自己的同桌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十分精彩。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同桌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规规整整的纸，隆重地递给景亦染。 那架势，就跟送情书一样。 景亦染本能地错开身子，想推辞了。 谁知徐书一脸着急地说：“姐姐，您救救我吧！别拒绝了，快收下吧！” 景亦染微微一顿。 正巧这时，班长起立，喊道：“起立晚读。” 景亦染看了一眼周围站起来的学生，拧索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把纸收进桌斗里，拿起书起立开始读。 见对方收下了，徐书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难受。 毕竟喜欢了那么久了，说放弃就放弃，也不太可能啊…… 他耷拉下眼皮，有些无精打采。 不过，偷偷喜欢还是可以的吧？不被校霸发现就好。 一想到这里，徐书顿时来了精神劲，眼皮也抬了起来。 嘿嘿，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晚自习的时间跟流水一样，哗哗就过去了，到了学生回宿舍的时间了。 “你快点啊景亦染。”汪栀纯她站在前门，不耐烦地叫着景亦染。 景亦染还在收拾书包，头也不抬地敷衍她，“马上就好。” 她正从桌斗里抽书呢，指尖忽然碰到了一张纸。 景亦染微微一顿，这才想起来晚读之前的那件事。她眨了下眼，没多余想法，直接把纸收进兜里，然后拉上书包拉链，背在肩上，朝汪栀纯走过去。 “这么墨叽……”汪栀纯吐槽她。 景亦染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宿舍后，景亦染放下书包，先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才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 那张纸被书一起带了出来。 景亦染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慢慢拿起来。 她想起徐书递给她纸时祈求一样的话语，微微挑了下眉尾。 景亦染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那副语气那种表情求她收下，但她能猜到，这张纸应该挺重要的。 于是，景亦染抿了下唇角，没再多想，指尖直接展开了纸。 纸很普通，上面也就短短一句话。 景亦染的眸光刚刚一接触那句话，就微微一怔。 ——今晚的月色像某人琥珀色的眼睛。 “……” 景亦染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 潦草却漂亮的字体，她怎么会认不出呢。 景亦染放下纸，转而推开阳台的门，走到外面，倚着栏杆看向夜空。 确实，今天晚上有轮圆月。 景亦染微微眯眸，眉眼间有些惬意，看着黄澄澄的圆月，心里暗道，哪有琥珀色的月亮。 此时附近的阳台上都没人，大概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注意到今晚的月亮。 景亦染独自赏了一会儿，然后觉得有些冷了，便准备退到房间里。 正要转身，她低眸的瞬间，忽然见到楼底下的花坛旁，站着个人。 她微微顿了下。 那人好像看见了景亦染察觉到他了，便慢吞吞地从阴影里走出来，靠近了点路灯。 景亦染似乎认出他了，没再退回去，而是继续倚着栏杆，淡淡低眸看着他。 那人低头，从兜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贴在耳边。 景亦染眨了眨眼，然后听见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她走过去，拿着手机返回阳台。 女孩在阳台接了电话，轻软道：“喂？” 第144章 哄她 “情书收到了吧。”那边传来一阵悦耳低哑的轻笑。 景亦染绷着脸，看着楼下的人，“那也叫情书？” 那边微微一顿，“怎么不叫？” “你就告诉我，某人的眼睛像今晚的月色。”景亦染又问，“你见过情书么？” “怎么没见过。” 好几封呢。 姜祖熙舔了下唇，“就是，没看过内容。” 景亦染忍不住叹气，“以后不要写这些乱七八糟的给我了，我很忙的，没空看。” “那不行，至少要写五封。”姜祖熙皱了下眉，语气有些冷。 景亦染眨眼，“为什么？” “之前你收到的几封情书，现在由我写的直接替换。” 说到这里，姜祖熙垂睫，干咳了声，语气低沉，“说实话，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心里还真是不好受呢。” 景亦染有些好笑，“你不好受什么，你又不早恋。”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你只会耍流氓。” 听到这句话，姜祖熙轻笑一声，倒是没否认。他淡淡道：“还记着仇呢？” 景亦染轻轻哼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的那一小声轻哼，传入姜祖熙耳中，倒有一丝娇憨的感觉。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这样吧，写5封，一天一封，其中4封代替那些男生给你的，留一封给我自己。你看怎样？”男生的嗓音低缓温和，含着几分半真半假的笑意。 “……你在哄我么？” “对啊。”姜祖熙大大方方地承认，“不明显么？” “你哄我的方式好没诚意。情书你几笔就写成了，不费你什么心思，你还不如多写几道阅读理解呢。我看了你的成绩，语文才105分。” “……”姜祖熙捏了捏鼻梁，“哄完你，我就去写语文。” “那到时候，你先写上五十篇论述类文本吧……”女孩的语气有些认真。 姜祖熙：“……这么狠啊。” “我这是为你好。”女孩严肃地说，“要不然，你直接去写语文卷子吧，情书就免了，写完近几年高考卷，就当是哄我了。” “那不行。”姜祖熙想都没想就拒绝，皱了下眉，看着阳台上的女孩，嗓音不咸不淡，“卷子写可以，但是情书不能免。”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可是你写的那叫情书么？” 姜祖熙笑了下，“要不你指点我一下吧。” “哪有这样的，你这叫作弊。”景亦染想都不想就拒绝，“你自己琢磨吧。” 姜祖熙轻叹，“哦。” 他立在路灯旁的身影微微动了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准备挂了。” 闻言，景亦染忽然道：“等一下。” 男生一顿。 她抬手蹭了下鼻子，“……你高中毕业之后，会谈恋爱吗？” “你想么？”那边淡问。 “我……”这种话，景亦染脸皮有些薄，说不出这些话。 于是她眨了下眼，道：“我不想。” 姜祖熙听后，也没什么情绪，“行，那就再等。” 见他也不着急，景亦染垂了下眼，“你能等多久？” 闻言，那人笑了一下。 “景亦染，”他的嗓音低哑，语调有些磨人，“我的耐力超乎你的想象。” “……哦。”景亦染的耳尖有点发热，她微微扇了扇风。 楼下的姜祖熙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勾了下唇角，“别早恋，好好学习，等我。” 景亦染忍不住道：“你现在对我的样子，跟早恋有什么区别？” 姜祖熙有些无辜，“至少，没有那么过分吧。” “我现在做的，可都是朋友之间可以做的事。” “抱一下不过分吧？” “哄你也不过分吧？” “给你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不过分吧？” “给你送送小礼物，也不过分吧？” “你这叫……”景亦染磨了磨牙，半天才想出一个词，“这叫男闺蜜，汪栀纯说男闺蜜是做备胎用的。” 听到“备胎”这个词，姜祖熙眯眸，神色透露出几分不悦。 他嗤笑一声，含着几分冷意，“那你觉得呢？” 景亦染搭在栏杆上的指尖微微缩了缩，“你是……头号备胎。” “……”姜祖熙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 半晌后，他才咬牙，慢慢道：“行了，睡吧，挂了。”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径直走入黑暗中。 景亦染站在阳台上没动，看着那人渐渐地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后，才慢吞吞地转身，走回屋里。 她来到桌前，指尖拿起那张纸，低眸再次看了一遍。 也许，该告诉他，明天的情书需要好看的信封做装饰。 虽然没谁规定必须这样。 于是，她拿起手机，给姜祖熙发了条微信。 几秒钟之后，那边发来个“行”字。 景亦染笑了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男生看到她的要求，刚才的愠意明明还没消下去，却仍抬指敲了个“行”字过来。 好可爱。 她想。 第二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景亦染独自从外面走回教室，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姜大少爷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低眸写着什么东西。 那人神色有些慵懒，单手支着下巴，眸光平静地落在纸面上。 景亦染慢慢走过去。 她没叫他，男生也没抬眸看她。 从他前方路过，坐到位子上之前，景亦染看到他的桌面上摊开的是语文卷子。 景亦染弯了弯眸子，没说什么，安静坐回自己位子上，低头开始整理错题。 快到晚读时，徐书也慢吞吞地回来了。 他今天回来晚是有原因的，他怕在撞到校霸，又让他帮忙送情书。 真是的，明明就坐在斜前方，为什么不自己送啊？ 难道……是害羞？ 校霸会害羞？ 徐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走回座位，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写题的男生，不禁“啧啧”两声。 姜祖熙微微抬眸，平淡地看他一眼。 徐书立刻转身坐下。 姜祖熙这才慢慢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卷子。 笔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掉落在桌面上。男生轻轻扣了扣桌面，身体忽然微微前伸，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轻轻叫道：“前桌。” 徐书硬着头皮扭头，“怎么了？” 姜祖熙从桌斗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朝正在低头写题的景亦染微微抬了下下巴，“谢了。” 徐书心情复杂地接下了。 第145章 电话 为什么自己要帮情敌送情书？ 他悲催地想。 但是徐书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接过情书后，把情书快速地推到自己的同桌面前，然后立马低下头开始写作业。 景亦染抬眸，睨了眼情书。 是有些简约意味的白色信封。 景亦染面上没露出什么所谓，淡淡把情书收到桌斗里，然后继续写题。 姜祖熙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执起笔，继续刚才的内容。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之后，景亦染写数学写得头疼，叹了口气，慢慢揉了揉眉心，想缓一下脑子。 不由得，便想起了那封情书。 景亦染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低眸，从桌斗里抽出那封白色的信。 她把信封放在桌面上，抬起指尖打开信封，从里抽出那张白色的信纸。 摊开，放在桌面上，景亦染拿笔杵着唇角，低眸默默地看。 比昨天那一封好一点，不止一句话。 ——语文好难啊， ——像哄你一样。 ——怎样才能答到点上和哄到心里。 ——教教我。 女孩看完后，觉得写的乱七八糟的，却又忍不住眼尾隐隐含笑。 她抬起指尖，慢条斯理摩挲着纸的边缘，眸光有些柔和。 虽然有点幼稚，但是她挺受用的。 晚自习下课，景亦染刚收拾完东西，走到教室外的走廊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周围的人下意识投来目光。 虽然世德一中没说禁止携带手机，但是也没说可以光明正大接电话。 于是，景亦染拧眉拿出手机，想直接静音。 但是她的目光刚一接触屏幕，指尖就顿住了。 是哥哥的电话。 见到景亦染犹豫的模样，汪栀纯和白白她们几个凑过来，好奇地看向手机屏幕。 一瞬间，她们几个也愣了一下。 因为之前已经把景亦染的事情摊开了讲了讲，所以白白和乔琪筱都是明白的，此时她们也知道景亦染的哥哥打电话来，肯定让景亦染有些心虚。 “还是快接吧。”汪栀纯叹了口气，“要是发现了什么，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景亦染抿住唇，没说什么，摁下接听键，然后手机贴近耳侧。 “薇薇安。”一道冰凉低沉的熟悉嗓音传入景亦染的耳中。 这道声音与姜祖熙的低沉很不相同，明显更加成熟稳重。 “……哥哥。” 汪栀纯她们几个见景亦染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都对她用口型说，她们先走了。 景亦染对她们微微点头，然后她转身，逆着人流，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远隔几公里之外的me大楼之上，顶端的总裁办公室里，修长冰冷的青年静静立在透亮的落地窗前，淡淡看着窗外的繁华夜景。 那人单手抄进西裤的口袋，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贴近耳侧。 贴着手机的指节分明也很漂亮，相比起景亦染纤细的手指，青年的手更有一份禁欲的贵气，指尖每一次的收张，都隐隐牵动着人心。 他眉眼疏冷，似乎隐藏着极大的不悦，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坐到10点，终于忍不住起身踱到落地窗去，给自己的亲妹妹打去了电话。 他是真忍不住了。 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 他的生日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 那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小姑娘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之前两人相隔两地，小姑娘还会寄个礼物过来，这一次，连个电话都没有。 这让景亦川又是恼火又是无语。 于是，冷漠无情的总裁大人终于下定决心在今晚好好质问一下对方。 但是，电话刚接通，对面的小姑娘那一声略显低沉的“哥哥”，让景亦川顿时没了脾气。 他皱了皱眉，尽量将声音放缓，“怎么了薇薇安，不太高兴？语气有点低沉。” 景亦染干咳了声，“……没有，我在外面，不方便大声说话。” “你在哪里？”景亦川的深眉忽然狠狠皱起，语气立刻凌厉了起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在张静老师家呢，在练小提琴。”景亦染的语速有些快，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她转变话题，“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黑暗之中，冰冷修长的青年顿了几秒，那双和景亦染极为相似的琥珀色瞳眸里，露出一丝极淡的愉悦。 他低眸，嗓音薄凉，“想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怪你忘了我的生日了。” 景亦染怔了怔。 他的生日！ 她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尖。 哥哥的生日是10月21日，而那几天，景亦染刚好在忙考试，完全忘了这一茬。 在纠结与后悔中，她的语气有些可怜，“那几天我太忙了……” “大小姐日理万机，每天都很忙。”对面传来冰冷平缓的声线。 “……我能给你补一个礼物。” 那边传来一声微嗤，“不需要。” “那你要什么？” “你自己想想。挂了，早点睡。” “喂……” 那一边，提醒过妹妹之后的景总舒坦了一点，至少紧拧的眉头松了些。他抬手，淡淡扣住领带，微微松了松，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向办公桌。 桌面上，笔记本旁，摆着一个小小的相框。 相框之内，是一个四人的全家福。 景亦川立在桌旁，盯着相框冷淡地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拿起来。 乍一看，他眉眼疏冷又沉默，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看着相片的眸光像是冰雪凛冽。但是一细看，就能感觉到，那份隐藏在冷厉外表下的一丝温和。 这一边，被挂了电话的景亦染独自站在无人的楼梯口，为自己的记性叹了口气。她盯着手机上的联系人，有些犹豫。 她要不要给哥哥打去一个电话呢。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要听话地认错。 于是，她转过身准备跑回宿舍打电话。 结果刚一转头，忽然看到楼梯拐角处站着个人。 景亦染身形一顿，停住脚步。 人影身形颀长，清瘦却不羸弱，默不吭声。 尽管如此，但是单凭身形，景亦染还是轻而易举地辨认出对方。 她微微松了口气，准备走上前去。 “跟谁打电话？”那人忽然问。 景亦染再次停顿了一下。 因为她忽然想到，他好像，还不知道关于她的事情。 景亦染微微眨了下眼。 要不今晚找个时间，跟他说一说？ 见到对方不说话，模样还有些走神，姜祖熙的脸色更差了。 他的喉结微微一动。 刚才，姜祖熙从教室出来，就瞥见女孩往相反的方向走，不由得微微顿了下，没多想什么，便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谁知道听到了她跟别人通电话，又说“想你”，嗓音又有些低闷，怎么听都像是女孩太长时间未见小男友而有些委屈呢…… 第146章 街上 姜祖熙的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还是忍住心里的戾气，收紧了指尖，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她把电话打完了。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打完电话，他压着声线，克制着问她了一句，结果那人还沉默了几秒。 姜祖熙真是有些想冷笑。 这时，女孩忽然迈开腿，小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袖，低软着嗓音，“有事情要告诉你，走。” 她拉着他下了楼梯。 姜祖熙微微一怔，低眸看着对方扯着自己的手，看着她雪白指尖从厚厚的袖子里伸出来，捏住他的袖口，眼睫轻轻抖了下。 心里的一团火就这样莫名地被浇灭了。 男生垂了垂眸子。 自己也太好哄了。 景亦染拉着他向宿舍跑，“我们先回宿舍，我在微信上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指尖忽然被温热的触感覆上，然后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轻轻拽了过去，撞上了结实的身躯。 景亦染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他，“再不回去就要锁门了。” “想听你亲口说。”那人毫不在意，语调漫不经意。 “那到时候打电话。” “想看你当面说。”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景亦染盯着他看了几秒。 姜祖熙低垂着眼睫，眉眼无波无澜，任由她看。 最后，景亦染决定退一步。但是她又有些顾虑，“我要是进不去宿舍怎么办？” “我能带你出校门，然后出去住。”那人淡道。 出去住…… 不知道是不是景亦染想的那样，她的脸红了下，“……我还是回家吧，到时候跟阿姨解释一下就行。你呢？” “我也回家。”他低声道。 既然如此，景亦染也不再犹豫了，瞥了一眼宿舍，随后和姜祖熙一起走向学校大门。 出了学校大门，姜祖熙有些解脱意味地眯了眯眼，眉眼几分懒散，两手闲闲抄在口袋里，慢吞吞地和景亦染沿街走着。 “说吧。”他淡道。 景亦染就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来京城，家里人谁同意谁不同意，她现在要躲着谁。 细节不讲，废话不讲，只有简简单单几句，却足以交代全部。 姜祖熙却蹙了下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景亦染抬眸看着他，脚步慢慢停下。 “怎么了？”她轻轻问。 男生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她，慢慢驻足，眉眼平淡，“就这么几句话，这么几件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景亦染低声道，“之前我不是跟你不太熟么。” “你的事我又不会乱讲……”姜祖熙微嗤一声，目光冷冷淡淡落在一旁，眉眼略显得一丝烦躁。 景亦染静静看着他的脸。 最近这几天，她越发觉得男生像一个正常的十九岁少年。没有之前初次见面时，眼底隐隐浮动的冷戾，该生气的时候会在明面露出不悦的神色，情绪不再掩藏在深潭似的眸底。锐利的眸光渐渐柔和，笑意慵倦却又动人。 可能是因为身边的朋友都回来了吧。所以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不再那么警惕。 但是他在警惕什么。 警惕独自一个人的日子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觉得，他从今往后都不需要再警惕了。 路辰他们已经回来了，而她也渐渐步入了他的生活。 他们和她都会一直在的。 虽然今年她才将要18岁，年轻的岁龄无法承诺什么，可是当下她确实是实实在在地陪在他身边。 少年心事太多，她不知道怎么帮她，最好的办法，就是陪着他吧。 让他烦躁时有人诉说，让他低沉时有人依靠，让他在前往人生下一站的旅途上，有人能安安稳稳地陪他走一段路。 不管陪他的时间能有多长，不管到达目的地后，少年会不会将她遗忘。 她大抵都心甘如饴。 景亦染始终觉得，不一定是为了收获一个完美的结局，才让两人的故事开始。 惊喜与温暖总是不期而遇。 景亦染轻轻抬起指尖，抓住男生的袖子。 姜祖熙微微低眸，看她一眼，“……” “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家了。”女孩慢慢低声道。 闻言，姜祖熙神色微怔。 “……能，带我去看看你家么？”景亦染小声地说，仰着脑袋，温柔的瞳眸静静看着他。 姜祖熙被她这样看着，喉结微微一动。 “怎么，”他低哑着嗓音，淡问，“为什么想去我家？” “想看看你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景亦染如实回答。 姜祖熙笑了下。 “为什么想看我的生活环境？”他慢条斯理地说，眼尾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晚上带你回家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合适。毕竟又没在一起呢。对吧？” 一听这话，景亦染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忽然心口有些闷闷的，“……嗯。” 姜祖熙的妈妈说过了，他不能早恋的。而且自己这边也是不允许的。 景亦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冷静地提醒自己。 别再逾矩了。 姜祖熙低眸看着面前的人儿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努力稳定心神，不由得笑了一下，眉眼温和下来。他抬指，触了触对方光洁的额面，然后声线平缓，淡道：“其实我妈妈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不能早恋。” 景亦染抬起眸。 “她只说，在这个年纪，遇见一颗真诚的心很难。” “我们太小，感情热烈起来像烟花，一瞬即逝。这样的恋爱很浪费时间。” “她说我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也许是因为面容，也许是因为身体和姿态。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太好。” “假如运气好，碰到真正喜欢自己的人，那么也不是不可以为此执着一下。” “但执着的前提，是彼此有能力承担责任，愿意为两人的明天努力。不然，没有结果。” 说到这里，姜祖熙停顿了一两秒，然后弯起眸子轻笑了下，“不过她还说，现在许多人都喜欢逢场作戏，很少人能走到执着的那一步。” “就算有，大多也都没有能力去担责。所以，很多过早的感情都无疾而终。” 他不含情绪的语调慢慢讲完这些，景亦染一字一句地听完，定定地看着他。 姜祖熙垂睫，眼底划过一丝隐晦的光泽。再次抬眸看过来时，他的眉眼一片淡漠，“所以，妈妈说的别早恋，指的是别随意地过早恋爱。懂了么？” 景亦染慢慢点了下头。 见此，姜祖熙的心里慢慢松了口气，微微抿住唇角。 其实刚开始，他没有想解释这些东西的打算，不过看到女孩总是有些不安，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没有情绪地一眨一眨，总觉得她可能会想多些什么，于是还是决定简单地提一下。 反正不管怎样，高中是不可能谈恋爱了。 想到这里，姜祖熙的眼睫垂了几分。几秒钟之后，他又抬起目光，不带情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走吧，很晚了。” 景亦染点头，跟在他身后。 第147章 僚机 “回家吧。” 走了一段路后，前方的男生忽然慢慢停住脚步，然后微微侧过身，姿态有些散漫地站在那里，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挑了下眉尾，然后眸光扫了一眼前方，发现已经到了云湾林邸的大铁门前了。 云湾林邸本就离世德一中不远，刚才景亦染只顾着跟着姜祖熙走，完全没留意自己到底是走向哪里。 景亦染看了眼大铁门，然后又转眸看向男生，“你也要回家了么，远么？” “不远。”那人淡道。 景亦染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大铁门，说：“我走了。” 对方淡淡点了下头。 见此，景亦染不再说什么，背着自己的书包，慢慢走向大铁门。 “晚安。” 身后又忽然传来低哑却干净的道别。 景亦染脚步顿下，然后侧过脑袋，冲姜祖熙弯了弯眸子。 姜祖熙的目光掠过对方温软的眉眼，平静地望向一边，没再有其他举动。直到景亦染走进了大铁门，他才稍稍回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 女孩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铁门之后，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姜祖熙勾了下唇角。 他倦慢转身，脚步漫不经意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200多平方米的高层黑漆漆静悄悄的，路辰他们三个似乎已经睡下了。 姜祖熙没开灯，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过，路过路辰的房间时，他低眸，注意到门缝处溜出来了几缕幽暗的灯光。 姜祖熙脚步微顿，挑了下眉，抬手在房门上轻扣了几下。 几秒之后，房门开了。路辰倚着门框，眉眼有些倦怠，见到姜祖熙，他微微有些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他声音故意压低，瞄了一眼对面的两个房间。 那两扇房门依旧静悄悄地关着，房间里也没传来丝毫声响。 看来是已经睡熟了。 路辰松了口气，然后微微站直，侧身让姜祖熙进来。 他揉了揉碎发，走向书桌，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姜祖熙轻轻关上门，随后他抬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桌面。 大抵是一本相册。 他没什么所谓地低眸，慢慢走到小沙发旁坐下，让自己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平淡地望着天花板，开始放空自己。 “学累了？”那边的男生忽然嗤笑，笑意几分痞味。 他端着水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姜祖熙旁边的沙发上。 姜祖熙没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长腿随意地抻着。 路辰的桃花眼一眯，无意间，微微上挑的眼尾流露出几分惑人的意味。他身子往后一躺，胳膊搭在一旁，“给兄弟我说说呗。跟我嫂有关？” 姜祖熙抬手朝他扔了个抱枕，“非得叫嫂？” 路辰单手一把接住，然后把抱枕扔到一边，“啧啧”两声，“叫她嫂，你还不高兴？” 姜祖熙沉默了几秒，忽然拧了下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搞得我都没心思学习了。” 每天都在想她。 路辰忍住就要上翘的嘴角，操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道：“啊，哥，你还有想学习的一天？你是被我嫂给感化了吗？” “……”姜祖熙的眸光平淡如死水，盯着路辰不语。 路辰的笑容一僵。 他目光微微下移，看到对方慢条斯理地转了下手腕。 路辰可不敢和姜祖熙硬杠，虽然他人称“京城小霸王”，但那是因为姜哥懒得出来露面。要是姜祖熙跟他一样四处招惹四处应战，那么别说是“京城小霸王”了，就算是“京城第一战神”的称号，也都使劲往他头上扣。 这些称号虽然中二，但是都凝聚着那些中二少年们最诚挚的敬仰。 想到这里，路辰连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姜哥，明天能不能带我去学校转转？” 被求的人一脸冷漠，目光落在一旁，语调漠然，“自己去。” “别哥，我怕老师们看到我后揍我。”路辰抓住姜祖熙的手臂，露出一副可怜的神情，“你知道我之前学习不好，还总惹事，老师总是说我……我出国后，老师说不定都乐开了花，他们肯定不想再见我。” 姜祖熙收了收手臂，没能撤回来。他抬眸，眼尾露出几丝嘲意，“既然知道，就别回去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也是我的母校。” 见路辰一副必回不可的倔强模样，姜祖熙忽然眯起眼，“你大概，是想见见你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用什么样的词语。 路辰明白他想说什么，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不得帮兄弟助攻一下？” 姜祖熙轻笑一声，“你又不止我一个兄弟，让其他人帮你，不比我更有用？” 路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着，不把我当兄弟？有你这个兄弟在身边，还要我找别人？” 姜祖熙叹了声，低长长眼睫低垂下来，遮住眸底如星似月的颜色。他撑着沙发起身，“周末我家里有个会，到时候陪我去一趟。” 路辰眨了眨眼，“那明天我的事……” “帮你，行吧？”那人站在门口，修长手指搭在把手上，回眸平淡看着他。 路辰终于扬起了唇角，肆意张扬地露出满足的表情。 姜祖熙抿了下唇角，没再说什么，开门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姜祖熙开了灯，低眸看着手机走向洗漱间。 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一条消息。 姜祖熙脚步顿了下。 ——你觉得你是那个运气好的人么？ 消息这样写道。 他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云湾林邸的方向。随后，男生低垂下眼睫，沉默地想了几秒。他指尖微抬，顿了一瞬，然后慢吞吞地落下。 发完信息后，姜祖熙把手机放在一边，没什么情绪，不紧不慢地走进洗漱间。 ——我希望是。 隔天，汪栀纯顶着个黑眼圈，打着哈欠走进教室。 昨天晚上补作业补到凌晨，今早饭都没吃就准备来教室补觉。 她无精打采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刚一坐下，手往桌斗里一探，正准备拿出等会儿早读的书呢，忽然摸到一件东西。 汪栀纯撇了下嘴角，没什么意外反应，只是把东西拿出来，丢到后面的人的桌上。 “都说了，别给我塞东西了。”她脾气不小，冷着嗓音道。 后面的男生愣了愣，然后有几分为难地挠了挠脑袋，“啊？不行啊，路神专门找到我们几个，让我们帮他给你送早餐的啊……” “这么听他的话？你们是他的狗吗？”汪栀纯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起，不好听地话瞬间就从嘴里冒出来。 她随意扎起的丸子头随着她蓦然的动作一晃，有些松了。 男生不太敢说话了。 汪栀纯瞪了一眼对方，抬手把头发重新盘了一下。 看着她的动作，男生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姐，您可以选择不吃，但我们必须得送啊……” “你们送不就是在诱惑我吃吗？那面包一看就是在校门口那家面包店买的，还热乎着呢！我看着就流口水！” 男生简直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女生，还是说不过眼前这个女生。 第148章 回母校 最后，他只能选择叹气，揉了揉脸，“这样吧，姐，我们每天给你钱，行吧？路神把剩下半个学期的早餐钱给了我们……” “行！” “……那这样，每天早上给你五十块钱，一直给到期末最后一天，行吧？” “五十块？他当我是猪啊？”此时此刻，汪栀纯觉得自己被狠狠地侮辱了，“他嫌我不够胖？” 男生缩了缩脖子，委屈道：“是路神自己说，觉得你太瘦了。” 觉得她瘦？ 汪栀纯一瞬间想起了那天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还有那一句在耳边模糊的低喃：“瘦了不少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狠狠地咬了咬牙，气得话不过脑子，“以后谁再说我瘦，我就把他的脑子打爆！” 男生：“？！？！？！” 于是他只好说：“行行行姐，你一点也不瘦……特匀称！” 汪栀纯凶巴巴地瞥了一眼他，没再说什么，坐下来开始看书。 哼，都怪那伙，气得我睡都睡不着了！ 她愤愤地想，边想边用指甲恶狠狠地抠着橡皮，就好像橡皮是她那个日思夜想的仇人一样。 直到白白和乔琪筱走进班，汪栀纯还在那里阴着脸生气。 “你干嘛？”白白走过来，把一袋小笼包扔到汪栀纯桌上，看着她手里的橡皮眨了眨眼睛，“橡皮犯了什么错，让你这么狠心对它？” 乔琪筱抱着书，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然后扭过头盯着后面的汪栀纯观察了几秒，忽然道：“是不是跟路辰有关？” 现在路辰回来这件事，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了，最近关于这件事的议论声无处不在，渐渐的，班里也开始谈了起来。 主要是看汪栀纯很淡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于是大家都放松了一些。 乔琪筱也是本着为汪栀纯解忧排难的想法，提了一下路辰。 汪栀纯撇了下唇角，神态有些困倦，眸底却又透着一丝冷漠，盯着书本不说话。 见她这副模样，乔琪筱和白白相视一眼，大概了解了。 “害，不就是个男人嘛。”白白很豪气地一挥手，“忘记那个臭男人，姐立刻给你安排别的男人！” 乔琪筱被逗笑了，“白白你还是个红娘呢……” 白白骄傲地扬了扬小脸，“那可不，初中的时候我牵的红线可不少，人称京城小红娘！” “还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啊……” “对了，景亦染呢？”白白没再开玩笑，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比她们先进班的人，扫了一眼班里，却没见人。 闻言，乔琪筱顿了顿，也看了一眼周围，“估计是在食堂？” 她的话刚说完，景亦染就提着书包，默默从后门走了进来。 “景亦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白白站起身，朝对方走过去。 闻声，景亦染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无精打采地轻叹，“昨天晚上回家了。” 白白眨眨眼，“怎么回家了？跟你哥哥有关？你们打电话都说了什么？” 景亦染低着眸，慢腾腾地收拾着东西，语气有些困意，“没什么。我把他的生日忘了，他大概有些生气。” 乔琪筱看着她道：“你怎么跟汪栀纯一样困呢？她是写作业写的，你呢？你不会写的比她还晚吧。” 景亦染扫了一眼那边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女孩，“昨天回家太晚了。” 随后不等面前的两人再说什么，她拿着书站起来，“好了，回去早读吧。” 白白和乔琪筱互看一看，点了点头，回到位子上。 这下，景亦染的周围就安静了。她站在那里，眼眸半垂，盯着书上的文言文，有些发困。 昨天回到小洋房的时间确实有点晚，她还补了补作业，又一个人默默地想了想姜祖熙说的那些话，睡下时已经不早了。 景亦染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早读下课的时候，姜祖熙踩着点慢吞吞地走进教室。 他单手摘下半框眼镜，搁在一边，趴下就睡。 这让周围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不是吧这就是学霸么，学到那么晚，现在都快八点了还困……”那边有人在小声嘟囔。 汪栀纯本来支着脑袋想小憩一会儿呢，一听这回话，顿时精神起来，“什么啊，我也困啊，怎么没人说我学霸呢？” 前面的乔琪筱闻言，回过头来笑了笑，“这个问题你是得不到答案的。别想了，睡吧，一会儿上课你该困了。” 汪栀纯有些不服气，但是还是听话地继续支着脑袋闭上了眼。 不过她还是有些郁闷。 对啊，为什么呢？我学习可是比姜祖熙好啊。 正当她止不住地疑惑时，前面的乔琪筱忽然急促地扣了扣她的桌面。 汪栀纯坐直揉了揉眼睛，皱了皱眉，不解道：“刚刚你让我睡，现在又吵醒我，你是想干嘛……” “路辰，路辰在门口！” “……”汪栀纯睁大眼睛，一瞬间清醒了。 不过下一秒，她忽然露出冷冷的目光，冷哼一声，又趴在桌上又睡起来。 臂膀间传来闷闷的一声，“关我屁事！” 乔琪筱有些无语。她抬眼，看了一眼门口和语文老师聊得正欢的男生。 男生一改以前的放荡不羁，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一直以来被誉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那双桃花眼，此时也没有时刻露出撩人的目光，而是眉眼盈盈的，有些可爱。 这与他之前的形象可是相差甚远。 以至于，路过的高三学生全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乔琪筱转眸，用手肘触了触白白，“喂，咱们怎么办？” 白白揉了揉脸，有些无奈，“能怎么办，咱俩能干啥？” “但也不能看着汪栀纯自己一个人难受啊……”乔琪筱瞄了一眼身后的女孩，叹了口气，“要不，跟路辰说说，让他别老在汪栀纯面前晃？” “哎，说不定路辰来学校就是专门来看汪栀纯的，咱们这样做，岂不是耽误了两人的好事？” “你觉得这对汪栀纯来说是好事？”乔琪筱扯了扯唇角，“我觉得汪栀纯巴不得把路辰的脑子打爆呢。” 闻言，白白也犹豫了。 这边，景亦染捧着保温杯准备去水房，忽然注意到教室前门围了许多人。她没多大兴趣关注，正想着从人群中挤过去，突然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啊嫂……景亦染！” 景亦染怔了一下，随即她回眸看过去。 “……路辰？” 路辰挤过人群，来到景亦染面前，露出一丝罕见的乖巧的笑容，“啊……景亦染，你一个人吗？” 景亦染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第149章 回母校(2) ……不一个人，还要几个人？ 她张了张唇，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下一秒，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景亦染看了一眼教室内，“哦……其实，也能两个人。” “那太好了。”路辰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张扬放肆的笑容。终于，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隐约了有一些以前的影子，“能不能找个时间，两个人一起出来走走？” “……哦。”景亦染扯了下嘴角。 真无语。 她转头就走，“中午吧。” “行，等你们哦。”路辰在她身后笑眯眯道。 景亦染尽量保持着面无表情，捧着杯子径直走向水房。 接完水从水房出来走向教室，她看到教室门前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大概是路辰又不知道跑到哪个老师办公室去聊天了吧。 景亦染没再想他，转而思考起下节课的内容。 她边想边走，路过了三班门口。 忽然，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景亦染猝不及防地跟对方撞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杯沾了水有些滑，差一点就掉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对方小声地惊呼了一声，伸手就要来扶她。 景亦染也是愣了下，连忙抓牢了保温杯。她回过神，露出一丝礼貌地笑容，“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她的眸光在对方的脸上顿了顿，然后没什么所谓地移开，准备绕过那人继续向前走。却没曾想，对方叫住了她。 “景亦染。”简沫轻声叫她。 被叫住的人身形微顿，随后转身看向她。 简沫看着那张足以惊艳青春的脸蛋，抿了下唇角，低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闻言，景亦染笑了笑，嗓音温和，“为什么这样觉得？” 她的眸光安静地落在简沫身上。 的确，景亦染承认，看到跟姜祖熙走太近的女生，她都会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但是也不至于讨厌对方。像李芷郁和秦喻就不说了，至少面前的这个人，还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简沫见对方的目光很轻柔，唇畔含着几丝笑意，也努力扬了扬嘴角，道：“我总是出现在姜同学旁边，虽然不是我有意的……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想歪。哦，对了，我叫简沫。” 景亦染微微挑了下眉，神情有些意外，但是嘴角还挂着一丝友好的笑意，“简沫，就算是想歪，也不会是我一个人想歪的，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熟悉你。” 说罢，她便没再停留，转身朝前走去。 简沫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原本清澈的眸底浑浊了片刻。 她慢慢转身。 即使过去了许久，但简沫仍深刻地记着，那个下雨天，在无人的路上，男生和女孩挤在一个雨伞下，看着十分亲密地说着话。而她撑着伞，独自在拐角边默默看着他们。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浓浓的嫉妒。 从小到大，简沫还从未真正地嫉妒过什么东西。她也是衣食无忧的家庭，姣好的样貌和身材招惹了无数人的艳羡和妒忌，但她从没为此得意过。 真的。 她只觉得警惕。 因为这些东西她也得来不易。脸蛋是她自己不厌其烦地保养来的，身材是她拼命自律刻苦练舞修炼出来的，每一样她都投入了血汗。她警惕别人可能比她还下功夫，警惕别人随时可能超过自己。所以她一直不敢在这方面放松。 虽然她的学习成绩没有那么拔尖，但是也能说得过去。读一个好一点的大学还是能办到的。 看起来这么完美的一个女生，一直没有发愁过什么东西，如今却在一个男生那里绊住了。 姜祖熙。 一个眉眼冷艳、气质卓然的男高中生。 这个众多女孩心中的男神，众星捧月般的人物，自然而然也是她简沫一直注意的人。即使她前17年里没有任何早恋的打算，但是看到了那个人，她心里忽然痒痒的。 像简沫这么高傲的女孩，总觉得自己和姜祖熙应该惺惺相惜。一直以来，她认为能配的上对方的人只有自己。毕竟她敢断言，学校里综合条件能和她相比的没几个人。一班的汪栀纯就不说了，她心有所属。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女高中生能有她完美。 直到，景亦染突然转学过来。 简沫背地里调查过，这个转校生似乎没什么特长，除了成绩好、长得漂亮、气质典雅冷淡之外，好像就没其他的亮点了。 于是简沫她就放心了。毕竟学校里那么多多才多艺的女学生，姜祖熙都没注意到，更何况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普通的景亦染呢？ 并且，以她的了解，姜祖熙绝对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 每次看到他，就会像是看到了冬日里的一抹阳光，冷冽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刚正。即使他之前总是看起来恹恹的，很颓靡的样子，但是眼眸不会骗人…… “简沫。”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简沫的思绪，迫使她抬眸看了过去。 秦喻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简沫露出一抹友好地笑容，学着刚才景亦染的语气问：“怎么了？” 秦喻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你身为数学课代表，你去抱作业了吗？” 秦喻是三班班长，有权管这些事。而且她因为姜祖熙的事不待见简沫。 闻言，简沫立马换上一副抱歉的表情，“对不起啊，刚才撞到一班的景亦染了，于是耽误了一会儿。” 听到那个刺耳的名字，秦喻冷冷挑了下眉，“她？她为难你了？” 简沫摇头，“我只是跟她聊了一会儿。” “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聊的，小心被带坏！”秦喻毫不客气地说，紧接着催促她去抱作业。 简沫没再说什么，叫了另一个数学课代表一起去了办公室。 秦喻站在门口没动。 简沫再次路过她时，对她笑了笑。 但笑容并不达眼底。 简沫的眸底一片冷漠。 体育课时，体育老师说体测成绩不理想，全班需要加强锻炼。 顿时，队伍里一阵鬼哭狼嚎。 体育老师清了清嗓子，然后吼了一声：“抱怨什么！又不是没跑过。现在，去跑一千米热身！” 学生没敢再说什么，嘀咕着朝跑道跑去。 马上入冬，天气很寒冷，学生们四肢僵硬，体能有些跟不上。尤其是女生。 很快就有女生掉队了。体育委员有些急，因为他不想让队伍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便跑过去拉人。被他吼过的女生又累又怕，咬着唇撑着跑。旁边的男生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叫他温柔点。 第150章 网球 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挠挠脑袋，不知道何为温柔。 “要我温柔，可能得等我找到对象吧。”他说。 旁边的男生作呕。 于是体育委员开始请求校草的帮忙。他知道校草的话，大多数女生都会听的。 “姜哥，行行好，帮个忙。” 姜祖熙的大长腿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边跑边听对方讲话。听到对方的请求，他沉默了下，随即轻点了下头，脚步慢慢停下。 体育委员终于高兴了，便加大步伐，跑到队伍前头继续领队去了。 而姜祖熙放慢速度后，逐渐变成慢条斯理地走路。他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眼身后几个还有老远距离的女生。 姜祖熙眯了眯眼。 他就杵在那里，两手抄进外套口袋，姿态漫不经心却又似乎默默盯着那几个人。 那几个女生抬眸看到这样的架势，有些发怵。她们都不得不克服腿软与劳累，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直到最后一个女生超过了他，跟上了前面的队伍，姜祖熙才转身，再次懒洋洋地跑起来。 于是乎，1000米下来，高三一班的队伍比其他班的要整齐许多。 拉伸过后，体育老师让那些体育不是很好的留了下来，剩下的学生就被解散了。 很不幸，白白和乔琪筱被留了下来，就剩下景亦染和汪栀纯。 “让她们两个下午大课间的时候跑跑步，她们偏不跑，这下好了吧，玩不成了！呼。”汪栀纯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两手在胸前一环，“本来还想打双人羽毛球呢。” 景亦染没说什么，转身走到操场旁边，捡起跑前叠好放在那里的外套。 刚准备穿上，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景亦染，跟我来一场网球比赛吧。” 景亦染抬眸看过去，秦喻面无表情的脸进入眼帘。 她挑了下眉。 于是景亦染重新低眸，把外套慢条斯理地再次叠起，“怎么突然要跟我比赛？” 秦喻哼笑一声，“你不会连网球都不会打吧？” “不会又能怎样？” 秦喻有些不耐烦了，她挥了挥手里的球拍，“你到底会不会？” 景亦染把手里的外套放在一旁，然后从旁边的体育器材箱里抽出一个球拍，“会。来吧。” 秦喻看着她拿着球拍，似乎很熟悉球拍的样子，一瞬间有不祥的预感。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又不能再说反悔的话，只好有些愤愤地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随后一跺脚转身朝球场走去。 景亦染刚想跟上去，一旁赶来的汪栀纯拉住了她。 “哎，景亦染，那人突然叫你去打网球，不会图谋不轨吧？” 景亦染看着一脸警惕的汪栀纯，摇头，“没关系，打网球而已，闹不成多大的事。” “那好吧。”汪栀纯松开她的手腕，转身朝另外一边跑去，“我去找人给你加油助威！” “……”景亦染看着汪栀纯跑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叫住她。她微微摇头，随后朝秦喻所在的地方走去。 秦喻确实是想用网球灭灭景亦染的威风，她知道自己网球的实力，并深信这个学校不可能有人能打得过她。但是当秦喻看到景亦染那么淡定就接受挑战的时候，还是怀疑了一下。 景亦染确实会打网球，但是技术应该没有秦喻那么好。秦喻是从小系统学过的，但是景亦染并不是如此。 她慢慢走到赛场上，看了一眼两边被秦喻拉过来看戏的学生，没什么所谓，然后便专注起网球来。 比赛开始时，秦喻还是有些谨慎，试探了一下景亦染，结果发现对方的技术一般，于是便放下心来，开始施展大招。景亦染虽然不是很老练，但是胜在心态好，借着几次对方大意的空档，还是扳回了几局，以至于分数不至于那么悬殊。 但是当然，差距还是有的。 “景亦染，你球技一般啊。”比赛时，秦喻边打，还边嘲笑着对方。 景亦染只是没什么所谓地弯了弯唇角，“确实比不上你。” 说话的空档里，秦喻微微眯眼，一记漂亮的过渡球就被她轻松地送了过来。景亦染眸子一沉，身形迅速地上前接球，不过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球在地上轻巧地滚了几圈，然后慢慢停下。 秦喻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几分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景亦染，“看来，比赛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了。” 景亦染走到网球边，弯腰捡起球，抬眸看了一眼秦喻。 这时，场外传来一道甜美清脆的女声。 “请问，我能和景亦染一起，跟你比赛吗？”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 秦喻怔了怔，看清对方的脸后，有些意外，“简沫？” 景亦染侧目望去。 简沫手里也垂着一个球拍，走到景亦染旁边，对她笑了笑。接着她继续说：“秦喻，我们都知道你打网球是专业的，那么我和景亦染这两个业余选手，联合起来打你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秦喻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这个简沫，打什么主意，干嘛帮着景亦染？ 想着，秦喻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缓慢地点了下头。 见状，简沫再次开心地笑了笑，“太好了，我还从没有和别人一起打过双人网球赛呢……就算，对手只是一个人，那样也很开心呢。你说是吧，景亦染？” 忽然被点名，景亦染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眸子，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接着比赛就继续进行了，有了简沫的加入，景亦染跟秦喻对抗起来，就不是那么吃力了。并且简沫似乎也不简单，她的网球技术好像也不是她本人所说的那么业余。 相比之下，三个人里面，就景亦染的技术略显逊色。 景亦染面上淡漠，手里握着网球，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里抛着，眸光平淡，且不着痕迹地掠过那两人。 不是她多疑，而是经历了那么多这种事情之后，她很难做到不谨慎。 这时，汪栀纯拉着一大波人过来了。 “景亦染！加油！”汪栀纯的两手握成喇叭状，身子微微前伸，大声地喊。 “景亦染我们看好你哦！”汪栀纯身后的那群人也挥着手，笑嘻嘻地喊。 景亦染回头看了看，有些无语，但还是礼貌地露出笑容。 这……汪栀纯拉他们来，是专程来看她的笑话的吗？ 景亦染叹了口气，随后便收回目光，心思全都放在网球上。 她向上抛球，然后顺势流畅地挥拍，球就被漂亮地打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秦喻看着那颗球，心里好不得意，轻而易举地就把球打了回去。 那颗球在空中飞得很急速，还会迅猛地旋转，让人有些害怕。景亦染盯着那颗球，只觉得它这么快的速度，就快要飞出场外了，但是又觉得是对方故意打成这样迷惑自己，所以不敢多浪费时间，脚步一动就去接球…… 第151章 摔伤 “景亦染！小心！” 耳边传来汪栀纯急切紧张的高声呼喊，景亦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蓦地摔倒在地上，“啪”的一声，手腕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嘶……”她皱了皱眉，咬着牙本能地倒吸了口凉气，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忍着痛抬起眸看向前方的地面。 那颗网球就静静地待在那里，刚好压在白线上，不算出界。 可恶…… 景亦染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沉沉地拧着眉，指尖慢慢收紧。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 汪栀纯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有些怔怔地秦喻，飞快冲上去扶住景亦染，“摔到哪里没？哪儿疼？” 景亦染仰起头，一张小脸明明疼得有些发白，嘴上却说：“哦，我还好……” “景亦染。” 一道冷漠且熟悉的嗓音从身侧响起，传入景亦染的耳中。她转头看过去，冷艳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那人就站在距她不足一米的地方，身形瘦高但很有气势，目光紧紧盯着她，流露出一丝紧张。 他似乎很想过来，但是好像又有些犹豫。 那一瞬间，景亦染的心头忽然有些委屈感。 睫毛上忽然多了些水汽，景亦染咬了一下唇瓣，低低叫他：“姜……姜祖熙。” 闻声，姜祖熙微顿，随即注意到了女孩眼底的一抹浅红。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给景亦染造成不利影响，只想立刻把女孩抱到医务室。 真他妈会惹事…… 姜祖熙的眉拧得很深，冷戾而压抑的目光扫向对面的人，震的对面不敢动。他随后立刻伸手去握住景亦染的手腕，“你……” “嘶，疼……”景亦染蓦地皱了下眉，缩了缩手。 姜祖熙这才注意到女孩的手腕已经摔红了。 伤得这么重…… 操。 姜祖熙很恼火，不仅是对那个女生，更是对自己。 他刚才竟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带走景亦染。 当时就应该不由分说抱走她去医务室才对，即使有什么流言蜚语，自己再找人掩过去就好了，根本不用他浪费那么多时间迟疑。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黯淡了几分，浮出几分阴沉的懊恼情绪，轻轻握住景亦染的手腕，低声道：“对不起。” 景亦染却微微摇头，看着他道：“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 姜祖熙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腕，轻轻吹了口气，“吓到你了吗？” 景亦染如实回答：“有一点。” “对不起。” 姜祖熙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小心地没有触到摔伤的地方。刚才指尖在皮肤上慢慢打转，像是不断地安抚她。 景亦染仰起头，静静端详姜祖熙的脸。 他的眉宇有男生特有的硬朗俊美，给人的感觉很独特，是让人一眼难忘的惊艳感。具体看五官，每一处都很端正标致，很难让人挑出瑕疵。尽管他右眼尾的斜下方有一道细小的伤疤，不过这不仅没有使他的容貌打折扣，而且还增添了几分冷硬凛然…… “还在看呢。” 景亦染蓦然回过神，看到姜祖熙一直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笑意，只好大方地承认，“嗯……是呢。” 姜祖熙抬起眸，冷淡睨了一眼四周，淡问：“脚能走路吗？” 景亦染低头，动了动脚踝，“可以。” “走吧，扶你去医务室。”姜祖熙低眸，单手重新戴上眼镜，神色漠然，指尖从景亦染的手腕处开始上滑，移到手肘处。 这个姿势，就像是同学之间友好互助一样。 景亦染顿了顿，没说什么，跟着他的脚步准备离开这里。 路过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汪栀纯时，景亦染脚步停了一下，想对她说些什么，结果姜祖熙毫不留情地带走了她，边走还边说：“时间宝贵，不能浪费……” 景亦染只好小声求他：“那至少让她跟老师说一声。” 闻言，姜祖熙依旧没松开手让她调头回去，只是姿态淡定道：“哦，你同桌应该已经去汇报了吧。” 徐书？ 景亦染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她的好同桌已经跑到体育老师面前，正在说些什么。 景亦染收回目光，“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我哪有空告诉他，我不得全神贯注在你身上？”姜祖熙懒洋洋地笑了笑，神色一点也不正经。 景亦染抿唇，“快说，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秘密？” “你想得真多呢。哪有秘密……” “不说我揍你。” “让你揍行了吧……” 两个人边拌嘴边走远了，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那群人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我靠我靠我靠……” “女神和男神在一起了！” “不不不，据我观察应该还没有！” “对对，我也觉得，两个人应该是没在一起，但肯定相互喜欢！” “这跟在一起有啥区别？” “哎呦管那么多干什么，有糖磕不就行了？” “事到如今事不宜迟，快起cp名！” ………… 秦喻的耳中充斥着四周的各种议论声，手指不禁狠狠握紧。 “真狠毒啊景亦染……”她低声喃喃道，声音充满了怨气，“没想到，你也会玩这种招数！” 简沫转头看了一眼她，随后收回目光。 她的表情很平静，注视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慢慢转动了一下握着球拍的手腕。 校医室。 “来，同学，我给你上药，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这名校医的男助手一手拿碘伏，一手拿棉签，一脸专注地盯着景亦染的手腕。 景亦染的袖子被挽上去，露出蹭破皮的那一块有些发青的皮肤。她脸色淡然，低眸看着男助手动手。 姜祖熙懒懒散散地倚着一旁门框，面无表情，眸光有些低沉，静静看着他们。 他两手环在胸前，静默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忽然站直身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去拿你的外套。” 闻言，景亦染抬起头，“你就这样出去不冷么？至少把外套穿上再去吧。” 第152章 摔伤(2) 说完，她抬起手扯下肩头的厚厚衣服，“我不冷。” 姜祖熙没再说什么，调头回来接过衣服，随后才出了门。 “那位同学是你小男友？”旁边的男助手很年轻，喜欢这些八卦话题。他早就觉得来的这两个同学关系不太对劲了，但一直忍着没说。 景亦染抬眸看到对方脸上莫明荡漾的笑意，有些好笑，她摇摇头，“不是，我朋友。”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比较好的朋友。” “哦……”那男助手阴阳怪气地发出声音，笑得特别怪。 景亦染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边，姜祖熙重新返回操场，去找景亦染的外套。 他低眸在附近的地上搜寻，专心致志的样子，完全没注意不远处的几堆人正偷瞄他。 “喂，你们看，校草回来了。” “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 “啊？他丢了什么东西？我们帮他找找吧！” “搞笑，你还惦记着校草呢？人家名草有主了好嘛，你就别去破坏小两口的感情了。” “哼，我就不信他们毕业之后还能有联系。你们不想想，毕业情侣有几对能死撑到大学的？就算撑到了，能过得了大一？” “话虽如此……” “再说了，我就去刷刷存在感，又不干别的！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那个女生“噌”地从草地上站起，趁着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拉住她，飞也似地朝姜祖熙奔过去。 姜祖熙拧着眉，正低头闷闷地找着呢，视线里忽然出现两只银色的运动鞋。 他微微一顿，随后有些不耐地抿了下唇角，没什么感情地抬眼。 “呃……你好，我是三班的……” 话还没说完，姜祖熙直接不留情面地从她身边绕了过去，一句话也没留下。 女生愣了愣，似乎是有些出乎意料。她花了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随后立刻转身跨了几步，挡在男生面前。 “我叫程南悦，需要我帮忙吗？” 姜祖熙停下脚步，淡淡抬起眸，黑色的眸子在冷风中有一丝泠然的光泽，眸光愈发凌冽。 程南悦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冒然上前来了。 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一串急促的跑步声，同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来：“姜祖熙——！是不是在找景亦染的外套？在我这里。” 程南悦纳闷地回头，想看看是哪个女生这么大胆，敢这样无拘束地跟校草说话，最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班那个大名鼎鼎的汪栀纯。 高一高二的时候，因为路辰的缘故，汪栀纯的名号在学生之间也挺响亮的。毕竟路辰人称“京城小霸王”，和他同年级的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而汪栀纯这个路辰从初三开始处的对象，也被大家一并认识了一下。 汪栀纯拿着景亦染的外套，急匆匆跑来，“她人呢？” “医务室。”姜祖熙抬手就去接景亦染的衣服。 谁知汪栀纯眼一眯，衣服往怀里一藏，后退一步，“我给她送过去，你去忙你的吧。” “我忙的事就是拿回她的衣服。”姜祖熙神色淡淡的，再次抬手去拿。 汪栀纯一闪身躲了过去，转而向小树林那边跑过去。 盯着她的动作，姜祖熙眯了眯眼，知道汪栀纯准备去医务室。于是他不耐烦地拧了下眉，转头向不远处的体育老师淡淡喊了句：“老师，有人逃课。” 这下子，周围人的目光瞬间就聚集过来了，像火炬般直刷刷地射向姜祖熙和汪栀纯两人。 汪栀纯顿时尴尬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老师讪笑：“没，老师，他瞎说，我去看看刚才受伤的同学。” 体育老师皱了皱眉，冲她吼了一句：“你看什么看，有你什么事！给我好好在这儿待着！无聊的话就去跑几圈！” “啊算了算了……” 这时，姜祖熙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抬起指尖淡淡向上抵了下眼镜，姿态松垮闲散，朝汪栀纯伸出手来，“衣服。” 汪栀纯瞪他一眼，知道他是让自己把衣服给他，便冷冷哼了一声，不服气地把衣服给了他。 随后姜祖熙没再看她一眼，绕过她径直走了。 那个程南悦早就被小伙伴们拉走了，再不拉走，那家伙的眼泪就要忍不住地往外冒了。 “嘤嘤嘤，他怎么能那么无视我！” “哎呦喂，悦悦，我们都说了校草名草有主了，你还贴上去献殷勤，怪谁？” “可是他也不能一句话也不说啊……还有，我跟景亦染比，哪里差了啊？” “呃，这……” “说嘛！” “……” “……呵呵，你们不说话，那就是差很多的意思咯？” “……” “我就知道！哼呜呜呜……” “喂，好啦好啦！” 这边，姜祖熙已经走到了医务室门外。他刚敲门进去，却看见里面就景亦染一个人。 “校医呢？”姜祖熙微微挑了下眉，慢慢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她。 景亦染接过衣服，“刚才有电话，把他叫走了，他让我在这里等他一下。” 姜祖熙没说什么，慢腾腾在床沿边坐下，两手微微后撑，离景亦染不远不近。 “我刚才没看见，伤……是怎么回事？”他淡声问。 “我自己绊倒了，蹭了一下，没事。”景亦染低下眸，看着自己的手腕，用指尖轻轻触了触。 “我看你都快哭了。”姜祖熙注视景亦染的脸，嗓音毫无痕迹地压低了许多，落在耳中轻飘飘的，有种羽毛扫过的痒痒感，令人有些扛不住。 景亦染抬手捏了捏耳垂，头依旧低着，“……没有。当时只是有点委屈。” “委屈什么？” “和我打网球的那两个人，技术都比我好，还偏要和我玩，所以……”顿了一下，景亦染忽然抬了抬头，“但是她们也可能是无意的，我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姜祖熙垂着眼睫，眸光平淡，一言不发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眨了下眼，有些不明所以。她想了一下，开口问：“我刚才那样说，是不是显得很……绿茶？” 姜祖熙忽然笑了下，“自己也感受到了？” 景亦染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却有点不高兴，“你也这样觉得……” 她低低地哼了一声。 姜祖熙眯了眯眼，“但怪可爱的。嗯，越来越可爱了。” 他朝她的脸伸出手。 景亦染以为对方要捏她的脸，本能地抬手捂住脸，谁知道那人的目标竟然是她的耳垂！ 她瞬间呆怔住了。 从小到大，景亦染就没被人碰过耳朵，今天第一次被摸，居然还是个男生。她觉得事情的发展很不对劲。 “你松手！”回过神后，景亦染瞪着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防止他再乱来。 姜祖熙却没被她凶着，眉眼含笑，两指懒洋洋地轻夹她的耳垂，漫不经心道：“怎么这么烫？” “别管。”景亦染抿了下唇角，推了推他的手，严肃说，“正经点，放手。” 姜祖熙仿佛没听见一样，两指不仅没松开，还轻轻揉了一下。这让景亦染猝不及防地一怔，同时半边身子不受控地一软。 她小声地呜咽了一声。 “你觉得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脑袋上方传来姜祖熙平淡无情的嗓音。 景亦染磨了磨牙，“要是她们是有意，那肯定是因为你。” “哦……”姜祖熙像是后知后觉似的，慢悠悠地回应一声。随后顿了一下，他又慢条斯理道，“那我替你还回去。” “也许她们是无意的。” 第153章 选节目 “我可不管。”姜祖熙淡道。 “……” “总之，”男生又忽然开口，“你的伤不能白受。” 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刚才的男助手冒冒失失地走进来，“哎，那个王主任太难缠了，又给我安排工作……” 他走到里间，碰巧屋里的两人朝他看了过来。 男助手愣了一愣，指着姜祖熙，“同学，你怎么能揪女同学的耳朵，你这样不礼貌！” 姜祖熙看了一眼他，脸色淡淡的，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景亦染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回来了。 她揉了揉耳垂，悄咪咪地瞪了一眼姜祖熙，然后对男助手道：“医生，还需要对伤口做什么处理吗？” “哦，这个……”男助手挠挠头，走过来。 其实刚才说是让景亦染等他一下，实则那只是他顺口说的，接下来根本没什么事。 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给景亦染贴上了创可贴，并嘱咐她别沾水。 景亦染有些不解，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只是蹭破了些皮而已，不至于吧。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道了谢之后便和姜祖熙一起离开了。 出了医务室，走出了小树林，天空突然阴暗下来。 景亦染抬头看了看，“要下雨了，我们跑吧。” 话音刚落，几滴雨点就砸到了她的脸上。 姜祖熙顿了下，随后脱下外套，撑在两人的头顶上方。 景亦染皱眉，“我自己有外套。” “穿着吧，怕你冷。跑吧。” 景亦染只好扯住他的衣角，以防自己跟不上他的速度，然后便跑了起来。 幸亏雨才刚下起来，地上还没有积水，两人就算跑起来，也不会弄脏了鞋和裤脚。 “喂，你靠近点。冷。” 低淡的嗓音在头顶上漫不经心地响起，景亦染抬头瞥了一眼他，抿了抿唇角，听话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两人之间没再交谈，安静地跑到了教学楼里。 一到没雨的地方，景亦染自动地跟那人拉开了距离。 姜祖熙看了一眼她，低眉摘下眼镜，掀起衣角擦拭了下，随后迈开腿朝楼上走。 景亦染在他身后慢腾腾地跟着。 因为今天突如其来的雨，原本的大课间做操常规就取消了。那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班里，发现这里的气氛挺热闹的。 两人从后门安静地进来，没引起多少人注意。但周围的有些同学还是在捂嘴偷笑。景亦染的同桌徐书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姜祖熙，压低声音问：“你的伤没事吧？” 景亦染摇摇头，“蹭破了点皮，没关系。” 