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仙追夫:大神,慢点逃!》 第1章 初升散神 今日,是寻北北飞升散神的第一天。 为了纪念她那苦『逼』的三万年修行,她特意从织女那儿借了一件祥云丹青襦裙,用一瓶上好的养颜『露』向死党桃恣仙君买了一对祥云步摇,然后手捧连竹小狐狸,就这么光着脚丫子,一路大摇大摆地在神界瞎逛。 哪想还没嘚瑟几个时辰,便被那穷困潦倒的懒老头——『药』老,硬拖去『药』石山了。 二话不说,便热泪盈眶地将他那快要秃头的『药』石山丢给了她。 于是,作为一介散神的府邸,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与其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是…… “『药』瞎子!” 寻北北抓狂地掐着连竹的脖子,仰天咆哮:“说好的高大上的府邸呢?你丫的!以后别让我碰见你,不然我寻北北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就这么几根木头支起来的茅草亭子,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还府邸?我呸! “北——” 那小狐狸快被她掐死了。 四只『毛』软软的小短腿使出吃『奶』的力气蹬来蹬去。 终于—— 他憋晕过去了! 那处于愤怒边缘的少女,忽然觉得手感好像没那么软弹了,这才发现她的小竹子差点翘辫子了! 寻北北一脸懵『逼』,“小竹子!你咋了?” “……” 连竹顽强地撑开眼皮。 ……你说呢? 可惜那罪魁祸首压根就没一点儿自觉,见他又活了,不由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吓死我了,你要是翘辫子了,我还要替你再寻一个狐狸身安家呢!” 天知道她是有多懒,甚至散漫到能省一点儿力气便是一点儿。 所以她被称作有史以来,比『药』老那个懒老头还要懒的邋遢神仙! 至于『药』老是有多懒,从这快秃头的『药』石山就能看出,它的前任主子有多不靠谱了。 “不过没关系!” 寻北北拍了拍面前的顽石,“以后你们的新主子会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让那些趾高气昂的神仙们争着抢着来山上求『药』!” 语毕,也不知是哪句话感动了面前这块顽石,竟从石缝里挤出一滴磐石泪! 寻北北连忙掏出一个『药』瓶子,妥妥地将那滴『露』水接住! “乖乖……” 她惊叹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石泪?” 听说这一滴便能让神仙力壮如牛,一夜七次……呸呸呸,不害臊! 寻北北赶紧将『药』瓶用木塞堵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药』瓶收入乾坤袋中。 而那被遗忘得一干二净的连竹,也已经不奢望某个粗神经的散神大人,能够记起他这只可怜的小狐狸了。 连竹懒洋洋地往磐石上一趴,便掐着眼皮『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谁知这一睡,便是一个月以后了。 刚醒时,正在院子里乘凉的寻北北还一脸惊叹地说:“你们狐狸一年四季都能冬眠的吗?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盖床被子呢!” 某人难得有良心了一回,小狐狸顿时被感动得眼眶通红,顺口给她普及了一下常识:“我们九尾狐一族不会冬眠,至于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连竹瞥了一眼爪下的磐石,有些『迷』糊地说:“大概是它太凉快了,睡得舒服。” “是吗?” 寻北北一脸狐疑地『摸』了『摸』磐石,不凉啊。 再瞧瞧连竹那副『迷』糊样,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更被提这块顽石了。 连话都不会说,想从它嘴里套出点儿东西来,怕是难呐! 想到这里,寻北北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又躺回了藤摇椅上。 而一次又一次被无视的某顽石,只能用无形的目光,哀怨地盯着寻北北。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杂『乱』的脚步声硬生生地将正在‘养老’中的寻北北吵醒。 “谁啊!” 寻北北不耐烦地坐了起来。 还没等那惺忪的两眼睁开,就从那些个熟悉的仙气中琢磨出了客人的身份。 “是小散仙呐?” 寻北北兴致缺缺地躺了回去。 在仙界,神仙分为两种。 一种是天生的,另一种是后天玩命的,而她寻北北就属于后者,玩命修行了三万年,终于从小虾米散仙飞升成了大虾米散神。 若是要按修为排行的话,嗯……一般的散仙相当于仙界的仙君,而散神就相当于神君。 这么说起来,她这个散神虽是凡修神仙里境界最高的称谓,但是在一出生就是仙胎的神仙里就尴尬了许多。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仙修的修为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仙童、仙子、仙君、仙尊,飞升之后便是神君、神尊。 对于从人界飞升到仙界的凡修神仙来说,这不上不下的位置实在是难受! 作为散仙的时候吧,比不上人家仙尊,飞升了散神之后吧,上头又有一个神尊压着。 这日子怎么过怎么难受。 而平日里,她们这些凡修神仙便凑在一块儿寒嘘问暖,时常在背地里说说哪个神仙的八卦。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消磨下去了。 这不,小散仙们又来了。 寻北北未卜先知地掏了掏耳朵,“这回是说八卦呢,还是唠委屈?” “都不是!” 散仙们说完这句话,又觉不对。“和八卦沾点儿关系,不过小仙们此次是特意来恭喜大人飞升散神的!” “恭喜?” 寻北北噗嗤一笑,“我飞升已一月有余,早先怎么不来恭喜呢?” 见这群小东西们有些尴尬,便大发慈悲地饶过他们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一会儿我还要午睡呢。” “又睡啊?” 散仙们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立马又低下头,紧闭牙关,一副从没说过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的样子。 而作为‘长辈’,一向怕麻烦的寻北北只得抬抬手让她们赶紧把事儿说了。 说到正事,散仙们终于想起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明日便是祭天宴了,所有神仙都会前去!”说完,散仙们讪讪地低下头,“当然,像我们这样不起眼的散仙,去了也是让人家打脸。” 祭天宴一年一次,是众神仙享用凡间贡品的日子。 像她们这样毫无贡献,地位低微的小散仙,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好不容易飞升了一个能够媲美神尊的散神,怎么能不趁此机会杀杀那群老东西的威风呢? “但是大人您不一样啊!” 散仙们猛地抬起头,一脸崇拜地说:“您如今已飞升散神,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岂敢出言拦您?” 第2章 祭天宴 “祭天宴啊……” 寻北北兴致缺缺地扶着脑袋,“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宴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药』石山上到处都是稀贵的食材『药』材,平日里喂自己都嫌撑,哪有那个食欲参加什么祭天宴啊? 再说了,她还要睡觉呢! 见寻北北有些昏昏欲睡,散仙们连忙咬牙扔出最后一个杀手锏:“听说荼神大人也会去!” “你说谁?” 寻北北一下子清醒了! 她连忙坐起懒洋洋的身子,扭头紧紧盯着那说话的散仙,追问道:“你再说一遍,谁也会去?” 散仙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荼,荼神大人……” 她生怕寻北北忘了,便特意提醒:“就是那个极少在仙界『露』过面,活了不知多少岁数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居然是他!” 寻北北一激动—— 举手落下间,一道劲风呼啸后,那群可怜的小散仙们便不知所踪了…… 而忘『性』极大的寻北北,当即一把捞起趴在石头上的小狐狸,便拔腿朝天宫的方向跑去。 待她急匆匆地赶到祭天宴时,这群胃口极大的神仙早就已经开吃了!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寻思着反正也已经来了,不多吃一点回报一下自己,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妥妥地将一睹上古神尊真容的事情给抛在脑后,随手拿起一叠荤食便坐在地上啃了起来。 哎~ 这就是凡修和仙修的区别。 她寻北北好歹也是一介神君级别的人物吧? 进门没个人相迎也就算了,现在还只能缩着脑袋在偏殿里找吃食。 而她想一睹真容的那个人,此刻却在正殿的最高处坐着。 神比神,真是气死神! 寻北北越想越生气,那张不饶美食的嘴砸吧得越发快了起来。 一眨眼,便将小半个偏殿的吃食给咽到肚子里了。 她正要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回『药』石山去,却忽然被两个魁梧大汉从身后架了起来,一路直奔正殿! “诶喂——你们谁啊?” 寻北北拼命地挣扎了好几下,忽然惊恐地捧着脑袋大叫了起来。 糟了糟了! 吃太撑了,仙力给卡住使不出来了! 但好在这两个大块头没有要动粗的意思,寻北北定了定心神,摇头晃脑地『乱』喊:“小竹子,连竹小狐狸!你在不在啊?” “……” 一直趴在她头上的某狐狸表示很难受。 但是看在某人这么没安全感的份上,还是闷声应道:“在呢……在你头上。” “哦。” 寻北北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不,与其说是镇定,倒不如说是相当安逸。 这俩大汉架得稳,让从没享受过‘仙人轿’的寻北北不禁咧嘴一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称赞道:“诶兄弟,活儿不错,再接再厉哈!” 可惜俩大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这么将她一路扛到了众神仙面前。 走之前,还不忘为她准备一个藤摇椅。 “真有眼力劲儿。” 寻北北感叹了一声,就这么在众神仙那怪异的目光下躺了下来,然后习惯『性』地摇了两下。 她发誓! 如果不是临时忘了那位上古神尊的存在,她一定会恶狠狠地嫌弃这个藤摇椅,然后可怜兮兮地控诉方才那俩个大汉的粗鲁野蛮。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可惜。 她刚躺下没多久,就从眼缝里眯见那位寒发带霜,星眸如炬,薄唇微抿,侧看忧郁疏离,正看面无表情的…… “帅——” 寻北北差点没矜持住! 要不是小狐狸的尾巴突然掉了下来,正好挡回了她的声音,不然她这辈子估计都要活在被众神仙诟病的阴影中了。 兴许是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惊一乍太过无礼,顿时引炸了众仙的口舌炮轰! “寻北北!你居然也有脸参加祭天宴?” “瞧你那懒惰劲儿,也好意思抢人家『药』老的地盘?” “要不是南玄神尊仙力高强,还不知你这区区散神居然在偏殿偷吃偷喝!” 喝—— 寻北北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就对着那出言不逊的老头破口大骂:“散神怎么了?散神也比你这个连神君都不是的破老头强千百倍!” “你!你——” 那老仙尊被气得炸了胡子,还没等他缓一口气,就听见寻北北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地继续骂道:“你们这些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我堂堂一介散神,怎么就没有资格参加祭天宴了?别忘了,你们每天吃的补品都是从哪儿来的!” 听见这犀利的话语,众神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没错。 寻北北刚得了『药』老的地盘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一蹶不振,反而将整个『药』石山照顾得极好。 就像是死而复生一般…… 这些得了她『药』石山好处的神仙一个个哑口无言,对此闭口不谈。 “怎么。” 寻北北冷笑了一声,“都哑巴了?” 没等眼前这些神仙吐出那句‘不要得寸进尺’的话,她便将冷冽的目光移向南玄神尊旁边的老神君。 “西河神君是吧?” 寻北北考究地打量了他一下,“你方才说……是我抢了『药』瞎子的地盘儿?” “是,是又如何?” 西河神君显得极没有底气。 谁知寻北北忽然‘呵’了一声,满眼戏谑地盯着他,冷声质问:“这句话到底是『药』瞎子亲口说的,还是你胡编『乱』造的?嗯?” 最后那个字传入西河神君的耳中时,散神的威压便随之倾覆而来! “我——” 西河神君一下子变了脸『色』,看寻北北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惊恐! 怎么可能! 她明明只是个散神,仙力怎么可能与神尊并肩? 一旁的南玄神尊见他半天都不说话,不由皱着眉头沉声问:“西河神君,她既然问了,你如实说便是,别让我们这些日理万机的人等着。” 一时间,两股威压都朝西河神君碾压而去! 一个是有意的,一个是无意的。 不论是哪个威压,都叫编了谎话的西河神君一阵痛苦不堪! “我,我……” 西河神君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但是这么多神仙都看着,他就算是说谎,也不能被当众拆穿啊! 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他壮胆似的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反问道:“『药』老好端端的,为何要将『药』石山交付给区区一介散神?除了强抢,难不成他还能将那块宝地白白送给你不成?” 这话顿时引起了许多神仙的共鸣,但同时也寒了所有散神的心。 第3章 祭天宴 自从天阶开启后,他们便对从人界而来的凡修神仙无比歧视,如今当面戳穿了,日后不仅共事尴尬,还容易生出诸多事端。 比如,恃强凌弱。 想到那一幕,在场的散神纷纷『露』出不悦之『色』,偏偏这些个老顽固们还越说越起劲儿了! 真是欺人太甚! 众散神再也听不下去了,还未等寻北北反驳,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和那些歧视散修的神仙对骂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祭天宴被整得乌烟瘴气。 脸『色』难看的天帝终于一拍木桌,将这险些失控的场面打回原形! “都嚷嚷什么?” 天帝语气十分不悦地斥责:“无论凡修还是仙修,只要飞升仙界的便都是神仙!今日若不是风荼神尊在此,本帝定要将你们都扔去轮回三百年!”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那坐在首座的男子便一丝不苟地说:“天帝无须碍于我在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下好了。 天帝想碍于他在场也难! 于是,那些先挑事的仙修神仙都被扔去了轮回。 咱们三百年后见。 寻北北在心里默默地添了一句,然后扭头对西河神君说:“我告诉你,是『药』瞎子那个老混蛋将烂摊子丢给我的,若是你哪天见到他了,记得帮我传一句话:他要是敢出现在我寻北北的跟前,我见他一次抽他一次!” 这句气势『逼』人的警告顿时让西河神君脚下一个踉跄,心虚地摔下神坛! 如此一来,事情的虚实便真相大白了。 一脸铁青的天帝不忍直视地挥了挥手,示意天兵将这个混账拉去轮回。 闹了这么一出,他脸都丢大发了! 当初信誓旦旦地对凡修的神仙保证,定会对他们一视同仁,谁知…… 哎! 天帝长叹了一声,下令赐座。 闹也闹了,这祭天宴还是要继续的,毕竟那位荼神还没走,谁敢离席? 可偏偏还真有人敢! “不坐不坐!” 寻北北二话不说便摆摆手,“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思吃饭?” 众神仙:“……” 你丫的是早就在偏殿吃撑了,所以才找借口要开溜了吧? “寻丫头。” 天帝脸『色』微微一拉,“别胡闹,今日荼神大人在此,快点乖乖坐下来消食。” 连天帝都发话了,她就是撑死也得说不撑啊! “我不要坐那个位置。” 寻北北嫌弃地瞥了一眼某个孤冷的角落,这待遇也太差了。 “好好好。” 天帝无奈地摇摇头,“你随便挑,别和我这个老人家抢位置就行。” “哪能啊。” 寻北北忽然狡黠一笑。 谁知这泼皮转眼间竟站在了天帝头顶上的那位……荼神大人的身边! 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笑眯眯地开口:“神尊大人,往那边挪一点儿呗?” 嘶—— 众仙顿时吓得蹦了起来! 还未等那位大人有所表态,众仙便指着寻北北的脑门便激动地破口大骂:“你个狂妄小辈,居然敢亵渎神威?还不速速滚下来!” 我呸! 你叫我下来我就下来,那我多没面子啊? 寻北北不以为然地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痞子模样,将众神仙气得脸『色』乌黑! 造孽,造孽啊! 正当他们好一阵捶足顿胸的时候,那位始终沉默的上古之神终于开口了。 “聒噪。” 清冷的嗓音在众人耳边久久不散。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风荼的真身便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干净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叫难得一睹真颜的神仙们不由心生怨念。 都怪这个凡修! 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将一年一次的祭天宴都搞砸了! 人家天帝好不容易将荼神大人请来一次,如今这么一闹,怕是许久都不会再踏出荼神殿半步了。 祸水,果然是祸水啊! 众神仙一阵唏嘘,恨不得现在就将寻北北这个无神籍的凡修丢回人界去! …… 一路上。 被一群糟老头子骂着回去的寻北北此刻却心情大好,丝毫不在意那些神仙们的指指点点。 某狐趴在她的头上,一蹶不振地说:“北北姐,你没听见他们说你不自量力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他们说的没错啊。” 寻北北大摇大摆地走着,口中还哼着不算糟糕的小曲儿。 “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你故意的?” 某狐一脸震惊地抬头。 她疯了? 那个人可是举手间就能毁掉一方净土的上古之神啊! 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她居然还直接凑上去? 某狐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个想法告知与她。 谁知寻北北一脸鄙夷地说:“一看你这就是上课开小差的,师元神尊说过,风荼虽然厉害,但是他只会防守的仙术。简单说,就是一个纸老虎!” “可,可是……” 连竹结巴地说:“荼神大人看起来很厉害啊……” 这句毫无底气的话,再次引来寻北北漂亮的白眼。 “那叫神威懂不懂?” 寻北北忍不住掐了掐他的狐狸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爹娘将你交给我,还真是托对了人!” 她这个资质中庸的神仙,除了靠玩命修炼玩命学习以外,实在想不出还有旁的办法能够在三万年内飞升散神。 所以她才会知道一些寻常神仙都不知道的秘密。 当然,风荼是个纸老虎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 也就连竹这个懒狐狸会不晓得了。 “脸疼,脸疼!” 连竹忍不住委屈地直嚷嚷。 而光明正大地过了把手瘾的寻北北,事后则是一本正经地帮他『揉』了『揉』狐狸脸。 一边『揉』着,一边打着如意算盘。 “我决定了!” 寻北北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在某狐茫然失措的目光下,吐出一句惊人骇俗的话来: “我要追风荼!” 为了她的追神之路,说完这句豪言壮语后,寻北北便掉头去找月老头,让他老人家替自己算上一卦! 月老一听见算姻缘的对象是风荼时,顿时不淡定了! “你说啥?” 月老一手扶着头上摇摇欲坠的帽子,一边大呼小叫:“你你你——疯了吧你!你居然敢觊觎荼神大人?” “诶诶,怎么说话呢?” 寻北北好没气地『插』着腰,“什么叫觊觎?我散神,他神尊,多配啊!” “你这……” 月老话说到一半,老脸都苦成烂柿子了。 第4章 姻缘线 寻北北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忽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老人家的肩膀,“要不这样,我那儿还有几瓶上好的养颜『露』,一瓶测一次姻缘成不?” “不成!” 月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这让满腔热血的寻北北有些郁闷了,“为什么啊?平日里看你收小费收得挺欢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 被戳破了老脸的月老,脸『色』涨红地不认账。 “谁,谁告诉你,老头子我收人家小费了?你莫要诬赖我!” “嘿——” 寻北北气极,“你到底算不算?不算当心我把你那些胡子全给拔了!” 哪想月老连胡子都不要了,当即顽固地摆摆手,“不算!” 开玩笑,敢算风荼的姻缘?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又不像寻北北这个野丫头,脸皮那么厚,撕上一万年都撕不完! “你——” 寻北北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胡子! “臭老头,亏我寻北北还把你当成哥们,你居然连算一次姻缘都不给?看我不拔光你的胡子喂谷农他家老山羊!” 一提到谷农稻神的那只老山羊,月老顿时气得直跳脚! 他好不容易养了一把漂亮的白胡子,结果一不留神就被那个该死的老羊给啃掉了一大截! 害得他闭门谢客了三百年,这才把胡子养了回来! 所以一听见寻北北说要把他的胡子喂山羊,月老便连忙提着仙袍跑路! 两人就这么绕着月老树你追我赶了好半天。 终于—— 月老累趴下了! 还不忘护着自己的白胡子,苦巴巴地望着面前这个野丫头,“咱,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说!” 寻北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像在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不好把你的月老树都砍了! 月老树:“……” 你俩搞事情能不能放过我…… 可惜寻北北压根听不见,她此刻脑海里全是那两个字——不算! 月老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苦着一张老脸说:“不是老头子我不算啊,是根本不用算就知道结果!” 风荼他—— 哎! 月老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都快把寻北北急死了! “你再不说,我真拔了!” 寻北北还亮出爪子挠了两下,那示威之意十分明显。 “诶诶诶——别啊!” 月老连忙护住自己的大白胡子,苦口婆心地劝:“好北北啊!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就死了这个心吧!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风荼啊!” 寻北北才不听这些心灵鸡汤,很是固执地瞪着他,“我、要、理、由!” 他是神,自己也是神啊! 顶多……老了点儿,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追夫啊! “哎呦喂!” 月老好没气地说:“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这神界仰慕风荼的多了去了,却没一个敢上啊!” 也就她这个冒冒失失的小散神有这个胆子! 寻北北一听,愣住了。 “为什么?” 难道是惧怕风荼的神威? “嘘……” 月老神秘兮兮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拍了拍他那仙袍上的灰,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压着嗓音说:“不管是人神还是妖魔,有情根才有姻缘,但是风荼他没有啊!” 月老长幽幽一叹,“千万年啦……那位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守着那荼神殿无欲无求的。” “这不可能!” 寻北北不愿意相信。 他看起来也没缺胳膊少腿的,怎么就少了一个情根呢? “反正老头子我就点到为止了。” 月老无能为力地摆摆手,“你若是执意如此,说不定情意未生,怒意倒是滔天了。” “你休要咒我!” 寻北北气闷地坐在月老树下,捧着下巴好一阵心烦气躁。 不对,不对……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情根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也可以造一个啊! 就在寻北北心生这个念头时,头顶上的连竹小狐狸忍不住开口:“北北姐,其实我也挺赞成月老说的话。你仔细想想,天帝为何百万年都不曾娶妻?因为他就是无情之人啊……” “好了好了!” 寻北北听得心烦,将头上的小狐狸揣进怀里,便和月老告辞。 本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待明日天亮再做打算,谁知走到半路,寻北北又忍不住掉头走了回去。 不过这回,那老头子似乎跑去歇息了。 “好时机!” 寻北北狡黠一笑,轻手轻脚地朝月老树走去。 连竹忍不住问:“北北姐,你又回来干什么呀?” “嘘!——” 寻北北严肃地打了一个噤声。 然后绕着月老树散步,期间不停地打量着月老树上似胡须一样的东西。 月老树何其聪明,岂会不知寻北北半路掉头回来的目的? 为了省点儿疼,它只能乖乖自己抖两下,让寻北北的姻缘线掉下来,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寻北北的手中。 “原来这就是姻缘线!” 连竹一脸吃惊地瞪大了狐狸眼。 那须枝一落在寻北北手中,便化为一条红『色』的姻缘线。 “没错。” 寻北北悄然扬起了嘴角。 月老不给她拉红线,她就自己拉! 得知她这个想法的连竹小狐狸忍不住向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牛!” 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寻北北了! 还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啊呸呸呸!是她没干过的? 可惜偷就是偷。 还没等寻北北揣着姻缘线掉头走人,那睡得正熟的月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待她一回头,吓得险些将姻缘线抖落在地! 寻北北顿时气炸! “月老头!知不知道神吓神是会吓死神的?”她这颗脆弱的小心脏迟早会被他吓停的! “得了吧。” 月老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命硬着呢,死不了。” 他就知道这个野丫头要偷姻缘线,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还是要亲眼瞧见才能死心! 就在这时,寻北北忽然想起了手里的姻缘线,连忙将东西往后一藏,然后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的月老。 “我告诉你,东西到了我的手里,你就休想拿走!” 这可是她通往幸福的希望! 谁知月老当即摆摆手,“送你了送你了,以后你的姻缘,老头子我不管了。” 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神仙。 比起『操』心她的姻缘,还不如有空多帮其他老神仙拉拉红线呢! 第5章 姻缘线 “真的?” 寻北北狐疑地盯着他。 这老头什么时候这么爽快了? 见她不信,月老顿时脸『色』涨红地吹胡子瞪眼睛,“干嘛?不信拉倒,把姻缘线还来!” 说着,他便要上去抢,谁知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懒得跟条虫似的,关键时刻跑得比谁都快! 这不。 把她的小狐狸给落下了! 月老一脸同情地将连竹抱了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头子我心软,帮她将你送回『药』石山吧!” “……” 某狐已经心碎得不行了。 碎得脑壳疼! …… 而拿着姻缘线兴致冲冲地朝荼神殿跑去的寻北北,压根就没想起来有弄丢连竹小狐狸这一回事。 大约在神界飞了三天三夜,终于看见荼神殿的一角飞甍。 就在她要继续朝荼神殿飞去时,脑海中忽然响起月老曾说过的一句话。 ‘无姻缘,不成结。’ 若她的姻缘线没法成结的话,这就意味着她和风荼无缘无分。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 寻北北坚定地咬了咬牙,抬脚继续前行。 一般来说,每个神仙都会在自己的地盘设下仙障,若是有外人进入,便会第一时间察觉。 可惜她穿过荼神殿的仙障许久,都不见得有半点动静,空『荡』『荡』的大殿里什么都没有,更别提人了! “难道我来的不凑巧?” 寻北北狐疑地四处打转,正要丧气地坐下,却忽然瞥见安放在庭院里的一坛美酒! 仔细嗅嗅,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甜。 是好酒! 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两只爪子连忙摁在衣裙上擦了擦,然后行为猥琐地朝那坛美酒靠近…… 待那酒终于入了口,寻北北却因此皱起了眉头,一言难尽地砸吧了一下嘴。 “这什么味儿啊?” 又苦又甜的……呸呸呸!这会儿更苦了! 寻北北赶忙将酒坛放下,然后对此邪物敬而远之! 奇了怪了。 明明闻起来是甘甜的,令人意犹未尽,这会儿怎么跟喝了西河神君家门口的河水似的,越喝越苦?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何人在那儿。” 那清冷缥缈的嗓音叫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风荼? 寻北北动作一僵。 妈诶,偷喝居然被抓了个现行? 万一被风荼认出自己这张脸,那她寻北北伟大的形象岂不是要一落千丈了! 某人思来想去,决定抛弃良心这种没用的东西,果断跑路! 可惜神倒霉的时候,就是踩一个猫步也会摔了个狗啃泥! 待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并不是倒霉的锅,而是某大神在她脚底下设了一个仙障,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 寻北北憋着一口气瞪了他好半天,最后果断选择恶人先告状! “你堂堂一介神尊,怎么能欺负同为神仙的我呢?” 此刻连竹小狐狸若是在场,听到这句厚颜无耻的话,想必定会大翻一个白眼,然后默念一句:不要脸! “是你?” 风荼看清她的面容时,原本微蹙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深了。 对于这么一个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子,只要见上一面,便很难叫人记不住她。 难怪清元会唤她泼皮。 风荼想着,随手朝少女身后的酒坛子弯了弯食指。 只见那酒坛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他手中,即使没有坛盖,里面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酒水也一丝不撒。 原来大神都是这样喝酒的…… 寻北北默默地将这个看起来很涨姿势的动作记在心里,决定回去跟院子里的那块石头比划比划! 若是某石头知道她做的这个决定,怕是会哭…… 风荼低眸端详了那酒水半响,忽然用仙力将酒坛子收了起来,然后平静地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清冷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吧。” 说完,他便反手一挥,将她脚下的仙障收回。 做完这一切后,那白衣翩翩的男子便转身离去,好像谁都无法动摇他那薄凉又无情的心。 “等等!” 寻北北朝男子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然后迅速爬了起来。 听到少女的叫声,风荼的身影微微一顿,刚回过头,一根红线便蛮横地挂在他的手腕上。 “你!” 风荼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正要挣脱开来,便又听见少女似是失魂落魄的喃喃:“怎么会……难道月老说的是真的?” 风荼没有情根,所以姻缘线在他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 寻北北怔怔盯着那根犹如死物的姻缘线,不信邪地又捆绑了几次,但是结果还是与之前一样。 黯然失『色』的红线生生地从指缝滑落,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细微的声响,彻底将少女的自负击垮! 什么没有情根再造一个就好了,她哪有那个本事给神仙造情根啊? 那些话…… 只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寻北北不甘地咬着下唇,目光紧紧地盯着平躺在地面上的姻缘线,不知该怎么重拾起它,然后故作镇定地落荒而逃。 太丢人了! 风荼一定知晓这是她的姻缘线,此刻怕是在心里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和痴心妄想吧? 正如她所想的,那高高在上的男子至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是异常冷漠地拂袖离去,不曾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凄冷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那僵在原地的少女忽然仓皇地转身逃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冷清的地方多待! 就在这时。 那原本早该离去的男子再次出现在方才所驻足的地方,然后用仙力将那被遗落在地上的姻缘线拾起,沉默不语地端详了片刻。 忽然。 一束幽火无情地窜起! 连同那幽火的主人,也在红线被燃尽的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 寻北北失魂落魄地从荼神殿离开后,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天宫,将路过的小仙们吓得不轻! 连天帝都不敢随便得罪的懒神仙,居然也有颓废的一天? 当然,这些极不恭敬的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一说,若是叫这位散神大人听见了,还不得被撕掉一层皮? 可就有人如此倒霉了。 在哪儿刁难小神仙不好,偏偏让这一幕被寻北北瞧见了。 特么欺负的还是她寻北北罩着的人! 这怎么可能忍?! 第6章 结仇 寻北北顿时将伤心事丢在脑后,撸起袖子便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 “你们干什么呢!” 一声怒吼从天而降,顿时将眼前这群仗势欺人的东西吓得仙魂一颤! 回头一看,居然是寻北北这个妖孽!? 众神仙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颇有要临阵脱逃的意思。 而那些被欺负的小散仙们见寻北北来了,二话不说就朝方才欺凌他们的神仙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抽了他们就像跑?没门! “撒,撒手!” 众神仙慌张地想要后退,奈何这群散仙就跟贴了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扯不下来! 无赖,都是一群无赖!! 众神仙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呐喊,眼看着寻北北就要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身穿祥云仙袍的少年忽然大喊:“你,你别『乱』来!我师尊是谷农神君,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神界谁不知道寻北北就是一泼『妇』,看谁不爽就咬谁? 要是被她咬上了,不死也得烂一层皮! “呦呵。” 寻北北一下子被气笑了,“谷农神君了不起啊?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寻北北面前自报家门的神仙。” 谁不知道她这个人睚眦必报,居然敢自报家门? “谷农神君是吧?” 寻北北意味深长地走到那少年的身侧,轻轻拍了拍他那受惊的肩膀,“我记住了。咱们来日方长……” 什么意思?! 少年猛地抬起头,只见原本在他耳边细语的少女忽然冷冷一笑,转身跃上凉亭瓦顶,翘起不羁的二郎腿,就这么高高地俯视着他们。 “三眼睛,揍他们。” 一声令下,那长着三只眼睛的小和尚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姐!我叫灵瞳,不叫三眼睛啊!!” 这声欲哭无泪的控诉,顿时叫她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咳,那什么……” 寻北北讪讪一笑,“一时记错了,下次定会记清楚的。” 下次? 灵瞳大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都记错三万年了,还能指望你下次记清楚?得了吧! 兴许是寻北北也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不靠谱,连忙将话题转移到这群欺人太甚的小仙身上。 “你们还揍不揍了?不揍我回去补觉了。” 她肚子里还憋着一股失恋的怨火呢,不回去好好消化一下,是会影响她的仙途的! 见寻北北作势要走,小散仙们连忙亮起拳头,二话不说便朝这群小仙狠狠地砸了过去! “别,别——哎呦!” “欺人太——啊!” “求放过!!”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足足响了半刻钟,几乎人尽皆知,但却没一个人敢出面阻止。 能压得住寻北北的,在神界屈指可数! 光是她那泼皮一般的口才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更何况,此事还是谷农的徒弟阳青仙尊先挑起来的,反过来揍一顿也算是合情合理,事后谁也不能怨谁。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息事宁人了,谁知寻北北一回到『药』石山,就看见一脸慌张的连竹小狐狸猛扑了上来! “北北姐,出大事了!” 它本来还想控诉一下寻北北的忘『性』,但是眼下顾不得这些了。 寻北北不由皱起眉头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她这才刚回来,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只见连竹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西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喘着粗气道:“那个谷农神君,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领着他的大徒弟阳青仙尊便站在对面的山顶骂了我们整整半个时辰,到现在还未歇下呢!” “你说什么?!” 寻北北顿时勃然大怒! 她不过是散个心的功夫,那小混蛋居然就跟老混蛋告状去了? 这口恶气,说什么也忍不了! 寻北北当即撸起袖子,说了一句:“走!瞧瞧去!我倒是要看看谁的嘴皮子更溜!”然后将手里的小狐狸往头上一挂,便气势汹汹地直奔『药』石山的山顶而去! …… 此时。 正在山崖的那头骂得口干舌燥、大汗淋漓的老头喘了一口气,接过自家徒儿递来的水壶痛饮了一口,便又拉扯着嘶哑的嗓门大骂了起来。 “寻北北!有种给老夫出来!别老是缩在『药』老的地盘当缩头乌龟!今天老夫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来日你岂不是要爬到我们稻山的头上撒野了?” 说完,谷农心里颇为畅快地大笑了一声,还未等他暗爽一下,山的那头便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撒野?”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插』着腰,站在山的那一头,大声冲他吼道:“我寻北北不仅要在你们稻山的头上撒野,还要摆三百个烟花爆竹,来恭贺你的老朋友下凡历劫呢!” 三百个烟花筒,每逢祭天宴便放一个,她就不信『逼』不疯这个嘴欠的糟老头子! 明明就是西河神君还有他那狂妄的徒儿先来招惹她的,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真当她寻泼皮的名号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你,你——” 谷农顿时气得脸都青了,那干燥的白胡子不断地抽搐着,仿佛下一秒便会大翻一个白眼,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见自家师尊气得不行,阳青神『色』狰狞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颊,低声提醒道:“师尊,这个寻北北真是太嚣张了!论辈分,她理应跪下来给您磕头!” 说完,他还觉得火力不够大,又添了一句:“眼下她便敢这般与师尊说话,来日一个心情不爽,指不定要将我们稻山夷为平地!此女不除,后患无穷啊!” 少年沉重的语气,瞬间点燃了谷农满腔的怒火! 西河神君与他共事多年,那不知所踪的『药』老又是他的同胞兄弟! 如今他们二人相继栽在这个妖孽的魔掌之中,他的爱徒又遭那些卑贱的凡修欺凌至此! 论此等大辱…… 谷农愠怒地握紧了拳头,正要上宣战,便被他的大徒弟阳青拦了下来。 “师尊,不可!” 阳青有些忌惮又十分不甘地说:“那妖女平日里交友甚多,连清元神尊都偏袒她,我们若是贸然行事,怕是会吃闷亏!” 对…… 谷农忽然冷静了下来,看向寻北北的目光都收敛了许多。 他都险些忘了,这个泼皮的靠山雄厚得很,且不说清元神尊和天帝,光是她头上挂着的那只青丘狐狸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青丘的少主,就连天帝都要礼待三分,奉为上宾,更何况是他呢? 第7章 结仇 谷农深吸了一口气,扭头问:“那你说该当如何?” 让他咽下这口怒气,绝无可能! “先忍为上!” 阳青目光冷冽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揪到她的痛处,到那时……”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阴谋闪过,然后默契地收入眼底,藏于心中。 当然,虽说眼下动手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是动动嘴皮子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谷农仰头痛饮了一口清水,然后继续扯着嗓子与『药』石山的那位争论唾骂起来,整整半个月都未曾停歇! 结果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直接传到了天帝等人的耳中。 “你是说……” 清元诧异地追问:“那丫头和谷农吵起来了?” 而且还吵了将近半个月! 至于事出何因,恐怕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甚至不难想象出当时的情形是如何的混『乱』。 这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众人一阵唏嘘,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清元忍不住将询问的目光放在天帝的身上,张口就问:“天帝,你看此事该当如何?这么吵下去,仙界如何能安宁?” 这个丫头也真是的,何必与那老头置气,直接来找他们说理不就成了? 可惜清元不知道的是,那谷农老头发牢『骚』就发吧,竟然还把她爹娘带进去了,这怎么能忍? 虽说她寻北北早已忘了在凡间时的种种,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闲杂人等可以借此来随意发挥啊! “还能如何?” 天帝倒是淡然,似乎早已想好了对策:“谷农神君那边告诫一二便可,至于寻丫头……请她来我这太极宫坐坐,顺便送她件像样的赔礼,不然依她的『性』子,怕是不会罢休。” 那丫头总是称自己资质中庸,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已然是仙界的佼佼者,在凡修中还颇有威望,绝不可怠慢。 免得那些凡修因此事的处理不当,对仙界生了嫌隙和怨怼,到时候怕是又该闹腾起来,不得安宁了。 众仙点头附和道:“还是天帝想的周全。” 虽说这种事情难以两全,但是在仙界,就必须绞尽脑汁,想办法将一碗水端平了。 最后苦煞的,还是他们这帮管事的。 “好了,都别恭维了。” 天帝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转而又将目光放在清元神尊的身上,“清元,此事就交给你了,这里也就只有你与那丫头说得上话。” 旁人若是去了,没有被唾沫星子淹死便不错了。 清元笑道:“好说好说。”。 然后慢悠悠地起身,在众仙同情的目光下扬长而去,仿佛正在等待着他的……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 『药』石山内。 寻北北一边谋划着府邸的朝向,一边接过小狐狸递来的热水,随口问:“那个疯老头子回了没?” 她就是再闲,也没必要浪费时间跟那个老头子死耗着。 更何况自己的府邸尚未建成,她还要赶在寒冬来临之前,抓紧给自己和小狐狸搭个窝呢! “好像回了。” 连竹瞥了一眼稻山的方向,不解地挠了挠狐狸脑袋。 奇怪,他方才好像看见清元神尊了。 难道是错觉? “回了便好。” 寻北北咕哝地应了一句,随手将空杯子倒扣在连竹那『毛』茸茸的脑袋上。 然后爱不释手地将空杯子摘了又放,放了又摘……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一刻钟后,那狐狸脑袋终于秃了一圈,寻北北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狐狸『毛』捋得平顺。 毕竟『药』石山来客人了,她这个做主人的,总得做做样子不是? 寻北北想着,掩面打了一个睡意浓郁的哈欠,然后朝不远处的稀客迎了上去,拍手惊呼道:“稀客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自从一万年前她闭关飞升,清元神尊便再也没有来造访过,今儿个怎么会…… “你这丫头。” 清元失笑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为了你和稻山的纠葛?这偌大的仙界,敢和谷农神君叫板的,屈指可数。” 要么就是谷农得罪不起的,要么就是得罪不起谷农的。 这万一要是将谷农得罪惨了,下一顿饭有没有着落还不好说呢。 也就寻北北这个丫头敢公然与谷农叫板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她有这满山的珍稀『药』材,压根就不愁吃。 寻北北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来当说客的?” 说客? 清元轻佻了一下眉头,晃了晃合起来的山河扇,叹道:“非也非也。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居然连这点儿底气都不给?” 说完,还未等寻北北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谷农那边……我方才已经训斥过了,你也别再揪着此事不放了,如何?” “行啊。” 寻北北直接摊手道:“好处呢?” 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直接将一大把年纪的清元给逗笑了。 “你啊你啊……” 他轻笑着摇头,仿佛是在回想过去那年少轻狂的孩子,也是同今日一般,动不动就讨要好处。 偏偏他就觉得这丫头看着顺眼,什么好东西都塞给她。 清元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好没气地说:“放一百个心吧,少不了你的好处。带上你的小狐狸,快些随我去一趟太极宫吧。” “太极宫?” 寻北北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宫的那些老顽固。 哦对,天帝不算,那厮可比南玄神尊这些神仙要开明多了,才不会将那些刻板的规矩放在嘴边,成日里念叨。 不过听他的意思,难不成是天帝要送自己什么东西?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想着反正左右都没有坏处,便点头答应了。 没曾想,天帝还真是要送她一份大礼! 虽然是以替谷农赔礼道歉为名,但是寻北北在第一眼看到那份大礼时,便什么也不计较了。 天帝微笑道:“这钟离鸟乃是神物,三界仅此一只,关于它的传说……想必你早已有所耳闻。” “听过听过。” 寻北北似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眼神至始至终都没有从钟离鸟身上挪开过,那好像在发光的双眸,亮得不可思议。 见状,天帝与清元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终于放下心来。 钟离鸟的神奇之处,在三界之中,恐怕没人能够逃得过它的诱『惑』,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偏爱稀奇珍宝的女神仙? 第8章 寻 “不过……” 寻北北歪头打量道:“这鸟……当真能预测生死?看起来和人界的玄凤鹦鹉没什么两样嘛。” 顶多那白如雪的羽『毛』看起来高大上了一点儿。 “当然能。”清元执扇一指道:“钟离鸟一生只认一主。此神鸟本来是天帝用来预测自己的生死,免得有朝一日,仙界因群龙无首,陷入困境。” 简言之,就是人界的丧龙钟。 用来哀告天下:他们的皇帝死了,可以扶持新帝上位了。 “这不是咒自己死吗?” 寻北北低声嘀咕了一句,将在座的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天帝摇头道:“这神鸟虽报丧不报喜,但是只要它还活着,其主便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所以切记,此物万万不可随意赠与旁人。” 这可是传说中可以保命的神鸟啊! 比天宫的天池圣水还要珍贵的神物,她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 不过让她未曾想到的是,天帝为了平息此事,竟然不惜用钟离鸟来贿赂她? 寻北北不由将考究的目光放在天帝那张刚正不阿的冷脸上,然后若有所思地『摸』着钟离鸟脑袋上的几根呆『毛』,嘴角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谷农老头那边……只要他不来犯我『药』石山的安宁,我定然不会刁难于他。” 说完,寻北北快准狠地捏住钟离鸟的后颈,与众神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扬长而去。 不管事出何因,反正她也不亏不是么? 目送少女远去后,清元回头看了天帝一眼,无奈地叹道:“她若是知道我们有意撮合她和风荼,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千万年来,就这么一个胆大的姑娘敢如此冒犯那位神尊。 天帝脸『色』平淡地说:“不管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既然接了钟离鸟,钟离鸟也认同了她,就说明此事还有一线希望。” 自开天辟地以来,众仙皆认为风荼理应做一个无情无欲的神,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保护仙界。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不管是人是神还是魔,越是无情无欲,越是靠不住。 谁能断定在仙界大祸临头时,风荼就一定会挺身而出? 是交情、身份、还是旁的什么,能够让那个『性』情冷漠的不死之神高抬贵手,护仙界永世安宁? “可……” 清元有些为难地说:“叫我把自己的好友推向火坑,这着实叫人为难啊。” 虽然他与风荼交情甚好,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偏心到连那显而易见的缺点都选择视而不见啊。 天帝微笑道:“这可与我无关。” 是拉一把,还是坐视不理,选择权全在于他。 清元:“……” 你个老狐狸! …… 经此一事后,那久违的清闲日子便又卷土重来了。每日除了吃吃喝喝,便是揣着小狐狸在太阳底下小酣。 这小日子过得甚是悠闲,就是无趣了些。 好在月老闲来无事便会来『药』石山坐坐,陪她解解闷,说说凡间的爱恨情仇,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就在二人探讨搭错姻缘线有什么后果的时候,那月老忽然两眼一瞪,扭头问:“你既已决定放弃追求那位大人,那、那姻缘线呢?” 姻缘线? 寻北北的大脑徒然空白了一下,定神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我好像……落在荼神殿了。” 这丢也就丢罢,居然一连多月都没想起来? 闻言,月老那张老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苦哈哈地说:“哎呦我姑『奶』『奶』,你怎么如此糊涂啊?若是没了姻缘线,你此生都无法与人结缘,就像天帝和风荼,生生世世孤家寡人一个!” 只是不同的是,他们无心,她却有情啊…… “什么?这么严重!” 寻北北的脸『色』顿时大变,随后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便急匆匆地将小狐狸捞进怀里,直奔天宫而去。 开什么玩笑! 她还要与寻常女子一般,嫁个如意郎君,然后生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娃,给连竹做媳『妇』儿呢! 想到这里,寻北北连忙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让被颠得有些头晕目眩的连竹忍不住探出脑袋,往下一望——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荼神殿!” 寻北北心焦如焚地回答,慌『乱』的目光还在四下『乱』瞄。 没过多久,一人一狐便来到了荼神殿外。 起初她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当她迈开腿,靠近荼神殿的大门时,竟看到了一丝……微波『荡』漾的痕迹。 寻北北不由皱起了眉头,抬手轻触了一下那层屏障。 咣! 一声闷响,她的手竟被眼前这个透明的屏障给硬生生地弹开了!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层透明不可见的屏障,气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不久前来,这里的大门还都是敞开着的呢!这回居然直接设了仙障,是要防备着谁?”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风荼这一明显至极的举动,让她不由想起了自己遗落在庭院里的姻缘线,一时憋屈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寻北北眼神愤恨地指着那仙障,还未等怀中的小狐狸出言劝阻,她便一脚踹了上去! 只听见‘碰’的一声,眼前的仙障就像是谷农那个老顽固,不动如山。 那『荡』漾的波痕仿佛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好啊!” 寻北北直接气笑了,二话不说便冲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权当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了。 大约十几个呼吸后,她甩了甩酸涩的双手,背气离去。 而被落在角落的连竹见状,连忙迈开四爪,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北北姐,你等等我啊——” 谁知这话刚喊出没多久,不远处的少女便忽然停了下来,垂眸紧盯着地面道:“不行,绝对不能让姻缘线落在风荼的手中!” “为何?” 连竹不解地眨了眨狐狸眼,那茫然天真的小模样,让她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他的狐狸脸蛋:“笨狐狸!你想想啊,万一他将我的姻缘线胡『乱』绑在别人手上,那我寻北北这一生岂不是都要受人摆布?” 姻缘线之所以不外借,一是因为姻缘线一旦出了差错,就无法挽回。二是因为极易被有心人利用,那姻缘线的主人也会随之遭殃。 更何况,自己先前已经得罪了那个心冷无情的男人,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小心眼的事情呢! 第9章 寻 寻北北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掉头回去,向那个男人示弱。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仙障既然是风荼设下的,那她对着仙障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仙障的主人所悉知。 只要她说得动风荼,那就很有可能拿回姻缘线。 可惜她还是太低估风荼了。 他不仅面冷,而且心更冷,无论她怎么费尽心力讨好他,他也没有半分要『露』面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寻北北终于耐心尽失,她沉默不语地盯了仙障半响,然后十分决然地掉头走人。 她方才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风荼曾在祭天宴上说过的话。 ‘聒噪。’ 那清冷的话音言犹在耳,却提醒了她。 他既然讨厌吵闹,那自己的多言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先回去,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连竹一边跟着她的步伐,一边仰头问:“我们不找啦?” “找。” 寻北北面『色』沉着地说:“但不是现在。” 说完,她便一把捞起腿短的小狐狸,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令人抓狂的地方! 连竹跟了寻北北这么久,自是十分了解她的脾『性』。 她每每表『露』出这副沉稳的样子,便是要干正经事的时候了,不是有人要遭殃,就是她在策划什么计谋。 可惜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荼神殿的下一刻,一个身穿烟紫长裙的女人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药』石山的主人?” 南妱眯了眯冷眼,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荼神殿的仙障,忽然笑了。 “又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紫衣女子便冷着脸拂袖离去,那倨傲到极点的背影,让人不寒而栗! …… 落日时分。 耀眼的夕阳正挂山头,衬得瓮山上的那棵桃花树娇艳无比。 就在这时,那棵花『色』娇嫩的桃花树忽然幻化成人,赤着白稚的双脚,步伐轻盈地朝山下的茅草屋跑去。 身影掠过之处,皆是桃花的芬芳,甚至还有若隐若现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桃恣第一眼瞧见那人时,便异常欣喜地扑了过去! “北北,你可算来看我了!” 满身桃花香味的少女扑腾着脚丫子,就这么死死地挂在寻北北身上,一边还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怀中的小狐狸。 连竹连忙左躲右躲,却还是逃不过少女的魔爪,只能委屈巴巴地挥爪,冲少女怒吼:“再『摸』就秃啦!” 本来就在掉『毛』的季节,还这么折腾他的狐狸『毛』,委实可恨! “略略略。” 桃恣做了一个鬼脸,还未等狐狸炸『毛』,便扭头对身边的白衣少女说:“北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平日里来瓮山,都是一脸没心没肺的笑,今儿个的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 “别提了。” 寻北北有气无力地坐了下来,将小狐狸往石桌上一放,便瘫坐在凉椅上哀叹:“还不是那个风荼,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进去找姻缘线,我就差跪下来求他了!” “姻缘线?” 桃恣怔了一下,与瓮老相识了一眼,继续追问道:“莫非月老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将姻缘线绑在了神尊大人的手上?” 这可真是千古奇闻啊,还没人有那个胆子敢这么做! “可惜啊,没绑成。” 寻北北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一脸郁闷地杵着下巴,费解地说:“我真是纳了闷了,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居然用仙障对付我?” 这偌大的仙界,就连天帝都不曾在他的太极宫设下过仙障! 可偏偏那个磨死人的神尊大人却特立独行,在荼神殿外设下了仙障也就罢了,居然还无视她? 也不知她的姻缘线,现在身在何处啊…… 寻北北长叹了一声,抬头望着天边的夕阳,心中有着数不尽的悲凉和愤慨。 自己当初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着去招惹那个空有一身漂亮皮囊的家伙!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想怎么亏! “所以……” 桃恣好奇地扶着下巴,“只要见他一面,就可以了吗?” 此话一出,原本消沉不已的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抬头追问道:“好桃子,你有办法?” “当然。” 桃恣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对着两仙一狐侃侃而谈道:“前不久……你还在闭关渡劫时,南玄神尊便降服了一个企图扰『乱』仙界的大魔头,好像是魔帝麾下的四大魔君之一,名唤……”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放在瓮老身上。 “瓮老,那个大魔头叫什么来着?”她一时忘却了。 “山海氏。” 瓮老悠哉悠哉地啃着瓜子,解释道:“四大魔君有姓无名,毕竟魔本就是超脱三界之外的不死物,若不是因为魔族势力日渐庞大,也不会『逼』得妖族投靠仙界。” 所以如今只有人、仙、魔三界,并无妖界。 “这个我听师元神尊说起过。” 寻北北兴致勃勃地坐了起来,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连竹:“若是妖界还在的话,你们青丘可以算是妖族中的王族了吧?” 九尾狐一族的盛名,就连仙界都有所忌惮。 “不一定。” 连竹摇了摇狐狸脑袋,“九尾狐一族的血脉,真正称得上是无上尊贵的,只有连氏与涂山氏。” 而他的爹娘,正巧将这两者都占了个遍。 仔细想想,或许父亲连舜与母亲涂山澜的联姻,可以算得上是万众所归的结果。 毕竟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只有这样,妖族才能维持他们的风光,不至于没落到……在仙界没有任何话语权。 只可惜自己的出生,注定会让那些满心期待的人失望而归。 他空有一身无比尊贵的血脉,却从不专心修炼,对族中大事也一点儿都不上心。 也许正是因为这懒散的『性』子,兜兜转转了两万年,最后才会被他的母亲送到了北北姐的跟前。 “天哪!” 寻北北一脸震惊地捧着脑袋,抓狂道:“澜夫人居然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万一被我搞砸了,没把你教成才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若是有负众望,便唯恐会被成千上万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她寻北北勤奋是勤奋,但是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教狐狸修炼啊,更何况还是个连师元神尊都搞不定的懒狐狸…… 想到这里,寻北北不由将欲哭无泪地目光放在某只小狐狸身上,正要开口勉励他一句,便看见这厮懒洋洋地背过身去,继续合眼小酣了!? 第10章 寻 见某人一副石化的样子,桃恣忍不住捂嘴一笑道:“我早就说过了,这懒狐狸不是那么好教化的,可你偏偏不信,非说修行路遥遥,找个伴也不错。” 这下好了,把自己难住了吧?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寻北北无力地摆了摆手,“若是取不回姻缘线,正如月老所说的,怕是要孤家寡人过一辈子了。” 想到自己飞升散神,与天地同寿,却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孤寂日子,寻北北便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她刻苦修炼三万年,明明为的不是这个啊!! “这个简单。” 桃恣神秘一笑道:“百日后便是诛魔大会,荼神大人一定会前去除魔,你只需混入诛魔大会,就能见到他了。” 这个消息仙界人尽皆知,只是那日寻北北正巧在闭关渡劫,所以并不知晓此事。 “好桃子,我真是爱死你了!” 寻北北顿时激动得想上前献吻,却被桃恣一脸嫌弃地挡了回去。 “先别急着谢我。” 桃恣好没气地说道:“见是能见着,但是能不能要回姻缘线,就只能靠你自己的了。” 说完,少女又一脸哀怨地盯着她,故作嗔怒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说好飞升散神之后便会常来看我,结果还不是将我忘了?” 此话一出,一旁专心品茶的瓮老也忍不住『插』上一句:“这话说的不错,见过没良心的,没见过你这么见『色』忘友的。” 飞升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去追男人? 过分! “诶喂喂!” 寻北北连忙打断他们的话,“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当初是谁说飞升了散神有数不尽的好处,非要怂恿我去渡劫?” 如今不过是半年未见,便嚷嚷着寂寞,有他们这么甩锅的吗? 寻北北越想越郁闷,索『性』一把捞起小狐狸便扬长而去。 还真别说,揣着狐狸揣习惯了,平日里若是没兜着它,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北北姐,这就走了?” 小狐狸刚醒来,便看见自己正飞在云端之上,仔细瞧这个方向,似乎是在回『药』石山的路上。 “当然。” 寻北北抬了抬下巴,胜券在握地眯了眯眼道:“方才桃恣说了,百日后便是诛魔大会,我可得回去准备准备。” 她就不信风荼还能当众无视她! 可真到了那天…… …… 百日后。 众仙齐聚在诛魔台上,用毒辣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被锁在琉璃珠中的黑雾,仿佛与那魔物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姗姗来迟的寻北北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只是将迫切的目光放在诛魔台上,似乎正在寻找着某人。 就在这时,有人大叫道:“荼神大人来了!” 此话一出,众仙连忙朝那道白『色』的流光微微躬身,脸上满满都是敬畏之『色』。 而站在角落里的寻北北,却是不为所动地盯着那人的背影,仿佛要将那人盯出一个窟窿来。 这异常的举动,竟好巧不巧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是她?” 南妱微微蹙起了眉头,尔后侧脸询问自家兄长:“哥哥,你可知道现在『药』石山的主人姓甚名谁?” 闻言,南玄不禁微微侧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莫非那丫头又闯了什么祸,连他那久居妱嫙宫的妹妹都被惊动了? “就是好奇。” 南妱微微一笑道:“听说这丫头刚飞升散神,便在祭天宴上得罪了不少老神仙,连荼神大人也……” 说到此处,她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寻北北的行事作风有些不认同。 谁知南玄竟一改往日的沉稳和寡言,点头轻笑道:“那丫头确实是个奇才,连风荼都敢招惹。前阵子还听说,天帝他们要撮合这对冤家,我瞧着……还挺有看头的。” “撮,撮合?” 南妱那温婉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可惜南玄并没有发现自家妹妹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笑道:“是啊……若是那丫头真入了风荼的眼,于天帝、于仙界,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喜事? 南妱暗自冷笑了一声,那修长的指甲不自觉地嵌入了右手边的扶手中,引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之后南玄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然听不清了。 她只知道,当日那个被她所轻视的女人,此时似乎成为了自己最大的阻碍。 真是可笑至极! 南妱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白衣少女,那阴冷的眼神好似淬了毒一般,叫人胆战心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股敌意太过瘆人,竟让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某人的少女顿时提起了警觉! 是谁?! 寻北北警惕地扫了一眼诛魔台,却找不到那敌视的源头。 “奇怪,方才分明有人在盯着我看,难道是错觉?” 就在她满心疑虑时,坐在高位的天帝忽然开口了。 “开始吧!” 一声令下,那囚禁着黑雾的琉璃珠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毫无疑问地坠入了天池圣水之中! 滋滋—— 被灼烧的声音伴随着那沸腾的黑雾,不断地从圣水中冒出,甚至还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不好!魔气涌过来了!” 众仙神『色』仓皇地退避三舍,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仙障便将那些黑雾笼罩了起来! 一时间,诛魔台上下肃静无比。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那团黑雾已然被不断缩小的仙障『逼』得无路可走,最后竟然选择与仙障硬碰硬! 看到山海氏仍有余力与风荼的仙力对抗,众仙不由一阵唏嘘。 这魔果然厉害! 即使被天池圣水灼烧得肉体崩溃,魔种也依旧猖獗! 要知道,天池圣水虽然可以令人起死回生,是治病疗伤的良『药』。但是对于魔来说,却是致命的剧毒! “神尊,” 天帝看了那人一眼,“快些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请这位神尊大人来主持大局一次,委实不容易,可千万要处理干净了,莫要留下后患…… 风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团黑雾半响,然后轻轻一收掌。 “灭。” 清冷的嗓音萦绕在耳,那诡异至极的黑雾也随之破灭! 从开始到结束,仅仅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这让第一次见识了‘诛魔’的寻北北有些没缓过神来。 这,这就完了? 寻北北直愣愣地打量着四周,结果残留的魔气没找着,却准确无误地对上了清元神尊那嗔怪的目光。 ‘丫头,你的如意郎君都已经走了多时了,还不快些去追?’ 第11章 寻 清元的提醒让她有些迫不及防。 乍一看,那厮竟然真的提前离席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寻北北被气得牙痒痒! 但是转念一想,眼下可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风荼呢! 想到那厮平日里溜得比海东青还快,寻北北便急忙地挤出人群,拔腿追了上去! …… 诛魔台外。 那穿着一袭墨青长衣的男子刚要踏云离去,身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神尊!神尊大人留步啊!!” 话音未落,眼前便横出了一只细腻白稚的手臂! “留,留步……” 寻北北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细腰,喘了好半天才道出了拦住他的目的:“敢问神尊,可有看见那日小神遗落的姻缘线?” 姻缘线? 风荼垂了垂眼眸,淡声道:“不曾。” 说完,他便拨开她那不堪一击的手臂,准备踏云离去。 而站在原地的寻北北则是傻了半响,然后猛地回过头,冲那人大喊:“我不信!那日我在荼神殿外求了你许久,你不可能不知晓!” 那东西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除非他眼瞎了!否则依他的修为,岂会感知不到姻缘线上的仙力波动? 听到少女的这句反驳,墨衣男子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脸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既然失物珍贵,就该好生保管,而不是与我『骚』扰讨要。” 『骚』,『骚』扰? 寻北北脚下一个踉跄,有些傻眼地看着那人踏云离去的背影,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说她『骚』扰他? 开什么玩笑! 寻北北气愤地指着那人的背影道:“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本姑娘当初就是眼瞎了,才会觉得你是个深明大义的神仙!” 说完这句话,她便要背气转身。 谁知她刚一回头,一道紫黑『色』的浓雾便迎面撞进了她的胸口! 哗—— 魔气侵体的那一瞬间,寻北北觉得整个躯壳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元神好似被硬生生地撞离了肉体,然后又重重地砸了回来,如此反复拉扯了好一阵,折腾得她耳鸣目眩,识海空空。 就在她元神动『荡』之时,一股冰冷的仙力忽然从头顶灌了下来,瞬间蔓延全身—— “丫头!封脉闭息!”清元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寻北北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盘膝而坐,迅速将自己的心脉『穴』位逐个点封,然后合眼闭气。 由于事发突然,两人都没有多言,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这才将她体内的魔气驱逐干净。 只是这魔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寻北北缓缓撑开眼皮,脸『色』有些苍白地回头问他:“那魔头不是被风荼除掉了么,怎么会……” “这个……” 清元脸『色』凝重地说:“恐怕得问问天帝了。” 天帝曾与魔帝交过手,比风荼更了解魔,问他自然是最为合适的…… 寻北北强忍着胸口的郁闷之气,勉强站了起来,『摸』了『摸』头顶的小狐狸,问:“连竹,你可有大碍?” 还好连竹在她头上趴着,不然遭殃的,恐怕就是他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担忧地说:“我无碍,倒是北北姐你……” “我没事。” 寻北北无力地摆了摆手,“休息片刻便好,好歹我也是一介散神不是?岂会被一缕残留的魔气伤到根本。”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有些紊『乱』的仙力润了一下脸『色』,便笑『吟』『吟』地跟清元这个心思细腻的老神仙道了一声告辞。 再不走啊,可不得被他唠叨死?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在清元担忧的目光下踏云离去。 …… 回到『药』石山后,那原本脸『色』红润、步伐沉稳的少女忽然单膝跪了下来,猛地吐了两口黑血! 待她再次抬头时,那正常的脸『色』便已然是苍白得可怕了。 连竹吓了一跳,当即从她的头顶跳了下来,焦急地问:“北北姐,你没事吧?” 这傻狐狸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让寻北北不禁扯起了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好没气地说:“笨狐狸,那魔气直接撞散了我三千年的修为,险些跌回散仙了,你说有事没事?” 说完,她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跟个没事的人一样,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然后冲着落日伸了一个懒腰。 这魔君就是魔君,果然不可小觑,就连死了也不好好死,非要再拖一个下水! 不过让她更在意的是,一个魔君就如此厉害,那魔帝罗刹岂不是要上天了? 寻北北郁闷地抬头望天,眼中满是困『惑』和不解。 真是奇了怪了。 自己好像从没招惹过魔界啊,那厮为何就挑自己下手? 难道是最近运气太背了? 寻北北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碍于这凶悍的内伤,她只得草草收起思绪,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屋休息去了。 这内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最近得补补,而且要大补特补! …… 太极宫。 两位修为相当的神仙面对面坐着,神『色』皆是凝重不已。 “你是说……” 天帝眉宇微拧,诧异地重复了一遍方才他说过的话:“山海氏不但没有被灭干净,还偷袭了寻丫头?” “不错。”清元颔首道:“虽然是一缕残息,但是对于那丫头来说,却是一记重击啊……” 她才刚飞升散神,就算修为高深,底子也远不及谷农他们稳妥。 这么一折腾,怕是要休养许久了。 “那……” 天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风荼那边怎么说?” 他记得,清元在来他这太极宫之前,可是叫了随行的小仙童去知会风荼一声。 算算时间,那小仙童也该回来了。 果然,他这一猜想刚刚升起,殿门口便传来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 “神尊,话已经带到了。” “嗯。” 清元点了点头,又问:“那位大人可有说什么?” 此话一出,门外的小仙童顿时迟疑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叹道:“那位大人什么都没说。” 好歹是因为他的失职才让『药』石山的主人受了内伤,居然一句话也不吝啬给,真是冷漠…… 小仙童在心里嘀咕着,紧接着又听见里面的人说:“知道了,你先回吧,本尊还要与天帝商谈要事。” “是,神尊。” 小仙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转身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 两个都上了年纪的老神仙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对视着,过了许久,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哎……” 天帝有些头疼地扶额,“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亏得本帝还以为他会开窍些许,没想到还是那般薄情。” 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第12章 醉酒 “天帝莫急。” 清元忽然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且让我去会会他,再做打算。” 怎么说……他们之间也是有百万年的交情在,想要跟那个木头探讨一下心里话,还是不难的。 “也好。” 天帝静默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近日魔族愈发猖獗,也不知仙魔两界的大战,何时便会一触即发。” 风荼是仙界的希望,而寻北北,则是他们看到希望的方向…… 总之。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能够牵绊住风荼的软肋! “是啊……”清元轻叹了一声。 二人言尽于此,不再卖弄多余的解释。只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便双双消失在原地。 该办正事了…… …… 第二日清晨。 清元提着一壶清酒,便大摇大摆地造访荼神殿。 谁知许久不来,这本就荒凉寂寥的大殿,竟然被大殿的主人上了锁? “真是胡闹。” 清元好没气地敲了敲那仙障,大声嚷嚷道:“快些撤了这仙障,我有要事与你说!” 话音未落,那顽固的仙障便陡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叫人不禁『揉』搓双眼,质疑它的真假。 见仙障撤了,清元顿时『露』出一丝随和的笑容,迈开腿便走了进去。 庭院内。 那神情淡然的男子用一种十分随意的姿势坐在树下,双膝上还放着一架古琴,古琴上正爬着一只青虫。 这颇有童趣的一幕,好巧不巧地被前来叨扰的清元撞见了。 可惜,他生平最讨厌虫子。 清元面无表情地一挥袖,将那条可怜虫丢到了九霄云外,然后漫步上前道:“别折腾你那把古琴了,老夫今日可是带了新酿的好酒,你且尝一尝再说话。” 说完,他便不容置疑地将那坛清酒塞进了风荼手中。 这家伙素来惜字如金,讲出来的话不是金句名言,便是毒死人不偿命的废话! 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是觉得风荼闭上嘴比较可爱。 可惜那人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抬抬修长的食指,用仙力将酒壶送回了他的手中。 “百味酒尚未品完,无心再饮旁的。” 这从一始终的固执,倒是挺令人发指的。清元『摸』着下巴想。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法子。 清元随手将那酒坛子放在了草地上,然后扶膝坐下,装模作样地对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死气沉沉的,难怪你品不出百味酒的奇妙,活该!” 谁知这光明正大的嘲笑声刚落下,一记冷眼便飘了过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子清冷的嗓音伴着古琴那悠长延绵的余音,听起来竟别有一番滋味。 清元神『色』愉悦地往树干上一靠,不紧不慢地说:“什么都没有,反正你也不感兴趣,连老夫带来的酒都不愿意喝。没意思,真没意思……” 他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后者不禁蹙起了眉头。 “有话便说。” 风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弹奏古琴。“至于酒……放着吧。” 反正他不答应,这个自称老夫的神仙也会假装忘『性』大,随手遗落在角落里。 百万年过去,清元都是这么干的,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这还差不多。” 清元总算心满意足了,于是满脸笑意地在这琴音四溢的环境中,幽幽道来:“风荼,你失手了。山海氏的残息不仅逃了出来,还伤了寻丫头。” 最后那句话刚落下,男子修长的手指便顿住了。 紧接着又听见清元说:“不过好在我发现及时,替寻丫头清了残余的魔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清元的叹息声还未飘远,那已然将古琴放在一旁的墨衣男子问:“可有大碍?” 这不咸不淡的询问,让清元觉得有些憋屈。 寻北北那丫头好歹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到了好友的嘴边,就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蝼蚁似的。 “有,当然有!” 清元好没气地敲了敲他的古琴:“那一撞,恐怕连我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寻丫头了!她才刚刚飞升散神,修为比我还低呢!我敢打包票,没有丢个三千年的修为,我清元就不必在三界混了!” 三千年啊! 她一个修为才十万年的小散神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 清元是越想越不平,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像我们这些活了上百万年的老神仙,修为也不过五六十万年。就她那至多十万年的修为,哪儿够山海氏那个厉害角『色』玩?” 仙魔本就相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风荼应该最清楚才是。 结果连一句表示的话都没有,真是过分至极! 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多年的好友的份上,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直接怼了再说! “十万年?” 风荼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此有些诧异。 区区一个散修,用了三万年的时间,修炼出了十万年的修为? 清元见他的关注点压根不在重点上,连忙转移话题道:“反正话我也已经带到了,管不管是你的事。” 说完,他便要起身,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哦对了,最近魔族有些蠢蠢欲动,天帝希望你能看着点儿,别又像昨晚那般失手,到时候被折腾的,还是像寻丫头那样的倒霉孩子!” 言尽于此,清元也懒得再多说废话了,直接拍拍仙袍便扬长而去。 可见……气得不轻啊! 风荼目送他离去后,那清澈的双眸便渐渐黯了下来。 “寻北北……” 一个连清元都直言庇护的人,究竟是何等角『色』? …… 夜深后。 那一抹残缺的明月正高挂在头顶,从仙界的视角看过去,竟犹如一轮巨大的月盘,壮观无比。 而距离天宫最远的一座神殿,此时还尚未熄灯,那神殿的主人也才刚要起身回去歇息,却被仙障外的动静打断了安排。 细细一听,那轻浮的低笑声竟有些熟悉。 风荼不由微微侧目,只听见那人笑着说:“嘿嘿……我与你说哦,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所以喝得有些多,借你家墙歇歇脚,你不会介意吧?” 少女小心翼翼的话音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 委屈…… 风荼的目光闪了闪,神情颇为淡漠地说:“聒噪。” 嘴上虽这么说,他却并未选择用仙力屏蔽她的声音,也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意思。 门外。 那喝得醉醺醺的少女有气无力地敲了一下仙障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啊。” 说完,她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忽然又有些气愤地将酒壶往地上一放,张口就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啊?明明捡到了我的姻缘线,却说没有?” 通融通融能要命吗? 寻北北越想越气,也不知是不是喝大了壮胆,竟然将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这让趴在她脑袋上,全程听了个清楚的小狐狸一阵心惊肉跳! 北北姐,你这胆儿也太肥了吧! 可惜此时她正在兴头上呢,不论小狐狸的爪子怎么在她脑门上呼啸,她也全当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庭院中的墨衣男子神『色』依旧淡然,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胡言『乱』语,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 那人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用恍然的语气说:“我明白了。你……你这就是为老不尊!” 第13章 醉酒 为老不尊? 风荼的目光微微一滞,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朝不远处那高大上的正门走去。 谁知他刚要跨过门槛,便听见坐在墙根的少女正在低声嘟囔着什么。 “我自知自己资质平庸,或许配不上你,可那姻缘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 风荼定定地盯着地面,将方才挪出的那一步又收了回来。 前言不搭后语,着实费解。 对于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酒徒,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思理会。 于是,他反手一挥,将原本被撤下的仙障又放了回去,然后转身走进了树荫,神情自若地盘膝而坐。 有这么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他今晚是不必安寝了。 索『性』…… 风荼低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古琴,默默地伸手将其放在膝上。 没过多久,荼神殿中便传出一阵清越而又婉转的琴音,与这静好的月夜相衬,令人无比舒畅。 寻北北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硬生生地清醒了过来。 但她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贴着墙面,张牙舞爪地窃听里面的动静。 “他竟然还未歇下?” 那自己方才说的话……莫非他都听见了? 想到那个美丽的可能『性』,寻北北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不远处的仙障走去。 若是她没猜错,那厮就在墙的另一头。 可恶的是,他竟这般铁石心肠,连个准信都不给,让她醉了酒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神尊大人!” 寻北北拍了拍仙障,委屈巴巴地扯着嗓子嚷嚷:“您大人有大量,就算之前我得罪您了,您就看在小神折损了三千年修为的份上,让我进去寻一寻吧?”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如今她就是那只可怜的猫!丢了小鱼干不说,指不定连以后的饭碗都没了。 想到那凄凄惨惨的后半生,寻北北便忍不住哇哇大哭。 她发誓,发誓还不行吗? 只要风荼肯让她进去寻一寻,不管结果如何,她日后再也不会踏入荼神殿半步! 与此同时。 那盘膝而坐的墨衣男子刚要再奏一曲,便听见她那鬼哭狼嚎的声音,着实刺耳。 为了自己的琴音不被这嗓门玷污,风荼只好停止弹奏,微微皱眉道:“真是醉得不轻。” 连他的清心咒,都奈何不了那个聒噪的女人半分,可见一斑。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她这般执着那根红线做什么? 难道……她还想送给旁人不成? 这个无意间的猜测,却让男子的思绪微微一顿。 只是片刻功夫,他便随手将面前的古琴收入纳戒中。 然后毅然而然地起身,准备去会一会那个鲜少有人能奈何的了的女人,好还他一片清净。 谁知待他来到正门,撤下仙障时,那大声嚷嚷着要与他撇清关系的女人竟然…… “睡着了?” 风荼若有所思地盯了那靠在墙角的少女半响,忽然明白了什么。 想必是方才的清心咒尚未弹完,所以强劲的酒力又重新占据了她的意识,才有了眼下这……令人头疼的一幕。 就在风荼思忖着该如何安置此人时,她那微鼓的长袖忽然一阵耸动。紧接着,便看见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冒出头来,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盯了他半响。 “神,神尊!那个……轻点儿安排。北北姐她怕疼,万一磕着碰着了,第二天可不得像游魂一样嚷嚷。” 游魂? 风荼与那狐狸对视了一眼,心下顿时比镜子还要明了通透。 “难为你了。”竟要跟着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主子。 也罢,送她一程吧。 风荼心想着,随手掐了一个法诀,便将早已醉得不醒人事的少女用大风刮了回去。 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直达南峻。 至于后来如何? 与他无关。 …… 六个月后。 大醉初醒的寻北北刚睁开眼睛,便被某狐狸的臭爪子给熏得头晕脑胀! “蠢狐狸,快把你的脚撒开!” 真是见了鬼了,她昨夜明明还抱着酒坛子在天宫瞎逛来着,怎么一眨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寻北北颇为郁闷地扶着脑袋四处『乱』瞄,完了之后只觉得有些脑壳疼,除此之外,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重金请来的人才,盖的大殿就是不一样。 高端、大气、上档次! 就在寻北北陶醉得不得了时,那被她丢到榻下的小狐狸终于幽幽转醒,用茫然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嘀咕道:“奇怪,我怎么睡这儿了?” 说完,他『迷』『惑』不解地挠了挠脑袋,慢吞吞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然后习惯『性』地抖擞了两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便将他托了起来,不容反抗地往怀里一揣! “还是这样习惯。” 说完,那人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殿,往草木茂盛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熟悉的空气,熟悉的环境。可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寻北北狐疑地望了一眼高挂在头顶的艳阳,忽然怔住了。 “小狐狸。” “嗯?” 连竹茫然的抬起头,只听见对方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天道几年了?” 她好像睡断片了? 只见小狐狸眨着天真的小眼神,回答道:“天道一百九十九万年。” 也就是说…… 寻北北一脸石化地看着头顶的太阳,她居然把除夕夜给睡过去了!? 不!是!吧! …… 正午过后。 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忽然冲进天宫,沿途路过月老树时,还特意将姻缘线的事情说与月老听。 月老一听,险些晕了过去! “你你你——”他一口气憋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什么我?” 寻北北好没气地拍了一下他那弱不禁风的肩膀,催促道:“快点给我出出主意,除了进荼神殿一探究竟以外,可还有什么旁的法子?” “没有!” 月老一脸嫌弃地拍掉她的手,哼哼卿卿地说:“老夫早就好言相劝过你了,这姻缘线仅此一根,要小心谨慎地保管,千万别弄丢了!可你偏偏要与老夫作对,这下好了,连老夫都探知不到你那姻缘线的下落了。” 一般来说,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会有三种结果。 要么……就是被修为比他还要深厚的神仙刻意藏了起来,不想被人所知,倒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14章 妒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结果。 月老若有所思地『摸』着白胡子,抬眼思忖了片刻,忽然顿住了。 “坏了。” 月老一脸凝重地回过头,对面前的少女说:“万一姻缘线被哪位神尊给毁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良人了!” 若是没有月老树的牵引,强行定下姻缘,是会遭天谴的! “这我当然知晓。” 寻北北一边『摸』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背,一边分析道:“重点是,那东西是落在荼神殿的!何人有那个胆子,敢去冒犯风荼?再说了,谁会与我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毁我姻缘?” 这句句在理的话刚说完,下一刻,少女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对啊!我刚得罪了风荼。” 谁知道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会不会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小心眼? 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寻北北连忙提着祥云仙裙,风风火火地朝荼神殿的方向跑去。 这不,又丢三落四的。 月老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蹲了下来,戳了戳小狐狸的脑袋。 “你啊……跟着她不知何时能修炼成人,倒不如跟着老夫?老夫保证!不出一万年,你便可化形为人。” “一万年?” 连竹抬了抬眼皮,兴致缺缺地说:“可北北姐说,三千年即可。” 月老:“……” 这个小骗子! …… 离开月老的小天地后,寻北北便在天宫四处游『荡』。 不过这回,她可算是想起了被自己遗落在月老树下的小狐狸,正要回去寻,便看见那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追了上来。 寻北北一脸好笑地抱起后,便伸手搔了搔它的下巴,算是安慰了。 再看看天宫的美景,此时正是梅花漫天的季节,有不少前去采花的仙子途经此地,见了她便纷纷避让,唯恐会招惹了麻烦。 见她们那副花容失『色』的模样,寻北北不由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尖。 做神仙做到这份上来了,也是没谁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转身挑了个偏僻无人的小路瞎逛。 谁曾想,这兜兜转转的,竟又回到了当初被大风刮回去的地方。 “孽缘呐……” 寻北北呆呆地望着那块牌匾,心下一阵唏嘘。 也不知是睡久了脑子有点不好使,还是她当初做的决定真的有些不切实际,眼下望着这偌大的荼神殿,竟觉得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好似梦境般虚无缥缈,远在千里之外。 过了半响。 寻北北低叹了一声‘有缘无分’,便要转身离开,哪能料到……那厮居然还是个暗箭伤人的!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悠悠转醒的倒霉狐狸便好巧不巧地与那扑面而来的寒气打了个照面! “哇啊!!” 连竹胆直接被吓破了,逃命似的从某人的脑袋上跳了下来,然后躲进角落里颤颤巍巍地发抖。 妈诶,太吓人了! 神尊大人这是想要弄死他吗?他好像没得罪过这位大人吧? 还未等某狐狸想明白,那穿着祥云彩衣的少女便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狐疑地自语:“咦,小竹子人呢?” 说完,她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哪成想这小狐狸没找着,却对上了那连躲都来不及的大冤家! 寻北北盯了那厮半响,默默地朝对方拱了拱手:“小神……见过神尊。” 客气吧? 我就不信你还好意思刁难我! 一阵腹诽之后,她便中规中矩地低着头准备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拦她去路的神尊大人忽然开口了。 “诛魔咒。” 那清冷低沉的声音,让一向对耳力十分自信的寻北北愣住了。 “诛……什么咒?” 问完,她又满脸歉意地补充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小神大醉初醒,耳朵有点儿不好使。神尊大人可否大点儿声?” 这可不能怪她啊! 谁知道生辰那日竟如此倒霉,作妖居然作到荼神殿去了,最后还是被某大神使的大风给架回去的! 搞得她现在还有些耳鸣…… 寻北北『揉』了『揉』耳朵,忍不住抬眼瞄了那人一眼,却发现那人已经侧过身去,似乎打算穿过面前那道仙障,回他的神殿去了。 “听清元说,” 风荼语气平淡地说道:“你那日受了重伤,仔细想来,也是因我之过。” “哪里哪里。” 寻北北笑眯眯地摆摆手,然后在心下腹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紧接着又听见那人说:“我一向不喜欠人人情。这诛魔咒可『奸』邪除魔,除非魔帝亲自现身,否则世间没有任何邪魔可以近你的身。” 老实说,这可是她认识风荼以来,他说过最长的好话! 至于回怼她的那些话……哎,不提了不提了。 寻北北将郁闷咽进肚子里,然后重新抬起头,诧异道:“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听师元神尊提起过?” 莫非…… 少女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用正儿八经的表情问:“敢问大人,这可是您的独门秘法?连师元神尊都不知晓的那种?” 她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好似这世间最美的光芒,叫男子一时晃了神。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平静地回答:“不错。若你的悟『性』尚可,日后主持诛魔大会的人,或许就是你了。” 至于她到底能不能发挥出诛魔咒的万分之一,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往某人挖的大坑里跳的寻北北,此时心花怒放得不得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还真别说,虽然一时半会还找不着自己的姻缘线,但是每每路过荼神殿,都能捡到不少大便宜! 值!真是太值了! 寻北北紧紧地握着右拳,激动得难以言喻。还未等她伸手讨要,那人便将诛魔咒的法诀点入了她的识海中。 一时间,那略显空虚的识海顿时被一串串金『色』的符文填满! 金光闪耀啊…… 寻北北险些被亮瞎了眼,刚要与那人道一声谢,便听见他说: “如此,便两清了。” 语毕,墨衣男子的仙身便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连让人能够回忆的痕迹都没有。 寻北北怔怔地盯着眼前这空『荡』『荡』的回廊,下意识『摸』了『摸』眉心。 “两清了?” 奇怪,明明说好了不再往坑里跳的。可是当那深坑忽然被填平的时候,这心里……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莫非是酒还没醒?” 寻北北歪头想着,正想回去再睡一觉来着,那可怜的狐狸便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委屈地朝少女唤了一声:“北北姐……” 你就这样掉头走掉,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存在感极低的连竹表示心碎得快要忘记呼吸,但是摊上了这么一个老大,他就是死也要赖着她! 果然,那人一听见某狐那可怜的喊叫声,便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好像丢了一只狐狸? 第15章 妒 寻北北下意识低头一看,惊讶地问:“小竹子?你方才跑哪儿去了,我半天都找不到你。” 呃……这个…… 连竹心虚地将目光飘远,两只眼珠子不停地转啊转。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惧怕那位神尊大人的神威,所以在第一时间找了个极为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么说,好像有点不仗义哈? “不管了!” 寻北北一把抄起小狐狸便往『药』石山的方向走去。“今儿个姐得了件大宝贝,可得回去吹嘘吹嘘!” “嗯?” 连竹茫然地抬头,“跟谁吹嘘?”『药』石山除了他们俩,还有旁人吗? 谁知下一秒,穿着祥云彩衣的少女一本正经地搞笑:“当然是咱家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了!” 连竹:“……” 我忽然觉得脑壳又疼了!! …… 三日后。 荼神殿难得的清静再次被人打破,不必深思也知道来者何人。 风荼以为,她是在修炼上遇到了什么困『惑』才会来荼神殿的,毕竟……他之前已经说很清楚了。 他们……两清了。 “风荼!神尊大人!你快开开门,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东西? 风荼目光闪烁了一下,随手挥去面前的仙障,迈着平稳的步伐走了出去,对着那人淡声问:“何事如此喧哗。” 他微微皱眉的样子,一下子提醒了忘『性』颇大的她。 “哦对。” 寻北北连忙闭上嘴,笑呵呵地说:“大人您喜欢清静,不过这回我可没有喧哗,就是怕大人您没听见……” 说完,还未等对方表个态,她便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捧出一只神鸟,然后二话不说地塞进男子的怀中。 钟离鸟? 风荼若有所思地盯了它半响,又听见少女说:“这是天帝赔给我的,叫钟离鸟,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岂止…… 他在心里默念着,刚要抬手将这神鸟归还给它的主人,却被那人抢先了一步说:“大人您千万不要客气!礼尚往来嘛。您瞧,您都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诛魔咒传授与我了,那小神岂能白白受您的礼?” 随着少女那滔滔不绝的阿谀奉承滚滚而来,风荼愈发觉得事情好像快要偏离了他的本愿。 他记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被魔打散了三千年修为,他便赠诛魔咒给她防身,从此他们便两清了。 怎么……就发展到了眼下这个地步? 风荼睨了臂弯上的钟离鸟一眼,正欲开口,面前的少女便冲他行了一个大礼,笑得像个狐狸:“小神约了月老喝酒,就不扰神尊的清静了,这就退下。” 说完,她便供手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那步伐之快,好似生怕他又提起令人头疼的两清一事。 “清静。” 风荼顿了一下,转而又看向了臂弯上的钟离鸟,目光缓和道:“没想到,你从我这儿出去,却被天帝转手送给了旁人。现如今……竟又回到了这孤寂了千万年的荼神殿。” 只是它的主人,不再是他,亦不是天帝,而是…… 风荼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人的一颦一笑,可心中却依旧波澜无痕,平静得犹如一滩死水。 “吱吱。” 钟离鸟轻快叫唤了两声,完全不为他心中所想的烦恼。 也是。 它不过是一介通灵的神鸟,只知尽职尽责,又何来忧虑? 风荼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他那尚且还算得上是清净的神殿,继续品那日清元送来的清酒。 就在他走后的片刻功夫,那隐匿在暗处的女人终于站了出来。 她用一种不知是嫉妒还是不甘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寻北北离去的方向,脑海中不断重现着他们二人互换厚礼的一幕。 “好一个郎情妾意!” 南妱直接气笑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过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天帝居然会将钟离鸟赠与她?难道真如兄长所说的……天帝打算撮合他们二人? 南妱在原地思虑了许久,也许是怕自己的气息被风荼发现,所以还未等自己琢磨出答案来,便匆匆离去。 谁知在路过天宫大门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碰见了一个故交。 “颛婞?”南妱有些诧异。 那个北海的长公主,其兄长还是北海的龙太子,这出身……可以算得上是北海最为高贵的公主了。 而且看姿『色』,长的倒是愈发标志了。 不过…… 南妱微微皱眉道:“她来干什么?” 她记得,今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她一个北海的公主,跑到天宫来作甚? 就在她走神的片刻,那穿着一身湖蓝『色』仙裙的女人便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开口便是一句:“南妱,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 南妱还了一个相对礼貌的微笑,淡声道:“上次见你,应该是十万年前了吧?” 那时她们都还只是一介仙尊,为了各自的前程还有家族,渐渐淡了联系,专心修炼,直到今日—— 她匆匆瞥了颛婞一眼,道:“你也飞升神君了?” “是啊……” 颛婞刚要诉苦,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焦急地胡『乱』解释了一通,便要继续去寻人。 谁知她刚迈出前脚,后脚便听见站在身侧的紫衣女子说:“你方才说什么?你要找谁?寻北北?” “你认得她?” 颛婞一脸吃惊地看着她,随后又气愤道:“我寻她干什么,我是来找我的未婚夫的!” 说完,她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其中大多都是抱怨连连,听得南妱既心烦又惊喜。 “真巧。” 南妱微微一笑,“我刚见过她,你的未婚夫……正与她同处一处。” “什么?!” 颛婞震惊了一下,紧接着气急败坏地跺脚道:“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成日里就知道与她厮混在一起!” 他是她颛婞的未婚夫!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别急。” 南妱似是安慰地按着她的肩膀,“跟随寻北北一起修炼,是狐帝与澜夫人的决定,岂是我们这些小辈能够左右的?” “可——” 颛婞还想说什么,却又语塞了。 她说的确实不错,那是狐帝和澜夫人的意思,就是父皇也不敢多说什么……可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连竹跟着寻北北修炼,每日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学到什么? 也不知狐帝和澜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默许那个女人瞎折腾?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境界什么修为! 第16章 妒 一个刚刚飞升散神的小辈,凭什么……凭什么能够赢得狐帝他们如此的器重? 颛婞越想越气愤,就在她愤怒得快要失去理智时,面前的紫衣女子忽然自嘲道:“实不相瞒,我的境地……比你好不了多少。” 此话一出,颛婞顿时愣住了。 只见南妱神『色』恬淡地陈述:“我虽是天宫高高在上的神女,但我此生只心系一人,那便是风荼大人。” “是那位——”颛婞吃惊了一下,不敢再对那人多加揣测。 三界里,没人不畏惧风荼。 哪怕是主宰仙界的天帝,都不敢直呼其名。就算喊了风荼二字,后面也一定会加上尊称。 而她,一生只见过风荼三次。 第一次是仰慕,第二次是敬畏,第三次……是深深的恐惧! 所以当她听到南妱心系之人是风荼时,心中除了震惊,便还是震惊。 “是……” 南妱冲她苦笑了一声,低叹道:“我苦守五十万年,却被一个不知礼数的凡修抢了先机,如今……他的眼里不再是我,而是旁人……” 她稍显迟疑的片刻功夫,一旁的颛婞便隐隐猜出了她话中所指的人是谁。 “莫非……你说的那个凡修,是寻北北?” 这话刚问完,她便看见南妱无力地点了点头,那伤情的模样,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意。 “可恶!” 颛婞眯起了冷眼,“这个三心二意的贱人!真没想到,她不仅一边勾引连竹,一边还去招惹荼神大人!” “快别这么说。” 南妱连忙按了按她的手,静默地摇了摇头道:“若是让风荼听见了,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虽说风荼有观天下的能力,但是她还是太高估了风荼的胸怀。 三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混沌中的一个意外,可有可无罢了。 更何况,这千万载的更迭,他都是这么独自一人度过的,与现在又有何区别?所以他更不会去观什么天下,管三界的恩怨纠葛。 颛婞有些忌惮地看了某个方向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她心想着,却看见南妱一脸的迟疑和犹豫,当即心一沉。 “对了。” 颛婞忽然勾起了嘴角,道:“不知你可知晓,那个寻北北在祭天宴上的壮举?这件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南妱一听,目光当即紧跟着颛婞那无辜的笑容,说:“略有耳闻。” 她闭关多年,错过了祭天宴,自然也不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只听颛婞侃侃而谈:“她仗着自己三万年便飞升散神的资质,在祭天宴上胡搅蛮缠,天帝为了凡修和仙修之间的不易端平的关系,只能顺了她的意,将数名老神仙都贬下凡去!最后竟然还敢公然调戏荼神大人,真是不知羞耻!” 后者她是知晓的,但是前者…… 南妱目光微微一冷,心想着:她在祭天宴上的威风……都快赶上自己了吧? “南妱。” 颛婞忽然捧着她手,一脸真诚地说:“你是不知道,那个寻北北究竟有多嚣张!如若不然,我也不必冒着触犯家规的风险,独自一人上天宫寻人。” 北海的规矩和天宫的规矩大不相同,大多都是效仿了凡间的规矩,甚至还有一些十分苛刻的要求。 比如,未婚夫妻在婚前不得相见。 她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才偷偷『摸』『摸』的,哪想竟在天宫的大门口碰见了故友。 不得不说,十万年未见,南妱这个天之骄女,生的是愈发美丽动人了。她的这副倾城的容貌……又是多少女子所向往的? 颛婞想着,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羡慕与难以察觉的妒意。 就在这时,南妱无奈地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你也不必再寻了。寻北北已经回『药』石山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来天宫了。” 就算她找到了又能如何? 单凭寻北北那一张泼皮无赖似的口才,就能让她后悔莫及。到时候丢人的,还不是她自己? 南妱暗自冷笑了一声,然后握紧她的手说:“你放心,狐帝他们不是愚钝之人,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明白寻北北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再任由她瞎胡闹。” “但……” “现在贸然行事,只会得罪风荼大人,到时候恐怕连青丘少主都会与你离心!” 南妱语气沉重地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先回去,眼下不是动寻北北的最佳时机。” 也不知她的话语中有什么魔力,竟让颛婞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 “那,那好吧。” 颛婞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天宫,在对方的注视下,消沉地转身离去。 她着实没想到,一个刚刚飞升散神的小辈,居然会入了风荼的眼?难怪南妱如此忌惮。 看来…… 颛婞眼底闪过一丝阴沉,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了。 …… 颛婞走后,南妱便面『色』沉沉地回到妱嫙宫。 谁知自己刚踏入宫门口,那消失数日的海东青便扑打着翅膀落在她跟前,化为人形。 “主人。” 魔珂单膝跪地,面无表情地说:“属下查到了,寻北北的姻缘线,确实不在月老树上了。” “什么?” 南妱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不在月老树上了?” …… 『药』石山。 那个已经闲散了将近一年的少女,此刻正破天荒地坐在树下练功。 她一边掐着奇怪的手势,一边默念着那日风荼传授给她的诛魔咒,似乎对此颇有领悟,已经沉浸在此一月有余。 就在这时,那白『毛』小狐狸连滚带爬地朝这边飞奔而来! “北北姐!大——” 连竹刚要大声嚷嚷着外面来了个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脚下便一个踉跄,直接在平地上滚成了一团『毛』球,尔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寻北北的跟前! 小狐狸吃痛地喊了一声:“哎呦!”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寻北北被这一动静扰得难以继续,只得睁开眼睛,看看这只成日里就知道一惊一乍的小狐狸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嚷嚷什么呢?” 寻北北收息后瞥了他一眼,不忍直视道:“你怎么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白狐狸都变成小灰猫了。” 说完,她颇为无奈地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然后起身问:“又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说来听听。” 第17章 妒 这诛魔咒真是妙哉,若是往日的自己,早就被连竹小狐狸给嚷得不耐烦了,但是此刻却十分平静。 莫非…… 风荼那冷冰冰的模样,就是被诛魔咒给惯的? 一想到那厮冷淡的目光,寻北北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搓了搓手臂,直呼‘此事不妥不妥’。 都说『药』有三分毒,这诛魔咒没有三分的副作用,怎么也得有两分吧?她可不要变成像风荼那般无趣的人。 所以……这诛魔咒还是练得差不多就行了。 她寻北北总不会次次都如此倒霉,好巧不巧地就被那魔帝罗刹给盯上了吧? “外,外面……” 连竹气喘吁吁地指着某个方向,“有个可怕的女人找你!” 说完,他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臀』部,委屈地控诉:“见我不让道,她身边的那个属下便仗着自己是神君,对我的屁股好一顿猛踹!” 所以他才如此慌张地跑来找她,按她们的速度,差不多快赶来这里了! “什么?” 寻北北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你可是青丘少主,她们居然敢如此侮辱你?” 真是欺人太甚! 她咬牙道:“快说!那个不长眼的到底是谁!居然敢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真当我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一个淡然如微风的嗓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是我。” 初见妱嫙神女南妱时,她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像她那般倾城悠柔的女子了。 眉眼间的每一道细节,亦或是唇颊间的契合,都好像是上天恩赐的一般,找不出任何瑕疵。 更令人心慌的是,她的那双眼睛,真真是会要人命的! 眨眼便是一缕如白烟般朦胧的忧郁,让人无法不去怜惜她,哪怕是女人见了,都会为此倾倒。 寻北北不禁轻咬着食指,对此看得津津有味,全然忘了眼下的正事。 “好美的人儿……” 她都快有种羞愧得要死了的错觉,怎么破? 就在她沉『迷』于对方的美『色』,无法自拔的时候,那人终于急不可耐地开口:“你……就是寻北北?” 可惜啊…… 美人的『性』子急躁了些,这先开口的人,可不一定能占了先机。 特别是像她这样,大张旗鼓地上门找事的。 寻北北惬意地眯起了眼,转身走到树叉间坐了下来,悠闲自若地枕着双臂,然后往树干上一靠—— “不错。” 她睨了那美人一眼,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带着一丝年少轻狂:“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寻北北’。” 只是奇怪的是,她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招惹过仙界的女人。倒是那些顽固的老头,一怼一个准! “原来就是你。” 南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叫南妱,家兄……南玄。” 这么一解释,寻北北顿时明白了她是何方神圣。 原来是烈士之后啊……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美人,有些费解地想:可就算她的出身再好,也不应该有那个胆子欺负连竹啊…… 她狐疑地瞥了一眼缩在她的脚后跟瑟瑟发抖的小狐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我知道你。” 寻北北重新抬起头,将目光放在南妱肩膀上的那只海东青,冷声问:“方才可是你肩膀上的那只鸟,伤了我的狐狸?” 此话一出,南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她哪想得到,寻北北竟然如此直接? 南妱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个孽畜,回去定然好好教训教训它……” “得了吧!” 寻北北嗤笑了一声,随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迈着懒散的步伐来到她跟前,用轻蔑的目光睥睨着对方。 “一个孽畜,就算再不长眼,也懂得狗仗人势。没有你的默许,它有那个胆子踹我家狐狸的屁股?” 这话说的着实在理,叫人无可反驳。 南妱笑意淡然地抬眸,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少女,问:“那你想如何?” 连氏和涂山氏就算再高贵,还不是要对仙界俯首称臣? 她就不信,这个寻北北会蠢到连这点儿道理都掂量不清。 “不如何。” 寻北北淡淡地瞥了那海东青一眼,还未等南妱满意地开口赞扬她的识相,打脸的一幕便来了。 只见面前的少女忽然反手一挥,将她肩膀上那只毫无防备的海东青狠狠击飞!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魔珂竟被生生地折断了一只翅膀,看起来起码要休养数月才能痊愈。 见状,南妱脸上的微笑顿时绷不住了! “寻北北!你居然敢伤我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 寻北北敷衍地点了点头,“南玄神尊的妹妹嘛。”惹不起就是了。 少女那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南妱又气又恼。 明知争一时的口舌之快并不是明智之举,却还是想赢过眼前这个屡次让她心态崩溃的少女,哪怕只是表象! “那你为何还——” 南妱的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少女便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寻北北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大好地负手道:“不过是一个孽畜,伤了就伤了,神君如此气愤干什么?实在是有伤和气。” “你!” 南妱好一阵心绞痛,最后愣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憋出了一句话:“鬼才跟你有和气!别往你脸上贴金!” 魔珂不过是揣了那狐狸两脚,她居然就要断了魔珂的翅膀!? 真是狠辣至极! “好好好。” 寻北北无辜地耸了耸肩道:“小神本想替神君教训教训那只仗势欺人的孽畜,既然神君如此不领情,那小神也不便多说什么了,请吧。” 说完,她便将手一摊,示意她可以带着那只半残的海东青走人了。 “好,很好!” 南妱当即气笑了,连以往精心维持的形象都不要了,就这么恶狠狠地盯了寻北北半响,然后背气离去。 就连最初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都一时忘却了。 这也是让她十分费解的无解之题,这厮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寻北北盯了那人的背影半响,忽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一把捞起小狐狸便往大殿里走。 “北北姐。” 小狐狸不禁探出头来,“你不是说要晒太阳吗?” 晒太阳? 寻北北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忽然发现了一件……比晒太阳更有意思的事情。” 第18章 妙计 说完,她随手将小狐狸往头上一挂,便抽出一张信纸,纵墨书写。 至于上面的内容…… 连竹越看越是心惊!偌大的仙界里,敢这么跟南玄神尊说话的,恐怕只有她一人吧? “大功告成!” 寻北北满意地抖了抖信纸,随手掐了一个仙诀便将手中的信纸送了出去,直奔南玄殿而去—— …… 傍晚。 『药』石山,山脚。 一个神威『逼』人的中年男子在此落脚,顺势抖了抖深蓝『色』的仙袍,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药』石山’三个字。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忽然收到了『药』石山的来信。 信中的语气悲愤不已,字字令人心生怜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南妱将她如何了,而南玄就是那个不知情的人。 “这位就是南玄神尊吧?” 一个『毛』『色』雪白的狐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远远望去,可真像个雪球。 听到声音,南玄放眼望去,忽的一怔道:“你是青丘少主,连竹?” 能在『药』石山畅通无阻,又长着九条尾巴的白狐狸……恐怕只有这位青丘少主一人了吧? “正是。” 连竹慌忙地点了点头,转身道:“那位已经等您许久了,请随我来。” 说完,它便三步一回头地在前面带路,生怕招待不周,惹怒了这位神尊。 在他的认知里,仙界最有权威的,除了风荼就是天帝了,再下面的……就是清元、师元还有南玄几位神尊。 至于其他的…… 哎,都怪他读书时不用功,对仙界的背景都是一知半解,更别提知晓仙界有哪些不能惹,也惹不起的厉害神仙了。 连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风寻殿门口。 “风寻殿?” 南玄嘴角微微一抽,不忍再睹第二眼,匆忙走进了眼前这座神殿。 这初出茅庐的女神仙也忒大胆了,竟然将‘风寻’二字挂在神殿的牌匾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风荼那昭然若揭的心思似的! 不过就算她这么做了,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更不敢拆穿。 毕竟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是三界里谁都惹不起的人物,在编排寻北北的同时,不也是在非议风荼吗? 那位素来最喜静,谁若是打破了他的宁静,下场还不知该有多惨。 南玄微微吐了一口气,正欲开口,便看见不远处的少女忽然脸『色』一变,哇哇地嚎啕大哭道:“神尊呐!您可算是来了,您若是再不来,我这『药』石山都快被掀翻了!” “……” 南玄定定地盯了那人半响,深吸了一口气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信中大多都是哭诉和恭维,哭诉南妱欺人太甚,恭维他如何如何明事理。 再不来,恐怕他的耳朵都快被人念叨聋了! “不急不急。” 寻北北不知从哪儿捧出了一杯茶,二话不说便递了上去,“神尊坐下歇息片刻,再容小神慢慢道来。” 慢慢道来? 南玄随手接过茶杯,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待他坐下饮了三杯茶后,眼前的少女这才从容地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今早‘南妱大闹『药』石山’的全过程。 这一讲……便是一炷香过去了。 南玄终于知道她为何要让自己歇息片刻,再容她慢慢道来了。 呵! 这女娃娃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南玄摇了摇头,颇为头疼地饮下第二十杯茶水,方觉有些不适。 他低眸盯了空『荡』『荡』的茶杯半响,捂着小腹心想:不好,喝多了…… 就在这时,那一脸委屈无处诉的少女忽然捧起地上的小狐狸,道出了一句惊人的后续:“她轻贱我『药』石山也就罢了,居然还任由她的属下踹我们家连竹的屁股!” 此话一出,一向沉稳的南玄险些捏不住手中的茶杯。 紧接着又听见她愤然地说:“此事若是传到了青丘,丢的可是青丘的脸,而不是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神仙!” 说完,她便摆出一副‘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态度,重新躺回了自己的藤摇椅上。 讲了半天的故事,喉咙都快冒烟了。 不过……值! 寻北北一边品着茶水,一边惬意地摇晃着脚丫子。 就在这时,南玄忽然重重地放下了茶杯,一脸阴沉地冲出了风寻殿,连一句交代都没给,便直接踩着祥云消失在天际。 那速度之快,叫寻北北叹服不已。 小狐狸却有些受惊地说:“北北姐,南玄神尊这是……” 他以为南玄是面子上挂不住了,生气了。然而并不是这样。 他南玄就算再有厉害,也不得不屈服于权势之下。 更何况……他南家的血脉和势力早在五十万年前的大战中尽数灭绝,单凭一个烈士之后的头衔,如何斗得过如日中天的青丘? 这不,小狐狸就是青丘愈发厉害的象征,也是她在仙界能够挺直了腰板说话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寻北北颇为感激地顺了顺小狐狸的白『毛』,低声道:“多亏了狐帝和澜夫人的厚望,否则今日……那南妱可就不止是说两句这么简单了。” 当然,敢踹连竹的屁股,是她着实预料不到的。 “北北姐,你别这么说。” 连竹用前爪在少女的手掌心上轻轻踩了两下,弱弱地说:“若不是你一直费心为我炼制丹『药』,我恐怕还只是个小小的仙子。” 如今修为突飞猛进,一举跨入了仙尊境界,不是她的功劳,还能是谁的? “傻狐狸。” 寻北北无奈地捏了捏他的狐狸脸蛋,语重心长地说:“服用丹『药』虽能在短时间内精进修为,但终归是辅佐之物,若总是靠服用丹『药』修炼,总有一天会摔大跟头的!” 境界不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寻北北下意识捂了捂心口,隐约觉得自己的境界无时不刻都在动『荡』拉扯,令人十分不安。 但愿在她稳固境界之前,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 就在南玄走后没多久,最近一直无所事事的清元便找上门来了。 只不过两者不同的是,南玄是一脚一个台阶走上『药』石山的,而清元则是直接踏云而来,一点儿都不客气! “我说丫头。” 清元看了一眼南玄离开的方向,“这南玄来作甚?那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怪吓人的。” 杀人? 那倒不至于,顶多教训得南妱再也不敢来犯了。 寻北北心想着,一边颇为浮夸地拍手道:“今儿个『药』石山可真热闹,这才几下功夫,便来了两尊大佛。” 第19章 妙计 “得了吧!” 清元冲她哼了一声,随手弹了弹有些褶皱的仙袍,然后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药』石山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十几株上等的『药』材,便能够换来如此宏伟的神殿,不亏,不亏啊! 见清元这般不客气,寻北北也懒得再招待他了,转身便躺回藤摇椅上,打算闭眸小酣片刻。 过了半响,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扭头问:“不是,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单纯只是来蹭吃蹭喝的?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清元擦拭了一下苹果,顺势往嘴里一送,问道:“听说……你的姻缘线在荼神殿弄丢了?” 这听起来十分随意的一句话,让寻北北不由眯起了审视的冷眸。 “谁告诉你的?” 她板起脸的样子,着实叫人开不起玩笑来,只得老老实实地招供:“这不是偶尔八卦了点,所以就……” 说到此处,清元不禁讪讪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 这丫头的嘴皮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是吗?”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望天,“这月老头的嘴,可是越发不正经了,居然敢玩忽职守,将这种事告诉给不相干的人?” 话音未落,那坐在客卿之位的青袍男子顿时不乐意了。 “诶诶诶!” 清元一脸严肃地拍了拍桌子,“什么叫不相干的人?你当老夫稀罕你这几颗苹果啊?还不是看你被风荼欺负惨了,想来帮你一把!” 扪心自问,这天上地下的,还有谁能同他这般待她好? 没有!绝对没有! 清元那傲娇又自信的模样,让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那你可有法子,帮我找到姻缘线?” 谁知这话刚说出口,清元便一脸嫌弃地说:“你这是在瞧不起老夫吗?区区一根姻缘线有何难,你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 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后者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你可真会信口开河,到时候被打脸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一阵腹诽后,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又道:“那你说,你如何能帮我?” 说完,便看见清元招了招手,示意她贴耳细听。 “这样……” …… 第二日清晨,天宫的『迷』雾正渐渐散开,一个与白雾相衬的身影忽然略过,消失在层层叠绕的薄雾中。 荼神殿外。 一阵琴音缈缈,好似在诉说着谁的寂寥,欲言又止,令人『摸』不着头脑。 “又在弹琴?” 寻北北随口一嘀咕,猜想风荼这回一定不会再搭理自己,便撸起了袖子,风风火火地来到荼神树下。 昨日清元说,这可荼神树之所以会在墙缝中夹生,是因为这棵树的使命,本就是为了将外面的人送到里面去。 可惜啊,这个秘密除了清元,便无人知晓了。 毕竟谁会有门不走,非要爬树?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她造访过一次,荼神殿这大门就没开过一次。 所以……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寻北北淡定地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然后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开始攀爬眼前的荼神树。 待里面的男人反应过来时,她便已经连人带狐地挂在了树梢上。 “神尊大人!” 寻北北大喊了一声,然后艰难地挪动身体,冲着不远处的墨衣男子挥了挥手道:“帮帮忙,搭把手啊!小神实在是挪不动了。” 多年不爬树,这老腰都快折腾散架了! 也是奇怪,这荼神树看着就那么丁点儿大,怎么爬起来忒费劲儿了? 就在寻北北疑『惑』不已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位总算是闻声抬眸了。 这一抬,坏了。 只见那人抬眸一怔,紧接着便听见一声琴弦绷坏的噪音! 糟了! 寻北北连忙将小狐狸丢了下去,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正要跳下,便看见男子袖下那微微收紧的手指。 仿佛下一刻,便要再次上演几个月前的狂风呼啸! 寻北北当即眼皮一跳,连忙大声制止:“风荼!你再敢用仙术将我刮回去,我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她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边碎碎念:“岂有此理,你可知你那一掌将我拍晕了多久?害得我一口蟠桃都没吃上!” “出去。” 风荼冷着一张脸,声音虽轻,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错觉。 “你说什么?” 寻北北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道:“你让我出去?除非你能把你家门口的这棵树给砍了,否则休想!” 还真别说,清元教的这句话,怼起来别提有多顺畅了! 风荼听完,心中也明了了。 更知晓是哪个混人将荼神殿的秘密告诉她,并且还怂恿她来扰他的清静。 他正欲抬手整理衣襟,便看见某人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有些结巴地说:“我,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乱』使风诀,我就天天来『骚』扰你!” 此话一出,那悬在半空中的右手顿时僵住了。 风荼用隐晦的目光睨了她许久,也不知是不是放弃了,最后竟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拾起了平放在树荫下的古琴,然后转身往庭院走去。 她来此意欲何为,他自是了然于心。 既然她要找,那便随她去吧。如此一来,断了念想,便不会再日日『骚』扰他。 风荼侥幸地想着,盘膝坐在庭院中,用随身携带的白布轻轻擦拭着琴弦,一点儿也不像是受了外界纷扰的样子。 淡定自若。 寻北北第一眼看过去时,脑海中便浮现起这四个字。 至于找姻缘线这件事,自然是无果的。 “大人?” 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在心里掂量了许久才问:“您……当真没拿我的姻缘线?可否起誓?” 风荼面无表情地说道:“誓言对我无用。”然后一边着手修理断了弦的古琴。 “哎!” 寻北北懊恼地『揉』了『揉』头发,“你这般耿直作甚?好歹给我点儿心理安慰啊。” 在他手里也就罢了,随便他怎么折腾都好,可万一落入她的死对头手中,那她岂不是要玩完? 想到这里,寻北北有些沮丧地在心里低叹:做人难,做神仙更难!她不做神仙了好不好? 见她情绪有些低沉,风荼思忖了片刻道:“无人能擅闯荼神殿,窃殿中之物,哪怕是清元也不行。” 他的识海辽阔无比,天下都能观之,更何况区区一座神邸? 这颗定心丸吃的寻北北有些迫不及防,甚至还有些傻眼。 所以那姻缘线,你到底捡了没有? 就在她又要纠结回原点时,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起身,连随身携带的古琴都没拿,就这么走了…… 寻北北怔怔地盯了那人的背影半响,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那日她离开荼神殿时,姻缘线所落之处。 没错,她敢肯定,姻缘线就是遗失在这个庭院中,不会有别种可能! 而且……既然连风荼都这么保证了,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排除‘被旁人窃走’的可能『性』? 第20章 妙计 想到那个令人踏实的可能『性』,寻北北便松懈得不知所云。 大不了回头贿赂贿赂清元,让他做这个中间人,拜托那位神尊大人行行好,就算不还,也别再折腾她了! 她认栽,认栽行不行? 寻北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四下张望了一番,随手将怀中熟睡的小狐狸放下,独自一人闲逛。 这庭院她不是第一次来,却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莫非……” 寻北北下意识闻香循迹,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当初偷喝小酒的一幕。 那酒甚是古怪,寻常人岂会喜欢喝那种苦涩涩的酒? 但是转念一想,她忽然又释然了。 也是,怪酒配怪人嘛!这三界之中,还有比风荼更怪的人吗? “话说……” 寻北北探头探脑地嘀咕:“我送他的鸟呢?”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便无意间透过门缝,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那个正在饮酌怪酒的怪人。 真没想到啊,不过是几口清酒罢了,至于让他连贴身的古琴都不要了吗? 说好的视琴如命呢…… 就在寻北北满心费解的时候,那人终于放下酒碗,头也不回地问:“你为何还不离去。” 这是在说我? 寻北北愣了一下,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嘟囔道:“我还未看过钟离鸟呢,也不知道它好不好……” 说完,她便看见墨衣男子又倒了一碗清酒,也没说要带她瞅一眼钟离鸟,或是让她速速离去。 寻北北在心里掂量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迈出第一步,见那人没反应,便得寸进尺地又迈了好几步。 一眨眼,便来到了男子的身边。 她探头垂眸一看,还真是那日偷喝了几口的怪酒!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喝得面不改『色』?真是神人也! “钟离鸟。” 面前坐姿雅致的男子忽然开口:“在你身后。” 身后? 寻北北眨了眨眼,正要回头瞧一眼,那静坐在蒲团上的墨衣男子便扶膝站了起来,步伐沉稳而又随意地朝庭院的方向走去。 看起来…… 只是来此解解馋的? 寻北北猜想着,倒也没打算追,毕竟她此番也的确想见一见钟离鸟。 不过…… 这神鸟,也吃虫子的么? …… 半刻钟后。 寻北北一边抱着那半坛百味酒,一边用洒脱的步伐跑了出来,途经庭院时,险些踩着小狐狸的尾巴。 好在她及时收回了莽撞的脚丫子,虚惊一场。 “对不住对不住。” 寻北北一脸歉意地顺了顺它的『毛』,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熟睡的连竹,盘膝坐下。 风荼闻声回头,见她手捧百味酒,不由拧着眉道:“你这是何意。” “嗯?” 寻北北看了一眼怀中的酒坛子,歪头道:“喝酒啊。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小神来陪大人喝?” 她那满眼的期待和兴奋,让他险些动容,但是转念一想,她喝醉时的姿态实在是令人闹心。 风荼扯了扯嘴角,道:“不必。” 说完,那修长的手指便搭在琴弦上,正欲弹奏,却发现某人又将探究的目光放在了他的古琴上。 寻北北看了看不远处的荼神树,又低头看了看古琴,惊诧道:“这莫非是由神木制成的——” 难怪她总觉得这把古琴上的檀香味儿,与荼神树颇为相似! 风荼没有回答,正要开口赶她,便看见她自顾自地捧着酒坛子,有一口没一口地牛饮着。 瞧她愉悦的神『色』,莫非…… “莫非……” 寻北北忽然一脸吃惊地看着手中的酒坛,道:“这是清元酿的百味酒?” 她可算是想起来了,也就清元的百味酒才会如此邪门,口味百变,随饮酒之人的心情而定。 记得那日她初到荼神殿时,心中紧张得不得了,所以品此酒时,才会愈发苦涩。 “你知道?” 风荼总算正视起眼前这个满眼泛着光芒的少女。 好像就算天塌下来,都无法撼动她眼中的光芒分毫,顽强得像只小强。 “自然。” 寻北北得意地扬起嘴角,“此酒仅有三坛,一坛在天帝手中,一坛在我手中,最后一坛……” 她意味深长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忽然笑了。 还未等他出言制止,她便又仰头痛饮了一口,然后直接懒洋洋地趴在了石桌上,低声嘀咕道:“你的琴叫什么名字啊?弹得怪好听的,再弹一曲呗……” 到最后,风荼已经听不清她碎碎念了些什么,只得轻轻一叹。 “照心。” 说完,他便一如既往地抚上照心,面无表情地弹琴奏乐。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这首曲子……竟是为旁人所奏,仔细一想,倒是有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一曲过后,风荼从容地将手藏于袖中,淡声道:“你该回了。” 然而,他静静地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风荼不由微微侧目,谁知竟看到一副毫无美感的睡颜。再看看她手中抱着的酒坛子,里面的酒水已然所剩无几。 果然是个酒鬼。 风荼在心里默念道,刚要抬手掐一个风诀,脑海中便浮现少女横挂在荼神树上时,放出的狂言。 半响。 他再次抚上照心,一曲‘清心’悠远绵长。 …… 夜间。 寻北北『迷』『迷』糊糊地醒来,又似醒非醒地『摸』索了一下右手边的空地,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 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猛地睁开眼睛,扶地坐起! “连竹!?” 寻北北扫了周围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昏暗的大殿中,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 她随手掀开毯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大殿。 待她看到那棵……被她攀爬过的荼神树时,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竟然……没赶我走?” 寻北北惊讶之余,不由回想起自己之前喊出的那句狠话,顿时冷汗连连。 要不是清元说,有时候剑走偏锋或许更有成效,她才没那个胆子冒犯风荼呢!毕竟……自己只是想拿回姻缘线而已。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寻找连竹小狐狸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竟然将整个荼神殿都逛了个遍,途经大殿时,还调戏了一番钟离鸟,手背上可没少被啄咬。 眼下…… 就只剩下这最后一间颇为雅致的屋子了。透过木窗,发现里面还燃着半截沉香,闻起来十分宁神静气。 第21章 恨 “有人?”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猜想着此处必定是风荼的住处。但是依那位的脾气……可轻易招惹不得,更别提进去找连竹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身旁的木门忽然被打开了。 紧接着。 一个身披墨『色』长袍的白发男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带霜的寒发,好像在夜间更为明显,在月下飘摇时,竟泛着点点白光。 这就美得有些过分了吧…… 寻北北痴望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目光飘忽不定地冲那人笑了一下。 “那个……我是出来找我家狐狸的。” 虽说风荼的『性』子是冷傲了些,但不论是修为还是这副『迷』死一票人的皮囊,都是世间少有的极品! 就这么放弃了,她总觉得怪可惜的…… 风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中托出一只雪白雪白的『毛』球,递了过去:“他非要蹭我房中的香炉。” 现在还是大冷天,连竹为何会蹭那暖和的香炉,倒也能够理解。 但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寻北北嘴角忽然微微一抽,一脸无可奈何地扶额。 你蹭哪里的香炉不好,居然跑到风荼的房中蹭香炉? 简直不要命了! “哼哼。” 连竹不满地哼卿了两声,在她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继续睡大觉。 见状,寻北北强忍着想将这只狐狸丢出去的冲动,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努力地扬起一丝笑容,道:“多谢神尊收留,时候不早了,小神……就不叨唠您歇息了。” 说完,她便似阴间的游魂一般,迫切又小心地‘飘’走。 这一走,怕是不会再来了。 而她身后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强烈的征兆,淡声问:“不找了?”他指的是姻缘线。 闻言,寻北北身形一顿,好半天才转过身来,笑得分外疏离。 “小神发过誓,若是实在找不到,便不再踏入荼神殿半步。至于姻缘线……只要不是落入旁人手中便好。” 她虽大醉了一场,但也了解了风荼几分。 既然他不计前嫌和身份,肯留她与连竹在这殿中歇脚,就说明他不是那种小气记仇的人。 如今…… 她也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风荼能好生保管她的姻缘线,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寻北北双手圈着小狐狸,朝墨衣男子微微俯了俯身道:“多谢神尊款待,小神告辞了。” 说完,她便一个箭步踏上了祥云,直接飞出了荼神殿,亦飞出了风荼的视野中。 偌大的荼神殿,也因此再次归于平静,然后彻底死寂。 过了半响。 那站在原地许久的墨衣男子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身回屋。 而那挂了许久的仙障,也随之消散。 因为他心知,那个手中总爱抱着一只白『毛』狐狸,然后光着脚丫四处溜达的少女,是不会再来了。 …… 魔界。 这块原本属于妖族的部分领土,经过数十万年的变故和侵蚀后,已然被那浑浊的魔气黑烟所包围。 只要是魔气蔓延之处,必定寸草不生,生灵涂炭。 而这片魔域的主人,此时正站半空中,目光幽冷地俯视着下方不断沸腾的血池,若有所思地按压着手上的魔戒。 “山海氏……” 这一声幽幽的叹息,引得万魔骤然『色』变!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魔头会迁怒于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严实又怪异的黑袍男子忽然站了出来,拱手就道:“魔帝大人,山海氏虽死,但……毕弋氏却马上要重现于世了,还请魔帝大人莫要将心思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四大魔君虽强,但是魔种一旦被毁,就绝无可能重聚! 如今连唯一与山海氏有着密切联系的血魔珠都已经黯然失『色』,那远在仙界的山海氏恐怕是…… “……废物。” 罗刹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用灰白『色』的瞳孔睨了那说话的人一眼,忽然又笑道:“你说的有理,但是真相还尚未大白,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么?” “这……”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随后又问:“那魔帝大人,想怎么做?” 难道他想…… 还未等男子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远处便传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当然是……亲自走一趟了。” “什么?!” 黑袍男子顿时大惊失『色』! 还未等他出言阻拦,那位我行我素的魔帝大人便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原地。 …… 话说起来,在偌大的仙界里,德高望重又修为高深的女神仙其实并不算多。更不用提那些被天道石所承认并给予封号的神女,简直少得可怜! 再者,大约五十万年前,三界又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混战,能出战的天之骄女基本都死绝了。 就好比骁勇善战的南家,如今只剩下南玄神尊和南妱神君了,也是叫人唏嘘不已。 所以啊…… 那个妱嫙神女才敢如此践踏和蔑视『药』石山,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连青丘的少主都敢招惹?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背景比不过人家,所以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恶气。 好在那南玄神尊是个明事理的,虽然刻板了些,但是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说关南妱禁闭,立马就设下阵法,将整个妱嫙宫封锁了起来。 这一闹,人尽皆知啊! 寻北北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料想着,南妱现在铁定恨死她了。 但是前来说八卦的几位小散仙却是非常兴奋,一边说南妱如何如何惨,一边恭维她如何如何厉害。 “行了行了。” 寻北北挥了挥手,“再这么被你们夸下去,我还不得上天呢?” 说完,她又觉不对,自己已经在天上了啊…… 一旁的连竹忍不住『插』话:“南玄神尊这是为何啊?闹得人尽皆知的,多丢脸,他不是最好面子的吗?” 此话一出,连竹和小散仙齐齐地抬眼看向正要往后一靠的寻北北,眼中满满都是求知欲。 寻北北有些尴尬扫了他们一眼,道:“都看着我干甚?我怎么知道南玄神尊是怎么想的……” 她不过是想安生地睡个午觉而已…… “哦对了!” 小散仙们忽然惊呼了一声,齐刷刷地看向寻北北,道:“那日您在荼神殿过夜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天宫!可谓是……” 后面‘人尽皆知’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寻北北便猛地坐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顿时睡意全无! “啥玩意儿?过夜?” 我什么时候在荼神殿过夜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第22章 恨 妱嫙宫。 被关了半月有余的南妱终于忍不住从殿内走到殿外,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谁知她刚迈出门槛,便听见两个浇花的仙子在花圃前议论着什么,虽然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但是要听个清楚,却不是难事。 “诶,你听说没?” “什么?” “就是『药』石山的那位散神,半个月前居然在荼神殿过夜了!听说还是半夜偷偷走的,生怕被旁人看见!” “不会吧?从哪儿传来的消息,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还能有谁,咱们天宫最八卦的神仙呗!” “你是说……清元神尊?” 说到这里,长乐还想追问什么,抬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紫衣女子,心头顿时‘咯噔’了一声。 “神君!” 长乐慌『乱』地跪了下来,紧接着一旁的若知也跪了下来,脸上好看的血『色』已然褪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南玄素来严厉的缘故,她们每每看见南妱那张冷傲的脸,便忍不住心生惧意! 即使……眼前的紫衣女子,并未苛待过她们。 “你们方才说什么?” 南妱缓缓上前一步,看着她们瑟瑟发抖的肩膀,忽然微微一笑道:“不用怕,我只是好奇而已。” 整个天宫谁不知道,她南妱被自家兄长罚了禁闭,此时憋闷得很,就是一些无聊的小事,她也乐意听。 不知为何,长乐忽然一改以往的怯懦和腼腆,在好友知若仙子那惊愕的目光下,微颤着声线说—— “是『药』石山的那位散神,听说,听说……她在荼神殿过夜了!也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有意无意的添油加醋,成功让南妱笑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这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长乐低着头说:“是……您被关禁闭的那天。” 这句话说完,一旁的知若顿时虚脱地跪倒在地,一抹脸颊,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然是大汗淋漓。 长乐一定是疯了! 她明明知道南妱神君妒极了那位散神,她怎敢再往这件事上添油加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妱有些失神地念着这句话,忽然冲长乐微微一笑道:“多谢,我忽然觉得没那么闷了。” 说完,她便迈着优雅的步伐,看似缓慢而又轻快地转身走进妱嫙宫。 不知为何,她们总觉得南妱走时,还带着一股可怕的阴风…… 待那殿门紧闭后,知若这才踉踉跄跄地扶着酸涩的膝盖站了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戳了戳长乐的脑门道:“你简直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万一你这话被那位散神听见了,还不得撕掉你一层皮?” 在背后非议散神?她胆子是愈发大了! 长乐一脸委屈地低着头,“我,我只是……” 她怎么可能告诉知若,她不甘心一辈子都做个浇花的小仙子,唯一能够让她往上爬的,就只有南妱这么一个藤蔓了! “好了好了!” 知若好没气地将她扶起来,板着脸说:“我可是先把话撂在这儿了,万一你得罪了人,可千万别连累了我!” 长乐哪敢反驳,连忙点了点头道:“知,知道了……” “哼。” 知若没好脸『色』地抬了抬下巴,转身继续浇花了。 而就在她们继续各司其职的时候,一个诡异的黑影忽然穿过草丛,钻进了不远处的门缝里。 殿内。 南妱越想越恼,一个气不过,便将身侧的琉璃瓶狠狠砸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过夜!过夜!!”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像是冒了火一般怒视着不远处的海东青,说:“你听见她们说什么了吗?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她怕她再说下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打破她兄长设下的仙障,然后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海东青伤势已经大好,见自家主子这般愤怒,便连忙化为人形,上前劝道:“主人,那寻北北长着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又善用计策,您明面上与她对着干,只会吃亏。” 这不,她前脚刚从『药』石山离开,后脚就被她兄长关了禁闭! 南妱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息了一下胸腔中纷涌的怒气,然后开口问:“那你说……该当如何?” 要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绝无可能! “属……” 魔珂刚要开口献策,身后便传来一个阴恻恻的笑声。 “不如本座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话音未落,主仆二人便猛地回过头,一脸惊愕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被黑雾覆盖的人影,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一个疑『惑』—— ‘他是谁?’ 这个念头刚升起,不远处的黑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露』出一张令她们纷纷大惊失『色』的容貌! “魔帝罗刹?!” 南妱震惊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识海中一片空白! 他一个魔,是怎么穿过那一重重仙障禁制,来到此处的? “别怕。” 罗刹眼角微微上扬,道:“本座只是来找一样东西,不会伤害你。”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让自己颇有兴趣,又不能放弃的好棋子。若是放弃了,那就太可惜了…… “……”南妱一脸警惕地盯着对方,没有说话。 她一想到自己刚与外面那两个养花的仙子说过‘不用怕’三个字,这会儿又从罗刹口中吐出来,便觉得万分恶心! 让这种肮脏污秽的存在,踩着她脚下的这片土地……简直就是在玷污她的妱嫙宫! “滚……” 她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是了,刚听见某人在荼神殿过夜的消息,紧接着大魔头罗刹便光临此处,她没当场气晕过去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 罗刹故作不解地复问:“你叫本座滚?亏得本座还想帮你一把来着……” “你!” 南妱怒意顿时滔天! 这个无耻之徒!灭了她南家之后,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说这种话? “哦~” 罗刹忽然又恍悟地说:“本座险些忘记了,五十万年前,你们南家曾是本座的手下败将。那推挤成山的仙体,还有被鲜血染尽的北海……” 说到此处,男子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眯眼道:“本座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不过让他着实没想到的是,南妱当时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竟然也能记住他的脸,直到现在…… 第23章 恨 “你住嘴!” 南妱朝男子怒吼了一声,随手幻出佩剑‘紫灵’,然后想也没想便朝男子的头颅狠狠刺去—— “受死!!” 话音未落,那凌厉的剑法便朝罗刹铺天盖地地袭去! 这短暂的一幕,忽然让罗刹想起了一句话:仇人相见,十年不晚。 不过…… 罗刹忽然微微一笑,握着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便将面前这个来势汹汹的女人击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南妱又猛吐一口郁血!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怒骂,便听见对方说:“你南家倾尽全力,都无法伤及本座分毫,就凭你这个连神尊都算不上的小神仙,也敢向本座宣战?” 那句不自量力,说的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五十万年前,南家人就是如此顽固又愚钝,以为人多势众便可以让大树折腰,然而,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 五十万年后,南家的后人还是这般……愚蠢得无『药』可救。 “那又如何……” 南妱在魔珂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目光阴毒地盯着对方,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你……我被整个仙界的人同情,议论,指指点点!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若是南家还在,那她就不仅仅只是受人怜悯同情的妱嫙神女! 她可以像寻北北那样,享受着众人寄予厚望的目光——接近风荼,甚至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受人乞怜!! 南妱在心里大声控诉着,那双动人的眼眸充满了嫉恨和不甘,却独独没有……令人厌烦的恐惧。 罗刹将这一细节看得很清楚,眼底不由浮现起兴奋的血光! 她此刻越是嫉恨,愤怒,不甘——他乘虚而入的机会就越大,找到山海氏的下落的可能『性』也越大。 好极了,好极了…… 罗刹眯起了血眸,笑道:“你无须拿仇恨二字来掩盖你心中的丑恶,不过本座很喜欢你这份丑恶,不如我们合作好了?” “合作?” 南妱怔了一下,紧接着便勃然大怒道:“你居然还有脸提合作?我南妱就是死也不会与你这种令人作呕的魔头为伍!” 这句歇斯底里的谩骂,顿时让罗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男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但这并没有让南妱感到恐惧。 她想也没想便回了一句:“除非我死!” 谁知下一刻,一只可怕的魔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断绝了她的呼吸! “想死?” 罗刹微微一笑,“本座还要用你的身体,去找一样东西,怎么会让你就这么死了呢?或许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坚决了……” 说完,四周的声音便逐渐弱了下来,直至黑暗彻底掌控了她的意识,她那紧握着紫灵剑的手才重重地垂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认主的缘故,紫灵剑上的光芒也随着她失去意识的瞬间黯淡了下来。然后不受控制地从女人的手中滑落,无力地砸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发出了几声刺耳的脆响。 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则是迅速化为一股黑雾,钻入了她的体内,代替本体的意识,掌控了她的身体! 见到这一幕,魔珂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竟然——是用元神闯入了仙界?也难怪那些仙障禁制不能探查出什么,魔帝的实力可是在众生之上,风荼之下。想要躲过天帝他们设下的禁制,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等等。 魔珂忽然又想明白了什么。 其实罗刹并非是无所不能,即使元神躲得过仙障禁制的搜查,但是一旦运转了魔气,就会被风荼察觉。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够掩人耳目,又能光明正大地在仙界寻物的媒介。 而那个媒介就是—— “怎么。” ‘南妱’缓缓抬起头,斜睨了她一眼:“为何这般看着本座?不过更让本座好奇的……是你为何从方才起,便不为所动。” 她可是海东青,不是魔鸦,无视他这个魔可没什么好处。 “我……” 魔珂迟疑了一下,垂眸道:“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若是我轻举妄动,你定然会对主人不利。” 此话一出,‘南妱’顿时忍不住大笑了一声。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竟然连仙界的安危都全然不顾,真是……”‘南妱’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描述魔珂的忠心。 虽说是愚忠,但是却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南妱’微微一笑,然后合上眼眸,开始搜寻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山海氏是如何死的,是否有逃脱的痕迹,他又该如何去寻,去哪里寻。 不知过了多久,连一向耐心十足的魔珂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面前的紫衣女子终于睁开眼睛,然后扬起一丝诡异的冷笑。 “找到你了。” …… 天宫。 寻北北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丹清殿,毫不客气地大声嚷嚷:“清元!你给我滚出来!” 造谣,我让你造谣! 清静日子好不容易回来,一下子又被这厮给打回原形了。 现在只要她在仙界,逢人就得躲!不然立马就会被这些吃瓜群众拉扯住,问东问西问过夜! 简直了—— 寻北北气得一口痰不上不下的,恨不得把眼前这鼎炉子给劈成两半!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忽然从内殿传来: “切勿喧哗,切勿喧哗。” 只见清元那厮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笑眯眯地摇晃着手中的山河扇,道:“什么事儿,让我们寻丫头如此气愤?嘶——让老夫猜猜,莫非是因为……过夜一事?” “你还好意思提!” 寻北北当即愤怒地拍桌,指着他的脑门就道:“你说!你何时开始监视我的?甚至还造谣我在荼神殿过夜?” 疯了吧!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 “造谣?” 清元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老夫不记得自己何时造谣过啊。” 这话刚说出口,寻北北心底便起了一丝自我质疑的念头,谁知下一刻,那不要脸的家伙便道:“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你——” 寻北北袖下的拳头顿时紧握! 那原本就不深不浅的呼吸,顿时被激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就冲着对方的老脸砸了过去! 果然是他!! 第24章 误解 “诶诶诶。” 清元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瞪眼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揍我?”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寻北北顿时被他气笑了,强忍着揍他的冲动,说:“那你说说,你如何为了我好啊?毁我清誉就是为了我好?” 他要是敢应一声‘是’,她保证下一刻便让他的老脸开花! “这你就不懂了。” 清元似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大放言辞:“像风荼那种闷『骚』的男人,你可不能怂!得往死里下猛料!” 此话一出,寻北北当即嗤笑道:“被下猛料的那个人是我吧?” 她现在都快被众仙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见寻北北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清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是又如何?” 寻北北拍掉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我为何要去找死?” 近日她稍微调查了一下,才知道她的情敌一点儿都不少。 其中就有那个烈士之女,南妱。 听小散仙们说,她可是盯着风荼这块肥肉盯了足足五十万年,想想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哪里是情敌啊,简直就是魔鬼嘛!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个轻狂得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自己,一定是在渡劫的时候被天雷劈傻了! 寻北北一边想着,忽然瞥见清元手中的山河扇,不由起了兴趣。 “你这扇子不错啊。” 说完,她一把夺了过来,在清元错愕的目光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抬头道:“这扇子叫什么名字啊,我要了。” “啊?” 清元顿时傻眼了,随后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就这么一把墨画折扇,真的使不得啊!” 这要命的姑『奶』『奶』,每次来他丹清殿都要顺点什么走,这会儿竟又看上了他的宝贝山河扇! “不就是一把扇子吗。” 寻北北又翻看了一下,不太乐意地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平日里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怎么一把墨画扇就把你紧张成这样了?”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果然,她这话刚说出口,清元苦哈哈的脸『色』便僵了一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机灵鬼! 清元像是泄了气的牛皮一样,丧着脸坐了下来,坦白道:“这叫山河扇,乃是天道老人留下来的法宝,只要意念够强,仙力够强,就能够看凡间的命运气数。” 本来这玩意儿是不归他管的,但是就在一百万年前,天道老人忽然留下这把扇子便消失了。 从此,偌大的仙界,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对师徒真是有样学样。天道老人消失也就罢了,不久前,他那个徒儿『药』老也不见了。 清元一脸纳闷地瞅着那把扇子,说:“要不是因为天道老人的嘱托,我才不想管这等闲事呢!” 他就是吃饱撑着了,也不想管! “真的?” 寻北北盯了他半响,见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只好乖乖地将手中的墨扇递还给对方。 罢了罢了,不就是一把扇子吗,她瞧荼神殿里多得是呢! 还了扇子之后,寻北北便起身拍了拍微皱的衣裙,转身走人。 “诶。” 清元一脸不解地问:“你去哪儿啊?” 说完,他便看见少女头也不回地抬了抬手,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光着脚丫子,独自一人走在冰冷的石路上。 那萧条孤寂的背影,看得清元心里头好生难受。 这傻丫头,真以为老夫是在耍着你玩呢?要不是看你一个人太孤寂了,又怎么会出如此下策? 但此事难言啊…… 清元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内殿继续炼丹。 …… 在丹清殿胡『乱』宣泄一通后,寻北北觉得心情无比顺畅,生活依旧是那么的美好,就是出门前……忘记带狐狸了。 寻北北有些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头顶,望着天边的太阳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此次上天宫,除了找清元算账以外,还有一件万分火急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查一查化形丹的配方。 她曾允诺过连竹,要让它在三千年之内化形。但是想叫那只懒狐狸打起精神来修炼,是决计不可能的。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服用传说中的化形丹。 可惜她方才走的有些匆忙,竟忘了问最懂炼丹之术的清元了。 再看看不远处的藏书阁,寻北北默默地将那个‘掉头回去’的念头给打消了。 眼看着就快到了,将就着再说吧。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走了许多路,懒得再走一遍,所以才勉强凑合凑合的! 可惜啊,藏书阁终究是藏书阁,她进去翻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化形丹的配方。 “果然还是清元的书阁好使!”寻北北愤愤地丢下书,大步跨出书海,决定再去一趟丹清殿。 结果到那里时,却听见接待的仙童说:“神尊正在闭关炼丹。” “炼丹?” 寻北北眨了眨眼,又道:“那就直接带我去书阁吧,把我搁那儿就行。”反正她一向自来熟。 仙童却一脸为难地说:“可是……书阁只有神尊才能打开,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下好了,又白跑一趟了。 寻北北无奈地摆了摆手,不再为难这个管事的仙童,直接掉头走了。 接连在两处碰壁,她这运气也是有够差劲的了。 但是更差劲的,还在后头呢! 就在她打算回『药』石山睡个好觉的时候,那个本应该被关禁闭的女人,此刻却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诡异至极的一幕,差点没把她吓出心绞痛来! “你,你是人是鬼!” 寻北北一脸防备地盯着那人,心想着她是怎么从南玄设下的仙障中逃脱的。 没道理,不可能啊…… 她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的本事怎么会这么大。 嗯,胆子也忒大了。 寻北北刚暗自腹诽了一句,便看见不远处的紫衣女子忽然往前迈了一步,然后目标明确地朝她走来。 “听说……你前阵子被山海氏所伤?” 女人的语气很平和,不像是要算账,或者无理取闹的样子。 寻北北盯了她半响,狐疑地回答:“是又如何?” 奇怪,虽说自己只见过南妱一面,但是她从不走外八字啊…… 第25章 误解 就在自己的眼珠子频频往她的步伐上瞄的时候,‘南妱’忽然在距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就对了。” ‘南妱’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给人一种十分虚假的感觉。 也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因为近日修炼了诛魔咒,在对方『露』出笑意的那一瞬间,寻北北心头的警钟便顿时敲响! 不好!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想都没想便转身朝荼神殿的方向跑去! 风荼!! 救命啊—— …… 荼神殿。 那原本站在枝头给自己挠痒的钟离鸟忽然寒『毛』竖起,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一下子吵醒了正在树下小酣的墨衣男子。 “嗯?” 风荼微皱了一下眉头,徐徐抬眼。 只见那原本一身雪白的钟离鸟,此刻正被一股若隐若现的魔气紧紧缚着脖颈,神『色』十分痛苦! 这般抓狂的钟离鸟,他还是第一次见。 风荼脸『色』略微凝重地站了起来,顺着钟离鸟的目光,朝某个方向看去—— “是魔。” 他肯定地陈述道。 但这魔究竟是如何躲过他的探知的,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 …… 树下。 寻北北强忍着被紧锁喉口的窒息感,艰难而又缓慢地开口:“你不是南妱……你到底是谁!?” 能够悄然无息地在仙界横行的魔,屈指……可数! “聪明。” ‘南妱’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虽然你我不共戴天,但是看在你用自己的身体温养了山海氏多日的份上,本座就不取你的『性』命了。” 说完,他便要动手取走魔种,那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寻北北终于相信了自己体内藏有魔种的事实! 个……混蛋! 本姑娘又不是你娘,凭什么要帮你养魔种啊!! “别『乱』动!” ‘南妱’不满地呵斥道,好不容易探知到了山海氏藏身之处,却被另一股令他万分忌惮又觉熟悉的气息打断了! 他忽然惊愕地抬头道:“什么?他怎么会……” 还没来得及细想,附身在南妱体内的罗刹便收回目光,然后手疾眼快地将山海氏的魔种强行吸取出来—— 这感觉,无异于剜心之痛! “啊!!” 一个突如其来的惨叫声穿透云层,准确无误地传到墨衣男子的耳中! 风荼心头一紧,连忙开口让钟离鸟加紧带路。 待他赶到那里时,那个浑身布满魔气的紫衣女子正在放声狂笑,一手拎着双眼无神的寻北北,一手紧握着一团翻涌的黑雾! 那是—— 风荼目光微微一凝,正欲开口,那个紫衣女子便回头冲他邪佞一笑。 “这一次,是本座赢了。” 说完,紫衣女子周身的魔气,以及她手上的黑雾都瞬间抽离,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上天际,消失在云雾之中! 而失去了控制的寻北北和南妱,也相继倒了下来。 只不过……寻北北似乎更加走运些。 那只忠心耿耿的钟离鸟一见她要倒下,便连忙扑打着翅膀,用嘴叼住她的领子,颇为艰难地将她拖到风荼面前,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求助风荼。 风荼心知自己若是放任她于不顾,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性』命,就算是看在清元的面子上,也得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药』石山。 于是,他出手扶住了她,然后顺势抱起。 这令某些有心人浮想翩翩的一幕,好巧不巧的,就被那幽幽转醒的南妱瞧见了,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还未等她理清楚头绪,视线便对上了风荼那厌恶冷漠的目光,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南妱心头‘咯噔’了一下,连忙出声道:“等等!” 说完,她扶着有些发软的膝盖,从地上爬了起来,模样狼狈又慌张地说:“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风荼没说话,只是用疏离的目光睥睨着她,显然是不相信她这番言辞。 见状,南妱咬牙又道:“一定是魔帝罗刹!是他野心勃勃,一直想要掌控三界!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她哪儿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但是再愚钝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明白,一定是罗刹借用了她的身体,做了什么对寻北北不利的事情! 想到罗刹那可憎的面目,南妱便恨得牙痒痒! “所以,与我何干?” 风荼语气清冷地反问,还未等对方『露』出错愕的目光,便抱着昏『迷』不醒的寻北北转身踏云离去。 他对三界的纠葛素来便不感兴趣,此番不悦,只不过是因为…… 风荼思绪微微一顿,紧接着耳边便传来钟离鸟调侃的声音。 “吱吱,吱?” 因为主人受伤了,对不对? 钟离鸟笑眯眯地歪着脑袋,一点儿也不怕自己会在半空中被丢下去。 “胡言『乱』语。” 风荼冷不伶仃地说道,然后别过头,不再搭理它。 …… 寻北北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她醒来时,周围黑漆漆一片,就像是上次在荼神殿宿醉一般,无端令人觉得安心。 再看看周围这有些熟悉的陈设…… 忽然,她的目光停滞在不远处的香炉上,愣了半响,紧接着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油然而生! “……不会吧?” 寻北北一言难尽地憋出了这三个字,随后便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夺门而出! 期间不慎牵动了伤口,疼得一阵呲牙咧嘴,嗷嗷大叫! 她一边『揉』着心口,一边忍不住骂骂咧咧:“这个该死的山海氏!果真是不好好死,害得本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 说完,她目光飘忽不定地扫了几眼四周,最后硬生生地停在了不远处——荼神树下的墨衣男子的背影上。 月光透过树叶,均匀地洒在他的雪发上,随着微风一阵浮动。 “美极了……” 她不禁脱口而出,一不小心便惊扰了那个不染尘埃的男子。 还未等她暗道一声‘糟糕’,风荼便徐徐回过头来,用似避了尘一般干净的幽眸遥望着她,轻声说:“醒了?” 寻北北怔怔地盯着他,道:“醒……了。” 就是这混账脑袋还未醒,反而更『迷』糊了,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又跑到荼神殿里来了?莫非风荼还有顺风耳不成,还能听见她那微弱的呼救。 “醒了……” 风荼说话向来慢条斯理,她听了开头,以为他又要赶自己走,便抢先道:“小神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头顶,才想起她没带狐狸,倒也不尴尬,冲男子讪笑了一声便提着仙裙打算离去。 第26章 误解 哪成想,她才刚走没几步呢,便被那位叫住了。 “站住。” 风荼一个回眸,不紧不慢地陈述:“山海氏在你的心房温养多日,已经滞留了不少魔气,好在发现及时,魔气已经尽数剔除了。” 若是魔气淤积成『性』,到那时……可就晚了。 寻北北听着有些愣神,随后反应过来时,连忙拱手道:“多谢神尊相救,小神……无以为报。” 而不是……来日再报。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关系的意思,他岂会不知? 但…… 风荼一脸复杂地看去,本是怀着愧疚的心想要弥补一下的。 却发现她此时就跟个没事的人似的,一边走神,一边哼着小曲,颇有想要溜之大吉的意思。 忽然,寻北北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问:“敢问大人,我昏睡几日了?” 风荼答道:“十日。” 十日?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心想:这十日不算长不算短,但足够让清元炼好他的丹『药』了,待明日天亮,她便去造访造访。 至于这雪上加霜的伤势…… 寻北北吸着冷气『揉』了两下心口,随手掏出一颗还元丹便要往嘴里送。 谁知自己刚一张口,那颗救急用的丹『药』便不知所踪了,待她反应过来时,那颗丹『药』已经被某大神捏在手中,成了一堆……粉末!? 寻北北当即气得跳脚:“你,你捏碎我的丹『药』作甚?” 她又哪里招惹他了? “是『药』三分毒。” 风荼淡定地拍去手中的粉渣,抬眸道:“荼神殿是养伤的宝地,你留下,待伤好再走。” 那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让人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幻听了,还是身处梦境? 做梦,一定是做梦! 寻北北连忙狠掐了两下脸蛋,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真的!居然是真的!! 而且毫无疑问,第二天,清元那个极为八卦的老神仙一听此事,便立刻到处宣扬,生怕整个三界都不知道似的! 正午。 艳阳正高挂于头顶,耀眼得让人有些恍惚。 寻北北出神地望着那从层层绿叶缝隙中洒下来的阳光,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昨晚风荼的所言所为。 比起前段时间,风荼昨晚的表现,可真是善良太多了! 就在她喟叹不已的时候,清元那厮又风风火火地跑来诉说他的壮举,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这般胡扯…… 寻北北不禁扶额道:“我不过休养几日便要回『药』石山了,你这般激动作甚?” 等她痊愈后,不必多言,风荼便会主动赶自己走。 “这可不一定!” 清元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端坐在树下的墨衣男子,将茶杯送到嘴边,道:“老夫赌一颗……不,一瓶还元丹,你此番绝对走不了。” 走不了? 寻北北『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当即大怒:“你竟敢咒我的伤好不了?” “噗——” 清元一口茶水喷出来,正好给眼前这片绿草醒醒神。 尔后,他连忙摆摆手道:“我服了,我是真服了,老夫不与你这个榆木脑袋较真了,告辞告辞。” 再跟她说下去,他迟早会被她给气死! “诶——” 寻北北瞪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颇为委屈地嘀咕:“那总不可能是风荼不让我走吧……” 亦或是…… 再遇上几个厉害的魔? 这个念头刚升起,寻北北便一脸后怕地摇了摇头,将这个晦气的猜想丢出脑海。 她这条小命哪儿够那些个大魔头折腾的?若是再来这么几下,估计明年的某月某日便是自己的祭日! 就在她愤然不已的时候,树下的男子忽然开口:“寻北北。” “在!” 寻北北下意识地应道,紧接着又听见那人说:“荼神殿已被我设了仙障,没人再扰你清静,别再找借口偷懒了。” 是了。 除非是到了不得不修炼的地步,否则她能找借口偷懒,便尽量找。 眼下风荼这么一弄,她哪儿还好意思偷懒?乖乖修炼就对了。 寻北北一脸忧郁地叹道:“是是是,小神遵命……” 无聊。 这日子真是太无聊啦!! …… 妱嫙宫。 南妱正担心自己兄长会不会因此事来教训她,魔珂便带着另一个让人抓狂的消息回来了。 “主人,这几日……” 魔珂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寻北北都在荼神殿养伤,而且听清元神尊说……还是风荼大人主动提议的。” 果然,正如她所料想的,眼前的紫衣女子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当场暴怒! “你说什么?!” 南妱咬牙切齿地问,还未等魔珂复述一遍,她便已经抄起了紫灵剑,对着四周的陈设好一顿『乱』砍『乱』刺! 眼看着这番动静越来越大,魔珂连忙上前拦住她,道:“主人,不可!南玄神尊若是知晓了,定定狠狠责罚您的!” “责罚?” 南妱怔了又怔,忽然自嘲一笑道:“也对,都怪我平日里装什么好人,才会让寻北北那等低贱之人骑在我头上!” 眼下她发怒也不对,隐忍也不成! 就像是一块待宰的牛羊,等着那个大魔头再一次推她出去顶罪,然后再一次被风荼误解! “不,不行。” 南妱怔怔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得去跟风荼大人解释清楚!” 说完,她便扔下紫灵剑,然后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 荼神殿。 一曲清心咒结束后,某人那细微的呼吸声便显得异常响亮。 他本是想着顺便为之,才认真弹奏一曲的,哪成想,她竟偷懒不成,直接用睡觉来蒙混过关。 真让人想不通,这样的她,到底是如何在三万年的须臾时光里飞升散神的? 用丹『药』?并无可能。 她的境界很稳,即使被魔三番两次地折腾,也没有跌境,只是有些不稳,需耐心调养加固。 但要论脚踏实地修炼,他又觉得她没那个毅力。 一番比较下来,风荼无声地摇了摇头,索『性』用这个精力和时间去喂鸟。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他设下的仙障忽然传来一阵阵聒噪不已的话音,甚至还有啜泣声? 风荼不由皱起了眉头,转身朝荼神殿的大门走去。 门外。 一个紫衣女子哭得楚楚可怜,幸亏荼神殿外没有神仙敢经过,否则岂不是要围成一圈,在此指指点点? 当然,其中的内容,自然是怜惜这个正在啜泣的女子。 毕竟…… 她也就只有‘可怜’这一点,能够叫人记住了。 第27章 误解 但南妱本人,却极为痛恨被人同情可怜!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如此反感,她却将可怜这个与生俱来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风荼一踏出大门,便看到了这么一幕,一时间,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是何人?” 这冷冰冰的四个字,冻得南妱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不是十日前刚刚见过吗? 见南妱半天不说话,风荼有些不耐烦地转身道:“若无事,莫要再让本尊看见你,你这张嘴,着实叫人吃不消。” 不知是不是与寻北北相处久了,他怼人的本事明显提升了,以前来来去去也就只会那么几个词。 其中‘聒噪’二字是最受宠的词,也是让寻北北最嫌弃的词。 嘴上说聒噪,还不是随她去了? 再看看这位楚楚可怜的妱嫙神女……脸上的惊愕几乎要溢出来似的。 面对如此冷漠的一张脸,是该继续解释,还是知难而退,对她来说,着实是一个令人煎熬的难题。 但就这么走了…… 南妱眼底闪烁着名叫‘不甘心’的光芒,最后忍无可忍地说:“那天袭击寻北北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从未勾结过魔族,更没有背叛过仙界!” 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最后要她来承担恶名? “与你无关?” 风荼淡淡地睨着她,说:“若心无恶念,魔,岂会轻而易举地掌控你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的不契合。” 动作流畅,来去自如,她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 “我,我……” 南妱慌『乱』地看着四周,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才好。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风荼与寻北北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般,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逐渐重现出过去的景象。 她望着那虚影的变化,以及风荼对待寻北北的态度的变化,心中更加慌『乱』!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竟然在这种被动的情形下,壮起了胆子大声问:“神尊这般责问,莫非……真如传言所说,对那个丫头上了心?” 上了心? 风荼忽然沉默了,甚至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应,久到让南妱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质疑。 但现实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丢了一个‘与你何干’的眼神,便消失在原地。 尔后,仙障再次挂起,意思十分明显。 南妱却是不敢再学寻北北那一套了,只能很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风荼可以接受寻北北的胡搅蛮缠,却对她如此的不耐烦?哪怕看在同是神仙的份上,态度好些也成啊…… 就在她万分失落的时候,迎面走来的青袍男子忽然叫住了她。 “咦,这不是妱嫙神女么?” 清元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你这是……来找风荼的?” 也不知哪一句话亦或是那个字戳中了她的痛处,南妱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便慌『乱』地逃走了。 这逃得清元有些莫名其妙,想叫住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半响,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莫非是被风荼吓跑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就没人和寻丫头抢夫君咯。 清元心情大好地负手,然后大摇大摆地朝荼神殿走去,当然,他毫无疑问地被拦在了殿外。 而且任凭他怎么叫唤,里面那位都没有要开门或者是『露』面的意思。 无奈之下,清元轻瞥了一眼荼神树,嘴角忽然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有了。” …… 第二日。 寻北北依旧是在某大神的房中醒来的,一睁眼,还是不见那人身影。 好想看大神的睡颜啊…… 她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香炉,哀哀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十分利索地从榻上爬了起来,夺门而出! 庭院。 一个正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的喊叫声远远传来,吵得树下的男子紧锁眉头,冷眼频频睨去。 然而,寻北北像是一点儿冷意都没察觉到似的,一边喊一边四处寻人。 “大人?” “神尊大人?” “大……大神?” 试探声止于此,寻北北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四周,纳闷道:“奇了怪了,我都转了一圈了,人呢?” 说完,她便耐不住『性』子想要继续喊人,谁知一个‘风’字刚从口中吐出来,一扭头便对上了一双微冷的墨瞳。 很显然,她的这番叫唤,已经吵得他快要动怒了。 不过真亏风荼能忍不住不用风诀,不然此刻的她,恐怕早就被丢出九霄云外去了。 “呃嘿嘿……” 寻北北傻笑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地来到某大神的身边,吧啦吧啦地讲了一通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具体的嘛……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大神?” 风荼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她把废话说完,好清静地下棋。 毕竟这个麻烦是他招来的,就是烦躁到要大开杀戒,也得忍到眼前这个麻烦离开为止…… 见风荼对‘大神’这个昵称没有反感之意,寻北北这才放心地继续说下去:“我昨晚……明明是睡在树上的,为何今天一大早就,就……” 后面的话不用说,想必风荼也明白。 她原以为自己的待遇这般好,是因为风荼这厮开窍了! 谁知…… “因为香炉。” 风荼眸中的冷意总算稍稍缓和,“那是一件仙器,可燃香,亦可凝聚灵气,是修炼的至宝。” “凝聚……灵气?” 寻北北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尔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厮不辞辛苦地将自己搬来搬去,就是为了让自己尽早痊愈,好早日离开啊! 尔后她又气愤地捶地,在心中骂道: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真是气煞我也!! 但面前这位,却是正蹙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问:“怎么了?你若是觉得一个香炉不够的话,殿中还有几个,你可以尽数拿去。” “不,不用了……” 寻北北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心态大崩! 大神啊大神,你到底是有多希望我早点离开,一出手竟如此阔绰!! 但是缓过神来后,她也就见怪不怪了,连聚灵鼎这种东西都是一大把一大把地挥霍,更别提旁的什么仙器了。 若是她此时说不够,他指不定要将整个荼神殿的宝贝都搬出来供她修炼! 第28章 习惯 想想就觉得心里委屈…… 寻北北在心里无声地流泪,但还是乖乖地挂在荼神树上修炼了。 并且不出人意料地……睡着了。 不过老实说,自从她飞升散仙后,便没做过什么梦了,特别是往事梦,那种能够再次牵动人心的梦。 可惜这场梦有些『乱』,待她醒来时,已经忘个七七八八了。 只依稀记得……那个曾在开灵寺传授她修仙之法的老主持,连在梦里都待她如此宽容仁慈。 “真是个好梦啊……” 寻北北望着天边的艳阳,不禁微叹了一声,然后精神大振地坐了起来,决心不再偷懒浪费时间了。 就在她摆好了姿势,准备修炼时,一大批队伍便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为首的人,竟然是清元这个老不正经的! 那阵仗,差点没把她给吓得跌下树来! “不是。” 寻北北有些笑不出来,“我说清元,你这是作甚?跟我家钟离鸟提亲呢?” 清元一听,当即给了她一记白眼,好没气地说:“什么有的没的,别瞎扯淡了,赶紧下来,这些都是给你的。” “我的?” 寻北北慢吞吞地从树上滑下来,走到那些瓶瓶罐罐面前,一脸好奇地歪头道:“不是吧……你这聘礼也太寒酸了吧,怎么全是补品丹『药』啊?依照这么个吃法,不用明年,现在我就能驾鹤西去也!” 这话刚说完,脑袋便招来了一记猛敲! “哎呦!” 寻北北吃痛地捂着脑袋,还未开口质问,便听见清元气呼呼地说:“你放心,老夫还不管月老的闲事!至于你家那只鸟……呵呵,它能有人……哦不,有鸟敢要那才怪了!” 钟离鸟,世间仅此一只,还是十分高贵的神鸟。 且不说它看不看得上,旁的鸟一见到它便俯首称臣怕的要死,更别提求偶了! “那你这般动静,是要作甚?” 说完,寻北北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些瓶瓶罐罐一个个掀开来看,刚掀到第三个的时候,便被清元拦住了。 “是给你的,不过呢……” 清元瞥了一眼树下的男子,意味深长地说:“是天帝赠给你养病用的,而且天帝还说了,修炼最忌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你尽管慢慢来,慢慢来……” 听完这话,寻北北颇为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句话,分明是你说的吧? 而那个顶着天帝的名义,带了一群仙童前来送『药』的老神仙,此时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杵在那儿,生怕旁人不知晓似的。 再看看风荼…… 寻北北瞄了那人一眼,果然瞥见风荼略显不悦地蹙了一下眉头。 啧啧。 这是有多希望我早点走啊? 一阵唏嘘之后,她便将眼前的丹『药』尽数收入乾坤袋中,然后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道:“代我向天帝道声谢,来日伤势痊愈,定然亲自登门致谢。” “客气客气。” 清元也不假思索地与她寒暄了几句,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尔后,清元便带着小仙童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一时有些拥挤的荼神殿也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不然啊……某大神怕是要发疯咯。 寻北北长叹了一声,正要转身爬树,继续修炼,便听见一旁的墨衣男子淡声说:“是『药』三分毒。” 意思就是……不吃? 寻北北怔了又怔,下意识回过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然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棋局上,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想什么呢。 寻北北自嘲了一声,『摸』了『摸』沉甸甸的乾坤袋,略微失落地跳上荼神树,正要运气聚灵,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算了,没心情,不炼了。 她干脆合上眼眸,往树干上一躺,便继续呼呼大睡了。 殊不知,就在她均匀的呼吸声渐起时,一双墨瞳便不由自主地睨了过来,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 说起她寻北北此生最佩服的神仙,那非清元莫属了。 黑的能被他说成白的,死的能被他说成活的,世间再没有像他这般口才非凡,无端生事的神仙了! 这不,自从他带着小仙童们在仙界这么一来一去地晃悠,四处宣扬,她寻北北便已然成为仙界的大红人了。 如今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寻北北在荼神殿日日与风荼同枕共眠,恩爱非常? 寻北北气得心肝疼,抄起一颗石子就掷了过去! “我让你胡说!”我特么还想活着走出荼神殿呢! 清元灵活一闪,然后悠哉悠哉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似狐狸一般眯眼笑道:“别告诉老夫,你不想如传闻中那般……” “想啊!” 寻北北热切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怒道:“有可能吗!?” 他这么随意搅和,真真是气死人了! 清元听完,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就没可能了?且不说旁的,只要有老夫与天帝为你撑腰,这仙界你就算是横着走,也没人敢多说些什么。” “横着走?” 寻北北很不客气地嗤笑道:“我没被唾沫星子淹死就不错了,横着走这个死法实在是太美好了。” 她在仙界的名声本就不算太好,怕她的人更想看自己栽跟头,与自己交好的人又是些权势滔天,却时时要顾全大局的。 她寻北北就算再愚钝,也该明白,若是哪天仙界真因为她的缘故出了什么事,不论是间接还是直接,第一个被推出去接受万人唾弃的,一定是她! 她只是想安安分分,尽量低调地养老而已…… 寻北北有些头疼地扶额,也不知是怎么阴差阳错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当即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道:“喂,你们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吧?” 此话一出,清元心头顿时‘咯噔’了一声,连忙挤出一个自认为十分真诚又万分无辜的笑容。 “怎,怎么会呢……我这可是一心一意地为你着想!” “是吗?” 寻北北『摸』了『摸』下巴,还未开口继续说些什么,不远处那个坐在树下的墨衣男子便丢了一个冷眼过来。 经过几日的相处,她早就『摸』透了风荼每个眼神的含义。 这不,催她修炼来着。 寻北北拍了拍沾了草根的裙摆,与清元道了一声‘不奉陪了’便兴致冲冲地朝不远处的男子跑去。 谁知刚落脚,一个恶趣味的想法便从心底油然而生。 “大神?” 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听清元说……最近外面疯传咱俩的绯闻,你怎么看?” 第29章 习惯 说实在的,她这段时间也是颇为不容易,明明香喷喷的骨头就在面前,却吃不着,啃不到,恼得牙痒痒! 但是比起啃骨头,她还是觉得小命要紧! “庸人自扰。” 风荼淡淡地说道,无意中却走错了一步棋…… 寻北北没注意到,只当是他又在思考,便不再作死去打扰,而是转身跃上树梢,抓紧修炼。 