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种》 弥流之息 盛朝二百零八年,天地摇曳,西南腹地裂渊千里,深不可知,方圆寸草不生皆成荒漠。 两千年后 深渊底部漆黑一片,少年却来去自如,只一抓一登便攀上了一棵树,一只小兽从远处跑来,怪异地叫了两声。 “伏地麒麟,养父在叫我吗?”少年将小兽提上树来,替它顺了顺长毛。这招似乎很受用,伏地麒麟在少年手里翻过身来,把肚皮完全暴露在少年面前。 少年抱着麒麟双腿发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向深渊的一个方向。 片刻,少年停了下来,把麒麟轻放在地上。麒麟再次怪叫了几声,一个洞穴里突然亮起了诡异的绿光。 “嘎嘎,小子你在这多久了?”一个像金属摩擦一样的声音从洞穴里飘出。惊起一群蝙蝠四散而逃。 “养父大人,今天刚好十八年。”少年很恭敬。 “知道就好了,小子,那你可还记得这里是哪?” “记得,大陆西南腹地,弥流之息的深渊里。” “不,你可知道这深渊的秘密?” “知道,您说过,两千年前天地大战,圣族天帝徵向地界宣战。地界邪皇孓率地界四十九域领主应战,这深渊,就是那时不小心劈开的。也是最接近地界的地方。” 洞穴里没了响声,却从中走出一个枯树般的老人,周身闪着诡异的绿光。他缓缓抬起胳膊,手里抓着一个布袋。 “你父母留给你的,幽璃。” “父母!?幽璃!?”少年一愣,意识恍惚起来,耳边有风声呼啸,抬头是父母坚毅的面容,母亲眼角边还挂着一滴泪。紧接着天旋地转,五彩的光晕包裹在周身失重的感觉让幽璃一阵心悸。 仿佛过了很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刺激着弱小的心灵,落地了。 “小子,之子被视为残种,十八岁之前一定要诛杀,因为十八岁之后,残种所觉醒的力量,足以让圣族畏惧。” “那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我?” “圣族能灭得了魔族,却入不了魔地,这里魔气浓重,他们无可奈何。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头顶上,有一个天雷诛杀阵。这种绝阵,没法解,只能破。以一个地界领主或者圣族护法的力量,抵上命也不过堪堪能破开一个存在半柱香时间的缺口。” 幽璃心头一颤,怪不得,怪不得养父这么厉害仍然在这待了这么多年。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今日,待你觉醒完毕,我便送你离开,你有残种的天命在身,今日便是契机了。”说着老怪往幽璃眉心一点,幽璃痛苦倒地,血脉膨胀,左手渐渐角质化,角质蔓延到小臂到肩膀到心脏……背后生出巨大的幻影翅膀,极度的痛苦将幽璃冲昏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幽璃眼前绿光冲天,老怪盘膝而坐。见幽璃醒来,大喝一声:“带上伏地麒麟,走!” 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幽璃托起,迫使他快速靠近光柱,麒麟一跃而起钻入幽璃怀里。“养父大人,那你怎么办?”幽璃突然回过神来,可身体已经不怎么受他控制,径直向上飘去。 “留给你的袋子里有枚玉佩,是父母留给你的,走!别犹豫!” 幽璃深深地看了一眼养父,心一横冲进光柱,张开翅膀冲天而起。 在进入光柱的前一瞬,幽璃几乎落下泪来,他知道这一程是养父拿命换来的,“父亲,我还从未问过你到底是谁……”。 仅仅一个呼吸,幽璃便冲出渊口,看着脚下雷声大作的杀阵,心里一阵唏嘘。因为刚刚的觉醒,他的灵魂还有些虚弱,幽璃身体一阵无力,栽向漫漫黄沙之中,昏迷前听到脑海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吾之名,地界领主,灾妄!” 幽璃流出两道泪水,父母,养父,全都不在了啊。 ~~~~~~~~~~~ 商队跨越沙漠,顺道救起了一个昏迷的少年。 “老三,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被扔在这的?” “一边去,若是得了病咱们都得被传染,说不定是车队遇到了沙匪,要是他命大,就先带到帝都的商铺里再作打算。” “这小子都昏迷了几天了,老六,再拿点水来喂喂他,别真死在车上。” 被称为老三的人瞅了瞅昏迷不醒的幽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车队马不停蹄穿越了将近半个帝国,期间幽璃曾悠悠转醒,可并没有清醒就又昏睡了过去。 “掌柜的,今晚说不定就到帝都了……你看工钱?” “少不了你们的,赶你的沙舟!”老三有些不耐烦。又瞅了一眼幽璃,便出了沙舟的帐子。 天渐渐黑了,车队比预想的早到了帝都附城。老三把少年抬进店铺,将小兽随意栓在了后院的柳树上。 而远处弥流之息的深渊旁,一群身着白色长袍的人半跪在地。为首的一人站在悬崖边眉头紧锁。 “大祭司,那小崽子,竟然还没死?” “废物!”为首的那人怒火中烧,抬脚踹在手下的面门上。 “十八年了,如果真的是跑出来了,不用殿下出手,我先灭了你们!”大祭司朝这群护阵将军大吼。 “在这看好了,我去极北之地一趟,一有情况立刻上报!” “是!属下遵命!” ~~~~~~~~~~~~~ 幽璃揉了揉脑袋,努力回忆这是在哪。 老三恰好卸完货走进来。 “哟,竟然这时候醒了,挺会挑点儿啊。” 幽璃没理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全是冲天的绿光和那句话“吾之名,灾妄!” “我的…我的小兽呢?”幽璃刚想脱口而出麒麟二字,忽然记起这是养父说的凡间,不可轻易暴露身份。 “在后院最粗的那颗柳树上拴着呢,小东西劲不小,两个人才栓住它!” “那可是麒麟…”幽璃暗自苦笑,他拽了拽身上的粗布衣。从床上翻身而下,轻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三盛好饭菜,一转身却发现屋里已经没了幽璃的影子。惊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唉,世道变了,被救了连声谢谢也不说就不见了。”老三叹气,回过头去盛另一碗饭。 “谢谢你的饭。”幽璃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桌前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一只小兽在旁边跳来跳去。 老三背后一阵发凉,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别害怕,我是,,额,习武之人。”幽璃想了半天,终于找到这么个词汇形容自己。 “哦哦哦哦哦,好好,习武好,习武好。”老三一脸不相信,这哪是习武之人能做到的? “吃完就走,不麻烦你了。哦,还有谢谢你把我带到这。”幽璃对着老板咧嘴一笑。 “对了,这城里哪有打铁的?”幽璃放下筷子,呆呆地问。 “有,有,少侠你往东城方向去,有个一剑阁,那里有全伏离帝国最好的铁匠。”老三赶忙应道。 “如此,多谢,告辞!” 夜幕中,一道黑影接连闪烁,往东奔去。老三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杯盘狼藉说不出话来。 一剑阁? 极北之地 极北,漫天大雪。 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风飞行,兜兜转转停留在最高的山巅上,望着远处一抹绯红,略微安下心来。“幸好这个没出意外。”说着便消失在原地。 远处 一棵硕大的樱花树在风中摇曳,树下卧着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少年,,长发似水波散落一地,尾端渐渐没入树根钻入地底。少年皮肤雪白,几乎与雪地一般无二,宛如雪地诞生的精灵。 上山的路尤为崎岖,一个人影左拐右绕,一点点向上行进。一袭白衣,黑发如瀑,碧蓝色的瞳孔如溪水般清澈见底。 “姐姐,你来了啊。”少年从地上坐起来,倚在树干上,樱花粉粉扬扬落下,落花的地方又马上生出新的花瓣,生生死死无休无止。 “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来人坐下,声音如凤鸣九天,撩人心玄。 “姐姐即是早来了,弟弟哪有不起的道理。”少年笑了笑,风轻云淡。 “沧,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你难道不准备觉醒吗?”女人正色道。 “觉醒吗?顺其自然吧,我想听姐姐唱歌了。”沧转过身去,用另一种姿势躺下。身后传出宛如天籁的歌声,歌声渐扬,时而如山涧流水,时而如百花齐放。大约一柱香时间,女人大概是累了,看了一眼睡着的少年,怜爱之意尽现。 女人走了,是幻化成一只雪凰走的,一身高傲冰清。沧翻过身来,望着远去的雪凰,两行晶莹的泪落在雪里,“澜溪!”沧轻声唤着。泪落成霜。 睡梦中,沧梦见了自己的父母,满身鲜血来到极北之地,将自己放在一株枯萎的雪樱树下。 他看到追来的黑衣人巨斧砍下,父母魂飞魄散的样子,他还记得云头上那个道貌岸然的魔鬼。巨斧抡下,砸在自己身上雷霆万钧,却伤不到他分毫。一时间劫云凝聚,紫色的天雷把黑衣人劈得灰飞烟灭。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杀不了他。他受到的每一点伤害都将引动天地劫数,流的每一滴血都将化作滚滚雷劫。 大祭司无奈,用同样的杀阵封印了这被视为妖孽的残种。 可偏偏,残种的力量在三岁时就觉醒,让他身体脆弱不堪。但同时,给他带来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特能力。 沧苦笑。摸一摸粗壮的树干,轻声:“樱,等到那天,你就送我出去好吗。” 雪樱树微微摆动,似乎在回应沧的话,沧微笑。银白的瞳孔里透出一丝无奈。 万里之外帝都东城 幽璃抬头看着门匾,他能感觉到金色大字中竟有剑气流动。 他理了理衣服,踏入门内,不想一道剑气极速而来,幽璃身体微侧,剑气擦肩而过斩断了他一缕头发。幽璃再也按捺不住,暴掠而起直冲后院。 “难道这店都不懂礼貌的吗?”幽璃一声大喝已站定在后院拱门处。 老头依旧打着铁,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并没在意幽璃闯进来这事。老头拿起剑借着阳光看了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小心翼翼插入剑鞘里。 “好剑!”幽璃眼前一亮,他对这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熟悉的气息。”幽璃暗道。 打剑的老头转过身,一双眼深邃有神,犀利无比。 “恭迎剑仙归位!老夫在此候驾多时了!”老头拱手作揖,言行中带着一种恭敬和谦卑。 幽璃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才道“你叫我?” 老头又重新作揖,动作不可置否,“老夫祖上三代皆在此恭候尊驾,一生本领传承而来只为在你归来之时为您重铸折影神剑。” “我,听不懂……”幽璃有点蒙圈,却偶然瞥见铸剑的草棚里挂着一副画像,竟有九分像自己。 “剑仙请随我来。”老头引着幽璃绕过几处竹林,来到一凉亭中,凉亭五只圆柱前都浮着一把镇魂剑。显然是一个剑阵。中间石桌便是阵眼,阵眼乃一盘棋,近乎死局。 “据祖训,请上仙破阵!” 幽璃没管棋局,伸出手来,一层坚硬的角质一层层附了上去。下一刻,幽璃运足气力一掌拍下,棋盘崩碎,幽璃后退两步,一口逆血喷出。“好厉害的剑阵!” 老头现在一边满脸惊骇,难道棋局只是掩人耳目?这是怎么破的阵!? ~~~~~~~~~~~~ 极北山巅 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背对着结界外的白袍祭司。 “小崽子,你觉醒的能力到底是什么!”祭司有点歇斯底里,红眼瞪着闭目养神的沧。 沧在担心,担心雪凰澜溪在这时会上山找他。毕竟圣庭已经找她找好久了,茫茫极北只要她不主动出现,没有人能找到一只隐匿的雪凰。 “你哥哥那个孽障已经逃出来了,我劝你最好老实点,我有无数种方法玩死你们!”祭司冷静下来,狠狠地丢下一句话。 “我知道,可,就凭你?行吗?”沧不疾不徐地睁开眼,说出一句嘲讽的话。 “你!好,哈哈哈哈,小崽子,等着瞧。你以为,天帝大人早把你忘了吗?我总会找到办法杀了你!”祭司目露凶光,消失在原地。 沧轻轻松了一口气,幸好,就差一点。 沧回头看看远处正缓缓向上的影子心中释然。 “姐姐,我哥哥他逃出来了。”沧沉吟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了话。 澜溪有些意外他为什么突然提他的哥哥。“嗯,那你是不是很快也能得到自由了?你哥哥会来救你吧?你也要走了吧?”澜溪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但似乎已经陷入回忆里。 “姐姐,有些人,忘不掉就好好记在心里,命由天定,谁也改变不了。”沧心疼地看着澜溪,他知道她曾有一个心上人,爱到死去活来,那是一个遥远的记忆,一段传奇似的故事…… ~~~~~~~~~~~~~ 圣庭主神殿 “禀天帝,极北无异常。但仍没有发现最后那只雪凰的踪迹。”大祭司的声音有些发颤,即使他位高权重,法力与天帝只差一点点,可还是心有余悸。 “继续找,朕预感大限将至,若没有千翎神衣,我将堕入轮回。” “难道,难道孓真的将您伤的如此严重?”大祭司惊骇。 “他不是也不好过吗,或者,现在有可能已经去轮回报道了。”天帝在屏风后换了个姿势,发出得意的笑声。 “退下吧。” “遵旨……”大祭司退步而出。心中多了许多疑问却不敢佐证。 屏风后,天帝起身,拂动暗格打开了密室。 “帝照,再等一下。”天帝迈入密室,反手触及机关,密室门缓缓合拢…… 一段传奇(1) 盛朝一千三百年,史典有记,人间诞一奇才,三岁便可舞剑,七岁便修炼出剑气,十二岁名动江湖,无敌于人世。 世人将之称为剑仙。 剑仙十八岁时已经可以化剑入体,人剑合一,可谓史无前例的天之骄子。剑仙曾傲立于东部九龙群山山巅,风吹日晒整整七天,只为参悟比镇魔剑法更上一层楼的招式。不过七天静思才堪堪参透一个取向,剑仙略显失望,一跃而下。那时天下人才知,剑仙不仅剑术天下无双,轻功造诣更是深不可测,千丈山巅,不过一跃之间。 剑仙体藏三把上古神剑,破魔,除邪,镇殃。但剑仙似乎并不满意,在他的眼里,这剑从不是他的剑,只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他有心探访,寻遍名匠,但那些匠人看到三把神剑腿都软了,“天下难道没人敢动这三把破剑吗!?” 这天帝都东城特别热闹,天下爱武人士几乎全部聚集于此。只为一件事——一剑阁开张营业。 一剑阁阁主,名唤欧阳破,人称天功剑匠。以前从不出山,只有三把流传于世。而如今他出山成商,打的是顺由天命不可违抗的名义。 剑仙混在人群中,把自身气息掩藏得极好,略施轻功便越墙进入后院。只见一位白发老人半裸上身正烧着一个巨大的炉子。 “找地方坐吧。”老头没有回头,只是温和地说了一句客气话。剑仙有些意外,但马上恢复了平静。 “前辈可是天功剑匠欧阳破?” “老喽,比起你们这些后生,自愧不如啊!别叫前辈了,就叫破老头就好。”欧阳破但是想的开,拿自己的名字开了玩笑。 “哪敢,前辈盛名在外,晚辈岂敢不敬。”剑仙合手作揖,身体前屈竟是为欧阳破行了礼。 “倒是礼貌的很。”欧阳破终于回过头来正眼打量起这位剑术天才。 “罢了罢了,来陪老夫喝杯茶,下下棋,老夫为你解一桩心结。”欧阳破抄起外套,手往身后一背,大步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剑仙微笑,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这盘棋下了三天三夜,两人针锋相对,不依不饶。侍茶的童子轮换了十一次,茶也换了十一次。然而一剑阁在这三天里,已经卖出了几百把宝剑,大部分都是世家贵族收购的。欧阳老头似乎并不关心生意,倒是与剑仙较起真来…… “哈哈哈,小剑仙,这局可是老夫赢喽!”欧阳破放下手中的棋子,棋盘上黑白势均力敌,慕容破的黑子只占了两子的优势,然而仅剩三处落子之地。胜局已定,慕容破大笑而起。 “谢前辈指点,晚辈定铭记于心。” “好了,把剑拿来吧!” 剑仙双手奉上三把上古神剑,“那就有劳前辈了。” 欧阳破无言,将神剑一股脑投入巨炉中。“若要三剑合一,去,找一剑灵来!” “前辈尽管放心铸剑,剑灵一事,我早有打算。”说着剑仙往空气中一抓,一个精致的玄铁盒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你倒是机灵,不过这盒内剑灵不是凡品,竟有魔气!看来老夫一世精明最后要铸就一把魔剑了。” “前辈放心,一切后果皆有我来承担。” “小子,话不要说满,有许多事,你担不起。” 剑仙没有反驳,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欧阳破也不再说话,专心炼剑。 七七四十九天,三剑终成一剑。剑仙挥一挥宝剑,俊如蛟龙,竟不带一点风声。 “叫它折影可好?”剑仙满意地点头。 “剑主是你,与老夫何干,纯儿,送客!”欧阳破面显憔悴,显然运功过度。 “那晚辈几日后再来拜访。” “随你好了。”欧阳破没理他,自顾自回了房间。 剑仙摇摇头离开了一剑阁,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侍女见少爷回来,赶忙小碎步上前。“少爷,老夫人来了。就在前厅等您,还带了一位姑娘。” “知道了,退下吧。”剑仙把外衫交给侍女,大步走向前厅。 大厅里果然有两人在等,一个是剑仙的母亲,另一个生的肤如玉脂,如出水芙蓉,着实有闭月羞花之貌。见剑仙回来,女子身旁的管家疾步向前,拱手作揖。“剑仙大人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是靖王府的人,我家小姐她,,,”管家一时语塞,想到姑娘家竟自己来提亲确实不合情理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月儿,送客!”剑仙看都没看来人,淡淡然转身就走。 “大胆!本姑娘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再厉害也是一介武夫,说白了还是个贱民!”坐着的姑娘恼羞成怒站起来手指剑仙破口大骂。 “难道让我掺和靖王谋权篡政?与他一起弑君夺位?”剑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分明已带了杀气。 “你!好大的胆子!好啊,等我父亲大人坐上皇位,定诛你九族抄你全家!”女人失去理智竟承认了要谋反的事实。 “大小姐,你可别这样啊。”老太太起身抓住女人的衣服。她知道自己儿子有钱,置办了不少好庭院,也知道自己儿子武功非凡,但几千年的思想让她惧怕官僚,深信和官僚成敌没有好下场。 “母亲,让他们走!”剑仙有一丝心疼。 “听到没,放开!你这贱婢!我的衣服也是你能动的?”女人挥手打在老太太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剑仙周身的剑气已经开始涌动,九九八十一道剑气道道都可夺人性命。 “小姐快走,走!”老管家看势头不对连忙拉着自家小姐开溜。剑仙还是没有动手。但看落荒而逃的两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看死人。 剑仙扶了老太太去休息后,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唤出了折影神剑。一瞬间,剑灵破剑而出。 “你可知我是谁!你竟然趁我重伤昏迷时把我炼化成剑灵!”剑灵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女人,一现身便拽起剑仙的衣襟质问。 “丧家之犬还能猖狂?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四十九领主之首的珑裳吗!?要不是我救你连命都没了。”剑仙一把抓住女人的手,用力向后一折,女人吃痛,旋即松了手。 “你到底是谁?!”珑裳揉着手腕看向剑仙,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堂堂地界领主竟被人炼为剑灵的事实。 剑仙没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的笑着过了很久。 “看什么看!我问你叫什么,你难道都不让我知道自己主人的名字吗!”珑裳沉吟了很久似乎接受了现实,语气也软了下来。 剑仙满意地点点头,又打量了一遍地界这身材容貌姣好的领主。才缓缓开口:“吾之名,剑仙帝照!” 一段传奇(2) 珑裳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被炼化的事实。恭恭敬敬地叫帝照为“小主”。而且包揽了帝照身边所有的琐事,贤惠得像个小媳妇。 “阿裳,我需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邪帝孓已堕入轮回。” “小主,地界人自有感性,此事我已知晓,按上古碑文的说法,我应该继承帝位。但是……” “原来你是知道了才肯认我为主的啊?” 帝照玩味一笑,用手指轻轻挑起珑裳的下巴。 “主人想多了。”珑裳淡定地注视着帝照,露出倾城的笑容。 “阿裳,今晚就陪我大干一场吧。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无敌。”帝照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眼前的佳人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兴奋。 “是,小主。” ~~~~~~~~~~~~ 帝都靖王府 “帝照没答应?呵?他以为他是谁!真是给他脸了!”靖王震怒,一掌拍碎了属下的天灵盖。 “哎呦父王,你就那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他不答应,一起干掉不就好了。”说话的正是昨天在帝照府上的女子。而如今她只裹了一条绸缎,跪伏在靖王腿上,风骚得像万花楼里的姑娘。 靖王回过头看看自己的女儿,邪邪地勾起了嘴角。“乖女儿,等父王为你拿下皇位,我要让你好好服侍本王。” “讨厌~父王,那你何时出兵啊?人家等不及了嘛~”女人向靖王身上蹭了蹭,裹身的绸缎几乎要松开来。 “小骚货!”靖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琼鼻。“下令全军,今夜定推翻这王朝,让皇帝小儿回去吃奶吧!”靖王大手一挥,倒是有一番帝王之相。 夜已深,打更的人敲着小铜锣走街串巷。黑暗中一队黑衣人敏捷地绕过巡逻兵,借着阴影翻入皇宫外围,手脚麻利几息间便放倒了守门侍卫。 宫门大开,兵马涌入,将九龙殿前挤的水泄不通。火把照亮了偌大的广场。“贤侄,大伯来了还不出来迎接,哈哈哈哈!” 大概沉寂了一刻钟的时间,大殿的门被缓缓拉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星目剑眉,两眼没有一丝惧怕,手提三尺玉龙,镇定的站到殿外,死死盯住叛军的贼首。 “怎么了贤侄!难道连贴身护卫都叛变了吗?哈哈哈,你竟然还有勇气站出来,佩服,佩服!” 靖王骑在马上,仰天大笑。 “是哪只猪在哼哼啊?着实难听……”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天而降,竟是内力传音。靖王眉头一皱,原本的信心似乎被打掉了一截。 “剑仙为何不出来见一面?是不敢吗?”靖王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策反了一个王朝一半的军备力量。难道连一个人都解决不了吗?他不信。 话音未落,帝照持一把幽蓝色宝剑从殿的顶端飞步而下,稳稳落在皇帝身边,手按在皇帝肩上,“杂鱼什么的,就交给我,陛下赶紧回去休息,别耽误了明日上朝。” 狂,非常狂! “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也敢口出狂言,众将士听令,斩帝照者,赏金千两,封邑万户!”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得靖王发令,前排人顿时冲向了那久负盛名的剑仙。 “小主,擒贼先擒王!”珑裳不知何时已从剑里走了出来。 “不必了,我要把他们,杀—干—净!”帝照暗运功力,成百上千的剑气瞬间凝实。 “这!这!这怎么可能!?”靖王瞪大了双眼,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管家告诉他,帝照当日身边凝实了九九八十一道剑气,靖王本以为那是极限,却没想到天下真有人能把剑修炼到如此程度。 然而为时已晚,帝照舞动折影神剑,大开大阖,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皇帝依然手持长剑,乖乖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一个时辰,帝照已收了折影,只留珑裳站在身边。 靖王吓的摔下马来,从身后将自己的女儿提了过来,“剑仙大人,不不不,剑仙祖宗,我愿将小女送给你做奴隶,外加钱,很多钱,金银珠宝!饶我一条狗命!”说着还掐住女儿的脖子一下将她身上的衣服撕碎,雪白的皮肤大片大片露了出来。 开玩笑呢,一个人,几万大军连续不断地上去死磨都没弄死他,皇宫前庭死人都堆成山了,有尸体的还算好的,有的直接被狂暴的剑气蒸发了,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靖王都快吓尿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却突如其来,女人根本没打算护住自己暴露的身体,而且双手一抖,袖里剑滑出,反手一瞬间切断了靖王脖颈处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靖王到死都没闭上那双不甘的眼睛。 “连自己人都杀,人类可真肮脏。” 珑裳抱着胳膊,不屑地嘲讽道。 “别一棒子打死一船人,我也是人类!”帝照不乐意了,两人就这样站在血湖中互相说笑丝毫不顾忌这是王宫。 “剑仙大人,我愿意给你当发泄用的玩具,求求你别杀我,求你!”女人用手紧紧拽住帝照的袖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阿裳,你说该怎么办呢?”帝照摸了摸下巴,看向珑裳。 “小主开心就好,阿裳做不了主。”珑裳恭敬地回答。 “我最不喜欢妖艳的女人。更不喜欢不守妇节的女人,最最不喜欢善于背叛的女人。”帝照冷冷地说道,随即用手一指,女人的头上便出现了一个贯穿的血洞。 第二天清晨,百官上朝,看到路两边堆满的尸体,心里战战兢兢。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谋反的参与者当然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许久才开口“昨夜靖王策反军队,欲谋权篡位,幸是朕得上仙庇护,逃过一劫,此事朕不再追究,你们好自为之!” 众臣看看别人,又看看门外堆成山的叛军尸体,心里一阵唏嘘。 帝照坐在自己府邸的假山上品着美酒。珑裳在一旁抚琴而歌。 “阿裳,我想我该去闯荡一下,领悟更厉害的剑法,甚至去破道成圣。母亲已入皇宫,皇上奉之如生母,我也无后顾之忧。” 珑裳看着他只笑笑。 “那就去极北吧。说不定极端的环境能磨练出新的东西。”珑裳弹完最后一个音,从容地回答。 “好,那就去极北!”帝照翻身而下,向北望去,似乎在这就能看到大雪纷飞的极北之地。 而他不知道,极北将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一段过往—苍雪之情。 “小主!我们今晚有兔子吃了呐!”珑裳裹着斗篷,从风雪深处传来声音。 两人跋山涉水五年,现身处极北边缘地带,这场暴风雪已经刮了七天七夜,风雪大得出奇,能见度不足半米。帝照的食物早已吃光,珑裳还可以躲回剑里,而任凭帝照有通天的本领,在根本没有生物的情况下也搞不到吃的! “小主,这雪再不停,我们不会困死在这吧?”珑裳把兔子架在火上,侧过头问正在擦拭折影的帝照。 帝照没回答,反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停下了擦剑的手,举起折影剑对准洞口,“出来!”帝照从地上站起来,身边几道剑气已经凝实。 “别害怕,我是雪凰一族巡逻军,经过此地感应到有外族人的气息,想是被这暴风雪困住了,特来救援。我叫阿澎” “素问雪凰一族善良,看来传闻不假。” 帝照收剑入体,对着他微微一笑,把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二位来此的目的是什么?”阿澎表现的很紧张,他自知打不过能收剑入体的帝照。 帝照看着阿澎戒备的样子,哈哈大笑。 “若我想杀你,你早就在进洞前死了。我们是来历练的。” 眼前之人想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见对方没有敌意,阿澎深深松了一口气。“那,二位且随我来,我带二位到冰煌城暂歇。” 两人跟在阿澎身后,风雪竟像长了眼一样绕过了三人,效果如同帝照撑开护体剑气。 “阿澎,这是什么仙术,竟如此厉害。”珑裳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在前面带路的阿澎。 “珑裳!”帝照正色喝住珑裳,毕竟在人间界江湖里,随意开口问对方功夫是不合规矩的。无论对方强弱皆如此。 “少侠没关系的,一种独特的御风术而已,雪凰族三十岁的小孩子都会的。” 一句话差点没惊掉帝照下巴,要知道,只有神族和地界的人才能拥有如此寿命。 帝照惊讶归惊讶,却只是假装淡定点点头。珑裳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帝照不禁笑出声来。 “小主你真可爱!”珑裳凑到帝照耳边悄悄说。 “……” 冰煌城大得出奇,堪比人界帝都。 “今日恰逢城中盛典,二位除了冰煌宫请随意游览。在下告退了。” “谢了,阿澎。”帝照双手抱拳,这是人界的礼节。 “公主殿下驾到!”远处一个洪亮的声音破空而出。 “公主,那我们还是让一下吧。”帝照毕竟是第一次看到神族,哪怕对方实力不如自己,还是有所忌惮。他拉着珑裳向路的一边靠了两步。 然而并没有两人想象中的步辇凤驾,公主是亲自走着的,让臣民抚摸她的手背,护卫只有四个,形成四方形矩阵。 思索间,公主已走进身边,“听闻城中又贵客来访,特来迎接。在下雪凰公主,澜溪。” 帝照苦笑,自己来一趟极北,竟受到神族公主如此接待,有些受宠若惊。 澜溪公主将面纱摘下,粉嫩的双唇像刚出生的婴儿,淡蓝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落双肩,眸子也是蓝色的,夹着银白的瞳孔。 美! 帝照愣住了,久居人世哪里见得到如此精雕细琢的面容,眼前的公主像一杯酒,美得让人心生醉意。 澜溪也愣住了,施礼罢,抬头看到了一张刚毅又不失俊美的脸,眸子深邃如浩瀚星海,那双眼仿佛看的透天地种种。气息内敛,内力如汪洋大海无边无际。世上怎么会如此强大的人类? 四目相对,皆是震惊…… ~~~~~~~~~~~~~~ 翌日,帝照整理好装束,按照往日的习惯,在日出前练习剑法,风雨无阻。她没叫醒珑裳,而是挑了一把精钢剑。 不想在王宫演武场遇到了澜溪公主。 “澜溪公主也来练习剑法吗?”帝照显得有一点拘谨。 “算是吧。”澜溪没急着练习,反倒坐在了演武场边缘的冰桩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帝照。 帝照有点尴尬,迫不得已把珑裳从剑里拉了出来。 “陪我练剑!”没多余的废话,抬剑起势向还在朦胧睡意中的珑裳刺去,没有其他的招式,只是单纯的一刺! 珑裳倒是机灵,没抬剑硬扛,心念神诀又跑回了剑里。 帝照刺空,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 澜溪看在眼里,咯咯地笑着。“剑仙大人,让小女子陪你如何?”澜溪动了,抽出了一把透明的淡蓝色细剑,帝照只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应该可以和自己当年的镇殃剑匹敌。 他沉吟一下,还是把精钢剑丢开,祭出了折影。他知道就凭那把细剑,只一招精钢剑就会折为两段。 “我只用三成功力。” “别太小看人!”澜溪娇喝。 一瞬间剑影重叠,剑气碰撞,把演武场的地面砸的坑坑洼洼。帝照心中大惊,不要脸地把功力解封到六成,才与澜溪持平。 “看来公主殿下对剑术颇有研究啊!” 澜溪没回话,攻势不减,只是微微笑着。 帝照正欲解封第七层功力时,澜溪忽然变招,收剑入体,因为突然收招的反冲力直直向帝照倒飞而来。 帝照吓得手里一颤,折影剑竟脱手而出,“铮”的一下插入了围墙之中。 折影剑内的能量靠帝照维持,哪怕一时间不会耗尽,但突然断开与帝照的联系折影剑内就会像地震一样抖动。 珑裳瞬间跑出了折影剑,脑子里全都是,难道小主被人杀了!!! 结果就是看到了香艳的一幕,澜溪躺在帝照的怀里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显然是晕了过去,帝照的左手正抵在她的香肩上,浑厚的内力正源源不断被送进她的身体梳理逆乱的内息。 “哦,原来忙着照顾小情人啊,连佩剑都不管了。”珑裳撇撇嘴,走到折影剑前“啧啧,你说主人都不要咱俩了。可怜啊。” 珑裳把手搭在折影剑上,握住剑柄想把剑拔出来。 “啊!”一股来自灵魂的灼烧的痛感袭遍珑裳全身,“靠”! 这是一种神剑特有的结界,剑灵可以寓于剑中,但却不能触碰神剑,离开剑主自行御剑会消耗大量能量,如果能量得不到补充,能量耗尽会导致剑灵沉睡。没有剑灵得神剑无异于一把异常锋利的西瓜刀。这是限制剑灵行动的一种结界。换一种说法——防止剑灵弑主! 珑裳被烧了以后只能乖乖躲回剑里(剑灵实体化也会消耗能量),“小主啊!我不想死啊!!”珑裳在剑里无赖一般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像极了撒泼的小媳妇。 而剑外,澜溪缓缓睁开美目,朱唇轻启:“盼子青丝官正遂我愿,我愿十里红妆与子归。” 一段过往—一剑天涯 七日已到,帝照还是走了,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房间的圆桌上只剩一张纸条,字迹犀利凌冽。 “待我剑指苍天,破凡成圣,定回来还君十里红妆相伴到老!” 澜溪一遍遍读着短短的二十三个小字,字字诛心。 帝照执着剑道超出了澜溪的预料,她知道他也爱,可是他更在意如何破凡成圣。澜溪强迫自己接受现实,甚至强迫自己忘了他。 雪凰一族延传千百年,靠翎羽生生不息。雪凰雌雄结合生育后代的存活率极低,翎羽相当于雪凰的本源,肉体生老病死,最后会留下翎羽,翎羽经历几十年、几百年会出现结茧的现象,不久就会诞生一只新的雪凰。雪凰一族靠着天赐的翎羽代代相传,数量基本稳定在2500上下。但这种逆天本领给整个种族带来了诅咒——雪凰第一次动情将是这一生唯一一次动情,若是得不到,一生将受尽相思之苦。 曾经温和的公主变的暴躁乖戾,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夜深的时候不让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心心念念只有帝照,她在南山巅种下一株雪樱树,日日守在树下眺望南边,待帝照重回极北之地。 终于有一日,天空中云海翻腾,风雨大作,云头站着一个白衣男人,手持七星玄杖。澜溪有些眩晕,伏在树下不敢出声。 白衣男子把七星玄杖向前微微倾斜,身后涌出一群金甲武士,直奔冰煌城,霎时间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父皇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她趁爆炸声訇然作响之际,将功力运转到了极致借着风雪向远处极速遁逃。 她不是不想回去救族人,只是她深知自己回去无异于送死。而且,情咒让她惧怕生死,贪恋永生,直到爱人逝去。 天空中的灰色积云缓缓散去,雷声渐去。澜溪独自蹲在一处冰洞中瑟瑟发抖,心里防线早已崩溃,失去帝照,失去族人,自己却贪生怕死苟且偷生躲在山洞里。澜溪把头埋进手臂里,生不如死。 冰洞中本来就不高的温度开始下降,澜溪浅蓝的头发慢慢结起一层冰霜,继而向下蔓延,双脚渐渐被冰块冻住,一样向上蔓延,膝盖,腰,指尖…… 澜溪最后冰封了自己,连同思维,一起封印。 若是帝照回来,他一定能把自己找到,若是不回来,我便在这里等他万世轮回,这是澜溪最后一个念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 帝照回到极北之地已是两年后,如今的帝照返璞归真,显然已经破凡成圣,一举一动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但死寂的冰煌城让帝照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此时,不应该是澜溪她们的盛典吗?”帝照侧头看看身边的珑裳。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小主,有血腥气。不过似乎,时间过了很久了,味道很淡!”珑裳正色道。 帝照没说话,停下来望着偌大的冰煌城。似乎在寻找什么。 帝照突然瞳孔一收,脚下发力,瞬间弹射而出,几息间就登上了千米外的城墙。珑裳紧随而来。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狼藉,鲜血,死尸,羽毛,断掉的兵器,破碎的盾牌,都已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但还能依稀看出这里曾发生过屠城。帝照心里的不祥感愈发沉重。 珑裳从地上捡起一把银色的断剑,放在笔尖嗅了嗅,马上厌恶地扔回了雪里。“小主,是圣庭的人……”珑裳怯怯地说。 “澜溪!”帝照用内力喊出来两个字,竟将满城的积雪都震落下来。 没有回应,仍是死寂一般的静。 帝照双眼爬满了血丝,两年来受折影的影响,帝照虽破凡成圣,却生了心魔。 长袍无风自动,凌厉的剑气自体内奔涌而出。当时在皇宫里他凝出了千道剑气,而如今,凡是有些道行的修者都能看到,那是无边无垠的剑海,无处不在的剑气正搅碎着身边一切的物质。 珑裳被强行拉回了折影剑。她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身闯圣庭! 帝照踏空而行,一步一步走进七十二神殿的第一殿。 离骇殿崩塌! 灵罗殿崩塌! 奉昆殿崩塌! …… 帝照一人一剑,雪白的剑气皆成赤红色,似是被无数神血染了颜色一般。红光所到之处,千军万马皆成亡鬼。 大祭司不惜牺牲上万军队来拖延时间,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来布置杀阵,只待帝照杀到他的沁华宫。天帝徵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似是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帝照本能地挥舞着折影,魔气更盛。从下天位打到上天位,一步一步靠近主神殿。 帝照现在心中有一万个后悔,若是自己在,定能护雪凰一族周全,若是自己不执着剑道澜溪也不会因此香消玉殒。 可一切都晚了,当大祭司躲在暗处打掉他的剑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 十条赤金色锁链如十条长啸的神龙从空中疾驰而来,捆住了帝照的手脚,脚下金黄的法阵不断旋转,无穷无尽的压力从天而降,帝照吐了一口逆血,被生生压倒在地。 满心尽是不甘,一声恍若龙吟的巨吼响彻三界,震的主神殿连连摇晃。 折影剑脱手的一瞬,珑裳失去束缚从剑里跑了出来,折影剑不偏不倚被打出殿门,坠向人界。 帝照的气息越来越飘渺,珑裳几乎感觉不到帝照的生命,“剑,主人的剑!”珑裳像发了疯一样不住的重复着一句话。不知何时,珑裳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所谓的小主了,如今帝照被困,她便彻底慌了神。 下一刻,她一掌拍碎了一个金甲士兵的胸膛,向人界飞奔而下。 “剑!”珑裳坚信,折影可以劈开杀阵救出帝照。但她无能为力,手握剑柄的瞬间,那种撕裂灵魂的痛感顿时袭满全身,“求求你……”珑裳燃烧起寿命,却始终无法提起折影,无法阻止神剑下坠。 两道泪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脸,珑裳渐渐失去意识,一人一剑重重摔在地上。珑裳化作一道流光进入剑里,过多的寿命流逝让她陷入休眠。 一场天地大战似乎在一通剧烈摇晃后就平息了,而人界与地界都不知道,天上已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在寻找莫名失踪的帝照。 “别找了,昭告天下,剑仙帝照已魂飞魄散。”大祭司有些看起来很疲惫,满脸倦意,“都退下吧……” ~~~~~~~~~~~~~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弯腰捡起了地上幽蓝色的宝剑,“天命啊,都是天命!” 老头把剑包好,从后院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雨窸窸窣窣的下了一整天,潮湿的空气让人心生忧伤,“这雨,大概是某位神仙的眼泪呢?”小孩笑眯眯地看着山羊胡老头,眼神里尽是天真。 “或许吧。”老头摸摸孩子的头,心里默念,这就是神匠族的宿命,永远追随天命…… 伏地麒麟 帝都东城,一剑阁 “帝照,你终于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五把镇魂剑里传出,镇魂剑微颤,空气里渐渐凝实了一个身影。 “我等了你一千年,帝照。”老人捋捋自己的山羊胡,一身素色长袍下发达的肌肉若隐若现,“珑裳也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年,你再不来,,恐怕她也快不行了。”老人指了指打铁老头手里的湛蓝宝剑,嘴角挂起一丝欣慰的微笑。 “帝照是谁?”幽璃抹掉嘴角的血,站起身来愣愣看着这一切。 老人皱了皱眉头,眼里晃过一丝疑惑。 “是不是剑仙帝照,一试便知!”打铁老头把剑递给老人,神色很恭敬。 “你先忙你的去吧,辛苦你了。”老人拍了拍近乎同龄人的打铁老头。 “是,老祖!”老头拱手作揖,退出了凉亭。 幽璃完全蒙圈,老祖?这个老头到底活了多久了?难道真的等了那个什么剑仙帝照一千年? 老人没说话,把剑柄放到了幽璃的手心里。四周静的可怕,两人保持这个动作将近一刻钟。 “老先生,您这是……?” “有没有一种亲切感?握住她试试。”老人把剑丢进帝照怀里,眼神里满是不解。 难道是转世时间太久,记忆丢失了?折影没排斥这小子,应该就是帝照啊……老人后背有些微微冒汗。 再回过神来看帝照的时候,帝照已经拔剑而出舞得来去自如,还不时赞叹一声好剑! 看来是转世的时候出了意外,无论如何帝照是回来了,至于其他的麻烦那也只能交给珑裳了。 折影剑常年没有剑主内力灌输,如今竟不受控制地大量吸取幽璃的内力,幽璃虽为残种,天生内力异常强大,却已经不住如此大的消耗量。 而旁边的山羊胡老头却看的一清二楚,凭他毕生在剑道上造诣,一眼便看出这不单纯是吸收内力,因为折影剑淡淡的光华也正在悄悄的连进幽璃的奇经八脉。这是!山羊胡老头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在重新认主! 此刻幽璃的手像被黏住了一样,折影剑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意思。而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已生出一层厚厚的角质,像龙的鳞甲覆满了整条右臂。 “我欧阳破等了一千年,难道等来的却不是帝照吗?”老头深深叹息…… 没错山羊胡老头就是曾经的欧阳破,自帝照仗剑屠天那一役,折影剑坠落人间。神剑与剑灵休戚与共,剑在灵在,灵亡剑毁。当年珑裳燃烧了大量寿命想举起折影剑,不仅重创了本体,也祸及折影,给折影剑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若是寻常宝剑,欧阳破一上午便能将缺口修复,而折影不同,若是剑主在场,还能容易点,可圣庭传出帝照魂飞魄散的消息让当时的欧阳破一阵心惊。 欧阳破一族被称为神匠一族,历代族长会收到天命指引做自己该做的事,欧阳破在登上族长之位时便得到“剑仙屠天,天惩乱徵”的宿命指引。 欧阳破不相信天意也会出错,他将自己封印起来,为子孙立下规矩,用神匠血脉修筑折影神剑,至今已将近一千年。 “不可能,珑裳就算死,也不会妥协重新找主人。”欧阳破深知珑裳的脾气,帝照于她,就是一切! 幽璃因痛苦跪倒在地上,拼命想甩开折影剑。直到一个倩影在他眼前凝实。 “剑灵珑裳,恭迎小主……” 珑裳一袭紫衣,裙摆像紫色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到幽璃眼前。她半跪下来,握住了幽璃那犹如龙爪的手。 幽璃似是珑裳迷倒了,竟忘了如蚁蚀骨的痛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佳人。 “好熟悉……”幽璃出神地吐出三个字。语气中尽是留恋。 “咳咳,熟悉就对了……”欧阳破实在看不下去幽璃和珑裳那你侬我侬的眼神,咳嗽两声打破了尴尬。 “小主,你要好好谢谢破老头,要不是他,我就等不到你了!”珑裳把幽璃扶起来,满是幽怨。 虽然幽璃仍然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却还是听话地朝欧阳破行了大礼。 “皆是老夫分内之事,无须多礼。”欧阳破很客气,心里却想,天意不会错,没有新的引导,帝照就一定还没死!一定是轮回时不慎出了问题才会记忆全失忘了法诀,所以珑裳逼不得已重新形成契约。 想到这欧阳破稍稍安了心,回头看看被打碎的棋盘,苦笑“果然是帝照,虽然丢了记忆,半分对棋的感觉都没有,竟然强行破阵,损了修为转世还能有如此功力,啧啧。” ~~~~~~~~~~~~ 珑裳三天里都在跟幽璃讲上一世的事情,讲的幽璃一阵唏嘘,自己上一世竟那么辉煌,一代剑仙啊! 欧阳破也时常到幽璃这来帮他回忆剑道,但效果不佳,虽然幽璃功底深厚,幽璃的剑势却与帝照的相去甚远,帝照剑术灵活多变,神鬼莫测善用巧力尤其身法诡异自身毫无破绽。 而幽璃用剑刚劲无比,不屑于剑走偏锋,每一势都大开大阖,大有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明明一剑劈下自身破绽百出,但强大的气场却让别人无法攻其不备。可谓霸道至极,这不像是用剑,更像用刀! 珑裳却并不在意幽璃剑法与帝照相差甚远,她只在意,那个无敌于世的帝照,真的又回来了! 三人天天忙于回忆上一世,却忘了另一个存在,,,直到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一个少年推门而入…… 少年皮肤白皙,水汪汪的大眼赤红,好似跳动的火焰。眉角左右各覆着三片暗红的鳞片,如墨的长发只有一缕是火红色,全部用柳条拢在背后。头上有两只短短的向后弯曲的角,少年看着幽璃露出欢快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幽璃不由分说抽出折影剑抵在少年的咽喉上,“你是谁?” “哇,好伤心啊,阿璃都认不出我了,哇……死了算了!”少年不管已经沁出鲜血的喉咙,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继而院子里传出一声怒吼,“小狗崽子!” 欧阳破的曾孙欧阳洛气呼呼地跑了进来,拎起地上的少年一阵猛摇,“小狗崽子你到底吃了多少啊?!” “伏地麒麟!”幽璃瞅着被摇得“半死不活”的少年突然脱口而出。 “哇哇哇,,,阿璃你终于认出我了!好感动啊……老头你别摇了!” 幽璃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是哪来的逗比…… 八分神,两分魔 “就这小狗崽子!偷吃了我半仓库的灵兽内丹!要不是看在幽璃的面子上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欧阳洛气的吹胡子瞪眼,古铜色肤色因为激动变成猪肝色。 阿赤已经变回了兽体,高度略高于一匹骏马,浑身毛茸茸的,正趴在地上打着呼噜。阿赤是珑裳给伏地麒麟取得名字,伏地麒麟乃地界神兽,所以对珑裳格外亲近。 欧阳破倒背着手在一边也是一副苦瓜相,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他直抽抽。奈何麒麟是圣兽,况且还是剑仙养的圣兽,他也不好发作。 “那个,欧阳老头,我保证再帮你搞几个极品的回来,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哈?”幽璃的确有点不好意思,悄悄踢了一脚还在装睡的麒麟。就刚才趁欧阳洛去找欧阳破“主持公道”的一点时间,这货自知跑不了,竟化为兽形躺在地上装睡放赖!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阿赤从地上爬起来瞬间化作人形,抬脚就要溜。 “回来给人家道歉!”幽璃哭笑不得,一把拽住了阿赤头上的犄角。珑裳掩面轻笑,花枝乱颤。 “成成成!别拽我角,角,疼!”阿赤乖乖回来,极不情愿地道了歉。 “罢了罢了,洛儿啊,别计较了,老祖那还有些稀罕玩意,都送你!”一个老头称另一个老头为“……儿”,听得一人一灵一兽一阵恶寒。 老祖发话,欧阳洛不甘心地瞪了一眼阿赤,只得惺惺作罢。 送走了二人,幽璃回过头来盯着阿赤,“说吧,怎么回事?” “就是,看到好东西,都给吃了……”阿赤一脸人畜无害,好像在说我真得什么也没干! “咯咯,我看倒不是什么坏事,不论怎么说阿赤能化作人形了就是好事,至于那些高阶灵兽内丹,我看放欧阳老头那都快长霉了。”珑裳捂着嘴一直在偷偷的笑,说完话还摸了摸阿赤地脑袋,像宠着自己的孩子。 “就是就是,还是裳姐姐对我好。”阿赤见风使舵,飞快躲到珑裳身后。 “我又不会吃了你,,,”幽璃无语,嘀咕着躺到了床上。 ~~~~~~~~~~~~ 孤高的雪山之巅,沧用手抚摸着粗糙的雪樱树树干。绯红的樱花瓣纷纷扬扬,无休无止得为沧守护了十八个春秋。 “别难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沧对着树干自言自语。樱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摇了摇树枝。 “沧,你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吗?”澜溪坐在结界外面带笑意。 “不知道……”沧愣了愣,他从来没想过这树还有什么来历,也不曾动用他的残种之力去看看这树的过往。 “是我种的。”澜溪努力装作风轻云淡,却还是被沧看出了不对的地方。 “姐姐,你还是把头发变成冰蓝色比较好看。”沧眉眼带笑,如冰雪里的一轮暖阳。 澜溪捻起一缕头发,看了看如墨的黑色,心念一动,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了迷人的冰蓝色。 “你怎么知道的?” “我……”沧看了看头顶慢慢聚集的雷云,忍住了想说的话。 “因为我早就知道,雪凰一族全是冰蓝色头发。”沧用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澜溪知道他在说谎,也没有刨根问底。 “姐姐,我把你的冰封振碎了,害你现在又要受相思之苦,今天要正式给你道歉!”沧折下一枝樱花,在澜溪面前晃了晃。 “那倒没有,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况且有你陪我,也不孤单。”澜溪很释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因为她真的没有感觉到多么痛苦。 也许是冰封太久,也或许是族人的死亡削弱了诅咒。只是无论哪一种澜溪都不愿去回忆。 “姐姐,我一定,要道歉!” 沧用神力裹住那一枝梅花,竟把右手抵到了杀阵上。霎时间大阵雷电交加,全都涌到触碰点上。 沧面不改色,只是在接触到雷电的同时,白色的长发全部扬起,生生将树的根也拉了起来,每根头发都闪烁着金黄的光芒。 “这是,这是,,,神力,不可能!你明明是残种!”澜溪惊讶的捂住嘴,同时也因为心疼沧那血肉模糊的右手掉下眼泪。 沧没顾自己快要只剩白骨的右手,拼尽全力护住那支微微摇曳的雪梅花。 天地风云突变,劫云瞬间聚集在一起,一道道劫雷劈在结界上,溅起的雷电火花噼啪作响,甚是骇人。 “沧,没,,没关系的,你,你不用这样……”澜溪已经吓得说不清话了,眼前森森的白骨每重生一点血肉就会被雷电剿灭,梅花却完好地递到了她的手里。 沧用只剩白骨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澜溪的手,“没关系,是我欠你的……”沧缩回手,飘扬的长发瞬间散落下来,血肉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着。 他的声音有一点抖,澜溪才发现有血从沧的耳朵里流出来。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澜溪拿着那一枝雪梅不知该说什么。沧虚脱一般坐在地上,看着因为连续不断的劫雷打击而千疮百孔的极北之地,一阵心悸。 果然,若是我死了,劫雷一定会吞噬半个人界吧。沧心思凝重,也是久久不语。 “为什么这么做?杀阵要是把你杀了呢?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等下去!还有你不是残种吗?刚才金色的明明是神力,只有神力才能自己重生血肉!你骗我!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澜溪突然歇斯底里地对着结界里的沧大吼,一时站不稳竟跌坐在雪地里,由哽咽直到泣不成声。 “姐姐,我没瞒你,我的确是残种,之子,可是我是史无前例的双胞胎,我,八分神两分魔……” ~~~~~~~~~~~~~~ 圣庭主神殿 “禀天帝大人,我们发现了最后那只伏地麒麟的下落!” “在哪?”天帝通常悠闲慵懒的语气突然一遍,在屏风后的猛地站了起来。 “禀天帝大人,人界帝都,一剑阁!好像,,好像还有那个残种!” “麒麟带回来,残种?杀无赦!”天帝徵重又坐回了龙椅上,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却又有几分狠意。 “落辉麒麟刀,就差你了……”天帝徵冷冷地看向宝座旁一把墨色大刀。 杀意四起! 夜袭 深夜,幽璃坐在院子里和欧阳破聊天,身边摆满了酒壶。 “还是不习惯叫你幽璃啊……”欧阳破灌了一口酒喃喃道。 “我跟帝照,真的有那么像吗?” “像?简直一模一样。”欧阳破一拍大腿,眼瞪的和铜铃似的。 “激动啥,你看你,老不死的……”幽璃有些喝多了。一脸嫌弃地瞅了瞅身边的老头。 “你还有个弟弟?”欧阳破见事不对立马转移话题。 “有,在极北,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你都没死,你弟能死?”欧阳老头反讥。 “你看你那为老不尊的样……”幽璃显然是喝多了,指着欧阳破的鼻子哈哈地笑。 欧阳破脸都黑了,啥叫为老不尊?小屁孩子欠抽!不过他也只是心里骂一下,根本没表现出来。 “我说,给你看个东西。”幽璃灌了一口酒。把酒壶扔到一边,伸出两只手,内力游走,两只手慢慢角质化,黑黝黝的鳞甲把幽璃的手包得像龙的爪子。 “我和你说,当初我觉醒的时候只有左手,那天唤醒珑裳右手也这样了!”幽璃醉眼迷离,眼神发直。 “你这是?”欧阳破抬起他的一只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八分魔,两分神。”幽璃不以为然,摆摆手。 “不,我是说这鳞甲,这,似乎是传说里的能力。”欧阳破像观察宝贝一样捧着幽璃的手,传说地界上古功法,鳞甲附体可破世间结界禁制。 然而修炼条件过于苛刻,要之血作引,大量妖兽内丹辅助从小修炼,还要抵挡魔功大成时八十一道劫雷。所以已经很久没人能练成过了。 “小子,把珑裳叫出来。”欧阳破放下手里的酒突然认真起来。 “哦……”幽璃不明所以,唤出了折影。 珑裳一身紫色轻纱出现在两人旁边。 “珑裳,你来看!”欧阳破拽起幽璃的手伸到珑裳面前。 “怎么了?”珑裳看了看手,一头雾水。 “鳞甲附体,可破世间禁制!可是真的?”欧阳破很认真地说。 “哦,这个啊,这个对小主来说多容易。”珑裳不以为然,说的好像家常便饭。 的确,幽璃本就是之体,弥流之息深渊底下更是妖兽众多,至于劫雷,全部都被弥流之息的禁制接了下来。 “被禁制接了下来?”幽璃喃喃自语,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能力还在成长,还没大成。”欧阳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略显兴奋。 “嗯,这个我也知道。”珑裳就差直接嘲笑他没见过世面了。 “……” “有人来了!”刚刚还醉醺醺的幽璃现在却提剑而起跃上了房顶。 欧阳破一惊,好大的胆子,一剑阁千年来还从没人敢随意侵犯,因为曾经硬闯的人都被剑捅成了筛子。 黑夜里闪过几个人影,幽璃已经运起内力,气势慢慢提升。珑裳自觉地回到了折影剑里,欧阳破倒是不紧张,抡起锤子在那口巨大的炉子子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嗡……”没有想象中金属碰撞的叮当声,炉子内部一阵嗡鸣,接着传出了宛如磨盘转动的摩擦生。 “沉睡已久的剑神亡灵,吾遵天旨,命尔等护佑一剑阁!”欧阳破的白色长衫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 幽璃还没出手,身后就有一把巨剑破空而出。白色的光芒映亮了一剑阁的每个角落。 一个伟岸的身躯从剑里走出来,“是谁!”声音如滚滚雷霆炸裂开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那几个人身体一颤,显然白色巨人的出现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其中一个人从腰里抽出一根小棍,稍用内力折断了它。显然是一种信号弹类的物品。 “啧啧,晚了哦……”一个尖细的声音刺进了几人的耳朵。一个紫色的影子把同样紫色的细剑一横,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几个闪烁解决了所有人。 “真是弱,啧啧,大个子,收工喽!”紫色影子走出黑暗,同白色巨人一样,都是灵魂体。 白色巨人回过头向欧阳破抱拳,又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幽璃。 一白一紫两个灵魂体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久久盯着幽璃仿佛在看故人。 “别看了!他是帝照!”欧阳破跃上屋顶,解释道。 两个灵魂体稍稍松了松眉头,却还是表现出一脸疑惑。 “好了收工了!大个子,我们回去啦!”紫色灵魂体拽着白色巨人飞入巨炉中,一切似乎都没发生,两个灵魂体霸道至极,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 圣庭主神殿 “全被杀了?谁杀的?”天帝徵惊讶地问。 “不知道,好像,好像是两个灵魂体……”来禀报的金甲士兵哆哆嗦嗦,生怕天帝大人震怒。 “有意思,一剑阁?竟还有这样的存在?”天帝徵用手撑住头靠在自己的宝座上,玩味地看着低下的人。 “天帝大人,这样一来,咱们就打草惊蛇了!”金甲士兵犹豫地说。 “没关系,他们也不会在那久留,毕竟极北还有那个残种的弟弟。发现那个残种的觉醒力量是什么了吗?” “他,,,他跳得很高……”金甲士兵快要吓尿了,全过程那个残种都没出手,怎么看他的觉醒力量。 “强化的躯体吗?”天帝徵皱了皱眉头。 “有,有可能!” “那他也是太好对付了。用的什么武器?” “剑!”金甲士兵很确认地说。 “也是,一剑阁大概也没有锤子。”天帝徵咯咯地笑了几声。 “禀天帝,那气息,,好像是折影剑……” “什么!”天帝徵脸色一变。“你先下去吧!” 金甲士兵如临大赦,颠颠地跑出了主神殿。 天帝徵打开了暗室的门,快步走了进去。暗室里温度极低,却一片明亮,暗室中央摆着一颗巨大的水晶,光和低温都来自于这枚巨大的不规则水晶。 靠墙有一张冰床,床上赫然安放着一具躯体。 天帝徵坐在床边,驱散寒冷的冰雾。躯体的脸慢慢现出来。 这张脸,竟与幽璃一模一样! 向北去! 所有人坐在幽璃的房间里皆是神色凝重。昨晚的事让所有人都满心担忧。 “幽璃,看来你要提早动身了。圣庭竟已追查至此,定不会善罢甘休。”欧阳破言简意赅,“不用考虑一剑阁,一剑阁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圣庭还没胆量动我们。”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我们趁白天人多眼杂,现在就走。”幽璃虽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躲在一剑阁不是长久之计。 “昨晚我已为你们准备了东西,幽璃,你天命在身,万事小心!”欧阳破像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嘱咐着幽璃。 幽璃没说话,朝欧阳破抱一抱拳,心里竟有些酸。 阿赤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这是他最安静的一次,仿佛也有什么心事。 “阿赤,我们走吧……”幽璃拍了拍他的肩。阿赤像突然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 临出门,阿赤回过头对着欧阳说,“老头,我会想你的!” “……” 帝都东城城门离一剑阁不算远,整条街却热闹非凡。两人将斗篷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倒是很有作用。外加两人内力了得,走路悄无声息,又快得出奇,所以根本没人发现他们,都只当身边刮了一阵风。 两人没走大门,而是挑了一个城墙把守较为松散的地方翻墙而出。在城墙上阿赤还顺走了一个副将的宝刀,虽不是什么神器,但是做工精美,尤其是刀柄末端的麒麟头。阿赤高兴的蹦哒了好久。 两人在繁茂的森林里没白没黑地走了一日多竟看不到半点走到尽头的意思,眼前还是成片成片的绿色。 “我说,你虽然长的年轻,再怎么说也有几百岁了,怎么和个孩子一样!”幽璃嫌弃地看着身边的阿赤。 “你不懂!这叫童心!”阿赤抚摸着刀柄,甚是喜爱。 幽璃没再说话,干脆不理他。刚刚折影剑在体内嗡鸣了许久,幽璃现在才想起来。心念一动把珑裳拉了出来,依旧是那华丽的紫色长裙。 “这是在哪……”珑裳看了看身边高大的树木,一脸蒙圈。 “帝都北边的森林,也不知道有多大,走了两天了。”幽璃看了看还在把玩刀柄的阿赤,淡淡的对珑裳说。自己竟然和这个白痴走了两天,有个正常的自己竟然现在才把她叫出来。失算,, “两天!你都两天没叫我出来了!你想闷死奴家啊~”珑裳一副小女人的样子用衣袖挡住脸,装得像哭了一样。 “喂喂喂,怪我怪我,别哭了,以后不收你回去了。”幽璃提了提肩上的包袱又挠挠鼻梁,突然无话可说。 “所以说小主就是笨啊!转了世都忘了折影剑里能放东西了。拿来把包袱给我吧!”珑裳放下衣袖接过包袱收进折影剑里,还顺带调侃了一下幽璃。 “你为什么以前不早说……”幽璃杀人的心都有了。欧阳老头不知道在包袱里放了什么东西,重的要命! “对了,我们这是去哪?”珑裳转移了话题。 “向北去!”幽璃看看北方,似乎很向往。而在珑裳眼里,这眼神和当年帝照在后院里的眼神别无二致,一样的坚定,一样的执着。 “话说,天都快黑了,晚上吃什么?”阿赤收起宝刀,呆呆地看着两个人。 “你个麒麟不会抓点野味来吗!快去!”二人异口同声,看来是实在受不了他和弱智一样再玩刀柄。 ~~~~~~~~~~~~~~ 一剑阁巨大的炉子中,底部有一个赤红的法阵。那里联通另一个空间…… “大个子,那个少年,有些眼熟。”紫色灵魂体摸着下巴说。 “是有些眼熟,可想不起在哪见过。”白色灵魂体现在已经变得几乎与紫色灵魂体一样高。 “说不定是上古哪个名人转世呢!哪那么多疑惑,就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经不住轮回的折腾。”一旁一个绿色的灵魂体翘着二郎腿乐呵呵地看着两人。 “不,他很强,一种不随时间磨灭的强,只是还没挖掘出来,那种强大我们只能俯首称臣。”白色灵魂体摇摇头,神色凝重。 “那又能怎样,谁又敌得过轮回呢。唉,,我们当自不量力打进……”一个蓝色灵魂体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算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红色灵魂体语气里有无尽的愤怒和不甘,但更多的,只有认命! 五个灵魂体不欢而散,自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陷入沉睡。 ~~~~~~~~~~~ 夜晚的森林凉得透骨,不时还有狼嚎,阿赤烤着抓来的野猪,实在忍不了就用麒麟独特的吼叫怼回去,顿时所有狼都闭了嘴。这下又寂静得让人发慎了…… 幽璃瞧了瞧阿赤,竖起大拇指“厉害,果然百兽之王。” 阿赤回敬了一眼,“嗯,还好。” 珑裳把三层轻纱脱了下来,里面竟是紧身装束。她打了一碗水,碗还是刚刚幽璃砍了树做出来的。 “谢谢,来坐。”幽璃接过木碗,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已经铺满了枯草,看起来蛮舒服。 珑裳席地而坐,侧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干嘛?还没看够?不是天天都看吗……”幽璃有些不好意思。 “上一世没好好看看你,你就走了,这一世要好好看看你。”珑裳眼含笑意认真地对他说。 “是吗……” “小主,你和上一世,不太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幽璃好奇了,也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一世你温柔多了。”珑裳把头放在了幽璃的肩上,身体也轻轻向他的方向靠了靠。 “肉好了!!!”阿赤明显是故意的大声喊了一句。珑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阿赤装傻微微笑,还很有诚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野猪肉。 幽璃竟侧过头在珑裳眉心轻轻吻了一下。“一起吃吧,虽然你不用非要进食,但是尝尝野味也不是坏事。”幽璃把她拉起来朝阿赤那边走去。 “是啊是啊,我手艺可好了,这段时间在欧阳老头那你们都不管我我就自己琢磨了好多美食。”阿赤想了想刚才珑裳那吃人的眼神一个寒战,赶忙讨好道。 珑裳又瞪了他一眼,心里默念:算你识相! 阿赤看了一眼珑裳,笑眯眯地: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幽璃把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忍不住偷笑。他现在内心澎湃,对极北之行充满了期待。然而同多年前的帝照一样,他不知道,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正如欧阳老头说的,“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有些事,你担不起……” 猎户生活 阳光从树木的缝隙里溜了进来,照在三人的身上,因为阿赤兽皇的气息,一整夜都没有什么野兽敢靠近这里,三人也就睡的格外安稳。 珑裳睁开眼,身边的幽璃还在美梦里,她用手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似乎很怀念被吻的滋味。其实她可以回折影剑里去,作为剑灵是可以不用进食不用睡觉的,只要剑能量不断,剑灵就可以永远保持全盛状态。 幽璃大概是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慢慢坐起来,却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小主真是心大,要是有圣庭的人杀来,我看你怎么办。”珑裳抿嘴笑呵呵地看着幽璃。 “唔~大早上的讨论什么呢?”阿赤揉着眼睛也坐了起来。 珑裳刚想调侃他几句,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嘘,有人。”幽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一刻已手提折影剑死死地盯住前面不远处一个灌木丛。 阿赤也清醒过来,火红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将那把顺来的宝刀握在手里。 嗖—— 羽箭没有任何预兆地飞出了灌木丛,直射幽璃眉心。“叮!”羽箭砸在了幽璃的护体剑气上溅起一阵涟漪,瞬间崩飞出去。 “普通人,别伤他们!”珑裳挪开幽璃的手淡淡地说。 “哎呀,什么嘛,刚想好好打一架。”阿赤像泄了气的皮球遗憾地大叫。 “别闹。”珑裳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出来吧!我们不是官兵!” 灌木丛里窸窸窣窣地响了几下,三个身穿皮衣的男人钻了出来。一个身上带着各种工具:短弓,匕首,短斧,袖剑,甚至还有飞镖,锁链。一个手持盾牌,腰里别着两把板斧。最后一个拿着一张巨大的弓,弓的上端和握柄处都带有刺,可谓设计巧妙,远攻用箭中程可变枪近身也有攻击力。 “我们不是官兵,只是路人。”珑裳再一次重申了身份。 “三位,刚才多有得罪,只是我二弟跟了你们许久,你们把这附近的所有动物都吓跑了,你让我们怎么生活?”持盾的那个人似乎是另外两人的大哥。 “原来是因为这个……”珑裳有些为难,看了看幽璃,幽璃耸耸肩表示没办法。 这真的是没办法,阿赤自带神兽威压,对于什么小老虎小狼群什么都极具威慑力,它们自然不敢靠近。幽璃摸摸鼻子显得很尴尬。 “我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才迫不得已出面警告你们。”弓箭手把弓杵在地上,无奈地说。 “我知道你们不是凡人,若你们没有恶意,就赶紧离开这里吧。”三人的大哥提起盾牌准备要走。 “等等,不就是野兽什么的吗,小爷我替你们搞定!”阿赤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竟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拍着胸脯保证。 珑裳和幽璃用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着阿赤。 “看什么看,咱们闯的祸咱们来收场啊,就算咱们现在离开,野兽也不会那么快回来的,想饿死这几位大哥啊?”阿赤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哈哈地对两人解释。 “也好,毕竟是我们闯的祸。”幽璃权衡了一下,郑重的做了决定。 三个猎户似乎很乐意,毕竟这仨人出手,自己几个月都不用打猎了! “那三位请先到我们的木屋喝点水,休息片刻。”三人中的大哥没表现出多少兴奋,显得很稳重。 六人没绕多少路,许多看似死路的地方三兄弟只拨开叶子就会看到一条小路。显然三人为隐藏自己的住所下了不少功夫。 “蛮精致的吗!”珑裳看着眼前的木屋忍不住赞叹,的确是精致,木屋很大,还有前后小院,小院里种了不少东西。 “哈哈,还好还好……”大哥豪爽地大笑起来。 屋内比屋外更让人咋舌,上下两层几乎每一寸地面都铺着毛地毯,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野兽头颅,竟然还有不少是低阶灵兽。 “这三人还挺厉害的,都能抓到灵兽。”阿赤在幽璃耳旁嘀咕。 幽璃全当没听见,白了他一眼。 “大家都坐!都坐。”大哥招呼着几人坐下,从好像厨房的地方拿来一大壶茶水。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花茶,全是好东西!” 幽璃看了看壶里,果然都是好东西,有不少花都是名贵的草药,甚至有那么几朵散发着灵气。 这三人果然不简单,幽璃暗自重新打量起三人。 三人肌肉结实,要比皇宫的禁卫还要厉害,看他们的工具和武器一样是自制的。虽是猎人,皮肤虽然偏褐色,但长期在外打猎的人为什么一点伤疤都没有。 幽璃轻轻皱起眉头,心里多了一份戒备。 “走吧,喝了人家的茶,看来这次想推也推不掉了。”阿赤站起身来,从屋里的武器架上挑出一把巨斧。 幽璃放下还没喝的茶,朝珑裳点点头。 “出发!”阿赤明显兴奋起来,伏地麒麟是地界神兽,本就有嗜血的一面。所以一提杀戮格外激动。 没等三兄弟送,幽璃和珑裳连同阿赤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阵风。 “大哥,我看他们不是为了神殿而来。”老二凑到他大哥身边眼睛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不管怎样,阿爷把使命交给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不过看他们并非恶类。而且,那个长的白皙头上有两角的少年,你们不觉得他不是一般灵兽吗?”老大也是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皱起眉头。像是在用力回忆到底他是属于什么物种。 “像阿爷书上的麒麟!”弓手老三突然叫到。 此言一出,惊得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 “不会吧,我有那么吓人吗,躲这么远!”阿赤都快哭了,三人已经快速奔跑了好半天,连只兔子都没看到。 “别叫唤,把自己气息收起来!”幽璃一巴掌扇在阿赤的后脑勺上。语气里全是嫌弃和郁闷。 隆隆隆!两人说话间,一阵巨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阿赤眼睛一亮,“是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野牛群!快!快追!”下一刻,这只兴奋的麒麟已经飞奔而去。 “真是个麻烦……”幽璃扶额。 “走啦,跟上去。”珑裳抓起幽璃的手跟了上去。 “一会不准用折影剑哦!我怕脏。”珑裳似乎来了兴致,还在调笑郁闷的幽璃。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 野牛群!还有一个是什么东西? “我说了不准用折影剑!死幽璃!”珑裳有点崩溃。都告诉他不要用折影,这家伙就是成心的! 三人成三角形把野牛围在中央。野牛群紧缩成一个圈强壮的在外,弱小的在内。头牛冷冷地看着阿赤,牛蹄在地上不断的踏着。 牛群显然陷入了焦虑状态,许多牛不停的叫着。 “对不起了……”阿赤有些不忍,身为圣兽,他当然听得懂牛群在求饶,叫声里的绝望他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但幽璃不懂,自己从小活在地狱一般的黑暗之中,除了弱肉强食他什么也不考虑。 为了保证野牛肉的完整,幽璃只能近身搏斗,甚至不敢过分释放剑气,想到这幽璃紧了紧手里的剑。 “喂!别用折影剑!”珑裳嘟着嘴相当不高兴。 “嘿嘿!”幽璃没管珑裳,脚下发力冲了出去。 牛群瞬间乱作一团,幽璃持折影剑划过一头又一头野牛的颈部,不深不浅,刚好切断动脉。 不过奈何牛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被砍中动脉的牛也不会立刻倒地毙命,所以幽璃杀了几头只能一跃而出,就算这样还是被躁动的牛群撞了几下。 幽璃拍了拍身上的牛毛,不甘的啐了一口,“这些畜牲比人还难对付。” “不如试试鳞甲附体。”珑裳站在一边看着狼狈的幽璃幸灾乐祸,不过还是笑眯眯地给幽璃想了个办法。 “不去不去,让阿赤自己去吧。”幽璃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折影剑收回了体内。 珑裳都快要笑出眼泪来了,“小主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阿赤其实早已迫不及待冲进了牛群,神兽威压大开,接近他的牛直接就给吓瘫了,哪还有力气横冲直撞,阿赤用巨斧左砍右劈直接切下牛的头颅,效率胜过幽璃不止一点点。 幽璃看得直撇嘴,“先天优势嘛,怪我喽……”话是那么说,嫉妒归嫉妒,不过一会幽璃就手痒到忍不住了,鳞甲撑破了上衣。一直蔓延到脊柱和半个胸膛,完全护住了心脏。 幽璃大吼一声冲进牛群,一拳打在一头牛身上,那头牛顿时倒在了地上,骨骼内脏全都被这一拳给震碎了。 看来又进步了,真可怕……珑裳看着幽璃这可怕的一拳,心里不禁想。 一场人与牛的混战! 杀戮很快就结束了,杀了五十多头牛,基本上把这个牛群所有的成年牛都杀了,两人很仁慈地留下了年幼的来维持族群数量。 “大丰收啊!”阿赤长出了一口气。把已经满是缺口的巨斧碰到了草丛里。“累死小爷了。” “是啊,累死了……”幽璃也伸了个懒腰一脸疲倦。 “等等,不对劲,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一直在看戏的珑裳突然气场全开,引得折影剑也嗡鸣作响。 “怎么了阿裳?”幽璃疑惑地看着珑裳。 按他的实力,怎么可能有东西在附近他感知不到。 珑裳没说话,脚下紫色法阵腾起耀眼的光辉,珑裳整个人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法阵里竟生出无数灵力细线快速向四周飞去,结成了一张类似于蛛网的东西。 “喂!珑裳不会是个蜘蛛吧?”阿赤凑在幽璃耳边低声细语。 “闭嘴!” 珑裳浮在中央,闭气凝神静静感受线的异动。 两人懂事地站在原地,他们从没见过珑裳如此认真,在两人虽然都知道珑裳实力强,但她在两人心里却一直是个爱笑的漂亮大姐姐。 “不好!”珑裳突然睁开双眼,拉着二人疾退。 一个巨大的流星锤从天而降,水桶粗细的锁链哗啦作响,被砸中的地面瞬间出现一个大坑。 “这是什么!”身为神兽,即使压制不了对方,但天下有生命的动物他都能感知到气息,当然也包括人!难道不是生命体?!阿赤惊骇。 不远处几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如投掷矛一般被投了过来。幽璃一把拉住珑裳将她收回剑里。折影剑紫光大盛,幽璃抬剑起势劈开了被投掷过来的大树。 一个模糊的影子来回奔跑,不时拔起大树朝二人扔来。 “幽璃,不是生物!”阿赤猛然大叫,同时祭出了一把赤金色的刀。 “你把它炼化了!”幽璃撇了一眼金色大刀,刀柄上的麒麟头证明了这把刀的来历。 “要不然你以为我每天拿着它干嘛?”阿赤摆出一副我的你别抢的表情。 “靠,一把破刀而已,你真闲!”幽璃啐了一口。 话音刚落,刚刚砸下的流星锤被拽了出来又一次砸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好快的速度!”躲过流星锤,幽璃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地界魂鬼!”阿赤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 “那是什么?”幽璃看了一眼阿赤,喘着粗气问。 “传说被关押在地界牢笼里的邪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阿赤明显很紧张,白皙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实力呢?” “以我们两人现在的实力,只能给它当开胃菜!”阿赤咬着下唇,冷冷地说。 魂鬼似乎感觉扔树解决不了两人,突然转变了方向朝两人奔来。 “跑!”两人已经看清楚了魂鬼的全貌,大约十米的身高,手持流星锤,像极了一头猩猩,眼里跳动着黑色的魂火。 二人转身就跑,这种力量,这种速度,留在那就是找死! “孽障!”突然天空一声咆哮,声音相当熟悉,二人顾不得多想,仍旧奔逃。 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道霹雳。霹雳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洞穿了魂鬼的右臂。 两人终于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三弟,射的漂亮!” “兄弟,一起打怪吧!”大哥朝正在逃命的两人挥挥手。 是那三个猎户!幽璃为之一振,三人和之前的气息完全不一样,每个人的气势都比幽璃强太多。 魂鬼似乎并没有受伤,忽略了手臂上的血洞继续往这边跑。 “三弟,再射他!连射!”大哥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两人跑到三个猎户身边停了下来。才看清楚刚才那道霹雳到底是什么。是钢枪,地上整齐地摆着十几只钢枪! 老三弯弓搭枪,瞬间满弓,又是一道霹雳洞穿了魂鬼的胸膛。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但魂鬼根本无视身上的几个血洞,依旧速度不减,眼看就要撞到几人,大哥突然跳到前面把巨盾往下一杵。 “开!” 本来看似破破烂烂的巨盾突然金光大作,一道高达十几米的光墙赫然形成。 轰—— 魂鬼直直装在墙上,猛烈的冲撞激起了尘土一片。 大哥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回头瞅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四人,语气里满是兴奋。“开打!” 战魂鬼 大哥大喝一声“开打”!三兄弟默契地动了起来,老二竟消失在原地,完全不见了踪影。 “我们要不要上?”阿赤用手肘碰了一下幽璃。 “上!为什么不上?多好的历练机会。”幽璃别有深意地给了阿赤一个眼神。 “那就上!”阿赤一咬牙,赤红的瞳孔泛出灼热的红光。 三兄弟攻势犀利,滴水不漏完全没有破绽。老三把剩下的钢枪背在身上,边跑边射,虽然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但扰乱作用极大。 “果然!我就知道这三个人不简单!”幽璃连续闪烁,将剑气斩在魂鬼的腿上。 “那个盾和那个弓都是神器啊!完全能和折影剑媲美。”阿赤肯定了幽璃的说法。“不过话说,那个老二呢?怎么消失以后就不见了?” “那不是嘛!”幽璃瞥了一眼魂鬼的背上,一个瘦瘦的人影在上面左蹦右跳,两只手都有金光泛出。 “是那两把匕首哦!好厉害!”阿赤看着老二那不可思议的出刀速度和诡异的身法一阵赞叹。 老二手持两把短匕,刀刀入肉,魂鬼的后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魂鬼似乎感觉到了疼,也或许是被这群人搞烦了,朝天怒吼一声,抡起流星锤在原地猛转了一圈。 “老三,机会!”大哥大喊一声,老三会意,一跃而起,满弓将最后一支钢枪射了出去,而目标不是魂鬼! “叮”一声脆响,流星锤的锁链应声而断。 “给我开!”大哥抄起金光闪闪的盾牌自身旋转了两圈借用惯性把停下的流星锤打了起来。“老二,闪!”又是一句简单的交流,本还在魂鬼背上猛刺的老二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下一刻,巨大的流星锤正中魂鬼下颌…… 整个配合天衣无缝。三人汇集到一处,愉快的击了掌。 幽璃和阿赤愣在原地,丫,这是群什么人啊! “别忙,那孽畜还没死,还要继续打,要拿出真本事了!”大哥收起了轻松的表情,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 果然,魂鬼躺了一会,拨开流星锤慢慢爬起来。“吼!”魂鬼似乎发狂了,魂火燃遍全身,咆哮着向大哥跑了过去。 “这家伙倒是挺记仇的。”大哥举了举盾,“来吧!” ~~~~~~~~~~~~~ 极北 沧坐在树下想着什么事。澜溪轻轻哼着歌,沧说当他一动不动的时候,就是在想事情,不可以打扰他。 澜溪虽然不明白一个被囚禁在此处的人有什么值得他一思考就花半天时间,但还是静静的不去打扰这个满是心事的少年。 “姐姐,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种族吗?”沧突然开口,吓了澜溪一大跳。 “多少?不清楚,我没离开过极北,应该很多吧?” “姐姐,你去过极北吗?” “我们这不就是,,,,,”澜溪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极北界的存在?” 沧抬头看看若有若无的劫云,无奈道“对不起姐姐,这个不能告诉你。” 澜溪狐疑地看着少年,欲言又止。 “姐姐,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沧勉强地笑了笑。 “那……你问极北界干嘛?”澜溪用手撑着下巴,对于这个一直很神秘的少年,她从来不会去刨根问底。而今天她真的很好奇,当年就连帝照都不知道极北界的存在,沧为什么会知道。 沧默默的不说话,又陷入了沉思。 ~~~~~~~~~~~~~ 城北森林深处 “没想到你这家伙打起架来这么认真,你这样子让我有点不习惯。”幽璃调侃阿赤。 “是吗?我这样有没有很帅?”阿赤咧嘴一笑。 “当我没说……” 五人已经跟这魂鬼缠斗了将近一下午了,魂鬼遍体鳞伤,魂火也越来越弱,而五人配合极佳根本没收半点伤,体力也还算充足。 “老二锁链,你们两个速退,老三!结束战斗!”许久没说话的大哥又发话了,整场战斗都是他在指挥,效果奇佳。 幽璃和阿赤闻言立刻向后倒跳,没几下就回到了大哥身边。老二从腰上解下锁链,锁链两头都带有长长的锥,他在魂鬼身上不停闪烁,就连幽璃也只能看到残影。 “叮!叮!”没过多久魂鬼就被五花大绑,两个锥子被用内力深深打进地里,本就虚弱的魂鬼根本没法挣脱开神器的束缚砰的一下跪在地上。 老三这次什么也没用,拉满弓在原地停了许久。 “那个,借我剑用用!”老三有点尴尬的对幽璃说。 幽璃愣了,,啥?他有点迟疑地看了看手里的折影,一咬牙“接剑!” 老三收弓起跳,接住剑又瞬间满弓,嗖地一下把折影射了出去。 “轰——”爆炸声久久回荡在森林里。 烟尘四溅,良久。 “是哪个混蛋把老娘当箭射的!”珑裳站在魂鬼的残骸上一阵抓狂。 幽璃用手扇了扇空气里弥漫的灰尘,“咳咳,阿裳,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嘛。” 幽璃本来想平息一下珑裳的怒气,却不想珑裳突然趴到他身上,“小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两双大眼水汪汪的就要落泪。 “别别别,你想我怎么补偿你,别哭啊!”幽璃慌了,连忙向阿赤投去求救的眼神。却发现三兄弟早就拖着几只还算完好的野牛溜了。 “哎呀,刚才啊,幽璃非常豪爽的把折影给了老三当箭射,不过那威力,啧啧,厉害了……”阿赤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煽风点火。 “你!”幽璃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我就知道!小主你太狠心了!”珑裳看似没用力地在幽璃后背“轻轻”捶了一下。 “咳咳,那你说,要我怎么补偿你你才能消气?”幽璃刚经过一场大战,被珑裳一下捶得有点发晕。 阿赤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典型“我看你怎么收场”的贱表情。 珑裳往幽璃怀里钻了钻,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眉心。把两只眼一眯。 “喏,就这里,再亲一下!” 守护者 三人回到木屋已经是晚上了,猎户兄弟在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里面煮满了野牛肉和各种野菜。香味飘出很远,馋的阿赤直流口水。 “来来来坐,吃饭了。”大哥憨憨地招呼着三人,完全没有了刚才霸气的气势。那面盾牌静静的被放在墙角,依旧坑坑洼洼,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老二老三也是把气息内敛得极好,根本开不出来刚才那威力无穷的一箭和神鬼莫测的身法来自于他们两个人。 幽璃带着两人坐下来,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肉汤。 “美味啊!”阿赤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忍不住赞叹。 “果然不错!”珑裳抿了一口,表示赞成。 幽璃捧着碗看了一会,又放回原处。 “怎么不喝?不合口味吗?”大哥似乎很在意。 “不是。” “不饿吗?”大哥坐了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幽璃忍不住站了起来。 “好人。”老二不咸不淡地回答。把埋在碗里的脸抬起来一点瞅了瞅幽璃,然后继续吃自己的。 大哥要看身份糊弄不过去了,放下了手里的碗。 “我们是守护者。”老三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 “什么是守护者?”幽璃一怔,守护者?他们在守护什么? “没错我们是守护者。”大哥沉声道。 珑裳冷笑,“什么时候,守护者可以随便暴露身份了?” “我们……”老二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守护的是谁的遗迹?”珑裳似乎知道些什么,语气咄咄逼人。 “我们也不知道……”大哥看了看二弟,又看了看三弟,沉吟许久后终于说出了一个令珑裳无语的答案。 珑裳盯着大哥的眼睛,确定了他没在撒谎。 “我们不是原本守护者,我们原来真的是猎户,是一个老头把这些神器和他毕生的功力分给了我们。并让我们发誓永远守护这里。”老二耸耸肩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珑裳心里生出了新的疑问,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守护者被逼的能匆匆把使命交付给三个陌生人。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三十年!那老头就是被那地狱来的孽畜重伤的,我们救起他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 “怪不得,魂鬼,原来早就跑出来了,到底有多早?”珑裳神色凝重,她离开地界已经一千多年,地界如今怎样,她一概不知。 气氛很尴尬,所有人都在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入口在哪?”沉默许久,珑裳突然开了口,到底是什么墓,能让魂鬼觊觎。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三人异口同声,“我们只知道就在这附近,我们只要守在这里就好。”大哥重新拿起了碗,似乎是想结束这一场怪异的谈话。 幽璃一直云里雾里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阿赤更是什么也不管一直默默地吃饭。珑裳见状也不去刨根问底,起身走出了小院。 …… 深夜,森林里寒气逼人,蝙蝠在空中盘旋飞舞,等待一场属于自己的血食盛宴。 “在想什么?”幽璃给站在院子里的珑裳披上一件披肩。 “没,没想什么,你还没睡啊。”珑裳显得有些不自然。 “对于魂鬼,你知道多少?”幽璃搬了长凳子过来坐在珑裳身边。珑裳看看幽璃,也坐了下来,不知怎的,幽璃那种稚气未脱的英气给她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珑裳拽了拽披肩,给幽璃讲起关于魂鬼的事。 那还是邪帝蚩在位的时候。 有一天地界与人界交界边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不属于地界,亦不属于人界,且强大无比。 它们有地界熟悉的灵魂体的特征,但又不完全是灵魂体。没有语言,没有任何记载,浩浩荡荡向地界席卷。地界历史上,将之称为魂鬼。 魂鬼有强有弱,强弱基本上与体型大小成正比。 “那我们今天遇到的那只?”幽璃打断了珑裳。 “记载里最弱的一种。”珑裳很冷静。却把幽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珑裳继续说: 其中有四只最强,体型也异常庞大,但只出现过一面,重伤了邪帝蚩之后就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不过地界人记录下了它们的样子,并借传说里的凶兽给他们取了名字。 身似龙,三头,长有翅膀,口吐火焰的是睚眦。 双头如犬,身似巨狮,吼声震天,残忍嗜血的是饕餮。 身似鹰,四翼六目,速度极快,翅膀可引动旋风的是狴犴。 身如虫,善钻地,头部覆满鳞甲尾部有倒刺,喜吞吃的是貔貅。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没有……”珑裳叹了口气,“那时我还小,只顾逃命,记忆也有些模糊,不过当时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幽璃搂住了珑裳的肩,用食指勾过她的脸,在她的眉心轻轻吻了下去。“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小主,你果然不一样了,前一世,帝照从来不会这样。” “人是会变的。”幽璃站起身来呢喃道。 星辰的光辉透过茂密树叶的遮蔽滑下来,映的地面一片斑驳。 “你不想去看看那个墓吗?”珑裳也站了起来,脚尖在地上轻点,似乎想踩住那摇曳的灿烂。 “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想,也要等我把弟弟救出来,我们再回来。”幽璃目光里有一点询问的意思,看得珑裳一时不知所措。 “嗯……嗯,好!”珑裳从刚才被吻开始,脸就在发烫,被幽璃这么一看,越发热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起来就继续赶路。” “也好,弟弟生死未卜,早一点去,会安心。”幽璃独自转身回了小木屋。 “刚才那么主动,现在把我一个人晾在这。”珑裳无奈地摇摇头。 幽璃回到床上并没有睡,而是唤出了折影剑。 幽蓝的宝剑在月光下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杀气。“你到底杀过多少人,才能成为现在这样?”幽璃用手抚摸着剑身,一个人想了许多,慢慢入睡。 再遇魂鬼 翌日清晨,幽璃整好衣襟来到后院练剑,却发现珑裳已经坐在一个树桩上,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起这么早?”幽璃微笑着走到珑裳身边。 “果然呢,转了世的小主还是喜欢早起练剑。”珑裳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走了一圈。 “睡不着而已……”幽璃祭出折影剑抬手起势。 珑裳退到一边,看着认真起来的幽璃想起不少千年前的往事。 幽璃同帝照一样,对待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那么认真,对待身边的人都那么上心,尤其是对自己,好像不一样了。珑裳想到这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或许千年前的愿望,这一世就会实现了。 可是幽璃他看向北方的眼神,也和帝照一样,那么坚定那么向往。不过,澜溪她,还活着吗? 想到澜溪,珑裳的心里顿时乱了。却不想她的情绪竟被幽璃通过折影剑看的一清二楚。 幽璃装傻继续练剑,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怎么起这么早啊?”阿赤伸着懒腰走进后院,两人皆是把脸上的笑意一收。 幽璃迅速完成最后两个招式随即收了剑。 “该吃饭了珑裳。”幽璃快步离开了后院。 “我又不是鬼,有那么吓人吗?怎么我一来就跑了。”阿赤低声嘟囔着,似乎是被幽璃气到了。 “其实,在世人眼里,我们地界生物都是鬼。”珑裳咯咯笑着,快步追了上去。 “你才鬼!你全家都是鬼!小爷我是神兽!” 前院,兄弟三人已经做好了简单的饭菜,还泡了之前那种特制的花茶。见到幽璃走过来,大哥热情的打了招呼。 “我们一会就走。” “我知道!” “你知道?” “你们不是普通人,虽然实力还有待提升。但昨天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很强大。况且,那个叫珑裳的女人,虽是剑灵,但来头也不小吧?” 大哥显得很镇定,并没有什么表情。幽璃听完也没有说话,既然别人都看出来了,自己也就没有反驳的必要了。 “不过倒是那个逗比的少年,是什么灵兽?”大哥盛完最后一碗饭,降低声音在幽璃耳边轻声说。 “麒麟!”幽璃抬抬头,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啧,我就说嘛,是麒麟!”老三打了个响指,哈哈大笑。 “大早上发什么疯……”珑裳刚好走过来,看着哈哈大笑的老三心里一阵厌恶。本来,她就不喜欢这个昨天拿自己当箭射的“野蛮人”。 老三看到珑裳走过来连忙闭了嘴,把头埋进碗里吃自己的饭。 珑裳斜了老三一眼,坐到幽璃旁边,给幽璃擦了擦嘴角,引来兄弟三人异样的眼光。 阿赤随后大摇大摆地从后院走了过来,同三人打了招呼拿起饭在老三旁边坐下来。老三好奇地用手摸了摸阿赤的角。 “真是麒麟啊!” “废话!” 幽璃被两人逗笑了,一不小心呛了一下,边笑边咳嗽,珑裳白了两人一眼,替幽璃拍了拍后背。 一顿愉快又火药味十足的早饭过后,三人告别了兄弟们,继续向北赶路。 用大哥的话说,“我感觉你们有不凡的使命,你们停不下来的!” 三人边走变讨论着关于神秘墓室的事情。 “我感觉,那个墓一定有秘密。”珑裳肯定道。 “我也这么觉得,我有种直觉,我们一定会回来的!”阿赤也很肯定。 其实幽璃也有这种感觉,他的感觉甚至比二人的还要强烈,他回头看了看只剩一点炊烟的木屋,心里默念:我会回来的,等我! “按他们说的,我们再走两天就能出去了,跑的话,不到半天。”阿赤向前探身侧头看着两人。 “没必要,快点走,走出去就好。”幽璃淡定的说。 珑裳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她总不希望那么快到达极北,难道澜溪还活着?珑裳想想就头大,干脆拧了自己一把,不去想! ~~~~~~~~~~~~ 极北之地,山巅 沧罕见地站起身来坐到了树枝上,眺望着南方面无表情。 “越来越近了。那时候姐姐会很开心吧?”沧还是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话,语气却有一丝丝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 ~~~~~~~~~~~~~ 三人走了将近有一天了,晚上随便吃了点小溪里的小鱼小虾,基本没怎么吃饱。 月亮亮得有些诡异,气温也随着夜渐深而越来越低。 “别睡着了,珑裳?阿赤?”幽璃突然爬起来,轻轻摇着两人。 “没睡着,怎么了?”珑裳翻身起来,疑惑地看着幽璃。至于阿赤,他睡着了…… “这温度不对……”幽璃皱起眉头,英俊的脸被月光勾勒地棱角分明,双目皓若星辰,珑裳有些看呆了,竟没听到他说什么。 “这温度不对,别睡了!”幽璃又使劲摇了摇阿赤。月光下竟能看到隐约的白气! 幽璃感觉身边的珑裳突然浑身一抖。 “怎么了?” 珑裳呆呆地没说话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幽璃随手指看去,顿时也是一抖。 一双湛蓝的眼睛冒着森冷的光芒正直勾勾地瞪着三人。 阿赤赶巧醒了过来,嚷嚷到“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怎么这么冷……” 幽璃真想一巴掌拍死这逗比!因为他已经听到那东西喉咙里咕噜噜的声音,这是攻击的信号。 至于为什么说东西,因为,幽璃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是魂鬼,快跑!”幽璃和珑裳拉起还没睡醒的阿赤极速向北逃遁,开玩笑了,那天五个人死磨了一下午才把一个最低级的魂鬼磨死。这魂鬼都能导致周围温度下降,肯定比上次那个厉害! 虽然在逃,幽璃还是找到机会看了后面一眼。 黑色的豹!身上有水晶,湛蓝湛蓝的水晶,温度低得可怕! “别看,快跑!是中阶魂鬼,趁它没发怒!”珑裳拽了一下幽璃,语气十分焦急。 “发怒会怎么样?” “被冻住!让它当成冰棍吃了!” “那还在干嘛啊!快跑!”阿赤一听顿时急眼,把两人一拽自己瞬间化作巨大的麒麟将两人驼在背上,向北玩命狂奔。 “你是不是故意的!”幽璃悄悄问珑裳。 “你怎么知道?”珑裳捂嘴偷笑。 “……” “不过,它的低温能让你行动迟缓,到时候还不是被吃。”珑裳似乎觉得自己很有理,然后拍了拍阿赤。 “阿赤,它快追上了!” “……” 丫!还有一只? 圣庭主神殿 “禀天帝大人,那残种和麒麟一起离开了一剑阁,去向不明!” “圣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天帝徵靠在宝座上,声音慵懒,却包含着怒意。 台阶下的金甲士兵吓得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等待天帝的怒火。 “看丢了,你说该怎么办?” “属,属下罪该万死……”金甲士兵颤抖着说。 “真是废物!” “是,,是……” “还不快去追去找!难道让我告诉你他们跑哪去了吗?”天帝徵语气仍旧慵懒,但语气里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是!是!属下这就去!”金甲士兵有些意外,天帝没要了他的命,这简直不可思议。 天帝徵自然有自己的顾虑,几场大战之后圣庭的力量遭到严重削弱,如果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杀人,恐怕再过几年圣庭就没人可用了。 天帝徵用力拍了一下宝座的扶手,“废物!一群废物!” ~~~~~~~~~~~~ 人界,帝都城北森林 三人已经跑了一天一夜,阿赤不知道哪里跑错了,到现在都没有跑出森林。然而身后的魂鬼虽然速度慢了不少,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阿赤!你丫往哪跑的!”幽璃坐不住了,拍了阿赤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累,累死我了。”阿赤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长时间的逃命让他很吃不消。 “我们下来吧?”珑裳拉了拉幽璃的袖子。 “嗯!阿赤你变回小兽的模样,我抱着你跑!” “你们早该这样了!” 对此珑裳也是很无奈,从前帝照能踏空而行,如果飞起来,避开地面的魂鬼轻而易举。而幽璃因为鳞甲附体的功法还没大成,飞起来基本不可能,自己又没来得及教他御剑飞行,因为这个功法实在太鸡肋了。当年帝照根本不用御剑…… 两人从麒麟背上一跃而起,阿赤变回了小兽的模样,被幽璃一把捏在手里。 “喂,轻点!轻点!咳咳……”阿赤被这么一捏,差点吐血。 幽璃根本没管阿赤的乱叫,更没履行诺言把他抱在怀里,抓着他不停的狂奔。 阿赤在他的手里被摇得七荤八素,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几百遍。 三人只顾逃跑,却不知早已出了城北森林的范围,地势已经有了微微的起伏,三人正在往一出山岭地带靠近…… “停!!停!”珑裳突然拽住了幽璃,身后的魂鬼竟已经在远处停了下来。 “放弃了?”幽璃喘着粗气问珑裳。 阿赤变回人形从幽璃手里解脱出来,“追啊!再追一个试试?看小爷我不打死你!”阿赤挥了挥拳头,对着魂鬼大喊。 幽璃真想抽死这逗比,差点成了魂鬼的腹中餐还在这耍威风……珑裳也是一脸无语,这丫真给神兽一族丢脸。 三人盯着魂鬼,魂鬼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悠哉悠哉地趴在地上乘凉。 “它?这是几个意思?”幽璃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只魂鬼突然冷静得太蹊跷。 下一刻,幽璃一怔,这温度…… “跑!” 幽璃二话不说拉起两人没管方向就拼命逃起来。刚刚温度不是寒冷,而是炎热!热的十分不正常,怪不得那只魂鬼会突然停下来,就是因为这个! 热浪一层一层拍在三人身上,珑裳和阿赤这才反应过来。 “丫!有完没完?又来一只?”阿赤气急败坏,语气把他的害怕暴露的一览无余。 红色的猩猩在一棵巨树上冷眼看着逃命的三个人。周身的树叶已经因为高温枯黄发黑,整棵树都因为高温而变得不再有生机。 “前面有个洞!”幽璃大喊。 “那哪是个洞,明明就是个门口!” 三人前方的矮山上有一个高约两米宽一米的四方洞口,洞里漆黑一片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有危险怎么办!”珑裳依旧在冷静地权衡着利弊。 “管他什么危险,不进去我们一会就变成它的烤乳猪了!”幽璃什么也没管,一头扎进洞里,珑裳和阿赤也只好跟了进去。 红色猩猩看着三人入洞,也没去追,转身离开了巨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那个洞口,不知它在想什么。 洞里,温度还算正常,但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前面有什么。 “珑裳,把包袱给我!”幽璃寄显然是希望于欧阳老头能给他带点照明的东西。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别说蜡烛火把,连火石都没有…… “用折影剑吧!”珑裳耸耸肩,虽然她很不乐意用折影干这些配不上她身份的事。 幽璃向剑里输入内力,剑身嗡鸣作响,泛起耀眼的光辉。 “真是浪费。”幽璃一阵肉疼,虽说内力浩如大海,但用内力照路这种事…… 三人扶着墙壁往前走,步子很轻很慢,这地方显然是人建的,地面铺的都是石砖,且打磨精致,被砌的严丝合缝。 “遗迹?”幽璃悄声问身边的两人。 “像是!”珑裳蹲下身来抚摸着一片墙壁。“是壁画,刻上去的!” 幽璃把剑移过去,一幅抽象的壁画被映出来。“这都什么玩意?”壁画内容复杂,向四周延伸。 “这是,三界?我肯定,这是邪皇!这一定是地界权杖!”珑裳指着一个小人和小人手里的法杖惊呼。 “其他的呢?” “看不懂,太复杂了!像是记录了一场大事件!”珑裳站起身来摇摇头,她只能看懂属于地界的一小部分东西,其他的无能为力。 “那就别管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隧道延伸出很远,再往里走就有蜘蛛网和蝙蝠的身影了。 “还走吗?”珑裳拉住幽璃问。 “走……”幽璃有点底气不足。 “别走了,都到头了!”阿赤没好气地拽过幽璃持剑的那只手,在光的照耀下,前面赫然是一堵墙。 “……” “怎么办?” “回去,看看那魂鬼走了没。”幽璃有些慌,要是没走,三人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隧道里? 两人只好点头,三人开始快步往回走,心里都祈祷着那两个魂鬼已经走远了。 三人因为紧张,并未注意墙上的一些歪歪扭扭的小字: 死地逢生!穷路无穷! 皇家子弟 幽璃谨慎地从洞穴里探出身子,红色猩猩给他的威慑力太大了,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温度正常,大概是离开了。”幽璃向洞里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可以出来了。 “真走了?”阿赤探出头来,东看看西看看。 幽璃走出洞口,把折影剑提在手里。经过这两天他终于明白,这片山脉和城北森林聚集了不少魂鬼,不过究竟是什么让它们汇聚到这里,还是个谜。 三人重新确定好方位,决定不用返回原路,一是因为浪费时间,二是因为太危险。 “我说阿璃,当时你觉醒的时候不是有翅膀吗?为什么现在用不了了?”阿赤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当初幽璃逃脱弥流之息的深渊就是用的翅膀,可那之后就再也没看他用过。 “我也想用,但是,它就像被封印了一样无论我花多少内力都没法激发出来。”幽璃似乎是早就试过几次,可惜效果不尽人意。 “小主!你还有翅膀?”珑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幽璃。 “难道没几个人有吗?”幽璃诧异道。 “当然啊!据我所知,只有天帝徵,邪皇蚩才有,连上一任邪皇孓都没有!”珑裳用了一种特别认真的语气。 “是嘛!”幽璃也认真起来,“可是我现在也召唤不出来啊!和没有一样……” “别灰心嘛!一定会有的!”珑裳习惯性的抱住幽璃的胳膊摇了摇。 “珑裳,你多大了?” “一千……五百多岁啊……怎么了?” “这么大年纪还卖萌不好吧……”幽璃贱贱地笑着。 “你!老娘年轻着呢!”珑裳拿拳头狠狠擂了幽璃一拳。 “咳咳,,年轻,年轻年轻!”幽璃捂着胸口痛苦地看着珑裳。 “别打情骂俏了行吗……麻死了……”阿赤叼着跟草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人。 “前面好像有人。”幽璃一本正经地踮起脚看了看远处。 “不会吧,荒郊野外的谁来啊。” “说不定哦,去看看!” 三人加快了速度,周围树木越来越稀少,似乎前面会有一片开阔的空地。 果然,没有多远三人就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水流出来。 “果然有人。”幽璃停了下来。 “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阿赤似乎有些激动,大概是这几天总吃野兽肉也没什么调味剂,他吃腻了。既然有人,那总有一些好吃的东西吧。 幽璃自然看得出他的意思。“就知道吃!” “你不吃?那你一会别吃。” “吃!为什么不吃!” “你俩别吵了,都不用走过去了,喏!”珑裳无奈的拍拍两人,指了指前面。 两个身穿盔甲手提大刀的壮汉迎面走了上来。盔甲穿戴整齐,胸前纹有龙的图案。看样子是皇宫里的精良部队。 “唉我说,人界的皇帝,派手下来这,不会是找宝贝吧?”阿赤低声在幽璃耳边说。 “别乱说话!”幽璃瞪了这逗比一眼。 “两位大哥,我们……” “少他妈废话,跟老子走!”两个大汉推搡着三人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什么情况?”幽璃斜了一眼背后的两个人,虽说这种在凡人看来很用力的推搡在三人身上没什么感觉,但突然被这么粗鲁的对待也着实不好受。 片刻。 “七殿下,就是这三个人。”两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大汉突然满是恭敬。 如幽璃猜测,这里就是一片空地,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湖泊,湖泊旁撑起了不少帐篷。刚才大汉向之汇报的人,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一身华服,左佩剑,又挂玉佩,貌似很有来头。 “殿下?不会是皇子吧?”珑裳第一个回过神来,刚刚两个士兵看似皇宫的人,又叫这少年殿下,应该是皇子无疑。 “我是七皇子轩辕枳,不知三位是?”七皇子彬彬有礼,以皇子地位还向三人微微欠身施礼。 “原来是七皇子啊,多有得罪!”幽璃也躬身行礼,给了这皇子一个面子。 “哎呦呵!哪来的贱民也配站着说话?”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七皇子身后传来。 “五哥!”七皇子转身朝声音的主人呵斥。 “老七!别太过分了!你这是什么语气?”五皇子把手往后一背,人模狗样的。 “你们!还不跪下?”五皇子瞅了一眼还站着的三个人,顿时火冒三丈。 “五哥。”七皇子语气软了下来。 “别着,七弟,没你啥事。一边去。”五皇子似乎是铁了心要跟三人杠上了。 “我们要是不跪呢?”幽璃也来了兴趣,这几天被魂鬼追的和孙子一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 “不跪,行啊?那个,那个贼俊的小娘子,给本皇子留下。我就放你们滚!” 五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珑裳身上扫了好几遍了。 幽璃有些怒了,体内灵气快速运转,只要他想,下一刻这个所谓的五皇子就是一具死尸。 “瞪什么瞪!再瞪宰了你个贱民!” 五皇子突然变了个样子,满是温柔地挑起珑裳的下巴,“小娘子,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跟我走,回皇宫,荣华富贵一辈子都用不完!” 幽璃忍无可忍,侧身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那只调戏珑裳的手,用力一扭一拽,五皇子整条右臂被生生撕了下来。整个过程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啊!我的胳膊,啊!!!”五皇子跪倒在地上,因为剧痛已经面色苍白,口吐白沫,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珑裳本想自己动手,却没想到幽璃竟然这么在意。心里不禁暖暖的。 “给我杀了这兔崽子!啊!我的胳膊!给我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五皇子撕心裂肺地狂叫。不一会就晕死过去。 一时间所有的士兵都围了上来,而且竟先挑珑裳砍,显然是觉得女人好欺负。 珑裳刚想还手,幽璃突然一把抓住她,不过这次没把她收回剑里,而是拽入怀里,剑气破体而出,直穿周围士兵的心脏。 自始至终珑裳一直被幽璃护在怀里,虽然人界兵器根本伤不了她,但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珑裳伏在他的胸口轻声细语,“我好喜欢你。” 幽璃控制着剑气自然没听到珑裳的悄悄话。 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跃上树枝的阿赤却听到了。“唉,都怪神兽耳聪目明。我什么也没听到!没听到!” 七皇子在一旁看得傻了眼,这!是何方神圣?! 雪樱 极北之地,山巅。 澜溪走后,沧一个人坐在树边。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手指紧紧扣在雪樱树的树干上。 “樱……”沧用被咬出鲜血的嘴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雪樱树微摆,似乎明白沧现在的情绪。 “樱,我若破阵而出,定会惹得人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我该怎么做?”沧低下了头,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痛苦到低下头颅。 “沧……你有天命在身,你赋予我灵体,这些我迟早是要还的。” 雪樱树里竟响起一个柔软的声音,这树,竟是活的! “樱,从此以后,你就会消失了吧?”沧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落寞。 “沧,我与你同在!”柔软的声音轻轻安慰着树下的少年。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这个世界上,我所有的事就只能告诉你。”沧往树干的方向靠了靠,整个人慢慢倚到树干上。 “沧,我与你同在。”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比上一次更肯定,更加温柔。 “开始吧樱,送我出去。”沧的声音有点哽咽。 “沧,别难过……”声音最后安慰了一句,便没了声息。 “开始……”沧的声音愈发颤抖,手也同样颤抖着抚摸着树干。“谢谢你,陪了我十八年……”。 雪樱树的枝条似乎变长了许多,不!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生长,枝条上金黄的光晕若隐若现。 树下沧的头发与树根拔地而起,枝条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已经碰到了大阵弧形的圆顶。 “快了……”沧已经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浑身金光闪烁。枝条已经碰到了大阵,大阵上轰鸣的雷声不断响起,樱树的枝条不断被烧毁,又不断的重生。 樱花花瓣四处飘散,砸在大阵上竟如刀片一样乒乓作响。 他在等,等雪樱树的承受到达极限,再把伤害反馈给自己,一次性使自己重伤,引发天劫打碎大阵。总之他死不了,而且恢复能力极强。 大阵密闭的空间里已经彻底乱作一团,沧在巨大的噪音里大吼了一声,肆无忌惮地哭起来。 “沧,我已经快,撑不住了。”那个柔软的声音再次出现,声音已经虚弱得苍白无力。 “再见……”沧忍住胸腔里的哽咽,试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再见……”柔软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似是要彻底消失了。 下一刻。 沧连喷七口逆血,筋脉尽断,体表被樱花刮的血肉模糊,浑身上下几乎只剩灵魂和丹田完好无损。 雪樱树在迅速枯萎,枝叶凋零。 “啊——”沧一声长啸,天地间风云突变,整个极北之地都被乌云笼罩,恍如黑夜。 整个人界多处都产生了异象…… 一片雷光如大雨倾盆而下,把大阵完全笼罩在其中。 “咔嚓……咔!咔”!大阵上裂出无数道破痕,像玻璃一样龟裂开来。 沧从空中掉在地上,眼里还含着泪,渐渐意识模糊的他没有感觉到,空中一缕绿光就在刚刚快速钻入了自己体内。 耳畔只剩轰然雷声…… ~~~~~~~~~~~ “幽璃,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吗?”珑裳躲在幽璃怀里,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地裂,在很远的地方!”幽璃淡淡地看着一地的死尸,语气疼爱。 “那你,先把我放开行吗?” “哦哦……”幽璃有一点尴尬,自己刚才只是下意识护住她,完全没别的念头。 “我也感觉到了,很强劲的地裂,在北方!”珑裳恢复了平时镇定的样子,刚才的地裂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既没有地震也没有什么强者的打斗波动,突然得毫无预兆。 “少,少侠,我五哥他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们也不至于废了他啊!”七皇子恐惧地看着二人,像看来自地界的恶魔。 “他?罪有应得!”幽璃踢了一脚和死狗一样的五皇子,抽出折影剑就要劈下去。 “少侠剑下留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天而降,幽璃心中一骇,这人功力虽不如自己,但自己想击败他也要花不少功夫,杀死他更是近乎不可能。 “少侠且慢,老夫代我这不肖孙儿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老者从远处御剑而来,显然已是半步剑仙境界。 “镇魔御剑式!?你是第几代传人!?”珑裳一眼看破老人的功法,心里不免轻松下来。 “女娃娃,你是怎么知道传人一事的!?”老人的注意力一下被珑裳吸引了过去。 “少废话,我问你第几代传人!” “老夫乃轩辕辜,第十二代传人!”老人收剑入体,把双手往后一背。 “拽?拽什么拽?”珑裳看到轩辕辜的动作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你!老夫好……”轩辕辜刚想发作,却看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这,这,,这!”轩辕辜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这?还拽吗?”珑裳拿食指敲了敲他的头。 “恭迎帝照大仙归位。徒儿不肖,未能远迎。”轩辕辜看到幽璃后顿时萎了,这不就是祖宗一直让自己牢记的画像上的人吗?传说中的帝照剑圣? 珑裳凑到幽璃耳边,“一会跟你解释,先装装样子。” “你起来吧,不怪你。只是这……” “弟子明白!老七!传我御旨,废五皇子储君之位,从今天起,你就是新储君!” “我不是说这个……”幽璃语气有些冷,显然他对珑裳被调戏这件事耿耿于怀。 轩辕辜头上冷汗都出来了,“这,那您看……”话还没说完,幽璃拿起折影剑侧身一划,五皇子在昏迷中结束了他的生命。 轩辕辜看到折影神剑,哆哆嗦嗦也不敢说什么,怪只能怪这小子太没分寸了。 “起来吧,跪着干嘛?”幽璃乐在其中,这种装大佬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 “沧!沧!醒醒!沧!”澜溪隔着大阵在外面不停的呼喊,沧渐渐恢复了意识,艰难地用手把身体撑起来。虽然已经痊愈,但还是有些痛。 “沧!你是不是又伤害自己!别犯傻啊!”澜溪忍不住哭了出来,不知怎的,她看到沧衣衫狼狈的样子,格外揪心。 “难道!没破吗?”沧脑子里嗡的一声,难道,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失败了? 极北界 “还是没开吗?”沧跪在地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心里一片死灰。“我牺牲了樱,牺牲了樱!为什么没破!为什么!” 澜溪第一次见沧这么撕心裂肺,第一次见他这么狂躁。他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呆在树下,一身樱花。昨天天昏地暗雷劫叠现,现在雪樱树成了枯木,地上的樱花烧焦了一片,沧那一头被扯断的参差不齐的长发。他到底干了什么? “姐姐,对不起,我又把你的树弄死了……”沧摇晃着站起来,语气里还带着哭腔。 大阵泛着浅浅的光晕。似乎是在嘲讽沧的不自量力。 沧抬头看着澜溪,双眼空洞无神,一片死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沧摇摇晃晃地走到大阵边缘,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沧你要干嘛!把手放下!”澜溪看沧又要抬起手来,紧张地大喊。 “不可能……破不掉!”沧伸出右拳,重重地捶在大阵上。 大阵嗡鸣几声,竟没放出一丁点雷光。“咔嚓……咔嚓!”整个大阵瞬间显现出了真“面目”。从上到下裂痕满布,甚至还有几个小小的缺口。 沧的嘴角上挂起一丝笑意。“樱,我们成功了。”说着,他用尽全身力气灌注在右拳上。 “哗啦啦”……大阵变成了漫天碎片四处崩散。 澜溪愣了,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姐姐。”沧慢慢靠近她,伸出手抱住了澜溪。 “沧,,”澜溪也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这一刻澜溪觉得莫名的安心,或许是因为十八年来的感情,澜溪早已把他当成了亲人。 第一次抱住他,才发觉,沧竟然这么单薄,浑身冰凉。 “姐姐,带我去极北界。”沧虚弱地说。 “现在?不行!等你伤好了,我就陪你去!”澜溪抹了一把眼泪,吃惊地看着沧。 “来不及了!现在就去!”沧松开澜溪,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什么来不及了?” “这……”沧欲言又止,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继续看着她。 “那你跟在我后面,极北界风雪很大。” 澜溪被那种眼神说动了,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他。 沧脸上露出了笑意,主动躲在了澜溪的身后,拽住她的衣角。 “走吧!”沧扯扯她的衣角。 “如果感觉不好,马上告诉我!”澜溪还是有些担心。不放心地回头看看这个外表脆弱额少年。 “没事……”沧似乎很有信心。 两人一前一后,沧步履蹒跚,但还是坚持着走下去。 “沧,要不然,我化作真身带着你吧?”澜溪心疼地看着身后的沧。 “不用,没关系,这样走挺好的。” “可是,现在还没有风雪,一会靠近边缘就有了!”澜溪转过身来认真地对他说。 “没关系,走吧。”沧很坚定,相比担心这个,他更担心极北界…… 澜溪拗不过他,不过她是真的担心沧的身体。 温度正在慢慢下降,在别人的眼里,极北之地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可是极北界还要寒冷,要是功力不深厚的人到边缘就能被冻僵。 沧一路都皱着眉头,心事很重的样子。 大约走了半天多时间,两人走到一座巨大的冰山前,澜溪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们到了!” 澜溪祭出一把小法杖,念动晦涩的口诀,小法杖闪起耀眼的蓝色光芒,澜溪把法杖抵在冰山一面光滑的冰壁上。 “这是什么?”沧疑惑地看着法杖。 “钥匙!”澜溪轻轻一笑。 说话间,冰壁上出现了一个缓缓转动的漩涡。 “就是这?难道不是很远吗?” “这是雪凰族的,近路。”澜溪拉起沧钻进漩涡里。 眼前又是另一片景象。 “你来过?” “没有,我只是知道来的方法,雪凰成年祭典之后才能到这来。当时……”澜溪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了。 “对不起姐姐。”沧看出了澜溪的异常,知道她在伤感往事。 “没事,走吧……” “嗯……” 温度很低,低到两人不得不用内力护体。沧拽了拽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竟稳健地向前走去。 “这就恢复了?好强大的能力……”澜溪不禁惊讶刚刚还虚弱到走路都摇晃的沧,现在竟然在如此低温下完全恢复过来。 话说那件衣服,沧从小到大就没有换过,竟一直合身,真是奇怪。难道…… 澜溪猜对了,沧刚刚恢复完身体,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开始快速恢复,只几个呼吸就变回了那件白色的长袍。 “沧,你的衣服!”澜溪惊讶地叫住沧。 “怎么了?一种简单的法术而已,就算是……用内力纺织吧。”沧想了一会找了一个还比较贴切的比喻。 “这怎么可能!”澜溪更惊讶了,用内力纺织,也就是说内力被抽成细丝,无数细丝一起交织,那样的话对内力的控制要精密到什么程度! “不难吧……”沧的脸上已有了血色,不再像从前那么苍白。笑起来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沧看澜溪还是不相信,不以为然地伸出两只手,无数内力抽成的细丝从沧体内飞出,他熟练地挥舞着双手,不一会就织出一件斗篷。 “送你的……”沧把斗篷递给澜溪。 “这,,这,,,”澜溪彻底愣了,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以她的能力,抽出的内力最细也有绳子那么粗,而且同时抽出这么多,她也做不到。 澜溪呆呆地接过斗篷披在身上,保暖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沧满意地打量了一下澜溪,继续向前走。 澜溪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个被困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这样的法术? 还有刚才她明明感受到身后的气流被改变了流向,手法与了她们雪凰的御气术效果一样。 “真是个神奇的孩子。”澜溪跟了上去。 极北界除了温度太低,其实它是美的,到处都是冰花,所有一切都是冰的,像极了水晶闪闪发光。 两人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冰原,宽阔无垠,四周全是是冰山,有点像盆地的感觉。 沧毫无征兆地蹲下来,把手按在地上,内力扩散开来。 澜溪又一次震惊了,因为这如一座城池一般大的冰面,瞬间被金色的纹路布满。这需要的内力之多不言而喻。 他,到底要干什么? 狴犴 他到底要干什么?澜溪惊讶地站在原地,沧的手还按在冰面上,金色纹路不停的闪烁。他难道在找什么? “还好,没来晚。”沧松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金色纹路也瞬间消失。 “什么?”澜溪被彻底搞懵了。 “它还活着!”沧表现的有些兴奋。 “什么还活着?”澜溪真的是懵了。她只听说极北有一些及其珍贵的灵药。而且数量稀少,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动物。 “跟我下去!”沧越来越兴奋了。 “下去?喂!”澜溪还没反应过来,沧一拳在冰面上打出一个窟窿,下面竟是空的!他拉住澜溪跳了下去。 “姐姐,好深啊,能不能带我飞下去!”沧突然尴尬地说。 “你都不清楚就跳!”澜溪还在生气他刚才的鲁莽,但是还是立刻变回原身把沧放到自己背上。 下面空间很大,四周是垂直的冰壁,除了飞,根本上不来。 洞里自始至终是亮的,这让澜溪感到奇怪。按道理,这么深的洞,下面就应该变昏暗了。 “姐姐,到了。”沧指指不远处的地面。 “嗯。” 澜溪停在地面上变回了人身。接着便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冰壁里,一个巨大的怪物正在酣睡,身体像鹰却有两对翅膀,头上左右两侧各有三只眼睛。 然而这样一个存在却被锁链困在冰壁里。样子极惨,翅膀被十多条锁链贯穿,爪子也被锁链捆住绑在地面上。所有铁链的末端都深深嵌入冰壁里,冰壁上刻满了法阵。 “好惨……”澜溪把手放在胸口,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心里酸酸的。 “……” “这是什么?”澜溪的声音有些颤抖。 “狴犴……”沧凝重地看着冰壁里的巨兽。 “狴犴!?” ~~~~~~~~~~~~ 城北森林,丘陵地带。 几人假装一团和气地坐在一起吃饭。七皇子战战兢兢,连自己爷爷也要行跪拜礼的人,太可怕! 珑裳靠着幽璃身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祖孙俩。 “大仙,您,什么时候转世的啊?”老者恭敬地问。 “什么大仙半仙的,和算命的一样……”幽璃瞥了轩辕辜一眼,这一瞥把轩辕辜吓的直哆嗦。 珑裳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哦,叫,叫师傅好了。”幽璃立刻收起那副地痞流氓像,既然刚才他自称徒儿,那就叫师傅好了。 “是,师傅。”轩辕辜抹了一把汗,这帝照大仙转世以后,怎么和传说里的差这么多……简直,就像个流氓……不过这话也就敢心里说说。 五人“愉快”地吃完了晚饭。 “师傅,接下来,您要去哪?”轩辕辜倒是想借此机会多学点东西。 “我?极北!”幽璃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又去极北?”轩辕辜一脸失望。 “怎么?” “史料记载,您当年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极北,然后帝都一剑阁的神匠就说您陨落了,让我们等您转世。”轩辕辜没想到幽璃会一点也记不得。 “别那么诧异,你们的帝照大神转世的时候撞坏了脑子,所以失忆了。”阿赤在一边哈哈地笑。 “哦,原来是这样。”轩辕辜突然好像很懂的样子。 “什么这样啊?!你该不是个傻子吧……”幽璃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老徒弟。 轩辕辜又是一阵冷汗。推脱说今天身体不舒服,赶紧溜回了帐篷。 “什么情况?”见七皇子和轩辕辜都走开了,憋了半天的幽璃赶忙开口问珑裳。 “这个嘛,事情是这样,当年你从叛军手里救下了皇帝。然后在去极北之前把镇魔剑法传给了皇室,让他们代代相传以振兴皇族巩固统治。” “我真得去过极北啊?”幽璃似乎没在意教授皇室剑法的事,反而很在意极北。 “废话啊,你……”珑裳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幽璃在她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挣扎。 “怎么了?” “没事,总之,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跟你说了也没用。我累了,休息一晚上再走。”珑裳起身回了帐篷。 ~~~~~~~~~~~~~ 极北界 “狴犴!狴犴!”沧用力拍打着厚厚的冰层,想把冰层后沉睡的狴犴唤醒。但狴犴似乎太虚弱,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对沧的呼喊没有太大反应。 “狴犴!”沧越来越焦急,在上面的时候他只感知到狴犴还活着,却没想到它已经如此虚弱。 澜溪在旁边看着沧,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有东西在下面,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急迫唤醒这个庞然大物。 狴犴的爪子已经蒙上了厚厚的冰层,样子和当时澜溪封印自己的时侯一般无二。 “它,这是要封印自己?”澜溪拽了拽沧的袖子。 “不,它快要死了……”沧有点绝望了,他根本唤不醒濒死的狴犴。 突然,狴犴六只眼睛猛地睁开,硕大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冰层外的两人。 “狴犴!”沧兴奋地趴在冰层上。 然而狴犴的躯体已经有将近一半陷入冰封,生命危在旦夕。 “狴犴,到底是什么!告诉我,是什么?”沧拍打着冰层,显的很不安。 狴犴抬起头颅,努力伸长脖子。锐利的喙重重砸在冰层上。 冰层那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皆—是—轮—回!” “轮回?什么轮回?命运吗?狴犴!”沧满是不解,可是冰层里的狴犴已经完全被冰封起来,最后一丝魂火彻底熄灭,整个洞低变得异常黑暗。 良久…… “沧,我们走吧。”澜溪在黑暗中拉住沧的手。 “走吧……”沧的声音里透着失落,还有迷惑。 澜溪化成雪凰,向上飞去。“沧,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四大魂鬼之一,狴犴。” “魂鬼?” “嗯,魂鬼!” “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你十八年都被困在极北,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澜溪很激动,她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可是他却什么事都瞒着自己,先是御气术,又是内力控制的出神入化,到刚刚提到的魂鬼。 这个少年,给她带来的疑惑和神秘感,让她很不安心。 黎未 三人没告诉轩辕辜一众,早上起来就赶紧离开了营地,按七皇子的说法,再往北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庄,隐藏在山林里。只是据说这个村庄的村民都不太友好,七皇子刚开始的时候都被无理对待,后来因为皇子身份村民才把脾气收了起来。 “要是被赶出来怎么办?”珑裳抿嘴偷笑,三人站在村口好半天了,看着村内村民的冷漠表情都不敢往里走。 “反正我是不想吃那些野猪野牛野兔野老鼠了,不进也要进!”阿赤蹲在地上嘴里叼着跟草,用力咂根部甘甜的味道。身为兽皇竟然沦落到咂草根,阿赤心里苦啊! “凤凰掌百禽,神龙掌水族,麒麟掌百兽,我这个麒麟竟然沦落到成天吃自己的‘子民’真是太惨了!”阿赤装出要哭的样子。 “行了,装什么装!一起进,可以吗。”幽璃把阿赤的脸推开,一脸嫌弃。 这个村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古怪,除了周围几亩作物,旁边小河旁晒着几张渔网,竟没有集市一类的存在,难道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各个家里自产自销吗? 更奇怪的,虽然民居都是平常的木屋,但大门和窗户都用的金属材料。似乎是很怕什么东西闯进自己家。 “奇怪了,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人都躲回家里去了?”阿赤走到一户人家的院子前抻着脖子往里张望。 这时屋子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外来的吧?不想占上什么霉运就快滚!”屋子主人极不友好地嚷嚷。 “什么霉运啊,喂,大叔!”能等阿赤问完房子主人就砰的一下关上了窗户。 “怎么回事?”幽璃不禁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这大白天的也不会有小偷吧?再不成是强盗? 阿赤缩回脖子对着二人摊摊手。这家主人实在是,实在是太奇怪了! “叮铃,叮铃……”三人毫无头绪的时候,从村子的另一边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似乎是随着步子走动而响,响得很有规律。 三人肌肉已经绷紧皆是异常警惕,因为过来的东西就像魂鬼一样,根本感知不到它(他?她?)的存在。幽璃眼睛微眯,牢牢攥住折影剑,他已经准备好进攻或是逃跑了。 声音越来越近了,就在不远处的转角! 珑裳紫色的长裙无风自动,她很害怕,同样是感知不到的存在,若是魂鬼……咝,那种恐惧是年幼时留下的阴影,对魂鬼的抹不去的阴影。 然而声音转过转角,那人的样子暴露在三人的视野里,顿时让三人愣在了原地。 小女孩! 穿着一身红装的小女孩! “影灵狐族!?”阿赤大呼。 小女孩光着脚丫踩在地上,不过仔细看,她的脚下有两个小小的法阵,让她始终与地面保持有一点点距离。 “嗯?”小女孩听到阿赤的呼喊,把目光定在了他身上。“伏地麒麟?麒麟族?”小女孩竟知道阿赤的身份,这让幽璃不禁担心起来,是敌是友? “把剑收起来吧,不是敌人。”阿赤神色轻松了不少。 “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我从小到大不都在弥流之息吗?” “那?” “神兽的先天性记忆。能够辨别其他神兽的真身。”阿赤不以为然摆摆手。 幽璃打量着小女孩,红色的长裙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脚踝和脚丫都是小小的,看起来活泼可爱。右脚上系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乌黑的头发垂在背后用红丝绸束得整整齐齐。 可她的眼睛! 幽璃终于在可爱中发现了小女孩不同的地方。小女孩的眼睛左眼为蓝色,瞳孔如猫一般;右眼为红色,瞳孔里竟然有一个法阵的影子! “我叫黎未,你们可以叫我,,嗯,,小黎!”小女孩两只食指勾在一起,偏头看着三人,露出了小孩子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 “黎未?影灵狐族?”幽璃重述了一遍。 “是的!”黎未用力点了一下头,显得乖巧又懂事。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的人都这么不友好吗?”珑裳似乎特别喜欢这个黎未,竟蹲下身来揉揉她婴儿肥的脸。 “害怕我啊!” “害怕你?”此言一出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为什么是两个呢?因为阿赤知道影灵狐族的能力,所以没有很惊讶。但是珑裳只听说过这个种族,并没有见过。至于幽璃……更是个孤陋寡闻的主。 “对啊!害怕我,你看……”黎未还是保持着天真的笑容,但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几乎同时踩在了幽璃的肩上。 其实幽璃并没有感觉到重,因为黎未始终保持着脚底法阵的运转。 “因为,我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去哦!”黎未开心地大笑。同时出现在了阿赤的头顶,抓住他的角用力摇。 “喂!下来!别闹了!你那点把戏我还不知道嘛!”阿赤抓住她的脚踝想把她扯下来,可黎未已经重新回到了珑裳的身前。 “你们抓不住我哦!哈哈。”黎未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 “瞬间移动能力吗?不过好像是短程的。”幽璃摸着下巴认真观察着黎未的一举一动。 “不仅仅是短程!”阿赤补充道,“影灵狐族,以神秘莫测着称,你看她脚下的法阵,你能相信那是与生俱来的吗?” “与生俱来的?” “没错,影灵狐族以三大能力着称,分别是幻术,空间控制,变化,也就是易容术。” “你是说,刚才那根本不是速度快到极致,而根本就是空间转换能力?”幽璃惊讶地看着黎未,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逆天的能力存在。 “当然,她也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限制是她记忆中有的地方才能去。” “也就是说,记忆中有的地方,多远都可以瞬间到达?” “是这样哦!”黎未突然插话道。 “但是影灵狐族体力极差,到过的地方,不可能太多……”阿赤在幽璃耳边低声道。 “什么嘛!刚来就揭别人短,你们麒麟族怎么都这么讨厌!”黎未双手抱在一起,小嘴撅起来气鼓鼓地瞪着阿赤。 “那样的话,,你去过极北吗!” 黎未(2) “那你去过极北吗?”幽璃突发奇想,如果她去过极北,那样就免去跋山涉水的辛劳。虽然阿赤说了影灵狐族去过的地方不多,但他还是抱有点期待。 “没有哦!” 这下幽璃死心了,果然,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到那去。这段路是不得不走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而且,已经在这很久了吧?”阿赤刚刚少有的安静了很久,这会突然质问黎未。没错,这个问题很有价值,作为神兽,就算不是群居,也绝对不会和其它生物住这么近。看那些村民的反应,黎未应该是在这很久了。 “唔,是很多年了……”黎未咬着手指头用力想了想自己在这多久了,可是并没有算出来。 “怪不得那些村民闻风丧胆的。” “那你呢!堂堂伏地麒麟竟然给别人当小跟班,嘁……” “谁是小跟班,我和幽璃是兄弟!”阿赤不乐意了,这小丫头太事精了! “还不承认……嘁……”黎未白了阿赤一眼,表现出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大姐姐,带我走好不好,这里好无聊哦。”黎未突然晃着身子朝珑裳撒娇,那样子真是让人不忍拒绝。 珑裳一脸黑线,心想果然就是狐狸!都是狐媚子。以后要让幽璃离这小家伙远点。 “不行哦,你太小了,哥哥姐姐要去极北,很远的!” “极北?好啊好啊!我不小了,我都一百多岁了!” 珑裳无语,幽璃无语,阿赤无语…… “那也不行哦,我们带着你会很累的,等你长高再说,嘿嘿。”珑裳手忙脚乱地找了个理由想搪塞过去。 “不会,不会,等一下!”黎未似乎很认真,用力摇摇头。接着勾出一个独特的手法,周身红光大放,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呐呐呐!现在好了吗?”黎未收起红光,竟换了一副样子,虽然依旧还是红衣红裙,依旧头发乌黑,依旧光着脚丫,但身高和脸都是成年人的样子。但是……还是平胸…… 三人都快哭了,这小姑奶奶,我们跟你熟吗?你非要抓着我们不放。 “呐呐呐,可以吗可以吗。”黎未期待地看着三人。 “不是,黎未你听我说,你是神兽,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珑裳哭笑不得。 “我,,我的家人,族人,都被杀了……”黎未一改调皮的样子,突然就安静下来。 “被杀了?”珑裳瞳孔猛地一缩。 同是神兽,雪凰一族千年前惨遭屠戮,影灵狐族拥有如此强大的逃脱能力竟也被灭族。难道都是圣庭之人所为?这没有理由啊!既然有意灭族,为什么还留下一个?雪凰一族,难道?澜溪真的还活着? “阿赤,你见过亲生父母吗?” “没有啊,我的记忆里是一个老头把我扶养长大的,就是幽璃的养父。” “养父?” “对啊,幽璃有个养父,超厉害的!在弥流之息的深渊里,现在应该已经陨落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幽璃?” “确实,我有个养父,他,,嗯,叫,,灾妄!” “灾妄?!地界领主灾妄!?”珑裳愣住了。 “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没有!”珑裳把注意力重又放回了神兽一脉的灭族惨案上。 阿赤也没见过他的亲生父母,那是不是就可以一定程度上说明,麒麟族也遭到了迫害?圣庭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对神兽一族赶尽杀绝? “好,那就跟我们一起吧。”珑裳考虑片刻点点头道。 “什么?!”阿赤和幽璃诧异地看着珑裳,带一个拖油瓶?说不定不知道哪天就要背着她走呢。 “听我解释,影灵狐族被迫害,当年雪凰一族也是被灭族,阿赤也不知道生父生母的事,这是不是可以确定这三族神兽全都被灭族了呢?” “那也不可以……” “如果是真的,再把黎未一个人丢在这,会很不安全。不管凶手是什么目的,神兽一脉都是天地间至高灵物,形体虽灭但力量还是会存在天地之间。想必凶手也在到处寻找黎未阿赤他们。” “好吧别说了,我懂了,那就一起吧。”幽璃无奈的扶额,“不过,你,不许调皮!”他指着黎未的小鼻子,厉声警告。 “保证听话!!”黎未笑眯眯地挎住珑裳的胳膊。 阿赤也没想那么多,在他的世界里生父生母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幽璃这个兄弟。从小到大除了灾妄老头,就是幽璃陪着自己,这叫手足情深! “这里的人都很讨厌,脾气差的要死,走吧,都到我家去!我给你们弄好吃的!”黎未提议,也确实,这里村民也是蛮横,大概这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吧。 “怎么去?你家?狐狸洞?”阿赤嘲讽道。 黎未没理他,右眼散发出微微红光,几人脚下出现了一个和黎未瞳孔里一样的法阵。 “你能一次传送这么多人!?” “站稳喽……咯咯!”黎未又露出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天真笑脸,三人脚下一晃,眼前光影纷飞,耳畔全是黎未银铃般的笑声。 “啊!屁股!”阿赤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刚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就像从高空掉下来的一样。 “让你站稳了哦,你不听。”黎未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幽璃把珑裳扶起来,他们俩感觉是被轻轻放到地上的,虽然是坐着,那大概是在传送的时候失去重心的缘故。而阿赤,明显是黎未故意的。 这妮子报复心还真重…… “呐呐呐!这就是我家了!”黎未在原地蹦哒了几下。 “果然就是个洞嘛!” 虽然真的是溶洞,但装饰得相当精致,还有楼梯,每一阶都打磨得细腻圆滑。洞里随处可见水果,鲜的风干的腌制的都有。肉类也丰富,一个角落的水池里还养着鱼。 “怎么样怎么样!都是我自己做的!” “还真是,不错啊……” 幽璃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对这个“狐狸洞”喜欢得不得了! 这算表白吗? “黎未做菜还是蛮好吃的。”珑裳揉揉黎未的头,大概是因为最近一直在森林里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食物,黎未烧的肉和菜还有腌制的果干都显得异常美味。 “嘻嘻,裳姐姐喜欢就好!” “黎未,你真的想好了吗?跟着我们会很苦很危险!”幽璃放下筷子,郑重地提醒黎未,他权衡利弊,虽然她自己有自保的能力但有些事情,比如容易受圣庭追杀还是要和她讲清楚。 “没关系,总之,我本来也没家人。”黎未低下头,言辞里的无所谓,明明是这只小狐狸的痛处。 “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珑裳把黎未揽入怀里安慰道。 “嗯!”黎未开心地点点头。 ~~~~~~~~~~~~~~~ 圣庭主神寝宫。 “禀天帝,极,,极北出事了!” “什么事就不能等到明天吗?”天帝徵裹了裹华丽的睡袍,对着门外呵斥。 “那个残种,那个残种跑出来了!”门外的人吓的哆哆嗦嗦,大概是个圣庭的人都知道天帝脾气不好吧。 “大祭司呢?让他立刻来见我!” “是!” 天帝徵坐在床榻上,脸色十分难看。 “天帝大人……”没多久,门外传了大祭司的声音。 “进来!” 进来?大祭司蒙圈,这可是天帝的寝室,竟然让自己进去? 大祭司一咬牙,推门而入。徵正坐在床上,修长的玉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酥胸在睡衣下呼之欲出。大祭司愣愣地看着天帝,就凭这副躯体,足以魅惑众生! “看!看够了没?”天帝徵倒是没有怒色,只是娇嗔。 “看够了,不不不,没看够!不不不……”大祭司瞬间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极北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道,那残种虽然不好杀死,但身体虚弱,就算破了阵也应该走不了多远。可是……可是我们没找到他!” “极北界找了吗?” “极北界!”大祭司似乎很惊讶,难道一个被困在原地十八年的小崽子知道极北界的存在? “没,没有……”大祭司有些结巴,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失职。 “能力搞清楚了吗?” “也没有……” “唉,罢了,快去找吧……”天帝徵双手撑床,把右腿搭在左腿上,白花花的大腿闪得大祭司有些眩晕。 “那,属下告退。” “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天帝徵和颜悦色,没有半点怒意。 大祭司出了寝宫,就开始暗自疑心。 天帝徵从不让人靠近她,不许有人进她寝宫,而且今天的脾气也是好到不可思议,自己用眼神“非礼”了她那么久,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大祭司回了自己的沁华殿,瘫倒在宝座上。极北?难道是雪凰带走了那个残种? ~~~~~~~~~~~~~ 黎未的洞穴。 “如果这两件事真的有关,那圣庭一定有什么大阴谋!比如,聚合神兽一脉的强大力量。”幽璃听了珑裳的推测,立刻得出结论。 “或许吧。也不知道雪凰一族,最后那个血脉有没有被抓。” “什么意思?雪凰也有一个人逃出来了?” “没错,她……”珑裳又是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她对幽璃的情不比澜溪的少,凡是女人,大抵都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强烈的占有欲。 “说吧,从之前,提到极北你就样子极不自然,我上一世,到底在极北发生了什么?”幽璃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珑裳没说话低着头摆弄衣襟。 “说话啊!”幽璃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对珑裳不依不饶。 “对,逃出来的是雪凰公主,你和她,差一点点成婚。你就是为了她只身打上圣庭,满意了吗?”珑裳语气冷冰冰的,霍地站起身来,眼里已经任由泪水翻滚了好几圈,还是被珑裳强忍了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幽璃站起身来想拉住珑裳,珑裳把手臂用力一甩,自己跑回了剑里。 黎未端着新鲜的水果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哈哈,没事……”幽璃强颜欢笑,假装笑着想敷衍过去了。 “骗人!你是不是惹珑裳姐姐生气了!大坏蛋!”黎未朝他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走开了。 幽璃唤出折影剑抱在怀里,“珑裳,我知道你听得到,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上一世发生了什么,这一世我只爱你。” 剑死气沉沉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珑裳很不想说话。 唉,幽璃叹口气,收回折影剑。 这种情况,还是找人帮忙才好…… 结果就是遭到了阿赤果断的拒绝。“儿女情长的事,我不懂你也别找我,你俩爱咋地咋地,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黎未的拒绝更是果断。“你个大男人自己犯的错不会自己解决吗!?” “……” 天渐渐黑了,幽璃自己一个人出了洞,才发现这洞竟是在一处绝壁上,孤零零一座石山四面悬崖。估计也就只有影灵狐族才有本事在这种地方建家了吧! 幽璃坐在山顶一块平地上,这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八九百米了,风凉飕飕的。 他把折影剑放在身边,提着一壶黎未做的果酒,半躺在岩石上。 “珑裳,我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我也不想记起来,因为两世为人很痛苦吧?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全是好事呢?可是你不一样啊,虽然当时你把我搞得死去活来的,但唤醒你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你不知道,从小活在深渊之下,十八年全是黑暗……”幽璃灌了一口酒接着说:“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了希望。有时候我在想,我讨厌什么所谓的天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至于那个什么雪凰公主,哪怕她还有意,我也不想再续前缘。”幽璃又灌了一口酒。 “你这算表白吗?” “噗……”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尽数喷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幽璃抹抹嘴,整理整理仪容仪表。 “你那算表白吗?” “有没有什么不能和自己剑灵在一起的说法讲究?”幽璃小心翼翼地问。 “没,,没有吧。” “那就好!”幽璃眼含笑意看着珑裳。 “你看着我干嘛,其实我也不知道……” “管他呢。” “喂你别看着我!” 幽璃全当没听见,突然吻了下去。 “唔……”珑裳身体一软,虽说自己活了几千年,这种感觉,还真是第一次体验。他的唇,好热! 织灵术 “你占我便宜!”珑裳娇嗔着拍了他一下。心里却是高兴坏了。 “我愿赠你红妆十里相伴到老。”幽璃看着珑裳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 “没有,在欧阳老头的书里看到的。”幽璃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 “嘁……” “珑裳,你原来,有这么多衣服?”幽璃突然发现今晚珑裳穿的特别好看,原来都是紫色的紧身装还有紫色的长衫外套。打扮的像个行走江湖的女侠,而今天竟打扮的像个皇室公主一样,各种裙子里三层外三层,穿的极其讲究。用一个词形容的话温婉动人?高贵矜持?总之是美,和当日刚被自己唤醒时一样美。 “小傻瓜,这叫织灵术。” “织灵术?” “对啊,我们的内力,有很多人称为灵力,人界的人也有的称之为神力。总之都是一个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啊!”幽璃像个刚接触世事的孩子惊叹道。 “傻瓜听我说完!”珑裳把头放在幽璃的肩上,搂住他的手臂。 “其实大部分地界人都称之为灵气,不管是人魔神,灵气都储藏于丹田里,所谓等阶,就比如你听到的半步剑仙,剑仙,剑圣,其实没有什么很严格的划分,只是为了方便人们从某些特征来区分而已。” “渴吗?”幽璃把酒递给她。像听故事的婴儿。 “别打断我!我要生气了!” “所以说,至于实力,不能单单看他是剑仙还是剑圣,打过才知道!哦话回正题,灵气贮藏在丹田里,用时通过大小经脉输送至全身,而对灵气的控制比如像龙的吐息,又比如我们遇的那个魂鬼的冰冻能力都是灵气外化的作用。当一个人修炼到一定程度。也能把灵气外化,记得我那天发现魂鬼的紫色丝线吗?那些线就是灵气化成的线。” “我能吗?” “你试试呗。” 幽璃调动灵气穿过手臂,汇聚在手掌上,整个右手瞬间角质化,“然后呢?” “瞬间放开对灵气的压制,再瞬间施加压制。” “不会爆炸吗?”幽璃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白痴,顶多消散掉。” 幽璃嘿嘿干笑两声,把注意力又放在对灵气的控制上。 “成了!”幽璃看着自己手上的深蓝色灵气球一脸兴奋。 “试着把它抽出一根丝来!”珑裳倒是挺惊讶,她从前可是失败了上百次才学会的。 “抽不出来……”幽璃看着慢慢消散的灵气,有点失望。 “没事,已经很好了,以后多练练就会了。现在继续听我说,灵气抽成细丝,同时控制住多条细丝模仿纺织的手法编制成衣服,这就是织灵术。”珑裳抬起手,无数条紫色细丝凝聚而成,不断在月光下交织,手法之复杂让幽璃一阵灰心。 片刻,珑裳拿着刚编织好的吉祥结挂到幽璃腰间。 “这叫吉祥结,人界发明的,说可以保平安。” “谢谢你。”幽璃看了看吉祥结,甚是喜欢。“不过,它不会消散吗?” “小手段,这个叫锁灵,把灵气困住。不受到冲击就不会破。这些我上一世教过你,你还特别不屑。只是现在你不记得了而已。” “好神奇的手法。”幽璃发自内心的感叹,原来灵气除了战斗还有这么多用处。 “这个世界有许多美好的事,只是你没有去寻找罢了。比如,就像我等了一千年,终于把你等回来了。”珑裳靠在幽璃的肩上轻声说。 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没法忘掉的,也总有一些人,无论经历多久,无论什么地点什么身份,还是会及时出现在你的面前,那种亲近,那种熟悉,亘古不灭。 “你知道吗,你真的变了好多。”珑裳卷着他的衣角,像小孩子一样躲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 “烦人!我是说真的,若是放在上一世,无论过多久,你的眼里也只有澜溪吧。”珑裳有些落寞,想到澜溪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 “那个雪凰公主叫澜溪嘛?听名字就知道她很美。” “是啊!!很美,把你迷得死去活来的。” “但是那是帝照,我是幽璃。” “嘁,不都一样!” “你自己都说了啊,我变了很多。”幽璃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油嘴滑舌,等回来我再找欧阳破那个老不正经的算账!” “好,我也这么想。” “不过说真的,要是到时候你还喜欢澜溪,我不介意让位置,反正……” “嘘!瞎说什么!” “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你不能不要我!”珑裳把身体坐直,似乎想表达这件事她很严肃,想了很久! “怎么会!”幽璃把她重新捞回怀里,又是一个深吻。 ~~~~~~~~~~~~ 极北界 沧坐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上,望着远处忙着摘灵药的澜溪。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雪凰公主,现在竟自己趴在地上挖草。 不知为什么,沧突然觉得她的样子特别可爱,明明笨手笨脚,却还是在努力着。 “姐姐,休息一下吧。”沧不知何时在她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灵药,总要过过瘾啊。”澜溪直起身子来伸了个懒腰。 “姐姐,你要是把这挖干净了,以后就长不出好药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现在这么虚弱,多挖一点练成补药好给你补身体。” 沧一愣,她挖这么多灵药,难道全是为了给自己补身体?他看了看澜溪被灵药的倒刺划伤没来得及处理的小伤口,心里一揪。 “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 “别,你一但出点血,指不定人界哪里就会震一下呢,你可是天下人的命根子……” 澜溪的话似乎有点嘲讽的味道,但沧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沧不知犯什么神经,突然把澜溪抱入怀里。澜溪瞬间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灵气游遍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手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等一下!”沧松开澜溪轻轻一笑。 双手在空中迅速舞动,一双手套没多久就被做出来递了过去。 “这叫织灵术,有兴趣以后我教你。” 吃什么? “黎未,靠谱吗?”幽璃的心里有一丝担心,一但传到什么悬崖上,阴沟里那就比较麻烦的。 “放心放心,我记忆里最北边的地方是个草原,安全得很。实在不行就传回来呗。”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站稳喽。”黎未狡猾地一笑,看得阿赤直发毛,上次把他摔得可不轻。 眼前纷杂的光晕线条仿佛要洞穿人的灵魂,这次穿送的时间明显要比上次久。久得珑裳有些恶心,她听到了幽璃的声音,阿赤的声音,还有黎未的声音,这些都不是他们本身,她很清楚身边的幽璃正在闭着眼睛紧抿双唇。 幽璃也听到了,那是珑裳年幼的时候,有爆炸的声音,巨兽的吼叫,还有,珑裳的哭声。似乎也有阿赤的,只是相比之下阿赤的声音要小很多。 “别听,别看!”黎未厉声道,语气很严肃。 珑裳捂起耳朵闭上眼睛,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些东西,仿佛能扰乱人的心智。 “好啦好啦!我说没什么危险的吧!”耳边传来黎未的声音。 幽璃睁开眼,周围果然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一望无垠到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我们不会饿死在这吧?” “额,应该不会!”黎未有点尴尬,她还真没考虑在这里食物的问题。更尴尬的是,长距离大面积传送消耗了她太多灵气,想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剩余的灵气已经不足以再把他们传送会自己的家了。 “走走看喽,说不定能找到原住民。”珑裳倒是没多大担心。当时她和帝照被困极北暴风雪里那么久,不一样也是没饿死吗。 功力到了他们这个水平,十天半个月饿不死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阿赤这种吃货,几天不吃东西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每天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什么? “等等,食物来了。”阿赤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什么声音?” “野马群!” 阿赤是麒麟,麒麟王掌天地兽类,这一族对兽类的感知非常灵敏,从物种到数量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感知地一清二楚。 “有的吃了!”阿赤已经浮现出嗜血的表情,准备大杀一场。 “我说阿赤,少杀几只。”幽璃似乎并不打算帮忙。 “阿赤等等!这个声音不对!”珑裳拉住了刚想飞奔出去的阿赤。 她感觉这些马的奔跑相当急促毫无章法。就感觉,就感觉好像在逃命! “有蹊跷,后面一定有更强大的生物在追。” “我没感觉到啊……没有吧……”阿赤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野马群,都是香喷喷的肉啊! “我也没感觉到,但是,你应该感觉的到头马的焦虑和整个马群的焦虑……”珑裳一语道破。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是我真的没感觉到……” “魂鬼!”三人异口同声,接着就是一阵寒意,对魂鬼这种东西,他们真是留下阴影了。 “没办法,就算是遇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在这种地方,是跑不掉的……只希望这只别太强。”幽璃神色凝重,手里的折影剑已经嗡鸣作响,身上覆满了坚硬的鳞甲。鳞甲几乎已经遍及全身了,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大成了。 “珑裳姐姐,我来困住那个什么魂鬼,你们尽量打。”本以为黎未会躲起来,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主动。 “那你注意保护自己!”珑裳摸了摸她的头。 “来了!”幽璃已经拉开了架势。 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线棕色,是野马群,尘土飞扬间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个略大的影子,这让四人稍稍安下心来。 珑裳说过,越大的魂鬼实力越强,这只也就比马大那么一点点,应该不会太厉害…… “那,好像不止一只!”阿赤惊呼。 马群渐渐接近,头马明显已经体力消耗过度,整个马群都被死亡的恐惧所支配着。 后面跟着的是狼型的魂鬼,比那天在森林里打死的那只还要小不少,可是足足有三只!眼眶里的魂火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狼,果然就是群居动物。 下一刻,马群却做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所有马集体停下跪倒在地上,只留头马带着一群小马继续狂奔,小马驹已经完全体力不支,跑的摇摇晃晃。 放弃自己的生命保全族群后代。 三只狼倒是挺领情,舔舔爪子似乎准备接受这一顿“胜之不武”的大餐。 “慢着,小爷我准了吗你们就敢乱咬!”阿赤忍不住了,虽然他也打算吃野马,但是,还是看不惯这感天动地的一幕。 三头狼看着半路杀出来的阿赤,心生怒意。 “嗷嗷~”三头狼突然倒在地上把肚皮露出来还不停地摇尾巴。四条腿不停的乱蹬,像撒欢的宠物犬。 “什么情况!”阿赤一脸黑线。 “快走,你们打不过它们!” 是黎未的声音,蓝色的左眼光芒四射,但她看起来似乎非常吃力。 影灵狐族的幻术! 阿赤顿时明白过来,撒腿就跑,幽璃和珑裳紧随其后。 “那黎未呢?”阿赤突然意识到黎未还在原地施法。 “她和我建立了一次性空间契约,待会会出现在我身边,我们要赶紧找到安全的地方。” “嗷!”狼嚎变得越来越充满杀气,灵气本就不怎么充足的黎未已经快控制不住这三个魂鬼了。 马群机灵地也在同一时间四散而逃,开玩笑,虽然灵智不高,但是人家也不是傻子,能逃谁愿意等死啊。 原地只留下黎未和三只挣扎的狼。蓝色灵气越发稀薄,黎未强忍着筋脉的剧痛,把每一丝灵气都挤出来维持幻阵。 “嗷——”一声长啸,三只狼冲破了束缚向黎未冲来。它们现在恨不得撕碎了这个红衣女人。刚才像狗一样的姿态简直是毕生耻辱。 “哈哈哈,来追我啊!笨狼!”黎未大声嘲讽道,霎那间消失在原地。 “嗷!” 三只狼呆了。马呢?跑了……人呢?也跑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黎未虚弱地躺在幽璃的怀里,身体已经变回了小女孩的样子。刚才为了困住三只魂鬼已经力尽虚脱了。 三人带着黎未一路往北狂奔,可草原一望无际除了绿色还是绿色,什么都看不到。 “幽璃,幽璃,前面有帐篷!”阿赤兴奋地大叫。 远处地平线上耸起几个尖顶,但是这几个尖顶好像比一般的人类建筑要大好多。 “过去看看,黎未现在很虚弱需要地方休息。”珑裳提议。 两人默许了她的提议,更快地向尖顶移动。看着逐渐展露出全貌的建筑物,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巨大的问号。这,为什么这么大!? 确实大,建筑风格也从未见过,孤零零的矗立在草原上,纯黑色的墙壁,所有建筑连接在一起,都是高高瘦瘦的形态。 后面的魂鬼似乎放弃了四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幽璃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难道这建筑里有什么让魂鬼恐惧的存在? 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建筑。 “嗷——”一声狼嚎吓得三人齐齐挺在原地。从建筑的一个拐弯处探出一个头,额狠狠地盯着幽璃他们。 “魂鬼!” 狼型魂鬼走出来,身上到处是伤口,脖子和爪子上都被粗铁链像栓狗一样拴着,铁链上全是划痕,魂鬼的爪子上还有紫褐色的凝血。显然是它企图逃跑但并没有成功,这些铁链并没有它们想象中的好开。 不仅如此,这只魂鬼眼里的魂火也没有刚刚那三只明亮。 “到底是什么人,强大到能收服一只魂鬼。虽然等级低,但这种事还是不可思议,不要忘了,当初是什么重创了地界。”珑裳拧着眉头分析。 “难道是这些巨型建筑里的物种?” 幽璃抬头看看高耸的尖塔,塔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可怕。 “进去看看不久知道了。”阿赤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这丫,什么时侯能学谨慎点。”幽璃无奈地扶额。 尖塔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放大版的放大的碗,放大的武器,放大的勺子…… “巨人族吗?呵,你瞧这大头盔!厉害了!” “不,不是巨人族,巨人族没有这样的实力,也没有这样的智商。”珑裳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地图,一张巨大的地图。 珑裳和幽璃一叠一叠展开地图,竟然铺了满满一个房间地面。 “这是哪里的地图!?”幽璃满脸全是惊讶之色。 这地图之大,之详细都是几人闻所未闻的。 “世界地图,到底是什么人,能绘制如此精密的地图。”珑裳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人可以把全世界都绘制出来。 “这纸好奇怪,完全没有折痕。”幽璃发现了一个细节,刚才对折重叠七八次的地图展开后却是没有一条折痕。 珑裳闻言伏在地图上用手指轻轻抚摸地图表面。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龙皮!一整张龙皮!” “龙皮?这个种族具备屠龙的能力?”幽璃淡定不下来了,这样可怕的一个种族,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幽璃,你仔细感受一下地图。”珑裳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什么?”幽璃瞅了半天,没发现什么问题。 珑裳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幽璃腰间的吉祥结。 “锁灵术!” “不只是锁灵术,这个的手法更加高明,而且你没发现吗,就连上面的图案线条文字都是灵气。” “一个人只有一种属性的灵气,难道这么大地图是几十个人一起做的?” “不,是一个人!灵气波动完全一致!” “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传说人王,就是多属性灵气。”黎未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倚在墙上虚弱地回答。 “人王又是什么?” “这个啊。传说,额其实也不是传说,就是真的有。曾经圣庭占据天,地界占据地而人类占据着除天地海洋之外所有的地方。所以现在人们称之为三界。” “所以当时天帝,邪皇,人王分治三界?” “没错!聪明啊。”珑裳拍拍幽璃的肩膀。 “所以说这是人王绘制的自己的疆域图?好强……”幽璃趴在地图上认真观察着地图,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 “在找我们的位置。。” “别找了,就在这,大陆中心!伏离帝国!” “不是盛朝吗?”幽璃看着在地图上只占了一点点位置的城池。 “嗯,怎么说呢。盛朝是整个世界定下的统称,以方便纪年。而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国家。伏离帝国是所有国家里最庞大的一个。因为人王的名字,就叫伏离。传说帝国皇室会得到永久庇护。” “骗谁呢……怎么可能永久庇护……” “但是事实确实如此,皇室成员从来没有死于非命过,就连外出征战,所有攻击都像长了眼一样绕着皇室成员走。” “这么邪乎?” “还有啊,上次本来皇室要被灭族了。不是我们的剑仙大人单枪匹马灭了叛军把皇帝救下来了吗……” “帝照?我?” “没错。帝照啊,你啊!” “还真是够邪乎。那人王本人呢?” “死了……” “死了?谁能杀了他?” “不知道啊,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死后没几年,各国君王就召开了世界性会议,从那之后就改为盛朝了。” “不可思议。” “就是这样,世事难料。地界和圣庭没有瓜分人界也是原因不明。” “极北在哪?” “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远啊……”珑裳指着地图的顶端,一片白茫茫的区域说。 “啧,还真是挺远的,不过我们加快脚步,也就几个月吧?” “这倒是……” “不过啊。去完极北救出弟弟之后,我倒有一个想法。” “什么?”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啊!”幽璃伸了个懒腰哈哈大笑。 珑裳翻了个白眼给他。 “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从尖塔外传来。听起来像是个庞然大物。 “糟糕,家主人回来了。”阿赤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像看小偷被抓一样看着幽璃和珑裳。 草原土着 从尖塔狭小的窗子向外看,一群高大的壮汉提着各种猎物结队而来。手里也有各不相同的武器。 “糟喽,这些土着连魂鬼都能收了,咱们不会被打死吧……”阿赤调笑道。 这时,楼下的门被用力打开,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怎么办……”幽璃的额头上渗出汗来,如果这些土着真的那么厉害,黎未还没恢复,他们应该是逃不掉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角的楼梯上出现了高大的影子。 壮汉提着一只野牛腿出现在四人的视线里。肌肉发达,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茂密的胡须把嘴巴遮挡起来,头发短而卷曲。 壮汉看到四人后一阵惊诧,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我们只是有人受伤了,所以,就闯进来。”幽璃看壮汉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赶忙解释缘由。 壮汉没说话,呆呆地看着四人。手里的牛腿啪的掉在地上。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地图,折叠的很仔细,细心的样子和他的外貌相当不符。 “他怎么了?”珑裳小声问。 “不知道……” 壮汉收拾完地图,很郑重地放回抽屉里。之后径直朝坐在地上的黎未走去。 “你要干什么?”幽璃和阿赤伸手拦住了壮汉。 壮汉瞅了瞅二人,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人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幽璃和阿赤感觉肩膀上传来骨骼错位般地疼痛,自己被强劲的力道一下推开。 两人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这个人好大的力气。要知道刚才两人都是动用了灵气的,以力破万法这种事很难做到。 壮汉蹲下身子,把一只手抵在黎未的额头上。黎未看到阿赤和幽璃被轻而易举推开,心里说不出的紧张。珑裳身为剑灵,功力随剑主的功力强而强,弱而弱,刚才幽璃没拦住壮汉,珑裳去拦也是徒劳。 黎未就像一个待宰的小羔羊坐在原地,用力闭上了眼睛。可壮汉只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把巨大的手掌按在黎未的额头上。 “幽璃,别急,你仔细感受一下这灵气波动,治愈性好强!”珑裳虽然也不知道壮汉要干什么,但壮汉身上流露出的灵气波动及其温和,缓慢舒适。 壮汉半跪在地上,手上泛起乳白色的光泽。黎未紧闭的双眼偷偷睁开一条缝,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因为过度消耗而受创的经脉正在快速恢复,丹田里的灵气也在迅速增加。