徐书松了口气，“我当时看大佬那气势，以为你摔骨折了呢，吓我一跳。” “他太小题大做了。” 徐书顿了顿，又问：“那个，大佬给你的情书，你都收了？” 景亦染想了想，点了下头。 徐书苦闷起来，“难道你也喜欢他？” 这个…… 景亦染只好笑了笑，问：“你不怕他么？” 徐书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我也怕。” 闻言，徐书恍然大悟，“哦！所以你是不得不收……” 景亦染不置可否。她随后看向讲台前面的老师，“刚才老师在说什么？” “哦，她刚才说校庆定在了下周三，校领导要求每个班一个节目，还要进行评比。” 景亦染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世德一中每一年都会收一个特长班，所有的特长生都聚在那里，所以一般情况下，无论是运动会还是艺术节，获胜的都是那个班。 这次校庆，估计也不出意料，前三名定是各年级的特长班。 “哎，景亦染，你会报名吗？”徐书突然转头问她。 景亦染摇了下头，“我不了。” 谁知徐书忽然认真地说：“我感觉只要你往台上一站，什么也不干，你也是最大的亮点……唔！” 徐书的身子忽然猛地往前一倾，胸脯顿时撞上了桌子，疼的他闷声一叫。不过好在他反应快，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不至于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徐书揉了揉胸口，哀哀地向后看了一眼。 后桌，姜祖熙的眸光透过眼镜的冰凉镜片，冷冷地看着他。 他姿态散漫又霸道，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胳膊就懒散搭在一边，长腿像无处安放似地抻在徐书的椅子底下，无形中似乎在警告着他什么。 徐书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刚才踹了一脚他的椅子的腿，什么也不说，默默转过身去。 景亦染也看了一眼姜祖熙，转而问徐书：“怎么了？” 徐书什么也不说，只是独自哀伤着。 呜呜呜，他不就是找女神说了几句话吗，大佬用得着这么暴躁吗？呜呜呜…… 这时，前方的李老师在介绍完一大堆规则之后，终于开始进入所有人最关心的环节，“现在，我们定一下节目和人选，中午午休的时候来教室里商量一下。” 有人举起手，“要不，演话剧？改编的好玩点。” 有人摇摇头，“老土！没新意。” 有人不服气，“怎么没新意？我们改的天马行空一点，不就好了吗？” 有人又反驳，“天马行空？你不如演小品嘛！可问题是，你们会写小品的剧本吗？” 一般情况下，能发生这样的争吵的，一定是因为男生女生之间意见不和。 于是，节目的选择由单纯的选择题，变为了男女大战的导火索。 李老师只好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不用吵了，不如这样，像我们前几年那样，让汪栀纯上去表演一个钢琴独奏，怎么样？” 闻言，景亦染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转眸看向教室那一头的人。 不出所料，在听到李老师的那番话之后，汪栀纯把头压低了一点，沉默了下来。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 汪栀纯的钢琴，在她跟路辰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弹过了。劝她振作也没有用的，因为汪栀纯说，当初学钢琴就是因为路辰喜欢弹钢琴的女生，所以她才学的。 现在一分开，钢琴弹的也没有意义。 景亦染的眸子沉了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微微凑近徐书，压低声音道：“你起来说一下，弹钢琴这个节目没有新意，让他们考虑考虑换一个。” 徐书愣了愣，有些奇怪，但他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结果全班人看着他齐声问：“那你觉得，什么节目最好？” “啊这……”徐书尴尬地站在那里，挠着脑袋，不知所措。 他也就奉旨行事，至于什么节目最好，他也没想过啊。 情急之中，徐书胡乱瞟了一眼周围，然后脱口而出：“要不就景亦染上台站三分钟吧！” 此话一出，全班都愣住了。 徐书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嘴贱！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景亦染怔了一瞬后，开始不明所以地看着徐书，眼神询问他想干什么。 徐书简直不敢看对方，只是挠着头打哈哈，“我的意思是……是……” 忽然“噗嗤”一声，李老师笑出了声来。 紧接着，全班就开始笑起来。 徐书愣了一下，随后反倒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还好，出丑不大！ “徐书的提议很有创意啊。”李老师笑道，“不过也不可能就在台上站三分钟吧？” “可以再找个男生出来，表演二人舞蹈。”有人贼兮兮地笑着说。 于是立刻有人接话，“你说的是校草吗……” 气氛逐渐不对劲，班里的人竟然开始起哄。要不是李老师打了个手势叫他们收住，能不能在大课间确定节目和人选还真不好说。 “要不让景亦染唱首歌吧，我觉得她音色挺好听的，那种软而不腻，还透着些冷淡的感觉，唱起歌应该挺让人上头的。”班长文绮发话了，不少人都点头附和。 第154章 选节目(2) “啊……就一个人唱嘛？”又有人忍不住笑道。 文绮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冷不丁道：“要不然，叫你同桌一起唱。” 女生一愣，随即兴奋起来，“好啊！” “啊喂！”女生的同桌慌张了起来，“你怎么能替我随意决定呢？” “这又有什么关系？”女生笑眯眯道，“你唱歌那么好听，音色也好，跟景亦染一起肯定会大放异彩的！” 那个男生依旧很苦恼，“我也没上过台啊……” 女生突然认真地看着他，“谁说的，幼儿园的毕业典礼不就有你的参与吗？” 男生不好意思起来，“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李老师非常合时宜地拍了拍手，“那就先这样定了，景亦染和穆泽表演唱歌，接下来我们定一下表演指导和策划……哦对了，还没问你们两人是否同意呢。” 那个名叫穆泽的男生一直怪不好意思的，旁边的女生一脸期待地问了他好几次，他才慢慢地点头。 这边的景亦染更难开口了，她本是想推辞掉的，结果看到周围的人两眼放光，像是要闪出星星一样，只要她有拒绝的意思，那些光芒都会暗淡几分。没办法，她只好权衡再三后，应了下来。 见两个主角都答应了，李老师很是愉悦，“我有一种咱班要获得高名次的感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将会是我带过的第一个在校庆上得奖的班级。” 同学们都惊喜了一下，忽然有些期待。 接下来，其他杂七杂八的工作都顺利地安排好了人选，校庆这事，就暂时告一段落。 同学们渐渐就忘了这件事。 只有景亦染在后面的几个课间里，一想起自己当选的事情，就一阵头疼。 她是真的没有系统地学过唱歌，到时候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景亦染郁闷地揉了揉额角。 “染染！”白白蹦蹦跳跳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嘿嘿，校庆活动你被选上了，高兴吧？” “你要是觉得这是好事，那你跟我换好了。” 白白讪讪笑了笑：“那就算了，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我不敢。” 景亦染无奈，转而去看汪栀纯，却没在位子上看到她的人影，便问：“汪栀纯呢？” 白白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啊。” 景亦染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问：“你们知道汪栀纯为什么不弹钢琴了么？” “啊？什么！她不弹钢琴了？”白白大惊失色。 景亦染怔了怔，随后低眸收了收神色，心中了然。 难怪白白对于汪栀纯的状态一点察觉也没有。 于是，景亦染简单明了地把原因讲了一遍，然后嘱咐白白：“你记得多开导开导她。虽然之前不听劝，但也许现在想开了。” 白白倒有些自责起来，“我跟她玩那么好，都不知道她分手的这段时间里，连钢琴都不弹了。我只是觉得平时聊天的时候她不再怎么说起她的钢琴了，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景亦染转而安慰起白白，“这些细节你们看不出很正常。汪栀纯虽然看起来很洒脱，实际上很敏感” 白白点头，随后便去找乔琪筱商量起这件事。 景亦染独自静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敲了敲后面的桌子。 姜祖熙正趴在桌子上安稳地睡觉呢。 桌子的敲击声似乎吵到了他，拧了下眉后，他又冷又恹地睁开眼，直起身子。 姜祖熙抬手向后懒洋洋地捋了一下碎发，睨了一眼景亦染，语气不是很好，“干什么？” “中午你帮我带个午餐好么？” 那人顿了几秒，然后抿了下唇角，冷冰冰地说：“带什么？” 景亦染没想好，就让他随意了，只要味道不大，能带到班里来就行。 姜祖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又继续趴下睡了。 景亦染也没再打扰他，把饭卡放到他胳膊旁边，便转过身去。 快到中午放学铃响起时，路辰慢悠悠地踱步到高三一班的后门口，身子一倚，胳膊搭在栏杆上，就闲闲地看起了风景。 这一上午过得挺滋润的，先是找了找之前教过自己的老师，唠了会儿嗑，又去体育馆和几个体育老师打了会儿篮球，现在又掐着点过来等小女友下课。啊，真舒坦呢。 路辰眯了眯眼，雨后的冷风吹在脸上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不一会儿，钟声响起了，路辰抬了抬眸，看到对面的教学楼上，每一个班级门口都有一堆人像泉水一样往外冒，不由得轻笑几声。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日子。 当时也是如此，一到饭点，他和那几个哥们就一起往外冲，架势就跟去占球场一样。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路辰不仅要给自己买饭，同时也要给自己的小对象买饭，顺带着还要占两个位。 这些事情听着挺麻烦的，也有不少人开玩笑说他有失“京城小霸王”的风范，但当时路辰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抛下一句“老子乐意”，就又跑去食堂重复以上的程序了。 直到如今，路辰回想起来这些事，还是不觉得当时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就算是现在让他去给那小对象买饭，他也乐意。 不过，就怕这小对象不乐意。 想起这个，路辰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随后慢慢敛住了。 他有些心烦地磨了磨牙，皱着眉，望着远处开始放空自己，直到高三一班的前门被打开。 闻声，路辰转眸看过来，看到是化学老师走了出来。 这个化学老师高二时也带路辰所在的班级，于是见到路辰便有些惊讶。 “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辰立刻收起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笑道：“哦，是老师您啊，我在等姜祖熙呢。” 化学老师“哦”了一声，又问：“今天在学校吃饭？” 路辰点头，“是啊，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顿了一下，路辰微微侧头，透过窗子看了一眼教室里，又问：“老师，学生怎么没下课？” “哦，最近年级主任定了个新规定，说是高三比高一高二要晚二十分钟放学。他们现在都在屋里自习呢。”化学老师说，她边说边朝办公室走去，“你非要等姜祖熙的话，那就只能请你在这里再站一会儿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好的，老师慢走。”路辰露出特别标准的微笑，姿态像空少似的，看着极为养眼礼貌。 化学老师惊讶了一阵，但没说什么，抱着书自己犯着嘀咕，快步离开了。 不过她前脚刚走，下一秒，那个刚才还笑得一脸阳光明朗的男生立刻收敛了表情，转而换上一副恹恹的神色。 “事真多啊。”他眯了眯眼。 他的手伸进裤兜，正准备掏出烟盒，又忽然想到自己处在学校，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一股火气来。 他嗓音低低地骂了个脏字出来。 在门外又等了十五分钟，高三各班终于有所动静了。 “哟，路神，回来了？搁这里干什么呢？”有学生抱着篮球从教室里出来，撞见路辰一个人倚着栏杆杵在那，怔了一下后，好奇地问。 路辰回头懒懒散散地看他们一眼，“等人。滚去吃饭去。” 那些人勾肩搭背地笑着离开了，“准是等媳妇呢……” 那些话飘进了路辰的耳中，他扯起嘴角，懒倦又张扬地笑了笑。 这时，高三一班的前门开了，路辰转过身，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收了收，忽然有些紧张。 第155章 选节目(3) 他的拳头紧了紧，准备迈开脚向前走去。 前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材苗条，背脊挺直。 路辰呼吸蓦然一顿，下意识叫出声：“汪栀……” 忽然，身后传来后门被猛然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强劲的力道揪住了路辰衣服的后领，使他不得不噤声，抬手扯住自己的衣领，转头向后看去。 “我靠！姜祖熙你搞毛啊！”路辰怔了一下，随即努力反抗他。 姜祖熙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拽住他就走。 “操……哥，你放开我，我跟你走！” 姜祖熙顿了一下，随即松开了他的衣领。他抿了下唇角，步伐不停，语调不咸不淡，“有事跟你说，你跟着我。” “哥哥！你怎么现在有事啊？我正事还没干呢！”路辰苦闷地揉了揉碎发，微微回头瞄了一眼，发现他的媳妇正在门口前看着他。 被他察觉后，女孩还怔了一下，随后咬着嘴唇别开目光，满脸都是“我不在乎”的表情。 路辰顿了一下。 跟着姜祖熙走了一路后，路辰终于又忍不住地问：“带我去哪里啊哥，到饭点了。” 姜祖熙瞥他一眼，眸光平淡，“吃饭啊。” 路辰不解地看了一眼周围，“我印象里，这不是去往食堂的路吧？” 姜祖熙轻嗤一声，眉眼清清冷冷的，让人看不到情绪，“你之前不总说食堂的饭最难吃么，怎么，我现在带你出去吃，你还不乐意？” “啊这……一出去吃，不就离我媳妇远了吗。”路辰抬手将额前碎发向后撩，姿态随性不羁却不显做作，嗓音有些倦怠的感觉，“难啊，追媳妇太难了。” 姜祖熙的脸色很平静，仿佛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地向食堂走去。 路辰挑了下眉，似乎对姜祖熙的反应有些意外。 他追上前去，胳膊恣意地搭上姜祖熙的肩膀，“怎么，你这边，出了些状况？” “没有。”那人没看他，回答的语气波澜不惊。 两人一路走到食堂。 “说说看吧，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在刚才那么重要的时刻把我拉走。” 买完饭后，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的筷子都没动。路辰低眸，瞥了一眼姜祖熙手边放着的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肉夹馍。 路辰勾了勾唇角，笑了笑。 “我可以帮你制造个独处的机会。”姜祖熙淡道，半框眼镜随意放在一边，胳膊交叠搭在桌沿上，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对于他这句话，路辰哼笑一声，身子大大咧咧往后一靠，冲对方抬了抬下巴，“说吧，条件。” 见他这么直接，姜祖熙抿了下唇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跟路辰摆明了要求，姿态淡定却强势，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你拒绝也不行”的态度。 听完姜祖熙的话，路辰一阵低笑，还故作忧虑地喟叹：“姜祖熙，你要栽进去了啊……” 姜祖熙拧了拧眉，“别废话，帮不帮？” “好兄弟的请求肯定同意。”路辰依旧一脸荡漾的笑意，看着姜祖熙，抬起指尖揉了揉眼尾，“真绝啊……” 姜祖熙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执着筷不紧不缓地夹菜。 “喂，你刚才说请我出去吃，不会就是因为你想让我帮这个忙吧？”路辰忽然笑眯眯道。 姜祖熙垂着眼睫，不语。 “哼，看来是猜对了。”路辰轻叹一声，也慢腾腾地执起筷，吃起午餐。 高三是12点20分的时候下的课，姜祖熙和路辰吃完饭，大概是12点35分。因为高一高二的学生在12点40分之前要回宿舍，所以回教室的路上都没什么人。 路辰被姜祖熙赶回了家，他独自安静地回到教室。 教室里，留下的几个学生正围在一起商讨着。 姜祖熙从后门默默地进来，睨了一眼教室前面的那些人，什么话也没说，东西往桌上一放，自己往位子上一坐，就开始沉默地放空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景亦染从位子上起身，从教室前面朝姜祖熙走来。 姜祖熙慢慢回神，抬眸看向她。 景亦染看着塑料袋里的两个肉夹馍，有些意外，“你也没吃饭么？” “吃过了。”那人声音很轻，有些低沉，抬起指尖把袋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都是你的。” 于是景亦染又看向一边，“那这是……” 姜祖熙微微转眸，扫了一眼旁边的一兜零食，淡道：“犒劳你的。” 说罢，他还勾了勾唇角，说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缓慢道：“毕竟要为班级争光了，怎么说也要鼓励鼓励你。” “你是想安慰我吧。” 景亦染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伸手拿起装肉夹馍的袋子，“我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怎么办？” 姜祖熙挑了下眉尾，“这么好养？” 景亦染点了下头，“零食我能和别人分吗？” 她看向那一兜花花绿绿的东西。 姜祖熙淡淡注视着她，“你随意。” 景亦染低头慢慢地啃着肉夹馍，边吃边想着自己下周的表演，模样有些出神。 见她这个样子，姜祖熙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满意，抬手在桌上轻轻扣了两下。 景亦染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他。 “刚才你们讨论了什么？”那人淡问。 “只是说了一下表演形式和服装之类的。不过曲目还没有选好，大概还会有改动。” 景亦染正说着，那边忽然有人喊她，“喂，景亦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景亦染和姜祖熙同时投过去目光。 班长文绮正用班班通搜着歌曲，刚才不知道搜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歌曲，她眉一挑，拍了下桌子，喊景亦染的名字。 景亦染听了一下前奏，点了下头，“可以。什么歌曲？” “输入法打可爱按第五。”文绮盯着班班通屏幕，“我突然想起了这首歌，我觉得你们两个的音色应该和这首歌很合拍。” “可是，”穆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首歌好像是首情歌……” “对啊，情歌。”文绮笑了笑，“这样才能吸引观众们嘛。毕竟到时候打分的不是校领导，而是一群学生。” “啊这……”穆泽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哎呀阿泽，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班长说好就是好！”说话的是穆泽的同桌张清妙，她嘟起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再说了，我也没见过你跟别人唱情歌的样子。” “妙妙……”穆泽挠着脑袋，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你别不高兴，我唱，我唱就是了……” 第156章 选节目(4) 文绮捂嘴笑起来了，“张清妙，你怎么这么舍得把小竹马往外推啊？你就不怕……” “怕什么？”张清妙从桌子上跳下来 ，笑嘻嘻地搂过穆泽的肩膀，“阿泽这个人，我还是很熟悉的，他就算喜欢景亦染，也肯定不敢说出来。而且景亦染这么漂亮，哪看得上阿泽？对吧，景亦染？” 景亦染只好略显局促地笑了笑，什么都不说。 穆泽慌慌张张地摆手，“我对景亦染同学只是好感，好感！你别想多。” “好了，”文绮这时拍了拍手，“我们把歌曲听完吧。这歌要vip，我有，你们等我登录一下。” 趁文绮登录账号的空档，景亦染转过身来，看向姜祖熙，“我这几天中午可能都要留在这里了。” 姜祖熙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眸光有些隐晦，听到她的话后，才转眸看向她，淡声道：“知道了。明天给你带吃的。” 景亦染牵起唇角笑了笑。 这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快1点了，你不回去么？” 姜祖熙瞥了一眼挂钟，顿了一秒，随后慢腾腾地起身，“这就走。” 他拿起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再随手拿起桌上的物理书，身形松松垮垮地走向后门。 景亦染坐在位子上，仰头看着他离开，目光不离他身片刻。 走到后门口，姜祖熙忽然慢慢停了下来。 景亦染的眸子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她微微坐直身子。 姜祖熙早就察觉到了那束直勾勾的目光，侧了下脑袋，淡声道：“中午记得趴一会儿。” 景亦染点点头，“好的。” 接下来，那人没再说什么，迈开腿径直离开了。 景亦染看着他的背影，捶了捶肩膀，叹息一声。 还以为他会留下来陪她呢。 不过景亦染也没再多想这件事，转而去认真琢磨自己的表演了。同时她也默默想好了，如果练习的过程中，真的有无法克服的自身条件上的困难，她就随时准备把机会让给别人。毕竟校庆也不是闹着玩的，能为班级争光最重要，谁上台都一样。 一中午很快就过去了。 文绮很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后自己认真地给整个表演写一些笔记，整理几个要点。 她是一中午没休息，全在为班级做贡献。 景亦染睡醒时，她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景亦染揉了揉额角，平静看着她，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她起身，慢慢走到文绮旁边，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文绮抬头看了一眼她，有些意外，“醒了？不再睡会儿？学生都还没来呢。” 鉴于班里其他的人还没有醒，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很温和舒服。 景亦染摇头，“那你呢，你不休息么？” 文绮顿了顿，道：“我不困。没关系的。” 景亦染看了一眼对方桌上的玻璃杯里，冲的一杯子的咖啡，没说什么。 她不说话，文绮却继续开口了：“景亦染你知道么，其实我很羡慕你。” 闻言，景亦染先是轻笑一声，又问：“为什么？” “因为你学习好，漂亮，身材好，有气质。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里，这些东西都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文绮低着脑袋，边写边轻声慢慢道，“其实不止我，班里很多女孩都羡慕你。我们都私底下说过很多次，说你这好那好，简直就是完美。” “……谢谢。” 文绮摇头，“这没什么谢的。我在陈述事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要是有你那样的条件，我是否也能成为你那样的人。但后来发现，好像并不可以。你给人的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是没人能模仿出来的，好像天生就有一样。我说的对不对？” 文绮抬头看向景亦染，却发现她的眼睫垂了下去。 “对吧。可能也不对。” 文绮愣了一下。 女孩语气平淡，“我并不完美，我也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在你们身上。你们不用羡慕我，你们自己就很特别。” 文绮听她说这些话，表情很安详，问：“你能具体谈谈吗？” 闻言，景亦染顿了一秒。她慢慢看向面前的黑板，身子轻轻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沉默了一小会儿，“比如说，你很自律，有人会羡慕你的自律，但是同时你又羡慕别人聪明，不用像你一样这么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绩。然后你觉得自己的自律很没用，不值得别人羡慕，但是别人也觉得自己只是聪明而已，没有自律，根本成不了大器。” 说罢，女孩转头看向文琦，“我说得清楚么？” 文绮点头，“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这时，景亦染站起身，把椅子轻轻推回去，“我走了，你记得休息一会儿。” “哦，好。”文绮乖乖应了。 景亦染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安静了几秒，随后低眸看向一旁的零食。那兜鼓鼓的袋子里，各种样式的零食都有，五颜六色的包装为有些暗的教室添上了几分色彩。 景亦染伸过手去，随意抽了一袋出来。 跟抽奖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拿了一袋什么零食，看包装感觉挺新奇的，打开一看才认出来，是果冻。 那一袋果冻每一颗不大，捏在手里有些软，触感很好。 景亦染就在那捏了几分钟，低着眸子，模样似乎有些出神。 直到徐书走进教室，坐到位子上，她才回神。在徐书桌上放了一颗后，她把剩下的果冻收了起来。 徐书看到后，说了句“谢谢”，没再敢和对方说些什么，就开始继续翻着书写作业。 景亦染本来也没想多说话，低下眸，脸色淡淡地翻开书。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汪栀纯她们都去了食堂，景亦染没什么胃口，就一个人到了顶层的栏杆前，独自一个人吹了吹风。 秋末的风真冷呢。 景亦染拢了拢领口，望着远处的小树林，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怪不得，姜祖熙喜欢来这里。 她在这里待了一会儿，清醒了一下有些发晕的脑袋，便准备打算回去写作业。 谁知这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景亦染顿了一下，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她已经很熟悉了，对于他的脚步声。 永远不急不缓，平静中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压迫感。 “你怎么来了？”景亦染依旧望着远处的风景，小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额角的碎发在风中摩挲，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干净。 “在楼下刚好抬头看见了你。”姜祖熙淡淡答道，走到一处栏杆前站定，胳膊懒懒搭上去，微倚着栏杆。 他这会儿没戴眼镜，惊艳青春的淡漠眉眼无遮无掩地显露了出来。 景亦染别开目光。 第157章 顶层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一两米的距离，似乎有些远。 景亦染轻咳了声，“天要暗了，你来晚了。” “没关系。”那人嗓音平淡，语气不急不缓，望着天边最后的一抹余光，冷艳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晚霞的岁月静好，“我也不是，来看风景的。” 景亦染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注意到对方的指尖夹了封淡紫色的信封。 男生白皙修长的手就随意地低垂在那里，指尖的信封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 景亦染盯着那封信，默默抿紧了唇。 察觉到她的视线，姜祖熙侧了下脑袋，眸光平静地掠了一眼她。 他顿了一下，随后略微扬了扬指尖的信，“想要？” 景亦染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蹙了蹙眉。 干嘛这样问…… 平常不都是直接塞给她么？ 景亦染觉得这种事不能多想，因为眼前的男生心思摸不透的，比女人的心还要像海底针。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伸出手，“给我吧，我收藏起来。” “……收藏起来？”对方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随后慢慢喃喃了一句。 他似乎有些迷惑，似乎又有些愉悦，眉眼之间的锋利感都褪去不少，露出几分少年的清透明朗。 “之前的信，都收藏起来了么？” 景亦染点头，“我准备了一个装信封的花篮。” 说罢，她顿了下，弯了弯眸子，“我用心吧？” 女孩笑意温软，唇红齿白的模样动人。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穿着校服，趴在栏杆上回望姜祖熙时，一种淡粉色的青春意境蔓延开来。 姜祖熙的眉眼露出怔色。 心跳……快了。 他花了几秒的时间来适应突如其来的心动，平淡的眸光开始有一丝丝的动荡，荡漾出一抹瑰丽的色彩。 “景亦染……”姜祖熙不明意味地慢慢眯起了眸，盯紧了对方，几分缱绻地念出这个名字。 景亦染的手忽然缩了一下，小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不给也没关系。” 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危险。 “我要回去了。” 景亦染转身就准备逃离这里，没曾想一步还没迈出去，被那人一只手扯了到他身边。 “回来。”那人明明很平静地笑着，却总让人觉得笑意里藏了些慵邪的意味。他略微用力，就把女孩拽了回来，说不上温柔，却也不是冒失的举动，只是看起来有些霸道而已。 景亦染只好停下脚步，抬起被抓住的胳膊晃了晃，“松手。” 姜祖熙听话地松手。 景亦染把胳膊快速收到身后，“信……给我吧。” 姜祖熙眨了下漂亮的眼，似乎想要伸手递给她，但是动作却又一顿。 “……” 他安静了片刻，随即低眉，心有所想地看着指尖的信封。 景亦染开始警惕起来。 以她的直觉来看，姜祖熙忽然这个样子，大概率没什么好事。 “……我还是先回去吧。”景亦染低下头就要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姜祖熙倒是没拦住她，若有所思般盯着景亦染的举动，一言不发。 漆黑内敛的眸子如同一汪深潭般不起涟漪，一眼看不到底。 景亦染回头看了一眼他，随即便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景亦染心里有点不安。 虽然知道他平常也总是面无表情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是对她有点不满意吧？ 景亦染的脚步稍稍放慢了一点。 可是，她情书都主动要过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景亦染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了，她记得自己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呢。于是女孩又加快了脚步，还差几步就到了楼梯口。 这时—— “景亦染，会接吻吗。” 身后忽然响起低哑淡然的嗓音，漫不经意的语气就像是随口说的一样，轻飘飘的好似没份量—— 会接吻吗。 会接吻吗…… 景亦染：“！” 她蓦地顿住脚步，紧接着彻彻底底地呆在了原地。 ……接吻？ 景亦染一脸错愕，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四肢也僵硬到不能动弹，简直像被点了穴一样。 “……什么？” 景亦染她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于是她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自然。 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姜祖熙还在安静地站着，漂亮深邃的眼微微眯起，盯着女孩的背影，眸色淡淡地暗了几分。 他这个姿态，不同寻常地耐人寻味。 那人没什么动作，眉眼如冰雪般淡漠高洁，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谈情说爱的男生。姿态虽然有些慵倦嚣张，却丝毫不影响他凛然干净的气质。 等到女孩终于乖乖站在那里，没再有小动作了，姜祖熙不含情绪地眨了下眼，才慢腾腾地迈开腿，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人在慢慢朝她走来，正不停地贴近她，景亦染的心跳开始加快，愈加猛烈地撞击她的胸腔，给她造成了一阵微弱的眩晕。 女孩努力稳了稳心神。 忽然，“吧嗒”一声，身旁的门不知怎的缓缓开了条缝。 景亦染被小小惊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然后看到姜祖熙握着门把的手轻轻抬起，略微一用力，就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 “……”景亦染看着这间没有使用的办公室，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明显。 “这是空的，”男生漠然清冽的嗓音淡淡道，“没有监控。” “……” 下一秒，姜祖熙的指尖攀上女孩的肩膀，表情平淡，没有看她，微微用力，就把她轻而易举带进了房间。 景亦染睁大眼睛，浅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姜祖熙，心脏怦怦直跳。 门被“嗒”的一声关上。 衣冠楚楚的男生微微侧头，抬起漆黑的眼，沉寂却凛冽的眸光只需一瞬间，就精准且邪肆地盯上了景亦染。像一只捕食的狼突然发现了猎物，他的目光好像亮了一瞬，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景亦染白皙的手轻轻抓着自己另外的手臂，指尖在肌肤上微微摩挲了几下，“咳，干什么？” 第158章 顶层(2)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姜祖熙朝她不急不缓地走去，脚步闲散轻松，没有丝毫紧张之色。 景亦染节节后退，直到被逼到角落无法退缩，她才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不可以么？”男生站在她面前，几乎就要贴着她，嗓音轻飘飘的，低哑中透着一丝霸道。 他借着体型优势，把她圈在角落。 景亦染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这是…… 心跳快得要喘不过气了。 女孩就像无处躲藏的小猫咪，睁着剔透水润的眼，模样要命的无辜。 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会让人有放过她的想法，反而，还会激起另外一种欲望…… 姜祖熙微微眯起漂亮的眼，慵淡地勾了下唇角。 下一秒，他倾身抵了上来。 男生的胳膊精瘦有力，把女孩圈在中心根本毫不费力。虽然景亦染也不是那种柔弱的女生，但是面对姜祖熙根本不是对手，而是玩物。 景亦染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让开。” 闻言，姜祖熙懒懒挑起眉尾。 他没有回复她，只是眼尾含笑，像是在纵容对方继续。 “我要回去写作业了。”景亦染轻轻推了下对方的肩膀，“打扰到我学习了。” 男生忽然低笑了下。 随后，他慢条斯理地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景亦染的脸侧，摩挲得女孩的肌肤开始发烫。女孩有些窘迫地侧过脸，忍不住细声地“唔”了一下。 “就一下。”姜祖熙的眼深邃潋滟，低下来静静注视着景亦染的脸，声音暗哑了几分，“看到你这个样子……真的快忍不住了。” “……” 女孩因为躲避而眯起浅眸，眼睫上有些许水汽。她侧过头去，暴露出了一截白嫩的脖颈，唇瓣不经意地微张，看着嫣软诱人…… 景亦染的嗓音又软了几分，像是在哀求，“姜，姜祖熙……” 她低低地叫他，声音娇弱得很容易让人欺凌，落入姜祖熙的耳中，不断地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他的眸色深沉，盯着她的唇，眼底露出微妙的渴望之色，像冲破牢笼的野兽般势不可挡。 他低头吻了上去。 “……” 景亦染的瞳眸震颤了一下。 唇瓣轻轻接触到的那一刻，姜祖熙垂下的眼睫轻轻抖动了下，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随即他一手抵着墙，一手扣着女孩的后脑，加深了这个这个吻。 般的触感让男生有些欲罢不能，他难耐地眯了眯眸，呼吸重了几分，抵在墙上的手慢慢下移，搭在女孩的腰间。 姜祖熙辗转在女孩的唇间，轻柔地啄咬，细细地品味，每一次的接触都能让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每一瞬的触碰，都能让他感受到细微电流窜过全身般的快感。 他忍不住愉悦地低喘了声。 而怀里的女孩却小小的呜咽了一声。 景亦染别开脸，躲开了姜祖熙仍要继续的吻，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姜祖熙顿了下。 片刻之后，他轻轻揽住女孩纤细的身体，低哑问：“怎么了？” “……”女孩安静了几秒，随后才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是说，就一下么……” 姜祖熙沉默了几秒。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欢愉中抽离出来，身体有些发热，耳尖红红的，怀里还抱着女孩，温度更是有些灼人。 男生低声咳了下，“我……对不起。” 怀里的女孩静静的。 几秒后，她仰起头望着姜祖熙，浅眸里一片水光潋滟，模样可怜又委屈，“我……腿软。” 姜祖熙搭在景亦染腰间的手慢慢收紧，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景亦染的呼吸也有些紊乱，乖乖地靠着他，休息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景亦染小声问：“我们还没在一起呢……可以这样么？” 姜祖熙微微挑起眉尾，“可是我们的关系……” “你说你高中不会谈恋爱的。”景亦染又小声道。 男生眉眼微顿。 片刻之后，他垂睫，目光落在女孩柔软的发顶上，“抱歉。” 是他越界了。 “没关系。”景亦染低声道，抱着姜祖熙的手紧了一些。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姜祖熙先开口：“快上课了，走吧。” 景亦染站直身体，摸了下脸，然后点头。 “还有，”姜祖熙从侧兜掏出那封信，夹在指尖给她。 景亦染接过来，低头看着。 “这封信……”姜祖熙欲言又止，最后淡淡说了句算了。 他看了眼腕表，神色已然恢复淡漠矜贵，“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喂…… 景亦染看着他的背影，皱眉。 有种吃饱喝足拍屁股走人的渣感。 她抿了下唇角，随后抬起指尖拿出信封，平静地打开它。 今天只有一段话。 ——今天没什么内容写，因为信应该会被撕掉，不过也没关系，再空白再破碎的情书也是情书。 景亦染：“……” 行。 她仿佛看到了姜祖熙执笔时的样子，狭长的漂亮眼眸略微弯起，嘴角噙着一丝想要戏弄的笑意。 这信一看就很真诚，即使字字句句都透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傲娇和稚气。 景亦染微微无语，不过她还是重新把信叠好放回，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随后立刻离开了房间。 时间不早了，还要写作业呢。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景亦染的心里还在琢磨，为什么他要写道，信会被撕掉。 快到教室时，她还是决定不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抛弃这个问题。 自己想还不如直接去问。 她默默想。 回到教室，景亦染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徐书便转头看向她。 “哎，你们中午都练了什么？” 景亦染低眸平淡地摆出作业，“哦，只是确定了曲目和熟悉了下歌词，没练什么。” “什么歌啊？我看看我听过没。”徐书想趁着校霸不在的时间里，多和女神说几句话。 “我把歌词给你。”景亦染随手把贴在桌面上的便利贴摘下，贴在同桌的桌上，然后就开始低头写起了作业。 徐书看了看，仔细回忆了一下，依旧没想起来，“你能不能哼个调？” “我找一下调。”景亦染依旧低头写着作业，执笔的手没停。不过她安静几秒后，微微直起身子轻咳一声，“应该是……i say baby you can take me out tonight,i’ll be the first one down to ride……应该是吧。” 景亦染简单地轻声唱了个调出来，没唱出全部，但即便如此，也让徐书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你的音色好适合这首歌啊。” “谢谢。” 徐书继续搭话，“哎，你之前没唱歌的经验吗？” 第159章 承认 “没有呢。” “不会吧，我感觉你挺有天赋的啊。” “第一次有人夸我唱歌好听。” “那肯定是你在别人面前唱的次数太少了。这样，你每次练完后再在我面前唱一遍，我给你点评价，然后你可以参考一下做出改进，怎样？” 景亦染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你很闲的样子。” 徐书呲起大白牙笑起来，“啊，也不是，我只是在乎班级荣誉而已。” 见他这样说，景亦染低眸思索了一下，“那以后每天唱一遍，你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行行。”徐书连忙点头。 外面，天已漆黑，光线昏暗，教学楼的楼下，有两个修长瘦高的身影站在花坛旁边。 “靠，姜祖熙，你说的那一幕呢？我在楼下等了这么久，举着手机的手都快僵了，也没看到你让拍的那一画面。”路辰皱了皱眉，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语气有些不满。 站在对面的姜祖熙倒是姿态淡定，散漫道：“哦，突然不想那样做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路辰轻笑一声，抬手拍了下对方的胸膛，“哥，不就是让我嫂撕个情书么，怎么这么犹豫？” 姜祖熙只是懒懒勾了勾唇角，不多做解释。 那情书可是要收藏起来的。 怎么能撕呢。 “喂，姜祖熙，别沉默啊，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既然你不想让我嫂撕情书，那我也拍不到情书碎片从楼上散落下来的画面了，更没办法在学校表白墙上弄虚作假说你表白被拒了，也不能让那些女生以为你在我嫂面前低声下气，没有尊严却依旧喜欢她。这样的话，你还怎么帮我嫂出气？”路辰低眸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捂住半张脸，神色有些无奈，“事到如今，你还能想出什么更有效的方法？” 姜祖熙不冷不淡瞥了眼他，抿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路辰被他这个样子气笑了，“你说不想这样干就不这样干，难道没想过替代方案？呵，姜祖熙，我真高看你了。” 他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手却慢腾腾地搂上他的肩膀，“不如，我给你出个方法吧。” 姜祖熙微微转眸，不明意味地打量了一眼他，“……你？” 路辰没有对他赤裸裸的质疑生半点气，反而把他的肩膀搂的更紧了，勾人的桃花眸微微眯起，划过一丝琉璃般的色彩，“问你个问题——喜欢景亦染么？” 姜祖熙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他沉默了一两秒，随后缓慢点了下头，“嗯。” “哦……”路辰有些新奇，第一次听到姜祖熙承认自己喜欢别的女孩，“有多喜欢？” 姜祖熙忽然轻嗤一声，漆黑冰凉的眸略显凛冽地盯着他，“套我话？” “……哪敢。我换一个。”路辰很识趣，见好就收，“要追她么？” 姜祖熙拧了下眉，声线有些冷硬，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啧，你直接回答我就好。” 姜祖熙抿住薄唇，脸色有些冷漠却又显正经。他像是沉思似的安静了一两秒，随后低声淡道：“毕业吧。不准备打扰她学习。” 路辰忍不住为他鼓掌，“有原则，我欣赏。” 姜祖熙皱了下眉，有些不耐。他抬手扯下路辰搭在肩膀上的手，“要晚读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喂，”路辰拉住要走的人，冲对方轻挑地扬了下眉，“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他在说制造他跟汪栀纯独处机会的事。 姜祖熙低眸想了想，今天确实是麻烦他了，于是便淡淡点了下头。 见此，路辰弯起眸子愉悦地笑了笑，眉眼间还透着些少年的稚气。 教室里。 今天拆开的果冻给熟识的人分了之后，还留下两颗，景亦染想找机会塞给姜祖熙。 但是今天晚上姜祖熙回来时，学生都已经开始准备晚读了，他也拿起书独自地看，景亦染根本没时间跟他说话。晚读结束后，男生又拿着语文卷子去找了语文老师，直到第三节课上课的时候才慢吞吞地回来。 如此一来，景亦染就无法跟他说几句话。 写完作业后，景亦染捏着那两颗果冻发了一小会儿呆，回过神后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应该给他，于是便转身，将小零食放在他的桌角上。 正写着数学题的姜祖熙察觉到她的动作，淡淡抬了下眸，不经意间流露出慵倦意味。 “干什么？”他轻声淡问。 “给你留的。”说完，景亦染便转过身去。 姜祖熙微微挑了下眉。 景亦染送了东西，正准备静下心来写作业呢，突然感到有人用笔头轻轻戳了下自己。 于是她微微回头，低声问：“怎么了？” 那人眉眼带笑，嗓音漫不经心，“每个人都有两颗？” 景亦染摇头，“零食是你买的，两颗是应该的。” 说罢，她便又转回头。 姜祖熙微微眯眸，看了看她低头写题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桌角的果冻，笔在指尖流畅且漂亮地转了下。 怎么不承认有特殊照顾。 男生垂下蝶翅般的眼睫，牵起唇角。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铃响了，“咚——”的声响缓缓响彻整个校园。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还是没人抬起头，仿佛没听到一样，笔刷刷地动着。 有一两个人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然后偷偷拿出手机刷了刷。 “卧槽！” 一声爆粗顿时惊到了全班，所有人抬头震惊地看向声音来源。 那个人抬起头，把手机收起来，有些尴尬。 作为班长的文琦站起身，朝那个人走过去，似乎是要询问他在干什么。 那个人讪讪地挠了挠头，低声对班长说了些什么。 文琦一顿，随后严厉地说了句“下不为例”，随后便转身走了。 班里的人都盯着她。 “班长，你干嘛憋笑？”坐在第一排的白白把文绮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眨了眨眼，不解道，“刚才他给你讲笑话了嘛？” “咳，说什么呢。”文绮努力敛了敛笑意，摆出一副冷脸，“都先学习，剩下的下课再聊。” “哦——”班里的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文绮看了看他们，忽然冷不丁补充了一句：“想知道真相的，下课自己问付之则，或者自己看表白墙。” 付之则是刚才大叫的那个人。 文琦这一句话，猛然在班里炸开了锅。 “嗯？表白墙？” “我去，发生啥了，让班长还特意提了提？” “操，这周没带手机，我妈给我收起来了。下课咱俩一块看看……” “好了！”文绮猛地一拍讲桌，“都说了下课再聊，现在都给我安静写作业！” 班里一下子就噤了声，瞬间恢复到原先落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安静。 不过学生的心思都已经悄咪咪地跑到了别处，盯着作业本，磨磨蹭蹭地写了两道题。 有学生盯着表，勉勉强强挨到了十点二十分，然后举手示意文绮，到时间了。 第160章 承认(2) 文绮看了一眼表，“嗯”了一声，表示可以下课了。 紧接着教室里各个角落就传来翻书包的声音，不少人压着声小声道：“我觉得肯定很劲爆……” 有一个人快速翻开表白墙后，盯着界面像呆住了一样。沉默了数秒之后，他忽然连爆了好几个“操”。 这一下子，无数人都好奇起来，急忙翻开手机开始看。 文绮无奈地看着他们，“带手机的人真不少……” 虽然世德一中没有明令禁止带手机这件事，但是光明正大看手机，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 于是她喊了句：“喂，你们，往桌子底下躲一躲，别站在监控底下看啊……” 学生们都忙着追八卦，根本没空听她说话。 景亦染微微抬眸，瞥了一眼他们。 她没什么兴趣关注校园趣闻，低眸淡淡收起书，准备起身离开教室。 谁知刚刚站起来，旁边的徐书忽然大吼一声“卧槽”，猛拍桌子站起身来。 他转过头，怔怔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被他吓得愣了一下，回神后随即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徐书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惊天大瓜，关于你的。” 景亦染蹙了下眉，略略扫了一眼，看到界面上呈现着一段黑漆漆的视频，还有视频的配文—— 惊！三年来吃过最大的瓜：校草亲口承认喜欢她！ 景亦染：“？！” 徐书看到她怔怔的表情，没等她继续理清到底怎么回事，就手快地点开了视频，并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问你个问题，喜欢景亦染么？” 路辰的声音幽幽地在视频中响起，飘荡在教室里。渐渐的，教室里的学生都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的瞳仁里还是一片震惊，目光直直落在手机里的视频上。 视频里一片漆黑，模模糊糊能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对面，而持手机的人就是发问的人——路辰。 路辰的嗓音有些特别，跟他本人的模样倒是贴近，又渣又苏，仿佛时时刻刻带着些调戏的腔调，显得很不正经。 此时此刻更是，在跟对面的人聊天时，语调中戏谑的笑意更加明显。 但跟他谈话的人就显得很淡定和平静，在他问完之后，冷静地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一个鼻音，但是景亦染还是轻而易举地辨认出对方是谁。 她心跳忽然剧烈一跳动，于是飞快地抬起手，把视频瞬间关掉了。 景亦染有些无措，抬眸看了看教室里的人，勉强牵起一丝笑意，“跟我……无关。” 于是全班的人的目光又瞬间转移到最后一排，那个独坐的人的身上。 察觉到一束束火热的视线，姜祖熙淡淡靠着椅背，指尖的笔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然后被随意放在一边。 他抬眼，没什么情绪地瞥了眼他们。 顿时，全班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目光，咽了口口水，装作收拾东西的模样，生怕校草会单独用眼神警告自己。 但是他们还是会忍不住抬眸，不怕死地偷瞄那人。 于是他们看到，那人有些懒散地放空自己，任由自己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半晌后，他才淡淡低眸，拿起半框眼镜戴上。 众人的目光忽然凝了下。 男生忽然没了动作，看着面前的作业，又是一副走神的样子。 他们有些失落，各自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下一秒，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忽然看到，姜祖熙忽然笑了下。 笑、了、下。 班里的学生发懵般地怔住了，班里突然安静了数秒，随后顿时疯狂了起来。 他没表情也还好，但这一笑，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 教室里的人疯一样地涌上来，不停地问：“卧槽！校草，真的？！景亦染，真的吗？！” 他们在听到路辰问校草“追么”的时候，就已经心潮澎湃到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把景亦染和姜祖熙摁在椅子上死死地盘问。 姜祖熙的唇角懒洋洋地勾着，垂睫没说半句话。他的眉眼明明如往常一样冷艳疏离，却偏偏让人觉得柔和了一些，简直让人愈发移不开眼。 不过这让旁人看起来，这就是称霸一方的大佬面对敏感问题突然开始害羞了，冷淡慵邪的气质，配上略显腼腆的浅笑，竟然有一点反差萌的感觉。 这让教室里众多本就是cp粉的人更加“嗷嗷嗷”的要求经常撒糖。 “姜哥，姜哥！果真是……深藏不露！”男生们又是激动又是仰慕，他们从听到姜祖熙最后大方镇定地承认喜欢，到听到他说不打扰对方学习时，心里的崇仰之情已经无可言喻了。 他们的大哥，就是霸气，就是这么有底线！ 女生这边，一个个眨着泛星星的眼，直溜溜地盯着景亦染，“不是吧，好羡慕你啊景亦染，被校草喜欢。” 景亦染略微有些紧张，也有些害羞，她只是嘴角挂着又窘迫又腼腆的笑，抱着书往外走。 女生们都恋恋不舍，还想继续听八卦故事，纷纷扯着她，要跟她一块走。 景亦染没有拒绝她们，脚步微顿了下。她稍稍收拾了下心情，侧目瞟了一眼后座的人。 那人不知何时抬起了眸，也在淡淡看着她，眼睛的光泽泠然清透，眸光平静如故，却似乎比往常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意味。 景亦染飞速收回眸光，低下头，没再看他，沉默着走出教室。 那个男生可没有就此罢休，看似淡漠的眸光依旧紧紧追随着她，没什么表情，但却隐约有些别样的意思。 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子。 男生们似乎也想问姜祖熙一些什么，但是姜祖熙却抬眼睨了一眼他们，顿时让男生们望而却步。 姜祖熙不紧不慢地戴上了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而半框眼镜又微压口罩，再次遮住了部分眉眼。碎发柔软凌乱地拂过眉，只透过镜片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狭眸，眸色冷淡。 他迈开腿，只身走出教室。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到锁门的时间了。 姜祖熙拿着手机，坐在桌前，安静地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很明显，就是路辰在那个时候偷偷拍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时他会莫名其妙问那些问题。 姜祖熙微叹了下，捏了捏鼻梁。 真不愧是路辰。 他默默地想，随后抬起眸，没什么情绪地望了眼阳台外。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几乎没什么声音。 第161章 承认(3) 他淡淡收回目光，脑海里过着一些事情。 这件事要他在全校人面前坦白，其实也没什么。即使跟父亲说明，也无所谓。他只是怕会耽误景亦染的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只有他单方面承认，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以让有些人认识到，自己会护着谁。 男生微微眨了下眼，随后淡淡起身，去关了宿舍的大灯，开了床头的小灯。 他坐在床上，慢慢翻开生物书，垂下眼睫静静看着。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高中不是个谈恋爱的地方。 有更要紧的事需要他去做。 另一边。 躺在宿舍床上的景亦染是一点也睡不着，翻了两页古诗文，就看不进去了。 她慢慢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磨蹭地拿过手机。 那个视频几分钟前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景亦染还是忍不住地回看。 她是第一次听到姜祖熙在别人面前亲口承认喜欢，虽然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今天突然一听，还是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景亦染抚了抚心口，定了定心神，随后把手机放在一边，坐起来去找之前抄歌词的纸。 既然睡不着也学不进去，那就做点其他有意义的事吧。 今天文绮说，明天中午就要去五楼的空教室练歌了。她不仅要抓紧时间熟悉这首歌，还要熟悉搭档穆泽，熟悉他的声线他的情感。 景亦染第一次做这种工作，还是略微有些紧张的，但是也没有到害怕的程度。她不是很自信，但也不怯。 默默顺了几遍歌词后，景亦染看了看时间，大概十一点半了，才放下纸转而去拿起了古诗文书籍。 背书背到将近一点多的时候，她才怕第二天精神状态不好，关了灯睡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汪栀纯迷糊地坐起来，脸色有些不好。 简直做了一晚上恶梦。 她狠狠捶了下被子，“可恶啊，一定是昨天听到了那个混蛋的声音，才会被惊到做噩梦的……” 景亦染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汪栀纯就像个气呼呼地小虎崽，冲进洗漱间胡乱洗漱一通，然后跟景亦染说了声先走了，便拿起书包跑了出去。 六点钟的太阳还没升起，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唯一亮着光的建筑就是食堂。 此时食堂里没几个人，大多都拿着书，揉着眼睛坐着吃饭。 一看就是高三的学生。 汪栀纯也不例外，边吃小馄饨边回想昨天晚上背的英语单词。 “exquisite，精美，e-x-q-u……接下来什么来着？”汪栀纯小声嘀咕，拨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以防吃到嘴里。 这时，一个男生忽然不吭不响地坐她的对面。 汪栀纯没什么表情地吃着馄饨，顺带着抬眸扫了一眼对方。 “干嘛？”她低着头干饭，含糊不清地问了句。 程南屿微微蹙眉看着她，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汪栀纯轻笑一声，拿纸擦了擦嘴后，她抬眸打量他一眼，“来给钱的？” 她说的钱，就是路辰预支的早饭钱。 程南屿就是路辰专门委托的那几个男生中的一个，也是那天早上汪栀纯的撒火对象。 面对汪栀纯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程南屿略显尴尬地笑了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汪栀纯，“今天的。” 汪栀纯二话没说就收下了，塞进书包外层后，她站起身，背起书包端起碗，准备去倒掉食物残渣，“没事的话就走了。” 程南屿没回答，站起身，沉默地看着汪栀纯慢悠悠地走出食堂。 回到教室，汪栀纯连忙把错题本掏出来，从上次看的那一页纠结起来。 最近几次周测，她考得都不太理想。老师说这不是她的正常水平，让她赶快调整状态，并且还加大了对她的关注程度。 本来这几天就睡的不怎么好，白天还要加练，搞得她整个人都很憔悴。 她觉得自己的神经马上要崩掉了。 真的必须马上找个人倾诉苦闷才行！ 汪栀纯重重叹了口气，在桌子上瘫了几秒钟后，又立刻直起身，仔细研究起了错题。 景亦染进班时，看到汪栀纯满面愁容地趴在桌上写着，顿了下，随后径直朝她走过去。 她在汪栀纯旁边的位置坐下，支着脑袋看着她，微微喟叹一声。她停顿了几秒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路辰找过你了么？” 原本说好午饭时把人带出来，给他创造机会的，但她又莫名被选上表演，所以耽误了这件事。 希望路辰没了自己的帮助，也能凭自己的努力见到他想见的人。 “找我干嘛？”汪栀纯这次地态度出奇的冷静平淡，手中的笔不停，语气平和道，“见倒是见了，不过他来找的人是姜祖熙。” 说到这里，她就想起昨天中午，忽然对视的那一秒。 心惊肉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悸动。 汪栀纯皱了皱眉，克制自己不再去想。 景亦染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过了几秒后，语气平淡地下结论，“脸色不太好。” 闻言，汪栀纯把笔一摔，抱着景亦染就开始嘤嘤哭诉，“怎么办啊薇薇安，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长进了，这么久了，我的理综还是突破不了240的难关。我看别人都噌噌噌上去了，就我！原地踏步，一点也没变化。” 景亦染好脾气地任由她抱着，还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汪栀纯又“噌”地坐起身，握住景亦染的两只手，又是哀愁又是不服地说，“你看姜祖熙，之前在成绩上多么颓啊，可他上次考试的时候理综都250分了，我能不能慌吗？” 听她这样说，景亦染沉默了下，然后才慢慢道：“他那个人，比较聪明，别和他比。而且，他之前也没怎么参加过考试，或许，他本就是250分的水平，或者，更高……” 汪栀纯：“……嘤~” 可恶啊，这世间如此的参差不齐！ “周末的时候，我们可能要去租演出服，你要不要一起？”景亦染见她如此悲伤，想了想，说道。 她捏了捏对方的脸，“开心点。” 汪栀纯揉了揉脸，本来漂亮的柳叶眉都皱了起来。她抬眸忧伤地看着景亦染，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景亦染站起了身，“多和白白和乔琪筱说一说，会好很多的。” 汪栀纯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景亦染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大嫂，早。” 景亦染抬头，看到坐在她斜前方的女生从前门进来，对她大大咧咧地笑了笑。 景亦染顿了几秒，低声道：“我们没有……” 那女生点头，“我知道哇，提前叫你大嫂，有什么不好？不过大嫂有点显老，叫姜嫂怎么样？” 景亦染略显窘迫地笑了笑，“还是算了……” 女生又兴冲冲地说：“哎，我昨天连夜给你们起了个cp名，叫霸王花，你觉得怎样？校草是霸王，你是花。” 第162章 保持距离 “狗屁！”那女生的同桌转过头来，瞪她一眼，“霸王花是之前路辰和汪栀纯的cp名，你忘了？路辰是霸王，汪栀纯是霸王花。” 女生委委屈屈地撅起嘴，“我不是看他们已经分了，才起上的嘛……” “哇你这人，把用过的cp名再用一遍多没诚意。而且你话别说太早，什么分了，我看他们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昨天路辰来学校，八成是来看汪栀纯的。而且你没发现，我们最近提路辰提的这么频繁，汪栀纯的情绪都没什么大波动，你说，这不是要和好的前奏？” 女生仔细揣摩了一下，摸着下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这样，cp名我再给你起一个，绝对比霸王花更牛！”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着景亦染说的。 景亦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是，别了吧……” 对方才不听景亦染的话呢，已经很投入地跟同桌激烈探讨起来。 景亦染叹了口气。 别再捅到老师那里就好。 其他的，就当是课余娱乐话题好了。 这一上午，景亦染几乎就坐在位子上，要么低头看书，要么抬头喝水，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事。 一是因为要学习。 二是她根本就不敢出教室。 那走廊上，每节课下课，隔壁几个教室要来几个凑热闹的学生，探着头往教室里窥望一下。 景亦染抬起指尖揉了揉眼尾，已经没气叹息了。 只有姜祖熙单方面承认，事情就已经发酵到这种程度了，那她要是也被曝光，以后岂不是更没法安静学习了么。 于是景亦染开始默默祈祷，别遇到路辰，别被路辰问奇怪的问题，别被路辰拿着手机问奇怪的问题。 总而言之，远离路辰。 然后努力地把汪栀纯往前推。 她还不知道，那段视频的初衷，其实就是源自于姜祖熙的意愿。 那个男生的本意没别的，也就是想在学校里摆明态度。 关于景亦染的，鲜明的态度。 正出神地思考着，忽然有人把一颗揉成球的餐巾纸扔到她的桌面上。 景亦染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恼火地抿了下唇角，随即转头看向身后。 后桌，姜祖熙懒散地靠着椅背，宝石般瑰丽的眼眸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姿态矜贵，少年霸道又慵懒。 “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半框眼镜斯文地架在鼻梁上，那人语调低低的，几分漫不经心地笑意淡淡含在其中，“帮我扔下垃圾。” 景亦染微微瞪他一眼，把垃圾收进垃圾袋里。 然后，她回头，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他。 “我以后会跟你保持距离的。”女孩低声道。 姜祖熙一顿。 女孩眨了下眼，有些板着脸的意味，“我可没承认喜欢你。”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继续低头看书。 她这是为大局考虑。 不耽误两人学习。 姜祖熙慢慢地回神，后知后觉似地回味女孩刚刚的话，眸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抬起眼睫，淡冷睨了眼教室外面。 目光明明没什么色彩，却偏偏让人觉得凛冽，就像十一月的寒风。 他轻轻嗤笑一声。 要说昨晚的那个八卦对谁造成的不良影响最大，肯定要数徐书。 这一上午，徐书过得简直是行尸走肉。 要知道，自己喜欢的可是校霸看上的女生。 虽然之前他就知道校霸对同桌有意思，但是他以为只是一时兴起，等到校霸新鲜感过去，就不会对同桌再在意了。 谁知道，昨晚的视频里，校霸竟然说，毕业追她。 今天距离毕业还有大半年，校霸是准备先暗恋同桌大半年吗？ 不对，不是暗恋，是明目张胆地喜欢。 即使是冒着被举报、叫家长的风险。 不得不说，徐书很佩服校霸的担当和勇气，他扪心自问，自己确实和对方没得比。 但是让他就此放弃女神，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喜欢这东西，谁能料到什么时候不喜欢，什么时候又死灰复燃？ 于是徐书暗暗决定，要成为女神的守护天使，背地里默默守护她。如果有一天她被校霸欺负了，他一定帮她还回去。 下定决心后，徐书握了握拳头，眼神很坚定。然后他不再浪费半点时间，抓起笔就开始写作业。 要成为能站在女神身边的男人，必须要和女神一样优秀。甚至，超越女神。 他不亦乐乎地写着作业，全然没察觉到背后幽幽的目光。 姜祖熙支着下巴，眼睫半垂，几分困倦地打量着前方的男生。他没什么恶劣的念头，就是忽然觉得，那人已经不适合坐在那里了。 看了半晌，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白皙指尖揉了揉眼尾。随后他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物理书，姿态松垮地走出教室。 高大颀长的男生漫不经心地朝物理办公室走去，沿路的人都悄悄瞄他一眼。 姜祖熙一直没什么表情，淡淡看着前路，没注意周围的人。 一直到迎面跟两个人遇到，他才微微侧目，瞥了一眼她们，慢条斯理地停下脚步。 秦喻和简沫也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望着姜祖熙，呼吸一紧。 姜祖熙露出一丝浅淡的嘲讽笑意，睥睨的眼神矜贵优雅，落在她们身上，无形中施加了磨人的压力。 “我也不怎么会打网球。”恶神似的大佬语气还算平缓，甚至还似笑非笑，“不如，下回来欺负我？” 一听这话，秦喻和简沫就一阵不安地紧张，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秦喻极度害怕对方找自己的麻烦，而简沫只有后悔，后悔自己中途也参与进去了。 她本意只是想让姜祖熙看到，自己除了学习努力，体育也很好。至于有没有对比心理，她沉默了下，不置可否。 说完那句话后，姜祖熙没再停留，不着痕迹地收回停留在两人身上的目光，迈开腿不紧不慢地离开。 秦喻简直像是失了魂一样，惴惴不安地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而简沫却是眉头紧皱，不服气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想起昨天晚上，在qq空间里被人疯狂转发的视频，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拳头，即使指甲插进了肉里，也丝毫没注意到。 她简沫就不相信了，凭借她这么好的自身条件，不能让姜祖熙注意到自己分毫！ 中午的时候，景亦染依旧不准备去食堂吃饭。因为感觉表演任务艰巨，而她又什么都不会，一定要抓紧时间练习，所以只好这几天的午饭都请人来帮忙带。 想着，景亦染微微侧眸，看了眼身后漫不经意地整理东西的男生。 姜祖熙不行，说好了要保持距离的。 于是她起身，准备去麻烦一下汪栀纯，让她带个饼回来。 景亦染刚刚起身，身后就有淡薄的声音传过来，“中午吃什么？还是饼？” 女孩的动作顿了一下。 姜祖熙站在桌前，垂眸看了眼景亦染，“不说话？那我随便买了。” 第163章 保持距离(2) “别……”景亦染叫住他，叹了口气，“我吃盒饭，盒饭就好。” 世德一中的食堂里有卖便捷式盒饭的。 姜祖熙略微挑了下眉尾。 盒饭那东西，能吃？ 他微微摇头。 口味真奇怪。 不过男生也没说什么，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等一下，饭卡。”景亦染又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但是那人仿佛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停顿。 景亦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对自己无语。 说好保持距离呢。 她没办法，只好默默坐下来。 这时，已经出了门的同桌徐书背着书包返了回来，“哎，景亦染，你以后中午小心点。” 景亦染抬眸看向他。 徐书压低声说：“我刚才走的时候，听到路上有男生说，中午会来教室看你。说不定，他们是准备骚扰你。” 景亦染感到有些好笑。 骚扰应该不可能，毕竟姜祖熙的视频摆在那里呢。依照姜祖熙的出名程度来看，应该没人敢跟他硬碰硬。 不过来看她…… 景亦染莫名感到一阵不舒服。 