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情人》 序曲 不知从何时起,这条植满相思树的道路,开始飘落片片枯黄的树叶,一阵阵轻拂而过的微风,让枯黄的树叶卷起,这景象令人不禁有几许怅然。 她不经意地走到华丽的建筑外,发现秋天已经悄悄来临。 枯叶轻轻的飘落,落在她的肩上、发稍,宣告时序在转变,已经由酷暑转换成清爽雅致的秋。 但她却迷惘了。 大自然的一切,无穷尽的接续,在酷暑与寒冬之间,安排如此轻淡高洁的季节,莫非只是为了慰劳人们受了一夏的煎熬,而恩赐一季凉爽的秋? 但为何又在纯净艳丽的枫红后,降予凛冽的寒冬?虽然万物运行必有其道理,但她还是迷惑不解。 一股莫名的感伤随着急风暴雨而来,霎时侵袭她的身心,只见雨滴洒落,凋零的落叶沉浸在雨地里,逐渐埋入土壤中,腐朽的生命重新融入大自然。 她悚然一惊,原来深秋的澄静是生命消失的痕迹;暮秋的静谧恬适,竟然起因于万物皆已毁灭。 她的疑惑在瞬间转为惊恐,难道她美丽的爱情也该消逝在凄凉的肃杀中? 雨停了。 当远方的山峦渐渐遮掩住橙红的火球,秋之暮便已来临。 她开始微微的厌恶起这以万物生命为代价的美好季节,厌恶自己曾经麻木的享受相思树的黄、层层枫叶的红,察觉不出迎面而来的清风中夹杂的腐味,竟然满心欢喜的期待这季节的来临,以及希望它永存不灭! 当她生命里的寒冬来临时,她曾经懊悔为何秋要摧残她的世界,让寒冷的严冬侵袭她的生命,让她再也提不起一丝丝生存的欲望。 漫长的寒冬,无止境的黑夜,静寂得让人毛骨悚然,让她渐渐失去生命的喜悦,失去原有的活力。 她挺着即将分娩的大肚子,独自走在街道上,不想再浪费口舌求助他人。 在这个人人自扫门前雪的时代,有谁肯多事的去管他人的瓦上霜? 她无奈的放弃,人性的丑恶她领教够了,占有她的人弃她而去,连老天爷都不肯垂怜于她,那她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不如归去!免得孩子生下来跟着受苦。 她无视于疾驶的车潮,恍恍惚惚的往车阵中走,一心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道刺眼的车灯伴随着扰人清梦的煞车声,她终于昏倒在一部汽车前…… 驾驶惊慌的下车,伸手探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他快速的将她抱上车送往医院。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进屋内。风柔柔的吹,舞起了窗帘。 一个美丽的向晚,云像个害羞的姑娘,脸颊染着嫩嫩的苹果红。 凌亚影在期待,期待新妈妈和小妹妹正式加入他们的家庭中。 一个新生命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早等不及了,苦守在大门外,伸长了脖子,巴不得小宝贝快快归来。 黑色房车远远的驶近,他的妹妹回来了。 车子停在门口,车里的人一一下车,但是却不见他的新妈妈。 「爸爸,我的新妈妈呢?」他着急的钻进车子里寻找。 不一会儿,他钻出车外。 「妈妈呢?」 凌亚影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就过世了,他渴望有一个妈妈很久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他,爸爸在前些天不小心撞伤一名孕妇,她要求爸爸扶养她的孩子,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家。 爸爸答应了,在医院的医生、护士的证婚下结为夫妻。 但现在呢?他的妈妈在哪里? 「妈妈她死了,去天国和你的亲妈妈作伴。」 「我不要!」他捂着耳朵。 他不要妹妹和他一样,一出生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别这样,你吓坏妹妹了。」 也许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比较早熟,他马上擦乾眼泪。 「我不哭,也不告诉妹妹,我要让妹妹快乐的长大。」 「乖,我们带妹妹去看她的房间。」 婴儿房的墙壁涂上天蓝色,窗台上种满了欣欣向荣的绿色植物,矮柜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偶,小摇床上挂着音乐玩具,阳光正落在上方,将这个地方点缀得温馨无比。 这儿的一切都是新妈妈的期盼,为了新生命用爱堆砌而成的。 「爸爸,妹妹好漂亮喔!」 凌风远看着手上的新生命。 一个新生命的成长有许多困难,但他有责任扛下来,让这颗小小的种子发芽长大,给予滋养与照顾。 「是啊!我们要让妹妹在最好的环境中成长。」 「爸爸,妹妹长大可不可以当我的新娘?」 凌亚影在六岁那一年许下一个愿望。 但是凌风远的回答是无尽的沉默。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 儿子的愿望只能是一个期待,他无法给儿子一个肯定的答覆。 尤其这个孩子是在她的母亲死亡后出生,其中的象征意义非凡,他当然不敢随便替她的未来作决定。 第一章 余棠邑神情冰冷,双眸却炽热得熠熠发光,紧锁的双眉凝视着手中泛黄的相片。 这份椎心的痛,交织悔恨转而成为心碎。 他无助的靠在椅背上,相片中人的平静,像把利刃狠狠的刺向他已然破碎的心。 时间没有抚平伤痛,反而让他增加了伤痕的刻度。她用音讯渺茫囚锁住他,在七千三百多个日子里,由心湖摆荡到悸动,直到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唉!为什么他的人生充满许多的不得不,让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濒临崩溃。 「董事长。」 秘书林晓黎把他从回忆的黑洞中唤醒。 「这是人事室挑出来的五位人选,请董事长在五位中选一位合适的人选。」 林晓黎将履历表摊开放在桌上。 余棠邑一眼就看见那张与他日夜思念的人儿相仿的脸庞。 他拿起履历表细看。 姓名:凌飞扬 学历:应届五专毕业生 应征服装设计师 无工作经验,肯学习 待遇视工作能力而定 凌飞扬与相片中的人真的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鹅蛋脸上柳眉清纯,眼睛灵活亮丽有神,高挺的鼻梁,鲜艳欲滴的红唇挂着浅笑,像朵解语花似的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古人形容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她当之无愧。 余棠邑将凌飞扬的履历表抽出来。 「就是她,通知人事室安排面试,让她直接找我。」 语毕,余棠邑对于另外四位人选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让林晓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董事长,另外四位都有很丰富的学经历,全都是一时之选,相信一定比毫无经验的凌飞扬更适合。」林晓黎分析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 余棠邑保持他一贯的优闲、适然,用深沉无比的黑眸直视着林晓黎。 「你来公司多久了?」 「四年。」她展开灿烂可人的笑容。 「时间不算短,那你应该清楚我用人自有一套道理。」 他的笑容温和,耐心十足的分析自己的作法。 「一个人一旦自恃经验丰富,就很难虚心求教。撇开能力不谈,当你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新的同事、不同的办事方法,都会让人难以适应而感到格格不入;相对的,毫无经验便能很快进入情况,不管是同事或是公司的风格,都不成问题。 况且此次公司招考的不是量产设计师,而是开发设计,经验反而会成为开发新路线的阻力。凌飞扬不但年轻,而且可塑性高,也许需要花时间训练,但是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是个顶尖的设计人才,若是错过她,她可能会成为公司的劲敌。」 余棠邑以平和的语调,不落痕迹的对林晓黎上了一课,让她面带尴尬的退出去。 「我真多话,还好董事长修养好、风度佳,否则免不了要吃上一顿大排头。」 林晓黎喃喃自语的走回座位。 「快说,董事长挑上谁?」 林晓黎的屁股都还没沾上椅子,就被一群好奇的同事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严刑逼供。 办公室里大抵分成经验派与新人派,互相下注,赌看谁会雀屏中选,赌金已经累积到两、三万元,谁都想成为赢家,所以迫不及待的等林晓黎揭开谜底。 「你们猜猜看?」 林晓黎懒得听他们的讨论内容,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 「我猜董事长会选郭爱珠,她的资历最深,丰富的经验自是不在话下。」 「不可能,虽然她的条件不错,但是要求的待遇高出行情太多,六万的月薪,她当我们『世纪』是开银行,钞票自己印啊!我想李美凤出线的机会比较大,她的资历、经验都与郭爱珠相差无几,要求的待遇也比较合理。」 「侯宝惠比较有可能。」 「陈卉姗比较好。」 办公室宛如一座大卖场,吆喝声此起彼落、争论不休。 可怜喔!竟然没有人赌凌飞扬,这些赌注将成为每日中午的加菜金了。 待林晓黎处理完手边的公事,才说:「别吵了,还是由我来宣布标准答案,说出来一定跌破大家的眼镜。董事长选的是最年轻、最缺乏经验,但也最具潜力、最具可塑性的凌飞扬为首席开发设计师。」她的口气依然充满怀疑。 怎么会这样? 在一阵惊呼与失望声中,一切又恢复平静。 时值盛夏的六月,骊歌响起,热闹得有如菜市场的校园,丝毫嗅不出离别的感伤,反倒有脱离学府的兴奋心情。 校园内到处可见人人捧着一束束的鲜花,不论是献给师长或是亲朋好友致赠给毕业生,总之一片花海让人看得目不暇给。 不过就是有人例外。 凌飞扬悠哉游哉的在校园漫步,彷佛毕业典礼与她这个毕业生毫不相干似的。 她就读的这所私立专科学校,凌家有一半的股份,否则以她爸爸呵护她的程度,根本不可能让她远离家门北上念书。再说,若是哥哥凌亚影一来,少不了要惊动董事会,她不敢想像到时候全校鸡飞狗跳的景象,所以她可不敢让爸爸和哥哥来参加毕业典礼。 除此之外,她在学校一直绝口不提显赫惊人的家世,有钱有势虽然不是罪过,却会让她失去许多交朋友的机会,也会招惹许多嫉妒的眼光,所以她向来是能不说就不说,包括最要好的同学都不知道她是前鹰风帮帮主的女儿。 一阵嘻笑声突然自身后传来,是她的室友兼死党罗婷婷和葛薰文。 「怎么?家里没大人啊!」罗婷婷问道,她没见着半个鬼来参加好友凌飞扬的毕业典礼。 「不是没大人,而是大人们全都忙着赚钱。」 千万不要认为她在说谎,他们确实是忙着赚钱没错。 这几年,凌亚影积极的漂白所有鹰风帮旗下经营的事业,不想再涉足黑社会,渴望能从此成为正当的生意人。 「你不觉得委屈吗?」要是她呀,早就抓狂了。罗婷婷心里想。 不过她倒是非常欣赏飞扬,纤弱娇雅的外表令人想像不出她竟能跟着她们在加油站打工。 飞扬是那种让人乍看之下就以为是千金小姐模样的女孩,外表娇弱如水,略显单薄的身子骨有林黛玉的病态美,但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所蒙蔽,若是让她动起来,就有如运动健将般勇猛;而当她沉静时,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仪,显示出来的气度犹如出自名门。 「有什么委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为谁而活,该做的人家自然会做,不该强求的也毋需强求。」凌飞扬无所谓地说。 罗婷婷就是羡慕她凡事无所谓的态度,真不知怎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儿。 「今天就毕业了,今后有什么打算?」葛薰文好奇的问。 打算? 这两个字自小就与凌飞扬绝缘。 谁能想像一个被捧在手心上长大、连跌倒擦破皮都需要送医急救的人,自己能打算什么?不过凡事总会有第一次,已经满二十岁的她决定先斩后奏。 生活在这个愤世嫉俗的社会,时时刻刻要与比自己强壮的对手竞争,不力争上游就只能留在原地悔恨。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凌飞扬掩不住兴奋之色。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能得到大公司的青睐,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先恭喜你了。」罗婷婷垮着脸说道。 「嘿!恭喜我就用这张脸,很没诚意喔!」凌飞扬的手掌揉着她的脸。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生活无虞,这么快就找到工作,我到现在却还是一无所成。」 「别灰心,才刚毕业,机会还很多。」凌飞扬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机会?房租不会让我等机会,生活不容许让我再等待。」罗婷婷担心往后的生活,她已经毕业了,家里不会再负担她的生活费。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放心,现在租的房子你可以继续住,生活琐事由我负责,等你找到工作再报答我的大恩大德好了。」 「我不能再麻烦你,这阵子我母亲生病,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傻瓜,难道你是以金钱来衡量我们的友谊吗?」凌飞扬从来没将金钱放在心上,并非因为她出生于富贵之家,而是她珍惜这份用心经营的友谊。 罗婷婷当然不是以金钱衡量友谊,但是欠下的人情愈多,她的压力也愈大。她欠凌飞扬的,就算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们三人自专一开始就同班,租同一栋公寓住。凌飞扬知道罗婷婷的家境不好,坚持不收房租,其他生活日用品等,凌飞扬总是贴心的准备两份。当专二时,罗妈妈因生病无法外出工作,家里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凌飞扬知道后,在没有知会罗婷婷的情况下,预付了她母亲的医药费以及弟妹的生活费。 直到罗婷婷暑假返家,才经由母亲口中得知这件事。 而凌飞扬完全没有以施惠者自居,反而安慰罗妈妈,说自己从小就没有母亲,要罗妈妈也拿她当女儿看待,如此一来,女儿孝敬母亲不就天经地义。 况且她还需要罗婷婷鼎力相助,才能完成到外头闯一天下的雄心。 凌亚影知道她即将毕业,特地筹组了一家服饰公司要她回去经营,但她不希望自己毫无经验的就坐上老板的位置。 所以她打算介绍罗婷婷到公司去帮忙,一来帮罗婷婷找到工作,二来自己可以脱离哥哥多年来无微不至的保护。 真是一举两得! 毕业典礼才刚结束,凌飞扬就一路马不停蹄彷如赶着投胎般,总算在约定的时间内抵达「世纪国际服饰开发公司」 。 在她步下公车之际,一部黑色重型机车风驰而至,就在将要撞上她的时候紧急煞车。 好险!就差那么一丁点。 凌飞扬惊魂甫定,难忍心中怒火。 「你是闭着眼睛骑车的吗?」 骑士有些惊愕地望着似曾相识的面孔,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小姐,非常对不起。我有急事,如果需要赔偿,请打电话通知我。」机车骑士向她点头道歉,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喂!」凌飞扬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不见骑士的踪影。 「什么嘛!人来人往的,怎么自己这么倒霉。」她嘴里低咒着。将名片随手塞进皮包里,快步跑向她的目的地。 世纪国际服饰开发公司是北部颇具规模的知名厂商,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埋首苦干,没有人注意她的到来,虽然明知不可能有特殊的待遇,但是被冷落的滋味总是让人难以忍受。 凌飞扬沿着走道东张西望,此时正是制作冬装的旺季,忙碌是必然的事,她闭起眼睛感受周遭弥漫的紧张气氛。 该死!不专心走路的结果就是——撞到人。 「对不起!我」 凌飞扬抬起头,看见一张清瘦苍白的脸,闪闪熠熠的眼眸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忧郁,那么的深沉不可测。 「小姐,你是公司的同仁吗?」 余棠邑一眼就望见她把世纪当成百货公司逛。 凌飞扬打量他一番之后,仰起自信的下巴。 「暂时还不是,不过等一下可能就是了。」她顽皮的皱皱鼻子。 在没见到她之前,余棠邑曾经想像她是一个文静有礼的端庄淑女,现在可能得要略作修改。 「哦,怎么说?」余棠邑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稍微融化他眼底的忧郁。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震惊。 凌飞扬充满活力与自信,不只拥有一张动人的脸孔,还有柔和之美。 为什么凌飞扬会和「她」长得如此相似?难道两人之间有某种牵连? 「如果贵公司非常识人,很可能就会录取我,那么很快的我就会成为贵公司的一员。」凌飞扬双臂环抱胸前,直视眼前高大的身影侃侃而谈。 余棠邑忍不住笑出声。她真是可爱,一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神情,不怯场也不紧张,想必家庭一定很单纯。 如果他知道凌飞扬的出身,恐怕要跌破眼镜。 凌飞扬的父亲凌风远,以前在南台湾是有名的帮派头头,只不过是年纪大了转行经商。凌飞扬在他刻意的保护下从不曝光,加上大家对他所知有限,私生活也非常隐密,鲜少人知道单身的他除了有一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儿。 「如果敝公司不识人呢?」余棠邑一改平日严肃的表情,他喜欢逗这个小女孩,而且她是个非常好的对手。 「那将是贵公司的一大损失,而我只不过是无法发挥长才,白白浪费一张履历表和一个下午的时间而已。」凌飞扬淡淡的说,语气中多了几分惋惜。 余棠邑暗笑在心中。 如果她知道他就是那位识人的董事长,脸上不知道会浮现出什么神情?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感受那份惊讶。 他招来一名员工。 「小陈,带凌小姐到董事长办公室。」 