这种快速恢复带来的感觉让她不禁轻轻呻吟了一声。 壮汉似乎是懂了黎未的意思,觉得自己的灵气有用,就开心的咧开大嘴朝黎未笑,露出了发黄发黑的牙齿。吓的黎未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这灵气,虽然比不上神族的,但恢复能力也好强。”珑裳惊叹,她已经清楚地感觉到黎未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了。 “咕噜噜,噜噜,呼……”壮汉站起身来朝幽璃他们腼腆地笑了笑。喉咙里传出奇特的声音。这似乎是他们的语言。 “珑裳,你懂他在说什么吗?” “不懂,我也没听过。” 壮汉看几人好像不懂的样子,有点急了,手忙脚乱地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块石板,石板上有一副略显抽象的画。 其中一个人站在中间,脚下是一些波纹,左右两侧都是拉着手的人,动作像是在跳舞…… “这又是什么?” “咕呼,噜呼,啊噜……”壮汉似乎是着急了,拿着石板边跳边叫。接着又把头伸出窗外,朝其他尖塔咕噜咕噜地大叫。 “让我来猜一下,他让你给他看画像讲故事,你不讲,他生气了要让别的小伙伴来打你……似乎很合情合理!”阿赤摸着下吧一副很懂的样子。 幽璃差点没气死,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头。 壮汉把头从狭小的窗户里拽出来,扛起幽璃就往下走。幽璃这时候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自己就像被钳住了一样,若是不用六成实力根本就挣脱不开。 珑裳扶起黎未,三人赶忙跟了上去。 尖塔下已经围了一圈的巨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像准备开会一样坐在地上。 有两个小孩样子的巨人正在“逗”那只被栓住的魂鬼。根本就是实打实地蹂躏! 魂鬼似乎很怕这两个孩子,夹着尾巴像丧家犬一样躲在自己的石头窝里不敢出来。 “这个种族,真牛啊……”阿赤看着那两个孩子不禁感慨。 壮汉已经把幽璃放了下来,一群巨人把他围在中间竟像是下臣参见帝王时一样,把头抵在地上,两只手手心朝上放在身体两侧。 壮汉也跪下来,只不过是单膝跪地。把拳头杵在地上,所有巨人都是臣服的样子。 “什么情况?他该不是巨人族酋长的私生子吧……”阿赤有意没意地调侃了一句。 “闭嘴……”珑裳也快受不了这个逗比了,拿脚后跟狠狠踩住了他的脚尖。 “哦!我去!疼疼疼!”阿赤抱起脚来疼的直跳。 “让你乱说话……”黎未朝阿赤吐舌头。 “那这是干什么?”阿赤还想反驳一下,却又被珑裳踩了另一只脚。 “你们,这是干什么?”幽璃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过他心里猜测一定是和前一世帝照的身份有关系。他把求救的眼光看向珑裳,却发现珑裳也是一头雾水。 “那个,大家快起来吧!”幽璃求救失败,只能让这群巨人先起来。 这时,在最前排的一个老者说话了,虽然有些吐字不清,但还是能明确辨认他说的话。“我们的王,你终于回来了!” 所有人神色愈发恭敬,像是膜拜神灵一般虔诚。 “都起来吧……”幽璃想起刚才石板上的画,就模仿着上面的动作,把双手摊开头颅向上扬起,似是睥睨众生的模样。 果然,所有巨人像接到指令一般全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我们的王,我们终于把你等回来了!”那个老者又说话了,周围附和着许多巨人的咕噜声和点头。 “对不起,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你们,是什么人?” “您最忠诚的臣民,草原土着,巨灵族!” 我会打架! 极北界 “姐姐,你都摘了好久的灵草了,我们回去吧?”沧坐在冰块上都快无聊死了,澜溪坚决不让他动这些带刺的灵草,又不准他乱跑。 “那就回去吧……”澜溪看着满地的灵草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用同样的方法回去吗?” “嗯,先找到我们来的时候的那个地方,我施法就能传送回去。” “姐姐,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不记得啊,你难道没记吗?”澜溪说的理所应当,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说好她不负责记路一样。 “你,有告诉我你不记路吗?”沧从冰块上站起来,一脸尴尬。 “我,没有啊……”澜溪脸明显变得通红,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 沧无话可说,只能观察一下周围,刚刚走过的一小段还能记得,但是这里都一个样子,雪白冰蓝一片,极其容易迷失。就算是神阶到这里,出不去也只能在这极北界困死。 “极北界不只有一个传送法阵吧?” “嗯,这倒是,其实极北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结界,它实际上还是极北不可移动的一部分,传送阵就是在这个结界的薄弱处上布置的,一共有三个。” “所以雪凰族有一个,还有一个是公开的,那最后一个,应该不简单。” “没错,最后一个,是在极北核心,那有一个独特的存在,是一股泉水。泉水温度极低,会养育一种冰怪,杀死冰怪得到内核,就可以启动泉水边的传送阵。” “果然,还真是不简单。” “泉水生出一个冰怪不知多久,但我知道一个冰怪离开泉水后只能活五天。” “大自然还真是神奇。” “你是想去杀冰怪?” “要不然你能走出去吗?” “不行!虽然冰怪不算生物,没有智商。但它们专注攻击活体。就凭我,一个冰怪都杀不了。” “谁说只有你,这不还有我呢吗?”沧一副“你放心就好”的样子。 “你又要引动天劫!不行!想都别想!”澜溪拉起沧的手气呼呼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哼!不就是传送阵吗。我一定能找到!” 沧都快笑出声来了,但还是强忍着,因为澜溪正朝相反的方向走,而且越来越靠近核心。他已经能感受到很远之外一群不是生物的“生物”活动的迹象。 “姐姐,你真的认路吗?”沧已经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晃动的蓝色物体,再靠近一点估计就要受到敌视了。 “认识!你别说话!”澜溪撇了撇嘴,实际上她已经完全迷路了。只是硬着头皮乱走。 沧胳膊用力,把澜溪拉了回来。“别走了,再走下去难道你要对付上百只冰怪吗?”他声音压的很低,以防惊扰到不远处的冰怪。 澜溪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踏入了传说中的极北核心,温度没变依旧没有一丝风,但成群的冰怪足以说明一切。 “怎么办?”澜溪瞬间没了主意,路她不认识,打她打不过,对她来说俨然是进退两难的境地。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弟弟,总不能真的让他触发天劫来杀死冰怪吧。 “你先上,我补刀!。”沧云淡风轻地回答,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别闹,我承认你灵气控制和灵气储量都很强,但是你不会打架,这里可有上百个冰怪!” “也是,让姐姐打前阵不太好,那我自己解决,姐姐你在这等着。”沧依依旧眼含笑意,似乎百十个冰怪在他眼里都是野鸡野兔一样随便就能解决。 “不行!你在这等着,我去。”澜溪激动地祭出了自己的佩剑。 沧看着澜溪的佩剑整个人一愣,马上又回过神来,“姐姐,剑一用。”没等澜溪回答,沧一把抢过澜溪幽蓝的细剑,脚下发力蹿了出去。 等澜溪反应过来,身边只剩下了一阵风。 “好,,好快!” 沧手持细剑,掠过最前面的冰怪,细剑闪着与冰怪同样的浅蓝光芒瞬间穿透了冰怪的胸膛,沧翻身跃起,从冰怪上方倒坠而下,手中的剑不断甩出各种招式全部丝毫不差地打在冰怪身上。沧一个转体稳稳落在冰怪面前。 冰怪瞬间被打的裂痕满布,但还是没有破碎,已经不灵活的肢体还在挣扎着想要靠近沧。 沧没有犹豫,落地后再一次旋动细剑,一个复杂的剑招几乎被瞬间完成。 “镇!” 沧挥动细剑将之打入冰怪体内,白发兀的飘了起来,冰怪身上所有的裂缝都迸发出刺眼的金光。下一刻,沧抽出细剑,冰怪“哗啦”一声散成了一堆冰碴子,一颗水晶静静地躺在冰碴的最上方。 镇魔剑法!澜溪在远处瞪大了双眼,她对这套剑法那可真是太熟悉了,帝照最熟悉的就是这套剑法。而刚刚的那个也是镇魔剑法里最重要的组成之一——镇魔诀! 沧捡起水晶,朝远处的澜溪招招手。 澜溪毫无意识地走了过去。 “喏!拿到了。谁说我不会打架的?” “你怎么会的?” “什么?” “镇魔剑法!” “这个,我,那是因为……” 沧还没说完,两人脚下的地面竟开始剧烈震颤,几处冰面都裂开一个个洞,不停有冰怪从洞里爬出来。 “麻烦大了……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会的遁地,跟骷髅学的吗!”沧边吐槽边把澜溪往身后揽了一下。“该死,这副躯体还是太弱了。再打下去,恐怕会撑不住。”沧提起手里的细剑,摆好起手式准备迎敌。 “听着,一会一但出现缺口,立刻逃!去启动法阵等我。”沧严肃地对身后的澜溪说。另一只手把水晶塞给澜溪。 “不可能!一起走!” “放心,我死不了,何况,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不舍得死!”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一定能冲出去!记住别用飞的,它们手里的冰矛会把你插成筛子。” “沧……”澜溪的眼里已经满含泪水。 “姐姐!” “别,不要……”澜溪抱住沧略显单薄的身体,心里全是挣扎。 “听话姐姐……”沧微微一顿,还是用温柔的语气劝着澜溪。 冰怪越来越多,已经远远超过了二百只。冰怪成圆形把沧和澜溪团团围住,机械地朝两人收拢。 大战三百冰怪! 沧的额头上已经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手里攥着几株灵草,嘴里还在大口咀嚼着两株灵草,要让别人看了一定会破口大骂,干吞灵草,暴殄天物啊! 冰怪数量一直增加到三百只才停下来,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杀气腾腾地向中间围拢。 沧用力咽下最后一株灵草,终于觉得超负荷的身体恢复过来。 “记住,我一会打开缺口,你冲出去到法阵哪里,别紧张,研究启动方法我随后就到。”沧又嘱咐了一遍澜溪,生怕中间出什么差错。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逃出来!” “放心吧姐姐!” “冲阵!”沧大喝一声。把细剑锵的一下插进脚下的冰层里,一个金色的法阵瞬间在沧的脚底张开。 澜溪知道这是什么,镇魔剑法中的剑心诀,以身为剑以剑成心。她没想到在沧的手里竟能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 “阵溃!”又是一声大喝,剑柄上凝聚起一个巨大的光团,光团凝实的瞬间,一道巨大的光柱贯穿而出,整个光柱之下的冰怪全都化成了一摊冰碴子。 “走,快!”沧痛苦地跪在地上,显然刚才的招式给他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沧抓起大把灵草生吞进肚子里,用灵气加快自身对灵草的吸收。 澜溪抹着眼泪飞快地从冰怪的缺口冲了出去。 “早知道这群家伙会了遁地,就不装这个大佬了。”沧扶着剑颤巍巍地站起来,心里泛起一丝苦笑。 他斜依着剑柄,冷冷地看着成群结队涌来的冰怪,眼里竟还是不屑! “我一定会回来杀光你们的!”沧人畜无害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嗜血的神色。 “锁!”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沧突然把剑用力向下一按整个剑连同剑柄竟一起没入冰层里,霎时间金光大盛,一个冰怪的手刃在离沧的脖颈一寸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所有的冰怪都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 沧强忍筋脉剧痛,一跃而起,向澜溪那里暴掠而去。 “开阵!”沧用尽力气喊出最后两个字,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任凭惯性继续向外飞去。 沧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人在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浑身是血却似乎并没有引发天劫。 “沧!”澜溪快速跑了过去,后面被锁住的冰怪在沧昏迷的同时全都恢复了正常,转身又一步步逼近二人。 澜溪背起沧站到传送阵里,把水晶放入法阵中央的凹槽里,一切就绪却紧张得念不对口诀。 澜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抖,嘴唇完全不听使唤,一遍又一遍,冰怪距二人只有几米距离的时候,传送阵终于闪出耀眼的光芒,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然而传送出去的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半截被冰怪掷出的冰矛! 滚烫的血在雪地上浸出一朵鲜红的花朵,澜溪没管贯穿了自己大腿的冰矛,幻化成真身带着沧向自己栖身的冰洞飞去。 暴风雪前强力的寒风让受伤的澜溪飞得格外吃力,这让她有些担心能不能在暴风雪来临前回到自己的洞穴,不过好在低温让伤口迅速凝结没有让她不停流血。 一座座冰山从脚下掠过,刚才的位置澜溪不只一次的来过,只是她从未注意深深积雪之下的法阵,所以也没有料到进出口就在自己栖身洞穴的不远处。 澜溪带着沧在暴风雪之前赶回了洞穴,两人体力都是透支状态,几乎是摔进洞穴的,澜溪躺在地上用手来回摸索着洞穴边缘,“咔哒—”一个机关被打开,洞口腾起一层白雾,渐渐凝成一面完整的冰墙,原本外面呼啸的风声竟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澜溪长舒了一口气,把沧送她的斗篷摘下来盖在沧的身上。这才安心躺在地上,渐渐失去意识。 两人一前一后躺着不知过了多久。 “这是哪?”沧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超负荷运功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然而当他看到昏迷的澜溪时,身上不适的感觉都被他强制压了下去。澜溪右腿被一根一米长的冰刺贯穿,凝结的血在雪白的长裙上显得格外刺眼。 沧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澜溪身边,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洞里的冰床。 “澜溪!澜溪!”沧试图唤醒她,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沧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很难的决定。 澜溪裙子的布料材质极好,沧废了不少力气才撕开一个缺口。 原本雪白的大腿被伤的血肉模糊,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和低温都接近溃烂。这让沧一阵心痛,竟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沧怕弄疼澜溪,只得再一起运起灵气,把整条冰矛都振成了冰碴,澜溪似乎是被余力波及感觉到了疼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 沧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刚才看到澜溪的反应又是惊起一身冷汗。 伤口很大,沧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用灵气帮她恢复伤口。沧只能用织灵术做出一条白布简单包扎了一下。 不过万幸,还有不少灵草被完整保存了下来,这些灵草熬成药汤萃后疗伤功能会很强。 沧耐心地将灵草一颗颗处理好丢进药锅里,守在药锅和澜溪身边寸步不离,或许在他的心里,自己可以受伤,澜溪不可以,自己可以涉险,澜溪不可以! 澜溪伤势虽然没有特别重,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但沧还是怪自己,怪自己在最后时刻没挺住,让澜溪带着伤把自己带了回来。 甚至怪自己莽撞,一个人没搞清敌情就贸然去杀冰怪。沧手里拿着调药棒像敲木鱼一样敲打着药锅的边缘。 这副躯体太弱了,这种强度的运功都承受不了,以后要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有我这种存在。”沧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无奈地低吼。泪水越过手指从指缝中滑下来,砸在地上,叮咚作响。 “沧~”昏迷中的澜溪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声音纤细无力。 可就是这一个字,让沧瞬间收回眼泪伏到澜溪身边。 “姐姐……感觉还好吗?”沧得喉咙上下翻滚几圈,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或许这就是天道。 草原土着的故事 草原,黑色尖塔群 “所以我们要在这几天呢?”阿赤倚在墙壁上神色慵懒,因为草原土着的热情,还有幽璃那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这群巨人真的是把他们供上了天,还特意让出一整栋尖塔给他们住。每天都有各种草原野味,生活过得十分舒适。 但巨灵族似乎并没有“放人”的意思。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出去就会被三四个巨灵族围住,走到哪跟到哪,说是为了几人的安全。 “难道这种情况也要逃走吗?”幽璃有点哭笑不得。被怪物追要逃,被人供起来还是要逃。 “要不你去族长那里说一下?”珑裳还是觉得幽璃对于巨灵族有不凡的意义,人人见他都恭敬的很。所以这件事幽璃去谈比较合适。 “那好吧。”幽璃耸耸肩,他也觉得一直在这拖着不是什么办法。 族长的尖塔就在几人尖塔的隔壁,大门的门楣上镶着一块不小狗头金,以此来显示地位。族长的大门也是两层的,内外各一扇。门前地面上铺着九块打磨规整的花岗岩,大多数族人门前只能铺一两块,长老能铺五块或者七块。草原土着就是用这种原始方法来区分族中地位。 幽璃敲了敲门,听到族长老人家洪钟般的允许声后才推门而入。 巨灵族的尖塔建筑大部分第一层是用来展示自己的成就的,比如巨兽的头颅,整张猛兽皮,甚至碎裂的带有血迹的头盔都被视为勇猛的象征。这样说来,老族长这个地位也是名副其实。只有单独猎杀的野兽才有资格刻上自己的名字摆出来,而群体狩猎后的战利品是不算数的。 幽璃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巨象头,心里不禁赞叹连连。再往前走,接近楼梯口的地方,幽璃又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这让他不禁叫出声来“龙皮!” “不,是蛟皮,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家伙可不好对付,差点丢了命。”老族长笑眯眯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白色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丝毫不像个老人。 “族长当年真是英勇异常啊……”幽璃心不在焉地恭维了一句。 “有事上来说吧。”族长又走上楼梯。 幽璃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心里想着蛟皮的事。 比起一楼,楼上更像是一个家,甚至有茶壶和杯子,还有几件相对正式的服装。当然这些都是放大版的。 “这是什么?”幽璃看到了一副正常尺寸的画轴放在一个精致的木架上,画前摆着一只粗糙的香炉。 “这个,是你!”老族长小心翼翼地捧起画轴,又轻轻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幽璃的画像,与当时在帝都一剑阁里的神似,但动作不同。 “怎么会?” “我的王,你不记得了吗?” “我,转世的时候,可能出了差错。我真得对前世干过什么一点都不清楚。”幽璃有些尴尬,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法解释。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只是传承祖上意志,世世代代恭候您归来。” “我愿意听这个故事。”幽璃坐在藤条编织的摇椅上捧着巨大的茶杯仿佛捧着一个筒子。 老族长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如你所见巨灵族是你们身高的两倍多,而天生带有治愈性灵气的我们寿命和普通人基本一样。所以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最精确的证据就是这幅画,至于其他的都是口耳相传一代一代过来。” “所以多久之前也不清楚吗?” “总之,七八代人应该是有的吧。”老族长摸摸自己谢顶的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叫他王?” “因为当时他救了我们全族,巨灵族本是凭借治愈能力而热爱和平的种族,但我们迫于草原沼泽里蛟族的威胁不得不东躲西藏。那一次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您刚好御剑经过那里,杀了很多蛟救下了我们。” “这也不足以称他为王吧,顶多算恩人。”幽璃喝了一口水质疑道。 “他不仅救了我们,还教会我们建造这种住宅,教我们练习作战技巧,留给我们打铁铸造武器的方法,草原下面都是优质的铁矿石,王为我们标记的地点我们到现在才刚刚开采了一半。”老族长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表现得十分激动。 “有了这些我们才可以和那些臭虫抗衡,我们才有了草原的一席之地。”老族长缓了缓,把最后的几句话补了上去。 “就凭这些?那那只魂……那只野狼你们是怎么抓到的?”幽璃坚信仅凭这些巨灵族就可以抓住魂鬼。 “当然,我们也付出了很多代价,我们有七位勇士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老族长提到这突然神色黯淡下来,显然他很在意自己族人的生命。 “对不起……”幽璃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所以赶忙道歉。 “不过要锁住它也不容易吧……普通的铁链是办不到的。” “当年王教给我们,用自己的灵气去融入铁里,边打铁边输入灵气,打出来的铁器会异常坚固而且韧性极佳。” “原来如此……”幽璃似乎想到了什么。 “能带我去看看你们怎么打铁吗?” “当然,我的王!” 幽璃跟着族长绕过几座尖塔,到了一处低矮的棚子。几个巨灵族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把火红的铁胚打的叮当作响。 “锁灵!”幽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手法,正是珑裳教给自己的锁灵术。 “您想起来了?”听到幽璃大叫,老族长一脸兴奋地问。 “没有,我只是刚好会这种手法,简单说就是把灵气锁住。“对了还有一件事,那天在那位族人家里发现的地图是?” “那也是您留下来的,画像和地图,都是您留下来的。” 幽璃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挖苦,自己上一辈子是要有多自恋随身带着自己的画像?! “王,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和蛟族对战了,您能否助战呢?” “啊?好,嗯好……” 幽璃心思却不在刚刚族长说的话上。满脑子都是锁灵和那副地图。早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忘的一干二净了。 蛟 “也就是说你不仅没说服族长让我们走,而且还答应了他帮巨灵族打蛟族?”珑裳双手抱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个,那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个!”幽璃展开那副自己的画像。 “又是画像!你上辈子到底是要多自恋?”阿赤抢过画像上下端详了一遍,确定就是幽璃无疑。 “而且,我们那天发现的地图,族长说也是我当年留下来的!” “你还真是财大气粗,这种上古时候留下来的宝贝,随手就能扔给一群野蛮人。” “所以啊所以,我现在不是穷了吗,我就给要回来了!”幽璃从怀里掏出一叠图纸,正是龙皮地图。 “所以你就把我们卖了让我们去当打手?”珑裳很不买帐,这种买卖在她看来很不划算。大概是她不想让折影剑沾上这些低级种族的血。 “打这种东西,我都不用折影剑!”幽璃看出了珑裳的心思,故意把“不用”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嘁……那我也不去。”珑裳坐会床上打开一折地图自己看起来。 “明天就是交战日,我们打完蛟捞点好处就趁机逃跑。”幽璃故意把这件事拖到最后说,就是为了逗逗珑裳。 “幽璃!” ~~~~~~~~~~~~ 夜晚静得慎人,所有巨灵族都在家里准备着自己的兵器,每一次交战都会有人死亡,但他们以战死为荣。 闲来无事,幽璃把锁灵进兵器的小窍门告诉了阿赤,这只傻麒麟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打铁棚修改自己的麒麟刀去了。 珑裳坐在尖塔唯一一个探出去的平台上出神,月亮弯得让人发寒,像巨灵族的巨大弯刀尖锐锋利,直割进珑裳的心里。 “想什么呢?”幽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珑裳身后,手里端着两杯巨灵族的烈酒。 “没什么……” 幽璃把酒递过去,自己也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他一阵咳嗽。 “喝不了烈酒吧,还逞能。”珑裳咯咯直笑。 幽璃尴尬地把酒放到一边,抹了抹嘴。 “其实我很怕,每一次都是,只要你去战斗我就会怕。” “不都说我天命在身吗,不会轻易死的。”幽璃摸摸珑裳的头,在她眉心轻吻了一下。 “还是怕,你不记得,当时在圣庭,我有多绝望。所有人都说你魂飞魄散了。”珑裳声音变得很低很低,还搀着一丝哽咽。 “放心,以后不会了,没有什么再能困住我了。” “你想起来你是被困死的了?”听到幽璃的话,珑裳突然很兴奋。 “嗯……”幽璃本来想说是欧阳老头说的,但是转念一想,说自己想起来的,珑裳会开心吧。 幽璃伸出手把珑裳的右手翻过来,轻抚着她的手心,“很痛吧,委屈你了。” “没关系,你回来了就好。”珑裳突然忍不住大哭起来,把头埋在幽璃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流泪。 还好,他回来了…… 黎未运功恢复着自己的灵气,巨灵族的人已经帮她恢复了不少了,剩下的自己恢复有助于增长修为。 东方泛起鱼肚白,阳光穿过地平线射到尖塔上,映到珑裳的长裙上。 “幽璃,那是什么?”珑裳迎着阳光看过去,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正慢慢变大。 “不好!快去拉警钟!”幽璃站起身来边嘱咐珑裳边朝族长家跑去。 成群的蛟离开沼泽来犯,跟以往的情况十分不一样,蛟很少离开栖息地到很远的地方去。 “它们这次看来是是要破釜沉舟了!”老族长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沉声道。 “只能打!”幽璃拍了一下桌子,他看得出老族长的犹豫,但是这个时候优柔寡断就输了! “没说不打,去通知其他两个部落,一起迎敌。”老族长对着旁边一个身材略矮的族人说。 “是,族长!” “快去快回!” “我的王,您是否同意让我随您一起打前阵?”老族长突然很认真地对幽璃说。 “老族长,您年事已高,打仗这种事?”幽璃心里骂了这老东西一百遍,怎么就成自己打前阵了。 “巨灵族只有战死的勇士!”老族长神色庄重,像吟诵族规一般认真。 “那好吧。”幽璃点点头。 “唉哥们,不仗义昂,送死不跟我说一声?”阿赤扛着自己的大刀走了过来。麒麟刀变长了许多,气息也更加强大。殊不知这是阿赤洗劫了巨灵族的稀有材料库才换来的成果。 “你才送死……”幽璃白了他一眼。 “黎未说了,混战到差不多的时候,向东北方向跑,她带我们走。”阿赤趁众人不注意,在幽璃耳边悄悄说道。 幽璃没出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蛟族已经接近了黑色尖塔,幽璃这才看到蛟族的样子。 所谓蛟,记载里就是化龙时的失败者,然而实际上这完全是两个种族。会游水,不会飞。身体黝黑滑腻,鳞片不均,有爪善爬行,头如龙而无角,丑陋异常。叫声刺耳,嗜血好斗。 “真丑,,,”阿赤捂着眼睛假装看不下去的样子。 “既然他们尊我为王,那还是要帮帮他们的。”幽璃似乎突然来了干劲,因为他感觉到这群蛟族实力并不厉害,杀伤力也低,顶多与一般灵兽持平,胜只胜在数量异常庞大。 “那就打喽。”阿赤举起麒麟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出去。 “还真是个傻麒麟。”幽璃笑笑,身体开始发生异变,鳞甲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他答应了珑裳不用折影剑,那就是不用。 鳞甲覆满全身,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鳞甲已经蔓延到了头部,左半张脸被鳞甲覆盖,左眼竟神奇地变成了深邃的紫色。 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蛟族发出尖锐的叫声,在他耳朵里,不过是畏惧死亡的哀嚎。 老族长跟在后面提着一把大剑,带领四五十个族人也浩浩荡荡冲了过来。这场战斗,必定惨烈无比,但获胜的一方,将独占草原。而在幽璃眼里,这场战斗必赢无疑。 蛟……龙王! 幽璃如离弦的箭,直射向蛟族大军,蛟族身体不算太大,但比巨灵族要大许多。幽璃攀上一只蛟的头顶,右拳狠狠砸了下去,这只蛟被这一记重拳打的晕头转向,接着又被幽璃掰住上颌,生生撕裂了头颅,巨大的身子顿时萎了下去。 “幽璃,你的眼睛!”阿赤发现了幽璃不同寻常的左眼,一阵吃惊。 “没事,再过一点时间,我的神功就该大成了。”幽璃竟然发出了两种声音,一个是他原本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虽浑厚无比,却让人感觉看到了一种魔气滔天的景象。 阿赤不安地点点头,他觉得幽璃这个样子很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阿赤,干翻这群畜牲!”幽璃咆哮一声,似虎啸龙吟震人心弦。 “正有此意!” 幽璃如一尊战神,在蛟群里左冲右撞,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着杀戮,巨大的爪子被生生扯下,血肉飞溅。 巨灵族的人似乎是受到了鼓舞,竟有人以一己之力逼着两只蛟打的热火朝天,蛟族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基本上只有被屠戮的份。 幽璃眼冒精光,紫色的鬼火燃遍全身,似乎世界上就只剩下撕碎,屠杀,消灭。阿赤也并没有注意到,幽璃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法越来越犀利,杀戮的意识逐渐掩盖了理智。 幽璃像一道闪电,在蛟群中来回穿梭,所到之处就是一个血洞。他的脑海里回荡起一阵阵魔音:想想你死去的父母,想想你的养父,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幽璃紧随着这句话,心中怨念杀念交织在一起,占据了他整个灵魂。 就在幽璃杀到几近失去理智的时候,一道倩影突然闪到他的面前,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幽璃!幽璃!”珑裳刚刚通过折影剑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象,一股极强大的能量排斥着折影剑,似乎想把她赶出去。她就赶忙从汇合地点赶了过来,正看到发狂的幽璃。 幽璃没挣脱,却抬起手一拳打在珑裳的小腹上,仅仅差一毫就会伤到丹田。珑裳被打得连喷两口逆血,浑身一阵无力。幽璃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覆满鳞甲的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从半空狠狠砸到地上。 珑裳感觉一阵剧痛,像全身的骨骼都碎了一样难以忍受。 “幽璃……”珑裳呛着血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纤细的玉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啊!啊!”幽璃突然抱住脑袋大声吼叫,吓的周围的蛟全都踉跄后退。 “你在干什么!”阿赤这时才注意到幽璃反常的举动,抬手一拳就打在他的右脸上。 幽璃倒退几步,仰面朝天呆滞了几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身上的鳞甲缓缓褪去。 珑裳捂着剧痛的小腹,艰难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幽璃旁边捧起他占满鲜血的脸,“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一滴泪从幽璃的眼角不经意滑了下来,在鲜血中冲出一条淡淡的泪痕。他从来不会想到,自己竟打了珑裳。 战局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蛟族就快要全部溃散,就在巨灵族正打算庆祝胜利的时候,一个嘹亮的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声音里自带的威压让所有巨灵族人感觉到了恐惧。 回音未散,接着又是一声。 “龙吟!是龙吟!这里有龙!”珑裳花容失色,惊讶地看着东方。 幽璃也站了起来,这种时候可不适合伤感,要是真的有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蛟群后面的神秘生物没让幽璃失望,又是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巨大的头颅和身躯慢慢从蛟群后面走了出来。所有蛟都像两边散开,恭恭敬敬地耷拉着脑袋,像族群的统治者行礼。 “珑裳,好久不见了……”龙眯着眼睛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珑裳皱着眉头端详了一下这只龙,忽然心中释然。 “我当是谁,不过是龙族施舍过的一条泥鳅,怎么了,从龙族出来后,就只能在泥地里打滚了?” “你还是那么暴脾气,你和我谁好过谁啊?剑灵阁下?” “龙族念你对走失的龙太子有恩,破例为你灌输龙血,凝聚龙魂。然而你,在几千年前龙族大难的时候只身逃了出来。我真替龙皇感到耻辱。” “那你呢珑裳,地界第一美人,领主之首,就在帝尤死后把帝位呈给了一个人界的剑仙?哈哈哈哈,我才是为地界众领主感到耻辱!” “你!”珑裳被噎地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着眼前这天伪龙。 “吆,刚才没瞧见,麒麟族最后的小家伙也在这啊。伏地麒麟追随七色麒麟也有些年岁了,也难怪会把你保下来。” “你说什么?”阿赤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大家都是神兽嘛,那么大火气干嘛?” “你,不配,称为神兽!”阿赤是真的恼火了,举起麒麟刀向这条不知廉耻的龙劈了过去。 “按辈分,我也是你叔叔!你这是大不敬!我蛟龙王今天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你!” “我再说一遍,你不配!”阿赤竟收起麒麟刀幻化出本体,猛然长大了好几倍,和蛟龙王扭打在了一起。 “珑裳,回剑里!”幽璃自从在森林里就没有让她回到过剑里,这次很显然,他是要去帮阿赤了。 “不行,你们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他也活了好多年了,比我还要大很多。” “回剑里!”幽璃认真起来,手臂上的筋脉转动,一层鳞甲覆了上来。 “不行!不可以,刚才你就失控了,一定是功法出了什么差错,你再那样会走火入魔的!” 珑裳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拉力拉扯着她的灵魂。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场景,孤身打上圣庭的那个人,曾也是这么命令自己。 “不……”珑裳的喊声只剩下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阿赤和蛟龙王打的不可开交,显然常年被蛟族像供神一样供着的蛟龙王,已经连一条龙最基本实力的五成都发挥不出来了。 “丑泥鳅,我要让你为羞辱我的女人和兄弟付出代价!” 屠龙 一条龙,被人称为泥鳅,怎么还能淡定的下来。 蛟龙王甩着巨大的身躯飞到空中,周身气场迅速扩张,空气顿时凝重下来。 “来的刚好!”幽璃再次兴奋起来,鳞甲上的紫色火焰越燃越盛,宛如炼狱中走出来的魔王一步一步走向蛟龙王。 “我是龙,这世间最强大的龙!”蛟龙王大声嘶吼,眼中已经布满了杀气,仿佛势必要把两人撕成碎片。 “一条臭泥鳅也敢自称龙?可笑!”幽璃率先出招,第一招便是霸绝的一剑,剑芒分裂,铺天盖地地飞向蛟龙王。蛟龙王瞳孔一收,不敢小觑这一剑的威力。 “嗷!”蛟龙王张开巨大的龙嘴,口中红光瞬间凝实,炽热的龙息正撞上万道剑气。巨大的爆炸声震的所有人一阵耳鸣。灼热的气浪向四周蔓延开来,烤得巨灵族所有族人的皮肤刺痛难忍。 “再来!”幽璃战意攀升,无所畏惧地向蛟龙王挑衅。 蛟龙王亦是战意大增,龙息没有一丝间断地喷了过来。幽璃一慌,刚才毫无顾忌的霸道的一剑让他有点吃不消。强大的龙息几乎已经烧到身前,幽璃面前的地面突然拔了起来,形成了一堵厚实的土墙,虽然余温还是烤的人难受,但并没有形成什么实际伤害。 “阿璃,这次你可欠我一条命了!”阿赤已经变回了人形,双手泛着微微的土黄色光芒。 “这是什么?” “我可是伏地麒麟,你以为伏地二字的意思是趴在地上吗?”阿赤不满地斜了幽璃一眼。 幽璃盯着不断喷出龙息的蛟龙王,想要找出破绽来进攻。但赤红的火光遮挡了他的视线。 龙是一个强大的种族,上古之前龙族基本是最强大的神兽,没有之一! 所有的强者都以屠龙为荣耀,龙的身体每一部分都是宝贝,龙鳞龙皮做护具,龙骨龙角熔铸武器,龙的内脏和血液都是大补之物,对恢复伤势和辅助修炼都有奇效。龙眼是法师制作法杖不可多得的宝物。龙珠更是不用说,若是世间有什么快速提升修为而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方法,那大概只有炼化龙珠了。若是大能力者屠龙之后能困住完整的龙魂来炼化,炼化后就可以用来做器灵,龙魂不同于其他器灵,就算一把卷了刃的菜刀融入龙魂,也能成为一把旷世神兵。而且龙魂比其他器灵更有自主性,说简单点,就是能有“小脾气”! “找不到破绽吗?”阿赤已经有些吃力了,维持这么大土盾消耗灵气本来就多,何况在承受如此强烈的攻击的情况下。 “找不到,那就硬上!”幽璃有些抓狂了,也有些着急,再这样耗下去,阿赤会被反噬的! “硬上,你确定你已经能屠龙了?我们现在连一只低阶魂鬼都打不过。”阿赤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我也不能看你身处危险,我可是欠你一条命。你死了我还谁去啊?”幽璃手里紧紧握着折影剑,但阿赤的处境已经容不得他再考虑一个周全的方案,一但土盾破碎,阿赤必定重伤! 幽璃持剑快速绕出土盾防护范围,虚空中连刺三剑,剑气飞出正中蛟龙王硕大的头颅。 “吼!小子你敢挑衅我!”蛟龙王停止了吐息,恶狠狠地瞪着快速移动的幽璃。 幽璃压力十分巨大,神功未成,虽然肉体强横,但还没到传说里那种不死不灭的境界。 “挑衅的就是你!”幽璃大喊,希望自己的努力能为阿赤得到一点恢复的时间。 “幽璃你疯了吗?!”一个甜滋滋的小女孩声音在幽璃的耳边响起,黎未突然抓住了幽璃的肩膀,把他带离了原地。 “你疯了吗!”黎未飘在空中掐着腰气呼呼地看着幽璃。 “那又怎么了?我不能看阿赤送死。”幽璃冷冷地说。 “你冷静一下吧……”黎未消失在原地。幽璃这才发现这是个密闭的空间,四周都是石壁,自己的脚下一个红色的法阵缓缓的转动,限制着他的活动。 “又来一只神兽?有意思,影灵狐族的小妹妹。”蛟龙王发出了玩味的笑声。色咪咪地打量着一身红衣的黎未。 “老色龙,干嘛盯着人家看啊?人家有那么好看吗?”黎未变成少女的样子,容貌更加动人。 “传闻影灵狐族的女人个个美的勾人魂魄,看来不假啊。”蛟龙王痴痴地看着黎未,似乎被迷的不轻。 阿赤松了一口气,把手放下,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这短短的几分钟对于阿赤真的太宝贵了! “小姑娘,要是你愿意嫁给我,我放了这里所有的人……”蛟龙王竟幻化成一个中年人的模样,裹着黑色的披风,只是相貌真的不敢恭维,实在是太丑了! 黎未稍稍顿了顿,因为这条龙真的是太丑了!但也只是顿了顿,蓝色的眼睛再次一亮,继续着自己的施法。 可就是这一顿,让蛟龙王发现了端倪,强大的龙魂瞬间破开黎未的魅惑法术,一个拳影轰了过去。 黎未从一开始就早有防备,在拳影轰出的同时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幽璃脚下的法阵一闪,黎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冷静好了?” “阿赤呢?他怎么样?” “带你过去,我来配合,说不定能打赢!你要答应不能再乱来。”黎未的小手竖起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答应,快走!” “站稳!” 蛟龙王又变回了本体,饶有兴致地看着被蛟族包围的巨灵族。似乎像在看待可口的猎物。 阿赤冷冷地笑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贤侄,归顺我吧?” “呸!” “你这样可不好,你归顺我可以救这群野蛮人哦。”蛟龙王伸出龙爪指指巨灵族。 “你不配!”幽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空中,巨大的剑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砍在蛟龙王的背上。 “嗷!你敢偷袭我。”蛟龙王吃痛,反转巨大的身子望向天空,可是并没有幽璃的影子。 “我今日,便要屠龙!”又是一道剑气劈在蛟龙王的伤口上,疼得它嗷嗷直叫。 战斗,才刚开始! 用龙爪刨个坟 “蝼蚁们,接受伟大龙族的怒火吧!”蛟龙王用蔑视的眼光看着幽璃几人。 “幽璃,等一下我会看准机会带你转移位置,你要把握住机会,尽量给它多的伤害。”黎未右眼中红色的法阵缓缓转动,她身边的空间也变得尤为活跃,如水一般微微波动。 “好……”幽璃沉声道,空间转移的突然性如果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会有一种很不协调地错乱感,错乱感会让人失去重心,如果失去重心,不被打就不错了,更别说攻击了。 “臭麒麟,这个你拿着,影灵狐族的宝物。短距离传送用。”黎未虽然语气不情愿,但心里还是挺关心他的。不知何时黎未从阿赤那里得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狐狸还挺心疼我的嘛,谢了。”阿赤理所应当地领了情。 “别死了……”黎未撇撇嘴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 阿赤笑了笑,也没去驳她面子。 “留好遗言了吗?”蛟龙王不屑地说。幽璃突然发现蛟龙王似乎不太一样了。现在蛟龙王的气场,要比之前强大数倍。而且气场还在不断变强,大概是被糜烂生活淹没的龙魂的力量正在不断恢复出来。 “打!”幽璃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斩钉截铁。 声音刚落,幽璃就一马当先冲到了蛟龙王脸前,一记重拳砸了出去,蛟龙王反应也够迅速,身体一扭,巨大的龙头向一边偏开。 然而重拳并没有打出去,幽璃就消失在了原地,同一时间,蛟龙王被剑气砍伤的伤口处又被狠狠打了一拳。 “嗷!”蛟龙王吃痛,一段身躯重重砸在了地上。不过也就是这一晃,蛟龙王注意到了在远处施法的黎未。 黎未浮在空中,离地面半米,脚下红色的法阵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吼,又是这个女人!”蛟龙王气的发毛,刚刚差点掉进黎未的幻术里,现在又是黎未在一旁捣鬼。蛟龙王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只狐狸烧成灰。 幽璃稳了稳身影,后翻一圈落到了地上。 但蛟龙王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出乎意料地朝黎未冲过去,炽热的龙息喷涌而出,目标正是正在施法无法移动的黎未。 “盾,开!” 阿赤一瞬间闪到黎未身前,土盾拔地而起,像一座大山挡在黎未的面前,灼烫的龙息被挡了下来,幽璃一瞬间转移到了蛟龙王的头上。 “呵!”幽璃把自己三分的灵气全部灌注在折影剑里,挥剑砍向蛟龙王的龙角。 “锵!”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刺进蛟龙王的耳膜,龙角应声而断。 “嗷!小子!你!”蛟龙王痛得跌落在地上,这种痛就像是断骨之痛,痛到扎心! 幽璃站在龙头上,把剑尖抵在蛟龙王的断角处,大有一副君临天下的气魄。 “狐狸!把幽璃拉回来!这泥鳅要发飙!” “闭嘴,不用你说!” 幽璃一晃身出现在了土盾的后面,阿赤朝他笑了笑,用左手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刚才那一剑斩得漂亮! “你们太小看龙了!”土盾的另一边传来了蛟龙王诡异的笑声。 “龙珠未破,我就不死!” “别嚣张!我今天就把你炼成器灵!我的麒麟刀就差你了!”阿赤嚷嚷道。 “你试试看!”蛟龙王的龙爪扣在了土盾顶端,断了角的龙头从顶端探出来,如今的蛟龙王已经气场大开,还没有攻击,土盾却轻微地颤抖着,阿赤一口逆血喷出,土盾不攻自破。 “死!”幽璃顿时急眼了,他与阿赤可谓是手足之情,看到阿赤受伤,完全就像拿刀子在刻他的心! 五成的灵气破体而出,凝成巨大的剑影,而折影剑入体,这是人剑一体的境界! 蛟龙王看到剑影毫无畏惧,盘旋在空中,龙口大张龙须飞舞。一个若有若无的圆盘出现在身前。 剑盾相撞火花飞溅,幸好黎未用幻阵掩护了巨灵族撤退,要不然他们必定全部遭殃。 “杀!”幽璃鳞甲不知何时已经覆满了全身,紫色的鬼火冲天而起,就连那一半没有被覆盖的脸也皱起骇人的血管,两只眼睛均变成了紫色,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杀。阿赤重伤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珑裳在剑里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幽璃的不对,甚至对自己的禁锢力量更加强大,几乎压的她一动都不能动。 “幽璃,醒醒,幽璃!”珑裳费劲地拍打着折影剑空间的内壁,但毫无用处。 黎未不停的催动空间能力,想吧幽璃转移到密闭空间里,但幽璃现在的状态竟然完全不受控制,甚至还会一定程度把灵气反噬给黎未。 “你今天,必须死!”幽璃一巴掌拍在地上,黎未脚下的法阵陡然破碎,黎未倒是没受伤,只是耗费巨大的灵气来镇压反噬让她一时有些虚脱。 “还真是六亲不认,你帮我解决了两个大麻烦,我可以考虑给你留全尸。”蛟龙王巨大的头颅贴近幽璃的脸,腥臭的嘴巴几乎要触碰到幽璃的鼻尖。 “我也可以考虑,但一定不会给你留全尸。”幽璃不冷不热的说着,两个不同的声音交相辉映,异常诡异。 “我好怕怕哦……”蛟龙王装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我这就送你去轮回报道啊!”蛟龙王突然发起疯来,巨大的爪子朝幽璃狠命拍了下去。 幽璃岿然不动,就站在原地,竟是穿透了蛟龙王拍下来的龙爪。蛟龙王也并不惊讶,抬起手不惜用几倍几倍的灵气来恢复伤势。 “如果你一会这样挠,我给你个建议,去给自己刨个宽敞点的的坟墓!” 蛟龙王彻底被激怒了,龙息,龙族法术不要钱一样铺天盖地砸向幽璃。 幽璃瞳孔一缩,他本以为蛟龙王只有肉体攻击和龙息,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龙族法术,皆都杀伤力巨大。 他不敢大意,更不敢硬接,只能全力闪躲,一波攻击结束,幽璃的鳞甲已经被破开了许多处,鲜血从鳞甲里渗出来,显得尤其狼狈。 “你……就这点能耐的话,还是去刨个坟吧。”幽璃喘着粗气,却还是不断嘲讽。 神功,成! 幽璃趴在巨坑里,肋骨生生折断了四根,剧痛终于让他从癫狂状态清醒过来。珑裳身上的限制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幽璃!你打不过他的,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中阶魂鬼,你的神功哪怕就是差一丝也不是大成,和不死不灭之间永远都有一道鸿沟。” …… “珑裳,我放你出来,你带阿赤和黎未走,我缠住他。”幽璃沉默片刻说道。 “所以你又要让我等一千年吗?”珑裳后退两步,跌坐在折影剑的空间里。 “小子,还狂吗?”蛟龙王龙尾甩动,重重地砸在幽璃身上。 “不是说要让我挖坟墓吗?”又是一次重击,幽璃全身的骨骼都传来了弯折的剧痛。 “珑裳,带,,带他们走!”幽璃已经气若游丝,即使是用神识在和珑裳交流,也是断断续续,虚弱不已。 “我不,这次一起死吧!”珑裳似乎是铁了心不走了。 “珑裳,我不能再失去谁了,我是孤儿,父母死了,养父大人也死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 “可是!” “没有可是……”幽璃总神功勉强恢复了腿部的伤势,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看向蛟龙王的眼神依旧是冷冷的,毫无惧意。 “还不死心吗,不过没想到你这么耐打。”蛟龙王优先地飞在空中,在他眼里,幽璃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我就先让你心死,再让你身死!”蛟龙王飞向阿赤和黎未,滚烫龙息已经再口中慢慢凝聚。 “带他们走!”幽璃把珑裳拉出来,同时把自己剩余的几乎所有灵气都传给了她。 珑裳的强忍着泪水,化作一道紫光飞驰出去。连同黎未阿赤瞬间消失在了蛟龙王的视野里。 其实并不是珑裳的速度,而是珑裳把灵气给了黎未,黎未带着两人离开了原地。 黎未的密闭空间里,珑裳失神地坐在地上。如果说幽璃和她之间的感应从前像一条麻绳,那现在这种感应就只剩一条细丝了,而且还慢慢变得若有若无。 “珑裳姐姐,,”黎未因为得到了幽璃的灵气,现在气色好了许多。她把手放在珑裳的肩上,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就是一千年吗,睡一觉就过去。”珑裳已经绝望了,那种感应基本已经消失了,这种感觉说明幽璃已经快死了。这种感觉,与上一次帝照被困死时一模一样…… “送我回去!送我回去!”珑裳突然抓住黎未的肩膀,“我再也不会等了,要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黎未沉默…… 另一个地点,幽璃浑身是血躺在地上,鳞甲已经褪去,灵气耗光,体内的折影剑暗淡无光。幽璃咳着血,眼里却是不屈和倔强。 “幽璃,这次,我不想等了……”珑裳的形体凝实在幽璃的面前,两人灵气共享,珑裳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灵气维持着幽璃的生命。 “吆,又来一个送死的!”蛟龙王身上竟多了不少伤痕,虽然无关痛痒,但幽璃以那种状态还能伤到他,实在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再等一千年了,那我就是老姑娘了,呵呵……”珑裳强颜欢笑。 “还谈情说爱……那我就送你们下地狱吧!” 蛟龙王在空中凝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其实对于两个濒死的人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但蛟龙王对于断角之仇,他恨不得把幽璃烧的灰都不剩! “你,不准,,动她!”沙哑声音从幽璃的喉咙里嘶吼出来,几乎是扎进蛟龙王的脑海里。 蛟龙王一怔,珑裳也是一怔,蛟龙王感觉到幽璃身边的灵气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异动。珑裳是因为她与幽璃的感应突然暴涨起来,甚至比之前的更加强烈,更加清晰。 “无论你还有什么绝招,你今天都要死!”蛟龙王不敢大意,幽璃这个人实在是太神奇了,刚才重伤的他爆发出的速度和攻击力比之前还要惊人,好在他的灵气耗尽了。想到这蛟龙王又往火球里添加了一个雷系龙族法术。 “死!”火球夹杂着雷电轰向两人。 “我说了,你不准动她!”幽璃的声音中突然变得层层叠叠,两个声音一个是幽璃的,一个像枯木一般却给人莫大的威压。 巨大的黑色翅膀从幽璃的后背生长出来,鳞甲快速生长覆满全身。 蛟龙王终于看明白了那种异动是什么——灵气漩涡!因周围所有的灵气快速朝着幽璃汇聚而形成的灵气漩涡! 巨大的火球砸在幽璃的翅膀上瞬间烟消云散,幽璃把珑裳护在身后,默默的攥起了拳头。 “我,让,你,不,要,动,她!”幽璃一字一顿,两重声音显得十分诡异。蛟龙王感觉到幽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后顿时慌了。 可怕的实力! 幽璃根本没和蛟龙王废话,一个闪身冲到蛟龙王的头上,双手握住龙角使劲一折,“咔嚓!”坚硬的龙角像火柴杆一样轻易被折了下来。 “嗷!” “我说了,让你不要碰她!”幽璃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接着一拳打在龙头上。 蛟龙王被这一拳打的七荤八素,从空中直接打到了地上。 “嗷!” “我让你,不要碰她!” 幽璃右手燃起熊熊鬼火,又是一拳,刚刚抬起的龙头又一次被砸到地上,地面收到巨大冲击呈辐射状龟裂开来。 “我说了不许碰她!” 幽璃的重拳像流星一样一击把蛟龙王的头颅砸进了地里。 蛟龙王巨大的身躯扭动了几下,不动了…… “想跑?”幽璃眼中紫色光芒一闪,张开翅膀飞到空中,大手一抓,龙魂被死死攥在了幽璃手里。 “别,别炼化我,,别,,啊!你不得好死!” 幽璃手里握着龙魂器灵的小珠子从空中落到了珑裳面前,翅膀抖了抖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珑裳……”幽璃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但就差毫厘之时幽璃突然脑袋一空,晕倒在了珑裳肩膀上。 “幽璃!” 论一条龙有多值钱 幽璃在珑裳肩头不知昏迷了多久,珑裳也没敢动,抱着他坐在地上像照顾自己的孩子。 巨龙的尸体像一座小山静静躺在原地,龙头还滑稽地埋在地里,两根断了的龙角一左一右插在蛟龙王尸体的两边,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烧过之后的焦糊味。 “咳咳……”幽璃突然咳嗽了两声,他只觉得浑身被拆了一样的痛,脑袋重重的像填满了石头。 “我这是在哪?” “还在原地。”珑裳轻声细语,仿佛大点声音就会吓到怀里的人。 “泥鳅呢?死了吗?”幽璃揉了揉太阳穴,想缓解剧烈的头痛。 “当然,你大发神威,还把龙魂都炼化了。” “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幽璃呆呆地看着珑裳,他确实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最后的意识就是他觉得身体里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冲昏了过去。 “神功大成了呢,我还看到了你的翅膀,三拳就把那泥鳅打挂了。”珑裳想到打蛟龙王时幽璃喊的话,脸上不禁一阵滚烫。 “谁让他想打你,我不准任何人碰你!”幽璃一本正经地说。 珑裳抿嘴微笑,这种被疼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黎未她们呢?阿赤呢?” “她们都安全,放心好了。” “那就好……”幽璃闻言放下心来,又往珑裳怀里钻了钻,摆出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流氓!”珑裳拍了他一下,脸上却都是疼爱之色。 ~~~~~~~~~~~~~ 黎未的密闭空间 “狐狸,放我回去!”阿赤一醒过来就吵吵起来,各种烦人。 “别吵吵了,老娘头都大了!” “那你放我回去,我自然就不吵吵了!” “回去送死?” “珑裳姐和阿璃都还生死不明,要是幽璃死了,我还活着干嘛?” “哎呀你烦不烦?” “就烦就烦!快送我回去!” “停,停停!这样,我回去替你看看,没有危险我再回来接你,这样可以吗?” “哼,,你快点回来……” “行行行,怕了你了……” 黎未摆摆手消失在了原地。 草原上,幽璃和珑裳在火球炸出的巨大的坑里坐着各种打情骂俏。坑上闪出了黎未的身影。 “珑裳姐姐!”黎未惊喜地大叫,两人不仅没死,还气色红润连伤都痊愈了。 “你们都活着太好了!”黎未连瞬移都忘了用,从坑上一路小跑一头扑进珑裳怀里,小脑袋在珑裳怀里使劲的蹭,看得幽璃嘴角直抽抽。 “阿赤呢?” “噢噢!”黎未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赶忙把阿赤转移了回来。 只不过,,高度有点夸张…… “我去!你又是故意的!”阿赤气急败坏地捂着屁股大喊。 “哈哈哈哈!”黎未又变回了调皮的样子,冲阿赤扮了个鬼脸。 “幽璃,你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去去去,,没事!”幽璃一脸嫌弃地推开阿赤,“你现在应该着急,多收点好东西!”幽璃指着坑外巨大的龙尸体,笑得十分有深意。 “我勒个去!” “还有,送你的……”幽璃把龙魂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阿赤。 “我勒个去去!你真舍得给我!这可是龙魂器灵啊!” “哦,我有阿裳就够了!而且这泥鳅这么丑,我才不要……”说着还搂住了珑裳的肩膀。 “把龙珠留给我!”幽璃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自己挺亏的,还是要点东西吧。 “得嘞璃爷!”阿赤做了个店小二招呼客人的经典动作,之后屁颠屁颠地去收东西了。 “黎未你也去吧!龙眼可是你们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真的吗!” “真的啊!”幽璃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意。 “耶!”黎未开心地跳了起来,一口亲在幽璃的脸上! “嘻…嘻嘻……”黎未尴尬地朝珑裳笑笑,赶忙跑走去收宝贝了。 “唉唉唉,是不是很美啊!?”珑裳在幽璃腰间狠掐了一把。 “不,,啊没有!”幽璃伸出三个指头发誓。 “最好没有!”珑裳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 ~~~~~~~~~~~~~ 巨灵族全体跪倒在地上迎接着幽璃四人凯旋而归。 幽璃提着龙头在地上拖住一条长长的红色痕迹。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仍有一副王者风范。 “恭迎我们的王回家!”巨灵族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他们只听说过屠龙,而真正的龙他们也没见过,那些蛟就足够他们花上全部精力去对付了。 “都起来吧。”幽璃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是颇有领袖的神态。 “阿赤,去把材料分给铁匠。”幽璃像模像样地模仿着帝王的语气对阿赤说。 “得……得令!”阿赤顿了顿,配合地改了口。 珑裳和黎未都躲在后面捂着嘴偷笑,这俩人太能装了! “族长呢?” “族长,,族长大人战死了!” 幽璃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那,,厚葬了没?” “王,,巨灵族世代空葬,从不土葬……” “这样啊……”幽璃挠了挠头。 “王,我们恳请你来当族长!” 此言一出,珑裳有些急了,再拖下去该怎么离开? “我,,此事再议!带我去铁匠铺!”幽璃转移了话题,他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就推脱不掉了! “是……”巨灵族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幽璃的命令几乎就是他们的圣旨! 阿赤早就在打铁棚里忙的不亦乐乎了。龙的材料不是一般的好用,契合度也高,也好提纯。那把麒麟刀不知被他用龙骨加持了多少遍了。品质得到了质的提升。 “幽璃,这泥鳅不是很听话啊!” “哦?” 阿赤把跳动的龙魂拿给幽璃看。 幽璃二话没说抓起龙魂,庞大的灵气涌了进去。直接把龙魂下了个半死。 “喏,别对他太好,这下听话了吧。”幽璃把龙魂递了回去。 “厉害,看来这泥鳅只怕你,等着!等着把他融进麒麟刀,他就是我的奴隶了!” “这想法不错!”幽璃随口符合,这话要是让蛟龙王听见非要气死不行! “这次收获如何。” “幽璃,你猜猜,这一条龙,到底有多值钱?!”阿赤神秘地笑看幽璃,一副奸商的样子…… 宝刀 阿赤笑呵呵地看着幽璃,明显就是大丰收的表情! “别卖关子,有多少好东西?” “除了两只完整的龙眼给了狐狸还有你要的龙珠,一共嘛,,二三百块龙骨,几十桶龙血,一整条龙筋!龙肉和龙鳞更是多到数不尽。” “啧,才这么点……” “这么点?” “不多吧,那么大条龙呢……” “幽璃,这你就不懂了。以前要想杀一只龙,那要把他重伤到濒死,放血之后才能杀死,你不知道那要浪费多少好东西。而且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三拳打死一只龙……”珑裳在旁边很耐心地给幽璃解释。 “这样啊……”幽璃表现出了相当失望的样子。 “知足吧。” “就是!知足吧!哦对了,你过来帮我,我要炼刀了。” 幽璃扶额,显然是相当怕麻烦。“你说你,在欧阳老头那你不让他给你做把好兵器,非要偷一把废铁自己炼,麻烦死了……” “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吧来吧,这泥鳅就怕你,我治不住他!” “嘁……”幽璃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还是主动挽起了袖子。 “兄弟情深啊!”阿赤感叹。 …… 两人站在铁砧旁边,还叫了三个巨灵族铁匠来,既然锻造,那当然是要最好的,只要不冲突,越多灵气属性越好啊。 “黎美人~”阿赤在开始前突然向黎未谄媚,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欧阳老头书籍里的一个锻造方法。就是用空间属性灵气来牵制其他灵气,以达到多灵气甚至冲突灵气并存的效果。刚好黎未就有空间属性的灵气。 “干,,干嘛!”黎未突然一个寒战,阿赤突然这么叫她准没好事。 “能不能帮一下,借你的空间灵气用用……” “我……才不,有好处吗?”黎未小眼珠转了一圈,本来想直接答应,突然想到不捞点好处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个……接下来的路,我背你五天!” “十天!” “八天!” “成交!” 黎未一蹦一跳地跑到打铁棚里,表现的十分积极。 阿赤顿时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自己嘟囔着,“五天……十天……八天……靠!” “珑裳姐姐作证,这是他自己说的!”黎未怕阿赤反悔,扭头向珑裳求助。 珑裳对着阿赤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像是在说,这真的是你自己说的,这小丫头太精了我也没办法。 阿赤气的狠狠瞪了黎未一眼。结果就是被黎未瞪了回来。 “珑裳姐,你也来吧,多多益善。” “我就不了,我和幽璃的灵气属性是一样的。因为我是他的剑灵。” “那我们开始吧!”阿赤又撸了撸袖子,对所有人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先锻造,再融器灵!”幽璃提醒道。 “阿璃,唉,这么说成功之后这泥鳅就是土属性的了?” “你不是还有火属性吗?” “额,没有,都是装的……” “那就是土属性喽!” “那它就真成泥鳅了哈哈哈!” …… “你丫别笑,注意控制,你是器主,你失误了这刀就炸了!” “哦哦哦!” 六人围成一圈,不同属性的灵气注入刀中,阿赤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刀在缩小! “幽璃,刀,,刀在缩小!” “我感觉到了,赶紧喂材料,要不然炼出来就是一水果刀!” 阿赤不敢怠慢,也不心疼了,把得到的龙骨不停的往里扔,几百根龙骨一根也不落地全都扔了进去。 “幽璃,,不,,不够!” “巨灵族人,麻烦你们从材料库搬点材料过来。”幽璃厚着脸皮朝身边一位长老说。 “谨遵王命!”长老带了几个人快步离开了打铁棚。 没多久,七八个壮汉抱着各种材料跑了过来,虽然比不上龙骨,但也都是些上等材料。 “不够!”幽璃也清楚感觉到这刀的变化,这点东西根本不够! “幽璃,怎么办?” “凉拌啊!”幽璃有些慌了,若是材料不够,练出来一把匕首,那么多好东西就全都浪费了,不是说匕首就不能是神兵,而是对于阿赤来说,给他一匕首还不如给他一板砖好用。 “龙血!龙肉!龙鳞!都往里扔!”幽璃发狠了。 “这!”阿赤心疼了,好不容易得点宝贝,就这么全给自己的兵器吃了! “扔啊!” 阿赤一咬牙,把手上能锻造武器的全都扔了进去,顿时就是一阵肉疼。 “黎未,一只眼珠!” “呃呃呃,,不好吧……”黎未支支吾吾的,龙眼可不是说得就得到的。 “姑奶奶,再加五天,扔吧!” “十天!” “八天!” “成交!” …… 几乎把一整只龙都扔进去以后,刀终于稳定下来。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准备融龙魂!” “准备好了。” “呵!”幽璃突然加了一成功力,龙魂被慢慢嵌进刀中,虽然挣扎,但在幽璃的压制下显得极其苍白无力。 黎未也不轻松,她可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本领,把空间调和得相当稳定,还送了一个和折影空间一样的内置空间给阿赤。相比之下,阿赤这背黎未十六天的代价真是太划算了! “最后一步,大家加把力!”阿赤鼓舞道,这最后一步就是锁灵,但因为刀中灵气属性复杂,又有龙魂,所以锁灵也变得更加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若有人头上都渗出了汗珠,然而阿赤还是没有完成最后一步。 “阿赤,还不好吗?”幽璃看了看快撑不住的巨灵族三个人,别看他们个头大,但灵气储量少的可怜。 “别急,,,”阿赤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别紧张,再重试一遍!” “成!”阿赤似乎没听到幽璃说什么,竟把自己三分之一的麒麟魂融进了刀里! “阿赤你疯了!” 话音刚落,麒麟刀一阵嗡鸣,金光大放直冲天际,把除阿赤之外的所有人都震退了两步。 “好刀!”珑裳一直盯着空中的麒麟刀,刚才大成之时她感觉到刀里散发出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那一定是一把好刀大成时才有的征兆! 又临冰煌城 澜溪在床上静养了几天,沧天天熬药,机会无时不刻不在药锅旁边守着,如果不是,那也是在澜溪床边! 虽然比起澜溪,当时沧受的伤更重,但沧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不过一天不到的功夫就完全痊愈了。 “好了啦,没有那么娇气,放心。”澜溪执意要下床走两步,在床上躺着久了实在是不舒服。 “那你小心点……”沧把澜溪扶起来,还是不放心,就一直搀着她的一只手,似乎澜溪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不用这样啊,真是……”澜溪有些无语。这几天沧根本就不心疼那些灵草,有多少用多少,煎药倒是正常,他还把灵草捣碎给自己外敷,让那些草药商人和药师看了不气死才怪,简直暴殄天物!所以自己那点皮肉伤早就好了,连疤都没留下。 “不行,一但有问题呢?”沧正色道。 澜溪哭笑不得,只能顺着沧。 “看吧看吧!都好了,没问题!”澜溪走了两圈,还小步跑了几下,证明自己真的好了。 沧松开澜溪,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个,澜溪……姐姐,我跟你说个事。” “嗯!” “你的剑怕是拿不回来了,,落在极北界了……” “傻瓜,剑哪有你重要,用一把剑换你平安,多好!” …… “姐姐,这是我昨天做给你的补偿礼物!” 沧拿出一个挂件,做的相当精致,虽然是编织出来的,但给人的感觉堪比帝王皇室的玉佩。 “这是什么?” “吉祥结,能保平安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澜溪又忍不住问。 “姐姐,我有自己的苦衷,不能说的……”沧也是,每次提到这个问题他也很为难,自己的秘密自己不能说,否则会引来天劫,把整个人界都毁掉。 “姐姐,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能力绝无仅有,而且非常强大!但我不能说是什么……” “好好好,我不问了……”澜溪把玩着吉祥结,扫兴地说。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做的,我这可没针线,你怎么编织出来的?” “织灵术啊!” “什么?” 这吉祥结的每一条丝比头发还要细,而且编织手法错综复杂,有的扣一次至少要编织十八根丝才能完成,这对于普通修者根本不可能! “这吉祥结里存了许多灵气,能在关键时刻当一次补给。” “好厉害,,这么复杂!”澜溪不禁赞叹。 “那当然啊,要不然怎么值得我花一天的时间。” “谢谢……” “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锁灵啊!” “好啊!”澜溪来了兴趣,这东西实在太神奇了! “所谓锁灵呢,就是把灵气困住,灵气越多,锁灵越难。但是啊,锁灵的过程不会有任何灵气波动。所以可以和许多法术同时使用。” 沧手把手教着澜溪锁灵的手法,结果就是凝出了一个小小的灵气球,因为澜溪对灵气的控制实在是比沧差了不止一点点。 “其实织灵术的关键就是灵气控制,锁灵是很简单的。”沧教会了澜溪,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那我自己多练习,改天也送你一个吉祥结!”澜溪兴致勃勃,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好啊,我等你!” “对了,你陪我去冰煌城吧,我去把族里的圣剑取出来!” “圣剑?” “也不是很厉害的兵器,只不过延传了很多代,也就类似于人界传家宝吧!” “我估计也不会太差吧?” “比帝照的折影剑就差那么一丢丢!”澜溪想了一会,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参考,只能拿折影剑作比较。 “姐姐……” “没关系,过去很久了……”澜溪话这么说着,但沧注意到她在那一瞬间有些不自然。 “姐姐,帝照会回来的!”沧抱住澜溪,安慰道。 “没关系,那个负心汉!我不想他!” “鬼才信!”沧笑着说。 “好了好了,走吧,快去快回!”澜溪脱出他的怀抱红着脸说。 暴风雪已经过去,天空少有的放晴,两人行进速度也自然很快。本来冰煌城也不远,没多久就看到了城池的大轮廓。 “前面就是冰煌城了!”澜溪很久没回来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她怕圣庭的人守株待兔就等她自投罗网。 但是现在有沧在,即使打不过但是逃跑问题应该不大。 壮阔的城池死气沉沉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积雪几乎掩埋了半个城池,怎么看怎么像刚被挖出来的遗迹古城。 “沧,我还是担心,里面要是有圣庭的人,立刻跑,不要打!”澜溪有些不安,手不自觉的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 “没事的,别太紧张!”沧拉住澜溪的手,手冰凉冰凉的,而且十分僵硬。 “我就在你旁边!”沧拉着澜溪继续往前走。 巨大的城门上还有淡淡的血迹,已经被时间稀释成了浅粉红色。深深的积雪中还斜插着断剑和长矛,猛烈的战斗在城墙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狰狞得像猛兽犀利的抓痕。 “没事了,别紧张!”沧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澜溪还是不安地看着沧,这个地方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站在云头的男人,道貌岸然,嗜杀成性。 “走吧,我们进去!”沧语气温和,像能治愈世间所有疾病的良药。 一路上澜溪紧紧抓着沧的手,甚至指甲都在他的手上留下了印迹。 沧就当没有感觉到,任由澜溪这么抓着。 两人穿过街巷,一直走到皇室宫殿门口,门内是一座雕像,雕的是雪凰族上一任族长澜沱,也就是澜溪的父亲。底座上刻着澜·吉威尔·沱的字样。 沧看到名字皱起了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说到这个名字,雪凰族很久之前是叫吉威尔的,所以澜溪全名应该是澜·吉威尔·溪,后来省略了吉威尔把头尾连在一起就成了名字。而且只有皇室成员才能用澜这个字。 “走吧,剑就在演武场的地下,打碎演舞台进去!” 澜溪似乎不愿多看,大概怕勾起回忆,急匆匆地拉着沧往主殿后院走去。 一把没有名的剑 演武场位于主殿的后方,被三层防护禁制笼罩,禁制保证了内部决斗时余波不会冲出来毁坏房屋,也防止外界有人干涉演武场内的决斗。 要做到这两点,这三道禁制自然是格外坚固,应当是大能力者设下的,因为就连澜溪他父亲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做出来的。 这三道禁制有多强,看看现在就知道,即使经历了千年前的大战,这三道禁制依旧毫发未损。演武场也成了整个雪凰城唯一一个完整保存的建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澜溪的父亲才把剑藏在了演武场的地下。 “就在这了!”澜溪走到演武场决斗台的中央,蹲下身来抚摸着地面。 “还在这吗?”既然圣庭的人屠族,那目的无非是谋财,应该就是夺取宝物。沧思考了一会,大概是觉得圣庭不会为了一把剑大费周章。 沧也蹲下来,用了当时在极北的探查术,金色纹路瞬间布满了整个演武场。 片刻,沧收回了手。 “怎么样?”沧的表情波澜不惊,根本开不出什么。 “下面有一个能量波动很强的非生物,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把剑!” “能破开吗?” “要是族长的话,肯定不会和姐姐你一样笨。”沧突然笑起来。 “什么意思?” “这个演武场有结界保护,不只是上面,还有下面!想用蛮力打开,基本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这演武场里有机关?” 沧没回答她,独自在演武场的环形墙壁上摸索着。 “不可能吧,我小时候可是找了好大一圈的,都没有找到有什么机关。” 沧走了几步,发现了墙上呢一道很深的剑痕,切口平整。 要知道这墙壁可是一整块千年寒冰,坚固异常,很少有兵器可以伤到墙壁表面。普通铁器打在这面墙上,只有分分钟卷刃的结果。 “这道印迹啊,说来话长。”澜溪背着双手,撇着嘴说。 “折影剑还真不是一般神器。”沧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把澜溪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连折影剑也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以后你就知道我的神奇了。” “你已经很神奇了……”澜溪有些无语。 “找到了,咱们运气真好!”沧运起力道在冰墙上狠狠砸了下去。冰墙没碎,但仿佛触动了冰墙后的一个机关。 整个演武场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运转了起来,决斗台竟开始下降,露出了一个旋转阶梯,直通地底。 “竟然真的有!”澜溪惊讶万分。 “你小时候没找到也没什么解释不通的,就算找到你也打不开。小时候没找到,等到长大有能力打开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找了。” “父亲怎么能这样……” “看来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族长才防着你。”沧打趣道。 “才没有!” “好了,下去吧。” 澜溪嘟着嘴,然而还是拿出了皇宫主人的态度趾高气昂地走下了台阶。 沧在原地又用手指摸了摸那道剑痕,喃喃自语:“原来有那么深啊……”。 “沧!”澜溪在下面喊了他一声,示意让他快点。 “来了!”沧应了一声。 地下光线有些暗,但看到地面还是绰绰有余。 “就在前面了!” “等等,这么重要的剑,难道没有什么陷阱保护吗?” “父亲没告诉我,应该没有吧。”澜溪有些不确定。 “你别动,我去试试。”沧没等澜溪回答,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喂!”澜溪刚想喊他,一个冰锥从沧的左边刺了出来,停在沧的太阳穴处不足一寸的地方,沧瞬间满身大汗。慢慢把前面的一只脚抬了起来。冰锥也跟着慢慢缩了回去。 刚才沧的脚差一点完全踩下去。幸好! “沧!” “别动!一会你来打断它,准备!” 沧又一次把脚落了下去,冰锥随之刺出。 “叮!”脆响过后,一截冰锥断落在地上。 沧放心把脚放了下去,继续往前走。 剩下的一段距离并没有陷阱。 “你父亲还真是用心良苦,就刚才冰锥的高度,就算你小时候闯进来也不会伤到你。” “是啊!” “好了别想了,去拔剑吧。”沧忽然发觉自己不该一遍遍提她的父母。 两人看到剑的一瞬间脑海里都闪过一个词,光滑!! 对,就是光滑! 剑座和剑都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历史记载,也没有剑名,而剑本身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装饰,剑柄是圆的,剑身也是圆的,简单的就像一个放大版冰锥。 “这剑叫什么?”但是沧眼里闪出了光芒,这把剑不简单。 “好轻!”澜溪拔出剑,因为力道太大把自己晃了一下,这把剑真是不可思议的轻。 “轻?” 沧试图接过剑但剑仿佛被施放了魔咒,变得巨重无比。 “怎么了?” “唉,还真是雪凰族的宝贝啊,外人估计都用不了。”沧把剑还给澜溪,有些失望。 “放心,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找一把好剑。”澜溪挥着剑,心情很好。 剑划过空气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是把好剑,杀人无声……” “走吧,这里不安全……” 两人快步撤出地下,走之前沧又出动机关关上了地道入口。 “这把剑真的没有名字?” “是啊,剑身上一个字也没有,父亲也从未提起过。” “可惜,那这把剑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这个,,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啊……” “没关系,回去慢慢想。” “等等,这把剑就叫沧澜吧?剑是你帮我取的,应该这样!” “为什么把我的名字放前面。” “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澜溪丝毫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那……” “你是想问帝照对吧,这么多年了,他估计不会回来了。” “澜溪姐姐,帝照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都一千年了!” “你要相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但是就算你什么都知道,你也不可能懂我等了他一千年的绝望。”澜溪语气不冷不热,越说越平淡冷静。 圣庭祭司 “好吧,就叫沧澜。”沧拗不过她,只能松口。 澜溪把剑收入体内,这么多年一个人的生活,澜溪的功力也是大有长进,收剑入体这种事早就不在话下了。 “这才对嘛,听话。”澜溪笑道。 “嘘!有其他的能量波动,快躲起来。”沧突然捂住澜溪的嘴,拽着她躲到了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宫殿里。 “是谁!?”澜溪压低声音,整个人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自身的气息也被压制到极限。 “熟悉的波动,圣庭的人!” 大殿不远处的街道,一群身着白衣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商讨着事情。 “例行检查,你们都知道规矩,雪凰余孽极有可能回来,所以认真一点。快去!” 为首的人白袍上刺着一朵金色的花,手中握着一把一米半左右的法杖。长发整齐的束在身后,双目如炬。 “是!” 剩下的十几个人齐声说道,接着朝城里各个方向跃去,仔细到每一间房屋都要亲自进去翻遍,这群人连探查术都不会完全信任,可见对这次检查有多重视。 大殿里,幽璃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逃生的方法。 “走!回去,躲回地道里!”澜溪提议。 “不行!地道口的开关只有外面一个,去那里就是送死。” “有了!父亲的寝宫有一个法阵,连接着城墙,从那里逃一定可以!” “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主殿的碎片来到寝宫,虽然颓败,但依旧看得出方面的富丽堂皇。大门已经破损,两人猫着腰钻进去,避免开门弄出声响。 寝宫里果然有一个阵台,但法阵虽然完好,却已经黯淡无光了。 “阵眼的能量体耗尽了!”澜溪检查了一下,得出一个让人头疼的结论。 “喏!”幽璃把一块晶体递给了澜溪。 “雪怪的内核?不是在极北界用了吗?” “打怪的时候顺手捞了几颗。”沧耸耸肩不以为意。 “命都快没了还顾着这些!”澜溪嗔怪。 “嘻嘻……” “你藏哪了?我怎么没发现?” “先出去,以后告诉你!” “又瞒着我!”澜溪边启动法阵边埋怨。 法阵虽然停用已久,但并没有坏,嵌入能量体后就能快速启动运转了。世间能供法阵运转的能量晶体并不多,雪怪内核算一种,还有的大部分都掌握在圣庭的手里。 “好了!走吧!”澜溪拉过沧启动了法阵。 眼前一闪,光晕晃的两人有些晕。 下一刻两人就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身边场景也是完全变了。然而有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那个白袍上纹有金花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法杖对着他们。 “终于被我找到了,桀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圣庭十二祭司之一,大耗!” “原来是最小的那个,就凭你也想抓住我们?” “哼,抓你们,我一人足以!”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南城门?” “我不知道,但我发现这里有一个传送法阵,虽然能量没了,但每次检查我都会来这看看。怎么样,能多次使用的能量晶体都在圣庭手里,你们在这顶多就有雪怪内核吧,那东西,有一个剩余,就很不错了。” “这倒是……”沧表现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我的手下马上就到,你们插翅难逃了!” “哦,真的吗?你不是说你一人足以吗?”沧把双手一背,似乎并不紧张,后面十几道身影已经赶了过来,还有几个跳跃就能赶到城墙之上。 “不好意思,大耗子,后会有期!”沧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突然拉着澜溪一蹲,法阵再次运转起来,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王宫皇寝内。澜溪惊魂未定地看着沧,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了回来。 “别多说,往北跑,逃掉再问。”沧拉起澜溪向北城们跑去,从那里就能很快藏回澜溪的洞穴,想必圣庭的那个祭司现在快气炸了吧。 城南门和王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沧和澜溪也是全力逃跑,所以圣庭最后连两人的毛都没碰到。 “安全了!”澜溪几乎是摔进自己的洞穴的。 “看来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了,他们一定会大肆搜捕的,只能走出极北,往南方走!” “好,但是你先告诉我,大耗是什么,那家伙本体不会是个老鼠吧!” 沧闻言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本来长距离奔跑还没有缓过来,笑声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显得十分滑稽。 “他可不是什么老鼠!这是历代圣庭祭司的位置名称,他们没有名字,只有这个代号!” “十二个人?” “对,分别是太岁,天狗,红鸾,紫微,白骨,天德,月德,丧门,五鬼,太阴,太阳,大耗!” “怎么听起来都好邪性……” “时间万物亦正亦邪,难道你觉得地界人就一定坏吗?” 澜溪没说话,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是啊,屠戮我族人的可是圣庭,并非地界。” “这十二个人基本都是法师,近距离格斗能力基本为零。”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谁知道那些疯子在自己身上安了多少禁制,更何况,不是我一个人……你还在呢。” 澜溪俏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反驳他,“你,说什么,,跟我有,,有什么关系!” “此地不宜久留,姐姐,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没有吧,有也拿不过来,,” “那就是有喽……”沧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 “没什么,带着是累赘。不用了!” “没关系,带着吧。” 澜溪犹豫了一会,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狭长的盒子。 “这是什么?” 澜溪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冰晶剑鞘,装饰得极为华丽,还有一个冰蚕丝做的剑穗。沧看到剑鞘的尺寸觉得有些熟悉, “听说折影为魔剑会对剑主的心性产生影响,这冰晶剑鞘有很好的静心作用,本来……算了吧,太费劲了,也没什么用,不带了。” “带着,为什么不带!”沧边说边从束腰里拽出一个小袋子。 逃离极北 “这又是什么?”澜溪摆弄着小袋子,没有什么重量,里面似乎也是空的摸不到物体。 “这个啊,空间袋,用空间属性灵气加织灵术做出来的,可以放很多东西。” 沧把剑盒拿过来,打开袋子直接捅了进去,袋子照单全收,仍旧是一副瘪瘪的样子。 “你,不是水属性灵气吗?治愈力那么强,而且和雪樱树共存了那么久。” “也没错啊。”沧没否认。 “双属性灵气!”澜溪倒吸一口凉气。 世间属性分为金,木,水,火,土,风,空间,八大种。而雷电,冰,暗黑这些属性只不过是从这八大属性里变异出来的种类,雷电属火,冰属水,暗黑属土。 双属性修者不是没有,但史上有记载的双修者甚至三修者的属性都是相生或者相助的。比如水木,水土,风火,土木等,但空间属性一直是独立存在的,从未出现过空间双修者。 “那么惊讶干嘛?”沧依旧没有否认。 “真的啊!天之骄子啊!不会,你的残种能力不会就是这个吧!很逆天了!” 沧尴尬地笑笑,他的残种之力可不是这个。 “姐姐,其实,我是三属性修者!”沧神秘的趴在澜溪的耳边说。 “不可能!” “真的!” 澜溪眯起眼看着沧,似乎想把他看穿,“什么属性?土吗?” 沧笑着伸出右手,手掌上顿时跳动起一束火苗。 “火!怎么可能!水火相克,你应该暴体而亡的!” “因为我有空间属性啊,可以调和。” “逆天,,怪不得圣庭那么怕残种,估计也只有残种能撼动天帝的位置了。” “别感慨了,我感觉到有人快来了,现在就走吧。” “好!” 两人从洞口冲出,快速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中,就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来人自然是大耗和他的手下,大耗掀翻了洞穴里的柜子,大喊一声,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回圣庭,向天帝禀告。”大耗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是…………” ~~~~~~~~~~~~~~ “再往前就出极北了。后面的人好像没有追上来。”澜溪松了一口气,示意沧慢一点。 “从这出去,是什么地方?” “人界边关,羌城。” “你有人界的钱吗?” “没有,不过没关系,我带了点水晶可以换钱,小时候我偷偷跑出来玩过,人界对宝石水晶什么的格外稀罕,可以说是硬通货。” “姐姐小时候果然就是调皮。” “才没有!因为这里很热闹,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澜溪辩解。 “走吧,入夜前找地方住下。” 两人经过城门,守城官兵也没怎么盘问,边关地区一向鱼龙混杂,到处都是黑市,势力繁杂。所以只要没有什么乱子,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放过去了。 可是守城官兵那色咪咪的眼神让澜溪一阵恶寒。 “别管他们……”沧牵住了澜溪的手,一副深谙世事的老成模样领着澜溪快步通过了城门。 “老大,那小妞长的可真俊巴!” “说的是,今晚上咱兄弟几个快活快活咋样?”被称为老大的官兵露出了淫荡的笑容。 “可小妞身边那小子?” “给钱让他滚蛋,不识相就杀了扔城外去让雪狼叼走!” “你说?让谁被雪狼叼走?”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谁!”两人同时抽刀转身,身后却只是厚实的城墙,哪有什么人。 “人渣,我今晚等你们来,别怂包啊!”声音仿佛鬼魅缠绕在两人耳边,挥之不去! “装神弄鬼!” “老大?你看?” “奶奶的,今晚老子去定了!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嘛!” 声音没再出现,远处沧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就住那吧!”走了一会,澜溪指着一个凤来客栈的牌子说。 “还真是凤来!姐姐是看好了他的牌子吧!” 澜溪不可置否地笑笑,拉着沧走进店里。 刚进店就被店小二热情迎了进去,“二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沧拽了一下澜溪,因为她刚才刚想各种热情去对待店小二。澜溪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老实闭了嘴。 “您要几间客房?” “两(一)间!”两人同时开口。 “一间!”沧重复了一遍。不管澜溪诧异的表情接过了房牌和钥匙。接着拉上澜溪上了楼。 “为什么要一间?还有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什么地位的人就该被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是规则,你太友好太热情会给自己和那个小二招来祸患。”沧不动声色地说。 “那你为什么只要一间房?” “因为我们没钱,以后路还长,省着点用。”沧心里其实另有打算,想起刚刚那两个衣冠禽兽的官兵就觉得恶心。 “嘁。幸好这次床够大,下次要两间!” “不用,我睡地板。” “那怎么行!” “,,额,出去买点吃的,顺便把水晶当了。”沧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沧还是时刻拉着澜溪的手腕,生怕把她丢了,澜溪好奇心大发,东瞧瞧西看看,兜兜转转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家当铺。 “伙计。当东西!”沧招呼一声,似乎很懂这的规矩。 “看看值多少?”澜溪拿出一块水晶,递给伙计。 “这个,二位稍等,我要去请示一下掌柜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晶退了下去。 没多久,一个穿长马褂的老先生扶着眼镜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踏银钞。 “二位,这水晶品相一般,也就值这一百两!” “怎么会……”澜溪刚想辩解那是雪凰一族上等的皇室用品,怎么会只值一百两。要知道他们住的客栈就是五两一天。她深知就凭这种上等成色的水晶足以买下整个客栈,那至少也要值三千两银钞! “小姑娘,一两可就是一百个通币啊,一个通币买一个包子,这已经很多了!”老头没松口,看来这黑是吃定了! 沧微微笑着,慢慢吐出几个字:“再给你一次改价格的机会。” 自己滚出去! “我再给你一次改价钱的机会。”沧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不疾不徐地说。 “二百两,不能再多了!我要亏了!” “呵呵。”沧干笑两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当真就二百?” “就二百!” “砰——”沧瞬间出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四条桌腿戳破了地板,齐齐下陷了一米之多。 “五千两,否则我把你这小破房子拆了。”沧还是不急不缓地说,脸上看不到一点怒色。 老头直接被吓瘫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爬到柜台后面,打开铜锁从里面取了五千银钞放在了台面上。 “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侠恕罪!” 沧没白他,拿着钱就和澜溪出了门口。 “沧!老板虽然黑,你也不能这样啊!” “姐姐,我这是给他卖个教训!” “就你会说!以后不准这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你就带了三块水晶,还是从一条束腰上拆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澜溪惊讶地问。 “我就是知道,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这样了,去吃东西吧。” “那说好了!”澜溪看到沧还是听自己的话的,顿时高兴了不少。 店内,老头爬起来对伙计说,“阿飞,快去报告城主府,就说羌城来了两个不得了的人!快去!” …… 澜溪看着糖葫芦发呆了半天,但钱都在沧的手里,沧又在忙着看兵器,没功夫管她。 “姑娘,这糖梨膏(北方方言,称糖葫芦为梨膏。)可好吃了,来一串?” 澜溪眼巴巴地看着诱人的糖葫芦,又看看忙着的沧,心里像猫挠一样。 “姐姐!”沧提着一把剑走了过来,似乎是刚刚选好的,虽然是凡器,但也是凡器里的上品。 澜溪没说话,就用一种乞求地眼神看着他,手指着糖葫芦。 沧无奈的笑笑,“小哥,这里还有多少串?” “回公子,还有五十一串,一个通币一串!” 沧挠挠头,抽出一张十两的银钞递过去。 “不用找了,我都要了!” “得嘞!”卖糖葫芦的小哥乐了,心想这边关还有出手这样阔绰的公子哥呢。 沧扛起插满糖葫芦的架子,把钱都给了澜溪,刚才可不是他出手阔绰,而是他真的没有零钱…… 澜溪倒是没在意那么多,毕竟是娇生惯养的雪凰族公主,怎么可能对钱有明确概念。 两人在一间小酒馆吃了晚饭,澜溪对着的酱牛肉相当青睐,还特意打包了一份回客栈。 按澜溪的话,就是我们可以几十天不吃不喝,但是也可以吃很多,出都出来了,要对得起自己的舌头! 回到客栈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边关的月亮冷的吓人,空气里似乎都飘着寒气。 “姐姐你睡吧,那有凳子,我趴桌子上睡!” “不行!”澜溪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支吾了足有一分钟最后说了句“床够大,你睡床吧。” 沧本来想拒绝的,但还是拗不过澜溪,被硬生生推到了床上。 澜溪自己先躺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躺下,羞涩地说:“不忍心让你睡地上,就当是为了我。” 沧整了整衣服规规矩矩地躺下。样子呆呆地把澜溪逗笑了。 “笑什么?” “咱俩也有十八年的交情了,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图谋不轨吧?” “没,,没有,我把你当我的亲姐姐看待。” “干嘛那么紧张啊?不敢看我?” “没有……”沧乖乖的翻了个身,却不想差点吻上澜溪,两人的鼻尖轻触,澜溪突然有些出神。 这种心动的感觉只有一千年前有过,就是遇到帝照的时候。如今面对沧竟也产生了这种让人不能自拔的温柔感,澜溪心中大乱。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难道是诅咒真的消失了吗?澜溪慌乱中有一丝窃喜,不是对谁,而是因为可以不再受相思之苦。那种煎熬的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懂,它会让人发狂,脾气暴躁,不能轻易动用灵气容易走火入魔。 若是诅咒消失,倒也是一件好事。 “姐姐……” “嗯?嗯~” 沧身体往前探了一点点,把头微微一侧,正吻在澜溪柔软的唇上。 澜溪只感觉身体一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沧的唇既不炽热,也没有冰冷,温和得刚刚好。 “砰——咔嚓——”客栈单薄的木门被强行破开,五个穿军装的人从破烂的门口走了进来。 沧松开澜溪,心里大怒。 “喂!小子,就你,拿着这钱赶紧滚,这妞我们玩两天再还给你。”说话的正是白天把守城门的两个官兵之一,称另一人为大哥的那个! 那官兵边吆喝边扔出一张十两的银钞。 沧不说话,拍了拍澜溪的肩示意她别紧张。 “怎么着,嫌少?”那人又抽出两张十两的银钞扔在地上。“够了吧?”语气里尽是轻蔑和不屑。 “不够呢,我要把你们扔到城外去喂狼才够!”沧人畜无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地笑容。 “打残他!”为首的官兵就是白天被称为老大的人,这人似乎有些势力和关系,周围的四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闻言抽出棍棒腰刀就朝沧走过来。 澜溪按捺不住了,从小到大谁敢对她有半点不敬,几人刚才说的“玩”这个字让她忍无可忍。 “你们……都要死在这!”澜溪祭出了沧澜剑,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桌面和地板上都凝起了一层霜。 “我姐姐发怒了,你看,你们是自己滚出去喂狼呢,还是我把你们剁碎了喂狼呢?” 几人似乎也练过些功法,骤低的温度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上前的四人的脸上明显有了惧意。 “怕什么,一小娘们和一小白脸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怂包!”为首的官兵抽出砍刀推开了前面的人,不由分说一刀劈了下去。 “看来我是要动手把你们剁成肉饼了……”沧轻描淡写地夹住了砍来的大刀。 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全场大概只有沧和澜溪知道。 是御气术,作用到极致的御气术,轮番抽空刀两侧的空气,让压强失调,从而使刀左右轻摆,卸掉刀劲。一次效果固然微弱,但就在刚刚三秒的时间里,这个简单的手法重复了一千多遍! 澜溪还是小看了沧对灵气的控制能力,不是精湛,而是可怕! 城主大人有请 “我再问一遍,是你们自己滚,还是我剁了你们?”沧弹开大刀,那官兵头头被震的连退两步。 “我们走!”官兵头头刚才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短短一招,他就感觉到眼前这看似瘦弱的少年杀他就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慢着,我说的是滚!而且,我说的是自己滚到城外去喂狼!”沧从床上站起来,白色的长发被月光映得格外刺眼。 “小子!你可知道我舅舅可是城主府里的管家,你别欺人太甚!” “我管你是什么府里的人,侮辱了我姐姐,我就让你成地府的人!” 澜溪心里一动,难道自己在这个少年心里的位置真的那么重吗?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自己动了,我今天心情好,会把你们剁碎一点的……”沧完全收起了之前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样子,提起刚买的宝剑,一步步朝五人走过去。 “你,你要是杀了我,你就是和城主府的人作对!”官兵头头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肯定想不到一次贪念就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对不起,我还真不怕威胁!” “公子手下留人!”客栈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用灵气传音。 “哼臭小子!我舅舅来了,看你……” “混账东西!” 没等官兵头头骂完,一个耳光就结结实实扇在了他的脸上。来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星目剑眉浑身透着一股纯阳之气。 “公子稍安勿躁,这是鄙人的外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沧已经看透了来人的实力。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界对实力的划分有明确规定,地界和圣庭并没有,因为两界的实力远远高于人界。 人界实力大体分为凡阶,圣阶,神阶。凡阶分为炼体,内合,羽化三境界,圣阶和神阶都没有分小境界。 大部分人界修者都是凡阶,圣阶基本与圣庭地界的人相当,神阶的实力只有邪皇和天帝才有。同阶的人实力也是有强有弱的。低阶魂鬼属于凡阶羽化境,中阶高阶都属于圣阶,但实力相差很远。 凡阶和圣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将灵气大规模外放来战斗,圣阶和神阶的区别在于圣阶依旧是肉身,神阶就可以算是灵气体,灵魂不灭肉身就不死,就算经历轮回也可以慢慢在修炼里找回记忆。 然而剑修又是另一回事,剑修除了破凡成圣有标准,其他的境界是没有标准的,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能化剑入体却到了剑圣的境界,有些人几岁就能化剑入体一辈子连剑仙境界都到不了。 眼前这位城主府的管家已经算是内合境界,这种实力,沧根本不放在眼里,更别提这人还是无属性灵气。 “护犊子?” “不,不是。是城主大人有请!” “这么晚了,城主这个时间邀请我们?” “是!” “好啊,等我处理完这五只败类,就随你去!” 管家微微冒汗,眼前这两人的实力他完全看不透。尤其是这白发少年,高深莫测。 “且慢,自家垃圾自家扫,别脏了公子的手……”管家要看是保不住这外甥了,只能这么说。这样还能给他留个全尸,真要让这白发少年出手,说不定就真给剁成碎肉了。 “这样也好,免得吓到我姐姐……” “是是是……” “带路!” 管家闻言做了个请的动作,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外甥,“这次我也救不了你这小兔崽子了。” 沧把澜溪扶下床,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两人跟着管家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内装饰精致,一看就是贵族人家才有的贵气。 管家同两人坐在一起,期间问了不少关于两人之前的事,但都被二人敷衍了过去,这明显是有套话的目的。 城主府位于整个羌城的中心,把守森严,堪称城中城的存在,连护城河这种东西都有。 几人下了马车,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前走,虽然是晚上,但依旧没有一个卫兵敢休息偷懒,全都站得笔直。 路尽头是装饰的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巨大的水晶灯散发出温柔的光芒,让人心里温暖不已。 主座上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正端着一碗茶细细品味。 “见过城主……”沧还是客气了一下,毕竟是一城之主,总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嗬,来的够快的!”城主放下手里的茶,面带笑容站了起来。 澜溪自然没有太多礼节,身为雪凰公主,哪怕再落魄,也还是有骨子里带着的傲气。 沧对这个城主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看起来是个爽快,光明磊落的人。 “不知城主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今天傍晚有个伙计来着报案有两个绝顶高手到了羌城,还砸了他们老爷子的当铺,几经询问得知是二位,就请来府上聊聊天。” “想必不是聊聊天那么简单吧……我可没趁手的兵器,城主这样可是欺负人啊。” “哈哈,少侠果然是爽快人。老夫一生追求武道,喜欢和高手过招,兵器嘛,如果两位愿意陪我练几下,武器库里有几把神兵你们可以挑一把走。” “那,恭敬不如从命从命了。” “这边请。” 管家引着两人到了演武场,虽然这里的结界完全比不上雪凰族的结实,但对于人界的竞技决斗已经足够了。 “沧,你小心点!” “没关系,羽化实力,我可是圣阶!” “可是你的身体不是一直很虚弱吗?” “已经慢慢恢复了不少了,姐姐采的灵草很管用哦!” “那你小心点!” “放心!”沧说完又在澜溪额头上亲了一下。 “放心吧,我们都知道分寸!”城主在另一边安慰澜溪。 “开始吧!”沧站上圆台,手里提着买来的宝剑。 “请赐教!”城主明显兴奋起来,所持的大剑也是泛起微微光泽。 “这剑竟然有灵性!但还没有剑灵,有意思!” “识货!来吧!” 城主举起打剑,兴奋地大吼一声。 “打架前不要太过兴奋,容易剑招走形!”沧不慌不忙地抽出宝剑,摆出了起手式。 “怎么可能——” 帝照故人 “怎么可能?!”澜溪看着城主的招式,虽然不是完全照搬镇魔剑法,但运功方式的确是和帝照用的镇魔剑法一模一样。 “把步法五步改成了三步,出剑更快,攻势更猛,也算是有点小聪明,有意思。”沧自言自语道,似乎对城主的招式特别了解。 镇魔剑法有五部分,包括沧打雪怪的时候用的镇魔诀,开阵诀,还有伏魔步法,破魔剑法,降魔掌法。 这五部分相辅相成,镇魔和开阵都是大范围攻击的法诀,战斗主要还是破魔剑法和步法的结合,灵活多变。 城主自己改了步法中三步起剑五步斩的要领,硬生生第一步就开始起剑,第三步就出了招。看似招式更加猛烈,出招更快,可是…… 沧踏出三步,单手撑地,踢中城主因攻势过猛而薄弱无力的小腿上,城主顿时重心失调,直直飞了出去,摔在圆台的另一边。 “若是羽化境之下,这一招定会让对手阵脚大乱硬接这一剑,哪怕不死也要重伤。”沧对着城主说,语气里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不屑。 城主站起来,战意更盛。 “看来今日要尽全力了!” “半圣实力,还算不错。”沧突然笑了笑,把剑收了起来。 “怎么!为什么收剑?” “用武器,太欺负你!” “那就别说老夫胜之不武了!” 城主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大剑舞得虎虎生风,半圣实力全部展现出来。 “镇魔剑法之深奥,不是你能想象的,竟然私自改变招式,你太自负了!” “是不是自负,打过才知道!” 城主气场大变,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沧仍是微笑,对城主做了一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嗬!”城主突然消失在原地,空气中只留下一串残影,这是决斗中长有的战术,以高速移动来观察和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大剑被拖在地上,场上被刮起无数火花,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让澜溪心烦意乱。她不禁开始担心场上地沧会不会也被这声音影响而露出破绽。 沧垂手站在场地中央,一些细不可察的金色纹路悄然从脚底向四周散开,形成了类似于蜘蛛网的金色网络。 然而城主并没有发现沧的小动作,反而抓住了沧侧身一个弱点准备进攻。 “左边……”沧瞥了一眼左边的虚影,火灵气从手里喷涌而出,火球看似砸向空气,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城主身上。 “噗……”城主被轰飞下台,勉强稳住了身形,但重伤是免不掉的。 “我输了……”城主虽然不甘,但也还算坦荡。 “城主大人,不知可否单独一叙?” 城主愣了愣,没明白沧的意思。 “姐姐,你先去休息,我去挑一把好兵器。”沧转身对澜溪说。 “好吧!一会你回来,再找你算账!” “什么账?” “你在旅店占我便宜的账!” 沧挠挠鼻尖,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逗你的,快去吧!” “管家,带澜溪小姐去客房休息!” 城主虽然没明白沧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来了。 管家领了命,带着澜溪出了演武场。沧这才走到城主身边,给了他一棵灵草。 “公子这……” “你是伏离帝国的皇室成员?”沧没等城主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 “回答问题?你是什么身份?” “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我就是想看看,整个皇室在镇魔剑法的帮助下,到底有没有像那个人所想的发展壮大!” “那个人?你是帝照大圣的故人?” “算不得吧,好吧,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是大皇子轩辕铎,不愿参与王位争夺,自愿到这来镇守边疆。” “你老子也是疼你,给你这么一个美差。这靠近极北的地方哪里需要驻守,根本没有外敌。” “现在伏离帝国如何?” “啊?” “我问,伏离帝国现在国况怎么样?” “百姓安居乐业,外敌不敢入侵,常年无战乱,就连天灾也很少发生。” “总算是有点样子了。你父皇也该退位了吧,储君是谁啊?” “这个?” “要不是帝照,那还有你们,还在这支支吾吾不肯说,枉费了剑圣一片苦心!”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前几日听到消息,原储君五皇子被废,现在是七皇子准备继位。” “为什么被废了?” “不清楚,好像是被杀了。不过老五荒淫无度,也实在不该让他继位。” “灵草炼丹,伤好得快,还有可能助你破凡成圣。” “谢前辈赏赐!不过前辈,您为何如此年轻!” “我也曾像帝照那样无敌于世,但天意弄人啊……” “那前辈,,兵器……” “不必了,我已经感知过了,没什么趁手的,你自己留着吧。” “都听前辈您的。” “哦对了,我在旅店碰上的那五个渣滓……” “我都知道了,前辈放心,我一定派人把他们扔到城外去喂狼!” “没事了,我和姐姐还要在城里住几天,你专心养伤就好,不用管我们。” 沧说完就走出了演武场,直奔澜溪休息的客房。 澜溪坐着圆凳,面前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甜品糕点,澜溪正吃的起劲。 “一唉饿(你来了),啧的中西糙好呲(这的东西超好吃)!” “别急别急,咽下去说!”沧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概是澜溪这么多年一个人在极北清汤寡水的缺着了,现在见了好吃的根本拔不动腿。 澜溪喝了一口茶,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还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满足了一样。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沧拍了拍她的背,生怕她噎着。 “澜溪小姐喜欢吃,我再去让厨房做一点!” “嗯嗯嗯,就这个,这个糕,再来两盘!” “好……”管家暗自抹了一把汗,这哪是一个女人的食量,就算他自己,一下也吃不上这么多啊! “挑到好兵器了吗?唉,你尝尝这个糕,超好吃!”澜溪拿起一块糕点塞进沧的嘴里。 “没,都是些垃圾,我看不上。嗯,是很好吃!” “是吧!” 澜溪刚要去给他倒杯水,城中突然鸣起了礼炮。 似乎是有什么大喜事啊! 邀请 礼炮鸣了九九八十一响,属于至高礼。只有伏离帝国皇室的喜事才能用。 “八成是皇家的事。”沧对此表示毫无兴趣。 管家刚好端着糕点盘,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怎么了管家?” “啊,说是皇室的人来了,似乎是帝都那边要举行什么盛大的典礼,特地来邀请城主的。” “那你去忙吧……” 管家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剩下二人在房间里继续吃着糕点。 “是不是要立皇后或者储君的婚礼啊?” “不知道,不感……”沧话说到一半突然怔住了,“储君?” “你怎么了?” “姐姐,我去偷听一下!你在这等我!” “嘁……” 沧见澜溪有些不开心,走之前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澜溪嘴上说着占便宜之类的话,其实心里已经慢慢接受了沧这些小动作。 沧跃上房顶,偷偷看着从正门进来的队伍,那叫一个华丽! 快到大堂的时候,中间的轿子被掀开帘子,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瘦高的身影,举着圣旨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伏离帝国大皇子接旨!” “儿臣在!”城主很尊敬地跪了下去,双手抬起。 “以伏离之名起旨!命轩辕铎即可启程,一月内必要抵达帝都,共贺七皇子轩辕枳继位大典!钦此!” “儿臣接旨!” “大皇子殿下,起来吧。”瘦高的使臣做完应有的仪式便上前去扶大皇子,两人关系看起来很好。 “动作很快啊,刚被立为储君就继位了。”沧呢喃道。接着消失在了房顶,一跃而下像没事人一样走在大堂后的石子路上。 沧并没有回去,而是从后门进了大堂。 “前辈!”见到沧过来,城主拱手作揖施礼,弄得使臣一头雾水。 “我来介绍,这是帝照剑圣的故人,前辈刚刚转世成功。这位是我父皇身边的心腹陈生!” “七皇子要继位,我过来凑凑热闹,也替帝照把把关。”沧连理都没理使臣,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不知前辈的意思是?” “去看看七皇子到底是什么德行,我可担心你们坏了帝照的一世英名。” “若前辈愿意同我一起赶赴帝都,那可就太好了。” “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启程!” “嗯,可以,正好我也要南下,顺路去看看伏离帝国的新主人。” “如此甚好!” 沧拂袖而去,全程视使臣如无物。 “哪来的狂妄小辈,竟然对本使臣视若无睹!” “陈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前辈武功高深莫测,你知道我是半圣级武者,可在他手底下,一招都走不过。” “咝——”使臣倒吸一口凉气,幸亏这话没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说是帝照的故人,故人也有朋友和仇人之分。他去参加继任大典说不定别有所图,此人对镇魔剑法相当熟悉,是敌是友还不一定。” “此言说的极是,还是需要防备,毕竟像你说的,这人功力深不可测,已经是圣阶强者却在这里蹭吃蹭喝,难说没有什么阴谋。” “你也知道便好,在前辈面前不要表露,若真是帝照剑圣的朋友转世,得罪他无异于对剑圣不敬!” 使臣点点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了口茶。心里似乎在琢磨什么。 “此人背景你调查过吗?” “查过,但一无所获!” “没有记录?” “他不是本地人,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极为熟悉,我的人打听过,他和一个女人是昨天刚到羌城的。” “奇怪了,既然他说要南下,说明他不是从南边来的,北边是极北,就算他是圣阶也应该有父母,不可能在那里生活那么久。西边我们与天仓帝国交恶,边境严守,唯一可能就是东面!” “此事再议,我还有一事请教陈大人。” “大皇子尽管说。” “既然要去,那关于贺礼一事,该带什么?” “……” 两人讨论正欢,没有一个人发现藏在后门门柱旁的沧,刚刚所有的猜测都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的耳朵。 “世人啊……”沧稍有感慨,也不打算听下去,快步走回了客房。 澜溪已经等他许久了,见沧回来,立马站起身来询问情况。 沧一五一十跟她说了刚刚的事情,还问她愿不愿意去,若是不愿意,那就去和城主辞行自己走。 “愿意!以城主大皇子的身份,应该可以吃到御用糕点吧!” 沧没想到澜溪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去的,,果然是吃货。 “那,应该没问题的……” “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 “那糖葫芦没有了,今天陪我去买。” “吃太多会胖的!” “别骗我!我们这个修为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胖!” “好好好!买……” ~~~~~~~~~~~~~~~ 沧被澜溪硬生生拉到了街上,身后远远的跟着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城主派来的眼线。 “后面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澜溪走了一段路觉得不太对劲。 “城主府的人,你可以理解成,护卫……” “城主对咱们还挺上心的,不过他也知道你的厉害,要是你都解决不了的危险,这两个内合境的人有什么用?” “图个心里安慰罢了……”沧支开了话题,他觉得再讨论这两个人的用处极有可能被澜溪绕进去。 “糖葫芦!”对于澜溪果然还是糖葫芦比那两个内合境界的人吸引力大。 “姑娘你又来了!这今天的糖葫芦我可是加了蜂蜜的!来一串?” “蜂蜜成本那么高,你怎么舍得?”沧跟了过来,一眼认出昨天的小哥。 “嗨,这还要感谢公子您啊,您那天多给我那么多钱,加蜂蜜虽然成本高,但也不是挣不到。我阿爷说了,人一定要感恩才算人,所以特地做一些回报客人。” “小哥你人真好!” “应该的。”少年脸上洋溢起阳光的笑容,是对这个世界的热诚和感恩。 “今天的我一样全要了。我多给你十两,你帮我个忙。” “得嘞,您说。” “我们只要五串,其他的你帮我分给城里的小孩子。” “这……” “是好事!”澜溪笑了笑,自己取下五只糖葫芦包好。 沧心里还是感动的,这鱼龙混杂的边关都能被治理的人心向善,那伏离帝国安详和平应该也不是谣言…… 追杀! 沧和澜溪走街串巷,与卖糖葫芦的小哥一起给小孩子分糖葫芦吃。这件事在城里迅速传开,都说城里来了两个大善人…… 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两个眼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大概是回去汇报情况了…… 城主府内,两个身穿常装的护卫单膝跪地等待自己的主子发问。 “你是说,他们就在街上兜兜转转?然后买了糖葫芦分给城里的孩子?”城主满腹狐疑地问。 “是!” “还有别的呢?” “真的没有别的了,哦他们好像和那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很熟!” “好了你们下去吧……” 卫兵告退以后城主侧过头看看身边的陈使臣,意思是你怎么看。 “看来这位前辈心地善良,应该是与帝照剑圣交好的。是我们担心太多了。” “我看也是这样。” “这次我们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哈哈。” “今晚我让厨房备宴,一是给你接风,二是给前辈道歉。” “此事可行!” 另一边,澜溪发完最后一根糖葫芦之后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的样子。 “你怎么想到的?” “好东西要与人同享不是吗……” “感觉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当时在冰煌城怎么没想过这么做呢……” 沧轻笑,没说话。 “那两个人还跟着呢,真烦人!” “嗯?”沧一愣,他知道那两个城主府的卫兵已经离开好一会了,而且他也没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就是那两个人啊,烦死了!” 沧后背有些冒汗,脚下的金色细丝快速向四面八方探去,甚至蔓到屋顶地窖。 “不是那两个人!比那两个人要强得多,追!” 沧向着西南角的一栋房屋跃去,澜溪也是脸色一变跟了上去。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感知到有人跟着自己,只是她的第六感而已。 果然,沧跳上屋顶的下一刻,两个黑影就从眼前快速奔跑起来。 “速度好快!”澜溪有些吃惊,这种速度她只在极北见过,就是沧突然冲出去打雪怪的那次。 沧没停下,他的速度要比这两个人快一点,但在这街道错杂的城市里并没有什么优势。 追了两条街沧突然停下来向反方向跑去。自己的速度太快澜溪根本跟不上,若是圣庭的人,那这一定是调虎离山! 果然,除了刚才逃走的那两个人,又有两个人在快速接近澜溪,而澜溪因为沧的速度太快,一时没跟上就停了下来不知该往哪里追。 “没事吧……”沧即使赶到澜溪身边横起宝剑准备迎敌。 追来的两个黑影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中一个祭出流星锤直接向沧和澜溪所在的房顶砸来。 “圣阶!” 沧虽然在同级中算是厉害的存在,但毕竟这副躯体还是太弱,没法长时间战斗也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所以他也不敢大意。 沧抽身运力借巧劲挑回了流星锤,而另一个黑影手持两把短匕已经接近了澜溪,又是一声金铁交鸣,澜溪有些慌乱地挡开了匕首的攻击。 沧感觉到了压力,虽然澜溪也是定义上的圣阶,但她的战斗力和实战经验都不够,在打斗中勉强也就是半圣水平。 然而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沧看了看手里的剑,他担心这把剑承受不住自己的功力,但情况危机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全力发招。 “镇!”沧直接把灵气注入到剑里催发剑阵,宝剑嗡鸣作响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剑阵快速展开,两个黑影在空中瞬间定格。澜溪脱开战斗向城主府快速跑去,这里是人界,城主府又是皇室的地盘,圣庭的人除非要和人界开战,否则决不敢轻易在那里闹事。 剑阵刚刚发动,沧就感觉到了莫大的阻力。宝剑果然还是承受不住如此强力的灵气突然爆开炸成了一段段废铁,空中的两人也落了下来,冷冷地瞥了沧一眼,很不甘地离开了。 “呼……”沧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宝剑“遗体”,轻声道:“也真是难为你了……” “果然还是不可以……这种强力的剑阵用没有剑灵的剑催发还是吃不消……” “沧……你又受伤了……”一个柔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沧的耳边。 “谁!”沧一愣,双手同时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我是樱,多亏你的那些灵草,我已经可以自行吸取天地灵气修复自身了。” “樱?!” “我说过,我与你同在,你不死,我不灭。” “你果然没消失,太好了,,太好了!”沧跌倒在房顶上开心地一遍遍重复。 “我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还不能凝实灵体,再过一段时间,等我恢复了就见你。” 沧低下头,泪水从眼角里流出来,蹭在手指上的温度竟然那么滚烫。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乃至喜极而泣。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丹田里有一个淡绿色的灵气旋,那个能治愈你的筋脉,你是神血,会恢复的很快。偷偷吸收掉你那么多灵草的药力这个就当补偿好了。” “区区灵草而已,这些都不重要,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我是雪凰公主种下的因,与你生命相连便是果,这世间总是造化弄人,不是吗?”樱的声音一直柔软温暖,安抚着沧的心事。 “没关系,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拨开云雾重见光明的!” “赶快去找澜溪吧。她应该很着急。” “嗯……” 沧抹了抹脸,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朝城主府走去。 澜溪回了城主府后就告诉了城主这件事,城主也是格外担心,毕竟他也知道,再厉害的人遇上同级别两个也很难赢。他已经派了许多人去寻找了,可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都忧虑难安的时候,沧提着一包糕点从正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沧刚才看到路边商铺里的糕点做的精致,就顺道买了一包回来给澜溪。 “喏,给你买的,快尝尝好不好吃。”沧把糕点举高,阳光下映出温暖的笑脸,似乎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像唯一的区别只是他带的那把宝剑不见了而已…… 城主惊讶,世间当真有这样厉害的人吗? 就是生气了! 沧把糕点递给澜溪,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你没事吧?受伤没?” “怎么可能呢?”沧指了指晴朗的天空,“若是我受伤了,劫云就会凝聚的,只要天空还是晴的,我就一定没事。” 澜溪松了一口气,这种事骗不了人的,她不止一次见证过劫云凝聚,想到这澜溪终于放下心来。 “让城主也跟着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前辈没事就好。”城主没想到沧会这么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我想休息了,消耗有些大。”说完,沧便独自走回了自己的客房。 他当然不是因为消耗大而走开的,他是因为樱,既然灵草对樱有帮助,那干脆就全给她好了。 沧坐在床上,试着感受樱的存在,丹田里果然有一个绿色的灵气旋,正缓缓转动修复着沧因过早觉醒而受创的经脉。 “沧?没关系吗?”澜溪现在门外轻轻扣响木门,语气里有些紧张。 “没事啊,就是累了,我休息一下,傍晚再找姐姐……” “那你休息吧……”澜溪也没有推门进来,而是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样骗她,真的好吗?”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屋子里。 沧一怔,旋即道:“我不一直在骗她吗?” “果然都一样!本性难移!”樱似乎有些生气。 “我也是为了她好……” “还在自欺欺人!” “我没有,这是迫不得已!” 沧边说边把灵草提取精华收入体内,樱虽然不说话,但还是照单全收,一点不落全都收为己有。 “你知道我的所有,也应该理解我的苦衷。”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把最后一棵灵草收入体内。 “这不是理由……”樱语气软了下来,但听起来还是气气的。 “这是原因!”沧喝了一口水淡淡道。 “算了,没劲!”樱又不说话了,大概是在吸收灵草的养分。 “你有没有发现,我受轻微内伤的时候不会有劫云,而且我只要不亲口说出自己的秘密,也不会招来劫云。” “发现了,那又有什么用,这天下有谁认得你,能把你的秘密告诉澜溪?” 沧苦笑,摇晃着杯子里的水,杯中倒影是沧的样子,让他自己觉得如此陌生。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沧挪开了话题。 “现在已经可以脱离你了,但你要给我找一个植株,哪怕一棵草也行。” “你本体不是雪樱树吗?草可以吗?” “还不是被你毁了,我现在就是个木灵,凡是植物都可以用来重塑本体。” “等一会,我去给你找。”沧有些无语,为了躲开澜溪他特意从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城主府的后花园简直可以用气派二字来形容。各种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这地方真不错,木属性灵气很充足啊!” “挑一棵吧,你喜欢什么?” “嗯,你走走,我看看。” 沧继续往前,看好了一株灵均草,“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不错,你去找个花盆挖出来。” “什么?” “什么什么?你难道让我直接呆在这?” 沧摇摇头,不得不去园艺师那里要了一个精致的小花盆。 “贵客,你若是要采这里的植株,我觉得还是跟城主大人说一下比较好。” “额,,,这个,,好吧!” 沧没理由拒绝,只能让园艺师去找城主汇报。 “又多了个麻烦……” “谁让你欠我的,嘻嘻!”樱已经开始兴奋了,自己终于又能恢复本体了。 没过一会,人就回来了,不过不是园艺师,而是城主! 沧心里正盘算用什么借口,结果城主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澜溪姑娘说你不在房间,正到处找你呢! “这个,,我需要一味药作引,正好你这有灵均草,就想挖一棵。” “多大的事,前辈你看好什么拿就是了,不用跟我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城主抱拳,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后花园。 沧见城主离开,松了一口气。自己拿着工具回到了灵均草的位置。 “快点,澜溪等着呢!” “马上!只是这种灵草尽量不要伤其根茎吧?” “当然当然!” 沧小心翼翼地把铁铲插进土里,特意深挖了几寸。灵均草带着泥土被沧一起栽进小花盆里,沧还照着原来的样子在上面加了一层白沙。 “好了!”沧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等一下,手别动,我要开始转灵了!”樱兴奋地说 “什么草?好漂亮。”澜溪的声音突然在沧的身后响起,把沧和樱都给吓了一大跳。可转灵已经开始,现在中断樱会收到反噬! “给我看看。” “等,,等等!” “怎么,不舍得?” “怎么会,姐姐,你稍等一下!要不,,你去帮我把铲子放回去吧?”沧支支吾吾地完全不知道怎么说…… 澜溪刚想问他怎么怪怪的,空气中突然冒出一团绿光,周围的木属性灵气随着绿光躁动起来,绿光在大量木属性灵气的包围下逐渐凝出一个人影。 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转灵的时候出了差错,现在的她和沧手里的灵均草根本不是本体和幻化体的关系,现在这种关系更像是灵均草是樱的住所。 本来要幻化出人体还是要在本体状态下恢复一段时间的,或许是因为周围木属性灵气太充足吧…… 沧暗自叫苦……他该怎么跟澜溪解释? 澜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樱,碧绿的眸子,精致的面孔,丝毫不输给她的身材……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人? “骗我很有意思吗?从头到尾,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什么事都在瞒着我。很有趣吗?”澜溪收起了笑容,眼神有些飘忽。 “你从不会走路就被困在大阵之中,唯一有的就是雪樱树和你父母留下的刻着你名字的玉佩。织灵术,镇魔剑法,我是冰蓝色头发,你什么都知道,这怎么可能……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对吗!” 樱着急地想替沧辩解,但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连简单的音节也无法发出。 澜溪擦了擦要留下来的眼泪,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停下来说:“明天要出行,早些休息……”说完便消失在了后花园的转角处。 “澜溪,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寒气 澜溪独自回了客房,路上碰到管家时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草草微笑示意过就快步离开了。 晚上澜溪也没有参加城主设下的宴席,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菜,却味同嚼蜡。 城主看得出两人各怀心事,可是自己也不好去问。 最终沧实在忍不住,就提前离开了宴席,端着那盆灵均草准备和澜溪道歉。 “沧!你要干什么!”樱本来在灵均草中修炼,思考自己的幻化体为什么不能说话。突然感觉到外界的异动吓了一跳。 沧没管她,径直走到澜溪房间门前。 纤长的手指扣响木门事让指节处微微发白。屋内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应,但烛灯投在窗纸上的剪影让沧确定澜溪一定在里面。 沧无奈,用手推开了房门,右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听到了澜溪冷冰冰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姐姐,我……” “出去!” 沧只好收回右脚,把门又合上来,澜溪才发话。 “什么事?” “姐姐,我没骗你,你捡到的那个女子是雪樱树的树灵,本体尽毁之后躲到了我的体内,今天刚刚恢复过来,灵均草是我给她找的新本体!” 沧一口气把樱的事叙述了个大概。 “为什么在后花园不告诉我?” “你没给我机会解释啊!” “那镇魔剑法呢?城主他们口中说的帝照的故人呢?” 沧没想到澜溪竟然知道了自己对城主说的话,一句话把他问住了,他该怎么和她说? 沧左手拳头紧握,仰头看了看天空,似乎特别挣扎…… “对,没错啊。” “什么没错……” “我是帝照,,,,” 沧又挣扎了一下,看着空中迅速凝聚的劫云,心里传来刀割一般的痛。 “的朋友……” 沧松开握着的拳头,他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哽咽声。 “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此话一出,屋内没了动静,片刻,木门被从里面打开来。澜溪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双眼死死盯着沧…… 澜溪迈过门槛,径直地走到沧的面前,接着就是一记耳光。 “他死了对吗……” …… “我就知道,那些话全都是你说来哄我的!” “澜溪……” “好了,无所谓,别说了……”澜溪擦了擦眼泪,转身背对着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沧看着澜溪渐远的背影,心底痛到抽搐。 “你这样就算是给自己绝了退路。”樱从灵均草里出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说。 …… “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是帝照的故人。” “她会忘了帝照的样子,时间抹去一切。” “不可能,你不理解雪凰族的诅咒,哪怕她还有一口气,诅咒就不会消失!”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竟然相信天命。” “我们赢不了天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除了残种之力,你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能说不是吗? 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又瞪大眼睛看着沧,不可思议的神情像是见了鬼。 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赢不了天的……”沧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樱没有反驳,只是双手撑着脸无奈地看着沧。 翌日清晨,澜溪穿好衣服推开门,今天城主就要出发去帝都参加一个半月之后的庆典。无论沧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她其实都明白沧对她没有半点恶意,所以沧既然要去,那自己还是跟他一起比较好。 澜溪转身合上房门,门口已经有侍女在候着了。见澜溪出来立马给她披上了一件坎肩。说是城主的吩咐过的,这羌城四季清晨时都有一种寒气,可以不知不觉透过人体,不多穿点会受寒。 澜溪微笑着点点头,突然发现庭院的石桌上趴着一个人。 “沧!”澜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沧的眉毛已经结起了霜,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霜化作的水打湿,露在外面的手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澜溪手忙脚乱地把坎肩拿下来披在他的身上,托住他的双腿和颈部把他抱了起来。 好轻!澜溪没想到沧会如此之轻,以她的修为竟像抱着一个婴儿的重量。 澜溪没来得及多想,快步返回自己屋里,走到门口时还拜托侍女拿一个火盆来。 城主也闻讯而来,今天城主穿的相当华贵,但不是皇室的那种而更像一个富商。 “前辈如何?” “不知道,连呼吸都没有,但体内的能量波动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弱!”说到这澜溪突然想起一件事,飞快跑了出去,把石桌上的灵均草给搬了回来。 “哦!冻死我了。”灵均草刚进到房间里,樱就从里面蹿了出来。不停的跳脚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樱……” “澜溪公……唔”樱还没说完就被澜溪捂住了嘴,并示意她不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沧这是怎么了?有危险吗?”澜溪松开手给了她一个眼神。 “应该没有,我和他有种联系,他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了。” “那他这是!” “不清楚……” 全场陷入了沉寂,城主也知道医生没有什么用,可行程将近,他不走不行。 “城主,看来只能这么带着沧了,他告诉我他有重要的事去南方,既然没有危险,或许只是暂时沉睡而已。” “真的没问题嘛?” “我相信他,他可是圣阶高手,怎么可能会因为受寒而被冻死……只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麻烦城主。” “哈哈哈,澜溪姑娘说笑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如此就多谢城主大人照顾了。” 城主摆摆手,让人抬了一副床来,把沧搬了上去,给澜溪和沧还有樱单独安排了一辆五驾马车,里面宽敞地像个小房子。 澜溪坐在沧的身边,撩起帘子看了看车外,车队已经开始行进,正在过城门的检查。老百姓都聚在车队旁,看样子大皇子是个得民心的好城主。 沧还是没醒,体内能量波动平稳,却一点心跳脉搏和呼吸都没有。 “澜溪公主,那天本来想和你解释,但是那天我不知为什么不能发音。” “没事,我知道他对我没坏想法。” “其实沧他……” 马车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樱撩开帘子发现外面的天空正凝聚起团团劫云。 樱心里一惊,难道连我也不能说? 开拓城 伏离帝国,诺尔草原 四人昨天玩命逃开了巨灵族的追踪,巨灵族把他们供为神,却严重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就算是睡觉都会被监视。 不得已四人只能用出强大的灵力强行逃离,计划是黎未先自己转移到指定位置布阵,然后其他人强行出逃到指定位置完成转移。 计划是成功的,所以四人正在继续北上的路上。 “没想到被一群野蛮人搞得如此狼狈……丢人!!”阿赤开启话唠模式,一直抱怨野蛮人的“蛮不讲理”。 “幽璃,地图带出来了吗?” “嗯,当然!” “要在天黑之前走出草原,我可不想再遇上什么怪物。”阿赤喋喋不休…… 黎未展开地图,皱着眉头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幽璃,这个地方我去过,这地方叫开拓城,就在草原的东北角,从那里开始基本就是平原,我们可以买一辆马车赶路。” “听起来不错,有好吃的吗?”阿赤兴奋起来,虽然自己是兽族,但有马车不坐那是傻子! “呵呵,,没有!” “切……怎么可能!” “知道有你还问!” 黎未和阿赤一闲下来必定吵架,这事珑裳和幽璃已经习惯了。 “好了好了黎未,别跟他一般见识,快布阵吧,这次看起来挺远的。” 幽璃抓住阿赤的角狠狠扭了一下,阿赤痛得嗷嗷直叫。黎未捂着嘴似乎笑得很开心。 黎未当然不会误了正事,法阵的光芒从脚下升起,黎未红色的右眼又一次闪出耀眼的红光,眼中的法阵也跟着缓缓转动起来。 “进来吧!” 三人闻言靠近了黎未。 眼前光影纷飞,似曾相识的奇怪声音又响了起来。纠结错杂,像冤魂的哀嚎。 珑裳的好奇心突然膨胀起来,她努力想听清这声音里的什么信息。明明有阿赤的声音,有黎未的声音,唯独,没有幽璃的声音。 “嗡——”耳边突然一阵蜂鸣,珑裳感觉自己脚下突然抬高了一段,传送完成了…… 黎未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每次长距离运送三人以上都会让她感到虚弱眩晕。 “黎未,那种声音是怎么回事?”珑裳趁着幽璃和阿赤观察四周的空当问道。 “那叫灵魂回响,只有长距离改变空间的时候才会出现,别去听,别去看,一般都是些不好的事。” “跟个人有关吗?”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人的过去和意识里知道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折射出来,但会交杂在一起,难以区分。” “有什么坏处吗?” “影响你的情绪,本来可以忘掉的为什么要故意记起来呢?” …… 珑裳点点头,但心事明显没有减少,黎未也不问,有些事情自己想清楚要比别人劝管用。 “幽璃,城池就在前面!”黎未飘到幽璃的肩头,伸出小手指了指前方。 “那就走吧,真有些累了,今晚我们在这住,好好休息一下。” 阿赤和珑裳跟在后面,幽璃则无意间问起了这是座什么样的城池。 “开拓城嘛,说是当年伏离帝国扩展疆域的时候建的,后来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商城,除了帝都,这里就是最大的经济重地!”珑裳曾经和帝照来过这里,知道一点这里的事。 “怪不得这里的武装力量这么精良,堪比皇城啊!”阿赤赞叹。 “阿赤,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个钱庄?” “多少?三个就够多的了吧!帝都才四个!” “整整十三个大型钱庄,用来保护钱庄的卫兵甚至比皇宫禁卫都要多。” “啧啧……” “这里每天都有至少两三场拍卖会,要是有钱,能拍到不少好东西。” “可惜了,咱们可没什么盘缠可以用来拍卖。”阿赤沮丧道。 “那可不一定……”珑裳狡黠地一笑。 说着就到了城门,城门口有十几个卫兵把守,进门前会领一个类似于身份牌的东西,若是在城里丢了,那轻则被扔出城,重则直接关进监狱。 “走吧,去拿盘缠!”珑裳收好自己的牌子,拉着幽璃就往城东走。 “什么意思?”阿赤完全没反应过来。 “还能是什么意思,肯定就是帝照当年在这存了金库呗,啧啧,以剑圣的财富,那要多少钱啊……”黎未摊摊手凌空飞行跟了上去。 “幽璃当年真是个老滑头,连来世的事都安排好了……” 三人跟着珑裳左转右转,一直快到城东门的时候才停下来,巷子里居然有一个金漆门,门匾上赫然写着“天地钱庄”四个大字。 “呵,好大的口气,天地钱庄!珑裳,不过一千年都过去了,人家就算没关张,难道还会认账吗?” “幽璃你可太小看这十三家钱庄了,就算皇宫的国库都空了,他们也不会没钱的!至于赖账,呵,那就把这拆了!” 珑裳边说边上前,纤纤细手拿起门环用力扣了两下,又轻扣了一下。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年轻的侍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跟着珑裳进到里面。迈过门槛的时候,幽璃忽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随即抬头看了看天。 “竟然有结界,好大的手笔!”他呢喃道。 同大多数建筑一样,往里走就是大堂。 庄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墨绿的袍子,手上带着的两颗戒子,打眼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庄主正在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下棋,那人身边摆着个凳子,上面站着一个小孩,若有所思地看着棋局。 “四位既知我庄特殊的唤门方式,定是贵客,我们庄主正在与凤来阁的阁主下棋,四位这边请,自会有人为四位办理。”侍者准备给四人引路,却被珑裳拦了下来。 珑裳径直走进大堂,根本没管侍者的阻拦。 “哪里来的野丫头,好生不知礼数。”庄主思量一会落了棋,头都没回,声音里夹着灵气,半羽化境的高手就已经能把灵气外放了。 珑裳有些恼,直接把桌子掀了起来,棋子扬到空中,被珑裳用灵气尽数打进大堂的四根顶梁柱上。 “叫曹天地出来见我!你?还没资格和我说话。” 世间真有老不死的 “叫曹天地出来见我!”珑裳黑着脸目不斜视地盯着庄主。 “姑娘莫动气,有话好说。”被侍卫称为阁主的男子站起身来拱手作揖。 “大姐姐你别生气!”站在凳子上的小孩跳下来抓住珑裳的裙摆不停地摇。 这一下让珑裳有点下不来台。 “曹天地呢?”珑裳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下来。 “姑娘是谁?为何知道天地钱庄的秘密。” “我说了,叫曹天地出来,你这个小辈没资格问我问题!” “姑娘若不说,这不是让曹庄主为难嘛?”凤来阁阁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珑裳微微一笑,“剑圣帝照的剑灵,折影珑裳。”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口把姓曹的吓了一跳。 先不说当年帝照到底有没有帮助天地钱庄什么,就光是这剑圣的名头也是威名远扬,就算是一千年后的现在,帝照的传说也是妇孺皆知。 “这个身份,够了吗?” “够,够!” 曹庄主让珑裳和几人先坐,自己去叫老祖宗马上就回来。 凤来阁阁主微微皱眉也坐了下来,帝照陨落多年,作为剑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帝照重生了? “珑裳前辈,晚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帝照剑圣他,莫非是转世重生了?若是如此,也是人界的一大喜事啊。” 珑裳刚想回答,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老友来访,也不早打声招呼,看我这忙的都没发觉!”大堂后面传来的声音洪钟一般铿锵有力。 曹庄主跟在后面,前面是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虽拄着龙头拐杖,但整个人精神矍铄,似乎并不需要拐杖的支撑。 “天地老头别来无恙啊!”珑裳起身但并没有做什么礼节。 “多亏了帝照兄台良策,老夫得以续命今日。” “噗……”阿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一个人界的修者竟可以活一千年?!” 老头没理阿赤,盯着幽璃仔细打量,片刻老泪纵横。 “帝照兄台,老夫,,老夫可等到你回来了!”老头抓着幽璃的手万分感慨。 幽璃这么多天已经习惯了临场发挥来扮演世人眼里帝照的角色,这次也不例外。 “我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我总有一天会屠了圣庭七十二神殿。” 幽璃眼神里迸出的坚定和刚毅足以说明一切,就算不是为了前一世的情人,也为了这一世的父母和弟弟。 “当年你周游人界,拜托我赡养你的老母亲,我知你欲成大事必要有所抛弃。你作为报答告诉我无岸海里有一个孤岛,上面有一棵树,八十年一结果,吃了可以延寿。我照你说的,果然活到了现在。你的老母亲不愿服用,说你既已去,她便去陪你……” “好了曹兄,往事不必再提。”幽璃没想到他会提到上一世自己至亲的事,有些不知如何搭话。 “不瞒你说,那果子已经对我没有用了,看你回来我就安心了,这一千年,活的也有些乐趣。” 幽璃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听着。 “天地老头,我们这次是想取出当时存放的东西,不知你可保管好了?” “都在,每年都检查一遍,一样都没少。我这就去取。” 曹天地刚离开,凤来阁阁主就开口。 “在下可否请四位前辈今晚到寒舍一叙?” 珑裳看他朝自己几个人投来暗示的眼神,就答应了下来,想必他是有重要的事说。 存东西的地方似乎不远,曹天地没多久就抱着一个大盒子回来了。 盒子是整一块檀木做的,还散着淡淡的熏香气。没有花纹没有宝石金银的镶嵌,朴素得让人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宝物。 珑裳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剑鞘,剑鞘旁摆着七颗宝石,还有半颗破碎的龙珠。 盒子很深,显然不止这一层,珑裳提起第一层,下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银钞。 “啧,幽璃,你当年可真有钱!”阿赤咋舌。 “我对这剑鞘倒是格外感兴趣。”幽璃拿起剑鞘端详起来。 “这是你当年破凡成圣之后,说誓要斩尽妖邪,从此折影再无收鞘……” “怎么你不记得了?”曹天地有些诧异。 “他啊,转世时出了点岔子,有些记忆不见了……”阿赤摊摊手,对天地老头解释。 曹天地点点头,脸上有些惋惜。 “幽璃,这红宝石可以送我吗?好漂亮!!”黎未看到宝石眼睛就被吸住了。 “好,送你!”幽璃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钱上面,他知道,只要珑裳在,自己缺不着钱,毕竟他可不相信前世就做了这么点事。 珑裳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所以四人就跟着凤来阁阁主到了凤来阁,这里号称天下第一阁,拥有人界最高的建筑,二十一层楼阁矗立在开拓城中几乎成了开拓城的地标建筑。 珑裳让几人先去休息,自己到了凤来阁阁主的会客室。 “珑裳前辈,坐!在下周齐锦,现任凤来阁阁主。” “你找我来什么事?”珑裳开门见山,虽然语气并没有很不友好,其实她对这个人印象还是挺好的。 “帝照剑圣转世一事可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两天前我听羌城的凤来客栈掌柜汇报,说边关出了一个神秘人物,带着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号称是帝照剑圣的故人。此事前辈可知道?” 珑裳闻言脸色一变,前世要说是故人,她在帝照身边一定会知道。就算有,以前多年了,身为人界之人也早就死了。哪里来的故人一说。 “不仅如此,此人精通镇魔剑法,且境界已经达到圣阶。” 珑裳眉头皱得更紧了,帝照的故人中,除了皇室,没有人会镇魔剑法,这套剑法融入了帝照毕生的剑意领悟,不可能轻易把完整的剑法给别人,这人有蹊跷! “他现在人呢?” “估计,在大皇子轩辕铎的马车上,正赶往帝都去。” “轩辕铎?” “没错,从小拒绝修炼镇魔剑法,所以难登储君之位,自己请命去镇守边疆的皇室大皇子。” “这些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瞒前辈。凤来阁,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消息网,没有什么是凤来阁不知道的!” …… 凤来阁,周齐锦 珑裳暗自心惊,没想到表面只是客栈的凤来阁竟会是遍布人界的情报组织。 “幽璃便是帝照,只不过转世时出了意外。你有疑问?” “那倒不是,自己是素闻帝照剑圣独来独往也不喜尘世情感,所以听到所谓故人一事有些惊讶罢了。” “帝照做什么事,交什么朋友,有什么故人,好像和你们凤来阁也没有什么关系。”珑裳以退为进,周齐锦明显是想套自己的话。 “欸,话不能这样说。这种消息,可是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的。” “果然就是商人,倒卖情报的二道贩子。” “珑裳前辈,你又说错了。现在有成千上万号人等着我这小贩倒卖情报来养活呢。” 周齐锦始终表现着翩翩公子的形象,说话不疾不徐,听不出悲喜,淡定得让人有些发瘆。 “难道前辈不想看看这故人是谁吗?”周齐锦换了个语气,似乎胸有成竹。 “与我何干?” “你就不怕这个人毁了帝照剑圣的名声?” “他如果老实,那我大可不必费周章。” “前辈心可真大……”珑裳的反应实在出乎周齐锦的预料。 “心大谈不上,只是我相信这个人没这个胆量。”珑裳一脸轻松,似乎自始至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回去了!”珑裳起身准备要离开,却被人拉住了袖口。 “大姐姐坐下来喝杯茶,我叫明儿,是父亲的大儿子!”是白天站在凳子上的小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带着笑意,让珑裳不忍拒绝。 “好吧,听你的……”珑裳摸摸明儿的头,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明儿端了茶具依次摆开,像模像样煮起了茶。 “这是我去年亲自到极北采的冰茉莉,养神美颜。”周齐锦给珑裳端了一杯,又给自己端了一杯。 珑裳嗅嗅茶味,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明儿真是聪明伶俐非比常人。” “哪里,是前辈谬赞了。” “大姐姐,你会下围棋吗?” 珑裳跟着帝照多年,几乎每天都会与他博弈几局,也学到了不少。 “会的,怎么了。” “那大姐姐陪我下一局,若是明儿赢了,你就要回答父亲一个问题!” 珑裳暗骂这周齐锦阴险,竟然搬出小孩子来折腾自己,这一局是绝对不能推的。不过她也好奇,一个孩子,能有多高的棋艺? 她强颜欢笑,“好吧。” 明儿跳下椅子,搬着大大的棋盘放到了桌子上。 珑裳持黑子,明儿持白子…… 前三十手珑裳还把局势处理的游刃有余,但到了第五十手,明儿就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珑裳惊叹一个垂髫小孩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棋艺,如用兵一般,落子紧密联系,天衣无缝,几乎一点破绽都找不到。 第一百零一手。 “我认输,你问吧!”珑裳把手里的黑子放回盒中。 “前辈为何这么早就放弃了呢?”周齐锦阴笑,让自己的儿子替自己逼她,果然容易很多。 “因为我知道赢不了,好了问题问完了,我回去了。” 这次珑裳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拂袖而去,连明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了吗?” “父亲,你问大姐姐为什么放弃了……”明儿有些委屈,边用小手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边嘟囔道。 周齐锦完全愣在了原地,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折影剑灵也会因为这点小事抠字眼……周齐锦苦笑…… 珑裳关上门,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想诈老娘,先活过一千年再说!” 幽璃在屋里把玩着剑鞘,却始终没有唤出折影剑放进去。 黎未坐在天台的围栏上,把红宝石对着月亮细细观察。 “听说狐狸一族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看来不假。”阿赤端着酒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黎未下意识把宝石一收,“管你什么事。” “我又不抢你的。”阿赤扶住围栏也坐了上去。 “小心掉下去摔死你!”黎未做了个鬼脸。 阿赤反常地没有还嘴,只是喝了一口酒。 “怎么了?”黎未看阿赤这样子,自己也收起了调皮的一面,幻化成成年人的模样,从围栏上跳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 “安抚你受伤的心灵啊。”黎未一本正经。 阿赤笑笑,又没反驳。 “你这样我还挺不适应的。到底什么事?” 阿赤看着黎未精致的五官,心忽然颤了一下。 “你没觉得,跟着幽璃,发生的太多事,都很不可思议吗?我们从帝都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么多事。你不觉得,有些事很巧合吗?” “比如呢?”被阿赤这么一说,黎未突然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我们刚刚到城北森林,就遇到了魂鬼,接着不断有魂鬼出现,把我们打的四处躲避。” “又比如草原有那么大,而你传送的地方又离巨灵族那么近,你之前却从来都没发现过。为什么偏偏我们一起的时候碰上了。” “又比如,蛟族与巨灵族交战几百年,巨灵族竟然不知道草原沼泽里有龙的存在,为什么我们一去龙就出来了?” 阿赤似乎有说不完的疑问,这些天里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些事。 “没想到,你竟然注意到这么多。完全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你。” “我只是好奇而已。”阿赤又喝了一口酒。 “无论再怎么蹊跷,也都是巧合,魂鬼不受任何人控制你是懂的,遇到那种东西都是运气。其他事情换一种角度也都说的通。”黎未拿过阿赤的酒杯,自己一饮而尽。 阿赤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现在倒是不嫌弃我了?”阿赤撇了撇嘴。 “嫌弃,但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呢?”黎未故意贴近阿赤的脸,嘴里有若有若无的酒香气。 “打住,你对我用媚术,还好意思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阿赤侧过头不去看黎未的眼睛。 “嘁……” 阿赤无话可说,轻轻推开黎未回了房间。 “我刚才,明明没用媚术啊……不过,才发现小麒麟的眼睛那么好看。嘻嘻……”黎未变回小女孩的模样,又坐回到围栏上把玩自己的宝石。 要挟 周齐锦在自己房间踱步,凤来阁表面上看起来体积庞大,但如今客栈生意已经不足以维系发展。近年来,除了与东边一些国家交恶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小情报的价钱并不乐观。他这个阁主有些坐不稳了。 开拓城夜市热闹非凡,彻夜不眠的地方有许多,基本城中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幽璃,我回来了……”珑裳推门而入,她把情绪收拾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阁主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无非是对你的崇拜和仰慕,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进去。”珑裳微笑。 “那怎么不当面告诉我?”幽璃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听别人恭维自己。 “都是些无聊的话,我替你挡下来不是很好吗?”珑裳抱住幽璃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 “当然好……”幽璃抱住珑裳,下巴搁到她的头上。 “幽璃,,那个,等你找完弟弟,我们一起去趟地界行吗?。” “为什么?” “因,,因为当年你把我炼成剑灵,我本来是要继位地界邪皇的,按传承来说,你就该是地界之王,上一世没来得及,这一世要赶紧带你去完成登基大典。” “这样啊,,好,找到弟弟就陪你去。” “你以后就是我的王了……” “那你自然是邪皇的皇后……”幽璃笑道。 珑裳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并没有笑,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侍者,“珑裳姑娘,阁主有请!” 珑裳从幽璃怀里出来,不耐烦的瞥了两人一眼,“又是什么事?我不去!” “我们只是传话的,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珑裳,你还是去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帝照大人,阁主只邀请了珑裳姑娘一个人,就算是您也不行。” “好了我去!”珑裳穿过两人自顾自向楼上走。 幽璃用手指了指两人,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侍者十分赶眼色地溜了出去,顺带轻轻合上房门。 楼上,珑裳翘起腿把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周齐锦。 “说吧,又想怎么套话?” “前辈倒是开门见山。” 珑裳轻呵一声。 “那我也就直说了,前辈,你可知道凤来阁的能量有多大?” “什么意思?” “我是凤来阁的阁主,为了凤来阁,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帝照剑圣重生与否,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众口铄金,我可以把真的掩盖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 “所以呢?”珑裳凝重地问。 “所有人界的人都信凤来阁,若是凤来阁要宣扬一件事,就连皇族也无能为力。若是前辈再不配合,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你在要挟我!”珑裳霍地站起来,一瞬间掐住了周齐锦的脖子。 “呵呵,我已经下令,不过三天,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帝照重生的消息,到时候,自然有大批高手和富商甚至是皇室也会来买我的消息。到时候,我是该把你们的行踪散播出去让仇家去追你们,还是告诉天下人有四个人假扮成他们心目中的神到处招摇撞骗?” “你怎么知道帝照有仇人的?” “你们抢了永生果,搞得天地人三界多个种族支离破碎,别忘了,凤来阁是最大的消息网!怎么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别说笑了。”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杀吧,如果我今晚出任何问题,我的心腹就会推明儿上位成为凤来阁少阁主。计划不会停,而且还会多一条,帝照杀了凤来阁阁主周齐锦!”周齐锦被憋的脸色发紫,却丧心病狂的大笑。 珑裳松开周齐锦,现在幽璃虽然神功大成,但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天下人一起追杀,他们根本无力招架。 “很简单,我的情报不能有漏洞,你告诉我帝照接下来的计划和行动路线,你们要做什么。还有,把镇魔剑法给我!” “妄想!” “那我就只有不仁不义了!” “慢着!让我想想!”珑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镇魔剑法不在我这,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回去问幽璃!” “别耍花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周齐锦识破了她的骗术。 “行程可以,但镇魔剑法不可以!你又不是习武之人为什么要剑法!这么宝贵的东西你不可能拿来卖!” “我要天下!”周齐锦丧心病狂地大笑,“有了他,皇室就会被我推倒。我可以征战整个人界,统一天下!难道不好吗?皇室爱好和平,掌握着无敌的功法却不对外出兵,这就是无能!!” “你真的疯了……” “给我,别犹豫了,给我!”周齐锦发狂一般抓住珑裳的肩膀,眼神里尽是贪婪。 “拿开你的脏手!”珑裳一耳光扇在周齐锦的脸上。 “哈哈哈,打我,天亮之前你要是还不做决定,我保证你们马上就会被追杀!” “决定我做了!”幽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窗口。 巨大的翅膀收起,幽璃稳稳落在了阳台的地板上。 “那决定给我了?”周齐锦贪婪的目光落到了幽璃的身上。 “是啊,我决定……给你了!”幽璃不知何时祭出了折影剑,上前两步直接把剑插进了周齐锦的心脏之中。 “幽璃!” “这种人渣,不配活着。” “可是……” “就算被追杀,我也会保护好你,保护好阿赤和黎未。” …… “放心,大不了就躲到地界去一段时间。” “回去跟他们说吧,我们不能在这继续逗留了。” “唉,不用了,跟你俩在一起总有些麻烦事,我都习惯了。”阿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嘴里叼着一根鸡腿。 “没关系哦,有我在他们抓不到我们的!”黎未踏着轻快的脚步跑了进来,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一下,我们要给凤来阁留个大礼!” 幽璃看了看东方的鱼肚白,给了三人一个眼神。 三人心领神会,摆摆手跟着黎未的法阵先行离开了。 黎未消失之前露出了鬼魅的微笑,“听不到响声,我可不回来接你哦!” 紫微 幽璃看三人走后,自己从周齐锦的酒柜里挑了一瓶酒。 “呵,真是财大气粗。” 幽璃拿着酒坐到八仙桌上,翘着二郎腿喝起来。 “咦?”幽璃不经意间摸到了桌面下的暗格。 暗格被轻松按了下去,一个小盒子掉了出来。 幽璃捡起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小块龙皮,文字是用灵气写的: 吾已寻得密辛,择日入主人界! ——紫微 “圣庭的人?”幽璃收起龙皮,紫微在圣庭十二祭司排第三,是圣庭权利宝塔的顶端。 圣庭中祭司职位十二个,第一是太岁,第二是红鸾,第三紫微。天帝基本上不过问三人的私事。圣庭里的琐事也都是三人操办。但这种影响人界的重大决定,天帝肯定知情。 “本来想留你凤来阁一条活路,看来是不行了!” 幽璃冷哼,从窗口跃出跳到凤来阁的最顶端。凤来阁不愧是最高的建筑,幽璃站在顶端稍稍惋惜了一下。 “不过,你必须去死!”幽璃折影剑高举,天地间的灵气被牵引到剑身之上,汇成巨大的剑影。 “开!阵!诀!”幽璃一字一顿,巨大的剑影随话音而落,从凤来阁的顶端一贯而下。 轰—— 烟尘夹杂着碎石四处飞扬。强劲的余波直接轰塌了周围的民居。 “若不许我成善人,我便成为天下大恶之人!” 幽璃张开翅膀飞在空中。看着瘫成一片废墟的凤来阁,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背负着双亲之仇,从弥流之息渊底逃出来,自己只是和帝照一模一样而已,并没有关于他的半点记忆,浑浑噩噩就承受了这个独特的身份。不想这个身份在人界如此敏感,被人尊重也好,被人嫉恨也好,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做残种幽璃而已。 被逼离开帝都,莫名其妙结识守护者,偶然遇到黎未,又被巨灵族供为天神,万分危机之下屠龙。这一切似乎被什么推向了自己,自己也被推向了危险。 “发什么愣呢?想被官兵射成筛子?” 黎未叼着一根糖稀棍出现在半空中,脚下的法阵已经闪出了熟悉的光芒。 “没事,走吧!”幽璃看了看脚下大量聚集的官兵,眼神里闪过一丝厌倦。 黎未耸耸肩,对下面的官兵做了个鬼脸,便带着幽璃离开了原地。 下面的官兵队长一脸茫然,两个大活人竟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军爷,刚才两人是假冒帝照剑圣的罪人,因为凤来阁和他们起了冲突,他们就杀死了我家阁主,还毁了凤来阁的建筑。就算是有纠纷,他也不该殃及这周围的百姓啊!”断垣残壁之中,一个身穿破烂紫袍的人爬了出来,脸上的灰还没擦干净就跑到了官兵队长身边。 “你是谁?” “我是凤来阁的侍者,刚刚我不在凤来阁之中,所以侥幸活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我恳请军爷立刻上报朝廷。把恶徒绳之以法,不能再放纵这种亵渎剑圣的罪人继续逍遥法外了!” “这事我自然会去办,你和我的手下就留在这吧,找找看还有没有幸免的人。” “是,大人!” 紫衣侍者又跑了回去,用手扒着砖块,似乎是想找到主子的遗体。 军官队长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现场。 ~~~~~~~~~~~~~ 开拓城外,向北十里,四人停下了脚步。 “幽璃,这一声可够响的啊!”阿赤拍拍幽璃的肩膀,半调笑半赞叹地说。 “呵,谁让那个姓周的动珑裳的,这算轻的?” “腻死了……”黎未瞅着糖棍,似乎是在说糖,又好像是说幽璃。 “可真是人界尊崇的剑圣,随随便便就毁了十几间房屋,厉害!” 就在四人一脸轻松说说笑笑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来人身穿紫色长袍,不像珑裳那样干练精俏,而是一副贵族子弟一般的华贵。衣服上用金线纹着紫罗兰的图案,袖口处有一个小小的金字“微”! “你是谁?”幽璃敌意骤起,手中折影剑毫不犹豫地指向来人。 来人不慌不忙,用左手食指慢慢拨开剑尖,又从容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名紫微,想必帝照剑圣已经知道我与凤来阁的关系了。怎么样,有何感想?” “感想?那堆残砖败瓦就是我的感想!” “别这么有敌意,我不是来打架的。”紫微抖抖袖口,从袖子里抖出一个卷轴。 “我可是来给你们送情报的,你们大概疑惑为什么人界沉沦这么多年,地界和圣庭都迟迟不动?这就是答案!”紫微把卷轴扔给幽璃,露出友好的微笑。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幽璃接过卷轴,并没有急着打开。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我要知道!” “祭司天德……” “我父亲是祭司?!” “没错……” 幽璃收回剑,低头沉默不语。 “你们现在担心的可不该是这个,现在天下人,除了你那个残种弟弟,可是都想杀你而后快呢!” “……” “我劝你们还是继续往北逃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可喜欢小裳裳了!”紫微轻笑。 “你!”珑裳闻言大怒。作势要去追。 “别追了,不是本体!”幽璃拉住珑裳,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到了眼前人的灵力波动不对,虽然强大,但并没有中心点,也就是说根本不是从丹田里散发出来的。 “还挺聪明的嘛。不过啊,就如这具身体一样,假的就是假的,你说对吧幽璃?” “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紫微没回答,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化成雾气消散在了天地间。 “莫名其妙!”幽璃表现的相当气氛。 “先看看卷轴吧,或许有什么大秘密。”珑裳冷静下来,对刚才的那些话也没表现的很激动。 “嗯。” 幽璃慢慢拉开卷轴,阿赤和黎未都围了过来。 卷首有一部分空白,但很快就出现了一副图,是三个人,画风抽象,似乎是作画的人不愿意人知道所画人物的身份。 继续往下,出现了四个如龙似蛇的字: 《三界契约》! 三界契约 四人面面相觑,在四人的认知里,圣庭,地界和人界除了敌对,从不会有什么协议之类的存在。 幽璃继续向下展开,内容一点点展现出来: 天帝徵,人王伏离,邪皇尤代表三界全体生灵,协定和平契约。 契约在上,三界人不得再大规模开战,不得故意滋事,三界和平相处互惠互利。 若三帝皇其一陨落,其他两界不得瓜分,必须静待帝皇转世回归或新皇上位。 幽璃把卷轴展开到底,读完了所有内容。 “原来这就是天帝和地界不动人界的原因……”阿赤和黎未异口同声。 幽璃摸摸下巴,想到在凤来阁看到的龙皮信,既然三界立约不得征战,为什么圣庭还要做这些?这明显就是想染指人界的预兆。 “圣庭要毁约了……”幽璃淡淡道。 “怎么说?” 幽璃把他在凤来阁发现纸条的事说了一遍,三人皆是一阵唏嘘。 “所以人王和邪皇都已陨落,天帝等了一千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嘛……” “真的有人王?”幽璃看看珑裳。 “我也只是听说,人王死之后,因为契约所以人界再无战乱,因此确立盛朝。盛朝208年,邪帝尤朝陨落了,我也重伤一直昏迷,直到遇到帝照!” “这么说,现在两界无主,天帝毁约很有可能不只针对人界,天帝是想一统三界!” “你现在就是邪皇,有你在,地界不会亡。” “你可是残种,能力强到让天帝畏惧,所以不用担心。”阿赤安慰道。 幽璃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属于三界,但他还是不喜欢看到人界被吞噬的局面。 “别想了,现在燃眉之急是怎么澄清我们的身份。天下人都在追杀我们,以凤来阁的能量,估计现在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先找到弟弟,至于其他人就随他们去吧。”幽璃没办法只能继续走下去。 “好吧,不过接下来只能少接触城市了,免的有不必要的麻烦。” “这份三界契约绝对是拓本,紫微权利再大也不可能偷出原本。”黎未插话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份很有可能被改动过?”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管了,我们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珑裳,我问问你,帝照可有什么仇人?” “这个……”珑裳提起这个有点尴尬,帝照前一世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人界有一种魔人,身材高大,当年帝照一剑捣了整个魔人族的山寨,基本就是世仇了。 “有,还不少……”珑裳只能实话实说。 “那就真的有些麻烦了,如果是世仇,应该是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那种吧。” “是啊……”珑裳坐到旁边的岩石上,无奈的摊摊手。 “现在人界还有圣阶的存在吗?” “难说,应该是有一定数量的,毕竟人界圣阶功法可不只镇魔剑法这一部。” 幽璃都有想哭的冲动了,这根本就是死路,以后说不定随便碰上个人都要跟自己玩命。 “先往北走吧,事情太多让我捋一捋。”幽璃着实觉得头大。 ~~~~~~~~~~~~~~ 圣庭,芷微殿 “紫微,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嘛。” “是心情不错,小裳裳虽然有些小麻烦,但过的还算开心。” “小裳裳?” “地界领主之首,珑裳啊。”紫微展开一副画卷,正是珑裳的画像。 “紫微,我可提醒你,你是圣庭祭司最重要的三人之一,和地界女人,最好不要太过火。” “那多没劲,我还想生个残种出来吓唬吓唬你们呢。你说,我的专长是分身,小裳裳的专长是探知。我们俩生出来的宝宝,擅长的能力是什么?”紫微完全没有了那种在幽璃一行人面前的高傲冷漠,活脱脱一纨绔贵公子。 “紫微,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不能让红鸾听到。” “切……” “你知道的,天帝大人也希望你和红鸾结合。我就搞不明白,红鸾要什么有什么,实力不弱,对你也好,你俩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看她一眼呢?” “对对对,大哥你说的都对,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啊!” 大祭司太岁摇摇头,对这个三弟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性格狂放不羁,除了天帝他跟谁都一个语气,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紫微!”芷微殿外传来一个银铃般好听的声音。 “得,怕什么来什么,躲不掉的,我先走了。”太岁笑眯眯地转身化成一团飘散的灵气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紫微,太岁呢?” “走了,有事就说吧。” “他真的走了?” “哪那么多废话!?”紫微翘起二郎腿,把椅子前脚翘起来晃来晃去。 “那么凶干嘛?” 紫微招出一个分身,给红鸾搬了椅子。 “不必了,你可知道三界契约失窃了?”红鸾突然认真起来。 “我才刚回来没多久,我怎么知道那种东西会失窃了!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你管这干嘛?” “我知道是你拿的,不过没关系,正好有一个替罪羊。” “你怎么知道?”紫微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霍地站了起来。 “我可是专职管理圣庭内部的人,你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哦,所以替罪羊是什么?” 红鸾笑笑,俯下身子在紫微旁边说了几句话。。 “天帝可真是玩的起兴,不过,这事我不管。”紫微听完红鸾的话,先是愣了愣,然后给了一个让红鸾出乎意料的反应。 “原因呢?” “大概是我不像天帝大人那样丧心病狂吧。”紫微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最好少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嗯哼。”紫微点点头,表示顺从,可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当回事。 “话我带到了,你看着办吧……”红鸾挥挥手,走出了芷微殿。 见红鸾离开,又一个紫微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 “都疯了!” 他手按在坐在椅子上的紫微的肩上,原本的紫微瞬间散成了一堆碎木块,木块中有一颗闪着紫光的珠子。紫微捡起珠子收入体内,轻叹了一口气,消失在了原地。 紫微刚走,太岁便出现在了房内,他看着地上的木屑微怒,“果然不是本体!哼!” 降魔杵 幽璃四人绕开开拓城,低矮丘陵地带树林和草地混合生长,地形也相对复杂,虽然四人非常人,但一不小心陷进沼泽一类的地方也是麻烦。 “幽璃,等一下,底下有东西!”珑裳突然抓住幽璃的胳膊,有些犹豫地说。 “有东西?” “嗯,有强烈的波动。” “强烈的波动?我怎么没感觉到。” “我的探知能力,我敢说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前三。”珑裳自信地一笑。 “大概是什么知道吗?” “亲爱的幽璃,我这是探知,不是透视。” “那看来,只能打开看看了。” “慢着慢着!我们又不知道是什么,一但是什么坏东西呢!比如魂鬼什么的。”阿赤像惊弓之鸟拦住了幽璃。 “放心,魂鬼我探知不到波动,而且我确定下面是非生物。” “那,,那你们开,我看着!”阿赤显然对突然的危险怕到了一定程度。 “胆小鬼哦!”黎未站在阿赤的肩膀上嘲讽道。 …… “剑圣帝照,别来无恙!”幽璃运起力道,刚想砸开地面,天空中突然飘下一个红色的人影。 “谁?” “圣庭祭司红鸾!” 红鸾飘然而下,地上某处快速隆起变成一把椅子的形状。 红鸾缓缓落到椅子上,身着红色过膝长袍,两侧开叉,雪白的大腿整个暴露在外面。纤细的手腕上带着纯宝石雕刻的手镯。 “土属性?”幽璃眉头一皱。 “不对哦,再猜一次!”红鸾卷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 “呵,对灵气的极致操作来模拟全属性的效果吗?实际是无属性灵气。”珑裳充满敌意的看着红鸾。 “眼神还真尖啊……咯咯。” “找我们什么事?” “自然是为三界契约而来。”红鸾抬手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指甲。 “三界契约?” “不是吗?紫微偷出来给了你们,老三不懂事,我自然要替他要回来。” 三界契约是真的?幽璃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是真的?!紫微竟然把真品偷出来给了自己一行人,目的何在? “真不好意思,我们以为是拓本,已经扔了。”珑裳双手抱胸,一通谎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可是三界仅存的一本三界契约!你竟然扔了!”红鸾激动地蹦了起来,身下的椅子瞬间土崩瓦解。 “我们以为是拓本。” “丢哪了?” “开拓城附近吧,忘记了……”珑裳故意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红鸾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红鸾!” 紫微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一把抓住了红鸾的胳膊。 “你怎么在这?” “大哥让你立刻回圣庭,他说有事找你。”紫微似乎很担心的样子。 “呵,你可真是闲,派个分身来消遣我!” “我是分身,但太岁真的找你有事!”紫微见身份败露,也不继续装腔作势。 红鸾狠狠看了四人一眼,自己返回了圣庭。 “小裳裳,我想死你了!”红鸾一走,紫微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冲着珑裳就扑过来。 “慢着!”幽璃拽住紫微,又把他推了回去。 “要是本人也就算了,一个分身,还敢占老娘便宜?”珑裳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恼怒。 紫微也不生气,自己叹了一口气。接着身上的皮肤就开始碎裂,脱落,不一会就完全散在了地上。 “二重身?” “没错啊,二重身。否则怎么能骗过红鸾。”紫微笑到。 所谓二重身,简单点说就是把自己隐藏在分身体内,表面是分身,实则只是真身的另一层皮。 二重身并不难,唯独对分身控制的要求极为严苛,可以这么说,如果不能同时拥有一百个分身,修炼二重身只会把自己憋死。 幽璃一直猜测这个神秘的祭司到底拥有多少分身,现在看到二重身,幽璃大概已经猜到了。 “这样不好吗?支开麻烦,你们才能看看下面是什么啊!我也好奇呢。”紫微搓着手,似乎对地下的东西也很关心。 “你听到了?!”珑裳质问。同时她还是觉得这个紫微有些不对劲,他怎么敢拿真身来见自己几个人? “嘻,嘻嘻……”紫微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珑裳不管他,对幽璃用了个眼神。 幽璃无奈,只能继续“掘地三尺”。 大量的土石被搬离原地,底下逐渐被挖出了一个拱门。拱门虽然之前被深埋地底,但门楣上的宝珠还在散着微微的宝光。 “原来是个墓……”阿赤松了一口气。 紫微摸着下巴跳了下去。 门的样子很古老,至少在珑裳看来,一千年里也没有这样的纹样用在门上。 紫微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门的花纹上,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他这是干嘛?难道圣庭祭司已经穷到要盗墓为生了吗?”幽璃跳下来,看着漆黑的门后有些蒙圈。 “里面八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好宝贝。”阿赤跟着走了进去。 “喂!”幽璃来不及拦,只能跟了进去。 墓道悠长向下,延伸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四人小心翼翼,珑裳神经绷紧万分小心地探查周围的异动。 “好强的波动,比之折影剑还要强得多!”珑裳突然停下来。 “武器?神兵?”幽璃眉头一皱,他一直以为,这世上折影剑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神兵,没想到还有比折影剑还要强得多的兵器。 四人立刻加快速度,紫微明显也是冲着神兵来的,而且比他们任何人知道的都要早。 向下很深的距离,终于走到了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宝石。到处都是法阵,就像封印着什么东西。 紫微正在中央抚摸着一把圆柱形的东西。圆柱一头带尖,另一头成莲花状。 “降魔杵,世上真的有降魔杵……” “阻止他!降魔杵是传说中的神器,绝不能落在圣庭手里。”珑裳突然大喊,手中直接幻化出了一把长剑。 幽璃和黎未反应极为迅速,配合默契,直接闪到了紫微身边。 圣庭祭司主要以法术见长,近身搏斗能力基本为零。但紫微有足够的牺牲品——分身。 十几个分身顿时出现在降魔杵旁边。 “降魔杵,是我的!” 紫微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但根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珑裳脚下紫色的纹路快速蔓延着,以最快的速度布满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不可以!” 祭司的实力 珑裳脚下的纹路不断闪烁,这表明紫微的真身在不断移动。 降魔杵是从上古就传说存在的武器,相传它的力量强大到就算一个普通人拿到也可以杀掉圣阶之下所有的境界,就算遇到圣阶也有强大的护盾保使用者不死。 紫微若是得到降魔杵,说不定可以发挥出神阶的力量,达到和天帝,邪皇,人王比肩的存在。 然而现在三界有两界无主,紫微得到后一定会霸占两界资源快速崛起。到时候就会又是一场三界浩劫。 “降魔杵在我手里,你们没有胜算的!”紫微的声音突然响起,降魔杵兀地出现在幽璃的头顶。 “去死吧!”紫微手持降魔杵,从上面朝幽璃的头顶砸下。 四人皆是一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幽璃身上,珑裳脚下的纹路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叮——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两秒钟…… “为什么?不可能!” 降魔杵被幽璃仓皇的抬剑抵挡给轻易挡了下来。金铁交鸣的声音刺痛着耳膜,紫微落在地上,表情是说不出的惊讶。 跑!紫微惊讶片刻,立刻反应过来,把降魔杵往分身堆里一扔的同时大喊一声。所有分身都心领神会,一起动起来,场面顿时失去了控制,一片混乱。 珑裳脚下的纹路刚才溃散,现在再展开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降魔杵的存在了。 “杀了他!”珑裳嗓音有些沙哑,语气里尽是紧张。 幽璃完全没有犹豫,折影剑下一刻就刺进了紫微的心脏。 “咳咳!”紫微咳着血,眼神空洞地看着珑裳。 珑裳心里莫名揪了一下。这个眼神,让她有掉入无底洞的感觉。 “小裳裳,我好伤心啊……” 紫微摇晃了几下,用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握住折影剑,自己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把折影剑抽了出来。 “哈哈哈哈……果然是折影剑,竟然能伤到我……”紫微半跪在地上,嘴里还不断流出血来。 珑裳眉头一皱,紫微刚才用的词汇是“伤”!而不是“杀”。 紫微又咳了两口血,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讶额举动。 紫微双手掰着自己的伤口用力拉扯,伤口处的血肉像纸一样被撕了下来。 “三,,三重身!怎么可能!”珑裳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三重身! 紫微从一堆血肉里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分身的鲜血。紫微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看着幽璃。 “那我就再杀你一次,看看你有没有四重身!”幽璃鳞甲附体,魔性的双重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试试看!”紫微邪魅地微笑,身边凝实出将个和幽璃一模一样的分身。 幽璃一怔,对面两个分身已经攻了过来,招数和动作都和幽璃如出一辙。 “是不是惊讶,分身术的实质就是复制,虽然不能百分百复制,但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紫微从怀里抽出降魔杵。身边又多了几个珑裳,黎未和阿赤的分身。 “怎么可能!” “小裳裳,你不会不知道,有一种木质能隔绝能量波动吧?”紫微朝着珑裳挑挑眉。 珑裳一时语塞,雪樱树的主干做成盒子的确可以隔绝能量波动。 “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极北呢!”紫微似乎并没有想杀几人,说完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地下房间。 “你什么意思!”珑裳招架着分身的攻击大喊,而紫微已经离开了房间。 四人废了一番功夫,把分身全都打成了碎片。分身的实力基本上接近他们本身的六成,真不明白紫微一次性做出这么多分身为什么灵力不会枯竭。 阿赤看着空荡荡的台面,心里有些沮丧,紫微的实力实在是太变态了,就算再来四个人他也一样逃的掉吧……他还只是第三,那红鸾,太岁,还有天帝到底有多强? 幽璃神色凝重,刚才紫微虽然没成功启动降魔杵,但他回去之后一定会找到方法使用降魔杵。到时候他的实力可就不只是现在这样了。 试想,若是他掌握了降魔杵,那他以后每一个分身手里都会有一把降魔杵,即使是复制品只能发挥五六成的实力,那也是大麻烦。 珑裳同样担心,虽然降魔杵神力无边的说法只是没有考证过的神话传说,但若果真是确有此事呢? 黎未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既然这有降魔杵,也许还会有其他东西,不如找一找?” “也不是没有可能,找找看。” 四人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试探着墙壁想要发现机关一类的东西,但一无所获…… ~~~~~~~~~~~~~~ 圣庭,芷微殿。 太岁和红鸾正坐在客座上等着紫微回来,侍者在旁立着给两人添茶,紫微那一席谎话自然是一戳就破。两人正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紫微胸口被幽璃刺中,因为分身分担了四成的伤害,所以没有成为致命伤。 但就算是这样了,刺中心脏也给了紫微不小的伤害。修者最重要的是丹田,丹田一但被伤通常是无法治疗的。 其次就是心脏,虽然能愈合,尤其是对圣庭的神族来说愈合得还算快,但也会造成重伤。 紫微脚下有些发虚,一下子动用绝技复制出那么多别人的分身让他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紫微!?” 太岁见紫微浑身是血步履蹒跚的样子心里大惊,这世上除了自己和红鸾和天帝,还有地界个别几个领主,怎么会有人伤到紫微? 两人瞬间闪身到大堂外,一人一边扶住了紫微。 “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降魔杵!!降魔杵出世了!” “什么!”两人大惊。 “我支开红鸾是因为我的分身感知到了几个强大的人赶来,我本来想躲起来争夺降魔杵,结果,结果没想到灾妄那个老妖怪也在。” “灾妄不是失踪了许多年了吗?不可能还活着啊!”太岁后背一冷,灾妄是当时最有可能继位邪皇的领主,实力强大到堪比邪皇尤。 “怎么会这样?降魔杵呢?” “自然是被地界人抢走了,为什么天帝大人没有感应?我们应该早做准备的。”其实紫微在回来之前已经把降魔杵交给了一个堪比自己九成功力的分身,并且附近集合了五六十个普通分身做保护,可谓万无一失。 太岁和红鸾把紫微扶进屋内,立刻一起去了主神殿向天帝汇报。 紫微躺在床上闭目凝神,似是在策划一场大戏。 神器传说 “好了,现在说说吧,降魔杵是怎么一回事?”幽璃斜靠在一块巨石上。 四人在底下房间搜索了好久但一无所获,降魔杵就好像是被单独刻意放在那里的,看起来那个地下房间根本就不是为了存放降魔杵而建造的。 珑裳随手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木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地界的前辈们说过。降魔杵存在的时间之久,以至于连邪皇蚩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存在的,但它从未出世过,所以我听到的也都是传说。” 三人有些震惊,比蚩还要古老的武器??! “传说中降魔杵威力无边,能让一个普通人打败圣阶之下所有境界,也就是相当于硬生生把实力提高到了半圣巅峰。” “所以就是说紫微现在的实力可以堪比神阶了对吗……”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就很有可能。” 幽璃用木棍挑了挑火堆,热浪扑在脸上让他有些不自在。 “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降魔杵从未出现过,传说也不一定是真的,而且,紫微拿到的时候不是并不能用吗?”珑裳试图给幽璃宽心。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 “有,找到四方神尺!”黎未突然插话。 “四方神尺?” “对啊,我是听一个老岩龟说的,关于降魔杵和四方神尺!” “岩龟又是什么?” “是神兽的一个种族,数量极少,拥有极长的寿命,岩龟族的族长是比人王时代还要早的存在!” “那四方神尺呢?” “四方神尺是和降魔杵同等的神器。那个老岩龟说,拥有其一称霸一界,拥有其二称霸三界。” “那紫微也一定知道四方神尺的事情,他拥有上千个分身,找起来一定比我们快。” 幽璃的心里有些动摇了,本来他的第一目标是找到弟弟,但发生了这件事让他不得不考虑另一种路线。 幽璃似乎已经把自己是邪皇的事实接受了,如果有人威胁到了地界的安全,他就会不自觉觉得不安。相比一个生死不明的弟弟,三界稳定秩序是不是更重要? 幽璃揉着眉心,脑子里快速思索。 “你怎么了?”珑裳把头搁到幽璃的肩膀上,幽璃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谈不上香气,却让珑裳安心。 “不然,我们就去寻找四方神尺吧,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再去极北。” “那怎么行,四方神尺不是那么好找的,你弟弟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紫微可能已经是神阶实力了,如果四方神尺到手,那三界必定经历一场浩劫。” “放心吧,虽然他分身多,但他的分身都没有我这么强的探知能力。这次若不是我探知到,他怎么可能知道脚下有降魔杵呢?” 幽璃没再说话,伸手把珑裳揽入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放心,有我!”珑裳伏在他的胸口上,听他心脏有力的搏击声,强劲得那么真实。 ~~~~~~~~~~~~~~~~ 圣庭,芷微殿。 紫微坐在桌前摆弄降魔杵,当日在地下房间用它时是直接灌输了灵气。但降魔杵并没有像其他武器一样被激发。 “难道是需要精血?”紫微在食指上破开一道伤口,运功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降魔杵上。 降魔杵安静躺在紫微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 “还不行?”紫微又仔细看了一遍降魔杵,光滑的表面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可能啊,明明有能量波动!不可能是假的啊!” 紫微有些抓狂,他把降魔杵放回盒子里收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紫微一脚踢翻了凳子,双手掐腰原地转了一圈。 “四方神尺,我一定要找到四方神尺,说不定就会找到使用的方法!”紫微双手撑住桌子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人界一千四百个紫微的分身全都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寻找四方神尺! “圣尊…红鸾祭司和太岁祭司来了!” 一个分身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向紫微禀报。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紫微边回答边在自己身上凝出一层分身。仅仅几秒钟,他就变成了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紫微四成实力的低级分身。 大堂上,红鸾和太岁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两个紫微的分身立刻给两人上茶端瓜果。 “紫微人呢?” “圣尊他有事不在圣庭,二位祭司有事可以和我说。我会转达给圣尊。”伪装过的紫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代笑意看着两人。 “是分身……”太岁一皱眉头,似乎对紫微的做法十分不满意。 “没什么事,把这瓶疗伤丹药给紫微,还有……”红鸾掏出一小瓶丹药放在桌子上,旁边的分身立刻拿托盘带了下去。 “没有了,没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了。让你们圣尊回来之后到沁华殿找我。”太岁打断了红鸾的话,拉着红鸾出了芷微殿。 “为什么不让我说,放心,紫微的分身绝对不会背叛紫微。” “那不是分身,那就是紫微!” “什么?” “二重身听说过吗?” “不会吧,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看紫微的分身,哪个对我们不是毕恭毕敬,而刚才那个,对我们说话的语气,还有神情都不是一个分身该有的。” 红鸾点点头,但她还是不明白紫微为什么要这么做。 …… “红鸾,天帝和我,哪个重要呢?” “你!”红鸾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太岁的问题。 “我和紫微呢?” “你就是我和紫微的大哥,是你看着我们俩在圣庭长大的。这种事就不要问了好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紫微在骗你呢?” “他这不就是在骗我吗?”红鸾苦笑。 “也是,所以就是说,你不会怎么样对吗?” “他是我爱的人,说实话,我觉得我就只是天帝手里的工具,至于感情,我的世界里只有大哥你和紫微。”红鸾耸耸肩,话语里满是无所谓。 “这就好,我希望有一天,紫微无路可退的时候你能带他走。”太岁拂袖而去。 红鸾在原地回味着太岁的话,突然又转身往芷微殿走去。 谁的车队也敢劫? 红鸾转身回到紫微的芷微殿,大堂里的分身侍者已经消失不见了,殿内一个人也没有。 “紫微?”红鸾喊了紫微一声,但并没有人回答。 红鸾顿时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太岁对她说的那些话,明显不是随口说说的样子。以她对太岁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做一些事或者说一些话。 现在紫微又在短短几分钟内连同分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连太岁都不了解,天帝也应该完全没有察觉。 红鸾带着担忧转身出了芷微殿。 ~~~~~~~~~~~~~~~ 大皇子的车队离开羌城已经足足七天,沧竟然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但身体的温度却在慢慢回升。这让澜溪还能稍稍安心。 车队路过一片荒凉的无人区,沙质的土地让马车行进的有些吃力,速度不知不觉中就慢了下来。 大皇子终于忍不住问起护卫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城主,这里本是富庶的商业地带,没有太多建筑,大部分是以集市的形式交易,但因为前几年来了一群土匪,动不动就过来劫持商人,掠夺钱财货物。所以这个地方就荒废了,只是偶有不熟悉情况的商队从这里经过。” “原来是这样,这群土匪难道没人管吗?” “回城主,恕末将直言,这天高皇帝远的,谁愿意围剿土匪?”护卫说完有些后悔,他还真是忘了眼前这位城主就是当朝大皇子,就算是如今七皇子继位,那这位按道理也是羌北王。 “无妨,事实如此,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唉,,继续往前吧,现在的确没工夫管土匪什么的。”轩辕铎无奈,虽然作为一个武痴失去一次实战的机会让他很不爽,但此行是为了参加登基大典,这事可重要多了。 护卫领命,轩辕铎合上马车的帘子,自己继续闭目养神。 澜溪用毛巾给沧擦拭着手心,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的风景。 “澜溪公主……外面,,外面好像有一群人在向咱们靠拢。” “什么人?”澜溪现在一门心思全在沧身上,根本没在意她的话。 “看起来像土匪,,好多人!”樱一脸紧张地说,虽然她灵气充足,也是半圣境界的高手,但她真的一点点战斗力都没有,她的一身本事全在治疗上。 “土匪啊……”澜溪完全没反应过来,还是那种不在意的口吻。 “澜溪公主,真的是土匪!人数很多!”樱有些着急了,哪怕城主武力不凡,但众护卫都是凡人,装备再精良也顶多一打三。而城主向来能低调就低调,这次出行就带了二十个护卫。 “土匪?冲我们来的?” “看样子是!”樱又看了一眼马车外,确定道。 “城主他们发现了吗?”澜溪终于回过了神来。 “不知道,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樱刚准备掀开门帘,一个护卫就先一步打开了马车的门。 “前辈,有土匪来犯,请前辈保护好自己。”护卫脸色很不自然,甚至有些苍白,显然对面的实力已经足以威胁到车队的安全了。 “好了我知道,你们小心!” 澜溪应了一声,把毯子给沧盖好,自己准备下车迎战。毕竟光凭这些护卫的力量,想打赢就一定会付出惨重代价。 土匪皆骑着一种特殊的马,俗称沙马,脚掌宽大,眼小皮厚,虽然速度不快,但在沙地环境里来去自如,尤其适合战斗。 “前辈你怎么下来了?”轩辕铎见到澜溪赶忙迎过去。 “我不下来,以你们的实力,怎么打这些土匪?” “那沧前辈醒了吗?” “还没,不过好多了,放心便是。” 说话间,土匪已经逼了过来,为首的头领勒马站定。 “不知首领有何贵干?”轩辕铎竟然抢先开口,听语气感觉他并不想耽误功夫,能善了是他的目的。 “贵干?女人脱光留下,男人留下钱就能走了,马车都是我们的!这就是贵干!”头领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兴奋地大笑。 “钱有,一千两,剩下的,想都别想!”轩辕铎还是淡定地谈着条件。 “你旁边那小妞就不错,一看就不是人族的,真水灵!钱可以不要,这小娘皮大爷我玩定了!”头领猥琐的目光在澜溪身上走了两圈,看得澜溪一阵恶心。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玩了!”澜溪抽出沧澜剑,剑尖直指土匪头领。 “呵,倒是有些脾气,我喜欢。不过,就凭一个半圣在,还护不住你!”头领此话一出,让轩辕铎心头一紧,他竟然能看出自己是半圣,说明这个头子也最起码是半圣境界。 “兄弟们,给我杀!”土匪头领把弯刀向车队一指,这就是全部出击的信号! 顿时喊杀声大振,土匪手持弯刀铁棍狼牙棒冲锋而来,二十个护卫瞬间被淹没在人群中。 城主紧张到手心冒汗,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战死,而是怕保不住沧和澜溪一行人。沧正在昏迷,单靠澜溪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谁啊!刚睡醒就这么吵!”一个声音像炸雷一般震的所有土匪耳膜发痛。 土匪头领勒住受惊的马,皱着眉头看着中间一辆马车。 竟然是沧! “我说,那边那个!你不要看看是谁的车队吗?你就敢劫?”沧揉着自己的脖子从车里跳了下来,后面跟着樱。 “凡是从这过的车队,不收保护费不合规矩啊!”土匪头领有些心虚了,眼前这个白头发的年轻人给他一种掌握生杀权利的压迫感。 “哦,那你知道这是个什么车队吗?”沧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不,,不知道……” “这是皇室的车队!”沧手里幻化出一把宝剑,幽蓝色的光芒让澜溪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小的有眼无珠,前辈饶命啊……”土匪头领吓的跌下马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散了吧散了吧……”沧朝众土匪摆摆手。 “谢前辈!” “慢着慢着!我是让他们散了,但是你刚才侮辱我姐姐,我可听到了!”沧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已经贯穿了土匪头子的眉心。 沧的身份 沧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给土匪头领,干净利落地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好歹也是半圣强者,竟沦落到靠打家劫舍为生,真是死有余辜。” 沧转身朝澜溪走去,旁若无人地突然抱住了澜溪。 “别生气了……” 澜溪被抱得有些愣,她早就不生沧的气了,这几天因为他昏迷澜溪更是满满的担心。 “这……这么多人呢,快放开!”澜溪跳出他的怀抱,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沧对着城主苦笑一下。城主施礼道:“前辈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担心死大家了。” “不好意思,那寒气有点难缠,让你们操心了……对了,这是哪?” “我们已经在赶往帝都的路上了,这地方原本是繁华的集市,最近被那些土匪占据,所以成了这副样子。” 沧闻言看了看那些落荒而逃的土匪,叹了口气,“还是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啊……” 轩辕铎一震,心想像他这种高手本应该超脱凡尘,没想到竟然也有这样忧国忧民情结。 沧拍了拍轩辕铎的肩膀,自己先回到了马车上。 刚进马车,樱就冲过来抱着沧不放手。 “沧,你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呜呜……” “放,,放手啊……”沧一点点把她的手掰开才得以坐下来。 澜溪用手撑住腮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 “澜溪……” 澜溪没回答,也没回头,但沧却清晰的看到有一滴泪从澜溪眼角慢慢滑落。 “对不起……” “才不要你对不起!”澜溪声音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啊?”澜溪冷静了一会之后小心翼翼地问。 “我就是,,,” “就是什么啊?” “就是,,帝照,的朋友……”沧犹豫了一会说。 澜溪眼里分明闪过一瞬的失望。 沧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一个让澜溪不那么难受的微笑。 “你这样做不愧对帝照吗?” “什么?” “我是帝照的未婚妻,你是帝照的朋友,你不觉得,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对不起帝照吗?” 沧被澜溪的话说愣了,呆呆地看着澜溪,眼里是乞求,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澜溪突然一笑,“沧,我是你姐姐!” 沧拼尽全力掩饰掉自己挣扎的眼神,低下头颤抖着说了一声“好”。 “这才乖……”澜溪用手摸了摸沧的头。 沧还没做出反应,一个护卫就打开了门帘。 “沧大人,前面就是关月城了,关月城城主是殿下的好友,殿下不想因为小事麻烦友人,所以一会所有人都要下车接受检查,没有问题吧?” “知道了,没问题。”沧应道。 护卫合上门帘告退。沧回过头来看向澜溪,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 “姐姐,这个城主不简单,据说是隐藏的圣阶高手。我们一会还是卖他个面子吧?” “我没关系,你看你又知道,竟然连人家是圣阶都知道。” “呃,,这个是轩辕铎告诉我的。” 澜溪翻了个白眼,明显没有信沧说的话。 沧无话可说,的确,这些事他真的没法解释。 樱担忧地看了一眼沧,她的确知道全部,不过就连她也不能把沧的秘密说出来。这天地间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规则在约束着沧,而且那么刻意! “樱……”沧看出樱的状态不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 澜溪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露出了笑意,说不定可以把沧和樱撮合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沧和樱自然没注意到澜溪的表情变化,更不知道澜溪心中所想。 车队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的路,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沧示意两人在车上等会,自己先下了车。 城门口的盘查较之羌城可要严很多,守门士兵的数量也比羌城多好几倍。 本来沧还没觉得,但这样一比,羌城作为边关城市的警惕性真是太差了。 不过门口负责盘查的士兵数量不代表一个城的战斗力,有轩辕铎这个半圣水平的城主在,羌城战斗力可谓非凡。 沧看了一圈随即消失在原地,他下来的目的可不是接受盘查。 几乎在他消失的同时,沧出现在了城主府的大堂上。 “关月城城主,好久不见了。” “什么人?” 大堂里除了城主和管家以外就只有两个侍者,看到沧的同时城主圣阶实力竟然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因为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却不被他察觉的人,只有圣阶。 “别紧张。”沧云淡风轻地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不过看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说明长生果还在。” “你怎么知道长生果的?”城主一愣,接着瞪了管家一眼,身形一闪把两个侍者和管家一起拍成了灰。 “果然是够狠……至于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你就不要再问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九百年了。”沧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好茶,竟然还把长生树的叶子做成茶,你可真会想。不过关月,你想我没?” 关月一愣,被惊得目瞪口呆。 “帝,,帝照大人!” “嘘——”沧站起来弯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果然还是你更机灵一点!起来吧,跪着干嘛?” 关月连声答应从地上爬了起来。 “曹天地怎么样,可还活着?” “前几日刚去世……” “也是,一个凡人,一点修为也没有,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人所言极是……” “用不着拍我马屁。我放在你这的剑呢?” “在!在!不过大人的折影剑呢?” 沧斜了他一眼,其实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是我多嘴,,多嘴!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拿。”关月急忙跑了出去。 沧心里有些小开心,因为终于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关月去了一会,就拿着一把赤红宝剑跑了过来。 “剑鞘呢?” “烂,,烂掉了!” 沧一脸无语,刚夸过他机灵,他竟然连重新配个新剑鞘这种小事都不曾想过。 沧接过赤红色宝剑,抚摸着剑身,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回来了……” 宝剑龙头一般的的剑柄杀气凛冽。剑的血槽下有两个游龙似的小字——龙阙! 吾名龙阙 沧拿着剑,竟然有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 一千年前,帝照秘密打造了一把堪比折影的神兵,而剑灵就是一条龙,完整的龙魂收到重创而失去意识,被帝照在一个地宫偶然遇到。 当时打造折影剑时帝照曾犹豫要用谁当器灵,最后才决定用珑裳。帝照在那时拜托欧阳老头给自己打成两把,所以实际上当时那三把宝剑是分为了两份!世人皆知折影神剑,却只有极少人知道天下还有龙阙。这极少人,就只有欧阳破和帝照。 “大人……”关月看到沧发愣了很久,才小声地叫了沧一声。 “哦,没事了,我是跟着轩辕铎的车队来的,一会你不要露出破绽。现在世人还不能知道帝照重生了。” “遵命!” “对了,接下来有打算吗?我缺帮手,不如跟我一起走?” “为大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关月闻言显得很兴奋,当年他遇到帝照时还是个毛头小子,帝照指点他到羽化境也算是他的半个师傅。之后帝照又给了他一张图,告诉他长生果的秘密,对他有极大的恩情。 “那就好,我是要与整个圣庭作对,你可要想好了。”沧转身出了城主府,一闪身翻过城墙,速度快到守城士兵只以为是一阵风从身边刮过。 关月虽然不比轩辕铎,但也算是个武痴,听到与圣庭作对的时候完全没有犹豫,反而还极度兴奋! …… 沧回到马车旁,车队刚刚准备接受检查,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沧刚刚消失了。 “姐姐,下来吧,要检查了……”沧拉开门帘,把澜溪扶了下来。 或许是刚刚在关月前的表现,现在让他重新演回到沧的身份还真是不适应,尤其是在澜溪面前…… 澜溪扶住沧的胳膊走了下来,举止文雅仍似当年雪凰公主,这种骨子里带着的高贵永远不会磨灭。 守城官兵却并没有检查两人,直接忽略了过去。 沧自然知道这是关月下的命令,不禁称赞这传达速度真够可以。 “沧,为什么他们不检查我们俩?” “因为姐姐太美了他们不敢。”沧微笑道。 “就你嘴甜。”澜溪继续往前走,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车队随后进入城主府,关月站在大堂门外看着车队,细数所来人数。 在队伍中他发现了沧和一个容颜倾城的女子走在一起,“大概是传闻里的澜溪公主吧,真是名不虚传,果然倾国倾城。”关月目送二人去了客房。 “帝照大人还真是痴情,转世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澜溪公主。”关月转身走进大堂,命新管家给自己沏了一壶新茶。 “大人,这一队人马着装配饰都非常人,是什么来头?”新管家刚刚上任,有些事并不清楚。 “嗯,皇室的人,你伺候好了,下任城主就是你……”关月用茶清清喉咙。 “大人,,小的不敢……” “我不是要责备你,我说的是真的,我会跟着大皇子的车队走,今后,关月城以后就是你的了……” 关月拍拍管家的肩膀,“替我看好家业。我有可能不回来了……” “大人……” 关月站起身挥挥手,示意管家不要再说了。 关月右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个玉质的月亮。 “城主令今天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关月说完就消失在了大堂里,他离开自然是去找他的帝照大人了,从他收到帝照的指点开始,关月就下定决心为帝照赴汤蹈火了。 关月走到沧的房间门前,犹豫了一小下之后用手敲了门。 “大人我可以进去吗?” 沧下一秒就拉开了房门,“嘘!澜溪还不知道!” “哦哦!” “是谁?”澜溪问道。 “关月城城主啊!快进来!”沧顺势把关月迎进来。 “城主。”澜溪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对关月微微欠身施礼。 结果吓的关月连忙弯身回礼。 “澜溪公主,在下可承受不起啊!” 沧在旁边扶额,我有告诉你这是澜溪吗? 澜溪倒是没在乎关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还很主动招呼关月坐下说话。 “额,澜溪公主,是这样,我来找,,找沧前辈聊一些事情。” “那你们聊,我正好要和樱出去趟。”澜溪十分赶眼色地拉起樱就往外走。声称要把关月城大小集市都逛个遍。 等到澜溪和不明所以的樱走远之后,关月立刻起身单膝跪在地上。“大人!”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活了千年的人了,不用这么多礼仪。以后见到我什么礼都不用。今后就是兄弟。还有,澜溪还不知道,至于为什么,如果你不怕死,你可以说出来试试。” 沧把关月拽到凳子上,轻笑。 “哦对了,关月城里现在可是有个大麻烦,要不要处理一下?” “什么!”关月虽然把城给了别人,虽然一千年来外面看到的仍然是一代代城主更迭,但那只是形式,他对关月城可是有着一千年的感情。听到有什么事情还是会激动。 “刚说着,就来了……”沧指指上面,关月暴跳而起,一圈轰碎了屋顶。 屋顶的人连跳三下,若无其事地落了地。 “紫微,好久不见。”沧负手而立,向着眼前的紫衣祭司说道。 “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紫微不由分说,祭出宝剑就刺向沧。 “好大的肝火!”沧并没有与紫微交锋,而是向后疾退。 “太岁没杀了你,还真是失策!” “是失策,失策就失策在天帝出手!”沧风轻云淡,一直躲避着紫微的进攻。 紫微连攻数招,见没什么作用便倒跳收招了。 “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沧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见到你哥哥了,那个残种,可不简单!长的和上一世的你,一模一样!” “这个不劳你操心。”沧皱了一下眉头,杀心顿起。 “那你就把这多余的两重身留在这吧!” 红色长剑祭出,周围空气的温度顿时暴涨,让人感觉身陷大火之中。 “好剑!”紫微一惊。 “不止好剑,还有好魂!”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重甲的人便从剑里走了出来。 “龙族!”紫微赶忙向后拉开距离。 “吾之名,龙阙!” 真真假假 龙阙为龙族战将,一出现就有强大的气场。龙族种群强大,若是单论种族实力,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比得上龙族战力。 正是因为这样,龙阙实际威力要比折影更胜一筹。尤其是大规模作战,其一招带来的破坏力足以湮灭一座城池。 “好剑!没想到你还留了这样一把绝世宝剑,我们还是太小看你了……” “你们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镇魔剑法起手式完成,成千上万的剑气涌动而出。一瞬间直逼紫微而去。 “怎么,不拿出点真本事?”紫微一挥手,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屏障,剑气打在上面叮当作响,却都像冰块碎了一样散落消失。 “你觉得什么是真本事?”沧变换招式,虚踏两步甩出两道一字型剑气。 砰—— 剑气击中护盾,把紫微震了出去,院子的墙直接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紫微其实并没有事,在飞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在背后撑开了护盾,所以那个洞只是护盾撞击出来的。 “功力不减当年啊,,你这个残种?”紫微站直身子,脸上挂着邪魅的笑。 “有点退步了……”沧淡淡地回答。 “呵,,哈哈哈……”紫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刚才那一震让他有些酸痛。 觉得没什么问题后,紫微再次把目光放在沧的身上,身后不断复制出分身,一个又一个,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 “复制出一群废品来,,是让我练剑法的?” “呵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前世在你的芷微殿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沧再次摆出起手式,沉默的剑气就像收到了信号一样同时活跃起来。 “这群分身,,可不是为了打败你,没了珑裳在你身边,你难道还能找到我在哪么?” 紫微的分身一起开口,同时活动,没有人能够比自己和自己配合得更好这是真的,所有的分身拥有一样的思考方式,配合起来堪称天衣无缝! “不用分清,都去死就好了。”沧举起龙阙,龙阙瞬间红光大盛,下一刻就以万钧之力劈向紫微。 紫微想躲,却发现这一斩被沧刻意拓宽了宽度,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若是有高手当时在天上飞行,那他一定会被吓掉下来,一道巨型的红色剑气从城中心破空而出,推着一个紫色光球一直飞到城墙外,城墙被砍出了一个十几米宽的豁口。 虽然破坏严重,但街市上的居民却无一伤亡,就连城墙上的官兵也没有被伤到,角度时间力道可谓把握到了极点。 紫微撤掉紫色护盾,直接跪倒在地,连吐两口鲜血,身上的皮开始碎裂,这是第一层假身崩溃的反应。 沧提着宝剑如杀神一般一步步走向紫微。 紫微面如死灰地看着沧,沧走到他身前却没有看他,突然反身一剑,凌冽剑气顿时把沧身后的人掀翻出去。 “看来我也是小看你了。”沧瞪着刚落地的紫微,语气凝重了几分。 “是啊,你还真是小看我!”紫微站稳身子,七八十个分身又被造了出来。 “就凭这些垃圾?紫微,,你可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沧没有给紫微喘息的机会,接着又是一斩。 两人僵持在城墙外斗了二三十个回合,沧觉得有些不对劲,紫微的分身越来越弱,现在几乎不用灵气都可以将之击破。而且从刚刚开始,分身的数量就再也没有增加过,始终保持在七八十个。 又一次释放剑气之后,沧连退数十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啊……”七八十个紫微把沧团团围住。 沧现在的身体再这样缠斗下去迟早会垮掉,紫微明明知道如果自己想跑,他也拦不住,为什么要执着于此? “澜溪!”沧恍然醒悟,紫微的目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澜溪。这些全都是分身制造出来的分身,所以才会越来越弱。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 澜溪就是沧的逆鳞,无论是谁,动她一分一毫都不可以! 沧怒火中烧,挥剑劈开一个缺口,趁紫微分身复制的瞬间逃了出去,并用一种近乎瞬移的速度向城中奔跑。 紫微的分身经过数次分裂已经几乎弱的像凡人一样了,根本没办法跟上全力移动的沧。 紫微此行目的确实不是沧而是澜溪,但他的意图不是带走澜溪,而是跟澜溪见一面。 趁着分身拖住沧的一会,紫微带着另一个分身找到了澜溪。澜溪正在和樱挑一些小东西。无论是哪个种族,女性对于首饰的热衷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澜溪和樱能逛完整个城池的原因。 紫微在集市上找到澜溪,直接派分身把她拉到了小巷里。 “别惊讶,我是圣庭第三祭司紫微。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圣庭的人?”澜溪听完紫微的话瞬间激动起来,运功挣脱紫微分身的束缚,祭出沧澜剑便刺。 “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帝照还活着,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紫微的分身挡住剑锋,紫微本尊露出狡黠的微笑。 “你说什么?”澜溪收回剑,皱起眉头看着紫微。 “怎么?没听清?我说,帝照还活着,刚刚出开拓城。按你们的速度,你应该能在临川城见到他。”紫微不紧不慢地说道。 “再不走就有麻烦了,不要太感谢我,我人就是这么好。”紫微转身带着两个分身几个闪烁消失在澜溪的视线里。 澜溪有些恍惚,原来情咒减弱并不是因为在慢慢失效,而是帝照重生了?为什么他不来找自己?澜溪脑子里有一大串问号,但能得到答案的寥寥无几。 城里果然是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澜溪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烟尘飞扬,还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不过没过多久沧就从远处屋顶上跑了过来。样子非常急切。 紫微在高空中吐着葡萄籽观察着沧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啊,转世转傻了,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帝照,你才是越活越倒退了呢。” 紫微的分身现在手里提着各种瓜果,活像卖水果的小贩。 “我就不信,这次还整不过你!”紫微摆摆手,连同分身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关月城下的秘密 沧看到澜溪没被带走,也没受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但澜溪的反应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那明显是兴奋的表现,似乎是遇上了很开心的事。 “姐姐,紫微没把你怎么样吧?”沧还是不太放心的问。 “没啊,据说这个人从来不参与圣庭活动,就算是当年帝照被杀,他也是完全不在场,连分身都没在,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就好……”沧似乎是把后面的话全都省略掉了。只要澜溪没事,一切都好说。 “沧,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帝照他真的还活着!”澜溪在回去的路上终于忍不住喜悦对沧说道。 沧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帝照真的还活着,而且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沧的心里想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紫微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诉澜溪这件事,让她对帝照的存在产生误会,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相信自己就是帝照!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唯一可能就是离间自己和澜溪,但,,这似乎对他一丁点好处也没有啊。 沧不动声色,把这件事装进了心里,暗自揣测紫微唱的是哪一出。 关月安排了几个人打理被轰成废墟的城墙和街道,不禁暗叹沧这一招的杀伤力。若不是人界失去人王之后没落,人界的实力也会很强大吧。 人类不似,天生体质强悍且会运用灵气。但人的可塑性极强,无论哪种功法都能学习,只要功法本身不冲突,就可以兼容多种功法。而且也只有人修炼出来的灵气有不同的属性。 沧回到城主府,关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拉着沧走到了自己寝宫。 “什么事这么急?” “帝照大人,当年你离开之后,我无意见发现了这座城池之下有一个庞大的空间,我曾经下去过,那时我还不到羽化境,没敢继续往深处走,因为我探知到下面有一个东西蕴含庞大的能量,以我当时的实力,下去只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给忘了……”关月不好意思地说。 沧也是无语,是要下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既然蕴含庞大灵气,就不是凡物! “车队什么时候离开?” “在这停留三天就走。” “倒是棘手,那现在就下去吧。”沧思考了一会,随即给出了决定。 关月其实也正有此意,毕竟两人都是圣阶高手,三界内几乎无人能敌的实力。就算地下的空间有什么凶险,两人也完全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关月告诉沧他需要去吩咐一些事情,马上回来!而入口为了掩人耳目就在自己的床底下! 沧答应一声,待关月出门,自己就把床移了开来。一个被青石板砌得规整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沧没急着下去,而是蹲下来手轻按在地面上,金色的纹路快速向下蔓延。 这是沧在上一世跟珑裳学会的,快速准确的探查方式,他经过改进把这个技能变得更适合自己的运功方式,同时使探查能力更上了一层楼。 过了一会,沧收回手,眉头一皱,“有结界?有点意思。” 关月安排完事务,回到了房间。 “大人你查探过了?” “没,这不等你来呢吗。” “哦……”关月愣愣的回答一声。 “别傻站着,下去!” 沧祭出龙阙,提着长剑先走了下去。 隧道有些窄,勉强容下一人行走,沧刚才就查探过,一路上没什么机关。 二人行进的很快,直到碰上了一个光层。 “关月,破开。”沧淡淡道。 关月点一下头,一拳带着破风声就砸在了光幕上。光幕抖了抖,出现了一道裂痕,倒是没破。 “哎呦喂,,还不破……”关月甩了甩手,准备再来一拳,却被沧拦了下来。 “我教你的,你果然还是没学会。”沧不急不慢地说。 见关月一脸不解的样子,沧继续说:“我早就告诉你,要对对方的实力和状态做出正确判断。” 说着,沧把手虚放在光幕之上。裂缝快速延伸,最后咔嚓一声碎成了渣。 “你已经破掉了,但是,就差一点点而已。”沧边说,边回忆起当时在极北的情形,自己也是没冷静下来观察大阵,还以为拼尽全力没破开。想到这沧苦笑一下,那次可真是可怕…… 前面的路就宽敞多了,两人并肩而行,但关月为了表示自己对沧的尊重,还是微微往后站了点。 “大人,能量源近了。” 沧闻言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竟然没有尽头。 “大人,,能量源基本没活动,不近不远,这怎么可能?” “有古怪!”沧拦住关月,脚下纹路展开,却一瞬间又退了回来。 “是阵法!”关月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厉害的阵法,我的感知都被拦了回来,神识也透不过去。”沧冷冷地说。 关月听完这话一惊,连沧的能力都被压制了。这地方不简单! “拿出你的武器,下面可能有个大家伙。”沧思考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关月还没反应过来,沧就微微一跳,一剑劈向脚下的地板。 轰的一声巨响,关月感觉脚下一空,直直坠了下去。下方果然有一片空间,而且十分宽阔,四周墙壁上嵌满了宝石,发出明亮的光芒,把宽阔的空间照的五光十色。 关月只是一惊便恢复了冷静,慢慢运转功法身体就浮了起来。定神之后才发现脚下一个巨大的怪物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 再看沧,竟然并没有选择飞行,反而向下冲去,龙阙燃起猛烈的火焰,只听他大呵“却!” 关月一愣,这明显不是镇魔剑法!这气势比镇魔剑法还要强。仿佛天神降临,万魔退却! 强力地一击直接砍在怪物的肩膀上,怪物长的像个大肉球,明显是力量型的,速度极慢,根本躲不开这一击。 “弑!”剑锋一转,龙阙熄灭了烈焰,瞬间变得寒气逼人,不是单纯的寒气而是冰冷的魔气! 霎时间沧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又如魔皇出世,灭仙弑神! 沧当然是有自己的目的,震慑关月!让他臣服自己臣服得心服口服!! 第二个原因,,其实这个怪兽真的不好对付啊…… 第三个原因,,沧其实看到了怪兽身下地面上插着的一把兵器。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但必定是神器! 四方神尺 沧旋动剑刃,狂暴的灵气由经脉至龙阙剑,四五道剑气霎时间劈出,斩击在怪物的身上打的它嗷嗷乱叫。 关月在空中微微一怔,但也只是一瞬间,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解决这巨兽!因为关月并没有感觉到这巨兽的气息,下面能量虽大却不是这巨兽的能量,这巨兽分明就是一只高阶魂鬼! 关月甩动镰刀,紫色光晕在身上泛开。巨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旋转切割,正中巨兽左肩。 巨兽吃痛,回身抓向关月,关月没有把巨镰拔出,反而从末端抽出一根链子,铁链虽细却绝非凡品,坚硬无比! 巨兽抓空,顿时有些恼怒,对着落地的关月大吼一声。 关月脚尖点地再度跃起,手中铁链被用力一扯,另一端的镰刀带着血肉就被拽了出来。铁链“哗啦啦”作响,收回了巨镰之中。 沧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巨镰,对着关月说:“倒是一把好武器,可惜你不会用……” 关月又是一怔,在他印象里帝照只会用剑,况且这镰刀不算寻常武器,难道他也会用? “不如换着用用?还记得镇魔剑法吗?” 关月急忙应声。 两人快速跑动,在第一次会面的时候互换了武器。 沧像得到了新玩具一样,开心的不得了。 关月颇有压力,因为龙阙一到手,就透出了一种让他心惊的强大灵力。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忆起当年学习的镇魔剑法,所以暂时没有进攻,只是快速移动吸引着巨兽注意。 沧把玩够了镰刀,终于先一步开始进攻。镰刀未砍出,沧就抽出了链条,这铁链长度随灵气控制变化长短,沧把它保持在了三米一跃而起。 出乎巨兽意料,沧没直接向自己冲来,反而略过它飞向石壁,就在巨兽愣神的一瞬,沧忽然转身,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他手一抖一转,在空中自旋一周,镰刀竟是平拍向巨兽的脸!没错,就是,,拍! “啪!”一声脆响,巨兽肥硕的脸被拍得一哆嗦。 关月更是一愣,啥!怎么拍上了? 沧这时也踩到了石壁上又是一个弹跳,这次倒是没用拍的反而随意把巨镰扔了出去。正插在巨兽的肚子上。关月满头黑线,大神,,你真的会用这兵器吗? 沧不顾关月的目光,只是自己玩自己的,并没有再跃上墙壁而是把铁链延伸到十几米落到了地上。 铁链从肚子搭上肩膀从后背垂下,沧控制灵气往回收。因为这个角度,镰刀并没有出来反而贴着巨兽的肚子往上划,直直剖出一道血沟。 巨兽这次是彻底恼怒了,动作竟快了起来,出乎沧的预料竟抓住了从肩膀飞起的镰刀往后猛地一拉 沧猝不及防被拽了过去,巨兽与此同时松开手一记重拳砸在沧的身上,轰——! 沧整个身子都被砸进了石壁之中,一时没了动静。 关月见此一幕发起狠来,挥动龙阙,镇魔剑法攻势全开,铺天盖地的剑芒尽数劈向巨兽。 不过即使关月再发狠,他始终不是龙阙剑主,龙阙有独立的意志和灵识,一招一式若是和龙阙的意志有丝毫偏差,那么力道和威力就会卸掉三分! 关月正砍得起劲,忽然被一个人按住肩膀。手指覆着鳞甲,整个手臂都是鳞甲! 关月猛然回身,向一旁跳开。 “谁!?” 关月看着眼前浑身火红鳞甲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炽热执着,仿佛能燃尽所有妖邪。 “吾名,龙阙!” 他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关月这“杂乱无章”的剑法,才不得已出来的。 就在这时,沧突然从坑里跳了出来,落回到地面上,除了衣服上粘了点灰尘,却是毫发未损。 “大人!”关月大叫一声,满脸喜色。 沧没理他,晃了晃手里的镰刀,似乎也是被巨兽这一拳打怒了。 “接好了……”沧冷冷道。 铁链作响,但整个镰刀泛起了洁白的光晕,显然是神力! 接着,沧毫无征兆的出了招,巨大的镰刀又是被甩出,速度快到连关月都看不清楚! 这一击结结实实打在了巨兽的下颌,噗嗤一声没入肉中。 沧不给巨兽喘息的机会,意念一动收回巨镰,巨兽的下颌骨貌似是被这一扯给砍断了。满嘴的臭血像小喷泉一样涌出来。 沧刚刚那一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失误了……不过现在嘛,熟悉了新武器的属性,自然是要认真了。 链条伸缩自如,以各种刁钻的角度飞速砍向巨兽,关月的眼中只剩下了巨镰的残影,连成一片的残影! 自己的武器竟然可以控制到如此地步?铁链收缩幅度看似大,但是都是借用甩动时惯性的力量伸缩,沧根本没废多大力气。而巨镰攻击的弧线和力度也好似经过了精细的计算,惯性,力度,方向,收缩长度,控制的恰到好处。起初关月还能感觉到他灵力的大小波动,到了后来,除了附在巨镰上的神力,关月再也感觉不到那种用于控制的灵气波动。可以说掌控达到了一种神乎其神的境界。 巨兽被打的相当憋屈,四处乱抓,但完全是无用功。沧用神鬼莫测的攻击方式一遍遍重创巨兽。 龙阙这时候站在关月旁边,眼中放着异彩,略带兴奋地说:“主人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丝毫不减当年啊!” 沧越打越顺手,两种力量不断快速切换,黑白两种光晕闪得关月都有些发懵。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巨兽踉跄几步轰然倒地,露出了身下的神兵。 沧倒是没急着看神兵,这巨兽是魂鬼,只要不死,怨气就会重聚恢复,愈发强大。沧掠到关月身边,没理会发愣的关月,一把抢下龙阙剑又一刻不停飞到巨兽上方,巨兽挣扎几下作势要爬起来,却被沧九道剑气钉在了地上。 地下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堆,但巨兽的咆哮声丝毫未减。沧又是凌空一斩,黑白剑气喷薄而出! 剑气所过,巨兽停止吼叫,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沧落地后身形一滞,嘴里轻咳出一丝血迹。这副躯体的强度仍是不及当年帝照…… 不过他抹了抹嘴边的血,定睛看着地下插着的神器。 神器通体乌黑,扁平修长,,赫然是一把长尺。 沧疑惑地抚摸长尺。努力搜索着相关记忆,沉默了很久突然脱口而出:“四方神尺?!” 四方神尺(2) 沧拿着神尺细细打量,关月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只得默默看着。 “大人……你说这是四方神尺?”关月等待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 沧没回答他而是把神尺递给他说:“你自己感觉一下!”随即转过头去看四周的岩壁。 关月接过神尺,瞬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透尺而出。那种力量像来自远古,深沉悠远神秘莫测。 关月被惊得一个哆嗦,随即双手奉尺想还给沧。沧却一把推了回去。 “不必了……你替我收好。反正之后你是要跟着我的” 关月傻了……什么就不必了?这可是上古神器之一的四方神尺,与降魔杵同级别。 “不过,这墙壁也算是好东西了,可遇不可求啊!”沧喃喃道。 关月这才注意到这墙壁竟然隐隐有灵气游走而出。 “你可要好好利用。”沧饶有兴致地说。说完腾身而起连点两下跃上了原来的通道。 “利用?”关月迷茫了几秒旋即明白过来。自己是要走的,但自己一走关月城城防力量一定减弱,想要弥补的话这空间可以派上用场,在这修炼速度可是会快不少的! 关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沧跳回了通道。 两人顺着通道回到了关月的房间里。关月顺手又把洞口周围的摆设物归原位。 “关月,你去找人定制一个盒子,隔绝灵气波动的那种。把神尺装进去,外收进你的镰刀里。你那镰刀也是有点意思,竟然快能生出本体器灵了,实属不易啊。” 关月连道哪里,之后赶紧去忙着弄盒子了。 关月一走,龙阙从剑里走了出来,在沧面前行了单膝跪礼又站到他的身侧用一种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说:“主人,那好像不是什么神尺!” “哦?此话怎讲?”沧饶有兴致地问。 “难道主人没发现,这所谓的四方神尺只不过是个幌子吗?” 沧闻言哈哈一笑,扶着龙阙的肩膀道:“难道还有谁,比现在的我知道的多吗?” 龙阙显然没明白其中的意思,愣怔地看着沧。 “你可不要忘了,我现在是圣庭人人得而诛之的残种,已经不是什么剑圣帝照了。”沧说完就径直离开了。他这自然是担心澜溪的安全,紫微这一次偷袭让他是心有余悸。 时今傍晚,澜溪与樱正在用晚膳。沧走进房间寻了一个挨着澜溪的地方坐下,提起筷子我要用膳。 澜溪这时猛然发现了沧被撕成条状的衣角,不禁赶忙放下筷子拽着沧东看看西瞅瞅。 “你去哪了?和猛兽搏斗去了?”澜溪见沧没受什么伤才定下心来。 “嗯……可以这么说。” 澜溪一听也是哭笑不得,“那是你赢了还是黑熊赢了?” “我也没说是黑熊啊。” “那就是老虎?” 沧失笑,随即说了声“是魂鬼。”继而接着吃自己的饭。 澜溪嘴角抽了一下,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当真。这时关月跑了进来伏在沧耳边说:“大人,那个魂鬼的尸体可怎么安置好?” “烧掉不就好了。”沧继续吃菜也没把这事看的怎么重。 “大人您糊涂了?阴气怨气太重烧不着啊!” “唉……也是麻烦,那你埋掉不就好了。” “这个……那么一大坨怎么弄上来?” 沧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调笑,“你也是个圣阶的人了,一只死了的魂鬼都解决不了啊?” 此话一出,旁边的澜溪被呛了一下,“你真去斗魂鬼了?” “你看你,非要这个点说这事,姐姐不开心了!”沧笑骂关月,但笑骂归笑骂,他的语气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澜溪古怪地看着沧,她对魂鬼也是略有耳闻,其凶悍和强大她也是知道的。纵使沧有圣阶实力,可反观圣庭众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灭掉一只魂鬼啊。 关月无奈只能灰溜溜出了门。 “姐姐,你可知道四方神尺吗?”关月刚走沧就突然开口问了澜溪这么一个问题。 “听说过,是上古的神器对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还知道什么?”沧像个好学求知的小孩一样把脸凑到澜溪旁边。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还问我?” “人无完人啊,我也不能通天晓地,世界上几万年的事都知道啊。”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它是神器,和降魔杵一同出世,旷古绝今。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沧听完后表现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又随意吃了几口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沧盘腿坐下,细密的金色纹路在四周伸展开来,像是春天快速生长的植物根茎。 刚刚的战斗的时候沧还是高估了自己新身体的强度,上一世帝照之身算是万里无一本来就天赋异禀,所以无论施展什么招式当时的身体都能承受。现如今就只能慢慢淬体了,幸好这一世又是体质恢复能力极强,又有樱在身边,受点伤也无所谓。 金色纹路忽明忽暗,沧的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他许久没这样全面的内视全身,竟被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在身体里乱窜。 那是一股无色的无形的力量,不仔细体会察觉不到。力量不断冲刷大小经脉和穴位,竟缓慢得起着淬体的功效。 这让沧有些意外和惊喜,想不到自己最头疼的事竟然一直在慢慢解决。当即沧的心情大好,收起灵识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出门正好撞上了关月,关月慌慌张张,这个关月城主在自己的府邸竟有一种慌不择路的感觉。 “怎么了这是?撞见鬼了?”沧扶稳跌跌撞撞的关月,眼含笑意不疾不徐得问道。 “大……大人!不好了,四方神尺!四方神尺!”关月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抓着沧的胳膊惊慌失措地叫着。 “别急,慢慢说!”沧听到是四方神尺的事,顿时脸色一变,剑眉微蹙。 “大人,四方神尺失控了!它!它竟然有器灵!器灵现在正在屠杀府中的下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太可怕了!”这名圣阶强者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花,嘴唇还因激动不住地颤抖。 “连你都拦不住?是天阶?” “不!是圣阶!但是战斗力根本不是我能抗衡的。它的战斗方式直截了当,唯一目的就是杀死对手!” 四方神尺(3) 关月城城主府之内,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在男女老少嘈杂的喊叫声中还透着浓重的血腥味。 沧跟着关月大步流星地径直往中庭走。城主府共分为三部分,就是前、中、后庭,每个庭都有广场和围绕而建的房屋,而中庭主要是府内工作的地方,也是大部分仆人工人,大师傅,卫兵将士的聚集处。 而此时的中庭正有一个手持长剑的金色灵体,身体残破不堪,但依稀还有一种君临天下的独特气势透露出来,穿戴的金甲虽然千疮百孔,却也明显不是凡品。灵体既没有头盔也没有束发,头发披散而下显得有些落魄。 “吾王!吾王在哪里?吾王!” 金色灵体挥动手中长剑,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四周的佣人卫兵死的死残的残,少数还能活动的人都纷纷朝前庭逃窜,场面相当混乱! 就在这时,沧快步而来,见此情景二话不说祭出龙阙挡住了灵体正要斩落在一个仆人身上的长剑。 “叮——” 金铁交鸣之际,沧眉头一颤,一股酥麻感从右手延伸到了肩膀之上。 金色灵体有些意外地看了沧一眼,随即大怒!抽剑换招直取沧的咽喉。攻势之刚猛让关月大为震惊! 沧虽然实力在关月之上,甚至超出许多。但这一招对他来说似是也有威胁,沧竟然撤剑后跳,不敢正面硬接! “阁下且慢,不知我等是哪里做的不对惹怒了阁下?”沧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吾王不死,世代为尊,尔等鼠辈,尽皆蝼蚁!”金色灵体并没回答沧的问题,舞动长剑又朝沧攻来! 沧心里有些发怵,非是他的本事没办法制服这个灵体,而是这副躯体没有那么高的强度! “叮——”金属相撞的声音划破长空,沧接住灵体力道十足的一剑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要来就来……大不了再在床上养他十天半个月的!”沧眼眸一凌,横剑变式。镇魔剑法起手式已成,沧竟主动迎了上去,剑剑刁钻直取要害! 金色灵体就像没有痛觉一样,每一招都霸气无比,甚至用以伤换伤的方法跟沧硬拼。转眼间,沧和金色灵体已经难解难分,招招到肉! 不过片刻,沧已经遍体鳞伤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关月在旁边紧张地双拳紧握,在他心里沧无疑是个战无不胜的神话,从他年幼时遇到帝照的那一刻,帝照剑圣就成了他的信仰。所以现在遇到沧都解决不了的对手,关月内心是真的极度不安! “铛——” 一阵嗡鸣把关月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沧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龙阙剑从手里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过金色灵体似乎也收到了重创,双手攥着剑柄将剑杵在地上,一条腿已经跪在了地上,身体颤抖不止,金色的躯体也是忽暗忽明似乎马上就要崩溃。 见状,关月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沧。“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沧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血迹,有些虚弱地摆了摆手。 “澜溪她们过来了,去把她们拦住!”沧眉头紧皱,俯身捡起龙阙,眼眸中竟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关月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沧重新把剑横于身前,只是这次他的手有些抖。“前辈,还要打下去吗?” 金色灵体像是没听见,凝视沧的面容,疯癫的眼神突然精光一闪,似是恢复了神志,张口想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灵体涣散,金光星星点点飘回四方神尺之中,再没了声响。 沧见状身子竟然一垮,瞬间汗如雨下,既有紧张的冷汗,也有因运功过度造成的虚汗。 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沧的心里还是有些欢心,一是因为四方神尺威能犹在,二是因为好歹没让澜溪身临险境。 关月办事得力,好半天过去,澜溪她们还没过来,定是被关月拦住搪塞了回去。沧休息片刻,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走到四方神尺前面,心念一动将其收到了龙阙剑内。 就在那一瞬,龙阙竟给了沧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应。金色灵体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出现在了龙阙剑内。 龙冠金甲,眉梢似剑。那是一种凌冽的剑意,透骨而发。哪怕现在的灵体双眼紧闭,沧依旧能从金色灵体的身上感受到足以让人窒息的危险压迫。 “被重创了?”沧感知着剑内的气息。同时用残种的神力不停翻阅时间长河追溯金色灵体的灵魂尽头。结果却是,,找不到! 沧沉吟片刻,暂时放下了此事。四方神尺,果然不简单! ,,,,,,,,,,,, 天之弱水,长布村 天之弱水,贯穿整个大陆的河流,灵力充盈,河水有重者浮轻者沉的特殊属性。 长布村,分为南村北村,延居天之弱水两岸,拥有伏离帝国中三大弱水桥之一。幽璃一行人正在村内。 “幽璃幽璃!村长送给咱们两只鸡,开心吗开心吗?”阿赤拎着两只母鸡像失心疯了一样。两只母鸡被他的神兽气场吓的真如木鸡一般一动不动。 幽璃和珑裳并没理他,只有黎未瞥了他一眼,示意让他赶紧闭嘴。 珑裳脚下紫色纹路光芒大盛,像根系蔓延一般钻入地下。 进村伊始,珑裳就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波动,那种波动让她感觉极为熟悉,就像……就像降魔杵?!! “不行,太远了,我没法确定它的位置。”珑裳收功,鼻尖已经沁出了细汗。 “或许不是远,而是太庞大。”幽璃若有所思。他也是感觉到了有一种熟悉的波动,但以他的感知力只能隐隐约约觉得似曾相识。 “总之很怪异,不合常理。”珑裳有点受挫,从她出生一来,还没有什么能否认她的感知力。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这波动不是外散,而是在一定范围内回荡吗?”幽璃皱了皱眉头。 珑裳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回头凝望着弱水大桥。 “这桥里活跃着的,是降魔杵的器魂?!!” 器魂境 桥身是一种不知名的石料,建筑风格古朴沉稳,桥的中央矗立着一块巨碑,上面是一些伏离帝国的事迹。河很宽,这桥并不只是由人力建造,而是嵌入了一种具有较强牵引力的晶体,配合特殊的聚灵阵法建造而成。 一般的马车要在上面跑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对岸。珑裳基本描述了一下这桥的状况,心中还在思索能量源一事。 “过了桥,就算北境了吧?”幽璃先一步踏上了桥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是北境,但大多地方都是荒芜之地,异族人较多。”珑裳跟了上去,刚刚踏上大桥,她不可见地滞了一下。 看两人已经上去,黎未脚下法阵一动,也跟了上去。阿赤满脸绝望:“喂,你们就不能先烤个鸡翅膀吃吗……”奈何三人都快走远了,他急忙跟了上去。 “有古怪,珑裳,你察觉到了吗?灵气渐渐浓郁了。” 珑裳沉凝地嗯了一声,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探知上。灵气在一种独特的纹路向桥中央汇聚,周身灵力越强,自己体内的灵力竟然会受到越强的压制。 四人行进速度很快,毕竟都是圣阶的存在,不到一个时辰就接近了桥中央。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通天大碑矗立在桥上。 “小心!”幽璃突然叫出声,右臂鳞甲顿生,猛地挡在了黎未身前。 “叮~锵!”细剑应声而折,竟化作了缕缕灵气重新回到天地间。 黎未吓的一个激灵,影灵狐族跟活体战斗时凭借瞬移和强大的魅惑能力基本无惧任何人,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但碰上暗处的敌人,她真的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小心。”幽璃鳞甲全开,步步小心,一点一点往前移动。与珑裳阿赤成三角形将黎未护在其中。 “幽,幽璃,我的法阵失效了!” 身后,幽璃听到了黎未有些无措的声音。回头,赫然发现黎未那小巧精致的脚第一次完全踩在了粗糙的石桥上。就连瞳孔里的法阵都开始若有若无。 “幽璃,我的探知能力也消失了,还有阿赤头上的犄角也在萎缩!” 幽璃环顾一圈,周围灵气浓郁得已经产生了雾气。 “大家,,大…?”幽璃想再回头时,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珑裳,阿赤,黎未全都像未出现过一般突然无影无踪。 “之体,至高魔甲,还算不错。就是,运气差了一点。”石碑下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金灿灿的,披着一件极华丽的的斗篷。声音也是充满了磁性和魅惑。 “是谁?”幽璃早已祭出折影剑,此刻他内心的紧张胜过往日任何一次。 “别担心,那三个小家伙没什么事。只是暂时被我送去了另一个世界。”金色身影缓缓摘下斗篷,斗篷下,竟然有一张和幽璃一模一样的脸。 幽璃愕然,渐渐生出了一丝恐惧。 “很疑惑?放心,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你还不配,我也不配。我只是那个人分了一分元神制造出来的器灵。” “你想说什么?”幽璃收回了剑,他感觉不到一点杀意,眼前的人应该没有恶意。 “你不是他,只是造化弄人罢了。”金色灵体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听起来很失落。 “你是说帝照?” “嗯……也算是吧。”金色灵体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世人会看错,难不成珑裳也会看错?” “那个紫衣服的小丫头吗?她倒是很担心你。那想看看她现在的处境吗?” 金色灵体似乎并不想听他回答,在话音落地的同时,灵气旋转汇成了一个漩涡。“走。” 轻描淡写地一个字,金色灵体穿过漩涡消失不见了。幽璃眼前一花,有种被黎未传送的眩晕感,再回神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四周血红一片,大火席卷而来,并没有被挡住,而是穿过了两人的身体。 “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局外人。”金色灵体淡淡一笑,透着与自己九分相似的邪魅。 “珑裳?”幽璃远远望去。一个紫衣倩影正跪倒在地,怀抱着一个干枯瘦削的老头。 义父?幽璃诧异,那老头赫然就是养了自己十八年的养父,地界领主,灾妄? 珑裳看起来很痛苦,仰天大叫,精致的容颜上已有了三分癫狂。她在喊……父亲! 灾妄是她的父亲?幽璃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大火蔓延,天空赫然出现了一对鹰爪,疾风将火焰席卷上天,龙卷风一般大肆破坏。一个四翼六目的巨兽出现在天空中,只是一击,天地漆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幽璃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记得那一瞬间他丝毫没犹豫地冲向了珑裳,牢牢把她护在怀中。而本应如金色灵体所说的局外人身份却变了,他只感觉到一股猛烈的冲击将自己击昏了过去。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金色灵体的声音。“有情,有义,有责任心,有勇气。或许你真将称为召唤他的钥匙。” 幽璃神志还未清醒,他没顾得上听那些杂七杂八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艰难的转动脑袋,在他身后看到珑裳甚至阿赤黎未都在身边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那只妖禽的样子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六目,四翼,铺天盖地的妖火。一切都那么真实,难道这就是珑裳的过往,在灵魂回响里听到的哀嚎生,都来源于此? 那义父一事?他真的是珑裳的父亲?上一任地界领主之首?看来,确实该去一趟地界了。不知道珑裳…… “幽…幽璃,我在哪?”珑裳声音羸弱,玉指轻轻搭在了幽璃的手背上。 “我们……”幽璃环顾了一下四周,荒凉一片,远处还有一个狼群虎视眈眈,大概是忌惮阿赤强大的神兽气息才没有冲过来。 “我们好像已经到北境了。你感觉怎么样?灵力运转恢复了吗?”幽璃把她扶起来有点担心地问。 “没事,恢复了。” 接着是良久无语。 半晌,珑裳再次开口 “幽璃,你想去地界看看嘛?我的故乡。” 地界?地界! “幽璃,你想去地界走一趟吗?去一趟,我的故乡。”珑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神里可以看出深远的思念和对一个世界的热切。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幽璃把珑裳轻轻揽入怀里。在幻境里珑裳承受的一切他也全看在眼里。无论喜悲,无论何时何地,我愿承你之痛,我愿倾听你心,我愿挡在你身前面对无限黑暗,留光明给身后的一片净土。 “你们,我在哪?狐狸呢?”阿赤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紧张地环顾四周。直到发现黎未躺在自己身边才放松下来。 黎未身体强度是几个人里最弱的,灵力又被完全压制,所以受幻境冲击最严重。 “阿赤,你的幻境是什么?”幽璃特别好奇,他一进到幻境就发现,这虽然是灵气幻化,但它太真实,像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我跟黎未在一起,又看到了族人被屠杀的场面。我没能保护好黎未,我看到长戟刺穿了她的身体……”阿赤看起来很痛苦,眼里带着一种慌乱。 “没事都是假的。都过去了。”幽璃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赤抹了把脸,又重新换上了一副欠揍的笑容。“看好狐狸,我去给你们搞吃的!”说着还把贼兮兮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狼群,瞬间把狼群都吓的呜咽着四处逃窜。 阿赤是在躲避,一向乐天的他,不想被两人一直关注着自己这种状态。所以用走远的方式躲避。 “这个傻子……”待他走远,黎未突然轻轻的吐出一句话。眼角有泪悄悄滑过。 “黎未原来你早就醒了。”珑裳笑着问,刚想去扶她起来,黎未身下却突然法阵运转把她托了起来。 睁开眼睛,双眼里的法阵也都再次缓缓旋转起来。那个有点神秘,古灵精怪的黎未又回来了。 “我早就醒了,只是灵力突然被抽空没法动而已。” “其实,阿赤真的是特别在乎你。” “幽璃也特别在乎珑裳姐姐哦。”黎未灵机一动岔开了话题。阿赤对她的感觉,她心知肚明。 “你们说要去地界,好啊好啊。我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魔族之地呢!” “等阿赤回来,我就布阵。”珑裳微微一笑也不追问她对阿赤什么感觉。 与此同时,桥中央。 “什么时候紫微大祭司也会亲自出面了?”金色灵体坐在幻化的宝座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紫袍人。 “前辈果然宝刀未老。紫微三重身掩盖还是被认出来了。” “来做什么?莫非也是想试试无量幻境?” “前辈说笑,不过,前辈可认识降魔杵?”紫微一笑,在空中一招,唤出了降魔杵。 “降魔杵?拿着老夫的本体作要挟?”灵体轻蔑地一笑,换了个姿势继续打量紫微。 “不是要挟,是交易,前辈意下如何?”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现在只要我想,就算是天帝亲自过来想把我弄出去,也要费一番功夫。就凭你拿着这残了的降魔杵,半件神器都算不上。还想要挟老夫?” 紫微一愣,他没想到好不容易跟踪幽璃珑裳找到了降魔杵的器灵,结果这器灵早就脱离了本体的限制。 “前辈,后会有期!”紫微见情势不妙,想要告辞走人。 “你是跟踪那两个小家伙来的吧?倒是有些心机,只不过算盘打得太急,会崩盘的。” 紫微一惊,要说实力,他绝对碾压金色灵体,但这灵体依靠桥上的大小聚灵阵,把自己的无量幻境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所谓无量幻境,不是普通的幻境,它演化的都是天地间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虽然不会带来肉体上的伤害,但如果像珑裳阿赤黎未遭遇的那种,就会对心智和神魂造成震荡,处理不好之后的运功很容易走火入魔。这才是它的恐怖之处。 “那前辈当真是不怕天帝大人?”紫微有些慌神。 “天帝?哈哈哈,紫微,如果天帝知道降魔杵已经出世,还有你的份?” 紫微听完神情大变,转身要逃,却被身后的声音结结实实震到了地上。他暗暗叫苦,刚刚慌乱之间露出了破绽,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就想走?先玩一会吧!”金色灵体不疾不徐地说道,同时一道气旋快速凝成,只一瞬间就吞没了紫微。 “圣庭,还真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金色灵体在走进石碑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刚刚紫微站立的地方。 ,,,,,,,,,,,,, 地界,灾妄之地 “我们,到了?”幽璃不确定地环顾四周,焦土遍布,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巨大的坑洞,烈火灼烧过的痕迹也随处可见。明显是经历了一次惨烈地战斗。 “到了…”珑裳轻咬嘴唇,似乎是想到了幻境里的情景。 “珑裳,幻境里的那个,是什么?”幽璃似乎也是想到了幻境里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狴犴,四大魂鬼之一。”珑裳出奇地镇定。 幽璃沉默,只是跟在珑裳的身后一直走。他感受得到幻境里狴犴可怕的压迫感。那不是普通圣阶强者能抗衡的实力。 不知多久,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宫殿,是极深极深的翠绿色,所有柱子上都萦绕着紫色的纹路显得诡秘致命。 “我们到了,灾妄之殿,我的家。”珑裳面朝三人,张开手臂露出了倾国倾城的笑容。 宫殿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妖兽出没过的痕迹。荒凉得看不出这里是曾经除却邪皇殿以外最高级别的存在。 地界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能让三大界之一几乎彻底毁灭。 就在幽璃各种不解的时候,异变突生。幽璃身体突然绿光环绕,与中央的柱子开始同频率闪烁。 随着幽璃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绿光脱出,竟然是一个人! 绿光下,干枯的皮肤如老树皮一样毫无光泽,而嵌在其中的,是一双深邃的紫色眸子。 “女儿,可思念过为父?”那人用一种如机械摩擦一样的声音对珑裳说。虽然诡异,但明显听得出其中的担心和温柔。 珑裳已经愣在原地眼含热泪,颤抖着说又迟疑地叫出声音。 “父亲?!!” 魂鬼貔貅 “父亲?”珑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在她的认知里,父亲早已在那场大战中战死,自己也是那时候重伤被手下拼死护送出了地界。 “丫头,千年不见,你真的长大了。我已不是领主灾妄,如今我只是你的父亲,珑越奴。”往日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领主灾妄,现在俨然一副慈父形象。眼中再没有了一剑封喉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温暖。 两人相拥长泣。良久 “小子?可有想过老头子我?”珑越奴又看向幽璃,笑吟吟地问。 幽璃狠命地点点头,眼中已经泛起泪光。他已知道,是这个人一直在努力,才让自己拥有了破阵神体,这一身的鳞甲,基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神迹。 “好了好了,小子,你还有你的使命,我就在这灾妄神殿等你们。早去早回。”说着手掌轻轻一握,整个神殿嗡鸣了一下,灰尘,断裂的石柱,所有的残破都在一瞬间消失一空。 珑裳当然知道所谓的使命是什么,就是让他继任地界邪皇。早在千年前,她就把灵魂中的邪皇印通过折影剑的联系转移到了帝照的灵魂上。地界不能无主,但地界更不能让一个剑灵做主人…… “幽璃,我们走吧。”珑裳轻轻牵起了幽璃的手。 珑越奴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他不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虽然对帝照把她炼成剑灵的事耿耿于怀,但看到一路上这小子对女儿照顾有佳,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幽璃挠挠头,对珑越奴深深鞠了一躬,便飞也似地拉着珑裳逃了。 阿赤和黎未面对这位老前辈也不敢瞎闹,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珑越奴看着远去的四人,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幽璃跟珑裳的剑灵契约是新的,跟折影剑的联系也是脆弱的。这不符合常理,哪怕再转世,像折影剑这种神兵也不可能自毁与剑主的契约才对。 “或许这小子,,这小子不是帝照!”珑越奴喃喃自语…… 路上,倒是少了压抑的气氛,珑裳肆无忌惮地拉着幽璃的手摇啊摇。 “秀恩爱,死的快。”阿赤瞥了两人一眼,打趣道。 “那你也秀啊!”幽璃在阿赤耳边悄声说。随即还朝黎未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阿赤话还没说出口,地面突然一阵起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涌动。 “魂鬼!” 珑裳拉着幽璃向后疾退,若是再晚一刻,非要被地下的东西冲上天不可。阿赤没有珑裳那样好的感知力和反应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红光一闪,竟是黎未! “果然是傻麒麟,不会躲的吗?”黎未埋怨道,哪怕传送完成,她还是紧张地死死抓着阿赤的手。 “轰~”地面爆裂,伴随着哗啦啦的铁链声,一只巨大的虫形怪物冲了出来。 “貔貅!?”珑裳花容失色,她可是亲身感受过四大魂鬼的厉害。地界成为现在这样,一半是拜他们所赐。 而让珑裳没想到的是。貔貅早已没了曾经的威风。如今的貔貅遍体鳞伤,身上贯穿满了锁链,就连巨口都被铁笼封锁。若是沧在场,必定会发现,这铁链和铁链上的封印阵法与封印睚眦的是一种手法,这是同一人所为! 貔貅躺在地上发出响雷般的呼吸声。珑裳已经惊得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这是昔日在地界侵吞神殿的四大魂鬼之一。 “地界人,你们终于回来了!”貔貅闷声闷气,虽然看起来很惨,但是气息还算稳定,相比奄奄一息的狴犴,要好太多了。 “你?怎么会成这样子?”珑裳慢慢接近貔貅,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还是有所顾忌地缩了回来。 “地界人,三界大局,即将破碎,地将不地,天将不天!找到伏离,找到伏离!” “人王伏离?他不是死了吗?”珑裳深知,她是知道人王的,人王和邪皇蚩是交好的,虽说当年三界三位统治者都是关系密切,也有传闻天帝徵和人王伏离是爱人,人王伏离与邪皇蚩是孪生兄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三界反目,各自成体。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互相攻伐。中间一直是人王在平衡三界,正因如此,人王伏离莫名陨落之后,天地两界剧变,直接导致了两界王者的正面交手,弥流之息的深渊也是在那时候形成的。 莫非,人王只是隐退了,并没有陨落?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珑裳的心里升起。 “是陨落了,可是强者有轮回,人王伏离有一个很特殊的特点,这个特点不会……啊!” 就在大家都认真想听到下文的时候,一道血红雷光从地界的天空轰然而降,正直砸在貔貅巨大的躯体上。 “还是被发现了……罢了,,轮回!来啊!”貔貅有些无奈,他隐藏于地下躲避雷电,只等地界人归来,他要传递一个消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可是这雷电,不给他一点机会。 本来看起来相当虚弱的貔貅冲天而起,巨口竟然冲破了牢笼的束缚。灵气涌动,天地变色,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力“吞天”?! 幽璃等人疾退几百米,躲开了灵气暴动的范围。而当他们抬头看的那一瞬,他们看到了一只巨手,自上而下直接如捏虫子一般抓住了貔貅。 众人不得不再次暴退,那只手的威压太强,强过貔貅,强过狴犴,甚至强过当时的邪皇尤。 “走!”貔貅在空中发出最后一声巨吼,随即竟被直接拍成了血雾。 魂鬼无灵魂,这一拍,可以说是彻底的灰飞烟灭。貔貅已经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巨手已经化作天地灵气溃散,但天地间还残留着威压,不可抗拒,限制一切的威压,若是要形容,最贴切的只有一个词——规则! 幽璃从震撼中最先反应过来,几乎以瞬移的速度跑向巨掌拍出来的巨坑,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只剩一片焦土。 与此同时,灾妄神殿内,珑越奴霍地站了起来。嘴唇颤抖,“轮回!轮回怎么会在地界!珑裳不会有事吧!”珑越奴内心一沉,化作一道绿光追向了幽璃和珑裳他们离开的方向。 新任邪皇 烟消云散,大地之上除了一个巨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种犹如规则的压迫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尸体,只有焦土。 珑越奴赶到现场的时候四人已经匆忙离去。珑越奴蹲下佝偻的身子,将手掌贴在地面之上,绿色的纹路扩散开来,仿佛要把每一寸土地都探查清楚。 鲜血,碎片,暴动的灵气,碾碎的巨石,大量的细节尽收眼底,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但他仍然没法捕捉到施为者的痕迹,简单的说就是太突兀了!没有灵气的联系,天地间自然成型自然消灭,就像山河演变沧海桑田一样毫无人为操作的可能。 虽然找不到那边的人,但他很确定幽璃珑裳四人是没什么事,这方圆几里内都没有探知到几人的灵气,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动过手更没有死亡。直到这时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地了。 四人的确早早地就逃离了那片焦土。他们对那威压的忌惮让他们不敢作半刻停留。 邪神殿在整个地界的最中央,是心脏一般的存在。在它的底下,就是地界之脉,是一界生存之本源,灵脉不断,地界不亡。 远远的,一道墨黑色的线浮出地平线,绵延千里,那是邪神城的城墙。建筑的材料里除了基本的土石,还在其中混入了黑精铁的粉末和大量低品灵石的粉末,使城墙固若金汤。但这还远远不是全部,灵石在内,城墙上防御用的法阵就会威力更大,自我修复和运转速度就会更快。可以说是三界绝无仅有的大手笔。就算经历了突如其来的魂鬼暴动,但这城墙还是保有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完整程度。 “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邪皇城。”珑裳有些小激动,小时候,邪皇城是所有地界人朝拜的对象。对于任何一个地界人来说,这里就是圣地。 “好气派啊!”阿赤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目不转睛盯着城墙看来看去。 “是气派,就算把伏离帝国国库掏空,也不够建着城墙一半的。”黎未撅着小嘴,对这种财大气粗的做法嗤之以鼻。 “你还仇富呢?” “我没有!” …… 看两人又掐起来了,珑裳和幽璃只能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牵手走进了城门。后面两人倒是乐此不疲,只是阿赤怎么可能碰的到能够瞬移的黎未呢,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幽璃,关于那只巨手你怎么看?”待拉远了距离,珑裳轻声问。 “没有任何施法的痕迹,也没有阵法加持。凭空而来,凭空而去。”幽璃没撒谎,他接近巨坑的时候只能感受到灵力的暴动,毫无规律,不像是人为。 “那貔貅说的呢?” “我对过去没有你了解得清楚,既然你说了那个什么人王已经死了。那这件事就有待考证。什么天不天地不地的。” 珑裳微微笑,她早已习惯了他大大咧咧的样子。 城中早已空无一人。大难之后,地界人死的死伤的伤,仅存的也都尽数逃到了人界避难。哪怕后来有一个神秘的大能者将所有魂鬼都封印在了地界灵脉之中,但因为邪皇尤驾崩,地界迟迟无人掌管,所以逃往人界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幽璃,我们走吧。”四人在破败的邪皇殿门外已驻足许久,珑裳率先迈出了第一步。 宫殿没有想象中的大,甚至逊色于珑裳的灾妄神殿。但所有的石柱上都刻有晦涩的符文,大概是地界的语言。宫殿中央,是象征权力的邪神杖,地上刻有四十九个阵位,对应四十九个领主。 “幽璃,去吧。上一世我就把邪皇印偷偷转移到了你的灵魂上。这是你应得的。” 幽璃闻言点点头,神色严肃地站到了权杖的后面。 珑裳也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阿赤和黎未则是退的远远的,像这种继承仪式往往比较复杂,过程不能有差错。 “开始吧……”幽璃深吸了一口气。 “我以地界领主之首之身份,承灾妄之名,遵循邪皇神灵的意愿,牵引新任邪皇来此,以新皇之威严召唤众领主归位!”珑裳单膝跪地,用手贴在自己的阵位上,虔诚严肃地吟诵法文。 紧接着,三十道光芒从地上射出,三十个人影也从光芒中显现出来。地界只剩下这么多领主了…… 三十一个领主皆是单膝跪地,用左手撑地右手食指点额,又同时变换姿势,右手伸出,指尖一点光芒闪烁,像是在接引什么东西。 “请新皇就位。”珑裳眼含笑意。示意幽璃握住权杖。 幽璃心领神会,伸手抓住了权杖。 一瞬间,他的灵魂被牵引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处鸟语花香,前面站着两个黑衣身影,正伸手朝向自己。 幽璃赶紧一个激灵爬了起来,这才看清楚两人面孔,是两个英俊的中年人! “倒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可能会比我们强。” “说的没错。”两人像是在评价幽璃的能力。 “可惜,可惜了!”其中一个回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天空。 “是可惜了,他没有邪皇印。”另一个对着幽璃笑了笑,却不是在跟他说话。 “两位前辈?你们是?”幽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感觉得到这两人非但没有恶意,还有些友善。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继位新任邪皇。”那人还是面带笑意。 “可是……” “有缘再见……” 幽璃想要解释,但两人没给他机会,一挥袖子,把他打出了这个空间。 幽璃身体一晃,差点跌倒。 三十一个领主全都愕然,这是什么情况? 珑裳上前扶住幽璃,幽璃对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珑裳有些焦急。 但幽璃不说话,默默地走到了一边。珑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伸手试探权杖是否还完整。 而就在她触碰到权杖的一瞬,权杖光芒大放,光束从天而降,笼罩了珑裳全身。 玄黑色的王冠,华丽的长袍,在光芒消失后完全穿在了珑裳身上。空气中有黑色雾气凝成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魁 “恭贺邪皇魁继位君主,地界永生,千秋万载!” 与此同时,所有地界人都收到了召唤:新任邪皇魁已继位,尔等速速回归! 让你出这个风头 轩辕家的车队已经出了关月城有几天了,四方神尺的事被沧压了下来,除了关月,就连澜溪也知之甚少。 车厢里,侍女正在为几人沏茶。虽然沧百般推辞过了,但始终抵不过轩辕铎的好意,只能接受了。 突然,沧的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一种联系正在灵魂上快速抽离。那是他上一世做的手脚,作为剑主,他怎么可能没察觉到珑裳的小动作,那邪皇印早就被他“完璧归赵”了,还特意加了道禁制,如果她再次触动邪皇印,他就会有感应。 沧,或者说帝照根本就没想过去当什么邪皇。珑裳身为领主之首,这个位置自然是她的,大不了就是还她自由身而已。 沧已经明白了,邪皇印消失,也就代表新任邪皇诞生了。而这个新任,百分百只能是珑裳。 说起珑裳,沧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护送珑裳外逃的四个护卫已经气绝身亡,连灵魂都散了。珑裳重伤倒地灵魂一样受了创伤。那时的帝照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是地界人。那种情况下,唯一能救她姓名的方法就是把她炼成器灵,炼成灵体状态帝照就有办法以灵养灵恢复她的伤势。 “也是时候了。珑裳,我困了你一千年,现在我还你自由。”沧指尖光芒萦绕,在几人毫无预感的情况下,直接点向了眉心。 “噗!”鲜血喷出,沧萎靡地倒在了澜溪的怀里。 与此同时,地界的邪神殿里,众人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珑裳和幽璃突然惊愕地看向了对方。就在刚才,一股强大的契约之力从折影剑内爆发,覆盖湮灭了她和幽璃的剑契。随后这契约之力大肆破坏她和折影剑之间所有的关联,仅仅几息时间,她已经完全和折影剑断开了联系。 也就是说,她再也不是折影剑灵,只是现任邪皇,魁! “怎么回事?”幽璃一把抓住珑裳的手,样子十分激动。 “我也,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邪神的传承太强大,抹除了我身上所有的契约。” 幽璃松开手,半信半疑地盯着珑裳。他在怀疑,到底有没有邪皇传承,因为珑裳依旧只是圣阶,还没有到达神阶。 “幽璃,我,,,”珑裳不知道怎么解释,邪神传承是有的,但不是能让她达到神阶的力量,而是一些古老的咒文和法门,还有统御地界的规则。 幽璃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样子,微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你还在。” 珑裳用力点点头。对于邪皇的位置,她并没有多少执念,甚至压根不想当这个邪皇。如今她有点不适应不再是剑灵身份的现实,这不是一千年换来的奴性,而是一千年积攒的爱。那种我愿成汝手中之剑,誓死护汝周全的爱。 轩辕家的车队里,沧突然晕倒简直吓坏了那个侍女,樱倒是淡定的很,毕竟她和沧是一体的。她隐约感觉到沧是因为强行切断了什么联系,遭到契约的反噬才会吐血昏厥。以他的之体,不出一日就能痊愈。 澜溪也是紧张了一下,她以为是上次寒气未尽,又复发了。想到他为自己在门口等了一晚上,澜溪心里不由揪了一下。 事情的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刨根问底?或者,是因为紫微的那个真假难辨的消息?澜溪紧咬着嘴唇,手心的灵气不断涌入沧的体内,她自己都没发现,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咳…”沧猛吸了一大口气,瞳仁有些散,但也只不是过片刻,片刻以后他的双眸又恢复了那种深邃的状态。 他刚刚掉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那里有命运长河,河的尽头站着一个身影。那是他用残种的力量看不到的过去,曾经是一团迷雾,但那人脚踏长河,仿佛他就是长河的主人。醒来前的最后一眼,是那人缓缓回眸的样子,可他还没来得及看那人是男是女就醒了。 “沧?!”樱有些惊讶,按她估计的恢复速度,怎么也要一天一夜才能醒的,她连忙抓住沧的手臂,木属性灵气瞬间搜查了沧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结果——痊愈! “怎么可能?!”樱惊讶地又探查了一遍,结果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果。 “樱,别试了,我没事。”沧推开樱的手笑着摇摇头。 他的心思现在全在刚刚的人影身上。他回眸的那一眼,怎么,那么像自己?沧第一次觉得头疼,他以为尽头那迷雾只是混沌未开,但那个人出现时,他的脚下分明清楚无比。 难道只是个梦?沧喃喃自语,他实在没法想清楚。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个兵卒忽然闯了进来,抓住沧的袖子就不松开了。 “沧大人,救命,沧大人救命啊!关月城主他已经顶不住了!” 沧闻言暴掠而出,四下一扫,发现车队前两公里的山区里有非常凌乱的灵气波动。其中一股就是关月的! “还是不稳重,让你出这个风头,唉~”沧飞速靠近,龙阙祭出,四周的温度都变得灼热起来。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就在一根纤长的兽爪即将碰到关月的那一刻,沧刚好一剑划过。兽爪被一截而断,断口处还燃着赤色的火焰。 护卫队看到沧来了,顿时士气大涨,高声呐喊。 没错,对手是只中高阶的魂鬼,是前方探子在探路的时候发现的,关月本来想自己解决这事,不让沧出手,结果没想到怪物太厉害,直接搞砸了。 “我教你最后一遍,出手前要尽量冷静理性地做好实力评估!”沧不咸不淡地说,他是生气了,但不是针对关月的无能。而是,他身边的人,谁都不准动! “下次记住了?还出风头吗?”沧又变回了原来温和的样子,要不是手持神剑,简直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 “记住了!”关月知道沧故意装出的严厉模样是对自己好。他可是知道,上一世帝照剑仙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曾经还不是因为一句侮辱的话屠了摄政王全族,连所属军队都没放过。 他不清楚这魂鬼的实力,但他知道,这魂鬼死定了! 我是你的人 这只魂鬼似乎是一种妖兽所化,智商要比在关月城下的那只高的多,看到沧来了也不顾断臂之仇转身就要开溜。 想走? 沧横剑胸前,快速掐出法诀,镇魔式自成,大地火光迸出。魂鬼扭动着身体,像是被无数藤蔓缠住不得脱身一样。 沧变横为纵,剑气破体而出,杀气凌然。众士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是尸山血海里选拔出来的狠人,杀戮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可是面对沧,他们的那点杀气不过是萤火之光,而沧却是一轮红日,照的人抬不起头。 魂鬼见大势已去,竟不再逃跑,又反方向向众人跑来。大踏步震碎了土石,在空中弥漫开来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就连关月也是往后退了两步。 “想反抗,晚了!”沧正面迎上,剑招光芒万丈,这是剑法的神剑式,斩断一切怨念魔障的至阳至刚的剑法。对付魂鬼,这招再合适不过。 魂鬼迎面来,竟然将自己最脆弱的腹部袒露出来,以身体最弱的地方硬抗剑招。 “不好!”沧收剑回体,但剑气已经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他后翻两周,刚刚接触到地面就飞身暴退。 “砰~”一声巨响,剑气刺碎了魂鬼的腹部,但这并不是结束,魂鬼的腹部爆炸开来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圆球裹着黏液向四面八方飞散。落在地上还发出嗤嗤的融化声。 “后撤!”沧赶紧命令众人后退,这蹦出来的圆球很大可能是卵一类的东西,若是幼兽也有战斗力,那这几个凡人士兵定会死的很难看。 但那些卵并没有选择攻击,反而像是知道来者不可敌一下子四散而逃。 沧错愕了一下,这还是魂鬼吗?连还未出世的幼崽都有这么高的智力。再追为时已晚,何况他们是四散而逃,只一个人很难全部消灭干净。 “别追了……”沧虽然不甘心,但无济于事。魂鬼体质特殊,用普通的探查手段根本追踪不到。 “是关月无能。”关月是真的抱歉,这次不仅没替沧解决麻烦,反而差点送命。 “不是你的错,魂鬼这种东西你也没有见过几次,知道厉害了下次就谨慎点。”沧拍拍他的肩膀,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接着还把魂鬼的一些事情简单向关月说了一下。 “大人!您的实力又恢复了一些?!”关月听完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他可是记得,对战关月城下的那只魂鬼沧还是费了一些工夫的。而这只明显更高级的魂鬼,虽然有送死的嫌疑,但能一招逼到破釜沉舟,沧的实力绝对要比在关月城时强了! “是恢复了一点,不过就算是完全恢复。这具肉体的强度还是无法和上一世看齐。”沧已经考虑过了各种方法,也和樱讨论过,但由于这躯体是之体,根本没有前例,不论是物理方法还是通过功法增强,都不太可行。 “世间之大,总会有办法的!”关月自然不会把沧的丧气话当真,在他心里,就算肉体再弱,沧的实力也是不可战胜的。 沧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径直向车队走去。轩辕铎早在车队的最前面候着了,一见二人归来,立刻翻身下马迎上前去。虽然他是皇室成员,但面对圣阶他不敢有一点架子。毕竟这个境界,已经不是什么千军万马就能抵挡的了,圣阶的战力,代表着整个国家的战力,伏离帝国还招惹不起这样的存在。 回到车厢,樱显得很淡定,丝毫不为所谓的“关月都解决不了的怪物”所动。澜溪却紧张的要命,每一次他战斗澜溪都会紧张的不得了,好像是出自下意识,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起催化作用。 “我没事姐姐,别紧张。”沧顺手抓起了澜溪的小手,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而澜溪这一次没再挣脱开,很自然地让他牵着。 沧心里狂喜,她没拒绝自己? ~~~~~~~~~~~~ 地界,邪神殿。 珑裳抚摸着邪神杖,神色恍惚。 珑越奴站在她的旁边,眼神里也是既有惊喜也有迷惘。“丫头?”他轻唤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 “父亲…”珑裳抬头一笑,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微笑的后面。 “他们要走了。”珑越奴试探地说。 “女儿不能,我已经是邪皇了,女儿不能置全地界不顾。” “地界之人纷纷回归,空缺的领主也在由那些老家伙找人补齐。地界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可是!” “你父亲我还没老得动弹不了呢。”珑越奴突然笑了,伸出手抚摸着珑裳的头。 珑裳从王座上站起,用力抱住了自己的父亲。“谢谢父亲。女儿不会让您等太久。” 言罢,珑裳大步跑出,身上的邪神玄金袍快速变换,幻化成一身紫色束身装,俨然还是原来的剑灵珑裳。 门口的卫兵行礼后恭敬地站在了一边。这是地界通向人界的传送法阵,是当年人王伏离和邪皇蚩一起建造的。 “传送地点是哪里?” “邪皇大人?你?” “传送地点!” “是,是天之弱水北岸,一个叫万法绝山的山脉。” “送我过去!” “可是您?” “难道要让我祭出邪神杖吗?” 守卫一个哆嗦,赶紧启动了大阵。毕竟邪皇也没有非要呆在地界的义务。 万法绝山山脉。 光芒四射间,地下的阵纹缓缓消失,阿赤拽了拽幽璃的后襟,“幽璃,怎么不等珑裳姐一起?” “她现在是邪皇,地界离不开她,没关系,等我们的事忙完了,就回去找她。” “不用了,我来找你们。” 身后,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珑裳双手背在身后,脚下的阵纹若隐若现。 “珑裳?” “珑裳姐姐?”黎未一个闪烁就扑到了珑裳怀里。 “你看,麒麟和小狐狸都想我了,就你没想。” “我,,我没有,不对,我有,我,我……” 珑裳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觉得特别有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管我是剑灵珑裳,还是领主灾妄,还是邪皇魁。我一直一直,都是你的人。” 越老越不要脸 万法绝山,北境乃至整个伏离帝国最大的山脉。其中妖兽无数,在山脉深处据说还隐居着一只万年神兽,只是谁都没有见过。 山脉内地形复杂,林地草原,冰山湖泊,沼泽石地应有尽有,凡人入内基本活不过三天。就连当时轩辕铎不得已从这里穿过到北疆就职,皇室也是花重金聘请了一位圣阶高手,外带十五个羽化境高手为轩辕铎开道。 不仅如此。许多土着部落还散居在山脉中,野蛮未开化,嗜血如兽。 阿赤手里提着一根野猪腿,边走边往嘴里送。腰间的麒麟刀刀柄微微泛光,这把刀在阿赤不断的祭炼打磨下已经达到了半神的级别,离折影剑的水准也只不过是一线距离。 但这刀更胜过折影剑,因为刀里有三分之一的麒麟魂,也就是说只要阿赤在进步,刀就会跟着进步。而上古神兽一族,不管是哪个种族,只要不半路夭折,顺利长成,在有生之年就必然能达到神阶。 “阿赤,你的刀又有反应了。”珑裳掩口轻笑,自从进了这万法绝山,只要附近有妖兽的妖气,这刀柄就会发光。如果妖兽靠的过近或者妖气过于强大,刀柄还会颤动嗡鸣,活活一个报警器。 “有你这个邪皇在,它们大概是来朝拜的。”幽璃一本正经地说,但话里话外,似乎有些调侃的味道。 珑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幽璃,在他腰间轻轻掐了一下。幽璃一哆嗦,立马换出一副笑脸,“不敢了不敢了!” 珑裳很吃这一套,挽住幽璃的胳膊,完全不像一代邪皇的模样。 “阿璃!”阿赤手按刀柄,刀柄嗡鸣作响。 “是谁?”珑裳左脚一踏,紫色纹路暴涌而出,“嘭!”一声闷响,灵气与妖气相撞,草木被震碎了一片。 回应的不是人声,却也不是兽吼,是一种奇怪的鸣叫,尖锐刺耳。 接着就是丛林各处类似的鸣叫,似是在响应。不过片刻,一群异型人从丛林中探出头来。有的是虎头,有的是狼头,熊头,鹰头,还有兔子头?! “妖兽人族?竟全都是堪比羽化境的实力。”珑裳暗叫不好,妖兽人族是人类强者和化形妖兽的结合,天生会驾驭本族妖兽,后来由于数量渐渐减少,妖兽人族便抓来人族女子为其生育。 珑裳再次向前踏出一步,邪神杖凭空而来,紫色衣服快速变换,眨眼间玄金袍已经把珑裳遮了个严严实实。袍子透着一种至阴至寒的气息,让妖兽人族纷纷退后了几步。 三界之间,灵气为本,又化神力魔气为尊,剑气妖气为次。以魔气克妖气,又是圣阶克羽化境,妖兽人族自然被压得死死的。 “还不滚!?”珑裳权杖一挥,大片的紫色魔气像脱缰的野马直向妖兽人族奔去。那一刻,站在她身边的幽璃忽然觉得,珑裳已经不一样了,她有了一种统领一界睥睨天下的威严。 妖兽人族顿时手足无措,本来凶狠的眼神也荡然无存,丢盔弃甲地往后退。 “是谁在伤我族人!”天空中一声厉喝,如炸雷般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妖兽人族纷纷下跪,掌心朝天,恭迎那位声音的主人降临。 “圣阶…”珑裳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是说给幽璃听的。虽然人界基本已无人能威胁到他们几个的生命,但如果轻敌,受点伤却也不是好事。 “出来。”珑裳将权杖狠狠杵到地上,涟漪般的灵气波快速向四周扩散,直到碰到一处地方时,圆滑的波纹出现了轻微的弯曲…… “好手段…”空气中走出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白骨杖,晶莹如玉,像是妖兽或者灵兽的腿骨。 “化形大妖?本体是隐蜥吗?”珑裳不慌不忙,权杖微抬,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不仅好手段,还好眼光!阁下,可能摘下斗篷一见?” “区区刚刚踏入圣阶的小蜥蜴,还没资格见本尊的真容。”珑裳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 “你!”老者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有把握自己能在这群人手里毫发无损,但跟他们硬碰硬毫无意义。 “带着你的族人赶紧滚。” “那阁下起码留个名号,好让老夫瞻仰一辈子啊!”老者斜眼看着四人,眼神分明在说你们都等着。 “喂老头,滚不滚啊,不会滚我帮你啊!”阿赤不耐烦了,麒麟的暴脾气一上来拦都拦不住,指着老者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老者顿时脸都绿了,自己好歹也是个圣阶强者,竟然被指着鼻子骂。 “哼,我们走!”老者脸都成猪肝色了,憋了半天还是认了怂,对面四个圣阶,就算自己无危险,但只要动手,自己必定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看对方渐行渐远隐没在丛林里,珑裳才收起了玄金袍,换回了原来的紫色装束。 “珑裳姐姐你刚才好霸气!” 黎未爬上珑裳的肩头,小脸在珑裳的脸上蹭来蹭去。 “切,多大年纪了还卖萌。”阿赤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要你管!”黎未白了阿赤一眼,不过还是“听话地”从珑裳的身上爬了下来。 四人没走多久,珑裳突然停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故意提高音量大喊。 “这老蜥蜴还真是不死心,支走了族人自己又叫了两个老家伙来帮忙,还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珑裳自从刚刚妖兽人族离开开始,脚下的纹路就从未收起来。妖兽都奸诈狡猾,刚才那种耻辱,珑裳料定他不会就此咽下。 “好个小丫头片子!唬得老夫如此丢脸,看今天你们往哪走!” “一条蜥蜴,一只老鸟,一只断了角的牛也敢大言不惭?”珑裳笑意不改。 “欺人太甚!”老者真的是忍无可忍了,率先举杖杀了过来。 “珑裳,交给我。”幽璃唤出折影剑,却没有了曾经流光溢彩的样子。 他已经窝火很久了,自从珑裳不再是剑灵,折影剑跟他的联系就弱了很多,甚至有时候都不回应他。 “今日拿你开刀!” 战群兽 剑招伴着灵气四下飞舞,老者也是高频率地发动高阶法术,空气中爆鸣不止,草木碎屑和灰烬也是漫天飘扬。 幽璃越打越兴奋,可也越打越心慌。折影剑的威力竟然比往日少了三成。 “小子,这不是你的剑!”老者果然是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这把剑的设计完全不符合幽璃的行剑习惯。而且这剑似乎并不喜欢由幽璃掌控,一般的的不用说神器,就算是灵器,在被操控时也会自主辅助器主。而现在折影剑在幽璃手里几乎就像一把凡兵,除了灵气贯通和对招式的加持在神器水平,其他的犹如不存在一样。 幽璃挑开一道气劲,向后连跳数米。他确实开始吃力了,折影剑与他的剑契还在,可再也没了以前灵动的辅助。本来他的很多剑式就不熟,现在甚至都是走形的。 “不用剑,才是欺负你……”幽璃收剑入体,双臂开始角质化,接着是肩膀,脖子…… “这是什么魔功?”老者也向后退了丈许距离,他发现自己的攻击根本穿不透这鳞甲。 幽璃一个字都没说,一步步向老者走去。老者眉头微皱,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至高的防御,只是他的攻击强度还没达到。 “老牛!还等什么?”老者又往后退了一丈。 “小子!别太狂!”被叫做老牛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头上有一只断角,另一只角血红之色,角尖朝天。 “他们要一起上了,我们去帮忙。”珑裳说话间已经挥出了一道气刃。 “老鹰!” 被称为老鹰的人心领神会,向天一声长鸣,音波肉眼可见的向外快速扩散。 “不好!”珑裳神色大变,这只鸟是在召唤妖兽群,他们根本就没想和自己硬拼,而是想用人海战术磨死自己。 “珑裳,起阵。”幽璃不知是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还是根本就没想避其锋芒,竟让珑裳准备开战。 老鹰嘴角一翘,他对自己召唤的兽群是有信心的,这万法绝山之大,不知有多少半圣妖兽,很可能一些性格古怪的圣阶大妖也会过来凑个热闹。 “战斗别分心。” 突然,老鹰感觉自己胸前一凉,一只手覆鳞甲的魔爪穿透了自己的胸腔,手中正抓着跳动的心脏。 对于圣阶,肉体死亡还不足以导致陨落,想要杀死圣阶,必须在给予肉体伤害时重伤灵魂。 可他惊讶地发现,这防御逆天的鳞甲,竟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附在自己的伤口上不停侵蚀灵魂。 “神兽影灵狐族?!”老者终于看到了黎未眼中旋转的法阵。 就在刚刚老鹰片刻走神的功夫,善于把握人心和机会的黎未瞬间发动瞬移法阵,将幽璃送到了老鹰身后。经过草原与蛟龙一战,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转移的情况,也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抓住机会一击贯穿了三大妖之一的胸膛。 又是一个闪烁,幽璃出现在了隐蜥老者的身后。老者闷哼一声,强行调起灵气,向侧面躲闪开来。不过还是被幽璃狂暴的攻势掀得一个趔趄。 “先干掉那只狐狸!”老者大吼,他的判断是对的,四人之中,黎未的确是战斗力最弱的。 “狐狸!”阿赤横刀上前,正面刚上了牛妖的攻击。 “嘎嘎~你们几个老家伙出来玩也不通知我老鸦。”突然,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又是一个化形大妖! “狐狸!”阿赤抵开牛妖的攻击想要拦住头顶之上的老鸦,但攻势来的太突然,哪怕阿赤反应迅速也根本来不及。黎未的空间法阵加持在幽璃身上,如果现在撤回法阵用来躲避攻击,幽璃就会陷入一个麻烦的境地。可如果不撤回…… 黎未强行镇定,猛然抬头,左眼蓝色法阵快速转动。从天而降的化形大妖在空中一愣,突然转变了方向,弯折了九十度直接冲向了牛妖。 阿赤长出了一口气,他倒是忘了黎未还有幻术这个能力。 “轰!”毫无防备的牛妖直接被全力冲击的化形大妖撞飞了出去。那只偷袭的化形大妖也是踉踉跄跄晃了几晃才又勉强飞回了空中。 黎未开心的捧腹大笑,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珑裳趁着这个空挡,开出了一个大阵,紫色的灵气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珑裳的影子来抗衡源源不断涌来的半圣和羽化境妖兽。 大战僵持不下,只看是妖兽先死光,还是幽璃一边先力竭。 ~~~~~~~~~~ 轩辕家车队。 “大人,前面就要进入万法绝山的领域了。我们要在靠山城做一些补给停留修整两天。”侍卫在车外向沧等人汇报。 “知道了,一切由轩辕铎安排就好。”沧完全不在意地回答。 不过这靠山城,我记得不是被妖兽冲破荒废了吗?沧记得上一世和珑裳来这的时候,已经是废墟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车队路过城门,沧感知到门外的守卫并不是纯种的人类,而是一种与妖兽混血的人种,只不过还不到妖兽人族的地步。 城主就在大门内迎接,沧惊愕的发现,就连城主也不是人类,身后的那双洁白的羽翼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轩辕铎从车中下来,竟是与这个城主亲近的碰了一下拳头。 “看来这城主不简单,能和皇室成员这么亲近。”澜溪分析到。沧倒是没在意太多,毕竟皇室的事和他没有太大什么关系。 “沧,万法绝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万法绝山?是很凶险的一个地方。神兽岩龟族的最后一个存活者就在万法绝山。森林里还散落着许多野蛮部落,以妖兽人族最多。”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澜溪叹了口气。 “姐姐,我会……” “我知道我知道,等时机成熟就会告诉我的对吗?” 沧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确是想说这些。只不过这些话说了这么多遍,还是无法抵消他心中的愧疚。 “没关系,我等那一天。” 沧轻轻牵起澜溪的手,澜溪没有反抗,反而朝他微微一笑。 澜溪,我永远,永远不会再骗你。 直觉 车队在靠山城休整,许多必备的物资被侍卫排着队往车上送。 轩辕铎和靠山城的城主在一边的太师椅上聊的不亦乐乎,两人好像是特别熟,否则以轩辕铎的身价哪怕他再平易近人也不会与区区一个城主攀谈这么久。 “沧,他们在干嘛?”澜溪指着一队人,这群人抱着各式各样的材料,在各个车厢两边忙忙碌碌。 “在加固车身,顺便修改一下车轮,万法绝山里地形复杂,看到那些备用的轮子了吗,都是应付各种地形用的。不仅如此,一会所有的马匹都要换成训好的低阶妖兽。” “万法绝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除却温度没有那么低,凶险程度可是比极北高太多了。”沧笑着说。 “那这群凡人士兵进去,不是送死吗?” “是送死,可是王命不可违。” “明明他们派不上一点用处,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去送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帝王家行事,向来如此。姐姐,对于普通人来说富贵在天,生死由命。” 澜溪不再发问了,她从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去送死。在雪凰族中,只有皇室保护平民,战斗中永远把自己的子民护在身后。 沧看得出澜溪的心事,“姐姐,他们毕竟与我们不一样…” 澜溪犹豫着点点头,只是这些事是她永远无法理解的。 “沧大人。城主他们,请你过去一下,说是有要事相商。”一个卫兵一路小跑过来,沧向太师椅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轩辕铎正在笑望自己。 这是沧提前吩咐过的,在外面不要表现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随意一点就好。轩辕铎当然知道这么做的意义,自然是全力配合。 沧不急不缓地走到两人面前,笑吟吟地看着那个长着翅膀的城主。 “阁下就是从极北来的剑圣吗?”那城主倒是客气,竟站起来躬身行礼。 “你不也是圣阶吗,何必行礼。”沧一点都没动容,按道理,他也承得起这一礼。 “晚辈只是得了先辈遗泽,哪里敢自称圣阶高手。” 沧也没客气,土灵气调动,从大地上“抓”出了一把椅子,自己不顾其他人的眼光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城主尴尬地笑了两声,也坐了回去。 “什么事?”沧开门见山。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靠山城城主,他想与咱们一同去帝都拜贺。可是车队紧张,您看,能不能让靠山城主乘您的车厢。”轩辕铎见气氛紧张,赶紧开口调和。 “皇家邀请名册上可有他?”沧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搬出了皇家当盾。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与靠山城城主向来交好。而且他对这万法绝山也比较熟悉,您看?” “不想看,你们的事自己定,不过住我的车厢一事,想都别想。”沧自然不是小气,而是因为澜溪也在车厢里…… “沧剑圣,我只是暂住,等过了万法绝山,到达下一个城池,我就命人准备新车。” “哦,暂住?那不知靠山城城主打算带多少护卫?” “一个都不带。” “哦?那你想跟着就跟着吧。”沧拂袖离去,土石形成的椅子随之化成了齑粉。 众人忙忙活活不觉已经夕阳西下,城主宴请了车队所有人,唯独沧和澜溪没去。 城楼高塔的塔顶,沧和澜溪坐在上面,远眺万法绝山连绵青翠的群山,不时有飞禽从林中高鸣飞出。 “为什么看你对那个靠山城城主那么不友好?你不喜欢他?”澜溪好奇地问。 “没有,只是这人不简单。” “因为他和皇室的人走的近?” “不是。”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一,他说达到圣阶是先人遗泽,可是他根基牢固,灵气浑厚精纯,明显是苦修的成果。二,区区一个城主,而且不是人类,还非要跟着去帝都参加登基大典。三跟我们一起,就算是觉得没必要,也不应该一个贴身护卫也不带。” “就因为这些?” “当然不是,还因为直觉。” “直觉?”澜溪噗嗤一笑,她才不会相信什么直觉。 沧也是以笑报之,并没多说什么。 “沧,你想过,找到哥哥之后,做什么吗?” 沧沉吟了片刻,“还没想好,不过,一定不会离开你。” 澜溪双颊一红,低头掰起了手指。 “那天紫微跟你说了什么?”沧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澜溪。 “他……” “不能说吗?还是不想?” “不是,他说,帝照已经重生,就在人界……” 沧愣了一下,紫微费了那么大周折,就为了和澜溪说这个? “嗯……是活着。” “你说的是真的?!”澜溪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的老大。 “真的。” “他在哪?” “如果见到他,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呢?或者,不认识你了呢?” “不可能!”澜溪斩钉截铁地反驳。 晚风拂过,吹起了两人的长发。夜色朦胧下,沧的脸庞再没了十八岁少年的稚气。 “可是姐姐,我比帝照更爱你。”沧的语气格外平静,像是诉说一件很普通的琐事。 “沧……”澜溪心里猛地一颤,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是雪凰族的诅咒,情咒告诉她,去爱。 “澜溪,上一世的事情终究都过去了。”沧试图再进一步。 “好了别说了沧,我回去休息了。”澜溪心情复杂,最后选择了逃避。 澜溪跳下高塔,独自回了厢房。 “澜溪……”沧本想追过去,却又跌坐回原来的地方。 “沧!你怎么了。”身边响起樱的声音,她感知到沧内心的不安和痛苦,就立刻跑了过来。 “没事。”沧瞬间收拾起了情绪。 “得了吧,你还能瞒过我?” “樱,你说这天地,是不是有人在控制?”沧苦笑。 “或许吧,否则,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 沧没有说话,默默动用了残种之力。几乎是毫无意识地翻看,沧从今天开始翻看一些凡人的前世今生,慢慢走向远处。 是他!沧精神一振,他又看到了那个人!就站在命运长河尽头的人! 车陷泥潭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两天里沧没事就带澜溪在万法绝山边缘散步,偶尔会有一些低阶妖兽警觉逃跑,也有一些反应慢的,又长的蠢萌的就会被澜溪抱起来亲昵半天。 晚上的时候沧就会一个人坐在高塔上,他有种预感,在这万法绝山里,会出事! 沧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命运长河的流淌和变幻,他想再看看那个站在长河尽头的人。 是他!沧又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身影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回眸看自己,只是像沧曾经无数次做的事一样,眺望着远方的河流出神。 “前辈。”沧也不知这么称呼此人合适不合适,只是觉得谦逊一些的好。 那人的袖子晃了晃,沧竟被推着向来时的方向移动,直到起点!沧猛然惊醒了过来,发现天已大亮,车队的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和检查。他看到那个靠山城城主第一个进了车厢,澜溪在原地踱了两圈也无奈的上了车。只有樱,很反感地跳上了一匹马形妖兽,似乎是不打算进车了。 这马形妖兽有些名堂,车队原来所有的马匹都被换成了这种妖兽,车夫也换了人。 “行地骡嘛?这么多头,也是难为靠山城了。”沧清了清思绪,刚想一跃而下。脑海里却想起了一个洪钟大吕的声音,“命运之眼,从来不会闭合……”。 声音震得沧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竟从高塔上掉了下去。本以为要闹一个大难看,关月突然扔下手中的包袱,飞身而起接住了沧。 沧却像是全无察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又一次进入了命运长河的空间,只是这次他是被人拉进去的! “等你能穿过我的守护,看到另一端的世界,我就会告诉你一切的秘密。”那人还是背对着沧,没有一点要露面的意思。 “那边是什么?” “欺骗,阴谋,杀戮,贪婪……”那人语气平静,像在诉说家常里短。 “那你为什么刚才推开我?现在又叫回我?” “刚才?刚才是因为你想突破这的禁制,被禁制推走的,不是我。”那人的语气带着笑意。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才出现?” “我一直在这,只是因为你之前连我无意间影响的灵气都看不透。” “什么!”沧震惊了,那阻隔了他十几年的重重迷雾,竟然只是这个人无意间的行为! “好了,他们在等你,走吧。”那人挥手,将沧直接送了出去。 “沧!沧!(大人!)”嘈杂的声音让他顿时回了神。他发现周围竟然围了一圈人,自己已经在车厢里了。 “我没事,大家都散了吧。”沧坐起来抬抬手示意众人离开。之后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车厢底面。 “沧大人可是进入了冥想境界,真是可喜可贺。”这时,靠山城城主凑了过来,抱拳道贺。 “用不着。”沧推开了一脸堆笑的靠山城城主,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沧向护卫要了一匹行地骡,他想独自静一静,那个城主着实讨人烦。 “沧,你没事吧。”樱驾驭着坐骑靠了过来。刚刚她感觉得到沧身体无恙,就没有去添堵,不过她倒是生怕沧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什么。”沧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的确没太有什么,起码那个神秘人对自己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敌意,反而像是在引导自己。 “你怎么也出来了?”沧倒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她应该是陪在澜溪身边才对。 “我不喜欢那个城主,总感觉他在隐瞒什么。”樱直言不讳,一点都不怕旁边的侍卫听到。 “你和我的直觉一样。” “那你怎么不去保护澜溪公主。” “关月也在车上,没关系,再说,澜溪再弱也是个圣阶,那城主还做不到一招之内制服两个同阶强者。” “说的也是。”樱点点头,以一敌二,哪怕出了事,他们也能拖到沧和她赶过去。 “樱,你到什么境界了?”沧突然问了个她以为他从来不关心的问题。 “不清楚,治愈能力堪比圣阶,可战力连羽化境都不如。” “是很麻烦,你可以试试从头修炼。 “我不是人类,只是有人形,所以我没有丹田的。” “说的也是……” 沧和樱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不时相视一笑。这让沧想起了在极北雪山之巅的时候,或许和樱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放松,樱对她来说,就是家人。 “沧,你曾经和我说,你的哥哥已经突破封印了,说他会来找你,你猜猜看他走到哪里了?” “我不用猜。” “不会吧,你连这个都能看到?” “所有发生的事,我都能看到,只是我没勇气去看他走到哪了。” “这有什么害怕的,快看看啊,你可是等了他十八年了。” 沧笑着摇摇头,没接樱的话。他早就看过了,幽璃四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担心的不是四人的安危,他担心的是澜溪看到幽璃的那一刻,一切都会改变。 “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操控。”沧抬头看天,万里无云,但他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有一双手在摆布自己。 “沧大人,请您下马暂歇。前面的车队遇到点麻烦。”一个侍卫小跑过来躬身道。 “我知道了,不过怎么了?遇上妖兽了?” “倒不是,只是车轮陷到了泥潭里。” “好…” 沧翻身下马,樱也想跟着下来了,只是她马上就被沧拽住了。 “去,马上告诉关月和澜溪,到车队前面找我。” 说完,沧快步向前走去。他有点不太相信,这里岩石遍布,土层厚度还没有一指深,怎么会出现泥潭? 车队前面,轩辕铎已经站在车下了,边上一个下人正被骂的狗血淋头。的确,把车赶进泥潭还毫不察觉确实是车夫的失职。 “轩辕城主。别急,这件事不正常,不是下人的错。”沧上去解围,那车夫十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的意思是?” “有人想突袭…” 沧看了看车队后方自己的车厢。周身剑气涌动,战斗一触即发! 惊变 “沧大人?”轩辕铎不明白沧什么意思。周围的灵气被剑气吸收、搅碎,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四周变得静悄悄的,所有的侍卫都吓的摒住了呼吸,他们大部分看不清楚无形的剑气,只是被沧无意间释放的威压给镇住了。 鸦雀无声~ “沧。”澜溪和关月都跑了过来,一见沧周身剑气萦绕,也是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澜溪拉住了沧的手,剑气顿时弱了几分。 沧把澜溪拉到自己身后,随后脚下金色纹路快速扩散,像是毒蛇在搜寻这方天地猎物,猛烈快速精准! 嘭! 就在金色纹路刚刚触碰到山体的时候,异变突生,山上一块巨石炸裂,五六道身影从碎石粉尘中暴掠而出。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丛林里也有七八道身影掠出。 一时间只听喊杀声大躁,血腥气引得附近的妖兽发出了贪婪的嚎叫。 “放肆!” 剑灵龙阙挡住了身前的飞矢,一身赤红火烈的铠甲吐出的火舌卷袭着灵气燃烧着周围的一切。 “龙阙,保护好澜溪,关月和我去救人。” “是,主人。” 龙阙作为剑灵,他不管周围有没有人能够伤到澜溪,他都会尽全力。 火系灵气快速凝出了一个圆形保护罩。龙阙就站在护罩外一动不动,时不时挡开射向自己的剑矢。淡定从容得像不是处在战场上。 “龙阙,你不用这样,我不会有事的。”澜溪有些尴尬,沧真的是一直把自己当孩子一样保护着。 “主人的命令,不能有任何的失误。”龙阙哪怕是对澜溪,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澜溪只好顺从地不再说话了。 车队另一边,厮杀不绝,却始终没看到那个靠山城城主出来帮忙的的影子。 “关月,去看看轩辕铎在哪,保护好他。”沧觉得有些蹊跷,不是因为靠山城城主没有出现帮忙,而是因为他没有出现造反! 自从第一次见他,沧就翻看了他的平生,虽然看不到他的想法,但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当年轩辕铎到极北边城路过万法绝山的时候,杀过一个垂暮的长有翅膀的人。 所以后来的事沧都不用翻看下去,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今天的意外,乃至这么多年努力与轩辕铎交好,努力提升实力。都是为了报当年的杀亲之仇! 那些在两面埋伏的人实力不过羽化境,而且数量也不多,沧没费多大功夫就解决了。可是刚刚就在自己身边的轩辕铎,在他召唤龙阙吩咐龙阙保护澜溪的一个空档,竟然就不见了!关月也是一无所获地回到了沧的身边。 “是传送符?!”沧猛然醒悟。 “快去救人!”如果假设沧的猜想是真的,那必然是那个靠山城城主趁巨石崩裂众人手忙脚乱之际从车厢溜走了。到达预定的地点启动了传送符将轩辕铎掠走。 可沧总觉得还有什么漏掉的事情…… 所有偷袭的妖人都被斩杀,车队里只剩下了三个护卫和两个侍女,其他人都在偷袭中战死了。 龙阙带着澜溪来到沧的面前。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 可是,樱呢?! 沧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慌忙跳入命运之河的空间,结果却让他几乎抓狂。 树,到处都是树,他看得到靠山城城主的影子,但他的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在这万法绝山,根本没法寻找,这犹如大海捞针。 樱和轩辕铎的确被他挟持了,并且他还在快速的移动。 沧怅然若失地从命运长河空间退了出来。所有人都在等他拿主意。 “你们,挑两架损伤得轻的车,一辆坐人,一辆承载物资。还有行地骡带五匹就好。其他的都扔在这,我们继续按原路线走。”沧沉吟了半晌开口道。 那几个侍卫虽然忠心耿耿,但他们是做不了主的,只能听从沧的安排。 “沧!樱还在那人手里,你不去救她吗?!”澜溪有些诧异,他竟然没打算第一时间去营救! 沧何尝不想,樱在他的心里,已经是比肩澜溪的存在,好不容易在逃脱极北之后失而重逢,她如果有三长两短,沧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去中心地带找一个人,你们带着龙阙剑继续按原定路线行进,我会去找你们。”沧说完,留下龙阙就走了,根本没给众人开口的机会。 沧是去找一个特殊的人了,不,应该说是神兽。在万法绝山核心地带,居住着一只老岩龟。他掌控着万法绝山的每一个角落,也必定知道那个所谓的靠山城城主在那里。 岩龟同属神兽,只是数量极其稀少,在其他种族死的死伤的伤的时候,这个种族基本没受波及。神兽族都有自己的特性,比如龙族善战,雪凰靠翎羽轮回生息与世无争,影灵狐族善幻术,而岩龟一族的特点就是善掌控,只要找到一处森林、山脉、湖泊…不出几日,岩龟就能将整个区域真正变成自己的领地。 沧并没有飞行,他只是在用土属性灵气沟通大地,以岩龟的掌控力,这么有目的性的沟通频率,他一定会赶着来找自己。 ~~~~~~~~~~~~ 万法绝山另一边,幽璃和三人正笑嘻嘻地看着地上的三人。 “怎么样?还打吗?”幽璃鳞甲褪去,贱兮兮地笑看三人。 “不打了不打了!”三只妖兽连忙摆手,蜥蜴老者的胡须已经秃了,牛妖的另一只角也被折断了,这可是上好的炼器材料,自然是便宜了阿赤。 至于另一只乌鸦大妖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已经被打得现出了原型,翅膀都被幽璃掰折了。 被召集过来的妖兽一看四位大妖一死三残,直接选择了临阵脱逃,剩下三个光杆司令毫无还手之力。 “幽璃,右前方!!”幽璃向珑裳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身影飞速闪过,两只手臂还夹着两个昏厥的人。一个是中年男子,衣着华丽,另一个是身穿绿衣的年轻女子,样貌楚楚动人。 “什么鬼?”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啊?连老爹都不放过?!”阿赤站了出来,肩扛麒麟刀,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 老龟 “欸,阿赤,那人也是圣阶,圣阶高手不会屑于干这种事的。” “他们一个羽化境,一个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境界。落在那个鸟人手里,肯定死的很惨。” “我们跟过去看一下,搞清楚再动手。”珑裳建议道。 幽璃点点头,瞥了地上三人一眼,“你们仨,知道那人是谁吗?” “那不是翼族三郎吗,他不是消失了好几年了吗,怎么又突然回万法绝山了?”牛妖看了看旁边两兄弟,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你们三个滚吧…”珑裳已经没心思管这几个老家伙了,她刚刚从那个被挟持的女子的身上捕捉到一丝残留的气息,这气息熟悉得让她有些心慌。 幽璃看着珑裳突然认真的样子似乎懂了什么。 “那还等什么,小爷我这就去捉那鸟人!”阿赤刚刚对战群兽已经打嗨了,自然不会放过能动手的机会。 ~~~~~~~~~~~ 万法绝山,核心地带。 沧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他倒不是怕什么所谓的强大妖兽,只是因为一但遇到强大妖兽不论是战是逃都会耽误一些时间。所以他降低了速度,小心避开一些强大存在的领地。 万法绝山的最核心,是一片广阔的湖泊,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一片翠绿之中。而澜溪他们的行进路线,大部分还属于万法绝山的边缘地带,整个山脉大体呈鸡蛋的形状,西边要比东边危险的多,所谓的核心地带就在此。 沧拨开灌木来到湖泊的岸边,岩龟竟然没有因为他的刻意“提醒”而出现,他也不得不来这湖泊碰碰运气。 可当他伫立在湖边,湖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平静得让沧纳闷。 沧蹲下身子,水属性灵气一缕缕如有了灵性的丝带插进水里,金色的纹路也随之探了进去。 就这样,一湖一人对峙了许久,像是石化了一样对望着。 “嗖~”一只气剑从沧的耳边划过,割断了沧一缕银白的长发。 “老龟,你终于肯现身了!”沧笑了,刚才那对峙,他差点把这中央湖泊都给搅动起来,若是老龟再不现身,那八成就是仙去了。 “我道是谁这么大威风,差点把我这一洗湖给翻过来。原来是帝照大圣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哈哈哈。”湖面上出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虽是佝偻着背,但眼神中那种坚韧,却能让人为之一惊。 “你竟然认得出我?”沧转世以来,还没有人能够一眼看破他的身份,就连关月都不行。 “哈哈哈,这是哪里话。除了帝照大圣,谁人还能有如此重的煞气?” “煞气?”沧微笑,说煞气,那是上辈子在硬闯圣庭的时候留下的。他自己都没感觉出来,就连澜溪都说他温文尔雅柔柔弱弱的不像个打打杀杀的人。 “别人看不到,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岁,可是什么都晓得。何况,帝照大神还曾救过我孙儿一命,怎会不认得。” “此话从何说起?” “千年前,你还是帝照的时候,经过这,我那孙儿年轻太大意,渡圣阶雷劫的时候就那么以真身示人,结果雷劫是过了,可也引来了圣庭之人,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那孙儿那日必死无疑。” “原来你不是!我以为,,,”沧愣了,他一直以为那只岩龟就是在这万法绝山的主宰,没想到……“那这么说!” “没错,孙儿,还不出来拜见救命恩人!”老龟向后招了招手,一个中年人也从水中浮了出来。 “晚辈敖长拜见恩人。”那人一出来就给跪下了,沧揉揉眉心摇了摇手:“免了免了,都说岩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想到今天就让我撞见俩。” “大圣见笑了,我这不争气的孙子,若是不留在身边,早就死七八个来回了。”老岩龟瞪了一眼自己的孙子,是既失望,又无奈。 “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是为了问一个翼族的行踪的。” “大圣向正南走,看到一片断崖,您要找得人就在断崖最高处,您的两位朋友一切安好,暂时没有危险。”老岩龟自然知道沧要问什么,他可是一直监视着森林里任何的风吹草动。 “怎么跑那么快?” “那翼人预谋已久,在您车队路过的附近准备了传送阵,是通过传送阵去的。我已经告知万法绝山里大小妖王不要阻拦您和您的朋友。” “如此就多谢了。” “在下不耽误大圣的时间了,大圣得了闲,可以来一洗湖做客,在下亲自为大圣斟茶。” “会的!”沧一抱拳,向南方飞速奔去。 老龟羡慕地看着沧远去的背影,因为岩龟跑起来的速度,也就比凡人快一点…… “爷爷,此人好可怕的煞气!”站在老龟身后的敖长怯怯地说。 “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煞气?你要是也能一个人杀的圣庭手忙脚乱,你也能有这煞气。”老龟感叹道。 敖长吓的缩了缩脖子:“我觉得咱一洗湖挺好的……” ~~~~~~~~~~~~~ “珑裳,那人是要干什么?土着部落祭天?”幽璃看着靠山城城主把轩辕铎绑在了一个柱子上,还忙忙碌碌像是准备祭品在地上摆了一圈。 “应该不是的,祭天是用童男童女,这应该是祭人。”珑裳小声回道。 “祭先祖也不能用人啊!”阿赤义愤填膺。 “别急,看看他要干什么。”珑裳把阿赤按住,这货一会不拦他他就能冲出去。 “还等?再等那老头就死翘翘了!管他那么多,干!”阿赤挣开珑裳的手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下一刻他就摔在了原来的位置。 黎未摇摇头,“吵死算了,能不能有点耐心。”边说边收回了法阵。 “狐狸你!”阿赤顿时就没了脾气,安安静静坐到了地上。 他也没办法,只要有黎未在,一个空间法阵他就别想离开原地半步。 “这才乖。”黎未满足地摸了摸阿赤的角。 就在这时,珑裳莫名地一阵心慌,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好熟悉的气息!是谁? 你是谁 “幽璃,你有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吗?珑裳有点不确定,那气息太飘忽不定了。 “没有啊,怎么了?有人来了?”幽璃的感知力本来就比珑裳弱不少,自从珑裳接受了传承,她的感知力也越发强大。 “很强,灵气内敛,快速移动带起的风也被压制得不能外扩,对灵气的控制登峰造极。” 珑裳没继续说下去,在她的认知里,平生见过能做到把灵气控制得这样出神入化的,只有帝照! 珑裳不动声色地偷看了一眼幽璃,摇了摇头,她希望自己猜错了…… ~~~~~~~~~~~~ 沧的身边树木重山快速后退,如此高速的移动速度,所过之处却不会惊动一草一木,悄然而过。 接近了,沧已经感知到了靠山城城主的位置。老龟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路上不管是动物植物,妖兽都得纷纷避让。 他也感知到了靠山城城主的位置,樱的气息还算稳定,看来暂时没危险。 靠山城城主站在悬崖边,他计划了几十年,就为了这一日得报大仇。 沧离悬崖已经近在咫尺,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三人的影子了。 “是你?!”靠山城城主很意外,他以为自己两次传送已经躲得很远了,没想到竟然这么短时间就被沧找到了。 “你希望是谁?”沧笑了笑。 “连你的那把神器都没带,你真的是自信。”靠山城城主双手一握,两把短枪出现在了手里。 “神器?”沧一皱眉,这倒是自己大意了。“只是大意了而已,区区一对神器还不能给你狂的资本。” “试试……” 靠山城城主双翼伸展,战斗的姿态已经摆开。 沧也是当机立断,剑气纵横下,土木破碎,灵气被搅得支离破碎。 悬崖附近,珑裳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情况。一幕幕映入眼帘,珑裳心惊不已。 怎么会这么熟悉,一招一式,灵气的操作习惯,甚至一些小动作,太像,太像帝照了! 崖顶,沧操纵御气术震开致命的枪尖,一把掐住了靠山城城主的脖子。 “试完了,结束了。” 沧手上加力,靠山城城主直接被提到了半空,任凭他疯狂挣扎拍动翅膀,沧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狠抓不放。 “你!会付出代价!”靠山城城主脸憋的发紫,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了这句话。突然,短枪舞动,枪尖停在了沧咽喉处不足一寸的地方。 “垂死挣扎…”沧的手里还残留着一抹灰烬,靠山城城主在即将成功的一瞬间被沧的火灵气烧的灰飞烟灭,连灵魂都没剩下。 “珑裳,好久不见了…不出来见我一面吗?” 沧没理会还被绑着的轩辕铎,只是先把樱扶了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风轻云淡。 珑裳从藏身的树后站了出来。“你们不要动,我自己去…”珑裳淡淡的说了句,踏着岩壁凸起的石块飞身而上。 沧把樱抱到一旁,让她靠在树上。 “你到底是谁?”珑裳声音有点颤抖。 “还没恭喜你成为地界邪皇,以后你就是一界之主了,我心里的负累也可以放下了。” “原来我就是你心里的负累?”珑裳已经泛出了泪花。 “我终于还你自由了。”沧嘴角颤了颤,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珑裳一个耳光扇在了沧的脸上。“帝照!我等了你一千年!” “我…知道…”对比,沧无话可说,也无法辩驳。 “你不知道!”珑裳崩溃地大喊,但声音都被沧一字不落地控在了两人的周围,他不希望悬崖下的那三个人听到。 他早已不再是帝照,他是沧。 两人对视了很久,沧控制住情绪,对珑裳一个微笑。 “我知道,那时候的我已经濒死,你把我炼成灵体,是为了救我一命。”珑裳低头看着地面,情绪还是很激动。 “我没有办法…”帝照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原谅我的。” “我早就原谅了。” 又是良久无言。 悬崖下,幽璃有些急了。 “阿赤,你说那人是谁?感觉和珑裳很熟的样子。而且好像还有些恩怨。” “是好像很熟。而且还把两人的谈话内容都封锁了。”阿赤没怎么在意,毕竟珑裳没什么危险就好。 “不只是阻挡声音,是结界!我没法沟通里面的空间,好强大,不声不响就能制造出这么强大的结界。” “结界?能挡住我?”幽璃真的坐不住了,鳞甲附体,身体像导弹一样砸向了沧制造的结界。 “轰~”幽璃的鳞甲可以突破一切结界,沧这临时制造的小结界更不例外。 出乎幽璃的预料,在他突破结界的那一刻,两人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哥。”沧不疾不徐地叫了一声。 “哥?”幽璃愣住了?什么哥?自己就一个弟弟还在极北,极北?莫非! “没错哥,我自己逃出来了,很不容易,多亏了她。”沧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樱。 “你,真的是,沧?” “你看看这个。”沧从束腰里抽出了玉佩,上面用极娟秀的字体刻了一个“沧”。 幽璃也从脖子上摘下了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上面用同样的字体刻着“幽璃”二字。 “弟弟!”幽璃高兴地抱住了沧。 “哥,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沧拍了拍幽璃的背。他的确一直想找到自己的孪生兄弟,但真的亲眼看到一张和自己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你没事就好,等我们成长起来,一起打上圣庭,为父母报仇!”幽璃心里的复仇之火终于燃烧起来。 “打上圣庭?好啊。”沧想起了上一世在圣庭的场景。挺凄惨的,但他没后悔过。 “好兄弟!”幽璃开心地拍了一下沧的后背。 沧尴尬的干笑两声。果然是年少轻狂,圣庭哪里是那么好闯的。当年的他,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知道,已经是半神的境界,连圣庭护法的大阵都闯不过去,更谈何手刃天帝。 沧不想打击刚刚见到的哥哥,只是,大概这张脸真的跟圣庭过不去。 不辞而别 幽璃和沧并肩走着,“沧,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哥哥陪你一起!以后圣庭那群狗再也没法伤害咱兄弟俩了!” “去帝都,有些事,我要去伏离皇室一趟。” “我们刚从那里过来,路熟悉的很。” “可能我们需要绕一点路,不过以小狐狸的能力,在半个月内赶到帝都也绰绰有余。”沧看了一眼跟在身后和阿赤打打闹闹的黎未。 “你是说黎未吗?你可能有点高估她了,她才刚摸到圣阶门槛,还不算圣阶。传送的距离还太短,而且恢复起来也很慢。” “没高估她,我还有可能低估她了。” 幽璃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这个弟弟怎么一见面就对他们如此熟悉,还一眼就能看破黎未的本体? “我们先向西走一段,然后去一趟梦泽。 “向西会有很多高阶野兽,还有很多隐世的怪人,虽然没什么太大危险,但未免麻烦啊。” “没事,老龟都通知到了,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老龟?” “嗯,就是在核心地带的神兽岩龟。”沧想起来那祖孙俩,不禁苦笑了出来,真是一对活宝。 “你见到那只神兽了?什么样子?脾气好吗?”幽璃好奇心上来了。 “脾气倒是不错,不如忙完事情以后我们一起到他的一洗湖找他叙旧。”沧随口应道。 “沧,那让哥给你开路,你不用操心。”幽璃祭出折影剑,劈砍着周围的荆棘率先向西边走去。 “折影…”沧用旁人不可闻的声音叹了一声,珑裳走到他身边,默默地跟着走。 “珑裳,我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你是一界之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沧看着如上一世一样跟在自己右后方的珑裳,话语里带着心疼。 “你赶我走?” “不是,因为我看得出,幽璃爱你,你也爱他。”沧放慢脚步,和珑裳肩挨肩。 “我也爱你…” “不要骗自己,上一世我冷冰冰的是你主人,这一世我想对你温柔些做你挚友。” 珑裳不说话了。刚刚的对话沧又全部拦了下来,其他人都没有听到一个字。 “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吗?”沧解开结界。 “不用介绍不用介绍!我是阿赤,本体是伏地麒麟。她是黎未,本体是影灵狐!”阿赤一听沧的话,颠颠地拉着黎未跑了过来。 黎未赶紧化成人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珑裳幽璃三人时的样子。因为她从沧的身上感觉到了压力,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就是透明的。 “黎未,好名字。”沧随口夸赞道。 幽璃回头看了看四人融洽的氛围,放心了不少,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个看起来特别高冷的弟弟会不融入自己这个“家庭”。 ~~~~~~~~~~~~~ “龙阙,沧怎么还不回来?”澜溪等的心有点慌。 “主人吩咐了,由我和关月护送您去帝都,他有些事情要单独去处理。” 澜溪还没反应过来,车身突然一震,车子摇摇晃晃停了下来。车夫探头进来:“几位大人,你们快下车看看!” 澜溪也没犹豫,和关月冲出车厢,龙阙没动,依旧坐在车厢里,龙阙剑悬浮在身边。 车下,两个侍女正一人扶着一个,轩辕铎刚刚就躺在路中间,旁边是虚弱的樱。两人身上都有一层将要失效的保护禁制。 “怎么会?” 澜溪一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沧一个人去哪了? 几人将轩辕铎和樱抬上车,龙阙面无表情地让车夫继续赶车,沧交给他的任务是走原来设定好的路线抵达帝都。 “龙阙你告诉我沧去哪了?”澜溪把樱安置好,第一时间就问起了沧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 “那他让你干什么?” “护送你们到帝都!” “那他呢?” “主人说到时候他自然会在帝都等你。” 澜溪张了张嘴,刚想继续问,却被关月按住了肩膀。关月得到的任务和龙阙一样,他知道沧…知道帝照的性格,沧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或者有他的理由。 澜溪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其实她也知道,问这个死人脸的剑灵问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莫名的,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如此信任沧,对他的决定开始无条件肯定,哪怕是暂时留自己一个人。 ~~~~~~~~~~~~ “沧…?”珑裳第一次叫了他这个名字,显得有些局促。 “怎么了珑裳?” 沧回头看着珑裳,她还是没变,有一种侵略性的美。 “你是不是见过澜溪公主了。” “你怎么知道?”沧随手摘了一朵鲜花,拈在手里把玩。 “你是故意支开幽璃的,你怕澜溪看到这张脸对吗。”珑裳像一个发现隐秘真相的小丫头,调皮地看着沧。 “也是,也不是。” “那你就又这么不辞而别了?” “我们今晚就不要赶路了,让大家都养足精神。”沧没接她的话,把话题支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帮你打开什么东西。” “就你聪明。”沧嘴角不由上扬了一下,笑意忍不住表现出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几人的行进速度很快,在森林边缘找了一块较大的空地住了下来,在沧土属性灵气的控制下,几个圆锥形的“帐篷”从地表拱了出来。 夜晚的森林倒是不孤单,各种夜行妖兽活动的声音都被几人收入耳中。 “黎未,你现在传送的距离有多远?” 吃过烤肉,沧突然来了兴致,主动问起了黎未问题。 别人不知道,珑裳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他这分明是想引导黎未成长,在他的调教下,黎未的能力增强几倍都没有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黎未有些紧张。 “你知道你们的族长吗?黎向天。” “知道,他是我一个远亲的爷爷,我没见过,但是他能做到跨界传送,是我们族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空间控制宗师。” “你相信你能超越他,做到无限制传送吗?”沧很认真,但很温和地跟黎未说。 此话一出,阿赤,珑裳,幽璃,黎未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沧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黎未,郑重地点了点头。 “相信我,你真的有可能。” 震撼 四人齐齐骇然,尤其是珑裳,她对黎向天也是略有耳闻的,他跨界传送也是在特定的地点,弥流之息附近,人界和地界空间较为薄弱的地方才能成功传送。 正因如此,在她看来,无视任何限制的传送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哥,你的破阵体是怎么做到破阵的?” “你问这个干嘛?” “很关键!” 见沧很正经的样子,幽璃也不好藏着掖着:“鳞甲附体以后可以模仿阵法运行,在触碰阵法的时候暂时成为阵法的一部分,由阵法内部破坏灵气运转从而破坏大阵。” “没错,我要的就是这个。”沧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什么?”四人又是异口同声。 “黎未,你先用灵气沟通空间。” 黎未马上运转灵力,沟通空间,这个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事,每次传送都是要先沟通空间的。 “别动,停在这一步。” 黎未控制住自己的灵气不断与空间沟通,可是没过三息时间,自己的灵气就开始与空间原本的力量产生了抵触。 第五息,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颤动,就连阿赤幽璃都感觉到了空间异常的不稳定。就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了黎未裸露的香肩上。 霎时间,一股磅礴精粹的空间灵气涌入了黎未的身体,与此同时沧的声音响起,“别惊讶,也别和任何人说,包括珑裳幽璃也不行。” 与此同时空间也随之稳定下来,“感受空间的振幅,去模仿它,融入它!” 黎未已经满头大汗,额前的秀发紧紧贴在额头上。 “我不行了!”黎未身体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身体也退化成了小孩子的模样。 阿赤赶忙扶住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颈窝里。 “天赋可怕。”沧小声赞叹了一句。 “她没事吧!”幽璃有些不安,上一次见她这样是她强行穿送后,若不是有草原土着的治疗,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 “力竭而已,明天早上就没事了。”沧也一直关注着黎未的身体,没让她受一点伤。 幽璃这才放下心来。沧坐回原处,又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阿赤。 阿赤一个激灵,刚刚沧就是用这个眼光看黎未的。 “阿赤?” “啊……我怎么了?” “伏地麒麟,大地王者,妖兽之皇。”沧叽哩哇啦说出了好几个名词。 “什……什么?”阿赤已经开始紧张了。 “以地为纲,号令群妖!”沧摸了摸下巴,很认真的看着阿赤。 阿赤顿时就愣了,一时沉浸在这八个字里不能自拔,这实在是太霸气了。 “珑裳照顾一下黎未,阿赤你过来。” 阿赤听话地坐了过来,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沧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咦?你的麒麟魂怎么不完整了?”沧收回了手。 “我……用来淬炼这把刀了。”阿赤有些心虚地说。 沧顿时有些无语,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阿赤,着实有些头疼。 “把刀拿出来,让麒麟魂相连。” 阿赤照做,他还没试过这样去控制麒麟刀,在他以魂沟通刀魂的时候,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在试着去忘记肉体,用灵魂直接驾驭灵气。” 片刻,阿赤的身体开始泛起黄色的光芒,如大地般浑厚的感觉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感受地脉的搏动,顺应它,我知道地脉的灵气运行很复杂,但是你也要去尽力模仿它。” 阿赤不自觉盘膝而坐,麒麟刀悬浮在他的身后,这一刻,就连一界之主的珑裳都为之触动。她隐约感受的到阿赤身上有一界的力量在活跃。 “干的漂亮!”沧不觉叫出了声,他的猜测没错,这两个神兽族唯一的传人都是万年难遇的天才! “随着地脉,感受所有大地上的生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沧照例把手按在了阿赤的肩膀上,阿赤身体一震,大量的土系灵气流经自己的身体,沟通着地脉。 幽璃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弟弟,你是双属性灵气?!” 沧一笑,没解释的意思。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他的灵魂竟然也隐约有跟着地脉搏动的迹象。 “我的灵魂为什么会有王者之力?” 阿赤身上的黄色光芒愈发炽盛,犹如一轮小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群妖朝拜我为王!”阿赤猛地睁开双眼,金光闪现,整个万法绝山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接着就是群妖骚动,纷纷用畏惧的嘶叫以示敬畏。 “成了。”不出沧所料,假以时日,阿赤一定会成为真正的三界妖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本来吵闹的森林如今却一直鸦雀无声。 万法绝山核心。 老岩龟手中茶杯一颤,“嗯?这是哪位大神?” “爷爷,万法绝山里大小妖兽统领都不作声了,好像是血统受到了压制。我也感觉到了,这位大能也是神兽,应该是麒麟一族。” “你说什么?你能感觉到那人?” “是啊爷爷,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牌吗?当然能感知得到,只是气息太模糊感知的不清楚而已。” 