指尖的笔轻轻转动了一下，她微微沉思了一会。 姜祖熙安安静静地回来，把东西放在桌上，还没抬眸看景亦染在哪，就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坐在了他的旁边。 姜祖熙微顿了下，随后轻笑了声，眉眼有些软，“怎么偷偷摸摸的？” 景亦染把两袋零食放在姜祖熙的桌上，“还给你。他们说这两个最好吃。” 姜祖熙扫了一眼那两袋自己昨天买的零食，眸光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只是视线在零食上停留的时间稍久一些，“……所以？” 景亦染露出严肃的表情，“能不能，中午留下来学习？” 姜祖熙的唇角微不可见地牵起。 “我中午不学习。”他懒洋洋地答，顺便慢条斯理地坐下。 景亦染眨眨眼，“那你每天中午拿着书回去是……” “催眠。”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那你能不能留班里睡觉？” 姜祖熙略微挑了下眉尾，细微的动作显得有些慵懒。他像是有些好笑，语气里也含着半分玩味，“你们这么吵，怎么睡？” 景亦染拧了拧眉，确实没想到，“也是……” 姜祖熙轻轻打量一眼她，见她蹙眉有些纠结的样子，便不再开玩笑了。他坐直身子，淡淡地从塑料袋里拿出盒饭，“之前不是说要跟我保持距离么？” 景亦染抬眼，乖巧道：“后来觉得没有意义。” 姜祖熙垂着眸，平静打开盒饭，“说实话。”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低声道：“有人说，中午会有人来找我麻烦，我有些担心，所以……” 她眨了下眼，目光看着他。 男生没说什么，像是没听到一样，“嗒”的一声，轻轻掰开一次性筷子。他把筷子搭在盒饭上，然后慢慢推给景亦染，“哦。” 景亦染拿起筷子，捧着盒饭，“同意了么？” 姜祖熙拧开手边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脸色平淡，“嗯。” 闻言，景亦染微微弯了弯眸子，表示愉悦，然后低下头，开始吃饭。 一瓶矿泉水被轻轻放在她手边。 景亦染抬眸看了眼，随后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这瓶你不是喝过了么？” 姜祖熙淡淡点了下头。 景亦染的神色微妙起来，“那你……” 男生眯起漆黑的眸，忽然问：“上次那瓶可乐，你怎么处理的？” 景亦染怔了下，随后回忆起那节体育课上，她给他递了可乐。 她犹豫了下，然后回答：“扔了。” 一瞬间，景亦染似乎觉得姜祖熙整个人的周身瞬间冷了许多。 她有些心悸地向后缩了一下，看着那人脸色有些冷戾，微微张开薄唇，慢慢重复她的话：“扔……了？” 景亦染只好立刻解释：“当时以为你还讨厌我，所以你用过的东西我不敢再用……” 她略显无辜地看着他。 姜祖熙不咸不淡瞥了眼她。 “哦。”他的指尖慢慢点了点桌面，“那这瓶水，就留着吧。” 景亦染点点头，“好……” 下一秒，她又顿了下，“留着，干什么？” “喝啊。”姜祖熙朝她看来，狭长的幽黑眼眸略微弯起，露出丝丝笑意。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感到耳垂有些发烫。 她看向了那瓶水。 女孩沉默地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捧起了那瓶水，低下头，嫣软的唇慢吞吞地贴近。她先轻轻咬了下瓶口的边缘，顿了几秒后，然后才慢慢张开唇抿了上去。 完全紧贴的那一霎那，姜祖熙微微眯眸，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露出一丝愉悦的神色。 “好喝么？”男生弯起唇角看着她。 景亦染抬起指尖蹭了下嘴角，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他，“矿泉水……都一个味道。” 姜祖熙微微歪着脑袋，看了她几秒，随后低眸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着转动指尖的笔，“你说，间接接吻，算接吻么？” 景亦染的脸霎时间绯红一片，“……住口。” 那人不依不饶地浅笑道：“ 亲都亲了，怎么还害羞？” “……”景亦染忍住脸红带来的窘迫，觉得他简直太会胡搅蛮缠了，索性把饭盒一推，绷着脸站起身，“不吃了，出去一下。” 那人在身后懒散道：“那我给你留着，饿了再说。” 景亦染默不作声地走出教室。 她沉默着向洗手间的方向去，路过二班时，正好撞上了从前门出来的舒朗。 看见景亦染，舒朗愣了下，然后笑着跟她打招呼，“嗨。” 景亦染顿了下，有些生硬地笑了笑。 眼看着女孩就要与他擦肩而过，舒朗顿了下，随后出声叫住她，“景亦染。” 景亦染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 舒朗望着她，“昨天晚上，我也看到了视频。” “……哦。” 舒朗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唇角，继而问：“视频上是真的么？” 景亦染想了想，淡答：“可能吧。” “那你呢？”舒朗几乎脱口而出这个问题。问出后，他又觉得有些唐突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 景亦染沉默了下，心里想着之前情书的事情，犹豫要不要说开。 但是一想到以后还要一起开会，她决定还是缓一缓。 “我……其实欣赏他。”景亦染垂睫，声音淡淡的，“你之前应该能看出来。” 第164章 排练 舒朗愣了下。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笑，“确实……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景亦染摆了摆手，“没关系。”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舒朗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女孩的背影。 半晌后，他垂下目光，眸色有些晦暗，慢慢转身，准备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过刚转头，舒朗就看到那边闲散斜倚着门框的少年。 他顿了下。 那人两臂环在胸前，微微抬着下巴，眸光像是睥睨似的，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他的一神一色，全然是浓烈的不耐与冰冷。 甚至，唇角还漫不经心勾着一丝讽意。 气场实在是压迫人，斯文的眼镜完全没有封印住他的戾气。 舒朗皱了下眉，目光与他别开。 姜祖熙这种人，真的是…… 太没礼貌了。 过了几秒，他再次抬眸去看那人，结果发现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舒朗眯起眸，盯了一会儿那里，随后眼神隐晦，转身进了班里。 景亦染回来后，就立刻被拉过去练习歌曲。同时，她还意外地看到一个人。 李芷郁低着头，有些别扭地站在文绮身后。 景亦染看向文绮，“我们……一起吗？” 文绮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李芷郁，“她到时候会跟另外一些人一起，给你们伴舞，今天就是跟你说一声罢了。” 景亦染点了点头。 之前她就觉得，李芷郁大概练过舞蹈形体之类的东西，身上有那种气质。 此时李芷郁的表情十分微妙，她拉了拉文绮，语气听不出喜怒，小声道：“我去舞蹈教室练舞了。” “你们抢到舞蹈教室了？”文绮疑惑问。 “我们几个有舞蹈的班级商量了一下，各占一处，谁也不干涉谁。就是，可能伴奏有点混。”李芷郁说。 文绮叹息，“难为你们了，下回我去问问，那个室内体育场能不能在中午时开放，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那里了。” “麻烦你了。” 文绮摆摆手，“小事。” 李芷郁走后，景亦染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心想，没想到她对待别人这么礼貌，跟对待自己迥然不同。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不过，她还是不能原谅她之前的做法。 “景亦染。”旁边的穆泽磕磕巴巴地叫了声她，“我们两个顺一下吧。你应该学会这首歌了吧？” 闻言，景亦染看向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没呢。” “啊没关系没关系。”穆泽连忙摆手，“那我教你吧。” “阿泽就是学歌太快了。”张清妙笑嘻嘻道，“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就比我们多些音乐细胞。” 穆泽腼腆地笑了笑，“没，只是对乐谱比较敏感而已。” 接着他又看向景亦染，挠了挠脖颈，“那个，我们开始吧？” 景亦染乖乖点头，跟着穆泽去角落里练歌了。而文绮和张清妙作为表演指导，在教室另外一头商量起来。 其实中午的时候，高三每个班都会有学习小组组织的留班生学习的，不过这次因为校庆练习的缘故，班主任李老师竟然仁慈地把教室留给了他们。原来的留班生，都被赶到里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的图书馆去了。 老师对这次校庆还是有些重视的。 穆泽翻了翻歌词，“你的主要部分就是英文，还有合唱的‘因为我爱’开始的词段，还好都不是很难，要注意的就是鼻音还有转音……这些真的不难，相信我。” 景亦染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把心里想法暴露在了表情里，“我担心自己学不会。” “怎么会呢。”穆泽很真诚地说，“我一步步教你。先从英文开始……” 于是接下来，穆泽看着歌词唱一句，景亦染就看着歌词跟一句，渐渐地，景亦染慢慢有了感觉，同时也把握住了她与穆泽嗓音的和谐性。 穆泽的声线很温暖醇厚，听起来就让人陶醉。景亦染的声线比较轻缓偏冷，有种莫名的端庄优雅感。他们两人的声音配在一起，顿时有了浪漫爱情电影的感觉。 “等一下，ride后面的ho-ho要及时跟上，再来一次。” 景亦染像极了听话的小学生，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话也不多说。 她又低声唱了一遍。 穆泽点点头，“你刚才那个感觉很到位了，要的就是这种含蓄和羞涩。” 景亦染微微顿了下，“羞涩要怎么羞涩？” 穆泽有些意外地挑下眉，“你刚才不就是羞涩么？” 景亦染回忆了一下，如实回答：“我刚才是有些担心跑调，所以没敢大声。” “哦，”穆泽了然，“我想要的羞涩就是声音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刚好能发出声就行。声音里再稍微地含一丁点笑意，不要太多，也不要没有，似笑非笑就行。然后再唱出一些期待感，不要太浓，也不要太淡薄，适度就行。我说的清楚么？”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能不能，示范一下？” 穆泽很给力地给她唱了一遍。 景亦染有点感觉了，然后对着歌词，低声吟唱了一遍。 “good。”穆泽为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合唱的部分，等会你和我顺的时候，你跟着我先找一下感觉。” 景亦染点头。 穆泽快速地过了一下自己的part，确定不会出差错后，边看着歌词边对景亦染说：“来吧，一起来一遍。如果能过的话，那我们进度还挺快的。” 景亦染微微清了下嗓子，心里默默顺了一遍英文，确保发音无误后，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穆泽：“像微风的微，它轻轻收回……” 对方唱到自己的part时，景亦染看着歌词，及时跟上，“i say baby you can take me out tonight，i''ll be the first one down to ride ……” 穆泽接着唱：“我从刚认识你，慢慢变得成熟……” 景亦染：“you know there''s nothing can pare to you……” 终于到两人合唱了：“因为我爱……” 中间好几个转音，景亦染有些找不到调，只好声音低下来，跟着轻声哼旋律。 她看着歌词，仔细地听男生的转音。 到最后一遍合唱的时候，景亦染终于顺利上道，跟着穆泽一起低声唱了出来。 歌曲结束后，穆泽还有些不可置信，“真不可思议，我们竟然一遍就顺出来了。” “多谢你教我歌词。” “没没没，别这样说……”穆泽又要脸红起来。 “哎，”文绮走过来，“你们顺完没？刚才我和张清妙商量了一下舞台效果问题，决定给你们两个安排一下站位和舞蹈。” 穆泽瞪大眼，“还有舞蹈？” 第165章 排练(2) “很简单的，别担心。”张清妙朝他吐了下舌头，“不然你们两个就在台上僵硬地站着，多不好看。” 文绮把两人拉到讲台上，“呃，景亦染，假如这里是舞台，你就站在左边这个位置，到时候会给你个话筒支架，你就一手稍微扶着支架，一手搭在话筒上，表现出一种温婉的气质就行。” 听她说的这么面面俱到，景亦染没说什么，倒是穆泽略微有些惊讶，“你想到了这么多？” 文绮打了个响指，嘻嘻一笑：“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你们两个，就突然想到了。” “那我呢？”穆泽举手问。 “哎呀，你当然就是对称站的啦。”张清妙把他拉到讲台的右边，“你也跟景亦染一样站着，然后表现得温柔一点，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一样，阳光点，嘴角微微带笑。” “啊？哦……”穆泽吭哧几声，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安排。 文绮摸了摸下巴，看了眼两人，又看了眼两人中间的距离，“嗯……你们还可以到中间某一段的时候，取下话筒，慢慢走到中间……记得一定是要相望着走向中间哦……然后给你们安排些动作。” 穆泽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我学不来吧？” 张清妙一跺脚，瞪了一眼穆泽，“还没学呢，你怎么就学不来？” 穆泽顿时噤了声，小心翼翼地对她讨好地笑着。 “哦，对了，你们还要在唱的时候对视，要超级甜的对视。”文绮又补充道。 “……”景亦染有些窘迫地弯了弯唇角，“要是没办法营造你想要的感觉，怎么办？” “那就多磨合啊。”文绮道，“人家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戏外的时候也会相互接触找感觉的，你们学学他们。” “磨、磨合……”穆泽结结巴巴地念出这个词。他像是担忧什么，看了眼张清妙，又看了眼景亦染。 景亦染没在意他的目光，低眸想了想，微微点了下头，“如果表演需要的话……那就试试吧。” 文绮点下头，接着走向班班通，“你们跟着伴奏来一遍吧，这中间尽量找一下对视的感觉，然后我也会给你们标记一下，什么时候对视。” 两名表演者没说什么，各怀着不同的心情，开始了第一次完整的试唱。 这期间，文绮皱着眉听着，抬手在本上写写画画。张清妙也在旁边跟她小声提意见。 一曲结束后，那两人还在小声讨论。 “那个，”文绮在百忙之中抽空抬了个头，“你们可以去休息了。周末的时候你们和道具组的那几个人去租服装，然后下周二就可以去音乐教室试一下话筒演唱了。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景亦染和穆泽点头同意。 剩下还有大约20分钟的时间用来休息。 景亦染慢慢走回座位，瞥了眼后桌趴在桌上的男生。 他的胳膊下还压着语文卷子，和古诗文解析。 景亦染忍不住笑了下。 还说中午不学习。 这时，趴着的人指尖忽然轻点了下桌面，紧接着，慵慵散漫的声线闷闷地响起：“别看了，睡觉吧。” 景亦染的动作顿了下，低头看着他眨了下眼，“醒了？” 男生慢吞吞地起来，抬手支着下巴，揉了下眼尾，“没怎么睡着。” 听到他这样说，景亦染有些愧疚，认为是自己硬要他留下的缘故，才导致他睡不好的。于是她轻声道：“对不起啊，如果早知道那些男生没来，我就……” “来了。”那人忽然打断她。 景亦染怔了下，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他们早来过了，”姜祖熙懒洋洋地向后撩了下额前碎发，眉眼困倦，“你当时练习太投入，可能没注意吧。” 景亦染“哦”了一声，顿了顿后，她又觉得不对劲，“那，现在他们人呢？” “我踹走了。”姜祖熙回答地理所当然，抬着倦眼，伸手要去那桌上的矿泉水。 景亦染看他一眼，抬手把水递了过去。 姜祖熙脸色淡懒，没说什么，拧开瓶盖就喝了一口。 景亦染看着他的动作，犹豫了下，问：“间接接吻，真的算接吻么？” 姜祖熙挑眉，看了眼她。 随后，他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看向桌面上的卷子，眉眼淡淡的，“在意这个干什么，不如趴着睡会儿。” 景亦染抿着唇，不依不饶轻声道：“快说。” “还剩15分钟，不休息下午会困的。”姜祖熙抬眸看了眼挂钟，语气很轻缓，像是在哄着景亦染一样。 景亦染绷着脸，“睡不着。” 姜祖熙眸光瞥过来，略微有些无奈，却隐约带点纵容的意味，“那你想怎么办？” “跟你聊天。” 姜祖熙的表情莫名有几分漠然意味。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低眸，叹气妥协。 “还是那个问题？”他淡问。 景亦染点头，眸光微冷却认真。 姜祖熙抬手蹭了下鼻尖，抬着眸望着半空，略微思索了一会，“……不算吧，亲人之间也会吃同一个东西，喝同一瓶水。你们女生不经常这样干？” “那没在一起，可以接吻么？” 姜祖熙一顿。 “……”他垂睫，若有所思地咬了下舌尖，然后慢条斯理道，“或许，你和我可以。” 景亦染的呼吸微收了下，随后低声问：“你会和别的人接吻么？” 闻言，姜祖熙似乎有些意外。他抬手捏了下女孩的脸，淡道：“想什么呢，不可能。” “那间接的呢？”景亦染睨了眼桌上的矿泉水。 姜祖熙也看向矿泉水，盯着它沉默了半晌，忽然问：“男生算么？” “谁？” 姜祖熙慢吞吞答：“路辰他们。” “不算吧。”景亦染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你以后别随意说这么不正经的话了。” 男生不含情绪地看向一边，低声淡道：“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 景亦染盯着他看了一瞬。随后她转头，从桌斗里拿出一袋饼干，撕开后放在姜祖熙面前，“你买的东西，你自己都还没吃过。” “不怎么喜欢吃这些。”姜祖熙淡道。不过此时他还是抬起指尖，捏了一块咬在薄唇间。 他慢吞吞地吃掉。 “好吃么？” 姜祖熙没什么所谓地看了景亦染一眼，顿了一秒后，慢慢点了下头。 女孩露出一丝笑意，随后转过身去。 第166章 又遇路辰 姜祖熙轻挑眉尾，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好笑。 他默默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前排的女孩又转过头来。 “周末去租礼服。”女孩看着他，“你去吗？” 她说话的时候，姜祖熙垂着眼，冷艳的眉眼有几分放空的神色，闻言后他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晌才抬起眸看向她，“……哦。周末有事。” 女孩抿了下唇角，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绪一晃而过。她轻声说了句“好吧”，然后就转回头去。 姜祖熙看了她会儿，忽然微微倾身，低声问：“路辰前对象去么？” 景亦染回头，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去。” “我跟路辰说一声，你帮他制造个机会。”姜祖熙从桌斗里拿出手机，起身准备出去。 景亦染仰起头，轻声提醒他：“午休时间不能出班门。” 姜祖熙脚步顿了下，然后淡淡抬眸睨了眼挂钟，“一分钟。” 景亦染也回眸看了眼表，表面上的指针指着一点五十九分。 “我就在门口。”近在后门的男生淡道，然后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景亦染轻叹了声，又低下头去写作业。 周日早上，景亦染洗漱完后，从二楼慢慢下来。 白嫩的小脚上套着毛茸茸的拖鞋，虽然踩在木质地板上微微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但是脚步很缓，丝毫不影响女孩端庄优雅的气质。 楼下，文姨还在厨房做早餐。 见到景亦染从楼梯口处走过来，文姨愣了下，然后有些疼惜地看着她，“你怎么起这么早？每天学习那么用功，睡不好可不行。” “没关系的，今天跟同学约好了早点出门。” “这样啊，那我可得加快速度了。”文姨说着，手中活不停，不一会儿，就端出了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和热牛奶，还有一小碗水果沙拉。 景亦染快速地解决掉了早餐，跟文姨说了声午饭不回来吃了，便提着包出了门。 要不是昨晚上她提前打过招呼，又看在她这几个周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沈知瑾才勉强同意这周免除她的禁足令。 不过他最近心情似乎很好，甚至还问了景亦染要不要来接送她。 景亦染委婉地拒绝了。 打了个车到了市中心，景亦染拿着手机导航找路，方向感不是很好的她硬是费了点时间。 到达约定好的地点时，那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景亦染你快啦！”张清妙隔着老远就冲她喊了起来，“等你好久了。” 听到她的声音，景亦染抱歉地笑了笑，紧接着迈开腿小跑向他们，“对不起，有些迷路了。” 他们几个人跟景亦染玩闹了一会儿，这才边聊边走向附近的步行街去干正事了。 商场十点才开门，现在时间还早，他们为了不浪费时间，就打算先到附近看看。 附近的某个地方。 “真是的，景亦染怎么还不出现啊。”汪栀纯瞪着腕表，坐在咖啡店里有点不耐烦了，“不是约好了在这里集合嘛！” 她不太高兴地拧着眉，小声嘀咕着，正准备打电话问问对方，余光忽然瞄见一个人影从二楼下来。 汪栀纯僵了僵。 她低下头，脸上有些不太好，立刻起身拿起包，抛下半杯她最钟爱的美式，快步向门口走去。 可惜为时已晚，正从二楼下来的人似乎看见了她，脸上微变，抛下正在和他聊天的人，转而向她冲去。 汪栀纯推开店门，低着头沿墙走向商场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发现她，但是事与愿违，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汪栀纯！” 闻声，女孩脚步一僵。 她闭了闭眼，选择听不见，继续向前走去。 路辰抿了抿唇角，眸光有些暗。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汪栀纯的胳膊，拉到了自己跟前。 汪栀纯吃痛地看着自己的胳膊，抬头瞪着他，“松手！” 路辰的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被气着的样子，敛起眸冷冷看着她，“你躲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闻言，汪栀纯冷冷勾了唇角，“这么老套的剧情我才不会给你演一遍。” 路辰紧紧拧着眉，目光死死盯着她，“那我叫你，你不回应是几个意思？就想耍老子？” “您可别这么说，我哪敢耍京城小霸王？”汪栀纯挑起眉，语气阴阳怪气的，惹得路辰心中的怒火又浓烈了些。 路辰深深吸了口气。 他努力保持冷静，低了低眸子，慢慢松开了紧握对方胳膊的手。 汪栀纯微顿了下，瞥了眼他的手。 “对不起。”路辰垂着目光，一贯张扬邪肆的语气竟然有些低沉。 汪栀纯怔了一瞬。随后她眨了几下眼，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京城小霸王给我道歉？我受不起。请您可别跟着我，我也不打扰您，好吗？” 说罢，她就转身朝前走，散下来的乌黑长发微微扬起。 路辰沉默着看女孩的背影，总是玩世不恭的眉眼罕见地露出几分难懂的神色。 像是落寞，又隐约掺杂着不甘心的幽怨。 早晨的寒风很冷，吹得他默默抬手，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端，高高的衣领刚好可以遮住薄软的唇。 路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的不好的缘故，他的眉眼有些倦怠，容易让人觉得有些冷恹的神色。 但其实，他的内心里是一片惶惶的。 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好好跟她说句话，却还发展成这样…… 路辰的指尖收了收，微微握紧。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一句寒暄也没有，上来就问：“我直接进行？” 路辰淡淡应了声，又抬眸看了眼女孩离开的方向，眸光微闪。 说实话，他路辰没什么优点，唯独就是征服欲很强，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即使得不到，也会想尽办法得到。 没办法，就是这么轴。 但，对于汪栀纯就不一样了。 他想得到，但害怕得不到，如果得不到，他也不敢用尽手段得到。 那个女孩很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控制不了，就算打断了腿，关进小黑屋里，估计想法也不会改变。 不过，路辰才舍不得打断腿关小黑屋呢。 他挂了电话后，眼前又浮现出汪栀纯白净的脸。 路辰眯了眯眼，眸光有些复杂。 汪栀纯已经快速地逃离危险地区了，她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边走边给景亦染打电话。 “喂，景亦染，你不是说在那个哪儿等你吗？怎么不见你人啊……什么？你说有两个相同的咖啡店？我去错了？可是我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另外一个咖啡店……你们已经离开去租礼服了？好啊你，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要说你也来晚了，打个电话又不耽误你时间……行吧行吧！你们去玩吧，我自己回家！”汪栀纯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漂亮眼眸里的小火苗熊熊燃烧着。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各种损景亦染，边气鼓鼓地想，边走到路边想要打车回去。 可恶啊，为什么最近的运气总是这么差啊？ 今天被鸽也就算了，竟然还碰到了那个混蛋！ 她气呼呼地伸出指尖拉了拉衣服，裹紧了自己，迎着冬日的冷风站在街边。 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望她一眼。 第167章 又遇路辰(2) 女孩身形单薄，还是婷婷少女一个，气质衣品不凡，倒是有点招人瞩目。 不远的广场上隐约有吉他声传来，弦声婉转清脆，旋律很甜。 汪栀纯慢慢望了一眼那边。 有一个戴帽子的男生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广场中央的喷泉边上。他的面前架着话筒，正在低声吟唱一首歌曲。 汪栀纯的眸光微微凝住。 是《告白气球》。 那个男生的声线很柔和，附近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听他唱歌，一脸陶醉的模样。 代入感很强，在场的女生已经是女主角了。 但汪栀纯却微微垂了垂眼，脸色有些沉闷。 她还记得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是在初二升初三的那个短暂的暑假。 当时她的朋友在自家后院里举行了一个小型party，邀请了一些人来。其中有汪栀纯，也有路辰。 那时路辰还是京城四中初中部的出名人物，谁能邀请到他，谁就倍有面儿。不过那个男生虽然每天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但却不好接近，几乎就只和那几个人聚在一起，别人根本插不进来。 自己的朋友能邀请来他，汪栀纯着实有些惊讶。 但那个朋友却说：“他之所以来，是听说了你也被我邀请的缘故。” 刚开始汪栀纯还不相信，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便跟她打趣了几句，不久后就忘了这件事。 直到后来，party进行到一半，出现了一个环节，名叫抽签唱歌。 大家都在院子里随意站着，于是抽签箱就由前往后慢慢抽。第一次先抽五个人，然后被抽到的五个人需要上台进行一小段演说，来说服大家不要选他来唱歌。刚开始，前四个人都尽力地贬低自己抬高别人，闹了各种笑话，到了第五个人——也就是路辰，他站上台，像是随口说一般，道了句：“我来吧。” 台下愣了下，随后又笑着起哄，鼓掌催促他快点。 路辰散漫又痞味地笑了笑，好像对于他们心急的催促并不反感。他淡淡扫了眼周围，看到台下有个高脚凳，便叫人搬了过来。于是他就坐在台上，白皙修长的手搭在架起的话筒上，嘴角的笑意玩味很大，姿态肆意不羁。 有人问他点什么歌，他没什么所谓地说，哦，告白气球。 这首情歌不由得引起在场的人一阵调笑，但路辰只是牵唇笑着，眉眼张扬，不做解释。 汪栀纯在台下看着他，怔了瞬。 伴奏开始了。男生音色很动人，声线微微沙哑慵倦，低声吟唱情歌的时候，不免让众多女生心生涟漪，脸蛋绯红。 汪栀纯只是微微眯眸，沉默地看着他。 路辰好像根本没看出那些女生迷恋的目光，眸子漫不经心掠过了她们，向某个角落看去。 于是始料未及的，汪栀纯的视线与男生多情的眸光蓦然撞上。 刹那的心动防不胜防。 女孩的耳垂烫了，微微别开目光。 台上的路辰忽然笑了笑，眸光移开，不停止的歌声轻轻的。他抬起手臂开始有节奏地晃动，扫了下方一眼，微微轻挑眉尾，示意下方一起。 台下的人当然捧场，一起晃着胳膊跟唱着：“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汪栀纯没有跟着晃手臂，只是轻声唱着，目光落在男生身上，不吭不响，“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一曲结束后，大家意犹未尽，都赶着让路辰再来一首。路辰站起身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就下了台。 大家有些遗憾，但也不再要求，继续进行了游戏。 那天的party后来发生了什么，汪栀纯不是很记得了，只隐约想起来，好像从那天之后，学校里就流传起来“路辰喜欢汪栀纯”的八卦，各种细节都有，说得就好像两人在一起了一样。 虽然最后如他们所想，那个男生追到了自己的白月光，但是两年后，他们也各自分头走了。 夏天，他以青涩却又张扬的暗恋带给她悸动。冬天，她却在京城跟他相隔万里。 回忆到这里，汪栀纯的眼圈已经开始发热了。她拨了一下脸侧的碎发，吸了吸鼻子，抬起眸看向广场。 如果不能重返流年。 那纪念回忆，应该不算懦弱吧。 女孩抬起指尖点了点眼尾，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开腿朝广场慢慢走去。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对面餐馆的二楼包间内，有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正静静望着她。 看到她终于抬起脚向广场走去，那人微微松了口气。 “辰哥，别干着急了，跟小郑都说过了。”身后的圆桌坐着几个人，举着酒杯招呼路辰，“来喝点酒呗。” 路辰立在窗边，微微顿了下，然后转身，适时地牵起一丝懒洋洋的笑意，“喝屁，老子马上有大事要干。” 他拉开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 那些人笑了笑，不再自讨没趣，转而自己喝了起来。 路辰听着他们在那相互劝酒，嘴角含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长腿恣睢交叠，眸光淡淡的，不吭不响地落在窗外。 他气质明明痞坏，坐在相似的人群中，却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 让人看着着实奇怪。 就好像戴着假面混迹俗世，与每个人都只是蜻蜓点水般擦肩而过。 好似经历许多，深藏不露。 看来，这位在他人口中落拓不羁的年轻少年，也有着自己的秘密和心事。 汪栀纯来到广场上时，那个男生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人群多以女生为主，举着手机对准了弹吉他的男生。 女生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力量有时候小到连瓶盖也拧不开，有时候却大到超乎想象。 就比如现在，自认为在班里是女生体育领头羊的汪栀纯，现在竟然也挤不到第一排去。 她不禁郁闷地站在原地。 行，姐姐我不看了行吧？ 汪栀纯赌气地笑了声。 她就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好好聆听。 那首《告白气球》在一片不舍的惋惜声中结束了，男生握着话筒低笑几声，然后温声道：“下一首歌，《简单爱》，送给犹豫不决的你。” 闻言，汪栀纯微微挑眉。 嗯？这么巧？两首歌都是路辰曾经唱过的？ 而且那个男生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她正有些意外，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姐姐……” 汪栀纯抬眸看过去，眼帘里蓦然撞进一个长得巨可爱的小男孩背着手站在那里，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抬头望着她。 一瞬间，汪栀纯狠狠地被可爱暴击，嘴角开始逐渐翘起姨母笑。 第168章 又遇路辰(3) 她不禁俯下身来，笑吟吟问：“小弟弟，你叫我有事啊？” 小朋友歪了下脑袋，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弯起嫣软的唇，糯糯道：“姐姐，我能不能和你照相？姐姐好漂亮……” 被小孩子夸好看，谁会不开心呢？毕竟童言无忌嘛。 汪栀纯立即乐开了花，拉着小男孩，脸贴着脸，拿着手机马不停蹄地拍了好几张。 直到小朋友觉得不舒服了，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 “姐姐，我能不能看看照片呀？”小男孩刚逃出汪栀纯的魔爪，现在又板着她的胳膊往前凑，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手机，“跟姐姐照相一定很好看吧。” “嘴真甜呢小弟弟。”汪栀纯似乎没有戒备地把手机递给他，还笑眯眯道，“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朋友抱住手机，黑珍珠似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了转，“我的名字，是……”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扭头就朝远处跑！ 汪栀纯怔了下，随后大惊失色，“哎！弟弟！你怎么拿我手机！还我！” 她赶忙提着包追过去。 还好抢手机的是个小孩子，汪栀纯还能追得上。她追人追到旁边的一家店里，才伸手拉住小孩，瞪着眼把手机夺了回来，“小朋友怎么这样啊，怎么能抢姐姐的手机？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知道吗？” 那个小男孩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一声，然后一扭头就跑出了店门。 汪栀纯站起身，有些不解地看着小朋友跑远，“这小孩……” 她拧了拧眉，便没再管他，而是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收到损害。所幸，外壳完好，屏幕完整，没有任何被碰到磕到的迹象。 汪栀纯松了口气。 这时她终于抬眸，打量了一眼自己所处的店铺，注意到这里出奇的安静，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她微微挑眉，扫了眼周围。 看摆设，这里应该是一家小餐馆。 不过原本应该摆着餐具的桌子上，一张张都立着一幅幅相框，相框里框住了一张张风景照。 汪栀纯眨了眨眼，有些好奇了，“这是……饭店改成摄影展览厅了？” 她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 汪栀纯小心翼翼地凑近相框，眯起眼仔细端详起来，嘴里默默细数着，“泰姬陵，比萨斜塔，东非大裂谷，悉尼歌剧院……” 她怔了怔，直起身，看了眼周围的所有相框，喃喃：“这些地方，不就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么……怎么会这么巧？” 汪栀纯久久凝视着桌上摆的那些相框，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但她咬了咬唇，并不太想承认。 这时，她看到了餐馆通向二楼的楼梯。 楼上似乎有些黑暗，几缕荧幕般幽幽的灯光透了下来。 汪栀纯默默蹙起眉，有些犹豫。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推门离开。 可是…… 女孩在原地逗留了几秒，心里的小人在做激烈的斗争，争执着到底要不要上二楼看一看。 按理说，她应该绝情一点，扭头离开。但是要就这么走掉，她又觉得挺…… 万般纠结之后，汪栀纯还是慢吞吞地看了二楼一眼，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上楼的过程中，汪栀纯做着深呼吸，不断催眠自己：我就看一眼，看完之后，立刻离开…… 就像正在减肥期的人一样，不断地告诉自己就吃一口只吃一口，但一嘴下去后就又开始不顾一切。 汪栀纯慢慢到了二楼，她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眼周围，却只看到昏暗的环境中，房间中央立着一家投影仪。它正工作着，把一段编辑过的视频投向荧幕布。 再看看影片是什么就走。 汪栀纯饶有兴味地看着荧幕，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不断降低着底限。然后她就两手环在胸前，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这段影片似乎和下面的展览有关，片子的开头极具浪漫，是从一大片怒放的樱花开始引进的。 看不见的风穿梭在烂漫的樱花林中，抚起花瓣们一阵甜美的颤栗。 “富士山……”汪栀纯出神地凝视着片段，轻轻喃喃了一句。 影片继续进行着，几秒之后，开始出现了人影。 一个穿着灰色和服的大叔手提一把武士刀，漫不经心地出现在荧幕上。 这时，镜头晃动了几下，随后，镜头后响起了一道男生的声音：“さん！” 汪栀纯愣了一下。 这道熟悉的声音…… 是路辰！ 汪栀纯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荧幕。 片子是路辰拍的？！ 他去了富士山？！ 正当女孩还傻傻的没反应过来时，片子里的两人已经开始交谈起来。很明显能听出，那道年轻的声音对日语很不熟练，说话有些磕巴，发音也不是很准确，但是能感觉到他很用心的学了这门语言。那位和服大叔也很和蔼，虽然手里拿着大刀，可是没有一点凶狠的模样。 两人聊了几句后就分开了，镜头逐渐转向更深的林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然后路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刚才大叔说，这林子很大呢。” 他的声线是一贯的玩世不恭，含着玩味的笑意，慢慢道，“唉，挺美的地方，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说完，他似乎顿了顿，好像还有话说，但是之后只有气息微吐的声音，根本就没了下文。 汪栀纯抿了下唇角。 后来，影片又切换到了飞机上的场景。展示出来的机票显示，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埃及首都开罗。 接下来的片子里，拍摄者拿着相机，细致地录下来当地的人文风景，一边慢慢地走，还一边自言自语地侃侃而谈。甚至，那人还把自己遇到抢劫，然后在不知所措中拼尽全力奔跑的镜头留了下来。在那段视频中，镜头颠簸不停，视线模糊。拍摄者跑了一路，也好笑地骂了一路，真让人忍不住感到深深无奈，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逃跑，还是在玩追捕游戏。 汪栀纯仰着头入神地看着，在看到那人差点就撞到了马路上行驶的汽车时，瞬间紧张了一瞬，两手不由得害怕地捂住嘴。 所幸没有大事，而拍摄者又是毫无忌惮地一直笑着，因此，汪栀纯一直悬着的心脏便慢慢放了下来。她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好笑起来。 影片里不出所料地出现了金字塔的影子。当宏伟壮美的建筑出现在荧幕上时，汪栀纯忍不住痴迷地喟叹了一声。 那是金字塔啊。 法老的坟墓。 这样雄浑壮阔的名胜古迹，当初竟然只是为了给死去的帝王一个安睡的房间。 第169章 又遇路辰(4) 女孩的目光里露出些许神往。 影片还在继续，少年年轻落拓的嗓音轻挑笑道：“世界各地的人都来看人家睡觉的卧室，又这么热……呵，好没意思！” 没意思你就快走啊…… 汪栀纯忍不住在心里好笑道。 但拍摄者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微微喘着气，由远及近，慢慢靠近三角形建筑。并且他还边走边自言自语：“靠近些才能看清吧……” 女孩眉眼怔了下，慢慢消化这句话。 他不喜欢这里，还要说靠近才能看清……那么说，他本就不是自己想看才来的，而是…… 而是，拍给别人看的。 别人…… 是她么？ 不知怎的，汪栀纯刚想到这里，鼻子就忽然有些酸，眼圈隐约有发热。 她连忙深呼吸几下，抚了抚胸口，努力让自己缓了缓。 不，不一定。 要知道，他有过那么多前任呢。 对吧。 像是要掩饰般的，汪栀纯垂头，用指尖轻轻点了几下眼尾，抹去了一丝泪花。 但是。 会是她吗？ 刚刚才憋回去的眼泪，此时又抵挡不住地悄咪咪重返眼眶。 晶莹的泪珠是一抹出水芙蓉，半挂在鸦羽眼睫上，欲滴还缀。 静默了半晌后，一行清泪沿着侧脸无声滑落。 汪栀纯心里感觉到阵阵的刺痛，她抬手捂住嘴，慢慢蹲了下来。 不行，不能哭…… 至少。 不能哭出声。 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了。 女孩蹲在那里抱紧了自己，小小一团，一瞬间变得好柔弱，但是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如何拼命压抑心里的痛楚的。像是沉在深海，四周寂寂无声，没有生灵，死一般的绝望猖狂地席卷而来…… 那种悲伤到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是否可以简单地称为无助。 汪栀纯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即使已经咬破了唇瓣，渗出血珠，她依旧紧不松口。 用一处的痛觉隐藏另一处的痛觉，是再好不过地抉择。 影片还在继续，花花绿绿的光线投来，映照在汪栀纯单薄的身上。片里的声音依旧张扬轻挑，听着是一副不耐的语气，但却很细致地讲解着每一处名胜。 “……”汪栀纯的脸深深埋在臂膀里，几乎是颤抖着说，“我不看了……” 身后轻轻响起木地板的吱呀声。 路辰有些怔地站在楼梯口，修长的手扶在一旁，瞳仁因为感到意外而微微扩张。 ……她哭了。 是因为讨厌这些么？ 讨厌他做的这些事。 路辰的脸色有些难看，抿住了唇角。 十九年来头一次，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但是即使如此，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 他展示出来的她所厌恶的事，已经抹不去擦不掉了，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路辰慢慢走上前去，走到她身边，然后轻缓地半跪。 “汪……栀纯？”他轻声唤。 女孩依旧把自己抱紧，埋着头，极低声地抽泣着。 路辰的眸色暗了几分，随后他伸手，去拉汪栀纯的胳膊，“别哭了……” “你别碰我！”汪栀纯猛然抬起头，一把推开他的手，然后挣扎着起身就要离开。 但是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眼前发黑，连脚步都站不稳。 一只手适时地扶住了她。 路辰压抑着心里的烦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你先休息一下，你站得太突然了。” 他扶着汪栀纯想让她坐下来，但汪栀纯微微咬牙，硬撑着推开他的手，“都说了，用不着您操心！” 路辰的手悬在了半空。他看着汪栀纯，忽然有些危险地眯起眼。 “用不着我操心？”他压制着暴怒的轻笑，像风一样轻飘飘地传入了汪栀纯的耳中，令她迟疑了一瞬。男生似乎隐忍了很久，此时此刻才完全暴露出凶狠的本性。他笑了下，眼尾露出懒洋洋的邪肆，“汪栀纯，是真心话么？别我一走，你又开始哭鼻子。” 汪栀纯的目光垂向一边，默不作声。 见她如此，路辰敛着桃花眼，声音微冷，“要我走，总得给个理由吧？毕竟今天是周末，难得睡个懒觉，却还是早起赶来这里见你……还有你莫名对我发脾气，我也没说什么。今天我这么温柔，你不给点奖励就算了，还要我走，真伤人呢……” 汪栀纯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抬起眸犹豫地看着他。 有泪还挂在睫毛上，昏暗的环境里，折射出晶莹的微光。 路辰微微歪了下脑袋，好暇以整地看着她，“既然你不说话……那我讨个奖励就走，不过分吧？” 汪栀纯拧了下眉，有些不明所以。 路辰忽然伸手，拉住汪栀纯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去。 汪栀纯震惊地怔在那里，呆呆望着他的眼睛，思绪完全不能转弯。 路辰顿眉眼却笑吟吟的，垂睫看着女孩可爱的怔色，“这是我的奖励哦。” 话音刚落，他就微微低头，纤薄的唇将要贴上去。 汪栀纯在对方即将吻上来的一瞬间回了神，她下意识地作出反应，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唇，“等……等一下。” 于是路辰的吻，就蓦然印在了她的手心中央。 温热的触感在手心被激发，汪栀纯的身体不明显地颤了一下。 路辰的眉尾意味不明地轻挑。 虽然，他看起来风轻云淡，但眸光中露出的阴沉，却在暗示一股愠意此刻正被压抑着。 汪栀纯明显也感受到了，抿了下唇角，眼睛微微垂了下，“你这些东西……都是给谁的？” 路辰忽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汪栀纯眨了眨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正当她准备抬眸看向他时，她忽然听到对方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仿佛在嘲弄她的蠢，却又隐藏着一丝极淡的愉悦。 汪栀纯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呢，那人忽然扯开她的手，然后一手紧紧托在她脑后，没给她丝毫抵抗的机会，凶猛的吻就落了下来。 路辰的贝齿啃咬着女孩柔软的唇瓣，仿佛细致又耐心的野兽。他的眼睫垂着轻颤，克制又动情地慢慢辗转在女孩嫣软的唇瓣上，没有更深入，仿佛是想先感受最初的美妙…… 空气迅速升温，缱绻诱人的氛围静悄悄地蔓延着。 汪栀纯开始感到了燥热，小脸绯红一片。她的瞳眸染上了几分晶莹的水气，迷离的眸光半垂着，指尖开始无意识地揪扯住对方的衣角。 她没有回应他的吻，但是也没有拒绝，只是站在原地，默默承受他的撩拨和凶猛。 不知多久后，路辰忽然停了下来，唇齿微微离开温柔乡，气息不稳地轻喘，垂着眼睫静静看着汪栀纯的脸。 第170章 又遇路辰(5) 此时的汪栀纯已经没有力气去回神了，浑身瘫软成水，如果不是最后一抹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她，一直在脑中喊“不要丢脸”，她可能早就倒在了地上。 她努力仰起头，克制着声音的颤抖，轻声道：“可以了吗？” 路辰放肆笑着，故意压着声音喟叹：“这可不够啊。” “你……”汪栀纯咬着牙，发软地想去推他。 但结果可想而知。 路辰肆意地勾唇笑着，轻轻拉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从衣服下摆往里带。 “腹肌，摸吧。”他戏谑地笑道，“特意为你练的。” 汪栀纯的脸更红了，像苹果般秀食可餐。 被抓住的那只手，指尖下意识地蜷缩，却没曾想，蹭到了坚硬美好的肌理。 路辰难耐地眯了眯眸，嘴角笑意却不减，“继续。” 说着，他又低下头，温热缱绻的气息流连在女孩的颈窝处，引起她的一连串颤栗。 路辰笑了笑，然后水光潋滟的薄唇慢慢蹭了过去，暧昧亲密地滑过白嫩的肌肤，接着顺着往下，一直快到锁骨。他皱了皱眉，抬手从下伸进女孩的外套，把内衬的毛衣领口扯下来点，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随后，他面无表情地俯身咬了下去。 “嘶……”汪栀纯吃痛地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小声呜咽了一声。 她的指尖不由得抓紧了对方的衣服。但由于一只手还被对方摁在腹部，她只好胡乱地蹭了下他的腹肌轮廓，然后连忙扶住他的腰。 感受到腰间微凉的触感，路辰极其愉悦地弯起了眸子。他微微直身，再一次含住对方的樱桃小嘴。这一次，他开始将舌尖亲昵地探入，轻挑戏谑般地挑逗女孩的软嫩的舌。修长漂亮的手也不安分地悄悄探入，从层层上衣中找到切入口，慢条斯理地摸上了女孩内衣的下边缘。 汪栀纯惊了一下，意识慢慢恢复一点。她微微喘着，细声哀求：“别，路辰……别，我还没有成年。” 路辰的手微微顿了下。 ……他有点丧失理智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差点就忘了。 在心里暗骂自己混蛋的时候，路辰撑着直起身。 汪栀纯趁着这个空档连忙大口呼吸，弯腰抚着胸口，脸色潮红。 路辰皱着眉，略显冷淡地看着她，“那换你来吧，我什么都不做。” 说着，他慢慢上前，把女孩抵在桌沿上，眉眼间尽是颓废的冷漠，“开始吧。不然，别想离开。” 汪栀纯却站在那里，微微蹙眉，看他的眸光有些忧伤。 她还记得之前的他，虽然时常莫名其妙的烦躁，但那只是年少轻狂烦恼多，根本不是颓废。可这次回国之后，却怎么…… 他眉眼里藏了几分沧桑，以为谁都看不出来。 汪栀纯的眸色淡了淡。 她微微俯身，轻吻上去。 或许是没料到女孩的果断，路辰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女孩慢慢温柔地接吻中回过神来。 路辰垂着眼睫，静静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吻，心里的躁动莫名被平复下来。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微微眯眸，正惬意地享受着，却忽然感受到腰间被两只手轻轻环住。 路辰的瞳眸瞬地扩大了片刻，完全没料到对方这么主动。他的思绪还懵懵地转不过弯时，女孩忽然离开他的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喘了声。 闻声，路辰怔住了。 那声娇气的声音，跟之前无数个夜晚梦到的，一模一样…… 忽然，他蓦地皱了下眉，微微低头，两手撑在桌沿，气息有些不稳。 一只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肌理，沿着他背脊的腰线，慢慢向上走。 路辰的身子瞬间紧绷，他的气息愈加不稳，低垂着眼，眸底暗成一片。 汪栀纯偷偷瞄着他，抿了下唇角，继续自己的套路。她继续踮起脚，唇贴着对方的颈线慢慢地游走，感受着男生的颤栗，来到他的脸侧，轻轻咬住了对方的耳垂。 路辰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把女孩扯进怀里紧紧抱住，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喑哑的声线一再忍耐，“停下……可以了……” 相比他的胡言乱语，汪栀纯倒还显得淡定。她任由他抱着，心里略微不屑地笑了下。 就这还想跟她玩？哼。 她整了整心神，声线略冷道：“再问一遍，这些东西是给谁的？” 那人趴在她肩上，“给你的……” 嗓音有些年轻的稚气，好像撒娇。 汪栀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瞥了一眼他。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路辰还赖在汪栀纯的肩上，汪栀纯的肩膀都酸死了，也没见他有丝毫起来迹象。 汪栀纯皱了皱眉，推了他一下，“起来。” 路辰没搭理她，反而抱得更紧了。 汪栀纯冷了冷脸，“我要回家了。” 一听这话，路辰微顿了下，然后慢慢抬起头，勾人的桃花眼里仍是一片扉丽的色彩，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汪栀纯望了眼他的眼睛，顿了一下，然后没什么所谓地移开，冷声道：“快起来。” “还生气吗？”男生哑着声，忽然问，“还哭吗？” 汪栀纯没好气地说：“不气了不哭了，您快起来吧！” 路辰默了默，没说话。他的气息还有点紊乱，但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到身前的女孩正准备扭头走，便伸手牵住了她。 “先别走，”他的嗓音好像刻意压低了很多，“给你，看个东西。” 然后不容对方拒绝，路辰牵紧了她的手，朝另一边走去。 汪栀纯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就索性跟着他走了。 路辰把人领到一张桌前，摁在椅子上，“今天特意带来的。” 他的声音正常了许多，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连语气里都含着一些淡淡的愉悦。 汪栀纯看了一眼他，没说什么，抬起指尖翻开第一本的书页。 是一本相册。 第一页上是一张大大的他与她的合照。 汪栀纯顿了下，随即又抬眸瞄他一眼。 “没让你看前面。”路辰伸手过来，把书页往后翻了翻，“从这里开始。” 汪栀纯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张张风景照夹在那里。 简直就是楼下相框里照片的缩小版。 “我是这样打算的，”路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根烟，叼在嘴里点上火，细节间露出些许拽气和不羁，“楼下的相框找人搬到你家，相册你直接带走。哦，还有那个片子……你要是不想看，就算了。” 汪栀纯哼笑了声，没说什么。 她又翻开另一本书。 书里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全是旅行笔记。 汪栀纯的指尖慢慢摸上来，沉默着。 路辰吐了口烟，睨了一眼书，道：“哦，之前去那些地方写的，都是一些胡言乱语。但确实是我亲手写的。” 汪栀纯忽然合上书，抬眸好笑，“路辰，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路辰抬了抬眉尾，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讶异，“看不出来？不够明显么？” 汪栀纯不语地看他。 “……行。”路辰微微坐直身子，然后长腿交叠起来，姿态懒慢，“这几天打算追你，你准备一下接受我。” 追她？ 汪栀纯表情有点不妙。 第171章 哥哥 搞什么，初中他追她的时候，哪有这么直接奔放？ 于是汪栀纯哼笑了下，说：“原来路少追人这么……直截了当啊。” 路辰笑了声，“我一直这样啊。之前那些女孩，哪一个不是我随口一句喜欢，就得来的？” 汪栀纯的脸色有些难看。 “啊，当然，你不是。”路辰见女孩露出了他意料之中的神色，这才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追你那次，我倒是费了不少心思，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靠近你，才能让你喜欢我。” 汪栀纯的脸色缓了一些。但她依旧没好气地开口：“旧事没必要再提，事到如今，我还不是跟那些女孩遭遇一样？不过我可不是你一句喜欢，就能为你前赴后继的人。” “你当然不是。”路辰淡道，“之前追你，不敢太快太强迫你，怕你讨厌我。但是现在，我等不及了，不让进程加快点，我自己受不了。而且我也大概猜了猜你的想法，我觉得应该在我意料之中。” 汪栀纯不说话，盯着他。 “干嘛呀？”路辰忍不住笑了下，“得了吧，汪栀纯，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哼……”汪栀纯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最好今天就答应我。”路辰最后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缓缓吐出白烟，“答应我后，我就带你去吃街角的煲仔饭。” “我不会自己去吃？”汪栀纯真想把路辰的脑袋揍爆，一天天拽什么拽，还偏要在她面前拽。她站起身，转而朝楼梯口走去。 路辰起来追了几步，脸上带着痞痞笑意，跟在汪栀纯身后，“除了带你吃饭，还可以陪你逛街，帮你提包提购物袋，接你送你。甚至上学期间，你一个电话我就可以到学校后门来看你。” “哦？”汪栀纯依旧慢慢走在前面，较为冷漠地给了他一个音节。 “周末不想学习的时候，我带你去兜风，可以花一天时间在津城看海，晚上再给你送回来。要是跟爸妈吵架了，我家也随时欢迎你来，肩膀随你靠，嘴随你亲，怎样都行。” 汪栀纯挑起眉，脚步慢了下来，“怎样都行？” “嗯。只要你答应我，怎样都行。” 汪栀纯眯着眼，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下。 这不就是24小时以自己为中心么？ 感觉，比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 不对，如果说，他以后还要出国呢？还是留下她一个人吗？ 汪栀纯撇了下唇角。 算了吧，想这么多干什么。 反正当时初三跟他在一起时，也没多想什么未来，纯属是因为快乐。 她不是一个乐于长远打算的人，她只想及时行乐。 既然他现在已经卑微到这个份儿，还为她去了那么多她想去的地方，那她…… 于是汪栀纯回头，冲路辰露出标准的假笑，“滚。” 路辰的笑意一僵。 汪栀纯才不管他什么表情，扭头就走。 她凭什么要答应他？她之前的难过心痛都不算数吗？他说回来就回来，说追她她就要同意？ 哼，狗屁。 她可是有原则的人。 汪栀纯冷冷想着，狠狠跺着脚离开了。 路辰又烦又无奈地站在店铺门口，盯着女孩远去的背影。 他追上去肯定碰一鼻子灰。 那女孩的个性可不是一般的固执。 不过，虽然今天没如愿以偿让她回心转意，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路辰的嘴角露出一丝饱餐之后的满足。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人把相框都搬走，给汪家送过去，随后自己便沿着街角慢慢地闲逛去了。 中午的时候，张清妙提议在商场内吃火锅。在场的几个人——景亦染、穆泽，还有两个道具组的人，都点头同意了。 他们找了家比较安静的火锅店，然后五个人围在一桌上。 “话说，汪栀纯是打算来的对吗？”吃饭的时候，张清妙边给自己夹肉，边问。 景亦染点了下头，“最近看她状态不好，想让她一起出来散心。” “哦？那她最后怎么没出现呐？” 景亦染顿了顿，随后淡道：“她找错了地方，为了不耽误我们，她就先走了。” 张清妙感叹：“要是汪栀纯在，咱们几个吃得肯定更火热。” 一旁的穆泽皱了皱眉，看着张清妙的盘子，道：“妙妙，你得多吃菜，不能总吃肉。” “知道了，”张清妙不耐烦地白了一眼他，“跟我妈一样。” 旁边那两个道具组的人开始对视笑起来。 景亦染忽然想起一件事，“李芷郁她们跳舞不需要衣服么？” 李芷郁是舞蹈组的，她肯定也需要衣服，但是今天选服装却没一起。文绮就不说了，周末有课。 “哦，”张清妙道，“她说她有衣服，就不来了。不过，我觉得她可能是有些别扭，毕竟你在这里嘛。” 景亦染点头。 一顿饭后，几人准备再去一楼的店铺看一看。 “我知道一楼有一家专门租礼服的，我带你们去吧。”道具组的其中一人说。 众人点头。 不过在去那家店的时候，张清妙和另一个女生路过了一家服装店，立刻被橱柜里模特身上的衣服吸引得眼睛都直了，连路都走不动。无奈之下，另外三人决定先去这家店铺看看，再接着完成任务。 “姐姐，那套衣服能不能给我试试？” “啊姐姐，我想试试旁边那一套，帮我拿一套可以吗？” 一进店门，张清妙就和另外的女生兴冲冲地去试衣服了，留下景亦染和另外的两个男生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 景亦染看了眼旁边的凳子，“坐下等吧。” 两个男生相看一眼，想到只有这样了，便点了点头，坐在一旁。 不过景亦染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独自去店里走了走，一个人默默看了看那些衣服。 总觉得，这些衣服的风格有些熟悉…… 景亦染的视线慢慢划过那些衣服，皱了下眉，似乎要想起些什么。 紧接着，她侧目，又忽然看到了墙上雕刻的logo，随即瞳仁微颤，怔了一下。 等一下。 这不是…… “薇薇安……！？” 一声极力压抑着震惊和暴怒的冰冷嗓音，突然在景亦染的身后响起，让她当即愣在了原地。 这声音是…… 景亦染的视线怔怔转了过去，下一秒，一副高大的身躯便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景亦染呆怔地望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凶厉气息的青年，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喃喃：“哥，哥哥……” 第172章 哥哥(2) “……”冰冷俊美的青年死寂一般地盯着她，半晌之后，他才冷厉缓慢道，“……这就是，你补给我的生日礼物么？” 他一身严肃正装，白皙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他的眉眼也是出奇的惊艳，精致五官像被艺术家精心雕刻一般，处处透着美感和硬朗。与景亦染极为相似的眼里暗潮汹涌一片，锋锐的眸光像利刃一样，毫不留情地刺向景亦染，仿佛要把她狠狠收拾一遍。 青年的五官本就生得高冷，此时目光又像是透过万年冰川似地射来，更叫人不敢直视。 景亦染也是如此，抿紧唇角，避开了他的目光。 “哥哥，我……”她刚准备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编造谎言。 她只好迫不得已闭上嘴巴，等着对方先开口。 这时，穆泽和另外的男生听闻动静，也匆匆跑了过来，看到眼前怪异的一幕，不禁怔了怔，“景亦染，你们在干什么？” 闻声，景亦川停顿了一秒，微微眯起眸，仿佛居高临下般，投来一束凌冽的目光。 这强大的压迫感，像是来自深海的无声审视。 两个男生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认识她？”景亦川看着他们，不明意味的语气冷漠又危险。 穆泽两人吞了吞口水，点点头，“她是……我们的同学。” 闻言，景亦尧皱了下眉，忽然沉默了半晌。 后来他回眸，冷厉的目光射向了女孩。 “薇薇安，”景亦川眯起浅眸，不眨一下地盯着景亦染，两手看似漫不经意地抄进西装裤的口袋，“解释一下。”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飞速低下眸，“我跟爸爸说，我想来京城，然后……” “你想？”景亦川刚刚还一心的沉重，此时蓦然听到这几个字，暴怒和凶猛的情绪差点就没压制住，“……你一个人，从海城到了京城，是么？” 景亦染默默点了下头，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景亦川冷笑一声，忽然转身大步朝店外走去。离开之前他还冷漠地抬了下指尖，沉默地示意身旁的几个保镖把大小姐带走。 那几个魁梧的保镖自然遵命，面无表情围上前来，对景亦染做出“请”的姿势。 景亦染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店外，眸光镇定。她转眸，对呆若木鸡的穆泽两人，还有刚从更衣室出来，不明所以的两个女生淡道：“你们先去挑衣服，选好后跟我说一声。” 说罢，她便收回目光，努力稳了稳心神，便迈开腿朝店外走去。 剩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的茫然。 那几个黑衣人冷着脸，把景亦染围在中间，带到了商场外的一辆黑色保姆车里。 景亦染不吭不响地上了车，进去便看到那个冰冷的青年眉宇阴沉得可怕，长腿交叠在一起，手机贴在耳侧，正准备给什么人打电话。 一见到这一幕，景亦染心里一惊，想都没想扑上去，把他的手机夺过来，摁下挂断键。 她的心脏怦怦跳动着，看了眼屏幕，确定是哥哥给父亲打的电话后，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沈知瑾。 不能让哥哥知道，沈知瑾也参与了进来。否则，哥哥肯定会跟沈知瑾闹几天。 景亦川对于妹妹抢手机的行为始料未及，难得怔了一瞬。但回神后，他敛起琥珀色的冰凉眸子，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刚才在店铺里猝不及防看见女孩的时候，他当时的确表情失控了些，某种情绪不受控制地浮上了眉宇。但是当他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他很快速地调整了过来，把波澜都隐藏在眼底深处。 此时也是，景亦川的眸底极冷又极静，不明意味盯着她，声线虽有磁性，但却无波无澜，“几个月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景亦染默不作声，把手机藏在身后，坐在他旁边的车椅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景亦川先淡淡垂下眼睫，微微睨向车窗外，“说吧。” “该说的都说了。”此时，景亦染的脸色淡漠平静，几乎跟哥哥的表情一模一样。两人拥有相似的五官，一样内敛漠然的气质，乍一看竟让人一阵恍惚。 “不是关于你。”景亦川微微撑着额角，高冷五官深邃，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是那几个人。” 景亦染怔了下。随后她眨了下眼，明白了他指的什么。 “如你所见。”女孩淡道，“我的同学。” 景亦川微乎其微地蹙起眉，眸底飞速划过一道晦涩，“你不是……” 他说到一半，忽然慢慢停下。 随后便静默了半晌。 景亦染知道他想说什么，低声道：“他们很友善，对我很好。” 景亦川侧目，投来淡漠的审视目光。 在商界高层待久了之后，霸总的目光总是那么强势冰冷，不近人情且极具压迫感，仿佛他稍微睨来一眼，就有一万个看不见的铁血骑兵挥起了光泽凛冽的剑。 景亦染没什么情绪看了他一眼，随即静静移开目光。 但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毕竟是年长她七八岁的哥哥。 她的指尖慢慢绞在一起。 景亦川沉默地盯着她，眸光锐利，心里却五味杂陈。 因为小时候妹妹经历了一些事，所以作为哥哥，他一直尽力帮助她走出来。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没再陪在她身边，本担心她会不会总是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谁知再次见到她时，她竟然会说这些话…… 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而且，关于这些事，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一想到这里，景亦川的眸底就忍不住升腾起不悦的情绪。 但他及时地克制住了。 总裁冷声道：“开车。” “是。”驾驶座上的人低声冷静地应了一声，随即发动车子。 景亦染拧眉，“去哪？” “家。”停顿了一下，景亦川又冰冷补充，“先把你关在家里。” “不行，我还要回去上学……” “在我把事情搞明白之前，你哪都不许去。”那人冷冰冰回应。 “……”景亦染低下眸，默不作声了。 哥哥向来说到做到，手段毒辣。 自从哥哥那天早上，重新回到家里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神色中总是夹杂着几分戾气。 那时她还在家里待着，某天放学回来，哥哥闲来无事，便没什么所谓地对她讲了件事。 班里有个男生竞选学生会主席，以为景亦川也要竞选，便极力诋毁他。 景亦川当时没什么心思管这些，便没回应。后来那个男生越加猖狂，竟然说他有个见不得人的妹妹，每天被关在家里不让出去。 听到这些话后，景亦川面无表情地在教室里坐了一天，出校后立刻把那人拉到巷子里打了一顿，下手之残忍，根本无法想象，而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是根本不会出现的。 后来学校里流传出景亦川也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消息，并且最后确实选上了。但那名男生却再也没有造谣诽谤过他了。 第173章 哥哥(3) 甚至，也渐渐很少来学校了。 再后来就听说，那人转学了。 虽然景亦染也知道，那个男生做的事情确实是常人不能忍受的，但是像哥哥这种性格冷漠严谨的男生，怎么会抓住对方死死地打？ 他一直是老师同学眼中的高冷三好学生。 并且当时他随口几句说完这件事后，还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淡道：“别跟别人说，爸妈也不行。” 景亦染点头，以后的日子里没再提及这件事。 以前的她也执着过，想去弄清哥哥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每次问哥哥，他只是说她想多了，什么事也没有。 于是，除了看到了哥哥眉宇间的戾气愈加浓重之外，她一无所获。 久而久之，景亦染也快放弃了。她甚至想，或许只是那段时间他压力太大了。 但是，胖三高求的事情，却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 想起这件事，景亦染的眸色忽然暗了几分，随后又突然果决了起来。她坐着身子，然后道：“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景亦川抬眼。 “关于……章家跟你合作的事。” 景亦川蹙眉，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妹妹的脸，似乎有些疑惑她怎么知道的。 “……你想知道的是，”他慢慢开口，“我对章初哲做了什么？” 景亦染默默点头。 总裁沉默了一瞬，却没有问她如何知道这些的，而是平静解释：“当时我跟他的公司有项目上的合作，但是做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突然反悔，并拒付违约金。我……便找了个间谍，破坏了他们其他的项目，让他们赔了不少。” “只做了这些？” 景亦川一顿，随后垂睫，轻咳了声，“我找人恐吓了他，也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景亦染皱眉，低软的嗓音却含着几分冷意，“你知道不该做，你还是做了……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那时的哥哥，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清冷凛然，不屑于同流合污，可是如今…… “我知道了薇薇安，我以后会注意的。” 景亦染抬眼看了眼他。 哥哥向来是听她的话的。这次他答应了，或许以后会收敛的。 她垂下眼睫。 车子一路不停，一直开到了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里。 “砰”的一声，车门被甩手关上。 “在这里等我。”景亦川漠无情绪地看向前方，却对身后跟随的几人道。 那几人齐声喊了声“是”，便毕恭毕敬地站在汽车旁。 景亦染低着眸，跟着景亦川上了电梯。 电梯空间不小，装潢华而不俗，很是大气舒适。 景亦染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跟哥哥搭话的想法。 景亦川似乎也不想说什么，低眸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腕表后，便没什么动作了。 电梯一直沉默平稳地升到16楼，才“叮”的一声开了门。 景亦川率先迈步走了出去，严肃正经的西服套住挺拔笔直的身姿，怎样看都觉得高贵禁欲。 楼层一梯一户，总裁的指尖触了下门锁，门细微地响了声，随后被人拉开。 就是门开的瞬间，较为昏暗的屋子里亮起了暖色的灯光，是一种不刺眼的舒适。 景亦川一言不发进了门，沉默换了鞋，然后左拐离开这里，消失在了景亦染的视线里。 