小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董事长为什么要如此费事的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表明身分不就成了! 或许官大学问也就大吧!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之后,凌飞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刚刚那位是你的上司吗?」她忍不住问道。 瞧他必恭必敬的模样,应该八九不离十。 「答案马上就会揭晓。」小陈笑着离开,留下她在偌大的董事长室里。 透明的玻璃窗外有着蓝天白云,和平鸽展翅从窗前飞过,如果不是高处不胜寒,在顶楼上班应该有另一种风情。 凌飞扬听见开门声,转头看见余棠邑走进来。 她瞠大铜铃似的杏眼,看着他笔直的走向董事长的座位坐下。 余棠邑靠在椅背上,双手平放在桌上,好整以暇的问:「你就是凌飞扬?父亲叫凌风远?」 死定了! 刚才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现在冤家路窄被他逮个正着。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继续写履历表。 「我就是凌飞扬,凌风远是我父亲,有问题吗?」 凌飞扬不慌不忙,反正这个剧码从小到大不知演过多少回,自是应对自如。 好在他可能认为只是同名同姓,况且谁会相信凌风远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余棠邑仔细端详着她。 粉红的双颊,修长细致的柳叶眉,双眸耀耀如星,皮肤嫩如玉脂吹弹可破。不过口齿伶俐得有些吓人,录用她之后,日子肯定不寂寞。 「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班?」凌飞扬早已经是内定人选,所以不会有任何争议。 凌飞扬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录取,可是这完全不符合她想像中的情节。她原以为会有惊心动魄的激烈竞争,或者一场龙争虎斗,从一大堆的面试人选中逐一淘汰,而她是万中选一的录取者。 「这么简单就录取了?不看作品,不考验实力?」 凌飞扬期待的心情被浇了一大盆冷水,也浇出她憋了一天的火气。 「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信心就全不见了吗?我只不过是不想做一个不识人的老板。」余棠邑扬起嘴角似是在嘲讽。 凌飞扬的怒火倏地爆燃。 该死的家伙,把她当小孩儿耍着玩吗? 「既然只是想看看我的『尊容』 ,何苦将面试的时间约在毕业典礼的当天?我为了准时赴约,推掉与同学狂欢的邀约而得罪同学,不但追着公车跑,还险些成了机车的轮下冤魂,这些居然只为了贵公司想见我一面?」 凌飞扬即使发怒的容颜依然柔美,让人不自觉的认为她是娇嗔而非生气。 余棠邑以欣赏的眼光看她的怒颜,心想曾几何时有员工胆敢当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 员工与老板的争执他不是没碰过,许多员工都以此招数想引起老板的注意,如加薪、晋升之类;却没有见过有人在得知自己录取后,不但嫌老板草率、考题太简单,还暴跳如雷? 但是面对这个女孩,他却只觉得抱歉,完全失去他该有的威严。 「很抱歉,人事室并没有通知我,否则我一定会更改面试日期,绝非有意刁难。」余棠邑的歉意十分坦率自然,毫无敷衍作态之嫌。 凌飞扬直勾勾的望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在她心目中对老板的印象一直是以负面居多,肯道歉认错已属难事,更别提是如此坦诚自然的态度,于是她释怀了。 「我先回家一趟,三天之后准时上班。」凌飞扬自信的说出,口气不容否决,却又不显得霸道。 余棠邑喜欢这种感觉,也许他缺乏的就是一种叫「自信」的东西。 「可以,三天后直接来这里报到。」 余棠邑看着她直挺挺的背影,所有的愁思烦绪全涌上心头。 二十年了,他拒看所有的女性,完全陷入不能自拔的回忆中。 记得刚回国时,他也曾极度疯狂的寻找她,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直到他心神俱裂的意识到,他即将永远失去他的最爱。 一颗破碎的心被无情的凌迟着,令他无言又抑郁,她居然用消失来惩罚他的离去。 他恨自己的胆小懦弱,屈服在母亲的威严下,放弃一个无怨无悔爱他的女人。所以他现在紧抱重挫的心和千疮百孔的感情,用时间慢慢的修补,以期待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会奇迹似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凌飞扬会是这个奇迹吗? 在苦心和毅力被绝望吞噬殆尽之后,他所剩下的无助和悔恨谁能填补? 第二章 凌飞扬在求得父亲与哥哥的同意之后,终于能一偿夙愿,脱离凌家二十年来的温室保护,到外头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一脚跨进世纪,凌飞扬就觉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 走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似乎变得狭窄,原来里头摆了一张设计桌,桌上摆满了纸、笔、尺。 怎么会有设计师是在董事长室工作的? 余棠邑的声音随即在她身后响起: 「还可以吗?」 凌飞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不禁僵直。 「问我吗?」 他这是在徵询她的意见吗? 「这是你的办公桌。」 通常设计师都拥有设计室没错,但怎么会是跟老板共处一室?他该不会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老板吧! 凌飞扬不敢往下想。 余棠邑见她迟迟没开口,赶忙解释:「你现在是公司的开发设计,而不是量产设计师,为了把握时效,在同一个办公室方便随时沟通。」 他说得甚为牵强。 难道不在同一个空间办公就不能沟通?就没有时效? 「老板,你太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初出校门、毫无经验的新人,怎能担当开发设计的大任?」没想到他会用她来下注,敢冒如此大的风险,着实让她吃惊。 「吓到了?还是不敢接受挑战?」余棠邑眸带寒森,言词冷冽,想试试她的胆量,他不相信自己会错看她。 凌飞扬的企图心始终写在脸上。 「谁说我害怕?我一定能胜任!」 相对于凌飞扬的自信,余棠邑的嘴角扬起了然的笑容。 「舅舅,听说……」 余哲尧一进门便被清纯的凌飞扬所吸引。 他整天在女人堆里打滚,看遍妖艳的庸脂俗粉,只有她让人折服。 「一点规矩也没有。」余棠邑没好气的责备。 余哲尧是他死去的姊姊留下来的唯一骨肉,对他,余棠邑自觉有一份责任。偏偏余哲尧行事乖张、率性,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常常将好好的发表会搞得人仰马翻、灰头土脸。 要不是因为余哲尧让他免于背负传宗接代的责任,余棠邑恐怕不能守着非心爱的人不娶的承诺。 「舅舅,这次的发表会我想上伸展台,你要帮我。」 又来出难题了!这次恐怕不只余棠邑头大,恐怕连贺莲心都会叫苦连天、呼天抢地的求饶。 余哲尧的身材绝对好得没话说。 一八○公分的身高、七十公斤的体重,二十一岁的年纪,标准的衣架子。但是离发表会只剩十五天的时间,贺莲心有把握将他训练到足以上伸展台吗?余棠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只要莲心点头,我不过问。但是如果你再把发表会给搞砸,从此你就会在公司除名!」他出言恐吓。最好是哲尧自动打退堂鼓,如此一来便皆大欢喜。 没想到余哲尧不但没退缩,反而高兴的应允。 「没问题!如果搞砸了,我自动消失。」 他兴高采烈的转身和凌飞扬打招呼:「嗨!你是新来的设计师吗?我是余哲尧。小心喔!我舅舅是出名的难缠老板。」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让耳尖的余棠邑听见,只见他不悦的板起脸。 余哲尧则是趁他尚未发火之际,飞也似的逃之夭夭。 凌飞扬在旁察言观色,即知道余哲尧是属于随性之人,而余棠邑就显得过分严谨,处处放不开。 看完甥舅大战,凌飞扬已经渐渐进入状况,提醒老板得交代她的工作。 「半个月后的发表会你必须参加,就替自己设计一套礼服交由样本师缝制,发表会当天穿出来亮相,由厂商来评分,到时候评价有多高,你的薪水就有多高。」 余棠邑带点挑战、带点藐视的口气,激起凌飞扬的好胜心,当下开始工作。 他偷偷瞄了她好几眼,她那专注的神情,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极当年的她。 老天!一想到这儿,他全身几乎像是被烈火燃烧般,恨不能紧紧抱着她,诉说多年来的爱意与歉疚。 安静无声的办公室里,凌飞扬正日夜赶工,一针一线的缝上珠子、水钻,让发表会上要展示的服装尽快完成。 余棠邑因想起他珍藏的照片遗留在抽屉里忘了带走,又转回公司。 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只见凌飞扬在没有冷气的办公室中挥汗如雨,缝制一件水蓝色的礼服,他不敢出声,怕吓到她。 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把一颗颗亮丽的珠子缝在衣服上,就像是古代精于女红的名门闺秀为自己缝制出阁的衣裳。 坐在这里,让他有当新郎的感觉。 多么奇怪的感觉! 凌飞扬察觉有双眼在注视着她,猛抬头便接触到余棠邑温和的眼光。 「老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她抚胸顺气。 「对不起!我忘了东西回来拿,怕吓到你所以没敢出声。」他打开抽屉,把照片收进西装内袋。 结果还不是被吓到了,只差没晕倒。 余棠邑见她聚精会神的样子,实在舍不得。 「你该不会连晚饭都没吃吧?」 他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去深思这么问究竟是移情作用,还是真的关心她,现在他只想呵护她。 凌飞扬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我不饿。」 「想吃什么?我去买。」余棠邑说。 凌飞扬用尽力气撑开眼睛,甚至想用千斤顶撑着眼皮,好让她完成最后的工作。 「我不挑食。」她继续缝珠子,但是眼睛却不太听使唤。 「我马上就回来。」余棠邑快速的跑出去。 凌飞扬对他的话已充耳不闻,伏在桌上就睡着了。 余棠邑提着一碗温州大馄饨回来时,凌飞扬像个睡美人似的趴在桌上。 在他办公室里有间休息室,里头有张小床,平常午休的时候,他会在那儿躺一下,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轻轻的抱起她放上床,那一脸纯真无邪的睡相,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从前他几乎不曾这么亲密的和她相处过,他一心想保有她的清纯,但是…… 是他笨,他将她视为仙女般的膜拜,但带给她的却是伤害。 也许他不该再这么痴傻的等待,他应该采取行动,别让往事重演。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的流逝,余棠邑瞅着凌飞扬看,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他的理智也随之被吞噬,渐渐的,凌飞扬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的头慢慢俯向她,就在双唇几乎覆盖上她的唇—— 「哥哥,开灯呀!飞扬怕黑。」 凌飞扬尖叫出声,双手在空中乱舞,忽然抓到一个可依附的温热躯体,她连忙紧紧的抱住他。 原本就已经心猿意马的余棠邑,经她这么一抱,再也忍不住的吻上她的红唇。 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凌飞扬,只感到怀里温热的躯体让她觉得有安全感,柔柔的唇上也有令她舒服的感觉,她完全不懂得推拒,反而伸出丁香小舌探索在她唇上的温湿感。 余棠邑的手自然的覆在她的胸前,感受那柔软。 老天!她真是勾人的媚! 他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撩起她的裙摆,探入到令人疯狂的美妙禁地,轻轻、缓缓的摩挲。 好美的春梦喔!凌飞扬闭眼继续享受她的春梦,完全不知道这春梦正在实况演出。 第三章 日子一样的过,凌飞扬刻意遗忘那一晚的激情,尽量保持两人原有的关系,不想因为一次脱轨的行为而改变正常的生活作息。 服装发表会当天—— 一张两人高的巨型海报醒目的挂在世纪大门口。 宣传海报上,修长的身影、白皙的皮肤、精致而立体的五官,衬托出凌飞扬身上粉蓝色的低胸蕾丝小礼服,让与会的所有记者惊艳。各大媒体、杂志、周刊,争相欲采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明日设计师。 加上以往余棠邑从不出席公司举办的发表会,而此次不但亲身莅临,且还带着公司新任的开发设计师,此举格外的引人瞩目。 发表会上,模特儿一个接一个的出场表演,身上的服饰也颇受好评。台下的记者们频频交头接耳,纷纷揣测凌飞扬的来头。 突然,尖叫声四起,有人大笑、有人双手掩面从指缝中偷瞄,原来是余哲尧出场了。 他身穿袒胸背心,下半身着短裤,臀部两侧有两个心形缕空以薄纱缝住。设计得非常令人诧异,确实是划时代的超性感服饰。 尖叫声后,全场又开始议论纷纷。 「他就是余哲尧,余董的外甥。余董叱吒商场,唯独对这个外甥束手无策,每一季的发表会总是让他搞得乌烟瘴气。」 「不过这次总算扬眉吐气,他的大胆前卫引起媒体的注意,镁光灯闪个不停,也算达到宣传的效果。」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余棠邑带着凌飞扬上台。 「各位嘉宾,谢谢光临敝公司此次的新装发表会。」他把她拉近身旁。「这位是敝公司新任的开发设计师,她身上所穿的就是出自她本人的手笔,希望以后各厂商多加提携。谢谢!」 简短致词后,余棠邑发现凌飞扬今天出奇的安静。 「飞扬,你不舒服吗?」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你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没事,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太累了。」脸上的妆掩饰了苍白的脸色,身上的燥热带来些微不适。 「莲心,你过来一下。」余棠邑交代贺莲心带她下去休息,他则去向宾客们打招呼。 贺莲心扶着凌飞扬进入休息室。 「谢谢贺姐,我可以自己走。」 「别客气,你可是世纪的台柱。」她话里的酸味弥漫整个室内。 贺莲心是公司的元老,二十五岁进公司,至今已十二年。期间,不少公司高薪挖角,利诱她跳槽,但她都死守着世纪。与其说她守着世纪,倒不如说她守着余棠邑。她在等待,等待余棠邑放弃单身。 凌飞扬无奈的低叹。 她当然知道贺莲心的想法,但截至目前为止,她真的没想过感情的问题。 虽然她和余棠邑有过肌肤之亲,但那完全是意外,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女人,不会以为一次的亲密关系就能改变一切。 所以她还是她! 「我很有诚意与你为友,而且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尤其是情敌。」 尽管凌飞扬信誓旦旦、情真意诚,还是无法打动贺莲心。 「说得很动听。公司里的众人议论纷纷,我不相信你没有耳闻。老板从来不出席发表会,此次却为了你破例,这些你不会不清楚吧?」 闲言闲语她倒是听了不少,但,那又如何?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一个很八卦的世界,捕风捉影的人多,实事求是的人少。若老在意旁人的闲言闲语,哪来时间做自己? 「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是你不同。公司上上下下有谁不清楚这些年来你对老板付出的青春与贡献?相信老板也心知肚明。我可以不在乎别人,但我就是莫名的在乎你的感觉,因为你的误解造成我的负担。相信我,我会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凌飞扬全身散发出来的热力融化了贺莲心。 「真如你所说?」躲在心灵深处的哀伤全让凌飞扬激发出来。 天知道她爱得多辛苦! 十二年来不求回报的默默守着他,甚至不敢表现出自己的爱意,生怕告白之后,连最起码的雇主关系都无法维持。有时甚至觉得她的暗恋是一种变态行为。 「相信我,如果你有情敌,绝对不是我。但是,有可能是老板口袋里珍藏的爱。」连她都有点怀疑那一夜的激情自己只是别人的替身。 「口袋里珍藏的爱?」贺莲心不懂她在说什么。 凌飞扬忍住阵阵涌来的不适感,耐心的解释:「他时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瞧就是老半天,我猜照片里一定是个女人。」 贺莲心的脸色不再布满寒霜,她无法再对一个带着温柔笑脸的女孩无动于衷,她是那么的真诚、无邪,她怎么能再带着怀疑的眼光与她相处。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老板都在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瞧的,也许是因为和他同一个办公室,所以我才有机会发现。」 凌飞扬不习惯这样嘈杂的场面,加上身子有些不适,急着出去透透气。 「贺姐,我先走一步。」 「可是老板问起怎么办?」 「你忙你的,就说没注意到,他能奈你何?」凌飞扬换下一身累赘。 走出会场,吹吹风让她清爽多了。 凌飞扬回到住处后,疲累的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怅然的将沉重的身体摔进床上。 今晚她的室友不在,想找人帮她买药都找不到,少了聒噪的葛薰文,屋子里寂静得让人受不了。 按下电话答录机的开关,先是罗婷婷如花痴般的称赞哥哥的帅气,之后就是爸爸要她回家一趟,再来是哥哥…… 说她厌烦的正想关掉答录机,门铃却在此时响起。 凌飞扬打开门,余棠邑一进门就抱着她猛吻。 她伸手想推开他,但他的两只手臂箝得死紧,无法撼动半分。 「放开我!」