老龟听到自己孙子的话,老泪纵横,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孙子太笨,注定不会成大器。没想到,他对领地的控制和把握,竟然比自己还要高深,不要忘记,自己的孙子可是比自己小几万年不止,待他到自己的年龄,实力还了得? “天眷顾我岩龟一族,后继有人矣。” 森林边缘,阿赤收回了灵力,但身上的金黄光泽还没褪去。那种统御一方的王者气息仍然存在。 “恭喜你,这才是你麒麟魂真正的力量,不会太久,你就能随心作用了。” 阿赤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原地蹦起来拥抱了每一个人,这副小孩子的脾气跟他身上那种王者之气真的是极为不符。 “弟弟,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双属性灵气?还是知道的这么多?” “都想问。” “哥的残种之力是机缘巧合形成的破阵神体,我的残种之力,是……” 沧没说完,只是使了个眼色,他这一席话不是说给其他人听得,而是给珑裳。 以珑裳和他的默契,再加上珑裳的聪明,一定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气旋 几人虽然说要好好休息养足精力,结果却是集体失眠,全都各怀心事。 珑裳半夜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坐到了快要熄灭的火堆旁边。随手往火堆里扔了一点木柴,木柴遇火发出噼啪的响声。万法绝山里还是鸦雀无声,所有的妖兽都躲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没睡呢?”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把珑裳吓了一大跳,她竟然没察觉到他过来了。 沧用织灵术做了一件斗篷给珑裳披上。 “我又不会生病。”珑裳虽然这么说,却还是用手紧了紧斗篷。 “也对…”沧也织了一件自己披在身上坐到了珑裳旁边。 “澜溪她认出你了吗?” “她可没你那么好的感知力。再说,如果她认出我,我还有必要让她避开幽璃吗?” “也对……” “邪皇传承还顺利吗?” “顺利,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就你那点小手脚,以为我不知道?趁我睡着施法?” 珑裳双颊一红,那时候自己好天真,如果堂堂剑圣被人施法都不知道,早就死了几百个来回了。 “你那会说的话,是说给我听的吧。” “哪句?” “你的残种之力。” “嗯。” “所以说你的残种之力是能够预知未来?” “我还以为你会猜到,不是的,不过已经接近了。”沧展颜一笑。 珑裳仔细回忆了沧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窥视命运?!”珑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沧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沧神无奈一笑。 “不能说吗?” “会被劫雷轰的神形俱灭。” “这么严重?那现在为什么没事?” “只有你自己发觉猜到了才不会有事,总之不能直接说出来。” “所以澜溪才不知道的对吗?” 沧无奈地笑容又挂到了脸上,他无可奈何,太多误会了,澜溪现在顶多以为自己是帝照的故人,或者到现在为止,他只是她心里的弟弟。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但凡有一点点办法,我都不会被逼成现在这样。” “别太着急,总会有办法了。” “我教了他们,现在要不要教你点新东西?” “教我什么?” “你知道每个邪皇,其实都有一个缺点,在地界之外就会魔气供给缺乏。” “我感觉到了。实力会有一定减弱。” “所以,你试过在丹田里再炼一个灵气旋吗?就像妖兽一样,把灵气通过气旋转换。” 这个办法是他通过樱给自己的绿色灵气旋想到的,樱给他的气旋能把灵气直接提纯成完美的治愈灵气,无时不刻修复沧的伤势,再配上半神体的残种特殊体质,再重的伤势也会在半天内完全恢复。像什么普通的外伤内伤只要一瞬间就够了。 “我来帮你,你试一下,这个我也不确定。” 珑裳完全不质疑沧的猜测,直接盘膝坐好,任由沧引导自己体内的魔气在身体内游走。 “我会注入一点灵气给你,可能经脉会痛,忍一下。” 沧也是进行得极其小心,生怕出一点意外。 小小的气旋在丹田里慢慢形成,旋转地很慢但的确在起作用。 沧的手开始抖了,他低估了炼制一个气旋的难度,不过为了珑裳,他咬紧牙关,即使已经造成了轻微的内伤,他还是一动不动继续操纵。 “沧,别硬撑。”珑裳担心地说。 “集中精神,别走神。” 沧体内的绿色气旋因为伤势加重开始慢慢加速,伤势加重又愈合,愈合又加重,沧的脸色都苍白起来。 气旋慢慢扩大,已经产生了实质性的作用。 “别动,还没结束。”沧又祭出了空间属性灵气,他突然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气旋里设置一个空间,把灵气或者魔气储存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你要干嘛?你已经透支了!沧!住手!” “没关系……” 沧的身体开始渗出血水,这是经脉严重受损的结果。 黑暗的天空中,滚滚劫云凝聚,不时有碗口粗的劫雷从天而降,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 “沧?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劫雷?” “别分心,马上就好了。” 沧的绿色气旋已经运行到了极致。滚滚劫雷把其他的人都惊了起来。 他们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沧白发飞扬,身边紫色的劫雷不断砸下,土石纷飞。 “成!”沧大喝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就要砸在地上的时侯,身边空间扭动,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背。 黎未几乎是顺发了空间转移,把幽璃及时送到了沧的身后。 “弟弟!你没事吧!” “谢谢哥。我没事。去看看珑裳!” 珑裳这时候正在内视自己的丹田,对她来说,这真的太神奇了,气旋缓缓旋转,里面一个空间里正在快速储存灵气。 阿赤对魔气的熟悉度可以说是最高了,从小在弥流之息被珑越奴收养,对魔气极其敏感。 “好强的魔气。比在地界还要充盈!”阿赤敬佩地看了一眼沧,不用猜也知道这力量是来自沧的手段。 沧自己猜测的没错,现在的珑裳已经到了半神阶,在地界的话可能实力要比自己还强。 劫云已经开始消散了,沧的伤势也在快速恢复。珑裳正在慢慢调息,突然的实力暴涨,她还有些不适应。 黎未看着沧,眼中除了敬佩,还有了一点疑惑。他和珑裳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他和珑裳一定是旧识。 “珑裳,调息好之后别急,试试把气旋空间里储存魔气,让自身运行灵气。” “你的意思是把两种力量调换,可是不会跟邪皇力量冲突吗?” “相信我!这里是人界,灵气最浓的地方,灵气的本源力量永远不是神力或者魔气任何一种可以比拟的。” 珑裳定气凝神,把气旋反转,魔气收缩,灵气大量占据了经脉,经脉隐隐作痛,却并没有受伤,片刻功夫,珑裳魔气全无,完全是人界修士的样子。 “难道这个想法是出自…?”珑裳突然从记忆里翻出了邪神传承里的一个典籍,里面记载了各式各样的气旋。 启程梦泽 三界气旋,一种特殊的气旋,可以随意转化灵气魔气和神力。 而珑裳形成的这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是三界气旋的缩减版,可以称之为两界气旋。气旋这个东西,作用是加快灵气吸收和运转,就像身体里装了一个发动机。 气旋虽然有很大用处,但也不是人人都有一个,也有很大一部分修士不愿意去花费精力冒险制造气旋。毕竟制造气旋的过程一但有意外,气旋溃散还好,如果爆炸会对丹田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而且也有人觉得,自己灵气储量很够,不需要制造气旋。 比如天帝,身为一界之主的她,灵气储备如汪洋大海,几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根本不需要费力气制造一个鸡肋的气旋。 “感觉怎么样?”沧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完全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这感觉好神奇!”珑裳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可思议。 “是神奇,只可惜三界气旋只能在之体上实现,否则神力魔气冲突,就要爆炸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沧有意无意地扫了幽璃两眼。像是在观察,又像在暗示。 “弟弟,我可以吗?”幽璃果然是心动了。 “当然,不过今天不行,天快亮了,我们要赶路了。等有时间,我一定助哥哥一臂之力。” “梦泽原来是我影灵狐族的地盘,我对那里有印象,我带你们过去。” “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别逞强。”沧知道她对空间的操控已经有了一定进步,可是梦泽离这里的距离…… “你期待的可是我能够无视距离的传送,如果这点距离都做不到,我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努力嘛?”黎未给了沧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沧毫不在意黎未竟然试着对自己用了幻术。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动。 他尽然完全无视我的干扰?可是他精神力怎么可能在我之上。 “准备好,就开始吧。”沧依旧微风和煦,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黎未没敢正视沧,瞳孔微缩,法阵在脚下凝聚。 “别紧张,把灵气波动控制好。”沧把手放在黎未的肩上。他知道黎未还不能独自完成如此长距离的传送。 耳边想起了复杂的声音,珑裳这次没有闭上眼睛,她在看沧的身后,结果却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本以为沧的周身会出现上一世帝照的影像,可是没有!取而代之的也是杀戮,鲜血,烈火。还有体型巨大的神兽,还有天下人民的喜怒哀乐,全都在他的灵魂回响里。 沧现在却没功夫管自己的灵魂回响。 “小狐狸,说吧,找我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我是沧,幽璃的弟弟。” “你帮我们是在利用我们对吧?” “利用?你知道什么叫利用?” “如果你敢有一点坏心思,我现在就把你从传送空间里扔出去。” “我哥有这么一群好伙伴,真不错。”沧放下了手,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黎未根本就做不到这么长距离的传送,还非要试,就是在逼沧出手相助,这样她就能不动声色又自然地瞒着其他人和沧交流。 她怀疑的事情太多了,沧的突然出现,博学多识,对灵气的见解之深,都是登峰造极的高度。如果按幽璃所说,沧一直被困在极北,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沧看了一下自己的周围的幻影,“有趣,原来真的有灵魂回响。” “你也知道灵魂回响?”黎未向他这看了一眼,在看到他身边景象的那一刻,黎未虽然竭力克制,可还是表现出了惊骇。 “当然知道。” “你的灵魂回响不是这一世的!也不是上一世的吧!?”黎未质问。 沧没有回答,他很久没有用沉默面对问题了。 “你才是帝照吧?”黎未此话一出,一旁的珑裳身体一颤,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盯住了黎未。 随即她发现阿赤和幽璃没有反应,才明白沧及时地控制了场面。否则一定会引动劫雷。 黎未被吓的一个寒颤,她从来没见到珑裳这样子,那一刻的寒气杀气戾气完全是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珑,珑裳姐姐…” “黎未,就当不知道,不准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会引动劫雷。”珑裳严肃地说。 黎未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珑裳又恢复了温柔大姐姐的样子,只是刚刚那一刻彻底印在了黎未的记忆里。或许那才是珑裳原有的样子,领主灾妄的样子,邪皇魁的样子,只有可怕。 “到了!”沧招手破开空间,从法阵走了出去。沧这完全是中途强行停止,暴力操作啊! “可!” “再飞就要过头了。”沧走出法阵,好像强行终止可能带来的空间错乱在他眼里是一种永远不可能出现的事。 众人跟着走出法阵,迎面扑来的是一阵异香。正前方是一座恢宏的神殿,神殿中央大门洞开,明显是荒废了。 “这就是我的故乡了……”黎未喜悦里夹杂着明显的失落。 “黎未,你还有一个族人活着。”沧不动声色地散出了金色的纹路,只是这次金色里有隐约的紫色在其中。紫色自然是珑裳的,只不过哪怕她已经是邪皇,接受了传承,她的探知范围还是远不如沧。至少她没有感知到沧所说的影灵狐族人。 “狐狸,这是什么香?”阿赤用力嗅了嗅,不是花香,不是草木香,更远胜凡俗脂粉香气。 “是我们族的奇香阵,凡是闻过这香气的会对我族幻术毫无抵抗力。也算是护族大阵。”黎未抚摸着路边的青石像,记忆早就拉回了自己刚记事的时候。 “黎未,地宫倒数第三层。”沧拍了拍黎未的肩膀。 黎未回头感激地点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沧?真的有黎未的族人吗?” “将死之人,而且一定是族内叛徒,才会被束缚在地牢之中。也是因为被困,才躲过了屠杀。” 地牢 “我们要不要跟下去看看?”幽璃有些担心,如果真的是叛族的罪人,很有可能会对黎未不利。 “不必,这是他们族内的事,让黎未自己解决。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沧顺着紫色的地砖一直走进了神殿里,神殿内可谓是富丽堂皇,大概比天下所有帝王家的装饰都要华丽。 大殿中轴线上,是一条细窄的沟槽,其中有紫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沟槽连接的紫宝石就是护族大阵的能量来源。 紫色宝石镶嵌的王座前,王座是一整个紫水晶雕刻而成,镂空的纹路里空间灵气波动,每一个孔洞都是一个传送阵,通往世界各处。这王座,既是权利的象征,又是一件旷世神器。 “紫晶虚空王座,圣庭的人竟然没有抢走?”沧抚摸着王座的扶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绝世珍宝。 阿赤和幽璃去了侧殿找寻宝物,依着阿赤的性子,非要把这搜刮一空不可。 珑裳跟在沧的身后,是幽璃让她过来保护沧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幽璃总感觉和沧在一起很尴尬。所以只得让自己最信任的珑裳代劳,表面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幽璃已经发觉自己这个弟弟不正常了。 “沧,我见过貔貅了。”珑裳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告诉沧。 “魂鬼貔貅?”沧的手从紫晶虚空王座上滑下,转身对珑裳问道。 “对!” “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天地剧变,不久的将来,天将不天,地亦非地。” “还有呢?” “让我们找到人王!” “难度似乎不小,伏离早就死透了,死透好多年了。”沧淡淡一笑。 “当年人王有全属性的无上神体。所有人都以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你就是第二人,而且更加神奇,连五行衍生属性都具备。” “怎么了珑裳?你怀疑我是人王?” “除却你与人王,天下绝无可能再出现第三个全属性神体。”珑裳的眼神里满是热切,她想得到肯定的回答。 可是沧却耸耸肩,苦笑着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想追溯自己的源头,但他的灵魂脉络没入到迷雾之中,不可追溯。 他自己也曾怀疑过,不过仅仅凭这一点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人王转世。 珑裳看到沧如此反应,心里不由失望,但她知道沧现在也是身不由己,什么能说,能不能说也不是完全由着他。 “沧,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来看这紫晶虚空王座吧?”珑裳适时岔开了话题,她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的。 “倒不是,这王座只是意外之喜而已。我要找得东西在地牢最底层。” “难道有什么强大的妖兽被镇压在地牢深处?”珑裳不明白,神兽族地牢或者说不管什么种族的地牢最深处一定是镇压着至邪至恶的存在,多半是妖兽,或者什么灵体,又或者是强大的叛族者。既然叛族者被镇压在倒数第三层,那最后一层多半是妖兽。 “猜对了一半,其实比妖兽还要可怕。” “魂鬼?!”珑裳一个寒颤,虽然她已经是邪皇,但对魂鬼还是有些畏惧。 “我更想叫他饕餮。”沧眼神里有些黯然,他在命运长河里看得到魂鬼的本体,只是不可说。 珑裳腿一软,她至今记得近距离接触貔貅的时候,那种可怕的压迫感简直让她喘不过气。现在又要主动去寻找一只庞然大物? ~~~~~~~~~~~~~ 地牢,第七层。 灯光昏暗得不像话,到处都是巨大的抓痕,骷髅,断开的铁链。 黎未咽了咽口水,心里不禁紧张起来。她在估量,一但被困在尽头的那个人发难,她有没有传送逃跑的机会。 地牢里静得针落可闻,脚步声回荡在整个石室里,每一步都让黎未心惊。 近了… 地牢第七层尽头… 无数丝线从三面墙壁的法阵里伸出,将一个绝美的女子束缚在石床上。那女子身上的衣物别磨损得破破烂烂,白皙的皮肤也都是细细的褐色伤口。 “小未…”女子抬起精致的脸,两行泪水从眼角快速坠落。黎未停在原地,她记得这个人,在她父母带她离开族群之前她有见过! 是谁? 黎未见这个所谓的叛族者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况且有这丝线束缚,无论是幻阵还是传送都被封锁了,哪怕动一动都会被割出伤痕。所以她壮了壮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你是谁?”黎未仔细打量着女子,越发肯定自己见过她。 “小未,我是你的姐姐啊!”女子眼中带着那么一点期许,仿佛在期望黎未能够认出她。 姐姐? 黎未脑子嗡的一声,她的父母说过她有一个姐姐,只是她的父母说她的姐姐在很多年前就不幸夭折了,姐姐叫黎伊,她叫黎未。 “黎伊…?”黎未试探着叫道。 女子眼里精光一闪,用力地点点头。 “不对!当年那个夜闯影灵神殿想要盗取紫晶虚空王座的那个人是你!?” “我没有!”黎伊哭了出来,她从未想要盗取族中圣物。她早年和父母决裂,一个人离家出走,那一夜她偷偷回来是因为躲避圣庭追杀,根本就连紫晶虚空王座的边都没碰到。她只是想回来告诉族长做好抵挡圣庭全面入侵的准备。 “那些都和我没有关系,影灵狐族已经覆灭,圣庭没有抢紫晶虚空王座。” 黎伊一时愣住了,圣庭大费周章地攻进来,当年只是为了屠灭影灵狐族? “小未,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无论怎样,我对你都毫无恶意。” 就在黎伊诉衷肠的时候,地牢的阶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沧带着珑裳下到了地牢。 “我的朋友来了。”黎未平静地解释。 “黎未…”珑裳在不远处呼唤着她的名字。 沧却更直接,径直来到了两人身边。“你是叫黎伊吧?”沧的声音春风和煦,丝毫没有陌生的意思。 黎伊见到沧,反应和黎未第一次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感觉到了威胁,哪怕与当年正面对峙族长比起来,也远远不及眼前沧带来的威胁感。 “别怕,我会帮黎未救你出来,可你要先告诉我,这地牢的最后一层,到底怎么进入?” 第九层 “第九层其实并不在这地牢的最下方,而是第一任族长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所以第八层镇守的不是什么活物,而是到达第九层的传送阵!” 黎伊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精神有些萎靡,显然这丝线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沧上前一步仔细观察着墙壁上的阵法,阵法的强度很弱,应该是因为施法者死亡导致的。 “珑裳姐姐,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黎未弱弱地问。 珑裳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与故乡阔别多年,故地重游又找到了亲人,换作是谁都不会马上离开的。何况在梦泽内对黎未的修炼也是颇有好处,借助紫晶虚空王座也可以让她对空间的领悟更进一步。 “走之前我会和幽璃为你们布下防御阵,你们俩姐妹在这里好好休养修炼。”沧抢先开了口。 黎伊见珑裳和沧似乎没有要带走紫晶虚空王座的打算,暗自松了一口气。 沧说到做到,亲自破开了束缚黎伊的阵法。他此行梦泽的目的,可不是救人唠家常,他需要影灵狐族的血脉打开传送阵送他到第九层。 “黎未帮我个忙,送我去第九层。” “你要去第九层!?”黎未还没回话,刚解脱的黎伊就急了。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去?”沧没有一点不解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黎伊会说什么。 “自从我被关进地牢,就没有一个人再下过地牢第八层,就连族长都没有。如果我没猜错,第九层如果不是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个比族长还厉害的怪物!” 沧点着头,一点要质疑和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那只怪物应该是饕餮,四大魂鬼之一。”珑裳一边平静地向黎伊解释,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沧。沧对她一笑,完全肯定她的说法。 黎伊见两人去意已决,也没在说什么。 “珑裳,去把哥和阿赤叫来,你就不要下去了,我和哥一起就好。” “真的不需要我吗?” “幽璃有破阵神体,你还怕我们出什么事吗?” 黎未准备着阵法,还不时提醒沧一些重要的事,比如想要从第九层回来就一定要触发通知阵法,她会在第八层守着,一接到信号就会立即启动传送阵;又比如如果遇到危险就要赶快躲回传送阵的范围,会有一道壁垒替他们抵挡攻击。 沧打量着法阵,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珑裳带着幽璃来到了第八层,墙壁上的烛火微微摇曳,晃的影子忽大忽小。 “哥,你来了。” 幽璃应了一声,随后环视一圈,最终锁定在了黎伊身上。“这位是?” “她是黎未的姐姐,黎伊。”珑裳为了不打扰黎未研究阵法,抢先替她答道。 黎伊向阿赤幽璃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悄悄瞄了一眼沧,却发现沧在看着自己,就赶忙低下了头。 “好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黎未直起身子,严肃地提醒沧。 “沧,我真得不能跟下去吗?”珑裳有些不死心。 “你就不用下来了,我们两个搞得定。”沧给了她一个放心的手势。 “我也不知道这是传送到哪里的。进去以后,不行就赶紧回来。”黎未还是又啰嗦了一遍。 幽璃把胳膊搭在沧的肩膀上,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沧就不会有事!” “那就开始吧…”黎未吟唱阵咒,空间灵气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律动,随后大阵嗡地一声震的几人头晕目眩,回过神来的时候沧和幽璃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地上的阵纹灼热发烫,像岩浆冲洗过一般,黎未稳住活跃的空间,深呼吸了几下。刚刚大阵启动的一瞬间,她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都震颤了一下,差点伤及经脉。 还在地牢里的四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有默契地盘坐在地,开始用修炼打发时间等两人归来。 ~~~~~~~~~~~~~ 嗖~ 光华褪去,地上的阵纹发出“嗤嗤”的声音,好似被毒液腐蚀着。 两人拍拍太阳穴,刚才的嗡鸣也波及了他们两个,又接着经历了传送,着实有些头晕。 “这是哪?”幽璃观察着四周,只是这里好像与第八层的石壁也没有什么区别。 “哥,感受到了吗?”沧拉了拉幽璃的袖口。 “什么?”幽璃一紧张,他什么也没发现。 “真空的,没有灵气!”沧脚下的纹路越扩越远,可是少了空气里灵气的传导,探查的距离何止是缩短了一半。 幽璃这才反应过来,郑重地点点头。 “继续往前走吧。”沧边走边点燃两边墙壁上的烛火,火光让这石室多少有了一些生气和暖意。 “这何止是地牢,简直是地宫!”两人走了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个出口,可出口外的景象却惊得两人目瞪口呆。 大!大的可怕,在这不知深度的地下,从脚底到目力能及的上方也要百丈!在他们脚下,是灼热翻滚的岩浆,相比之下他们现在踩的桥梁实在是渺小。 不仅如此,这里亭台楼阁庙宇神殿样样都有,这哪里是地牢,整个就是一地下世界。 幽璃咽了咽口水,“怕是也只有影灵狐族能有这么大手笔了吧。” “我们继续走吧……”沧虽然惊骇,却还没有到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地步。 两人走着,过了桥是一条很长的道路,两边矗立着许多莫名其妙的石像,或丑陋或动人,有人有兽,千奇百怪。 “沧!看那个雕像!”幽璃正指着道路尽头广场中央的一座雕像。 这雕像奇怪的很,用锁链束缚了各个要害和关节,石像灰尘满布,铁链却光彩如新。 雕像身子巨大,神采奕奕,甚至毛发的感觉都清清楚楚,两只硕大的头颅分别向两边作咆哮状,若不是雕像,必然能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哥,这可不是雕像,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沧虽然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却有种很好的直觉——他并不是奄奄一息! “什么?!”幽璃向后跳了一下,这丫竟然不是雕像!? 饕餮 “这丫……这丫不会是魂鬼吧!”幽璃再次往后倒退了两步,他真的是太畏惧魂鬼这个东西了。 “放轻松点哥,这不是封印着吗?”沧失笑道,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会怕成这样。 幽璃咽了咽口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沧绕着雕像走了一圈,用手摩挲下面的圆台,像是在找什么机关。 “沧,你在找什么?”幽璃也跟着走了一圈,可是圆台被打磨得如镜面一般,根本毫无破绽。 “当然是救他出来的方法。” 沧抬头看着雕像巨大的头颅,心里有些着急了,上一次见到狴犴的时候也是因为去晚一步了,否则说不定他真的能把它救出来。 “我说沧,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把它放出来吧,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四大魂鬼之一吧。你若是放出来了,我们两个真的能对付得了吗?”幽璃站在一旁简直担心的要死。 “它们从来不是我们的敌人。”沧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幽璃的话上,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是尽快把饕餮从锁链和雕像的束缚中救出来。 “弟弟。”幽璃突然拉住了沧。 “如果你觉得它们不是我们的敌人,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它们是怎么残害珑裳的家乡的!”幽璃胸腔明显起伏,显然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哥!你难道看不出来这都是阴谋吗?”沧挣脱开幽璃的手,继续寻找方法。 “那你告诉我什么阴谋?” 沧闻言慢慢直起身子,深深叹了口气。 “哥,那只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沧转过身,眼里竟然有泪光闪过。 “弟弟,我不管你说什么,它们曾经号令魂鬼重创地界,你可知有多少地界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地界的小孩子失去了父母!”幽璃激动地上前一把提起沧的衣领,若不是自己的弟弟,现在早就一拳过去了。 “我知道…”沧侧过头去避开了幽璃的目光,他当然知道,曾经的他不就是在魂鬼暴动之后,遇见的珑裳吗? “你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幽璃松开了沧的衣领,情绪缓和了不少。 “因为……”沧的话里第一次没了十足的底气,泪光闪烁,一滴泪还是偷偷滑了下来。 “去你大爷的!”幽璃拂袖而去。 沧愣愣愣的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也做不出一个动作,他没法选择,但是必须选择。 只是短暂的出神,沧再次开始寻找救出饕餮的方法,他错过了狴犴,不能再错过饕餮! 就在他满头大汗几近崩溃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那个神秘人把他拉进了命运长河的空间。 “你猜到了?” “放我出去!” “先回答我!” “放我出去!” 沧直接向神秘人挥出了一击,可刚刚飞出一米就被命运长河搅成了齑粉。 “回答我,我给你救出双头麒麟狮的办法。”神秘人略略妥协。 “我早就猜到了…”沧冷冷地说。 “因为什么?” “世间永不可能诞生天然的五行神体。我说的对吗?” “你的神体来源于残种之力。” “那人王呢?” “……” “他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刻意造出来的吧。五行齐全的灵魂,五行齐全的身体。好大的手笔。”沧冷冷道。 “知道的多是好事,说的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有,你可不是人王,你的身世才没那么简单。”神秘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打碎石台,轰碎石精,封印自破。” 话音未落,沧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饕餮的雕像仍然矗立不动。 沧不敢耽误丝毫的时间,连续几击轰出,石台崩碎,露出了里面晶莹的石精。抬手,运气,轰出。石精被一瞬间轰成了齑粉。 与此同时,锁链开始断裂,发出哗哗,叮当的响声。雕像外一层石皮像真的皮肤一样开始脱落,整个雕像发出咔咔的声音。 片刻,只剩一头巨兽虚弱地趴到了地上。 “饕餮!”沧急忙过去,扳过它巨大的头颅检查他的伤势。 “好熟悉的一张脸…”饕餮的两只大脑袋扭向沧,认真打量着沧的相貌。“你不该救我,我们四个都罪孽深重。况且,没有怨气魂魄的补养,我也活不了多久。” 饕餮的眼睛里满是混浊,别说是雄姿英发,就连对生的希望都看不到。 “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不要出去,不要打斗,魂火就不会轻易熄灭。”沧轻声安慰。 “他们呢?” “狴犴被封印在极北,我去晚了一步,貔貅在地界被劫雷折磨至死……”沧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开始哽咽了。 “睚眦!还有睚眦!”饕餮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想要用行动给沧一点安慰。 “还有,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饕餮稳住身形,勉强借着岩浆地火之精的阴气恢复了些气力。 沧跟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沧无奈地回答。 “你身世必定不凡,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只是变成魂鬼之后,太多事情都忘记了,零零散散的片段也是模糊的。” 沧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前面的正殿里有一本流光溢彩的宝典,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我要在这里慢慢调息一下。”饕餮见沧没回答自己,明白他定是不想聊这个话题。 沧心里一动,没想到此行还有意外之喜。 他走到正殿门前,殿门大开,中央的台子上果然悬浮着一本厚厚的五彩宝典。 “来!”沧伸出手,将宝典隔空摄了过来,四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字便出现在沧的眼前——《万象史典》! 果然,三界里普通的史典是不全的,太多东西被遗忘遗漏,太多事情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沧毫不犹豫地翻开了扉页,上面有一行笔锋凌厉的小字——伏离私人藏。 “伏离?人王伏离?!” 书页向后翻,竟然和普通的史书不同,这本书竟然有目录!虽然上面的纪年法沧完全不熟悉,可还是可以看得出,这本书的记录之详细,绝对是三界所有典籍加起来也比不得的。 万象史典 沧席地而坐,把万象史典摆在面前,心里不禁盘算了起来。 伏离煞费苦心把这本书交给从不与外界来往的影灵狐族,并且促使影灵狐族族长建造这第九层,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书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沧一页一页翻看着典籍,思绪渐渐沉凝下来,时间不觉间流逝… ~~~~~~~~~~~~~ 阵法光芒褪去,传送阵中央却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幽璃?沧呢!”珑裳顿时就着急了,沧才是真正的帝照,哪怕她真的选择了爱幽璃但帝照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最重的地位,她可以为帝照去死,但不会为爱人去死。 “你找他?那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幽璃冷冷地说。 “饕餮…”珑裳的语气软了下来,因为毕竟她之前没告诉过幽璃…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放任他去!你难道忘了地界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够了!”珑裳打断了幽璃的话。 “他要做的不是找到这群怪物,而是解封他们!”幽璃冷静下来,用一种劝告的语气说。 “那他成功了吗?”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若是成功了,我看他一个人怎么对付…” “他可是你的孪生弟弟。”珑裳也冷冷地说。 “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幽璃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阿赤想要劝一下幽璃,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了解幽璃,他对大是大非太敏感了,是那种典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黎未,送我进去,我要去找他!”珑裳没搭理幽璃,直接站到了传送阵上。 “珑裳姐姐,这个传送阵不能这么高频率地使用。”黎未的声音有些犹豫,她看出珑裳在生气,她也觉得幽璃丢下沧一个人回来有些不妥。 珑裳在原地愣了一下,“还有多久能用?”话语言简意赅,她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就在刚刚,珑裳的脑海里闪过了当年与帝照的画面,纷飞的火焰,断裂的墙壁,一幕幕都在眼前飞过。画面的最后,定格在自己的手和折影剑之间,那滚烫的剑柄灼烧着手掌,是她永远提不起来的重量。 “最快明天…”黎未都不想说出这句话,这对于珑裳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珑裳双拳紧握,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她在强迫自己接受现在的状况,努力说服自己沧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当时貔貅也没有伤害自己几个人的意思。 而另一边,沧盘坐原地,找到了一些在命运长河里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上面记载了四个独特的神兽,天地间只有这四只。不过与其说他们是神兽,不如说他们是战兽。 东方战兽,双头麒麟狮。 西方战兽,六目重明鸟。 北方战兽,三头火灵龙。 南方战兽,伏地巨魔蚕。 记载中,四只战兽与天地同生,耀日月光华,是当时天地间最强的四个生灵。但所有的记载都在人王出世之后变成了空白,再无关于这四只战兽的只言片语。 为什么?这么强的生灵,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又为什么会变成人人唾骂的魂鬼? 沧抬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饕餮,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其实他来找饕餮,亦或去找狴犴,都是潜意识里的冲动。沧对自己的直觉再相信不过了,而且,那种看到饕餮受苦心如刀割的痛绝对不是无缘无故,他觉得自己和这四只战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才是他必须见到四个魂鬼的理由。 沧想着想着,竟已经把典籍翻到了最后一页。沧合上万象史典站了起来。饕餮感受到沧的动作,也回头来看。 “你叫沧是吧,传送阵已经不能用了,这阵法本来就受到了轻微破坏。想要再次使用,除非外面的影灵狐族有族长的实力。你应该不是让他们族长送进来的吧?” “影灵狐族现在只剩两个了,其他的都被圣庭屠灭了。” “灭族?”饕餮有些惊讶,他被封印在这很久了,再加上成为魂鬼的时候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主意识。 “嗯,不过我听影灵狐族的小姑娘说,她们族长曾经是进来过的,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第二个出口,否则如果族长被暗算的话,影灵狐族早就乱套了。” “影灵狐族不都是有空间操控能力的吗?” “是有,可是这个空间,所有的建筑摆设都是隔绝大阵的一部分,在这里根本没法用自身能力传送,把你封印在这的人也是心机颇深啊。”沧环顾一圈,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在这个空间里根本感受不到空间的波动,也就是说这里就像一扇反锁的门,除非破坏这个隔绝大阵否则只能通过事先设好的传送阵进出。 “原来如此…”饕餮两只脑袋转动,也环顾了一圈,似乎是明白了。 “我去找一下吧。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沧一刻不愿意耽误,他总觉得一直有事情在赶着他,不快不行。 传送阵正对面的位置,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出口的所在,沧默念,因为对称的布阵格局是最简单的,这隔绝大阵已经够耗费心血的了,没有再大费周章把出口设在阵内的必要。 沧翻过正殿,落在后面的花园里,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他的嘴角不仅翘了起来。果然在这里,就在假山的底下,一轮轮阵纹露了出来。沧越过正殿回到了正殿前的广场,他还有这事要跟饕餮交代。 “饕餮,我走了。你没有必要千万不要出去,还有记得去把原来的那个入口破坏掉,我怕幽璃和珑裳会回来…” 饕餮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已经不想再出去了,现在的他无论到哪里,注定都是一场灾难。 “那我走了…” 沧在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饕餮庞大的身躯,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句话:“双头麒麟狮,等我!”声音小得连沧自己都听不太清,但他确实说了,他想救他,让他再成为让人敬仰的东方战兽。 沧越过正殿,推开假山,启动阵法,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命运,就是一刻不停! 出门见魂鬼 沧睁开眼睛,刚刚的传送让他有些迷糊,这阵法……沧习惯性观察四周的环境,黑!一片漆黑! 沧手掌摊开,一束火焰出现在了掌心,四周顿时亮堂起来。 这岩壁做工好精细,每块砖都严丝合缝的。这甬道若不是皇室所为,就一定出自伏离之手,那他莫非就是通过这进入第九层的? 沧把火焰贴近墙壁,另一只手细细摩挲,岩壁光滑冰冷,火焰靠近之时会在墙壁上凝出水珠。 甬道里静悄悄的,沧每一步的脚步声都会在四面墙壁上来回碰撞最后撞进心里。 到尽头了!沧抚摸着尽头的石壁,手里的火焰更加旺盛起来。 “死地逢生,穷路无穷!”沧小声默念着上面刻画的小字,脑子里无数猜测一一闪过。呵,好一个穷路无穷。 沧放下摩挲岩石的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墙上的字,便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这穷路无穷,指的就是这甬道里面隐藏着传送阵吧,死地逢生,八成就是指那个刻字的人来这里时已经走投无路了。这如果是人王所刻,那么一定是人王在躲过一劫之后回来为了纪念而修葺的这里。 如果不是人王所为,那必定有第二个人去过第九层了…会是什么人? 沧有些想不通了,索性也不去钻牛角尖,大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甬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沧没用多长时间就接近了出口,但他在走出甬道的前一刻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脚步随之停在了洞口的边缘。 “呵,今天不宜出门啊…”沧无可奈何地笑了。 就在他的正对面,一只火红色的大猩猩正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他。沧现在龙阙和折影都没在手中,就连一把普通的宝剑都没有。对上如此高等阶的一只魂鬼,还真是有些头疼。 红色猩猩向沧的方向猛锤了两下胸口,沧心里竟然有些发毛。论灵活,论力量,论智商,这红猩猩大概都是魂鬼里拔尖的存在,以沧现在的状态和境况,想打过它,不鏖战个一两天怕是解决不了的。 “打个商量呗,你放我过去,我放你条生路。”沧摸着鼻尖,慢慢走出甬道,并向着右边缓缓挪动。 那红猩猩鼻孔里喷着气,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你看你…” 沧叹了口气,突然之间脚下发力,向着自己身后的方向暴掠而去。 红猩猩似乎早就识破了沧的意图,一瞬间也冲了出去,巨大的拳头砸的地面隆隆作响,速度竟和沧不相上下。 沧法诀掐出,一根巨大的土刺拔地而起,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了红猩猩砸来的拳头。 猩猩一击不中,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开始在大树与地面之间上下跳跃,寻找攻击机会。 “我又没抢你香蕉!”沧快速掐出法诀,土墙,藤蔓,风刃,火蛇,能用的招数全都用了上去。 红猩猩面对这挠痒痒般的攻击,越追越起劲,死咬在沧的身后不停伸出贪婪的大手想要把沧捏成肉饼。 沧在飞掠中猛地扭动身子,在空中释放灵气,自身全属性的灵气全开,土中木生,木催火生,风祝火盛,一切能阻挡魂鬼的招式沧已经都用上了,可惜没了武器的加成,威力小了一半不止。 “看来以后要练习一下拳头功夫了。”沧打的憋屈,红猩猩追的也憋屈,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中间是各种土石火焰,冰棱风刀,画面出奇的和谐。 “喂喂喂,差不多了吧!” 沧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红色猩猩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红色猩猩直接无视了沧的动作,一个俯冲,直接砸到了沧的身上。 “咔嗤…”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只是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原本沧站得位置只剩下了一截枯木。 就在刚刚,火焰触碰冰锥,汽化出一片雾气,也就是在雾气遮挡住红猩猩视线的一瞬间,沧用了一下空间属性,虽然不能强大到直接像黎未一样瞬移。但可以在空间里做出一个投影。 而沧的真身,已经在红色猩猩看到枯木愣神的一瞬间就跑远了。这个级别的追逐,一秒的停顿就是天涯海角。 红色猩猩在原地气的直打转,愤怒的吼声震荡着整个森林。 “牲口就是牲口,这智商…”沧成功摆脱麻烦,心情大好,腹黑地调侃了一下。这一世虽然是沧,可他发现他骨子里还是带着上一世帝照的一些影子。 “嗷~”沧的小开心还没有持续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狼嚎之声远远地就飘进了沧的耳朵。 “今天真的是不宜出门…”沧的嘴角都抽动了两下。 这里怎么会有两只挨得这么近的魂鬼?沧简直气的要骂人了,自己本来就是精通武器,没了武器他只会一些简单的攻击手法,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虽说自己没什么生命危险,可一直被追的抱头鼠窜实在是太憋屈了。 狼嚎越来越近,沧已经闻到了魂鬼身上的恶臭味,瞬间汗毛都立刻起来。 “欺人太甚。”沧停住了脚步,捡起地下的一根断枝,运起灵气直接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轰!”瞬间风云剧变,劫云凝聚,劫雷已经在劫云间滚动,随时会砸落下来。 “轰!”又一声轰鸣,劫雷纷纷砸落,方圆三里一片闪光,山火顺势而发。 “嗷呜~”狼型魂鬼还没有靠近沧,就被劫雷击中了两三次,直接夹着尾巴逃了。 沧丢掉树枝,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下残留的血迹逐渐凝结,沧活动了一下手臂,觉得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地继续向前走。 刚刚一直顾着逃脱,都没在意这是什么地方。继续往前走吧,沧揉揉眉心,今天真的是不宜出门。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沧看了看太阳落山的位置,一望无际的森林… 沧只能继续向南前进,希望过了今天明天的运气不要太差,再遇到魂鬼,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逃脱了。总不能一直用伤换伤吧…… 猎人小屋 夜色渐深,沧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夜晚是许多妖兽活动的时间,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沧还是选择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 火光? 沧猛地站了起来,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有隐约的火光。这深山老林的,妖兽出没,怎么会有人住在这?沧观望了一会,若非隐世高人就是土着。前者既然隐居,八成就是性情温和不轻易伤人之辈,若是土着,都是些凡人,对自己也造不成什么威胁。权衡一二之后,沧便向着火光走了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沧还是用一点灵气把自己的气息封锁了一下,一但发现不对劲,立刻转身溜走。 拨开繁茂的植物,沧蹲在不远处观察着情况。就在自己眼前,是一座精致的木屋,光亮是从木屋里面透出来的,木屋前还摆着几个石桌石凳,还有一堆尚未燃尽的火堆熏烤着半根兽腿。 屋外挂着很多完整的兽皮,钉在木制墙壁上有保温挡风的作用。在小屋的不远处还有一块开垦出的小天地,上面的蔬菜已经可以食用了。 猎户?沧小小的意外了一下,还真的有人类在这深山里居住? 不,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在这里生存这么久。 沧刚想离开,木屋内突然飞出了一支羽箭,箭之快,之稳正取沧的眉心。沧指尖灵气流动,土墙在面前拔起,羽箭的箭头穿透土墙被卡在了离沧一两寸的地方。 沧见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也没有躲下去的必要了,直接一跃跳到了木屋前面。 “原来是人类,阁下恕罪,是我兄弟三人鲁莽了。”木屋门口出现了一个壮汉,手里还持着一块斑驳的大盾。 “鲁莽倒没有,在这种地方有警惕心是好的。”沧坐到了石凳上,询问性地指了指那半根兽腿。 “自便。”那人放下盾牌,也走了出来。 沧倒是毫不客气,上前取下兽腿就啃了起来。那大汉嘴角一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不是说兄弟仨吗?那两位呢?”沧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就是一户猎户,但肯定不是普通的猎户,那盾牌明显就是一个半神器。 “二弟三弟!出来!是客人来了。”那大汉招呼了一声,性格的爽朗和耿直一览无余。 沧用余光扫了一眼从屋里出来的两人,无一不是肌肉扎实,皮肤呈黄褐色,与大地颜色一般无二。 “这腿这么好吃,怕不是妖兽的腿?”沧继续自己的试探,他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小兄弟说笑了,我们区区三个猎户,哪里杀的了凶狠的妖兽?”大汉摸着后脑勺,笑得人畜无害。 普通猎户?普通猎户怎会射的穿自己的土盾。沧也不追究,继续津津有味地啃着兽腿。 “魂鬼!”沧突然扔下兽腿,手中凝冰成剑做好防御的姿态。 “哪?” 大汉拍案而起,顺势从腰间摸出两把短匕挡在身前。再看另外兄弟二人,一个挽弓搭箭,银白色箭矢映着月光发出刺骨寒意。一个铁索短匕,若不是满身正气,这架势堪比勾魂的鬼差。 沧放下冰刀,用“看你怎么演”的表情笑看着大汉。 “你诈我们!”大汉有些恼羞成怒,指着沧的鼻子大叫。 沧耸肩摊手,“我没有啊,我真的感觉到了魂鬼。”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大汉戒备之心顿生,他原本以为只是个贵族纨绔一不小心走丢了,结果自己三个却被这个“纨绔”给耍了。 “好人,不想干什么。”沧重新坐了下来,摆摆手示意几人放松。“不过,你们又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无可奉告!”大汉直接严词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 沧做了个苦相,又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就想在这借住一晚,还有,这是哪啊?”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你在哪?那你是怎么来的? “是真的,我一不小心掉进了传送阵,就掉到这了。”沧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传送阵在哪?”三人异口同声。 沧看着三人,歪头一笑。“无可奉告!” 气氛顿时就尴尬了,四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谁也不说话,三人戒备沧,沧在等三人开口。 “算了,告诉你无妨,我们不是普通人,是羽化境的修士。”大汉实在是不想纠缠下去。交代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说无关紧要,是因为沧从一见面就知道他们是羽化境了,这根本就和身份毫无关系。 沧无奈地笑笑,他看这三人也不是什么心机之辈,不说实情可能真的有什么苦衷。既然如此,自己再折腾下去就显得不敞亮了。 “圣阶,你们可以当我是剑修。我真的是不小心被传送来的,好像是随机的传送,所以我也不知道传送阵在哪。而且我真得只是想借住一个晚上。” 三人闻言再次互视了一眼,轻轻点点头之后全都放下了武器。 接着大汉开始直言不讳起来。 “这里是岭南森林,从这里再往南走一个时辰,就到帝都了。帝都你知道吗?伏离帝国的帝都。”大汉似乎怀疑沧连帝都都不知道。 沧苦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森林妖兽不多,但猛兽还是有不少的。而且近年在森林北边刚出现了两只高阶魂鬼,我们兄弟已经打了很多次了,都只能惨败而归。” 惨败而归?沧心中一动,就连自己没有武器都被追得到处跑,这三个羽化境修士竟然可以和高阶魂鬼相持一二。 沧目光移向了几人的兵器,半神器,半神器中的最高品质。不仅如此,这三人身后定有高人指点,这几人刚才的准备架势完全就是为了搏斗,气场全开,气势大的要死。照这样打猎,猎物早都有多远跑多远了。 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这三个人绝对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而且是受人之托! 原因有三,一,他们对整个森林的实力分布了如指掌,二,他们对传送阵异常在意,三,他们不肯透露身份,但从言行之中可以判断,他们在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狩猎,三人这么低的修为还主动去讨伐魂鬼,且只是败退,说明三人自保能力了得,何况,普通凡人不该了解魂鬼的存在和分级才对! 拉你入伙 沧弄清了自己的位置,不禁一阵头疼,这一路变数太多。先是黎未天赋异禀超出自己的想象,在三天内就直接抵达了伏离帝国的西南端。接着是不知在何处的第九层,跟幽璃闹翻,自己一个人又从莫名其妙的出口到了这里,这前后不过五天有余,比自己预想的半个月快了太多。 现在他在澜溪和关月之前抵达了帝都,而路上还有两只高阶魂鬼,沧有点担心关月和龙阙能不能保护好澜溪。 人算不如天算啊,沧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好歹也是两个战斗型的圣阶,还有一个治愈型的圣阶,而且澜溪再怎么说也是圣阶,就算打不过逃跑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位兄台,不,前辈是有什么打算?是回原来的地方,还是暂住在这里?”大汉看沧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这,暂住十天左右。” 沧完全不跟大汉客气,一开口就是十天。 “倒是完全没问题,可是前辈可否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沧眉毛一挑,似是从大汉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有一只狡猾的妖兽太机灵,我们一直没有抓到它,希望前辈可以帮我们限制一下它的行动。”大汉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抓不到妖兽对他们来说是种耻辱。 沧心中盘算,若是这种事,用一点空间的力量限制妖兽的活动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成交。”沧没让三人等太久,爽快地给出了答案。 大汉心满意足地笑了,还习惯性地跟自己的两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我们今晚休息,明天行动。”大汉拍板决定。 沧跟着兄弟三人来到了木屋里,木屋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头骨,有的已经发黄,明显是普通动物的。有的晶莹剔透,像上好的玉器应该是妖兽的。还有乌黑如墨的,八成就是魂鬼的头骨。 这三个人果然可以猎杀魂鬼,我的猜测没错,这三人一定有什么秘技。 小屋里除了一些挂着的肉干,还有一些烘干加工过的鲜花草木叶子。 “前辈坐,今晚你就睡这张床。” 两个木梁之间悬挂着一张吊床,上面还有一个干草填充的枕头。 “看起来还不错…”沧试着坐了下来。他还真的没有睡过这样的床,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这时,拿弓的那个端了几杯茶过来。“前辈,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茶。对灵气补充效果很好。”这是沧第一次听大汉之外的两人开口。 “谢谢。”沧接过一杯,刚放到口边,闻到茶香的那一刻突然精神一振。好茶,这茶就算是比之皇室贡品都毫不逊色。 “好茶!好茶!真是好茶!”沧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入口弥香,回味悠长,香气沉者化经脉之灵气,香气浮者提神醒脑。 沧又对三人高看了一眼,而且越发好奇这三人在守护着什么。 三人陪沧喝完茶就各自回自己的位置睡觉了。 其实说什么借住都是借口,身为圣阶强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睡眠,甚至连进食都不用。 沧待三人都打起了呼噜。偷偷从窗户悄然跃出,又走到了门口,大汉的盾牌就在这里。沧蹲下来,把手掌按在了盾牌上。金色的纹路渗透进了盾牌,沿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划痕和凹陷,寻找… 哼… 沧闷哼一声,手像是被烫了一样从盾牌上瞬间缩了回来。他感知到这盾牌核心里有一个熟悉的气息,似是而非,但他绝对见过! 这是虽然一个半神器,竟也有认主的意识。刚刚就是这个意识在排斥自己,加上沧未曾料到缺少防备,猝不及防被撞了出来。 一个词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旷古绝今! 这个武器否定了神器才有器灵,器灵才能认主的认知。作为半神器,本身无器灵,还能有认主和自我防御的意识。就只能用旷古绝今来形容了。 沧原路返回,又从窗户跳了进去,回到自己的小吊床上。 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沧一早就到屋外开始练习击打和体术,还随着上一世的记忆练习了一些实用的格斗类技法。自己有浩如烟海的灵气支持,练习这些毫无压力。 “前辈果然是惜时如金,怪不得可以年纪轻轻就达到圣阶。” 大汉端着一盘肉干放到了石桌上,其余两兄弟一个端着水果一个端着昨天那种奇特的茶,都放到了桌上。 大汉和两兄弟坐下来,开始撕扯肉干,沧没什么胃口,但也坐了下来,他对昨天那茶真的太喜欢了。 趁三人早饭之余,沧悄悄进入了命运之河的空间。 “这么久没进来过,还以为你把这都要忘了呢。” 神秘人看起来今天心情特别好,第一次跟沧开了个玩笑。 “只是事情太多…”沧凌空盘膝坐下,这么多次交流,他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紧张感。 “那是因为你的命运之眼还不够强大。命运之眼所见即是所谓的天机。虽然天机这个词好俗。”神秘人背对着沧耸了耸肩。 沧笑了笑,“你是说,等我看得到迷雾后的一切吗?” “相信我,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如果你直接告诉我,我就不看了。”沧打趣地说。 神秘人轻笑了一下,“你该走了,你的小伙伴要吃完了。” 沧站起来,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始终背对他的神秘人。 或许你是对的。 沧走出了空间,三人刚好吃完,自己手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他还是一饮而尽。三兄弟用胳膊抹着嘴上的残渣,示意沧可以行动了。 沧跟着三人越过了一片茂密得不像话的丛林,到达了一个满是石堆的地方。 “是什么妖兽?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生活?还有为什么这里的温度下降了这么多?” 沧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什么妖兽符合这些特点。而且,他怎么没感知到周围有什么活物? “你看,就在那!”大汉指了指一个特别大的石堆。 “你诈我!”沧已经反应了过来,那石堆后面,就是昨天自己碰到的第二只魂鬼! 大汉学着沧的样子耸耸肩,摆明了就是故意拖他下水的! 鏖战 “你们…”沧有些无语,他可是知道那只魂鬼,虽然比红猩猩弱,但也只是略弱而已。那天迫不得已用劫雷逼退了它,本来以为躲过了,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又遇上了。 “前辈可是说了要帮忙的,您看?”大汉露出了一副和他外表不相符的阴谋得逞的笑。 “我只答应了你们限制它的行动,其他的,概不负责。哪怕事态有变,我也不会救你们的。” “前辈履行诺言便是,其他的交给我兄弟三人即可。”大汉没有耍赖的意思,而且好像信心满满。 沧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退后了几步,脚下金色纹路蔓延开来。想要在战斗中掌握先机,尤其是这种野外战斗,地形复杂,就一定要把握周围的风吹草动。 “老三开阵。”大汉突然像换了一个人,眼神变得凌厉,如锋利的剑锋一般。 老三早就箭在弦上,闻言点点头,瞬间满弓,下一刻箭就离弦而出。 砰—— 箭头插入石堆,突然爆开将石堆炸的粉碎。凝气入器,造成爆破的效果。沧点点头,真是个引怪的好招式,动静真够大的。 沧看归看,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慢半分。爆炸的一瞬间,魂鬼想要跳开,沧洞察时机,在魂鬼行动的前一刻从地下拔出一道土墙,硬是把刚起跳的魂鬼给撞了回去。魂鬼吃了爆炸的七八成伤害,被石块砸的有点懵。 “咦?”沧侧头看了看身旁,拿盾的大汉是大哥,射箭的是老三,老二怎么不见了?以他的感知力竟然有一个大活人消失在自己身边都没察觉? “老二,锁!”大哥又大呵一声。 什么时候?!沧脚下的纹路有一个方向突然一闪,老二手持长矛出现在魂鬼的上方,眼神中精光闪烁。 这一矛正取魂鬼头颅。 魂鬼身躯一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扭转角度避开了致命地一矛,随即又一跃而起,一爪子拍在了老二身上。老二闷哼一声倒飞而出,生生砸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 “掩护!” 大哥持盾跑向老二的位置。与此同时老三五箭同发,箭矢在半空分裂成成千上百的细针,逼得本想乘胜追击的魂鬼不得不暂避锋芒,可是… “镇!”沧手掌击地,脚下金色纹路扭动,在魂鬼脚下瞬间结成了大阵。就在刚刚,沧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自己可以不用剑来发动镇魔诀,既然剑只是载体,那用土属性沟通大地,大地不也就成了得心应手的载体? 果然,法阵凝成之际,魂鬼身体一晃,本来要跳出的魂鬼四只爪子像被粘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细针射入自己体内。 魂鬼没有痛觉,但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嚎叫一声,挣脱了渐渐衰弱的镇魔阵,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大哥这时也顺利把老二拉了回来,三人再次成了犄角之势面对魂鬼。 “二哥,你失手了。”老三笑着说,但语气里明显有些不可思议的意思。 沧把注意力又放到了魂鬼身上,失手?果然,虽然自己没觉得,可这周围的温度已经限制了三人的发挥,老二刚才那一击只差一寸不到。 这魂鬼跑是跑不掉了,自己在动手之前已经封锁了方圆一公里的范围,除非那红猩猩过来,否则这狼想要出去可是要费点工夫,这兄弟三人可不会给它那个时间。 空气的温度又低了一点,已经低到连呼吸都会产生白色的雾气了。 “速战速决!”沧难得认真起来,生命危险倒不至于,但他不想无功而返。 大哥看了他一眼,向他点点头。 老三心领神会,再次满弓射出一只箭,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手法,凝气入器。 中不了的,沧做出了预判,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这魂鬼已经吃了两记苦头了。 但这剑没像想象的直接射向魂鬼,而是在空中炸裂开来,炸出了一片烟雾。 与此同时,沧感知到大哥和老二分别向两边跑开,停在了魂鬼的斜后方。三人呈三角形围住了魂鬼。 “嗷~” 魂鬼长啸一声,烟雾里凝出了无数小小的冰锥,暴雨梨花般散向四周。 “还有这种操作?”沧一惊,抛弃了原来的位置,一跃而起跳到了一棵树的树枝上。脚下纹路再次散出。只见老三也快速后撤,躲到了一个较大的石堆之后。 老大撑起盾牌自然也没事,最让他惊奇的是老二,不躲不闪,手中两把短匕舞得虎虎生风,将冰锥尽数击碎在空中。 “前辈小心!” 老三突然大叫,因为一根犹如长矛大的冰锥正极速射向沧。显然魂鬼对这个屡次捣乱的人格外记恨,所以优先选择攻击沧。 可冰锥并未及身,与沧擦肩而过,射碎了沧身后的一棵大树。 怎么可能!老三是弓箭手,他对远程的攻击最为熟悉,刚刚那冰锥应该必中无疑才对。 秘密自然只有沧知道,雪凰一族的御气术!改变冰锥一侧的风速,气压变化,冰锥就会向一边偏,就导致了刚才的结果。这一招对付远程武器可谓是百试不爽。 而现在沧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这魂鬼要找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老窝,石头温度变化要比草木泥土水都快,从而形成有利于它的战斗环境。这狼自身力量并不强,但它背脊上的蓝色水晶可以帮它在一定程度上驾驭灵气。这种魂鬼并不多,红猩猩也是这一种,可以说是高级别的魂鬼。 他为什么不找这个森林里的湖泊,虽然花的时间长点。可是一但成型比这石头地可厉害百倍。莫非这里的湖泊里还有更高级的魂鬼? 沧索性不再多想,眼前的战斗才是最重要的,这狼型魂鬼实在难缠。 兄弟三人招式尽出,魂鬼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可老三的箭矢有限,老二的飞刀有限,三人的体力也有限。魂鬼的战斗环境只会越来越有利于它,这样消耗下去三兄弟必定要狼狈而逃。到底还是轻敌了。之前魂鬼和三人都有空间脱身,魂鬼也不会使出拼命的实力。可现在不同… 沧跃下树枝,他在做一个非常不好的打算… 不得已 空气温度持续下降,沧的头发和眉毛已经结了霜。兄弟三人的情况更加不乐观,一个个行动迟缓,老三的弓都已经拉不满了。 沧收回脚下的法阵,有点犹豫该不该这么做。 魂鬼现在已经不再逃窜,而是准备反击了。不时就会有冰锥从地下刺出,冰棱在空气里凝结,射向四人。三兄弟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完全丧失了进攻的主动性。 再这么下去,逃不逃的掉都是问题。沧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索性不再束手束脚,整个人气场大变,向前猛地踏出一步,身上紫光萦绕。 “折影!来!” 三个字撼天动地,直接把身前的冰层震得支离破碎。 “折影剑?”三兄弟异口同声,齐齐望向沧的方向。身在伏离帝国,哪一个修士不曾听过帝照的传说,又有哪一个不把折影剑供为神器之首。除却帝照,无人能驾驭这折影神剑,这白发青年…? 而接着发生的下一幕,直接把三兄弟给吓傻了。 天边精光一闪,一道紫色雷霆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沧在原地右手一招,紫色雷霆下落,刚好落在沧的掌心。 “真的是折影剑!他是剑仙帝照!”大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帝照剑仙,对于任何一个低阶修士都是莫大的荣幸! “我不是帝照…”沧剑随意动,剑法已然成形。折影剑长时间受珑裳的影响,加上上一世帝照屠戮圣庭,戾气,煞气兼具。施展魔剑式再好不过。 一瞬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滔天魔气由折影剑内散发而出,由心底感觉到的寒意已经远远超过了狼型魂鬼冰冻环境带来的冷意。 三兄弟见此情景赶忙躲到了沧的身后,这威势如此之大,估计自己兄弟三个连余波都承受不了。饶是躲在了后面,大哥还是撑起了他的大盾。 沧这么做实在迫不得已,这样强行从幽璃那召回折影剑,必定会遭到怀疑。他也曾考虑过召回龙阙,可召回速度是快了,也不会遭到怀疑。但澜溪还在路上,一但出意外,关月一个人真不一定能搞得定。 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沧挥剑上前,身边剑气簌簌作响,一招一式都直取要害,那狼型魂鬼几回合就已经伤痕累累,任凭它有再灵活的身体,也躲不过铺天盖地的剑气。 “却!”沧剑挑长空,再现了当初在关月城与紫微对战的那惊天一式。巨大的剑芒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沟壑,大地的硬度一样,可这魂鬼的防御却远远比不得紫微,直接被剑气缴成了碎片。 周围的环境随着魂鬼的死,也在慢慢变回原来的温度。三人在后面已经看呆了,这就是有剑与无剑的区别吗?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 “珑裳,刚刚折影剑…?”幽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折影剑挣脱而出,像撒了欢的野马,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珑裳也是惊讶不已,若说现在天下谁指使的动折影剑,估计除了幽璃也就只有沧了,而能让折影剑如此兴奋,恐怕幽璃做不到。 他想干什么?用这种方式昭示天下自己重生了吗?还是他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珑裳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可哪一种在她看来都不成立。 幽璃坐在凳子上疑惑了半天,突然微微一笑,把头低了下去,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呷了一口。 他猜到了,诸多事情加在一起,他本就怀疑过自己,现在证实了,帝照果然另有其人。 珑裳现在可没有幽璃冷静,排除诸多可能,沧可能在第九层遇到了麻烦。 想到这,珑裳不禁生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地牢。黎未和黎伊还在传送阵旁。 “黎未!传送阵可以用了吗?”一天已过,按黎未的估计,现在已经可以使用了。 “珑裳姐姐…”黎未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没恢复吗?” “不,不是,只是我刚才试着启动了一下,发现沟通不了另一边的传送阵了…”黎未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珑裳前辈,这不能怪小未,传送阵是从那边破坏的,修复不是不可能,但起码一个月。”黎伊上前一步挡在黎未身前,她也感觉到了珑裳的气场在不受控制地扩大,珑裳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 幽璃和阿赤也追了下来,结果只见到了珑裳最后一面。玄金袍加身,邪神杖光芒四溢,“我需要回地界一段时间,有事找我的话就捏碎这个。”珑裳抛出一块墨色的水晶,便一刻不留地消失在了原地。 幽璃出奇的淡定,“你们早都知道了吧?我不是帝照的事。阿赤,我们走吧。”幽璃走了,阿赤自然不会留下来。 只是在这之前,阿赤用眼神征求了一下黎未的意愿,他想让黎未跟着。 可是黎未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记得沧在下第八层之前跟她又一次单方面的交流。他只说了简单一句话:“留下来,炼化紫晶虚空王座,来帝都找我。” 黎未本来没当回事,紫晶虚空王座是她族内圣物,而走不走都是她自己的事。现在想来,那句留下来,说的或许是现在。而到帝都去找他,他莫非已经算到了几人会分道扬镳? 可是,他不是还被困在第九层吗?黎未低头看了看法阵,确认它真的沟通不了另一边后,心里愈发震惊。难道他已经脱身了? “小未,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全族的希望了。我们一定要替族人报仇!” “姐姐,圣庭的人哪一个好惹?当年帝照大圣不也是被太岁祭司困在阵里,活活熬尽了生机。就凭我们两个?一万年都报不了仇。” 黎未苦笑,她这个姐姐真的是异想天开,想事情直来直去。 黎伊不说话了,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太天真了。 “姐姐,被屠戮的不只我们,等你养好伤,我们去其他各族看一下。”黎未挤出一个笑容,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古铜盒子 森林之中,寒气散尽,狼型魂鬼的尸体横陈在一棵大树下。眼中的魂火已经不复存在,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剑伤,之前沧那一剑可谓是霸道至极,远远不止肉眼看到的那样简单。 巨大的剑芒之外,剑气纵横,几乎是拉成了一道剑气大网。魂鬼身上密密麻麻的剑伤就是被这剑气网割出来的。 沧收剑入体,这一举动再次证实了兄弟三人的猜测,眼前之人一定是传说的帝照,否则折影剑怎么会如此灵性听话。 “您是帝照大人!?”三兄弟排成一排,像膜拜神明一样,就差下跪了。 “唉?你们这是干嘛?”沧无语地看着三人。“我叫沧,叫我前辈就行,什么帝照大人…” 沧摆了摆手,“我还有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完,沧几个跳跃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里。他要去这个森林里最大的湖泊,验证自己的猜想,若是真的有高阶魂鬼存在,还是早日除害为好。 兄弟三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昨天自己三个竟然妄图对帝照出手,现在想想有些不寒而栗,帝照是什么身份,也幸好他脾气好没跟自己三兄弟计较。 而沧现在正在去往湖泊的路上,昨天在三兄弟那已经看到了森林的布局,相比万法绝山,这里真的太小了。如今折影剑在手,虽然没了剑灵,但人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能威胁到他了。 不久,一汪碧蓝出现在了沧的视野里。水边斜斜地插着一块石碑——半碧顷,这是湖泊的名字。沧不由得还是跟老龟的一洗湖比较了一下,结果必然是差远了。 “让我看看你到底藏着什么。”沧一步来到湖面之上,脚下的水面瞬间结起了一层冰来承载沧的重量。沧不疾不徐地走着,把自己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去。若是魂鬼,沧这样的举动一定能把它从水里引出来。 可沧走了半天,都接近湖的中心了,这湖还是波澜不惊的,偶尔只有些草鱼虾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沧皱皱眉头,只好蹲下来手掌虚按水面,用金色纹路探查整个水域。 “什么东西?”沧的眉头不由得又紧了些许。在他探查范围里,虽然没有魂鬼,但出现了一个气息飘忽的东西。 “起!”沧变掌成爪,像是扯面团一样从水面扯出了一个水柱,里面包裹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古铜盒子。 沧伸手从水里取出了盒子,水柱一瞬间破碎,又洒落回了湖里。“有意思…”沧从这个盒子里感受到了极强的戾气和攻击性,而同时这盒子里的东西散发出的灵气混乱,金木水火土此起彼伏,个个浑厚悠长,这东西绝非凡物。 沧试图打开盒子,但一个明明没锁的东西竟然怎么都打不开。沧用灵气刮去了上面的铜锈,盒子只是单纯的上下两半,没锁也没纹饰,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沧嘴角一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归想,可手上动作不停,掰着盒子的两半,手上运起灵气,使出了足以撕开一头牛的力气,可盒子还是纹丝未动。 沧深吸一口气,唤出折影剑直接想插进了盒子的缝里。结果却是平时斩铁如泥的折影剑,竟然没法插进去一厘一毫。 沧收回折影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指尖灵气犹如小蛇一般游走出来,层层附着在盒子上,他想直接碎开这盒子。 “嗡!”盒子刚刚收到灵气冲击,便强烈震颤起来。 下一秒。 沧脑子突然空白了一下,身体似乎有点不受控制… “砰!”沧直接被冲击力击飞出去竟一下被轰飞到了岸上,刚好摔在半碧顷石碑的旁边。 “咳咳…”沧爬起来,咳了两口血沫。伸手把盒子招了过来。 伤倒是没受,血沫是因为刚刚猝不及防咬到了舌头……可沧还是不死心,“一力破万法,我就不信了…”沧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运起了灵气。 这次灵气足以把一座小山轰成渣渣,他就不信,这盒子还能是什么神器了?但他这次做好了完全准备,给自己加了一层剑气护罩,若是再弹飞,也能护自己周全。 结果… “轰!” 盒子嗡鸣,半碧顷的湖水顿时掀起巨浪,湖底淤泥都露了出来。森林里鸟兽皆惊,离得近点的直接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沧没被弹飞,直接跪倒在地失去了意识,盒子从半空掉落,陷进了沙子里。 “疯了!” 沧在昏迷里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可眼前还是光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不要命没事,全天下的命呢?”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但语气完全就是在关心沧的死活。 沧挣扎一下,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外面却不是蓝天白云,而是星空点点。 这不是命运之河吗?沧缓慢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是你!” 沧猛地撑起了身子,眼前的正是神秘人,就蹲在自己身边,这次是面向自己,但面部被黑色的面具遮盖,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若不是我出手护住你的心脉,现在你就要去轮回那报道了!” 那神秘人似乎很生气,站起身来又背对着沧。 沧揉揉脑袋,刚才瞬间失去了意识,灵魂都差点受伤。 “滚出去看看你干的好事!”神秘人一挥手,直接把他扔出了命运长河。 躺在沙滩上的沧猛吸一口气,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却把自己的疼的呲牙咧嘴,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织灵术做的,放在人间也算是半个防御至宝,现在却被撕的破破烂烂。 他环顾四周,焦木遍地,湖水蒸干,目力所及一片焦土,整个森林被劫雷毁了三分之一。沧唏嘘了一下,暗自责怪自己确实太自负了,幸好是在荒野,死的大多禽兽畜牲,没伤及人类。 沧把衣服修复好,捡起地上的古铜盒子,心有余悸地看了最后一眼,暂时储存在了折影剑里。随即他转身向小木屋跑去,他担心这劫雷也伤到了那三个兄弟,好歹他们三个对自己也算是有收留之恩,何况还没搞清楚这三人到底守护着什么秘密,所以他们三人的性命安危在沧看来还是很重要的。 又见紫微 沧浑身是伤,那古铜盒子把他全身骨骼都震错位了,也的确幸亏了神秘人出手相助,替自己护住了心脉才保住性命。 神族血液加上绿色气旋的恢复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从脊柱开始每个关节都在迅速地复位,不时传来咔吧咔吧的声音。 沧走了一段路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虽然没死,但是伤势严重,恢复起来异常麻烦。现在的他连灵气都运转不畅,体力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劫雷毁了森林的一端,还好只是一端,没有波及到三兄弟的木屋附近。沧现在已经走进了森林,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休息。 不知道那个红猩猩有没有被劫雷劈死,若是有的话,那也算是除了一害。怪不得红猩猩和狼型魂鬼都离这湖泊远远的,想必这古铜盒子大概只有神阶才能强行破开,而里面的东西很邪门,估计连神阶也要小心对待。沧长出了一口气,休息了一下感觉身体状况好多了。 也不知道龙阙他们到哪了,沧双手撑住青石从上面跳了下来,展了展双臂听到骨头咔咔的声音,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没什么大碍了。 沧又好好活动了一下右胳膊,把折影祭了出来。 头顶树叶抖了一下,沧看都没看直接转身一剑,冰冷的剑锋直接划破了来人的颈动脉,意外的是毫无血液喷出,那人直接化成了一快烂木头掉到了地上。 “见我,犯得着吗?” “我这不是看看你伤的如何嘛。” “分身多得用不了了?” “可不是嘛。” 沧收剑入体,转过头来面向紫微,紫微正坐在沧刚刚休息过的青石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沧。 “有何指教?”沧靠到树上,双手抱在胸前,还不忘补上称呼:“祭司大人。” “什么祭司大人…”紫微苦笑着摇摇头。 “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弄出这么大动静,圣庭肯定是要管的,我在人界耳目又多,当然是派我来了。”紫微耸耸肩,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木桩。 “这次怎么敢用真身过来见我了。”沧调侃道。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分身的?”紫微不为所动,不疾不徐地回答。 沧猛然出剑,剑气横扫,向着紫微全力一刺。 锵~ 折影剑没入紫色光盾将光盾激起几圈涟漪。 “若不是本体,哪能接住我这一击?”沧收剑入体,就这样站在紫微面前。 “你说什么是什么。”紫微跃下青石,拍了拍沧的肩膀。 “你干嘛?沧反感地往后躲了一步。 “回圣庭复命,你自己保重。”紫微化作一片紫色烟雾消失在原地。沧看着消失的紫微眉头紧皱。他就是来跟自己说这些废话的? 紫微在云层之上,脚下法阵转动,“帝照,这个世界还是需要你。”话音未落,紫微身影模糊,连同法阵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圣庭,芷微殿,祭司太岁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旁边有两个紫微的分身在斟茶摇扇。 “什么情况啊?”太岁放下茶杯,低着眼皮把玩手里的珠子。 “大哥,你要让我喝口水啊。” “我这不是急吗,难得见一次真的。”太岁抬眼看了看紫微。 “大哥这话说的。”紫微把茶杯一放,身子向前探,用一种你猜怎么着的眼神看着太岁。 “别卖关子。一会天帝大人可是要过来的。” “什么?”紫微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赶紧坐直了身子。 “难道我来,我们的三祭司就不卖关子了?”紫微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从前庭传了过来。 太岁紫微赶紧起身行礼,并把主位让了出来。 天帝莲步轻移,红鸾跟在天帝身后,偷偷看了紫微一眼。 “天帝大人,紫微不敢。”紫微一直躬身行礼,一点都没有怠慢,还把自己的分身都收了起来。 “坐吧。”天帝坐下,摆手示意三人也坐。 “天帝大人,人界帝都那片森林我去看了,是劫雷所致,半碧顷蒸发消失,伏离留下的铜盒也不见了。” “那人呢?”天帝毫不意外,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没找到。”紫微语气郑重。 “但是可以确定是那个残种!”紫微补充道。 “又是残种。他怎么跑那么快?”天帝看向太岁。 “前几日还刚从极北逃出,任他有神阶实力,也堪堪能到而已。确实不可思议…”太岁眉头紧皱,也不知为何。 “莫非是残种之力?” “若是只有跑得快这种力量,那就不值得大费周章了。”天帝起身,准备要离开了。 “哦对了,邪皇新的传承者一事…?” “是珑裳,灾妄之女。” “小丫头片子而已,不足为患,我走了。”天帝一步踏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三人立刻起身行礼,直到空气里完全没了天帝的气息才直起身子。 红鸾身体一垮,显然因为刚才天帝徵在,她很紧张。 “你真的没找到?”太岁用疑问的眼神看着紫微。 “大哥不信我?”紫微耸肩。 “别自己耍小聪明,我可不是每次都救的了你。” “大哥哪里话。”紫微赔笑。 “最好不是。”太岁拂袖离去,他一向不看好紫微的行事风格。 “大哥慢走。”紫微拱手。 送走太岁,紫微坐了下来,红鸾坐在紫微对面。 “你怎么不走?” “就急着赶我走?” “没有,在这吧。”紫微想起身离开,却发现有条灵气丝带阻碍了自己一下。 “降魔杵呢?” “什么降魔杵?” “还装!”红鸾一拍桌子,怒嗔道。 “我真不知道。” “你骗得了太岁,难道骗得了我吗?不管任何一丝波动,我都能感觉到。降魔杵这种神器,你觉得我会感觉不到?” “我说,你真的和小裳裳一个德行啊。” “别拿我和那个妖女比。” “妖女?珑裳现在是地界的邪皇,皇号魁。按辈分和天帝平起平坐。你说人家妖女?” “别岔开话题!” “无可奉告!”紫微拍案而起,周身灵气涌动。 “那你今天别想走了!”红鸾突然发难,在紫微身边撑起一层封锁结界,直接锁死了他的退路。 气氛愈加凝重。 冥王轮回大法 “红鸾,你确定要对我出手?”紫微没有一丝紧张,就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告诉我降魔杵在哪,就可以不动手。” “红鸾……” “少废话!” 红鸾最强的是无属性灵气的模拟和控制。以无属性来模拟各种属性灵气的特点,所以她对灵气的感知和运用可谓登峰造极。 地上的紫色石砖接连掀起,化作一道道流星向紫微砸去。 “这可是地界埋藏的稀有紫晶砖!”紫微连续闪躲,指尖凝出一道闪电,透过重重攻击直接击碎了红鸾的玉簪。 “若这是战斗,你已经死了!”紫微停下躲闪的脚步,指着地上的玉簪说。 红鸾却没有停手,双手一握,飞出去的紫晶砖又折返而归,化成筒状将紫微束缚在中间。 “你!” “若是战斗,不能留情!”红鸾这才停手,坐回到了太师椅上。 “说吧,降魔杵哪去了?”红鸾翘着二郎腿,表现出一副如愿的模样。 “呵…”紫微嘲讽地瞥了红鸾一眼。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如珑裳吗?因为你太自负了!”紫微身形摇晃,皮肤开始化成灵气飘散。 “又是三重身?没用的,我用了缚灵阵,哪怕你有九重身只要你本体还在,就跑不掉!” “咯咯,哪怕你是第二祭司,可你还是我和大哥的妹妹啊…”紫微向她的身边的位置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你!” 随着皮肤消失,骨骼也开始消散。胸腔里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 “这是什么?!”红鸾目瞪口呆,这不是紫微本体!没有内脏没有大脑! “我的妹妹让我失去了一尊原身,真是让我心痛。”话音飘渺,连胸腔里的晶体也飞遁而去,只留下红鸾一脸惊愕地看着地上的一堆粉末。 “大哥,,,”红鸾低声叫了一下。 太岁在空气里显现出身形,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紫微竟然知道自己在附近? “当时我真的不该把冥王轮回大法给他…”太岁无奈地叹了口气。回想起当年,实在是个错误。 紫微自小爱拨弄玩偶,甚至自己用木头雕刻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玩偶陪自己玩耍。 而他自己曾经跟随天帝徵偷偷去过地界,自己年轻气盛用刚会的法阵潜入地界藏书库偷了不少地界秘技回来。那时候正值地界衰败,邪皇驾崩,地界乱成一团,也没人发现两人行迹。天帝去的目的是想偷走地界权杖,但目的没达成。太岁倒是捞了不少好处。 于是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把其中的冥王轮回大法给了紫微,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紫微刚刚成年之时,成年礼上用的分身,本体潜入太岁的沁华殿盗取了两部地界秘技,事后三十年太岁才发现失窃。 帝照闯圣庭之时,三百分身齐齐出手帮助太岁布置大阵,并直接转化为阵眼困死帝照,而本体却从头到尾没有露面。直到近期,他才开始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在这之前,芷微殿一直都是几个分身打扫,凄凉得还不如农家村院。 就连现在,他们还是没有看到真正的紫微本体… 而遥远的伏离帝国西南边境,一片绵延的大山深处。紫微睁开眼睛,盘坐的身体晃了两晃。 山洞里很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紫微用手撑地让自己勉强站起来,浑身的骨头咔咔作响。 一枚晶体从山洞洞口飞了进来被紫微紧紧抓在手里,体会着上面的能量,紫微深深叹了口气。他将另一个手掌摊开,手心里赫然躺着一颗一模一样的晶体。 紫微走出山洞,外面风雪正盛,山下有一队商队冒雪前进,运输货物的是雪驼,一种骨骼坚硬,后背平阔的低阶妖兽,最适宜在雪地里驮运重物。 紫微纵身一跃,身体幻化成一只白色雪鸟落到了车队中,偷偷藏在了货物的中间。 这车队是这里送往帝都的贡品,经由不远处的古传送阵,直达中心平原,再换普通马匹马车用七天左右时间到达帝都为新帝登基祝贺。 这车队里有两个圣阶高手护送,但都是圣阶最底层的存在。人间界已经没落几千年,圣阶虽然也有不少,但真正能达到当年帝照级别能与圣庭抗衡一二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紫微是不得不藏在货物中间,一来,圣庭之人在人界行走是很敏感的,很容易遭到高手的注意。况且地界邪皇魁刚上任,珑裳对帝照情深义重,人界有事,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二来,他现在不想圣庭人发现自己本体的去向,否则红鸾肯定纠缠不休。 队伍像一条银蛇穿梭在山峦之间,一切都井然有序,但紫微心中一点也不平静,那两颗晶石是自己的命根子,用尽了天材地宝才炼出两颗。而用途,就是作为冥王轮回大法的载体,创造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绝品分身。 这样的分身他把其称为原身,除却听从自己的命令,自主意识和修炼都能完全复制自己,所以他一直把两个分身当做本体“忽悠”圣庭和别人。 其中一个是被红鸾和太岁逼的不得不自爆。现在估计他一回圣庭就要被包围了。 另一个是被降魔杵的器灵困在幻境里活活困死的。 晶石倒是没受损,但重新炼制两个分身需要换无数个地方,因为需要采拮地脉的灵气,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每个地方采一点,到多个地方炼制。此行也是为了到地脉之气浓郁的地方重新炼制。 队伍转过山坳,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地上的雪有特殊的纹路,无论雪怎么下,这纹路还是保持原样,就连商队走过,片刻时间就会复原。 这就是传送阵了… ~~~~~~~~~~~~ 圣庭沁华殿 太岁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紫微当年偷走的两部地界秘技,他还没来得及钻研,只记得其中一个是采拮三界气脉的邪法,就连邪皇都不会去修炼,因为无论用多用少,都会影响三界气运,导致三界平衡失调。 紫微实力增长如此之快,莫不是用了这邪法?! 野心 沧三日之前到了猎户的小屋,在三兄弟那里调养了三日,一则是为了祛除内伤隐患,二则是为了打发时间等澜溪几人到达帝都。 天蒙蒙亮,兄弟三人已经出门打猎了。沧在院子里替花花草草萝卜蔬菜浇水,闲适得就像一个农夫。 沧突然手中一滞,缓缓道:“又是何事?” “帝照……” “紫微?你这是怎么了?”沧上前一步搀住紫微,紫微面色苍白,步履蹒跚,奄奄一息的样子。 “进屋!”沧背起紫微跑进屋里,将他安置在床榻上以后开始探查他的伤情。 经脉无恙,丹田无恙,没有内伤。他到底怎么了? 沧取出一颗丹药喂给紫微,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一些调理气息的普通丹药。 紫微缓了一会,虚弱地睁开眼,慢慢推开沧自己坐了起来。 “紫微,这是你的真身?怎么这么虚弱?” “两个原身被毁,反噬的力量与日俱增,刚开始还没事,这几日就成这样了。” “那你来找我,莫非是想让我拉你一把?” 紫微闻言苦笑。 “你在关月城那么算计我,还想让我帮你?你和澜溪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不过说帝照还活着。我又没说错。” 沧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有种想抽他的冲动。 “凤来阁是我一手建立在人界的情报网,不只是人界,地界的磐风也是我留下的眼线。配合我的分身,三界的风吹草动我全都知道。” “好一个情报网,大手笔啊…”沧从桌上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发出“咔嗤”的清脆声音。 “凤来阁总部被你的那个哥哥一剑捅成废墟,近日磐风也被珑裳清洗。千年心血,毁于一旦啊。” “我才不信你的那个什么凤来阁只有一个总部。”沧完全不在意紫微的话,但还是扔了个苹果给他。 “什么意思?” “哼…”沧不屑地撇撇嘴,他才不信紫微听不懂他的意思。 “好吧,凤来阁只是人界的一个分部,各个帝国都有凤来阁分部。”紫微不得不低头,现在只有沧能帮他,要是沧的问题他不回答,自己可能被扔出去。 “这是上任紫微的计划?” “是我自己的……” “你想脱离圣庭?还是想吞占人间界?” 紫微笑了笑,没肯定,也没否认。 “好大的胃口…”沧失笑,天帝徵心心念念万年的这块“肥肉”竟然差点让自己的手下吞了,被她知道怕是要气她个半死。 “我没那么大能耐,我想做的只有逃离圣庭。”紫微语气无奈,像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那你怎么会信任我?来我这里,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紫微脑海里闪过折影剑的样子,但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你不会的,你有太多疑惑,而我知道你不知道的。” “我的疑惑?比如为什么幽璃和帝照长的一模一样?”沧换了个姿势坐着。 “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听起来不别扭吗?” “我不是帝照,我只是沧。” “好好好,幽璃是你的,不对,是帝照的一部分,具体我也不知道你的灵魂为什么会分裂。” “灵魂分裂?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一部分的?” “上一世,是我亲手把你送到轮回的,若不是我,那杀阵早就把你的灵魂撕碎了。” “这就是你不惜用那么多高级分身充当阵点的原因?就为了救我?” “是!” “为什么呢?”沧闻言来了兴趣,对紫微的事情极其感兴趣。 “我的情报网得到了三界各地的消息,不仅是什么国家机密,宝藏位置,最重要的是零碎的上古秘辛。” “上古秘辛?”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这些猜测的,我其实是在赌,但我有八成把握我能赌对。” “赌什么?” 紫微没再回答,沉默看着沧。 “好吧,不逼你,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帮我护法,我需要三天时间恢复。” 三天,如果没差错,差不多就是澜溪他们到达帝都的时间。沧疑惑地看了一眼已经闭目打坐的紫微,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好吧…”沧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手指不时叩响石桌。心里有些乱。 “遇到难题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沧的耳边响起。 光影折射,空气中幻化出一个虚影,俨然是命运长河里的那个神秘人。 “你怎么能出来?” “一直都可以,只是从前我不想而已。” “那你今天是要来看我笑话的?” “你的笑话我看的还少吗?”神秘人诡秘地笑着。 沧没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瞥了神秘人一眼,也给他倒了一杯。还故意往他身前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神秘人抬起他被黑雾蒙住的脸,沧好像看的到黑雾后那张嘴角抽搐的脸。 “说正事,我只能告诉你那个紫微不会对你不利,其他的,需要你自己去发掘。” 神秘人摆了摆手,茶杯随着手势往后退了退。“还有,我只是灵体,不需要也不能进食。” 说完,还没等沧发问,神秘人便散作了一团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沧身后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一道紫色身影飞奔而出,径直跑向木屋。 紫微的分身?沧目光一凝,紫微的本体弱成这样了,分身来这里干什么? 疑问没存留多久,屋内紫光横溢,那个分身的气息完全消失在了沧的感知里。沧向木屋里看去,大概明白了紫微的手段。分身,初始是靠着紫微的灵力生存,但发展一段时间分身就可以自主修炼来维持自身消耗。再往后,分身搜罗天材地宝,成为一个移动的资源库,在紫微需要的时候可以迅速归拢反哺本体。 三界里紫微的分身千万有余,紫微要三天时间,这三天完全可以让他把一半以上的分身“回收”。别说痊愈,若分身搜罗的资源足够,超越原来的巅峰也不是不可能。 思索至此,沧不得不佩服紫微的布局,不声不响瞒过了天帝和圣庭祭司们发展了如此大的势力。 不过,这么大费周折他的真实目的到底为何? 齐聚帝都 三日,整整三日。紫微的分身从世界各地赶到紫微真身身边,把无数天材地宝灵石灵晶炼化作紫微的“补品”。仅仅三日,紫微的实力已经连续突破了三次巅峰。整个小屋紫光盈盈,像开了聚灵阵一样灵气鼓荡。 沧在门外守了三日,兄弟三人曾派一只低阶妖兽来送信,说他们三人到森林的另一端去狩猎了,需要耽误几日。沧也乐得清闲,品茗悟道,偶尔在命运长河里和神秘人聊天,日子过得平和安稳。 三天时间已过,紫光准时开始收敛。沧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圣庭祭司又高看了一眼。面对力量不失去理智,有始有终,顾全大局,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 不过一刻钟,紫微神采奕奕地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 “伏离帝国的新皇继位,两天后就是大典,想必圣庭和地界都会派人来。这不是正事吗?” 沧愣了一下,紫微的意思这是要跟自己一起去接澜溪几人啊。 “放心,我会加持一重假身,换个外貌和气息。”话落,紫微被紫光包裹,紫光片刻又散去,眼前却换了个人,完全不同的气息和容貌。让沧怔了一下,不得不赞叹这手段的高明。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别废话行不行,转世以后怎么婆婆妈妈的。” 紫微没理会沧的反应,拽起他的袖子就向帝都城门跑。 以两个圣阶高手的速度,不过片刻便到了帝都大门外不远处的驿站。 二人叫了一壶最贵的灵茶,坐在宽敞的棚子下边喝茶边等待澜溪的马车。 “那我也不能总叫你紫微,给自己换个名字吧。”沧端起茶在唇边抿了一下。 “就叫扶尊好了,你叫我扶尊公子。” “凡人观天十二星宿,紫微被视为帝王之星,轩辕枳登基在即,你这紫微大祭司来此,真是应了‘和鸣双凤喜来仪,三殿花香入紫微。’此言。扶尊,辅佐君王之意,倒是有些意思。” “就差有凤来仪了。”紫微一笑,仿佛是对沧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感到开心。 “别急,马上就来了。” 紫微忍不住回头张望,感知力放出,果然在不远处感知到了一辆伤痕累累的马车,两匹马的身上也遍是伤痕,一眼就看得出这辆马车在路上经历了多少分艰辛。这还是有樱在辅助治疗,有龙阙保驾护航的状态下,四个圣阶强者的马车还是被破坏成这样。 盏茶功夫,马车匀速出现在地平线上,速度很慢,看得出来两匹宝马已经筋疲力竭,嘴边已经喷出血沫。 沧起身,就这么伫立望着缓缓而来的马车。分别数日,不知澜溪经历了什么。沧早就发现了这个变化,在自己脱离封印之前,世间,包括自己的命运都是清晰的,可是自从他脱离出来,澜溪,关月,幽璃,珑裳这些跟自己亲近的人的命运连同自己的一样变得模糊破碎起来,无论过去未来,凡是有关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完全无法探知。 马车已近,在驿站门前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龙阙拉开门帘,率先下了车,随即向沧半跪施礼“龙阙幸不辱命,主上交代的都未出差错。” “辛苦你了。”沧平淡地一招手,龙阙化形成剑,融入沧的身体之中。沧收回右手,凝望马车车厢。 白裙摇曳,樱扶着澜溪下了马车,关月紧随其后。沧有些心疼,因为自己的担忧和害怕,支开众人,让最亲近的几人风尘辗转,狼狈至此。 “沧!” 凡人传闻,凤凰公主一笑可以祸乱天下,足以倾倒众生,一步一生莲,声音婉转胜百灵千倍万倍。沧现在便是如此感想。 沧一刻未犹豫,将澜溪一拽拥入怀中,这一定是他两生以来给的最用力的拥抱。嗅着澜溪的发香,享受指尖传来的触感,美好真实。 “沧…”澜溪有些惊讶,沧从来都是克制三分,她知道沧对自己有情,但从未见过沧激动如此。 她拍拍沧的后背,示意他没事,但沧久久都不松开。这样的情景让其他人都有些尴尬,但众人都没有动,就连紫微也没有。 “好了,沧,大家都看着呢。”澜溪还是忍不住轻轻推开了沧。 沧慢慢退后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咳咳,沧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后续有时间再聊,我们还是早点进帝都安顿下来吧。”说话的是紫微,他一开口,众人纷纷都看向他。 “这位是?” “哦,是我新结交的朋友,他叫扶尊,也不是本地人。你们叫他扶尊公子就好。” 紫微配合地点点头,还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 澜溪点点头,但显然没有全信。只是用一种平淡的目光打量了几眼紫微。 紫微躬身施礼,表现的温文尔雅,活像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 沧隐晦地笑了笑,除了紫微谁都没发现他这笑容颇带着几分嘲笑。 紫微自然不计较,把戏做得和真的一样,伸手为几人引路。 沧拉着澜溪的手走在前面,澜溪几次想抽回都没成功,只能暂时让沧拉着,心里莫名别扭。 帝都城门把守森严,进城要过三重关:牌证,查物,搜身。没有违禁物品并且持有帝牌的才可以入内。 平时自然不会这么劳师动众,不过大典在即,如此严查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自然都难不到几人,随意施点小法术就可以过关。难在这城门内有一个圣阶高手坐镇,应该是皇室成员,若几人施法必定会被这人察觉,倒不是怕他,单单沧和紫微两人联手,把这帝都拆了都不是问题。只是被察觉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沧公子稍等!”紫微从后面拉住沧的手腕。 “等会,我去解决掉那个老头。”紫微借拉住手腕的机会给沧传音。沧只感觉自己眼前紫光一闪,一道分身便隐入了城门之中。 身后的紫微还在说话,但目光已经空洞,显然是个假身。 “沧,刚才怎么会有灵气波动?”澜溪看向沧,眼神里满是警惕。 又见周明 “大概是你车马劳顿产生幻觉了,我都没有察觉到。”沧知道澜溪不会信,但还是试图揶揄过去。 澜溪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半信半疑,却也没说什么。 沧带着几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将近城门之际,沧感觉身后的灵气微微颤动,他不由向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紫微的眼睛。那双眼明亮,灵动,应该是紫微真身归位了。 帝都的城门并不是正南正北,而是有五个城门,大小不同,形态不一。 城门的排布全都是按照星盘和地下灵脉的走势布置的,无一不是风水宝地。传闻正是因为帝都格局精妙无双,才保佑了伏离帝国皇室千载万载。 几人面前的是帝都最小的一座城门,建造的并不恢宏,但有种沉稳的气势,仿佛巨兽雄踞一方。 几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接近城门守卫的时候只用了点小小的法术就让守卫愣在原地。城门内的高手果然没有什么反应。紫微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紫微自然不是杀了那老头,哪怕实力差距大,可一但动手势必会有动静。他只是放了几个小东西在那老头的房门外,是一种吸收灵气波动的玉石。他的分身偶然间在万法绝山里找到了一处矿洞,里面就是这种可以稳定吸收灵气波动的玉石。 这玉石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很多豪门权贵都会给自家小辈佩戴这种玉石做的玉佩,可以起到收敛灵气,隐匿踪迹的作用,但论及价格,那对平民可以说是天文数字了。 紫微自然不会吝惜这种东西,大手一挥扔了十来个,就差再布个阵了。 直到几人走入城内,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警觉,关月和澜溪都松了一口气。 “诸位,我们这几日就住在凤来阁吧。我为诸位安排,诸位大可安心。” 沧扭头看了看澜溪,征求她的意见。 “好,那我们就住凤来阁好了。”澜溪樱口开合,做了决定。 沧冲紫微一笑,示意他带路。 紫微早就放了信鸽出去,帝都凤来阁也早就接到了通知。自从总部被毁,凤来阁的势力就在主动收缩,只在各个大城市运营,消息部门也是从世界各地收缩回伏离帝国国内。相比从前的网络天地,现在的凤来阁只能算是伏离帝国的一个大势力而已。 “关月,你有关月城主的身份,你就带着樱去官邸住,顺便帮我留意一下官方那边的情报。等明日大典我们再汇合。” 关月拱手,带着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两人转过街角,三人才继续向前。不过片刻,一块金灿灿的巨大的凤来阁招牌出现在三人面前。 门前铺着红毯,大门左右各站了一排身着金线紫衣的侍女。看这架势就是要迎接紫微。 紫微在门口一站,两排侍女躬身行礼,“凤来阁恭迎扶尊公子光临。” 这阵仗在紫微这似乎很受用,紫微迈步向前,显得得意洋洋。 “原来是个权贵,刚才还温文尔雅,一有人捧着就得意忘形了。”澜溪对紫微幻化的扶尊嗤之以鼻。 沧倒是满意得很,紫微真是把他幻化的身份演活了,这戏做的太全了。 沧拉着澜溪的手也慢慢悠悠跟了进去。凤来阁从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大气,金碧辉煌。可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清新淡雅!琴声悠扬,脚下流水潺潺,高贵的沉香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堪比熏香,却比熏香更让人舒适。 大堂中轴线,目光延伸到一面墙壁之上,栩栩如生得塑着一只五彩凤凰。凤凰之下,一张略显低矮的案桌后面,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紫微正站在一旁,摇着扇子等那孩子写完最后一个字。 片刻,那小孩被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搀着跳下椅子,走到三人面前拱手施礼。 “晚辈周明,现任凤来阁阁主,沧公子,澜溪姑娘与扶尊公子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小明的父亲,也就是上任阁主周齐锦,在一次意外中遭遇不测,小明天资聪颖,凤来阁上上下下都唯命是从,别看他尚且年幼,不容小觑啊,前途无量!” 沧心里不禁腹诽,明明是你行迹暴露,被幽璃一剑劈了凤来阁,还说是意外。 “扶尊叔叔就不要揭明儿伤疤了。”周明苦笑一下,却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心生怜爱。 沧惊讶不已,一个垂髫小孩,亲生父亲被人杀害,竟然能如此坦然面对,沉稳得像个活了多年的老妖怪。 “明儿为前辈们准备了两间上等客房,就在后院。”周明稚嫩的脸上表现出极其隐忍而又极其商业性的微笑。 沧也微笑回应,牵着澜溪向后院走去。后院草木精致,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园林大师之手,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相映成趣,其间鸟鸣如鸣玉佩环,恍若人间仙境。皇家园林也不过如此罢了。 曲径通幽,卵石小路折过一处假山,其后别有洞天,两座小院相对而开。装修淡雅清新,朴实无华。 “应该就是这了。”沧满意地笑笑。 “沧,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周明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人间界父母双亲最重,这么小年纪经历双亲血仇,还能泰然自若隐忍不发,将来必定是个狠角色。” “那我再问你,那个扶尊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呀,就是个想要逃离的贵族,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个贵公子,看他那副公子哥的德行。” 沧哑然失笑“对对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帝都,一剑阁 欧阳破正在自家后院悠闲地品着茶,自从幽璃离开,这老头便乐得清闲,每日就是指导后辈铸剑,在后院品茗,日子过的安稳平和。 下午的太阳照得他身上暖和和的,半眯的眼睛里突然一片模糊,身边的温度也猛地下降了些许。 “欧阳老先生,日子过得不错嘛,别来无恙。” 声音清脆,夹着吟吟笑意,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欧阳破对面。 大典前夕 女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高挺的鼻尖前微微晃了两下,“好茶,这皇室的贡茶果然少不了您的份。” “嗯?”欧阳破的喉结上下跳动,从嗓子里闷出了一个音节,这才吃力地双手撑着摇椅的扶手坐了起来。 “莫不是闲适的日子过得久了,连身体都锈住了?”女子笑意更浓,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半杯茶。 “原来是珑裳丫头,帝照找到他弟弟了?你怎么得空来这里?” 珑裳看着欧阳破微笑不语。 “咦,你身上,怎么没有契约之力?”欧阳破终生研究兵器器魂,瞬间就反应过来。 “幽璃不是帝照。”珑裳平静地说,然后有些忌惮地看看天空,见天空没有劫云凝聚才继续说“帝照另有其人,还和幽璃关系匪浅。” “嗯?什么?”欧阳破白色的眉毛下混浊的双眼突然炯炯有神,一改刚才的颓态。 “此事我也很诧异,你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现在是邪皇魁。” 欧阳破这次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丫头,此话当真!?” 珑裳没回答,而是转过身,撩起自己乌黑的秀发,脖颈处赫然有一个散发着紫色幽光的“魁”字。珑裳放下头发,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喝完了剩下的半杯茶。 欧阳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珑裳,而是因为帝照。 帝照当年执意在地界遭受重创的时候救下并且收留地界领主之首的女儿。如今,当日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小公主已经是号令一界的君王。是巧合,还是帝照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是帝照早就设想好的,那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甚至就连强闯圣庭也是他设计的一部分,自己的转生也是? 欧阳破愣了一会,片刻才回过神来,珑裳自顾自地给自己倒茶,似乎料到了欧阳破会如此反应。 “我认识的小主,心思缜密,绝不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不会冒一点点险,呵,不过也对,这人间界也没有能让他冒险的事情。” “圣庭在天界几万年,怎是一个人可以撼动,莫非帝照当年就是为了送死?” “不排除这种可能…”珑裳叹了口气“他连我都骗了,我本以为这世间主灵之间心意相通,但他到头来还是没完全信任我,我连他想法的一角都摸不到。” 欧阳破摇摇头,“我对灵这种存在颇有一些研究,尤其是器灵,器灵是绝对能和主人心意相通的,若是主灵关系既定,无论是器主还是器灵在对方眼里都是透明的。” “不,我从未读到过他的想法,我起初以为,他的心真的是古井无波从不起波澜,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他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 欧阳破若有所思摇摇头,随后直勾勾地看着珑裳,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丫头,我们都被帝照耍了。”虽然欧阳破用了“耍”这个字,但满脸都是笑意,没有一点不愉快。 “此话怎讲。” “我猜测他在契约里留了一个契机,所以,你们的主灵契约是不完整的。刚刚我还疑惑为什么他能给你解开契约,原来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救你,用他浑厚的灵气滋养你。那剑灵的身份,只是他给你找的一个最合适的借口。” 珑裳整个人都滞在原地,完全愣在那里,所有和帝照的往事都飞快的重现在脑海里。 欧阳破没再说话,微笑看着珑裳,心中也不由得敬佩帝照的设计。神匠一族,听天命,顺天意,可那个“天”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而帝照做的所有事,却恰恰都在迎合着他们神匠族的命运。 珑裳愣了好一会,突然闭上眼睛面朝天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周身灵气一动化作星星点点的紫光消失在原地。 欧阳破负手站在亭子里,看着最后一点紫光破碎,“帝照啊帝照,你到底是谁…” 帝都的另一边,凤来阁后花园里,沧和澜溪正坐在石桌边下棋,但沧的心思完全不在黑白棋子之上。 “姐姐,你觉得帝照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又提他?” “好奇。” “是个负心汉。” 沧嘴角一跳,把自己的白子落到了澜溪故意下的陷阱里。 “还有呢?”沧看着正在收“战利品”的澜溪说。 “我最爱的人。”澜溪顿了顿,继续收着白子。 沧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棋。“我认输。” “为什么?还没下完呢!” “这次赢不了你了。”沧坦然道。 “你为什么总问帝照的事?” “好奇。”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那你今天就一次性问完吧,以后不准再问了。”澜溪犹豫了一下,竟然对沧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沧有些意外,但看到澜溪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如果帝照回来,你会原谅他吗?” “只要他能回来。” “如果你发现他又骗了你呢?” “他哪次不在骗我?” “如果……” “没有如果,雪凰族一生只爱一个人,我以雪凰翎羽起誓,若再见帝照,此生此世再不离他半步。” 沧被澜溪噎住,再也问不出任何问题,可能是他没脸再问。 “这次好奇心满足了?” “嗯。”沧的回答很弱,甚至听不清他的声音。 “我出去一下,明日清晨大典,我在皇宫门前等你和扶尊。” 沧没给澜溪回答的时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院子里。 帝都的夜幕来的比想象中的早,沧的身边已经摆满了十三个大酒坛。这普通的酒自然是喝不醉他,他说得对,这次他赢不了了。 澜溪之于他,再不能失去第二次。 “小子,为情所困,是要害死自己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坐在沧的身边,沉默地看着沧。 “原来一道意识也懂情爱。”沧挖苦道。 “你可知曾经惊才绝艳的人王伏离是怎么死的。红颜祸水啊!” “你到底是谁的残念?” “我是谁的残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探寻,你自己是谁!” “很重要吗?” “很重要!” 不安之夜 夜渐深,不知为何,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沧一个人坐在悬崖之巅,注视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帝都。 “小主…”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但丝毫不影响她婉转动听的声音。 沧猛地回头,见到了他最熟悉的一身装扮,那是珑裳剑灵时常穿的一身紫色纱裙。 “珑裳…”沧喉头颤动,声音尽是哽咽。他自己都惊讶,算上上一世,一千多年的光阴,他何曾掉过眼泪。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孤独,如此孤独以至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 珑裳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沧就这么把脸贴近珑裳,人间界最巅峰的强者,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你仍是我的小主。”珑裳轻声细语,柔软得像世间最上等的绸缎。 沧的崩溃和失态只有片刻,他刚想说些什么,这和缓和安闲却也随之被打破。无边星空之中,一道绚烂的金白破空而来,又在靠近地面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收敛了光芒。 “圣庭的人果然耐不住性子。非要在人界搅上一搅。”沧站起身来,远望帝都城池,与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盛典真是好不热闹,三界的高层齐聚,怕是圣庭的那位也来了。”帝照看了一眼珑裳,这个一界之主的珑裳。 “她来与不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珑裳面对圣庭的不速之客并不惊慌。 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空间一阵波澜,紫光乍现,半边天空都被紫光映亮。 帝都之内,将要登基的轩辕枳正在宗祠中跪拜祭祀,忽而天边紫光大作。两边的侍卫和近臣纷纷跪倒,大呼天意,此为紫气东来,是大吉之兆。而轩辕枳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紫光的来源,正从虚空之中缓缓走出,两双异色的眼睛之中,法阵若隐若现地闪着光。 胸前一枚耀眼的紫水晶正缓缓收敛着自己的紫色光芒。片刻,紫光散去,一个小孩的身影出现在沧的面前。 “黎未?”惊讶的是珑裳,她没想到分别之后这么快又会再见。 沧倒是完全不惊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以项链形式带着的紫水晶。 “紫晶虚空王座。无上至宝啊。”沧有些兴奋,但是更多的是开心。黎未竟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炼化紫晶虚空王座,虽然还没有完全炼化,但早晚有一天黎未便可以在三界之内来去自由。 影灵狐族上上下下所有族人,其强大的空间能力都是由紫晶虚空王座激发的。 “珑裳姐姐,可有想我?”黎未笑得很甜,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 珑裳微微颔首后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都在这里,而且伏离帝国新帝登基,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 “那你姐姐呢?” “还在休养,她的元气损耗太严重,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次来是要好好谢谢沧哥哥,多亏了他我才能这么快炼化族中圣物。” 沧浅笑不语,对哥哥这个称呼不置可否。 “一会再聊天吧,大人物过来了。”沧突然开口,情绪有点不自然。 “我不适合露面,黎未,把我送走。”沧没有紫微那种瞒天过海的伪装能力,只能暂时避开圣庭的耳目。 黎未心领神会,紫色光芒闪过,将沧送到了前万米开外。 “是什么秘密人物不能让本尊看到?”沧刚刚消失在原地,远处便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 “天帝亲临人界,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还未恭喜妹妹登临邪皇之位,魁这一皇号,当真没负了妹妹这绝代容颜。” 珑裳眉头一皱,妹妹?可笑,就连上一任邪皇尤也不是与这个老妖怪一个时代的人,邪皇蚩和人王伏离才有资格和她论同辈吧。 “那就谢谢姐姐夸奖了。” “妹妹深更半夜在这荒郊断崖之上,身旁……咦?” 天帝脸色有点不好看,她已经看出了黎未的身份。但碍于珑裳在一旁,她也不好动手。只是狠狠地瞪了太岁祭司一眼。 “明日伏离帝国新皇登基,这等小事难不成也惊扰到了姐姐,还亲自来人界一趟。” “那是自然,伏离故去已久,人界群龙无首,本尊看在眼中痛在心里,何不助人界再立新主。” “难矣!伏离之名深刻人界,再立新主,难矣!”珑裳终于明白了徵的意思,再立新主?怕是这新主就是圣庭的傀儡吧。 “看来妹妹对此深有体会啊。” “体会倒谈不上,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那妹妹早些歇息,山顶风大,可没人替妹妹挡风遮雨。”天帝讽刺一笑,流光闪动,与太岁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你!” 天帝此话自然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山顶风大,不过是在说她这样会把地界放在与圣庭的对立面,无人遮风挡雨,自然是在提醒她地界如今孤立无援,赤裸裸的要挟和威慑。 “姐姐别生气,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黎未拉了拉珑裳的裙摆,她喜欢小孩子的样子,所以一直都保持着小孩的样子待在珑裳身边。 而这也是沧的想法,在临走之前嘱咐了黎未,把她带到紫微那里去。 紫微正在自己的房间作法,大量复制着分身,他已经察觉到了天帝的到来,他如果在大典上想要自由活动,必然需要一些分身来支开圣庭的眼线。 法阵之前空间突然颤动扭曲,从其中走出两个女人的身影。 “警戒心这么差,你这圣庭祭司的位子是怎么坐稳的?” “所以才沦落到叛出圣庭的地步啊。”紫微调息收功,微笑看着珑裳。 “为什么要叛出圣庭?第三大祭司的位子坐的不舒服吗?” “还不是因为圣庭里没有你这等倾国倾城的小妖精。”紫微调笑道。 “那你为何不去地界找我啊?”珑裳不紧不慢地答,却是紫微没想到今日珑裳心情这么好,还会反过来撩拨他一下。 “与你说正事,天帝此来,一是有人走漏了消息,雪凰最后的血脉就在此处,她亲自前来势在必得。二是关于人界新主一事,若她得不到傀儡,伏离帝国便是众矢之的,边境群雄朝夕都可攻入边关争做新帝。” “得不到人界,就要搅乱人界秩序吗?话说这新皇帝也是苦命啊。”珑裳揉着太阳穴,仿佛很是伤神。 “不管如何,这个傀儡不能当,人界不能交给圣庭!”紫微异常激动,仿佛知道些什么。 大典 “没想到有一日我们也能站在同一战线上。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布置了百个分身在大典各个角落,盯死圣庭的眼线,帝照会混在侍卫队里保护新帝周全。就看明日天帝以何种形式现身了,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带走新帝。至于周边的国家,伏离帝国再怎么说也是最大的帝国,还不至于一击即破,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那你要我做什么?” “与天帝周旋!” 珑裳一惊,但看紫微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也只好点头。 “放心,我对影灵狐族的紫晶虚空王座有些了解,若不是当时的族长护族心切,单凭这虚空王座,圣庭想抓住他除非再多出一个天帝。” “所以圣庭屠戮神兽一族,到底为了什么?” “一统三界的力量。”紫微毫不隐瞒,似乎这在圣庭已不是秘密。 珑裳皱眉,莫非帝照的猜测是对的? “雪凰一族,靠翎羽传承,生生不息,所有翎羽齐聚,炼制成千翎神衣,可让凡人躲避轮回,也可让魂飞魄散之人再聚魂魄起死回生。影灵狐一族,血肉灵魂皆有空间之灵,炼制成类似虚空王座的空间至宝,圣庭军队就可以三界来去自如……” 紫微一口气举了许多例子,珑裳听得阵阵心惊。天帝野心之大,令人胆颤。 “权力,真的那么让人疯狂吗?” “她要的不是权力,是修成神格,挣脱三界束缚去往另一个地方。” “她不是已经…” “神阶是我们对实力的划分,但她似乎得到了什么上古秘辛,相信三界之外仍有一界,那里才是真正的神祗,是掌控三界的所谓的‘天’!” 黎未的小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那她就可以拿无数无辜生灵做她的垫脚石吗?” 三人互相凝视,久久不语。他们心里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大人物的眼里,生杀予夺,不过是些随自己意念而动的小事情。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所有人都未曾睡下。所有人都在担心,担心大典可能发生的种种…… 一百零八礼炮齐鸣,礼乐之声接踵而至,皇宫前的中央广场上,架起了一个高大的平台,此时的新帝轩辕枳正跪立其上,叩拜天地。 “吉时到,天地惟仁,伏离先主在上,保我辈子民生生不息,繁荣永驻!新帝洪真,今运乘天泽,立主九州,皇恩浩荡,举国同庆!”一串祭词被一个太监说的阴恻刺耳,就连轩辕枳也皱了眉头。 接下来是各国大使送来的贺礼,浩浩荡荡几百辆马车依次走过,太监拿着名单有条不紊地念着,一切都顺利得让人觉得平淡。 “西荣国送上,琥珀象牙二十根,上品丹药三十颗,黄金……” “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吾乃圣庭之主,徵。携神器百件,神丹千颗,龙珠三颗,凤丹三颗,麒麟角十对特此来贺人界新主登基。” 太监的声音硬是被压下去,天边出现了一队身着白丝金袍,华光流转的人。 “来了。”紫微压力倍增,因为不仅天帝驾临,还带了太岁和红鸾这两个对自己最熟悉的人。伪装不是绝对的,在这三个人面前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免不了一场恶战。 沧低了低头,让头盔压下来挡住面容。天帝徵,红鸾都没见过他,只有太岁对他熟悉。他倒是不怕麻烦,只是一但打起来,这里的百姓平民定然难逃一劫。如果动静闹的大一点,那帝都就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轩辕枳缓缓站起,手按在佩剑上毫无惊慌之意,圣庭声势浩大,从天而降。但轩辕枳不卑不亢,波澜不惊,只是抬手示意,请天帝坐在上宾位置。 这一刻,沧好像看到了千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一人手持玉龙剑独面十万大军的包围而面色不改的样子。 “莫非这伏离帝国真有什么英魂护佑?”同在上宾座位的珑裳自言自语道。 天帝面容一僵,没想到一个新帝面对自己的威压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这让她有点下不来台,但又不能太咄咄逼人,只能惺惺作罢坐到了上宾席上。 轩辕枳重新做回龙椅上,示意太监继续,车队有条不紊依次行过。整整半个时辰,上千个国家的赠礼琳琅满目,各式各样,贵重的有几十公斤的夜明珠,廉价的也有只送来一张虎皮的。 天帝面色难看,这明显是在给自己下马威。自己堂堂一界之主,亲临一个国家的登基仪式还要规规矩矩按流程等着,这绝对是对她的侮辱。 但不悦归不悦,今天圣庭是有目的的,不好因为一些小事就这么快撕破脸皮。 典礼进行到中午,上千宫女给上宾依次奉上盛宴,天帝看着眼前的菜品,但却一筷未动。 “历代新帝都会在大典之上与一些势力结盟,不如今日天人两界借此契机结盟,岂不美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帝悠悠然开口,但眼神中的威胁之意却是人人都看得出。 “伏离帝国只是人界的一部分,朕可戴不起这个高帽。” “世人都知伏离是最大的帝国,由你来跟我结盟,再合适不过了。” “世人也知伏离是人王的名讳,我若与您定约,岂不是变相要抢人王的位子,那时候伏离帝国怕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你以为现在伏离帝国就不是众矢之的了?”天帝冷笑,胁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出路只有一个,与我合作,本尊保你伏离上下不损一丝一毫。” 轩辕枳摇头苦笑,“这么说来,天帝大人是要逼朕做这背信弃义之人了?” “合作而已,何来背信弃义之说。” “朕有一事不明,既然天帝您已经决定要搅乱人界秩序,何苦屈尊来这里做说客呢?” “此事和你无关,此行我只要你的答复。” “朕拒绝,请回吧。”轩辕枳抬手作出送客的手势,态度强硬不容撼动。 天帝脸色一黑,拍案而起。 “本尊既然来了,你答应就罢了,不答应,也要给本尊把拒绝咽回去!” 一时间狂风呼啸,大战一触即发。 战 气氛几乎凝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天帝终于动了,缓缓跃向半空,冷眼看着自己脚下的所有人,如视蝼蚁。 “太岁,解决干净。”天帝红唇微张,冷艳而不可一世。 她的确不适合出手,身为三界最强者,出手针对一些不到圣阶的“凡人”,会成为三界的笑柄,对圣庭统一三界是很不好的舆论倾向。 太岁躬身应允,做了一个恭送的手势。 天帝挥袖而去,留下三百圣阶兵士和太岁红鸾两个大祭司。可这些对于伏离帝国,已是灭顶之灾。 “紫微去哪了?”珑裳环顾全场,没有发现紫微的影子。 “珑裳姐姐,紫微祭司去圣庭了。”黎未拉了拉珑裳的裙摆,悄声对她说。 “他去圣庭干嘛?” “好像是要偷什么东西。” “他……”珑裳话没说完,天空中精芒一闪,一道铁链横空掠出,直逼轩辕枳。 珑裳此时不适合正面出手,毕竟她已是地界之主,她不能正式向天界宣战,身份让她不得不顾忌地界百姓的安危。但不代表沧不会,昨夜沧已经传递了一个信息给她,他已经恢复了九成九的实力,基本与帝照的巅峰实力无差别了。 不出所料,一瞬间剑气鼓荡,漫天剑影将铁链硬生生撞了回去。轩辕枳坐在龙椅上,似乎料到了自己会被救,根本没有一点惊慌。 “小子,你倒是安稳。”沧身着护卫甲,把硕大的头盔取下,从龙椅后面走出来,手按在轩辕枳的肩膀上。 “没想到你真的有本事从极北逃走,逃走也就罢了,还敢在此露面。” “太岁祭司可是老了有些糊涂了?我有何不敢?” “既然来了,那你今日必死无疑。”太岁将法杖抛起,灵气凝聚的符文围绕法杖快速转动,散发着强烈的白光,几乎要把天地照透。 “一出手就是天地禁术,难道你忘了三界契约?”沧脸色不太好看,但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愤怒。 “三界契约?难道紫微那个叛徒用的不是禁术?冥王轮回大法,这你应该不陌生吧?”太岁把目光投向珑裳,珑裳泰然自若,只是轻蔑一笑,根本没把太岁的嘲讽放在心上。 地界的藏宝阁被盗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话语未落,禁术已至,无数光斑如灼热的烙铁,又像冰雹密密麻麻坠落,烧穿所有阻隔,直到落地的那一刻化作一团高温的火焰。 广场也在瞬间变成屠宰场,数以万计的平民,官员,护卫,军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蒸发成了血雾。沧单手控制剑气挡住光斑,另一只手拽起轩辕枳快速向后退,直到皇宫大门。 “去,把皇宫的阵法启动,三年内不得关闭。你也不准擅自离开皇宫。” “可,父皇说那阵法不得开启,是先祖遗泽。” “狗屁,那是人王留在人界的防御神器,就是天帝也要不眠不休打它个百八十天才能破开它的防御。” “我,我马上去!”轩辕枳脱下华丽的龙袍,飞速跑向皇家祠堂。 “黎未,把战场拉出帝都!”沧祭出龙阙,炽烈的火焰灼烧着周围的一切,甚至比刚才的光斑还要恐怖。 黎未自然懂沧的意思,在这里做任何争斗都会给帝都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刚刚的光斑已经把帝都摧残的千疮百孔。如果再受到攻击,伏离帝国的帝都就不攻自破了。更何况,在这里沧会束手束脚,对战斗不利。 空间扭动,圣庭的人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空间,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黎未向沧点头示意,一挥手把他和珑裳也传了过去。随即虚弱地晃了晃,若说空间移动完全不至于把她消耗成这样,这完全是因为太岁刚才试图强行突破她的传送才让她力竭的。 沧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满意地一笑,空旷的荒漠最适合他战斗,圣庭的人也不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做什么小动作。 珑裳就在沧身边,她不放心地拉了一下沧的袖口。哪怕她是一界之主,在他面前,还是个没有主见的弱女子。 沧以笑报之,让她放心。 “太岁,今日之事,你还要纠缠吗?” “捉不到新帝,取你这个残种的人头也好向天帝大人复命。” “好吧,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 “善了?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是错误,三界最卑贱的野种,还期望善了?你就该如你的卑贱父母一样,灵魂被捉回圣庭折磨九九八十一天直到魂飞魄散!”太岁面无表情,但言语中的讽刺和厌恶显而易见。 沧那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原来自己记忆里的不是全部,鲜血在雪地里化作艳红的冰花,原来死去的父母还经历了那么多折磨…… 沧直视太岁,同样面无表情,但古井无波的表面下早已掀起滔天巨浪。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有多愤怒,多想报仇。在大敌面前也决不能失去理智露出破绽。 霎时间紫光流转,本来空无一物的左手上折影剑已散发着森森的寒芒直逼人发抖。 “折影剑!”太岁惊呼出声,但为时已晚,剑法被两把至阴至邪和至阳至刚的神兵发挥的淋漓尽致。 穿透,再穿透,继续穿透,圣庭匆忙召唤的三层屏障被沧如利刃破纸一般穿透,本来可以无视圣阶之下所有攻击的屏障在沧鬼魅一般的身影下就像笑话一样微不足道。 太岁和红鸾身影虚无,沧竟然完全碰不到二人,短暂的惊诧后沧不做停顿,直接杀向后面的圣庭兵将。 惨叫连连,本来任何一个都是可以称霸一方的圣阶强者,在魔气滔天的剑影中像被切菜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片刻。 “太岁,还继续吗?” 沧踏着死人堆,身上和剑上滴血不染。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杂鱼的性命?”太岁依旧面无表情。 “那我们继续,你那法诀也掐了半天了,亮出来吧。” 沧挥了一下宝剑,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战斗。 天帝之怒 火焰,雷电,崩裂的土地,漫天紊乱的灵力,沧撕掉了被割破的袖子,啐了一口血沫,白色的头发已经被血污染红。 太岁面容苍白,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红鸾,一手握着法杖,正准备再一次释放禁术。 “哈哈哈哈!”沧忽然仰天大笑,艰难拿剑支撑身体。 珑裳心痛的要命,却不能出手相助,如果斩杀不了太岁,那她的出手就会变成地界的祸端,沧也叮嘱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地界之百姓的安危不能拿来冒险。 劫雷吞噬了方圆百里的每一寸土地。 突然沧身边空间微微波动,黎未从虚空中走出,紧随其后的竟然是澜溪和樱,还有紫微! 沧心里一沉,虽然双方都处于力竭状态,但处于战场之中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黎未!”沧咳了一口血沫,用质问的眼光看着黎未。 “我们是被帝都的大阵排斥出来的,那个大阵只容的下人界的人族。我没有办法,只能带他们来这里。” “那就只能留下这两个人了,三界里所有不该见的人,都被他见到了……” 沧抹去嘴角的血沫,刚刚说话的间隙,神血的恢复之力和绿色气旋疯狂运作,虽然灵力还是透支状态,但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沧的脸色也有了一点血色,不再苍白如死人。 太岁脸部褶皱的皮肤不停地颤抖,仿佛是用力过度,也可能是即将死亡的不安。这么多人在此,哪怕沧已经灵力透支失去威胁,可难保在这种状况下珑裳这个曾经的折影剑灵不会出手,半神阶的强者,与天帝都能抗衡一二的存在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对付的。 “大哥,把红鸾留下,你走吧。”紫微开口了,一语让太岁心中泛起波澜。内心的某一处似乎产生了动摇。 “紫微,你想让谁留下?”猛然,天空中如惊雷乍现,一道女声裹挟着万钧之力轰然压下。 沧内心大惊,紫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周身一抖。 天帝!?所有人脑海里肯定却又不敢相信。因为来者,可是三界如今唯一的神阶。可哪怕她实力通天,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 沧将两把剑收回体内,回头给黎未使了一个眼色。黎未明白,可还是犹豫着没有给出肯定的反应。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如果天帝全力出手,沧会牺牲自己为所有人争取时间,黎未,只负责在天帝那措手不及的一瞬带着所有人逃去安全的地方。本以为因为天帝低估了自己,逃过了在帝都的一劫,没想到这次却是真真的逃不掉了。 沧心里也有些打鼓,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如紫微精于分身术法,红鸾精于控制,珑裳精于探知。可历史从未记载,天帝到底是在什么方面登峰造极。 “放过他们,我跟你走。”沧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不会动手。 “你也配跟我讲条件?杂种!” “你应该清楚,若我身死,就算你是神阶也逃不出劫雷的包围。鱼死网破的话,你不死也得褪层皮!” “杂种,你以为我要的是你的小命吗?我要的,是那两只神兽的魂魄,要的,是紫微偷走的‘人王手札’,是地界邪皇的命!” “今天,一个也走不了!”天帝突然发难,金色的灵气羽毛似最锋利的暗器破空而去,铺天盖地射向众人。 沧失神了,这一刻他终于看懂了天帝的专长。竟只是“战斗”?纯纯粹粹的,对战斗的精确把握和判断,一个呼吸,一丝灵气的小动作,在她眼里都会无限放大。这样的战斗,从一开始,沧就已经输了。 数百只羽毛穿透身体,留下无数贯穿的带着小小锯齿边的伤口,沧顿时成了血人,愣愣的跪倒在原地。 劫雷凝聚,强大的气场和压迫感把空间都震得发抖。黎未眼神有些暗淡,逃不掉了…… “枉我忌惮残种千年,杂种,果然只是杂种。” 天帝从半空落下,从太岁身边走过,修长的玉腿在华丽的长裙下时隐时现,可在众人看来一点也不动人,反而杀气凛冽。 缓缓来到沧的身边,不屑瞥了一眼已经重伤的沧,魅然一笑,玉指探出,轻轻在沧的肩头一推。沧像收了什么重击,身体倾斜倒地。 天帝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似乎是在挑从哪一个先动手。 突然,她感觉自己手腕一沉,还有些温热的液体从手腕滑落。 是沧正用血淋淋的右手拽着她,露出极坦然又惊悚的笑。 她又大意了,早年间她听太岁提起过,沧受伤时会引动劫雷,其威力不容小觑,若是身死,极有可能殃及一界。她自始至终以为他不敢,不敢冒着毁灭人界的代价来与自己拼命,毕竟他…… “不要!”樱似乎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神色惊恐地跑向沧与天帝。只有她感觉得到,沧正在自毁经脉,生命力极速流失,他要与天帝同归于尽。 “樱!”澜溪快步追上,一把将樱扯了回来。“我们要相信沧。”澜溪这么安慰樱,也这么欺骗自己……只是她觉得怪怪的,心里说不出的痛苦。 珑裳没有出手,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雷霆吞没天空,如决堤的洪水,竟一时全涌向了天帝与沧二人。紫金的闪光逼得众人不得不后退,再后退…… 澜溪强拉着樱,可樱在后退两次之后还是挣脱了澜溪。 “樱!沧牺牲自己可是为了救我们!”澜溪也心痛,甚至比在场的许多人都更痛,她太依赖沧了。 “可他是帝照啊!” 回音,狂风,雷光,糅合在一起,一股脑倒入澜溪的大脑。她觉得有些窒息,甚至听不真切樱刚刚的话。沧,是帝照?所以他才会镇魔剑法?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头发原本就是冰蓝的?所以他才…… 樱的声音还没在空气中散尽,人却已被劫雷吞噬,魂飞魄散。澜溪脑海嗡的一下,像被巨锤狠狠抡了一锤。接下来的一切都没有意识了,只剩眼前雷光通天。 而所有人都看不到雷电中心的样子,远比这雷电更加震撼。 破碎 雷电的中心,黑色的影子像最致命的杀手,面具反射雷光,诡秘得让人不敢多看。就是这样一个影子,正用飘忽的手死死扣住了天帝白皙的脖颈。 “是谁给你的胆量?”黑色影子的声音飘忽,甚至断断续续。 天帝不可一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酥胸猛烈起伏,她一个神阶,在这黑影的面前,竟像个凡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杀他?你不配!”黑影松开手,天帝却并没有落地,而是被黑影接着的一挥手给弹了出去,飞出多远,她不记得了,只是任由自己完美的身躯在落地后蹭着泥土碎石滚了几千米,因为她所有的灵力和力气都被禁锢在体内无法使用,许久才恢复。恢复的一瞬间,她便忙不迭的隐匿身形逃回了圣庭。 雷光散去,轰鸣也一并渐行渐远,只留下焦土和满目疮痍。 澜溪望着飘散的灰烬,莹莹闪闪的火花绽放,又慢慢熄灭为死寂。“他是帝照……”声音颤抖得像双翼破碎的秋蝉,悲痛绝望。 这曾高高在上的雪凰公主,正用她湛蓝却泛着血色的眸子环顾着身边,冰雪里的精灵哽咽,直刺的众人心间生疼。 “你!你!你们……我等了他一千年啊!” 像被万钧之力压着的草人,又想被大火焚烧后的朽木,澜溪颓然倒地。这一击,直打心头那最后一点顽强,几乎撕碎了她一半的灵魂。 昏厥,天旋地转,澜溪从没觉得世界如此之暗淡,就连当年被灭族的时候,她都没有悲伤到现在的程度。 不知多久,嘴边忽然有了一丝凉意。澜溪悠悠转醒,发现黎未正一点点给自己喂水喝,珑裳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神情阴郁,但看不到一丝丝悲伤。 若说世间谁最在意帝照,除却自己,必然就是珑裳,为何看不出她有一点儿悲伤,莫非帝照未死? 澜溪猛然坐起,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这也顾不得,澜溪撑起身子,“帝照呢?告诉我,帝照呢?” 黎未急忙去扶,“姐姐,帝照没死,只是原地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姐姐不必担心,帝照大哥实力深不可测,天帝又被他重伤,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威胁的到他。” 澜溪这才悄悄冷静下来,深叹了一口气。“是我太蠢,若早看出帝照和樱的暗示,樱也不会魂飞魄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试了太多次,凡是亲口暴露帝照身份的人,都会造劫雷吞噬。这不是神阶拥有的力量。或许天帝说的没错,这天地外还有世界,那里才是主宰。”珑裳站起身,对澜溪微微一笑,“帝照或许也深知这个道理,我们时间还长,总会找到他的。” “对啊,澜溪姐姐,紫微大哥把咱们带回了凤来阁,天帝重伤,帝都也把禁制撤销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着,我在这陪你。” “我地界还有诸多事宜没处理,就先走了,过段日子再来看你。”珑裳对澜溪微微一笑,接着紫光流转消失在原地。 澜溪重重咳了两下,觉得胸腔里像压着一块巨石。她有些茫然,可是又从未如此有方向,那就是找到帝照,无论天涯海角。 ~~~~~~~~~~~~~ 绛南国,位于伏离帝国西南方,两国中间隔着一条巨大的海峡,传说海峡底端链接着地界的一处入口。 绛南国地势险峻,天赐得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虽国小物产匮乏,但临海而生,把控着海峡的一半控制权,倒也发展得日渐壮大。 嶙峋山腰上,建着几间木头草屋,这是绛南国的边境了,再往西便是人少地广的丰卓帝国,近日边境不安定,丰卓帝国作为绛南国的唯一陆上邻国,已经垂涎这块肥肉许久了。 边境屯兵,十几万人马已是丰卓帝国所有能拿的出的兵力了。不过绛南天险,不知这一战下来还能活下来多少。 “队长!那里有个人!”一个青年腰别短刀,头上扎着蓝色的布条。向着身后的人大喊,还用手指着怪石间隐约的一个人影。 “小心点,说不定是敌军的探子。”被称作队长的中年人把手按在佩刀上,明显有些警惕。自己带队训边,又正巧这段时间边境不安生,若是真打起仗来,一个不小心人头就要搬家,哪里敢怠慢。 青年也看出了队长的顾虑,喉头滚动了几下,才怯生生地拔刀向前。 怪石之间,正趴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白发少年,满脸的沙子尘土,几处伤口还残留着血污,本应出尘的白发也凌乱不堪,沾满污渍。 少年拿刀尖挑了挑他的头发,见那人确是没有反应才敢收刀走近了看。 哪怕满身污垢,这人身上竟还散着淡淡的樱花味,着实好闻。少年正拿主意呢,忽然被队长拽了起来。 “你小子,什么情况也不知会一声。”队长有些不悦,亲自蹲下来查看。好巧不巧,队长蹲下来的同时,那人忽的撑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像是窒息了很久。 沧摸了摸自己胸口,一脸茫然。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自爆…… 内视,却内视不了,一丁点感知力都没有,体内也感觉不到一丝灵气,也感受不到丹田的任何动静。沧努力让自己坐起来,却正好与那队长四目相对。 队长拔刀出鞘,瞬间横在沧的脖子上。“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 沧没理会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队长见他双目空洞,不由念叨“该不是个失心疯吧……” 沧片刻就放弃了思考,因为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好在两把剑还在体内,他还能感受到龙阙和折影主动散发的灵力波动。 “问你话呢!”队长啐了一口,“妈的,当老子空气是怎的?” “我,我记不得我叫什么了。”沧小声回答。 队长一愣,看了身边的队员一眼。“想不起来,那就带回去慢慢想。”说着收了刀起身往回走。 马前卒 小屋有些潮湿,沧也不说话,任由他们把自己的手反绑在柱子上,自己只是想着自己的事。 “我叫阿苏,你叫什么?”说话的是那个发现沧的少年,现在这间小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少年有些局促。不知怎的,眼前的白发人给他一种很不安的威胁感。 “我真的记不起我叫什么了。”沧撒了个谎。 “那我叫你小白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沧不咸不淡的答应。 “我的名字是队长起的,我得听他的,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就得听我的!”少年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沧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纯真无邪的笑容,“好。” 少年额头有些冒汗,越发紧张。 “你是不是敌军的细作?” “不是,我是被丢在这的。”沧继续撒谎,这个地方偏远,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都不明白,在这里待一阵子也好。顺便,还能打探周边国家的动向,伏离帝国现在腹背受敌,着实不容乐观。 见沧不主动说话,少年干咳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我说,你既然不是细作,又无亲无故,干脆就在这里好了,说不定立了军功,就飞黄腾达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他们是最边缘的队伍,大部队都在后面呢,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些马前卒,开战时的人肉信号。 “好。”沧还是淡淡的应着。此时的他正努力再努力地恢复自己的感知力,另一方面又在试图进去命运长河的空间,问问神秘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你除了好能不能换点别的?”少年似乎不太满意沧的回答方式。 “好。” “……” 少年气急败坏,并没有帮他松绳子,自己走出了小屋。 门外,队长正等着,把玩着手里的玉玩件。“咋样啊?” “老闫,我试不出他的深浅,可是我感觉他的话都是真的。” “你可是咱们这唯一有灵力的人,也算是个小高手了,咋还试不出来?” “可能,可能这个人就是个凡人,根本没有深浅!”阿苏有些不确定。 “行了行了,别在这扯犊子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可是我已经让他当我小弟了!” “你!你!滚滚滚开。”队长气急败坏,挥挥手让阿苏离开,心里盘算,自己用草绳这么绑着他,若是个高手肯定会挣脱,若是细作肯定会编出一堆谎话让阿苏相信他。可是听里面的动静,就只有简单的问答,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此时沧有些头痛,无能为力,现在的境况就是这四个字。沧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是身体的异常仍旧没有变化。 “马前卒,罢了,就暂时做个马前卒,打探一下附近各国的动向。也不知道天帝有没有新的动作,澜溪他们怎么样了……”沧用力挣了挣,发现挣不开这草绳,草绳竟然存着那少年一丝丝的灵力。 沧苦笑…… 帝都,凤来阁中,本该在床休息的澜溪却不见了踪影。黎未端着果盘,里面是厨房新做的点心。 “果然还是拦不住一个要走的人呐。”黎未撇撇嘴,放下果盘后消失在原地。 地界,邪皇殿。这邪皇殿是在原址上翻修重新盖起来的,珑裳坐在王座上,手指敲着凤头扶手。忽然眼前紫光闪烁,黎未出现在殿中央的圆形法阵中。 “来了?” “裳姐姐,你给我令牌,原来是通往地界的钥匙。” “是啊,此时不正是人、地两界同气连枝共度难关的时候吗?” “是啊,原来那个沧就是帝照,可怜了樱,为了成全两人……唉!” “她本是澜溪种下的雪樱树,如此宿命,也算圆满了。”珑裳站起来,把黎未拉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澜溪还是去找他了?”珑裳问。 “对啊,趁我不注意,凭着雪凰的御风术溜走了。”黎未嘟着嘴。 “你本可以追上她的,别告诉我你没在她身上留下空间标记。” “自然是留了!可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找到她也拦不住她。倒不如放她去。” 珑裳点头表示同意。“澜溪平日里柔柔弱弱,是因为帝照时刻护着她。可无论怎么说,也是个圣阶强者。凭借凤凰本体,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放心吧珑裳姐姐,天帝和大祭司都身负重伤,哪怕血统强大,也只能恢复外伤,内伤怕是够他们难受了。所以不用担心澜溪姐姐的安危。” “我才没有担心她。”珑裳假装一愣,可明显是口是心非。 黎未偷笑。 半碧顷,当时沧引动劫雷,蒸干了半碧顷,如今焦土逢春,又长出新芽,地上像铺了一层绿色的绒。澜溪披着深蓝色的斗篷,朴素低调,完全没有华丽的纹饰。一头如瀑的冰蓝长发被剪短,整整齐齐在后脑扎了个高马尾。 纤细的玉指抚摸残破的石碑,看着眼前被雷电洗礼的土地。澜溪心中有些颤动,“帝照,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谁?”澜溪收回玉手,美眸向右边看去。 “紫微…”来人显现身影,可显然不是真身。 “又是分身?有事吗?”澜溪不想理睬他。 “我启程去了极北,我知道你会离开,特意给你送护身的宝贝。”紫微分身递给澜溪一块玉佩,继续说:“注入灵力,玉会化成和你一模一样的分身。若是直接捏碎,便可以在自己体外套一个二重身,你懂的,可以救你一命。” “谢了。” “不谢。我在极北等你们。” 澜溪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接过玉佩离开了。 她知道,紫微又要找一个地方重新散布自己的分身重建消息网了。而自己,哪怕付出性命,这一次也要找到帝照! 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三界相安无事,都认为地界恢复生息,人界内部自顾不暇,天界元气大伤无暇他顾的时候。还是忽略了一个曾被提起而又被忽略的存在,一个圣庭极少露面的力量——祭祀,天狗! 两国交战 沧看着眼前的白米饭,又看了看少年,阿苏正蹲在他的面前等他的回答。 “好吧,以后我会跟着你的。”沧终于不再对阿苏敷衍,认认真真和他说了句话。 阿苏像打了胜仗一般露出笑容,好似阳光灿烂。没有多废话,阿苏爽快地给沧松了绑。 沧也没有办法,自从修为消失,虽然肉体没变弱,可没了灵气加持自己竟然有了饥饿感!这白米饭虽然凉了,可那味道还是让沧有些抓狂。 “呐,既然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叫你小白了。”阿苏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好像很满意。 “那边的军队昨晚可不太安分,看来没有几天安稳日子了。”沧虽然灵力消失,可肉体还是圣阶,身体机能依旧比凡人敏感很多倍。昨夜丰卓帝国军队异动,向边境悄悄移动了五公里左右。大规模军队行进让大地都有些震动。可沧的语气一点也不紧张,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可是探子也没有回来报信啊!”阿苏一愣,显然很惊讶。 “可能,被抓了吧。”沧吃着饭,完全不放在心上。 “等等,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不想去和你们的队长汇报一下吗?”沧抹抹嘴角放下了那个残破的碗 阿苏一拍脑袋,慌张跑出门却正好和队长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你小子?毛毛躁躁的。”队长推了阿苏一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队长!探子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没有什么事回来干嘛?” “边境异动,大战要来了!”阿苏紧张到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说什么胡话?你小子害什么病了?”队长一脸茫然,大小眼越发的明显。 “不是!是……” 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远远的还能看到火焰若隐若现。 “他奶奶个腿的,还真打过来了。去!快去备战!还有让人快去后方报信!”队长反应还算迅速,只不过脸上不是惊慌,而是面如死灰。 阿苏有些愣神,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直到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难得有灵气的人,你不会有事的。”阿苏艰难点点头,他太清楚自己的水平了,灵力只有一点点,没有功法修习,也只不过比常人厉害一点罢了。 “队长说得对,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说了会跟着你。”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阿苏身后,负手远望。 沧心里有一点不安,两国交战,自然是凡人兵将来打,可若是说一个国家没有几个修者,那不现实。两国都是小国家,哪怕没有圣阶,几个羽化期也应该是有的。虽然这种级别还不能威胁到自己,但是灵力消失面对修者难免会被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阿苏,去备战。”队长淡淡地说。阿苏听话地点点头跑去了军备库。 “你…若不是敌军的探子,为什么你一来敌军就攻打过来了?”队长眯着眼,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可能是我命带不祥,巧合。”沧没心情理他,他已经隐约感觉到来自远方的杀意了。 “你不是普通人…” “的确。”沧回答得从容又理所应当。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放在之后吧,先打赢这场仗。”沧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队长。 丰卓的军队正缓慢的挺进,阵型严密如铁浪汹涌而来。后面高大的投石机和笨重的火炮让人不寒而栗。大军压境,守军只有寥寥几千人,何况真正能打仗的只有区区几百人。 这是一场必败的作战,沧也很紧张,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半步圣阶,超过了羽化境,还有两个内合境,沧鬓角微微沁出汗珠。 “混账东西!你想弄死我不成!”沧突然一晃神,硬是被拉进了命运之河的空间。 黑色的身影现在有些虚无,完全没有曾经凝实。“你还想老子我再救你一次吗?”黑色身影气的跳脚,甚至抓狂。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不要瞎出去充大头。才圣阶就敢暴露身份和圣庭对着干?” “是你救的我?” “废话!你那个剑灵有这个能力吗?还是那个刚上任的地界小丫头有?还是那个小狐狸有?还是你那个小女友有?自爆!同归于尽?亏你想的出来,先人打下的人界险些被你那劫雷给吞了!” 黑影指着沧的鼻子破口大骂,和原来那副神秘高傲的样子大相径庭,活像一个教训调皮孩子的长辈。 “谢前辈救命之恩,可我现在面临大军,您不放我回去,不好吧?” “替你出手导致我元神衰弱,我要沉睡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都不要再进来。” “前辈,那我身体的异样……?” “你可是的的确确自爆了,经脉肉体精神的恢复都很慢,而且脆弱,我劝你不要和别人动手,你现在就像个初学者,却拥有巨大力量。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半个月,只需要半个月。”黑色身影把沧丢出空间,全无了声息。 沧身体一颤,向后踉跄了一步。半个月?国家间争斗可以几年几百年,但一场地方战役也不过几天,半个月,这里的人怕是要死光了吧? “喂,小白!还愣着干嘛?穿上!”阿苏拎着一副藤甲催促沧,藤甲是煣制的,里面夹着一些零碎的小铁环,大概是借鉴了锁子甲的设计。这种甲都比不上自己的肉体能抗,沧不打算穿,可看到阿苏那种严肃的表情,又不好拒绝。不知怎的,他对这个懵懂的少年有了些许好感。 大批军队踏起的尘埃像沙尘暴一样席卷而来,沧眯了眯眼睛,上方果然有三个御器飞行的人,服饰华丽而繁琐,金银装饰挂满了全身。 “呵,一看就不像是来战斗的。”沧小声嘀咕,心思却还在神秘人身上,他说我的确自爆了,那他怎么能把我救回来?难不成他有凝聚灵魂再造生死的能力? “小白你发什么呆呢!”阿苏抓起沧的胳膊肘,塞给他一把略有缺口的铁剑,“他们的先遣部队打过来了!还愣什么神?” 沧向不远处定睛一看,果然有几千人骑着豹形妖兽向这边冲来…… 宝物 动作还挺快,沧掂了掂手里的铁剑。他还是决定出手了,但不动用灵力,只是像凡人一样战斗。 丰卓帝国的军队大部分都用一种短矛作为主要武器,身上穿着土黄色的布甲,不,不应该说是布甲,因为内里藏着一种薄薄的六边形晶石,这是丰卓帝国的特产。抗压,硬度高到无法打磨,耐高温且能一定程度上起到恒温作用,数量巨大埋藏浅,这些特性让它成为了丰卓军队的常用物品。可饶是数量很多,也不足高密度武装整个军队,所以一人也只有一片两片来保护重要部位。 而这只先遣部队不同,全身都武装着这种晶石,每人还配有一个晶石盾牌,相比之下绛南的装备就像要饭的。 他们是想靠这些人拿下第一战?沧眯着眼,看着兵临城下的沙尘和骑兵。阿苏已经在大木门的后面准备战斗了,队长站在最前面,手依旧按在刀柄上。 外面已经杀成喊杀声震天了,这不是城池,只是个营地,栅栏、大门、防御工事都是木制,根本扛不住正规军队的进攻。 不出一刻钟,木质大门发出一声扭曲的吱呀声,紧接着轰然破碎倒地,木屑木刺飞得到处都是。队长把心一沉,抽刀迎向敌人,最惨烈的战斗还是开始了。 敌人像嗜血的野兽,疯狂撕扯着脆弱的营地,队长带着所有的精干奋力抵抗着,可也只是稍稍拖住了敌人前进的速度。 阿苏站在沧的身后,紧张和恐惧让他身体有些颤抖。眼前就是拼死抵抗的队长和战友。阿苏攥了攥拳头,一咬牙一跺脚,提着兵器就往前面冲。却被沧一把拽住,“队长让我带你走,你是有天赋修炼的人,你死了太可惜。” “你放开我!”阿苏挣脱开沧的手,又看了一眼即将崩溃的守军,心里有一万个挣扎。 队长这时已支持不住,带着两个随从跳出战圈,他还有后手,只要敌人肯往里追,他的陷阱就能奏效。 “走!快走!”队长一眼便看到还愣在原地的阿苏,顿时目眦欲裂。按理来说,队长不应该怂恿士兵临阵脱逃,可阿苏于他如亲儿子一样,他的私心太重了。 沧摇摇头,抓住阿苏的胳膊,用出了一些简单的身法渐渐消失在营地之中。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原本营地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队长定是扛不住进攻的,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 阿苏跪在地上,像失了魂一样,别说斗志,甚至连生的欲望都有些摇摆。 “这不是你该承担的……”沧试图安慰,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我是个逃兵。”阿苏喃喃。 “你不是。” “怎么不是?”阿苏抬头看着沧,眼中有愤恨和无助。 “你只是在寻找机会报仇,你只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敌军突出重围为后方送情报。” “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当然。” 沧没有骗阿苏,他们有翻盘的机会,只要半个月,沧就可以恢复。 “我们走,去第二防线。”阿苏踌躇片刻,捡起武器向着后方快步走去。 沧隐隐有些笑意,他真的越来越看好这个少年了。 ~~~~~~~~~~~~ 这里已经离帝都很远了,再也没有了高大乔木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低矮而稀疏的草本植物。澜溪的斗篷自那天起再也没有摘下过。 一路上,她遇到过低阶的魂兽,也遇到过破衣烂衫拾荒者。拼命搏杀,亦或伸出援手,都是她从未遇到的经历。 前面是一座小镇,远远的已经能听到人声鼎沸,澜溪想绕路而行,却忽然察觉到一丝怪异的灵气波动。 神兽? 澜溪本体是凤凰,对同为神兽的种族都很敏感。 澜溪放弃了绕路的想法,把斗篷往下拉了拉,向着小镇快步走去。 可能是小镇特有的集市,不止本镇的居民,连附近的居民也赶来凑这个热闹。澜溪循着那丝波动,来到一个摊位前。 “哎呦,我一瞅您就不是碌碌之辈,是出门历练的贵族子弟吧?怎么样,有没有感兴趣的小玩意,我给您抹个零。” 澜溪没听他叽叽喳喳,打量了一圈,全都是些小动物,哄孩童的东西。 可灵气波动依然平稳…… “这里有灵兽?”澜溪语气冰冷。 老板干笑一声,小心地看了看左右。“灵兽没有,宝贝倒是有一件。”老板神秘兮兮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这宝贝是不是偷来的。 “给我看看。” “这个,东西贵重,您若是不买,这个……”老板明显不想把宝贝拿出来惹祸上身,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 “这个够不够?”澜溪取下脑后的水晶簪子拍在老板面前。 沧若是在场怕是又要扶额了,澜溪还是一点都没有金钱观念。 老板看的肝一颤,这簪子绝对是绝无仅有的珍品,这一拍若是划伤了不知要折多少钱。 “够,够!”老板从怀里摸出一颗赤红的金属球递给澜溪。 “这宝物常年温热,遇到攻击的时候还会出现无形的神力抵挡,绝对宝物!” 老板一边解说一边收拾摊位,眨眼功夫便推着推车离开了集市。 澜溪收起珠子,她已经感觉到身后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了。这里人多眼杂,那个老板又反应过激,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澜溪快步离开,斗篷始终掩盖她的真实面容。果然,还是有一伙人跟住了她,澜溪试图用速度甩开这些人,她不想沾麻烦。 “别跑了,我们这有两个羽化境的高手,哪怕你擅长速度也逃不掉!乖乖交出来吧。” “交什么?”澜溪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追来的七个人。两个羽化两个内合,还有刚刚赶上四人的三个凡人。 “那珠子,虽然我察觉不到它的灵气波动,但值你那支簪子的宝贝,可绝非凡品。” “那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不交,就死!”带头的羽化境强者抽出腰间的剑直取澜溪眉心。 “怕是那支簪子,也逃不过你们的手掌心吧。”澜溪想起了老板离开时,似乎有几个人跟了过去。 “聪明,既然知道,就乖乖交出来,兴许,我会留你一命。”羽化境强者的剑停在澜溪面前一拳距离的地方。还饶有兴趣用剑尖试图挑起斗篷,想看看澜溪的真容…… 攻城 安稳的日子不过七天有余,探子来报,丰卓帝国大军已经全军出击。通常两国交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拉锯战,但两国情况特殊,绛南国小兵少,只能依靠壁垒作战,正因如此,丰卓帝国偷袭取胜的小心思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壁垒对外唯有一个进出口,只能强攻。 距离半个月也不过是一两天或两三天的时间,沧不听任何人的指派和命令,唯独对阿苏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 “小白,你说这次我们能不能打赢?”阿苏擦着剑,这是壁垒军队的标配。 “可以。”沧在壁垒的边缘坐着,微微感受到了远处的灵气躁动,所以跟阿苏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两人今夜值班巡逻,夜晚的风混着一股海水的咸味,吹得人没有丝毫困意。 沧用食指轻敲着壁垒的地面,他在想,这件事结束之后要不要去探一探传说里那个能直通地界的海峡,可据万象史典记载,那下面不是真正的地界,而是极穷凶极恶之地。 “喂,小白你想什么呢?”阿苏把剑收入剑鞘,也走到边缘眺望远方,远处黑洞洞的,没有一丁点的光亮,今晚也没有星星。阿苏打了个寒战,“走吧,再去巡逻一圈。” 沧点点头站起身,同阿苏一起继续巡逻。嗒——,轻微的响动让阿苏瞬间精神紧绷,猛地抽剑回头…… “你是谁?”下一刻,阿苏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右手握剑,左手慢慢摸向腰间的警报信号弹。 “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传说里固若金汤的绛南壁垒到底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声音中气十足,但明显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先走!”沧把阿苏拉到身后,把自己的信号弹也交给了他。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表示你们随便。 阿苏片刻犹豫之后同时使用了两颗信号弹,此时对面的人对着空气猛然握紧拳头,两颗信号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半点光亮和声音也没有发出便被捏成了齑粉。 沧微微皱眉,他已经大体猜到对面的人是谁了,八成就是敌军的那名羽化境强者。 这时对面那人也是有那么一点不确定地看了看壁垒之内,确定完全没有动静之后突然放肆地笑了。 沧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指挥官出事了!刚才捏碎信号弹产生的灵气波动根本逃不过圣阶强者的感知,而到现在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可能是指挥官被下了黑手。 “壁垒中有奸细?”沧怒目而视。 对面的人却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出手便是杀招,“你已经是死人了,为什么要跟你多费口舌?”对面的人带着病态的笑容一掌拍向了沧的天灵盖。 沧凭着自己的战斗经验和直觉,堪堪侧身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他是看不到这个人的身影的,羽化境对现在的他来说太强了,刚才那一掌的掌风也是贴着沧的鼻尖狂暴划过。 沧的心跳不断加快,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羽化境强者一愣,躲过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沧,眼中杀气越来越重,几乎要凝成实质。 “等等!”沧突然叫到。他感觉到身上突然腾起了洋洋暖意,经脉灵气像是泉水突然喷涌在自己的意识里,虽然很慢,但的确有!他在试图拖延时间,只要他能到内合境的实力就能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羽化境强者眼眸一冷,他发现了对面这个银发少年的气势在一点点增强,虽然慢,但很明显! 等不了了。 羽化境强者猛然转身对着壁垒外打出一道光团。 “快去拉警铃!我拖住他!”沧大喊,同时一个箭步冲向羽化境强者,剑尖直冲那人咽喉。 