景亦染小步迈进来，抬眸扫了眼周围。 迈脚进来的地方是一个超大的玄关，最先抓住视线的，是几米外正对面的的分区墙上挂着一幅大型抽象画，内容很玄幻，但是不妨碍它的美感。 入户门的两侧是两排高大的柜子，左手边的衣柜大抵是挂衣服的，而右手边一看就是鞋柜。同时鞋柜上有一处是空出来做了个平面，用于随手放些东西。 景亦染很自觉地从右边的鞋柜里找了拖鞋换上，然后把外套脱下挂在左手边的柜子里，接着踩着拖鞋准备去找哥哥。 她走到那幅抽象画前，没有立刻左拐，而是停下来转头看了眼右边的走廊。 “那边是休息区。”左边传来景亦川毫无波澜的嗓音。 景亦染回过头，看到他立在不远处的小吧台前，拿着玻璃水壶向杯子里倒水。 她眨了下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慢慢走过去。 过了超大玄关左拐，就进入了客厅。客厅也同样开阔大气，装修轻奢高级。沙发颜色以米白为主，上面的抱枕以灰黑为主。并且这里餐客一体，不显空旷且具有空间感。 景亦染第一次来到哥哥在京城的房子，环视四周之后，她低声道：“这些家具，都不是你自己选的吧。” 景亦川面无表情端来水，放在茶几上，“沈知瑾操办的。” “一个人住在这里……？” 景亦川在沙发上慢慢坐下，抬起冰冷深邃的眼眸，静静望着她，“嗯。”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景亦染顿了下，然后才不紧不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景亦川微微俯身，端起桌上的水递给她。 青年端水的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粗活。 景亦染瞥了眼，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姜祖熙的手。 那个男生的手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还有些粗砺，大抵是长年累月各种体能训练的结果。 景亦染轻轻咬着杯沿，正默默想着，发顶忽然被温暖的大手覆盖上。 她回眸看了眼青年。 那人一言不发地挑起眉尾，似乎在问发什么呆。 “……我在想，沈知瑾是看你过得这么孤寡，才会想着把你的房子弄得温馨一点吧。” 景亦川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半晌，才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重复那两个字：“孤……寡？” 景亦染点头。 景亦川又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景亦染抿了下唇角，捧住水杯的手微微用力，心里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孤寡。 不形象贴切么？ 正当她逐渐有些不知所措时，景亦川忽然极淡地勾了下唇角，眼尾罕见地露出半丝笑意，“看来你在学校学了不少东西。” 第174章 真相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覆在她发顶的手。 景亦染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看来他已经逐渐接受事实了。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回学校继续上课了吧？” 闻言，景亦川垂下眼睫，声线无波无澜：“不行。” 景亦染看着他，有些不理解。 景亦川没理会她幽幽的目光，淡淡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大步朝玄关走去。 “我还有事，在家等我回来。” 景亦染站起来，盯着他的举动，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这时，景亦川的指尖碰了碰口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她走来。 景亦染微微抿唇。 青年在他面前站定，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优势，让他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妹妹。 他向她伸出手。 景亦染低眸看了眼他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机交还给他。 拿回手机后，景亦川没再停留，转而走向玄关。他背对着景亦染，嗓音波澜不起道：“冰箱里有饮料水果，温度不合适自己调空调。我每半个小时给你打一个电话，晚上回来时必须看到你在家……懂么？” 景亦染跟过去，看着哥哥的身影，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下头。 景亦川低头穿鞋，随后直起身子，抬手去推门。 门开了，屋里的两人微微一怔。 他们都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知瑾一身灰色西服，还保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他见到门突然开了，也微微顿了下。不过随后，他便看着两人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你们这是……不欢迎我么？” 景亦川搭在门把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垂在了身侧。 他眯起眸子，一言不发。 一分钟后，三个人一起坐在客厅里。 沈知瑾优雅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顿了下后，忽然温和笑了笑，“这间两百多平米的房子，终于有些人味儿了。” 景亦川姿态冷淡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在手边的烟灰缸处点了点，“说人话。” 沈知瑾不紧不慢道：“其实，薇薇安来京城这件事……是景叔叔一手操办的。” 他的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嗡”地一声，在景亦染的脑袋中炸开了。她呆怔地看着沈知瑾，姿态僵硬。 ……爸爸操办的？！ 景亦川也是有些发愣，执烟的手搭在一旁，半天没动静。 半晌之后，他才缓慢眨了下眼，慢慢道：“为什么……？” 沈知瑾像是料到了他们兄妹的反应一样，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眉眼斯文，“首先，叔叔给邱洛洛打电话，让她刺激一下薇薇安，产生来京城的想法，其次他再勉强同意，然后，请我帮助薇薇安在京城住下，最后，再请汪家夫妇劝景亦染同汪家小姐一起上学，目的是为了让你解开心结。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景亦染没说什么，身侧的手却默默加大力度，紧握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原来她一直在爸爸的圈套里。 沈知瑾无辜地笑起来，“别这样薇薇安。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比之前好么？” “不……”景亦染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不行，不能把那些事说出来。 关于心结的真相，其实是车祸和哥哥。 “我父亲为什么不找我帮忙？”一旁一声不吭的景亦川突然开口。 沈知瑾轻笑了下，转头看向他，“你觉得呢？” “……” 沈知瑾慢悠悠叹了口气，然后扫了眼两人，“既然解释完了，那这件事就可以翻篇了吧？” 两兄妹没说话。 沈知瑾无奈，“怎么，还想不通？薇薇安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这不算一件坏事吧？我可没有插手，全是她自己的努力。” “你插手了，你给了我禁足令……”还在独自生闷气的女孩不冷不淡地蹦出一句。 沈知瑾笑了，“非要我把禁足令的原因说出来吗？” 景亦染没再说话。 景亦川却蹙了下眉，“……禁足令？” “薇薇安的禁足令，就是在她差点出了意外丢了性命之后，立下来的，禁止她周末出门。” 闻言，景亦川的浅眸骤然波纹扩散，“丢性命？” 他的目光一片死寂的寒冷，落在景亦染的身上。 景亦染低着头不看他。 景亦川的声线几乎在颤抖，“……景亦染？” 他叫了她的全名。 景亦染顿时抬起头看向他，脸色有些发白，“那是个意外……” 一只手适时地搭上景亦川的肩膀。 沈知瑾很镇定，淡道：“确实是意外，那天她跟同学出去玩，差点被一个醉驾的人开车撞到。这种事，很无奈，也没办法。为了保她安全，我只好下了禁足令。” 听到这里，景亦川这才慢慢压制住了心里的暴怒，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猩红色。 景亦染抬起眸，看了眼沈知瑾，目光有些复杂。 她谢谢他帮她，但暂时不能原谅他欺骗她这件事。 沈知瑾察觉到女孩的目光，没回应什么，而是看了眼腕表，低声淡道：“快来不及了，景亦川，下午的会推不掉。” 闻言，景亦川稍稍抬了下眸，没什么情绪地抿了下唇角，淡应了声。他站起身，和沈知瑾一起向玄关走去。 “……按照我之前的要求，待在家里。”出门之前，景亦川整理着衣袖，冰冷嗓音传到客厅。 景亦染平静地应了一声。 随后，玄关处除了门关上时发出的声响之外，就没再有任何声音。 景亦染脱掉鞋子，缩在沙发里，脸埋在两臂之间，幽幽叹了口气。 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她默默想。 随后她又记起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摸出手机给汪栀纯发了条消息。 因为刚才景亦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沈知瑾是怎么知道她和哥哥遇到了？看他有备而来的样子，应该不是无意间想来这里找景亦川的。 那边很快就发来了一条语音—— “哦，早些时候张清妙突然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摊上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我感到奇怪，就问了问她。于是她就告诉我了你和一个男人的事情。我立刻猜到了那个男人可能是你哥，于是我跟沈知瑾打了个电话，让他想想办法。” 景亦染想了想，认为也应该是沈知瑾猜到了哥哥把她带回了家，才快速赶来解围的。 这时，那边又发来消息，问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景亦染看着那条消息，抿了下唇角，无奈地敲字：沈知瑾说是我爸爸安排的一切。 消息发过去后，那边沉寂了一会儿，才又发来一条消息。 ——哎，给你说件事，别恨我。 景亦染微微挑眉，敲了个“说”字过去。 那边又沉寂了好几秒，然后才慢吞吞地发来一句话。 ——其实，我爸妈告诉我这件事了。 景亦染：“……” 她绷着脸，立刻拨通了汪栀纯的电话。 手机铃响了没几声，电话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汪栀纯捏着嗓子的撒娇声：“薇薇安……” “绝交吧。” 第175章 暗恋 “啊，别啊。”汪栀纯哭唧唧道，“我也是临时受命。我爸一个电话打给我，就告诉我让我劝你跟我一起上学，我不想知道都来不及拒绝。” 景亦染：“……” 一群大骗子。 她果断地挂断电话，把手机静音丢在一边，然后把脸重新埋在了两臂之间。 “……” 晚上。 宴会散了之后，程南悦出了大厅，赶忙叫人拿来外套披上。她紧了紧领口，穿着高跟鞋的脚忙跑几步，跟上了前面的哥哥。 “喂，哥，你看到了吧，今天校草很帅的。”程南悦露出爱慕的目光，一脸神往。 程南屿轻笑，“那是，人家可是这次宴会主办方。” 程南悦嗔怪一声，“那可不是。校草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帅啊，尤其是，今天穿着一身西服……” “省省吧，人家看得上你？”程南屿挑起眉，“你拿什么跟人家配？而且，他可是亲口承认了，他喜欢的人是景亦染。你用什么跟人家比？” “什么嘛……”程南悦不高兴极了，“哪有你这样使劲抬举别人，贬低自己妹妹的？景亦染是漂亮，是学习好。但我也不是很差啊，也许我跟校草，就差一个同班的机会。如果我能跟他一个班，也许他也能注意到我。” 程南屿差点笑喷，“你真这样想的？” 程南悦瞪了一眼他，“怎么，你还要反驳我？” 程南屿连忙笑着摆手，“不敢不敢……” 程南悦没再说话了，白了一眼他。忽然，她的余光微微瞄到了什么，一瞬间兴奋起来，拉着哥哥就朝一处走。 “喂喂，哥，你看，校草和路辰在那边。” 程南屿被拉着走，听到她这句话时才慢慢朝那边看了眼。 路辰和姜祖熙各自一身黑色西服，身姿颀长瘦高，站在不远的路灯下，低声交谈着。 程南悦痴迷地看着其中黑色碎发的男生，小心脏怦怦乱跳不止，差点就要跳出喉咙眼了。 那个男生逆着光立着，黑色西服半敞，透出些慵懒散漫的意味。他两手闲闲抄进裤兜里，略显凌乱的碎发拂过漂亮精致的眉骨，低着头，视线落在地面上，却与路辰淡淡交谈。 他今天不知为何没戴半框眼镜，要不然，程南悦觉得肯定更好看。 但程南屿却不同，他微微抿唇，目光落在了另一个棕褐色发泽的男生身上。 路辰还是路辰，回国之后依旧不改放荡不羁的个性，指尖夹着根点着的烟，姿态松垮闲散。他的领带被扯得松了些，领口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妨碍他恣意的美感。他今天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一直张扬而动人的笑着跟对面的人说着话，指尖的烟就一直燃着，烟雾缭绕，散发呛鼻的烟草味。 虽然两位男生气质和性格都不相同，但不得不说，这两人聚在一起，总会让人莫名其妙想到四个字。 臭味相投。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两人微微回眸，投来淡淡的目光。路辰的嘴角一直是微微勾起的，但眸光却不含情绪。姜祖熙脸色一直很平静，眸光就更是波澜不惊。 他们似乎有些警惕。 程南悦拉着哥哥程南屿跑过来，小脸在冷风中被吹得红扑扑，但此时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夜空中一闪一闪放光明的小星星，“好巧啊，出了宴会还能遇到你们。” 那两人同时挑了下眉尾，意味各不相同。 程南屿连忙解释，“这是我妹妹，三班的……” 他是一班的人，姜祖熙应该有印象，但是对于他妹妹就不一定了。而路辰之前是国际部的，他和路辰是打篮球认识的，并且对方还找他帮忙监督汪栀纯吃早饭，肯定知道他的。 程南屿想。 不过当程南屿话音刚落时，他的妹妹忽然叫起来，“哥哥，不用介绍我，我跟校草见过。” 此话一出，路辰和程南屿都是一怔。 路辰眯起眸，睨了一眼姜祖熙，嘴角笑意不减，“姜哥6啊……” 姜祖熙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不语。 碰巧这时，姜家的车开了过来。 姜祖熙垂下眼睫，淡漠抛下一句“累了”，便拉开车门弯腰进了车，留下路辰一个人站在那里。 路辰看着漆黑的车窗，扯了下嘴角。 他回眸朝两人笑了笑，“姜哥总是耍大牌……” 程南屿不在意地回应：“没事，我想，所有人都应该习惯了才对。” 程南悦倒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目光时不时地投过去，小声嘀咕着些话。 路辰看了眼她，忽然懒懒弯起唇角，“你妹妹，是三班的？是不是之前啦啦队的队长？” 闻言，程南悦顿时转过目光，有些惊喜地看着路辰，“啊，路神，你记得我啊？” 路辰弯着眸子浅浅笑着，“是啊，以前总追着我要姜祖熙的微信，很难不记得。” “啊……”程南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眸。 程南屿抿了下唇角，被妹妹的表现着实辣到了眼，感慨简直没眼看。 这时，路辰的目光忽然转向他，淡问：“喂，我拜托你们的事……” 程南屿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道：“你要求的我们都照办了。但是她不收，我只好把钱给她了。每天五十块。” 路辰若有所思地慢慢点了下头，眸光有些出神，喃喃：“这么久了，还是个小财迷。” 程南屿顿了下。 不过随后，路辰就回神，笑着对他们说：“我也要走了，太晚了，你们好好休息。” 程南屿点头，“嗯，再见。” 程南悦也依依不舍地看着漆黑的车窗，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摆摆手道：“再见，再见……” 姜家的车渐渐走远了。那兄妹俩还立在路灯下，目送着。 “哥哥，”程南悦忽然开口，“你说你明明喜欢汪栀纯，干嘛还要帮路辰做事？” 闻言，程南屿瞥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惊讶妹妹是如何知道的，只是淡道：“喜欢怎么了？喜欢就不能乐于助人了？” “可人家是你情敌啊。” “怎么会是情敌呢……”程南屿笑了笑，带着淡淡的苦味，目光继续落在车子消失的方向，“除了你，我的暗恋没人知道。既然没人知道，又有谁会把我当做情敌？没人把我当做情敌，我又何须把别人当情敌？” 程南悦顿了下，抿了抿唇角，没再说什么。 程南屿的话，未尝不是个真理。 多少人的喜欢都还不曾浮出水面，多少人的执着堆砌成磐。不要明说，有心人自会感觉到。 就好比路辰看出了汪栀纯依旧喜欢着他。 好比程南屿无人知晓地暗恋了汪栀纯三年。 第176章 疲惫 在回去的路上，路辰懒洋洋地倚在一旁，大长腿无处安放似地随意抻着，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压在了姜祖熙的腿上。 换作以往，姜祖熙早就一言不发地给他踹下去了。 但今晚，他似乎一点也不想搭理对方。 路辰不由看了几眼他，“……姜哥？” 姜祖熙的眼睫微微动了下，随即慢慢抬起眸，不含情绪地看向他。 他的眉眼有些困倦。 路辰怔了下，回想起来刚才宴会上，即将20岁的姜家独子，永恒集团的太子爷，姿态淡懒矜贵，气势是居高临下般的强势，眸光凛冽，让某群渣渣根本不敢上前讽刺……现在看来，那时不可一世的态度，原来都是强撑出来的。 他不禁皱了下眉，出声问道：“你昨天晚上熬到几点整理的材料？” 昨晚，也就是周六晚上，世德一中的学生刚放周末假。 姜祖熙拧了下眉，抬起指尖揉了揉额角，撑起身坐起来，“……通宵。” “怪不得你这个样子。”路辰冷着声线，把对方又摁回去，“好好休息吧，到家我叫你。” 姜祖熙没说什么，被摁回去后便顺势抬手支着脑袋，倦倦地闭上眼。 路辰的腿早已收了回来，规矩地交叠在一起。他眸光微沉，沉默地看着姜祖熙。 今天的宴会是姜祖熙一手操办的，本意是给他们姜家某些蠢蠢欲动的人提个醒。为此，他好像准备了许久。 在路辰印象中，姜祖熙一直是个胜券在握的人，面对任何大风大浪都风轻云淡，不曾露出半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今晚跟姜祖熙一起参加宴会，演了场好戏之后，他才忽然发现，原来那人处事不惊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天生具备的，而是背地里默默准备很久之后，呈现给外人的。 说实话，当路辰准备承认这个事实之后，他心里不太是滋味。 他之前一直把“姜哥更优秀”这件事，归结为“姜哥更聪明”，但是今天却偶然发现，他不只是聪明，更是认真刻苦。 路辰移开目光，看向五光十色的窗外。 虽然他也想跟姜祖熙一样，有点耀眼，有点优秀，但他并没有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反而有些庆幸自己已经是现在的自己了。 一年前他坚守住了理想，马不停蹄奔赴国外，拿下冠军，赢得掌声，收获名誉，他很快活。现在回国，他也依旧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拘无束，叫人羡慕。 不过姜祖熙就不一样了。 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也太重，他不能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路辰知道姜祖熙最近一直都很沉闷，因为要被迫离开北城区一段时间。 家族企业出了些事，姜叔叔又要消除家族内讧又要治理公司，根本力不从心，于是无奈之下只好让姜祖熙分担一些。 换做以前，姜祖熙根本懒得参与这些明争暗斗。但是眼前危机在即，而父亲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他一时也有些犹豫了。最终姜祖熙还是选择逐渐接手那些繁琐的工作，并且在了解父亲每日压力巨大的工作日常后隐隐产生了继承产业、分担父亲压力的念头。但这个念头的产生，应该不止与此有关。 姜祖熙知道父亲一直想让他远离警察这个职业，回来安稳继承家族企业，他也一直抵触反感这些。但是当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时，他又不得已重新衡量利弊，到底是为了扞卫法律尊严，同时为母寻仇，成为警察抓住欧宗明，还是为一直操劳的父亲排忧解难，阻止恶人争夺家族企业继承权？ 这要怎么选。 根本没得选。 路辰曾有一次大早上起来，推开姜祖熙的房门，然后看到床上干净整洁，而他却在书桌前沉默地坐着。那一刻路辰就知道，姜祖熙遇到棘手的问题了。但很可惜，他一个外人根本帮不上忙，储佑棋傅晏又还小，姜祖熙根本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么多。所以现在路辰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姜祖熙喊他帮忙的时候，尽一点微薄之力。 就好比今晚的宴会。 和他一起虐渣渣。 虽然很爽，但爽过之余，路辰也有些替他担心。 没人知道那些烦人的渣渣会搞多久的事，先前的路辰也不知道一个刚要20岁的少年能独自撑多久。 但就在刚才，当他看到姜祖熙在无人之时，才肯卸下伪装露出一丝浅浅的倦意时，就笃定地相信，他的姜哥肯定远比任何人强大，肯定远比任何人都要有更坚定的信仰。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路辰和姜祖熙到了家。 摁了指纹，门开后，屋子里静悄悄的。 路辰没开灯，压着声线跟姜祖熙说：“直接回屋吧，他们两个应该睡了。” 姜祖熙还在低眸看着手机，闻言后只是淡淡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黑暗里，屏幕透出的蓝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衬着深邃冷艳的眉眼，每一根眼睫都清晰可见。 路辰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不耐烦冷声道：“别看了，睡觉去。” 姜祖熙蹙拧眉，伸手去拿手机，“景亦染找我。” 路辰怔了下，随即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机，“哟，我嫂找你啊……那好吧。” 他把手机还给了姜祖熙。 姜祖熙一言不发接过来，随后抬眸看向前方的黑暗，拍了下他的肩，“我回房间了。早点休息。” 路辰看着瘦高淡懒的身影借着手机的光，朝卧室走去，忽然道：“就算对方是景亦染，也别聊太晚，你最近睡眠时间太少。” 那人轻笑了下，没说什么。 路辰也猜他不会听自己的，只好懒懒捶了捶肩，慢悠悠地叹了声气，然后也回到房间。 这边。 景亦染坐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低眸看着手机。 此时此刻她还是在哥哥的家里待着，睡在了次卧。景亦川的主卧在小吧台的后面，离客厅比较近。一般情况下，他的活动区域就只有客厅那一块，也就是玄关左边的部分。而右边的部分只有一间次卧，一间公共卫生间，还有一间书房，他几乎就没来过。 现在已经12点半了，景亦川还没回来。大约是今天下午耽误的时间有点多，许多工作还没处理完。这也让景亦染能有些单独的时间。 她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跟姜祖熙发了个微信，对方到了12点多才回复她。 看到信息后，景亦染看了眼阳台外面。 ——这么晚了，睡吧。 那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言简意赅。 ——不困。 景亦染看着这短短两个字，已经能想象到，男生眉眼淡然，姿态散漫地躺在床上看手机的模样。 顿了几秒后，景亦染打字。 ——去干什么了？ 那边沉默了会儿，才回复。 ——家里有点事，处理的时间有点长。 ——没大碍了吧？ ——没了。 景亦染盯着那两个字，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这时，手机有来电显示。她低眸看了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姜祖熙的名字。 她接了电话，手机贴在耳侧。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就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带着几分淡淡的调侃，“被发现了？” 第177章 哄睡 景亦染顿了下。 他指的是哥哥撞见她的这件事。 她九点多发的消息，就是告诉他这件事的。 景亦染叹了声，“今天去租礼服，不小心撞见了他。还有，原来我来京城是我爸爸一手安排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跟姜祖熙详细地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这么惨啊……”姜祖熙拖腔带调地懒懒笑道，“那现在准备怎么办？” 景亦染拧了下眉，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绷着声音问：“你怎么没一点同情我的感觉？” “没么？”姜祖熙挑了下眉尾，嗓音低淡慵懒，缓慢道，“可能是因为觉得，你的事情确实过于巧合了。而且，你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女孩微顿。 “毕竟你也不聪明，感觉你瞒不住那么久。” 景亦染：“……” 可恶。 下次一定要揍他。 手机忽然响了声提示音。 景亦染低眸看了眼，看到是路辰发的微信—— 嫂，我姜哥最近休息的不够，我说他也不听，只好拜托你别跟他聊太晚，同时也劝劝他好好休息。行不？弟弟我求你了。 看到这些文字，景亦染的眸子微微一凝。她没来得及想到马上18岁的她和已经19岁的路辰之间的辈分关系，而是盯在了“休息的不够”这五个字上。 休息不够还要跟她在半夜打电话…… 景亦染拧眉，有些生气。 这时，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里传来了低缓的男声。对方似乎有些迟疑，停顿了几秒，才慢慢道：“……生气了么？” 景亦染微微回神，眨了下眼。 男生特有的嗓音比平时要轻柔，在深夜时分，仿佛有些催眠蛊人的魔力…… “还不困么？”女孩低声问。 男生笑了下，笑意散漫，“如果我说不困，你会怎样？” 景亦染想了想，“……哄你睡觉吧。” 那边传来掀被子的声音，半晌后，姜祖熙淡懒的嗓音才漫不经心传来，“哄吧。” 景亦染眨了眨眼，真觉得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不过她还是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给你……唱首歌吧？刚学的。” 对方笑，“不会，是要表演的那首吧？” 他的笑意很轻很撩，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际，听筒的细微电流声夹杂在低哑的声线中，很容易就惑得人心生涟漪。 景亦染默默揉了揉耳，淡道：“不是。你听我唱。” 那边轻轻“嗯”了声，然后就没再出声。 景亦染垂下眼睫，停顿了一两秒，然后微微开口，低软的嗓音缓缓地唱：“想他的时候\/风景在闪烁\/理想的生活竟会被自我包裹\/……” 女孩的嗓音很特别，安静淡雅的气质总是让人感到心安。 “迷迷糊糊一年\/忘了所有时间\/星星眨了多少眼\/真话溜到嘴边\/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声线低软微冷，起伏不大，钻入耳朵里，很容易就引起一阵困意。 “白云铺满了天空湿润的海风\/等着你平安降落\/如果多年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会什么感受\/……” 需要嗓音婉转的地方，她很平缓地带过了，吟唱出了别样的韵味，就像是走在青山里渡过细水长流，像飘在雾里望见月色倾泻难收。 “……\/飞越蓝色的星球\/快活依旧\/” 结尾的尾音是毛笔即将离开宣纸时，轻轻晕开的一捺，景亦染不着痕迹地收住音。 手机里半晌没传来动静。 景亦染低下眸，唇慢慢贴近话筒，低声问：“睡了么？” 那边传来极轻的声音，“……快了。” “那快睡吧。”女孩继续压低声音，轻声道，“一点了。” 手机里传来一声极淡的笑，紧接着，微微响起些杂音，“你挂吧。” 那人带着淡淡的倦意，低声道。 “你先睡吧。”景亦染道。 姜祖熙顿了下，抿了抿唇角，没说什么。他躺在床的右半侧，手机安稳放在枕边，轻轻闭上眼。 今晚的夜很静，也可能是时间太晚的缘故。似乎连月亮呼吸的声音也能听见。 景亦染也枕在一边，垂着眼睫，静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感觉，好奇妙。 陪着一个人睡觉。 听着他缓慢的呼吸声，感受他的气息越过遥远的距离来到她的身旁，带来一份心安一份触动。 远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让人甜蜜。 为了这份稀缺的感觉，景亦染硬是开着免提，睁着眼睛躺到了凌晨两点。 直到，玄关传来指纹锁的声响。 闻声，景亦染撑起身子，下床穿着拖鞋跑了出去。 离开之前，她为了防止吵到姜祖熙，终于把电话挂断了。 景亦川低着眉眼，换了鞋，正准备朝客厅走去，一抬眼，看到了景亦染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他微微顿了下，“……吵到你了？” 景亦染朝他走过来，“本来就没睡。事情很多么今天？” 景亦川面无表情摇了下头，随即绕过她走向客厅。他在沙发上慢慢坐下，眉眼有些许倦意，揉了揉额角。 景亦染去小吧台给他倒了杯水。 景亦川微微抬眸，扫了眼女孩忙碌的身影，眸子微微凝了下。 以往的半夜，他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根本没人会给他端杯水。 景亦川的眼睫微动，慢慢垂下。 ……妹妹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他身边，很安全。 景亦染把水端过来，递给他。 景亦川接过水，淡淡抿了一口。 “你平常都是这个点回来么？”景亦染看着他。 景亦川把水杯放在一边，眉眼毫无波动，嗓音淡冷道：“不是。去睡吧。” 他没什么情绪地站起身，朝小吧台后的主卧走去。 景亦染也跟着站起来，低声问：“那我明天……不，今天可以回学校么？” “不行。”那人头也不回。 闻言，景亦染皱了下眉。她跑上前去挡住青年的路。 景亦川的脚步慢慢停下，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冰凉如水的目光波澜不起地望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周三有很重要的活动。”景亦染仰头看着他，小脸很平静，一字一句淡道，“同学们都付出了很多，我不能成为他们的意外。” 难得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是用这样的态度。 景亦川静静盯着她，眸底划过一道极暗的光泽。 第178章 请假 他抬手，漫不经心松了松领带，“什么活动？” 景亦染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校庆。” 说罢，她又像担心对方不同意似的，轻轻补了一句：“很重要的。” 景亦川忽然极淡的嗤笑一声。他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绕过女孩，进房间的同时，白皙修长的手脱下外套。 “我考虑一下。”他声线冷淡。 随即关上了门。 景亦染被挡在门外。 她静静看了会儿房门后，微微垂下眼睫，然后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小吧台上。 “……” 第二天早上，景亦川在房间里平淡地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直接去赶飞机。 刚打开主卧的门，他便看到前面的小吧台上，贴着一张纸条。 景亦川顿了下。 几秒后，他上前，抬起指尖摘掉纸条，不含情绪地扫了眼。 看到上面的文字后，景亦川抿了下唇角，抬起冷漠的浅眸，迈开腿走向厨房。 厨房里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几个小时前这里进行过煮饭的活动。 景亦川没有丝毫停留，走向电饭煲，伸手打开。 电饭煲里正保温着暖暖的南瓜红枣小米粥，盖子一开，热腾腾地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送来了甜糯的味道。 景亦川微微挑眉。 紧接着，他又拉开了旁边的冰箱，淡淡扫了眼，然后看到了盘子盛装的三明治。 他站在那里停了两秒。 随后。 纤薄的唇角淡淡勾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 当景亦染醒来时，天已大亮。缕缕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帘的下缝隙钻进来。 她撑着床坐起来，抬眸看了眼挂钟。 八点了。 景亦染低眸，没什么所谓地捶了捶肩膀，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她穿着拖鞋去了厨房，看了看电饭煲，又看了看冰箱，眨了眨眼。 他看到了纸条。 景亦染想。 她从碗柜里拿出碗，从电饭煲里舀出一碗粥，然后坐在餐桌前小口地慢慢喝。吃完饭后，她洗了洗碗勺，把碗勺放回原处后，回到次卧给哥哥发信息。 ——去上班了吗？ 那边很快回复。 ——海城。 景亦染怔了下。 海城……他是要回去见爸妈么？ 她的眼睫微微一动，指尖敲了几个发过去。 那边很简短地回答。 ——你的事。 景亦染抿住唇角，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脸埋在了被子里。 “……” 她慢慢叹了声气。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景亦染微微侧过脸，看了眼手机。她撑起身来，给沈知瑾发了条微信。 ——把我作业带来。 过了会儿，他发了个“好”字过来。 于是景亦染继续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静静地趴着。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玄关处传来敲门声。 景亦染再次撑起身下了床，穿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来的人果然是沈知瑾，他一手提着景亦染的书包，一手提着一袋零食，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没什么表情，微微侧开身，示意他可以进来。 沈知瑾却拒绝了，“我还要回家。” 景亦染看了眼他，知道他要回去陪妍妍姐姐，便没再说什么。她伸手接过东西，眸光平淡。 沈知瑾看着她，微微眯起眼，淡笑：“你怎么跟你哥一个样子，绷着脸，不说话？” 景亦染没搭理这句话，而是抬眸瞥了一眼他，“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沈知瑾微微一顿，随后露出一丝微笑，“你很着急？” “希望姐姐尽快拴住你，让你不要多管别的事。”女孩低眸淡道。 沈知瑾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于是他轻叹道：“还没消气呢。” “没。没生气。”景亦染依旧没什么表情，指尖扶在门框上，“你快走吧，屋里的暖气要跑了。” 沈知瑾无奈地笑了笑。 等到青年走后，景亦染把零食放在小吧台那里，随后提着书包走到书房去。 作业只剩下了语文和英语，很快就可以完成的。 中午的时候，因为还没学会炒菜，于是她就只做了一个三明治，又喝了早上的粥，准备简单迅速地解决了一下。 午餐吃到一半时，路辰忽然打来了电话。 “我靠，嫂，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我姜哥下催眠咒了？他现在还没醒。”对面传来路辰略微感慨的苏哑嗓音，“傅晏饭都做好了，他的房间里还没动静。” “他没去上课吗？” “昨天我看他太累了，就给他请了假。” 景亦染看了眼挂钟，“那你给他留点饭，让他再睡会儿。” “我也是这样想的。”路辰笑，“不过你们昨天晚上到底聊了什么？聊到几点？” 景亦染低眸看着粥，拿着勺子慢慢舀了几下，“没什么。” 路辰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嫂，别蒙我。我猜，得是些小情话吧？” “没。”景亦染淡道，“昨天你的情况呢？” “我啊……”路辰拖腔带调地慢条斯理道，“嫂，拜托你个事，能不能以后在学校，多帮我吹吹耳旁风？汪栀纯她很倔的……” 景亦染大致也明白了，应了一声。不过，顿了一秒后，她又忽然淡道：“你别总是找她，她最近学习压力很大，状态不太好。”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 “……是么？我之前一直觉得她学习这么认真努力，应该没什么压力的。”他的声音忽然低了许多。 闻言，景亦染有些淡淡的无奈，“那从现在开始，就改变你的看法吧。” 路辰默不作声。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开口：“姜哥醒了，我们吃饭了。” “嗯。” 景亦染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低头吃饭。 那一边，路辰放下手机，看向从卧室里慢腾腾走出来的男生，道：“姜哥，吃饭。” 姜祖熙连看都没看他，眉眼淡漠无澜地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端着水杯又走回卧室。 “我先洗澡。”他低声道。 傅晏提醒：“哥哥，空腹洗澡不好。你早上没吃饭。” 姜祖熙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依旧迈腿朝卧室走去。 路辰撇了下唇角，“别管他了。” 储佑棋雪白的贝齿咬着筷子，目光锁在了姜祖熙身上，若有所思，“哥哥不是昨天去宴会前才洗的澡么？现在是冬天，用得着这么频繁地洗么？” “可能是哥哥觉得宴会人杂，不太干净吧。”傅晏低眸给小棋夹菜，“呐，小棋，鸡腿。” 储佑棋一口咬下去，“……嗷，好吃！” “是嘛，那再给你夹。”傅晏露出一丝笑意，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吃肉长肉，上次姐姐也说你太瘦了……” 储佑棋的表情僵了僵。 他扔下筷子，脸色变冷，“不吃了。” “小棋……”傅晏有些无措，默默看着他。 路辰夹起储佑棋碗里的鸡腿，“不能浪费，我吃。” 储佑棋冷冷看了眼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站起身回到房间里。 傅晏有些着急，转头看向路辰，“路辰哥……” “叫我也没用。”路辰低着眸，淡定夹菜，“除了姜祖熙，没谁能降住他。” 此时姜祖熙还在浴室里淋浴。 水压很足，微凉的自来水从花洒哗哗地喷流而出，顺着男生年轻精瘦的身躯往下流，又哒哒地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姜祖熙背抵着浴室的瓷砖，眉眼染了水气，氤氲的同时也更加深邃美艳。他低垂着眸，眉微微蹙起，目光有些沉滞地望着不知名的角落。 水滴顺着高挺的的鼻梁滴落在地板上，溅起微不可见的水花。 少年微微抿住薄软的唇，原本殷红的色泽隐隐透出白。 他在想昨晚的梦。 第179章 陈风耀 “……” 姜祖熙微微咬牙，抬起漆黑冰凉的眸，抬手向后撩去额前被水打湿的碎发，仰起头闭上眼继续感受水流带来的纾解感。 是冲澡。 也冲燥。 “……操。”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想昨晚的梦了。 姜祖熙抬起胳膊抵住墙面，白皙的额面贴上，他垂下沾了水珠的眼睫，拧着眉喘了声。 怎么回事，不就是昨晚睡前听到她的声音了么。 也不至于梦到…… 他微微闭眼。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姜祖熙，该吃饭了，不会淹死在里面了吧？”路辰张扬又苏哑的嗓音响起来，他叩了叩门，慢慢道，“菜要凉了，傅晏和我也该洗碗了。” 姜祖熙垂着眼睫，还沉浸在火燎的燥意当中，根本无心听对方在讲什么，他只是皱眉，微微侧了下头，胡乱且短促地发出了个鼻音，“……嗯。” 见此，路辰也不再说什么，回到餐厅，对傅晏抬了下下巴，“先去洗咱俩的碗，姜祖熙还在洗澡。” 傅晏点头，跟着路辰去了厨房。 两个男生在厨房里洗洗涮涮，不到十分钟就干完了所有事，然后他们看了眼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没再说什么，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后，姜祖熙湿着碎发，赤着上身出来了。白色浴巾搭在肩上，水滴沿着脸侧慢慢下滑。 他不含情绪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慢慢走过去，随手用毛巾擦了下脸，拉开椅子坐下。 下午的时候，景亦染还被关在景亦川的家里。世德一中的学生都上了大半天课了，只有她还出不去。 “你怎么这么惨呢。”汪栀纯抽空跟景亦染打电话时，在那一头叹气，“沈知瑾帮你请过假了。” 景亦染独自站在阳台上，微倚玻璃栏杆，淡淡望着远处的湖景，“哥哥还没回来，我到时候再劝劝。实在不行，偷跑出去也可以。至少周三校庆一定会到。” “你还是小心点，别让他再生气好了。” “嗯。挂了。” 通话中止后，景亦染将手机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安静了半晌后，她抬起眸，拿过手机，给景亦川发了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会儿，信息被回复。 ——一个小时后到家。 景亦染微微抬眸，望了眼挂钟。她抿了下唇角，直起身转而走进室内。 说好一个小时，真是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景亦染刚煮好了粥，玄关处就传来了动静。 景亦染解下围裙放到一边，走向玄关，“哥哥我做了……” 她忽然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这里除了哥哥之外，还有一个人。 “薇薇安，好久不见。” 那人年轻的脸上扬起动人青涩的笑容，温和地注视着景亦染，一双浅咖色的温柔眼眸里泛起真诚的喜悦感。 男生很干净清朗，透过他的眼眸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眼睫很长，眼型漂亮，卧蚕一笑起来很明显，看起来有些稚气，眸光完全没有锐利感。他是那种邻家大男孩般的阳光和顺，纯白的模样，仿佛涉世未深。 景亦染看着他怔了瞬。随后，她也有些意外，指尖扶在墙沿上，“……陈风耀，你怎么来了？” 陈风耀走上前，与她面对面站着，温和笑道：“我这两天有钢琴比赛，刚好亦川哥哥来了海城又要回去，父亲就让我跟着亦川哥哥一起来了。” 他的笑意很和煦，总让人感觉会陷入其中。与沈知瑾笑里藏刀的温和感不同，少年的笑容纯粹干净，仿佛把整个心都摆了出来，透明单纯的内心一览无余。 “要留几天？” “两周左右。”陈风耀顿了顿，忽然声音一低，有些小小的失落道，“薇薇安，你在京城的这几个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景亦染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 她话还没说完，陈风耀就很善解人意地打断她，“没关系的，我听亦川哥哥说你回到了学校读高三，我想，你应该会很忙吧。” 景亦染不置可否地对他笑了笑。随后她微微垂眸，抿了下唇角，再次抬起眸时，眸底很干净，“今晚是住这里么？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 “晚上就不住了。听亦川哥哥说，他刚知道原来你也在京城，一气之下就把你关在了这里。所以，既然这栋房子的主卧和次卧都有人住了，那我就不强求住进来了。” “没关系的。”景亦染向餐厅走去，回眸示意他一起来，“我可以搬回学校附近，这样次卧就空出来了。” “想都别想。”小吧台那里传来冰冷的嗓音。 景亦染顿了顿。 陈风耀轻笑起来，他抬手，准备放在景亦染的肩上，“听亦川哥哥的话吧，他也是担心你。谁让你不跟他讲呢？” “这种事不能告诉他。”景亦染稍稍一偏，避开了那只温暖的手，“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把我像现在这样关起来。” 陈风耀的手顿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他微微笑着，“薇薇安，我觉得你在京城待的这三四个月里，变化很大。” 景亦染低头盛粥，没说什么。 她把粥端到餐桌上后，才淡淡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是么？”陈风耀望着她。 “哥哥，吃饭。”景亦染看了眼主卧方向，略微提高了声调。 陈风耀看了看这桌菜，拉开椅子坐下，感叹：“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不，菜是点外卖的，我还不会做菜。”景亦染也低眸看着这桌菜，“三明治是我做的，中午还剩下几块，本来打算留给哥哥。” “我可以尝尝吗？”陈风耀抬起头，笑盈盈看着她。 景亦染点了下头。 陈风耀小心捏起一块，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嚼了几下，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很不错。” 景亦染笑了笑，“谢谢。” 这时，主卧的门开了，景亦川脱下了西服，换了身舒适的休闲装。他不紧不慢走过来，拉开了陈风耀旁边的椅子。 景亦染把碗和筷子推向他。 景亦川没说什么，棱角分明的俊脸丝毫没有情绪，眼尾也是淡漠一片，接过碗和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夹菜。 陈风耀笑了笑，“亦川哥哥，你有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妹妹，不觉得很幸福么？” “没有。”景亦川低眸冷漠道，“相反，很麻烦。” 景亦染盯着景亦川，有些冷淡地抿了下唇角，“……很麻烦就放我走。” “放走了更麻烦。” 第180章 不安 景亦染执筷的指尖顿住了。 她默默磨了磨牙。 陈风耀及时地缓和了气氛，他选择岔开话题，跟景亦染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景亦染也没再和哥哥讲话，脸色淡淡地接陈风耀的话，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哀乐。 景亦川仿佛也不在乎，面无表情吃完饭，把自己的碗洗了后，独自回到了房间里。 陈风耀在这里又待了一会儿，陪景亦染洗了碗，然后就被景亦川送到了酒店去了。 此时挂钟的指针指向八点钟，景亦染抱着两膝默默蜷缩在沙发里，盯着漆黑的电视沉默地放空自己。 她还在想，一会儿怎么跟哥哥说回学校的事。 他的态度很强硬，软硬不吃，简直叫人不知道怎么办。 景亦染垂睫，神色漠然。 看来要换个方式了。 这时，玄关传来了动静。 景亦染抬眸看了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底淡淡划过一道隐晦的光芒。然后，她慢慢穿鞋起身，朝玄关走去。 “回来了。” 景亦川正俯身换鞋，闻声，他微微抬眸，不含情绪地瞥了一眼。 女孩就站在拐角，半边身子被遮在墙后，琥珀色的眼眸静静望着他。 他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 “今天见到爸爸，他说什么了么？” 景亦染今天还是没给爸爸打电话，因为心里还在别扭。 景亦川绕过她，朝客厅走去，语气不冷不淡，“他说让我看好你。” “把我关在这里，就是看好我？”景亦染转过身看向他。 景亦川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瓶贴满英文标签的瓶子，修长的手拧开，“过几天我会送你回去。” “我看你的心结解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景亦染盯住他。 景亦川直接无视她的目光，仰头吃了药，喝了口水后，转而走向房间。 不过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身后的人太安静了点。 景亦川皱了下眉，微微张口，转眸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女孩眼圈泛红，眼尾闪着点点晶莹的泪光，扶着墙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景亦川怔住了。 想说的话也在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景亦染低下头，抬起指尖抚了抚眼尾，然后装作什么什么事也没有，转身朝次卧走去。 “薇薇安……”景亦川下意识喊她。 女孩没回应。 她关上了房门。 门在锁上时发出了细微的机械声，景亦川在刹那间呼吸一滞。 总裁大人的眉眼终于隐约地浮现慌乱的情绪，眼睫颤了几下，一向风平浪静的眸底像被石头掷中，激起了阵阵说不清的涟漪。 景亦川的手扶上了旁边的桌沿。 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 以往任何时候，她生气难过都是冷着脸，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 她会哭么？ 景亦川的眸光怔怔地凝了一下。 花岗岩带来的冰凉触感通过指尖传递，直抵心脏，他低眸，稳了稳心神。 景亦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朝次卧的方向走了过去。 “薇薇安……”他站在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低声喊她，“开门。” 房间里没动静。 景亦川心里一紧，漂亮的唇抿出苍白的颜色。他的指尖收紧，抓住门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薇薇安，我们谈谈，我们别这样。” 景亦川的额轻轻抵上了房门，冰冷的触感直抵大脑，让他终于舍得喘口气。 他低垂着眼睫，胸口微微起伏。 不要对我冷暴力，乖。 眼前忽然浮现出好多年之前的一幕。 白嫩的婴儿躺在摇篮里熟睡，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当时他想，妹妹好娇小。 他好想要保护她一辈子。 画面一转，记忆又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瓷白的小女孩正趴在飘窗上看书，身下是柔软洁白的垫子，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斜斜地照进，不偏不倚地映在她素白的小脸上。当时他进门，她稍稍扭头，看到他时微微笑了笑，低声淡淡道了一句：“哥哥来了。” 他站在门口望着她，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那时他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能让她受伤，不能让她哭。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眼前的场景阴暗，16岁的少年被尼龙绳捆绑在角落里，丝毫不能动弹。 天花板的角落里，监控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景亦川，你不是最疼你妹妹么？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乖的话……呵，放心，我会让你有机会见到你妹妹的，不过你就算见到她，她也可能不会再理你的！哈哈哈……” “混蛋！”景亦川低声狠狠骂了一句，“警告你别动她！所有的事冲我来！” “哼，你这小子挺硬气。不过放心，只要你不出逃，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哈哈！”那道声音说完这一句，任凭景亦川再怎么低骂，再也没出现过。 他当时的心里不安又慌乱，害怕那个人真的会让妹妹对他冷淡。他日夜地想，日夜地怕，即使后来偷逃了出去，他的心底还是已经习惯地紧张，紧张妹妹忽然有一天不再对他说话，不再对他笑，与他形同陌路。 直至今天，他也还是忘不了那种疑神疑鬼的不安全感。而景亦染红着眼不回答的举动，瞬间让他的神经紧绷，好像神经过敏一样，所有的情绪都调动到对现在这个情况的不安与无措上来。 空前巨大的沉闷与压抑感扑面而来，景亦川好像有些透不过气，原本高大健硕的身躯忽然一瞬间变得单薄起来。 他闭了闭眼，脸色有些苍白。 这时，门终于开了，从里面扑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景亦川还没从刚才黑色的情绪中回神，便怔在了原地，直到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感受到怀里的温热。 他有些发愣，仿佛对眼前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不太相信。他试探着，轻轻叫她：“……薇薇安？” 景亦染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低低应了一声，“我在。” 紧接着，她又闷闷补了一句：“对不起。” 景亦川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一幕，抬手环住景亦染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脑袋上，喃喃道：“以后别这样了，我害怕……” “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景亦染的眼睫颤了颤，抬起眸，自责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第181章 松口 从刚才哥哥敲门开始，她就已经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哥哥这么独立无情冷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脆弱的情绪。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越往后她越感觉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凭空而来的，没有根据，但是她却莫名地担心，以至于立刻打开了门。 果真，一开门，就看到哥哥的神色很苍白，像是大病一场。 那一刻，景亦染就后悔了，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想到这里，景亦染狠狠咬了下唇，用痛来惩罚自己。她抬手，轻轻抚摸哥哥的背以示安抚，“别担心哥哥，我不会这样了，我知道错了……” 景亦川沉默着。 半晌后，他的眼睫微颤，才突然低声道：“你没错。” 景亦染的手微顿。 景亦川微微松开她，然后一言不发地牵着她的手走到客厅坐下，才慢慢道：“明天我送你去上学。” 闻言，景亦染一愣，“……” 景亦川低着眸，没看她，而是自顾自低声道：“之前是我太固执了，你难得对学校有这样的执念，多接触新事物或许对你有好处。” 景亦染眨了眨眼，轻声问：“……怎么突然想通了？” 景亦川抿了下唇角，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幽怨，“怕你像刚才那样不理我。” “……”景亦染暗骂了自己一句，“放心哥哥，以后都会理你。” 景亦川抬了下眸，“……真的？” “真的。”景亦染轻轻拉住他的手，“下周三我们学校的校庆，哥哥你要来看么？” 闻言，景亦川微微皱了下眉，看着她淡问：“你有节目么？” 景亦染点头，轻声补充：“替我们班争荣誉的。” 景亦川轻挑眉尾。 这句话从女孩的口中说出，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毕竟她从小一个人学习一个人成长，几乎没有在团体的环境中待过，如今难得会为了一群人而去认真准备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应该与支持和鼓励。 更何况，是她的亲哥哥。 景亦川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微微点头，“好，我去。” “记得不能食言。”景亦染握着他的那只手稍稍用力，随后站起身，“明天7点半上第一节课，哥哥要送我的话，7点就要走了。” 景亦川点头，“没关系，明天我做早餐，做完早餐我再叫你起床。” 景亦染似乎是对他突然的行为有些意外。不过她没说什么，低软的嗓音跟对方道了句晚安，转而向次卧走去。 景亦川一直望着她在拐角处消失，才默默收回目光。 他沉着眸光，一言不发地盯着茶几面，心里还在默默想些事情。 直到很晚的时候，主卧的房门才传来关闭的声音。 第二天，景亦染在第一节上课之前到了学校，背着书包进门时，还收到一堆嘘寒问暖的关心。 面对这些，景亦染一律礼貌地解释成自己有点发烧，所以晚来了些。然后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眸静静整理了下东西。 姜祖熙从后门走了进来。 他的眸光掠过斜前方的位置，眉眼微顿一瞬，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他垂下眸，若无其事地坐下来。 然而，他的耳尖却莫名红了起来。 男生有些头疼地撑着额，皱眉盯着桌面上的书。 要怎么面对她。 自己连看都不敢看她，甚至声音都不敢听。 生怕，跟那场梦重叠起来…… 姜祖熙抿住唇角，摇了摇头，想把不该有的旖旎心思甩掉。他的指尖本来就抓着前面的桌沿，此时更是收紧了些，加重了力道。 “……” 这时—— “姜哥，老师叫你去搬书。”徐书从前面走来，看了眼校霸大哥，忽然又道，“……呃，要是不想去，我去也行。” 姜祖熙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明白，淡淡“哦”了声，然后起身就走。 徐书有些发懵地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 怎么觉着，刚才的校霸这么温顺啊？ 刚有这个想法，他又立刻甩了甩头，否定了自己，坐下来开始备课。 不对，肯定是错觉，校霸什么时候温柔过啊。 中午的时候，景亦染和另外三人在食堂吃午餐。那三人对景亦染周末的故事十分好奇。 “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白白眨着眼，一脸期待，“霸总哥哥发现出逃妹妹？这怎么看都像是小说情节啊，只不过，你们的血缘关系有些妨碍剧情发展……” 乔琪筱嘴角一抽，“你想什么呢白白？” 白白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就开个玩笑嘛。” 汪栀纯夹了口菜，慢悠悠问：“快说你怎么说服你哥放你来上学的？” “他自己想通的。” “他那么个固执的人，会自己想通这件事？”汪栀纯挑眉，怎么也不相信，“你要是说，你对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还相信，但你要说是他自己……” “昨晚他突然妥协的，不然你自己去问。” 想起景亦川那张冰冷的面瘫脸，汪栀纯就缩了缩脖子，“算了吧。” “哎，景亦染，你有个帅到人神共愤的哥哥，是不是很幸福？”白白满脸的花痴样，两手握在一起，神往道，“要是我，我就每天盯着他看！唉，再想想我那几个表哥……景亦染你还记得吧，就是上次医院那几个，长得一般，还没什么霸总气质，根本比不上你哥。” 景亦染笑了笑，低眸夹菜，“你要是想要，送你好了。” “真的啊？” 汪栀纯接话：“只要你能受得了他的性格。” 白白瞬间想起了那天在报告厅，自己说了那么好玩的话，几乎全厅的人都在笑，就那个人板着一张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于是就摇摇头说：“算了，霸总的性格也只有景亦染能忍受吧。” 这时，景亦染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偏头看向汪栀纯，淡道：“陈风耀来了。” 正吃着饭的汪栀纯闻言，抬起头有些惊喜，“师哥来了？来干什么？住哪里？待几天？” “他来比赛，下回你见见他。”景亦染低声道。 乔琪筱疑惑地眨了眨眼，问出了白白的心声：“陈风耀是谁？” “等一下，我先八卦一件事。”汪栀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陈风耀，不会是为了你来京城的吧？” 此话一出，乔琪筱和白白立刻发出了然的笑声。 景亦染看他们一眼，那两人立刻噤了声。 于是景亦染低眸继续吃饭，“不是。” 第182章 音乐教室 汪栀纯“啧”了声，“虽然说是来比赛，但我敢打赌，他肯定也是想见你一面。” 景亦染执起筷子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盘子，“吃饭。” “哎呀，你们先别聊了，告诉我们，陈风耀是谁啊？”白白迫不及待地问出口，看着两人。 “哦，他啊。”汪栀纯勾唇笑了笑，“我师哥，之前每个周末我都去海城学钢琴，跟他一个老师，名义上算我师哥。他和景亦染也认识，认识的年头……没我还有阿菲夏拉认识景亦染的时间长，但也不短了，毕竟景亦染总共就认识不了几个人。” “哇，又是一篇甜甜的小故事啊。”白白再次感叹。 乔琪筱捂嘴笑，“景亦染，你身边怎么总是容易发生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啊？” 景亦染执筷的手顿了下，“快吃吧，我一会儿还要去音乐教室。” 这下，那三个人才不打趣她了，但还是彼此之间小声交头接耳，偷笑着聊些不知名的话题。 吃完饭，景亦染和她们在食堂门口分开了。今天她要去音乐教室感受一下设备，跟宿舍不一个方向。 她独自走向艺术楼的方向，大概12点35分的时候到了那里，拐过了拐角，她看到一个有些意外的人。 “……姜祖熙？”景亦染脚步微顿，看着前方颀长的身影，轻喊了声，“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道身影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他眉眼保持着不自然的冷淡，淡道：“……哦，中午，陪你。” 男生看着女孩一步步走来，漆黑的眼眸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于是干脆避开她的目光，抿起薄软的唇，接着陷入沉默。 景亦染挑起眉尾看着他。 她午餐前跟他说过，今天不用带饭了，本以为他吃完就会回宿舍了，没想到竟然也来到这里了。 景亦染顿了下，随后慢吞吞看了眼周围，抬手示意姜祖熙跟着自己。 “音乐教室的钥匙在文绮那里，现在门没开，换个地方待着吧。”女孩低声道。 主要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太显眼。 姜祖熙没说什么，温顺地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深沉晦涩的目光时不时掠过她的背影。 景亦染找到了一处楼梯口，很僻静，似乎没什么人往这边走。 于是她慢慢停下脚步。 姜祖熙微微抬起眼睫，看到女孩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然后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景亦染回头看了眼他，静了几秒后，忽然笑了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姜祖熙顿了下，抬起指尖先是抵了下眼镜，又揉了揉眼尾，“没啊。” 对于他的嘴硬，景亦染摇头。 她上前，贴近一步。 谁知，见她的举动，姜祖熙微蹙了下眉，然后退后了一下。 景亦染的笑意微微一僵。 姜祖熙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抿了下唇角，垂眸看向地面，轻咳一声，“……那个，周一的情书还没给。”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在桌子里，中午回去时，拿给你吧。” 景亦染微微眯眸看着他，没说什么。 两人在这个地方安静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姜祖熙微微抬了下漆黑的眸，轻轻扫了眼对面的人。 不会…… 生气了吧？ 他无辜地眨了下眼。 这时，那边传来了文绮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锁的声响。 闻声，景亦染的目光从男生身上淡淡移开，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绕过朝音乐教室走去。 “景……”姜祖熙拧了下眉，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不曾想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眸光暗沉了几分。 景亦染其实并没有生气，她只是一时有些迷惑。但是姜祖熙时而冷淡时而殷切的行为，她确实觉得这样不管对谁都不合适，所以才没给他面子。 她摇了摇脑袋，把多余的心思清空，进了音乐教室便和他们一起排练了起来。 终于看到了全套的演唱设备之后，穆泽显然提高了兴趣，手摸上了话筒，就立刻先试了试音。 他自己唱完后还不满足，偏要兴冲冲地拉着景亦染一起来试试。景亦染第一次用话筒唱歌，她先低声试了试，总觉得效果没有自己私下唱得好。 “到时候用耳返可能好一点。”穆泽安慰她。 “哎，你们要不要先试一下礼服啊？”张清妙和另外两个道具组的人抱着衣服从外面进来了，“前天景亦染没试呢，也不知跟阿泽站在一起搭不搭。” “应该是我配不上景亦染吧。”穆泽笑了笑。 张清妙开玩笑地瞪他一眼，“你也知道配不上人家啊？” 随后她又对景亦染笑了笑，“抱歉啊，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景亦染摇摇头，示意她不在意。 张清妙只是嘴快而已，她没什么歪心思，对她也挺好的。 于是她轻声道：“对不起，前天确实有点意外，耽误你们了，我现在就去试衣服。” 大家都摆手说没关系，张清妙把衣服递给她，教她怎么穿。 不得不说，他们选的衣服果真是特别贴合主题，一看就很符合歌曲的意境。男生是白色的长款衬衫衬在里面，外面套了无袖的奶黄色毛衣，下身是白色长裤，一身暖色系的搭配一看就很温馨很甜蜜。女生是奶黄色齐膝连衣裙，领口微微露出半截锁骨，精致漂亮。 景亦染换完衣服回来后，屋里的人都被惊艳了一下。 “哇，我想到景亦染穿上后会很漂亮，但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是啊，我觉得她很适合穿这种不太张扬但是很有细节的衣服。” “哎，主要是人有范儿。” “嗯嗯，说到点上了。” 景亦染见他们越说越歪，只好微微笑了笑，试着把话题拉回来，“如果我穿着没问题，那就继续吧。” “行，行。”众人点头，赞叹还挂在脸上，时不时瞟一眼景亦染。 景亦染脸色淡淡的，认真地听穆泽讲一些技巧性的东西，然后这边听完，紧接着去跟表演指导组的人聊。 大概过了十分钟后，忽然有人拉了拉她。 “哎，景亦染，刚才我们就想跟你说了，但一直没人敢。”一个女生忽然靠过来，低声跟景亦染说。 景亦染眨了下眼，以为她说自己的服饰穿得有什么不对劲，便道：“没关系，你说。” 女生顿了顿，然后压低声音道：“校草一直在门外站着，好像是要进来，但是一直不进来。我们怕惹事，也没敢多问。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劲，吓得我们几个人做事有些不在状态，于是就想跟你说说，能不能请你，把他支开？” 第183章 音乐教室(2) 闻言，景亦染有些好笑。 女生一见状，立刻摆手道：“我们没有使唤你的意思……主要是，全校的人都知道校草喜欢你，估计也只肯听你的，所以才想着请你去。” 景亦染敛了敛笑意，然后点头，接着朝门口走去。 奶黄色的裙摆随着步伐的移动，摇曳出清新的弧度，衬着白皙细长小腿，晃的人有些移不开眼。 她走到门口，指尖扶住门框，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在不远处地小花坛旁，看到了那个瘦高的身影。 于是景亦染没什么表情，微微扬声叫他。 闻声，那人顿了下，然后慢腾腾侧了下头，往这个方向看了眼。 他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随后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景亦染看着他走近，淡道：“午休时不让乱走动的。” 姜祖熙被不着痕迹地说教了，眉眼冷淡，稍稍有几分不太满意。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懒散地杵在那里，默不作声被景亦染数落。 景亦染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怎么不进来？” 男生默了一秒，然后散漫开口：“……我看你们已经开始了，就没去打扰。” 这么细心。 “那现在呢，进来么？” 姜祖熙微微瞥了一眼她。 女孩仰着头，琥珀色的眸干净清澈，眸光淡淡落在他的脸上。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微微扶了下镜框。“进来。” 闻言，景亦染便站直身子，乖乖给他让道。 这下，姜祖熙才清楚地看到她穿的一袭礼服。 奶黄色的齐膝纱裙衬着白皙的皮肤，女孩像小猫一样乖巧地站在那里，怎么看都觉得很…… 很可口。 姜祖熙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 那个叫什么来着？ 哦，奶黄包。 景亦染见姜祖熙站在那里，低眸发起了呆，微微挑眉，“快点进来。” 闻声，姜祖熙抬了下漆黑深邃的眼，“……行，我快点。” 说着，他两手闲闲抄进口袋，长腿懒洋洋地迈开步子，走进了音乐教室。 男生一进来，里面原本忙碌的人忽然瞬间安静了下来，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敬意看着姜祖熙。 景亦染见到这个场面，有些发怔。她是没想到他们会对姜祖熙是这样的态度，有点像以前的她。 于是她略带窘迫地笑了笑，“……要是不合适的话，我再请他出去。” 大家一听，刚让校草进来，又要请校草离开，哪敢不合适啊，于是都强颜欢笑地摆手，说“合适合适”。 景亦染只好看了姜祖熙一眼，示意他在后面坐着，别出声，然后她就走到那边去忙了。 姜祖熙格外听话地在后面坐下，胳膊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没什么情绪地微微眯眸，看着教室前面的女孩忙忙碌碌。 男生的目光很平静，却又隐隐藏着某种汹涌，淡然落在她的身上，倒显得有几分勾人的韵味。 他淡淡低眸，摘下眼镜。 这时，文绮拍了下手，通知所有人准备重头来一遍，煞有介事地说，让各部门做好准备。 所有人点点头，看向台上的两人。 景亦染低头理了下裙摆，表情挺淡然的。倒是穆泽有些紧张，额角不断冒汗。 张清妙发现了他的异样，悄悄靠近，小声问道：“怎么了？” 穆泽紧张道：“校草坐在后面，我害怕。” “怕什么。”张清妙安慰他，“到时候正式表演，台下坐的可是几千人。” 穆泽使劲摇摇头，那可不一样，那么多人可以把校草挡住，他可以装作对方不在。但现在，校草就货真价实地坐在那里啊。 “好了。你看看人家景亦染，哪有你这样紧张的？” 穆泽看了眼旁边的女生，默默道：“她和校草熟啊。而且我发现，景亦染有一个优点，就是不怯场。” 张清妙也认同地点头，“嗯，有道理……但是尽管如此，你也必须克服你的心理毛病。” 说罢，她便侧身离开了，留下穆泽一个人在台上流汗。 穆泽偷偷看了眼校草，暗自吞了下口水。 景亦染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微微皱眉，“……你怎么对着姜祖熙咽口水？” “……”穆泽连忙摆手，“没，我不是看上校草了，我只是害怕他。” “他没什么好怕的，就算你唱错了也没关系。” 