埋在他胸前,她的脸红得像苹果,光是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阳刚味,就激起她火热的欲望,她恨自己这样的遐思不断。 凌飞扬不停的扭动,希望能挣脱他的怀抱,改变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时,余棠邑勾起她的小脸,感兴趣的睇着她的羞颜。 凌飞扬羞愧得捂住脸,不让他瞧见自己红透的脸,哪知这个动作却更让他兴起捉弄她的念头。 「你还好吧?」她的身体热烫烫的。 「只要你别抱得那么紧,我会更好。」凌飞扬低声咕哝。 「真的不要紧?」 「你放开我就没事了!」凌飞扬大声抗议,藉以掩饰自己紊乱的心情。 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说过,一次的肌肤之亲不能代表什么,但怎么会一靠近他,心里就乱轰轰的? 余棠邑看出她的慌张,却不说破,反而将火热的唇贴在她的颈项上,用下巴轻抚她的脸颊。 「别这样!」凌飞扬闪闪躲躲的,却逃不开他的胸膛。 「你的脸柔柔嫩嫩的,好舒服。」他想,他是真的爱上她了,不管她是凌飞扬或是她。 凌飞扬的体温渐渐升高,加上他的逗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拼命的缩着脖子求饶。 「你弄得我浑身不舒服。」 「不舒服?」余棠邑得寸进尺的往她的颈窝处钻,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细嫩的肌肤上。 凌飞扬招架不住的低下头,与他的脸颊贴在一起互相摩挲,四片唇就这么巧合的相碰、相吻。 「我的室友……」凌飞扬提醒他。 「到房里去。」余棠邑横抱起她,再吻住香甜的唇瓣,毫不保留的需索。 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他一面吸吮她口中香甜的蜜汁,一面解开她前襟的钮扣。 为了不想面对自己无止境的欲望,也为了向凌风远交差,凌飞扬趁着假日回到凌家。 回到家,凌亚影的气似乎消了不少。 凌飞扬当初没答应凌亚影的提议留在他新开设的服饰公司上班,他因此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毕竟是兄妹,哪有什么隔夜仇。 少了她,凌亚影还不是一样搞得有声有色,只不过是将服饰制造业转成布料进口商而已。 不过也因为如此,罗婷婷又失业了。 「累不累?不累就出发吧!」凌亚影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要去哪里?」她摆出一个笑容,不敢让凌亚影知道她正在为情欲所苦。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做儿女的不去祭拜,这像话吗?」 「看看我,都忘了。」凌飞扬拍一下额头。 凌亚影提着祭品。 「可以走了吗?」 他们坐进车子里,吩咐司机开车。 在车内,凌飞扬忽然想起一些事。 「哥,记得你说过,妈妈是出车祸死的,怎么我的生日和她的忌日是同一天呢?」就因为这样,凌飞扬从来不过生日。 凌亚影忽略了凌飞扬已经长大,不能再随便找理由搪塞。 「爸爸是怕你难过,所以一直不敢说,其实妈妈是因为出车祸才早产的。」 「撞到妈妈的凶手捉到了吗?」 提起这件事,凌亚影难忍抑郁之色。 「被他逃掉了。」 面对敏感聪慧的飞扬,他有招架不住之感。 她全身散发出更甚于她母亲的幽雅、温柔,又多出了坚毅不屈,也少了冰冷、沉默。 他深深地钟爱着她。 但是她对他一直是兄妹的感情,让他觉得很头痛。 他是不是该说出两人不是亲兄妹的关系? 「哥,到了。」 凌飞扬将祭品摆上,站在母亲的遗照前审视。 「我觉得我越来越像妈妈。」她把脸凑到相片前,让凌亚影仔细比对。 「是啊!跟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 「为什么我的名字里也有个扬字?照一般的习俗,晚辈的名字是不能和长辈雷同的不是吗?」 凌飞扬的问题多得令人心烦,令凌亚影有些不自在。 迟疑了半晌,他才艰涩地说道:「人死了,禁忌也随风飘了!」他隐瞒事实的真相不说,只告诉她名字的由来:「妈妈希望你就像风一样的平凡、自由,却也能像风一样,永生永世自由自在的活着。」 「妈妈年轻的时候一定有许多追求者,爸爸是用什么方法追上妈妈的?」凌飞扬对母亲有无限的好奇,忍不住想知道她的种种。 「没错!追求她的人很多,不过她只喜欢爸爸。你呢?男朋友也不少吧?」他极力想扭转话题,再不替自己解围,下场不只会手足无措,还会无力招架。 凌亚影问起这个问题,让她不禁想起余棠邑。 「都是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我才不希罕!现在我只想好好一展长才,在服装界扬名立万。」话虽这么说,她的心底却有一个成熟得过火的男人存在。 凌亚影轻轻一笑。 这就是飞扬讨人喜爱的地方,她充满自信而不会有一丝羞赧。 「口气不小!不过还得加油。」 「知道了!哥哥大人。」 南北奔波了一天,凌飞扬觉得好累。 才一走进门,罗婷婷便紧张地问:「你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才让公司的老板拼命的打电话来?」她今天接了一整天的电话,几乎想把电话线给剪掉! 「余棠邑找你做什么?」凌飞扬坐在沙发上揉着后颈,舒展疲累的身心。 「你是不是被太阳晒昏头了?找我需要一天打十几通电话吗?我人就在家,也接了他的电话,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找的人是你,不是我!」也许是被余棠邑逼烦了,罗婷婷把气全出在凌飞扬身上。 「找我做什么?今天是礼拜天、国定假日,我又没卖给他,难道连假日我都得替他卖命不成?」余棠邑的紧迫盯人也未免太离谱。 凌飞扬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打着赤脚走进房间。 罗婷婷走在后头跟着进去。 「你一点都不好奇?他找你找得那么急!」罗婷婷这好奇宝宝正在展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知欲。 「急什么?既然是那么紧急,说不定他等一会儿就会站在门口。」凌飞扬转身将喋喋不休的罗婷婷推出门外,关上门、落锁。 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余棠邑找她的用意,还不就是她不告而别惹的祸。 可她心里也很迷惘。 她渴望余棠邑的怀抱、爱抚、亲吻,却又害怕自己只是被情欲所迷惑。因为余棠邑爱的是那张照片中的人,并非是她,而她却贪恋他所带给她的一切,故意忽略这样的事实…… 这事实让她迷惘、让她无措。 第四章 凌飞扬带着罗婷婷走入世纪,迎面就碰上了「世纪之草」余哲尧。 「飞扬,又带美女逛公司?不替我们介绍介绍?」 凌飞扬怕极了恶名昭彰的余哲尧。 公司里的未婚女性,外加拍服装照的模特儿,没有一个躲得过他的魔掌,她真怕罗婷婷成为他猎艳名单下的受害者。 介绍完之后,她特地提醒罗婷婷:「他是老板的外甥。」 这样的介绍方式引起余哲尧的不满。 「非得加上老板的外甥才行,不能省略吗?」 「这是事实,为什么要隐瞒?不坦诚的家伙!」凌飞扬向来看不惯他的拈花惹草。 「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他转移目标献殷勤。「罗小姐,晚上我请你吃饭,赏光吗?」 凌飞扬怕罗婷婷让他难堪,急忙替她回话:「余哲尧,我来公司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请我吃饭?婷婷才刚到你就猛献殷勤?是不是别有居心?」 余哲尧避开尖锐的话题不答。 「拜托!全公司的黄金单身汉少说也有十来个,有哪个敢请你去吃饭?光是舅舅那一关就过不了!」 舅舅对飞扬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要说他对飞扬没有居心任谁也不相信。 余哲尧不提她还没发现。 真的耶! 自从她到世纪以后,真的是身价大跌。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像一朵满是花蜜的花朵,身旁总是跟着一群想采蜜的蜂;但是在这绿叶多过红花的公司里,竟然会乏人问津?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管我跟谁吃饭!」凌飞扬真的有点生气。「从现在起,我郑重宣布,每个人都有机会约我吃饭。」 周遭诡异的气氛逐渐扩散,围观的同事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溜走,谁也没胆向董事长公然挑战。 「我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去招惹我舅舅?我还想继续当水昆兄喔!恕不奉陪。」最后连余哲尧也溜了。 她气冲冲的把罗婷婷交给贺莲心之后,就坐上自己的位置,莫名的生起气来。 可恶的余棠邑! 上班时,把她关在董事长室里监视,假日不断的电话追踪,现在连约会都没人敢找她! 他以为他是谁? 这时,余棠邑打开办公室的门进来。 「听说你公开宣布接受追求?」他板着一张死鱼脸,一进门办公室里的气温便彷佛骤然升高,那一肚子的火,恐怕都能烧琉璃了。 「消息传得还真快!」快才好,气死他! 余棠邑睨着她高翘的嘴唇、红如云霞的脸庞,俏皮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请你吃饭,你肯赏光吗?」 「说了不与你单独出去你还提?在公司我已经很难做人了,同事一口咬定你我关系匪浅,如果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恐怕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凌飞扬眨眨慧黠的眼眸。 「不过什么?」既然有不过,就表示有考虑的机会。 「如果人数多一点就无所谓。」也许该乘机撮合他和贺莲心,让自己断了对他的欲念。 「你想邀请朋友一起参加?」这个鬼灵精又在玩什么把戏? 「这次的展示会成绩斐然,订单排得满满的,也没见你表示过什么,是不是该慰劳慰劳大家,开个庆功宴什么的?」 「好!无异议通过。」 凌飞扬虽然倔强却不淡漠,行事周详又热情,其实只要不处处干涉她,她确实是个调皮可爱的好情人。 余棠邑心惊自己的想法,他竟然已经当她是情人了! 「我去通知大家,晚上七点,福华珍珠坊见。」 「倒像是你请吃饭。」余棠邑见她雀跃不已,心情也随之起舞。 短短的一个多月,他的心情竟随着她而起伏,甚至想尽各种方法要将她绑在身边,不让她被任何人抢走。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连他都分不清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 「没错呀!我请吃饭,老板付钱。」 凌飞扬蹦蹦跳跳的到设计室向贺莲心报告:「贺姐,老板请吃饭,机不可失喔!」 她说着旁人无法意会的言词。 「不就是吃一顿饭,而且是一大票人,会有什么机会?」她像没充气的气球,软趴趴的,一点信心也没有,更别提斗志了。 「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制造机会。」凌飞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好的。「我会安排余哲尧带走婷婷,我呢,就演出个与朋友不期而遇的戏码,这么一来不就剩下你们二人?」为什么说出这个提议之后,自己的心有点痛呢? 「谢谢你,就怕是对牛弹琴。」 也难怪贺莲心没自信,十二年都不曾引起他的注意,还能让她有什么指望? 「打起精神,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凌飞扬拍拍她的肩膀。「我要回去上班了,溜班太久老板会不高兴。」 「怎么会?」贺莲心低声说道。 为了她,要他放弃世纪都没问题。 贺莲心心里这么想。 凌飞扬和罗婷婷到达福华时,余棠邑和贺莲心已经入座。 凌飞扬朝贺莲心眨眨眼,贺莲心则回以无奈的笑容。 事情显然不怎么顺利。 「余哲尧呢?怎么没有一起来?」凌飞扬问。 「那小子名堂最多了。」 余棠邑语毕,便见余哲尧手捧一束红玫瑰走到罗婷婷面前。 「送给你。」 罗婷婷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凌飞扬又扮演及时雨的角色。 「你有失绅士风度,在座有三位女士,为何你独厚婷婷?」 「拜托!你们一个太老,一个碰不得,何苦浪费我的花?」余哲尧怪叫道。 「好啊!你找死!」凌飞扬在他臂膀上捶了一拳。 「凌飞扬!你还真打呀?」他抚着痛处鬼叫,似乎真的受不住。 「飞扬有武功的哟!你最好当心,惹毛了她,包管你吃不完兜着走!」罗婷婷对余哲尧危言耸听。 「别闹了,吃饭吧!」余棠邑手握着筷子,突然瞥见一个男孩向凌飞扬走来。 「飞扬,你好像坐错位子了?」凌亚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强拉她起来。 「你是谁?」余棠邑虽然压下言语中的怒气,眼睛却喷着火。 「伯父你好,我是飞扬的朋友,她亲口答应要和我庆生的。」 凌亚影看余棠邑巴着凌飞扬不放的目光,故意称呼他为伯父,提醒他和凌飞扬的年龄差距。 余棠邑看着凌飞扬,希望她说清楚。 「对不起!我听到开庆功宴,就把你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凌飞扬向凌亚影说。 真是的! 哥哥没打声招呼就出现,还理直气壮的兴师问罪,这算什么? 他就是算准她不敢在众人面前出糗才敢这么说。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凌亚影强硬的拖着她。 无计可施之下,凌飞扬只能妥协。 「各位,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听到这些话,余棠邑顿时火冒三丈。 「庆功宴是你提议的,现在都还没开动就走人,不会太失礼吗?」 余棠邑愤怒的表情让在场的人惊愕。 凌飞扬无言以对,她的确另有居心,哥哥的出现刚好成为她的挡箭牌,让她可以撮合余棠邑和贺莲心。 凌亚影很高兴凌飞扬的表现。 「照理说,伯父应该是个慈祥的长者,理应体谅部属的为难之处才对。」 三两句话就让余棠邑无言以对。 如果不要牵扯上凌飞扬,他会十分赏识这个年轻人的胆识,但偏偏他不长眼的招惹她。 「我不准她离席!」 他不加掩饰的怒意、冰冷的语调让凌飞扬反感。 她原本可以要求凌亚影留下来一起用餐,但是余棠邑的口气太过强硬。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想我拥有行动的自由。」这回换成她拖着凌亚影离开。 余哲尧不想留下来当炮灰,推说和罗婷婷去看电影,两人迅速的逃之夭夭。 贺莲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你和飞扬处得不好,而且每况愈下。」 余棠邑点起一根烟。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担心她,但她却不领情。」他吐出一个烟圈,想圈住满怀愁绪,但烟圈却不牢靠,四处飞散得无影无踪,愁绪也跟着蔓延。 「也许你用错了方法。她与你非亲非故,就算是她的父亲,管教也应该有个限度。孩子嘛!谁愿意接受干涉式的关心?」她故意提醒他和凌飞扬之间的年龄差距。 「莲心,你知道吗?我有种感觉,她和我之间有着某种程度的牵连。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我想紧紧抓住她,奈何她像脱缰野马,我根本无法驾驭。」 余棠邑沮丧的将脸埋在手掌里,脆弱的表情让贺莲心感到心疼。 「为什么要用缰绳套住她?不论你们之间有何种牵连,她都需要你给予充分的自由。就有如她的设计领域,不要企图锁住她;既是脱缰野马,就该让她驰骋在无垠的广大草原,而不是关在马厩里。」嘴里说出大方的话,其实她的心在淌血。 「谢谢你!也许这席话可以改善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他拉起贺莲心的手,第一次觉得有个可以倾吐的人是一件美妙的事。 但是贺莲心呢? 看着心爱的人为另一个女人苦恼,教她情何以堪? 凌亚影和凌飞扬坐在一家 pub里。 虽然生气,但他总是哥哥,所以凌飞扬的气很快就消了。 「这里有东西吃吗?我快饿扁了。」凌飞扬捂着肚子。 凌亚影忍不住端详起凌飞扬。 她有秀丽的外表,即使像现在素着一张脸,依然让人感觉到艳丽。 水汪汪的大眼睛始终带着笑意,两排密而长的睫毛扇呀扇的,鼻子俏而挺,不点而红的唇厚薄适中,标致的五官比例恰到好处的分配在那张鹅蛋脸上;乌黑亮丽如缎的飘逸长发及腰,吹弹可破的皮肤、窈窕的身材和修长的双腿,在他眼里,她的美是百分百的无懈可击。 但,她是为他而美丽吗?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哥哥在发什么呆? 他猛然回神。 「有,当然有东西吃。」 他点了碳烤牛排和两样义大利菜。 凌飞扬看见menu上写着—— 良心货,换您的血汗钱。 「这里好好玩喔!」想她在北部念了五年的书,还像个都市憨。 「好玩的不只是这些。」他指了指吧台内的一个人。 「最好玩的是他。来这里的客人有绝大部分都是冲着他来的,他为人风趣、幽默,把所有的客人都当作是朋友般真心相待,让客人感觉温暖而舒适。」 「就像你一样对不对?」凌飞扬脸上漾着笑。 凌亚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正好上菜了,凌飞扬专心的吃起她的晚餐,解救了他的困窘。 「飞扬,你觉得余棠邑的为人如何?」只要有关凌飞扬的一切,凌亚影总是不计一切代价的去调查。 凌亚影没头没脑迸出来的话,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怎么样?」她抬头望着他。 「我是说他对你的态度。」 「态度啊……这怎么说呢?」凌飞扬双手支着下巴。「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只要认真工作,谁管他态度怎么样?」 「飞扬,你自己要多小心。」 哥哥是怎么了? 难道他认为她会有什么危险? 「你在担心什么?」凌飞扬低下头,避免凌亚影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你还是小心为妙,最好辞职。」 「为什么?你认识余棠邑?还是跟他有仇?」 「不为什么,总之你要小心就是。」他指指她盘中的牛排。「吃饱了吗?」 「吃不下了!」她现在已经没有胃口。 「我送你回去。」结了帐,他和她一起走出门外。 