那人侧身,眼神中透着恨意,速度快到沧根本没法捕捉,下一秒一拳便轰在了沧的胸膛上,咔嚓嚓… 沧很清楚自己的肋骨基本全部折断,他死不了,但劫雷会帮他暂时拦住这个羽化强者。然而出人意料的,劫雷并未降临,天空安静得出奇。 沧飞出很远,像一摊烂泥砸在壁垒之上,再也没了声息。与此同时,警报铃被拉响,壁垒内瞬间灯火通明,所有士兵都快速进入了戒备。 壁垒外,光球散发着莹莹冷光,丰卓的军队循着这指引不过一刻钟就抵达了壁垒之下。 沧的意识渐渐模糊,断裂的肋骨插进肺部和心脏,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 那人看了看瘫在远处的沧,露出了令人心慌的冷笑。 壁垒之内不是没有其他强者,只不过是五名内合境而已,敌军的偷袭他们也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就坐在壁垒之上,看着自己军队的攻城器械慢慢搭在壁垒之上,看着守卫军珊珊来迟又与丰卓的士兵战在一处。 他在等那五个内合境,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五个身影从壁垒内一跃而出快速登上壁垒。五人都面色沉重,他们刚刚已经去看过那位圣阶指挥官了,重伤,昏迷,手脚发黑,明显被人暗中投毒所致。 他们要放手一搏,如果能在敌方那两个内合境赶来之前解决眼前这人,那还有回转的余地。 五人互相给了一个眼神,身形快速变换调动四周灵力准备布阵。可那人并不慌张,反而微微笑着看五人酝酿杀阵。 “别费劲了。”那人冷冷地说。随后气势猛然爆发,羽化,半圣,圣阶!那人向前一踏,脚下灵气如毒蛇四散而出。五人身形一滞,脚下像陷入了沼泽,再难移动一步。 噗嗤… 兵器贯穿血肉的声音一瞬即逝,再看五人胸膛上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凶手正站在五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 “来的很及时,算你们一功。”那人收起气势,看着已经攻入壁垒的大军,心中突然有点不自在。 几年布局,通过卧底买通指挥官的贴身侍从,用微量慢性毒药日复一日侵蚀指挥官,待到药效爆发,才换来今日胜利。自己也强压修为在羽化境,也算是忍辱负重厚积薄发。一瞬间飙升的圣阶力量让他有些飘忽。 可是明明已经攻入壁垒,他却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 归 “你的直觉啊,还挺准的……” 一句话让那人背后兀的一凉,汗毛倒立,他惊愕地回头,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刚刚被自己一招灭杀的白发少年,现在竟然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一身银灿灿的长袍。最令他紧张的是沧手中的剑,冷漠,嗜血,阴暗。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词汇,也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直觉告诉他唯一一个选择竟然是逃跑! 沧迟迟没有出手,双方就这样对峙着。那两位内合境的修者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沧的危险,他们认为自己有圣阶强者在身边,已经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你可以跑,但记得把军队带走。”沧没有要直接动手的意思。 “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尽管放马过来!”那人并没有选择逃跑,壁垒必须拿下,绛南必须拿下! “这也好办,你死了,他们就会投降了。”沧目光从柔和猛然变得凌厉,杀气从折影剑里爆发出来,那两个内合境瞬间连站着的勇气都丧失得一干二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走,你们还能活。”沧还是没动手。 “我已立了军令状,进退都是死,你觉得我会跑?”那人再也沉不住气,先一步迎了上去。出手就是自己全部实力,狂暴的灵气像受了激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冲向沧。 沧面无表情,不屑地微微侧身,这次却是那人丝毫看不清沧的动作,宛如鬼魅一般,折影剑已经贯穿了那人的胸腔。 那人忍痛大呵一声,强行扭动身体让剑从身体里抽出,接着向后退了十几米远。 “嗯?没死?”沧语气可惜,可分明不是因为失手,他是故意的报之前的一拳之仇,用了相同的方法还了回去。 那人咳了两口血沫,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死?我可是堂堂圣阶强者!我怎么会死?”那人已经有些神经错乱,激动得又咳出了一口血。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安了,眼前的银发少年明明也只是圣阶,但他带来的那种威压,无形无质却不可挑战,如高山压在自己面前。 沧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自爆未成被命运长河里那个神秘人救回来之后,沧的身体仿佛是经过了有意的重塑,基本完全回到了上一世的巅峰,可令他奇怪的是樱和自己的联系自从他醒来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如今恢复力量还是感觉不到,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心气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慢慢变得浮躁不安。 那人看出了沧的不对劲,沧并没有在他恢复的时候杀他,反而像在搜索什么记忆,连目光的凌厉都弱了三分。 他萌生了逃脱的念头,眼前这个银发少年的实力绝不止圣阶,在他的认知里圣阶不应该如此之强,就刚刚那随意一剑的速度和力量,或许用半神来衡量他更合适。 跑!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那人便果断做出了决定。瞬间调动身上百分之二百的气力向壁垒外飞速逃遁。 沧也被他瞬间暴涨的速度惊了一下,随即眉头一蹙,跑?怎么可能跑的了,沧手起剑落解决了那两个内合境,飞身向着那圣阶强者追去。 沧用灵气御风,几乎是凭空飞行状态,而那圣阶强者只能依靠法器,相比之下速度不止慢了一个层次,凭借沧愣神时拉开的距离在快速缩小。 那人几乎要吐出血沫来,喉咙里的灼烧感越来越明显,他有些力竭了。 “别跑了,没有用的。” “我乃丰卓帝国第一大祭司完颜骨屠!怎会死在你这籍籍无名之人手中!”那人终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话语里满是不甘。 沧没有给他再废话的机会,两人已经飞出很远了,距离也只有五六米的差距。 沧一剑横斩,灵气如切豆腐一样切碎了完颜骨屠的法器,完颜骨屠脚下一沉,猝不及防向下方坠去。 沧收剑入体,一把抓住了完颜骨屠的脚踝以更快的速度把他甩到了地上,溅起沙尘碎石无数。 “不想听你废话,发动这种无意义的战争,丰卓的国君也不是什么好皇帝。” “莫非绛南的君主就是好皇帝?”完颜骨屠艰难地撑起身体,神色充满了恨意。 “单凭这实力你就绝不是绛南人!你只看到了我们入侵绛南,难道你看得到绛南垄断海岸,丰卓的商队要从绛南出海贸易要付三倍的税!绛南国君不接受我们的妥协,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逼死丰卓,他好不用一兵一卒就吞下丰卓这片土地!” 沧闻言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剑,他迟疑了,不,不只是迟疑。他突然参悟了一件事,自己掌握着命运长河,看遍世间痛苦欢乐,悲欢离合。自己却还是像个凡人,仗着实力与威望在这人界干涉所谓的和平所谓的正义。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甚至幼稚。万事万物,生灭有常,今日自己保护了绛南,明日又会不会保护丰卓?后日又会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亲手屠灭伏离帝国?生杀予夺全看一人的判断,自己和天帝徵又有何区别? “你走吧,保护好丰卓,绛南的壁垒指挥官已死,绛南也没有再与你们叫板的资格了。”沧收剑入体,挥袖而去。 壁垒之内早已乱成了一团,两方军队丢了主心骨,皆是乱作一团,两败俱伤后都溃不成军双双撤退。沧飞回壁垒之上,看着脚下血流成河的战场,轻轻叹了口气。 他在寻找阿苏的踪迹,阿苏是为数不多的有灵气天赋的人。他的体内是有灵气波动的,哪怕很微弱,哪怕很微弱…… 沧最后不确定的扫视了一遍,目光忽的一凌,随后一跃而下。那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左胸。伤口之深已经使阿苏面目全非。 沧的双手有些颤抖,绿色的荧光从双臂蔓延而出,像雾气一样散落在阿苏身上。阿苏的伤口在飞速的愈合,直至外伤痊愈。 但沧依旧没停,绿色的荧光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迅速地扑向阿苏,沧的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这种力量是樱给他的,她说过,如果足够浓郁足够精纯,就可以肉白骨起死人。 足足一刻钟,沧停止了动作,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领和后背,一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雪凰真身 澜溪斜靠在床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颗承载三头火灵龙的珠子,燏正在和澜溪说着不为人知的上古秘辛。月光从窗棂透进来,正照在澜溪斗篷下若隐若现的琼鼻上,光滑玉洁得不真实。 “你的意思是……幕后的黑手真的存在,是与天帝徵同级别的,甚至是超越了徵?” “没错,我灵魂受创,能记起来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你怎么知道我可信?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那个幕后的人发现你?” “你我同为神兽一族,有些事,先天直觉要比理性判断来的靠谱。”三头火灵龙很平静,三种声音混合之下隐隐带着笑意。 “门外有人。” 三头火灵龙突然说到,但语气依旧平静。 澜溪瞳孔微缩,即便她的战斗经验和功力都是圣阶下游水平,但能够悄无声息靠近她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幸好她和三头火灵龙只是神识交流,没有打草惊蛇。 沧澜剑已经被她微微握住,她不确定来者是谁,八成可能是圣庭的人,人界的高手应该都在各个势力中坐镇,哪怕是几个散修也决计不会如此谨慎地跟踪自己。地界现在自顾不暇,况且珑裳是自己人,应该不是地界的人。所以…… “圣庭的狗,出来吧!”澜溪收起珠子,执剑的手背于身后,用另一只手把斗篷宽大的帽子又拉低了一点。 吱呀…… 陈旧的木门被慢慢推开,门后是一张澜溪再熟悉不过的脸。澜溪大惊,甚至在一瞬间丧失了应战的信心,当即破窗而逃。 怎么会是徵?澜溪有些失去理智,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你跑什么!把后背留给敌人吗?”三头火灵龙突然开口,把精神紧张的澜溪下了一大跳。 “不跑?等死?”澜溪都顾不得神识交流,竟然低声怒斥。她对天帝徵真的是有了绝对的阴影,族人惨遭屠戮是因为她,帝照陨落是因为她,沧不惜自爆来同归于尽也是因为她。 “你再回头好好看看,那不是真身!”三头火灵龙有些气急败坏,若是天帝徵亲自出手,澜溪哪里还有跑的机会。 “我虽然能力受限帮不了你,但是那明显不是神阶,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三头火灵龙见澜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解释着。 澜溪闻言向后看去,慢慢止住了身形。见后面跟来的人的确是圣阶实力,速度基本与自己持平,这才稍稍稳住了心神。 “挺能跑啊,看你害怕的样子,真有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不像是女人该有的声音。 “你不是徵,你是谁?” “天帝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呼的?”那人祭出了一把纯白长剑,挥舞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走向澜溪。 “果然是圣庭的狗。”澜溪目光从不安慢慢变得冷静。 “本座乃圣庭祭司,天狗!” 澜溪微微诧异,她虽知道天狗的存在,却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关于天狗祭司的记载也仅仅限于只言片语,她只知道,虽然太岁、紫微、天狗之类称呼都只是代称,会有人不断接替祭司之位。可唯独天狗,只有天狗是从未被接替,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祭司。与天地徵一同,都是那个时代活到现在的老怪物,没想到竟然和天帝徵长的一模一样! “怎么不跑了?莫非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天狗不急不慢地向前走,剑尖映着月光让人如坠冰窟。 澜溪想避开这场战斗,可三头火灵龙说得对,逃跑只会让自己陷入了被动,把后背留给敌人不是明智的选择。何况,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天狗若想杀自己,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劫。 不过三个呼吸,天狗已经到了澜溪近前。“怎么?连躲都不躲?”天狗虽有些不解但却丝毫没有停止动作,一记横斩袭向澜溪腰部。 澜溪后撤一步,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幅度向侧后方折去,顺势带动右腿高抬狠狠踢向天狗太阳穴。天狗用左手抵挡,却小看了澜溪这一脚的力道,被狠狠踢到了侧脸。天狗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揉了揉火辣辣的左脸,眼神从玩味渐渐变成了愤怒。 “小看你了,扁毛畜生!”天狗啐了一口,那张属于天帝徵高贵的脸配上这痞气的表情属实有些违和。 斗篷下澜溪的眉头快要拧成了一个死结,她并没有因为刚刚一击得手而感到压力减轻,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天狗的对手,刚才只是对方轻敌大意而已。 “我与你做个交易,你把你手里的珠子给我,我今天暂且放过你。”天狗虽然愤怒,但仍然保持着理智。 “以为我傻?”澜溪不为所动,天狗无非是察觉到了珠子的不寻常,她根本不会放过自己。 “那就是没得谈喽?”天狗话音还未落,身形已经几个闪烁来到澜溪身边。白色宝剑直接割向澜溪的脖颈。 澜溪举剑抵挡,一声金铁交鸣之后澜溪借力向后跃出数十米。她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她在考虑要不要展现自己的本体,神兽只有在本体状态才能发挥全部实力,说不定还能有一搏之力。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战斗中分神是致命的吗?”天狗的声音在澜溪身侧响起,澜溪大惊,却立刻感觉到左边肋骨被一股巨力打中,她还是太缺乏战斗经验…… 澜溪挥剑逼开天狗,她知道自己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并且伤到内脏,形势已经容不得她有半点迟疑。天狗刚想乘胜追击,却发觉周身飘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 雪凰! 黑暗的夜晚被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羽毛照亮,一声高亢的凤鸣贯彻云霄惊得百鸟四散,一根七彩翎羽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来的正好,这最后一根翎羽今日我要定了。”天狗阴鸷的表情跃然脸上。 澜溪状态并不好,虽然幻化本体,战斗力飙升,可刚刚被打断的三根肋骨越来越痛,每一次动作都让伤势恶化,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恶战。 风霜烈火 澜溪巨大雪凰本体散发的华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周遭的灵气快速凝聚成冰霜晶体聚拢到天狗身边,低温和结霜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天狗战斗力的发挥,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 天狗的实力不容小觑,虽然她很久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以至于人们近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把红鸾排为第二祭司,可事实上天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祭司。澜溪自知不敌红鸾,更何况天狗。况且,所有的祭司都擅长术法,天狗的近身战斗如此之强,却从未见过她用过任何术法。 就连释放真身也不能逼出她的底牌吗?澜溪的心越悬越高,自己的本体都被逼出,对方却只是活动了活动筋骨,圣庭果然是一个不可倾覆的庞然大物。要是帝照在就好了,真想象不到当初能与太岁红鸾天帝一战的帝照到底有多强大。 澜溪已经生了怯意,此战无论如何澜溪必败无疑。 “你怕了!哈哈哈哈!”天狗突然仰天大笑,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下逐渐苍老变形,太岁! “帝照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一个废物花瓶?”天狗现在完完全全是太岁的样子,手执法杖,仿佛困杀大阵在他手里能瞬间成型。“当初失察漏掉了你这孽畜,今日必取你项上翎羽。” 澜溪本就心生畏惧,再见太岁面容早已方寸大乱更不用说分辨真假冷静对待了。 “罢了,我这把老骨头留着也是摆设。小姑娘,你是他的心,只要心不死,他就不会死。”三头火灵龙突然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对澜溪说道。 “走!” 一声恍若钟鸣的吼声从澜溪身上的圆珠子里爆发,巨大的三头火灵龙虚影在澜溪身后仰天长啸,气势恢宏直压的天狗喘不过气来。 这是,这是神阶! 天狗一口逆血喷出,感觉筋脉都要崩裂的痛,任凭她是神族血脉也感觉伤势快速恶化,全身刚刚还略略有些冰寒,如今却灼热如火烧。 “圣庭鼠辈!” ~~~~~~~~~~~~ 圣庭,天帝徵猛地从宝座上站起,刚刚她感受到了一种同类力量的共鸣。神阶,天地间怎么会有第三个神阶?是谁突破了? 莫非!天帝徵少有的趔趄了一下,转身向屏风后的密室走去。密室冷的可怕,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最深处的冰床上是是一个人,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半点生的气息。 “伏离,你到底还有多少后手未尽!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天帝徵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领,神色复杂,不知是喜是悲是怒是恨。她喘了几口粗气,胸口因为激动大幅度上下起伏着,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片刻,天帝徵恢复了冷静,慢慢放下伏离的遗体,快步走出密室。 ~~~~~~~~~~~ 地界邪皇殿,本在闭目养神的珑裳忽然身子一颤,她凭借着传承刚刚迈入神阶不久,还在不断摸索,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了另一个神阶现世。 “怎么了珑裳姐姐?” 黎未翘着二郎腿歪着小脑袋看向珑裳。 “是神阶,有一个神阶在人界现世了。” “是不是帝照,我就知道他还没死!” “暂时不清楚,爆发只有一瞬间。” “那我去人界一趟帮姐姐打探一番,姐姐好好稳固修为,以后我们也有神阶撑腰了。” “好,位置大致在伏离帝国的西南边境。如果有危险就赶紧离开。这神阶来的突然,不知是敌是友。” 黎未点点头,变成少女的样子,披了一件遮盖身形面容的斗篷便消失在原地。近日不仅珑裳得以突破,她的修为也有了很大的进展,紫晶虚空王座给她带来的好处越来越明显,如果完全炼化,天地间除神阶将无人再能困住她一分一秒。 黎未刚刚落地,就看到了几十里外红霞满天,狂暴的灵力就算相隔几十里都明显感觉得到。“运气真好,随便选的地方还真能碰个正巧。”黎未没做停留,向红光处又传送了一次。但她没敢离得太近,虽然已经用空间隔绝了自己的所有气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裹挟着滔天火焰的三头巨龙将炽热的带着金色闪光的火焰毫不留情宣泄在天狗的防御阵法上,现在的天狗苦不堪言,他没想到自己的大意轻敌没有第一时间抹杀澜溪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麻烦。 三头火灵龙完全没有留手,任凭自己燃烧着灵魂,攻击越来越猛烈。天狗大呵一声,竟瞬间变成了紫微的样子,无数分身凭空出现,直击澜溪。 澜溪慌忙凝聚冰锥,却不想还没碰到那些分身,那些分身就支离破碎化成灵气散去。与此同时,烈火吞没了天狗把他所在的地方烧出一个焦黑的深坑,天狗的尸体倒在其中,已经成了焦炭。三头火灵龙凝视着深坑,似乎是在确认天狗真的死透了,他耗尽了灵魂本源,如果要衡量现在他的实力,甚至连圣阶都达不到。 澜溪断掉的肋骨因为战斗已经浅浅得插进了内脏,她疼得几乎要昏厥。就在她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道如长戟形状的紫色劫雷毫无征兆从天而降,刹那贯穿了几近崩溃的三头火灵龙灵魂。 不好!远处的黎未吓得一个激灵,那劫雷并未消散,继续向下刺去,重伤的澜溪察觉得到却已经没了躲避的气力。千钧一发之际,黎未瞳孔中法阵快速转动,带着虚空王座的力量扭转了澜溪身后的空间,雷电在将要伤到澜溪的那一刻忽然消失,又从澜溪身下窜出轰击在地面上。就好像澜溪所处的那一块空间从周围的空间隔绝了出来,劫雷触碰不到一般。 此时的黎未脑子嗡的一声,劫雷在穿过她改动的空间的时候残余力量顺着她动用的灵气反噬到她的身上,尽管紫晶虚空王座在自己身体里猛烈颤动来抵御,然而还是受了些许轻伤。 澜溪知道有人暗中帮了自己,却也没力气做出任何反应,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巨大的雪凰本体收敛了光芒掉落在地上,澜溪也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昏厥过去。 打算 天雷过后,黎未强忍着神经的疼痛重新在澜溪身上做了一次空间标记,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感觉天旋地转,不得已通过令牌唤出了通往地界的传送阵,消失在原地。 依然高温的深坑里,天狗的尸体突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从脊背出裂开一条细长的缝,天狗的真身慢慢从内里挣扎而出。 “咳咳,这也太恶心了,不过幸亏紫微这术法才逃过一劫。”天狗声音都变得沙哑,尽管逃过了一劫,但他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他的能力不过就是“模仿”,从战斗、术法、到二重身,从天帝到紫微,他们的特长他都可以在自己实力范围内模仿使用。 严格意义上它没有性别,更不是人,他只不过是天帝徵用秘法配合一种擅长变化模仿的神兽种族全族灵魂炼制的“神器傀儡”。它没有自己原本的样子,一切容貌能力都是模仿得来。这也导致了它没有人格,阴晴不定,时而谨小慎微,时而大意轻敌。 天狗根本没心思再理会澜溪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刚才劫雷的事,它只是担心那三头火灵龙再出现,它逃得过第一次肯定逃不过第二次,何况他已然重伤,仓皇之下天狗变成一只低阶灵兽的样子快速逃离了这片区域…… 不知几个日夜,澜溪感觉自己眼前突然亮得不正常,还有阴影晃来晃去,迷迷糊糊之中还能感觉到胸口肋骨断裂的疼痛。她试探着睁开双眼,午后刺眼的阳光刚好照进眼里,刺得她流出了几滴眼泪。 慢慢适应了光亮,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雪凰本体被无数低阶的镇压符纸贴满,不仅限制了她的动作还延缓了伤势的恢复。虽说是低阶,但也架不住如此多的数量,澜溪根本无能为力。 “呦,活过来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粗狂的大汉,光头上有一道紫色的伤痕,八成是被法术打伤之后留下的。此人戾气极重,若不是屠害生灵无数就是修习的功法导致,不过可以确定这人干的必是刀尖舔血的营生。 那人带泥的长筒靴踩在澜溪的脖颈上,“你们几个!动作快点!赶紧把这高级妖兽送到凤来阁去,捞了钱我们就离开伏离帝国!” 凤来阁?澜溪闻言松了口气,至少事情不会变得更糟。但她自从醒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悸,好像总有人在盯着她。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脱离这些人的控制。可本体被符箓镇压,断掉的肋骨任然隐隐作痛,澜溪这时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光头大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经意间露出了些许焦虑的情绪。虽然一瞬即逝,但还是被澜溪捕捉到了。 他这么急着拿钱离开伏离帝国,难道帝国内部已经内讧了?天帝挑拨人界国家间的关系,试图推翻伏离帝国的统治地位打乱人间秩序,自己好以此为由收管人界。想以个人的力量哪怕是帝照也已经不能挽回局面,剩下的全靠伏离帝国的底蕴和人心人性了。澜溪索性也放弃了直接逃脱的打算,闭目养神慢慢运转灵力冲破符纸的镇压。 ~~~~~~~~~~ 绛南,帝照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尽力了,只是阿苏已经死亡太久。罢了……帝照手掌一翻,土石跳动,眨眼间便掩埋了阿苏的尸首,垒起一个小小的坟包。 做完这一切,帝照又对着坟包看了很久,即便他两世为人,看透了世间的功名利禄、生死祸福,这一刻他心中还是有些酸楚。 帝照回过神四下看了看,终于舍得转身离去。他要回伏离帝国,去找澜溪,去找黎未。自己出了意外无意间来到绛南,可他要与天帝同归于尽的事还历历在目,既然连自己都没死,天帝便更不可能死。只要天帝徵还在,神兽一族便没有一天是安全的。 思绪到此,沧身形闪动,眨眼便只剩一道残影留在原地。绛南国靠海为生,总有大量的码头和渔村,码头大多为国家控制,渔村则是自然村落。不过并不是没有例外,绛南也有不少的大家族做着海外生意,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码头。这种家族就连国家也会给三分薄面,毕竟他们的存在给国家带来了巨额赋税。 帝照要去的便是这种码头,这种码头不像被国家控制的那些码头,乘船并不需要出示本国或者友国的有效证件或令牌,只要付普通码头三倍的费用就能安然上船。 为了保证码头的正常运行,这些大家族都会雇佣羽化境实力的高手坐镇,每艘出海的船也都有不少内合境修者做水手。 这是歹徒逃脱的通道,但凡是已经被通缉的歹徒要坐船,虽然并不是不可能,但是价钱可就不止三倍那么简单,会有专人负责谈判要价,根据罪责大小开出条件。然而这还不是全部,这些逃脱的犯人会被记录在册每月秘密交给司法部门,并把收取费用的百分之四十交给司法部门。官员用这种方法变相收取贿赂,贪赃枉法欺下瞒上。因为能拿出天价费用的罪犯在极少数,所以并没有激起什么天怒人怨。 帝照放下茶杯,默默点头。这是一家简陋的小茶社,刚刚的情报是与一位老者聊天中得知。壁垒失守,虽然敌军撤退,但一个圣阶强者的陨落也不是小事,全国上下现在人心惶惶唯恐变天,哪怕国家已经禁止码头载人移民,可仍有小部分人倾家荡产也要逃离这个国家。 现在去,怕是要被宰一刀啊。老先生给帝照又续了一碗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都这个年纪了,早已生死看淡,何况也没有积蓄允许他举家搬离了,只是……老先生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正在生火烧水的小孩子。 小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剃的短短的,身着粗布麻衣,皮肤呈小麦色,虽然年纪轻轻但身材匀称,隐隐有肌肉线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灵性。 小真 帝照顺老头目光看去,正和那孩子四目相对。帝照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了阿苏倒在地上的样子。 “老先生,这孩子是?” “倒也没什么,是我女儿生前捡回来的小子……”老先生没有避讳往事。 帝照低头呷了一口茶,思索片刻,忽然起身向着那孩子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帝照两世为人,但他极少笑,此刻他竟然对着这个孩子笑了,春风化雨一般温柔。 孩子有些愣神,手中的烧火棍“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他从未见过如此脱俗之人,有着那些皇室贵族没有,富贾大商也没有的绝尘气质。 “我,我叫顾真。”孩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个老先生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爷爷。”顾真突然觉得坐着不合适,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小手局促地扭着衣角。 “老先生,我想收他为徒,带顾真离开这里,您意下如何?” 老先生也愣了,随即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虽然我不是修者,可我知道您一定是位高手,顾真若能拜你为师,便性命无忧,我女儿在天之灵也会感您大恩大德。” 帝照拉着顾真躲开了老先生拜倒的方向,快步上前搀住他阻止他继续磕头。 “顾真,你愿意拜我为师吗?我可以教你功夫和术法。”沧又蹲下来,与顾真平视,语气温和地问。 顾真迷茫得抬头看看又看看眼前出尘的帝照,不知如何抉择。 “傻小子,大人宅心仁厚愿在乱世收你为徒,还能学些本事出人头地,你在犹豫什么,快跪下叫师傅!” “可我想留在这里照顾爷爷奶奶!” “混账!”老者激动地推了顾真一下,顾真踉跄几步向后倒去,帝照拉住顾真让他站稳,心里有些触动,不是亲生骨肉这孩子竟然知恩图报,善莫大焉。 “老先生,您还有妻子?” “贱内偶染风寒,就没让她出来见您。”老者苦笑。 帝照散出灵力,感知到屋子内确实有一个老妇人。随即背手身后,织灵术悄然进行,不过三个呼吸就做出两个香囊,里面是曾经从樱那里要来的雪樱花瓣。普通雪樱树并无不同凡响之处,可樱已成灵物,花瓣里蕴含生命灵气,普通人闻之香气可以疗愈隐疾,长久蕴养可以祛除顽疾延年益寿。香包是织灵而成,沧一点也没藏着掖着,这香包实为护身符,虽不是什么防御圣品,但一般人也伤不到佩戴之人。 帝照把香囊递给老者,并没有明说这香囊的好处,只是嘱咐他要随身携带,不可摘下。 “小真,这位大人不是普通人,他哪里是看中你,分明是宅心仁厚想在乱世护你这个娃娃周全,我和你奶奶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年活头了,我俩百年之后,你也好有个依靠。”老头也蹲下身来,摩挲着顾真的后背耐心劝说。 顾真一咬牙,“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老者连磕三个头,又向着屋内磕了三个头,最后转向帝照这边,“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顾真一拜到地,额头的皮肤已经因为碰撞变了颜色。 他虽小,但苦难让他比同龄人更加知道人情世故,茶社里每天都有各色的客人,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心里有些分寸。 帝照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将他扶起来后,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扫过,淤青的额头便恢复了原样。顾真只感觉眉心一凉,旋即神清气爽。 道别老者,帝照带着顾真一路向码头方向走去。 “以后就叫你小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傅了。” “徒儿明白,只是不知师傅名讳,今后有人问起怎么作答。” 帝照一愣,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帝照并没有迟疑多久,他坦然一笑,“小真,记住了,若有人问你师承何人,你便告诉他,你的师傅是剑仙帝照!” 顾真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没听过帝照的名讳,但光是剑仙一名,就让他觉得似乎非常厉害。 帝照摸了摸他的头,手上紫光一闪,折影剑便出现在手中,折影失了剑灵,灵性大减,已不是绝顶的神器,光泽褪去的折影已然不是曾经的样子。 “师傅这把剑,今天交给你,你要剑不离身,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负剑而行。”帝照在剑上裹了一层布,折影虽为剑,却是为修者打造,重量也有几十斤重。 顾真接过剑的一瞬间只觉得双臂一沉,不自觉闷哼一声,一脸惊讶地看着帝照。 “从侍剑童子做起。”帝照替他把剑背到身后,一米来长的剑在顾真的背上好似大了一圈,一走路直打得小腿生疼。帝照这么做不是没有道理,让他负剑,一是锻炼他的体力,更是让他熟悉剑的长度为以后的修炼打好基础。 顾真并没有半点不乐意,反而异常兴奋,还时不时反手摸摸背后的折影。 因为本就离码头不远,两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路上,长街的尽头便是码头,沧看了看身边已经大汗淋漓的顾真。 “再坚持会,马上就到了。” “是师傅!我还可以!”虽然语气坚定,但帝照早就感觉到了顾真体力不支,他还是个孩子,太过严苛会伤到他的身体。思绪到此,帝照偷偷渡了一缕灵气给顾真。 码头人声鼎沸,不仅有搬运货物的工人,还有在一旁卖简单食物的小贩。只不过码头的气氛并不好,大批的中上阶层百姓争先恐后抢夺船票,但能得到船票的人却寥寥无几。 沧抓住顾真的手腕几个闪烁来到卖票的建筑内,按理来说普通人只能在小窗口交易,建筑内部是不允许进入的,这时房间内的人都被帝照惊了一下。 “什么人?”说话的是一个着装华贵的人,看起来好像是这里的管事。 “劳烦,两张船票。”帝照没有废话。 “这里可是皇戚海家的地盘!我劝你最好识相。”管事吹胡子瞪眼,像要吃了帝照一般。 “两张船票,劳烦。”帝照把手从长袍下探出来,指尖捻着一颗光华流转的珍珠…… 出海 管事顿时没了什么火气,仿佛这一枚珍珠有什么奇效。 “好商量,都好商量!”管事陪着奉承的笑脸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自然也懂现在该干什么,立刻取了两张绢布船票呈给管事。 “贵客,票可以给你,只是……” “直说。” “这个小孩貌似是绛南本地人吧,他不能走。” “钱不够?” 管事没有直接回答,向帝照干笑了两声。 帝照顿时收起了原本平和的表情,这颗珍珠的价值少说都能买下一艘中型客船。毕竟在帝照身上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物件,这珍珠亦是如此,蚌中生珠,蚌类灵兽妖兽所生的珍珠大多都有特殊功效,帝照手上这珠子虽然小,可避水避尘,还有微弱的水性灵气波动,燥热天气佩戴能大幅缓解燥气。帝照一言不发将珍珠放在茶桌上,管事还是没有说话,默认了一定要敲诈一笔。 “是哪位前辈到访!”两人对峙之际,一个嘹亮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羽化境?帝照感应到了对方主动散发出来的气息,应该是大家族聘用的家仆,虽然是个刚刚到羽化境的中年人,但在人界衰落的今天羽化境已经称得上是坐镇一方的大高手了。圣阶真的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绛南只有一位圣阶护国,伏离帝国虽然有不少圣阶,可基本都不为朝廷所用,只在遭遇外敌之时才会插手世事。 “晚辈康隆,有失远迎。”屏风后转出一人,此人身着粗衣,肌肉结实,长脸倒勾眉,小耳鹰钩鼻,一双丹凤眼显得有些不协调。出来便朝帝照一抱拳,身上带着些许汗水,似乎刚刚练完功。 帝照见到此人,面色悄悄缓和下来,他想和平解决船票问题,并不想与绛南当地势力产生任何纠葛。此人的权限应该比这个管事高很多,通过他应该可以顺利解决此事。 帝照这么想着,向康隆点了点头。康隆向管事了解完情况,刚拿起桌上的珍珠想要检查成色,随即眉头一皱,转身一个耳光扇在管事的脸上。 “混账!”康隆冷汗都下来了,仅这珠子已经让他们赚了太多,他竟然还敢得寸进尺敲诈,若不是眼前这人脾气好,恐怕这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前辈,是手下的人有眼无珠,船票给您,一定给您安排最好的船,最好的房间。” 帝照不动声色接过船票,摸了摸顾真的后脑勺,“徒儿想吃什么,为师给你买。” 帝照此举倒不是溺爱,只是顾真一路辛苦,都不吭一声,帝照觉得该小小的奖励他一下。 顾真犹豫了一会,弱弱地说:“师傅,我可以吃糖糕吗?” “阁下这里可有糖糕?”帝照对康隆印象还算不错,所以语气也温和了一些。 康隆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小事,让后厨用黄纸打包了四种不同的点心送给帝照。毕恭毕敬地把帝照送上船,这才返回。 康隆斜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管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滚过来!” 管事又是一个激灵,赶紧小碎步上前。 “废物,教你的一点都没记住,这种人物,怎么能正面勒索!懂了吗!” 管事恍然大悟,赶紧应:“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明白还不快滚去办!” “是是是!”管事匆忙退下,直奔码头…… 与此同时,帝照正和顾真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顾真一路背着折影剑累得不轻,刚刚挨着床就睡了过去。就算这样还是一手放在剑上,还不时往自己怀里拽拽,像是生怕把剑丢了。 帝照坐在桌前,静静运行自己的灵气来内视自己的身体,他在做一件上一世帝照未来得及做的事。所谓圣阶和神阶的区别,实际在于躯体灵化的程度。天帝之所以比帝照要强,是因为高度灵化的躯体调用天地间灵气的的速度要比普通肉体吸收转化再释放的速度快的多。灵气经由丹田炼化储存,由经脉运输释放运用。而神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可以调用天地灵气,这种区别带来的实力差距可想而知。 破圣成神是一个很艰难很漫长的过程。当年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没来得及……帝照静静调息,准备开始向神阶迈步。 “砰砰砰…”房门被人叩响,门外传来青年人的声音:“大人,总管让小的送茶。” “进!”帝照有些不爽,但没有表现出来。 伙计推门而入,将茶盘和上面一套精致的茶具放在桌子上,并给帝照斟了一杯。 “是谁让你送的?” 伙计刚想退出门外,帝照叫住了伙计。伙计一个激灵,赶紧应道:“是大主管让小的送的。” “谢谢你们总管。”帝照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伙计欠身退出门外并轻轻合上了门。 帝照看着眼前的茶水,没有要喝的意思,可他也没有继续修炼,反而起身走到顾真床边,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床闭目养神。 船出海,离开码头时沧都没有起身,很快夜幕降临,海上的星光和月光比岸上的要绚烂得多。光线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照进屋内。平静直至深夜,帝照的房门被一个人影悄悄推开,正是白天的伙计。 伙计手持弯刀,眼睛在屋内打量一圈,看到帝照斜靠在床边,满意一笑。随即上前检查茶壶茶杯,当他看到茶杯里的茶还满着的时候,心中顿时一凉。 “是谁让你觉得下毒能害死一个圣阶强者?”帝照的声音在伙计背后响起,逆着月光,帝照脸上和眼神里丝毫没有愤怒。伙计顿时吓得汗毛倒立,“啊”的一声跳到一边。 正当他要跳窗逃跑的时候,帝照瞬间来到他的身边,龙阙剑剑尖已经顶住了他的咽喉。 “我,我我……”伙计吓得都快尿了,他只是一个刚刚内合境的小修士,那里承受过圣阶的威压。 “是康隆,康隆大人……”伙计哆哆嗦嗦地回答。 帝照收起剑,“走吧。” 伙计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还不走?想把命留下?”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伙计反应过来,千恩万谢逃也似的跑出门外。 帝照再回头,顾真已经坐在床边,抱着已经扯下布条的折影剑。 “师傅,他想杀我们,你为什么不杀他?” 海渊 为什么不杀他? 放在以前,帝照一定会一剑刺穿他的喉咙。可他经历的杀戮已经太多太多,他反而生出了些许仁慈。 “小真,修者的力量不是用来杀戮的,力量该用来制造和平。”帝照摸了摸小真的头,看着小真严肃的样子不禁莞尔。 船已出海许久,风中夹着大海的潮湿和淡淡腥味,让人有一点点担忧。船本应是开往伏离帝国的,可现在的方向却偏的很。 帝照望着茫茫的海面,仿佛对峙着一只冥顽不化的恶灵,就在视线的尽头,那里有一缕帝照熟悉的气息。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帝照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老友寒暄。 薄薄的海雾漫过船舷,远处忽的出现了一团红光,光芒渐盛,帝照将顾真向身后揽了揽,双眼微眯。 “弟弟,好久不见。” “哥哥,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幽璃,红光的来源是伏地麒麟阿赤。 “看来他没少吃天材地宝,几日不见,成长了不少。”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幽璃与阿赤跳上船板,此举引起了许多船客的不满,甚至一部分已经展现出了敌意。不过这些人敢怒不敢言,他们知道这一人一麒麟都是圣阶强者。 幽璃旁若无人一般走到帝照身边,“弟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你的实力为什么如此微弱了?” “我没事,那里另有出口,只是遇到了一点凶险。” “活着就好,等你修养好身体,我们就一起打上圣庭!屠了那天帝徵,拆了那主神殿!” 帝照笑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进屋说吧。”帝照引两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围桌而坐。 “小真,去门外看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师傅。”顾真背好折影剑,退出门外轻轻合上了门。 “那是折影剑?” “是。” “那是你徒弟?” “是。” “挺机灵的孩子。” 幽璃沉吟了片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要找魂鬼。”终于,幽璃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我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你信吗?” “我是你哥哥!你至于连我都瞒着吗?” “我知道。”帝照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砰!”幽璃拍案而起,阿赤急忙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解释解释,折影剑是怎么回事,珑裳成为邪皇魁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解释的。”帝照冷冷地回答,的确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幽璃本就不是帝照,他只是残种幽璃。 “你!”幽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他浑身哆嗦。“本以为再见你你会变得不那么讨厌,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帝照默而不语,低头喝了口茶。“你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要找到传说的海渊,通过海渊进入地界吧?” “与你何干?” “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条路确实可行,但是从海渊进入地界,可不是地界都城,更不是哪个领主的地牌,那里是地界的蛮荒区域,可能妖兽魂鬼遍地,我只是关心你的安危。” “用不着!我已魔功大成,早就是圣阶巅峰,如今世间能伤我的只有天帝徵和珑裳,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帝照无奈一笑,“海渊到了,此行万事小心。”从刚刚帝照就感觉到了一丝魔气,如今魔气渐浓,并明显按气旋的方式运动,想必气旋中心就是地界入口。 幽璃冷哼一声,直接摔门离去,阿赤一脸无奈,对着帝照抱了抱拳也紧随而出。 这一举动把门外的小真吓了一跳,待二人离去,这才探头探脑地问:“师傅,没事吧?” 帝照被逗乐了,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关门进来。就在顾真准备关门的时候,船身忽然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小真不曾防备,直接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透过敞开的房门,帝照看到了海上掀起的巨浪,巨浪中藏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帝照瞳孔猛地收缩,一种危机感瞬间涌满全身。 魂鬼!龙族的魂鬼! 早在人王伏离那个年代就销声匿迹的神龙一族,竟出现在这里!帝照在顾真身上施了一层禁制,自己纵身跃向滔天的巨浪,天地间缓缓流动的灵气也瞬间停滞,紧接着疯狂涌向帝照,帝照如龙卷的中心,漩涡的涡眼,迅速调集着自然的力量去抵挡巨浪。 巨浪后的黑影盘旋而起,从水中势如破竹地冲向帝照。 龙族皆是圣阶,在水中更是有着能和神阶抗衡的力量,变成魂鬼的龙虽然实力有所削弱,可依旧是极强的存在,帝照不敢硬抗,在空中连退十几米同时侧身避其锋芒。 好强的力量! 帝照再也不敢有一丝丝的大意,刚才这魂鬼的一击,虽然没有命中,但是强烈的冲击让帝照的腹部像被狠狠捶了一拳。 “你吃瘪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幽璃骑在已经化为本体的阿赤背上,全身角质的鳞甲在昏暗的环境里仍然散发着淡淡的深紫色光芒。 “一起上?”帝照不敢托大,虽然与幽璃不怎么和气,可好歹血缘上是亲兄弟。 “你看着就好,我怕弄脏了你那身白衣服。”幽璃从麒麟背上一跃而起,以手为刀,鳞甲附体,可破万物! 可他明显小觑了这龙族魂鬼的实力,魂鬼怒吼一声,身体翻动,一记龙摆尾直接把半空中的幽璃打入海中。幽璃只觉得身体一轻,虽没有痛感,身体却像炮弹一样砸入海中,连呛三口海水后才找回平衡飞出水面,帝照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在他耳边留下一句“你吃瘪的样子也挺可爱”! 还没等幽璃脏话骂出口,只听空中一声大呵:“剑来!”随即两道流光破空而出,一红一紫的剑气像太阳一般放出夺目的光华,把翻腾海浪映得煞是好看。霎那间,魔气翻滚,海渊下的气旋竟隐隐有了倒转的趋势。幽璃心中一颤,因为饶是他也不能催动如此浩大的魔气为自己所用。 与此同时,巨龙出海,魂鬼张开血盆大口便是一声悠长的龙吟! 吞没 魂鬼空洞的双眼凝视帝照,帝照并不打算观望,御剑向前,两道流光直插魂鬼头颅。 魂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无数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交错着向帝照和幽璃砸去。幽璃魔甲附体自然不会惧怕这样的攻击,哪怕命中了,也不过是失去平衡而已。他瞧向帝照,只见帝照周遭的灵气开始凝聚旋转,两柄神兵有如阴阳鱼的眼,带着磅礴的气势冲向魂鬼。帝照自己向后纵身,大喝一声“起!”,一面冰墙凭空出现在帝照脚下,凡是接触到的水柱,瞬间都会化作冰柱,低温几乎把整个海域都变成了冰窟。 幽璃心中有些许震惊,他从未见过有谁能瞬间释放这样大规模的术法。 魂鬼眼中魂火大盛,在阴暗中化作两道流光催动着魂鬼庞大的身躯。冰块破碎的声音,疾风呼啸的声音,力量碰撞的声音轰然作响,幽璃竟被这响声弄得有些耳鸣。两柄神剑似乎已经搅动了天地的力量,此时的折影龙阙,无论哪一柄都有刺穿自己魔甲的力量。幽璃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心悸,自己这个弟弟,何时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境界。 帝照此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适才催动大规模的术法他也只是无奈之举,此刻的他觉得经脉丹田都隐隐作痛。然而情况并不乐观,这龙族魂鬼的战斗力远远高于他的预期,刚刚他的全力一击并没有伤到魂鬼的要害。 无论是人族魔族神族,体内存储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如果耗尽就只能依靠功法天赋调动周遭的灵气或魔气为自己所用,但这样调动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可魂鬼不同,魂鬼用魂火燃烧灵魂得到力量,灵魂燃尽,魂鬼才会化作一副骨架死亡在天地间。 龙族是古往今来灵魂最强大的种族,帝照很清楚这一点,毕竟龙阙里就有一个龙魂。 幽璃也深知这一点,索性不再观望,浑身上下的魔甲泛起紫黑色的雾气,雾气化作巨大的双翼冲天而起。 “终于知道帮忙了?”帝照退后几米,给幽璃让出施展的空间。 “还不是不忍心看你挨打!”幽璃并没有停留,魔气化成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向魂鬼。魂鬼的注意力完全被帝照吸引,幽璃这一击打得它措手不及,好几处鳞片被幽璃打碎,龙血将海水染成了暗红色,海水翻腾犹如炼狱。 魂鬼吃痛,一卷身翻入海底。 “莫非这魂鬼的神智并没有完全泯灭。”帝照收回两把剑,俯视脚下的海面,视线随着水下的模糊影子而动。忽然,海渊的气旋凝滞,魂鬼巨大的影子飞也似地游向远处。帝照心头一凌,瞳孔猛的收缩,不好! 就在同一瞬间,气旋从凝滞到反向转动,旋转速度不断加快,巨大的拉扯力在海面上形成了直径几十里的漩涡。 “沧!快跑!”幽璃大喊,同时带着阿赤飞速逃离。 “小真!” 帝照猛地扭头,远远地看到破碎船只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帝照的速度从未如此之快。当他抓到顾真的手时,漩涡已经高速旋转到极点,帝照只觉得身体像要被撕开,他把顾真护在怀中,将龙阙和折影渡进他身体护住了他的命脉。 船只已经化作了大大小小的木块碎片卷进海底。帝照拼尽全力抵挡着强大的吸力,可这力量太强,帝照在挣扎中几乎要失去意识。 “你疯了!”风暴中,一只鳞甲覆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帝照的胳膊。 “你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这个混蛋!” “这里通向地界的荒芜之地,掉进去你也会没命的!”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幽璃的鳞甲之间已渗出了鲜血,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到耳边狂暴的风声吹过。 帝照已经感觉全身无力还伴有阵阵撕裂的疼痛。他看着眼前的幽璃,竟不自主露出一个微笑。而这个微笑也是幽璃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幽璃,帝照,顾真连同阿赤一起被卷入了无底的海渊之中。 ~~~~~~~~~~~~~ 周明大步流星地走在华贵的地毯上,几日前有人去帝都禀报说一队人马在西南边荒捉了一只蔚蓝色的大鸟灵兽,提出一万两黄金的价钱要卖给凤来阁,掌事的人看那灵兽绝非凡种,拿不定主意便让人通报了在帝都总部的周明。 “那灵兽现在在哪?” “回大人,就在阁外不远处的仓库里。”那里本是一间杀牲口的屠宰场,后来被凤来阁买下做了凤来阁的仓库,如今基本已经清空。 “多久了?” “三天左右。” 周明又加快了几分脚步,他有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仓库大门被手下的人缓缓推开,周明顿时眉头一皱,眼前巨大的蓝色鸟形灵兽,一身宝石蓝的羽毛暗淡无光,双眼无神缓缓抬头看了看周明又沉沉低下头颅。 “原来凤来阁阁主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一个光头大汉从阴影里走出,大汉面带凶相,光头上还有一道紫色的疤痕。 “在下是凤来阁第十二代阁主,周明。”周明并没有在意大汉的无礼。 “我不关你周明周暗,为了抓这灵兽折了我好几个手下,一万两!不议价!” “去,让账房拨一万两阴钱。”周明跟身旁的人耳语一句,便直接向那灵兽走去。 “澜溪公主,让您受苦了。” “又来麻烦你了……”澜溪气若游丝,此刻的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扶尊大人临走前嘱咐我,凡是澜溪公主和沧阁下等人,我等定要全力相助。” “喂喂喂,你跟这灵兽嘀咕什么呢?老子的话有没有听明白?” “你要的东西,在这!”跟在周明身边的两人之一突然发难,短刀在大汉的身上连刺了七八下才收手后退。 大汉面露震惊之色却为时已晚,他从未想过这两个气息微弱的侍从竟是半圣高手。他跪倒在地,双手慌乱无力地试图捂住伤口,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扭头看向周明,将死的眼神里是畏惧。 大汉剩余的同伙见状,赶忙跪地求饶,多年的拼杀经验告诉他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逃跑只是另一种自杀。 周明环顾一周,冷冷道:“一个不留!” 地狱 凤来阁内,澜溪披了一件白色的纱衣缓缓走到门前,门外是周明。 “澜溪公主,我给您拿了疗伤的药。” 澜溪打开门,周明还未长开的小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小瓶。“进来坐吧。”澜溪转身向屋里走去。周明紧随其后轻轻关了门。 房间里的陈设甚是华丽,澜溪坐在一张软椅上,仅是由立而坐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这里有些上品的疗伤丹药,还有一些补气的丹药。您的伤……”周明本以为是那些符篆的原因澜溪只是有些虚弱,没想到澜溪受了如此重伤。 “没关系,只是断了几根肋骨。”澜溪拿起一瓶丹药随意看了看。 “那在下就不打扰澜溪公主休息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们去做,您的门外一直有人侯着。”周明起身准备要离开。 “周明,你的父亲是幽璃杀的。”澜溪并没有看周明,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 “不,是帝照。我虽年幼,亦知那日杀我父亲的人用的是折影神剑。” “可是有些事,很难解释。” “我不需要解释!”周明本已转过的身突然转了回来,目光死死盯住澜溪。 澜溪仍旧没有看他,低头不语。 “若是公主别无它事,在下告退!” “谢谢你的药。”澜溪并没有送周明出门的打算。 周明没有再搭话,在门口和两个仆人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澜溪服了几粒丹药,随即也在软椅上打坐调息。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自己打坐疗伤了,以前在极北没什么能让她受伤。后来沧,哦不,是帝照冲破结界,自己但凡有哪里不自在他就用精纯的灵力替自己调理。想来竟有些感慨,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处处依赖别人的人。 ~~~~~~~~~~~~~~~~ 血红。 帝照稍稍有了些知觉,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一抹刺眼的血红色便照射进了眼中。紧接着便是风吹过耳边的声音,还有沙粒打在耳廓上的触感。 “咳~” 帝照勉强扭动身体,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同时催动丹田里的绿色气旋…… 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绿色气旋的旋转速度竟慢得出奇,以这种速度一天怕是也转不了一圈。不仅如此,体内神族血的恢复效果也大不如从前。 一定是和龙族魂鬼的打斗打乱了海渊漩涡的运作所以漩涡才会突然失控。帝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可脑袋还是有些发懵。 “小真,顾真!”帝照记得自己是把顾真护在怀里的,可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他闭眼感受了一下,发现折影和龙阙并没有在附近,看来是失去意识以后被漩涡的力量甩到了不同的地方,想来有龙阙在,小真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帝照并没有什么伤,只是受了冲击有些头晕乏力。缓了片刻,帝照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暗红色沙漠,一望无际的血色天空,天地混然。 这就是炼狱吗? 帝照第一次觉得如此的不安,这个地方给他带来了非常不好的感觉。这里虽无灵气也没有魔气,但怨气和戾气极重。 帝照再次探知了一下自己体内,丹田里还剩两三分灵气。龙阙那里应该也有自己平时七八分的灵力,有这些灵气在,应该能支撑自己找到出去的路。正在帝照观察周围拿主意之时,脚底的沙子却突然震动起来,帝照心中一惊,这等地方竟有活物! 帝照快速跳开,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然塌陷下去,洞里散发出阵阵恶臭,帝照用衣袖掩住口鼻又往后退了几步。此时的他眉头紧皱,他已经探知到了地底有一活物在往上爬。 不!与其说是活物,不如说是另一种魂鬼,魂鬼是真实的妖兽、灵兽、神兽的躯体灵魂被怨气戾气侵蚀化作没有灵智的恶兽。而这地底的东西虽然和魂鬼有些许相似的气息,但比魂鬼更恶! 终于,一只漆黑的爪子插进了沙坑的边缘。这爪子上带着黑色粘稠的液体,随着爪子之间的缝隙流淌到沙子里把沙子吞没吞噬。 纵使帝照两世为人,天地人三界纵横,也没见过此等生物! “你眼前的是三界的恶汇集凝实的灵,没有具体的实体,你看到的只是它幻化的一种形态而已。”神秘人忽然出现在帝照身边。 “你终于睡醒了?” “没大没小!不过这个地方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你来过这?” “不可说。你自己小心便是。” 还没等帝照开口,一阵强烈的恶臭扑鼻而来,直熏得帝照作呕。那怪物经过一番挣扎,终于从地底爬了出来。巨大的圆球形状的身体上长着六只形状各异的爪子,诡异扭曲,不时发出好似婴儿啼哭的怪叫。 果然够让人恶心。 “不过你行动如此迟缓,怕是还有什么别的长处?”帝照气运丹田准备应变,但并没有怎么紧张,他并不觉得眼前的怪物能伤到他。 吃!圆形怪物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粘稠的黑色液体随风甩得到处都是,不知从哪里发出模糊的“吃”的声音。 就在这一刹那,帝照忽然感觉一阵心悸,随即怪物的口中便飞出成百上千的好像刀片的东西,细薄锋利的刃连着液体,犹如触手飞快射向帝照。 速度之快帝照竟未来得及反应闪避,几枚刀片划伤了他的左肩后被怪物拉回到口中,怪物做出了类似生物咀嚼的声音,婴儿哭泣般的怪叫又高亢了些许。 帝照趁此机会扭头便跑,在这血红的天地间化作成了一道白光。他并非打不过那怪物,只是在刀片划破他皮肤的一瞬,一堆的画面涌入了他的大脑,是杀戮,是死亡,他在其中看到了澜溪看到了顾真。这并不是真的场景,而更像是一种让人陷入恐惧和绝望的负面影响,那怪物吃的也不是人血,而是人的正面情绪! 帝照现在只想快些找到顾真,正在他思索路线并努力压制负面情绪的同时,多处地面正大面积的塌陷和晃动,四面八方一股股恶臭扑鼻而来,一只只形状各异的爪子从地底伸出,恍若索命的牛鬼蛇神…… 百鬼行 帝照完全低估了这一方世界的凶险程度,他所过之处必有大小不一的怪物从地底爬上地面。它们形态各异,攻击的方式也不同,但他们的目的似乎完全一样,那就是吞噬掉所有活物。帝照完全相信,若是自己落在他们腹中,必然连骨架都会被那黑色的粘稠液体吞噬得渣都不剩。 他愈发担心顾真的安危,幸好这些怪物移动速度不快,帝照避开他们易如反掌。可饶是如此,怪物的数量不断增加,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都会有怪物冒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帝照快速思考着对策,若是踏空而行应该能甩开他们,可自己丹田里的灵气不足以长时间维持踏空,何况是在这种灵气真空的环境里。 帝照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长时间了,这世界似乎没有日夜交替。他身后的怪物已经连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即使身为圣阶的他也感觉到了疲劳。 突然,帝照猛的转身,原本快速移动的身躯因为惯性在沙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沟壑。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感知到了龙阙,就在附近!帝照闭气凝神,仔细回忆刚才的感觉。 左边! 帝照再次飞奔出去,比之刚刚又快了三分。身后的怪物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迟钝且疯狂地开始转身继续追逐,有些太过迟钝的被同类撞倒在地,片刻便被践踏成了一滩黑水,被后面的同类吸收同化。 帝照并没太在意怪物之中的变化,他已经明确地感知到了龙阙的位置。可就在这时,帝照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速度之快像是凭空消失。帝照防备不及,只得凌空扭身踏空借力,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一阵狂风从地底呼啸而来,把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帝照冲得七荤八素。他不是不想凌空飞行,只是他早就试过,凌空飞行实质是自身与外界灵气的共鸣,就像装了水的袋子能在水中悬浮,以他对灵气的精妙控制,哪怕只有一点点灵气他就能飞起来,可这里完全真空的环境并不给他机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狂风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黑色触手,触手的顶端宛如锋利的刀尖刺向帝照,帝照低呵一声,从身体内释放压缩的灵气,灵气像小型炸弹爆炸开来。帝照硬扛冲击,借力把自己弹向地面,同时震退了触手。 落地后帝照已是满身冷汗,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稀薄的空气。他知道他仅仅是逃过了一劫,地底的触手怪物正在飞快地向上爬,这应该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实力最强的怪物。帝照不做片刻停留,继续奔向龙阙的位置。 他不时回头观望怪物的动向,同时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会踩空的准备,并且脚掌落地停留的时间也更短。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怪物也是弱肉强食,那只巨大的触手怪正不断吞噬后面体型小的怪物。 到了!帝照已经看到了手持折影剑奋力抵抗的顾真,可凭他的力量远远不够,基本都是龙阙在护他周全。帝照从两只怪物的间隙里闪身而过,一把拽过顾真,将两柄神剑收回体内,同时踏空而起,连续几个闪身消失在天际。 帝照离开之时,所有的怪物似乎都凝固了,像被抽走了神智,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帝照直接用掉了一成的灵力在空中快速闪身跳跃,他觉得一定有地方可以暂时停留,否则哪怕是神阶也会被耗死在这片沙漠里。 顾真全身都在发抖,年幼的他连杀戮都没见过,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帝照边在空中跳跃,边轻声说:“别怕,为师已经找到你了。” 顾真努力地镇定下来,用力点点头,他信任他的师傅,哪怕跟他在一起没有几天的时间,可这个师傅一直对自己很好。 “帝照,你带着这个凡人娃娃只会给你增加负担。”神秘人的声音突然在帝照的脑海里响起。 “你似乎来过这里,这里可有能停留的地方?”帝照没有接茬,他不想回答。 “从你现在的方向向左,以你的修为再跳跃五六次应该会看到一块巨石,巨石之上可以暂时休息。” 帝照咬了咬牙,他的灵气已经见底,如果自己和龙阙的灵气都用完,不仅自己会变得虚弱,龙阙作为剑灵也会沉睡。 没有过多思考,帝照还是决定先抵达巨石再做打算,说不定幽璃和阿赤也在那里。他调动灵气,在空中快速跳跃,果然片刻就看到了高耸的巨石。 这巨石亦是通体火红,与其说是一块巨石,不如说他是一座石山,帝照最后一次踩在巨石的凸起上向上跳跃,终于抵达了顶端。帝照放下顾真,此时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咙里哽着什么异物极其难受。 “师傅!”顾真急忙扶住半跪在地上的帝照,从自己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方帕子,仔细地给帝照擦去脸上的汗。帝照挡开顾真的手,道了一句“我没事”,便盘膝而坐调息起来。 顾真自是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只好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怪物再次突然出现。 命运长河的空间里,神秘人正飞来飞去打量着帝照,“灵气溃竭,你若再耗尽龙阙的灵气,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神秘人终于停在帝照面前。 “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知道,先在这石头上观望几天,总会有办法的。”帝照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几天?你撑几年时间都没问题,那个娃娃身上带的干粮可撑不过五天。” “你一定知道破解之法。” “我可没说。”神秘人摊摊手。 “你不会让我死在这的,你还需要我。”帝照不得不试图和神秘人谈条件。 “你死不死其实于我没有太大关系。”神秘人不为所动,再次围着帝照飘来飘去。 “如果没关系,那当时为什么从天帝徵的手里把我救下来?” “我只是见不得那女人那么嚣张!”神秘人不为所动。 “你一直随命运长河在我的神识里,不提要求也没有所愿,还屡次出手救我。我不信我的死活与你毫无干系,你说对不对,伏离!” 伏离? 神秘人罕见的怔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却没有肯定或者否定帝照的想法。 帝照还在等神秘人的回答,他对自己的推测没有把握,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事让他很不安。神秘人此时似乎是笑够了,他又飘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下打量帝照,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见他。 帝照被看的有些发毛,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神秘人噎了回去。 “不管你觉得这是炼狱也好,死地也罢,总之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三界生灵的恶汇聚成的。你遇到的那些怪物,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吞噬这里的一切,把希望变成绝望,把美好变成污浊。” “我问的是我怎么才能从这里离开!”帝照试图引回话题。 “你的心不够静,帝照。心不静,是没法找到门的。”神秘人将袖袍一甩,在两人之间幻化出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壶茶和两只茶杯。 “我没有闲心陪你喝茶。”帝照转身欲走。神秘人没有挽留,“那就等你心静了再来。”说完再一挥袖把帝照送出了命运长河的空间。 帝照回过神来,狠狠呼吸了几下,这才感觉把肺里沉淀的郁气都冲散吐了出去。旁边顾真已经睡着了,他受了惊吓,大概是累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石的边缘向下看去,已经有不少怪物聚集到了巨石周围,可它们似乎对巨石很惧怕,都没有完全靠上来,而是停留在了几百米的远处随意游荡。 他到底是伏离吗?帝照又把刚刚发生的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神秘人似乎是在承认他猜测的方向,却否认了他猜的结果。若说天地间谁与传说中的人王最像,那莫过于现在的帝照,全属性的神体究竟源于残种之力还是源于人王的传承他自己也不并知道。 帝照在原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一下远处怪物的动向。这应该是三界外的独立空间,否则如果这里与地界同为一界,那地界绝对挡不住这些怪物的侵袭,这里也不可能半点魔气也没有。 或许如神秘人所说,他的心还不静,心不静则找不到事情的突破口。既如此,帝照沉吟良久再次主动来到命运长河。 命运长河里仍摆着桌椅茶具,神秘人正浮在空中眺望着悠长的命运长河和无边无际的星空星云。 “前辈。”帝照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自己主动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知道这桌椅茶具皆是幻象,可还是有模有样地把茶杯递到嘴边呷了一口。 “茶非茶,却也并非虚无。”神秘人飘到桌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帝照这才惊讶地发现,那水雾般的清茶入口后化作了精纯且庞大的灵气涌入了自己丹田,直接恢复了自己近两成的灵气。 “好茶不可多得,自古便是如此。”神秘人再次开口,自己也放下了茶杯。 “这方天地虽无天地灵气,但怪物的力量也不可能是凭空而来,若仅凭怨气戾气,不足以形成这等规模。”帝照再次询问起这里的情况,他相信神秘人肯定知道什么。 “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有不同于灵气的另一种力量。只是你的境界还太低,感觉不到。”神秘人对帝照点点头,显然是在赞许他能够立刻静心来应对当下的处境。 “那何等境界才可以?” “这个你还不需要知道,你可知为什么怪物都藏在地下?” “因为地下也有类似于活物的东西吸引着他们?”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神秘人开心地大笑起来,显得极其愉悦。 帝照的猜想一点也没错,怪物之所以在地底,是因为这个世界真正的出口是在这下面,那里有着外界活人的气息,所以怪物才会趋之若鹜一个个往地底钻。只是出口会被强大的怪物霸占,哪怕无法出去,但浓郁的活物气息好比大餐的味道让它们着迷。所以体型愈大的怪物离出口越近。 神秘人一边斟茶一边说着这些情况,熟悉得像自己家的后花园。 帝照仔细回忆这一路躲避,怪物的大小的确逐渐变化,那个差点要他命的巨大怪物应该就是最中心的怪物了,进入它的洞穴最低端应该就是出口。 “你还要找到你那个残种哥哥,叫什么来着?幽璃?” “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凭你自己是越不过出口的结界的,他的破阵神体可以无视禁制。原理你应该懂吧?” “鳞甲自己的灵气波动与阵法同步,让自己成为禁制的一部分吗?” “你说对了一半,不过残种的力量若只是如此,天帝也不会如此之忌惮。”神秘人的话里带着隐约笑意。 “此话怎讲?” “你说的对,的确是同步波动,但同步的不仅仅是灵气,包括神力,魔气,还有这里你感知不到的能量形式。凡是禁制阵法,他都可以一瞬间融入其中并且控制阵法为自己所用。” 帝照听着神秘人讲,听得有些发愣。 “也就是说,如果他像曾经的你一样打上圣庭,太岁再用同样的杀阵困杀他,哪怕阵眼用圣庭十二祭司本人也困不住他分毫,反而会被他控制禁制重伤。” 帝照点点头,他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这个哥哥的残种之力如此逆天。 “所以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打上圣庭……所以天帝徵那么畏惧残种的存在,原来如此。”帝照喃喃自语,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不,这不是天帝徵畏惧残种的原因。”神秘人再次开口。 “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她自己也是残种!” 帝照彻底傻在原地,自从前世得道以来,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惊讶成这样,以至于他完全失了神,大脑几乎都停止了思考。 “这……这这怎么可能?” “不仅她是,曾经的三位大能:天帝徵,人王伏离,邪皇蚩,都是所谓的残种,因为他们都有两种血统。从此三人各执一界,分庭抗礼,其中唯独人王最为惊才绝艳,虽选择了实力最弱的人界,可他以一己之力制衡三界,实属三界最强者无疑!” 再现轮回大法 帝照从命运长河空间里出来的时候依旧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神秘人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小真晃了晃帝照的衣袖,对帝照丢了魂一样的表现十分好气。毕竟自己这个师傅从来都是冷静沉着,眼里随时都光彩熠熠,从没像现在这样发呆。 帝照摸了摸顾真的头,示意他去练习基本功,自己则在原地打坐冥想,他需要推衍一种最稳妥的方法找到幽璃然后带着顾真离开这个诡异的空间。 ~~~~~~~~~~~~~~~~ 地界,珑裳从祭坛回到邪皇殿,她刚刚完成了一件大事,更地界帝都名为冥都,重新册封了六十四个地界领主,比之之前的四十九人多了十五人,这十五人是老一辈领主中存活下来的人,仍旧以灾妄领主为首坐镇冥都。他们没有大面积的封地,但若十五人意见统一,做出的决定可以与邪皇的命令等同。珑裳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如此,一则自己资历尚浅,为了少犯错误需要老一辈人的辅佐,二则十五人中灾妄是自己的父亲,虚无是自己的舅舅,两人定不会背叛自己随其余十三个领主做出出格举动。 至于剩下的一点,她现如今已成神阶,在先人遗泽中找到了冥王轮回大法,她想闭关练出一个分身,一边本体闭关沉淀,一边通过分身在外战斗积累经验感悟,地界日常事宜就交给十五个元老处理。此事她本想亲力亲为,但十五元老集体反对,认为一界之主云游在外惹人非议,且圣庭蠢蠢欲动,珑裳一人在外于地界于她本人都不安全,最终珑裳只得妥协。 邪皇的闭关密室其实并不算是密室,因为它的位置人尽皆知,就在邪皇殿的正下方,但只有邪皇通过邪皇印才能自由出入。这是一代邪皇蚩的杰作,据传闻是动用了一些秘法,跟人王伏离和影灵狐族都有关系。 珑裳理了理玄金袍,站起身来对十五元老微微欠身,“地界事宜,就交由各位了,辛苦各位多费点心思。” 十五元老齐齐深施一礼,“冕下放心,吾等定尽心竭力。” 珑裳点点头,“黎未,我们走吧。”说完她把权杖轻轻一晃,便和黎未消失在了原地。 邪皇殿之下有一处空间,像是圆筒一样盛满了水,水的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法坛,此时二人正在其上。 “这不会就是闭关的密室吧?”黎未的语气有些失望。 话音未落,周遭的水忽然掀起波澜,一只骷髅巨龙从水中立了起来。浑身的骨头白得吓人,光泽夺目,与其说是骨头,倒更像是玉。 黎未后退了两步,她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一点点生气都没有,死气却浓得几乎要凝成液体滴下来。 “你便是新任的邪皇小丫头?”骨龙不知从何发出的声音,阴冷的声音在圆筒状的空间里不停回荡,让人胆寒。 “那你便是记载中看守在这的骨龙王了吧。” “倒是没想到,我已成了记载中的存在。”骨龙王的语气中似乎有着不少感慨。“咦?”古龙王看向黎未,“这不是地界的人,是神兽一族?” “她是影灵狐族。”珑裳回答。 “影灵狐族?说起来这地方也与那老家伙有关,很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死了没?” “好了龙王!告诉我密室在哪?” “就在你脚下,你可以进去,这个小姑娘可够呛。” 珑裳看了一眼黎未,微微点头,黎未也点头示意她准备好了。 珑裳用权杖杵了一下地面,瞬间消失在原地。古龙王大笑两声,又把视线投向了黎未。 “小姑娘,这里……”话还没说完,黎未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眉头紧皱不停转动脑袋,像是在寻找什么。 “别费劲了,你进不去的。”龙王语气慵懒,把巨大的脑袋搁在法坛的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黎未。 两息,三息。三息的时间,黎未突然露出灿烂地笑容,“龙王爷爷,改天再陪你聊天。”说完紫光流转,完全不见了踪影。 骨龙王猛得抬起了头,强大的神识扩散而出,瞬间笼罩了几乎半个地界的天上地下。 “看来的确是我太老了。”古龙王沉声道,在他能沟通到的极限远端,那个他看守了几万年的熟悉地方,竟然有两个身影! 密室,与其说密室,不如说像一方小天地,鸟语花香,草木繁盛,山青水绿,不远处竟还有一间小木屋。 “珑裳姐姐!”黎未蹦蹦跳跳跑到珑裳身边,像是个要奖励的小孩子。 “既然你进的来,那我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这里是地界魔气最充裕的地方,应该会事半功倍,黎未你来给我护法。”珑裳盘腿坐下,感受着周遭的魔气波动,珑裳顿感神清气爽。 黎未四处看了看,她并不怎么喜欢这里,影灵狐族属于人界的灵兽,魔气对她来说像是污染过的灵气,这让她很不自在。 这里没有黑夜,而且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并不一样,所以黎未没有多久就丢失了时间感。所幸也坐下来继续沟通虚空王座,试图做出进一步突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黎未忽然被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惊醒,当她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竟出现了两个珑裳,一个是神阶而另一个才堪堪到达圣阶的门槛。 “成功了!”黎未表现得比珑裳还要激动。 没错,这就是珑裳传承中的冥王轮回大法,与紫微使用的一般无二。 “成功了一半,你如果能把她送出这里才是真的成功了,我想尽办法也没能复制得了邪皇印记。” 黎未绕着分身转了一圈,“除了实力太低,气息和能量波动都和姐姐如出一辙呢。好神奇的功法!不过她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叛变吗?” “她的意识就是我的意识分离出来的,况且我有一念灭杀她的能力。” 黎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愈发赞叹这功法的玄奥。制造分身虽然会给神识带来负担,可神阶的神识本就强大,何况是精于感知的珑裳,加上她凭这里浓郁的魔气可以几近无限地制造分身。只要时间足够,将来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圣阶高手护持地界,那时候不杀尽分身,根本连珑裳的真身都摸不着。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冥王轮回大法! 重聚弥流之息 澜溪从凤来阁出来已经有七天了,她没有和周明方面告别,只是留了信给他,内容大致是些客套话,感谢他的相救和款待。 澜溪先乘着商队的车向西南行了一段路程。如今边境动荡,已经少有商队前往,也只有类似凤来阁这种大商家还有能力派出商队。 西南腹地有一个极出名的地方,就是被世人称之为弥流之息深渊,那里常年雷光闪动,深渊下还经常传出似闷雷一样的咆哮声。据说靠近的人都会神秘失踪不知生死。 澜溪晓得弥流之息得存在,沧曾经跟她提起过,那里有圣庭重兵看守,这应该就是凡人靠近会失踪的原因,落入圣庭手中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活口。 沧说过,这里原本是封印他哥哥幽璃的地方,后来幽璃出逃,守在这里的圣庭士兵应该也被调走了。澜溪是这样认为的,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冒险去看看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深渊。 就在她决定去一看究竟的时候,忽然有人试图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澜溪反手探出,猛然转身一把扣住了来人的手腕。 “紫微?”澜溪有些惊讶。 “我只是个分身。” “为什么跟着我?” “我让我……暗中跟着你,以防你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顺便在绝境捞你一把。”紫微的分身似乎觉得“我让我”这个说法很奇怪,明显停顿了一会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不需要。”澜溪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语气明明软了下来,同时松开了紫微的手腕。 “你再往前走一千米,就是圣庭看管的范围,到时候就会有一百个圣庭士兵过来围捕你。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士兵,但一百个圣阶你觉得你可以安然脱身吗?” 澜溪沉默不语,此地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哪怕幽璃逃走,这里依然是圣庭很在意的存在。幸好紫微的分身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困惑,因为在这深渊之下,关着的不只有幽璃,还有一个让天帝头疼的东西。” “还有什么能让天帝头疼?”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去找麻烦。” “他说的对,你最好不要过去找麻烦。”空气中的灵气突然躁动凝聚,凭空聚合出一抹紫色的雾气。一个身影缓缓从雾气中走出,来人身披玄金长袍,看不清面容。 可这完全不影响紫微的判断,他几乎脱口而出:“珑裳?” “不,是分身,是冥王轮回大法!”远在极北的紫微突然睁开眼睛,他确信这种感觉没有错。与此同时在弥流之息的分身身体踉跄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的本体可能是太激动了。”不过一个呼吸,紫微就恢复了往日淡定的神态。 “珑裳?”澜溪对此表示万分惊讶。 “没错,是我。不过的确也是个分身。”珑裳淡定地摘下斗篷的帽子,笑眯眯地看着紫微。“这可是我们地界的秘法,你都能用,为何我不能用?” 紫微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询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珑裳看着弥流之息的方向没有说话,她原本只是想看看自己父亲曾经被镇压的地方,不曾想在此碰到二人。 “珑裳……”澜溪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自打珑裳出现到现在,根本没有睁眼看过她。 “你最好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别逼我亲自来揍你。”珑裳冷冷地说。 “我不记得我哪里得罪过你。”澜溪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哪里得罪过我?若不是为你,千年前帝照就不会只身闯圣庭差点魂飞魄散。”从珑裳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是那语气似乎要将人冻住。 澜溪顿时失去了任何反驳的勇气。帝照也好,沧也罢,每一次都为了自己拼尽全力,自己似乎一直是那个讨人厌的公主。澜溪欲言又止,最后竟默默转身离去。 待她已走远,紫微缓缓开口,“你只是想保护她吧?我家小裳裳果然人美心善!” 珑裳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也非要逼我出手揍你?” 紫微干咳两声,突然变得异常正经:“找到帝照了吗?” “还没有,你呢?” “亲我一下我告诉你。”紫微把脸凑向珑裳,闭上眼睛似乎笃定珑裳真的会亲过来。 珑裳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一句“你是不是嫌分身太多了?”紫微睁开眼睛,笑得前仰后合,似乎让珑裳生气又不能把他怎么样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 “认真的,前几日从绛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个白发男子带着一个小孩乘船离开,可那艘船并没有如期到达伏离这边的码头,甚至有传言说其他船只在海渊附近找到了碎片。” “海渊?”珑裳自然知道那个地方,传说里联通两界的通道,可地界和人界的高手都不曾验证过真实性,自己的邪皇传承里也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你是不是也在想海渊可能并不是通往地界?” “不排除这种可能,可谁也没有真的下去过。” “帝照可能就下去了。根据种种现象,如果是自然事故沉船,帝照也能长时间踏空飞行到伏离帝国,可据我所知,帝照并没有到达任何一个港口。” “你就对你的情报网那么自信?” “不是我自信,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如果是他自己,随处都可上岸,可带着一个凡人的小孩,哪怕有点修为也需要找地方吃喝休息。” “如果沉船时那孩子死了呢?” “你觉得帝照是那种血来潮带个孩子,又轻易就让他死于沉船的人吗?” 珑裳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的确有些蠢,帝照绝不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他当真带了一个孩子?”珑裳还是不理解他为何突然会在身边带一个孩子。 “如果那个白发男子是帝照,那我保证他带了一个小孩!”紫微异常认真。 “不好!快走!”紫微话音未落,珑裳直接拉起他向远处逃去…… 同行 珑裳拉着紫微飞也似的跑了好久,才渐渐放慢了步子。 “我们是被发现了?”紫微有些疑惑,他并没有感知到那些圣庭守卫靠近。 “再不走,太岁来了就走不了了。” “大哥来了?”紫微有些惊讶,他自诩神识还算强大,竟连太岁影子都没感知到?还是说珑裳的感知力已然超出自己太多了? 珑裳并没有接茬,确定太岁没发现自己之后转身想要离开。 “哎哎哎!小裳裳别急着走嘛!我有一个很好的提议!”紫微拽住珑裳,笑得人畜无害。 “什么提议?”珑裳一听到“小裳裳”这个称呼就想抽死眼前这个无赖,亏他还是圣庭上位祭司。 “我们一起去一趟海渊,下去看看,反正你也会轮回大法,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哪怕少一个分身也不是什么大事。”紫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竭力向珑裳证明此行有利无害。 珑裳踌躇片刻,决定同意紫微的提议。毕竟她对帝照的担忧,可一点都不比澜溪差。 “你我二人全力飞行,不出三日就能到达海岸,不出六日便能抵达海渊的附近,我不想浪费时间。”珑裳话音刚落,便动身踏空而起,直接飞向西南海岸。紫微无可奈何,容不得他多说半个字,只能立刻紧随而去。 远处,澜溪悄然收了法决,刚才二人的谈话她尽收耳底。自然不是她有千里耳,而是御风术的衍生术法,名曰“听风”。 御风术虽然看似简单,实则非常高明。因为它御的是风,并不是灵,虽然需要以灵力发动,但外界却感受不到灵气的波动。此法虽说起来简单,可这世间除却雪凰一族的代代相传,也只有帝照和寥寥几人能学会。珑裳和帝照在初进极北时,被风雪困住,后被雪凰一族搭救。早在那时帝照便学会了御风一术,可无论珑裳怎么努力,还是不能不着痕迹地施展,总会引起灵气波动。 澜溪从藏身的树下站起身,她知道紫微和珑裳并没有防备她,否则听风术根本探听不到二人的谈话。 高空中,珑裳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有意在等紫微赶上来。紫微自然承情,不过几个呼吸追上了珑裳。 “我说,小裳裳……” “再这么叫我,我撕烂你这分身。” “小裳,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让那小尾巴听到的?” “不是。”珑裳眼角跳了跳,这和刚才的称呼一样让人不自在。 “那你为什么不施法隔绝对话?” “你不是也没施法吗?小微祭司。”珑裳淡淡得回答。 紫微在空中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栽下去,他一万个没想到珑裳竟然同他开玩笑了,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二人心照不宣,偶尔会故意停下来装作辨认方向,借此观察澜溪的动向,发现她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同样也在观察二人的反应。就这样三人两前一后停停走走五天有余,才堪堪到达临海的城市。 此处是伏离帝国十大海港之一,这里外很久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小渔村,后来因为这里适合大型货船停泊,越来越多的商人通过这里贸易,并一起出资在这里办了联合商会,这才逐渐成就了十大港口之一,被成为伏离西南港。虽已城墙高筑,皇室掌管,却也没再正式命名,依旧称之为西南港。 珑裳和紫微掐诀隐匿身形,直接越过了城墙落在一个无人的胡同里,随后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不过片刻,澜溪从那个方向显出身形,此时的她披了一件深蓝色的大斗篷,把自己的身形面容全都遮挡了起来。 “你们早就发现我了?”澜溪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紫微耸耸肩表示肯定。 “澜溪公主,我想让你知道此行的危险,我们两个可没有把握保你无事。”珑裳抱着胳膊缓缓开口。 “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必二位操心。” “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是同行的伙伴了。”紫微打着圆场,生怕二人掐起来。 为了保存实力,三人一致决定乘船到海渊附近再行动。 因为没有令牌和证件,紫微不得已调用了凤来阁的势力,凤来阁作为这里的首席商会之一,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替三人伪造了证件买到了最近一条航线的船票。 正当三人在凤来阁休息等待时间的时候,珑裳突然寒毛乍起,一声不好还没说出口,凤来阁的大门便被巨力直接轰碎。三人猝不及防向后倒飞出去,碎片被紊乱的灵气冲得到处都是。 混乱之际珑裳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猛然掐住,窒息感瞬间充斥了大脑。 “天帝?”紫微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眼神里满是畏惧和惊恐。 澜溪御风找回平衡,一把抓住了还在倒飞的紫微,“不是徵!是天狗!” 紫微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持剑上前逼开了天狗掐住珑裳的手,随后拉着珑裳连退数步。珑裳手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着,刚刚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几乎要丧命。 “紫微!”天狗边往前走边念着紫微的名字,虽是天帝的形象却一点也没有徵的高贵冷艳,反而显得有些猥琐阴狠。说实话,紫微也从来没见过天狗,他只知道天狗不是人,却不曾想是天帝的容貌。 “紫微,你这分身什么实力?” “六成而已,你呢?” “刚到圣阶而已。” 紫微一阵无语,好歹是神阶的分身,实力竟低微至此。 “别废话了,你们都得死!”天狗并没有耐心听二人啰嗦,直接操起弯刀砍了过去。 二人刚想迎击,不想身边蓝光一闪,澜溪手持沧澜剑,没有太强的气势,可出剑冷静,竟隐约有了无懈可击的势态。 二人都很惊讶,没想到昔日堪堪到达圣阶的雪凰公主竟已经能勉强招架得了圣阶巅峰的天狗的进攻。惊讶归惊讶,二人也持剑加入战斗,三人配合压着天狗从凤来阁内打到外面,从地面打到天上。引得城内众人纷纷围观。 隐士高人 四人打斗引发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卫队的注意,但由于四人实力太强,城卫队不敢贸然插手,只能在地面高声警告。港口其实是各国约定的和平地带,为了保护经济,各国约定凡事港口城市都不得动用武力,若有特殊情况需要审核并由城卫队武力解决,在港口城市动武是重罪。 这里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人动武了,上一次在这贸然出手的修者当时就被城卫队就地格杀了。只是此次情况特殊,平日里罕见一个圣阶强者,看到圣阶出手更是稀罕事,今日却有足足四个圣阶在打群架,着实震撼了众人,愁死了城卫队。 天空中,天狗越打越兴奋,本来是劣势的他如今已和三人五五开了。四人打得难解难分,天空时而乌云密布时而强光刺眼,到处都是灵气碰撞爆炸的轰鸣声。天狗双眼血红,似是在战斗中找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灵魂,逐渐失去理智的天狗竟边打边吟唱起了禁术的咒言。 “不好,他要在这里释放大规模禁术!”紫微身为圣庭祭司,自然对圣庭的禁术异常熟悉,他已经感觉到了灵气在逐渐升温,这是禁术发动的前兆。 “四位,此处是和平区域,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收了神通。”正在紫微准备拉二人逃离禁术范围的时候,一个老者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 这一声直接打断了天狗的吟唱,天狗警惕地看向四周,三人也迅速拉开距离找寻声音的来源。 “四位,不用找了,老夫在此。”话音未落,一个老者踏空而来,老者佝偻着身子,花白的胡须几乎要垂到脚上,说不上慈眉善目,却也面容和善,衰老的皮肤让老者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只有一条缝,可这缝里却迸出骇人的威势。 “老头,区区圣阶,就敢多管闲事?”天狗很是不耐烦,见来人也不过是圣阶,逐渐起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此处乃各国约定的和平地带,四位在此动用禁术,不……”话没说完,天狗一个闪烁来到老者身前,弯刀随身而动划向老者。 “圣庭的人,别忘了《三界契约》。”老者风轻云淡,向后悄然退了一步,左手探出捻住了天狗的弯刀。 天狗大惊失色,果断弃刀而逃,几个呼吸便消失在了几人眼中。 “三位,你们还要继续吗?”老者把目光投向三人,笑眯眯地说。 “谢前辈出手相助。”珑裳浅施一礼,并表示会立刻离开。 “呵呵呵,你们三人战他一人,何来相助一说。”老者摆摆手,转了个身便消失在空中。 “高人!”紫微怔怔地说。 “的确,能那么轻易接住那一刀的,应该是半神境界。”珑裳本体是神阶,刚刚老者接刀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真空,虽然只有一瞬,却如此明显。 澜溪呼吸剧烈,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头发。刚刚的战斗强度让她筋疲力竭,幸好老者出现,否则再战半刻钟,她就会脱力,被伤甚至被杀。此刻她长处一口气,慢慢调整着自己体内翻腾的气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城中一处简陋的小房子里,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深深叹了口气。“老兄弟,圣庭的人已经敢在人界公然动手了,安稳日子怕是过不长喽。”老者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杯中凉水。 屋内并无别人,只有一把凭空飘着的铁针,说是针,却有两米来长,中间宽两边窄,就像两个纤长的圆锥合在了一起。表面有细小的凹凸纹路,让人感觉厚重又不失灵巧。 城中码头,三人赶上了起锚的时间,只不过上船时所有人都避开他们至少三米远,仿佛他们随时都会动手杀人。 三人乐得清闲,也不理睬旁人,不急不慢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落座后,紫微给二人倒了茶水,珑裳竟主动开口:“你们两个受伤了吗?” 澜溪受宠若惊,她从未想过珑裳会主动关心它。没等她回答,珑裳又说:“没有就好。”随即起身离开,说是要去船舱取点吃食。 “你不要放在心上。”紫微开口安慰,“她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也就只有在帝照身边的时候才没这么刻薄。”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久得记不清了。”紫微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澜溪点点头,捧着杯子默默喝水。 “其实她很关心人,只是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而已。” 澜溪还是点头,沉默不语。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倒是让我大吃一惊,从前的雪凰公主貌似只会对着靶子练一些华而不实的剑法。” “我不想做帝照的累赘。” 紫微瞧了一眼这位曾经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雪凰公主,了然一笑。从前走在城中会被族人亲吻手背的公主,如今却一直斗篷在身低调行事。从前每个危急关头都要人保护的公主,如今也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高手了。 “你为什么背叛圣庭?”澜溪沉默片刻,突然发问。 紫微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论实力,圣庭无疑三界最强,做圣庭的祭司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地位有权力,在常人看来,的确没有理由选择背叛。 “天帝想要的不仅是人界,她想要的是整个三界。人王手札中提到了一条上古密辛,三界之外仍有一界,到达神阶之后会感知到区别于灵气的另一种能量形式。比灵气更神秘,力量更强大,曾经的三王确信只要找到修炼法门,就能超脱三界去到那个传说中的神祗。可在三王知晓之后,邪皇蚩和人王伏离好似人间蒸发一般突然离世,人界再无天才上位,地界又出邪皇尤,却又死于魂鬼暴动,唯有天帝徵安然无事。” 澜溪听的入迷,竟不知道珑裳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端着各样的点心吃食。 “你们在背着我密谋什么?”不知为何珑裳比之前心情好了不少,竟笑着和二人开起了玩笑。 消失 “看来你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紫微一边开口询问,一边从桌上挑着合自己心意的点心。 “刚刚在船舱听一帮人说半月之前在海中出现了一条巨龙,有两个人和他缠斗了许久,最终巨龙被腰斩,那两个人也随之消失了。”珑裳把刚才听到的如数复述给二人听。 “不会吧,这种鬼话你也信。”紫微眼皮直跳,这明显是以讹传讹。 “我想还是有一部分真实的,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帝照乘的船会无故破碎了,至于到底是不是龙族,还说不定。”珑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分析着那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如果真的是龙族,帝照是不会和它动手的!更不会腰斩它!”澜溪忽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沧……帝照曾说过,他与神兽各族交好,龙阙剑里的龙魂就是龙族一位故人肉体陨落自愿跟随帝照的。”澜溪极力想赶紧解释清楚,脸都急得有些发红。 珑裳闻言点头,的确,帝照对神兽各族都非常友好,这从阿赤和黎未身上便看得出。 “应该不是龙族,千年前天帝带着我们全体祭司屠戮龙族,龙阙剑中的剑魂是唯一的漏网之鱼。”紫微说起这些丧尽天良的往事,心里竟有了些许负罪感。 珑裳白了紫微一眼,像是再说没看出来你还有点良心。 “所以天帝徵为什么要屠戮神兽各族?”澜溪眼神里带着愤恨。 “自从三皇去二,天帝独尊,徵就一直在找寻修炼那种神秘能量的方法,万年之久的光阴,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当初人王伏离惊才绝艳,傲视三界,却偏偏对神兽们礼让三分,与神兽各族异常亲近。天帝徵猜测其中必有奥秘,所以屠戮神兽,借助炼成的绝代神器修炼也只是她尝试的一种方法,一种失败的方法……”紫微好像觉得自己无脸面对二人,竟微微低下了头,不再与二人对视。 “而我着急脱离圣庭的原因,是她在这百年里找到了可行的方法。” “什么方法!”二人拍案而起,目光死死盯住紫微。 “她发现三界的灵脉与那力量同根同源,采炼任何一界的灵脉都可以用来炼化修炼那种力量,只是极其缓慢,需要大量灵脉的力量。圣庭并不是天界的全部,天界也有类似于人界的普通人,只不过天界得天独厚的强大灵脉让每个天界出生的孩子都有了修为,借此才有了那么多圣阶高手。” 二人闻言惊愕无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帝徵已经消耗了太多天界灵脉的,天界已经近百年没有新的圣阶诞生了。所以天帝才开始打人界的主意,意图仗着自己独尊的威势毁掉三界契约。”紫微的语气里带着悲伤,还有一点愤怒,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澜溪恍然若失,直挺挺地坐回到椅子上,珑裳也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珑裳你应该也知道,轮回大法制造高质量分身的条件苛刻,要么消耗浩如烟海的灵气,要么炼化灵脉力量,我的原身皆是借用了灵脉的力量。若是天帝知道了我在跟她争夺灵脉资源,她能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所以你才逃离了圣庭的掌控?”珑裳问道。 “天帝已经迷失了在自己的欲望中了,现在的她视万物为蝼蚁,我们也只是她的工具而已。若三界灵脉衰弱枯竭,到时三界所有的地方就会万物凋零,成为一片死地。” “所以人界这么多年再无强者出世,是因为你盗取了灵脉影响了人界的运势?”珑裳突然想到这一点,紫微会不会才是人界衰败的根源。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神通。是人王亲自斩下了三分之一的人界灵脉,并用了几年时间将其封印起来,但人王手札中并没有记载放在了哪里。” 此言一出,又着实让珑裳和澜溪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是人王亲自阻遏了人界的繁荣,可他到底是何用意? “人王手札中记载,曾经的人界虽无太多强者,但大部分神兽都隐居于人界,只有少数散局在天界和地界。伏离或许是认为人界独特的灵脉孕育了各族神兽,也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紫微深深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炼制原身时发现地脉缺失的时候,也不比二人镇定多少。人王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连天帝都只能一点点炼化的灵脉他竟能直接切下封印。 海上的夜晚出奇得凉爽,船内也并没感觉到湿气过重。三人都不怎么需要睡眠,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白天的一战对他们消耗甚多,尤其是紫微和珑裳的分身,恢复起来要慢许多。 澜溪静心修炼,她愈发觉得自己运气时杂乱无章,体内灵气一点都不精纯,这都是修炼时心浮气躁根基不稳的缘故。今日鏖战,若再拖个几分钟,自己一定会灵气溃散失去行动能力死于天狗的弯刀之下,现在想来着实后怕。此时想起帝照对于灵气的控制简直惊为天人,恐怕神阶之下再也无人能出其右了。 三人一路相安无事,修炼之余也偶尔做在一起谈论三王时代的事,不过几天时间过去,对于人王斩下灵脉的事,三人也没总结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结果,更没有推断出灵脉被伏离藏在了何处。 船已接近了原来海渊的位置,甲板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似乎都想看看传闻中的地方。三人避开众人目光跃上高空,直到穿过薄薄的云层才停下来。 “不能再向上了,快要接近天界的范围了,如果触动了天界的什么禁制恐怕会有大麻烦。”紫微拉住两人,示意两人停下。三人对视一眼,一起向着海渊的方向飞去。 不过没多久,珑裳便察觉到了不对。海渊,竟然消失了! 永远的龙王 没错,的确是消失了,三人在天空中找了整整一天,本该魔气涌动的海渊真的不见了踪影,整片海域一片寂静,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波澜,再无其他。 三人找了一座小岛歇脚,对海渊消失的事澜溪并没有太多震惊,紫微也只是表现出了费解,可珑裳不同,幼年时的她曾虽父亲灾妄来过此处,远远地看过一眼海渊。那不可思议地巨大气旋像漩涡一般扭转汇聚,又在海底的一点悄然散开。那庞大的规模不可思议的流动,她至今都认为是天地造化,鬼斧神工。可这一刻她动摇了,她渐渐怀疑这海渊是否也是人为的结果,就如同在凡人看来,弥流之息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一般。 珑裳同二人讲了自己的想法,二人表示不无可能,不管怎样,他们这一趟应该是白费功夫了。三人休息了一个时辰,珑裳任然有些不甘心,便让二人在此等候,她想再去搜索一遍。紫微和澜溪自然不会拦着,在这茫茫海域,或许的确是他们疏忽遗漏了什么。 珑裳独自离开,沿着刚刚的路线反向寻找,边找边回想儿时的记忆,不知不觉竟已超过了原来的范围太多。饶是如此,海面还是一片安宁,一丝魔气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别提海渊了。 珑裳找了一小块礁石停歇,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大海如此的近了,海水的咸腥味让她怀念起了千年前与帝照一起的日子。她蹲下身来触碰海面,无意间发现礁石上面附着着贝类,可奇怪的是这些贝类表面的纹理竟然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并且大多已经破碎死亡了。珑裳摘下一小片贝壳放在掌心观察,心中又有了一丝希望,这整齐的纹理或许就是海渊漩涡造成的,按着这个思路找到中心,应该就是海渊的位置。 思索至此,珑裳准备再往前面搜寻一下,或许会有转机。她一跃而起,却突然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袭遍了全身。她连踏三下,直接飞入云层之间,几乎同时,一道纤细的水流从大海中极速射过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什么人!”珑裳取出剑,将感知力大范围的散出,笼罩了几十里的海域。可感知之下,几十里的海中竟然只有普通的生物。 珑裳开始紧张,她从未遇到过海中的敌人,更没有遇到过让她感知不到的敌人。除非…… 那个念头刚一冒出,珑裳的脸色都白了,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随即转身要逃。可惜为时已晚,一根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速度之快让珑裳大呼不好,巨大的冲力砸中了刚要逃跑的珑裳。珑裳顿时觉得左腿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失去平衡从高空快速下坠。 珑裳知道如果掉入水中,这具分身将必死无疑,她腾起全身力气调动体内存储的魔气勉强稳住身形找回了平衡,此时她距离海面只剩下不到十米的高度。而她没有多做犹豫,直接一刀砍下了废掉的左小腿,边快速飞行边调动魔气封住伤口。 可尽管全力逃跑,与海面的距离越来越远,珑裳的危机感仍然挥之不去,心脏快速跳动,她竟然有些眼前发黑。谁曾想堂堂一代邪皇,圣阶的分身竟被不知什么东西一击打得如此狼狈。 再给我半分钟!珑裳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念头,再有半分钟她就能回到之前的岛屿,与紫微和澜溪汇合。珑裳这是第一次操纵假身,如果换做紫微或许早就放弃了,可说到底这也是本体意识的一部分,分身死亡,本体也会“真正”体验到“死亡”。 可事情从来都不随人愿,就在最后的十秒,珑裳身后突然翻起巨浪,巨浪中一对猩红的光点时隐时现,接踵而来的是一条遮天蔽日的尾巴从浪中拍向珑裳。珑裳避无可避,只能转身硬抗。下一秒,珑裳仓促之间凝结的护罩向玻璃一样被砸成碎片,珑裳虽竭力调整姿势护住要害却也难逃厄运。 这一击让珑裳像石子打水漂一样直接飞了出去,在水面上反复摔打,每一次接触海面都像是撞在了坚硬的石地上。一时间珑裳只觉得天旋地转,剧烈的疼痛已分不清是从身体的哪个部位传来的了。 不远处的岛屿上,紫微突然站起身来,他感知到了珑裳的靠近,可下一秒他大惊失色,对着澜溪大喊:“逃!快逃!” 澜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她不清楚是什么让紫微突然如此惊恐。 “逃!”紫微来不及多做解释,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他能看到珑裳时,珑裳已然气息微弱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澜溪想要跟上紫微,可被紫微最后一个“逃”字喝止在原地,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随即向着反方向拼命逃离。 紫微接住还在倒飞的珑裳,以他对分身的研究,他明白这具分身已然必死无疑。 可即便他清楚,他竟下不去手给这分身痛快一击,只能退回岛上再做打算。 “到底是什么东西?”紫微放下珑裳,独面着茫茫海面。并没有让他多等,一只龙头从海中突然挺出,掀起的海浪似乎能吞没整个小岛。 紫微双目圆瞪,惊讶之色溢于言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这让我怎么逃?”话音刚落,那龙头一口将二人吞入腹中,一声龙吟之后缓缓沉入水中。 澜溪拼尽全力地飞行,时不时回望一下身后,虽并无什么异动,但她不敢放松,一直飞到乏力才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她从未见过紫微那么惊恐,哪怕面对天帝时他也只是皱眉而已。她很想回去看看,可又不敢回去,毕竟如果真有危险,这可是珑裳和紫微搭上分身给自己争取来的逃跑机会。权衡利弊,澜溪决定还是返回西南港,毕竟城中不让动武,还有老者那样的高人守护,应该还算安全。 极北,一处冰洞中,紫微睁开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还能见到龙王,是该说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领会 帝照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这里不分白昼黑夜,天空总是阴暗的红色。他并没有动身去找幽璃,因为自身的灵气已经不起消耗,况且顾真还不是修者,他需要每过一段时间给顾真度一缕灵气,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他的体力。 帝照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无助感和绝望感,这种负面情绪像是地面上那群怪物身上的粘液,渗透侵蚀着帝照的理智。 神秘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命运长河里也不见他的踪影,这让帝照本就焦虑的心情,又镀上了一层不安。 终于,帝照突然面容扭曲,瞳孔缩小到近乎消失一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怪音。整个人跪倒在地,身体极力地蜷缩着,似乎要把自己扭成一个团。顾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拉住了帝照的肩膀,顾真此时才发现帝照的身体透着刺骨的寒气,完全没有了活人的体温。 顾真瞬间乱了分寸,他还不是修者,也不懂得师傅这是怎么了,他强迫自己定下神来,一边拉着师傅的胳膊向外拽,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思考,顾真忽然盘膝运气,一手置于丹田处一手虚按在帝照的额头上。 此时的帝照已然侧卧在地,浑身剧烈颤抖,顾真不知是何情况,可帝照一清二楚,此刻他的本心正被各种负面情绪撕扯,这是全身灵气耗尽,灵台失守的结果,通俗点讲,便是走火入魔。失去灵气加持的本心无法抵挡心魔的进攻,帝照自诩本心坚如磐石,哪怕身上还有一点点灵气他也不会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此时顾真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默念帝照教他的清心诀,右手变掌为指,一指点在帝照的眉心上。指尖迸出一缕金光,倏而便已消失不见。 帝照在那一刻停止了颤抖,目光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可顾真却两眼翻白,直挺挺向后倒去。两人躺在岩石上没了动静,似乎是全都陷入了昏迷。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昏迷的帝照突然猛吸一口气,从地上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他紧张地环顾四周,似是想要找到刚才意识中的东西。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四周除了风沙便再无其他。 地上的顾真还未醒来,刚刚的他依照师傅的教法,又掺了自己的理解强行运转灵气,导致灵气差点失控,在试着把灵气渡给帝照时遭到了轻微反噬,这才让他倒地昏厥。 帝照给顾真认真把了脉,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收到反噬,脉搏稳健有力,并没有伤到根本,只是体内灵气散尽,加上长时间没有喝水进食,他的活力正在慢慢衰弱。 帝照盘膝坐下,并没有运功,而是调整气息回忆刚才的经过。他承认他的决定有些失算,没有想到幽璃这么久还没有找到这里。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若不是无边无际,那幽璃的魔甲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按理来说这里的怪物应该困不住他,莫非也灵气耗尽…… 帝照拉回自己的思绪,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脱离困境,以小真现在的状况,最多还能坚持两天,若两天之内还没有办法,那他必死…… 必死……? 帝照忽然感觉领悟了什么,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神识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就好像刚刚走火入魔时感觉到的,周围的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种独特的东西,聚合又破碎,分散又集中。 这是! ~~~~~~~~~~~~~~~~~~ 西南港,澜溪将斗篷拉低,独自走在城中的街道上让她格外警惕。此时的她若再遇上天狗,必定在劫难逃。天空很阴沉,大概是要有一场雨要下。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居民们似乎都懂得这种天气不久会有大雨降临。 澜溪望向天空,飞鸟在低空来回盘旋,不时发出难听的鸣叫。澜溪不由自主散发出了雪凰的气息,空中的鸟儿们忽然安静了下来,扑棱棱飞向澜溪身边,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澜溪的肩膀上,无一不是低着头像是挨训的孩子。 “小姑娘,这样散发气息很危险。” 澜溪惊觉转身,她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天空中一声炸雷,将澜溪吓了一个哆嗦,身边的鸟儿四散飞开。 “前辈!”珑裳没料到还能再见老者。 来人正是之前替三人解围的老者,此时的他仍旧半眯着眼,似乎永远睁不开的样子。“随我来。”老者佝偻着身子,转身向一条胡同走去。 几经折转,两人在小胡同的尽头停了下来,老人微微抬手,门上的锁咔嚓一声自己打开了。老者迈上台阶,院门自动向内打开,“进来吧。”老者侧身给澜溪让出空当,澜溪犹豫了一下向院里走去。 老者跟在澜溪后面,这次他是自己动手插上了门栓。 院内陈设有些旧,但还算整齐,老者在石凳上坐下来,桌上有一壶水,老者给澜溪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澜溪面对老者坐下,端起了杯子。水不冷不热,似是掐准了时间特意准备的,澜溪喝了一口,水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你在街道上随意放出的雪凰气息,可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老者缓缓开口,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澜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刚刚无意间她犯了个低级错误。 “不过幸好,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鼠辈。”老者再次开口,似乎有意替珑裳宽心。 “敢问前辈,到底何许人也?”澜溪开口问到。 “一把老骨头而已,不足挂齿?”老者站起身来向屋内走去,并没有正面回答澜溪的问题。 “还望前辈告知,前辈救我两次,我想记住这恩情。”澜溪快步跟上。 “前一次你们以三对一,这一次我只是请你来聊聊天,何来救人一说?” “可……”澜溪还想坚持,话没出口却又咽了回去。她看到了屋内的一物,是一根针,一根巨大的针!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年轻时倒是有一绰号,名曰:千机手!” 老人转过身,对着澜溪慈祥一笑。 千机 澜溪站在那里仔细端详着老者的那根针,她并没有从这上面感觉到任何的能量波动。 “我已经不用武器很久了。”老者的眼中带着怀念,伸手摸了摸那根悬浮的针。 “前辈实力强大,自然用不到武器。”澜溪嘴上说着心里也的确这样想。 “难得有人对老夫说心里话。”老者笑了笑,握住了那根针,周围的灵气瞬间躁动起来。 “年轻的时候,太依赖这神兵,后来吃了大亏,从此我发誓不到生死攸关绝不再动用这千机神兵。”老者松开了手,周围的灵气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可只不过两个呼吸间的事,澜溪却好像已经在生死走了一遭,刚刚老者散发的那气势澜溪只在一个人身上体验过,那就是天帝徵。可天帝毕竟是神阶,眼前的老者再强也只是圣阶,能散发出生杀予夺的气势已是大大超出了澜溪的认知。 生杀予夺! 这四个字此时正徘徊在帝照的心头,他反复捕捉空气中那飘忽不定的东西。可无论他在心中重复多少遍捕捉的动作,哪怕动作的速度相比之前快了一倍又一倍,他还是碰不到,只能看着。 “你小子,这是要突破!”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帝照的身侧,但他并没有叫醒帝照,他知道这是突破的关口,任何打扰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是让帝照走火入魔。 “每次都欠考虑,还是太嫩啊。”神秘人看着躺在地上的顾真,少有的犹豫了片刻,随即无奈摇摇头,抬手渡了一道灵气给顾真。 帝照此时正在自己的心境内,看着周遭流淌的特殊力量,他快速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还欠缺着什么?他从自己的记忆中浏览自己的经历,在命运长河中观望凡人的命运,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只希望能在众生相中得到启示。 “我就知道你还是选了最稳妥的方法。”神秘人扶额摇头,似是很头痛的样子。“罢了,陪你赌一把。”神秘人一甩手,凭空出现了一张方桌两条长凳。他本来没有实体的下半身也逐渐显露出来,身着一身黑色袍子的他在一条长凳上坐下,等着顾真醒来,也等着帝照醒来。 ~~~~~~~~~~~~~~~~ 两人在沉默一段时间后,老者突然开口了:“你不用担心他,他的命格无人能够改变。该渡之劫必会渡,相应的,注定的人也一定会回来。” “您!”澜溪刚开口就被老者打断了。 “我与帝照相熟,你是雪凰一族的澜溪公主,我一眼便认得。当初若不是为你,他何必独自上圣庭讨说法。” “原来这件事您也知道。”澜溪低下头,她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只会添乱的花瓶。 “孩子,永远不要妄自菲薄,命运都是上天注定的。” “这么说,我必定会成为他的劫数?”澜溪紧张地追问。 “我们这些凡人是在与缘分斗,可他不同,帝照是在与天斗,天要他历劫,他非历不可,哪怕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什么公主出现。对他来说,走的每一步都不容出错。” “如果出错了呢?”澜溪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形神俱灭!”老者一直眯着的眼忽然睁开了一些,褶皱下的双眼神色凝重。 澜溪一愣,心里的石头坠落,砸得粉碎。 “老夫看得出,你已然很努力了。”老者恢复了平时和蔼的样子。 可澜溪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此刻的她还在反复回想着刚刚老者说的“形神俱灭”四个字。 “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帝照总能给人惊喜,或许他真的可以一直逆天而行。”老者似是不忍心看澜溪钻牛角尖,这才出言宽慰。 澜溪怅然若失地点点头,明显心绪还没有收回来。 “小姑娘,该问的你也问过了,该说的老夫也说过了。你还是尽早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为妙。”老者抚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前辈,晚辈虽实力低微,可我已不想再苟且偷生,若天帝要杀我,想来也是我命中自有的劫数,躲是躲不掉的。”澜溪正视老者,眼里闪着光芒。 “前辈说的没错,澜溪公主的确应该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一道男声从院子里传来,可老者并没有惊讶,似是早就知道有人来了。 “咦?”老者突然回头看向来人。“人上了年纪就容易看走眼,你应该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吧?”老者走向门口,与来人对视。 来人正是紫微的分身,这尊分身常年在此地的凤来阁中闭关,当在海上的分身被龙王魂鬼杀死时,这尊分身便出关了。 紫微一躬到地,道:“前辈并非是看走眼了。” “此等分身,必是通天的秘法才做得到。传闻紫微祭司精于此道,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老者终于放下了戒备。 “澜溪,不如与我回凤来阁,我已全力调查帝照去向,此间你大可不必冒着风险到处乱跑。”紫微做出邀请。 老者看向澜溪,似乎等她做决定。 澜溪看看老者,又看看紫微。“好吧,暂且也只能如此了。” ~~~~~~~~~~~~~~~~ 帝照在自己的心境中反复翻看自己的记忆,同时又看着大量凡尘俗世的人生。他慢慢沉溺其中,像是温水中的青蛙慢慢麻木却不自知。 忽然,帝照感觉眼前一闪,他猛的回过神来,扭头去看那闪光点。那是澜溪!不,准确的说是澜溪送给自己的剑鞘,清凉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帝照彻底恢复了清明,“宝剑入鞘,不是剑鞘束缚了剑,而是二者合二为一,敛去锋芒。”帝照默默念叨着,似是感悟了什么。他伸出手,却未曾想抓住空气中的那特殊力量,而是柔和地顺势而动,无数次他的指尖划过那如丝如缕的力量,或冷或热,都像是亲身所感。 “原来如此?成为它们,我才能接近它们!”帝照猛的睁开眼睛,周围的空气突然停止了流动,下一刻又向着帝照奔涌而去。 帝照从未感觉他如此轻松,好像自己便是这空气,便是这岩石,便是那命运长河里的众生万物!哪怕他现在的灵气全无,却也不曾妨碍那执掌生杀予夺的绝对气势! 神阶! 神阶 帝照睁开眼睛,却没有动。有一些陌生的记忆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不过都是破碎的,零散模糊的,并不能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错,仅用了一天,便参透了其中奥妙。”神秘人面带笑容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错,面带笑容! 帝照愣愣地看着神秘人,竟与前世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也就是与现在的幽璃十分相像。不同的是他那双眼睛给人感觉十分奇怪,像一汪泉水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你!” 帝照从地上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别急,给你看一样东西。”神秘人在帝照眉心一点,帝照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神突然失去了焦点。 良久。 “原来是这样。”帝照突然仰天大笑,那笑声中带着释然也带着无可奈何。 “你不过刚入神阶而已,不要得意忘形。” “你看我像是得意吗?”帝照苦笑道。 “也对,现在的你只是帝照而已。”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两人相视一笑。 “今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我传授了那个小孩子与你相同的功法,他根骨不错,是块好料子。我的使命完成了,我也是时候休息了。”神秘人从没有主动说过这么多话,帝照点点头,那声谢谢却在口中反复徘徊,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神秘人的灵体快速溃散着,飘零的光点主动钻入帝照的身体,化作了精纯的灵气进入他的丹田。最后,一道灵魂残片也没入帝照的眉心。 “当不成剑仙帝照,那就当人王伏离。”帝照吸收了灵魂,这才真正明白刚才神秘人为何说如今的他只是帝照。因为刚刚的他就像失忆的人得知真相,他的感情还只是帝照的感情,可吸收过那一道灵魂残片之后,他才真的明白,帝照原本就是伏离啊! 帝照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顾真,这孩子的确有天赋,才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小有所成,此时正封闭五感专心修炼。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还有一盘白馍。帝照走过去坐下,发现茶壶下压着一张字条: 命运轮回,永生不息。 帝照反复读了两遍,之后并没有随意销毁,而是很小心地存了起来。 帝照拿起一个馍,咬了一口,点头道:“是该随身带点食物,折影剑里空着也是空着。”帝照嘟囔着,把剩下的馍塞进了嘴里。 “师傅,您醒了!”顾真刚刚修炼结束,就看到帝照正坐在桌前吃馍喝水,忍不住激动地叫出了声。 “小真救了师傅一命,我该怎么感谢小真呢?” “师傅能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奖励了!”顾真眼睛里闪着光芒,此言是他的肺腑之言。 帝照开心的大笑,“来来来,让为师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 西南港,凤来阁。 澜溪跟随紫微来到地下的密室,这里镶满了吸收灵气波动的宝石,正是这里让一直闭关不出的紫微分身没有被外人察觉,就连那天珑裳与二人来此也没有察觉到地下还有一尊分身。 “那日让你跑,是因为我自知不敌对手,无法护你周全。” “我懂。”澜溪点点头。 “那可是曾经的龙王啊,当年也正是龙王失踪,圣庭才决定出兵剿灭龙族。后来没多久地界便发生了魂鬼暴动,传闻龙王已成魂鬼,我却从未见过。” “没想到今时见到了。”澜溪接出了下一句。 “以我和珑裳那两具分身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或许连帝照也只有勉强招架之力。毕竟在水中,那可是能与神阶媲美的存在。” “龙王与我父亲叔侄相称,老龙王的确威震八方。” “你先在这里住下吧,以珑裳的性格,一定还会让分身来寻你的。” “她会来寻我?”澜溪有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珑裳一直对她不怎么友好。 “她可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紫微说完便离开了密室,他得去主持一些凤来阁的事务,毕竟那日太岁打进凤来阁,公然在这里动武,不仅砸坏了不少器物,还引来了城卫队的关注,联合商会和城卫队那里都得去有个交代。若是被他们判定为危险隐患,可能会被逐出商会甚至勒令出城。所谓交代,这其中自是免不了破财消灾。不过紫微不缺钱,他每一个圣阶分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小金库,不说人界的珍贵宝物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就是天界圣庭的神器灵丹也被他偷了不少出来。 澜溪独自在密室也难得清净,索性盘膝修炼,整理着这么多天来的感悟,从战斗中得到的经验远比闭门苦修有用的多。 ~~~~~~~~~~~~~~~~ 地界。 珑裳深吸了一口气,自第一具分身被毁,她便受到了很大影响,那种真实的死亡感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黎未趴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草叶,这已经是她看到珑裳第三次突然惊醒了。刚刚成型的分身因为珑裳突然方寸大乱功亏一篑也是第三次了。 “珑裳姐姐,我觉得你很有必要休息一下,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黎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 珑裳直接躺倒在了草地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身边站着两具分身,都是低着脑袋,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先把一个送出去吧,去西南港,紫微应该会再派分身过去。”珑裳说道。 黎未嘟嘟嘴,像是极其勉强地同意了珑裳的决定,紧接着右手一点,其中一具分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珑裳姐姐,还是没有帝照的消息吗?” “没有,不过我们遇到了龙王,我猜帝照失踪一定跟它有关。” “帝照对姐姐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救了我一命,邪皇的宝座原本就是他的,没成想好事都让我占尽了。”珑裳想起帝照,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了几分。 “就因为这?”黎未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 “我乃一界之主,本该无欲无求,可唯独对他……”珑裳没说下去,只是比起这邪皇,她更愿意做他手中的折影剑灵罢了。 堕落的幽璃 帝照在岩石上稳固修为,小真这短时间修炼刻苦,每天都认真的练习功法,并且还按时练体。不知是因为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还是因为顾真天资卓越,他的进步速度让帝照都有些惊讶,当年伏离斩断灵脉,这世间竟还能诞生这么好的资质。 帝照想起了很多曾经的事,都是关于人王伏离的,但他还是坚持用着帝照的名字,一是因为顾真说自己更喜欢师傅叫帝照,二是因为帝照觉得伏离这个名字太过高调又惊世骇俗,出去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沿用了帝照的名字。 说起伏离与帝照的渊源,帝照还没有完全记起伏离时候的事,所以也无从得知。不过他已经知道神秘人是伏离的一点残魂,是特意安排在命运长河里的棋子。说起命运长河,它其实本就存在,只不过同灵脉一样,普通人是无法看到的,只有神阶之后领悟察觉到那种特殊力量才能窥探一二。而人王斩下灵脉,一则是有意遏制人界神兽各族的不断壮大,二则是借灵脉之力在命运长河里悄然开辟出了一个空间,通过这个空间便可以长久停留在长河中不被排斥。 伏离的灵魂其实已经轮回了好几世,神秘人也就是那缕残魂沉睡在伏离的灵魂深处随之轮回,他就像一把钥匙,一把让轮回后的伏离重新打开巅峰大门的钥匙。不过轮回的随机性让这把钥匙等了几千年才等到了帝照这个天资卓绝的剑仙,可惜剑仙一怒为红颜葬送了自己。千年后又等到了残种沧,这次残魂吸取了帝照的教训,不再隐藏,决定只要沧的力量达到承受的标准就会为他打开这扇门。残魂知道若无限期地等下去,他可能会慢慢消散,所以他这是在赌,赌残种沧可以有所作为。当时出手救帝照,将毫无防备的天帝打伤,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哪怕今时帝照不突破,他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帝照最为惊讶的是仅仅是伏离的残魂,而且经历了几千年的沉睡,还能轻松把天帝打伤,那当时的伏离应该已经三界无敌,还有什么能让他突然陨落?帝照想不通,他对此一点记忆也没有。 “师傅,你怎么又在发呆了?”顾真扯了扯帝照的袖子,他已经完成了十个周天的修炼。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是发呆。”帝照摸了摸顾真的头,他似乎长高了一点,不过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师傅,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顾真突然语气有些失落。 “自然不会,快了,我们很快就出去。”帝照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他没有说谎,如今的他有六成把握可以解开这里的禁制,只是他还想再等等幽璃。他曾经放出过感知力,神阶的感知与圣阶时大不相同,他甚至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所有的尽头都有一层一模一样的禁制。禁制像一个球体罩住了这个世界,只有地下那一处是最薄弱的。帝照猜测,如果这样都搜索不到幽璃和阿赤,估计他们已经穿过法阵离开了,想到这帝照还是叹了口气,果然这脆弱的兄弟情义,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幽璃说不定很想自己这个弟弟死在这。 又等了大约一天的时间,帝照决定带顾真离开,虽然他只是估计自己可以破开禁制而已,但也不得不冒险一试。他带着顾真快速飞行,快到地上的怪物甚至没有产生反应。 来到那个巨大洞穴的上空,帝照将折影龙阙再次放进顾真体内护住要害,犹豫片刻直接落了下去。 就在帝照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一道红光犹如利刃一般从下面刺了上来,帝照拉着顾真在空中快速转体,红光与他擦肩而过却没碰到他分毫。 帝照眉头一皱,之前来的时候哪怕怪物体型巨大也没有这种攻击手段,下面到底是什么他竟然感知不到? “我亲爱的弟弟!你终于来了!”下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幽然想起,帝照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幽璃的声音! 短暂的沉寂后,几只巨大的黑色触手抓住了洞穴边缘将一个身影慢慢抬了起来。 是幽璃,魔甲附体的幽璃身上挂满了黑色的粘液,漆黑之下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帝照。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他的胯下骑着一只丑陋而面目狰狞的凶兽,半边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事如附骨之疽的黑色粘液。 这,是阿赤吗? 帝照有些反胃,他没想到二人久久未出现,是因为已经被黑色粘液侵蚀堕落困在了此地。 “弟弟,我知道你才是帝照,你看着我的脸,难道不想一件刺死我吗?这张脸!可是你的脸!”幽璃阴阳怪气地说着。 “不想,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哥哥。”帝照淡定的回应,同时让龙阙带顾真飞向高空。 “哥哥?你夺走珑裳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是你的哥哥!” “珑裳就是珑裳,我没有夺过,也没想与你争。” “那你包庇魂鬼,想要救他们出来的时候,可曾在意过你哥哥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让珑裳差点魂飞魄散!” “我自是比你清楚。” “是我解封的折影剑,是我叫醒的珑裳,是我陪着她!我就是帝照!我才是真正的剑仙帝照!”幽璃几近疯掉,用手拉扯着脸上的黑色粘液,发出可怕的嘶哑的叫声。 “这是!”帝照忽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那是魂鬼的气味! 正在这时,疯狂的幽璃冲向了帝照,掌刀所过便是一道锋利的红光闪过,像是要把帝照大卸八块。 “若是之前,我毫无胜算。”帝照低声道,随即一掌拍出,直接轰在了幽璃的面门上,幽璃怪叫一声倒飞出去。可是帝照并没有停手,唤过折影剑直接砍向倒飞中的幽璃,却不想一剑下去并没有破开幽璃的鳞甲。 “果然刀枪不入。”帝照赞道,随即变了招式,大量的灵气由一点变为一个面,这一剑像一柄巨锤直接砸向幽璃的心脏位置。 “等等!” 手下留情 刚刚的一掌差点直接击杀幽璃,黑色的血混着黑色的粘液从幽璃的眼眶中溢出。 “等等!”幽璃重重摔在地上。 帝照收回了剑,平静地看着幽璃。 “你不是包庇魂鬼吗!我现在就是魂鬼!”幽璃抹了抹眼角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鳞甲只是刀枪不入,可钝击能穿过鳞甲直接造成内伤,刚才的一掌几乎要震碎他的脑袋。 “我没有包庇。”帝照解释道。 “呵呵,无所谓了!”幽璃突然冷笑道。 突然,地面震动,沙子聚拢锁住了帝照的双脚,阿赤从帝照身后飞扑过来,一爪子拍向帝照的脑袋。 “畜生,亏我还教过你!”帝照根本没在意沙子锁住了自己,猛的一跳,那沙子形成的枷锁瞬间土崩瓦解,帝照顺势一脚踢在阿赤的脖子上,将阿赤踢得侧飞出去落地后再也没爬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强?”幽璃瞪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不杀你。你既然选择了堕落,那就留在这吧。”帝照转身离去,他心软了,终究无法对幽璃下死手。 身后的幽璃没了动静,帝照也没再回头看他一眼,带着顾真径直潜入地下,找寻离开的方法。 洞很深,帝照不敢下降得太快,以防再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击。越往下光线越暗,后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帝照感觉到顾真紧张得发抖,就在掌心燃起了一束火焰用来照明。 火光下,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依旧都是沙子。就这样一直下降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二人终于踩到了地面,也看到了地上闪烁着淡淡蓝光的法阵。 “这应该就是整个禁制的阵眼了。”帝照绕着法阵走了一圈,观察其特殊之处。 结果令帝照惊讶的是,在这样灵气真空的环境里,这法阵竟需要灵气催动!于是他在阵前坐下,调动灵气来研究法阵的玄机,顾真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害怕周围再有可怕的东西突然蹿出来。 ~~~~~~~~~~~~~~~~~ 西南港,澜溪这几天的修炼有了不小的进步,她感觉自己的灵气从未如此精纯过,虽然相比帝照还差的远,但她还是找回了一些自信。 紫微在此期间来过两次,为她带了些天材地宝。他说外面的事他已经解决了,商会的那群人拿到了好处自然而然变了口风,声称这是一次突然袭击,与凤来阁并无内在联系。城卫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事关好几位圣阶高手,他们也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珑裳果然又派了分身过来,并且竟然在紫微的凤来阁住了下来,似乎是不想错过这里的第一手消息。 澜溪从地下密室出来,正好迎面撞见了紫微,之前定制的一套陈设今天刚刚送到,他正指挥下人搬运呢。身为圣阶的他不仅一点都没有觉得是琐事缠身,看起来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这些比之前的还要好看。”澜溪随口称赞道。 紫微露出了得意之色,然后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琐事。 澜溪觉得无趣,便独自出了凤来阁来到街上。这里毕竟靠着海边,刚一出门珑裳便闻到了淡淡的海水的咸腥味。 凤来阁所在的地方比较繁华,各样的铺子摊位经营着五花八门的买卖。这些商家几乎昼夜无休,伙计们轮值营业,热闹非凡,只有些小摊位顾不起伙计,仍然是昼出夜归或者夜出昼归。也正是像这样的小摊位,才有些不常见的稀罕玩意。 澜溪漫无目的地逛着,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好巧不巧正看到一个中年人在卖各种的法器,虽然品阶不高,但都十分有趣。 澜溪一眼便锁定在了一个旧的香囊上。那香囊似乎有些年头了,颜色大部分已经褪去,干净的地方还是黄白色,脏的地方已经成了深褐色。 “姑娘,您好眼力啊!这可是剑仙帝照陪带过的香囊,上面刻画着护身的法阵,别说羽化境,就是天上的天帝都得打它个几天几夜。”那中年男人极力推荐着香囊,吹得天花乱坠。 澜溪听得噗呲一笑,问:“多少钱?” “五两!”男子漏出了真诚的笑容,眼里全是精光。 澜溪强忍着笑把钱递了过去,男子接过钱,拿出一张黄色的油纸把香囊包好双手呈给了澜溪。 澜溪接过东西装进了帝照给自己的储物袋子,快步离开了摊位。她一眼便看出那香囊是用织灵术做的。据她所知,这世间会织灵术的只有珑裳和帝照,自己曾经想学却根本无法从灵气中抽丝更别提编织了。想到可能真的是帝照以前的东西,这才买了下来。 再往海边的方向走,就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了,合个街道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市场散落其中,大部分都是卖海鲜的小贩。作为港口城市,别的不敢说,唯独这海鲜是绝对的新鲜。 澜溪在街巷里穿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靠近海边的一个大型市场,叫卖声不绝于耳。 “姑娘!来看看,今天刚打捞的琼鱼,新鲜着呢,个头也大!”旁边的小贩招呼着澜溪,澜溪扭头看去,看到了摊位后的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案板上有几条刚被开膛破肚的大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青色的光泽。鱼鳃还在快速的张合着,偶尔身子还抽搐似的跳一下,的确是新鲜的。 澜溪听说琼鱼味道鲜美又很难捕捉,便走上前去向青年询问价格。 “十五两一斤,姑娘看好哪条我过秤,给姑娘抹零。”青年挨个将鱼翻了一下,让澜溪看得更仔细。 “十两!”澜溪突然说道。 青年明显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丽的女人。紧接着爽快地大笑两声,“十二两,这已经低于市价了。” “成交!”澜溪生硬的砍着价,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与凡人为一条鱼砍价。 青年麻利地过了秤,九斤多的大鱼在青年手里来回翻转,穿上草绳又在鱼身上糊了两层沾水的草纸,片刻便交到了澜溪手上。澜溪几乎掏出了浑身上下所有的钱买下了这条鱼。 随后街上便出现了一个衣着华丽却手提大鱼的漂亮少女穿街过巷,引得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好久不见 帝照与顾真站在凤来阁的门前,他看着这气派的装修,忽然想起了在帝都凤来阁的时候,一转眼都几个月过去了。 “怎么,几日不见是瞧不上我这凤来阁了,站这么久不进来?”紫微迈出大门,走到了帝照身前。 “嗯,刚刷的漆味道太大,的确不是很想进去。”帝照点点头,故意没看紫微。 “哈哈哈哈!”紫微开心地大笑,他现在确定眼前之人的确是帝照了。“我就说这小家伙怎么无缘无故帮澜溪拿东西,原来是你的小跟班。” “他叫顾真,我的徒弟。”帝照摸了摸顾真的头。 “才多久没见,你竟然收徒弟了?”紫微有些诧异,无论是前世的帝照还是今世的沧,都喜欢独来独往,怎么如今却收了个小孩子当徒弟。 “澜溪呢?”帝照没接茬,岔开了话题。 “自己进去找,我要去商会一趟。”紫微白了一眼帝照,自顾自地走了。 帝照带着笑意进了凤来阁的门,刚迈过门槛便有两个侍女迎了上来。“剑仙大人,澜溪公主在三楼的房间里与珑裳大人说话,请随我来。”侍女恭敬地说。 “带路吧。”帝照点点头。 “哦对了,顾真,你随她们去吃点东西,一会我去找你。”帝照知道顾真是饿了,自从从那里逃出来之后,他都一天多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顾真点点头,跟着其中一个侍女离开了。 “走吧。”帝照吩咐道。 侍女应了一声,便带着帝照上了三楼。转过几个走廊,来到一扇门前。帝照让侍女先行离开,自己站在门前却没有推门进去。 房间内,澜溪正和珑裳分享着今天的“战利品”,氛围出奇地融洽。珑裳翻看着那个香囊,很认真得点点头,“这是帝照第一次用织灵术做出来的,上面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帝字。”珑裳饶有兴致地说,似乎想起了愉快的事。 “还有这个,我特地买回来送你的。”澜溪拿出了一只簪子,簪子的一头是一只精致的蜘蛛,背上嵌着一颗红宝石,看起来华丽又不媚俗,而且以这种题材做的簪子还真是不多见。 “谢谢,我很喜欢。”珑裳收起簪子,语气里似乎强忍着不表现出情绪,但眼神带着喜欢和愉悦。 “那你有没有给我买什么?”帝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同时把手搭在了澜溪肩膀上。 澜溪被吓了一跳,猛然起身往回看,却被帝照一把揽进了怀里。 “让你受委屈了。”帝照摩挲着澜溪的后背,他已经感觉到了澜溪有些发颤的身体,似乎是在强忍着哽咽。 珑裳起身退出了房间,走到帝照身边时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然后便离开了房间并给二人合上了门。 帝照松开了澜溪,眼含笑意。 “你去哪了?没遇到危险吧?”澜溪抬起头看着帝照,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奇遇更多。”帝照拉着澜溪坐下,替她擦去了眼泪。 “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澜溪平复了一下心情,可还是忍不住偶尔哽咽一下。 “怎么会呢,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想办法找到你啊姐姐。”帝照笑道。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开玩笑,谁是你姐姐?”澜溪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我错了。”帝照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 “那你到底是沧,还是帝照!”澜溪突然反问。 “我啊,其实是伏离。”帝照摸着下巴故意拖着长音说。 “都说了你别跟我开玩笑!”澜溪瞪了他一眼嗔责道。 帝照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澜溪。 澜溪被他看得有点奇怪,“你还装!”澜溪作势要打,却被帝照握住了双手直接吻了上去。 “好了不逗你了,我有点正事要和珑裳说,你去问问你让做的鱼做好没有。”帝照语气温柔,还带着一点宠溺。 “你怎么知道我买了鱼?”澜溪疑惑地问。不过马上她反应了过来,“那个小孩子!” “是我徒弟,你去找他吧,别让他吃太多甜食。”帝照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澜溪离开后没多久,珑裳便推门而入。 “小主……”珑裳站在帝照对面却没坐下。 “坐下说。”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珑裳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会也要哭吧?”帝照站了起来走到珑裳身旁,给了她一个浅浅的怀抱。 珑裳没有动,只是低着的头有泪水滴下来。 “好了好了,都一界之主了,怎么还这么脆弱。”帝照轻轻拍着珑裳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让我两次眼睁睁看着你陨落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珑裳抽泣着,却又不敢哭出声音。 闻言,帝照轻轻拍打后背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以后再也不会了,永远不会了!”帝照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你发誓!”珑裳突然抬起头看着帝照的眼睛,虽然身为邪皇的她很清楚,发誓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但她现在就是想听帝照亲口发誓。 “我发誓!”帝照没有丝毫犹豫。 珑裳满意地笑笑,转过身去擦干了眼泪,这才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着面,良久无语。 “幽璃和阿赤,回不来了。”帝照还是先开口了,他想了很多种开口的方式,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一种。 “为什么?”珑裳很意外,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 帝照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珑裳深感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伤心。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哥哥。”帝照叹息道。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珑裳也有些感慨。 “我以为你会很伤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伤心?”澜溪笑着反问。 “我还挺难过的,若他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被卷进去。” “是他心魔太重,即使不卷进去,之后也可能被心魔操纵。”珑裳淡定地回答。 “没想到进入神阶以后,你对修炼的理解又上了一层楼。” 帝照点点头表示认同,“只是可惜阿赤因我遭殃,这世上算是再也没有伏地麒麟了。” “天行有常,一切都是命数。”珑裳淡定地说。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坦然了?” “接触到某种力量之后!” 安稳 帝照与珑裳又聊了许久,但并没有再提神阶的事情,只是叙叙旧而已。珑裳想让帝照与她一起去地界一趟,有一些事她想面对面和他谈。可是帝照拒绝了,他并不急着去地界,如今他只想多陪陪澜溪。珑裳最终没有抝过帝照,只能顺从。 帝照同珑裳聊完,便匆匆去找澜溪,此刻的澜溪正带着顾真往后院去,那里是紫微现在住的地方,今晚大家要在那里一起吃饭。 晚宴的菜已经上了一半了,澜溪买的琼鱼还在厨房,据说这里的厨师做鱼宴是一绝,向来不喜人间烟火的澜溪竟然也有些期待了。 晚宴还邀请了千机老人,不过他推脱说自己辟谷多年,早已不吃任何食物。帝照早早来到院落里,陪着澜溪闲谈,顾真在一旁同几个侍女玩耍,这也算是帝照第一次如此放纵顾真了,平日里不是遇险就是督促他修炼,对一个孩子来说终归是太严苛了些。 “你别总是把你的那一套强加给小真。”澜溪看了一眼顾真,眼睛里有难以掩盖的笑意。 “与我们在一起,没有点自保的本领怎么行。” “今时不同以往,有你护着,小真怕是难有什么危险。” “路还是要自己走,我不能护他一辈子。”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在哪里遇到的小真。” “此事说来话长,在绛南的时候,可是遇到了不少麻烦,你有兴趣我可以慢慢跟你讲。” “我们之前去过海渊,但是被龙王拦截,也没有找到真正的海渊入口。”澜溪突然提起了关于龙王魂鬼的是。 “我们也是途中遭遇了袭击,才落入漩涡,龙王的战斗力在水中可以接近神阶,哪怕是变成了魂鬼也不是你能对抗的。你没受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帝照点点头,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并无意外。 “你是不是又早就知道了?”澜溪又气又无奈。 “你猜猜看。”帝照露出笑意,命运长河里的过往他早就翻看了无数遍,虽然关于澜溪的未来已经模糊不清,但已经发生的事仍旧清晰可见。 “没意思,那我以后干什么你岂不是都知道了。”澜溪有些郁闷,假装生气道。 “你们两个真的是要羡煞旁人。”紫微从门口走进来,摇着扇子调侃道。 “我们两个怎么比得上扶尊公子逍遥快活。”帝照故意起身作揖,装得有模有样。 “不敢不敢,我可受不起神阶大能的礼,怕折寿。”紫微赶忙避开帝照朝向的方向,连连摆手。 澜溪在旁边看得差点笑出声来,两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竟然还如此幼稚。 珑裳紧随其后也来到了院落里,一言不发在帝照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这又是谁惹我们邪皇大人生气了?”紫微凑上前去,给珑裳倒了杯茶。 “没有,只是有些乏了。”珑裳挤出一个笑容。 “你安心闭关,十年之内我一定亲自到地界找你。”帝照没看向珑裳,这话却是说给珑裳听的无疑。 珑裳撇撇嘴,“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若我食言,你亲自来绑了我去,我决不反抗。”帝照这次回过头来郑重地说。珑裳这才露出笑意,像是吵架吵赢了的孩子。 “好了,菜基本都上齐了,我们先吃饭吧。”紫微虚压双手,示意大家落座。 “我做梦也没想到三界的人还有如此和睦的时刻,真是三界之幸。”紫微率先举起酒杯。 “不必相争,不必杀伐,自然是好的。”澜溪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感谢紫微祭司这些天来的照顾。” “客气。”紫微瞟了一眼帝照,帝照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也感谢珑裳。”澜溪又面向珑裳微微一笑。 “你是……你是帝照的心上人,应该的。”珑裳又差点脱口而出“小主”二字。 随后三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几人又对帝照步入神阶表示了祝贺,宴席才正式开始。席间几人相谈甚欢,只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甚是平和,圣庭也没了什么动静,天帝没有现身,就连阴魂不散的祭司天狗也再也没出现过。珑裳已经撤回了大部分分身专心回地界修炼去了。紫微明面上还是每天无所事事当着他的扶尊公子,凤来阁的生意有所恢复,探听到伏离帝国边境最近极为不太平,许多边境重镇已沦陷。各国蠢蠢欲动,如今的伏离帝国风雨飘摇,虽然有许多隐世高手出手相助,却也敌不过众多邻国的轮番骚扰侵袭。 天帝这一手牌打得效果显着,人界诸多势力已相互戒备敌对,只需要一个导火索,整个人界就会全面陷入领土争夺的战火中。到时候人界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会受到削弱,那时便是圣庭入主人界的最好时机。 帝照对这些似乎并不太在意,他每天除了陪澜溪聊天,就是辅导顾真修炼,日子过得要多安稳有多安稳。 “你真的不打算出手吗?”澜溪靠在帝照肩上,手里正编着一个花环。帝照已经陪她和顾真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对伏离帝国惨遭围攻的事不闻不问。 “我如今刚踏入神阶不久,修为不稳,若是贸然出手引起天帝的警觉,事情反而更加麻烦。” “那你就置那些无辜的百姓不顾吗?还是说任凭人界为数不多的修者相互厮杀?”澜溪有些不解,无论是爱护子民的伏离,还是怜悯众生的帝照,又或是看遍人间百态的沧,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是置他们于不顾,只是哪怕我出手也挽回不了现状。人的贪念和欲望是不可控制的,伏离帝国漫长的边境线上数不尽的邻国,大大小小没有一个不想在这次机会中分一杯羹的。”帝照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何况,我还有一件事没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帝照看向天边,那里夕阳西下,美不胜收。 前路未知 帝照所说的重要的事,便是四方神尺与降魔杵。 此刻紫微挠着头,似乎很为难。 “我说,你们不能这么讹人,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现在又问我要降魔杵,还讲不讲道理。”紫微语气里透着无可奈何,又有些气愤。 “你也不差这点钱,何况那所谓的降魔杵本就是我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帝照喝着茶,看着紫微气急败坏竟还露出了笑意。 “那做笔交易吧,当初为了抢它,我可是被珑裳和你那个残种哥哥差点重伤,你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紫微抱着手臂看向帝照。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珑裳和幽璃打的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帝照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好好!跟我耍无赖是吧?澜溪公主你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亏他还是个神阶强者,也不嫌臊得慌。”紫微把目光移向澜溪,似乎在求助。 澜溪都快笑出声了,没想到恢复伏离记忆之后的帝照越发厚脸皮起来。 “好了,你不要逗他了,许他点好处就是。”澜溪拍拍帝照的肩膀说道。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帝照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折影神剑。 “你这是什么意思?”紫微一愣,他要赔偿不过是半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帝照会拿出折影剑。 澜溪也是一愣,自己不过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她也没想到帝照舍得把折影剑拱手于人。 “龙阙剑灵尚在,他人无法御使。折影不同,如此无双神器在我这里蒙尘实在可惜,便想着让你为他寻一剑灵,何况这蓝紫色与你甚是相称,交予你我放心。” “可……”紫微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我这次离开前途未卜,若是有什么不测,珑裳出关时问起来你也算有个交代。” 此话一出将澜溪惊出一身冷汗,“你又要抛下我?!”澜溪一把抓住帝照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惊恐。 “放心,这次与你一起。”帝照拍了拍澜溪的手背,示意她放松。 “我就不问你要去做什么了,万事小心就好。只是……” “若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拿着折影同珑裳说,帝照临别赠言:你已是一界之主,切莫意气用事,望地界太平无恙。” “你可真会算计,这哪里是送我剑,这分明是让我当恶人。”紫微摇摇头,从身后取出降魔杵递给了帝照。 “谢过紫微祭司。”帝照接过降魔杵,对紫微深施一礼。这次紫微没有躲开,却也没有理会帝照,取了折影剑拂袖而去。 “师傅师傅!你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吗?”顾真拽了拽帝照的袖子,仰头看着帝照。 帝照蹲下身来,摸了摸顾真的头道,“也不是很危险,十年之内,师傅一定回来看小真。” “我能一起去吗?”顾真弱弱地问,他心里知道自己的师傅一定不会同意,可还是想争取一下。 “这里有为师给你整理的修炼方法,你要刻苦修炼,如果为师回来发现你偷懒,可是要挨打的哦。” “那师傅十年之内一定要回来!如果师傅迟到了,就要给我买十个糖人!” “好!一言为定!”帝照又摸了摸顾真的头,把自己这些天亲手写的修炼心得递给了顾真,这才站起身来看向澜溪。 “很危险吗?”澜溪担心地问。 “有姐姐在就不危险。”帝照给了澜溪一个温暖的笑容,那是属于沧的笑容,那个斜倚在雪樱树下银发少年的笑容。 两天后,一男一女出现在长布村,不远处就是三座弱水大桥之一。天之弱水,重者浮轻者沉。沿岸村庄自古以来都有每年供奉河神的“祭水”活动。今天恰好是“祭水”仪式的第一天,长布村广场上男女老少皆跪拜在地,对着广场中央的神像默念:“弱水河神,怜我众生,庇我万民,长顺长平。” “这河中当真有河神?”澜溪看向帝照,在她心里,眼前的男人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不是河神,我的一缕魂罢了。只是这里灵气充裕,那魂本身又的确是强大了一点,产生了自主意识,一直保佑附近村庄不受洪水所侵扰,这才成了河神。你看那雕像,是不是有几分像前世的我?” “是有点,莫非伏离也和帝照长得一模一样?”澜溪不解道。 “这张脸可真是麻烦得很……”帝照苦笑道,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偏偏让自己两世相像,这一世却变了容貌。 澜溪捂嘴轻笑,不过突然忆起因为自己的愚蠢害得樱形神俱灭,想来沧心里也很痛吧。 “姐姐在想樱?” “嗯……”澜溪点点头。 “樱本就是姐姐种的雪樱树,如此命运也算是报了姐姐的栽培之恩,是我欠她的太多了。”帝照紧了紧握着澜溪的手,“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便向桥中央走去,此行目的,便是桥中那器灵。 越往桥的中央走,四周的迷雾就越浓,渐渐的澜溪就只能看见眼前的帝照了,而帝照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拉着澜溪大步流星往前走。 “我们不会迷失在这里吧?”澜溪有些迟疑地问。一回头却已经看不见帝照了,若不是手还被帝照牵着,她现在已经完全迷失在这浓雾当中了。 “我在!”帝照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澜溪的手心,示意他真的还在身边。 “器灵,散了雾气吧,你吓到姐姐了!”帝照突然大喊,好像在对谁下命令一般。 与此同时,雾气向着一个点开始流动,不过几个呼吸,周围的雾气便消失不见,澜溪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桥体了。 “伏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虽然沙哑,却中气十足。“终于,终于等到了……”那个声音里带着兴奋、解脱,不过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怨恨。 “你生了不该生的灵智。”帝照淡淡的说。 “我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了,难道我就活该是一抹终将消散的残魂吗!?”那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语气里带着质问和怨气。 四方神界 “你本就该是一抹终将消散的魂而已。”帝照回答道。 “自我有了意识,我庇护沿岸百姓不受水患侵扰,百姓供我为河神,我何错之有?”那器灵飘在空中,似乎已经从帝照的态度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身为我幻化出的器魂,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你竟还问我何错之有?” “是不是你的一部分,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器灵冷静下来,语气恢复了平静。 “那是自然,现在就开始吧。”帝照取出了四方神尺和降魔杵。 “旁边这位是……雪凰?”器灵没有看那两把神器,反而看向澜溪。 “我叫澜溪,是雪凰族公主。”澜溪解释道。 “你确定要带她一起吗?”器灵又看向帝照。 帝照确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只是我不能保证她在那里到底会化作什么。”器灵边说边接过两把神器。 神器刚入器灵之手,便焕发出璀璨的光华。紧接着两件神器开始融合,降魔杵变作剑柄的模样,四方神尺变作剑刃的模样,光芒逐渐强烈,帝照和澜溪都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帝照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景象已经变了,原本浓雾包围的桥面变成了一座山的山顶,处处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帝照看看自己的双手,赫然发现自己白色的衣服已然变成了靛青色。他又抓起自己一缕头发,原本飘逸的银色长发也变成了如瀑的黑发,这便是四方神界之内了吗? 帝照环顾一周,这里除了无边无际的花海,就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他竟可以感受得到这天地间所有的生灵,小到花间的蜜蜂,大到百里外的灵兽……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巨兽出现在帝照的感知范围内,是睚眦?帝照转身回头,远处天际果然有一只三头飞龙正在靠近。它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帝照身边。 帝照皱了皱眉头,有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燏?” 那巨兽用三个大脑袋端详了一下眼前的人类,似乎有些疑惑。 “伏离,你今天怎么了?”中间为首的龙头口吐人言,对帝照的表现甚是诧异。 “你叫我什么?”帝照有些恍惚。 “不要再胡闹了,我们在西南方发现了伏地巨魔蚕的踪迹。老二和老三正跟着他呢。”三头火灵龙说罢便扇动翅膀准备向西南方飞去,回头却见帝照仍旧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发什么愣呢?”三头火灵龙直接强行抓起帝照向西南方飞去。 空中,似乎是冷风让帝照回了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四方神界内是为了找回伏离那一世的记忆,经历伏离的一生才能走出幻境,拿回封印在器灵那里的力量。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帝照内视了一下自己体内,三界气旋在丹田中稳定运转,这天地间所有属性的灵气都在自己的感召下活跃起来。紧接着他凌空一指,前方的空间快速扭曲变化,三头火灵龙和帝照飞如其中顿时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西南方沙漠的某个位置,六目重明鸟看向高空,在那里有一只三头火龙和一个御风而行的人类。 帝照,哦不,应该叫人王伏离。 伏离双瞳绽放精光,目力所极,是一只巨大的像蠕虫一样的生物在黄沙之间快速穿行,那正是天地间诞生的奇特生物:伏地巨魔蚕! 这样的生物已经是伏离遇到的第四只了。第一只便是三头火灵龙,起初的三头火灵龙出现在一片火山之中,三个头颅一个暴躁,一个乖戾,一个张狂,性格不同但极为和谐。凡是它经过的地方皆成焦土,生灵涂炭。伏离与他打斗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它收为自己的战兽,并取名为燏。 第二只是双头麒麟狮,诞生于万法绝山之中,也就是伏离生活的地方,那时的万法绝山灵气充裕,灵植灵兽都在伏离的震慑下相安无事,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伏离发现它时它还只是幼年状态,不知从何处诞生,所以伏离便为他取名为玄。 