景亦染毫无用处的安慰让穆泽迫不得已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于是景亦染就转过目光去，专心准备自己的部分。 穆泽还是有些紧张，呼了口气，抬手调整了下话筒。 这时，后排的那人忽然站起身，懒散地朝门外走去。 穆泽立刻抬起眸，看着校草的举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终于离开了。 他终于可以静心准备了。 于是穆泽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第一次除了伴舞之外的完整的排练。 整个过程很顺利，基本没什么意外，除了两人的互动还不够自然之外，其他都还不错。 还有二十分钟敲响起床钟声，文绮便让大家都回教室休息。 景亦染先去换了衣服，回来时，看到姜祖熙独自站在音乐教室门口。 她脚步微顿，“……他们人呢？” 闻声，姜祖熙偏头看了眼她，随后慢慢走向她，淡道：“我让他们先走了。” 随后他低眸，目光淡然地落在她手里的衣服上，抬起指尖微微摩挲了几下布料。 景亦染看了眼音乐教室，发现门已经锁好了，于是就低声道：“那我们回去吧。” 姜祖熙的手闲散抄在兜里，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景亦染垂下睫毛，还在想刚才的排练，刚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略微用力，将她往后拽了几步。 景亦染怔了下，随后才抬眸注意到前方竖立着根石柱，再多走几步，就会撞了上去。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面，叹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随后，转眸看了眼姜祖熙，对他微微笑了笑，表示道谢。 姜祖熙抬着眸，眸光清冷淡漠，没看向她，而是望着另一个方向，“那边有老师巡逻，绕道走吧。” 闻言，景亦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确实看到有两个老师在小花坛那边转悠。 她抬眸，淡问：“从这里走，遇上老师跟他们解释一下，不可以么？” 姜祖熙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她，“解释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景亦染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话，绕道离开了。 回到了教室，两人从后门安静地走进来，见班里的人都已经趴下睡觉了，便没再说话。 景亦染也默默坐下休息，敛目的样子安详典雅。 姜祖熙淡淡抬着眼睫，支着脑袋，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他的眸光淡懒又漠然，看不出情绪，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女孩光洁的额面下滑。她眼睫很密，深邃了眼形，鼻梁小巧却挺立，唇瓣嫣红，看起来就很软。 景亦染是漂亮，但并不千篇一律。她的眼尾微微下垂，看着有些淡漠的感觉，加之琥珀瞳仁色泽透着宝石般的冷，微微眯眼时就显得几分高冷。她唇小且唇峰不明显，唇瓣看起来饱满，并且没情绪时唇角偏直，这也让她看起来很难接近。 不过她睡着时，眉眼倒是挺温软的。 姜祖熙盯着她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会儿，然后才微微向后倚了下，从桌斗里拿出两封信，指尖轻弹了下。 他又睨了眼女孩，随即微微起身，把信淡淡放在了她的胳膊旁边。 而这一切，恰巧被一个睡醒的男生看见了。他揉着眼，还有些发蒙，看到姜祖熙的举动，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184章 谈话 姜祖熙察觉到有人的视线望着他，略微抬了下眸，不含情绪地目光掠过对方的脸，随后没什么表态，又懒洋洋坐了回去。 那男生赶紧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默不吭声。 姜祖熙垂眸看着自己桌上的卷子，微微勾了下唇角。 下午上了没几节课，就不知从哪冒出了传闻，说校草给景亦染塞情书，还一塞就是两封，学生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羡慕景亦染的同时还痴迷于校草的专情。 景亦染一下午都坐在位子上，也不敢乱走动，就担心外面的人指着她开始议论。 她看着桌斗里的两封信无奈。 他也不知道避嫌，之前还说好，要跟他保持距离的。 景亦染不知道，在她郁闷的同时，一群高三老师也在惆怅着。 “唉！”高三一班班主任半瘫在办公椅上，扶额感叹，“你说说现在这小孩，到底一天天想什么呢！到处八卦，也不想想学习？” 坐在对面的数学老师一边修改教案，一边习以为常地笑道：“我以为你应该对这种场面适应了，没想到你还在担心呢？” 李老师坐起来，无奈地摊开手，“要是别的学生，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次这两个学生都是个好苗子，我怕这事影响他们学习。” “我看他们两个人，不像是能被外事所干扰的学生。”英语老师嘬了口茶，“景亦染本来就自律，而姜祖熙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根本不搭理外界的声音。” “我倒同意。”年轻的生物老师突然开口了，“上次他们两人一起来我办公室问题，我单独跟姜祖熙聊了几句，他就跟我表明了态度，说高中时期不谈恋爱。” “哦？真的？”李老师微微惊讶，“姜祖熙真的这样说过？” 生物老师点点头，“千真万确，而且当时他几乎没什么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他这孩子倒是没开过玩笑……”李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好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再找他们谈谈。”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景亦染和姜祖熙被李老师一起叫到了办公室来。 李老师看着眼前的两个极为淡定的学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知道了这次谈话一定会没什么结果。但她还是整理好情绪，道：“知道叫你们来的原因了吧，有什么想说的么？” 那两人微微摇头。 李老师扶额，极其无奈，“真的没有？你们的事闹得全校皆知，不准备解决一下？还有你，姜祖熙，我听别的学生说你承认喜欢景亦染了？还送了两封情书？” 被点了名，姜祖熙没什么所谓地眨了下眼，脸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哦”了声，算是坦白。 好在李老师早就对姜祖熙的态度习以为常，不至于气倒，于是她重重叹气，一拍桌子，“你不是说了高中不谈恋爱么？怎么还送情书？” “……”男生看着她，默不作声。 李老师只好又问景亦染：“亦染，你是个乖学生，你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什么想说的？” “……您想让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啊，比如，你是否也喜欢姜祖熙……” “老师，家里管得严，不让早恋。” “哦……”李老师点点头，“那情书收了吗？” “收了。” “……”李老师反被噎了一下，“家里不让早恋，但是让收情书吗？” 景亦染淡道：“我比较怕姜同学。” 言外之意是，不得不收。 姜祖熙微微瞥了眼她。 李老师的脸色有些怪，是那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她看着景亦染，很想反驳，但是又找不到切入口。 她倒是没看出来景亦染怕姜祖熙，相反，倒是姜祖熙在景亦染面前有点收敛。 李老师再次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场谈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反正之前找过两人谈了那么多次，也是没什么成效，当事人依旧我行我素。 于是她道：“我大概也明白你们两个的意思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两人的成绩——景亦染必须保持，姜祖熙必须继续进步，否则，就要找家长了，更严重的，可能还要通报批评。” 那两人点头。 李老师摆了摆手，“出去吧。” 两人低声跟老师道了别，然后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李老师则继续瘫在办公椅上，喟叹：“就没见过叫来谈话还这么淡定的学生……” 走廊上。 景亦染安静走着，目光有些沉默地落在前方。 姜祖熙默默跟在她身后，眉眼平淡，垂着眼睫，偶尔瞥一眼前方的人。 两人一声不吭地走了会儿。 直到，后方的男生突然低沉开口：“没有下次了。” 闻声，景亦染眸光微动，顿了几秒。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低声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叫家长的问题。” 目前能叫来的家长，只有哥哥。但哥哥要是知道她闹早恋，一恼就容易关她个昏天黑地。 姜祖熙微抬黑眸，看到她拧眉的侧脸，冷静之下又藏着忧色，于是抿唇淡道：“责任我扛，家长叫我的。” 闻言，景亦染侧眸看了眼他。 她顿了几秒，随后慢慢摇了下头，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她叹了声，转眸看了眼远方的落日，随后低声道：“一起面对吧。” 她的嗓音很轻，就像是喃喃自语，姜祖熙微微眯眸，有些没听清。他稍稍俯身，贴近了些，“……嗯？” 景亦染回眸瞥他一眼，“看在你写了那么多份情书的份上，不会让你叫家长的。” 姜祖熙勾了勾唇角，低眸淡淡望着她，“有什么好办法？” 景亦染诚实地摇头，低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暂时没心情想这么多。” 闻言，姜祖熙微微挑了下眉。他垂下眼睫，眸底不着痕迹地划过道光芒，脚步地慢慢停下。 嗓音仍是一贯的轻淡懒散，他低哑道：“跟我讲讲那天的故事吧，撞见你哥哥那天的故事。” 闻言，走在前面的景亦染转身，没有情绪地打量了眼他，“……不回去写语文题了？” “写了几周了。”姜祖熙两手闲闲地抄进兜里，“不放个假么？” “……”景亦染移开目光，“那天去订服装，碰巧进了他公司旗下的店，而他刚好来视察，于是撞见了。然后我就被关在了他家，但昨天晚上说通了，于是我今早就来了。” 女孩慢慢走向栏杆，平静地趴在上望风景，语气波澜不起。 第185章 重讲 姜祖熙微微眯眸，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问：“他打你了么？” 景亦染忍不住回眸笑了笑，“哥哥对我很好，他不会打我。” 不过她顿了顿，扭过头去，又道：“但是好像很生气。” 姜祖熙低下眸，慢吞吞地走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站在栏杆前，胳膊懒洋洋搭上去，望着远方即将落下的圆日。 “有个兄长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安静了半晌，他忽然问。 景亦染皱了皱眉，“可能是，多个家长吧。”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他，“你没什么表哥堂哥么？” 那人微微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 景亦染顿了顿，然后收回目光，淡道：“我哥哥大我八岁左右，所以像家长，如果岁差小的话，可能会不同吧。” “年龄不是问题。多个爱你的人没什么不好。”旁边的男生低声道，“比你大点，可以让你少承担些。” 闻言，景亦染扭头再次看向他。 此时趁着余霞的晚光，少年漆黑的眼眸出神地远望，深潭似的眸底盛了些金橙的秋水，泛起的涟漪像极了落寞的烟火，一束一束地绽开在深邃的瞳眸里。 他的身上撒了些秋的萧瑟，混进慵懒冷淡的气质里，衍生出了几丝颓靡之意。 景亦染望着他，胸口有些莫名的堵塞，空气中仿佛多了些压迫感，使她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连忙移开目光。 缓了半晌后，景亦染慢慢平复呼吸，拧眉重新思考了起来。 之前她一直觉得主动问别人的家事，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她也一直在等姜祖熙主动地说。但是如今，看到他总是因为她不知道的那件事而沉闷压抑，她的问题就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于是，女孩抿了抿唇角，最后沉默了几秒，然后下了决心似地抬眸，见四下无人，便举止轻轻的，往他那边靠近了一点，“姜祖熙，能不能请你……讲讲阿姨？”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觉到旁边人的身子一僵。 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于是她又后悔了，连忙低声道歉：“对不起，要是不方便……” “没什么。”男生忽然道。 景亦染有些担心地观察他的神色。 姜祖熙微微垂眸，羽睫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直勾勾的目光。他淡淡直起身子，不含情绪道：“去食堂吗？边走边说吧。” “……”景亦染微微蹙眉。 姜祖熙忽然勾了下唇角，“哦，忘了我们不能再传绯闻了。那回教室吧，我找人带个饭。你吃什么？” “随意吧。” 姜祖熙懒散眯眸，打量了眼她，随后勾唇笑了笑，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随后迈开腿向前走，“跟上吧，讲讲你想听的。” 景亦染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他应该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压抑，才勉强笑出来的吧。 毕竟上一次提到这个事情，他一直很沉闷的，嘴角绷得紧紧的。 她垂眸发了会儿呆，直到前面的那人转过身，又散漫叫了她一次，她才回神跟上去。 回教室的路上，景亦染安静地跟在他身旁，低着头，默默盯着绞在一起的指尖，然后认真地听姜祖熙用平静的语气，讲述他母亲的故事。 听着，她心里很讶异，原来真的有人愿意放弃安稳的生活，去坚守艰苦的工作，愿意用自己的劳苦换取人民的安康幸福。姜祖熙的母亲——江雪，虽然景亦染未能见其面，但她觉得，这个能干精炼的女超人一定有非凡的正义感和使命感。 不然不可能有姜祖熙这样的儿子。 那个少年，不经意间露出的凛然正气，若不是不留心观察，很容易被他表现出来的懒散慵邪所掩盖过去。 景亦染望了望他。 故事还在继续，那人还在用很平淡的语气跟景亦染讲述。但是景亦染总能感到一阵阵的心酸，淡淡的，却最容易红了眼眶。 他亲眼看到了母亲殉职，一定会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的…… 小时候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他？ 休学的那一年里，他每天又在想些什么呢？ 相比之下，自己虽然幼时也休学在家，但是受到的伤害远不及那个亲眼看到母亲被害的少年。 想到这里，景亦染的指尖有些发颤。她低了低头，小心掩饰着吸了吸鼻子，然后抬头问：“那个花园，是……” “是妈妈去世前，要送我的礼物。”姜祖熙低哑着声，慢慢道。他的眸光没了之前的光彩与年少的锋锐感，渐渐有些消沉。但是很快，他就不着痕迹地调整了过来，转头低眸看向景亦染，懒懒勾了勾唇角，“你难过什么？” “……”景亦染揉了揉眼尾，干咳了声，“……我很敬佩阿姨，我惭愧我不是她那样的人。”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试着成为。”姜祖熙微微弯眸，含着笑意淡淡看着她。 景亦染望着他，安静了一下。 “不聊了。”姜祖熙忽然懒散抬起眸，眉眼含着几分闲散随性，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教室走去。 只是他的眸底里还残留着几分隐晦的落寞，像是深湖中几条孤鱼，在萧索地游动。 景亦染还在原地杵着，抬着琥珀色的眸，沉默的看着他瘦高的背影。 她抿唇。 回到教室后，姜祖熙慢腾腾地到座位前坐下，然后没什么情绪地拿出语文卷子，摊开在桌上，执起了笔。 这时，景亦染走了过来。 “喂，”她轻轻在他桌面上扣了扣，“我跟你讲件事情吧。” 姜祖熙微微抬眸。 “关于我小时候的事。”女孩低声道。 闻言，姜祖熙倒是没什么意外情绪，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笔。 于是景亦染拉开自己的椅子，面对后排坐了下来。她没犹豫什么，脸色淡定，然后平缓清晰地跟男生讲了自己的故事。 姜祖熙期间没有插话，眉紧皱，眸光有些低沉地盯着景亦染，安静听她说完。 直到她讲完，他仍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开口：“……我记得，你好像说过。” 但是他只是隐约觉得有点印象，具体什么时候讲的，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景亦染淡道：“嗯，在你喝醉的时候。” 姜祖熙安静地凝眸注视着她，脸色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第186章 回家 景亦染看着姜祖熙的神色，几秒钟后，垂下眼，“再次对你讲这个事，是想你知道，我也有那种难以忘怀的经历。虽然会很难过，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人忽然抬眸，问：“我看起来难过么？”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提到阿姨的时候，会有那种感觉。平常的时候，也能隐约看到些。” 姜祖熙默不吭声。 景亦染见他又沉默了起来，微叹了声，伸出指尖，轻轻触上他搭在一旁的手。 姜祖熙抬眸看向她。 这样的小举动隐藏在一摞书后，基本没人看见。 景亦染看着他那双深邃平淡的眼眸，里面像是有拨不开的迷雾漩涡般，压抑沉闷。她操着低软微冷的嗓音，淡道：“我帮不上你的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陪着你，你想怎样我都支持。我不像其他人一样在乎得失和取舍，我只关心你怎么想。” 她的声线很平稳，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再轻缓，就像是哄小朋友一样，羽毛似的感觉，轻飘飘落在人心上。 姜祖熙淡淡眯起眸，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景亦染的眼睫颤了下，随后避开目光。 他很少露出这种眼神。 最近的一次，是那天在顶楼，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望着她，问她会接吻么。 景亦染的眸底飞速闪过了些许畏意，于是轻触他手的指尖立刻回收。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在她的指尖缩回之前，姜祖熙便漫不经心地翻过手掌，把她的指尖压在了下面。 景亦染的脸色略显紧张，看了眼手又看了眼他，“……说过的，保持距离。” 姜祖熙笑了笑。 他低着眸，眸光淡懒地落在她白皙的手上，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握住，有些粗砺的指尖在细腻的肌肤上不明意味地摩挲。 景亦染不自觉地咬了下唇。 男生的指尖每一次在肌肤上的打旋，都能激起她的身体不明显的颤栗。 她此刻只求他快点松手。 不过那个男生倒是惬意地眯眸，淡道：“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感性的话。” 景亦染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胡乱地应了声。 男生闻声，不含意味地笑了笑。他顿了几秒，随后慢慢低声道：“谢谢。” 景亦染眉眼微怔，腕间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于是趁机，姜祖熙的手完全扣押住了景亦染纤素的手。他抬眸低声道：“为我们真诚的友谊拉手祝贺。” 景亦染：“……” 幸好此时，有学生来叫，说她的家长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姜祖熙这才顿了下，随后松了松手的力道。 他的笑意敛了敛，眉眼淡了下来，“……你哥？” 景亦染挣脱了他的手，收回来转动了下手腕，然后不冷不淡应了声。 今早哥哥说过，他可能要提前让她走，不准住校，回到家住，具体几点，等通知。 眼下快六点，也大概是他们下班的时间。 景亦染低头收拾完东西，背上书包，低眸看了眼坐在位子上的姜祖熙，压着声线说了句，“我走了。” 姜祖熙抬眸淡淡看着她，“晚饭不吃了么？已经点过了。” 景亦染想了想，还是摇了下头，“不饿。” 于是姜祖熙收回目光，没什么情绪地重新看向卷子，“……路上小心。” 景亦染点了下头，随后安静离开教室。 她出了校门，一眼就看到有辆低调的白色奥迪停在路边。 景亦染不太确定这辆是不是哥哥的车，但又扫了眼周围，没发现其他的车，于是就慢吞吞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副驾驶的车窗自动降了下来。 于是景亦染开了车门，上车。 上车之后，她瞥了眼驾驶座，看到哥哥一身黑色西服，冷淡靠在车座上，单手扶着方向盘，眸光不含情绪地望着前方。 回到家里，景亦染从玄关换完鞋后径直走向书房，关上了门，大概是要写作业了。 景亦川看了眼那个方向，没说什么。他慢慢走到小吧台，去沏了壶茉莉茶，放了些许冰糖。随后，他又到了厨房去，从冰箱里取出了吐司和果酱。他脸色淡漠地把东西放到托盘里，然后端着走向书房。 景亦染在屋里低头写作业，听见门被轻敲了几声，便抬了下眼，“哥哥自己开门吧。” 门应声打开了，景亦川端着托盘平静走进来。 景亦染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你没吃晚饭么？” “吃了。”景亦川低声答，他把盘子放在桌上，面无表情道，“怕你会饿。” 他单手拉来了张转椅，淡问：“我在这里办公，打扰你吗？” 景亦染笑了笑，“你平时不是在主卧里办公么，今天怎么突然来书房了？” “陪陪你。”总裁大人低冷随意地道了句，然后不紧不慢地转身出门，去拿笔记本电脑。 景亦染的眸底划过一道不浅不淡的光芒。她沉默了几秒，微微垂下眸。 他这是，想补偿这几年的缺席么。 自从他在京城读了大学后，七八年没怎么回过海城，节假日都是发微信或者视频通话来度过的，真人很少见。 但她懂事地知道，哥哥工作很忙的。他是时代集团的总裁，运筹帷幄之中要操劳很多。有时她也会想为什么哥哥不在自家集团工作，想来想去，又觉得没什么可想的。 哥哥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只要他感觉ok，在哪都没关系。 想到这里，景亦染便收了收思绪，低头执起了笔。 书房的门开了，景亦川端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他在景亦染的斜方坐下，随后冷淡平静地打开电脑工作起来。 景亦染看了眼他，“……哥哥，你觉得爸爸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景亦川低眸看着电脑，语气不冷不淡道：“这不重要了。” 景亦染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没再说话。 手边忽然轻轻放了杯菊花茶。 景亦染抬眸瞥了眼，随后又没什么情绪地收回目光，继续写作业。 书房内没再有说话的声音。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景亦川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两人同时抬起眼，看了眼手机。景亦川淡淡起身，拿着手机出了书房。几分钟之后，他挂了电话回来。 “周六有个晚会。”总裁重新平淡坐下，目光没落在景亦染的脸上，而是脸色淡漠地盯着电脑，“想去么？” “需要我去么？” 第187章 回家(2) “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不耽误你工作么？” “本来也是娱乐性质的晚会。”那人不含情绪道。 景亦染点点头，低眸看向作业本，随口低声问了句：“什么晚会。” “永恒集团姜家独子的生日会。” 景亦染被自己呛了下，“……算了吧。” 景亦川忽然抬眸看向她，“认识？” 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眸光沉稳又锐利，直直地射向女孩，隐隐有些难以揣测的意味。 景亦染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默默叹了声，知道骗不过景亦川，于是就诚实地答：“同班同学。” 景亦川微微眯起眸。 同班同学…… 他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四个字。 景亦染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暗自稳了稳心神，对他露出丝笑意，“怎么了？” “……”景亦川面无表情收回目光，低下眸去，语气无波无澜，“没什么，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去见见你的班主任。” 景亦染怔住了。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你要干什么？” 那人眼也不抬道：“了解你之前的情况。” “没必要。” 景亦川忽然轻笑了声。 他淡冷抬眸，看向女孩，“别心虚，我看得出来。” “……”景亦染沉默地看着他，“我没早恋。” 景亦川脸色漠然，“问过才知道。” 景亦染皱了皱眉，“你不信我？” “现在这个情况，要我怎么信你？” 跟他对视了半晌后，景亦染垂睫，“你会把我送走么？” “不会。” 景亦染又抬眼。 景亦川依旧冷漠地盯着电脑，指尖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在键盘上敲打着，“还是同样的原因。” 景亦染眨了下眼，“怕我不理你……？” 总裁没说话。 景亦染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叹了声，“你的担心源自哪里啊？” 景亦川的指尖顿了下。 不过一秒之后，他的神色便恢复往常。他语气波澜不惊，淡道：“快写作业，不会问我。” 景亦染抿唇，松了指尖放下笔。 景亦川抽出精力瞥了眼她。 “你找我班主任，就不怕我不理你？”女孩弯着眸，嗓音低软问。 他淡答：“不会的。” 景亦染歪了下脑袋，眉眼里藏着温软的笑意。 景亦川只好抿唇，抽空回答：“直觉。” 闻言，景亦染挑眉，不冷不淡地“哦”了声。她抬手把作业本推了过去，拿笔尖指了指某道题。 于是景亦川停下手中的工作，冷淡低眸，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作业上。 晚上十一点。 写完了作业，又看了会儿书，景亦染便和哥哥道了晚安，回到了次卧，坐在床上翻开了那两封情书。 她本是想写作业写累的时候看的，没想到哥哥竟然也来了书房。于是她只好把情书放到了睡前读。 景亦染盘着腿坐在床上，先拆了周日的那一封。 男生的情书一般都很短，他大概也是不太习惯写这种东西。毕竟以前都是他为收信人，第一次作为写信人，肯定也有些不适应吧。 但是，上周日的信，字数好像比平常多些。 景亦染展开白色信纸，看到上面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飞扬时，微微顿了下。 内容如下—— 今天出去玩了吧。不，是出去选演出服了吧。开心点，多说话，多笑。别太晚回家，别一个人回家。下回有空，和你单独出去。今晚有事，抽不出身。埋怨的话就跟我说，早点晚点说都行，我会哄你。准备走了，到这里，先停笔了。 “……”景亦染默默读完了这些文字，然后盯着信沉默了会儿。 她着实用不了什么词语来描述心里的感受。这封信的内容其实挺平常的，但她却觉得字里行间隐隐流露出执笔人几丝淡淡的疲倦感，读起来心口闷闷的。 读情书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景亦染抿唇。 尤其是看到后面，他的字迹逐渐潦草连笔，她总感觉当时男生的心里很乱。 于是她想，这是为什么呢。 跟他接下来的事情有关么？ 那天晚上，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景亦染还在蹙眉思索时，指尖已经本能地拆了第二封信： ——今天怎么没来呢。 ——有点想你。 看到这封信，景亦染心里的怪异感觉终于稍被平复了些。她轻轻呼了口气，看着这些文字，浅浅弯起了唇。 看着这几行字，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却觉得他好可爱啊。 她抬起指尖，在信封的笔迹上慢慢摩挲了几下。 以后就叫小可爱吧。 她抿唇想。 姜可爱。 姜祖熙小可爱。 汪栀纯这些天忽然想起，那天那个弹吉他的男生是谁了。 听他醇厚温暖的嗓音，不就是之前一直跟在路辰身边的郑牧和嘛。那个超可爱的小朋友，好像就是他的弟弟，小四月。 想起这件事后，汪栀纯每天都后悔得直咬牙。她要是能早点认出那两个人，不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破事了？ 每天那家伙还要微信骚扰她，就算自己拉黑了他，他还要拉上他的弟兄一起来说着说那，简直弄得人头昏脑涨。 于是汪栀纯索性直接关机了手机，把手机放在了宿舍。 可是即便如此，学校里还有一群路辰的追随者，每天下课来对她嘘寒问暖，又是帮忙接水又是送零食，就算汪栀纯生气地吼过他们，他们也依旧嬉皮笑脸地我行我素。 因此，汪栀纯郁闷极了。 某次课间，前排的乔琪筱拿出从家带的手工小曲奇，分给汪栀纯和白白吃。汪栀纯边大口的塞，边愤愤地嘟囔：“可恶啊……” “你又在烦路辰的事啊？”白白咬着曲奇，含糊不清地说，“你跟染染谈谈心嘛。” “她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我还是别麻烦她了。”汪栀纯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丧，“况且她也和路辰认识，让她帮忙，我觉得她也挺尬的。” 乔琪筱给她递了张纸，“哎，你知道么？之前你和路辰的那个cp名又用起来了，学校里很多人都觉得你和他死灰复燃了。” “靠！谁这么瞎啊？”汪栀纯猛地一拍桌子，“还有，那个cp名是谁想的？霸王花？哼，这么土的名字，谁稀罕啊！” 乔琪筱连忙安慰她，“别激动，还有比这更土的呢。” 汪栀纯抬了下眼皮，“哦？难不成是景亦染和姜祖熙那一对儿的名字？叫什么？” “一组cp。” “……” “6……”白白不禁感叹，“都是人才。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景亦染，姜祖熙。”乔琪筱无奈笑了笑。 第188章 校庆 “亦，祖，确实谐音梗。”白白了然地点头。 汪栀纯忍不住嘴角抽搐，“怎么都这么随便啊？没人起一个能听的名字吗？” 乔琪筱微叹，“也别抱怨别人不行了，他们两个确实不好起。想要有意境还要符合他们两人形象的，难度不小。”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好了嘛，反正那两个当事人也不会在意。别聊这个了，我们说说下午的校庆吧……” 下午两节课后，学生排队下楼时，操场上就已经搭建起了舞台。那架势就跟要办演唱会一样，彰显出非凡的财力。 高三因为临近高考，所以提前一周才通知准备，高一高二的学生时间充足，花了大约半个月准备。因此高三的班级大多都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潦草准备了唱歌、朗诵等这些较为简单的节目。但作为年级成绩上领头羊的高三一班，却对这次校庆抱有些不一样的希冀。 毕竟，这次登台的可是他们班全校有名的校花级人物，就不相信台下那些学生不会不给点面子，多投些票。 抱着这样的心态，不少女生都在校庆开始前偷偷跑到景亦染面前，跟她加油打气。 “别怕景亦染，就冲你的脸，那些小屁孩们肯定屁颠屁颠地给你送票！” “就是，往那一站，就碾压其他人！” ………… 不少人都这样信誓旦旦地说，弄得景亦染都有些窘迫了。她要是不拿个好一点的名次，感觉都对不起她们全心全意的信任。 于是景亦染只好对她们微微笑了笑，“……我尽力。” 那些女生终于互相交谈着离开了，景亦染也轻轻呼了口气，换了个心情去了后台准备。 “景亦染，礼服给你，去换一下吧。”道具组的女生走来，把捧着的衣服给她。 景亦染接过衣服，点了下头，然后准备朝厕所走去。但是脚步刚迈出半步，她看了眼周围的演员，忽然低声问那个女生：“我们班表演，不需要化妆么？” 那个女生愣了一下，然后才盯着景亦染的脸，喃喃道：“对啊，你怎么没化妆呢？其他班应该中午就化好妆了……” 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刚才没看出来你没化妆。因为感觉你长得就是一副带了妆的样子。” 景亦染礼貌地笑了笑。但她心底已经慢慢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做了些什么，让化妆老师直接跳过了他们班。 那个女生又开始发起愁来，“怎么办呐？化妆老师不知道在哪里，你还没化妆，啊，或许穆泽和那几个跳舞的也没化妆……” 景亦染回神，抬眸顿了下，随后轻声问：“能帮我借一套化妆品么？” 女生想了想，“应该能借到。” “我化妆很快，然后你把化妆品给李芷郁，她应该也很快，然后再请她帮穆泽大概修饰一下，可以么？” 女生点点头，“听你的。我先去借了。” 景亦染点头。于是两人就此分开，女生急匆匆地去找人借东西，而景亦染去了卫生间换衣服。 出来后，她便去了演员候场的房间，在那里看到了刚才去借化妆品的女生。 女生见到她来了，就连忙提着化妆包过来，“幸亏有人带了。还好，咱们班上场时间晚，还有时间……” 景亦染接过化妆包，道了声谢，随后坐下开始一系列流程。 女生就在旁边看着，边看边感叹：“不是吧景亦染，为什么你化妆这么熟练啊？不应该啊。” 景亦染拿着眼线笔，对着小镜子细致地描着眼线，听到她这样说，笑笑不回答。 过了会儿，李芷郁和她的伴舞队进来了。 她本来是急吼吼地朝女生走来的，在看到坐在女生对面的景亦染时，脸色一变，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她眸光微微暗了下，然后抿着唇慢慢靠近，最后站在了女生旁边。 而李芷郁身后的几个女生就不一样了，新奇地四处张望着，在看到李芷郁朝着那两个女生走去时，更加兴奋地快步走去。 她们都是李芷郁之前校外培训班的朋友，第一次来到世德一中，都有些新奇。世德一中的名声在京城乃至全国还是很响亮的，毕竟软硬件都很好，重点率也高，于是自然而然引起其他学生心之神往。 这些女生相互牵拉着跟在李芷郁身后，一抬眼，目光顿时就被穿着奶黄色纱裙的景亦染给勾过去了。 她们不由得露出惊艳的神色，“哎，李芷郁，这是你们班的同学？确定不是公主？” 李芷郁转头瞪了一眼她们，冷哼一声，小声嘀咕：“说什么呢？就她还配得上称为公主？” 见此，那几个女生调侃地互看一眼，知道李芷郁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便不再跟她说了，而是通通围上去，盯着看景亦染的化妆流程。 景亦染早注意到了她们的到来，只是碍于还在化妆，就没有很礼貌地问好。不过她见她们很自来熟的样子，于是就放下心来。 大概五分钟后，她大致整好了自己，便起身对李芷郁道：“你来吧。” 李芷郁看了眼她的妆，撇了撇嘴，想不出什么可以讽刺的话，于是冷着脸坐下了。 那几个伴舞队的女生连忙围了上来，又腼腆又兴奋地跟景亦染搭话，夸她这夸她那，架势凶猛得让景亦染忽然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轻声应答她们。 一直等到文绮走了过来，那些女生才依依不舍地住了口，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景亦染，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艳羡的目光里。 那表情，简直可用含情脉脉一词来形容。 文绮看到后有些汗颜。 妈耶，又是一群景亦染的颜狗。 她内心万分感慨，但面上却纹丝不动，一脸淡定道：“校庆开始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几分钟？帮你找找舞台的感觉。” 闻言，景亦染想到自己这几天虽然来舞台彩排过很多次，但毕竟只是彩排，没有正式登台过，于是便点头，准备跟她过去。 见状，那几个伴舞女生露出期望的表情，都想跟着美女一起去看表演，但是坐在身后的李芷郁见此，立刻不高兴道：“哎，我说，你们到底是谁带来的？” 闻言，那几个女生立刻开玩笑似地赔笑，讨好李芷郁，都说不走了不走了。 这下，李芷郁的脸色才好看点。 景亦染看着她们嬉闹，轻笑了几声，然后转身继续跟着文绮。 文绮想带着景亦染去高三一班的观众区，于是绕了一圈，到了所有观众区的最后面。 这个位置虽然离舞台远，但幸好舞台的两侧都高高悬挂着大屏幕，不至于看不清表演。 文绮搬来了两张椅子，一张给了景亦染，一张自己坐下。景亦染道了谢，然后安静坐下，厚厚的长款羽绒服下，细长白皙的腿斜向交叠，微微倚着椅背，姿态温婉优雅。 旁边的班级不住地偷偷瞄她。 第189章 校庆(2) 两人都没太在意，边看节目边低声交流着，心无旁骛地思索着一会儿的表演。 “这个是高一五班的话剧，他们班有几个正儿八经学过表演，然后还有人的爸爸是导演，所以他们排的比其他班的话剧好看点。” 景亦染淡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有个初中的学妹在那个班，她跟我说的。”文绮扬唇一笑，“我消息灵通着呢。还有接下来要上场的那个班，表演的是朗诵。他们班几乎全班都上了，场面很大，到时候你可以看看。” 正说着，台上高一五班的表演结束了，台下的学生都举起学校发的彩色灯棒开始晃。还有些学生被发了些塑料拍手工具，也都大笑着使劲地晃。 场面一片热闹。 文绮感慨，“原来咱学校这么多人。” 过了会儿，她站起身，拍了拍景亦染的肩膀，道：“我去把穆泽也叫过来，跟你一起看。” 说罢，女孩便走了。 景亦染看了眼她的背影，没说什么，目光继续移到了舞台上。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舞台走位，心里默默顺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道松散淡懒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不紧不慢地朝高三一班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位子走去。 景亦染侧了下眼。 那个人似乎没有察觉她淡淡的眸光，又或是察觉到了却故意不理，两手懒洋洋塞在兜里，迈着长腿慢腾腾地朝位子上走去。 景亦染的目光就在他身上停了一两秒，然后没什么情绪地收回，继续看着表演。 这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踩在球场上的草地上，发出些沙沙的声音。 景亦染没有回头，依旧静静看着前方。那人自然也绕到了她身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人刚坐下，就有一道不善而锐利的眸光射了过来。 景亦染淡淡转过视线，朝姜祖熙的方向看了眼。 那边的男生侧着头，冰凉如水的漆黑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的方向。 他的眼底虽然流露出不悦的情绪，但眉眼并没有小家子气般的恼意，反而出奇的平静无澜。他的胳膊散漫搭在一旁空着的椅背上，姿态霸道又慵邪，如果不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背，举止间透着些烦恹的意味，不然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景亦染收回目光，目光又转向身旁的男生。 她顿了几秒，随即才开口低声道：“你不去准备表演吗？” 坐在旁边的舒朗顿了下，“你知道我要表演？” “别人说的。” “哦。”舒朗应了声，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表情挺平淡的，“要上场，但我们班比你们晚点。你都在这里坐着看了，我想我也可以吧。” 景亦染闭上嘴巴，没再开口。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 即使如此，距他们几米远的姜祖熙还是膈应得慌，脸上笼上薄怒的情绪。他狭长的黑眸盯着前方，眼底划过丝丝凉意。 不是说完了么，他怎么还不走？ 心里开始衍生控制不住的烦躁，男生强迫自己压制情绪，却又不太想让自己太压抑。但是如果此时过去，势必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到时候如果给景亦染惹了麻烦，那根本得不偿失。 但是要让他无动于衷…… 姜祖熙微微眯眼，眸色深暗，难测的光芒在眼底一晃而过。 他眉眼淡冷阴郁，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沉默了会儿，随后懒懒散散地站了起来。 姜祖熙的举动，落在那边两人的眼里，多少都引起了注意。景亦染只是没所谓地瞥了眼，而舒朗却皱了皱眉，暗自咬住牙根。 他看到那个人虽然漫不经心，但却是有明确方向地朝他们这里走来。 姜祖熙垂眸，淡淡扫了眼脸色平常的女孩，在她旁边慢慢停住。 “喂，”他轻轻踢了下她的椅子，“坐那边去。” 闻言，景亦染也没多意外，平平无奇看了眼他，随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祖熙望着女孩的背影，眼底流露出满意的情绪。然后他低眸，两手抄进兜里，慢腾腾地坐在刚空出来的位子上。 男生长腿随性交叠，轻叹了声，有意无意地张扬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感。 舒朗面色微变，但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书卷气息，目视前方，默不吭声。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儿。 后来，还是姜祖熙先微微侧了下头，眉眼似笑非笑，目光没有落在对方身上，淡淡道了句：“聊聊？” 舒朗顿了下。 几秒钟后，他忽然笑了笑，“聊聊呗。” 景亦染独自在最后一个座位那里坐着，安静地看节目。 此时登台的是高三三班，也就是简沫和秦喻她们班。这个班表演的是唱跳，五个女生穿着统一的服装，跳着火辣的现代舞，戴着话筒唱着带感的歌，轻而易举地就让台下的学生情绪高涨了起来。 景亦染微微眯眸，看着大屏幕里女生的脸部特写，稍带欣赏地点了下头。 果然，学过跳舞的女生更引人瞩目。 尤其是，像简沫这种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生。 没错，台上的领舞和领唱都是那一个女生——简沫，三班的班花。 不得不说，简沫平时看起来甜美可人，但一上舞台跳舞，还是这种动作比较妖娆的，整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也变得更加妩媚。甚至眉眼的神采流动，都带了些许撩拨的意味。 这种表演，应该是很多人都喜欢看的吧。 景亦染默默想着，目光却下意识地向后方瞥了眼。 坐在那里的男生姿态慵邪淡冷，两手懒洋洋环在胸前，平淡地看着前方的舞台。 景亦染静静看了他会儿，然后眨了眨眼。 这时，突然有一道故意压低的焦急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景亦染！穆泽不见了！” 闻言，景亦染怔了下，然后站起身看到是文绮，紧紧拧起了眉，“……为什么？” 文绮摇摇头，满脸着急，“我也不知道。张清妙和另外几个男生已经去找了，暂时还没找到。但是已经快到咱们表演了……” 景亦染抿紧了唇角，低眸看了眼腕表，然后低声镇静道：“别急，你们先找，要是找不到，我到时候就一个人上台。” 第190章 一个人上场 文绮大惊失色，“怎么可以！你一个人上台怎么行？！” 景亦染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没关系，只是一个人唱歌，到时候还有李芷郁她们伴舞，我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还需要跟李芷郁通知一下，让她做好准备，不要因此乱了节奏。” 文绮想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点头，面色凝重道：“好，我这就去。” 景亦染与文绮分开，她留在原处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想不到穆泽的失踪会跟什么人有关。她又抬眸，看了眼舞台，心里又默默顺了一遍走位。 如果穆泽在登台前还没有出现，那她就先省掉互动的动作，改成独唱好了。 心里有了下策，景亦染的神色便稍稍放松了些。但她依旧紧绷着脸，望着舞台发呆了一会儿，才起身朝候场的房间走去。 到了那里，景亦染就看到文绮几个人气氛凝重地聚在一起，小声商讨着什么。 见她来了，文绮依旧眉头紧锁，低沉道：“你来了。” 景亦染点了下头，然后轻声道：“没关系的，穆泽应该是临时有什么事情，又没来得及告诉我们，所以才没过来。到时候我可以单独上场，你们按彩排时的流程走就行。” 有人还是有顾虑，“可是你一个人……” 景亦染看着对方摇了下头，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相信我，我不害怕的。” 见她语气不急不缓，很是淡定，其他人的嘴皮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下来。 这时，外面有同学叫高三一班的演员来舞台那边候场了。景亦染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细细扫了眼每个人的表情，放缓声线再次安慰他们几句，然后才转身离开，前去准备了。 文绮他们盯着景亦染的背影，脸色又是有些担心，又是有些无可奈何。 “真的让她一个人上？”有人忽然问。 一个女生闷闷道：“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不。”文绮突然低声严肃道，“我能想到的，还有一个办法，但不知道能不能行……你们谁有歌词？” 这边，景亦染已经跟着那名同学到了舞台后面，刚刚靠近那里，就见李芷郁和她的小姐妹们已经在那里等了。 看到景亦染慢慢走了过来，李芷郁先是斜眼盯着她看了几秒，表情像是有话要说，但又憋住了一样。她的那群小姐妹倒是围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她。 “听说，你要一个人上台了？” “千万别害怕啊！” “嗯嗯，我们都在后面给你伴舞呢！” 她们叽叽喳喳地安慰景亦染，搞得比她还紧张一样。 景亦染忍不住弯了弯眸子，“我不紧张。” 女生们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觉得她可能是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时，李芷郁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喂。”她像是别扭了许久，才硬生生地开了口，“虽然，我跟你关系不怎么好，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在这种重要场合，我们班丢脸。所以……” 景亦染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于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李芷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瞪了一眼她，“看什么看？快想想怎么解救你自己吧。” 景亦染不紧不慢地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地抿起唇。 见她这个样子，李芷郁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真心觉得景亦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班级荣誉，恼怒地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到时候出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她便气冲冲地扭头走了。 那几个小姐妹连忙跟了上去。 闻声，景亦染抬眸，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默不吭声。盯了几秒后，她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找到了校庆的主持人，请他们报幕时只报班级，别报表演者的名字。 主持人有些奇怪，但是看到女孩的脸色很平淡，便也没多问。 解决了这些事情后，也差不多到了该上场的时间了。 景亦染回到原地，又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走位。她稍稍改了几个地方，如果穆泽没能准时出现的话，她就按照自己的流程进行了。同时她也侧眸，扫了眼观众席的方向。 哥哥来了么？ 她在想。 没见到他人呢。 舞台上，最后的旋律落下，高二的特长班完美落幕，赢得了一片喝彩。 想要在极好的表演之后还能撑起场子，那可不容易。因此，坐在台下的高三一班学生都在心里为他们班的表演捏了把汗。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班原本两人的表演，即将一个人登场了。 景亦染站在台侧，看到主持人扬起笑容，昂首挺胸地走上舞台开始跟台下互动交流，默默脱下了厚外套。她低眸，捋了捋额角细碎的发丝。 指尖轻轻把碎发勾到耳后，随后，女孩的动作忽然顿了下。 就在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始报幕：“有请高三一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歌曲——《输入法打可爱按第五》，大家掌声欢迎！” 闻声，景亦染的指尖没再停顿，而是快速地绕到脑后，动作干脆利落地扯下束住头发的发绳。 于是乌黑秀丽的长发在动作的牵带下，于半空中划出一抹漂亮的弧度。而长发因长时间的束起，已经有了些卷曲的弧度，因此散在肩后，倒是别有风味。 不过景亦染没时间注意这些，她低眸，拿着话筒就上了台。 奶黄色小纱裙的裙摆，开始随着女孩的步伐优雅温婉地摇曳。 登台的一瞬间，舞台的灯光顿时有了些变化，开始趋于暖色系，烘托的气氛是柔和惬意的。 台下原本躁动的学生忽然静了下来。 景亦染虽然垂着眼睫走上台，但注意到了台下的变化，心里意外他们竟然能安静得这么快。但是此时她的思绪只是一晃而过，按照之前的排练，她应该不急不缓地走到舞台靠近右边边缘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话筒支架，她需要把话筒固定上去。 还好之前练习过很多遍，景亦染对此没觉得难。她淡然地处理好话筒，抬起眸，然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舞台两侧的大屏幕上，投出了自己的近脸。 景亦染怔了下，随即脸色淡下来，接受了这个场面。 那张脸蛋，对她自己来说虽然已司空见惯，但是对台下的一群学生来说，简直是美得眼前一亮。 第191章 一个人上场(2) 柔顺乌黑的秀发散在肩后，额角细碎的发丝被捋在脸侧，衬得小脸温软典雅。精致细腻的眉眼染上了清淡的妆粉，没有浓艳的勾勒，仅仅只是大致修饰了一番，却仍让人觉得此颜只应天上有，人间可曾几回见。 也正因如此，台下的人都在惊艳中逐渐静了下来，盯住了屏幕中的脸，不自觉地屏息，想看她接下来的表演。 在舞台之上，站在灯光偏暗的位置，景亦染不易察觉地轻呼了口气，然后低下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了话筒。 前奏自然而然地响起，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地上的某处，跟随着旋律轻轻地开口：“像微风的微\/它轻轻收回\/……” 原本，这一段是属于穆泽的part，由于他没能到场，加上景亦染之前听他唱了好多次，差不多会了他的part，于是有惊无险地开始了第一段。 但是毕竟没有专门练过这一段，为了防止走调和其他麻烦，景亦染还是尽量低声地唱。她扶着话筒，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在你的周围\/转一个来回\/我想把每种不同\/多画出几片彩虹\/都留在你的眼中\/……” 终于马上要到她本人的part了，景亦染稍稍抬了抬眼，提起了口气，准备平缓结束上一part的尾音，用最好的状态唱出下一段时，突然有一道始料未及的声音，先她一步进入了旋律。 “……” 景亦染微张着唇，神色顿时怔了下。她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眸光下意识抬起，看向大屏幕的方向。 但当然，能看到的只有她自己的脸。 那道低缓的嗓音不知从何处来，还在慢条斯理地继续，散漫中透着些许漫不经心，替她慢慢唱着，“i say baby please be my bride tonight\/i say baby please be my friend for life\/please by my side\/……” 台下的学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切实地看到台上就一个女孩，可此时却有一个男生的声音出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们都伸长着脖子张望着，想看看好这唱歌的人到底身在何处。 这时，景亦染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这熟悉的嗓音属于谁的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问那人，说他跟着她来过这么多次排练，有没有记住他们这首歌到底怎么唱。当时那个人还笑了笑，淡淡的眸光露出几丝略带玩味的轻蔑，懒散道：“就这，谁不会？” 那时她还想着他好会装，如今看来，是她自己太小瞧人了。 想到这里，景亦染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了丝弧度，浅浅的温软。 而且，刚刚是她差一点就晚一步进旋律，要不是那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否则她就要出大丑了。 忽然，台下又骚动起来，有人指着大屏幕，兴奋地晃着手里的灯和巴掌拍。 闻声，景亦染快速瞥了眼大屏幕里的自己，意识自己失态了，于是一瞬间敛起了笑意，眉眼恢复平淡，稳住心神，扶着话筒开始和那道声音一起轻声地唱：“you know there''s nothing can pare to you……” 这句绝美的和声英文，简直震翻全场，让台下的人好听到不停地鼓掌。 “因为我爱……” “哇哦——” 那句婉转多音的“我爱”唱出来以后，台下的学生已经开始呐喊了，更有些人直接晃动着彩色灯棒站了起来。 “这就是爱……” 又是一句特别有爱的和声，台下的女生已经不受控制地发出姨母般的笑声。 “哎呦我去，这俩声音好配！” “我靠，我已经脑补出一部大型恋爱甜剧了……” “男主到底谁啊？？？” ………… 嘈杂声没有停止，那两道让人的耳朵极其舒适的嗓音还在轻缓地继续，“全部都alright alright alright alright\/因为我爱\/不用去猜\/……” 男生的嗓音天生低缓微哑，唱着小情歌时声轻又认真，撩得在场的女生真是坐立不安、抓耳挠腮，总觉得是那人在故意撩拨人心，在故意芳心纵火。 女孩的声线，是独特的低软微凉，很细腻的嗓音，而且每次开口的音调拿捏得很好，就像是时候到了自然而然响起来一样。这样的音质搭配上这首甜甜的小情歌，极易听出一种内敛平淡的情深。 这两道悦耳而轻缓的声线完美融合，即使音调上有些瑕疵，但仍可以轻而易举地营造出直冒爱心的氛围。 于是，台下学生的心中积压了很久的恋爱小心思，终于忍不住小小地爆发了一下。 “靠！这么般配，直接在一起吧！” “这场校庆不会就是告白仪式吧？让我们都在台下做见证人？” “谁的创意这么狗啊？” ………… 这一段唱完后，有一段不短的间隔在其中，于是景亦染趁此稍稍换了口气，并且抽空抬眸扫了眼台下。 可能是有人在大屏幕上看到了她的细微动作，因此就有声音在巨大声地喊：“学姐看我看我！！！” 景亦染还当真就看过去了。因为她有点被声音怔到，回过神后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又失态，就又忍不住笑了笑，目光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于是又引起一阵此起彼伏地叫喊声。 场面一度要失控了。要不是景亦染着实担心校方找人来维持秩序，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绷起脸，继续唱起来。 “i say baby you can take me out tonight\/i''ll be the first one down to ride ho ho\/……” 这一次，男生好像换了一位唱，声音变得温暖醇厚起来，极具少年感的纯粹干净。 景亦染一听就知道是穆泽回来了，于是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便更加放松地低声唱了起来。 这下子，表演算是回归正轨了。 台下的学生已经平复了心情，开始举起手，跟着旋律晃动手中的灯棒或者塑料拍手，一脸陶醉地聆听歌唱。 台上的几位伴舞也是尽心尽力，丝毫没有被突发状况打乱节奏，舞姿极稳地完成了表演。 终于，歌曲的最后一个旋律落了下来，表演结束了。 景亦染的指尖轻轻挡住话筒，侧过脸，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像是在庆贺表演终于完成了。随后她轻轻后退一小步，对着观众席行了小幅度的弯腰礼后，转身准备离场。 那几个伴舞的女生还保持着舞蹈结束的动作，等到景亦染离开之后，才收起动作紧跟着离了场。 舞台下方响起意犹未尽地鼓掌和感叹。 景亦染没心思注意那些了，她几乎是在离开观众的视线后，小跑向后台，眼眸亮晶晶地去找那个人。 第192章 一个人上场(3) “景亦染你太棒了！” 一来到后台，文绮就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合不拢嘴。其他的人也都上前来祝贺她和伴舞队们演出成功。 景亦染微笑着道谢，但视线却越过他们，直直地向后方的那人望去。 姜祖熙就站在所有人的后面，垂在身侧的手里还握着话筒，眉梢染着些许闲散又温柔的笑意，正静静地望着她。 他淡淡立在那里，形影单只，却在刚才给了景亦染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隔着人群，景亦染远远地看着他，只觉得心跳突然间乱了一拍，随后便“扑通扑通”地开始加速。 真的是，完全……不受控制。 景亦染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旁边就有一道极其抱歉的声音插了进来，“对不起啊景亦染，真是太抱歉了。” 景亦染回眸看去，见到一脸内疚的穆泽挠着脑袋，正叹着气看着她。 “我当时来这边的路上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出来竟然看到一位白发老奶奶倒在地上，当时我吓了一跳，什么都没想，背起她就去了医务室……真抱歉啊，那时我没带手机，没法告诉你们，而且老奶奶看起来很虚弱，好像还是学生的家长，我没办法抛下她一个人走，于是，于是就……” 所有人都很理解穆泽，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张清妙甚至都快哭了出来，但也忍着安慰他，“没关系的穆泽，命比天大，你做的是对的。而且你看，有校草帮忙，演出完美结束了，你也在最后时刻唱过了，所以不用再自责了……” 说到校草，景亦染不由得再次抬眸，看了眼那个方向，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站着了。她微微怔了下，刚想抽身去找他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 “薇薇安。” 闻声，景亦染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她有些意外地转身，“哥哥。” 她快步过去，仰头看着景亦川，笑吟吟问：“你看到我唱歌了么？好听么？” 明显刚从公司赶来，一身正装的景亦川低头看着自己宝贵的妹妹，眉眼露出几分以前少有的愉悦笑意，目光不由得微微凝了几分。 他不经意的沉默，倒是让景亦染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你没看么？” 闻言，景亦川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他把手里的厚外套递给景亦染，语气淡然道：“看了。” 他抬起手，捏了捏妹妹的脸，“倒是很受欢迎。” 景亦染牵起唇角，露出一丝浅笑。随后她转身，看向身后一群见到总裁大人后呆愣住的人，“这位是我哥哥。” 那几人已经傻傻说不出话来了，尤其是李芷郁带了的伴舞队们，早就被总裁大人两米八的气场给镇住了。 景亦染眨眨眼，似乎在茫然他们为什么这副表情。 终于，还是班长最先回过神来，咳嗽了声，努力平稳道：“哦，你哥哥啊……我记得，他好像来过咱学校演讲……” 一听她的话，景亦染的表情微僵了瞬，随后眸光不易察觉地瞥了眼哥哥。 当她看到哥哥也在若有所思地睨向她时，景亦染的心里瞬间紧了下，随后又默默叹息，知道他应该是想起旧账了。 于是她低头，默默不说话。 不过，景亦川冷淡收回目光后，倒是罕见地挑起了话题。他虽然依旧冷着张俊脸，但嗓音却是放轻了些，就像是跟小孩对话一样，淡淡问他们：“我妹妹在学校，没惹麻烦吧？” 闻言，景亦染瞥了眼他。 景亦川视若无睹，依旧淡问：“她，没早恋吧？” 文绮他们：“……” 这…… 到底该说不该说呢？ 他们是大气不敢出啊。 倒是李芷郁顿了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忽然拉住。 李芷郁皱了下眉，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眼对方。 他们之间的动作虽然幅度不大，但是还是被景亦川这种观察敏锐的典型职场男性注意到了。他微微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睨了眼他们的手。 景亦染有些忍不下去了，嗓音微冷低缓，“你想干什么？” 景亦川顿了几秒，随后目光慢条斯理地从那群小孩身上移开，语气平淡道：“不明显么？” 景亦染抿起唇。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哥哥争执，却又担心以自己现在的小脾气忍不了，于是决定耳不闻心不烦，垂眸抛下一句“我回教室整理东西”，转身便离开了。 闻言，景亦川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有些不明意味地挑起眉尾，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这一下，文绮他们是最尴尬的了。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不过还好，总裁大人也没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他看了眼腕表，淡淡说了句“失陪了”，便转身离开，朝与景亦染相反的方向走去。 见此，文绮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那个人的气场好吓人哦，好有压迫感，真的吓死宝宝了！”伴舞队的某个女生后怕似地拍拍胸口，噘嘴嘟囔道。 “倒是跟景亦染刚来学校时挺像的。”有人若有所思道。 “嗯？是么？那个漂亮女孩来这里之前，也是这么冷漠的么？”伴舞队不知情的女生好奇问。 那人点头，“对啊，他们兄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李芷郁倒是冷哼了声，“装清高。” 这时，穆泽忽然侧过头，对文绮说：“那个人就是我们给你说过的，那天在商场带走景亦染的那个男人。” “哦？”文绮来了点兴致，“景亦染是海城人……这么说，景亦染的哥哥事先不知道她来了京城？” 张清妙点点头，“大概是吧，反正当时场面挺微妙的。” 伴舞队的女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讲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个很大的瓜。 景亦染独自回了班里，以为姜祖熙离开了后台后会来这里，但看到空荡荡的教室，她便拧了拧眉。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景亦染拿出手机，低眸看了眼，见是文绮发来的微信。 ——景亦染，刚才穆泽回来时我拦着他没让他上台，怕会太唐突而引起观众怀疑，我这样做没问题吧？ 景亦染回了几个字，肯定了她的做法，随后转身先去了卫生间换下衣服，再回教室继续整理东西。 第193章 又遇向寻 几分钟后她背起书包，站在走廊上，跟景亦川打了个电话。景亦川淡声说让她来校门口，其余便没再多说什么。 景亦染借着地势高，看了眼校门口的方向。她停顿了几秒，没急着赶去，而是再次低眸看向手机。 她发了条微信给姜祖熙。 ——你在哪？ 消息发过去后却石沉大海，对方没有任何消息发来。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景亦染看着手机等了会儿，见对方仍然没有动静，便抬起了眸来，收了手机去找景亦川。 五分钟后。 见到景亦染不紧不慢地出了校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景亦川淡淡挑了下眉尾，“……约会去了？” 景亦染平静地正视前方，“找老师问了下作业。” 景亦川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没什么意味地收回目光，慢慢驾着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陈风耀的比赛在周六下午，如果你不跟我去参加宴会，倒是可以去看他。” 在路上时，景亦川忽然淡道，打破了车里持续的安静。 闻言，景亦染的眼睫微微一动。 宴会……是姜祖熙的生日宴会吧。就在周六。 但是…… 景亦染蹙了蹙眉。 ……他怎么没跟她说过呢。是忘了么，还是没来得及？他到底想不想让她去呢？ 可是去的话，到时候哥哥还要一起的，他会发现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景亦染又抿唇，眸光瞥向窗外。 注意到她不寻常的静默，景亦川微微倚着车座背，眸光淡漠地落在前方。在等红绿灯的片刻，他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今天去看你表演，来得晚了点，没时间跟你的班主任聊几句。” 景亦染没什么所谓地看着窗外，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安静枕着秀发倚在一边，没有搭话。 景亦川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脸上依旧毫无情绪，继续波澜不惊道：“不过我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以后还有机会。” 景亦染终于转眸，淡淡看了眼他。 她慢慢坐直身体。 “哥哥，你不信我在学校表现得好？”她问。 “不是。”景亦川目视前方，淡薄的嗓音没有丝毫停顿，“我只是觉得，你的变化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出乎你的意料了？” 景亦川顿了顿，然后不咸不淡道：“活泼了许多。” 景亦染看着他，有些闷闷的。 她记得，之前沈知瑾也说过这句话。 所以以前的她是有多沉闷，才能让他们这么出乎意料？ 于是她问：“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 闻言，景亦川没有情绪地眨了下眼，淡淡望着前方，并没急着回答。 他的指尖又慢慢点了点方向盘，意味不明。 景亦染默默看着他，又等了半晌，才见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很……乖。” 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两个字，景亦染又气又好笑，嗓音冷软，“现在我不乖吗？” 景亦川抿起漂亮的唇，“……你觉得呢？” 景亦染的笑意僵了僵。几秒钟后，她淡淡敛起笑意，没再吭声。 车子终于驶到了小区内，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两人下了车，随后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他们上了电梯，按了楼层。电梯从负二层开始上升，到一层时，忽然停了下来。 景亦染意识到有人要上来了，便朝景亦川的方向移了移。 “叮——” 电梯门应声打开，门前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刚准备迈脚进来，抬眸扫了眼电梯里的人后，却蓦然顿住脚，“……小妹妹？” 景亦染突然见到那人，也是怔了下，随后才礼貌又冷淡地对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后她又抬脚，往景亦川的身旁又挪了挪。 景亦川微微眯起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性，语气古板不惊，毫无情绪可言，“这位先生认识我妹妹？” 向寻这才从小小的惊喜中回神，看向女孩身旁的高大的青年。他只望了一眼，却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气场迫人。于是他抿了下唇角，笑了笑，不紧不慢走进电梯，“见过一面。” 他站在距离景亦染几步远的地方，手懒懒散散地抄进运动裤的兜里，唇角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景亦川微微垂睫，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道冰凉的光芒。他的指尖抬起，悬在电梯按钮前，“几层？” 闻声，向寻又看过来，笑眯眯道：“五楼，谢谢。” “没事。”景亦川淡冷道。 他按了楼层，随后收回手垂在身侧，没再说什么。 电梯里安静了下来，一直到了五楼。 等到电梯里的门一开，向寻就大步走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冲他们粲然一笑，“再见。” “……” 景亦川冷淡地垂睫，两手随性又斯文地抄进西裤的兜里，神色似乎在若有所思地放空，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告别。 直到电梯门关上后，他才慢腾腾地回神，微微眨了下眼。他的目光依旧垂着，只是眸中多了些凌冽的锋锐感。 “薇薇安……？”他忽然慢条斯理地开口。 景亦染盯着前方的电梯门，面无表情地喟叹了声，认命道：“见过，不认识。” “在哪见的。”那人又淡冷问，仿佛是一架机器，嗓音丝毫没有起伏。 景亦染顿了下。 北城区警局…… 只怕这话一说出来，哥哥会直接逼问自己很多事情，最后暴露了她和姜祖熙的关系。 于是景亦染道：“偶遇然后聊过几句。” 闻言，景亦川轻挑起眉尾，本就深沉锐利的眼眸更是眯了起来，显出不怒自威的漠然感。 幸好，景亦染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适时地拉住了他的袖子，低软道：“回家吧。” 总裁大人沉默了会儿，没再说什么。他垂下眼睫独自平静了半晌，才再次古板不惊地抬眸。 回到家后，景亦染洗了洗手，去厨房熬粥。