这个风荼真是严格又苛刻,非要等她完全痊愈之后,才肯让她回『药』石山去,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也不知道小狐狸一个人在『药』石山,有没有被旁的什么神仙欺负? 但是转念一想,连竹的身份摆在那儿呢,除了南妱那个不长脑子的,谁还敢欺负他? 这么想着,寻北北便放心多了。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因为有清元这个酷爱造谣的老神仙,荼神殿三天两头便有人来造访,假称探望她,实则是想印证一下她和风荼到底是何种关系。 可惜啊,还没说上几句话,便被风荼赶走了。 倒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寻北北在心里评价道,随后扶着树干,冲树下的男子喊道:“大神大神!我的伤已经痊愈了,可否放我离开?”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小竹子了! 闻言,风荼还未回答,坐在他对面下棋的清元便惊讶地抬起头,道:“痊愈了?这么快?”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青袍男子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熟悉的热情所掩盖了。 “来来来。” 清元起身走到树下,“让老夫探一探,不然咱们风荼神尊不放心。” 此话一出,那原本朝这边看来的墨衣男子当即从容地收回目光,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研究棋局。 清元把了半天脉后,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蔫蔫地说:“痊愈了痊愈了,你可以走了。” 真是的,好这么快干什么?他都还没开始发挥呢…… 寻北北看着清元那大失所望的样子,不禁在背地里偷笑。 谁知还没笑几声呢,便无意间对上了某大神那微冷的目光,心头不禁漏了一拍,有些慌张。 不对啊! 我好像……没有哪里惹到他吧?他这一记冷眼是啥意思? “呃……那个……” 寻北北莫名心虚地将目光飘远,嘿嘿一笑道:“要是二位没什么事的话,那小神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连拱手之礼都不要了,直接掉头溜之大吉! 那慌慌张张的模样,让背对着风荼的清元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回头问他:“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的时候吓唬寻丫头?瞧这丫头吓的,跟火烧屁股似的。” “没有。” 风荼微微侧脸,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清元有些抓狂!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 …… 离开荼神殿后,寻北北心情异常舒畅,一路上哼着小曲,逢人便问声好,问得路人一脸莫名其妙。 也有人猜测啊,她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但是第一次有人被扫地出门了还这么高兴,一时间,没人能说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三日后,寻北北再也没有出现在天宫,仙界这才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其中,‘寻北北是因为犯了错被惩罚’的呼声最高昂。 兴许是因为做神仙的恶趣味吧! 反正他们怎么高兴怎么来,流言蜚语又波及不到她,过段时间就消了。 但是荼神殿那位就…… 此时。 荼神殿内。 清元那厮就跟个苍蝇似的,在风荼耳边叨叨叨个不停。 大多都是在嘲笑风荼孤家寡人一个,而她寻北北此时快活胜过神仙,日子过得好不逍遥,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风荼最后被烦得不行,直接一记冷眼丢了过去。 “再吵,便出去。” 这么一警告,清元便知晓自己已经快触碰到对方忍耐的底线了。 他倒也不慌,像是作死多次,早已『摸』透了门路一般,笑眯眯地说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然而,没过多久,清元便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来,津津有味的点评道:“你瞧瞧,你瞧瞧。你这荼神殿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了。寻丫头在的时候,多好哇……” “你若是不适应。” 风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说:“可以将丹清殿搬去『药』石山。” 这一句回怼,堵得清元哑口无言。 嘿……这家伙不学好,净跟那丫头学些呛死人的本事! 他这个做中间人的,容易吗!? 清元愤愤地坐了回去,盯了半会儿棋局,忽然想起自己放在炉子里的丹『药』还没取出来,当即一惊一乍地大叫:“哎呀!老夫的宝贝仙丹啊!” 说完,他便提着碍事的长袍风风火火地冲出荼神殿,直奔丹清殿而去—— 这一走,让原本就冷清至极的荼神殿,更加冰冷了。 风荼缓缓放下手中的黑子,抬头望着四季常春的荼神树,眼中空洞又平静,但却比以往多了一丝不易发现的神采。 “冷清……” 这两个字,似乎与那人搭不上边。 …… 夜深后。 天宫各殿的烛光相继黯了下来,偶尔还有仙童嬉笑打闹的声音,但也随着这宁静的夜晚沉寂了下去。 只有一个宫殿,此刻还燃着烛火,但静得有些诡异。 妱嫙宫内。 四周点满了蜡烛,亮得有些刺眼,但这座宫殿的主人还是一意孤行地将剩余的几根蜡烛也相继点亮。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敢安然入眠。 南妱望着殿内愈发明亮的烛光,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朝不远处木榻走去,身后的门忽然一阵剧烈地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声响! “谁!” 南妱猛地回过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扇不断颤动的殿门,艰难而又缓慢地开口:“魔珂,是你吗?” 话音刚落,那殿门互相摩擦挤兑的声音便『荡』然无存! 四周再次回到之前的宁静当中,一丝声响也没有,让人更觉害怕。 而此时,本就惊恐得夜不能眠的南妱,面对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连动都不敢动了,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扇门,许久许久…… 忽然! 她的右肩一沉,像是被什么人按住了肩膀一般,不得动弹! 南妱惊恐之余,想要回头一探究竟,却听见那人说:“几日不见,妱嫙神女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 一听见罗刹的声音,南妱心中的怒意顿时涌上心头! “你到底想怎样!?”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第30章 鬼迷心窍 “不怎么样。” 罗刹松开了手,漫步走到她面前,意味深长地说:“本座只是觉得,你……或许需要本座的帮助。” “帮助?” 南妱扯了一个冷笑,道:“且不论仙魔自古势不两立,单凭你灭了我南家上下,我南妱便绝不可能与你狼狈为『奸』!更何况……若是风荼知晓了,只会更加厌恶我。” 与魔帝合作,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罗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那就要看看……究竟是灭门之仇在你心里更为刻骨铭心,还是你的心上人更加重要了。” 他仿佛攥着十分的把握似的,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南妱感到万分的憋屈和不甘! 若是她够强,就能杀了这个该死的大魔头,去祭奠南家的列祖列宗,而不是在这里接受他的冷嘲热讽,又无力反驳! 见南妱满脸愤恨,罗刹倒也不怒,反而与她分析起了眼下仙界的局势:“如今仙界分为凡修与仙修两派。其中天帝、清元、师元等老一辈的神仙自成一派,都将厚望寄予寻北北,希望她能代替仙界拉拢风荼来对付魔界。” “哦对了。” 罗刹忽然又道:“本座险些忘了,就连你那位向来严厉刻板的兄长都十分支持天帝他们的计划。你说说,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希望?” “我……” 南妱正欲开口回答,却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随后咬牙切齿地说:“与你无关!” 南妱啊南妱,你绝不可中了这个魔头的圈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和仙界离心,好完成他一统三界的霸业! 默念完,南妱闭了闭眼,回想了一下五十万年前的血雨腥风,很快,那种深刻的恨意再次席卷而来! 呼…… 她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道:“就算我无权无势又如何?只要我开开口,我兄长定然会站在我这一边!” 她没有权势,不代表她的哥哥南玄没有! “你说对。” 罗刹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有权有势,在‘情’这个字里,是最无用的东西……” 说完,还未等南妱反应过来,他便化为一团黑雾渐渐消失在她眼前。 “本座会再来找你的,说不定下一次,你就能心平气和地与本座谈话了。” “你!” 南妱顿时气得不可开交! 他居然还想着来找她?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将此事告诉给天帝吗? 就在南妱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的殿门忽然被推开了,紧接着,耳边便传来魔珂担忧的声音:“主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 南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有些忐忑地问:“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 “这……” 魔珂迟疑了一下,意思十分明显。她歉疚地低下头道:“是属下失职,只是那魔帝实在厉害,属下根本动弹不得。” 这世间能奈何的了魔帝的……恐怕只有风荼一人了。 闻言,南妱疲惫地闭了闭眼,轻声道:“此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魔帝实在是太猖狂了!” 方才她仔细一回想,才明白为什么魔帝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要挟她。 她被附身一事,若不是风荼平日素来不爱多管闲事,恐怕早就传遍整个仙界了。 堂堂神君,居然被魔所利用,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更是仙界所不能容忍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她想嫁给风荼,便决不能有任何污点存在…… “魔珂。” 南妱忽然开口道:“此事,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晓。” 若是被第四个人知晓了,那么此人下场必定是…… 魔珂顿时心领神会。 “是,主人。” …… 第二天清晨。 南妱从噩梦中醒来,浑身被冷汗浸湿,一阵寒风吹来后,冷得她瑟瑟发抖! 梦中。 那本应该战死的爹娘,竟用憎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口中不断念着:“你是南家的罪人,你丢尽了南家的脸,让南家上百位英魂因你蒙羞,永生永世都不能瞑目!!” 之后,铺天盖地的鲜血便将她瞬间淹没! “不——” 南妱失声大叫了起来,然后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南家的罪人,我不是,我不是……” 说着,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榻,随意套了一件仙裙便夺门而出! 这一动静,可将知若与长乐吓得不轻,正要私下议论,魔珂便出现在她们面前,冷冷地俯视着她们,说:“神君不在,你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神君了么?还想不想要舌头了?” 此话一出,知若两人顿时吓得长跪不起,不敢再说第二句话。 待魔珂离去后,她们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长乐一脸后怕地望着那主仆远去的背影,直接瘫坐在草地上,因为腿软,索『性』就不起来了。 而站在原地知若则是一脸复杂地盯着地面。 她只觉得,这妱嫙宫或许不能再待下去了…… …… 跑出妱嫙宫后,南妱本想着去太极宫将魔帝一事尽数告知的,因为她实在是承受不住被南家上百条亡魂日日地纠缠与指责! 她想,或许老实交代,天帝便不会怪罪于她。 更何况,就算天帝要怪罪,有兄长南玄在,她也不可能受苦。 这么想着,她坦白一切的勇气便愈发膨胀了。 谁知就在她即将跨入太极宫门槛的时候,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她:“南妱神君?!” 闻言,南妱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怔了一下。 “你是……?” 自从闭关后,她便极少出过妱嫙宫,再加上这段时间被她的兄长关禁闭,更别提出门半步了。 若不是魔帝那日破了兄长的仙障,她现在还得被关在妱嫙宫里。 “哦,小仙是谷农神君的大弟子,阳青。” 说完,阳青腼腆一笑,眼神时不时便掠过南妱那张动人心弦的绝美容貌,险些就看呆了。 他常听闻南家有一女,乃是三界第一美人。 如今见识了才知晓,什么叫做美若天仙,什么叫做沉鱼落雁。这三界第一美人之称,当之无愧啊! “谷农神君?” 南妱思索了一下,这才稍稍想起阳青是何许人也。 “原来是阳青仙尊,我听说过你,你是这一辈里最为出『色』的弟子,师元神尊也曾夸赞过你资质出众。” 第31章 鬼迷心窍 “神君知道我?” 阳青顿时眼前一亮,随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转移话题道:“神君这是要找南玄神尊?不巧,南玄神尊刚走,神君此番前去,恐怕见不到南玄神尊。” 阳青以为,南家覆灭后,南妱定然会更加依赖她的兄长,所以来太极宫,一定是来找南玄神尊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南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自己还在关禁闭呢,怎么可能来找兄长? 不过兄长不在也好,她实在是怕极了兄长那张铁面无私的脸,若是见了他,恐怕到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南妱正要开口告辞,便听见阳青又自顾自地说:“神君您有所不知,阳青此次来太极宫,是奉家师之命,让天帝主持公道,严惩寻北北的!” 说完,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听说……那寻北北还害得您被关了禁闭?” 此话一出,南妱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她正担心阳青会拆穿她逃禁闭的事情,却见对方不疑有他地愤然道:“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到处招惹事端,都快将仙界得罪个遍了!真不明白天帝他们为何总是偏袒她!” 很显然,他刚从太极宫出来,一定是没讨到什么好处,才如此气愤的。 “你……” 南妱迟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寻北北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见她一脸不解,阳青不由长叹了一声,无奈地说:“她那『药』石山是壮大了,还以此收买了不少凡修,我等自是不敢招惹的。平日里,我们稻山也是兢兢业业,从未僭越过!可就在前几日,她一回到『药』石山便污蔑我们稻山少了她『药』石山的水源!” 水源? 南妱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南峻有百山,其中稻山、瓮山、『药』石山为百山三首,而百山的水源几乎都是从稻山西河流下来的。 不过『药』石山的情况大不相同,它的水源只有一半是来自稻山西河,另外一半是来自北海的。 若是稻山截了西河水,那『药』石山有一半的山头都要枯死了。 往日『药』老还在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毕竟『药』老和谷农是亲兄弟,平日里互相帮衬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内讧? 南妱想了想,用试探的语气问:“那你们当真……”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少年便像触电了一般,激动地答道:“怎么可能!我们稻山躲着她还来不及呢!” 阳青此刻到底有多心虚,恐怕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了。 南妱见他如此激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正要问天帝他们对此是个什么态度,便听见阳青自己坦白了:“更让人憋屈的是,天帝他们压根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随便一句‘教训教训’便将我打发了!” 说起这个,阳青便越发愤怒了。 到底是太过年轻,一激动,便将什么话都往外说。 对此,南妱在心里暗暗鄙夷着,然后语重心长地劝道:“天帝自有他们的考量,寻北北虽然修为尚浅,但她在仙界的地位却很是微妙,轻易招惹不得。” “这我自然明白。” 阳青叹了一口气,随后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低声道:“您是不知道,方才小仙刚进太极宫的时候,便听见众仙在商议着如何将寻北北再塞进荼神殿!” 此话一出,南妱的脸『色』顿时一僵,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便听见阳青猜测:“谁知道下一次,他们会不会直接将那个女人送到那位的榻上?”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加上寻北北那张得理就不饶人的嘴,那位大人还好意思不负责? 可惜啊,阳青是真的高估了寻北北的能耐,她就是再想睡风荼,也不可能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乱』来啊! 没被一掌拍死就不错了…… “不,不可能吧?” 南妱完全笑不出来了。这撮合是一回事,但勉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假不了!” 阳青忌惮地看了一眼太极宫,“这次清元神尊假借寻北北身受内伤之名,硬是让风荼收留了她。这不,才一个多月就被赶出来了,下次指不定又要用什么名义呢!” 阳青说的兴奋极了,好像很乐意看见寻北北出糗。 好在寻北北此刻并不在此处,若是亲耳听见他这么胡『乱』编排,早就巴掌伺候了! 分明是风荼自己硬要她留下来的,最后也是她自己迫不及待地溜之大吉的,怎么就变成她不知廉耻了? 南妱听完彻底沉默了,那黯然伤神的样子,看得阳青微微一怔。 随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迫切地追问道:“你,你该不会是——” 果然不出所料,紫衣女子听到他的惊呼声,当即『露』出一丝难堪之『色』。 “是……” 南妱很是伤心地咬着下唇,轻声道:“可惜……我终究比不上寻北北,连天帝他们都……” “不!” 阳青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义愤填膺地说:“她寻北北只不过是个连爹娘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有什么资格与您争!?” 此话一出,南妱诧异地抬了抬眼,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焦急地说:“别再说了,若是被人听见,你我都要受罚!更何况……寻北北确实比我更讨人喜欢。” 说完,她很是失落地垂下眼眸,欲语还休地张了张口,最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足以叫万千男子为之痛心失神,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倾慕之心萌动已久的少年呢? “神君莫要妄自菲薄!” 阳青沉着脸反驳道,然后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只要有我阳青在,定不会让那个女人坏您的姻缘!”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转身扬长而去,内心澎湃无比! 殊不知,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 那原本眼角含泪的女人瞬间收起了所有的面部表情,然后用一种极度傲慢又轻蔑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那就……多谢了。” 南妱冷笑了一声,然后睨了一眼面前的太极宫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她忽然反悔了。 这件事,分明就不是她的过错,凭什么到最后要她来承担一切的罪名? 不公平…… 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32章 鬼迷心窍 『药』石山。 一个穿着祥云仙裙的少女满脸杀气腾腾地杵着下巴,一边翘起不羁的二郎腿,一边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老疯子!居然趁本姑娘不在的时候玩阴的?还敢跟天帝告状?简直是恬不知耻!” 若不是她早些赶回『药』石山,还不知道她『药』石山的大半个山头都快枯死了! 而那忙活了一个多月的小狐狸则是顶着土灰土灰的『毛』『色』,委屈巴巴地说:“北北姐,你是不知道,我本来是想上天宫通知你的!谁知道那阳青居然带人堵住『药』石山脚!” 随后,小狐狸又耸拉着脑袋道:“我又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所以只能咬着水瓢接北海的水,去浇灌西边的『药』材,没日没夜的,几乎就没合过眼!” 天知道他是怎么顽强地维持这些『药』材的『性』命的? 忙活到最后,自己都快去了半条命了! 寻北北一听,顿时心疼坏了,连忙抱起这只灰头土脸的小狐狸,咬牙道:“你放心,姐不会让你白辛苦的!” 说完,她暗自冷笑了一声。 稻山是吧?此仇不报,我寻北北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三遍! 与此同时。 另一个人也在愤然地起誓:“若是不将这个祸根赶出仙界,我谷农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阳青一听,心中激动无比,连忙继续煽风点火:“师尊说的对!若是不将这个寻北北彻底逐出仙界,我们这些神仙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他算是看清楚了,那个最为狡诈的清元才是寻北北最坚实的后盾! 在大殿时,清元掩面低声细语了几句,便让天帝改了主意!结果就是,他被众神仙敷衍了几句便赶出了太极宫! “可是那清元……” 谷农有些忌惮地盯着天宫的方向,那厮着实难缠。 “所以啊。” 阳青阴狠狠地笑了一下,“我们只能挑软的柿子捏,清元那边,只要他逮不住咱们的把柄,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能够窥探过去的本事! 谷农沉思了片刻,也觉得他的大弟子说得颇有道理,便继续问:“那你说,为师该怎么做?” 说完,他又觉不妥,凝声补充道:“记住,切莫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师尊放心!” 阳青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道:“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后果由徒儿一人承担!” 如此保证后,谷农才放心地贴耳过去,听听他这位向来聪慧的大弟子,到底有什么高见。 一阵窃窃私语后,二人齐齐『露』出一丝『奸』猾的笑意。 “好,就这么办!” …… 三日后。 她按例上西山头探查,本想着检查检查水有没有稀缺的问题,谁知……竟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都断了?” 寻北北轻声开口,却让后边的小狐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口气,这眼神…… 完了完了,那个断水的幕后之人绝对是在找死啊! 就在他惊叹连连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忽然转身朝北海的方向而去。 两条水源在一夜之间全部断了个干净,若是这中间没有人捣鬼,那她这个神仙也不必做了! “北北姐,你去哪儿?” 连竹迈着小短腿,努力地跟上对方的脚步。 谁知走在前面的少女竟摆摆手道:“你留在『药』石山,等我回来。” 让连竹这个单纯可爱的小朋友看到那么残暴的一幕,她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啊……” 连竹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很听话地停下了脚步,目送着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然后耸拉着狐狸脑袋离开了。 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快些化形,然后就能站在那人的身边,与她一起并肩作战了! 想到那个美好的未来,连竹咬了咬牙道:“修炼修炼。” 然后抖擞着一身漂亮的狐狸『毛』,脚步轻快地朝风寻殿跑去。 …… 北海,纳百川,一直以来都是由水下龙族掌管的一方仙域。 按理说,她从未得罪过北海,也与北海没什么交集,原本是不可能因为过节被断了水源的。 但是北海与稻山齐齐断水,这背后的缘由就有些微妙了…… 寻北北望着不远处的龙宫,想着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先去找龙王问个清楚好了。 至于稻山? 哼,回头便找他们算账! “站住!” 北海的守卫忽然上前拦住了她,沉声问:“来者何人?” 哦,她险些忘了。 这里可不是『药』石山,来去自如这种东西,在北海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报上名来:“『药』石山,寻北北。” “『药』石山?” 那守卫垂眸思索了片刻,好似想起了什么,却又有些犹豫地问:“不知……散神大人来此何事?” 瞧这位兄弟的脸『色』,想来……必定是她那不好听的名声作的梗。 寻北北暗暗叹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我找你们龙王有要事,劳烦这位小兄弟带个路。” 嘿! 被一介名声极差的散神称兄道弟,他哪敢不从? 想到那些传闻,守卫狠狠哆嗦了一下,连忙点头哈腰地应承了下来,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龙王所在之处。 可惜那小哥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就跟纸糊似的,还未等她回头道一声谢,那人便逃得不见人影了。 “诶……” 寻北北错愕了一下,“我又不是什么大魔头,至于吗?” 说着,她顺势推门而入。 想必之前是通报过了,所以进殿时,那龙王的脸上一点儿惊讶的痕迹都没有。 到底是身份悬殊,寻北北一进门便老老实实地朝那坐在高位上的龙王拱了拱手,道:“小神见过龙王。” 颛须离微微颔首道:“免礼。” 随后握着座椅的扶手,缓缓起身,一步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虽然两人辈分相差甚大,但这里毕竟不是人界,哪有神尊坐着俯视神君说话的道理?若人人都如此,早就打起来。 寻北北想着,忍不住抬眼偷瞄了几眼,发现这龙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年迈苍老,倒是与清元一般,不算太老,也不算年轻。 这么瞧着,想必这位龙王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能够『迷』倒万千仙女的谦谦公子! “丫头。” 颛须离语气轻缓地开口:“你这么一直盯着本王,实在叫人惶恐。” 寻北北眨了眨眼,问:“为何?” 她的名声是差,但是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 第33章 悔 就在她有些怀疑人生的时候,面前这位神仙竟轻笑道:“你家那位如意郎君可不是一般人,万一与本王较真吃醋,那本王这北海还要不要了?” 这句听起来十分幽默的调侃,却让她有些笑不出来。 寻北北干笑道:“龙王,那只是一个误会,您莫要再拿小神打趣了。” “哦?” 颛须离不以为然地负手道:“可本王并不这么认为,本王倒是觉得……清元神尊所言甚是,而且颇有道理。” 清元? 寻北北愣了一下,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可不能怪她,实在是那家伙平日里瞎掰得太多了,她的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全部都记得住啊。 于是,她挤出一个敷衍的笑,道:“龙王,我是来讲正事的。” 她真的没时间跟他瞎掰!! “哦~”颛须离一副恍然的样子,让人颇感无力。 原以为北海这种规矩比天宫还要苛刻的地方,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古板严肃的老神仙,谁知道…… 颛须离收敛了笑意,道:“说吧,千里迢迢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北海和『药』石山之间,除了一条不足挂齿的长河,他实在想不出还有旁的什么是能够挂上钩的。 平日里……看起来是挺相安无事的,但若是有一天忽然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危害了双方利益的大事。 “龙王可还记得西河?”她问。 “西河?” 颛须离思索了一下,问道:“可是西河神君掌管的那条河道?” “不错。” 寻北北微微一笑道:“自古以来,『药』石山的水源都是由北海的东河和稻山的西河供给,但就在昨日,这两条河道齐齐断了水源。” 此话一出,颛须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许多。 “竟有这种事?” 很显然,他对此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这让寻北北不由质疑他这个龙王是怎么当的,连自己所掌管的海域都是一知半解。 “怎么?” 寻北北狐疑地盯着他,“龙王不知晓?” 兴许是颛须离都觉得此事落在他身上,实在有些荒唐,连话都来不及回,便叫下属前去探查一番。 而结果自然是…… 前去探查的人说:“回龙王,东河的水确实被人刻意拦截下来,看起来……似乎已经一天一夜了。” 这一天一夜里,巡视的守卫竟没有一丝察觉? 简直可笑至极! 颛须离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愠『色』,当即甩袖喝令道:“去!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扰『乱』北海秩序!” “是!” 那暗探领命退下。 随后,颛须离满脸歉意拱手道:“不管此事的幕后之人是谁,终归都是本王的失职,还请散神见谅。” 这件事,已经不是用开玩笑就能敷衍过去的。 到底是谁呢…… 颛须离在心中百般揣摩,却没有一丝头绪。 好在寻北北来此,本就是为了让北海重新恢复水源供给的,眼下问题解决了,她也该回去找某些人算账了。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要多嘴一句的,哪怕这位龙王不乐意听。 “龙王。” 寻北北故作迟疑地开口:“有句话……小神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谦逊的模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拒绝。 颛须离点头道:“请说。”他本以为,寻北北是想让他找到作『乱』之人后,顺便告知于她的。 谁知她竟说:“仙界秩序不可『乱』,不论那人是谁,还请龙王谨记。” 说完,寻北北恭敬地朝他一拱手,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扬长而去。 这干净利落的作风,倒是有几分像清元。 颛须离『摸』了『摸』带有胡渣的下巴,一边注视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一边思索着她留下的这句话究竟是何用意。 “不管那人是谁……”颛须离反复念着这句话。 忽然,他的思绪一断,好像联想到了什么极其恶劣的可能『性』,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双深不可测的幽眸,此刻正窜着一股不知名的怒火! 最后忍无可忍地下令: “将太子带来!” …… 彻查北海的消息传得很快,一时间,整个北海人尽皆知。 在人心惶惶之际,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颛婞的耳中,包括她那同父同母的兄长被带去审问一事。 “什么?!” 颛婞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太子王兄被——” 她的本意,明明是想教训教训那个嚣张的女人,怎么会被父王知晓? 侍女忧虑地说:“长公主,这可如何是好?龙王此举,分明是想告诉整个北海,若是找不到幕后之人,便要拿太子殿下是问!” 是啊…… 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能够悄然无息地断了水源,还不会被巡视的守卫察觉的……只有王室中人能够办得到啊! 父王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猜不到那作『乱』之人大抵是谁? 他这是在『逼』她自首啊…… 颛婞不甘地握了握拳头,努力调整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然后在侍女幽兰担忧的目光下,平静地说:“走吧,去自首。” “什么?” 幽兰怔了一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面前衣着华贵的女人便大步走出殿门,然后直奔龙王殿! 此时。 龙王殿内。 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正长跪于龙王宝座的台阶下,低着头沉默不语。 颛须离用了半刻钟的时间陈述了一下北海出现的问题,每个字都与他这个太子脱不了关系。 听完,颛容没有辩驳,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是孩儿的失职。” 作为北海太子,未来是要继承龙王之位的,因为他自小聪明伶俐,所以早早便管起了北海政事。 而此次恰好是他所监管的海域出现了问题。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负起责任,不仅要彻查,还要受罚! 颛须离冷冷地俯视着他,道:“既然知道是你的失职,就一定要查到作『乱』之人是谁!否则整个北海包括你的那些庶弟们……都会认为你这个太子无能至极!” 一听到‘庶弟’二字,颛容那平静的目光便瞬间冷了几分。 “是,孩儿明白。” 说完,他便提着仙袍缓缓站了起来,正要说一声‘下去领罚’,身后的殿门便被人用力推开! “等等!” 颛婞焦急地大喊了一声,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将颛容拦在身后,毅然地抬眸与那人对视道:“这根本就不关王兄的事,王兄不能受罚!” 第34章 悔 此话一出,面前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颛容,他沉着脸呵斥道:“阿婞,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 颛婞倔强地反驳道,随后决然地走到台阶前,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跪,让颛须离察觉到了什么,抬眸对颛容说:“你先下去吧。” “这……” 颛容看了颛婞一眼,无奈地抱拳道:“是,孩儿告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待颛容的脚步声远去后,颛婞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抬头与她的父亲直视。 “『药』石山断水一事,是我做的。” “你?” 颛须离凝视了她半响,眉头微蹙道:“你为何要断『药』石山的水源?难道……是因为青丘少主?” “不!不是的。” 颛婞连忙摇了摇头,有些焦急地说:“是,是稻山的阳青仙尊和……南妱神君『逼』我这么做的!” 前者他还能理解这是为何,可后者呢? 颛须离眯了眯冷眼,旋即又问:“南玄的那位胞妹,为何要胁迫你?当真不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 在惊人的直觉面前,颛婞心虚得手心直冒冷汗,但还是咬紧了牙关道:“孩儿与『药』石山无冤无仇,为何要帮阳青仙尊?只是那南妱一直都十分仰慕风荼神尊,因爱生嫉,所以才……”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但是颛须离却没那么容易相信,而是故作愠怒地呵斥:“她要借刀杀人是她的事,可你是北海的长公主,竟然任由她随意使唤?说出去丢的是整个北海的脸!” “可——”颛婞欲言又止,好像对那人忌惮极了! 果然,还未等他催问,那跪在殿中的女人便开口道:“可是她说,如若我不答应,就要破坏我和连竹的婚事!” “什么?!” 颛须离怔了一下,当即震怒道:“岂有此理!真以为她南家是烈士名门,就可以在仙界肆无忌惮地横行了吗!?” 区区南家……他北海举手间便可以倾覆,岂容他们随意要挟! 颛婞不敢说话,因为她料定颛须离虽然愤怒,但绝不会在明面上与南家过不去。 因为真正的争斗,往往都是在暗处…… 颛婞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随后便听见颛须离说:“此事不可宣扬,但是决计不可有下次!明白了吗?” “是,孩儿明白。” 说完,颛婞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又问:“那太子王兄……” 话还未说完,便看见颛须离脸『色』微微一沉,冷面无情地说:“三十仙藤,他必受之!就当是用来提醒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妹妹。你闯下的祸事,他便替你受罚。” 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平淡无比,却让颛婞在那一刻—— 犹如身坠冰窟! 那由外而内的寒冷,冷得让人心尖都在颤动! 良久。 颛婞眼睛里有些发干地哽咽道:“孩儿……谨记。” …… 入夜后。 颛婞悄悄地来到东宫,本想着偷偷探望一下无辜受罚的兄长,不曾想,还未靠近房门一步,便被察觉了。 “阿婞?” 寝殿里传来颛容的声音,“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无奈之下,颛婞只能推门而入。 谁知不经意间,竟窥看到男子背上那一道道还未来得及遮掩的藤痕! “王兄。” 颛婞紧紧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眼眶不由微微一红。 正要开口关心一句,却听见颛容头也不回地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什,什么?” 颛婞迫不及防地怔了一下,很是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道:“王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婞不懂……” 不对,王兄他不可能察觉到什么的! 就在她内心有些慌『乱』的时候,面前的玄衣男子忽然又道:“阿婞,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心思,就算瞒得过父王,也瞒不过为兄。” 究竟是旁人要挟她这么做的,还是她污蔑旁人……恐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颛婞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遮掩自己的罪行。 是,她嫉妒。 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嫉妒竟然会伤了待她极好的兄长! 一想到他背上伤痕累累,颛婞心里便更加歉疚了,不禁开口道:“王兄,我……” “你不必道歉。” 颛容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随后缓缓转过身,笑容有些苍白无力地说:“是为兄没有管教好你,自当受罚。” “不!” 颛婞激动地上前一步,一脸倔强地说:“是我连累了王兄,害得王兄平白无故受罚,遭人嘲笑。” 北海的太子,岂是那么好当的? 那些同样杰出的庶弟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东宫的宝座!无时不刻,都在等待颛容倒下的那一天—— 颛容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不禁轻笑道:“既知道是连累,那就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为兄能为你挡下一次责罚,却护不了你一生啊……”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今日所言,多年后竟会一一实现。 所谓一语成谶,也不过如此吧? 而那时的他,心中除了无尽的自责,便是深深的懊悔。 “阿婞……知错了。” 颛婞哽咽地开口,自责的泪水顿时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在脸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泪痕。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这般好的王兄,却因为她受尽苦楚,明明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地做事,从未犯过一丝一毫的错误,却被外人百般误解! 这一切…… 都是因为她利用了这份兄妹之情,为自己行了便利,却害惨了他!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想想颛容那苍白得可怕的笑容,颛婞便愈发自责了。 一时间,眼泪竟怎么也擦不干。 最后,那愈发频繁的抽泣声直接传到了殿外,将门外望风的幽兰吓了一跳。 正要窥探一眼,却听见颛容正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哥哥知晓,哥哥知晓……” 那温柔至极的语气,让幽兰微微松了一口气。 颛婞从小到大都善妒,更善于伪装,但每次干了什么坏事,都会被她的兄长识破。 而这次,也不例外。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的秉『性』。 若说颛婞是天生叛逆的顽徒,那颛容就是严于律己的君子。 第35章 悔 顽徒,和君子。 究竟哪个更胜一筹,就不得而知了。 幽兰望着满是星辰的夜空,坐在殿门口等了很久很久,身后的殿门才有一丝被推开的迹象。 “兄长好生休养,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早些安寝。” “嗯……” 颛婞淡笑着关上了殿门,然后回头望了一眼格外耀眼的星河,低声说:“幽兰,我们回去吧。” “是。” 幽兰连忙紧跟上去。 只是有句话,她在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想要弄个明白,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时机。 直到二人回到了寝殿,蹉跎了许久的幽兰这才忍不住开口:“公主,有件事……幽兰一直不明白。” “你问吧。” 颛婞头也不抬地说,然后继续忙活着手中的小玩意儿。 她已经想好了。 为了王兄,她可以勉强试一试与那个寻北北交涉交涉。若……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自己便不再为难她了。 大不了…… 她日日上天宫督促着,她就不信那个寻北北还好意思偷懒懈怠! “就是……” 幽兰有些迟疑地说:“您今早说的话,幽兰一直不明白。您和南家的那位不是素来交好吗,为何要将她……”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女人便放下手中的琉璃珠,将她不敢说的话说完:“为何会将她推出顶罪,是么?” “是……” 幽兰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多言。 颛婞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抬眸望着眼前这座偌大的寝殿,冷声道:“交好?这神仙的关系哪有交好二字?不过是局势所迫,互相利用罢了。” 说完,她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孤傲得不可一世。 “她南妱是天宫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可曾将我和连竹的婚事放在心里?恐怕早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对她手下留情?她南妱……注定是我脚下的一颗垫脚石!” 这一字一句,惊得幽兰连呼吸都忘了。 她一直以为自家主子只不过是善妒骄横,却不曾想……原来连她的骨子里都是满满的一个‘傲’字! 她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为了达到目的,哪怕最后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公主……” 幽兰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女人微微抬了抬手,冷着脸道:“幽兰,你不必多言,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颛婞缓缓站了起来,扬起一丝轻蔑的微笑,说:“你只需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如何用自己的双手夺得我想要的东西,这……就够了。” 幽兰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陷越深…… …… 寻北北离开北海,再回到『药』石山时,天『色』便已经很晚了。 她寻思着,这大半夜的去天宫叨扰也不好,便将找谷农算账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然后顺道又去了一趟『药』圃。 发现东河是续上了,西河的水却还迟迟没来。 “很好。” 寻北北冷眼盯了那干涸的河道许久,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 她再去了一次西边的『药』圃,结果毫无疑问,还是没有水源。 小狐狸看到这一幕,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稻山是想上天吗?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与『药』石山作对! “一天一夜了。” 寻北北俯视着河道,目光逐渐阴冷了下来。“本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他们如此过分,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她掐了一个法诀将小狐狸送回风寻殿后,便独自一人前往稻山! …… 稻山。 福禄殿内。 那对师徒正在得意洋洋地商议着要继续断水还是续水,门外便传来一阵阵凌厉的打斗声,而且愈来愈近! “怎么回事?!” 谷农下意识站了起来,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阳青拱手道:“师尊,容徒儿前去查探一番,再来向师尊禀报。” “嗯。” 谷农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 断了『药』石山的水,让寻北北吃瘪,本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此时却被这不知名的打斗声扰得心情极糟。 其实,谷农原本是可以猜出这打斗声是从何而来的。 但是他向来心高气傲,寻思着……这寻北北不过是一介狡猾刁蛮的小辈,只敢在山的那头耍耍嘴皮子。是绝对不可能,也没那个胆子公然打人的! 更何况是以‘意外断水’这个缘由? 想到那人怒不可竭的模样,谷农的心情顿时又恢复如初,甚至忍不住大笑了几声。 谁知笑声还未落下,面前这扇紧闭的殿门便被人狠狠踹开! “都滚开!” 那人怒吼道,然后随手将一个十分面熟的白衣少年丢到了他的脚边! 少年迫不及防地在地上滚了两下,猛的剧烈咳嗽了两声。 待少年仰面喘息时,口齿已然沾满了腥红的血『色』,原本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谷农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狼狈不堪的少年,竟然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大徒儿,阳青?! 再一抬头,便对上了寻北北那轻蔑的目光! “喂,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她轻描淡写地说,然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折半的稻草,好像是在暗指着什么。 “你……” 谷农下意识咽了咽唾沫,慌忙道:“寻北北!这里不是你的『药』石山,你要撒野回你的『药』石山去撒!” 谁知面前的少女听完这话,顿时乐得不可开交。 待她笑够了,那双布满寒霜的墨瞳这才睥睨起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徒。 “听你这么一说……”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我才想起来……你这不要脸的老头断了我『药』石山一天一夜的水。” 此话一出,谷农顿时心虚得涨红了老脸,气急败坏地反驳:“胡,胡说!那只是一个意外!老夫正要叫阳青去探查一番呢!” “是吗?” 寻北北冷笑了一声,“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跟我去一趟天宫便自有分晓!” 说完,她便动作粗暴地拎起了奄奄一息的阳青,然后转身越过大门,直奔天宫的方向而去! 待谷农反应过来时,这才急忙大喊道:“妖孽!你要带阳青去哪里!?” 话音未落,那两个身影便已然消失在天际。 可恶! 寻北北,你若是敢伤我的爱徒一根毫『毛』,老夫就跟你没完!! 怒誓后,谷农便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生怕寻北北一个不高兴了,就将他徒儿的头颅给砍下来了! 只可惜他料想错了。 她寻北北岂是那种只会冲动行事,无脑无知之人? 要解决阳青,当然是要将充分地证据双手奉上才是! 第36章 搜魂 天宫。 肃静庄严的太极宫内,几个位高权重的神仙,正一脸阴沉地俯视着殿中的这场闹剧,颇感头疼。 前不久,这两个山头的主人便隔山对骂得人尽皆知,如今……竟又弄了一出意外断水的闹剧。 一时间,也不知是谁有理,谁理亏啊。 就在众神仙议论纷纷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清元思索了半响,然后扭头对身边的天帝低声细语了两句。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天帝竟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谷农他们说:“若你们所言属实,本帝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但证据不足,就算是本帝也不敢随意断定谁说的才是真话。” “这……” 谷农与他的徒儿阳青面面相觑了一下,正欲开口,便听见天帝又说:“不如这样好了,搜魂读取记忆,如何?”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知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谷农大惊失『色』,连忙道:“天帝,万万不可啊!搜魂乃是酷刑,小神与徒儿阳青自以为没有那个能力和毅力,去承受搜魂带来的痛苦啊!” 这一搜魂,命便去了半条,还谈什么公道? 闻言,天帝不悦地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本帝又该如何为你主持公道啊?” 此话甚是有理,但其中的代价,让整个太极殿瞬间沉寂了下来。静的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没有那个毅力和胆子去接受这个办法。 所以…… 就在谷农正犹豫着此事要不要就这样算了,一个隐忍已久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让我来!” 那人一站出来,毫无防备的清元便吓得险些从神坛上摔了下来! 寻丫头!! 清元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就差用眼神疯狂示意了! 谁知那人直接无视了他无声的咆哮,继续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众仙面面相觑了一下,紧接着又听见她说:“搜魂之后,我要一个聚灵鼎,如何?” 嘿! 清元顿时气笑了。 别说一个聚灵鼎了,直接把你塞进荼神殿都没有问题呀!但重点是,她不过十万年的修为,又是初升散神,能扛得住吗? 再看看那个贼眉鼠眼的阳青,修炼了二十万年,修为比寻丫头还高,却只是个仙尊境界,丢不丢人啊? 就这点儿悟『性』,亏得谷农那老家伙还把他当宝贝似的供着! 啊呸!丢死人了! 清元在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阻止不了某人的一意孤行。 寻北北见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不由纳闷了:“你们怎么都不吭声呢?一个聚灵鼎而已,要不要这么抠门?” 众仙:“……” 这根本就不是一两个聚灵鼎的问题好吧!要是真让你去搜魂,清元那老家伙还不得跟他们拼命? 无奈之下,众仙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放到天帝那里,希望他能做一个决断。 天帝默声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寻丫头,这搜魂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若是意志不坚定,元神很有可能重伤,或是溃散。” “这我自然知道。” 寻北北自信地抬了抬下颚,“但扪心自问,三界除了我,可有谁能在三万年飞升散神?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证明我的意志力坚定了吧?” 说完,她掰着手指头又举了一个例子:“再者,三界的美食这么多,我都还未一一品尝过呢,说什么也不能在搜魂这件事上栽跟头哇!” 此话一出,众仙顿时无语扶额,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觉得悲哀。 堂堂散神,竟然就知道吃? 她当真……能扛起俘获风荼真心的重任吗? 就在众仙犹豫不决的时候,天帝忽然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那便依你。” 说完,他睨了一眼在旁边出神的清元,道:“至于由谁来搜魂……” 话还未说完,强行回神的清元便连忙抢先道:“我来我来!” 搜魂一事,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清元狠狠地瞪了那对师徒一眼,然后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快步走下神坛,来到寻北北的面前。 “死丫头!” 清元猛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恶狠狠地骂道:“你可是长能耐了!区区一个张口就来的聚灵鼎,也给你稀罕成这样?” 平日里是有少了她的好处吗?没有! 寻北北被敲得脑壳疼,像个叛逆又倔强的孩子,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懂不懂啊? 只不过这其中的蜿蜒曲折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索『性』让他亲眼目睹好了。 再说了,聚灵鼎这种东西又不是石头,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他可太夸张了。 “哼。” 清元很是不爽地臭着一张脸,故意放声说:“若是你出了什么差错,老夫就将他那个宝贝徒儿抡起来玩儿!” 果然,旁边的谷农一听,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叫某人看了满意极了。 但是满意归满意,这魂啊……还是要搜的。 清元蔫了一会儿后,便连忙打起精神,想着尽量用最温和的方式搜取寻北北的记忆,却听见某人不耐烦地催促:“速战速决,我一会儿还要回『药』石山打理『药』圃呢!” “催催催!催命呢?” 清元好没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运起本源仙力,集中于食指指尖,再由指尖从她的眉心小心翼翼地传递到识海中。 这看似短暂的一幕,竟叫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当然,这只是开头。 阳青恶狠狠地想:最好快些搜,直接弄死这个贱人算了! 可惜施展搜魂术的人是清元,他的愿望终归不会实现。 “丫头,集中精神。” 清元说完,便推进自身的仙力,探入她的识海深处。 这一探,可不得了了! 清元不由惊诧地睁开眼睛。她的修为境界不仅回到了巅峰的状态,而且比以往还要稳固浓厚许多。 是什么时候的事? 清元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风荼这个关键人物。 嘿! 他那满屋子的聚灵鼎,竟然也没把她给撑死,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一阵唏嘘之后,清元不敢再走神了,连忙再度集中精神,开始搜读她识海中的记忆片段。 还好二人的精神状态都极佳,清元很快便找到了关于西河的那段记忆。 当然,北海那一茬,他也没放过。 等清元心满意足地将她的记忆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才想起自己好像有点贪心了。 乍一看,她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了! 第37章 搜魂 “你……” 寻北北艰难地睁开眼睛,咬牙道:“读完了……就赶紧给本姑娘撒开!” 特么还搜上瘾了是吧? 清元被她的冷眼这么一横,顿时心虚得有些手抖,最后还是一边赔笑,一边心惊胆战地收回本源仙力。 搜魂术一撤,便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支撑寻北北挺直腰板,清醒地站立着了。 见她虚弱地倒下,清元手疾眼快地接住她,低声问:“丫头,还站得住吗?” 寻北北扶着脑袋,努力摆脱掉那一阵阵要命的晕眩感,然后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借你的神坛一坐。” 说完,她便推开清元的手,迈着悬空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高处的神坛。 那可怕的毅力,都快将众仙的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人……不,有神仙能在搜魂术后还尚存余力地站起,甚至迈着沉稳的仙步,走向神坛! 何为神坛? 需要用稳定的精神力支撑的座椅,她这么一坐,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寻北北就是被搜魂过,也能与旁人比肩! 嘶—— 众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好生嚣张的小辈! 见寻北北状态尚可,清元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在眼前这对师徒身上,高声说:“各位,这镜像记忆你们也看到了,东、西两条河道无故断水,绝对与稻山脱不了干系!至于北海……” 清元看了一眼天帝,问:“敢问天帝,这北海该如何处置?” 显然这两者有着微妙的联系。 然而,天帝却摇了摇头道:“此事北海龙王刚刚传书上奏,就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哦?” 清元诧异地抬了抬眼,淡声道:“也好,省得我们这帮老骨头成日里东奔西走的,也没见得讨到什么好了。” 他的反应与众仙一样,能不管事就尽量不管事。因为轮得上他们管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眼下这桩让人不怎么愉快,又可大可小的事情…… 清元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忽然有了主意:“诸位,你们对此事可还有疑问?” “这……” 众仙对视了一眼,皆是脸『色』凝重地说:“毕竟这只是她一人的记忆,难免不全。单凭这些……还不能断定是稻山之人所为。” 此话一出,谷农与阳青顿时心下一喜,正欲附和一句,便望见清元笑眯眯地朝这边看来。 “我也觉得众仙所言极是。” 清元笑得就像是一只即将得逞的老狐狸,摇头晃脑地喟叹道:“仙界如今真是人才辈出啊,连寻丫头这样的凡修都能扛得住搜魂术,想必这一辈最受众仙瞩目的仙徒……也定能轻松承受吧?” 说完,他轻飘飘地瞥了谷农一眼,问:“你说是吧,谷农神君?平日里就属你最宝贝自个儿的徒弟了,如今给你的徒儿一个表现的机会,可莫要在众仙面前妄自菲薄了。” 如若不然…… 今日之后,他稻山便会成为仙界最大的笑话! “你!” 谷农心中怒极却无可反驳! 他如今正是骑虎难下,不管是直面应对还是退缩,都会掉入清元这个老狐狸早早便挖好的坑! 可恨!可恨啊! 就在谷农气得快要吐血翻白眼的时候,那不找事便觉得不痛快的清元又开始征求众仙的意见。 结果便是他的耳边不断传来众仙议论纷纷的声音: “清元说的有理啊……” “是啊,寻北北是什么修为,一眼便知,若是阳青连她都不如,那……” “我倒是觉得,这阳青未必不如她。” 一时间,众口纷纭,竟让谷农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的憋屈感! 你们觉得?你们知道个屁啊! 那寻北北简直就是个妖孽,一个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混账妖孽!! “喂……”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个坐在天帝身旁的白衣少女,正一脸不耐烦地杵着下巴,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这事儿到底能不能结了?” 真当她的精神力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竭的啊? 闻言,清元猜想她一定是有些坚持不住了,便回头催问:“谷农神君,大伙儿都在等你一个说法呢。” “我……” 谷农咬牙犹豫之际,忍不住回头看了阳青一眼,随后又看了看众仙的神情,整颗心顿时凉透了! 那坐在仙坛神座上的神仙,皆是一张张肃然冷漠的面孔,毫无情面可讲! 看来…… 今日他们师徒二人是必然要栽在这些人的手中了! 百般无奈之下,谷农缓慢而又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微颤地说:“……搜吧。” 说完,他便一脸灰败地垂下了头,不敢回头面对阳青那惊恐的神『色』,亦不敢直视众仙厌恶的神情。 但连谷农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此刻竟谁也不怨,谁也不恨。 他只怪自己没有寻北北那样的好命,更没有一个像清元这样可靠的盟友!所以现在只能任人宰割…… 很快,阳青便被天兵天将扛起,而施展搜魂术的人,还是清元。 阳青一看到清元那不达眼底的笑意,便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你,你走开!我不要你搜魂,我不要你搜魂——” 他还未挣扎几下,清元皮笑容不笑地点住了他的眉心,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不要老夫搜魂?哼……老夫偏偏就要搜你的魂!” 说完,清元一脸漫不经心地将本源仙力注入他的识海,看似认真,其实极不认真地胡『乱』搜查一番。 没折腾几下,那原本还能尖叫挣扎的少年,便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谷农,直到搜魂术结束很久很久以后,耳边还不断回响着少年痛苦不堪的尖叫声! 看着谷农微微颤抖的背影,清元轻轻拍了拍不染一丝灰尘的袖子,然后很是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方才老夫已经施展过一次搜魂术了,这人老啦,不中用了。这不,一不小心就容易手抖……” 这轻佻的语气,让谷农忍无可忍地回过头。 那副索『性』与他拼死一战的样子,吓得清元连连后退,然后又是一个手抖,将从阳青身上搜来的记忆尽数展现在众仙眼前。 一时间,整个太极宫鸦雀无声。 第38章 一吻芳泽 每个人的耳边正充斥着一段清晰的对话,他们越是往下听,脸『色』越是阴沉难看,越是沉默不语。 仙界勾心斗角的事情很常见,但是做到这份上来了,就有些过分了吧? 众仙心中暗道,并没有发现谷农早已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也是。 都活到这岁数了,一夕之间名声尽毁,换做是谁都会抓狂。 寻北北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就这么坐着听了许久的‘阴谋对话’,总算是听到了尾声: “哼!没有证据,就算是天帝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们稻山分毫!” 此话一出,众仙顿时大跌眼镜,齐齐地朝谷农看去,惊愕地想:他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 再看看天帝,那毫无波澜的脸『色』,似乎已经被一层极不明显的怒气笼罩。 偏偏清元这个爱生事的老神仙,还在一旁催促道:“天帝啊,这事你要是能忍,那老夫我可真是无话可说了啊。” “……” 天帝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那要说不是的模样,急得清元立马就想吐出第二句激将话。 谁知天帝竟抢在他前头,面无表情地开口:“稻神大弟子阳青,即刻打入极寒之渊,一百年。” 最后那三个字,顿时惊醒了昏『迷』不醒的阳青! 极寒之渊?一百年?! 阳青吓得顿时白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而他的那位师尊,自然是得到了另一种十分屈辱又严厉的惩罚。 “谷农神君。” 天帝铁面无情地说:“即刻抹去天道石上的神讳,暂留神籍,无召不得私自离开稻山。另派十名天将轮流监管,直至……阳青刑满为止。” 话音落下许久,谷农都还未反应过来。 他只知道,从天帝下令的那一刻起,他不仅沦为的整个仙界的笑柄和谈资,还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荣誉! 抹去神讳? 谷农顿时老泪纵横,仰天大笑了几声。他勤勤恳恳了五十万年,才在天道石上得到了神讳! 如今天帝的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功劳抹杀得一干二净!? 谷农拼尽全力地朝那人大声咆哮:“我不服!!” 可在天规仙法面前,由不得他不服气。 清元挥了挥手,让天将们把这个丢人的老家伙拖回稻山,严加看管。 随后,他那个爱徒阳青也跟着被丢进了极寒之渊。 如此一来,事情总算是平息了。 而在旁听审的众仙却是早已疲惫不堪,没说几句话便纷纷告辞了。 明儿个还要打起精神说八卦呢! 待众仙走后,清元这才想起在神坛上坐了许久的寻北北。 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某人正用一种怨念极深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说: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们儿了?没看见我从方才起,便一直挤眼神让你速战速决吗? 大抵是觉得清元这厮的记忆力实在是不咋地,寻北北只能选择自力更生,扶着神坛一角,便准备跳下去。 谁知这一起身,整个人便直接从神坛上跌了下去! “寻丫头!” 清元吓得脸『色』一变,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了! 他刚迈开腿要上去接,天帝便率先用仙力将她托在了半空中,然后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这……就有点尴尬了。 清元有些无地自容地遮面低咳了一声,道:“那个,一着急就忘了自己会仙术来着。” 哎,说出去都觉得丢人啊! 而天帝则是回了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对此不予评价。 就在他抬手准备将寻北北放下时,一道鲜少见过的浑厚仙力忽然从远处飞来,直接从他的‘手中’夺走寻北北! “谁!?” 清元第一个回过头,却在同一时间,与天帝『露』出了同样微愕的神情。 那人是……风荼?! 只见那穿着一袭墨『色』仙袍的男子双手将昏『迷』的少女抱起,然后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消失在原地。 “钟离所求。” 钟离,是指钟离鸟?清元低头思索了一下,顿时释然了。 搜魂术是最能触及元神的禁术,想必是钟离鸟出现了同样虚弱的反应,所以才会惊动风荼。 不过仔细想想,这丫头可真够鬼灵精的,知道将已经认自己为主的钟离鸟转送给风荼,如此便能时时刻刻牵动他的情绪。 “妙哉,妙哉啊。” 清元悠哉悠哉地摇晃着手中的山河扇,回头与自己的老朋友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名叫得逞的光芒。 或许这步棋……下得不偏不倚,正是恰当好处。 …… 荼神殿内。 风荼刚将她放在荼神树下,便发现她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将身体往后微微一挪,与少女拉开了明显的距离。 待寻北北昏昏沉沉地醒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墨衣男子端坐在树下,目光清冷地睨着她,沉默不语。 “大神?” 她微愕地盯了那人半响,忽然扶额笑道:“真是要命,搜个魂,竟然还能搜出一个桃花梦来?” 说完,她便扶着草地坐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说这句话时,墨衣男子的嘴角忽然微微一扯。 当然,他此番绝对不是高兴。 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或许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兴许是因为元神不太稳定的缘故,虽然受了荼神树的照顾,勉强能打起精神醒来,但是五感六识还是有些缺陷。 比如…… “呃。” 寻北北诧异地捏了捏脸蛋,“没感觉?莫非真是梦?” 也对啊,她昏『迷』的时候明明已经精疲力尽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来嘛。 如此一想,这个梦倒是合理多了。 但同时,一个极不正经的鬼主意顺从了主人的心意,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等等。” 寻北北扶着下巴,恍然地想道:“这么说……在梦里,本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咯?” 更何况,这梦还做得如此真实!不做点什么现实中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未免也太亏了吧? 寻北北这么想着,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丝花痴的『奸』笑。 正欲回头,眼角的余光便瞥见某大神起身离开的背影,连忙拔腿就追了上去,口中还大声地嚷嚷:“大神大神!你别跑啊,让我亲一口,就一口!” 什么? 风荼微微眉头一皱。 刚要转身,一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影便将他狠狠地扑倒在庭院的走廊中央! 那力道之大,好似八百年都不曾进食的饿狼! 待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顿时忍无可忍地开口:“寻北北,你……”话说到一半,对方便先斩后奏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深吻。 这一吻,他怔住了。 第39章 一吻芳泽 冷俊的面容上难得浮起了一丝茫然和无措,随着逐渐发烫的耳根,愈演愈烈,最后整个识海都被‘羞耻’二字侵占! 而羞耻之后,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阵阵温热的触感,还有……那细微而又小心翼翼的呼吸。 特别是对方不厌其烦地细磨了许久,那触感与呼吸声在耳边便更加清晰了。 听着听着,他便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抬眼,望着绚丽的星空接受也不是,推开也不能,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直到这个深吻结束后,他才反应过来,并在第一时间抬手击晕了对方。 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 总之,他现在是决计不能面对这样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流氓! 风荼正要粗鲁地推开她,却无意间瞥见她那粉扑扑的脸颊。 凝视了半响后,他收手了。 起身将她抱回了荼神树下,便回到房中休息,企图让檀香渗透身体的每个角落,将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彻底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比起这个,更让人抓狂的是,寻北北第二天醒来后,竟一点儿都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笑眯眯盯着他,说她做了一个美梦,可惜记不太全了。 是,可真是个‘美’梦! 风荼冷冷睨了她一眼,便合眸不再去理会。 寻北北被瞪得有些不明所以,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心道:我这是又哪里惹到他了?没有吧?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通,风荼这人的脾气怎么如此古怪,阴晴不定的。 不过嘛…… 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大神,想想还是很美好的。 寻北北颇为满足地『摸』着下巴,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歪头道:“大神,你这三番五次地将我劫来荼神殿,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这个习惯不好!”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险些让人以为她是个多么正经的人。 “是吗?” 风荼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道:“既是如此,就别将自己的东西随意丢给旁人伺候。” 那个‘东西’偏偏耳力极好,听到风荼这么说,顿时伤心得掉了好几根鸟『毛』,看起来可怜极了。 寻北北心虚地‘嘿嘿’一笑,再也没敢提起此事了。 大神愿意帮她养神鸟,已经算是很厚道了,如今又三番两次地救她,许她在荼神殿疗伤,让人不想歪都难啊…… 寻北北望天长叹了一声,正要翻身继续睡大觉,某个不速之客便来了。 巧了。 她现在就缺一个解闷的人! 寻北北连忙冲那人挥了挥手,高声道:“我在这边!” 果然,那人闻声便来,第一眼瞧见她时,还有些惊讶。 风荼这家伙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哈,从他们手中抢人也就罢了,居然还留人家姑娘在荼神殿过夜。 看来啊,他又有八卦可说咯。 谁知寻北北一看到他脸上的坏笑,便竖着眉头警告道:“喂,你可不许再『乱』说了啊,不然我非把你丹清殿搬空不可!” 被戳穿了心思的清元也不慌,一手摇晃着墨扇,一手『摸』出一瓶丹『药』,说道:“上次老夫赌输了,还没来得及赔你彩头。接好。”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瓷瓶丢了过去,然后扭头打量了一眼正在打坐的风荼,发现他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一时也说不上来。 于是,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气『色』不错啊!想必昨晚睡得甚是安稳吧?” 听到‘昨晚’二字,风荼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僵,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没有人味儿了。 这厮哪里是个人啊,分明就是个用石头刻出来的雕像嘛! 不过…… 清元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侧脸,忽然扭头冲寻北北摆了摆手道:“丫头,你坐远点儿,老夫要和风荼说些悄悄话,莫要偷听啊!” 无端被赶人,寻北北自然是高兴不到哪儿去,但还是很听话地溜去前殿玩了。 至于玩什么,当然是钟离鸟啦! 此时。 荼神树下。 清元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寻北北确实没有偷听,这才坐了下来,然后杵了杵风荼的胳膊,低声道:“你老实跟我说,你们昨晚……当真什么也没发生?” 看那丫头是看不出什么头绪来,但是风荼这家伙实在是太好懂了,他的脸『色』绝对是在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风荼默默偏过脸道:“没有。” 就算是有,他有可能会告诉他么?天真。 见风荼不肯言说,清元有些犯难地抬头望天,盯了许久,忽然低叹道:“兄弟我送你一句劝,无情之人并非无心。倘若有一日,你的心为一人颤动了,千万不要学天帝,错过了,方知心中有多悔恨。” 那种痛,哪怕历经沧海桑田,有一日恍然想起,依旧会辗转难眠。 “天帝?” 风荼微微侧目,显然对此很是惊讶。 他一直以为,天帝同他一样,是无心无情之人,更不会动心动情。 “是啊,就是天帝。” 清元长叹了一声,幽幽地说:“众生只知天帝铁面无情,却不知他也同凡人一般,会动心,会流泪,会痛苦,会悔恨。” 风荼细细地听着,又问:“那人……是谁?” 他指的是,天帝心系之人。 谁知清元竟摇了摇头,道:“太久啦,老夫也不记得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恐怕连天帝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自己都记不清?” 风荼蹙了一下眉头,随后收回目光,淡声说:“这算什么动心。” 他不是常说,爱一人,应是刻骨铭心,永不相忘的吗? 清元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就不算了?就算记不清心爱之人的名字、声音、面容,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他曾经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但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清元的话音带着一股淡淡的离愁和忧伤,让人误以为,他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风荼无言地盯了他半响,正欲问些什么,却又听见清元继续说:“后来啊,天帝发现自己记不清她的面容,甚至名字,便下令不许仙界任何人直呼他的真名。” “为何?” 风荼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紧接着,又听见清元那厮哭笑不得地拍着大腿说:“你说好不好笑?那日我问他为何,他竟然说,自己不记得她的名字,那便索『性』将自己的真名也一起忘了,如此便公平了。” 第40章 一吻芳泽 风荼听着很是诧异,随口就问:“那他真的忘了?” “忘了,绝对忘了!” 清元笑得快喘不上来气了,“别看天帝行事稳重,其实是一杯倒,灌醉了最好问话。有次我骗他喝了百日醉,然后问他自己叫什么名字,他呆了数日,愣是没想出一星半点!” 那呆愣出神的模样,现在想想便还是想笑! “竟是如此。” 风荼若有所思地垂眸,一时间,对‘情’这个字的概念更加模糊了。 于是,他坦白道:“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所说的心动,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的心,明明从未起过一丝波澜。 哪怕是昨日的那个吻…… 正想着,面前的清元便手疾眼快地捉了一只青虫,面『露』一丝嫌恶地弹掉,“这就是无情之人的悲哀啊。” 说完,清元忽然用同情的目光盯着他,道:“不,更准确来说,是无情根之人。这种人他会愤怒,会悔恨,会世间所有的情绪,却唯独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哪怕知道自己动心了,也会否认那种可能『性』。” 天帝曾经就是那样一个人,直到那人香消玉坠之后,他才忽然悟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听着清元生动的陈述,风荼不由对那人更加好奇了,凭着直觉问:“天帝所爱之人,是不是与你有关?” 此话一出,清元抬手撩拨树叶的动作顿时一僵。 许久。 他才弹着仙袍徐徐起身,然后轻叹道:“那个伤心人,是我的妹妹。” 那人,名唤清离。 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注定会离所有人远去,成为某些人记忆中的过去。 至于为何要谎称自己不记得了? 哼,那是因为天帝那个负心人第一个就忘了那人的名字。所以在他想起来之前,自己是决计不会再吐『露』半个字的! 一想到天帝曾经的所作所为,清元便气得牙痒痒,再也没有心情同风荼谈笑了。 他很是敷衍地道了一声‘再会’,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而风荼这个听故事的人,心情却比他更加沉重。 他说了那么多,却一点儿都没透『露』心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真是麻烦。” 风荼有些烦躁,于是习惯『性』地掐了一个清心咒。 正要将这咒术打入识海,便听见远远传来一个愉悦的喧哗声,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声音的主人便逮着一只表情惊恐的神鸟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大神大神!你快看,钟离鸟会吃虫子了!” 虫子? 风荼微愕地看过去,发现那神鸟的口中正叼着半截蚯蚓。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但他不说,不代表眼前这个少女能忍住不喧哗,见他对此不予置评,便自顾自地说:“我就说嘛,是鸟怎么会不吃虫子呢?你瞧,它吃得多开心啊?” 开心? 风荼的脸『色』顿时更加复杂了。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它吃得很是欢愉? 可惜那人压根就没有一点儿自觉,完全没有发现钟离鸟快要被蚯蚓恶心死了,还以为它是吃太快了给噎着了! 风荼在一旁有些不忍直视,几度欲言,却又想起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最后硬生生地忍住了。 好在她的热情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逗了小半天的钟离鸟,便放它自行离开了。 看着钟离鸟落荒而逃的背影,风荼轻轻摇了摇头,摇得寻北北一脸莫名其妙,以为是他又想开口赶人了。 罢了罢了,她可不想次次都被人赶,自行离去总成吧! 想着,寻北北便要转身离开,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她便又忍不住掉头回来,笑眯眯地问:“敢问大人,方才清元那厮……都说了些什么啊?” 神秘兮兮的,让人好奇死了! “没什么。” 风荼淡淡地别过脸,显然是不愿与她多说些什么。 见状,寻北北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后,风荼这才慢慢回过头,盯着那宽敞的庭院半响,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根。 不知为何,他竟不愿再用清心咒来平复内心的烦躁和慌『乱』。 是因为清元的话么? 风荼抬眸望天,不知不觉便思考了将近半个时辰。 整个庭院都因为他的不语而沉寂了下来,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无可奈何的低叹。 “钟离,只食荼叶果。” …… 极寒之渊。 阳青在此幽禁了已有三日,周围的寒气早已将他残摧得不成人样。 还有那些时时在他周身盘旋的冰鬼,仅仅是日日与它们对视,便已经是十分的吓人了。 就在他仅剩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极寒之渊的入口忽然被打开了,不,不是入口被打开了,而是有人用了秘术,让自己的元神进入此地。 是谁? 阳青有些慌张地打量着四周,但因为视线变得太过模糊,直到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你是……” 话说到一半,他便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由这个前来探监的人先开了口。 “是我。” 南妱缓缓蹲了下来,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欲言又止地说:“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 说到这里,她自责得眼眶都红了,那摇摇欲坠的泪水和微抿的红唇,让人无法去怪罪她什么。 阳青着实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女,竟然会在他落魄的时候前来看望他! 再想想寻北北那个女人,阳青心中更是愤然不已!当即摇了摇头道:“此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怪那寻北北实在是太『奸』猾狡诈了!” “是啊……” 南妱幽幽地开口:“不管我怎么做,都敌不过她的一句话。比起她,我纵然有烈士之后的美名又如何?仙界又有几人是站在南家这边的?” 她有清元相助,清元又是风荼和天帝的好友,再加上师元神尊又十分欣赏寻北北,她又有什么胜算呢? 南妱落寞地盯着眼前这片苍茫的雪地,给人一种望眼欲穿的错觉。 阳青看了心中五味陈杂,心知自己配不上她,所以…… “天无绝人之路,你这么好,那位大人迟早有一天一定会明白的!” “但愿吧。” 南妱牵强地笑了笑,随后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瓶丹『药』,递了过去。 “这是……” 阳青怔怔地接过丹『药』,还未等他细问,便听见对方说:“这是聚灵丹,可助你在这极寒之渊里凝聚灵力,精进修为。我想,如此一来,你便不必畏惧这些冰鬼了。” 第41章 石奚泪 甚至,如果悟『性』好的话,还有可能突破当前的境界。 毕竟……阳青这个最受瞩目的头衔,可不是白来的。只是相比起寻北北那个三万年来一刻不曾停歇的修炼狂魔来说,还是少了些冲劲。 南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保重。” “多谢!” 阳青紧紧攥着手中的『药』瓶,目送南妱远去的同时,也顽强地从雪地中站了起来,然后盯着手中的瓷瓶久久不语。 片刻后,他倒了一颗丹『药』便往嘴里一扔,然后开始打坐修炼。 …… 元神离开极寒之渊后,便直接回到了本体。 一睁眼,便是魔珂关切的目光。 南妱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衣裙,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有发生什么?” 进极寒之渊一趟并不容易。不仅要避开镇守的仙人,还要与那些烦人的阵法纠缠,委实费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那倒没有,只是……” 魔珂有些迟疑地看着她,问:“那阳青不过是一个囚徒,若是运气不好,很有可能死在极寒之渊,主人您为何要将力气浪费在他的身上?” 让他死在极寒之渊里一了百了,不是更好吗? 南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但此法并非万全之策,若是中途有了变故,他活下来了,又当如何?” “这……”魔珂语塞了。 “所以啊。” 南妱望着窗外的黄昏,喃喃道:“我不妨放下他眼中那高不可攀的身段,施舍他,安抚他,让他对我心怀感激。来日就算出了极寒之渊,他也不会将我推出去。” 阳青虽然愚蠢,却蠢得让人放心。 魔珂听完顿时了然,却依然希望阳青最好死在极寒之渊…… 永绝后患。 …… 春去夏至,不知不觉便又是半年,仿佛当初在荼神殿做的那个美梦,只是她的一个空想罢了。 “也不知道半年未见,大神有没有想我?”寻北北仰面望天,觉得这日子着实无聊的紧。 她本想去找清元请教请教丹『药』一事呢,谁知前几日他正巧去人界了,听说……是因为人界有魔物作祟,所以带了一些仙人下山查探去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寻北北百般无聊地想着,手上也没停歇,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帮连竹顺『毛』,虚度光阴。 就在小狐狸困倦得快要合上眼时,那穿着祥云彩衣的少女忽然将他托了起来,然后往树下一跳—— “小竹子,咱们去找事做!” “啊?” 连竹吓得连忙往她的怀里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高空中掉了下去! …… 半个时辰后。 一人一狐齐齐地出现在天宫,路过的仙童见了,纷纷避让三尺。 而寻北北像是早已习惯了被这样特殊对待一般,直接无视了他们,然后大摇大摆地朝丹清殿而去。 其实,她本想着去荼神殿的。 那位大神不是有观天下的本事么,让他瞧一眼便知道清元何时回来了,就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也可以下凡去找他玩啊。 但是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承诺……哎,做神仙也得言而有信啊! 寻北北哭丧着一张脸来到丹清殿,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清元得明日才能回来。 “多谢这位仙童。” “散神客气了。” 仙童拱手后便转身进殿了,而她这个闲得发慌的神仙,此刻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明明本姑娘的仙友天下皆是啊! 寻北北懊恼地『插』着腰,然后低头瞥了一眼在她脚边左顾右盼的小狐狸,叹气道:“小狐狸,走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是……” 连竹忽然犹犹豫豫地往那边一指,“好像有人冲我们这边来了。” “人?” 寻北北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真见着一个人影,瞧那玲珑的身材,一定是个标致的姑娘! 但是瞧那姑娘的脸『色』,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啊? 未等她细想,那穿着一身湖蓝仙裙的女人便箭步上前,横眉竖眼道:“可算让本公主找着你了!” 去『药』石山不见人,去荼神殿也不见她的人影,若不是听路过的仙童说起她的行踪,她还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呢! “你……找我?” 寻北北一脸错愕地指着自己,问:“这位仙友,咱们素未谋面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或是寻错仇了?”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要跟她拼命似的。 颛婞却轻笑了一声,道:“你是寻北北,仙界里唯一一个……喜欢捧着狐狸,光着脚到处跑的神仙。” 她原本想说‘不知礼数’这四个字,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在弄清楚她的品『性』之前,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的好。 “呃……说的倒是没错啦。”寻北北狐疑地歪头道。 但她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刺耳……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位自称‘本公主’的蓝衣女子,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抢了自己饭碗的罪大恶极之人! 实在是瘆得慌啊…… 寻北北不禁搓了搓双臂,正要问她有何要事,便听见对方自己招了。 “喂。” 颛婞抬了抬下颚,眼神却飘到连竹身上来了,暗暗咬牙切齿地问:“你好像很宝贝你的狐狸?” “狐狸?” 寻北北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连竹居然趴着睡着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弯腰将其抱起,然后在对方快要冒火的眼神中说:“他呀,算是我的小弟,当初也是觉得这狐狸长得顺眼,『性』情相投,便收做徒弟了。” 这姑娘没问,她还真忘了,连竹是以拜师的名义来到她身边的。 “『性』情相投……” 颛婞一脸嫌弃扯了扯嘴角,腹诽道:我的未婚夫,怎么会跟你这么一个野神仙『性』情相投?可真会高看自己。 腹诽后,她便『逼』自己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试探『性』地问:“我听那些仙童说,你与风荼大人……” 话还未说完,寻北北便连忙打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嘘……绝对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扯!” 说完,她便在心里叹道:瞧瞧,又是一个被八卦传闻祸害的姑娘,难不成这也是个像南妱那种类型的人物? 简称,过去的情敌! 嘶…… 寻北北心中的警铃猛然作响,暗想:那这就更不得了了,她就算再蠢,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啊! 第42章 石奚泪 眼下又正在风口浪尖上,自己还是能低调就低调吧? 寻北北『摸』着狐狸『毛』想,无意间瞥见对方又要继续问什么,便连忙开口打住:“这位仙友!我还有事要请教师元神尊,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她便抱着小狐狸溜之大吉,那速度之快,好像在躲什么瘟神似的。 “欸……!” 颛婞下意识上前一步,然后一脸错愕地看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是泥鳅投胎的吧?说风就是雨,溜得比谁都快! 等等,她方才说去找谁? 师元神尊? 颛婞的脑海里不由浮现起一个面带严肃的老者,那个仅仅是被他瞧见一眼,便会不寒而栗的师元神尊! 要不……就算了吧? 颛婞后怕地退缩了一步,仿佛那个可怕的大人物就在她眼前似的。 “这,这次算你走运!” 说完狠话,她便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去,一刻也不愿回想起当初在元承殿读书时的噩梦时光! 而元承殿这边,却因为某人的到来,一下子打破了庄严的氛围。 “先生先生!” 寻北北兴奋地窜进殿中,一边喊,一边四下张望。 自从她两万年前闭关之后,便再也没来元承殿造访了,这里的龙涎香依旧是那么的好闻。 可惜她来的有些晚了,错过了师元神尊讲课,不然还能蹭一堂课呢。 就在寻北北百感遗憾的时候,一个低沉又沙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元承殿?是有何困『惑』么?” 此话一出,寻北北顿时眼眶一红。 随后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然后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毕恭毕敬地朝那人俯身拱手道:“先生好。” 其实她能飞升散神,多半也是因为得了师元神尊的帮衬,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领悟天道中的玄妙。 如今再次相见,应拿出更多的尊敬才是。 “嗯……” 师元『摸』着白胡微微颔首,好似对此很是满意。“三万年了,你还能秉持本『性』,不骄不纵,为师很是欣慰。” 他的学生有千千万万,却只亲口承认过寻北北这么一个学生。 至于到底是为何,外人或许并不明白,但作为他一直倾囊相授的学生,寻北北心中甚是明了。 “先生也是。” 寻北北笑眯眯地说:“一点儿都没老,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年轻了。” 那顽皮轻佻的语气,还有无比熟悉的假正经,顿时将对方逗笑了。 “你啊,还是这般孩子气。” 师元轻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一卷书递了过去,道:“方才在内殿便听见你一直嚷嚷,是想要炼丹的书籍?” “正是正是!” 寻北北连忙上前接过,翻了几页,却有些失望地说:“这里面为何没有记载化形丹的配方啊?” 她还以为师元这里的古籍应该比清元的小宝库还多呢。 “化形丹?” 师元脚下微微一顿,旋即瞥见不远处那趴在满口呼呼大睡的白『毛』狐狸,不由再度失笑道:“你是想帮那懒狐狸化形?” 这只狐狸可不是一般的懒惰,在他这里听了一万年的课,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时间都被他浪费在睡觉这件事上了。 最后,还是他推荐狐帝和澜夫人将连竹交给寻北北教化的。 “是啊。” 寻北北一脸无奈地翻看手中的书籍,随口嘀咕道:“也不知道那狐帝和澜夫人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我一个刚刚飞升散神的小仙,能胜任青丘少主的……” 话还未说完,她便发现师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先生,您怎么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过师元神尊走神的样子呢! 师元竟有些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不打自招地说,他就是那个让狐帝和澜夫人‘搭错筋’的人吧? 一声叹息之后,师元摇头道:“你不必找了,若是想要炼制化形丹,直接去问清元更为合适。” 闻言,寻北北不由低声嘀咕道:“这不是凑巧不在吗……” 说完,她便随手合上书籍,然后循着那久远的记忆,将书放回原位。 当初在元承殿读书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有什么困『惑』便来元承殿的藏书阁,一呆便是一整天,所以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放在何处,她再清楚不过了。 可惜啊,论炼丹老手,还是清元那厮更胜一筹。 寻北北长叹了一声,正要冲师元拱手告辞,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问:“敢问先生,您可知……这世间有没有情根再造的法子?” “情根再造?” 师元思索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得寻北北一脸莫名其妙。 谁知下一刻,面前的老者便意味深长地『摸』着长胡说:“你是想问,可有法子再造情根,好让那位神尊心悦你?” 不得不说,她这位恩师啊,平时不言则已,一言必然让人大跌眼镜! “原来……” 寻北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涩一笑道:“先生您都知道啊。”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追风荼这件事,竟然连先生都知晓了! “当然。” 师元微微一笑道:“因为已经有人先你一步,上为师这里讨问法子了。说是……不忍看某人伤心欲绝的模样,如今一瞧,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该赖皮的还是一样的赖皮,极少将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寻北北一听,顿时明白那厮是何方神圣了。 “这个清元……” 就在她忍无可忍地想要跑去凡间质问一番,便听见师元又说:“万物皆有自己的定律和规束,凡人的情根可再造,但神仙的情根却是无可替代的。” “学生明白。” 寻北北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中难免倍感失落。 更何况,那人还不是一般的神仙。 她的反应,老者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语重心长地提点:“众生万物确实都有自己的定数,但……也许那位神尊是个例外呢?别忘了为师说过,三界之中,唯有风荼一人,是我等无法揣测的存在。” 他到底是神,还是旁的什么,没人能说得清楚。 寻北北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威严的老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明白,师元这是在变相地鼓励她,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和考量,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无所顾忌地行事。 “多谢先生指点。” 寻北北朝老者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转身离去。 不管了,先找到化形丹的配方要紧! 至于其他的…… 寻北北的脑海中不由再度浮现起那个桃花梦来,明明如此真实。 第43章 石奚泪 但是转念一想,按照风荼一贯的行事风格和『性』情,若是被她胡『乱』强吻一通,早就不愿意搭理她了! 亦或是一不小心羞愤过头,将她一掌拍死,也不是没有可能。又怎么会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任由她胡来呢? 这么想着,寻北北便觉得事情合理多了,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这话可不能让风荼知晓,不然他不羞死也要被自己给活活气死了! 寻北北越想越激动,最后索『性』戳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对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竹子,以后可千万别学荼神殿的那位,遇到哪家不错的姑娘就要勇敢地去追!” “可,可是……”连竹似乎有话要说。 “没什么好可是的!” 寻北北想也不想便继续教导:“我跟你说啊,这做神仙和做人一样,眼光不能太高,不然会找不到对象的!就像风荼,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光棍,说不定日后还要继续做光棍呢!” “可!!”连竹真的很想说,你编排的那位,就在你身后啊!! “你怎么老是可来可去的?” 寻北北有些纳闷地看着他,重新确认了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总之,千万别学风荼!” “哦……” 连竹终于学聪明了,先应了她的话,再讲正经事:“那个,北北姐。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位神尊大人就在你身后。” “我身后?” 寻北北眨了眨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一看—— 只见两位神『色』各异的神尊就站在她身后,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冰冷如霜。 毫无疑问,幸灾乐祸的那个肯定是清元那厮!! “大,大神?!” 寻北北顿时笑不出来了,方才的话,他不会全听见了吧? 而那个嫌事情还不够『乱』的老神仙则是摇晃着山河扇,笑眯眯的说:“老夫方才没听错吧?你居然在背后非议咱们神尊大人?胆子够大的呀!” “我——!” 寻北北被噎得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清元一连说了三个好,忍笑道:“老夫就看你这丫头怎么收场!” 胆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这教连竹的都是什么啊?净胡说!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风荼被气成这样,而且还能忍住不发火,果真是闷『骚』得厉害,无人能敌啊! 再看看寻北北那果断怂的无辜模样,这俩不凑在一起互相伤害,简直是天理不容! 就在清元在心里无声地嘲笑的时候,风荼忽然冷冷地说:“清元,你很闲?” 此话一出,站在后面看好戏的清元被呛得迫不及防。 为了避免这场怒火无端烧到自己身上,他连忙道了一句:“不闲,不闲。”然后果断丢了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给寻北北,便掉头走人! 一眨眼,那厮便跑没影了! 寻北北顿时被气得脑瓜疼,特么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哥们吗? 但是转念一想,眼下还是先跑路要紧! 于是,寻北北连忙道了一声‘小神也不闲’便堂而皇之地跑路。 结果可想而知,她的小短腿刚迈出半步,便被某大神用仙术硬生生地拎了回来,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悬挂着。 再看看连竹小狐狸,他已然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压根动弹不得,更别提搭把手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完了完了! 寻北北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呐喊:我一没栽在南妱那厮的手中,二没屈服于谷农的压迫,三没被清元那厮气死,如今却要被大神给活活弄死了! 可悲,可叹呐!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开口:“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敞开了心扉说心里话。 但…… 不知想到了什么,寻北北忽然憋红了小脸蛋,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最后很是无奈地屈服于对方的冷眼威『逼』之下,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片刻后。 她严肃地摇摇头:“没,绝对没有!你别听我的嘴胡说,它就是忽然有点儿欠!不过您放心,小神定会狠狠地教训它的!” 这一通胡扯,很是成功地让风荼眼底的寒霜渐渐融化。 “是吗?” 风荼面无表情地开口,那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叫人实在捉『摸』不透。 寻北北这边都快要被吓破胆儿了,哪还有心思揣测这些深奥的东西,连忙似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道:“是的是的!不劳大神您亲自出手,小神自己便能摆平这张欠嘴!” 所以拜托您行行好,快些放我下来吧!我年纪大了,经不住吓!! 而那个年纪更大的神仙,听了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则是默声地点了点头,还真就这么放过她了。 也不知是她演技太好,还是口才太好了,总之,活着真好! 寻北北感叹了一句,一把捞起脚边的小狐狸便要掉头跑路。 谁知前脚刚迈出去,身后的墨衣男子便抬了抬修长的手指,将她再次‘拎’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荼神殿的方向走去。 寻北北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到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感受对方仙术的蛮横,这才惊觉不对! “你不会真想教训我吧?” 寻北北有些傻眼了,还未等对方回答,便张牙舞爪地撒泼道:“不行!我强烈表示抗议!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教训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此话一出,前面的墨衣男子忽然停了下来,淡淡地回眸道:“我何时说过,要放过你了?” 这大概…… 是大神说过最温柔却具杀伤力的一句话吧? …… 落日时分。 寻北北一脸气闷地杵着下巴,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人慢条斯理的动作,心中暗道:呸!什么温柔,分明就是在强调他那时的不悦!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小气的神仙!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厮将她逮来荼神殿也就算了,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晾了她大半天? 寻北北越想越不爽,最后忍无可忍地咬牙道:“神尊大人!您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痛快?” 凌迟处死什么的,最让人抓狂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激将法起作用了,那个端坐在树下,擦了半天古琴的墨衣男子总算是抬起了他那高贵的头颅,轻描淡写道:“请便。” 第44章 石奚泪 请,请啥? 寻北北迫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不是吧!我那句‘自己就能摆平’的话,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还当真了? 大神啊大神,做神仙太较真,这个习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 寻北北在心里抓狂咆哮了半天,见风荼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好不情不愿地抬起手,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自己的嘴。 谁知就在她一巴掌快要‘呼’下去的时候,右手忽然动不了了。 寻北北下意识抬起头,只见那人眸中闪过微光,显然是动用了仙术的痕迹。 这一举动,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不是说好自罚的吗,他此番又拦着她做什么?耍她玩儿呢? “我的意思是。” 风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前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对此,寻北北一时竟无言以对。 从那紧握的双拳便能够看出,她此刻是有多想掐死这个——正用一本正经的语气为难她的混蛋!! 风荼你大爷的!你不拎着我,我怎么出去啊? 还请便…… 寻北北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道:“你信不信本姑娘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哪曾想,不过是一句气话罢了,还真让她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荼神殿。 这一住,让原本好不容易平息的绯闻再次四起! 至于是谁瞎掰的,哼,除了清元那个八卦的老神仙,还能有谁? 只是在荼神殿的日子太过清闲,实在叫人闷得发慌!若不是有小狐狸陪着,她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无聊啊……” 寻北北仰躺在庭院中,望着有些刺眼的夕阳,随口一问道:“大神,我能不能去元承殿借点儿书来?实在是闷得发慌。”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主意打到风荼头上来了,如今体验一番,真是后悔莫及啊…… 就在她无声地唏嘘时,那静坐在树下的男子忽然微微抬眸,盯了她半响后,原本高高挂起的仙障便被撤下了。 说来也是有趣,当初这仙障是用来防着她的,如今却是用来限制她的。 一看到仙障被撤下,寻北北那原本黯淡无神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多谢大神!小神去去就来!” 说完,她连狐狸都来不及带,便火急火燎地冲出了荼神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时日里,风荼怎么苛待她了呢! 苛待嘛,倒是算不上。 毕竟大神这里有吃有喝有风景,若权当是来游玩一番的,倒是一件人生快事。但若是来受罚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到了元承殿后,她本想着随便找几本丹『药』典籍便打道回府的,没想到竟有了别的收获。 “奇物典?” 寻北北好奇地翻看了一下,不由觉得可惜。以前在元承殿读书时,怎么就没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书? 她心想着,一边专注地看书,一边往外走。 途中翻到了一页较为老旧的黄纸,与这本奇物典有些格格不入。 也正是因此,才让她多加留意了几眼,无意间竟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石奚泪?” 寻北北吃惊地瞪大眼睛。这三个字的后面,还注释着一句话:可用于炼制化形丹,其他不明。 甚至连这个‘石奚泪’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更别提如何去寻了! “真的假的……” 寻北北反复打量着这张残破的黄纸,被烧毁的地方像是刻意为之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亲自去问问清元,毕竟炼丹之术是他最为拿手的本事,想必这个石奚泪也定有所耳闻。 至于大神那边…… 她天真地想,只是溜达一小会儿,他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 离开元承殿后,寻北北便捧着几本奇物典去了丹清殿。 谁知她刚要进门,一个青袍男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瞧他这架势,这是要出门?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心道:不管了,今儿个让我逮到你,怎么也得问个清楚! 平日里这厮不是闭关就是外出,想要见他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你这是……” 清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很是诧异地说:“你不老老实实呆在荼神殿,跑到老夫这儿来干什么?” 莫非这小两口又闹别扭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她那积压已久的怨气便陡然爆发! “你还敢提!” 寻北北气呼呼地说:“要不是你临阵脱逃外加煽风点火,我能被风荼拎回荼神殿吗?” 说来也是奇怪,她明明发誓再也不踏入荼神殿半步,但是偏偏总有各种原因让她不得不违背誓言。 好在天道还算有点人情味儿,知晓她是被迫无奈的,便饶过她了。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天道想劈,也得风荼点头答应才成啊! “这怎么能怪老夫?” 清元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浮夸,似是无辜又得意地说:“那日老夫刚刚从凡间回来,正与风荼商议要事呢,谁知竟听到了某人的肺腑之言?” 说完,还未等寻北北发飙,他便顺势将话题扯到风荼身上:“咱们细想一下,这风荼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且不说我是否煽风点火了,他若是真的动怒了,又何必隐忍呢?” 青袍男子的语气跌宕起伏,诚恳得让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总之,他惯会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仙界里,就没有谁能逃得过清元这张巧嘴! 寻北北狐疑地问:“所以?” 这和他煽风点火有什么干系,这不是成心玩她么? “所以啊!” 清元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老夫就想试试那位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哪成想,他都气成那样了,居然也没拿你怎么样。那老夫的去与留,还重要吗?” “说的倒也是啊……”寻北北『摸』了『摸』下巴,觉得他分析得破有道理。 还未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清元便悄然地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你这手里拿的……可是奇物典?” “你知晓?” 寻北北不由眼前一亮,果断将之前纠结的问题抛诸脑后! 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小竹子化形为人重要哇! “那是自然。” 清元嘚瑟地摇晃着手中的墨扇,“想当初,这些奇物典还是老夫从大江南北搜罗来的呢,想着师元感兴趣,便随手赠与他了。” 哪成想,这东西竟又经由她之手,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敢情好!” 寻北北立马摊开其中一本,递了过去:“你可知道石奚泪?” 那三个字刚说出口,清元的脸『色』便微微一变,他连忙接过她手中的典籍,低眸打量了片刻,忽然叹道:“果然是……” 第45章 天枢卷 “是什么?” 寻北北不解地歪头看他,谁知这厮竟然当着她的面将那本奇物典私吞了,还堂而皇之地告诉她:“这典籍对你炼制化形丹并无用处,老夫就暂且替你收下了。”随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至于石奚泪……明日一早去天枢阁等着,你自然就知晓了。” 说完,一个尚未开封的酒坛子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然后。” 清元笑眯眯地嘱咐:“记得将这坛酒交给风荼,就说是老夫我酿的。” 瞧他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寻北北便觉得这坛酒不简单。 正要开口问呢,这厮便当即话锋一转,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她,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而被晾在原地的寻北北则是一脸郁闷地嘀咕:“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就知道卖弄神秘,吊人胃口。” 也罢,明日他要是卖弄不出什么来,她定要将他的丹清殿搬空! …… 次日清晨。 寻北北早早便来到了天枢阁外,见清元还没来,便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回想昨晚的事情。 记得昨日回到荼神殿时,天已经差不多快黑了。 一进门,就看见某大神冰冷的侧脸,她心知事情不妙,还未等对方开口斥责,便连忙将酒坛子塞给他。 谁知风荼一听是清元酿的,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独自一人回到了屋内。 搞得她一晚上都没敢蹭他的榻子,在树上挂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得以入眠! 轻易招惹不得啊…… 就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无比熟悉又欠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呦,没想到还是我迟了?” 清元有些惊讶地说,随后又叹道:“你若是能把炼制化形丹的心思和力气放在风荼身上,说不定早就将他拿下咯。” “得了吧!” 寻北北好没气地说:“你这是叫我在老虎的嘴里拔牙!我可不想给老虎塞牙缝。” 他是没见着风荼不动声『色』地发怒的时候,简直比大发雷霆还要恐怖!毫无征兆,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而昨儿个她晚归的时候,就正巧见识了一回! “哦?” 清元诧异地抬眼,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而是忽然提起了另一个人物:“你可知道天道老人?” 话题转得有些快,寻北北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个‘天道老人’是何方神圣。 “记得,先生曾经说过。” 只是石奚泪……与天道老人又有何干系? 随后,便听见他说:“石奚泪,其实并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药』材,而是一位神尊的眼泪。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伤心泪。因为他只有在伤心欲绝的时候,才会流泪。而他所留下的眼泪,就叫做石奚泪。” 说完,清元忽然笑道:“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扯?” 寻北北耸了耸肩道:“是挺扯的。” 若不是太过了解清元的脾『性』,她恐怕真的会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 然而,就在她接话没多久,脑海中便灵光一现,猜道:“石奚泪,石奚流下的眼泪,莫非那位神尊就叫石奚?” “不错。” 清元得意地笑了,那笑容分明就是在说:孺子可教也! 而寻北北脸上的笑容却是微微一僵,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味记载在奇物典里的『药』材,名字竟然取得这么随便! 罢了罢了,石奚就石奚吧! 寻北北无奈地扶额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奚泪就石奚泪,扯什么天道老人啊?还将她带到天道老人的地盘,虽说他老人家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 “边走边说。” 清元随手一挥,便将天枢阁入口的禁制解开,然后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见状,寻北北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却有了新的疑『惑』:这不是天道老人的地盘么,他这个丹清殿殿主怎么会…… 还未等寻北北想个明白,走在前面的青袍男子便徐徐开口:“你定是在想,老夫为何能够解开天枢阁的禁制?” 此话一出,寻北北顿时哑口无言,最后无奈地说:“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清元这厮总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哼哼。” 清元很是傲娇地说:“老夫还能猜到,你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便是关于石奚泪的记载为何如此贫瘠。” 按理说,石奚是仙界的神尊,不可能无人知晓。 但是自她飞升以来,便从未听说过石奚这么一个人物,连师元神尊这个百事通都不曾说起过。 就好像……是仙界的忌讳一般。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寻北北便狠狠皱了一下眉头,紧接着便听见清元说:“那是因为……石奚曾经犯过错。” “犯错?” 寻北北暗道一声‘果然’,十分叹服自己的直觉。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是啊……” 清元唏嘘地叹道:“一个让仙界无法容忍的错误。他能保住『性』命,也是因为天道老人的缘故。” 不知不觉间,二人便来到了天枢阁内部,不远处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阶梯。 见到那条阶梯,清元忽然停了下来,回头道:“当年天道老人将其封印,以一百万年为期,作为惩罚。石奚欣然接受了。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被封印的第二天,天道老人与他齐齐消失于三界之中,无人能寻得到他们的踪迹。” 寻北北听得愈发入『迷』,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那后来呢?” 也是奇怪,好好的两个神仙,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谁知清元竟说:“后来啊,连天道老人唯一的徒弟『药』老也失踪了。这件事,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是了。 在『药』老失踪这件事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更为清楚的人了。 一想到『药』石山那个烂摊子,寻北北便觉得脑壳都疼了,哪怕是现在,她都觉得『药』石山是个大麻烦。 就算没有『药』石山,她也可以去瓮山啊,桃恣指不定会乐得不可开交呢! 不过事到如今,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寻北北乐观地想,正要开口继续问,整个人便傻在了原地。 等等! 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 想到那个令人抓狂的可能『性』,寻北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想要炼制化形丹,非石奚泪不可吗?” 答案,毫无疑问。 清元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为何古籍上都没有关于化形丹的记载和描述。你能找到那本残缺的奇物典,也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第46章 天枢卷 石奚不被众仙所待见,连带着化形丹也被迫尘封。 而知晓化形丹配方的,唯有他一人。 所以他第一眼看到那本奇物典时,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不能让这个破绽被后人所知晓。 交由他保管,是最为妥当的。 “原来是这样。”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说,她现在可算是知道清元为何会神『色』大变,甚至作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了。 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更气人的是,如此一来,她便炼制不出化形丹了。 “你也别灰心。” 清元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就算石奚在时候,那化形丹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毕竟……要让一块冰冷的石头流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寻北北闷闷地问:“那你说,我该如何啊?” 连竹那懒惰『性』子,简直令人发指! 想要在三千年内让它化形,除此以外,恐怕没有别的法子了。 也真是奇怪,好好的神仙怎么就消失了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清元忽然抖了一下手中的山河扇,将这条阶梯的禁制也解封了。 这一抖,让她顿时想起了一件事。 “这把山河扇是天道老人的?也就是说,你只需拿着山河扇,便可以在天枢阁来去自如?” “聪明。” 清元不紧不慢地摇晃着墨扇,连声催促道:“行了,赶紧上去吧!你不是想找一些关于炼丹的典籍么?整个仙界里,就属这里的宝贝最多,不愁找不到合适的。” 说完,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随后又道:“哦对了,你可千万别客气,看到什么喜欢的就拿。” 他这阔绰样儿,反而让她有些伸不出拳脚,放不开啊! 于是,寻北北在三步一回头的漫长之路上,终于来到了天枢阁二楼,听说这里只有清元这种级别的老神仙才能进入。 她这回,算是赚到了吧? 寻北北跃跃欲试地搓了搓小手,奈何这天枢阁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环视了一圈后,她毅然道:“先从左边开始吧!” 她以为,这天枢阁里一定全是不得了的宝贝,不然怎么会被藏得这么严实,到处都是禁制呢? 哪料到放眼望去,一排排的书卷里记载的全都是仙界那些老掉牙的历史! 仅是看了几眼,寻北北便有些不耐烦地将书卷扔回原位。这些枯燥无趣的史记,她早就都会背了! “这天枢阁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寻北北微蹙着眉道,但还是继续前行『摸』索。 她可不认为清元是个连草稿都不打便随便吹牛皮的人。 他既然说有宝贝,那定然是有的。 只是这个宝贝未免藏得也太隐秘了吧?这里根本就…… 还未想完,左手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钝痛感。 寻北北诧异地顺着左手边看去,只见指腹所触及之处,正是一个无法挪动的书卷。 “莫非……” 还未揣测完,她的手便比大脑快了一步,先行握住了书卷的一端,然后用力地向前一推—— 只听见‘哗’的一声,不远处的大门便瞬间敞开! “果然别有洞天!” 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哪儿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进去长长见识再说! 结果便是…… 某人一脸嫌弃将手中那第一百三十七本心法秘籍丢到角落里去。 而那些被丢掉的秘籍仿佛生了智一般,自个儿又飞回了原位。若非如此,她可不敢这般胡来! “这都什么啊。” 寻北北翻一本丢一本,最后越看越心烦,索『性』就懒得找了。 这些心法都是残本,根本就没用。还有什么传承仙术,特么全是禁术!就算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用啊! 原以为这次能捞到什么不错的宝贝,没想到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她甚至在深深的怀疑,清元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毕竟那厮平日里一张口就是在胡说八道。 十句里,只有一句可信! “死清元!” 寻北北气愤道:“你要是敢戏弄我,看我回去不把你的丹清殿给拆了!” 虽然这句话她已经说过了无数次,但是清元那个老神仙偏偏就有那个能力,让人无数次抓狂! 然而,让人更加抓狂的还在后面。 她不过是翻书翻累了,想靠着书案歇息一下而已,谁知这书案竟如此弱不禁风,轻轻一靠便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连带着书案上的瓷瓶也跟着大幅度地摇晃了起来。 待她惊觉到不对劲时,那个看起来价值十分昂贵的瓷瓶便直直从书案上掉了下来—— 啪啦! 瓷瓶的破碎声一下子响彻整个内阁,惊得她狠狠打了一个激灵,想也没想便回过头一探究竟。 这一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见那已经碎成渣渣的白玉瓷瓶,此刻正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仙气。那仙气让人觉得很舒服,好似能够温养元神一般…… 很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瓷瓶,而是一个价值不菲的仙器! 若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能够修复元神的白玉流光瓶,是天道老人亲手炼制的仙器! “完了完了!” 寻北北欲哭无泪地蹲了下来,“就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这玩意儿是何等贵重,万一要是被人知晓了,那她就死定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那堆散尽仙气的碎片忽然自我毁灭了!用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不断消散,最后竟然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咦。” 寻北北忽然愣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她便伸手拾起那张被埋在粉末下的卷轴,习惯『性』地抖了两下,然后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卷轴微微泛黄,想必是很久以前的古物。 再看看上面的古文,寻北北当即面『露』一丝嫌弃,道:“这一看就是个糟老头写的,墨水都快飘上天了,嘚瑟!” 连天帝都不敢这么写字呢! 再看看卷末,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天道! 寻北北脚下一个踉跄,汗颜地说:“得罪得罪。” 自己竟然骂天道老人是个糟老头? 寻北北啊寻北北,你迟早要死在你这口无遮拦的破『毛』病上! 待她缓过劲儿来要继续往下看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识海中响起:“寻丫头,差不多就得了,你那乾坤袋还能装得下么?” 这句毫无歧义的催问,顿时让她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装得下么? 特么有东西给我装吗!? 第47章 天枢卷 寻北北被这句话气得牙痒痒,当即用精神力回了一句:“等着!” 说完,她便利索地将这张奇怪的卷轴收进了乾坤袋中,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地离开内阁。 待她两手空空地从二楼走下来后,那等候多时的青袍男子便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可有看上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觉得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等他开口询问,面前的少女便挑眉问:“清元你故意的吧?” 故意? 清元茫然地眨了眨眼,问:“故意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位姑『奶』『奶』啊…… “你还装!” 寻北北气愤地叉腰道:“这里哪有什么炼丹的典籍,全都是一些史记和残卷禁术!你今儿个要是不给我一点儿交代,我就立马将你的丹清殿给拆了!” 至于那白玉流光瓶,她可没那个胆子私拿! 如今摔碎了,可得想个办法补救一下。 “什么?” 清元不由皱起了眉头,“没找到?不可能啊……” 但是看她那气愤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作假的,难不成另有变故? 想着,清元便掐了一个法诀,闭眸探知了一下二楼的情况。 哪成想,还真是寻北北说的那么一回事,整个天枢阁的典籍和灵宝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但是封印却没有丝毫动摇的痕迹…… 清元缓缓睁开眼,脸上的凝重之『色』有些吓人。 还未等寻北北开口询问,清元便一脸严肃对她说:“丫头,此事确实是老夫的不妥,日后自会补偿你,不过今日,老夫恐怕不能奉陪了。” 说完,他便仓促地转身离开,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 “什么情况啊?”寻北北不解道。 难不成……事情另有隐情,是自己冤枉他了? 寻北北想不明白,兴许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天枢阁有些八字不合,待清元走后,她便没敢多待,心虚地捂着乾坤袋便走出了天枢阁。 …… 太极宫。 一个青袍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还未等众仙开口打声招呼,他便直接给了天帝一个隐晦的目光。 天帝顿时了然于心,当即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帝与清元有要事相商。” “是。” 众仙纷纷拱手离去。 直到整个大殿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清元这才一脸凝重地开口:“天枢阁被人动过了,但是阁中的禁制却没有任何异样。” 今日若不是为了给寻丫头找典籍,他也不会知晓此事。 “动过了?” 天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清元道:“阁中的典籍和灵宝,一件都没有留下!” 能在天枢阁来去自如,又十分了解这些典籍和灵宝分散的位置的……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办得到。 天帝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清元不假思索地回答:“『药』老!” 『药』老是天道老人的亲传弟子,那些禁制根本难不倒他。 而且这件事,是在『药』老失踪以后才发生的。 如此一想,整件事似乎都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令人匪夷所思。 但二人更关心的是,『药』老盗走这些典籍和灵宝做什么? 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天帝思索了片刻,问:“他会不会投靠魔族了?” “不太可能。” 清元摇了摇头道:“他若是背叛了仙界,魔族早就攻上来了。” 仙界大部分的阵法和仙障,都是由天道老人和『药』老共同完成的。而『药』老失踪了这么久,仙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说明这个可能『性』不高。 天帝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只是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苦衷和原由。 “此事暂且放着吧。” 天帝忽然开口道:“在弄清楚真相之前,先不要声张,以免让一些宵小之人钻了空子。至于风荼那边……就有劳你再多去走走了。” 一听到‘风荼’二字,清元脸『色』终于稍有缓和,答道:“天帝放心,这点小事还不足挂齿。”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药』老究竟去了哪里。 只是此事急不得啊…… 清元长叹了一声,与天帝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 回到荼神殿时,她正好踩了饭点,总算不用看到某大神那冷冰冰的脸『色』了。 倒是连竹小狐狸,那望眼欲穿的眼神,都快心疼死她了。 寻北北连忙抱起他,连声哄道:“好竹子,下回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真的?” 连竹似乎已经开始学会如何质疑她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还不是因为她忘『性』极大,每回都是如此! “真的真的。” 寻北北似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待她安慰好了小竹子,便下意识地朝荼神树下看去—— 好巧不巧的,就与大神来了个无意间的对视。 那双犹如深潭的幽眸,仿佛有什么神力一般,让人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待她反应过来时,连竹小狐狸已经从她的臂弯中溜了下来,独自去前殿找钟离鸟玩耍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总不能跟着自己一辈子吧?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并非是连竹的懒惰减少了,而是面对某位大神的威压之下,他就是不勤奋也得勤奋啊! 特别是他窝在某人的怀中颇为惬意的时候,那股冷意便愈发可怕了! 想想自己的小命,还是先闪为妙! “回来了?”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些许清冷,但却格外的好听,甚至百听不厌。 难得被问候了一下,寻北北自然开心极了,当即点点头道:“回来了回来了,忙活了一上午,饿得慌。” 说完,她便很是自觉地溜到了某人的身边,用灵敏的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芳香! 然后凭着惊人直觉,朝某个方向伸出了爪子…… 啪! 手背忽然被抽了一下,不是很痛,但是却足以吓退她那蠢蠢欲动的爪子。 寻北北不由有些委屈地抬眼,正要控诉一句,却听见大神说:“先净手。” 嘿…… 她都差点忘了,这位的洁癖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净手就净手。” 寻北北『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转身跑到水池边胡『乱』搓了一通,然后再跑回来,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饭盒。 活像个八百年都没吃过饭的饿死鬼! 风荼虽然心中嫌弃,却也没打算苛待她,毕竟苛待的后果便是寻北北那难以停歇的嗷嗷『乱』叫。 第48章 下凡 但是一旦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她便会立刻安静下来,乖得不可思议。 可惜本『性』难移,这才安静了没多久,寻北北便又忍不住开口问:“大神,这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荼神殿好像没小灶啊。” 此话一出,风荼正欲开口解释,一个听起来有点欠的声音便从庭院外传来。 “自然是老夫让人送来的。” 话音未落,清元那厮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张笑『吟』『吟』的脸分明是在说:还不赶紧对我感恩戴德? 也是,像风荼这种『性』情冷淡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如此周全? 寻北北长叹了一声,略微失望地低头扒着碗里的米粒,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见她不理睬自己,清元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当即横眉竖眼道:“嘿……你这什么反应?老夫我送的就不是吃食了吗?” 这见『色』忘友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自然有区别了!” 寻北北义正言辞地戳了戳饭碗,“你送的,那叫情义。人家大神送的,那可是破天荒的恩宠!这二者区别大了。” 不过转念一想,风荼那双弹琴的手若是用来烧饭洗碗……那画面,啧啧啧,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寻北北连道了三声‘不妥’,便将那个可怕想法抛到脑后。 而再三被打击的清元则是一脸沮丧,险些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了。 “拿去拿去。” 他随手将乾坤袋中的典籍与一鼎丹炉递给她,轻哼道:“这可是老夫精挑细选的典籍,想要炼丹?先学会如何掌控炼火再说吧!” 炼火? 寻北北愣了一下,恍然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没有炼火,怎么炼丹啊? 可是…… 她学习炼丹术的本意是为了给连竹化形的,如今已经无法炼制化形丹了,她还有学下去的必要么? 寻北北不由抬头望天,难得用认真的态度去思考一件事。 这一思考,便是好半天。 直到一阵不算柔和的微风忽然拂面,这才唤回了她的神志,连带着放在膝上的典籍也被微风吹翻了好几页。 寻北北虽然懒散,但却格外执着‘整齐’二字。 一看到书页被吹得参差不齐,她便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它捋一捋。 谁知刚抚平书页,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便直直地映入眼帘。 炼器。 这两个字,顿时勾起了一段辛酸又倒霉的回忆! “对啊。” 寻北北忽然眼前一亮,“炼丹无用,但是我可以炼器啊!” 她正苦思冥想着该如何补救白玉流光瓶呢,眼下一个机会便送上门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啊! 寻北北激动地合上典籍,正要抬眼寻找清元的身影,却发现那厮早就溜没影儿了。 “人呢?” 她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里除了大神,就再也没有旁人了,想必那厮又是跑路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将丹炉和典籍收入乾坤袋中,然后独自一人『摸』索进了荼神殿的藏书阁中。 风荼的家底如此雄厚,想必这里应该有关于如何取得炼火的典籍吧?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翻找着书卷。 其中让人叹服的是,这偌大的藏书阁里,放着上万本书卷,却依旧被它的主人打理得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可惜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她的目光才略过第一百三十四本,眼睛便止不住的酸涩。 正抬手『揉』搓眼睛,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哭什么?”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顶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回过头来,茫然不解道:“我,我没哭啊。我只是想找一本关于炼火的书……” 话还未说完,那人便凭空抓来了一本厚重的书卷,然后朝自己递了过来。 “给我的?” 寻北北迟疑地接过书卷,正要开口说声谢谢,便听见那人淡声道:“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下回直接与我说便是,无须哭泣。”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她一人在原地傻了许久。 “不是。” 寻北北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好好的,我哭什么啊?这真就是一误会……” 可惜那人已经走远了,就算还站在她面前,恐怕也不会相信她的说辞。 或许在风荼的认知里,眼眶红了,就是哭了。 寻北北越想越觉得好笑,这般单纯的大神,她还是第一次见。 “北北姐?” 连竹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神经兮兮地望了一眼风荼离去的方向,这才壮起了胆子,迈着小碎步上前搭话:“你一个人在这里傻笑什么呢?” 而且还笑得怪瘆人的…… “谁,谁说我傻笑了?” 寻北北底气不足地抬了抬下巴,在他辩驳前及时开口:“打住啊,不许胡言『乱』语,赶紧洗洗睡去!” “哦……” 连竹失落地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回自己的狐狸窝,却又发觉不对。 这太阳都还没下山呢,自己睡哪门子的觉啊? 再一回头,哪儿还有寻北北的人影? …… 溜出藏书阁后,寻北北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手中的书卷来。 才读了寥寥几页,她便忍不住赞叹道:“大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整个仙界里,恐怕没有比这更加详尽的炼器典籍了! 但是激动过后,她忽然又有些懊恼地扶着脸颊,低声嘀咕道:“哎,大神对我这么好,我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可荼神殿再好,也终归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啊…… 寻北北幽幽地叹了一声,随后又以惊人的速度重新打起了精神,坚决道:“等我拿到炼火,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总不能跟一个没有情根的人耗一辈子吧? 就算大神对她再好,也终归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感情。 一世一双人。 放在风荼身上,那简直就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至于这些日子的恩情…… 寻北北低眸沉思了片刻,忽然收起手中的书卷,步伐仓促地朝庭院走去。 原本是想好好道声谢,然后下凡去寻炼火的,谁知刚踏入庭院的院门,便目睹了如墨画般的一幕。 那披着一身染墨白袍的男子,正驻足于荼神树下,用不染尘埃的眼神,静静的望着头顶这片茂密的树叶。 连斜阳穿过树叶的缝隙,直直地洒在他的眸中都不自知。 看起来……认真极了。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打扰他,就这么怔然地盯了许久,直到那人淡漠地回眸,方才迫不及防地回过神来。 第49章 下凡 “呃,那个……” 寻北北有些拘谨地将手放在后面,低声说:“我想下凡找找看,有没有书上说的炼火。所以……” 她正要说‘今晚就不叨扰了’,那人便先她一步说:“明日再走。” “啊?” 寻北北一脸错愕地抬起头。 她她她……她是不是幻听了?大神叫她明天再走?为什么啊? 一大串的疑问瞬间填满了整个识海,茫然之际,又听见对方说:“眼下正是楚朝崛起之时,难免兵荒马『乱』,若你此时下凡,会影响到凡间的气运。” 也就是说…… 大神早就猜到她要下凡寻炼火,所以特意观了一下凡间的气运? 想到那个可能『性』,寻北北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全然忘了自己之前下定的决心,说过的话。一眨眼便又溜到了墨衣男子的跟前。 “大人?” 寻北北笑眯眯地歪头道:“你不是向来不理这些闲事的吗?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她便看见面前的墨衣男子淡淡地别过头,那抗拒的眼神,似乎并不想与她解释。 被无端地冷落了一下,寻北北也不气馁,继续在他耳边调谑:“说嘛说嘛,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还是……你不敢说?” 毫无疑问,这句作死的挑衅一说出口,便成功引来了某神的一记冷眼! 也不知是不是被瞪习惯了,这次她竟无所畏惧地迎难而上,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幽眸许久。 盯着盯着……眼睛就酸了。 寻北北忍不住搓了搓眼睛,谁知竟听见风荼说:“你又哭什么?” 这话,差点没把她给笑死! 寻北北拼命忍着笑,想着当面戳穿真相实在是太丢大神的面子了,只好将错就错,将眼睛『揉』的更红一些。 “我才没哭。” 她顺势吸了吸鼻子,眼中泛着泪光说:“反正小神就是个端茶倒水的,到了夜里,还没有榻子睡……” 最后一句话,她可是倾情演出! 他是大神,自然是怎么舒坦就怎么睡。可她呢?每到夜里就恨不得把荼神树砍下来制成木榻子,好安稳地睡个好觉! 但更气人的不是荼神树,而是大神本人! 明明之前还费尽心力将她挪去他的房中安寝,现在却这般苛待她! 真是善变的男人! 寻北北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然后表演得更卖力了,那委屈得不敢掉眼泪的模样,连她自己看了都心疼得不行。 寻北北啊寻北北,你可真是太有这方面的天赋了,若是去凡间编故事,不知能赚多少昧心钱! 再看看面前这位大神,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简直快要乐死她了! “所以小神已经决定了!” 寻北北故作决绝地蹙眉道:“此番寻得了炼火,便再也不会回来碍您的眼了,至于昔日的恩情……” 她应景地啜泣了几下,低声说:“若有机会,小神就算是死——也会报答您的!” 说完这句话,她自以为毫无破绽地偷乐了一下。 谁知她刚准备抬眼偷瞄,便听见某大神似是咬牙切齿,听起来却又毫无波澜地冷声道:“别装了。” 说完,他似乎觉得只说一次还不够表达他此刻的不悦,于是又说了一遍:“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有哭。” 男子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她终于相信了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伪装。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抬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应该啊…… 就在她满心不解的时候,惜字如金的风荼终于开口了:“你向来不会将死字挂在嘴边,更不会用死字起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她想活着,哪怕是平淡无奇的活着。 明明惜命至此,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韧,连搜魂术也敢贸然应下。看起来似乎是不畏生死,其实她只是为了活着,才会如此。 若他猜得不错的话,她当日要是不做出此举,那日后『药』石山与稻山的纷争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就像是一只离群的恶狼,只要抓准机会,便会狠狠地反咬敌人一口! 而他,明知如此,却还是要引狼入室…… “好吧好吧!” 寻北北擦了擦眼泪,一脸无奈地说:“既然都被你识破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老实说,荼神殿确实是许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好地方,但……我是真的不想再当猴子了!”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见怨念之深! 风荼低眸沉默了片刻,然后在对方愤然的目光下说了一个字:“好。” 啊……啊? 寻北北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不对啊,她正在奋力地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怨念,他突然回了一个‘好’字,是个什么意思? 还未等她细想,便听见某大神补充道:“不睡树上。” 结果。 她当晚还真没再挂树上修仙了,而是直接被大神拎到了他的榻子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寻北北欲哭无泪地望着屋顶,想爬下去找棵树挂着,却被某大神的一记冷眼又瞪了回去! 并且不出所料的…… 一夜无眠。 …… 第二天。 她顶着一双熊猫眼,蔫蔫地从榻上爬了起来,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 是了。 被一双冷眸盯了整整一个晚上,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好过!而且接下来的每一天里,她都要这么过! 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寻北北一想到昨晚的辗转反侧,便顿时气得不可开交!正要拿这张榻子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房门便忽然被推开了。 而那刚刚抬起的拳头,也跟着悬在了半空中。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她默默地收回了拳头,对方才有了好脸『色』,并且开口道:“用过早膳,便下凡吧。” “下凡?” 寻北北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找一个炼火还不足以耗费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等她回到仙界后,今日还是今日,而夜晚,还是要睡榻子!! 一想到睡榻子,她的心里便忍不住哗啦啦地流泪。 当初心中有多愤然,现在便有多悔恨!悔不当初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拥抱最后一丝希望,目光依稀地问:“大神,我不睡榻子了行不行?” 而大神的回答自然是—— “不行。” 第50章 下凡 人界。 楚朝统一已有三年,天下局势逐渐稳定太平,再也不见当年的烽火硝烟。 寻北北站在山顶眺望着这一切,终于明白风荼为何不让自己提前下凡了。 一年前,楚朝虽然统一,但打着复祁的名号四处作『乱』者居多。若是遇上兵荒马『乱』之时,自己难免要出手自保,这样一来,必定会打『乱』凡间的气运。 而如今天下太平,她就是光着脚在街上走,也没人理会。 不过…… 好像凡间不让女人光着脚啊? 寻北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丫子,为了免去麻烦,她还是暂且穿上吧。 于是,她随手幻了一双祥云绣花鞋,便转身下山。 此次来凡间,自己可得多玩一会儿,最好能消磨掉一年的时间,这样回仙界就可以免去一晚的榻子了。 至于其他的,边走边想吧! 寻北北心情大好地负手下山,途中经过一个村庄时,发现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山峰的,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果真是沧海桑田啊。 天上的三万年看似短暂,但凡间却已是更迭了无数个朝代,早已不复当年的光景。 寻北北不由低叹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谁知还没走几步呢,一个男孩便迎面撞了上来,似乎是因为与伙伴玩耍,所以一时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对不住对不住。” 那穿着布衣的男孩连忙哈腰道歉,结果一抬头,便看呆了。 “仙女姐姐?”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慌张地想:不会吧,我明明伪装得很好啊,怎么会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看穿?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时,男孩的娘亲便急匆匆地上前将他抱走,低声教训了一顿后,这才抬头冲她歉意一笑:“姑娘,实在对不住啊,这小子平日里一看见漂亮姑娘便喊仙女姐姐,怎么说他都不听。” “原,原来是这样啊……” 寻北北干笑了几声,正要抬脚继续往前走,身后便传来一个惊慌的喊叫声! “不好了!妖怪来了!” 此话一出,正在田地里耕种的村民以及眼前的这对母子顿时大惊失『色』,二话不说便抛下手中的重活朝村口跑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寻北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妖怪?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 她下意识的将村民口中的‘妖怪’和‘妖族’挂上了钩。结果拦下一名村民询问一番后,才知道此妖怪非她心中所想的那个妖怪。 好在眼前这位汉子是个良善的人,见她面带迟疑,便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你快跑吧,等那妖怪来了,想跑也来不及啦!” 说完,他忌惮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峻山,便继续逃命去了。 “诶!” 寻北北微愕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不由扶着下巴思索道:“难不成……这里真有什么妖怪?” 但是眼下贸然迎上去一探究竟,实在不妥,还是先伪装成凡人,去探探村民的口风好了。 想到这里,她随手设下了几个低级的仙术,用来拖延那些妖怪赶来的速度,这才放心地追了上去。 待众人徐徐停下时,寻北北这才环顾起四周来。 原来他们的避难所,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啊?这……能挡得住他们口中所谓的妖怪吗? 寻北北正歪头想着,便看见守在外面的村民慌张地跑了进来,说:“不好了,他们朝这边过来了!” “什么?!” 众人吓得想要起身逃跑,却不知该逃向何处,最后竟然直接坐在原地等死了。 寻北北并不觉得这是他们愚昧所致,或许是有什么旁的原因? 于是她开口问:“这位大婶,你们不是说妖怪来了吗,为何不逃了呀?” 那『妇』人听到她的话,惊诧了很久,最后低叹道:“哪里逃得掉啊,很多年前这里便与世隔绝了,下山的路早已变成了万丈深渊。每次那些妖怪一来,我们便只能躲在这个石洞里等死,兴许运气好,就不用死了呢?” 这也太荒唐了吧? 寻北北不禁有些傻眼,随后又问:“可是这个石洞既不隐蔽,地方又小,躲在这里怎么可能……” 话还未说完,她便感应到这石洞中的一丝仙气。 是阵法? 寻北北当即『摸』索了一下地面,果然发现了这石洞的妙处。 难怪他们一个个都往这里钻,这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石洞,实则是被人设下了仙障,凡是魔物皆不可入内。 只是这仙障的品阶有些低,只能挡住一部分的魔族。 所以这个『妇』人才会说:如果运气好的话…… “你一定是隔壁村来的吧?” 那『妇』人即使在说话的时候,那紧抱着幼子的手也没有半分松懈。“你一个姑娘家,跑到这里来是很危险的,应该在你们村的避难所好好待着才是。” 我们村的……避难所? 寻北北怔了半响,忽然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口中的妖怪不仅仅只会袭击这个村子?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石洞中的仙障忽然被震碎,一股十分浓郁的魔气随之席卷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 再看看周围的村民,显然对此并不知情,等一会儿魔族的人进来,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但是按照天规,除非自保,否则…… 寻北北的目光沉了又沉,一个想法刚在脑海中生出萌芽,洞口便传来一阵沉稳却十分狂傲的脚步声。 来了!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耳边陆陆续续地传来村民们紧张得直吸冷气的声音,还有细微的咽呜声。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此刻是绝望又无助的,但却无时不刻地渴望活着! 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寻北北一脸警惕地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那逐渐显现的身影,默不作声地在指尖凝结诛魔咒。 关键时刻,还是大神可靠。 这诛魔咒虽然修炼得算不上精通,但是对付一些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都在这儿啊?” 那身形高大的黑袍男子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些凡人,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仙障的?” 这个问题,问得村民们一脸茫然。 樊然见他们那副木讷的样子,也没有兴趣再问下去了,反正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于是问了别的:“最近这里可以什么异象?答得好,我就饶你们一命。” 第51章 涅盘炼火 一听到可以饶了他们的『性』命,村民们顿时忍不住面面相觑了一下,犹豫了许久,终于有个胆大的开口问:“敢,敢问……您说的异象是什么?” 樊然意外地挑了挑眉道:“比如火山之类的。” 火山? 寻北北微微皱眉,继续装聋作哑地听下去。 只听那胆大的青年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有一点……但是我们不确定是不是那座火山传来的异象。” “那座火山?” 樊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外头一眼。 可惜这里是座孤峰,除了层层叠绕的云雾以外,便再也看不清旁的什么东西了。自己又是初次来到人界,根本不知他所指的那座火山,究竟是哪一座。 再三考虑后,樊然忽然说:“这样好了,就由你来带路。若是带不好……你们这座山的人都得死!” “等等!”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只见那双目无神的少女一手扶着石壁,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声音微颤道:“我是瞎子,耳力比他们都好,若是要指路……我,我可以代劳。” 一旁的『妇』人有些傻眼地看着她,这姑娘什么时候变成瞎子了? “你?” 樊然狐疑地盯了她半响,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看这盲丫头倒是有几分姿『色』,反正是个眼瞎的,若是指的不对,自己正好可以用这个借口将她收为女奴,到时候…… 樊然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下巴,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下,说:“好,既然美人自告奋勇,那我不答应岂不是不近人情?不过……若是你指不好,他们照样得死!” 黑袍男子的这句话,吓得众人顿时脸『色』一白。 不论是谁带路,一旦带错了路,横竖都得死!可眼前这个面生姑娘是个瞎子,能带好路吗? 一想到自己的小命,众人便欲言又止地看着那远去的少女,最后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阻拦。 谁知道带路的人会不会先死呢? 而留下来的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逃出魔爪! 出于自保的私心,众人终究没有多嘴告诉樊然,那个给他指路的姑娘,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瞎子! “阿娘。” 『妇』人怀中的男孩忍不住开口:“那个仙女姐姐明明不是瞎子啊……” 话音未落,『妇』人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厉『色』低喝道:“不要瞎说!那个姑娘……她就是个瞎子!明白吗?” 兴许是因为『妇』人的语气比平时都要严厉许多,她怀中的男孩一下子便被吓哭了,但很快便屈服于众人的冷眼下,慢慢收回了眼泪。 然后在这不算宽敞的石洞中,低低地啜泣着…… …… 离开石洞后,寻北北便攥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拾来的树枝,有模有样地在樊然面前扮一个瞎子。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连瞎子这么难搞的角『色』都扮得栩栩如生,回头一定要在大神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天赋异禀! 不过现在嘛…… 寻北北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心中暗道:等着吧!你身边的这位瞎子美人,一会儿就弄死你! 然后将尾随其后的樊然带到了偏僻的山崖处,这才停了下来。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人设,寻北北还特意在指路之前,发挥一下自己的善良:“是不是我说了,您就会将这座山里的人都放了?” “你在跟我谈条件?” 樊然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 闻言,寻北北自然是佯装慌张地低下眼眸,颤抖着嗓音说:“小,小女不敢。小女只是……不愿他们无辜死去罢了。” 说完,她那双无神的眼眸便被泪水充盈,看起来可怜无助极了。 连大神都招架不住的伪装,她就不信樊然这个『色』胆包天的魔头会不吃这一套! 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狠话的樊然,顿时忍不住脱口而出:“好!” 然后再也按耐不住地朝她贴近…… 就在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尺远时,白衣少女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蠢货。” 寻北北抬眸冷笑道:“还真把本姑娘当瞎子了?” 那满是轻蔑和讥讽的双眸,顿时让樊然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而且还是被一个凡人—— “你竟敢戏弄我!” 樊然气急败坏地抬起手,想要上前一掌拍碎她的心脉,却忽然动弹不得了。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一个诡异的阵法,而且这个阵法还蕴含着极强的仙力! “仙力?” 樊然难以置信地抬头道:“你不是凡人,你是——” 话还未说完,便看见面前的少女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道:“你看不出来也怪不得你,谁让咱俩的水平相差甚远呢?” 一个魔将也敢在她面前叫嚣?再修炼个三万年吧! 寻北北低声默念着诛魔咒,如当日风荼诛杀山海氏时一般,以‘灭’字结尾,轻而易举地将樊然毁尸灭迹! 待那团黑雾彻底消失在世间,寻北北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思考魔族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如此大肆搜寻,好像是在找一样东西…… 还未想完,寻北北便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道:“哎呀,瞧我这破记『性』,险些都忘了我是来找炼火的。” 反正救村民也是顺便,不如先探一探炼火的位置在哪里好了。 寻北北说做就做,当即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用自己的仙力凝聚成一只青鸟,代替自己去大江南北寻找炼火的下落。 期间,她还不忘朝其他几个村庄走去,准备迎接与樊然一般,或是比他更强的魔族! 至于到时候打不过该怎么办…… 寻北北『摸』了『摸』下巴,心想: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直接跑啊! 先留着这条小命在,然后用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去天宫汇报此事,趁管事的神仙大展身手的时候,专心找她的炼火。 若是时间来得及的话,便跟着那些老神仙一同回仙界,无须担心小命不保。 “真是妙哉!” 寻北北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丝毫不觉得这般算计有什么不妥。 但是碍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此刻还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中,她只得暂且收收心,然后踏着祥云朝其他几个村庄飞去! 待她赶到那里时,那些个魔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竟然全部聚在了一起。 第52章 涅盘炼火 可惜自己离他们太远了,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判断,应该是与樊然的修为不相上下的魔将。 要想除掉他们,还需小心布阵一番,以防万一。 想到这里,寻北北悄然无息地退到树林里,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她接连在周围布下了足足七十二个阵法。 每个阵法中都有一段诛魔咒的口诀,若是这七十二个阵法拼凑在一起,便是一张巨大的诛魔阵! 半柱香后,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阵法,同时也累瘫在草丛中不得动弹。 “我的天,本姑娘还是第一次这么拼!” 真不知道大神哪儿来那么多仙力,在主持诛魔大会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嘲讽她! 如今想想,果真如做梦一般。 寻北北不由唏嘘地长叹了一声,然后从乾坤袋中『摸』索出一颗还元丹,想也没想便往嘴里一丢。 什么是『药』三分毒,大神可真讲究,到了关键时刻,谁还会在乎那三分毒啊? 不得不说,清元那厮的丹『药』可真好使,这才几下功夫,体内便又充沛着精纯的仙力,让人倍感舒适。 恢复仙力后,寻北北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该干正事了。” 说完,她便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然后大摇大摆地朝不远处的几个魔头走去,打算来个‘自投罗网’。 树林外。 那为首的黑袍男子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凛,猛地扭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谁在那里!?” 这充满了杀意与威压的质问声,将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吓得身形一颤,险些连手中的树枝也抖落在地! 只见少女惊慌地往后一退,目光无神地说:“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招!” 那仿佛受了巨大惊吓的怯懦模样,让原本心存防备的黑袍男子微微眯起了眼,冷声开口道:“落网之鱼么?” 能逃出他们的搜捕,不简单啊…… 黑袍男子再度开口:“说!你是怎么逃出我们的搜捕?还有,是谁要杀你?” 很显然,这些个魔将,可比樊然那个掉以轻心的小魔头要厉害的多。说起来,也是『色』心害人啊…… 寻北北悄然扬起嘴角,看起来自卑又慌『乱』地低着头,不敢与他们直视。只是颤颤巍巍地回答:“是,是……” 是了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她将黑袍男子的耐心磨光后,这才吐出惊人的消息:“是,是一个叫……樊然的妖怪。” “樊然?” 黑袍男子冷眼一眯,“难道樊然是你杀的?” 什么? 寻北北怔了一下,这些魔族怎么会知道樊然已死?而且听他们的语气,并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若非如此,恐怕他们也不会如此紧张地聚在一起谈话。 想通了前因后果后,寻北北决定继续误导他们的判断,于是慌『乱』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 那副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黑袍男子不禁有些疑『惑』了。 也对,樊然好歹也是个魔将,再不济,也不会死在一个眼瞎的凡人手中。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黑袍男子思量了片刻,忽然问:“你又是如何知道,要杀你的人名叫樊然?” “这……” 寻北北再度低下头,似是有些羞耻地攥着裙摆,咬着下唇道:“是他自己说的,他还说……要将我纳做妾……” “纳妾?” 黑袍男子顿时脸『色』一黑,咬牙骂道:“这个樊然,到哪儿都是贼心不改!” 贼心不改? 这个词用得好!若不是方才赶时间,本姑娘早就将他废了! 寻北北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紧接着又听见黑袍男子问:“你方才说,樊然要杀你,那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知,知道。” 寻北北佯装害怕地描述:“那个人很厉害,看起来像个道士,又……不像。”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听得黑袍男子脸『色』愈发阴沉,最后忍无可忍地吼道:“到底像还是不像,给我说清楚!再吞吞吐吐的,信不信我直接杀了你!” 嘿,这我还真不信! 寻北北腹诽一句,然后一脸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道:“那,那个仙女姐姐说,尽管将她的名讳报给你们听,她不怕被寻仇。” 这回,本姑娘说得够清楚了吧? “仙女?” 黑袍男子皱了一下眉,随后惊道:“是仙界的人?!” 寻北北连忙点点头:“好像就是仙人,仅仅用一个回合便将樊然杀死了!” 一个回合? 众魔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追问道:“那个仙人现在在哪儿?” 这回可不是愤怒,而是紧张的! 他们的实力与樊然不相上下,自然是极不愿意对上那个轻而易举便杀了樊然的神仙! 就在他们想着回魔界禀报的时候,面前的盲女忽然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那个仙女……就在你们面前啊。” 说完,她便将碍事的树枝一丢,然后在他们震惊又愤怒的目光下,摊了摊手道:“哎,演戏可真累,特别是跟你们这些脑子缺根筋的蠢货演戏,更累!” “你——!” 众魔已经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了。那正好,她演了半天戏,不说一说自己的光辉事迹,是会憋死的! 寻北北扶额轻叹道:“你们是不知道,这憋笑有多难受,本仙女方才差点就给憋死了!” 那浮夸的动作还有‘仙女’二字,让原本就怒不可竭的魔头们纷纷抽出佩剑,朝寻北北狠狠刺去—— 口中还大喊:“混蛋!去死吧!” 能把一群大老爷们气成小姑娘,寻北北本人表示特别有成就感。 “诶呦呦。” 寻北北一边闪避,一边吃惊道:“还混蛋嘞,你怎么不叫流氓啊?” 众魔顿时被气得嘴角一阵抽搐,想要回怼,却发现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这哪儿是什么仙女啊?简直就是一女流氓! “瞪我做什么?” 寻北北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善意提醒道:“你们应该看看自己的脚下有没有一个叫阵法的东西。” 阵法? 众魔连忙低头一看,果真有一个环形的阵法在脚下盘旋着! 待他们看清了上面的咒文,寻北北便不紧不慢地将双指一并,迅速地念了一句咒语,然后一跃而起! “束!” 一声令下,七十二个仙阵便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诛魔阵! 第53章 涅盘炼火 诛魔阵。 只要是魔,就一定会认得它! 可惜自己的能力有限,能布下这张巨网便已然是极限了,要灭了这些魔……恐怕还要借助外力。 寻北北随手『摸』出一颗珠子,若仔细端详,还能发现里面竟盘旋着犹如星河般耀眼的咒文! “镇魔珠可是个好东西,便宜你们了。” 说完,她便兴致勃勃地将手中的镇魔珠往地面上一抛! 那只有半寸大小的镇魔珠,一感应到魔的存在,便立刻光芒大绽! “镇魔珠!” 众魔顿时脸『色』大变,急忙问:“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仙界至宝——镇魔珠!?” 至宝? 寻北北呆滞了一下,随后纠结地沉思。 这大神给我的时候,可没说这玩意儿多贵重啊,我还以为这珠子随便抓就是一大把呢! 没想到竟然是至宝,这下可真的是便宜了这几个小魔头了,也不知道这珠子能用几次啊…… 寻北北有些闷闷不乐地挥了挥手,将这几个作『乱』的魔将尽数封入镇魔珠中,然后再次收入乾坤袋。 至于那些村民…… 算了,本姑娘就大发一次善心,赠他们些防身的阵法吧! 一个时辰后。 她大张旗鼓地将每个村子的人都聚集一次,然后随手取来一根树枝作为介媒,在村民们的注视下,在每个村口都『插』上这么一根带有诛魔阵的树枝。 而那些村民自然是对她感恩戴德,从此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己亲手放飞的青鸟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寻北北听后,顿时恍然大悟道:“难怪魔族一直在寻找天地异象,原来我要找的炼火,就在火山口啊?” 只是这火山有些远,也不知道魔界那边到底派了多少个魔到凡间搜寻? 思来想去,她觉得在凡间游玩一事得暂且放后。 万一魔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率先抢到了炼火,对于人界仙界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若是自己运气不好,碰见了更厉害的魔可怎么办? 是要现在就回仙界搬救兵,还是…… 寻北北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忽然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样一来一回的,凡间铁定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 等她带着救兵回来,魔界的人恐怕早就得到炼火,并且回去复命了。 可要是打不过…… 寻北北纠结地咬着指头,一阵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来一次铤而走险! 最好赶在他们之前,率先夺得炼火! 不过为了自己这条宝贵的小命,还是暂且歇一歇,先向仙界通风报信一下,再去也不迟。 随后,她略施法术,将由仙力化成的传音鸟送入九霄之上,这才放心地离去。 …… 正值黄昏之际,天边那耀眼的夕阳便被诡异的夜幕所侵蚀。 待她赶到火山口时,周围已然是漆黑一片。时不时便有微风来袭,再加上这般夜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寻北北不敢贸然接近火山口,只是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有魔族潜伏在附近,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过好在镇魂珠作用之一,便是感知魔的存在。 她只需亮一亮这颗仙界至宝,便知晓周围有没有魔族。 一番探知后,寻北北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吐出来没多久,一阵对话声便从火山口传来。 远远望去,果然是魔族的人! “确定就是这里了吗?” “回魔君,” 黑袍男子低头道:“经过属下的多番调查,涅盘炼火就在这里,只是……” 在他迟疑的这会儿功夫,寻北北便悄悄挪步靠近,刚停下来,便听见那名被称为‘魔君’的紫袍人问:“只是什么?” 那人的语气十分平淡,让人无法从言语中听出他的喜怒来。 黑袍男子回答:“只是樊然他们……不知为何,一直都联系不上。属下也曾多次派人寻找,却杳无音信。” “樊然?” 紫袍人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一个魔,在凡间莫名失踪,不是被哪个厉害的诛魔道士灭了,就是碰见了仙界的人。” 总之,横竖都是死。 男子的话一针见血,顿时惊得寻北北一身冷汗直冒! 怎么今日碰见的魔,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在寻北北忐忑不已的时候,那紫袍人再度开口:“好了,不管他们了。魔帝亲口吩咐了,无论如何都要将涅盘炼火带回去。” “可是……” 黑袍男子不禁有些疑『惑』:“魔帝大人要这涅盘炼火做什么?” 谁知这话刚问出口,紫袍人便一脸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魔帝的心思是你能揣测的么?” “属下知错!” 黑袍男子连忙单膝跪下,再也不敢多言。 而躲在巨石后的寻北北则是一脸恍悟,原来涅盘炼火是魔帝要的啊?可是他要这炼火做什么?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个紫袍人忽然迈开腿,走到火山口的边缘,然后缓缓抬起右手。 这动作……是准备开始取炼火了? 寻北北连忙正襟危坐,随时准备在老虎的嘴里拔牙! 虽然这很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小命,但是她敢肯定,那个紫袍人并不是四大魔君之一! 若只是普通的魔君,她或许还能应付。 寻北北乐观地想,继续凝视着对方缓慢又谨慎的动作。 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那紫袍人将岩浆里的炼火缓缓取出,她才松了一口气。 也正是因为这口气,让原本专心做事的紫袍人猛地朝这边看来! “谁!” 糟了,被发现了! 寻北北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动弹。因为这一动,就等同于告诉对方,他的敌人就在这里! 然而更不妙的是,这个紫袍人刚说完话,他身边的那些下属便齐齐幻出魔器,一脸警惕地盯着四周。 这下子,她不仅不能靠近,连逃跑都成了一个难题! 只能怪自己太松懈了…… 寻北北懊恼地握拳,目光却不曾离开过那浮在半空中的涅盘炼火! 正如风荼所想的,她就像是一只离群的饿狼,看似身处绝境,却无时不刻都在等待反扑一口的契机!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生的可能! “不管了!” 寻北北咬牙站了起来,然后在众魔发觉的那一刹那—— 施展她最拿手的幻影步! 第54章 抱神取暖 饶是众魔再好的眼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幻步,也只能惊愕地膛目结舌了。 而紫袍人更是被这惊人的速度弄得措手不及! 连那即将到手的涅盘炼火都忘了去理会,就这么盲目地追逐着那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过程看似漫长,实则不过眨眼间的事情,这也是最让人叹服的。 然而,一瞬过后,众魔之中仅仅只有紫袍男子一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作出防备的姿态。 可惜的是,他已经全然忘记了比防备更重要的事——取得炼火! 起初。 寻北北见到那防备的姿势时,还以为他这是在耍什么诡计,等着她跳呢! 想着试探一下真假,但体内的仙力却拖延不得了。 她不断地制造幻步,仙力也在不断地消耗,再加上这个幻术需要一刻不曾停歇地运转着,此刻的她根本就是分身乏术,更别提抽空服用还元丹了! 不行! 再犹豫下去,我就死定了! 当机立断,寻北北发了狠似的急速掉转方向,用仅剩的仙力凝聚于双膝之下,以此来完成最后的冲锋! 是生是死,全由这双脚来定夺! 寻北北狠狠咬破了下唇,用鲜血和痛觉来刺激自己的感官! 届时,她精神大振,二话不说便朝不远处的紫袍人冲了过去—— “什么?!” 紫袍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到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那道白光的残影! 随后,被一带而过的劲风便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显的伤痕。 但紫袍人根本无心理会,一回头,便看见那道白影一跃而起,朝半空中熊熊燃烧的涅盘炼火努力地伸出右手—— 快啊,快啊! 寻北北在心中焦灼地呐喊着,却因为火山口的灼热而大汗淋漓! 眼看着她的手便要触及炼火,紫袍人当即怒骂了一声:“该死,大意了!”然后紧随其后,似乎想要将她拽下来! 寻北北岂会不知他的意图,眼角的余光一瞥见紫袍人那狠戾的目光,便想也没想地将烫手的涅盘炼火往嘴里一塞! 这一塞,让众魔齐齐瞪大了眼睛,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她吞下去了? 众魔难以置信地搓了搓眼皮,再次定睛一看,才敢肯定,那炼火果真是被她一口吞了下去! 不要命了吧…… 连那紫袍人都惊愕得不知该作何感想,就这么定定盯着她倔强的眼神,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正要开口,一道凌厉的仙刃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劈在他与寻北北中间,强势地将他们二人的距离拉开—— 紫袍人险些避之而不及,待他重新抬起头时,便看见一个极具神威的墨衣男子将白衣少女搂进怀里,然后冷冷地朝这边睨来。 “邪祟之物,当诛!”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诛魔阵便凌驾于众魔之上! 与寻北北所布下的诛魔阵相比,这个诛魔阵神威尽显,哪怕今日是魔帝亲身体会,也是招架不住! “这——” 紫袍人脸上的震惊不减更甚,一眼便认出了此阵法的来由! 诛魔阵?! 难道这个人是—— 还未等他在心中得出答案,那不断旋转的仙阵便重重地压了下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时间,竟波及了方圆五百里的土地! 那山崩海啸之势持续了三天三夜,才缓缓归于平静。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比起这个,眼下有更加危急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且愈演愈烈! “好烫好烫!” 寻北北从他的怀中蹦了下来,一直捂着小腹在原地打转。连一向白稚的脸蛋,都在此刻变得涨红。 看到她那副忍不住直跳脚的模样,风荼一时竟有些想笑,随后又惊觉这样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对,于是随手按住了她脉搏,顺便转移注意力。 这一探,出问题了。 风荼皱眉问:“你吃了什么?”她体内怎么会有本源之火?而且是她身体无法承载的力量。 “啊?” 寻北北微微一愣,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觉得有些丢人。 “就……不小心……吞了个涅盘炼火。”说到后面,她便越发没底气了。 倒也不是心虚的,就是这炼火实在是烫死人了,虽然不会伤到仙体,但是却十分煎熬难耐。 “什么?” 大神眉头微皱,显然也觉得这件事很是离谱。 用来炼制丹『药』和仙器的上品炼火,竟然被她当做食物一口闷,恐怕换做谁都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别什么呀!” 寻北北又忍不住开始跳脚了,“快点给我想想办法,快烫死我了!” 早知道大神赶来得这么及时,她就不生吞炼火了! 悔不当初啊!! 就在她欲哭无泪的时候,乾坤袋里忽然一阵剧烈的颤动。 起初自己还没注意,谁知大神的目光一移开,那个在袋中作妖的东西便窜了出来,很不客气地钻入了她的眉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眼前怎么忽然飘着‘天枢卷’这三个字呢? 等等,天枢卷? 寻北北后知后觉地『摸』了『摸』乾坤袋,发现安放在里面的天枢卷果真不见了! 这年头……难道连卷轴都成精了不成? “你在看什么?” “看字啊。” 寻北北想也没想便回答,随后毫无防备地对上某人那不解的眼神,连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我在回忆以前读过的书。这不是烫得难受么,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 风荼淡声道:“办法是有,不过……可能要委屈你几日。” “委屈?” 寻北北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啊?” 这话刚问完,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大神用双手抱起,然后腾云离开。 …… 冰川谷。 这里是一个被人界称为邪魔老巢的诡异之地。 一年四季就没见过除了冬天以外的季节,而且常常会传出恐怖如斯的嘶吼声! 然而,作为飞升了三万年的女神仙,她是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以讹传讹之人:这里只是一片极寒之地而已,那些呼啸声也不过是山谷的回响罢了。 至于邪魔老巢的传言是如何得来的……这就要从冰川谷的作用讲起了。 或许对于凡人来说,这里是一个冷得无法招架的地方,但是对神仙或者凡修而言,却是修炼圣地。 所以常常有凡修或是仙修来此造访,这么一来二去的,自然而然的就被误会了。 第55章 抱神取暖 但是让她非常不解的是,大神将她带来这里作甚?是想以寒制热吗?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来到了这里,体内的灼热感有丝毫的减轻。 熬到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便委屈巴巴地向男子伸了伸小手,瘪着嘴唤了一声:“大神,我烫!” 她现在很想在雪地里撒泼什么破?但是这样好像很破坏形象啊…… 寻北北有些犯难地低头思索,想着想着,特么就被大神给推进湖里了! 好冰!! 她在心里地咆哮着,随后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岸上的墨衣男子,咬牙道:“风荼!你干什么!” 知不知道神仙也是会怕冷的? 可惜,那人直接无视了她的控诉,语气平淡地说:“静泡一月,待你能够吸收体内的本源之力,方能上岸。” “那若是一月之后,我办不到呢?” “再泡一月。” 风荼面不改『色』地回答,还未等她抓狂,便席地而坐,似乎是要奉陪到底的意思。 这就……太犯规了吧? 寻北北冷得一哆嗦,但眼神就没飘离过他那张俊俏的脸蛋! 一个月啊…… 她不禁抬头望天,盯了许久,这才不紧不慢地游到岸边,可怜兮兮地扒着被雪覆盖的土地,说:“大神……都说好朋友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看你都坐下来陪我了,要不干脆直接下来得了?” 说完这句话,她还欢快地拍了拍湖面,颇像款待好友一样地招呼人。 闻言,风荼淡淡地睁开眼,睨了她一眼,又淡淡地合上了眼眸。 她这般热情是想做什么,他岂会不知? 无非是想借机占人便宜,顺便发挥一下她那恬不知耻的本事。 “喂!” 寻北北不高兴地拍了拍水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觉我都陪你睡了,让你下来陪陪我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句听起来颇有深意的话,成功让某人淡定不了了。 风荼重新睁开眼,冷冷一睨道:“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就再多泡几个月。” 啥? 多泡几个月?你玩我呢? 寻北北顿时没了调戏风荼的兴趣,冲着男子冷哼了一声,便朝湖中心游去。 不过还真别说,这冰湖确实有几分效用,若是能借助这里的寒气,说不定很快便能上岸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寻北北便兴奋得不能自已!过了好半天这才渐入佳境,开始牵引体外的寒气来控制体内的本源之力。 好在事在人为。 一天下来,那股要命的灼热感总算是稍减了些许,让她有余力去思考别的。 “嘶……”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也不知这冰湖究竟有多深?湖底会不会有宝藏之类的东西?”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想一探究竟,没想到入夜后,还真成了她消遣的办法之一! 当然,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岸上的男子所悉知。 风荼本想着,她只是爱闹而已,也就随她去了。没想到她潜入湖底之后,便再也没有冒过头。 一时情急之下,他竟有些坐不住了。 刚要起身去一探究竟,便想起寻北北住在荼神殿的时候,可没少玩过类似的恶作剧,这次指不定又是在戏弄他。 为了以防万一,风荼又认真地盯了湖面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最后万般隐忍地闭了闭眼,终于起身迈着仙步,朝湖面中心走去。 她方才,就是在这个位置潜下去的。 风荼在湖中心蹲了下来,指尖轻轻拨弄着水面,想要略施仙术探知湖底的情况。 谁知仙力刚汇聚在指尖,一只手便忽然窜了出来,迅速攥住他的手腕,然后狠狠往下一拉! 哗啦—— 冰冷的湖面被激起一阵阵雪白的水花与波纹,久久不能归于平静。 而湖底的两人,则是大眼瞪小眼地直视着对方,任由冰冷的湖水浸湿他们的衣襟,仿佛在那一刻,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大概是因为大神实在是太『迷』人了,她越看越喜欢,不小心忘记了自己正在湖里憋气,结果一开口,就悲剧了! “我……咕噜噜!!” 寻北北迫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冷水,一下子便抓不住对方的手腕,直接朝幽深的湖底跌去—— 救命,救命啊! 她拼命地用眼神无声地呼救,却因为墨衣男子的不为所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沉越深…… 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连同那颗紧揪着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从未感到如此无助过。 明明…… 用一个仙术便可以解决的事情。 寻北北失望地闭上眼,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沉入湖底算了,眼不见为净! 谁知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手腕便被人用力一拽,然后迅速冲出湖面,迎接冰冷得难以吸入体内的空气! 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寻北北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那被冻僵的小脸都被呛得微微泛红。 好不容易能够说话了,她抬起头便激动地骂道:“风荼!我用意念喊了那么多次救命,你居然冷眼旁观!亏我还这么……”喜欢你! 最后那三个字,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有些心酸地将头一偏,那湿漉漉的眼眶里,也不知装的是湖水,还是泪水。 而风荼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她的所有情绪尽数收入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这么浸在湖中央僵持了许久,谁也不肯让着谁,谁也不愿意先低头认错。 谁让他们俩正好理亏都占呢? 但指望风荼低头是不可能了,别看他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实则比谁都好面子! 至于寻北北……她此刻正伤心得很呢,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不然换做平常,她早就嬉皮笑脸地贴过去认错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风荼恼的,并不是她时时戏弄他,消遣他的信任。而是她总是这般任『性』妄为,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做赌注! 若今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如何斗得过那些魔? 平日里不好好修炼,他的说教也不爱听,到了关键时刻,就知道嚷嚷着让旁人给她想办法! 风荼越想越恼,无意间低下头,竟看见湖面中那个烦躁不已的自己,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因为她的一个低级的恶趣味,变得如此失态,甚至连她逐渐溺水在湖底,也因为心中那点恼意而选择袖手旁观…… 第56章 抱神取暖 想着……这般惩戒一下,或许她就能长长记『性』。 但是如今一看,显然是事与愿违了。 风荼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几番深呼吸后,这才让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道:“此事是我不对。” 什么? 寻北北迫不及防地怔住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对方又说:“不过你日后决不可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否则下一次,就不止是沉湖这么简单了。” 果然,大神只有在说教和讽刺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多话。 不过嘛…… 寻北北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并且趁某人不注意时,猛地转身圈住了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撒手! 开玩笑,自己千辛万苦得拉他下湖,不就是为了占他便宜的吗? “放开。”他命令道。 “不……放!” 寻北北歪头挑了挑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逐渐慌『乱』的幽眸,心中得意极了。 小样儿,脸红了吧? 瞧你百万年都不会出荼神殿一次,定然是个正经的雏,好撩拨! 于是她继续作死:“大神就是大神,平日里看着像个小白脸,没想到身材还是挺男人的嘛。” 说完,她还顺手『摸』了俩把,却大意地被对方捏住了手腕,借此将二人的距离拉开。 “是吗?” 风荼冷冷地俯视着她,“你就是这般随意撩拨人的么?” 手法熟练得令人发指…… 寻北北好似并不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很是耿直地点了点头:“好说好说。”然后继续觊觎着他那块湿漉漉的胸膛,懊恼方才怎么不多『摸』几下?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整个人便被丢了出去,险些又呛了几口水! 再回过神来时,便听见对方冷声道:“不知羞耻。” “是是是。” 寻北北一脸无奈地耸肩道:“小神不知羞耻,不矜持,不正经。那你就别让我睡你家榻子啊……” 最后那声嘀咕,倒是理直气壮,也不知当初是谁在他面前抱怨连连? 风荼浸在水中隐忍了半响,沉声说:“……随你。” 说完,他便转身一跃而起,重新回到了岸上,然后淡定自若地盘膝打坐。 啧啧啧…… 真不愧是大神,即使被她扯进水里胡闹了一番,也没有半分狼狈的样子。 但是一想到他的蛮不讲理,寻北北便有些气闷地鼓起了腮帮,那灵动的眼眸转了转,忽然心生一计。 随后一声不吭地潜入湖底,往方才感受到的极寒之处游去。 风荼只以为她在胡闹,其实她还是有好好在做事的,这不,找到了一块难得一见的千年玄冰。 不过为了将它从夹缝里抠出来,她可费了不少劲儿呢! 中途抠累了还在想,什么时候去北海请教一下避水术,免得她这个不识水『性』的神仙忽然大意了,就会像方才那样,被水呛得险些晕了过去。 大约又抠了数十下,那块玄冰总算是入了自己的囊中。 得到宝贝后,寻北北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乾坤袋,然后转身朝湖面游去。 岸上。 风荼虽然在打坐,但是并没有闭五识,所以在听到她钻入湖里时发出的声响,还是默默地睁开了双眼。 本想靠着岸边看一眼,但是想到她方才这般戏弄自己,便忍住不起身。 之后又闭眸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平静的湖面这才泛起了点点波澜,他心知,是她玩闹够了,准备浮出水面了。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游到了岸边,一副要上岸的样子。 “你干什么?” 风荼面『露』一丝防备,却想不到她此番动作,究竟有何打算。 寻北北辛苦攀爬了几下,总算是上了岸,然后一脸惊讶地对他说:“欸?大神你睁着眼的啊?