坐上计程车之后,他就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一直到她下车。 「女生宿舍不招待男宾,谢谢你的晚餐。」凌飞扬和他道再见。 「我知道。」 凌亚影向她挥了挥手,搭原来的计程车离开。 凌飞扬转身上楼,就在打开大门的时候,却被忽然蹦出来的人影吓到。 「你怎么躲在这里吓人?」她抚着差点跳出来的心脏。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余棠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干嘛一副吃醋的模样? 「为什么要告诉你?」在餐厅的时候,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两人的关系,现在她自然不好说破。 「告诉我是不是?」余棠邑将她逼到墙角。 他眼中的怒火吓坏了她。 「不是。」 回答完之后,凌飞扬才想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 在她还没想出原因时,余棠邑火热的唇就覆在她的唇上。 他的吻像是有魔力一般,凌飞扬不禁微微晕眩,身子软绵绵的往下滑,还好有余棠邑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身,让她免于出糗。 她傻傻的没有做任何回应,任由他掠取口中的芬芳。 天!他竟然又吻了她! 她真的想晕倒! 凌飞扬那娇俏的姝丽容颜无措的爬满红晕。 拜托!这让她太措手不及了。 余棠邑端详她片刻,那呈现在他眼前的嫣红双颊、清灵秀丽的容颜让他觉得晕眩。 噢!他是怎么了?竟然又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而且在吻她的时候,他竟然分不清楚自己吻的是另一个她,还是凌飞扬? 凌飞扬不明白他脸上懊恼的表情代表什么,难道他后悔自己做了残害国家幼苗的事? 但是他都已经做了,而且还再度吻上她的唇。 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做了那件事之后,又不负责任的懊恼? 凌飞扬推开懊恼万分的余棠邑,噘起嘴,赌气的上楼,留下一脸愕然的余棠邑在原地忏悔。 第五章 余棠邑坐在办公室里,仰首靠向椅背,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懊恼的揪起眉,脑海里满满都是凌飞扬的身影,而那个深藏在他心里的人却越来越模糊。 怎么会这样?二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烟消云散。 就因为凌飞扬? 是因为两人长得太像?或是他真的爱上她? 「老板……」 凌飞扬站在余棠邑的办公桌旁,她已经喊得喉咙都快哑了,而他却无动于衷,彷佛没听见似的。 凌飞扬皱了下眉头,凑近他的耳边大声喊着:「老板!」 余棠邑吓了一跳,猛地拉回远游的思绪。 「你进来多久了?」他还以为今天会收到她的辞呈呢! 凌飞扬将这一季的设计草图放在他桌上。 「没多久。」因为他的唐突,凌飞扬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两次的欢爱她也有错,她可以不追究,但是昨晚的吻她却认真了。 认真的思考自己对他的感觉! 或许对他不完全是因为情欲,而是她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 但是她如何肯定他也是爱她的? 纷乱的思绪让她心烦意乱,不过她是个公私分明的员工,绝不会把私人的感情牵扯到工作上。 「请先决定一下桌上的这些设计图,还有,秘书小姐要我转告,今晚有一场珠宝展要携伴参加。」 也不知道大家吃错什么药,能不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就绝对不进来,而她这个在董事长室画设计图的人就成了最佳的传令兵,不论是公文、口讯,一律由她传达。 珠宝展——这不啻是一个改善两人关系的好机会! 「今晚你就陪我出席。」 凌飞扬吓一跳,惊愕的退了一步。 如果陪他出席,不就代表她自打嘴巴去证实传言? 不行! 她才信誓旦旦的向贺姐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成为她的情敌,怎好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今晚没空。」 「这是公事,推掉你的约会。」一想到她可能跟那个碍眼的小伙子约会,他的心头就不舒畅。 凌飞扬板起脸孔,不悦的撇了撇嘴唇。 「我既不是秘书,也不是行政人员,没有义务陪你去应酬。」好一个霸道的老板。 余棠邑也装出严肃的表情。 「你是设计师没错吧!下一季的服装风格要与珠宝公司合作,你当然得到场认识一下珠宝公司的各级主管,以方便将来的合作。」这样的理由够冠冕堂皇了。 凌飞扬明知道他假公济私,不过……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说来可怜! 枉费她生长在名门,却没参加过大场面的聚会与活动,因为她亲爱的父亲与哥哥为了保护她,一直拒绝让她在公开场面亮相,导致她孤陋寡闻得跟井底蛙没两样。 见她没拒绝,余棠邑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会替你准备礼服、安排化妆师。」他想得很周全。 凌飞扬身着一件粉紫色的丝质晚礼服,圆领削肩,露背束腰,雪白的颈子上挂着大小适中的珍珠项链。 原本发型师替她挽起长发,但她觉得太老气,便要求发型师替她梳了一个小髻,其余的长发则披散在身后,髻上插了一朵小小的人造向日葵。 接着美容师在她脸上涂红抹绿,她知道这种场合必须化一点妆,以示尊重主人。 由于她的懒散延误了一点时间,不得已,余棠邑只好到沙龙来接她。 外头正下着细雨,高大削瘦的余棠邑一走进店里,立即引起一阵惊叹。 四十岁的余棠邑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身子虽然不魁梧,但是文质彬彬的模样足以令所有女性折服。 他的头发上净是晶亮的细小雨珠,但并不影响他的英挺。他穿着深蓝色的晚礼服、白色的衬衫,襟上插着一朵含苞的粉红玫瑰,手上也拿着一束。 他笔直的走向凌飞扬,完全看不见四周赞叹的眼光。 走到凌飞扬身后,他拿掉她头上的人造花,折下一朵手上的粉红玫瑰,交代发型师换上。 「飞扬,你好美。」 她开心的笑了。 所有的女人都喜欢男人的赞美。 「当你的女伴还算及格吧!」她站起来,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里。「走吧!」 当凌飞扬和余棠邑相偕走入会场,引起了一阵骚动,两人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所在,夺走了珠宝的耀眼光彩。 所有绅士名流皆为凌飞扬的美倾醉,名媛淑女则迷倒在余棠邑的翩翩丰采之下。 「想不到余先生不但精通生意经营,连欣赏女人的眼光都高人一等。」 余棠邑不做任何表示。 在商场上,场面话的背后往往有另一种涵义,其实这些人真正想说的是他可真是老牛吃嫩草。 「你看看那些女人的眼光,我觉得自己正被千刀万剐。」凌飞扬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一点都不在意她的行情下跌。 「害怕吗?」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经过这次媒体的渲染,他和凌飞扬很快就会成为焦点。 「余先生。」 他们同时转过头,一个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 余棠邑朝他点点头。「罗先生。」 「这么漂亮的小姐不替我介绍一下吗?」他亲切的微笑。 「她是凌飞扬。」 「哦?你和凌风远是……」罗先生似乎有疑问。 「巧合而已。」凌飞扬从容的回答。 「什么时候办喜事?别忘了来我的公司,打六折优待。」他笑着说。 凌飞扬因为他的话而羞红了脸。 余棠邑一边应付着罗先生,一边为凌飞扬的羞颜失神。 「他都搞不清楚状况就说我们要办喜事。」待罗先生走后,她笑着说道,也拉回余棠邑的思绪。 「这不能怪人家。」看着她的侧脸,他极力克制自己想一亲芳泽的冲动。「我们偷偷溜走好不好?」他把玩她垂落下来的一绺发丝。 「可以吗?你不是说要认识珠宝公司的主管?」凌飞扬嘴巴上替他担心,心里可乐得能中途离席,这么无聊的酒会让她快无法呼吸。 感染凌飞扬的孩子气,余棠邑彷佛年轻了十岁。 逃离了珠宝展之后,余棠邑带凌飞扬到大屯山上欣赏夜色。 也许是夜色太美、月光太柔和,或者是这里情人们卿卿我我,加上在车子里旖旎度春宵的车床族太多,事情很自然的就发生。 他搂着她,坚挺的男性抵在她的小腹上,即使隔着衣物,都还能够感受到他强大的威胁。 「邑……」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柔柔的低唤着他,仰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回味激情的余欢。 此刻,他发现自己已经忘了日思夜念的人,只想紧紧的拥抱她。 凌亚影手拿报纸,掉了魂似的愣了半晌。 飞扬竟然和世纪的董事长出双入对! 一股遭人背叛的恨意在心中蓦然升起。 没想到他呵护二十年的宝贝竟然爱上别的男人! 为什么? 平面杂志以这么大的篇幅刊登,叫凌家的脸往哪儿搁? 等等! 世纪的董事长叫余棠邑? 有个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掠过。 一定是他! 天啊!飞扬真的会把他逼疯。 她什么人不好爱,竟然会爱上自己的亲生父亲! 记得爸爸撞到宋雨扬时,她嘴里喊的不就是这个名字? 老天,他一定要阻止飞扬,绝对不能让这乱伦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但是,他该怎么做? 如果扯出陈年往事,那么爸爸撞死宋雨扬的事就会被揭穿,如此一来,他和飞扬一样没有未来可言。 不!绝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 余棠邑为了讨凌飞扬欢心,特地成立一个新的品牌,并设立一家新公司让她全权负责。 新公司的开幕酒会上,她如花蝴蝶般穿梭会场,做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会来。 这下可有的解释。 这阵子哥哥就像吃错药一般,每天照三餐打电话对她做疲劳轰炸,劝她离开世纪,但是又不肯告诉她理由。 她当然无法接受他的无理取闹,所以由她负责新品牌的事她一直没说。 因为她害怕哥哥会加以阻止,故暗中进行,却忘了余棠邑为了打响知名度而大肆宣传一事,这反倒让他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这可怎么好? 凌飞扬硬着头皮走到他身旁。 她低着头。「哥,你怎么来了?」 「妹妹有这么辉煌的成就,做哥哥的不该来吗?」凌亚影语调平顺的嘲讽道。 见多识广的余棠邑察觉兄妹俩间的暗涛汹涌,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原来你就是飞扬的哥哥?久仰、久仰!」虽然凌飞扬否认凌亚影是她的男朋友,但当时他依然不放心,今天总算解开他心头的疑团。 谁知凌亚影非但不领情,也没给他好脸色。 「我哪有余董远近驰名。听说你最近搭上一个年纪足以当你女儿的小女孩,打算来个老少配,有没有这回事?」凌亚影含沙射影的讽刺。 余棠邑抑制着怒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莲心听出凌亚影语气中的鄙视,却怀疑他为何口气中充满酸味? 凌飞扬的心里也想着同一件事。 哥哥的表现就像是一个争风吃醋的男人! 但,他为谁吃醋?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没听见他们在争论什么,眼前凌亚影的影像逐渐模糊,那恨、那怨全是冲着余棠邑,他们之间有仇吗? 争论似乎结束,余棠邑脸色铁青地向凌飞扬打声招呼:「发表会很成功,我先走一步。」 凌亚影咬牙切齿地瞪视他。 「你最好和飞扬保持距离!」 「哥?」他是怎么了?连风度都没了。 余棠邑不等凌飞扬有所反应,转身便向外走去。 「哥!人家好歹是我的老板,你怎么能对他无礼?」她单纯的以为凌亚影把对她的不谅解怪罪到余棠邑的身上。 凌亚影扯开领带,瞪视凌飞扬,她竟然如此维护余棠邑?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父女相认,岂不是无他容身之处? 他在心里咒骂。 该死! 一个余棠邑就让他头痛万分。 「我天生有话就说,他要是放在心上我也没办法。」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什么叫天生?思想可以变,观念可以改,凭什么别人要忍受你的不善言词?」他越来越阴阳怪气。 「飞扬,我是你哥哥,你怎么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他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气息又说:「我希望你离开世纪,不要再和他牵扯不清。」 凌亚影很坚持。 「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教我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现在呢?是不是要我到处树敌?」 凌亚影不管她的叫嚣。 「还有,别再跟余棠邑来往!」他是命令,不是请求。 「为什么?」 他真的变了! 以前他从来不会过问她的交友状况。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影响不了我。」 为什么忽然间她的世界全变了样,不再单纯、不再美丽? 第六章 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离开我…… 凌飞扬猛然睁开眼,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诅咒了一声,揉揉太阳穴,试着抹去惊悚的感觉。 怎么回事?为什么哥哥的脸会变得那么狰狞? 不!哥哥是最疼她的人,绝不会这么对她。 但是刚刚梦中的画面那么真实,让她不得不害怕。 不会的! 她挥开一切,重新投入工作。 怎知设计图却上画出余棠邑的脸,她随即用力地涂掉。 她是怎么了? 那天看见余棠邑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珍藏的照片,她胸中彷佛有千万吨火药待爆,发誓再也不要和他有牵扯。 一向自傲、自视甚高的她,什么事都要求完美,不服输,但是余棠邑让她改变,不但轻易撩动她的心,也扰乱她平静的生活。 内线电话铃响,她随手拿起话筒。 「凌小姐。」话筒中传出陈秘书的声音,「是凌亚影先生。」 陈秘书委屈的语气,让她不得不接起电话。 她吸一口气武装起自己。 「我是凌飞扬。」 「飞扬,是我。」他压低声音,尽量不使自己失控。 「有事吗?我很忙。」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喉头微哽,眼眶缓缓蓄起满盈的泪水。 「我想见你。」 「我很忙。」 「飞扬,为什么不干脆直截了当说出你的不满?」 要她怎么说? 其实她不是不满,而是他近来反常的行为让人受不了。 「飞扬,你说话呀!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要他怎么做? 她也没有具体的答案。 「我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 一团怒火直冲上来。 「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凌飞扬极力否认。 「你要小心余棠邑,他对你不怀好意。」 凌飞扬笑了笑。 「他图我什么?」 「他想将你据为己有!」凌亚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是爸爸和哥哥对她疼爱有加,或许她会以为哥哥是刻意破坏她的恋情。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何不去问问余棠邑,看看他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凌亚影这么逼凌飞扬,无非是要她对余棠邑死心。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事情很复杂? 「有什么关连,你自己去找答案。」他说得够多了。 「你不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我不想让你认为我在挑拨离间。」凌亚影故意吊她胃口。 「我会自己斟酌。」 今天恍惚了一整天,总算捱到下班时间,还好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余棠邑,否则她真的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在下班回住处的途中,凌飞扬被一个机车骑士拦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凌飞扬神色紧张。 机车骑士拿下安全帽。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问你一件事。」 「我们素昧平生,有什么好说的?」凌飞扬望向巷子,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求助。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他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然后请凌飞扬站到路灯下让她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凌飞扬看了一眼照片,大吃一惊,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宋雨扬。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接受你的盘问?」 「别这样,我天天在这里徘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求你帮帮忙。」