第三只是六目重明鸟,有一年伏离与天帝徵、邪皇蚩饮酒聊天时闯进来一只雪凰,他告知伏离,说极北之地突然出现了一只长着六只眼睛的怪鸟,竟连雪凰族长都被那怪鸟所伤,全族上下只能躲入冰煌城内御敌。伏离当时说去去便回,便扭转虚空直接到了极北,借着酒力将那六目怪鸟狠狠打了一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将其收服,并取名为爻。 极北? 伏离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但又实在记不起是什么。 “伏离,这次不出手,下次再抓到它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了。”爻传音给伏离,这已经是追捕伏地巨魔蚕的第三个年头了。这怪物所过之处所有的植物都会枯萎,土地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丧失养分成为沙地,已经有许多村庄城镇因它变成了黄沙一片。且这怪物遁地能力出色,行踪不定不说,还经常在地底休眠,就连伏离也找不到它的位置。 “你们只管封住它的退路!”伏离化作一道流光向下飞去,爻和燏紧跟其后。 地面上,玄正死死跟着伏地巨魔蚕的尾巴,见伏离现身,便放慢了速度。巨魔蚕告知到身后的威胁放慢速度,正疑惑的时候,忽然被猛的一击砸在头顶。 与此同时爻和燏到达现场,与伏离和玄封住了巨魔蚕四个方向的退路。 “小心它从地下逃脱!”伏离左手抬起,手间似有亿万斤压力直接镇压在巨魔蚕身上。巨魔蚕惨叫一声赶紧向地下钻去,却不想地底早已被三只战兽用灵气联手封住,它已是退无可退。 “你乃天地间孕育的独特生灵,我来不是为了杀你,只是想让你太平一点。若你愿意归顺我,我也很是开心。”伏离缓缓说道。 没等巨魔蚕回答,伏离又说道:“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胄!” 公主 万法绝山,伏离看着眼前四个庞然大物,虽然已经让他们缩小了体型,但四个异兽同时站在一起还是有点骇人。 短短几百年时间,人界便诞生了四个异兽,这在天界和地界都闻所未闻。这的确让伏离有些不安,前几日邪皇蚩还特地提到过此事,说异兽频出,或许是因为人界灵脉太过强大。 “总是异兽异兽的叫你们,也不好听,不如给你们换个称呼。”伏离摸着下巴,来回踱步打量着他们四个。 “不如叫神兽,我们实力也算到了神阶门槛,叫神兽不为过。”胄抢着说道。 “我和天帝徵,邪皇蚩一块商定,把三界诞生各种强大生灵种群统按实力划分为灵兽,神兽,你们显然不属于这个范围。” “那就叫瑞兽,我们跟随你,不再为祸一方,也算是变相给世间带来了祥瑞。”爻抖了抖羽毛,可他话音刚落,就被其他三只异兽白了一眼。 “你也好意思说你为祸一方。”伏离也白了一眼爻,又看了看胄的样貌,瑞兽一词是不太贴切。 “这样吧,就叫战兽!我们不说有什么本领,但打架可是手到擒来!跟随你其实也没什么事,兴许哪一天跟天界地界闹矛盾了我们也能壮壮声势!”燏的三个脑袋同时发出声音,似乎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 伏离思索片刻,点点头道:“老大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定了。我暂时对其他两届称你们为四战兽,因为人界人类生存范围宽广我一人难以应付,需要你们替我看管四方。” “人言三界之内数人王伏离最不喜这些牵绊,没想到竟也为了些场面上的说辞烦心。”玄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是伏离一手带大的,平时也最能跟伏离贫嘴。伏离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对玄一直比较放纵,似乎很喜爱这只双头小狮子。 接下来几日,帝照在万法绝山自己住处附近建了一座传送阵,直通四方。 燏去了最东方的海域,那里遍布岛国,多火山群,燏在那里也算是过得舒适。 玄去了南方,那里多沼泽平原,以玄爱闹的性格,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还真能满足他每天撒欢。 伏离把胄放回了西方,那里多石山沙漠,最合胄的习性。 至于爻,自然回到了极北,就因为这件事伏离还特地来了一趟极北,以人王的名义跟雪凰族族长担保爻不会再欺负雪凰族人。 不过奇怪的是伏离刚进冰煌城整个人突然恍惚了一下。自他踏入神阶,别说神阶,就是圣阶时也没再有过什么头痛头晕的,以他的精神力也绝不可能无故恍惚。 “最近是雪凰族有什么大事吗?”伏离看家家张灯结彩,不禁好奇起来,毕竟现在不是雪凰族一年一度的盛典时间。 “伏离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前不久喜得一女,所以全族上下才如此欢欣。” “据我所知,雪凰一族不是靠翎羽来维持族群繁衍的吗?” “这就是原因所在啊,伏离大人。在下喜得一女!”雪凰族长的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了。 “这么说,是您与令夫人……?” 雪凰族族长一拍大腿道:“没错!刚好伏离大人您来了,这真是小女的福分。” “族长您别激动,既然是好事,那我一会去看看令千金便是。”伏离含笑说道,说起来他还真没见过如此诞生的雪凰,想来这个灵魂也是有大气运的。 “伏离大人,还有一事,那只六目……啊爻大人那边……”雪凰族族长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我说过了,爻如今是北方守护兽,不仅不会侵扰你们,还会帮你们抵御外敌。” “那真是太感谢伏离大人和爻大人了,我们会按时为爻大人献上贡品的。”雪凰族长拱手作揖。 “贡品一事你们自己决定吧。”伏离没想到自己随意安排的事情他们会如此重视,爻在这里不过也就是巡视巡视,睡睡觉而已。 雪凰族长带伏离用过了午膳,虽然两人这样的级别都不需要进食,但雪凰一族特有的菜肴的确让伏离的味蕾很是满足。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感谢族长的款待。”伏离起身,身边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那里通向最东边的火山群。伏离突然觉得有必要去一下各个方位,跟那里的势力和其他神兽族解释一下。 “伏离大人,小女她……”雪凰族长急忙躬身,眼前的这位可是三界出了名的大人物,来一次冰煌城可是百年不遇的稀罕事。 “哦,下次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些急事要处理。”伏离摆了摆手,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雪凰族长嘴角抽了一下,他还真忘了这个大人物也是三界出了名的任性。 “族长大人!” 就在雪凰族长无奈的时候,一个护卫跑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说道:“公主,公主她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 “什么?我不是说让你们好生照顾公主吗!我才走开一会,怎么就……”雪凰族长气的直跺脚,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这个公主可是他的心头肉。 ~~~~~~~~~~~~~~ 伏离来到东边的火山群,这里倒是没出什么事,燏隐藏气息盘踞在火山群中间,一般也不会有人类来这里,所以并没有和当地势力有过接触。 南边,玄根本就没在履行什么巡视的责任,基本一直在晒太阳睡觉,醒着的时候也是追追灵兽,吓得附近的生灵都不敢靠近。伏离虽然无语,但既然没什么大问题,也懒得管他。 西方,胄倒是出乎了伏离的意料,它竟已经与各方势力打好了交道,各方因为胄的实力和伏离的名声,都表示赞同这样的安排,并且还赞美了一通伏离英明神武。伏离一个字都没听就回到了万法绝山。 “看来是我多虑了……”伏离自言自语道。看着眼前略显冷清的山脉,伏离竟有了点孤独感。 “好歹也是一界之主,怎么还住山洞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邪皇蚩。 “你也没有好多少,不也是还住着那个丑陋的城堡吗?”伏离转过身,让蚩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白眼。 “怎么还带个孩子来?你的私生子吗?” “你这张嘴啊,难怪徵有时候想杀了你。”蚩苦笑道。 “不是私生子,他叫灾妄!” “灾妄?” 灾妄 “灾妄?”伏离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是的伏离大人,我叫灾妄。”那小孩直视伏离,眼神镇定得不像个小孩子。 “真是个晦气的名字呢。”伏离看向邪皇蚩,“你们地界的领主,就不能取点吉利的名字?”伏离翻了个白眼,示意两人坐下聊。 “那也比你敷敷衍衍给那四个异兽起的名字好。”邪皇蚩反讽道。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我的战兽,替我看管四方。”伏离给两人沏了茶,这茶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都是些普通的灵草。 “你真该尝尝我们地界的血莲花。”邪皇蚩似乎对这普通的茶水很不满意。 “不想喝别喝。”伏离一挥手直接收起了邪皇蚩的茶杯。 “你!”邪皇蚩一拍桌子,气得嘴唇都有些颤抖。 “哪来那么大气性,你不喜欢喝我的茶,难道还不喜欢喝我这的酒吗?”伏离又一招手,两坛陈酿出现在邪皇蚩面前。 “算你还有点良知。”邪皇蚩直接打开一坛豪饮起来。 “来求我办事,还喝我的酒,还说我没有良知……人心不古啊!”伏离食指不停敲着桌子,摇头叹息。 “哈哈哈哈爽!”邪皇蚩放下坛子,抹了抹嘴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忙的!” “说吧,是不是关于这孩子的事。”伏离看了一眼灾妄,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孩子啊,是前任灾妄领主的长子,也算是天赋异禀不负他父亲所望。只是没想到前些时日前任灾妄突然离世,这孩子连经脉都没通畅,况且他这个年龄承担领主的责任也确实为时过早了点。”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伏离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想问你借个人辅佐他。”蚩挠了挠鼻梁。 “谁?” “你留在帝国的那五个得力干将随便哪个都行。” “我要是借你,徵不会有意见吧?”伏离突然严肃起来。 “这不是私下来找你吗?就借五十年,她不会发现的。” “咱们三个的渡劫日子就快到了,徵本来就多疑,不要闹出误会就好。”伏离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他的请求。 “女人就是麻烦,咱们三个都这么多年交情了,难道我还能联合你偷袭圣庭不成?”蚩皱着眉头,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徵对地界一直有些抵触情绪,不让两界通婚不也是她定的规矩嘛……” “总之,别说她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了,以她对你的情意也不会难为你。”邪皇蚩哈哈大笑起来。 “没事赶紧滚蛋。”伏离脸一黑,摆摆手示意蚩赶紧离开。 “哈哈哈,走就走,酒我就不客气了。”蚩一手拉着小灾妄,一手抱着酒坛子大笑着离开了伏离的岩洞,临走时灾妄还回头朝伏离做了个鬼脸。 “地界的这些小辈果然都是一样没大没小。”伏离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与邪皇蚩自步入神阶开始便兄弟相称,邪皇蚩因得了地界传承,比他早入神阶百年,邪皇蚩也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第一次天劫降临之时便是邪皇蚩帮他渡的劫。所以对于这个大哥,伏离向来能帮就帮。 “不知他会挑谁去地界。” 伏离半神之时,助一大国吞并无数小国称霸人界,从此人界以此帝国为尊。待伏离破圣成神,帝国皇帝以伏离为尊,对外称为“奉神旨,统万世”。从那时起,帝国便正式更名为伏离帝国。 世人都以为是神阶大能庇护,可伏离明白,皇帝只是怕他这个所谓的“神阶大能”哪天不高兴拆了他的天下。不过他没想到伏离扶持帝国的原因本就是不想每天处理各个势力的矛盾,更不想每天接待那些跪在自己门口求援的使者。这样扶持一个天下共主,自己便能躲个清闲。 至于那五个战将,不过是伏离随便在帝国境内寻找的五个天赋不错的修者,并将他们培养成了半神的强者,若是非要说关系,顶多算半个师徒关系而已。 说起来也有好多年没去帝都看过了,不如借这个由头去看看。伏离心里琢磨着,随手在空中划了一下,接着便走进虚空中。 现在的小皇帝叫什么来着? 伏离走在皇城内,城内巡逻的禁军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伏离向来低调不喜麻烦,所以特地隐了身形收敛了气息。 此时皇帝正在偏殿和大臣们议事。伏离就靠着门框边,饶有兴致地听着哪里发了天灾,哪里出了叛贼…… 大臣们一个个吵的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竟还有点像他与天帝、邪皇争论时的样子,果然无论凡人还是神阶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没想到当皇帝这么辛苦。”伏离从门口走进来,显露了身形。 皇帝大惊,刚想喊护驾,定睛一看竟然是历代皇帝供奉画像上的人,赶紧起身行礼。 “礼就不必了,你一个皇帝行礼被下面的人看到了有损威严。”伏离上前抓住了皇帝正要施礼的手。 “大神今日怎么得空来皇城了。也不派人提前知会一声,晚辈也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我最不喜欢麻烦,这样挺好的。”伏离找了个太师椅坐下,四处打量着偏殿的陈设。 “那晚膳可否容晚辈聊表心意?” “把五胃将军也叫来吧,好久没见了。”伏离点点头道,“对了,你……”伏离揉了揉太阳穴,终究还是没记起他叫什么。当时继位大典他还派人来请过自己,可惜那几天伏离去了地界,使者连伏离的影子都没见到。 “晚辈名为轩辕真。”皇帝似乎是看出了伏离在想什么。 伏离眉毛一跳,眼前这个能在宫斗中活下来成为皇帝的人果然不简单,这等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是天生就有的。 伏离朝他笑了笑,“那就依你,晚上我来赴宴。”说完伏离便消失在了原地。 伏离之所以突然离开是他感知到了那个小灾妄的气息,奇怪的是蚩并不在他身边。 城内城外 “小灾妄。”伏离现在正殿房顶的琉璃瓦上,拍了拍灾妄的肩膀。 这一拍可把灾妄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身挥出两把飞刀,却都被伏离轻松捏在了手里。 “你想干嘛?”灾妄涨红了脸,完全是一个干坏事被抓的小孩子模样。 “看看你在这里干嘛?” “我要杀了这儿的统治者!”灾妄义正言辞地说。 伏离努力憋住了笑意道:“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杀皇帝?” “因为他不是个好统治者!” “何出此言?”伏离更想不明白了,近几年他也有听到关于伏离帝国内的传闻,无不夸赞皇帝贤明,各地各城太平繁荣,怎么就不是一个好统治者了。 “我刚刚看到帝都门口有很多灾民,统治者不仅不接纳他的子民,反而拒之门外,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个。”伏离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灾妄皱起眉头道。 “走,我带你去看看。”伏离拽住灾妄的手腕,一个转身就来到了城外。 城门口仍聚集着大量的难民,刚才伏离在偏殿听到大臣们提及南方一城遭遇洪灾,想必这些难民与之有关。可饶是难民众多,城门守卫也也没有放行一人。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灾妄像是赌赢了一样,抱着胳膊看伏离怎么收场。 “难民虽真,可也有真有假,你看那人。”伏离指了指一个难民说道。 “那人怎么了?”灾妄盯了半天,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他的手。” “手?” “这个年龄的农夫,手应该长满老茧,而他的手纤长平滑,显然不是常干农活的人。” “那如果他是个商人呢?” “商人哪怕衣衫褴褛,也不会穿这种几乎衣不蔽体的粗麻衣服。” “那……那他如果是个穷读书的呢?” “人间的读书人最重气节和规矩,无论多落魄也会注意行为举止,绝不会坐无坐相。” “那如果他只是太饿了呢?” “我这有几个白馒头,你拿过去,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饿了。”伏离递给灾妄一个布袋,里面有十来个白馒头。 灾妄将信将疑地接过,走出城门对着一众人晃了晃手中的布袋。只见那人远远瞥了一眼这边,任由周边的难民上前疯抢,自己却仍旧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灾妄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扔下布袋转身走了回来。 “这次明白了吗,这群难民中藏着许多他国奸细,就算是刚才来争抢馒头的人之间也并不全是真正的难民。”伏离摸了摸灾妄的头说。 灾妄拨开伏离的手,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蚩大人戏也看够了,还不把你家小孩领走吗?”伏离对着身旁的空气缓缓说道。 “哈哈哈哈,真是对不住,我正和你家老五将军说话呢,一个不留神让他溜了。哈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邪皇蚩显出身形,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 “对不住?那还只让一个分身来赔罪,我看你很过意得去嘛。”伏离微笑着,可分明是笑里藏刀。 “这不是没脸来嘛,给人王添麻烦了,改日再亲自赔罪。”说着蚩便大笑着带灾妄消失在了帝都中。 伏离摇摇头表示无奈,又看了一眼城外的难民。“到底是苦了这些真的受灾的农家。”伏离边自言自语边拿出一袋袋吃食放在身边。 “辛苦你们把这些吃食分给难民们。”伏离招呼了一下守城的卫兵,亮出了皇帝给他的腰牌。 卫兵们见到腰牌先是行了个礼,这才把一袋袋食物拎出了城。难民们得到食物后对着城门又拜又叩,可伏离早已不在原地。 晚宴。 这样规模的晚宴就算在皇家也十分少有,可以说群臣毕至,灯火通明。 伏离揉了揉太阳穴,这种场面实在让他头疼,却也抵不住皇帝的盛情难却。 “前辈对这晚宴可还满意?”轩辕真拍了拍伏离的手背问道。 “甚好甚好……”伏离假笑着应和。 “仓促之间,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前辈海涵。”轩辕真举起酒杯向伏离敬酒。 伏离本不想接这杯酒,可轩辕真这架势大有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放下的样子,无奈只能举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帝国有前辈庇佑,实属帝国之幸。”轩辕真一饮而尽后又举起一杯说道。 伏离嘴角一跳,再次拿起酒杯碰了一下。 “这第三杯,是我个人对前辈的崇敬之情!有前辈庇佑,晚辈便什么都不怕!”轩辕真又倒了一杯敬向伏离。 什么都不怕?伏离突然恍惚了一下,这句话好像有谁对自己说过?他看向轩辕真,皱了皱眉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或许是活的太久了,记岔了吧。”伏离放下酒杯自言自语道。 “前辈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这晚宴操办得甚好。”伏离随口敷衍道。 晚宴一直举行到半夜才结束,轩辕真还破例免了第二日的早朝。伏离向剩下的四个将军嘱咐了几句,便自己回了万法绝山。 躺在石床上,伏离望着洞外的月色,反复琢磨着那句“我什么都不怕”到底在何处,是何人对自己说过。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挺重要的事情,可实在想不起到底是何事。 就这样,本来几年都不需要睡觉的神阶强者,竟在思来想去之间昏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阳光照进山洞才悠悠转醒。 伏离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擦了擦眼角,眼角有些湿润,随手画出一面水镜,镜中脸上竟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女子,那女子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他一千年。 伏离擦了擦泪痕,却怎么也记不起梦里女子的样貌。 “真是怪事,莫非年纪大了喝点酒就多愁善感了?”伏离拍了拍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主人这是昨晚喝多了吗?” 一个清澈的声音传入伏离的耳朵。 “是小绿啊,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你手底下那群花精草精都安顿好了?” 小绿 “回主人,已经安顿好了。”小绿笑吟吟地看着伏离。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人。”伏离走出洞口,伸了个懒腰说道。 “主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还安排我管理万法绝山里大大小小的花草树木,我……” “好了好了,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伏离随手摸了摸小绿的头。 这小精灵是他在万法绝山附近发现的,刚发现她时这小东西已经奄奄一息,后来才知道是人类放火烧荒,它不得已弃本体出逃。可惜植物生出的灵体如果离开本体,力量和生命都会慢慢流逝直到灵体烟消云散。 伏离将她带回万法绝山,为她寻了个不错的本体,又悉心教导几百年,命她代自己管理山脉中所有植物,以防那些生了灵智的植物全都往自己洞口生长。 “安顿倒是安顿好了,不过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麻烦……”小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就说,你天天和那些小动物玩得不亦乐乎,也不会没事跑到我这里来。” “嘻嘻,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主人。” “说吧,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占用了一点老龟的领地。”小绿尴尬地挠挠头。 岩龟一族与世无争,但最不喜外人进自己的领地。 “一洗湖?”伏离皱了皱眉头。 小绿没回答,只是快速点了点头。 “罢了,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我许他些好处就是个。你去跟老龟说,待它孙儿破壳,我亲自去给小家伙启蒙。” 伏离思索了良久才想出这么一个好法子。老龟的孙儿尚未破壳,儿子又不在万法绝山之内,这小孙子可是老龟的心头肉啊。自己许他启蒙一事,既给足了他面子,而岩龟破壳一事少说也要一二百年,自己还能躲个清静。 “主人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老龟现在看到我就骂我。”小绿委屈道。 伏离眼皮一跳,意识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随即破开虚空直接去了一洗湖。 看到眼前的景象伏离直翻白眼,这哪里是占用了一点点?除了水中没有植物,就连老龟平日里最爱的白沙滩都长满了各样的灵植。各种精灵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任谁听了都会烦得要命,更别说最喜清净的老岩龟。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伏离扣住小绿的肩膀说道。 “痛痛痛,主人我错了,可是万法绝山实在是没有别的空地了。”小绿缩了缩脖子,生怕伏离一生气掐断她的小脖子。 伏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喊到“敖大哥!” 片刻,一个老者从水中走出来,从表情便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伏离大人……”老者微微躬身行礼。 “敖大哥不必客气。”伏离连忙去扶。若平时这一礼受便受了,今天这情况的确受之有愧。 “这小丫头片子,弄这么多小妖精来,怕不是想烦死老夫!?”老者看着小绿气得吹胡子瞪眼。吓得小绿赶紧往伏离身后躲了躲。 “敖大哥误会了,小绿也是实在没地方用了,才来叨扰大哥的。”伏离赶紧解释。 “我这不是不给你面子,可你也看到听到了,甚是吵闹,吵的我是日夜难寐。”老者气的直哆嗦。 “敖大哥稍安勿躁,一会我让小绿与它们约法三章,夜晚绝对不得吵闹,我再给您老布个隔音阵以备白天之需,就当给我个面子,待您孙儿出生,我再亲自来给小家伙启蒙。您看……?” 老者闻言皱了皱眉头,捻着胡须瞅了瞅伏离又瞅了瞅小绿,“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伏离笑道。 “这还差不多。”老者舒缓了眉头,终于有个一丝笑意。 “那我就不打扰了。”伏离大手一挥,一座法阵缓缓升起,将一洗湖的水域覆盖其中。 老者走进阵中环顾了一下,确定有用,这才拱手作揖与伏离作别。 老龟走后,伏离看向小绿,“再有下次我就给你丢到火山里去!” 小绿想了想火山可怕的温度,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摆手说不敢有下次了。 伏离一转身消失在原地,可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山洞,而是去了极北。刚刚说启蒙一事,他突然记起答应过雪凰族长见见他的女儿。 冰煌城内,伏离隐匿了身形气息直接走进了族长的住处。此时寝殿外只有几个侍卫女仆在。伏离直接走过,完全没人发现寝殿多了个人。 族长夫人正摇着摇篮床与小公主玩耍,伏离走上前,施了个小法术让族长夫人睡了过去,这才显了身形。 小公主看到伏离,先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很惊讶。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拍着小手好像在要抱抱。 “小东西,你不怕我吗?”伏离伸出一根手指逗了逗她。 小公主被逗得咯咯直笑,笑声宛如雨打银铃,伏离一时间竟听得出了神。 小公主抱着伏离的手一直不舍得松开,伏离干脆拿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陪她玩起来。 “你父亲拜托我来看看你,我还差点食言,现在看来是我的损失喽?你说是不是啊小家伙?”伏离眼含笑意。 小公主闻言竟不笑了,反而很认真的晃了晃小脑袋,像是在点头。伏离见状笑意更甚了,点点头轻声说道:“果然冰雪聪明。” 小公主又开心地拍了拍手,但始终不让伏离的手脱离自己的“掌控”。 “那我送你点礼物好了。”伏离说着,用另一只手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眉心里是对你有用的修炼心得,还有我对你的守护,遇到危险我就会赶来哦。” 伏离心情大好,又陪这个小公主玩了好一会,直到感知到雪凰族长来了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再看一眼摇篮里的小公主。 接下来的几天伏离心情都不错,还破天荒拉下脸来去了圣庭,问天帝要了许多天界独有的“圣水”,这“圣水”实际是圣庭的一眼泉水,不过正处在天界灵脉上。所以对洗经伐髓,疗伤修炼,都大有好处。只是产量稀少,传闻只有徵破圣成神即位天帝时,才舍得拿来给徵沐浴用,平日里都是稀释后用来饮用或制作上等疗伤药。 可这次伏离直接要走了一年的存量,说是要酿一批好酒,非“圣水”不可。 紫微 红鸾 “听闻天帝大人前些时日许给伏离大人不少圣水?”紫微祭司立在那里,脸上看不出悲喜。 “圣庭本就用不了那么多圣水,无非是减少一些疗伤药的产量罢了。怎么?紫微祭司难道有什么意见?”天帝徵坐在宝座上,反问紫微道。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紫微躬了躬身想要解释什么。 “只是我不能一直这么对人王有求必应是吗?”天帝站起来慢慢走下台阶。 “属下……”紫微想说不是,但他确实也是这个意思。 “紫微,你和红鸾的孩子,多大了?”天帝的玉手轻轻放在了紫微的肩膀上,饶是这样紫微还是微微抖了一下。 “回天帝大人,犬子昨日刚满十五岁。” “昨日我去见了红鸾,她的住处怎么冷冷清清的?你没派人去照顾吗?”天帝轻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玩味。 “是属下的疏忽。” “知道就好。”天帝拍了拍紫微,径直离开了大殿。 紫微长出一口气,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至于他和红鸾的事…… 红鸾寝殿里,唯一的一个侍女整给红鸾更衣。正要出门的时候迎面撞见了紫微,吓得侍女赶紧避让行礼。紫微摆了摆手让她退下,独自进了寝殿。 “你怎么来了?”红鸾有些惊讶。 “是我的疏忽,你身边都没个人照顾。”紫微语气里明显带着愧疚。 “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红鸾叹了口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怎么与我无关,这个恩情我和孩子都会一辈子记在心里!必要的时候,拿命……” “别说了……”红鸾扭过头去不再看紫微。 “我们要个孩子吧?”紫微上前一步抓住红鸾的手腕。 “你不必如此。”红鸾推开紫微,自己向着门口走去。 “天帝已经起疑心了!” “什么?” “天帝已经起疑心了!” “紫微,就因为天帝大人起疑心了,所以你就可以一次一次把我当你的工具用对吗?” “红鸾,我没有……” “你没有?我还以为你真的良心发现,还以为你真的回心转意才会说出要孩子这种话。没想到,只是因为天帝大人现在怀疑你了,你才想起来我这个名义上的夫人是吗?” “对不起……”紫微低着头,他的确理亏,也的确对不起红鸾。 “当初你一意孤行,非要和地界那个女人在一起,在一起就在一起,你们竟然还生出一个残种。紫微,你不是不知道私生残种在天帝眼里是多么不可容忍的事。我为你遮掩过去,不是因为我认可你的做法,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可怜那个孩子,我不想你们被追杀致死,而不是当你的借口和工具!” “以后你不再是我名义上的夫人,明日搬到我府上去吧,我照顾你。” “紫微,我希望你记住今日说的这句话。”红鸾拂袖而去,再也没有给紫微说话的机会。 紫微站在原地,没错,此事因他一己私欲而起。他以为自己只要封印了孩子的地界气息,与红鸾结成假夫妻,就可以骗过天帝,不想天帝这么快便起了疑心。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才让天帝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异样。 紫微作为掌管圣庭财库的祭司,今日本是例行向天帝汇报,可…… ~~~~~~~~~~~~~~~~~~~ 人界,万法绝山。 伏离这次满载而归,要了圣庭整整一年的存货。 “人王大人这次可是满载而归啊。”蚩躺在伏离的石床上,看来是等候多时了。 “你又来我这里干什么?”伏离翻了个白眼道。 “那女人许给你了?”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地界的事不用你操心吗?”伏离靠着石壁,就盯着蚩一动不动。 “看来是许给你了。”蚩从床上坐起身来。 “本来今天来呢,是特地道谢外加赔罪的。看你这么开心,我就先回去准备渡劫了,圣水酒酿好了记得叫我。”蚩哈哈哈一笑,离开了洞穴。 “三界属你不要脸!”伏离朝着洞口大骂,但脸上并没有怒色。 “说起来,这劫确实也快来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安稳渡过。”伏离看了看洞外,他已经感觉到了天劫的一点点威压,估计不出百年天劫便会到来。 ~~~~~~~~~~~~~~~~ 翌日,圣庭,芷微殿。 紫微果真亲自去接了红鸾,还大张旗鼓闹得圣庭上下都无人不知。天帝对此不置可否,并没有出现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紫微,如果你是在骗我,就骗我一辈子行吗?”红鸾躺在紫微的胸口,语气里有幸福,也有悲伤。 “我没有骗你,从此以后你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紫微轻轻拍着红鸾的后背,安慰着怀里的佳人。 “你说我们要个孩子吧,还作数吗?”红鸾抬起头,看着紫微的双眼。 “当然!”紫微少有的眼含笑意。 自那天起,无论做什么去哪里,紫微和红鸾总是形影不离。或许是这一举动打消了天帝的疑虑,也或许是天劫将至,天帝无暇他顾,专心准备渡劫,总之天帝再也没提起过那日的事。 转眼十八年,三界相安无事,在外人看来,三界的三位神阶大能都在准备着不久将至的神阶天劫。 说起天劫,自天帝徵率先突破达到神阶之时才出现在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降临一次,且一次比一次强大持久。起初还能轻松应对,如今就连天帝也要小心应对,其威力可见一斑。 只是天劫形成得十分蹊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天劫到底是自然现象,还是有更高等的意志在操纵,总之当今还能比较轻松应对天劫的只有人王伏离一人…… 这十八年里,红鸾果真为紫微诞下一女,小家伙像极了红鸾,一颗泪痣不大不小生在眼尾下。性格也好,从不哭闹,最多的时候是安安静静看着周围。不止红鸾,紫微也爱极了这个孩子。 只是哪怕这么多年过去,紫微和红鸾还是没有为两个孩子赐名,也从不让他们与其他圣庭的孩子们玩耍。这成了圣庭内的一桩逸事,众人都说两位祭司对孩子要求严苛,将来怕是要直接将祭司之名位传于这两个孩子。无非都是什么后生可畏,前途无量一类的。却没人知道紫微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孩子体内被封印的地界气息被天帝或其他祭司察觉,因而招来灭顶之灾。 三界大庆 今日便是天帝踏入神阶的日子,按照管理,圣庭所有祭司都要到场为天帝庆祝。长此以往,今日便成了所有天界子民的庆典之日。 距上次天帝对紫微起疑心也已过去了十八年。 天界热闹非凡,自然少不了其他两界的修者,不过也只有圣阶以上的修者才能通过传送阵到达天界。 这种传统也传到了其他两界,每当人王伏离和邪皇蚩的成神之日,都会三界同庆,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三个神阶为数不多的聚首之时。 伏离和蚩走在天界笔直的大道上,这条大道直通圣庭的七十二座宫殿。大道两边是热闹的集市,以及密集的宅院。天界与另外两界不同,所有的天界子民都以圣庭为圆心安家,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圣庭就建造在天界的“神山”之上,七十二座宫殿从下到上代表了身份高低。最高处的四座宫殿中,山巅是天帝居住,议事的主神殿。其次是历届太岁祭司居住的沁华殿,然后是红鸾的阕仪殿,之后是紫微的芷微殿…… 这些宫殿自十二祭司以上便是所谓的上天位,十二祭司之下则是下天位。下天位的宫殿里住的多是一些药剂师,将军,阵法师等职位的住所。 天界的子民被称为神族,纯血统的神族寿命极长,所以在天界里180岁才算是真正的成年,成年神族基本都可以到达圣阶。后来由于三界通婚,血统不纯的神族越来越多,尤其是与地界通婚的后代,要么幼年暴毙;要么非神非魔亦非人族,沦为无法修炼的废人;极少数的后代能活过十八岁,十八岁之后的后代会突然觉醒某种特殊能力,能力或强大或弱小,弱小的会碌碌一生,至于强大的…… 伏离侧头看向蚩:“据说天界又出了几个残种,估计徵现在正等你的解释呢,你今年的贺礼准备的是什么?” 蚩神秘地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在说“放心吧”。 “你这次再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觉得徵真的会打你,到时候我可不拉架,你自求多福。”伏离没好气地说。 “徵也是,不就几个残种嘛?是她自己非要定规矩不让我们两界通婚,简直是自找麻烦。”蚩翻了个白眼道。 “也怪不得徵,残种到底是个变数。若是向善还好,若是用觉醒的能力作恶,咱们三个还不得天天四处揪这群小兔崽子。” “你就向着她吧,你自己掰着指头数数,到现在为止诞生的残种里,最强大的那个不过是能用灵气定格周围时空而已,而且这招在实力碾压下根本和没有一样。”蚩不屑得说道。 “这能力已经够骇人听闻了,若是天赋好让他突破到半神,咱们三个还能对付得了吗?”伏离皱了皱眉头,他倒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所以刚进入圣阶就被天帝大人亲自一拳轰杀了。”蚩摊了摊手表示这不可能。 “徵亲自出手?”伏离有些惊讶,徵毕竟是个神阶,且作为一界之主亲自出手轰杀一个圣阶小辈,多少是有点不顾颜面。 蚩点点头,“千真万确!就为这事她还特地去了一趟地界警告我管好我地界的孩子们。”蚩语气里带着无奈甚至还有点委屈。 “你啊,就上点心多管管吧,别老是触徵的霉头。”伏离边上台阶边用眼神瞥向山巅的主神殿。 “我触她霉头?要不是我打不过她,我……”蚩也看向主神殿,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在人家地盘上,收敛点吧。”伏离拍了拍蚩的肩膀,自己加快了脚步。 蚩停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明眼可见的郁闷之色。 “伏离,你现在什么水平?你能打过你家徵吗?”蚩紧赶两步追上伏离问道。 “什么我家的?” “行行行不是你家的,那你能打得过她吗?”蚩继续追问。 伏离又看了一眼山巅的主神殿,没有回答蚩的问题,自顾自继续向上走。 两人走得很快,不过一会就到了上天位,路过芷微殿时伏离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大门内。 “怎么了?”蚩问道。 “没什么,看看紫微和红鸾在不在,听说他俩结为夫妻了。”伏离解释道。 “别想了,人家十二祭司早就在主神殿侯着他们的天帝大人了?”蚩拉着伏离的胳膊示意他赶紧走。 伏离“哦”了一声,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才跟着蚩快步离去。 二人到达主神殿时宴席已经准备完毕,十二祭司整列在两旁等待天帝徵沐浴更衣。见两位界主来到,纷纷躬身行礼。 恰好天帝徵沐浴更衣完毕,穿着华丽的长裙从侧门款款而来。 “两位平日里都是直接进我主神殿,今日怎么走了那么久的楼梯?”天帝徵眼含笑意走到两人身前? “今日是你的成神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突然出现在殿里想来有失礼数,就慢慢走楼梯了。”伏离也笑着回应。 “还是你贴心一点,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遵礼数。”天帝徵看了一眼蚩,此话明显有所指。 蚩撇了撇嘴一副装傻充楞的样子,心里却暗道:“我刚才说的话她不会都听到了吧?这老女人也太难缠了!” “入座吧,今日选了三界的不同美食,不可辜负了这些难寻的食材。”天帝徵边说边在主位坐了下来,伏离和蚩接着分坐两边,十二祭司按身份高低也一一入座。 席间,天帝徵忽然看向蚩道:“邪皇大人,近来又有几个残种出生在天界,此事你可知晓?” “我又不是这天界之人,我上哪……”蚩脱口而出,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合适,又改口道:“我并不知晓,若是给天帝大人添了麻烦,那先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麻烦倒不至于,只是随手轰杀了几个残种…和地界的小贼,你不必放在心上。”天帝喝了口酒,话语平静得不像在说杀人的事。 蚩听闻此言,不觉握紧了手里的叉子,突然的巨力导致叉子快速弯折变形。 “徵,你公然向圣阶,甚至圣阶之下的修者出手,此事是不是做的不太得体……?”伏离在蚩快要掀桌子的时候突然开口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天帝把视线挪到伏离身上,眉头微蹙。 宴席之战 “如果你觉得这是质问,那它就是。”伏离把手中的筷子放下,静静看着天帝徵。 宴席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十二位祭司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目视着坐在前面的三位界主。 “哈哈哈怎么突然这么凶,我都说了只是残种和几个小贼而已,没有祸及那几个残种的双亲。”天帝突然笑起来,拍着蚩的肩膀说道。 “想来应该是邪皇大人误会了,天帝大人并无恶意。来人,给邪皇大人换一套餐具。”坐在蚩旁边的红鸾连忙接起话茬,试图安抚蚩的情绪。 蚩看了一眼红鸾和红鸾身边的紫微,这才放下了已经被攥畸形的叉子,身边的侍女连忙上前为他更换了一套餐具。 “好了好了,我们不提晦气的事,让我看看你们的贺礼吧。”天帝换了个话题,没有再继续激怒蚩。 伏离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边打开边说道:“近日一洗湖的老岩龟送我一颗珍珠,避水避尘,想来你最爱穿易染尘土的长裙,便做了个随身的小玩意。” “刚才还说你贴心来着,果真没看错你。”天帝喜笑颜开,拿起来挂到了脖子上,随后又看向了蚩。 蚩没好气地拿出一个盒子重重拍在桌子上,“这是近年来地界开采出的最好的铁精。”蚩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乌黑的矿石,黑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虽然丑了点,但也算得上宝贝了,比前些年可是强得多。”天帝斜了一眼盒里的铁精,便让侍女收了起来。 “天帝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公然对神阶以下修者出手,是不是不太合适?”伏离待天帝欣赏完她的贺礼,又开口说道。 “伏离,你今天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吗?”天帝脸色一变,显然有了怒意。 “当初,咱们三人可是有言在先,除非出现祸及一界的穷凶极恶之辈,神阶修者不可对神阶之下出手。”伏离语气依然平静。 “我若不出手,待他们祸及天界之时,难道让伏离大人来给我解决吗?”天帝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来。 “这是两码事。”伏离也站起身来直视天帝的眼睛。 “那你倒是问问蚩,放纵地界之人与我神族交合,莫不是想冲淡神族血统?还有你伏离,别以为我不知道,蚩从人界带走一人,天劫将近,人界与地界还真是同气连枝啊?” “借人一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伏离看了一眼蚩,其实他早就知道不可能瞒得过天帝。 “当年你要走那么多圣水,我本应追问到底,但还是痛快给了你。你以为我真会信你那什么酿酒的鬼话?我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让你们今日来质问我的吗?”天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盯着蚩和伏离。 周围的空气顿时像凝固了一样,十二祭司也全部起身,死死盯着蚩和伏离,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全部出手将二人置于死地。 “你们十二个,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蚩也站起身来,手臂上已经燃起了淡淡的黑色火焰。 “蚩,你这是想跟我动手?”天帝看着邪皇,眸子也变成了暗金色。 “难不成你想和蚩对付我一个?”天帝又看向伏离,似乎是确认伏离会不会动手。 “希望天帝大人遵守三界契约。”伏离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丢下一句话,就破开空间消失在了原地。 蚩冷哼一声,收起魔气也离开了主神殿。天帝就站在原地看两人离开,一怒之下拍碎了面前的长桌。十二祭司任打翻的菜肴汤水撒在自己名贵的长袍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分毫。 “都散了吧。”天帝转身离开,随手把伏离送的珍珠从脖子上拽下来扔到了一边。 十二祭司待天帝从侧门离开,这才敢一个个离开。 紫微和红鸾回到芷微殿以后紫微一直紧锁眉头,红鸾自然知道紫微在愁什么。他不过是在担心孩子的身份问题,今日天帝说起残种的事还扫了一眼紫微,怕是天帝心中的疑虑一直没有放下。 “紫微,放心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天帝还没抓到把柄,等孩子长大自己学会了隐藏气息,就没事了。”红鸾把紫微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着。 “我不是在担心孩子,我是怕连累你。身份暴露了大不了我带他去天帝那里领死,可是你和……” “好了别说了,我不后悔。”红鸾让紫微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去把孩子们叫过来吧。”紫微拍了拍红鸾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红鸾应了一声,把两个孩子都叫了过来。随后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你们也不小了,爹娘一直没有给你们取名字,只叫你们儿子和女儿,是因为爹娘想把祭司的名号传给你们两人。虽然你们还没举行成人礼,但今天是时候了,今后你们就真的是圣庭的人了,一定要忠于天帝大人,以圣庭的荣誉为重。”紫微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前,摸了摸他们的头。 两个孩子点点头齐声说道:“我们一定忠于天帝大人,以圣庭荣誉为重!” 紫微满意地看着两个孩子,随后开口道:“乖女儿,你先去吧,我和你哥哥还有话说。” 小红鸾嗯了一声便先行离开了。 红鸾眉头微蹙,这并不在他们两人商量的范围内,她不知道紫微为何要单独与儿子说话。 “跪下!”紫微语气不再那么温和,变得有些严厉。 小紫微一愣,但还是赶紧照做,撩起衣摆双膝跪地。 “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铭记于心。”紫微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从这一刻开始,你要拿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妹妹,哪怕死,也要让敌人踏过你的白骨。听懂没有?”紫微把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语气郑重严肃,就连红鸾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紫微。 此刻的父亲像大山一般压在小紫微的面前,仿佛父亲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千斤之重,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父亲所说之事的严重性。 被父亲吓得有些失神的小紫微愣了片刻才开口道:“孩儿永远铭记于心,从此以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妹妹!” 只是他没想到,他被委以重任的这一天,是父母生命倒计时的开始,也是三界剧变的开端…… 雪凰公主 伏离回到自己的洞穴,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她成神的日子,如此确实过分了点……”伏离抬头看了看天,又摇了摇头。 说起来好久没有见过小家伙了。 伏离心想着,随手破开了空间,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冰煌城。今日虽不是雪凰的庆典,但由于是三界同庆的大日子,也算是热闹。不少外来人都在冰煌城出售或交换货品。这也是冰煌城为数不多的对外界商人开放的时候,所以城内可以说是人头攒动,比之雪凰一族的庆典之日都不输分毫。 不知道小家伙今天会不会溜出来玩。 伏离望了望四周,拿出一件浅蓝的斗篷披在身上,他不想太引人注目,人王的身份足够引起围观了。 伏离把帽子压低,行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周边都是做各种买卖的商铺摊位。伏离放开一点精神力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希望能碰到偷偷溜出来玩的小家伙。 接近皇宫的时候伏离突然停下脚步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八抬轿子,几个雪凰族的壮汉抬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女孩虽戴着面纱,但仍然能看的出面纱下是一张绝美的脸。 轿子慢慢前进,小女孩不时从身旁的口袋里撒出一些碎宝石,那是极北才有的浅蓝宝石,用途广泛但产量稀少,哪怕是碎宝石在外界也非常值钱。 “停一下!”小女孩突然对抬轿的壮汉们喊了一声。 “大哥哥,你怎么不抢宝石啊?”小女孩歪着头看着眼前的斗篷人。 伏离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露出了连天帝和蚩都未曾见过的笑容,那笑容春风化雨,无人见过高高在上以冷漠出名的人王露出如此温和的笑容。 “因为这世间,有比宝石更动人的东西。”伏离也歪头看着小女孩。 “哦好吧,反正你不要还有好多人要。”小女孩撇了撇嘴,示意壮汉继续往前走。 伏离也不生气,就跟在轿子后面,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断抛撒着价值连城的宝石。这一幕仿佛有些熟悉,那抬轿子,那个身影…… 伏离恍惚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在意识中一晃而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轿子已经走的有些远了,伏离又望了望那小小的身影,趁众人还在争抢宝石的空档,破开空间直接来到皇宫之内。 “族长就如此放心嘛?” 雪凰族长正在欣赏手中的水晶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谁……是谁!?”雪凰族长收起水晶瓶,顺势从腰间拔出了短剑。 “是我。”伏离拍了拍雪凰族长的肩膀。 “伏离大人,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来的突然我也没让人去迎接您,实在失礼。”族长连忙收起短剑,陪着笑脸道。 “没什么事,本来不想来打扰你,可我看你让你的宝贝女儿独自出去分发宝石,甚是好奇你是怎么放心的,就过来问问。”伏离走到窗前,发现从这里竟然完全看不到那抬轿子,不觉皱了一下眉头。 “伏离大人有所不知,这是雪凰一族的传统,皇室的后代满十八岁就得代表皇室在盛大节日为子民分发宝石,这是祖宗立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啊。”雪凰族长语气有些委屈,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伏离不悦的情绪,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伏离会不高兴。 “这里看不到轿子。”伏离冷冷地说。 “您说什么?”族长侧了侧头想听得更真切一点。 “我说,你的精神力能覆盖全城吗?”伏离转过身看着雪凰族族长。 只是一眼,雪凰族长便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分明从这位神阶大能的眼里看出了质问之意。 “回人王大人,鄙人的精神力覆盖不了全城。”雪凰族长垂手躬身,再也不敢看伏离的眼睛。但他到现在还没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以人王的实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个区区圣阶的精神力范围? 就在雪凰族长快速思索自己哪里做错了的时候,只听伏离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我能!” 话音未落,庞大的精神力以伏离为中心铺天盖地席卷开来,整个冰煌城瞬间被这股强大的精神力笼罩其中。城内所有的圣阶以上强者同时感觉心神一震,无不忌惮地看向冰煌城皇宫的位置,他们知道在那个地方有一个他们这辈子都招惹不起的存在,正在监视着冰煌城内每一个活物。 此时的伏离正站在窗边,他的精神力遍布在冰煌城内每一个角落。当他看到小公主的轿子已经在返回的路上时,才稍稍放下心来,与此同时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威压也消散了不少。 “人王大人,是鄙人做错了什么惹到您了吗?”雪凰族长见伏离气势收敛,这才敢试探着问道。 伏离没有回答,精神力也没有收回,就这样让雪凰族长战战兢兢了一刻钟。直到一个小女孩推门而入叫了声“父皇大人”,伏离才完全收敛了身上的威压。 “咦,奇怪的大哥哥也在,是父皇的朋友吗?”小女孩探头探脑地打量着穿斗篷的伏离,似乎想确认眼前这个奇怪的大哥哥和自己父皇的关系。 还没等雪凰族长说话,伏离便笑着说道:“哈哈,雪凰的小公主确实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雪凰族长疑惑地看了一眼伏离,但还是应和道:“对对对,是父皇的朋友。平日里你母亲怎么教你的?怎么一点礼数也不懂,什么奇怪哥哥,快叫世伯!”雪凰族长皱着眉头一个劲给自己女儿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可…… “奇怪哥哥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伯伯?”显然小公主并没有看懂她父皇的暗示。 “哈哈哈哈,伯伯就不必了,以后就叫师傅吧!”伏离开心地大笑起来。 雪凰族长刚想应和,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师傅?哪里来的师傅? “怎么样族长大人,我想收你女儿为徒,你有什么意见吗?”伏离微笑着看向雪凰族长。 “这……?”雪凰族长自然是愿意的,可他不明白眼前这位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答应。 “师傅!” 就在雪凰族长还在犹豫的时候,女儿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师傅 小公主这一声“师傅”实在是出乎了雪凰族长的意料。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并不喜欢与外人有过多接触,平时有其他神兽族的客人来,自己女儿向来是避而不见的,今日怎么如此不假思索就认了个师傅? 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身边的伏离,心里想着身边这位大人物若是有什么目的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是真的喜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那好吧,那就劳烦人王大人费心了。”雪凰族长向伏离躬身行了个礼。 “不费心。”伏离笑着摇摇头。 “那就委屈人王大人在我这皇宫暂住几日,我给小女准备些东西,叮嘱几句,不然给您添了麻烦就不好了。” “你既然自称族长,为何称这为皇宫?”伏离突然觉得皇宫一词有些不太贴切。 “是这样,我们雪凰一族从前都是以雪凰王为名号传位,不止雪凰族,其他神兽族群都是以王者为首。后来您破圣成神成为人王,我们自问不敢与您比肩,便统一改王为族长以示尊重。”雪凰族长解释道。 “此事我怎么不知道?”伏离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事。 “都是小事,就没叨扰您。” “我倒觉得皇宫与王者相配更合适,何况伏离帝国的皇帝都敢自称王,神兽各族此举大可不必。”伏离摆了摆手,他十分厌恶别人为了奉承自己做一些虚无缥缈的事。 “在下明白了。” “何况这才与公主的身份相适。”伏离蹲下来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冰蓝色的长发在手心里冰冰凉凉,让伏离有些惊奇,原来雪凰一族的头发是冰凉的。 “你叫什么名字?”伏离看着小公主微微笑道。 小公主看了看自己的父皇,又看了看眼前的大哥哥,奶声奶气地说:“我叫若溪,父皇叫我溪儿,师傅也可以叫我溪儿!” “溪儿。”伏离轻声念了一遍又问:“跟师傅离开极北会想家吗?” 若溪歪头想了一会说:“会,我会想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那你还愿意跟我走吗?”伏离牵起若溪的小手,小小的手掌在伏离的掌心里显得愈发小巧玲珑。伏离这句话的语气竟然是少有的小心翼翼。 “嗯……愿意。”若溪明显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伏离再次小心地询问道,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如今喜悦之色已溢于言表。 若溪又点点头,这次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激动和期盼。 “人王大人,这是不是太仓促了,还是让我再和她嘱咐几句吧,这孩子太闹腾,给您闯出祸来就不好了。”雪凰王赶紧接过话茬。 “溪儿这么乖,不会给我惹麻烦的。你说对吧小溪儿?”伏离虽然在回答雪凰王的话,但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若溪。 “父亲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给师傅闯祸的!”若溪保证道,最后还不忘对着雪凰王做了个鬼脸。 “这,那总要让她和她母亲告个别吧?”雪凰王叹了口气,他百般借口,无非是心中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家罢了。 伏离没再坚持,毕竟与母亲告别也是应该的,自己本来也无事可做,就答应了在冰煌城暂留一天。 夜晚,雪凰王果然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好多其他的神兽族族长也匆忙赶来赴宴。 这让伏离眼角直跳,他可是最不喜欢这些场面。 宴会前还临时加了一场正式的拜师宴,各族族长纷纷道喜,都抢着说“若是人王大人再想收徒,我那犬子天赋尚可”之类的话。伏离皆一一婉拒,说今生不再收徒。此话一出各族族长不免有些失望,可雪凰王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过伏离在众多神兽族中注意到两个紫色的身影,只是从容地喝酒,并没有围上来举荐自己的晚辈,看样子仿佛是影灵狐族。 不过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和伏离与若溪并没有什么关系,伏离见情况“不对”,早已带着若溪“逃之夭夭”了,宴会上的伏离和若溪不过是伏离幻化出来的分身,两人的真身此刻已经在伏离的洞穴里吃着水果赏月了。 “师傅,你家好简陋,连门都没有。”若溪边说边吐出西瓜的籽,“不过师傅这里的果子都特别好吃!” 伏离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吃就多吃点,师傅这里有的是好吃的果子。” 以前伏离都是独来独往,也不太需要休息,这个洞穴里除了之前修炼用的石床,和蚩喝酒的石桌,确实是空无一物。 “溪儿若是觉得简陋,明日师傅为你寻一处宝地,给你造间漂亮的屋子。”伏离摸了摸她的头,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那种冰冰凉凉的手感。 “师傅不要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溪儿躲开了伏离的手,手里仍旧攥着两块大西瓜,嘴角上还挂着一颗西瓜籽。 伏离被逗笑了,起身去追若溪,边追边说道:“师傅就要摸!溪儿是神兽,不会长不高的!” 两人跑跑闹闹,你追我赶,不过一会若溪就坐在地上不跑了。 “我说的一点也没错!师傅果然就是个奇怪的大哥哥!”溪儿哼了一声,西瓜也不吃了,仿佛是真的生气了。 伏离一愣,干脆也陪着她席地而坐,拿出一块湿手帕,边给她擦手擦嘴边说:“好好好,溪儿不让摸就不摸。” “哼!”若溪还是没有理伏离,但也没躲开伏离的手帕。 “溪儿再生气以后可就吃不到好吃的果子了哦。”伏离坏笑着说。 若溪一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急了,突然转过身来扑向伏离,小手在伏离头上一阵乱摸,把伏离随意用树枝盘的长发弄得一团乱。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这下扯平了,师傅再不给我果子吃的话就是师傅不讲理了哦!” 若溪双手掐腰,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伏离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你父亲说的也没错,溪儿的确不太让人省心。” “明明是师傅先欺负我的!”溪儿嘟着小嘴说。 “好好好,那你把我头发弄乱了,是不是该给我重新盘起来?”伏离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 若溪想了一会,还是乖乖走向伏离身后准备给他盘起自己弄乱的头发。却不想刚接近伏离,就被他拽进怀里,直到把她的头发也揉乱了伏离才肯罢休。 “师傅教你的第一课,兵不厌诈哈哈哈哈。”伏离阴谋得逞,再次大笑起来。 就这样两人又闹腾了一会,直到若溪玩累了沉沉睡去,伏离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洞穴。 “等很久了吧?”伏离对着一棵树后说道。 “既然有求于人王大人,不算久。”那人从树后走出来回答道,他身边还有一个与他身着服饰差不多的小孩子。 “没记错的话是影灵狐族吧?”伏离又问。 “在下影灵狐族现任族长。”那人回答。 “若是拜师一事就请回吧。”伏离转身欲走。 “您误会了,我来是为了求您这万法绝山一物。”那人上前一步,仿佛是伏离离开。 伏离回头又打量了一遍来人,示意他继续说。 “我族历经几代努力制造族群圣物用来保护族群安全,现在就缺紫晶矿石用来打造,而普天之下只有您的万法绝山有紫晶矿。”那人解释道。 “影灵狐族……你们的圣物叫什么?”伏离似乎回忆着什么事,有些犹豫地问道。 “我族祖先们在设计它的时候定名为紫晶虚空王座!” “紫晶…虚空…王座?”伏离喃喃道,他好像有些印象,又好像从未听过…… 紫晶 “若只是取紫晶,那你自便就好,我还要照顾我的徒弟。” 伏离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影灵狐族又拦了下来。 “人王大人,想取紫晶,还需要您的帮助。” “此话怎讲?” “紫晶是世间唯一具有空间属性的宝石,其周围的空间极其不稳定,况且紫晶质地坚硬无比,普通工具和武器根本无法采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借我一用?”伏离皱起眉头。 “不不不,在下岂敢。只是想求人王大人助我影灵狐族一臂之力,来日必有重谢!”族长躬身行礼,迟迟不肯起身。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帮。”伏离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跟自己来。 紫晶矿,世间最珍贵的宝石矿之一,也是最神奇的矿石之一。但若论开采难度,紫晶矿说第二,便再也没有哪个能称得上第一。紫晶矿有极好的空间属性传导性,无论是传送阵还是法杖,哪怕只镶嵌一小块紫晶,属性都能得到大幅提升。 但在高回报的同时,紫晶矿的开采难度也让人望而却步。紫晶矿数量越多,周围的空间就越不稳定。寻常的采矿工具根本接触不到紫晶,就会被扭曲的空间搅碎,有时还会伤及采矿的人。所以只有修炼空间属性的修者使用近神器级别的武器或工具才能成功开采。 除这些天然的条件制约,还有一个让世人不敢轻易采矿的因素,那就是紫晶矿只存在于万法绝山。这里不仅种族势力众多,环境复杂,还是人王伏离的领地,所以导致紫晶矿极少出现在世间,那怕出现也只是小小一块…… 而现在,影灵狐族的族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片紫色的海洋,高低错落全是紫晶矿,最小的也有半人高。 “需要多少?”伏离没理会身边两人惊愕的表情,平静地问道。 影灵狐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这矿洞并不深,可如此密集的紫晶矿实在难以让人平静。 “不说我可走了。”伏离有些不耐烦,他心里还惦记着小溪儿会不会半夜起来找不到自己。 族长环顾一圈,结结巴巴说道:“大……大人,就要……要那块就够了。” 伏离随他指的方向看去,是矿洞深处一块仅有两米高的紫晶。 “倒是不贪心。”伏离露出满意的微笑。 “大人说笑了,您能答应帮我们,我全族上下已感激不尽,怎还会有非分之想。”族长连忙摆手,他并不是没有非分之想,本来他的预期能取到一块一米的紫晶就很好了,可现在看到这么多紫晶,便临时改变了想法。 只是他的小算盘伏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紫晶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宝贝,他现在只把若溪当宝贝,只想快点结束快点回去。 伏离祭出了自己的剑,这剑通体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剑柄两端雕成莲花的样子,与普通剑不同,这把剑没有剑尖,整个剑身仿佛一柄尺子看起来非常奇怪。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惊呆了影灵狐族的族长,只见伏离没有动用半点灵气,肉身硬抗着扭曲的空间向矿洞深处走去。所过之处空间都会被撞出刺耳的嗡鸣,一些小的紫晶抵抗不住这力量甚至纷纷炸裂。被世人视作无价之宝的紫晶碎得满地都是。 根本没有任何停滞,伏离轻松地走到那块被挑中的紫晶前,手中宝剑快速一挥,那宝石竟像豆腐一样被轻易切离了地面,切面平滑得如镜面一般。 伏离用灵力包裹住紫晶丢出洞口,自己又慢慢向外走来,中途捡了一块巴掌大的紫晶,随意把玩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东西兴许能派上用场。” “大人,这……”影灵狐族族长已经被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哪怕他们族专修空间术法,作为族长的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也做不到这么风轻云淡的出入这矿洞。 “你怎么还不走?还有别的事?”伏离瞥了一眼二人,可显然心思没在二人身上。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我需要点时间把它收进我的储物袋里。”族长赶紧解释道。 “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话音未落,伏离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洞穴,而是去找了小绿,小绿被半夜来访的伏离吓了一跳。虽然伏离通常也都不睡觉,但这个时间大多都是在冥想修炼。 “怎么了主人,这么晚了您没在修炼吗?” “拜托你一件事,替我寻一处好地方建一座房屋。” “主人你是怎么了?你不是说房屋太麻烦没有必要吗?”小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曾经提议要给伏离建个像样点的住所,伏离并没有答应,还说什么就是爱住洞里。 “没什么,你说鸟类是不是都喜欢住在树上?”伏离突然记起若溪本体是凤凰,这么说起来也算是鸟类吧? 小绿更疑惑了,用一种看怪人的眼神看着伏离。 “不如就在你本体上建个树屋吧,我看你本体挺大的,而且靠着一座瀑布,冰系应该喜水,就这么决定了。”伏离一点都没有给小绿插嘴的机会,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好好主人,等到白天您想建哪就建哪,现在您能不能让我休息,我这种木灵在晚上活动是很耗费元气的。”小绿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点点头,发誓自己白天一定给伏离建一座像样的房子。 伏离这才回到洞穴,见若溪还在熟睡,自己便坐到了床边。他喜欢这个雪凰族的小姑娘,同时也想得到一个答案,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到底在哪里见过,也解释不通为什么每每看到这个比自己小几千年的晚辈会如此欢欣。 清晨,伏离从命运长河的空间里回过神来,他在里面翻找了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却没有一点与若溪有关的事。 命运长河是伏离步入神阶时得到的能力,不过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特权。因为命运长河的空间并不归他所有,他不能修改任何人的命运,但可以翻看三界每一个生命的过往记忆、前世今生。所以他认定命运长河空间的主人一定另有其人。 伏离睁开眼的时候若溪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看着自己。 “没睡醒就再睡会。”伏离笑着说。 “我睡醒……”若溪话都没说完便向前一倒,正靠在伏离的胳膊上又睡了过去。 伏离忍俊不禁,偷偷摸了一下她的头,还是那舒服的冰凉感。 伏离就让她这么靠着,又过了半个时辰若溪才悠悠转醒,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又睡了过去,便腾地跳下床道:“对不起师傅,我第一天早上就贪睡。” 看着若溪涨红的小脸,伏离故作深沉道:“知错就好,但师傅还是要罚你……” 若溪一听罚字,立马紧张起来,低着头咬着嘴唇等候伏离的“惩罚”。 “罚你今天陪我一起去摘果子。”伏离沉吟了一会才说道。 “嗯?”若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伏离。 “还不走?”伏离在若溪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果然还是师傅最好了!”若溪喜笑颜开,赶忙跟上伏离,一把抱住伏离的胳膊来回摇晃。 两人正要出去采果子,蚩的声音就从洞口传了过来:“才一天不见,你就收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徒弟?” “怎么又是你?但凡你能不这么闲,都不用借我的人让徵误会!”伏离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因为借人的事还是因为蚩打扰到了他和若溪。 蚩一改往日嬉皮笑脸,严肃地说:“正事!徵要渡劫了!” 天劫 “渡劫?”伏离疑惑地确认道。 “没错,渡劫。”蚩非常确定地点点头。 “按照徵和咱们的推算,徵这次天劫最快也要十几年之后,况且昨天在徵那里也没有感受到天劫将至的气息。”伏离将信将疑,他们这么多次预算都没有出过错,这次怎么会来的如此突然? “昨日我收到消息,徵在主神殿突然遭到天劫突然袭击,半个主神殿都被天劫轰塌了。” “你在天界安插了眼线?”伏离并没有在意突然袭击的事,因为他清楚哪怕是猝不及防徵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倒是蚩的话让他有些反感。 “我没想怎么样,只是几个替我收集情报的而已。”蚩解释道。 “你在我人界放你的人,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你明知道和徵的矛盾已经很深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伏离盯着蚩质问道。 “我都说了,只是简单的收集情报。而且正是因为她对我有意见,我才要清楚天界人的动向,你以为那个疯女人真的是在乎三界契约才不对地界出手吗?她只是碍于你的情面而已!”蚩也有了情绪,说这些的时候还激动地推了伏离一把。 “不许你欺负师傅!”若溪看到伏离被推,瞬间凝出几根细小的冰针对准了蚩。 蚩看了看刚到自己腰那么高的若溪,并没理会那几根在他看来像玩具一样的冰针。 “事情我跟你说了,你如果想去,就去看看,不想去就当我没来过。”蚩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不要把自己当成真的神!”说完便消失在了山林里。 “好了溪儿,他没有恶意。”伏离拍了拍若溪的肩膀让她放松。 “师傅,天帝大人要渡劫了吗?”若溪抬头问道。 “是啊,看来和师傅预想的不一样。”伏离蹲下来跟若溪解释道。 “那师傅你要去找天帝大人吗?”若溪并没有不高兴,这让伏离有些意外。 “我会尽快回来的。”伏离笑着试图安慰若溪。 “没关系师傅,我可以自己玩,哦不,自己修炼!”澜溪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好吧,我会让小绿姐姐来陪你,乖乖等我回来。”伏离站起身来,却迟迟舍不得走,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万法绝山。 ~~~~~~~~~~~~~ 圣庭,芷微殿。 紫微正在和红鸾下棋,庭院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两人看清来人后连忙站起来行礼。 来人正是伏离,伏离示意两人不必多礼,同时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天帝大人渡劫了?” “是的大人,昨日夜里,一道赤红的闪电从天而降,正落在天帝大人的主神殿里,想必您也看见了,那劫雷把半个神殿都轰塌了!”紫微回答道。 伏离闻言看了看山顶的主神殿,果然是一片狼藉,半座宫殿都成了断壁残垣。 “你们天帝大人呢?”伏离继续问道。 “昨晚我看到天帝大人向正东方飞去,应该是在老地方渡劫。”红鸾回答道。 伏离“嗯”了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那个老地方伏离知道,他们三人为了渡劫之时不波及他人,都会选一个广阔无人的荒芜之地渡劫。 伏离来到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地上,精神力散开快速搜索天帝徵的位置,不多久就找到了她。只是伏离抬头看看天空,既没有劫云,更没有劫雷的影子。昔日他们渡劫,方圆几十公里都会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劫云中心更是恐怖,各色劫雷如有了生命一般游荡在身边,就像一条条毒蛇伺机而动,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于此。 可这万里无云的晴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渡劫。 伏离疑惑地来到天帝身边,天帝此时衣衫褴褛,华丽的长裙被烧得破破烂烂。更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左臂已经消失不见,嘴角挂血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伏离快步上前,取出数颗丹药喂给了徵。 “是蚩告诉你我出事了吧?”天帝徵并不意外,她其实早就知道蚩在天界安插了眼线。 “劫雷的力量与众不同,断臂如果不快点再生,以后就治不好了!”伏离将手按在天帝的肩膀上,庞大精粹的灵气快速涌入,替天帝修复着断肢。 “啊——!”天帝忍不住剧痛大叫一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那是灵气在与劫雷中诅咒对抗的结果,每一次灵气消除诅咒都如同在天帝的伤口处撒盐,那种痛让天帝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这样持续了一刻钟,天帝消失的手臂再次从伤口处完全复原出来。而天帝已经意识模糊,在结束的那一刻昏厥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帝才从昏迷中转醒,脸色也好了不少。 “我昏了多久?”天帝问。 “才两个时辰而已。”伏离正坐在草地上看着天空。 “谢…谢谢你。”天帝低下头,拽了拽肩上披着的兽皮。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昨天你们离开以后,并没有哪里不对。半夜的时候,我正在冥想,突然觉得危险逼近,若不是闪避及时,恐怕当场就要陨落。”天帝回忆起昨夜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我怕劫雷接踵而来殃及全城,就赶紧躲了出来,没想到到现在第二道劫雷也没有降下。”天帝继续说道。 “我以为你会一气之下丢掉。”伏离看了一眼天帝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说道。 “是丢了,不舍的,又捡回来了。”天帝苦笑。 “看来以后要小心点了,劫雷越来越诡异了。”伏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伏离!我想与你说件事。”天帝见伏离意欲离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什么事?”伏离其实并没想离开,只是坐乏了而已。 “关于神阶之上的事!”天帝郑重地说道。 “神阶之上?你不是研究很久了吗?莫非有新的发现?”伏离并没有很感兴趣,因为这事天帝已经不止一次同他说起过了。 “神阶之上,真的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你就那么确定?” “我收到了那个层次的人的信息!只有实力足够强大,修出神格,还有举世无双的大气运者,破开虚空的壁垒就能到达那个真正的神界!” 伏离摸了摸天帝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没发烧,怎么净说胡话?” “我没有!我很确定!”天帝正色道。 “那你也要先把这场劫渡过去,才能修你说的神格!”伏离边说边替天帝拽了拽将要滑落的兽皮。对于天帝所说的话,他并不是完全不信,甚至一多半都是信的,可他对成为“神”并不感兴趣。 “伏离,如果我们不去到那个地方,迟早会被越来越强大的天劫拖死!”天帝抓住伏离的肩膀,眼中竟有些疯狂。 “生死无常,我们活的也够久了。”伏离笑到。 “你这么说,是因为今日被轰碎住处的不是你!是因为丢掉手臂的不是你!”天帝激动地说着,抓着伏离的手越来越用力。 “无论我们成为什么,蝼蚁,野兽,神阶又或者神,我们都赢不了天。”伏离把天帝的手拽开,才发现天帝那双玉手正微微颤抖。 “说什么生死无常,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天帝眼眶有些红,眼中还含着些许泪花。 “尽人事,听天命。”伏离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天帝一个人站在原地,堂堂一界之主看着伏离离去的背影哭出了声音。 “原来你不远万里来救我,竟只是什么尽人事?”天帝哽咽着呢喃。 天帝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就这样一直坐到暮色四合。突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无数次战斗带来的直觉让她寒毛乍起。 没有一点犹豫,她飞速起身闪避同时拿出一面盾牌抵挡。接着炫目的强光让她眼睛一阵刺痛,如巨龙一般的雷霆从天而降正砸在刚才她坐的地方,强大的冲击力将猝不及防的她掀飞出去。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漫天的雷霆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方圆十几里无不电弧跳动。 徵刚才猝不及防被掀飞,直接撞进了第二道雷霆中,逼得她不得不全力硬抗这一道劫雷。却不想这次的劫雷太过凶猛,只这一击就将她震得五脏六腑全移了位置。 她来不及多想,忍着剧痛掏出一瓶圣水灌进嘴里,继续应对这漫天劫雷。 就在她几乎要力竭的时候,伏离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带她左避右闪躲过了几道致命的攻击。 劫云似乎是感知到了第二个神阶的气息,更加疯狂地向二人倾泻着天道的怒火,连成片的劫雷铺天盖,几乎让二人避无可避。可伏离总能在着密密麻麻的劫雷中找到一丝空隙让二人栖身。 就这样两人与天劫斗了整整一个晚上,原本的草原成了一片焦土,中心位置甚至被劫雷渣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面对这样连续高强度的攻击,哪怕是伏离也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天帝徵跌坐在地上,虽然她心里明白,若是没有伏离,自己早已毙命。 “谁说我走了,我只是回圣庭替你取了点食物和酒。”伏离边说边拿出几个餐盒和几坛酒。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天帝皱起眉头。 “都说了,生死无常,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吃点美食喝点美酒。没想到来晚了,不过现在吃也来得及。”伏离调整了一下呼吸,自顾自把饭盒一层层打开,里面都是圣庭的菜肴。 伏离也坐下来,打开一坛酒猛灌了两口。 天帝看着伏离的样子竟然看得出了神,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他并不喜欢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伏离突然开口,也少有的有些郑重。 “嗯?”天帝眼中精光一闪。 “采撷气运不是不可能,不过只能消耗一界灵脉中的气运,可灵脉气运衰弱,会导致一界多灾多难。”伏离又喝了一口酒,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天帝眼中的光消失了,不知是因为伏离说的话让她丧失了信心,还是因为伏离并没有真的猜到她的心思。 “至于所谓的神格,更是需要牺牲三界中不计其数的生灵,打散灵魂抽走灵智,用此做引修炼灵魂。而那些被打散灵魂的生灵,对他们而言就是永世不得产生。你觉得为了我们一己私欲,让三界生灵涂炭,对得起万千生灵叫我们的那一声大人吗?”伏离放下酒坛。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修成神格的方法,只是他不愿这样做,他只想过他自己悠闲的日子,哪怕有一天被劫雷杀掉也好,会有新的神阶接替他的位置,他也会轮回转世成为新的生灵。 那是他在命运长河里看到的三界,万物更迭,生生不息。 师徒 天帝自顾自喝着酒,脑海里全是刚刚伏离说过的话,用三界安宁换一个所谓的“神”,到底值不值得? “天劫还没全部结束,虽然按照从前的经验,剩下的天劫都不会有太大威胁,但这次事出反常,还要小心应对。”伏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烬。 “怎么,着急回去看你的宝贝徒弟?”天帝抬头看向伏离,微亮的晨光下是一双美绝的眸子。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伏离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只允许蚩安插眼线,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天帝人畜无害的眼神让伏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是紫微组织的那个凤来?” “可能是吧。”天帝狡黠一笑。 “刚才命差点都没了,还能笑出来。”伏离无可奈何地说。 “为什么收徒?”天帝问道。 “因为那个小家伙很可爱。” “没了?” “没了!” 伏离虽然自己没有发觉,但天帝在那一刻从伏离古井无波的眼中看出了柔情。 “既然这样,你就走吧。”天帝也站起身来,犹豫了片刻又说:“这次谢谢你。” 伏离冲天帝笑了一下,又说了句“自己小心”便消失在了原地。 ~~~~~~~~~~~~~ 万法绝山一处瀑布边,一棵参天大树盘根错节生长在岩石之间,大树的正下方有一座小小的木屋,虽然不够华丽但看起来极为舒适。 伏离走到门口,正看到小绿和若溪在木屋里吃果子。若溪像是有所发觉一样看了门口一眼,发现伏离在门口,立刻喜笑颜开向伏离跑去。 伏离蹲下来迎接若溪的拥抱,若溪撞进伏离的怀里,把满手满嘴的果汁蹭了伏离一身。 “我不在,你偷偷吃了多少果子?”伏离笑着拿出手帕替若溪擦嘴角。 “没吃多少!就一点点!”若溪用手比量着,似乎想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多吃。 “小绿姐姐有没有欺负你?”伏离边问边看向小绿。 小绿翻了个白眼道:“主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还让我照顾小溪儿,我照顾好了又怕我欺负你的宝贝徒弟,还讲不讲理?” “没有啦!小绿姐姐对我特别好!”若溪边享受伏离给自己擦手的过程边说道。 “看看看看,小溪儿都比主人会说话。”小绿抱着胳膊瞥了伏离一眼。 “那溪儿有没有想师傅啊?” “想了!”若溪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伏离闻言很满意,抬手要摸若溪的头,可若溪嘟着嘴躲开了,抱怨道:“师傅!都说了会长不高的!” 若溪双手抱着脑袋,生怕被伏离摸到。 伏离被逗得哈哈大笑,一把拽起若溪用手臂夹住她带出了木屋。 “师傅你要干嘛!?”若溪被吓了一跳,努力扭头看向伏离。 “既然是你师傅,当然是教你修炼了!现在时间刚好,你吃也吃了,该活动活动了。”伏离解释着,一跃跳到了瀑布顶端一块光滑的岩石上。 “此处水属性灵气浓郁,正适合你修炼,让我看看你父亲都教会了你什么?” 伏离示意若溪施展一些本领,可若溪从小娇生惯养,雪凰王不舍的打也不舍的骂。若溪除了一些基础的术法根本什么也不会,这些基础的术法有的还没有完全掌握。 若溪犹犹豫豫凝出了几根冰针,正是之前在蚩面前用的术法。 伏离从空中捻起一支冰针,放在手心里,那冰针马上就开始融化,几秒钟就完全化成了水。其实伏离根本不用这么做他就看得出这冰针毫无杀伤力,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若溪直观地看到而已。 “刚刚低于零度,无论是尺寸,硬度,数量,都远远达不到冰锥术的标准。”伏离蹲下来,右手托腮看着若溪。 若溪涨红了小脸,再次抬手凝出冰针,只是这次比之前的更加脆弱,还没等几秒就在空中化成了水滴。 正当若溪要再一次抬手的时候,伏离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道:“用心感受,我只教一遍。” 话音未落,若溪便突然瞪大了双眼,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通透感,似乎周围所有的灵气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活跃着跳动着等待自己的调用。 灵气聚集,从瀑布中带起了无数细丝一般的水流在若溪掌心正前方凝聚扭转成一根巨大的冰针,其温度之低让若溪惊讶不已。她也曾见过父亲施放冰锥术,她以为当初父亲手里凝出的那根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锥已经是冰锥术的极限。而现在她眼前这个带着螺旋纹理的冰锥,让她只一眼便像是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凛冬。 可被这一根冰锥震慑到的若溪并不知道,现在她和师傅的身后,有成千上万这样的冰锥,身后的河流也因为突然的低温结成了厚厚的冰。 伏离微笑着收回了手,所有的冰都在一瞬间融化,河流和瀑布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可若溪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从未想过雪凰族最基础的冰锥术,竟能被修炼成这样。 伏离也不急,就站在原地等着若溪消化感悟。自己则看向天边,那里有另一个绝世的强者,正在和天劫以命相搏。 伏离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被徵听进心里,他只是不希望天帝为了那不确定的力量去对抗三界众生,哪怕她有那个实力…… 不知过了多久,伏离正望着天际出神的时候被若溪一声“师傅”叫回了思绪。 此时若溪手中正漂浮这一根带有螺旋纹的冰锥,虽然硬度,温度,尺寸都不及刚才伏离凝成的,但还是让伏离喜出望外,这样的进步足以说明若溪是有天赋的。 “不愧是我的徒弟,做得好。”伏离夸赞道。 若溪也因为受到了表扬欢欣鼓舞,拍着手道:“那师傅是不是要奖励我吃果子了?” “果子有什么好吃的,今日带你去帝都,那里好吃的好玩的才多。”伏离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了两件斗篷。 “哇师傅,你怎么会有我能穿的斗篷?”若溪接过浅蓝色的斗篷披在身上,竟刚刚合适。 “这叫织灵术。”伏离边把斗篷披在身上边解释着,两人的斗篷都是浅蓝色饰以暗金色纹样,既脱俗又华贵,像极了帝都中皇室贵族的做派。 “织灵术?可以教我吗?”若溪的大眼睛几乎被斗篷的帽子全部挡住了,显得琼鼻愈发挺秀。 “等你再长大一点再教你。”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穿斗篷?”若溪用手挑起帽子,这才露出了那双动人的眼睛。 “因为溪儿太好看了,师傅怕引起坏人的觊觎。”伏离故意郑重其事地解释着。 “不会的,如果有坏人我就和师傅一起打跑他!”若溪坏笑着,似乎凝出冰锥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伏离笑着牵起若溪的小手,破开空间直接来到了帝都一个隐蔽的巷子里。随后带着若溪七拐八转来到了帝都的大道上。 映入眼帘的是热闹非凡的街市,叫卖声和招呼声不绝于耳。若溪捂住小嘴,像是怕自己的小心脏跳出来。 “师傅师傅!这些我都可以要吗?”若溪抱着伏离的胳膊向伏离投来期待的目光。 “当然,你喜欢的话都可以。”伏离笑得春风和煦。 于是若溪便拉着伏离东看看西瞧瞧。泥人、糖人、陶瓷娃娃、布偶、糕点、首饰……通通都在若溪的好奇范围之内。 伏离的耐心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长久,每每若溪露出喜欢的目光,伏离便掏出钱袋为她买下。 直到若溪看到五六个小朋友追逐着跑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身前,买了一支糖葫芦又跑开。 “师傅,既然糖葫芦好吃,他们怎么不一人买一支呢?”若溪问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师傅一样有钱的。” “那师傅能不能把它们都买下来分给小孩子们?”若溪牵着伏离的手边晃边撒娇道。 伏离有些意外,没想到若溪会提这样的要求。 “那作为交换,今晚回去不能吃西瓜了哦。”伏离提出了一个他以为若溪不能接受的条件。 “没关系,我已经吃了很多好吃的了,我们快去吧!” 出乎伏离意料,若溪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一下来,边说还边拉着伏离往卖糖葫芦的小贩的方向走。 伏离不得不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抗在肩上跟着若溪把糖葫芦发给街上的小孩子们。伏离看着在前面分发糖葫芦的若溪,突然感觉想起了什么,这场景和当时看到若溪抛撒宝石的场景一样,都让他感觉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 就这样不知不觉逛到了天黑,各家店铺都挂起了灯笼继续着自己的生意,两人挑了一家包子铺坐下来。 若溪说在冰煌城很少能吃到人类的食物,也很少吃到热的东西,所以对热气腾腾的蒸笼特别好奇,想尝尝包子的味道。伏离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便依了自己这个小徒弟。 “为什么要给小孩子们发糖葫芦?”伏离好奇得问。 “因为糖葫芦好吃啊,每个小孩都应该吃的到,这样大家才开心!”若溪回答得理所应当。 “可是世界上还有很多穷人家的小孩子吃不到糖葫芦。” “师傅既然有能力,就要竭尽所能照顾弱小不是吗?”若溪边说边拿起一个包子放到嘴边。 “小心烫!”伏离抬手想要阻止,却发现若溪早就用灵气降低了包子的温度。 “为什么我有能力,就要帮助与我无关的弱小呢?”伏离笑着问。 “因为,因为大家都叫师傅人王大人啊!” 重用 伏离闻言陷入沉默,久久不语。若溪吃着小笼包,并没有察觉到伏离的变化。伏离托着腮,边看着自己的徒弟大快朵颐,边想着天帝说过的话。 其实她说的一点也没错,作为最先步入神阶的她,已经比自己多经历了太多次天劫和生死攸关。这一次天劫突然降临,若不是她经验丰富,早已当场陨落。面对生死的不是自己,便没有她那样的心境。 追求更高的境界并没有错,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当初的自己不也是帮着伏离帝国的始皇帝开疆拓土,攻下了几座城池,杀死了多少敌军,他也早就数不清了。或许如今避世清修的自己,就是在还那时欠下的血债。 “师傅,我还能再要一屉吗?” 若溪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声音模糊,但还依稀能辨别说了些什么。 伏离回过神来,看了看桌子上的三个空屉,属实没想到眼前刚刚高于桌子的小若溪竟然这么能吃。 “老板,再来一屉包子!”伏离回头向老板喊到。 老板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把一屉冒着热气的包子端了上来,另外还有一盘小点心。 “这是?”伏离看向老板,询问小点心是怎么回事,他们并没有点这个。 “哦是这样的客官,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贱内自己做的米糕,您一次点这么多包子,送小娃娃一点甜食,她应该喜欢。”老板笑着解释道,边说边看着若溪,不过马上意识到什么收回了目光,解释完原因老板就匆匆离开去忙了。 伏离拿起一块米糕放入嘴中,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凡人的食物了。米糕入口,丝丝甜意便蔓延开来。伏离细细品尝,相比平时常吃的天材地宝,这米糕当然是不入流的食物,可伏离却在这其中吃出了烟火味,那是属于天下生灵的烟火味。 伏离和若溪回到万法绝山的木屋里已是半夜了,若溪抱着自己的“战利品”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伏离盘膝而坐,意识进入命运长河的空间里冥想。这是他成为神阶以来最常用的修炼方式,用冥想来感悟天地灵气的运动,领会天地法则的存在。 除了修炼,他还在命运长河里将一些重大的事件都手录在了书中,包括一些修炼的心得和天地间的规矩都收录其中。 当然,也包括怎么修成神格! 修成神格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不过在命运长河里他只看到了两个成功的人,那两个人的过往和未来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他们“飞升”的事情。 一个便是采撷灵脉,而另一个则是感悟天地规则,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所以自伏离初入神阶,他就知道世间还有更高的境界。只是他清楚,以蚩和徵的天赋,都不足以凭自己达到那个境界。若想更进一步,唯有采撷地脉,弑杀生灵。 所以伏离从来都只告诉二人让他们好好感悟天地规则,但若二人执念太深,伏离也无可奈何。 虽不想让二人知道太详尽的办法,但他还是把方法写进了书里,并将此书取名为“万象史典”,寓意包罗万象,无所不知。 ~~~~~~~~~~~~~ 天界,圣庭。 天帝徵从浴池中走了出来,伸手拿起自己的便装披在身上,此时的主神殿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一道天劫已经渡完,天帝觉得异常疲惫,平日里刀枪不入的身体现在仿佛快要散架了一样,她如今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不过刚才自己的侍女来报,说太岁祭司有事情,不过知道她在沐浴更衣,所以现在正在主神殿外侯着。 徵本不想见任何人,可想到太岁祭司亲自来禀报,所以还是把他召进了正殿议事厅。 “太岁祭司,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大事吗?”天帝坐在椅子上,虽极力掩饰,但还是露出了些许颓态。 “恭喜天帝大人渡劫成功,实乃天界之……” “恭维的话就不必啰嗦了,说事。”徵现在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废话。 “是!属下查到前任地界领主灾妄已经去世,而现在的小灾妄,是个残种!”太岁已然明白了天帝的意思,便言简意赅地说了重点。 “你是说蚩想立一个残种做地界领主之首?”徵皱起眉头,这显然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 “现在看来,是这样。” “此事你确定吗?”徵再次询问,毕竟事关重大,她不想闹出误会无法收场。 “属下确定,只是蚩把他保护地太好,属下没有拿到什么证据。”太岁语气渐渐迟疑起来,他不想在天帝心情差的时候将她彻底惹怒。 “继续查,查到证据为止!”天帝徵揉着太阳穴,现在的她并没有气力发怒。 “是!”太岁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主神殿,心里不停默念“幸好幸好”。 天帝徵心神俱疲,若是蚩当真明目张胆与自己对着干,自己与他开战虽能赢,但也必定会大损元气,实在不值得如此。何况三界契约当初是他们三人商讨下来的,不得互相攻伐。 天帝叹了口气,起身回到了寝宫,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天劫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 平静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伏离天天教导若溪修炼,陪若溪玩耍,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年之久。 每年雪凰一族的盛典,伏离都会让若溪回家住一段时间,而自己也会跟随而去在极北住一段时间。每次这个时候,神兽各族代表也都会出现在冰煌城,邀请伏离到族中做客,只不过都被伏离一一拒绝了。 在神兽族群中,伏离再也没看到影灵狐一族,想必是在倾尽全族之力制造紫晶虚空王座而无暇他顾吧。 除了陪若溪,这十年里伏离终于写完了“万象史典”,并把它藏在了命运长河的空间里。 另外,徵和蚩也没再起什么矛盾,每年的三界大庆之日都过得平淡而和谐。 或许是蚩的天劫将近,所以他没再处处与天帝作对,也或许是天帝在天劫中受了不小的内伤,总之二人每次见面都客客气气。这反倒让伏离有点不适应。 直到有一天,天帝突然出现在了伏离的木屋外,徵很少主动离开天界,突然来访让伏离甚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伏离笑着迎接。 “怎么?只许蚩来,我就不能想你了来看看你?”天帝娇笑道。 “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怕我发现你这么多年每年都用圣水给你宝贝徒弟沐浴?”天帝徵并无怒色,只是饶有兴趣看着伏离,等他作何反应。 “我……”伏离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放心,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真的会拿去酿酒,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对你的小徒弟这么好,我都不舍得用圣水沐浴。”天帝嗔怪着,还作势要往木屋里看。 伏离挡住天帝视线,说道:“你来应该不是因为圣水跟我算账的,说吧,还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当初三界契约里有没有说过残种不得成为祭司,也不得成为领主?”天帝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问道。 “当初咱们三个说的很清楚,不反对三界通婚,但对于残种绝不能刻意保护和重用!”伏离脱口而出,然后忽然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刚想追问,却被天帝噎了回去。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太大,记错了。”天帝咯咯笑着,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伏离皱眉。 “因为啊,现在的灾妄是个残种!你说蚩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天帝靠近伏离的耳朵,口吐兰息,手还在伏离的胸口轻轻点了一下。 “什么?” “我说蚩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对圣阶之下出手,怎么说还算是有理有据,无非是杀几个残种。我亲自动手和我让手下去杀,结果并无不同。可是重用残种一事,未免……”天帝徵抱着胳膊看着伏离,她特意提起对圣阶之下出手的事,就是想提醒伏离,让他无法偏袒蚩。 就在伏离沉吟的时候,若溪走出了木屋,盯着天帝说:“这个大姐姐看起来好凶哦……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重用(2) “在哪见过?”天帝瞟了一眼小若溪,眼神里流露出不屑和轻视。她并不认为自己见过这个“小东西”,而且她也不喜欢她在伏离身边。 “溪儿,你先回避一下,我与天帝大人有正事要说。”伏离示意若溪回木屋去,若溪哦了一声自己回木屋了。 伏离带着天帝延河畔散步,边散步边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就一定如你所说的一样?”伏离发问,他不是没有见过小灾妄,以他的洞察力都没发现异常,天帝又是怎么知道的? “千真万确,太岁祭司亲自探查的此事,不会出错。”天帝徵解释道。 “那小家伙我也见过,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伏离停下来看着天帝,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她是不是在诈自己。 “你不用质疑,若是不信,你自己再去看看便知道了。”天帝侧身躲开了伏离的目光。 “好,既然如此,我亲自去看,若此事是真,我断然不会偏袒他。” “如此我便在圣庭等你消息了。”天帝徵妩媚一笑,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 伏离走回木屋,若溪正在擦头发,伏离替她拢起头发,略施法术烘干了头发,伏离仍旧那么喜欢若溪冰凉凉的头发。 “师傅的手好像什么都做得到。”若溪扭头看着伏离笑,伏离也看着若溪微笑。 “想不想跟我去地界玩?”伏离揉着若溪的小脑袋问道。 若溪这次没有躲开,其实她很享受伏离温热的手掌在自己头顶慢慢摩挲的感觉,只是之前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乖而已。 “地界好玩吗?” “还挺好玩的。” “那有好吃的吗?” “我们可以带好吃的去。” “那好吧!” 伏离待若溪换好衣服,便牵起她的小手准备破开空间。 “师傅,这次不用穿斗篷了吗?” “去地界不用。”伏离说完便带若溪走进了扭曲的空间。 地界的天永远都是暗红色,伏离并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所以每次都直接进邪皇城,只有那里还算得上亮堂。 “师傅,这里的天空好奇怪。”若溪拉着伏离的小手又抓紧了几分。 “我也不喜欢这里,等师傅办完事咱们就回万法绝山。”伏离安慰道。 “呦,稀客啊。” 两人还未进大殿,就听到了蚩的声音从大殿中传出。 伏离带着若溪走进大殿,蚩正坐在他的宝座上等着两人。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地界闲逛?”蚩从宝座上走下来,站到伏离身前。 “不闲,有正事。” “哦,难得人王大人有正事。”蚩拍了拍伏离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 “不必,问完就走。” “好吧,什么事?”蚩耸耸肩,他向来奈何不了眼前这个人王大人。 “灾妄,是残种吧?”伏离开门见山,他并不想啰嗦。 天帝找上门来就是想让他难堪,让他不能公然站在蚩这一边。毕竟他们三个都清楚,一个残种还没可怕到三个神阶都对付不了,所以天帝才并不急于处理灾妄。 “没错,前任灾妄领主的唯一的后代,不过是和圣庭一个祭司的孩子。九分魔,一分神,再加上我施加了封印,所以你没看出来了。”蚩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都没发现,为什么太岁祭司会发现?” “我给灾妄加固封印的时候被他看到了,我总不能杀了他吧?”蚩理所应当地回答着。 “你难道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定下的规矩吗?”伏离皱起眉头,蚩这么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很不自在。 “记得,那又怎样?” “你应该知道残种到底有多危险,何况天帝徵视残种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这么做无异于向她宣战!”伏离冷冷地说。 “危险?你也应该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例残种为祸一方的案例。”蚩的目光也凌厉了几分。 “可……” “你想说可是徵一直敌视残种对吗?伏离,我们没有干预三界众生的权力,天帝这么做无非是怕残种威胁自己的帝位!”蚩突然敞开了气场,衣摆无风自动,汹涌的魔气漂浮在蚩的周身,甚是骇人。 伏离将若溪护在身后,若溪有些紧张地抓住了伏离的袖口。 “凶什么,你吓到孩子了。”伏离眼中泛起白色的光芒,将威压和魔气都挡在身前,而此刻的他,竟也动了杀意。 “伏离,不要假装圣人站在我面前指责我,说什么保护三界众生。天帝成神,杀掉了多少神兽?你为了人界安定,不也是帮着你那个狗屁帝国开疆拓土,杀人无数?”蚩收回魔气,但语气依然激动,怒视着伏离的眼睛里透着冰冷的寒意。 “你说得对……”伏离沉默许久才开口道。 “什么?”蚩没想到伏离会这么回答。 “你说的没错,残种本就是万物生灵的一种,若有邪恶的残种为祸三界,就一定会有正义的残种守护众生,的确是我们太自私了。” 为伏离帝国杀人、毁城,是伏离这一生一直过不去的坎。如今人界一片太平景象,也不过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也知道诸多势力对伏离帝国怨恨颇深。 可…… “带着你的宝贝徒弟,赶紧离开地界,我要闭关准备渡劫了。”蚩转身离开了大殿,不过蚩离开前又看了一眼伏离身后的若溪,眼神中充满惋惜。 伏离也没再多做停留,带着若溪回到了万法绝山。 “师傅,邪皇大人好像很不高兴,不会是因为我吧?”若溪见伏离面色沉重,心里有些不安。 “当然不是。”伏离摸了摸若溪的头安慰道。 “那师傅……” “溪儿乖,好好在家修炼,我要去一趟天界。”伏离起身整了整自己的长袍。 “那师傅快去快回,我去给师傅摘果子吃!”若溪也从座位上蹦了下来,笑着看向伏离。 “注意安全。” “小绿姐姐会陪着我的,放心吧放心吧!”若溪把伏离推了出去,示意他赶紧破开空间去天界。 “乖乖等我回来。”伏离话音未落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要去给天帝一个交代,只是这个交代或许不是天帝想要的…… 异己 伏离显现出身形,可眼前的并不是主神殿,而是芷微殿。他上前叩响了门环,不多会便有仆从从里面打开了门。 芷微殿的仆从与紫微一样,都是一身淡紫色的装束,只是相比之下简单朴素了不少。 “伏离大人,紫微大人外出了。”那仆从见是伏离,赶忙行礼道。 “无妨,我找红鸾。”伏离抬了抬手,示意仆从前面带路。 伏离本就知道紫微没在芷微殿内,他这次来也是特地找红鸾的。 仆从并没有隐瞒,因为他清楚在这样的强者面前撒谎,无异于侮辱对方。 伏离跟着仆从一路来到芷微的书房,红鸾正坐在书房中看书,忽然感觉到伏离的到来,立刻起身相迎。 “伏离大人!”红鸾躬身行礼,并示意仆从去沏茶。 “不必多礼。”伏离略过红鸾,坐在了客位的椅子上。 “伏离大人有何指教?”红鸾在伏离旁边的座位坐下,端起了仆从呈上来的茶。 “指教谈不上,只是来关心一下小孩子的情况。”伏离也端起茶呷了一口。 “小孩子?”红鸾皱起眉头,她心底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用天界的方法,封印地界的气息,饮鸩止渴罢了。”伏离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红鸾。 红鸾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伏离的话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幸好徵的感知力不算杰出,换作是我,你猜猜看你们能瞒多久?”伏离似笑非笑地看着红鸾。 红鸾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动了动。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天宴席上我是怕了你们圣庭十二祭司吧?”伏离站起身走到书房的案桌前,案上正铺着一张画了一半的紫微人像。 红鸾刚刚的确动了杀心,可听了伏离的话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我不是来威胁你的。”伏离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红鸾。 “还望伏离大人明示。”红鸾已然放弃了抵抗,她知道在这位面前耍小聪明无异于自取灭亡。 “用此法重新封印,保你和紫微无事!”伏离拿出一张兽皮,上面是用灵气凝成的小字和图画。 红鸾将信将疑看了看兽皮,又看了看伏离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心里犹豫不决。 “现在的方法不仅会削弱孩子天赋,而且随着孩子的成长,不出百年封印必会不攻自破。若不想一家丧命,魂飞魄散,你只能相信我!” “我等忠于天帝大人,虽死无憾!” “你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已经背叛徵了。”伏离冷哼一声,把兽皮扔在地上。 “我不是在可怜你,我是在可怜孩子。”伏离说罢便走出了书房消失在芷微殿内。 红鸾捡起地上的兽皮,上面果真是一种封印的术法,其复杂和玄妙程度让红鸾暗暗咂舌。她向门外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已全然看不见伏离的踪影了。 伏离径直来到主神殿外,刚接近大门,便感知到了徵的神识。伏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来请罪的一样,这或许就是天帝徵想要的吧? 伏离缓缓走进主神殿,绕过清冷的大殿,走进了连他都很少来的主神殿的后花园。 “来了?”徵坐在池塘中央的亭子里,手中还有些许残留的鱼食。见伏离来了,便把剩下的鱼食随手都撒进了池塘里。 “你倒是乐得清闲。”伏离走进亭子,石桌上摆着的点心尚有余温,似乎料到了自己会在此时到来。 “特地给你准备的好点心,麻烦得很,不过清心解郁,应该能对现在的你有帮助。”天帝娇笑着将点心往伏离面前推了推。 伏离眼角跳了跳,坐下来没好气地说道:“是残种,九分魔,一分神。”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恼怒?”天帝仍旧笑盈盈的,似是在看伏离笑话。 “蚩的态度很坚决,看起来不可能说服他放弃灾妄。不过我也觉得,咱们是不是对残种的态度太极端了?”伏离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天帝徵。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过残种对吗?” 出乎伏离意料,徵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仍旧笑盈盈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咱们太过小题大做了。”伏离看着眼前的天帝,竟突然有些紧张。 “小题大做?伏离啊伏离,你知道自从残种出现之后有多少能够成功存活吗?十不存一!你又知道这一成里面,有多少痴傻疯癫吗?十之八九!”天帝突然拍案而起,对着伏离怒斥道。 “万物生灵自有天命,这不是你我剥夺他们生存权利的理由。”伏离摇头道。 “自有天命?如此低的正常存活率,难道还不能证明残种是违背天道的吗?”徵激动的说道。 “好,我们暂且不提天命一事。我们说说那些成功存活下来的残种。有一人可无限再生,哪怕还有一根头发丝,都可以再生一个完整的人!在天界依靠不死之身四处盗窃抢劫,甚至太岁亲自动手都没有杀死他,最后是我出手,一招湮灭了他的肉身和灵魂才把他杀死。” “还有一人,能定格周围的时间和空间,多次用这个能力混入传送阵,将限制物品带去其他两界。连我出手的时候都感觉到了阻力,可那时候他还只是羽化境,若之后成为圣阶、半神,难道你敢说有十足把握能降服他?”天帝越说越激动,甚至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天界一界吗?我还不是为了三界安定?”天帝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回到石凳上。 伏离沉默不语,甚至没再看天帝的眼睛。 “伏离,蚩如果想重用残种,那我将视作与我为敌!”天帝语气恢复平静,不过一字一句里都透着寒意。 “那是你们两人的事,我既说服不了你,也说服不了蚩。只要你们不祸及众生,我不插手!”伏离不想再继续与天帝纠缠这件事,起身作势要走。 “我劝你们,还是各理自家事,各扫门前雪的好!”伏离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天帝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细细嚼着其中的味道。 “浪费了这好点心。”天帝端起剩下的点心,扬手连同盘子一起扔进了池塘里。 随后之间水面掀起波澜,一条龙跃出水面,将盘子和点心都吞进嘴里,随即又消失在水中不见了踪影。天帝徵看着涟漪未消的水面,水中的倒影是一张绝美的脸,三界之中,怕是再也没有如此冷艳倾城的佳人。 “太岁,来我这一趟。”天帝徵的声音传到了圣庭每一个地方,圣庭所有的祭司都在这次传音里听出了一个信息——大战在即! 太岁不多时便出现在了主神殿的后花园里。似乎是事出突然,太岁没有带他那根天帝亲赐的法杖,连头发都没束好。 天帝转过身看着向自己躬身行礼的太岁,走上前亲手替他束正了头发。 “明天去地界一趟,和邪皇说,若他一意孤行,圣庭将不遗余力清除异己!” “天帝大人!这……”太岁吓了一跳,这话一旦出口,两界必会开战。 “不要多问,按我说的做。”天帝挥挥手,示意太岁退下。 太岁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 伏离回到万法绝山,心情差到了极点,他自然也感觉到了天帝的情绪。 这么久以来,伏离一直不问世事,尽量平衡三界的矛盾。在蚩和徵之间总是能忍就忍,能调和就调和。这是因为他在命运长河中看到了未来,虽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可他看到了三界混战,战火连天,哀鸿遍野! 伏离原本以为只要有人站出来作出牺牲,就可以干预命运的走向,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师傅回来啦!” 伏离正愁绪不展的时候,若溪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伏离扭头看去,正看到若溪拎着果篮向自己走来。 “照你这么吃,我这万法绝山的果子都要被你吃光了。”伏离接过若溪的篮子替她拎着,篮子里满是各种新鲜水果。 “怎么了,师傅心疼了?”若溪嘟着小嘴问。 “怎么会,溪儿若是爱吃,这万法绝山里的果子便永远不会消失。”伏离一手提篮子,一手拉着若溪回到木屋。 “师傅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问?” “师傅一路都不说话,一定是有心事!”若溪跑到伏离身后,伸出小手给伏离捶背。 “嗯,你这个徒弟终于有点徒弟的样子了。”伏离满意地笑笑。 “才不是,我是想让师傅开心一点!” “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了。”伏离笑着说,似乎已经全然忘了圣庭中发生的不愉快。 若溪闻言嘻嘻一笑,趴在伏离的肩上说:“那师傅可以再教我点厉害的法术吗?上次的冰锥术我练好了!” “哦是吗?那让为师检验一下你到底练好了没有。” 成年礼 伏离仍旧每天指导若溪修炼,偶尔也会用圣水给她沐浴,内外兼修下若溪进步飞快,还没到成年的年龄就已经提前达到了圣阶。 天帝徵自从那天后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甚至近几年的成神日都没再露过面。不管是接收礼物还是送礼物,都是由红鸾代劳。 而蚩再也没有隐瞒自己重用残种的事实,带着灾妄四处拜访地、人两界各大种族势力。只是各大势力得知新任地界领主是残种之时,都略显担忧,但碍于蚩的情面,并没有说出来。 三界看似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十年,可伏离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天、地两界表现得太过和平,这和天帝徵当日说的“排除异己”大相径庭。 两界非但没有开战,甚至连小冲突都没有,就连每年庆典的贺礼也越送越贵重,这让伏离实在琢磨不透。 不过伏离最近没有闲心思思考这些,因为若溪的成年礼就快到了。一向不爱热闹的伏离这次却为了哄若溪开心,向三界发了无数请柬,还亲力亲为去冰煌城布置了一番。 雪凰王开心得就没合拢过嘴,这在族群历史上可是绝无仅有的大事,三界各方势力都看在伏离的面子上派出了代表来贺喜。如今三界之内但凡是个修者,都知道了雪凰一族的若溪公主,是伏离最得意的、也是唯一的弟子。甚至有人揣测,说是伏离这尊大神铁树开花,明面上是收徒弟,实际上是…… “师傅,蚩大人和徵大人都会来吗?”若溪放下手中的胭脂,扭头看向身后的伏离。今日的若溪穿着历代相传的礼服,金蓝相称的礼服将若溪的身姿勾勒得尤为曼妙。 “他们说是会来的。”伏离摸了摸若溪的头,手感依旧清清凉凉。 “师傅你怎么又摸我头啊,一会就要戴金冠了,摸乱了我又要重新梳理!”若溪埋怨着,却没有躲开伏离的手。 “不会乱的,乱了我再给你梳。不过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这些繁重的服饰嘛?”伏离手指滑入若溪的头发中,感受着这股冰凉如泉水一般流淌在指缝间。 “没什么,到底是成人礼的大日子,规矩还是要守的。” “倒是比小时候懂事了不少。”伏离笑着说。 “我明明一直都很懂事。”若溪嘟了嘟嘴说道。 “好好好,那你先打扮一下,我去外面应付一下宾客。”伏离转身离开,他感知到了天帝的气息正往自己这边来。 走廊上,伏离突然停下脚步,旋转楼梯上正是穿着纯白色金边长裙的天帝徵。 “感谢天帝大人赏光。”微微欠身道。 “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天帝走到伏离身边,纤纤玉手搭在了伏离的肩膀上。 “这么多年都没见了,能为了我徒弟的成年礼屈尊来这冰煌城,我当然要客气点。”伏离轻轻推开天帝的手说道。 “我来啊,是看看当初那个小屁孩,到底是怎么迷住你的?”天帝徵抱着胳膊,凑到伏离的耳边轻声说着。 “天帝大人,请您自重!” 若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巧碰上二人。她的头发已经用雪凰一族特殊的盘髻方式盘了起来,各种金玉发饰熠熠生辉。 天帝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若溪,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确实不错,是个小妖精。” “徵!”伏离提醒了一声。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徵边说边向若溪走去。 若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神阶自带的压迫感让她有些慌乱。 “小东西,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伏离不是你能碰的!”天帝笑着,却明显是笑里藏刀。 “想必天帝大人也有小心思吧?可伏离大人,哦不,是我师傅似乎只钟爱我。”若溪慌乱过后迎上了天帝的目光。 “放肆!”天帝面色一变,周身气场瞬间打开,若溪浑身一颤,只感觉胸口一闷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满头的玉石金饰叮当乱想。 “天帝大人,今天欺负我的徒弟,不合适吧!”伏离冰冷的声音传进徵的耳朵,徵突然全身汗毛倒立心跳加速,这种威胁感,就连当时渡劫的时候都没有!那是一种背对凶兽的时候,随时会被咬断喉咙的危险感。 天帝徵收起了气势,又斜了一眼若溪,冷哼一声走下了旋梯,路过伏离身边的时候说:“我在大厅等着你。” 伏离宛如没听见一般,无视了徵,直接走到若溪身边。 “溪儿,没事吧?”伏离扶住若溪,灵气顺着若溪的手进入身体,确认没事伏离才松了一口气。 “师傅我没事,我们下去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若溪笑着说。 虽然若溪在笑却旧旧不能平复,刚刚的威压是她第一次正面接触神阶的力量。若是非要形容,只有一个词最贴切,就是“不可敌”! 伏离替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饰,这才牵着她的手向楼下走去。楼下的大厅是特意为这次成人礼新建的,而且由伏离全程监工。 雪凰王已经在大厅里和各个势力的人聊天了,这次成人礼,除了雪凰族特有的洗礼仪式,整场都是开放式的宴会。这样的大场面甚至比成神日的盛典都要热闹,厅内宾客尽欢,厅外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众人见今晚的主角登场,纷纷安静下来,看向伏离和若溪。 伏离边扶着若溪,边看向大厅内,请柬中邀请的以天帝和邪皇为首的众宾客皆已到场,无一缺席。 伏离满意地微笑着,带着若溪走上了洗礼的祭坛。雪凰王将测试石放到若溪身前,示意她开始仪式。 若溪将手放在测试石上,这种测试石不过是一种遇到灵气会发光的石头,若是触碰之人让石头光彩夺目,便是达到了圣阶的水准。一般来说神兽成年都会达到圣阶,且止步于圣阶。这样的“测试”无非是走个过场,真正的洗礼是由雪凰王传承一部分力量给后代。 伏离此刻也有点紧张,若溪毕竟是他的徒弟,若是测试石光芒不够耀眼,岂不是说明自己这个师傅不称职。 若溪看了一眼伏离,见自己师傅点了点头,这才悄悄放心下来,将手放在了石头上。 一瞬间石头光芒大作,在场的众人纷纷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可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石头碎裂的声音,“咔嚓嚓”!光芒消失,测试石崩裂开来,碎了一地。 半神!? 继位 半神?! 众人皆骇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虽然神兽一族天赋强大,但凡成年神兽一定能达到圣阶。可也就止步于圣阶了,少有天赋异禀之辈能到达半神境界,不过能到达半神的神兽,也都活了几千年之久,在成年时达到半神之境界的神兽,若溪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千古第一人啊!”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说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说千古第一人还是名过其实了,可天之骄子绝对配得上!”另一个老者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到底还是伏离大人教的好,严师高徒啊,真让人羡慕!” 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惊异于若溪的天赋。就连人群前列的蚩和徵也皱起眉头,“没想到,不声不响,培养出一个半神。”蚩抱着胳膊摆出看好戏的样子。 “他一个人界至尊,收个神兽徒弟还培养不出个半神?岂不是让人笑话?”天帝徵冷哼一声,静静看着祭坛上的一切。 “倒不是怕她一只小小的冰凰,可唯独伏离他半神境界的手下,可不下两手之数了吧?” “你什么意思?”天帝看向蚩,眼神中透着警惕之意。 “什么意思?我记得圣庭上下,不过太岁刚刚迈进半神之境,伏离他口口声声说与世无争,可却屡屡收服半神手下,收服还不够,还要培养一个,你不如问问他什么意思?”蚩冷笑一声等待着徵回话。 “亏他还拿你当兄弟,你这么挑拨离间合适吗?”天帝不为所动,同样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随后天帝徵看向站在祭坛侧边的伏离,不想伏离也在看她,正好与伏离四目相对。 “我都听到了。”伏离传音给天帝道。 “他用了隔绝法阵,你怎么听到的?”天帝眉头一皱。 “儿戏一样的手段,你们好像在侮辱我。”伏离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怎么想?”天帝试探道。 “随他吧,他就是想让你心里不自在。”伏离说罢收回了目光,重新放到若溪身上。 洗礼仪式结束,雪凰王笑着看向众人道:“今日小女成年大礼,众位贵客不远千里来观礼,在下和小女都不胜荣幸。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在下要宣布一件大事。”雪凰王喜笑颜开,表情并不像是要说什么严肃的事。 “小女天资聪颖,又得人王伏离大人赏识,收为关门弟子。如今已是半神之境,按照雪凰一族族规,族长之位能者任之!所以今日我将雪凰王一位传于小女若溪!”雪凰王仍旧是乐呵呵的样子。 此话一出,就连伏离也微皱了一下眉头。若溪惊讶地捂住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来人,取冰玉冠!”雪凰王大声说道。 片刻便有侍女呈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发冠走上祭坛。冰玉冠通体晶莹剔透,是雪凰王特地为了今日盛典打造的。 “父王……”若溪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溪儿,既然是族规,就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让你父王难看了。”伏离的声音传进若溪的耳朵,若溪回头看向一旁的伏离,只见自己的师傅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若溪深吸一口气,最终走向自己的父皇并微微欠身。雪凰王满意地笑着,将冰玉冠戴在了自己女儿的头上。 “自今日起,我的女儿若溪便是新任的雪凰女王!也是雪凰一族第一位女王!还请诸位多多帮扶!”雪凰王对着台下深施一礼。 此后宾主尽欢,各神兽族族长纷纷来向若溪敬酒道贺。不少势力也争相来混脸熟,毕竟半神已经是三界顶尖的高手,一万个人里才可能诞生一个圣阶,一万个圣阶里才可能出现一个半神。所以半神之境的强者完全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宴席一直进行到第二天清晨,众宾客才陆续离去,此时大厅之内只剩下伏离还未离去。 “人王大人,您对雪凰一族恩重如山,在下真是无以为报。”雪凰王送走宾客后,对着伏离深施一礼。 “恩重如山……?”伏离笑着重复了一遍。 雪凰王浑身一抖,他突然感觉背脊一凉。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继位一事,你可曾问过溪儿的意见?”伏离抬眼看向雪凰王。 “此乃我雪凰一族的规矩,所以并未问过溪儿。” “并未问过……那她愿意吗?” “这……”雪凰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据我所知,你不过才掌权千年,还没到退位的年龄,为何急着让位给自己女儿?”伏离站起身来,从雪凰王身边走过。 “小女离家多年,也该让她为族群做些贡献了。”雪凰王似乎终于找到了说辞,可从语气听来这理由并不让他自己信服。 “你是怕我不放溪儿回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伏离一甩袖子,突然拔高了声音。 雪凰王吓得一个激灵,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溪儿,不光是雪凰族的公主,还是我伏离的徒弟!你昨日的举动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伏离的语气已经明显从不悦变成了愤怒。 “师傅!” 若溪刚回楼上换下礼服穿上便装,就听到楼下伏离的怒斥,这才匆忙下楼。可她也从未见过伏离如此愤怒,更未见过他因为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强大的威压,心中不由慌乱起来。 “师傅,您别难为父亲大人了。”若溪急忙跑下楼梯,一把拉住伏离的手。 伏离闻言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愿意留在极北当这雪凰女王,我自然也是支持你的。若你不愿意,那……”伏离看了一眼身边抖若筛糠的雪凰王,冷哼了一声。 “师傅,父亲大人说的对,溪儿的确应该为族群做些事情了,还望师傅不要为难我父亲了。”若溪有些紧张,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如今也怕了伏离刚才的威势。 “若你自愿,我常来看你便是,只是下次一定要与我提前商议!”伏离瞥了一眼雪凰王,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若溪承蒙师傅厚爱,恩情如山,溪儿本就无以为报。可今日又惹师傅不悦,实属大逆不道,师傅若还不高兴,罚徒儿便是!”若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我何时让你跪过我?我又何时说过要罚你?你若当真愿意留在极北,为师留在极北陪你也是可以的。”伏离笑着拍拍若溪的脑袋 “以后便是雪凰女王了,堂堂半神强者,怎能轻易下跪?”伏离一边蹲下来替若溪掸去膝盖上灰尘一边说着。 “安心继位吧,我就在你身边!” 魂鬼乍现 成年礼之后,伏离当真留在了冰煌城,像往常一样日日陪着若溪,不光继续教她术法,还替她挡下了不少麻烦事。 若溪自然是乐在其中,每日除了处理一些族中的事务,其余时间便全陪着伏离。 这一日,伏离正与若溪谈话,若溪身穿雪白色长裙,眉宇间透露出的稳重和成熟,颇有几分伏离的影子。 伏离边喝茶边笑着和若溪讨论一些琐事,突然有一人出现在了房间外,伏离并不意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人,似乎早有预料。 “人王大人,好久不见!”那人声音嘹亮,边说边走进房间。 “灾妄,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你家邪皇天劫到了吧?”伏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师傅,这位是?”若溪也跟着站起身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地界的领主之首,灾妄。”伏离向若溪介绍道。 “想必这位就是伏离大人的关门弟子了,今日一见果然天资卓绝。”灾妄拱手道。 “别客套了,坐吧。”伏离示意他坐下。 “不必麻烦,说完就走。我这次来不是因为邪皇大人的天劫到了,而是地界出现了一种奇怪生物。邪皇大人想请您和天帝大人一同去商量此事。” “奇怪生物?你们地界奇怪生物多了去了,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伏离皱了皱眉头,他万没想到灾妄这次来是为了这等小事。 “伏离大人,您还是去看一眼吧,天帝大人和邪皇大人已经在等您了。”灾妄做出有请的手势。 伏离看了看若溪道:“怎么样,想和为师再去地界玩玩吗?” “师傅若要我跟着,我自然不会拒绝。”若溪想起上一次在地界的情景,多少有点发怵。 “不想去就算了,我去去便回。”伏离伸手想摸一下若溪的头,可看到她头上的王冠,又尴尬得笑笑收回了手,这才随灾妄离开了冰煌城。 地界,邪皇城。 灾妄果然没有骗伏离,蚩和徵已然大殿内等候了,只是大殿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是一只黑漆漆的生物。 “这就是那只奇怪的生物?”伏离走进大殿,目光在笼子上停留片刻便挪了开来。 “呦,今天怎么没带着你那个宝贝徒弟?”天帝笑着说。 伏离没搭理天帝,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想必二位也看见了,那我就开门见山。这东西昨日出现在灾妄的领地,没有能量波动却已经达到了羽化境界的实力,被灾妄活捉送到我这来。对于这种生物闻所未闻,所以请两位来一同商议。”蚩从宝座上站起来,绕着笼子转了一圈。 笼子里的生物像是一只老虎的外形,但以神阶的实力却仍然探知不到它的存在,神识笼罩之下竟如透明的一样。 “灵魂不见了。”伏离平静地说道,同时目光瞥向了天帝徵。 “不是灵魂不见了,而是灵魂的一部分消失了,灵魂在体内燃烧。”天帝徵站起身朝伏离走来。 “那天帝大人认为是偶然?还是人为呢?”伏离平静地反问。 “哦?难道人王大人知道如何人为抽取灵魂?” “徵,你这话的意思有些耐人寻味啊。”邪皇蚩闻言笑着看向伏离。 “如果这次让我过来只是为了栽赃我,那我就先走了。” 伏离起身欲走,却被天帝拉住了手。 “自然不是要针对你,就事论事罢了。”天帝娇笑道。 “好啊,就事论事,这东西突然出现,既不知是偶然还是人为,那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伏离甩开天帝的手并瞪了天帝一眼。 “我觉得伏离说的对,如今只有这一只,很难说是不是偶然,不如再观望观望。”天帝点点头道。 “那我也不瞒你们了,这只已经是地界出现的第三只了,也是最强的一只。”蚩双手背在身后,挡住了二人去往门口的路线。 “第三只了?”伏离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 天帝徵倒是镇定,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是,已经是第三只了,最近我在闭关准备渡劫并未关心地界情况,这些东西初次出现的时候并不强,只比普通野兽强一点,所以就任由各领主自行处理了。没想到昨日深夜突然出现的这一只实力强大,连伤数人才被灾妄活捉。”蚩一边解释,一边给灾妄使了个眼色。 灾妄心领神会,从侧门出了大殿,不多时便带回来一人。 那人一手捂着手臂,佝偻着身子,似乎特别痛苦。 “此人是我地界子民,昨日被怪物所伤。伤口深可见骨,虽然灾妄已经给他用了药,却还是迟迟不见愈合。” “还有这种事?”伏离闻言,上前一步拽开了那人捂着伤口的手。 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把伏离吓了一跳,那伤口深可见骨,且伤口周围的血肉变得乌黑恶臭,还不断流出黑色的液体。伏离皱着眉头放下了手,将目光抛向天帝。 天帝也走近了观察伤口,不过马上又掩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 “如此严重?”伏离又看向蚩,只见蚩沉默点了点头。 “难道这伤无解?”伏离继续问。 “不是无解,但必须是有修为的人来解。”蚩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治好他?”伏离更不解了。 “我解不了,准确地说是魔气解不了。”蚩无奈地摊摊手。 伏离闻言将手搭在那人身上,精粹的灵气渗透进那人的身体,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那人突然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伤治好了,只是伤口上原本带着的怨憎之气已经入体,恐怕此人今后会性情大变。”伏离收回手,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这就是叫二位来的原因,这种怪物若是大量出现,先不说修者能不能应对,对普通人的威胁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蚩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笼子,笼子里的怪物马上暴躁起来,嘶吼着扑向蚩。蚩抬起手掌,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将怪物燃烧殆尽。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既然还在可控范围内,那就日后再说好了。”天帝瞥了一眼地上的灰烬说道。 “区区羽化境实力的怪物,确实不值得如此重视,可最近正是我的渡劫期,恐生变数罢了。”蚩叹了口气,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耽误二位了,我让灾妄送你们。”蚩见二人面无表情,只能作罢。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这种怪物大量出现,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对吧天帝大人?”伏离笑着拍拍蚩的肩膀。 “人王大人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意思说不管呢?”天帝娇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天帝说完便离开了地界。 伏离看了看地上的灰烬,又看了看蚩道:“我也该走了。” “等等。” “还有事?” “我有预感,此事是天帝所为!”蚩突然严肃起来,看着门口确定天帝已经离开了地界,才继续说:“前几日有领主说见到了天帝偷偷出现地界的荒芜之地,不几日便出现了这种怪物。数量不是三只,而是三十只!” “三十只?” 魂鬼! “三十只?”伏离停住脚步,凝视着蚩。 “没错,而且实力最强的已经到了半圣级别。无一不是魂魄残缺,剩余的灵魂碎片在体内燃烧转换为力量,遇到生灵时会发了狂地进攻,直到灵魂消失才会死亡。地界之人都称其为魂鬼。”蚩随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一地的灰烬陷入沉默。 “安心渡劫吧,算起来也没有几年了。若是这魂鬼泛滥,我来替你解决便是。”伏离站在原地,并没有多留一会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天帝这么做,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针对地界。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万万没想到赶在了这次渡劫上。”蚩苦笑道。 “天界之人虽血统强大,可进入地界也颇多限制,她这么做并不会得到太多好处,好好准备渡劫吧。”伏离说罢便挥手破开空间离开了地界。 “狗屁三界契约,可笑,可笑……”蚩看着门外的方向,语气满是自嘲之意。 “我要去一趟密室,灾妄,你替我看着邪皇城。”话音未落,蚩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所谓的密室,不过是蚩自己建造的一处地下空间,靠近地界灵脉,最适合修炼。这间密室的进入方式极其特殊,只能通过邪皇印才能传送。 而密室不只是用来修炼的场所,它更大的作用在于囚禁着一只巨兽! 蚩的身影在密室中出现,他随手一指便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随后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片刻,密室的环形水池中突然掀起波澜,一个巨大的头颅从水中抬了起来。虽是头颅的样子,却赫然是森森白骨,只有眼眶中跳动的紫黑色火焰证明他是个活物。 “蚩……”那头颅发出了低沉而浑厚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回荡在密室之中。 “骨龙王,近来可好?”蚩在水边负手而立,抬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在这方寸之地,能有什么不好?”骨龙王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怨气。 “龙王可是在埋怨我?”蚩凝视着骨龙王眼眶中的紫黑色火焰说道。 “说吧,什么事?”骨龙王慢慢显露出身形,围绕着圆形的石台游动着。 蚩就站在那里,缓缓开口:“我想放你出去。” “什么?!”骨龙王闻言忽然顿住身形,巨大的头颅凑向蚩细细打量,仿佛要看透什么。 “你没听错,我要放你出去。”蚩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哈哈哈哈,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束缚在这里替你感知灵脉异动,如今却说要放我出去?难道是你良心不安了不成!”骨龙王发出讥讽的笑声。 “我会将我的邪皇印渡你一半,损我身陨,下一任邪皇只能得我一半传承,而另一半则由你决定。”蚩双拳紧握,似乎有些不甘心。 骨龙王闻言愣在原地,眼中的火焰明灭不定。 “以你如今半神巅峰的实力,已是除我之外地界最强者,若我有意外,你便要替我护地界周全,这便是我唯一的条件!”蚩的语气不在那么强硬,反而有了示弱之意。 “我以为你只是个卑鄙小人,现在看来,你担得起邪皇之名!”骨龙低下头颅,似是在向蚩臣服。 蚩将手放在骨龙王的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地界众生,万物万灵,尊我为皇,皇号称秽,无端将至,祸及泱泱,吾力不及,策无良方,分吾名号,护界无恙! 言罢,蚩的脖颈处一瞬间光芒大盛,一个飘渺的“秽”字浮现在半空中,那“秽”字慢慢割裂,渐渐只剩下“禾”字的虚影,而骨龙王的头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岁”字。 此刻的蚩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身实力也在快速衰退,直到快要跌破神阶才停止了衰退。蚩收回手掌跪倒在地,全身剧烈颤抖着,可脸上却是满足地笑意。 骨龙王眼中的火焰愈发明亮,此时的他也已跨过瓶颈成为了神阶,强大的力量涌遍全身,可他却静静看着蚩,耐心地等他恢复气力。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第一个拥有双神的……是我们地界!不虚此生了!”蚩艰难地撑起身体,心满意足地摸了摸骨龙王头顶小小的“岁”字。 “可你实力大减,如何撑过这次天劫?”骨龙王问道。 “我本就活不过这次天劫了。”蚩语气平静,似是知道了什么。 “莫非天界已然动手了?”骨龙王继续追问。 “起初订立三界契约,本就是我们看在伏离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伏离一直想维持三界的和平,可我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蚩苦笑着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骨龙王听。 “可两界开战只会两败俱伤。”骨龙王瓮声瓮气地说。 “天帝要的根本就不是地界,她要的是地界的灵脉,修她的神!”蚩激动地说着。 “我也是地界生灵之一,我必尽我所能守护地界!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骨龙王安慰道。 “希望如此,这样我也能安心了。”蚩拍了拍骨龙王,下一刻消失在了密室中。 大殿上,灾妄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蚩,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大人,您的头发怎么了?”灾妄看着蚩斑驳的白发,心中焦急万分。 “无妨!”蚩咳嗽了两声,身体的剧变他仍然没有完全适应。 “可……”灾妄还想说什么,却被蚩打断了。 “你即刻传我命令给各领主,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遇到魂鬼及时斩杀并记录,绝不能让魂鬼事态进一步发展!今后地界安危,全靠你们了!”蚩摆摆手,示意灾妄赶紧去办。 灾妄点点头,立刻动身向大殿门口走去。 “还有一事!”蚩的声音已然有些沙哑了。 “若我哪一天意外身陨,可借人王之力,但徵和伏离二人皆不可信!”蚩说罢叹了口气,示意灾妄赶紧去下令,自己则坐在宝座上调息恢复。 可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已无多少时日了! 盛朝一九九年 伏离返回人界,并没有着急回极北之地,而是回到了万法绝山的山洞里。前一阵子小绿通过传送阵到过极北,说有帝国的使臣一直在万法绝山里等他。 果不其然,伏离刚到山洞口就发现了一队穿着官服的人守在洞口不远处。只是这群人神态有些萎靡不振,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 伏离摇摇头,一个闪身来到他们面前。 “说吧,找我什么事?”伏离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那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赶紧跪地相迎,其中一个为首的官员说道:“参见人王大人,冒昧前来,希望没有打扰您!” “说正事。”伏离打断了他的客套。 “明年乃是我盛朝二百年,陛下自年轻时得幸见过您之后,日日想念,望您来参加明年二百年的庆典。”那官员如实回答道。 “既然是明年大庆,为何现在就来找我?” “早听闻您神龙见首不见尾,陛下又命我等一定要把您请去,故此……” “行了我知道了,赶快带着他们回帝都去吧。”伏离指了指后面面容憔悴的官员和随从道。 “如此,臣等就在帝都恭候您了!”那官员再行一礼后才带着人匆忙离开,想必是在这丛林之中没少吃苦头。 伏离待众人走远,这才离开洞穴来到瀑布边的木屋里,小绿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 “小绿,万法绝山里了曾出现过什么怪物?”伏离一进屋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怪物?什么怪物?”小绿一头雾水。 “没有便好。”伏离这才放下心来,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怪物倒是没有,怪事倒是不少。”小绿看伏离将茶一饮而尽,便又拿起茶壶给他续了一杯。 “什么怪事?”伏离闻言赶忙问道。 “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近几日山脉里的野兽和低级灵兽都不怎么出洞穴,好像被吓到了。”小绿回忆道。 “吓到了?”伏离皱起眉头。 “听一洗湖的老龟说,是前几日天帝大人来过一次,好像是找您的,老龟告诉她您在极北,她听完就走了。想必是大家都害怕天帝的威势吧。” “我去趟一洗湖,你不用跟来了。”伏离端起茶杯,把小绿续的茶一饮而尽,便匆匆出了门。 从木屋到一洗湖对伏离来说不过方寸之间,不过两三个呼吸伏离便来到了水边,正看到不远处仰望天际的老龟,似是正在等自己。 “老龟,你是在等我?”伏离走到他身边,也抬起头看着天空。 “天帝偷偷抓了几只野兽就离开了,我起初只以为她是稀罕人界这些小东西抓回去圈养罢了,不过看你这神情,似乎事情不那么简单。”老龟缓缓开口道。 “怪不得那些飞禽走兽都躲在窝里。”伏离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徵果然还是没听自己的劝说,开始修炼神格了? “要变天了,躲在窝里才安全一点。”老龟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伏离。 “是啊,天要变!”伏离拍拍老龟的肩膀,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万法绝山。 极北之地,若溪六神无主地坐在自己的寝宫里,此时她有些担心,平日里伏离说去去便回都会很快回来,可这都大半天过去了还没有动静。 虽说伏离亲口说过,三界之中他已是无敌手,可这么久不回来若溪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正在她坐立不安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是不是处理事务太累了?” 若溪扭头一看,见伏离正坐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 “师傅,下次再有什么事情能带我一起吗?” “我问过你,你不是不想去吗?”伏离笑着说。 “谁让师傅去那么久,让我担心!”若溪嘟着嘴说。 “怎么,真有我应对不了的危险,难道凭你就能应对了?”伏离边说边刮了一下若溪的鼻子。 “切,应对不了那是师傅自己学艺不精,要是有大危险我拔腿就跑,才不管师傅!”若溪哼了一声说道。 “哈哈哈哈,这才像我的小溪儿该说的话。”伏离下意识想去摸若溪的头,可手刚抬了起来,又想起她戴着皇冠便又把手放了回去。 “皇宫里太无聊了,师傅你带我去帝都吧?”若溪提议道。 “真拿你没办法,若是被你父亲发现,怕是又要怪我拐走他的宝贝女儿了。”伏离假装害怕的样子。 “不会不会,父亲去找朋友下棋去了,一般两三天才会回来,咱们就玩一会,晚上就回来!”若溪摇着伏离的胳膊央求道。 “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徒弟呢。”伏离拿出两件斗篷,仍旧像从前一样替若溪披好。 转眼二人便来到了帝都的小巷子里,若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这么多年了,这条巷子还是没变。” “你先去玩吧,我想去拜访一位故人,你自己注意安全。”伏离叮嘱道。 “师傅!我都是半神了,除非天帝那个老女人来,我才不会有危险。”若溪做了个鬼脸,自己跑出了巷子。 “没大没小的。”伏离笑着摇摇头。 身影再一闪,已是一户人家的小院里。伏离环顾四周,看到一个兵器架上架着一根巨大的钢针。 “我当是谁,原来是人王大人。”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肌肉扎实的年轻人推门而出。 “你这千机终于炼成了?”伏离抚摸着那根钢针,细细感受它的玄妙之处。 “多亏了你介绍神匠族的族长给我,寻常铁匠断然打不出这神兵。”那青年将水壶放到土炉上,抓了一把碎茶扔进里面。 “神匠一族本是天界之人,因族中出了一个残种,天帝要杀他全家以儆效尤,所以不得不逃离天界到我这寻求庇护,说起来他们欠了我天大一个情。”伏离一边说一边坐下来等炉上的茶水。 “以天帝的性格,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那年轻人疑惑地问。 “当然没有,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只带走了残种一人,不过后来神匠族就没回过天界。”伏离解释道。 “不说他们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那青年提起滚开的茶水,替伏离倒了一杯。 “惦念你这奇奇怪怪的神器,过来看看成果,顺便带我的徒弟来帝都买好吃的。” “我看你就是带若溪公主来玩,这才想起我来了。”青年撇撇嘴道。 “哪有的事。”伏离尴尬的笑笑。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徒弟了……”那青年边说边招了招手,只见那根巨大的钢针上飘下来一根细小的钢针,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千机,九千九百九十九跟细小的钢针组成,根根与我神识相连,可攻可守,变化万千!”那青年一边说一边演示,那细小的钢针时而成盾时而成矛,亦或是变成数米的游龙在青年身边环绕。 “好一个千机!你竟然已达到圣阶了?”伏离称赞道。 “是啊,神器与我一体,神器大成那日,我便成了圣阶。可惜神器还没有器灵,不然我还能更进一步!”青年把神器放回原位,也坐了下来。 “器灵一事不急,你已入圣阶,寿命延长,器灵可以慢慢寻找。”伏离将茶水饮尽,起身欲走。 “不多留会吗?” “对了,这么久了我都没问你小子的名字。” “就叫千机吧!”青年并没有要起身想送的意思。 伏离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纨绔子弟 伏离出了小院,把神识放了出去,瞬间就感知到了若溪的方向。 仍旧是多年前那个包子铺,只不过老板已经换成了当时那位老板的儿子。他如他的父亲一般大声招呼着过往的客人,让伏离有些怀念当初若溪小时候的情景。 身为人类,他已活了几千年之久,早已看淡了尘世种种,连生他的母亲他都未曾如此怀念过,却唯独对这个雪凰族的小公主,最是不舍。 伏离走向若溪,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又去给小孩子发糖葫芦了?”伏离看了看若溪身边插糖葫芦用的草靶子问道。 “嗯,最后一根留给师傅。”若溪取下最后一根糖葫芦递给伏离。 “我又不是小孩子。”伏离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糖葫芦。 “有童心才不会老的快啊。”若溪嬉笑道。 “这次又要吃人家几屉包子啊?”伏离笑着说。 “反正吃几屉也是师傅付钱!”若溪向伏离扮了个鬼脸。 伏离正要开口,一把扇子突然拍在了桌子上。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入耳中:“美人,看来你的穷师傅不太愿意给你付钱啊。不如这样,我们带你去凤来阁,那不比这包子铺强多了?” 伏离抬头看向来人,是四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应该是这帝都内的名门望族。 “你们是谁?”若溪也看向来人。 “忘了介绍,在下……” “没什么事的话,请四位哪凉快去哪。”伏离打断了那人的话,同时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我乃轩辕皇族!区区草民竟敢和我这样说话!”那人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瞬间将桌子拍成了两半,这一掌竟已到了内合境的实力。 “旁系。”伏离斜眼看向来人。 “就算是旁系,也容不得你这贱民放肆!” “这糖葫芦我还没吃,还有这桌子,一并赔给这家店的老板,你就可以走了。”伏离仍旧不愠不怒。 “哎呦,这是怎的了?”正当两人对峙之时,老板从里面跑出来,见是皇族的人,赶忙上去打圆场。 “你就是这店的老板?”那青年鄙夷地问。 “是是是,您这贵足踏贱地,小店招待不周,实在是招待不周。”老板陪笑道。 “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少管闲事。”少年推了老板一把,又看向若溪道:“今天你跟我走也就罢了,若是不然,你和你这师傅今天可得小心点。” “帝都,皇族,原来皇族都是这么教育后辈的。”伏离不咸不淡地说着。 “你什么意思?” “站在这别动,我让人来管教管教你。”伏离起身,拍了拍刚刚溅在身上的尘土。 “莫非你还能把我爹请来不成!”那青年对伏离的话嗤之以鼻。 伏离也不反驳,随手破开空间走了进去,再出来时,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 陛下! 满街的人见到来人连忙跪地叩拜,那青年此刻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伏离拍了拍皇帝的肩膀道:“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我就想陪徒弟来吃个包子。哪想到皇族的小辈都不太懂礼貌,我也不知道他爹是谁,想来想去还是你亲自管教最有用。” 皇帝本来见到伏离还喜上眉梢,如今面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盯着眼前这个“皇族子弟”。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求饶。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心思猜测眼前这个斗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一心只想着如何保命。 “前辈,这里有我处理,莫要因为不肖后辈扰了您的兴致。”皇帝对伏离拱手道。 这一举动差点把跪在地上的青年吓死,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当朝皇帝给他行礼? “罢了,记得把桌子赔给这家店的老板。”伏离指了指地上碎成两半的桌子。 “那我和师傅就先告辞了。”若溪也起身对皇帝拱手。 “若溪公主不必多礼。”皇帝扶住了若溪刚要作揖的手。 “我们走吧。”伏离伸手抓住了若溪的手。 伏离带着若溪在城中一直游玩到子时,这才回到冰煌城。 “今日可把那个小孩吓坏了。”若溪把吃的都盛到盘子里,还不忘调笑那纨绔子弟。 “本想避开他就算了,没想到他是冲你来的,自然要让他长点记性。”伏离一边将盘子摆好一边说着。 “这么多年,都未曾与师傅对饮过,今日算是得到机会了。”若溪替伏离斟了一杯酒。 “小溪儿长大了,如今也是女王了,这杯酒我先敬我的爱徒。”伏离举杯道。 两人坐在月光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似是好久未见的故知。 “我以为到了神阶就不会吃东西了呢。”若溪拿起盘中的西瓜咬了一口,这是伏离特地为若溪摘回来的,自收徒那日起,伏离身上便多了一个空间袋,里面都是若溪爱吃的万法绝山的果子。 “世间美食无数,不吃岂不是亏了。”伏离笑了笑,脸上却丝毫没有醉意。 “师傅不是想摸我的头吗?给你摸。”若溪踉踉跄跄站起身,又直接坐到了伏离身边的地上,把脑袋枕在了伏离的腿上。 “地上凉,回床上休息吧。”伏离轻轻把手放在若溪的头上摩挲着。 “不凉,我可是雪……”若溪话还没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喝这么点酒就醉了。……”伏离拿出斗篷替若溪披上,轻轻抚摸着若溪蓝色的长发。 这一幕让伏离一阵恍惚,似是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自从认识若溪便时常出现,有时是喝茶的时候,有时是替若溪梳头的时候。这感觉熟悉又陌生,可伏离反复确认过命运长河里记忆,根本未曾出现过相似的场景。 “或许你就是我漫漫长夜里的星辰吧。”不知怎的,伏离脸颊上竟有泪划过。 “可这太平的日子也快到头了,我只希望你能在乱世中安好。”伏离抬头看向天空,天边阴云密布,好像有一场大阴谋正酝酿其中。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采撷 圣庭,主神殿。 天帝徵近来日日都在后院的亭落里,除太岁之外任何人都近不得半步。 “天帝大人,蚩似乎受了什么重伤,亦或是走火入魔了。总之他近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想必这次天劫就是他的大限了。”太岁站在天帝徵身边,手持一把木梳正给天帝梳理如瀑的长发。 “消息属实?”天帝喝了口茶,面无表情地问道。 “属下打探多次,蚩的头发都已花白,定是功力大减所致!”太岁替天帝束上玉簪,退到一边恭敬的回答。 “坐。”天帝微抬下巴,示意太岁坐到自己对面。 “紫微和红鸾近来如何?” “各司其职,甚是恩爱。” “那两个孩子呢?” “天赋异禀,进步飞快。” “那你的孩子呢?” “犬子虽无天赋,但还算勤勉。” “孩子的母亲是谁来着?” “天界一商贾之家的独女。” 天帝闻言点点头,又说道:“我又重新推算了蚩的天劫之日,就在这一年之内了。你和紫微、红鸾三人,找个合适的时间卸任吧。”天帝起身将余下的凉茶倒进池塘中,又把茶盏放在太岁的手中。 “我等……谨遵帝令!”太岁嘴角明显颤抖了一下,他虽已料到,但真正面对之时仍有不甘。 “太岁,你应该最懂我心意,我的命途,全靠你们三人了。”天帝抚摸着太岁的脸,语气柔和。 “属下……万死不辞!”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他刚刚从天帝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放心吧,你们的孩子会接任你们的职位,我会亲自教导他们。” “谢天帝大人栽培!” “你退下吧。”天帝把太岁扶起来,替他整理了衣衫的褶皱。 “下次……你就不用过来了。”天帝对太岁微微笑着,竟也有一丝不舍在眼中流转。 太岁躬身退出了后院,站在主神殿的大门前,看着牌匾上光华流转的“主神殿”三个大字,心中五味杂陈。 天帝送走太岁后,从空间袋中拿出了一个玉雕的盒子,她将盒子缓缓打开,里面竟是被禁锢住的几缕魂魄。徵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 犹豫良久,天帝终究还是将魂魄抓在手中开始采颉其中的力量。她亦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仅凭她的天赋再无法精进分毫,甚至还有了衰退的迹象,唯有此法能助她修成神格。 每一点灵魂都在助她突破天赋限制,让她领悟天地法则,最后再采撷三界的一点灵脉气运和庞大灵气冲破三界壁垒,成就真神。 天帝眼神逐渐坚定,吸收灵魂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过她很快发现,普通野兽的魂魄之力,犹如滴水入汪洋,根本起不到作用。唯有有修为的灵兽神兽才有比较明显的作用。 当然,人也可以! 天帝合上了玉盒,感受着实力的慢慢增长,对天地灵气的运用更加通透,她渐渐露出了骇人又美艳无比的笑容。 次日清晨,一个略显青涩的青年来到后院的门口,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把茶壶还有一碟点心。 “天帝大人,太……太岁求见!”那青年声音中明显带着紧张和不安。 “过来。”天帝长发及腰整齐垂在身后,对着那青年招了招手,眼含笑意。 青年低着头走上前,将托盘中的物件端到了亭落中的石桌上。 “我又不是凶神恶煞,这么拘谨干嘛?你不是下人,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祭司,太岁!”天帝摸着青年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说着。 “你可知这茶杯,为何只有一只?”天帝拿起桌上唯一一只茶杯在手中把玩着,任由刚斟满的热茶洒到她那只犹如绝世美玉的手上。 “此等宝物,只有天帝大人有权用,自然只有一只!”太岁并没有想明白为何天帝这么问,可还是边回答,边拿出手帕要为天帝擦手。 “因为它本是两只,一阴玉,一阳玉。本是为那个人准备的,可昨日,我把阳玉给了太岁,也算是断了念想。”天帝欣赏着手中的阴玉杯,苦笑道。 “天帝大人,我替您擦手……” “不必了,太岁……你父亲每日替我梳头,手巧的很,让我看看你承了他几分手艺。”天帝把木梳递给太岁,自己侧了侧身,把后背朝向了太岁。 太岁接过梳子,慢条斯理地为天帝梳理起来。 “天帝大人,今日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太岁边梳边问。 “你随意吧,今后都由你定。”天帝仍旧把玩着那只阴玉杯,手已经被热茶烫得泛红了,她并没有用灵气护住自己的手…… “天帝大人,我……”太岁梳到一半,突然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天帝心不在焉地说道。 “天帝大人,我想替我父亲去!求您饶我父亲一命!”太岁突然跪在地上恳求道。 天帝闻言,手上的动作顿在那里,却久久不语。 “天帝大人,若您需要,刀山火海我万死不辞,只求您饶我父亲一命!”太岁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你倒是像他。”天帝起身,现在亭子的边缘望着池塘里的荷花。 “冷了的茶就该洒掉,可有些人明明是热茶,洒到手上亦是钻心的疼。”徵将手伸出亭外,忽然松开捏着茶杯的手指,茶杯“噗通”一声掉入池中,再不见了踪影。 “我说过了,你以后便是这圣庭第一祭司,太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次听懂了吗?”天帝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催动神血治好了手上的烫伤。 “起来,替我把发髻梳完。”徵自始至终都没有生气的意思,语气平淡像在叙说一件陈年往事。 “太岁……谨遵帝令!”太岁站起身来,继续为天帝梳理头发。 半箸香的功夫,太岁为天帝梳好了一个端庄大气的发髻,并挑了一根极为华丽张扬的发簪为天帝插好。 天帝拿起镜子,照了照,微微笑着问:“为何挑了如此复杂正式的发髻,为了第一次表现给我看吗?” “既然是属下第一天上任,权当以此庆祝。”太岁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竟也露出了微微笑意。 “退下吧。”天帝仍举着镜子细细端详,好像很是喜欢。 “天帝大人,如此宝物,就这样丢弃未免太过暴殄天物。”天帝从袖中取出一只阴玉杯,放到了石桌上。 “属下告退。” 太岁躬身退去,天帝拿起杯子,确定是刚才自己丢过的那一只,这才摇摇头道:“太岁啊太岁,这哪里是天赋不佳……” 灾厄降临 人界,盛朝二百年,大庆前夕。 伏离与若溪坐在皇帝为他二人准备的厢房中,桌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人界的小吃。 “这帝都的小吃,我一辈子都吃不腻!”若溪边把糕点放进嘴里边说。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伏离给若溪递了一杯茶水。 “师傅,明天大庆你真的会为帝国皇室出面吗?”若溪接过水问道。 “近几十年我都没公然露面,已经有不少势力猜测我不再支持帝国了。我若还不出面,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带头出兵。”伏离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师傅不是说不想管这些世事了吗?” “我若不管,两国刀兵相向,最后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既然我的震慑有用,为何不用强硬一点的手段维持这和平以保众生平安?” “可……”若溪欲言又止。 “继续说。” “可师傅这样做,不也变得像天帝大人一样了吗?以武力震慑天下得来的和平,当真是和平吗?” 伏离闻言一愣,眉头跳动了一下,可他看到了无数边关家庭里诞生的新生儿,挥着小手想抓住这世界,他就无法放任战争再起,哀鸿遍野。 “不过师傅如果决定了,无论对错,溪儿都会站在师傅身后支持师傅!”若溪笑笑,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了伏离。伏离也笑笑,接过点心放进嘴里。 “师傅早点休息吧,明天大家可是都等着您呢!” “我不累,我要去趟地界,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伏离突然站起身来看向窗外。 “我和师傅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若是明日庆典开始我还没回来,你就替我出面,世人皆知你是我的亲传弟子,自然也相信你可以代表我的意愿!”伏离握住若溪的肩膀说道。 “师傅……是出什么事了吗?”若溪有些不安,她感觉到了事情或许非常严重。 “听话,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就算天帝和邪皇同时出手我也可以从容离开的。”伏离摸了摸若溪的头,笑着消失在了原地。 伏离刚出现在邪皇城外,便有一记劫雷朝他劈来,速度之快让伏离面色一变,全力闪身才堪堪避开了这道劫雷。 紧接着伏离只见天际一道流光穿梭进入滚滚劫云之中,暴虐的魔气裹着劫云似要把天地吞噬。 是蚩! 伏离也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手指尖一点精光凝聚,随时准备破开空间逃离。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警惕过了,哪怕是那日帮天帝渡劫,也只是略略感到吃力。而这次他已然做出了生死相搏的准备,这种不安的感觉……是来自劫雷? 不!是人! 伏离突然汗毛倒竖,直接破开空间穿梭到了远处的山顶上。他还是没有追上蚩,可刚刚他在的地方出现了三个带着面具的黑影,只在那里停顿刹那,又消失不见。 “什么人!”伏离的声音响彻天地,甚至震散了身边的劫云。 伏离皱着眉头,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抬手划破空间直接到了蚩每次渡劫的荒原上。 只见荒原劫云密布,色彩绚丽的劫雷将阴暗的地界照耀得宛如天界般明亮。 一个渺小的身影正在劫雷之中左右冲撞。 “蚩!” 伏离大喊一声,几个闪烁来到劫雷近前,却无法进入其中。蚩的周围似是被施放了一层不可见的罩子。 伏离心中暗道大事不好,随即凝起全身力气向着结界便是一拳,这一拳的力道若是放在平时可将一整座山轰成齑粉,可如今那结界却纹丝未动。 再向内望去,蚩的胸膛像是被什么击中,直接倒飞出去,途中硬扛了七八道劫雷,直接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伏离的像是失了神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饶是冠绝古今举世无双的他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结界内的劫雷一遍遍轰向蚩,蚩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全靠着强横的魔族肉体硬抗劫雷。 突然,结界内的劫雷有规律地转动起来,四周回荡着一阵阵古怪的吟唱: 乾坤逆转,率引天罡,指正雷罚,湮汝神通,灭尔神魂,永生永世,无望无端…… 随着这连伏离都未曾听过的咒决,劫雷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快速转动着,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霆漩涡,漩涡中心正是倒地不起的蚩。 “住手!你也会形神俱灭的!”伏离顿时发了狠,强大的神识瞬间笼罩了整个结界,快速搜寻着这逆天结界的阵眼。 可触碰到三个阵眼的那一刻,伏离突然顿住了,那赫然是太岁、紫微和红鸾正在其中苦苦支撑,三人也已被劫雷之力反噬得体无完肤,紫微和红鸾的身体也已变得虚无起来。 伏离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此刻想阻止也为时已晚,这结界以三人的神魂肉体作祭,强行引动天雷湮灭了蚩的一切,连一点灵魂碎片都不会留下,全都归于虚无,化作了天地间的灵气。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如此?”伏离失神地望着一地的灰烬,四周早已没有了蚩和三个祭司的身影,劫云也已消散,这里仿佛只是发生了一场大火,留下满地的焦黑。 灾妄带着地界各领主前来调查拜,此后邪皇死讯在地界疯狂传了开来,每天都有无数地界子民前来祭拜。而伏离就像一尊石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中的光华都荡然无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搭在了伏离的肩膀上,来人轻轻唤了一声“师傅”! 伏离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木讷地向身后看去。 若溪站在伏离身后,慢慢跪在地上,从背后抱住了伏离。 “溪儿一直等不到师傅,就自作主张来找您了,还请师傅节哀。”若溪感受到了伏离的微微颤抖,似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要爆发出来。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伏离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理会若溪,破开空间离开了地界。 直到消失在原地,他仍旧在重复着那句……何至于此? 逆转 伏离自从从地界回来,便一个人把自己锁在万法绝山的山洞里,他在洞口设下的结界连若溪都进不去。 