我还以为你若是看见我上岸,一定会狠狠地赏我一脚!” “……” 风荼的嘴角微微一抽,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因为对方神奇的脑回路,索『性』闭口不谈了。 然而,他不说话,不代表能够阻止寻北北这个话痨不讲话。 “大神,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寻北北在乾坤袋中『摸』索了一阵,可算找到了那块被她随意『乱』丢的玄冰,然后摊开在男子面前。 “玄冰?” 风荼一眼便认出了它,也想通了她几番潜水的缘由。 原来是在找东西? “大神好眼力!” 寻北北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玄冰,随口嘀咕了一句:“那大神你可知白玉琉璃瓶是怎么炼制出来的吗?” 说这话时,她委实心虚得不行! 好在风荼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倒是颇为认真地为她解答:“不知。” 这可真的是…… 寻北北一阵头晕目眩,也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因为体内的炼火在喧嚣的缘故。 奇怪,方才还好好的啊…… “你怎么了?” 风荼瞧她的脸『色』不太好,便出言询问。 只见白衣少女摇了摇头,一改往日的聒噪,扶着脑袋默不作声,脸『色』难看的很,不像是在作假…… 犹豫了一会儿,他默默地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眉头紧皱道:“怎么会如此?你可是碰了什么东西?” “东西?” 寻北北一脸『迷』糊地托起手中的玄冰,歪头问:“这个算吗?” 可是玄冰凉凉的,放在手心很舒服啊…… 风荼盯了她那红扑扑的小脸半响,有些无奈地将她手中的玄冰取走,然后仔细探知了一番,这才了然。 “这不是玄冰。” “啊?” 寻北北一下子精神了,眼巴巴地望着对方手中类似冰块的东西,纳闷道:“不是玄冰是什么?” 感情闹了大半天,她弄到的不是宝贝啊? 就在寻北北一脸沮丧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道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是一方极寒之地的冰种,有它的地方,必然是冰天雪地。”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就是一可以挪动的雪域? 难怪卡在湖底都没人敢动…… 寻北北不禁有些汗颜地扶额,随后又听见他说:“冰种与火只可存其一,你吞食了炼火,又碰了冰种,两股精纯的本源之力互相排斥,自然会让你感到痛苦不堪。” 所以,这次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免得什么东西都敢『乱』碰。 说完,风荼便将手中的冰种往湖里一丢,然后再用自己的仙力帮她平息体内躁动的炼火。 这么一来二去的,可算是好受多了。 第57章 抱神取暖 当然,她擅自爬上岸的后果,就是再一次被丢进湖里,并且被大神严令禁止,若是再敢爬上岸,他就将自己扔在这里不管了。 瞧他那冷着脸吓唬她时的样子,害得她接连好几天都不敢再开玩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几日的消停,让她能够专注在修炼一事上,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炼火被吸收了大半。 至于完全吸收之后会有什么变化……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月后。 正在岸上闭眸静坐的男子,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水流被轻微推动的变化,随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知道,她又要上岸作祟了。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睁开眼,而是想看看她究竟又会耍什么花样。 然而,这个念头刚油然而生,一双手便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随后整个人的重量都往自己身上靠—— 风荼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看着她这‘熊抱’的姿势,不禁咬牙道:“寻北北!” 她可真是会得寸进尺! “在呢在呢。” 寻北北敷衍地嘟囔道,然后又用脑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低低的喟叹了一声:“真暖和……” 在冰湖里泡了整整一个月啊! 她没被冻死已经算是天道开恩了,如今能活着上岸,定然是因为大神的胸膛实在是太诱人了! 寻北北斩钉截铁地想,谁知风荼这个不解风情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来扫兴:“你若是再不下来……” 话还未说完,寻北北便打断了他的话:“别吵,让我抱会儿,实在太冷了……” 听到‘冷’字,风荼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低头一看,竟发现她此刻正紧闭着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打颤。 尽管如此,她也不肯多说半个字,要强得让人诧异。 风荼沉默了片刻,终于不再阻止她这不矜持的动作,而是将手覆在她的背上,默默地输送自己的仙力。 不知不觉,便已然入夜。 按照凡间的时辰,此刻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寻北北一觉睡醒,顿时亢奋得不得了,说什么也要拉扯着他去凡间的大街小巷溜达一圈。 “去嘛去嘛~” 某人眼巴巴地瞅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她下一刻便会在原地撒泼! 为了自己的清静,风荼很是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 这一点头,更是后悔。 …… 长安城内。 街上的每一处都高挂着夜灯,远远望去,人山人海中仿佛点缀着星河,乍一看,倒是能与北海的夜景一争高低。 只是热闹之处必有喧嚣,这让一向喜静的风荼不由紧皱起眉头,脸上的不情愿更是明显。 倒是在前面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似乎很喜欢这种氛围。 对了,她本就是来自人界。 风荼在心中想着,随后便看见她又溜到一家卖冰糖葫芦的摊上,掏出银两便买了两三根。 刚啃没几口,便又准备去另一家买吃食,根本没个消停。 风荼忍不住开口道:“该回了吧?” 真不知道她是如何长大的,就跟个饿死鬼似的,吃个不停。 谁知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再让我买几串。” 然后豪爽地递了银子给摊贩,又拎了一把羊肉串在手中。 这下可好了,左手三根糖葫芦,右手一把羊肉串,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阔绰似的。 就在风荼想要提醒她适可而止的时候,一个从芬芳楼出来的醉汉忽然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那不加掩饰的贪婪,让人作呕。 “这位……小姐?” 那醉汉踉踉跄跄地走到她面前,一根长着汗『毛』的手指头指了她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寻北北正觉得奇怪呢,谁知醉汉竟咧嘴一笑道:“你,你可有兴趣,到我府上……享受荣华富贵啊?” 说完,他便要用食指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谁知指尖还未靠近,寻北北便狠狠地呸了他一口! “去你大爷的!知道本姑娘是谁吗?神仙你也敢泡?不怕折寿啊?死酒鬼,滚一边儿去!” 那醉汉被她狠狠推了一把,直接失重地往后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兴许是因为这个醉汉在长安城还挺有名的,路过的百姓瞧见他踢到铁板了,顿时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而寻北北则是趁着这起哄的间隙,拉着身后的大神便一路狂奔! 还好那酒鬼喝醉了酒,指不定第二天就不记得她了,不然她这也算是影响凡间气运了吧? 寻北北正这么想着,便听见身后的男子不解地问:“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然还能如何?” 寻北北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是凡人,我是神仙,趁着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教训教训就是了,不然影响了凡间气运,回头清元可又得念叨我了。” 谁让山河扇是由他掌管的呢? 风荼却是一脸别扭地看着地面,显然对她的处置不是很满意。 这种浪『荡』之人,不折了他的手指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一时间,他竟恼得颇为安静。 也不知是因为风荼太过安静了,还是自己太安静了,寻北北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一看。 谁知竟看到了这样一幕——某人正一脸不满地盯着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寻北北心头不由‘咯噔’了一声,有些疑『惑』地歪头道:“大神,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凶巴巴的,怪吓人的。 “没什么。” 他冷淡地将头一偏,随后又催促:“玩也玩够了,该回了吧。” 什么叫玩也玩够了? 寻北北有些气闷地将最后一块羊肉咽进肚子里,然后『插』着腰道:“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方才是谁一直拒绝我的?现在又板着一张脸,好像我只顾着自己玩乐似的。” 送他什么也都不要,奉承他也不乐意,她可再没见过像他这般难伺候的人了! 再看看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寻北北心中更是气愤,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每次都是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本姑娘不伺候了!” 说完,寻北北便气势汹汹地转身踏云离去,那决绝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嬉皮笑脸的她。 风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努了努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似乎……又惹她生气了。 第58章 祸至 天宫。 正打算往荼神殿而去的清元,在半路上遇到了来也汹汹,去也汹汹的寻北北,不由一脸惊诧地说:“这,这谁又惹到她了?” 为了避免错过一场好戏,清元连忙提着仙袍跟了上去! 谁知他刚赶到荼神殿外,那丫头便抱着自己的狐狸准备离开,看样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奇怪。” 清元一脸费解地『摸』着带有胡渣的下巴,道:“风荼那家伙不是下凡救人去了吗?怎么救着救着……就把人给折腾跑了?” 按理说,那丫头不是应该被风荼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风荼终于姗姗来迟,好巧不巧的便与寻北北离开的时间错开了。 与他说话时,也是对此闭口不谈,只说了一些关于魔族寻找炼火的公事。 “我想……” 清元目光沉沉地说:“我或许明白,魔帝这般大张旗鼓地寻找涅盘炼火,为的是什么了。” 涅盘重生,正是涅盘炼火的意义所在。 至于魔帝究竟想复活什么人,恐怕不用他多说,风荼也明白。 不过比起这个,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风荼究竟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成这般惨不忍睹的? 清元好奇地杵了杵他的胳膊,问:“你就跟兄弟我说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岂止。 风荼面无表情地拾起安放在树下的照心琴,然后头也不回地说:“你若是很闲的话,正巧可以去太极宫说一说涅盘炼火一事。” 说完,他便转身朝殿内走去,远远望去,怎么比平时更加孤僻了? 清元不由有些纳闷,想着去问寻丫头吧,如今她又正在气头上,恐怕一点就炸,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她霉头。 所以,他只能…… “诶我说——” 清元故意高声问:“你要是不喜欢那丫头,你干嘛一收到那丫头的求救,就直接丢下照心琴下凡去了?” 真是口是心非! 知不知道这样是会追不到媳『妇』儿的?就算这次相安无事,哪天作也要被他给作没咯! 然而,那个穿着染墨仙袍的男子听到他的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没有肯定他的猜测,也没有否定。 可惜啊…… 他此时正背对着自己,要不然就能看到他脸上精彩的表情了! 清元一脸幸灾乐祸地摇晃着手中的山河扇,望着风荼远去的背影,终是没有再开口多言了。 他坚信‘点到为止’这句话,『插』手过多,反而适得其反。 …… 魔界。 幸存的魔将前来禀报,途中因为太过惧怕魔帝的威严,险些说错了几个字。 “全军覆……不,是几乎全军覆灭了。” 说完,那名魔将便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中不断祈祷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这座魔殿! “几乎?” 罗刹慢悠悠地抬起眼眸,“有区别么?” 这句话中透着一股可怕的冷意,吓得那名魔将半天不敢应答,生怕下一刻便会灰飞烟灭! 好在罗刹并没有打算为难他,只是追问之前的话题:“你方才说……是谁救了那个女神仙?” “这……” 魔将迟疑了一下,努力回想当日的情景:“好像是一个……穿着墨『色』仙袍的男子,不仅在魔君面前轻而易举地将那个女神仙救下,而且他还会诛魔咒!” 整个三界,会诛魔咒的,恐怕只有那一个了吧? 罗刹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杵着脸颊思考了半响,忽然扯起一个嗜血的冷笑。 “风荼,原来你也会有弱点?” 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罗刹心情愉悦地往后一仰,不断按压扭转着左手上的魔戒,幽幽地说:“没有涅盘炼火也无妨。想要复活山海氏,本帝有成千上万种办法……” 一旁的黑袍男子闻言,连忙恭敬地请示:“您的意思是?” “杀。” 罗刹长吁了一口气,重复道:“以万鬼的怨念和鲜血灌溉魔种,山海氏……便得以重生!” 说完,他又斜睨了黑袍男子一眼,认真地嘱咐:“记住,低调行事。” 他可不想在计划还未实行之前,打草惊蛇。 黑袍男子当即俯身道:“是。” 然后便领着蠢蠢欲动的数百位魔将离开魔界,直奔人界而去—— …… 孤峰之上。 自从寻北北走后,这里便再也没有魔族的侵扰。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他们那颗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可以落下了。 “阿娘!” 昔日的男孩兴奋朝不远处的『妇』人跑去,一边跑一边挥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大喊:“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两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这足以让男孩褪去懵懂,成长为一个青涩的少年。 见他又这般瞎野,『妇』人一脸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阿娘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少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你怎么又不听?” “已经不危险了。” 少年摇了摇头,坚信道:“仙女姐姐说过,那些仙阵能挡一些没她厉害的魔!” “是啊。” 『妇』人好没气地说:“那那些比她更厉害的魔呢?” 这一问,堵得少年哑口无言。 见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妇』人这才满意地说:“所以你还是安分些,别成天到处『乱』跑,省得阿爹阿娘担心。” “哦……” 少年失落地低下头,转身走到一块大石头前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扶着下巴抬头望天,心想着:比仙女姐姐还厉害的魔,究竟长什么样儿啊? 就在他出神发愣的片刻时间,眼前这片明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有些昏暗。 待他反应过来时,天边便渐渐染上了可怕的黑『色』,起初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后面竟由巴掌的大小变成了半片天那么大! 少年第一次见过这般阵仗,吓得小脸都白了,只知道掉头朝农田里的父母狂奔大喊:“阿爹阿娘!不好了,天上有会吃太阳的黑云!” 会吃太阳的黑云? 正在农田里耕作的村民纷纷抬起头,并且在同一时间呆住了。 只见那层不知从何时便开始堆积的乌云,竟然将天边的艳阳遮挡得一丝不漏!昏暗的视线里,他们能看见的,就只有那即将到来的危机和未知的压迫感! 仿佛在那层漫天的黑云下,他们只是随意就能碾压蝼蚁! 第59章 祸至 少年扑进『妇』人的怀里,一脸恐惧地问:“阿娘,是不是那些魔头又来了?” 可纵然如此,这里也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阵仗啊! 『妇』人一时不知该答什么好,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阿爹阿娘都在这里……” 可扪心自问,真的没事吗? 村民们仰天望着那片逐渐『逼』近的黑云,心中骇然,想要逃离这里,却想起这里是座孤峰,他们那儿也去不得! 就像两年前一样,不过是原地等死罢了…… 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将希望寄予在寻北北赠与的诛魔阵上! 或许那随手一画的符咒,真的能够抵御这些万恶的魔头呢? 就在他们不断祈祷的时候,一些与当年的入侵者极为相似的魔头便从高空落了下来,用轻蔑的目光睥睨着他们,似乎在考虑从那儿下手。 这时,黑云中又走出了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手中还攥着一根奇怪的权杖。 也正是因为这根权杖,那些魔将一看到他,便纷纷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模样很是恭敬地低着头。 直到黑袍人走到他们前面,魔将们这才井然有序地重新靠拢。与黑袍人一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上的凡人。 “去。” 黑袍人冷声道:“拾起魔帝想要的血『液』和怨气,一个都不许落下!”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权杖指向不远处的那座山峰!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数百名魔将便高高举起手中的魔剑,毫不犹豫地朝那些惊慌失措的村民砍去—— 但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几个冲锋的魔将一靠近站在树枝旁的村民,魔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溃,眨眼间『荡』然无存! 这让后面的魔将们慌忙停下了脚步,一脸忌惮地盯着那根树枝上的咒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让身处于高处的黑袍人,以及站在地面上的村民们顿时神『色』大变! 二者的神情同样都是难以置信的,一个却有些难看,另一个却是带着些许欣喜若狂和担忧。 村民们担忧的,自然是接下来会如何。 而黑袍人不悦的,却是那些魔将为何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难道…… 这小小的孤峰,还有旁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黑袍人沉思了片刻,决定自己亲自去领教领教这座山峰的古怪。 谁知他刚靠近没几步,一个巨大的仙障便将他阻挡在外,若是强行用魔体与之对抗,恐怕下场与那些魔将一样…… “哼。” 墨袍人冷冷地俯视着那些暗自庆幸的村民,讥笑道:“不过是一个半吊子的诛魔阵,也妄想阻止我们魔帝的计划?” 说完,他便抬手一挥,将那坚不可摧的阵法逐一破之! 而那些被轻而易举地抹去了诛魔咒的树枝,此刻犹如一根枯死的残木,随意践踏便会碎成粉末! 见那些阵法消失殆尽,魔将们再次举起手中的魔剑,这次竟直冲地面,手起刀落间——便斩杀了数名来不及反应的村民! 滚烫的鲜血肆意飞溅,绝望的惨叫声仿佛能钻入人们的心扉,让无限的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 一切的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的突然,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不,不……” 有人开始往后退,那惊恐的目光却不曾离开过那些鲜血半步! 一想到那些四溅的鲜血将会是他的下场,那人的脚步便开始慌『乱』了。就在他盲目地退到了第四步时,那原本『插』在泥土里的树枝便被他的后脚跟踩了个粉碎! 咔嚓! 树枝的折断声突兀地响起,在死寂的气氛下尤为清晰。 众人呆滞了半响,不知是从谁开始,便无声地往后挪动着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他们退无可退的时候,那被无限放大的恐惧与绝望,终于在黑袍人的预料中—— 瞬间爆发了!! 众人争先恐后转身逃跑,好似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一般,一刻不敢停歇地朝四周散去,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 但毫无疑问,进入狭窄的石洞中,与自投罗网无异!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倒下,『妇』人紧握着少年的小手,拉着他不断寻找生路。 可这里真的有生路吗? 『妇』人不禁绝望地抬起头,就在这恍惚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痛苦的咽呜声。 母子二人纷纷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相公!”“阿爹!!” 两个痛苦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只见那名壮汉缓缓回头,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对不起……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壮汉便无力地倒了下去,仰面朝天地紧闭着双眼,再无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对于这对母子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悲痛欲绝之际,泪流满面的『妇』人不敢再稍有迟疑,连忙拉着身边的少年朝空旷的地方跑去—— 就在两人即将躲进茂密的树林时,一个黑袍人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用咒术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想跑?” 黑袍人冷冷一笑,还未等『妇』人求饶,便出手了结了她! “阿娘!!” 少年惊愕地大喊了一声,却听见『妇』人在倒下前,缓慢而又艰难地对他说:“阿言,快……跑!” 说完,『妇』人便重重地倒了下来,就像方才壮汉倒在他面前一样…… 少年捂着嘴痛苦地咽呜了一声,慌忙转身朝不远处的山崖跑去,企图在魔爪下争得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还未跑到山崖的一尺之远,那行踪诡异的黑袍人便再度出现他面前,用冷漠的目光俯视着他。 “逃是没有用的。” 黑袍人缓缓举起魔手,正要用最痛快的死法了结他,却忽然顿住了。 “嗯?” 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少年那空洞又麻木的眼神,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嗜血的冷笑,“有意思……” 说完,他便抓起弱不禁风的少年,转身消失在原地! 随着黑袍人的离去,整座山峰竟无一幸存! 远远望去,惨烈得叫人不忍直视!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座山脉时不时便有哪座山峰被怪物袭击,结果无一例外,无一生还! 直到数十天后,这座山脉的结界被人齐力破除,这才发现这里曾经被不知名的怪物血洗了整整一个月! 第60章 药石山异变 太极宫内。 清元气愤地拍了一下座椅,道:“哪儿来什么不知名的怪物,一看就知道是魔族干的好事!” 那隔绝外界探知的屏障,分明是不想让仙界的人知道他们正在大肆涂炭生灵! “先是夺炼火,后是血洗凡间,这个魔帝为了复活山海氏,也真是不计代价,丧心病狂了!” 清元的这番话,颇得众仙的赞同。可眼下的问题是,他们该如何防止魔族再次入侵人界? 坐在神坛上沉思了许久的天帝终于开口了:“将此事宣扬出去,尽量让凡间的每一位诛魔义士知晓。” 清元诧异地问:“天帝的意思是……让那些义士来除魔?” “不错。” 天帝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没有飞升为仙,但是除魔一责却是代代相传,其中不乏能力优越之人。” 更重要的是,作为神仙,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插』手人界的事情,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影响凡间气运。 闻言,众仙沉默地点了点头,皆认为这个办法乃是上上之策。 “那就这么办吧!” 清元低叹了一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打算提前离席了。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天帝忽然叫住了他,然后顺便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离去,这才开口问:“可是为了风荼的事情烦恼?” “是啊……” 清元长叹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忽然觉得有些后悔了。“这左右都是兄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是不是不该为了仙界,这般强行地将他们拉在一起?” 他这几日想了很多,风荼和寻北北『性』格实在是水火不容,一个冷淡无趣,被动不已,另一个热情大胆,实则内心不堪一击。 还记得当初第一眼看见寻北北时,她那副冷漠防备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凡间经历了什么,才会张口闭口都念叨着广慈大师,然后一边拒绝所有人的好意。 就好像……旁人对她的好,都是毒『药』一样,是想要迫害她的伪装。 所以从那天起,他就下定决心帮她改变自我封闭的『性』格,看着她一点一点成长,心中甚是欣慰。 可如今,他心中却满满都是惶恐。 他怕一个不慎,就让寻北北再次回到那可怕的深渊! “可……” 天帝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认为事到如今,还有退路吗?” 退路? 清元『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座空旷的大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们两人看起来好像是上心了,却又不像。 但只要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地,就很有可能会继续纠缠不清。 天帝不以为然道:“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想的,不是去懊悔,而是挽救局面。” “挽救?” 清元不由微微皱眉,“如何挽救?” 他这几日天天去窜门,每回都在风荼那儿碰钉子,也难怪会惹那丫头生气。 这么作,怪谁啊? “当然是……” 天帝忽然笑得像个老滑头,“暂时用愧疚之情,填补他们之间疏离的关系了。” 对哦。 风荼好歹也救了寻丫头一命啊! 清元顿时眼前一亮,连句‘多谢’都来不及说,便急匆匆地赶去『药』石山了。 …… 『药』石山。 寻北北大梦初醒,刚推开门,便被眼前这荒凉的一幕惊呆了,脱口而出道:“这特么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只见以那块巨石为中心,方圆三丈以内的『药』圃皆已枯死,微风轻轻一吹,秃得不忍直视的『药』圃便现出原形! 寻北北差点被气吐血,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谁这么缺德! 谷农? 不可能啊,他已经被关起来了。 亦或是南妱? 也不可能啊,她这种在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出妱嫙宫就会被她大哥摁回去,更别提到『药』石山来作祟了! 就在寻北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连竹小狐狸便『揉』搓着惺忪的眼皮,慢吞吞地爬了出来。 一抬头,也惊呆了! 他惊愕道:“北北姐,咱们『药』石山是遭贼了吗?” 贼?就怕不是贼! 寻北北好没气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 说完,她便迈着不是很愉快的步伐,朝不远处的巨石走去。 先是在它的周围巡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旁人的脚印或者气息,这才转身回到巨石跟前,若有所思地说:“这些『药』材都是被吸尽精元才会枯死的,但是整个仙界里,这么缺仙力的……几乎没有吧?” 吸食『药』材的精元这种法子虽然能救急,但却十分暴殄天物! 若是拿来炼丹,获得的仙力远比直接吸食所获得的仙力要多得多,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办法来补充仙力啊。 除非…… 那个人已然在濒死的状态,亦或是他根本就是个笨蛋! 寻北北倒是希望那个凶手是前者,若是后者……她总不能欺负一个笨蛋吧?这显得她多没风度。 但若那人真的是个笨蛋,毫无疑问,这次的损失只能由自己来承担了。 一想到自己辛苦栽培的『药』材,寻北北便觉得十分肉痛,一时间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 再看看自己面前这块巨石…… 寻北北沮丧地戳了它一下,道:“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这样就能告诉我凶手是谁了。” “什么凶手啊?”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寻北北下意识回头一看,果然是清元那厮! “还能是什么啊。” 寻北北郁闷地坐了下来,拍了拍这片秃头的『药』圃,心中气愤又不解:“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竟然将我辛辛苦苦培养的『药』圃毁了一大片!” 虽说只有方圆三丈,但光是这些,就能在凡间换几千根糖葫芦了! 恐怕自己日后一看到这片『药』圃,就会想起糖葫芦,然后想起…… 等等。 寻北北直觉敏锐地抬起头,板着脸道:“你该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我说,你到底是丹神,还是月老啊?牵红线这种事与你无关的吧?” 再说了,她的红线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了,牵什么姻缘? 被一通『乱』轰的清元忍不住扶额,几天不见,这丫头的嘴真是愈发不饶人了。 “我还真就是来当说客的!” 清元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她身后这块巨石,“你说说你,明知道风荼是那种『性』子的人,你还与他较什么劲儿呢?” 说完,他还多加留意了这块巨石几眼。 第61章 药石山异变 “嘿……” 寻北北有些窝火地站了起来,“我做神仙又不是来受气的,凭什么处处忍让?再说了,我巴结他的时候,他哪次不是甩脸『色』?” 她可真是受够了! 他是上古之神就了不起啊?凭什么人人都要卑躬屈膝地奉承他? 寻北北这话,堵得清元哑口无言。但是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来了,那句话,他不说也不行了。 “好。” 清元一脸严肃地说:“一码归一码,那他救了你的事实,你总不能否认吧?” “我……” 寻北北顿时语塞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出来,自己可有好多话要说呢! 清元愤慨道:“你是不知道,当日风荼一收到你的呼救,连平日里十分爱护的照心琴都不要了,直奔凡间!” 真的假的…… 寻北北狐疑地盯着他,但是瞧他说得绘声绘『色』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胡说。 见她稍有疑虑,清元当即做了一个起誓的动作,说:“我发誓,方才的话句句属实,如若不然,直接让天雷劈死我算了!” “得了吧!” 寻北北白了他一眼,“天雷要是能劈死你,我寻北北的名字就倒着写!” 话虽这么说,不过清元既然敢起誓,就说明他确实不是在说谎。 可要让她相信风荼是那种人,并且颠覆以往对他的认知,恐怕不是清元的一言两语便能够决定的。 清元也心知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两人和解,便在一旁推敲:“你就算不信我,也要想想风荼那家伙向来不理闲事,若无心,何必管你的死活?” 也对啊…… 寻北北不禁回想起在冰川谷的时候,自己那么戏弄他,他也顶多只是摆摆脸『色』。 至于那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湖,却见死不救…… 寻北北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很没骨气地想:罢了罢了,反正大神后来不也乖乖地给自己取暖了吗,此事就一笔勾销吧! 不过嘛,这大神的身材,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见她正面『露』痴笑,清元心中窃喜不已,连忙追问:“怎么样,想好了吗?” 这话问得寻北北一脸莫名其妙。她反问:“什么想好了吗。” “就是和解啊!” 清元急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抓去荼神殿。 谁知面前的少女摆摆手道:“和什么解,本姑娘是原谅他了,可不代表现在就要和他和解啊!随缘吧。” 说完,她便转身开始捣鼓起自己的『药』圃,一边整理枯死的『药』材,一边肉痛地咒骂那个该死的窃贼! 欺负人竟然欺负到她家门口来了? 不行,她可得想个法子,免得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而那被冷落在后头的清元,则是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这俩挺像的,特别是在‘随缘’这一处事风格上,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清元气得表情都扭曲了,冷静了一会儿后,这才叹道:“罢了,看来老夫也该学会如何随缘了。” 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两个事事随缘的哥们给急死! 待清元走后,寻北北终于直起腰来,然后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欸,清元人呢?” 连竹:“……” 有这么一个老大,很糟心怎么破? …… 直到傍晚,寻北北才将秃掉的『药』圃一一填补了回来,累得险些直不起腰来! “哎呦喂……” 寻北北扶着腰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一边对连竹道:“快,快给我『揉』『揉』,可酸了。” 当初刚来『药』石山的时候,她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自然是悠闲自在得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是收了别人定金的,为了银子,怎么也得咬着牙将损失补回来啊! 连竹见她直吸冷气,不由『揉』得更加卖力了,两只爪子在她的腰上踩来踩去,别提多熟练了。 寻北北享受了一会儿,便不禁开始思考:这『药』圃子必须得找个人看守着,可是选谁好呢…… 整个仙界除了清元和『药』老,好像没谁比她更加了解『药』材了吧,万一把她的银子……啊呸!『药』草养死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寻北北忽然低头问:“小狐狸,你觉得我们若是要找个看『药』圃子的,该选谁好?” “看『药』圃?” 连竹不由歪头想,忽然道:“玉沉仙君如何?” 谁知寻北北一听,竟直接开始犯『迷』糊:“呃……那是谁?” 这可不能怪她啊!三万年来,自己几乎都在闭关,哪儿会了解同辈或者小辈的名号和光辉事迹? 见寻北北一脸茫然,连竹颇为无奈地叹道:“玉沉仙君就是『药』老的徒弟啊!自从『药』石山换了主人以后,玉沉仙君便自己找了个仙山住下。听说山上的陈设都是依照『药』石山修缮的,可见他是有多喜欢『药』石山。” 但因为对寻北北的了解不算多,又不想寄人篱下,便很有骨气地自行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 寻北北思考了片刻,又有些担忧地说:“可是堂堂『药』老的徒弟,他会愿意来『药』石山看『药』圃吗?” 这一看,兴许就是一辈子! “不愿就换个说法嘛。” 小狐狸皱着眉嘟囔道:“听起来怎么舒坦就怎么说,反正他又不知晓。” 此话一出,原本对此还十分苦恼的寻北北顿时茅塞顿开,一脸难以置信地戳了戳他的脑袋,赞叹道:“不错嘛小竹子,可算是机灵一回了。” 被她这么一夸,连竹有些腼腆地搔了搔耳朵道:“哪里哪里,都是北北姐您教得好。” 若是此时清元听见这话,恐怕会立马气得心绞痛! 学她什么本事不好,偏偏要学这坑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那是自然。”寻北北心中得意极了。 一时间,竟有些飘飘然。 就在她心情大好的时候,眼前忽然又飘着几个古文,就像当初在凡间时一样,写着‘天枢卷’三个字。 正巧今日清闲,再加上她老早便想领教领教这天枢卷的厉害,将小狐狸放到一旁嗑瓜子,这才用精神力触碰这些古文。 天……枢……卷? 缓慢又有些不确定地念完这三个字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惊诧道:“我竟然看得懂古文?什么情况?” “啊?什么古文?” 小狐狸一脸不解地抬起头,谁知竟被眼前的少女又一把按了回去:“嗑你的瓜子去!别『插』话!” 第62章 药石山异变 “哦……”小狐狸很委屈。 好在这瓜子貌似有安神的作用,他嗑着嗑着便耸拉着脑袋睡着了。 没了小狐狸的聒噪,寻北北总算能够专心地钻研天枢卷了。 也不知……这天枢卷和天枢阁到底有什么联系?竟然被天道老人藏到白玉琉璃瓶中,生怕被旁人盗走似的。 寻北北扶着下巴想,然后抬手一挥,便让眼前这三个大字变幻为其他的内容,届时金光闪闪,好不耀眼。 可惜在旁人的眼中,她只是对着一堆空气发呆而已。 “北海纳百川,南峻有百山,东泽卧百兽,西柩生英灵……”念到此处,寻北北不由皱起了眉头,“感情这就是一本历史典籍啊?白激动了半天。” 说完,她便兴致缺缺地抬手一挥,再次‘无视’那个不断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天枢卷,然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累死本姑娘了。” 寻北北懒怠地打了个哈欠,正要弯腰抱起小狐狸回去睡觉,便忽然感受到了一个奇怪的气息。 是个神仙,而且境界不低! 寻北北悄然无息地收回手,然后踩着猫步朝不远处的巨石走去。 其实她早就觉得这个石头有些不对劲了。 记得初来乍到时,不论自己怎么挪,它还是顽固地坚守着领地,就像是土生土长的一样。 寻北北不由狐疑地『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了眼前这块石头半响,歪头道:“奇怪,那股仙力分明就是从那边散发出来的,怎么忽然又消失了呢?” 难道……是幻觉? 她抬头望了一眼格外绚丽的星空,忽然掉头走了回去,随口道:“一定是我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今晚可得好好补一觉……” 然后揣着雷打不动的小狐狸,又躺回了藤摇椅上,佯装闭眼呼呼大睡。 装睡这个本事,她可是打小便无师自通的! 寻北北得意地想,就这么闭着眼等待了好几个时辰。中途一个不留神,便险些真的睡过去了! 而让她瞬间清醒的,不是旁的,就是那块坚定不移的大石头! 一感受到仙力的波动,寻北北便立刻睁开眼睛,冲着不远处的虚影大吼:“混球!可让老娘逮到你了!” “什么?” 虚影难以置信地怔了一下。刚回过头,那个穿着祥云彩衣的少女便冲到了自己面前,怒气冲冲地说:“今儿个让本姑娘逮到你,不赔钱,就别想安生!” 真是气煞我也! 没想到真的是这块大石头搞的鬼!看着长得人模人样的,这不问自取的本事耍得倒是挺溜的嘛? 姑『奶』『奶』我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赔钱!而且要双倍! 那虚影呆滞了半响,低声说:“我……没钱。” 瞧那可怜又无助的小模样,寻北北险些以为私盗旁人『药』材的人,是她嘞! “没钱啊。” 寻北北忽然淡然一笑道:“没事,多大点儿事啊?这样吧,告诉我你家长辈是谁,我亲自去讨。” 顺便了解一下这是哪家的熊孩子,以后见了一定要绕道远行! 哪成想,那虚影听完她的话以后,忽然老气横秋地叹道:“我没有家人。” 嘿…… 感情她还没地方讨了是不? 寻北北顿时气笑了,当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问:“我说你到底是哪方妖怪啊?难不成『药』老就是因为你,所以才急着转手他这座破山的?” 而且他的胃口也忒大了,吸食了那么多精元,怎么也没把他给撑死? “『药』老?” 那虚影猛地抬起头,追问道:“你认识他?你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男子急切的样子,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本姑娘要是知道,早就将他逮住痛扁一顿了!” 那个为老不尊的老油条,平日里正经事不干,成天就知道坑小辈,他好意思么! 只见男子一听她说不知,整个人便顿时消沉了下来,那忧郁的神情,好像遭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似的。 不是。 一个瞎子外加骗子的老头,有什么可招人稀罕的啊? 寻北北忍不住问:“喂,你找『药』老干嘛?而且还是以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倒霉家伙该不会是死了,然后被人恶意封在石头里了吧? 若真是如此,也难怪他要跑出来兴风作浪。 可冤有头债有主的,要报仇也不该找我啊,我招谁惹谁了我…… 就在她胡『乱』揣测的时候,眼前这个一直保持的沉默的虚影忽然毫无征兆地缩回了石头里,连句解释也不给。 待她反应过来时,哪儿还有什么虚影啊? “混蛋!” 寻北北气愤地紧握右拳道:“别以为躲进石头里,老娘就拿你没办法了,等着瞧吧!” 说完,她将小狐狸往头上一挂,便气势汹汹地转身回屋了。 至于『药』圃…… 哼,他若是再敢对『药』圃动手,明儿个她就用玄铁所制的万斤锤,狠狠地将这块破石头砸个稀巴烂! 兴许是她的怨念太过强烈了,第二天醒来时,那个不知是何方妖孽的家伙终于没有再作妖了。 不过任由她怎么折腾,那厮都没有打算『露』个面,与她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喝……” 寻北北气得直瞪眼道:“知不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本姑娘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敢无视我?” 她从未见过如此嚣张,又没脸没皮的神仙! “北北姐。” 连竹忽然抓了抓她的裙摆道:“玉沉仙君来了。” 说完,一人一狐便齐齐地朝前方看去,也不知是不是事先说好了的,两人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愣是将年少有为的玉沉仙君唬得团团转! 玉沉一脸狐疑地问:“当真……只是为了钻研『药』材?” 见他有了动摇的征兆,寻北北连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绝对比珍珠还真!” 只可惜啊…… 她这颗珍珠,是高仿的。 玉沉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因为怀念『药』石山而点头答应了。 “那好吧。” 别看他已经二十万岁了,这在仙界根本就是一初出茅庐的小少年。 还真别说,这个玉沉仙君年纪轻轻的,浑身上下便透着一股温雅正直的仙气。 那张稚嫩的面容,好似被上天精心雕琢过一般,星眸之上,眉间的那点辰砂犹如画龙点睛,将原本略显沉闷的少年又增添了些许生气和神采,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这若是走出去……定然会叫仙界诸多仙子为之倾倒! 第63章 北海之邀 不过……虽然这孩子看起来有规有矩,又很是沉着冷静,但实则十分腼腆。要是让他在仙界溜达一圈,然后再被一群小姑娘追着跑……恐怕羞也要羞死了吧? 想到这里,寻北北淡定地掐灭了脑海中的幻想,然后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放心,虽然你的师父不正经,但我寻北北是绝对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苛待你的。” 闻言,玉沉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你当着他徒弟的面说他不正经,这样真的好么…… 腹诽完,他下意识抬头望天,忽然觉得前途茫茫,一眼望不到尽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除了钻研『药』材之外,都会尽职尽责地看守这片无比熟悉的『药』圃,心中很是挂念不知在何处的师父。 而那个接连几日都得不到精元供养的男子,终于在十五日后,避开谨慎细心的玉沉仙君,见到了寻北北本人! “怎么样。” 寻北北翘着二郎腿,一边闲嗑瓜子道:“可想好了如何坦白?亦或是将本姑娘的银两还来也成。” 银两?自然是没有的。 至于坦白…… 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忽然问:“你想炼制化形丹对不对?”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寻北北猛地抬起头来,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有办法?” 老天爷啊,只要让她炼出化形丹,就是把整座山都送给他也没问题! 见寻北北这么紧张,男子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随后又道:“不错,我有办法弄到传说中的石奚泪,不过……” 寻北北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她以为,这个家伙一定会提出吸食『药』材上的精元的条件,谁知他竟说:“不过,你得帮我炼制一枚仙灵丹,只有这样,我才不必依靠吸食仙力而存活。” 存活?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你是活的?” 这个问题,问得男子好不气恼。 他反问:“难不成站在你面前的虚影,还是鬼魂不成?” 她怎么连元神和鬼魂都分不清? 若非如此,他身上又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仙气? 兴许是寻北北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没营养,于是挑了个相对有意义的话题问:“可是我记得,仙灵丹其中一味『药』材,是血珍珠。如此难得的宝贝,我上哪儿去寻啊?” 这吃饭还得张口吧,她连上哪儿弄来血珍珠都不知晓,怎么给他炼制丹『药』? “这个简单。” 男子似乎早有筹谋,随口便答:“七日后,便是北海太子的生辰,到时候很多神仙都会前去,你只需想办法从北海讨来一颗便可。” 说到底,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寻北北郁闷地望天哀嚎了一声,然后后知后觉地扭头问:“你是怎么知道七日后是北海太子的生辰?” 他一个被锁在石头里的元神,从哪儿弄来连她都不知晓的消息? 就在男子想要开口回答时,一个脚步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感知到是生人,他便连忙闪进巨石中,暂且避一避。 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一个身穿珊瑚仙袍的小仙童便走到寻北北面前,微微拱手道:“小仙见过散神。” “不必多礼。” 寻北北好奇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帖子,问:“你是谁家的仙童,找我有何要事啊?” 真是稀奇,平日里那些小仙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哪儿敢上『药』石山来叨唠?如今竟然有小仙童主动上门…… 还未等她细想,面前的小仙童便将手中的锦纹帖子递了过来,恭敬地说:“七日后便是我们北海太子的生辰,特邀散神前去赴宴。” 竟然还真是…… 寻北北惊讶得眼睛都瞪直了,好在那小仙童规矩极了,在她没接过帖子之前,是决计不会抬眼的,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那惊愕的表情。 一个深呼吸后,寻北北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端详道:“有劳你大老远跑一趟了,还劳烦这位仙童替我谢过你们太子。” 她的名声这么臭,那北海太子竟然也敢邀请她,到底是请她去热场面的,还是去砸场子的啊? “小仙谨记。”说完,那小仙童便默默地退下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的尽头,寻北北这才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巨石,道:“诶,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说请帖,请帖就来了。” 然而,她盯着石头等了半响,也没等到那个男子的出现。 嘿…… 一问到关键的点上,你就给我装哑巴?真当本姑娘治不了你是吧? 寻北北托着腮帮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随手便将天枢卷从识海里搬了出来,再次罗列在眼前。 果然,不出半刻的功夫,那厮便忍不住从石头里钻了出来! 看着他那欲言又止,急到脖子涨红的可怜模样,寻北北便顿时心情大好地晃了晃藤摇椅,心中甚是畅快。 小样儿,跟我斗? 你还嫩着呢! …… 七日后。 众仙陆陆续续从四方赶来,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进了北海龙宫,皆是在夸赞北海太子年轻有为,乃是仙界一大喜事。 本来大伙儿都是高高兴兴的来,哪曾想,竟在龙宫的大门口看见了正在到处张望的白衣少女——寻北北! “她怎么会……?” 众仙面面相觑了一眼,但是碍于清元的面子,有些话他们只敢在私底下说。 但即便他们不在明面上说,寻北北也知道自己在众仙的心目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从未想过为他人而活,更没想过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正这么想着,寻北北便习惯『性』地『摸』了『摸』臂弯,这才想起小狐狸没来。 倒也不是她故意忘的,而是因为某些私事,他不能到北海来,所以只能自己孤身一人前来了。 此事说来也是离谱,起初她刚听见时,险些震惊得从树上摔了下来! “啧啧啧。” 寻北北摇了摇头道:“真是没想到啊,小竹子竟然一出生就被旁人给预订了,可怜我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而且她还听说,那个北海长公主已经五十万岁了! 足足大了小竹子两个辈分的岁数嘞! 虽说狐帝和澜夫人是晚来得子,但由于狐帝和北海龙王是平辈,所以可怜的小竹子只能被硬生生地划分为北海长公主那一辈的人了。 第64章 北海之邀 想来……如此包办姻缘,定是为了巩固妖族在仙界的地位,毕竟他们当初可是因为被魔族打得溃不成军,这才无奈求助仙界的。 但是一想到小狐狸那茫然的眼神,她便觉得心里极不舒坦。 小竹子分明还什么都不懂呢! 他们连他自身的意愿都不过问,就这么将他交代出去了,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寻北北越想越气,奈何自己只是个外人,根本没立场『插』手。只希望这个北海长公主是个好的,千万别苛待了小竹子。 至于自己假想中的女儿…… “我可真是傻了。” 寻北北纳闷地扶额道:“那姻缘线至今都寻不到,更别提生娃娃了!” 她可不想哪天悠哉悠哉地走在天宫的小路上,正是惬意的时候,突然就被一道水桶粗的天雷给劈死了! 想到那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画面,寻北北便一脸惊恐地甩了甩脑袋,口中念着:“不妥不妥,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再说了,那种死法实在是太糗了! 说不定自己仙身刚往西柩一放,某某神仙为爱而死的流言便会载入史籍,被后辈时不时的拿来谈笑一番! 那可真是连死都不让人好好死了。 寻北北心下一阵唏嘘,刚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甩出来,一扭头,便看见那迎面而来的…… 大神?!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挪动了右脚,正要逃跑,便猛然想起了清元那日与自己说过的话: ‘当日风荼一收到你的呼救,连平日里十分爱护的照心琴都不要了,直奔凡间!’ 连照心琴都不要了? 寻北北不由在质疑那个炼丹的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但不论是不是,大神救了她一命的事实都是不可抹灭的。 要不……趁这个机会和解? 寻北北灵动地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朝不远处的墨衣男子抬了抬小手,笑眯眯地歪头道:“嗨……好巧啊。” 说完,她立马就后悔了。 寻北北啊寻北北,你平日里不是挺能的吗,这么尴尬的和解台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她恨不得抽死自己这张笨嘴的时候,那人竟然点了点头,应道:“嗯。” 嗯……? 这个‘嗯’是个什么意思啊?是……根本就没计较,还是默契地和解了? 寻北北实在想不通,只觉得大脑快不够用了,恨不得再生出一个脑袋,来思考这个难解的问题。 就在两人默不作声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而有力,步步带着劲风,周身还环绕着不俗的仙气。很显然,对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神仙。 没过多久,那个穿着一身鳞纹仙袍的男子便走到风荼面前,敬畏地拱手道:“竟不知神尊驾临,小神有失远迎,还望神尊海涵。” 这话刚说完,寻北北便在一旁思考这话的弦外之音。 也对啊,大神难得出一次荼神殿,铁定刚到北海,消息便被那些八卦的神仙传遍了整个北海。 再看看眼前这个态度谦和的男子,不仅举止落落大方,而且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而方才的那句话,他分明是以主人的语气自居,莫非…… “你就是北海太子?” 风荼一语便道出他的身份来,显然是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颛容颔首道:“正是。” 那从容淡定的模样,倒是令她颇为佩服。毕竟能在大神的神威之下,还能面不改『色』地回答问题,着实是不容易。 想想便觉得此人颇有意思,一时好奇,便多瞧了几眼。 谁知那人敏锐得很,她才刚打量没几眼,他便有些疑『惑』地朝这边看来。 这一看,竟移不开眼了。 少女那副被发现了劣行的窘迫模样,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并不能这么做。 而寻北北这边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了拱手,然后低斥自己:“看一眼不就好了吗,这下好了,被抓包了吧?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见她懊恼得小脸微鼓,颛容竟连接待尊客之事都忘了,忍不住开口:“敢问……” 话还未说完,一个令寻北北无比熟悉的声音便忽然从龙宫门口的方向传来! “北北!” 桃恣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将眼前这个险些被她吓了一跳的少女紧紧地搂住,得意地说:“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桃恣的到来,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寻北北诧异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不应该啊……” 她虽然已经修炼到仙君的境界了,但是因为本体只是棵桃花树,所以鲜少被仙界的人重视,更别提会收到请帖,前来北海赴宴了。 桃恣不以为然地抬了抬下巴,瞥向身后道:“喏,我是跟着瓮老头来的。” 寻北北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瓮老那家伙就站在不远处,正与其他神仙谈笑。 原来还能这样…… 就在她惊愕不已的时候,桃恣忽然惊叫了一声,连忙从她身上跳了下来,然后一脸敬畏地朝颛容拱手道:“小仙见过太子。” 被桃恣无端打断了问话,颛容很是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却再没问起过方才那个问题了。 北北…… 名字倒是顺口好听,就是人有些不老实,颛容目光柔和地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思考得太过专注,竟一点儿都没察觉到他身旁的墨衣男子,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那含笑的眼神,良久。 而寻北北则是拉着好友,用眼神示意那个穿着染墨仙袍的冷面男,就是她之前说的那个风荼。 桃恣一听,吓得脸『色』大变,慌忙又朝风荼拱手问好。 只不过这次,她连一丝丝的回应都没有得到,最后还是自己默默地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 果真如北北所说的,轻易招惹不得啊…… 桃恣一脸忌惮地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丢下多年的好友溜之大吉!事后自然是被寻北北好一顿教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桃恣刚走没多久,龙王那边便派手下过来喊人了,说是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让这位太子殿下回去主持大局。 也是,这可是人家太子的生辰宴,自然是要由他自己来主持的。 颛容听完,脸上顿时添了几分严肃,与风荼道声‘失陪’便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多留意了她几眼。 第65章 北海之邀 咦?? 寻北北一脸茫然地缩了缩脖子,心道:什么情况,我不会这么倒霉,又惹恼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北海太子的肚量可真是小极了! 再看看大神…… 等等,他这是要去宴席了吗?那我要不要…… 寻北北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微微抬眼一瞄,谁知竟好巧不巧地对上了某人那淡漠的双眸。 “还愣着干什么。” 墨衣男子睨着她的同时,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耐。 然而,就在她以为对方会将话讲得更加清楚明了些的时候,风荼那厮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这么走了! 寻北北有些傻眼地愣住了,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原来大神这是在叫我跟上啊! 弄清楚这一点后,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提着仙裙追了上去,口中还喊着:“大神,你等等我——” 随着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那追逐声与少女如铃般的嗓音也渐渐没在众仙的议论声中…… 许久。 一个紫衣女子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那紧握的双拳中竟渗出了一丝刺眼的鲜血! “寻北北……”那饱含恨意的话音,被她一点一点地咽进肚子里,最后绝然地转身离去! …… 龙宫。 众仙陆续入席后,乐声便随着献舞的仙子悠然响起,好不热闹。 不过风荼这边,却是格外的安静。 兴许是因为惧怕,亦或是清楚风荼喜静的『性』子,所以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让一向爱凑热闹的寻北北怎么可能忍得了?刚坐下没多久,她便忍不住叽叽歪歪了起来。 “大神大神!” 她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而某人也是很配合地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而寻北北则是顺势说了下去:“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吗,居然破天荒的来了,还……”与我同处一处? 她可不认为风荼的脾气会这么好,被她怒吼了一通,还能保持以往的态度。 猫腻。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清元相邀。” 风荼重新直视着前方,淡声道:“上回你将我的酒喝光了,我便让他重新酿一坛,谁知正巧与北海太子的生辰赶在一起了。” 百味酒一旦在酿,就不能中断。 眼看着马上就要酿好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反正少他一个不少,正巧也可以让他们二人培养培养感情。 身在酿酒台前的清元如此想,但寻北北却并不这么觉得。 相邀归相邀,可不代表往事可以一笔勾销啊! 寻北北狐疑地盯了他的侧脸半响,忽然道:“大神,你该不会是特意为了见我,才来赴宴的吧?” 往日他可是连清元的面子都不给,哪儿管他什么酿不酿酒的问题。 当然,这句话纯属是她出于恶趣味,随口一扯的罢了,谁知某人还真往心里去了,并且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一记冷眼。 好吧好吧…… 寻北北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却还是很好奇风荼为什么会来赴宴,并且是在北海太子都不敢邀请的情况下,高调地来了! 可惜啊……大神不愿说实话,她就是立刻在原地打滚撒泼,他也只会冷眼旁观,并且做出一副‘我不认识这个人’的神情。 啊!! 真是让人好奇死了! 就在寻北北快要抓狂的时候,那坐在首座的蓝衣男子终于说完了自己该说的客套话,然后将不加掩饰的目光投了过来。 那善意的颔首微笑,让寻北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啊这是? 这个北海太子到底是瞅上了我『药』石山的哪件宝贝,还是觉得我敢坐在风荼身边,钦佩我的勇气可嘉? 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二者似乎都不是啊。 正当她准备回敬一个礼貌的微笑时,身边的男子忽然说:“这里太吵。”然后顿了顿,“回吧。” 什么叫……回吧? 寻北北不由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不太确定地说:“还有我?”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大神不加掩饰地微微颔首,然后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起身,对颛容说:“本尊不习惯太过热闹的地方,就先回了。” 闻言,众仙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纷纷起身拱手道:“恭送神尊。” 这洪亮的声音,这上档次的阵仗,尽管她死命地低着头,用手遮掩着脸,也敌不过那一双双毒辣辣的眼睛! 还走没两步,寻北北便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上前扯住了风荼的袖子,有些焦急地低声道:“大神,我有件东西还没弄来呢!” 光顾着戏弄大神,竟然将正经事都给忘了! “何物?”风荼回眸问。 “血珍珠!” 寻北北急忙回答道,随后又补充:“只有北海才有的东西。” 她可不能为了美『色』,将小狐狸的大事抛到脑后啊!但是眼下这番情形,该怎么在不得罪大神的情况下,弄到血珍珠呢? 就在这时,那坐在首座的蓝衣男子忽然站了起来,绕过面前的木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走到寻北北面前。 颛容随手取出一个锦盒,递到她手中,然后刻意放声说:“这血珍珠乃是我们北海的珍宝,今日有幸见到神尊,自是要以厚礼相迎。不过既然神尊不喜吵闹,那颛容也不便勉强,只希望神尊能收下薄礼,便是颛容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了。” 这段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的恭维之言,惹得众仙频频点头,皆是夸赞颛容处事得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至于为什么要将厚礼交给寻北北…… 众仙皆认为,颛容一定是将她当成了风荼的随行仙童。 如此一想,众仙看寻北北的眼神,就跟在看一个正在出丑的野鸡似的,笑话她再怎么死皮赖脸,也飞不上枝头,更当不上凤凰! “……好。” 风荼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此礼,本尊就收下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仿佛他的来去,只不过是众仙的一场美梦罢了…… …… 离开龙宫后,寻北北便迫不及待地拆开手中的锦盒,随后一脸兴奋地惊呼:“果真是血珍珠!这个太子殿下……可真真是善解人意啊!” 不不不,用‘善解人意’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敷衍了。 应该是雪中送炭才对! 第66章 北海之邀 听到她那兴奋的语气,风荼脚下顿了顿,回头道:“可我记得,这血珍珠似乎是北海太子赠与我的。” 说完,他便将目光放在她手中的血珍珠上,颇有讨要之意。 寻北北一听,急忙将锦盒往身后一揣,然后用可怜兮兮地眼神瞅着他:“别呀……帮帮忙,这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石奚泪的线索,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大不了……” 寻北北有些为难地转了转眼珠子,急忙道:“大不了,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取来!” 这个请求总不过分吧? 寻北北满心忐忑地抬眼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神已经不在停留在她的锦盒上了,而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好在她与某人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早已对他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当然,某些连他肚子里的蛔虫都揣摩不清的言语举止,她是铁定弄不清的,更不会指望他会解释与自己听。 不过嘛…… 寻北北忍不住在心中窃喜道:瞧大神这反应,应该是同意她的请求了。 再握一握手中的锦盒,那种感觉全然不同了,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便可以随意摆布一般,特别踏实! 然而,就在她将锦盒收入乾坤袋中,准备抬脚跟上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这位仙友,请留步。” 闻言,寻北北下意识四下张望了几眼,发现这里除了自己,再没有旁的神仙了。 至于大神…… 这偌大的三界之中,谁敢用‘仙友’这个称呼喊他啊?这不是将自己的小命双手奉上,送给人家吊打么? 想必是喊我的。 寻北北理所当然地想,然后有些好奇地回过头,愣住了。 “你,你不是那个……” 话还未说完,一段略显模糊的记忆便涌上脑海,再次呈现在她眼前。 只不过这次,眼前这个穿着湖蓝珊瑚裙的女人,态度可比之前要友好太多了,多到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是我。” 颛婞微笑着走上前来,“难得散神还记得我。”随后又见寻北北一脸茫然,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颛婞,北海太子乃是家兄。” 家兄…… 寻北北出奇的迟钝,想了许久才大吃一惊道:“原来你是北海的公主啊?” 而且还是北海长公主,那个与小狐狸有婚约的长公主!! 寻北北不禁回想起自己初见颛婞时的情景,这姑娘当时还很是好奇地关怀了一下呼呼大睡的小狐狸。 如今想想,那哪儿是什么好奇啊?简直就是恨不得将一把刀子挂在她脖子上,『逼』她离小竹子远远的! 太,太可怕了…… 寻北北心惊肉跳地往后一挪,看颛婞的眼神都充满了防备! 感情这姑娘喜欢的不是大神,而是小狐狸!! 颛婞却是淡笑道:“你不必如此防备。毕竟这里是北海,今日又是我兄长的生辰,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不愉快,打的可是我兄长的脸。” 这倒也是啊……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又惊觉不对:“那你找我作甚?” 总不可能是来找她唠家常的吧? 颛婞看了不远处的墨衣男子一眼,低声说:“可否借一步说话?那位大人的神威,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她已经尝过一次苦头了,可不想再尝第二次。 闻言,寻北北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十分惊诧地回过头,看着不远处那个静候了许久的墨衣男子,眼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他竟然没走? 可惜心中的感动还未持续多久,她便收到某人不耐烦的催促。 催催催,就知道催! 寻北北气愤地回过头来,然后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你要挑重点讲。” 她怕一会儿磨蹭得久了,大神又要冲她摆脸『色』了。 颛婞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但还是依照她的要求,待两人走到相对僻静的地方时,便直入主题:“你觉得……我王兄这个人如何?” 说完,她便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企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寻北北则是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索『性』直言道:“太子他人很好啊!而且多亏了他的血珍珠,不然小狐狸的化形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化形丹?” 颛婞那刚刚舒缓的眉头,一下子又紧皱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一直都在帮他炼制化形丹?” 化形丹可是能够让妖族迅速化形,修为大增的仙丹! 但是它的配方却让很多人失望而归,甚至一听说配方中有一味『药』材名叫‘石奚泪’,想也没想便放弃了。 让石头流泪,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对啊。” 寻北北耿直地点了点头,正要吐出‘小狐狸’这三个字,却想起人家的未婚妻还在这儿呢,连忙改口道:“连竹生『性』懒惰,连师元神尊都没有办法,我能如何?只能另辟新路,先让他化了形再说。” 按他这么日日睡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飞升神君呢! 他如今能勉强与仙尊这个境界挂钩,也是依靠着他身上的血脉和往日里不停吞食的仙丹妙『药』。 可惜这终归不是上上之策,他的底蕴不足,恐怕连飞升的天劫都过不去。真真是叫人『操』碎了心呐! 寻北北长叹了一声,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一直都在敌视着她的女人,耸肩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吧,我与连竹除了师徒的关系,至多就是姐弟之情,绝无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她可不想又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就被人找上门来羞辱一番! 当然,自己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原则,想要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先交代一下死法再说吧! “好。” 颛婞淡然一笑道:“既然散神敢坦诚相待,那颛婞也要斗胆直言一句,还请散神海涵。” 寻北北应答:“请说。” 只要问心无愧,哪怕她多使几个绊子,自己也无所畏惧。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所想的发展,颛婞不问连竹,亦不问北海太子,反而问起了大神。 “你到底……是不是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心悦风荼神尊?” 第67章 醋坛子打翻了 此话一出,少女脸上的淡然之『色』顿时全无,好似被戳中旧疾一般,惊讶隐忍之余,她闭紧牙关,不肯透『露』一句实话。 见她不说话,颛婞便开口解释:“你不必顾虑太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而已。” 寻北北以为,她是想确认自己对连竹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只好点头回答:“是。而且……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他那儿。” “很重要的东西?” 颛婞盯了她半响,很识趣的没有深究下去,而是重新扬起笑容道:“我很高兴,你能与我坦诚相待。那连竹……就拜托你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在宣誓主权,听起来好像很有气势,却幼稚至极。 寻北北无奈地笑了笑,道:“长公主客气了。” 如此……便算是暂时的休战了。 她正打算告辞,这个北海公主却硬是要将自己留下来,等到七日之后,北海太子的生辰宴结束了才肯放自己离去。 也不知是不放心自己还是怎么的,反正她此番是走不了了。 总不好驳了人家北海的面子吧? 无奈之下,寻北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墨衣男子,道:“我自是没意见,但是还得问问那位……” 闻言,颛婞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忽然轻笑道:“我想,那位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来做客的。” 面子? 得了吧,那厮从来不看任何人的面子,包括我! 寻北北郁闷地拱了拱手,便屁颠屁颠地跑到某大神面前,将方才颛婞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瞅着他,问:“大神,我人微言轻的,真的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她还嫌命太短呢,一点儿都不想在这如花般的年纪无辜凋零! 好在大神是个善解人意的,听完她的恳求后,当即点头答应了。就在她以为大神要独自离去的时候,他竟然说:“那就一起。” “啊,啊?” 寻北北顿时傻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他说啥? 一起!? …… 离开珊瑚园后,颛婞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一条相对偏僻的石子路边。 她前脚刚到,假山后便走出一个紫衣女子,上来就问:“怎么样,她都说了什么?” 本来她是想尾随其后的,但是风荼认得她的气息,若是自己藏在暗处偷听,一定会被发现的。 可惜南妱不知道的是,风荼对她的气息根本就不感兴趣,此时恐怕连她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谈何发现? “她……”颛婞下意识张了张口。 正欲说些什么,脑海中却忽然响起寻北北说过的话,清晰到让她无法装作不知道。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吊儿郎当,为了帮连竹化形,她甚至苦苦执着于化形丹的配方。 这份不知该如何言谢的用心…… 颛婞微微攥紧了袖下的拳头,努力平息了一下起伏的情绪,缓缓开口道:“她说,她心悦的是风荼大人……” “哦?” 南妱抬了抬眼,对此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反而问:“她这么说,你就信了?” 还未等她回答,南妱便扯起了一丝冷笑,漫步走到一棵巨大的红珊瑚前,抬手轻抚道:“她这个人三心二意,说谎向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但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闻言,颛婞不由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信不信寻北北所说的话,她南妱的话又有几分可信?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知道谁在卖弄聪明,颠倒是非。 “我的意思是……” 南妱缓缓回过头,对她轻笑道:“有些女人,她可以一边心悦这个男人,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吊着另外一个男人。然后面对不知情的人时,却是一副痴情难言的样子。” 南妱很懂得如何揪住旁人的痛处和软肋,仅仅用几句话,便又将颛婞的疑心引了回来。 见颛婞有些犹豫,南妱自是不会放过动摇她的机会,继续蛊『惑』人心:“你啊……就是心太软,她说几句好话你就信了,万一她是在骗你呢?到时候受到伤害的,就不只是你的连竹,还有你的王兄啊……” 最后那句语重心长的话,让颛婞顿时脸『色』微变! “可……”她终归还是犹豫了,“你怎么就能肯定,她是在说谎?” 这句质疑,确实很难辩驳,但…… 南妱微微一笑道:“你若不信的话,那就亲眼目睹真相好了。” 然后…… 成为我最有力的棋子。 …… 北海的夜晚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无趣枯燥,相反,这里到处张灯结彩,再加上太子的生辰,要大贺七日,所以显得格外热闹。 可惜啊,她才溜进人群中玩耍没多久,便被那些慕名而来的神仙给『逼』得提前溜之大吉! 至于慕谁的名……哼,那还用说吗,除了大神那响当当的名号,还有谁有那个能耐惊动四方仙友? “这群人也太不像话了!” 寻北北一边抖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进客房碎碎念:“找人就找人,冲我撒什么泼啊?” 自己可是被大神严令禁止了不许多嘴的,除非是不要小命了,否则半句都不能多说! 最可恨的是…… 寻北北愤愤地盯着那个坐在桌前淡定品茶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我被一群人追了整整半个时辰!你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喝清茶?” 再没有比他更过分的了! 风荼却淡然地说:“又不是我『逼』你去的,与我何干?” 但那些人却是奔着你去的!! 寻北北气得快要抓狂!可碍于两人的实力悬殊,她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丢下一句‘我睡了’便朝不远处的榻子走去。 她不能生气,不能干瞪眼,那她睡觉总成吧? 哪成想,某人连睡觉都不让她舒坦,抬抬眼便将她定在了原地,道:“你睡榻上,那我睡何处?” 寻北北气得大翻了一个白眼,张口就道:“我管你睡哪儿,反正榻子是我的!快些放开!”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便面前的榻子挥动着双臂,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挪动半步!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忍气吞声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真当被一群腿脚利索的老神仙追着赶着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啊?为了甩掉那群魔鬼般的存在,她跑得腿都快断了! 而眼下,自己只是想在榻子上安生地睡一觉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第68章 醋坛子打翻了 更让人纳闷的是,北海的人竟然只准备了一间客房! 风荼不紧不慢地说:“此处不比荼神殿,唯有榻上是干净的。” 说白了,他就是嫌地板太脏。 寻北北努力地整理了一下思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回头道:“大神,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跟这厮硬碰硬,吃亏的铁定是自己!倒不如把握一下这大好的机会…… 果然,风荼听到这话,用疑虑的目光盯了她半响,似乎是在思考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就在寻北北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身上的禁锢终于被解开了! 得到自由的那一刹那,她猛地朝榻上扑了过去,然后利落地滚到右边,拍了拍榻子的左边道:“大神,男左女右,不必言谢!”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一点儿都不客气。 没过多久,少女那均匀的呼吸声便慢悠悠地传来,即使是在睡梦中,那舒缓的眉眼也不忘流『露』出一丝『迷』人的惬意。 风荼的目光微微一暗,随手放下手中早已凉如冰水的清茶,然后起身走到木榻的边沿。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俯下身去,仅用一只手撑在少女左边的榻上,低眸注视着她的睡颜,道:“睡得这么放心,你是当真觉得,我没有情根,就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她实在是……太高看他了。 风荼轻吐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一只手便忽然抬了起来,准确无误地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将毫无防备的他往怀里一带—— “小狐狸……别『乱』跑,会着凉的。” 少女的呢喃声在耳边响起,让他原本悬空的心又沉了下去。 小狐狸? 是那只连化形都办不到的九尾狐? 风荼睨了少女那粉扑扑的侧脸一眼,缓缓抬手,将她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抓下来,然后反扣在她的头顶。 这个略显羞耻的姿势,成功让男人的呼吸微微漏了一拍。 “难怪……清元如此看重你。” 她明明不是九尾狐族,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魅『惑』之术,连北海的太子都…… 就在猩红染上墨瞳的一刹那,风荼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同那抹好不容易爬上瞳孔的诡异之『色』也迅速消失了。 整个人,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风荼冷漠地俯视着身下的少女,动作疏离地松开了手,然后起身走到敞开的木窗前,缓缓抬起头。 这静谧的夜『色』,静得让人有些烦躁。 其实,自己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元神有着不可估量的归元之力。 而没有情根的自己,心动这两个字,是元神所不允许的。只要被动摇,一切便会从头来过,就像方才那样。 不过…… 风荼默默地回过头,看着榻上的少女不断地翻来覆去,目光微微缓和。 好在归元之力并不会影响到记忆,即使那种感觉会消失,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也不会被抹去。 “大神……” 少女微蹙着眉头,有些着急地握了握爪子,低声呓语:“别跑啊……让我亲一口,就一口……” 这句耳熟轻佻的话,让人不禁回想起当日的种种,这对于风荼来说……根本就是难以启齿,无法回想的。 “又在胡言『乱』语。” 说完,他便默默地将头一偏。 只觉得今夜月『色』正好,却叫人难熬得紧…… …… 而此时,另一个人也同样难熬。 颛婞漫步走在东宫的回廊中,步伐缓慢而又认真,似乎是在抉择什么。最后毅然而然地攥紧了仙裙,对迎面走来的麟袍男子说:“王兄,我有话与你说。”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自己的兄长落到那个境地! 见她深夜前来,颛容有些诧异地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虽然她的『性』子一向急躁,但是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谨慎不安的模样。 “王兄。” 颛婞攥紧了双拳,低声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寻北北了?” 女子的话实在太过直接了当,让毫无防备的颛容不禁有些愕然,随后苦笑道:“没想到,你竟然知晓了。”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注视着寻北北时的目光,好像深海中的夜明珠,从未如此璀璨过…… “是……” 颛婞定定地看着对方,道:“我还知道,王兄您在生辰宴会一结束后,便四处打听她的来历。” 她的王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变得如此卑微…… 颛婞一想到寻北北说过的话,那浓情蜜意的样子,便替她的王兄不值! 可惜他明知过程会十分艰辛,甚至连结果都没有,却还是毅然而然地走向了那条不归路。 “是啊……” 颛容眼中含着笑,温柔得一塌糊涂。“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的女孩儿。眉眼间狡猾得像只狐狸,时而胆大妄为,时而怯懦得像个怂包,一颦一笑,都叫人如此难忘……” 说着说着,他便沉醉在回忆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颛婞那愈发震惊的目光! “王兄!” 颛婞高声地打断了他的回想,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气急败坏地说:“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风荼,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露』出如此幸福的样子?难道他就不会心痛吗? 自己喜欢的人却心悦着别人,看着她不断地讨好另外一个男人,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无视。 “那又如何?” 颛容忽然淡笑道,“风荼神尊没有情根,众仙皆知。更何况,她折腾了这么久,风荼也还是一点表示也没有,这就代表……我还有机会,不是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争取就直接放弃的人。 想要的,就自己去争。 父王一直都是这么教导自己的,而自己……也觉得此话颇有道理。 “不!” 颛婞忽然激动地咆哮:“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是北海的太子,未来的龙王!你怎么能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如此作践自己?” 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王兄有一天会甘愿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将自己的真心拿出来给旁人随意践踏! 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也就罢了,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旁人拥入怀中! 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王兄身上! “阿婞!” 颛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呵斥道:“什么身份低微,母后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你太放肆了!” 他从未想过,颛婞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这里是仙界,不是规矩繁多的人界!就算有高低贵贱,也是凭修为定论,而不是所谓的出身! 第69章 醋坛子打翻了 “我又没有说错!” 颛婞脸上的倔强让人心寒,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她一意孤行! “够了!” 颛容不耐烦地低喝道,“我原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你会静思己过,有所收敛。看来……是我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颛容失望至极地转过身,在蓝裙女子微愕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离去。 今夜,注定有人无眠,有人叹。 而第一次被自己的兄长这般训斥的颛婞,则是僵在原地呆滞了许久,这才幽幽地回过神来。 “王兄,我都是为了你好……” 可你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般狠心对我…… 颛婞袖下的双拳攥得愈发紧了,直到指缝中流出如注的鲜血,这才黯然伤神地转身,挪着极缓的步伐离去。 仿佛脚上的这双鞋有千斤重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 第二天清晨。 寻北北是被自己奇葩的姿势给难受醒的,醒来时,还受了不小的惊吓! “谁的腰这么粗啊……抱着一点儿都不舒服。”说完,她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好巧不巧地对上了那个腰的主人——风荼的双眸。 寻北北一下子呆住了,就这么和他大眼瞪小眼,过了许久才有所反应。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还未结束,她便自己利索地滚下了榻子,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以及一声微弱的嗷叫痛呼。 想必疼极了。 风荼心想着,然后不为所动地默念了一句:活该。 谁让她的睡姿如此损人又不利己,自己没有亲手将她丢下去,便已经是留了情面的。 再看看那个『揉』搓着腰部,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刚站起来便冲他怒道:“风荼!说好一人一边的,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闻言,风荼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酸痛得很。毕竟他可是被某人强行熊抱了一晚上,根本不得动弹。 待身上的酸痛有所缓解后,风荼这才面无表情地说:“你确定,是我到你那儿,而不是你将我强搂去的?” 偏偏她又是个雷打不动的,一旦入眠,若是哪里不合她的心意了,便会立刻皱着眉头开始发脾气。 可真真是比神仙还难伺候…… “你,你说啥?” 寻北北以为自己幻听了,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道:“我?搂你?开什么玩笑,我……” 话还未说完,她便隐约想起了什么,然后小脸逐渐由茫然变成惊悚!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死定了!! 寻北北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捂着脸不敢直视榻上的男子,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了,就将自己一掌拍死!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深刻地感悟——活着真好! 就在她内心焦灼不已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掀被下榻的声响。她好奇地睁了一只眼,却看见风荼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一句话也不说。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试探『性』地开口:“大神?” 结果大神没应,只是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坐在窗边品茶,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的珊瑚林。 珊瑚有什么好看的…… 寻北北在心里嘀咕道,然后踩着猫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某人的身边,问:“大神?你……没事吧?” 大神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那鲜少出现过别的什么表情的俊容,压根看不出什么征兆来。 这是懒得与我计较呢,还是一个人生闷气呢? 寻北北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不得不说,大神都被自己这么折腾过了,竟然也没被气得当场发飙,可以说……也是十分的宽容了。 风荼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这句饱含深意的话,让她有些不敢接了,只是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在说:小神真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神一般见识…… 还未等她使劲浑身解数来‘恳求’对方,面前的墨衣男子便将脸一偏,再次挂起了雷打不动的沉默。 又不说话了…… 寻北北有些纳闷地垂下了头,然后慢吞吞地走到一个相对远些的贝壳椅前,很是消沉地坐了下来。 无聊啊……和大神待在一处真是无聊极了! 这家伙简直比闷葫芦还闷!哪怕他发发火也成啊,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 寻北北托着腮忧郁地叹了一口气,正要探头往窗外看去,便听见身边的墨衣男子说:“清元来了。” “啊?” 寻北北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真瞅见了清元那厮! 奇了怪了,他不是应该在酿酒,来不了了吗? 就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面前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随后便听见一个很欠的声音:“多日不见,可有想我啊?” 话音未落,清元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壶……酒? 寻北北不由好奇地眨了眨眼,细闻这溢出来的酒香,味道好生奇怪。若是自己猜得没错的话,他手里提的,应该就是刚刚酿好的百味酒! 只见风荼随手接了过来,收入囊中之时还不忘说一句:“太慢了。” “慢?” 清元眼睛一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气愤道:“你搞清楚好不好,这百味酒之所以稀少,是因为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老夫能在七日之内给你送到,已经是快去了半条老命了!” 他倒好,竟然说风凉话! 也不知道是谁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二话不说便应承了下来!细数整个三界,还有人比他更靠谱的挚友吗? 没有,绝对没有! 就在清元怨念滔天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道:“多谢。”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他听出了别的什么东西来。 清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当即扭头对一旁的少女说:“丫头,我与风荼有要事相商,要不你先出去溜达几圈?” 溜达?你当是遛狗呢! 寻北北很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有事相求的时候,寻丫头寻丫头的,叫得比谁都好听。没事的时候,说赶人便赶人! 一个两个的,都是一个德行! “行行行,本姑娘要是不出去多溜达几圈,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们的要事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从摔门的声响便可以听出,她此刻究竟是有多不爽! 第70章 冷战 清元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面前这个格外寡言的墨衣男子,问:“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被吵的?不至于吧? 那丫头可是个极会看眼『色』的,再过分也不至于惹『毛』了风荼。 亦或是……被寻丫头欺负了?那更不对啊,他没反过来气死她就不错了。 “清元。” 风荼忽然抬起眼眸,道:“再与我说说梦轮回吧。” 他的神情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过一般,决定开启另一道捷径,去探知自己的内心。 清元惊讶得微微睁眼,有些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唾沫,连忙点头道:“好,老夫这就细细讲与你听!” 青袍男子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是因为激动的! 谢天谢地,这家伙可算是开窍了! “其实梦轮回啊……”青袍男子那缥缈悠远的嗓音从屋内传到屋外,然后渐渐消散在微风之中。 …… 此时,珊瑚林。 寻北北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朝前面的凉亭走去,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这两人,成天背着我说悄悄话,也不知现在正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上回在荼神殿也是,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等她出来时,不仅清元不见了,连风荼那厮都冲她摆脸『色』! 莫非这回又…… 寻北北顿时紧张了起来,脚下的石头也因为她的‘失误’而滚到了角落里,与那赤红的珊瑚打了个照面。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姑娘……”远远入耳,实在是好听极了。 寻北北本是揣着好奇心回头的,谁知一阵微风便恰巧迎面拂来,将那人的衣衫吹得微微浮动。 她下意识抬起眼,将视线从飘逸的银衫挪至男子那如画般有棱有角的容貌,呼吸微微一滞。 好俊美的男子。 与大神比起来,恐怕两者不相上下吧?这人到底是…… 寻北北疑『惑』地打量了那人半响,忽然怔在原地,旋即大惊失『色』道:“太,太子?” 这该死的破记『性』啊! 人家换件衣衫就认不得了?哪天非得栽在你这双瞎眼上! “是我。” 颛容颇为无奈地笑道:“我们昨日刚刚见过的。不过瞧姑娘方才的反应,怕是早就将我忘了吧?” 这句分不清是调侃还是责难的话,让寻北北一时有些忐忑。 北海的人,我可惹不起啊! 于是,她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怎么会呢,我就是被这风『迷』了眼睛,一时看不清而已。” 说来也是奇怪,这明明是在水下,竟然还有微风般的触觉?北海的盛名,果然不是虚传的。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阿谀奉承在颛容眼里,好似失去了最原本的保护『色』,在悄无声息时便被他洞察了所有! 颛容无奈地说:“既然不想笑,就不必笑。也无须找旁的什么理由来哄骗我,我可不是那些古板的老神仙,你大可以随意些。” 随……意些? 寻北北眨了眨眼睛,不知他所指的随意些,是有多随意。 她随意起来,连大神都会惧怕三分! “对了。” 颛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问:“那颗血珍珠,你可还满意?” 那还用说嘛? 寻北北当即似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满意满意。”随后又惊觉不对,愕然地瞪大了双眼道:“你是故意的!” 她就说嘛!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昨日她的话刚说完,这个北海太子便将东西双手奉上,没想到还真是他假借大神之手,转赠于自己! 可,可是…… 寻北北忽然有些看不懂了。她与这个北海太子素未相识,他平白无故的,送自己血珍珠做什么? 难道……是想让自己在大神面前说说他的好话? 若真是如此的话,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北海的人大多都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个在大神手底下打杂的小仙童。 再八卦一点儿的呢,就觉得自己有清元天帝撑腰,哪怕不能在大神面前替他们美言,也能在清元和天帝面前说上两句话不是? 哎! 这就是神仙啊,与人界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必为五谷杂粮发愁! 但是这张嘴不安分啊…… 寻北北砸吧了一下小嘴,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起来,还未用过早膳呢。 见她一脸纠结地蹙着眉头,颛容不由轻轻一笑道:“既然来了北海,不如坐下来尝些北海的佳肴?” 颛容很了解她,这种了解并非后天,而是先天的直觉。 仅仅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或是眼神,他便会立刻心领神会,然后做出让她异常惊讶的事情。 比如…… “竟然是小龙虾!” 寻北北当即拍桌而起,激动得满眼放光,随口就道:“我最喜欢吃小龙虾了!可惜这个东西在凡间被当成了可怕的虫子,早就被灭得所剩无几了。” 想当年她流落山林时,就是靠小龙虾充饥,这才得以活下来的。 但…… 寻北北忽然面『露』一丝怯意,默默地将爪子又收了回来,很是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你是水龙,这个小龙虾也是水里的……” 当着龙的面,吃水里的小鱼小虾,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啊! 可惜了,我的小龙虾啊…… 少女有些丧气地趴在桌面上,顿时觉得肚子更饿了。 那望眼欲穿的小模样,惹得男子频频轻笑,最后实在是没忍心再吊着她的胃口了,便开口解释道:“你不必有所顾虑,北海虽是由水龙一族管辖,但是与这些水里的东西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且不说它们能不能修炼成人,即便修炼成人了,也是妖,是不能继续留在北海的。” “也就是说……” 寻北北再次将目光放在那盘小龙虾上,“这些都是普通的龙虾,与灵智搭不上半点关系?” “不错。” 颛容含笑着点了点头,为了让她更加放心,便随口添了一句:“我素来也爱吃这些。” 那可真的是妙极了! 寻北北再也忍不住了,哪儿管面前的人是谁呢,伸出爪子便是一只龙虾!然后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不知啃了多久,待她吃饱饭足地回过神来时,面前这盘龙虾早已被她尽数消灭干净了。而某人却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的吃相,低低地笑着。 第71章 冷战 这个人到底在笑什么? 寻北北颇为纳闷地想,随后『摸』了『摸』嘴角,心道:难道……是我吃相太差了? “嘴角。”那人说。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又听见他复述道:“嘴角,沾上东西了。” 说完,他便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角的水渍,一点儿都不嫌弃,甚至乐在其中,却将她当场吓懵了。 什,什么情况? 寻北北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却为时已晚。 因为这实在难以解释的一幕,竟被迎面走来的风荼和清元,亲眼目睹! 清元第一眼瞧见时,惊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说:“老夫没看错吧?”这俩什么时候——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感觉到面前正背对着的他的男子,身上瞬间散发出一股可怕的寒气! 完了完了,寻丫头啊寻丫头,你自求多福吧! 清元那不忍直视的浮夸动作,弄得原本就心虚不已的寻北北心更慌了! 她急忙站了起来,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双手交缠抠弄,可怜兮兮地瞅着那人,不敢吭声。 好好的嘴馋什么呀?这下好了,算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至于她身后这位太子殿下,则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墨衣男子拱手道:“神尊。” 如此,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但对方眼中的坦然和肯定,却成了挑衅他的最佳武器。 风荼目光清冷地注视着他,忽然说了一句:“很好。” 自己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 一旁的清元见他们二人颇有要用眼神来一较高下的意思,连忙冲不远处的少女使了使眼神,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走啊!” 再不走,这俩估计在这里便会大打出手,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这个无辜的中间人!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相继离去,急忙提起仙裙便要跟上去。 尔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朝银衫男子迅速鞠了一个躬便再度追了上去,步伐轻盈得像只蝴蝶…… 可惜,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经被人捏碎了一角,就快要飞不起来了。 颛容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随后耳边传来一个姗姗来迟的禀报声:“殿下,龙王有急事找您。” 急事。 颛容的墨瞳闪了闪,回答:“知道了。本宫马上就去。” 直到三人的背影尽数消失在珊瑚林的尽头,这才转身朝龙王殿的方向走去,动作利落得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 离开北海后,寻北北一脸懊恼地尾随其后,有些没想通的事情,在这压抑沉重的气氛下,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感情那位太子殿下,是对自己生了爱慕之意,所以才—— 思绪忽然中断,寻北北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只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看不出颛容眼底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光芒! 分明就是她看大神才有的眼神嘛! 自己居然关顾着吃,一点儿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那位太子殿下实在是太亲民了,仅仅是一个笑容,便能够让人卸下所有的防备。 对,一定是这样! 寻北北坚信自己不是被美『色』诱『惑』到了,连忙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美『色』能当饭吃吗?不能! 但是事实证明,实力与美『色』兼备的大神,更加不能当饭吃! “诶!” 寻北北有些傻眼地看着面前这扇紧闭的大门,忽然想起大神方才手里抱的……好像是小狐狸吧? 等等。 小狐狸怎么会在这儿? 还未等她想明白其中的套路,清元那厮便在门的那头低声说:“丫头,听我一句劝,你先回去吧,至于你的小狐狸,就暂时由风荼替你保管吧!” 说是保管,实则就是要挟! 寻北北顿时被他气笑了,反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将连竹偷偷抱来天宫的?” 难怪方才有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踪影,感情是去助纣为虐去了? “这个嘛……” 清元心虚地嘿嘿一笑,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最好乖乖地回你的『药』石山去,不然风荼一个不耐烦,说不定就拿你的小狐狸开刀了。” “什么!?” 寻北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震得清元耳朵一阵阵嗡响。 这丫头的狮子吼,可真是愈发厉害了。 清元一脸郁闷地『揉』了『揉』耳朵,正要开口继续劝,便听见门外的那人气极道:“好,走就走!瞧把你给能的,我寻北北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说完,她便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一路上不断地沉思,最后忍不住发出一声质疑:“奇了怪了,我干嘛要心虚?他是我谁啊,我那么怕他误会做什么?” 如此一想,她只觉得思绪豁然开朗! 对啊! 且不说她和北海那位有没有什么干系,就是有干系,也犯不着他风荼什么事儿啊!他凭什么拿小狐狸来威胁自己? 寻北北越想越气,越想越有理。正打算掉头回去讨要,却忽然顿住了。 不行。 依风荼那小心眼的『性』子,自己回去讨要反而会惹恼了他。 况且,小狐狸好歹是青丘少主,风荼就算再不顾及旁人,也要看在清元的面子上善待小狐狸。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仙灵丹炼制出来,等她将石奚泪弄到手了,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也该气消了吧? 寻北北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道:“莫名其妙的男人!” 不就是吃了点人家的龙虾吗,他那么生气做什么? 难道……吃醋了? 想到那个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寻北北连忙甩了甩脑袋,将那个可怕的想法丢出脑海! “呸呸呸!别胡思『乱』想了,太子心悦我都比他吃醋有可能!” 说完,她便脸『色』阴沉离开天宫,心中暗暗发誓:除非那厮主动求和,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再踏入荼神殿半步的! 这赌气成分颇多的誓言,却让后来的清元颇为愁恼,头发都愁掉了许多! 当然,也有人乐意瞧见这样的变化,正在她的寝宫中,肆意放声大笑!那狠戾的目光正逐渐被一股紫『色』的薄雾,悄然无息地侵蚀…… “魔珂,你方才看见了吗?” 南妱缓缓站了起来,笑着笑着,竟哭了出来。“他们终于分开了,他的眼里……终于不再是那个女人的面孔。这是不是就代表着……风荼讨厌她了?她彻底没希望了?” 第72章 窥天机 紫衣女子那几近癫狂的模样,完全不见昔日妱嫙神女的高贵与骄傲。五十万年的等待以及寻北北的出现,让原本就不温不火的局面彻底扭转! 南妱哭累了,无力地跪倒在榻边,望着不远处伤痕累累的木头人,忽然低声呢喃道:“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若是你死了,一切就会回到从前,我还是天宫最受瞩目的神女,而风荼也是我的……” 可现在不是了,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 面对寻北北的步步紧『逼』,她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利用身边的所有人,背弃自己的良知…… “都是你!” 南妱愤恨地将那个木头人隔空击碎,然后恶狠狠地说:“当初直接死在那个村庄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来祸害仙界!为什么!!” 她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妱嫙殿,将殿外的知若和长乐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这个失去了理智的女子会将怒火烧到她们的头上! 就在这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南妱身后幽幽传来:“本座来告诉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那团诡异的黑雾便渐渐化出人形,『露』出一张令南妱『色』变的面孔! “罗刹!” 南妱猛地睁大眼,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在仙界来去自如的!?” 连风荼都察觉不到的办法,她一定要知道! “想知道?” 罗刹轻轻一笑道:“那就与本座合作,你想知道什么,本座都会告诉你。” 不过这次,他可没有给南妱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转回方才的话题:“你不就是想知道,寻北北到底有什么能耐,将天宫的那些古板的老神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么?” 说到此处,罗刹忽然低笑了一声。眨眼间便来到紫衣女子的身边,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随手挑起她颊边凌『乱』的碎发,摇了摇头道:“瞧瞧,瞧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还有这惹人厌烦的眼神……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你?” 闻言,南妱微微一怔,慌忙取出一面冰晶镜,然后看着镜中的女人,不敢相信那个疯子会是自己!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通红的眼眸,还有苍白干燥的唇,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不,不对…… 这不是我,这不应该是我!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南妱一脸不可置信地摇头否认时,身边的黑袍男子再度开口了:“或许你自己早就明白你和寻北北之间的差距是什么,可是你却始终不愿相信。而恰恰相反,寻北北不但知道她与仙修之人的差距,还会费尽心思,不断地寻找机会往上爬!” “再者。” 罗刹漠然地俯视着她,道:“她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可你……却是为了如何讨好风荼而活。这样的你,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点儿让人想要探究下去的兴趣都没有。” 她的骄傲,是建立在极度的自卑上。 也许是因为南家覆灭的关系,不过这并不重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妱缓缓放下手中的冰晶镜,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 罗刹简洁明了地回答:“跟我合作,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呵……” 南妱默默地将脸一偏,那低笑声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讽对方的诚实。“我以为,你会保证如何帮我达成我的愿望,没想到……你倒是坦诚。” “为何不?”罗刹斜睨着她,“我们注定是最坚不可摧的盟友,又有什么不能坦诚的呢?” 这话刚说完,南妱便抬起头,冷声问:“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在仙界来去自如的?连风荼都不知晓。” 她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更不想被人当枪使! 所以……她必须知晓这个对于仙界,对于她而言,都极为重要的消息! “极寒之渊。”罗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 闻言,南妱的眉头狠狠一皱,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什么?竟然是那里?” 极寒之渊虽然没有东泽险峻,但是那些冰鬼和可怕的寒气却足以叫人送命! 若是境界不稳之人,进入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不错,就是那里。” 罗刹随手一挥,将极寒之渊的景象呈现在紫衣女子面前,随手一指道:“瞧,极寒之渊的冰湖之下,便是一个极大的漏洞。可惜……那里除非是四大魔君,亦或是本座才能来去自如。” 此话一出,南妱心中暗道一声‘难怪’,也是在此刻才明白,山海氏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好在这夹缝有限制,否则仙界迟早会大『乱』。 “怎么样?” 罗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的夹竹桃,“想好要与本座合作了么?” 他仿佛有着极大的耐心,即使此刻她说不,下次他还会找上门来,直到她松口答应为止! 南妱沉声问:“与你合作,我能有什么好处?” 万一被发现,她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罗刹轻笑道:“好处自然是有,比如……帮你杀了寻北北如何?” 这句极具诱『惑』力的话,成功让南妱那灰暗的眼神重获光芒!一时间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杀了寻北北,是她做梦都想达成的愿望!哪怕是粉身碎骨—— 她也在所不惜! 南妱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成交!” 寻北北,你的死期到了! …… 此时,『药』石山。 寻北北一回到风寻殿,便为自己沏了两杯凉茶,然后猛灌了好几口! 凉茶的冷意从喉口渗入,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 冷静了一会儿后,寻北北这才想起自己奔波了数日,所为的正事了。 “对了,血珍珠!” 说完,她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随手一掀,便将某人沉睡的元神吸引了过来,并且用简洁的话夸赞了一下她的速度。 寻北北很是受用地抬了抬下颚,道:“那是自然,本姑娘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 不过嘛…… 她忽然有些犯愁地杵着下巴道:“这仙灵丹……该怎么折腾来着?” 早知道让清元帮忙了,但是一想到那厮竟然帮着风荼来算计自己,寻北北便很有骨气地忍住了! “我就不信了,一颗小小的仙灵丹,我还奈何不了它了?” 说完,她便从识海中取出天枢卷,再次呈现在眼前,然后不厌其烦地翻阅,一时竟没瞧见虚影迫切的目光。 第73章 窥天机 就好像……这天枢卷里有什么东西能够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恨不得替她翻阅此卷! 寻北北百般无聊地翻阅着,前面似乎都是些枯燥的历史,看得她两只眼皮都在打架,险些就直接睡过去了! “咦?” 她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某个角落,随后激动地惊呼:“还真有!” 本是抱着试试的心里,随便翻翻看的,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关于炼丹的内容! 寻北北迫不及待地端正了坐姿,然后眯起双眼,缓慢而又认真地念道:“炼丹首先要炼火,取一滴精血浇灌炼火,使其认主,方可掌控。” 可是…… 像她这样直接把炼火吞了的,该如何是好啊? 寻北北连忙又翻了几页,发现都没有讲述生吞炼火的例子,更没有教人生吞了之后,又该如何让炼火认主的法子。 “我该不会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那一个首例吧?” “什么首例?” 一旁的虚影微蹙着眉头问,并不知晓她在人界的壮举。 经过寻北北一番解说之后,男子不失所望地沉默了,用奇怪的目光望着她,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却又始终说不出口。 不过倒也是,只要知晓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大概都会觉得她很不正常吧? 一个正常人……会把炼火当饭吃吗? 虽说那是情急之下的反应,但是一般人好像都不会想到将炼火生吞了,并且还想着怎么去消化它吧? 好在当时有那冰川谷的助力,那炼火她是消化了,但却找不着了。 寻北北有些纳闷地『摸』了『摸』小腹,嘀咕道:“总不会是被我吸收了吧?但是境界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啊……” 闻言,虚影问:“会不会是被寒气抵消了?” “不会不会!” 寻北北毫不犹豫地摆摆手,“风荼说了,冰川谷的寒气还没那么大能耐,只能助我炼化它,却不能互相抵消。” 互相排斥倒是真的,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一次! 风荼的厉害,众所周知。 虚影毫无疑问地沉默了,与她一样,对此很是费解。 过了一会儿,就在寻北北打算求助清元那厮的时候,眼前的古文忽然泛起了金光,紧接着小腹便传来了一阵阵可怕的灼热! “嘶——” 她不禁吃痛地猛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吃不消。 正觉得奇怪呢,这古怪异常的天枢卷竟然自己翻动了起来! 那速度之快,让原本眼力就不怎么好的寻北北更加眼花缭『乱』,最后酸涩得忍不住搓了搓眼皮,然后定睛一看,愣住了。 “这什么玩意儿?” 说完,她便已经顾不得那阵阵的灼热感了,连忙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细瞧:“运转丹田内的本源之力,循环渐进,通过经络汇聚于掌中。” 这个本源之力……是指正在自己丹田中造作的灼热? 寻北北下意识摊开右掌,一边感受着那股本源之力,一边似运转仙力那般,将灼热不断推送至掌心。 这个过程漫长无比,许是初次掌控炼火的缘故,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炼火勉强凝聚于掌心,但很快又熄灭了。 不过她并不急着再次推动炼火,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天枢卷上,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上面所说的本源之力,就是炼火啊?” 难怪她怎么也探知不到,原来是藏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只是颇为蹊跷的是,涅盘炼火怎么会正巧在这个时候有了反应?难道是因为这个天枢卷的缘故? 寻北北托着下巴细想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正要问问那个要求她炼丹的男子,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天枢卷上。 这让她不由更加好奇了,当即歪头问:“喂,这个天枢卷……该不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若真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她岂不是捡到宝了? 一想到她不仅不亏,而且还大赚特赚了一笔,寻北北便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 回头她可要与小狐狸好好炫耀炫耀,最好再用炼火烤几串野味,庆祝一下自己这逆天般的运气。 可谓是因祸得福啊! 寻北北很是惬意地往后一靠,谁知下一刻,那好似幽灵的男子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他只是觉得……这个天枢卷上的气息,和巨石上的封印极为相似,甚至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见他是真的不知,寻北北只能故作淡然地摆了摆手。 罢了,不知就不知吧,只要这个天枢卷能助她炼成仙灵丹就成! 可惜……她还是太低估了‘炼丹’二字。 有些人炼了一辈子,连仙品灵丹的鬼影子都没见着,更别提她这个连门槛都没跨进去的外门人了! 一个月后。 寻北北气息奄奄地趴在书案上,周围堆满了被废弃的『药』材,好像都写着‘此生无望’这四个字。 而那个陪了她一个月的虚影则是犹豫地开口:“要不……还是请教一下清元神尊?” “不行!” 寻北北的斗志立马又燃烧了起来,不服气地说:“做人要有骨气!更何况我是神仙?” 说不找就不找,除非那炼丹之法能自己送上门来! 与此同时。 正在为写信一事争执了许久的两人,最终还是没能统一意见,一个不乐意写,另一个是恨不得替对方写! “写不写?” 清元将一张白纸摊在他面前,连笔墨都准备好了。他『逼』问道:“你若是不写,那我可就写了啊!” 闻言,风荼睨了白纸的落款一眼,眉头顿时微微皱起。 还未等他开口,清元便将白纸收了回来,然后颇为得意地说:“老夫只说要代笔,可没说连人都要代啊!” 这封求和信,自然是以风荼的名义寄过去的。 “随你。” 风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尔后瞥见那个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白『毛』球,眼底的不悦之意顿时更甚! 噫!! 连竹吓得整只狐都缩成了一团! 由于惧怕某神的冷视,他只得将脑袋埋入狐狸『毛』里,就这么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哪儿也不敢去。 真是奇了怪了! 自己好像从未得罪过这位神尊大人啊,为何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风荼就是一副看他很不爽的样子? 而且还都是北北姐不在的时候…… 小狐狸不禁抬头望天,有种怀疑狐生的感觉。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74章 窥天机 “成了。” 清元满意地抖了抖手中的书信,随手掐了一个仙诀便将信送出的荼神殿。 本以为那丫头收到了信,铁定感动得不得了。 谁知第二天,他正品着小茶,与风荼切磋棋艺的时候,那丫头居然回信了!而且信中的每个字,都充满了鄙夷! “嘿……” 清元有些不淡定了,急切地将信中的内容读给坐在对面的墨衣男子听:“你听听,她竟然说老夫的字写得如此嘚瑟,不用猜都知道是老夫这个八卦的老神仙……什么叫八卦?这八卦也就算了,还老神仙!老夫看起来很老吗!?” 一百万年前,他可是仙界的风流人物!多少仙子朝自己抛媚眼呢? “比我老。” 风荼简洁地回答,噎得后者半天说不出话来。 随后便从他手中拿走信纸,端详了片刻,眉眼渐渐舒缓了许多。 信中所言的,不仅仅只有嘲讽清元企图偷龙转凤的劣行,还顺便奉承了一下他,让人实在计较不起来。 拍马屁的本事倒是练得如火纯情,张口便来,可这脾气……怎么就如此倔强呢? 风荼沉默了片刻,在清元那微愕的目光下,随手幻出纸笔,颇为认真地写下一句简短的话,然后递给钟离鸟。 钟离鸟可不止会救命这个本事,像送信这类连普通的灵鸟都会做的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 也许是知道这封信是送给它的主人的,钟离鸟离开之前还格外兴奋地拍打了两下翅膀,然后仰头冲上云霄—— …… 『药』石山内。 寻北北正按照清元所述的炼丹心法,尝试融合仙灵丹的丹胚,一阵清脆响亮的鸟啼声便从天上传来! 二人齐齐抬起头,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子率先道:“我先避避。”随后便转身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流光钻入巨石内。 那速度之快,令人叹服不已。 好在寻北北也早已习惯了那人的来去匆匆。待她调整好了面部的表情,那只神鸟便落在了木窗前,有些小兴奋地往前蹦跶了两下,然后伸长了脖子,示意她接信。 “钟离鸟?” 寻北北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了两下,确定它是钟离鸟后,这才开口问:“你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钟离鸟便急切地伸了伸脑袋,催促她快些将信拿走。 “好好好……” 寻北北无奈地接过信,一边拆一边问:“谁让你送的信啊?难不成又是清元那厮?不是叫他别老是抢月老的饭碗了么。” 天天就知道给她牵红线,他怎么不给自己牵牵? 钟离鸟不答,眨着一双灵动的小眼睛,就这么好奇地瞅着她。 忽然,白衣少女‘咦’了一声,似是惊讶又似紧张地盯着上面的五个字:“欲速则不达。” 这句简洁明了的提点,让寻北北愣了愣,随后忍不住大笑道:“果然有大神的风范,句句都是金言!” 她是真的没想到,风荼竟然会给自己写信?说出去都没人信! 寻北北心情大好地将目光放在窗台上的神鸟,抬手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道:“多谢啦,小家伙。回去复命吧!” 说完,面前的钟离鸟便像是被赦免了死罪一般,有模有样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蹦跶着转身,再次冲上天际! “真是好鸟啊……” 寻北北望着那神鸟的背影,不由摇头惊叹道,随后重整旗鼓,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运转丹田中的炼火!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药』石山与荼神殿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双方就这么用书信的方式,不断地交流炼丹的进度。 偶尔的指点『迷』津,还有寻北北那永不言败的倔强,让她在炼丹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进步神速,远远超出了风荼的预料。 一年后,寒冬再至,窗外飘飘摇摇的雪花偶尔飘进殿内,但很快便被炼火的炽热所蒸发! 过了一会儿,那衣着单薄的少女终于缓缓收息,随后大喜道:“终于炼好了!” 失败了九百九十九次,终于炼就了这唯一的一颗仙灵丹! 寻北北迫不及待地拾起鼎中那颗泛着银光的仙灵丹,小跑到巨石前,冲里面的元神得意道:“我炼好了仙灵丹,按照约定,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石奚泪的下落?” 话音未落,那道虚影便从巨石中钻了出来,谨慎地盯了半响,点头答应道:“当然,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说完,他便将仙灵丹一口服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厮的元神好像没那么透明了。 若是远远望去,恐怕会错认为是一个真人站在那儿! “诶,” 寻北北好奇地打量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何会被封印在这巨石之中?难不成是得罪了『药』老?也不对啊……『药』老虽然是混蛋了点,但是也没那么记仇啊。” 从她口中蹦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得男子有些头疼,索『性』直接忽略不答了,指着她的乾坤袋便道:“你想要的石奚泪,其实就在你的乾坤袋中。” 乾坤袋? 寻北北顿时愣住了,下意识『摸』了『摸』别在腰边的锦囊,蹙眉道:“你没在开玩笑吧,我哪儿有什么石奚泪啊?” 谁知她的话刚说完,男子便解释道:“可还记得你初来『药』石山时,从这块石头缝里接了一滴水珠?” 石头缝里……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忽然恍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印象了,难道是那颗……被我装在瓷瓶里的石泪?” 等等! 那玩意儿不是石泪吗?怎么就成了石奚泪了? “没错。” 男子点头道:“那就是石奚泪,可以令万物脱胎换骨的神水。” 凡人服下,便能立刻飞升为仙;妖族服下,便可以褪去妖身,得到仙骨。却是三界最大的禁忌! 因为此物实在太过神奇,若是流传出去,必定有很多剑走偏锋的邪魔歪道前来争抢,不仅会扰『乱』三界秩序,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关于石奚泪的记载,早已在一百多万年前便尘封于历史。 如今知晓它的,寥寥无几。 “可是……” 寻北北从乾坤袋中『摸』索出一个瓷瓶,有些怀疑地问:“这东西不是石奚流下的眼泪吗?怎么会在巨石的夹缝中……”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令二人纷纷回眸一顾。 “当然是因为……” 第75章 窥天机 说到一半,那厮忽然住嘴了,妥妥的卖了她一个关子。 然后踩着悠闲自若的步伐走到他们面前,扭头将目光放在男子身上,老气横秋地点了点道:“不错,被关了这么久,没疯还真是令人欣慰。” 可惜这话刚说没多久,一旁的白衣少女便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咬牙怒道:“喂!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知不知道这么吊胃口,是很让人抓狂的!? 少女的质问瞬间打『乱』了清元心中盘算好的节奏,他更加抓狂地说:“我的姑『奶』『奶』诶,你别总是这么急躁嘛!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自有定数,该来的总会来的……” 话还未说完,寻北北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本姑娘现在就想知道!” 每次说正经事都不好好说,总要吊一下胃口,才肯将事情说全,这都什么破『毛』病? “嘿!” 清元气笑了,“老夫难得上你这『药』石山一趟,给点面子成不?” 不过后来他倒也没再卖关子了,而是颇为无奈地用手中的山河扇指了指她身后的白衣男子,肯定道:“因为他身后的那块石头,就是石奚。” 若不是如此,那石奚泪还能从别人的眼眶里掉出来吗? “什么?!”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随后纠结不已地说:“可,可是……这个石奚不是神仙吗?怎么会是这么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而且还是这三年以来,从来没有动弹过的石头! 谁知清元摇了摇头,又卖了一个关子:“是,也不是。”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气得她脸都黑了,最后咬牙切齿地说:“把话说清楚!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扯你的胡子!” 正巧,他这几日没刮胡子! 清元慌忙捂住下巴,在某女威『逼』的眼神之下,不情不愿地撇撇嘴道:“我说是,是因为那个石头确实是石奚,但却不完整。” “什么意思?” 寻北北不由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便听见他说:“这巨石只是石奚的仙体,而他的元神嘛……” 清元笑眯眯地盯着少女身后的男子,挑眉道:“喏,那不就是吗?” 那个哄骗她炼制仙灵丹的坏家伙,就是石奚! 寻北北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动作十分僵硬地回过头来,险些惊愕得合不拢嘴了。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是石奚? 就在她思绪一片混『乱』的时候,白衣男子终于开口了。 “清元,没想到百万年未见,你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本尊。” 说完,他那略显青涩的俊容便幻化为另一张……令清元这一辈人都无比熟悉面孔! 那冷冽的双眸中透着一股令人痛心的沧桑,成熟的外表与高大的身躯让寻北北一时有些傻眼。 这特么也相差得太大了吧…… 感情这一年以来,这家伙一直在耍自己玩儿呢? “非也。” 清元晃了晃山河扇,道:“老夫并非一眼便认出了你,只是觉得你这块石头有些碍眼,便心存怀疑。没想到还真是……” 一百万年了,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到底是生是死。 哪成想,这家伙竟然一直都在『药』石山过着有吃有喝的逍遥日子。 不过…… 清元微微拧着眉头问:“你可知『药』老去何处了?对了,天道老人呢?” 他当年不是和天道老人一起消失的么? 谁知面前的白衣男子摇了摇头,淡声道:“本尊也不知他们的下落,若是知晓,这封印……便早就可以解开了。” “哦?” 清元诧异地抬了抬眼,“这么说,当年你并没有与天道老人一起消失,而是隐匿在了『药』石山……” 话说到一半,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你是何时来到『药』石山的?” 若真是他所猜测的那般…… 石奚答道:“就在本尊被封印的第二天,天道老人将我的本体交给了『药』老。这些年……都是『药』老在用『药』材的精元温养本尊的元神,否则本尊也不会这么快就醒来。” 可惜元神终归还是逃脱不了封印的禁锢,只能在『药』石山徘徊。 而仙灵丹这种滋养元神的仙丹,是目前避免自己陷入沉睡的最佳选择。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原来是这样……” 清元『露』出了鲜少会有的沉思之『色』,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特别是『药』老失踪的原因! 但是很显然,石奚并不知情,甚至迫切地想要知道『药』老的下落。 毕竟『药』老可是天道老人唯一的徒弟,他理应知晓破解封印的办法。只是眼下这最为关键的两人都不见了,真是叫人犯愁啊…… 就在清元苦恼不已的时候,石奚忽然说:“本尊以为……你若是知晓了此事,定然会如当年一般,冷言相对。” 当年的清元,可不是一般的讨厌石奚。 不,更准确来说,当年仙界的所有人,都不是一般的厌恶他,甚至恨不得他快些死掉才好! 清元一听,当即反驳道:“你这么说老夫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如当年一般?你既已受了这百万年的惩戒,便是赎清了罪孽,老夫为何还要冷言相对?” 他又不是那些个无趣的老顽固,成天就知道瞎嚷嚷,却一点儿正经事都不干。 一旁云里雾里的寻北北终于听不下去了,连忙站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等一下!你们先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会变脸的家伙,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一百万年的拘禁啊…… 没疯没傻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并且条理清晰地解释一切,可以说是奇迹了! “哼,还能是为什么?” 清元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为情所狂呗!就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魂归天地,一时接受无能,便擅自窥探了天机。最后不仅人没活过来,还让三界数亿生灵为此陪葬!” 没处死他就已经是天道开恩了! 再说了,寿限这种闹心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当年,他作为已经活了几十万载的石神,本应该从一开始便要学会接受这种宿命,并且释然。 可他不仅没有释然,还将三界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想想,还是觉得可恨至极! 若不是他这般偏执痴狂,当年清离也不会为了保护天帝,最后身死道消! 第76章 君子好逑 “什么?” 寻北北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数亿?!那岂不是——” 三界竟然在百万年前死了大半的人?难怪史籍中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 不论她怎么说,师元神尊都不肯透『露』半句话,只是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深究无用。” “哼!” 清元冷笑道:“也是托了他的福,魔族才能借此机会入侵三界!” 这一条条一桩桩的罪行,无论如何都是抵赖不掉的。 他只是担心石奚的下落被众仙所知后,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到时候非议四起,恐怕又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经过深思熟虑后,清元一脸严肃地说:“石奚,你且先待在『药』石山避一避,等找到了解开封印的办法,再行决断。” 石奚自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巨石之中。 而寻北北这边则是摇头轻叹道:“真是没想到啊……” 她家门口竟然窝了一尊石神? 更要命的是,这三年来,自己可没少对着他吹牛瞎叨嗑! 如今一想,可真是丢死人了! 就在她羞愤难当的时候,清元那厮忽然对她说:“我说寻丫头,你还杵在那里干嘛呢?你家小狐狸还要不要了?” 那倒霉孩子,被风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就揪心! 好在一年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转瞬罢了,谈不上漫长。但是他若不提醒,恐怕再过个三百年,她都不会想起自己曾经丢了一只狐狸! “狐狸?” 寻北北愣了半响,惊叫道:“哎呀!我怎么把小竹子给忘了?” 整整一年未见,他该不会被风荼那厮欺负惨了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一旁的清元便好没气地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夫日日都窜门,瞧那小狐狸好得很呢!” 这皮肉之苦倒是没受,至于旁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 荼神殿。 堆积的白雪压得树枝低垂,偶尔承受不住了,便微微倾斜,将枝上的雪尽数抖落下来,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此时,庭院中却传来了格外严厉的训斥声:“连大道与天道都分不清,你昨日的时间全用在瞌睡上了么?” 众所周知,连竹爱睡觉的『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是在某人的精心调教下,他总算能掐着大腿每日用功读书了。 不远处的白衣少女看到这令人欣慰的一幕,不由感叹:“大神就是大神,就算是再难搞的人物,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够搞定!” 看来…… 是自己平日里对小狐狸太好了,所以才将他惯得愈发懒惰了。 就在她满心盘算着该如何调教连竹的时候,那个被训得一脸委屈的小狐狸忽然激动地大叫道:“北北姐——” 这句话刚喊出口,那狐狸身便僵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吓唬住了一般,极不情愿又颇为忌惮地夹着尾巴掉头溜了。 再不溜,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见小狐狸仓皇地逃跑,寻北北不由有些茫然地喃喃:“什么情况?他这是见鬼了吗,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句无心的嘀咕,差点没把姗姗来迟的清元给笑喷了! 这哪儿是什么见鬼了呀?他这分明就是被某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吓得妖『性』全无!温顺得跟只兔子似的。 只是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他却是连吱都不敢吱一声便掉头跑路了。 啧,跟这丫头一样的惜命! 清元唏嘘地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面前的白衣少女便屁颠屁颠地朝不远处的墨衣男子跑了过去。 瞧两人那自来熟的样子,清元的嘴角便忍不住一阵抽搐。 见『色』忘友…… 分明之前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怎么就好上了? “不就是几封信嘛……” 清元不屑地撇撇嘴,但碍于自己还有天大的事情要与天帝相商,连声招呼都没打便转身走人了。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远离荼神殿,风荼这才微微回眸,听着耳边那聒噪不已的声音,第一次觉得如此安心。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是万万不敢想的,也是决计做不到的。 “下去。” 风荼冷视着少女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想要狠心去抓下来,却被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瞪了回去。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袖子被她百般蹂躏,皱得令人不忍直视。 见她又想对自己的仙袍下手,风荼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你玩够了没有?” 自己可真是没吸取够教训,明知道她是这么一个得寸进尺的人,却还是掉入了她提早挖好的陷阱里…… “好了好了。” 寻北北咕哝了一句,然后拍了拍他略显凌『乱』的仙袍,很是满意地说:“这样就平易近人多了嘛!” 大神的衣衫实在太过整洁了,反而显得呆板,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这么一折腾,果然顺眼了许多。 就在白衣少女对自己的杰作赞叹不已的时候,风荼忽然说:“你不是在信中说,是绝不会再踏入荼神殿半步的么?” “是呀。” 寻北北随手摘了一颗荼叶果,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可是某人正眼巴巴地盼着我来呢,我岂能置之不理?” 此话一出,风荼不由皱眉道:“何人?” 他正猜测是不是清元,少女便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你啊。”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顿时令后者的脸『色』一僵,克制隐忍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胡说八道!” 他从未说过这样一句话! 风荼被气得将脸往右一偏,还未缓口气,下一刻便听见少女说:“那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的咯。” 那不以为然的语气,好像方才的那些话都是她兴致大发,随口一说的罢了。 风荼不由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默念:冷静,冷静…… 然后一连掐了好几个清心咒,总算平复的那波涛汹涌的心情,也能镇定地面对少女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了。 “那只狐狸,你带走吧。” 这话颇像是在赶人,可惜这回她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怎么也得将之前的那口恶气出了不是?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哼哼卿卿地说:“你让我带走就带走啊?当初是谁一声不吭地劫走我家连竹的?” “那你想怎样?”风荼淡声问。 “不怎样。” 寻北北忽然一脸得意地冲男子眨了眨眼,“小神瞧着小狐狸被大人您调教得挺好的。还劳烦大人继续调教下去,最好都不要还给我了,也省得我为那只懒狐狸的『操』碎了心。” 第77章 君子好逑 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荼不由皱起了眉头,正欲开口询问,便看见少女大摇大摆地走到荼神树下,然后身手敏捷地跳了上去,直接搁那儿不动了。 “至于我呢……” 寻北北拍了拍久违的大树,颇为认真地托着下巴想:“这一来一回的,实在是太麻烦了,索『性』就直接住这儿好了,大神你不会介意的吧?” 谁知还未等他严词拒绝,少女便自顾自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介意的,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说完,她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便连忙补充道:“对了对了,大神你可得多准备一张榻子,你是不知道,你半夜盯着我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就算是神仙,也能被他吓成厉鬼! 可想而知,那天夜里她究竟有多难熬,此刻的抗议便有多强烈! 兴许是知道自己拒绝无用,风荼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 至于去干什么…… 自然是为她多准备一张床榻了,免得夜里又要听见她的哀嚎声,不得安宁了。 …… 此时,太极宫内。 清元正与天帝说着石奚的事情,仙童便前来禀报,说是北海太子求见。 “他?” 清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令天帝微微侧目道:“怎么,你去北海那一趟不太顺利?” 不太顺利? 清元当即摆摆手道:“没有的事。” 要说不顺利,恐怕风荼那家伙才是颇有心得吧? 想想那个北海太子与风荼正面交锋的样子,清元便忍不住期待起接下来的变数了,连忙让仙童将人领进来。 仙童领命退下后,没过多久,一个蓝衣男子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然后中规中矩地拱手道:“颛容,见过天帝。” “嗯……” 天帝点了点头,道:“你千里迢迢来到天宫,究竟所为何事?” 仔细算起来,这还是北海太子第一次造访天宫。 一说起正事,颛容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许多,再次拱手道:“回天帝,颛容此次是代替家父前来商议要事的。此事十万火急,颛容不敢有所耽搁,请示过家父后,便直接前来禀报了。” “哦?” 天帝微微拧起眉头,神『色』庄严地说:“说来听听。” 按理说,北海的管辖之地虽大,但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到必须与他们来禀报的事情。 此次究竟有何变故,竟要惊动天宫? 只听见颛容说:“北海虽纳百川,但却与东泽相邻,所以颛容时常便会带人前往东泽险地查探。但就在一年以前,东泽忽然发生了异动,父王命我多加留意,哪成想……这一留意便是整整一年。” 期间,东泽与平时并无差异,虽时有暴『乱』,但还算正常。 可怪异的是…… 颛容脸『色』凝重地说:“东泽的荒兽身上,竟有一丝残留的魔气,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扰『乱』东泽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安宁。” 若是这些荒兽暴『乱』起来,或是被魔族所控制,那仙界必然受难! “竟有此事?” 天帝与清元面面相觑了一下,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从古至今,东泽的万兽都是由英魂压制管束,为了以防万一,仙界才会派人多加留意。 只是留意的程度,都没有北海严苛,所以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也是北海。 “所以颛容斗胆……请天帝派人彻查此事,以免夜长梦多,又生变故。” 此话倒也在理。 天帝点了点头,扭头问清元:“你觉得应该派谁去?” 派谁? 清元当即嗤笑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些成天就知道瞎吹牛,闲的没事干的老家伙了。” 不让他们去,放着是会生锈的。 “不过嘛……” 清元的话锋一转,忽然摇头道:“此事暂且先放一放。别忘了,过几天便是血月之日,到那时……万兽都会处于随时狂暴的状态,还是有多远便躲多远吧!” 东泽之所以只有英魂镇守,是因为荒兽无法伤害到魂体,而这些英魂都是由西柩那些仙人的元神变化而来的。 不仅保留了生前的记忆,还保有原来的仙力和仙术,对付起荒兽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可惜啊…… 一旦选择成为英魂,就永生不得离开东泽,永生都为镇守东泽而战! 清元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寿限到了,大概也会选择成为英魂,为保仙界永世太平而‘活着’,直到战死的那一刻,归于天地,成全天道规则。 “那就等血月之日后,再行决断吧!” 说完,天帝又将目光放在颛容身上,微微颔首道:“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颛容拱手寒暄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太极宫。 本想直接回北海的,却忽然想起了某个爱笑的白衣少女,肃然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罢了,去瞧一瞧吧。” 听说她住在南峻的『药』石山上,也不知此番突然造访,会不会惊扰到她? 就在他心中甚是期待的时候,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太子殿下,请留步。” 说完,南妱便漫步走上前来,微微一笑道:“不知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紫衣女子的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真正让颛容放松警惕的,并不是她身上亲和的气息,而是…… “你是……阿婞的朋友?” 十万年前,他时常听颛婞提起过这位紫衣女子,本以为二人是因为『性』情相投,所以才能玩到一处,没想到两者竟是天差地别。 一个内敛端庄,一个随『性』暴躁。 虽然后者更让人头疼,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管也不行。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南妱的内敛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而端庄更是谈不上了。 若是有心多加留意几次,便会发现南妱的端庄与他想象中的端庄并不一样。 “正是。” 南妱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他要前往的方向,问:“太子殿下可是要去『药』石山?” 颛容微微颔首道:“不错。” 但是碍于二人只有点头之交,他并没有多加解释。 谁知南妱听完,竟一脸遗憾地说:“真是不凑巧,『药』石山的那位……您今日恐怕是见不到了。” 那惋惜又有些顾忌的模样,让颛容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何?” 第78章 君子好逑 “您不知道吗?” 南妱很是惊诧看着他,“听说『药』石山的那位顽皮爱闹,时常惹怒风荼大人,眼下……怕是又在荼神殿受罚了吧?” 受罚? 颛容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随后又听见她说:“许是看在清元神尊的面子上,那位大人只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并没有让她受皮肉之苦。” 限制自由?这还不算苦? 从见到那丫头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又怎么能忍受得了被囚禁的枯燥无聊? 颛容思忖了片刻后,决定去荼神殿会一会那位神尊。 只有亲眼目睹,才知道那位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蛮横无理。 待颛容离开后,另一个身影便从大门后面走了出来,正欲开口,南妱便淡笑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将他引去了荼神殿。毕竟那位大人的身份尊贵无比,你兄长就算再心悦寻北北,也定然会顾全大局,彻底死心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颛婞犹豫了一下,转而又问:“可……我兄长是死心了,那你……” 她这般相助,对自己岂不是很不利? “没错。” 南妱意味深长地笑道:“为了让你的兄长离寻北北远远的,我只能牺牲自己。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啊。” 她像是早已策划好了一般,亮出极具诱『惑』力的鱼饵,让颛婞这条鱼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 颛婞迟疑地问:“怎么帮?” 话音刚落,便看见面前的紫衣女子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凑到她耳边细语了几句。 片刻后。 颛婞皱着眉头确认:“当真……只是这样?” 寻北北好歹也是连竹的师父,又如此尽心尽力地研制化形丹,自己并不想伤害她,只要她能离哥哥远远的,这就够了…… “当然。” 南妱意味深长地笑了,顺势塞了一瓶丹『药』给她,嘱咐道:“记住,一定要全吃下去,才有效用。” 如此一来,便十拿九稳了…… …… 而此时,荼神殿这边却是另一番闹心的景象。 见风荼随手一掐便是一个凡物,寻北北顿时欢喜地大喊:“我要紫檀木的,最好能刻着祥云的那种!还有还有……” 眼看着要求一个比一个多,风荼终于忍无可忍地出言警告:“再多言,今晚就直接睡树上!” 睡树上?想都别想! 寻北北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有些郁闷地盯着风荼那双修长的大手,心中感叹:大神不仅长得好看,连手也这么巧…… 这不,没几下功夫,一个还算雅致的祥云木榻便刻好了。 待榻子安置下来后,寻北北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一边夸他心灵手巧,一边忍不住又开始提要求,什么吃喝玩乐的鬼点子都冒出来了。 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风荼差点被她的无耻气笑了,正打算去藏书阁静一静,荼神殿外便传来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北海太子,颛容求见。” 话音未落,在原地驻足的墨衣男子便回想起了此人的来历。 也不知是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个曾当面用眼神挑衅他的男子,此番是来找寻北北的,并且还打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做一些比挑衅更让人恼火的举动。 真是不知所谓。 风荼目光微冷地抬手一挥,将那高高挂起的仙障撤下,然后掉头走了回去。 待颛容来到庭院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墨衣男子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照心琴,那想弹奏一曲,却迟迟下不了手的样子,那沉思的模样让人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断。 但颛容做到了,他无所畏惧地拱手道:“神尊,敢问……” “她不在。” 风荼眼也不抬地回答,那悬在琴弦上的手指终于轻轻落下。 一声悠扬绵长的琴音回『荡』在庭院中,下一刻,便被一个急躁的声音强行打断:“大神!你把我的狐狸藏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那声音的主人便突然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变相地打了某人的脸! “呃……” 寻北北尴尬地往门后缩了缩,弱弱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 她怎么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啊? “没有的事。” 颛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方才神尊说你不在,我险些就错过了。” 男子的过度温柔,给她一种‘若是没见到她便会抱憾终身’的错觉。 天哪…… 寻北北不由咬着手指头,心想:我这是怎么招惹来的桃花呀?虽说这朵桃花长得确实不错,但是自己已经有大神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某人一眼,发现他始终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照心琴上,对这边的事情不为所动。 嘿…… 这情敌都找上门来了,你居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真是气煞我也! 寻北北愤愤地扭头对颛容说:“你别听他胡说,他见了谁都是说不的。” 不过真让人没想到……大神竟然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会儿可得问个清楚,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说谎。 思绪收敛后,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哦对了,上次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与你说一声谢谢。那颗血珍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完,她还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谁知下一刻,他竟说:“哦?什么都可以吗?” 寻北北看着他那期待的神情,硬生生地憋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张牙舞爪道:“当然不行啦!!” 少女捉急得憋红了脸的样子,让后者不禁轻笑出声来,随后忽然正了正脸『色』,严肃地说:“近日东泽不太平,切记,千万不可踏入此地!” “东泽?” 寻北北眨了眨眼睛,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 清元那厮不是号称无事不晓的百事通吗?什么是若是被他知晓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跑来宣扬一通! 莫非……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猜道:“难道太子您此番上天宫,就是为了说此事的?” 哪成想,还真是如此! 只见颛容点了点头道:“不错,东泽有异变,这事关仙界的安危。既知晓,便自然要在第一时间禀报天帝。” 这可以说是相当尽职尽责,又正义了。 寻北北颇为欣赏地称赞道:“没想到太子殿下不仅待人亲和,为人也正直,真不愧是……” 第79章 他没有心 话说到一半,一道黑影便忽然从暗处窜了出来,然后猛扑到她的怀中!险些因为刹不住爪子而飞了出去。 寻北北连忙抱稳他,顺势定睛一看,发现怀中『毛』茸茸的小东西竟然就是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的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惊慌失措地说:“北北姐,大事不好了!钟离鸟它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了?” 寻北北有些傻眼地看着他,正要开口问个清楚,连竹便直接炸『毛』了,说什么也不肯在此多加停留。 无奈之下,她只好与颛容说了一声抱歉,便抱着小狐狸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少女仓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颛容这才将目光放在那个一直装聋作哑的墨衣男子身上,淡笑道:“是你故意让连竹支开她的吧?” 那只狐狸的眼神太过心虚,时不时便瞄一眼风荼,让人想不知道也难。 风荼没有回答,只是用指腹轻轻拂拭着琴弦,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看似平缓,实则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 “你的目的。” 那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颛容却是不以为然地说:“你不必如此看着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人之常情…… 风荼的指尖微微一顿,他从未想过,这四个字入了耳中,竟是如此的讽刺。 “即使她心有所属?” “不错。” 颛容斩钉截铁的语气,终于让风荼正视起眼前这个固执之人,随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不自量力。” 说完,他便将照心琴收入乾坤袋中,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他从不屑与人纠结在一个不用猜想便知道答案的问题上,但正是这份自负,才酿成了后来那不可挽回的局面…… …… 来到藏书阁后,寻北北盯了钟离鸟半天,也没见它哪儿不对劲了。 最后只能将质疑的目光放在那只心虚得瑟瑟发抖的小狐狸身上,蹙眉问:“你不是说钟离鸟吃坏肚子了么?” 它这哪儿像什么吃坏肚子了啊,分明就是饿得不行! “这个……” 小狐狸心虚地将目光飘远,正冷汗淋漓呢,远远便听见一阵犹如天籁的脚步声正朝这边靠近。 连竹心中大喜,连忙道了一声‘肚子疼’便如脚底抹油似得溜之大吉! “诶——” 寻北北没来得及叫住他,只得郁闷地鼓着腮帮,然后取来一颗荼叶果,送到了钟离鸟的嘴边。 看着钟离鸟吃得不亦乐乎,之前的误会她也懒得计较了。 直到她喂到了第四颗,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淡声道:“荼叶果不可多食,至多三颗。” 就三颗? 寻北北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同情地看了钟离鸟一眼,随手将这第四颗果子放回了果篮里,便问:“太子人呢?” 说完,她还探出脑袋望了望,看得某人有些恼火。 “不知道。” 风荼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转身走进种类繁多的书阁中,似往常一样,一本一本地整理,却没有以往的诸多耐心。 站在一旁的寻北北看着看着,便看出了一丝端倪。 她好奇地踮着脚尖走到男子身边,想要看清他的神『色』,再加以琢磨,却被他手中的书挡住了视线。 无奈之下,她只好手疾眼快地夺过了他手中的书,有些气愤地说:“每次与你说话,你都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就仗着自己喜欢他! 用民间的一句话描述:拽得跟个老大爷似的! “还我。” 风荼伸手要去拿,谁知少女直接将书卷藏到了身后,然后冲他吐了吐舌头:“想要就过来拿啊,不然不还给你。” 风荼可是个最注重简洁的人,整理东西也是缺一不可,眼下被她抢走了一本书卷,他自是要夺回来的。 可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却如难以掌握的羽『毛』,总能有法子躲过他的捉拿。 折腾到最后,风荼有些不耐烦地说:“闹够了没有?” “没有!” 寻北北倔强地顶撞道,还未等男子皱眉呵斥,她便丢下手中的书卷,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然后像饿狼一般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该死的风荼! 天天就知道跟我摆脸『色』,冲我发脾气!能不能有点别的反应啊? 寻北北越想越愤怒,那利齿也愈发不饶人了,不管风荼如何推拒,她都有办法缠上对方的薄唇,然后百般玩弄他的舌尖。 哼! 我还就不信了,本姑娘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搞不定你这么一个小闷『骚』! 少女赌气般深入这个吻,本想全程掌控主权的,谁知吻着吻着……怎么就变成他在主导了呢? 寻北北惊觉不对,连忙一把推开了他,然后满脸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哪,我都做了什么? 不对不对,比起这个,重点是风荼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方才……那是主动了吧? 寻北北一脸窘迫地咬着下唇想,然后慢吞吞地回过头,眼巴巴瞅着对方,好像那个被耍流氓的人是她一样。 “我的初吻啊……” 就这么一时冲动地交代出去了,那个悔啊!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风荼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默念了一句:是第二次。 而且也是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扑倒,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吻了。 只不过这次略有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像上次那般任由她摆布,并且事后还独自羞耻了很久。 这一次,除了夺回主权以外,还尝到了其他的滋味…… 风荼的耳根渐渐爬上了一抹红晕。 还未等他仔细琢磨,少女便利索地爬了起来,然后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大神大神,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什么? 风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对方满是期待的目光下,冷冷地回了一句:“你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清!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的少女忽然气愤道:“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何要吻我?” 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相反,他保守得像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耳根红,时常被她调戏得不知所措。 如今要她相信这只是他的违心之举,绝无可能! 听到这声振振有词的质问,风荼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抬眸望着那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缓缓回过头来。 “你想知道?” 第80章 他没有心 “想!” 寻北北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以为,风荼说的是他是否喜欢自己,实则却是另一个意思。 只见墨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心口上。 “听到了吗。”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冷而又低沉,宛如月夜中的一缕甘泉,不沾一点尘埃,叫人听了醉生梦死…… 愣了半响,寻北北茫然地抬起头,反问:“听到什么?” 什么嘛,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 等等,心跳声呢? 寻北北惊得瞬间冒冷汗,慌忙用力摁了摁,却依旧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心跳声,最后索『性』将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心也在那一刻,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有心…… 不可能!他怎么会没有心呢!? 少女一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双沧桑孤寂的幽眸,仿佛正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和无助。 “没有心,” 风荼似是自嘲地说:“又怎么会动心?清元终究是要失望了。” 也就是说,连清元都不知道他没心这个秘密? 寻北北怔怔地望着他,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大手放在自己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然后低声诉说:“我深知你心,但却不想到头来叫你失望。亦或是……你想让我陪你做戏?” 做戏!? 寻北北的瞳孔猛地一缩—— 随后愤怒地打掉他那只让人感到温暖又安心的大手,气急败坏地说:“我的喜欢就算再不济,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施舍!” 她不屑活在虚假的梦中! 丢下这句狠话后,白衣少女便决然地转身大步离去,从那冰冷的侧脸便可以看出——他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波澜! 待寻北北走后,那躲在角落里的小狐狸便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然后抬头望着墨衣男子那被阴影遮掩的侧脸,犹豫了半响后,终归还是开口问:“神尊,您明知道北北姐她心高气傲,为何还要说这一番违心的话?” 违心的话? 风荼抬眸望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神『色』黯然地想:自从遇见了她,他做出的违心的事……还少么? 至于方才为何要故意激她…… 墨衣男子沉默了半响,忽然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够回应她么?” 确实。 他这一年以来,如此努力地学习,也是希望风荼能看得起『药』石山,能好好对待北北姐,至少……不要再这么冷落她了。 “既然如此。” 风荼淡淡地回眸俯视着他,道:“她就应该知晓我的一切,明白心悦一个无心之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这,就是我的回应。” 就算是神仙,恐怕也做不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 而他没有心的事实,是从何时开始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晓,更无法给予她明确的答案。 若她能接受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感情,那他……倒是乐意在这无尽漫长的岁月中,奉陪到底。 “这也太残忍了。” 连竹有些不忍心去想象某人纠结难过的模样。 残忍? 风荼低头拾起遗落在地上的书卷,随手放回了原位,淡声道:“决定,总是会伴随着一些代价。” 至于那些代价究竟值不值得付出,就得看那个决定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了。 …… 离开藏书阁后,寻北北独自一人来到幽静的竹林中,找到一块略显平坦的岩石便坐了下来。 这里是荼神殿难得的好风景,也是她方才刚刚发现的好去处。 至少现在,她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没有心……” 寻北北趴在臂弯中,歪着头仰望天空,双目无神喃喃:“连心都没有,难怪没有情根,简直比石头还难捂热。” 但她曾听清元说过,那个石奚的原身是块石头。 连石头都会动心,那…… 呼之欲出的想法刚要冒出萌芽来,就被寻北北狠狠地掐灭在脑海中,然后一脸郁闷地杵着下巴道:“追大神,可是一个持久战啊,而且连期限都没个准数。” 她是很喜欢大神,可是也没喜欢到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搭在他身上啊…… 仔细一想,实在是亏大发了! 万一到她魂归天地的时候,风荼也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那自己岂不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不成不成!” 寻北北连忙拍了拍脸颊,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严肃地说:“寻北北啊寻北北,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一个深坑啊!不要一时脑热就糊里糊涂地跳下去了,不然就算你是神仙也得摔死!” 至于追不追……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冲动! 寻北北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了竹林,一路上叨叨个不停,企图以此来为自己洗脑。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她一趴在大神做的那张木榻上,便开始胡思『乱』想,夜不能寐。 …… 第二天清晨,寻北北是被某只狐狸叫醒的。 她刚睁开一双熊猫眼,便听见他兴奋地说:“今日神尊去太极宫议事,八成一整天都不会回来了。” 对于他来说,风荼在的地方便有压迫! 那冷冰冰的眼神一睨过来,自己就得识趣地靠边站,不然什么时候狐狸脑袋掉下来了都不知道! “真的?” 寻北北眼前一亮,困倦一扫而空! 她本来还担心大神在的话,自己会不自在。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虽然只是一天,但是足够让自己整理思绪了。 想到风荼不在,寻北北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心情大好地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赞道:“好狐狸,干得漂亮!” 说完,她利索地起身,找了一件广袖白纱裙换上,便捧着狐狸迫不及待地飞奔出荼神殿! 今儿个天气这么好,不出去逛逛真是太可惜了。 她瞧着……天池外的百草园便是个不错的地方,听说最近又多了几种『药』材,若是能将它们移植到『药』石山就好了。 反正有玉沉仙君看着,她只需做个闲散的甩手掌柜就成! 半个时辰后。 寻北北来到空无一人的百草园,虽然很少来过这里,但闻着『药』草的气味,她便能辨识出最近新栽种的『药』草在哪个方向。 “我去看看,你别『乱』跑啊。” 说完,她便将怀中的小狐狸随手放下,然后独自一人走进偏僻幽静的小路,那小心翼翼的步伐,生怕磕碰了这些『药』材。 第81章 东泽之难 一般养在天池旁的珍稀『药』材,都是不好养活的,但却价值连城。 而能够出入这里的,必须要懂『药』理,否则身上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亦或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像连竹这种除了睡觉就是捣蛋的小狐狸,真心不能带进来。 “我的天……” 寻北北的眼睛全程都在发光,想要碰一碰却不敢『乱』来,只能盯着这些『药』草一阵喟叹,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找天帝要两株。 当然,那些实在是离不开天池圣水的浇灌的……就算了吧!她可没那个胆子去讨天池圣水。 毕竟那可是仙界圣物,喝一口便能起死回生,包治百病! 一般只有在大战的时候,才会用来救急,可以说是决定仙界生死的至关重要的东西了。 可惜啊…… 真是太可惜了,这些貌似都带不走。 就在寻北北连声低叹表示遗憾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呲!!” 是小狐狸的声音!? 寻北北心中的警铃骤然响起,想也没想便转身冲了出去! 等她回到原地时,哪儿还有什么狐狸影子? 寻北北慌『乱』地打量着四周,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竟好巧不巧地瞥见一个黑影正匆匆忙忙地朝东边跑去,手中好像还抱着一只狐狸? 等等,狐狸!? 难道那个白『色』『毛』团是连竹? 寻北北不敢确定,但是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小竹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 此时,太极宫内。 众仙坐在各自的神坛上议论纷纷,那犹如蚊子低鸣的声音叫人听了脑袋发涨。 也难为了一向讨厌吵闹的风荼,此刻不得不坐在殿中旁听,偶尔出出主意,剩下的时间便全都用来隐忍。 过了半响,讨论声终于停了下来。 天帝扭头看向他,问:“风荼神尊,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话音未落,众仙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朝角落里的男子看去,目光皆是带着敬畏和欣慰 毕竟风荼能关心仙界的安危,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更别提坐在这边听他们这些老头子议事了。 “一,杀之。” 风荼冷漠地俯视着他们,道:“从根源解决问题,不仅要杀那些有异样的荒兽,还要将其他荒兽一并解决。不过这个法子乃是下下策,若是东泽没有万兽,魔族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从东泽入侵仙界。” 这些荒兽的实力不容小觑,最低级的,起码也能与神君的实力并肩,更何况是更厉害的荒兽,恐怕要几位神尊合力斩杀。 所以他才说,这个法子是下下策,既费力,又费时间,还给了魔族钻空子的机会。 对此,众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又听见墨衣男子说:“二,彻查。但想要抓住混入东泽的魔族,甚难。” 敢进入东泽的魔族,一定是有足够的实力和本事,除非像清元天帝这样的神仙亲自出马,否则很难找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可东泽这么大,他们该搜到何年何月?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这个理。” 清元在一旁点了点头,但他总觉得这家伙老是讲不到重点啊!于是他开口催问:“那你倒是快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呀?” 他这个急『性』子,哪里经得起风荼这么磨蹭? 闻言,风荼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说:“堵住东泽裂缝,直到将那些制造『乱』象的魔族揪出为止!” 也就是说…… 几乎所有神君及以上的境界的神仙都要出马?这阵仗,想想便觉得刺激!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天帝面『色』沉沉地说道,看起来很是无奈,但又不得不采纳这个法子。 这些魔族异类……迟早要彻底铲除,否则三界永不得安宁! 见几位德高望重的神尊都点头了,众仙这才出声附和道:“天帝所言极是,我等定然听候调遣!” “此事不急。” 天帝摇了摇头道:“今夜便是血月升起之时,群兽暴『乱』,东泽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还是另择良日,再探东泽。” 也不知为何,这百年才会升起一次的血月,竟然提前了…… 天帝不由望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嘱咐其他的事情,便听见一旁的墨衣男子说:“既然事情已经商议好了,我就先回了。” 说完,还未等对方开口,风荼便忽然消失在神坛上,走得那般干净利落,叫众仙一阵哑然。 没办法,谁叫人家厉害呢? ……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寻北北追着那黑影已有几个时辰了。 眼看着那黑袍人越跑越远,她连忙服下一颗还元丹,将干涸的灵力填满后,便拼尽全力追了上去—— “站住!!” 寻北北刚大喊出声,那道黑影便忽然消失在山谷的转角,不管她如何寻,都找不到黑袍人的一丝一毫的踪迹。 几番寻找之后,她又回到了原地,然后气愤地捶了一下石壁! “该死!到底跑哪儿去了?”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仙界虽大,却无人敢这般胡作非为,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劫走连竹? 直到寻北北继续在这个荒凉之处来回转悠了十几圈,她恍然才明白,对方想做的似乎一直都不是绑架连竹。 那人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自己啊! 寻北北紧盯着眼前这片略显熟悉的荒山野岭,咬牙道:“遭了,上当了!” 这片荒凉之地不是别处,正是人人听了都会神『色』骤变的埋骨之地——东泽! 可惜自己从未来过这里,能认出这里是东泽,也是因为曾经看过关于东泽的描述和画本。 如今,竟只能在原地束手无策! 寻北北心中暗恨不已,万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忌惮道:“到底是谁……”是谁要如此害自己!? 是南妱,谷农,还是……颛婞? 不对,应该不是北海的长公主,她们之前明明还说好了的,颛婞不像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 那到底是谁呢…… 寻北北只觉得脑海里『乱』哄哄一片,根本无法在这种极具压迫感的阴森环境下思考更多的东西! 此时满脑子里装的,都是小狐狸那昏『迷』不醒的样子。 一边担心着连竹会不会受伤,一边紧张地打量着昏暗的四周,企图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险峻之地求生! 因为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第82章 东泽之难 只见那黑云间闪着若隐若现的红光,升起的速度之快,叫人惊诧无比! 血月之日,提前了! 寻北北死死地盯着那轮逐渐现出原形的残月,右手缓缓向别在腰边的乾坤袋移去,悄然无息地取出一柄流光长剑。 这柄长剑乃是当年广慈大师在她飞升时赠与她的,剑身是由千年舍利制成的,剑柄还镶着一颗金光普照的佛珠。 此剑能除邪祟,诛邪魔,是当年在寺中被供奉了几千载的诛邪剑! 不知想到了什么,寻北北忽然嗤笑道:“想当初,为了得到这把剑,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可广慈大师就是不给。要是知道他早已有意在我飞升的时候将此剑赠与我,我何必费那力气撒泼打滚?” 到底是年少轻狂,连脸皮都不要了,只知道此剑她非要拿下! 用大师兄的话来说,当年的她,就是一小无赖。 现在……不也是么? 寻北北低笑了一声,正要抬头环顾四周,一道凌厉的仙气便从身后袭来! 不好! 她急忙侧身躲过,眼角的余光却只睨见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等她回过神来时,周围哪儿有什么飞禽走兽?连那根羽『毛』也在落地的一瞬间『荡』然无存,无迹可寻! “可恶……” 寻北北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高声道:“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露』脸啊!难不成阁下是个见不得人的……” 话还未说完,三道更加凌厉的剑气便朝自己袭来—— 很显然,这不是同一个人! 至于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又有多想弄死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寻北北一边闪避,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但奈何对方的剑气实在凌厉,步步紧『逼』之下,她被迫踩进了东泽最为凶险的地方——雷谷! 这里群峰叠绕,时不时便有紫『色』的雷电劈下,雷电炸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叫人心惊肉跳! 但更让人抓狂的是,这电光实在刺眼,她还是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后,这才勉强能够看清四周。 “果然是雷谷!” 寻北北肯定道,随后掐了一个复杂的仙诀,让诛邪剑在四周探测了一番,确定没有魔族或是荒兽之类的东西,这才将诛邪剑收了起来。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她的视力大受阻碍,用剑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于是,在收起诛邪剑后,她便用广慈大师传授的金身咒护体,至少能防住方才那些凌厉的剑气! 但是让她无比震惊的是,那些幕后之人,竟然连东泽的英魂都能调遣! “就是她?” 为首的英魂忽然眯起了冷眼。 紧接着,一个个附和与肯定的声音便从那英魂的身后传来! “看来就是她了……” “没想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然敢如此放肆!” “天帝是老眼昏花了吗?” “不要『乱』说,一码归一码,反正她只是个小角『色』,随便捏死,天帝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到这里,众英魂纷纷点头赞同,然后再次将充满杀意的目光投放在地面上的少女身上! “我等乃是烈士望族!烈士之后,岂容你这个『奸』猾的小辈随意欺凌践踏?” 什么? 寻北北怔了一下,旋即大声反驳:“谁欺负你家后人了,别血口喷人!” 她原以为驻守在东泽的英魂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竟是些以多欺少,不明是非之辈! 还欺凌践踏他们的后人? 真是可笑至极! 她长这么大,就没主动欺负过任何人,都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非要送上门来给她打脸,能怪谁? “哼!” 为首的英魂冷笑道:“休要再信口雌黄,我族后辈岂是那种满嘴谎话的人?” 呦呵! 寻北北顿时被这些人气笑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特么护短就说护短,扯那么多大义凛然的废话做什么? 再说了。 寻北北再次反驳道:“话是死的,人是活的,谁知道你们家后人是不是在说谎?” 可惜自己的这些话,似乎并不能让这些愤怒的英魂重拾理智,反而加深了他们的怒意,一眨眼便将自己重重围住! “看来……” 寻北北扯起了一个僵硬的笑,“你们今日是必取我的『性』命了?” 烈士之后……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欺凌过什么烈士之后了? 分明就是烈士之后仗着自己家是名门望族,先发制人,莫名其妙跑到她『药』石山放狠话来着。 等等! 寻北北忽然想起了什么,旋即将惊愕地目光放在这些英魂身上。 难道他们口中的后人,是南妱!? 还未等她细想其中的缘由,那为首的英魂便厉声高喊:“受死——”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电光便朝自己直直劈来! 寻北北连忙往后一跃,勉强躲过了那道电光,却发现被闪电击中的位置,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嘶—— 好强的仙力!修为起码能与『药』老这一辈的人比肩吧? 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这道闪电劈中之后,还会不会有全尸? 难道…… 今日注定是我的死期吗? 寻北北不甘地望着那一张张孤傲冷然的脸庞,似乎是想要将他们那不可一世的姿态,和令人憋屈的蔑视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若今日不死,他日……她必定让他们百倍奉还! 许是她此刻的目光太过阴寒瘆人,众英魂面面相觑了一下,届时杀意尽显,纷纷幻出本命仙剑,朝她狠狠刺去—— “死!!” 如雷霆般的喝声从头顶落下,犹如千斤重的巨石压了下来! 寻北北避之不及,连忙抄出诛邪剑挡住那柄冲着她眉心刺来的长剑,然后朝一旁的空地滚了过去—— “诛邪剑?” 为首的英魂认出了她手中的长剑,随后想起了什么,慌忙出言阻止:“快住手!!” 话音未落,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便狠狠贯穿了少女的胸腔! 嘶啦—— 血肉被强行劈开的声音,让为首的英魂顿时脸『色』煞白! 只见那喷溅而出鲜血,轻轻落在少女的白衣上,迅速渲染出一朵又一朵妖艳的血花,犹如来自地狱的曼陀罗…… “你们……” 寻北北艰难地抬起头,双目无神地望着那一张张骤变的脸『色』,只觉得心口疼到麻木,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肉中不断泛着刺骨的寒气! 好疼…… 她不禁眉头紧皱,嘴角的鲜血难以抑制地流出,然后越流越多…… 没过多久,下巴和衣襟便被血『液』浸透,远远望去,好似垂死的血花,方才的妖艳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第83章 东泽之难 而那个偷袭她的英魂,此刻竟面无表情地抽出仙剑,好似没听见方才那人的惊呼声一般,毫不犹豫地在她背上又补了两道血痕! 寒冰之气在伤口上肆虐的感觉,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 寻北北忍不住失声痛呼,终于无力地倒了下来,但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却不容许她此刻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倒下! 于是,她死死地扒着地上的碎石,即使手指被磨出了血痕,也要从地上爬起来!用双手撑起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然后目光涣散地喘息着…… 就在这时,那为首的英魂忽然厉声呵斥:“秋桑!你没听见我方才说住手吗?” 他竟然……又对那个女人下手?他是疯了吗! “住手?” ‘秋桑’缓缓抬起头,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冷冷一笑道:“你们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看看西边儿……” 说完,他便化作一团血雾消失在原地,让在场的所有英魂瞬间明白了什么。 秋桑竟然是魔? 不对,应该是魔化身为秋桑来『迷』『惑』他们的眼睛。难道……那个魔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杀死这个散神吗? 想到这里,为首的英魂看寻北北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秋桑能被冒充,很有可能已经…… “家主!” 有人忽然惊叫道:“快看西边,那边竟然有魔气笼罩!” 而其他英魂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一不对劲的地方,正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边的沼泽之地! 一时情急之下,那名被称为‘家主’的英魂竟忘了伤痕累累的寻北北,直接带领着众人赴往西边的沼泽地。 待众英魂远去后,雷谷便再次恢复往日的荒凉与森然,静得有些可怕。 寻北北无力地望了一眼那些英魂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耳边依稀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像重新回到了三万年前,在那个村庄,也是像现在这样,冷到不住得颤抖,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痕正隐隐作痛着…… “孩子,跟我走吧?” 那是……广慈大师的声音? 寻北北恍惚地抬起头,只觉得视线模糊不清,周身痛到麻木,但是寒冷的感觉却如此清晰,清晰到让她硬生生地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大师!” 寻北北惊叫了一声,眼睛也随之睁开,看到了周遭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这里是……雷谷? 对了,我是在雷谷,而且还被一群该死的英魂莫名其妙地报复了一番!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说着,寻北北艰难地撑起身体,却只能勉强扶着地面,不至于倒下去。 再看看四通八达的雷谷,根本不知道哪儿才是生路。 还是先疗伤要紧…… 寻北北一边吸着冷气,一边用微颤的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丹『药』,想也没想便尽数吞了进去。 有了疗伤的『药』,伤口涌血的状况很快便被控制住了,但因为失血过多,她此刻连站起来的余力都没有了,只能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喘息着…… 就在这时! 树枝被碾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在这寂静的雷谷中显得无比突兀。 咔嚓。 听声音,那根树枝定然是被踩了个粉碎。 而能够一脚将树枝踩个粉碎的,在偌大的东泽,恐怕只有…… 寻北北缓缓回过头,那双干净得像颗夜明珠的眼眸中,正倒映着一片幽暗的树林,林中已然布满了一双双不知从何时便出现在这里的红眸! 那是……荒兽的眼睛! 寻北北呼吸一滞,果决地握紧了地上的诛邪剑,强撑着一副破败的身体,做出即将发起进攻的姿态! “天道对我还真好……”她自嘲道。 这是死也不让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意思吗? 可惜…… 寻北北扯起一个冷笑,道:“我还不想死呢。” 说完,她便握紧诛邪剑站了起来,环视着周围朝自己咆哮扑来的荒兽,心中竟没有一丝的惧怕,只有拼死一战的决心! 但荒兽终归是荒兽。 仅仅是以现在的状态,对付一只已经是相当吃力了,更别提眼前这群因血月而发狂的荒兽了! 其中,就属那只紫电角兽发狂得最为严重,原本紫『色』的瞳孔已然被红光所笼罩,随着一声怒吼,顿时光芒大绽! “吼!!” 紫电角兽当即挥起巨大的前爪,朝白衣少女狠狠拍去—— 寻北北惊道一声‘不好’,连忙用手中的诛邪剑一挡,却被这可怕的力道击退出三尺外!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背部便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这一击,足以震碎她的五脏六腑。 寻北北气息『乱』了一拍,紧接着便朝前方猛吐了一口血水! 还未等她喘口气,那从背后蔓延至全身的剧痛便席卷而来,一下子击溃了那本就不堪一击的意识! 直到意识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站立,寻北北这才疲惫地倒了下来。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结局,让人感到无力却又不甘如此! 恍惚间…… 她隐隐约约看见了那群不断朝自己围过来的荒兽,心想:这次恐怕是真的……死定了吧? 然而。 就在头顶那只兽爪亮出尖锐的指甲,即将落在她的脸颊上时,数十道凌厉的冷芒便从天而降! 耳边不断传来荒兽临死前的痛呼嘶吼,最后轰然倒地的巨响声! 不过瞬息间,周围的荒兽便被尽数斩杀! “是谁……” 寻北北茫然无助地抬起头,那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有一道不染尘埃的白光落在了她面前。 “撑住!” 话音未落,浓厚的仙力便注入了体内,不断温暖着她的心口。 这股仙力,好熟悉。 寻北北转动着无神的眼眸,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始终做不到,最后只能失望合上眼眸,轻声问:“是你吗?” 她该不会……又是在做梦吧? 听到这句话,那只为自己疗伤的大手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反问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会在她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希望? 答案,毫无疑问啊…… 寻北北不禁苦涩一笑,即使痛得无法呼吸,也想在这一刻,向他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即使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可能有些过分。 “抱抱我。” 这话刚说出口,那浓厚的仙力便很给面子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竟直接消失殆尽,再也没有续上来过。 也许是怕他不愿,少女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就一下下。” 第84章 东泽之难 她那微弱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雷霆声遮盖,但还是被墨衣男子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并且在片刻的沉默后,给予了她回应。 风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看着她遍体鳞伤的样子,指尖微微收紧,低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他便要抱起她,却被她按住了右臂,随后听见她焦急地说:“不行,连竹也在这里,得先找到他……” 话还未说完,风荼便面无表情地说:“你放心,连竹那边有清元,他不会有事的。” 