他说得极为诚恳。 「你见过我?」凌飞扬的印象中没见过这个人。 「你看我,一时兴奋就忘了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一个多月前差点撞上你的骑士。」 凌飞扬想起来了。「你为什么有这张照片?」 「别问我为什么有这张照片,我只是想确定你的身分,如果你真的是如我所猜测的人,我想告诉你宋女士的死因。」 「我妈是出车祸死的,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凌飞扬一时紧张,忘情的抓住骑士的手。 「你先别激动,而且要有心理准备。」在确认凌飞扬的身分之后,他脸上浮现一丝安慰。 「你快说,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是谁?」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撞死你母亲的人就是凌风远。」 听到这样的消息,凌飞扬几乎无法承受。 「不!我不相信。」凌飞扬往后退一步。「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说起来我们算是亲戚吧,宋雨扬是我姑姑。」 凌飞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才一转眼,她的亲人就变成仇人? 已经下班了,余棠邑又望着照片发呆。 唉!同样身为女人,为什么际遇如此不同?站在一旁的贺莲心想。 他可以和飞扬出双入对,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个人,而她呢? 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 「我能看看照片吗?」 余棠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了下,迟疑了一会儿,才把照片交给贺莲心。 「她!你心里的人是她?」难道她的丈夫是余棠邑? 「你认识她?」余棠邑心中燃起希望之火,终于找到认识她的人。 「是啊!我们是同学。」败在她手下,她心服口服。 「她人呢?」他紧紧抓住贺莲心的手。 「老板,你弄疼我了。」她挣脱他的箝制。「我已经二十年没见到她。」 她真的在同一个时间平空消失? 「怎么会这样?」 「二十一年前,她写了封信给我,说是要来暂住。当时我出去旅行,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我回给她的信石沉大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贺莲心轻抚被扯痛的手。 「信里写些什么?」 他冲动的又想抓她的手,贺莲心眼明手快地躲过。 「信里只是含糊提到她怀孕了,但是无处可去,要我暂时收留她。」贺莲心回忆。 怀孕?刚刚贺莲心提到怀孕?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她可能是被男人欺负,遭到遗弃了吧!」 都是他不好,受到母亲的威胁,才会丢下她出国去。 「她年轻的时候真像飞扬。」贺莲心仔细端详照片。 「当初我之所以独排众议,正因为她让我想起她。」 「飞扬、雨扬……」贺莲心喃喃自语。「这中间有什么关连?」 贺莲心的疑问提醒了他。 他比谁都敏感,如果飞扬真是雨扬的女儿,那他和飞扬…… 凌飞扬回到凌家,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凌飞扬看得出凌亚影非常愤怒,因为他握拳的手青筋暴现,脸上亦是一副愤怒难当的表情。 他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狠狠地摇晃,咆哮着问:「是我们待你不够好吗?」 凌飞扬听见这句话陡升反感。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他大吼,「你居然听信一个不相干的人胡诌,你想气死爸爸是不是?」 凌风远坐在一旁老泪纵横。 「我的肩膀快脱臼了啦!」她抗议地吼。「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凌亚影推开她,以同样凶狠的口气回答:「这二十年来你过得不快乐吗?」 「就算我过着帝王般的生活,还是想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忍不住的泪水成串滑落。 凌亚影的心揪成一团,二十年来给她的爱,竟然不如一个从未养育过她的负心汉?他对她的呵护远不如余棠邑对她的蛊惑? 这段时间她和余棠邑出双入对,不知道有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想起这些,让他莫名升起一股妒意,他非弄清楚不可。 「伊翎,把她关进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伊翎领命押着凌飞扬离开。 「亚影,放了她吧!她原本就不属于我们。」凌风远看破了。 「不!我要和她结婚。」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飞扬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这么做只会让她更恨你!」凌风远知道无法说动儿子,垂头丧气地回房回忆往日时光。 安置好凌飞扬的伊翎,听到这个消息,整个身子抵在墙上。 「伊翎。」凌亚影看见她回到厅上。「准备照相机。」 他们来到凌飞扬的房间,凌亚影拿出一条沾满哥罗芳的手帕,慢慢靠近凌飞扬。 单纯的她以为哥哥要为她拭泪,等她闻到手帕上的异味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她百般挣扎,却徒劳无功,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神智涣散、手脚不听使唤。 「棠邑……」 陷入昏迷的凌飞扬还是口口声声叫着余棠邑的名字,这让凌亚影无法忍受。 他命伊翎除去凌飞扬身上的衣物,自己则脱去衬衫,上床躺在她身旁。 伊翎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是谁教她无法自拔地恋着凌亚影? 一想到这儿,那份依恋淹没心中仅存的正义,她开始拿起相机,拍摄各种角度的照片…… 时间过得极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凌飞扬没有去上班,余棠邑也没有来找她,两人似乎就这么结束。 凌飞扬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因为她从凌风远口中证实,余棠邑极有可能是她的父亲。 虽然她不敢相信,但却也没有勇气再与他多作接触,她害怕,害怕这件事变成事实! 「飞扬,电话。」葛薰文嚷着。 「我不在。」凌飞扬披头散发,完全变了个人。 「对不起,她说她不在!」葛薰文说完便挂断电话。 铃声再度响起。 「薰文,接电话!」凌飞扬有气无力的叫。 「自己接!响了一整天,全都是找你,我不想当传声筒。」 这个人还真不死心。 「喂!凌飞扬不在。」她快被电话逼疯。 「她不在没关系,因为我找你。」余棠邑认出这是凌飞扬的声音。 虽然已经知道他极可能是她的父亲,她却始终不想面对。 「有事吗?」 在真相未明时,他们之间的情愫扑朔迷离,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再简单不过。 在凌家,众人总是宠她,由着她横行霸道,什么家法、条规,全被她破坏殆尽,也不曾见凌家父子有过任何管束行动。而棠邑从一开始就以父亲约束女儿的态度干涉她,他关心她、担心她,管束不了就发怒,让她无法适应。两人间挥不去的奇特感应,无法可循,无理可据,而它就是存在。 难怪棠邑对她说过,他的爱介于兄妹、父女与情人之间,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能出来见一面吗?」 「我……」现在这个样子能见人吗?「有事不能在电话中说吗?」 「我想当面解释。」如果不说清楚,他将会遗憾一辈子。 「好吧!一个小时后老地方见。」 「老地方见。」余棠邑不想在公司内剖析自己,那会让他更愧疚。 午后下起一阵细雨。 凌飞扬撑起一把粉紫色的碎花雨伞,走入人潮中。雨不停的飘落,渗入人行道上的红砖缝里。她转动手中的伞,水滴顺着伞的边缘,一一的掉落,就彷佛泪珠一串串的落下。 收起伞,走进咖啡厅。 余棠邑在靠窗的位置上向她招手。 她如幽魂般,无声无息地走过去。 「喝什么?」凝望她憔悴的脸。当年的雨扬是否也是如此憔悴? 「咖啡。」凌飞扬低下头,避开他似能看穿她心思的眼神。 「我想说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你可愿意听?」 凌飞扬无言地点点头。 余棠邑拿出他口袋里珍藏的照片递给凌飞扬。 「她就是你母亲吧!」 凌飞扬只是静静的看,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余棠邑想了很久,并非他刻意疏远飞扬,而是他发现他真的无法厘清自己爱的人到底是雨扬还是她。 打一开始他就是将飞扬当成雨扬,从来不曾认真的想过他到底爱的是谁;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他想通了,即使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爱过她的母亲,他不知道这样算是什么! 「二十一年前,我和雨扬认识,进而相恋,但直到论及婚嫁时,才知道她从小由表叔扶养长大,早就是她表哥的童养媳,因此两方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后来,雨扬的表哥为了留住雨扬,便强行占了她的清白,却又不敢承认事情是他做的。那时雨扬来找过我,也告诉我这一件事,但是我却没有伸出援手。虽然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母亲反对,但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狭隘的思想作祟,无法忍受一个失去清白的女人,所以我出国了。」 这戏剧化的演变霎时让凌飞扬不知所措! 「你……不是我父亲?」 「我?」余棠邑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当年我和雨扬是很清白的交往,除了牵牵小手之外,连额头都没亲过。」 「可是我爸说,我妈临死前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这也是余棠邑下定决心与她分手的理由。 「如果你是我女儿,我绝对不会不承认。或者我们去做一下dna比对……」即使我们已经…… 「不用,我并不想当你的女儿。」凌飞扬撇开女性的矜持,大胆的向他示爱。 「我想当你的妻子。」 「飞扬,我很感谢你的错爱,但是我无法接受,也许凌亚影会比较适合你。」 闻言,凌飞扬几乎崩溃! 看来她会和母亲走上同一条路。 「你又想缩回自己的壳中,为什么?有了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凌飞扬低吼着。 「那不一样……」 凌飞扬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不一样?是年龄的差距?还是时间的转移?不,没什么不一样,你还是一样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一样想等到事情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才来后悔!」 「不,不是这样的!」他是为了她着想。 两人的年龄差距如此之大,而他又爱过她的母亲,这样错综复杂的纠葛,要他如何厘清? 「不是这样,是怎样?算了!就当我看错了人。」她死心了。 第七章 台北街头的夜,霓红闪烁、人影晃动。 凌飞扬走进「野蛮城市」 ,点了一杯血腥玛丽,鲜红的液体就像她淌血的心。喝完一杯又是一杯,渴望醉了就能忘记所有。 余棠邑看她走进pub把酒当水喝,没想到他的拒绝竟会让她跑到这里买醉?凄美的她让人心疼。 他走过去拿走她的酒杯。 「我还要喝,你是谁?」她已经醉得胡言乱语。「我认识你,你很爱我对不对?」 「我送你回去。」他扶起凌飞扬。 「我不要回去!」她跌跌撞撞地跑开,差点撞到别的客人。 「好,不回去。」余棠邑试着安抚她。「我带你到别处再喝。」 凌飞扬又跌跌撞撞地回到他身边,她这次真的撞翻了别人的酒。还好余棠邑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善后。 「你没骗人?」 他对她摇摇头,她则放心地醉倒在他怀里。 余棠邑抱起她,低头俯视她喝醉的脸,嫣红如胭脂,眼角含泪,哭泣似的在他怀里蠕动。 他眼底充满怜爱,要如何才能抚平她所受的创伤? 整晚的哽咽,时睡时醒,醉话连篇,余棠邑却无法替凌飞扬挥去梦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凌飞扬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余棠邑为她的醉整夜服侍在侧,替她擦汗、清理她吐出来的秽物。 黎明的曙光将至,他靠坐在沙发上小睡片刻。 凌飞扬被宿醉后的头痛痛醒,喉咙有如火焰在燃烧。 床好硬,枕头上有着男人味,而那味道令人感到舒畅。 男人? 凌飞扬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宿醉、头痛,全都吓得无影无踪。 糟了! 自己是不是酒后失身? 她低头瞧见自己穿着男人的大 t恤,又瞥见睡在沙发上的余棠邑,整颗心总算安定下来。 走近看着他沉睡的脸,她伤心的发现自己无法对他死心。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却将他吵醒。 「你醒了?」 「为什么不能爱我?你告诉我呀!」她低泣的说,「就因为我是宋雨扬的女儿?」 「你难道真的不介意?」余棠邑没想到她竟然能了解他心中的挣扎。 「吓到你了?」凌飞扬羞赧的躲进他的怀中。 「不!我佩服你。」 当年他若是心胸放开一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知道自己这样露骨的表白绝对不是一般女子该有的举动,但是我们的情况不同,我不希望年龄成为你的负担。」她不自在的拨弄自己的手指。 她的模样非常迷人,让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希望我值得你爱。」 「值得、值得。你能为爱执着二十年,有谁能跟你比?」 「千万别把我想得太美好,我怕希望越高,失望越大。」余棠邑双手紧紧的搂住她。「有时,我会不知道怀里抱的到底是你还是雨扬。」 「我不在意,而且会向你看齐,为爱执着二十年。」 「这样做太痴傻!」余棠邑不愿意耽误她。 「不痴就不会爱,不傻就不懂情。虽然我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傻瓜,不过痴傻的感觉很好,即使将来你一样不喜欢我。」 「我确实喜欢你。」 「真的?」凌飞扬雀跃不已。 「但是我的喜欢夹杂着复杂的感情,让我不禁质疑起自己感情。」余棠邑实话实说。 凌飞扬有些伤心,但很快的恢复信心。 「无所谓,我会尽量想办法让你爱上我。」 面对她这样坦诚的表白,他还能够拒绝吗? 美好的事物总是遭惹天妒! 一件意外平空降临,让余棠邑又失去了信心。 二十年前的事件重演! 当余棠邑无警戒地拆开牛皮纸袋,里头的十寸黑白照片让他顿时傻眼,因为那是凌飞扬裸露身体与凌亚影相拥而眠的照片。 他的脑袋轰轰作响! 一张张她依偎在凌亚影怀里的裸照让他几近晕眩,不堪入目的照片映入眼中,他跌坐在地。 他好不容易才克服心里障碍,决定摒弃他和雨扬的那一段情和飞扬从新开始,但是怎么又会发生这种事? 他恨自己是中国五千年历史下的产物,不容许女人有一丝的污点在身上,即使怀疑的思绪像细菌一样微小,也不容许。 他恨自己的无力抵抗,连申吟的力气也没有。 他曾经听说每位天使的翅膀都代表不一样的美好品德,有包容、谦虚、勇敢、温柔、美丽……这是天使的特质。世上的人是由天使投胎而来,天神会将其中一只翅膀取下来,将另一只翅膀隐藏于心中,要他们到人间学习,并找寻另一只翅膀,当这些单翼天使完成使命找到另一只翅膀时,才能再度返回天堂。 所以每个人都是单翼天使,来到这世上学习、寻找,将自己的天使特质挖掘出来,学习别人所拥有而自己却缺乏的品德。 但是,面对丑陋、邪恶时,谁还能存在天使的美德? 是她让他没有余力抵抗,是她使他受煎熬。 是她占据他的灵魂,让他贪恋她的倔、爱慕她的美、迷恋她的真,却注定他悲剧的开始。 这样的夜,谁来为他点灯?而这冷涩的夜里,他最想的人依然是她。 打开钢琴却弹不成调,没有她的夜里,音符也失去它的意义。寒风似乎将音符与声音冻结,世界失去狂嚣的力量,如此寂静,让他觉得孤单。没有飞扬的世界,空气中夹带着冰冻,猛烈地狂袭向他,似欲将他的血液凝固,好让他不断想起她的温存,思念有她依偎的感觉。 夜晚可以有个美丽的回忆,他却只能伤怀、感慨。 下雨了,雨滴落在屋檐,滴答声带来凄凉感。前院迷蒙的灯光在雨中闪耀不定,飞扬的眼神也是这般闪闪亮亮,让人着迷。今夜,她是否还记得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男人正在思念她? 才几个月,她便占据了他的灵魂,却带着他的灵魂琵琶别抱。可知相思最磨人?他宁愿在寒风中挨饿受冻,让血液结成冰,也不愿见她冷漠以对,让自己的心湖结冻。 往事既已成追忆,唤不回则放弃。 他不要让人看笑话,明天,他一样是打不倒的余棠邑! 余棠邑失踪了! 凌飞扬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班。 根据余哲尧的说法,他是躲在家里,她决定去一探究竟。 也许余棠邑看见她来找他会吓一跳,她原也想先以电话联络,但她总找不到人,所以干脆直接到家里找他。 她按下「余园」大门的对讲机,表明自己要找余棠邑,但是里头的人却告诉她没这个人。 怎么会?哲尧不会骗她的! 来都来了,就在门口等吧! 一个钟头过去,山上的气温越来越低,她一边对着手心呵热气取暖,一边张望人烟稀少的山路。天气冷,大家都窝在家里,不似平常有人开车兜风。 橙红的夕阳渐渐隐落山后,暮色缓缓笼罩大地。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钟头,山风吹得她全身僵硬,小脸冻得苍白无血色,看来她已经为爱伤风、为情感冒。 