景亦川先回主卧换了件居家服，然后倒了杯水，端着杯子不急不缓地朝厨房走去。 “家里有红枣吗？”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景亦染没有回头，继续低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景亦川微倚着厨房的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的女孩做着各种工作，“没有。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沈知瑾请的阿姨教我的。”景亦染擦了擦手，淡道，“我本来是要学菜的。” 第194章 又遇向寻(2) 说罢，她侧眸，瞥了眼他。 景亦川竟然浅浅勾了下唇角，“怨我？” 景亦染在心底喟叹一声，面上却不显露，低声道：“没。” 她拿起手机，“我点外卖吧。” “不必。” 景亦染抬眸，看着景亦川眨了眨眼。 景亦川把杯子放在一旁，随后淡然走来，摘下墙上挂着的围裙，“我来吧。” 景亦染倒是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学的？” “独居的时候。”那人淡道。 景亦染拿着手机，静静站在一旁，看到他做菜的动作十分熟练，根本不像是一个沉迷工作的大男人应该会的，不由得抿唇。 她怎么还不如一个男人会做饭。 景亦染揉了揉额角，又安静在旁边看了会儿，才转身朝外面走去。不过走到一半，她似乎又记起了什么，脚步顿住。 “那天，你来学校演讲，我看见你了。”她转过身，对站在炉灶前的青年低声道，“我故意躲你了。” 青年持锅铲的手微微顿了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进行。 景亦染又慢慢道：“关于你的生日……因为那些天在忙考试，一时没记起来，我尽量弥补，好吗哥哥？” 那个人还是一声不吭。 景亦染只好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仰头看着他，轻声问：“好不好？” 景亦川的眸光微微凝了瞬。但半秒过后，他又快速回神，低眸看着锅中的菜，“出去等我。” 景亦染低低“哦”了声，然后乖乖转身走了出去。她到餐厅坐着，支着脑袋低眸看着手机，等哥哥做完饭。不过饭还没等到，门铃倒是先响了。 景亦染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望了眼玄关，“哥哥，有人按门铃。” 闻言，景亦川关了火，解下围裙，朝玄关走去。 他没急着开门，而是先摁了下门旁的监控显示屏的开关。机器激活后，呈现出的是一张刚刚见过的脸。 那人提着大兜小兜的东西，风流的眉眼含笑，静候在门口。 “……”景亦川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 向寻在门口等着，健硕的臂膀提着有些重量的东西并不感到沉。此时他心情愉悦，正沉浸在与小妹妹重逢的喜悦中。 那天从警局回去后，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女孩了。 她侄女李芷郁的房间里放了几张相册，一张全班的合影上，有那个女孩的脸。 真有缘分。 向寻喜滋滋地想。 况且，他也对女孩一见钟情，虽然她还小，但是他也可以等她长大。 正当他想入非非时，面前的门忽然开了，一位高大挺拔的青年站在玄关处，手肘随性抵在门框上，抬着浅色的眸就直直地看向他。 向寻见到门开了，立刻扬起盈盈笑意，举起手里的东西，“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景亦川没搭话，淡然却又饱含锐利的目光慢腾腾扫过他手里的东西，微微挑了下眉。 向寻抿唇笑了笑，知道对方警戒心很强，也不在意，继续道：“我是来赔罪的。想必您妹妹也跟您提过了吧？” 闻言，景亦川倒是挑起眉尾。 薇薇安只说聊过几句，但是没说聊了什么…… “……兄弟，我对您妹妹是真的深感抱歉，当时是我太唐突了，冒犯了您妹妹。”向寻的表情简直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向上提了提，在景亦川面前晃了晃，补充道，“都是好东西，我看您妹妹怪瘦的，吃点营养品补补身子。”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听我侄女跟我说，您妹妹在学校里成绩优异，想必学习十分用功，所以更要吃点补品了。” 景亦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的侄女跟她在一个学校？” “同班同学。” 听到这里，景亦川的态度稍稍有点变化了。他仍旧盯着对方，但是浅色的眸底却着了些摸不透的浓色，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这时，屋内传来走动的声响。 “哥哥……？”景亦染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平静的小脸上一如往常，眸光却有些警惕地看着向寻。 见到景亦染，向寻立刻弯起眸子笑了起来，紧实年轻的脸庞倒是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嗨，小妹妹，又见面了。” 景亦染则是沉默地看着他。 她有点不理解，哥哥怎么会同他浪费这么多时间。 “已经是饭点了，哥哥。” 听到妹妹在催促他，景亦川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向寻，手仍旧搭在门边上，呈现出一副拒绝的姿态，“抱歉，好意心领了，东西就不必送了。” 向寻早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面上没有多大失望，只是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景亦川忽然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晚些时候，我会向您请教一下我妹妹在学校的情况。” 景亦染脸色一僵，“哥哥你……” 还未等她说完，景亦川就关上了门，脸色平静地走向厨房。 景亦染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眨了眨眼，跟上哥哥的脚步。 门外的向寻也是发愣，不断回味着景亦川的那句话。几秒后，他忽然笑了笑，随后转身拿出手机，低头发了几条短信。 屋内，景亦川回到厨房做饭，而景亦染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哥哥如果要向那个男人，也就是李芷郁的舅舅询问她的情况，那信息来源肯定是李芷郁。李芷郁知道她在学校的一些事情，要是说出来，难免会让哥哥生气……尤其是，她和姜祖熙。 想到这里，景亦染的眸色一沉，立刻拿出手机，准备给姜祖熙发信息，却看到有一条未读信息静静躺在手机上。 她的指尖一顿，随即心里升起一股期待，点开一看，果然是姜祖熙的消息。 只是，消息的内容是—— 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抱歉。 看到这则信息，景亦染一怔，随即发消息问是什么事情。 消息一发出去，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 景亦染盯着最后的那句“抱歉”看了许久，握住手机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 “薇薇安？”景亦川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看到景亦染一脸凝重地盯着手机屏幕，微微蹙眉，“怎么了？” 景亦染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垂睫收拾神色，淡道：“没事，学校发通知了而已。” 景亦川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把盘子放到桌子上。 两人吃过饭后，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景亦染坐在床上，看着没有消息的界面，心里的沉重又多了几分，于是她再也忍不住，抬指打了个电话给姜祖熙。 电话无人接听，景亦染没有停留，转而给路辰打了电话。 路辰的手机倒是接通了，景亦染问他姜祖熙那边出了什么事，他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第195章 离开 景亦染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她的眉毛蹙起，目光一凝，“跟北城区的事情有关么？” 路辰犹豫了一下，“……总之，这一段时间姜祖熙可能会非常忙，你的信息他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还有，如果他想让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会亲口告诉你的。” 景亦染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女孩才慢慢低声道：“我知道了。” 路辰也没再说什么，安慰了景亦染几句，便挂了电话。 景亦染抱着两膝，坐在床上，走神似地盯着前方的一幅画。 今天下午唱的那首歌，男生的歌声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温柔又慵懒，令她久久不能平复心潮。但谁曾想，几个小时后，会是这样一个相隔的局面。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情严重到，姜祖熙不能亲口对她说，路辰也无法告诉她。 姜祖熙现在到底在哪里。 是家里的事？北城区的事？ 可是都没必要瞒着她。 除非，这件事非常危险，非常机密…… 景亦染的心脏忽然一揪。 会威胁他的安全吗？他会受伤吗？ …… 那晚在北城区，黑乎乎的枪口指着她，她虽然害怕，但是却坚信姜祖熙会带她安全离开。 但是这一次，如果他遇到危险，会不会有人来保护他，带他安全离开呢。 万一没有呢。 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那种强烈的无助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景亦染紧紧地包裹其中。此时，她的胸口仿若被一块千斤重石死死压住，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变得异常艰难，那股憋闷的感觉犹如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心肺，带来阵阵刺痛。 景亦染缓缓地低下头，将脑袋轻轻地埋进双臂之间。 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景亦染顿了下，随即慢慢抬头，目光略显无神，望了眼房门的方向，“进吧。” 景亦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我跟你同学的舅舅聊过了。” 他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冰凉平静，即使知道了什么事情，却仍然能控制住情绪。其实他已经快要抓狂了，在知道了自己的妹妹跟一个男生的关系暧昧不清时。但是没办法，他必须冷静。 景亦川垂睫，迈开脚步朝景亦染走过去，站在床边，语气阴沉，“跟我解释一下，你跟那个姓姜的什么关系。” 姜…… 姜祖熙。 景亦染的目光还悬在半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感觉到嗓子里似乎堵了什么东西，让她不仅喉咙难受，心也难受。 女孩的眼圈顿时红了，“哥哥……” 景亦川一怔，一秒之后，他瞬间上前，扶住景亦染的肩膀，“薇薇安？怎么哭了？” “发生什么了？”男人的眉紧张地皱在一起，手轻轻拍打着景亦染的背，“哥哥在，别怕……” 此时，向来运筹帷幄的总裁大人，竟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只能一昧僵硬地安慰，其他事情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景亦染的额抵在景亦川的肩头，只是小声地抽泣，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淌出一片水渍。 见此，景亦川的眉宇间一片阴郁，沉默了一会儿后，浅色的眼底划过暗色。他轻拍女孩的动作不变，只是安慰的语气却多了几分深沉，“跟那个姓姜的有关？” 景亦染不语，只是指尖抓紧了哥哥的衣服。 “……”景亦川抿唇，心中了然。他的面色有些冰冷，掺杂着几分怒意，目光飘远，似乎在生气地思量着什么。半晌后，他才压抑着愠气，低沉开口，“这样的话，你承认跟他的关系了？” 景亦染慢慢停止了哭泣，抬起湿漉漉的脸望着哥哥，用还带着哭腔的嗓音低声道：“如果我承认，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景亦川盯着妹妹那双哭红的眼，沉默许久。 景亦染只是垂下头，“帮我……找到他。” 另一边。 在山脚下的民宿院子内，姜祖熙刚从越野车上下来，就接到了路辰的电话。 “我嫂子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你赶紧想想怎么再瞒她几天吧。” 姜祖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睫沉默了几秒，“告诉她不要多想。” “她能不多想吗？”路辰唉声叹气。 “……”姜祖熙抬腕看了眼时间，随后淡道，“我先忙了。” 然后他没等路辰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姜祖熙收起手机，拿起车座上的登山包，甩在肩上，随后进了民宿。他办理完住宿，进入房间，把包里的装备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小姜，你到哪里了？”来电的是王局长。 “刚到山脚。” “好，你先在那个民宿里休息一下，过会儿会派人去接你，之后我们再开会。民宿老板是我们的人，你有什么需求就跟他说。” “行。” 挂了电话后，姜祖熙站在原地未动，神色有些黯淡不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联系人，沉默了几秒。随后，他还是抬起指尖点了下去。 电话刚响了一秒，就被立刻接起，一道略显紧张的女声传来，“喂，姜祖熙？” 姜祖熙低声“嗯”了声。 那头的女孩随即追问：“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你受伤了么？” “没事，我在山里，我没有受伤。”姜祖熙的语气很平静，“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生活学习就够了。今天打电话是告诉你我很好，另外……再听听你的声音。” 那边一顿。 姜祖熙轻笑了声，“不用紧张，我没那么轻易出事的。” “……” 姜祖熙的喉咙忽然有些发干，于是轻咳了两声，随后垂睫，“……那，我就挂了。” “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你才不告诉我，周末是你的生日么？”那头忽然道。 姜祖熙静默了几秒，随后刚想说什么，又听那边低声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过生日的。” “……好。” 对方挂了电话。 姜祖熙低眸，将手机淡淡从耳侧移开。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狗吠声。 周六下午，是沈知瑾把景亦染从学校接回来，送回景亦川的家里的。 景亦川虽然知道了姜祖熙和景亦染的事情，很是生气，但是顾及到商业往来，还是赴了晚会。他跟景亦染说会晚点回来，于是景亦染就自己做了些吃的。 大概11点多，玄关处传来声响，坐在餐桌旁边学习的景亦染立刻起身，去迎接哥哥。 景亦川见到景亦染走来，没什么情绪，脱下外套，淡道：“他今晚没来。” 景亦染早已料到，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帮哥哥把外套收起来。 紧接着，她又听哥哥不紧不慢地开口：“不过我倒是有听到小道消息，说他好像去了津西。” 第196章 离开(2) 景亦染的动作一顿。 津西？ 她知道这个地方，在京城周边。不过，她也记得，姜祖熙曾经提起过，那个地方有一个军事基地…… “哥哥，那……” “不行。”景亦川听都没听，就冷声拒绝，“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但是他可能有危险……” “薇薇安。”景亦川忽然回头，目光有些阴沉，“你管的太多了。” 景亦染一噎。 ……是。 目前为止，她和姜祖熙还仅仅是同学关系，顶多，有些暧昧。 哦，还接吻了…… …… 不行，不能坐视不管。 但是，她肯定不能从哥哥这里下手了。 景亦染垂睫，遮掩住眸底的一丝暗色，转身朝房间走去。 这时，景亦川站在原地，冲她的背影冷声道：“等一下，你和那小子之间的事，跟我讲清楚。” “……”景亦染转过身，声音闷闷的，“你不是都知道了。” “需要知道一些细节问题。”总裁大人两手抄进西装裤兜里，眉宇严肃，“他都对你做过什么？” “没有什么。”景亦染冷静道，“我们只是同学。” 景亦川冷笑，“你的同学可不是这么说的。” “……总之没有出格的事情。” “当真？” 景亦染点头，微微抿唇。 随后，她转身朝房间走去，“哥哥你早点休息吧。” 景亦川紧盯着女孩的背影，薄唇抿紧。 虽然他不太相信妹妹的话，但是看在她今天这么难过的份儿上，他不打算再追问。 只是那个男的竟然会让薇薇安这么伤神…… 总裁眯起眼，俊冷的眉宇间流露出厌怒的情绪。 回到房间，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放弃了联系姜叔叔的想法。 她蹙眉思索了一下，决定明天再找姜叔叔，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景亦染给姜父打了个电话，姜父让她来公司找他。 于是景亦染立刻乘车到了永恒大厦，跟前台说了声之后，一直来到大厦顶层。 一出电梯，立刻有助理来询问，并把她带到董事长办公室里。 景亦染一见到姜叔叔，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叙旧，直入主题，“叔叔，我听说姜祖熙他……” 话到一半，她又停下，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姜父。 姜父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原来，他没跟你说。呵，我想也是，祖熙这孩子从来不想让人操心，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所以叔叔，他真的去了津西么？在军事基地里？” 姜父皱眉，“已经传开了么？” “昨天他生日，本人却没到场，肯定会有很多人猜测。” 姜父沉吟了一会儿，“正如你所说，祖熙确实在津西，跟着北城区警局的人在执行一些比较机密的任务，过多不能再说了。希望你不要再对别人说起这些事，同时其他人那边，我会准备好说辞应付过去的。昨天生日会照常举办，就是不想让这件事被人知道，结果还是……” “叔叔你这么放心让他去了？”景亦染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姜父，低软嗓音透着几分错愕。 闻言，姜父倒是顿了下，随后重重叹了声气，“……我确实不想他去，但是谁能拗过他呢。不过你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最支持他的。” 景亦染一愣。 姜父起身，合上文件夹，“之前跟祖熙聊到你时，他总是说，你最懂他的追求。” “……”景亦染张了张嘴，却一时有些失声。 对啊。 原来的时候，不是她一直在他身边说，做什么都会陪着他，支持他么。 景亦染拧了拧眉，似乎有些懊恼，垂下睫毛，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他。” “我理解。”姜父朝她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比你更害怕失去他，不过，他并不是一只能养在笼里的鸟。”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姜父的眼底划过一抹哀色。随后，他掩饰神色，淡道：“没事，他跟我说过，不会上前线的，他也没那个资格。” “……” 景亦染凝眉思索着什么，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秘书进来，“董事长，裴小姐到了。” 姜父一听，立刻招手，示意他把人带过来，随后转头对景亦染说：“裴小姐是祖熙从小的朋友，这次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景亦染眨了下眼。 从小的玩伴，裴小姐……？ 不会是…… “姜伯父！”一道甜美的声音用急急的语气喊出一声，随后，一个娇小妙曼的女孩跑进房间，精致的单肩包在身后扬起，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阿灿哥哥呢？” “别急，依依。”姜父赶忙迎上去，“他还好着呢。” “可是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女孩泪眼婆娑地望着姜父，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吧嗒一声掉在地板上，“每年阿灿哥哥生日的时候我都会回来为他庆生，可是今年他却让我不要回来了……我当时就意识到出事了，可是怎么问他他都不说，我急得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问问您。” 姜父叹了口气，“祖熙确实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有空一定会跟你讲明白的。” 看着姜父和女孩一问一答，景亦染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阿灿…… 是姜祖熙的小名吗？ 还有，每年生日，那个女孩都会回来陪姜祖熙过生日。这么算的话，他们已经相互陪伴彼此许多年了。 感情也很深厚吧。 景亦染忽然轻笑了下。 这种问题还需要想么。 这时，姜父似乎想起来景亦染还在这里，于是向女孩介绍道：“哦，失礼了，这位是祖熙的同班同学，景亦染景小姐。” 女孩抬起雾气弥漫的眼眸，清澈又娇弱的目光望向景亦染，“姐姐好……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了。” 景亦染摇摇头，“没事。” 这时，姜父开口：“时间不早了，我马上要去开会，你们两个先在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伯父你先忙吧。”女孩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泪，露出一种孩童般倔强坚韧的表情。 景亦染收回目光，“好。” 姜父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一时有些安静。 景亦染走到沙发旁坐下，垂下睫毛，刚抬手挽了挽头发，就听站在不远处的女孩礼貌又小心地询问：“请问，我能问姐姐一些问题吗？” 景亦染一顿，随后抬头，“嗯。” 那个女孩慢慢走过来，坐在景亦染的身边，“刚才听姜伯父说，姐姐跟阿灿哥哥是同学，所以我想问，在学校里，阿灿哥哥过得开心吗？” “……”景亦染抿唇，“开心的吧。” “有好好吃饭吗？”女孩又问，“他有时忙起来，会忘了休息和吃饭的。” “……我觉得挺规律的。”景亦染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是不得不扯出一丝笑意，“裴小姐跟他关系这么好，这些事情怎么还需要问？” 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 “听姜祖熙提起过，刚才姜叔叔也跟我说了一下。” 裴依依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却透出几丝疲惫，“真是太失礼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裴依依，今年16岁。其实，自从上小学后，我跟阿灿哥哥的关系就没有之前亲密了，甚至随着时间流逝，我感觉我跟他越走越远。” 第197章 裴小姐 景亦染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叫他阿灿？” “啊，说起这个……”裴依依白皙的小脸上飞速闪过一丝红晕，“小时候不认识字，不知道阿灿哥哥的‘熙’字怎么念，后来他跟我解释了‘熙’的意思是光明，然后我就说我只认识‘灿’这个字，两个字意思很像，我就叫你阿灿哥哥吧，自那以后，这个称呼就保留下来了。” 小姑娘挠了挠脑袋，“不说我了，姐姐，你在学校里，是不是跟阿灿哥哥关系很好？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来这里找姜伯父问……” “我……”景亦染舔了下唇，“我是他的组长，他很多天没来学校，我只是礼貌地关心一下。” “哦。”裴依依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哀色，“都怪我，当初非要跟着阿灿哥哥去国外读书，没想到让他有些烦了，于是又留在国内了……姜伯父好不容易说服他去国外读书的。” 景亦染低声道：“他不是这种人，回国……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可是，如果他能留在国外的话，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事了……”裴依依的声音又逐渐颤抖，哭腔紧接着出来了。 景亦染抬眼，看到她黛眉紧蹙，卷曲的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滴，粉唇微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抿唇，“你别这样想。” 景亦染的指尖动了下，随后慢慢抬手，握住女孩的手，“他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她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景亦染的心尖一颤。 她看向女孩的脸，目光淡淡，却含着一丝清浅的忧伤。 裴依依是真的喜欢他。 为他落了这么多泪也不嫌多。 这还只是在今天，在这个办公室。 不知道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她又为姜祖熙祈祷了多少次。 景亦染垂下眼睫，一言不发。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景亦染回神，看了眼手机，发现是哥哥打来的，于是接起电话。 “哥哥……我在外面……嗯，好。” 简单几句过后，景亦染面色平静挂了电话，随后起身，“我可能要先走了。” 裴依依擦了擦眼泪，也站起身，“好的姐姐，我会帮你跟姜伯父说一声的。” 景亦染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办公室门外走去。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她又慢慢停下。 “……”景亦染微微侧身，似水的眸光安静地望向裴依依，“他会回来的，会再跟你一起过生日的。” 裴依依定定地看着她。 景亦染却低眸避开她的目光，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换了鞋子后，景亦染径直朝房间走去。 “薇薇安。” 景亦川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含丝毫情绪，迫使景亦染停下脚步。 她微微转头。 “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散步。” “还是跟那个姓姜的有关？” “……”景亦染有些不喜欢哥哥总是一口一个“姓姜的”，“他有名字。” 景亦川眯起眼，“你为了他，跟我顶嘴？” “……” “你就这么喜欢人家？他甚至都没跟你说他去干什么了，一昧让你担忧着！一个喜欢你的男人会舍得让你这样么？” 景亦染怔了下。 浅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景亦川因为愠意而微微扭曲的眉宇，一贯冷静漠然的眼睛却燃起了烈火，目光如鹰般凶猛，仿佛要射穿她的心脏。 她有些意外。 印象里，哥哥从来不会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景亦染沉默了几秒，垂睫，“哥哥，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有分寸。” “你已经不像你了。” 景亦染蓦然抬眼。 景亦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你从小是一个很冷静的人，这几天的你却魂不守舍……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最后一句话讲出来，语气很轻，声线还有些颤抖。 一字一句飘飘地落在景亦染的耳中，让她的眼睫毛轻微抖动了下。 女孩轻轻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 安静了几秒钟后，她上前几步，抬起胳膊环住哥哥。 “没事的哥哥。”景亦染的脑袋贴在景亦川的胸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平缓，“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顿了顿后，她忽然道：“你想知道，我独自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故事么？” 景亦川被妹妹软软地抱着，怒气早就消了一大半了，此时她又很温和乖巧地主动提起她的经历，这让景亦川更是没脾气了。 他闭了闭目，轻叹了声，“拿你没办法。” 景亦染拉着哥哥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茶给他，随后略显严肃地说：“首先，我要说的事情都是过去发生的，其次，你不能对现在的我生气，好吗？” 景亦川只是皱眉。 “当你默认了。”于是，景亦染开始娓娓道来。 景亦川全程眉头紧缩，黑着一张脸，中间差点有几次绷不住了，都被景亦染硬生生按了回去。直到景亦染完全讲完，景亦川才压抑着怒意开口：“你疯了么？” 景亦染眨了眨眼。 “那么危险的事你竟然才告诉我……” 景亦川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两人明明在一个城市里，但却对妹妹的事一无所知。好几次，她差点就没命了！ 要是真发生了意外，他该找谁怪罪？！ “我好端端坐在你面前呢。”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其实也多亏了姜祖……”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景亦川猛地起身，呼吸有些重，像是怒气上头了。他径直走向小吧台后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酒。 景亦染站起身，望着哥哥。 原本，她是想通过这些事，让哥哥对姜祖熙的印象有所改观。虽然，哥哥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景亦染垂睫，眼底划过淡淡的痕迹，随后瞥了眼时钟，“我们几点吃午饭？我去买点菜。” 景亦川还在生气着，没有回应景亦染的问题。 于是景亦染打算自己去买点菜。 前几天她学习之余，在网上学了一些菜的做法，今天打算尝试一下。 “哥哥，下午有周测，我要早点去的。”出门之前，景亦染嘱咐了一声。 景亦川还是没吭声。 景亦染刚打开门准备出去，身后忽然传来总裁冷淡的声音，“等下。” 景亦染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景亦川冷着一张脸快步走来换鞋，“我跟你一起去。” 第198章 买菜 景亦染还没说什么，就又听他冷冰冰地补充：“免得你再出事。” 景亦染：“……哥哥，只是买菜而已。” 景亦川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她，没有开口，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随后跟在哥哥身后。 买菜的小店在离小区不远的地方，散着步就可以过去。早上的时候天气就有点阴沉沉的，等两人刚走到楼下，天空竟然突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幸好，景亦川带了把伞。 他撑开黑色的伞，遮蔽在两人的发顶上方，伞蓬稍微朝景亦染那边倾斜了一点。 “走吧。” 景亦染却望着这场小雨安静地滴落，浅色的瞳仁颤动了一瞬，似乎思绪飘远，忆起了什么。 见妹妹迟迟没有反应，景亦川拧眉，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在想什么？” 景亦染回神，垂下眼，“没事，走吧。” “……”景亦川移开目光，浅而纯的眸光泛着冷色。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除非妹妹自己想说。 两人慢慢走向小区外面。 虽然下雨，但卖菜的小铺子里还是有不少爷爷奶奶在挑挑拣拣。他们大多数也是住在旁边的小区里，碰见面熟的人还会彼此打声招呼。 “哟，小景，你也来买菜呀。” 景亦川跟妹妹刚刚走进店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年迈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一位老婆婆刚刚收了伞，正往店铺里走来。 “赵婆婆。”景亦川认出了对方，于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赵婆婆点点头，随后目光又转向他身旁的女孩，“哟，这位可面生呐……” “我妹妹。” “我说呢！”赵婆婆笑了笑，“你们两人眉眼这么像。” 景亦染微微一笑，“您好。” 赵婆婆端详了几秒她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小姑娘生的真俊俏，看着比你哥哥柔和多了，有对象了吗？” 景亦染还没来得及开口，景亦川就先一步淡道：“她还小，不考虑这些。” 紧接着，总裁瞥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赵婆婆，我们先买菜。” “好好，你们忙。”说罢，赵婆婆也转身去挑菜了。 景亦川走到红辣椒前，随意看了几眼，然后挑了几根。 景亦染递给哥哥塑料袋，同时问：“刚才的婆婆我在电梯里见过，她跟我们住一栋楼么？” “她的小儿子跟我们住一栋楼。”景亦川低头挑着菜。 正说着，旁边忽然闪过来一个人。 “兄弟，这么巧，你也来买菜？” 这声“兄弟”有点耳熟，景亦川微微抬眼，瞟了眼身旁的人。 “哟，兄妹两人一起来买菜啊，多么温馨的画面……” 景亦染：“……” 这时，赵婆婆慢慢走过来，“哟，向寻呐。” 向寻回头，“赵婆婆您也在啊，我跟赵仰约着去健身房，他半天没回复我，我以为他跟您在一起呢。” “赵仰说中午跟朋友出去吃饭呢。”赵婆婆捶了捶腰，“我自己来买点菜，回去简单吃点。” 景亦川拉着景亦染的手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他快速结账，随后走出店铺，撑开伞。 “阴魂不散。”路上，景亦川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景亦染抬头，“你说那个男人？” 景亦川轻点了下头，“每天上班都能撞见他。” 说罢，他侧头看向妹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离他远点。” 景亦染点头。 下一秒，景亦川的手机响了，是一通来自公司的电话。 他接通后没什么反应地听了几秒，随即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景亦染见他很快挂了电话，便问：“公司有事？” “嗯。”景亦川脸色平静，收起手机，“送完你上学，我去趟公司，晚上沈知瑾接你。” “其实我可以住校……” “不行。”景亦川迈开脚步，朝前走去，“只要你在京城一日，就必须在我的身边。” 景亦染抿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上哥哥的步伐。 回到家里，两人简单做了午餐，吃过之后，各自回房忙自己的事情。 景亦染看了看书，复习了一会儿，景亦川则一直坐在笔记本前，锐利的目光注视着电脑屏幕。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五点，景亦染坐着哥哥的轿车回到了学校。刚进了班，汪栀纯立刻凑了过来。 “哎，景亦染，我听说姜祖熙去津西了？” 景亦染一顿，“你怎么知道？” “路辰说的。” 景亦染眨了眨眼睛，“你们和好了？” 汪栀纯的脸色一僵，面上闪过一片不自然的粉红，“没。只是他有时会来骚扰我，顺嘴说了一些事。” 景亦染望着她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淡道：“姜祖熙确实在津西，但是不要外传，姜叔叔说他会把消息封锁的。” “你还跟姜叔叔说了这件事？” 景亦染点头，“今天早上我去找了姜叔叔。” “今天早上？那你一定跟裴依依遇见了。”汪栀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她是姜祖熙的青梅竹马……你什么心情？” “平常心情。”景亦染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汪栀纯跟上去，“你别担心，我很早之前就问过路辰，姜祖熙对裴依依没兴趣，顶多，是兄妹之情。” 景亦染垂睫一笑，没说什么，目光却轻轻掠过后桌的位置，眼睫毛抖了一下。 谁陪着他都可以。 只要他能平安回来。 周测完，景亦染去办公室去取学习小组要用的花名册，不经意间听到老师谈话，说高三一班的表演在校庆得了第三名…… 想起校庆的表演，景亦染飞速垂下眼，试图掩住眼底的一抹淡红色。她收起花名册，随后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那场一个人的表演，那个陪她合唱的少年…… 景亦染抓着花名册的指尖收紧了些许，轻呼了口气。 呼出的热气融入深秋的冷空气中，产生白色的雾气，又一瞬消散了。 景亦染慢慢驻足，眸光凝在走廊的一角。 那是她和姜祖熙经常一起闲聊的地方。 懒懒像一只慵懒的猫，他们趴在栏杆上，目光越过走廊，投向远处的世界。有时她会轻声诉说着远方的一片云，描述它的形状、颜色和飘动的轨迹，或者一只飞翔的鸟，细说它扇动的翅膀，以及空中的姿态。然后，她的视线又会落在矮房的墙皮以及大厦的塔尖，远远观察着墙皮的剥落和褪色，感慨建筑的磅礴气势。 每当这个时候，那个男生就会十分安静地待在她身边，幽湖一样的眼眸露出温和的光，循着她的话语移动目光，给予景亦染细致的回应。 如今，这一角已经空无一人，但又似乎还残存着某人的身影。 “……” 景亦染转头看向走廊之外。 漆黑的夜空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没有月亮和星星的点缀，市里的霓虹灯却像璀璨的宝石般依旧耀眼夺目，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照亮。 第199章 真理 晚上下了课，景亦染背着书包独自朝校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匆匆地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嗨。” 景亦染转头，文琦的脸映入眼帘。 “我办理了走读，明天也回家，咱俩一块儿走吧。” 景亦染顿了下，随即点头。 文琦走在景亦染身侧，安静了几秒，忽然开口：“你最近不开心？” 景亦染摇摇头。 文琦抓了抓头发，“感觉你不像校庆彩排的那段时间一样了……是因为姜祖熙么？” 景亦染笑了下，“我们两个没什么。” “啊，其实你再怎么说，大家也都不会信的……没关系，我们都懂！”文琦冲景亦染眨了眨眼睛。 景亦染站定，身子正对着文琦，抬指轻轻挽起被风吹乱的鬓发。 文琦也停下脚步，“怎么……？” “谢谢你关心我。” 文琦愣了下，“……哎，都是小事，同学嘛。” 景亦染却摇摇头。随后，她望了眼路边，“你怎么走？” “我骑自行车。”文琦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自行车，“我家离学校不远。” “路上小心。” “好，明天见。”文琦朝景亦染挥了挥手，随后走向自行车。 景亦染转身走向路边的黑色宝马，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她刚上车的时候，沈知瑾正拧眉盯着手机，周围气压很低。后来注意到景亦染坐上了车，沈知瑾才稍稍松了下眉头，抬眼扫了下她，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也不知道是谁唱的一首苦情歌，缓缓地从音响中流淌而出。 景亦染看了眼音响，又看了眼他，“怎么了？” 沈知瑾没出声，半晌后，他启动轿车，“刚在公司，跟你哥吵了一架，然后又在电话里跟你妍妍姐吵了一架。” 景亦染略带怜悯地看着他。 沈知瑾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得轻笑了声，“不用可怜我。男人嘛，生活里的难处无非就是工作和感情。” 景亦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跟我哥哥因为什么吵架？” “一些项目合作上的事情……”沈知瑾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漫不经意回答她，“不用管了。” “你跟我讲一讲，或许我还能帮你们调和矛盾。” 沈知瑾又是一声轻笑，“你？一个高中生？别开玩笑了……呵，跟薇薇安聊过天之后，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景亦染拧了拧眉，“我没开玩笑。哥哥除了不让我离开他身边之外，其他都很听我的话。否则我怎么可能回到学校？” 沈知瑾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他安静了几秒钟，似乎在思索，随后淡道：“那你就替我跟他说一句，别太固执，河里那么多鱼，这一条钓不上来，会有下一条的。” 景亦染微微挑眉。 等到她回家后，她把沈知瑾的话重复给了景亦川听。 景亦川当时坐在客厅里，听到玄关传来响声，还未开口询问，就看到妹妹快步走来，对他说了句莫名其名的话。 景亦川怔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可奈何，“你怎么又插手这些事……” 景亦染沉默了下，随即慢慢放下书包，坐在了哥哥旁边，轻声开口，“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些……利益，而陷入一种漩涡里。” 景亦川盯着她的脸，瞳仁似乎抖动了一瞬，如鹰的目光直逼着景亦染的心脏。 景亦染被看得心跳停了一刻，随即又恢复正常。她面色平静，直迎景亦川的目光，“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你的。” “……什么事情？” “一些……嗯，比如说，章家，章初哲。” 景亦川不再说话。 景亦染蹙眉，眸色有些深邃。 虽然沈知瑾那时告诉她，耳听不一定为实，但是景亦染也知道，胖三和高求之间的谈话没必要弄虚作假。那些内幕，即使听后再怎么震惊和难以置信，她也必须接受。同时，她也不希望哥哥再有那些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景亦染垂睫，低声道：“章家一直做的是外贸生意，而哥哥的公司大多做的是国内的生意。章家想进攻国内市场，哥哥怕他们抢占你们的市场份额，所以在他们成立项目组的时候，你安排间谍拖住他们的进程，引起内讧，最后让他们跟合作商不欢而散，甚至叫人在网上炒作抹黑他们的品牌，后来又……” “够了。” “后来又升级到人身攻击，对章初哲以及他的家人进行隐私曝光……” “我说够了！” 景亦染蓦然止声。 景亦川微垂着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憋了很大一股气。 垂在一旁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景亦染的目光掠过他的手，随后抿唇，轻声道：“……我知道有些事跟你无关，也知道有些事像弦上之箭迫不得已，但是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 “我为的是公司的利益。”景亦川忽然抬头，语气强硬。随后，他站起身，面色阴沉，朝卧室走去，“你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快去休息吧……” “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景亦川倏地停下，像是愣住了一般，站在那里。 景亦染的眸光凝在他的背影上，浅浅的眸色似乎蒙上了一层雾，轻蹙的眉诉说着心中的难过和不解。 “自从你回来那天开始，你的眼神就没有以前的那种光泽了。” 回来的那天。 这几个字进入景亦川的耳中，在他的心尖上飘了几圈，扰得他的心脏颤了几下。 “……”景亦川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快去睡吧。” 景亦染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地止住了。她低头，慢吞吞拿起沙发上的书包，“晚安。” “晚安。”景亦川垂睫。 景亦染单肩背着包，一直走到走廊的中端，书房的门前，回头，看到哥哥还安静站在那里。 “薇薇安。”男人突然低沉开口，“有时，我们把世界看错，反说它欺骗了我们。” 景亦染愣了下。 这句话是泰戈尔的名言。 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小时候，哥哥说过的泰戈尔的另一句名言——“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 静默了片刻，景亦染面无表情地叹了声，“我知道了。” “但是，”她又淡道，“你也应该听过另一句话，‘真理是严酷的，我喜爱这个严酷，它永不欺骗’。” 景亦川沉默。 “什么是你的真理呢？” 问完这句话，景亦染转身回到房间。 景亦川的目光则移向走廊的方向，深色的眉紧紧锁起。 如果担心世界会骗你，那么就去相信真理。 “……” 他收回目光，面色有些阴郁，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什么是他的真理呢…… 第200章 弱小与强大 景亦川只知道，唯有强大，才能不被欺辱，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如果非要有一个真理，那么对于他来说，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景亦川走进卧室后，原本漆黑一团的房间逐渐亮起暖色的光。他立在门口，冷眼看着这间屋子。 记得那时，囚禁他的屋子比这间卧室小多了。屋子的墙壁由粗糙的水泥砌成，冰冷而坚硬，整个空间又狭小局促，给人一种压抑和窒息的感觉。墙壁的高处开了一扇小铁窗，宛如一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被囚禁者的一举一动。阳光透过铁窗洒下微弱的光线，指尖触之，却毫无温度。铁门就在铁窗的对面，门上开了一扇小的滑动门，大小只是刚好能把食物送进来。 在这样幽暗且寂静的环境里，十几岁的景亦川缩在角落的铁床上，不知道被封禁了多少个日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到这个屋子里的，只记得他在去妹妹学校的路上突然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已经身处这间冰冷逼仄的房间里。墙角上被安装了一个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没日没夜地亮着红点，紧紧盯着他。 景亦川曾尝试着逃出去，却被从摄像头里传出的声音阴森森地威胁。 “好好给我待在这里！你若敢反抗，那你亲爱的妹妹可就……呵呵！” “不准动她！”景亦川死死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声音却很坚硬，“什么事都可以冲我来，我妹妹她还小。” “呵呵呵……”摄像头里的人在低沉地冷笑，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嘲讽，“只要你乖乖的，你妹妹就暂时安全，毕竟留着她还有用呢。只是，如果你敢踏出这里半步，我敢保证，即使你回到那个家里，你可爱的妹妹也不会再亲近你半分……懂吗？” 闻言，景亦川的瞳孔倏地一缩，“你要做什么？” 摄像头却不再传出声音，宛如一只毫无生气的空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景亦川。 景亦川的身体还在颤抖，随后忽然感到胃一阵收缩，下一刻竟干呕起来。 “唔……” 他扶着墙，慢慢坐下。 到底是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景亦川努力回忆着被囚禁到这里的一些细节，却发现无济于事。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很清楚。 从绑架到关押一气呵成，这不是普通的人能做到的。 尤其是这间屋子。 景亦川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 特意修建的水泥房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安装了固若金汤的铁门铁窗，甚至还有时刻监视着房间内部的摄像头。而屋外安静得仿若时间都停滞了，连那细微的风声都难以听到，整个世界都被寂静所笼罩。 如此齐全的装备，怎么可能不是专业人士所为？ 只是，为什么要选择他？ 或者说，为什么要选择景家？ 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虽然绑架了他，但是那些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索要赎金。并且，他们也只是关押他，没有立刻杀掉他或者伤害他，甚至也没有逼问什么东西。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景亦川每日每夜都在思考，同时，他也不得不安分地待在这间水泥屋里。 对他而言，自身的安全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要妹妹好好的，只想要家里平安无事。如果以后真没有回去的可能的话…… 每次一想到这里，景亦川本就焦虑恐惧的心情就更加的暴躁。他狠狠地把拳头砸到墙上，生硬的疼刺激着他的大脑，却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妹妹还小，遇到事还不能独自解决，需要有人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必须要回去。 此时，景亦川的脑海里只萦绕着一个念头，就是要活着回去。 “……” 少年攥紧了拳头，指尖已经深深陷入了肉里，却丝毫不松手。 他不仅要活着回去，还要让这种事情，在以后绝无发生的可能，要让任何人，都没有机会能威胁到他。 ………… 时间在日月交叠中流逝，景亦川沉默地活在这间屋子中，每日有人送来三餐和生活用品，他也小心谨慎地探寻着逃跑的可能。 直到有一日。 景亦川以为外面在下小雨，因为今天没有阳光，而且铁窗外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饭点已经过了很久了，却依旧没有人来送饭。 这时，他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导致那些人的行动被打乱。 于是景亦川抬头看了眼监控。 监控依旧开着。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慢慢走到铁门前，指尖轻轻搭上门把。 监控还是没有反应，没有传来他预想之中的呵斥声。 因此，景亦川更加坚定了他刚才的想法。他立刻把床推到铁窗下，随后站在床上，眺望起铁窗外的世界。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林子，林子与房子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由砌起来的矮小的石墙隔开。 不过，外面并没有下雨，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来自林子的深处，一直隐隐约约传过来。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景亦川立刻跳下床，把床奋力推回原位。刚做完这一切，铁门就忽然敞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一个蒙着面罩，拿着手枪的男人。 凉丝丝的清风穿门而过，携带着林间特有的清新气息，吹在景亦川的身上，让他微微愣了下。 “快走！”那个男人低吼道，随即抓着景亦川的肩膀，拿枪抵在他的后脑，命令他走在前面。 景亦川锁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地听从男人的命令，走出了屋子。 他的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男人领着他走出了小屋所在的院子，随后上了一辆越野车。车内有几根麻绳，男人用它们把景亦川的手腕绑住，同时命令景亦川老老实实待在后座。 “我们去哪里？”景亦川问。 男人的双目具有十分的血性，目光如箭一般射向景亦川，“不该问的别问！” 景亦川闭上嘴。 他坐在后座，男人坐在驾驶座，驱车迅速地离开这里。 因为后视镜能让男人清楚地看到景亦川的一举一动，所以景亦川只能小幅度地观察着窗外的世界和车内的模样。 他看到车子驶入林间的一条野路，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除此之外杳无人迹。 景亦川的心沉了下去。 说不定，目的地又是另一座封闭狭小的屋子。 “……” 他的目光落回车内。 这时，景亦川忽然注意到，前方的车座之下，似乎有一片金属的零件，在阴暗中散发幽弱的光泽。 第201章 弱小与强大(2) 看起来像是某个武器上掉落的碎片。 “……” 盯着那块残片，景亦川的心里慢慢有了主意。他微微侧目，瞄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这时，前方的路有一个大转弯，车内的人受到惯性使然，身子都向右侧去。景亦川趁机倒下身去，靠被绑住的手去够那片金属。 但是没能成功。 景亦川不愿放弃，等待时机，在第二次大转弯时，他几乎躺到了车座下，终于把金属片夹在了两指之间。 “喂！你干什么！”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景亦川不寻常的举动，怒吼一声。 景亦川的指尖抖了一下，“……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有些虚弱，刚从你转弯太快了，我没撑住。” 男人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路，不再说话。 景亦川暗自松了口气。随后他垂睫，目光落下，将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金属片上。 少年的指尖灵活，夹着锋利的残片开始磨割麻绳。 但是，绑在手腕上的麻绳粗而紧，光凭他这小小的金属片，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割断。 正当景亦川的额角冒出薄汗，心里开始有些着急的时候，路旁突然响起一声枪声，随后不知怎么回事，车身猛烈地震动了下。 “操！”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破口大骂一声，随后看了眼倒车镜，咬紧了牙根，“他娘的，有埋伏。” 他拿起一旁的对讲机，对着机器急迫地说了几句话。 景亦川第一次感受到真枪实弹的震慑力，一时间怔了几秒，不过很快他回神，把身子伏倒在车座上。 驾驶座的位置刚好挡住了他的手，在男人那里形成了视野盲区，他趁机把手上的动作幅度加大。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声响震彻树林，其中一枪似乎打偏了，而另一枪却完美地击破了越野车的轮胎。于是越野车的前进路线开始左摇右摆，把本来胃里就没有东西的景亦川摇得快吐出胃酸了。 他滚落到车座下，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地喘息着。 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准备反击了，掏出枪袋里的手枪，冲车窗外开了几枪。 这时的车子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无法再向前行驶一步。 男人火速下了车，随后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把景亦川拽了出来。 “走！” 男人拽着他的胳膊，快步走下小路，一直走向树林深处。 景亦川此时不敢再轻易继续割绳子的动作，只得先跟着男人走。此时他的脑袋晕乎乎的，走路也摇摇晃晃的，想必是太久没进食，体力不支了。 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狠狠剐了眼他，随后警惕地环顾了眼四周，随后把枪放回枪袋里，“你趴我身上，我背着你走。” 他把背部明晃晃地露了出来，同时露出来的还有黑乎乎的枪把。 景亦川盯着那把枪看了一秒，随后没有丝毫犹豫，趴在了男人身上。由于他的手还被绑在身后，所以姿势有些滑稽，还有些不稳，只能两腿夹住男人的腰。 男人也俯着身前进，两手把着景亦川的腿，防止景亦川滑落下去。 毕竟是上头的命令，要把这个小孩带回去，还是不要有闪失的好。 即使在男人的背上有些颠簸，但景亦川的手还在不停地割着绳子，直到最后的时刻，绳子已经松动，他静静握住麻绳，等待一个时机。 景亦川向男人的腰部瞥了眼，看清了枪的位置，随后在男人低头，正要从一根低矮的树枝下走过时，他举起金属片，猛地插入男人的脖颈。 “啊！”男人一声惨叫，把着景亦川的双腿的手猛然松开，景亦川顺势落在地上，同时趁男人去捂脖子的空档，一把抽出男人腰间的手枪。 男人震惊地瞪大眼睛，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景亦川，还未开口，就看到景亦川两手举起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 一声枪响过后，男人缓缓倒地。而景亦川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脸色有些苍白。他的眸光闪烁了几下，盯着地上的男人。 “……” 几秒后，景亦川立刻动身，朝前方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再也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树停下。 这时，他才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栗。 景亦川愣了几秒，突然松开手里的枪，双膝缓缓跪地。 那把手枪掉落在长满草的泥土地上，携带着硝烟味的枪身沾染上了几分青草的新鲜气味。 “……” 景亦川垂头跪着，望着自己的双手。 骨节分明的手上，明明只有几道带血的划痕，以及麻绳勒出的红印，但少年却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血色如彼岸花般盛开的如此绚烂，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 景亦川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握紧了拳头。随后他撑地站起，捡起那把枪，继续向前跑去。 一个人穿梭在这片陌生而寂静的树林里，景亦川直到太阳落山，才走到一条小河边。他俯身，捧起河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河水冻得他清醒了许多。随后少年站直身体，眺望了一眼落日的方向。 以宏大的斜阳余晖为背景，一抹孤烟悠扬升起。 景亦川微微眯眸，握紧了手里的枪，随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到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不见，远远地，景亦川终于看到了一条笔直的大路。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条路，沿着路边一直朝一个方向走，走到再也走不动时，一座亮着灯的巨大幕板映入眼帘—— 欢迎来到津市！ 当这几个字清晰地进入眼睛里的时候，景亦川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感，仿佛是在水底挣扎了许久后蓦然浮出了水面一般，可以大口地呼吸空气了。 身后的路上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躁动声，传入景亦川的耳中，让他的神经又倏地紧绷起来。景亦川下意识地想要躲进路旁的灌木丛里，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迈开。等到那辆拖拉机驶过来时，他已经完美地隐身了。 拖拉机上坐了个老伯，戴着一顶草帽，正不急不缓地朝前进。车前的大灯把大路照得亮晃晃的，这时，景亦川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交警，正骑着摩托车往这边来。 这一刻，景亦川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彻底落地了。 他站起身，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手里的枪狠狠抛向树林深处，随后大步朝交警走去。 再后来的故事就可想而知了，他换掉了脏兮兮的衣服，在警察的安排下回到了家，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冲到妹妹的房间，看一眼他一直牵挂着的小女孩。 妹妹小小一个，安然无恙地睡在床上。 这一幕明明如此寻常，落在景亦川的眼底，却让他的心脏剧烈地颤抖起来。 还好。 一切都还好。 后来，妹妹醒来，激动地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家里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时，他却愣住了。 也是那一刻，景亦川终于明白，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 “……”沉默之后，景亦川深深地望着妹妹，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在家里，薇薇安，那就是我。” “什么？怎么可能……” “……” 景亦川当然不能告诉她那些恶习肮脏的事情，妹妹年纪这么小，根本理解不了他经历的那些。而且，他也无法保证如果说出来，会不会威胁到妹妹以后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景亦川没有告诉警察有关他的经历，他怕这些事传到父母那里，会让他们反应过激，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和工作，也怕他们追究到底，引火烧身。 能拿到枪的，都不是小角色，那些人身份不明，意图不明，如果他们主动招惹，不知道下场会如何…… 眼前又一晃而过那个男人的死状，景亦川的心跳蓦然停顿了下。 “……” 下一刻，他忽然捏紧了拳头。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失去好不容易回归的生活。 不能失去陪在妹妹身边的日子。 第202章 强大与弱小(3) 思绪到这里，就停止了。 景亦川没什么情绪地眨了下眼，随后反手关上了房门。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上床。 房间的灯慢慢变暗，几秒钟后，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夜灯开着。 景亦川平躺着，毫无困意地盯着天花板。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追查那些人的踪迹，但由于掌握的线索太少，又不愿意让他人掺和进来，所以进展得很慢。但是他相信终会有头绪的，因为这样一群人一定不会凭空消失。 如此分工明确的组织，有人负责绑架，有人负责悄无声息地接替——景亦川一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如此熟悉他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细节，能轻而易举地代替他生活在景家那么长时间。 他试图寻找过那个人，可是那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那个男生在离开时，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以至于景亦川带着一身伤痕回到景家后，景父景母竟没有怀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好好养伤。 回忆起当时父母的状态，景亦川不由得又皱起了眉。他坐起身，到茶几旁倒了杯水，淡淡喝了口。 幽深的眸光平和地落在窗子旁的夜灯上，景亦川站在那里，思绪飘远。 目前为止，他手里的线索零零散散，唯有一个让他比较怀疑。 当时他逃出那个地方之后没多久，网上就有一个新闻传出，刑警部队在京城北郊将一个国际犯罪组织击破，但几个犯罪头目却逃亡海外，未能落网。 景亦川能把这个新闻和他的经历联系起来的原因，是他在新闻上看到那些人戴的面罩，跟当时带他走的男人的面罩一模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所有的犯罪分子都喜欢戴着黑面罩，遮住脸和脖子。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让景亦川一直关注着这则新闻的动向，但在近几年，消息一直断断续续的，可信度也有待商榷……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上安静地躺着一条信息。 景亦川回神，淡淡瞥了眼手机。他拿起来查看信息，看到是妹妹发来的。 她说，妈妈刚才给她打电话，问他们过段时间会不会回去看看。 景亦川随即查了查行程，简洁地回复了个“好”字。 景亦染立刻发了信息问—— 你怎么没有睡？ 景亦川敲了几下键盘—— 你不也没睡？ 那边停顿了几秒，随后又发来信息—— 我在看书。我过段时间就要期末考试了，可能没有时间回去。 景亦川皱了皱眉，然后回复—— 那就等你考完试。 那边不回答了。 景亦川走向自己的床，没什么情绪地把手机放在床头，随后躺下休息。 第二天。 景亦染回到学校，上完了早读后，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告诉她说姜祖熙请假后，一班学习小组成员的位置空出来一个，打算再找一个补上。 “……”景亦川垂下眼，面色平淡地拿起成绩单看了看，“要不，徐书……？” 徐书在这几次周测里成绩都不错，还很稳定，坐在他的旁边，景亦染觉得他态度也挺端正的。 李老师点点头，表示同意。 徐书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时间有些发懵，似乎没料到自己也能进入学习小组。反应过来后，他两手合掌朝景亦染道谢。 景亦染一顿，“怎么了？” “谢谢你替我说好话。”徐书真诚道，“你肯定在老师面前提了我，否则老师根本不会想到我，也根本不可能让我加入学习小组。” 景亦染摇头，“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跟我没关系。” 她整理起桌面上的书，徐书盯着她的举动看了几秒，忽然一拍大腿，“哎呀！” 景亦染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徐书慌慌张张地在书包里找寻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景亦染。 “对不起啊，这是姜祖熙校庆那天让我交给你的，我刚才才想起来……”徐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景亦染。 景亦染接过那封信，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用指一点一点地把信抚平整。 看到这一幕，徐书更加自责了，“这……真的很对不起，要不我去买个新的信封，你把它换上……” “不用。”景亦染把信封夹在书里，语气平淡，“没关系的。” 徐书还是放不下心，欲言又止。 这时，文琦过来找景亦染，把她叫走了，于是徐书只能暂时搁下这件事。 后来的日子，一切事务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景亦染每日很平淡地上课下课，吃饭睡觉，跟以往没有两样，似乎完全没有被姜祖熙的事打乱生活的节奏。 但汪栀纯却有些担心她。 一次下课后，景亦染正要去办公室问题，汪栀纯跟上去叫住了她。 “景亦染，咱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出去背书怎样？” 景亦染闻言，思索了一下，便点头道：“好。” “哎，还有，这周周末咱俩出去玩呗，我一连好几周都在家学习，快把我憋坏了。”汪栀纯撅起小嘴，对当下生活的不满全都表露出来。 景亦染犹豫了下，“我不知道我哥哥会不会同意。我把之前遇到的事告诉他之后，我出去买东西他都要跟着。” “啊？你把那些事告诉他了？” 景亦染点头，“不告诉他的话，我总觉得心里过不去。” 汪栀纯叹了口气，“也是，你哥哥那么关心你……那怎么办？周末不出去玩啦？” 景亦染想了下，“你要不要来我哥哥家？” “呃……”汪栀纯面露难色，“这个嘛……” 对于那个男人，她还是有点怕怕的。 见汪栀纯这么为难，景亦染抿唇，“那就算了，我回去跟哥哥说一声，或许他会同意。” “那好……如果真的不同意的话也不必勉强的。” 景亦染点头，随后，她一个人前往办公室。 走廊上，舒朗从前门出来，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景亦染。 他看到景亦染后微微一顿，眸色隐晦地闪烁了几下。 景亦染对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舒朗却叫住了她，“景亦染。” 景亦染停下脚步。 舒朗的眉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犹豫，但是下一秒他又坚决起来，话语脱口而出：“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 “那些匿名的信……或者说，情书。” “……” “那天校庆的时候，姜祖熙都告诉我了。” “……” “没事，我知道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舒朗笑了笑，“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确实喜欢你，从你刚来学校的时候，从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开始。” 第203章 秋末 景亦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她只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没什么对不起的。”