倒是她,明明已经伤成这副模样,为何心中还挂念着旁人? 风荼心中甚是不快,但碍于她此时心急如焚又重伤未愈,便只能收敛情绪,将她一把抱起,然后踏云离开。 …… 此时。 东泽的某个石洞中,一个蓝衣女子正与她面前这只暴走的九尾狐对峙着。 不,与其说是对峙,倒不如说是…… “连竹,你别激动。” 颛婞看着他这副凶狠残暴的模样,心中害怕极了,却不得不压下这股恐惧,努力扬起一丝微笑道:“你认真看看我,我是北海长公主颛婞,你的未婚妻啊……” “呲……” 连竹『迷』茫地歪头打量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眸竟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眼看着那道红光就要褪下,连竹却在低头时无意间瞥见她手中的瓷瓶,整只狐瞬间狂躁了起来! “呲!!” 连竹冲她愤怒地咆哮了一声,那躬起背脊的姿势,仿佛随时都会朝她发起最可怕的进攻! 颛婞被吓了一跳,却不知他为何会再次发狂,慌忙道:“你别怕,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蓝衣女子沮丧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脑海中忽然响起南妱所说的话,不由心想:若是他服下此『药』的话,说不定就能安静下来好好听自己的说话了。 也正是这一念之差,她攥着手中的瓷瓶朝面前的九尾狐迈出了一步,将那股令妖族感到极度不适的气味往前一送—— “呲!!” 连竹无比抗拒地冲她呲牙咆哮,眼中的红光更甚! 见他一步步往后退,颛婞不由傻在了原地,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面前的这只九尾狐忽然掉头往石洞外跑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不论颛婞怎么寻,都找不到她心心念念之人。 而清元这边,则是刚刚与风荼分头行事,正踏着飞剑四处寻觅小狐狸的身影,谁知一扭头,竟看到了西边笼罩着的巨大魔障! “果然是邪魔作祟!” 清元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本想前去支援查探一番,却好巧不巧地瞥见了从万骨石窟中飞奔而出的连竹! 他正欲下去询问一番,那双暴虐的血眸便成功让他打断了这个想法。 清元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连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让原本几近消失的妖『性』再次显『露』,甚至暴走到这个程度! 说到底,也是因为连竹平时懒惰成『性』,没能化形的缘故啊…… 叹息之后,他再次将目光放在那只四处逃窜的狐狸身上。 瞧他那狼狈的样子,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似的,好几次都因为慌『乱』而脚底打滑,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忽然。 小狐狸停住了脚步,神情忌惮地打量着四周,企图用呲牙嘶吼来赶走朝他重重围来的荒兽们。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那小得几乎可以无视的体型,在庞大的荒兽面前,简直就是一只抬脚便可以踩死的蝼蚁。 这画面,别提有多滑稽了。 清元在天上看得津津有味,险些忘了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 直到小狐狸被那些荒兽『逼』得炸『毛』,这厮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道:“诶不对啊!我不就是来搭救这倒霉孩子的吗,我蹲这儿看什么戏啊?”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意的。一定是和寻北北那丫头待久了,吊儿郎当的『性』子倒是被传染了有八分像! 眼看着小狐狸就要被一口闷了,清元连忙伸手一指,用捆仙术将那些荒兽定在原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连竹一把捞起! 并且在连竹做出反抗之前,毫不犹豫地将他一掌拍晕! 这样才好捎回去嘛。 清元满意地扯住小狐狸命运的后颈,就这么一路拎了回去。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这般对待青丘少主,他还特意绕了远路,专挑小路走,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荼神殿中。 刚一推开荼神殿的殿门,一股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嗯?” 清元微微皱起了眉头,随手将小狐狸往狐狸窝里一丢,便迈着放『荡』不羁的步伐走进内殿。 见寝殿的门正敞开着,他寻思着应该是风荼回来了,当即掉转方向,大摇大摆地朝寝殿走去。 谁知他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便目睹了无法直视的一幕! “你你你——” 清元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正在扯某人衣裙的墨衣男子,最后连忙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罪过罪过,老夫绝对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小俩口亲热的! 慌忙之下,他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个……你你们慢慢来啊,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结果还未等他转身,那个坐在塌边的男子便冷声叫住了他:“站住。” 话音未落,清元便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不敢动弹。 眼角的余光还能瞥见风荼正用一张棉被往少女的身上一盖,随后回头对他说:“她此次在东泽受了重伤,双目暂时失明,心口也中了一剑,好在并没有命中要害。” “什么?!” 清元再也淡定不了了,急忙追问:“那你确定她的眼睛还能恢复如初?” 那丫头最爱玩闹,要是看不见了,还得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竟然有人将她诱引到东泽那个鬼地方,还刺中了她的心口,这简直就是要夺她的命啊! “放心。” 风荼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她除了心口那道剑伤最为严重以外,其他的伤很快便能痊愈。” 至于眼睛何时能好,还得看她恢复的情况如何。 “哦……” 清元恍悟地点了点头,过了半响,他又忍不住扭头问:“那,那你们方才,真的不是在……” 话还未说完,一记要命的冷眼便丢了过来,吓得他连忙提着青袍溜之大吉! 开玩笑,这厮要是真的动怒起来,那他这条老命可就别想要了! 第85章 跌境 不过嘛…… 清元在殿门口停了下来,笑眯眯地『摸』着下巴道:“男女授受不亲。既然碰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就不信你风荼能把持得住!” 说完,他仰天爽朗一笑,然后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至于某只狐狸嘛…… 恐怕早就被他那破记『性』,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到底,还不是被那丫头给祸害的! …… 清元走后,寝殿内便再次恢复平静,静得连少女均匀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风荼静静地看着她干净的脸颊,很难想象之前那个浑身都是鲜血的少女,究竟是怎么在东泽那种地方拼死活下来的。 若是他晚到一步的话…… 风荼不由回想起在雷谷的那些荒兽,它们的利爪锋利得好似玄铁,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也就只有神品仙器能奈何得了,更不用说那些利爪落在她身上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风荼微微一叹,正要抬手替她整理棉被,却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呓语:“快救小狐狸……” 小狐狸? 又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青丘少主? 风荼有些不快地睨了少女一眼,却发现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正逐渐泛红,正觉得奇怪,便听见她低低地呢喃:“大神……再亲一口……” 很显然,这是一个不能直言的桃花梦。 但不知为何,他竟会被这些呓语所诱『惑』,鬼使神差地抚上她的脸颊,颇有耐心地用指腹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 兴许是弄痒她了,还未等他收回左手,少女便蹙着眉头在他手心蹭了蹭,像是借手搔痒一般,动作十分自然,竟没有半分违和。 风荼的目光不由紧了紧,指腹辗转来到她的红唇上。 “你到底在热衷什么?” 不过是一个吻,至于如此执着,甚至三番两次地讨要么? 他不懂,索『性』亲身体验一番。 还未等她继续在梦中撒娇讨要,风荼便缓缓俯下身去。 似她往日强吻自己那样,先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然后认真又仔细地在唇齿之间研磨,细细体会其中奥妙…… “痒……” 少女刚『迷』『迷』糊糊地呢喃出声,便被某人尽数堵了回去。 也许是找到了窍门,风荼毫不犹豫地撬开了她的贝齿,深入其中,然后准确无误地缠上了她那有些抗拒入侵的舌尖,终于专注地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被扰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她有苏醒的迹象,风荼像是一个偷了腥的惯犯,神『色』自然又坦『荡』地起身,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床边。 嗯,真不是一般的淡定。 寻北北悠悠转醒时,正巧看到这君子坦『荡』『荡』的一幕,还以为自己这是又做了一个桃花梦呢! 可惜这双眼睛瞅不清楚,否则她定会当场惋惜道:要是那个桃花梦能够一一实现的话,该多好呀? 但梦就是梦,现实中的大神怎么可能主动吻她嘛!而且还吻得这般流氓痴『迷』…… 呸呸呸! 这些心里话可别叫大神听见了,他那小心眼的『性』子,指不定到时候又要如何为难自己呢! 想到这里,寻北北也故作坦『荡』『荡』的样子,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这下是真的懵了。 “大,大神?” “嗯。” 他在一旁低声应答,让她那颗不安的心稳稳地落了下来,随后又紧张地问:“我怎么瞧不清楚东西了?” 说完,她的双手便忍不住四处『摸』索了起来,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一般,急需寻找一个可以充当拐杖的东西握在手心。 “只是暂时的。” 风荼无声地将手伸了出去,放在她正好可以『摸』索到的位置,然后看着她长吁了一口气的模样,随口问:“你可还记得伤你的人是谁?” 伤我的人? 寻北北当即嗤笑道:“伤我的不是人,是东泽的英魂!以多欺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神仙!” 而且连一句辩解都不听,万恶不赦的永远都是别人! “英魂?”风荼微微皱眉,显然是没想到答案竟然会是这个。 英魂自古以来不都是为了守护东泽太平而存在么,怎么会对神仙发起了私斗?而且下手还如此狠辣! “哦对了!” 寻北北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在背后捅我一刀的英魂,好像叫秋……秋桑。对,就是这个名字!” 虽然那会儿她重伤不起,但是耳朵还是能听到点东西的。 可惜风荼常年固守在这荼神殿中,对外面的人几乎一无所知,所以在听到‘秋桑’这两个字的时候,根本毫无印象。 就在他打算将清元叫来时,面前的少女又有些不解地歪头道:“不过奇怪的是,这个秋桑和他的家族似乎有些意见不合,当着我的面便吵起来了。” 而且那个秋桑的身上,有种略微熟悉的气息。 是谁呢…… 寻北北苦思冥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反倒是头愈发的疼了起来。 见状,风荼不容分说地将她按了回去,沉声道:“现在先别想旁的,你的元神不稳,若是不好好休息,眼睛便好不了。” 一听到后果是睁眼瞎,寻北北吓得连忙缩了缩脑袋,终于老老实实地躺在了颇为舒适的榻上,却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那你不能丢下我,就呆在这儿。” “嗯,不走。” 风荼悄然无息地握紧了她的手,给予她最大的鼓励。 终于,少女安心地闭上了双眼,没过多久,便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这回她并没有呓语,而是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愿放手。 真是惜命…… 风荼在心中默声道,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的脸颊上离开过。 也真是奇怪,她的样貌明明不算是最出众的,也没有织女那般的好脾气,却总是能勾住旁人的注意力。 一旦被她的光芒缠上,此生都解脱不了。 就好比现在这样,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就差整个人都攀上来了,活像个没睡过觉的树懒。 真不敢相信,一个姑娘家的睡姿怎么会如此豪放?完全不顾及在她心悦之人面前的形象。 难道是本『性』如此? 风荼实在想不明白,最后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就这样默默地守了一天一夜,偶尔动弹了一下,便听见少女不满的哼哼声,最后索『性』将她整个人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一同入眠。 一夜无梦。 第86章 跌境 东泽。 趁着血月尚未结束,披着一袭黑袍的紫衣女子便匆匆走进万骨石窟,来到其中一个石洞中。 她本想催促颛婞快些离开,谁知一进洞口,竟只看见她一人在此。 南妱微怔道:“连竹呢?” 那个狐狸还是魔珂亲自捉来的,就是有些不听话。哼,也难怪是只妖,就算飞升成仙,那与生俱来的妖『性』也无法抹除。 “我找不到他了。” 颛婞摇了摇头,深深的无力和担忧爬上她的眉梢,“东泽这么大,你说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以她的修为,根本对付不了发狂的荒兽,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寻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却无果而终。 “什么?” 南妱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他逃走了?可我不是给你丹『药』了吗,怎么会让他逃了呢?” 那丹『药』的『药』『性』十足,一旦服下,就是九尾狐族也抵抗不了分毫! 颛婞亦是一脸茫然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打算让他服下丹『药』,谁知他突然就发狂了!可我又不想伤到他,所以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结果,更让南妱抓狂的是,罗刹竟然化为魔珂的模样与她说:寻北北不仅没死,还被风荼救走了?连那只狐狸也被带回了荼神殿! 南妱冷冷地看着他,质问道:“你不是说好万无一失的吗?” 为什么费了这么大力气,连血月之日都扭转了,最后甚至还惊动了仙界,却还是没能弄死那个女人? 罗刹不以为然地说:“本座可对付不了风荼那个怪物,自然是要在他发现之前,先闪为妙。免得打草惊蛇……你我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话确实在理,南妱虽无可反驳,但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就差一点点,寻北北就能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风荼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救走寻北北…… 南妱攥紧了袖下的拳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风荼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施以援手?难不成他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寻北北不成?” 这不像他会做的事情啊……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边的黑袍人忽然轻笑道:“他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寻北北,但是他身边的那只钟离鸟,却是双厉害的眼睛。” “你是说……” 南妱低声猜测道:“天帝赠与她的钟离鸟?莫非钟离鸟已经认她为主了?”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难怪风荼会来得如此及时,原来是那只该死的破鸟捣的鬼? “你们在说什么?”站在角落里的颛婞忽然站了起来,看着南妱和罗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魔珂……什么时候连气势和称呼都变了?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颛婞防备地盯着罗刹,道:“你不是魔珂,你到底是谁?” 南妱不是说知道这个计划的,除了魔珂,便只有她们二人吗?如今怎么凭空多出了另一个人来? “你无需知道本座是谁。” 罗刹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妱一眼,“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求同存异罢了。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大可以将此事告诉天帝。” 那坦然的样子,差点没把南妱气晕! 他知不知道这么说的后果?万一颛婞是个多疑的人,真的将此事告诉天帝,那她岂不是…… 可惜南妱料想错了,一个人越是多疑,便越是瞻前顾后,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将不确定的事实全盘托出! 而罗刹正是看透了颛婞的这一弱点,循循善诱:“不过嘛……如此一来,我们就要请你王兄喝杯茶了。” 一听到‘王兄’二字,颛婞的脸『色』立马大变,当即怒道:“你什么意思!?” 他竟然拿王兄来要挟自己? 罗刹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最在意你的王兄是如何看待你的吗?若是他知晓自己的胞妹做出这等混账事,恐怕气也要气死了吧?” “你休要胡说!” 颛婞怒得双眼通红,据理力争道:“我只不过是想见见连竹,王兄才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发怒!” “哦?” 罗刹挑了挑眉,随后将目光放在南妱身上,道:“你告诉她,这个计划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颛婞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南妱,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她竟然敢骗自己?! 许是那责问的目光太过强烈,南妱像是被人揭开了伪善的面具,羞耻感和莫名的心虚让她心中煎熬无比。 最后竟因一时脑热,顺着罗刹的话将真相尽数告知—— “对!” 南妱目光冷冽的盯着面前的蓝衣女子,微抬下颚道:“我是骗了你,那是因为我必须要杀了寻北北!而且你也承诺过,只要我帮你将寻北北从你王兄身边赶走,就一定会帮我得到风荼的心!” 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顿时将颛婞气笑了,险些将眼泪花都笑出来了。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自己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南妱竟然用这种一箭双雕的法子,坑骗自己掉入他们的圈套! 见她笑得这般癫狂,南妱皱了皱眉头,又道:“你也不必如此,就算没有我,日后你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她!” 她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后者渐渐收敛了自嘲的狂笑,然后冷冷地盯着她,问:“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还有算命的本事? 就在颛婞无声地讥讽嘲笑时,面前的紫衣女子忽然笑道:“我的意思是……只要她还活着,你的连竹,你的王兄,都会围着她不停的打转。你以为……我哄骗你的王兄去见一见风荼,他就会死心了?答案是不会。” 紫衣女子说完,她身边的黑袍人便抬手一挥,将北海东宫中的画面显『露』给颛婞看。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足以让颛婞的脸『色』一沉再沉,最后默不作声地紧盯着眼前这团空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南妱与罗刹二人,则是默契地站在一旁等待她的回应。 大约半刻钟后,颛婞忽然收敛了一下心神,面无表情地说:“说说你们的计划,我要知道全部!” “很好。” 罗刹满意地笑了,“北海长公主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之后,他们二人便轮流将事情分析了个透透彻彻,但颛婞的注意力却有一半已经不在这个话题上了。 她只知道,她的王兄竟然正在拔自己的逆鳞! 第87章 跌境 水龙一族有一个亘古不变的习俗:他们一生只有一片逆鳞,用这片逆鳞所制成的龙戒若是赠与倾心之人,就代表他们要迎娶那个人为妻! 此生……永不背弃! 这般沉重的意义,她没法不去想象她的王兄究竟有多在意那个女人。 不…… 绝不可以!! 颛婞目光阴狠地攥起了拳头,耳边不断传来两人游说的声音。 但此刻,她已经听不进那些头头是道的分析了,只知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阻止她的王兄踏上这条艰难的道路! 然而,就在她暗自立誓时,南妱忽然说了一句话:“你想要你的王兄远离她,而我希望她能离风荼越远越好,这不正是我们二人的共识么?与其在那边周旋顾忌,倒不如直接让这个祸害消失。” 只要她消失了,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二人眼中双双闪过一丝狠戾,随后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 “好。” 颛婞漠然地说:“我可以答应与你合作。但你要知道,想要让她消失容易,这个罪名该由谁背……” 她如今也算是仙界里的大人物了,若是无缘无故的消失……追查下来,谁也说不准哪天就暴『露』了。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 南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刹,意思十分明显。 她亦是一个多疑的人,岂会想不到她心中所顾虑的? 好在有罗刹这个神秘人物帮衬,仙界的那帮老骨头就算再精明,也猜不到她南妱竟然敢勾结魔帝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 颛婞狐疑地看了罗刹一眼,总觉得此人身上的仙气有些怪异。 就好像是……伪造的一般。 可惜她和其他人一样,根本想不到站在她面前畅所欲言的黑袍人,竟然会是魔界的主宰——罗刹! …… 次日清晨。 清元那厮闲的发慌,早早便上门造访。 但是又生怕遇到昨日那副尴尬的场面,索『性』扯着嗓子在门外大声嚷嚷,硬是将殿中的两人吵醒了。 “吵死了……” 寻北北忍不住捂住双耳,十分不耐烦地朝左边翻了一个身。 结果没翻好,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滚下床榻摔个皮青脸肿,一只大手便凭空横出,稳稳地将她捞了回来。 这一捞,两人总算是都清醒了。 而寻北北这边还有点儿懵,不明白自己怎么睡着睡着,就跑到大神身上来了? 难道是…… 深思了半响,她有些纠结地瞅了男子一眼,小声问:“大神,我昨晚……没怎么样吧?” 说完,她便看见男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襟,然后淡淡地睨了过来,反问:“你说呢?” 这眼神,这语气……八成是昨晚被折腾惨了! 寻北北心虚地将目光飘远,看着还是有些模糊的光线,忽然一惊一乍道:“哎呀!我光顾着睡觉,差点把小狐狸忘了!” 说完,她便想要下榻,却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拉了回去,然后不容置疑地塞回了被窝中! “他无碍。” 风荼冷淡地说:“似乎还有闲工夫在藏书阁写信。” 至于他是如何一边搂着某人睡觉,一边治疗那只狐狸的……这还要多亏了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钟离鸟。 “写信?” 寻北北眨了眨眼,忍不住请求:“我去瞅瞅行不?就一眼!” 她不瞧瞧实在是不放心啊! 虽说清元那厮到了关键时刻确实挺靠谱的,但是她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具体是怎么个不踏实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见她如此固执,风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我带你去。” 他也不指望她能顶着这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仅凭一己之力,就能顺利地找到藏书阁的位置。 藏书阁内。 香炉里的白烟袅袅,远远便能闻到这股醒神的檀香,还有九尾狐族身上特有的香味。 可惜她此刻是个睁眼瞎,只能紧紧地抓住大神的手,挪步前行。 就在她前脚即将跨入门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某人高调又浮夸的惊讶声:“这不是寻丫头吗?好巧啊!” 巧你个头! 寻北北回头狠狠瞪他一眼,道:“一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呀?我又没死,喊得那么夸张作甚?” 她发现这个清元不仅八卦的能力了得,如今这自娱自乐的本事也是愈发见长了! 方才那一通胡『乱』的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清元在给她哭丧呢,连她这个本人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他口中喊的那么一回事! 可见他的嘴皮子是愈发厉害了! 清元却是不以为然地哼哼,他若是不这么喊,这俩能醒? 再说了,这不是为了避免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么?他这般煞费苦心,居然还嫌弃他喊得难听,真是过分! 见他一个人在那儿神神叨叨的,寻北北正欲掉头不理会,却无意间瞥见他手中的一坛清酒。 “你手上拿的这是什么呀?”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青袍男子便低头看了一眼他右手边的酒坛子,恍然道:“你说这个啊。当然是为了治好你的眼睛,特意酿的咯。” 虽然吧,有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 偏偏这丫头忽然好奇心旺盛,打量了酒坛子几眼后,便问:“这酒唤何名啊?” 远远闻着,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畅感,当真是神奇。 “这个……” 清元不由将目光飘远,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在某人狠瞪之下,不情不愿地撇撇嘴道:“天帝最帅。” “咳咳咳!” 寻北北直接被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小脸都涨得通红,仿佛写着‘怀疑人生’这四个字。 一听就是两个糟老头在打赌,最后天帝赢了,还提了这么个奇葩的要求! 真没想到啊…… 天帝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恶趣味不小啊! 见她呛得这般厉害,清元倒也没觉得丢脸,只是觉得自己无辜得很。“我都说了不好说了吧?还非要我说……” 说完,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一拍大腿道:“哎呀!老夫险些都忘了!” “忘了什么?” 寻北北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便听到就这么一句话。 谁知下一刻,清元竟直接嚷嚷着要给她把脉看病,还嫌弃风荼的医术不好,连个眼睛都治不好! 寻北北一听,顿时吓得跳了起来,慌忙摆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这点小『毛』病,自己就能好!!” 第88章 跌境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瞒过了风荼,怎么能让清元这个大嘴巴知晓? 见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清元不由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问:“你这么紧张做甚?不就是把个脉吗?” 搞得跟上刑场似的,他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 “我好得很!” 寻北北瞪了他一眼,然后借着‘看望小狐狸’的由头,赶在对方开口之前便溜进了藏书阁。 那速度之快,饶是清元再好的眼力,也来不及拦啊! “这丫头,怎么古里古怪的?” 说着,清元探头望了一眼里边,见寻北北确实跑去找那只小狐狸了,只好作罢。 随手将这坛……呃,这酒名实在是太磕碜了,再加上某人那张冷冰冰的脸,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无奈之下,他一句话也没说便将酒坛子塞给了对方,嘱咐道:“记得盯着她喝下去。哦对了,一天不能喝太多,不然会醉的。” 那丫头醉起来,是真的疯! 不是她疯,是她身边的人会疯,被她给折腾疯的! 风荼深知那人醉酒的后果,所以难得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约束她。 至于能不能约束得住,那就不得而知了。 清元也懒得再管那么多了,将风荼拉到角落里便问:“我说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不就是一次梦回吗,闭闭眼就过去的事情,这么婆婆妈妈的作甚?” 他和天帝可是连剧本都想好了,就差他这个主角点头同意了! 谁知风荼竟然说:“我还没想好。” 差点没把他给气晕过去!! 清元深吸了好大一口气,然后用自认为十分冷静的语气说:“这样,老夫换个说法。事到如今,人家北海太子都敢在你面前公然调戏人了,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呢?”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点的危机感么? 还是以为寻丫头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心悦’二字,就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么?天真! 见清元急得快要跳脚,风荼在原地想了想,索『性』给了他一个期限:“东泽除魔之后,再议此事。” 他还想再确认一些东西,对他,对寻北北而言,都十分重要的东西。 但清元却想岔了,以为风荼是在担心他们梦回的这段时间里,会因仙界动『荡』而被打搅,所以才要在除掉魔族之后再动身。 清元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有你在,此行必定是风雨无阻。” 虽说天帝不是魔帝的对手,但若是风荼出手,那什么魔帝罗刹还不得像丧家犬一样四处逃窜? 只是…… 清元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那此次除魔……寻丫头她还去不去了?” 她好歹也是一介『药』仙,又是散神境界,若是此次没有在东泽受伤的话,除魔一行她是非去不可的。 到时候整个仙界的『药』仙,只要境界达到了仙君的阶品,都要随众仙一同前往东泽,万一要是谁受伤了,也好及时救治不是? “她……” 风荼看了一眼殿内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道:“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吧,她若想去,便去。” 寻北北向来自由惯了,恐怕没人能约束得了她。 清元亦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决定亲自上前问个清楚,好早做安排。 此时。 藏书阁内。 白衣少女歪头盯着某狐狸的血眸,不由好奇地问:“原来你们妖族的眼睛,都是红『色』的啊?” 她以前听师元神尊说起过,妖族的血眸只有在妖『性』大发的时候才会显『露』,之前自己还不信,如今亲眼目睹,果真是如此! “算是吧。” 小狐狸含含糊糊地回答,然后低头继续写信,至于这信是写给谁的,他说什么也不肯透『露』。 寻北北百般无聊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却因为一时看不清脚边的盆栽,险些绊倒在地! “小心!” 一只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宛若寒冬微风的嗓音略过耳畔,让人忍不住抬起头来一探究竟。 果然是大神…… 寻北北心想着,随后便听见对方问:“可有大碍?” 还真别说,方才要是没大神搀扶,她还真能摔个皮青脸肿! 这眼神不好使还真是…… 寻北北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没事’,一个有趣的想法便悄然冒出萌芽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变成了:“哎呦,我好像磕到脚了……” 那小脸皱的,险些连清元那个心眼极多的老神仙都信了! “脚?” 风荼睨了她那光溜溜的脚丫子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丝红肿的迹象。 肿是真的,可惜时间不对啊! 寻北北心中得意极了,这是她方才急着进藏书阁时给绊的,正好可以用来装装可怜,博一个大神的关怀~ 而那个全然不知自己掉进了某人的圈套的墨衣男子,则是沉默了半响,然后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脚丫子,用仙力为她消肿。 明明可以用『药』来着…… 一旁的清元看得眼睛都直了,却不敢打断这求都求不来的一幕。 只能与同样愕然的小狐狸一同默默地退出了藏书阁,将发挥的空间留给某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少女! 阁内。 那个被温暖着脚丫子的白衣少女忍不住瞅了男子一眼,隐忍着笑意道:“大神?人家膝盖也疼着呢……” 说完,她还很积极地撩了撩裙摆,却被某人按住了不安分的爪子,冷声教训道:“光着脚也就罢了,随意撩拨裙摆,像什么样子?” 她难道就不知道,这般轻浮的举动若是落入了心怀不轨之人的眼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眼睛,语塞时心想:这大神怎么这么不经撩?我都还没使出杀手锏呢…… 就在她颇为懊恼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你的脚已无大碍’便要转身离开。 “诶——” 寻北北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手疾眼快地揪住他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让他挪动分毫! 待那人略显不悦地回过头时,她便立刻鼓起腮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你就看在我半瞎半瘸的份儿上,好歹将我送回房啊……”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愣是谁看了都会心软。 这半瞎倒是真,至于瘸…… 风荼睨了她那粉扑扑的脸颊一眼,本想拒绝,到了嘴边却成了:“手。” 第89章 跌境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地伸出了爪子,却忽然想起了某件大事,慌忙将方向掉转——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奇怪的转变,让墨衣男子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未等他细想,面前的白衣少女便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嘀咕道:“奇怪,小竹子不是方才还在写信的嘛?怎么一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就连清元那厮也不见了,这俩还挺有默契的嘛…… 寻北北不太高兴地撇撇嘴,抓着某大神的手腕便要继续往前走。 谁知前脚刚抬,后脚就跟不上了。 她下意识回过头来,却发现某人正用一种‘等你上钩’的眼神盯着她,语气微冷地说:“你不是自称半瞎半瘸了么?我瞧着你的腿脚倒是挺利索的。” 还能像牤牛一样拉着他跑,可见她的腿‘瘸’得是有多厉害了。 难得被大神呛话,寻北北低头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最后索『性』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道:“它突然就痊愈了,我能如何啊?” 大神可真是的,就知道拆她的台! 再说了,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真摔得不轻,只是她向来大大咧咧惯了,没磕破皮就懒得去理会了。 如今仔细感受了一下……啧,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寻北北吸了一小口冷气,准备继续前行,谁知一脚还没迈完呢,整个人便一阵的天旋地转。 等自己回过神来,竟已经在大神的怀里了? 寻北北不禁有些傻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对方嗓音低沉地说:“疼就是疼,为何总是这般逞强?” 闻言,寻北北顿时在心中大呼冤枉,随后默默地转移了视线,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又没……”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破天荒的大事,至于这么严肃么? 还未等她腹诽完,男子便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往外走。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闷『骚』男人嘛! 但是更让人‘惊喜’的还在后头,两人以这么个姿势走出藏书阁后,便迎面对上了两双错愕的眼睛。 一个是清元那厮的,一个是小狐狸的红眸。 清元愣了半响后,也顾不得什么打断人家的调情了,连声催促:“快快快,快下来。” “作甚?” 寻北北警惕地盯着他,果然听见他说:“还能作甚,当然是把脉咯!” 把脉? 这厮竟然还没死心呢? 不成不成,自己的伪装能瞒过风荼,但是绝对瞒不过精通丹『药』医理的清元啊! 一想到这厮就喜欢跟大神唠八卦,寻北北便猛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从男人的怀中跳了下来。 正要掉头跑路,手腕便被青袍男子准确无误地逮住了! 随手一探,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 只是一瞬间的惊愕,他便收敛心神,正『色』道:“你这丫头,摔倒了也不吱一声,你自己瞧瞧你身上磕碰了多少淤青?” “啊?” 寻北北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倒是不惊讶清元能探出她身上有淤青,而是没想到他居然会顺势隐瞒了下来。 当然,隐瞒的后果便是—— 清元那厮趁着大神不在的时候,将她拉到偏僻的巷子里严加审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境界之前还十分稳固来着,怎么就突然跌境了? 若不是他今日细探了一番,还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清元脸『色』铁青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亏你还说要入神籍,就你现在这状况,能保持仙体不溃散就不错了!” “这不也没料到吗……” 寻北北一脸纳闷地嘀咕,然后在对方冷漠的目光下解释:“就是在东泽被刺了一剑,顺便划了两下,然后让荒兽拍了两下呗……” 越说到后面,少女的底气便越发不足了,青袍男子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什么叫‘就’?” 清元顿时被她给气笑了,“你心口上的那一剑还不算致命,恐怕真正毁你境界的,是荒兽的那两掌吧?” 那两掌无疑是雪上加霜,也是让她从散神跌回散仙的关键! 如今这么一折腾,她又得从头再来,修炼个几万年,再去渡劫! 寻北北急忙道:“你可别到处宣扬啊!” 这要是被那些平日里看她不顺眼的人知晓了,少不了要被奚落!那她的耳朵还能不能行了? “宣扬?这事能宣扬的吗?”清元好没气地白了她一眼。 谁知少女又弱弱地恳求:“那不告诉风荼好不好?” 瞧她这可怜劲儿,他能不答应么? 清元一脸嫌弃地拍掉她的爪子,然后冷声道:“要老夫不告诉风荼也行,这次东泽除魔一行,你不许去!” “为什么啊?”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眼睛,她还要去一睹大神虐魔族的英姿呢! 再说了,她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就算找不到那个魔头报仇,也要拿荒兽出出这口恶气啊! “还敢问为什么?” 清元的声音顿时高了几个分贝,吓得寻北北连忙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让对方冷静下来,然后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按照规矩,重伤的神仙不得出战,就是『药』仙也不成!” 就她这小身板,去了也是被虐的份儿! 更何况,她的境界已经动『荡』成这样了,体内的脉络十分紊『乱』,若不是用了『药』,明眼的人早就探出来了。 居然还想着去凑热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就是那头牛! “这不是有大神吗……”少女底气不足地嘀咕了一句。 她就算境界不行,用来跑路的身手也依旧健在啊,上回若不是那群英魂围堵自己,再加上偷袭!自己又怎么会被荒兽吊打? 这段无心的低语,却被青袍男子尽数听了去。 “你说什么?” 清元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道:“你方才是说……你其实是被英魂袭击了?不是被荒兽围堵?” “当然不是啦!”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可别忘了,本姑娘是什么出身的?逃命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就跟吃饭一样!” 就算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少女肯定的回答,让清元有种怀疑耳朵是不是错位了。 英魂,攻击神仙? 开什么玩笑,英魂怎么可能……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另一个十万火急的问题便忽然冒了出来,顺口问:“此事你可有告诉风荼?” 第90章 幼稚! 寻北北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呢。” 她正打算挑个时间与大神商讨此事,谁知道清元一大早便跑来喧哗了。 “这样啊……” 清元看起来有些小失望。 他方才险些以为风荼要一同前去除魔的真正原因,是想替这丫头报仇呢! 不过没关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往他拜托风荼『插』手三界的时候,嘴皮子说烂了都不一定能劝得动他,如今竟然愿意亲自除魔…… “你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寻北北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摆摆手道:“不与你说了,被你这么一嚷嚷,本姑娘到现在还乏得很,回屋歇息去了。” 说完,她便打着哈欠进殿了,将一直神神叨叨的青袍男子丢在脑后。 待少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清元这才回过神来,肃然道:“我也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天帝才是。” 英魂竟然会袭击仙人? 这可是足以震惊整个仙界的大事情啊! …… 接下来的几日里,她除了顶着一双看不太真切的眼睛四处瞎逛,就是躲在藏书阁里,以看书的名义偷偷修炼。 尽量在众仙动身之前将她那可怜的境界弄扎实了,免得清元那厮到时候又要以伤员的名义将她给撵回去! 而小狐狸自从上次被无辜绑架了之后,那双狐狸眼便一直都是腥红腥红的,夜里怪吓人的。 问他有没有看清绑他的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也是一脸茫然地摇头,然后趴下去继续呼呼大睡。 兴许是因为小狐狸的妖『性』还未平稳,大神这几日倒也没再拷问他的功课。毕竟以他现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除了睡觉便再没有其他事能做了。 听说暴走的妖,要是在妖『性』还未恢复如初时便强行修炼,可是会走火入魔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用师元神尊的一句话来讲,就是修行之路漫漫,切不可心烦气躁,急于求成。 “呼……” 寻北北长吁了一口气,正要开口与钟离鸟打声招呼,藏书阁外便传来一阵听不太真切的对话声。 听声音……好像是大神和……玉沉? 奇怪,他不是在『药』石山看『药』圃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寻北北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遵从自己的好奇心走到藏书阁门口,刚冒出一个头,一张少年的俊容便映入眼帘。 “果真是他!” 说完,她便瞥见少年手中捧着的『药』材,习惯『性』地轻嗅了一下,惊讶道:“谁告诉你我受伤的事?” 他手里捧的这些,可都是疗伤的神品『药』材! 这些东西……在『药』石山里寥寥无几吧? “随便一打听便知晓了。” 玉沉有些腼腆地说,随后默默地将怀中的瓶瓶罐罐递了过来,对她说:“早点好起来,『药』石山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呢,别……” 话音顿了一下,他瞄了一眼身后的墨衣男子,然后壮起胆子道:“别光顾着撩男人,连正经事都忘了。” 哈? 寻北北顿时傻眼了,仔细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在半路上遇到了桃恣,两人碰了面便顺口聊了两句。 也对,玉沉这个小腼腆,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也就桃恣那个不正经的小妖精敢如此胡言『乱』语了,亏得玉沉还配合得如此面面俱到,难道就不怕大神把他赶出去么? “哦对了。” 玉沉忽然想起了什么,随手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低声道:“这是『药』石山的那位给的,他说您打开便知。” 『药』石山的……那位? 寻北北歪头细想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他口中的那位是何许人也。 他居然知道石奚的存在? 这个疑『惑』刚从心底升起,她便连忙摇了摇头,暗骂一句:可真是糊涂了! 那玉沉仙君可是『药』老唯一的宝贝徒弟,他岂会不知那块大石头的身份?想必『药』老失踪之前,定是将所有的事都嘱咐与他听了。 但气人的是,偏偏一问起关于封印的事情时,这小子便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道那老头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寻北北愤然地拆开信纸,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皮,喃喃道:“我没看错吧……” 石奚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化形丹所需的所有『药』材都找来了,而且就在玉沉交给她的瓷瓶里!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见少女一脸震惊又欣喜,玉沉不由有些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同行的仙友便在后面不断催促,他们实在是怕极了风荼那张不怒自威的冷脸! 无奈之下,他只好拱手告辞。 待玉沉领着那群小仙浩浩『荡』『荡』地离去,寻北北便随手将信焚毁。 反正她已经知道化形丹的丹方是什么了,也无所谓信纸该如何处置。只是这丹方毕竟是禁忌,还是别留着好,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你烧了什么?” 某人难得好奇了一回,却被她用敷衍的话搪塞了回去:“就是一些炼丹的法子,没什么稀奇的。”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抱起自己的宝贝『药』材进屋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将某人妥妥的晾在原地。 当然,随意敷衍大神,后果是很严重的! 夜深后。 少女睡得正香,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朝床沿靠近,并且悄然无息地取走了她乾坤袋中的瓷瓶。 端详了片刻,他总算知道自己被冷落的原因了。 化形丹所需的『药』材都在此瓶内。 也就是说,她是因为可以帮那只狐狸化形,所以才会如此高兴,并且兴奋到连他都懒得理会。 又是那只狐狸…… 风荼目光微冷地瞥了一眼窝在少女怀中呼呼大睡的白『毛』狐狸,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二天。 晨曦犹如夜间的繁星,均匀地洒在大地上,树上,某只狐狸身上。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某只被挂在树梢上整整一夜的倒霉狐狸! 待小狐狸悠悠转醒时,整个荼神殿便响起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将做了一夜的好梦的少女硬生生地吵醒了。 “喊什么喊?” 少女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床边,过了好半天才发现右手边空『荡』『荡』一片,哪儿还有什么狐狸影子啊? 见一向爱睡懒觉的连竹不见了,寻北北吓得瞬间清醒,连忙从榻上爬了下来,便四处寻找小狐狸的踪影。 谁知最后竟然在…… 寻北北一言难尽地望着那只狐狸,颇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你没事跑树上去作甚?” 第91章 幼稚! 差点没把她给吓死,还以为他又被哪个恶棍给掳了去呢! “不是啊……” 小狐狸颤颤巍巍地伸出两只爪子,紧紧抱着树干,欲哭无泪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觉醒来就睡树上了。” 瞧他那怂样,寻北北不禁噗嗤一笑道:“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有梦游的习惯?” 只是这地方挑得实在是太…… 她不禁估算了一下高度,难不成梦游中的小狐狸,还懂得使用仙术飞上去不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狐狸一听,当即瞪眼反驳道:“我才没有呢!” 他长这么大就没梦游过一次! 更没有爬过树…… 连竹望了地面一眼,顿时头晕目眩,忍不住哭喊道:“北北姐,你快想办法把我弄下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狐狸爪子都跟着颤抖了几下,让人好不心疼。 寻北北忙道:“好好好,你别『乱』动啊,我这就将你弄下来。” 爬树这种事,可是她的拿手本事。 奈何『药』石山那个秃得一望无际的地方,连一棵树都找不到,放眼望去,不是仙土就是石头! 腹诽完,寻北北一跃而起,熟练地扒着树干,几经辗转来到树梢,将那团快要炸『毛』的小狐狸抱了起来,然后回到地面。 这小狐狸的胆子也忒小了,他可是青丘九尾狐诶!连树都不会爬。长着四只爪子,全用来搔痒了是不? 不过话说起来…… 寻北北瞥了一眼小狐狸安心的睡颜,不由觉得奇怪。 玩笑归玩笑,连竹确实没有梦游这个习惯啊,难道真的是有人故意将他拎到树上的?谁这么无聊啊…… 她无奈地想,正打算回屋再眯一会儿,眼角便不经意瞥见树下的一双脚印,顿时瞪大了双眼! 那分明就是—— …… 藏书阁内。 寻北北满脸怒意地飞奔了进来,然后转身朝不远处的墨衣男子走去。 见他还有闲心作画,她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有没有搞错? 他是闲得发慌还是怎的,竟然大半夜的将小狐狸扔树上去了! “风荼!” 寻北北咬牙质问道:“你为何要将连竹扔到树上?” 说完,她便看见男子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一丝愧疚和悔过都没有! 寻北北顿时气得心口炸疼,随后便听见对方说:“你不是应该在房中炼制化形丹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化形丹? 寻北北愣了一下,正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思绪便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敢情大神这是……吃味了,所以才会半夜潜入她房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狐狸扔树上去出出气? 这是在怪自己白日里没搭理他? 若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但……这并不是成为他将小狐狸挂在树上的正当理由!! 寻北北当即气愤道:“你……你简直就是幼稚!” 幼稚? 风荼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随后又听见她说:“我知道你看连竹不顺眼,那你也不能在他妖『性』显『露』的时候欺负他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不论是在仙界还是妖族,他都只是个才两万岁的小娃娃!连化形都办不到,他怎么能这般欺负他?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少女气得脸『色』铁青,谁知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道:“你认为我是在欺负他?” 不然还能是什么? 寻北北一脸防备地盯着他,不信他还会有旁的什么理由。 这时,风荼忽然放下手中的『毛』笔,用认真而又严肃的语气说:“我若是存心欺负他,便不会让你知晓,更不会让你一大早跑到藏书阁来质问我。” 什,什么意思? 寻北北怔了一下,旋即又听见他淡淡地解释:“他妖『性』尚未平息,随时都可能丧失理智,盲目伤人。让他待在荼神树上休养,不仅能压制他的妖『性』,还能助他修炼,你可明白?” 说完,他便抬眼直视着她,那淡然的神『色』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寻北北咬着下唇问:“就……这样?” 感情闹了半天,是自己误会了啊?可是……他为何要大半夜的跑到她房中折腾,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坐在书案前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迈着从容的步伐朝她走来。 他这是要作甚? 寻北北不由狐疑地盯着那人,无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心虚不已。 毕竟知错能改可是美德,她既知道是自己误会他了,此刻自然是没底气得很!生怕某大神以此来打趣她。 然而,风荼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我倒是很想知道,此事还能如何?亦或是……你想如何。” “我……” 寻北北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憋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她更想说的是—— 大神啊大神,你说话归说话,越靠越近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的距离近到让她忍不住想往后躲,却被对方率先识破,并且在她逃离之前,一把圈住了她的腰肢,令人退无可退! “说……” “说,说什么?” 寻北北根本无法将注意力放在二人的对话上,只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腰肢上的大手,生怕他挠自己痒痒! 这大概是每个怕痒的人都会有的本能反应吧? “在你心里,” 风荼俯视着她那羞红的脸颊,声音低沉地说:“究竟是我更重要,还是那只狐狸更重要?” 这个…… 寻北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有些不敢答。 大神和小狐狸,都很重要啊! 但面前男子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逼』问,只是用一种很像‘失落’的语气说:“其实在你心里,我并没有那只狐狸重要。否则……今日你便不会在第一时间跑来藏书阁质问我。” 他的解读很客观,叫人无可反驳。 这的确像是她会做的事,但是昨晚……就在他决定做这件很容易误导人的事情时,曾期待过另一个可能。 期待她会变得聪明些,不要总是不经大脑便偏袒那只狐狸。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她若不这么做,便不是她了。 风荼缓缓松开了手,正要转身离开,腰部便被一双不堪一击的手臂紧紧圈住,然后得意地对他说:“还说不是看小狐狸不顺眼,你怕是恨不得将他丢出去吧?” “我没有。” “就有!” 寻北北斩钉截铁地说:“吃味就吃味,那么傲娇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负了你呢。” 第92章 惑魔之术 她可真敢说。 风荼睨了一眼趴在门槛上的小狐狸,淡声道:“你们有各自的仙途,将他留在身边,对他而言并无益处,还是尽早送回青丘吧。” 送回青丘? 寻北北下意识看了小狐狸一眼,心知他会被人强掳走,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青丘的势力到底还是比较雄厚,就算是要借刀杀人,也要看看青丘的人同不同意,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药』仙。 更何况,修仙之人本就应该自持独立,总是靠着她亦或是大神的督促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养成惰『性』。 虽说小狐狸现在已经够懒的了…… 但是既然有相聚,便一定会有别离。不论是凡人还是神仙,都逃不过‘终有一别’这四个字。 不过承诺就是承诺,就算小狐狸回青丘去了,自己也一定会将化形丹双手奉上,说到做到! 想到这里,寻北北忽然松开了手,一眨眼便溜到男子的面前,笑眯眯地问:“可是大神,难道我们这样……就合适吗?自从有了您的照拂,我可是愈发懒惰了。” 毕竟有大神做靠山,谁还想修炼啊? 闻言,墨衣男子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沉默了半响后,将‘无妨’二字改为:“适可而止。” 意思是……稍微懈怠一点也无妨? 寻北北眨了眨眼,还未等她开口细问个清楚,这厮便又回到书案前涂涂画画了,也不知在折腾些什么。 大神的世界,真是难懂。 少女唏嘘地摇了摇头,然后拎着小狐狸转身离开。 …… 夜深后。 妱嫙宫内漆黑一片,仰躺在榻上的紫衣女子大汗淋漓,那不安的神情,好像正在做一个无法逃离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梦终于结束了。 南妱缓缓睁开眼睛,无神地望着熟悉的四周,耳边只有因噩梦而狂跳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一个细微的推门声打断了这可怕的寂静。 南妱冷冷地睨了殿门一眼。 其实早在脚步声传来时,她便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 “你来做什么?” 这不待见的语气,成功让后者停住了脚步,随后不以为然地轻笑道:“当然是来看看……某人颓废的样子了。” 简而言之,就是来看笑话的。 南妱不悦地抿着红唇,冷声道:“如果是来嘲笑我的话,就不必了。大门在你身后,不送。” 说完,她便打算继续入眠,谁知对方忽然阴恻恻地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何对付寻北北的办法了么?” 此话一出,南妱顿时怔住了,随后用饱含质疑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黑袍人,说:“我该如何相信你?” 原本寻北北必死的,可他偏偏用什么怕死的理由搪塞自己! 虽说颛婞已经同意与自己合作了,可是眼下她却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每日除了做噩梦还是做噩梦! 纵容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就在南妱沮丧不已的时候,那黑袍人忽然朝这边走来,顺手『摸』出了一张古卷,抖了抖,然后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南妱不解地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当然是好东西了……” 罗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又补充道:“一个可以让寻北北任由你摆布的好东西,可要?” “要!” 南妱迫不及待地夺了过来,然后欣喜地扫了古卷几眼,忽然笑不出来了。“这是……魔族的『惑』魔术?” 传说中,只要将魔种打入一个人的体内,便能够逐渐控制对方的意识,甚至可以借刀杀人! 但是前提是…… 使用『惑』魔术的人,必须修炼魔族的心法! “不错。” 罗刹抬了抬下颚道:“只有魔才能驱使的禁术,其代价就是以自己的元神作为媒介,若是『惑』魔之术失败,施法者便会被反噬,除非转化为魔,否则元神所受的伤害永远都无法复原。” 日日都要经受元神撕裂的痛苦!度日如年! 嘶—— 南妱倒吸了一口冷气,好狠的咒术,难怪会被列为禁术! 但不论是修炼此术的前提还是代价,都不是她想要承受的,她一点都不想变成魔!一点都不。 而罗刹,明知如此,却还是用这种她根本无法抗拒的‘鱼饵’,一点一点地将她诱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怎么,怕了?” 黑袍人的激将法对她来说并不管用,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无法平静! “你犹豫是你的事,谁也不知道哪天一睁眼,你心爱的男人就跟别人睡到一块儿去了。哼,听说他们两人现在可好得很呢……” “够了!” 南妱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抬起冷眸,道:“说一说你的计划。”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闻言,罗刹顿时满意地笑了,随后不紧不慢地说:“东泽蛮地。一切本座都已经安排好了。” 东泽? 南妱不由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他们除魔的时候动手?可是我兄长他不让……” 话还未说完,罗刹便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负手道:“这就不关本座的事了。该如何说服你兄长,恐怕没人比你这个做妹妹的更为清楚吧?” 言尽于此,还未等紫衣女子回答,罗刹便转身消失在原地,只是与她相约在七日后的除魔之日。 不论如何…… 她都要争取到前去东泽除魔的资格,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 次日。 太阳才刚刚升起,一个敲门声便将殿内的主仆二人吓了一跳,连忙闭嘴噤声,生怕她们方才所说的话被门外的人听了去。 南妱紧张地盯了那扇门半响,开口问:“……谁?” “是我。” 南玄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吓得南妱慌忙将手中的古卷塞入乾坤袋中,然后正了正脸『色』道:“哥哥,进来吧。” 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但愿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南妱正心虚地想,不远处的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将一缕明媚的阳光带了进来,准确无误地撒在了她的双眼上。 好刺眼…… 她不禁遮了遮那道光线,紧接着便听见男子疑『惑』地问:“你昨晚没睡好?怎么脸『色』这么差?” “很,很差吗?” 南妱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忽然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其中痛斥她堕落的人里,就属她的兄长南玄的面孔最为清晰。 如今看他,只觉得那些痛斥声历历在耳,沉重得叫人难以呼吸…… 第93章 惑魔之术 “阿妱?” 男子略显疑『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随后便看见南玄那副担忧的神情,令她心中一暖。 “我无碍。” 南妱微微一笑道:“也许是最近的风言风语听多了,所以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五十万年前……”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南玄也明白。 对于自己这个还算听话的妹妹,他常常会感到愧疚,愧疚当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亲眼目睹了南家被血洗的整个过程! 哪怕是自己,到了今日也无法释怀,更何况是她? 所以每每南妱说起五十万年前的战事时,他便会心软,心软到只要她说什么,自己便会答应什么。 当然,这个要求若是太过分了,那他不仅不会答应,反而还会重重地惩罚她。免得因为放纵她,从而养成了劣『性』。 可惜人心难测,不是所有人接受了惩罚,都会悔过的。 “对了。” 南妱忽然开口,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淡笑道:“哥哥百忙之中来我这妱嫙宫,可有什么要事?” 这么一提,才让南玄想起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不过倒也不算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最近被东泽『乱』象弄得心中甚是烦闷,便想着来妱嫙宫念叨几句,不然这口闷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了。 “你可听说……血月之日提前的事情?” 血月之日? 一听到与魔有关,南妱便心虚得有些不知所措,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当然知晓,天宫正盛传呢,都觉得是魔族搞的鬼。” “不错。” 南玄点了点头,那张严肃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厌恶和痛恨,“魔族这一出,定然是想再次掀起腥风血雨,好为入侵仙界做打算。所以此次除魔……意不在除魔,而是找出在仙界的『奸』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若是没有人在仙界做内应,魔族怎么可能在仙界来去自如?之前的山海氏就是一个例子。 南妱听到这话,以为他所指的那个『奸』细是与魔帝勾结的自己,顿时心虚得冷汗直冒,连话都不敢接。 这显而易见的反常,让南玄不由觉得有些奇怪,随口问:“阿妱,你今日可是身体不适?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没,没有啊……” 南妱勉强扬起一个还算柔和的笑容,“可能是没睡好吧?” 说完,不等南玄继续询问关心,她便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对了哥哥,你方才要说什么?血月之日提前又如何?” 顶多是让那些荒兽提前进入狂暴的状态,对仙界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毕竟这东泽……其实并不算是仙界的一部分。而是三界的交界之处,凶险些也是正常,仙界想控制这片领域,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说来便让人恼火。” 南玄那张严肃的脸更显阴沉,“这几日北海继续派人在东泽巡逻,却发现那些暴走的荒兽体内都藏有魔种!” 什么?! 南妱瞳孔猛地一缩,随后抬起头,惊愕地说:“魔种?他们这是想……” “想将荒兽纳为己用。” 南玄替她将后面的话说了下去,然后与她一同陷入沉默。 一个是不知魔族下一步还会做什么,所以感到心烦。一个是心惊胆战的同时,对魔帝的隐瞒感到无比的愤怒! 他居然还有这种打算,却连一句话都不曾与自己的透『露』! 南妱怒得攥紧了双拳,早知道他会这么做,自己根本不会同意与他合作!这个『奸』诈的小人…… 就在她满心愤怒的时候,面前的男子忽然开口道:“好了,为兄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做停留了。” 为了七日之后的除魔一事,他们这几个老家伙算是忙到不知时间为何物了,今日抽空来,也是因为心中恼火烦躁罢了。 “这么快?” 南妱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抬头望着自家兄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心中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就对自己这个兄长颇为敬畏,如今做了亏心事,更是恨不得他早点离开,免得自己因为心虚而在他那双凌厉的目光下『露』出马脚。 “一会儿还要去东泽与北海太子汇合,自是不能耽误的。” 南玄是仙界出了名的守时,若非至关重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在已经约定好的时间上有丝毫的懈怠。 南妱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请求说出口。 “什么?” 南玄不由微皱起眉头,“你也想去除魔?当真不是因为某些人也要去,所以……” 话还未说完,南妱便羞愤交加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哥哥,你就别再打趣我了,我当真只是想去除魔而已。” “当真?” “当真!” 紫衣女子坚定的神情,让南玄稍稍放下心来,随后又警告道:“去可以,但是别再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你守了五十万年,也没见那位有丝毫的表态和转变,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他是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再次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 “我知道了……” 南妱缓缓低下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南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知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便不再多言,走之前还道了一声:“留步。” 南妱目送对方远去后,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却渐渐冷了下来。 “哥哥,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何你不但不帮我,还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她虽然久居妱嫙宫,但是对仙界的大事都有所耳闻。岂会不知太极宫的那些神仙,包括自己的兄长,每日都在盘算着如何让他们二人结为连理! 凭什么…… 她寻北北凭什么能得到太极宫的眷顾,而自己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自己的心不断变得丑陋,不断地自取灭亡? “为什么!” 南妱愤怒地将手边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气息不稳地咬牙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绝不!!” 寻北北,我们走着瞧! …… 略显凄凉的夜幕再次降临,这次南妱并没有早早入睡,而是喝着清茶在寝殿中等待那人的到来。 好在对方并没有让自己等太久,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灯笼中的烛火便齐齐熄灭,整个妱嫙宫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找我?” 罗刹语气平静地问,那双泛着红光的灰眸细细地打量着女子淡然的神『色』,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你这是想要兴师问罪?” 第94章 朝三暮四 只见不远处的紫衣女子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轻笑道:“兴师问罪?哪儿敢啊,您做事,我一个小小的神女怎么敢过问呢?” 听这语气,显然是知道了他在东泽埋下魔种的事情。 罗刹不以为然地说:“本座早就说过了,你我各取所需,你得到你想要的,本座为魔族谋利又有何不可?” 说完,他便负手而立,不接受一切反驳。 “说的不错。” 南妱冷冷地斜视着他,“可你别忘了,我们是合作,不是我南妱摇尾乞怜地求你帮我!既然魔帝大人有心隐瞒,那咱们还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么?” 她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但是这不代表自己就要低人一等! 罗刹既然这么没有诚意,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与他浪费时间了,就算只有她一人,也能找到除掉寻北北的办法! “先别急着下定论。” 罗刹漫不经心地折断面前桃『色』的夹竹桃,随手递了过去:“仙魔虽然势不两立,但本座要的一直都很明确。” “比如?” “天道石。” 这陌生的四个字,让南妱有些不知所云,只能皱着眉头问:“什么天道石,我从未听过此物。” “不着急。” 罗刹胜券在握地笑了,“听了,你就会明白与本座合作,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漫漫长夜,他有上万种理由可以说服她,成为自己最有力的棋子…… …… 七日过得很快,眨眼间便是即将动身的时候了,只要天一亮,她就必须停止修炼,接受清元那个小气神仙的盘查。 至于盘查什么,当然是自己境界稳定的程度咯。 寻北北得意地『摸』了『摸』肚子,幸亏本姑娘昨日多吃了几颗固元丹,不论是眼睛还是境界都十分稳定。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探出点儿什么破绽来。” 这东泽啊…… 本姑娘是非去不可,谁都别想拦我! 就在她信心满满的时候,某人也穿好了一袭染墨白衫,往那儿一杵,倒是有种仙气凛然的感觉,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了…… 寻北北纠结地咬着食指,思考了片刻,恍然道:“啊!我知道了,你……你居然换了个发髻?!” 难怪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原来他是……等等,他这头发髻梳得挺有意思的啊,整洁肃然中还带着一丝凌『乱』的美,与以往那清冷刻板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到底是哪儿学来的新发型啊?这走出去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仙子呢! 寻北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最后撇撇嘴道:“不就是个除魔嘛,也没见你为了我这么折腾过……” 话还未说完,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便从风荼身后传来:“你什么眼神,那是老夫折腾的,看不出来吗?” 说完,清元那厮的脸皮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并且恬不知耻地讨要赞美,真不知道大神怎么会同意他的提议,换个新发髻的? 寻北北一脸郁闷地杵着下巴,也不知为何,大神的新发髻倒是越看越有滋味了。 不得不说,这清元的脑袋瓜里倒是挺有墨水的嘛,以往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种姑娘家的才能?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清元以及太极宫的那些老神仙们,为了吊住她的胃口,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 谁知道他们心里的苦啊…… 清元喟叹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少女身边,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道:“手,让老夫探探。” 如今她这双手可是金贵极了,说什么也不能让风荼给碰了,万一哪天『露』馅了,这姑『奶』『奶』还不得冲他抡拳头? “哦……” 寻北北乖乖将手伸了过去,等待了片刻,便听见清元不太乐意地说:“哼,算你这丫头神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痊愈了。” “那是自然。” 寻北北很不客气地抽回了手,自信满满地站了起来,轻哼道:“本姑娘当初玩命修炼的时候,比这个更加神速。” 可惜啊……仙界不仅看资质,也看飞升的时间长短。 虽然她境界高吧,但是修为这种东西就算有资质加持,也是需要时间慢慢积累的。这也是她招惹不起众仙的原因,没办法,谁让她太年轻呢? “夸你一句还上天了。” 清元大翻了一个白眼,随后扭头对身边的墨衣男子说:“马上就要天亮了,我们即刻动身吧。” 他敢肯定,魔界那边一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没关系,他们此次又不是去东泽与魔族周旋的,见了魔只管灭了就是,无须手下留情。 “嗯。” 风荼淡淡地应了一声,刚要迈开步伐与清元一同前去,随后便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白衣少女一眼。 咦,这是何意? 少女不解地转了转眼珠子,很快便揣摩出了其中的意思。 这是……叫我跟紧了? 还未等她细想,那人便已经转身离去,连一句过多的解释都没有,好像料定她会跟上去似的。 寻北北再次撇嘴道:“跟上就跟上嘛,真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了,瞪瞪眼便能知其意啦?” 当然,抱怨归抱怨,这大神的大腿还是得抱紧了。 想到这里,少女二话不说便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一路上可没少拨弄他那头『迷』死人不偿命的新发髻。 直到三人来到了天宫大门口,她这才有所收敛,免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然而,即使她再低调,也不免有人站出来膈应她几句。 “她竟然也来了?” “哼,还不是沾了风荼神尊的光,不然以她三万年的修为,怎么可能有机会一同前去?” 三万年? 寻北北嗤笑了一声,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反正这群老头的思想都已经固化了,论自己再怎么打他们的脸,他们也还是这副德行,让人膈应得不行。 就在两边人相看两厌的时候,天帝终于脸『色』沉沉地开口:“行了,你们都消停点,一会儿到了东泽,若是谁再多言,就休怪本帝翻脸无情了!” 没看见风荼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么,这群没眼力的老东西,非要将事情闹得撕破脸皮才肯罢休。 见天帝发话了,众仙纷纷应了一句‘是’,可算是消停下来了,只是这一路上可没少朝寻北北抛冷眼。 也真是奇怪,明明怕风荼怕得要死,却还是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断地挑衅她。 第95章 朝三暮四 可偏偏她也是个极会看眼『色』又记仇的人,匆匆瞥了某人一眼,便知这事无须自己出手了,这群老东西自有人来收拾。 要知道,风荼可是个最讨厌碎碎念的人了。 而这些老头却是越嘀咕越起劲,最后竟然凶巴巴地冲她说:“寻北北,你凑风荼神尊那么近做什么?” “很近吗?” 寻北北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然后又往里边挪了一下,对着那些老头挑衅道:“我还能更近你信不信?” 她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得寸进尺的本事。 “你!” 老神仙们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未等他们继续开口,天帝那边便瞪了过来,就差给他们禁言了! 见他们暂时老实了,寻北北也懒得继续怼下去了,一扭头便看见大神那双犹如深潭的幽眸,险些就被『迷』住了。 “为何。” “什么为何?” 寻北北茫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天地良心,她实在是不懂大神想要说什么啊,这蛔虫她不做了行不行? 可惜某人亦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更不知道她对他的意见有多大。 风荼道:“为何不继续反驳。” 按照她的『性』子,若是放在平时,恐怕早就将这群顽固之人怼得狗血淋头,今日怎么会这么安分…… “有什么好反驳的。” 寻北北不以为然地耸肩,道:“再说了,怼人也是要看心情的。心情好呢,怼一怼,心情不好吧……” 话音截然而止,只见少女忽然低笑了一声,也不知在笑什么,却也没再说下去了。而是抬头望着他,笑眯眯地说:“而且……这不是有大神您吗,我又何必与他们瞎掰?多浪费力气啊。” 显然是猜到了他已经不耐烦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抱大腿算了。 风荼目光微微柔和,对此很是受用。 随后扭头冷冷地睨了一眼那些无声挑衅的目光,看着他们来不及收回的神情,眼底的厌恶更加浓郁。 “倚老卖老。” 说完,他的眸中便闪过一丝冷芒,无声无息地施了个小小仙术。 一个让耳根变清静的仙术。 随后,老头们便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那涨红的老脸蛋,无须胭脂水粉便足以让他们的脸蛋红红火火! 见状,寻北北一时没忍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许是笑声太过肆无忌惮,还未等她收敛收敛,那一双双怒不可竭的目光便朝她不停地砸来! “瞪什么瞪?” 寻北北白了他们一眼,然后得意地说:“再瞪也瞪不出一朵花来。” 哪儿像他们啊,瞪都不用瞪,脸上便已然是一朵艳丽的大红花! 她不禁大笑了几声,然后直接无视他们凶狠的目光,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寻北北二话不说便丢下大神,朝那抹白『色』的身影跑了过去。 “呦,这不是小玉沉吗?” 说着,她还用手肘杵了杵少年郎的手臂,难得在这潭污水中发现了一股清流,可不得好好护着? “你,你别这么叫我。” 玉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一挪,心想:她怎么什么外号都取得出来,真是有够闹心的。 寻北北一点儿都不嫌自己脸皮厚,继续说:“别不好意思啊,反正这边就咱们两个人,聊聊呗?” “聊什么?” 玉沉不解地看着她,只见白衣少女忽然神经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将他拉出了大队伍,在一旁边走边说:“你师尊失踪之前,都与你说了什么呀?你怎么会知道『药』石山的那位?” “这……” 玉沉迟疑了一下,亦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想着反正她也不是外人,便低声道:“是师尊嘱咐我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师尊到底去了何处。” 想必他已经被很多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了,几乎想也不用想便能答出来。 寻北北当即摆摆手道:“我对『药』瞎子去了何处才不感兴趣呢。” “那你想知道什么?”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呀?”她问得很是巧妙,却让前者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响,少年才重新开口:“师尊要我常去『药』石山照料『药』圃,虽不知为何,但是我敢肯定,这与那位有着莫大的关系。” 能不大么? 你师尊用整座山都来喂饱石奚了,难怪穷得响叮当。 寻北北暗自腹诽后,又问:“那怎么也没见你来照料『药』圃啊?” 这一问,玉沉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心虚地说:“我瞧『药』圃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没来了。” 最后索『性』挑了个土质还算肥沃的仙山,便就这么凑合下来了,哪儿想过自己还能回到『药』石山呢? “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与你说一声谢谢。”玉沉那稚气的脸庞上便浮起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药』石山对于我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师门,还是我的归宿。” 这‘归宿’二字他说得相当沉重,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寻北北忽然觉得之前那个决定是对的,让玉沉回『药』石山打理『药』圃,名义上是让他打杂,实际上却是满足了他一个心愿。 也不知道『药』老是怎么想的,竟然丢下自己的徒儿跑路了,如今不知是生是死,真叫人捉急得很! 就在二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踩踏声,紧接着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阵起!” 天帝一挥袖,众仙便应声撑起了护阵。 而清元等人则是御剑而起,前去探查来袭的荒兽有多少。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便一脸凝重地返回,对众仙说:“想必是因为我们人手众多,让荒兽有了危机感,所以才会形成暂时的兽『潮』。好在数目不多,大约有三十余头。” 但即使是三十余头,他们也不能轻视了。 天帝回头对不远处的墨衣男子道:“一会儿还请神尊多多照拂。” 风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展开神识,洞察四周荒兽的动向,以防荒兽串通一气,来一个前后夹击。 好在他们一路上都十分低调,除了一群爱耍嘴皮子的老神仙以外,基本惊扰不了其他峡谷的荒兽。 “前面就是雷谷了吧?” 玉沉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却勾起了某人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寻北北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道:“是啊,东泽的险地之一,不过我觉得大家应该会绕过此地。” “为何?” 第96章 朝三暮四 “因为咱们人多呗。” 人多? 玉沉皱了皱眉头,随后又听见她说:“雷谷每天都会落下三千道天雷,像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走过去,就算运气再好,也会有那么几个被雷劈的。” 只有身手了得的独行侠,才有那个胆子进去闯一闯。 像自己这个被人强行『逼』进雷谷的,也是相当倒霉了,若是此行能再碰见那些英魂,她定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哪怕再搜一次魂,她也无所畏惧! 不过嘛……就算自己愿意被搜魂,清元那厮肯定也不让啊,到时候指不定又要境界长境界短的,委实烦人。 玉沉听完,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少年那双求知欲极强的眼眸,让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那是因为……” 话还未说完,前方便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吼!!” 巨大的兽掌应声扬起,然后狠狠拍向她与玉沉所在的位置! 眼看着那巨掌就要落下,寻北北连忙将来不及反应的玉沉推了出去,然后回头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兽掌,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 蓝衣男子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少女拉出了险地,然后紧紧护在身下。 下一刻—— 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直接掀起了一阵凶猛的气浪,刮得众仙好半天都睁不开眼睛。 直到周围渐渐归于平静,众仙才看清了那个因遭兽掌猛击的深坑,以及深坑外沿的两人。 那是…… 众仙怔了一下,惊呼道:“是北海太子!?” 他不是应该在前面带路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有惊无险地救下了寻北北? 这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就在众仙一脸不可置信的时候,蓝衣男子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少女,关切地问:“可有大碍?” “没有……” 寻北北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在男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随后好奇地回头一瞥,顿时被身后的深坑惊得冷汗直冒。 嘶……好险! 方才若是没有躲开,自己现在指不定已经被拍成一滩肉饼了! 再看看依然一脸呆滞的玉沉,显然是被吓傻了,亦或是根本料想不到她会在第一时间推开他,难以置信得回不过神来。 不过也是。 他们相识并不久,连熟人都算不上,又怎么会舍命搭救对方呢? 但是寻北北做到了,却没人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可以抛却玉沉的『性』命于不顾,以此来保全自身。 “你不要命了吗?” 颛容用严厉的语气呵斥道:“若是我晚来一步,你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万幸的是…… 她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 寻北北语塞了一下,然后低声嘀咕道:“那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玉沉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被拍成肉饼吧……” 这句耿直得不能再耿直的话,让人又气又想笑。 合着她被拍成肉饼就理所当然了? 颛容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与她理论,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的神识何时如此微弱了?反应力也不如从前。” 若是以前的她,就算带上玉沉也能在荒兽的爪下轻松逃脱,何至于让自己陷入险境?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那是因为……” 寻北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答不上来,心中甚是懊恼。 这个北海太子怎么如此敏锐,自己连大神都瞒过了,怎么偏偏就被他看出来了? 还未等她想好措词,身后便再次传来一声如炸雷般的踩踏声,惊得两人齐齐回过头,朝不远处成堆如山的荒兽看去—— “天哪。” 寻北北顿时惊呆了,“这些荒兽是吃天雷长大的吧?” 比她之前遇见的那些个荒兽还要大一倍! 难怪一脚就能踩出个深坑来,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然而,她光顾着惊叹了,完完全全将某大神给抛诸脑后了,直到天帝喊了风荼的名字,才发现某人已经用冷眼盯了她很久了。 糟了。 我把大神给忘了,他不会生气了吧? 寻北北后怕地缩了缩脖子,随后扭头看了一眼颛容高大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自己的神识大不如前,很难探知到比自己厉害的荒兽,万一一个不慎,在大神面前『露』馅了怎么办? 反正这位北海太子也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待在他身边总比被识破的好。 嗯,就这么办! 于是乎……她硬着头皮扛了许久的冷眼,总算将这该死的兽『潮』熬过去了。 但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北海太子说什么也不让自己走了,还拿神品龙血丹来诱『惑』自己。 要知道,这龙血丹可是由神龙精血炼制而成的,不仅能让人修为大增,还没有副作用,与一般的丹『药』大不相同,不存在什么吃多了境界不稳之类的情况。 按理说,如此珍贵的东西应该人人都想要啊,可偏偏这神龙精血是炼制龙血丹必不可少的『药』材之一! 普天之下,恐怕没人敢拿北海水龙一族开刀吧? 而水龙一族又十分孤傲,认为龙血事关尊严问题,说什么也不肯拿自己的精血炼制丹『药』。 如今北海太子抛出了这么个橄榄枝来,是个人都会动心的。 寻北北捉急地想了想,忽然问:“你当真愿意赠我龙血丹?哪怕并无谢礼?要知道,我现在穷得都想把『药』石山给卖了!” 那石奚的饭量实在太大了,把原本应该卖给其他神仙的一部分『药』材都给吃了,现在弥补亏空还来不及呢,哪有那闲钱送什么人情礼啊? “当然。” 颛容微微一笑道:“只要此行,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即可。而且……你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并不想让那位神尊知晓吧?” 后半句话,毫不客气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但他说的很对,自己是一点儿也不想被大神知晓跌境一事。 无关尊严问题,只是觉得修仙是自己的事情。陨落也好,飞升也罢,都是自己理所应当面对的。 这一路走来,什么苦什么难都是咬咬牙便扛过来了,自己不想因为遇见了大神,就开始变得软弱,最后成为一个只会撒娇讨大神欢心的废人。 与其做一个废人,还不如被天劫劈死痛快! 第97章 朝三暮四 想到这里,寻北北严肃地点头道:“那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 颛容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不觉得这么做是笔亏本买卖,而且还乐意至极。 也真是奇了怪了。 这位明知道自己对他没意思,他还这么执着干嘛呢?难不成他觉得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吗? 寻北北费解地看了颛容一眼,谁知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并且冲她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无措的目光到处『乱』放,最后锁定在一个紫衣女子身上。 嗯? 寻北北微微皱眉,心想:这个南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好的禁足呢? “你在看什么?” 颛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紧接着便看见他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眼中除了温柔,全是满满的求知欲。 “看人啊。” 寻北北示意他朝那个紫衣女子看去,“喏,就是那个穿紫『色』仙裙的,叫南妱。本姑娘的死对头。” 死对头? 颛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怔住了。 那不是……那日在天宫大门口拦下自己的女人么?听她当日所言,怎么会是北北的死对头呢? 一时间,他陷入了沉思。 许是在北海见惯了这种尔虞我诈的套路,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是为了确认心中所想,只好追问:“为何?” 少女当即挑眉道:“还能为何,因为她喜欢风荼呗,所以自从我上天宫以后,这女人就没少给我添堵。” 重点是,她够狠! 借刀杀人这一招她可是用得比吃饭的本事还溜! “原来如此……” 颛容一下子沉默了,只是没想到南玄的妹妹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算计人竟然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是那个南妱太高看自己了,还是觉得他北海的人就可以任她随意玩弄?倘若真是如此,那阿婞定然没少被她坑害! “喂,喂?”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最后还是在他眼前挥动了一下手掌,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见他眼神逐渐清明,寻北北这才放心道:“想什么呢,我都快以为你入定了呢。” 这略带玩笑意味的话,让脸『色』沉得可怕的颛容逐渐流『露』出一丝笑意,最后唇角微扬道:“北北真会开玩笑。” “还成吧。” 少女随意地回了一句,那双泛着星光的眼睛就没消停过,一直在人群中转悠来转悠去,仿佛是想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人事物。 这时,天帝再次开口:“继续前行!” 众仙听其号令,陆陆续续收起了手中的仙器,然后漫无目的地盯着四周,以防突如其来的状况。 就比如方才那只从暗处忽然窜出,并且险些将寻北北拍成肉饼的荒兽! “那个……”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寻北北下意识回过头,却对上了玉沉那双似夜明珠般清澈的眼睛,让人无端觉得心情舒畅。 看样子,似乎是冷静下来了。 玉沉手足无措地低下头,用蚊子般微弱的声音说:“方才……多谢。” “嗯?” 寻北北不解地歪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一时没听清。” 说完,她还故意将耳朵往那边凑了凑,却引来了少年炸『毛』般的回答:“我,我说!方才多谢你救了我的命!你能不能别再靠过来了,男女授受不亲!” 玉沉急得脸『色』涨红,一看就是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雏。 寻北北不禁噗嗤一笑道:“还男女授受不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自己是人还是牲畜都不晓得呢。” 什么? 玉沉微怔地抬起头,却看见少女已然挪开了目光,那风轻云淡语气和释怀的模样,让人有些心疼。 她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她好像是个散修,从凡人飞升为仙的散修。 难道她方才所说的,是她在凡间的经历吗?可是一个神智俱全的人,怎么会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牲畜呢? 玉沉欲言又止地看着少女的背影,谁知少女忽然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笑道:“喂,我随便说说的,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啊?” 玉沉顿时傻掉了,随后又听见少女一脸向往地唏嘘:“真是让人羡慕呢,像你这么单纯的神仙已经很少了。” 单纯?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呢!? 玉沉被气得浑身发抖,在心里不断暗骂自己怎么如此天真,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她的调戏之言! 但是…… 少年忍不住又多瞄了几眼,心中倍感疑『惑』。 他的眼睛告诉他,那一瞬即逝的情绪绝不是演出来的,分明就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见玉沉有些出神,寻北北挥了挥手道:“发什么呆呢,跟紧了啊,前面来了个厉害的角『色』。” “什么厉害的角『色』?” 玉沉下意识朝前方看去,耳边传来少女的不以为然的解释声:“魔咯。看起来还是个魔君级别的。” 魔君?! 实力只在魔帝之下的魔君?应该不是四大魔君之一吧…… 就在他不安地揣测时,那个披着黑袍的魔忽然割破了手指,用血『液』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阵法。 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时,整个阵法便光芒大绽,耀眼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惑』魔之术!” 有人道出了阵法的名字,随后忽然明白了什么,惊叫道:“他这是想控制那些被下了魔种的荒兽么?!” 这一惊一乍的叫声,喊得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胆小怕事的老神仙,表现最为明显,最后竟然还跟着那人一同哀嚎了起来! 天帝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无可忍地怒喝道:“都喊什么喊,还嫌不够『乱』么?谁若是再管不住嘴胡『乱』起哄,极寒之渊便是下场!” 一听到‘极寒之渊’这四个字,众仙好似看到了一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随时都会要了他们的老命! 开什么玩笑,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要是真的被丢去极寒之渊受那冰鬼之刑,还要不要老命了? 于是,这群无比惜命的老神仙们毫不犹豫地住了嘴,又因为憋得慌,索『性』改用眼神交流,也是令人叹服不已。 但不管如何,大伙儿的耳根总算是清静了下来,有闲暇的功夫去顾及那个正在施法的魔族。 第98章 朝三暮四 本来寻北北还在疑『惑』,怎么没有一个人前去阻止那个魔族施法,结果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阵犹如天崩地裂的踩踏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可怕的动静,险些让她以为,他们这次都要玩完了。 但她还是小觑了天帝等人的实力,一群活了快两百万年的老神仙,怎么可能对付不了这些荒兽呢?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大神坐镇么? 寻北北忍不住回头看了某人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在专注地凝结诛魔阵,似乎打算将这些快要入魔的荒兽一网打尽! “你说……” 玉沉在后面嘀咕道:“这些荒兽会不会是魔族用来逃跑的障眼法?”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寻北北『摸』着下巴想,又觉得不太对。他们如此精心设局,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啊,那多亏啊? 可是要论他们的真实目的,这就很难猜了。 “总不可能是奔着我来的吧?” 寻北北无心说了一句玩笑话,却勾起了玉沉这个少年郎的好奇心。他不解地问:“什么奔着你来啊?” 嘿…… 这小子问题还挺多的啊? 寻北北当即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什么什么奔着我来,小孩子别揣那么多好奇心,小心会害死自己!” “哦……” 玉沉还算听话,就是好奇心听不听话,这就不得而知了。 寻北北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让他安分地待在队伍里,便抬脚朝不远处的蓝衣男子走去,趁着大伙儿松口气的功夫,问:“这东泽的封印到底在何处啊?我瞧着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瞧见什么封印仙阵。” 闻言,颛容顺势打量了一眼四周,回答道:“快了,只要绕过西边的沼泽之地,便能看见一块巨石。” 一块通天的巨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将这个会使用魔族禁术的家伙除掉,然后继续前行。 但也不知怎么的…… 他总觉得这个魔族的注意力,一直在寻北北的身上? 颛容下意识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却发现她正低头数着成群结队的蚂蚁,看样子还挺乐在其中的。 于是,他轻声问:“好看吗?” 本是想捉弄捉弄她的,谁知这傻丫头竟然还确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回答:“还不错,都挺壮实的。” “……” 颛容顿时哑口无言,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头顶一个巨大的诛魔阵便重重地压了下来! 咣—— 巨大的回响声震得众仙一阵头晕目眩,刚反应过来,周围的荒兽便轰然倒下,也不知到底死了没有。 但是看情况,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醒来了。 至于那个因被打断了禁术而遭到反噬的魔族,此刻正死死地按着头部,隐忍了半响后,忽然抬起头! “来……” 这声轻飘飘的魔语听得众人云里雾里,却让人群中的白衣少女恍惚了一下,险些被脚边的石头绊倒在地! “小心!” 颛容手疾眼快地扶住她,还未等他仔细询问一番,便听见那个魔头仰头狂笑后自爆的声音! 是个幌子! 众仙顿时警觉了起来,却始终探知不到其他魔族的存在。 而寻北北这边,才刚刚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一时还弄不清是什么情况,随口就问:“那个魔族呢?” 颛容摇了摇头,“自爆了。”尔后又有些疑『惑』地问:“你……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嗯?” 寻北北一脸『迷』『惑』地反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怎么跟喝断片了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就在她懊恼捶头的时候,颛容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半响,忽然叹了一口气。 “不谈这个,先起来再说。” 说完,他便要伸手去搀扶她,谁知右肩忽然动弹不得了,像是被什么人死死的按住了一般。 紧接着又听见少女惊呼道:“大神,你做什么?快放手!” 他是哪儿根筋搭不对了,竟然公然给北海太子难堪? 再说了,他也不像是这种高调行事的人啊…… 风荼没理会她,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蓝衣男子那无所畏惧的眼神,淡声道:“我忍你很久了。” 三番两次在他面前夺人,真以为他是什么大度的神明? 颛容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彼此彼此。” 即使在这种低人一等的角度仰望着那人,眼中的锋芒也没有丝毫退怯,反而愈演愈烈…… 风荼不悦地眯起了冷眼,只知自己厌极了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男子。 区区神尊,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放开她。” 他的语气中已经有诸多的不悦,连周围的神仙都看出了风荼此刻的心情正在愠怒的边沿徘徊,可颛容就是不放人。 “怎么。” 颛容瞥了一眼肩上的手,“神尊这般咄咄『逼』人,莫不成是想强人所难不成?好歹也要过问一下寻姑娘的意思,不是么?” 说完,两人齐齐地看向了一旁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白衣少女,眼中都带着一丝询问的意思。 寻北北错愕道:“你们……” 不是,我说你们俩掐架能不能别带上我呀?我年纪轻轻还不想被众仙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呢! 但是碍于两位都惹不起的人物以及众仙那一点儿都不友好的目光,她只得硬着头皮,弱弱地恳求:“我能不能……跟玉沉一起走啊?我还有事儿与他商议。” 玉沉? 二人齐齐看向她身后的小少年,那张人畜无害的容貌成功博得了他们的信任,于是点头答应了。 颛容心知她被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其实也没打算为难她。本想着最后实在不行,便放她回去,谁知…… 玉沉正出神呢,莫名被点了名字,一时有些不知所错。 “我?” 他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随后便看见少女迫不及待地朝他跑来,然后使劲儿点头,坚定地说:“没错,就是你!” 说完,她便用眼神疯狂示意,生怕他不答应,将自己又推回了两位大佬那可怕的眼神争斗中! 好在这孩子是个乐于助人的,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收留了她,并且提出了一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当然,这个要求他可不敢在两位神尊面前说,而是在此事暂且消停后,众仙陆陆续续地前行时,私底下问的。 好在……并不是什么刁钻的问题。 寻北北随口应答后,便又听见少年不解地问:“玉沉自知此事不该过问,也不太懂男女之情。但是散神既然不喜欢北海太子,为何又在两位神尊面前摇摆不定?恕玉沉直言,散神您这是朝三暮四……” 第99章 护你周全 朝,朝三暮四? 寻北北有些傻眼了,随后又气又好笑地想:这小子词还挺多的啊,连朝三暮四这四个字都蹦出来了。 不过嘛…… “你说的不错,确实很有道理。”少女再一次的耿直,让玉沉有些没反应过来,险些以为是他幻听了。 “但!是!” 寻北北忽然严肃地扭头看他,“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非是摇摆不定,也不是朝三暮四,而是我人微言轻,实在得罪不起北海。” 既能不被大神发现跌境一事,又能摆平这位北海太子的办法,她实在想不出还有旁的什么更好的点子。 “可是……” 玉沉不解地问:“我记得您不是有清元神尊和天帝撑腰么?那清元神尊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而天帝也是出奇的信任清元神尊,有他们的庇护,您还怕什么?” 是这个理没错。 寻北北却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清元他们不是普通的神仙,而是管辖整个仙界秩序的大人物。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偏袒徇私的,特别是像北海这样势力庞大的存在,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要接受众仙的监督。” 往常清元和天帝偏袒的,只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但是北海乃是仙界重地,那龙王更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自己若是想保住『性』命,与其指望清元和天帝,倒不如自个儿想办法。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玉沉竟然误会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他只是个『药』仙,又很少出过『药』石山,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俗事了。 玉沉思索了片刻,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但却好巧不巧地瞥见了不远处的墨衣男子,忽然问:“那风荼神尊呢?” “嗯?” 寻北北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听见他复问道:“仙界到处都在传你们的绯闻,你大可以求助风荼神尊啊!”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后者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都听谁说的?” 寻北北刚打趣完,便恍然想起这些该死的绯闻都是清元那厮瞎掰的! 这么一想,她更觉冤枉了。 “事情还真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风荼压根就没对我做过什么,更没有承认过什么。我求助他?疯了吧我!” 谁知道大神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虽说有什么好事……一般都会捎上自己吧,但是他从未亲口袒『露』过自己的心思啊!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敢自以为是地寻求他的庇护? “再说了,” 寻北北有些沮丧地说:“他也从未说过,若是我得罪了哪方势力,就一定会护我周全啊……” 像大神那么高冷又怕麻烦的人,说不定会直接装作没看见,眼不见为净了! “这,这倒也是啊……”玉沉干笑了一声,看着她那丧气的样子,有些不忍再开口延续这个话题。 他好像无意间将这位散神的信心打击了一次又一次…… 而风荼这边则是将这简短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思索了片刻后,便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坦然直视着前方。 半个时辰后。 众仙终于抵达了西边的沼泽之地,按理说,他们本应该绕过此地,但是沼泽林中的一双双魔眼,却让他们止步于此。 天帝一脸阴沉地盯了沼泽林半响,回头道:“清元等人留下,其他人随风荼神尊前往封印之地!” “是!” 众仙齐声应下,然后迅速分成两路扬长而去。 而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寻北北,自然是得跟着前面两位态度十分强势的神尊继续『摸』鱼浑水了。 “我说玉沉啊……” 寻北北倍感无聊地回过头,忽然顿住了,旋即茫然地扫了一眼四周,“奇怪,方才还在这儿的,他是不是掉队了?” 这小子上个天宫都会『迷』路,更别提在这危险重重的东泽了! 万一要是真『迷』路了,那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里,寻北北连忙提着仙裙往回跑,一路上边走边喊,倒也不怕有什么荒兽冒出来偷袭。 毕竟前面不远处便是沼泽林,有天帝他们坐镇,她的小命还是保得住的。 可奇怪的是,自己都喊了这么老半天了,一点儿玉沉的影子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呢……” 寻北北有些纳闷地挪步前行,正要探入沼泽林与清元说此事,一阵诡异的魔音再次从沼泽林内传出! “来……” 这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但意识却告诉她:不能去! 奈何这声音实在太能『迷』『惑』人心,她仅仅只是多听了几句,神志便又开始恍惚了起来,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不行,我得想办法脱身! 寻北北咬着牙想,然后极力与那个声音对抗,清醒之际,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咒术——诛魔咒! 对了,大神传授的诛魔咒! 少女连忙集中精神默念起烂熟于心的咒语,不过片刻功夫,那可怕的魔音便被隔绝于耳外。 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已经知晓了魔音对她无用,竟然在她恢复神志后立刻停止了蛊『惑』,安静得有些吓人。 寻北北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迅速朝沼泽林跑去—— 忽然。 一个带着阴风的声音略过耳畔:“若你不这么倔,或许还能少受一些苦楚。” 什么?! 寻北北的瞳孔猛地一缩! 还未等她回过头来,一道凌厉的劲风便重重劈在她的后颈! 黑暗,随之席卷而来—— …… 封印之地。 众仙陆陆续续在巨石前停了下来,一抬头,果然看见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裂缝! 但好在之前的封印并没有被完全破除,只需仔细加固一番,再派人在此看守即可。 探知到封印的状况尚可,风荼便没有任何迟疑地着手修复。 他早已受够了这群聒噪的老神仙,恨不得尽早结束。若是要他日日遭受如此残摧,还不如被那个女人…… 等等。 风荼忽然想起了什么,侧目对一旁的颛容说:“寻北北呢?” “北北?” 颛容下意识回头一看,也怔住了。 奇怪,她方才不是还在后头与玉沉说笑么,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墨衣男子便凝聚了一股庞大的仙力,转手拍入他的体内,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封印之事交给你了。” “什么?” 颛容迫不及防地受了这一道上古之力,脸『色』从不解转为震惊,紧接着又从震惊变成了恍然,恍然之后便是浓浓的担忧和不爽! 第101章 护你周全 “别怕。” 风荼搂紧了她,低声说:“无论旁人怎么说,我都会护你周全。” 就算旁人不知真相如何,也无妨,只要他知晓就够了。 男子的承诺让寻北北倍感沉重,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与我有关?”她的直觉惊人,却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一个误会。” 风荼简短地形容,随后看向毫无善意的人群,道:“他们以为……杀了玉沉的那个凶手是你。” 杀了……玉沉? 寻北北脸『色』逐渐发白,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放在人群中那具隐约可见的仙体上,声音发紧:“玉沉是不是……在那儿?”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具仙体。 风荼沉默了半响,肯定了她的猜想。 少女听完,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狠狠地推开挡路的仙人,看到了玉沉那张好似被精心雕琢过的面容,疲惫得揪心…… 寻北北怔了半响,忽然‘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 他之前还在与我说来着,说要等『药』瞎子回来了,好好孝敬他的。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她一脸难以置信,为首的老仙尊不屑地说:“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谁不知道杀玉沉的人就是你?” 这着实刺耳的骂声,令寻北北不得不再三隐忍克制自己的情绪。 揣着找到真相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看似在轻抚着少年眉间的辰砂,实则悄然无息地探知着他那支离破碎的元神。 忽然,脑海中一阵金光闪耀! 也不知是哪股力量,竟然通过自己的食指将玉沉体内残破不堪的元神吸入了……天枢卷? 寻北北吓得手一抖,将剩余的元神尽数纳入天枢卷中。 就在这时,身后那群老神仙忽然对着她破口大骂:“寻北北!你竟然还有脸碰玉沉的仙身?你个恶毒的刽子手,死不足惜!” 真是烦死了……! 寻北北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反驳:“我的清白还轮不到你一个半身入土的老神仙评头论足!若是不想挨揍,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她是低调了太久,这群老不死的都忘了她寻北北是何许人也了吧? “你!” 那人怒不敢言,却不代表其他人的嘴就会消停。 届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折腾得让人头都大了! 寻北北盯着这一双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睛,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正要开口说什么,人群外便传来一个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你们说够了没有?” 是大神? 寻北北下意识探头看去,却被这些肥肉横生的老家伙给挡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都看不见! 但好在大神的威望还是有目共睹的,他一发话,没一个人敢顶撞。 并且在大神的冷眼示意下,众仙一声不吭地让出了一条路,随后用嫉妒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怎么看怎么不爽! 寻北北才懒得理会他们到底爽不爽,抬手便冲男子挥道:“这就来。” 说完,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了墨衣男子的怀中,迫切地说:“能不能先将玉沉的仙身安置在西柩?” “好。” 风荼一口答应了下来,随手一挥,便用仙力将玉沉的仙身直接送去了西柩,竟无人敢出来质疑或是阻拦。 之后,他便搂着怀中的少女准备离去,谁知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听见有人质疑道:“等等!寻北北可是凶手,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人说完,众仙便纷纷出言起哄:“就是啊!她杀了玉沉,又矢口否认,这般恶毒的女子就应该被贬下凡,永生永世都不得飞升为仙!” 这些人振振有词地说着要讨伐她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证据。 寻北北冷笑了一声,不再去看这些人的嘴脸,只是抬头仰视着男子平静的目光,很想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抉择? 这个词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他无需抉择,更谈不上抉择。 风荼淡淡地睨了众仙一眼,只用了一句话概括:“她一直都在本尊身边,谈何杀人,又谈何矢口否认。” 他这句话,比什么证据都重要。 即使有些人明知风荼是在说谎偏袒他怀中这个少女,也不敢质疑半分。 见他们不说话了,风荼便不再多做停留,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拉着少女的手便转身离去。 远远望去,这两人真像对神仙眷侣…… 有人嫉妒不已地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紧握的双拳攥得愈发用力了,连鲜血流入了指甲缝都不知。 “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得到他的偏袒?” 南妱怔怔地看着那两个逐渐消失在尽头的背影,忽然笑道:“寻北北,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这事……还没完呢! …… 离开东泽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到荼神殿,而是选择在一个略显偏僻的花园里散步,皆是默默无言。 忽然。 寻北北停住了脚步,右手却紧紧地扯着男子的长袖,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低声问:“你方才……为什么要说谎?” 那段时间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何处,都干了些什么,他一个前去修复封印的人怎么会知晓? 更何况…… 她有些纠结地说:“万一我真的是凶手,那岂不是很打大神你的脸?” 虽然怼老头是怼痛快了,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啊…… 见她略有不安,风荼用肯定的语气安抚她:“你放心,杀玉沉的不是你,而是魔族。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魔帝。” “魔帝?!” 寻北北震惊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被这么一个家伙挖过寄生的魔种! “先不说这个。” 风荼强势地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不容置疑地说:“你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等清元来了再说。” 这么说起来……还真有些累了。 寻北北困倦地合了合眼眸,中途想起了什么,又因为实在太过疲倦,便『迷』『迷』糊糊地嘟囔:“大神……” “嗯?” “问你个事……” “嗯。” 应答后,他便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少女斟酌好言语,然后为她解『惑』。 然而,就在他险些以为她已经睡得死沉死沉时,少女忽然低声呢喃道:“他们都觉得我是凶手,为什么唯独只有你……” 话音渐渐弱了下来,随后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风荼垂眸看了一眼,轻握少女的右拳道:“我既允诺过护你周全,便不会让他们毁你清誉。” 若……你依旧是你,这个承诺便永远有效。 第102章 梦 (寻北北的梦) “这谁啊……” “隔壁村的那个哑巴疯子吧?这不,又被赶出来了,真是晦气!” “哑巴疯子?我怎么没听说过呢?而且瞧她那眼神……怪瘆人的!这哪里像个疯子啊……” “嗤。” 那布衣青年冷笑了一声,“谁管她是不是疯子?反正自打她出现起,就没说过一句话,成天就知道用那种死了爹娘克了祖宗的眼神看人,不用想都知道,这铁定是个不祥的怪胎!” 另一个人诧异道:“真假的?难怪会被隔壁村赶出来……嘿!这李大汉可真够阴的,自己村容不下这怪胎,就把晦气赶到我们这儿来了?” “哼,他李大汉这么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迟早遭报应!”布衣青年一脸不屑,随后又道:“不与你说了,我得将这件事告诉村长,赶紧将这个倒霉的晦气赶出去,越远越好!” 说完,他便嫌恶地瞪了蹲在角落里的女孩一眼,走之前还不忘骂道:“真是晦气,可千万别倒霉了!” 见状,另一个人忍不住用忌惮和恐惧的目光盯了女孩半响,忽然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慌忙朝不远处的青年大喊:“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等等我!”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相继离去,那仓促的脚步声也愈来愈远,直到彻底地消失在女孩的耳畔。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蓝天白云,下意识捂了捂干瘪的小腹,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传说。 传说…… 有仙缘的凡人能够得到神仙的指点,羽化成仙,从此不再沾染半点俗事俗物,命数……只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渴望地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能够飞升成仙,远离这充满恶意的命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可成仙的传说,仅仅只是一个被埋葬在沧海桑田里,更迭了无数载的臆想罢了,如何能当真…… 女孩缓缓闭上双眼,那张脏得看不出真面目的脸庞,却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倔强和不甘。即使从未饱腹过,从未感受过温暖,她也不想向命运屈服! 她若屈服……早在十二年前便没有寻北北这个天煞孤星了! 夜,是漫长的。 天空渐渐昏暗下来时,便是她为了苟活而离开村庄猎食的时候。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使自己逃进了荒郊野岭,那群可以称之为‘噩梦’的村民还是能够找到自己的所在! “快,别让她跑了!这次一定要永除后患,别让这个晦气的东西再出来吓人了!” 那群村民说这话时,格外锐利的目光还往这边扫了几眼。手中的利器和火把成为了她的催命符,让她不得不放弃捕猎,果断地转身逃命! 可惜女孩那精瘦的身形和破烂不堪的麻衣,不论在哪里都是一个无比显眼的靶子! 村民们一捕捉到她的身影,立刻大喊了一声:“妖孽,别跑!!” 话音未落,那道身影便迅速窜进了草丛中,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好在…… 那长着一副油尽灯枯的相貌的老村长忽然邪笑道:“不用担心,她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 那里除了坟堆就是悬崖,她无处可逃! 老村长冷冷一笑,随后高举手中的火把,低喝道:“继续追!一定要将这个怪物抓住,否则我们指仙山永无宁日!” “是!”众人应道。 随后紧跟着老村长的步伐,将整个『乱』葬岗重重围了起来! …… 悬崖边。 女孩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群面目可憎的村民,后脚却不敢挪动了。 因为…… 她身后便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悬崖! 也许是老村长看出了她止步的原因,更加得意地讥讽:“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吗?还是因为你身后就是悬崖,所以怕死不敢跑了?” 这句话准确无误地戳中了女孩的顾虑,下一刻便听见村民的狂笑声肆无忌惮地回『荡』在山脉间! 可恶…… 女孩愤怒地呲牙咧嘴,落入老村长的眼中,却成了一种挑衅。 “嗯?” 老村长眯起了冷眼,忽然抬手打断了众人的狂笑,高声道:“大伙儿听我一言!众所周知,这个天煞孤星不仅克死了她爹娘,还克死了她家的远方亲戚!所有与她有牵扯的人,都无一幸免!为了我们亲人的『性』命,今日……这个妖孽必须除掉!你们说如何?” “烧!烧!烧!” 众人高举手中的火把,那被微风吹得不断折腰的火焰亮得叫女孩睁不开眼睛。 一个不留神,一只生了老茧的大手便将她狠狠地往人群中一拽,紧接着将她用力甩在地上,然后面『露』嫌恶地呸了一口唾沫! “呸!你这个害人精,死不足惜!” 老村长义愤填膺地骂道,随后挥手示意道:“这种天煞孤星必须要经受九九八十一道鞭笞才能祛除她身上的晦气!咱们就当是行善事了,帮她一把,日后好轮回!”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恭维附和:“村长果然是活菩萨,我们这些粗人真是自叹不如啊!” “哼。” 老村长得意地扬起嘴角,那阴冷的目光不忘睥睨着脚边缩卷成一团的女孩,沉声说:“那还等什么?有福大家享,有德一起分,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为了我们自己——动手!!” 低喝声一响起,众人便高举起手中的荆棘条,脸上满满都是疯狂的笑意,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便朝女孩狠狠抽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一下响彻天际—— 将周围的鸟群惊得逃离了原本的栖息之地,又因为那惨叫声不曾停歇的缘故,鸟群竟在半空中盘旋了足足半刻钟! 那乌压压的一片,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悲凄的故事,令万物泪声俱下! 女孩几次想要爬起来,却在每每要支撑起胳膊时被猛踹回地面,嘴角也因此爬满了不断从牙缝中渗出的鲜血,最后全身都被血水浸湿,痛到了麻木!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紧紧抓着地面,不断地朝悬崖处爬去,爬去……仿佛那万丈深渊之下,便是她所向往的仙境!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她流着不甘的泪水不断在心中呐喊,眼前模糊的景象却告诉她,她马上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而背上的伤痕还在不断的增加,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想一死了之?” 老村长冷笑了一声,当即又伸出如柴般的右手,想要将她抓回来继续‘抽离晦气’! 谁知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及女孩的头发时,一道金光便化为利刃飞了过来,险些砍断了他的右手! 第103章 梦 “谁……” 他正要破口大骂,仰头便看见一个素袍加身的僧人站在半空中,高高地俯视着他,眉头微拧。 会,会飞? 老村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再看看周围村民的反应,都与他一般险些惊掉了下巴,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鞭笞? 村民们几乎都联想到了仙人的传说,慌忙扔下手中的荆棘条,纷纷跪下高呼:“见过仙人!” 那毕恭毕敬的样子,与之前那副猖獗的模样截然不同! 然而,那僧人却摇了摇头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自己种下的恶果,终有一天会尝到其中的各种滋味,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长叹一声后,那素衣僧人便迈着仙步来到了浑身是血的女孩面前,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她,正要用仙术为她医治,便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女孩口中传出。 “你说什么?” 广慈微微俯下身去,侧耳细听。 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个孩子都已经气息奄奄了,竟然还有力气开口说话? “你……” 女孩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咬牙问:“你是……仙人吗?” 广慈不解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个肯定的回答,好像是凡间的赦令一般,顿时让女孩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喘着粗气追问:“那,那可不可以……收我,收我为徒?我想……成仙!” “成仙?” 广慈微怔了一下,又问:“你……为何想成仙?” 说完,他便看见女孩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因为气息不稳而剧烈咳嗽了起来。 广慈连忙将一股仙力打入她的体内,先稳住她的气息,随后便看见这孩子猴急地揪住他的衣角,生怕他跑了似的。 谁知下一刻,女孩便气息微弱地陈述:“他们说……仙人能辟谷,还,还有自己的洞府……” “是。” 他郑重地点头回答,然后贴耳过去细听,却听到了一句令人无奈又心痛的话:“成了仙,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哪怕濒死之际,她的愿望也只有这么小罢了。 广慈心情沉重地闭了闭眼,感慨世间怎会有如此执着又单纯的孩子。 哪怕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她也依旧谨小慎微地揣着那个卑微的愿望,用如此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寂静无比,女孩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 广慈终于缓缓伸出了手,对她微微一笑道:“孩子,跟我走吧?” 正是这个声音,拯救了垂死的她。 毫无疑问,女孩用尽全力抬起右臂,紧紧握住了那只大手! 下一刻—— 她醒了! 从漫长的回忆梦中醒来,像是痴傻了一般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释怀。 “原来是梦啊……” 寻北北轻叹着摁了摁有些沉重的脑袋,然后缓缓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扫了一眼四周,忽然愣住了。 “这不是我的寝殿。”她肯定地说,却也不是大神的寝殿。 什么情况? 寻北北连忙从榻上爬了下来,踩着虚步一路游走到无比熟悉的庭院,看到了那个日日抚琴的墨衣男子。 哪成想,还未等自己开口,那人便回过头来,不悦地说:“不好好待在殿中休养,跑到这里来作甚?” 这么凶?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朝尚未反应过来的男子扑了过去,笑容大绽道:“当然是来一睹大神的美『色』啦!” 说完,她还确有其实地往对方的脸蛋上『摸』了两把,十分得意地说:“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嘛,笑一个?” “……” 风荼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索『性』别过头去,不想搭理这般轻浮的她。 成日里就没个正经,连伤势未愈的时候都能如此,若是好了,那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嘿……” 寻北北纳闷地叉腰,“昨儿个还挺像个人的,今儿个怎么又变回万年寒冰了?温柔点会死啊……” 她大失所望地嘀咕,正要转身离开,便听见身后的男子说:“寝殿,可还住得惯?”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回头道:“还……还挺好的。可原来的寝殿不是住的好好的吗,为何要换一个?” 而且还离大神的屋子挺近的…… 少女『摸』了『摸』下巴,狡黠的眸中不知又在盘算什么不正经的点子。 可惜风荼此刻正背对着她,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否则说什么也懒得与她解释下去了,只会冷冷地呵斥一声‘没个正经’。 “离得近。” 风荼缓缓放下照心,回头看着她那惊讶的神情,淡声道:“免得魔帝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跑来作妖。” 寻北北一听,不由蹙眉问:“为何是魔帝啊?不,我的意思是,难道其他魔头就不会跑来作妖吗?” “当然不会。” 风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还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随便一个魔便能出入荼神殿。” 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将整个荼神殿都封锁了起来,除非魔帝有那个胆子触碰荼神树,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也要进来作妖。 “这倒也是啊……” 寻北北干笑了一声,随后『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纳闷道:“话说……大神你都不用吃东西的吗?我快饿傻了。” 饿? 风荼淡淡睨过去,又在胡言『乱』语,馋了就是馋了,还用‘饿’这个对于神仙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的借口来讨要吃食。 但是看在她受了这么多罪的份上…… 男子思忖了片刻,随手一挥,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尽数摆在她面前。 一股『迷』人的饭香扑鼻而来,令后者顿时两眼放光,惊喜地叫道:“大神你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说完,她便扑到桌前,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活像个没吃饱饭的饿死鬼。 风荼摇了摇头,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唔唔!” 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没打算开口答应一声,继续埋头扒饭。 特别是做了那个梦之后,那早已淡出记忆里的饥饿感再次席卷而来,她恨不得连饭带盘都咽下去! 见她吃的这般着急,连嘴角都沾上了几颗饭粒,风荼摇头叹了一口气,很是费解地伸手替她摘去饭粒。 这耐心的动作,惊得寻北北连咀嚼都忘了,直接一口咽了下去! 而这么做的后果便是…… “呜呜呜!!” 少女脸『色』涨红地拍着胸口,抓狂地挥动利爪,用眼神疯狂示意男子:快,快给我顺顺气!我要噎死了!! 她可不想做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噎死的神仙!! 第104章 认定你了 见她急得满头大汗,风荼一边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很是嫌弃却无奈至极地说:“你还能再笨一点么?” 吃个饭也能将自己噎得直翻白眼?她能长这么大可真是不容易。 闻言,寻北北当即大翻了一个白眼,总算是将那口饭咽下去了,随后愤然地说:“你又没饿过,当然不知道食物对我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了!” 再说了,他一贯高冷,没事突然摘她嘴角的饭粒作甚? 换做谁都会被吓一跳的好吧? 寻北北好没气地轻哼了一声,拍拍屁股又坐了回去,正要继续开动,却发现某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似乎是……要看着自己吃完这顿饭? 寻北北眨了眨茫然的大眼睛,默默地低头挑拣一下,将一根最大的鸡腿递了过去,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喏,分你一个。” 那肉痛的模样,看得后者嘴角一阵微微的抽搐。 她到底是有多在乎这些吃食? 风荼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这根鸡腿,盛情难却,只得接了过来。 两人默默无言地啃了一会儿,耳边便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似乎是……从荼神树上传来的? 还未等他们扭头看过去,一个青色的身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迈着不沉不稳的步伐朝这边走来,脸色难看极了! “你们两个!” 清元满脸怒意地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拍拍屁股走人了?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如何议论你们的?吃吃吃,还有闲心吃!” 最过分的是,此事他还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只见风荼随手放下了鸡腿,淡声道:“我从不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 清元直接被他气笑了,“那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你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语,反正这世间无人能奈何得了你,可寻丫头呢?她一个……” 话音截然而止,停顿得风荼有些不解,随后便听见清元气恼道:“反正此事绝不可放任不理,否则迟早会酿成大祸!” 那群蛀虫都是些什么德性,他能不知晓? 如今寻丫头又跌回了散仙境界,实力大不如从前,随随便便一个神君便能够弄死她!更何况是那群成天就知道挑人痛处,兴风作浪的老顽固? 反正此事他必须表个态,若他当真如此不在乎寻丫头,那这个计划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将自己的好友往火坑里推,他已经够良心不安的了,如今见到了不好的苗头,还不得赶紧捞出来啊? 就在清元的内心戏快要爆棚的时候,一旁的白衣少女忍不住开口:“那个……其实大神已经很袒护我了,若不是他,我恐怕都没法从那群人的唾沫星子里走出来。” 再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如何编排,大神能如何? “嘿……” 清元狠狠地戳了一下少女的脑门,好没气地说:“这才处了多久啊,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能不能矜持点儿?” 那东西我就没有过好吧…… 寻北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后将求助的目光放在墨衣男子身上,反正自己是没招了,也无所谓旁人是怎么说的。 再说了,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非议上,还不如填饱了肚子,赶紧将修为提一提,免得来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寻北北拍拍衣裙便站了起来,对面前的两人说:“你们慢慢聊,我去藏书阁找小狐狸了。” 方才她掐指一算,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半个月有余,妥妥地错过了东泽除魔的具细,也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没有? 寻北北歪头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藏书阁外,正准备进去,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便从角落里扑了过来—— “北北姐!你可算醒了!” 连竹激动地抱着少女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寻北北不由一脸嫌弃地说:“我还没死呢,瞎嚷嚷什么呢?” 还有他这双血瞳,怎么还未褪去? 也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大神到底是怎么照顾小狐狸的? “可是我听说……” 连竹欲言又止地望着少女,最后在对方犀利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地说:“半个月以前,玉沉仙君他……”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白衣少女便沉默了下来,眉间流露出的悲伤怎么也掩饰不住,最后索性苦涩一笑道:“是啊,他死了,还是被人震碎了元神……” 若不是连竹的提醒,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去回忆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明明…… 不久之前还见过面,互相调侃过对方的,一眨眼,却什么都变了。 寻北北缓缓闭上了双眼,隐忍了片刻后,再度睁开眼睛,沉声道:“连竹,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凝聚残破的元神。 残破的元神,该如何修复都是个难题,更不用说重聚完整的元神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我先回屋了。”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摸清了对方的心思,哪怕是一个眼神,他都能心领神会,十分默契。 见她不说话,连竹自觉地从她的裙摆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碎步便转身离开了。 待藏书阁重归于寂静时,寻北北这才走到不远处的蒲团前坐了下来,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抬手一挥—— 命令道:“玉沉的元神。” 话音未落,眼前便浮现一团白光,里面是零零散散的碎片,不断地拼凑,却怎么也凑不齐。 见到这一幕,寻北北只觉得眼睛更加酸涩了,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继续命令道:“有没有修复元神的办法?” 其实…… 她记忆断片的那段时间里,并非什么也不记得。 就在她快要醒来之前,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很像玉沉那个小正经的嗓音,即使沙哑得难听,也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别再过来了,快逃,快逃啊!!’ 快逃? 寻北北眉头紧皱,心想:他到底想让我逃什么?是魔帝?还是…… 就在她困惑不已的时候,面前的金光便被新的内容覆盖,可不知为何,自己却始终看不清上面的古文。 “难道是我的境界不够?”她猜想道,随后又翻阅了其他的内容,发现每次能够看清的程度都大不相同。 有些勉强能够看清,有些甚至直接糊成了一团金光。 第105章 认定你了 有古怪。 这天枢卷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之前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史籍,如今想想,若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天道老人何至于将它藏在了白玉流光瓶中? 说到白玉流光瓶…… 寻北北不禁扶额微叹了一声,这事情真是越理越糟了,白玉流光瓶的事情还没解决,天枢卷便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罢了罢了,这事急不得,还是一个一个来吧! 若这天枢卷的可见程度真的与境界修为挂钩的话,那就只能暂且延后了…… 寻北北抬头望了一眼那团白光,微微一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修复元神的办法的,在此之前,只能委屈你在天枢卷中多待一段时间了。” 说完,她便抬手一挥,将浮现在眼前的天枢卷收了起来。 其实方才……自己本是想在天枢卷这里偷点师的,奈何放眼望去,竟然全都是一片模糊的金光! 果然侥幸这种东西,一点儿都不适合我。 寻北北郁闷地杵着下巴,丧了一会儿便重整旗鼓,闭眸收息,继续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这一入定,便是一整天。 …… 黄昏过后,静谧的夜便悄然爬上天幕,将整个荼神殿都笼罩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终于与清元达成一致的风荼独自一人来到了藏书阁,本想喊她出来用晚膳,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被白光包裹着的身影。 还在修炼? 风荼垂眸沉思了一下,终于明白她是如何在三万年飞升散神的。 连最大的爱好都能摒弃忘却,还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更何况她的天赋本就可观,所以那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着,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最大的资本。 只是……眼下这叫还是不叫,就让人有些犯难了。 墨衣男子思忖片刻,忽然一声不吭地走了进去,那几乎可以无视的脚步声让他成功接近了正在打坐的白衣少女。 竟然这样都没有察觉? 风荼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这个神情舒缓的少女,只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深究下去。 而是转身走到了另一张蒲团前,默默地坐了下来,用极大的耐心盯着少女的侧脸,就这么细细地端详着。 若是从前,他是决计做不到的。 可如今……到底是哪里变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习惯了她在身侧聒噪,习惯了她那张不算惊艳的容貌,习惯了她的一颦一笑…… 若是忽然消失不见了,他便会恐慌,甚至连‘如果能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该有多好’这种想法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控制着他的意识。 这种感觉,不算太坏,却让他很是不解。 或许清元说得对,自己这颗虚幻的心,的确有着过人的本事。不断地制造假象,让自己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然后…… 风荼的思绪顿了顿,发现面前的少女有了收息的迹象,于是不慌不忙地端正了坐姿,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发挥到了极致。 可惜这对于寻北北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看到了便直接选择无视,然后死皮赖脸地粘上去,将他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假象尽数打碎!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了。 倒也不是惧怕他的神威,而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大跳! 寻北北刚睁开眼睛,眼角的余光便迫不及防地瞥见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当即脸色大变! “啊!” 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将两人都吓得一哆嗦! 特别是风荼,被吓之后似是懊恼却很是无奈地扶额低叹了一声,“我真是……”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活了这么久,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一个…… “大神?” 寻北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气恼道:“你进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说完,她还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企图安抚那怦怦乱跳的心。 “是吗?” 墨衣男子难得淡淡一笑,“我倒是想知道,你的警惕性何时差到这种地步?方才,我并未收敛气息,你就算是在修炼,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惊人的敏锐,吓得后者心头漏了一拍。 “我,我……” 寻北北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随后想起了什么,当即凶巴巴地质问:“我倒是想问问大人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喊我一声?” 成心杵这儿吓人呢吧? 少女气愤地想,这颗小心脏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然而,还有更吓人的在后头。 风荼竟然说:“我是来叫你用膳的,见你入定太深,便没叫你。” 谁知她倒是先告起状来了,那他这个无辜被牵连得也吓了一跳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控诉一句? “用膳?” 寻北北这才反应过来,随后环视了一眼昏暗的藏书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个,对不住啊,我可能是……早膳没吃饱?对,一定没吃饱的缘故,所以精神才会不佳,没在第一时间发觉到大神你的气息!” 少女一本正经的胡扯,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 风荼听后淡淡一笑,显然是一点儿也不信她的这番说辞。正要起身离开,袖子便被人扯住,令他动弹不得。 “你……” 他一回头便要训斥,谁知竟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叫人生不起半分怒意来。 这副示弱的模样,若是被那个北海太子瞧见,恐怕更不肯罢休了。 “别走啊……” 寻北北可怜巴巴地望着男子,“我的饭……” 感情她拉住自己,就只是为了一顿饭? 风荼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顺势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几度审视后,不容置疑地说:“不许再见那个北海太子,更别让他看到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若她还不懂,他想,自己有必要与她探讨一下,什么叫做避嫌。 见他这般严肃认真,寻北北仰着头愣了半响,忽然有些小得意地说:“大人这话当真是霸道极了。不知大人是以何种身份自居,竟然敢命令我要洁身自好?” 避嫌这种事她自然晓得,可偏偏大神非要将自己的弱点搬出来,让人调侃,那她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咯。 少女无赖地轻佻眉头,好像在说:大人快说啊,若是说得本姑娘满意了,一会儿还有赏呢! 第106章 认定你了 风荼下意识努了努嘴,话刚到嘴边,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羞又恼地说:“你又开始随意撩拨人了!” 真不知道她在凡间的爹娘是怎么教导她的,言语举止轻浮,除了这副皮囊,哪点像个女人? “别恼嘛……” 少女的声音柔软得让人心尖酥麻,不知不觉便化成了一滩水。 只听见她说:“就这一次,你就与我说说,我该怎么洁身自好啊?是要先拜天地,然后昭告三界呢,还是……” 后面的絮絮叨叨他已经懒得去理会了,反正不必想也知道,定是她那轻浮的臆想,倒是第一句的保证…… 风荼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 可结果呢? 每回都有下一次,根本就不见她收敛过! 少女直接无视了他那隐忍的神情,自顾自地恍然道:“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还未等他心道一声‘还算有自知之明’,她便蹙着眉头,有些小纠结地对他说:“可是……大神你不是每次都会乖乖地上当吗?俗话说的好,愿者上钩,要是没有大神你的配合,小神哪能这么轻松地钓到了你这条大鱼?”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连他自己都反驳不了。 风荼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啊,” 寻北北狡黠一笑,二话不说便起身抱住了男子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口中还大放狂词:“咱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如就这样凑合凑合过得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海枯石烂,我也认定你了!” 从他毫不犹豫地在众仙面前护下她时,她便决定此生非他不可! 没有心又如何? 正好可以防那些不怀好意之人,而她呢,就安安心心地撩拨大神,兴许有一天他就动情了呢? 一想到余生能够坐拥大神,少女便一脸满足地用脑袋蹭了蹭男子的胸膛。 却不知这娇憨的模样,最是迷人…… 风荼垂眸盯了一会儿,右手缓缓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轻声问:“你就……这么心悦我么?” 男子低沉嗓音略过心房,撩拨得令人甘之如殆。 闻言,少女怔怔地抬起头来,望着那双清澈而又深不见底的幽眸。 在那里,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正被一抹难以察觉的柔情所包围着,一旦看见了,便会彻底深陷其中。 鼻尖,莫名一酸。 也不知在何时,眸中已被一层雾水覆盖,烫得眼眶微微泛红,从男子的视角看去,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风荼难得温柔地催问:“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心悦我?” 但此刻他的温柔却是一个陷阱,一旦跳进去,就出不来的那种。 寻北北痴迷了半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了面前的男子,恼羞成怒地说:“你,你居然戏弄我?” 这年头,连大神这种小正经都学坏了? 更要命的是,自己居然还傻乎乎地跳进去了,叫他看了大半天的笑话。 真是气死我了! 寻北北暴跳如雷地往对方的脚背上狠狠一踩,然后看着对方微变的脸色,挑衅地抬了抬下巴道:“反正大人的自愈能力这么强,想必很快就不疼了吧?” 说完,她便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然后转身离去。 哪成想,这前脚刚迈出去,后脚还未落实呢,一只大手便迅速捉住了自己的手腕!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便轻而易举地将她又拉入了怀中,在耳畔低语:“踩脚背?你还能再幼稚一点么?” 方才那一下,若是换做旁人,恐怕都会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仇了。 “哼。” 寻北北冷哼了一声,道:“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哪里像大人您啊,都一把岁数,居然还学我这个姑娘家家的戏弄人?” 堂堂上古之神,戏弄一个小散神……哦不,现在应该是小散仙。戏弄身为散仙的她,是不是有点太小心眼了啊? 然而,风荼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戏弄’二字上,而是她方才振振有词地直呼:“一把岁数?” 细念着这四个字后,他便睥睨着怀中的少女,语气平淡地问:“你这是嫌我老?” 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寻北北哼哼卿卿地表明态度,却被男子搂得更紧,紧到令人无法呼吸! “你,你快撒手,勒死我了!” 他这是想要谋杀吗,就不能温柔点? 寻北北正愤然地腹诽着,便听见那个小气的男子在她耳边说:“要我松手也可以。说,谁老?” 一向被追捧为就算历经沧桑也容颜不改,甚至连刚出世的孩子都被迷得团团转的风荼神尊,竟然也有今日? 寻北北在心里大笑了几声,然后戏精附身,瘪着嘴委屈地说:“我,我老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条小命吧!” 说完,她极为不适地扭了扭腰,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了,居然一转眼就被大神给顺势推倒了? 风荼不容抗拒地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按至头顶,一边睥睨着她装楞充傻的神情,一边淡淡地说:“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这张嘴究竟都含了什么,才会说起谎来连草稿都不打。” 简而言之,就是戏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我哪有?” 寻北北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有些懊恼地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大神莫不成是越战越勇的那种,自己明明演的很好啊,怎么就被他识破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男子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看来,想必是含了蜜的,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这,这和含了蜜有何干系? 寻北北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又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你,你别随便诬陷人,你有证据吗?” 本姑娘戏耍人可是从来不留把柄的,我就不信你还有洞悉旁人心思的本事! 若他真有这种本事,自己还不知道要被他逮住多少罪行呢,想必只是他套路人的手段,好让她不打自招。 哼,我就不承认,看你能拿我如何? 寻北北得意地闭上眼,一副‘任君处置,清白自在人心’的模样,却不知男子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她,无声地扬起一个微笑。 “简单。” 男子淡然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还未等她好奇地睁开眼睛一探究竟,唇上便毫无征兆地印了一个湿热的吻。 第107章 原来真的是她 这一吻,她傻了。 呆滞了许久,才一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男子浓密的睫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他居然—— 吻我? 少女激动得一个气息不稳,差点被憋得喘不过气来,原以为风荼放过了她的唇,她便能松一口气了。 谁知下一刻,男子意犹未尽的话直接让她岔了气! “果然是含了蜜。”风荼用‘看你还如何狡辩’的目光俯视着她,一声不吭的,似乎在等她主动认错。 被撩拨了这么多次,好不容易扳回一局,这样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寻北北当即羞恼地别过脸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快松开我的手!” 夭寿啊! 自己竟然也有被大神撩拨的一天? 而且瞧这愈演愈烈的趋势,以后撩拨大神的福利可能要反过来了,变成大神一人的福利了! “很好。” 风荼松开了手,然后不紧不慢地起身整理衣襟。 而躺在地上的少女,则是有些愣神地望着天花板,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直到男子整整齐齐地往那儿一杵,她才后知后觉地坐了起来。 不对啊…… 寻北北若有所思看着那人的背影,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道:“风荼!你站住!” 特么占了本姑娘的便宜,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 闻言,风荼淡淡地回眸一瞥,好像方才那个在她唇齿间饥渴地啃咬舔舐的人,并不是他。 寻北北见状,更是气恼地质问:“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戏弄我吧?包括那个吻?” 那个吻…… 风荼目光微微一滞,看着她那副快要跳脚抓狂的模样,轻叹道:“我还不至于拿自己做诱饵。” 说完,他便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听见少女得意地对他说:“你个小闷骚,明明就喜欢我,偏偏还嘴硬!” 什么找她戏弄人的证据,分明就是想借机尝尝甜头! 被戳穿了心思的某人,耳根上浮起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红晕,随后微恼地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用膳!”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顿时想起了一阵天大的大事! 天黑了,而她还没用晚膳! 想到这里,寻北北连忙大声道:“大神,你等等我啊——”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生怕一会儿去晚了,自己的那一份就被某人给独吞了! 可惜…… 风荼对食物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她吃东西的时候很下饭。 理由,就这么简单。 …… 入夜后。 寻北北已经睡得死沉死沉,风荼却是看着她入睡后,披了一件简单的外袍便出了荼神殿,独自一人来到丹清殿。 这个时候,清元本应该也在睡梦中,却在不久前收到了某人的书信。 “来啦?” 清元随手一挥,将一杯热茶送到墨衣男子面前,“喝口热茶醒醒神。” “为何?” 风荼不解地皱了皱眉,他自认为自己很清醒,至少现在是。 清元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道:“老夫怕你一时脑热,才会半夜三更来找老夫商谈‘要事’。” 说这话时,清元却在心中狂笑:我就说你会被寻丫头迷得神魂颠倒吧?那丫头可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葩,三界里再没有第二个了! “我很清醒。”风荼一字一句地说。 “好吧!” 清元将那杯茶放到了一旁,然后抬眸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位没有亲口直言,他还真不确定他想要将事情办到哪个程度。 “梦回。” 风荼目光平静地说:“越快越好。” 他想,那个时机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他在梦轮回中寻找答案的时候了。 这么猴急? 清元摸了摸下巴,忍不住调侃:“昨天老夫走的时候,你们还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是吃错药了还是……” 还未等他说完,风荼的眉头便不悦地皱了起来。 清元心知他不喜讨论这种露骨的话题,便一脸好笑地连声道了三个‘好’,然后转移话题:“梦回的话,老夫还要与天帝再准备准备,这段时间你可要看好那丫头,别让她被那个北海太子给勾走了。” 这梦轮回可是要两个人同时进入,缺一不可的! “我知道。” 风荼回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那个男人确实不简单。” 资质,甚至比南玄还要好,不过五十万岁,便踏入了神尊境界,修为高深莫测。 再加上他是北海太子,从小便耳融目染,又接管北海之事多年,论心计和谋略,都是佼佼者。 “哼,他当然不简单了。” 清元随口嘀咕了一句,“听说人家都在准备聘礼了,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找上门来迎娶太子妃!”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墨衣男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见他不吭声,清元便自顾自地说:“你别不信,换做是旁人,不用想都会选择北海太子。你也就是比较幸运,比他更早认识了寻丫头而已,不然现在哪儿还有你的事?” “……” 风荼默默地将脸一偏,不予苟同。 明明是她一直死缠烂打,他逃都逃不掉,谈何幸运? 见他死不认账,清元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若是有一天在这条路上摔倒了,定然是被你这孤傲自负所累的。” 没有谁能在感情的路上一直顺风,也不可能一根筋走到黑。 但是眼下与他说这些境界太高的话,恐怕他非但不会懂,还会变本加厉。也罢,只有自己尝尝苦头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好了。” 清元随手合上了山河扇,回头道:“七日后,便是进入梦轮回的最佳时机,你可千万别惹那丫头生气。”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此事你可打算告诉她?” 总不能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把人劫到太极宫,强行梦回吧? 闻言,风荼沉思了一下,道:“我会找个机会,与她说起此事。” 还有七日…… 虽然时间紧迫了些,正合他意。 “那行吧!” 清元打了一个困意浓郁的哈欠,摆摆手道:“老夫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不陪你这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玩耍了,自便吧!”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朝寝殿走去,将风荼抛在脑后。 自己能在大半夜操劳这些琐事,已经算是很义气了,至于其他的,等明儿个他醒了再折腾吧! 目送清元远去后,风荼待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后,也相继转身离去。 至于回去了要干什么…… 哼……当然是多布置几个仙障,防狼了。 第108章 原来真的是她 第二日。 太阳越上枝头,温暖的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纸,整整齐齐地洒在少女的脸颊上。 过了一会儿。 少女似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盯了天花板半响,忽然嗅到了什么香味。 “酒香?” 她嗅觉敏锐地道出了那香味的来源,随后有些费解地歪头道:“奇怪,这香味怎么那么熟悉呢?” 好像在哪里嗅到过…… 寻北北努力回忆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这香味在哪儿闻到过。 “不管了!” 她当即跳下了榻子,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找酒喝去! …… 此时。 庭院内除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还夹杂着青草的芬芳,沁人心脾。 也正是这股青草的芳香,才让寻北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已经入春了,积雪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扫而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酒呢? 寻北北纳闷地打量着四周,明明整个庭院内都是酒香啊…… “你在找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却勾不起她半点兴趣,对于品酒爱好者来说,找不到自己心悦的美酒,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找酒呢。” 寻北北头也不回地咕哝道,瞅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令她心心念念的美酒,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 谁知身后的男子忽然道:“你是在找这个么?” 话音刚落,她便回头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酒坛子。 咦? 这坛子…… 寻北北脸色严肃地盯了半响,忽然惊叫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清元拎着的酒坛子吗?” 难怪她怎么觉得如此熟悉,却因为时隔多日,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这玩意好像还是自己亲手转交给大神的,至于叫什么名字,八成又是类似‘天帝最帅’的奇葩酒名! “不错。” 风荼微微颔首,解释道:“这是梦回酒,饮下后,元神便能进入轮回。只不过……这个轮回却是是以梦的形式进行的,醒来后与平常无异,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啊……”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感情她寻了半天,竟是个不能乱喝的酒。 不过…… 大神与我解释得这么清楚作甚?还把梦轮回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一遍,好像是特意说与我听似的…… 就在她暗自揣测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道:“我有话与你说。” “嗯?” 寻北北不解地抬起头问:“说什么?” 奇怪,她总觉得大神有哪里变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了一般,对她……也不似以往那般忽冷忽热了,这应该是好事吧? 然而,就在风荼准备开口的时候,仙障外忽然传来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仙童? “小,小仙奉北海太子之命,有件要紧的东西要交给寻姑娘,还请神尊通融通融。” 又是北海? 风荼微微拧起眉头,随后便听见某人好奇地询问声:“大神?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 他默默地偏过头去,打算将关于北海太子的一切都尽数隐瞒下来,彻底隔绝他们之间的联系。 可当自己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他或许……不该如此自私地将她与外界隔绝。 那个与众仙怒怼,从来都是无所畏惧,机敏过人的她,才是真正能够走进他心里的寻北北。 也罢…… 风荼轻叹了一声,暗中施法将仙障撤下,然后对她说:“北海太子派人送了样东西,说是给你的。” “北海?给我的?” 寻北北直愣愣地看着他,正疑惑北海太子又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庭院外便传来一阵略显紧张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心道:果然是北海的人,头上总爱插着几根珊瑚。 仙童将东西递到少女的手中后,便恭敬地说:“我们太子说了,姑娘您打开这锦盒便知晓了。” “这么神秘?” 寻北北狐疑地接了过来,正要拆开,便见那个小仙童还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被风荼的神威震慑得小脸苍白。 见这个仙童实在可怜,寻北北看了一眼手中的锦盒,便摆摆手道:“东西我收到了,你可以回了。” 这句犹如特赦令的话,让小仙童长吁了一口气,拱手道了一声‘小仙告退’便步伐飞快地走出了荼神殿。 可见大神在外的名声是有多强差人意了。 寻北北在心里默默腹诽道,随后手法熟练地拆开了锦盒。 别看她与仙界一半的仙人都势不两立,其实阿谀奉承她的人还是很多的。特别是那些受了药石山好处的仙人,只要一想买她的药材,便会变着法子地送礼。 而她拆锦盒的熟练手法,也是因为这个才练出来的。 “咦?” 寻北北忽然眼神瞪直,似是想起了什么,迅速合上了锦盒! 天哪。 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见少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风荼不由微微皱眉道:“怎么了?可是这东西有什么奇怪之处?” 很显然,他没瞧见锦盒里放着什么东西。 也幸亏没瞧见,不然被他知晓了自己与北海太子做的交易,定会借此顺藤摸瓜,问个仔仔细细! 想到这里,寻北北故作淡定地回答:“没,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太子他人挺好的,竟然还挂念我受伤一事,特意差人送了些滋补的丹药来。” 说完,她便顺势将手中的锦盒收入乾坤袋中,然后抢在对方要开口问话之前,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溜之大吉! 至于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老实说,她还没来得及想便已经回到了寝殿,好一阵呆愣痴傻。 过了一会儿,她一脸凝重地扶着下巴道:“大神应该不会生气吧?” 还记得上回自己敷衍他时,他可是直接将小狐狸丢树上挂了整整一夜!也不知到底是出于私心,还是真的为小狐狸着想。 总之,千万别得罪他就是了。 寻北北抱着乐观的心态想,反正自己这么咋咋呼呼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神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就算还未习惯也没关系,他总不会像折腾小狐狸一样地折腾北海太子吧?那多打北海的脸啊! 第109章 原来真的是她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少女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可是……在大神那里,面子好像不值钱吧?” 也就是说,北海太子真的有可能会被大神挂到树上出出气! 寻北北顿时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一想到颛容赠她的救命稻草——龙血丹,她便觉得十分愧疚。 自己这是间接给他找麻烦了? 少女一脸错愕地望着窗外的蓝天,呆滞了半响后,急忙拔腿冲出了寝殿,直奔庭院而去—— …… 此时。 心无旁骛地修琴的墨衣男子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抬眼便看见某人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跑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风荼低眸看了一眼断了弦的照心琴,默默地将其收入囊中,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端正地坐着。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太过恼火,所以在弹琴的时候忘了轻重,将从未断过琴弦的照心扯断了一根弦。 “大神大神!” 寻北北似往常一样高呼他的昵称,然后很是自来熟地凑到了他身边,像是个干了坏事的孩子一样,有些刻意地问:“今儿个……怎么不弹琴了啊?” 她决定先套套话,看看他心情如何,再决定如何哄他。 “弹过了。” 风荼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是又去看望那只狐狸了么?” 这个‘又’字就有点…… 寻北北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是心虚地说:“小,小狐狸在睡觉呢,我瞧着他睡得正熟,就没去打扰他。” 这谎话说得一本正经,若不是因为了解她,他还真就信了。 “嗯。” 风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后,便将目光挪到远处,显然并不是很想在自己尚未消气的时候,搭理这个薄情的女人。 成天把‘喜欢’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可也没见她有多心悦自己。 见他不说话,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凑上前问:“生气啦?” 风荼没理她,依旧是自顾自地欣赏别处的风景。 寻北北也不气馁,抓着他的袖子便轻轻晃了晃,眼巴巴地瞅着他说:“别不搭理我呀……我保证下次不会了!真的!” 说完,她便要三指并拢,发个毒誓。 谁知第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呢,风荼便毫无征兆地将她给禁言了! “你不必如此。” 风荼语气平淡无比地说:“你我本就没什么羁绊,你若是觉得颛容是好人,我也无权左右你的思想。” 意思就是: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我也管不了,更没有权利去干涉。 这句话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让寻北北不由觉得有些慌,却在慌乱中尝到了一丝甜意。 没想到…… 大神赌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嘛! 寻北北捧着脸蛋,笑眯眯地看着男子完美的侧脸,忍不住犯起了花痴。 可惜自己被大神禁言了,不然老毛病准又要犯,只要能喘气,就无时不刻地想要调戏大神! 事实证明,风荼这么做是明智之举。 光是那灼热的目光,便让他耳根发烫,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类似窘迫的东西,简直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哎~ 寻北北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心道:想当初自己飞升的初衷,本是为了填饱肚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自从遇见了大神,自己是愈发贪婪了起来。 时不时便在心中感叹:若是能与大神拜天地就好了,至此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不管什么仙界闲事呢。 可惜啊…… 身在局中,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嘛! 就算自己不去招惹,麻烦也会送上门来,就好比那个什么……魔帝,南妱,谷农。亦或者是那个王兄的小迷妹,颛婞? 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真想不通,自己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就在寻北北无比纳闷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你…… 寻北北忽然顿住了,眨了两下眼,这才发现自己说不了话,急忙指着嘴巴示意他快些解禁。 这说不了话怎么撩大神呢? “你这是何意?” 风荼似是不解地看着她,见她又指了指嘴巴,目光略带恳求之意,这才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想要吻?” 嗯……嗯?? 寻北北一脸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这么简单的示意,大神居然会理解错?他故意的吧!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墨衣男子便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低叹道:“罢了,就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什么? 寻北北又惊了一下,慌忙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被吻! 可惜…… 这理由都找好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风荼意味深长地笑了,在少女逃离之前便率先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容抗拒地低头吻了下去。 这回,她可算是彻底栽了! 寻北北瞪着男子那无法挑剔的容颜,渐渐沉醉其中,忽然被一个深吻弄得全身酥麻,直接化成了一滩水。 心知风荼一时半会儿并不想放过自己,她索性合上眼眸,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体会其中细腻绝妙的滋味…… 大神可真是愈发厉害了。 寻北北不禁红了小脸,艰难地在对方的索取中寻得一丝空气,以免在这场唇齿间的战役中率先落得下风! 不知研磨了多久,就在两人都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风荼忽然睁开了眼睛,将一道凌厉的目光睨向荼神殿的大门,低声说:“有人来了。” 来就来了呗。 少女不满地蹙着眉头想,谁知下一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是那个南妱,说是来探望你的。” 哈? 寻北北一脸错愕地抬眼,黄鼠狼给鸡拜年?逗我呢? 她顿时兴致全无,正打算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见,便又想到了另一层的关系:这个南妱分明就是借着看望我的名义,来撩拨大神的,顺便再发挥一下她善良体贴的一面。 啧啧…… 寻北北嫌弃地摇了摇头,这个南妱为了博大神欢心,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难道她看到自己与大神亲热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膈应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寻北北便怔住了,忽然恍然大悟地想:对啊!她都上门求虐了,自己不虐一虐怎么对得起她呢? 第110章 原来真的是她 于是,她似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眼中泛着精彩的光芒。 风荼虽然不解,但还顺了她的意。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闲不住的女人又要如何捉弄人。 两人腻腻歪歪了一会儿后,那轻盈的脚步声便从庭院外传来,寻北北连忙冲男子瞪了瞪眼,示意他快些解禁! 不能开口说话怎么怼人呢? 好在这次风荼并没有误会,还在南妱到来之前解了她的禁言,并且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简直高冷得不行!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拍了拍男子的胸膛道:“一会儿配合点啊。” “配合什么?” 风荼低眸看了一眼在自己胸膛上使坏的爪子,正欲开口,便听见少女不耐烦地又拍了两下:“问那么多作甚?反正一会儿少说话,多做事。” 闻言,风荼不由沉默了,眉头也跟着紧皱了起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疑惑刚浮出水面,一个似水如歌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南妱见过神尊,见过散神。” 其实论起辈分,修为亦或是境界,南妱都没必要对她如此的恭敬,但她今日这般殷勤,说白了就是想在大神面前表现得平易近人一点。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不应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寻北北摆摆手道:“好说好说。”完全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南妱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但是碍于风荼就在眼前,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牵强地扯起一丝笑意:“上回……是我冒犯了药石山,还请散神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将一瓶上好的疗伤药递了过去,诚意十足,好像真的是来道歉顺带探望伤员的。 寻北北瞥了那疗伤药一眼,心想不要白不要,便接了过来,然后转手交给身旁的墨衣男子道:“大神,有毒没毒?” 此话一出,南妱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若不是因为想重拾形象,说不定早就怒意凛然地质问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寻北北的嘴……可真毒! 南妱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随后便听见墨衣男子语气平淡地说:“没毒。” 只是…… 风荼留意了她一眼,然后再度将视线移开,无视了女人欣喜的目光,心想:她身上的气息为何如此古怪? 以她的境界,仙气应当是精纯浑厚的,但方才他探到的……却是略带杂质又有些稀薄的仙气。 像是被什么玷污了一般,令人反感。 “没毒就好。” 寻北北随手将丹药往乾坤袋里一塞,然后抬头对紫衣女子说:“至于道歉嘛……若神女当真心诚,我自然接受。” 但若这只是一个幌子,那么很抱歉,我寻北北最不怕的就是明枪暗箭,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就好了。 “瞧,瞧散神说的……”南妱有些笑不出来了,心里不知将她骂了多少遍。 就在她打算继续表示诚心时,面前的白衣少女忽然长叹了一声,捂着腰抱怨道:“哎呦……昨晚可真是累死我了,大神,你要赔偿我!” 风荼很是配合地问:“赔什么?” 他有种预感,接下来的话,必定是惊世骇俗的。 “赔我的腰啊!” 寻北北顺势钻到了男子怀中,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脖子道:“都怨你,昨晚那么折腾我,害得人家的腰都离家出走了。” 折腾? 腰? 南妱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心中有股怒气在不停地翻涌!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都没拜过堂便滚到男人的榻上去了,还将此事宣扬得如此大声,她还要脸吗? 更让她感到愤怒的是,风荼竟然一改以往的淡薄,低眸认真地问:“那你说……该如何?” “这个嘛……” 寻北北忽然抓住男子的大手,往自己腰上一放,然后满眼期待地说:“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我就不信了,这样还膈应不死你! 果然,南妱一听到这个在她看来十分过分的要求,便急忙出声打岔:“散神可有看到我的那只海东青?” “海东青?” 寻北北总算停下了撩拨的举动,歪头道:“每天路过荼神殿的飞禽多了去了,你家的海东青长什么样啊?” 原谅她的孤陋寡闻,因为急于修炼,自己很少看过关于神鸟走兽的典籍,这不,正打算恶补来着。 南妱也是出于情急,随口一说罢了,被突然这么一问,来不及思索便脱口而出:“它,它身上的羽毛是雪白色的,背部是黑色的小斑点,敢问散神可见过?” 白色的? 黑色的小斑点?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没有立即回答。 其实她早就猜到这只不过是南妱胡乱找的借口罢了,但不知为何,偏偏就勾起了她深究下去的欲望。 她口中描述的羽毛,似曾相识啊…… 寻北北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道:“不好意思,我没留意过。” 这话甚是敷衍。 南妱也虚与委蛇地笑道:“这样啊……看来它是跑到别处贪玩了。” 说完,气氛便一度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但她的目的达到了,也就舒心了。 可惜南妱高兴得太早了,她正要继续扯话题,一个令人感到无比畏惧的气息便从身后袭来! “真没想到,荼神殿还挺热闹的。” 话音未落,三人的眸中便齐齐倒映着一个绝色美艳的妇人,用高贵和冷艳来描述她,绝对不为过! “澜夫人?!” 寻北北震惊地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一眼风荼,发现他此刻淡然得很,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也对,没有他放行,澜夫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怎么。” 澜夫人轻笑着打趣她:“这才几年的功夫,就不记得我了?” 两三年的时间,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 如今两人见了面,让她有种恍若隔日的错觉,好像澜夫人郑重地将连竹托付给自己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久远。 “当,当然记得!” 寻北北磕磕绊绊地回答,却是因为心虚的! 当年澜夫人这么看重自己,希望小狐狸在自己这里能够有所改变。可是如今不仅没有让连竹化形,还…… 见她欲言又止,澜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听清元陈述过此事,你也不必自责,是我们当初没有考虑周全,将连竹托付给你,反而会给你招来麻烦。” 到底是太年轻,在仙界还未站稳脚便被委以重任,换做是谁都会被嫉恨。 而且她还听说…… 此事,似乎与妱嫙宫的那位有很大的关系。 第111章 原来真的是她 “您别这么说。” 寻北北有些懊恼地低下头,“若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他也不会……” 话还未说完,她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懵逼地抬头问:“那个,澜夫人。您来荼神殿这是要……?” 除了兴师问罪,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谁知澜夫人回答:“我千里迢迢来到天宫,当然是为了带走连竹的。” “什么?!” 寻北北惊愕了一下,随后咬着下唇有些失落地说:“您还说没怪我……” 连小狐狸都要带走了,想必是恼极了! 见她除了懊恼还是懊恼,澜夫人不由失笑道:“你放心,我真的没有怪你。我来这里……其实是连竹的意思。” 连竹的意思? 寻北北顿时呆滞住了,随后又听见对方解释道:“连竹自知以他的精神力,是压制不住体内的妖性的,所以在他无法控制妖性,从而失去理智之前,他必须回到青丘疗伤。” 听她的口气,连竹似乎并没有因大神的治疗而好转起来,反而越来越糟,甚至到了必须回到青丘才能好转的地步。 如今能够清醒着,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是为了等待青丘的救援。 难怪前几日自己只要是睁着眼睛的,便能看见他一直在写信,都没时间搭理自己,原来他是在向澜夫人求救。 “竟是这样……” 寻北北怔怔地盯着地面,看起来似乎还是无法释怀。 自从连竹出事后,她每每想起便会在心中自责:若是当日自己能够寸步不离地跟着连竹,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哎……” 澜夫人叹息地摇了摇头,“你真的不必如此自责,那幕后主使者就算这次没得逞,也一定还会另寻机会对连竹下手的。只能说……我们青丘的威严还不够强大,那幕后之人竟然将算盘打到我们青丘头上来了。” 最后一句话,从头到尾都是杀气腾腾的,吓得南妱战战兢兢,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更别说看着澜夫人的侧脸了。 但那件事,她从未露过面,澜夫人不可能猜到自己就是幕后主使! 这么一想,南妱便觉得心里舒缓多了。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见澜夫人笑呵呵地说:“原本听那些传言,我和狐帝还不太相信你还有降服风荼神尊的能耐,如今一瞧……真是令我这个老人家叹服。” 说是老人家,可澜夫人顶多是风韵十足罢了,一点儿都不显老。 寻北北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瞥向身边的墨衣男子,却发现对方也正盯着自己,并且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见到这一幕,南妱再次被气疯! 因为不断的隐忍和无法宣泄的愤怒,整个脸都渐渐扭曲了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可怕的妒妇! 就在这时。 连竹红着一双狐狸眼,兴奋地从藏书阁的方向跑来,并且无停歇地扑进了自家娘亲的怀中,好一阵撒娇磨蹭。 “好了好了。” 澜夫人被他折腾得有些无奈,却还是目光柔和地帮他顺毛。 瞧她逗小狐狸的认真模样,便知她有多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了。若不是因为太过明事理,恐怕她这个不称职的老师早就要遭殃了! 寻北北叹了一口气,望着连竹安心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早就料到这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或许连竹待在青丘,确实比待在自己身边要好…… 少女消沉了一会儿,随后听见澜夫人说:“对了,此事我已经仔细问过清元了,若他所说的那个幕后之人属实,我青丘定不会坐以待毙!” 说完,澜夫人还若有若无地睨了南妱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某些人啊,就是被家里的人宠坏了,所以才会无法无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连青丘的人也敢拿来当诱饵?这家教可真是不敢恭维。”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讽刺南妱的。 以前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自己看她再不顺眼,也不会去理会。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伤了她涂山澜的儿子,还想平安度日?简直就是妄想! 这若有所指的话,听得南妱愈发憋屈和难堪了起来,就在澜夫人打算继续讽刺她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澜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这话刚说出口,便平白招来了美艳夫人的一记冷眼! “什么澜夫人,你家兄长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世的吗?见了神尊不行礼也就罢了,居然还直呼本夫人的名号?” 简而言之,就是你南妱没那个资格喊她的名号。 “我……” 南妱被她的神威震慑了一下,心中倍感委屈和不甘! 明明寻北北方才就喊澜夫人,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就没资格喊了呢?我可是堂堂妱嫙神女,烈士之后! 但是碍于澜夫人的背景,南妱只得低头认错:“是小神无礼,还请……神尊见谅。” “哼。” 澜夫人敷衍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扭头继续与寻北北寒暄谈笑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有方才讽刺南妱时的尖酸刻薄,亦或是为难南妱时的不可一世。 反正她就是看这个南妱不顺眼,或许是同为女人,她那点伎俩明眼人一眼便能看穿。说句不好听的话,南妱现在耍的心计,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 装可怜,求同情? 呵,真真是有够矫情的!