怎么也甩不掉晕眩感,她模模糊糊地靠在冰冷的墙边倒了下来。 shit!装死给谁看? 余棠邑早在她按下对讲机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是他要管家告诉她没有他这个人,没想到她不死心,硬是在外头吹了两个钟头的山风。 都已经和别人上了床还想来戏弄他?门儿都没有! 大门外的凌飞扬一动也不动地靠在墙边,余棠邑盯着监视器目不转睛,才感到她似乎真的不对劲。 他按下呼叫器,让守卫去看看。 守卫稍后回报他,凌飞扬全身发烫,可能感冒了。 他强自压下冲下楼的冲动,口气冷淡地交代守卫送她就医。 凌飞扬的病情不乐观,凌亚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 葛薰文和罗婷婷轮流到医院照顾凌飞扬,也劝凌亚影回家梳洗。拗不过罗婷婷的哀求,凌亚影答应回家休息,由葛薰文留下来看护。 余哲尧趁凌亚影回去的空档,溜进病房探视。 他并不是怕凌亚影,而是从凌飞扬口中听多了他的事,老觉得这个人有点变态,直觉地不想和他打交道。 「嗨!我又来了。」他向葛薰文打招呼。这些日子他虽然没到医院探视,但总是打电话向葛薰文询问凌飞扬的病情,因此在心里对她产生好感。 要是飞扬醒来,知道他又「勾搭」上葛薰文,一定会大发雷霆。但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呀!谁知道那个罗婷婷心里在想什么,对他若即若离的,让他老是疑心她另有所图。 「情况不很乐观。」葛薰文忍不住红了眼眶。 余哲尧看看病床上的凌飞扬。 「我想她在等一个人的鼓励。」 他得去试试,不然飞扬的小命真的会玩完! 再怎么说,他和飞扬也算是朋友,怎么样都不能不闻不问。 余哲尧夹带着怒焰,马不停蹄地回到余园。 「舅舅!你下来。」他站在客厅中央,阳光从窗外直接照射进来,活像一个正义使者,就差少了一支宝剑向天神祈求力量。 郑云仁听见余哲尧的吼声,立即从楼上下来。 「哲尧啊,出了什么事?棠邑不在家,去找陈哲安了。」他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外婆,舅舅呢?有个人被他害死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找陈哲安那个怪胎? 这么严重? 「他杀人了?」郑云仁很捧场的配合余哲尧的夸张言行。 「差不多!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余哲尧气呼呼的。 「说清楚点儿,我年纪一大把了,不喜欢动脑筋。」 余哲尧压下怒气,将余棠邑和凌飞扬的相遇细说从头,还加油添醋地夸赞凌飞扬,乘机把余棠邑贬得一文不值。 谁要他老爱摆着舅舅的架子修理他!这下总算逮到机会可以报仇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儿子这些天阴阳怪气的。也难怪她安排一大堆的女孩跟儿子相亲,却没一个能让他中意。 「那女孩真有这么好?」郑云仁可乐在心里,既然儿子中意,老妈岂能不助他一臂之力。「走!带我去见她。」 「现在她昏迷不醒,除了舅舅,恐怕谁也叫不醒她。」不是他不相信外婆,而是爱情有魔力。 「少罗唆!我自有办法让她醒过来。」这女孩八成已经有知觉,只是想刺激儿子去看她。 「外婆又不是医生,难道你会巫术?」余哲尧不相信外婆有通天的本领能唤醒凌飞扬。 这几天他们轮番在凌飞扬的耳边轰炸,鬼都会嫌吵,何况是人! 余哲尧拗不过她,只好带她上医院玩玩。 可是郑云仁心中有另一番想法。 当初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耽误了儿子的幸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赎罪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她不再管女孩是谁,只要愿意、儿子喜欢,她全都能接受。 站在床前好一会儿,郑云仁对着凌飞扬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嗯!够格做余家的媳妇儿。 「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和她谈谈。」 闻言,众人皆目瞪口呆,和一个昏迷的人有什么好谈的? 余哲尧马上拉着葛薰文出去。 他最了解外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非常离谱,但偏偏每次都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郑云仁正襟危坐,严肃地端起怎么装也不像的严肃面孔。 「媳妇啊,婆婆来看你了。虽然我不清楚棠邑那小子在闹什么别扭,不过光看他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所以呢,你们这段恋情注定会很坎坷。不过没关系,余家媳妇儿的宝座我会替你留着,丈夫我也会替你看着,但总要你有福消受才行呀,所以快醒过来吧!」 她才说完,病床上的人眼角流下泪珠,迷迷糊糊的喊:「棠邑,我要见棠邑……」 郑云仁得意的笑。 「等你病好,我把余园的钥匙、棠邑卧房的钥匙全给你。再不行就下通缉令,全面缉捕他回到你身边。」 凌飞扬像是听见她的保证,扯起嘴角笑了笑。 「婆婆我就当你答应我的请求,赶快把病养好,我可是急着抱孙子呢!」 凌飞扬缓缓睁开眼睛,彷佛见到金庸笔下的老顽童现身,虽然她是个女人。 「你真是棠邑的母亲?」在她的印象中,会拆散有情人的一定不是好人,但余棠邑的母亲似乎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坏。 「如假包换!」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凌飞扬觉得她一点架子也没有,像个孩子一样,很容易相处。 她虚弱地和郑云仁说笑,声音如蚊:「我以后不想叫你婆婆。」 「那怎么行?我可是认定你这个媳妇。」这下她可紧张,好不容易唤醒她,千万不要是为他人缝嫁衣,那可亏大! 「叫婆婆显得好老喔!而且你很年轻,以后我跟着棠邑叫妈妈。」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她还很虚弱,却不再消沉。 「好、好!我喜欢。以后我们俩同一国,棠邑要是死性不改,咱们就赶他出家门。」郑云仁一扫前日的忧心,性子越变越年轻。 「好!就这么说定。」 第八章 「飞扬,吃一片水梨。」凌风远将切好片的水梨送入凌飞扬口中,脸上满是笑容。 自从她醒来以后,彷佛脱胎换骨。尤其在知道他输血给她后,居然不计前嫌,原谅他撞死宋雨扬的事。 凌亚影因为她的转变,愤而拂袖而去,还扬言要整垮世纪,让他非常担心。 他几乎失去这个养育二十年的女儿,所以他愿意替儿子承担过错,他会尽力挽救余棠邑的公司,以弥补自己铸下的错误。 「爸,我自己来。」 听了余妈妈的话,她认为非常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要健健康康地去质问余棠邑,她到底错在哪里?为何他要避不见面? 「让爸爸喂你。我对你的亏欠太多,真希望能替你做一些事情,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凌飞扬感动地看着老泪纵横的凌风远。 她应该知足了,有那么多的人关心她、爱护她,即使失去棠邑,她也不该蠢得一心求死,不想醒过来。 幸好没铸成大错,否则爸爸岂不是要痛心一辈子? 「爸,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凌飞扬几经挣扎,痛下决定。 「什么事?」他恨不得能将全世界给她。 「虽然你养育我有恩,但是我想恢复母姓,算是对妈妈的一种怀念。」 「傻孩子,这是应该的。」 一个星期后,凌飞扬终于康复出院,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她的事业。 这是余棠邑唯一给她的,她要好好的经营。 她看开了,与其巴着余棠邑不放,不如让双方冷静下来,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或者解开误会。 重新投入工作,她就让成堆的订单压得喘不过气,原来名气大的代价就是时间不够用。 「凌小姐,二线电话。」 「凌飞扬。」她越来越熟稔商场上的应酬。 「是我,贺莲心。」 「贺姐,有什么事?」自从和余棠邑分开后,凌飞扬就很少与她联络。一来,贺莲心在世纪,离她的公司有一段距离;二来,她也怕听到世纪的成员对她的风言风语。 「银行打电话来,说是存款不足。」充满忧心的话语,显示她对世纪的忠心。 「怎么可能?世纪一向营运良好。」 贺莲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事情已迫在眉睫,她仍是得据实的说:「因为有人卷款潜逃。」 「会计室的人?」这个可能性最大。 「不是,是罗婷婷。」 凌飞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婷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钱怎么会由她经手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助理设计呀! 贺莲心一时也说不清楚,谁知道那个罗婷婷心机这么深沉,有计划地替会计跑银行,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需要多少才够支付今天的票?」先解决今天的事要紧。 「六百多万!」贺莲心回答。 天啊!这时候已经一点了,两个小时内能上哪儿筹六百万? 「这一季的营收呢?」 「这阵子老板不见踪影,罗婷婷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几乎所有的货全退回来,这一季的营收可能挂零。」让罗婷婷这样整,没垮就不错了。 「我来想办法。」 挂断电话,她都快崩溃了。 她真的无法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难怪爸爸会说有人不放手,难怪哲尧会怀疑婷婷的行为举止。 但,是谁在从中搞鬼? 会是哥哥吗? 她真的想不透,哥哥为什么这么恨棠邑? 正当她担心筹不到钱时,贺莲心却又来电告知,不够的款项已经补足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那笔款项是谁补足的,但总算保住世纪,只是可怜了凌飞扬。 余棠邑的避不出面,让凌飞扬疲于奔命,硬着头皮接手下来,累得她哀号连连。 凌风远看在眼里虽满心不舍,却也爱莫能助。 他虽然偷偷将六百万汇进世纪的户头,却无法分担凌飞扬的工作量。 最可恶的是余棠邑,就为了可笑的妒意和自尊,他宁愿躲起来舔舐伤口,也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而他又无法在儿子与女儿两人之间作取舍,只能默默的化解危机。 爱情的天空竟然只有一口井那么大而已,而余棠邑宁愿局限在井底当只青蛙,望着井口的那一小片天。 人的感情是多么可笑,明知道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凌飞扬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在他身后支持他。 但是,付出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泪水流不完,敏感的心伤痕累累,凌飞扬不禁自问:值得吗? 凌飞扬不是没有争取过,可是当她发现不论做了多少努力,得到的全是错时,她学会收藏自己的感情,一个人待在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 聪明的人懂得付出与分享。 人总是不知道珍惜已有的,永远贪心地要求更多、要求更好,所以才会终生逃不出人性的枷锁。她不怪余棠邑,因为人生唯一的不变就是变。 他只是一个凡人,总会失落什么、忘了什么,也忘了从何寻起。 一大早凌飞扬就接到郑云仁的电话,说余棠邑受伤住院,她匆匆赶来医院。 凌飞扬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余棠邑,左脚上了石膏,身上也裹着纱布,倒是俊秀的脸安然无恙。 余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她,说是哥哥找人下的手。 那哥哥的手下对他未免太过礼遇,照理说应该把他的脸打花才算达到目的! 这分明是骗局! 「你伤得真严重啊!」声音嗲得连自己都受不了。 余棠邑转头不看她。 「棠邑,飞扬好意来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郑云仁说了他几句,便拼命向凌飞扬道歉。 余棠邑的态度让她心痛。 她心中没来由地感到阵阵失落,他的表情好像在指责她,不言不语的冷漠更是再次刺痛她的心,是他先不理她的,怎么变成好像是她罪大恶极? 「没关系!我也只不过是来看看他的伤严不严重而已。」 余棠邑听了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他该恨她的,但听见她无情的话语,他竟然忍不住伤心,心头一股怅然久久挥之不去。 「邑哥哥!」诗意的声音从房门口传进来。 当她听到余棠邑受伤的消息时,心里乐不可支,这可是天赐良机。 余伯母既然会通知她,就表示她出线的机会还很大。她就知道,以她的嗲劲,加上缠功,邑哥哥怎么抵挡得住? 余棠邑转头生疏地看着她。 「我们认识吗?」 凌飞扬有点看不下去,他未免太假仙了吧! 「她不就是你的一号相亲对象。」凌飞扬好意唤起他的记忆。 奇怪?她怎么这么清楚? 不过,她酸酸的口气听在余棠邑耳里却觉得煞是好听,可惜他也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经凌飞扬提起,他才想起来。 「原来是你,难怪我觉得有点印象,要是我没记错,你是诗意对吧!」 「邑哥哥,你记得我的名字!」诗意惊喜地望着他。 花痴一个!凌飞扬在心中咒骂。原想离开,却又忍不住想留下来看戏。 「谁告诉你我受伤的事?」他看向母亲。 郑云仁一副「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诗意可不敢过河拆桥。「是管家说的。」 他会信才怪! 管家的儿子结婚,早几天就回家去了,根本不知道他受伤的事。 接下来便只见诗意倒茶、削苹果……像只蜜蜂似的忙个不停。 凌飞扬实在看不下去,决定闪人。「余妈妈,我先走了。」 听见凌飞扬要走,余棠邑冲动的想开口留住她,但他终究开不了口。 多一分钟相处,他就多一分挂念,何苦呢? 「她为什么叫伯母余妈妈?」诗意可是打翻了一缸醋。 不过没人理她。 「余妈妈送你出去。」郑云仁替她开门。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凌飞扬推辞。 「走吧!还跟我客气。」 两人来到医院的大门口,郑云仁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 还来不及开口,一把冰冷的刀子抵住凌飞扬的腰。 「跟我走!」 「婷婷?」凌飞扬不能肯定。「你是婷婷?」 「耳朵很灵嘛!」她的声音似乎由鼻孔出来,十分不屑。 「你是谁?放开飞扬!」郑云仁虽然没看见刀子,但从凌飞扬的动作判断,她肯定受了威胁。 「伯母,她是我的朋友,没关系!」凌飞扬聪明地没泄露郑云仁的身分,这让郑云仁有所警惕。「你先进去,医生在110病房等你呢。」 郑云仁听懂她的意思,转头便往医院里跑。先吩咐柜台打110报警,接着冲进病房。 她大气来不及喘就开口对余棠邑说:「快!飞扬被她的朋友押走了!」 「什么朋友?」余棠邑冲下床,随便套上一件衣服。 「飞扬叫她婷婷。」 未待母亲说完,他早就冲出病房。 留下一头雾水的诗意。 他一冲到外头,刚巧看见凌飞扬驾着吉普车离开。他看清楚车子往新店方向,急忙到停车场取车。 凌飞扬战战兢兢地开车,速度如龟爬。 「你能不能开快一点?」罗婷婷的精神状况不佳,火气相对的也大。 「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有车,也有驾照,可是从来没上过路。」 罗婷婷跟凌飞扬同窗五年,直到她认识凌亚影,才知道凌飞扬生长在黑道世家,过的是有如公主般的生活。 而她呢?一个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私生女。 好不容易喜欢上凌亚影,为他当商业间谍,破坏世纪的运作,最后还背上卷款潜逃的罪名。 凌亚影却说他喜欢的人是凌飞扬! 他打碎了她的美梦。 她不甘心! 凭什么凌飞扬占尽优势?不但凌家父子呵护她二十年,又有一个大老板爱着她,而且还有一群知心好友。 而她呢?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凌飞扬不能把凌亚影让给她? 「停车!」罗婷婷的刀子抵住凌飞扬的脖子。 其实凭凌飞扬的身手,想逃走应该轻而易举,但她想弄清楚,为什么婷婷会做出这些事? 车子开到新店一个偏僻的山区,此处人烟稀少,树林里有一座茅屋。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罗婷婷带她进去。 屋里头很干净,显示有人在此居住。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凌飞扬找一张椅子坐下。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罗婷婷把刀子放在桌子上,对她不再有敌意。 虽然她很想知道,可是她聪明地不提起,依罗婷婷的精神状况判断,可能受到很大的刺激,她还是不要太刺激她。 罗婷婷不管她有没有回答、有没有在听,迳自又提出问题:「你不爱凌亚影对不对?」 凌飞扬摇摇头。 她摇头表示她不爱凌亚影,却让罗婷婷误会她不是不爱凌亚影。 「你胡说!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在他拍了你的裸照之后还不肯嫁给他?」 罗婷婷的话让她震惊。 「我从来没爱过他!但是你说的裸照是怎么一回事?」 看凌飞扬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五年的同窗,她非常了解凌飞扬的个性。 「我也是无意中听见一个女人与他争执,这才知道他拍下你的裸照。」罗婷婷的精神状况似乎正常不少。 有这种事? 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被哥哥软禁,昏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难道是那时候发生的事? 