舒朗轻笑了下，“反正现在也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呃，不过，你跟姜祖熙……” “我们没有谈恋爱。”景亦染淡道，“不过我确实喜欢他。” “……”舒朗望着景亦染，沉默了瞬。 景亦染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书，“我还要去找老师。” “哦，好。”舒朗侧身让开路，“不打扰你了。” “没有打扰。”景亦染摇了摇头，随后从他身边经过。 舒朗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的背影，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似乎有些不甘，却又无奈。 模样如静水般平淡冷静，语气似清风般不紧不慢，给人的气质恰似幽谷百合般安静自然。 不知为何，舒朗有种预感，他可能再也遇不到像景亦染这样的女生了。 下午大课间，景亦染和汪栀纯约定好去树林里背书。景亦染知道有一个地方很少有人去，而且有长椅可以坐。 来到那里的时候，汪栀纯边打量着四周，边好奇景亦染怎么会知道树林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景亦染坐在长椅上，翻开书，“上次跟姜祖熙散步路过这里，就知道了。” “你俩在学校光明正大的约会啊？” “没有。”景亦染捏了捏鼻梁，“就是……碰上了，然后一起散步回教室。” “你们回教室走这条路？” “……” “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好了，”景亦染终于抬眼看了眼汪栀纯，“背书。” 见她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汪栀纯摸摸下巴，露出一丝八卦的笑容，“你们……不会来这里亲小嘴吧？” “……”景亦染终于忍不住合上了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跟路辰一样。” 汪栀纯的脸顿时爆红，“说什么呢！”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们在……” “停，打住！”汪栀纯抬手示意她闭嘴，干咳了两声，“结束这个话题。” 景亦染低头，又翻开了书。 汪栀纯终于也坐了下来，挨着景亦染，翻开了课本。 两人出声背了会儿书。 天色逐渐黑透，幸好还有路灯在旁边照亮着两人的周围。 汪栀纯搓了搓手，对着手呼气，“快下雪了吧。”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雨夹雪。”景亦染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声音淡淡。 “这样不就不用做课间操了？真好，嘻嘻。” 景亦染看了眼腕表，随后拿着书站起身，“差不多时间了，我们走吧。” 汪栀纯也跟着站起来，“好。” 两人原路走出树林，刚走到大路上的时候不巧地碰上了秦喻和简沫两人。 秦喻眼尖地看到她们，随之又看到了她们手里的书，于是立刻猜到了汪栀纯和景亦染刚才做了什么。她转头就对身边的简沫说：“明天大课间我们去小树林里背书吧。” 简沫顿了顿，飞速扫了眼前方的汪栀纯和景亦染，“……好。” 两人若无其事地走过景亦染和汪栀纯的身边。 “学人精。”汪栀纯忍不住朝两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哎景亦染，如果她俩也去了那个地方，那我们怎么办？” 景亦染思索了下，“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 两人慢慢走回教室。 还有几分钟才正式晚读，但班里的同学都已经差不多站了起来。 景亦染走回座位，刚想换一本书读，却蓦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信封。 “我给你买的。”旁边的徐书小心翼翼开口，“表达我的歉意。” 景亦染叹了口气，把书放下，“其实真的不用。” “不行！”徐书坚决道，“首先忘了把信给你就是我的错，而我保存这封信的时候又把它弄皱了，这就是错上加错了。” 看他如此坚持，景亦染也不再说什么，把信封跟姜祖熙的信夹在一起，避免被弄皱。然后，她重新拿起书。 晚上回到家，景亦染跟景亦川说，周末想跟汪栀纯出去转转，果不其然的，景亦川拒绝了。 “你现在只能两点一线。”景亦川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笔记本放在腿上，目光一刻不离屏幕。 “……如果你陪我们去呢？” 景亦川敲打键盘的指尖一顿。 静默了两秒后，他不咸不淡道：“再说。” 景亦染知道他这样说，就是还有机会。于是她背着书包，转身朝房间走去，“早点休息。” “嗯。” 回到房间后，景亦染关上门，刚把书包放下，手机忽然响了声。 景亦染喝了口水，才拿起手机查看信息。刚打开微信，她一眼就看到姜祖熙发来的消息，不由得怔了下。 反应过来后，景亦染立刻点开对话框。 那边只是简单询问—— 最近过得怎样？ 景亦染敲打键盘—— 挺好的。 随后，她也问—— 你呢？ 那边很快回复—— 我也挺好。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方便打电话么？ 看到这句话，景亦染抬眼快步走到房门前，把门反锁上。然后她回复了一个“嗯”。 电话在下一秒就打了过来，景亦染也接得飞速。她把手机贴在耳边，随后轻声道：“喂？” 那边传来一阵低哑的轻笑。 听到熟悉的声线，不知为何，景亦染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放松，仿佛背负了多日的重担在瞬间卸下了一样。 她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目光遥遥地落在阳台之外，嫩色的唇瓣微张，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 电话那头的人见女孩长久的未出声，于是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嗯？怎么不说话？” “……”景亦染慢慢呼出了口气，“没有。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有些不真切。” 姜祖熙若有所思地“啧”了声，“想我了？”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问话，景亦染的脸颊升起两团粉云，“咳……那个，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姜祖熙如实回答。 秋末的晚风寒冷，尤其是在深山里，冷意更是如潮水般加倍涌来，他站在院子里，却只穿了件单衣。 “快的话，可能过年吧。”男生淡道。 听到这个时间点，景亦染的心沉了下，“等期末考完，我可能会回海城。” “我去找你。”那头的人不假思索地说。 景亦川抿唇，“那你要安全回来。” 姜祖熙却不答，转而挑起别的话题，“你前几天，去找我爸了？” “嗯。我还撞见了你的小青梅。” 姜祖熙一顿。 第204章 秋末(2) “她问了问我你在学校的情况。”景亦染的语气波澜不起，听不出咸淡，“我说你过得挺好的。” “噢……” “这个妹妹真的很担心你，”景亦染垂睫，“感觉，她比我更怕失去你……阿灿。” 姜祖熙的脸色一僵，“你……” “哦，这个称呼是你们之间约定好的。”景亦染轻咳了声，“我不再叫了。” “不是，当时没想那么多……”姜祖熙拧了下眉，语速快了几分，含着几分隐晦的情绪，“你想叫当然可以。” 景亦染的唇角微勾了下，“这个称呼对我没什么意义。放心，我没什么其他想法，我知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 “在一起”这三个字传到姜祖熙的耳中，让他心里膈应得慌。 略微粗糙的指尖慢慢摩挲了下手机的边缘，姜祖熙抿唇，斟酌着低沉开口：“我们只是邻居，父母之间走动的多一些。我跟她确实很早就认识了，但是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 “……” 景亦染忍不住笑出了声，软软的笑意听得人心里痒痒的，像是有对小猫爪在轻轻地挠。 “好苍白的辩解。”她道，“不过你不用解释，我真的不会在意的。毕竟这是你的以前。” 姜祖熙薄唇微张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蹙着眉，心里莫名憋了些火气，沉默了半晌，才略显冷硬道：“那行。” 这时，景亦染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 “晚安。” “好。” 景亦染顿了顿，没急着挂电话，而是又默默道：“有空记得再打给我。” 电话那头的人咳了声，“知道了。” 景亦染这才挂了电话。手机塞进兜里，她抬头，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到了漆黑夜空里高悬的月亮，唯一的一轮月亮，安静地照耀着这片土地，希望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能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 次日。 黎明前的黑暗尚未过去，天边仍是一片漆黑如墨，街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清晨的温度极低，寒风凛冽地吹过，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打个寒颤。然而，这样的低温并没有掩盖住空气中弥漫着的清新气息，带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香气以及晨露的滋润，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行驶在通向世德一中的马路上。 车内，景亦川一边开车，一边对景亦染说晚上要开会，不知道开到几点，如果实在赶不来接她，就会派人来。 景亦染抬眼，扫了眼哥哥，漂亮的眉眼之间没什么情绪。她拿起手机，给沈知瑾发信息，问他哥哥跟他的矛盾是否有进展。ou沈知瑾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只是简单一个“没”字。 景亦染抬指揉了揉眉心，望向景亦川。 她知道哥哥不会立刻听她的话的。 察觉到景亦染的视线，景亦川平静望着前面的路，声线寡淡，“有事？”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那个问题你想到答案了么？” “哪个问题？” “关于真理的问题。” 景亦川抿了下唇，未吐露只言片语。他将左肘懒懒支在车窗边上，单手握着方向盘向左打去。 灰色西装的左侧袖口随着动作幅度而下滑，露出腕间一串富有光泽的佛珠。 半晌后，男人才不冷不淡地开口：“你还太小了。” 还是太小了。 小到什么都不懂，看什么都带着天真的眼神。 以为只要有了真理，做任何事情都能水到渠成。 要是真的这么轻松就好了。 景亦染看到哥哥沉默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微微坐直身体，淡淡道：“我虽然年龄小了点，但是我至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而哥哥你就算知道做的不对，却依旧自欺欺人地继续下去……” 说到这里，女孩轻轻瞥了眼景亦川的佛珠。 景亦川的脸色变了下，左手下意识地垂下，让袖口落下遮住佛珠。他这掩饰意味如此明显的举动，更应证了景亦染刚说的话。 轿车已经驶到了学校门口，缓缓停下。 景亦染打开车门，单肩背着书包下车，回头朝哥哥道了声“再见”。 景亦川也低沉地回应了声。 景亦染最后打量了眼哥哥的表情，随后转身朝校门走去。 而景亦川坐在车里，迟迟未发动引擎离开这里。他垂下眼，幽深的目光落在左腕的佛珠上，轻抬指尖来回抚摸了几下。 “……” 手机的电话铃声骤然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景亦川没什么反应，不紧不慢地拿来手机接听，“喂。” “景总，抱歉这么早打扰你，只是情况有些紧急，刚才值班的保安说昨晚似乎有人进了公司。” 闻言，景亦川的深眉蹙起，“丢了什么东西吗？” “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 “已经放在您的办公室了，您来看看吧。” “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景亦川驱车往公司赶。 幸好现在才早上六点多，马路上的车还不算多，所以他仅仅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公司。 乘电梯到了顶层后，景亦川面色严肃，快步朝办公室走去。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封档案袋。 景亦川走到桌前拿起档案袋，仔细扫视了一番，看到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后，才打开了它。 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封合同。 景亦川紧盯着这份合同，心逐渐沉了下去。 这封合同，是他最近最想要解决的难题，为此他甚至不惜跟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所争执。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他跟合作方并没有达成一致，所以就意味着合同根本不可能会被签署。 可是眼前的这张纸又是真实存在的，白纸黑字，甚至还有掌印和指印。 是谁知道他如此需要这份合同？又是谁能在晚上潜入公司不被发现，完好无损地送来这份合同？而那个人又是怎样得到这份合同的？ 一系列的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景亦川的脸色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狂风骤雨。他放下合同，转身朝办公室门外走去，同时拿出手机想要拨打一串号码，但却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倏地停下脚步。 第205章 出事 几名警察正站在电梯旁，拉着一个员工正在询问。其中一个警察注意到立在办公室门口的景亦川，便立刻快步走上前去，出示证件。 “先生你好，刚才接到举报，说你涉嫌一起商业犯罪，现在请跟我们到警局接受调查。” “……” “先生？” “……”景亦川慢慢垂下手，手里的手机贴在身侧。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正在进行中，“沈知瑾”三个大字在屏幕的正中央。 “我跟你们去。”男人的声线低沉，语气十分平静，“我只有一个问题——是谁给你们打的电话？” 警察道：“章氏集团董事长。” 章氏…… “走吧，先生。” 景亦川抬眼，慢慢点了下头。他跟着警察朝电梯走去，在进入电梯的前一秒，挂了手里的电话。 学校里。 下午下了课，景亦染和汪栀纯拿着课本下了教学楼，朝树林里走去。 “哎，你看，前面是不是秦喻？”汪栀纯忽然抬手指着路的前方说。 闻言，景亦染微微眯眼，确实看到了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挽着一个短发的女生走在前面。 “看她们的方向，是不是也去咱们昨天去的地方？” 景亦染的眸光飞速掠过那两个人，没什么情绪，拉着汪栀纯朝相反的方向走，“我们先换个地方。” “可是那个位置明明是咱俩先发现的……”跟着景亦染走在路上，汪栀纯忍不住嘟嚷。 “明天早点去，让她们没位置。” 闻言，汪栀纯露出笑颜，“好。” 随后，她看了看四周，“咱要去哪里啊？” “姜祖熙的小花园。” “诶？”汪栀纯眨眨眼。 景亦染带着汪栀纯轻车熟路地来到花圃，找到那扇上锁的木门，随后拿出钥匙打开门。 汪栀纯看着景亦染的动作如此熟练，简直就像在开自家的门一样，不由得感慨：“你这是来过多少次了啊。” 景亦染推开木门，淡然道：“我跟姜祖熙偶尔来这里看看花。” 汪栀纯拍了拍景亦染的口袋，“他连钥匙都给你了？” “备用钥匙而已。”景亦染走进花园，环顾了眼四周。 如今的时令，众多的花朵已然凋零，院子里瞧着颇有些萧瑟。 “光秃秃的。”汪栀纯跟着走进来，看着路边的花圃，随口道。 “确实。”景亦染拿着书，在长椅上坐下，“再往里面走一点，景色会好些，那里种了海棠，还有些菊花。” “你这么熟悉？”汪栀纯挨着景亦染坐下，拿肘戳了戳她。 景亦染躲开了点，“背书吧。” 于是汪栀纯安分下来，翻开了书。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渐渐流逝。 寒冷的微风拂过，吹起了景亦染的发丝。她静静地翻阅着书本，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映照出一层淡淡的光辉。一旁的汪栀纯背书背得有些困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歪倒在景亦染的肩上，似乎想要小憩一下。 忽然，一则电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景亦染翻书的指尖一顿，随后从兜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沈知瑾的来电，于是起身走到一旁，接通电话，“喂。” “薇薇安，有件事要告诉你一声，但是你不要激动。”沈知瑾的声音依旧醇厚低缓，但今天却含着严肃的语气。 景亦染蹙眉，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景亦川他今早被警察带走了，现在还在警局做笔录，所以这几天你可能都见不到他了。不过放心，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律师，目前来看情况不算严重……” 沈知瑾后面说了些什么，景亦染根本没有听进去。此时她手脚冰凉，有些怔怔的，脑袋里只残留着哥哥被警察带走的那则信息。 “……什么？”景亦染的声音有些颤抖，“出什么事了？” 沈知瑾叹了声，“之前我跟景亦川一直争执的那个项目合同，今早突然出现在公司里，他意识到不对劲想给我打电话，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你不要多想，他会平安回去的，你只要安心学习就行，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你的。先挂了。” 他说完，景亦染的手机里就传出了电话挂断的提示音。 她愣愣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汪栀纯察觉到了景亦染的不对劲，立刻放下书走过来，“刚才电话里说了什么？” 闻声，景亦染的眼睫抖动了下。她微微侧头，看到汪栀纯关切的表情，顿了下，“……沈知瑾刚才打来电话，说哥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景亦染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似乎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她抬手搭在汪栀纯的肩膀上，身子晃了下，“我可能要回班。” “我陪你回去。”汪栀纯立刻挽住景亦染的胳膊，走向长椅拿了书，随后两人一起朝木门走去。 走到木门前，汪栀纯把门拉开后，门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蓦然出现在眼前。 她愣了下，“姜祖熙？” 景亦染闻言，下意识地抬眼，眸光顿时撞入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那双眼犹如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就这样静静地、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 景亦染的心跳倏地一停，错愕地望着眼前的男生，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忙么？” 姜祖熙垂睫，食指微屈抵在唇边轻咳了声，“这边有任务，就回来了一趟。路过学校想着来看看你，问了一圈说你来树林里了，我想，你大概率会来花园看看，所以就找了过来。” 景亦染上前一步，仔细地检查姜祖熙的全身，瓷白的小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你有没有受伤？” 她来回检查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于是松了口气。再次抬眼看向姜祖熙时，女孩的眸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顿了下，双目含着秋水般的忧伤，语气夹杂着几分低沉的愁思，“怎么瘦了。” 那抹眼神萧瑟孤零得如同凋零的枫叶，仿佛带着无尽的哀伤和寂寞，飘落在姜祖熙的心间。那一瞬间，姜祖熙感到自己的心脏被触动了一下，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引起了一阵颤动。 第206章 甜蜜 姜祖熙的喉咙一紧，有些发干。他垂睫望着景亦染，薄唇微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汪栀纯一声咳嗽声打断。 “嗯……那个，我先回教室了。”汪栀纯挠了挠鼻尖，打算闪人。不过离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件事，又扭头对姜祖熙说，“哦对，刚才景亦染心情不好，你安慰安慰她。” 说罢，她立刻跑开了。 听到汪栀纯的话，姜祖熙蹙眉看向景亦染，双手本能地扶住她的肩头，即使隔着厚厚的校服，也能感受到肩膀的纤薄。 “怎么了？”他沉声问。 景亦染抿了下唇。 姜祖熙的目光落到女孩的唇瓣上，看到以前嫩色的唇此时却显得苍白，少了一些光泽和生机，于是立刻意识到她这段时间过得不太顺心。 “……” 眸光安静地停留在她的脸上，眸色里含着淡淡的心疼，他轻轻抬手，抚上景亦染的脸。 景亦染的瞳仁轻微震颤，定定地望着他。 “最近怎么这么累。”姜祖熙的声音低缓，轻飘飘的。 他的指尖如同春风轻拂般慢慢摩挲着景亦染的脸颊，那触感略显粗糙，却又似暖阳般温柔，仿佛秋日里的一缕暖意，透过肌肤，缓缓渗入心田。 景亦染的眼眶有些发热。片刻后，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姜祖熙的手背上，寒冷的天气冻得她的手发红，但姜祖熙的出现却让她感受不到冷意。 女孩吸了吸鼻子，顿了下，才慢慢开口：“刚才我接到消息，说我哥哥他因为一些事被警察带走了，现在在接受调查。” “什么事？” “好像是因为一份本不该出现的合同，有人把它放到了哥哥的公司。” 姜祖熙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景亦染有些自嘲地笑了下，“真是的，你刚回来，就要让你看到我的坏情绪……” 姜祖熙回神，视线看向她，微微摇头。他收回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着键盘敲了几下。 “我替你问问。”男生平静道。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信服，像是拥有了安全感。 脸颊上忽然空荡荡的，一股冷意忽然袭来，景亦染把手交叠在一起，朝手心呼了呼气，嗓音低软，“沈知瑾说让我不用担心，可是我总是往不好的方面想。” 姜祖熙看了眼她。 紧接着，他低头，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摘下，然后一圈一圈围在了景亦染的脖子上。 “听他的，别多想。你哥哥这么年轻，就能走到总裁那个位置，不会没有办法的。而且有机会，我会让我父亲帮忙的。”姜祖熙淡道。随后他看了眼时间，然后顿了下，慢吞吞道，“我要走了。” 景亦染怔了怔，随即也看了眼腕表，“……哦，好。” 姜祖熙看着她，眉尾轻挑，“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一路平安，安全回家。” 姜祖熙弯唇笑了下，“有什么礼物要给我吗？” “礼物……？” 景亦染眨了眨眼，还没理解男生指的是什么的时候，忽然见对方贴近过来，轻轻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下。 “……”景亦染的浅眸睁大了，错愕地盯着男生看了一秒，随后下意识抬指触碰唇瓣，“你指这个？” 姜祖熙点头，冷艳的眉眼笑意盈盈，漂亮干净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景亦染的耳尖顿时烫了起来，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季节里，灼热的温度被感受得格外明显。 她微微嘟起嘴，板起小脸，刻意掩饰自己的羞涩，“那，那你靠近来点。” 姜祖熙听话地微微俯身，主动把脸送了过去。 景亦染抬起手，捧住男生的脸，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刺激的触感让景亦染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的眼睫毛抖动了下，呼吸略快了几分，但是却没有退缩，嫣软的唇瓣慢慢靠近，然后轻轻贴上男生的薄唇。 触碰到的一瞬间，柔软的触感像一道闪电一般，刺激着两个人大脑，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姜祖熙一边沿着她的唇边轻吻，一边抬手托住女孩的后脑，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景亦染猛地被拉进姜祖熙温暖的怀中，撞上他结实的身躯，“唔”了声，表示自己小小的不满。 姜祖熙却因为这撒娇般的声音吻得愈发深入，愈发炽热。他示意景亦染的手搭在她脖子上，自己则揽住她的腰，让她跟自己贴得更近一些，随后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在更深的地方自由探索。 景亦染的大脑一片空白，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完全想不起反抗。她快失去了全部力气，只能抱着男生的脖颈，借着他的身躯勉强站立。 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已经软趴趴了，姜祖熙的眼底闪过一丝好笑的情绪。他修长的手慢条斯理握紧了对方的腰，最后咬了一口她嫩的像果冻的唇，便不紧不慢地跟她分开。 “呵，”男生的呼吸有些紊乱，却依旧轻笑了声。他的眼里夹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注视着景亦染泛红的双颊，“还得练。” 景亦染小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把头埋在姜祖熙的怀里，“之前哪有这么亲的……” 之前都是轻轻亲一下就完事了，谁知道今天突然这么凶猛。 姜祖熙揉了揉她的发顶，“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嗯……” “不舍得我？”姜祖熙散漫笑了声，“看来还想亲。” “没。我送你出去。” “行。” 姜祖熙也不推辞，两手闲散抄进兜里，跟景亦染并肩朝树林外走去。 “其实跟你讲实话，我今天来还有件事，就是你昨天晚上跟我打电话，最后的态度我不是很满意……” 景亦染茫然地看着他。 姜祖熙“啧”了声，“这么快就忘了？记忆力这么差，古诗是怎么背得住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迎面碰上了别人。 秦喻和简沫刚背完书，从另一边走出来，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两人甜蜜的一幕。 她俩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两人。 刚才那一男一女交流互动的细节，让别人瞧在眼里，说没谈都没人信。 姜祖熙和景亦染自然而然也看到了她们，神色却各异。 景亦染只是轻轻扫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打算直接从她们面前走过。而姜祖熙倒是意味深长地注视了两人几秒，眼尾含着几分肆意的冰凉。 他淡淡收回目光后，忽然抽出兜里的右手，漫不经心地去牵景亦染的左手。 秦喻和简沫简直要石化了，嘴巴不自觉地张开，盯着那一幕。 男生刚牵到女孩的手，女孩就飞速地缩回了手，甚至还回头瞪了眼男生。 秦喻和简沫：“……” 大姐你不想牵就让给我啊喂！ 第207章 孟一文 那边，姜祖熙拧起眉，有些不满地看着景亦染，“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高中不谈恋爱。”景亦染没好气地说，语气虽冷，但声线依旧低软，“我帮你维持人设。” “……”姜祖熙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我都要走了。” “等你回来再给你牵。” “光明正大？” “……那要等毕业。” 姜祖熙略显头疼，抬手撩了下额前碎发，慵懒的姿态间夹杂着一丝躁意，“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闻言，景亦染回头看了眼他，“你干嘛闹脾气，不是你说高中不能谈恋爱的么？” “我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景亦染：“……” “不是，”她忍不住扶额轻叹，“首先，是你说高中不能谈恋爱，因为阿姨不太认可，其次，你以前也跟我提过，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谈恋爱会让你分心的。” “确实，这些我都说过。”姜祖熙面色淡然，声音一如往常，几乎没有犹豫就全部承认了下来，“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怕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景亦染的神色微顿。 她望着姜祖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只是抿唇，垂下眼后叹了声。 其实景亦染很想说一句以后会来得及的，但是此时却觉得如此苍白无力。 当下的变数太多，能抓住现在，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 景亦染垂睫，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姜祖熙。 被她抱着，姜祖熙抬手，顺着她的发顶摸了摸，垂眼看着她时，清冷如冰雪的眼睛里沉淀着几分沉默的情绪。 “我真的要走了。”他低声道。 “嗯。”抓住男生衣角的指尖紧了紧，又顿时松开，景亦染与姜祖熙分开，后退几步，“一路小心。” “好，等我回来。” 姜祖熙的两手缩进兜里，说完这一句话，他转身，朝校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景亦染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往教学楼走去。 今天似乎格外的冷。 女孩的手指露在袖口外，冷空气将它们冻得通红。她不得不再次拢起手呼了口气，随后将手缩了起来。 还好，她还有条围巾。 景亦染的注意力移到脖颈间的厚实的围巾上，柔软的触感，米白的颜色，还残存着某个人熟悉的体香…… 晚上放学后，文琦像往常一样，跟景亦染一起走向校门。 “听说今天下午姜祖熙回班了一趟，还问了一圈你在哪里。哎，他找到你了吗？”文琦八卦地问。 景亦染点头。 “他为什么突然请假啊？” “嗯……”景亦染思索了下，“家里有点事。” “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帮忙？”文琦是班长，遇到班里同学发生情况，下意识地想要提供援助。 景亦染却摇头，用一种委婉的目光看着她，于是文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ok，我不问了，祝他好运。” 两人走出校门，便彼此告别。 文琦蹬着自行车走了，而景亦染站在路边，寻找着来接她的人。 一辆白色的车在路边打了下双闪，同时“滴滴”按了两声喇叭。 景亦染看了眼车牌，确定是沈知瑾说的那辆车后，朝后座的方向走去。 她上了车，目光掠过驾驶座的位置。从她的座位来看，只能大致知道对方身着西装，看起来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是来接我的么？”景亦染轻声问了句。 驾驶座上的男人顿了下，随后“嗯”了声，没再开口。 他调整了下后视镜的位置，随后缓缓启动车子。 景亦染抬眼看向后视镜，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五官硬朗，富有神韵，还有些熟悉。 景亦染皱了皱眉，移开目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时，男人却开口了：“不必烦恼，你确实见过我。” 景亦染一顿。 “我叫孟一文，不知道景小姐是不是还记得我。” 一提到这个名字，景亦染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几个画面，好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最后，她的记忆定格在一张名片上。 是时装秀。 那个在会场里跟她对话的青年。 “你……”景亦染终于想起来了，她下意识地出声，却又收住自己的话，目光变得警惕起来，“沈知瑾派来接我的人，应该不是你吧。” 在她的印象里，青年风度翩翩，身着高定西装，气宇非凡，与其说在公司里做职员，更像是自己做老板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接送别人的司机。 想到这里，景亦染拿出手机，就要给沈知瑾打电话。 “我这是在救你。” 景亦染怔了下，手中动作一顿。 孟一文语气沉稳，从容不迫道：“景亦川出事，你无法留在他的身边，沈知瑾代替他稳住公司大局，同时减少对你的关注，而你将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至此，这个计划才收官。” “……”景亦染的瞳孔震颤了下，身子微微坐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我？” “因为很多年之前的事他们没能完成，如今想卷土重来。”孟一文淡道。 很多年之前……？ 景亦染垂下蝶羽般的眼睫毛，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努力在回想着以前发生过的事，可唯一有可能的事情，却又让她不敢猜测。 “如果你说的是我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可你又怎么会知道？”景亦染抬起头，凝视着他，“你是谁？” 孟一文抿了下唇，并未回答，而是道：“目前你去哪里都不安全，先暂时在我身边，等到危险解除，我会把你送回去。” “可我还要上学。” “一切照旧，只是景亦川以前做的工作，现在换成我来做。” 孟一文的语气如此不容置疑，同景亦川平时说话的样子一模一样，要不是声音不一样，否则景亦染真的会恍惚一下。 景亦染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看不惯他们的所做所为罢了。”孟一文漫不经心道。 “他们是谁？” “一些反动分子。” “他跟我们有什么仇，竟然要做出这种事？” 孟一文不回答。 景亦染安静了一会儿，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稳，然后又问：“现在不能跟任何人说我的情况么？” “最好不要。”孟一文道，“他们的人此时应该正在到处找你，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他们捕捉到，到时候就不好掌握局面了。” 景亦染紧咬住唇，眸底飞速闪过一丝焦急和不安。 怎么会这样。 如果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处，就代表她孤立无援了。还有，虽然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也不能确保他说的都是真的。以及，他真实的目的是好是坏，也拿不准。 第208章 孟一文(2) “我不会伤害你。”那人大概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景亦染微妙的表情，于是开口道。 景亦染轻飘飘瞥了眼他，那眼神似乎在说，拿什么信你。 孟一文看着后视镜里，女孩白净乖巧的脸露出具有反差感的疏离冷漠，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他摇摇头，“我真要害你，干嘛要跟你讲这么多？我当然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即便他这样说，景亦染心里的警戒线还是没有解除。但是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静观其变。 于是，女孩把视线移到窗外，神色漠然。 白色轿车驶进一个比较老的小区，随后在一栋居民楼的单元门前的停车位上停下。 孟一文熄了火，率先下车，然后走到后座的位置，为景亦染开门。 景亦染抬腿下车，背着书包，迅速环顾了眼周围。 小区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街边的路灯也如瞌睡的眼睛，昏暗无光，共同烘托出一种静谧的氛围。电动车见缝插针地停得到处都是，差点把车道堵得水泄不通。 “走吧，跟着我。”孟一文朝单元门大步迈去，边走边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景亦染跟在他身后，进了单元门，上了二楼后，她看到男人拿钥匙打开了东户的门，然后走了进去，开了灯。 暖色的灯光亮起，照明了不大的客厅，生出几分温馨的感觉。 孟一文在玄关处换了鞋，“进吧。” 景亦染默默走进来，环视了这个房子。 相比她之前住的大平层，这所房子小的可怜，可能连100平米都不到。餐厅、客厅和玄关处没有任何东西格挡，一进门就能看清屋内的布局。 但是，收拾的还算整齐干净。 孟一文弯腰从鞋架上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到景亦染脚边。 景亦染低头看着，语气不咸不淡：“你不是一个人住？” “我一个人住。”孟一文平静道，随后转身去客厅，在饮水机旁倒了杯水，“那双拖鞋我今天刚买。” 景亦染轻轻挑起眉尾，似乎有些意外。她关上房门，低头看向拖鞋，“你早就料到我会到这里？” “今天才料到。”孟一文单手叉着腰，单手举着杯子喝水，站在那里看着景亦染，“房间收拾好了，日用品也备好了，你先住那里吧。不过肯定比不上你之前住的环境，将就一下。” “我的衣服怎么办？” “你先买几件。” “……” “反正景亦川的房子，一时半会回不去。” 景亦染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但是她没说什么，而是背着书包朝房间走去。 一共有两间卧室，都没有阳台，而且空间只够放下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 其中一间房的床头上里放着一些私人用品，一看就知道是那个男人的。于是景亦染又走到另一间房的门口。 这间卧室的风格倒是跟她在海城的家的卧室很像，素净却精巧，甚至，窗台上还放了几盆多肉。 看着这一切，景亦染没什么情绪，朝里面走了几步，把书包放在一旁。随后她转身，看到孟一文正倚着门框望着她。 他两手抄在牛仔裤的兜里，姿态有些闲散，模样很平静。 景亦染淡道：“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孟一文撇了下嘴角，“你要听什么？” “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人的计划的？”景亦染的语气很沉着冷静，纤细的身子单站在那里不显柔弱，反而有种女性温婉的力量感。 沉默了一秒后，孟一文揉了揉鼻子，“我扮演的角色是忏悔者，我之所以知道这些计划，是因为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 景亦染一点没想到，他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承认了。紧接着她又怀疑，这些话是不是他用来博得她信任的手段，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用这样的办法获得好感，冒险性太大了。 迟疑了半晌后，景亦染低声开口：“你说你忏悔，又说你是他们的一员……这不矛盾么？” 孟一文笑了，“这有什么矛盾的。我摆脱不了他们，所以只能无用地忏悔，如今遇到能帮我减轻负罪感的机会，我不应该好好把握吗？所以与其说救你，不如说在安抚我自己。” 景亦染娴静的小脸紧绷，盯着他的表情，想从那张脸上找到任何表演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一时间，她有些泄气，甚至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孟一文知道这个小丫头还对他心存怀疑，“啧”了声，摇摇头，随后转身走向客厅，“早点睡吧。” 景亦染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11点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房间门口，“我要这间卧室的钥匙。” 孟一文看了眼她，轻哼一声，似乎在说她怪精明的。他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随手抛给景亦染，“两把钥匙，一把你的房间的，一把我的房间的，都给你。” 景亦染双手接住钥匙，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后回到房间把门反锁上。 孟一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无奈摇摇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不一会儿，景亦染又开门出来。 她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完之后又朝房间走去。不过在到房间门口时，她顿住脚步，“明天开始我会住到宿舍里。” 孟一文顿了下，“可是你平时都回家……” “那是我哥哥在的时候。”景亦染淡道，“他现在不在我身边，我当然要像以前一样。” 孟一文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 这时，景亦染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到是沈知瑾的电话。 景亦染没什么温度地看了孟一文一眼。 孟一文朝她摇摇头。 景亦染淡淡收回视线，接了电话，“喂……嗯，我到家了，我明天回学校住……好。” 她挂了电话，皱了皱眉，问了徐一文一个问题：“如果那些人想要带走我，就需要装扮成沈知瑾派来的人……可是如果他们没接到我，不会顺势给沈知瑾打电话么？” “不会的。”孟一文道，“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确定你的消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是因为猜到了他们的计划而故意失踪，那么向沈知瑾打电话就有暴露的风险，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你没有出现，那么就算跟沈知瑾说，沈知瑾也不会知道你在哪里，而且他还有可能让接你的人跟他汇合，到时候也有暴露的风险。所以综合来看，只能暂时自己去寻找，不会轻易问别人。” 顿了顿后，孟一文又道：“况且，沈知瑾这么谨慎的一个人，肯定会找个时间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安全到家。这个时候，如果第二天他没有找接你的人兴师问罪，那么就代表你完好无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因此他们会更加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景亦染蹙眉沉默了一阵，最后轻声说了句“好”，转身回到屋子里。 孟一文起身走到她卧室的门前，叩了两下，“如果周末之前景亦川没有回来，我还会去接你。” 房内传来一声低软的回应。 第209章 孟一文(3) 闻声，孟一文垂下眼，转身回到客厅。 第二天。 果真如孟一文所说，以前景亦川所做的，现在都由他来做。 早上六点不到，景亦染躺在床上，就听到房门外传来开灯的声音，有人轻声咳了下。 她睁开眼，看了眼窗外还漆黑一片的天空，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下床打开了门。 听到动静，厨房里的孟一文走出来，“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他身着居家服，外面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被卧室外的灯光猛地一照，有些晃眼，微微眯起眼，抬手遮了遮。 余光扫过站在那里的男人，熟悉的身形让她愣了下。 这时，景亦染才意识到，孟一文的身材跟哥哥的身材十分相似。 “……我平时都是这个时间醒。”景亦染逐渐适应了光线，小脸上的情绪隐匿起来，走向卫生间。 孟一文不再说什么，回到厨房继续忙着。 等到景亦染洗漱完出来，他也刚好端着两个盘子走出厨房。 “吃完送你去学校。”孟一文拉开餐椅坐下，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的煎蛋。 景亦染也坐下，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食物迟迟不出筷。 “没毒，一锅做的。”孟一文边吃边道。 景亦染瞥了眼他，随后慢吞吞地夹起煎蛋，咬了一口。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在等那人倒车的空隙里，景亦染拿出手机，看着姜祖熙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 她很想告诉他现在她的处境，但是又怕他担心。 “……” 两个念头争执了很久后，景亦染还是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白色轿车停在景亦染面前，驾驶座的车窗落了下来，露出孟一文的脸，“跟谁发信息呢？” 景亦染抿唇，“没。” 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轿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到了学校门口，孟一文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景亦染下车，走进学校的大门后，他才一脚油门踩下去，飞速离开了学校门口。 这时，一辆黑车才后知后觉地发动引擎，连忙跟了上去。 但是孟一文根本没给它跟上的机会，一通左拐又右拐的操作，直接甩掉了黑车。 等到看不到那辆车的踪影，他才慢悠悠地露出一抹笑意，悠闲地开车回家。 来到教室，景亦染踏入班门，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汪栀纯。 景亦染的脚步顿了下，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告诉她，怕她担心过多，不告诉她，却又不想有事瞒着她。 想来想去，景亦染还是决定不让她掺到这趟浑水中了。 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几天的日子还算平稳，住在学校后，景亦染的心没那么乱了。而且，自从上次看到她和姜祖熙牵手的举动后，秦喻和简沫每次在路上撞见她，都快速低头走开，避免与她对视。 少了几个会敌对她的人后，景亦染感觉在学校的日子轻松简单了许多。 于是时间很快来到了周末。 原本景亦染以为，哥哥虽然没回来，但是至少沈知瑾能来接她，但是不知为什么，沈知瑾还是告诉她，他会派人来接她。 一切似乎都在孟一文的预料之中，那个男人仿佛有上帝视角。 怀着心里的猜疑，景亦染独自走出校门，看到了那辆白色轿车。 白色轿车依旧像那天晚上一样，打了下双闪，告诉景亦染它一直在等她。 景亦染扫了眼四周，随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打开后座的门。 “那些人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 一上车，坐在副驾驶的孟一文就用寡淡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开口，仿佛在随口说一件小事。 闻言，刚要关上车门的景亦染一顿。她思索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那他们准备收手了么？” 孟一文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轻散点了两下，“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好像是这样，为了防止事情闹大，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可以回家了？” “差不多吧，再观察两天。” “那我哥哥呢？” “他……”孟一文顿了顿，“应该快了吧。沈知瑾今天应该就是去解决这件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景亦染蹙眉，眸底透出几分寒光，盯着男人的后脑勺，似乎想要看穿他脑袋里的想法。 孟一文却没什么所谓，语气懒洋洋的，“我跟那些人是一块儿的，他们知道的事我也会知道。” “……”景亦染的黛眉依旧紧蹙，对这个答案还是不满意。 孟一文发动了车子，“先回家吧。” 轿车驶回了老小区，停在了一样的停车位里。 小区内有几个大妈推着婴儿车，在楼底下慢悠悠的散步。 孟一文按了车钥匙，轿车“滴”了声，算是锁上了。 两人一起回到那间房子。 进屋换了鞋和衣服，孟一文洗了洗手，就要去厨房做饭。 “晚上想吃什么？”他平静问。 景亦染看着他，眸色深了几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都可以。” 孟一文听后，根本没什么表情，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围上围裙便走进厨房。 景亦染慢慢走到沙发旁，把书包放在一边，然后坐下。 虽然这个男人出现得太突然太古怪，但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她却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 或许是男人的某些行为细节跟哥哥的有些相似，不过景亦染感知到的东西还要更加微妙。 她一时间搞不清楚这种情况是怎么一回事，脑袋里却越想越乱，理不出一点头绪。 这时，孟一文在厨房里叫了她一声，“丫头，帮我拿一下柜子上的罐子。” 景亦染的思绪被迫终止，抬起浅眸，扫了眼周围，目光最后落在一个高高的木质柜上。 她走过去，踮起脚够了够，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碰到柜顶，于是她搬来一张凳子，踩了上去，把柜子顶上的罐子拿了下来。 她赤脚踩了下来，虽然没有穿拖鞋，但是因为地暖所以并不感觉到凉。 “地上脏。”身后忽然传来淡淡却温和的一声。 景亦染的神经像是被这句话拨动了一下，让她的身子顿了顿，随后才回头看了过去。 孟一文轻轻皱着眉，看着她的双脚。 第210章 周末逛街 那个表情，落在景亦染的眼里，却让她产生一阵颤栗。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的这个模样。 而且，他刚才说话的口气，她也一定在哪里听过。 “……” 见景亦染呆呆站在那里不动，孟一文挑眉，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罐子，在手里掂了掂，“这罐子里存了我腌的酸菜，晚上刚好拿来吃。” 景亦染的手还悬在半空，半晌后才默默放下，点了下头。 白皙的小脸垂下，她的浅眸里沉着几分暗色。 孟一文看了眼她，没说什么，转身又回到厨房。 不一会儿，他把饭菜端了上来。 两人坐在餐桌前。 “我明天要出去，跟我朋友。”吃饭的时候，景亦染淡道。 孟一文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她会来接我。” “那你们结束之后呢，直接去学校么？” “嗯。” “那你的箱子需不需要我替你先送到学校？” “我会存放到朋友那里。” “行。”孟一文最后吐出一个字，便没再说什么。他起身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来半瓶冰啤酒，回到餐桌旁倒了些在杯子里。 跳跃的气泡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很快涨起，似要溢出杯子。 晚饭后，景亦染打算去卧室写作业，但是看到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能学习的地方，于是又转身来到餐厅。 孟一文刚把餐桌擦完，抬眼瞧见景亦染提着书包走过来，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他最后用一张餐巾纸擦了一遍桌子，便冲景亦染抬了下下巴，“写吧。” 随后他走开。 景亦染坐在餐桌旁写作业一直到晚上11点多，才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 第二天吃过早饭，孟一文开车把景亦染送到了她跟汪栀纯约定好的电影院门口。 “别单独行动，做什么事都跟你朋友一起。”下车前，孟一文又语气严肃地叮嘱了景亦染一句。 景亦染冲他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她背着包，从后备箱里提出箱子，走向站在马路边等待她的汪栀纯。 汪栀纯看到她突然出现，先是愣了愣，随后才疑惑道：“你怎么从那辆白车上下来了？那是谁的车，我之前没见过。” “沈知瑾的另一辆车。”景亦染随口掩饰了一下，然后垂下长睫扫了眼自己手里的行李，“我这些放哪里？” 汪栀纯打开自家车的后备箱，帮景亦染把东西放进去。 “今天还上映了一个爱情文艺片，但是我觉得没啥意思，咱就看那个犯罪片……”汪栀纯的小嘴叭叭的，一刻不停歇。 景亦染有些心不在焉，这些话在她耳里转了一圈又出去了。她被汪栀纯挽着走在温暖的室内，过近的距离有些热，让她不由得抬指扯了下衣领。 “对了，上次忘了问了，你哥的事解决了吗？”买爆米花的空隙里，汪栀纯忽然问。 “快了吧。”景亦染细细想了想。 既然孟一文都说快了，那估计也不会再有多长时间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公司的事情。”景亦染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声。 “别发愁嘛……姜祖熙没开导你嘛？” “他说会帮我留意哥哥的消息的。” “这不就好了嘛。”汪栀纯拍了拍景亦染的肩膀，“定心丸给你喂下了还不行？” 景亦染抿唇。 两人走进漆黑的影院里落座，开始观看这一场电影。 电影中的男主角，身材魁梧高大，肌肉线条流畅且充满力量感，面容冷硬英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坚毅和果敢的气质。身为警队队长，做事迅速又果断，总是冲在最前面。他的眼神敏锐如鹰，声音低沉有力，举止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气息。他对同事和家人的事情无微不至，却对自己的事马马虎虎。 但是在电影的结尾，这么一位勇士般的人物却以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牺牲了。 汪栀纯看到最后，眼睛瞪得比盘子还圆，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 她看到，当所有人的任务结束后，都相互搀扶着，兴高采烈地往回走。那个队长看到路边坐着的一个孩子，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便要去牵他一起走，谁知，他刚一靠近小孩，小孩就突然站起身，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那一声爆炸声惊呆了，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发疯般地跑了过去，查看孩子和队长的伤情。 但是，两人跟炸弹的距离那么近，结果可想而知。 ………… 电影结束后，汪栀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面色恍惚。 景亦染也是，但是没有汪栀纯如此溢于言表。 她细长的黛眉不知何时蹙起，浅色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愁，不细看地话根本发现不了。 看样子，像是又想起了某某某。 两人走出电影院后，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去商场一楼看看口红吧？”片刻后，汪栀纯突然说，“购物使人心情愉快。” 景亦染无精打采地捶了捶肩，面色有些憔悴，“好。”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乘直梯一直来到一楼。 “哎，你们家旗下的那个品牌不是说了一个新系列？带我去瞧瞧呗。我记得这里应该有那家门店吧。”汪栀纯四处张望了一下，努力回忆着一楼的布局，“是不是在那个拐角？走，去看看。” 她拉着景亦染走到一家店前，抬头看了看店名，“找到了。” 然后，汪栀纯大步走了进去，直接告诉店员要看的系列。 景亦染则慢吞吞跟在她身后，视线幽幽地扫过展台上的产品。 说实话，这些东西虽然是她家旗下的，但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因为觉得枯燥无聊。 景亦染自认为自己是没有经商天分的，所以她从未锻炼过这方面的能力。景父景母也从不逼迫，他们认为只要景亦染能顺利地健康长大，已经是难得的成功了。 不过，汪栀纯倒是经常会询问她家的产品，所以景亦染为了回复她，也有所了解一些。 眼下，总是臭美的她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新系列的产品。 第211章 哥哥归来 景亦染则提着包，一步一步跟着汪栀纯，在汪栀纯询问她关于产品的细节时，才开口不紧不慢地说几句。 柜姐不禁好奇，“美女对我们的产品这么清楚啊……” 景亦染礼貌地回应：“略有些了解。” 汪栀纯忍不住笑了声，不过没多解释什么，继续询问店员哪个颜色更配她的绿毛衣。 景亦染等得略感无聊，于是原地晃了晃，拿出手机。她刚想打开锁屏，手机上突然显示了一通来电，凝眸一看，竟然是哥哥的。 景亦染的心跳蓦然一滞，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快步走出店门，接通电话。 “哥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电话那头传来景亦川一贯冷静的声音，同时里面掺杂着质问的语气，“你这两天不在家么？” “这两天我住学校了。” 景亦川沉默了下，大概在考量她的做法。片刻后，他又沉声问：“你现在在哪里？” 景亦染报了个地名，随后便听到景亦川淡道：“等我过去。” 景亦染茫然，“你要干什么？” “我应该跟你说过，在京城，你要待在我身边。”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男人的声音沉稳又霸道，带着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力量感。 “……知道了。”景亦染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挂了电话后，虽然被哥哥专制的举动惹 得稍稍不悦，但是景亦染还是略感轻松了些，毕竟哥哥还有心情管她，说明事情对他的影响不算大。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等着汪栀纯出来。 几分钟后，汪栀纯提着购物袋从店里小跑出来，“哎真别说，景亦染，这一系列我都挺喜欢的，所以全买了。” 景亦染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忍不住笑了下，“感谢你为我们家贡献销量。” “客气客气，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以后有新品还告诉我嗷。”汪栀纯笑嘻嘻道。 景亦染低眸看了眼时间，随后道：“等会儿我哥哥会过来。” “啊？”闻言，汪栀纯的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愁眉苦脸，“他也来？” 景亦染安抚性地拍了拍汪栀纯的肩膀，“他不会打扰我们的。” “真假？”汪栀纯扶额，“他即便只跟着我们，不说话，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说必须要跟着我……” “……”汪栀纯没办法，重重叹了一声后，只能认命，“那我们找个地方等他吧。三楼有家甜品店……” 两人乘电梯来到三楼，找到那家甜品店。甜品店里的人不算多，还有些空位置，她们坐在靠外的桌子旁，用手机点了几道甜品。 闲聊了几分钟后，景亦染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下，上面显示的是一则微信。景亦染打开手机，看到哥哥的消息，说他已经到了，问她在哪里。 景亦染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我们要不要给你哥留点吃的？”汪栀纯举着叉子，无辜地看着一桌残羹剩饭，几乎每样甜品都被她吃了一点，却又都没吃完。 “他不爱吃甜的，你吃完吧。” 景亦染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汪栀纯的顾虑，她端起盘子又开始享受美食。 几分钟后，景亦川过来了。 他身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勾勒出挺拔高大的身形。 男人走进甜品店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被他成熟冷淡的气质吸引。 景亦川的目光淡淡绕了一圈，最后在景亦染和汪栀纯的座位上定住，迈开腿走了过去。走到桌子面前，他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后长腿交叠靠着椅背，安静着没有开口。 景亦染和汪栀纯默默对视了一眼。 汪栀纯冲景亦染挤眉弄眼，示意她说点什么。 景亦染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纠缠了几秒，随后镇定地移开，看向哥哥，“哥哥最近累么？有点憔悴了。” 确实，青年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倦意，唇色也淡了许多，模样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一样。 景亦川没什么温度地瞥了眼景亦染，“你不知道原因？” 景亦染看了眼汪栀纯，随后低声道：“我知道。” 这时，汪栀纯倏地站起身，大步朝甜品店外面走，“我去给你们买奶茶。” “……” 待她离开后，景亦染才徐徐收回目光，语气清浅，“事情解决了么？” “嗯。”景亦川稍显漠然地发出一个鼻音。然后他没顺着景亦染的问题继续说，转而讲起另一件事，“你跟姜家说了我的事？” “……”景亦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唇瓣微抿，眸色深了几分。 景亦川幽幽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没什么情绪地移开目光，望向玻璃窗外，“前几天，姜家的人来警局见过我，跟我讲了些事情。” 景亦染的眉尾轻轻挑起。 是姜祖熙派人去的么。 “他们跟我说，经他们调查，我这件事的发生跟十年前的一个犯罪团伙有关，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盯上我。” 闻言，景亦染的神色一顿，霎那间心沉了下来。 十年前的一个犯罪团伙…… 哥哥不会指的是，姜祖熙曾经提到过的，十年前为了躲避警察而导致他的母亲牺牲的那个犯罪组织吧。 这样的组织，怎么会缠上哥哥。 景亦川盯着景亦染的脸，看见她垂下眼，面色逐渐凝重，就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他的眸底划过一丝轻微的暗色，没急着询问，反而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后来，姓姜那小子主动跟我联系，想问问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如果我没有的话，他就要来问问你。我当然不同意，于是我跟他说我确实接触过比较奇怪的人，但是我得先离开警局，才能告诉他。” 说到这里，景亦川的眸光一转，深沉却又漫不经心地在景亦染的面上晃了一圈。 “……”面对哥哥居高临下般的审视，景亦染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景亦川继续淡道：“不得不说，姜家确实有点实力，本来我的律师跟警局谈妥，如果三天内还找不到确凿证据，那么就要让我离开。但姜家参与进来后，时间就缩短到了一天。现在我完好无损地坐在你面前，想听你讲几句真话。” 第212章 哥哥归来(2) 闻言，景亦染抬眸，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问，她对他……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景亦川淡然自若地与她对视，“姓姜的说的那个犯罪团伙，你了解多少？” “……”景亦染拧了下眉，“如果你指的跟我知道的是一个组织的话……我只知道姜祖熙跟他们有过节。” “具体呢？” “……”景亦染咬了下唇，心如乱麻，不知道要不要跟哥哥说姜祖熙的私事。 沉默了半晌后，她还是艰难地开口：“他的妈妈以前是警察，后来为了抓捕那些人牺牲了。” 景亦川的深眉微微挑起，浅色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诧异。他想过无数种原因，关于为什么姜家会这么在意那些人，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 他不禁回想起那日在警局第一次见到那小子时，他一身朴素的白衣黑裤，身材结实精瘦，步伐稳健有力，倒是有几分警察的硬气在里面。 景亦川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随即又问：“最近有什么人接触你么？” 景亦染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孟一文的脸，但是当她要把人名供出去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 目前看来，孟一文应该不算是坏人，而且他似乎真的知道一些有关那些人的信息，如果现在告诉哥哥，很难确保哥哥会对他怎样，说不定到时候就缺少了那个组织真实有用的信息。 景亦川却一眼看穿了景亦染想法的摇摆不定，目光凛冽了起来。他抬指叩了叩桌子，面色阴沉着，提醒景亦染不要有所隐瞒。 如此，景亦染只好如实坦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妹妹的讲述让景亦川着实怔了一瞬，随后，一股强大的不可控感卷席了他的大脑，让他衍生出一种冰冷的怒意。他气的是自己的自大，以为自己虽然身在警局，但是仍可以掌控局面，为此他安排了沈知瑾接替他的位置，通过沈知瑾传达自己的命令，却没曾想，还是百密一疏。 这种疏忽竟然还是对薇薇安。 景亦川的手隐隐发颤。 他不敢想，在这些日子里，要是薇薇安出了些什么事，他该怎么面对父母，面对自己，面对以后。 “……” 见哥哥长久的沉默，景亦染知道他在跟自己怄气，于是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那个人叫什么？”景亦川突然问。 “……孟一文。” “孟一文……”景亦川语气低沉，慢慢念出这个名字，面色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现在把他叫过来。” 景亦染一顿，“你要干什么？” 景亦川站起身，修长的指叩住自己的领带，微微一紧，举止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压迫感，“见见。” 另一边，在老小区的房子里。 孟一文算了算日子，知道下一周景亦川大概就要出警局了，于是打算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栋房子。 正整理着物件，手机却忽然响了。 孟一文瞥了眼手机，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里？”景亦染低软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在家。” “我的水杯好像忘在你家了，能帮我送过来么？” 孟一文挑眉，随即望向餐桌，看到餐桌靠墙的那一侧确实放着一个白色的水杯，“你在哪？” 景亦染报了个地名。 “在那等着我吧。”说完这句，孟一文就挂了电话。 他拿着水杯就下了楼，开车前往景亦染所说的地方。 到了地方，就看到景亦染站在商场门口，沉默地望着他。 或许是因为今天万里无云，又正值晌午，太阳光有些刺眼，孟一文看到景亦染蹙着眉，似乎兴致不是很高。 他走过去，刚想问怎么出来玩还不高兴，却忽然注意到有一个人慢条斯理地走到景亦染的身后。 刹那间，孟一文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 他的目光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却又在下一秒的时候释然，嘴角淡淡地扬起一丝浅笑，“没想到你出来这么早。” 孟一文在对站在景亦染身后的景亦川说，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慌张的情绪泄露。 景亦川却锁紧了眉头，盯着孟一文的脸，“赵仰……是你。” 闻言，景亦染愣了愣，脑袋里思索了一瞬这个名字，才记起是谁。 赵婆婆的小儿子不就叫着赵仰，跟哥哥住一栋楼里。 景亦染感到自己的汗毛竖了起来，脊背发凉，错愕地看着孟一文。 原来他一直就生活在他们身边，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孟一文低下头，想避开景亦染的目光。 这时，景亦川却猛地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凌厉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他的脸上一样，努力克制怒意的语气透着阴冷气息，“你敢让我妹妹跟你共处一个屋檐下？你胆子真大！” 孟一文任由他扯着，脸色淡淡的，不说一句话。 景亦染快步上前，拉着哥哥的臂膀，“哥哥，太失态了！” 听到妹妹低声严肃的提醒，景亦川才沉着脸，慢慢松开孟一文，后退一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袖。 景亦染转而看向孟一文，眸色冷静认真，“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孟一文正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咳嗽了几声，听到景亦染的话，轻轻掀起眼皮看了眼她，“嗯。” “你在的那个组织，就是十年前在北城区跟国际刑警和北城区警局交火的那些人？” 