南玄有这么一个妹妹,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恐怕日后有他受的了。 想到这里,澜夫人便觉得与南妱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好了,” 澜夫人对男子怀中的少女微笑道:“不与你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叨嗑了。反正神仙的日子长着呢,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到时候……可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妇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竟还得到了风荼的点头首肯? 这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些? 寻北北一脸懵圈地看着澜夫人,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澜夫人便抱着已经陷入沉睡的小狐狸,与他们道了个别,然后迈着气场全开的步伐转身离去。 与南妱擦肩而过时,那阴冷的眼神还在她身上停留过片刻。 虽然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但这足以令南妱心神大乱! 澜夫人走后,她便也急匆匆地离开。 那酷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令一直处于蒙圈状态的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日自己在东泽看见的白羽,不正是南妱口中所形容的白色带斑点的羽毛么?也就是说…… 寻北北怔然地喃喃:“……原来真的是她。” 第112章 别 自己一直在怀疑那些英灵口中的后人就是南妱,却苦于没有证据证明,虽然现在也没有,但是方才南妱的那一番话,无疑是不打自招! 而唯一的原因,可想而知,一定是因为大神这个蓝颜祸水! “你在说谁?” 男子一脸不解地问,谁知竟招来了少女的一记狠瞪! “还不是你招来的烂桃花!” 说完,寻北北便推开他,灵活地从男子的怀中跳了下去,然后冲他冷哼了一声:“今晚不许蹭我的床!” 什么离得近一点,好保证我的安全,分明就是为了方便爬床! 少女脸上写着‘本姑娘很不高兴’这七个字,怼得风荼一脸莫名其妙,但是想到晚上不能爬床,便虚心请教:“烂桃花?” “哼。” 寻北北瞅了某个方向一眼,“就是那个我见犹怜,实则心思深沉歹毒的南妱!人家可有底气了,觉得受委屈了就找她家祖宗来收拾我!连带着小狐狸都遭了殃,真是气煞我也!” 若不是因为没有证据,她恨不得将那个南妱吊起来,抽打个三天三夜! 就因为她的那点小心思,老娘差点没命了! 见男子沉思的模样,寻北北顿时大翻了一个白眼,好没气地说:“你还没明白吗?人家那是奔着你来的,我都怀疑是不是每个接近你的女人,都被她给做掉了!”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无心的猜想,却是真人真事! 赶不走便除掉,这是南妱一贯的行事风格。 所以这百万年以来,风荼过得甚是平静,压根就没有见到什么活着的女人,也就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固执丫头敢上门招惹了。 “你无事便好。” 风荼语气平淡地说道:“至于南妱,我想……青丘的人应该比你更急着找到她的把柄。” 青丘的人向来直爽,有仇必报,南妱惹上他们,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寻北北却有自己的看法:“青丘是青丘。若是不能出了这口恶气,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说完,她便要去找某人的晦气。 谁知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听见男子那淡若清风的声音:“你没有证据,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这话…… 寻北北从里面听出了旁的意思,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的意思是……” “既然她玩阴的,那我们也不妨来一个引狼入室,瓮中捉鳖。”风荼眼皮也不眨一下地陈述,令后者叹服不已。 大神就是大神啊…… 这发狠起来,恐怕连传说中的睚眦都自叹不如,那眼神……就跟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似的。 蔑视,冷漠至极。 寻北北在心里津津有味地评价,然后屁颠屁颠地凑到男子身边,好奇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引狼入室啊?” 什么时候? 风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比起收拾那个女人,他觉得眼下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如何说服她,并且万无一失的进入梦轮回。 思索了片刻,他道:“七日后。” 反正七日后,不管她同不同意,梦回都要进行下去,至于会梦回多长时间,这个清元好像也没有仔细交代。 也就是说,他挖了一个不知会用多少时间才能填满的坑。 等坑填满了,再收拾南妱也不迟。 而完全不知情的寻北北则是拼命地点了点头,道:“我举双手赞成!” 这可是你说的。 风荼看着少女兴奋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耍了一个小小的赖。 …… 原以为没了小狐狸陪伴左右的日子,并不会太难过,但是第二天醒来她才知道,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面对像风荼这样沉闷的人,生活里要是没有一点调味剂,那简直要疯! “大神~” 寻北北瘪着嘴推了推男子的手臂,“你陪我叨嗑叨嗑呗?” 然而,某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垂眸下棋,下完之后还催促了他一句:“到你了。” “哦……” 寻北北郁闷地杵着下巴,手中握着白子,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根本就不懂围棋好不好? 于是,她像掷骰子一样随便一抛,然后落下,准确无误地掉到了黑子的陷阱里,眼睁睁望着男子将她的白子收得一干二净! “我不玩啦!” 寻北北气愤地将面前的棋盘一推,然后趴在石桌上碎碎念:“成天就知道下棋弹琴,下棋弹琴的,就不能有一点别的爱好吗?跟个半身入土的老大爷似的,还不乐意旁人说一句老!” 这怨念颇深的话,成功引来了某人的注意力。 风荼随手放下了黑子,神情认真地问:“那你想做什么?” 瞧瞧,这反应。 寻北北唏嘘地摇了摇头,看来大神是真的不喜欢有人说他老。 所以自己必须趁此机会,好好与他讨论一下什么叫愉快地玩耍!总不能日日都是这般,除了下棋就是听他弹琴,闷不闷啊? “要不……” 寻北北用试探的口气问:“你陪我去凡间溜达溜达?” 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一个无比熟悉又欠揍的声音:“他可不能跟你去凡间,老夫还有正事要与他商议呢!” 说完,清元那厮的面孔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人气恼不已。 怎么哪儿都有他呢? 寻北北大翻了一个白眼,道:“不去就不去,我自己找乐子去!” 结果就是,她寻遍了整个天宫,最后眼泪汪汪地望着桃恣那个小妖精,说:“你就权当是去天宫游玩一番,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收获呢!” 别的收获当然是有的,但这些都是后话。 桃恣一脸无奈又郁闷地插着腰,歪头叹道:“好吧,那本桃子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保管了,你可千万要护着我啊!” “必须的!” 寻北北似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然后乐呵呵地领着身边这个桃花树妖往天宫而去,想着能快活一天便是一天。 哪成想,两人刚刚抵达荼神殿,还未与清元和风荼打声招呼呢,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光头少年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口中还大呼:“北北姐,大事不好了!” “我哪儿不好啦?” 寻北北好没气地反问道,怎么成天有人咒她不好呢? 谁知灵瞳心急如焚地说:“不是你不好了,是广慈师父不好了!他特意吩咐我,让我来天宫知会你一声,说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第113章 别 “你说什么?!” 寻北北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然后想也没想便跑出了荼神殿,直奔凡间! 桃恣见状,连忙大喊道:“北北,我也一起去!” 说完,她便慌张地追了上去,一点儿也不想一个人扛着某位神尊的神威! 而灵瞳则是朝不远处的两位神尊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开。 这巨大的转折,令风荼有些不解,随后便听见清元无奈地说:“其实,这就是我今日来找你的原因。” “你也知道广慈重伤?” “并不知。” 清元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收到消息,说魔族在人界肆虐,甚至在开灵寺袭击了广慈神尊,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广慈是个广施善缘的神仙,一生都在凡间奔波劳累,只为了保人界安宁,亦或是充当仙界的耳目,及时向仙界传递消息。 如今……哎! 清元扼腕叹息了一声,心想:连他自己都道出了遗言,想必是无力回天,马上就要归于天地了…… 风荼淡声道:“她那么慌张,一定很在意广慈的生死。” “那可不!” 清元瞥了一眼桌角边的青虫,伸手一弹,陈述道:“广慈可以说是她半个恩师,亦或是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广慈救下了她,寻丫头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些个村民啊,个个手里举着火把,一边抽打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她,一边扬言要烧死她替天行道。 嘿…… 这天道要是听见了,还不得被气死? 清元有些嫌弃地撇撇嘴,然后继续说:“不过瞧魔族的架势,好像是在凡间找什么人。而且我还听天帝说了,这四大魔君之首马上就要重归魔界了!” 那家伙,自身就是一个魔器,可幻化为任何形态的武器,是当年魔帝横扫南家的最大助力! 算算时间,他也该结束轮回,重聚魔体了。 但这也意味着……三界终于不再安宁了,并且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说归说。” 风荼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只见清元正眼巴巴地瞅着他,眼中写满了‘求帮忙’这三个字,可惜某人就是不为所动,冷漠至极。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出大招:“若是仙界没了,那丫头也就没有安宁可言了!要知道,她就是在凡界历尽了百苦,所以才想飞升成仙,求一个安宁的日子!” “我会护好她。” 风荼面不改色地回答,气得清元牙痒痒,最后索性拍桌怒道:“那你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动动小手指头,行不?” 他这一根手指头就金贵极了,随便一勾搭,就足以倾覆万物! 风荼似是有备而来,与他谈起了条件:“若是梦回一事办得好,我便帮你们。” 他作为似神非神的存在,其实本就不属于仙界,更不属于三界,亦不会被天道所束缚。当初只是图个清静,在仙界随便搭了个窝而已。 一听事情有转机,清元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这也是后来他和天帝每每见到风荼时,心虚得不行的原因。 编剧合不合格,还不是风荼这个剧中人的一句话? 他若满意,皆大欢喜。 他若不满意,那第一个遭殃的肯定就是安排梦回的他和天帝咯! 哎,都是命啊…… 劳碌命! …… 人界。 不过眨眼间,凡间已不是当初看到的景象。 原本鼎盛的楚朝已经变成的一盘散沙,到处都是纷争乱象,让人看了忍不住唏嘘,却也只能视若无睹。 寻北北看了一眼山下惨淡的景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开灵寺。 这里的香火还算旺盛,可开灵寺的主持却已经无力回天了。 待她来到广慈的禅房时,只看到一个面如死灰的老者正平躺在榻上,目光有些涣散,因为五识衰弱,连她的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随后赶到的两人见到这一幕,皆是默契地闭上了嘴,不敢去打扰。 寻北北定定地盯了老者半响,忽然开口:“大师,我来了。” 按照约定,来为你送行了。 即使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和孤寂,我也要笑着送你离开,然后笑着释怀。 “孩子?” 广慈缓缓唤了一声,随后微笑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喊我一声师父。” 和以前一样,倔强地喊着大师,却比谁都尊敬他。 每次一有胡搅蛮缠的凡人,她都会第一个跳出来教训那个人,然后老气横秋地教训他,不要总是那么好脾气。 一晃眼,三万年过去了。 他却在人界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论活着,其实他已经活够了。 但……任其职尽其责,只要他活一日,都要在开灵寺守着人界的安宁,直到魂归天地,才能解脱。 “我才不叫!” 寻北北当即将脸一偏,不想让老者看到她早已泛红的眼眶。 但广慈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轻笑着说:“好,不叫。那能不能在大师死之前,说一说你在仙界的光辉事迹?” 光辉事迹? 寻北北地眨了眨有些湿润的双眼,问:“什么光辉事迹?”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光辉过了? 就在她一脸茫然的时候,广慈用调侃的语气说:“就是你得罪了大半个仙界也要追求的风荼神尊啊。” “我……” 寻北北语塞了一下,很纳闷地说:“您几乎都没回过仙界,这些传言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还真别说,消息还挺准确的。 如今大半个仙界都厌极了她,这算不算是她的本事? 广慈轻笑了一声,道:“灵瞳孝顺,时常会下凡来看看我,哪像你,三万年都不愿下凡一次。” “……”寻北北再次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坦白说:我其实下过凡了,只不过将你给忘了,所以才没来探望你。 这话要是被广慈大师听见了,恐怕会被气得立刻驾鹤西去! 但是仔细瞧广慈的神情,却没有半分责怪,而是欣慰地说:“当初送你飞升仙界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丫头在开灵寺被惯坏了,能不能适应仙界的生活。” “……” 寻北北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心中涌出无尽的悲伤。 随后又听见广慈轻微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后来听清元说你过得很好,还得到了风荼神尊的青睐,大师我也就放心了……” “青睐?” 寻北北愤愤地反驳:“分明就是我青睐他好不好?沉闷得跟块木头似的,说话还总是喜欢呛人!他除了厉害了点,长得好看了点,哪儿点吸引人了?” 第114章 别 少女赌气般的话语令老者不禁轻轻一笑,望着简陋的天花板,淡淡地说:“孩子,我不是说过了吗?心软嘴硬是要吃大亏的。而且我瞧那位神尊确实不错,你跟着他……大师很放心。” “大师!” 寻北北又恼又气地说:“别总是说我呀,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你自己吗?” 他这辈子,除了魔,就从未杀生过。 只道因果轮回,哪怕那些凡人上门许各种荒唐的愿望,各种胡搅蛮缠,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烂好人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吧? 广慈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缓抬起手,说:“来……” 他这么说,自己便这么做了。 寻北北一脸防备地挪步到床沿边,嘟囔道:“你该不会要在临死之前狠狠教训我一顿吧?当年那个烛台真不是我弄倒的。”是那个香客故意栽赃…… 只是这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她也懒得再去追究了。 “我知晓。” 广慈微微一笑道:“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个心善的孩子,虽然从未对我这个大师好言相对过。” 这或许…… 也算是一种属于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吧? “谁让你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寻北北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未等对方心生疑惑,便转移话题道:“你……你说吧,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遗言,我都会帮你实现。” 说完,她便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一副要为他践行的模样,令后者很是无奈。 他明明就快死了,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那种悲戚的氛围,反而觉得从未如此轻松过。这个孩子,可真是有心了…… 广慈目光柔和地看着少女扭捏的样子,心知她并不是不悲伤,只是在履行她对自己的承诺。 要笑着送他离开,让他毫无留恋地结束这漫长的一生。 “将手给我。” “哦……” 少女默默地将手伸了出去,还未等她细想,老者便快速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劲全身的力气将体内的本命仙力输送了过去! 寻北北一感受到那股浑厚的仙力,便脸色大变地挣扎道:“大师!你疯了吗?这可是你的本命仙力,你若是给了我,你会死的!” 他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还学年轻人逞能啊? “我本就是必死之人。” 广慈语气平淡地陈述道,“这股本命仙力留着也是浪费,若是给你,还能助你飞升神尊,彻底脱胎换骨,不再是半人半仙的散仙。” 什么?! 寻北北震惊了一下。 没想到他都这副模样了,还能看穿她从散神跌回了散仙? 见她一脸呆滞,广慈笑得像个孩子,原因只是因为他在口舌之争上,总算赢了她一回,叫她哑口无言。 可他这一笑,无意是引来了某人更加大声的怒斥:“你还笑!你做了一辈子的好人,是不是要我在仙界立一个大大的石碑,让众仙日日歌颂你的美德啊?” 广慈无奈道:“那你可真是让我死也不得安宁了。” 说完,他便加快地输送速度,沉声嘱咐:“我的本命仙力对你而言,实在是太过强劲,所以我会将这股本命仙力封印在你的体内。到了紧要时刻,这道封印便能救你一命,从而释放本命仙力……” 到了那时,不用他嘱咐,她应该也知道如何利用这股仙力了。 “可我宁愿不要这股仙力……” “别说傻话了!” 广慈神情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幽幽一叹:“你是从开灵寺出来的神仙,若是在外面丢了脸,可千万别说是我开灵寺的人。” 因为…… 那时自己再也保不了这个带给他欢笑的孩子了。 老者苦涩一笑,纵然心中有万千个担忧和不舍,也只能迎接那注定会到来的宿命。但好在,她已经有了值得托付的人…… 看到老者无可奈何的目光,寻北北再也绷不住眼眶中的热泪,像个伤心极了的孩子,放声大哭大喊:“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你的仙力,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北北……” 广慈无奈地唤了一声,但很快便被她的哭喊声打断:“你听着!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接你去仙界享福,我的药石山有好多好多药材,我就不信救不了你的命!”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大吼出来的,直接将守在门外的两人惊得慌忙跑进来查看。 谁知竟看到这样令人揪心的一幕。 少女无力地跪在床前,一边捂着嘴痛哭着:“都怪我……要不是我只顾着贪玩,没有早点接你去仙界,或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 说到最后,她哭得几乎快要失声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自责和懊悔淹没了! 也许…… 人只有在快要失去某个人事物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而醒悟的代价,便是那噬心的沉痛! 但沉痛之下,却是被尘封已久的回忆,那段最美好的回忆。 她依稀记得,广慈那时还很年轻,穿着一袭袈裟,很有耐心地握着她的小手,一边鼓励着她,一边陪她迈出一步又一步,日复一日地将整座山都走遍了。 等山路都踩满了他们两人的脚印时,她那因为被村民鞭笞而落下的腿疾,便彻底痊愈了。 如今回想起来,广慈就像是一个总能耐心对待她,并且包容她所有劣行的父亲,但仔细一想,却又不像是父女之间的感情。 更多的,是知己之间的默契,或是……惺惺相惜? 寻北北缓缓抬起头,望着老者那安慰的目光,抽泣着说:“我还是觉得,你年轻的时候好看……” 这句无厘头的话,顿时让老者轻笑出声来,然后悄然无息地将手收了回来,道:“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比起好看,我更愿意安生度日,免得凡人将我当做妖怪来看。” 就算是什么得道高僧,在凡人的眼里,就是会变老的,只有那种长着大白胡子的才是值得信赖的高僧。 不过既然她想看,那就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了。 广慈缓慢地掐了一个仙诀,用最后那点残余的仙力将容颜复原到最初的样子,那个总是用慈爱的笑容看着众生万物的青年。 “大师……” 寻北北怔怔地看着他年轻的面孔,只听见广慈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方才不是说……要帮我实现一个遗愿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就想知道……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教了你那么多本事,为何你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师父?” 第115章 别 这个疑惑,竟渐渐成了他的一个心结,一个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的心结。 “因为……” 寻北北看着他逐渐失神的双眼,含泪哽咽道:“师父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大师……只有一个。” 他是那个将自己从深渊噩梦中拉出来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不论如何争论,他永远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踩着青莲仙步,朝自己伸出援手的,最好的大师! 听到这个答案,广慈那黯淡的目光中渐渐柔和了起来,随后缓缓闭上双眼,满足地扬起嘴角。 “竟是这样……” 许久许久,他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最后渐渐归于平静,平静得让人以为他从未活过,又谈何死去? 屋内的三人齐齐跪下,朝榻上的男子郑重地行了一个跪别礼。 “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榻上的仙体便渐渐开始消散,除了寻北北以外,其他两人都是一脸震惊和无措。 “这是怎么一回事!?” 广慈师父的仙体在消散?那他还怎么在西柩转化为英魂? “别说了!” 寻北北低斥了一声,然后看着那逐渐消散殆尽的仙体,忍着在眼眶中盘旋的泪水,哽咽道:“让大师……好好地走,行吗?” 仙体会消散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生前便被击溃了元神,魂飞魄散;要么,就是失去了本命仙力。 而大师的仙体无法保存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后者。 “……” 灵瞳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桃恣却再也耐不住好奇心,将他拉到身边,低声问:“小和尚,这个广慈大师……是谁啊?” “我师父。” “你师父是干什么的嘛!” “除魔的。” “哦……” 桃恣总算消停下来了,瞅着不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然后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膝盖,低声嘀咕:“我们还要跪多久啊?” 她方才是看着他们两人跪下,才跪下的。 闻言,灵瞳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地说:“你既然不知道广慈师父,就无须跪。” “我,我就跪!” 桃恣只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就真的老老实实地跪着了。 中途觉得有些沉闷,便扭头问他:“诶,广慈大师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之前听你说……是魔族偷袭?” “也算不上偷袭。” 灵瞳闷闷不乐地回答:“当时魔族一直在四处搜寻一个人,问不到便杀人,这才惊动了师父。可惜仅凭师父的一己之力,哪儿能奈何得了那么多魔君?” 也许是上回得了教训,只要是重要的事,魔族都会派遣魔君境界的魔族下凡办事。 桃恣又有些不解地问:“那广慈大师何不通知仙界,仅凭一人对抗诸多魔君,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吧?” “是啊……” 灵瞳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确实不会,但是师父是在追踪魔族之后,才发现他们早已聚集了多位魔君,想将他一网打尽!” 若非如此…… “这也太可恶了吧?”桃恣忽然愤然无比地说道,却招来灵瞳的一记冷眼。 “你小声点!” “哦……” 桃恣嘀咕了一声,然后继续保持沉默,就这么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若是在仙界,恐怕就是眨一下眼的时间,亦或是更少。 就在桃恣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忽然站了起来,扭头问灵瞳:“你之前说,大师是去跟踪魔族,才会掉入陷阱的?” “是。” 灵瞳点了点头,随后又听见少女问:“那你可知,那些魔族往何处去了?” “这……” 少年摇了摇头,见对方有些失望,旋即又道:“不过师父留了一样东西给你,说是可以探知魔族的气息!” 说完,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小跑到木柜前,将一本泛黄的典籍取了出来,再递到白衣少女的面前。 这利落的动作,看得桃恣一阵目瞪口呆。 跪了一天一夜还能这么蹦跶,他还是人吗? “降魔咒?” 寻北北下意识将其与诛魔咒对比了一下,发现一个是探知魔的存在,一个将魔诛杀,二者……或许可以结合起来用。 先搜魔,再诛魔! 想到这里,寻北北握紧了一下典籍,沉声道:“我想去追查一下魔族究竟在找什么东西,你们就先……” “我们一起去!” 两人难得默契地打断了白衣少女的话,小脸严肃得很。 寻北北微愕地看着他们肃然的神情,好像再多说一句,他们就会使出口舌炮轰,直到她答应为止。 无奈之下,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去可以,但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都不许留下,只管跑,先保命要紧。” “这个我明白!” 桃恣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道:“遇事了,总要有人去通风报信的嘛!” 她那副十分义气的模样,给人一种投靠了什么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的错觉,令后者不禁扯了扯嘴角,无奈道:“你有这个觉悟最好。” 就怕到时给她添麻烦,而她却自顾不暇。 好在天道还是很眷顾她的,这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埋伏,只是远远看见了一个魔君境界的少年正带领着一群小魔头朝不远处的山谷飞去。 那速度之快,一眨眼便没了人影。 寻北北连忙回头说了一句:“跟上。”然后便踩着祥云追了上去。 这一追,便没了下文。 偌大的山谷中哪儿有什么魔的气息和身影? 寻北北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前面有个奇怪的石窟,凭着敏锐的直觉朝那个漆黑一片的石窟靠近。 就在她前脚快要踏进石窟时,一股残留的魔气让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却叫身后的两人来不及反应,迎面撞了上去! “哎呦!” 三人撞到了一块去,一个重心不稳便齐齐滚入了石窟之中! 可谓是畅通无阻。 待三人重见光明时,才发现他们已然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这个昏暗的石窟似乎是一条通往这里的密道。 “这……” 桃恣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发现周围有很多自己的同类,只是尚未开智,更别提修炼化形了。 而她身边被磕了好几次脑袋的少年则是愤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怒道:“都赖你!走路不好好走,总是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害得我脑门都磕肿了!” 说完,灵瞳一脸憋屈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决心不再去搭理这只桃花树妖! 人家北北姐聒噪,那句句讲的都是精髓,她呢,不仅爱碎碎念,还总是挑废话讲,当真是气死人了! 第116章 天医族 “我——” 桃恣语塞了一下,随后底气不足地鼓着腮帮嘀咕道:“我这不是第一次下凡吗?而且我还听说,凡间的桃花林一点儿都不比仙界的差!” 瞧瞧眼前这片桃花林便知道了,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啊! 就在桃恣沉醉其中的时候,灵瞳忽然好奇地问:“那你开的花,和这里的桃花比起来,哪个更好看啊?” 他纯属只是觉得好奇,谁知桃恣听到这话后立马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变态和尚!” 这简洁的四个字砸得灵瞳有点懵圈。 待他反应过来时,便看见桃恣将一个乌黑的后脑勺丢给了他,然后踏着充满怒意的步伐,朝不远处的白衣少女走去。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骂了? 灵瞳一脸费解地挠了挠光滑的头,有些委屈地嘀咕道:“我又哪儿惹到她了?” 不就是提了一句:她开的花和其他桃花树上开的花比起来,哪个更好看嘛,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打量了他一眼,好没气地说:“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来?” 修炼了这么多年,脑袋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灵光! 寻北北郁闷的想,正要继续前行,便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对话声: “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什么药仙,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没有?哼,方才我们分明就看见一个老头从你们这里经过,居然还敢矢口否认?不要想要命了吗!” “不,不是……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什么药仙啊!”那个被逼问的妇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转移视线一看,那个与她对话的黑袍人正紧紧掐着一个男孩的脖子! 也是奇怪,那男孩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并没有很惊慌的样子。 难道是不知者无畏?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正欲探头看个仔细,那黑袍人便抽出了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死死地抵在男孩的脖子上! 瞧那架势,好像随时都会取了男孩的性命! “小奇!” 妇人被吓得险些晕了过去。 好在有其他人的搀扶,她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便清醒了过来。 而那个黑袍人不仅不罢休,还出言威胁:“你们若是再不说实话,明年的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说完,那长剑便刮破了男孩的脖子,渗出了一丝刺眼的鲜血。 见到这一幕,寻北北终于按耐不住了,连忙从暗处走了出来,大喊了一声:“住手!”然后反手掐了一个诛魔阵,朝黑袍人丢了过去! 那诛魔阵一落在黑袍人的身上,就犹如烈焰,无情地灼烧着他的魔体,痛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这一松,妇人手疾眼快地夺回了男孩,然后迅速躲进了人群中,生怕黑袍人再与她抢儿子! 但这次却是她想多了。 眼下黑袍人连自己都顾不得了,哪儿还有余力与她抢人? 黑袍人看着不断被腐蚀的右臂,咬牙骂了一句:“该死!”然后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的右臂! 这狠辣的程度,连寻北北都自叹不如,更何况是她身边的这群与世隔绝的凡人呢? 放眼看去,一个个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都会转身跑掉一般,死死地瞪着黑袍人的断臂。 待黑袍人稳定了伤势后,这才将目光放在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衣少女身上,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到底是谁!” “我?”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冲对方挑了挑眉道:“你猜啊,猜对了就给你糖吃。” 这明显就是在糊弄弱智的话,将心高气傲的黑袍人气得直吸冷气,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也是了,愣是谁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一下,都会被气得发疯。 但黑袍人越是愤怒,自己就越高兴。 寻北北瞥了一眼手心中已经凝结好的几个阵法,悄然无息地送了出去,将这些魔头团团围住。 好在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魔将,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对付他们还算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更让自己在意的是:方才在山谷外看见的那些厉害的魔族,明明是往山谷而去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些小喽啰?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少年,若是自己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一个新生的魔君,魔气很是稚嫩。 就是煞气重了一点。 寻北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重新抬起头,笑吟吟地对那些满脸怒意的魔将说:“本仙女给你们一个忠告,建议你们低头看一看,免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她还特别惋惜地摇了摇头,差点没把这些魔头气得现出原形! 好在魔将们很是听话,听到她这么一说,便立刻低下了头,看到了一圈令他们神色巨变的仙阵! “是诛魔咒!” 众魔震惊地大喊了一声,二话不说便想要往阵外逃窜! 可是……可能吗? 寻北北漫不经心地勾了勾食指,将他们逮了回来,然后轻声问:“说,这座山谷里还有没有其他的魔?” 这话一说出口,便瞬间改变了势态! 方才是他们在用极端的手段逼问着这些无辜的凡人,而现在却变成了别人在逼问他们。 众魔脸色难看地大喊:“要杀就杀,哪儿那么多废话!” “呦。” 寻北北故作惊讶地捂嘴,“倒是些有骨气的,也罢,反正我也没想过能从你们嘴里撬出点儿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些魔将除了,然后再仔细盘问她身边这些凡人。 这些人……绝对有古怪。 寻北北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惨叫声,缓缓放下了手,心中甚是痛快。 魔。 能杀一个便是一个,权当是……替刚刚死去的大师报仇了。 而躲在角落里的灵瞳见到这一幕,心中亦是无比的畅快,甚至暗暗发誓,此生定要杀尽所有的魔! 若是没有做到,便永不娶妻! 可变数总是难以预料的,时间匆匆流逝,却无情地带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娶不了成全了不愿娶,换来了一生的寂寥…… 此时。 寻北北收起了阵法,转而将目光放在那群像是受了极大惊吓的凡人身上,淡声道:“你们不必再装了。” 第117章 天医族 从一开始,他们对魔族就没有任何惧怕,那些惧怕只不过是装出来的,就等魔族上钩了,好一举歼灭! 不过那个妇人倒是真的很担心她儿子的安危。 众人听到这句话,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下,总算是卸下了恐惧的面具,无奈地叹道:“仙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吧!” 说完,他们竟然一个个都散了,完全没有要搭理她或者解释一句的意思。 “诶!” 桃恣瞪直了双眼,道:“这些都什么人啊,救了他们的命,连句谢谢都不说,还赶人?” 她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凡人! 寻北北无奈地说:“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救,真正需要我们救的,是那个妇人和她的儿子。” “为,为什么啊?” 桃恣不解地瞥了那对母子一眼,只是不经意的斜视,谁知竟看到这两人齐齐地跪了下来!? 桃恣顿时一脸目瞪口呆。 紧接着便听见那个妇人说:“多谢仙人的救命之恩,青笙感激不尽!” 说完,她还打算带着她儿子一并磕头,却被拦了下来。 “不必行此大礼。” 寻北北用仙术扶起他们,道:“比起感谢,我更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凡人不惧怕魔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 青笙犹豫地握起了拳头,谁知她身边的男孩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用稚嫩的嗓音说:“娘,你就告诉她们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男孩看起来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说话竟如此成熟。 寻北北忽然很想上去逗逗他,却被他娘亲的话音及时阻止了这蠢蠢欲动的想法:“其实……我们天医族算是半个仙族,当初是老祖宗将我们带到了这里,并且定下了族规,凡是天医族人都不得离开这个山谷。也不知在何时,魔族发现了这里,而且频频派人来骚扰,就是想知道我们天医族的秘密。” “秘密?” “对,就是秘密。” 青笙缓缓抬起头,道:“献祭一人,便能除掉魔族的秘密,至今无外人知晓,包括魔族。” 也是说…… 寻北北一脸惊诧地看着她身边的男孩,道:“方才被献祭之人,是你的儿子?” 难怪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却又不能将真相说出口,只能用言语来劝说那些不讲道理的魔族,企图挽回自己儿子的性命。 可是…… 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献祭一人,从而除掉魔族的?莫非是什么术法? “不错。” 青笙点了点头道:“我们天医族的人虽然没有仙力,但是体内的血液却能够激活诛魔阵法,从而灭魔。但是要养活一个诛魔阵法岂是那么容易的?每个阵法至少需要放尽一人的血液,所以才有献祭一人的说法。” 但是为了保护整个天医族,就算是再不舍,再心痛,也得这么做! “可是献祭一个孩子……这也太残忍了吧?”寻北北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出事了居然将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推出去? “啊?” 青笙呆愣了一下,随后急忙摆手道:“不不不,你误会了。只是正巧被抓的人是小奇,族人也只能顺水推舟了。不然按照族规,献祭之人必须是族中垂死的族人。” 可就算是这样…… 寻北北还是忍不住问:“那……被献祭的人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甘心,是人之常情吧? 可青笙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低眸看着身边的男孩,道:“我们每个族人从一出生起,就得接受这样的宿命,为了生命的延续,死又算的了什么呢?” 反正也是将死之人,倒不如在临死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这……” 寻北北一时语塞了,心知用言语改变不了什么,索性就换了个话题:“那你们受魔族侵扰,有多长时间了?” “已经……有三千年了吧?”青笙不确定地说。 若是在仙界的话,也不过是八九年的时间,那他们的老祖宗到底是…… 还未等她细想,妇人身边的男孩便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扯着她的衣角说:“姐姐,你饿不饿?” “我……” 寻北北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想: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偏偏这个鬼灵精的小子又善解人意地说:“那姐姐就留下来吃饭吧?权当是感谢姐姐的救命之恩,不然小奇会良心不安的!” “是啊。” 青笙也笑着对她说:“三位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想必族人一定会很高兴的,这几日一连来了两个仙人呢。” “两个仙人?” 寻北北迫不及防地愣住了,旋即追问道:“敢问那第一个仙人叫什么名字?” 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或许认识那个神仙。 谁知青笙摇了摇头道:“仙人没有说,不过……他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我倒是可以描述一二。” 说完,她便随手取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来画去。 一边画,还一边陈述:“那位仙人有着一头白发,连眉毛和大长胡子都是白色的,手中总是拿着一根长相奇特的拐杖,看起来好像是个瞎子,却又不像。” 瞎子? 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随后又听见妇人嘀咕了一句:“就是眼神猥琐了些……” 此话一出,正在喝水的灵瞳直接喷了出来,惊得妇人连忙捂嘴道:“糟了,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众人顿时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得青笙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那,那个仙人穿着一身素色的仙袍,腰边还系着一个……写着‘乾坤’二字的锦囊。” 是乾坤袋! 寻北北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听她的描述,这个仙人十有八九就是药瞎子! “不过……” 青笙忽然有些疑惑地说:“那位仙人似乎是来寻人的,至于寻的是谁,族中没有一人知晓。我们族长瞧他对药材颇有研究,便邀请他住下几日,可惜他第二天便走了。” 说完,妇人还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其实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具体的,你还是问问族长吧?” 听说族长还与那位仙人彻夜长谈的一番,好像很投缘的样子。 “这样啊……”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还未等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面前的男孩便拉着她往不远处的寨子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兴奋地对她说:“姐姐你快跟我来,一会儿去晚了,饭菜可不得被那群大块头都啃光光了?” 第118章 天医族 大……块头? 寻北北眨了眨茫然的大眼睛,一开始还没能理解男孩焦急的原因。等到了篝火前,亲眼见识了他口中的那些‘大块头’,这才恍然大悟! “这哪儿是什么大块头啊……”简直就是一活脱脱的野兽吧? 长着魁梧庞大的体型,吃着野兽才有的饭量,啃羊排就跟撸串似的,偶尔还仰天大喊一声:“好肉!” 足以将整个寨子大震三下! 见到这一幕,姗姗来迟的两人不由齐声惊叹了一句:“这还是人吗……”然后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这个世上,竟有如此奇特的存在,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 “真是不好意思。” 青笙一脸歉意地回头道:“阿空他们是不是吓到你们了?你们别看他们这三大五粗的样子,其实还是很热情好客的。” “是吗……” 三人笑得有些勉强,好在青笙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而是扭头对众人说:“你们都别光顾着吃了,快过来迎接一下仙人!” “仙人?”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纷纷放下手中的羊肉,有些拘谨地看向那个坐在高位上的女子,似乎是在等她发话。 那个女人是…… 寻北北盯着那个白色的倩影,正猜想她是不是天医族的族长,便听见对方慢悠悠地开口:“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用好酒好肉接待三位仙人?” 一声令下,众人像是被释放了一般,顿时笑颜大绽,连让她们插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蜂拥了上来—— “仙人,我们这儿的罗宋汤好!” “去去去,明明是我们的烤羊排更好吃,别胡乱显摆!” “别挤我呀,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那瘦弱的老头扯着尖锐的嗓子大喊,谁知竟招来了一阵整齐的唏嘘声。 “切~~~” 众人一脸鄙夷地摆摆手,被这个老头搅和得兴致全无,索性将三位仙人让给他了。 而那个得逞的老头子则是笑眯眯地来到三人的面前,正要开口,却被青笙瞪了一眼,顺便警告道:“爹,你可别胡来啊!” 爹? 三人纷纷将惊诧的目光放在青笙的身上,心想:你俩除了长相有些相似以外,真没一点儿像父女! 兴许是目光太过惹眼,青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别理他,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把岁数了还不安分,成天就喜欢显摆他的厨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想来定是经常如此,所以方才大伙儿才没有继续争执下去。 谁让这老头的脸皮厚呢? 撒泼起来可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还是别叫人看笑话了。 可老头子偏偏不服气,说什么也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厨艺,硬是要拉着她去他那小灶房里坐坐。 还真别说,这老头的灶房里倒是什么都有啊,莫非真是什么厨神? 寻北北正狐疑地想着,老头子便提着食盒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来,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一边保证:“我跟你说啊,这寨子里就属老头子我的饭菜最好吃!甭理那些羊排啊,罗宋汤什么的,那都是老头子我当年玩剩下的。” “是,是吗……” 寻北北生硬地笑了笑,忽然有些不敢尝试他做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那个名叫‘青笙’的妇人也捧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冲她微笑道:“仙人先担心,家父的厨艺确实不错,只是清淡了些。这不,我特意取了些其他的菜肴过来,希望仙人能喜欢。” 果然还是青笙夫人善解人意啊…… 寻北北感叹了一声,第一次说了违心的话:“夫人不必这么客气,我不挑的。” 这话若是被清元听见了,可不得酸言酸语地挑她的刺? “来者便是客嘛。” 青笙语气温柔地说道,令人觉得倍感温暖,但温暖之余,却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似乎…… 从未提起过自己的丈夫啊? 寻北北狐疑的盯着她,忍不住问:“夫人,敢问……你家相公呢?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 方才她可是把全家的亲戚都介绍了个遍,就是没有她的丈夫。 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然而,青笙和老头子一听到这句话,纷纷变了脸色,皆是沉默了下来。 糟了。 自己该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就在她暗自懊恼的时候,面前的青笙忽然微微一笑道:“我相公他……前不久刚刚去世。” “哼。”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又补充道:“是被那些该死的魔头害死的!” 说完,他便摇着头转身走了,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事实,这个曾让他们一家几近崩溃的事实! 也难怪方才小奇被抓的时候,青笙夫人会如此紧张。 这毕竟是她和她丈夫唯一的血脉,不论付出何等的代价,都要守住这个念想! 不知想到了什么,青笙忽然跪了下来,隐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哽咽道:“真的很感谢仙人的出手相救,若不是仙人,恐怕小奇他……” 说到最后,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和恐慌,顿时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愣是寻北北怎么安慰她,都无法平息她的情绪。 逝者已逝,唯有生者最为可怜。 寻北北不禁在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归于天地了,在大神的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还是…… 只当是过眼云烟一场,转眼便忘了? 想到那个可能性,寻北北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再次低头看着青笙痛哭涕零的模样,竟觉得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大概是最近受得刺激太多了吧? 总觉得大神的突然转变,有些莫名其妙,快到让她抓不住一丝丝的安全感。 而眼前这个妇人却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总觉得她很可靠,或许有些事情问问她,能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呢? 于是,寻北北耐心地等到青笙冷静下来后,这才对破涕而笑的她说:“那个……青笙夫人,我一直有一个困惑,不知该问谁好,所以……” “你想问我?”青笙道。 “嗯。” 寻北北坚定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这是一个令人为难的事情,谁知青笙竟点头道:“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给仙人指点迷津呢。” 但是瞧她的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相反,她很认真地在做一个倾听者,令人觉得十分舒适。 即使如此,她还是犹豫了半响,这才将心里的困惑倾诉与眼前的妇人听。 “其实……” 第119章 天医族 天渐渐暗了下来,寨子的夜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平淡,相反,一到夜里,整个寨子都被挂起了红色灯笼。 听青笙说,这是天医族从古至今的习俗,说是这样,就能迎接更为红火的明天,倒也十分有趣。 “族长。” 寻北北望着被繁星点缀的夜空,轻声说:“我听青笙夫人说过天医族的秘密,但我想,天医族应该还有更大的秘密,对吗?” 比如,天医族为什么叫天医? 这里的人,怎么会一眼便看出她们是神仙,还知道诛魔咒? “真是聪明。” 女子缓缓回过头,轻笑道:“与那个老前辈一样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天医族的神秘之处。” 寻北北笑了笑,没有应答,继续问:“我听说……你们曾经彻夜长谈过?” “不错,是这么一回事。” 天医族族长倒是个坦荡爽快之人,与她说起话来丝毫不觉得累,很快就能直奔主题。 “那……” 寻北北定定地看着她,“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亦或是……那个仙人有提起过关于仙界的事情吗?” “关于仙界的事?” 女子杵着脑袋歪头思索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道:“他只说来找一个人,而且非要自己找,连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都不愿多说。” 这就难办了…… 寻北北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本以为这一趟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 女子认真地看着她,问:“仙人很在意那位老前辈的踪迹么?” 这句话一说出口,顿时点燃了她满心的愤然和不满! “当然了!” 寻北北气愤地说:“现在整个仙界的人都在找他!最过分的是,他把一堆烂摊子丢给我就跑路了,若是找到他,我非狠揍他一顿不可!” 可见‘老前辈’和‘仙人’之间的地位,孰重孰轻了…… 女子汗颜地扶额,轻叹道:“我只能告诉你,老前辈三日前便走了,似乎是往风鸣谷的方向去的。” 风鸣谷,传说中能够听到神仙遗言的地方。 嘶…… 寻北北不禁搓了搓双臂,想想就觉得阴森可怖,那种诡异的地方还是让天兵天将去探查吧! 自个儿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哦对了。” 女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对她说:“同为医者,想必仙人对药材很感兴趣吧?我们这儿的药材可不输给你们仙界,仙人可有兴趣瞧一瞧?” 这是有多大的底气才能说这种话? 对此,寻北北表示非常感兴趣,若是能顺走几株就更好了。 等她尾随女子来到药圃时,才恍然明白天医族的来历和秘密了。 天医族最大的秘密,便是爬满了整座山谷的药材,有许多还是她没见过的,让人有种想通通收入囊中的冲动! 寻北北忍不住回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位美人族长,瘪嘴道:“族长……” 饶是已经‘身经百战’的美人族长也经不起她这般撩人的纠缠,连忙打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严肃地说:“仙人稍等,我这就命人各取一份来。” 说完,她便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急匆匆地叫人去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寻北北,则是百般无聊地拨弄着面前的花瓣,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白日里青笙说的那些话。 “无论那个人有多么高不可攀,你都要记住,没有什么感情是可以一味的付出,而不索求回报的。或许这句话听起来很骨感,但事实就是这样。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终究会凋零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疏远……若你不想坐以待毙,就不要将自己局限于弱势,在感情面前,你们都是平等的。” 与其独自承受迷茫和无措,痛苦或是纠结,还不如选择最无脑的交流方式,哪怕胡乱发一通脾气,都比闷在心里要好。 青笙当时是这么说的,可自己一看见大神那张脸,就发不出脾气来。 或许用一个字可以概括自己的心态,那就是:怂! 没错,无比惜命的自己,就是容易在大神面前怂,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就地处决了,那可真是…… “惨呐!” 寻北北望天长叹了一声。决定先将这个烧脑的烦恼收起来,等回了天宫再搬出来仔细分析。 而眼下…… 少女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连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纸雀,将要说的话用灵力注入后,便抛向天空—— “送去丹清殿!” 话音未落,那纸雀便化为一道流光,直冲天际,最后消失在云霄之上。 成了。 寻北北拍了拍裙摆,朝不远处匆匆赶来的红衣女子走去。 等拿到了这些药材的种子,便回去与桃恣他们说说,明日便动身离开,先去楚朝游玩一番再回仙界。 想想便觉得妙哉! …… 第二天。 整个寨子的人都是被响亮的鸡鸣声唤醒的。 以往这个时候,自己似乎还赖在榻上不肯起来,但现在好歹是客,总要装装样子,勤奋一下吧? 寻北北慢吞吞地从榻上爬了起来,洗漱一番后,便要去桃恣和灵瞳的房中充当晨起的公鸡。 谁知敲了桃恣的房门好半天,都没听见一丝回应。 无奈之下,她只好推门而入,目睹了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我去!” 这俩货怎么睡到一起……呸呸呸,是怎么睡在一个屋檐下了? 瞧着屋里凌乱的,像是大打出手了一般,两人都鼻青脸肿的,一个睡榻上,一个趴地上,简直不忍直视啊! 寻北北不禁扶额叹道:“这俩昨晚是打了鸡血了吗?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她瞧着这句俗语不对得很! 这俩要是再打下去,恐怕天都要被他们捅出一个窟窿来! 就在她愤然不已的时候,青笙正巧路过此地,惊讶道:“仙人这么早就起了啊?” “是,是啊……” 寻北北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将身后这无法入目的场景遮掩了起来。 谁知人家早就知晓了此事,还很是羡慕地捂嘴轻笑道:“仙人的这两位朋友还真是兴致高昂,大战三百回合都不见累,若不是因为不胜酒力,恐怕现在还在比试呢。” “啊,啊?” 寻北北顿时有些傻眼了。 感情这俩不是被揍到晕过去,而是被酒给灌晕的啊? 想到这里,少女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两人狼狈的样子,顿时觉得整个脑壳都疼了! 这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第120章 前世债 所以在离开天医族前,她特意向青笙讨了两张掩面的帕子,好遮住他们俩这快要肿成猪头似的脸蛋! 寻北北恨不得帮他们俩回忆一下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一看见那俩双可怜巴巴的眼神,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戳了戳两人的脑门,好没气地说:“你们自己说说,丢人不?” 将他们两个活宝带出来,果然是来闹心的! “丢人……” 两人沮丧地低下头,心想:能不丢人么?昨晚他们不仅打架,还吹牛,吹得连天道都看不下去眼,各赏了他们一道天雷! 最要命的是,那群没见识的天医族人居然以为这是什么厉害的仙术,还在一旁喝彩喊加油! 结果他们还真的加油了,在地面上打还不够,豪饮了一口清酒便又飞到天上去打! 现在想想,大概是疯了吧…… 两人哀叹了一声,顶着某人的碎碎念,挪步前行。 好在都是神仙,随便踩一朵云便能够行万里路,不过半天的时间,三人便抵达楚朝的一个小镇上。 这里还算是比较安定繁华,街上除了不断在吆喝的摊贩,就是来来往往的百姓,还有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 桃恣嗅了嗅味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冲少年笑了笑,笑得有些不坏好意。 “喂,小和尚。” “干嘛?” 灵瞳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谁知对方竟然直接伸手夺过了他腰边的钱袋,取出了几颗碎银子,再将钱袋丢还给他,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碎银,说:“先借一点应应急,等回了仙界再还你。” 说完,桃恣便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街边的一个卖酒的摊子前,买了二两的桃花酿。 其实她就是想尝尝,这凡间的桃花酿,和瓮山上的桃花酿哪个更好喝,若是凡间的更好喝,那她就要问问这桃花的出处了。 免得下回小和尚再问那种不知羞的问题,自己却答不上来。 哼。 桃恣傲娇地瞅了酒壶一眼,心想:铁定是本姑娘开的桃花更好看,这个没眼力劲儿的灵瞳,活该被我揍! 然后一口豪饮,只觉得桃花的芳香在味蕾四溢,好喝极了! 可惜啊…… 就是酿制的手法有点不对,还是瓮老的手艺更加纯熟一点,再者还有仙力的提炼,味道自然更加醇厚一些。 就是这个桃花…… 桃恣盯着手中的酒壶,有些不太高兴,正想问一问,谁知那卖酒的老婆子反而关切起她来了。 “小姑娘,是我家的酒不好喝吗?” “啊?” 桃恣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这桃花酿很好,只是……”她下意识看了某处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老婆婆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 老婆子恍然地点了点头,指着某个方向说:“那边有一大片桃花林,野生的,随便摘,没人会拦。” 随便摘? 桃恣顿时眼前一亮,欣喜地说:“谢谢老婆婆,您酿的酒味道好极了!”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小和尚直奔那片桃花林。 走之前还不忘对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大喊:“北北,我跟灵瞳先回去了啊,你自己慢慢玩吧!” “诶——” 寻北北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拔凉拔凉的。 之前是谁说要一起去的啊? 这下好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又不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至于吗…… 少女纳闷地转过身,正要去美食街大饱口福,便听见一阵喧哗声,似乎是从……那条小巷子里传来的。 于是,她揣着看热闹的心态,轻手轻脚地靠近那条巷子。 “呦,这不是咱们毕大公子吗?怎么,今儿个还是一个人呢?” “让开。” 男孩的声音轻轻的,却很有气势。 但正是这股与生俱来的气势,成功惹怒了前来找茬的何西! “你叫我让开?” 何西冷笑了一声,狠戳了一下男孩的心口,挑眉道:“老子今天就不让了,你能耐我何啊?” “你!” 男孩愠怒地抬眼,却没有反抗。 难不成……站在他跟前的这个少年,身份比他这个什么毕大公子还要厉害? 可惜接下来的对话告诉她,她的猜想完全将事实颠倒了过来。 “何西!你不要太过分了!” “嗤。” 何西嗤笑了一声,抬着下颚道:“老子就是再怎么过分,你毕弋不也是逆来顺受的么?” 说完,他举止粗俗地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说:“老实说……天底下再没有像你这样好欺负的公子哥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你说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这痞子流氓的口气,饶是寻北北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气得牙痒痒! “我——” 男孩果然怒不敢言,也不知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然而,就在何西准备伸手向他要点银子快活快活的时候,忽然听见男孩咬牙切齿地说:“何乞丐,你别太过分了!” 这‘乞丐’二字,瞬间刺痛了何西那卑微的自尊心! “你喊老子什么?” 何西猛地回过头来,愤怒得想要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却被一道诡异流光给挡了回去,痛得他好一阵呲牙咧嘴。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惊慌无措地打量着四周。 “他奶奶的……” 何西猛吸了一口冷气,紧握着手腕缓缓直起身子,将狠戾的目光放在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男孩身上,咬牙道:“毕弋!你居然敢阴我?” “我,我没有……” 男孩吓得连连后退,但不论他怎么解释,何西就是不信,甚至想在这里狠狠教训他一顿! 即使如此,男孩依旧没有要回手的意思。 最后,寻北北实在是看不过去眼了,便在何西出手之前站了出来,大声吼道:“给我住手!” 这一吼,用了一层仙力,将何西震得懵了许久。 而她则是趁机窥探了一下何西前世,想知道他前世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才会转世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 这一窥探,不得了了。 寻北北一脸惊愕地自语道:“这,这小子居然是——西河神君?” 对了,西河神君因为栽赃陷害,所以被天帝贬下凡三百年。 眼下这才第三年,就已经混成这样了? 一时间,寻北北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同情西河神君的遭遇了。 按他这么个造孽法,等回了仙界,恐怕是要跌境啊…… 第121章 前世债 再看看旁边这个穿着一身白色锦袍的小公子,正用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似乎是在辨别她是不是坏人。 寻北北心想:你就是辨别出来了,不照样被人家欺负么?真不知道你这倒霉孩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家里人就不觉得闹心吗? “那,那个……” 男孩弱弱地开口,给人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错觉。 听他结巴了半天,寻北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厉声呵斥道:“你一个男子汉,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这一声训斥,吓得男孩立马挺直了腰板,继续用无辜的大眼睛瞪着自己。 见状,寻北北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连一向天真烂漫的小狐狸都没这么孬过,今儿个怎么就让自己碰见了这么一个奇葩? 但是碍于旁边这个即将清醒的小流氓,她只能带着小公子先闪为妙! 走之前呢,还狠狠得报复了一下西河神君。 待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另一个巷口时,那个连说话都不利索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这位姐姐,你为何要踩何西的脚?” 为何? 寻北北不假思索地回答:“本姑娘看他不爽呗。”然后散漫地往墙上一靠,并不担心那个何西会追上来。 “可是……” 男孩欲言又止地望着少女的侧脸,微蹙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小纠结。 这么一看,还是挺可爱的嘛。 寻北北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男孩的脸蛋,果然没有反抗。 于是,她装作过来人的样子,严肃地说:“你这样不行的!是不是所有人欺负你,你都不还手的啊?” “……” 男孩的沉默告诉她:确实如此!! 寻北北一脸生无可恋地扶额,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公子啊? 就在她有些怀疑人生的时候,面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孩忽然开口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该不该反抗。” 所以他一直在默默忍受,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这……” 寻北北笑不出来了,心想:小朋友你是在说书呢,这也太扯了吧?哪家的孩子长这么大还跟张白纸似的? 但是瞧他那严肃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在胡扯,难道另有隐情? 少女转了转眼珠子,又问:“可是这些问题,你大可以问问你的家人啊。” 别告诉我这倒霉孩子有着凄惨的身世,却坐拥父母遗留下来的万贯家财?这也太扯淡了吧? 好在天道总算不与她开玩笑了,只听见男孩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 “你家人不知晓?” “嗯。” 倒霉孩子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这种事没少做! 难怪一大户人家的少爷,竟然连贴身书童都没带,还站在角落里任由旁人欺负,感情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溜出来的啊? 许是这孩子自己都觉得这样做不好,便不打自招了:“娘亲说我天生体弱,又见不得佛光和门神,便不许我离开梨院,所以我只能偷偷出府……” 寻北北听完顿时蒙圈了,这特么又是什么怪病? 饶是她见识广阔,也没听说过见不得佛光和门神的病啊! 不过倒也是,这家家户户都贴着门神呢,他除了在自家院子里转转,好像哪儿也不能去。 难怪长这么大还是一张白纸,原来如此啊…… 寻北北继续推敲道:“那难不成你一辈子都想这般憋屈的活着?以你的身份,回家随便告一状便能让那个何乞丐牢底坐穿!” 若是自己有这样的一层身份,早就把那什么何西送进衙门好几回了! “还,还能这样吗?” 男孩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显然她所说的,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 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那座院落,亲人,还有恶棍何乞丐。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能给他带来什么便利。 不过嘛…… 瞧他方才忍无可忍地吐出那句‘何乞丐’时的模样,她觉得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于是,她继续怂恿道:“当然可以啊!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俗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被欺负了当然就要欺负回去啊!” “啊?” 男孩妥妥的愣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最后一句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兴许是寻北北自己都觉得这种教导方式对于单纯的小朋友来说有些欠妥,连忙改口道:“呃……那个什么,我的意思是……若是被欺负了,就要让坏人受到惩罚,你懂吧?” “懂!” 男孩这回可算是明白了。 寻北北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成了,赶紧回家去吧,记得下回可不要再像方才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被人欺负了。” 说完,她便要转身走人,谁知刚要迈出第一步,这倒霉孩子就在后面扯她的衣袖,不肯她离开。 寻北北无奈地回头问:“你揪着我的袖子作甚?” “名字。” 男孩执着地瞪着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男孩一脸严肃地回答,一点儿也不给她周旋的余地。 “呃……” 寻北北不由将心虚的目光挪开,低声嘀咕道:“我就是告诉你也没用啊,等我回仙界蹉跎个两三月的时间,你差不多就该去投胎转世了……” “你说什么?” 男孩一脸不解地歪头看她。 谁知面前的少女竟用笑脸来搪塞他,真当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见他蹙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寻北北连忙答应:“好好好,我告诉你还不成吗?你叫我北北姐就成,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大家?大家是谁?” 男孩穷追不舍地问道,却招来一记凶巴巴的瞪视! 寻北北好没气地说:“小孩子这么多问题作甚?赶紧撒手!” “等等!” 男孩抓得更紧了,生怕她会跑了似的,并且在对方摆脸色之前抢先道:“姓氏,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氏呢!” 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寻北北在心里几近抓狂地咆哮道,但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还是将自己的姓氏全盘托出了:“寻!寻觅的寻,行了吧?” 她可真是闲的没事干,居然在这里教一个倒霉孩子为人处世? 结果还被缠得不能脱身! “哦……” 男孩怯怯地松开手,反倒让人不忍责备他了。 第122章 前世债 寻北北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催促道:“快些回去吧,莫要再让你的家人担心了,也不要再随便让人欺负了。难得为人,怎么着也要把骨气活出来是不?” “是……” 男孩怔然地应道,见她转身要走,便紧张地问:“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此话一出—— 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应声停下了脚步,顿了半响,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我这人讲究‘缘分’二字,有缘再会吧!” 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好像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随……缘。” 男孩细念着这两个字,忽然扬起一个微笑,轻声道:“寻北北,我记住你了。” 说着,一抹诡异的紫雾爬上了墨瞳,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少爷!”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毕弋下意识回过头,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对那急匆匆赶来的书童说:“子行,你来啦?” “是啊是啊。” 书童好没气地叉着腰道:“若是小的再不来,那何乞丐又要欺负你了。我看啊,少爷您还是赶紧将那个流氓无赖交给衙门处置吧?不然那……” 话还未说完,男孩便‘嗯’了一声,应得书童有些没反应过来。 “少,少爷您说什么?”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复问道:“您的意思是……同意将何乞丐送衙门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啊! 以往不论自己怎么说,他都是一脸严肃地摇头,如今竟然开窍了? 书童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男孩,只见他淡笑不语地点了点头,便转身朝毕府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去,好像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这是好事,好事啊!” 书童顿时笑容大绽,连忙提起衣袍便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 此时,天宫才过了一个时辰,某些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清元掐指一算,凡间这个时候已经入秋了,也就是说,那丫头下凡溜达了整整一个月有余! 送广慈最后一程,也不用这么久吧? 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坐到男子面前,好没气地说:“你能不能别成天就知道折腾这把琴?都捣鼓多少年了,也没见你整出一朵奇葩来!” 更何况,离梦回还有六日半的时间,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那丫头吗? “她回来了。” 风荼淡淡地说道,然后抬手将那把杵在自己琴上的折扇推开,举止间透露着一丝丝的嫌弃。 清元:“……” 你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明显?给点面子成不? 毫无疑问,某人再一次无视了他眼中的控诉,随手将照心琴收了起来,然后抬头看向院口。 下一刻—— 那个仿佛消失了数万年的白色身影终于出现在院口,并且一刻不曾停歇地朝这边跑来,然后猛扑进男子的怀中! “大神!” 少女兴奋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全然不顾清元那受惊的目光,笑吟吟地抬头看着男子,道:“一月不见,可有想我啊?” 说完,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我差点忘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仙界这边至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不能再多了!” 她那副生怕旁人讨价还价的样子,顿时将旁边的人气笑了。 “呦。” 清元阴阳怪气地说:“一个时辰还不多啊?你去道个别用得着一个月时间么?铁定是又四处溜达去了!” “我那是……” 寻北北心虚地嘀咕,趁着这个话题还未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是关于药老的!” 一听到‘药老’二字,清元立马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听她细细道来,微蹙的眉头愈皱愈紧。 不知过了多久。 少女长吁了一口气,肃然道:“事情就是这样,我怀疑……魔族要找的人,恐怕就是失踪已久的药老!” 至于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就交给清元他们操心吧! 果然,清元一听完她的陈述,立马就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老夫这就与天帝说去!”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少女这才撇撇嘴道:“可算是清静了。” 这厮不知道有多烦人,自己每次一回天宫就开始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比那个什么话痨仙君还要啰嗦! 所以有时候想想啊,还是大神这样安静又安分的男人,最诱人了! 想到这里,寻北北便忍不住想要调戏大神。 谁知自己刚一回头,便好巧不巧地与大神来了一个近距离的对视!近到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好近…… 寻北北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耳边却忽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话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幽怨。 而她却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竟然没听出来! 还傻乎乎地歪头问:“很久吗?才一个时辰而已啊,再说了,这不是有清元陪你叨嗑吗?” “哼……” 他的冷哼声带着一丝轻蔑,“他太聒噪了。” 这,这倒也是哈…… 寻北北干笑了一声,被他楼得有些难以呼吸,连忙挣扎了道:“大神你松松手,快勒死我了!” 他今儿个是怎么了,手劲儿这么大,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见她实在难受得慌,风荼松了松力道,却并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反倒是问起了她在凡间的经历。 经历? 寻北北不由想起了那个令人糟心的孩子,微叹道:“我本来是想大饱口福之后,便立刻回天宫的。可谁知半路上,竟然看到桃恣那个小妖精跑去看桃花了!” 更要命的是,自己腾云驾雾的动作被她瞧见了以后,便被差遣去运桃花了! “这不。” 寻北北拍了拍鼓鼓的乾坤袋,“满满一袋都是,差点没把我给累死!” 说完,她便将乾坤袋解了下来,往大神手中一丢,妥妥的一个甩手掌柜,竟也没惹大神生气。 风荼稍微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认真地对她说:“日后无须受人差遣。” “可那是桃恣……” 话还未说完,她便不争气地屈服在某人那双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瘪着嘴道:“好吧好吧,日后我不做苦力工了,这总行了吧?” “嗯。” 风荼微微地颔首,难得的认真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第123章 约定 兴许是他觉得眼下人对,地方对,时机也对,正适合与她说起梦回一事,便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企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我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嗯?” 寻北北下意识抬眼,心道:这大神可是从来不会与自己商量什么的,难不成自己去了一趟凡间,大神就转性了? 然而,这次还是她想多了。 其实风荼想说这件事很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眼下正巧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岂能放过? 可气人的是,总有闲杂人等在他欲说正事的时候,前来打搅! 风荼听着仙障外的声音,忽然松开了少女的腰肢,淡声道:“帮我沏一杯茶。” “啊,啊?” 寻北北迫不及防地愣住了,她都快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 这厮变卦变得也太快了吧? 还未等她腹诽完,面前的墨衣男子便睥睨着她,冷声说:“还愣着干什么。” 得得得…… 寻北北不满地撇撇嘴,然后利落地从男子怀中跳了下来,一边拍着微皱的裙摆,一边怨念颇深地嘀咕:“就知道使唤人,怎么没见你让我使唤使唤啊?绝对劳碌命,本姑娘自从遇见了你,就没少受过折腾!” 当初说好的安安分分地在仙界养老,吃吃美食,唠唠闲话八卦的,怎么就招惹上风荼这么一个大麻烦了呢? 寻北北纳闷地想着,一边挪步走向灶房,心不在焉地沏了一杯半冷的茶水便继续如游魂一般‘飘’了回去。 只因没有重新烧一壶热水,竟让她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墨衣男子坐在庭院中布阵,罢了,这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旁边那只鸟…… 寻北北狐疑地眯了眯冷眼,一手端着茶杯,一边朝正准备悄悄飞离的钟离鸟的走去,并且成功地将它拦截在半路上。 “你这嘴里叼的是什么啊?” 说完,她便想要撬开鸟嘴一探究竟,谁知钟离鸟急中生智,当即便要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 却在此之前,听到了一声阴狠的警告:“你要是敢吞下去,眨眼就让你变成烤神鸟信不信?” 它这个主子向来说到做到,它能不信么? 但…… 钟离鸟犹豫地看了某人一眼,在对方冷眼警告下,还是觉得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 于是,它乖乖地吐出了口中的传音螺,然后耸拉着脑袋趴在地上,想着一会儿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得罪了新主子得变成烤神鸟,得罪了旧主子…… 钟离鸟脑袋卡壳了一下,顿时泪流满面地吱吱叫唤,只觉得鸟生凄惨,来世一定不要再做一只鸟了!! 而它的新主人这边,是黑着脸听完里面的内容的! “好啊……” 寻北北看着这一人一鸟,顿时被气笑了。“你们这对主仆可真是越来越能行了啊,居然敢合起伙来将我蒙在鼓里?怎的,是想养金丝雀吗?” 人家金丝雀还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呢! 而她呢?竟然被圈养自己的人直接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连个传音螺都要背着她偷偷毁掉! 这可是人家北海太子特意捎来的传音螺,若是有一天他问起此事,自己答不上来岂不是很尴尬? 万一被误解了,她这仙途还能不能舒坦了? 真是想想就来气…… 寻北北狠瞪着这对主仆那副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笑道:“哦对了,本姑娘差点忘记了……” 话说到一半,她便用没有端茶杯的那只右手拎起了趴在地上装死的钟离鸟,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好像我才是你的主子吧?你怎么净帮着外人来坑你主子我呢!?” 外人? 风荼无声地抬起眼眸,对她的描述有些不满。 随后又听见少女自嘲地笑了笑道:“也对,我这个主子是白捡来的,你自然不稀罕。而你真正的主子,更不会稀罕我的意愿。” 说完,她松开了右手,然后越过还有些犯晕的钟离鸟,大步朝不远处的墨衣男子走去,将手中的茶杯完好无损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您要的茶。” 少女的语气冷淡得可怕,与平时调戏他时的轻佻口气截然不同。 风荼忽然意识到,她真的怒了。 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不曾问过她的意见,便要将北海太子送来的传音螺悄悄毁掉?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面前的白衣少女忽然转身朝荼神树走去,好像是要离开荼神殿。 风荼手疾眼快地用仙术绑住了她的左手,令她寸步不能离。 寻北北挣扎了一下无果,便怒声质问:“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那盘膝端坐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淡声问:“你要去何处。” 这句平淡无奇的家常话,令她更加愤怒,想也没想便怼了回去:“我去哪儿有必要和你报备吗?就像你私自毁掉我的东西一样,不也没向我报备一声么?” 少女冷嘲热讽的语气,令后者微微皱起了眉头。 两人的对视,就好像是暗藏汹涌的交锋,将之前积攒的所有问题都尽数爆发了出来! 风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袖下的手缓缓握成拳,问:“远离他,有什么不好。” 远离那个人,又有什么不对? “你说的对。” 寻北北笑得有些黯然,却又摇头道:“可我想做的,仅仅只是想偿还之前的恩情,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和你待在一起。” 北海太子帮过她太多太多,在偿还恩情之前,她是万万做不到无视他的一切。 只要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己可以尽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他,直到彻底了清他们之间的恩情。 可……风荼不懂啊。 “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 寻北北忍无可忍地低喝道,然后看着对方微怔的目光,颇感心累地问:“你还不懂吗?我不想事事都依赖你,更不想有一天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我连如何独活的能力都没有……” 少女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听得他有些难受,却不知这个感受是从何而来。 但至少,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可能都有吧。” 寻北北自嘲了一声,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忽然发现右手能够动弹了,便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被人抓住了右手。 下一刻—— 她被那人紧紧拥入怀中,听着耳边的低沉嗓音,神情怔然。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答案,那就一起去寻找答案,若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就答应我。” 第124章 约定 “答,答应什么?” 少女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是被勒的,又像是紧张的。 风荼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起了梦回酒,虽然时隔已久,但她还是能够记得清梦回酒是个什么东西。 寻北北迟疑地问:“那个……喝了便可以轮回的酒?” 风荼补充道:“更准确来说,是在梦里。” 梦回酒,是清元特意为他而酿的,就等着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还真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派上用场了。 寻北北闷头思考了半天,忽然推开了面前的男子,一脸防备地看着他道:“该不会是什么梦回一场,便会移情别恋的戏码吧?我告诉你啊,这个戏码本姑娘早就听说过了,你休想用这种东西来摆脱我!” 说完,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像只炸毛的小野猫,哼哼卿卿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连自己正在生气这件事都忘了。 风荼清冷的目光被一抹柔和的霞光晕抹开来,格外和颜悦色地说:“施法的人是清元和天帝。” 嗯? 寻北北一脸迷茫地歪头,“所以?”这和他想要借机甩掉自己有何干系? 这迟钝的模样,连一旁的钟离鸟都看不下去眼了,正要出言提醒一下,却被前主子一个冷眼怼了回去! 不中用的东西。 风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为正在犯迷糊的少女解答:“所以,撰写故事背景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试想一下,清元和天帝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么? 寻北北震惊道:“还能这样?” 兴许是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她连忙清了一下嗓子,板着脸道:“你该不会是想邀请我共饮梦回酒吧?我告诉你……” “没错。” 风荼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在少女微愕的目光下,扬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意味深长地说:“你若是不想,那就……”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白衣少女便似小鸡啄米般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想想想!你可不许出尔反尔啊!” 开什么玩笑? 清元那厮恨不得自己天天和大神黏在一起,有了梦轮回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大展身手,他定然不会叫自己失望的。 从此……就有那么一个叫寻北北的神仙,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想想就美滴很! 寻北北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连带着风荼看了都有些想笑。 她的笑容,确实能够感染人。 但比起这个,她的倔强和执着更令人着迷…… 风荼淡淡一笑道:“可我记得,方才好像有人说……她不需要?” 是了。 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掉进了某人早已设好的圈套! “我,我……” 寻北北憋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因为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便气愤道:“是啊是啊,本姑娘才不需要你的施舍,我现在就去找北海太子去!” 说完,她便要转身爬树,谁知两只小爪子还未勾搭上树皮,便被某人又提了回来,然后蛮横地塞入怀中! “那不是施舍。” 风荼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我记得凡间有一种说法,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咦? 大神什么时候这么见多识广了? 寻北北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后又听见男子在她耳边低语:“你既然留下来了,却不同意让我一同承担旦夕祸福,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有些不公平么?” 想要他的心,却迟迟不肯将自己的心全然交出去,她倒是很会做买卖。 “可是……” 寻北北故作淡然地说:“你是不是忘了记住最重要的两个字?” 最重要的两个字? 风荼微微皱起了眉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漏记了哪两个字,于是虚心地请教她:“哪两个字?” 谁知少女忽然狡黠一笑,哼哼卿卿地说:“当然是‘夫妻’咯。” “夫妻?” 风荼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瞧他那费解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不懂这句话的出于何处。 不过这样就更妙了! 寻北北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胡扯道:“不错,就是夫妻。只有夫妻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又不是……” 她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下来,然后瞟了一眼他那纠结的神情,心里得意极了。 小样儿。 还未出师就敢撩我?美得你! 就在她以为风荼会就此罢休的时候,对方忽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也好,我正要与你说起此事。” “啊?” 寻北北再一次傻眼了。 随后,风荼低下头与她深情对视着,有些生疏地承诺:“若……梦回顺利的话,我们就成婚。” 他不想浪费时间。 只要在梦轮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便会紧紧咬住自己的猎物,绝不松口! “真,真的?”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天哪,这幸福来得也太快了吧,莫不成……我又是在做梦? 想到这里,她连忙狠掐了一下脸颊,疼得一阵呲牙咧嘴,笨拙得可爱。 见状,风荼只得无可奈何地说:“我从不许做不到的承诺,你无需如此担忧。” 大神一诺千金倒是真的,可是…… 寻北北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说的顺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顺利法?” 千万不要是什么海枯石烂外加天崩地裂,她自认为以自己这细胳膊小腿的本事,是万万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见她神情变化莫测,风荼心知她又是在大开脑洞,便收紧放在她腰肢上的臂弯,低声说:“又在乱想什么?” “勒,勒啊!” 寻北北忍不住去扒他的手,却发现这厮的力气简直逆天了! 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杀手锏,眼巴巴地望着他那勾死人不偿命的绝色容貌,瘪嘴道:“我错了……” 看在她态度如此诚恳的份上,风荼默默地挖了一个坑:“不找北海太子了?” 奈何某只比狐狸还狡猾的小野猫偏偏不上当,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找还是要找的啊!” “……” 风荼冷冷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给一个交代。 寻北北本想着再戏弄戏弄他来着,但是大神的神威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这才是其中的百分之一,便足以令她脸色微白,难看地有些吓人。 “好好好。” 她有气无力地连声答应,随后解释道:“我就是想和北海太子说清楚,免得让他空等一场。虽说神仙都挺闲的吧,但是浪费人家的时间多不厚道啊?” 第125章 还一个人情 这个解释还算令人满意。 风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答应了,然后又忍不住问:“传音螺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因为有本命禁制,他若是窃听了,颛容的元神必会重伤。 或许颛容是料定他断不会做如此小人的事情,所以才敢在传音螺上下本命禁制。但是防他防到这个地步……这算是明目张胆的宣战? 寻北北瞅着他那略显纠结的神情,忍笑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大神你也有今天!” “……不许笑!” “啊!你是要勒死我吗?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无端地受了一番非人的折磨后,寻北北终于能上饭桌了,狼吞虎咽了一番,便『摸』着微显的肚子乘凉去了。 她正要感叹一声夜景真美,三眼睛……哦不,是灵瞳那小子便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庭院,看起来倍感失落? “诶诶!” 寻北北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其实不必她多说,灵瞳也会过来,毕竟他本就是来找她的嘛。 “北北姐……” 灵瞳一脸纳闷地挠了挠光滑的脑袋,四下张望道:“你有没有看见桃恣啊?” 桃恣? 寻北北眨了眨眼,歪头道:“桃恣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怎么啦,瞧你这表情……你们俩又吵架斗嘴了?” “嗯……” 灵瞳默默地低下头,有些郁闷地说:“我就是说了一句,她开的桃花和其他桃树开的桃花比起来,哪个更好看而已……” 话还未说完,寻北北便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而灵瞳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有些无措。 这,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话了?没有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寻北北终于缓过气来了,看着他天真善良又蠢萌的小眼神,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我说灵瞳啊,原来……你还好这口啊?” “啊?” 灵瞳压根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于是,颇感无力的寻北北只能用委婉的说辞解释给他听:“这个桃花……对吧!是好看,但是……” 她用夸张的手势‘形容’了一下桃恣的身材,然后一脸生无可恋地扶额道:“罢了罢了,我就与你直说吧!你日后千万不要胡『乱』评价树妖身上的叶子或是花好不好看,这是对人家的一种亵渎!” 凡人吧,觉得桃花树上开的花好看,那是因为它就是一树。 但是桃恣不一样啊,你夸她的桃花好看,就已经是个登徒子了,还拿她开的桃花和旁的花比? 没被抓住一顿狂揍就不错了! “这,这是为什么呀?” 灵瞳还是不明白桃花为何说不得了,那副单纯茫然的样子,差点没把她气得背过气去! 寻北北狠戳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上学时都梦桃花去了吗?没听师元神尊说过,树干是树妖的下半身,树枝是它们的上半身吗?你小子耍流氓都不知道耍在哪儿了,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寻北北的小弟!” 有这么一个流氓小弟,慎重考虑之下,她觉得还是不要认的好! 而终于能够理解其中含义的灵瞳,则是由煞白的脸『色』渐渐转为涨红『色』,远远看去颇像一个被烫红的猪头。 呸呸呸! 什么猪头,又开始『乱』说话了。 寻北北拍了两下嘴巴子,然后捧着茶杯有些尴尬地溜之大吉。 还是找大神那个小正经叨嗑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奔放得吓死人了! …… 与此同时。 魔界又掀起了另一股狂『潮』,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山海氏,而是…… “恭迎毕弋大人重归魔界!” 万魔声声的高呼震耳欲聋,伴随着那个黑袍男子的步伐,隐隐传到了魔殿,惊扰了殿中的主人。 罗刹缓缓睁开眼睛,淡定地掐指一算,然后轻笑道:“真是罪过,本座的第一大将回来了,都忘了亲自相迎。” 不过…… 眼下已经无需他前去迎接了,他的毕弋氏已经来了。 碰! 殿门骤然大开,紧接着一股阴风吹了进来,伴随着一股浓郁森冷的魔息,冷得令罗刹感到无比舒适。 就在他闭眸享受的时候,门外的黑袍男子缓缓跨过了门槛,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然后在距离帝座一丈的位置停了下来,行了一个魔族的大礼。 “见过魔帝。” 这声不大不小的问候,带着一丝傲慢和孤冷。 魔帝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你这是在怪本座没有亲自迎接?” 黑袍男子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换做是谁,跑去轮回个五十万年都会恼怒的。 “这五十万年……你可有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人或事?”八卦毕弋的遭遇,是他排解这无聊岁月的途径之一。 有意思的人或事? 毕弋缓缓抬起灰『色』的眼眸,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孔,却淡声说:“没有。” 这句很不客气又冷漠的回答,让魔帝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错觉,却又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很好笑。 “也是,哪有什么人事物是能够『迷』倒咱们四大魔君之首的毕弋大人?” “……” 毕弋嘴角微微一扯,认真道:“魔帝大人,请严肃一点。” 他像是在命令对方,语气中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商量或是恳求的意思。 毕竟……整个魔界最严肃的魔,就属令万魔闻风丧胆的毕弋氏了,连魔帝都敢教训,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好吧好吧。” 魔帝无奈的摆摆手,显然是没玩够。但是某人微冷的目光足以令他改变主意,说起正事:“在你轮回的这段时间,山海氏死了,好在魔种被本座取回来了。但……” 不知想到了什么,魔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本座本想用涅盘炼火复活山海氏,哪曾想,竟然被一个小小『药』仙捷足登先了!不,更准确来说,是从本座的好下属手中夺走的!” “『药』仙?” 毕弋微微皱起眉头,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魔帝便自顾自地与他告状:“就是风荼的女人,一个叫寻北北的『药』仙!” 此话一出,毕弋灰『色』的眼眸顿时被血雾染红! 原来,她是『药』仙。 还是那个不死之神的女人,也就是说……她被旁人捷足登先了? “如何?” 魔帝笑眯眯地杵着下巴,“是不是很想杀了那个女人?” 第126章 还一个人情 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毕弋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想到自己已经不爽了几百万年,也就忍了。 “没兴趣。” 毕弋面无表情地回答,目光始终斜视某个方向——血魔池! 他能感应到,山海氏就在那里,只是以魔种的形态苟延残喘着……虽然令人同情,但也只能怪他自己没用。 罗刹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慵懒地眯着眼道:“本座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不过身为一把杀戮的利器,本该如此。” 面对任何人,都应该是冷血无情的,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人,忠于自己的使命。 而毕弋氏存在的意义,便是无止境的杀戮! 但这次,似乎略有不同了。 毕弋目光冷淡地说:“魔帝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复活山海氏,但前提是,之前与寻北北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要的不多,只是想要将那笔夺了炼火的旧账抵消掉罢了,这对魔帝来说,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 “哦?” 罗刹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冷声问:“你这是在帮她?” 谁知这句话刚说完,毕弋便不可置否地回答:“我欠她一个人情,不想日后相见时有所顾虑。” 下一次见面,大概就是可怕的厮杀了吧? 毕弋目光暗了暗,随后便听见魔帝轻笑道:“本座还以为是多大点儿事,既然你愿意奉献自己的血『液』,本座自然不会为难那个小小的『药』仙。” “不是奉献。” 毕弋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 可见他是有多嫌弃山海氏。 魔帝哭笑不得地扶额,看着黑袍男子远去的背影,心底忽然涌现起一个绝妙的计划,正等待他来揭晓…… …… 血魔池。 一团黑雾浮在血池中央,静静地沉睡着。不知是何缘由,竟忽然翻涌躁动了起来,隐隐有苏醒的征兆! “果然只剩下了魔种。” 毕弋停在了血魔池旁,目光冷漠地睥睨着那团黑雾,眸中略带一丝不耐烦。 但是一想到自己与魔帝做的交易,他便只能耐着『性』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紫『色』的鲜血滴入池中。 那紫血刚渗入血池,便引起了剧烈的波澜! 噌—— 黑雾忽然光芒大绽!紧接着无比贪婪地吸食着池中那微微泛紫的血水,时不时便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直至毕弋封住了渗血的伤口,那团黑雾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真是贪婪。” 毕弋面带嫌恶地看着那团逐渐化为人形的黑雾,心想:如此一来,就当是还了她的指点『迷』津之恩,日后再相见…… 想到那刀剑相向的一幕,毕弋便愈发沉默了。 就在这时,那个终于重新拥有了魔体的山海氏仰天大笑了一声! “我山海氏又回来了!” 这次……他定要将新仇旧恨一起报! 山海氏狰狞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本来应该是个足以震撼三界的事情,到了毕弋的眼中却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笑料。 “神经病。” 毕弋冷淡地收回了目光,便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去,身后的男子便朝他愤怒地咆哮:“毕弋!你为什么每次回来都要与我作对!?” 当众拆他的台也就罢了,居然还骂他是神经病? “呵……” 毕弋冷笑了一声,回眸道:“谁不知道四大魔君里有一个疯子叫山海氏,除了闯祸被抓,就是让魔帝大人收拾烂摊子。” 山海氏是真的没有做卧底的潜质,顶多在战场上发发疯,还有点看头。 “你!!” 山海氏顿时怒红了眼,想挥起拳头狠揍对方一顿,却想起两人的实力悬殊。 可他就是看不惯毕弋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算是逞一时嘴快,他也要让毕弋心里不舒坦! 于是,他忽然阴恻恻地笑道:“是,我山海氏是比不上你,但好歹我是自由的,天下之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话才说到一半,便能明显看见毕弋氏的脸『色』有变化的痕迹,心中顿时更加畅快,嘴上也愈发不饶人了。 “可你毕弋呢?左不过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匕首,除了杀戮,你还能做什么?哼……你纵然再强大,不也得听从魔帝大人的调遣么?” “……”毕弋缓缓握紧了袖下的拳头,耳边继续传来对方阴阳怪气的讽刺声:“你就承认吧,你毕弋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除了无尽的轮回,无尽的杀戮,你这副躯壳里还剩下点什么?什么都没有吧!” “闭嘴……” 黑袍男子隐忍克制地警告,那双灰眸已然布满了血『色』! 而山海氏似乎还未察觉道什么不对劲,继续挑衅对方:“你特么算老几?凭什么命令我!” “就凭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这暴怒的咆哮声刚在山海氏的耳边炸裂,毕弋便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拎’木偶一样将他高高举于头顶,然后用那双足以杀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直到这一刻—— 山海氏才明白,他和毕弋之间的差距,不是用一句话就能够概括的。 毕弋是天生的杀戮者,为了杀戮而杀戮,不管是敌是友……都要记住:千万不要激怒他! 这句话,很久之前便有人与他说过,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过。今日亲身一试,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 毕弋…… 是真的想杀了他! 山海氏一脸惊恐地看着对方那犹如一滩死水的血眸,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来气了,连视线都开始逐渐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冰冷的空气忽然闯入五脏六腑,瞬间将他那条即将被了结的『性』命又拉了回来! 扑通! 山海氏被丢在了冰冷的血池中,还未等他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便听见岸上的黑袍男子轻描淡写地说:“我饶你一命,是因为我答应过魔帝大人,要将你复活。若你还是这般急着找死,我不介意等你去魔殿『露』个面,再继续了结你的『性』命!” 他从不怕麻烦,但是很讨厌别人找他的麻烦! 而山海氏……是第一个敢挑衅他的人! 毕弋冷冷地回眸,睥睨着山海氏那木讷的神情,给了一句忠告:“你觉得,若真到了非弃一人的地步,魔帝大人是会选你这个只会冲动行事的蠢货,还是选择我?” 答案,毫无疑问。 山海氏彻底断了与毕弋作对的心思! 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可不想再自寻死路! 第127章 天煞孤星 言尽于此,毕弋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口舌,低眸看了一眼手腕上渐渐愈合的伤口,便转身离去。 而瘫软在地的山海氏刚缓过神来,便收到了罗刹的传音召唤。 “魔帝大人?” 山海氏怔了一下,随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奔魔殿—— 此时。 毕弋正准备去找其他两大魔君细问一下山海氏被杀的原因,却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少年。 他虽然也是魔,但身上的煞气居多,和山海氏身上的那股煞气很像。 但……这个少年更像是傀儡。 就在毕弋沉思的时候,众魔见他止步于此,便纷纷上前嘘寒问暖,可以说是伺候得非常周到了。 但毕弋向来不喜欢这种奇怪的相处方式,当即将脸一偏,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问:“他是谁?” “他?” 众魔下意识回过头,恍然道:“哦,是他啊!也难怪大人不识,他是前不久祭司大人刚从凡间带回来的好苗子,名叫阿言。” “阿言……” 毕弋默默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然后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散了吧。” “是!” 众魔二话不说便让出了一条路,供毕弋继续前行。 对他们而言,毕弋就是他们魔族的希望,如果没有毕弋这把魔族的利刃,当年他们也不可能占领这里! 但对于毕弋来说,这只是一场无休止的折磨,仅此而已。 …… 天宫。 寻北北一大早跑出来溜达,正巧路过月老的地盘,便打算去蹭点酒吃。 哪成想,自己刚进他家院子,便看见了四尊凶神恶煞的天将! “我去!” 寻北北被吓了一跳,“这什么阵仗啊?太吓人了吧!月老你家遭贼了还是?” 话音未落,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便从不远处的殿门口传来: “还真被你猜对了!” 月老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颇为气愤地说:“你是不知道,那日老头子我不过是下凡处理一下搭错的红线……” “原来你也会有搭错的时候啊?” 寻北北一脸惊讶地说,差点没把月老气个半死。 “废,废话!” 月老脸『色』涨红地说:“老头子我每天要牵那么多红线,难免会有纰漏,也是实属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他又发现话题被这丫头带偏了,连忙转了回来:“就在老头子我下凡改红线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偷偷闯入了这里,虽然什么也没丢,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才向天帝借了这……四大天将。” 仙界里长得最凶,脾气最凶,教训人的手法也最凶的四大天将! 听说这四大天将都是神尊境界,当年跟随天帝对抗魔族的大功臣,如今竟然被月老拿来使唤看门了? “真是暴殄天物。” 寻北北随口嘀咕了一句,然后在月老反应过来之前,眨着可怜巴巴地大眼睛恳求:“月老头……”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月老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这次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还警惕地护住了自己的胡子,生怕这丫头跑过来『乱』扯一通! “不是。” 寻北北有些纳闷地叉腰,“咱们到底还是不是哥们了?就那么一点点阳寿,我回头弄几颗上好的丹『药』给你补回来就是了。” 不说还好,说了月老更气! “还是两个字:免谈!” “为什么啊?” 寻北北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而月老很配合地回答了:“因为老头子我之前被清元那个老混蛋扯着胡子威胁过了!愣是扛着五道天雷算了你们的命格。不仅风荼神尊没有姻缘,你也不会有!” 风荼那是没有情根,不必算也知晓,而这个丫头…… 月老盯了她半响,忽然叹道:“你可知自己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在你身边的人注定会受累,轻者重伤,重者……就一个死字!” 也是说…… 那些村民说的没有错,自己就是一个妖孽? 寻北北怔怔地看着月老那略显愧疚的神情,忽然想起了小狐狸,他不就是被自己连累得妖『性』大发了么? “再加上……” 月老还是忍不住说:“老头子我又探知不到你的姻缘线,我看你想要求姻缘……很难呐!” 若是真能与风荼修成正果,倒也是一件好事。 两个都没有天定姻缘的人凑在一块儿,自然是不会遭受天罚的,就算有,风荼那皮糙肉厚的往前面一凑,就是天道有心为难,也拿这丫头没办法啊! 但天机不可泄『露』,若是将这件事告诉她,说不定她会为了求姻缘而求姻缘,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到这里,月老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继续去牵红线了。 而寻北北则是在原地怔了半响,忽然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天宫瞎转悠,最后还是来到了荼神殿门口。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委屈得很!瘪着嘴拍了拍面前的仙障,难得任『性』一次,不想爬树进去。 “大神……” 这声略带哭腔的呼唤,将仙障那头的人吓了一跳。 杵在原地等了片刻,一个墨『色』的身影便穿过仙障走了出来,微怔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轻声问:“怎么了?” 这句清冷的询问声好像催泪符,一下子惹急了她眼眶里的泪珠,吧嗒吧嗒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月,月老说……” 寻北北伤心地抽泣道:“我是个天煞孤星,就算有姻缘线,也不可能结姻缘,呜呜……那我是不是只能跟你凑一对了啊?” 她大概是伤心得脑子都糊涂了,将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委屈,问得风荼脸都有点黑了。 “怎么……” 风荼用指腹拭去她眼睛的泪珠,用危险的语气反问:“你还想和谁凑一对?还是……你还惦记着北海太子?” 什么叫只能,她就这么嫌弃自己么? “没,没有啊。” 寻北北连忙摇了摇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一时间,心虚得不行! 但是看在她如此难过的份上,风荼暂且不与她计较后半句话,而是认真地与她探讨起前半句话来:“我无惧天道,就算是天煞孤星又如何?” “可,可是……” 寻北北一想到梦回不顺利了,眼泪就更汹涌了,当即哇哇大哭了起来:“都怨你,霸占了我的姻缘线也就算了,还要霸占我的心!万一我们哪天分道扬镳了,我还是一个天煞孤星嘛!” 第128章 天煞孤星 她当初修仙,为的不就是能够摆脱之前的命运么? 如今竟又兜回了原点,这叫什么事儿啊? 少女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就像是一只『迷』途的小野猫,让人不忍心打击她。 风荼垂着眼眸盯了她许久,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将她缓缓拥入怀中,低声道:“不会的。” “唔?” 寻北北茫然地抬起头,“什么不会?” 这话没听清着实让人有些捉急,但风荼迟迟不肯说第二遍,更让人抓狂! 无奈之下,她只得就此罢休,但是为了补偿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是回荼神殿这个暂时的家,她也要紧紧握着大神的手,然后在心里嚣张地大吼:还有谁!! 恐怕…… 普天之下,大概再没有第二个人敢牵大神的手了吧? 寻北北十分嘚瑟地想,然后在某人熟练的安抚下,不知不觉间……便眯着眼睡着了。 …… 夜晚。 月光撒在少女的侧颜上,将原本粉嫩的肌肤映得更加柔和。 而原本应该陪伴左右的墨衣男子,此刻正与坐在对面的青袍男子讨论着什么,似乎颇有争议。 “帮我编个好一点的故事。” “好一点?” 清元若有所思地『摸』着光滑的下巴,故作不解地问:“你说的好一点……是虐一点,还是宠一点?还是都多一点?” 他那戏谑的目光,让后者悄然无息地握紧了拳头,却迟迟没有动作,似乎是在隐忍对方的明知故问。 “你自己看着办。” 风荼目光有些闪躲地看向一旁,本以为他这么说,清元便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谁知这人竟然继续卖傻! “呃……” 清元略显纠结地抬头望天,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那种跌宕起伏的故事对吧?那就是先虐后宠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风荼不由皱起了眉头,听着那要命的碎碎念,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管什么故事,只要能让我爱上她。” 这简单直白的话,即使是早有准备的清元,也被惊得瞪直了眼。 “不是……” 清元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怎么突然就——老夫这小心脏实在是有点承受不住啊!” 这几日前不还是一副纠结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吗,怎么今日这么决绝了? 啊呸呸呸! 什么决绝不决绝,他俩肯定能好好的,别乌鸦嘴! 清元狠拍了两下嘴巴,便听见风荼有些疲倦地低叹了一声,隐晦的目光中倒映着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月老说她是天煞孤星,这是真的么?” 此话一出,清元果然『露』出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不应该啊…… 自己不是警告过月老,让他别宣扬出去的吗? “是她告诉我的。” 风荼看了一眼不远处熟睡的少女,再次回想起她伤心大哭的样子,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虽然她说得潇洒,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在意自己是天煞孤星的事实,她……害怕孤独。” 倒也难为了他,竟能观察得如此仔细。 清元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呢?你恐怕也早就习惯了寻丫头在你身边的日子吧?” 习惯了一睁开眼,便能看见她那娇憨的睡颜,习惯了她的叽叽喳喳,总是大神长大神短的奉承个不停。 或许真如清元所说,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世界,住进了一个名叫寻北北的丫头。 “难道……” 风荼缓缓抚上心口,没有心的心口,正隐隐作痛着。“这就是你所说的,心动?可为什么……我的心只有沉痛。” 越去想,便越痛。 最后整个元神都开始动『荡』,像是由心口被撕裂开来一般,让人无法忍受…… 清元沉思了片刻,道:“大概……是因为你的归元之力太过蛮横吧?所以你可得想好了,爱上一个人可不容易,要承受因为爱而带来的痛苦,更不容易。” 这条艰辛的路,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的,他虽然有私心,但还是希望风荼能够考虑清楚。 “我已经想好了。” 风荼目光坚定地抬起头,认真地说:“我已经看腻了这世间百态,却不知七情六欲为何物。当初北海太子说我不懂人之常情,那我索『性』就去体会一番,什么是人之常情,免得他总是用这四个字来讽刺我,我却无可辩驳。” 总是被同一个理由回怼,这让他很恼火。 “不是吧?” 清元有些哭笑不得,“人家就怼过你一句,你竟然记到了现在?”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风荼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风荼淡淡睨了他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见状,清元连忙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这就去安排。你呢……就跟你的小丫头好好相处,珍惜这最后几日的美好时光吧!” 等入了梦,他便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之常情咯。 清元慢悠悠地起身,摇晃着手中的山河扇,大摇大摆地离开庭院。 他离开后没多久,风荼便也起身朝不远处那个缩成一团酣睡的少女走去,将她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拉。 谁知这一拉,便将她折腾醒了。 “大神……” 寻北北搓了搓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墨衣男子,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啦?” 她这一觉……好像睡了许久,也不知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已经夜深了。” 风荼将手递了过去,轻而易举地扶起尚未清醒的她,说:“你没有用晚膳,不如先吃点东西再睡?” 一提到‘吃’这个字,寻北北便瞬间清醒了过来,当即激动地问:“在哪在哪?我快饿死啦!” 方才还不觉得很饿,被大神这么一提,她这肚子就忍不住开始打鼓! 而风荼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将清元送来的食盒从乾坤袋中取了出来,放在干净整洁的走廊上。 刚一松手,身边这只小馋猫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叫花鸡?” 寻北北惊喜地瞪大了双眼,这玩意儿可是只有在凡间才能吃到的美食! 见她这般欣喜,风荼不由微微侧目了一眼,道:“很喜欢?” “当然!” 寻北北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视线不曾离开过那只『色』香味俱全的叫花鸡,“大神你可真是神通广大,连叫花鸡都弄得到!”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这东西是清元大老远跑到凡间去买的,就是为了以风荼的名义讨她欢心。 第129章 天煞孤星 但风荼这般耿直的神仙,本想解释与她听,却在她随口一夸后,默默地将那句‘其实是清元准备的’咽进了肚子里。 这样坦白,多没有面子? 于是,风荼顺势坐在了她身侧,低眸看着吃相呆萌的她,轻声说:“喜欢的话,以后再买。” “唔唔!” 寻北北含糊不清地应了两声,继续埋头啃了起来。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哎呀!我是天煞孤星,那桃恣待在我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说完,她便要起身去找桃恣,让她早日回瓮山去。 若她不想回去,那就在天宫搭个神殿赠与她,总之,千万别与她待在一处就是了! “回来。” 身后的男子忽然命令道,见她一脸不解地回头,这才解释道:“她今晚不在这里,听清元说,是去灵霄殿了。” “灵霄殿?” 寻北北一脸错愕地说:“那不是灵瞳的住处吗?这……” 话音截然而止,她瞪着男子平静的双眸,忽然明白了什么,随后又有些沮丧地走了回来。 连三眼睛的桃花都开了,我这朵桃花什么时候能开啊? 寻北北郁闷地瞅着男子淡然的神情,忽然长叹了一声,决定听天由命,能抱得大神归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 她不禁抬头望天,觉得『药』石山也挺好的,不仅安静,风景也好,关键是离其他山峰都挺远的,最适合天煞孤星养老了! 少女自我安慰地想,然后低头看着面前这只被啃了一般的叫花鸡,继续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 就在这时! 风荼忽然冷眼一横,将神威朝少女身后的方向袭去—— “谁!”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喝,吓得寻北北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鸡腿! 待稳住心神后,这才顺着男子的目光回头一看—— 什么都没有啊! 寻北北纳闷地砸吧了一下嘴,正要问大神是怎么一回事,便看见对方面『色』沉沉地说:“看来……梦回必须要在太极宫进行了。” 荼神殿太过偏僻,魔族想要从没有他的神力加持的荼神殿入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是太极宫不同。 不仅有天帝一派的老神仙相助,还有包围着太极宫的天池圣水…… “为什么啊?” 寻北北一脸不解地问,随后便听见风荼认真地解释道:“荼神殿之所以刀枪不入,是因为有我的仙力加持,若是我们进入梦轮回,我就无法继续维持荼神殿的仙障。” 没有仙障的荼神殿,无异于一个脆弱不堪的空壳子。 “到时候……万一魔帝偷袭,仅靠天帝等人是无法抵挡的。” “我明白了。” 寻北北恍然大悟地说:“布置阵法需要时间,所以这个法子不是上上之策,而太极宫却有早已布置好的仙障,再加上天池圣水和太极宫那些神仙的帮助,魔帝想要偷袭,几乎没有可能!” “不错。”风荼点了点头,“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会在太极宫布下一些阵法。” 无论如何,梦轮回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对此,寻北北没有任何意见,直接举双手赞成:“大神办事自然是妥妥的,小的就只管躺好就是了。” “你啊……” 风荼无奈地伸手擦去她嘴边的油渍,看着她贪吃的模样,目光愈发柔和。 他想,他算是彻底栽了。 无论元神撕裂之痛有多难熬,只要一想到她,任何痛苦都化为了乌有。 只是想着…… 在这漫长无尽的寂寥时光里,若是没有她的陪伴,该有多难熬?更别提有一天她很有可能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想到这里,风荼目光沉了沉,开口问:“吃饱了?” “饱了饱了。” 寻北北『摸』了『摸』小肚子,看着面前这堆骨头,颇为满足地打了一个嗝。 这豪放的举止,令风荼微微皱起眉头,随手用仙力幻出一盆清水,命她将自己整理干净。 “真麻烦……” 寻北北嘟着嘴将手摁入盆中,本想在清水中看一看自己那不算惊艳的容貌,谁知竟看到了一张花猫脸! “天啊!我怎么吃成这样啦?”少女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水面中倒映的面孔,心想:难怪大神要我把自己收拾干净,别提他了,我自己看了都受不了!! 无声地咆哮后,寻北北连忙将脸栽入水中,正要清洗一番,却被某只大手又缓缓提了起来。 “不是这样洗的。” 风荼叹了一口气,随手扯过放在水盆边上的布,将沾上了油渍的水重新换成了清水,这才浸湿白布,然后拧干。 见他拿着湿布要往自己脸上蹭,寻北北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茫然地问:“干,干嘛啊?” 不是说洗脸吗…… “过来。” 风荼不容置疑地命令,然后一把拉过磨磨蹭蹭的少女,仔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油渍,一边擦一边说:“你长这么大,就没人告诉你,洗脸该怎么洗么?” “当然有啊……” 寻北北嘟囔了一句,忽然回想起昔日广慈大师那张无奈的脸庞,幽幽地说:“可惜有些事情已经成了习惯,就很难改了。” 她小的时候,穷困潦倒到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用布来洗脸了。 再加上随时都会被追杀,自己只要看到一潭清水便凑上去洗脸,然后继续一边逃命,一边捕食。 如今想想……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无妨。” 风荼将布放回了盆中,然后认真地说:“日后我来帮你改。” 日后? 寻北北不由抬头望天,心想:我们真的会有以后么? 可惜这个疑『惑』,只靠一时猜测是无法得到答案的,时间自会给予自己一个答复。 …… 之后的几日,桃恣都待在灵霄殿,如此也好,也省得她再赶人了。 眼看着就要到梦回的日子了,在『迷』人的夜晚中,寻北北想做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免得梦回醒来后,就做不了了。 “大神啊?” 白衣少女磨蹭到男子怀中,只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用狡黠的目光与他对视,“我可不可以……在你身上留点东西?” 留点东西? 风荼不由微微皱眉,道:“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胸膛暴『露』在她的视线内,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寻北北迅速扯开他的衣襟,在他心口的位置狠狠地咬了一口! 鲜血瞬间溢出! 风荼不禁闷哼了一声,隐忍地看着她松开牙口,然后在他的伤口上涂了点东西。 第130章 这是警告 “大神你的体质好生奇怪。” 寻北北一边涂抹,一边嘀咕道:“什么伤痕都能迅速愈合,我不加点料,还真拿你没办法。” 加点料? 风荼脸『色』愈发古怪了起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胸口上作『乱』。 过了一会儿。 少女终于停手了,甚是满意地扬起笑容道:“搞定啦,这样一来,大神你每回沐浴时,都能瞧见这道印记!” 为了在大神身上留下点东西,她翻遍了天枢卷,总算找到了一种名叫命痕的仙术,除非施法者死去,否则这道齿印便会永远烙印在他的心口。 风荼试了试,果然无法祛除。 他不禁猜测:“难道……是因为我方才没有反抗,所以现在想要剔除,已经来不及了?” “聪明!” 寻北北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颇像一只傲娇的野猫。 风荼淡笑着摇了摇头,将她再次拥入怀中,然后低声说:“你咬的时候,就不知道下口轻些么?” “哼哼。” 少女将头一偏,嘀咕道:“轻些就不长记『性』了,免得日后你瞧见这道印记时,记不得是谁咬的了。” 越痛越深刻么…… 风荼目光渐渐失去光芒,另一只手缓缓握成拳,似乎是在隐忍些什么,因为不想被怀中之人察觉,所以脸『色』很是难看。 这种折磨,延续了许久才缓缓平息,然后蛰伏在元神的深处,等待下一次躁动的机会! 风荼低眸看着她沉睡的侧脸,脸『色』微白地淡笑道:“原来,这就是甘之如殆。”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克制多久…… …… 傍晚时分。 在灵霄殿待了数日的桃恣终于回来了,手腕上竟然还多了一串紫灵珠! “这可是辟邪之物啊!” 寻北北不由惊叹灵瞳的大手笔,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桃恣,有些小忧伤地托着下巴道:“哎~什么时候大神能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就好了。” 说到礼…… 寻北北连忙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颗存放已久的珠子,然后似是讨好又心虚地捧到男子面前,道:“镇魔珠……忘了还给你了。” 这等神物,若不是因为没想起来,不然她早就当做烫手山芋还给风荼了! “……” 风荼无声地盯了那颗珠子半响,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她方才的小抱怨,竟摇头道:“送你了。” 她不愿好好修炼诛魔咒,那便将镇魔珠赠与她防身吧。 “真的?” 寻北北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直到男子再次点头,她才确定大神没在开玩笑。 天哪……这可是宝贝啊! 寻北北甚是欢喜地握紧手中的珠子,一脸满足地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镇魂珠又放回了乾坤袋中。 谁知自己刚为乾坤袋打个结,便收到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北北……” 桃恣似笑非笑地捧着小脸蛋,轻声说:“方才是谁说……见『色』忘友的啊?” 她不也是见了『色』,便忘了友吗? 害得自己被她批评了整整一下午,耳朵被她折腾得有够呛的! “我那是……” 寻北北心虚地将目光飘远,随后想起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桃恣,明日我便要和大神梦回去了,你就先回瓮山吧?当然你想待在灵霄殿也行,最好以后都……” “不是,北北你什么意思啊?” 桃恣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横眉竖眼的瞪着面前的白衣少女,质问道:“你该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我,我没有……” 寻北北有些无力地说,却引来了对方穷追不舍的刨根问底。 无奈之下,她只好坦白相告。 “什么?!” 桃恣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天煞孤星?你,你怎么会有天煞孤星的命格呢?” 千年都难得一遇的命格,怎么就被她给撞上了? “这不是倒霉嘛……” 寻北北颇为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人倒霉的时候,就算是走在路上都能踩中不可描述之物。 闻言,桃恣沉默了,微蹙的细眉流『露』出一丝忧伤。 就在自己打算安慰她一句时,平日里还算温柔的桃恣忽然严肃地说:“就是天煞孤星又如何?咱们做了三万年的姐妹,你可别想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甩掉我!” “桃恣……” 寻北北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她到底知不知道和天煞孤星的人走太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别叫我!” 桃恣有些生气地吼道,然后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去灵霄殿待着也可以,我就待到你们梦回结束之后,再回来陪你!” 说完,没等她再多说一句,桃恣便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 不得不说,这小妖精生气起来,还真是够吓人的,自己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更别提如何劝她了。 无奈之下,寻北北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某大神。 谁知风荼丢下一句‘自己想办法’便起身离开了,冷淡得让人以为,之前那个温柔的大神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臆想罢了。 “哼!” 寻北北不服气地冷哼道:“自己想就自己想。” 我还不信了,本姑娘这十八般武艺,还奈何不了桃恣那个小妖精! …… 离开荼神殿后,桃恣便垂头丧气地来到了灵霄殿。 灵瞳第一眼瞧见她时,很是惊讶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才刚走没多久吧? “别提了。” 桃恣情绪有些消沉地坐了下来,闷声道:“刚进去就被赶出来了。北北也真是的,有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扛,这身负天煞孤星的命格,也不是她的错啊……” 还记得当初第一眼看见她时,她还是一个『性』情冷淡的小姑娘呢! 不敢吃别人给的东西,也不敢与旁人走得太近,就像一只时刻警惕着的孤狼,谁都想上去欺负一下。 若不是瓮老头肯出面收留,当时以她那睚眦必报的脾气,指定会将半个仙界的人都得罪个遍! 后来在自己和瓮老头不懈的努力下,总算把那丫头折腾回人样了。 期间,清元可没少帮忙呢! “你是说……” 灵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北北姐她是……天煞孤星?” 若真是这样的话,师父总是告诫自己要每日为北北姐念半个时辰的祈福心经,就是这个缘由? 桃恣叹息道:“是啊,听说还是月老被『逼』急了,才肯透『露』出来的实话。你说北北她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 第131章 这是警告 后面的话,她已经无力说出口了,只觉得天道不公平,不公平极了! 灵瞳看着她那落寞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北北姐怕连累到她,所以才让她离开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很仗义地站在北北姐的身边,陪她找到解决的办法。 果然,这话刚问出口,桃恣便顿时板着小脸,肯定地回答:“当然是留下陪她渡过难关了!” 说完,她还认真地与他分析:“都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这个风荼神尊不是个靠谱的呢?不行,我可不能抛下她不管,我们姐妹俩相互扶持了这么久,缺了谁都不行的!” 自己能到达仙君的境界,还是多亏了北北的指点,说什么也不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抛下她,从而保全自身! 闻言,灵瞳默默地盯了她半响,将这件事牢牢地记在心里。 从此…… 他要念经祈福的人,又多了一个。 …… 夜深后。 因为实在困倦,寻北北早早便缩进被窝里入睡。 而今夜难得清醒的风荼,此刻正盘膝坐在庭院中,抬头望着格外绚丽的夜空,若有所思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寒风徐徐吹过,这在夏夜里,是非同寻常的。 并且毫无疑问地引起了风荼的注意,但制造这道寒风的人却还不自知,继续鬼鬼祟祟地朝寝殿而去。 山海氏心想着,上次寻北北已经被自己附身过一次,那这次不如就借她的身体,潜伏在仙界好了。 可惜连寝殿的们都还未推开,一个墨袍的男子便出现在他身后,若不是那缕白发略过眼角的余光,山海氏还察觉不到有人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谁!” 山海氏下意识回头,刚看清那人的面孔,脸『色』顿时煞白! “风,风荼?!” 那日亲手毁掉他的魔体,险些连他的魔种都摧毁的不死之神? “难得你还记得本尊。” 风荼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神威不自觉地压向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力的山海氏,看着他愈发扭曲的脸『色』,送了一句忠告:“回去告诉你们的魔帝,你们想动谁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动她!” “您,您是指……寻北北?”山海氏磕磕绊绊地问。随后又有些不解地追问:“敢问她是您的……” “她是我的女人。” 风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若你们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我必亲自赴往魔界,让‘魔族’二字,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最后那句话,吓得山海氏心头一颤,还未等他缓过神来,便听见对方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这是警告。” 然后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掌,任由负伤的山海氏落荒而逃。 他的本意,只是想教训这个山海氏,留他半条命在,好回去通风报信的。谁知山海氏竟因为伤势过重,想潜伏在仙界疗伤! 而他要附身的对象,最好是被魔附身过的。 但被魔附身过的神仙,寥寥无几,他所知晓的,除了寻北北,便只剩下…… …… 妱嫙宫。 那穿着紫萝仙袍的女人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负伤的山海氏,咬牙切齿地说:“我凭什么要将身体借给你疗伤?” 一个魔帝欺负她也就算了,连一个小小的魔君都要欺到她头上来了? “你别忘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山海氏恶狠狠地说。 “那又如何?” 南妱讥讽一笑,道:“仙界谁会相信魔族的人跟我妱嫙神女有关系?你就是跑到天帝面前告状,也奈何不了我。” 说完,她便继续摆弄手边的夹竹桃,心情愉悦得很。 平时都是魔帝耀武扬威,这次就轮到她欺压欺压他的下属,出出这口恶气! 不过…… 南妱重新将目光放在山海氏身上,拧眉问:“你是怎么复活的?” 就算有魔种,但要复活一个魔君境界的魔,恐怕要费不少心力。 一听到这句话,山海氏的脸『色』便顿时沉了下来,随后气急败坏地说:“少废话,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南妱,是毕弋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复活了自己! 南妱当即冷笑了一声,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帮!” 魔族的人最好死全了,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得到自己了! “你!” 山海氏一个怒视,死死地盯着她那高傲的姿态,忽然化为一团紫雾,趁南妱来不及反应之时钻入她的丹田! “你!” 南妱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平坦的小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盘旋在丹田之中,并且正嚣张地大笑着! “你不让我附身,我就偏要借你的身体养伤!看你能奈我何?” 最后一句,他算是原话奉还了回去,差点没把南妱气晕过去。 “你……你简直就是无耻!” 真不愧是魔帝忠心无比的下属,和他一个德行,都是无耻至极的小人! 南妱愤怒地咆哮后,毫无疑问地引来了山海氏得逞的嘲笑声,久久不曾停息。 山海氏的可恨程度,让人恨不得将丹田都剖出来,只是为了掐死那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但若这个想法被魔帝知晓了,恐怕也只会当着面地嘲讽她: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好意思在这里指责旁人? 想到那个可能『性』,南妱深吸了几口气,心想:反正他借也借了,想让他在养好伤势之前离开自己的丹田,恐怕绝无可能。 比起纠结这个,倒不如…… 不知想到了什么,南妱忽然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让人『毛』骨悚然! “有了。” …… 此时。 荼神殿的寝殿内正闪烁着夜明珠的光芒,柔和的光将少女包围着,仿佛置身温柔的大海,令人无比舒心。 而‘大海’边,还伫立着一个寒发带霜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心中甚是庆幸:还好方才及时察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魔帝会不会将自己的警告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大神……” 少女『揉』搓着眼皮,『迷』『迷』糊糊地望着他那张背光的脸颊,因为看不清他的面孔,于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谁知手刚悬在半空中,便被另一只大手紧握住。 “是不是吵醒你了?” 风荼顺势坐在她身旁,想将她再次塞回被窝里,却看见少女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在想……不能睡太久。” 说完,她便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知怎么的,就跟泥鳅似的溜到他怀中。 “为何?” 他甚是不解地问,随后便听见少女低声嘀咕:“因为……明天就是梦回的日子啊,我只是想再多看看你,不然以后很有可能就看不到了。” 第132章 梦回 仅仅从她的一字一句中,便能听出她内心的不安的煎熬。 风荼不由将她拥得更紧,低声说:“不会的,我保证。” 他此番只是去体验一番七情六欲,只要清元那个家伙能靠谱一些,一切都不会改变。 而心不在焉的寻北北则是玩弄着他那霜白的长发,闷声道:“你就别安慰我了,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梦回时会发生些什么吧?” 一切都是未知的,就算是能够编写背景的清元和天帝,都无法『操』控梦回里的人事物吧?毕竟人心这种东西,是最难揣测的了。 想到这里,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有点不想梦回了,能和大神维持现在的关系,也挺好的。 “别胡思『乱』想了。” 风荼轻抚她柔软的青丝,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白稚的脖颈,低声道:“比起纠结这些,不如想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能像现在这样……” 等了好半天,他都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令后者好奇地快要发疯! “你倒是快说啊!” 寻北北忍不住探出脑袋来,却直直地对上了一双带着侵略意味的血眸,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缩回被窝,就被一只大手又提了出来,然后揣进怀里仔细地深吻了一通,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催促,寻北北便不禁羞红了小脸,心想:原来他说的‘这样’,是吻啊…… “好了。” 风荼用安抚的语气说:“吻也吻了,继续睡吧。” 就好像是在哄一个不肯入睡的小孩儿:乖~给你糖吃了,快睡吧? 想到那个画面,寻北北顿时恶寒得睡意全无! 说什么也不肯继续睡回笼觉,最后索『性』拉着他去看星星了,正巧今日繁星满天,又有清风作伴,真是惬意得很。 “对了大神。” 寻北北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回头问:“你方才的瞳『色』怎么是红的?我记得只有魔族和妖族的眼睛才会泛红啊……” 话还未说完,墨衣男子便毫不客气地往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呦!” 寻北北吃痛地捂头,很委屈很生气地吼道:“你弹我脑门作甚?” 莫名其妙的男人……温柔点会死啊! 就在她愤愤不平的时候,面前的男子微微一叹道:“我不属于三界,更不可能是神,魔,妖。你与其把心思放在我的瞳『色』上,倒不如好好修炼诛魔咒。” 免得总是被魔欺负,还不自知。 “哦……” 寻北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那本降魔咒取了出来,递给风荼:“这是广慈大师的遗物,叫降魔咒,我一直想拿给你看来着……对了,这降魔咒和诛魔咒有什么联系吗?” “有一点。” 风荼翻到第一页便看出了点苗头来,“这本降魔咒我从未见过,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广慈的毕生所得。” 他对降魔的所有领悟,都在这里面了,可见此物的珍贵! “所以……你须好好参悟,对你有益无害。” “自然自然。” 寻北北兴奋地点了点头,随手接过古籍,认真地钻研了起来,那难得一见的积极,让后者有些不乐意了。 风荼甚是不解地问:“当初我传授诛魔咒时,怎么不见你如此积极?” 赠礼的人换成了广慈,她便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不仅主动学习,还不许旁人打搅她。 “那怎么能一样?” 寻北北头也不抬地回答:“若不是大师,我现在恐怕连个魂都没有了,他交待的事,我说什么也要将它完成的!” 那一脸的倔强,让风荼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本想说‘我也救过你的命’,但一想到若是没有广慈的搭救,自己恐怕连救她的命的机会都没有,便老老实实地沉默了。 直到少女察觉到周围是不是太过安静了,这才一脸茫然地回过头。 发现那个语气不太对劲的墨衣男子,此刻正倚着一旁的柱子,双眸紧闭,看起来是在睡觉,但是却冷汗直冒。 寻北北忍不住用试探的语气唤他:“大神?” 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她不由有些慌了,连忙将降魔咒收入乾坤袋中,然后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额头,发现冷得厉害。 “这,这什么情况?” 寻北北一脸呆滞地看着男子苍白如雪的脸『色』,连忙伸手推了推,焦急地唤道:“大神,你快醒醒!” 这一眨眼的,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好在天道还是很眷顾她的,没摇几下,风荼便幽幽转醒,目光有些空洞。 “……怎么了?”他这样问,差点没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寻北北愤然道:“你还敢问怎么了,瞧瞧,你额前都是冷汗,喊了半天才有反应,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说完,她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起来,不敢想象风荼若是就这样一睡不醒,自己该怎么办? 少女瘪着嘴不敢掉眼泪的样子,可怜极了。 风荼目光微微柔和了起来,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低声道:“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便好。”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嫉妒……竟然也会触动归元之力。 好在这种程度的排斥,他用仙力压制便可,然后随便找个理由便能瞒得过去。但是日后……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 寻北北有些不太相信,亦或是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刀枪不入的上古之神,会因为疲惫而倒下! 风荼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打量了一眼她的双手,发现那本古籍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诧异地问:“你不是……在读降魔咒么?” 他一脸的认真,自己倒是快被他气得冒烟了! “读什么读啊!” 寻北北好没气地往地上一坐,说:“你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思学什么降魔咒?” 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不止自己,整个仙界都会被吓一跳的好吧? “原来如此。” 风荼淡淡一笑道:“那是不是以后我都这般,你的眼里……便只有我了?” 或许是广慈之死,才让他恍然发现,原来她眼中的『色』彩从来都不曾单调过,她所关心之人,也从来不止他一个。 但他眼睛,却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一人…… “你……” 寻北北一时语塞,随后有些不适应地将头一偏,道:“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若是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下,我说不定会被你吓得先行一步呢!” 第133章 梦回 他居然还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想多来几下? 寻北北忽然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果然大神的趣味,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就在她心中一阵唏嘘的时候,男子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静得有些吓人。 过了半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他:“大神?你在想什么呢?” 这么专注……难不成在盘算着多冒几次冷汗? 可惜啊,大神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并且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在想什么。” “呃……” 寻北北心虚地将目光飘远,“这个嘛……” 她嘀咕了半天,也没扯出一星半点令人信服的答案来。 最后忍无可忍,她终于愤然地起身道:“不与你瞎扯了,本姑娘睡觉去!” 说完,她便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似乎是打算一个人霸占一整张榻子。 但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的风荼,岂会让她如愿? 风荼微微一笑,眨眼便化为一团白烟,消散在原地。那速度之快,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明明…… 这是他的地盘。 …… 次日。 天蒙蒙亮时,清元那厮便上门大喊大叫,愣是将正在睡梦中的两人吵醒了。 “吵死了……” 寻北北翻了一个身,想继续睡,却被某人熟练地捞了起来,然后自顾自地替她整理好衣衫,甚至连梳洗打扮都一并代劳了。 直到大门敞开,刺眼的晨曦直直照『射』而来,她才皱着眉头幽幽转醒。 “天亮啦?” “嗯。” 风荼放下手中的木梳,低声道:“你若是再不清醒,清元就要进来寻人了。” 此话一出,以为自己还衣衫不整的寻北北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慌慌张张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愣住了。 “咦?” 我什么时候穿好的衣服?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头来,她便连忙扭过头来,瞪着双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我,我还有夜游这个『毛』病吗?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清元那厮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用手中的山河扇指着他们说:“你们小两口就别腻腻歪歪了成不?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便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分明就是在说:吵什么吵,没看见我们已经在准备了吗? 清元这次也不怂,直接瞪了回去,喝令道:“看什么看,赶紧的!” 说完,他便转身带路去了。 而他身后的两人总算是没有继续磨叽下去了,也跟着离开了荼神殿。 由于梦回一事必须保密,所以他们去太极宫都是鬼鬼祟祟地去,直到三人踏入了太极宫的宫门,这才放松了下来。 “一会儿喝下酒,记得男左女右,十指相扣,这样梦回才能相连。”清元一边走,一边嘱咐道。 完全没有发现他身后的两人至始至终都在对视着,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让清元看见了嫌弃得不行。 “我说你们有必要吗?一个梦回而已,醒来了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顶多……心境会受一点影响。 “当然有必要了!” 寻北北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道:“大神说了,若是梦回顺利,他就要娶我,这『性』质能一样吗?” 此话一出,整个太极宫的神仙都齐齐朝她看去,惊愕之『色』比比皆是。 也正是这些目光,寻北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太极宫的议事殿,周围都是支持天帝的老神仙! “咳咳。” 天帝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沉声道:“接下来的一百年里,还请诸位全力守阵,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话音刚落,众仙便起身拱手道:“我等定然齐心尽力!” 这洪亮的嗓音,震得寻北北有些耳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丫头,你没事吧?” 清元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然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正在专注思考的风荼,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没发现…… “没事。” 寻北北摇了摇头,然后运转了一下仙力,脸『色』这才稍稍红润了起来。 见她确实没有大碍,清元便这才轻轻推了她一把,催促道:“你的心上人已经在等你了,快去吧!” 若是能成,他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免得天帝和清离的悲剧又一次在他们身上上演…… 闻言,寻北北下意识抬眼朝墨衣男子看去,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专注又温柔,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大神,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当然。” 二人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十指相扣,走到清元准备的榻前,喝下碗中的梦回酒便齐齐躺了下去,轻合眼眸。 下一刻—— 一股清冷的仙力便从心口灌至全身,牵引着他们的意识,前往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 梦轮回。 东泽,雷谷之地。 两个白『色』的身影在雷谷中穿梭,似乎是在探查什么,神『色』严谨又凝重地打量着石壁上的爪痕。 忽然,男子身边的仙童惊呼了一声:“神尊您快看!那边有人!” 话音未落,白衣男子便朝远处眺望而去,果然发现了一个人影,正趴在冰冷的石地上,一动不动。 “走,过去看看。” 说完,风荼抬脚朝不远处的身影走去,步伐有些仓促。 毕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 掌灯仙童见状,忌惮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急忙追了上去—— 这可是恶名远昭的东泽!他可不想一不留神就死在这儿! 待他追上白衣男子时,才看见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姑娘? 而且还穿着最劣等的布衣,布衣上也不知是因为磕碰还是被荒兽的利爪袭击过了,看起来破烂不堪! 掌灯仙童犹豫了一下,上前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惊喜道:“她还活着!” 这声不大不小的惊叫,将原本陷入昏『迷』的少女吵醒了,无意识地咽呜了一声,便『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蛋。 还有一双黯淡无光,却无比清澈的墨瞳。 仔细一看,好像青丘狐族的人一般,能够勾人心弦…… “……” 风荼沉默地盯了她半响,缓缓蹲了下来,问:“想活么?” 这三个字对于少女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她却用自己沾满了鲜血和尘土的手,紧紧抓住了对方的仙袍。 答案,不言而喻。 第134章 取名 “很好。” 风荼再度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双倔强的目光,将一股浓厚温和的仙力打入她的体内。 很快,少女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损伤的经脉正在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修复着,舒适得令人忍不住犯困。 一不留神,竟真的睡过去了!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躺之地,不再是那危机四伏的山谷,而是……一张干净整齐的榻子。 少女迟疑地用手肘撑起身子,顺势坐了起来,然后环顾了几眼四周。 还未等她得出结论,屋外便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惊得她又缩了回去! 咯吱—— 有人推门而入,一边弯腰将木盆放下,一边说:“你醒了啊?赶紧过来洗漱一下,神尊已经等你许久了。” “……” 寻北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既防备又冷漠,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是『毛』骨悚然! 那仙童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道:“你这么盯着我作甚?还不快点洗漱……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说完,他便似逃命一般飞奔了出去,跑到半路又想起什么,连忙掉头回去。 他没带路,这个怪异无比的姑娘怎么会知道风寻殿在何处呢?到时候没把人带到,玩忽职守的还是自己! 无奈之下,那仙童只能乖乖地站在门口等待,望着朗朗乾坤,止不住地叹气。 屋内。 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少女这才将凌厉的目光从房门缓慢地挪至那盆温水上,蹉跎了一会儿,终于慢吞吞地爬下了榻子。 可怜床边的那双精致的祥云履,被她完美地无视了。 光着一双白稚的脚丫子便走到了那盆热水前,好奇地盯了半响,默默地头栽了进去,吐泡泡。 这一吐,差点没把她呛死! 还没坚持几个呼吸,少女便急忙将脑袋抬了起来,哪料想,新鲜的空气刚钻入口鼻,便被其中的寒气呛得忍不住咳嗽。 “咳咳咳!!” 少女咳得脸『色』涨红,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之后再看那盆热水时,已然是一脸的警惕,好像一只随时都会炸『毛』的野猫!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了敲,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催促声:“喂,你到底洗好了没有?赶紧的!” 好在人话她还是听得懂的。 少女默默地绕过那盆要命的热水,然后磨蹭到门口,折腾了好几下才将房门打开。 那仙童见她满脸都是水珠,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带路了。 反正我只负责端热水和带路…… 仙童这么想着,将人送到风寻殿外便急匆匆离开了,生怕少女会记住他的脸似的! 好在少女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他身上,而是有些无措地盯着面前这扇敞开的殿门,不知该不该进去。 过了一会儿,殿内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杵在门外做什么,进来。” 这声音…… 是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子? 少女眼前不禁微微一亮,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却在要靠近那个白衣男子一丈以内时,被严声喝令:“站住。” 对方的声音冰冷得可怕,吓得她连忙停住了脚步,有种从脚底冷到了头顶的感觉,最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便听见白衣男子说:“你要走要留,本尊不强求,但若是留下来了,就要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 少女语速缓慢地念出了这四个字,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与人交流了,她的口音有些撇脚青涩。 风荼微微皱起了眉头,回头一看,便看见了她那张不堪入目的脸。 不仅还是脏兮兮的花猫脸,脸上的尘土还因为清水糊成了一块一块的,简直比地裂还要难看! “你……” 风荼欲言又止地看着少女那茫然的目光,有些无力地看向别处,叹道:“罢了,你先回答本尊,你是去,还是留?” “留!”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她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了,只要能留在这里,让她做什么都行! “很好。” 风荼重新将目光放在她那张不忍直视的脸上,顿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那从今日开始,你就顶替子良的位置,至于子良,你去找云琅再行安排吧。” “神尊,这……” 子良仙童显然不愿意让出这么好的差事,却在男子的冷视下,不情不愿地低声说:“是……那子良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灯笼,也意味着掌灯仙童这一职,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和少女擦肩而过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敌视,少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子良的背影,忽然想起子良就是当日在东泽的那个掌灯仙童。 说起来……好像还是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 “还愣着干什么?” 风荼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斜睨了一眼地上精致的灯笼,示意她捡起来。 “哦!” 少女连忙上前拾起,然后规规矩矩地杵在一旁。 总觉得有些碍眼…… 风荼蹙着眉盯了她那张花猫脸半响,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去把自己的脸洗一洗。” 说完,他便随手一挥,用仙力将一旁的木盆凭空举起,然后在殿外的水池里打了点水,这才放在了少女的面前。 他猜想着,她连洗脸都不会,更别提如何取水了。 果然,少女乖巧地放下灯笼,然后就跪坐在木盆前。 有些恐惧又有些纠结地盯着盆中的清水,像之前那样,忽然将整个脑袋栽了进去,喝了一通的泥水! “咕噜咕噜……” 水声不断从少女的鼻口中传出,让风荼的脸『色』愈发古怪惊愕,仿佛是在看什么惊人骇俗的一幕! 还未等少女被水活活呛死,风荼便忍无可忍地反手一挥,将她从水盆里拎了出来,然后咬牙道:“……罢了,本尊教你!” 然后不断在心里默念:我忍,我忍…… 结果还真忍住了,看着她眼眶泛红的可怜模样,风荼无声地闭了闭眼,然后重新睁眼道:“将水端过来。” “哦!” 少女连忙端起水盆,走到男子面前,像是一个在讨要奖赏的熊孩子,让人又气又不忍心责备。 风荼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帕子,将其浸湿了之后,这才认真地帮少女擦拭脸上的泥土,一边擦一边说:“记住,洗脸不是将脑袋栽进水里便可,还要用帕子将脸上的尘土擦拭干净。” 第136章 刻意刁难 再者,他如何能相信清元所言的是真是假?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失去她,又谈何悔恨? “嘿……” 清元顿时被气笑了,用扇子指着他那张冷淡的脸『色』,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怼怼怼,就知道怼老夫!要不是你在现世百般嘱托我,我才懒得跟你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呢! 想到这里,清元冷哼了一声道:“搭不搭理老夫是你的事,我就点到为止,反正将来得罪了媳『妇』的人又不是我。” 清元丢下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便消失在原地。 来无影去无踪,连他都探知不出此人的来历,真是古怪至极…… 风荼目光隐晦地看向紧闭的殿门,耳边依稀回响着清元的忠告,不由再度陷入沉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 此时。 刚刚将批好的公文交还给太极宫的云琅仙君,在风寻殿的庭院中遇到了满脸怒意的子良。 子良见他回来了,当即眼前一亮,急忙上前道:“仙君,您可算回来了!” 见他如此焦灼,云琅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问:“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在神尊身边侍奉的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说起这个,子良心里就来气! “今后我再也不用在神尊身边侍奉了!神尊还让我来找您,让您再给我安排一个别的差事。” 当初这个差事,还是云琅推荐的。 如今……竟被一个捡来的野丫头给抢走了! “什么意思?” 云琅被他那颠三倒四的控诉弄得云里雾里,只得复问:“你好好说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你惹神尊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面前的少年顿时哭丧着一张脸说:“子良哪敢啊?都是那个野丫头的错,是她抢了我的差事!” 说完,他又咬牙切齿地嘀咕:“早知道当初就让她死在东泽好了,真是捡回了一条白眼狼,害苦我了!” 若不是他及时发现,那个野丫头还能活命吗? “你先别激动,” 云琅皱着眉头劝说道,“你且细细道来,我好为你做主。” 若他口中的野丫头真不是一个善茬,那…… “我就知道您会帮我!”子良兴奋地说道,然后十分急迫地凑到银袍少年的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其实他本不想为难那个野丫头,但是她偏偏要来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什么?!” 云琅瞳孔猛地一缩,还未等子良开口保证,他便越过对方的身侧,迈着流星大步朝风寻殿的书房走去—— 然而。 他还未走近书房,便在殿外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手中正握着子良平时所持的灯笼,伫立在走廊。 云琅想了想,很快便确定了这个身影的身份。 一个凡人,竟然敢顺藤『摸』瓜? 想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迷』『惑』了神尊,害得子良没了差事! 于是,他故意冷着一张脸,走到少女面前打量了她几眼,道:“你就是那个被神尊救回来的凡人?” 语气中的不善十分明显,寻北北疑『惑』地盯着他,点了点头。 那双比青丘狐族还要妖魅的眼睛,令云琅迫不及防地晃了一下神,随后反应过来时,一股怒意便从心底油然而生! 果然是个妖孽! 云琅冷哼了一声,微抬下颚道:“我乃是风荼神尊座下的笔墨仙君,风寻殿中的大小事宜都是由我来处理。既然是你新提拔的掌灯仙童,就先学着如何修炼吧!”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下说:“我瞧着这雪地里的天地灵气很是浓郁,最适合像你这样的凡人修炼了。不如你就站在这雪地里好好参悟参悟。什么时候能修炼了,什么时候再进殿侍奉,免得笨手笨脚,惹得神尊不快!” 可惜云琅不知道的是,她此番会在门外,就是因为笨手笨脚的缘故,被他口中的‘神尊’给轰出来了。 见少女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云琅颇为嫌弃地撇撇嘴道:“竟还是个哑巴。” 说完,他便抱着怀中的一叠公文,转身进殿去了。 至于乖乖听话的寻北北在雪地里会如何,他才没那个闲心去理会呢。 能活下来那是她命硬,活不下来……哼,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妄想攀高枝,那就让她吃吃苦头好了。 云琅一边想着,一边将怀中的公文放在偏殿,这才来到书房提醒:“神尊,歇一会儿吧?已经正午了。” “天帝那边是如何说的。”风荼一边将手中的公文放下,一边问。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要午睡的意思。 云琅摇了摇头道:“天帝说,仙界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可不么,天帝和清元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将实话透『露』给风荼? 而一无所知的风荼只能作罢,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不远处的殿门问:“她还在殿外么?” “她?” 云琅不解地歪头,随后便听见男子淡声道:“就是新任的掌灯仙童,寻北北。” 这么一提醒,银袍少年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她啊!” 云琅笑得有些人畜无害,连忙点头道:“她确实在殿外待着,不过神尊……那个寻北北只不过是个凡人,您为何要将她留在仙界?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风荼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他何曾将仙界的规矩放在眼里过了? 不管在现世还是梦回,他都不曾将所谓的三界放在心上过,这些公文也只不过是他的消遣之物罢了。 而他会用公文来消遣,也是因为清元的刻意为之。 老实说,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风荼抱着一把照心,冷冰冰地往那儿一杵,多无趣啊?还不如替仙界分担分担琐事呢! 当然,也不是什么公文都会往风寻殿这里送,免得风荼不耐烦起来,连公文都敢当着众仙的面烧了! 云琅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道:“云琅多嘴了。” 好在他在风寻殿还是有些情面可讲的,风荼见他及时认错,便也懒得计较了,杵着脑袋继续看公文。 这一看,便是整整一天。 而寻北北也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天,即使冻得浑身僵硬,也要挺直腰板站着,倔强得令人发指。 待风荼回寝殿休息时,外面已然是一片漆黑。 奇怪的是,她手中的这盏灯没有任何要熄灭的意思,就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指甲盖那么长的蜡烛,烧了整整一天,还是那么长。 第137章 刻意刁难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的殿门忽然被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风荼,而是那个在白天刻意刁难她的银袍少年! 寻北北微亮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垂着头不愿作声,也不想看见对方那幸灾乐祸的目光。 云琅本想看看她死了没有,谁知刚踏出门槛,便对上了一双干净倔强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令他不由有些心虚地偏过头,不屑地说:“哼,还真是命硬。” 然后迈开步伐,负手走到少女面前,看着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却始终不肯倒下的顽固模样,眉头不禁微蹙了一下。 本来他都快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但是一般人能坚持这么久吗?想必就是个妖孽,所以才会屹立不倒。 说白了,她就是为了攀高枝! 想到那个可能『性』,云琅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睥睨着对方冰冷的目光,不甘示弱地冷声道:“你这悟『性』可真是让人捉急,站了这么久,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我看你还是赶紧下凡去吧,免得神尊看了心堵!” 然而,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寻北北都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只是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一直盯着他。 最后,云琅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愠怒地拂袖道:“朽木不可雕也!你既然如此顽固,那就继续站下去好了!” 说完这句话,云琅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独留少女一人在原地,望着眼前这片白花花的雪地,晕眩得有些找不到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云琅却是坚持不懈地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望’她一次,每次都变着花样的‘劝’她离开。 这次,又是什么呢? 寻北北目光涣散地看着对方傲气凛然的神情,耳边传来一句话:“你不必再坚持了,神尊这么久都没有提起你,想必是早就将你忘了!否则……以我一个笔墨仙君的本事,怎么可能在神尊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于你?” 这句足以击垮少女所有坚持的话,从头顶狠狠地砸了下来! 寻北北一个恍惚,终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只觉得……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有温度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即使已经倒下了,意识依然尚存。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都这副模样了,眼前这个银袍少年也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那张愈发狠毒的嘴,令她恼火不已! “闭嘴……” 她沙哑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似的,难听至极! “什么?” 云琅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你竟然敢命令我?我偏偏就——” 话说到一半,那本该被冻得奄奄一息的少女忽然抬起狠戾的双眸,二话不说便朝他狠狠地扑了过来! 下一刻——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将周围的仙童尽数吸引了过来! 当然,也包括在殿中静坐的风荼。 他推开门的一刹那,便迫不及防地目睹了令人膛目结舌的一幕: 白衣少女愤恨地咬住银袍少年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撒口,任由血『液』在齿间流淌,远远看去便觉得骇人! 而痛得脸『色』苍白的云琅,则是一边想要挣脱,一边狼狈地痛呼:“疼死我了,你这个疯子,快松口!!” 可惜他越是呼喊,少女咬得越是用力,周围的人见了皆是不敢上前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琅的血不断滴溅在雪地里,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看起来刺眼无比! 最后,也不知是少女咬得牙齿酸涩了,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终于住了嘴。 还未等云琅反应过来,一个又一个的拳头便朝他狠狠地砸了过来,砸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少女一边狠揍,一边怒骂:“我让你欺负我!让你骂我疯子!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该死的疯子!” 她骂了几句,云琅便受了几拳。 骂到最后,他那张清雅俊朗的脸上,左一块淤青,右一片红肿,一说话便疼得忍不住流泪! “呜呜……” 云琅抱着自己似猪头一样的脑袋,一边咽呜哭泣,一边说:“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没脸见人了……” 这声略显滑稽的求饶,总算让少女满肚子的委屈和怒气消了下去。 “哼!” 少女拍了拍沾满了血渍的手。还真别说,这么一活动,浑身都热乎热乎的,一点儿冷意也感觉不到了。 若是云琅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想法,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感情他被揍了半天,就是给人家当沙袋热身的啊? “你们闹够了没有?”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吓得众人纷纷低下头,生怕对方点了他们的名字,也要跟着遭殃! 而那个被揍得吐字不清的云琅,听到这个在他看来犹如天籁的声音,急忙从地上坐了起来,呜呜直叫:“神尊!您看她,她竟然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揍我!”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这张红肿的脸,眼泪汪汪地瘪着嘴,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 见风荼静静地盯着自己,寻北北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然后心虚地瞥了一眼云琅的惨样,心道: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点?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便道:“云琅,你可知错?” 这句莫名其妙的质问,让云琅迫不及防地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顿时大惊失『色』! “神,神尊您都知晓了?” 他欺上瞒下地刁难寻北北,本以为风荼不会知晓的…… “你太放肆了。” 风荼冷冷地说道,吓得少年连忙低下头,不敢吱声。 虽然他待在风寻殿的时间最久,却是最不了解风荼的那一个,因为他从未见风荼出过手,更不用说了解风荼的实力了! 当初进风寻殿,也是听了所谓的传说,觉得风荼厉害极了,才误打误撞地进了风寻殿,做了个笔墨仙君。 细数一下,已经有十万年了。 这十万年里,他一直都是最受人羡慕的存在,不仅能够包办风寻殿的大小事宜,还有谏言的权力。 只是他一直都低估的风荼的实力! 风荼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因为他办得确实不错,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 云琅懊悔地低下头,他竟然在风荼的眼皮子底下,利用这种来之不易的权力,来折磨一个凡人! 第138章 受罚 眼下被当众点破,这风寻殿……恐怕是留他不得了。 云琅的脸『色』惨淡无比,正欲开口辞别,便听见白衣男子说:“但是看在你这么多年以来尽心尽力的份上,就罚你长跪于戒守碑前,静思己过,明年这个时候,再来见本尊。” 这一跪,便是整整一年! 他不仅要熬过严寒,还要顶着夏日的烈阳,若是在这中途倒下了,就只能离开风寻殿,另寻出路。 云琅不禁握紧了袖下的拳头,朝男子拱手道:“多谢神尊宽恕,云琅定不会让神尊失望的。” 这一年的长跪思过,他说什么也要扛过去! 不然就要叫这个凡人看笑话了! 想到这里,云琅冷冷地看了寻北北一眼,起身拂袖离去。 待他离去后,那些缩着脑袋看热闹的仙童便在风荼的冷视下,陆陆续续地转身离去,偌大的雪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而满口都是血的寻北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眼巴巴地瞅着他。 风荼觉得有些头疼,特别是将这个凡人带回风寻殿后,就经常犯头疼的『毛』病,连归元之力都不管用了。 无奈之下,他道了一句‘随本尊来’便转身进殿。 云琅受罚,风寻殿不能没有人管。 眼下最为合适的人选,除了她便再没有旁人能入得了自己的眼了。 至于那个子良…… 风荼盘膝坐下后,抬头问:“你觉得,云琅为何要为难于你?” 按理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不可能见面就掐,还一副有着深仇大恨的模样。 除非…… 有人在他耳边嚼舌根,还是云琅十分熟悉的人。 “唔……” 寻北北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子良离开之前的那一记狠瞪,顿时恍悟道:“是因为子良告的状!” 她的直觉准得惊人,一语便道出了这背后的缘故。 虽然不知她一介凡人,为何会在东泽那等凶险之地,但是不得不说,她很聪明。有些话不必多说,便能够自行领会。 风荼微微颔首道:“不错,与本尊想到一处去了。” 子良虽然忠心,也还算良善,但是嫉妒心实在是太强了。 云琅或许看不出来,不代表他也一无所知,让子良去找云琅讨要新的差事,其实是他随口一说的圈套。 如今看来,风寻殿并不是他最佳的去处。 风荼沉思了片刻,唤来了在门外的扫雪的仙童,将一封信递了过去,嘱咐道:“将此信交给子良。” “是,神尊。” 仙童接过信后便匆匆离去,不敢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殿门被重新关上后,寻北北不由有些好奇瞅着面前的男子,问:“神尊,信里都写了什么呀?”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风荼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少女腹中传来一个响亮绵长的咕噜声。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比。 少女有些困扰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抬头眼巴巴地瞅着他,似乎是想让他出出主意,想个办法。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风荼不由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忽然叹道:“罢了,本尊去天帝那里走一趟,你在这里呆着别『乱』跑。” 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这个凡人理直气壮地要他想办法,他还真帮她想了千百种填饱肚子的办法。 唯一可行又快速的办法,便是跟天帝讨要一些点心。 谁让太极宫的那些老神仙,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这些精细的东西,不知何时,‘用膳’这两个字竟成了他们享受生活的一种特殊仪式。 真是麻烦…… 风荼不情不愿地起身,在少女期盼的目光下离开风寻殿。 殊不知,他前脚刚迈出风寻殿的门槛,清元那厮便出现在书房中,这一来一去的时间点,刚好吻合。 “你是那个仙人!?” 寻北北忽然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老实说…… 寻丫头这么热情,自己还真有些心虚! 清元汗颜地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心想:但愿她醒来以后,知晓自己这么忽悠她,不会对自己拳打脚踢! 当然,心虚归心虚,忽悠还是要继续忽悠的。 清元当即扬起嘴角,笑眯眯地说:“如何,老夫这个仙人没忽悠你吧?” “可是……” 寻北北忌惮地看了风荼离开的方向一眼,道:“他身上真的有神丹妙『药』吗?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对于明偷和暗抢这两个新词,她实在没什么概念,更不懂这么做对不对。 但是为了让她早日恢复无赖的本『性』,清元不得不在这件事上撒一个小小的谎,想着先将她送上某人的床榻再说! 要知道,寻北北一旦认准什么,若是被拒绝了,可是会恼的。 到那时…… 清元忍不住嘿嘿一笑,心道:老夫就不信这般算计,还激不出寻丫头的本『性』来,届时,你风荼不从也得从! “仙人?” 寻北北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脸上的‘痴笑’,愈发觉得眼前的青袍男子古怪至极。 “咳咳。” 清元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们说到哪儿了?” 那全然不在状态中的样子,令后者有些无奈地撇撇嘴道:“说到神尊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办? 清元不以为然地说:“生气就生气呗,一个吻就能搞定的事情,你居然来问老夫?亏得老夫教了你那么多套路,你竟然一个都没用上!” 最纳闷的是,她居然还被云琅那个小子给欺负了? 果然轮回就是轮回,哪怕前面多了一个‘梦’字,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俗称:从头再来! 也罢,反正还有一百年的时间。不急,不急…… 清元慢悠悠地摇晃着折扇,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沉思的小模样,只是感应了一下风荼的位置,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开玩笑。 万一要是被风荼撞见他们俩正在密谋些什么,那还能不能愉快地轮回了? 好在他闪得快,没过多久,风荼便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盒走进书房,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旁的气息来。 毕竟清元只是用精神力『插』足他们两人的梦回世界,并没有真的参与其中,所以身在局中的他纵然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清元。 而此时。 嗅到饭香的寻北北顿时将清元之前嘱咐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二话不说便朝饭盒扑了上去! 第139章 受罚 哪成想,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饭盒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凭空横出,成功将肚子直打鼓的她拦截了下来! “先净手。” 风荼的洁癖还是一成不变,关键时刻总能让人恼火到抓狂! 寻北北望着他幽冷的目光,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默默地从书案上爬了下来,转身去殿外的水池边净手。 待她回来时,风荼已经将饭菜摆放得整整齐齐,让人看了心情大好。 寻北北迫不及待地坐在书案前,乖巧得不得了,给风荼一种养了只家猫似的错觉,对,这一定是错觉! 风荼收敛了一下心神,淡声道:“吃吧,日后若是饿了,就让人去太极宫取膳。”不必来吵我。 最后那五个字,在他嘴边盘旋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罢了。 风荼微叹了一声,准备拾起公文继续批阅,那本应该坚定不移的注意力,却总是被她的吃相吸引了过去。 真是难看极了…… 他很是嫌弃地抬手,替她抹去嘴角的饭粒,道:“没人与你抢。” 这句话刚说完,两人便齐齐地怔住了,都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十分熟悉,仿佛曾经发生过一般。 足足怔了半刻钟的时间,两人才回过神来,然后十分尴尬地将视线移开,谁也不愿搭理谁。 也正是这份尴尬,寻北北总算能够专注于吃饭这件事上。 大约席卷了一刻钟的时间,她心满意足地『摸』着微显的小腹,一时没刹住,打了一个还算规矩的响嗝! 结果毫无疑问,她被某人鄙视了。 不过嘛……这种小事多见识几次就习惯啦! 寻北北乐观地想,完全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旧我行我素,成功让风荼适应了她饭后必打响嗝的习惯,就像敲钟一样,让人不服也不行! 不过最近…… 风荼抬眸看了一眼少女忙碌的背影,果然又听见她说:“大人,我离开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但是这次,他瞧准了时机,将她强行留下来问话:“你这几日到底去做什么了?若不实话实说,就别想出这扇大门。” 这句狠话,她还真信! 风荼绝对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只是自己一直没给他实现的机会而已。 “我……”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灵光一现,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喂鱼?” …… 戒守碑前。 在此长跪了已经有一月有余的银袍少年,就是她口中的那个‘鱼’! 见她又来送东西,云琅恼怒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赶紧带着你那些破点心,有多远滚多远!” 这足以令正常人当场发怒的狠话,并没有击退满腔热情的寻北北。 反倒是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取了一个梅花糕,递到少年面前,眨着天真的眼眸说:“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一定很饿吧?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偷偷吃过点心的!” 说完,她还十分义气地拍了拍胸脯,让人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难道不知道,神仙是不用吃饭的吗? 云琅一脸怪异地盯着少女期待的目光,还是严词拒绝:“不必了,我不饿。” 说完,他便将头一偏,不想看见她那张令他感到恼火的脸。 若不是因为她…… 云琅正想抱怨,却无意间瞥见戒守碑上的两个小字:怨憎。 这两个字,不正是他此刻的写照么?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云琅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过来! 云琅啊云琅,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凡人,你与她计较什么?若她真是什么妖孽,神尊的眼睛可比你亮多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云琅?” 少女好奇地歪头看他,晃了晃手中的梅花糕,道:“吃吧吃吧,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的,一定保密!” 她清楚饿肚子的感受,所以不想云琅也遭受这些。 “你……” 云琅一个语塞,最后有些羞愧地说:“我之前那么欺负你,你干嘛还要给我送东西吃?放我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不管在人界还是仙界,太善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呃……” 寻北北不解地蹙起了小眉头,有些犯难地说:“可是……我不是也揍了你一顿么,扯平了呀!” 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心中生不出半分怨念来。 云琅哭笑不得地说:“哪有你这样的,打一架还能成兄弟了?我云琅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奇葩。” 说奇葩,都是在恭维她了! “奇葩就奇葩吧!” 寻北北不以为然地说,见他不肯张口,便趁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将梅花糕塞到他口中! “你……唔唔!!” 云琅被猛塞了一块糕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根本就不想吃啊!! 可偏偏那个强行往他嘴里塞点心的家伙,还捧着脸颊傻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啊?” “……” 云琅面如死灰地看着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说姑『奶』『奶』,你到底那只眼睛看见我想吃点心了?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吃梅花糕了!! 云琅在心里无声地咆哮着,那欲哭无泪的样子,让人不由想起了一句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初钟离鸟也似今日的他一般,纵然百般抗拒,也没能逃脱某人的魔爪! 更气人的是,他看着这家伙期待被表扬的目光,竟说不出一句残忍的话来,只能将苦涩的泪水默默往肚子里咽。 然后说了一句违心的话:“还,还成吧……” 于是之后的一年里,他每顿饭里都有那该死的梅花糕!! 