「他心里一直只有你。」罗婷婷哀怨的低泣。 「我一直当他是大哥,从来不曾爱过他。」真是天大的冤枉。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珍贵,这是男人的通病!」她自嘲式的语气,让人颇有同感。 「记得你介绍我到他的公司帮忙吗?他说了一个故事给我听,然后告诉我说,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就该替你的母亲报仇,而仇人就是余棠邑。」 罗婷婷缓缓说出凌飞扬已经知道的身世,所不同的是,凌亚影将一切罪过归诸于余棠邑,以骗取罗婷婷的认同,进而达到报复余棠邑的目的。 罗婷婷继续说:「我虽然很后悔做出伤害你的事,但我还是爱他,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凌飞扬走过去抱着她。「你好傻,强摘的果子不会甜,何况你连摘都摘不到。」 正当两人相拥而泣时,凌亚影悄悄掩近,伸手扣住凌飞扬的手腕。 「凌亚影,你放开她。」 由罗婷婷的叫喊,凌飞扬知道反手扣住她的人是凌亚影。 「哥,你放开我。」凌飞扬企图以二十年的兄妹情唤醒他。 「我不是你哥哥,是你丈夫,一个等你二十年、疼你二十年的丈夫!」他变得有些可怕。 「不!我是你的妹妹,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吃同一锅饭,我敬你如兄,你爱我如妹,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的。」凌飞扬坚定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凌亚影已呈歇斯底里状态。 「因为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你就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在我心里,你是兄长亦是母亲。我爱你,但不是男女之爱,是亲情、是友爱。」凌飞扬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 罗婷婷在他们争辩之时,悄悄掩近桌边,拿起桌上的刀,默默欺身到凌亚影身后,冷不防地拿刀刺向他。 凌亚影虽然情绪正在紊乱中,但他的警觉心一点也没松懈。 他将凌飞扬拉向左边,抬脚将罗婷婷踢向墙边往桌角撞去,罗婷婷闷哼一声后晕死过去。 「婷婷!婷婷!」凌飞扬惊慌失措地想唤醒她。 「哥,快叫救护车呀!」 凌亚影充耳不闻。 「不送医院她会没命的!」 不顾凌飞扬的大叫,凌亚影死命地拖着她往外走。 「放开她!」余棠邑一脚上石膏,身上裹着纱布。 凌亚影哈哈大笑,「你这样子也想叫我放人?」 「你想不想试试?」余棠邑阴狠的眼神让人发毛。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推她下去!」凌亚影拉着凌飞扬站在崖边。 「你不是很爱她吗?你舍得推她下去?」他看得出凌亚影心绪混乱,眼中带着迷惘。 「就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要和她同生死、共存亡。」他的精神有些涣散,渐渐松手。 凌飞扬趁势想逃开,一不小心惊动了他。 余棠邑一个箭步想拉住她,没想到反而将她撞向山崖。 凌飞扬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一棵小树,整个人悬着。 余棠邑心系佳人,顾不得凌亚影手上持刀,拼命冲向崖边想拉住凌飞扬。 凌亚影乘机朝他的背部捅一刀。 余棠邑忍着痛,一手抓住凌飞扬,并以另一只没有上石膏的脚踢向凌亚影。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吓跑了想置余棠邑于死地的凌亚影。 他忍着痛楚拉她上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他痛苦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凌飞扬吃力地将他扶上车。 余棠邑睁开眼。「快走吧!别让警察看见,否则少不了要上警局作笔录;还有,别去医院。」 「可是你的伤……」她忍着泪水。 「到我朋友那儿去。」 她不再和他争辩,油门一踩到底,想尽快带他去疗伤。 幸好一路上没什么警察,否则她怎么解释车上这种情况? 第九章 好不容易来到余棠邑所说的大宅院。 「喂!来人啊!」她在门口大声嚷嚷,不久,一个帅哥出来了。 「叫魂啊?」陈哲安认得她。 「快点帮忙啦!」 陈哲安探头看见余棠邑的跑车,哇!出车祸了吗?好好的一部法拉利,撞得前凹后凹! 凌飞扬想把车开进去,陈哲安快如闪电地早一步上车。 「闪开啦!」还发呆! 凌飞扬虽然气愤,无奈技不如人,不敢强出头,何况若不快一点,她怕车上的人撑不住。 陈哲安把方向盘一转,疾速地倒车入库。 帅!她要是有这种技术,就不会有车不敢开。 「竹本小姐,还不过来帮忙?」要不是今天大伙儿都去公司作会报,也不必叫她帮忙。 「叫我吗?」凌飞扬以食指指着自己。 「不叫你,难道叫鬼?」他没好气地说。 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对她恶声恶气的,她得罪他了吗? 但她不想深究,赶快帮忙将余棠邑扶上楼。 「医生呢?」 「把他的衣服解开。」 凌飞扬遵照他的意思将余棠邑的衣服解开,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胆战。 「害怕呀?那你还跟着他?他早晚被你害死!」陈哲安已准备就绪。 就知道她是个祸水,明明是个杨花水性的女人,这家伙还跑去救她!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会害死棠邑?但她无暇多问。 「医生呢?」她再次问道。 「医生去度假!」 「那怎么办?」早知道就送他去医院。 「不要大惊小怪,别告诉我你没见过这种场面!」在鹰风帮待了二十年,不可能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 「是没有嘛!」凌亚影顶多让她看看鼻青脸肿的伤,至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绝对禁止出现在她眼前。 「这种伤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每个人都会处理。」转眼间他已经替余棠邑包扎妥当。 「你帮他擦拭干净,我去洗个澡。」陈哲安说完转身就走。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双手抖个不停,却还是听话地拿起毛巾擦拭余棠邑的身体。 也不知棠邑为什么会认识这人,一副像混黑社会的模样,看起来好吓人。 凌飞扬摒除杂念,专心替他擦拭身体。 余棠邑有浓密的睫毛,粗犷的浓眉,虽然闭着眼睛,她却记得那双深邃、犀利如鹰的眸子,厚实饱满的唇吸引人想尝一口。 她再拧干毛巾擦拭他的背…… 「擦干净了吗?」 陈哲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手上的毛巾掉在地上。 「做了什么亏心事?」陈哲安捡起毛巾。「怎么没换掉他的裤子?」 「喂!我是女人。」虽然跟余棠邑有过亲密的关系,但是不代表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脱下他身上的衣物。 「护士哪一个不是女人?」虽然现在也有男护士。 陈哲安动手替他换下长裤。凌飞扬别过脸去。 换好衣物,他将余棠邑抱进另一个房间,将他放上床,再搬一张椅子到床前。 「你过来坐这里。」凌飞扬以为他要她坐在床边照顾余棠邑,就乖乖地坐下。 等她坐上椅子,他拿出手铐,把她的手铐在床头的栏杆上,脚则铐在椅脚上。 「为什么铐着我?」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俨然是个人犯。 「我累了,需要休息。」 「要休息就休息,关我什么事?」 「因为今天没有人可以看守你。」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竹本小姐。 「我也累了!你只要将我关在房里就可以,何须铐着我?」 他才懒得理她。 凌飞扬在和凌亚影拉扯之际,身上有多处伤痕,扶余棠邑时也沾染上不少血迹,加上看见他的伤口又吓出一身冷汗,现在的她又累、又饿;冷气又对着她的头猛吹,她开始发抖、身体发烫,眼皮有如千斤重,于是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余棠邑睁开眼睛,瞥见凌飞扬被铐在椅子上,双眉微蹙。 他试着下床,拨开凌飞扬的长发,触到她发烫的额头,才发现她满身血迹的衣服冰凉得很。他按下床头的对讲机:「找医生带药箱上来!」 他冷冽的声音,冻得接收讯息的人一身寒意。 不到五分钟,陈哲安提着药箱上来。 「伤口痛吗?」陈哲安急着察看。 余棠邑没有温度地说:「把她的手铐打开。」语气充满责备。 「我怕她跑了!」他的解释略微牵强。他拿出钥匙打开手铐。 「她若想跑就会丢下我喂野狗,何苦送我过来?」 哲安是没脑筋,还是另有图谋? 「干嘛这么心疼她?早说过凌亚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偏不听!现在可好,弄得被捅一刀,你这一世英名就毁在她身上。」陈哲安嘴里叨叨念念,手可没歇着,忙着量体温、帮凌飞扬打针。 「她只是发烧感冒,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 「你出去吧!有事我会通知你。」 「喂!别忘了人家已经是凌亚影的人,别又替我们惹来一身骚!」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哲安下辈子应该投胎当女人。 陈哲安走后,他拿出一件浴袍,思考着该不该替她换下身上的衣服,可如果不换,她这一身冰冷可能会加重病情。 几经思索,还是决定替她换下来。 他忍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床,动手脱下她身上的衣物。 她的肌肤细如凝脂,双峰坚挺浑圆,滑嫩细致,他为她的美丽怦然心动。 但这一切都已经是别人的,不再属于他。 快速地替她套上浴袍,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会克制不住想要她的冲动。 他到浴室拧了一条毛巾,拨开散乱在她脸上的秀发,轻轻地为她擦掉脸上的血迹与尘土。 他从没有想到,在与她无知又粗心的无数次争执中,他从躲避到筑起深不可测的心墙,而她却浑然未知。 何时她才会知道,他疼她,疼得忘了心痛的伤痕有多深。 长夜尽去,曙光重新洒落大地,万道柔美的金丝,轻轻映射在凌飞扬的脸庞上,美好的一天在晨光中揭起序幕。 凌飞扬在一阵香喷喷的味道中醒来。余棠邑背对着她,却知道她已醒来。 「饿不饿?」他客客气气的,显得十分生疏。 凌飞扬这才发现他脚上的石膏不见了。 「你的脚……」怎么好好的? 他把脚抬高。「本来就没什么事,是妈妈硬要医生上石膏的。」 「余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敢答腔。总不能说母亲是故意试探她的心里是否还有他,所以设下这个圈套好引诱她上当。 「妈妈说小心不蚀本。」 「是这样吗?」她会信才怪! 他盛了一碗牛肉粥给她。「趁热吃。」 「嗯,好香!」她一跃坐起,才发现身上除了浴袍之外,里头一丝不挂。 「是谁替我换的衣服?」她紧张的神情犹如世界末日。 余棠邑看在眼里,心中突地生出一股怒气。她的身子早被人玷污了,还在乎谁替她换衣服? 「是我。」他胸口闷烧,几近爆炸边缘。 「你怎么可以……我是个女孩子,这教我以后怎么见人?」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声音之大有如哭倒万里长城的孟姜女。 其实也没那么凄惨,睡都让他睡过了,她还需要坚持什么,只不过她想来个霸王硬上弓,教他负责到底。 余棠邑可不吃这一套。如果她没有和凌亚影同床共眠,他还真巴不得她赶快嫁给他,但是,他真的无法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身为男人的他太过自私,自己在外拈花惹草,却要求另一方对自己忠贞。 「我找不到人替你换,或者你喜欢让哲安看看你美丽无瑕的同体?」他的口气无情、冷漠,令人生气。 算了!反正她还年轻,多的是时间可以耗,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她猛然站起来要下床,却因为身子尚虚,加上一天滴水未进,一个踉跄就将摔到床下。 余棠邑一个箭步,刚好成了她的肉垫。 他趴在地上神情痛楚,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凌飞扬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对不起!忘了你是伤患。」 他不叫痛也不发牢骚,只是催促她赶快吃粥。 凌飞扬拿起汤匙喝了一口。 「很好吃。这里有专任厨师吗?」她塞了满口粥,嘴巴还说个没完。 凌飞扬低头喝粥,浴袍的领口全开,呼之欲出的双峰让余棠邑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你怎么了?」凌飞扬发现他的脸红通通的。「是不是被我传染了?」她双脚跪在沙发上,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她在他身边坐下,他无可避免地闻到少女独特的体香,更让他痛苦难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没什么,太热了。我去冲个澡。」他站起来想往浴室走,却被凌飞扬的柔荑拉住。 「不行,伤口碰水会发炎,我帮你擦擦汗就好。」 天啊!她可能会帮倒忙。 「不用了。」他轻轻推开她贴近的身躯。「现在好多了。」 余棠邑望着窗外的夜景,心情错综复杂,因凌飞扬而起的那把不灭的爱情火,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飘荡红尘多年,他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浪荡不羁的个性,向来吝于付出真心,生怕付出之后无法收回。过惯无拘无束的生活,从来不敢将爱情当作游戏,也没想过会有人安定他的心。 起初会对凌飞扬付出,其实是因为心中的那道身影。 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宋雨扬,所以他老是将她当成宋雨扬。后来却因为相处日久,渐渐对她产生情愫,终至沦陷自己的感情。 可惜正当他想付出真心之时,她却践踏他的真情。 他在心里反覆强调,这种女人不值得他付出。 心意已定就速战速决,免得生了根的影子在心中挥之不去。 他叹了口气,转身便看见凌飞扬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原来她是这般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 他的伤好多了,凌飞扬应该高兴,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因为这表示她必须离开这里。 失去照顾他的理由,留在这里只有自取其辱。他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自己却深深陷入,无可自拔地爱上他。 这些日子他在态度上的转变让她不解,也令她无意等待。 她虽然年轻,但有几个二十年可以蹉跎、浪费? 如果必须倒出整个太平洋的海水才能得到他的一点垂怜,那么今生她势必无法如愿,因为她没有樊梨花移山倒海的本事。 她早已过了作梦的年龄,而且懂得现实与梦的差距,不可能在等待中编织梦想,她需要一份认真的爱、负责的感情,但他似乎给不起,或者说不肯给。 「要回去了吗?」余棠邑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凌飞扬嗓音暗哑地说:「只有家才能疗伤。」 「是啊!只有家才是避风港。」他误会凌飞扬话中的涵义。她的家不就是凌亚影的家吗? 而她口里的家却是一个属于两人世界的家。 算了,再多说也是对牛弹琴。 「希望你好好保重!」 虽然苦苦压抑感情,却又情不自禁的付出,好一个多情总为无情伤。 余棠邑应凌飞扬的要求,将她送回凌风远的住处。 凌家的客厅里高朋满座,彷佛在商讨什么大事。 「爸,你有客人?」凌飞扬尴尬地问。早知道会有一大堆人,她就不会选择今天回来。 「飞扬,你过来。」凌风远向她招手,瞥见转身想离开的余棠邑。 凌风远没有留他的意思。 凌飞扬心中很不安,没有注意到余棠邑的离开,她温驯地走到凌风远身边。 「我们在谈你的婚事。」凌风远注意到已经走到门口的余棠邑似乎有瞬间的错愕。 「什么婚事?」她是当事人,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余棠邑泣血的心无法静下来聆听,他加快脚步离去。 他脑中轰轰的响着,一颗心彻底被击碎。 真的该死心了,但他走得出她的世界吗? 他不敢断言,因为他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从未真正付出感情的他,不知道爱一个人会如此刻骨铭心,想委屈自己祝她幸福,但他做得到吗?而她真能幸福吗? 凌风远显然不赞成他和凌飞扬交往,才会替她另觅如意郎君,或许她的如意郎君就是凌亚影。 说不定是自己的自卑心作祟,所以才愿意将她拱手让人。 这些日子以来,在不知不觉中倾出所有来爱她,却又太在乎她的过往,漠视她的痴恋,将她狠狠地推出自己的心门之外。 他的爱遍体鳞伤,她是否知晓? 凌飞扬非常意外,伊翎居然会到公司来找她。 「翎姐,好久不见。」 在凌家二十年,她一直感到与伊翎之间有一层无形的隔阂,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伊翎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你很有经营的天分。」 「谢谢。」她只能见招拆招。 「对于我的来访意外吗?」伊翎不经心地浏览办公室内的摆设。 「是很意外。」凌飞扬不讳言。 「有兴趣听一则故事吗?」伊翎的眼神变得迷蒙。 「好啊!」凌飞扬招呼她坐下。 伊翎不再罗唆,直接切入主题:「记得十年前,也就是你十岁时候的事吗?」 凌飞扬摇摇头。 