闻言，孟一文的眸光凝了一瞬，眉轻轻蹙了一下，似乎在疑惑她怎么会知道。 看见他的表情，景亦染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抿唇又问：“如果他们是十年前的那些人，那为什么要对付我哥哥？而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说要忏悔，难道你们曾经对我们做过什么……” 说到这里，景亦染脑中的某个神经忽然像通电了一样，刺激了她一下，让她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小脸刷的一白，瞬间失去了血色。 孟一文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声，再次睁眼时，他像是变了一种状态，以往眉宇间的淡然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清晰可见的疲惫。 “嗯，”他没什么感情地发出一声鼻音，像是摆烂了一样，“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213章 最后的真相 景亦川忽然上前，把景亦染拉到自己身后，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锐利的目光充满了警惕，“是你们在十年前做了那些事？” “嗯。”孟一文承认地很快，轻轻应了声。随后他淡淡扫了眼景亦染，又看向景亦川，“你的事，这丫头知道么，还是说谁都没告诉？” “……”景亦川微微咬牙。 景亦染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哥哥，面色有些绷不住，“他在说什么哥哥？” “……” “我以前的猜测是真的么？那些天是不是有一个人替代了你……” “那个人就是我。” 孟一文突然的插嘴，让景亦染的话霎那间堵在了喉咙里。她的眼睫抖了几下，反应慢了好几拍，最后才艰难地回过神，“……你？” 孟一文点头，“所以我告诉你，我要忏悔。” 景亦染呆呆望着他。 怪不得她总觉得孟一文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管是背影还是动作，都跟哥哥很相似，原来是做过替身…… 景亦染沉默了半晌，才继续问：“那然后呢，我哥哥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景亦川低眸看了眼她，拧眉道：“薇薇安……”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景亦川自己告诉你吧。”孟一文没什么所谓地看向景亦川，道，“当时替代你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抱歉了。” 景亦川只是紧盯着他，没有回答。 孟一文便自顾自道：“我那时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错的，所以我做了很多的挽救措施。我来到你们家的第一天，就告诉了你们父母，我是假的。” 闻言，景亦川和景亦染都愣在原地。 “但是我告诉他们不能声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景亦川的安全。后来组织被打击，一时乱了阵脚，我知道时机到了，就派人去帮你，后来听说你已经逃了出来，我知道你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于是跟你父母说了一声就离开了。走之前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事情，否则会有麻烦，现在看来，他们是非常明智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跟我住在同一栋楼？”景亦川忽然问。 “组织没有被灭完全，他们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你们还是他们的目标。好了，问答环节结束。”孟一文平静道，随后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扫了一圈周围。 一群特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把枪，正对着孟一文。 “等等。”孟一文忽然开口，随后看向景亦川，向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景亦川望向他的手，看到了白色的水杯，跟妹妹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我要景亦川亲自来拿。”孟一文淡道。 特警们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这时，景亦川却沉声道：“我去拿。” 说着，他朝孟一文走了过去。 孟一文冲他笑了笑，似乎在说谢谢他这么信任他。 水杯交接的那一刻，孟一文低下头，对景亦川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其实组织的目标一直都是你妹妹。”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景亦川浑身都僵住了，一股冷意席卷全身。 “是我执意要换成你。”孟一文轻声道，“因为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妹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对她下手。” “……” “那时她小小的，才七岁，我只想保护她。”孟一文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你这个当哥哥，应该明白我的心理。” “……” 水杯的交接仪式已经完成，孟一文再次举起双手，后退了几步，跟景亦川拉开距离，“别再让人抓住把柄了景亦川，你还能从警局安全出来几次？为了你妹妹，有些事就别做了。” 景亦川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手不自觉地攥紧水杯。 可是孟一文说的又不无道理。 “……” 景亦川垂睫，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景亦染站在原地，望了望哥哥，又看向孟一文，目光里含着一丝不解。 如今看来，这个人并不算是坏人。 可是他当初为什么要加入那个组织呢？ 是迫不得已，还是…… 景亦染垂下眼睫，蝶翅般的长睫在肌肤上映出一片细碎的阴影。 她不愿再想。 世间的人大概各有各不能言喻的苦，好多好多，如果要攒在一起，那势必是一场昏天暗地的大雪，夹杂着魂灵受尽折磨的尖叫声，一并淹没这片土地。 商场门口的事情逐渐收尾，附近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这片区域又回归原样，像是一切没有发生过。 景亦川和景亦染依旧站在原地，安静着没有说话。 “结束了吗？” 半晌之后，景亦染轻轻开口，嗓音低沉却缓和。 景亦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望了望这片蓝天，“先吃饭吧。” 下午的时候，景亦川将汪栀纯和景亦染一起送到了学校，汪家的车则把两人的行李送到了学校门口。 走进学校的时候，景亦染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姜祖熙发来的。 他问，还好吗？ 景亦染有些疲惫，敲了几个字过去—— 不太好。 那边回复—— 别担心，快结束了。 景亦染想了想，回复—— 谢谢你帮我哥哥。 那边很快回复—— 他也帮了我。找到了欧一文，什么事都好办了。 景亦川拧眉，盯着那个名字，打字—— 欧一文是？ 那边发来信息—— 欧宗明的私生子，也是他背后的一把手。 看到这行字，景亦染的瞳孔震荡了一瞬，对这个答案相当地诧异。 她无法把她印象里的孟一文，跟姜祖熙跟她讲述过的欧宗明联系起来。因为孟一文的行为举止确实一点也看不出来狠厉凶残的影子，根本不像是能做一把手的人。 但是也或许，那只是在她面前的表演罢了。 毕竟她才接触那个人几天而已。 景亦染收起手机，抬起头，眼眸里流露的一丝惆怅宛若秋水般静默。 她看着前方的路，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许多人背着书包，都走在这条路上，有说有笑。 汪栀纯站在她身边，歪着脑袋，乖乖地看着她，“走咩？” 景亦染沉默的视线向她移过去，顿了两秒，轻轻点头。 两人一起沿着这条路，朝尽头走去。 后来的日子平静而枯燥，日复一日的学习使景亦染根本没空再去思考过去的事情。她逐渐沉溺于这种重复带来的麻痹中，忘却了很多，也疗愈了很多。期间，很多人都在一直陪着她，温柔与爱从未离她远去。 第214章 回到海城 期末考试结束后，又在学校留了一周，景亦染才正式放假回家。 景亦川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刚放假没几天，就立刻动身，带着妹妹回到了海城。 景亦染也许久没回到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以及拥抱她的父母，以至于刚下飞机时，她还有些不适应，直到坐车上了高速，她才慢慢回过神。 “真好。”她靠着车椅背，安静望着窗外，轻声喃喃，“什么都没有变。” 一旁的景亦川闻声，慢慢坐了过来。 “在想什么？”他声音低沉，却比以往温和，仿佛回到了故乡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景亦染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淡淡摇头，随后将头靠在哥哥怀里，“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回过家了。” 景亦川抬手摸了摸妹妹柔顺的长发，不说什么，眸色平淡地望向窗外。 回到景宅后，景父景母保持着一种含蓄的欣喜，迎接了他们的儿女归来。 景母拉着景亦染，不停地问她在京城的日子过得怎样，而景父则是在打量了一圈景亦染后，跟身边的儿子说，景亦染长胖了些。 景亦川慢条斯理地看了眼妹妹，“没吧，她还是太瘦了，每次吃的都不多。” 晚饭的时候，一家四口坐下一起吃饭，期间闲聊的时候，景父忽然提了一句，之前一直求着跟公司合作的那个薛总，前一段时间被抓了。 “因为什么？”景亦川随口问了句。 “好像是跟什么国际犯罪团伙扯上了关系……” 听到这句话，景亦川和景亦染默契地抬眼，互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景亦染低头安静地小口喝粥，心里却思索着爸爸的话。 薛总这个人她有一点印象，是最初她跟爸爸商谈去京城的事时，在一楼遇到的那个人。 所以那些人的行动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吗？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紧绷的唇角露出一抹愁色。 一只手忽然轻轻搭到她的肩膀上，指尖安抚性地微微用力。 “没事。” 景亦染微微抬头，看向身旁的哥哥。 景亦川的眸色深沉却平和，语气淡然，“我会保护好你们。” 景亦染坐直身子，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哥哥的手，“我也不会让小时候的事再次发生。” 晚上，景亦染回到了她许久未见的卧室，推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布局和物件映入眼帘，让她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半年前的日子，独来独往，安静沉默，人际关系简单，生活节奏也很慢。 那时她的身边还没有早读、周测和写不完的作业，没有那么多的朋友和欢声笑语，没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和不怀好意，过去的日子犹如一杯毫无滋味的水，无论浅尝还是细品，都只有一种寡淡的味道。 景亦染静立在门口一会儿后，慢慢走进房间，走近她的床。她在床沿旁坐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书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相框。 相框也就正常大小，展示着一家四口的相片。 她盯着那张照片愣了会儿神，随后突然记起什么，走到被家里阿姨放在角落的行李前，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相片。 相片是手机的自拍照，然后被洗了出来。相片上的一男一女穿着校服，背景是一片如霞似火般盛开的海棠。 景亦染垂睫看着这张照片，雪白指尖捏着它轻微摩擦着。 这是在校庆前夕的某天，她跟姜祖熙又慢慢散步到小花园那里，听到身边的男生说园子里的海棠开了，便执意拉着他要去看看，随后又想留下些纪念，于是两人用姜祖熙的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因为景亦染的身高才刚到姜祖熙的下巴，举着手机根本不能拍全人和景，于是她便让姜祖熙拿着手机，以一种俯拍的角度定格下了这一瞬间。 照片里，男生的脸离镜头更近，微微歪着头，黑色碎发的发梢拂过额前，深邃漂亮的眉骨下，漆黑的眼眸干净却清冷，望着镜头的神色懒洋洋的。而女孩则眉眼微微带笑，褪去以往几分冷淡沉默的面色，眼下小小的卧蚕衬得小脸愈发甜美。她站在男生身侧，仰着头望着手机，右手只是在下方悄悄地比了个“耶”，夹杂着几分羞涩的情绪，不敢声张。 这张相片勾起了景亦染许多的回忆，许多很小的细节都被再次记起，在她的心底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景亦染微微抿唇。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相框，把两人的合照放在一家四口的合照之后，随后再次关上相框。 完成这件事后，景亦染转身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漱。 次日。 景亦川身着深色居家服，手里拿着ipad，从二楼走下来，走出这栋房子的门，来到院子里。 冬日的清晨，空气清新得仿佛被过滤过一般，阳光如轻纱般微暖，轻柔地照耀在景亦川的身上，让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不过他没在此处过多停留，而是走向对面那栋楼。 走进欧式的大门，沿着走廊向前左拐进入一个房间，就是家里的餐厅，而隔壁就是厨房。 景亦川一进门，就看到妹妹已经坐在长桌前用餐了。 “早。”他淡道，然后走到景亦染身边坐下。 景亦染正低头边看手机边吃饭，闻声抬眼扫了一眼来者，见是哥哥，便道：“早安。” “今天有什么计划么？”阿姨给景亦川端上来早餐，景亦川轻声道谢后，便问景亦染。 景亦染摇头，“可能在房间写写作业。” 正说着，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有一条微信送达。 景亦染抬指点开，看到陈风耀发来信息说，想今天下午约她去琴房练琴。 景亦染的小提琴有好一段时间没碰了，被陈风耀这么一提，她倒是有点手痒了。 不过…… 景亦染单手快速打了几个字，发给陈风耀，算是拒绝了他。 景亦川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她的手机页面，喝了口牛奶，语气没什么情绪，“怎么不去？” 闻言，景亦染瞥了眼哥哥，“你不是不同意我跟别的男生出去么？” 景亦川淡然道：“陈风耀不算别的男生，至少我接触的比较多。至于某些半道冒出来的小子……” “……”景亦染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那你多接触接触别人，这样跟我出去玩的人就能多些。” 景亦川睨了眼她，不说什么。过了半晌后，他又漫不经心道：“昨晚跟爸闲聊，说到邱洛洛那小姑娘，今天好像要回来。” 第215章 公司 阿菲夏拉…… 景亦染淡淡“哦”了声，没有抬头。 “昨晚邱家打来电话，说要跟我们家一聚，时间定在今晚，在邱洛洛回来之后。” “……嗯。” 景亦染知道这种两家之间的聚会推脱不了，否则会显得没有礼貌。不过她一想到今晚就要见到阿菲夏拉那个人，心里就感到一阵烦闷，忍不住放下筷子，抬指轻轻揉了揉额角。 这时，景亦川对摆在桌子上的ipad点了几下，眸光不带半点起伏，“等会儿我去公司看看，你跟着我吧。” 景亦染的指尖一顿，“你去工作，带着我不会耽误你么？” 景亦川没立刻回答，只是垂睫望着ipad屏幕看了几秒，随后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不耽误。” 他站起身，朝餐厅外走去，“收拾好跟我说，我开车在楼下等你。” 景亦染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围上了姜祖熙给她的那条围巾，穿着棕色的雪地靴快步下了楼，看到哥哥的轿车停在喷泉前面。 她没有拿手提包，小手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面，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了车。 车内正放着一首轻快的小调，景亦川单手支着脑袋，漂亮的眉眼漠然，夹着几分慵懒，正安静地垂睫看着手机。听到她的动静，男人没有抬头，只是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暂停了音乐。 “你的手机连上蓝牙，”他淡道，“想听什么歌就自己换吧。” 景亦川平时不怎么听歌，只是偶尔带客户的时候会在车里放一首小曲。他觉得妹妹是不会喜欢这些小曲的。 景亦染连上车里的蓝牙，打开音乐软件后随机播放了自己的歌单。 轿车慢慢行驶起来。 景亦染给汪栀纯发了个微信，告诉她，她马上去公司里，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化妆品，她可以去看看。 汪栀纯马上就回复了，说她最近想买面膜，让景亦染帮忙物色一下她家公司里的产品，回来后给她讲讲。 过了几秒，汪栀纯又发来微信，告诉她说路辰带着储佑棋和傅宴去海城了，因为海城最近有一场赛车比赛。 景亦染看到这则消息，脑海里忍不住浮现那三个人的脸。 确实好久没见过了。 她心里默默地想。 路辰就不必说了，见不见都无所谓，但是许久未见小棋和傅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长高一点。上次在小洋房见面时，她还说小棋太瘦来着，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吃胖一点。 想着，景亦染点开路辰的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路辰很快就回复了，透过他的文字，有一种诧异的情绪扑面而来—— 嫂子怎么知道我来海城了？ 景亦染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汪栀纯供出去。 目前，那俩人还处于一种模糊的关系中，路辰一直在追汪栀纯，但是汪栀纯迟迟没有给出答案。不过，景亦染觉得她可能只是不想在高三的时候谈恋爱，所以才没有答应路辰。 想了半晌后，景亦染回复他说是姜祖熙跟她说的。 路辰发了个“哦”，又说—— 我以为那家伙最近很忙来着，跟他发消息，他也没理过我。 看到这句话，景亦染的眸色淡了几分，情绪一瞬间有些低沉。 其实，姜祖熙这些天也没有回复过她。但是之前聊天时就已经断断续续的了，所以景亦染也早已适应了这样的模式。 一声鸣笛将女孩游走的思绪拉拢了回来，景亦染抬眼看向窗外，发现已经快到公司了。于是她在手机上快速敲了几个字，发给路辰，问他过几天要不要聚一聚，带着小棋和傅宴。 路辰回复得很高兴，说傅宴经常在他耳边念叨她，还偶尔不经意地问路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景亦染的眉眼间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她收起手机，身子靠在车座椅背上，懒懒叹了声。 景亦川没什么情绪地睨了眼她，“心里有事？” 景亦染望着窗外，眯了眯眼，“困。” “等会去休息室躺会儿。” “噢。” 轿车驶入公司的地下停车库，景亦川带着景亦染乘电梯来到公司内部，一出电梯，就有经理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欢迎景少回来指导公司！”经理两手握在一起，目光越过景亦川的肩膀，看到身后的景亦染后，笑容更灿烂了，“哎呦！这不是大小姐吗！稀客稀客！” 景亦染略显僵硬地礼貌笑了笑。 也没有很稀客吧。 “先带她去休息室吧。”景亦川面无表情地开始下命令，语气淡漠，同时迈开长腿朝工作区的方向走去，“备点茶和点心。” “早就准备好啦，景少！”经理一拍大腿，笑嘻嘻说，随后连忙跟上景亦川，又扭头示意同事带走景亦染。 一位女助理模样的人立刻点头，随后低声温和地对景亦染说了几句，把她带到一个舒适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角落里有张铺着深色床单的单人床，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饼干和糖果。 “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倒点热茶。”女助理微笑道，“您放心，床单被罩都是刚换的。” 景亦染颔首，“麻烦了。” 女助理出门时关上了房间的门，屋子里安静下来。 由于开了暖气，景亦染才在公司待了不过几分钟，便感到了热意。她把长发束起，随后脱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坐在单人床边。 记得上次来这里时，房间的角落还有个书架。 景亦染的目光轻轻掠过墙角，看到那里空无一物时，没什么所谓地抿唇。她脱了鞋和袜，把软被盖在身上，倚着墙开始低头看起手机。 不一会儿，女助理进来了，手里端了茶盘，茶盘上放着一壶茶和一个瓷杯。 景亦染抬头，“你放在那里吧，我等会儿自己倒。” 女助理点点头，“好的，但是小姐小心烫。” 随后她走出房间。 景亦染无所事事地看了会儿手机，感到真的困了，于是窝在床上小憩了会儿，等她再次睁眼时，打开手机看到时间，已经中午11点了。 她睡的有些迷糊，坐起身时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景亦染顿了顿，“谁？” 门外传来哥哥淡漠平静的声音，“我。” 景亦染垂下眼，继续穿袜子，“进吧。” 房间的门被推开，景亦川手里拿着西装外套走了进来。 灰色的西装马甲套在白衬衫外，紧裹男人挺拔的上身，勾勒出迷人的腰胸比。 “休息的怎样？”他站在床边，低下眼淡淡看着妹妹。 景亦染穿上黑色的老爹鞋后站起身，抬手顺了顺头发，浅眸里还含着几分刚睡醒的漠然，“还好。” 第216章 公司(2) “我算着时间，想你大概这个时间会醒。”景亦川抬腕瞥了眼时间，价值百万的腕表在暖光下折射出精巧的光，“我现在要去研发部转一圈，你跟着我吧，随后我们直接去吃午饭。” 景亦染低头看了眼手机的电量，点点头。 景亦川带着妹妹来到公司的另外一片区域。 景亦染走在景亦川的身后，路过一排电脑前，扫了眼那些屏幕后，她突然记起要给汪栀纯挑选面膜的任务。 于是景亦染快走几步，到景亦川的身侧，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闻言，景亦川的脚步慢慢停下，面色没什么所谓，招来一个女经理，让她带着景亦染去看看产品。 女经理毕恭毕敬地站着，听到景亦川的吩咐，二话没说就把景亦染带到了办公室，拿出i pad，一一给景亦染介绍ipad上的产品。 她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忽然有助理来敲门。 “林经理，永恒集团的负责人到了，现在在接待室等您。” 永恒集团？ 听到这个关键字，景亦染的头蓦地就抬起来了，原本还有些倦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许多。 永恒集团就是姜叔叔的公司，他公司的负责人来这里，是要谈生意上的事情么？ 正当景亦染思考着，林经理站起身，有些抱歉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大小姐，我这边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景亦染的思绪被拉回来，也站起身，语气低软，“你先忙吧，我自己看看。” “那好。”林经理把手里的ipad递给她，“您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嗯。” 林经理走后，景亦染重新坐回沙发上，把ipad放在一边，在微信上给姜叔叔发信息—— 叔叔，我在我爸爸的公司听到您公司的人来找我们研发部的经理，想问您是要跟我们公司合作吗？ 消息一发出去，过了好长时间都没被回复，景亦染猜姜叔叔可能在忙，于是便放下手机，又转头看起了产品。 过了一会儿，景亦川发来信息，问她那边结束了没有。 景亦染站起身，边朝门外走去，边低头回哥哥信息，一开门，看到哥哥就站在门前。 景亦川闻声，侧目睨了眼身旁，见是妹妹，这才把身子转过去，“我定了一家餐厅，不远，一起走过去吧。” 景亦染点头，随后跟着哥哥朝电梯走去。 两人路过一间接待室的门前，正要走过去，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穿西装的一男一女。 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景亦染的余光瞥见了他们的胸盘，上面刻了永恒集团的商标。她的眸光顿了下，随后面不改色地继续朝前走。 “哥哥。”等到两人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时，景亦染才低声开口，“公司最近跟别人有合作么？” “公司一直跟别人有合作。”景亦川两手抄在西装裤兜里，语气寡淡。 “哦……” 这时，景亦染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姜叔叔终于给她回信息了—— 是的，没想到被你撞见了。 紧接着，姜父又发信息道—— 过几天我会专程去海城跟你爸爸的公司开会，到时候我们可以见一面。 看到这则消息，景亦染的指尖紧了紧，随后飞速地回了个“好”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咳了声，敛了敛神色，怕被哥哥看出端倪。 景亦川似乎在想事情，眸光定定地盯着电梯的门，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冷漠气息，有时景亦染见了也会避一避。 电梯到了一层便开了门，两人一直走出公司，来到街上。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左拐，就能看到一家私房菜。 景亦川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进了预定好的包间后，拿着服务员给的菜单点了几个菜之后，才把菜单递给景亦染。 “刚才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景亦川不紧不慢道，长腿交叠，靠着椅背，“还有什么想吃点就点。” 景亦染拿着菜单，眉尾微挑，“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会不会点多了？” 景亦川却慢悠悠地看了眼腕表，“还有一位快到了。” 景亦染愣了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问：“不好意思，2号包间在哪里？” 景亦染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略微错愕地看向哥哥，“陈风耀？” 她话音刚落，陈风耀就推门进来了。 “啊，你们已经到了，看来是我来晚了。”陈风耀的小臂上搭着灰色大衣，上身穿了件蓝格子衬衫，颇有几分文艺青年的味道。他笑起来，露出八颗贝齿，“你们点过菜了么？” “……还没。”景亦染望着他，忽然感到一丝尴尬，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哦，这个，我本来想约川哥吃饭，但是他说中午跟你在一起吃，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心想也没什么事，于是就来了。”陈风耀在景亦染身边坐下，低下眼睫，去看桌子上的餐具，半分不自然从眸底一晃而过。 景亦染转头看向哥哥，微微蹙眉。 景亦川却没所谓地看着她，姿态淡漠慵贵，看不出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无奈之下，景亦染只好接受了现在的局面。她咬了下唇，略有不甘地收回目光，把菜单放在陈风耀面前，“你点吧。” “啊？”陈风耀眨眨眼，“你们都点过了？” “我不知道吃什么。”景亦染语气寡淡。 “哦……” 这时，景亦染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传来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景亦染拿起手机看了眼，见是汪栀纯，而在座的又没有生人，于是直接接通了。 下一秒，汪栀纯的小脸就出现在屏幕上，刘海被卡子扎起，睡衣的衣领也没折好，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展示在三人面前。 “嗨。”手机里的汪栀纯举着筷子，跟景亦染打招呼，“你在哪呢？” “餐馆包间。”景亦染咳了声，淡淡提醒她，“我身边有人。” 刹那间，汪栀纯的屏幕立刻黑了下来，好像是对方把摄像头关闭了。不过几秒之后，便又恢复正常，只不过这一次汪栀纯的刘海已经被放下，且弧度优美，衣领也一丝不苟地折好了。 第217章 机场 “嗨！”汪栀纯扯起一丝笑容，“你身边都有谁啊？” “我哥哥和陈风耀。”景亦染侧了侧手机，让摄像头分别对了着那两人了一秒。 “哎，师哥！”汪栀纯看到陈风耀，立刻招了招手，“好久不见。” 陈风耀也很高兴再次见到小师妹，“好久不见，今年过年不回来吗？” “可能不回去了吧，我爸妈已经把爷爷奶奶还有姥姥姥爷接过来过年了。听我爸妈说，过几天他们还要去亚城度假，留我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呢。”说起这个，汪栀纯鼓了鼓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陈风耀笑了笑，“还是学业重要一点嘛。不说了，我得赶紧点点菜，免得大家都等我等到肚子饿了。” “哦好。” 景亦染收回手机，看着屏幕里的汪栀纯，“你现在跟我视频，是有什么事情么？” “问你面膜的事呀。” 景亦染轻叹，“你是一刻也等不了。” “哎，你是不知道，”汪栀纯刚想贼兮兮地说些什么，又突然想到景亦染那边的环境根本不方便说悄悄话，于是只好转口道，“我等会告诉你，你先说产品选的怎样了？” 景亦染便把今天上午看到的内容都跟汪栀纯讲了讲。 她从公司内部看到的，肯定比在网上宣传的要真实很多，这也是汪栀纯特意要景亦染帮忙的原因。 汪栀纯咬着唇，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决定好了买哪些后，便挂了电话。 景亦染刚想放下手机，微信里又收到了汪栀纯的消息—— 我告诉你，下个月有个女生邀请我去她办的party，那个女生初中的时候跟路辰炒过绯闻，后来一直跟我不对眼。她这次邀请我定有猫腻，所以我到时候一定要美美现身，亮瞎她的眼！ 看到这么一大段文字，景亦染略微汗颜，知道汪栀纯重视那个party，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放下手机，眸光缥缈了些，思绪万千。 一碰到跟路辰有关的事情，汪栀纯就警觉得像只兔子。在外人看来，她还是对那个男生在意过头了，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意识到。 包间外有人敲门，身旁的陈风耀道了声“请进”后，服务员端着菜推门而入。 “苏州菜。”景亦川慢条斯理地脱掉外套，雪白的指扣住领带松了松，声线淡然无波，“京城没有遇到好的餐馆，这次回来想带薇薇安你尝尝这家。” 景亦染眨了下眼，“哥哥你常来这里？” “高中的时候常来。” 这时，陈风耀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景亦染和景亦川半满的杯子里倒茶水。 景亦染连忙伸手去接住茶壶，“我来吧，你是客。” 陈风耀笑了笑，不再推脱，坐下后道：“景景确实变了很多，以前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好像已经适应了世俗的生活。” 闻言，景亦染微扯起唇角，几分僵硬地笑了笑。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低头给两人倒水。 “也不知道在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这么大的变化。”陈风耀好奇道。 “……” “川哥知道吗？”陈风耀又去问景亦川。 闻言，一旁的景亦川冷笑了声，淡漠的眸微眯，隐晦的光芒从眼底一闪而过。他的目光明明轻飘飘地落在景亦染身上，却让女孩脊背一凉。 景亦染垂睫，放下茶壶坐下，“没什么特别的事，可能是换个环境后，人胆大了许多。” 她轻咳了声，余光偷瞄了眼哥哥。 景亦川的小臂搭在桌上，单手拿起小茶杯递到嘴边，模样依旧面无表情。 于是景亦染默默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吃吧，菜要凉了。” 在海城机场。 路辰带着墨镜跟口罩，拉着行李箱，大步走向机场出口。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孩，身型身高都差不多，穿着一黑一白的羽绒服，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 “路辰哥，酒店叫什么名字？位置在哪里？”傅晏问。 路辰拿出手机看了眼，“星河酒店，在格林大道与红叶街的交叉口。” “那我打车。”傅晏低头，准备叫一辆商务车，“我们还能在车上睡一会儿。” 三人出了机场，在候车区等车。 有一位站在一旁的女孩，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她带着墨镜和口罩，利落的短发染成了酒红色，身着黑灰色大衣，围着棕色的格子围巾，下身却只穿着黑色短裤，超模般细长的腿套着黑色，小腿被长筒靴包裹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轻熟性感的气息。 路辰盯着她看了一秒，又淡定移开目光。 傅晏却小声对储佑棋说：“那个姐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冷诶……” 谁知，他自以为不大的声音却不巧地钻入了女孩的耳朵，让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女孩忍不住一笑，回头冲他道：“谁说我不冷啊。” 傅晏立刻噤了声，模样有些窘迫。 路辰把傅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不好意思。” 女孩两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听你们口音，是京城人？” 路辰点头。 “你们来海城旅游吗？” “我们有点事情。” “哦？”女孩的目光透过墨镜，慢慢扫过傅晏和储佑棋的脸，“这两个男生看着还挺小，你弟弟？” “算是吧。” “你挺厉害的，一人带俩，要是我早就不耐烦了。”女孩摘下口罩，露出红唇，勾起一丝笑容，“两个小朋友长得真可爱。” 傅晏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看了眼储佑棋，却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唇畔的笑意加深，微微俯身，凑近储佑棋，“小朋友，怎么一直盯着姐姐看？” 储佑棋顿了顿，低下头。 路辰一把把储佑棋拉到自己身边，也摘下口罩，对女孩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看到路辰的半张脸，女孩直起身，笑意不减，还带着一丝妩媚，“你也很帅。” 路辰的嘴角僵了僵，脑海里瞬间闪过汪栀纯的脸。 啊纯纯，这不能怨我！ “既然我们有缘相见，不如你们想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女孩的纤纤玉手漫不经心地勾住单间包的金链子，看着三人道。 路辰咳了声，“不必了，我们已经打过车了。” 女孩点点头，虽然看不见双目，但是能察觉到她竟有几分惋惜的神色。 这时，储佑棋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如此缺乏礼貌的话语，把路辰和傅晏都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跟女孩道歉。 路辰皱着眉，看向储佑棋，抬手轻轻弹了下他的脑袋，低声严肃道：“你怎么回事？” 女孩倒是不生气，对储佑棋的举动虽然有几分讶异，不过却转瞬而逝，“小朋友年龄看着不大，不过胆子倒是真大。” 她转身，“可惜我没时间再跟你们聊天了，我的车到了。” 说着，有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在前方停下。 女孩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大衣的下摆在风中舞动，“有缘再会。” 第218章 聚餐 等女孩上车，路辰和傅晏齐刷刷地看向储佑棋，表情有些复杂。 自从姜祖熙离开京城后，储佑棋不知为何沉默了许多。最开始时，他争着吵着要跟姜祖熙去津西，但是后来不知道姜祖熙单独跟他说了些什么，储佑棋突然安静下来了，然后再也没提起这件事。路辰和傅晏当然担心储佑棋，姜父也曾找他谈过话，但是他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小脸阴沉着，不知道心里在跟谁赌气。 在刚才那件事发生之前，储佑棋对什么事都没兴趣，连话都懒得说，活脱脱像最初的姜祖熙，要不是他忽然主动开口问那个女孩的名字，否则路辰和傅晏以为他会一直保持着恹恹的状态。 “你对刚才那个姐姐感兴趣吗？”傅晏问。 路辰摸摸下巴，“不应该呀，小棋应该只对姜祖熙那家伙感谢才对。” 储佑棋扫了眼他们一眼，“我就问问而已，这也不行？” “行是行，就是不像你的风格……” “嘁，”储佑棋翻了个白眼，“我的风格不被定义。” “……” 车来了，三人停止这个话题，拉着行李走过去。上了车后，他们各自看了会儿手机，随后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就快到目的地了。 路辰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看了眼，忽然发现姜祖熙发来了消息—— 现在津西的情况不太乐观，我的任务有所变动，已经告诉了父亲。你去海城如果见到景亦染，先不要告诉她这些话。另外，我的物件里有一部分东西是给她的，如果以后被送了回去，记得把东西转交给她。 看到这段文字，路辰的眸光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瞬间凝滞，露出几分怔色。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段话，眉头拧得如同麻花，越来越深，越来越紧，到最后，手脚仿佛被冰水浸泡过，发凉得厉害。 这些话的意思不就是…… 路辰猛地关掉手机，手肘撑在两膝上，食指深深插入头发中，惴惴不安地摩擦着。 不会的……是姜祖熙想的太严重了。 路辰在心里不停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他感到胸口一阵沉闷，像是有重物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来气。 这时，傅晏和储佑棋陆续醒来，咳嗽了几声。 路辰抬头看向他们，深色的眼眸暗了几分。 他还不能乱了阵脚，他还有傅晏和小棋需要照顾。 思及此，路辰坐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态恢复正常，“醒了？快到了。” 傅晏和储佑棋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到了目的地，三人拿了行李去酒店前台登记，然后乘电梯到达房间。 一共开了两间房，傅晏和储佑棋住双人间，路辰一个人住大床房。大床房的位置在三楼，而双人间的位置在五楼，所以三个人分头行动，他们约好各自休息一会儿后，在大堂集合去吃晚饭。 离开电梯后，路辰垂着眼，心事沉沉地拉着箱子走到房间门前，用房卡刷开门走了进去。他把行李随手放在一旁，走到外面的阳台上，点了根烟。 烟雾徐徐升起，路辰夹着烟的手搭在铁栏杆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姜父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喂，小辰。” “叔叔，”路辰的声音难得的严肃起来，“怎么办？” 姜父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声叹息声从那边传来，“他会处理好的。” “可是如果……”路辰的喉咙紧了紧，想说的话却因一种顾虑而被封在口中。 “我们只能祈祷。”姜父的声音很沉重，“如果真有一天他牺牲了……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嗯。” “过几天我会去海城开会，景亦染那小姑娘也知道，到时候我们再说吧。” “好。” 电话挂断了，路辰将手机收回兜里，依旧伫立在阳台发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点了根烟，任由烟头燃烧，烟蒂掉落，却不理会半分。 晚上，景亦染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挑了件比较正式的小香风套装，戴了一条以前生日父母送的项链，拿着包就去跟家人汇合。 她下午一直没什么情绪，兴致不高的样子，即使坐在车上，一家人聊天时，她也沉默着。 景母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只是以为景亦染上午去公司里逛累了，所以一直忍着没问。到后来，景母实在憋不住了，关切开口：“薇薇安，你有点不舒服么？” 闻声，景亦染飘渺的思绪被拉拢回来，视线淡淡地从窗外移回来，“哦，没有，在想事情。” “什么事？让我们给你提提意见。” 景亦染沉默了几秒，然后眸光又平静地望向窗外，“高考志愿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景母笑了笑，“听你哥说，你的成绩还不错，海城大学考上去轻轻松松的。就算高考失误，那咱就出国，反正怎么样都有路走。” “若是还想考京城的大学，就必须让我看着你。”景亦川又不咸不淡地补充。 景亦染看了眼他，没有说话。 “好了。”景父适时发话了，“薇薇安想去哪里？” 她想去哪里…… 景亦染的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 应该问，姜祖熙想去哪里。 思及此，她垂睫，不含情绪地轻叹了声，“我没想好。” “不急。”景父微微笑道，“你如果想要gap year，我们也是支持的。” “……”景亦染揉了揉眉心，“好。” 到达预定好的饭店后，一行人下车，跟随服务员的指引到达包间。 他们一进门，就受到早已到达的邱家的热情欢迎。 邱母在退圈之前，是模特界很有名的超模，即使生了女儿，再加上岁月的打磨，也没能让她的身材有半分的走样。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整个房间忽然蓬荜生辉，仿佛变成了时装秀的现场。 景母上前跟她亲密相拥，随后目光扫了一圈，问：“洛洛呢？” “去洗手间了。”邱母笑道，“那孩子臭美，估计是去补妆了。” “她是小超模，注重形象很正常……” 正说着，包间的门又开了，阿菲夏拉身着一身灰色针织裙，外面披了件咖色麻花长款毛衣，脚踩白色毛绒拖鞋，就这样水灵灵地进来了。 她进门的第一秒，目光就紧紧锁定了景亦染。 第219章 聚餐(2) “噢，我的薇薇安！”阿菲夏拉扑过去抱住景亦染，姿态亲昵，“自从时装秀一别，好久没见了呢！” “……” 碍于长辈都在场，景亦染硬是忍着没推开她。她扯起唇角，露出来一抹假笑，“时间过的真快……” “对呀对呀。”阿菲夏拉一脸感慨，“转眼你已经十八岁了，可惜生日我没来，过几天给你补办一个。” 景亦染的生日是在年末，当时在学校上课，于是她就简单地过了下。现在一听到阿菲夏拉主动提起这件事，景亦染的直觉告诉她没好事，于是略显冷淡地拒绝：“不必了，我没有在意这件事。” “那怎么行，生日这么重要的事情……” 景亦染用力把她跟自己分开，随后跟父母说了声去洗手间，便快步离开了包间。 阿菲夏拉还想跟过去，却被父母要求留下招待景父景母，于是只好作罢。 景亦染独自在洗手间清静了会儿，才准备返回包间，不过她还没走几步，就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某个角落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以往的经验在脑中不断地警告着景亦染，让她的脊背感到一阵寒意。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那道视线。 拐过一道弯后，包间的门就在眼前，景亦染抬手就猛地推开门，一个闪身就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人被突然的动静吸引，纷纷看向门口。 “怎么了？”景母察觉到女儿的脸色不太对劲，立刻开口询问。 景亦染快步走到哥哥身旁的空位坐下，垂着脸，低声道：“没什么，刚才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你这孩子……” 长辈们开始笑起来。 只有景亦川没有笑。 他微微眯眸，浅眸凛冽，定定地注视着妹妹的脸，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景亦染还心有余悸，听到哥哥的声音后抬起头，轻声告诉了他刚才的经过。 闻言，景亦川的眸色暗了下来，一抹阴郁从眼底一闪而过，“等会你要是再出去，就叫我一起。” 景亦染点了下头，垂睫不语。 这顿饭吃得在座的各位真是各有滋味。长辈们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而景家兄妹却全程沉默，阿菲夏拉明显是看出了些什么，时不时好奇地盯着他们两人看，却又什么也没问。 饭局快结束时，服务员进来，为茶壶蓄水。临走时，她将一张纸条悄悄地放在景亦染的面前，随后什么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包间。 景亦染顿了下，微微抬眸扫了眼众人后，她拿起纸条打开。 看到了纸条上写的内容，景亦染瞬间拧眉，然后把纸条递给哥哥。 景亦川接过纸条瞥了眼，沉思了一瞬，抬眼看向妹妹，微挑眉尾，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景亦染轻轻点了下头。 于是景亦川不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起身，以“出去透风”为理由，同妹妹一起离开了包间。 两人离开了长辈们的视线后，一起走向露天阳台的方向。 露天阳台的位置是饭店的咖啡厅，摆放了许多小圆桌和椅子，即使今天天气寒冷，但是也有客人愿意在这里坐着，来一杯热可可。 有一位红衣女士独自坐在角落里，跟那些客人距离很远。 景亦川踏入这里时，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位不寻常的女士。他敏锐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景亦染跟在哥哥身后，也注意到了那个女人。她蹙眉，打量了几分后，抿唇。 “您好。”景亦川走到女人的桌旁，率先低声开口，又不等人回应，就随手拉开一把椅子，淡淡地坐下，长腿交叠，姿态矜贵。 景亦染则安静地落座在哥哥身边。 红衣女人抬起头，被遮挡在墨镜后的眼睛静静扫了两人一眼，最后锁定在景亦染的身上，“景小姐，我似乎在纸上告诉了你，事情不要声张。” 闻言，景亦染垂眼轻笑了下，“我没理由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女人沉默了一下，又慢慢道：“我懂你的顾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也不代表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 “就算你想伤害，也没有机会。”景亦川的嗓音低缓，从容慵懒地开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警方已经布局好了，你只要动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听到哥哥的话，景亦染愣了下，忍不住看了眼他。 景亦川却没理会妹妹的视线，只是平静望着女人，“现在可以讲讲，你为什么要单独跟我妹妹见面了吧。” 红衣女人微微咬牙。半晌后，她才冷着声音道：“先介绍一下，我叫欧悦，是欧宗明的小女儿。” 景亦染的眼睫轻微抖动了下，眉尖蹙起，视线带着几分少女般的锋利，望着女人。 “我这次来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求景小姐一件事。”说着，欧悦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鼓鼓的，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这里面是欧宗明所有制毒厂的地址和人员名单，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些交给警方，然后尽快解救那些无辜的平民。” “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警方？”景亦川的两臂环在胸前，眸光略有些警惕。 “我的身份让我不便露面。”欧悦镇定地淡道，“况且，警方也不一定相信我的话。” “可是你的话，我们也不一定相信。”景亦染低声道。 欧悦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不慌不忙道：“你们不信也可以，只是名单里的这些人可等不得。按现在的局势来看，欧宗明是活不了了，只要他一死，那么他的手下就会立刻销毁证据，到时候那些被抓来或者被坑蒙拐骗来的人，根本一个都活不了，到时候千千万万个家庭就会被毁掉。” “……” 这时，欧悦好似倦了一般，叹了声，“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们？” “你们不会以为只要是欧宗明的儿女，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支持他吧？”欧悦冷笑了一声，“他让我们不能拥有一个可以自己选择的人生，让我们这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下，要不是他是我父亲，我真想……” 说到这里，欧悦停住，不再往下说了。她恹恹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最早开始反抗的，是欧一文。” 第220章 过往 “我二姐跟欧一文是最早一批到欧宗明手下工作的，他们从小就被按照组织接班人的标准培养。只可惜，在一次任务中，二姐身亡，于是只剩欧一文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何时开始有了反抗的念头，但是当我知道时，他已经在组织里有了自己的势力。他一直知道我没有被欧宗明选中进入组织，可能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后来找到我，告诉了我他的想法，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合作完成了许多事情。”说着这里，欧悦又吸了口烟，“直到今天，欧宗明终于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我们也决定，开始我们最终的计划，只可惜在计划之前，欧一文先一步被捕。” 她没什么情绪地抬眸，淡淡扫了眼景亦染，“最后的计划靠我一人肯定是无法完成，所以我只能求助欧一文信任的人。” 景亦染与她安静对视了几秒，随后垂睫，思绪有些飘远。 这时，欧悦把信封放在桌上，提着包优雅起身，“话我就说到这里，行不行动就看你们了，这几千条人命如今把握在你们手上。还有，再提醒各位一句，津西的局势不容乐观，双方持续交火，各有死伤，如果再不快点行动……” 景亦染蓦地起身，“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散在寒风里，“你能不能再说详细点，什么样的死伤？” 欧悦眨了眨眼，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景亦染的反应这么大，但还是继续道：“欧宗明偷袭了军区，部分人员或伤或死，部分人员下落不明……嗯？” 女人看到景亦染忽然转身，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便快步朝室内走去。 景亦川站起身，浅眸深沉得可怕，低声严肃地喊了景亦染的名字，却没能止住她的步伐。于是他先收起桌上的信封，冷冷抛下一句“我们会解决的”，然后便追了过去。 女人挑眉，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景亦染跑出了饭店后，立刻给路辰打了电话。今天中午的时候，路辰告诉她说他们已经到了海城，现在她要去找他们问清楚。 路辰接了电话，一上来就受到了景亦染焦急地询问，先是一愣，随后又皱紧了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没时间说清了。”景亦染跑得有些喘，看着过往的车辆，着急地想打一辆出租车，“你们在哪里？” 路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景亦染立刻乘车赶了过去，到了地方后，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堂门口的路辰。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跑过去，景亦染根本没空等自己缓过来，就轻喘着气问，“姜祖熙跟你们联系了么？那边已经打了多久了？” 路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应该先休息一下……” 景亦染却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他怎么样？” “……还没回信息。” “有问过王局长吗？” 王局长是北城区警局局长，是他带着姜祖熙去的津西，这一点姜祖熙曾告诉过她。 路辰挠挠头，“还没问王局长……现在还不确定情况，所以我们都在等。” “姜叔叔呢？” “他已经知道了。” 问到这里，景亦染才逐渐意识到，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告诉过她。 “你们……都在瞒我？”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为什么……” 路辰凝眸看着她，一双含情眼里充满了忧虑，“姜祖熙向来报喜不报忧。他不想让你知道，我们也没办法。不过这件事的消息竟然这么快就走漏了……” “刚才发生了点事情，我无意中知道的。”景亦染回忆起刚才的女人，才记起自己还没跟父母和哥哥说自己去哪里了，于是拿出电话，给哥哥打过去。 电话里的景亦川简直怒不可遏，景亦染也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冷静说了几句，告诉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随后便挂了电话。 “小棋和傅晏呢？” “在房间里。”路辰道，“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景亦染迈开腿，朝酒店里走去，“我去看看他们……” “薇薇安！”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硬生生止住了景亦染的步伐。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身，看到阿菲夏拉站在那里，“……你怎么在这里？” 阿菲夏拉穿着毛绒拖鞋的脚快走了几步，来到景亦染面前，“我看你跟川哥哥都出去了，知道肯定有事，就跟你们去了阳台。后来看到你跟那个女人聊了一会儿就突然跑了出来，怕你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帮忙，就跟着过来了。” 路辰盯着阿菲夏拉看了一会儿，越看越眼熟，“你不会是……” 这时，阿菲夏拉才注意到了路辰的存在，“诶，帅哥，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景亦染顿了下，“你们认识？” “今天中午机场见过。” 景亦染点头，也没心思再去细问，直接走向酒店的电梯，“我去看看那两个人。” “我跟你一起去。”阿菲夏拉追上她，“你说的那两个人不会是年龄不大的小朋友吧，今天我也遇见他们了，其中一个小朋友似乎也挺喜欢我的……” 她在说些什么，景亦染根本没心思听，万千的思绪全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电梯到了楼层，三人一起走出，路辰走在最前面带路。 到达房间门口后，路辰敲了敲门，喊了声：“小棋，傅晏。” 门很快就开了，是傅晏开的门，他站在门口，看到三人的那一刻愣了愣，“……姐姐！呃，还有这个姐姐……？” “嗨！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阿菲夏拉弯起唇，朝傅晏挥了挥小手。 傅晏茫然地眨了眨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储佑棋从洗手间走出来，皱着眉道：“怎么了，傅晏……” 他的目光微微流转，在触及景亦染的那一刻顿住，随后又越过她的肩，看向景亦染身后的阿菲夏拉。 “……是你？” 第221章 失踪 储佑棋的眼神与姜祖熙的眼神极为相似，但是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在没有表情时，姜祖熙的眸光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而储佑棋的眸光则如一头在暗处警觉的狼，料峭而锋利。 阿菲夏拉愣了愣，她倒是头一次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目光。 景亦染则蹙眉，望着储佑棋的目光中含着几分忧色，几分沉重。 这次再见小棋，他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加阴郁了。 时间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一旁的傅晏看到所有人沉默地站在门口，赶忙开口打破僵局：“进来坐吧。” 一行人走进房间内，宽敞的屋子灯光明亮，温暖舒适。 “你来干什么？”储佑棋盯着景亦染，语气不善。 景亦染早已料到他的态度，平静道：“我听路辰说你们来海城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们……” “哼。”储佑棋冷笑了声，不说什么，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棋你……” 路辰刚要训斥他，就被景亦染拦下。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不喜欢你？为什么？”阿菲夏拉凑到景亦染耳旁问。 “说来话长，暂时别问了。”景亦染淡道，随后她看向路辰，压低声道，“我不能多留，否则我哥哥要来找我了。” 路辰点头，“好，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一定要通知我。” 路辰顿了顿，“……好。” 景亦染转身，目光落到傅晏身上，“照顾好自己，傅晏，在海城有事找姐姐。” 傅晏的脸红了红，“好，好的……” 景亦染随即看向储佑棋，“小棋也是。” 储佑棋没吭声。 阿菲夏拉忽然站起身，走到景亦染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朋友不能对姐姐没有礼貌哦。” 储佑棋抬眸看向她，又看了看她搭在景亦染身上的手，微微挑眉，“你们很熟？” “我的好友友诶。”阿菲夏拉拍拍景亦染，“否则我怎么会跟着她到这里来？” 景亦染微微垂眼，没说什么，也没有推开她的手。 储佑棋抿唇，淡淡“哦”了声。 “我们走吧。”景亦染轻声对阿菲夏拉道。 阿菲夏拉点头，准备跟着景亦染离开。 这时，路辰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姜叔叔打来的，于是立刻接听，“喂，叔叔。”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路辰的脸色忽然一变，“什么？” 闻声，景亦染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路辰，当目光触及他错愕的神情时，她的心一沉，刺骨的寒意突然攀上脊背，让她的手不自觉地一抖。 景亦染轻轻扶住身旁的桌子，“……什么事？” 路辰定定地望着景亦染，神色发怔，“姜祖熙失踪了。” “什么？！”储佑棋一把拉住路辰，“我哥失踪了？” 路辰努力稳住神态，对电话里的姜父说：“叔叔，能不能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嗯，好，我知道了，您好好休息，搜救队肯定会找到他的。” 随后，他挂了电话。 “路辰，”景亦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怎么回事……？” 路辰抬眼，两眉像麻花一样死死拧着，目光里的情绪难言，“姜叔叔说，津西的基地遭到偷袭，许多人被打散了，现在没人看到姜祖熙的身影……” “……” “哎，薇薇安……” “姐姐！” 景亦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一阵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周围的景物也渐渐失去了清晰度。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摇晃，仿佛随时就会倒下…… 幸好，身旁有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景亦染微微抬眼，看到了阿菲夏拉的脸。 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这样的神情是景亦染从认识她那天开始，就未曾见过的。 记忆中的邱洛洛，高傲美艳，做事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敢和父母顶嘴，敢跟老师争辩，让谁吃亏都不肯让自己吃亏。景亦染一直以为她是自我中心感很强的人，情商低，所以从来不愿跟她走近，而邱洛洛也从来不解释自己的行为，即使看到了景亦染的冷漠，她还是贱贱地贴过去，让景亦染总以为她在故意膈应她。 “……”景亦染垂睫，轻咳了声，推开阿菲夏拉的手，“我没事。” “你还没事呢，”阿菲夏拉不耐烦道，“你自己感受一下，你的手冷成什么样了？嘴白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刚才给你拍张照了，让你自己看看那个样子多丑！” 说罢，她脸色难看，抬头瞪了眼储佑棋，“给我端杯热水！” 储佑棋一顿，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低头乖乖地倒水，把水端给阿菲夏拉。 阿菲夏拉接过水，皱着眉递给景亦染，“喝了，你可别给自己折腾得生病了，蠢货。” 景亦染愣了愣。 曾经，姜祖熙也这样称呼过她。 “……”她安静了几秒，抬手接过。 “好了，现在该有人来跟我说说，到底是哪个家伙，让薇薇安从我记忆里那个高冷的公主变成现在这么柔弱的小姑娘。”阿菲夏拉两手环在胸前，气势汹汹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目光最后锁定在路辰身上，“你说！” 路辰被她霸道的气势震了一下，面上露出怔容，回过神后却不知道从何讲起，“呃，一些儿女情长的事，要我怎么讲？” “儿女情长？”阿菲夏拉的眼睛一眯，目光如炬，唰的一下又射向傅晏，“你继续说！” “我……”傅晏看了看路辰，又看了看储佑棋，最后又看了看阿菲夏拉，纠结了半晌，最后眼一闭，一股脑地说，“是哥哥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哥哥，他们还抱在一起，还送小礼物……” “咳咳！”路辰连忙示意傅晏可以了，随后镇定地看向阿菲夏拉，“大概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应该也能猜到景亦染现在的心情，麻烦你多陪陪她，让她度过这段时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阿菲夏拉翻了个白眼，扶住景亦染的肩膀，“我跟薇薇安虽然聚少离多，但是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会让女人伤心……” 说着，她微微俯身，脸贴近景亦染的脸，表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薇薇安，不要想这些了，我陪你去shopping怎样？” 第222章 失踪(2) 景亦染的瞳仁轻微震颤了一下，望着阿菲夏拉的眼睛，长时间地不说话。 阿菲夏拉眨眨眼，“怎么啦？不想shopping？那我们去泡温泉？我给你包下整个酒店……” “邱洛洛。”景亦染忽然低声念她的大名。 阿菲夏拉的话停下来，歪着头看着她。 “谢谢你陪着我。”景亦染的声音有些沙哑，双手紧紧握住水杯，似乎想要从那冰冷的杯壁上汲取一丝温暖。她低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显得有些苍白，“只是我做不到抛下这件事……他是我很重要的人。理解我。” 阿菲夏拉张了张嘴，却又慢慢闭上。她凝视着景亦染，像是被神奇的东西吸引了一样，姿势久久未变。 良久，她才若有所思，慢慢道：“好，我知道了……sorry，我刚才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一种存在让你这么在意。我一直以为你对什么都无所谓，从不参与世俗纷扰……没关系，我明白了，我会陪着你的。” 说着，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爸，帮我在格林大道这边的星辰酒店订一个双人间，我跟薇薇安在这里住一晚……哎呀，别问了，我俩要说一晚上悄悄话……啊，薇薇安没事啊，让川哥别找了，她跟我在一起呢，不信的话让川哥给我打电话，薇薇安的手机可能是静音了所以没听见电话声……好。” 挂了电话，阿菲夏拉看向景亦染，“你放心，事情我解决了，现在你想怎样都行。” 景亦染微微蹙眉，“你不用这么累的。” “老娘乐意。”阿菲夏拉拉起景亦染的手就朝门外走，“你跟我先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再谈其他的……” 路辰三人看着两个女孩走出房间，随后互看一眼。 “能联系上我哥吗？”储佑棋的脸色十分难看，两手叉腰，看着路辰。 “难。”路辰看了眼手机，“卫星定位也搜不到他手机的位置，即使搜到了，手机也不一定在他身上。” “……”储佑棋咬牙，一拳忽然使劲捶在桌上，“可恶！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听哥的！” 他的眉眼充斥着悔意和怒气，仿佛在跟自己较劲一般。 路辰看着他如此痛苦，沉默了一瞬，随即问：“其实我们一直想问，当时姜祖熙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不再争吵着要去津西了。” 储佑棋顿了一秒，然后视线安静垂下，“……他就跟我说，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让我照顾好叔叔，他说叔叔的身体没有以前硬朗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让我帮衬一下。” “就这些？” 储佑棋皱了皱眉，似乎不愿回忆。半晌后，他才低声道：“他说，如果最后他没有回来，姜家最后的接班人，就是我。” 路辰愣了愣。 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料到此事凶多吉少。 …… 可恶。 路辰忽然感到眼眶一阵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干咳了几声，“没事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没有人再开口。 “路辰哥……”傅晏的哭腔忽然打破了静默，他走到路辰的身边抱住他，“我害怕……” 路辰抱住傅晏，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不断地安慰着，“一定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 虽然嘴里说着“一定”，但是没有人的心里能拿准，最后回来的是姜祖熙，还是姜祖熙的躯体…… 房间再次陷入了一阵死亡的沉默。 当姜祖熙再次睁开眼眸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千刀万剐过一般，刺骨的疼痛如潮水般不断地冲击着刚刚苏醒的大脑，令他丝毫无法动弹。胸膛犹微弱地起伏着，鼻腔里弥漫着硝烟和泥土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然而，即便是这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也如同导火索一般，瞬间引燃了身上的伤口，痛感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姜祖熙不得不躺在原地，只能通过尚可的视野，缓慢移动目光来观察自己四周。 周围安静，远方似乎零星传来了几声枪响。 他拧眉，开始极力回忆自己倒地前的情形。 当时基地还在开会，他收到命令去档案房拿文件，就在穿越院子的时候，一颗手榴弹忽然从高空坠下，然后原地炸开了。他当时离得较远，受到的波及较小，只是被震倒在地上。爬起来后，立刻有人护着他离开，但是不断投来的手榴弹过多，他们只能四处闪躲，同时找地形反攻。姜祖熙拿着枪，跟着一部分人从后门进入深山，但是因为敌方在山里早有埋伏，他们被打散了，姜祖熙被一颗手榴弹波及，滚落下了山坡，落入了树丛中。 这片山是野山，很多地方没有被开发，虽然没有大型猛兽，但是肯定会有蛇一类的动物。同时山坡上碎石很多，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所幸的是，姜祖熙滚下来的时候，下方有个坑，他落到了坑里，所以避免了很多危险。 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能透过头顶树冠之间的细碎缝隙看到夜空的星光，地面上的月光被撕碎成一片一片，像水里的波光一样粼粼闪烁。 姜祖熙强忍着剧痛，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基地被偷袭，许多人陷入危机中，他必须赶回去。 黑暗中忽然传来“嘶嘶”的声音。 姜祖熙的身形一顿。 是蛇。 他微微侧目，修长的眉深深拧起，漆黑的眼眸里，眸色凛冽而警觉。 一条表面光滑的小青蛇吐着信子，游动似的爬了过来。 姜祖熙心里松了口气。随后他伸手，一把抓住蛇的三寸，另一只手撑地而起。 撕扯般的疼痛感如预料那般席卷全身，但是姜祖熙已顾不得那么多，咬牙扶着一旁的树干，迅速扫视了一眼附近的地形。 黑灯瞎火的环境中，只有一处亮着微弱的光。 是基地。 姜祖熙微微眯眸，在脑中的地形图中标记了基地的坐标后，他转身，朝山坡上一步又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