好不容易盼到了来年的冬天,正准备起身回去复命,那个混蛋居然又带了梅花糕来!借口竟是:“我瞧你每回都吃得那么快,定是十分的喜欢,所以特意将梅花糕单独剩了下来,连神尊我都没肯让他碰呢!” 那邀功的语气,气得少年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疼! 我这暴脾气…… 云琅极力克制地深吸了好几口怒气,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躁,忍无可忍地在原地炸『毛』咆哮道:“你让梅花糕给我马不停蹄地滚滚滚——” 老子这辈子都不要再吃梅花糕了!! 第140章 不速之客 天『色』渐暗,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凡人,本想去复命来着,却听见路过的两个仙童正在嘀咕些什么,好像是关于……子良的? “诶,听说了吗?” “什么?” “子良被赶出风寻殿啦!好像是因为什么……编排仙友?” “真假的?子良不像那种人啊。” “眼见不一定为实嘛,说不定……他还真就是那种人呢?只是我们平时没发现而已。” 话音到这里便渐渐弱了下来,云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想也没想便加快脚步朝书房跑去。 但是等他来到了书房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子良被赶出去,是因为那个凡人告的状?毕竟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云琅内心不由有些焦灼,在门外蹉跎了许久,才敲了敲门:“神尊。” “进。” 里面的男子回应道,他顺势推开门,竟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正捧着饭盒,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而坐在她身边的白衣……不,墨衣男子,正用平静地目光注视着她,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云琅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第一反应是:这个凡人不是方才还在戒守碑呢吗,怎么跑得比他还快? 更过分的是…… 少年一脸呆滞地盯着男子那身被墨水渲染的白衣,磕磕绊绊地说:“神,神尊,您的仙袍……” 话还未说完,风荼便将目光从少女身上收了回来,然后颇为无奈地说:“你来得正好,帮本尊研墨。” “呃……是。” 云琅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上前研墨,即使一年未曾碰过墨条,手法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 但是这书案上肆意飞溅的墨水,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啊…… 待风荼写完信后,云琅便开始忙活起来了。 先是将凌『乱』的书案擦拭干净,然后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这才去偏殿取了一件干净的仙袍。 谁知仙袍刚要递过去,便听见男子淡声道:“不用了,本尊已经习惯了墨『色』,日后就换成墨袍吧。” 不管换多少件仙袍,最后都会被这个笨手笨脚的凡人染成墨『色』,还不如不换。 心知这定是寻北北的杰作,云琅在心里不知将她骂了多少遍,这才闷声道:“是……那云琅去与织女说一声。” 免得下回还送白『色』的仙袍来。 云琅想着,正要转身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于是回头问:“神尊,子良他……” 不论如何,他都想将此事弄个明白。 或许是他脸上的执着动摇了对方,风荼无声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直视着他道:“你是想问,本尊为何要将他赶出风寻殿?” “是……” 云琅默默地低下头,谁知男子竟说:“本尊并没有将他赶出风寻殿,只是觉得他并不适合这里,所以将他调去了太极宫。” 有太极宫那群严厉的老神仙在,子良在那里不仅可以修身养『性』,也可以好好反思一下自身的不足。 说白了,还是因为嫉妒心的缘故。 他之所以将子良调离风寻殿,是因为他太会生事端了。 而留下云琅,只是因为这十万年来,风寻殿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几乎没有争权夺利的现象发生。 至于一年前的那件事……他认为,人会犯错,神仙亦会犯错。自己已经给过云琅静思己过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就得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但风荼还是想提醒他一句:“云琅,本尊给你机会,只是单纯觉得你本『性』纯良,莫要辜负师元神尊当年的教导。” 神仙这个身份,不是用来鄙视凡人的,而是站在更高的角度,为三界生灵的安危着想。 反之,则是堕仙,与魔并无区别。 这句意味深长的解释,令云琅身形一震!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激动地拱手道:“多谢神尊指点!” 今日一言,受用无穷! 虽然有些羞愧,但不得不说,若是没有这句忠告,他恐怕还是没能从困『惑』的漩涡中走出来。 果然……神尊就是神尊! 云琅心情澎湃地想,无意间成为了风荼最忠实的崇拜者。 待少年离开后,茶包饭足的寻北北终于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四周,道:“咦,云琅呢?” 方才还听见他的声音来着…… 少女那副『迷』糊样,让原本想要解释一句的风荼顿时无力开口了。 与她解释有什么用?反正一会儿她寻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便会将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解释,只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风荼默默地将头一偏,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少女那双总是焕发异彩的眼眸上,不知不觉,思绪便被她带偏了。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略微严肃地盯着少女的侧脸,道:“本尊一直很好奇,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会在东泽那种鬼地方。” 此话一出,少女的身形顿时僵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动弹过一下。 “我……” 寻北北咬着下唇看向角落,犹豫了许久才说:“其实……我是荒兽养大的孩子,之前幸得一位仙人的指点,才会说人话。” “荒兽养大的孩子?” 风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随后又问:“既然你是荒兽养大的,又怎么会被荒兽攻击?” 那日见到她时,她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冰冷的石地上,浑身上下布满了兽爪印,分明就是与荒兽搏斗过的痕迹。 “这……” 寻北北瞪着面前的墨衣男子,像是在看傻瓜一样,“人与人之间都会相斗,更何况是荒兽呢?” 她就是比较倒霉,出去觅个食也能被那群残暴的家伙碰见。 无端被少女鄙视了一下,风荼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正襟危坐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这个疑『惑』刚说出口,面前的白衣少女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转移话题道:“我去洗碗!” 然后火急火燎地夺门而出!生怕风荼继续问下去。 这不寻常的举动,明显就是心虚…… 风荼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还未细想,清元那个烦人的苍蝇便又出现在角落里,哼着刺耳的小曲,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141章 不速之客 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风荼在心中默道,用很不待见的语气问:“你又来干什么?” 每次他来,除了讲一些千篇一律的废话,就是卖关子。 果然,清元挑眉道:“你猜啊?” 那笑眯眯的欠揍模样,让人看了心中莫名的恼火! 风荼将脸一偏,索『性』眼不见为净,省得他看了心烦。 可清元岂会给他无视自己的机会? “老夫有一事很好奇啊。” 清元忍不住将脸凑过去,道:“你明知道她只是个凡人,云琅那么欺负她,你居然还无动于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家伙也忒狠心了吧,他这个局外人看了都不忍心! 闻言,风荼放下手中的『毛』笔,终于正视起眼前的青袍男子,道:“她既然是从东泽出来的,便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垮,若是她连求生的本事都没有,那我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费心。” 不过是在雪地里跪了几天,以她的体质,完全不需要担心。 更何况,不若如此,自己又怎么会看到她凶狠的一面? “啧。” 清元嫌弃地撇撇嘴,“你就作吧,若是北北听见这话,再热的心都该冷了。” 真不知道让他们入梦回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别越理越糟啊…… 想到这里,清元摇了摇头,再次悄然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而早已习惯了清元的我行我素的风荼,此刻却在回想那人方才所说的那番话。 奇怪。 我这么在意她的心会不会冷做什么? 风荼有些烦躁地拾起公文,看了没多久便又放下,然后有些坐立不安地起身,在殿内踱步了许久,才回到寝殿入眠。 …… 第二日。 太阳正上山头,寻北北便被云琅吆喝着赶去扫雪,不然又得看她在书房偷吃偷喝,各种捣蛋折腾。 神尊也真是的,就算是凡人也不能这么纵容啊…… 云琅纳闷地叉腰,正要转身去办事,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紫衣女子,连忙拱手道:“紫娴神君。” “嗯。” 紫娴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不远处正在扫雪的少女身上,随口一提:“那个扫雪的,新来的?” 云琅答:“回神君,她是神尊在东泽救回来的凡人。” “凡人?” 紫娴不由微微皱眉,进书房之前,还多留意了少女几眼。 待她进了书房,才与那坐在书案前的墨衣男子问起此事。询问时,还不忘细细打量着男子的神情。 “听云琅说,你收了一个凡人做仙仆?这不太合规矩吧?” 又是规矩。 风荼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本尊留下她,自然是有意让她修仙。倒是紫娴神君,什么时候风寻殿的私事,都要经由你的过问了?你这么做,岂不是更不合规矩?” 男子略显咄咄『逼』人的语气,令紫衣女子有些尴尬得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 紫娴勉强扬起一丝微笑,见男子不再看着自己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死心地说:“可是我挺喜欢那个丫头的,瞧她也颇有仙缘,神尊……能不能高抬贵手,将她让给我呀?” 说完,她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墨衣男子,正疑『惑』他今日怎么换了一身墨袍,便听见对方淡淡地说:“不能。” 这直接果断的拒绝,差点没把紫娴气得背过气去! 但是又不得不装作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惋惜地叹道:“这样啊……是紫娴冒失了,想必那个凡人对您而言,一定是十分重要吧?” 这迂回的试探,还有紫娴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眼神,不论哪个,都令他感到十分的不适和反感。 风荼索『性』直言道:“若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我想,你可以离开了。” 说完,他便随手将公文放到一旁,本想就这么直接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紫衣女子说:“还有,你口中的凡人有名字,她叫寻北北。” 然后便将来不及解释的紫娴抛却脑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出了书房还不忘斥责云琅一句:“不要将什么人都放进来,这里是风寻殿,不是太极宫。” 太极宫是伸冤议事的地方,自然不会拒绝仙人的造访,但他的风寻殿,不容闲杂人等玷污。 闻言,云琅愣了一下,连忙拱手道:“是,神尊。” 待风荼走后,他才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神尊所指的闲杂人等,是……紫娴神君?不会吧,紫娴神君之前来的时候,也没见神尊这么大反应啊。 云琅费解地挠了挠头,随后便看见一脸阴沉的紫娴气势冲冲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句话也不说便离开了风寻殿。 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奇怪。” 云琅一脸怪异地嘀咕:“他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的,就跟吞了灶火似的,让人望而却步,轻易招惹不得! 兴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费脑力了,云琅思考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比起这个,更让人『操』心的是那个凡人! 云琅一边腹诽道,一边回过头,本想着嘱咐扫雪的少女两句,省得她又闯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谁知…… 少年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片堆积成山的雪,呆住了。 “人呢!?” ……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寻北北跟了风荼整整一天,直到提着灯笼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走在前面的男子这才停下了脚步。 也真是奇了怪了,她本应该在扫雪来着,却被眼前这位无所不能的神仙给叫了过去,之后便是一圈又一圈的漫步。 神仙……都是这么闲的吗? 寻北北纳闷地看着男子的背影,忍不住问:“大人,您方才分明没有开口说话,为何我能听见您的声音?” 而且还是在脑海中响起的。可是这声音……不是应该用耳朵来听的吗,怎么脑壳也能听见声音? 就在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解释道:“那是一种仙术,可以用来传音,若是你想,旁人便听不见你在说些什么。” “还能这样?” 寻北北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那崇拜的眼神令人无法招架。 风荼被她盯了半响,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奈何少女的目光太过灼热,自己又不忍让她失望,于是问了一句:“想学么?” 但是以她的好奇心,恐怕没过多久便会被其他的什么新奇之物给吸引过去。 第142章 不速之客 寻北北正欲回答,却想起了之前云琅那字字扎心的话,不由有些沮丧地说:“可是……我悟『性』这么差,能行吗?” 悟『性』差? 风荼略微诧异地回过头,问:“是谁告诉你,你悟『性』很差的?” “云琅啊!” 寻北北毫不犹豫地将某人供了出来,随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问:“难道……不是吗?” 云琅说,雪地里的仙气最为浓厚,可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好几日,除了寒气,什么气的影子都没见着! 见她被人忽悠了还不自知,风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欲言又止了半天,无奈地叹道:“以后别听他胡说,你的资质很好,比云琅还要出『色』。”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身上还少了点旁的什么东西…… 就在风荼低眸沉思的时候,那个站在角落的青袍男子默默地取出被自己封印的‘情根’,不怀好意地笑道:“没有情根,我看你还怎么将美人拥入怀!” 俗话说,天道好轮回,这可是当初你自己要求的,醒来之后……可千万别怪老夫下手太狠啊。 想到风荼自讨苦吃的画面,清元险些嗤笑出声来,随后意识到不妙,赶忙在被对方发现之前溜之大吉! 而月下的两人,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搅。 察觉不到异样的风荼收敛了一下心神,然后手把手教面前的少女如何收息引气,如何打坐修炼。 也不知怎么的,教着教着,便以略显暧昧的姿势紧贴着,让无意间路过此地的云琅大跌眼镜! “神,神尊和——” 云琅被这一幕吓得合不拢嘴,但好在他及时回神,在对方的目光扫来之前,躲进了角落里。 冷静下来后,他便细细地回想起来,心道:难怪神尊对她如此纵容,原来……是看上了那个笨丫头,想纳为己有啊? 但是转念一想,云琅心中又有些不忿。 那丫头到底哪点招人喜欢啊?神尊竟然会瞧上她? 就在少年有些怀疑人生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惊呼声! “云琅居然敢骗我!?” 话音刚起,云琅脚下便一个踉跄,随后又听见少女愤然地说:“什么雪地里仙气旺盛,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我!我险些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想到——” 后面的话,云琅是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下去了,生怕少女会再度抄起拳头,朝他抡过来,并且狠揍他一顿! 被揍的滋味,他尝过一遍,可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 想到一年前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自己,云琅不敢再有所停留,连忙拔腿跑路,一路上险些摔了好几跤! 并且在之后的几天里,寻北北都没有再见到云琅的身影。 直到她将这件事彻底淡忘了之后,云琅这才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跟前,低声说:“小心一个叫紫娴的神君。” 紫娴…… 寻北北想了想,侧目问:“是那日满脸怒『色』地离开风寻殿的女神仙?” “不错!” 云琅肯定地点了点头,“反正你只要记得,见了她就绕道走,千万别与她正面对上,就算对上了,也要拔腿就跑!” 听他这么一个描述法,倒挺像是在躲瘟神的。 寻北北皱了皱小眉头,疑『惑』地问:“可是……这样不会得罪那位女神仙吗?” “得罪?” 云琅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恶狠狠地说:“得罪总比被她弄死强!” 那位神君的手腕有多厉害,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就凭她这小身板,还不够那位的一根手指玩呢! 也许是觉得苍白的言语并没有多少说服力,云琅沉思了一会儿,又严肃地说:“总之,你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找神尊,神尊定能护你周全的!” 说完,还未等少女反应过来,他便絮絮叨叨的念着:“我可是看在你是自己人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的啊!你可得给我警醒着点,别辜负了我们神尊的一片真心!” “真心?” 寻北北越听越糊涂了,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云琅便被其他仙童叫走了,独留她一人在原地费解地思考。 “什么自己人……还有,我为什么要辜负神尊的真心啊?” 简直莫名其妙嘛…… 寻北北纳闷地转过身,提着手中精致的饭盒,继续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她便来到了书房门口。 这不推门还好,一推开门,方才刚刚说起的‘瘟神’便出现在视野里,以及那两道几乎同步的目光,默契得让人有些不爽。 寻北北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们俩,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云琅说,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找神尊。 那眼下是该躲,还是找风荼神尊啊?总觉得这两条路都有点行不通耶。 就在少女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墨袍男子忽然开口:“愣着做什么,过来。” 这句话成功拯救了正陷入抉择中的寻北北,二话不说便绕过紧紧盯着她的紫娴,动作熟练地坐到了男子的身边。 “总算可以开吃了!” 寻北北自顾自地拆开饭盒,全然不顾紫娴那愕然的目光,随手取了一个包子便往嘴里塞,活像一个饿死鬼! 可惜紫娴不知道的是,她平日里就算再怎么贪吃,也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吃得如此豪放,此番自然是装的。 至于为什么装,当然是为了她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了! 见她吃得这般迫不及待,风荼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三百年没吃过饱饭了,好心提醒一句‘慢点吃’,还把她噎得直翻白眼! 一旁的紫娴见状,勉强扬起一丝笑意,道:“风荼,你的这个掌灯仙童,可真是有趣极了。我能不能……” “紫娴神君!” 风荼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严词拒绝道:“本尊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好苗子,你莫不成是想夺人所好?” 他并不是糊涂之人,岂会不知紫娴心思?若是寻北北去了她的紫灵宫,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被男子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直言拒绝,紫娴的和颜悦『色』几乎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但她又不得不咬着牙扬起微笑,解释道:“神,神尊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个仙童与我颇为投缘,并非是想夺人所好。既然神尊如此喜爱这个仙童,那……紫娴就不勉强了。” 说完,紫衣女子再无颜面留在这座冷冰冰的神殿里,道了一句‘告辞’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来也快,去得也快。 不过她这条小命算是暂且保住了,至于以后……就以后再说吧! 第143章 鬼使神差 寻北北乐观地想着,继续低头啃包子,完全没有注意道风荼那略带嫌弃的目光,将自来熟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有那么好吃么?”风荼看着她的吃相,有些难以理解。 谁知少女脸『色』涨红地摆摆手,将那口肉馅努力咽下去后,这才开口道:“您不明白,凡间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凡人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说完这句话,她便已经吃了八分饱了。想着再吃下去怕是不好消食了,只好将剩下的包子放回了食盒中。 完全没有一点作为掌灯仙童的觉悟。 风荼目光复杂又无奈地看着她,那股令人窒息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但是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心口竟隐隐作痛着…… “大人?” 少女有些担忧地歪头看他,“您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那个紫娴神君打搅到您了?” 老实说,她会如此做想,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风荼诧异地问:“你为何会这么想?” 他记得他在面对紫娴的时候,没有半分不耐烦,连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难道不是吗?” 寻北北不解地歪头,随后一脸严肃地盯了他半响,道:“大人方才的语气,分明就是不耐烦到极致,这说明您并不是很想见到紫娴神君。” 少女洞悉人心的能力,着实令人汗颜。 风荼无奈地低笑了一声,看着她有些油腻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伸手抹去,然后感叹道:“不知为何,每每看见你,本尊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层薄纱隔离开来,明明触手可及,却始终探寻不到。 “嗯?” 寻北北眨着茫然的大眼睛,虽然有神,但他总觉得这双干净的眼眸中,似乎丢失了什么东西。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风荼故意摩挲着她的脸颊,用深情的目光说:“若……本尊想让你永远留在本尊身边,你可愿意?” “唔……” 寻北北歪头细想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愿意啦!” 她答应得十分爽快,但是风荼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柔情,只是单纯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 果然有问题。 风荼眯了眯冷眼,继续诱导她:“我的意思是……与我结为夫妻,从此生生世世,只能与我一人相守,你可明白?” “夫妻?” 寻北北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原来云琅说的是真的啊!” “什么?” 风荼狠皱了一下眉头,被这一转变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随后又听见少女自顾自地说:“就是云琅啊,方才在门外,他拉着我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说……莫要辜负大人您的真心。” 我的真心? 风荼不由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殿门上,心想:这个云琅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是……” 寻北北又有些纠结地说:“那个仙人说了,唯有感情一事不可勉强,应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所以……结为夫妻这事儿,要不就算了吧?” 说完,她还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男子,让对方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风荼的眉头紧锁着,想答一句‘好’,却始终说不出来,好像又什么力量在控制着他的意识。 尝试多次无果后,他终于放弃了,索『性』不再理会少女灼热的目光。 说不出来便说不出罢,等无人的时候,将清元叫出来仔细盘问一番,指不定是他捣的鬼呢? “大人?” 寻北北唤了几声,见他不搭理自己,只能失望地低下头。 神尊不会是认真的吧? …… 第二天。 风荼独自一人去了浴房,说是沐浴,其实是顺便将清元喊出来谈话。 “来了来了。” 清元那厮悠哉悠哉地出现在角落,随便找了个藤摇椅便躺了下来,随口问:“瞧你这副与老夫有仇的样子,莫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明知故问。” 风荼冷冷地看着他,“只要是关于‘不爱寻北北’的话,我都说不出口,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 言尽于此,他不必多说,清元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清元有些好笑地问:“你该不会是觉得……是老夫故意『操』控了你的意识吧?嗤,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 亏他想得出来,真把他清元当成了什么无所不能的怪物了? “那……” 风荼微微皱起眉头,没等他继续追问,便听见清元说:“实话告诉你吧,你之所以说不出口,是因为你不想说,也不能说。” 对于风荼来说,梦回,就像是自己与自己的争斗。 若是他说出关于‘不爱寻北北’这五个字,归元之力便会趁虚而入,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不想说?” 风荼越听越糊涂了,他明明就想说,清元为什么要断言他不想说? 见男子困『惑』不已,清元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么跟你解释吧!现在的你并不是完整的你,若是想知道为什么,就努力去感受元神里……那个完整的自己吧。” 说完,他指了指耳朵,补充了一句:“倾听内心的声音,它会告诉你答案。” 内心的声音…… 风荼缓缓闭上眼,依照青袍男子所言,感应来自元神的声音。 …… 与此同时。 寻北北正四处寻找风荼的踪迹,却不料,竟在半路上碰见了紫娴神君! 她怎么阴魂不散啊? 寻北北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连忙转身就跑,谁知对方竟然叫住了自己:“慢着,本神君有话与你说。” 这叫都叫了,不回话就太过分了吧?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寻北北终于还是回头了,站在原地没敢上前一步,用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神,神君有事?” “当然。” 紫娴直接无视了她那防备的眼神,『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风荼神尊……正在浴房等你呢。” 只要是目睹了风荼在沐浴的人,哪管你是什么缘由,什么来头,都会被轰出风寻殿! 我就不信这一次,还赶不走你! “是吗?” 寻北北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信半疑地点头道:“那好吧,我这就去。” 说完,少女便迈着迟疑的步伐转身离去,完全没有看到紫娴那胜券在握的笑容,只是疑『惑』地想: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144章 鬼使神差 然而,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便已经站在了浴房门口。 碍于规矩,少女抬手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也不知到底是哪根筋搭不对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后,竟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面前这扇门,亲眼目睹了一幅美男出浴图! “『裸』——” 寻北北吓得顿时屏住了呼吸! 目光呆滞地盯着男子精瘦的腹肌,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气血不断翻涌,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这么傻傻地盯着,盯到那正要出浴的男子恼羞成怒地呵斥:“转过去!” 这声不容违抗的命令,让后者瞬间回过神来,捧着自己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慌忙背过身去。 她想,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最糗的时候吧? 可风荼又何尝不是呢? 他墨守成规了千万年,一夕竟被眼前这个丫头尽数打破! 但是最让人感到不解的是,她在进浴房之前,自己应该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她的气息,怎么会…… 风荼一边穿戴衣物,一边皱着眉沉思。 不知怎么的,清元那个贼狐狸的面孔便浮现在眼前,好像在说:就是老夫干的,不爽来打我呀? 然而事实就是:清元故意隐藏寻北北的气息,并且将她的敲门声隔绝于门外,致使风荼听不见外界的声响。 一来二去,就有了这样一个看似十分巧合的误会。 “这个清元……” 风荼不由面『露』隐忍之『色』,心想:若是有一天自己能逮住那个混蛋,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与此同时。 正在太极宫喝茶的清元迫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纳闷道:“奇怪,谁在说我坏话?” 说完,他便将洒了一地茶水的杯子放回了桌面,颇为苦恼地弹了弹青袍。 “别想了。” 天帝淡淡地说道:“你造了那么多孽,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骂你。” 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气得清元牙痒痒,索『性』连茶水都不喝了,自顾自地算了算梦轮回的故事走向。 结果算了半天,他也没能算出个准确的答案。 “哎!” 清元往后一瘫,翘着二郎腿道:“风荼那妖孽实在是太厉害了,老夫费尽心思,都左右不了他的命运。” 更别提……此次梦回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了。 闻言,天帝语气平静地说:“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可不嘛。” 清元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然后望着殿外的那片天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那俩到底擦出火花了没有? 此时。 宽敞的浴房内充斥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还有缕缕热气在半空中盘旋,让人不禁联想到某个旖旎的画面。 只见一个衣衫略微凌『乱』的男子,此刻正俯视着身下的少女,用低沉的嗓音说:“进来不敲门,规矩都被你吃进肚子了么?” 若她此时有情根,恐怕早就被这个男人诱『惑』得神魂颠倒了吧? 寻北北下意识咽了咽唾沫,失神地说:“吃,吃了……不对不对,我没吃规矩……啊呸呸呸!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您快些放开我!” 说完,她便用力挣扎了一下,奈何自己的手腕正被对方紧紧握着,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你可以。” 风荼漠然地俯视着她,问:“你进来干什么,为何不敲门?”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寻北北好没气地回答:“回神尊大人,小的敲过门了,是您自己没听见的。至于我来干什么……咦,不是您让紫娴神君来知会我一声,命我来浴房找您的么?” 说完,两人便齐齐地怔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紫娴在说谎! 但是为什么呢…… 寻北北皱着眉头苦思,倒也不是她愚笨,只是没了情根,很多事情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关于‘情’这个字。 若没有人提点,她恐怕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紫娴想要独占风荼,所设下的圈套! “我明白了。” 风荼缓缓松开少女的手腕,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起身拍了拍微皱的衣袍,然后淡漠地回眸道:“时辰不早了,去备晚膳吧。”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要一起? 寻北北疑『惑』地歪头,就这么直直瞪了男子的背影半响,然后慢吞吞爬了起来,颇为纳闷地取膳去了。 天帝说的果然没错,神尊的『性』子简直比老顽童还古怪! 罢了罢了,不与他计较了。 想到那触手可及的美食,少女脚下的步伐便愈发快速了,待风荼再次回过头来时,发现那人的身影已然不知所踪。 “跑得这么快。” 风荼垂着眼眸道,远远看去,似乎有些落寞。 经过方才那么一试探,他总算明白了那个丫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这哪儿是什么顺从天真? 分明就是被人强行取走了情根,致使本『性』不全。哪怕对她有所图谋的人百般纠缠,她都会以为对方只是想交个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她本『性』俱全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对此,风荼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并且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致力于帮她重塑情根这件事上。 …… 夜里。 紫娴经过太极宫,远远看见了正在角落里愁眉苦脸的子良,不由好奇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在风寻殿当差么? 听到女子那清冷又略显妩媚的嗓音,子良下意识抬起头,怔怔地说:“我……我在守夜呢。” 可惜他并不是为风寻殿里的那位守夜,而是天帝。 “守夜?” 紫娴打量了一下四周,旋即又问:“本神君记得……你似乎是风寻殿的掌灯仙童,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此话一出,子良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随后沮丧地低下头,道:“我被神尊赶出来了,幸得天帝栽培,才能在太极宫寻得一个掌灯仙童的差事。” 只是两者的身份大有不同了。 天帝再怎么叱咤风云,也不及风荼的万分之一啊! 想到这二者的落差,子良愤恨地捶了一下地面,咬牙道:“若不是因为那个凡人,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赶出风寻殿?”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紫娴似乎心仪风荼,想必看那个凡人也是极不顺眼,便试探地问:“敢问神君,您是不是也在那个凡人那儿碰了壁?” 第145章 都不懂爱 果然,紫娴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若他猜得不错,她定然也是为此苦恼不已。 子良转了转眼珠子,忽然上前道:“您若是想扳倒那个凡人,不妨去找云琅仙君合作,听说那个凡人害得他在戒守碑前跪了整整一年!” “哦?” 紫娴微微皱起眉头,诧异道:“竟有此事?” 这件事,竟没有一个八卦仙童告诉她,想必是被下了死命令,不许对外言传。 不过如此也好,这样一来……事情就有转机了。 本来还在苦恼‘沐浴’一计失败了,下一步怕是举步维艰,眼下便有这么一个契机送上门来了。 紫娴惬意地微微一笑,随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少年,道:“多谢你的提醒,若是成功,本神君定会想办法将你调回来。” “多谢神君!” 子良激动地拱手道,然后目送女子远去的背影,兴奋得彻夜不能寐。 只是…… 想要踏入风寻殿,可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得多。 紫娴天一亮便上风寻殿造访,谁知竟被守门的仙童拦在门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去打搅。 从言语中可以听出,这是风荼下的命令。 心知此事不宜硬碰硬,紫娴思考了片刻,便莞尔一笑道:“那叫你们笔墨仙君出来一趟,这总可以吧?” 笑面蛇蝎,或许说的就是紫娴这种城府极深的女人。 “这……” 守门的仙童面面相觑了一下,无奈地点头道:“那好吧,神君请稍等。” 说完,其中一个仙童便去叫人了。 没过多久,云琅便风尘仆仆地赶来,朝紫衣女子拱手道:“见过紫娴神君,敢问神君找小仙有何要事?” 然后在心里嘀咕:她八成是疯了吧,那么设计寻北北和神尊,竟然也敢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 “你来。” 紫娴抬手招呼他到一旁面谈,似乎是怕被其他人听见。 云琅狐疑地盯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用眼神示意守门的仙童,让他们退避三尺,这才上前道:“神君有话不妨直说。” 这么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她是蛇鼠一窝呢! “听说……” 紫娴意味不明地笑道:“之前你被神尊罚跪了?是因为寻北北?” 话音未落,云琅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传到外面去? 他明明再三叮嘱过,不能对外言传!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问了,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索『性』直言:“是又如何?” 少年防备的模样,到了紫娴的眼中,却成了一种难以启齿的屈辱。 她以为云琅是厌极了寻北北,所以才会『露』出这种神情,于是继续扮演同命相怜的角『色』,轻叹道:“你不必如此瞧我。昨日我已经听子良说过了,其实你和我们一样,都厌极了那个凡人。” 我?和你们一样? 云琅不由扯了扯嘴角,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 他觉得好笑的是,这个紫娴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而他笑不出来的原因,是因为这份自以为是还有子良的份儿。 在背后搬弄是非,嚼舌根,根本就不像是子良会做的事情。 但是紫娴没必要说谎,为了能够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能实话实说,便不会作死隐瞒事实。 也就是说…… 子良真的如神尊所说的那般,已经『性』情大变了。 云琅不由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想到当初自己对他的栽培,便觉得十分不值。 真是浪费我的精力和感情! 就在少年心生反感的时候,面前的紫衣女子又开口了。 “所以……” 紫娴随手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放入少年的手中,目光坚定地说:“与其被一个凡人欺压,倒不如与我合作?” “合作?” 云琅下意识低头一看,惊愕道:“这,这是——” 传说中能够加快修炼的北海圣珠? 可是这等圣物怎么会在紫娴手中,不应该啊…… 云琅震惊的反应成功误导了紫娴,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只要你我联手,想将那个凡人赶回人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否则……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你们神尊必受众仙的诟病,为了三界秩序,凡人还是回凡间的好。” 这话有理有据,但…… 云琅紧握着手中的圣珠,犹豫了半响,忽然将珠子物归原主,然后咬牙道:“此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得了主的,神君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便转身落荒而逃,生怕紫娴又将他逮回来威胁一番! 待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紫娴脸上的微怔才渐渐转变成可怕至极的阴沉! 他居然敢拒绝我? 紫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袖下的双手缓缓握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可见她此刻有多愤怒! “想独善其身?” 女子阴恻恻地冷笑了一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和那个凡人,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后悔!” 说完,她便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似乎打算回去大展身手,仔细谋划一番。 …… 风寻殿,书房。 云琅急匆匆地走到墨衣男子的身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事情就是这样。” 将一切交代清楚后,少年终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随手一抹,发现额头上全是细小的冷汗。 那个紫娴快要发怒的样子,可真是吓死人了! “本尊知道了。” 风荼语气平淡地应道,随后又问:“你可知,如何帮凡人重塑情根?” 这些琐事他向来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去研究过,正如师元所说的,他会的都是一些防守的仙术。 世人皆认为诛魔咒乃是诛魔的第一阵法,殊不知,此阵法其实是用来灭自己的心魔,从而使自身无坚不摧,故有防守一说。 可惜这个说法已经没几个人知晓了。 云琅不解地问:“神尊想要帮谁重塑情根?” 帮谁…… 风荼将目光放在一旁酣睡的少女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而后知后觉的云琅,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为天人的真相,惊呼道:“您的意思是——寻北北她没有情根?” “与其说没有。” 风荼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少女粉扑扑的脸颊上,“倒不如说是……被人强行抽取了情根。” 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还未等他细想,面前的少年便紧张兮兮地盯着他问:“神尊,您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丫头吧?” 第146章 都不懂爱 这是一个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若是没有,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惜风荼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本尊也不知。” 也就是说,他还是得继续『操』心! 云琅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想要帮她重塑情根,她可不能再继续修仙了。这给凡人造情根简单,替神仙重塑情根……恐怕连月老都没有办法。” 但是不能修仙,就意味着她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即使容颜可以永驻,也改变不了她终有一死的命运。 风荼何尝不知晓,只希望这情根能造得快一些,这样就能早点让她继续修仙了。 “事不宜迟。” 云琅自告奋勇地说:“我这就去打听一下重塑情恨的办法。”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与正准备进书房的白衣少女擦肩而过。 寻北北下意识回过头,不解地说:“云琅仙君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用管他。” 风荼睨了一眼她手中的饭盒,问:“让你带的叫花鸡呢?” 清元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说,想要拉近他们两人的距离,不妨去太极宫要一只叫花鸡来尝尝。 这增进感情,和叫花鸡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面前的白衣少女忽然惊呼道:“怎么会是一团泥土?还冒着热气!” 两人都没有见识过叫花鸡的真面目,此刻除了坐在书案前捉急犯难,便是蠢蠢欲动地触碰。 至于碰什么,当然是外面这层略硬的土块了! 寻北北纳闷地抠了抠,一时用力过大,竟将这团‘泥土’扣出了几道很大的裂缝,隐隐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难不成……神尊所说的叫花鸡,就在这里面? 想到那个可能『性』,寻北北迟疑地顺着裂缝,将外面的土块尽数掰开,方才知晓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几片熟透的荷叶将叫花鸡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却遮盖不住其中的香味,令人不禁垂涎三尺! 风荼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少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净手。” 也是奇怪,这明明就是他要吃的东西,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她眼中的独食? “哦……” 寻北北闷闷地应了一声,尽管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出去净手。 好不容易可以开吃了,面前的男子竟又与她唠起了家常,扯东扯西,绕了一大圈,差点没把她给绕晕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他一边问,一边还给她倒酒:“你还记得……当初那个仙人与你说了什么吗?” “没,没说什么啊。” 寻北北故作镇定地回答,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风荼也不急,像是早就知晓他们之间的约定一般,继续诱导:“你无需担心会违背了你们的约定,那位仙人应该没有说过,不能将你们之间的谈话说与旁人听吧?” “这……” 寻北北呆滞了一下,好像还真没说过! 随后男子又替她满上,神『色』淡然地说:“既然如此,你告诉本尊又有何妨?本尊又不问那仙人姓甚名谁。” 也对啊…… 寻北北茫然地捏着酒杯,一口应尽,然后『迷』『迷』糊糊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对话。” 说着,她那无神的双眸便瞅了天花板一眼,绞尽脑汁地回想道:“不过我一直有个疑『惑』。当初那个仙人说……若是教我说人话,就要从我身上取走一样东西。可,可是我这人话都学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他来取过啊!” 少女还有模有样地『摸』索了一下身体,纳闷地嘀咕:“没缺胳膊少腿啊。” 难不成是他老人家记『性』太差,给忘了? 寻北北正疑『惑』着,身边的男子便又递给她一杯桃花酒,说:“你确定……什么也没少么?” “没,没有。” 寻北北摇着头接过酒杯,又豪饮了一口,已经醉得有些认不清方向了。 就在这时,面前的男子淡淡一笑道:“告诉我,那个仙人是谁?” “仙人……” 寻北北醉醺醺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含糊地摆摆手:“不,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说完,她便想逃离身边这个危险的男子,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被对方拽了回去,强势地压回了地面! “说实话。” 风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地连哄带骗:“那个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目光好似温泉湖面,一旦被表象诱入湖中,便会堕入无尽的深渊,再也逃不出来了。 寻北北怔怔地看着那双令人窒息的幽眸,喃喃道:“清……元。” 这两个字刚说完,黑暗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很好。” 风荼微微一笑,像是达到了目的的老狐狸,淡然自若地从少女身上退了下来,然后起身走出书房,找人算账! 好你个清元,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戏弄本尊? 与此同时。 在太极宫小酣的清元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眼皮止不住地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要出大事了! 见他一副要逃离此地的模样,天帝不由侧目道:“你干什么去?” 他正要与他说正事呢。 “办事!” 清元简洁地回答,脸『色』有些严肃地说:“我有种预感,咱们那个计划可能快行不通了!所以我得赶紧想想其他的计策。” 方才在看梦轮回的运行轨迹时,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 直觉告诉他:八成是风荼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落下没多久,耳边便传来风荼的声音,还是隔空喊话的那种! “真麻烦……” 清元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一有事就喊老夫,真当老夫是你的百事通啊?” 话虽这么说,但去还是要去的,免得风荼一个不爽,触动了正在沉睡的元神之力,将整个梦回世界给毁了怎么办? 想到那个可怕的一幕,清元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与天帝交代,提着青袍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太极宫。 好在他这两条腿还算利索,没过多久便踩着祥云来到了风寻殿。 想当初…… 他将风寻殿的名字和陈设按部就班地代入这个世界,本意是为了让风荼深刻地记住这里。 至于风荼到底记没记住,这还要等梦回结束之后才能揭晓。 但是如今……他竟格外讨厌这个地方! 每次一来就要被那个家伙教训,这也就罢了,还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又不是百事通,怎么可能事事都知晓? 这不,又问起来了。 第147章 都不懂爱 “她的情根呢?” 墨衣男子冷冷地问道,倒是没提起其他的事情来。 清元猜想着,一定是那个令人糟心的丫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所以风荼才会如此着急地质问他。 但是他不承认,风荼也拿他没办法呀! 于是,清元作死地故作不懂:“你说啥?谁的情根?” 那故作茫然的演技已经被他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若不是寻北北亲口承认,他还真会被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怪人给蒙混过去。 风荼微挑眉头道:“当然是寻北北的情根。” “哦?” 清元诧异地说:“听你的口气,难不成……那丫头的情根被人挖走了?” 还在装蒜…… 风荼冷冷地盯着他那快要绷不住的脸皮,忽然淡笑道:“没错,被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神仙,给连哄带骗地挖走了。” 这‘野神仙’三个字,着实将后者气得不轻,胸膛几个起伏之后,这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冲动。 “是,是吗?” 清元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颇为惋惜地说:“这就怪可惜的了……若是有人瞧上这丫头了,那岂不是很受罪?” 这话刚说完,他便顿了一下,紧接着用恍然又震惊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墨衣男子,瞪眼道:“哎呀!老夫差点忘了,你不就是……” “够了!” 风荼忍无可忍地低喝道,然后直视着对方心虚的目光,冷笑道:“不承认没有关系,就算你不还,本尊也有办法替她重塑情根!”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谁知清元竟朗声说:“哦?可据我所知,想要重塑凡人的情根,需要月老树上十年才会结一次的动情果。可就在昨日,月老正好采来用了。” 也就是说,他还要再等十年。 风荼缓缓回过头,漠然地盯着那张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脸皮,似乎是想要深深地记在脑海里,来日找机会出这口恶气! 这一盯,便是半刻钟的时间。 就在清元快要绷不住脸『色』的时候,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么走了? “诶……” 清元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可以挽救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的直觉告诉他,惹了风荼,以后可能会很惨! 但是戏都演到这份上了,不继续也不行啊…… 清元哀叹了一声,只能揣着某人的情根,回去睡个回笼觉。 毕竟只有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对付像风荼这种不按套路出招的奇才! 待清元走后,风荼这边正好遇上了回来复命的云琅。 果然如清元所说的那般,需要再等十年。 风荼沉思了片刻,回眸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少女,心中的痛觉愈发强烈了,好像有一个声音自我质疑:“我到底是谁?” “啊?” 云琅愣了一下,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男子,忍不住问:“神尊,您是不是不太舒服?脸『色』难看极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男子如此伤感的模样。 “没什么。” 风荼『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先出去吧,本尊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瞧他这疲惫的样子,确实需要休息。 云琅不疑有他,当即拱手退下,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比,偶尔还有少女的梦呓声。 “大神……” 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令男子心口刺痛了一下,随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怔然道:“为什么……自从你出现了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熟悉,甚至贪恋这种感觉。” 这种熟悉感,就像是曾经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灵魂上似的,哪怕是轮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一旦遇上了,就会互相吸引…… 风荼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忽然想要观一次天下的冲动。 但他观天下,并不是真的想要看什么世间百态,而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风荼闭眸运转了一下元神之力,不知为何,元神之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微弱许多,不应该如此啊…… 他沉思了片刻,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要冲破元神深处的那重屏障,从而得到屏障那头的所有力量!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开始触碰那重屏障,整个世界就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浩劫一般,天地剧烈摇晃了起来,将他的意识从元神深处摇了出来! 待他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才发现自己的一时冲动,险些让这个世界崩溃! “怎么会……” 风荼怔怔地看着凌『乱』的四周,有些不明所以。 自己明明不受天地规则的束缚,怎么连动用元神之力,都会令天地为之『色』变? 与此同时。 太极宫。 经历了一场大摇晃的两人有些惊魂未定,其中就属清元最为夸张,差点把魂给吓飞了! “呼……” 清元战战兢兢地抹了一把虚汗,道:“老夫方才差点以为梦回世界就要崩塌了!” 若是风荼再强势一些,直接冲破那层禁锢,恐怕不必百年,眨眼间,他们就要通通滚出这个世界了! “他动用了元神之力。”天帝忧虑地看着某个方向。 梦回世界是依靠他们二人的仙力才得以支撑,但若风荼有了动用元神之力的念头,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支撑不了风荼那恐怖如斯的上古神力! 唯一的结果,便是梦回世界的溃散! 而那两人也会因为梦回的提前结束而醒来,可以说是白忙活一场。 “幸好啊,” 清元无奈地弹了弹仙袍,“那家伙及时停止了,不然回头老夫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否则难消老夫的心头之怒!” 每回见了他,都要被他各种的嫌弃和威胁,凭啥啊? “得了吧!” 天帝鄙夷地看着青袍男子,“你若是能打得过风荼,本帝将整个太极宫赔给你!” 可以说是很扎心了。 清元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勉强拾起了底气,理直气壮地反驳:“老夫……口,口头教训一下,不行啊?” 说完,他便无视了天帝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大摇大摆地坐回了藤摇椅上,习惯『性』地晃悠了两下,不由舒适地叹息了一声。 他总算明白寻丫头为何如此钟情于藤摇椅了。 这玩意儿躺起来,还真挺自在舒坦的。 就在清元专注于这短暂的享受时,一旁的天帝忽然道:“醒醒吧你,外面出事了。” 这个‘外面’,可不是太极宫的外面,而是梦回世界的外面——现世! 第148章 都不懂爱 “出什么事了?” 清元下意识坐了起来,只见天帝抬手一挥,将现世的文书呈现在他面前,一边解释:“收到探子的来报,八九不离十,山海氏已经复活了,还是毕弋氏的杰作。” “毕弋氏!?” 清元震惊了一下,连忙掐指一算,这才怔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一眨眼,便是五十万年过去了。” 毕弋氏的归来,代表着五十万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很快便会再次降临三界! 天帝叹息道:“不仅如此,如今山海氏就藏匿于仙界。若本帝猜得没错的话,那些无故失踪的仙人,应该就是山海氏所害!” 眼下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怎么的,流言蜚语竟指向了‘消失’一年有余的寻北北! 偏偏寻北北正在梦回,根本不可能站出来洗清嫌疑。 天帝沉思了一会儿,肃然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回现世处理一下『乱』象,免得那群老顽固将事情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可这边……” 清元看了一眼风寻殿的方向,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咽了下去,妥协道:“好吧,我们先回现世。”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愿在回现世的这段时间里,这边的局势能够一直保持风平浪静的现状,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啊…… 清元长叹一声,与天帝齐齐消失在原地。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清元都没有再来风寻殿刷存在感了,虽然清静了不少,却让人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公文看久了,颇感无趣的风荼扭头看一眼正捧着酒壶小酌的少女,随口提醒了一句:“少喝些,别又醉得不省人事,还要本尊伺候你。” 也不知她从哪儿来的蛮劲,怎么拖也拖不走,想着索『性』将她抱回去好了,谁知她竟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 最后还是他去抱了一床被子,让她在书房睡下,这才了事。 “就最后一口。” 寻北北眼巴巴地瞅着他,然后依依不舍地『舔』了『舔』红唇,将一口喝了很久。 喝完之后,她还想将酒壶私藏起来,等什么时候空闲了便拿出来喝两口。 这个危险的想法,风荼自是不允的。 为了防止她偷喝得一发不可收拾,他态度很是强硬地没收了她手中的酒壶,并且言辞警告:“你若是再偷喝,本尊就将你送回东泽。” 一听见‘东泽’二字,寻北北连忙摇了摇头,紧张地说:“我,我不喝就是了。” 瞧那可怜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如何欺负她了呢。 不过…… 欺负这丫头确实挺有趣的。 风荼的墨瞳渐渐染上一抹猩红,一时没忍住,修长的手指便掐住了少女细滑的脸蛋,扯了扯,心道:手感还挺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看公文。 而被莫名掐了脸颊的少女,则是不乐意地瞪着他,像是正在蓄力的野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 寻北北惊愕了一下,旋即恼怒道:“你捏我脸作甚?” 她自认为这样的质问很有气势,谁知男子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没了下文。差点没把她气晕过去! 嘿…… 真是奇了怪了,我又不是捏起来没脾气的软柿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过来捏一捏? 寻北北气闷地叉腰,正欲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云琅的。 这个猜想还未落实,一个银袍少年便猛地推开门,大惊失『色』道:“不好了神尊,殿外,殿外来了好多人!” 少年那因惊惧而苍白的脸『色』,好像如临大敌一般—— …… 此时,风寻殿外。 保守一派的老神仙齐聚于殿外,高声呼喊着要风荼给个说法。 这般胡搅蛮缠,就算是天帝也招架不住吧? 但转念一想,这群老家伙极少会如此,一定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会令他们连自身的『性』命都不顾了。 “妖孽!出来!” 有人愤慨地高呼道:“别躲在风荼神尊的羽翼下苟且偷生,快些出来束手就擒!” 这一声声没有指名道姓的怒斥,让姗姗来迟的风荼不由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微醺的少女一眼。 难道…… 他们说的妖孽,是她? 就在风荼低眸沉思的时候,门的另一头终于指名道姓地骂道:“寻北北!快点出来!如今天帝不在,谁也护不了你!” 这句另有深意的话,让三人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又关天帝什么事?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终于决定打开大门,与那些人说个清楚。 谁知大门一打开,这群犹如饿狼进村的老神仙便蜂拥而至! 那一张张大义凛然的脸庞,还有飞溅的唾沫星子,让站在风荼身后的寻北北不由有些晃神。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竟硬生生地勾起了她内心深处那段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屈辱的记忆! 就像是烙印在元神上一般,不论轮回几世,都会清楚地记得,她在成仙之前曾遭遇过的一切! “够了!” 寻北北忽然怒喝了一声,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大步走到风荼身前,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要搜魂吗?我寻北北就站在这里让你们搜!谁不搜谁就是王八蛋!” 少女怒红了眼的样子,哪怕是前来问罪的这群老神仙见了,都忍不住忌惮三分! “寻北北!” 风荼手疾眼快地拉住她,低声道:“你一凡人之躯,如何能承受得起搜魂术?重则魂飞魄散……” “我当然明白!” 寻北北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忽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回眸道:“可大人您说过,您与天帝有过约定,不能随意伤害三界生灵。不论他们口中的妖孽是不是我,这一劫……我都躲不过去!” 那黯然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还有些许不舍。 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吧? 风荼心想着,一不留神便让少女挣脱了他的禁锢,健步走到为首的老神仙面前,孤傲地说:“来吧!” 她可是荒兽养大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这群不要脸的老神仙! “好!” 那老者当即眯起了冷眼,“你既然有如此胆量,老夫岂能辜负?” 说完,他便将双指并拢,口中默念着复杂的口诀。 眼看着那阵法就要凝结而成,云琅终于忍不住大喊道:“神尊!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我们风寻殿的人吗?” 第149章 都不懂爱 眼睁睁地看着? 当然不! 几乎是一瞬间的抉择,风荼果断抛弃了一直以来宁静的生活,大步上前将那个决然的少女拉了回来! 然而,意外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施法的老神仙也不知怎么的,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那悬在半空的双指竟准确无误地往前一指—— 那已经凝结好的阵法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少女眉心! 一阵剧痛从眉心蔓延开来! 寻北北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晕厥了过去,连同那施法的老者也在下一刻晕倒在地。 这跌宕起伏的一幕,令众人惊愕不已。 寻北北晕过去他们还能理解,这个施法的老神仙怎么也晕过去了?莫非这个妖女真是什么妖孽不成? 可惜他们都猜错了。 施法者的晕厥,只不过是因为他的仙力被反弹了回来而已。 至于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怪象,还要从寻北北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讲起。 古籍上记载,天煞孤星的命格极为蛮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若是往好处想,就等于拥有了一面极为霸道强悍的护身盾牌,除非元神俱灭,否则此命格将会永生永世附在宿主的元神之中。 细数三界,恐怕没有几个能与这种命格抗衡,更不用说眼前这个已经半身入土的施法者了。 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但此刻风荼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个老头有没有遭到报应,只是紧紧地握住少女的手,想要替她修复元神。 可奇怪的是,不仅他的元神之力被封锁了,连怀中的少女的元神也被一个禁制所包裹着。 若他判断的不错,方才那老者的搜魂术,应该没有伤到她的元神,可是她为什么会昏睡不醒呢? 风荼目光复杂地盯着少女的睡颜,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扫了一眼这些可憎的嘴脸,冷声道:“这笔账,来日再算!” 说完,他便抬手一挥,将这群不速之客尽数驱赶出去,再用仙障重重封锁风寻殿,连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听不见。 一时间,整个风寻殿寂静无比! 风荼毫不犹豫地抱起怀中的少女,大步流星地朝寝殿走去! 而在一旁干着急的云琅见状,连忙紧跟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神尊,需要云琅准备些什么吗?” “不需要。” 风荼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一刻不曾停歇地来到自己寝殿,将少女放在干净整洁的榻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元神没有大碍,也没有旁的什么外伤,她为何迟迟不醒? 再加上元神之力薄弱,他此刻竟只能站在原地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静静地沉睡着! 无力。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恼怒,不甘,甚至是抓狂! 所谓的七情六欲,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风荼心想着,说:“云琅,你出去吧。”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女身上,不曾挪开过一分一毫。 闻言,云琅下意识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不说地拱手退出了寝殿,将空间留给了殿中的两人。 走之前还不忘将敞开的殿门关上,然后轻叹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殿内。 风荼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的少女,沉默了很久,终于松了松紧绷的脸,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 仔细一想,他好像从未如此认真地注视过她,也从未这么有耐心地紧握着她的手,细细体会心中的痛觉。 清元说,爱一个人的滋味犹如甘泉,可他的心此刻却如此的沉痛。 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并非憎恶着眼前的少女,相反,他很想将她纳为己有,不让任何人窥探到她的存在! 这略显笨拙的想法,令墨衣男子不禁低笑了一声。 “或许……我们都不懂爱吧?” 一个因为没有情根而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却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归元之力,无法去爱。 倒是天生一对。 风荼在心里自嘲了一声,紧握着她的左手,轻轻放在额前,像是在为少女祷告,又像是在乞求什么。 “快些醒来吧……” 若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再也不管这万物生灵,亦或是三界的命运。他们为难他们的,而我……只想眼中有你,这就足够了。 可谁都没料想到,这一等,便是看似短暂的十年时光。 连月老树上的动情果都熟透了,一直沉睡的少女却迟迟不醒。 而失踪了十年的清元,总算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姗姗来迟,不,从遇见云琅的那一刻起,他便一路狂奔到寝殿! “寻丫头!” 清元对着房门大喝了一声! 随后便一脚踹开,连风荼那不悦的目光都懒得理会,直接上前捉住了少女的手腕,严肃而认真地把脉。 见他不是来『骚』扰人的,风荼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失踪了十年,他都以为‘清元’这个人是不是早就魂归天地了。 “救人啊!” 清元头也不回地敷衍了一句,然后将少女的手重新放回了被窝里,有些头疼地扶额道:“老夫的预感果然准确。” 早知道不理现世那些破事了,直接交给天帝一人处理就好了,瞎凑什么热闹啊? “那她到底如何了?” 风荼语气有些紧张,令后者听出了一点其他的苗头来。 “你……” 清元狐疑的盯了男子半响,忽然指了指榻上的少女,问:“你这什么情况?这一百年都还没到诶,你就爱上啦?” “什么一百年?” 风荼微蹙着眉头的样子,显然是将他之前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嘿……” 清元差点被气笑了,但是看在他如此紧张寻丫头的份上,就懒得与他计较了。索『性』直言道:“这么跟你说吧,寻丫头她很好,这只是她元神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而已。想要醒来并不难。” 风荼简洁地问:“办法。” 这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清元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的好。 他怎么就学不会如何示弱呢? 但是转念一想,他若是学会示弱了,那猪会上树这件事恐怕都不足为奇了! “罢了罢了!” 清元无奈的摆摆手,随后掐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仙诀,打入少女的眉心。 不得不说,就算风荼进入了梦轮回,这脑子也和从前一样的好用! 风荼思索了片刻,忽然眯起了冷眼:“梦回禁术?你往她的元神里打入这种禁术做什么?” 第150章 梦碎 据他所知,这种禁术早就在百万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了。 如今竟被清元拿来救人? 呵,这哪是什么救人,分明就是在加固禁制! 风荼当即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青袍男子,似乎是想要一个完美的解释。 “呃……” 清元心虚地将目光飘远,随后嘿嘿一笑道:“老夫不是说过了吗,就是单纯的救人……” 说到最后,他直接屈服在男子愈发凌厉的目光下,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行不?” 真是的…… 这么快就揭开谜底,一点儿都不好玩诶! 清元一边抱怨,一边将事情的具细都透『露』了出来,说完还不忘吐槽一句:“你说说你,自己把自己的计划给搞砸了,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奇葩的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确实是低估了风荼的执念。 哪成想,这份执念竟然会影响到梦回,明明将他的元神封锁了起来,却还是出现了差错。 哎~ 清元长叹了一声,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命中注定,这一趟是要白来了。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谁知风荼竟用仙力关上殿门,不让他走! “情根。” 风荼极度固执地说:“把情根还给她!”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也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即将崩塌了,所以更加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完整的寻北北。 他想,在一切消失之前,听她亲口说一句:“大人,你娶我可好?” 否则,哪怕清元说得再天花『乱』坠,他都不放心! “不是。” 清元有些纳闷地叉腰道:“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不就是一个情根吗,等梦回结束我就还给你成不?” 他都还没虐够这家伙呢! 就在清元打算敷衍了事的时候,墨衣男子再次用坚决的语气说:“情根!”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说着,男子还运转了一下薄弱的元神之力,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好好好。” 清元急忙举手示弱,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冲破了元神禁制,到时候遭殃的不仅是梦回世界,还有作为施法人之一的自己! 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人拎起来折腾! 想到这里,清元不情不愿地取出了某人的情根,依依不舍地盯了半响,然后反手打入少女的体内。 “成了。” 清元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摆摆手道:“这回老夫是真的要走了,不信你数三二一,看看是老夫的腿快,还是寻丫头清醒的速度快。” 然而,命运总是打他的脸。 他才刚往前迈出一步,身后的墨衣男子便惊喜地唤道:“北北,你醒了?”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青袍男子顿时傻住了,急忙回过头一探究竟。 果真如那声音所述,榻上沉睡了十年之久的少女终于醒了过来,并且无缘无故地有了仙体。 “嘶……” 清元皱眉苦思了一会儿,忽然揣摩道:“难不成……十年前,这丫头的元神便已经冲破了禁制,直接飞升为仙了?” 可是他方才怎么没探出一丝一毫的仙气?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榻上的少女用手肘撑起疲软的身子,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然后环视了一眼四周,疑『惑』地说:“这是哪儿?” 也难怪她会这么问,作为掌灯仙童,却从未跟着风荼进过他的寝殿,对此自然是不识的。 “本尊的寝殿。” 说完,风荼随手将外袍披在她身上,那小心翼翼的举止,生怕把眼前的人儿磕着碰着了。 啧啧啧。 清元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尔后狐疑地想:奇怪,寻丫头身上的禁制都解了,这梦回世界怎么还不崩塌呢? 没可能,没道理啊…… 青袍男子不由陷入了纠结当中,谁知榻上的少女忽然冲他惊呼了一声:“仙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啥,啥?” 清元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复问道:“你方才叫我啥?仙人?” 不对啊,元神的禁制若是解除了,她不是应该恢复记忆的吗?这样一来的话,他和天帝的仙力便支撑不了她的元神之力。 所以他才会说:寻北北一醒来,梦回世界便会崩塌。 “仙人啊。” 寻北北一脸无辜地歪头道:“难道你不是那日救我的仙人吗?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有鼻子有眼睛,还有好几日都没刮的白胡渣。 “咳!” 清元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没错,是老夫,那你可知你这一觉睡了多久?” 他这话题扭转得十分顺利,少女听完当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不知?不知道就对了! 清元颇为神气地哼卿道:“你足足睡了十年!若不是因为……咳,因为风荼神尊及时渡你仙力,否则你这副皮囊也不可能如十年前一般年轻。” 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 寻北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再看看自己的小手和小脚,愣住了。 “我,我成仙了?”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小手便被身边的男子紧紧握住,说:“没错,你已经成仙了,若是勤加修炼,便能与天地同寿。” 最重要的是,可以与他永远在一起。 见风荼面不改『色』地将他的谎话接下去,清元不由挑了挑眉,默默地退出了寝殿,将空间让给他们二人。 至于他么…… 自然是要与天帝说一说这怪象了! …… 此时。 紫灵宫的主人刚刚从噩梦中苏醒,灌了几口冷水后,便十分焦灼地在原地踱来踱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都十年了,为何风寻殿里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自从十年前风寻殿被风荼封锁之后,便再无半点儿消息传出。 仙界的人都在揣测,风荼这是要与那个凡人逍遥自在地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再不理世事。 但是没有风荼本人承认,谁也不敢妄自断言。 所以紫娴的心中还保留着那么一丝的希望,希望寻北北最好在那次搜魂中便灰飞烟灭了。 这样的话……她便还有机会! 可惜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意的。她刚刚从焦虑中走出来,便有仙童前来汇报,说是天帝和清元准备为风寻殿主持一场昏礼。 至于是谁的昏礼,还用说么? 紫娴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无比,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风荼果真『迷』上了那个凡人。 第151章 梦碎 不仅如此,他还要和那个一无是处的凡人成亲,连以往他最反感的舆论也直接无视得一干二净! “呵……” 紫娴自嘲地冷笑了一声,紧握的右拳终于缓缓松开。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呢? 也罢,既然连众仙都奈何不了他们,自己又能如何呢? 比起盲目地追逐那个男人,倒不如趁此机会,放下心结,专注她的修仙之路。 如此一想,紫娴便释然了。 但她释然了,不代表别人能够彻底放下过往。 那名仙童去而又返,朝她恭敬地拱手道:“神君,太极宫的子良仙童求见。” “他?” 紫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让他进来吧。” 说完,她便转身坐了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品着手边的热茶,颇为悠闲。 而这一幕,好巧不巧的便被姗姗来迟的子良瞧见了,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当即上前问:“神君可知道风寻殿的事情?” “风寻殿?” 紫娴动作一顿,神情淡然地问:“你是指……他们要成亲那件事?” 女子冷静得有些反常,令子良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之前不是还厌极了寻北北那个凡人么,怎么这会儿听见了他们要成亲的消息,还如此冷静? 莫非…… 子良目光闪烁地问:“神君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 谁知面前的紫衣女子听见这话后,竟掩嘴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对策?本神君能有什么对策?” 说完,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十年前你也瞧见了,风荼神尊的态度如此坚决,本神君就算再倾慕他,也不会愚蠢到自认为靠一己之力便能够扭转一切。与其将时间和心思浪费在风荼身上,倒不如参悟参悟天道,说不定哪日就跨入了神尊境界呢?” 女子这番语重心长的话,非但没有劝服少年,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意。 子良冷笑道:“所以,你是不打算与我继续合作了么?” 不得不说,子良虽然境界修为不高,但是狠起来……连紫娴都有些自叹不如。 “不错。” 紫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也清楚那位神尊的实力,就算你我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本神君可不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甚至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女子说得风轻云淡,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子良死死地握紧了袖下的双拳,冷眼盯着她道:“……好!既然神君心意已决,那子良也懒得多费口舌了,咱们日后见分晓!” 这句隐藏着深意的话,让紫衣女子不由抬起头,只看到了少年那远去的背影。 若他能将这份心思放在修炼上,必然能成大器。 可惜啊…… 紫娴摇了摇头,决定选个良辰吉日,好好闭关一段时间。 免得听见他们两人的消息,心里便堵得慌! …… 夜幕已至,天边除了耀眼的繁星,便是一轮残缺的月亮。 寻北北不禁抬头一望,在感叹十年之久的同时,对于风荼想要尽快成亲一事,只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大人,您……当真要娶我?” 少女犹豫不安的神情,令后者有些动容,当即握紧了她的左手,低声肯定地回答:“比北海的珍珠还真。” 他现在只想尽快将这件事落实了,好安心地等待梦回结束。 “可是……” 寻北北皱着眉头苦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就在她走神的这片刻时间里,身边的男子忽然停了下来,迫使她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一脸茫然地回头看他。 谁知竟对上了一双略显不安的幽眸。 其实……真正不安的那个人是他。他怕这一切会突然化为乌有,变成了空想,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见他这般低落,寻北北竟有些不忍心继续质疑下去了,连忙指着不远处的白团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挣脱开了男子的禁锢,一路小跑到白团子跟前,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那团白『毛』被戳得不耐烦了,只能冒出一个狐狸头来,回头瞪了少女一眼。 好像在说:本大爷的好觉都让你给搅和了! 寻北北看不懂,见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颇为生动可爱,便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连忙回头问:“大人,这是您养的小狐狸吗?” “不是。” 风荼面无表情地回答,“清元说你可能喜欢这个,所以本尊便从青丘随便抱了一只回来。” 偏偏他抱的,还是青丘未来的少主! 尚且几千岁的白『毛』团子,此刻有苦无处诉,只能任由少女笨拙地抱进怀里,不停地顺它的『毛』。 喂! 狐狸『毛』是你能随便顺的吗? 白团子忍不住大叫了几声,奈何发出的都是一声声清脆稚嫩的狐狸叫,最后只能泄气地耸拉着脑袋,认命了。 好在寻北北对它还算不错,除了喜欢顺它的『毛』以外,没什么可挑剔的。 眼下只能祈祷自己能早日化形,好脱离这个苦海! 但白团子似乎太过悲观了,风荼见寻北北如此喜欢顺狐狸『毛』,一时吃味,便趁少女熟睡的时候将它又丢回了青丘。 第二天寻北北醒来时,便告诉她:“它啊,好像是不适应这里,回青丘了。” 男子那平静的神情,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寻北北狐疑地盯了他半响,只能失望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能理解。” 理解? 风荼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你在仙界待了这么久,就没有想念过将你养大的荒兽么?” 牲畜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若不是白团子一事提醒了他,他险些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当然想啊。” 寻北北双手托腮道,“可是荒兽养育后代的方式,和人并不一样。只要能跑能跳,能自己找吃食,便一概不理会了。” 也就是说,她就算不回去,将她养大的荒兽也不会如何,顶多就是换了一个地方闯『荡』罢了。 如此也好。 风荼在心里答了一句,然后缓缓闭上双眸,隐忍那来自元神深处的剧痛,心想:再等等,等成了亲,再告诉她也不迟。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句等等,后来竟一拖再拖。 不知熬过了多少个岁月,才敢将心中的苦水尽数倒出来,然后告诉她:瞧,我多疼啊,所以别再折磨我了好么? 第152章 梦碎 “大人?” 少女的呼唤声将他从痛苦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一抬头,便看见那双担忧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近在咫尺,仿佛能够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您没事吧?” 寻北北担忧地探身问,却被男子一把搂进了怀里,摁着脑袋回答:“我无碍。倒是你……何时才能改掉尊称?” 改掉尊称?她可从未想过。 见少女半天都不吭声,风荼心下有些不安和慌『乱』,气息不稳地追问:“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那倒没有……” 寻北北默默地推开了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其实从清醒的那一天起,她就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好像的确是她爱风荼的证据,可是……她总觉得那些感情并不是自己的。 所以她才会如此彷徨,不知该相信那些陌生的记忆,还是自己的内心。 但是转念一想,嫁给风荼好像也不坏,于是就答应了。 直到两人的昏礼那日,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大名鼎鼎的风荼神尊,真的要与她这个籍籍无名之辈成婚了! 当日。 她被织女仔细‘收拾’了一顿后,便呆呆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等待织女口中的那个‘夫君’的到来。 此时,外面一片热闹喧哗。 以往风荼是最反感这种场面,她稍微大声一些,便会被训斥几句。 结果十年后,很多事情突然就变了,而且变得彻彻底底,让她感到很陌生。总觉得错过了很多很多…… “来了来了!” 织女激动地拍着她的肩膀,说:“丫头,还愣着干什么,拜堂啊!” “啊?” 寻北北茫然地抬起头,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被织女一路推到了雪院,说是要在这里拜堂。 开什么玩笑?这里什么都没—— 思绪截然而止,少女怔怔地望着周围惹眼的红『色』,难以置信地喃喃:“什么时候……”布置的? 昨日明明还是一片堆积的雪丘来着…… “喜欢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寻北北下意识回过头,看到了那个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遥不可及的红衣男子。 该说什么好呢?面对这一切,她着实欢喜不起来。 就这样带着别人的记忆,与她一直敬仰的人成亲,真的好吗? 寻北北不由有些『迷』『惑』了,没有应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耳边不断传来男子的询问声。 那声音有些急切,听起来是真的很在乎她的感受。 而内心深处,也有那么一个声音不断地催促自己:“嫁给他,嫁给他……” “我……” 寻北北迟疑地出声,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 然后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面前的红衣男子牵到了水池前,说是要在此处拜天地,让水来见证他们的姻缘。 也是,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跪所谓的天地?恐怕连后面的两拜都要对着这水池完成。 偏偏清元这厮不嫌事大,在一旁起哄:“喂喂,你这也太没意思了吧?不如第二拜的高堂就由我和天帝……” 话还未说完,风荼便刮了他一眼,然后拉着身边人的小手,说:“别理他,他就是没吃『药』,所以有点聒噪。”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被清元尽数听了去,差点没被气疯! 梦里梦外,嘴都这么毒! 清元气得直跳脚,最后还是在天帝的悉心‘安抚’下,这才原谅了某人恶劣的行径,改为讨要喜糖。 吃上古之神的喜糖,说出去都觉得忒有面子了! 待清元讨到喜糖之后,其他看热闹的神仙也眼红了,纷纷拥上去要糖吃,唯有一人站在人『潮』中不为所动。 少年冷冷地盯着这皆大欢喜的一幕,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什么也不说。 因为那狠戾的目光足以表达一切! “高兴是吗?” 子良脸上的微笑冷极了,“放心,一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说完,他便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悄然无息地隐匿于人『潮』之中。 与此同时。 总算听完了祝福的两人,在清元和天帝的帮助下隔绝了人『潮』,携手走到水池边,俯视着那平静清澈的水面,不禁回想起昔日的一幕幕,心中感慨颇多。 对于风荼而言,最难熬的莫过于那十年的时光。 日复一日的等待,生怕自己一眨眼,她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下来,他总算可以牵着她的手,在这喧哗纷扰的世界,携手共度余生。 想到这里,风荼正想与身边的少女说一句什么,却无意间瞥见她那惨白的脸『色』,不由微微一怔。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却发现少女不仅脸『色』惨白,连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紧接着,身披绫罗嫁衣的少女缓缓抬起头,眼中含泪地看着他,声音微颤地说:“我们能不能……不成亲了?” 这句卑微的恳求,令风荼那颗沉寂已久的狠狠刺痛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从人『潮』中迸发而来的一道白光,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同时,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起来,震惊无比地看着那手持匕首的少年,完全反应不过来! “子良?” 风荼瞳孔微微一缩,旋即暗道一声‘狂妄’,正要抬手挡下那人快如闪电的偷袭,却在下一刻怔住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忽然掉转了方向,朝身边的少女狠狠的刺了过去—— “去死吧!!” 子良憎怒地咆哮了一声,将冰冷的匕首尽数没入少女的心口! 噗哧! 匕首贯穿心房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风荼的耳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粉碎成灰,伴随着他眼中一个叫做‘难以置信’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 “唔……” 少女的痛呼声拉回了他的神智,随后便看见她猛吐了一大口黑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北北!” 风荼急忙接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头一看,发现她的红唇已经一片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而那个害她中毒的凶手,此刻已经被清元狠狠摁在原地,即使如此,也拦不住他癫狂地仰天地大笑! “哈哈哈——黄泉路上,有风荼神尊最爱的女人陪葬,值!值啊!” 第153章 现世之约 少年的笑声顿时引来了众怒,他们都是天帝这边的人,都希望这昏礼能够顺顺利利的进行。 哪成想,竟然被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宵小之辈毁于一旦! “你这个『奸』诈的小人!”清元愤恨地抽了他一巴掌。 之后又觉得一巴掌实在是不解恨,便将足以弄死仙君境界的仙力聚集于掌心,毫不犹豫地打入了少年的天灵盖! 连咽呜声都没有,子良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种死法,对他来说太过轻松。 清元弄死他之后,忽然又后悔了,心想:方才怎么不多虐两下再弄死? 但此时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原本幸福的结局,无端变成了一个悲剧,恐怕最糟心的应该是风荼吧? 果然。 红衣男子万念俱灰地紧拥着怀中的少女,他已经没精力去理会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只知道她快死了,连娇小的身体都渐渐变得冰冷…… “大人……” 寻北北艰难地抬起眼,每说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剜心的痛! 听到她的呼唤,风荼连忙附耳过去,神情紧张地听她说完每一个字:“其……实,我只是……还,还没有做好……准备。” 说完,少女眼眶中的热泪又翻涌了出来,眼前的一切景致都因此而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火红的颜『色』不曾变化过。 “所以……” 寻北北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襟,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等,等我……等我准备好了再……” 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了,屏住呼吸挣扎了很久,才不甘地落下最后一滴泪水,缓缓合上眼眸。 多希望…… 我们还有来世可以再续前缘,届时,我一定不会再迟疑了。 “不……” 风荼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少女毫无血『色』的脸颊,咬牙低吼道:“我不要等!我已经等了你十年,你知不知道十年到底有多久!!” 每一天,每一个日出日落,都是希望和失望的开端!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等待,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见风荼的元神隐隐有崩溃之象,清元急忙上前道:“你别急,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只是一个轮回,你们还会……” 话还未说完,他们所站的这片土地便忽然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 连同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甚至模糊不清,好像随时都会分崩离析一般,连沉浸在痛苦中的风荼都被这异象惊得抬起头来,神『色』微怔。 “这……” 风荼微愕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除了清元和天帝以外,所有人事物都开始支离破碎,就像是假的一样…… “糟了糟了!” 清元这边急得直跳脚,一脸忌惮地说:“这个世界怕是很快就要崩塌了,不管了,老夫先溜为上!” 说完,他便与天帝打了一个招呼,很快两人都消失不见了。 而被遗留在原地的风荼,则是紧紧拥着怀中的少女,眼睁睁地看着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下一刻,只觉得元神正在缓慢地抽离,经过了漫长的浮沉,终于找到了它本该去往的地方。 元神归位后,两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苏醒过来,而是在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接纳梦回中所发生的一切。 那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有承诺。 终于—— 白衣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心中百感交集地坐了起来,环视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恍若隔世。 “原来,是梦回啊……” 她的这句感叹,好巧不巧地传到了刚刚转醒的男子耳中。 手,忽然被握住了。 寻北北下意识回过头,竟对上了一双略微不悦的目光,随后便听见对方问:“你为什么突然反悔。” 哪怕梦回结束了,他也不忘纠结这个。 “呃这个……” 寻北北心虚地将目光飘远,谁知男子忽然伸出右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十分缺乏安全感地抚『摸』着她的青丝,又问了一遍:“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寻北北的目光忽然失去焦距,原因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但是在看这个男人如此紧张的份上,就告诉他好了。 “你还记得……那个要搜我魂的老头吗?” “嗯。” “就是他,搜魂术练得不到家就想逞英雄!结果只破了一半的元神禁制,所以记忆和仙力都只恢复了一半。” 说到这里,寻北北微叹了一声道:“那时我一直不相信那些陌生的记忆是属于自己的,就跟自己吃了个醋。想着……不能顶替别人的记忆嫁给你,就这么简单。” 对她而言,确实挺简单的。 她一睡便是十年,醒来便能嫁给万人敬仰的风荼神尊,恐怕惬意极了吧? 风荼无声地贴近少女耳畔,低声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 这句话成功戳破了少女的小心思。 寻北北心虚地挤出一个假笑,道:“怎么会呢……” 虽然她的确有这么一个想法,但是梦回里的一举一动,她又控制不了,这笔账不能算在她头上! “哼……” 风荼忽然松开了她,下榻整理了一下仙袍,发现周围的老神仙早已识趣离开,并且帮他们关好了殿门。 见男子一脸冷淡,寻北北连忙下榻抱住了对方的手臂,笑眯眯地赔罪:“别生气嘛,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 “大神啊?” 寻北北踮着脚尖走到男子跟前,笑『吟』『吟』地说:“别总是说我呀,你倒是说说在梦回里的你啊!” 她本意只是想调侃一下,谁知风荼竟满眼嫌弃地别过脸,评价道:“太蠢。” 若是他,绝对不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更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更可笑的是,她说不成亲了,梦回中的自己还真伤心不已地想要答应她的请求。真是愚蠢至极! “若是我。” 风荼目光微冷地睨了少女一眼,“一旦认准了,就绝不会放手。” 管你什么花样百出的理由,先拜堂成亲了再说!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寻北北倍感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他们人呢?” 得亏方才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岂不是被人当成猴子一样围观? 可惜她实在多虑了,他们就是想看,也不敢啊! 第154章 现世之约 不老老实实地滚出去,难不成还等着风荼主动来抽他们? 见她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该蹦跶的照样蹦跶,风荼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手疾眼快地将她拉了回来,闷声说:“你不觉得,此番应该补偿我一下,而不是出去看热闹。” 都说本『性』难移,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可真是应景得很! 寻北北一脸无辜地说:“可是……大神你什么都不缺,我该怎么补偿你啊?” 她本是随口一问,想着敷衍了事,然后趁着还有热闹可看,赶紧出去溜达溜达,免得待在这座沉闷的神殿里,都把自己给闷坏了! 谁知风荼像是得逞了的狐狸一般,『露』出淡淡的微笑,说:“谁说我什么都不缺,眼下……荼神殿正缺一个女主人。” 只是这个女主人有些任『性』贪玩,暂时很难带回家。 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顿时羞红了少女的脸颊,在对方灼热的目光下,傲娇地轻哼了一声道:“想娶我可没那么容易!按照天宫的规矩,你得先找清元说媒,再准备三千流光夜明珠的聘礼,等我点头答应了,你才能上『药』石山迎娶我!” “三千流光夜明珠?” 风荼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何是流光夜明珠,而不是旁的什么东西?” 一看就是没做过功课的! 寻北北白了他一眼,哼哼卿卿地说:“因为我只有这么多嫁妆啊。” 本来应该是翻倍的聘礼,但是考虑到日后的和谐,她决定出与聘礼相等的嫁妆,免得旁人说闲话,说她高攀了风荼! “确实是这个理。” 风荼认真地点了点头,“毕竟最大的嫁妆,就算用将整个荼神殿来抵偿,也不足其中的万分之一。” 竟有如此昂贵的东西? 寻北北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心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大笔家财了? 但是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那昂贵的嫁妆是何等至宝,索『性』不耻下问:“那嫁妆……到底是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 随着话题的深入,少女急切地想要出去看热闹的心也渐渐安分了下来。 “那个嫁妆就是……” 风荼将目光定格在少女的面容上,一只大手悄然无息地握住了她的腰肢,然后低头在她耳畔说了一个字。 “你。” 这简洁的回答,没有华丽的字眼装饰,亦没有甜言蜜语的衬托,只是将气氛营造得恰当好处,令人无法忽视他专注的目光。 寻北北不由低下头,心想:这大神深情起来,可真是会腻死人的! 为了保住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她连忙出言打住:“等一下!”然后转了转眼珠子,“我,我去看个热闹先,至于旁的……大神你做主就好了。” 说完,她便妥妥地做了一次甩手掌柜,在男子微怔的目光下,溜之大吉! 开玩笑,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啊? 她虽然没脸没皮地活了三万年吧,但是大神说情话的境界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更加承受不起! 若是再听下去,她恐怕羞也要羞死了! 想到这里,寻北北脚下的速度便更快了,一眨眼便消失在转角。 好在风荼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倒也不恼,只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现在就这般受不住,日后可如何是好? 但是在寻北北看来,日后的事情嘛……自然是日后再说了,眼下她正急着看热闹呢,毕竟这喧哗声已经传到了太极宫来了! 隐隐之中,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未等她细想,某个架子摆得相当神气的老神仙便扯着嗓子咆哮:“不行!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 寻北北一脸懵然地站在清元身后,紧接着便听见天帝说:“本帝说过了,她和风荼神尊一直在太极宫闭关,尔等还是速速离去吧!免得惹恼了风荼神尊……” 还未说完,那老神仙便不耐烦地说:“不是小仙无礼。您自己数数,这个理由被您和清元神尊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可就是没有半点证据!” 说白了,他要的不是证据,只是想要她寻北北的项上人头罢了。 “呵。” 寻北北冷笑了一声,直接拨开人群,大步走到那老头面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说:“急什么呀,我这不是来了么?” 说完,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轻佻眉头道:“不错呀,本姑娘没来还不知道,你们这群老头居然转『性』了,这么热情地迎接我呢?” 话中明显至极的讽刺,听得众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好了。 可他们说不出来,不代表闷了一肚子气的寻北北没话怼啊! 正好趁此机会,将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免得这群人隔三差五就凑过来刷一下存在感,他们不嫌烦,自己都快被他们闹腾得头都大了! “怎么,” 寻北北冷笑道:“一个个都哑巴啦?方才是谁一直喊本姑娘的大名呢,怎么现在都当缩头乌龟了?” 也不知是那句话刺激了这群老神仙,竟有人气愤地反驳:“明明你才是那个缩头乌龟!躲了十年,谁知道你是不是勾结魔族去了?” 勾结魔族? 寻北北下意识回过头,只见清元一脸不自然地冲她笑了笑,然后用精神力解释:“在你们梦回的这段时间里,仙界频频有神仙失踪,起初是不起眼的仙童,之后便是仙子,仙君……” 竟然有这种事?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想起了什么,顿时明白这群老头方才为什么会明目张胆地骂她是魔族的走狗了。 十年没『露』过面,换做谁都会怀疑。 但是失踪的人又不止自己一个,『药』老不也是跑路了十几年都没回来过吗,他们怎么喊『药』老是凶手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资历尚浅,所以随便一个长了白胡子的老头便能上来欺负两下! 一想到这群人的真实嘴脸,寻北北便忍不住想要回怼几句,谁知自己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神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住了嘴,与众人一同用呆滞的目光盯着漫步朝这边走来的墨衣男子,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往日他可是最讨厌这种喧哗人多的场合,想要见他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155章 现世之约 可今日不知为何,竟然与寻北北一同出现在这里。 等等,难不成…… 为首的老神仙狐疑地眯起了精明的老眼,沉声说:“风荼神尊,您该不会是想为这个魔女申辩吧?你们这关系……” 说完,众仙面面相觑了一下,都觉得风荼的话不可信。 他已经完全被这个魔女『迷』住了,根本分辨不出是非真假来,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插』手此事! “嘿……” 寻北北直接气笑了,“十年不见,又给我整出一个新的绰号来了?” 这群没脸没皮的老东西,本姑娘迟早有一天要狠狠的收拾你们! 就在少女暗自立誓的时候,身后的墨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众仙,用清冷的语气陈述:“你们挡道了。” 这打脸来得不是一般的快! 清元一时没忍住,掩面噗嗤一笑,笑声传到了众仙耳中,像是在打他们的脸,生疼生疼的。 兴许是风荼的神威太过凌厉,众仙没扛过几个呼吸便纷纷让出了一条道,然后目送风荼离…… 咦? 众仙顿时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墨衣男子牵起了寻北北的手,然后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前走。 就这么……走了? 可是这走就走罢,把那个魔女一并带走作甚? 就在众仙想要出言拦下时,那个远去的墨衣男子忽然回过头,冷冷地凝视了他们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只是这淡淡的一眼,便足以令他们做好几日的噩梦了! 如此一来,谁还敢出言再拦? 为首的老神仙狠狠一甩袖,冷哼道:“算你走运!” 然后带着众仙转身离去。 得亏太极宫有两个门,一个前门,一个后门。 不知想到了什么,清元笑得很是愉悦,等笑够了,这才一脸严肃地对身边的天帝说:“这群祸害该收拾了吧?” 再这么任由他们胡闹撒野下去,仙界恐怕就要沦为三界的笑柄了。 “是该除了。” 天帝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独自离去了,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清元足够了解他,心知他既出此言,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于是十分心安理得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跟着其他几位神仙四处溜达去了。 …… 半刻钟后。 总算落脚的寻北北忍不住道:“大神,你拉我作甚,那群老顽固不狠狠收拾一顿,下次还会找上门来!” 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要是不抗争到底,迟早会栽在那群人的手里的! “无妨。” 风荼回眸淡声道:“来了,我收拾。”永绝后患的那种…… “你啊?” 寻北北顿时沮丧地趴在石桌上,闷声道:“他们见了你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乖乖地凑上来送死?” 这大神说话啊,可真是愈发不靠谱了。 就在少女嘀嘀咕咕时,身后的墨衣男子忽然严肃地说:“信我,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一分一毫。” 这承诺,莫非是当初在东泽的那个?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回头朗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啊,若是护不住我,可千万别怪我不给第二次机会。” “嗯。” 风荼点了点头,那既认真又正经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寻北北不禁噗嗤一笑,正要扑上去『乱』‘啃’一通,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便从院口的方向传来! “北北!” 桃恣那个小妖精边跑边对她喊:“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可是一刻不曾停歇便赶过来了!”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桃恣身后跟着一个光头小和尚。 啊呸呸呸! 这小子都还俗几万年了,可不能这么叫了,会影响桃花缘的! 寻北北心想着,张开双臂迎接桃恣的猛扑,好在这小妖精变得善解人意多了,只是上来抱了一下,便松开了。 而灵瞳那个小腼腆,自然是点头示意一下便杵在一旁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桃恣率先展开了话题:“你快与我说说,梦回里都梦了些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 寻北北兴致缺缺地摆手道:“托风荼那不管在哪儿都会招揽桃花的福,原本好端端的昏礼,变成了一场悲剧。” 想想就觉得可惜啊…… 少女轻叹了一声,却叹到了男子心坎里去了。 风荼目光纠结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场,很是捉急地保证:“我会补场更盛大的昏礼给你。” 虽然不懂他在纠结什么,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道:“我信我信,大神稍安勿躁,先坐下再说。” 他这一紧张,神威尽显啊! 瞧桃恣和灵瞳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 寻北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问桃恣:“倒是你们俩……这十年可有进展?” 她向来喜欢调侃人,特别是调侃像桃恣和灵瞳这样脸皮薄的小腼腆,别提多有趣了! “这……” 两人双双低下头,脸红得像个朝天椒似的,红红火火! “行了行了。” 寻北北心情大好地摆摆手,“瞧你们的进展这般顺利,本姑娘今日就大发善心,放过你们了。” 说完,她越瞧这两人,便愈发觉得顺眼般配,最后瞧得两人实在挨不住这灼热的目光,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便溜了。 “诶——” 寻北北茫然地站了起来,“这就走啦?我还没问完呢……” 话还未说完,身后的墨衣男子便捂住了她的嘴,眉头微皱道:“你就这么喜欢八卦旁人?” “唔唔!”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然后掰开男子的大手,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道:“我哪儿是什么八卦呀,我就是关心关心老朋友的归宿!” 这桃恣吧……化为人形已经六万年了。 奈何出身太低,也没有什么人能给她撑腰,所以一直都没有哪个俊朗的仙子愿意接近她。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灵瞳,虽说小了她一万年,但是这孩子憨厚老实啊!最适合桃恣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了。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是自己的挚友,若是这俩能凑一对,广慈大师应该也能瞑目了吧? 想到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人,寻北北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感伤,杵着下巴喃喃道:“若是大师能瞧见我穿嫁衣的模样,那就好了……” 可惜有些人事物,注定会成为某些人生命中的遗憾。 留下的,便只有缅怀了。 第156章 人言可畏 风荼看着她略微神伤的模样,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在之前的三万年里,他都不曾参与过。 而那个被她称作大师的人,却能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烙印。 男子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有一个名叫嫉妒的滋味,在心里悄然无息地深根发芽…… …… 此时。 妱嫙宫内阴暗无光,只是站在角落里呼吸,便会觉得压抑无比。 而知若已经在紫衣女子的眼皮子底下站了足足半个时辰了!天知道她是如何顶着这股随时都会爆发的怒意,还能挺直腰板说话的? “退下。” 南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知若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耐烦地睨了一眼阴暗的角落,道:“你又想干什么?” 这十年来,她已经学会如何在兄长面前伪装,如何冷静沉着的面对一切。 用魔帝的话来说,自己比以前要讨人喜欢多了。 “当然是……” 山海氏『舔』舐了一下嘴角,『露』出贪婪的目光,令后者脸『色』微微一变! 南妱当即坐不住了,满脸怒意地掐着座椅上的扶手道:“这才过了多久,你又想吃!如今仙界戒备森严,我上哪儿给你弄人来?” 就是因为他这贪婪的恶习,她才不得不将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长乐灭口! “哼,” 山海氏不屑地说:“你送来的都是一些小虾米,给本魔君塞牙缝都不够呢,还好意思叫唤?” 说完,他便用狂傲不羁的姿势坐在了书案上,百般无聊地拨弄着一旁的夹竹桃,一点儿也不惧怕上面的毒『性』。 而且料定了对方会无条件地满足他的需求,并且无力反抗,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大放狂词! 闻言,南妱不由深吸了好几口气,心知自己若是不找,他定然会将此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被牵连的还是自己。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南妱低眸沉思了片刻,决定先稳住山海氏这个吸血虫再说。 于是,她微抬下颚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白吃白住了这么久,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 这养鸡还知道打鸣呢,他也好意思天天在妱嫙宫窝着? 兴许是连山海氏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便打量着她问:“那你说说,要本魔君做甚?” 说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防备地说:“本魔君警告你啊,若是牵扯到荼神殿的那位,还有他怀里的美娇人,本魔君一概不理会!” 好不容易从风荼的手掌心里逃脱,他可不想再去送死! “你放心。” 南妱微微一笑道:“此事好办得很,还能让你大饱口福呢……” 大饱口福? 山海氏顿时眼前一亮! 正要开口答应,却想起了什么,再次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紫衣女子,道:“有这等美差?” 这个女人阴险的很,此番不会是拐着弯地坑自己吧? 见他这般畏首畏尾,南妱不由嗤笑道:“咱们可是同一阵营的人,你若是在我这里出了什么差池,那魔帝大人岂不是要拿我问罪了?” 果然。 山海氏一听到魔帝这个靠山,便顿时安心不少,当即点头答应,然后将耳朵凑上去听了个仔仔细细。 “这样……” …… 几日后。 两个往妱嫙宫方向走去的仙童,远远便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紧接着,巷子里便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两人手一抖,险些将托盘中的瓷瓶抖落在地! “什,什么声音?” 蓝衣仙童咽了咽唾沫道,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那个魔族吃元神的传闻,一时间更觉阴森! 而身边的白衣仙童也同样是一脸的惊惧,却耐不住好奇心,小声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这……” 蓝衣仙童看了一眼妱嫙宫的方向,心想着:反正也是顺路,不如……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揣着忐忑不安却又蠢蠢欲动的心,相互依傍着,朝小巷子里挪步走去。 谁知前脚刚踏进巷口,后脚便看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轻蔑地睥睨着脚下的尸体,十分畅快地喟叹了一声,意犹未尽地说:“还是神仙的元神够味儿。” 说完,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脚丫子从尸体上挪回了地面,然后回头冲那两名仙童笑了笑。 这一笑,吓得两人神『色』骤变,还未等少女说些什么,便丢下手中的托盘连滚带爬地逃离这个巷口! 一边逃,还一边大喊:“杀人了,寻北北杀人了!!” 这个令众仙惶恐不安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仙界,包括一直闭门谢客的荼神殿。 “什么?” 寻北北下意识回过头,错愕道:“我?杀人?” 开什么玩笑,自己一直都在荼神殿待着呢,上哪儿杀人啊? 只见灵瞳上气不接下气地扶膝道:“他,他们说,有两个仙童亲眼看见你杀人了,红着眼睛,可吓人了!” 咦~~ 寻北北被膈应地打了个寒颤,神情略带嫌弃地说:“还红着眼呢,编故事也不打草稿,本姑娘天生墨瞳好吗?” 说完,她便继续折腾手边的『药』草,懒得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那群老东西爱『乱』编故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若是每回都计较,仙界早就鸡飞狗跳了! “可这回不一样!” 灵瞳那凝重的语气,连一旁静坐的墨衣男子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寻北北怔了一下,不解道:“怎么个不一样法啊?难不成这个世上还有两个我?”这也太扯了吧…… “还真就是!” 灵瞳严肃地回答,然后瞅了一眼丹清殿的方向,说:“那两个仙童不是旁人,正是清元神尊座下的得意仙徒,此番也是被吓惨了,所以才口无遮拦地宣扬出去了。” 瞧清元神尊那铁青的脸『色』便知,那两个仙童此时恐怕正在丹清殿受罚呢! 所谓的神坑队友,也不过如此吧? 灵瞳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听见寻北北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可能!我一直都在大神的眼皮子底下,难不成有人冒充我?” 这变化之术是个神仙都会,只是维持时间的长短差异而已,定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这我们也知晓,可是……” 灵瞳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别处,很是忌惮地说:“那群老顽固不信啊!你也知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想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也能猜得到了吧?” 那群人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第157章 人言可畏 言尽于此,灵瞳也不多说什么了,只道会帮她多打探打探消息,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待荼神殿再次恢复往日的宁静后,寻北北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头与树下的男子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是魔族搞的鬼?” 不是她『乱』猜,而是灵瞳所描述的特征,皆与魔族有关。 风荼微微颔首道:“的确像是魔族所为,而且很有可能是这十年来不断残害仙人的凶手。” 本来此事与他无关,可偏偏牵扯上了他要护着的人…… 风荼目光微微一沉,又想:若是此事并无幕后之人还好,若有……那事情可就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了。 要么就是想要借刀杀人,要么就是瞧上了寻北北这个垫脚石,想在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洗清嫌疑。 但他最怕此事的真相是前者,这就意味着有仙界中人与魔族达成了共识! 一旦事成,对于他们而言便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既可以除掉眼中钉,又能洗脱嫌疑的……到底是谁呢? 风荼不由陷入了苦思中,只怪他平日太少关注仙界的权势派系,到了关键时刻,竟没有一丝头绪。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出言安抚她几句,然后再找个时间与清元讨教讨教。 谁知一扭头,竟看见少女正捧着一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古籍,津津有味地看着,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 “你在看什么?” 风荼微蹙着眉头问,随后便听见少女头也不抬地说:“古籍啊!我得赶紧多练一些仙术,好防身!” 防身? 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他在,还需要其他更厉害的防身术么? 就在他暗自较劲的时候,少女干脆捧着古籍走了,说是要去藏书阁好好琢磨琢磨,顺便将化形丹研究出来。 一时间,整个庭院里竟只剩下他一人,凄凉得紧。 风荼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掐了一个传音术,将正在严惩仙徒的清元叫了过来。 起初清元还有些不乐意,一听风荼是想听八卦,顿时眼前一亮! “呦呵。” 清元执扇绕着男子打转,用调侃的口吻说:“你这是转『性』了不成?我记得……以往你可是最讨厌听这些闲话八卦。” 果然寻丫头这个独一无二的赌注,赌得值啊! “废话少说,” 风荼略微不悦地蹙眉道:“如今局势究竟如何?你和天帝的计划是什么?” 如今仙界腐朽严重,迟早要好好整顿一番,否则到时候对上魔界,只会未战先输! 一说到正经事,清元立马严肃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道:“如今局势分三派,天帝一派,那群老顽固一派,剩下的就是哪边也不参与的青丘、南峻和北海。” 这三大势力中,青丘和北海是一直向着天帝的,虽然不为所动,但若有召,他们必然会出手相助。 而南峻…… 清元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微叹道:“南峻的势力错综复杂,一时难以断定。以往都是由『药』老统一号令,如今『药』老不在,南峻自然是群龙无首,甚至还有了内讧。” 比如,寻丫头和谷农一事。 “我知晓。” 风荼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见他不说,清元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所以,天帝认为应该等待时机,等一个……足以击溃那群老顽固的契机!” “所以,你们认为契机的是什么?”风荼问得相当直白,令前者有些尴尬。 “这个……” 清元嘿嘿一笑道:“暂时还没找到。不过老夫有预感,这个契机很快便会出现,保证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他的保证,一向很有信誉。 风荼也是看在这份信誉的份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后想起了什么,又问:“那你觉得,眼下这场风波该如何抵挡。” 他所指的,自然是寻北北杀人一事。 清元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不解道:“那丫头人呢?” “去藏书阁了。” 风荼顺势收回了目光,有些不快地解释:“说是要多学仙术,防身。” “防……” 清元欲言又止地瞪着面前的墨衣男子,忽然噗嗤笑道:“不是,你这心上人做得也忒窝囊了吧,那丫头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想到你吗?怎么会跑去研究仙术?” 他以为经过梦回这件事后,风荼会强势许多,哪成想,还是这般要命的被动! 风荼语气平淡地说:“她不信我。” 若是仔细聆听,便能够听出那平淡中还掺杂了一丝失落和无措。 清元不由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好,只能叹道:“事在人为,有些人事物,你若是不争取,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在眼前流失!” 他记得这句话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可是风荼就是记不住! 见他不吭声,清元好没气地说:“别顾忌那么多成不?你们俩在梦回里都快同床共枕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说完,他还觉得这样的劝说力度不够,于是又添了一句:“我保证,只要你不『迷』上旁的狐狸精,或是往她心口上狠狠扎一刀,那丫头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旁的狐狸精?扎一刀? 风荼的脸『色』愈发古怪了起来,当即在心里将这些可能『性』抹杀得一干二净! 这种事,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怎么样?” 清元笑眯眯地看着他,“考虑好了就赶紧追媳『妇』去啊,一会儿晚了……那北海太子可就要杀过来了!” “他?”风荼眉头一皱。 从微沉的脸『色』便可以看出,他是非常的不待见这个人。 若是有机会的话,清元想,风荼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颛容永远消失在他和寻北北的世界里,以绝后患。 可惜人身在俗世,哪有不被俗世的规矩束缚的? 且不说颛容有没有这般显赫的背景,就算没有,看在他并没有作恶的份上,风荼也没有理由对他动手。 仔细一想,幸亏风荼的心里有这把还算正义的秤,否则三界早就屈服于他那绝对强横的力量下了!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清元仰天喟叹了一声,不再多劝,只是摆摆手便悠哉悠哉地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那一直低眸沉思的墨衣男子忽然收起了照心琴,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青草,便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第158章 人言可畏 此番,只是想在她身侧指点一二,谁知竟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盘膝坐在殿中的少女,正杵着下巴,聚精会神地挥手,就像是在翻书一样,一页一页地翻。 可她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风荼不禁微微拧起眉头,正打算上前搭话,却看见少女忽然眼前一亮,然后正襟危坐起来,凝神聚气。 这架势,分明就是在修炼,而且修炼的指法颇为奇特,很像一个人。 “天道?” 风荼念出了那个老者的名字,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盯了白衣少女许久,这才默默地转身离去。 天道失踪一事本就离奇,如今天道修炼的手法竟然会在她的身上重现,难道这二者有什么联系不成…… 风荼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去天枢阁一探究竟。 天道石和天枢卷,这二者缺一不可,更不能落入魔族的手中! …… 夜深后。 南妱披了一身黑袍,便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妱嫙宫。 一边走小路,一边低声骂:“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早就弄死你了!” 陷害寻北北一事,还需要山海氏再制造几次『乱』象,所以眼下只能忍了…… 南妱不甘地咬了咬牙,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本以为,山海氏这个惜命的魔一定会安安分分地待在妱嫙宫。 谁知就在她挑好了目标,准备下手时,山海氏那个蠢货竟然在她身后兴奋地说:“你要是再不快些,本魔君就自己动手了!” “你!” 南妱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差点没被当场气疯! “我不是让你在妱嫙宫老实地待着吗?知不知道你这样跟出来,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不是有你这个宿主么?” 山海氏不以为然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径直朝那个被吓得直接晕过去的仙子走去,似乎打算就地解决饥饿的需求! 这个蠢货…… 南妱死死地盯着男子的背影,袖下的拳头紧攥着,咬牙切齿地说:“你要送死,可别拉着我垫背!” “知道了知道了。” 黑袍男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压根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无奈之下,南妱只能环顾四周,替早就饿疯了的山海氏望风,免得被旁人瞧见,又得大开杀戒! 望了一会儿,南妱忽然听不到声响了,便头也不回地问:“你到底好了没有?再拖拖拉拉,我就自己回去了!” 只是这次,山海氏破天荒似的没有敷衍她,而是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我什么我?” 南妱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整个人顿时怔在了原地! 随后用惊恐的目光仰视着那个高大的男子,颤抖着声线吐出了那人的身份:“哥,哥哥……” “阿妱。” 南玄目光阴冷地俯视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分了解自家兄长的南妱,仅从这刻意压低的语气中便能够听出,他此刻正处于暴怒的边缘,随时都会大发雷霆! 南妱吓得脚下一软,慌忙辩解道:“哥哥,你,你听我解释……” “好啊。” 南玄忽然微微一笑,将被定身的山海氏丢到一旁,便走到女子面前,冷冷地睥睨着她道:“为兄就站在这里,听你好好辩解。” 这口气,分明就是不信她。 南妱心中百感交集,强忍着心酸的滋味,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子的眼睛,说:“哥哥还记得……我之前被魔帝附身过吗?” “魔帝?” 南玄若有所思地眯眼,紧接着又听见紫衣女子说:“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会被山海氏威胁?他被风荼神尊重伤后,便将养伤的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此话一出—— 南玄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怒道:“小小山海氏,居然敢将我妹妹当做养伤的容器?” 简直罪无可恕! 南玄毫不犹豫地将致命的一掌打向山海氏,谁知这魔头厉害得很,竟然无声无息地解开了定身。 这一掌,落空了! 山海氏冷汗淋漓地与对方拉开了一丈的距离,还没喘几口气,南玄便又纠缠了下来,一副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 可恶! 这个老匹夫到底有完没完? 就在山海氏忍无可忍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魔帝罗刹的声音:“山海氏,你先佯装逃跑,让南玄相信南妱所言属实再说。” 他何尝不想逃跑? 山海氏不甘地咬牙道:“可是这老匹夫厉害得很,属下实在是脱不了身啊!” 在用精神力回答的这片刻时间里,南玄的进攻愈发凌厉的起来,令他隐隐有些招架不住了。 “本座助你!” 说完,一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雾便朝南玄席卷而去,瞬间蒙蔽了对方的双眼! 见南玄止步于原地,山海氏连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转身逃命,最后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天际。 山海氏逃了,南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既希望山海氏能死在自家兄长的手中,却又怕山海氏届时破罐子破摔,将她给拱了出来! 好在魔帝替她做出了选择,但是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就不仅仅只是惩戒这么简单了。 待黑雾散去,南玄看着空无一人的小路,怒骂道:“竟然让他给逃了!” 这个山海氏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面对自家兄长的怒火,南妱只能极力洗脱嫌疑:“那现在怎么办啊?万一他又找上门来……”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南玄目光狠戾地说道,随后将目光放在心不在焉的南妱身上,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妱嫙宫!” 说完,他便恨铁不成钢地拂袖离去,可见心中是有多愤怒! 面对这昭然若揭的怒火,南妱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一路上心虚地左顾右盼,生怕此事被旁人知晓。 好不容易回到了妱嫙宫,南玄的一声怒喝便从头顶砸了下来! “你给我跪下!” 男子暴怒的神情骇人极了,与她梦中那些索命的先祖如出一辙!细想起来,他还从未对她下如此过分的命令。 南妱不服气地顶罪:“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跪!” “是吗?” 南玄冷冷地俯视着她,“阿妱,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亲妹妹,你若是有心揭发,大可以想尽办法告诉为兄,可你没有。” 男子的目光好似能看穿她的一切,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原形毕『露』的恶徒,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清这一身的罪孽! 第159章 人言可畏 南妱自嘲了一声,仰头望着那个一向公正不阿的男子,扯着嘴角道:“对,我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哥哥的事情,更没有做过对不起仙界的事情!” 这声铿锵有力的反驳,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就在南玄心有疑虑的时候,南妱又道:“若哥哥不信,妹妹自有证明的办法。” 说完,她便将一张信纸递到了南玄手中,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南玄一人独处时才能拆开。 为了尽快看到这信中的内容,南玄勉为其难地点头离开了,但还是留下了一句话:“不管如何,若你下次再犯,就休怪为兄不客气了!” 她这个兄长,是真的能够说到做到! 南妱不由抹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地瘫软在地上。 幸亏今日看见的只是山海氏,若是让哥哥撞见自己和魔帝在谈话,恐怕就算磨破嘴皮子也说不清了! …… 此时。 魔界,魔殿内。 罗刹刚停下脚步,便转身狠狠踹了山海氏一脚,怒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若不是自己正好赶到,他这条蠢命早就交代在南玄手里了! 说完,罗刹还觉得不解气,指着一旁冷脸旁观的毕弋,道:“你看看毕弋,再看看你自己!不中用的东西,每天除了吃还是吃!本座费尽心思将你的魔种从仙界带回来,再用毕弋的一个人情复活你,就是看你像跳梁小丑一样在仙界众仙面前蹦跶的吗?” “我——” 山海氏猛地抬起头,却在对上那双灰眸的一瞬间,又沮丧地低下头来。 反正有毕弋在的一天,谁都不如他! 他愤愤不平地想,随后又听见罗刹深吸了一口气道:“行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去仙界了,给本座老老实实地待在魔界修炼!省得又闯出什么祸端来。” “是……” 山海氏不情不愿地应道,然后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转身离去。 谁知他刚离开魔殿没多久,毕弋那个家伙也从魔殿里走出来,瞧那架势,似乎是要去办事? 山海氏狐疑地眯了眯眼,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便偷偷跟了上去。 谁知竟一路跟到了血魔池,从这里望去,只看到了两个身影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为了能够听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山海氏刻意走近了几步,终于听到了一丝声响。 “魔帝大人有令,由你带领一千魔将,潜入东泽,彻底控制所有荒兽,若是办不好,就不要回来了。” 闻言,戴着黑『色』斗篷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这差事,不是应该山海氏来做么?若我去了,寻找『药』老的差事该交给谁?” 我来做? 山海氏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又听见毕弋用轻蔑的语气说:“你就不必理会那个蠢货了,若不是他在仙界办砸了事,也不会丢了差事。至于找『药』老一事……魔帝大人说了,暂且延后。” 可见东泽一事有多么重要。 少年微微颔首道:“知道了,我清点完手下就去。” 说完,他便拱手离开,看起来挺恭敬的,实则骨子里和毕弋一样,都是不可一世的家伙! 山海氏脸『色』阴沉地回想着方才毕弋所说的话,只觉得心中憋屈得很! 毕弋那个家伙,不仅明面上看不起自己,连背地里都是一副狂妄自大的嘴脸,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看不起我?” 山海氏阴恻恻地冷笑道:“别急,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 得知吸食仙人元神的一直都是山海氏,南玄本应该立刻禀报天帝的,可是天帝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山海氏能藏匿于仙界,定然有人替他打掩护,而那个人……偏偏是他南玄的妹妹。 南玄抬头看着祠堂内的一座座灵位,只觉得愧疚难当。 他没有将唯一的妹妹教好,反而让她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有时候甚至都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在真心忏悔,还是谎话连篇地糊弄人。 但比起这些,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的自己,更可恨…… 南玄缓缓攥紧了拳头,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咬牙道:“我自知隐瞒此事乃是大罪,有辱南家世代烈士之名,所以……来日若有业障,南玄甘愿领受。” 至于阿妱……她究竟会走到哪一步,自己也只能尽力将她拉回正途。 可惜南玄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一念之差的隐瞒,最后竟铸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哪怕用一生去赎罪,都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业障! …… 自从山海氏被驱赶回魔界后,仙界离奇的平静了一段时间,虽然某些闲言碎语还是会在背地里悄悄流传。 这不,灵瞳还为此大打出手了一次! 偏偏那些人脸皮忒厚了,当着灵瞳的面,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说她了怎么着?她就是一祸害!迟早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你住口!” 灵瞳愤怒地咆哮,然后又是一拳过去! 可惜一只拳头,再怎么硬,也敌不过这一张张泼皮似的嘴脸,还有那仗着背后有人撑腰,肆无忌惮的拳脚! 几个来回之后,灵瞳便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那冒着名叫‘愤怒’的火光的双眸,却始终不曾屈服过! “呦,还敢瞪我?” 那名少年讥讽地冷笑了一声,当即挥手道:“兄弟们,让这个寻北北的走狗知道咱们的厉害!” 说完,他便高举起右拳,刚准备落下,不远处便传来一个愠怒地咆哮声:“都给我住手!”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朝莲花池的那头看去—— 包括正准备奋起反抗的灵瞳,也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穿着桃『色』仙裙的少女『插』着腰站在莲花池的那头,满脸怒『色』地瞪着这边。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少女便气势汹汹地绕过莲花池,大步走上前来,冷声质问道:“你们都是哪个殿的,居然敢聚众闹事?就不怕天帝惩戒你们吗?” “天帝?” 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随后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少女,道:“你又是哪个殿的啊?动不动就将天帝搬出来,该不会和这个小子一样,都是寻北北的走狗吧?” 说完,少年们便齐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满都是嘲讽! “你!” 桃恣被气得双眼通红,当即挥起拳头砸了过去:“混蛋!去死吧——” 第160章 唯一的龙戒 别看桃恣细胳膊细腿的,这一拳下来,那名少年顿时被揍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其他人见状,当即撸起袖子想要狠狠教训桃恣一顿,谁知桃恣忽然大喊:“北北,你可算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少年们好似惊弓之鸟,连那人虚实都来不及瞧,便吓得落荒而逃!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你,你们等着!” “行啊!” 桃恣得意地抬了抬下颚,眉飞『色』舞地大喊:“本姑娘就在荼神殿等着你们,千万别让我们久等啊!” 一听到‘荼神殿’这三个字,那群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口。 “呼~” 桃恣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幸亏他们被吓跑了。要知道,这一个两个她还对付得了,若是像方才那样,一群人挥着拳头围殴,那自己岂不是要和灵瞳一样了? 说到灵瞳…… 桃恣连忙上前将鼻青脸肿的少年搀扶起来,急『色』问:“你没事吧?疼不疼啊?瞧你这脸肿的……” “我没事。” 灵瞳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嗔怪道:“倒是你,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若是他们没被吓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脸上落下淤青多不好看?” “我……” 桃恣一个语塞,随后低声嘀咕:“我这不是怕你被他们揍惨了吗?” 再揍下去,他还要不要命了? 然而,灵瞳却捂着腮帮好没气地说:“已经够惨了,再惨一点也没区别。反正他们也不敢下杀手。” 说完,他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灵霄殿走去,可惜走到一半,脚下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见他站在原地举步维艰,桃恣再也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搀扶:“你别再逞强了,下次见了他们,绕道走就是了,何必与他们争一时的口舌之快?” 这争也就争罢,全让那群混蛋得意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不明白。” 灵瞳不甘地握紧拳头,眼中流『露』出强烈憎恶!咬牙切齿地说:“北北姐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说完,他无力地紧闭双眸,只觉得十分的憋屈! “当年……若不是北北姐,我早就死了!可现在呢?别人欺她辱她,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桃恣不解地歪头道:“你的意思是……北北救过你的命?” 而且还是在认识自己之前……难怪这两人一直称兄道弟的,感情还有这么一段啊? “嗯。” 灵瞳点了点头,索『性』直接在池边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艳阳轻声道:“还是在开灵寺的时候,北北姐比我先入寺,虽然她时常与香客争执,但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当年,朝廷不作为,许多人都在那场饥荒中活活饿死了。为了逃过自相残杀的命运,我一路逃到了开灵寺,想着讨一口饭吃,哪成想,连话都没说出口就晕过去了。后来还是北北姐及时发现了我,将仅有的一个馒头塞给了我。” 说到这里,灵瞳不禁低笑了一声,红着眼说:“你是不知道,那时我连拿馒头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北北姐一口一口掰给我吃的。一边喂,还一边骂我。” “啊?” 桃恣顿时傻眼了,“她骂你作甚啊?”说好的感天动地的舍己为人呢? 谁知灵瞳竟说:“骂我害得她没饭吃了呗。那个时候到处闹饥荒,开灵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北北姐又是一个视吃如命的人,因为给了我一个馒头,饿了一整天,也骂了我一整天。” “也是啊……” 桃恣不禁回想起某人那见食物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心下更觉难过。 也没见那小妮子大方一回,分点给我啊…… 就在少女有些吃味的时候,灵瞳继续道:“后来师父见我有仙缘,便将我留下来了。我还记得,当时北北姐死活不肯剃度,说是剃度了就不能吃大鱼大肉了。而师父又是个心软的人,就随她去了。” 说起来,师父待北北姐,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自己至今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幸亏没剃度。” 桃恣低声嘀咕了一声,在灵瞳反应过来之前转移话题道:“可这也不是你逞能的理由啊!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忍忍就是了,来日找机会报复一番!” 说着,她挥动了一下小拳头,看起来凶巴巴的,却没有一点儿杀伤力。 “哪儿那么容易?” 灵瞳目光黯淡地低下头,低叹道:“连天帝都要用缓兵之计来牵制住他们,我们这些小仙能拿他们如何?” 话虽这么说…… 桃恣『摸』了『摸』下巴,忽然兴奋地说:“可是咱们没办法,不代表别人奈何不了那群老顽固啊!” “啊?” 灵瞳呆滞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手脚利索的桃恣拉到了荼神殿,听她铿锵有力地将这个状一口气告完。 谁知风荼还未表态呢,一旁的白衣少女便气愤地拍桌而起道:“岂有此理!他们当我寻北北死了不成?” 说完,她便撩起袖子,打算去找那些人的晦气,谁知前脚还未迈出去呢,便被身边的墨衣男子拉了回来。 “急什么。” 风荼脸『色』平淡地说:“自己动手,不嫌脏么?” 这意思是……借刀杀人? 寻北北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随后便看见男子将一个由仙术凝结而成的信纸递给了桃恣,嘱咐道:“交给天帝。” “是!” 桃恣当即展颜一笑,拉着灵瞳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神秘劲儿啊…… 寻北北好奇得不行,偏偏风荼一个字眼也不肯透『露』,只是借用了一句俗语: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是打算警告警告,还是一锅端啊?” 少女眨着茫然的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小女儿姿态有多么诱人。 “当然是……” 风荼将星眸缓缓挪向她婀娜的身姿,还未将那个答案说出口,便被门外的不速之客打搅得兴致全无。 若是换做以前,他或许还会选择视而不见,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风荼悄然无息地收回了手,冷冷地睨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与北海太子见一面么?正巧,有什么话就在今日说个明白吧。” 第161章 唯一的龙戒 “啊?” 寻北北不明所以地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谁知竟瞥见颛容那张足以倾倒万千女子的俊容,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还未等她细想,那穿着一袭蓝麟仙袍的男子便温和地与她打招呼:“许久不见,寻姑娘可还记得我?” “自然自然。” 寻北北干笑了一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某人的脸『色』,却诧异地‘咦’了一声,心想:这两人不是见面就掐吗,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 就在她陷入这诡异的寂静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颛容又将目光放在风荼身上,笑容渐渐收敛。 “神尊不问我来做什么吗?” 蓝衣男子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正是这份淡然,令本应该‘高枕无忧’的他坐立不安。 风荼沉默后道:“不问便知。” 他那异常冷静的态度,令后者有些刮目相看。 颛容不由轻笑道:“既然知晓,那我就不浪费时间解释了。”他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少女身上,“寻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双眼,想要回头征求一下某人的意见,却发现对方正在悠闲自得地喝茶! 喝喝喝,也没见你哪天不喝过! 少女气愤地迈开步伐,本应该是她跟着颛容走的,结果竟变成了颛容在后面紧跟她的步伐。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荼神殿三丈远。 而那个约她谈话的蓝衣男子,竟也默不作声地跟了她三丈那么远,见她停下来了,便微微一笑道:“不生气了?” 老实说,这位北海太子的执着和温柔,是个姑娘都招架不住。 重点是他太了解自己了! 寻北北纳闷地抬眸瞅了对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刚才就是太……” ‘生气’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颛容了解自己,可自己又何尝不了解他啊? 若是自己当着他的面说:“我方才只是因为与风荼置气,所以才一时忽视了你。”那得多扎心啊? “我知晓。” 颛容淡淡一笑,然后在少女微愕的目光下,感叹道:“有时候我真羡慕风荼,仅仅只是因为比我先遇见你,便能得到你的心。” 而他……不管做得再好,都入不了她的眼。 “我……” 寻北北一时竟答不上来,好在对方并没有要在这个话题上为难她的意思,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颛容像是和熟人唠家常一般,脸『色』平淡无奇,令人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 “还……没定。” 寻北北默默地低下头,有些沮丧地想:自从梦回出来以后,大神就没提起过成婚一事,莫非是还没想好? 可是他之前明明说了,确定好了心意,便成婚的。 “原来如此。” 颛容轻笑了一声,很认真地问:“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 “啊?” 寻北北懵然地抬起头,直直对上男子戏谑的目光,猛打了一个激励,连忙摆摆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未等她说完,颛容便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别急着拒绝我。” 随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锦盒,一边解封,一边道:“我没有要死缠烂打的意思,毕竟这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若是惹急了,她还会反咬一口呢! “所以……” 颛容缓缓抬起头,将锦盒中的戒指递了过去:“我此番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若你们最后还是成亲了,这枚龙戒便归还与我。若没有,或是你不想嫁给风荼了,便拿着这枚龙戒来寻我。至少……优先考虑考虑我,如何?” 最后那句话,多了一丝调侃之意。 寻北北直勾勾地盯着那枚精致的龙戒,心想:大神要是知道我收了人家的龙戒,会不会想掐死我? 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婉拒了对方。 谁知颛容竟流『露』出伤心之『色』,低叹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没有了风荼,你也照样不会考虑我?” “我没那个……” 话说到一半,寻北北便一脸郁闷的站在原捉急! 若是说实话吧,又会给人家希望,若是说假话吧……这位北海太子那副心都要碎了的模样,简直令人不忍直言呐! 但是扪心自问,自己当初若是真的没有遇见大神,那这位北海太子毫无疑问是最佳的人选! 可假设就是假设,当真不得。 寻北北连忙摆摆手道:“您就别为难我了,这龙戒……我是真的收不得!” 说完,她便要转身回去,谁知颛容忽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淡淡地说:“我们水龙一族,一生只有一枚定情龙戒,信奉‘有始有终’这四个字。若这枚龙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还不如毁掉好了。” 哈? 寻北北猛地回过头来,果然瞧见颛容正在凝聚仙力,打算将手中的龙戒震个粉碎! 男子那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神情,吓得她慌忙出言制止:“等等等,等一下!我收,我收还不成吗?” 罪过罪过,可千万别因为我的一言两语,就毁了别人一生的姻缘呀! 寻北北苦哈哈地看着手中的龙戒,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求证:“当真只要我成亲了,你就收回龙戒?” “当然。” 颛容总算恢复了笑容,但寻北北却一点儿都笑不起来,甚至觉得这枚龙戒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颛容淡笑道:“还记得当初……你在东泽许诺过我的承诺吗?” 东泽…… 寻北北转念一想,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 当初约定好了,自己拿了龙血丹,便欠他一个人情,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尽力去做。 颛容顺势道:“那这枚龙戒,就当是你还我的人情吧?如此一来,你便不必这般愁眉苦脸的了。” 这话略带调侃之意,却令后者有种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感觉。 寻北北啊寻北北,你就不能心思深沉一点,别老让人家看穿你啊!这下好了吧,这龙戒不收也得收了。 少女哀叹了一声,无奈地点头道:“那我们说好了啊,只要我一成亲,这龙戒你就必须收回!” “好。” 颛容眉眼一下子舒缓了许多,眼底却有任何人都无法窥探的黯然。 第一百六十章 唯一的龙戒 别看桃恣细胳膊细腿的,这一拳下来,那名少年顿时被揍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其他人见状,当即撸起袖子想要狠狠教训桃恣一顿,谁知桃恣忽然大喊:“北北,你可算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少年们好似惊弓之鸟,连那人虚实都来不及瞧,便吓得落荒而逃!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你,你们等着!” “行啊!” 桃恣得意地抬了抬下颚,眉飞色舞地大喊:“本姑娘就在荼神殿等着你们,千万别让我们久等啊!” 一听到‘荼神殿’这三个字,那群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口。 “呼~” 桃恣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幸亏他们被吓跑了。要知道,这一个两个她还对付得了,若是像方才那样,一群人挥着拳头围殴,那自己岂不是要和灵瞳一样了? 说到灵瞳…… 桃恣连忙上前将鼻青脸肿的少年搀扶起来,急色问:“你没事吧?疼不疼啊?瞧你这脸肿的……” “我没事。” 灵瞳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嗔怪道:“倒是你,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若是他们没被吓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脸上落下淤青多不好看?” “我……” 桃恣一个语塞,随后低声嘀咕:“我这不是怕你被他们揍惨了吗?” 再揍下去,他还要不要命了? 然而,灵瞳却捂着腮帮好没气地说:“已经够惨了,再惨一点也没区别。反正他们也不敢下杀手。” 说完,他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灵霄殿走去,可惜走到一半,脚下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见他站在原地举步维艰,桃恣再也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搀扶:“你别再逞强了,下次见了他们,绕道走就是了,何必与他们争一时的口舌之快?” 这争也就争罢,全让那群混蛋得意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不明白。” 灵瞳不甘地握紧拳头,眼中流露出强烈憎恶!咬牙切齿地说:“北北姐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说完,他无力地紧闭双眸,只觉得十分的憋屈! “当年……若不是北北姐,我早就死了!可现在呢?别人欺她辱她,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桃恣不解地歪头道:“你的意思是……北北救过你的命?” 而且还是在认识自己之前……难怪这两人一直称兄道弟的,感情还有这么一段啊? “嗯。” 灵瞳点了点头,索性直接在池边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艳阳轻声道:“还是在开灵寺的时候,北北姐比我先入寺,虽然她时常与香客争执,但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当年,朝廷不作为,许多人都在那场饥荒中活活饿死了。为了逃过自相残杀的命运,我一路逃到了开灵寺,想着讨一口饭吃,哪成想,连话都没说出口就晕过去了。后来还是北北姐及时发现了我,将仅有的一个馒头塞给了我。” 说到这里,灵瞳不禁低笑了一声,红着眼说:“你是不知道,那时我连拿馒头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北北姐一口一口掰给我吃的。一边喂,还一边骂我。” “啊?” 桃恣顿时傻眼了,“她骂你作甚啊?”说好的感天动地的舍己为人呢? 谁知灵瞳竟说:“骂我害得她没饭吃了呗。那个时候到处闹饥荒,开灵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北北姐又是一个视吃如命的人,因为给了我一个馒头,饿了一整天,也骂了我一整天。” “也是啊……” 桃恣不禁回想起某人那见食物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心下更觉难过。 也没见那小妮子大方一回,分点给我啊…… 就在少女有些吃味的时候,灵瞳继续道:“后来师父见我有仙缘,便将我留下来了。我还记得,当时北北姐死活不肯剃度,说是剃度了就不能吃大鱼大肉了。而师父又是个心软的人,就随她去了。” 说起来,师父待北北姐,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自己至今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幸亏没剃度。” 桃恣低声嘀咕了一声,在灵瞳反应过来之前转移话题道:“可这也不是你逞能的理由啊!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忍忍就是了,来日找机会报复一番!” 说着,她挥动了一下小拳头,看起来凶巴巴的,却没有一点儿杀伤力。 “哪儿那么容易?” 灵瞳目光黯淡地低下头,低叹道:“连天帝都要用缓兵之计来牵制住他们,我们这些小仙能拿他们如何?” 话虽这么说…… 桃恣摸了摸下巴,忽然兴奋地说:“可是咱们没办法,不代表别人奈何不了那群老顽固啊!” “啊?” 灵瞳呆滞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手脚利索的桃恣拉到了荼神殿,听她铿锵有力地将这个状一口气告完。 谁知风荼还未表态呢,一旁的白衣少女便气愤地拍桌而起道:“岂有此理!他们当我寻北北死了不成?” 说完,她便撩起袖子,打算去找那些人的晦气,谁知前脚还未迈出去呢,便被身边的墨衣男子拉了回来。 “急什么。” 风荼脸色平淡地说:“自己动手,不嫌脏么?” 这意思是……借刀杀人? 寻北北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随后便看见男子将一个由仙术凝结而成的信纸递给了桃恣,嘱咐道:“交给天帝。” “是!” 桃恣当即展颜一笑,拉着灵瞳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神秘劲儿啊…… 寻北北好奇得不行,偏偏风荼一个字眼也不肯透露,只是借用了一句俗语: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是打算警告警告,还是一锅端啊?” 少女眨着茫然的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小女儿姿态有多么诱人。 “当然是……” 风荼将星眸缓缓挪向她婀娜的身姿,还未将那个答案说出口,便被门外的不速之客打搅得兴致全无。 若是换做以前,他或许还会选择视而不见,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风荼悄然无息地收回了手,冷冷地睨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与北海太子见一面么?正巧,有什么话就在今日说个明白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唯一的龙戒 “啊?” 寻北北不明所以地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谁知竟瞥见颛容那张足以倾倒万千女子的俊容,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还未等她细想,那穿着一袭蓝麟仙袍的男子便温和地与她打招呼:“许久不见,寻姑娘可还记得我?” “自然自然。” 寻北北干笑了一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某人的脸色,却诧异地‘咦’了一声,心想:这两人不是见面就掐吗,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 就在她陷入这诡异的寂静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颛容又将目光放在风荼身上,笑容渐渐收敛。 “神尊不问我来做什么吗?” 蓝衣男子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正是这份淡然,令本应该‘高枕无忧’的他坐立不安。 风荼沉默后道:“不问便知。” 他那异常冷静的态度,令后者有些刮目相看。 颛容不由轻笑道:“既然知晓,那我就不浪费时间解释了。”他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少女身上,“寻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双眼,想要回头征求一下某人的意见,却发现对方正在悠闲自得地喝茶! 喝喝喝,也没见你哪天不喝过! 少女气愤地迈开步伐,本应该是她跟着颛容走的,结果竟变成了颛容在后面紧跟她的步伐。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荼神殿三丈远。 而那个约她谈话的蓝衣男子,竟也默不作声地跟了她三丈那么远,见她停下来了,便微微一笑道:“不生气了?” 老实说,这位北海太子的执着和温柔,是个姑娘都招架不住。 重点是他太了解自己了! 寻北北纳闷地抬眸瞅了对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刚才就是太……” ‘生气’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颛容了解自己,可自己又何尝不了解他啊? 若是自己当着他的面说:“我方才只是因为与风荼置气,所以才一时忽视了你。”那得多扎心啊? “我知晓。” 颛容淡淡一笑,然后在少女微愕的目光下,感叹道:“有时候我真羡慕风荼,仅仅只是因为比我先遇见你,便能得到你的心。” 而他……不管做得再好,都入不了她的眼。 “我……” 寻北北一时竟答不上来,好在对方并没有要在这个话题上为难她的意思,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颛容像是和熟人唠家常一般,脸色平淡无奇,令人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 “还……没定。” 寻北北默默地低下头,有些沮丧地想:自从梦回出来以后,大神就没提起过成婚一事,莫非是还没想好? 可是他之前明明说了,确定好了心意,便成婚的。 “原来如此。” 颛容轻笑了一声,很认真地问:“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 “啊?” 寻北北懵然地抬起头,直直对上男子戏谑的目光,猛打了一个激励,连忙摆摆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未等她说完,颛容便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别急着拒绝我。” 随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锦盒,一边解封,一边道:“我没有要死缠烂打的意思,毕竟这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若是惹急了,她还会反咬一口呢! “所以……” 颛容缓缓抬起头,将锦盒中的戒指递了过去:“我此番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若你们最后还是成亲了,这枚龙戒便归还与我。若没有,或是你不想嫁给风荼了,便拿着这枚龙戒来寻我。至少……优先考虑考虑我,如何?” 最后那句话,多了一丝调侃之意。 寻北北直勾勾地盯着那枚精致的龙戒,心想:大神要是知道我收了人家的龙戒,会不会想掐死我? 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婉拒了对方。 谁知颛容竟流露出伤心之色,低叹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没有了风荼,你也照样不会考虑我?” “我没那个……” 话说到一半,寻北北便一脸郁闷的站在原捉急! 若是说实话吧,又会给人家希望,若是说假话吧……这位北海太子那副心都要碎了的模样,简直令人不忍直言呐! 但是扪心自问,自己当初若是真的没有遇见大神,那这位北海太子毫无疑问是最佳的人选! 可假设就是假设,当真不得。 寻北北连忙摆摆手道:“您就别为难我了,这龙戒……我是真的收不得!” 说完,她便要转身回去,谁知颛容忽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淡淡地说:“我们水龙一族,一生只有一枚定情龙戒,信奉‘有始有终’这四个字。若这枚龙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还不如毁掉好了。” 哈? 寻北北猛地回过头来,果然瞧见颛容正在凝聚仙力,打算将手中的龙戒震个粉碎! 男子那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神情,吓得她慌忙出言制止:“等等等,等一下!我收,我收还不成吗?” 罪过罪过,可千万别因为我的一言两语,就毁了别人一生的姻缘呀! 寻北北苦哈哈地看着手中的龙戒,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求证:“当真只要我成亲了,你就收回龙戒?” “当然。” 颛容总算恢复了笑容,但寻北北却一点儿都笑不起来,甚至觉得这枚龙戒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颛容淡笑道:“还记得当初……你在东泽许诺过我的承诺吗?” 东泽…… 寻北北转念一想,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 当初约定好了,自己拿了龙血丹,便欠他一个人情,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尽力去做。 颛容顺势道:“那这枚龙戒,就当是你还我的人情吧?如此一来,你便不必这般愁眉苦脸的了。” 这话略带调侃之意,却令后者有种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感觉。 寻北北啊寻北北,你就不能心思深沉一点,别老让人家看穿你啊!这下好了吧,这龙戒不收也得收了。 少女哀叹了一声,无奈地点头道:“那我们说好了啊,只要我一成亲,这龙戒你就必须收回!” “好。” 颛容眉眼一下子舒缓了许多,眼底却有任何人都无法窥探的黯然。 第一百六十二章 唯一的龙戒 这个女孩,她不属于自己。 明明从一开始便知晓了,可自己还是想看见她笑的样子,那般不羁洒脱,不染一丝尘埃…… 就像是一种毒药,虽不致死,却能轻而易举地令人上瘾。 颛容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自嘲的笑,轻声道:“但愿……他能护你永世安康。” 如此,也不枉自己用龙戒来激怒风荼了…… …… 回到荼神殿后,寻北北好奇地打量着这枚精致的龙戒,总觉得上面的仙气很精纯,很像颛容的气息。 说实在的,她对北海水龙一族真没什么了解,对于这枚龙戒,也是从未听闻过。 若不是方才颛容变着花样地要自己收下,自己还真不知晓这枚龙戒有这么大的意义,所以一会儿还是跟大神商量商量,赶紧将昏礼办了吧? 不然兜里一直揣着这枚龙戒,实在令人焦灼! 寻北北抹了一把虚汗,加快脚步回到庭院,发现某人早已放下照心琴,在庭院里等候多时了! “回来了?” 墨衣男子的神色十分淡然,让人实在拿捏不清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随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一边往嘴边递,一边点头含糊地说:“唔,回来了。” 谁知一口茶水还未咽下,便听见风荼冷不伶仃地说:“他送你的龙戒呢?” “噗——” 寻北北迫不及防地喷了出来,随后一脸惊恐地说:“你,你怎么知道……等等,你该不会是偷听我们说话吧?” “偷听?” 风荼用一个‘呵’字否定了她的质疑,“你身上的龙气如此浓郁,除了龙戒,还能是什么?” 水龙一族的龙戒,毕生只有这一枚,一旦刻上了心爱之人的名字,便无法再更改。 颛容此举,分明就是在告诉他:若他再这么犹豫不决下去,他就真的要抢人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抢! “嘿嘿……” 寻北北心虚地笑道:“大神就是大神,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说完,她下意识摸了摸腰边的乾坤袋,正在犹豫要不要将龙戒交给风荼。 这东西对于颛容来说非常重要,万一大神一个不爽,将龙戒捏了个粉碎,那自己怎么跟颛容交代啊? “怎么,” 风荼见她扭捏的样子,语气微冷地说:“你是舍不得这龙戒,还是……怕我到手以后便会毁了它?” 前者就算了,这后者嘛…… 寻北北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将龙戒亮了出来,干笑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话虽这么说,但大神到底是不是那种人,自己心里还真没数! “伶牙俐齿。” 风荼冷冰冰地评价道,然后伸手夺过她手心上的龙戒,随意一瞥,那捏着龙戒的手骤然紧了许多! 他竟然真的将她的名字刻在了这枚龙戒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风荼抬眸盯了一眼少女走神的样子,拧眉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龙戒的来历?” “啊?” 寻北北下意识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来历?” 不就是定情用的吗? 而且还是那种一旦毁掉就没有第二个的定情龙戒! 见少女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风荼便知她压根就不了解这枚龙戒对于水龙族而言,到底是怎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意义。 一生只钟情一人,不悔不怨,不死不休…… 风荼低眸盯着手中的龙戒,忽然扬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好,很好。 既然你要自取灭亡,我不成全你,岂不是太过意不去了? 见男子笑得如此不正常,寻北北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弱弱地问:“大神,莫冲动!” 她就怕哪个眨眼的瞬间,风荼就把龙戒给拍碎成渣了! 然而,某人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便将龙戒收入囊中,道了一句:“此物暂时由我保管,至于你……最好不要有太多非分之想。” 什么叫……非分之想? 寻北北呆愣了一会儿,委屈巴巴地瘪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的婚事得无限延期了?” 瞧她那副恨嫁的模样,连一旁啄食荼叶果的钟离鸟都看不下去眼了,扯着嗓子大叫了几声,结果却招来少女无情的狠瞪! “吱……” 钟离鸟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慌忙叼紧口中的果子,扑打着翅膀飞回了殿内。 而它的旧主子,此刻正为某人清奇的脑洞犯难,看着少女蔫蔫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却又闭紧了牙关。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这枚龙戒真正的含义。 否则以她的性子,哪怕与自己成亲了,也会愧疚得日夜难安。 所以告诉她实情,就等同于在他们之间横了一道荆棘,一碰就疼,不碰却膈应得不行,如何能安然度日? 风荼低叹了一声,轻抚少女毛茸茸的脑袋,道:“明日便请月老来商议我们的婚事,你觉得如何?” “我,我……” 寻北北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憋了好半天才拍桌起身道:“我举双手同意!”说完,还真举起了双手。 笨蛋…… 风荼不经意扬起一丝淡笑,难得美好的气氛,却被火急火燎赶来的清元破坏得一干二净! 见风荼张口就要怼,清元急忙抢先道:“你就先别怼我了,赶紧跟我去太极宫一趟,哦对了,顺便将你的美娇人一起带走!” “到底出什么事了?” 风荼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却被清元的一句‘你去了就知晓’给搪塞了回去!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跟着清元一同赴往太极宫,果然如料想的那般,整个议事殿里都是天帝一派的神仙。 见他们来了,众仙很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随后便听天帝沉声说:“今日请二位来,是为了两件事。” 说完,天帝便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南玄身上,微微颔首示意。 南玄点头道:“我前几日与山海氏交过手,仙界频繁失踪的仙人,果然是他所害,而且……我还无意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说完,他便看向了风荼,将那日南妱亲手奉上的书信里的内容一一陈述清楚,当然,书信的主人是南妱这件事,被他有意遗忘了。 “如今极寒之渊只有您能自由出入,所以裂缝……恐怕必须由您亲自前去证实了。” 南妱在信中说,山海氏之所以出入自由,是因为极寒之渊的冰潭之下,有一个裂缝,只能允许到达魔君境界的魔族出入。 也就是说……半个魔界的人都能利用这裂缝,攻上仙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狐狸归来 风荼想,若这裂缝属实存在,那魔帝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或许是怕以这半个魔界的兵力,还不足以对抗整个仙界。 至于魔帝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恐怕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 天帝顺势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尔后问:“不知风荼神尊意下如何?” 成亲…… 风荼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少女,脸色略白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祭天宴上举办昏礼,可以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普天同庆了。届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晓,她寻北北是他风荼的结发妻子。 更何况,她生平最爱凑热闹,对此定然是举双手赞成。 果然不出所料,寻北北听完立马举起双手赞成,全然不知‘矜持’为何物,令众仙哭笑不得。 “你啊……” 天帝失笑地摇了摇头,随后脸色略微严肃地说:“不过眼下并不是最佳时机,这昏礼……还得推后一段时间。” “为何啊?” 寻北北不解地问,随后便听见清元解释道:“你想想啊,现在仙界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亲,你就不怕那群顽固派的老东西大闹昏礼啊?” 这倒也是啊……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却并没有表态。 “所以啊!” 清元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经过我们的探讨,一举除掉这些仙界的蛀虫。至于用什么理由……近日又有魔族在东泽猖獗,这些老神仙也该出点力了。” “东泽?” 寻北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想起了什么,追问:“这东泽的封印不是已经重新加固了吗,怎么还会有魔族潜入?” 此话一出,众仙顿时沉默了下来,显然是不愿提及此事。 清元微叹道:“我们一直以来都小觑了魔帝。这仙界之中……必然还有魔帝的内应!否则封印不会再次松动。” 但是不论他们如何推敲搜寻,都找不出那个叛徒! 一旁的南玄闻言,神色微微一僵,额间竟渗出了几滴冷汗,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此刻的狼狈。 可惜众仙的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清元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南玄的异样。 寻北北想了想,狐疑的问:“可是……你们方才不是说,杀害仙人的凶手是山海氏吗?难道内应和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不是。” 清元脸色凝重地摇头道:“那道封印本就是用来抵御魔族的阵法,再加上有风荼的元神之力覆盖,哪怕是魔帝都触碰不得。所以这个内应,一定是仙界中人!” 最后那句话,好似彻底击溃了南玄心中那仅剩的一点点侥幸,脸色一下子惨白无比!慌忙找了个理由便想要离开这里。 正巧,他近日修炼不顺,天帝只当他是身心乏力,挥手放他离去了。 待南玄走后,清元这才将话题扯了回来:“咱们言归正传,明日午时,北海便会派人将这些老不死的送入东泽,直到他们除完魔为止!” 至于他们能不能活着出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也许是猜到了天帝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寻北北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过了许久才吐出了一句话:“够狠!” 没想到自相残杀这种事情,在仙界也这么盛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清元不以为然地说:“狠也是被他们逼出来的,谁让他们成天事最多,闲的没事干就知道与我们作对!” 不让他们尝点苦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见清元一个人在角落碎碎念,风荼皱着眉头与天帝道了一句告辞,便牵着身边的少女离开太极宫。 半路上。 寻北北忍不住问:“大神,这极寒之渊为何只有你能进去啊?” 方才那清元说得有头没尾的,她愣是没听懂一个字,好在身边有大神这个百事通,一问便知! 闻言,风荼淡声道:“极寒之渊是三界极寒之地,也是寒冰地狱。为了关住犯了错的仙人,天道老人便在极寒之渊下了一道禁制阵法,一旦极寒之渊关入仙人,便会启动这个阵法,只许进不许出。” 而且极寒之渊内的环境恶劣,再加上有冰鬼的肆虐,一般的仙人能在里面扛个百年就不错了。 说起百年…… 寻北北若有所思地嘀咕道:“也不知道那阳青在极寒之渊里关了十年,是否还健在?” 可惜她压根就想不到,阳青不仅健在,还在极寒之渊那个鬼地方修炼有成,隐隐有突破仙尊境界的征兆! 当然,这一切也是风荼探入极寒之渊后才知晓的。 他起初看见阳青专注修炼时还颇为惊讶,之后便隐身来到信中所指的冰潭,用神识探入潭底。 没过多久,他便探知到一个极小的裂缝! 瞧那裂缝不断扩大的趋势,再迟一点,恐怕连魔将境界的魔族都能够自由出入了。 只是这个消息……到底是从谁那儿得来的? 风荼一脸凝重地思考了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南玄那略显苍白的面孔,一个猜想从心底油然而生。 然而,猜想仅到南玄这里便截然而止了,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那个内应究竟是南玄,还是旁的什么人。 罢了,还是先修复裂缝吧。 风荼心想着,将自身的神力注入湖底的裂缝中。 不仅要修复完整,还要加上几道禁制阵法,好防止裂缝再次扩张。 待他修复好这道裂缝,已是半年之后了。 某人正坐在荼神殿的庭院中,望眼欲穿多日了,每天除了听听八卦,就是与清元探讨探讨这化形丹的炼法。 “不是,你这般小心谨慎作甚?”清元纳闷地吐槽了一句。 “你不懂!” 寻北北好没气地说:“万一将石奚泪浪费了,那本姑娘还得费力让石奚哭一回!天知道那厮有多难伺候!” 也不知道当初第一眼见到他的原形时,为何会接到一滴眼泪? 难不成……是因为药老被他吃得跑路了,如今终于来了一个能让他继续蹭吃蹭喝的主,被感动的? 很显然,这个可能性不高。 “这倒也是啊……” 清元摸着下巴遥想那人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由狠打了一个哆嗦! 这天上地下的,除了石奚,再没有第二个仙人,能与风荼的‘冷’一较高下了! 两人都是那种从里冷到外的凶残人物,轻易招惹不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狐狸归来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院口传来,顿时引来两道惊喜的目光! “大神!” 寻北北顿时眼前一亮,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叫男子接了个稳稳当当,同时招来了清元那嫌弃的目光。 “还能说什么?” 清元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茶水,道:“你家这位……心浮气躁急于求成,老夫都说了,化形丹这种东西连老夫都炼不好,更别提她了。结果她呢,愣着拉着老夫在你这荼神殿钻研了足足半年!” 他到现在都未曾歇会儿呢! 寻北北不乐意地反驳:“这怎么能叫急于求成呢?事在人为,不多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好好好。” 清元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眯着惺忪的俩眼,起身摆摆手道:“反正老夫说不过你,不过眼下看来,老夫总算能回去好好睡一觉咯……” 见他真有大睡三日的打算,寻北北急忙道:“诶——你不听大神说说极寒之渊的事情啦?” “不问便知。” 那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很快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倒是她自己,对极寒之渊好奇得紧! 寻北北很狗腿地问:“咱们无所不能的神尊大人,你与我说说,极寒之渊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啊?” 少女那崇拜的眼神,对风荼来说很是受用,他微微颔首道:“与凡间的冰川谷差不多,只是那里的冰鬼向来欺软怕硬,我怕被它们纠缠,便隐身前去封湖。”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颇想见识见识那些狡猾的冰鬼。”少女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别提有多糟心了! 风荼脸色阴沉地说:“极寒之渊不是什么好地方。自古以来,死在那里面的仙人数不胜数,那冰潭之下,更是一个万骨窟。” 简而言之,就是不许入内嘛! 寻北北不情不愿地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转而将目光放在男子微耸的腹部上,这胖得有些清奇啊…… 少女一脸纠结地咬着手指,道:“这才半年不见……大神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说完,她还拿手指戳了戳男子的腹部,谁知那酒肚子竟然耸动了两下! 是,是活的!? 寻北北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便听见男子那难掩的轻笑声,以及那活物耸动的声响。 下一刻—— 一个无比熟悉的狐狸脑袋从男子的衣襟里冒了出来,看起来像是睡迷糊了,连眼睛都没睁开。 “小竹子!?”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惊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男子捏住了狐狸后颈,将其提了出来,有些嫌弃地说:“正好顺路,就一起带回来了。” 他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怕寂寞,自己又是个不善言辞之人,所以……便宜这只狐狸了。 寻北北接过两眼茫然的小狐狸,欣喜地过了两把手瘾,笑道:“大神你真的太善解人意了,我可想死小狐狸了!” 本来还以为那日一别,小狐狸怕是不会回来了,没想到…… “北北姐?” 小狐狸总算是清醒了,用黑黝黝的狐狸眼瞪了她许久,忽然激动咽呜道:“呜呜,总算见到你了……” 他这些年没日没夜地修炼,压制妖性,就是为了早日见到她。 好不容易恢复如初了,却听见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流言蜚语,可见她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 若不是风荼还护着她,那些老神仙恐怕早就对北北姐不客气了! “姐没白疼你!” 寻北北欣慰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随后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墨衣男子身上,笑眯眯地说:“大神,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瞧她在这儿荼神殿里无聊得紧,便将小狐狸捎来给她解闷? “并没有。” 风荼简洁地表态,然后淡淡地睨了白毛狐狸一眼,“客房还给你留着。”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它回来了,半夜也不可能再蹭某人的榻子睡大觉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狐狸瘪了瘪嘴,哼哼卿卿地耸拉着脑袋趴了下来,有些小沮丧地想:我不难过,不难过!北北姐和神尊感情好,这是好事! 更何况,若是换做以前,神尊可是连北北姐的怀抱都不给他蹭! 眼下这般大度……已经是破天荒加奇迹了! 寻北北也心知这一点,不敢强求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地问:“大神,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方才她便想说了,却被小狐狸给打断了思绪。 “我无碍。” 风荼丢下这句话后,便独自一人坐在了凉亭下喝闷茶。 今日的他,比以往更加沉闷安静。 “无碍?” 寻北北与怀中的狐狸相视了一眼,不由心想:大神的脸色都这么难看了,怎么会无碍呢? 可是转念一想,能伤到大神的东西,几乎不存在啊! 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寻北北郁闷地挠了挠小狐狸的脑袋,在不解和纠结中,渐渐打消了猜疑。 …… 与此同时。 没了山海氏的骚扰,低调的妱嫙宫本该是最难以引人注目的,却再一次被南玄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兴许是上次被吓破了胆,南妱一看见南玄来造访,便慌忙起身让座。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男子板着脸的样子着实吓人,也不怪南妱会因此而胆战心惊! “我怎么了?” 南玄冷笑了一声,将审视的目光放在紫衣女子的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不是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吗?” 这句话问得南妱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是委屈! “哥,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跑来妱嫙宫质问我!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让你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明明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妹,却以这种仇人的方式相处,这到底是为什么!? 见她一脸悲愤不已,南玄这才微微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又问:“东泽的封印会松动,到底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封,封印?” 