「那阵子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你不太爱搭理亚影,甚至疏远他,他感到很沮丧,于是每天在外流连,就在那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长得和你有几分神似,就像长大的你。亚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疯狂的迷恋她。跟着她上山下海,对她嘘寒问暖。直到有一天,那个女孩子离他而去,在伤心之余,他将对那女孩的爱慕全部转移到你的身上。」 虽然凌飞扬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却清楚伊翎是在暗示她,凌亚影爱的是别人,她只是个替代品。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想不想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会离开?」伊翎的表情充满诡谲。 凌飞扬现在才发觉她几乎错看在凌家待了二十年的伊翎。 相对于她的被收养,伊翎就显得哀怨许多。凌风远虽然从孤儿院领养伊翎回来,却不曾给她一个凌家人的名分,充其量她只是凌家的管家。 「这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那个女孩碍着我,所以我用计让她知难而退。现在横亘在我和亚影之间的人是你,所以我也要你不好过。」伊翎尖锐的笑声非常刺耳。 她知道伊翎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哥哥,但却不知道伊翎竟然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你就拍下我的裸照?」凌飞扬想起罗婷婷说的话。 「没错!一切都起因于我的妒忌,与旁人无关。」 凌飞扬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来找她。可怜的伊翎,居然爱哥哥爱得那么深! 「翎姐,不用白费心机。如果这是你一手导演的戏,你干嘛承认?虽然你因为哥哥对我的呵护而嫉妒,但基本上你还是希望我幸福的,对不对?」 「不对、不对!你幸不幸福不干我的事。」说到后来,伊翎掩面而泣。 凌飞扬拍拍她的肩膀。 「爱他就应该告诉他,藏在心里,他永远会不知道你对他的爱。」 伊翎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恨他?」 「在他呵护我二十年之后,恨他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要不是他和爸爸,我恐怕没有命活到现在来恨他。连他绑架我、刺伤棠邑的事我都不追究,你想,我会恨他吗?」世间的爱恨纠葛缘起于世人的庸人自扰。 伊翎擦乾眼泪。「我会认真思考你的建议。」 「不只是认真思考,还要付诸行动。」凌飞扬不断替她打气。 「还有一件事你非知道不可。余棠邑手上有你和亚影同床共枕的照片。」 凌飞扬真的不敢相信!她原以为哥哥影只是拍下她的裸照,没想到他还—— 「那我有没有……」被他怎么样? 虽然凌飞扬问不出口,伊翎却知道她的忧心所在。 「没有,因为我在一旁盯着,而且底片我已经销毁了。」 「谢谢你,翎姐。」 「别这么说,如果我是真心护着你,就不该听亚影的话做出这件事。」 「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至少你让我保有清白之身。」 「飞扬,你太善良了。」她解开心中的结,愉快地步出凌飞扬的公司。 第十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余棠邑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凌飞扬决定给他最后一个刺激,最后一次,而且日后绝不再纠缠他。 她刻意饿了三天,然后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倒在陈哲安的家门口。 余棠邑为了躲她,连余园都不回去,无计可施之下,她只有到这里来试试运气。 希望这次他良心发现,不要再派人送她到医院。 在地上躺了许久,一直都没人出来,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匆匆跑出一个人将她抱起来。 她不敢睁开眼睛,不过她可以确定抱她的人是余棠邑。 她认得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烟草味,贴在他的胸膛就让人有安全感。很奇怪,即使他洗过澡,那味道依然隐隐的散发。 有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居然迷恋他的体味! 闭着眼睛,感觉到他将她放上床,又匆匆忙忙地出去,大概急着找医生吧! 果然,不一会儿,冰凉的听诊器在她胸前游移,她的眼皮被翻开,一道光直刺她的瞳孔。有道声音传来—— 「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又有点严重。」 她认得这声音,是陈哲安。 「你又在卖什么关子?」余棠邑可急死了。 「别发火!事情是这样的,她呢,虽然身子很虚弱,但还不到必须住院的程度;但是又得好好地替她调养身体,以免情况继续恶化。」 他似懂非懂。反正正牌医生不在,这个赤脚大仙当密医还算称职,姑且信他。 「现在怎么办?」 「我开一张食谱给你,你就照着煮,保证一个月后她就会生龙活虎。」陈哲安快要憋不住笑意。 「一个月?这么久?」虽然他喜欢和她相处,但是这对他是一种折磨啊! 「怎么?不愿意?很简单,我派人把她丢回凌亚影那儿,凌亚影一定高兴得送我百万酬金。」真好,消遣人真爽。 「不准你送走她!」余棠邑紧张地将他推出房外。 「喂!老婆娶到手,媒人踢过墙啊?太不够意思。」他在门外发牢骚。 凌飞扬在确定余棠邑会留下她之后,安心多了。 他坐在床边,深情的注视她。 「你可知道我多珍惜你?当我看见那些照片,恨不得杀了凌亚影!但是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家人,你可知道我内心的挣扎?」 迷迷糊糊中,他彷佛说了好多话,但是她又累又饿,渐渐地就进入了梦乡。 一道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照在余棠邑的脸上。 他不知道何时挤上床的,凌飞扬的头正枕着他的手。 凌飞扬的眼睛顺着月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瘦了!见他嘴边的胡渣如乱草丛生,满脸倦容,嘴角有丝笑容,可是眉头却紧皱着。 凌飞扬把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听他规律的心跳、均匀的呼吸声,有股满足、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实在不想从这么温暖、舒适的怀抱中走开,可是又饿得发昏。 她轻轻移开他环在她腰上的右手,才动一下,他的右脚又跨上她的左腿,腹部被什么东西抵住,实在很不舒服。 她想躲开,余棠邑却抱得更紧,让她几乎窒息,她只得叫醒他。 半睡半醒的余棠邑却搜寻起她的唇,一寻到后就像婴儿触到母亲的ru房般尽情地吸吮、舔弄。 凌飞扬先是一愣,抿紧嘴不让他得逞,最后不敌他的舔攻;而在她的回应下,强吻变成了热吻。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背部来回轻抚。 她爱上那种被抚触的感觉,舒舒服服的酥麻感,令她有种裸身浴春风的快感。可是当余棠邑的手进入她的私密处时,她惊呼了声。 「住手,停止!」她忍住饿得发昏的感觉,用力一推。只听见咚的一声,人就掉到床底下。 凌飞扬拉拉身上的衣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肚子饿,想吃东西。」这三天她只喝一些流质食物,都快饿昏了! 门外响起陈哲安的声音:「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叫声,还有东西摔落地上的声音?」 「没事!是飞扬肚子饿,头昏脑胀地摔下床。」 不!应该说是有只色狼偷香不成反被踢下床!凌飞扬在心里反驳。 他从地上爬起来,弯了弯腰,揉揉臀部。瞥见凌飞扬偷偷吐了吐舌头,确定她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他坐上床想问她要吃什么,她却后退缩在床边。 「别怕!我保证不再侵犯你。」他拉她入怀,亲亲她的额头。「我保证一定会完好无缺地让你回去。相信我!」 就是太相信他,才会让误会变得这么深! 余棠邑问:「想吃什么?」 「永和的豆浆和烧饼油条。」为了他断食三天,那种滋味真难受。 「现在?凌晨四点?」她可真有兴致。 见他一副讶异状,她很失望。 「太远?那就算了!」失望之余,她重新躺回床上。 余棠邑拉她起床。 「起来吧!小傻瓜,不会太远。」他怎舍得让她失望。 「你最好了。」凌飞扬捧起他的脸颊乱亲一通,被他扎得大叫:「好痛!你胡子都没刮。」 「我马上刮!」余棠邑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几天下来,他们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凌飞扬再也按捺不住。 她必须孤注一掷。 当夜晚来临,余棠邑洗好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凌飞扬身上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他刻意将视线紧盯住电视,心里直犯嘀咕—— 她到底在干什么?难道真的拿他当柳下惠? 她不知道男人的脑袋是管不住性冲动的吗? 凌飞扬缓缓地走到他跟前,轻巧地褪下身上的浴巾;他像如临大敌般,闭起眼睛忍受欲火焚身之苦。 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以口吻吮他的唇,慢慢地引诱他。 激情过后,余棠邑与凌飞扬平静地躺在床上。 「我想你不会再有任何疑问。」凌飞扬说完,起身穿戴好衣物。「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没听懂吗?我说我要结婚了。」 「那你还……不怕未来的老公生气?」余棠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算什么?对他百般挑逗,万般缠绵,却开口说要嫁给别人? 「有什么好怕的?我哥拍下的照片早就满天飞,任谁都以为我是个yin荡的女人。」她幽怨地说。 「可是……」她的第一次却是他占有的。 「那也只有你知道,而且我的清白只能向一个人证明。」如果这样他还无法相信她,那么她愿意死心。 余棠邑哑口无言。 「你……对象是谁?」 听他这么问,她的心凉了一半。 「不知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看过照片,秃头、大肚,大概五十岁吧!」 「什么?」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不是凌亚影?」 「为什么会是他?我一直都当他是哥哥,而且他跟你一样,当我是别人的替身。」 「你同意了?」他灼热炽烈的眸子盯着她。 「你弄疼我了!」 余棠邑放开手,凌飞扬揉揉手腕。「有什么办法?全天下的人都认定我是残花败柳,有人肯要我已经很幸运,我还有资格挑吗?」 她的无助感让余棠邑心碎。 「拒绝他!你不能嫁给他。」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为什么要拒绝?有人怀疑我的清白不要我,有人曾冠冕堂皇的表示:不管从前和未来,他要的是现在,可如今人在哪里?全不见了。我不要再做没人爱的竹本口木子,我需要人来爱我,既然无法找到相爱的人,起码找一个爱我的男人结婚。」这不是演戏,是真心话。 她像决堤似的倾诉,让余棠邑溃不成军。 「不,不是这样,还有我爱你!」 他拥她入怀,脸颊摩擦她头顶的秀发。 「你爱我?但是你没勇气要我,不敢质问我照片的事,就直接放弃我,你怎么还敢说爱我?」 「我也不好过。」想想这些日子,他过得有如行尸走肉。 「我能怎么办?不嫁人只好去当尼姑。」他的回答不是她要的。「我的命运操在你手上,你可要谨谨慎慎、小小心心的帮我作抉择。」 「不准你去当尼姑,你要开开心心的结婚,而且新郎一定要是我。」他终于说出内心的话,让心头上的重担卸下来。 「你这算求婚吗?」 「随你怎么说都行,就是不准嫁给别人。」表明心迹之后,许多以前说不出口的话很容易就上口。 「你不怕我爸爸反对?」她必须肯定他有多少决心,更要知道他绝对不是因为占有她、或是当她是母亲的影子而向她求婚。 「怕呀!不过我愿意为你克服一切难关。」 「有信心吗?」凌飞扬紧紧地抱住他,牢牢地偎向他,要他这一辈子只属于她。 「只要有你支持,我绝对不气馁。」他以真挚的眼神,火热的吻做最有利的证明。 「你不必害怕,我爸爸是支持我的。」凌飞扬露出诡谲的笑容。 「但是那天我明明听见他们在谈你的婚事。」难道他听错了? 她笑嘻嘻地道:「爸爸是为了刺激你,哪知道你是一只超级大笨鹅,怎么点都点不醒。」 「好啊!竟敢欺负我。看你往哪里逃?」余棠邑拉着她双双跌到床上,以身体压住她。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逃,而且赖定你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向他的胸膛。 「刚刚是谁说要嫁给别人的?还好意思否认。」 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她让他渴望了那么久,还夺去他男性的主导权,该好好地惩罚她。 「如果我不说要嫁给别人,你会不会等到我牙齿掉光光才开口求婚?」 凌飞扬躺在床上,装出一副视茫茫、发苍苍、齿摇摇的老太婆状,逗得余棠邑乐不可支。 「你说的那个头秃、肚大的老头真有其人吗?」他可得小心,免得一个疏忽,老婆就被人抢走。 「当然是真有其人。」 「告诉我是谁?」他打翻醋坛子。 「就是今天向我求婚的那个人。」她差点没笑到休克。 「好啊!看我怎么修理你!居然说我是大肚、秃头的老男人?」他动手脱下她刚穿上的衣服。 「是你自己放着帅哥不做,硬要当老头的,怎么能怪我?」 凌飞扬在余棠邑热情的爱抚下由咯咯的笑声变吟哦的申吟声…… 伤人的话,都是对最爱的人说 雨弦 这是一篇网友寄给雨弦的信,雨弦觉得很感动,也很感伤,所以特地在此节录出来,与各位读者共享: 观念就好像一种信仰一样,或许你不同意,但也不能否认信仰所产生的影响和力量。好久没听广播,打开收音机,听着dj诉说一位听众的故事,我只有听到后半段,内容是在说那位听众与家人的故事。 听众的妈妈因为胃不好而开刀,开刀后,胃只剩下三分之一。在医院里,不能吃些什么东西,由于开刀的地方是胃,所以能吃的东西更少,吃什么都要小心。 听众说,某天看到妈妈在稀饭里加了酱瓜的酱汁,她连忙阻止,因为腌渍物容易致癌。 只见妈妈含着泪水对她说:「我嘴里感觉很淡,吃什么东西都没味道,只吃稀饭又很难下咽,但是我如果没把稀饭吃完,你爸爸又会生气。」 母亲的苦在于不想伤害父亲,但是父亲希望母亲的身体早日康复,但却是用生气来表达。 又在某天,她的爸爸发现妈妈偷吃糯米做的红龟粿,爸爸立刻大骂道:「你想吃死是不是?糯米做的东西很难消化,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死的话你就吃呀!亏我一直在照顾你。」 只见妈妈躲在一旁,红着眼眶淡淡地说:「吃死了总比没得吃的好!」 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恨,但是事实上却是爱,然而那些很重、很伤人的话,都是对最爱的人说的。 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总比到时候完全失去再也没得爱好吧! 「以上这句话,是引用那位dj说话而写下的。」 虽然那段故事我只听了后半段,但是我想值得了。 有时候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对自己所爱的人。倘若她一个不听话,就得挨一顿骂,那样的爱会有人喜欢吗?或许那些话听起来颇为伤人,但事实上却全都是关心的表示,只是关心的方法、关心的语气错了! 每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说话时只要语气和顺温柔,就算是当时很火大的人,他也无法继续生气很久、骂很久。而人活在这世上究竟能有多久?谁又知道自己几岁会死亡?谁又能控制自己何时离开这世间?我想,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吧! 亲朋好友间互相争来抢去,到底争的是什么?争着吵赢对方,争回所谓的尊严吗?在短短的数十年生命中争来吵去的,得到什么?争来什么?抢来什么?计较什么?争了那么多,抢了那么多,计较那么多,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为了面子,吵到天翻地覆;为了尊严,争到感情破裂;为了一点东西,抢到两败俱伤;为了一点偏差,计较到喊破喉咙、大打出手。事后回头想想,真的有必要去计较那么多吗?就算多了点尊严,多了点面子,多了点便宜,最后难道就会活得比别人更好?会从乞丐变成富翁?会比别人快乐吗? 也许计较来、抢来、争来的一切,都不会是快乐的吧! 人能在世上相遇已是很不容易的缘分,更何况有血缘关系。但是就为了一点争执,为了一点计较,为了一些小事而彼此撕破脸,值得吗? 少点计较,少点争执,或许会过得更快乐! 每个人出生时都是赤裸裸的,什么都没带来;过世的时候顶多穿几件衣服,也就这样安静的走了。那些在人世间计较得来的金钱、物质、亲情、朋友,却是留在人世间完全都带不走。 但是,当在可以珍惜的时候却一直践踏着,一点都不珍惜,等哪天突然失去,要忏悔、道歉都来不及了!所以,现在的我有着很深的感触,不去多计较、懂得感恩与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我才是比较快乐的。 看完这一篇短文,不知道读者是否也感慨良多? 其实雨弦的最终目的是希望读者们能多想想父母的爱,不要用太过于e 世代的言词刺伤父母;对父母所说的话,多听、多观察、少顶嘴,这也是孝顺的一种。 最后,雨弦祝大家有个愉快的新年!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