伏离在洞中不吃不喝,一直在命运长河的空间里反复推演,试图找到一个方法能将如今的事态挽回到他所认为的“正轨”上。 就这样足足过了几个月,伏离才睁开眼睛。长时间的推演让他意识有些恍惚,眼神也不似往日清明。 伏离摇摇晃晃走出洞口,若溪正在洞口来回踱步,见师傅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了伏离。 “师傅,您没事吧。”若溪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伏离,担心地问道。 “无妨,你一直在这等我吗?”伏离的语气有些虚弱。 “溪儿担心师傅,所以一直在这等着师傅出关。”若溪回答。 “我找到了一个方法,或许能够挽回这一切!”伏离伸出一只手快速吸纳灵气,不多时便恢复了状态。 “什么方法?”若溪皱起眉头,伏离的藏书她也看过不少,并不存在能够让魂飞魄散之人起死回生的方法。 “灵脉!逆转时间!”伏离沉声说道。 “一界之灵脉强大无比,即使是师傅您,怕是也无法驾驭。”若溪脸色剧变,她没想到伏离所说的方法竟是这个,即使她也在典籍里看到过,可那只是一种设想,至今都没人真正去实践过。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 “回极北去,在这里会伤到你。”伏离破开空间,直接将若溪推了进入。 若溪没想到伏离会直接强迫她离开,视野中的最后画面便是伏离祭出了他那把极少使用的帝剑,下一秒,眼前便变成了风雪茫茫的极北。 若溪眼神慌乱,大概辨别了一下方位,马上起身向着传送阵飞去,那是伏离为了能和爻保持联系特地建造的传送阵。若溪必须回去阻止伏离,否则伏离的举动一定会让人界动荡。 若溪御风飞行,可终究还是太慢,便直接变回了雪凰本体快速飞行着。伏离将她丢在了极北的最边缘,仿佛已经算准了以她的飞行速度不可能马上从传送阵回到万法绝山。 若溪已经用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传送阵和爻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若溪的视野里。若溪拼命大喊:“爻!快去万法绝山阻止师傅!” 爻寻声望来,似乎没怎么听清若溪说了什么。 眨眼间若溪已到近前,她落地后双手颤抖着快速翻找灵石启动法阵。可为时已晚,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霎时间天地变色,整个人界似乎堕入了地狱,无边的阴云笼罩了每一寸土地。 “不要!不要!”若溪颤抖的手仍旧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她并不在意人间安危与否,可灵脉是一界的力量,伏离再强仍旧是肉体凡胎,万一被灵脉吞噬同化…… 万法绝山,伏离赤裸上身,此刻他正悬浮在灵脉之前,这是属于灵脉独立的空间,伏离眼前是一条耀眼的白光,那是灵气压缩到晶体化状态所散发的光芒! 伏离看着眼前犹如长河一般的灵脉,犹豫过后终究是将帝剑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灵脉开始飘散出如丝如缕的灵气纠缠在帝剑之上,巨大的法阵虚影在伏离身后展开,此刻的伏离如创世神主降世,庞大的灵气被他调用来维持法阵的运行。伏离的身体正承受着一界的压力,肉体在反复崩溃重组着,巨大的痛苦让伏离几乎要昏厥过去。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伏离终于支持不住,失去意识后被弹出了灵脉的空间。 “师傅!师傅!”一声声呼唤在伏离耳边响起。 伏离缓缓睁开双眼,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 “我们这是去哪?”伏离刚刚张口,嘴中的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师傅你撑住,我们马上就到圣庭了!”若溪抱着伏离的手颤抖着,现在她的心中不仅是焦急,更多的是恐惧。 伏离意识仍然有些模糊,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努力让左手进入自己的视线。血色模糊之间,伏离猛然清醒过来,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森森白骨,带着裂隙的指骨上还零碎挂着几块皮肉。 伏离无力地放下手,喃喃道:“成功了吗……?” “师傅,圣庭到了!”若溪的声音被强烈的呼吸声显得尤为模糊,伏离闻言微微侧头,看到一个身着金色长裙的女人站在那里。 “徵……”伏离声音沙哑,每发出一个音节里都好像有鲜血涌出喉咙。 “交给我吧。”徵看向若溪,眼神中满是不屑。徵从若溪怀里接过伏离,随即转头离去,再也没有看若溪一眼。 “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师傅!”若溪跪倒在地,长时间飞行和强行跨越两界界线让她消耗剧烈,此刻她头晕目眩,几近脱力。 天帝并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因此停留半步,自顾自进到了主神殿内,随后主神殿的大门轰然关闭,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若溪一人。 主神殿内,天帝将伏离放入一个圆形的池子中,手指轻轻一挥,大量的圣水从池子的底部涌出,不过片刻便漫过了伏离的身体。 “为什么……要……杀他?”伏离艰难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天帝。 “200年。”天帝静静地看着伏离。 “什么……?” “搭上半条命,逆转了二百年的时间。”天帝徵叹了口气,慢慢将自己的长裙褪了下来,里面仅剩了一件贴身的裹身裙。 “你要做什么……?”伏离想要撑起身子,却没有一点力气。 “替你重塑肉身,你的肉身被灵气反噬无法自行恢复,除了以血肉塑血肉,别无他法。”天帝面无表情地解释着,一步一步走进圆形池子中。 “200年,只是对人界圣阶之下的普通人有用,已经达到圣阶的人,只会记忆出现混乱,混乱程度因实力而异。”天帝在圣水中跪下,用右手牵起了伏离近乎消失的左手,随后她伸出左手食指,修长的手指划破了整条右小臂,鲜血顺着手臂像有生命一样蔓延向伏离的白骨。 “为什么……?”伏离放弃了挣扎,躺在池中借天帝的血慢慢修复着伤势。 “为什么杀蚩?还是为什么会只逆转了人界的时间?还是为什么要救你?”天帝说到第三个为什么的时候,又向伏离靠近了几分。 “第一,是三个衷心的手下自作主张而已。第二你只催动了一界灵脉,自然只逆转了一界时间,现在是伏离盛朝元年,皇帝正在开庆功宴,你没有参加。第三……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不过就算你没救过我,我也会救你……”天帝的手臂在神血和圣水的双重作用下快速愈合,她边说边抬手又一次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若溪呢?” “我正拿自己的血换你的命,我要一次次划破我的手臂,我就在你眼前承受痛苦你不闻不问,却问她怎么样?”天帝语气平和,但分明是在质问伏离。 “终归是要杀我的,又何必救我?”伏离注视着徵,嘴角微微跳动。 “我说了,蚩的死是我属下自作主张,与我无关!”天帝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吼了出来。 “你竟然连自己的属下都可以随意当做弃子丢掉……”伏离因为激动大口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在这里。 “他们不是弃子!”天帝突然从水中站起身来,这一大幅度动作扯到了伏离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天帝站在那里,裹身裙因圣水浸透紧紧贴在天帝婀娜的身姿上,显得无比动人,可伏离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天帝平息了一下情绪,重新跪下来,再次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你的徒弟在门外等着,我总不能让她看见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天帝语气柔和下来,其中似乎还有安慰之意。 “魂鬼是不是因为你?”伏离沉默片刻又问道。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质问我这些问题吗?”天帝无奈地苦笑。 “神格,不是那么好修炼的……”伏离劝道。 “你就那么肯定是我?” “摄取灵魂,提升自己天赋上限,不是你还有谁?” “是我,如何?”天帝直视伏离。 “有作用吗?” “嗯?”天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问你,吸收灵魂,有没有作用?”伏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微乎其微,不过实力越强的,效果越明显。” “收手吧……”伏离再次劝道。 “我以为你不会再说这种蠢话了。”天帝笑出了声音。 “伏离,若不是我爱你,你哪有权如此质问我?”天帝抚摸着伏离的脸庞,柔声说道。 “徵,这条路,是死路……”伏离看向天帝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 “修炼本就是逆天而为,否则我们我不会遭受天劫,所以哪怕这是条逆天之路,我也要走下去。” “你会……”伏离欲言又止。 “我会如何?” “总之,不要走下去了,回头还来得及。” “别说了,在我肩膀上靠一会吧,好好休息一会。”天帝坐到伏离的身边,刚刚她触摸伏离脸庞的时候便悄悄下了昏睡术,伏离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只能慢慢陷入了沉睡。 主神殿外,若溪靠在巨大的雕像下,就在她闭目调息时,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 “若溪公主,到我府邸去等如何。”来人开口道。 若溪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身穿白色法袍的青年男子,温和儒雅的样貌,却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和让人不寒而栗的气质。 “我是圣庭祭司,太岁。” “不必了,我就在这等师傅。”若溪站起身,看了看仍然大门紧闭的主神殿。 “我的府邸离主神殿很近,我也会派人守在这里,如果伏离大人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公主。” “如此,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溪也意识到一直堵在主神殿门前不太合适,便跟太岁离开主神殿的广场。 临走之时,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主神殿的大门,低声喃喃道:“师傅……你一定要平安出来见我!” 孓 整整一天一夜,天帝脸色有些苍白,她收回手缓缓起身,裹身的白色丝裙已然被血浸泡成了斑驳的暗红色。天帝取过一件袍子随意披在身上,走到巨大的落地镜面前捋顺着自己的头发。 “这条命还你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天帝从衣架上取下一套白色的衣服扔在池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之意。 伏离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这才从水中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周围的灵气开始汇聚成无数细细的丝线状,丝线交错,片刻便为伏离织出了一身新的衣服。 “是我亏欠你太多了……”伏离捡起地上的衣服,递还给天帝徵。 “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就别与我为敌。” “只要你就此收手……” “不可能。”天帝淡淡地回答道,可语气不容忤逆。 “这是逆天而行,你会亲手毁了你维护一生的天界生灵……”伏离拉住将要离开的徵。 “逆天而行?”天帝冷哼一声继续说:“你难道不是逆天而行?强行逆转一界的时间,若我这次不救你,你必死无疑!” “我……”伏离心虚,拉着天帝的手也不自觉松了开来。 “让我收手?好啊!只要你娶我,愿意陪我在这主神殿度过余生,我可以现在就收手!”天帝徵笑着说。 “徵……” “什么不近女色?什么清心寡欲?还不是被那只雪凰迷得神魂颠倒?我哪里不如她?”天帝徵转过身,背对伏离。 “我没有说我清心寡欲,而且若溪也只是我的徒弟,仅此而已。”伏离垂下手,看着天帝微微颤抖的背影。 “一直以来,都是我亏欠你。我希望终有一日能还你,我也希望你的怨恨不要祸及无辜。”伏离边说边将衣服搭在衣架上,“是我喜欢的颜色,可想来你的袍子我穿也不合适。”伏离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离开了主神殿。 伏离走后,天帝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将它展开来,竟是一套绣工精致的男人衣物。 “我就知道,我的东西……你连看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天帝抚摸着衣服的面料,这是她从前亲手为伏离做的。“想来你穿应该很合身,可是你配不上它。”天帝嘴角颤抖,手中的衣服开始燃烧起来,不过片刻便将衣服烧得一干二净。 伏离出了主神殿,又回头看了看主神殿的牌匾,喃喃道:“可能会很合身吧,可是我配不上它……” 说罢,伏离放出精神力,随即御风而行来到太岁的沁华殿。 沁华殿内,太岁正坐在院落中读书,偌大的沁华殿除了几个仆人竟再无别人,看起来不免有些颓败。 “恭迎人王大人。”太岁感知到伏离的到来,提前起身相迎, “以后不必多礼了,谢谢你照顾若溪。”伏离环顾一圈,似乎是在确定若溪的位置。 “应该的。”太岁示意伏离随他来。 “若溪公主为了救您强行冲破两界壁垒,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正在厢房疗伤。”太岁边引路边给伏离解释,在转过几个连廊后到了若溪所在的厢房。 伏离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若溪蜷缩在床,旁边的桌上还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装丹药的瓶子。 伏离随手拿起来一个嗅了嗅,确定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疗伤药物,这才放下心来。 “傻孩子。”伏离替若溪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我们回家。”伏离将她抱起来,破开空间回到了万法绝山。 可原本瀑布旁的木屋全然不见了踪影。 “主人你可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小绿飞到伏离身前,直接抱住了伏离。 “小绿,木屋呢?”伏离轻轻推开小绿后环顾四周,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有些他曾生活过的痕迹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你强行逆转一界时间,如今人界已退后了两百年的光阴,这里的山水草木也都回到了二百年前的样子。”老龟拖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解释着。 “你们都有记忆,所以说圣阶之上不会收到影响对吗?”伏离语气中带着颓态,此刻的他身心俱疲。 “此言差矣,若说全无影响也并不准确。圣阶会重新见到这二百年里已故的亲人朋友,甚至会出现两个不同年龄的自己。如今人界圣阶之上的修者都如履薄冰,毕竟谁也不知道如果和过去的自己发生冲突,会不会影响到现在的自己。”另一个老龟的声音从树后传出,伏离转身看去,那里站着的老年男人竟与眼前的老龟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伏离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给人界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这天地间,唯有时间和空间永恒不变。你使用的方法,不是真的控制了时间,而是控制了人。” “控制了人?”伏离眉头一皱,并不明白老龟这话什么意思。 “你通过灵脉,将所有人与物都拉回到了二百年前,只是修为不够的人会被暴虐的灵气搅碎,圣阶就是这个界线。若你真能控制时间,那样的话,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都会返老还童。” “一步错,步步错……”伏离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三界的未来正一步步走向恶化。他也不明白归根到底是他错了,还是天帝错了。 “人界重新经历二百年,直到二百年后你启动法阵的那一刻,人界才会恢复正常,多余的人与物才会消散,因此这二百年注定会成为乱世。”老龟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树后的老龟。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伏离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虽然老龟寿命绵长,可他所知之事与自己差不多,怎么会这么清楚时间逆流的事? “不是我知道的多,是有人想让你知道。”老龟指了指脚下。 “地界的人?” “你去一趟就知道了,他说在蚩的坟前等你。” “他来过人界了?” “来寻你,可你那时候重伤在天界,他便让我带话给你。” “是灾妄?” “他说……他叫孓!” 传承 伏离只身来到地界,这是蚩的坟墓,也是蚩丧命的地方。 原本被劫雷烧成焦土的平原,如今却被种满了鲜花,这是地界子民自发的行为,以缅怀他们伟大的地界君王。 巨大的石碑屹立在花海之中,石碑前站着一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男人。 “先皇蚩是为了地界芸芸众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人声音低沉,如野兽愤怒的低吼声。 “若再给他几年,想必也能和天帝分庭抗礼。”伏离一翻手,一束鲜花出现在手中,他将花放在墓碑前,语气里满是追忆和惋惜。 那人闻言轻笑一声,笑中带着讥讽。 “你笑什么?”伏离不解。 “蚩大人惊才绝艳,不比您和天帝大人差。”那人扭过头看向伏离。 “你是他的儿子。”伏离被这张脸惊到了,这个男人居然和蚩有六七分相像! 那人似乎很满意伏离的反应,拍了拍伏离的肩膀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孓,新任邪皇,神阶初期。”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说我是他的儿子,也不为过。” “什么意思?” “我是他造就的,身上有他一半的修为。蚩也不是天界祭司杀的,他们杀的只是一副躯壳。” “是你?” “对,是我亲手杀了蚩,这样才能保住他的灵魂不会被湮灭。那日你看到的蚩,身体里不过是一只低阶灵兽的灵魂。” 伏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怪不得那日的蚩行为呆滞,可他还是不理解蚩为什么要这么做。 “蚩并没有真的死去,他的灵魂上还带着邪皇印,而我只不过是个没有皇号的神阶修者而已,所以我只是暂代邪皇之位处理一些事务,等真正能继位的那个人出现。” “那你是他造就的是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冥王轮回大法吗?蚩穷极一生研究完善的术法,我就是他最完美的成果,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他。我没有太多情感,只会按照我认为正确的判断行事。”孓抚摸着墓碑,就像在抚摸自己的未来。 “好一个金蝉脱壳,躲过死劫……”伏离默念着。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你会为了蚩去试那个禁术。”孓叹了口气,像是在感激,又像是在庆幸。感激伏离心中有蚩,庆幸伏离的尝试并没有成功。 “蚩大人要我带话给你,他说无论你能不能预见未来,未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力量而彻底改变,蝼蚁不行,神阶亦不行。”孓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只剩伏离愣愣地站在原地。 “冥王……轮回大法……”伏离踉跄了一下,他的头忽然有点痛,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好像是关于什么分身的术法,他极力想记起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却徒劳无功。 伏离失魂落魄地回到万法绝山,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重叠的。 等等! 二百年前的自己在哪? 伏离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划破空间来到自己的山洞,心脏从未有过地剧烈跳动着,好像要冲破自己的胸腔。 “来了?” 一句“来了”让伏离如雷灌顶,眼前正是另一个自己坐在石床上,正扭头望向自己这边。 “哈哈哈哈哈哈……”伏离突然大笑起来,接踵而来的打击让他精神有些崩溃。 “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另一个伏离开口道。 “杀了我吧,你代替我继续活下去……”伏离把帝剑扔到地上,眼神里已经失去了生的光芒。 “杀了你,二百年后我也会消失。不过我可以打醒你。”说罢,那伏离突然暴掠而起,一掌轰在了伏离的胸膛上。 伏离闷哼一声,直直倒飞出去。 “还手!” 伏离被自己提了起来,他的眼已经变成了耀眼的白色,这是灵气快速运作的结果!眼前的这个自己明显认真了。 伏离求生和求胜的傲气莫名被激发了出来,他一记掌刀逼退了身前的自己,眼睛也变成了耀眼的白色。 两个伏离缠斗在一起,神阶之战可谓惊天动地!整个万法绝山上空都被乌云笼罩,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气爆声,伏离几乎用出了自己毕生所学。 两人的战斗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可每一秒两人都能交手几十招甚至上百招!这样的战斗,哪怕天帝在场也只能勉强看清两人的动作,连插手都绝无可能! 伏离将二百年前的自己按在地上,剑尖就抵在他的胸口。 “哈哈哈,痛快!”地上的伏离大笑起来,他从未体验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自他步入神阶便再也没人能让他全力以赴。 “你输了!”伏离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看来我这二百年没有白活。”地上的伏离释然地笑了。 下一刻,他突然抓住帝剑用力贯穿了自己的胸口。鲜血溅在伏离身上,模糊了伏离的视野。 事情太过突然,伏离没想到二百年前的自己选择了自杀,他愣愣地看着地上呼吸渐弱的“自己”,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是一束灵气而已,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地上的伏离仍旧带着释然地笑容。 “错是我犯的,你何必如此……” “因为你也有能力让一切快点回到正轨。” “怎么做?”伏离眼前一亮,攥着“自己”的手焦急地问。 地上的伏离喉咙已经被鲜血灌满,他模模糊糊地说道:“解铃……还须……”可自己话还没说完,他便消散成了天地间散落的灵气。 “我不就是系铃人嘛……”伏离站起身,他并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皱着眉头在原地反复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正在伏离愣神的时候,若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傅”。 “嗯?”伏离自然地抬头看向若溪。 若溪没有说话,而是观察着伏离的反应。 “怎么了?”伏离伸手摸了摸若溪略显凌乱的头发。 这一举动让若溪突然哽咽起来,她一把抱住伏离,慌乱地说:“我以为师傅你死了……” 伏离一愣,随即也轻轻抱住了若溪,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你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错乱 自从伏离杀了二百年前的自己,消息便不胫而走,全天下都知道了杀掉过去的自己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不少圣阶修者开始试探性地对自己出手,圣阶已算是一界顶级战力,虽然战斗没有伏离那般惊天动地,却还是伤及了无辜,这让刚崛起的帝国动荡不安。 伏离的洞穴每天都会有无数访客上门,或是态度谦卑来寻求庇护,或是态度恶劣向伏离要一个说法。伏离闭门不见,洞口的结界将来访的修者全都挡在了外面。 “师傅,如此拖二百年不是办法。”若溪劝道,她说这话并不是想给伏离施加压力。而是人界修者已经有不少人在与自己争斗的时候同归于尽,如此过二百年,人界高等战力岂不是会所剩无几,还怎么与其他两界平起平坐?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伏离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似乎准备要出去给大家一个说法。 “师傅,外面已聚集了太多修者,若他们暴动,恐怕后果……”若溪担心地说。 “放心!”伏离说罢,大手一挥撤掉了禁制。 外面已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实力都在圣阶之上,伏离有些惊讶,原来人界有这么多圣阶和半神的高手。 “人王大人,你是不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今时间错乱,我们时时刻刻都担心被过去或者未来的仇家和自己杀掉。可我听闻,造成如此局面的原因竟是您一己私欲?您这么做,这是不是太过荒谬了?”站在前面的一个大汉大声说道。 “对!别以为你是神阶就可以为所欲为!人界虽然以你为尊,但人界不是你一个人的!”后面的人跟着叫嚣着。 伏离面无表情,任由众人指责自己甚至辱骂自己。 待众人略略安静了,伏离动用灵气,中气十足地说道:“人界圣阶之下的人占九成九,哪怕诸位掀起滔天风浪,也丝毫不会影响人界历史走向。二百年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我希望大家不要做无谓的斗争,更不要伤及无辜!” “你说的轻巧,现在过去的人都恨不得杀掉未来的自己取而代之,你如何担保二百年后过去的一切一定会消散?” “我无法担保……” “亏世人如此敬仰你!”众人冷眼看着伏离,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人出手。 “你说的没错,人界不是我的。”伏离突然笑起来,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看向众人。 “你要干什么?神阶不得随意向神阶之下修者出手了这可是你和天帝、邪皇一起定的规矩!”为首的几个人有些怕了,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让他们如坠冰窟。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当初聚在一起时说什么大不了群起攻之,可若是真的贸然出手,在场的修者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诸位,好自为之。”伏离说罢带着若溪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站在原地,不少人咬牙切齿,那样子好像恨不得要把伏离撕碎。 伏离离开了万法绝山,来到了影灵狐族的地界。不出意外,整个狐族被分成了两个营地,不过看起来还算平和。 “人王大人,您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影灵狐族的族长出现在伏离的面前。 “你这里倒是相安无事。” “关系到种族未来,大家都很理智。”族长解释道。 “帮我个忙,帮我开辟一个空间,我要闭关。” “您自己……”族长有些不明白,论空间上面的造诣,伏离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心魔已起,我不敢再随意动用灵气。”伏离皱起眉头,刚刚在万法绝山他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控制不住的杀意和嗜血。 “师傅?”若溪担心地看着伏离。 “我把帝剑交给你,替我看顾人界。”伏离摸摸若溪的头,将自己的剑递给了若溪。 “若我二百年一直闭关不出,你便替我做这个人王,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若溪第一次从伏离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和不自信。可她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法左右伏离的决定。 “不会有事的,等我。”伏离突然抱住若溪,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我们走吧……”伏离对影灵狐族族长说道。 族长会意,祭出紫晶虚空王座,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伏离的气息消失在天地间,若溪恍惚了一下,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她抬起手,疑惑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莫名感觉自己的身体熟悉又陌生。 影灵狐族族长将伏离带到了人界地底最深处,这里岩浆翻滚,温度极高,可也无人能够到达。族长仔细布置了反空间的禁制,以防伏离被心魔吞噬理智后轻易逃离这里。 “我留了一座特殊的传送阵,若您战胜心魔,就从传送阵离开,若心魔……” “辛苦你了。”伏离在原地盘膝而坐,示意族长可以离开了。 “那在下便在狐族族中恭候佳音。”族长躬身行礼,随即离开了地底。 伏离进入命运长河的空间,那里正飘浮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虽然只有一双眼睛,可也足够骇人。 “心魔,由执念而生,你也不过是我的一念,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伏离伸手想抓碎那双眼睛,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既是执念,那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何谈我们?”心魔的声音几乎与伏离一模一样,只是平添了几分吊诡。 “我是我,一界之主,要顾念天下苍生。你只是我一个错误的念头,本就不该存在。”伏离直视着那双眼睛,丝毫不惧。 “一界之主?为区区凡人开疆拓土而杀人无数?为一个地界之人以身犯险,逆转时间,搅得人界不得安宁。好一个一界之主!”心魔的眼睛开始逐渐清晰,甚至慢慢演化出了五官。 “若不如此,人界久经战乱,只会死更多人!若不如此,地界势寡,必遭灭顶之灾!”伏离义正言辞道。 “你如何确定没有你人界就会一直乱下去?又如何确定没有你地界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凭这长河中的景象?”心魔扭动着刚刚生出的手臂,没有长出手掌的手看起来诡异恐怖。 “命运长河,贯通古今,它的画面一定是对的!” “哦?一定是对的?那你让我看看,你和我的博弈最后赢家是谁?” “我!”伏离脱口而出,似乎真的看到了结果。 约定 第二百年,这已经是时间逆流之后的第二百年。伏离消失了二百年,这一年开始,世间重叠的部分开始消散,历史的走向并没有被干扰,所有的一切将要回到了二百年前的样子。 “今日是伏离帝国二百年盛典举行的日子,听闻人王也会出现,终于可以一睹人王尊容了!” “是啊,听说人王是个女子,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想来必然是倾国倾城美艳绝伦!” “据说天帝就是一位举世无双的美人……” 若溪路过城外的茶铺,听到几人在闲谈。她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话语了,自从伏离闭关,她便不得已暂代了“人王”的位子。只是每次听到有人提起“人王”二字,她都愈发想念那个喜欢揉她头发的人。 心魔存在越久,就代表执念越深,若不能短时间内打散心魔,拖得越久,怕是…… 若溪叹了口气,将斗篷又压了压,继续向帝都走去。 这二百年她过的并不轻松,大批的圣阶之上修者来万法绝山找麻烦,听闻伏离闭关之后便更加猖狂。甚至多次想出手杀掉若溪夺取帝剑。 幸好有老龟和小绿在旁辅助,不然若溪怕是已经死于非命。提起老龟和小绿,他俩可能是与曾经的自己相处最好的两个人了。老龟终于有了一个能陪他下棋的对手,小绿在管理万法绝山数万花花草草的时候也摆脱了分身乏术的烦恼。 只是这份和平也仅属于万法绝山,世间其他圣阶强者为了争夺修炼资源与过去的自己打得不可开交。最好的结果就是有一方避世不出,可大多数起冲突的修者都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人界的高端战力在这二百年里快速消减,这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忧。 压力不只源于人界,百年前天帝徵曾来过一次人界,她找到若溪质问她伏离的状况,若溪没法回答,天帝徵一怒之下差点掐断若溪的脖子。奇怪的是当时天帝徵只是放出了威压,并没有真的对若溪下死手,似乎是顾忌着什么,质问无果后便匆匆离开了人界。 半神之躯,终究还是无法抗衡神阶强者…… 新任的邪皇孓也来过人界,但并不是寻找伏离,也并没有与若溪产生正面接触,似乎是为了求证什么,停留一日便离开了。 二百年里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若溪变得机敏警惕,甚至修为也大有精进,已经到了半神所能到达的巅峰,可以说除了天帝与邪皇三界中再难有对手。 二百年约定已至,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为什么还没做到……若溪有一千一万个不想踏进帝都皇宫,可那个人终究还是没出现。 夜幕降临,若溪坐在皇帝的旁边,以人王身份喝了那杯酒,心中五味杂陈。席间无人提起伏离的名号,似乎没人在意人王到底由谁来当。 宴席通宵达旦,直至翌日清晨才结束,若溪喝得有些晕,她婉拒了皇帝的挽留,独自离开了皇宫。 今日的天气特别好,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 街还是那条长街,斗篷也还是那件金丝斗篷,甚至当初那间包子铺也都还在。只是…… 若溪买了许多糖葫芦,把它分给许多小朋友们。 “若溪公主……您还是那么漂亮。”一个中年男人对若溪深施一礼。 “你是?” “我叫千机,也算是伏离大人的半个弟子。说起来,我们算是同门。” “同门……” “我来是想告诉你,伏离大人神通广大,不会这么轻易陨落。”千机自己拿了一根糖葫芦,完全不见外。 “是吗……”若溪低下头,语气里并没有什么希望。 待若溪抬头,千机已经走到了长街的另一头,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对自己喊了声“保重!” 若溪来到那间包子铺,老板依旧是那个老板,只不过现在的老板并没有见过伏离。 “老板,一屉肉包,一屉素包。”若溪坐下来,打量着这间陌生又熟悉的铺子。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若溪入座,还不忘夸一句“姑娘一看就不是凡人”之类的场面话,若溪无心听,也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包子还未端上来,远远的便看到几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几人大声议论着,哪怕隔得很远都能听到为首之人的聒噪。 “我跟你们说,昨天晚上我爹在大典上可是挨着人王大人坐的,这位人王大人真的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那脸蛋,那……” 若溪皱了皱眉头,昨晚她身边只有皇帝一人,这青年明显是在吹牛,且言语轻佻,让人作呕。 几人越走越近,竟停在了若溪身边。她这才认出,这不就是当时想轻薄自己的那几个纨绔子弟嘛! 若溪哭笑不得,抬头问道:“几位公子有何指教?” “姑娘真是美若天仙,想来与那人王比也不逊色!在下想和姑娘共度良宵,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哈哈哈……”那人眼睛都要放出光来,死死盯着若溪的胸脯。 “你是皇家的人?” “既然你知道我是皇家的人,应该清楚,跟了我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不必姑娘吃这糟糠之物强得多?”那人瞥了一眼蒸笼里的包子,满是不屑之意。 “我就喜欢这糟糠之物。”若溪也不怒,笑着说道。 这一笑虽然被斗篷遮住大半,可还是让那青年神魂颠倒,越发喜欢。 “那我就为姑娘把全城的包子铺都买下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青年把脸凑向若溪,仿佛恨不得现在就亲上去。 “你倒是舍得下本。”若溪仍然笑着,也没有躲青年凑过来的脸。 “那姑娘就是答应了?”青年搓搓手,想把若溪的斗篷摘下来好好看看眼前的美人。 “你说我美貌堪比人王,难不成你见过人王?”若溪扭过头,与青年面对面。距离之近,那青年已经能够感受得到若溪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 “当然!当时我就坐在我父亲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人王还与我对视过!”那青年心跳加速,突然直起腰来大声说道,仿佛不大声就证明不了自己说的是真的。 两界冲突 听了青年的话,若溪笑出声来。 “我可听说人王与陛下同坐主座,群臣按等级位列其下,莫非你父亲是当朝陛下?” “你!”那青年谎言被戳穿,顿觉颜面尽失,恼羞成怒。 “怎么?我说对了?”若溪咯咯笑道。她只是在逗青年玩,因为她觉得青年只是缺乏管教,并不是真的大恶之人。 “那又如何,就算我没在宴席上,我也是皇室血统!”青年一掌拍碎了本就年久失修的木桌子,桌上的小菜和包子撒了一地。 “又拍桌子……”若溪摇摇头,站起身来给自己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我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少年青筋暴起,愤怒到了极点。 “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总之你的酒我是不会吃的。”若溪看了看地上的包子,面露惋惜。 “那就别怪我下手不顾轻重了!”青年感知不到若溪的境界,他自诩天才,想来眼前的女人如此年轻必定不会比她等级高太多,应该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青年这么想着,伸手掐向若溪的脖子。 若溪不慌不忙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真实面容。 “人王!”那青年大惊失色,慌忙退后。 “看来你的确在宴席上。”若溪又把斗篷重新戴了回去。 “晚辈不知是人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再也不敢了!”青年连同其他几个纨绔子弟马上跪倒在地,抖若筛糠。 “记得把拍碎的桌子赔了。”若溪摆摆手,示意几人可以离开了。 几个纨绔子弟如临大赦,扔给店老板一个钱袋就连滚带爬离开了长街。 “我一口都还没尝,可惜了……”若溪叹了口气道。 “那打包一份,带回去吃怎么样?” “好吧,只能这……”若溪下意识回答道,可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老板,一份肉的,一份素的,用油纸打包好。”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若溪惊喜地看向四周,快速寻找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日光晃过眼睛,路对面站着一个穿白色金丝纹路斗篷的人,没有戴帽子,正微笑着看向若溪。 “师傅……师傅!”若溪踉跄了一下,下一刻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这二百年难为你了。”伏离的声音真真切切传进若溪的耳朵里。 若溪扑进伏离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好像要把二百年的委屈全都哭给伏离听。 伏离轻轻抚摸着若溪的脑袋,“没事了,我回来了。” 若溪紧紧抓着伏离,生怕他再突然消失。 “好了,我们回家吧。”伏离接过老板递来的包子,随手破开空间和若溪消失在原地。 ~~~~~~~~~~~~~~~ 圣庭,主神殿。 天帝凝视着桌子另一头的人,眉头紧皱。 “没想到啊,我以为地界这二百年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呢。” “地界之事就不劳天帝大人费心了。”孓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过就算你是神阶,也是个半吊子神阶,你觉得我会把你放在眼里吗?” “自然不会,因为这只是一具分身。”孓回答道。 “伏离困于心魔生死未卜,三界已经没人可以阻拦我了,你现在来我这里,是求饶吗?”天帝蔑视道。 “不,我是来宣战的。”孓取出一封战书推向天帝。 “什么?”天帝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新任的邪皇第一次来就是要向她宣战。 “我,代表地界,向圣庭宣战!”孓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就凭群龙无首的地界和半吊子的你?”天帝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的三大祭司全部阵亡,新上任的这群小辈不足为惧,现在正是打压你的好时候。”孓丝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放肆!”天帝威势放开,想以此来震慑孓。 可孓身体一垮,身体瞬间碎成了一堆粉末。 “我说了,这只是一具分身。”孓在碎裂之前说出最后一句话便再没有了动静。 天帝气得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 “开战?好啊,奉陪到底!” 另一边的地界,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天边。他的确是去挑衅的,效果也如他所愿。这么做的目的正如他说的,圣庭上位祭司全部阵亡,此时打压天帝徵是最好的时机。孓就是为了这一目的被创造出来的,他没什么感情,只知道权衡利弊。 “若是人王不死,怕是会阻挠我吧。”孓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在宝座扶手上,人王是他唯一的变数,这个毕生致力于三界和平的王者,只有他有这个能力阻止两界开战。 “但愿你已经死了……” ~~~~~~~~~~~~ 万法绝山,洞穴。 伏离把切好的西瓜递给若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师傅,你已经战胜心魔了对吗?”若溪不太确定伏离是不是为了赴二百年之约强行出关。 “与其说是战胜,不如说是讲和了。” “讲和?” “既然他叫心魔,就是我的一部分,力量与我同根同源,就可以为我所用。”伏离解释道。 “不明白……”若溪的确理解不了伏离的话,自古以来心魔都与本体不死不休,从未听说过有和解一说。 “哈哈哈不明白就算了。”伏离揉揉若溪的脑袋,眼里满是宠爱。 “师傅,天地两界似乎不是很和谐,我感觉……” “我知道。” “你知道?” “开战已经在所难免,只是时间问题。” “那师傅不打算阻止吗?” “我的天劫就要来了……” “师傅渡天劫不是易如反掌吗?” “这次不一样,我已经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就这样任由他们开战吗?” “顺其自然吧。”伏离的语气里有从未有过的疲惫。 “没关系,我只希望师傅安好就够了。”若溪看出了伏离的疲惫,主动开口安慰道。 “很久没回极北了吧?想家吗?” “嗯……”若溪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伏离起身,拉着若溪消失在洞穴之中。 极北依旧风雪满天,只是冰煌城一派肃杀之气,似乎在防备着什么强敌。 失踪 “冰煌城这是怎么了?”若溪皱起眉头,自她有记忆以来冰煌城就没有如此戒备森严过,向来都是大门敞开,毕竟极北这种地方一般种族都不会长久停留。所以与外界联系很少,没有盟友更没有什么宿敌。 “爻不见了。”伏离淡定地说着,只是有一丝疑惑。 “爻不见了?”若溪惊讶地问。 她是了解爻的,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伏离是绝对顺从的,伏离没让他离开极北,他就绝不会离开! “整个极北都没有他的气息……没关系,我们先去看你父亲。”伏离带着若溪再次消失在原地,直接进了皇宫。 雪凰王看到自己女儿回来自然异常开心,可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伏离一眼就看出雪凰王受了重伤,而且并没有被治好,甚至还在恶化。 “怎么回事?”伏离将自己的灵气探进雪凰王体内,替他控制住了伤势。 “伏离大人,不用麻烦了,我大限将至,再怎么治也是徒劳无功。”雪凰王坐下来,动作僵硬,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是与曾经的自己交手所致?”伏离问道。 “并不是,我们雪凰族靠翎羽繁衍,那些过去的我们刚出现就因为没有翎羽消散了。是爻大人动的手。”雪凰王缓缓开口。 “爻大人?”若溪惊讶道。 “不完全是,爻大人的灵魂残缺了,眼中只有燃烧的灵魂在支撑着躯体。他像发了疯一样攻击冰煌城的城墙,幸好我及时赶到,没让他伤到族人。那一战之后爻就离开了极北,消失得无影无踪。”雪凰王咳嗽了两声,他的身体的确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若溪有点不知所措。 “魂鬼……”伏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股怒火从心头腾起。 天帝终究还是在自己闭关的时候对自己身边的人下了手,这已经严重触碰了伏离的底线,生物一旦成为魂鬼便不可逆,直至灵魂燃烧殆尽最后魂飞魄散。 伏离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和杀意,可无论怎么冷静思考,他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天帝亲手杀了爻! “你这段时间留在极北好好照顾你父亲。”伏离对若溪说道。 “师傅,你又要去圣庭?” “这件事,她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万事小心……”若溪太过了解伏离,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无奈叮嘱一番。 伏离点点头,身影消失在原地。 天界,圣庭,主神殿外。 伏离大步流星走上台阶,正准备推门而入,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 大门自里面打开,门内天帝冷漠地看着伏离。 “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闭关而已,一两百年很正常……” “什么事?”天帝转身向里面走去。 “爻是你动的?” “是。”天帝竟毫不避讳,甚至还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你倒是坦荡……”伏离眼角跳动了一下,若不是想知道背后原因,恐怕早已出手。 “我既然做了,我就敢承认。”天帝坐下来,但她好像有什么急事,她坐在那里的神态并不自然。 “爻在哪……” “灵魂燃尽,死了。”天帝没等伏离说完就开口说道,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话音未落,主神殿的大门突然自己关了起来。伏离身上的杀气再也抑制不住地冲出来,大殿内的温度骤降,这杀气冷得让人灵魂战栗,若不知道伏离身份的人恐怕会以为是魔神降世。 “怎么?想跟我动手?”天帝站起来,脸上轻松的表情似乎是判定伏离不会真的出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伏离上前一步,下一刻帝剑已经架在了天帝的脖子上。 “那就杀了我吧……”天帝笑着也上前一步,并没有躲开剑锋。 “你!”伏离将剑尖抵在天帝的咽喉处,剑尖戳破了徵的皮肤,渗出泛着金光的血液。 “杀了我,三界就会如你所愿重新回到所谓的正轨,你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天帝用手指挑开剑尖,突然对伏离大吼道:“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说罢天帝一把握住帝剑,另一只手掐住了伏离的脖颈。伏离想要躲,却发现天帝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并没有用力。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身体里有我一半的血肉!”天帝徵推开伏离,转身坐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 “你要想好,从此以后不止是与我一人为敌,而是与三界为敌!”伏离收起帝剑,死死盯着徵。 “不劳你费心!”天帝冷冷回道。 伏离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圣庭。 天帝目送伏离离开,这才抬起右手,手掌上赫然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徵略略调转灵气,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伤口便恢复如初。 伏离离开圣庭,并没有回万法绝山和极北,而是去了其它三个方位查看另外几只战兽的情况,索性并未出什么意外。 伏离站在广袤的草原上,身边的玄正趴在地上逗玩着一种小型灵兽。 “你的心魔真的解决了?”玄心不在焉地问。 “没有……”伏离略略仰头,感受着草原上温和的风,风中裹着青草和花香,让伏离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下来。 “没有?”玄闻言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吓得爪下的灵兽疯狂逃窜。 “我把他囚禁在命运长河的空间里,算是一种封印吧。”伏离继续闭着眼睛感受微风,似乎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心魔存在时间越长,实力便越强,你这么做是饮鸩止渴。”玄担心地看向伏离。 “饮鸩止渴也好,缓兵之计也罢,事已至此,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伏离睁开眼睛,眼中是无限的疲惫。 “你是该歇歇了。”玄重新趴回去,长长叹了口气。 “替我护法,我要去看看心魔的状况。”伏离盘腿坐下,没等玄回答便遁入进命运长河的空间。 空间一望无际的星空下,一个凝实的黑影正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似乎是在等伏离来。 “来了?”黑影开口问候,听起来毫无敌意。 “看来你在这里呆得很自在。”伏离也坐下来看着黑影。 “当然自在,每天以你的执念为食,又不用处理你那些繁琐事务,我不自在谁自在?”黑影翘着二郎腿,语气戏谑。 “玄说的没错,我这么做是饮鸩止渴。”伏离苦笑道。 “我们本没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你的另一面而已。不如这样,你放我出去,我替你达成你的执念,你就在这命运空间里安心呆着,也享受享受难得的清净日子。”黑影突然起身,眼神狂热地看向伏离。 “我虽然后悔,可我还没糊涂。”伏离笑道。 “你我终将恶业缠身,身陨魂消。”黑影突然大笑起来,笑中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凄凉。 帝战 伏离从命运长河的空间中回过神来,心魔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伏离面色有些难看,坐在草地上久久不语。玄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趴在伏离身边,好像也在思考着什么。 “你的天劫就快来了。” “就在近几日了……”伏离叹了口气,玄第一次见伏离如此忧心忡忡。 “就怕到时心魔会趁机侵占你的理智。” “他无非是我的另一面,果决、感性、无拘无束。有时我更希望是他来掌管这具躯体……” “伏离!心智不可动摇!”玄紧张地提醒道,他深知面临心魔时心智不坚乃大忌! “放心……”伏离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我要回极北了。”伏离起身,并没等玄回答便离开了原地。 冰煌城内一片肃杀,雪凰族人无不站在原地看向皇宫的方向,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被谁施了定身咒。皇宫的了望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裙摆随凛冽的寒风飘荡着。伏离就站在那美丽倩影身后,看周围的人忙碌着。 族人将雪凰王的遗体装进水晶棺内抬出皇宫,王后摘下了满头的珠宝,散开发髻让冰蓝色的头发垂落下来。送葬的队伍经过城内的主街,街道上的族人们无不跪倒叩拜。这是雪凰族的传统,将逝去的王者肉体送到极北界内安葬,由王后将翎羽送回“冰晶摇篮”重新孕育新的雪凰生命。 这个过程神圣而沉重,可生死交替,任谁也无法改变。 伏离看着若溪重新将冰玉冠戴回到头上,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吵着自己要水果吃的小女孩了,她已然是风雪中的女皇,雪凰族新的王者! “若溪……”伏离上前轻轻拍了拍若溪的肩膀。 “师傅那边一切可还顺利?”若溪强撑笑脸,微笑着问伏离。 “都还好。”伏离替若溪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若溪将额头抵在伏离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抽泣。 伏离的心被揪了起来,他把若溪揽进怀里,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若溪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崩溃大哭起来。伏离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安慰着。 若说伏离心中没有自责那一定是假的,本以为四战兽镇守四方可维护太平,没想到最终作茧自缚成为了恶果。想到这伏离突然眩晕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四个战兽另一副样子! 那是四个凶神恶煞的巨兽,无不眼泛蓝光,诡异的魂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烧。凡是四个巨兽所过之处,尽数成为了焦土。 伏离被脑海中的这一幕惊到了,满脸错愕愣在原地。 这就是心魔所说的恶果缠身吗? “若溪,我有点事必须要去处理,我马上回来!”伏离心中从未如此焦虑过,他要把其他三只战兽叫回到自己身边,这是他现在认为的最稳妥的法子。 伏离刚刚走出空间裂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便涌遍了全身。伏离抬头望向天空,他微微眯眼,却没发现任何劫雷的踪迹。 到底是什么带来的危机感? 伏离心跳加速,这种未知的威胁让他很不自在。 “伏离!” 伏离寻声看去,天帝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伏离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确是万法绝山,更加不解为何天帝徵会不声不响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看你如何渡劫……”天帝徵手持长剑,明显不是来看渡劫这么简单。 “你应该清楚,就算我在渡劫,你也杀不了我。” “那就要看你的劫雷有多强了!”天帝寻了一块巨大的青石坐下来。 “自己的天劫算不准,我的天劫倒是清楚得很。”伏离虽故作轻松,但全身肌肉已经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对抗天劫。 天帝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与伏离做口舌之争。 山林里静得出奇,没有丝毫响动,甚至连风都没有。伏离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天地间灵气的变化,试图预判劫雷的到来。 “伏离,心魔未除硬抗天劫,你可知会有什后果?”天帝开口打破了这平静。 “若你失控,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你!”天帝见伏离并未说话,便继续说道。 “你听到没有?”天帝皱起眉头。 “伏离!”天帝站起身,持剑在手慢慢上前。 “轰隆——!” 一阵巨响,空中金光一闪,雷霆泛着五彩的光华犹如长矛飞驰向一动不动的伏离。 徵被这雷霆惊出一身冷汗,快速后退几千米躲开了危险范围。 伏离睁开双眼,仍旧是那双冷静得让人害怕的眸子,却不似从前那般古井无波。那双眼中多了几分锐气,也多了几分狂热。 他单手持帝剑,大喝一声朝劫雷劈去,那劫雷在碰触到帝剑的瞬间被击得支离破碎,化作了散乱的灵气消失在天地间。 “你不是伏离!”天帝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又如何?”伏离撕碎了自己被劫雷点燃的长衫,用赤裸的上身硬抗劫雷轰击。 天帝面色沉重,眼前的伏离已然不是昔日平和的人王,而只是一个被心魔侵占灵魂的神阶强者。她曾无数次在心中比较过自己与伏离实力上的差距,而当她看到伏离以肉身硬抗劫雷之时,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大错特错! 伏离几乎无视着滔天劫雷的轰击,一边露出吊诡的微笑,一边举剑指向天帝。 天帝汗毛倒立,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她平生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徵,我记得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吧?”伏离踏空而来,一步步走向天帝。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乌云突然凝滞,随后以某个点为中心形成了巨大的乌云漩涡,漩涡中心凝聚起一团刺眼的白光。伏离停住脚步看向天空,随即像意识到了什么了,急忙举剑抵挡。可哪怕如此也为时已晚,白色的光柱倾泻而下,已然超出了“雷”的范畴。 伏离脑海中一片空白,这样精纯磅礴的灵气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灵脉! 伏离勉强接下了这道天劫,一口逆血喷在焦黑的土地上。伏离抹去嘴角的血,用帝剑支撑自己站了起来。 天空中的劫云仍旧在缓缓转动,似乎在孕育着下一次更强的天劫…… 陨落 滚滚雷霆声势浩荡,这方天地都恍若坠入了不可逃脱的深渊。这里或有冤魂,但绝无丝毫生机。 天帝徵畏惧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伏离,无数金色雷劫打在他身上不过是迸出纷乱的火花,却伤不到他分毫。这一刻天帝徵才明白了自己与人王的差距,直到很久以后徵才明白那日伏离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是来源于规则! 伏离也没想到,自己领悟规则之后,天劫强度竟恐怖如斯,刚才一道雷劫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已身死当场。 伏离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天空,他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道这样的天劫,可眼前天帝徵绝不会轻易罢休,若今日时运不济,怕是真的会就此殒命。 “我说了,无论是你还是我,今日已成死局,我们都无能为力。”伏离的灵魂在命运长河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魔早已冲破封印占领了他的躯体,如今的他只不过是被藏在这幅躯体最深处的“囚犯”! “既已是死局,那便鱼死网破吧!”伏离缓缓开口,那常年不起波澜的眸子中竟泛起了狂热和一丝癫狂! 伏离举起帝剑,一瞬间闪到天帝近前,天帝大惊失色,已顾不得平日里的好贵气质,狼狈不堪地躲开了伏离这一剑。 “天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伏离再次举剑,眼中带着必杀的杀意。 “今日,只有你死!”天帝边说边快速退后,虽然她知道伏离能操纵空间,距离对伏离来说不是难题,可…… 第二道好似灵脉的劫雷轰然而下,接着是出乎意料的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连续四道强大的劫雷几乎抽空了方圆百里的灵气。 伏离躲开了第二道劫雷,可接下来的三道的确是实实在在打在了身上。伏离跪倒在地,一大口逆血喷洒而出,这三道劫雷,几乎震碎了他一半的脏器。而天地间灵气稀薄且躁动,大大影响了他的恢复速度。 “既然今日必死……”伏离一边咯血一边笑起来。 “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从我的人界拿走分毫!”伏离突然暴掠而起,帝剑耀眼的金光直接劈进大地,同时一条金龙的虚影也潜入地下。 大地在这一击之下剧烈地晃动着,山崩地裂河水逆流,劫云竟也被这突变搅得碎裂溃散。 “你要做什么?!”天帝稳住身形,她虽然不知道伏离想做什么,可他正在做的事让她非常不安。因为三界中无人知晓帝剑的剑灵是什么,今日终于得见,竟是一条“金龙”! 天崩地裂之间,金龙从地下破土而出,还卷挟着一条白色绸带一般的发光体。金龙浑身的鳞片被那发光体灼烧而快速脱落,甚至龙躯都被烧得残缺起来。 天帝暗骂伏离“疯子”,他竟把一界灵脉斩下了一截! 灵脉被斩,万法绝山的花草树木无不凋谢枯萎,放眼望去一片萧索,仿佛是被一场大火烧尽了生机一般。 “快住手!”天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灵脉直接暴露在天地间,所释放的磅礴暴烈的灵气铺天盖地席卷向四周,目力所及全都是熊熊烈火和参差嶙峋的土石。这般景象真如世界末日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伏离!”天帝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大声呼喊着伏离的名字。 可伏离依旧是一副癫狂陶醉之色,任烈火和雷电洗刷着自己的身躯,毫无收手之意。而金色巨龙不堪灵脉灼烧消失在空中,与此同时帝剑“呛啷啷~”一声崩碎成两半,伏离丢掉帝剑张开双手,似乎在拥抱毁灭,又是在拥抱这慢慢崩溃的世界。 “伏离!”天帝已然承受不住灵脉带来的高温和冲击,身上的长裙失去了主人的主动防护,被烈火烧得破烂不堪。天帝顶着灵脉和伏离带来的双重压力,一步步靠近伏离。 不知是天帝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伏离在命运长河里挣扎成功,天空中的伏离突然恢复神智,双手对着灵脉猛地一合,灵脉左右便出现了两个方形的框架。框架相合,将灵脉压缩在中间,随后逐渐缩小,再缩小,最后成为一个巴掌大的古铜盒子。 压力消失,天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伏离看了一眼天帝,破开空间将古铜盒子以及破碎的帝剑都丢了进去。 伏离走向天帝,而天帝却惧怕地往后倒退,因为如今在天帝的眼里伏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散我修为,碎我神格,去我气运,魂魄入轮回,这样……可和你心意?”伏离边说边捡起天帝掉在地上的佩剑,将剑柄递到徵的手中。身后不断有流光飞出,似乎他真的在散去修为。可天帝现在无暇思考那流光究竟是什么,如今宝剑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 “我已克制不住心魔,杀了我吧。”伏离自己将胸口抵在剑尖上,声音意外地温和平静。 天帝嘴唇颤抖,却迟迟没有将剑捅进伏离的胸口。 “你不是一直嫌我碍事吗?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伏离逐渐提高了声音,可天帝仍旧没有动手。 “动手!”伏离面容扭曲,右手一把掐住了天帝的脖颈,将天帝按倒在地,另一只手握住剑刃插向自己的胸膛。宝剑划破了伏离手掌,顺着剑刃流到天帝的手上。 天帝不停摇头用力握着剑,努力阻止剑尖刺入伏离的心脏。 “动手啊!”伏离表情突然变得癫狂,掐着天帝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天帝被掐得几乎要窒息,眼泪从眼角滑落,却不知是因为肉体的痛苦还是心中的难过。 下一刻,天帝紧闭双眼,鲜血喷涌,滚烫的血液溅在天帝的脸上。宝剑终于贯穿了伏离的胸膛,他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无力地瘫在天帝怀中。 “对不起……”伏离趴在天帝耳边,用最后的气力说出了他传奇一生的最后三个字。 天帝这才明白,刚刚那癫狂的笑容,只不过是伏离逼她动手装出来的样子。若真是心魔,一定会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为时已晚…… 虚幻之境 深渊,黑暗,失重,微弱的光亮。 这是帝照对于死亡的第一感知,魂魄离体后帝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像是冰凉的海水浸没全身,海水流动,潮起潮落间带来无穷的力量。 “我死了吗?”帝照意识朦胧,他想起身看看自己的躯体,却发现自己没法睁开眼睛。 无感! 没有触觉,没有听觉,也没有视觉,更没有嗅觉……只有灵气滑过灵魂的清凉感真真切切。 为什么我的周围还有灵气?为什么我没有进入轮回? 灵气…… 帝照灵光一闪,像往常一样散开神识,通过灵气作为媒介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果然,哪怕没有躯体,自己也一样可以通过灵魂调动灵气,只是帝照还不太适应这样直接的感知方式。 天帝正抱着自己那副伏离的躯体痛哭,帝照心中叹了口气。徵对伏离是真的一往情深,这样的感情属实让旁人艳羡,可无奈感情事强求不得。 帝照尝试移动自己的灵魂,借用灵气的力量控制方向,不过片刻便来去自如。他要找到澜溪的魂魄,只有两人都经历完幻境的一生才可以一起离开这幻境。 澜溪会是若溪吗?帝照思索着所有可能性。不过说起来,伏离离开极北再也没有回去,若溪一定很难过吧…… 帝照这么想着,控制灵气包裹自己离开了万法绝山。虽然移动速度与之前相比慢了不只一点,可依然能达到圣阶巅峰的飞行速度。 习惯了直接利用空间规则移动的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万法绝山与极北之间距离竟然有这么遥远。 两段记忆不断重叠交织着,许多时候帝照会不由自主停下来去消化幻境带给他的新的记忆。伏离的一生算不上正义可绝对称得上传奇,原来他逝去之时距离修成神格只有一步之遥,天地之间所有的规则他都可以调用一二,若他不死,心魔翻手之间便可倾覆三界。 伏离的确散掉了一身修为,也散掉了气运,可他并没有碎掉神格。他将自己一部分灵魂寄藏在神格之中,躲进了命运长河的空间。另一部分灵魂历经轮回成为了上一世的帝照,只是心魔的残魂依旧未死,命运长河中的灵魂只能继续等待,等待轮回将心魔完全拔除,这才等来了这一世的残种沧。而心魔,却在最后关头,脱离本体成为了沧的同胞兄长…… 沧的确天赋异禀,残种的力量让他拥有了所谓“全属性”灵气的力量,但与方面的伏离还是差了一截。世人只知道伏离是全属性灵气,却不知道伏离的“全属性”真面目其实是规则的力量,是先天就领悟的规则力量。 最后,天帝终究是舍不得伏离就此化作尘土,将伏离的遗体带回圣庭秘密保存了起来。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 帝照历经四天时间终于来到极北,极北的风雪似乎从未停止过,可今日尤其的大…… 帝照缓慢进入冰煌城,街道两边的房屋上无不挂着白色花朵编织成的花环,帝照继续向前,发现街道尽头的广场中央竟新新修了一座巨大的伏离雕像,不少雪凰族人都在雕像前祈祷。 “这么快就被她知道了嘛……”帝照来到雕像前,这雕像真的很大,单单方形的底座就有一人之高。 帝照绕到雕像的后面,若溪竟独自坐在雕像的后面,帝照虽没有躯体,可还是心如刀绞般的难过。 “若溪……”帝照试图发出声音,结果可想而知…… 之后的几天,若溪就一直这么坐在雕像的后面,不吃不喝,一言不发。 在第七天清晨,若溪终于站起身来,正了正头上的冰玉冠后回到了皇宫正殿。若溪抚摸着宝座,随后慢慢坐下来。习惯性地看向自己右边的位置,那是之前伏离经常喝茶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就连那副圆桌圆椅都被撤走了。 之后的日子帝照一直跟随着若溪身边,若溪平日便是处理一些事物,偶尔也会在夜里泣不成声,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看着伏离的雕像发呆。 极北度过了少有的静谧时光,直到有一天有消息从外界传来,说天帝和邪皇撕破了脸皮,两界终于撕毁了三界契约正式开战。 若溪看着手中的信,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伏离过世后,已经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提起兴趣了,可读到最后一行时她突然顿住了。 “二人决定于人界决斗……” 这行字好像一根针扎进若溪的心里。 人界?难道人王一死,人界就沦为战场了吗?若溪将信撕的粉碎,起身向着传送阵走去。 帝照不确定灵魂意识能不能使用传送阵,所以只能飞着往万法绝山赶。虽然现在的万法绝山灵脉断绝,因为伏离和天帝的大战而生灵涂炭,劫雷洗礼过后也没有多少植物存活,原本钟灵神秀的山脉现在焦土遍地。可作为战场来说,确实是个好选择。 帝照到达万法绝山的时候正赶上天帝和邪皇见面,三个王者就如同约好了一样同时到达了伏离的洞穴前,当然,还有在此等候多时的若溪。 “两位前辈这是意欲何为?”若溪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小东西,伏离已经死了,你也有资格同我这么说话?真当自己是人王了?”天帝冷冷瞥了若溪一眼。 “伏离怎么死的,人尽皆知,现在天帝大人难不成还要对伏离唯一的徒弟发难?是要赶尽杀绝吗?”邪皇讽刺道。 “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件工具罢了。”天帝冷笑,傲视着眼前的邪皇孓。 “看来多说无益了……”邪皇孓祭出了邪皇权杖。 “二位,你们若是在此处动手,便是向人界宣战。还请二位好自为之。”若溪不卑不亢,态度依然强硬。 “就凭你身后躲着的那几个半神?废物而已。”天帝也唤出了自己的宝剑。 听到这句话,若溪眼神明显游离了一下,紧接着双拳紧攥,怒视着天帝。 “怎么,莫非你也想跟我动手?”天帝笑起来,用剑尖挑起若溪的下巴玩味地说道。 “天帝大人,若你对师父还有一点点感情,就请不要在这里开战……”若溪颤抖着,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怪不得伏离唯独喜欢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怜爱。”天帝收回了剑,将目光投向邪皇。 “感情?真可笑,我派人将伏离心魔乱智的消息散布到天界,你还不是立刻就来人界想借此时机杀了伏离?你这种人也配谈感情?”邪皇嗤笑道。 天帝脸色一变,恼羞成怒一剑刺向邪皇。 而若溪愣在原地,呢喃道:“师父不是渡劫失败,才形消神陨的吗……?” 神之一剑 若溪跌坐在地,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是假的,所有人都告诉她伏离是因为没能抗住天劫,被劫雷轰碎躯壳魂飞魄散了。可…… 半空中的两人可并没有在意若溪是如何想的,你一招我一式正打得难舍难分。天帝暗暗心惊,她一万个没想到孓不过是蚩的一个分身,实力竟比蚩还要强大,而且冷静得不可思议。 孓就好像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不带感情不带杂念,这让天帝有点头痛,本来具有压倒性实力的她竟然一时无法奈何得了邪皇孓。而最可怕的是天帝在交手之间感应到眼前的邪皇只有半个邪皇印! “为何你只有半个邪皇印?”天帝拉开距离,戒备地看着邪皇孓。 “对付你,半个足以!”邪皇孓完全不给天帝喘息的机会。他的确打不过天帝,伏离死后三界之内天帝就是战力巅峰,但孓的目的不是战胜天帝,而是让天帝有所忌惮! 显然,他成功了,自战斗开始到现在,两人基本平分秋色,虽然天帝明显更游刃有余,可谁也不会忽略孓只有半个邪皇印的传承。 两人边打边移动,战场在无意间向西南方迁移着,神阶之战必然惊天动地,虽然两人都在高空,可所过之处还是阴云密布雷声阵阵。 地上的人界子民仰头看向天空,无数修者眉头紧皱看着两人的争斗,无不忧心忡忡。两人这般肆无忌惮将人界作为战场,已然惹怒了一众半神的人间修者,可碍于神阶的强大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神阶之间的争斗瞬息万变,一个眨眼,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可能发生惊天的逆转。天帝深知此点,所以哪怕已经完全压制了孓,她仍旧全力以赴,完全不给孓反击的机会。 孓明显处于下风,被天帝强大而凌厉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惊恐慌乱过,每一次面临致命攻击他都能冷静决断,哪怕以断一臂为代价他都毫不犹豫! 这样冷血的打法让天帝徵很是头疼,神阶伤势恢复速度本就惊人,就算孓断臂保命,在他小心避战之下断臂很快也会恢复如初。 圣阶战斗,持续一刻钟已算少见,而两个神阶已经在高空打了有两刻钟有余仍未分出胜负。虽然孓只剩下招架之力,但天帝仍无法找到破绽一击必杀! “还不认输?当真要我当着人界众人面斩杀你?”天帝边说边挥出一剑。 这一剑势大力沉,孓无处可逃,唤出假身抵挡,可自己仍旧收到冲击直直砸向地面。此刻的他左腿刚刚重生出白骨,右胸塌陷,拿着邪神杖的手已有两根手指骨折扭曲得不像样子。再受了这一剑的冲击,他几乎已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 他咳着血,艰难从碎裂的地面上坐起来,毫无疑问他已无再战之力,刚刚那个有他八成功力的假身是他最后的底牌! “不亏是三界巅峰的存在,今日终于领教了……”孓笑道。 天帝从高空落下,可仍然保持一定高度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孓。 “我不知道蚩是怎么把你造出来的,但无论他打什么算盘,你今日都必死无疑。”天帝徵举起了剑,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哈哈哈哈哈哈……”孓大笑着摇摇晃晃站起身,用邪神杖勉强稳住身形。 “小聪明救不了你的命。”天帝皱了皱眉头,她发现孓竟然停止了恢复伤势,大量的魔气从他体内涌出,像潮水一样取缔周围的灵气将两人包裹其中。 天帝虽不知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手中的剑却没有停顿! 这一剑开天裂地,徵倾尽了毕生所悟带着必杀的信心挥出这一剑,剑气所过之处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沟壑,就连天上的云彩也被一分为二。炽热的高温将所有生灵无情湮灭,方圆百里都可以看到那恐怖的金色弧形剑气。 天帝徵收起剑,看着眼前的深渊似乎在确定孓真的被自己灭杀了。 突然之间,徵瞳孔收缩,迅速调整身形!可还是为时已晚,零散的魔气中突然伸出一只握着匕首的苍白血手。匕首破开徵的衣裙、皮肤、肌肉,最后直接贯穿了徵的左胸。 幸好徵反应迅速,不然这一刀必然会毫无偏差地刺进她的心脏。 可这并不代表这一刀毫无作用。从刀刺破她皮肤的那一刻,周围的魔气就像受了什么控制,快速通过匕首进入徵的体内,神力与魔气相斥,两种力量对抗产生的破坏力让徵痛苦不已。 徵忍着剧痛将匕首拔出,可魔气已然侵体,每一秒都在摧毁着她神族的躯体。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可你也别想好过。”孓的声音在徵的身后响起,刚刚他抛出分身,自己遁入魔气之中,让分身替自己硬抗了那强力一击。 徵怒不可遏,可倘若她现在继续战斗,怕是下场不只有重伤那么简单了。 孓将剩余的魔气收回体内用来疗愈伤势,他如今的情况可比天帝好太多了。 “我想知道……刚才那具假身,为何连我都分辨不出?”天帝不甘心,可语气中已有了几分示弱的意思。 “告诉你也无妨,是冥王轮回大法,不只是那具分身,就连我也是被这么制造出来的。”孓修复好身体,手上魔气逐渐凝聚出一支漆黑的刀刃。 “怎么,还不亮底牌吗?”孓一步一步走向徵,杀起弥漫。 “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伏离?”孓皱起眉头,因为他看到的徵完全是一副跪在地上无计可施任人宰割的形象,这不禁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出现了质疑。 “什么底牌?”天帝忽然笑起来,她想起了伏离死时的情景,她哪里有什么底牌?只是伏离选择自杀罢了。 “没有底牌?那你今日必丧命于此!”孓突然面露凶狠之色,快速上前两步,黑色匕首挥动,仿佛下一秒就能刺入徵的灵魂。 “我是没有底牌,可这样就想杀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万世 神阶大战轰轰烈烈,不过三日,整个人界都知晓了天帝与邪皇曾在伏离帝国西南方大战过,可对于这场大战的结果,却只有若溪一人知道。 那日天帝的一剑,斩裂大地,形成深不见底的深渊,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全然失去了生机的天地间只剩两人对峙。若溪没敢靠的太近,饶是已达半神之境,可这样规格的战斗仍然是她触及不到的高度。 那一战,的确是天帝败了,孓的计策和偷袭都很成功,恐怕天帝几百甚至上千年都会困扰于这次的伤。可孓想杀死天帝亦非易事,谁都没有想到,自上次她亲眼目睹了伏离动用天地规则的力量,她竟也从中悟出了些许门道。 在不可抗拒的规则之力下,孓只能遁地而去。至于是怎样的规则之力,若溪并没有探知到,毕竟规则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理解的层面。 冰煌城,皇宫。 若溪坐在王座上,门外聚集了无数外族人,全都是借着吊唁人王的幌子来打探消息的。 “溪儿,你现在是一族之主,不可如此行事。”若溪的母亲站在若溪旁边,神色略显担忧。门外若仅是些小角色就罢了,可其中不乏各族族长和一些大势力的统领,如此不给人面子,着实不妥。 可若溪丝毫没有要开门招待的意思,她望着大殿的水晶门,透过半透明的水晶可以看到外面聚集的众人。 “溪儿!”若溪的母亲摇了摇若溪的肩膀。 “母亲,他们这么做,是在侮辱师傅……”若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溪儿,这世界本就是这样。伏离大人逝世后你被尊为新任人王,可对此不满的大有人在,他们如今还能找这样一个借口已是难得,非要闹得兵刃相见嘛?”若溪的母亲牵起若溪的手,不断说服着她。 若溪没说话,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你并未阻止那场大战发生在人界,还毫发未损从两个神阶手下归来,所有人都在猜测你是不是向天界称臣了,现在你又避而不见,这是让雪凰族成为众矢之的啊!” “母亲!”若溪打断了她,眼神坚毅地说道:“哪怕成为众矢之的,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师傅!” “不见就是不见,对于大战之事我也无可奉告。若他们要与雪凰族为敌,便让他们来好了!”若溪起身离开,已然是铁了心不见这群各怀鬼胎的人。 若溪的母亲无奈地摇摇头,她也知道伏离在自己女儿心中到底是何等重要。门外的人虽说是来吊唁,可又有谁正眼去瞧过广场上的人王雕像,更别提什么祭拜了,这样的行为也怪不得若溪拒之不见。 不出所料,众人见若溪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当天便都悻悻而归。不久人界之中便有了若溪身为人王亲传弟子非但不能承其重反而背叛人界投靠天界的谣言。 一时间风雨飘摇,什么离奇的传言都流传起来。譬如若溪投靠的不是天界而是地界,早在人王还在时若溪便与邪皇孓有染。又譬如若溪交出了伏离斩下的灵脉,以博取天帝的信任。更有甚者谣传若溪当日避而不见,是因为被天帝带回天界为奴,毕竟大战之后她从未再露面。 谣言万千,句句恶毒。 若溪仍旧每天坐在那里看伏离的雕像,时不时还念叨些什么,好像在对师傅诉说自己的委屈。殊不知伏离的灵魂每天都在自己身边,灵魂状态的沧每天都练习着直接用灵魂操纵灵气。经历了伏离的一生,他获得心得无数,当然也包括了规则的力量。 可比起力量,他还是更在意若溪,每日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还要忍受流言蜚语的打击,他恨不得将那些人撕成碎片。原来伏离倾尽一生保护的人界竟在他离开后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令人唏嘘。 也有那么几个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上门挑战,可都被挡在了城门外,若溪依旧谁也不见,甚至大多数事务都交给了自己的母亲打理。 “死者不可再生,你应该明白,若伏离大人还在,也不想看你这么难过。”母亲走到若溪身边,为她披了一件斗篷。 极北的严冬就要来了,雪凰族到了最适宜修炼的季节,同时凛冽的风雪会把大部分不怀好意的人挡在外面,冰煌城也将迎来一段安逸的时光。或许等风雪过后,外面的世界会风平浪静吧。 母亲是这么安慰若溪的,若溪并没有听进去,哪怕她知道轮回过后伏离可能会变成一介凡夫俗子,可她还是想等他回来。 极北的冬天如期而至,漫天的风雪像是一个罩子笼罩了极北,雪花像刀片一样被狂风裹挟着打击在冰煌城淡蓝色的城墙上,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若溪站在城墙上,直面这锋利的风雪。皮肤被雪花划破又很快愈合,带着蓝色荧光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身上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是伏离的袍子,被若溪用织灵术改成了合自己身的长袍。 还记得拜师后的第一个冬天,伏离带她在极北的风雪中历练。伏离用着她教的御风术,明明是自己刚教他的雪凰族独有的术法,他却用得比自己还要熟练精巧。那时候在若溪的心里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伏离,就是举世无双! 后来她才知道,极北的风雪,就算伏离不用灵气抵御也伤不了他分毫,那可是能硬抗劫雷的肉身啊。 这点风雪,怎能奈何得了他。 若溪感受着狂风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感受着伤口处若有若无的痛感。似乎这样才能让她真切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 天界,圣庭,主神殿。 太岁照例为徵梳头,如今的太岁已然有了几分稳重之色,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这种沉稳而内敛的气质让天帝很是满意。 “今天的发髻如此简单,怕不是你烦了这门差事,敷衍我?”天帝拿着镜子左右打量道,虽言语苛刻,但并没表现出怒意。 “今日您该沐浴圣水疗伤了,发髻简单点不容易乱,您如果不满意,待沐浴以后我再重新为您梳一个复杂些的。”太岁放下梳子,为天帝添了茶,便站到了一边。 “你还是这么拘束,一点都不像他。”天帝突然想起了前任太岁,有时他也会陪自己喝茶闲谈。 “臣,不敢造次。”太岁回答,但并没有什么情绪。 “坐下。”徵微微仰头示意他坐自己旁边。 “是。” “说说人界怎么样了?”天帝晃着茶杯,似乎有心事。 “谣言愈演愈烈,若溪和雪凰族被当成了人界叛徒,几次有人上门寻衅,但连大门都没进去。”太岁如实汇报。 “你越来越懂我想听什么了。”天帝点点头道。 “谢大人夸奖。” “还有呢?” “人界几大势力在商谈重选人王之事,甚至连伏离帝国皇室之中也有人在暗中支持此事。” “怎么说?”天帝有些不解,伏离帝国因伏离命名,为何这么着急推倒伏离的威望? “支持之人都不是当今嫡系,他们被受意支持,并暗中培养高手,企图让下一任人王再次出自伏离帝国。而嫡系表面在严查此事,可实际上……” “我明白了……”天帝徵打断了太岁。 “伏离啊伏离,你要是还活着,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一群白眼狼也值得你这么护着?”天帝自言自语着。 伏离皇室这步棋可真是心思缜密,若是事成,便可称人王有灵庇护帝国再出帝王。若是事情败露,那也与皇族毫无关系,可以名正言顺排除皇室内的异己,这口黑锅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伏离皇室头上。 “大人很关心人界的事?”太岁为徵续了茶。 “谈不上关心,只是感兴趣罢了。”天帝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影子,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地界最近如何?孓可有什么新动作?”天帝回过神,看向太岁。 “您安排的魂鬼都已妥当,最近我们发现一些高级魂鬼可以凭借一定灵智吸收其他生物的灵魂力量,把其他生物也变成魂鬼。”太岁语气略带担忧。 “不必担心,不过是些行尸走肉,再厉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等我将剩下三只也变成魂鬼,送他邪皇一个大礼!”徵放下茶杯,起身向外走去。 “恭送天帝大人……”太岁连忙起身行礼。 “对了,人界那边还需要多加留意,若是他们真选出了什么新人王,杀!”徵走到拱门处,突然回头说道。 “臣……不明白。”太岁皱起眉头,他确实想不通,明明不值得为了一场闹剧而违背《三界契约》。 “哪怕伏离死了,死了千世万世,人王都只有一个!”徵的眼底带着无尽杀意,这杀意让人确信只要有人敢自称人王,她便会让那人魂飞魄散! “臣明白了!”太岁应道,他万万没想到天帝对伏离的感情如此之深,连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都要为他守着。 “无事的时候多教导一下那两个孩子。”说罢,天帝便离开了后花园。 太岁点点头,他站在原地看向平静的湖面,水面之下也正有一双眼睛看向太岁…… 弟子 盛朝210年,人界众多势力组织联盟,开始向极北讨伐若溪,打出了“肃清人界叛贼”的口号。 这其中纠缠甚多,组织本意是召开选举大会,重新选择人王。可在圣庭势力暗中施压下,众势力只好悻悻作罢。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怒火和焦点也都集中在了被质疑有“叛界”之名的若溪身上。 极北凌冬已过,讨伐组织毫不犹豫入驻极北,饶是冰煌城守备力量强大,可也敌不过如此多的圣阶乃至半神强者。 讨伐组织给了雪凰族两个选择,要么交出若溪,要么踏平雪凰族! ~~~~~~~~~~~~~ 天界,圣庭,主神殿。 天帝徵把玩着簪子,太岁仍像往常一样为她梳头。 “今日是第几天了?”徵把簪子递给太岁。 “第七天,也是讨伐组织给冰煌城做决定的最后期限。”太岁接过簪子,将它插在了刚刚挽好的发髻上。 “还是没有结果吗?” “雪凰一族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若溪公主。”太岁语气平静,没有什么情绪。 “这么说是要开战了?”天帝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 “如果讨伐组织不临阵退缩,是的!”太岁为天帝别好了最后一件发饰,又为她添了茶水。 “想来时候差不多了,随我一同去看看热闹吧。”天帝站起身,直视太岁双眼。 太岁眼神躲避了一下,他还是不敢正视天帝徵那一双像利刃一般的眼睛。 天帝徵微笑着替太岁整理了衣领,刚才那躲避的眼神已经让她心里有了点答案。 “太岁,一听这个名字就足够唬人,所以你啊,不能心软,否则就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天帝拍了拍太岁的胸膛缓缓说道。 太岁虽继任已有时日,但真正的残酷他却从未接触到半点。这次虽说是看热闹,可天帝是想让他看看,真正的战斗和以死相搏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谨遵大人教诲。”太岁拱手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也看看雪凰一族如何抉择。”天帝走在前面,带着太岁离开了天界。 天帝的移动速度让太岁心惊,不过几个呼吸便带他来到了传送阵。 这座阵是联通万法绝山的,从前天帝经常用它找伏离喝茶闲谈,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自从三界关系紧张以来,天帝离开天界都是直接约过两届壁垒,这次恐怕是为了迁就太岁吧。 太岁驱动阵法,转眼间二人便出现在了万法绝山的深处,天帝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太岁隐匿身形飞到了高空。 ~~~~~~~~~~~~~~~~ 极北,冰煌城外。 讨伐组织有三位半神的首领,数以千计的圣阶强者。如此战力,恐怕覆灭任何势力都绰绰有余。 “雪凰族,期限已到,给出你们的答复!” 为首一人借用灵力将声音传递到了冰煌城每个角落。 此时天帝徵与太岁正在高空俯视这一切。 “你说雪凰族会怎么选?”天帝问道。 “臣以为,雪凰族会负隅顽抗。”太岁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并特地强调了“负隅顽抗”四个字。 “哈哈哈,这个词用的妙,对于叛界之人这个词倒是恰当得很。不过我觉得若溪大概会自己站出来,以一当千。”天帝徵笑着说道。 “毫无胜算,大人为何这么觉得?”太岁不解。 “因为她是伏离一手教出来的。” “臣愚钝,还是不懂。”太岁皱着眉头,希望天帝可以解释得更详细一点。 可天帝只是笑着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冰煌城静悄悄的,城墙上也看不到守军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三个首领不耐烦的时候,城门忽然被打开了。若溪手持一把状若冰锥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出冰煌城。 “我一人之事祸不及同族,今日我的命就在这,你们若想取,就凭本事来拿!”若溪挥剑指向讨伐联盟,强大的威压凭空突然凭空出现,一些实力不济的圣阶修者直接闷哼一声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此时她虽一人独面千人,可仍有一副傲视天下的气势,这气势霸道恢宏,竟有几分伏离的影子。 灵魂状态的帝照就在她身边看着这一切,虽知这只是幻境,可还是默默为若溪着急。 高空之上,太岁惊讶地看着天帝,仍旧想不明白为何若溪会这样选择。 “不用惊讶,我说了,她是伏离的徒弟,自然也有几分伏离的傲骨。”天帝笑得很好看,似乎是因为看见了那傲骨中伏离的影子。 为首的三个首领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若溪公主,我们敬佩你这份勇气,可今日我们来便是为了让故去的伏离大人瞑目!你身为人王大人的亲传弟子却叛界投敌!此等罪行简直是天地不容,你可对得起于你恩重如山的人王大人?今日我们便要替故去的人王大人清理门户!” 若溪迎风而立,握着剑的手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我师傅清理门户?”若溪将剑直指那人,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中除了无边的愤怒还有冰冷的杀意。 “叛界之徒,人人得而诛之!”那人看了一眼身后,大手一挥示意一众圣阶修者开始进攻。列于后面的圣阶修者闻声而动,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拥而上。 天帝徵看着脚下的情景,又开口道:“你觉得她能撑多久?” 太岁思索片刻,回答道:“讨伐组织虽然没有什么默契,且都不会拼命而为,但人数众多,若那三个半神不出手,大概能撑半个时辰。若那三个半神出手,恐怕她会被秒杀。” “你就这么瞧不起伏离的徒弟?”天帝扭头看向太岁。 “臣以为,哪怕她是伏离的弟子,可终究只是个半神,半个时辰,已是极限。”太岁如实回答。 “那我们赌一下好了,若她没撑过半个时辰,我便亲自为你铸一支法杖。”天帝仍旧带着笑意。 “那若是您赢了呢?” “若是她撑过了半个时辰,又或者……她把那些人都斩杀了,你就替我办一件事。” “为大人办事是属下应尽……” “嘘!好好看……”天帝打断了太岁,饶有兴致地盯着战场。 战场中,一众圣阶修者在与若溪交手的瞬间便萌生了退意,若溪的杀气和实力都远超他们的想象,就连后面的三个半神强者也皱了皱眉头。 不过一刻钟时间,若溪脚下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血染白雪,红色的雪地在阳光下竟将冰煌城的城墙都映照成了血红色。 而若溪面不改色,斩杀百位圣阶修者在她这里竟像切菜一般简单。剩下的圣阶修者纷纷停止进攻,他们很清楚,此刻是若溪的主场,他们这些圣阶修者继续进攻就是死路一条! “你们且退回来,让我会会她!”一个半神强者开口道,随即一跃而起,身上雷霆闪动直接砸向若溪。 若溪知道此人不同于那些圣阶废物,并不敢硬接这一招,于是闪身躲避。却不想那雷霆忽然转弯继续向她逼来,若溪并不慌张,左手微抬口中念道:“起!” 瞬间一道冰墙拔地而起,雷霆撞在冰墙上击起了无数飞溅的冰块,可最终没能穿透冰墙。 “好坚固的寒冰!”那人拉开距离,暗自心惊,刚才那一招虽不是什么精妙的招式,却也是他八分力的一击,如此都未击破若溪仓促间唤起的冰墙。 “此女不简单!一起上!”那人不敢托大,当机决断不再藏拙!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一跃而起冲向若溪! 太岁说的不无道理,若溪再强也不过是个半神,就算对付圣阶游刃有余,可面临三个同级别修者的围攻,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天帝仍旧很淡然地看着战场,太岁不明白她是因为不在乎结果,还是过于相信伏离“弟子”的实力。 必杀之 三人轮番进攻,竟也将将与若溪战成平手,一柄系剑在若溪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一招一式都带着伏离的影子,那冷静而又刁钻的运剑方式恐怕也只有人王才教得出。 而让三人头疼的并不只是若溪滴水不漏的剑招,而是被她悄无声息便动用的冰与雪。雪凰一族本就善于控制风雪,再加上伏离的指导。极北简直成为了若溪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她一个念头,那坚硬的寒冰与飘扬的雪花随时便能成为致人死地的武器。 三人眉头紧皱,丝毫不敢大意,形势陷入胶着的状态,三人手段尽出却仍然找不到丝毫破绽。 高空上,太岁表情略带惊讶,他确实没想到若溪以一敌三竟可以做到平分秋色。 “怎么样,他的弟子还算合格吗?”天帝开口问道。 “虽然很令人惊讶,但她总会累,对面三人赢她只是时间问题。”太岁回答。 “你说的没错。”天帝微微抬头,俯视着下方的眼神里多了点怜悯。 “您不是觉得她会赢吗?”太岁疑惑道。 “我们赌的是她能不能撑过半个时辰,我并没有说她一定会赢。现在已经两刻钟了,你觉得再有两刻钟那三人能拿下她?”天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如此看来,怕是不能。”太岁苦笑道。 “且看吧。”天帝继续注视下方。 三人此刻齐齐向后退去,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再加之三人配合不默契,这么打下去若是雪凰族突然倾巢而出,他们一行人便会全军覆没。 “逆贼!你与你那师傅一样,狂妄自大,虚伪至极!口口声声为了人界,可他斩灵脉在前,你引狼入室在后,这哪里是为了人界,分明是想将人界置于恶魔之手!”其中一人指着若溪破口大骂。 “没错,你与你那人王师傅皆是无耻之尤!仗着实力强大为所欲为,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肮脏至极!”另一人也附和着骂道。此时后面的一众圣阶修者也都跟着叫骂起来,言语之恶毒就连高空上的太岁都微微皱眉。 若溪握着剑的手颤抖着,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世人骂她便骂了,可她容忍不了任何人侮辱伏离。 “大家看,她默认了!我们猜的没错,什么狗屁人王,人界杰出之人千千万万,他偏偏选了一个圣兽做徒弟,不是贪图美色是什么?说不定他俩已经……”那人继续说着。 “我今日,必杀你!”若溪猛的抬起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刚刚说话那人。 那人被惊得倒退两步,堂堂半神强者被若溪宛若实质的杀气吓得愣在当场,连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逆贼休要猖狂!”旁边一人见全力攻向同伴的若溪破绽百出,直接轰出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 见同伴出手,那人稍稍放松下来,不过一瞬之间,他已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若溪那一眼让他如临深渊。 可没想到的是,若溪面临攻击不躲不逼,速度不减仍旧冲向那人。闪电攻击击中若溪右肩,直接将若溪右臂都轰成了碎片,细剑被击飞后插在了远处的雪地里。 “疯子!”那人目眦欲裂,现在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若溪左手凝出冰锥插进自己的心脏,寒意袭遍全身,他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另一名同伴片刻惊讶之后一把掐住了若溪的脖颈,紧接着一记鞭腿将若溪踢飞出去。 若溪鲜血飘洒倒飞出去,可脸上带笑。那是成功的笑,也是疯狂的笑! 高空上,天帝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不理智,她明明有机会配合族人将这群人全数灭杀。”太岁惋惜道。 若溪从地上爬起来,想用灵气治疗断掉的胳膊,可敌人哪会给她机会?一个抢救被重伤的同伴,另一个已然到了若溪近前。 一只拳头附带着着滚滚雷霆,只一拳便将若溪五脏六腑震碎了多半,若溪再一倒飞出去,直到撞在冰煌城城墙上才停下。 “逆贼受死!”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祭出了一柄长枪,长枪电弧环绕被那人奋力掷出。 “锵!”长枪穿透若溪的身体,直接将她钉在了城墙上。 城墙的另一边,是聚集的雪凰一族,他们并非胆小之辈,所有人都愿与他们的女王共同迎敌。 是若溪,是他们女王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城! 此刻的他们低头不语,或流泪或祈祷,希望他们的女王可以平安归来。 可这又怎么可能? 那人上前,又取出了一柄长枪,指着若溪的咽喉说道:“你很强,但你今日必须死。还有什么遗言吗?” 若溪呵呵笑着,血液从嘴里不断流出,她换换抬起左手,指着远处已经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那个半神强者道:“今日,他,必死!”若溪突然挣扎起来,左手抓住长枪猛得拔出来。 可与此同时,另一支长枪精准地刺进了她的喉咙,再次将她定在城墙之上。 “死……”最后一个字已经成了模糊不清的音节,混着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消散。 就在这时,刚刚被救起的那人突然面色大变,浑身泛起蓝色光芒,下一刻身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变成了冰晶破体而出,冰晶爆裂,一瞬间结束了这个人生命。 身边的同伴站起身,没有丝毫悲伤之意。向着远处击杀若溪的同伴点头示意后便开始搜刮死去那人的空间袋。 “大人,您输了。”太岁提醒道。 “我知道。”天帝点点头,可明显有不悦之意。 “下赌一事玩笑而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此间事了,我们回去吧?”太岁拱手道,他当然感觉到了天帝的不悦。 “输了便是输了,只是此间还有一事未了。”天帝说着,便消失在了原地。 战场上的,那人正要取若溪首级,以供自己回去后邀功,忽然浑身一抖,下意识向身后看去。 “下辈子说话注意点。”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他只感觉脖子一凉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天帝拎起那人的头颅,缓缓来到另一个半神修者身边,将头颅扔到他脚边。 “这个你要吗?”徵冷冷地说。 那人自知不敌,拔腿就要跑,徵再一次手起剑落,那人无头的尸体向前跑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徵看着地上的两个首级,面无表情地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众圣阶修者。 “我听到了,你们也有人骂过伏离。”天帝一边说,一边随手布了几道禁制以防有人逃走。 “可是我也懒得甄别,况且放你们这些多事之人离开你们又会到处风言风语,所以……你们今天都得死!” 徵衣裙飘飘,一个闪烁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犹如狼入羊圈,圣阶修者们四散奔逃,可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破开天帝的禁制。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徵将手中的剑随手丢在地上,饶是脚下血流成河,可她身上却没沾染半点血迹。杀这群土鸡瓦狗,她甚至连灵气都没动用。 “大人这么做,可是公然违反了三界契约。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界强者,恐怕会惹人界敌视吧……”太岁立在天帝身后提醒道。 “一众丧良无德之辈……该死之人!”天帝毫不在乎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道:“人界无伏离,为敌又如何?” 说罢,她带着太岁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魂归兮 极北的风雪冰冷刺骨,澜溪猛然从这冰冷中惊醒,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着。 刚刚的死亡……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想确定自己在哪,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肩膀。 “别怕,我在。”帝照拍了拍她,轻声安慰。 澜溪看着帝照突然大哭起来,她死死抱住帝照,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了好了,都是以前的事,是幻境,是假的。我还在,没事的。”帝照不断用言语安慰着澜溪,他在幻境内也算是亲眼目睹了若溪最后的结局。 “你们既已从幻境归来,想必也都知晓了,我是伏离自裁之前留下的一缕魂,既然使命已完,我……” “不必了,既然沿岸百姓都敬你尊你,你便继续当你的河神好了。”帝照打断了器灵的话。 “如此,甚好。”器灵的声音明显放松下来。 “三世为人,记忆难免会出现混乱,今后你如何自处,全由你自己决定。”器灵继续说着。 “所幸有她在我身边。”帝照看了一眼身边的若溪,心中感慨万千。 “既然如此,帝剑物归原主,只是它剑灵已失,恐怕再也没有原来那般得心应手了。” “无妨,若我再成神阶,它有无剑灵都无所谓。”帝照笑着接过剑。 “我本就是器灵,或许……” “不,你还是更适合当河神。”帝照收起剑,感受着它带来的无比熟悉的力量。 帝剑的铸造,本就不是世人所传说的那般由神将族制造的。这剑是伏离成神时,用了不计其数的稀有金属、宝石、水晶熔炼而成。而铸剑所用的熔炉,便是灵脉! 所以帝剑本身便有灵脉的气息,世间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柄能与之媲美的神器。这也是天帝迟迟不肯铸造佩剑的原因,因为她自知做不出如此杰出的武器。 帝照拒绝器灵的提议是因为他有其他打算,爻被封印在极北魂飞魄散,燏为了保护澜溪自毁灵魂,胄在地界被神秘力量灭杀,如今只有玄的灵魂还有挽救的余地。而挽救的办法,就是将至收为器灵,用自己的力量温养它。 “溪……”帝照一声溪儿想要叫,话到嘴边却突然觉得不合适。 “就叫溪儿吧……”澜溪低着头,似乎还没从幻境的影响中走出来。 “你怎么了?”帝照转过来面对澜溪关切地问。 “不是所有人心智都如你一般坚不可摧,她想必是受幻境影响太久,心智动摇了吧。”器灵围着二人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后说道:“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原来她竟是曾经的雪凰女王,一人独战……” “别说了!”澜溪突然大喊一声。 “我不管你到底是帝照还是伏离,亦或者是沧,每一次你都在瞒着我!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吗?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澜溪推开帝照,眼神里带着帝照从未见过的距离感。 “澜溪……”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你听我说,我都是……” “都是为了我好?又是这一句话来敷衍我!如果你为了我好,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在极北冰封守你千年,你知不知道樱为了告诉我真相,被劫雷打得魂飞魄散,我就好像一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我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我也根本不在乎为你受伤为你牺牲!我只想危急关头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应对!”若溪越说越激动,甚至哽咽起来。 “好!” “什么?”澜溪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帝照打断了。 “我说好,以后我们同进退,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帝照把澜溪揽入怀里。 “当真?” “当真!这一世便这一世了,我只是残种沧,你是我姐姐,我喜欢姐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澜溪擦了擦眼泪笑着问。 “随我去影灵狐族的地牢,玄还被困在那里。” 沧随手一拨,空间便荡起一层层涟漪,举手投足之间大有伏离的气度。二人走进走进涟漪之中,离开之时,沧还回头望了器灵一眼,器灵恭敬地躬身施礼。 玄被囚禁于影灵狐族的禁地,突然产生了一股不该属于这里的空间波动。玄抬起脑袋看着某个方向,那个方向的空间突然晃动起来,两个人从空间中走出。 “是你?”玄的声音中带着疑惑,因为沧的身上带着另外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独伏离的王者之气。 “是我,也不只是我。”沧笑着说。 “这是,雪凰族的小丫头?” “玄前辈,我叫澜溪。”澜溪微微躬身道。 “澜溪……说起来伏离当年收的那个小女娃好像也是这么个名字……”玄回忆道。 “若溪。” “对对对,是若溪!可惜了,主人陨落后,她为了守护主人的名声被天下人围攻也……” 沧与澜溪对视一眼,只剩苦笑。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玄突然想到刚才两人并不是从传送阵进来的,按理来说在这布满了空间禁制的地方,传送阵是唯一的出入口。 “玄,你竟还没认出他是谁?”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地牢的传送阵方向。 沧眉头一皱,这个声音无论前世今生都太过熟悉了。 “天帝大人为何会在这里?”沧把澜溪往身后拉了一下。 “我以为你从来都不会紧张。人王…大人!”天帝款款来到沧的面前,仔细打量着眼前另一副样子的人王伏离。 “天帝大人可能是误会了,我只是残种沧罢了,人王之名我可担不起。”沧笑着说。 “也对,你是沧,也是帝照,不过也是伏离。每一世都与我作对,有意思吗?”天帝看了看沧身后的澜溪。 “还有你,没想到当初雪凰一族剩你这么个漏网之鱼,我最讨厌扁毛畜生,更讨厌什么猫猫狗狗跟我抢男人!”天帝目光如刀子一般扎向澜溪。 “够了,不管你对伏离有什么感情,都与我和澜溪无关,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还有这里除了影灵狐族鲜有人知,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沧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了天帝。 “哈哈哈哈,影灵狐族,你既然都说出来了,为何还要问我?”天帝看了看在地上虚弱不堪的玄,似乎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沧皱起眉头,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莫非是黎未的姐姐…… “看来你猜到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好运能躲过一劫吗?我留着那个对影灵狐族积怨已深的小狐狸,就是为了把玄困死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再成神位,不过没关系,今日你一样救不了玄!” 良知 “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你为所欲为。几千年前的错误,你还要再犯一次吗?”沧祭出帝剑,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真是一把好剑,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锻造出来的。不过没关系,它没了剑灵,在我眼里和废铁没也什么区别。”天帝随手唤出一把白色的短剑,一看就不是凡品,但比起帝剑无疑逊色太多了。 “一个新神,一个圣阶,你们哪里来的勇气?” “几千年前我视你若蝼蚁,几千年后,你亦伤不得我分毫。”沧知道今天这一战无可避免,只是这一战难度颇大,不仅要顾全澜溪安危,还要保护玄这最后的一口生气。 “你说什么?”天帝听到“蝼蚁”二字之时脸上已然变了颜色,她虽知道自己远不是伏离的对手,可这二字也太为讽刺了些。 徵不再啰嗦,挥剑向玄刺去,她此行目的便是这天地间最后一只战兽。沧新承神位,虽底根基不稳但到底实力不容小觑,若他再得这战力堪比神阶的战兽为剑灵,后果可想而知…… 沧一个闪身挑开天帝的剑,同时口念神诀,顷刻之间岩浆翻腾,化作一条巨龙向天帝扑去。 徵不慌不忙立于半空道:“规则之力果然是个好东西,不过千年过去,可不是只有你悟出了规则!” 话音未落,以徵为中心的四周忽然扭曲起来,强大的压力迎面袭来。 沧未曾防备,整个人被这重力压得跪倒在地,仓促之间他为澜溪布了一层结界,可另一边的玄却被这重力死死压在地上,灵魂之力快速流逝之下本就虚弱的玄口中也只剩下微弱的哀嚎。 “玄!”沧承受着无穷的重力压制,踏碎了脚下的黑色玄武石地面,一步一步走向玄。 “我杀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一个将死的畜生?”天帝将手中短剑一掷,短剑如流星一般穿透空气,也穿透了玄的两个头颅,最后深深没入玄武岩的地面之中。 玄怒目圆睁却无能为力,魂火从眼眶中快速飘散,最后化为虚无。 “玄!”沧还是慢了一步,这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制让他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这千年来,徵所领悟的规则之力竟是她从未用过的领域,以善战闻名三界的天帝怎么会领悟出这样的规则? “世人都说圣庭天帝是个冷血的上位者,无心无情。可今日我不杀你,下次再见定以死相搏!伏离,后会有期!”天帝走向传送阵,传送阵闪烁光芒,徵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啊!”沧甩出一道灵气,想要将传送阵那一方空间封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天帝的身影在空间凝结前一刻消失在了禁地之中。 天帝离开,周遭的压力也消失不见,沧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这是他第一次败,是三世以来第一次彻头彻尾的败!如果刚才天帝想要动手,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沧,你没事吧!”没有重力压制的澜溪赶紧跑过来将沧扶起,刚刚若不是沧有意保护,恐怕她早已被压成肉泥,只是可惜了玄…… 沧走到玄的面前,玄的灵魂完全飘散,只剩一具巨大的尸体颓然于地。沧眼中含着泪缓缓抚摸玄的脑袋。 “是我对不起你们四个,你从小就在我身边,没想到最后我连护住你都做不到。” “玄已成魂鬼,被困千年,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澜溪紧紧握着沧的手,似乎想给他一些安慰。 “罢了,他生性喜火,葬在这里他应该会很满意吧……”沧边说边挥了挥手,禁地中的两个传送阵全都碎成了齑粉。 “这冰晶可护玄的肉身万年不腐。”澜溪边说边施了一道术法,将玄的尸体外封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谢谢姐姐……”沧虽这么说着,可目光仍旧没有离开玄的遗体。 “我们被困幻境百余年,也不知现实是何年月了,你不是答应珑裳十年内去地界寻她吗?” “你不提醒我,我都要忘了。这样吧,我们先回紫微那里看看小真。”沧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玄,这才带着澜溪离开了禁地。 西南港,港口依旧如平日里一般忙碌,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凤来阁的大门换了另一副样式,这是紫微的臭毛病,他非常喜欢用装修的方式来扩大凤来阁在地区的知名度。同时也是借装修混淆视听,兜售一些更加隐秘的信息。 沧和澜溪来到凤来阁门口,原来纯石雕的大门已经换成了木质的宫廷风格。 “看来老朋友还在。”沧边说边放出了自己的气息,还没等门口的侍者反应,紫微的身影便抢先一步出现在了沧的面前。 “八年,去哪了?” “八年?”两人对视一眼,变现得非常诧异。 “怎么?你们连时间都不晓得?”紫微也很诧异。 “算是吧,我们进去说。”沧拍了拍紫微的肩膀。 三人边往里走边聊着闲话,澜溪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顾真的影子。 “小真呢?他不在吗?”澜溪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他在港口,没猜错的话他是出海了。我说的没错吧紫微?”沧让澜溪坐下来,旁边的侍者为三人倒了茶水。 “你的感知范围已经这么大了?”紫微又被震惊了一把。 沧笑了笑没说话。 “是,顾真这孩子果然天赋了得,十七岁进羽化境。闹得这西南港的人都以为他是凤来阁的少阁主,我这一世清白可被你这徒弟毁干净了。”紫微玩笑道。 “羽化境?”沧也没想到自己因怜悯收的徒弟,资质竟然如此好。 “这西南港不少大的商家都重金聘他为船只保驾护航,你们回来得也巧,他都出去半月有余了,今日刚回来就被你们赶上了。”紫微继续说着。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凤来阁前厅传来。 “叔,瞧我从绛南国带回来的火珊瑚,这品相可能入拍卖行?”顾真捧着一大棵火红色的珊瑚大摇大摆走进议事厅。 “听闻有贵客上门,不知是哪一界的前……”顾真放下珊瑚,“前辈”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沧和澜溪。 “师傅!” 师徒 “师傅!”顾真开心得也不再管火珊瑚了,上前便要拜。 “小时候也未曾让你行礼,怎么长大了反倒生疏了?”沧笑着说。 “小时候是顾真不懂事,这一拜是为师傅教导之恩,也是恭喜师傅和师母平安归来。”顾真一拜在地。 “好了好了,过来坐,让我看看你除了跟某人学的嘴皮子功夫还有没有别的长进。”沧招招手示意他来坐到自己身边,还不忘瞥了紫微一眼。顾真天性质朴,刚才那一番话断然是受了紫微的“教导”。 紫微尴尬地挠挠鼻梁,干笑道:“小真也是为你们回来高兴嘛。” 沧没有理紫微,而是拉过顾真仔细观察了一番。 “不错,根基稳固,灵气精纯雄厚,神识也算强大。看来这些年确实下了苦功。”沧满意地点着头。 “小真年纪还小,你不要总是这么严格。”澜溪边说边给顾真递了一杯水。 “师母,不要紧的,师傅是为我好。”顾真接过水一饮而尽。 “怎么,我就不是为你好了?”澜溪掩嘴轻笑。 “不是不是!师母对我也很好……”顾真挠着头嘿嘿傻笑。 “好了,既然人都在这里了,我说一件事。”紫微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真的要放弃凤来阁?”沧眉头微皱。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紫微叹了口气道。 “天帝对我的搜捕越发紧迫了,我手上掌握着太多她的秘密,她不会放任我在人界太久的,凤来阁目标太大,近来已有许多分部一夜间被神秘势力摧毁。”紫微摇着头,语气里全是无奈。 “是天狗与其他祭司所为,徵受伤不轻,这点小事她不会亲自来人界。”沧随意看了一眼命运长河,便知晓了事情前因后果。 “知晓过去未来是你的残种之力?”紫微一直都心有疑惑,他认为这如果是残种之力的作用,那天帝的担心未免也太过了点。毕竟无论哪一界都有自己独特的占卜方式,都能比较准确地知晓过去未来。 沧没回答,只笑着摇摇头。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紫微喝了口茶,目光看向窗外。 “还有一事,顾真还要拜托你照顾,我会送你们去帝都的一剑阁,你们暂时就在那里住一阵吧。” “你的徒弟,我可不管。”紫微翻了个白眼。 “算我欠你个人情。” “成交!”紫微可不想错过一个神阶的人情。 “是要去地界找珑裳吗?” “是。” “代我向她问好,我可是想她想得夜不能寐,她也不派个分身来看看我这孤家寡人。” “少做梦了,你安排好事务我们就动身。天狗现在就在西南港城外,我去处理一下。”沧对澜溪点点头,起身正要离开。 “师傅,我可以一起去吗?”顾真也站起身问道。 “也好。”沧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随即一挥手,两人消失在原地。 西南港城外是一大片草地,荒草高及人的腰部,荒草中还有不少沼泽泥潭,据说每年都有不少行路人葬身泥潭之中。 沧带着顾真浮于荒草之上,沧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收敛了气息,可这导致了无数低阶妖兽寻着顾真的气息靠拢过来。 “师傅,有妖兽靠过来了。”顾真语气有些不安。 “就是这了,我们等一下。”沧拉住了顾真,就静静悬于荒草的上方。他感知到靠近的妖兽身上都带着圣庭祭司的气息。 草丛中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条巨蟒的身影出现在沧的附近,而沧只是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我当是谁,原来是剑仙大人。”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像是巨蟒发出的,但好像又不是。 “怎么?见我不敢用真身?堂堂圣庭祭司竟附于一条蛇身,莫不是被千机吓破了胆?”沧微微笑道。 “我本以为只是一个不知分寸的后生,没想到您亲自驾到。”天狗的声音突然变近,与此同时一团黑影从地上隆起来,天狗的身影出现在沧的面前。 “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吧?”沧打量着天狗,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这位神秘的天狗祭司面对面。 “您不会是要来杀我的吧?”天狗表现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觉得我会放你离开吗?” “要不您看在天帝大人的面子上,放我离开?”天狗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沧微微皱眉,这个祭司和沧心中的样子有些出入。他看过天狗追杀澜溪的回忆,他还以为天狗是个冷血硬气的杀手,没想到更像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你先出手吧。”沧唤出了帝剑,示意天狗放马过来。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天狗双目突然变得血红,手中两把黑色的匕首突然被抛出,正正向顾真飞去。 顾真全身一个激灵,因为他根本看不到天狗出手的动作,直觉告诉他这一击若躲不过必然致命,可凭他的修为,根本来不及! 沧不慌不忙,左手探出直接捏住了两支匕首。顾真被吓得一哆嗦,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天狗趁着沧替顾真解围的片刻间隙遁地而去,这样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留在这别动!”沧拍了拍顾真的肩膀。随即又看了看那条巨蟒,它身上还带着天狗的印记。 巨蟒被沧盯得发毛,转身也欲逃跑,却被沧掷出的匕首穿透了头颅。 “师傅不用管我!我会照顾自己!”顾真眼睁睁看着天狗逃走的方向早已超出了他的感知范围。 “放心,他逃不掉。”沧又放出威压震退了周围一众妖兽,这才去追天狗。 天狗逃遁速度虽快,但他全然不知沧的感知范围到底有多大,更不知沧掌握着空间规则之力。 想逃?根本不可能! 天狗全力飞行着,突然感觉肩头一沉,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从高空按落。 “轰!” 天狗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按进地里,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你……你不是帝照!你到底是谁?”天狗吐着血沫,艰难撑起身体。 “怎么,徵没有告诉你吗?”沧手持帝剑,将剑尖指向了天狗的咽喉。 “果然,你是伏离!哈哈哈哈,你是人王伏离!”天狗一边大笑一边站起身来。 “为何发笑?” “不为何,是伏离就好……” 诡道 沧的脚下开始出现金白之色的法阵轮廓,九道锁链拔地而起将沧束缚在阵法之中。 “既然你是伏离,那我算的一切都没错。这个法阵就是为你备下的见面礼!”天狗又取出一柄匕首,一步步靠近沧。 “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里。”沧用力挣了挣,发现这法阵不仅束缚灵气运转,还在慢慢吸收自己体内的灵气。 “能够亲手弑神,想想都令人愉悦!”天狗不再废话,匕首直接插进了沧的胸膛里。 心脏被创,大量的鲜血涌出,沧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天狗狂笑着,匕首一遍又一遍扎进沧的体内,直到沧全然没有了生息。天狗这才向后踉跄几步,看着眼前被扎成筛子的沧,他竟万分激动! “累了就歇会。” 天狗心中一惊,正要回头看个真切,却被一道强大的力量轰飞了数百米。 天狗惊恐得看着刚才的位置,鲜血流过眼睛将视野染红,模糊间看到沧正站在那里整理自己的衣袖。天狗抹去鲜血,强大的神族血脉让他的伤口快速愈合着。 “神血这恢复能力可真让人惊叹。”沧一个闪身来到天狗面前,帝剑再次架在了天狗的脖子上。 “没想到堂堂人王伏离,也用障眼法和分身这些登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天狗讽刺地笑着。 “你不是也在用吗?”沧突然转身,帝剑顺势一斩,身后天狗的身形还未完全显现便被帝剑抹了脖子。 天狗捂着脖颈处的伤口,嘴里“呜呜呜”地说着什么,却被涌出血液一并堵在了喉咙里。 “下一世要记得,普通的兵刃刺不穿我的皮肤。”沧最后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天狗,身影消失在原地。 西南港城外,顾真还在原地,突然身边的空间荡起涟漪,沧从中走了出来。 “师傅,解决了吗?”顾真心中一直默默计算着时间,从沧离开到回来,连半刻钟都不到。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沧摸了摸顾真的脑袋。 “信!师傅出马,肯定解决得妥妥当当!” “少跟紫微学这些溜须拍马的话!” 沧带着顾真回到城内,沿途又买了些糕点和海鲜,这才回到凤来阁。 凤来阁门口已有不少侍者仆从陆续离开,但仍有一些衷心的手下迟迟不肯离开,他们甘愿留下来将凤来阁改为普通的酒楼继续经营,只盼有朝一日能为紫微提供落脚之处。 紫微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并亲自给凤来阁题了一块新的牌匾,名曰“凤栖酒楼”!除此之外还为酒楼布了一层结界以防万一。 看到二人回来,紫微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上前询问情况以后他皱起了眉头。 “天狗拥有二重身甚至三重身的能力,若是按你所言,天狗可能已经死里逃生了……罢了,一个卑鄙小人不足为惧。”紫微叹了口气,虽然可惜却也无能为力。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另一边,天狗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从背脊处裂开一条口子,天狗从其中慢慢挣扎而出。 “你的二重身比紫微的差太多了,脱壳竟用了这么久。”沧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刚刚死里逃生的天狗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还在这?”天狗挣扎着脱离原来的躯壳,匆忙拿出一颗珠子大喊道:“天帝大人救我!” 说着就要捏碎珠子,沧虽然不知道那珠子有什么用途,可他也知道不能如天狗所愿! 此时天狗用力一捏,随即一愣。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血淋淋的断肢截面整齐,右手连同那珠子滚出好远才停下。天狗喑哑着握住手臂,嘴里不断重复着咒骂的话。 “你的天帝大人今日救不了你,悔过的话留着去轮回与那些死于你刀刃之下的无辜冤魂说罢!” “叛贼紫微,还有他的党羽,罪无可恕,死不足惜!”天狗撕心裂肺地呐喊着,而沧并不想听他这些废话,手起剑落割下了他的头颅。 ~~~~~~~~~~~~~~ 天界,圣庭,主神殿。 徵正坐在宝座上,听太岁与其他几位祭司议事,太岁忽然面色一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太岁祭司?”徵将腿上的书合了起来。 “天帝大人,天狗……” “说……” “天狗被杀了!”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几位祭司都骇然震惊,分分议论起到底是谁杀了天狗。 “伏离……”徵默念着伏离的名字,表情阴晴不定。 “天帝大人,伏离虽贵为人王,可他今世仍是残种之躯,不可再纵容他成长下去了!”众祭司纷纷谏言道。 “都下去吧,太岁留下。”天帝挥了挥手,此事的确让她非常头疼。 众祭司告退,只剩太岁独自立在大殿之中。天帝却久久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太岁。 “天帝大人可有什么差遣?”太岁实在忍不住便率先开了口。 “没什么,你觉得杀一个残种困难吗?”天帝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太岁面前。 “是臣的疏忽让他从极北成功出逃,请天帝大人降罪。”太岁赶忙躬身行礼道。 “我是问你,杀一个残种,难?还是不难?”徵提高音调又问了一遍。 “臣万死!”太岁跪伏在地,紧张不已。 天帝叹了口气,俯身伸手将太岁扶了起来。 “他们说的对,以伏离的天资,加上还未知的残种之力,再放任他成长下去一定会再次成为我前进路上的阻碍。可杀他谈何容易?上次我在影灵狐族的禁地试探他,他丝毫没有暴露,就连原来的规则之力都没动用。”天帝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大殿透明穹顶外的星空,似乎下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 “臣,现在就去准备。”太岁终于明了了天帝的心思,这是要故技重施!像当年自己的父亲那样,以自身做杀阵阵眼,其实太岁早就想过这一天,只是红鸾…… “明早还来为我梳头……”天帝徵背对太岁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可以退下了。 天帝,太岁 天界的第一缕阳光永远最先照进圣庭的主神殿,太岁每日会在这个时间在后花园的拱门门口侯着,今日他却早早跪在了天帝梳妆的凉亭中等待徵到来。 “今日怎么跪在这?”天帝款款而来,微湿的头发随意散落下来,似乎是刚沐浴过。 “敢问天帝大人,臣服侍您千余年,您心里可曾有哪怕一刻把我当近旁之人?”太岁跪在地上,不敢看天帝。 “起来说话,我说了在这里你我不是君臣主仆的关系。”天帝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坐了下来。 “臣有一事相求……”太岁并没有就此打住。 “你想保住红鸾?”徵的表情愈发冰冷。 “臣视红鸾如亲妹妹一般,还望天帝大人开恩!” “当年我在紫微府上察觉到一丝不属于神族的气息,你知道我的最痛恨什么,他与红鸾成婚不过是想瞒天过海,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的紫微和红鸾之中有一人是残种!”天帝狠狠拍了一下石桌,这一掌震得整个凉亭都摇了一下。 “两位圣庭高位祭司,我最相信的人,竟然背叛我私自生养残种。如今紫微叛出天界,我不管他们两个谁是残种……都必须死!”天帝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岁怒斥道。 太岁不敢抬头,更不敢反驳,他紧咬着牙等待着天帝结束她的怒火。 “你可知我与你父亲什么关系?”徵突然叹了口气问道。 太岁疑惑地抬起头,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帝要在此时问这个问题。 “想来你也不会知道,那就让我告诉你。那时我初入圣阶,那时候我才五十岁而已。年轻气盛去猎杀人界龙族,没想到被群龙围攻,若不是你父亲出现我早已葬身龙口。当时你父亲已是三界之中至强的存在,那时候三界都以为圣阶巅峰就是所能达到的最高处,我便理所应当成了他的徒弟。后来我破圣成神建立圣庭,他为大祭司,后来又寻了天界最强的十一人组成如今的十二祭司。我与他出生入死,横行三界,那时候的日子真是让人怀念……”天帝看着亭外湖泊的涟漪,竟少有地笑了出来。 “那您为何让他赴死?”太岁眼含泪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其实千年前你第一次来为我梳头的时候就想问了吧?”太岁笑着摇摇头。 “请您告诉我,为何让我父亲赴死?” “因为天界需要他!”徵看着桌上的茶杯,似乎茶水的倒影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什么?”太岁疑惑地看着天帝,显然他没想到天帝会如此回答。 “那时候伏离举世无双,人界不仅有他坐镇,且灵脉更是三界中最强。邪皇蚩仗着与伏离交好,也屡次冒犯于我,我的脸面虽不甚重要,可天界与圣庭的颜面荡然无存!圣庭是我与你父亲一手建立的,天界也是在我们的管理下日益强盛,我们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势力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这是我和师傅共同的夙愿!”天帝越说越激动,竟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了太岁的肩膀。 “臣明白了……”太岁换换起身,拿起了常用的那把木梳到:“请让我为您再梳一次头吧……” 天帝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手后轻轻回了一句“好”。随后便转身背对太岁,转过身的那一刻,一滴泪竟不受控制得落了下来。太岁怔怔地看着天帝的一头秀发,许久才上前一步开始为她梳理。 “杀阵所需之物臣已悉数准备妥当,听闻他们最近要去一趟人界伏离帝国的帝都,途中便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太岁冷静下来,语气完全像变了个人。 “全由你做主便好。” “天帝大人……”太岁欲言又止。 “何事?” “无事……”太岁停下了手,将梳子放回了原位。 “今日怎么这么快就梳好了?”天帝拿过镜子左右照了照,却发现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发髻,就连簪子也是随意斜插进去的。 “日后臣不在了,大人若觉散发不便就挽此发髻,简单轻便且不易散乱。”太岁为天帝重新倒了一杯茶又说道:“大人一出神便是许久,总饮这凉了的茶水,日后臣不在了,大人记得为自己添一杯热茶。” “你有心了……”徵放下镜子,起身面对太岁。她先是替太岁整了整本就没有什么褶皱的衣衫,随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明日好好睡一觉,不必再早起为我梳头了……” 徵说完并没有退后,而是轻轻抱了一下太岁,太岁想要抬手搂住天帝,可反应过来时徵已经松开了手。 “退下吧……”天帝又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臣告退……”太岁愣了片刻,这才拱手退出了拱门。 天帝看着拱门的方向出神,在想当时上一任太岁从这里离开时的情景,自己好像又叫了他一声“师傅”,又好像没叫,毕竟成神那么久就再也没这么称呼过他。 记不得了,无所谓了…… 徵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却发现茶又凉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随后又用手摸了摸脸颊喃喃道:“我刚刚,是不是流泪了?” 另一边太岁走出了主神殿,红鸾正在殿外侯着,她上前着急地询问道:“大哥,事情怎么样?” 太岁摇摇头,表情落寞。 红鸾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表情一僵,随即又强颜欢笑道:“为天界,为圣庭尽忠,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不是吗?天帝大人需要我们……” “红鸾,我们兄妹二人去喝酒怎么样?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太岁一改往日稳重古板的样子,突然笑着摸了摸红鸾的脑袋,当真像宠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只是宠溺的神情里还带着一丝歉意。 “好啊好啊,听说刚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酒都是用天材地宝酿造的,今晚我请!我们不醉不归!”红鸾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弯弯的,勾得太岁心里直痛。 真的非要如此吗? 死劫 昨夜二人当真喝得酩酊大醉,以二人的修为想要喝醉是很难的,可怎奈何二人直接包下了酒楼整整一月的分量,从早晨喝到夜班三更才离开。 其实二人五成都是装出来的醉,两人都知道第二天的事情耽误不得,只是红鸾不知道,无论此事成败,她都必死无疑。就算错过了时机没能下手,天帝也一样不会留她的性命。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据在凤来阁卧底的天界线人传来的消息,紫微一行人将在近几日启程去帝都。而且因为一些不明原因他们并没有选择传送阵,而是选择了车马出行。因此就会出现很多必经之路,太岁与红鸾只需要挑选一两个必经点设下埋伏,杀阵一成,一行人便必死无疑! ~~~~~~~~~~~ 人界,西南港。 紫微重新检查了一遍预备的车马,这才对沧点点头道:“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沧之所以没有直接将众人带到帝都,而是选择了这种又慢又危险的方式,一则是为了沿途历练一下顾真,教他些本领;二则是有些事情必定会发生,躲是躲不过的。思虑至此,沧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紫微。 澜溪看出了沧似乎有心事,便暗暗拽了拽沧的袖口。可沧只是对她一笑并没有说什么,随即便把她扶上了马车。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紫微?” 登上马车后,澜溪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沧看着紫微和顾真上了另一辆马车后才说道:“此行会有一些事情发生,关乎紫微,所以不能同他讲明。” “既然有凶险,为何不避开?”澜溪皱了皱眉头,这不像是沧一贯的行事风格。 “有些事避开了结局只会更糟,我借口让小真历练,便是为了……”沧还没说完,马车就一阵摇晃。澜溪拉开帘子看了看,发现紫微也正看着自己这边。 “许是让他听到了……”澜溪担忧地看着沧,在她的印象里,如果沧的预知被泄露,总会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 “无妨,我刚才上车的时候布了结界,他应该是同你一样只是随便看看。”沧边说边挪到了澜溪的身旁。 澜溪很自然地靠在了沧的肩膀上。 “经历这么多,我们总算又在一起了。”澜溪笑着说。 “这次我一定不会不辞而别了。”沧摩挲着澜溪的头发,眼里满是宠爱。 “再敢一个人离开,我就不要你了!” “好好好,听姐姐的话。”沧一边笑着,一边关注着另一辆马车上的两人。 他在命运长河里看到了紫微的未来,虽然受自己的影响很不清晰,但隐约能看到似乎是和红鸾有关。当年以伏离的身份保下了尚为孩童的两人,只不过是不想天帝乱杀无辜。 他一直认为残种虽能力强大但存活者并不多,加以引导一定能走入正道。 这么久过去了,天帝终究没有放过这两个为她效力千年的圣庭祭司,想到这沧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继续思考救下两人的方法。 四人两车沿着大路走了两天一夜,偶尔会碰到来劫道的土匪,若是实力还可以,沧就会让顾真出手打斗一番,若是实力低微不值得出手,他就会放出些许气势吓退对方。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越是往前走,沧的心里越是不安,不知紫微的劫数何时会来。 而沧所担心的事,便是红鸾和太岁所布的杀阵。为了不伤及无辜,太岁特意挑了一个空旷的荒原。 “大哥,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走这?”红鸾布下最后一颗灵石,直起腰来望着远方道。 “这里中低阶妖兽灵兽众多,沧若是果真想历练他的徒弟,这可是整条路上最合适的地方。我已经让路上的低阶魂鬼暗中观察了,若是他们改道,我们也有时间重新布置。”太岁一边检查这阵眼一边回答道。 “当真要杀紫微吗?”红鸾声音有点颤抖。 “紫微他盗窃圣庭密辛出逃,不仅终日与残种为伍,竟还公然对抗天帝大人。你觉得就算他悔过,天帝大人还能容他?”太岁也直起腰来望着远方,若说不舍,紫微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紫微的感情不会比红鸾的少一分一毫,可他身为祭司之首…… “唉……”太岁深深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怎么了大哥?” “没事,我再去检查一下阵眼。”太岁摇摇头转身离开。 这杀阵与当年困死邪皇蚩的杀阵一般无二,不过在太岁这么多年潜心研究下更加完善。不过其威力之强、消耗之大让它理所应当成为了圣庭的秘术,就连一些下位祭司都无法阅览学习。 红鸾曾经看过记载这杀阵的卷轴,但她对这种东西向来兴趣不大,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她只知道这杀阵的阵眼可以从零到无限多,阵眼越多威力越强。而且它与其他阵法不同,无论从内还是从外都难以找到阵眼,阵内杀伤力有多强,杀阵的防护壁垒就有多坚固。 但凡杀阵一成,除非阵眼能量枯竭,否则阵内之人必死无疑!当年邪皇蚩神阶之体,拼尽了全力也只能与三个圣阶祭司同归于尽,其威力可想而知! 根据魂鬼收集的情报,沧一行人不出两天一定会出现在这条路上!紫微一路上很少下马车,中途替换假身的可能性极小。 “大哥,如果我们杀的是紫微的假身怎么办?”红鸾转身问道。 “如果他够聪明能逃过这一劫,就该隐姓埋名,从此不再抛头露面,那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太岁头也不抬,继续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红鸾内心突然燃起了希望,她在这一刻多么希望紫微会以一具假身来赴这场死劫!只可惜…… “红鸾,你要知道,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效忠圣庭和天帝大人。无论是叛逃的紫微,还是重生的人王,亦或者是雪凰族的余孽,都是天帝大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们作为圣庭祭司,就必须为天帝大人扫清障碍,这就是我们唯一的价值……”太岁语气中带着无奈,甚至是一丝失望,他对徵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就像比起天帝,他对红鸾和紫微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对于天帝来说,紫微、红鸾和自己无非都是兵刃,与自己亲近无非是自己更顺手些罢了。而对于自己来说,红鸾和紫微却是自己在冷冰冰的圣庭中唯一的亲人。 天帝大人,真的有感情吗? 劫起 沧看着顾真将最后一只妖兽斩于剑下,这才走上前去。 他已经将折影和龙阙传给了顾真,虽然他现在灵气不足,只能短时间驱动龙阙的剑灵,但以他的天资应该很快就可以达到圣阶。对此沧深信不疑,顾真的天资甚至要在方面的帝照之上,假以时日,他或许也能到达神阶的高度。 “刚刚几乎力竭的战斗中有什么收获吗?”沧检查着地上的妖兽尸体,以确保他们不是假死。 “师傅,刚刚我不该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动用龙阙的力量,这让我在后半段战斗中灵力吃紧,险些出乱。”顾真喘着粗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不错,虽然有些决策问题,但招式稳准狠,几乎都是一击毙命。”沧欣慰地夸奖着,在这几天连续的战斗中,他终于是尽到了一个当师傅的责任,对顾真从头到尾都调教了一遍。 “喂,你们两个!走不走了?”紫微撩起帘子对二人喊道。 紫微实在没有想到,沧这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教导起徒弟来如此耐心。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故意引来与顾真实力相当的妖兽,结束之后还会花很长时间给顾真讲解这个地区的灵草灵药灵兽,沧就像个活的宝典一样无所不知。 “就来。”沧只是随便应了一声,仍然继续着他的讲解。澜溪忍俊不禁看向紫微那边,想到沧说的不知何时会来的劫难,澜溪就有些坐立不安。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沧和顾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车里。 “嘘……”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澜溪压低声音问道。 “一会再与你解释。”沧驱动灵力在车上化出了三人的假身,接着又带着两人离开了马车来到高空之上。 “为什么要留下紫微一个人?”澜溪不解地问。 “我不能让你们两个陷于危险之中,圣庭的目标不只是紫微,还有你和我。”沧边说边指向一个方向。 澜溪顺着沧指的方向望去,可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握住我的手。” 澜溪乖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沧的掌心中。 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澜溪全身颤抖了一下,一股强大的神识力量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澜溪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微风、植物、动物,甚至灵气的流动,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这时再往沧指的方向望去,在那里太岁和红鸾正在暗处等待着马车的到来,就连被隐藏的杀阵也隐约可见! “那是困死邪皇蚩的杀阵,我不敢带你们冒险,所以……” “我们这样让紫微过去真的没问题吗?”澜溪有些担忧,毕竟紫微救过自己很多次,于自己有天大的恩情。 “放心,我们就远远跟着,随时出手相助。”沧拉着两人隐了身形,远远跟在马车后面。 这时的紫微浑然不知另一辆马车上发生了什么,马车晃晃悠悠继续前行,他也随时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令他有些疑惑的是沧的马车竟然出奇的安静,他竟听不到三人有任何交谈。 兴许是布了禁制?紫微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份异样安静,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那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气波动,似乎是一块矮小的土碑。 紫微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将目光投向那一方土碑。土碑上并无什么痕迹,而背后却有一根细针钉着一张字条。 紫微看了一眼后面沧的马车,这才伸手将字条隔空摄来。 前方死地,勿入!——鸾 字条上精简干练地写着一行小字,竟是红鸾的笔记。 紫微眉头一皱,马上起身跳下马车观望四周。他先看了看沧的马车,澜溪正挑起帘子看着他。 “澜溪,你们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紫微走上前询问情况,可澜溪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紫微,这次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太岁的声音凭空响起。 紫微猛然回头,正看到太岁与红鸾缓缓向这边走来。 “喂,沧!”紫微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莫名的沉默,还有突然出现的太岁和红鸾…… “要不是红鸾给你提示,现在你已经死了。”太岁摘下斗篷,将自己的法杖紧紧握于手中。 紫微将目光投向红鸾,下意识把手上的字条往身后藏了藏。 太岁此时也把目光投向身边的红鸾,似乎在责备她提前给紫微报信。红鸾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太岁很难做。 “大哥,好久不见。”紫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紫微,为何叛出圣庭?”太岁停下脚步,用质问的语气对紫微说道。 “为何?”紫微苦笑着摇摇头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你非要逼我亲手送葬你吗?”太岁又上前一步,法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累死嗡鸣的刺耳响声。 “因为我是残种……无论我多么忠心,最后都会被抹杀,我说的没错吧?大祭司!”紫微也上前一步直视着太岁的灼灼目光。 “只有我离开,才能保全红鸾……”紫微语气缓和下来,目光又看向红鸾。 “蠢货!”太岁怒斥道。 紫微被这一句“蠢货”骂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紫微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岁打断。 “够了!”太岁再一次怒斥道,随后竟一把抓住了红鸾的胳膊,这一抓太过用力导致红鸾吃痛叫出声来。而太岁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用力将红鸾甩了出去,红鸾没有防备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紫微赶忙拉了红鸾一把,将她扶稳。 “带着红鸾,滚!”太岁大喊道,这就是他在布阵时做的决定。 “大哥!”红鸾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岁。 在所有人眼里,太岁祭司绝不可能做出任何背叛圣庭的举动,可今天他为了红鸾却做了! “从今日起,你要保护好红鸾!”太岁边说边望向天空,正是沧三人所在的位置。 “大哥,他已是神阶,你没有丝毫胜算!”紫微想上前一步拉住太岁,可太岁反应迅速让紫微扑了个空。 “紫微,作为大哥,我情分已尽。可我仍是圣庭的大祭司,对天帝大人……我要尽我的忠!”太岁目光坚定,似乎永不会动摇。 不可能 太岁最后看了一眼红鸾和紫微,这一对自己亲手从小带大的兄妹。他早就知道紫微身份有问题,可他如兄亦如父,怎么舍得将紫微正法于主神殿前? 他不忍! 可他也必须尽他的忠! 太岁不再过多思量,随手一招便轰碎了沧所在的马车,木屑横飞之间,车内却早已没了三人的踪迹。 “什么时候?”紫微惊讶地看着破碎的马车,他竟全然不知三人何时已经离开。 “哼,果然不是真身!”太岁不作犹豫,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各种配饰开始嗡鸣发光,数以百计的大小法阵一一张开,一瞬间五光十色将太岁包裹其中。 沧眉头一皱,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过情况容不得他细想,只能先将澜溪和顾真传送到远处再做打算。 不过须臾之间太岁便已然到了近前,这速度已经远超圣阶水准,甚至连半神都有之不及。 是法阵的加成吗? 沧快速观察着太岁的周身的法阵,其中不仅有各种增幅法阵,还有刺伤,麻痹,浸毒等等数不清的攻击禁制 疯子! 沧暗骂一声,怎么会有人随身布着这么多危险的阵法和禁制?他自诩精通古今各类法阵禁制,可饶是这样,想完全没有失误地在交手中避开或解开所有法阵禁制,他做不到! “伏离大人,我们好久不见!”太岁来到近前竟先是行了一礼。 沧也拱手道:“大祭司太客气了,前世如何都已过去,我现在是残种沧。” “既然如此,出手吧!”太岁将法杖一震,一个暗灰色的法阵随即生成。 沧目光一变,这熟悉的感觉…… 重力! 法阵内的重力急剧增加,这一招像极了天帝的重力规则,可到底是个模拟法阵,效果不能相提并论。 “区区法阵,怎么能和重力规则想比?你出手不抢占先机却用这么低级的东西对付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沧左手微微抬起,身边的空间开始晃动,好像水波纹流动后静止下来。 “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对手,可我也会全力以赴。” “我给你一个选择,现在收手和紫微红鸾一起走。”沧完全不受阵法影响,一步步靠近太岁。 “不必!”太岁不为所动,再次一挥法杖。 一道耀眼的红色目光从地面升起,快速将沧笼罩其中。 什么时候?沧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这个地方有隐藏的阵法,这么小型的法阵阵眼又在哪里?沧快速寻找着,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遗漏了某些细节! 红色…… 沧的目光落在了太岁胸口处一个拳头大小的法阵。刚刚一开始他想当然的认为在太岁身上的法阵无非是一些如同的法阵禁制,没想到他竟然借着启用多个法阵之际同时也启动了这个杀阵。 “不要轻敌啊,伏离大人!”太岁笑着张开了双手。 “你要干什么!”沧目光一变,这阵法正在同时吸收自己和太岁存在的灵气和生机,甚至任何有能量存在的东西都在被蚕食。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法用空间规则离开红光笼罩的区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低级的法术怎么可能影响得到规则的力量? 在地面看着上空的红鸾突然皱起眉头,这法阵她虽然没有见过,可她很清楚这法阵会让太岁魂飞魄散。 “大哥!”红鸾一跃而起,整个身形却突然固定在半空中。 空气似乎都变得浓稠起来,周围的所有事物变得缓慢迟滞。红鸾努力转动眼睛看向旁边的紫微,他刚刚也一跃而起想要阻止太岁,可显然同自己一样慢了一步。 紫微死死盯着太岁,几乎目眦欲裂。 “你这样下去会变成魂鬼的!”沧拍打着法阵的红色壁垒,试图说服太岁停手。 “为了她!虽万死!无悔!”太岁放开了手中的法杖,法杖瞬间被法阵吞噬成了粉末。 红色的光芒更加强烈,天地都被染成了赤红的血的颜色。无边无际的红色凝聚出红色的雷霆,不停劈向阵中的二人,每次都会带走两人的些许力量。 沧向后退了两步,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太岁莫名感觉到了不安。 “太岁祭司,你亲自将我封印在极北十八年,可曾知道我的残种之力是什么?”沧边说边换换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是预知!”太岁不知道他如此发问是什么意思,可本能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对。 沧摇摇头没有回答。 “是全属性的灵气?还是空间规则?还是受伤会引动天雷?”太岁快速思考着可能得选项,并判断着这些能力会不会影响现在的局面。 “不,这些都不是!到底是什么?”太岁有些慌神了,催动法阵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时透露我的秘密或是我受伤便会引动天雷,你竟然以为那就是我的残种之力?”沧笑了笑,继续脱着身上的衣服。 “到底是什么?”太岁不安地看着沧。 “老实说,受伤会引动天雷这件事,确实帮了我许多。那八十一道天雷,才能顺利瞒天过海。”沧将上衣完全脱下,只剩一条束口裤子,连靴子都被他脱下来丢在一旁。 “你什么意思?”太岁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连忙加快催动法阵,想要在沧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尽可能多的削弱他。 红色的法阵在胸前拼命吸收着太岁的灵气和灵魂力量,如果灵魂以这个速度燃烧下去,不出半刻钟太岁便会成为没有灵智的魂鬼! 就在太岁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道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他惊讶地睁开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眼。 怎么可能! 太岁猛得咳了一口鲜血,他看着眼前贯穿了自己胸膛的手臂,脑中只剩下了“不可能”一个念头。 “你……到底……”太岁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除非自己主动解除或死亡才能逃离的法阵,当时实验的时候就连天帝都无法逃脱,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与幽璃,可是卵生兄弟啊!”沧的声音传来,犹如神音降旨,不容置疑! 破阵神体 “你说什么!”太岁面容都扭曲起来,他几乎已经明白了沧的意思,他的残种之力,莫非…… 此刻的沧整条右臂连同右半边的胸膛、脖颈都覆满了带有金色边纹的纯白色鳞片,这鳞片仿佛龙鳞一般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其实我们联成破阵神体根本不需要记载中那么麻烦。只要熬过刚觉醒之时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便可以大功告成。”沧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又马上用自己的灵气替太岁控制伤势。 “这怎么可能……”太岁的声音已然非常虚弱,他没有沧那么深厚的灵力储备,法阵已经夺取了他不少的灵魂力量,一身修为也只勉勉强强保住了内合境的实力。 “幽璃逃离弥流之息一多半都是觉醒时天雷的功劳,灾妄才能保住性命顺势逃脱。而我逃离极北的封印,一半依靠我受伤引动的天雷,另一半则是那八十一道天雷的功劳,如此掩人耳目,才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雷霆中,有我神功大成所必经的劫雷。”沧一边为太岁疗伤,一边为他解释着。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的忠已经尽过了,和紫微红鸾一起活下去吧。”沧收回了手,肉体的伤势已经治愈,可灵魂的创伤他无能为力。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残种之力,竟然一模一样……”太岁话语之间充满了不甘心,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这未曾暴露过的残种之力。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沧大手一挥,两人从空中直接转移到了地面上。 紫微和红鸾立即上前搀扶住太岁,可太岁并不打算作罢,右手持短匕刺向沧。 他已是内合境的实力,此番举动在沧的眼中不过是慢动作一样,沧伸手抓住太岁的手腕一折,匕首从手中滑落。紧接着一道灵气打入,太岁全身一软就晕了过去。 “看来麻烦已经解决了,那就在此分开吧。”沧对紫微说道。 “怎么,你不去帝都了?” “决定同行便是为了此事,他们二人此行便是为了清除你我,败会死,成也会死。我说的没错吧?红鸾祭司?”沧看向红鸾,红鸾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主动叛出圣庭,天帝大人为何还要抹杀你们?”紫微不敢相信天帝竟如此绝情,三人尽心尽力辅佐她千年。太岁为整个天界研究创造了无数玄妙阵法,红鸾常年在三界之中替她追杀残种余孽,而自己更是为她创造了纵横三界的消息网。 她竟然……半点情分都不顾…… 紫微双目失神地看着天穹,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今日若不是太岁心软放红鸾离开,若不是沧在场,难道三人真的要以命相搏同归于尽? “我也是残种!来杀我啊!”紫微忽然对着天际大声咆哮着。 “你冷静一点。”沧把手搭在紫微的肩膀上,他理解三人的苦难。三人相伴千余年,互相照应无话不说。三人共事千年的信仰,如今信仰却要他们自相残杀,如何能不崩溃? “天帝徵,我与你势不两立!”紫微眼中紫光流转,浑身灵气不受控制地飘散开来。 沧无奈地摇摇头,紫微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走火入魔。沧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紫微的额头,紫微先是一愣,随即昏昏睡去。 “红鸾祭司,我知道你现在也不愿相信事实,不过他们两人就交给你了,我的徒弟会跟随帮助你。”沧把顾真叫到身边介绍道:“这是红鸾祭司,你帮她照顾一下紫微。” “师傅要去何处?又何时归来?” “快则几日,慢则几年。” “那徒儿在帝都等您。”顾真躬身施礼。 “红鸾祭司,我这徒弟与紫微甚是相熟,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伏离大人救我大哥性命,我们兄妹三人欠您一条命,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我不是伏离,我只是残种沧。” 红鸾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沧拍了拍顾真的肩膀,同时悄悄往他体内的龙阙剑里注入了一份灵气。这份灵气足矣支撑龙阙剑灵显形一个时辰,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红鸾的为人。 顾真察觉到了不同,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傅,之间沧只是微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姐姐,我们走吧。”沧破开空间,带着澜溪离开了原地。 可沧并没有去地界找珑裳,而是去了一个让澜溪毛骨悚然的地方。 暗红色的世界,沙土,巨石,天空。这诡异的景观和压抑的感觉让澜溪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里?”澜溪看向沧,因为自从到达这里,沧便带着她一直飞在空中。 “炼狱,三界之外的第四界。” “幽璃,是不是……” “是,他在这里。”沧点点头,精神格外的集中,他在寻找幽璃的踪迹。 “为什么来这里?”澜溪心中非常不安,这个地方给她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的半分魂魄,他在这里聚集生灵的怨气日益强大,我与他要趁早做个了解。”沧仍旧专心寻找着幽璃的踪迹,可奇怪的是他完全感知不到任何异样,就连原本藏匿于地下的黑色粘稠液体也不见了踪影。 沧停下身形,对着前方的沙土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然后轻轻一提。一个被空间力量束缚的巨型沙土方块便被从地上拔了起来。 随后沧握紧拳头,沙土方块从内部轰然爆开,所有的沙土随着爆炸四处溅射开来。 可在这么多沙土之中,沧也没有找到一丁点黑色粘稠液体。 他心中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八年时间怕是让幽璃汇聚了所有黑色粘稠物,那他的实力到底成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就在思索之间,一根巨大的黑色触手从刚刚被掏空的深坑中突然蹿出,径直向澜溪抓去。 澜溪反应还算敏捷,立刻唤出沧澜剑抵挡,转身闪避后一剑砍断了触手。 可她不曾想,这黑色液体竟然竟在断裂之时残留在了她的剑上,飞快扑向她的手臂。 沧看准时机一把将其抓在手中,用灵气包裹之后那些黑色液体像水遇到烧红的铁板一样瞬间蒸发消失在手中。 “当初不是你说要放我一命?怎么?现在反悔了?”一个沙哑而熟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幽璃骑着变为本体的阿赤从洞中一跃而起,样貌并没有变化,只是他们的眸子都变得漆黑,而那黑色好像能吞噬所有的光亮。 无量 “我是说过要放你一命,所以我今日是来与你约法三章的,若你同意安稳待在这一界,那我现在立刻就走。”沧降低了高度,与幽璃四目相对。 “约法?三章?咯咯咯咯……”幽璃诡谲的笑声在天地间传开,澜溪精神恍惚了一下,这笑声如此刺耳,好像深渊中的百鬼品尝到了鲜血而发出的欢愉之声,让人不寒而栗。 “没错,其实我的要求只有这一条,若你答应……”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幽璃打断了。 “我亲爱的弟弟,放我一命?立刻就走?约法三章?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同现在的我说话?”幽璃拉了一下阿赤的鬃毛,一人一兽绕着沧和澜溪绕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想探清楚二人的虚实。 “看来你是不想答应?”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可还是下意识拉紧了旁边的澜溪。澜溪就没有沧这么淡定了,她被幽璃盯得有些发毛,这明明是她最熟悉最深爱的一张脸,可现在却让她汗毛倒立。 “是啊,我不想答应。这里没有花草,没有山水,没有人间烟火,更没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真的是要无聊死了。”幽璃突然靠近澜溪,右手探出想要挑起澜溪的下巴。 “又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动她?”沧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耀眼的白金色,这颜色仿佛两轮太阳照射万物,足以抹去任何阴影。 幽璃的手停在半空,没有继续向前。因为眼前的沧让他感觉到了危险,就像当年初入此地被他按在地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帝照大人,你不会真的以,以你一个区区剑圣的能力,就能荡尽这炼狱中无边无沿的怨气吧?何况,咯咯咯……”幽璃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在他的眼神中澜溪看到了癫狂。 “何况什么?”沧不咸不淡地问道。 “何况我现在就是整个炼狱啊哈哈哈哈!”幽璃突然仰天大笑,身上开始不停冒出黑色的粘稠液体。阿赤在他胯下也不停地吼叫着,大量黑色粘稠液体附着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鳞甲。 “你果然将这里所有的黑色液体都吸收了。”沧厌恶地看着一地的黑色粘稠液体,这东西像无数小虫子到处乱爬,稍有不慎就会沾到身上。 “是他们敬畏我!臣服我!主动与我成为一体的!”幽璃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什么。 “你不只是帝照的一缕残魂吧?”沧随手挡开跳向自己的黑色液体,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是帝照的一缕残魂……”幽璃似乎是否定了沧的猜测。 “可我也是人王伏离的心魔!”幽璃表情一变,似乎很想看看沧惊讶的表情。 可沧释然一笑,笑地如释重负,像是解开了什么心结。 “姐姐,你躲远一点,保护好自己好吗?”沧摸了摸澜溪的头,感受她头发带来的冰凉感,此刻的沧竟然有些兴奋。 澜溪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妨碍沧的发挥,便乖乖点了点头。 沧挥手将澜溪送到了自己感知范围的边缘,那里有一块巨石,也足够远离战场。 “小若溪……”幽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沧求证自己的猜测。 “她只是澜溪而已。”沧没有承认。 “无所谓了,等我杀了你,我自己问她。”幽璃不屑地啐了一口。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沧浮于空中,慢慢上升,他俯视着幽璃,似乎随时都会动手将他抹杀。 幽璃也不甘示弱,调动黑色液体将自己抬升起来,最后几乎与沧平视。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出手。而沧手中的帝剑已经笼罩起了一层薄薄的灵气,只要幽璃一动,他就能瞬间斩断任何扑杀过来的黑色液体。 他会怎么出招? 两个人都快速思考着对方的出手动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本是一体,任何出招都会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在半空中稳若磐石,谁也不愿因为先出手变得被动。两人相持不下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期间两人都在脑中假设了无数种可能,可结果就是无论如何出手,都基本不会占到任何便宜。 幽璃紧绷的神情突然松弛下来,自从他开始吸收这里的黑色液体,他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原本认知,直到某一天,在他力量突然达到一定限度的时候他脑中闪过了一些陌生的画面。 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不属于他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灵魂深处醒来,这让他如临深渊又为之疯狂。因为那力量让他感受到了掌控感,或许这就是神阶? 幽璃不确定,可他确定的是这样的力量是半神都无法拥有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已然成为了神阶。 既然正面难以占到便宜,那么…… 阿赤在刚刚黑色液体将幽璃抬起的时候就已经淹没在黑色液体中,而此刻它已脱离幽璃,直奔澜溪所在的方向而去。配合黑色液体的力量,阿赤宛如死神的影子在沙土间自由穿梭,速度出奇的快。 而此时幽璃也悍然出手,黑色液体化作无数刀刃触手向沧刺去,沧用空间规则向后移动,随后帝剑横扫,一面灵气构建的剑气网快速抵挡而去。 剑气蒸发了黑色刀刃,继续向前绞杀着剩余的触手。 “这里可不是你的人界,如此大量浪费灵气,不怕力竭而死?”幽璃一边控制着黑色液体重新形成新的刀刃,一边提醒道。 “这可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沧左手抬起,一道巨大的灵气幕墙形成并快速前压,所过之处黑色液体全部蒸发消失,同时发出了犹如哀鸣一样的难听声音。 幽璃知道避无可避,于是面容狰狞地唤出了自己的黑色角质鳞甲,下一刻覆满鳞甲的手掌便抵住了前压的幕墙。 “嗤嗤……”鳞甲间渗出的黑色液体碰到灵气瞬间蒸发,幽璃大呵一声,双手插入幕墙,生生将幕墙撕成了两半。 随后他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与此同时,澜溪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一个巨大的黑色麒麟破土而出,伴随着无数黑色触手向她扑来! 真神 澜溪汗毛倒立,上次有这种危险感还是被天狗偷袭的时候,可这次面临的对手到底不一样。 黑色液体先阿赤一步飞射向澜溪,澜溪瞳孔收缩,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升起,这样的速度她躲不过去! 可她并没放弃,她知道沧现在在战斗不能分心,此刻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俯身,转体,昂头,后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御风术抵挡黑色液体,这才堪堪躲开了这偷袭的一击。 而此时沧叹了口气,面色平静对幽璃说道:“我以为你多少会光明磊落一点,毕竟是伏离的心魔,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又如何?只要我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我是怎么赢的?”