南妱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大脑空白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旋即愤然地站了起来,握拳道:“听哥哥的意思,是不相信我当日所说的话吗?” “我……” 南玄一时有些语塞,随后又听见对方自嘲地说:“也对,反正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就只会给你添麻烦!若是哥哥这般不相信我,直接将我抓去太极宫审问好了,就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 第一百六十五章 魔也会心软 紫衣女子红着眼咆哮的模样,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南玄不禁开始质疑自己的猜想:难道真的是我想岔了?可是除了她以外,还能有谁呢……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一旁的南妱似乎也冷静下来了,对着他说:“若哥哥还不信我,我大可以对着天道发誓,我想,天道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天道确实不会骗人,但南玄却不舍得让她自食恶果。 若是假的还好,万一是真的…… 想到那个令人痛心的后果,南玄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论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有些话为兄只说一遍。倘若你再助纣为虐,为兄绝不会轻饶你!” 说完,他便一脸阴沉地离开了妱嫙宫,相比较刚来时的沉重,此刻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但南妱就没那么好过了,南玄的一言一行,都让她觉得憋屈极了! 唯一的亲人都不信她,那她还有必要有所保留么? 南妱冷冷一笑,轻抚着手边的夜明珠,低声说:“你们心里最在乎什么,我就偏要毁掉什么!” 我倒是要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 夜深后。 折腾了半宿的两人总算沉沉地睡了过去,而且还默契地搭着对方的腰肢,却始终没有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 兴许是觉得如此神圣而又美好的事情,理应留在新婚之夜慢慢体会,所以都不曾提起过。 只是今夜玩笑打闹……略有不同。 寻北北比平时还要倦怠,所以早早就窝进某人的怀里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略沉了些。 到了后半夜,本应该沉睡的她竟缓缓睁开了双眼,用没有焦距的目光盯了男子半响,然后再度闭上眼。 这诡异的一幕,风荼并没有察觉到,次日天亮时,只觉得昨晚的她,睡得比以往都要安分许多。 “哎呦喂……” 某人趴在走廊上哀嚎着:“大神啊,你昨晚是不是压着我了?我总觉得身上没一处是爽快的!” “不可能。” 风荼想也没想地反驳道,然后继续低头擦拭琴弦。 见他矢口否认,寻北北愤愤地说:“昨晚与我睡一处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再说了……你自己都说我睡得安分。” 现在又不认账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见少女一脸愤然,风荼特意解释了一下他话中的本意:“你安分,不代表我不安分。” 说完,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一向浅眠。” 啧,浅眠了不起啊? 寻北北将头一偏,继续揉着自己身上的痛处,纳闷地想:难不成……昨晚见鬼了?可是有大神这个辟邪的存在,哪个妖魔鬼怪敢来作死啊? 除非……是大神说了谎!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女再次将锐利的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墨衣男子身上,几度打量之后,彻底放弃了。 大神可是实干派,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罢了罢了。” 寻北北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衣裙上的灰尘,一边撇撇嘴道:“就当是被天地灵气给压了一晚上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日日睡醒都会嗷嗷大叫,甚至最后连修炼都不顺畅了,总觉得心口堵得慌! 小狐狸见她实在难受,便提议:“不如……今晚就让神尊守着你?” 虽然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一夜过去,风荼只是摇头表示什么异样也没有,可那些不适感依旧纠缠着她。 直到今夜,本应该相拥而眠的两人,忽然少了一人。 风荼看着空荡荡的榻子,右拳缓缓攥了起来,当即叫来了睡得正香的钟离鸟,让它寻找寻北北的踪影。 而他则是尾随其后,看似冷静,实则内心慌乱不已。 …… 此时。 东泽的雷谷不仅凶险还凄凉,那些被迫进来除魔的老神仙压根不敢靠近半步。 但半个时辰前,却有一个衣着单薄的身影一摇一晃地走了进去,好几次都险些被天雷劈中! 也正是这一异常,引来了潜伏在暗处的魔族的注意。 其中便有前来充当援手的毕弋,见魔将们要动手,连忙抬手拦下,然后独自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待他看清了少女的面容,震惊之余,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方才及时拦住了他们,否则此刻,她恐怕已经死在了众魔的围剿之下了! 但奇怪的是…… 毕弋看着少女失去焦距的双眸,不禁皱眉道:“姑娘,姑娘?” 兴许是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本来还沉浸在梦魇之中的少女竟渐渐恢复了神智,一脸茫然地看着毕弋那成熟的面孔,不由疑惑了。 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努力回想了几下,才恍然地抬起头道:“你……你是那个……凡间的柔弱小少爷?” 后面多余的描述,令前者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毕弋轻咳了一声,道:“是我,姑娘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谁知这话刚问完,白衣少女便拍掉了他的大手,好没气地站了起来,道:“什么姑娘,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这话刚说完,她便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等等,毕弋那个柔弱的小公子,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还出现在东泽…… 寻北北在原地呆滞了半响,忽然闭上了眼,默念了一句:“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这样的!” 少女的嘀咕声滑稽又好笑,毕弋实在绷不住脸色,微微笑道:“姐姐是睡糊涂了么,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说完,他还使坏地掐了掐少女的脸蛋,痛得她直吸冷气! 掐完,毕弋还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疼吗?” “当然疼啦!” 寻北北气愤地说道,随后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道:“原来这不是梦啊?”那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东泽这个鬼地方,还遇见了长大之后的毕弋? 诶不对啊,按照凡人的寿命,这毕弋小公子不是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吗? 就在她脑袋乱成一团浆糊的时候,面前的男子忽然道:“姐姐是否在疑惑,毕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仅没有投胎转世,还以这副皮囊出现在你面前?” “是啊是啊!” 寻北北似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眼中的求知欲简直能把人一口闷吞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魔也会心软 毕弋微微一笑,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下,凑到她耳边说:“因为……我是魔。” 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魔君之首,毕弋氏! 啥!? 寻北北猛地抬起头,瞪着那人泛红的魔瞳,顿时有种想要立刻晕死过去的冲动! 自己不仅跑到了东泽这个鬼地方,还碰见了魔头!以自己的仙尊的境界,能打得过对方才怪嘞! 不过还好,自己还有镇魔珠! 寻北北连忙摸索了一下乾坤袋,握紧了镇魔珠,却忽然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并且抛向这个面熟的魔头。 因为…… 这个魔头此刻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就像老朋友相见恨晚似的! 寻北北不由疑惑地盯着他,问:“你……不杀我?” “为何要杀你?” 毕弋始终挂着淡然的笑意,“我若是想杀你,何必等你清醒了再杀?我们魔族不讲究这些。” 就好像在与她探讨,魔族捕食的时候,是要生吃还是炖烂了再吃。 寻北北的脸色不由更加怪异了,看着毕弋的目光也渐渐变得迷惑了起来,“你是魔,怎么可能对神仙心慈手软?莫非你是要利用我?” 可是本姑娘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啊! 再说了,整个仙界里名声最臭的神仙非自己莫属,连我自己都嫌弃!这魔头吃起来不嫌膈应得慌吗? 就在少女脑洞大开的时候,毕弋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叫毕弋。” “我知道你叫毕弋。” 寻北北不耐烦地摆摆手,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时,整个人都像是入定了一般,险些把下巴都惊掉了。 毕弋,那个四大魔君之首,有轮回杀戮之名。 这么说起来……难道他在凡界的模样,只是他的一个轮回? 不知想到了什么,寻北北忽然摇头唏嘘道:“没想到你堂堂魔君之首,在凡间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乞丐欺凌。” 说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也懒得防备了,就这么跟对方唠家常。 正如毕弋所说的,他若想伤害自己,早就动手了,何必在这边跟自己扯东扯西,浪费时间? 毕弋沉默了半响,道:“是你教会了我,什么叫反抗。” 作为魔帝随意便可驱使的魔器,他的认知里只有服从,没有反抗。 其实山海氏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一个没有自由和思想的驱壳,无论轮回多少次,还是老样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此番最后一个轮回,竟会让他遇到转机。 “咳,” 寻北北默默地往后挪了一下,嘀咕道:“我可没有教人的本事,你,你还是……离我远点的好。”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魔头啊,自古仙魔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知道这个毕弋打着什么鬼主意。 见她这般防备,毕弋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也不恼,只是提议:“这里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 这么好心? 寻北北一边防备地盯着他,一边慢吞吞的起身。 谁知腰板刚要挺直,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便再次席卷而来—— “姐姐?” 毕弋迟疑地看着她僵住的动作,只见她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眸,然后毫不犹豫地朝雷谷深处继续走去。 那摇摇晃晃的身影,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与方才进入雷谷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古怪! 毕弋沉思了一下,大步上前按住了少女的手腕,仔细探了一下,发现她体内竟有隐藏极深的魔蛊! 若不是因为他懂惑魔之术,恐怕都会以为她是被心魔蛊惑了。 可她怎么会被惑魔之术控制? 而且还引到这种险地,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思来想去,毕弋决定将其击晕,然后顺着她的脉络,找到那魔蛊,将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掐断! 这一掐,寻北北清醒了,而那远在妱嫙宫内的女人,此刻却痛不欲生! 惑魔之术失败,施咒者便会遭到反噬,就好像粉身碎骨一般,痛得南妱满地打滚,一边歇斯底里的尖叫,一边恶毒地咒骂:“寻北北!我要你不得好死!!” 这犹如地狱索命的咆哮声,惊动了门外的知若。 一推门,便看见紫衣女子面目狰狞地大吼大叫,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神,神……” 那个称谓还未说出口,南妱便将狠戾的目光刺向了她,咬牙切齿地怒吼:“你进来干什么!谁准许你进来的?滚!!” 最后那个‘滚’字,几乎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狼狈和不堪,因为从咒术失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必须与魔为伍! 知若吓得身形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殿。 待殿门被再度关上后,南妱这才泪流满面地瘫倒在地,望着头顶的琉璃灯坠,感受着那渐渐淡去的痛楚,痛恨又不甘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能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与此同时。 东泽,雷谷之地。 总算恢复了神智的少女还有些茫然,扶着微微钝痛的脑袋,费解地说:“我怎么又断片了?” 说完,她便发现自己离方才的位置又偏离了几丈。 毕弋一脸凝重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魔蛊?” “哈?” 寻北北愣了一下,“魔蛊?那是什么东西?” 等等,听他的意思是……自己是因为被人下了魔蛊,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东泽这个鬼地方来? 那这几日的浑身酸痛,也与这个有关了? 就在她低眸细想的时候,面前的男子忽然道:“那是魔族禁术,惑魔之术。一旦练成,便可以控制你的身体,哪怕你为所欲为也不自知。” “嘿……” 寻北北顿时气笑了,“感情本姑娘这几日浑身酸痛,是被人拿来练功了啊?” 也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谁这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闻言,毕弋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口一问:“你仔细想想,是否碰过什么魔物,或是被魔附身过?” “魔物倒没有,至于附身……”寻北北默默地将目光放在黑袍男子的身上,忽然觉得很糟心。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被魔祸害,又被魔搭救,就不能放过我这个小虾米么?我就是想踏踏实实地养老! “姐姐这么看着我作甚?”毕弋一脸不解地问。 “别。” 寻北北又往后挪了挪,颇为嫌弃地说:“你可千万别叫我姐,我怕折寿!” 第一百六十七章 魔也会心软 听说毕弋氏可是活了几百万年的古董般的存在! 让一个古董叫自己姐?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然而,毕弋只是笑了笑道:“姐姐是在介意……我是魔族么?” “这……” 寻北北默默地将目光飘远,神情有些小纠结:“倒……也不能这么说嘛,我就是觉得吧,咱们毕竟立场不同,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 哪天上了战场,万一下不了手怎么办? “说的也是。” 毕弋的笑有些牵强,但还是好心提醒她:“凡间有句俗语,送佛送到西,我既然帮了你,就不会半途而废。” 说完,他便将惑魔之术的解法点入少女的眉心,然后嘱咐道:“回去之后,记得勤加修炼,待此法大成,便能破解惑魔之术。至于你体内的魔蛊……不妨用诛魔咒试试。”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会诛魔咒的? 寻北北错愕地看着毕弋淡然的侧脸,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快!你快送我回去!那家伙要是找不到我,又得冲我摆脸色了!” 还有那要命的冷眼,她可一点儿都不想承受!! “他?” 毕弋仰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若你指的是风荼的话,他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流光白雾便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鸟鸣,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渐渐幻出人形来。 寻北北呆滞地望着那人的身影,心想:完了完了,回去铁定挨训! 想到这里,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与男子低语了一声:“你可千万别喊我姐,不然风荼该以为咱俩很熟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风荼已经觉得他们两人很熟了,而且还是那种不可描述的熟络! “好,不喊。” 毕弋很乖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个逐步走来的墨衣男子,淡声道:“神尊来得可真及时,是怕我吃了她么?” 男子平淡的语气似假若真,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然而,风荼却避开了这个话题,直言道:“是你将她劫到这里的?” “当然不是。” 毕弋淡淡一笑,随手将面前的少女推了出去,道:“你们仙界可真是越来越无能了,山海氏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神尊您的眼皮子底下,附身在寻姑娘身上吧?今日若不是我出手,她恐怕早就死在这埋骨之地了。” “山海氏?” 风荼微微皱起眉头,纠正道:“她只被魔帝附身过。” 魔帝? 毕弋的瞳孔微微一缩,似是想起了什么,骤然愠怒道:“他竟然骗我?” 说好复活山海氏,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他却还是利用了寻北北这枚早该作废的棋子!这算什么!? 还未等风荼开口,满脸怒意的毕弋便化作一道黑雾消失在天际! 看起来…… 魔族的内部也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 风荼默默地将目光收回,尔后放在面前这个心虚得直嘀咕的少女身上,淡声道:“回去了。” 说完,他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在思考别的。 见人走远了,寻北北忌惮地扫了一眼四周,急忙追了上去:“大神,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腿脚不利索!” 虽然那个什么惑魔之术暂时失效了,但是这不代表身上的酸痛感就会消失啊! 特别是这腿…… 寻北北懊恼地捶了捶小腿,一蹦一跳地追上不远处回头望她的墨衣男子,愤然地心想:瞅什么瞅!有功夫瞅我,还不如来搀扶搀扶我呢! 当然,这话她在心里嘀咕就行了,可千万别被风荼那个小心眼知晓!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训! 待她愤愤不平地追赶上墨衣男子后,那个站在石峰上的黑袍人这才缓缓探出头来,冷冷地睥睨着远去的两人,忽然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毕弋,可算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 天宫。 两人回去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好在荼神殿偏僻,没人瞧见她的行踪异常,也没人发现他们刚刚回到荼神殿。 虽然这次的死里逃生有点不真切,但是某人从头到尾都不吭一声,已经足以证明,方才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寻北北纳闷地看着某人疏离的背影,心想:这小狐狸不高兴了,我还知道怎么哄。可大神不高兴了……这怎么哄啊? 思来想去,她决定不哄了,先去睡个回笼觉先! 哪成想刚与男子擦肩而过,便被叫住了:“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么?” 解释? 寻北北回过头看他,很是不解地说:“你要我解释什么?毕弋?我方才在路上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那是我凑巧救了正在轮回的他,正巧他是个知恩图报的魔,就这么简单。” 她以为自己讲得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了,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 “就这么简单……” 风荼缓缓回过头,看着少女瘦弱的背影,淡声说:“你我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敷衍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他自己。 敷衍…… 寻北北怔怔地停在了原地,很是震惊又不解地瞪大了双眼,心道:大神怎么会觉得自己在敷衍他? 微愕之时,身后的墨衣男子有些落寞地收回了目光,似是自嘲地说:“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你不说,只是因为你不信我。” 他是不懂爱,亦不懂那些人情世故,却意外的很懂她。 是,她是很坚强。 可这份坚强却成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无论他怎么做,都捂不化她心里的那层厚厚的寒冰。 时间久了,便会被那层寒冰冻伤,最后…… 风荼缓缓闭上眼眸,从心口蔓延出来的痛楚令他脸色微微泛白,几度隐忍之下,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脚步有些急,寻北北却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回头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真的生气了。 而且还如此简单直接地告诉自己,他到底在介怀什么。 可自己又何尝不想告诉他一切,亦或是肆无忌惮地仗着他的势,在这偌大的三界横行霸道? 但…… 自己很怕得意过了头,回过神来时却得到一句:你变了。或是不爱了。 届时已经失去羽翼的自己,就像一条可怜虫,沦为三界的笑柄,变成那个一无是处的寻北北!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够承受得起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少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阴沉沉的天空,微怔地喃喃:“我的天劫……” 第一百六十八章 破釜沉舟 这天劫来得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还要几百年才会显露征兆,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瞧这个趋势,恐怕要不了百年便会降下诛仙天劫! “不行。” 寻北北脸色顿时变得肃然,“我得去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说完,少女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全然忘了毕弋交代她的事情。 …… 魔界。 一团令众魔避之不及的黑雾,穿过被血色和黑云笼罩的天际,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到戒备森严的魔殿! 见来者是毕弋,守门的魔将并没有阻拦,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走进魔殿,然后‘嘭’的一声关上殿门。 这举手落下间,怒意十足啊! 殿内。 毕弋一脸阴沉地走到帝座之下,望着那人悠闲自若的神情,冷声道:“魔帝大人,你明明答应过我,为什么还要在她的体内种下魔蛊?” “你是说寻北北?” 罗刹并不意外地斜睨着他,“那魔蛊是在你轮回结束之前种下的,本座可没有违反约定。” 毕弋继续道:“可有人利用这魔蛊,想置她于死地!” 这个人是谁,罗刹心里最清楚。他也不遮遮掩掩,索性坦白道:“没错,本座是传授了旁人惑魔之术,但这件事,也是在你轮回之前进行的。至于后来……本座可许久没去过仙界了,一时没想起来还有这茬。” 不过听他的意思……难道是南妱的惑魔之术,被他打断了? 想到那个不错的结果,罗刹愉悦地笑了,并且承诺毕弋:“你放心,本座会找时间帮你摆平那个施咒者,这样你可满意?” 至于会不会兑现承诺,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眼下……他除了妥协,还能如何?与魔帝作对绝不是上上之策! 毕弋握拳沉思了半响,道:“好,一言为定。”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到此为止了。 谁知罗刹听完他的答复后,忽然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道:“你的事摆平了,接下来该说说本座的不满了吧?” 什么? 毕弋怔了一下,随后便听见对方说:“山海氏那个蠢货总算办了件正经事,若不是他亲眼瞧见,本座还不知道你对那个女神仙如此痴迷。” 山海氏……! 毕弋愠怒地攥紧了拳头,顿时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然而,更要命的还在后头,罗刹竟意味不明地吐出了两个字:“反抗?”随后用灰眸定定地盯着他,“长能耐了?你到底是想反抗本座的命令和掌控,还是对你现在的身份颇为不满?” 毕弋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刻他就算辩解再多也无济于事。 只要魔帝想,便有千百个理由可以弄死他! 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罗刹微微一笑道:“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既然如此,本座留你还有何用?” 果然。 毕弋默默地垂下眼眸,本是打算原地等死,却听见罗刹说:“不过就这么让你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放心,本座会好好利用你这股强大的力量,去手刃你最在乎的那个女人!” 此话一出—— 原本一心赴死的毕弋猛地抬起头,怒视着那个令人憎恶的嘴脸,正要遁形逃离,却还是晚了一步! 罗刹抬手的一瞬间,他便被定在了原地,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想逃?” 罗刹冷笑道:“你别忘了,你的生命和力量,都不属于你。只要本座勾勾手指头,你就是不想杀,也得杀!” 说完,他便蛮横地用魔气强行镇压,迫使毕弋猛吐一口紫血,再也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用十分屈辱的姿态去接受他的处置! 不……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毕弋不甘地撑着肩膀上千万斤的重压,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你……卑……鄙!” 话音落下,他的魔体便在眨眼间支离破碎,化作一团零散的黑雾。 罗刹冷漠地睥睨着那黑雾,轻轻招了招手,便令那团黑雾凝聚成一把黑色的长刃,上面散发出诡异的气息,足以令方圆百万里的一切瞬间凋零! 这,就是毕弋氏的真正形态! 是罗刹在五十万年前将三界搅得天翻地覆的最强的助力! “很好……” 罗刹看着悬浮在半空的黑刃,无比愉悦地眯起了灰眸,“本座正愁着何时向仙界开战呢……没想到你便将主意送上门来了,真是本座的好忠臣。” 接下来…… 就要看南妱那边的表现了。 …… 几日后。 一个面生的蓝衣女子走进天宫大门,一路上只走无人的小路,左顾右盼地来到妱嫙宫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是我。” 很快,面前的宫门打开了。 颛婞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由知若带路,终于在前殿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当即上前道:“你知不知道最近仙界戒备森严?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我叫来,你也真是为达目的,全然不顾后果了。” “后果?” 南妱挑了挑眉头,随手放下茶杯道:“你放心,今日太极宫议事,没人会察觉到天宫是否多了一个人来。” “最好是这样。” 颛婞的态度依旧冷傲,显然心里还在记恨南妱拖她下水一事。 若不是自己还用得着她的帮忙,又怎么会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然而,南妱对她的态度并不感兴趣,只是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忽然道:“你可知道,你兄长前些日子来过天宫了。好像是奔着寻北北去的,哦对了,之前你兄长不是在制龙戒么?难不成……” 后面的话还未酝酿出来,便看见颛婞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 原来她不知情啊? 南妱斜睨着蓝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继续道:“你别急,兴许是我的眼线看错了呢?不过他们二人站在荼神殿外长谈一事,倒是真的。” 说完,她便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花蜜,斜斜地倒入茶杯中,闻着其中沁人心脾的芳香,眉眼逐渐舒缓。 真甜…… 南妱喟叹了一声,随后便听见蓝衣女子咬牙切齿的怒道:“绝对不是看错!兄长无端闭关多日,恐怕就是为了龙戒!” 为了一个根本就得不到的女人,葬送了自己一生的情缘,值得吗!? 颛婞真的很想问问她的王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可她心里很明白,无论她怎么问,她的王兄都只会回答她四个字:甘之如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釜沉舟 哈哈! 甘之如殆?真是太可笑了! 颛婞脸上的笑容苦涩极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挽救这一切,因为一切都已成定局,不管怎么做,那龙戒上都已经刻上了那个贱人的名字! 见她一副憎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南妱意味深长地说:“你别这么沮丧嘛,我既然将你叫来,便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 颛婞怔了一下,旋即嗤笑道:“我们龙族都不知道抹去的办法,你一个被养在妱嫙宫的金丝雀,能有什么好主意?” 她瞧着这个女人就是疯了,想杀寻北北想疯了! “哼……” 南妱轻笑了一声,不恼也不怒地分析:“你不就是不想看着你王兄孤独终老么?要么杀了寻北北解恨,要么就用这瓶忘情水……让她彻底忘记前尘往事,爱上你王兄,不是一举两得么?” 这还真是一举两得。 寻北北若是爱上她王兄,风荼就属于她的了,可真会盘算! 颛婞冷冷一笑,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夺过了忘情水,微抬下颚道:“好,我就听你一回。不过此事若成了,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再想利用谁!” 她实在是不屑与南妱这种疯狂的女人为伍! “没问题。” 南妱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目送颛婞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殿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便出现在她身后,将毫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 “你!” 南妱怒瞪了那人一眼,咬牙道:“你要是想弄死我,直接动手便是了,别搞这些虚的,成心吓死人!” 说完,她便一脸阴沉地起身,与对方保持一丈的距离。 “本座怎么舍得你死呢?” 罗刹漫不经心地弹了弹长袍,然后抬眸道:“倒是你……本座这才几日不来,你便背着本座进行了其他的计划。” 这轻缓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来。 南妱却一点儿也不怕他,笑着坦言道:“我当初可没说过……与你合作的同时,不会干点别的什么。” 说好听了是在盘算,说难听了,就是拿他魔帝当做退路之一。 闻言,罗刹直直地盯着紫衣女子的背影,冷笑道:“本座打赌,你不会如愿的。想要让寻北北喝下忘情水,简直比登天还难。别忘了,她身边可是有一个形影不离的风荼,有他在,颛婞不死便不错了……” 所以说啊,南妱此番根本就是在坑那个颛婞,利用颛婞那几乎令她失去理智的憎怒,放手一搏。 听到罗刹这么说,南妱的脸上再无笑意,只是冷声道:“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变成堕仙!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最后那句高高在上的命令落入罗刹的耳中,看似不痛不痒,实则那双灰眸早已悄然无息地闪过了一丝鄙夷。 但在面上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什么言语举止都无法影响到他的情绪。 罗刹一脸无奈地应道:“好好好……不就是想要风荼吗?简单。只要你帮本座办成一件事,寻北北这个女人,本座亲自出手帮你解决!” 一听到可以杀了寻北北,南妱立马回过头,神色紧张地问:“你说,你要我办什么事?” 谁知下一刻,黑袍男子竟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天道石。” 传说中……只要解开上面的封印,便能够得到远古之力的天道石! 若是有了天道石的助力,他便有了十足的把握倾覆三界!至于风荼那个不死的怪物,他自有办法对付。 “什么?!” 南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恼怒道:“你疯了?天道石被锁在天枢阁里,我去就是送死!” 仙界谁人不知,光是封锁天枢阁大门的禁制阵法,便有成千上百个! 待破解了大门的阵法,阁内那一层又一层的封印才是真正的挑战!若是解不开,便只有等死! 而眼下……自己连门外的阵法都破解不了,更别提里面的了! 见她一副抓狂的样子,罗刹淡淡地说:“你急什么?本座既然打了天道石的主意,就不会空手而来。” 说着,他随手幻出了一把绘着山河图的折扇,递了过去。 南妱一接过折扇,便脸色大变! “山河扇?!这东西不是应该在清元手中的么?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罗刹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当然是偷来的了。” 紧接着又沉着脸嘱咐:“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可以取出天道石,否则清元醒来发现山河扇不见了,我们就有麻烦了。” 眼下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这折扇还是得还回去的。 “可是……” 南妱迟疑地盯着手中的折扇,不敢置信地说:“就凭一把山河扇,就能解开那些阵法?” “当然。” 罗刹轻佻眉头,“你别忘了,这山河扇的主人是谁。” 山河扇的主人? 南妱细想了一下,顿时震惊地心道:对啊,这山河扇的主人是天道老人,所以山河扇很有可能是解开那些阵法的关键! 但比起这个,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罗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就在南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罗刹沉声催促:“别犹豫了,本座护送你去天枢阁。切记,去阁顶拿到了天道石便立刻离开,多停留一个呼吸,便多一分危险!” 这句话,让南妱想要一睹天枢阁神奇之处的心思彻底荡然无存! 比起长见识,还是命更重要! 但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刚来到天枢阁外,便看见风荼从那里面走出来,径直朝荼神殿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会在这儿?” 说完,南妱连忙往后缩了缩,生怕风荼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但她着实多虑了,风荼这几日精神十分不佳,没有精力,也懒得去洞察周围的动静,就这么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直到魔帝确定风荼离开了,南妱这才敢攥着手中的山河扇,大步跑到天枢阁门口,用注入了仙力的山河扇轻轻一挥,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便令南妱看花了眼。 周围除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便还是书籍,根本就没有传闻中的珍奇宝贝! 但南妱不敢多想,一刻不曾停歇地走上了阁顶,果然如魔帝所言的那般,整个阁顶空荡荡的,只有一块石头! 第一百七十章 破釜沉舟 奇怪的是,这周围竟然没有一个阵法在护着眼前这块……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这真的是天道石吗? 南妱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那块石头,见没什么排斥反应,当即拿了就走! 这天枢阁真是诡异极了,在这里呆着,总觉得有一股寒风死死地掐着她的喉口,每一口呼吸都困难不已。 所以不管这东西是不是天道石,先拿了再说,若是不对回来再找就是了。 想到这里,南妱像是逃命一般急匆匆地下了阁楼。 一出天枢阁,她便将那块石头取了出来,交给罗刹几番打量,这才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是天道石没错。” 呼…… 南妱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听见罗刹说:“但是只有天道石还不够。要解开天道石上的封印,必须找到天枢卷,本座才能得到里面的远古之力!” 也就是说,她拿到了天道石还不算完! 南妱当即冷笑道:“咱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是想出尔反尔么?” 真当她傻啊,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当做冤大头使唤? 罗刹不以为然地笑道:“瞧瞧你,还是这么心急。没有远古之力,本座怎么从风荼的眼皮子底下抢人?又怎么帮你杀了寻北北?” 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南妱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明明很不想答应他的要求,却还是屈服于那诱人的条件下。 “好。” 南妱一口应下,又道:“但是你总得告诉我,那天枢卷在什么地方吧?” 她又不是百事通,不必多言便能够知晓这些连她哥哥都不清楚的事情。 “不急。” 罗刹看了一眼天枢阁,意味深长地说:“好戏很快就要上场了。” …… 此时。 颛婞气势汹汹地来到荼神殿外,大声怒道:“寻北北,你给我出来!” 今日,她就算是搭了性命,也要将话都说个清楚,看看她寻北北到底有没有良心! 兴许是她这喊声太过咄咄逼人,没过多久,寻北北便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一脸不解地说:“颛婞?” 她不呆在北海,跑到这里来大吼大叫做什么? “亏得你还记得我。” 颛婞冷笑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瞧你这小日子过得挺舒坦的,想必风荼神尊待你很好吧?”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听得寻北北心里很不舒服,当即正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是为了连竹?” “不是他。” 颛婞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令寻北北不由心想:这位长公主总算能够理智地面对她和连竹之间的关系了。 但寻北北不知道的是,在颛婞的心里,她的幸福……远不及她王兄的幸福来得重要! “听说……” 颛婞瞥了一眼她的右手,道:“我王兄将龙戒赠与了你,而且你还收了?” 感情她是为了龙戒而来的? 寻北北想了想,迟疑地说:“你该不会是来要回龙戒的吧?” “我若是讨要,你会给么?” “当然不行!” 寻北北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防备地说:“这,这龙戒……我已经答应了颛容要好好保管,就不会随意交给旁人的。就算你是他的亲妹妹也不行!” 约定就是约定,岂能随意敷衍? “保管?” 颛婞仰头大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死死地盯着少女那茫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枚龙戒对于我们龙族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我……” 寻北北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颛婞嘲讽地笑道:“你寻北北怎么知道这些呢?你除了在风荼神尊的怀里撒娇卖乖以外,可曾考虑过我王兄的感受?” 这话还不是最过分的。 颛婞漫步走到她身边,摆出审视的姿态说:“你一边钓着风荼神尊,一边揣着我王兄的龙戒,我就想问问你,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颛婞!” 寻北北忍无可忍地冷呵道:“你太过分了!我是看在你王兄的面子上,才多次忍让你,别不知好歹!” 莫名其妙跑到荼神殿外大呼小叫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向她泼脏水?真当她寻北北是被拿捏长大的? 谁知颛婞不仅不消停,还阴阳怪气地冷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彻底毁了我王兄的一生!” 最后那句话,令寻北北心中的愤怒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盯着颛婞憎怒的目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仅她有不好的预感,在殿中与小狐狸说话的风荼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愈演愈烈!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颛婞冷漠地看着她,此刻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只是觉得心中甚是悲凉,一时不知该怪寻北北的突然出现,还是怪天道的不公。 见对方一直冷视着自己,寻北北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那龙戒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倒是说啊!” 什么叫彻底毁了颛容的一生? 颛婞轻笑了一声,轻抚着心口的位置,低声道:“我们水龙一族,一生只有一片护心龙鳞,而龙戒的原形,就是这片护心龙鳞!没了龙鳞护身事小,可这枚龙戒万万不能落在除了太子妃以外的人手里!” 又是这句话…… 寻北北细细地回想风荼之前在被窝里与她说的话,大体意思也是这个。 于是,她小声说:“是……因为这龙戒仅此一枚么?那物归原主总行吧?” “你说什么?” 颛婞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怒极反笑道:“你是诚心气我的么?什么物归原主,这龙戒一旦刻上了旁人的名字,就永远也抹不掉了!” 这字字句句,砸得寻北北一阵头晕脑胀,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又听见颛婞说:“我们北海有一个死规矩。龙戒上刻着谁的名字,此生除了那人,便不能再娶旁人为妻!若有违背,必应当初在成年礼上发过的誓言,灰飞烟灭!” 而她的兄长偏偏还是北海太子,必须以身作则! 整个仙界都知道,北海的规矩刻板无情,作为北海太子,他怎么能先纳妾再娶妻?这根本就不合规矩! 更何况他此生都娶不了妻,恐怕到时候不仅会沦为仙界的笑柄,连太子之位都—— “这不可能!” 寻北北怔然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喃喃道:“他当日不是这么说的!我以为,我以为这东西只要物归原主就好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怒 “你以为?” 颛婞好笑地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只觉得她的王兄可怜极了,心中十分排斥撮合寻北北和颛容这件事!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配! 颛婞万分嫌恶地想,将那瓶忘情水取了出来,对失魂落魄的少女说:“我本想利用忘情水让你忘记风荼,好让王兄如愿以偿。可如今看来,你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王兄的死活,既然如此……倒不如让王兄彻底忘记你!” 她这话的意思是—— 寻北北联想到了什么,震惊地说:“你想让你王兄服下忘情水?” 可就算颛容忘记了执念,也挽救不了龙戒啊! “是……” 颛婞睨了一眼手中的瓷瓶,低笑道:“就算不能婚娶,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兄伤心地度过这一生!” 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比起让寻北北服下忘情水,还不如骗她的王兄来得容易。 若是来日他问起龙戒,她就谎称他在一次东泽巡视时,被潜伏的魔族击碎了护心龙鳞,所以才会忘了许多事。 寻北北总觉得这样不妥,犹豫了一下道:“可你问过你王兄的意愿吗?” 那天颛容的态度很强硬,若是被他知晓了此事,颛婞定然会遭殃。 “这与你无关!” 颛婞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收起瓷瓶便转身离去。 不论寻北北在后面怎么说,她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真是固执到了极点! 寻北北不安地握紧了拳头,也不知这样任由颛婞胡来到底对不对,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才被另一件事打断了思绪。 对了! 风荼既然如此清楚北海的事情,那夜自己问起的时候,他为何要隐瞒? 难道…… 寻北北联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微变,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跑进荼神殿,直奔庭院而去—— …… 此时,庭院内。 风荼看着小狐狸呼呼大睡的模样,正欲说些什么,一阵凉风便拂过脸颊,给人些许悲凉的味道。 抬头一望,才知缘由。 风荼低叹道:“原来已经入秋了……”只是这悲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他为此不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院口的一个身影,随后,那个身影便一声不吭地朝他走来。 “怎么了?” 风荼说着,随手将照心琴放在一旁。 谁知下一刻,少女用略微复杂的目光凝视着他,轻声说:“龙戒上……是不是刻了我的名字?” 方才在半路上,她忽然回想起风荼当日的动作和眼神。其实这本不算什么,但经由颛婞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 见风荼沉默,寻北北只好伸手道:“把龙戒还给我。” “不……” 风荼缓缓握紧拳头,抬眸冷视着面前的少女,道:“给你龙戒,让你去成全颛容的执念么?这绝不可能!” 他既然认定了她,就绝不会放手! “这么说……” 寻北北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问:“你是承认你骗了我?” “是又如何?” 风荼冷冷地看着她,道:“就算我实话实说,你又能如何?补偿他?可怜他?还是……干脆直接嫁给他!?” 最后那句话,多了一丝控制不住的嘲讽。 他刚说完便后悔了,后悔自己明知这样会伤害到她,却还是冲动了。 “你……” 寻北北愕然了一下,小脸惨白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只觉得有股酸涩的味道从心口蔓延至喉口,令人有种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 可她还是忍住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 风荼下意识张了张口,犹豫了许久才颓然地垂眸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铤而走险地隐瞒了真相。” 可让他没想到是,真相被揭晓的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风荼自嘲地低笑了一声,道:“我就想问你一句话,龙戒给你,你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寻北北纠结地拧起眉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但这枚龙戒……必须亲手交还给颛容! 见少女神情纠结,风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怒火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龙戒我不会给你!至于嫁给颛容一事,你休要提!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毁掉整个北海!” 毁掉一方仙域,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风荼!” 寻北北怒喝了一声,终于忍无可忍地质问:“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你凭什么断定我会因为那无聊的愧疚之心,让自己嫁给一个根本就不爱的男人?” 她这话的意思是…… 风荼下意识抬起眼眸,还没来得及窃喜,便对上的少女那怒不可竭的目光,紧接着便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寻北北还没有无私到随便一个人说爱我,我就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难道他会不知道吗? 风荼毫无底气地问:“那你方才讨回龙戒……” 不提还好,一提寻北北便忍不住怒道:“我只是想还给他!不光你说谎,连颛容也说了谎!” 什么? 风荼微怔了一下,随后便又听见她说:“若不是他说只要来日我们成亲了,他便收回龙戒,我又怎么可能收下龙戒?” 既然颛容说了谎,那她也有权利作废他们之间的约定! 明明自己的立场一直都是如此坚决明确,可他却连一丝的信任都不给她! 寻北北死死地攥着拳头,看着男子不知所措的模样,忽然冷笑道:“你说我不信你,什么也不与你说,可你呢?” 在这一点上,他们可真是彼此彼此…… 或许是少女目光冷得有些可怕,风荼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小狐狸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道:“发生什么事啦……”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人一把捞了起来,尔后听见那人说:“风荼,我不想和你吵,把龙戒还给我!” “给你可以。” 风荼紧紧盯着她怀里的小狐狸,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将他留下。” 他以为,只要留下连竹,寻北北便不会离开他。 可是一个人想要离开另一个人,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拦不住! 但风荼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若是身边一样没有关于她的东西,他便会不安,慌乱,甚至抓狂! 第一百七十二章 怒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她的果决。 话刚说完没多久,一团白毛狐狸便被抛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入他的手中,与他大眼瞪小眼。 一人一狐还没瞪完,白衣少女便摊手道:“连竹给你了,龙戒。” 啥,啥叫给神尊了? 小狐狸一脸懵地抬起头,紧接着又听见风荼不情不愿地说:“你……当真只是要还给他?”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位神尊大人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 再看看北北姐,正脸色阴沉地盯着这边,没有说话,却能让风荼神尊违心地交出了所谓的龙戒。 得到龙戒后,寻北北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连竹不由疑惑地抬起头,弱弱地问:“神尊,你们这是怎么了?” 兴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甚是和谐,风荼总算将他归为自己人了,不再丢冷眼,只是事情简单地陈述了一遍。 听完后,连竹颇为同情地看着他,道:“神尊,我能理解您,只是北北姐一个人闯荡惯了,凡事亲力亲为,半个人情都不愿欠人家的。也是觉得神尊您是自己人,所以才随性了些……” 可千万别跟正在气头上的北北姐置气啊! “我知道。” 风荼默默将目光挪开,“但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颛容这是……给他们两人出了一个大难题,无论如何都难以两全。 可惜连竹年幼,并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茫然地瞅着他,瞅累了便耸拉着脑袋趴下来,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而愤然离去的寻北北,本想直接去北海说个清楚,没想到竟在半路上被一个神秘人拉住,捂着她的口鼻便往药石山而去—— 起初她紧张坏了,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之人,后来发现对方并没有恶意,便渐渐放弃了挣扎。 待两人抵达了药石山,那人才松开了她,然后肃然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 寻北北震惊地瞪着那人的面孔,连忙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拽着对方的手臂直奔风寻殿!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怕这老混蛋的脸让旁人看了去,赶紧捂严实了啊!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用不善地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谁知晓?” 这回来就回来吧,还偷偷摸摸的,难不成做贼去了? 她那狐疑的目光一放出来,药老便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当即跳脚道:“赶紧收收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头子我一没偷二没抢,你休要胡乱臆想!” “切。” 寻北北大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往藤摇椅上一躺,甚是悠闲地说:“你不偷不抢,那你这么鬼鬼祟祟地将我拉到药石山作甚?生怕旁人看见似的。”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哪成想,药老竟激动地说:“还真就是!” 说完,他仍觉得不放心,便当着她的面布下了仙障,可见是有多怕被人瞧见! 这么一折腾,寻北北纳闷了,很是不解地坐了起来,问:“不是,你到底什么情况啊?该不会是在外面得罪了人,想来我这儿避避吧?” “呸呸呸!” 药老好没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捡点儿好听的说?老夫我行的正坐得直,从没做过亏心事!” 这话刚说完,少女那控诉的目光便横了过来! “好吧好吧……” 药老心虚地撇撇嘴道:“老夫承认,当初将药石山这个烂摊子扔给你,确实有些不厚道,但是事出有因,你就别再揪着不放了。” 也是奇怪,他明明是来讲正事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这个丫头给带偏了呢? 药老正觉得纳闷,寻北北便催促道:“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原因,让你这么坑我啊?” 此话一出—— 药老顿时被唾沫呛得一阵剧烈地咳嗽,老脸都被憋得通红! 好不容易喘过气了,又听见对方恶狠狠地威胁:“你若是说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 药老敢怒不敢言,心知此事确实有他的不对,只好妥协道:“咱们一个一个来,等会儿再与你解释药石山这个……烂摊子!好不好?” 见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勉强答应了他的恳求。 “好吧,我听着就是了。” 突然被药瞎子这么一吓,她也甚是好奇这厮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以至于连回仙界这件事都不敢让人知晓。 “此事说来话长啊。” 药老慢悠悠地扶着座椅的把手坐了下来,幽幽一叹道:“当年……老头子我本是想找到家师的下落,奈何天地之大,老夫寻遍了整个人界,都没有找到。”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老夫离开的事情就传到了魔帝的耳朵里去了,好在魔帝只是以为老夫是揣着天道石的秘密藏起来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派人搜查老夫的下落。” “等会。” 寻北北忽然捕捉到某个陌生的词:“这天道石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魔帝大费周章地在人界搜寻你的下落?” 药老摇了摇头,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出神地说:“那是一块……蕴藏着远古之力的神石。家师就是这块神石所衍生的智者,天地规则也是他用天道石中的力量所开创的。然而,家师用来开创天地规则的力量,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若是魔族得到了里面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啊!” “还有这等神物?” 寻北北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摸了摸乾坤袋,心想:我当初怎么没瞧见天道石这个宝贝?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药老又松了一口气道:“不过好在天道石上有上百层禁制,就算魔族有那个悟性,没有天枢卷为辅,他也破解不了!” 一听到‘天枢卷’这三个字,寻北北顿时心虚得直冒冷汗! 乖乖……你说的天枢卷,不会就是我手里的那张破纸吧? 难怪这东西如此邪乎,里面的心法仙术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感情是开启天道石的钥匙啊? 那,那我这算是捡漏了? 寻北北不禁抬头望天,发现外面的天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好像在提醒她:天劫将至,须谨慎对待。 “我说丫头,你到底听没听?” 药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寻北北手肘一滑,下巴一时没了支撑,她险些从藤摇椅上滚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怒 寻北北疼得呲牙咧嘴,扶着藤摇椅的把手,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好没气地说:“听见了听见了,所以天道老人到底如何了?” 这话刚说出口,药瞎子那个老顽童便沉默了,脸上竟露出与他平日的作风十分不符的沉痛和肃然。 “他……” 后面的话令她震惊不已,看着药老隐晦的目光,久久不能释怀。 不是吧? 这未免也太…… …… 夜深后。 北海寂静得犹如一片死海,唯有几处的灯光让北海多了几分生气。 因为公事繁忙,颛容时常忙碌到夜深人静的时候。 深知这一点的颛婞端着手中的茶壶,里面的掺了南妱给她的忘情水,这本应该是用来对付寻北北的,如今却要用在她的王兄身上。 即使心中再难受,她也要让颛容喝下这忘情水,彻底忘了那个女人! 颛婞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没有端茶壶的手,敲了敲房门,道:“王兄,我给你送热茶来了。” 每到这个时候,颛容都要喝热茶醒醒神,只是这茶壶被她半路拦截下来了,以探望王兄的名义,亲自送到东宫。 颛容听到她的声音,很是惊讶念出她的名字:“阿婞?这么晚了,你不回去歇息,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送热茶了。” 颛婞顺势推开殿门,在对方开口之前,微微一笑道:“王兄可莫要再教训我了,我也是正好瞧见了你的书童端着茶,索性一并过来瞧瞧。” 她倒是难得温柔了一回,颛容也不好拒绝,便叫她坐下。 可颛婞非要亲力亲为地给他倒茶,一倒就是满满一杯,好像恨不得将一壶的茶水都给他灌下去似的。 颛容有些哭笑不得接过茶杯,见她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忍不住出言安慰:“阿婞,我不是说了不怪你了么,所以你无需如此紧张,坐下来歇歇。” “我,我有紧张吗?” 颛婞摸了摸脸颊,发现脸确实笑得有些僵硬,于是便不笑了。 但是她心虚啊! 她长这么大,从未对她的王兄使过这么恶劣的手段。所以现在哪怕是与他对视一眼,都会被吓得心尖直颤! 见她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了,颛容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将茶杯送到了唇边。 正打算一口饮下,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瞥见她紧攥着茶壶的手。 “阿婞。” “啊?” 颛婞下意识抬起头,却看见对方正在端详着杯里的茶水,似乎想找出点儿什么来,吓得她差点连茶壶都拿不稳了! “王,王兄,你一直盯着茶水做什么?难不成……这茶水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番话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谁知颛容忽然冲她微笑道:“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觉得……这茶水的味道苦涩了些。” 说完,他竟然直接用指尖点了点水面,然后舔了一口。 这么点忘情水,对于早已踏入神尊境界的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但却能让他尝出其中的……特别之处。 颛容目光沉了又沉,随手将茶杯放回了原位,一个沉重的深呼吸后,他低叹道:“忘情水,是么?” 男子平淡的语气,就好像暴风雨的前夕,平静之下是不断汹涌的惊涛骇浪! 颛婞努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干笑道:“王,王兄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忘情水,阿婞听不懂……” 话还未说完,颛容便毫无征兆地抄起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女子的脚边,忍无可忍地咆哮:“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这声怒斥加了三成的威压,足以吓瘫那故作镇定的蓝衣女子! 颛婞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人充满怒意的脸庞,恐惧之余,那快要溢出来的委屈迫使她壮起了胆子! “是!我是无药可救,那都是因为王兄你!” 那理直气壮的口气,令颛容震惊无比,随后便看见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又是哭又是笑地说:“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痴恋寻北北那个贱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的眼里只有风荼,没有你!!” 女子那粗鄙不堪的言语,还有几近癫狂的举止,无论是哪一个,都令一向严于律己的颛容无法忍受! “你给我闭嘴!” 他当即愤怒地拍桌而起,用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蓝衣女子,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他的面羞辱寻北北,还做出这等卑劣的事情! 忘情水? 她可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就在颛容想着该如何严惩他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时,面前的蓝衣女子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用受伤的目光看着他,隐忍压抑了许久才大声咆哮道:“我不!!”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像是在宣誓她死不悔改的决心,让颛容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甚至给他一种‘只要能让他忘记寻北北,她便会不计后果地去做任何事’的错觉! “我为什么要闭嘴?” 颛婞轻挑着眉头道,这句话好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她自己。“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兄你,可王兄你呢?你三番两次地偏袒那个女人,我忍了。我甚至可以站在这里任你骂任你打!可阿婞只有一个心愿,只求你能够忘记她,忘记那个你根本就得不到的女人!难道这很过分吗?” 她含泪的质问虽然听起来咄咄逼人,颛容却还是忍住了怒火,倍感无力地说:“可我不想忘,你明白吗?” 谁知下一刻,颛婞竟然冷笑道:“是因为龙戒吗?” “你知道了?” 颛容震惊地抬起头,随后想起了什么,声音发紧地质问:“你该不会是跑到她面前胡言乱语了吧?” 见他眸中隐隐显露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怒火,颛婞此刻竟没有任何惧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自嘲地笑道:“原来在王兄心里,我真的比不上她一根毫毛。” 说完,她若有所思地轻抚着手中的茶壶,脸上的笑意假得令人心生反感。 “是啊,我什么都告诉她了,恐怕她现在恼怒得很呢……要知道,寻北北可是个泼皮的性子,眼下知晓了王兄的欺瞒,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愧疚呢?”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颛容想要的! 他这一计,只不过是想给风荼一个教训,让他不要那么骄傲,好好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揭发! 但没想到的是,阿婞竟然以为自己是放不下北北,所以才这般自暴自弃地在龙戒上刻上北北的名字。 如今被她这么一闹,该如何收场? 颛容脸上的余怒未散,只是道了一句‘我管不了你了’便起身离去。 谁知刚与她擦肩而过,便听见她头也不回地冷笑道:“王兄狠不下心,那就让阿婞来做这个坏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寻北北彻底消失在王兄的世界里!” 只要他能重拾身为北海太子的骄傲,自己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而。 颛容只是嘲讽地说了一句:“不知所谓!”便满脸怒容地拂袖离去。 她委实天真! 想在风荼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伤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与此同时。 格外寂静的荼神殿内,摆满了寻北北平日最喜爱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得明晃晃,让人想睡也睡不着了。 连竹煎熬地望着头顶的挂坠灯,不禁哀叹道:“北北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的小狐狸就快要困死了啦……” 哀嚎之后,再看看一旁闭眸打坐的墨衣男子,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好像十几个时辰的时间,在他这里只不过是弹指一息间。 瞧这架势,恐怕让这位神尊再等上个几百年,他都消受得起! 但是我不行啊…… 连竹一脸困倦地趴在地上,磨蹭了半天都睡不着,只能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然后迈着小碎步来到风荼身边。 还真别说,神尊平易近人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吓人! “神尊,北北姐八成是歇在药石山了,说不定明日天一亮便回来了,要不咱们还是……” 话还未说完,墨衣男子便淡淡地说:“你若是困了,便就寝吧,不必在这里陪我。” 说这话时,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若不是方才开口说话了,连竹还以为他睡得正香呢! “那,那我还是不睡了……” 连竹瘪着嘴又趴了回去,望着那一颗颗色泽深沉的夜明珠,迷迷糊糊间便陷入梦乡。 再一睁眼时,夜明珠已然失去效用,被刺眼的太阳照射得黯淡无光,连同那盘膝坐在一旁的墨衣男子都消失不见了。 “咦?” 连竹茫然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神尊人呢……”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爬了起来,在原地抖擞了一下狐狸毛,这才迈着四只小短腿往殿外走去。 一出门,便好巧不巧地瞅见风荼的背影,似乎是打算出门? 连竹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连忙大喊道:“神尊,你等等我——” 紧接着几个健步上前,迅速跳上男子的臂弯,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了下来,抬眸道:“神尊这是要去哪儿?” 见他这般自来熟,风荼低眸瞥了一眼,欲言又止地看向别处,淡声道:“听说天道老人回来了,清元拜托我前去验证一二。” 天道老人回来了? 连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惊愕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忍不住问:“那,那现在咱们是要去哪儿啊?” “天枢阁。” …… 天枢阁外,几乎整个天宫的神仙都聚集在此地,就是想亲眼目睹一下天道老人的真面目! 待风荼姗姗来迟时,那个自称是天道老人的老者正准备进入天枢阁。 一旁的清元见他来了,连忙凑上前去,迫切地问:“怎么样,是真是假啊?” 反正他是辨别不出来了,因为眼前这个‘天道老人’的身上,的的确确有着天道石的气息。 然而,他此刻急个半死,风荼却在注视着另一个人。 至于那人是谁? 清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气得直跳脚! “老夫问你话呢,你不答也就算了,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看你的小娇妻?能不能矜持点儿?” 又不是见不着,至于盯得这么入迷么? 谁知小狐狸在这个时候探出头来,弱弱地说了一句:“昨日他们吵架了,北北姐一晚上都没回来呢!” 眼下二人虽然对视着,却还是昨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明明神尊都示弱了……北北姐怎么还是爱答不理的? “啥?” 清元很震惊地看向风荼,道:“你俩这才好没多久,怎么又吵架了?”真是一刻都不让人安心呐! 连竹见风荼不答,便自顾自地说:“还不是因为那个北海太子,明知道龙戒何等重要,却还是刻上的北北姐的名字,还亲手交到北北姐手中!”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啥,啥玩意儿?” 清元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原地呆滞了半响后,重复道:“北海太子,不仅将龙戒赠与寻丫头,还在上面刻了寻丫头的名字?” 说完,他便看见小狐狸用力地点了点头,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北海太子究竟是要添乱,还是真心想做一辈子的痴情人?若是北海的规矩不改一改的话,他这辈子恐怕就…… 思来想去,清元还是觉得眼下的问题最重要,急忙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看没看出来啊?” 这话刚问完,那天道老人便在众仙的欢呼中走向天枢阁,说是要进去取出天枢卷,好找到对付魔族的办法。 可是他怎么瞧着……都觉得这个天道老人有些怪怪的。 怪在哪儿吧,又说不上来。 “真是急死人了!” 清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地打转碎碎念,亏得风荼能容忍他在一旁聒噪,想必是因为众仙的呼声早已盖过了清元的聒噪声了吧? 见天道老人即将踏入天枢阁,清元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另一个呼声打断了! “等等!” 药老那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惊得清元等人纷纷四下顾盼,竟真的在寻北北身后瞧见了那老家伙! 只见药老攥着一张泛黄的信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厉声道:“大家千万不要相信那个所谓的天道老人!老夫敢对着天道发誓,这个天道老人绝对是假的!” 此话一出—— 众仙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质疑声此起彼伏,有人说天道老人是假冒的,也有人说药老是假的。 一时间怼得难解难分,令人群中的南妱心慌不已! 怎么办,怎么办…… 药老那个死瞎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指控那个由傀儡幻化而成的‘天道老人’! 若他一会儿拿出了证据,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就在南妱内心焦灼不已的时候,药老再度开口了:“老夫早已猜到你们会质疑老夫所说的话,所以此次老夫可是备足了证据,定要揭穿这个意图不轨的傀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揭发! 药老说得振振有词,斩钉截铁,令众仙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悄然无声地偏向了他这边。 心知此时是问话的最佳时机,天帝适时站了出来,沉声问:“药老,你说眼前这个天道老人是假的,那证据在哪儿?” “就在我手里!” 药老攥着手中的信纸,大步走到风荼跟前,递了过去:“还请风荼神尊辨证,揭发这个假货的真面目!”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很显然药老是冲着幕后之人来的。 南妱不断地在心里催促罗刹,可他就是没有要收回傀儡的意思,理由竟然是他也想知道天道老人的下落! 无奈之下,她只能怒道:“我迟早会被你害死的!” 而风荼这边,似乎已经看出点儿门道来了,放下信纸的一瞬间,诛魔阵便出现在‘天道老人’的脚下! 一眨眼,那个威严的老者竟变成了一具傀儡! 但是上面残留的天道石的气息,却让风荼微微皱起眉头,当即嘱咐清元:“你进去看看,天道石是否还在?” 他的意思十分明显,清元稍稍转念一想,顿时脸色大变!拎着仙袍便慌慌张张地往天枢阁跑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 寻北北与众仙一样,都在疑惑清元这一奇怪的举动。 但比起这个,那具傀儡更引人注意,正当众仙私下猜忌之时,风荼扭头看向天帝,淡声说:“药老给的信纸上,确确实实有着天道老人的本命仙力。” 也就是说—— 这封信是天道老人留下的?那真正的天道老人呢? 天帝正要问,风荼便道出了那个答案:“可惜天道老人早在一百万年前,便魂归天地了。” “什么?!” 众仙齐齐露出震惊的神色,久久不能释怀! 谁能相信,来自天道石的智者,竟然比他们这些普通的神仙还要短命? 具体是为什么,恐怕连天道老人自己也不清楚,所以风荼懒得去细想,转手将证据交还给药老,便继续分析那假天道老人会变成傀儡的原因:“这具傀儡是由魔气和天道石所制成的,若我没猜错的话,天道石已经不在这具傀儡体内了。” 闻言,天帝不由皱眉道:“神尊的意思是……天道石被人偷走了?不,是魔偷走了天道石。” “不。” 风荼摇了摇头道:“虽然傀儡有一部分是由魔气制成的,但盗取天道石的,绝对不是魔族,而是与魔族串通一气的仙界奸细。” 说完,他当即布下天罗地网,将所有人困死在巨大的仙障之中,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想……” 风荼扭头看向刚刚从天枢阁中出来的清元,道:“清元应该能够解释这一切。” 话音刚落,众仙便齐齐看向清元,将眼中的求知欲发挥到极致! “天道石果然不见了!” 清元一上来便道出了这个不好的事实,随后严肃地沉思了片刻,忽然怔然道:“难道那个时候?” 还未等他确定那个可能性,天帝便疑惑地问:“什么那个时候?清元,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 清元当即点头道:“按理说,寻常神仙是没法进入天枢阁的,所以那个人必然要先拿到我手中的山河扇,才能进入天枢阁盗取天道石。但放眼望去,整个仙界里,除了风荼和你,没人能从我的手中偷取山河扇!除非……有魔族在帮助那个奸细!” 天帝顺势说了下去:“而有那个能力在你手中盗取山河扇,又不会惊扰风荼的……非魔帝莫属!”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的南妱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只是众仙的注意力此刻都在清元和天帝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她这小小的动作。 “没错。” 清元无奈地点了点头,叹道:“都是我疏忽大意,才会让魔帝有机可乘!只是这天道石……” 虽说天道石的封印重重,但是落入魔族手里总会是不安全的! “无需担心。” 风荼忽然开口道:“我说过了,那天道石早在我们方才辩证之时,便被移出了傀儡的体内。好在我及时封锁了这里,若不出意外,天道石就在某个神仙的手中,只需仔细搜查一番便能揪出那个奸细!” 此话一出,众仙顿时惊恐不已,四下张望了一番,皆是觉得周围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奸细! 一想到那个奸细离他们如此之近,众仙便觉得脖子凉凉的,生怕一不留神小命就不保了! 只见清元朝这边徐徐走来,他每靠近一步,南妱的脸色便多苍白一分。 恐惧令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朝她一点一点靠近,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在心中喊话:“你再不想想办法,我就死定了!”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弄死寻北北那个贱人,绝不能止步于此!! 兴许是她的怨念太过强烈,魔帝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本座教你一个法子,金蝉脱壳的法子。” 说完,他便将办法简洁地陈述了一遍,令后者的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 南妱难以置信地复问:“你要我将天道石栽赃给颛婞?” 虽然她很看不起颛婞,但却从未想过要害她! “怎么,” 魔帝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不忍心?行啊,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反正本座有的是法子脱身。” 说完,他还真沉寂下来了,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百般无奈之下—— 南妱终于作出了抉择,眼看着清元就要查到她这边来了,连忙将天道石用仙术转移到颛婞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除了有些心虚和紧张以外,便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幸亏当初没有让颛婞知道得太多,否则眼下就难以收场了。 而被搜出天道石的颛婞,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瞬间远离她的众仙,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正巧上天宫一趟,凑了个热闹,竟会摊上这等足以令她被处以极刑的罪名! “不……” 颛婞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清元手中的天道石,惊慌地摇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最后那句话,是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几近崩溃地咆哮出来的! 哪成想,竟得不到一个人的回应。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情话绵绵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与隐晦的目光盯着她,那隐晦之下,是足以击垮她的嫌恶和疏离! 从那刻起,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寻北北被众仙唾骂摒弃时的感受。 以往,她对此是最不屑的。认为寻北北定是有什么令人生厌之处,留了把柄,所以才会遭到如此排斥。 可今日,她无端被陷害,却有苦说不出,方知一个人想要被唾弃很简单,无论她是错还是对,众人只相信他们的眼睛! “认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为首的仙人怒道。 “真没想啊!” 另一个仙人不禁扼腕叹息道:“北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这叫我们日后如何相信北海会管理好东泽的秩序?” 此话一出,众仙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啊……若是连北海都信不得了,咱们仙界还有希望吗?” 一时间,怨声哀语肆意蔓延,得意了某些人,却愁坏了清元等人。 “这……” 清元回头看了天帝一眼,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只能用眼神示意对方,让他来拿这个主意。 天帝点了点头,道:“证据确凿,颛婞,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话? 颛婞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一双双凌厉的目光,默默地垂下了眼眸,心灰意冷地说:“我无话可说。” 这简洁的回答,分明是已经放弃了挣扎,令人群中的南妱惊愕不已。 她……竟然招了? “好。” 天帝沉声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罪行,那本帝便依仙规处置你,但念在北海战功显赫的份上,极刑便免了罢!” 说完,他摆摆手道:“将她押下去,三日后诛仙台行刑。” 诛仙台,只要踏上去的神仙,必定魂飞魄散! 颛婞低眸轻笑了一声,心道:到底还是留了个全尸,权当是安抚北海……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天将的推搡下前行。 但让南妱害怕的是,颛婞在路过她跟前时,还留意了她一眼,那犹如寒潭般冰冷的幽眸,仿佛能够看穿她的一切! “怎么,怕了?” 罗刹在她的识海内嘲讽了一句,令她恼怒不已! “谁怕了?” 南妱愠怒地反驳,随后紧张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像是做贼心虚一般,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现场。 见仙障撤下了,众仙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唯有清元等人留了下来,似乎是打算与药老细谈一番。 总之,是没她什么事儿了。 寻北北拍了拍袖子,并不打算跟着药老他们去太极宫。 谁知刚转过身,一只大手便拉住了她的手腕,随后那人问:“你去哪儿?”沉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还龙戒呗。” 寻北北撇撇嘴道,也不知哪根筋又抽了,竟添了一句:“昨晚光顾着听药老讲他的光辉事迹了,一宿没睡呢!” 还是今早补的觉,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困得趴下了! 一说完,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懊恼道:我与他解释这个做什么呀? “不必去了。” 风荼目光微微缓和地说:“颛婞出事,他必然会到天宫来,届时再找他归还便是。” 这倒也是啊…… 寻北北默默地停住了脚步,随后想起了什么,犹豫道:“可是颛婞出了这种事,我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他龙戒,会不会太打击他了?” 怎么说……他们也有点交情啊! 这种在伤口上撒盐的事情,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然而,令她大跌眼镜的是,风荼竟一改往日的态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嗯,那就改日。” 寻北北听完,那个惊讶的呀……下巴都快掉了! 见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风荼不由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低声道:“其实……昨晚我想了很多。不管是颛容,还是其他的闲杂人等……都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爱你,所以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但是转念一想,你又何尝不是呢?” 这一字一句的深情倾诉,全然不顾旁人在场,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令她逃无可逃! 寻北北有些别扭地说:“你怎知我亦是如此?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嘴硬心软,说的就是她这种。 好在风荼是个不爱藏心事的人,面对这么一张巧嘴,依旧淡然地吐露心声:“是吗?可是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像是那种咬住了猎物就会松口的人。” 相反,她正尝得津津有味呢…… 风荼垂眸看着少女白稚的脖颈,等不及她继续反驳,便将臂弯里的小狐狸往角落里一丢,顺手拉她入怀。 “诶——” 寻北北被迫转过身来,准确无误地将脑袋栽在他那硬实的胸膛上,脑门疼得她一阵呲牙咧嘴! 嘿……他是吃错药了吧,这么急不可耐作甚? “所以。” 风荼强势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使其逃无可逃地与自己对视着,这才说:“我信你会妥当处理好这件事,亦不会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但……你是不是也应该多信我一些?”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话题上了。 寻北北努力将视线挪开,嘀咕道:“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这句话的内容倒是理直气壮,却被她说得毫无底气。 风荼微叹道:“北北,我不是普通的仙人,没有魂归天地一说。对于我而言,未来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回廊,而我的心,亦是永恒不变的。在你眼里的那些俗事俗物,在我看来不过是些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寻北北噘着嘴念出这四个字,不太乐意地扭头道:“这么没分量,你以前吻我作甚?不光吻,成亲也是俗事,你不也还是折腾了个遍吗?” 她承认,她确实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但有些话自己必须说! 然而,风荼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四个字:“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 寻北北正欲继续挑刺,谁知对方忽然俯身凑到自己的耳边,低声说:“因为那个人是你,即便是堕入凡尘,我也心甘情愿。” 不仅是吻,他还想与她做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即便无时不刻都被痛楚包裹着,只要一想到她就在自己身边,便觉得无比幸福。 可寻北北此刻却被他的一句又一句的情话吓呆了,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话绵绵 完了完了,被大神这么一连哄带骗地说了一会儿,完全找不着北了! 镇定,镇定! 寻北北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道:“那个,你先撒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诶诶诶!你怎么还动口了呢?” 说完,脖颈又传来一阵酥麻的酸痛感,令她方寸大乱! “瞧。” 男子淡淡一笑道:“你的身体也是乐意接受的。既然如此,何不听从你的内心?总是这般拒绝我,我也会不高兴。”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冷意,好像只要她开口说不,下一刻便会当众吻到她服气为止! 总之,自己实在不确定,不高兴的风荼到底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为了避免一场风波,她只能憋屈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宽慰自己:小命最重要! 见她点头了,风荼嘴角微微一扬,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清元打断了:“你们两个可别腻歪了,到底来不来啊?不来我们可就不等你们了。” 闻言,寻北北下意识探头一看,发现清元那几个神仙已经走远了几步,此时正在原地等他们呢! 一想到风荼方才不顾体统地乱来,她的脸便红得跟烧过似的! “暂且放过你。” 风荼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便牵着她跟上的清元等人的步伐。 待他们来到了太极宫,清元这才住了嘴,将调侃他们的力气用来询问药老,内容大多是关于天道老人的。 “我在凡间寻了不知多少载,终于在风鸣谷找到了家师的遗骸和那封信。” 风鸣谷? 寻北北不由瞪大了双眼,心想:那日天医族的族长说的就是风鸣谷,没想到药老还真在那里找到了天道老人! “遗骸?” 清元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叹道:“看来……天道老人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若不是他提前用仙力护好肉身,这百万载的时光……天道老人的遗体怕是熬不过去的。” 如今只剩下一具遗骸,已然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 药老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道:“我在风鸣谷发现了魔族残留下的气息,很显然,他们曾经来过风鸣谷,险些就找到了家师。” 此话一出—— 众仙纷纷将惊愕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皆是在同一时间,想到同一处去了。 “难道他们一直在找天道老人?”清元随口揣测道,然后看了一旁的白衣少女一眼,道:“寻丫头说,魔族一直在找你的踪迹,如今看来……他们只是想通过你,找到天道老人的线索。”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找天道老人…… 天帝沉思了一会儿,道出了那个答案:“他们此举,怕是在试探天道老人是否还在。若是在,便要从长计议,若是不在,便是他们攻打仙界的最佳时机。” “可是……” 清元偷偷瞅了少女身边的墨衣男子一眼,想说些什么,却怕风荼不高兴。 这种事,没等他点头同意便随意拉他下水,回头定要被他训斥! 谁知风荼倒是主动点头道:“不必顾忌我在场。” 有了他的首肯,清元这才敢畅所欲言:“老夫觉得奇怪的是,魔帝一向最忌惮风荼,可这次怎么反倒关心起天道老人来了?” “因为天道石。” 药老脸色凝重地说道,“魔帝想要破解天道石,从而获取里面的远古之力。再加上有毕弋氏的助力,他想要拿下仙界,轻而易举。但若是风荼神尊愿意帮忙……” 话还未说完,清元便用力地咳了两声,然后狠狠瞪了药老一眼,低声道:“老瞎子,别睁着眼睛乱说话!” 风荼可是最讨厌他们三句话不离‘他能帮忙’了! “我……” 药老瞪了瞪老眼,心知是自己失言,只能默默地将这口委屈咽下去。 仙界如今日渐衰败,若是风荼真的打算袖手旁观,那魔族统一三界那一天,恐怕是不远了!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 寻北北见气氛如此尴尬,只得出言打断了这个话题,正要说几句好听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殿门口传来。 而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这脚步声,纷纷朝那名前来通报的天将看去。 只见那名天将闷头来到清元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什么,便引得前者又是惊又是怒! “你说什么?!” 清元脸色大变,难以置信道:“那群老家伙当真将魔灭干净了?” 那名天将抱拳道:“不仅如此,幸存的仙人有一半之多!” 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众仙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沉下脸来。 “呵!” 清元冷笑了一声,“东泽这个险地究竟有多厉害,想必各位都是清楚的,他们能这么快将魔灭干净,还留有一半的实力……其中定然有猫腻!” 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反过来勾结了魔族呢? 毕竟那群朽木平日里只知道耍嘴皮子,从不在修炼一事上用心,如今能与那些魔将打个平手,都是高看了他们! 眼下那些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返程,太极宫必须想个办法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哼!” 清元满脸怒意地起身道:“老夫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然后看向药老,“今日就先说到这里,这天道石还望药老收好。” “自然。” 药老接过天道石,然后使了个眼色给寻北北,这才转身离开。 但让药老感到压力山大的是,寻北北跟上来后,风荼便也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手中还揣着一只白毛的九尾狐! 这派头真是又大又虚!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风荼神尊是在跟着他呢! 然而,风荼只是因为一宿都没有见到枕边人了,所以现在一刻也不愿意与她分离。 可怜的小狐狸,虽然命运坎坷了些,此刻却在风荼臂弯里睡得正香,全然忘记了方才是谁将他丢到犄角旮旯里去的。 寻北北见他们的相处方式颇为融洽,不由诧异道:“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之前不是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么?” “托了你的福。” 风荼风轻云淡地说道,答得后者一脸莫名其妙。 不论少女如何央求,他也只是面不改色地丢了一句话:“自己想。”然后便不再搭理她了。 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告诉她,此举名叫爱屋及乌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神不高兴了 三人一狐抵达药石山后,除了睡得不知清醒为何物的小狐狸,都在打量着依旧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 说起来…… 昨天回来时,她还没好好看一看药石山呢,也不知道石奚那个大胃王有没有继续祸害药圃。 不过眼下看来,至少还没有到秃山的地步,已经算很好的了。 倒是风荼,他第一次来此,药石山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十分新鲜的事物,所以跟着他们身后时,那双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的眼眸正忙着将这里的一景一物都纳入眼中。 他想着,荼神殿虽然华丽整洁,但寻北北似乎更喜欢这种抬头便能看见天,低头便能瞧见药圃溪河的地方。 简单来说,她喜欢自由。 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将荼神殿好好修整一番? 比如……扩大院落? 至于要扩多大,那就要看他认知里的‘大’究竟有多大了。反正整个仙界里,没有一个仙人敢将自己的小窝搬到荼神殿附近,所以四周并没有什么挪不得的建筑。 就在风荼满心盘算的时候,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药老正色道:“既然你当初离开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天道老人的下落,那药石山……也理应归还与你。” 听到寻北北这么说,药老十分诧异地看着她,不太确定地问:“可是……药石山还给老夫了,那你该住在何处?” 很显然,他并不清楚她和风荼之间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寻北北回眸睨了那人一眼,得意地说:“那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 “啊?” 药老顿时瞪大了老眼,惊愕到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了。“你,你们这都……睡一块儿去啦?” 此话一出,寻北北顿时忍不住辩驳:“什么叫睡一块儿去了?本姑娘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这好东西自然是要最后品尝的啦! 正当她心往神驰地幻想着,药瞎子那厮就跟见了鬼似的,一脸后怕地埋头嘀咕:“幸亏当初我没将那座茅草屋也一块带走,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什么?!” 寻北北难以置信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于药老来说,就跟五雷轰顶似的,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随后一抬头,竟对上一双阴森可怖的冷眸! “好啊……” 寻北北皮笑肉不笑地摩擦着双拳,“感情你还打这主意呢?”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药瞎子的心肠这么黑呢?把整座山整秃也就算了,还想着带床跑路?真能啊他! “不不不!” 药老慌忙地摆摆手,上演各种的否认,最后苦哈哈地说:“我的姑奶奶,当时事出紧急,真是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再说了,你常年闭关,老夫实在不了解你的秉性,若不是为了帮石奚解开封印,我也不会赶鸭子上架,胡来啊!” “你,你说什么?” 寻北北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一遍:“你是说……当初把药石山这个烂摊子丢给我,是为了解开石奚的封印?不对啊,那家伙的封印关我什么事?” 闻言,药老正欲回答,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说漏嘴了,但是令他更加震惊的是,寻北北竟然发现了石奚? 他以为这丫头对什么都好奇,铁定会在石奚的本体跟前晃一晃。 如此一来,解除封印便有着落了。 但是听她方才这么说,难不成石奚的封印还没被解开? 药老慌忙提着仙袍往石奚本体的方向跑去,发现不仅本体完好无损,被锁在本体内的元神竟然正坐在他的本体上出神? 姗姗来迟的寻北北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眉道:“我说药瞎子,你一惊一乍的作甚呢?成心好奇死人是不?” 她对石奚的元神一点儿都不惊讶! 药老震惊地回眸看她,酝酿了很久才试探性地问:“你……早在之前就知道石奚被封印?” “当然了。” 寻北北好没气地叉腰道:“多亏这家伙胃口大,将我辛辛苦苦栽培的药圃啃了大半,不然我还不知道这块巨石大有来头呢!” 为了帮他稳定元神,她还大老远的跑到北海去找什么血珍珠! “这,这……” 药老就像是一个正在纠结冰糖葫芦外怎么会没有糯米纸的孩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生无可恋地问:“你第一次见石奚的时候,就没见他掉过眼泪么?” 掉眼泪? 寻北北歪头想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有啊!” “那眼泪呢?” “被我装进瓶子里了。” 寻北北顺手取出一个瓷瓶,在药老面前晃了晃道:“喏,这里面就是,当初我还在奇怪呢,这石头一见到我就流泪,难不成是待遇太好了,被感动到了?” 毕竟他跟着药老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把整座药石山给整秃了! 但是转念一想,把药石山整秃的罪魁祸首,好像就是石奚啊。 少女自说自话的样子,差点没把药老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最后稳住了身形,指着对方道了好几个‘你’字,这才将话说顺畅了。 “你知不知道,那石奚泪就是解除封印的关键!” 此话一出—— 竟同时引来了三个人的侧目,有惊讶的,有错愕的,也有心虚的! 寻北北心虚的是,她在石奚泪落下的第一时间,便捞进了自己的腰包,一点儿都没给石奚剩下! 而石奚则是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八成在想他的命运怎会如此坎坷,明明解开封印的办法就在眼前,却被寻北北给截胡了! “可是,” 寻北北有些想不明白,“这石奚流泪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的什么故人……”说到这里,话音截然而止。 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对啊!石奚说过,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妻子,难怪一见到我就流泪。” 最后那句话,成功引来了风荼的注意力,令药老倍感压力! “咳。” 药老清了一下嗓子,假装看不见风荼那冷冰冰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就……我这不是无意间瞧见了你的容貌么?想着将你送到石奚面前,就能让他流泪了。如此一来,封印解开了,你也有了地盘,我也走得也放心……” 哪成想,这家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小财迷! 二话不说就将那滴泪给截胡了,结果一拖就是十几年,若是他再不回来,还不知道石奚要受多少罪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神不高兴了 无端被多囚禁了十几年的石奚,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天道老人竟然会以他的眼泪为介媒,设下这道封印。 这乌龙,可真是…… 石奚无奈地扶额,正要叹息,不远处的白衣少女便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疑惑:“那是不是……要让石奚再流一滴眼泪啊?” “为何要再流一滴?” 药老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手中的瓷瓶,不解地说:“直接把这个给石奚不就得了?” 说着,他还特意指了指,谁知少女猛地抽回了手,将瓷瓶紧紧攥在手里,一脸警惕地说:“不成!这可是我要给小狐狸炼丹的药材,说什么也不能给!” “药材?” 药老直愣了一下,愕然道:“你该不会是要炼制化形丹吧?连清元都不晓得具体的炼制手法,你凑啥热闹?” 嘿…… 寻北北气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清元不行,我就不行啊?” 说完,还未等药老反驳一句,她便自顾自地将石奚泪装进乾坤袋里,道:“总之,你别想顺走我手里的宝贝药材,要解封印,让他自己再掉一滴眼泪。这可是他当初承诺给我的报酬!” 天知道他解了封印之后,还哭得出来不? 见少女这般坚持己见,药老无奈地看向石奚,略带一丝迟疑地说:“要不……咱们再哭一哭?” 这句话,再带上药老那副肉疼的表情,足够让她笑上一百年了! 虽然她十分地同情石奚的遭遇,但是一想到石奚面无表情地掉眼泪的样子,终是没忍住,当场捂着小腹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快,快哭一哭,就对着我这张脸……哎呦!” 寻北北一时有些得意忘形,脚下一绊,迫不及防地往后摔去—— 扑通。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感,意识到不对劲的她茫然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直直地对上了风荼那双略带苛责的目光,讪讪一笑道:“那个……一时没稳住。” 是了,她每次一得意过头就会倒霉! 只是这一次……那个能够接住她的人出现了。 不,更准确来说,他已经出现很久了,每回都会毫无怨言地替她善后,只是少不了一顿教训。 至于是什么教训,那还用问么?自然是口头教训了! “你还能再笨一点么?” 风荼嘴上嫌弃得不行,却还是将她扶了起来,至于手里的狐狸早就被他丢到了药圃里,吃了一嘴的仙土! 可惜寻北北并没有瞧见方才风荼丢狐狸的动作,再一次将那只可怜的狐狸遗忘在脑后,然后愤愤不平地说:“扶就扶吧,骂我作甚?” 再说了……这也不能怪我啊! 若不是掉眼泪这个梗太好笑了,她也不至于笑到岔气,以至于一时没看清脚下的石子,这才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她这般无赖,风荼也懒得说她了,只是象征性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与某人宣誓主权。 被莫名其妙地敌视了一眼,石奚不由怔了一下,随后失笑道:“风荼神尊,你不必如此看我。虽然我活了两百多万年,但还不至于眼花到连她是谁都看不清。” 就算寻北北再像他所爱之人,也改变不了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否则他当初也不必如此执着于‘复活’二字,正是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她,所以他才会冒死挑衅仙规,企图偷走一滴天池圣水。 然而,风荼只是淡淡地说:“你误会了。石奚神尊是除了我与天帝以外,最铁石心肠的神仙,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但请别用那种缅怀的目光,看着我的女人。” 就好像寻北北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他石奚记忆里的那个人,这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亵渎! “呵……” 石奚低眸轻笑了一声,悠然道:“不愧是风荼神尊,教训起人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他也不必再自欺欺人地活着了…… 石奚无声地扬起一丝苦涩的微笑,像是释然了一般,神色轻松,却毫无征兆地落下了一滴泪。 这滴泪刚刚离开脸颊,便被他身下的磐石吸收得一干二净! 届时光芒大绽,狂风乱作,将四周的草木硬生生地折断了许多,连睡得正香的小狐狸也在这场可怕的狂风中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连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刚一睁眼,便对上了一根残枝断木,正直直地朝他砸来! 娘诶! 小狐狸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四肢迅速动了起来,在断木落地之前,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一蹬—— “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白衣少女说着,将在半空中的他一把捞入臂弯里,瞬间安全了。 呼~ 连竹松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竟看见那块被他当做冰块趴过的巨石上,正浮现密密麻麻的符文! 随着狂风的乱作,那些符文渐渐显露,消散,平息…… 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封印解除了?” “是啊。” 寻北北随口一说,然后恶狠狠地揪着他的狐狸耳朵道:“你好好的,跑去药圃里作甚?万一被砸个好歹出来,就是把我拿去卖了,也给不了你们青丘一个交代!” “耳朵疼,耳朵疼!” 连竹眼眶含泪地叫唤着,其实也没多疼,就是怕对方万一真使上力气了,那他可有罪受了! “哼。” 寻北北面不改色地松了手,不再计较他乱跑这件事了。 见状,连竹张了张口,正要解释一句,却无意间瞥见了风荼那微冷的目光,顿时吓得紧闭牙关! 这是威胁吧? 他以为神尊对他的成见没那么深了,谁知竟还是老样子,该承受的压迫依旧承受……罢了,习惯了。 小狐狸将脑袋一歪,继续呼呼大睡,也是没谁了。 寻北北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放在那个重获自由的男子身上,感叹了一句:“瞧他这般,是不是已经释怀了?” 到底释没释怀,恐怕只有石奚自己心里最清楚。 风荼默默地搂紧了她,低声道:“若是我,不会。” 永远都不会。 男子认真的样子,令她有些心慌地扭过头,低声嘀咕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他这么认真作甚? 再说了,整个仙界再没有比她更惜命的人,再没有吃定风荼之前,她是万万不能丢掉小命的!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所靠之人,早就被她吃定了。 第一百八十章 探监 “该回去了。” 风荼语气平淡地说,他发现他并不是很喜欢药石山的人事物,因为越是看着它们,有个声音越是会在心里不断告诉他:这些都与你无关,你都不曾参与过。 “这就回去啦?” 寻北北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药老身上瞟,好像有什么话不说就不痛快似的。 风荼盯了她半响,低叹道:“你若是有话要与药老说,我便在这里等着。”顺便和石奚说一说关于仙界的事情。 “真的?” 少女眼前一亮,还未等他开口,便激动地吻了他一口,然后拉着药老那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家伙直奔风寻殿!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后,风荼这才将目光放在石奚身上,面不改色地说:“听闻石神石奚,乃是仙界的守护神,怎么会落得被囚禁的下场?” 听到这话,石奚脸上的淡然渐渐变成沉郁,思索了很久才说:“大概是被情字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 他陈述那段过往,就像是在喝白水一般,不咸不淡,一点儿也不像是曾经为情而痴狂过的人。 风荼若有所思地摩擦着指腹,道:“听你的意思,是那个情字已经困不住你了么?还是……不爱了?” 他在确定一件事,一件或许能够左右他的决定的事情。 石奚低眸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每个人的情路都不同,若是拿来比较,那就没意思了。不过我更想奉劝神尊一句。” “什么?”他问。 “不要眨眼。” 石奚脸上除了认真便还是认真,尔后思忖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抓住了,就不要眨眼。因为谁都无法预料到,眨眼的瞬间,会不会就此失去一切。” 道完这句忠告,石奚便一声不吭地消失在原地,倒像是他铁石心肠的作风。 风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的手心,细想石奚方才说的话。 抓住,抓住什么?是她这个人,还是旁的什么? 一时间,他陷入了沉思。 而风寻殿里,此刻正上演着另一场别样的好戏。 “那个……” 寻北北略显紧张地问:“天道石和天枢卷,哪个更重要啊?哦对了,再加上一个白玉流光瓶!” 她怕药老去天枢阁归还珍奇宝贝的时候,发现有那么几样东西不见了,万一闹大了,那她岂不是要玩完? 不过她之前听清元说起过,药老将天枢阁的宝贝洗劫一空,似乎是为了保护这些东西。 如今看来,他做得真对。连天道石都会被魔帝那个小贼给盗走,还有什么是他弄不到的? “嗯?” 药老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有些纳闷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好好好,我说我说,谁让药瞎子我欠你的呢?”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将茅草屋修缮一下再走的! 药老懊恼地说:“白玉流光瓶虽然能够温养元神,但价值却比不上天道石的万分之一。若是要将天道石与天枢卷相比较,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为什么?” 寻北北微愕地问,却招来老者一记狠瞪:“你能不能别老是打断老夫的话?风荼神尊怎么会受得了你这只聒噪的野猫?” 哈? 这聒噪也就算了,再加个野猫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副怨念颇深的样子,药老有些毛骨悚然地搓了搓双臂,干笑道:“老夫的意思是……好奇心害死猫。你自己掰掰手指算算,这一天到底问了多少个问题了?难不成你在风荼神尊身边的时候,也是这般问个不停?” “是啊!” 寻北北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药老:“……” 好吧,就算有问题也已经被你这句‘是啊’给击垮了! 心知自己和她不是一个脑回路的,药老一鼓作气将后面的话倒了出来:“这么跟你解释吧,天道石就像是一把锁,天枢卷就好比锁的钥匙,唯一的钥匙,所以二者根本无法比较。好在魔帝并没有找到天枢卷,不然整个三界都要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那你知道天枢卷在何处吗?”寻北北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声了。 “呃……” 药老语塞了一下,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她,嘀咕道:“你该不会是在打天枢卷的主意吧?就算你是风荼的女人也不能这么……”横行霸道。 “你想什么呢?” 寻北北差点没被气疯,自己哪点像个觊觎宝物的贪财之人啊? 听她又否认,药老是真的不想猜了,直言道:“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谁知这话刚说完,少女便竖起了两根手指头,有些心虚地说:“我得跟你坦白两件事,你得保密!”尔后又添了一句,“也不能太激动!” 还得保密?还不能激动? 药老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犹豫了很久才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勉强。 呼…… 寻北北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正色道:“其实天枢卷在我手里,而且……好像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不论我怎么折腾,都没办法将它从我的元神里剥离出来。” 这很糟糕,意味着她随时都会被一些不坏好意之人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没将她提炼了就不错了! “什么?!” 药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了。 然而,他震惊的不是天枢卷在寻北北的手中,而是天枢卷居然和她的元神融合了?这根本不可能! 就在他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寻北北又砸出了一个令他错愕的消息:“第二件事就是,玉沉他……” 后面的话,足以令药老在风寻殿安安静静地待上一段时日了。 她想,他应该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玉沉之死,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但只要他的元神碎片还在,自己就一定要找到复原的办法! 寻北北目光坚定地握起拳头,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墨衣男子,紧绷的脸色微微舒缓了许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容大步走上前去,举止依旧是那般洒脱不羁,却带着一丝粘腻。 瞧,又粘上来了。 风荼低眸睨着手臂上的‘树袋熊’,听着她在一旁碎碎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已经抓住了什么,但好像又没有。 他不明白,石奚所说的抓住,到底是抓住什么? 为什么他总觉得莫名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从他手中流逝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无力掌握…… “风荼?” 寻北北不解地歪头看他,隐隐有些担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瞧,唇色都白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探监 他现在看起来就跟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怪吓人的。 但风荼对此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这种痛楚只会不断加深,一天比一天难熬…… “北北。”他不知在何时,迷恋上这么叫她了。 “嗯?” 少女茫然不解的样子,令他很难说出那句话。 最后还是将石奚所灌输的心灵鸡汤在脑海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这才稳住了声线,沉声说:“抱我,抱紧我。” 他害怕那因疼痛而颤抖的声音会被她知晓,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次数多了,她定会起疑。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一起疑便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得到了答案,怕是会退怯,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奉陪到底了。 是她先招惹的自己,由不得她喊停…… 被拥抱的墨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偏执,可怕又疯狂的执念。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当然了。” 白衣少女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并没有看见那双从未显露过真正光芒的星眸,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独占欲! 良久。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 回荼神殿的半路上,一个仙童忽然将她拦了下来,说是颛婞想见她最后一面。尽管风荼的那张脸冷得要命,她也还是去了。 也不知道颛婞是怎么买通关系,让仙童来传话的。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见任何人都不容易! 这次……她倒是很想知道颛婞还有什么高见。 来到冰冷的牢狱,寻北北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除了一个巨大的笼子以外,四周都是冰地,还有成团翻涌的寒气。 总之,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知道极寒之渊与这里的恶劣环境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正靠着笼子出神的蓝衣女子身边,就这么高高地睥睨着她,淡声问:“你叫我?” 其实她很清楚,颛婞看她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甚至到现在,还是那副阴狠狠的样子。 “是啊……” 颛婞望着笼顶,轻笑道:“没想到吧?临死之前,我竟然会将你叫来。其实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生命的最后,能给她安全感的人,竟然是这个她恨得牙痒痒的女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寻北北觉得听她说话很烦人,总是讲不到重点,还莫名其妙拿无辜的人撒气,一言不合就出言羞辱人。 明明是同父同母生的,怎么和颛容相差这么多呢? 就在她郁闷不已的时候,那个背对着她的女子淡淡地说:“不说什么,就聊聊。”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真的生无可恋似的。 “聊?” 寻北北冷笑道:“你我有什么好聊的?” 真当她是那种打了一巴掌,再还一颗甜枣,便会笑嘻嘻地往上凑的白痴? 听她言语如此犀利,颛婞勾了勾嘴角,目光渐渐阴冷了下来,道:“其实我和南妱一样讨厌你,因为你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们原本的生活。你知道吗?再过十万年,我便可以与连竹成亲了……” 对于神仙而言,十万年不长也不短,但若有了寄托,即使是五十万年也不算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颛婞的神情忽然变得狠戾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带走了连竹,还勾走了王兄的心!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旁人如何,更不在乎南妱的死活,但唯独连竹和王兄,谁都不能轻易触碰! 寻北北觉得,她此番来见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脑抽了,才会给自己找罪受! 终于,她忍不住道:“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寻北北。” 颛婞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问:“你相信我是奸细吗?” 什,什么? 寻北北愕然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便看见对方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过身来看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都觉得我是奸细?” 他们?应该是指那些仙人。 说起来,即使顽固派被丢到了东泽,仙界还是有腐朽和盲目的现象出现,想要整顿仙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颛婞,老实说,她怀疑谁也不敢怀疑北海的人。 没有亲眼目睹那里的人,都不知道北海是一个多严肃的地方。 井然有序,是她对北海的第一印象。 严于律己,是她见过颛容后,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冷酷无情,是她仔细了解过北海戒律后得出的结论。 总之,北海守了东泽两百多万年了,从未出过差错和背叛,可见他们将他们自己管束得有多好。 也难怪……颛容会说她是他心里的自由和光芒。 想到那个儒雅男子,寻北北低眸沉思了片刻,很冷静地回答:“不信。” 主要是……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 依魔帝那种一言不合便钻人丹田的性子,恐怕是专横霸道惯了,又怎么会让到嘴的鸽子飞了呢? 更何况,那枚棋子埋得这么深,魔帝真的甘心就这么暴露出来吗?还是……栽赃陷害? 还未等她细想,面前的蓝衣女子便激动地说:“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还记得自己是仙界的人,绝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牵连整个北海!” 因为她‘奸细’的头衔,北海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被人戳脊梁骨唾骂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了…… 一想到那个为了北海日夜操劳的王兄,颛婞便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因为她,王兄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变得更累更辛苦!而作为胞妹的她,好像除了给他添麻烦,什么也不会。 颛婞苦笑了一声,沿着牢笼缓缓坐了下来,过了很久才轻声道说:“寻北北,王兄他很爱你,也许你会觉得奇怪,明明你们都没见过几次面,王兄怎么就非你不可了呢?” 是啊,怎么就非我不可了呢? 寻北北也坐了下来,很想知道颛婞给出的答案。 “其实,” 颛婞自嘲地低笑道:“自从遇见你后,他便将看望我的时间,都用来窥视你了。很奇怪对不对?看起来那么君子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流氓下作的事情。” “不……” 寻北北默默地低下头,固执地说:“他不流氓,也不下作。” 相反,他很尊重她,她不喜欢的事情,他绝对不会逆着来。就连笑容也是那么的令人舒适。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探监 “对,对……” 颛婞目光涣散地点头道:“王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怎么会是下作之人呢?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你寻北北就是不稀罕呢!?” 蓝衣女子忽然激动了起来,几乎是用咆哮来陈述这个质问! 寻北北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听着她不甘地捂着嘴咽呜:“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靠近你……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啊!!” 这句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好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她的心口,不痛,却很难受很难受。 颛婞没有注意到她那隐晦的神情,继续回忆昔日。 还记得有一夜,他第一次喝醉了酒,就坐在庭院里,按着疼得快要炸掉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复述:“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占据她的所有?就因为他比我先遇见她吗?凭什么……” 最后那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的王兄,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从来不喜将内心真实的情绪显露于表,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醉得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因为误了事,被父王亲手抽了三百鞭! 他被惩戒完后便继续处理政事,一刻都没懈怠过,更没有与任何人透露过真正的原因。 但作为与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她很清楚,她的王兄只是因为不想给寻北北找麻烦而已。一不小心爱上了寻北北,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亦不打算牵连任何人。 颛婞将这些尽数吐露了出来,说完之后,看着寻北北苍白的脸色,只觉得心里畅快得很! “瞧,我那个傻哥哥,只知道在暗处多看你几眼,却从来不懂得争取,连给你龙戒……也是为了你。” 此话一出—— 寻北北像是在这潭冷水中攀到了一片浮萍,迫切而又急躁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 颛容他……不是来交易的吗? 少女的脑袋就像是卡壳了一般,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地想,都想不明白颛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颛婞冷冷一笑道:“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将龙戒交给你保管,只不过是为了激起风荼的不安罢了!” 风荼的……不安? 寻北北呆滞了半响,随后又听见颛婞说:“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必我多说便能猜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说完,颛婞等了半响,见她不答,便自顾自地说:“他瞒着你关于龙戒的秘密,故意不提醒你龙戒上的龙气就算用十个乾坤袋套起来也是掩盖不住的!这样,你去风荼面前晃一晃,风荼便什么都知晓的了。而风荼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岂会让连你自己都不知晓的隐患,来阻碍你们之间的关系?” 自然是……隐瞒下来了! 寻北北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不断回想着颛容用淡然的笑容告诉她:这只是他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希望…… “你知道吗?” 颛婞声音很轻,飘到她耳边方才反应过来。“他从小接受的教导,便是想要的东西自己去抢!可你见过他抢了吗?没有!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破坏现状,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想到这里,颛婞不禁仰天大笑了起来。 王兄啊王兄,你这局棋下得真是太失败了,不仅从头输到尾,还将自己的一生都葬送了! 闻言,寻北北沉默不语地低下头,盯着牢笼的锁,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颛婞再次开口才打断了她的思绪,“寻北北,我知道你给不了王兄想要的感情,但我能不能以王兄亲妹妹的身份,最后恳求你一件事?” “你说。” “等我死后,无论如何,都请你看在那枚龙戒的份上,能帮就帮。王兄他坐上太子之位实在太不容易了,难免会有明枪暗箭,而我这个妹妹已经成了他的污点,整个北海的王室都不会放过他的!” 多少人觊觎着那个位置,企图找到王兄的把柄,拉他下水!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寻北北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你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为什么还要赴死?” 她不是还想和连竹成亲吗?为什么非要死? “呵……” 颛婞低笑了一声,“你还不明白吗?那个陷害我的人,早就堵死了一切的退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打草惊蛇,叫那人心生防备?” 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魔帝。因为只有他才能在风荼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蹊跷之事来! 寻北北紧紧握着拳头道:“你没必要这样,只要风荼的一句话,你的刑罚就能无限拖下去。” “不……” 颛婞摇了摇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疲倦。“我真的累了,或许从王兄说出‘我不想忘’的那一刻,亦或是用极度厌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累了。” “……” 寻北北默默地松开了拳头,随后又听见她低声喃喃道:“其实从小到大,不论我怎么做,王兄和父亲都不满意。他们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一切,但我颛婞做不到,我忍不了满腔愤怒和嫉妒,常常会失去理智。瞧,连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但她并没有将她和南妱合作的事情说出来。 寻北北只当是指连竹不愿意接近她,很无奈地说:“那你就不怕你的王兄伤心吗?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然而,不管她如何苦口婆心地劝,颛婞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那决心赴死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广慈大师,明明可以以英魂的方式活下来,他却将所有的本命仙力都给了她…… 寻北北默默地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开,谁知颛婞忽然叫住了她:“等等!我还有一句话想与你说,你过来。” 话音刚落,她便回过头来,发现颛婞正防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是怕魔帝再跑来作妖么…… 寻北北定定地盯着颛婞略显狼狈的模样,缓缓走上前去,蹲了下来,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果你想见你王兄,我可以与清元说说。” “不用了。” 颛婞微微一笑,随后手疾眼快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用阴郁的目光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一定要提防南妱!” 从她说完这句话起……不,应该是从寻北北走出这片寒狱开始,她和南妱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诛仙台 有了颛婞这句话,某些事情她终于有了头绪。 “南妱么……” 寻北北回头看了一眼呆坐在笼中的蓝衣女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寒狱。 在她消失在寒狱的一刹那,颛婞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抓住寻北北手腕的右手,低笑道:“王兄,阿婞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 从寒狱里出来后,黄昏已是秋夜,寻北北一个人走在小路上,身上的寒气还未褪去,只觉得今夜格外的冷。 待她回到荼神殿时,那个每日都会呆坐在庭院中等她回来的墨衣男子,此刻竟然……睡着了? 寻北北愣了半响,轻手轻脚地来到墨衣男子身边,发现他睡得很沉,脸色虽然没有白天那么难看,但还是苍白得让人以为他已无生息。 “风荼?” 她唤了一声,没叫醒他。 再看看被他丢到一旁的照心,上面的一根弦明显有了要断的征兆,可见它的主人在弹奏它的时候,有多粗暴。 可是不应该啊,风荼一直都很爱护他的琴,日日都要擦拭好几遍,怎么舍得让照心琴的琴弦坏成这样? 寻北北想不明白,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睡颜,轻声说:“你这几日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是仙界的事情让你太累了吗?” 清元说,他为了保证她的绝对安全,将仙界的大小事宜都了解了一遍,连那些早就被埋藏在时间的长河里的陈年往事,都被他一一挖了出来。 恐怕现在最了解仙界的,已经不是天帝或是清元了,而是他。 寻北北低叹了一声,下巴杵在膝盖上,就这么歪头看着他,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相信你。如果你实在觉得不放心的话,大不了大战的那天,我就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不给你添麻烦。” 她这弱鸡般的实力,出去也丢人现眼,只希望天劫能快些来临,快些让她恢复往日的境界,若是修为能更上一层楼就更好了。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危险,也很贪心,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再看风荼这么疲倦下去了,总觉得……应该替他分担一些什么。 就在她沉浸于思考中时,面前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眼前之人,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 “在想什么?” 清冷的嗓音略过耳畔,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一抬头,便对上那双平静的幽眸,好像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她嚣张跋扈,在祭天宴上得理不饶人,更是胆大包天地在众仙面前调戏大名鼎鼎的风荼神尊。 可惜才说一句话,风荼就跑了。 寻北北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狡黠的目光瞅着面前的男子,道:“风荼?” “嗯。” 风荼应了一声,默默地将手边的照心琴收了起来。 寻北北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自顾自地捧着脸痴笑道:“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笑得有点傻。 风荼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攥在手心,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一些,然后点头道:“你说。”她向来喜欢提一些奇怪的问题。 果然,这次寻北北并没有让他失望,直接用那种小流氓的口吻说:“当初在祭天宴的时候,我叫你挪一挪,你跑那么快作甚?是不是害羞了?” 细想起来,他那个时候是不是耳根红了? 寻北北想一出是一出,还没等对方回答,便兴奋地摇晃着男子的手臂说:“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耳朵红了!” “没有。” 风荼默默地将脸一偏,十指微微一曲,心虚得不能再明显了。 但是他太善于伪装了,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成功地将寻北北骗过去了,结果便是少女那沮丧的妥协。 “好吧……” 她瘪着小嘴往旁边挪了挪,似是纳闷地在草地上画圈圈。 怪可怜的。 风荼盯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芳香,让原本躁动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风荼?” 寻北北茫然不解地出声,却被对方轻轻按了按脑袋,毋容置疑地说:“不要怀疑你的直觉。” 不要怀疑……等等,他的意思是—— 寻北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直直瞪着大眼睛,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险些就忘了呼吸! “风荼。” “嗯?” 风荼微微侧目看她,谁知少女忽然一个抬头,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淡淡的吻,还没等他回味便消失了。 “……”太短了。 所以他反应过来后,便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将这个吻继续下去! 天知道他们两人多久没有这么亲密了,也不知是最近事情越来越多的缘故,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阵深吻后,两人就这么紧紧拥着,像是相互慰藉,寻找那少得可怜的安全感,企图去抚平心中的不安。 过了一会儿。 寻北北松开了手,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在男子怀中,望着乌云密布的夜空,喃喃道:“你说……颛婞到底是不是那个奸细?” 这句话显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向他确认答案。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风荼一边轻抚着她柔顺的青丝,一边将她往怀里挪了挪。 果然。 寻北北回头看着他,很不解地问:“你明知道她不是奸细,为什么当时没有说出来?” 提议搜人的是他,默认他们抓错人也是他。 谁知风荼竟说:“因为当时她并不想让我说实话。” 什么?! 寻北北震惊了一下,随后又听见对方继续陈述:“还记得吗?她刚开始虽然挣扎得很厉害,但是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而且在临走之前,还向我传音,让我保守秘密,引蛇出洞。” 这就说明……那个奸细确实与她有点关系,但她不确定那个答案,却很想让那个奸细陪葬。 “所以……” 寻北北目光隐晦地开口:“她选择拿自己做诱饵,放松对方的警惕,这样我们才能成功地抓住那个奸细。” 风荼点头道:“不错。” 显然颛婞给她做了不少功课,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猜到了颛婞的意图。 “这样真的值得吗?” 寻北北望着那片没有星辰的夜空,耿耿于怀地又问了一遍:“值得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诛仙台 命,在有些人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活腻了。” 风荼面不改色地说道,倒也是真理,落入她的耳中却有些滑稽。 寻北北好没气地说:“这么严肃的事情,全让你给说没了。” 什么叫做活腻了呀,就不能委婉点么? 少女翻白眼的样子被男子尽数收入眼底,不知为何,就是翻白眼他也觉得顺眼。 风荼握了握她的小手,低声询问:“此去寒狱,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他明显能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忽然僵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就……就是让我小心南妱而已。”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颛婞都说了些什么,不然日后颛容怕是没好果子吃! 于是,寻北北强颜欢笑道:“不谈这些了,倒是你……难得见你睡得这么沉,是不是仙界的事太繁琐了?其实你大可以……”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男子一把拥入怀中,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北北,我们成亲吧?” “啊?” 寻北北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成亲的事情。 不过话说起来,自从梦回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及此事了,难道他接触仙界政事,就是为了成亲? 这政事,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 寻北北有些顾虑地说:“可是成亲不都是要牵红线的吗?虽说我们两个都没有姻缘线,但是你我毕竟不同,万一到时候天雷只劈我怎么办?” 她可不认为区区天雷,能奈何得了风荼,但是她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天雷才怪嘞! “无妨。” 风荼淡然一笑,道:“有我在,它不敢劈你。” 跟哄小孩儿似的…… 寻北北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与男子的下巴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碰! 后脑勺和下巴的碰撞声足以证明这抬头的力度有多大! “嗷……” 寻北北欲哭无泪地捂着后脑勺,疼得直吸冷气!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也受了牵连,直到那疼痛感缓解过去了,这才担忧起某人的下巴是否安好。 谁知她抬眼一瞅,竟对上了一双阴沉沉的目光,顿时心头一颤,吓得直结巴:“大,大……” “寻北北。” 风荼冷声吐出一句话:“你是想要谋杀亲夫么?” 差点没把他的舌头给咬折了! 奈何他还在与归元之力抗争,没法立刻缓解疼痛,这舌头怕是要受好一阵子的罪了。 寻北北心虚地低下头:“可你又不是我的夫……” “你说什么?” 风荼眯了眯冷眼,他都亲口求婚了,她竟然还矢口否认? 这冷冰冰的声音吓得后者直摇头,“没,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随后又添了一句:“那你疼不疼啊?我记得你可是刀枪不入,应该不……” “疼。” 风荼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在少女耳边说:“所以,你得赔偿我。” 赔,赔偿? 寻北北猛地抬起头,气恼道:“我说风荼,你要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赔你?” 药石山都被她拱手让人了,眼下怕是没地方给她生财了! “拿你。” 风荼低声回答,不等少女再次发问,便低头吻住了那诱人的红唇,温柔绵长,好像真的在拿她的唇舌安抚他的痛楚。 寻北北都呆了,只知道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瞅着男子深情的目光,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 真好。 原来他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少女缓缓抬手搭在男子的背上,闭眸接受对方的深情流露。 不知过了多久,风荼终于放过了她的唇,像是回味一般,用指腹轻抚着她微肿的下唇,低声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方才? 寻北北愣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被风荼吻懵了,早就将那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眼下怕是捡也捡不回来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然后望着头顶那愈发下沉的卷云,心中愈发的犹豫了。 该不该告诉他呢? 可就算告诉他了,他也帮不到自己什么,要知道,修仙之路不可心存侥幸,亦不能走捷径,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但愿那天不要有什么变数…… …… 次日清晨,天宫的大门敞开着,不断有仙人从四方赶来,似乎是想要一睹奸细的真容,其中不乏有些爱逞口舌之快的。 颛容匆匆赶来时,耳边不断有冷嘲热讽的声音出现。 “他们北海不是自翊仙界的守护神么?怎么查人查到自己家头上了?可真是笑死人了。” “可不吗?现在整个仙界的人都在看北海的笑话,看看他们北海的长公主,是怎么跟人家魔帝勾结的?”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小心人家找你们的麻烦!” “他敢?” 那人恶狠狠地说完这话,一回头便瞧见颛容那双冰冷至极的目光,顿时吓得脚下一软,哪有方才神气的样子? 北海再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底蕴也还是在的,更何况,天帝都没发话,他北海照样是巡守仙界的神将,自然有权利惩戒一些扰乱仙界秩序的仙人。 然而,就在那人以为他这回死定了的时候,颛容竟然直接无视了他,径直朝诛仙台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大脑都是乱的,他不信颛婞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 他这个妹妹再怎么胡来,也不会拿北海的荣誉和安危来做赌注,更别提整个仙界的安危了! 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镇守诛仙台的天将竟然将他拦在了台外,理由是:“太子殿下,您的妹妹不想见到你,请留步。” 这一句话,比剜了他的心还要难受! 颛容冷声道:“本尊有权利监刑,她说不想见,本尊就进不得这诛仙台了么?” 镇守的天将不肯让步:“太子殿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让您监刑,也是天帝首肯的。” 天帝? 颛容呼吸有些不稳,不明白天帝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高调的惊呼:“是风荼神尊,风荼神尊来了!” 闻声,颛容下意识回过头,果然在风荼的身边,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一袭白衣与风荼的墨染白衫十分相衬,用旁人的话来说,这一幕甚是养眼,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诛仙台 却不知,寻北北也在找他,盲目地在人群里张望了好半天,才在诛仙台的入口瞧见了颛容的身影。 寻北北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道:“风荼,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至于为什么,恐怕不必她直言,风荼也能明白。 “嗯。” 风荼微微颔首,然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颛容,在擦肩而过时与他对视了一眼,这才面无表情地踏上诛仙台的台阶。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颛容心尖上似的,一边蹂躏他的尊严,一边向所有人宣誓主权。 若是他方才看得没错的话,是北北先松开了他的手,与风荼先松开北北的手的意思大不相同。 仙人们瞧见了,只会觉得北北在风荼那里的地位不一般,闲言碎语之类的话自然是不敢多言,而此时又与他相约私下谈话,更是彰显了她与北海的关系非凡。 两大势力的交错,只要是个明眼的,都不敢招惹北北。 呵…… 颛容低笑了一声,不禁在叹风荼的狡猾,利用情敌的身份来给他的心上人保驾护航,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风荼接手仙界之事,只是为了守护北北吗?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至于这被无端蹂躏的尊严,也罢,论身份地位和实力,自己确实没什么可计较的。 “颛容。” 寻北北一上前便发现了不对劲,横竖打量了挡在他身侧的天将,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让你进去吗?” 难道是天帝怕他受刺激? “不,” 颛容目光黯淡地说:“是阿婞不愿见到我。” 这一句话,包含了多少无奈和歉疚。 寻北北沉默了半响,道:“她是不想让你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吧?” 颛容没有应答,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会是奸细。从小到大,她就算再骄傲蛮横,也不会拿北海和仙界的安危开玩笑。” “我也不信。” 寻北北忽然抬起头道,在对方微愕的目光下说:“但是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 这句话,足以让颛容明白一切。 其实论智慧,他是真的不比风荼差,有些话无须多说,他也能猜到其中的深意。 但说到底……阿婞会放弃生的机会,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所造成的。他很想弥补什么,可那个人却明确地将他拒之门外。 寻北北看了一眼诛仙台,低声说:“我替你进去看看吧?有什么话想和她说的,尽管告诉我。” 有什么话…… 颛容默默地垂下眼眸,许久才摇了摇头道:“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那晚是他太冲动了,明知道阿婞是个骄傲的人,却将话说得那么狠…… 闻言,寻北北再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时辰快到了。就算是对不起,也应该让她知道,不是吗?” 不要留下遗憾,因为她深知遗憾是什么滋味。 颛容紧紧攥着袖下的拳头,隐忍了许久才道出两个字:“……谢谢。”他的眼眶已是一片通红。 寻北北假装看不到他脆弱的一面,默默地侧过脸,轻声吐出一句话:“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说完,她便毅然而然地越过男子的身侧,大步踏上台阶,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颛容说抱歉一般。 举手之劳,而不是你我之间。 这其中的差异,已经将意思表达得足够明白了。 她寻北北,拒绝了他颛容的感情,因为前方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颛容无声地扬起一丝微笑,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北北,你要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不会后悔。 后悔只是悄悄地看着你,始终都没有跨越那一步。 此时。 诛仙台上虽然人满为患,却一片肃静,所有人都在睥睨着跪在邢台上的蓝衣女子,眼中尽是鄙夷。 而站在蓝衣女子身旁的,是主持行刑的风荼。 寻北北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用传音与风荼说:“为什么是你?不是说好了,让天帝来行刑吗?” 他还真想将一切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么? 风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向她伸出了手。 “来。” 这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仙的耳中,顿时引来诸多争议! 其中不乏贬低她的声音。 寻北北看着那双手,犹豫了很久才缓缓迈开步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墨衣男子面前,低声说:“你疯了?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他到底懂不懂啊? 然而,风荼只是紧紧攥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有我在。” 是了。 他说过,会永生永世护她周全。 寻北北有些不安地说:“那我可是事先说好了的,你若是没抓紧我,或是放开了我的手,我是不会再回头的。” “嗯。”风荼攥得更紧了。 二人的互动无端招来了颛婞的冷嘲热讽:“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真以为能走到最后么?呵,寻北北,你将我王兄置于何地!” “当然是……” 寻北北瞟了一眼某个方向,亦是冷笑道:“我已经回绝了你的王兄,他也欣然接受了,所以你还是别再给你王兄抹黑了,免得牵连整个北海。” “你——” 颛婞正欲继续畅所欲言,却听见寻北北忽然传音道:“颛容想与你说一声‘对不起’,奈何被拒之门外。” 而拒绝他入内的人,正是她这个‘好’妹妹。 对不起? 颛婞怔怔地看了一眼某个方向,一滴热泪骤然滑落。 王兄,阿婞不要什么对不起,阿婞只想你能幸福,只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陪你夜读公文,让夜……不再那么漫长。 见颛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寻北北不忍直视地偏过头,低声问:“诛仙台的刑罚,会很痛苦吗?” 这个问题,风荼只用了一句话回答:“魂飞魄散,唯有肉体俱全。” 痛不痛,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 而颛婞以这种罪名死去,就算肉体俱全,也只能被天火焚烬,化作白灰,存于窄小的骨灰盒中。 寻北北不由握紧了拳头,一忍再忍,这才吐出那口郁气。 “行刑吧。” 她默默地背过身去,正要闭五识,忽然瞥见一团白毛狐狸朝这边跑来,越过她,径直走到颛婞面前。 这…… 寻北北有些惊讶,随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目光放在风荼身上,在对方的眸中得到了一丝肯定。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诛仙台 真的是他! 他竟然还考虑到颛婞的感受?不对,他这么做的目的是…… 寻北北下意识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众仙都在夸赞风荼有人情味了,还扯上什么仙界的未来。 感情……他事事亲力亲为,是想收买人心? 不光是这些仙人的心被收买了,连面如死灰的颛婞都…… “连竹?” 颛婞怔怔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狐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只爪子便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 用精神力对她说:“其实,我记得在东泽的事情。” 颛婞的微笑一僵,紧接着又听见小狐狸说:“虽然……我曾经很讨厌你,也和母亲提起过退婚的事情。” 原来,他真的很讨厌自己。 颛婞苦笑了一声,她曾经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连竹会讨厌她,甚至退婚,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是……我退婚并不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是我并不喜欢你。北北姐说过,神仙没有下辈子,所以更应该珍惜,更应该活得没有负担。” 而这桩婚约,就是他连竹的负担。 颛婞静静地聆听着,不知说到了什么,连竹忽然冲她微微一笑。 “不过婚事我是不会退的,即使你灰飞烟灭,你也是我连竹的未婚妻。” 颛婞必死不可,这一点他们都知道。但若是能让她死得不那么痛苦,就再好不过了。而她的清白,他们迟早会替她找回来的! “连竹。” 颛婞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哽咽地说:“你真的长大了,也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安分地守着你长大。” 她的嫉妒和冲动,彻底让这段婚约画上了句号。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颛婞感觉到搭在她手背上的爪子正在缓缓抽离,心中的钝痛愈发强烈了,她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因为她,并不值得被原谅。 颛婞的目光渐渐冷戾了起来,待连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后,她忽然冲人群大喊:“我就是灰飞烟灭,堕入魔道,化为厉鬼,也会日日夜夜地缠着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音未散,风荼便作势催动了蓝衣女子脚下的阵法! “啊!!” 女子痛苦地惨叫声响彻整个诛仙台! 余音传到了诛仙台外,令在此坚守的蓝衣男子身体一僵,随后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连一旁不动如山的四大天将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颛婞没让他进去是明智的选择,若他真的亲眼目睹了一切,怕是会疯掉吧? …… 刑罚结束后,风荼被清元他们叫去了太极宫,寻北北独自一人在诛仙台下蹉跎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颓废的身影出现在诛仙台的台阶上,手里还抱着一个木盒。 那是…… 寻北北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那木盒,回想起风荼走之前留下的一句话:“我多次问过她,要不要考虑缓刑,但她却执意死去。我想,她应该是知道了仙界现在混乱的局势,就算她活着,那些从东泽活着出来的顽固派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眼下的局势更无法崩坏。所以,她死,是最好的办法。” 让仙界混乱,顺势除掉那些腐朽的势力,从而引诱幕后之人上钩,是现在唯一能够挽救仙界的办法。 寻北北将这些话原班不动地转达给颛容听,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直到毫无血色,心中不由隐隐作痛。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颛容忽然开口道:“既然这是她的心愿,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辜负?” 他的声音冷极了,和以往温和的北海太子相差甚远。 “你的意思是?” 寻北北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报……仇。” 颛容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终于不加掩饰地低喝:“不惜一切代价,揪出真正的奸细,我要将他们加注在阿婞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他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唯有报仇,才能让那满腔的悔恨平息! 寻北北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眸,下意识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龙戒……就先放在她这里保管好了。 也许是颛容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用通红的双眼看着少女微白的脸色,有些慌乱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谁能想象得到,一向温和儒雅的北海太子,愤怒起来会这么吓人。 “没有没有。” 寻北北连忙摇头否认,不忍再这个节骨眼上去打击他。 闻言,颛容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骨灰盒上,忽然说:“烧了也好,不然回去还要被关在冰晶棺中,与那些冷冰冰的棺材作伴。” 颛婞不怕孤独,却怕安静。 所以小时候经常闯祸闹事,不然就是缠着他,要他讲故事,甚至会熬夜陪他处理公文,每次一熬就是一整晚。 日后再也没有人能在他困倦不已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 真是……说什么都迟了。 “那你父王那边……” 寻北北记得,北海那个威严的龙王虽然言语幽默,但对规矩二字十分的看重,不知道他对颛婞的看法是什么。 颛容摇了摇头,凝声说:“父王那边我会去解释,但是现在,我想先将阿婞的骨灰送回去。” 男子的神色依旧是那么的落寞颓然,深刻的悔恨紧紧地包裹着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在想,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会不会对颛婞好一些,稍微纵容一点? 但有个声音告诉他,不会的,就算重来多少次,他都不会放纵颛婞,让她去胡作非为,甚至闯下弥天大祸。 因为一步错,不加管束便会步步错,直到自取灭亡…… “我想,” 寻北北垂着眼眸道:“她应该是不恨你的,只是累了。” 在寒狱的时候,她重复了很多遍‘累了’,看起来是真的累极了。 “累……了。” 颛容怔怔地看着地面,僵在原地很久,才道了一声‘我先回去了’,然后踩着不稳的步伐,有些狼狈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那一刻,寻北北很想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同时也明白,有些话不说出来是秘密,说出来了,对于颛容而言或许就是一种残忍。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错再错 此时。 妱嫙宫内。 紫衣女子缩卷在角落里,望着阴暗的四周,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颛婞临死前怨恨的咆哮声! “不,这不能怪我!都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不关我的事!” 南妱又惊又恐地挥动着双手,好像是想将眼前的幻影抹去,却发现那幻影犹如厉鬼一般难缠! 惊惧之余,她气急败坏地对着空气大喊:“罗刹!你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出现在角落,伴随着一声低笑出现在她眼前,然后用鄙夷的目光睥睨着她道:“怎么,这就被吓到了?就你这胆子,还想除掉寻北北?可能吗?” “我……” 南妱心有余悸地低下头,颤抖着声线说:“她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那又如何?” 罗刹阴恻恻地冷笑道:“你别忘了,颛婞已经魂飞魄散了,连鬼都做不成!若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迟早会被寻北北踩在脚底下,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话一出,南妱好似身临其境一般,呆滞地看着罗刹,喃喃道:“不……我不要被她踩在脚下,我不要……” 她可是仙界的天之骄女!凭什么被寻北北那个低贱的散仙踩在脚下!? “很好。” 罗刹满意地负手而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阳青,解开冰潭之下的封印。” “封印?” 南妱怔了一下,下意识问:“东泽的封印不是已经被破坏了吗,你为何还要——”话音截然而止,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震惊道:“原来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极寒之渊!” 极寒之渊在诛仙台下,是可以直达仙界的出入口! 相比之下,东泽就麻烦多了,不仅有成千上万的荒兽,还有千百道天雷齐齐落下,可见艰难。 罗刹微笑道:“聪明。”随后将一道魔咒点入南妱的手心,“只需将这个魔咒转交给阳青,再由阳青破除冰潭之下的封印。对了,以换他自由为条件,想必他很乐意接受。” “这……能行吗?” 南妱迟疑地问,谁知这话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怒声:“当然不行!” 二人齐齐回首,殿门不知在何时已然洞开,而赫然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正是她南妱的亲哥哥,南玄! “哥,哥哥……” 南妱整个人都被吓瘫了,看着那人的怒容,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还有脸叫我哥哥?” 南玄一字一句地怒道,袖下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落入南妱的耳中,犹如一道可怕的催命符! 众所周知,南玄最是嫉恶如仇! 此番瞧见了她和魔帝的勾当,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旁的罗刹漫不经心地拿捏着由鬓发垂落下来的长发,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南玄会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真没想到……” 南玄愤怒地紧盯着紫衣女子,“真正的奸细不是颛婞,而是你!!难道你都忘了,是谁害得我们南家近乎灭亡!?” “我当然记得!” 南妱‘噌’的站了起来,似是不甘又愤恨地怒道:“可我更没忘,是谁将我逼到这无可挽回的境地!是寻北北,是你,是整个仙界!!” 女子癫狂狰狞的样子,根本不见昔日妱嫙神女的风光和高贵! 南玄看到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疯子! 他一脸错愕地僵在原地,看着南妱因愤怒而不断喘息的模样,竟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 “你……你简直是……” 不知在何时,怨憎的种子便已经在南妱的心里生根发芽,直至今日他才发现,他印象中的妹妹,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女魔头。 见他红着双眼,南妱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只是冷冷一笑道:“你又想责怪我,对么?就像你阻止我喜欢风荼一样。” 擅自主宰别人的思想,别人的人生,这就是她的好哥哥! 但南妱没想到的是,正是她这句话,瞬间点醒了南玄,令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一直都不曾放下过执念?” 五十万年了…… 她将最美好的时光都浪费在风荼身上,浪费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上,最后竟愈演愈烈,成为她心底无法跨越的魔障! “是。” 南妱轻佻眉头道:“风荼本就该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肖想。” 闻言,南玄怔了一下。 难怪她时常会提起与寻北北有关的事,时常会留意寻北北的一举一动,原来她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但…… 南玄冷声说:“真正肖想的那个人是你!别再执迷不悟了,无论你等多久,风荼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从一开始,南妱就输了。 她默默地铲除异己时,寻北北便已经用死缠烂打的手段入住荼神殿了! “够了!” 南妱忍无可忍地低喝道,然后用受伤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南玄,咬牙道:“我不信……我不信风荼他会对我无意,是你们一直都没有给我机会!都是你们的错!!” 凭什么啊? 她寻北北就可以得到太极宫的支持,无论她犯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而她南妱却要活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所以……” 南玄脸色阴沉地说:“你是打算一错再错,背弃家族,让仙界覆灭吗?” 背弃家族…… 南妱忽然回想起五十万年的那一幕,罗刹就站在她面前,用毕弋化为的长刃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族人。 血流成河。 她的裙摆染着无数人的鲜血,周围满满都是族人的尸体,还有无数件破碎的仙器,散落在血泊中。 那一战,仙魔两败俱伤,妖族逃到了仙界,致使仙界实力大增,魔族忌惮,所以修生养息了五十万年。 如今卷土重来,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她,逼得她毫无退路可选。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愿回头。 为什么呢?呵……因为仙界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那悠悠众口亦是凌驾于脖颈之上的屠刀! 她不愿成为仙界的笑柄,沦为阶下囚,倒头来一无所有! 见南妱沉默,南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将目光放在罗刹身上,冷声说:“你以为控制了一个傀儡,就能踏平仙界么?你应该问一问,风荼答不答应!” “哼……” 罗刹不以为然地睨向蓝袍男子,漫不经心地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因为仙界……不,是三界,都将成为本座的囊中之物!”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错再错 至于他究竟要用什么法子,恐怕连南妱都不清楚。 南玄阴沉地盯了罗刹半响,忽然道:“若我猜得没错,你虽能在仙界来去自如,却出不了手。” 罗刹淡笑不语,眼底的挑衅却没有消减半分。 因为他料定了,南玄不舍…… “所以,” 南玄将目光缓缓挪向南妱,“就算我在这里废了她全部的修为,你也奈何不了我。” 什么?! 南妱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又听见罗刹笑着说:“要废她修为简单,可要洗去她的魔性……这可是逆天而为。” 逆天,就代表要以性命相搏! 南玄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对着南妱的双眼,说:“阿妱,你的罪孽,哥哥替你担下,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护着你了。” “不……” 南妱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哥哥,你想干什么?” 什么叫再也没有人能够护着自己了? “其实,” 南玄目光黯然地笑道:“我早知道你和魔族纠缠不清,但南家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真的……不能再少了。来日若有业障,你不会孤独的,哥哥替你一起担着。” “来……日?” 南妱看着男子掌心凝结的阵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想以全部修为,来废我的魔性?你会死的!” “你错了。” 南玄微微一笑道:“还有我的元神。”然后在紫衣女子愕然的目光下,将阵法打入她的体内! 仙力入侵早已浑浊的丹田的感觉,就像是无数把刀刃在剜着她全身的脉络! “不……不要!” 南妱痛苦地奋力抗争着,含着泪咆哮:“我不要你死!我就只剩下你了,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让南玄恍惚想起了她年幼的时候,因为没有爹娘,时常受人欺负,却什么也不敢说。 而他……竟没有发现她的内心已经变得如此扭曲。 南玄苦笑了一声,用柔和的目光望着她,轻声说:“阿妱,听话。今天过后……就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了,不值得。” “听……话?” 南妱怔怔地望着他,眼眶中的热泪再次涌出。 她第一次发觉,这浑身撕裂的痛楚,竟不如心痛来得深刻。可为何……明明心痛得快要死掉,意识却如此清晰? “知道吗?” 南玄微笑着推动仙术,“还是你小时候最好看,穿着一身素色仙裙,站在花海里,向天地万物诉苦,却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仙术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南妱只觉得丹田内浑厚的仙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最后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上。 原来这就是修为被废的感觉? 南妱望着那人残忍的微笑,也扬起一个苦涩涩的笑容,轻声说:“你停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我穿什么衣裳都可以。” 可二人深知,魔性一日不除,来日魔性彻底入侵元神,便无力回天了! 闻言,南玄低笑了一声,道:“忘了告诉你,此禁术一旦运转,便没有悔过一说……咳咳咳!” 男子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竟咳出了一口鲜血! “你骗人!” 南妱愤怒地大喊,眼睁睁地看着男子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她体内的魔性也在一点一点地被仙术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傻瓜。” 南玄空出一只手,无力地抚着她的青丝,艰难地说:“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该护着谁?” 偏偏造化弄人,他以为夺取她的一切,便能够息事宁人,可‘恨’字,哪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见南妱完全呆滞住了,南玄别过头,冷冷地盯着在一旁看好戏的罗刹,咬牙道:“邪不胜正,风荼是绝对不会帮助魔族的!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会看着你自取灭亡,像当年一样,滚出三界!” 此话一出,罗刹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隐忍之后冷笑道:“那你就先下了地狱再说吧!” 说完,他便负手消失在原地,好像是怒了? 南妱怔怔地想着,还没来得及想是那句话触怒了罗刹,面前的男子便又吐出了一口血水,终于倒下了。 “哥哥!” 她惊慌地扶住他的身体,正要说些什么,南玄便用沙哑的声音说:“南妱……你听着,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们南家就没有你这样的孽女!” 与其给家族蒙羞,倒不如……一刀两断! 南玄的话好像一块巨石,悬空落下,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忍不住紧揪着衣襟,仿佛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我,我……” 南妱思绪一片混乱,看着男子渐渐失神的双眸,几乎忘记了呼吸! 只知道她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不知在原地呆坐了多久,待她反应过来时,怀中之人已无生息。那苍白的唇色和刺眼的血迹,都在不断地陈述一个事实:她南妱,一无所有了! “骗子……” 南妱紧紧揪着男子的衣袖,通红着双眼说:“你说过……会护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要先离我而去?” “因为你还不够狠。”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角落里传来,原本离去的罗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妱嫙殿,脸上无半点怒意。 与方才那个好像被戳中的痛处而愤怒的罗刹相差甚远! “都!是!你!” 南妱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若不是你逼迫我,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而我哥哥……也不会为了洗去我的魔性,道消身殒!” 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遇到罗刹,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逼迫?” 罗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用讥讽的目光睥睨着她,道:“至始至终,本座好像都没有逼迫你做什么吧?本座只是提了个建议,而你欣然接受了,又怎么能怪到本座的头上?” “你!” 南妱怒得双目通,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罗刹竖起了食指,打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再嚷大声一点,死的就不止是你这个糊涂哥哥了。” 说完,他漫步走到南妱身边,低眸睨着她怀中的这副空壳,轻笑道:“南玄也真是愚蠢,真以为废除了你的修为和魔性,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错再错 “你什么意思?” 南妱紧紧地盯着罗刹,难道他还留有后手? 罗刹意味深长地说:“本座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报仇,还是放弃一切,等待仙界的裁决?” 南妱自动忽略了后者,冷笑道:“说起报仇,若不是你屠我南家满门,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我若是要报仇,也该找你罗刹报仇!” “是吗?” 罗刹笑了笑,负手道:“你可知道,太极宫现在在议论何事?你在失去唯一的亲人时,他们却在太极宫大肆讨论婚事,你当真不恨吗?” 婚事…… 南妱整个人瞬间就跟丢了魂似的,内心深处的恨意再次涌了出来! “我恨……我好恨……” 如果寻北北没有出现就好了,这样一切都不会变,是她……都是她!如果寻北北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就报仇!” 罗刹的双眸不知在何时变为血色,与她深深地对视了一眼,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说:“告诉本座,你心底里的渴念是什么?” 渴念? 我的渴念是…… 南妱的双目逐渐失神,望着罗刹那双深邃的血眸,怔怔地说:“报仇……杀了寻北北,替哥哥报仇……” “很好。” 罗刹满意地眯起冷眼,“接下来,就以本座的名义,将南玄魂归天地的消息告诉太极宫的人,再好好安葬南玄,让你的哥哥……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风便从门外席卷而来—— 南妱眼珠子动了动,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那一角裙摆,嘴角悄然无息地微微上扬,然后加以掩饰地将目光归于原位。 知若…… …… 秋风萧瑟,到了夜里更显刺骨,令人有些坐立难安。 寻北北掐指数着日子,眼看着天劫将至,她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真心觉得有些对不起风荼那日的倾情坦言。 而桃恣只是丢下一句‘顺其自然’便又溜去灵霄殿玩耍了。 真真是……一点儿也不腻! 寻北北纳闷地捧着小脸,盯了夜色半响,便趴回藤摇椅上小酣,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也不知睡了过久,耳边朦朦胧胧地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北北,院子里凉,回屋里睡。” “唔……” 寻北北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只觉得浑身酸痛得很!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尴尬又辛苦的姿势挂在藤摇椅上,亏得风荼见了没笑出声来! “你也不帮我翻个身!” 寻北北狠瞪了男子一眼,然后气闷地爬了起来,又是几句碎碎念的嗔怪。 虽然嘴上怪他吧,其实只不过是她尴尬到脸红,所以才不经大脑地胡言乱语,好在风荼担待,还真抱着她哄了起来。 这哄着哄着,就哄去屋里了。 不过两人还是没有跨越那一步,只是共枕而眠,闭眼之前还谈论起了白日里在太极宫的对话。 众仙各持己见,有的认为他们成亲与局势不冲突,有的认为眼下的局势已经十分混乱了,应当先排除异己,再一致对外。 寻北北往男子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子躺着,这才问:“顽固派的老神仙已经回来了?” 风荼应了一声,道:“就在我们走后不久。”便又回仙界作妖了。 “要不……” 寻北北迟疑地说:“还是听一回他们的建议,婚事暂且缓一缓?” 她近日有些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这无事还好,若是在她和风荼的大婚上出了什么幺蛾子,那可是一生的阴影! 风荼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那就缓缓。”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一缓,便是十万年。 …… 第二日。 艳阳正挂头顶,一向热衷睡到日上三竿的寻北北是被风荼摇醒的。 “干什么呀……” “出事了。” 风荼简洁明了地回答,随后便看见少女猛地睁开眼睛,紧张地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以为风荼喊她起来,那不得了的大事定与她有关,谁知风荼竟淡声地陈述:“南玄死了,听说是被魔帝杀害的。” “什么?!” 寻北北震惊道,险些以为是她听错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更要命的是,她才刚缓过神,风荼便又放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听说……连他的妹妹南妱也被废了修为。” 不得不说,魔帝这一计是真的好,既可以让南妱摆脱嫌疑,将那些无辜死去的仙人,还有南玄的死撇得干干净净的。又能树立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愣是谁都不会想到这背后真正的纠葛。 见她还愣着,风荼便继续说:“清元一早来造访,说是正午过后,便是南玄的葬礼,要我们一同前去送葬。” 仙体,自然是要送去西柩。 可惜神魂已然消散于天地间,找也找不回来了。 寻北北不敢相信,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可要去?”风荼问。 “去!” 寻北北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也想去瞧一瞧,那个南妱到底是不是真的修为全无了。” 颛婞让自己提防南妱,肯定有她的道理,所以无论南妱有没有失去毕生修为,她都要去探一探虚实! 只是这短短几日便连续死了两个举足轻重的神仙,难免会让仙界恐慌混乱啊…… 寻北北望了一眼斜阳,暗叹道:颛婞,瞧,这才几日,那些汹涌的暗潮便一点一点揭露了真面目。 可她依旧觉得十分不值当,有时候,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她是以那种方式死去,多憋屈啊? “别胡思乱想了。” 风荼按了按她的手心,用郑重又肯定的口吻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他的话,好似一颗定心丸,吃下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寻北北微笑道:“我信你。” 除了选择相信他,还能如何呢?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寻北北有一天,竟然也会这么认命。 只因那个人是……风荼。 少女的肯定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鼓舞。 风荼深情凝望了半响,忽然将少女拥入怀中,在她耳畔细语:“真想……快些将你娶回来,共赴云雨。” 共,共……共赴云雨? 寻北北顿时呆住了,傻傻地与男子对视了许久,才捧着通红的小脸埋进对方的胸膛,羞愤道:“你下次能不能打声招呼?不然羞也要被你给羞死了!” 第一百九十章 终是要负他 风荼何时这般……这般流氓了?不过还真别说,她就喜欢他流氓的样子,嗯,只对她一人流氓! “嗯,依你。” 风荼应着,顺势将她拉了起来,说:“清元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说是葬礼要在诛仙台举行。” “诛仙台?” 寻北北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孔。 南玄神尊仙逝这么大的事情,颛容应该也会去吧? 果不其然。 她与风荼姗姗来迟时,正巧瞥见角落里的颛容正垂眸沉思着什么,神情阴郁,丝毫不见昔日的神采。 这才几日,便消瘦成这样。 寻北北有些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去,好巧不巧地与冰晶棺旁的素衣女子打了个照面。 这是……南妱? 瞧她这身衣裳,倒是没了往日的嚣张和高傲,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寻北北想了想,扭头对身边人说:“我过去瞧瞧。” “嗯。” 风荼似乎也有了谈话的目标,与她分离后,便径直朝清元等人走去,没几下功夫便融入了他们的谈话中。 熟能生巧啊…… 寻北北有些叹为观止,随后走到正在啜泣的南妱面前,似其他神仙一般,张口安慰了几句便打算远离。 谁知她刚要转身,便听见南妱低声说:“现在你满意了吧?我哥哥死了,整个南家就只剩下我一人!我再也没有资本与你争抢风荼了……” 什么? 寻北北错愕地回头看她,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在私底下摊牌了? 而且,什么叫她满意了,南玄之死与她何干?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人该不会要当场飙演技,整一出白莲花的戏码吧? “什么意思。” 南妱缓缓抬起那双血眸,看着少女大惊失色的模样,低低一笑道:“寻北北……咱们都别装了,虚与委蛇那一套,实在不适合你。” “你……” 寻北北震惊不已,还未道出‘你是魔’这三个字,脚下便一个踉跄! 本以为会立马跌倒在地,谁知南妱手疾眼快地搀扶住了她,用那双恢复如初的墨瞳死死地盯着她,冷声道:“小心些,这步子跨大了,就容易栽跟头。” 待寻北北再一抬头,哪儿有什么血眸的痕迹? 难道……是错觉?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面前素衣女子无意间瞥见她手腕上的一抹紫印,若不认真仔细地瞧,还真会误以为是什么淤青。 “你受伤了?” 她随口一问,却被少女挣脱开来,随后便听见寻北北讥讽道:“南妱啊南妱,你现在连虚伪这两个字都不屑拿捏了么?”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 寻北北紧盯着手腕上的淤青,只觉得南妱一定是恨惨了她,所以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狠捏她的手腕! 这不,都捏出淤青来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散神在说什么呀?” 南妱一脸无辜地收回了手,“我只是好心搀扶你一把,你怎么能污蔑我伺机报复呢?更何况……南妱久居于妱嫙宫,又怎么会与散神结仇呢?莫不成……散神是觉得我这个废人好欺负,故意来找茬的?” 哈? 寻北北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这女人就是一活脱脱的戏精啊!说上演就上演,真当本姑娘没演过戏是不? 见周围的神仙对此指指点点,寻北北转了转眼珠子,当即跪坐了下来,红着眼眶委屈地说:“我知道风荼是你的心上人,可是风荼喜欢的人是我,就算你是烈士之后,也不能强求啊?” “你……” 南妱愕然地看着寻北北‘矫揉做作’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应一句,便听见对方将那些陈年往事都挖了出来:“况且,况且……我都已经不计较当年你上药石山找我麻烦的事情了,你还要纠缠我到几时?莫不成还想再多踹连竹几脚?” 这饱含深意的几句话,足以让众仙对当年的事情了解个大概了! 再有小狐狸瑟瑟发抖的表现为辅,让人不相信也难! 南妱着实没想到,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寻北北,竟然能将虚伪这两个字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不要脸起来,连她都招架不住! 一旁的清元见状,忍笑着对身边的风荼说:“你女人可真是了不得,老夫还以为此番她会被欺负得很惨,没想到竟是一个活脱脱的戏精!” “嗯。” 风荼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女人,自是不凡的。至于那个找事的南妱…… 思忖了片刻,风荼忽然迈开步伐朝那正玩得开心的少女走去,一把将她‘拎’了起来,不悦道:“你又无犯错,跪什么?” “我……” 寻北北不由瞪圆了双眼,没看见本姑娘正在飙演技吗? 再说了,这叫跪坐,跪坐!! 她正在内心无声地咆哮,面前的男子忽然说:“你生性单纯,日后不要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免得被人欺负了都不自知。” 生,生性单纯? 众仙一脸愕然地看着两人走进清元那一堆里,心想:您是不是眼神不好?这分明就是寻北北在欺负南妱! 可惜风荼压根就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只是紧紧地握着少女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嘱咐:“既知她虚伪,就不要与她较真,免得自降身份。” 这话我爱听! 寻北北惬意地眯起了双眼,随后一扭头,便对上了颛容那道深沉的目光,好像在诉说着寂寥和愁肠。 糟了,太出风头,反而让颛容又注意到自己了。 “在看什么?” 风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寻北北下意识抬起头,闷声说:“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颛容开口。” 这龙戒揣在兜里,倍感压力。 “无须你开口。” 风荼睨了那人一眼,淡声道:“他已经来了。” 果不其然,颛容一上来便对她说:“北北,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 寻北北观了某人的脸色后,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 …… 诛仙台下。 二人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寻北北正想着对方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便听见颛容说:“龙戒还给我吧。” “啊?” 寻北北下意识抬起头,有点懵。 不是约好了等她成亲之后再还吗?颛容不像是那种变卦的人啊……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颛容的笑容带着一丝淡淡疲倦,像是几夜没睡好觉了。 寻北北默默地低下头,神情有些费解地说:“我以为……你会等到我成亲之后再要回去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终是要负他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颛容淡淡地说道,随后在少女微愕的目光下,轻笑道:“你忘了,我是最了解你的,你皱一下眉头,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能够安慰他的,只有这一点,因为风荼做不到。 但是或许……未来的某一天,风荼连他的这点安慰也要剥夺走了。 “对,对不起。” 寻北北将头埋得更低了,每次面对颛容,她都会觉得莫名愧疚,到底是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抬头。” 颛容淡淡地命令,还真令少女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不起这三个字,本来应该是我来说的,是我先骗了你,所以你无需感到愧疚。而这枚龙戒……也理应收回。” 说完,他默默地侧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就当是……给我一个寄托,好吗?” 他怕神仙的寿命太长,他怕漫漫长夜里,无一人能陪在他身边。但他要求不多,只要龙戒,只要龙戒在身侧就好。 寻北北怔怔地看着男子的侧脸,忽然明白颛婞为何这么执着于她王兄的幸福,因为……颛容真的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好啊。” 她这么应答,将乾坤袋中的龙戒缓缓取出,然后盯了男子的掌心半响,默默地放了上去。 寻北北啊寻北北,你要争气点,千万不能在他面前红眼睛,不然颛容连死心都不能好好死了。 想到这里,她极力克制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涩感,看着蓝衣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转过身。 兴许,今日一别,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呢? 寻北北这么想着,十分艰难地迈开步伐,明明打算回到诛仙台上的,却在五步之后又掉了头,大步追赶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她也不明白,只是按着内心发出的声音,想一探究竟罢了。 果然。 她在一丈之外停了下来,亲眼目睹不远处那个背影落寞的男子,正紧紧地握着他手中的龙戒,极力压抑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和沙哑的嗓音,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晚来一步的人就要认输?北北,我输不起,我真的输不起……” 那一刻—— 她忽然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赴那个生辰宴,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颛容……” 寻北北紧紧捂着嘴,眼中难掩震惊之色,沉重如灌了铅一般的双脚开始往后挪动,最后无声地转身逃跑。 她怕被正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颛容察觉,怕戳穿颛容的伪装,会引出那令她无法承受的深情。 寻北北……你终是要负他的,又何必给他希望? 逃避,是她唯一能做的。 …… 不知逃了多久,她忽然发现自己离诛仙台越来越远,一不留神便在天宫的小路间迷路了。 又迷路了…… 寻北北有些懊恼地扶额,想要将方才目睹的一切好好消化消化,却发现自己不敢去回想了。 颛容的深情,太震撼了! 她想,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背影,那个声音,还有那颤抖的呼吸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寻北北吓得一哆嗦,回眸的一瞬间,险些撞上了对方硬实的胸膛! “小心!” 风荼及时将她捞了回来,才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待少女稳住了身形,他才道:“你是做贼了么,满脸写着心虚二字,难不成是那颛容……” “没,没有的事!” 寻北北急忙摇了摇头,更显心虚了。 其实这事本没有什么的,可她怕风荼又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为难颛容。 风荼默声盯了她半响,忽然道:“你是怕我给他难堪?” 寻北北低头不语,却不知风荼此刻有满腹的怨言想说! “你还是不信我。” 风荼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你以为……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伤人的无耻之徒么?” 寻北北微愕地抬眼,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对方此刻正怒得厉害,顿时住嘴不敢应答了。 多说多错,罢了罢了,挨顿骂也没什么…… 谁知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下巴便被男子捏起,被迫对上那双冷眸。 “你好像觉得很冤枉?” “没……” 寻北北心虚地将目光挪开,嘀咕道:“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总不能说……颛容的深情把自己感动到了,不忍看他变得更惨,所以只能摇头否认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无妨。” 风荼面无表情地说:“让我看看你的记忆,就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 寻北北顿时脸色一白!抬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虚实来,却发现对方将情绪藏得极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该不会真的要搜魂吧…… 见少女小脸惨白,风荼也不点破她的心思,继续说:“不想被搜魂也可以,你自己将那段记忆交出来。” 搜魂术是拿来拷问凡人的,他又怎么舍得用在她身上? 不过是随口吓吓她罢了。 “不成不成!” 寻北北急忙捧着脑袋跳出三尺远,哭丧着一张脸说:“风荼,别逼我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可她越是这么说,自己越是想知道。 于是,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个时辰,寻北北终于愿意口头陈述她与颛容的对话。 “就这么简单……” 她说得愈发没底气了,因为某人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说:这还叫没什么?你的心差点就偏了! “看来……” 风荼扯起一抹冷笑,“他确实没说谎,若他有心与我争,我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留住你。” 颛容自小便与心计二字打交道,太懂如何征服一个人的心。 只是几句话,几个眼神的事情,便能将寻北北感动得眼眶通红,若是真的有心要争,他的胜算不多。 好在颛容在感情上太过心软,败就败在‘不舍’二字上。 “啊?” 寻北北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却招来对方恶狠狠地唇齿撕咬!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他满腔的怒意! 也正是这个充满怒意的吻,让风荼明白了一件事。 他在两人的感情上付出的太少太少,以至于怀里的女人压根就记不住他! 颛容随便几句甜言蜜语,几个眼神就能动摇她,可见他风荼在她心里所占据的分量究竟有多小! “我决定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思念是毒药 风荼忽然道:“待我解决了魔帝那个苍蝇,我们便离开仙界。” “离开仙界?” 寻北北惊了一下,这离开了仙界又能去哪儿? “对,” 风荼微微颔首道:“天大地大,去哪儿都好,你可愿意?” 他在仙界待了太久太久,特别是在遇上她之后,对这里的一切颇感厌倦。或许……他应该换个地方制造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愿意愿意!” 寻北北激动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搂住男子的脖子,双眼发光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地狱我也去!” 因为她知道,风荼必定会站在她前面,为她扫清一切险阻! “傻瓜。” 风荼轻抚着少女红扑扑的脸颊,低声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地狱……” 他盘算着,将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然后负责看着她满心欢喜地笑着就够了。 “我想也是。” 寻北北得意地嘀咕了一声,若此刻长着尾巴,定是已经翘到了天上去了! 说到尾巴…… “小狐狸呢?” 寻北北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风荼并没有带着狐狸来寻她。 风荼淡声道:“睡着了,我便让人将他送回荼神殿。” 一日里,半日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若不是他督促着,连竹对‘修炼’二字压根就不上心。 听到连竹安好,寻北北微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又是这般…… 风荼拧着眉看她,无声地握紧了少女的手,多希望她能敞开心扉,将什么都痛痛快快地告诉他。 对此,寻北北在小狐狸面前倒是有另一番解释。 “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还是别去烦他了,最近……他已经够忙了。”寻北北的头越埋越低,心知风荼这么忙碌,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而自己看他的脸上日日写满了疲倦,有些话到了嘴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了,只会徒增他的烦恼,还是……算了吧。 连竹看着少女落寞的侧脸,默默地将爪子搭在少女的手背上,以示安慰。 寻北北却扬起笑容,说:“不必担心我,比起这些无厘头的预感,风荼可比我辛苦得多。” 她可不能被这种小事击倒! 想到这里,寻北北随手将小狐狸捞进怀里,正要起身进屋,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便冲了进来! “北北!” 桃恣那小妖精的脸上此刻正挂泪珠,一上来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很是伤心地将小狐狸给挤走了。 小狐狸见她这般蛮横,那性子又软起来了,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最后闷闷不乐地掉头离开。 至于去做什么,当然是去风荼那里寻求温暖和安慰了。 “怎么了?” 寻北北一脸惊愕地张开双臂,竟不知该如何安抚对方的情绪。 只听桃恣泪眼婆娑地说:“今日,今日我与灵瞳说了,要他娶我,可是他不愿!” “什么?!” 寻北北震惊地瞪眼。 她惊的不是灵瞳不愿,而是他们俩的发展也太迅速了,这都谈婚论嫁啦? 再看看桃恣一副伤心得要死的样子,她努力将这惊人的消息咽了下去,然后抬手安抚她:“你先说说,他为何不愿啊?” 前些日子瞧着……这灵瞳对她,好像也有那个意思,会不会是发展速度太快了,灵瞳那个小腼腆一时接受不了? 桃恣啜泣了一会儿,终于道出了缘由:“他说,他曾经发过誓,一日不将魔族除尽,他便一日不成家。” 说到底,还是因为广慈大师身死一事,对灵瞳的刺激太大了。 想到广慈大师,寻北北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道:“一日不除尽魔族?” 这魔族什么时候能除尽,连风荼都没有个准数呢,灵瞳真是…… “罢了。” 寻北北重新抬眼道:“你先别急,我这几日正巧空闲,等我挑个时间与灵瞳说一说,再做打算。”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桃恣破涕而笑地蹭了上来,却被她挡了回去。 寻北北一脸嫌弃地说:“赶紧将眼泪鼻涕擦擦!不就一桩婚事吗,瞧你伤心成这样,跟个恨嫁的姑娘似的。” 有道是好事多磨,特别是婚事,急不得。 “别光顾着数落我啊,” 桃恣闷闷不乐地看了一眼大殿,“你和神尊怎么样了?听灵瞳说,神尊本想尽快完婚的,却被你硬生生地劝住了。” 她这脑袋里都长了些什么呀,这么好的姻缘不要,非要钓着! 闻言,寻北北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碧天青鸟,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 夜灯逐一点明,将昏暗的庭院照得明明白白。 寻北北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那小狐狸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修炼去了,到了饭点也没瞧见他的踪影。 至于风荼,他早就忙得不知日月了。 自从他接触了仙界的政务,天帝那边就没完没了地送公文,颇有甩手掌柜的风范。 而风荼……竟还照单全收!他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好无聊,好无聊啊……” 寻北北趴在回廊上,一个人撒泼打滚,自说自话,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提着仙裙便冲进了大殿! 果然,她一进门便瞧见一个笔直的身影正伫立在书案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的公文。 而小狐狸就搁在他身边,正呼呼大睡着呢。 “风荼?” 寻北北磨蹭到男子的身边,对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 寻北北一下子鼓起了腮帮,想要吐槽一句来着,却忽然想起他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揪出那个奸细,好还她一片太平盛世。 为了两人安定的未来,风荼这么努力,自己却在这里发牢骚…… 寻北北顿时觉得良心难安,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没怎么。” 说完,她便慢吞吞地转身要走,谁知前脚刚迈出去,整个人便一阵天旋地转,妥妥地落入了某人的怀中! 风荼紧紧地抱着她,在她发间深嗅着芳香,眷恋痴迷地说:“北北,我想你了……” 他变得越来越忙,一天几乎见不到她几次面,一旦停下来,就会被那可怕的思念瞬间吞没。 原来……思念也是一种毒药,他却甘之如殆。 寻北北一听,豆大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当即委屈巴巴地趴在男子的胸膛,哽咽着说:“我也想,我也想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思念是毒药 这一刻,好像所有的委屈都藏不住了,尽管再隐忍克制,再歉疚懊悔,眼泪也还是气势汹涌的将他的衣襟打湿。 “我知,我知。” 风荼不断地顺着少女的背,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愧疚,“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他光顾着忙,竟忘了他亲手‘囚禁’起来的金丝雀,整个世界除了他便再也没剩下什么了。 若是连自己都冷落了她,她该有多难受…… 寻北北紧紧揪着男子的衣襟,瘪着嘴说:“其实我真的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你大可不必为了还我一片清净,这么辛苦。” 累的何尝只有她一人?风荼没日没夜地想着如何除掉仙界的腐朽势力,时常犯头疼,这些她都知道。 听到她这么说,风荼的眉眼渐渐舒缓,却还是固执地说:“我既承诺了要给你一个太平盛世,就一定会做到!”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随他远走高飞,再不问世事。 “嗯……” 寻北北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欲言又止了许久,才低下头,十分乖巧安分地待在男子的怀中。 太平盛世,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太平?虽有邪不胜正一说,但正邪的制衡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没了魔帝,还会有下一个魔帝出现,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 安葬了南玄后,南妱便假称伤心过度,要闭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从那之后,妱嫙宫再无消息传出。 可越是没有消息,寻北北这心里越是觉得慌乱无措。 而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不断地修炼解除惑魔之术的禁术,闲下来时,便会想起搭救了自己的毕弋。 也不知道他在魔界好不好? 寻北北不禁回想起还是个凡人的毕弋,个子还没有到她肩膀那么高,却板着一张小大人的严肃脸。 可惜……他是个魔,终归与自己势不两立。 “在干什么?” 风荼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遥想。 寻北北诧异地回眸道:“你怎么来了?今日的公文都看好了?” “还未。” 风荼牵着少女的手,盘膝而坐道:“就是怕你会寂寞,所以特意来看看,没想到自己挺不招某人待见的。” 风荼怼人的功夫可是越来越纯熟了,也不知是不是对那些顽固派老神仙怼出天赋来了,总能将人噎得直翻白眼! “我,我才没有寂寞呢!” 寻北北微红着小脸,随手将丹炉收了起来。 而这一幕,正巧被风荼瞧见了。 “你在炼丹?” “嗯。” 寻北北低头掰着手指头道:“连竹的化形丹就快要炼出来了,等炼好了化形丹,我再翻一翻天枢卷,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重塑白玉流光瓶。有了这流光瓶,玉沉的元神就有着落了,然后再……” 少女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自己的打算,丝毫没有注意到风荼盯着她的眼神。 过了半响,她总算歇下来了,风荼却面色微沉地开口:“寻北北,你这是在交代后事么?” 男子微冷的嗓音令她心头‘咯噔’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摇头道:“没,没有啊,我就是觉得早些将这些繁琐的事情解决了,就能早些和你双宿双飞了呀!” 双宿双飞这个词成功取悦了风荼,总算愿意将探究的目光收回去。 呼…… 寻北北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底里盘算着这次的天劫会落几道天雷。 之前飞升的时候,降了十一道手指粗的天雷,差点没把她劈成焦炭!她瞧着这回天雷来势汹汹,怕是没那么简单。 可惜啊…… 这渡劫旁人替不得,不然天道不承认,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好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勤学苦练,应该能将天劫应付过去。 想到这里,寻北北拍了拍微皱的仙裙,随口一提:“我听说这几日颛容都有去太极宫议事,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啊?” 她本意只是想打听打听颛容的状态好不好,若是好,她也就安心了,免得总是想着龙戒归还之后,会不会对颛容造成二次打击。 谁知风荼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想知道我们都谈了些什么,还是想打听颛容这个人?” 他没有当场翻脸,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 “这个……” 寻北北心虚地低下头,结巴道:“两,两个都有吧?” 我……忍! 风荼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他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满意了么?” 他都怀疑寻北北是不是故意刺激他的,明知道他十分反感颛容这个人,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 好在寻北北的耳力不错,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不悦,连忙讨好道:“别板着个脸啊,怪吓人的……” “寻北北!” 风荼的脸色又沉了一分,“你到底懂不懂我在介怀什么?总是这般装愣充傻,有意思么?” 这话刚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又重了一分,还未开口致歉,面前的少女便默默地垂下了眼眸,嘀咕道:“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果然,又谈崩了。 风荼有些头疼地扶额,心中有些懊恼。 明知道发脾气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每每瞧见她为了旁人如此小心谨慎地讨好自己,他便怒得难以自抑! 更何况,那个人还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而是颛容! “你别生气啊……” 寻北北有些怕怕地瞅着男子阴沉的脸色,无助的小手不知该上去勾搭,还是乖乖地揣进兜里。 好像哪个都不妥啊……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风荼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叹了一声:“我是在气我自己。” “唔?” 寻北北茫然地抬眼,随后便听见对方说:“明知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嫉妒当做理所当然的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无可救药地想着怎么除掉颛容这个碍眼的存在才好。” 嘶…… 他还真盘算过这事儿! 寻北北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听他自嘲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的我很卑劣?争不过便除掉……” “你别说了。” 寻北北当即抱紧了男子的腰肢,很是心疼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该提他的。” 他这么骄傲的人,本该活在干净的云端之上,却因为她落入了凡尘,卑微至此……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从未这么恨过 “好,不说。” 风荼答应得很干脆,用商量的语气说:“以后都不提了,好吗?” 那还用说? 寻北北急忙点了点头,再提的话,颛容的命就保不住了,她可是答应过颛婞,要护着颛容的命的。 不过这普天之下,除了风荼和魔帝,谁敢要颛容的性命? 所以她更要好好抱着风荼这只大腿,说什么也不能撒手!这撒与不撒,区别可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见她妥协了,风荼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若不愿妥协,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生怕两人因为争吵而心生嫌隙,一发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 风荼将她从怀里揪了出来,“我要去忙了,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出去走走。” 又忙? 寻北北小脸微微一僵,随后沮丧地低下头,闷闷地应了声:“嗯,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去找桃恣说说话。”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顾虑身上天煞孤星的命格,压根就不敢和桃恣她们过分亲近,顶多说两句话便散了。 而清元那边也是忙成了一团糟,自己过去只是添无谓的麻烦。 这么一想,她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闲得令人发指! 寻北北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转而将目光放在书架上,然后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跳进书堆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直到正午过后,她才消停下来,捧着一本炼丹典籍,望着一鼎丹炉,认真地研究起化形丹的制法。 因为自己在炼制‘丹胚’上停滞不前,所以石奚泪一直都没能用得上,不过也好,免得平白浪费了这么珍贵的药材。 “拜托……” 寻北北懊恼地打量着火候,“你不是天煞孤星么,倒是显显灵啊,这么久了,连丹胚都炼不成……” 话音未落,丹炉内便‘嘭’的涌起一道青烟! 又,又失败了? 寻北北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没想到竟目睹到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胚! “成了?” 少女一脸不可置信地擦了擦手,将那颗丹胚视若珍宝地捧了起来,感受着里面浑厚精纯的仙力,不由笑了。 真的成了,她不是在做梦! 只要丹胚制好,想要成丹只需一刻不停歇地守着便好。 寻北北兴奋地跳了起来,道:“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元!让他平日里就知道小瞧我!”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 谁知到了丹清殿,殿里的仙童说清元去了太极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罢了罢了。” 寻北北纳闷地摆摆手。 哪成想,自己刚一转身,眼前便被黑暗笼罩,意识也随之沉没在黑暗中,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她! …… 花园里。 颛容本想出来透透气,谁知竟在这偏僻寂静之处,瞧见了明明很想见,却又不能见的人。 起初,他还惊讶地唤了对方的名字,可当他对上少女那双空洞的幽眸时,记忆一下子回溯到东泽的那段时间。 她又变成了那副被人蛊惑的样子! 颛容下意识上前一步,想着拦下她的,却发现对方的目标好像就是自己。 “北,北北?” 他迟疑地唤了一声,随后便看见少女在距离他三尺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之后再无任何动作。 不知两人面对面站了多久,少女忽然幽幽地说:“你过来。” “你……” 颛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防备地盯了一会儿,转身道:“你站在这里别乱动,我去叫风荼来。” 说完,他便真的要去荼神殿叫人,却被身后的少女拉住了右手,紧接着脑袋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正在入侵他的意识一般! 而身后的那个人还在用言语蛊惑他:“颛容……抱抱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抱抱我吗?抱抱我……” “不……” 颛容狠心甩开她的手,因为力道太大,自己反而被甩得一个踉跄,那头疼欲裂的感觉令他有些稳不住身形。 该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隐忍不解的时候,身后的少女再次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他,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要甩开我?你不爱我了吗……” 若不是知晓她是被蛊惑了神智,他今日还真的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颛容回头深深看了少女一眼,隐忍道:“对不起,你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是你放心,梦很快就醒了。” 只要找到风荼,找到风荼…… 蓝衣男子的呼吸愈发艰难了,明明已经到了身疲力竭的地步,却还是死命地掐着掌心,一步一步往荼神殿的方向挪步前行! “别走……” 白衣少女就站在那里呼唤,就像是魔咒,不断地侵扰颛容的意识。 终于—— 颛容单膝跪了下来,满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那双被血丝布满的双眸逐渐被一抹血色入侵。 “北北……” 他不甘又难过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再无力反抗少女如魔咒般的呼唤。 尔后无声地站了起来,踏上那条不归路…… 树下。 两人青涩地拥吻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墨色身影,那暴怒的双眸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寻!北!北!” 风荼从未用这般深刻疯狂的恨意,念出那令他心痛欲裂的名字! 他们竟然,竟然真的…… 就在他怒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颛容率先清醒了过来,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颊,惊得猛地推开了她! 这一推,也将寻北北推醒了。 她险些跌倒在地,一抬头,竟好巧不巧地对上风荼那双充斥着怒意的血眸! 不知为何,心在那刻猛地刺痛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席卷而来的无措和茫然,还有阵阵寒意爬上背脊! 发,发生了什么? 寻北北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儿好。 更不知她此刻的无措落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风荼眼中,就是恶名远昭的心虚!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响,一个紫色的身影走到风荼身旁,微掩嘴角的笑意,道:“我早就说过了,寻北北不值得你这般袒护,瞧,这白日青天的,两人就亲热上了。” “闭嘴!” 风荼愠怒地咬牙道,终于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而站在原地寻北北听到这段对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将震惊不已的目光放在颛容身上。 只见他一脸苍白地扶着树干,力竭地喘息道:“北北……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怀疑……那个奸细就在我们身边!” 一步步地将他们逼上绝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从未这么恨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寻北北不安地紧紧揪着衣襟,慌乱茫然的神情令颛容有些不忍。 他怕他说了,她会承受不住。 但他不说……无异于让她继续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颛容狠心闭上双眸,咬牙道:“刚才……” 后面的话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少女的心口!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寻北北顶着一张惨白的小脸,头也不回地朝荼神殿的方向跑去,不曾多看他一眼。 颛容苦涩一笑,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树下。 …… 此时。 风荼一脸阴沉地踏入寝殿,看着四周整洁的陈设,昔日的一幕幕再次重现,少女如铃铛般悦耳的笑声在耳畔不断响起。 可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讽刺! 为什么…… 墨衣男子死死地攥着拳头,满腔的怒火在不断地汹涌着,连从门口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直到身后的少女微弱地唤了一声‘风荼’,他才猛然察觉到她的存在。 风荼缓缓回过头,冷眸睥睨着少女微红的眼眶,薄唇微启:“为什么……要欺骗我?你若真的放不下他,我不会强求。” 他将‘强求’二字念得极其缓慢,就像是在她心口上行凌迟酷刑一般。 寻北北忍泪地摇头哽咽:“我没有……” “没有?” 风荼缓慢地扯起一个冷笑,“你指的是没有与颛容拥吻,还是你从未欺瞒过我,愚弄过我?” 从那愈发冰冷的星眸便能够看出,他此刻有多愤怒,便有多恨她! 寻北北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除了不停地流泪,便是摇头否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哭得肝肠寸断,好像在剜他的心,明明憎怒至此,却还是忍不住去心疼她的每一滴眼泪。 风荼指尖微颤,克制隐忍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矢口否认,难道还有人逼着你们拥吻不成?” 除了自愿,还能有什么?! 风荼越是去回想那一幕,头疼的感觉便愈演愈烈,看着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我瞧着,你们方才吻得很是忘我。” 这句话犹如利剑,往少女千疮百孔的心口上狠狠一刺! 寻北北的脸色顿时一白,失神地望着那人阴霾的侧脸,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等我清醒的时候就——” “你还在找借口!” 风荼忍无可忍挥手咆哮,将手边的琉璃瓶摔在少女的脚边! 啪啦—— 琉璃瓶粉碎的声音,好似两人心碎的声音,那么默契,那么刺耳…… 寻北北啜泣着闭上了双眸,只觉得浑身都冷,却不及心寒的万分之一,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解释个清楚:“你听我说……” “说什么?” 风荼冷冷地盯着她道:“说你们并非是自愿的,而是有人将你们绑在一起的?寻北北,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觉得可笑么?” 他的话里字字带刺,不仅刺伤了他自己,连同她也被这些刺伤得体无完肤。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张了张口,却发现话未说出口,那该死的泪水便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你根本就不信我……”少女落寞的声音在风荼耳边徘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质疑他的眼睛。 可没过多久,那个瘦弱的白衣少女便用通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冷笑道:“你说我不信你,可你呢,你风荼遵守了你自己许下的承诺吗?” “我……” 风荼下意识张了张口,紧接着便听见少女连道了三个‘你没有’,然后歇斯底里地控诉他的劣行:“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的悲痛和委屈,好像全部倾注在‘骗子’这两个字上,彻底撕裂了他们摇摇欲坠的感情! 骗子…… 风荼怔怔地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机会已经从他的眼前流失。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质疑声和刺痛感不断侵蚀着他的神智,最后发出困兽般的咽呜声,死死地按着快要炸裂的头顶。 “好疼……” 头疼欲裂到忍不住作呕,好像元神被撕碎了一般……疼!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断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这样才能抵消他心中的恐惧和痛楚。 “北北……寻北北……” …… 逃出荼神殿的寻北北像是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一般,耳边竟响起那人痛苦不堪的呼唤声:“北北……” 不,不可能的。 寻北北苦笑地摇了摇头,他这么厌我,这么恨我,怎么可能会喊自己的名字?恐怕连回想都不愿意吧? 想到这里,她却望着被掩盖在云雾间的荼神殿,不知该去往何处。 直到在天宫游离到天暗,举着灯笼的桃恣终于找到了她,急切地说:“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若不是清元前来传话,她还不知道两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桃恣……” 寻北北恍惚地望着那人关切的目光,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却发现她这一路上已经将泪水哭干了。 “我在,我在。” 桃恣连忙上前抱住她,嗔怪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与我说?” 见她听了更加伤心,桃恣连忙住了嘴,连道了三个‘好’,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要不……你先到灵霄殿住着?” 到了紧要关头,有个地方落脚,她还有什么可挑的? 寻北北垂下眼眸,点了点头,然后在桃恣的带领下徒步来到灵霄殿,随便找了个蒲团便坐了下来。 桃恣张望了一下,道:“灵瞳也出去找你了,好像还没回来。” 随后将目光放在她伤痕累累的脚丫上,惊愕道:“天哪,你,你怎么不用仙力护脚?平日里不爱穿鞋也就罢了,还光着脚到处跑,你这又跑到哪里去了?伤成这样……” 桃恣越看越心疼,当即摆出大姐姐的姿态,又是端洗脚盆又是给她的脚丫子上药的,忙活得满头大汗。 “别弄了……” 寻北北伸手拦住她,正想说她可以自己来,却被桃恣又摁回了蒲团上,厉声说:“我的姑奶奶,你别乱跑我就谢天谢地了,赶紧坐好!” 说完,她便继续上药,一边涂一边嘀咕:“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有什么事不与我们说,非要自己虐自己!” 第一百九十六章 痛与恨 寻北北下意识努了努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垂下了眼眸,神色黯然地盯着某一处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桃恣刚替她上好了药,灵瞳便回来了,第一眼看见她时,十分激动地脱口而出:“北北姐,你没事吧?” 天知道他们这一天里寻了多少个地方,可就是没找到她。 寻北北默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颛容回北海了吗?” “回了。” 灵瞳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面露难色地说:“不过……他是被清元神尊扛回去的,听说是元神受了点小伤。” 被强行控制了神智,还在失去意识之前极力反抗,没有重创就不错了。 见寻北北没有继续追问,他便将这件事咽进了肚子里。 有些话不说,对大家都好。 清元神尊说了,北北姐若是知道那位北海太子受伤的原因,定然又会心生愧疚,日夜难安。 听说……北北姐和风荼神尊争吵的原因,就是因为颛容。 桃恣见灵瞳傻愣愣地杵在那儿不动,当即好没气地说:“笨和尚,你还傻愣着干嘛呀?快去收拾出一间偏殿,北北晚上要住这儿呢!” “我,我才不是和尚!” 灵瞳涨红了脸蛋,毫无底气地反驳道:“我已经还俗了,而且我也不笨!” 嘿…… 桃恣纳闷地叉腰道:“你还不还俗关我什么事啊,快去!” 许是少女的眼神太过凌厉,本就没底气的灵瞳顿时被震慑得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乖乖地下去收拾偏殿了。 谁知竟在庭院里遇见了……荼神殿的那位。 “神,神尊。” 灵瞳慌忙拱手行礼,却瞥见男子忧郁的神色,不由有些疑惑。 吵架不是应该很愤怒吗? 为何……他在这位神尊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怒意,只有深深的懊悔和疲倦。 风荼凝望着正殿的方向,轻声问:“她还好吗?” 男子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够吹散,可见他有多怕他的到来会打扰到殿中的白衣少女。 “还……成。” 灵瞳斟酌出这两个字后,便对上风荼那微沉的目光,顿时狠打了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说:“就是脚……受了些皮外伤,没,没旁的什么要紧的。” 然而,风荼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再没什么别的动作和嘱咐了。 就站在这素净的庭院中许久,方才独自离去。 那萧条的背影,看着让人心尖发酸。 也是奇怪,两人明明爱着,却要互相折磨互相质疑,就因为‘在乎’这两个字。 对此,灵瞳实在是看不懂了,握着佛珠手串便匆匆赶去偏殿。 若是手脚不利索,一会儿又要被桃恣碎碎念了。 …… 此时。 极寒之渊内依旧平静,只是被囚禁在里面的人不太安分。 阳青盯着手心上的咒纹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朝那片冰潭跑去,忍着刺骨的寒意跳下了冰潭。 这冰潭的寒意,是十个寒狱都比不得的,此番深入冰潭,也算是豁出了半条命,就为了他的自由! 不知寻了多久,阳青终于在冰潭之下找到了南妱所说的那块封印之石,强忍着想要哆嗦的冲动,将右掌心上的咒纹按在了那块石头上! 只听见‘噌’的一声,白光忽然大绽,一个阵法渐渐显露了出来,紧接着便被他掌心的咒纹吞噬掉一部分。 虽说只有掌心大小,但也足够魔帝由此出入仙界,届时再破除整个封印也不迟。 见封印已被腐蚀部分,阳青连忙游上了湖面,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气了,却被魔帝那个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 显然,他是借由封印的缺口来到极寒之渊的。 “办事还挺利索的嘛。” 罗刹意味深长地睥睨着眼前这个冷得直发颤的少年。 那令人琢磨不透的目光,给他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你就是魔帝?”阳青壮起胆子问,却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应,而是被那阴森森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罗刹的魔爪便将他凭空捏起! “你做什么?!” 阳青惊恐地挣扎着,谁知面前的黑袍男子竟似笑非笑地说:“本座很敬佩你的勇气,毕竟敢和本座做交易的人屈指可数。”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阳青又惊又恐之余,罗刹忽然松开了他,看着他落在雪地里吃痛不已的样子,淡笑道:“你替本座办好了事,便再无利用价值,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那微笑中暗藏杀意,好像是花骨朵里的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刺穿了少年的胸膛! “你……” 阳青不甘地瞪大了双眼,在咽呜中痛苦死去。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一时的冲动,竟然会直接断送了他的性命! 待罗刹将他的元神吸食殆尽后,便毁了那副躯壳,望着无边无际的冰川雪地,轻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帝,本座看你还如何力挽狂澜。” 说完,他便回眸睨着那块封印之石,毫不犹豫地将其击个粉碎! 区区阵法,还拦不住本座。 …… 自那夜后,仙界平静得有些诡异。 阳青被罗刹毁尸灭迹的事情无一人知晓,想来是善后一事办得好。 而成日里呆坐在灵霄殿的寻北北无心修炼,只是望着殿外的那片愈发诡迷的浓云,一天比一天消瘦。 她不知道她在介怀什么,只是觉得胸口闷得慌,什么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更别提吃食了。 “北北,你好歹吃一点啊。” 桃恣捧着她最爱的罗宋汤,眼巴巴地盼着她能吃一口。 哪怕只是一口,也能证明她的心情有好转的迹象。 可偏偏她连一口也吃下,只是摇了摇头,劝她:“别费心思了,我是神仙,不吃东西饿不死。” 平日里她是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桃恣有些沮丧地将汤放在一旁,索性也拉了一个蒲团过来,坐下说:“你这不吃不喝已经快一个月了,你知不知道荼神殿那边……”都快急疯了! 话还未说完,有些木讷的白衣少女便微微抬眸,也不知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总之,她是不想再猜下去了。 风荼那头天天催问,她这边日日毫无进展,已经被这俩折腾得头都大了! 见她烦闷不已,寻北北努了努嘴,道:“要不我还是回……”药石山去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痛与恨 话还未说完,桃恣便板起了严肃脸,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灵霄殿半步! 瞧她这一日比一日憔悴的样子,还经常喊头疼,万一在外头出了什么大事,那位风荼神尊还不得第一个找上门来? 更何况,灵霄殿是仙界仙气最浓郁的地方,不仅可以加速修炼,还可以防魔气侵体,若是待在这里都不安全,那她实在不知道哪里还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可惜桃恣不知道的是,寻北北并不是因为魔气外侵,而是魔气早已盘踞于她的体内,正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仙体。 由内而外……无人能察觉的到,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 傍晚。 灵瞳去太极宫议事了,听说风荼也去了,整个灵霄殿空荡荡的,只有桃恣一直陪着她,像个话痨一样碎碎念个不停。 寻北北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累了。” 说完,她脸上的疲倦之色更加明显。 桃恣有些担忧地盯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妥协道:“好吧,那我扶你进去休息,再去找点吃食来?” 虽说她每次都不吃,但凡事还是要试一试的。 寻北北默声点了点头,在桃恣搀扶下,有些恍惚地走进了大殿,望着四周素净整洁的陈设,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 “乖乖在这里等我哦。” 桃恣走之前还不忘探头嘱咐道,却只看到了少**郁的脸色。 待殿门关上后,寻北北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脑袋走到丹炉前坐下,一边掏出石奚泪和丹胚,一边喃喃:“一定要炼成……” 然后着手凝聚炼火,全身心投入炼丹之中。 那泛着紫光的墨瞳里有一窜火苗在跳动,逐渐将整个丹胚包裹…… …… 离开灵霄殿后,桃恣拎着食盒便要去丹清殿拿点心,听说是清元特意去凡间买来的,稀罕得很呢! 可惜啊…… 再稀罕的东西,落入北北眼里就是一团令人毫无食欲的空气。 “真是奇怪。” 桃恣纳闷地拍了拍头顶,“她每日就在那里坐着啊,为情所伤也不会犯头疼吧?” 瞧那可怜见儿的,瘦得都精神不振了,再这么下去……这仙体能不能受得住啊? 思来想去,桃恣决定将她犯头疼的事情告诉风荼,让他自己来想办法,反正自己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 这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就算是个神仙也会疯的吧? 桃恣只是随便一想,顿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小脸苍白! 糟了糟了! 瞧她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该不会是真的快疯了吧? 想到那个可能性,桃恣急忙地朝太极宫跑去,一路上还嫌食盒碍事,直接丢进了乾坤袋里。 然而,还未等她抵达太极宫,便被暗巷里的对话声硬生生地拦下了脚步。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 阴恻恻的声音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 “……没,没有。” “呵……” 这一声低低的冷笑,很像一个人,惹得桃恣忍不住探头去看,竟瞧见惊人的一幕! “没关系,你说不说都不重要了,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不,不要!” 知若惊恐地往后退,看着那人泛着血光的眼眸,含泪颤抖着说:“饶了我,饶了我……我保证不会将您和魔帝勾结的事情说出去的!” 什么?! 桃恣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在心里呐喊:南妱……南妱竟然是奸细,北北口中那个真正的奸细! 还未等她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便直直地对上紫衣女子那双泛着血光的眼眸。 紧接着。 那人便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带着一丝惊讶和算计,仿佛能够寒到人的心里去! 桃恣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在对方开口之前猛地掉头逃跑! 她不知道南妱有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北北,告诉她:南妱就是那个奸细! 不知跑了多久,待她回过神来时,人便已经站在的偏殿门口。 桃恣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跟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面朝紧闭的殿门,扬起一丝笑容,推门而入。 ‘咯……’ 殿门被缓慢推开的声音,沉闷而又刺耳。 桃恣一边跨过门槛,一边挤出笑容唤道:“北北……”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白光闪现,还未等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有什么东西便狠狠刺入她的丹田! 冰冷彻骨…… 桃恣缓缓低下头,看着深入腹部的匕首,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然后直直地对上少女那双狠戾的血眸! 那一刻—— 她什么都明白了,却还是忍着腹部剧烈的疼痛,艰难又苦涩地唤了少女的名字:“北北……醒醒。” 桃恣轻柔的嗓音好似一缕甘泉,耐心地拂过少女被侵蚀的神智。 是谁…… 是谁在叫我? 少女空洞的双眸渐渐恢复了清明,再由清明转为迷惑,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再挪向那被自己的右手所掌握的匕首,再由匕首艰难地移向被血水浸透的腹部,还有桃子吃痛的喘息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喧嚣着一个事实! “我……” 寻北北怔怔地看着沾染鲜血的右手,呆滞地接住缓缓倒下的桃恣,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起头—— 灵瞳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双目,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不是这样的…… 寻北北张口想要向那人解释些什么,却发现喉口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更不敢想象灵瞳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 因为真相里的每一个字,对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北北……” 桃恣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还未等她细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殿外传来,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快,快!” 有人催促着,也有人义愤填膺地说:“快!快抓住那个奸细!千万不能让她继续残害生灵!” 很快,一群威风凛凛的老者便将整个偏殿团团围住,那憎恶的目光,无一不是冲着她而来的! 寻北北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无比熟悉的嘴脸,恍惚间,好像与她在凡间被村民围剿的一幕缓缓重合。 忽然,手心一阵刺痛,她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这尖锐的刺痛感是由桃恣的指尖传递而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痛与恨 桃恣死死地捏着她的掌心,看似‘恨意’滔天,实则是想表达些什么。 可惜……她的匕首已经粉碎了她的丹田,本体又远在翁山,此刻怕是无力回天了,更没有力气诉说心里话。 无奈之下,桃恣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死死地瞪着某个方向,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屈服。 寻北北转动僵硬的脖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看到了—— 南妱!? 还未等她细想,桃恣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嘴角满是血迹,也不忘紧紧攥着她的手,用尽全力说—— “报……仇。” 什么? 寻北北连忙将耳朵凑了过去,终于清晰地听到了嘶哑的四个字:“替……我……报……仇!” 没有刻意解释,只是咬着满腔的恨意和不甘,挣扎着吐出了这句遗言,便再也没有力气去留恋其他的了。 桃恣的目光渐渐涣散,紧攥着少女掌心的力气也一点一点地抽离,好像一个生命枯竭的桃花树,它的衰败和枯萎清晰可见。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令她不愿去接受这个事实! “报仇?” 寻北北通红的双眼流露出一丝迷茫,不断地摇头道:“是我在做梦,对不对?一定是我最近没有睡好,才会出现这种幻觉,对,一定是这样……” 少女呆坐在冰冷的石地上,紧紧拥着怀中这具逐渐失去温度的仙体,双眼失神地胡言乱语着,滚烫的眼泪不停地纷涌而出,将她的视线弄得模糊不清。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北北姐。” 灵瞳不知在何时走到了她跟前,紧紧地攥着双拳,眼眸红得狰狞,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一滴也没有。 她自欺欺人地问:“这是梦,对不对?”她没有杀桃恣,桃恣也没有死……这一切都是她的噩梦。 灵瞳痛苦地闭上眼眸,隐忍了许久才吐出那个残忍的事实:“她死了。” 不…… 寻北北摇了摇头,将怀中之人拥得更紧,固执地说:“连你也在骗我吗?桃恣她没有死!她方才还说要给我带点心呢,她还说……还说晚上要给我暖被窝,怕我冷……” 少女半疯半痴的样子,落入众仙眼中,便是证据确凿的入魔! 他们不管什么缘由,只管亲眼所见,既是南妱怂恿来的人,见到她这副落魄的模样,当即毫不客气地唾骂了起来:“你这个魔女!明明就是你对她痛下杀手,还敢推卸责任?” “闭嘴……” 少**沉着脸说,却招来这些从东泽活着回来的老神仙又一番刺耳的怒斥! “瞧瞧,瞧瞧她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分明就是入魔已深!今日咱们若是不除了她,来日定要祸害我们整个仙界!” “神君说的对!” 有人大声附和道:“不杀了她,祸患无穷!就当是给她积德,让她下辈子好投胎转世做一个好人!” 积德…… 投胎? “好人?” 寻北北忽然低低一笑,用哭得红肿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这些人的面孔,不禁在想:难道我寻北北真的是一个天煞孤星,所以天道要一次又一次地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夺走? “北北姐!”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按在她的肩膀上,她抬头一看,是灵瞳,他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咬牙道:“你忘了桃恣说了什么吗?报仇!你要替她报仇!” “报仇?” 寻北北缓缓低下头,哭笑道:“杀她的人是我,是我……” 说完,她便真的要替桃恣报仇,而报仇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你疯了!” 灵瞳连忙拦住她的动作,急切地说:“我信你,我信你!我们都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然而,他还未等到少女的回应,便被不远处的一个灰袍老者打断:“灵瞳!你也被这个魔女迷得鬼迷心窍了吗?还好风荼神尊明智,及时与这个魔女一刀两断!” 什么?! 灵瞳猛地抬起头,惊愕道:“你是从哪儿听来这个消息的?” 清元不是说……风荼神尊和北北姐吵架的事情都被封锁了吗?这些老神仙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哼,” 那灰袍老者正义凛然地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寻北北,老夫劝你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否则……” 话还未说完,一直低着头的白衣少女便冷冷一笑。 只见她轻轻地将桃恣的仙身安放在地上,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扫了一眼这些人的嘴脸,头也不回地对灵瞳说:“守好桃恣的仙身,若是等我回来发现她不见了,我拿你是问。” 她是轻松快活的日子过得太多了,险些忘了某些卑劣的人性,是可以无耻到将白说成是黑的,将真相掩盖成谎言! 这一双双痛心疾首的目光,让她回忆起在凡间的那些年。 好像全世界再次只剩下她一人,在与这该死的命运抗争! 她只是想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寻北北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指甲深陷进掌心,似是毫无知觉地望着上空那即将压下来的黑云,嘴角微微一扬。 “想要我死?不拉你们做垫背的,岂不是太亏了?” 微冷的嗓音略过每一个人的耳畔,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寻北北便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原地! 瞧那势头,好像是要逃到诛仙台! “正好收拾你!” 灰袍老者恶狠狠地拂袖道,“追!务必要在风荼神尊察觉之前,将这个魔女挫骨扬灰!” “是!” 众仙齐声应道。很快便与灰袍老者一同消失在灵霄殿,让原本看似狭窄的庭院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而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紫衣女子,早就不知所踪了。 灵霄殿突如其来的寂静,令灵瞳有些不适应,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个独自面对一切的白衣少女走之前告诉他:守好桃恣,等她回来! 于是,他真的坐下来守着桃恣的仙身,几度把脉,都无果而终。 丹田碎了,失去所有仙力的她,根本抵挡不了那把挂在殿中的释莲之刃。那是把开了光的匕首,对妖族而言是致命的利器! 更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麻木的心才感受到一丝沉痛,最后愈演愈烈,痛得他忍不住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说好了的,等北北姐好起来,他便去求风荼神尊出手灭了魔族,然后就与她成亲…… 第一百九十九章 痛与恨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灵瞳握紧了桃恣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笑着哽咽道:“其实我们是心有灵犀的,对不对?” 你说…… 北北姐是你的大恩人,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她,相信她。 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个在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时,还能将唯一的食物拿出来,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又怎么可能杀了她珍视的挚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才会让你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也要让她替你报仇! 可惜灵瞳并没有看见桃恣当时在看着谁,只是紧紧将少女抱在怀中,然后漫无目的地猜测着那个幕后黑手。 …… 与此同时。 风荼正在准备离开太极宫,却被迎面而来的清元拦了下来,直奔主题道:“寻丫头出事了!” 那副大祸临头的样子,令后者顿时脸色微变! “带路!” ……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命格,所以才给桃恣带来了无谓的灾祸? 若真是如此,此刻她更不能牵连灵瞳。 灵瞳还有大好的仙途,让他守着桃恣,只是不愿他跟着自己,届时成为众仙唾沫星子里的一个牺牲品! “站住!” 那群人穷追不舍,眼看着距离愈来愈近,寻北北望了一眼那团黑云,毅然而然地选择在诛仙台落脚! 若天道眷顾,她今日便再次飞升散神! 若依旧残忍,她便与这些该死的老东西同归于尽! 哼……也算是为仙界除害,名垂千史了吧? 寻北北回眸看着那些个面孔,恍若回到了昔日,她被村民折磨得奄奄一息,忽然有道白光乍现,是广慈大师前来搭救。 而这一次…… 寻北北期盼地看着某个方向,心中还尚存一丝希望。 “魔女!” 灰袍老者大步上前,忽然发现了什么,对她眼中的依稀嗤之以鼻:“你该不会是在期待风荼神尊会来搭救你这个奸细吧?” “……”她没有说话。 “哼!” 灰袍老者自顾自地说:“你个魔女不低调地做奸细,非要勾三搭四,和风荼神尊好也就罢了,居然还去勾搭北海太子?” 这说话的口气,好像亲眼瞧见了似的。 寻北北抬了抬眼,看着将她重重包围的仙人,嘴角微扬道:“你说得这么逼真,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莫非……是你们亲眼目睹了不成?” 到底是心虚在作祟,灰袍老者脸色僵了一下,有些磕绊地说:“你,你管我有没有亲眼目睹,世上无不透风的……” “少来那一套!” 寻北北一记怒眼过去,冷声道:“究竟是事情败露了,还是有人刻意指使你们这么做,你们心里清楚!” 都到了这一刻,她若是再看不出来这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大局,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见他们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寻北北冷笑道:“让我猜猜,那个让你们在东泽便背叛仙界,又在此刻围剿我的幕后主使……” 她故意拖延话音,就是想让他们紧张,然后一击刺中要害:“莫不成就是那个娇滴滴羞怯怯的妱璇神女,南妱?” 此话一出,众仙顿时脸色一僵,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了当直接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胡,胡说!” 灰袍老者脸色涨红地说:“你莫要将脏水泼给无辜之人!我们可都是为了仙界,不,三界的安宁,才要严惩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女的!” 好一张大义凛然的巧嘴。 寻北北冷冷地盯着对方,也不再辩驳什么,只是站在诛仙台上,遥望着某个方向。 见状,灰袍老者顿时明白了什么,当即沉下脸道:“老夫是不会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的!” 说完,他便抬手命令:“动手!务必在风荼神尊赶来之前灭了这个魔女!” “你们好大的威风!” 天帝暴怒的低喝声从天而降,吓得顽固派的神仙纷纷退却! 是天帝,天帝他们来了! 灰袍老者脸色一白,还未想出逃跑的计策,便看见太极宫的神仙,以及附庸太极宫的天宫势力蜂拥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虽人不及他们多,但个个都是神君及以上的境界! 连天帝都来了,那风荼神尊…… 灰袍老者扫了一眼四周,忽然面露喜色。 风荼神尊没来? 灰袍老者怕看错了,还特意多找了几遍,最后确定:风荼没来,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没来,谁知道呢? “穆老。” 天帝脸色阴沉地俯视着灰袍老者,“你是不是应该给本帝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 穆老对上天帝的神威,只觉得全身被巨石碾压了一般,沉重得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终于—— 在他瞥见寻北北的一刹那,拼死怒吼:“魔女!你忘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吗?是你亲手杀死了桃恣仙君,你难道都忘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令白衣少女身形一颤,可怕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 见她被自己打击到了,穆老得意地回头对天帝说:“天帝,纵然您与这魔女关系再好,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刻意包庇她吧?” “你什么意思?” 天帝冷冷地盯着老者,恨不得将其丢到荒兽的嘴里去! 一个个居心不良,就知道闹腾生事! 眼下若是被他们得逞,仙界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您自己瞧。” 穆老特意让出了位置,让天帝与众仙能够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寻北北脸上愤怒的神情,还有那双……只有入魔才会有的血眸! 众仙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质疑寻北北的身份:“难道真如穆老所说,寻北北就是那个潜藏已久的奸细?” 铁证在,天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 他倒不是相信穆老的鬼话,而是为如何挽救寻北北而犯难,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在……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穆老便恶狠狠地说:“老夫倒有个主意,看在风荼神尊的颜面上,就不要将事情闹得太难看了,直接将这魔女贬下极寒之渊,生死由天定。” 仙人进去尚且还有一丝生路,而魔进去……简直就是找死! 天帝顿时满脸怒意地握拳,想要将这个老混蛋拎去东泽喂荒兽,却被清元拦下来了。 “不可!” 清元脸色阴沉地说:“眼下应自保,才有余力为寻丫头谋生路!” 第二百章 绝望的深渊 否则……以他们之力,难堵悠悠众口! 天帝回眸环视了一圈,皱眉道:“风荼呢?你不是去叫他了么?” 对啊! 风荼呢? 清元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抓着头发就要原地跳脚! 关键时刻,风荼那厮跑哪儿去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那个血眸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满都是骇人的恨意,但这股恨意却是冲着穆老而去的! “为什么……” 寻北北扶额低笑道:“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 她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在她的眼里,灰袍老者一行人就是当年的村民,挥着正义的旗帜,喝她的血,啃她的肉! 凭什么她要一忍再忍……而那些丑恶之人,却能够逍遥法外? 少女的愤怒和恨意正中穆老的下怀,他做出捶足顿胸的样子,眼底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天帝,你看看,这就是你要维护的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魔头,迟早会给我们仙界带来灾祸的!” “……” 天帝脸色阴沉攥起拳头,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议论声,终于忍无可忍地怒斥:“到底本帝是天帝,还是你穆老是天帝?!” 天帝极少动怒,一旦动怒,岂是道个歉就能过去的? 穆老终究只是个闲散的老神君,只是仗着年纪大,能号召一类人,所以才敢在天帝面前蹦跶。 见众仙面露不满,穆老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天帝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入了魔的堕仙?” 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徇私枉法吧? “谁说她入魔了?” 天帝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你眼睛瞎了,不代表本帝老眼昏花了!她只是被魔气侵蚀,不算入魔!” 只要还未入魔,她就不能定死罪! 想到这里,天帝回头问清元:“风荼还没来么?” 他素来不是最在乎寻丫头的么,这会儿怎么迟迟不见人影?若是风荼再不来……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还是找不到。” 清元收回了神识,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白衣少女身上。 这段时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被魔帝暗算,导致魔气侵体,引起邪念。 可风荼明明说过,他多次为她清除魔气,不可能会有复发的可能出现,除非她本身便有难以根除的邪念! 想到这里,清元的脸色更加复杂了,索性紧握山河扇,在众仙的目光下走到寻北北跟前,低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还算有些作用,能令寻北北稍微清醒一些。 然而,他只得到了‘不知道’这个令人头疼的回答。 清元沉吟了片刻,忽然用精神力说:“寻丫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我和天帝都会尽全力保住你的性命!你也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让人捏住把柄!” “晚了……” 低眸的少女忽然开口,随后又复述了一遍:“太晚了。” 说完,还未等清元追问,一团白毛便从人群里飞奔而来—— “北北姐!” 小狐狸大喊了一声,然后连滚带爬地来到她身边,抬眸望着她消瘦的脸庞,心疼得直掉眼泪。 “别哭……” 寻北北俯身轻拭他眼角的泪痕,执着地问:“他来了吗?” “来了,来了!” 连竹挂着泪珠点了点头,然后遥遥一指——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风荼的同时,将他身后的那个挑衅的面孔尽数收入眼底! 是南妱,她正用胜利的姿态高傲地睥睨着她,无声地对她说:“桃恣之死,是我故意设计的。” 所以,桃恣才会拼死留下遗言! 报仇,报仇…… 寻北北瞬间怒红了双眼,那无法抑制的恨意在疯狂滋长着,最后一声怒吼:“南妱!我要你死——” 突如其来的疯狂和汹涌的魔气,令众仙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 天帝连忙挥手将少女控制在原地,冷汗直冒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恨意是她的魔气滋长的根源,若是再这么放纵下去,一旦入魔,就是神通广大的风荼也救不了她了! 一日是魔,终身为魔! 天帝忽然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个女人,也是因为这些该死的舆论,才在大战时替他当下致命的一刀! 不! 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重演! 天帝阴沉着脸,以声震压众仙:“堕仙寻北北邪念难除,本帝不忍其堕入魔道,又因真相难辨,特酌情考虑,将其贬入极寒之渊十万年,直到魔气散尽为止!” 最后那句话,颇有深意。 若魔气提前散尽,寻北北便能立刻得到自由,反之,十万年后重获自由! 兴许是这降罪降得太过突然,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天帝将极寒之渊的入口彻底打开,穆老才意识不好! 那时他唯一的念头便是:绝不能让寻北北活着出来! 穆老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说怒就怒,将毫无预兆的一掌朝少女拍了过去:“魔女!受死——” 这一掌是趁乱偷袭,就连离寻北北最近的清元也没能反应过来。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穆老将倾尽全力的一掌贯穿了少女的心口,令喧哗的四周瞬间沉寂了下来。 那一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少女一下子苍白的脸色,大起大落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震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谁都没有料想到,穆老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偷袭! 而站在风荼身后的南妱则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扬起一丝冷笑,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活该! 只要寻北北不舒坦,她就高兴! 可惜还没等她多高兴两下,风荼便作势要上前护短。 那是他的北北,谁也不能动她一根毫毛! 墨衣男子焦灼的神色落入南妱的眼中,无异是火上浇油,顿时掀起了她满腔的妒恨之意! 为什么……她明明都背叛了你,为什么你还是要护着她! 南妱不甘地切齿,当即上前拉住男子的衣袖,隐忍怒意道:“风荼!你难道忘了,是谁在青天白日下与颛容深情畅吻?” 这句刻意的提醒,成功让风荼回想起当日钻心的一幕! 两人唇齿纠缠的画面令他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下,一下而已,让他错过了最佳的搭救时机! 诛仙台上。 寻北北面如死灰地仰望着纠缠不清的两人,心彻底堕入深渊,连同那充满恨意的双眸也瞬间失去了光芒。 第二百零一章 绝望的深渊 风荼…… 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不顾一切地护我周全。 可你食言了。 那你可知我也曾说过,机会只有一次,若你抓不住,我便要收回所有,包括对你的爱…… 寻北北无声地落下一滴泪,望着那开始朝云眼聚集靠拢的黑云,静静地等待着天道无情的裁决。 这是我的劫,一个不可逆转的死劫。 见少女痛苦地强撑,连竹歇斯底里地哭喊:“北北姐——” 那凄厉的哭喊声动人心弦。 是谁? ……谁在喊我? 寻北北将目光缓缓挪向不远处的白毛狐狸,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尔后在心中低叹:对,我险些忘了,我还欠连竹一个承诺。 她凭借着仅剩的执念,用尽全力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瓷瓶,朝小狐狸抛了过去! “接着!” 寻北北大喊了一声,然后艰难地喘着粗气,在小狐狸微愕的目光下,淡笑道:“以后我不在了,记得要好好修炼,切莫浪费了这颗化形丹。” 化形丹?! 清元震惊地看向少女,还未开口追问,头顶的闷雷声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那是……业障? 念头刚刚升起,清元便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随后疑惑地盯了厚重的浓云半响,忽然脸色大变! 等等。 这是——寻丫头的天劫? 不对,这绝对不可能!哪有飞升散神是这种天象的?这分明就是犯下业障才会有的天劫异象! 可寻丫头不曾触犯过天道法则,她怎么可能有业障?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异象确确实实就是她的天劫! 是生劫亦是死劫! 若成了,或许她能摆脱散修之道,但若不成…… 清元抬眸望着那开始蓄力的天雷,抓起连竹便往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 所有人都开始往后退,好似看见了什么天地浩劫,神情中带着惊恐和疑惑,唯恐避之不及! 这劫,无人能分担得起,也不能分担! 从一开始,寻北北便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此刻显得无比平静。 但是有一人,她就是死也要拉他当垫背的! 见寻北北将阴狠的目光朝这边头来,穆老心头‘咯噔’了一下,当即惊恐地大喊:“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说着,他连滚带爬地逃跑,却还是被视死如归的寻北北抓住了衣袖,紧接着便是手腕,再后来就是手臂! 寻北北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冷笑道:“你不是想弄死我吗?我给你机会!” 说完,她便将其硬生生往极寒之渊入口拖去! 人在死到临头时,往往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她是如此,穆老亦是如此! “放手,放手!” 穆老惊慌失措地将一记又一记的仙掌打在少女的背上,除了不断从嘴角溢出的鲜血,根本不见她有一丝的屈服之意! 疯了,全都疯了!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头顶的闷雷忽然频繁作响,最后在众人的目睹之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少女劈去—— 刺啦! 天雷炸裂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伴随着一声模糊不清的惨叫,响彻天际! 是穆老的惨叫声。 那寻丫头呢? 清元顶着强烈的白光看去,只看到了孤身站立的白衣少女,张开双臂承受那一道又一道的天雷。 终于—— 天雷的威势收敛,正在凝聚着最后一道骇人的末雷! 寻北北缓缓抬起头,看着那道直直袭来的紫色雷电。 那一刻,五感渐渐漂浮于天地间。 她感受不到疼痛,听不到众仙的惊吁声,看不到那各异的神色,只觉得浑身麻木不已,就算再承受一道致命的雷劫,也没有任何痛苦。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天道连死都不让她好好死! 当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时,她的五感瞬间回归,还未反应过来,那道天雷便在她的心口狠狠地炸开! 只听见‘啪啦’一声炸响,那股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迅速蔓延至全身,好像元神被硬生生分裂成万千个碎片一般,疼得她几近昏厥,死去活来! 好疼…… 她像是失声了一般,什么也叫不出来,只觉得煎熬无比。 浑身的力气随着那道消散的白光而抽离,强烈的疲倦感顺着四肢席卷来,将她的意识重重拖入黑暗之中! 身体在往后坠下,后面便是极寒之渊的入口。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嘈杂的惊呼声中,听到了一个来自丹田的细微声响,像是碎裂声,又像是旁的什么。 可惜…… 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 “北北,北北!”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急促而又嘶哑,好像是因为不曾停歇地喊了太多遍,嘶哑中带着一丝绝望。 绝望? 少女自嘲地笑了一声。 那个人……怎么会感到绝望呢?连爱都不懂的无心之人,她当初怎么会期待他能付出原本就不存在的爱呢? 如今想起,只是觉得一切犹如浮华痴梦,深刻……却也不再重要了。 少女似是释然一般缓缓合上眼眸,身体逐渐没入寒气之中。 等死罢了…… …… 此时。 极寒之渊的入口在墨衣男子即将要触及的那一瞬间封死! 连同少女那黯淡无光的眼眸也在这封死的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将他所有的力量都抽走一般—— 扑通! 墨衣男子无力地跪倒在地,死死扒着这层通往极寒之渊的大门,无声地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 回答我…… 听话,只要你应我一声,纵使千刀万剐我也奉陪! 风荼在心中发着狠誓,不断地用精神力呼唤那堕入深渊里的少女,却始终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第一次…… 他如此厌恨‘安静’这两个字! “风荼!” 南妱焦急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了男子的传音。 风荼身形一僵,随后在紫衣女子微怔的目光下缓缓回过头来,用森然可怖的冷眸死死的盯着她。 “……滚!” 这一声毫无保留的怒喝,令后者如坠冰窟! 他这是什么意思? 南妱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再次回过头去的墨衣男子,听着他深情的呼唤,难以压制的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为什么…… 他明明如此介怀寻北北和颛容之间的不堪,为什么还是义无反顾地甩开了她的手,像个疯子一样不断地喊着那个贱人的名字! 第二百零二章 绝处逢生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南妱气急败坏地想,刚要开口,一个青色的身影便毫不客气地将她挤到一旁,神情焦灼地对风荼说:“够了风荼,那最后一道天雷都没能让寻丫头重获新生,就说明渡劫已经失败了!你这么喊,她根本就听不见!” 眼下怕是正吊着一口,在那极寒之地等死罢了! 风荼不想听这些,只是愤怒地回眸道:“那你说我该如何!?” 那双猩红的眼眸将清元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风荼这般狼狈不堪,卑微到尘埃之中,只是乞求那个早已堕入深渊的少女回来,回到他身边…… “进去找她!” 清元想也没想便说道,随后在男子微怔的目光下,说:“这天地间还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你的吗?只是极寒之渊已经被强行打开过一次,里面恐怕是一团糟,你若进去,切不可将时间浪费在修复阵法上,要尽快找到寻丫头!” 修复阵法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他可不敢保证寻丫头能熬到那个时候。 但阵法若是不修复,寻人怕是要多费一番功夫,以风荼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闻言,风荼沉默了很久才问:“为什么要将她关进去。” 留在他身边,也能除去魔性。 那落寞的样子,清元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将实话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让寻丫头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难道没发现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她在仙界一日,便永无宁日。” 而极寒之渊,虽然有危险,却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可谁能想到,今日竟然是寻丫头渡劫之日! 失策,失策啊! 清元暗自叹恨不已,随后便看见风荼缓缓起身,道:“我进去,这些仙人就交给你和天帝了。” 什么意思? 清元呆滞了一下,他这是……下定决心要狠狠收拾顽固派的仙人吗? 还未等他想清楚,风荼便消失在原地,想来定是进极寒之渊寻人了。 再看看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的南妱,清元不由眯起了冷眼,道:“南妱,你不在你兄长的灵位前守灵,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 南妱心虚地看向地面,“我听到外面声音嘈杂,就出来看看,谁知竟看到寻北北杀了人……” “是吗?” 清元微微一笑道:“你是觉得,老夫活了两百多万年,还不及你一个鲜少出过宫门的神君聪明么?” 这口气中问罪的意味居多,南妱不由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干笑道:“神尊多虑了,南妱从未这般想过……” “我不管你想没想过。” 清元冷面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平静地睨了她一眼,轻声道:“但若是让老夫发现你有任何异心,不管你烈士之后也好,妱嫙神女也罢,老夫都不会姑息!” 她出现得太巧了,巧得让人觉得蹊跷! 想到这里,清元朝天兵天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这些生事的神仙统统抓起来,丢进寒狱去! 至于已经被天雷劈得连渣渣都不剩的穆老……哼,便宜他了! 清元不屑地拂袖离去,同时带走了所有人潮。 …… 此时。 极寒之渊内寒风肆虐,冰鬼猖獗,毫无章法。 特别是那些冰鬼,见寻北北重伤,便想要上去欺凌,谁知竟被几道凌厉的剑光打飞出去! 待冰鬼四处逃窜后,风荼便在少女跟前缓缓蹲了下来,将一股仙力输送到她的体内,再探了探脉,眉头微皱。 “怎么会……” 他不可置信地又探了几下,结果都是一样。 虽然伤势严重,但好像又什么力量护住了她的心脉,想必不久后便能清醒。 只是这混乱的阵法…… 风荼抬眸望了一眼不断嗡嗡作响的仙阵,有些已经显露出阵型,若是不及时复原,极寒之渊怕是要大乱。 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就这么走了……委实不舍。 但想想她的安危,风荼轻轻抱起昏迷的少女,在她额前印下一个吻,深情道:“待我整顿了仙界,就来接你。” 说完,便再度将少女轻轻放下,然后丢了一记冷眼给不远处旁观的冰鬼,这才拂袖离去。 待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那些冰鬼这才面面相觑了一下,纷纷遁入雪地。 不知风雪肆虐了多久,一直躺在雪中沉睡的少女,忽然睫毛微颤了一下,却迟迟不见苏醒的迹象。 识海内。 她正在黑暗中努力地感知外界,却不知为何,元神像是被什么力量禁锢了一般,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无用。 难道我是死了? 寻北北迷茫地想,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声呼唤,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 “我本就是必死之人。” 是谁?! “这股本命仙力留着也是浪费,若是给你,还能助你飞升神尊,彻底脱胎换骨,不再是半人半仙的散仙,” 本命仙力…… 寻北北脸上的迷茫渐渐有一丝龟裂的痕迹,随后又听见那个声音说:“我的本命仙力对你而言,实在太过强劲,所以我会将这股本命仙力封印在你的体内。到了紧要时刻,这道封印便能救你一命,从而释放本命仙力……” “本命仙力……” 寻北北定定地看着前方许久,忽然轻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大师。是广慈大师的本命仙力。” 时隔已久,她早就忘了自己体内还有本命仙力这回事。 想来…… 那时丹田的碎裂声,就是封印解开的声音吧? 寻北北缓缓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让她错以为是她眼瞎,待她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才知道是风雪肆虐的缘故。 但不知为何,这风雪似乎在渐渐平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趋于稳定。 终于—— 视线恢复清明,总算让她看清了极寒之渊的一切。 “这……” 寻北北被这里的辽阔惊到了,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便顺着小路朝前方走去。 真没想到,这极寒之渊竟然是个小千世界。 只是这里实在冷极了,白茫茫的雪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她几度看不惯这刺眼的白色,想要晕厥,却又被她强行稳住的意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决不能在这里倒下! 不过奇怪的是,外面的人都疯传极寒之渊多么可怕,可她一路走来,什么鬼怪也没有,除了冰地便是皑皑的白雪。 第二百零三章 绝处逢生 好在她并没有止步于此,又行了二三百步,终于瞧见除了白雪以外东西。 是冰潭。 寻北北盯着那泛着寒气的湖面,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十几年前在冰川谷时,她是何等的肆意逍遥。 如今为求自保,只能委身于这巨大的囚笼之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女缓缓勾起一丝冷笑,在躲藏于暗处的冰鬼们的贪婪目光下,就地盘膝而坐。 既然大难不死,自己又岂能辜负了大师的恩情? …… 修复好阵法后,风荼不敢去见那个或许已经苏醒了的少女,想着她虽然渡劫失败,但好歹是散神的境界,极寒之渊的寒气应该伤不到她。 可他没想到的是,颛容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怒意地将他拦在了半路上,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不是说过会护她周全的么?现在将她关进极寒之渊是个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 风荼冷漠地偏过脸,看起来是对颛容诸多的不满,实则是在心里谴责自己的罪行。 那天,他为什么要耿耿于怀? 如果自己没有与她争吵,她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你——” 颛容顿时怒红了眼,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愤怒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她早就跌境了!极寒之渊是何等折磨人的地方,你是想弄死她么!?” 什么?! 风荼猛地回过头,震惊道:“你说什么?她什么时候跌境的,我怎么不……”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脑海中便浮现出少女频频心虚的样子。他曾多次想替她把脉,却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去。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 “是啊。” 颛容低笑了一声,讥讽道:“若有心想知道什么,以你的能力,会全然不知晓?” 他是看着那个女孩一步步踏向绝路的,更可笑的是,他一直以为那条绝路是通往幸福的光明大道。 但是他错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心软假慈悲! “不可能……” 风荼脸色竟流露出一丝迷茫,“她若真的跌境了,区区仙尊境界,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太自负了!” 颛容的话犹如一把利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那不堪一击的自负,随后又听见对方说:“风荼,我曾经说过,你不懂人情世故,你却不服。那你可知……这世间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她有意瞒你,可以找千万种办法,可若你有心看穿,她纵然有再多的花样,在绝对的力量下也是不堪一击!” 他风荼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从未想过去了解寻北北这个人! 因为他习惯了被寻北北这个女人爱着,自负让他以为习惯这种东西是不会改变的,而人心亦不会改变! 如今想想,真是悔极了。 颛容盯着那人失神的样子,心中苦涩地说:“我真后悔将她让给你,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那种地方受苦……” 说完,他便落寞地转身,朝太极宫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是无力和悔恨。 “自负……” 风荼缓慢地念出这两个字,在原地僵持了许久,才头也不回地朝荼神殿的方向挪步前行。 如今的荼神殿,已是空无一人。 他的挚爱被关入极寒之渊,连竹拿到化形丹后,便回青丘闭关去了。 只剩下他了…… …… 秋逝春生,春夏更迭,年复一年的苦守令人煎熬不已。 寻北北从一开始的盘膝打坐,到后来的抱臂缩卷,最后被飘雪硬生生地埋没了整个身体。 好冷,好冷…… 无论她如何运转仙力取暖,有股冷意总能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和经脉骨血,就像是梦魇,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明白,这并非是极寒之渊冻人,而是她体内潜藏的魔气加剧了这种感觉。 魔气越浓郁,冷意便越强烈…… 白衣少女颤抖着抬起眼眸,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 “风荼……” 她恍惚地唤出那人的名字,心想:真冷啊,竟连幻觉都出现了。 然而,这幻觉甚至是体贴,在她意识涣散之前轻轻拥住了她,将均匀的温度不断传递过来。 这温暖……大概也是幻觉吧? 她微笑着想,渐渐陷入昏睡之中,梦里,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什么时候消失的,她也不知。 待她再度醒来时,冷意虽有缓解,却还是那么的折磨人。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意志,令她再度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想要盘膝修炼,却坚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再度倒下了。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被冷死? 怀疑过后,她才恍然明白,这极寒之渊最可怕的不是这些刺眼的白色,亦不是那些欺软怕硬的冰鬼,而是这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寒意……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被这咄咄逼人的寒意弄得浑身麻木时,那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恨意却不曾受过影响。 如此甚好。 待她重归天宫的那一刻,定要拿那些人的元神,来消她的心头之恨! 想到那畅快的一幕,寻北北再度撑起身体,不屈不挠地想要扛着四周呼啸的寒风,完成她的修炼。 可惜,这条路注定是行不通的。 少女一次又一次的爬起,倒下……最后,深感挫败的她索性就躺在雪地里不动了,抬眸望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落,也不知哪里多搭了一根筋,她就这么躺着,竟然也能凝聚天地灵气。 可惜极寒之渊没有日出和日落,她数不清日子,只记得她尝试了很久很久,终于无师自通地躺着完成了修炼的第一步:纳天地灵气,通奇经八脉。 这对于还在消除魔气的她而言,无异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接下来的漫长时光里,她皆是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吸收广慈大师所赠的本命仙力,无形之中突破了境界。 只是修仙本就是与天相斗,天赋越是惊人,越会招来天道那所谓的‘嫉妒’,这就意味着她渡劫时的天地异象比之前的更加猛烈! 但经此一事,她对‘渡劫’二字已是无感,就这么躺在雪地里,任由那天雷劈下,不知在何时,心境竟越来越寡淡平静。 待天道‘惩戒’她够了,她便波澜不惊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看不到底的天际,心想外面的人若是见到了这般惊人的天地异象,会不会吓得鸡飞狗跳? 第二百零四章 宣战 想到那个画面,她嘴角的淡笑越是浓郁,迎着刺骨的寒风,努力适应这极其恶劣的环境。 桃恣,等着我。 我很快就会出去替你报仇的…… …… 荼神殿。 风荼垂眸盯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用指腹摩擦着杯壁,耐心十足。 忽然! 一道劲风袭来,却在离他一寸远的地方消失殆尽。 紧接着便听见庭院中响起一阵狂傲的笑声:“不愧是风荼神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能这般的沉着冷静。” 罗刹的到来打破了荼神殿的死寂,但风荼等的人并不是他,所以就算见到了罗刹,也还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魔界之主,就是这般不知礼数的么?” 进他风荼的神殿,连声招呼都不打,真当这里是他魔殿的后门了么? 被奚落了一句的罗刹也不恼,就这么漫步走到男子身边,自来熟地说:“本座来此是想与神尊做个交易。” 交易…… 风荼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听见对方继续说:“您不是一直都想与寻北北双宿双飞么?可寻北北的世界不单单只有你一人,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忍受那些流言蜚语。要知道,人言可畏,她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 天煞孤星,只有远离人烟世俗,才能不伤己伤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荼的冷眼中透着浓浓的不悦,他讨厌旁人这般奚落寻北北,若不是想知晓魔帝真正的目的,早就一掌将他拍飞了! 只见罗刹神秘一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与本座合作,待本座一统三界后,您和寻北北就是我魔界的贵人,再无人敢欺凌于你们二人的头顶之上!天地之大,任你们遨游,只要你们开口,想要什么本座都帮你们弄来,如何?” 这充满诱惑力的条件,成功令风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原来……你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他原本还在疑惑,魔帝明知打不过自己,却还是与仙界宣了战。 没想到,他并非是要与自己敌对,而是想用这诱人的条件将自己挖去魔界,只要自己不与他作对,他一统仙界指日可待。 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真是妙。 更妙的是,他用寻北北这个人来诱惑自己,可谓是事半功倍。 可惜…… 风荼正要开口拒绝,却被罗刹抢了先机:“您先别急着拒绝,本座并非是信口开河,若十万年之后寻北北出了极寒之渊,她要面对的,依旧是仙界那一张张的闲言碎语。除非将仙界的人都除了,否则后患无穷!而这个后患,想必您已经见识过了吧?” 此话一出,风荼一下子攥紧的酒杯,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的画面。 见他眉头紧皱,罗刹漫不经心地吐出另一个真相:“你可知……造就这一切的,就是当日在太极宫外将你拦下来的南妱神君?” 果然。 风荼一听到那人的名字,便冷眼盯着他:“继续说。” 言语之间尽显神威! 罗刹努力扬起一丝淡笑,道:“她因为心悦你,所以妒忌。这几十万年来,但凡是接近你的女子,不是被她赶走了,就是被她除了。本座知道你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但寻北北你总在乎吧?当日她失控显露魔性,其实是被南妱用惑魔之术所摆布,以此来营造寻北北杀人的假象。” 借刀杀人,杀的还是她寻北北极为在乎的挚友。这一招,也就只有南妱那么恶毒的女人能够想得出来。 风荼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包括……那个吻?” 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那个吻实在蹊跷极了。 虽然与颛容接触不多,但他能感觉到颛容是个严于律己的君子,说一不二,所以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再观二人的境界,以颛容的能力,完全可以推开寻北北。 这么细想起来,难不成—— 只听见罗刹坦言:“没错,他们二人都被南妱控制了。”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风荼,寻北北确实是南妱控制的,但颛容……却是被自己强行操纵了神智。 那人竟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与他抗争,真不知该说他克己复礼好,还是愚蠢好。 闻言,风荼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了一箩筐的问题。 最后得出结论:这段时间一直在造作的人就是南妱,死的每一个人,都与南妱有关,包括她的兄长南玄! 而助她如此猖獗的人,正是魔帝罗刹…… “别这么看着本座。” 罗刹丝毫不觉得他做的有什么不对,“若她没那个心,本座再怎么逼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完,他瞥了一眼男子的神情,见他不信,便又添了一句:“你可还记得在东泽时,她为何会完好无损地躺在雷谷?那是因为本座知晓您在乎这个女人,所以手下留情了。” 他是故意以风荼的名义吓跑南妱的,毕竟计划还要继续,怎么能在那个节骨眼上杀了寻北北这个软肋? 而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在关键时刻故意放水,就是为了留住南妱恨意的源头,利用那个善妒的女人引出这些流言蜚语。 最后—— 寻北北因此被贬入极寒之渊,风荼也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而他只需适时跳出来,用这些诱人的条件循循善诱…… 除非风荼还想再目睹一次墙倒众人推,否则……他一定会被自己的条件所诱,不再插手三界之事! “原来如此。” 风荼再次放下被他攥起的酒杯,在罗刹胜券在握的目光下,微微一笑道:“本尊知道了,多谢你告知。” 这笑容见不着底,令罗刹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努力回敬一个笑容:“那我们合作愉……” “谁说本尊要与你合作了?” 风荼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看向黑袍男子僵硬的笑容,冷笑道:“将本尊玩弄于鼓掌之中,还想以此来邀功?你当我风荼是个不偏不倚的蠢货么?” 若是没有他的搅和,自己和北北的情路或许会顺畅许多! 罗刹终于笑不出来了,眼中满满都是被愚弄之后的屈辱和怒火!竟连戏也懒得演了,当即怒道:“你竟敢戏弄本座!?” “彼此彼此。” 风荼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黑袍男子,“你说了这么多,该轮到本尊说两句了吧?” 第二百零五章 宣战 男子淡然的模样,让罗刹再次体会到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风荼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了他半响,忽然道:“或许三界之中,无人知晓魔族真正的底细,但却瞒不过本尊的眼睛。” “你……” 罗刹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竟然连那个世界的事情都知晓?你……你到底是谁!” 风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这个世界与玄天大陆皆为小千世界,忽然有一天,你发现玄天大陆有一个通往这个世界的漏洞,你穿过漏洞,发现这个世界的修为普遍低下,无人是你罗刹的对手。所以,你带着魔族逃到了这个世界,打算在这里重拾你们魔族的尊严……” “够了!不要再说了!” 罗刹脸色铁青地怒吼道,好像是被人揭露了最丑陋的伤疤,骨子里的自卑令他难以冷静! 风荼微微侧目道:“看来你是承认了。” 他的语气越是平静,越是让罗刹觉得羞耻难当,甚至以为对方是在嘲讽奚落他! 可惜他想岔了,比起羞辱,他觉得与其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倒不如狠狠将敌人打入绝望的深渊,更为痛快。 风荼继续道:“五十万年前,你与仙界的大战,本尊并未出手,直到大战结束后,你才从天帝的口中得知还有本尊的存在。你忌惮本尊的归元之力,于是带着魔族沉寂了五十万年,待四大魔君归位,你便找上门来,要么本尊与你合作,要么你便闹个鱼死网破……” 说到此处,他忽然扶额沉思了片刻,淡笑着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罗刹只觉得他的笑容刺眼极了,当即怒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不就是忌惮他风荼无人能敌么,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可悲。” 风荼语气平淡地说:“你本可以带着魔族在这个世界安安稳稳地活着,可你偏要拼死拼活地一统三界……对此,本尊十分不解,但就在方才,本尊忽然明白了你的意图。” “什么?” 罗刹完全被他的思绪带着走,这两个字也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二人的实力悬殊,再加上风荼那可怕的威压,只是被风荼的思路带着走,已经很便宜他了。 风荼微笑道:“因为你的自卑和自负在作祟。你不甘心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一成不变,所以你便将主意打到了本尊的头上来,索性给仙界来一个釜底抽薪。” 罗刹太骄傲了,他不甘于平凡,所以宁愿死也要搏一搏! 可惜了,可惜了…… 墨衣男子摇头轻叹的样子,彻底惹恼了罗刹! “你当真要帮仙界?!” “……” 风荼淡笑不语,落入了罗刹眼中,便是一种默认。 “好!” 罗刹恼怒道:“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必再与你多费口舌了。你会后悔的,风荼!” 说完这句话,他便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似乎真的打算来一个鱼死网破。 而风荼没拦他,是出于私心。 他厌恶仙界的勾心斗角,冲着谁来不好,非要将他视若珍宝的人拖下水!这次的不说,只不过是给仙界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不过从今日起,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他的挚爱在何处,他便掌控何处,让一切喧嚣都远离他们。 想到这里,风荼随手将酒杯一放,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荼神殿。 方才罗刹的话提醒了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罗刹会不会将算盘打在极寒之渊上? 为了北北的安危,他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 极寒之渊。 寻北北坐在雪地中出神,她忽然想起往日那个天真的自己,曾满心好奇地追问风荼,极寒之渊是个什么样子的。 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冰天雪地的景象定然很美。 如今一瞧,只觉得无比讽刺。 若没有将广慈大师的救命之恩算上,她此刻怕是已经香消玉坠了吧? 而那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一眼都没有。 寻北北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寒气入侵肺腑,只有深刻的疼,才能提醒当日在渡劫时,那穿心之痛有多强烈。 唯一让她觉得能够消遣的乐趣是,她现在可以做到在任何情况,任何姿势下,自由自在地修炼。 哪怕是冥想,身体也能吸收天地灵气。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极度自由,好像天地灵气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般,十分的安心。 可她却有一个难以摆脱的弱点。 寻北北缓缓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如今她成了三界最大的笑话,仔细论起来,倒不能说是拜风荼所赐,应该怪她寻北北不自量力。 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是活该。 少女清冷的嗓音像是一根冰锥,狠狠刺入墨衣男子的心房,冷彻心扉! “你明知道我不是……” 风荼无力地合上眼眸,眉间流露出一丝痛苦。 可惜少女连正眼都不愿看他,又怎么会发现他神情中的煎熬? “是与不是,很重要么?” 寻北北终于回头正视起他,眼中却只有冷冰冰的讥讽,“就像当初我和颛容拥吻时一样,自愿与否,在你心里重要么?” 这句反问,无异是在二人的心口上撒了一层雪霜。 冷到骨子里去…… 风荼红着眼,无声地努了努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两人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横着桃恣这一条人命上,就算解释清楚了,她也还是会活在愧疚当中。 毕竟当日他们若是没有争吵,她就不会离开荼神殿,给人可乘之机,让桃恣成为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 罢了…… 风荼放弃了辩解,将今日魔帝所说的话尽数告知与她。 尔后颓然地低声说:“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倘若你不愿听我辩解,我便不说,若你不愿看见我,我便日日守在诛仙台上,只需你唤我一声,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 过去没有兑现的承诺,他会用一辈子去弥补,直到她愿意再次敞开心扉,到那时……他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她半步了! “你想弥补?” 寻北北一语便道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随后毫不客气地戳中他的痛处:“你的弥补,能让桃恣活过来么?” 答案自然是……不能。 第二百零六章 他的恐慌,无人知晓 他风荼是厉害,是无人能敌,但他却做不到事事如人意。 而无所不能这四个字,他更是做不到。所以在面对此刻异常刁钻的寻北北,他除了沉默便还是沉默。 “对不起。” 他终于吐出了这三个字,一改以往淡漠的性子,在面对少女的刁难时,显得十分乖巧弱小。 寻北北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心弦微动,却忽然别过头道:“对不起?你是对不起当日被众仙步步紧逼的寻北北,还是今日这个咄咄逼人的女魔头?” “我从未觉得你是女魔头,亦不觉得你咄咄逼人。”风荼的态度摆得很明确,只要她高兴,怎么着都可以。 “哼……” 寻北北低笑了一声,随后看向眼前这片皑皑白雪,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幽幽地说:“你知道吗?那天,我在人海中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等你。可你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少女真切的语气,让后者有种旧景重现的错觉。 依稀间……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白衣少女,就站在诛仙台上,面对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污蔑和嘲讽,除了期待某个人的出现,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没关系。” 白衣少女忽然打断了他的回忆,缥缈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多亏了你的言而无信,让我大彻大悟,明白了唯有将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活得长久。” 她最愚蠢的,就忘记了在凡间吃过的苦头,竟被眼前这短暂的温柔迷失了理智和初衷。 与天斗了这么久,知足这两个字是她最大的收获,至于旁的……她不想,也不敢再去奢求了。 闻言,风荼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力,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等摆平了一切,他便来接她,届时她若不愿,他就在这里陪着她,再冷再苦,也会一直陪着她…… …… 风荼离开后,好几日都未曾来过,她也乐得清闲,连修炼都顺畅了不少。 一日。 她正用雪水洗脸,极寒之渊便忽然一阵地动天摇,待这动静过去后,她竟清楚地听见极寒之渊的外头,传来奇怪的厮杀声。 若不是因为她体内的魔气尚未除尽,处境十分艰难,她真想凑到极寒之渊出入口细听一番。 也罢,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寻北北闭了闭眸,想要继续修炼,脑海中却浮现出初见清元时的画面。 他锲而不舍地在她这里找钉子碰,从未扬言过要放弃,与她僵持了一万年,才得到了她的信任。 再之后……便是天帝的抬举,药老的托付,逐渐令她走向毁灭。 这二者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拉扯,左右着她的思绪。 终于—— 寻北北睁开了眼睛,想要尽全力探到出入口细听,却被冰潭里的动静硬生生地打断了动作。 “谁?!” 她刚警惕地呵斥,便看见一道黑影从冰潭里窜了出来! 哗啦—— 潭水被黑影带起的声音响彻整个极寒之渊,再配上外面的厮杀声,显得十分诡异。 寻北北冷视了那黑影半响,道:“你是何人?” 怪异的是,那人怎么会从冰潭窜出来? 然而,那黑袍少年直接绕过了她的问题,将斗篷帽揭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奇怪…… 寻北北盯了半响,终是没想起来,倒是那黑袍少年有些急不可耐地上前几步,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略显青涩的声音,让她愈发觉得熟悉,好像……在凡间听过。 见她不作答,黑袍少年失落地垂下眼眸,轻声说:“我以为……神仙的记性都很好,没想到你连我的一根毫毛都记不住。” “你到底是谁?” 寻北北的声音冷了几分,她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与这个连是敌是友都不知道的不速之客周旋。 “我叫阿言。” 黑袍少年缓缓抬起头,“当初仙女姐姐下凡时,我们曾见过几面,在魔族肆虐的孤峰上。” 这简单的描述,终于让寻北北想起了少年的身份。 “是你……” 寻北北吃惊地抬眼,“可……那个男孩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还保持童颜,并且……”留有记忆,活到现在? “是。” 阿言漠然地点了点头,“那是因为仙女姐姐走后不久,魔族便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您留下的诛魔阵……也被魔族轻易毁之。” 少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埋怨,也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 还未等她细细琢磨,便听见阿言继续道:“后来,魔族祭司见我资质好,便将我劫了回去,用万千死者的怨气,逼我入了魔,逼我为他们卖命。” 用怨气入魔?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希望被硬生生地扭转为绝望,嗜杀,暴虐……远比身体上的凌迟还要来得可怕,而他那时不过是一个孩童,却承受了他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你知道吗?” 阿言缓慢地走到她面前,个子还要比她高一些,眼底尽是沧桑。“这十几年里,我在血魔池里受折磨的时候,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仙女姐姐你不留下来保护我们,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如幌子般的诛魔阵,让魔族轻易便能破除……” “阿言……” 她无力地唤着对方的名字,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却始终掉不下眼泪来,就像是心灵的干涸,令他失去了眼泪的源泉。 一时间,她不知该心疼,还是愧疚。 但接下来,这个可怜的少年给予了她答案:“我曾经,特别的恨你,怨你……怨你明明是神仙,却护不了一个小小的村子,怨你为何让我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魔族杀死,却无能为力!” “可怨你又能如何呢?” 阿言忽然苦涩一笑道,“姐姐你……明明是好心帮了我们一把,并没有义务承担我们这些凡人的性命,可我却将这一切的罪责都怪在你的头上。” 少年纠结的模样令人心疼,寻北北光是看着他,便觉得愧疚极了。 倘若当初自己能想得周全些,让仙界善于阵法的人下凡巡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 阿言看着她神情中的愧疚,忽然释然一笑:“姐姐你不用觉得愧疚,毕竟世事难料,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所不能的人,只有尽人事,听天意。” 第二百零七章 他的恐慌,无人知晓 她何曾想过,她有一日,竟会由一个曾怨恨过自己的人宽慰开导? 但让她更加在意的是,阿言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 寻北北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谁知少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轻声道:“魔帝让我来杀你。” 说完,他便将魔帝与风荼谈判的事情一一告知。 谈判崩了,这让她很意外。 她以为风荼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是不会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可惜她又误解了,风荼依旧是那个冷漠的风荼,只是他现在事事都会考虑到她的感受,而她却不知罢了。 “不过我是不会杀你的。” 阿言固执地摇了摇头,道:“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不想被魔帝控制,所以求姐姐能给阿言一个痛快。” 什么?! 寻北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惊愕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寻死?” “是……” 阿言目光隐晦地低下头,“我知道,一旦入了魔,就再无回转的余地,唯有一死……才能摆脱‘魔’这个字。” 可惜他作为魔被灭后,便会魂飞魄散,什么也不剩下。 “谁说你魔了?” 寻北北疑惑地打量着少年微愕的神情,解释道:“你现在的修为也不过与我跌境时比肩,那时我尚且都挨不住这极寒之渊的寒气,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呢?” “可,可……” 阿言错愕地托起掌心的魔气,好像想告诉对方,这就是铁证啊。 寻北北却当着他的面摇了摇头。 “你可觉得冷?” “是有点……” 他的底气不太足,可见他所感受到的冷,有多么微弱。 寻北北微叹道:“这就对了。你方才说,那个魔族祭司用万千亡灵的怨气逼你入魔,但经我方才一瞧,你体内的怨气远远大于魔气,又怎么能算作入魔呢?” 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掌中的魔气十分浑浊,怨气居多,所以从方才起,她便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十分诡异。 “那,那也是说——” 阿言眼前微微一亮,那苍白的脸色好像一下子有了生机,浑身不再透着令人悲伤的死气。 寻北北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怨气很好化解,至于魔气,你就随我一同在这极寒之渊里清除魔气吧。” 这巨大的转变,着实让阿言有些迫不及防,听她这么说,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当即点头道:“是,我都听姐姐的!” 这亲昵的称呼,让寻北北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你可知道毕弋?”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阿言还真知晓,他不仅知晓,还与毕弋有过一些交集。 “他……” 阿言有些失落地看向极寒之渊的入口,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毕弋居然……叛变了? 眼下的他,正因为叛变而被魔帝剥夺了自由,彻底沦为毫无意识的魔刃! …… 此时。 众魔从东泽入侵,众仙由四方支援,奈何魔帝罗刹太过强横,一把魔刃便足矣扫清整个天宫!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有风荼鼎力相助,众仙都挺直了腰板迎战,光是在气势上便赢了魔族一大截! “风荼!” 罗刹满脸怒意地咆哮:“本座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目光短浅之人!你今日若是非与本座作对不可,日后定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那饱含怒意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宫,令原本底气十足的众仙不由有些莫名的心虚。 到底是为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一旁的清元忍无可忍地怒怼:“你别挑拨离间了,这一切不都是你的计谋?少在这边装什么道貌岸然的君子!” 若不是听风荼说起,他还不知道魔帝从头到尾都在搞事情! 只要能离间风荼与仙界的关系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哼。” 罗刹不以为然地说:“若你们心中没有恶念,本座再怎么费心思,也奈何不了你们分毫!再说了,这都是你们妱嫙神女的功劳,没有她的鼎力相助,本座的计划岂会走到这一步?” 此话一出,众仙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显然是都知晓了南妱的恶行。 只是那个女人不知在何时便已经跑路了,不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点关于‘南妱’的蛛丝马迹! 如今想想,这简直就是仙界的奇耻大辱! 烈士之后竟然会被魔蛊惑,不仅残害仙友,还陷害颛婞,更是丧心病狂地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她怎么做得出来……怎么做得出来呢?! 众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从不断起伏的胸口便可以看出,他们已经被气得不行,恨不得将天上的罗刹拉下来狠狠出气! 但罗刹何等的厉害,唯有风荼出手才能镇压。 想到这里,众仙纷纷乞求风荼灭了这个魔头,谁知魔帝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风荼,本座劝你还是先去极寒之渊看看,那被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儿……”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墨衣男子便脸色大变,全然不顾众仙的抗议,直接丢下眼前混乱的局面,直奔诛仙台—— 不可以! 她决不能有事! 然而,待他急匆匆赶到冰潭时,只看到十分和睦的一幕。 一个黑袍少年听着少女的教导,默念着不太熟练的诛魔咒,很是乖巧懂事,偶尔还会急不可耐地问:“姐姐,我当真可以修仙?” “当然。” 白衣少女坐在树干上,慢条斯理地饮着冰冷的雪水,幽幽地说:“只要你别学连竹小狐狸成日里就知道睡觉,就没有我寻北北教不成才的学生。” “连竹是谁?” 少年好奇地问,却招来少女不悦地斜视:“小孩子那么多问题作甚?快些将你身上的魔气弄干净,我好教你如何吸收天地灵气。” 小孩子…… 风荼目光闪了闪,将那习惯性涌出的妒意又收了回去。 罢了,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乱来的,我得信她…… 这么反复地说服自己后,风荼依依不舍地却望了白衣少女一眼,这才狠心掉头离开,顺便在这里加了一层禁制。 窥视的禁制。 他承认,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厚道,但是他真的很怕她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什么伤害。 哪怕她知道了想要闹腾,他也是乐意给她折腾的。 可惜那沉浸在教学生这件事上的少女,并没有发现他的用意,更不知道他的恐慌有多么的深刻。 第二百零八章 落幕 回到诛仙台后,风荼以为罗刹会趁此大开杀戒,但事情好像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般凶残。 只见罗刹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魔刃,咬牙切齿地说:“毕弋!你别忘你的主人是谁!你是想背叛魔族么!?” 嗡—— 魔刃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罗刹有些扛不住,急忙冲着其他三个魔君咆哮:“快!杀了这些神仙!” “是!” 三大魔君齐声应下。 谁知他们刚要动手,三个巨大的诛魔阵便凌驾于他们的头上,令他们动弹不得! 见到这一幕,罗刹下意识回头一看,果然瞧见不知何时归来的风荼正掐着法诀,那冷戾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 他本想着风荼若是见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定然会大受打击,沉浸于悲伤之中,再无心思去理会旁的。 可眼下风荼不仅没有沉浸在悲伤中,还有心思来对付他! 难道那个少年失败了? 就在罗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中的魔刃忽然光芒大绽,一阵剧烈地颤动后,忽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迅速消失在诛仙台上! 当然,此举并不长久,很快毕弋又会被罗刹重新掌控。 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掐灭这个可能性! 而能够助他摆脱魔帝的掌控的……只有那个女人! 此时。 极寒之渊内。 寻北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道紫光便从上方划过,准确无误地落在她面前,狼狈地现出人形。 待她看清了那人是谁,与阿言齐齐露出惊愕的表情。 “毕弋!?” 阿言不是说他被魔帝控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记得我?” 毕弋目光有些涣散地喘息道,随后便有气无力地倒在少女怀中,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道:“真好……我,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 他虚弱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化为一团云烟消失在天地间。 寻北北微怔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低声说:“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毕弋在她眼里,始终都是那个受人欺凌,却不知该如何反抗的娇弱的小公子。 他的孤独,她能感觉得到。 “好……” 毕弋满足地微微一笑,紧紧抓着她的手说:“我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在我心里,你不是姐姐,而是……赋予我新生的恩人。” 叫姐姐,只是想卸下她的防备,离她近一点而已。 见寻北北微微颔首,他顿时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喊道:“寻北北,寻北北……” 这三个字,他早就想叫了,但是他想当着她的面叫,这样更有意义一些。 “毕弋。” 寻北北忽然垂眸道:“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她看了太多生离死别,毕弋这副想要实现遗愿的举动,太明显了。 果然。 毕弋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还未开口,心口的紫光便猛然乍现,令他脸色瞬间煞白! “唔!” 他紧紧揪着衣襟,隐忍地说:“快,快杀了我!” “什么?” 寻北北怔住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怀中的年轻男子便紧紧抓住她的手,忍得十分辛苦。 隐约间,她还能看到他眸中的划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被决绝掩盖! “杀了我!” 毕弋咬牙切齿地说:“若你不杀了我,我又会被魔帝掌控!此生都摆脱不了杀戮的命运!” 此生……他还有下辈子吗? 寻北北眼眶瞬间通红,含泪摇了摇头道:“不……我下不了手,或许……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到了去求风荼,兴许他有办法呢? 可惜下一刻,毕弋便摇头否定了她的侥幸:“我已经用精神力问过风荼神尊了,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他毕弋……可是罗刹用魔种的一部分淬炼而成的,本就没有自由,又谈何摆脱呢? 寻北北觉得浑身冷极了,颤抖着声音说:“可是……为什么是我?” 诛魔咒,风荼也会。 很快,毕弋便淡笑着回答了她:“我这条命,因你而新生,不管死在谁的手里,我都不甘心。” 说着,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极力恳求道:“杀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再杀戮了……就让我死在你手里,让我死个瞑目。” 是谁拯救了他,便由谁来终结,他毕弋活得真是明明白白。 寻北北瞬间泪目,面对这个孤独的魔,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就是让人很难过。 在心中煎熬了很久,她才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艰难地吐出那个字:“……好。”随后掐了一个诛魔咒,在对方的逼迫下打入了他的体内! 听着他痛苦的咽呜声,她无声地抱紧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不断在心中重复着一句话:“不怕,不怕……有我记着你呢,毕弋并不孤独……” 而怀中的年轻男子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努力地抬起手,笨拙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微弱地说:“别哭……能死在你怀里,我很满足。” 终于……能够摆脱那个如噩梦般的宿命了。 毕弋缓缓合上双眸,在痛楚和满足感的交织下,意识逐渐走向无尽的深渊,那刺眼的紫光也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殆尽。 感受到那迅速变得冰冷的躯体,寻北北神情麻木地看着前方苍茫的白雪,忽然说了一句:“我想留住他。” “什么?” 阿言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只见她再次掐了一个奇怪的仙术,毅然而然地打入毕弋的体内,维持住他即将崩溃的魔体。 至少,能留一点他的痕迹,是一点。 寻北北这般想着,随手用这里的冰雪凝成了一副冰晶棺木,然后将毕弋的魔体放了进去,覆上棺盖,便掩埋于冰潭之下。 毕弋…… 以后极寒之渊就是你的家,亦是我的家,可好? 她无声地对着那副冰晶棺说,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足以令整个三界都觉得无比疯狂的决定! “我要炼化极寒之渊。” 让这个小千世界,成为她寻北北的囊中之物,给毕弋一个……真正的家。 …… 自那场大战之后,三界重归往日的安宁和寂静。 有人说,风荼将魔帝罗刹碎尸万段了,所以连尸骨都找不到。 也有人说,当日风荼扬言要将魔族丢回去,至于回哪儿去,恐怕只有风荼和魔族知晓了。 第二百零九章 落幕 但不管如何,魔族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就是有一件事让众仙耿耿于怀。 “还是找不到?” 清元板着一张冷脸,兴许是坏消息听多了,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那个女人……可真是会躲! 果然,前来禀报的天将这次又摇了摇头,表示还是没能找到堕仙南妱的下落。 “继续找!” 清元好没气地拍桌道,随后想起了什么,又唤回了那名天将,道:“可有找到阳青的下落?这都满百年了,难不成是被魔族给吃了?” 若不是谷农问起,他还真没能想起仙界有这么一个人物,可惜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蠢人,非要招惹寻丫头。 “末将无能。” 天将面无表情地抱拳道,随后在清元嫌弃地催促下转身离去。 是的,清元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不,更为准确地讲,应该是焦躁。 天帝总笑话他是老了,应该将他自己关在丹清殿锁起来,等这个过了这个槛,在放出来造作也不迟。 省得啊……将他好脾气的名声都给败坏没咯。 “滚滚滚!” 清元好没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就你鬼话多,老夫这是一天没找到人,心里这团火就没法消!” 憋得慌呢,懂不懂? “好好。” 天帝忍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本帝就不扰你的焦躁了,这就还你清静。” 说着,他还有模有样地拍了拍仙袍,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隐约间…… 清元好像听到了一阵快意的轻笑声? 待他反应过来时,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当即抓起一个茶杯边朝大门砸去!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一个两个的,愈发没个正经,带得后辈们都跟着懒懒散散,成天就知道拿他们这些老头子寻开心! 好在啊…… 青丘的那只狐狸养得不错,不仅有礼貌,还时常上丹清殿虚心请教,他瞧着,是个颇为不错的接班人! 这么想着,清元心情顿时豁朗了许多,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是啪啪响。 哼哼,老夫一会儿就与那小子说说去,若不成……就把寻丫头搬出来,不怕那狐狸不上当! …… 此时。 极寒之渊依旧是老样子,除了白茫茫的雪,便是泛着寒气的冰地,好在阿言的出现,给这里添了一丝生气。 寻北北如往常一般,盘膝坐在冰潭前,专注于修炼。 其实她早就能够适应这里的寒气了,虽然依旧冷得刺骨,但身体已经在慢慢地转变,变得足够冰冷,迎合这恶劣的环境。 然而,她并不打算这么离开极寒之渊,天帝不是说十万年么,那她就利用这十万年,安安静静地炼化极寒之渊。 若十万年不够,那就二十万年,三十万年……直到炼化成功为止! 待她出去后,再收拾那些个杂碎! “北北。”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令盘膝坐在雪地里的白衣少女微拧眉头,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睛。 “不是叫你别来扰我清静了么?” 她以为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寻北北和风荼这桩姻缘,她不想要了,至于他风荼……就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荼神大人,谁也不要碍着谁。 闻言,风荼脸色又白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他犹豫了半响,努嘴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那就别让我再看见你。” 寻北北毫不客气地回怼道,然后再度闭上双眼,继续沉浸在炼化这两个字里,并没有刻意去观察风荼到底走了没有。 反正这次赶走了,下次他还会卷土重来,她也懒得多费口舌了。 见她不搭理,风荼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眸,站了一会儿,忽然慢吞吞地走到少女面前,俯视盯着少女姣好的面容,轻声说:“我只是想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会来了。” 他就跟打鸣的公鸡似的,每隔一段时间便来刷一下存在感,生怕她太过沉迷于修炼,将他给忘了。 不过会让风荼抛下‘打鸣’的习惯,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她倒是有些好奇,却不至于令她搁下修炼一事。 许是被冷落久了,风荼也知她是不会再睁眼了,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在原地蹉跎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去。 若是在过去,这些固执的举动或许能将她感动得泪如雨下,可随着时间的迁移,她愈发觉得这颗心就是个摆设。 不会跳动,没有温度,甚至逐渐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到今天为止,她才有些明白,原来风荼说的没有心是这种感觉。 就像是死了一般…… …… 十万年后。 极寒之渊的封印再次打开,一群仙子捧着厚礼纷涌而入,将躺在雪地里小酣的少女团团围住。 “请神尊更衣。” 她们手中的流光白纱裙简单又不失华贵,衬眼前这个冷艳的少女,可以用锦上添花这四个字来描述。 然而,雪地里地少女只是懒散地翻了一个身,便继续入睡,完全没有要起身更衣,甚至是离开极寒之渊的打算。 见到这一幕,仙子们面面相觑了一下,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最后为首的仙子忍不住上前小声催促:“神尊,天帝请您回天宫一叙。” “叙什么叙啊?” 白衣少女不耐烦地翻身回来,用妖娆的姿势杵着脑袋,就这么侧躺着扫了这几个仙子一眼,低笑道:“天宫的仙人都肃清得差不多了吧,今日一瞧,净是些生面孔。” “回神尊,” 为首的仙子弱弱地说:“十万年,够换好几回仙人了,有的资质不佳的,都被送回凡间去了。” 送回凡间? 寻北北抬了抬眼眸,淡声问:“你们都是凡间来的散仙?” “是。” 仙子们纷纷应答,生怕惹对方不快,不肯同她们回天宫去。 谁知白衣少女只是笑了笑,便又合上眼眸,慢悠悠地说:“谁说我要回天宫了?我觉得这里便很不错,天大地大,任我逍遥,从此不理三界无聊事。” ‘无聊事’这三个字,念起来倒是朗朗上口,但她们是决计不敢学的。 万一被太极宫的人听见了,少不了一顿罚!也就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尊,敢如此畅所欲言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无不无聊,而是她们此番若请不回这位神尊,回去铁定要挨罚。 为首的仙子急中生智,忽然道:“青,青丘那位……一直念叨着您呢,您就看在那位的面子上,更衣回天宫吧?” 第二百一十章 重归天宫 果然。 这话刚说完,那昏昏欲睡的少女便缓缓睁开眼,淡声问:“你怎么知道青丘那位,与我颇有渊源。” 这小仙子倒是胆大,敢用连竹来变相地逼迫自己,有意思…… “小,小仙……” 那仙子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仙在太极宫当差,略有耳闻。” 想必是清元和天帝时常念叨起,所以这些仙子才会将这些话当做八卦听了去。 罢了罢了。 她也只是戏弄戏弄这些小朋友,万一吓着她们了,这日后还怎么玩儿? 寻北北慵懒地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 那仙子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愣了许久才木讷地回答:“云,云微。” “云微?” 寻北北琢磨着这两个字,忽然扯过她手中的仙裙,掐了个仙法便尽数换上,就跟变戏法似的。 一眨眼,那略显朴素的少女顿时有了神尊的范儿。尔后看向那青衣仙子,道:“云微是吧,从今日起,你就跟我混了,至于天帝那边……他是不会有意见的。” “这……” 云微还有点愣神,好像没搞明白她怎么就成了寻北北的贴身仙子了。 她,她好像没做什么呀…… “怎么,” 寻北北轻睨了她一眼,“不愿意?还是你觉得跟着我这个罪人,很丢脸?” 罪人? 现在整个仙界谁敢说她是罪人?十万年便从仙尊直升神尊,彻底摆脱了散修的神籍,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云微慌忙摆手道:“小仙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有点懵……” “噗。” 寻北北一时没忍住,看在青衣少女窘迫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那你现在理清楚头绪了没有?” “清楚了,清楚了!” 云微有些激动地点头道:“小仙愿意跟着神尊混!” 咳。 寻北北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 这个小仙子貌似很喜欢用她的话,拆她的台啊。 无奈之下,她只得摆手道:“走吧走吧,咱们去见见天帝。” 看看事到如今,他们太极宫还想说什么? “是!” 云微连忙上去搀扶,却被少女推开,用一句‘不习惯’便将她打发了。 但她此刻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寻北北身上那逼人的寒气,与这极寒之渊的寒气不相上下。 难怪连雪地都敢躺…… 云微愣愣地想着,见少女有些走远了,连忙追了上去。 …… 寻北北本以为今日是宜出行的,哪成想,风荼那厮没有在极寒之渊堵她,竟然在诛仙台上守着。 一出门,便能瞧见他那张苍白的俊容。 他的脸色何时变得如此病态,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觉得今日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却被自己身上的寒气又冷回了原形。 细数起来,他似乎很久没有来过极寒之渊了,被这寒气刺激到,也实属正常。 寻北北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他:“麻烦让让,你挡道了。” 换做三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用这十分嫌弃人的动作触碰风荼! 身后的几个小仙被吓得慌忙跪下,生怕风荼大发雷霆。 然而。 风荼只是迫不及防地往后踉跄了几步,便一声不吭地埋着头,眼神始终紧跟着白衣少女远去的背影。 自己被嫌弃了…… …… 太极宫。 寻北北进入议事殿后,便挥手让这些仙子尽数退下,尔后漫步走到众仙面前,毫无畏惧地抬起头道:“说吧,喊我来何事?” 说完,她的眼神便飘忽不定地乱瞟,显然心思并不在这里。 天帝与清元面面相觑了一下,问:“你是如何脱离散修之道的?” 十万年便能脱离散修之道,唬谁呢? “这个啊……” 寻北北左顾右盼了一下,直接坐了下来,对着那一张张膛目结舌的面孔,笑着说:“我炼化了极寒之渊呗。” 语气中满满都是恶趣味,令众仙想信也不敢信! 清元好没气地说:“你咋不吹你将整个仙界都炼化了呢?” “唔……” 寻北北扶着下巴想:“可以考虑。” 这句话差点没把这些老头子气得跌下神坛来! 越吹越不着边际了! 清元不忍直视地说:“罢了罢了,懒得与你贫嘴了。其实是老夫叫你来的,就为一件事,南妱!”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寻北北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紧接着又听见清元说:“十万年了,老夫差点没把三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她!” 翻个底朝天? 寻北北低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我知道她在哪儿。” 此话一出,众仙齐刷刷地抬起头,正用期待的目光紧盯着她,却听见少女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个地方。” 见一见老朋友。 …… 瓮山。 这里白烟袅绕,酒香四溢,有股令人缅怀的味道,但不知为何,那香味入了心扉,却有些凄凉酸涩。 寻北北蹉跎了许久,才有勇气登上那孤峰。 因为孤峰之上,便是一棵桃花树。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桃花树定然已经枯萎了,亦或是连一粒尘埃都寻不到了,却在踏上山顶的一刹那,呆住了。 那颗桃花树不仅长得很好,还开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桃花。 而桃花树下,正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依旧剃着光头,穿着朴素的白衫,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低声念着什么。 他这是……皈依佛门了? 寻北北无声地上前一步,轻声唤了那人的名字:“灵瞳。” 男子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用平静的目光斜视着她,默了半响,似是恍然又似疑惑地说:“已经十万年了。” “是啊……” 寻北北漫步走到桃花树下,轻抚着树干道:“已经十万年了,就像是一场梦,迟迟不醒的梦。” 她宁愿这是一场梦,梦的外头,桃恣还活着。 “你可安好?” 灵瞳语气平静地问,岁月将他身上的青涩与稚嫩剥夺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令人唏嘘的沧桑。 寻北北淡淡地说:“此仇未报,谈何安好?” 这十万年来,她无时不刻都想将南妱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碎尸万段! “清元说她失踪了。” “失踪?” 寻北北回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究竟是失踪,还是躲起来了,很快便能见分晓。” 说完,她再度看向眼前这棵桃花树,随口一问:“她的本体怎么会养得这般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碾碎她的全部 “精血浇灌。” 灵瞳简单地陈述了那个过程,在少女惊愕的目光下,低眸道:“留个念想,便总觉得她还在。” 为了保证桃花树的安好,这十万年里,他不曾离开过孤峰半步。 日日守着,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看着桃花树就像看见她一般。 “对不起。” 她除了说对不起,什么也做不了。 “不怪你。” 灵瞳淡淡地说:“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桃恣会不高兴的。” 若桃恣真的怨,就不会到死都在宽慰她,那他又有什么理由责怪这个已经受了许多苦楚的可怜人? 更何况,此事也不是她自愿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罗刹的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寻北北微微颔首道:“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去,谁知灵瞳忽然叫住了她:“你要去哪儿?找南妱报仇?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知道。” 寻北北遥望着某个方向,在灵瞳微怔的目光下,摆摆手道:“行了,去晚了,那个女人怕是要逃了。” 这回,她是真的要走了。 灵瞳欲言又止后,则是默默地收回了前脚,目送白衣少女远去后,这才坐在桃花树下,低声轻语:“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恨南妱。” 就像是一个难缠的心结,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抢这个解开心结的机会?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温柔的微风,还有零落的花瓣…… …… 离开翁山后,寻北北便踩着祥云直奔西柩——神仙的陵墓。 她是第一次来此,本以为是个死寂幽暗的地方,却被这里浓郁的仙气和庄严开了一次眼界。 镇守在此的天将起初还认不得寻北北,再看见她眉心显露的仙纹后,慌忙抱拳道:“凌华神女。” 凌华? 躲在暗处的紫衣女子愣了一下,心想着定是什么新晋的神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柱子,想要离开西柩。 谁知前脚刚迈出去,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无比熟悉声音:“嗯。” 仅仅只是一句应答,便足矣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不,不会是她的! 她被打入极寒之渊时,便只是个小小的仙尊,再加上渡劫失败,她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就算天道眷顾她,那她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万年内便飞升散神,还得到了神讳! 想到这里,南妱像是疯子般摇头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完全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道黑影正朝她靠近。 “什么不可能?” 寻北北用讥讽的目光睥睨着动作僵硬的紫衣女子,“该不会是十万年未见,连我的声音都听辨不出了吧?” 真的是她! 南妱猛地回过头,看着那衣着皎洁华贵的少女,相比之下,她就像是一只灰溜溜的老鼠,不必过街便人人喊打! 见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寻北北淡笑道:“瞧你这眼神,想必是认出我来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然而,她好像低估了南妱求生的欲望,话才刚说完,南妱便抓出一把白灰朝她砸了过来! “雕虫小技。” 寻北北目不转睛地抬手一挥,白光略过的地方,除了泛着寒气的冰渣,便是点点冰霜坠落在地上。 见到这一幕,南妱傻眼了,连‘不可能’这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她,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方才那白灰……可是能够让人眼瞎的毒粉! “毒药?” 寻北北嗅出了那白灰的作用,不由拍手赞叹:“不愧是三界最狠毒的女人,都落魄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害人?” 说完,她慢悠悠地上前一步,看着南妱凌乱的头发,丝毫不见昔日神女的风光,不禁笑道:“都说天道好轮回,昔日你是人人仰慕的妱嫙神女,今日……却是个半仙半魔的怪物。而我呢,虽然过去是多灾多难了点,但现在好歹是个神尊,还是个有封号的神尊。” 少女得意洋洋的做派,无异是在南妱心口上加了把火! “不可能!” 南妱愤怒地大吼了一声,瞬间惊动了周围的天兵天将,扬言要将她押去太极宫,却被寻北北拦了下来。 开玩笑,自己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交给太极宫? 寻北北一记冷眼过去,见那天将还想说什么,便毫不犹豫地将其一掌击飞,尔后轻蔑地说:“不长眼的东西!连我都敢拦?” 谁知那天将倒下后,竟又爬起来道:“可若堕仙南妱跑了,我们万死都难辞其咎!” “那你们就去死好了。” 寻北北丢下这句狠话,便抓住南妱的头发,对那些不服气的天将说:“堕仙南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躲了十万年,你们这么多双眼睛都没能将她揪出来,我还能指望你们看牢了她?哼,说出去,我都替你们害臊!” 少女丝毫不讲情面的嘲讽,令众天将脸色涨红不已。 毕竟……这南妱还真就是在他们西柩发现的。 而且发现的人还不是他们,而是这个曾经的罪仙,今日风光无限的凌华神女! 见他们终于老实了下来,寻北北拖着不断挣扎的南妱便朝南玄的棺木走去,一路上有许多天将频频侧目,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她身上可怕的寒气逼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少女从他们身边走过,还有一个南妱在后面撒泼打滚,歇斯底里地咒骂。 至于骂的是什么,寻北北已经懒得去理会了,将她往南玄的冰晶棺上一丢,便往拎了南妱衣襟的右手吹了一口寒气,然后嫌恶地说:“脏死了,你是十万年没洗过澡了么?” 闻言,还未缓过神来的南妱顿时脸色微变,咬牙道:“要杀要剐随你便,磨磨唧唧的,会让我觉得杀的人不够多!我当初真应该将灵霄殿的那个痴情小子一并弄死!” 此话一出—— 寻北北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还未等南妱继续疯言疯语,便死死摁住了她的后脑勺,逼她直视冰晶棺里的男子,然后低声道:“有本事……当着你兄长面,继续嘴硬,嗯?” 兄长…… 南妱目光恍惚地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面容,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嗤笑道:“你以为……我哥哥真是什么铁面无私的人吗?你错了,其实我勾结魔帝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可惜我哥哥不舍得我死,于是便宽恕了我,而且还不止一次。” 第二百一十二章 碾碎她的全部 说完,她睨了一眼少女难看的脸色,继续挑衅:“你是不知道,我那傻哥哥为了让我改邪归正,就算魂飞魄散也要废了我全部的修为和魔性。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 “难怪……” 寻北北幽幽地说:“难怪当初只有你活了下来。”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被这对兄妹蒙在鼓里…… 就在南妱心里得意洋洋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少女嫌恶的声音:“不愧是兄妹,一个比一个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眼前的冰晶棺便被少女一脚粉碎,里面的仙体失去了冰晶棺的封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 “哥哥。” 南妱怔怔地看着那飘散于天地间的青烟,良久,一滴泪从眼眶滑落。 好狠……她好狠啊。 “多亏你的提醒,否则……我岂不是放过了助纣为虐的帮凶了?” 少女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幽火,明明灼烧着她的元神,却只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意! “你胡说!!” 南妱极力挣扎着怒吼:“我哥哥是最好神仙,他才不是什么帮凶!你有什么仇什么恨,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连一个全尸都不给他!?” 这个贱人!贱人!!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活着,为什么不让她死在极寒之渊!? 紫衣女子的愤怒着实超出了寻北北的预料,她忽然低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敬爱你的兄长?” 这意味深长的语气,让南妱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后便听见寻北北嚣张地说:“那说明我这一脚踩对了。只要你南妱心里不舒坦,我就高兴。” “你!” 南妱怒瞪着她,好像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寻北北却是不以为然地说:“先别气恼,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热身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你可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瞧,若是一个不小心晕过去了,我可能会很不高兴地将你这双无用的眼睛……挖出来。” 最后三个字,念得又轻又慢,生生吓得南妱狠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寻北北松开摁住她脑袋的手,改为拎着她后颈,一边朝天宫的方向走去,一边兴致浓浓地说:“你不是最怕出丑吗?现在整个仙界都知道你南妱是叛徒,却不知道纵你至此的人,是你的兄长。” 此话一出,南妱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慌乱之后,忽然癫狂地笑道:“那又如何,你以为单凭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吗?” 眼下死无对证,她寻北北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毁不了哥哥的声誉! “不。” 寻北北回眸看她,轻佻眉头道:“有两点你说错了。第一,这不是颠倒黑白,你哥哥包庇真凶,假公济私,这是不争的事实。第二,我并不觉得靠我这张嘴就能令众仙信服,否则十万年前,我也不至于被你算计得险些不得翻身。” 算起来,最厉害的应该是魔帝,他步步经营,最后连南妱这等狠角色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是他的野心太大了,竟然算计到风荼的头上来了,不过是被丢回原来的世界,真是便宜他了。 可惜寻北北不知道是,将魔帝丢回原来的世界,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作为玄天大陆最弱势的一个种族,回去,除了等死便是无尽的欺压,永世不得翻身,直到魔族走向灭亡! 不知为何,寻北北忽然松了一口气,直觉告诉她,或许毕弋的死去,对他自己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魔帝是不会放过他的,毕弋跟着魔帝回到了玄天大陆,一样会受到欺压和折磨。 “我们到了。” 寻北北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南妱,笑道:“是要我拖着你去招供,还是你自己去?” “你做梦!” 南妱狠狠呸了一口,谁知下一刻,整个便被甩了出去—— 碰! 身体狠狠撞在树干上,惊得周围的仙人纷纷出来查看,谁知竟看到了南妱那狼狈的面孔! 众仙不由傻了眼,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是堕仙南妱,堕仙南妱出现了!” 因为急着要赏赐,他们索性跑去太极宫传递消息了。 没过多久,太极宫的老神仙们便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沿途路过的神仙听闻是堕仙南妱出现了,也跟过来凑热闹。 一时间,天宫大门被仙人挤得水泄不通,将摔得直不起腰来的南妱吓得瑟瑟发抖。 “看来……” 寻北北满意地眯起冷眼,“不必我拖着你去,他们就来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风荼竟然也来了,而且从方才起便一直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舒坦。 于是,她冷冷地睨了过去,那人接受了这记冷眼后,竟还了一个炙热如暖阳的微笑。 这人没毛病吧? 寻北北难以置信地搓了搓双臂,正要狠瞪一眼,便听见眼冒金星的南妱气急败坏地说:“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她一时没懂南妱话中的意思,随后又听见南妱怒极道:“你还在装傻!你将我带来天宫,根本就不是为了问罪,而是来看你和风荼卿卿我我,故意刺激我!” 不得不说,南妱的智商一直没长对地方。 她拖她来天宫问罪是真,至于和风荼卿卿我我……根本就是一个意外。 但她方才说过了,只要看南妱恼怒,她就高兴,所以此刻面对南妱的质问,她欣然接受了。 “对,你能耐我何?” 寻北北轻蔑地抬了抬下巴,谁知一旁的墨衣男子忽然眼前一亮,一副想上前搭讪,又怂得很的样子。 “你!” 南妱几个深呼吸,忽然一个健步朝她冲来,口中大喊:“我撕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撕了我? 寻北北冷冷一笑,当即抬手将其击飞出去,好巧不巧地落在天帝等人的跟前,迫使他们停下脚步。 然而,正是这一击,神威毕露,令众仙顿时脸色大变! 是神尊境界!? 还未等他们从惊愕中抽离,便看见白衣少女漫步走到距离天帝等人一丈远的地方,抬着下颚道:“这个女人我给你们抓来了,不过在你们处置之前,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们瞧瞧,让你们欣赏欣赏,什么叫做烈士之后。” 头晕脑胀的南妱一听到‘烈士之后’这四个字,立马激动地大喊大叫:“寻北北!你休要污蔑我们南家,你这个贱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碾碎她的全部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一只纤柔细美的手掐着脖子举了起来,那不断收紧的手指,在一点一点地排挤那仅剩的空气。 少女的冷眸泛着寒光,一字一句地说:“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实在厌极了这张嘴,不如……毁掉好了。 随着那寒光愈发刺眼,南妱缓缓睁大双眼,紧皱的眉头和苍白风脸色,将她的痛苦诠释得不留一丝余地! 她喉口的声带被震个粉碎,一发出声音便疼得想要昏死过去! “这就对了嘛。” 寻北北随手将她一丢,嫌恶地说:“你这张嘴着实不讨人喜欢,明明少说两句,还能少受点罪。” 非要作死,可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呜呜……” 南妱只能痛苦地咽呜,用恨极了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对方,不敢想象接下来还有什么酷刑在等着她! 一旁的天帝见状,无奈地叹息道:“此人……我们太极宫就不管了,你要如何处置,我们都没有异议。” “哦?” 寻北北诧异地侧目,“为何?这可不像你们太极宫的作风啊。” 公正二字,都不要了吗? 天帝摇了摇头道:“寻丫头,我们都知道这十万年来你很不好受,论怨恨,我们都不及你心中的万分之一。既然让你蒙受了冤屈,这桩恩怨,也理应由你来了结。” 只希望她能消了心头之恨,与风荼冰释前嫌啊…… 寻北北沉默了半响,终于点头答应:“好,既然天帝都如此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还请各位仙人睁大了眼睛,好好瞧。” 说完,她便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走到已经意识模糊的南妱面前,睥睨着对方迷茫的眼神,忽然笑了。 “你方才问我究竟想如何,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没有证据,但是你有……就够了。” 话音刚落,笑意森然的少女在指尖凝结了一个搜魂术的阵法,毫不犹豫地打入对方的眉心! “啊!!” 南妱痛苦地尖叫了起来,元神好似被人硬生生地撕成碎片,疼痛感瞬间上升到极致,痛得她当场在原地打滚! 搜魂术是什么,无人不知! 南妱已经没有了修为境界,根本抵挡不住这记残暴的搜魂术! 见她疼得直翻白眼,有些胆小的仙人不忍直视地往后退了退。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道饭前甜点罢了。 寻北北满脸笑意地挥手,将她的记忆尽数展现在众仙的眼前。 她本想将南玄包庇的证据翻出来的,没想到……这随意一搜,竟然还搜出了不少前尘往事。 包括那些个接近风荼的仙人,因她的嫉妒而死的画面,一一呈现在众仙面前。 “天哪……” 云微吓得小脸苍白,“只是说句话,就,就被抽筋扒皮了?” 那小仙子死得也太惨了! 众仙纷纷皱起了眉头,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那可是昔日众星捧月的妱嫙神女,没想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手段如此残忍,那南玄竟然还包庇他! “哼!” 有人冷脸拂袖道:“什么烈士之后,简直就是我们仙界的耻辱!” 他们万万没想到,除掉顽固派的老神仙还不算彻底,真正的毒瘤竟然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可怜的南妱! 众仙的批判声和唾骂声不断传入南妱的耳中,她勉强留有一丝理智,全用来抗拒那些怎么也抵挡不住的声音! “闭嘴……” 南妱死死地捂着耳朵,布满血丝的双眸看起来十分狰狞,用心声的方式将想要说的话尽数吐露了出来:“不是这样的,都是寻北北那个贱人害的我,我是仙界的妱嫙神女,我是南家的孤女!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癫狂地咆哮时的样子,哪有半点神女的神采? 众仙纷纷投去嫌恶的目光,一人一个唾沫百年足以淹死这个快要被逼疯的女人。 “怎么样。” 寻北北缓缓蹲了下来,对着女子异常顽固的眼神,冷笑道:“被众口唾弃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绝望,特别想杀了我?嗯?” 紫衣女子狼狈地颤抖着,她缓缓抬起狰狞的双眸,无声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杀了你……” “哼。” 寻北北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可惜……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不,是永远,你永远都摆脱不了臭虫的身份,恶心别人,也恶心你自己。” 说完,她还善解人意地幻出了一面冰棱镜,让南妱好好瞧瞧她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有多么吓人。 “……” 南妱盯着镜中的魔鬼呆滞了半响,忽然仰天惨叫了一声,喊出了那快要将她淹没的恨意和不甘! 而寻北北则是默默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紫衣女子痛苦不堪的模样,在心中无声地说:“桃恣,你看到了吗?我说过……一定会让那个始作俑者,生不如死!” 可惜,那个活在最美花季的少女,永远都不会再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了。 寻北北缓缓闭上双眸,眉眼间不明显的痛苦被不远处的墨衣男子尽数收入眼底,无时不刻地牵动着他的心。 北北…… 你还在怨我吗? 风荼目光有些哀伤地看着那个心里在淌血流泪的白衣少女,多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带走,可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她,对他却是满心的抗拒。 不知四周沉寂了多久,南妱在疯言疯语中晕厥了过去,那一直在冷眼观赏的白衣少女终于动了。 如今她不仅境界大成,还坐拥广慈所有的本命仙力,细数起来,整个仙界恐怕无人是她的对手。 当然,风荼不算,他的存在简直不符合常理。 寻北北随手用仙力将南妱凭空拎起,在众仙复杂的目光下,大步朝东泽走去。 北海已经表过态了,不想看见南妱的脸,但却希望她能好好折磨这个万恶的女人,替他们将气一并出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她对南妱岂是用‘气’字便能够一笔带过的? 待南妱逐渐清醒过来,寻北北已经带着她来到了东泽,一边用神识搜寻南家的英魂,一边说:“你不用再挣扎了,横竖都是要被折磨至死的,你若是浪费了力气又晕过去了,我是真的会将你的眼睛挖出来的!” “呜呜!!” 南妱激动地挣扎了起来,用愤恨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是她的男人 寻北北冷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眼睛了。” 她作势抬起手,吓得南妱慌忙缩回脑袋,紧紧闭着双眼,生怕她真的下此毒手,将她的眼睛给挖没了! 见她总算安分了下来,寻北北继续专心搜寻南家英魂的下落,直到两人来到了雷谷,这才有了结果。 “竟藏在这里?” 寻北北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洞口,心想着南家人是知道了这桩事,所以躲着不敢见人,还是凑巧…… 未等她想明白,南家英魂便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样子,是不知道南妱这档子事。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知道也好,省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看南家人自相残杀的好戏…… 也不知道在南家祖宗的眼里,究竟是这仅剩的血脉更重要,还是南家的声誉更重要? 想到这里,寻北北扬起一丝惬意的微笑,慢悠悠地开口:“几位前辈留步,在下寻北北,有天大的要事想与你们分享分享。” 此话一出—— 不远处的几个英魂纷纷回过头,盯了寻北北半响,似幽灵般飘了过来。 其实能喊来他们的,并非是什么八卦之心,而是寻北北眉心的仙纹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这仙纹,只有得了神讳的神仙,才会在别的神仙用精神力探究时显露出来。 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看不出寻北北修为,也就是说……这个不过十几万岁女娃娃,道行竟然在他们之上? 南楚沉微微眯眼,淡声道:“你是哪个小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您当然没听说过。” 寻北北随手将南妱丢到他们跟前,“拜你们南家的后人南妱所赐,我戴了她的罪,在极寒之渊苦苦挣扎了十万年,方才重见天日。” 极寒之渊? 南楚沉身后的几个英魂面面相觑了一下,皆是从对方的眼眸看到了一丝惊讶和质疑。 能在极寒之渊活下来的神仙少之又少,至于为什么……被打入极寒之渊的定然是罪人,既然是罪人,就少不了刑罚。 待犯错的仙人进去时,已是半条命,能活着出来,便能算得上是命硬了。 而另一种可能,便是那个罪人本身境界和修为就低,扛不住极寒之渊的恶劣环境,就只能等死了。 更不用提在极寒之渊待了十万年,听起来就像是在吹嘘天会塌下来。 但眼前之人的修为,竟是连他们都探不出来的,想来……能在极寒之渊熬上十万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南楚沉信了她的话,就当她是在极寒之渊待了十万年,但是这戴了南妱的罪……他不得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我们南家世代为仙界征战,一心为保仙界安宁,都是正直之人,怎么可能让旁人替罪?” 果然…… 寻北北淡笑不语地将之前取出来的记忆又呈现在他们眼前,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阴沉的脸色,不禁哼起了小曲。 待南家英魂沉默够了,这才开口:“如何,是不是都特别惊讶?也对,你们用性命换来的荣誉,却被这两个后人毁于一旦,甚至臭名远扬,换做是谁都会抓狂。” 然而,有一名英魂不堪屈辱,恼羞成怒地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捏造的幻象,拿来愚弄我等?” “行行行。” 寻北北不紧不慢地抬起手,颇有耐心地说:“那我再搜一次魂,让你们眼见为实,如何?” 谁知那英魂还未答应,缩卷在地上的南妱便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搜我的魂!不要——” 她大概是疼怕了,就算是此刻被千刀万剐,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元神撕裂的痛楚! “竟然是真的。” 南楚沉见到这奇怪的反应,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那阴沉得能滴出墨水的脸色,好像随时都原地暴怒一般! 寻北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不仅如此,当初这个女人还串通了你们南家的几位英魂,将我围堵在雷谷,险些置我于死地!” 此话一出—— 少女口中的那几位英魂顿时脸色大变,终于想起寻北北这个人是谁! 兴许是因为南楚沉是南家的老祖宗,所以城府比他身后的这些英魂都要深沉,听到这个同样惊人的消息,只是努了努微微抽搐的薄唇,沉声问:“是谁,自己站出来。” 话音落下许久,这才有人站了出来,有第一个自然也有第二个。 待七八个英魂陆陆续续地站出来后,南楚沉这才冷声问:“南妱请你们围堵她的理由是什么。” “抢,抢她夫婿。” 为首的英魂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个夫婿是……风荼神尊。” “噗。” 寻北北最先没忍住,嗤笑道:“我抢她夫婿?要不要请风荼来当面对质一下,他到底是谁的男人?” 少女理直气壮的语气,与南妱愈发心虚的猥琐模样相比较,一下子什么都明了了。 南楚沉又深吸了几口气,仿佛不这样做,下一刻便会被南妱给气死在原地,届时不仅南家会成为三界的笑柄,他南楚沉更是笑柄中的风云人物! 不过有一件事,勾起了他那沉寂已久的好奇心。 南楚沉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女,酝酿了许久的措辞,才开口问:“敢问……那位神尊,与你是何关系?”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她方才说了一句:风荼到底是谁的男人? 见少女不语,他便旁敲侧击的问:“听你的意思,难不成……风荼神尊是你的……” 谁知话还未说完,寻北北便不耐烦地说:“他是谁的男人与我无关,比起风荼,我对南妱的死法更感兴趣!” 南楚沉是个人精,听到这里便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不简单,于是顺着她的话问:“此事天帝那边……” “他说由我处置。” 寻北北打断了他的话,“但我觉得,比起死在我的手里,不如让你们南家人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的好。可千万别学南玄的自私自利,因为他的包庇,险些害得仙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句气愤填膺的大话,她也就是随口说给南家人听的罢了,如今仙界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劣迹斑斑的污秽之地。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沙一尘,都藏着不堪的过去,就像是噩梦一般,时时刻刻都能恶心到她。 她想,天大地大,或许只有极寒之渊才能让她觉得舒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是她的男人 “此事……” 南楚沉睨了一眼脚边的紫衣女子,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我们南家定会给仙界一个交代。” 怕是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难堪的时候。 “如此最好。” 寻北北随手将一道生命印记打在南妱的脖子上,好随时知道她是死是活。 有第一个南玄,就会有第二个南玄,她不想再放过任何一个会对她产生威胁的可能性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了抬手便准备离去,谁知刚转过身,南楚沉便说:“你和那位……当真没有关系?” 还不死心? 寻北北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说过了,他不是我男人。” 这听起来似乎轻描淡写的语气,换做谁听了,都觉得有猫腻。 因为她根本做不到淡然地面对风荼这个人,包括那段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结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谁说不是?”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令寻北北神色微变,下意识抬眸看向雷谷的谷口。 只见穿着墨袍的男子漫步朝这边走来,还未等她开口反驳,便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坚定地说:“我是她的男人,十万年前是,十万年后亦是!若是让我知道南妱死得太舒坦了,南家这两个字,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算他们是魂,是鬼,他都不会放过! 此话一出—— 南楚沉连忙低下头道:“还请神尊放心,楚沉定不会心慈手软。” 绝后就绝后吧,至少……南家人还能以英魂的方式存在于世。 于是,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却轮到寻北北不乐意了,正要开口,风荼便拽着她往外走。 “你放开我!” “不放!” 风荼固执地低喝,“我已经放手过一次了,结果便是十万年的等待,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这内容十足的话,令南家人纷纷探出头去。 谁曾想,那个曾被众仙调侃注孤生的不死之神,竟然被一个奇奇怪怪的丫头给拿下了,而且还被吃得死死的。 “你——” 寻北北拗不过他的力气,恼怒道:“当初是你放的手,如今擅自来抓我的手的人也是你,你怎么如此不讲理?” 谁知男子头也不回地说:“那就当我不讲理好了。” 喝—— 寻北北差点没被气得直翻白眼,他何时变得如此厚脸皮了? 但是还真别说,他若是想用强,纵然自己修为境界再高,也奈何不了他,可是自己是真的不想再与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一次就够了…… 寻北北暗暗握紧拳头,凝结着冰冷至极的寒掌,忽然大喊一声:“我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 说完,墨衣男子果真转过身来,迫不及防地受了她这一掌! 明知道…… 他是不死之躯,这一掌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可是看他脸色煞白的一瞬间,心却狠狠拧了一下。 风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那决绝的目光,忽然急匆匆地背过身去,猛吐了一口鲜血! 这一掌,她用了全力? 意识到这一点的风荼不敢有丝毫迟疑,慌忙将那股寒意压了下去,然后面不改色地问:“你是在与我闹脾气么?” “什么?” 寻北北微怔了一下,随后便看见对方脸上那无可奈何又宠溺的微笑,好像在说:我们别闹了好不好,受了这一掌就当是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勾销呢? 她眼眶渐渐泛起了微红,强忍眼泪地偏过头,哽咽道:“放手吧。我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护不住我,就不要……” 话还未说完,一道黑影忽然覆了上来,将受惊的她紧紧地拥住,死也不想放手的力气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的声音在颤抖,连打在耳边的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寻北北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明明该诉苦水的那个人是她,怎么就…… “我等了十万年!” 风荼歇斯底里地低吼道,眼眶一下子涌出热泪,像个绝望的孩子般哭喊:“你知道十万年有多长吗?!” 这声崩溃的质问狠狠砸在她头上,就像是一记狠敲猛打,砸得她有些恍惚,恍惚之后便是一声又一声的质问! “你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吗?我想见你,每天都想见到你!可你没有一天给过我好脸色!!” 随着男子愤怒地控诉,昔日的一幕幕再次重现在眼前。 寻北北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随着眼眶中的泪水越积越多,耳边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 “这些我都能忍……” 风荼哽咽的声音逐渐变得隐忍低沉,他自暴自弃地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是我明知道那是一个蹊跷计谋,还是忍不住去嫉妒!发疯似的嫉妒!” 他从未想过……要放开她的手,可不知怎么的,待他回过神来时,两人便已经被一道无法跨越的裂缝生生地隔绝开来。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填补这道裂缝。 好像……怎么补都是错的。 风荼痛苦地闭上眼眸,无力地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风荼……” 寻北北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却引来男子更加防备的紧拥,还有无助地乞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风荼,他何曾卑微至此? 而他所有的卑微,都献给了一个人,就是她,寻北北。 “你先放开我。” 寻北北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眼泪无声地在脸颊上流淌,好像怎么也流不完。 “放开?” 墨衣男子一怔,紧接着激动地说:“你是不是又想让我放开你,这样你就能离开我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寻北北无奈地使了点力气推他。 谁知自己真的将他推开了,刚有些茫然,便看见风荼一脸痛苦地捂着心口倒了下来,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他,他这是怎么了? 寻北北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令人迫不及防的一幕,直到男子细微的呼唤声传入耳中,才勉强拉回了她的神智。 “北……” 他艰难地抬着手,想抓住那近在咫尺的小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起初她还以为风荼在用什么苦肉计,直到他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她才慌了起来,急忙将手递了过去。 “我在,我在这儿。”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他的深情 她怕极了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缕云烟,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了。 “你哭了。” 风荼双目无神地轻抚少女眼角的泪珠,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轻声问:“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男子真切的目光好似灼热的烈火,令她忍不住偏过头去,绕开这个话题道:“我扶你回去。” 说完,她的手便要用力,却听见对方忽然自嘲道:“我竟不堪到……连一句实话都不能听了吗?” 寻北北应声停下了动作,沉默了许久才说:“先回去再说。” 她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没有心思与风荼讨论这些,可将他丢在这里,她又狠不下这个心来。 因为强撑了太久,风荼终于没有力气再去回应了,只是一闭眼,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归元之力了。 到那时……她怕是更不愿与他在一起了。 风荼不甘地紧握双拳,随着逐渐失去抵抗的意识,眼皮也愈发沉重了起来。 他心知此刻的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 “你在做什么?” 寻北北看着他凝结阵法的手势,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墨衣男子艰难地将那道阵法打入他的体内,然后缓缓抬起头,万分不舍地说:“我等了你十万年,接下来……换你来等我,好不好?” “什么意思?” 寻北北怔怔地问,随后便看见男子一声不吭地合上眼眸,紧拧的眉头始终不曾舒缓,却松开了紧握的手。 就像是……死了一般。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寻北北便慌忙起身,一边扶起他,一边焦急地说:“我带你去找清元,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十万年不见,他怎么会连她的一掌都受不住?说好的归元之力呢? 可惜她怀中的男子已然陷入了沉睡,不论她如何唤他,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安静得令人心慌! …… 半个时辰后。 一个白衣少女带着另一个面生的男子闯进了丹清殿,险些将正在炼丹的清元吓得元神出窍! “哎呦喂!” 清元气得直跳脚,“你这般咋咋呼呼的作甚?没看见老夫在炼丹么?” 说完,他便将炼火一收,那彻底烧坏的丹胚也化成了一滩泥土般的液体,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寻北北没心思去理会那掺杂了数百味药香的丹胚,焦急道:“你快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谁啊……” 清元话还未说完,便瞪直了双眼道:“这,这不是风荼吗?不是,他这是挺尸还是装死呢……” 他自认为他很有幽默,却招来了少女的一记冷眼! 这记冷眼,让他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上前替风荼把了个脉,随后皱眉道:“不好,是归元之力的反噬。” “什么反噬?” 寻北北听得云里雾里,还未弄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便听见清元脸色阴沉地说:“快,送到药石山找药老!他是天道老人的徒弟,对天道法则颇有感悟,定然有办法唤醒他!” 为了不让寻北北自乱阵脚,他特意将风荼用禁术停止他的时间的事情隐瞒了下来,等到了药石山,让药老一同解释。 于是,意见达成一致的两人匆匆忙忙地将风荼转移到药石山。 待药老仔细探查一番后,这才一脸凝重地说:“真没想到……他为了他认为的情,竟然不惜冻结了他的时间,好同时冻结归元之力的运转。” “冻,冻结了时间?” 寻北北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难道……禁术一日不除,他就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 这话刚说完,便看见药老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止不住地摇头叹息。 难怪…… 他在昏迷之前丢下了一句话,让她来等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对啊。” 寻北北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问:“那可有解除禁术的法子?” 冻结自身的时间……恐怕除了他,无人能做得到吧? “这……” 药老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按理说,除了风荼自己,没人能解得开,但是……老夫能从这阵法里感应到一个被动的法则,若是归元之力停止反噬,他便会自动苏醒。”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女,道:“而归元之力反噬的原因……就是你,更准确来说,是风荼对你的执念。” 对我的执念? 寻北北依旧是一脸的不解,这归元之力的反噬,和风荼对她的执念有什么干系? 只见药老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的墨衣男子,忽然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来听他细说此事。 “关于归元之力,师元神尊也只敢对学生们说一些不要紧的常识,具体的……老夫怕你知道了接受不了。” 风荼也是因此选择铤而走险地隐瞒,结果还未等到他们二人成亲,这中间便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离心事。 兴许……说了也是好事呢? 药老不禁微叹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归元之力就是风荼不死的原因,而且这股力量,不仅是风荼元神的一部分,还是一股无法掌控的力量。” “连风荼也不行?”她猜测道。 “不错。” 药老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风荼控制不住归元之力,所以,他逼不得已地用自身的神力去抗衡归元之力,才能暂时避免他好不容易生出的情愫,被归元之力吞噬。因此才有归元一说,一切归于原本,不管是生命还是肉体,亦或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保住的执念,都是相同的命运。” 他并非无情,只是这该死的归元之力不允许他有情。 “那……” 寻北北紧紧地盯着老者的侧脸,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问:“如果像你所说的,他强行抗衡归元之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隐隐能感觉到,这个后果,足以令她崩溃! 药老沉声道:“生不如死的剧痛。一开始是心口,紧接着蔓延至全身,就像是元神不断被粉碎的痛感!然而,这还不算最难熬的,最要命的是,他还必须要在这种剧痛中保持清醒。若老夫猜得没错的话,他这十万年来,一刻也没有合过眼,更没有松懈过。一旦松懈,便是归元之力反扑的契机!” 碰! 寻北北手中紧握的茶杯掉落在地,直接摔了个粉碎。 药老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简而言之,爱得越深,便越痛苦,直到他撑不住的那一天。我想……风荼定是知道他倒下的后果,所以提前冻结了他的时间,如此一来,归元之力也会停止反噬。”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她的深情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得到什么,也会相应的失去某些东西。 风荼纵然天下无敌,可他却是最寂寞孤独的人。 “只要……” 寻北北忽然低声道:“忘记我,就不会再痛了,对吗?” 药老叹道:“是这样没错,但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毕竟……这是风荼自己的选择,说句不好听的,你无权决定他忘或不忘。” 若是风荼知道了,怕是要抓狂! 闻言,寻北北不由将头埋更低,隐忍了许久才吸着鼻子问:“除了忘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 药老迟疑地看向清元,又是一个长叹,叹得令人捉急。“是有一个办法,但……丫头啊,这个牺牲对于你而言,代价真的很大,你……” “说。” 寻北北打断了他的迟疑,尔后抬头直视着他道:“说来听听。” 只要不伤害旁人,怎样都可以。 药老似乎看到了她的决心,当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直言了。归元之力之所以排斥,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风荼的挚爱的存在。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缺陷,让‘寻北北’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消失?” 寻北北与清元面面相觑了一下,不太懂药老的意思。 难不成……是要她死? 见他们一脸怪异,药老便知道他们是想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你们脑瓜子里想的那个。我的意思是,让丫头你的元神,成为风荼元神的一部分,这样归元之力就会默认丫头你是自己的一部分,也会以为风荼对你的爱,其实就是爱他自己。”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寻北北忽然有些哭笑不得,随后想到了什么,急忙摆摆手道:“不成不成,我的元神若是成为了风荼的一部分,那,那风荼成什么了?人妖?” 此话一出,药老连忙‘呸’了好几下,然后好没气地说:“什么人妖,能不能听老夫把话说完?年轻人就是……急急燥燥的,脑洞还大!” 寻北北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插嘴了,随后便听见药老继续说:“届时老夫会在你的元神上下一道禁制,保留你的意识,待风荼醒来后,便由他将你的元神剥离出去,你可以将其理解为……元神分身。如此一来,便能保留你的元神和意识的完整,到时候再将你元神送回这副躯壳,就两全其美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他方才说的牺牲…… 就在寻北北想要开口询问时,药老忽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道:“只是此法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会限制你的自由。若你们二人分离三丈远,你便会陷入昏迷,直到你们再次靠近彼此,你才能苏醒。” 也就是说,风荼若有私心,想囚禁她,她也无可奈何。 这一生,都要绕着风荼转。 “等等,” 寻北北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我若是成为风荼元神的一部分,那,那寿命岂不是与他一样?” 风荼死,她便死。 风荼若永远不死,她便永远也死不了。 她的一切,都被风荼所掌控着,可以说是……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不错。” 药老沉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想好了,若是风荼有一天厌倦你了,你的命运无人知晓,更没人能帮得了你。” 听到‘厌倦’这两个字,寻北北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也就是说,我想死也死不了,对吗?”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药老默声地点头,那颗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然而,让药老和清元都觉得十分惊讶的是,寻北北又十分冷静地问了几个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是:“我炼化了极寒之渊,若是我成为风荼元神的一部分,那极寒之渊……是不是也会认风荼为主?” 此话一出,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神仙顿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经历过巨大的惊吓后,药老连忙上前替少女把脉,发现她已经没有心跳了,浑身冷得冻人,果真是炼化了极寒之渊的迹象! 乖乖…… 这丫头可真会玩,玩得真大啊! 居然把主意打到极寒之渊上了?虽说极寒之渊没有三界庞大,但想要炼化……他都没什么把握! 药老转念一想,十分欣慰地说:“老天有眼,你们俩不凑一对,天理难容!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妖孽!” 十万年内,她不仅要洗去魔气,还要炼化极寒之渊,说妖孽都是拉低了她的天赋! “别吹了。” 寻北北好没气地说,自己压根就不在意什么天赋,只是想长长久久地活着罢了。 巧的是,与风荼的元神合为一体,她就不怕就性命危险了,还能满足‘活得长久’的愿望。 若是日后真有什么变数……反正她该受的苦都受过了,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能撑得住! 于是,寻北北坚定地说:“我同意这个法子。” “好!” 药老激动地拍桌道:“风荼若是知晓,定然会很高兴!” 这十万年来,风荼每日都会到风寻殿呆坐几个时辰,那寂寞的样子,他这个老头子看了都于心不忍。 “不过在此之前……” 寻北北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她瞅了老者一眼,默默地将温存已久的元神取了出来,递到对方眼前:“这十万年来,我除了炼化极寒之渊,便是想法子替玉沉修复元神,好在……终于成了。” 只有了却这些心愿,她才能安心与风荼在一起。 “玉沉?” 药老目光呆滞了一下,紧紧盯着少女手心的一团白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了过来,忽然激动地说:“是玉沉,是我的宝贝徒儿玉沉没错!” 寻北北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模样,不禁扬起一丝欣慰的苦笑。 总算……努力没有白费。 记得当初药老刚听见玉沉元神粉碎的消息时,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过了很久才从悲伤中走出来。 她没敢告诉药老,玉沉的元神虽然残破不堪,却被她小心地保存了起来的事实,是怕他的希望落空。 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修复玉沉的元神,却想尽一份力,若实在不行,便将这残破的元神归还药老。 没想到,她竟然成功找到了修复的法子,也是多亏了天枢卷。 寻北北想着,下意识抚了抚心口,发现天枢卷正在回应她,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对激动得忘乎所以的药老说:“药老,这天枢卷……放在我这里,真的无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 “不然还能有什么法子?” 药老无奈地看了她的心口一眼,道:“天枢卷都认你为主了,也与你的元神融为一体,老夫可没有将它剥离的本事。” 说不定连天道老人都没那个本事,毕竟他只是从天道石中衍生出来的智者。 “那好,” 寻北北忽然踏实又安心地笑道:“这天枢卷……我就收下了。” 可怜了天道石,没有天枢卷,就犹如一块废石,毫无用处。 药老轻笑着摆了摆手,便收起玉沉的元神,脸上渐渐挂起了一丝凝重和肃然,着手凝结仙术。 其实有一点,他没有告诉她。 他的仙术,并非是要将她与风荼的元神融为一体,而是不断呼唤风荼的意识,向他发起请求,若风荼的意识同意融合,他才能将她的元神打入风荼的体内,让风荼自己去接纳,融合,剥离。 而这个过程,是相当漫长的。 药老深吸了一口气,将凝结好的仙术打入风荼体内! …… 十年后。 凡间,并州城外。 突兀的尖叫声打破了郊外的宁静,寻声而去,竟是从一个小客栈传来的。 “你谁啊?” 为首的野妖抬了抬下颚,十分不满地看着挡道的少女,“知不知道本大爷是谁?竟然敢挡我的道,不怕丢了性命吗?” 说着,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刀,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哎呦呦。” 寻北北戏精本领再现,苦着脸说:“我好怕怕啊,你可千万别为难我这个弱女子,我可惜命了!” 此话一出—— 那野妖顿时脸一黑,指着她叉腰的动作说:“你特么耍老子呢?就你这神气的做派,是害怕的样子吗?” 谁知这话刚说完,少女便一惊一乍地叫道:“哎呀!不好意思啊,我忘记把动作收一收了。你等着哈,我们再来一次,这次绝对不会露馅的!” “我呸!” 野妖将袖子撸了起来,咬牙道:“老妖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戏弄本大爷?” “我就戏弄你怎么了?” 寻北北洋洋得意地叉腰道:“我可警告你啊,出手之前考虑清楚了,你伤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风荼神尊的结发妻子!” 她以为这话定然会吓退这群作乱的野妖,谁知眼前这群妖听完之后,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了起来。 “就你还是风荼神尊的妻子,那我们还是天帝他老子呢!” “啧。” 寻北北惋惜地看着他们,“就知道你们不信,没办法,本姑娘只好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你们这群作乱的野妖!” 说着,她便作势要使出仙术,却被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妖打断了:“你说你是风荼神尊的结发妻子,那你怎么不叫你家夫君出来收拾我们啊?” 这句嘲讽的反问,好巧不巧地钻入了不远处正在淡定喝茶的墨衣男子的耳中,令其扬起一丝微笑。 随后便听见少女说:“哼,他的手白白嫩嫩,岂能让你们这些蠢妖给玷污了去?” “咳!” 墨衣男子迫不及防地呛了一下,随后一脸无奈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玩性大发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猜也知晓,定然是被她一掌拍死了。 兴许是寻北北的模样太过自信又神气,那名躲在桌子底下的小二忍不住探出头来,弱弱地问:“这位官人,敢问……您和那个姑娘,当真是神仙吗?我,我方才听她说,她是您的什么人?” “她啊。” 风荼微微侧头想了想,认真道:“她……是我的夫人。” 说到‘夫人’二字时,男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柔光,好像那个人就是他的全部,他的暖阳和希望。 “哦……” 小二一时有些看呆了。 待他回过神来时,那个替他们解除危机的少女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刚坐下来便拿起男子的茶杯一口饮下。 尔后将空茶杯往小二手里一丢,便兴致冲冲地对男子说:“瞧见没,瞧见没?他们居然不信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嗯。” 风荼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既然他们非要伤人,你除妖也是应该的。” 自从他苏醒后,便听说妖族拿回了被魔帝侵占的领地,重振妖界。 然而,好景不长,有些妖没了魔族的压迫,便开始猖獗了起来,又似六十万年前那般,某些不入流的野妖聚众在凡间横行霸道。 为了除掉这些野妖,妖界和仙界也是煞费苦心,最后逼得凡间的除妖师再度出山。 而他们也是在凡间游山玩水的时候,顺便出手除除妖,就当是给生活添一些乐趣,免得……将他的夫人闷坏了。 风荼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这个叽叽喳喳个不停的白衣少女,不自觉地杵着脑袋,偶尔应答几句。 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寻北北忽然激动地说:“听云微说,连竹前阵子刚刚渡劫成功,现在已经是一位年少有为的神君了!” “是你教得好。” 风荼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随后便看见少女有些沮丧地趴在桌上,嘀咕道:“细数起来,我们在凡间溜达多久了?三千年该有了吧?”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啊! 她快想死连竹和阿言那些个小子了,还有云微,说好要来凡间看她的,这么久都没出现……八成是被阿言给拐跑了! 一想到那些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寻北北忍不住在桌上画圈圈,惹得墨衣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 “你这般恋旧,我都不知该不该带你去玄天大陆了。” “去!当然去!” 少女的眼睛亮得好似璀璨的夜星,令面前的墨衣男子微微晃神,直到少女的呼唤声不断在耳边响起,他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一问,问得寻北北有些纳闷,当即鼓起腮帮道:“我问你话呢,什么时候带我去玄天大陆溜达?”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似拨浪鼓般摇了摇头。 “嗯?” 风荼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只见她掰着手指头纠结又严肃地盘算:“我得先去仙界将极寒之渊收起来,然后跟清元他们道个别,哦对了,药老上次还说,要将天道石托付给我呢!还有还有……” 不知不觉,她竟数了一堆的打算,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很是心虚地瞅了一眼男子的脸色,弱弱地说:“那个……我就是随口说说,其实不用走那么多过程的。” 可那双眷恋不舍的大眼睛,却将她的心思都暴露在男子的视线里。 “无妨。” 风荼淡淡地说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他记得……她之前还说要与他生个女娃娃,好给连竹做媳妇? 风荼想了想,决定在启程之前,将此事安排落实一下,免得她心存遗憾,就算去了玄天大陆也不能专心游玩。 “也是啊……” 寻北北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终于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一边拉扯着男子的衣袖,一边兴奋地说:“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玄天大陆扮猪吃老虎,花式吹牛了!” 而那个被迫起身的墨衣男子则是随手留下银钱,然后看向步伐频繁的少女,无奈又宠溺地提醒:“小心脚下。” “知道了知道了。” 白衣少女自然是满口答应,也没见她有听进去过,照样日常绊倒栽跟头,屡试不爽,花样层出。 更有意思的是,他每每问起时,她都是这般不以为然地摆手道:“反正有我家相公,摔不着。” 对此,他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