幽璃大笑着,他已经通过黑色液体感知到了阿赤已经到了澜溪身边。 “不过我确实没察觉到阿赤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沧的眸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一身外放的灵气也收回了体内。 “怎么,放弃抵抗了?那我或许能饶那只凤凰一命。”幽璃戏谑地叫嚣着。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沧摇摇头,随即神情一变,被风吹得舞动的衣袍突然静止下来,整个人像凝固了一样。 幽璃戏谑地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可头却完全动不了,只有眼珠能勉强活动。所有的黑色液体被压缩在身体周围也静止下来,所有的一切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 另一边的澜溪向后跳跃还没有离开地面,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将自己禁锢在空中。 “怎么会!”澜溪大惊失色,她以为是阿赤的某种力量缠住了自己,可片刻后才发现阿赤连同黑色液体也被限制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知道这是沧空间规则的力量,只是没想到他能够操纵这么远距离的空间。 阿赤咆哮着挣扎着,可在空间禁锢下全部都是无用功,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在自己眼前却不能寸进分毫。 “这到底是什么!”幽璃嘶吼着几乎失去理智,这样的力量已经超出他的认知太多了。 “神阶的力量。” 沧左手一抓,阿赤与那些分离的黑色液体被瞬间带到了幽璃的身边。 这一幕让幽璃大为震惊,他瞪大眼睛看着沧,好像仰望真神一般。 “你拥有伏离心魔的记忆,怎么会不知道伏离当年就已经拥有了多个规则之力?” “我有力量,有速度,和近乎不死的身躯,我也是神阶,你困住我又如何?你还是杀不了我!”幽璃面容扭曲,他并没有得到伏离心魔的所有记忆,他只是从中传承了一些力量,可他仍然相信这样的力量已然是三界巅峰,足矣和任何神阶匹敌。 “只有蛮力和耐揍也敢称自己是神阶?”沧哑然失笑,他已经确定了幽璃并没有传承全部记忆,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无知无畏。 “你说你不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死?”沧取出一个古铜盒子,说是盒子,可没有锁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中间一条隐约可见的缝隙。 “我聚集了三界所有生灵的憎怨,我就不信你有那么多灵气来净化!” “我没有,可它有。”沧将古铜盒子抛出,那盒子一瞬间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表面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纹路,接着盒子沿着这些纹路打开来。 在开启的一霎,强烈而灼热的光芒刺射而出,浓郁且精纯的灵气快速溢出,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沧稍稍往后退了几十米,一道空间壁垒出现在面前以抵挡强大灵气的冲击。 幽璃在盒子裂开之时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源源不断地黑色液体出现在身前,又被强大的灵气灼烧蒸发。 “这是什么鬼东西!”幽璃大吼着质问沧,可沧并没有理他,而是确定古铜盒子没有问题之后离开了原地。 澜溪保持后仰的姿势,眼前的阿赤突然消失,她也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沧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已经掌控了局势。这让她莫名的安心。 没过多久,一只温暖的手拖住了她的后背,沧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姐姐,吓到你了。” 禁锢消失,澜溪自然而然落在沧的怀里。 “姐姐进步这么大,看来我不用空间规则姐姐也能应付。”沧笑着说。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它突然出现,我差点就被那些黑色液体沾到了。”澜溪在沧的怀里完全放松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沧看了看远方那一轮红日的光芒,嘴里喃喃道。 “那是被你斩下的灵脉吗?”澜溪问道。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是伏离。”沧拒不承认。 “好好好,是人王伏离不是你。”澜溪被逗笑了。 沧也笑了笑,带着澜溪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到达之后他立刻伸出右手,将盒子复原后收了回来。 再看幽璃,失去了所有黑色液体的保护,灵脉的威力将他的鳞甲都灼烧穿透,他已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千年纠缠,该做个了断了。”沧落在幽璃的面前,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咳咳……能让我再看一眼珑裳吗……”幽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看着沧。 “她在地界闭关。” “我知道你能带她来见我,就当……我求你……”幽璃的气息越来越弱,残留的灵气形成火焰,正慢慢侵蚀着他早已残缺了灵魂的肉身。 “我不能打断她。”沧仍然拒绝了幽璃的请求。 幽璃不甘心地抬起头,拼劲全身力气向沧爬去。 沧向后退了一步,让幽璃抓向自己脚踝的手落空,随后说道:“你本来就是一缕逃脱的残魂,经历多少世都是错误。” 幽璃的眼睛死死盯着沧,从充血的喉咙中勉强挤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我……终将恶业缠身……身死……魂消!” 沧闻言皱了皱眉头,再看幽璃时他已经被灵气之火烧成了飞灰,就连那本就不怎么完全的灵魂也化作了灵气之火的养分,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前往地界 沧看着一地的灰烬,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他知道幽璃只是心魔残魂,可在这一世他却真真切切是自己的哥哥。 澜溪看出了沧有些不对劲,便温柔地问道:“你们的纠葛已延续了几千年,虽然他这一世轮回成你的兄弟,可……” “我知道。”沧点点头道。 “只是可惜了阿赤,这世间最后一只麒麟种就如此陨落了。”澜溪叹了口气。 澜溪如此一说,沧忽然记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阿赤的时候,自己还曾指导过他的修炼。可澜溪并没有说对,这世间仍存在着一只麒麟种,只不过尚在蛋中未曾孵化。 “姐姐,你或许不知道,邪皇蚩在成神之前便是伏地麒麟。” 澜溪闻言一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听错,他是这三界千千万万年来第一只破圣成神的身兽,他当真担得起神兽之名。只不过成神后肉体重塑,他全然没了麒麟一族的气息。三界之人都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地界人族。” “这怎么可能?”澜溪不相信一个种族能完全失掉自己原有的气息。 “达到神阶之后,灵气洗练肉身,我们的肉体和气息都可以随意变化。理论上来讲,只要灵气足够充裕,我们就不会肉体崩溃而暴露灵魂。不暴露灵魂我们就不会真正死亡,所以我们的寿命是无限的。相同的,如果灵魂被抹杀而肉体无恙,这具灵气浓练度仅次于灵脉的肉体就会成为世间至宝,如果不被破坏,它就极有可能诞生新的灵识。”沧解释着。 “你是说蚩没完全死?”澜溪不解。 “是他的子嗣。”沧淡淡的回答,完全不在意澜溪惊讶地神情。 “子嗣?”澜溪在脑中快速思索着过往的记忆,她竟完全不知这件事。 “当初他刚刚成神就遭到了天帝徵的打压,直到伏离成神后在中间斡旋才缓和了矛盾。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他子嗣的蛋交给了伏离,请伏离封印后务必护它安全。”沧细思往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身负命运之河的人都不如当初邪皇蚩远虑。当初在自己看来过于小心的举动,竟在近万年后护了自己子嗣性命,延了一族香火。 “他竟然如此隐忍,连自己尚在壳中的亲生骨肉都封印了。”澜溪惊异于邪皇蚩的老谋深算同时,一个疑问也油然而生。 “你是想问那颗蛋在哪吧?” “嗯。” “就在极北界。”沧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极北?”澜溪皱起眉头,竟就在自己家门口? “好了好了,等什么时候时机到了我就带你去解开封印。现在我们该去见珑裳了。”看着澜溪困惑的神情,沧很满意自己卖关子得出的效果。 “你可真是会卡时间,跟珑裳说十年为期,这都九年多了才露面,看待会珑裳怎么骂你。”澜溪对沧故意装神秘的举动很不满。 “这个真不能告诉你,当初我可是亲口答应了蚩,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沧无奈地摊摊手。 两人一边聊天,沧一边动用空间规则,将自己和澜溪送到了邪皇殿内。澜溪已经习惯了空间转换带来的迷失感,仍旧正常和沧聊着天。那轻松的感觉就好像进入空间缺口如同进了自己家门一样。 “你说珑裳现在是不是……”澜溪刚想说珑裳在哪之类的话,可突然觉得邪皇殿内气氛不太对。 在场四十多位领主还有珑裳、黎未都怔怔地看着大殿中间的二人。 “邪皇大人,还用我们动手吗?”一个领主毕恭毕敬向珑裳请示。 “不必了,你们先回去吧,辛苦各位了。”珑裳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在聊什么呢?还需要避着我?”沧拉着澜溪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在聊怎么去把你绑来。”珑裳佯装生气的样子。 “我向来遵守约定,这还没过十年你就打算去绑我了?”沧有点无语。 “人王大人日理万机,还能记得与我的约定?”珑裳站起身来走向沧。 “人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是残种沧。” “看来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快与我说说。”珑裳和黎未也寻了就近的位子坐下,好像对两人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收获倒谈不上,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沧将自己存的酒水拿出来分给几人。 “是知道了一些那个年代的事情吗?”珑裳问道。 “没错,我们一起进了一个伏离留下的幻境,知道了一些事情。”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还真有一件,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的邪皇印不完整?”沧向珑裳的脖颈处看了看。 “没错,我现在虽然是神阶,但我感觉邪皇印的传承并不完整,我的实力也得不到任何提升。”珑裳向沧投来热切的目光,这件事已经困扰她太久了。 “在你们家骨龙王那。” “什么?” “那一半的邪皇印,应该还在骨龙王那。”沧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珑裳闻言面色一变,她对沧的话绝对是一百个相信,所幸放下杯子直接去了骨龙王那里。 “小狐狸,看来你修炼得很不错嘛。”珑裳离开后沧又把目光挪向了黎未。 “多亏您的指导,现在我修炼顺畅多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圣阶巅峰。”黎未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那拜托你一会带澜溪游玩一下地界各城吧。”沧也笑着说。 “好啊好啊,我知道可多地界好玩的地方了。澜溪姐姐交给我你放心吧。”黎未拍着胸脯保证。 “姐姐,你跟她去游玩一下吧,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和珑裳聊。”沧看向澜溪。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你们的事我才不想听。”澜溪撇撇嘴,挽起了黎未的胳膊。 看两人走后,沧动用空间规则来到了骨龙王的密室。珑裳正站在那里质问骨龙王那一半邪皇印的事情,骨龙王被问得哑口无言。 刚好沧的出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骨龙王警惕地看向沧,神阶的气势完全散发出来,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气息让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邪皇临世 “你是……”骨龙王见来者没什么敌意,珑裳也并不紧张,这才收回了气势。 “仔细看看。”沧走到珑裳身边,故意双手背在身后让骨龙王仔细打量。 “您!您是伏离大人!”骨龙王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头,这个地方只有历代邪皇和曾经的伏离来过,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此地的存在。而想起伏离,那个曾经徒手将自己按在地上的恐怖存在…… “算是吧。”沧点点头。 “您这次来是?”骨龙王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只是来确认邪皇印还在你这。” “这……”骨龙王尴尬地干笑两声。 “是时候交出来了。”沧微微点头。 “既然蚩大人选择相信您,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骨龙王搅动池水,额头处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蚩字。 “什么意思?”珑裳不解地看向伏离。 “你先传承邪皇印,之后我告诉你。”沧拍了拍珑裳的肩膀。 珑裳也没坚持,盘膝而坐开始接受完整邪皇印的传承。 由于珑裳已是神阶,所以传承用的时间并不算久。只是邪皇印剥离后,骨龙王略显颓态,支持他千年的力量突然消失,他的生命便也快走到尽头了。 “骨龙,我把当年蚩修炼的方法传授你,结果如何全看你造化了,我也很期待重新看到一界二神的那一天。”沧拿出一本古籍递到骨龙王面前。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珑裳站起身,清了清裙摆上的灰尘,目光最后定格在沧的身上。 “两位大人慢慢聊,老龙先去修炼了。”骨龙王看两人的状态,一眼就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识趣地避开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珑裳问道。 “也没有什么,只是当年蚩还在世的时候伏离进来过,它以为是敌袭便对伏离除了手,结果可想而知。”沧摊摊手标识自己也很无奈。 “邪皇印呢?” “这件事蚩与伏离商量过,他特地问过伏离此事成功率有几分,伏离也没有完全把握并劝他不要如此,最后他还是做了,最重要的是他成功了。后来他预感大限将至,便把这件事托付给了伏离,其实伏离才是裁决传承资格的最后一关。可他没算到不久后伏离也陨落了,所以……”沧一五一十坦白着过去的一切。 珑裳真是没想到当初的蚩这么相信伏离,竟然把地界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人王伏离。 “若是你今天不来,我是不是永远也拿不到另一半邪皇印?” “如果骨龙王足够坚定的话,是这样的。”沧点点头。 珑裳苦笑,这样的说辞可真是与当年的帝照一般无二。 话题结束,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聊起才好。 “幽璃……陨落了。”最终还是沧先开了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对珑裳时有些难以言明的愧疚。 “什么时候?”珑裳眼底出现一丝波澜,在这个世界上珑裳也算是幽璃为数不多的亲人。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被怨念完全侵蚀,我……”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都明白。”珑裳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不会无缘无故取人性命,如果没有绝对的必要,他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他临死之前,还念着你。”沧少有的避开了珑裳的目光。 “或许我们都亏欠于他。”珑裳也微微低下头,不再看沧。 沧想解释幽璃只是心魔的残魂,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随后点点头道:“或许我再对他多一点宽容和引导,他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珑裳没接茬,话题到此结束,两人再一次陷入僵局,密室里安静得让人有些发毛。 “我以后可以常来你这吗?” “以后没事就常来我这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即都是一愣。 “以后叫我沧吧,我想把前世的过错和荣耀都放下,好好做个被三界唾弃的残种。”沧笑着说。 “唾弃你的只有圣庭而已,何况唾弃又有什么用?谁能打过你?”珑裳翻了个白眼。 “说起圣庭,现在的天帝恐怕要气疯了吧。” “何出此言?” “她的三个祭司都离开圣庭了。” “叛变的不是只有紫微吗?”珑裳皱起眉头。 “太岁和红鸾来杀我,被我策反了。”沧一副得意的样子。 珑裳当然不信沧的鬼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过也没继续追问,圣庭势力衰弱对地界来说是好事,没有了三个上位祭司的圣庭,对地界的威胁直接降低了三成。 “紫微托我向你带好,他说他很想你,寝食难安。”沧突然调侃道。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是真的喜欢你。说起来你俩真的很般配,你不考虑一下生一个残种宝宝,然后拜我为师。”沧哈哈大笑,似乎想看珑裳恼怒的样子。 可珑裳竟然丝毫不生气,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白发男子,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都和帝照一般无二。 “好,我听你的。”珑裳平静地回答着。 沧的笑戛然而止,他万万没想到珑裳竟然这么平静就答应了。正愣神的瞬间,珑裳突然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沧。 “你是伏离,也是帝照,也是沧。澜溪已经等了你三世去娶她,别让她再等了。”珑裳在沧的耳边轻声说着。 “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小剑灵了,你也不再只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剑圣帝照了。可我就是还想再抱一下你。”珑裳又用了几分力气,仿佛怕沧会挣脱自己。 “等三界安稳了,我们再坐在一起喝茶闲聊,就像当年那样。”沧没有躲开,而是也伸手轻轻抱住了珑裳。 “再久一会,以后都不会了……”珑裳把脸侧了过去,可沧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她用力克制情绪而产生的颤抖。 “抱够了我们就一起出去给天帝一个大惊喜。”沧拍打着珑裳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就这样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珑裳终于主动放开了沧。 “我们走吧,本来有很多问题问你,现在都无所谓了。”珑裳笑着说,面色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随后她催动法杖离开了密室。 沧紧随其后,两人并肩立在邪皇城正上方,俯视着脚下,眺望着天边。 下一刻,两股无比强大的气势瞬间席卷开来,这气势通天透地,三界之中但凡达到圣阶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两股不可思议的强大气势。 两人用这种方式向圣庭示威,向三界之人宣布,空白几千年的三神时代再次重现。 人王重生,邪皇临世! 三皇鼎立 天界,圣庭,主神殿。 天帝突然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下面众祭司也纷纷露出震惊的目光。 那两道通天透地的气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谁都未曾想到新晋的两位神阶会以这种方式宣告世人。 这表明了两人已做好了和圣庭全面开战的准备,也表明了两人统一战线的决定。于世人仅仅是一个通知一个信号而已,可这对天帝来说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们都退下,太岁留……”天帝话到嘴边,却突然记起来太岁已经不在天界了,连同紫微、红鸾都已经不在了。甚至最神秘的,只会听命于自己的天狗也被灭杀。 天帝恍惚了一下,眼中的祭司们似乎都有些重影,天帝下意识扶住了宝座的扶手,随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天帝大人,您没事吧?”下面的几位祭司想要上前搀扶,却不敢踏上台阶半步。他们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天帝,纵使天帝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可徵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让他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三天之内把天界的结界全部检查修复一遍。”天帝坐回到宝座上,神情忧虑。 “没你们什么事了,都退下吧。”天帝挥了挥手让众祭司退下。自己则坐在宝座上思索着什么,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像是在孤身奋战。剩下的八位祭司先不论忠心与否,实力都平平无奇,若是真与两位神阶开战,他们能不能接近战场都是问题,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只有圣阶巅峰的帝照一路打到太岁的府邸。 这一天迟早会来,她知道的…… ~~~~~~~~~~~~ 地界,邪皇殿。 两人落回到地面,正巧黎未和澜溪也回到了邪皇殿内。 “你们两个好大的排场,整个地界都感知的到。”澜溪说道。 “是啊是啊,好吓人的气场,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气势呢!”黎未也笑着附和。 “可不止是地界,三界应该都收到了这份惊喜。”沧笑着看向澜溪身上的空间袋,那里面一定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新玩意儿。 “好好好,数你最厉害。看一会天帝打上门来你怎么办。”澜溪嘟起嘴,嘴上说着夸他的话,可实际上有点责怪沧这次又不和她商量。 “当然是带你逃跑了。”沧笑着说。 “这里已经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了,你还能逃哪去?”珑裳掩口轻笑。 “回万法绝山。” “什么?”珑裳怀疑自己听错了。万法绝山现在已经乌烟瘴气,为什么还要回万法绝山? “欢迎来万法绝山作客。”沧假装没看见珑裳惊讶的表情。 “好吧,我也猜不透你在想什么。”珑裳叹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才算作罢。 “倒是你,你已经完全步入神阶,按照之前的经验,你的第一次天劫应该很快就到了,天劫威力不容小觑,你一定要小心应对。”沧也嘱咐道。 “我有天劫你就没有吗?” “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沧摆摆手。 “谁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澜溪姐姐,天雷那么厉害,你要是敢让她受伤我饶不了你。”珑裳用拳头锤了一下沧的胸膛。 沧一愣,尴尬笑了笑道:“好。” 此间事罢,沧牵起澜溪的手,一起离开了地界。 自从万法绝山失去了一截灵脉,这里就变成了各种妖族灵兽的栖息地,整个森林被搞的乌烟瘴气,几乎已经成为了被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不如我们还是去极北吧?”澜溪看着森林里阴森的气氛,心中有点发怵。 “会变好的。”沧环顾四周,最后锁定在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被结界保护的山洞,洞外已经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看起来已经荒废多年了。 “这是我们当年住的地方吧。”澜溪也望向山洞。 “没想到还在,我以为结界已经失效了。”沧走上前,一挥手将杂草除了个干干净净。 “你看你,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我不是伏离我不是帝照的,最后还不是想回万法绝山来。”澜溪伸手试探着摸向结界。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结界荡起了波纹,澜溪的手竟然毫无阻碍地探了进入。 “连结界都认得我们,我们却认不出彼此……”沧也伸出手,毫无阻碍地探了进去。 “在记忆里你可是在洞里给我存了好多果子。既然外面的结界没消失,说不定果子还能吃。”澜溪一笑,率先走进了山洞。 沧紧随其后,下一刻便看到了自己曾经生活千年的地方。仍旧只有简单的石床石桌,简单的书卷陈列。当然还有一大筐被结界保存完好的果子。 “这可都是最后的果子了,自从伏离陨落那场大战,很多果树都已经绝种了。”沧拿起一个来看了看,的确是现在见不到的品种。 “或许是时候把灵脉放回原来的位置了。”于此同时沧把果子放了回去。 “会有危险吗?”澜溪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沧摸了摸澜溪的头。 “真的?” “真的,我都说以后什么事不会瞒着你了。”沧点点头。 “那下次记得把泪痕清理干净。”澜溪指了指沧的肩膀。 沧一愣,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上面果然有珑裳留下的淡淡的泪痕,一时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知道珑裳对你的感情,不过下不为例。快去吧,我等你回来。”澜溪催促道。 沧见澜溪确实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沧走后,澜溪独自站在原地喃喃道:“她一定也很难过吧……” 另一边,沧将自己穿送到灵脉所在的空间,剩余的半截灵脉就在那里宛如动脉一样规律的一收一放,释放着纯净磅礴的灵气。 沧拿出古铜盒子,慢慢解开了上面的空间禁制,里面游龙似的灵脉蜿蜒而去,慢慢变大链接起了原本就在那的半截灵脉。 灵脉相连,周遭的灵气浓度提高了不止一倍,灼热的感觉再次袭来,整个灵脉空间就像一个大熔炉重新点起了永不熄灭的火焰。 沧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己传送回了山洞之中。他刚想唤澜溪的名字,可他离开不过盏茶功夫,澜溪竟已不在洞穴里了。 花开百里 “澜溪!”沧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洞口,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播种的澜溪。 “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出意外吧?”澜溪先是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没受什么伤才笑起来说:“既然都是最后的品种,我就想着把果子里面的种子取出来种在地里,这样以后还能多吃点。” “里面的种子还没完全成熟怕是种不出果树。”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分外可爱,沧本不想打击澜溪的。 “我只管种,你来负责让它开花结果。”澜溪双手掐腰,欣赏着自己开拓出的果园竟有些成就感。 “要是小绿还在就好了,她就喜欢照顾花花草草什么的……”沧突然想起了樱,那个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雪樱树树灵。 “我们在这里种一株雪樱树吧。”沧取出了一个织锦的小袋子,那是十八岁那年樱送他的树种。 “雪樱树喜阴寒之地,这里恐怕种不出来。”澜溪看出了沧的心事。 “如果我想,就可以!” 说话之际沧的周身开始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强大的木属性灵气向四周弥漫开来。这些灵气催动着各类种子的生长,就连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草也开始破土发芽、开花结果。 澜溪刚刚种下的果树种子也开始生长,不过片刻就长成了碗口粗细。 直到鲜花漫山遍野,树木郁郁葱葱,万法绝山终于变回了人王在世之时的样子。沧这才停下来,收敛气息落回地面。 可再看手中的血樱树种子,仍然没有半点发芽的迹象。沧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如此都不能让这种子发芽,看来樱是真的死了…… “我们把它种到极北去吧,就种在冰煌城内……”澜溪上前拉起沧的手。 沧点点头道:“此事果然急不得,只能慢慢等了。” “各族都在不远处往这边窥视着呢,你还是先把这件事解决一下罢。”澜溪打了个岔,想让沧放松一点。她早就注意到这万法绝山的各族首领带着部下围了过来,毕竟刚刚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想看个究竟。沧不可能没注意到,他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让他们聚着吧,会有人管的。”沧神秘一笑。 果不其然,话音还没落,一个沧桑而沉稳的男性老年人声音在万法绝山上空响起:“聚众窥探神阶强者,都嫌命长了?” 各族被这一声洪钟大吕吓得不轻,相互看了看彼此,都识趣地散开退回了自己的栖息地。 “我就说嘛,咱们有个好邻居!”沧笑着说道。 澜溪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果然下一刻一个佝偻的老头带着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了山洞前。 “多谢老龟解围。”沧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您太客气了。”老龟连忙也躬身行礼。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沧双手背在身后,像极了当年的伏离。 “当时只以为您是好友帝照转世,不知是您轮回归来,还望您不要见怪。”老龟捋着自己的胡须,时不时看几眼澜溪。 “别看了,她就是若溪。”沧直接为老龟揭开了谜底。 “真想不到啊,雪凰一族惨遭灭族之灾,若溪公主竟还能平安轮回归来,真是不幸中的万万幸了。”老龟感慨道。 “承蒙龟老惦念。”澜溪微微欠身道。 “公主客气了,伏离大人于我有恩,您又是他唯一的弟子,我自当是置于心上。”老龟笑呵呵地回答。 “好了,别客套了,我们进去聊。”沧引几人进入山洞,还亲自沏茶招待。 “大人是不是有事要吩咐?”老龟接过茶杯,诚惶诚恐地问道。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我又刚轮回归来记忆不清,想让你解答一番罢了。”沧喝了口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老龟紧张的心放了下来。 “大人尽管问,只要是老朽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便直接问了,我想知道这里原本的灵兽、神兽各族都去哪了?”沧放下茶杯,直视老龟苍老的眼眸。 “大人怕是忘记了,当初您与天帝大人渡劫一战,毁天灭地,战斗余波湮灭了不少灵兽。又因为您斩断灵脉,这万法绝山灵气日益稀薄,幸存的各族也相继举族搬迁。不过无论去留,不都被圣庭灭族了吗。”老龟目光闪烁,像是在惋惜那些丧命的神兽各族。 “接着说。”沧喝了口茶,似乎对这一段回答并不怎么感兴趣。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后来陆续有些妖兽,妖人族迁徙至此,不过都是些宵小之辈。”老龟言语试探,仿佛想找到沧感兴趣的点。 “这万法绝山魂鬼众多,你可知道?”沧目光微抬,饶有兴趣地看着老龟和他身后的孙儿。 “大人若要责怪,老朽也无怨言。这魂鬼横行数量众多,有的还实力高强,老朽想要为世除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老龟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么说,您老这一洗湖也算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宝地了。”沧微微笑着,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很满意。 “托大人的福,运气罢了。”老龟拱手道。 “这怎么能是运气呢?魂鬼找不到你,天帝也找不到你,若是当年我躲入这一洗湖,想必能保全一条性命。”沧突然目光一变,眼神好像利剑一般刺向老龟。 老龟被瞪得打了个激灵,沧眼神里带着的质问和杀意让他如临深渊。虽故作镇定,可后背早已汗如雨下。 “大人……是什么意思?”老龟不解地问。 “我就是想知道,徵给了你什么好处。”沧为老龟添茶,可老龟的手已经哆嗦得几乎端不住茶杯了。 “咔嚓!” 杯子落地碎裂,老龟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如何处置我都可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过我的孙儿。”老龟声音有些颤抖。 “爷爷!”青年人立刻上前搀扶,却被老龟一把推开。 “老朽一人做事一人当!”老龟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沧不怒反笑,扭头对澜溪说道:“看吧,我们当真有个好邻居!” 细作 沧并没有马上决定如何处置老岩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澜溪。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澜溪疑惑,沧明明已经识破了老龟的小动作,也当面戳穿了,为何还要看自己的反应。 “你来决定如何处置吧。” “我?”澜溪皱起眉头,不知道沧在想什么。 “若溪公主,求求您,不要迁怒于我的孙儿。”老龟挪了挪身体,面朝澜溪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 “龟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澜溪叹了口气,她并不是不恨,不管是伏离还是帝照,神兽还是魂鬼。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轻饶了眼前之人。 可…… “带着你的孙子回一洗湖吧,从此不得踏出一洗湖范围半步,直到生命尽头……”澜溪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严惩老龟。 老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澜溪,好像想要看清澜溪的内心。老龟的孙子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想以命为自己爷爷求情了,没想到澜溪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那就依姐姐的,罚回一洗湖,余生不得踏出半步。”沧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恼怒。 老龟见沧也开了口,这才敢千恩万谢地离去。 老龟爷孙二人离开后,澜溪才开口问道:“你难道不恨他吗?” “恨。” 一个字从沧的嘴里说出来,神态轻描淡写到好像这个“恨”根本无关紧要。 “那你为什么还同意放他回一洗湖?”澜溪更加不解。 “因为无论他怎么害我出卖我,于我都可以原谅,可我亏欠你的太多了,理应你来做决定。”沧认真地看着澜溪,认真看着这个等了自己三世的人。 “可你明知道我会心软,不会重罚他。”澜溪低下头,感觉自己做错了。 “因为他本来就没错,无非是为了生存罢了。如果他不向天帝妥协,这爷孙两人怎么能活到现在?岩龟一族又怎么能留有活口呢?” “可他到底是出卖了你……” “就算没有他,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也总会有陨落的一天。是天帝走错了路,其他人都只是棋子罢了。”沧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终会与天帝有一场决战。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套老龟的话?” “之前是太过相信命运长河的结果,无论做什么都被被这提前知晓的因果束缚着,若不是我犯了那么多错误,或许结局会改变。”沧坦白着,如今的他的确不再喜欢去看过去未来,不再执着于未卜先知。因为他清楚,必定发生的事躲不过,而能够改变的事又何苦去知晓结局呢? 澜溪点点头道:“无论结局如何,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沧也点点头,随后把澜溪揽入怀中,他用力抱着澜溪,似乎想清晰记住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因为他撒谎了,他还是在成为神阶的时候去看了自己的结局,虽然很多地方不甚清晰,可依稀看得到自己和天帝徵同归于尽的场面。 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沧心中默念这句话,此时的他对未来竟有一丝胆怯。 ~~~~~~~~~~~~~ 人界,伏离帝国帝都。 虽然一路略有波折,但紫微一行人还是平安抵达了帝都的凤来阁。 周明已经在阁中等候多时,一见面便迎上前去对紫微躬身行礼。 “听闻大人路遇坎坷,周明心中担忧,幸得大人无恙。”周明一边说一边偷眼观瞧另外几个陌生面孔,心中推测着几人的身份。 “有惊无险,我们去密室聊吧。”紫微回答道。 周明闻言点点头,带几人进了凤来阁的密室,这里只有除了紫微就只有周明和他的一个贴身侍女知晓,就连当初建造这里的工匠都被周明的父亲周齐锦全部灭了口。 周明请紫微坐在会议桌的主座上,让红鸾等人坐在了紫微右手边,自己则坐在了紫微的左手边。 “大人要解散凤来阁的事我已经收到消息了,我已经命人去造了一块新的牌匾,名为‘栖凤斋’,今日下午便能挂上。”周明率先开口道。 “名字罢了,你做主就好。下面的人有什么反应?”紫微叹口气,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几个主要城市的分部都来消息表示愿意继续为大人效力,各主要情报线路的负责人都是我们的心腹。我已命所有愿意继续效力的分部各自更名,七日内整理好信息反馈到我们这里。”周明表情并不凝重,情况似乎并不是很糟。 “那……”紫微只说了一个“那”字,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 “大人放心,所有不愿继续效力的分部,普通佣人全部遣散,至于知情人……”周明没继续继续说下去,而是左手微微抬起,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斩落动作。 紫微满意地点点头,周明此番操作干净利落,思虑周全。如此凤来阁便可以瞒天过海,继续成为自己的情报网。 “大人离开圣庭,想必会招来徵的追杀,所以我命其他分部加强了防御禁制。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周明取过纸笔准备记录紫微的吩咐,贴身侍女在一旁为他研墨。在这个空档周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三人,见三人在听到自己直接称呼天帝为“徵”时毫无反应,这才低头开始写字。 紫微自然知道周明的用意,所以故意沉默片刻后才说道:“第一,告诉各分部的执事,让他们清查圣庭的眼线。第二,各分部的名字也不要再带有‘凤’字了。第三,挑几家分部,从酒楼改成其他店铺,当铺、钱庄都可以。第四,再找几家分部,让他们的执事和主要成员退到暗处操作,营造出被普通商人接手的假像。第五,对外公开宣布凤来阁所有业务即刻关停,然后秘密传消息给常客并更换暗语。”紫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不停敲着桌子,似乎还在思考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周明快速记录着紫微的要求,随后将纸递给了旁边的侍女,侍女躬身接过,周明在她耳边说道:“立刻传消息给各分部!让你的人亲自去送!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各位执事!” 侍女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走出了密室。 风声鹤唳 侍女离开密室之后,周明把目光正式投向了对面的三人。紫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作为这里的主人若是完全不过问,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红鸾,这位是太岁,这位是顾真。”紫微一一介绍。 周明知道红鸾和太岁都是圣庭祭司,可顾真…… “顾真是沧的弟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沧已经晋升到神阶……”紫微解释道。 “沧,上次与您一起的残种大人吗?”周明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曾经死在一个残种手上。 “杀你父亲的那个残种已经死了,你可以信任沧。”紫微也知道周明对残种没有什么好感,毕竟是杀父之仇,周明从小隐忍不发,已经够难为他的了。 “大人舟车劳顿,我让人带各位去休息吧。”周明岔开了话题。 “紫微,我和大哥……”一直沉默的红鸾突然开口道。 “什么?” “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见外了?我们是亲兄妹啊!”紫微不理解红鸾为何会这么说,他心中一阵绞痛。 “自从那天以后大哥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担心……”红鸾低着头,语气落寞,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显而易见。 “放心吧,我会安排人照顾好大哥的。”紫微抱住红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红鸾在颤抖,虽然她很努力在克制,可在以为怀里却仍旧显得那么明显。 “我会保护好你们的。”紫微摸了摸红鸾的头顶。 这句话紫微在小时候就对红鸾说过,直到两人都继任祭司之位。好像就在那么一天,某个时刻,两人的关系被无形的刀刃切断,虽然两人仍旧兄妹相称,可终究是少了些亲近。 “天帝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一定会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红鸾眼神里带着恐惧,那是弱者对绝对强者的本能恐惧。 “周明,带他们到楼上休息吧,我在这等你。”紫微又安慰了红鸾一番后,对周明吩咐道。 周明点点头,带着几人离开了密室。路上,红鸾忽然开口问道:“你和紫微什么关系?” “我和紫微大人?”周明扭头看向红鸾。 红鸾点头表示确定。 “您是想问周家跟紫微大人是什么关系吧?”周明回过头去继续带路。 “那你就从头开始说吧。” “周家是被伏离帝国流放的家族,紫微大人找到我的祖上,帮他们在异国他乡建立起了凤来阁,起初只是普通的酒楼生意,后来……”周明简明扼要地叙述着往事。 “后来怎么样?” “后来紫微大人要求建立遍布人界的情报网,并在必要时给予我们帮助。从那以后周家成为了人界最强大的家族,每一个后人都需要从小学习如何管理偌大的情报网……而我,是周家新一代唯一的嫡长子。”周明说话之间,几人已经来到顶楼的房间。 周明转过身,直视红鸾说道:“紫微大人是周家唯一的信仰,属于凤来阁的王朝永不会倒下!” 红鸾嫣然一笑,说道:“今天让周家主见笑了,日后还需你多费心。” “红鸾大人客气了,都是我分内之事。”周明微微躬身,随后安排了几位侍女照顾几人,这才离开顶楼回到密室。 紫微背对着密室的大门,周明将大门关闭后在会议桌的另一边站定,等待紫微先开口。 “周家嫡系就剩你一人,是我的过错,对不起。”紫微转过身,抬抬手示意周明坐下。 周明一边拉开椅子,一边说:“大人于周家有再造之恩,若是没有大人,周家千年前就已经覆灭在异国他乡了。” “你现在还有离开的机会。”紫微也坐下来,与周明面对面。 “若是我想走,也不会等到现在。”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紫微面色平静。 “周家上下愿祝大人一臂之力。”周明表态道。 “你们只需要做好分内事,关键时刻保全性命。”紫微站起来,走到周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谨遵大人吩咐。”周明语气坚定,以此来证明周家是值得信任的。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好红鸾他们。”紫微说完便离开了密室,出门时正好撞见周明的贴身侍女。 那侍女恭敬行礼后对紫微说道:“大人,您的安排我已经派人告知分部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去忙你的吧。” 那侍女再次施礼,目送紫微离开后进入了密室。 周明仍旧坐在椅子上,他用手揉着眉心,侍女见状懂事地上前为他按摩太阳穴。 “大人因何事忧心?”侍女问道。 “没什么,启动弑神计划吧。”周明享受着侍女的按摩,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 侍女听到“弑神计划”后明显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可她到底是跟随周明见过大世面的人,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大人当真要这么做?”侍女继续为他按摩着。 “如红鸾所说,天帝不会放过凤来阁,也不会放过紫微大人他们,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周明叹了口气。 “可弑神只是先人们的设想,并不成熟,我们并不知道天帝徵到底有多强。” “我们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周明暗示道。 “那位大人会同意与我们合作吗?”侍女担心地问。 “会不会去一趟就知道了。”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不,你亲自去,带我的护卫一起,今天就动身!”周明递给侍女一块令牌,那令牌通体黄金打造,正面刻着一个周字,反面镶嵌着一块水晶。 “可是大人……”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周明打断了侍女的话。 ~~~~~~~~~~~~ 地界,邪皇殿。 黎未正把玩着珑裳送给自己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她便拥有和领主一样的权力和地位。 “珑裳,你太草率了!”灾妄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表现得十分生气。 “父亲,你不要再转来转去了!”珑裳哭笑不得地看着灾妄。 “你才刚刚继位几年?就公然向圣庭宣战!”灾妄停住脚步,苍老的身躯因气愤显得更加佝偻。 “圣庭一日不灭,天帝徵一日不死,地界都难有安宁之日。您老总说时机时机,可何时为良机?”珑裳终于被灾妄说得有些不耐烦了,在她看来此时便是联合打击圣庭最好的机会。 “可你至少应该度过第一次天劫之后再说吧?你连天劫的威力有多恐怖都不知道,天帝徵可是已经挺过了十几次天劫的老怪物,就凭你个小丫头怎么跟她斗?”灾妄越说越气,干脆站在原地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珑裳的鼻子骂。 “父亲,我都已经是地界之主了,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珑裳看了看旁边的黎未,而黎未自然是识相假装听不到二人的争吵。 “正好小狐狸也在,你让她说,看看她是不是也觉得你此番举动欠妥!”灾妄也把目光挪向黎未。 黎未尴尬地干笑两声说道:“珑裳姐姐,此事是有些突然,不过我坚决相信你和沧大哥!”随后又扭头看向灾妄道:“您也消消气,其实我觉得现在的确是个对抗圣庭的好时机。” “狗屁的好时机!”灾妄再也不加克制,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他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有一个三长两短。 黎未虽然被骂,可也只能继续陪笑,面对这位前辈,就连珑裳也只有乖乖挨骂的份。 “我不管了!是死是活全看你造化吧。”灾妄知道再怎么骂也没什么用,战已经宣了,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祈祷珑裳能安稳渡过第一次天劫了。 灾妄离开后珑裳死里逃生似的地松了一口气,黎未在旁边掩嘴轻笑,不过转而又正色道:“珑裳姐姐,灾妄前辈说的也不错,天劫凶险,你真的有把握吗?” 珑裳闻言摇摇头道:“沧说天劫的难易程度根据个人实力也有差别,不经历永远不知道天雷的强度。” 此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黎未先开了口:“珑裳姐姐不要担心了,自古还没有哪个神阶在第一次天劫就栽跟头的。” 黎未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这话现在说属实有点不合时宜,她尴尬地看着珑裳,珑裳倒是没放在心上,想来注意力都在如何渡过第一次天劫上,并没仔细听黎未说什么。 黎未也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 人界,万法绝山。 天帝顺着溪流一直向上游走,故意放出若有若无的气息,她知道沧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刚刚接近瀑布,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若敢再向前走一步,我们现在就开战。”沧手持帝剑,话语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伏离,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天帝徵转过身,直视沧的双眼。 “我只是你厌恶的残种罢了。” “伏离也好,残种也罢,我今日前来不是要与你开战,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天帝徵毫无敌意地摊开双手。 “什么事?”沧收起帝剑问道。 “太岁,红鸾,紫微在哪?” “无可奉告,请回吧。”沧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天帝大笑起来。 “他们果然没死。”徵笑着说。 “为何发笑?”沧皱起眉头问道。 “为何不笑?”徵反问。 “疯女人……”沧不想再和她纠缠,快步离开了溪边。 “伏离!我今日不对你出手不是怕你,而是我还念着旧情,今时不同往日,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天帝徵对着沧离开的方向大声说道,这声音通过灵气加持几乎传遍了整个万法绝山,林间鸟兽皆惊,天帝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脸上浮现出了诡秘的笑容。 不辞而别 人界,帝都,栖凤斋。 周明站在大门口,看着工匠们将新的“栖凤斋”牌匾挂上。 周明信函邀请了不少名门望族和强大势力,共同见证栖凤斋的开业。他已向天下宣布,原来的凤来阁因经营不善,即日起全部关停,天下从此再无凤来阁。 周家作为被伏离帝国流放的家族,并不被伏离皇室所待见,可凤来阁也为皇室提供了不少消息,虽然皆是重金购买做的生意,但皇室还是默许了他们重返伏离帝国境内这件事。 今日开业,门外长长摆了好几挂千响鞭炮,从街头到街尾噼啪响个不停。周明命几个样貌出众的侍女站在门口两边的高台上抛撒低阶灵石,还为前来道贺的贵客们准备了稀罕的玉佩护身符作为谢礼。 这无疑是在向那些常客们传递一种信号,虽然凤来阁更名了,但他周家一贯的行事风格不会变,栖凤斋将在帝都接替凤来阁的地位继续各项业务。所以各名门望族和势力的代表也都很清楚,这次栖凤斋开业无非是个更名活动罢了。 周明在门口接待着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宾,脸上保持着热情而不谄媚的笑容,一站便是三个时辰。紫微站在顶楼看台,俯视着脚下的盛况。红鸾站在他身边也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这份圆滑世故的功力非一般人能及啊。”红鸾看着楼下的周明,不禁赞叹。 “大哥怎么样了?”紫微没有接话,而是关心起太岁的情况。 “还是一言不发,一直在自己房间。”红鸾回答道。 “再给他些时间。” “多亏那个残种手下留情,大哥的修为虽然受损,好在正慢慢恢复着。”红鸾想起了那日的情形,沧破阵之后立刻为太岁控制伤势,此番行为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沧与天帝不同,他心中有仁慈。”紫微看向天边。 “听闻你在人界有自己的名字?”红鸾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是啊,以后就叫我扶尊吧,以后就再也不是紫微祭司了。”紫微,不,是扶尊露出笑容。 “也替我起一个吧,今后我也不再是红鸾祭司了。”红鸾随着紫微的目光也看向天边,那里夕阳将要落下,可朝阳也一定会照常升起。 “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哪天见到沧让他给你起一个吧,他可是活了三世的老妖怪了。” “哥,我们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你叫我什么?”扶尊一愣,长大后他几乎从没听到过红鸾叫自己哥哥。 “没什么,我们也下楼去吧,带我看看人界的繁华。”红鸾嫣然一笑,拉着扶尊的袖口就往楼下走。 扶尊任由红鸾拉着自己,就像小时候的红鸾拉着自己去陪她练习一样。扶尊再一次在红鸾眼中看到了欢喜和向往。 两人没有走前门,那里太过热闹,人多眼杂难免会有天界的探子混在其中。扶尊带着红鸾穿过小巷子,不少小店在这街头巷尾藏匿着。 “你好歹也是栖凤斋的幕后大东家,怎么还这么小气?”红鸾抹了一把破损的桌面,上面黏黏的还有些许未清理干净的油渍。 “不是小气,这人界美味与天界不同,大多都藏在这街头巷尾的小馆子里,别看不起眼,味道却好的很。”扶尊一挥手替红鸾清理干净了桌面和凳子,拿起一双筷子在桌面上杵了杵又递给红鸾。 红鸾皱着眉头接过筷子,这筷子已经因为常年反复使用变得暗沉,失去了原本红木的颜色变得发黑。红鸾在天界时,无论到哪店家都是奉为上宾,不是玉石筷子就是灵兽的灵骨做的筷子,哪里用过木筷,还如此脏…… 扶尊笑笑,对案台前的老妇人说道:“宋大姐,两碗肉馄饨,不要辣子。” “大人如此叫我,我担不起。您可是一点都不见老,上次来我这小店还是十几年前。”老妇人一边包馄饨,一边笑呵呵地说。 “宋大姐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食客,不必叫我大人。”扶尊也拿起一双筷子杵了杵,似乎很期待马上到来的美味。 老妇人闻言也是笑笑,继续手上的活计,不多时便煮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肉馄饨。 扶尊接过馄饨,放到红鸾面前,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尝尝。红鸾将信将疑地夹起了一个馄饨,透过薄薄的面皮依稀可见里面饱满的肉馅,虽然环境一般,可这馄饨的卖相着实不错。犹豫片刻,她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嗯,好吃!”红鸾眼中放光,她从未唱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扶尊看着红鸾开心的样子他也笑起来,他伸手替红鸾撩起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说道:“慢慢吃,别噎着。” 红鸾愣了愣,突然发觉自己刚才的吃相有点失态,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大人和令正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再添。”老妇人看着二人的亲密举动,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宋大姐,我们是兄妹。”扶尊尴尬地解释道。 老妇人闻言也是一脸尴尬,干笑了几声便招呼别的顾客去了。 “哥,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吧。”红鸾放下筷子,碗中的馄饨已经被吃的一干二净,连汤都没剩。 “你已经好久都没叫过我哥了。”扶尊一边掏着钱袋一边说道。 “刚刚在楼上已经叫过一次了。”红鸾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等扶尊结账。 “能再叫一遍吗?”扶尊认真地问。 “哥,能不能快点?我还想吃别的呢。”红鸾催促道。 “好,马上来。”扶尊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付钱后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帝都逛了一大圈,红鸾几乎尝遍了帝都所有的特色美味,还给太岁带了不少点心,希望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两人归来已是深夜,可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似乎夜晚才是帝都真正繁华的时刻。 扶尊望着灯火之上的星空,突然开口说道:“我想不用麻烦沧了……” “什么?”红鸾被这一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我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叫星汐如何?”紫微看向红鸾,用眼神征求着她的同意。 “哥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星汐……这名字真好听。” 就在这时,周明带着两个护卫匆匆赶来,也来不及行礼,周明便连忙开口说道:“扶尊大人,太岁大人不见了!” 琨音 “什么情况?”扶尊眉头一皱,责怪之意溢于言表。 “我本在前厅招待宾客,负责照顾太岁大人的侍女突然来报,说太岁大人莫名失踪了,房间地面上只剩一个用过的法阵和一封书信。我没敢擅自打开,还请您过目。”周明呈上一封信,外面的信封上工整地写着“红鸾紫微亲启”六个字。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两张人界最普通不过的信纸,上面写道: 见字如晤。 吾弟紫微,见汝平安我心甚慰。汝叛于圣庭之外,自以为得之自由,却不知已横于三界之中,如叶离枝,生死由命。吾不怨汝之所为,吾知伴天帝御下如伴猛虎无二。虽功过不论,还愿汝记得当年之承诺,以命护鸾儿周全,切记! 吾妹红鸾,望汝不记为兄之过,圣命之下吾无所相抗,然手足之情乃吾惜重,不忍断割,故私改法阵在前,唯望保全汝之性命。今吾不辞而作别,切勿找寻,日后自有再见之时。吾于栖凤斋中,如琼鸟于笼不得自在,吾毕生效于天界,今时终得自由之身。只愿遍足于世间,望尘世烟火,知天地之道。 勿念,珍重。太岁留书。 扶尊一字一句读完信,将信递给了星汐。 周明看扶尊仍旧面色沉重,立刻一躬到地,小心翼翼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还没等扶尊开口,星汐抢先说道:“不必了,我们还是尊重大哥的决定吧。” “好吧,大哥虽然实力受损,可随身携带那么多宝物,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扶尊点点头,但脸上的责怪之意丝毫不减。 几人一同回了栖凤斋,宾客都已散去,只剩下仆人和侍女在收拾宴桌上的残羹冷炙。想来是众人见周明有事,所以主动离开了。 周明跟随扶尊和星汐径直来到楼上,一路上他都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太岁房间的门口,两个侍女正跪在地方等待几人回来,无一不是被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 扶尊看了两个侍女一眼,一言不发走进屋内。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原位,就连床铺都没有动过,只有桌椅被挪到了一边,地板正中央刻画着一个简单的传送法阵。法阵不知连通何处,但边缘已呈焦黑状,显然已经无法再使用。 星汐跟在扶尊后面,对两个侍女说了一声:“你们先退下吧。” 两个侍女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腿已经跪麻了,踉踉跄跄爬起来准备离开,可一抬头便对上了周明似冰霜一般的目光。 周明微微歪头,示意两人站在自己身后听候吩咐。两个侍女心领神会,立刻规矩地站在周明身后。 星汐走进房内,环顾一圈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法阵上。 “这是个短距离随机传送的法阵。”星汐蹲下身来检查法阵,最终得出结论。 “没想到你对法阵这么有研究。”扶尊也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点法阵边缘焦黑的灰烬。 “我可不像你,天天研究你的分身。我跟着大哥可是学了不少东西。”星汐语气带着些许炫耀,完全就是一副想得到兄长认可的小孩子。 “大哥向来更疼爱你,恐怕我去找他他也只会嫌我烦。”扶尊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法阵,随后便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周明,还得辛苦你把地板换了。”扶尊面色缓和下来,他知道就算自己去追太岁回来,他也不可能乖乖听自己的话。正如太岁信中所说,他一生都困在圣庭之中,是时候看看这三界的大好风景了。 “分内之事,周明马上安排。”周明见扶尊面色和善了不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派人去找大哥的行踪,暗中保护便好,不要惊扰他。”扶尊吩咐道,虽然他默许了太岁的做法,可三人现在必是天帝的眼中钉,知晓行踪至少心里会踏实一点。 “周明,怎么不见你的贴身侍女?”星汐到底还是比扶尊心细的多,从刚刚进门就发现周明身边地侍女没在。 “承蒙大人惦念,琨音她去其他分部处理一些事情,过几日便回来。”周明解释道,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搪塞两人的询问,只是他没想到主动问及此事的事星汐。 “她叫琨音?不错的名字。”星汐点点头,并没怀疑周明的回答。 “对了,提起名字,以后不要再唤她红鸾了,叫她星汐便好。”扶尊提醒道。 周明闻言点点头,对星汐行了一个人界的礼道:“星汐大人。” 星汐满意地笑了笑,如此便对琨音一事完全抛之脑后。 ~~~~~~~~~~~~ 人界,万法绝山外围。 周明的侍女琨音停住脚步,因为再往前走就正式踏入了万法绝山的范围,里面各势力盘踞,分布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冲突,所以在这里行动一定要慎之又慎。 “琨音大人,您确定人王现在就在万法绝山?”身后的两个护卫观察着四周,虽然身为圣阶,可在这密林中穿行仍是危险重重。 “你在质疑周明大人?”琨音眉头一皱,侧头斜视着身后的护卫。 “在下不敢。”护卫见琨音不悦,识相地闭上了嘴。 两个护卫都深知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内部人员没有一个见过她出手,也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息,可谁也不相信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周家嫡系的贴身佣人,怎么可能会是泛泛之辈?就连他们这些暗卫都是周家从小用天材地宝培养成圣阶,又经过严酷的层层筛选才分配给各个周家族人的。 “那我们……”另一方护卫有些迟疑地请示着,生怕触了琨音的霉头。 “迟则生变,我们走!”琨音犹豫片刻,随意选了一条进山的大道,径直向深林里面走去。 自从灵脉回归之后,整个人界的灵气日渐充盈,尤其进入万法绝山之后便更加深有体会。许多千年未见,已经绝迹的灵草树木重新发芽生长整个万法绝山灵气氤氲,恍若仙地。 可在这无边美景之下,隐藏着的是无数茹毛饮血的妖族和妖人族。琨音深知这一点,因为到现在为止都无人绘制出万法绝山准确而完整地图,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乾坤周家 琨音与两个护卫徐徐前行,小心翼翼感知着周围的动态,但凡有半点妖族出没的痕迹三人便会谨慎绕道。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在观察着周围,也有人正观察着他们。几个妖中大族已经盯上了这势单力薄的三个人,正躲在暗处悄悄监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琨音大人,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一个护卫皱着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盯上了他们。 “有什么不对劲?”琨音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说不出来,可我的直觉不会错。”那护卫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可周围安静得出奇,半点响动都没有。 “太静了……”另一个护卫提醒道。 没错,是太静了,整个森林里除了风略过枝头的声响,连最开始的鸟叫虫鸣都消失不见了。 “看来我们踏入到某个妖族的领地了……”琨音也皱起眉头,千防万防,果然还是出了岔子。 “琨音大人,我觉得这不像是妖族的领地,相传他们生性好斗嗜杀,若真进了他们的领地,现在恐怕早就冲出来了!” “不是妖族?”琨音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可能。 “既然不是妖族……”两个护卫的注意力空前的集中,甚至因此而有些紧张,因为他们同时都想到了那个不好的可能到底是什么。 “不好!”二人异口同声,瞬间瞳孔收缩汗毛倒立。大呵道:“大人快走!” 与此同时,无数锐利无比的尖刺从密林中飞速射出,速度之快让两个护卫为之一振。 魂鬼…… 两个护卫第一时间冲到琨音身前用灵气造就了一堵灵气墙来抵挡尖刺。可这尖刺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二人的判断,尖刺不断射来,不过两个呼吸便把这两位圣阶强者撑起的灵气墙射了个稀碎。 护卫虽无比震惊,但还是理智地带着琨音快速避开了尖刺的攻击范围。 “到底在哪……”两个护卫面色难看,因为他们仍旧感知不到这魂鬼的位置。 再看琨音,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慌乱之意。 “大人,我们拖住这畜生,您先走!”其中一个护卫低声说到。 “没有你们保护,我走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不是吗?”琨音不慌不忙地反问道。 “可是大人,我们不是这畜生的对手,您在这里只会更危险!”那个护卫还是执意想让琨音先走。 “你们尽全力就好,尽量把动静搞大点儿。”琨音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个护卫无奈,只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战斗上来,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要把动静搞大,但还是照做了。一时间各种声势浩大,范围广阔,甚至有点浮夸的术法被施展出来。方圆几百米的森林顿时被夷为了平地,隐藏在密林之中的魂鬼也暴露在三人视野中。 “高阶魂鬼……”琨音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强大的灵魂波动和外放的元素灵力无一不证明着这是一只强大的高阶魂鬼。 这魂鬼形似刺猬,琨音不确定这是不是上古的神兽所化,如果是,那他们三人将会经历一场苦战! “琨音大人,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其中一个护卫拿出了自己的长枪,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魂鬼并没有给几人交谈的机会,巨大的身躯向前快速移动,背部的尖刺快速射出,配合土元素灵力向三人铺天盖地袭来。 琨音向后退了几步,看起来像是为二人的施展腾出空间。两个护卫彼此对视一眼,向着魂鬼攻了过去。 魂鬼虽强,但毕竟是世间生物所化,既然是生物,那就必然有弱点!两人虽没亲身和魂鬼战斗过,可作为周家培养的顶级护卫,这些事还是知道的。 琨音饱着胳膊看着两人向前,眼神中闪过一抹精芒,一缕不易察觉的灵气从脚底快速流出。 再看冲上前的两个护卫,持枪的一个虽枪法精湛,却总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才避开尖刺的攻击,看似攻势猛烈,灵气大量放出,可实际上全部都是无用功。见次情形,琨音嘴脸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抓到你了。”琨音捻起一片随罡风飞来的树叶,玉手一挥,那树叶便如刀刃一般飞向了使枪的护卫。 那护卫脖颈处一凉,他努力在空中扭头躲避,可树叶还是擦着他的脖颈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不浅不深的伤痕。 他慌乱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不是因为这伤口足以致命,而是伤口处流出了流金的血液。 “哼,天界人。”琨音再次抬手捻住一片树叶,以更快的速度射向那名护卫。 那护卫自知已经身份暴露,干脆不再演戏。以他圣阶中期的实力不可能招架魂鬼的攻势还要防备琨音的出手,他只有转身与琨音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而这时,魂鬼竟然停止了对那名护卫的攻击,全力对另一名护卫出手。 那护卫防备不及,瞬间多处负伤。而那天界之人卸下压力,自然如虎添翼,挥舞长枪朝琨音攻去。 琨音原地不动,轻描淡写拨开了他全力刺来的枪尖,就连这杀招带起来的罡风都被这一拨完全消灭。 “臭婆娘!今日你必丧命于此!”那天界人变化招式,在空中扭转上挑,直奔琨音咽喉而去。 琨音不慌不忙抬起下巴,枪尖几乎擦着她的皮肤划过。天界人一挑不中,再变招为扫,这一击又快又猛,枪杆都弯曲变形起来。若是寻常圣阶,必丧命于这一招之下。 可琨音仍旧只是抬起右手,下一刻枪尖便被她稳稳捏在了指尖。 “怎么可能!”那天界之人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让你成功蒙混过关成为周明大人的护卫是我的失职,不得不说,你还是有些手段的。”琨音徐徐开口道。 “我就应该早点杀掉你!”那人悔恨地看着琨音,他曾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掉眼前这个女人。 “凭你?”琨音不屑地说道。 “我早就知道你是圣阶强者,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强。今日我虽栽了,可圣庭必将一统三界!任你们这群蝼蚁如何折腾都逃不过天帝大人的手掌心!”那人癫狂地大笑着,似乎是为自己马上到来的死亡壮胆。 “周明大人交代过要活的,你还不能死。”琨音左手探出,以指为剑。那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便被封住了灵气,挑断了手脚。 他哀嚎一声跪倒在地上,望着琨音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区区一个凡人身边,怎么会跟着一个实力如此恐怖的女人? 谋 “为什么会这样……”天界人不甘心地哼哼着,自己蛰伏十余载,就为了有朝一日能从原本就属于圣庭的情报网中得到有用的消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折在一个普通侍女手上。 “安静点。”琨音一脚踩在那天界人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边的战场,那个护卫还在苦苦支撑着魂鬼狂乱无章的攻击,几乎要力竭败退之际,琨音才轻飘飘地来到那护卫身边将他救下。 “琨音大人……”护卫战斗之余也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满怀歉意地看着琨音,为自己实力不济帮不上忙而羞愧。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魂鬼不是你所能敌的。”琨音递给他一瓶丹药,在他耳边轻声说:“把这奸细押回去交给周明大人,此间之事你且不必管了。” “谢琨音大人出手相救,在下立刻就办。”护卫抱了抱拳,转身拉起天界人快速离开了万法绝山。 “果然,圣庭的人能够影响魂鬼的行为。”琨音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魂鬼,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魂鬼虽遍布整个人界,但少有主动攻击普通百姓的,这些还有些许神智的高阶魂鬼更是不会轻易出现在世人眼中。 “什么人?”琨音猛然转身后撤,一只寒气森森的冰锥插在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你又是什么人?” 眼前的人一袭素衣白裳,容貌高贵冰冷,尤其一头如冰泉瀑布一般的冰蓝色的长发尤为扎眼。 琨音见来人容貌,笑了笑说道:“在下琨音,见过澜溪公主。” “琨音?”澜溪思索着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原凤来阁阁主周明大人的贴身侍女。”琨音解释道。 “原来是紫微的手下。”澜溪放下戒备,将沧澜剑收了起来。 “您这么说也没错,不过紫微大人如今已更名为扶尊。” “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澜溪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不少妖族之人仍躲在暗处观察着,或许是碍于澜溪的身份,又或是忌惮魂鬼的实力,都没敢轻举妄动。 琨音点点头,既然找到了澜溪,那见到沧便不成问题了。琨音跟在澜溪身后,一路上虽然经过了几个大妖的领地,可都无事发生,如此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琨音心中合计着,正想着这次任务如此顺利,澜溪却突然开口打破了她的美梦。 “沧他不在万法绝山。”澜溪知道这人前来定然不是找自己的,可沧的确是不在万法绝山,昨日动身去极北界察看被封印的麒麟蛋,说要去个三五日。 “那敢问澜溪公主,沧大人他去何处了?”琨音不甘心地追问。 “里面说话。”澜溪挥手打开禁制,眼前原本还是一块巨石岩壁,这会忽然变成了一片花圃,其间还有琨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种灵树。 澜溪带琨音走到一座小亭子里,中间的石桌上还煮着一壶果茶。澜溪提起来给琨音倒了一杯,说道:“你来的正好,茶刚煮好。” “谢澜溪公主。”琨音接过茶,放在鼻间嗅了嗅,顿时被这温润浑厚的灵气所震惊。如此好茶,就算伏离帝国皇室嫡系一年都分配不到几两,这一壶便喝去了半年的量。 茶虽好,可琨音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浅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 “此番前来是奉周明大人之命与沧大人商量些事情,敢问沧大人现在身在何处?”琨音直接切入正题。 “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他去极北了,三五天才回来。”澜溪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三五天……琨音沉吟起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如此最是难办。 “我猜你今天前来,八成是为了圣庭的事。”澜溪猜测道。 “澜溪公主料事如神,的确有关圣庭。”琨音笑着回答。 “同我说吧,我会代为转告的。” “这……”琨音故作为难的样子。 “你信不过我也没关系,且在这里住几日,等沧回来再议。”澜溪起身准备离开。 “澜溪公主留步。”琨音急忙也起身挽留。 “怎么?”澜溪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琨音。 “自然不是信不过公主,只是任务在身不敢怠慢。”琨音思索片刻,此番前来到底只为问清楚天帝以及圣庭的实力情况,若是澜溪知晓,倒也不必非沧不可。 “理解。”澜溪点点头,等待着琨音的下文。 “不过既然沧大人在忙,同公主说也是一样。”琨音拿出周明准备的礼物放到桌上,向澜溪那边推了推。 “你们大人倒是好算计,明明是冲沧来的,礼物竟是为我而备的。想来是算准了我的心头爱。”澜溪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颗封印着冰龙魂的珠子。 “此冰龙魂世间仅此一颗,配您的沧澜剑再合适不过了。”琨音见澜溪表情,就知道这事已成,心情也是大好。 “凤来阁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这龙种都能寻到。”澜溪拿起珠子,放在掌心打量一番,里面封印的当真是一条完整的冰龙魂。 “周家在人界还算有些势力。”琨音谦虚道。 “哦?周家?”澜溪饶有兴趣看着琨音。 “公主超凡脱俗,不理尘事,自然有所不知。世人可是皆称周家为乾坤周家,天上地下,只要来了凤来阁,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这冰龙魂,自然也是……”琨音没继续说下去,但话中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澜溪闻言点点头,没想到紫微成立的凤来阁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 “说正事吧。”澜溪给琨音添了茶,示意她继续说。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澜溪公主可知圣庭实力如何?天帝徵实力又如何?”琨音开门见山道。 “我当是什么要紧事。”澜溪嫣然一笑,没想到琨音不远万里前来只为了问这事。 “若公主知晓,还请告知一二。”琨音认真地说。 “问我不如问你们的扶尊公子,周家主何必舍近求远呢?”澜溪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件事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出乎意料 “此事是周家所为,与凤来阁和扶尊大人都没有关系。周明大人不想让扶尊大人知道。”琨音解释道。 “那我就更好奇了,什么事能让沧知道却不能让紫微知道。”澜溪的兴趣完全被勾了起来。 “周明大人的意思是对沧大人也要隐瞒,可我见到您之后便改变了想法。” “哦?怎么个改变法?” “我觉得您可以祝我们一臂之力。”琨音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支卷轴。 澜溪低垂眼帘,瞥了一眼桌上的卷轴,随即又把目光放回到了琨音的身上。澜溪这一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拉拢自己绝不在周明的计划内,可她冒险却这么做了。 “你不怕我告诉沧和紫微?”澜溪挑了挑眉毛。 “公主先看看这卷轴里的内容也无妨。”琨音再次把卷轴向前推了推。 澜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卷轴打开来,最先看到的便是四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字:“弑神计划”! 澜溪目光一变,这四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琨音,却见琨音面色平静地对她点了点头。 澜溪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向下看下面的内容。她眼神忽明忽暗,不过盏茶功夫便合起了卷轴。 “如何?”琨音问道。 “虽有些地方还不够周密,但的确是个值得一试的计划。”澜溪面色凝重,似乎在考虑如何补全那些漏洞。 “我的意思是,澜溪公主现在还想告诉沧大人和紫微大人吗?”琨音站起身,转身看着亭子外的花海,等待着澜溪的答复。 “地点选好了吗?”澜溪抬眼看着琨音的背影。 “还没有,不过假如公主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我想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琨音转过身来,双手撑着桌子,笑盈盈地看着澜溪。 “作为一个侍女,你很聪明。”澜溪也笑盈盈地看着琨音。 “能替周明大人分忧,替人界芸芸众生解难,琨音一定鞠躬尽瘁。” “坐,我们聊聊圣庭和天帝。” “洗耳恭听。” ~~~~~~~~~~~~~~ 地界,邪皇殿。 沧坐在大殿侧边的椅子上喝着茶,这地界的茶和人界的茶大有不同。人界的茶自然是以香气和灵气浓郁程度作为评判标准,可这地界的茶确实完完全全以口感和味道作为标准,往往浓郁至极,与其说是茶,倒不如说是汤来的贴切。毕竟地界喝茶时都是大锅煮制,从不用小壶细酌慢饮。 沧是在等珑裳,等她换一身衣服一同前往极北界。可他已经坐在这里喝了三大碗茶水了,而旁边的侍女还在不停给他添。 “劳烦你去看看你们珑裳大人为什么还没好。”沧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沧大人,小女只是一名外侍,没资格接近邪皇大人的寝宫。”那侍女为难地回答道。 沧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再次拿起旁边的茶碗一饮而尽,又将碗重重放回到了桌子上。 那侍女被沧的举动吓了一跳,作为一名小小的外侍,若是惹眼前这位大人生气了,肯定会受责罚。可她又不确定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便怯生生地问道:“沧……沧大人,茶还……还添吗?” 沧眼角跳了跳,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添!” 那侍女赶忙提起偌大的茶壶再次给沧倒满了茶水。 就这样又等了三碗茶的功夫,珑裳才从屏风后款款走出,身边黎未依旧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蹦蹦跳跳地跟着。 “不好,沧大哥生气了。”黎未虽这么说,可脸上还是一副笑嘻嘻地表情,完全是在调侃沧。 珑裳掩嘴轻笑,似乎想看沧的笑话。 沧也不生气,走上前围着珑裳转了一圈,边转边说:“我倒要看看你这将近半个时辰到底换了个什么名堂。”可他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任何不同,珑裳还是穿着之前的深紫色衣裙。 “没什么,只是觉得之前的珠钗不好看,所以挑选了一下。”珑裳解释道。 “珠钗?一下?”沧翻了个白眼。 “好吧,可能是换了好多下。”珑裳笑着说。 沧仿佛认输了一样无奈点点头,随手一划,将空间打开。 珑裳走在前面,黎未正要跟上,却被沧一把拽住了衣领。 “你不能去。”沧很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黎未嘟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因为我答应过蚩这件事只告诉获得了邪皇印的人。”沧解释道。 “切,我才不稀罕,不去就不去。”黎未挣脱开沧的手,化作一片紫色的星光消失在原地。 沧这才走进刚才的空间裂痕,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极北界之中。可出现在眼前的竟有两道人影,珑裳和黎未竟都站在那里! “你怎么?”沧刚想发问,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我很久之前就在珑裳姐姐身上放了空间标记,无论她到哪我都感知得到。”黎未扮了个鬼脸,随即又好像怕被打一样躲到了珑裳的身后。 “珑裳。”沧看向珑裳,征求她的同意。 “没关系,黎未是自己人。”珑裳点点头表示同意。 沧见珑裳同意,也只能点头同意。黎未见自己得逞,再次朝沧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沧无视了黎未的调皮,闭上眼睛放出神识,寻找着被封印的麒麟种。强大的神识笼罩之下,整个极北界都被沧尽收眼底。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沧睁开眼睛,对着旁边一处空地隔空一抓,然后手掌抬起。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合抱粗的大冰柱,冰柱迅速从地下升起,最后变得直插云霄,最后在快要接触到极北界边界禁制的时候停了下来。 沧带两人走上前,冰柱的最底端冰封着一颗脑袋大的蛋,那便是伏地麒麟的蛋,邪皇蚩的唯一子嗣,也是伏地麒麟乃至麒麟一族最后的血脉。 “邪皇蚩嘱托我,让我交给下一任拥有完整邪皇印的邪皇,由那人亲自抚养教导。”沧看向珑裳说道。 “这是……”珑裳靠近冰柱,右手贴在冰柱上,试图感应它的存在。 “最后的麒麟种,邪皇蚩的后代!” 麒麟种 “不可思议。”澜溪仔细感知后露出笑意,这小家伙虽然没有孵化,但在这千年封禁中竟慢慢学会了吸收禁制力量为自己所用,它怕是天地间唯一还没破壳就开始修炼的神兽。 这小家伙身体里蕴含地强大生机和磅礴灵气正像一颗强有力的心脏不停跳动着,每一下都那么扎实强劲。 “它已和这禁制成为一体,你们为我护法,我来为他解开禁制。”沧示意二人退后一点,自己盘膝坐下,用灵气沟通着这禁制的阵眼。 “护法?护什么法?”黎未眨了眨眼睛,并没感知到什么危险。 “极北界存在着大量的雪怪,他们由极北界的自然结界吸收灵气后创造出来,虽实力不强但数量极其恐怖。”珑裳唤出了邪神杖,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沧刚刚释放的大量灵气波动引来了数以万计的雪怪,它们正以包围之势快速向这边靠拢,没有多久就走进了两人的感知范围。 黎未被这恐怖的数量吓了一跳,在她的感知里,这些雪怪就像是海浪一般一层又一层滚动而来,似乎想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冲刷掉。 “我要开始了,不要让它们打扰我。”沧再次嘱咐道,随后便闭上了双眼专心解开禁制。情况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原本阻止它破壳的禁制已经被他吸收了一部分,这是因为当初设置禁制时谁都没想过会经历这么久。 这禁制已与里面的幼崽连成一体,灵力本质同根同源,既要撤除禁制又不能伤害到幼崽,这对灵气的掌控力有极高的要求。 而雪怪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它们只管成群结队地横冲直撞,直到消灭出现在极北界的一切活物! 珑裳将邪神杖往雪地上一杵,一个以她为圆心的结界将三人笼罩其中,这结界乃是邪皇传承之中的防御大阵,一直藏于邪神杖的水晶之中,可以随时开启收回。 “为什么不把蛋带走?”黎未胆怯地望着结界外的雪怪,因为它们实在是太丑了!各个奇形怪状,丑陋不堪。 “这禁制连接着极北界的天然法阵,直接空间传送会让禁制崩溃,这幼崽也活不了。”沧开口解释,但大部分精力仍然在禁制上。 “你安心做你的事就好。”珑裳不断维持着结界,可雪怪虽一时半会攻不破结界,却也不会受到伤害。雪怪越聚越多,它们互相攀爬,踩着同类的身体将整个结界覆盖起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很快将光线完全挡住,只剩紫色的结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雪怪不停捶打着、啃咬着结界,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黎未捂着耳朵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思前想后觉得在这时候离开肯定会被珑裳和沧嘲笑,最后只能认命似的蹲在地上祈祷沧快点结束,自己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后悔了吧?”珑裳笑着说。 “才没有,我只是太无聊了。”黎未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回答,可显然这捂耳朵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珑裳摇摇头,黎未果然还是个孩子脾气。 “我突然想起来,我准备了好酒没给父亲送去。他今日设宴,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你替我去一趟吧。”珑裳很认真地说。 “好!我马上就去!”黎未霍地站起来,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倒是会给她找台阶下。”沧淡淡的说道。 “她还是个小孩子,就不要为难她了。”珑裳回答道。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沧说罢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你要快一点,我有些吃力了,外面的雪怪已经堆成山了。”珑裳催促道。 可沧没有再回答,他专心控制灵气完成最后的程序,而蛋上也开始出现了裂痕,裂痕间透出耀眼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珑裳终于感觉到了压力,堆积的雪怪拼命攻击着结界,如此高密度全方位的攻击让她消耗巨大。她不得不退到沧的身边,将结界缩小以减少消耗。 “还没好吗?”珑裳焦急地问道,此时她的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沧默不作声,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灵气波动完全平稳下来,这代表他停止了解开禁制的动作。 “什么情况?”珑裳不得不开始主动派出分身去消灭雪怪,可仓促间制造的分身实力低微,只能勉强消灭几百几千只雪怪。随后马上便会被雪怪冲上去撕成碎片,变成飘散的灵气被极北界的自然结界吸收,这对于上千万的数量来说几乎可以称为杯水车薪、扬汤止沸。 “这小家伙在快速吞噬禁制和禁制所连通的极北界结界的力量。”沧放下双手,站起身来。任由小麒麟吸收着这庞大的能量。 “所以现在怎么办?”珑裳再次退后了一步,同时结界也小了一圈。 “为它拖延时间。”沧祭出帝剑,一个闪身来到结界之外,周身释放磅礴的灵气吸引着雪怪的注意力。 这招效果显着,大量雪怪转身朝着沧奔去,珑裳的压力顿时减去大半,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没想到堂堂神阶强者被这一群连圣阶都不到的小雪怪搞的如此狼狈。 而雪怪改变目标也正和沧的意,他举剑一挥,高温的火焰灵气四散开来,无数火蛇从剑气中蜿蜒而出,所过之处将雪怪通通蒸发成了水汽,而雪怪身体里的能量晶体哗啦啦掉了一地。 火蛇虽凶猛,却有灵性一般精确绕开了珑裳的结界范围。 就在这时,蛋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蛋壳完全裂开,里面竟是一个人类形态的男婴,可他头上小小的角证明他是神兽一族的后代。 “出生就是人形,破壳便是圣阶,小家伙,你可真是天地第一神兽啊。”沧从空中落下,随手用织灵术做了个襁褓包住小麒麟。 珑裳将他抱在怀里,开心地说道:“这小家伙真可爱。” 小麒麟似乎听懂了珑裳的夸赞,也挥舞着小手显得很兴奋。 “你父亲说了,你降世后就叫无胤。”沧站在一旁,回想起当年蚩的嘱托,如今他终于也算是完成了蚩的心愿。 无胤……无印,你的父亲希望你永远不要传承邪皇印,永远不要做一个困于王座上的囚徒。 收服 “无胤,真是个好名字。”珑裳抱着小无胤轻轻摇着,不时还逗逗他。 “原来你这么会哄孩子啊。”沧也很喜欢这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只是没想到珑裳这哄孩子动作这么熟练。 “此地不宜久留,那些雪怪很快会复活。”珑裳看了看周围,雪怪的身体已然开始重聚了。 灵气和冰雪毫无规则地聚集在雪怪的能量晶体上,等体型达到一定程度,雪怪就会重新复活过来。 沧点点头,打开空间裂缝带珑裳回到了地界。刚入地界,珑裳怀里地小无胤便哭了起来,想来是环境变化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小家伙已经有了自己的修炼方式,甚至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比大多圣阶修者都快的多。”沧认真检查了无胤的身体,发现禁制虽然延迟了它的破壳,但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好处,这个好处足矣让他突破神兽一族的天赋限制达到神阶。 “这小家伙竟然能够直接吸收灵气和魔气相互转化。”珑裳惊喜地发现周围的魔气正在缓慢地向无胤聚拢。 “蚩不希望他传承邪皇印,不过他既然是邪皇之后,又是如今地界唯一可以晋升神阶的可能,这是地界的大事,你要三思而后行。”沧对珑裳很认真地说道。 “你没有什么建议吗?”珑裳注意力还在无胤身上,她太喜欢这个小东西了,所以也只是随口问沧。 沧摇摇头,没有回答。 ~~~~~~~~~~~~ 万法绝山。 澜溪送琨音出山洞外的结界,却正撞上从地界回来的沧。 澜溪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而琨音反应快的很,连忙躬身施礼道:“沧大人,在下琨音,凤来阁周明大人的贴身侍女。” “半神也算三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怎么甘心当个侍女?”沧打量着琨音,一眼便把她看了个透彻。 “周家于我有养育之恩,不惜重金培养琨音,伴于家主身边是应该的。”琨音毕恭毕敬地回答。 “怎么到我这来了?”沧的目光在澜溪和琨音之间来回游离,仿佛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周明大人知道您晋升神阶,特地让我前来给二位送贺礼。”琨音面色平静,就好像是真的为此事而来。 “你家大人倒是会做人。”沧仍然感觉此事有蹊跷,只是不知蹊跷在何处。 “贺礼我已交给澜溪公主了,在下先行告退。”琨音虽然故作淡定,但还是被沧盯得有些发毛。 沧点点头,目送她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随后又扭头看向澜溪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澜溪不自觉地避开了沧的目光,岔开话题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三五天吗?” “哦,事情很顺利,我找了个好帮手。”沧不再看澜溪,而是拉着她进了结界之内。 “她真的只是来送礼物的!”澜溪不知是在说服沧还是在说服自己。 “那礼物呢?”沧伸出手,让澜溪交出礼物。 澜溪委屈巴巴地交出了冰龙魂,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沧打消疑虑。 “冰龙魂?是特意送给你当剑灵用?”沧看到冰龙魂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明显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如果是贺礼,那自然会是一些锦上添花却又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是意义重大又雪中送炭的物件,那必然是动了心思,想换去相同价值的东西。 沧看破却没说破,随口胡诌道:“看来是这周明有心了,知道我最要紧你,特地给你送个剑灵来。” “知道还不还我?”澜溪也像沧一样伸出手,让沧主动把冰龙魂还回来。 沧被澜溪逗笑了,配合地双手将冰龙魂奉还。 “那敢问澜溪公主还有什么吩咐?融合剑灵需要我帮忙吗?”沧刚才检查过这冰龙魂了,实力不输澜溪,虽只剩灵体,可凭澜溪的实力想将他收服还是要费一番苦功。 “才不用,区区圣阶中期的实力,我收服他易如反掌!”澜溪自信满满。 “那我替姐姐护法。”虽然澜溪信心十足,可沧还是不放心,毕竟龙族可是各种族中最强大的神兽。除此之外,沧想借护法的空档进命运长河的空间看看这周明派一个半神前来到底要干什么。 澜溪也很想快点拥有自己的剑灵,便爽快答应了下来,随即盘腿坐下,将沧澜剑和冰龙魂取出,开始收服剑灵。 沧看着珑裳开始沟通灵体,便也盘膝坐下,意识进入到命运长河的空间中。命运长河还是如以前一样,星光汇成的河水缓缓流淌着,记录着三界之间每个生灵的过往。 沧其实并不很喜欢来到这里,因为在这万千命运中寻找察看,十分耗费精力。他快速找到澜溪的过往,又从中找到了琨音,他仔细翻看着琨音的一切,不多时便找到了有趣的点。 弑神计划…… 沧饶有兴致地继续探索这所谓的“弑神计划”的相关事情,发现除了周明和琨音,连紫微都不知道这件事,甚至参与其中的部下都只知冰山一角。 有意思,敢来拉澜溪下水……沧面色微怒,想要看看这弑神计划具体是什么。 可他还是止住了好奇心,先退出了命运长河的空间,他还是不放心澜溪,不想因为在命运长河中过于专注而忘记时间。 沧睁开眼睛,眼前的澜溪正艰难维持着那冰龙魂的稳定,想要将他变成剑灵,就必须先把他从珠子的封印中放出来,如果这个阶段失去对龙魂的控制,就免不了一场恶战。 沧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想要出手相助的冲动,澜溪能靠自己控制到如此程度,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所以他想看看有没有更多可能…… 突然,一声高亢的龙吟刺破苍穹,青蓝色的龙魂从珠子中突破而出。 澜溪被龙魂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搞得手足无措,原本就微妙且脆弱的控制平衡一下被击得粉碎。澜溪闷哼一声,快速起身闪避龙魂的反扑。 “小小冰龙,也敢放肆!”沧大呵一声,与此同时一只灵气凝聚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冰龙魂! 玩火 冰龙魂挣扎无果,沧强大的压制力像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好像他不服从下一刻就会被碾成碎片一样。绝对的武力威慑下,冰龙魂“心甘情愿”地自己飞进了沧澜剑中。 沧上前扶起澜溪,替她拍了拍粘在裙摆上的草叶,又左右打量,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说道:“我就在你身边,怎么做事还这么逞强?”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没用的花瓶。”澜溪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伸手抓住沧澜剑完成了剑灵契约。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实力也要一点点提升,总不能一口吃成胖子。”沧摸着澜溪的头安慰道。 “哦。”澜溪简单地应了一声,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好了,我刚刚去地界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皇酥,刚出炉的。”沧取出一个黄色油纸包裹,虽然还未打开,但浓郁的香气已然飘了出来。 沧把澜溪拉进洞里,慢慢打开包裹,这皇酥是邪皇城里独有的点心,极酥极脆。本来叫云油酥,后来因为邪皇蚩极其喜爱,便亲自赐名叫它皇酥。 澜溪看到皇酥心情稍好了一些,可仍然兴致不高,她一边尝着皇酥,一边颔首垂眉思考着什么。 “姐姐,你知道你有心事的时候很明显吗?”沧微笑着说。 澜溪猛然抬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是吗?我有吗?” “有。”沧伸手替澜溪擦去嘴角的皇酥碎渣,刚刚在澜溪失神的时候,他已经快速将关于“弑神计划”的大概内容看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飞蛾扑火。 虽然计划严密详尽,保密工作也非常到位,可实施性也很强。可仅凭一个从地界那得来的杀阵,或许能困住天帝一阵子甚至让她受伤,可想凭此杀了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没有啊,可能是累了吧。”澜溪岔开话题,假装自己很累了,故意伸了个懒腰。 “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怎么样?”沧突然将澜溪推倒在后面的石床上,目光在澜溪脸上扫来扫去。 澜溪被吓了一跳,冷冰冰的石床硌得她浑身生疼。澜溪吃痛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颤抖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前两世都没来得及做的事。”沧伏在澜溪耳边轻声说道,澜溪能明确感觉得到他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湿润的气息。 澜溪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可是现在还是……白天……” “什么白天?明明是深夜。”沧靠得更近了几分,他话音未落,洞外的结界突然嗡鸣了一声,自上而下开始隔绝外界的光线,一个呼吸间结界之内便成了漆黑一片,只有灵草灵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怎么不知道这结界还有这用处?”澜溪小声地问道,若不是洞内昏暗,现在便可见她完全红了的脸颊。 “那你知道弑神计划吗?”沧此言一出,洞内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澜溪紧张到几乎要窒息,她想要回答,可沧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沧的身上很热,跟当初刚出极北的时候那种冰凉感全然不同,此刻他的身体像一颗烧红了的火炭,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可他身前从不戴香囊…… 澜溪感觉浑身都软绵绵地用不上力气,沧吻了许久才松开,那一瞬间两人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洞穴里。 “怎么,堂堂神阶强者才这么一会就喘不过气来了?”澜溪一边喘一边调笑道。 “告诉我,弑神计划怎么回事?”沧再次俯身,微弱光芒下,沧的眸子依旧像装有星河一般含着点点光芒。此刻他的气息已经恢复正常,只剩下有力的心跳声和颇具磁性的嗓音充斥在澜溪耳边。 澜溪看的有些出神,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沧的问题。 “我……”澜溪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释。 “姐姐,骗人会收到惩罚哦。”沧左手的食指轻轻划过澜溪的鼻梁鼻尖、唇峰唇谷,随后划过她细滑如玉的脖颈,停留在锁骨之间来回游离。 “表现好……我就告诉你。”澜溪一把握住沧不安分的手,随后身体用力往上挪了挪,最后她主动亲了一下沧的额头。 “姐姐……你在玩火。”沧若有所指,不知是说澜溪这句话,还是说关于“弑神计划”。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沧再次吻住澜溪的嘴,这一吻缠绵悠长,他已经没心情在乎什么“弑神计划”了。洞外的花草树木在此刻都无风摆动了一下,散发出的光亮也更盛了几分。 昏暗之下不知过了多久,沧侧躺着撑起身子,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澜溪,情不自禁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额角。 澜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向沧的身边挪动了一下,把脑袋抵在沧的胸膛上,身上盖着的沧的外衫被她裹紧,下面漏出的一双精致纤细的小腿向上蜷了蜷。 “堂堂雪凰公主,竟然怕冷。”沧小声嘟囔着,可还是调动灵力将洞内的温度升高了些许。 他其实并没有睡多久,而是趁此机会在命运长河之中将“弑神计划”相关的一切都查了个遍。 “我饿了。”澜溪突然在沧的怀里小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像是缓缓而流的小溪水,让人听了仿佛都要化在其中。 “想吃什么?”沧捏了捏澜溪的脸,同样温柔地询问道。 “帝都那间包子铺的包子。”澜溪睁开眼抬头看着沧,情不自禁笑起来。 沧也笑起来,起身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右臂,一边左手挥动用织灵术为自己做了一套新的衣衫。 “是该换个舒服一点的床。”沧活动完手臂又晃了晃脖子,这石床让他浑身僵硬。 澜溪闻言忍俊不禁道:“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说这石床聚灵效果好,有助于修炼。” 沧尴尬笑了笑,整理好衣衫后说道:“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随后便挥手划开空间离开了洞中。 小动作 沧走出空间裂缝,却并不是包子铺前,而是一处私人花园中,花园里小桥流水,假山亭落,宛如一方独立于世的小天地一般。 “欧阳老先生别来无恙啊。”沧走到亭落前,对着亭子里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说道。 “嗯?”欧阳破从小憩中惊醒过来,立马扶着摇椅坐起来望向四周。每日这个时间是他午休小憩的时间,族里人不会进来打扰,今日这是…… 他环顾一圈,最后扭头看向背后,摇椅被他这一番大幅度的动作搞得晃来晃去,欧阳破干脆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眯着眼仔细打量眼前的白发青年。 沧抬头看了看悬于头顶的太阳,开口道:“来的不巧,打扰欧阳先生午休了。” “不打扰不打扰!”欧阳破终于认出了沧,连忙摆手道。 “如此便好。”沧也没客气,三两步走进亭内,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自己动手给自己添了杯茶。 “真没想到伏离和帝照是一人。”欧阳破也坐下来,笑着看向沧。 “说正事,神石有没有新的神谕降下?”沧大口喝完茶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说起这个……自从帝照那一世之后,族中祠堂里的神石就再也没有降下过新的指示。”欧阳破肯定地回答。 “神力渐衰之兆……”沧点点头,口中念念有词。 “不过您既然已经归来,这一世有希望吗?”欧阳破靠近小声问道。 沧没回答,只是着笑着摇摇头。 欧阳破看到沧的动作后重重锤了一下石桌,又叹了口气道:“想我神匠一族传承数万年,乃三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今日明知无上神神力衰微,却无能为力。怕是最后也只能落得和那几家一样的下场了,天不复天矣!” “我只是说我不知道,而非不能。”沧再次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欧阳破闻言眼放精光,期望沧再说些什么。 可沧摆摆手道:“不聊了不聊了,我家公主还等着吃包子呢。” 说罢他起身欲走,却突然察觉花园入口的拱门处来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带路的侍童在拱门外示意来人稍等,又独自进入花园里准备禀告家主,一抬头正看见家主和一个陌生的白发男子在一起,一时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欧阳破也站起身,和沧并肩而立。 那侍童见此情景,猜测这白发男子身份不简单,便开口道:“栖凤斋派人来了。” “让她进来。”欧阳破点点头道。 侍童应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片刻便带着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女人来到亭前。 “琨音执事,又见面了。”沧一眼认出了亭前的女人,正是琨音。他在命运长河里看过了琨音的生平,虽然是周明的侍女,可却也是帝都凤来阁的主管,地位与分部执事一般无二,甚至还要略高一点。 琨音似乎有些惊讶沧会在这里,但面色不改,恭敬施礼道:“沧大人,三日不见,我才刚回帝都,没想到您也在。” 三日?沧眉头一皱,在结界里光线昏暗不知时间,这一折腾竟有三日? “无事,找老友叙旧。”沧言简意赅地回答。 “不知琨音可有打扰二位?”琨音表现出歉意。 “无妨,我还有事,你们聊。”沧挥挥手,破开空间离开了一剑阁。 仍旧是那叫包子铺,这间铺子传承十几代,味道一直没变,招牌的灌汤肉包每日都会早早售罄。这个时间恐怕…… 沧换了一副容貌上前,开口询问老板还有没有招牌的灌汤肉包,却猛然发现旁边桌上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客官,灌汤肉包还有两个。”老板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给沧拿包子。 “老板,两个灌汤肉包。”这时坐在旁边桌上的人吆喝道。 “这……”老板看看沧,又看了看旁边桌上那两位,露出为难之色。那两位他自然是认识,最近突然出现在帝都的两位大人,就连栖凤斋的人都对他们毕恭毕敬,想来来头不小。 “无妨,装你的包子,再要四个素的,打包。”沧将钱放在案台上,转身走向旁边的桌子。 沧自然而然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豆浆壶给自己倒了杯豆浆。两人见此人面生,竟不约而同向另一边靠了靠,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二位可否把最后两个灌汤包让给我?”沧露出和善的微笑。 “敢问阁下大名?”其中的穿红衣的女人问道。 “扶尊,星汐,倒是换了个好名字。”沧托着腮看看扶尊,又看看星汐。 两人闻言面色一变,下一刻两把剑就指向了沧的眉心,扶尊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沧往后避了避,正午的阳光照在剑上晃得他有些眼晕。他一手捏住一柄剑慢慢放下,脸上还是带着和善的笑意。 可二人显然不给他机会,剑纹丝不动就定格在那里。 “我真的只是想要肉包子而已。”沧叹口气,不得不变回原来的样子。 两人连见是沧,这才收起了宝剑。扶尊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沧好生无聊。 “这一头白发太扎眼了,估计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全帝都都知道我来了。”沧没好气地看着二人。 “掌柜的,把肉的素的都包好,给他带走。”紫微转身对老板说道。 老板自然是目睹了刚才的全过程,这么多年生意人当然知道三人互相认识,如此最好办了,不然自己这小店逃不过一场打砸。于是他爽快的应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沧主动给两人倒了豆浆以表歉意,随后打趣二人道:“你怎么把人家星汐喂胖了。” “您莫要嘲笑我了,圣阶修者怎么会胖呢?”星汐脸一红,想到最近的确是吃了不少好吃的,有些不好意思。 “琨音说三天前在万法绝山碰到过你,这三天忙什么了?怎么来帝都也不带着澜溪?”扶尊咬了一口刚出笼的包子,连说话都说不太清楚。 “这……咳咳……”沧尴尬的干咳两声,正愁没法回答之时,老板将打包好的两提包子放在了桌子上,还特意嘱咐了拿一包是肉的。 “她最近在万法绝山钻研怎么种果树,想吃包子了特地让我来买。”沧拎起包子起身准备离开。 扶尊和星汐起身相送,沧突然停住脚步,用灵气传音给二人:“留意周家小动作,不要给我惹麻烦,更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暗中传音后沧哈哈一笑道:“不用送了,吃你们的吧。”随后一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紫微心中一惊,什么小动作?莫非周家在瞒着自己干什么蠢事? 不在意 “碰到了熟人,回来晚了点。”沧将包子往桌上一放,等不及似的来到床边抱住了澜溪。 “碰到扶尊了?”澜溪像小猫一样窝在沧的怀里,声音软糯糯的。 “还有星汐。” “星汐是谁?”澜溪一听是个女人的名字,瞬间警惕起来。 “红鸾。” “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澜溪卷着沧的衣角,琢磨着“星汐”二字。 “起床吃东西了,吃完我们一起去挑一个好点的床。”沧把头埋在澜溪的发间,她的头发总是冰冰凉凉,还有淡淡的樱花香气。 “我的衣服……”澜溪小声说道。 “什么?”沧一愣,不明白澜溪的意思。 澜溪红着脸,将额头抵在沧的胸膛上又重复了一遍:“昨天,我衣服被你撕碎了……” 沧终于明白过来,随手用织灵术做了一套新的衣服给澜溪,随后靠在澜溪耳边说道:“不是昨天,是三天前。” 澜溪瞬间脸涨得彤红,抢过沧手中的衣服说道:“出去!不准看!” 沧配合地点点头道:“不看,绝对不看!”随后便起身走出了洞穴。 不多时,澜溪换好衣服走出洞穴,沧这才把结界打开。阳光失去阻拦,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澜溪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强光,又伸了个懒腰,心想这石床属实不是正常人睡的。 “想起之前若溪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就按那个样子做了,不知到和不和你心意。”沧打量着澜溪身上的衣裙,他觉得煞是好看。 “还好吧,有点紧。”澜溪拽了拽腰间的位置,好像真的有点紧。 “一会再给你重做一件,先吃饭吧。”说罢沧去洞内取了包子。 包子仍旧温热,还算合口,澜溪心情大好,便说道:“本公主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你喜欢孩子吗?”沧毫不犹豫地问道。 可澜溪并没想到沧会问这个,她以为他会问关于“弑神计划”的事。 沧抬眼看着澜溪,一副认真等待回答的样子。 “你不好奇……” “不好奇。”没等澜溪说完,沧就抢先回答。 “所以你喜欢孩子吗?”沧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不过这次他手臂撑在桌子上,身子往前探了探。 “喜……喜欢。” “我们要一个吧?”沧马上又开口道。 “你不是在意琨音来的目的吗?”澜溪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换了话题。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啊?”沧笑盈盈地问道。 澜溪被问得彻底没了脾气,她以为沧会很在意“弑神计划”的事,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女儿!”澜溪放下包子,也一脸认真地看着沧。 “太好了,我也喜欢女儿。”沧一把拉住澜溪的手,显得有些激动。 澜溪觉得好笑,堂堂一界之主,竟然表现得如此激动,便想逗他一下,随即说道:“谁要给你生孩子?我可没说。” 沧明显一愣,不过马上鬼魅一笑道:“那我是不是要多好好表现几次?” “你!”澜溪臊地说不出话来,狠狠拍了一下沧的手。 “吃饱了!”澜溪气鼓鼓地把剩下的包子胡乱包起来推给沧。 “那我们去挑床吧。”沧仍旧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色眯眯地盯着澜溪。 澜溪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便妥协道:“等你平安处理完天帝的事,我就答应你。” “不如我们先办个婚礼吧。”沧突发奇想,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澜溪。 “你不是最讨厌世俗的繁文缛节了吗?”澜溪皱着眉头问。 “可你堂堂雪凰族公主,我娶你总不能连个过场都不走。”沧把手一摊,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聘礼要什么。”澜溪嘿嘿一笑。 “我把这人界赠与你做聘礼可好?”沧也笑到。 “才不要,又想骗我替你管理人界!再说,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残种,又不是人王。”澜溪说到“小小残种”的时候,还特意拿手比划了一下,透过食指与拇指的缝隙看沧。 沧见忽悠不成,哈哈大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平平安安的,陪我永生永世。”澜溪忽然抱住沧,靠在他的颈窝处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像是要把自己糅进沧的身体里。 “那你的嫁妆,我希望是你退出弑神计划,永远不要做危险的事。”沧摸着澜溪的头发,温柔地说。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澜溪埋怨道。 “无论那个计划成功率有多大,有多滴水不漏,我都不允许你冒任何风险。我自己解决得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沧亲了一下澜溪的额头。 “好,听你的。”澜溪点点头,便是顺从。 “我需要闭关几年,你……” “我陪你一起闭关。”澜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答道。 “双修吗?”沧哈哈大笑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正形了?你那翩翩公子,正人君子的形象去哪了?”澜溪忍俊不禁,此时的沧分明更像个流氓,可她却喜欢的不得了。 “那我们去换张床,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准备妥当我们就一起闭关。可好?”沧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该备些天材地宝什么的,另外还要去通知珑裳一声,她初次天劫将至,最忌大意轻敌。 “闭关修炼为什么要换床啊?”澜溪突然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不是说好了双修吗?”沧假装无辜道。 “谁跟你说好了啊?”澜溪欲哭无泪,沧现在全然是一副好色流氓的样子。 沧刚想继续调戏澜溪,突然目光一变,抬头看向天边,那里劫云汇聚,俨然是天劫将至的迹象。 “怎么这么快?”沧眉头紧皱,这与他预测的时间完全相差太多,本以为闭关十年后天劫才会到,没想到…… “怎么办?”澜溪担心地问道,她知道沧虽然神阶实力,可如今这幅柔弱躯体比之伏离那一世真的是差太多了。 “你就在洞里不要出来,我找地方渡完劫就回来找你。”沧拉着澜溪快步走进洞里,快速为她布置了数道防护结界。 沧故作轻松道:“区区小劫而已,正好可以引雷淬体。” “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澜溪隔着结界嘱咐道,眼中满是担忧。 沧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即将成型的劫云,身形一闪离开了万法绝山。 初劫 沧屹立于极北的雪山上,凝视着不远处高空之上凝聚的劫云,他竟有些不安,可能是来源于对这具身躯强度的不自信吧。 沧仔细感知着劫云的凝聚速度,他在印证他的猜想,那就是天劫到底有没有规律…… “沧大哥!” 一个声音打破了沧的思绪,来人正是黎未。 “你果然在我身上放了标记。”沧很久之前就觉得身上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灵气标记。 “沧大哥!不好了!”黎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怎么了?别急!” “珑裳姐姐天劫已经来了,刚才第一道天雷轰碎了她的寝宫,现在估计她正飞往落神之地呢。”黎未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所谓落神之地,便是蚩当年陨落的地方。 “什么?”沧听了黎未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这么巧? “珑裳受伤了吗?”沧急切地问。 “那倒没有,只是我心里没底,所以来找沧大哥帮忙。”黎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沧。 沧暗暗松了口气,珑裳还算机敏,既然没有受伤,事情就不算严峻。沧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劫云。 黎未跟随沧的目光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沧大哥,你也在渡劫?” “还没有开始,不过等不了它了。”沧话音未落,整个人冲天而起,一头扎进了滚动的劫云中。 黎未被这一举动吓了个够呛,毕竟她从前没见过真正的劫雷,刚刚珑裳的劫雷威力之强,到现在她心有余悸,可沧直接冲进劫云之中…… 高空中,沧取出帝剑,覆之以高强度的灵气,对劫云低呵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说罢,沧如雨般的剑气便挥向层层劫云。 劫云似乎是受了这剑气的挑衅,再也不缓慢距离,而是快速翻滚着,下一刻金色的雷霆便劈向了劫云中央的沧。 好快! 沧的瞳孔猛然缩小,他虽然能反应过来,但这躯体并不能同时作出反应。雷霆擦着他的耳边而入,触及云层之后又马上弹了回来。 沧迅速转身,一把将劫雷抓在手中。劫雷宛如毒蛇一般在沧的手里挣扎,却逃不出被沧利用吸收的宿命。 引雷淬体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劫雷的灵气浓度之高足矣伤害灵魂。引雷淬体并不是只有伏离做得到,这种方式本来是由雷属性修者创造的,借用雷雨天气的闪电淬体,后来火属性灵气的圣阶修者也能一定程度上运用此法修炼。 沧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具躯体强度太低,所以控制劫雷时就要更加小心细腻,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大量的劫雷在云层间形成了雷网,将沧团团围住,黎未在地面上着急地来回踱步,她不知该看着沧还是该回地界看着珑裳。 黎未一狠心,一跺脚,还是回到了地界寻找珑裳。 落神之地是蚩的陨落之地,也是他每一次的渡劫的地方,多次遭到劫雷洗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被轰击出的大坑。 珑裳正在其中艰难应付着接连而来的劫雷,只不过这劫雷只是普通的紫色,压迫力和威力都远远不如沧的金色劫雷。 “你怎么回来了?沧呢?”珑裳感知到了黎未得气息,迅速询问道。 “沧大哥也在渡劫……”黎未大声回应着,她想向前一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却被珑裳厉声呵止。 “别过来!”珑裳很清楚,如果在劫云之下出现另一个人,劫雷的威力就会提升,而黎未在这被劫雷影响到的空间中,几乎完全无法动用空间的力量。 珑裳说话之际,一道劫雷垂直而下,珑裳躲避不及,只能撑开结界硬抗这一击,可她从没有与劫雷正面对抗过,并不知道劫雷威力几何。 可由不得她多想,劫雷已经轰击在结界上,强大的反噬力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被大锤抡了一下。一口逆血喷出,珑裳只觉得一阵恍惚,就连眼前的事物都变成了重影的。 黎未见状想要上前,可看到漫天的雷霆涌动还是停住了脚步。不过她马上便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天空中的劫云与雷霆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转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霆漩涡。 黎未看傻了,整个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因为就连她都感知到了漩涡中孕育着的劫雷的强大。 不行! 黎未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看着远处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击回过神来的珑裳,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出手,珑裳很可能会在下一道劫雷下丧命。 珑裳的确没有回过神来,她现在就像一个被钝器重击过头颅的普通人,双眼失神地跪在地上,对下面要来的一击完全不设防备。这完全是由于刚刚她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她没有第一时间动用魔气以攻为守,而是被劫雷气势吓倒,采取了被动防守的方式。结果就是结界被震碎,自己虽然没有收到劫雷的伤害,却因为结界反噬让自己短暂失去了意识,这在渡劫之时乃是大忌! 等不了了! 黎未把心一横,她眼看着劫雷即将降临,再不出手,珑裳只有死路一条! 她直接祭出了紫晶虚空王座,努力沟通着周遭的空间,但空间却因为劫雷的连续轰击变得紊乱和脆弱,恐怕撑不住一来一回的传送…… 那就只能……互换位置!由自己来替珑裳承受这一击…… 必死无疑! 黎未呼吸急促起来,她很明确这么做的后果,可她也清楚的知道珑裳活着比自己活着更有价值,珑裳能为三界和平做更多的事情…… “一定要成功!” 黎未变成了成年少女的模样,紫晶虚空王座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人与神器都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即将操纵着空间。 天雷降下的同时,黎未终于控制住了紊乱的空间灵气,她几乎已经要消失在原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按回了影灵狐的本体状态。 黎未惊恐地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强大的力量让她完全无法回头,只能直视前方眼睁睁看着耀眼的劫雷瀑布离珑裳越来越近! 天神之姿 “珑裳姐姐!” 黎未不甘心地从喉咙里挣扎出了珑裳的名字,她被那不知名的力量重重按下,整个人都因为惯性砸在地面上,巨大的紫金色狐狸本体都显现出来。漂浮在自己旁边的紫晶虚空王座因为失去了自己的控制而剧烈颤抖着,紊乱的空间灵气四处飘散,在周围横冲直撞。 黎未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想要恢复对紫晶虚空王座的控制。不想身后那人在按倒自己后并没有停住,而是继续快速向前,在经过紫晶虚空王座周围暴乱的空间时并没有受到影响。 下一刻黎未瞪大了眼睛,她分明看见那人一巴掌把号称三界第一空间神器的紫晶虚空王座扇飞进了泥土里! 此后那人仍然不作停顿,裹挟着金色的闪电化作流光冲向了还在失神的珑裳。黎未被这金色光芒闪得有些睁不开眼,而巨大的狐狸本体正颤抖着,原本柔顺的紫金色毛发此时全都竖立起来,这是动物畏惧和紧张时的本能反应。 因为她看到了比这劫雷瀑布更加恐怖的一幕,只见那人将珑裳护于身下,用后背硬接下了漫天雷霆。 此时的劫云似乎感知到了另一个强者的存在,本来蓝紫色的雷霆漩涡开始逆向旋转,三条红色的雷霆如游蛇一般混在劫云只见若隐若现。劫云正重新酝酿着最后一击,并且因为沧的出现重新定义了威力。 沧抗下刚刚的那一击,缓缓直起身,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劫雷烧毁,只剩几缕破布还挂在身上,就连裤子都被溅起的细碎闪电灼烧得破破烂烂。本来应该十分狼狈的场面,可在黎未眼中如今的沧却是一副天神之姿!金色的雷霆纹路在他扎实的肌肉上若隐若现,硬扛了劫雷一击的他竟然毫发未损。 沧的眼睛变成了白金色,就站在那里,正正挡在珑裳的身前,平静地等待着下一次劫雷的到来。 而劫雷似乎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红色雷霆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一条碗口粗的红色雷蛇,向着沧正直而来。 “你……怎么?”珑裳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子,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如此轻敌,若我再晚一秒,你必丧命于此!”沧侧过头,严厉地训斥着珑裳。 “小心!”珑裳惊呼道。 就在刚刚沧回头的同时,红色雷蛇抓住破绽,以不亚于神阶的速度飞速向他袭来。 沧冷笑一声,他怎会不知这劫雷阴险诡谲,微微侧身后用右手一把抓住了雷蛇的蛇头,左手同时抬起。两手同时用力,直接将雷蛇撕碎在空中。 珑裳被这一举动震惊得无以复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劫云似乎也被这一举动震慑到了,在这一击后便迅速消散在了空中。 “你没事吧?”沧转身蹲下,眼中金光散去,身上的雷霆纹路也消失不见。 “没……没事。”珑裳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知道伏离强,却没想到转世以后沧依旧这么强,刚刚的举动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沧摇摇头,把手搭在珑裳的肩膀上,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却发现她体内魔气充盈,并没有力竭的征兆。 “你……唉……”沧无奈叹口气,想来是第一次渡劫被这阵仗吓到了,沧便没再多说什么。 “沧大哥!”黎未见天劫结束,这才踉踉跄跄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下手太重了。”沧满脸歉意。 刚才他主动引雷淬体结束,仓促间传送过来,正看到那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强行把黎未按下来。 “沧大哥你下手也太重了!你看我的脖子,差点被你按断!”黎未抱着胳膊嘟着嘴,一副这件事没完的样子。 “黎未,不要胡闹。”珑裳说道。 随后她又看向沧道:“幸好你来了。” “本以为我的天劫比你早,渡完劫我就带澜溪来地界住一段时间,没想到天劫同时降临,险些赶不及救你。”沧扯下身上的碎布,随后又用织灵术又给自己做了一套上衣。 “我没想到劫雷如此密集,好几次差点躲闪不及,最后一击实在躲不过,我有点慌了,所以……” “没事就好,下次注意。”沧拍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珑裳点点头,这次渡劫让她获益匪浅,对神阶力量又有了新的领悟。 “无胤呢?”沧突然想起那个小麒麟。 “在骨龙前辈那里,我担心渡劫时误伤他,这段时间都让骨龙前辈看好他。”珑裳回答。 “没事的话就带他去我那里玩,澜溪还没见过这小家伙。”沧笑到。 “好,等他到达半神,我就带他去人界玩。”珑裳点点头。 “我答应他的事,算是做到了。”沧望着远处的一方石碑,喃喃道。 珑裳和黎未也随之望去,那是蚩的墓碑,碑前摆满了鲜花,地界之人敬仰他,尊敬他。所以自发日日清晨来扫墓,上香,换鲜花,这一坚持就是千年之久。 “过些天是蚩的忌日,你来吗?”珑裳问道。 “嗯!”沧点点头表示肯定。 “小家伙还不知道他的生父就是先皇蚩。” “等他修炼到神阶再告诉他,虽然蚩不想让他接任邪皇,但无胤终究是他的儿子,还是让无胤自己选择吧。你意下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家伙天赋奇高,由他接任,地界地位或许能有所改观。”珑裳点点头。 “你这个邪皇,当得怎么如此不自信?”沧笑着看向珑裳。 “我本就不该是邪皇。”珑裳摇头道。 “不要因为一次天劫就否定自己,当初天帝徵也被伏离救过。”沧笑着说。 “真的?”珑裳半信半疑。 “当然,当初天帝徵身受重伤,差点死在天劫之中。”沧回忆道。 “没想到伏离倒是烂好人,谁都要帮一把。”珑裳调侃道。 沧闻言有些尴尬,随便瞎扯了几句便找借口离开了地界。 沧走后黎未这才敢开口道:“珑裳姐姐,沧大哥也太强了……” “你不是还嫌他下手重吗?”珑裳掩口轻笑。 “那是两码事!你没看到他手撕劫雷吗?也太霸道了!”黎未崇拜的眼里全是小星星。 是啊,他太强了。 珑裳没再说话,转眼又看了远处的石碑一眼,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祭司 珑裳独自回到地界的密室之中,这一场天劫让她领会了不少东西,可让她仍旧心有余悸的是她受创后愣神的那段时间。 平日里她从没感觉自己的神识和精神力这么脆弱,正是这一点让她久久不能从失神中醒过来。珑裳揉了揉眉心,从刚才开始她的头就有些疼。 “丫头,冥王轮回大法虽然威力无穷,但每一个分身都会占用你的些许神识和精神力,这些年你散布出去的分身太多了!”骨龙王慢悠悠从水中露出脑袋,他曾经劝过珑裳不要太勉强,关键时刻隐患出现,必成大祸。 “龙王,我也知道分身太多我吃不消,可大战在即,布的局不能散。”珑裳盘膝坐下,开始修复刚刚造成的内伤。 “无胤那小小子倒是进步神速,个子也是每天都在长。”骨龙王将脑袋搁在地面上,像是在和珑裳聊家常。 “是啊,才几天时间,就从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变成天天上房揭瓦的调皮鬼了。”珑裳一边闭着眼睛调息,一边回应着骨龙王的话。 “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骨龙王重重叹了口气,无胤一降生便是圣阶巅峰的实力,自己完全指导不了他。 “他实力强这是好事。”珑裳淡定地回答道。 “看来你是默许他拆了我了。”骨龙王闷声闷气地说道。 “那倒没有。”珑裳笑道。 “但愿如此。”骨龙王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珑裳疗伤。 ~~~~~~~~~~~~ 天界,圣庭,主神殿。 今日有一件大事要在这里进行,那就是圣庭新任祭司的任命大典! 天帝徵立于台阶之上,俯视着下面整齐站立的所有圣庭成员,唯我独尊的王者之气显露无疑。 “诸位,自我成为天帝至今,圣庭之威严、天界之安宁全部依赖汝等的尽心尽力。而近来人、地两界神阶重现,蔑视天道在前,杀吾三位爱卿在后。如此狂悖之行,令吾愤其行而痛之失。然天界不可一日无圣庭,圣庭不可一日吾祭司。今吾将再任上位祭司三人,效圣庭终生之力,护天界万世之泰。”天帝徵的声音传遍了圣庭上下,语气威严庄重,让人只能跪伏在其裙下。 “臣等,恭迎三位大祭司。”下面的众人齐声道。 天帝徵满意点点头,对着广场之下说道:“尔三人上前受封!” 此话一出,下面众人纷纷侧目向广场外看去,都想看看这三位突然冒出来的祭司人选到底是何许人也。 随着话音,三个白袍面具人从广场外一步步上前,白金面具完全挡住了他们的容貌,只露出三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直视着前方。三人几乎并肩而行,但仍旧保持着微妙的前后关系。 “我怎么从未在天界见过他们?”两旁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三个陌生的圣阶高手。 走在最后面的祭司目光微移,看向刚刚张口的那人,那人顿感如芒刺背,再看三人时,三人已然走到天帝近前,单膝跪地,等待着天帝的册封。 天帝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用食指和中指,蘸取了一点由旁边侍女捧着的金色粉末,在最前面的面具人的额头上由上而下抹出一道痕迹。 “新任圣庭第一祭司,太岁!” “臣,谢天帝大人封赐!”面具人声音有些沙哑,恭敬一拜后起身退到了徵的身后。 “新任圣庭第二祭司,红鸾!”天帝徵重复了一样的动作。 红鸾的眸子是赤红色的,宛如两团火焰在他眼中转动。他一样在谢恩后退到了天帝身后。 “新任圣庭第三祭司,紫微!”天帝这次的动作尤其缓慢,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片刻后才将手抬了起来。 “谢天帝大人封赐!”紫微并没有因为天帝的停顿而犹豫,立刻起身站到了天帝的身后。 “今日设宴,众爱卿不必拘礼。”天帝徵挥挥手,早已准备好的侍从们开始往广场上搬运桌椅和餐食。 天帝徵并没有参加宴会的意思,而是带着三位祭司走进了主神殿内。 四人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到了后花园里。天帝徵站定后转过身来,对着三个面具人嫣然一笑。 “表现不错。”天帝徵扫视三人,满意点点头。 “大人满意便好。”太岁毫无情绪地回答着。 “满意,非常满意。把面具摘了吧,我们一起喝茶。”徵摸了摸太岁的脸,随即转身走进了亭子里。 三人听话地摘下了面具,且动作出奇地一致,同时抬起左手取下面具挂在腰间,又步履整齐地走进了亭子,坐在了另外三个石凳上。 徵看着眼前的三人,太岁竟是第一任太岁年轻时的容貌,红鸾和紫微除了眸子颜色不同,容貌竟一模一样!两人都是一半像伏离,一半像徵。三人眼神冷漠,甚至有点空洞,面无表情坐在桌旁等待天帝发话。 天帝徵欣赏着自己的三个“作品”,说道:“不必装的这么拘谨。” 三人闻言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模一样的笑容,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三人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不喝茶就算了,不必在这里恭维我。”天帝见三人没有动桌上的茶杯,便开口道。 太岁主动伸手端死茶杯,在鼻尖晃了晃,又慢慢品了一口。将茶咽下后说道:“何时启战?” “不急,那位大人还没指示。”徵依旧晃着茶杯,似乎这茶水本就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把玩的。 “几分把握?”红鸾开口问道。 “若战,自然是要等有万全把握时再战。”徵竟完全不在意两人不加敬称的举动。 “我们需要做什么?”紫微问道。 “修身,养性,静候!”徵一字一顿,每说一个词便看向一个人。 三人再次露出心领神会地笑容,同时回答道:“遵命。” “散了吧。”徵说罢,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起身面向亭外的水面,将点心捻碎,撒向水中,惹得几只五彩斑斓的鱼儿纷纷上来抢食。 三人也没再多行礼数,化作三道流光离开了主神殿。 “神阶遗躯,可真是个好宝贝。”徵喃喃自语,随手将整个点心都扔进水里。 点心还未触及水面,一条游龙的脑袋忽然跃出来,将点心和几只小鱼一起吞入口中,随即又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天帝静静看着这一切,丝毫不为所动。 或许那天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能让她情绪起伏了…… 祭奠 人界,万法绝山。 距离渡劫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沧如往常一样早早从冥想修炼中醒过来。他答应每日早晨给澜溪带帝都的美食当早餐。 沧看了看旁边还在冥想的澜溪,不知怎的,澜溪最近尤其爱吃,且冥想时间明显增长了不少。 沧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于是将手慢慢靠近澜溪的手腕,一缕灵气轻飘飘地钻进了澜溪的体内。沧认真地察看着澜溪的身体状况,不肯漏过任何细节。 片刻后,沧收回灵气,猛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还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在澜溪体内发现了一团与众不同的灵气团,虽然还很微小但已然成型。 “怪不得最近能睡能吃。”沧笑着离开了山洞,心情大好。 半炷香的时间,澜溪悠悠转醒,她冥想到一半竟然睡了过去,一睁眼正看到沧在旁边整理买来的早餐。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澜溪看着一桌子的食物,不仅有荤有素,甚至还有水果点心。 “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沧笑着说。 “什么日子?蚩的祭日?”澜溪从床上下来。 这床是两人去绛南国海边亲自挑选的整棵千年海沉木木料雕刻而成,床褥是极北冰蚕的茧丝手工制作的,全都是为了迎合澜溪喜冰寒的习性。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答应珑裳去参加祭典。”今早上是被这大喜事高兴糊涂了,差点误了事。 “等我一会,我也去。”澜溪连忙坐下拿了几个点心塞进嘴里。 “姐姐,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啊?”沧试探着问? “不舒服?什么不舒服?没有啊。”澜溪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沧。 “没有就好,慢慢吃,别噎着。”沧给澜溪倒了一杯果茶。 “我前阵子酿的果酒今天应该可以喝了,帮我拿一坛过来。”澜溪又拿起一个饼子咬了一口。 “你现在不能喝酒。”沧严词拒绝,因为他在帝都听闻有身孕之人不能饮酒。 “为什么?”澜溪不解地问。 “因为……因为一会祭典,饮酒不太和礼数。”沧胡诌了一个瞎话。 澜溪听到这话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慢慢靠近沧,她眯着眼看着沧的眼睛,想要找出什么破绽。 沧被瞪得有些心虚,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澜溪却抢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把我埋的酒打碎了?” “是!我……我渡劫的时候一不小心……”沧赶忙接着澜溪的话茬往下说。 “我就知道!”澜溪故作生气的样子。 “不过你没受伤就好,几坛酒而已,再酿好了。”澜溪快速亲了一下沧的侧脸。 “姐姐,你想要个孩子吗?”沧抱住澜溪,在她耳边呢喃道。 “我们不是聊过这个问题了吗?等你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三界安定了再说,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活在动乱里。”澜溪往后抻了抻脖子,再一次吻了沧的侧脸。 “姐姐……”沧想说什么,却被澜溪打断了。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地界吧。等祭典结束我要去吃新出炉的皇酥。”澜溪拍了拍沧的后背。 沧深深叹口气,还是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洞中。 地界,落神之地。 数以万计的地界子民已经聚集在此,珑裳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黎未,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 沧带着澜溪上前,将手中的鲜花放在碑前,为蚩默哀。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了看身边的沧,好奇地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沧扭头看向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继续在碑前默哀。 “姐姐你好漂亮。”无胤又把目光投向澜溪。 这时珑裳重重咳嗽了一声,无胤看向珑裳,却发现珑裳整严肃地盯着他。无胤顿时蔫了一半,再也不敢东张西望,认真默哀起来。 这小家伙天不怕地不怕,以他生来圣阶巅峰接近半神的修为,足以在地界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可他唯独怕珑裳,但并不是因为珑裳是神阶,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珑裳身上带着什么独特的气场,让他不敢放肆。 虽然身体长得飞快,但到底只是个降生不满两个月的小孩,无胤一直被所有人包容着,且大家都视他为地界未来的希望。 无胤也不负众望,才降生一个多月,已经隐隐有突破到神阶的兆头了。可珑裳还是坚持先教他道理和学问,并没有急于教授他本领。 默哀结束,珑裳在地界子民面前又说了一些悼念的话,便拉着沧和澜溪离开了落神之地。 路上,无胤再次问沧:“白头发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沧摸了摸他的头,突然发现他额上竟然没有麒麟特有的角。 “在哪里?”无胤刨根问底道。 “无胤,我是怎么教你的?”珑裳严肃地说道。 “哦,请问这位大哥哥,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无胤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字正腔圆地对沧说道。 “我们……”沧刚想回答,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急忙扭头看向身后的地界人群,寻找着气息的主人。 “怎么了?”澜溪问道。 沧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开始有些许的紊乱,那股气息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像是…… 自己的! “怎么了沧?”澜溪抓住沧的手,试图让他回过神来。 可沧却还是一句话不说,皱着眉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气息的来源。忽然间他眼前恍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沧嘴角抖动了一下,以一种连珑裳都看不清的速度冲向人群,下一刻便把一个白袍面具人带了出来。 那面具人被掐得脖子生疼,他剧烈咳嗽了几下。直起身对着沧施了一礼,随后取出了身上的令牌,上面赫然写着“太岁”二字。 “在下新任圣庭大祭司,太岁。见过人王大人,邪皇大人!” 面具人抬起头,沧看到了那双面具之下的眸子。那是一双如同自己一样的,深邃而冷静,只是这面具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漠。 绝情 “太岁……”沧盯着眼前的白袍面具人,声音低沉且带着敌意。 “今日前来吊唁,缅怀初代邪皇。”太岁冷静回答着。 “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了……地界不欢迎你。”珑裳冷冷开口道。 “既然您不欢迎我,那我离开便是。”太岁再行一礼,准备离开。 “等等。”沧用右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嗯?”太岁看向沧,可表现出的举动明显是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并没有要摘下面具的意思。 可他明显低估了沧对于知晓他身份的执着,下一刻,太岁的面具便在他的眼前碎成了齑粉。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几人面前,太岁露出诡异的微笑,对着几人说道:“大人想看我的容貌,现在看到了,可还满意?” “满意,很满意!”沧一改平日里淡定平和的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如此,我便告退了。”太岁重新拿出一个面具戴上,化作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怎么回事?”珑裳奇怪地问道。 “那个疯女人,竟然把伏离的躯体炼化成了分身……”沧咬牙切齿地盯着太岁离开的方向。就在刚刚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那个熟悉的气息到底是什么,是在幻境中属于伏离的气息! 珑裳和澜溪吃惊地瞪大眼睛,三界都知道天帝徵对人王伏离一往情深,当年人王陨落,遗体被她带走,没想到今日会被炼制成分身。 而澜溪吃惊的是另外一点,便是那张熟悉的脸!那是第一任太岁的脸! “沧……”澜溪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说道:“那是……第一任太岁?” “只是容貌一样罢了。”沧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呼出。 “先回去吧,看来天界的反应比我们想得要大的多。”珑裳提议。 沧点点头,带着几人直接返回了邪神殿。珑裳让黎未带无胤先行离开,自己则坐在了沧和澜溪的旁边。 “看来天帝是动真格的了。”珑裳给二人倒茶,脸上神情凝重。 “她还有不少魂鬼可以调遣。”沧补充道。 听到“魂鬼”二字,珑裳明显抖了一下,或许是魂鬼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吧。 “刚刚那个太岁……” “没错,是伏离的躯体炼化的分身,手法应该和冥王轮回大法差不多。”沧点点头,一想到这,他便觉得有些恶心。因为直到刚刚见到太岁之前,他都还认为天帝是有良知和感情的,只是因为过度执着而走上歧途。 可现在…… “真是让人反感。”珑裳表情厌恶。 “没错,的确让人厌恶。不过这也正说明天帝已经孤注一掷了。”沧接过茶杯,递给了澜溪,他已经再也不想喝地界的茶了。 “我知道你们要来,所以特地提前让人去取皇酥,估计马上就回来了。”珑裳看看澜溪,对她浅浅一笑。 澜溪笑着回应说:“费心了。” “不过虽然才一个月,你也要注意才是,不能太贪嘴。”珑裳继续说道。 “什么?”澜溪一脸疑惑。 “你不知道?”珑裳看向沧,沧尴尬地看看两人,知道瞒不下去了。 “我们有孩子了。”沧握住澜溪的手,缓缓说道。 澜溪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随后快速查看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果然发现了一团正在生长的灵气团。 “你是怎么知道的?”沧趁机瞪了珑裳一眼,用传音问道。 “我最擅长感知,而且我是个女人。倒是你,为什么瞒着她。”珑裳皱着眉头问沧。 “她不想要孩子!”沧解释道。 “怪不得……”澜溪喃喃自语道。 “什么?”沧现在怕极了澜溪说不想要这个孩子。 “怪不得我感觉自己最近精神力和灵气都有些削弱,而且反应也变慢了。我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没敢告诉你……”澜溪拉紧了沧的手,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想要孩子。”沧松了口气。 “怎么会……只是……”澜溪低下头,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放心,无论三界怎么乱,我都会保护好你们的。”沧安慰道。 澜溪点点头,她感觉自己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份责任,是让这个孩子顺利降生的责任。 “这个时候,难保天帝不会对你出手,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妙。”珑裳提醒道。 “若她敢动澜溪分毫,我就拆了她的圣庭。”沧拍了一下桌子,情绪格外激动。 “你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珑裳突然想起他还是帝照的时候。明明平时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可一得知雪凰族被圣庭灭族,便暴躁得像一头被挑衅的野兽,一刻不等便杀上了圣庭,还真是差点将圣庭拆了。 “说正事吧,那个女人应该不止炼化出了一个分身,想来是把空缺的祭司之位全部补齐了。”沧分析道。 “看来是这样,这次太岁前来估计是为了示威,应该出手把他留下了。”珑裳懊悔道。 “你把他留下,便是现在给了圣庭开战的理由。若是魂鬼大潮再一次席卷地界,你有多少胜算?” “可……”珑裳有些不甘心,但沧说的的确是事实,现在还不能和天界直接开战,他们对圣庭现在的情况知之甚少,鲁莽行事只会让态势恶化。 “派人主动去寻找魂鬼吧,据我所知现在的魂鬼大多都在休眠状态,在这时候将高阶魂鬼逐一击破,以防开战时应对不暇。”沧提议道。 “地界一些高阶魂鬼的所在位置领主们都有上报,想要剿灭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在人界的魂鬼……” “放心,我已经让紫微在调查了,只要情报到位,我可以在一天之内将高阶魂鬼清理干净。”沧自信地说道。 珑裳咂咂嘴,她知道沧强大,可没想到他会说“一天”!人界魂鬼虽然不如地界多,但少说也有几百只高阶! 一天? 这就是来自于曾经三界最强者的自信吗? 后继有人 “你不必这么惊讶,神阶抹杀圣阶只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只不过我有空间规则的力量,不会在路上浪费时间。”沧解释道。 “我们突然开始积极灭杀魂鬼,会招来天界的关注吗?”珑裳担心地问。 “当然,难保不会打草惊蛇,可魂鬼隐患一日不除,两界便要担惊受怕一日。”沧在心里盘算着所有可能性,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清理魂鬼之事刻不容缓。 “希望这种脆弱的平衡不要太早被打破。”珑裳叹了口气,她并没有把握可以在这马上到来的三界大战中占得先机。比之前两任邪皇,她自认为实在差的太多了。 “魂鬼、祭司之流,都是小麻烦。我担心的是天帝,她比我们修炼时间长得多。伏离在世之时她不敌天劫,差点陨落。而这两千多年里至少又经过了两次天劫,她竟然都能安然度过。”沧想得到答案,可命运长河里关于天帝的记忆竟然少之又少。 “你的意思是说她掌握了某种力量,足矣护她安然渡劫?”珑裳问道。 “这只是猜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已经掌握了重力规则,这点我已经领教过了……”沧语气沉重。 “如何?” “若是只有那日的水平,有防备之下不足为惧,可她那日显然没有用全力。”沧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天帝那轻描淡写的样子,想来并没有动用全力。 “如果由你来指导我领悟规则之力……”珑裳想说如果合力对敌,胜算会大一点。不过突然想到当年蚩都没有掌握规则之力,以自己的实力恐怕难上加难。 “不要妄自菲薄,我早就整理了一些心得给你。不过你还要照顾无胤,还有时间修炼吗?”沧取出一个皮质的册子,上面规整地写满了各种修炼要点。 “放心,我让我的五尊元身一起参悟,修炼速度会快的多。”珑裳接过册子,快速翻看了一遍,随即收了起来。 “冥王轮回大法可真是个好宝贝,但你也要量力而行。”沧亲眼见过扶尊当年在猎户的小屋里分身反哺本体的景象,着实玄妙。 “放心。”珑裳点点头道。 两人正商量间,一个身穿地界护卫服饰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恭敬道:“大人,您让我买的皇酥。” “辛苦你了,退下吧。”珑裳语气温和,完全不像一个上位者的气质。 “你这么和风细雨的,怎么威慑手下?”待护卫退出邪神殿后,沧开口说道。 “你就那么希望我是个凶神恶煞的女魔头?”珑裳轻笑道。 “难道不是吗?”沧哈哈大笑,刚刚沉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哦对了,紫微改名扶尊的事你还不知道吧?红鸾也改名为星汐了。”沧突然想起了紫微让他转告的事。 “看来他们已经和过往做了断了。”珑裳点点头。 “也好,这两兄妹能力出众,杀伐果决,若是与我们为敌必然是难缠的对手。这样我们也算是少了一个大麻烦。”沧边说边替澜溪揭开皇酥外包裹的油纸。 “原来你这么怕他俩呢?”澜溪调侃道。 “是啊,我是真怕扶尊拿不计其数的分身折磨我。”沧笑道。 “这么说,你是不是也怕珑裳啊?”澜溪在一旁插话道。 “其实我还是最怕你。”沧一本正经地看着澜溪,语气好像在说什么大事。 “你们两个就不要在我这里卿卿我我了,我还有事要处理,魂鬼一事我等你消息。”珑裳翻了个白眼,这两人每次来都这么腻歪,真是羡煞旁人。 “那我们就不给你添堵了,正好我要去扶尊那,就先告辞了。”沧拉着澜溪起身,对珑裳拱拱手,下一刻消失在了邪皇殿。 “你们倒是把点心带走啊!”珑裳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皇酥,没好气地说道。 ~~~~~~~~~~ 人界,伏离帝国帝都,栖凤斋。 “你们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扶尊埋怨道。 “今天邪皇蚩的忌日,我们刚刚从地界回来,正好有事同你说。”沧抓着扶尊的胳膊就往后院走。 “唉,澜溪,星汐在楼上画画呢,你上去找她吧。”扶尊被拽得一个趔趄,扭着脑袋对澜溪说道。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澜溪笑着摆摆手。 两人来到后院,扶尊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这里没别人了,你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魂鬼的位置都找到了没有?”沧布了一层隔音结界,这才说道。 “快了,还有一些地方在排查,三日之内一定收集齐全。”扶尊回答。 “还有一件事,我和澜溪能不能在这住一阵子?”沧犹豫地开口道。 “怎么?万法绝山不是挺好的吗?”扶尊不解,万法绝山灵气充裕,钟灵毓秀,不管修炼还是生活都是个好选择,何必委身于这闹市之中? “我时常在外处理一些事情,打打杀杀的,况且现在境况特殊,我怕圣庭……”沧解释道。 “人家澜溪虽然没有你强得那么变态,但也算是圣阶里拔尖的强者,你是不是有点多虑了?”扶尊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沧。 “她怀孕了。”扶尊话音未落,沧便接话道。 “就算是怀孕了……什么?澜溪怀孕了?”扶尊眼睛睁得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小点声!”沧一把捂住了扶尊的嘴。 “你怎么能让她在这个时候怀孕?这要是被圣庭里那群卑鄙无耻的家伙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用澜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作要挟!你到时候怎么办?”扶尊气不打一处来,几乎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放心她一个人啊!帝都有伏离布下的结界保护,有你们保护我也放心一点,而且也有人照顾她陪她说说话。”沧语气诚恳,毕竟是求人办事,姿态还是要放低一点。 “这都是小事,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心的。”扶尊叹了口气,觉得沧说的也有道理,便答应下来。 “顾真那小家伙呢?”沧精神力扫过栖凤斋,并没发现顾真的身影。 “你这个当师傅的还好意思问,顾真半个月前就进入密室闭关了。”扶尊翻了个白眼。 “闭关?怎么了?修炼到瓶颈了?”沧关切地问。 “是啊,就差一点就能到达圣阶了,可真是个大瓶颈!你这个师傅这么不合格,却有个这么优秀的弟子,羡煞我也。”扶尊拍了拍沧的肩膀,不急不慢地说道。 沧有些惊讶,没想到顾真的天赋如此之高。这样看来,以后终于有人能接过自己人王的重任了…… 月满 沧和澜溪仍旧住在之前居住的庭院里,这栖凤斋后花园之精美比之皇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人相聚,每天喝茶下棋,聊天作画,好不自在。可所有人也都心事重重,各有所思。 沧和扶尊在等情报,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复杂,有的魂鬼隐匿在极端幻境里,如果不仔细甄别很容易误判。为了最大程度避免遗漏,连琨音都亲自东奔西跑去核实情况了。 澜溪安心养胎,虽然之前敌对,但如今的星汐却待澜溪如亲姐妹,两人亲密得很。但在三界这样的敏感时期,澜溪还是时常感到不安。 两人来到栖凤斋已有半月有余,沧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主动找扶尊问道:“情报还没到手吗?” 扶尊无奈摇摇头,大致的情报他已经收到十几份了,可每次收到的情报都有很大出入。毕竟高阶魂鬼无论智慧还是实力都极高,想不惊动他们又捕捉到他们的行踪属实不是一件易事。 “不能再等了……”沧语气坚决。 的确是不能再等了,他这几日反复推演与猎杀魂鬼的计划,虽然他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快速消灭人界的魂鬼。但地界既没有像人界这样的情报系统,魂鬼的数量也远超人界,猎杀难度恐怕要比人界高几十倍。 如此一拖再拖,猎杀计划恐怕一年之内难以完成。 “不如你先去帮珑裳?”扶尊提议道。 “不可!地界魂鬼势力复杂,我们如果打草惊蛇又不能短时间内消灭它们,恐怕会引来反扑。到时候地界无暇他顾,若人界魂鬼也随之暴动,我会分身乏术。”沧摇摇头,此事他已考虑许久,还是将人界魂鬼清理完毕,免去后顾之忧才稳妥。 扶尊闻言点点头道:“不错,人界现在仍旧势单力薄,高手奇缺,若是魂鬼在人界暴动,恐怕没有一战之力。” “都怪我当年割断了灵脉,让人界衰败至此。”沧叹了口气,不免有些自责。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再耐心等等。”扶尊拍拍沧的肩膀,继续说道:“今日月满,晚上会很热闹。星汐说要和澜溪一起去游玩,一起吗?” “既然如此,着急也没有意义。”沧同意了扶尊的提议。 “三界自有其命理,我们胜又怎样,败又怎样?”扶尊抬头看看天空,心中感慨万千。 “胜则三界安宁,不必再为一人私欲而祸及终生。” “败呢?” “不会败!”沧目光坚定,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若是败了,三界都会活在天帝徵的强权阴影之下。会灭绝更多的种族,造就更多的祸患,而这一切都只为她一人能达到那个境界。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就一定不会败,我们就静候其变吧。”扶尊的眼中也多了几分信心。 “对了,上次同你说的事,你留意了吗?”沧严肃说道。 “弑神计划,他们倒是胆大心细,若不是对天帝实力不了解,这计划或许可以一试。”扶尊哈哈一笑,他亲自去问了周明,周明知道扶尊来质问自己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自知隐瞒无用便说出了原委。 “是啊,周明这个人心思颇深,不能小觑啊。”沧说道。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的手下了。”扶尊心情大好。 “我昨日去看了顾真,气息稳定,灵气通畅,顺利的话不出半年便能达到圣阶。” “顾真这小家伙,虽然命不好摊上你这么个师傅,但天赋的确高得吓人,千年难遇啊。”紫微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对顾真他向来是不吝赐教,比起沧倒更像是真的师傅。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的运气好了。”沧大笑道。 “唉,你看看你,有妻室有徒弟。再看看我,珑裳到现在连个正眼都不给我。”扶尊故意作出一副嫉妒的神态,好像真的心里不平衡一样。 “珑裳现在可是一界之主,哪有时间谈情说爱?”沧安慰道。 “都是借口!你也算是人王转世,还不是无所事事,跟我这闲扯。”扶尊翻了个白眼。 “不聊了不聊了,我要去看看给澜溪炖的汤怎么样了。”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没等扶尊回答便快步离开了后院。 “唉你……”扶尊想叫住沧,可刚伸了伸手便看到沧直接用空间之力把自己传送走了。 栖凤斋的顶楼,星汐将自己的房间布置满了书画,笔墨纸砚在案台上摆得整整齐齐。自从她脱离圣庭来到这帝都来,便爱上了书画,日日都要认真上练习几幅。只短短一个多月,已经颇具名家风范,竟真的有栖凤斋的“生意人”会求一幅她的画作回去。 澜溪坐在旁边挽起袖子准备为她研墨,星汐却说:“你放在那里吧,一会让侍女来就好了,你有身孕不要干这些。” 澜溪有点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身负重伤,这才两个月而已。”说着她开始在砚台上磨墨。 “还不是怕你家那位埋怨我。”星汐玩笑道。 “他敢埋怨你,我就替你揍他!”澜溪一边研墨一边说道。 星汐掩嘴轻笑道:“那今天就少研一点好了,晚上我们去夜市游玩。” “帝都每个月满之日都会很热闹吗?” “是啊,虽然帝都繁华,每天都到深夜才闭市。但每个月月满之日会有许多不常见的生意出现,他们大多只在月满的之日的市集上出现。”星汐解释道。 “什么商人这么神秘?”澜溪奇怪道。 “比如一剑阁上三楼中的宝剑,只在月满之时才开放出售。所以想要买到顶级的宝剑,便要抓住这个机会。”星汐一边运笔挥毫,一边说道。 “原来如此。”澜溪点着头,对晚上的集市更加好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沧身子探进来问道:“方便吗?” “你这是干嘛?”澜溪被逗笑了,催促他赶快进来。 沧这才完全推开门,身后还漂浮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瓦罐。 “我不想喝!”谁知澜溪一脸苦相,好像对瓦罐里的东西异常抗拒。 暗流涌动 “为了我们的宝宝,就喝两口!不!三口!”沧用出了拙劣的讨价还价手段,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澜溪嘴角抽动,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她很想拒绝,因为前两次的汤都是从不知哪里得来的古怪偏方,本就味道不佳,再加上沧那微末的厨艺,简直难以下咽。 可是澜溪一看到沧那副诚恳的样子她实在不太好意思拒绝,澜溪犹犹豫豫伸出手把瓦罐的盖打开,想先闻闻味道如何,结果打开的一瞬间澜溪又把盖子合了回去。 腥!几乎让人窒息的咸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就连星汐也皱着眉头掩住了口鼻。 “这次又是什么?”澜溪用极度嫌弃的语气说道,边说还边把瓦罐推远了一点。 “海鲜汤啊!”沧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味道。不禁也皱起眉头,但还是不解地说道:“多么浓郁的海鲜味,你们为什么要躲?” “你快拿走!”澜溪摆着手催促沧快点离开。 “这可是我亲自去南边无尽海里捉的海灵兽,大补!”沧拿起勺子盛了一点在里面,放到澜溪嘴边说道:“就一口,一口总行了吧?” “你就不要难为她了,圣阶强者怀孕不需要补营养。再者说,就算出了问题也不是吃点东西就能解决的。”星汐替澜溪解围道。 “对对对,星汐说的对!”澜溪见事有转机,连忙附和道。 “好吧,那我只能拿给扶尊喝了。”沧有点失落,只好把汤放到了一边,然后马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那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只要你别再进厨房了就行。”澜溪和星汐两人异口同声。 “那我还怎么给你……” “就是让你别再煲汤了!”两人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令人震惊的极度默契。 “好吧……”沧叹了口气,失望地端起汤走出房间,边走还边嘟囔着:“挺正宗的啊……” 沧走后两人都松了口气,澜溪翻了翻白眼说:“我才发现他的淡定从容都不是他的本质。” “有人这么紧张你,你不应该感到幸福吗?”星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羡慕。 “可他做的汤实在太难喝了。”澜溪摇摇头,面露苦色。 “好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点好吃的,忘了那令人绝望的海鲜汤吧。”星汐放好了毛笔,将挽起的袖口也放了下来。 澜溪欣然同意,两人带了一个侍女便离开了栖凤斋。 而此时扶尊再次快步来到后院,人还没进来便开口埋怨道:“她们两个已经出门了,你不是说要跟着一起吗?怎么还在这?” “不急不急,我先给你看个好东西。”沧笑眯眯地看着扶尊,示意他过来坐下。 “什么东西?快点!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扶尊没有耐心听沧说完,更别提坐下来慢慢聊了。 “这可是用五六种海灵兽文火慢炖出来的大补汤!”沧掀开盖子,像介绍宝贝一样介绍着自己的汤。 扶尊起初还想上前察看,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极腥的味道,他立马顿住了脚步,面色难看。 “你这是什么东西?”扶尊皱着眉头问。 “大补汤啊!”沧的表情甚是无辜。 “什么大补汤,你自己怎么不喝?”扶尊越发受不了那股腥味,便往后倒退了几步。 “我是神阶,这东西对我……”沧刚想解释这汤于自己无用,突然神色一变,扶尊此时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两人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下一刻,沧直接动用空间之力将自己和扶尊传送到了巷陌之中。 刚刚两人感应到这里有几个天界人的气息,此时却统统不见了踪影。 “他们刚刚肯定是动用了什么术法,我们晚了一步。”扶尊虽未亲眼看到,可是他曾经也算是天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圣庭什么行事风格他是清楚的。 “我们去看着澜溪和星汐,他们如果敢有什么动作,我便让他们有来无回。”沧目光冰冷,再次动用空间之力传送到了澜溪的附近。 澜溪和星汐正在挑选首饰,虽然栖凤斋家底雄厚,什么名贵首饰都有,但多数都太雍容华贵,比不得这坊间小摊位里的多样有趣。 两人有说有笑,不时还为对方比量一下是否合适,全然不知已经有许多双眼睛盯上了自己。 “我感知不到他们躲在哪里。”沧神识笼罩整个帝都都没发现天界之人的踪迹。 “是专门隐匿行踪的术法,大哥研究的。”扶尊也皱着眉头,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什么作用?”沧问道。 “取一滴生灵的血作引,动用术法就会将自己的气息完全变成血主人的样子,无论是哪一界的人、兽都可以模仿。我们感知不到他们是因为现在他们在我们的感知里与人界芸芸众生一般无二,就算他们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也只会觉得他是平民百姓。”扶尊解释道,这个术法是非复杂精妙,他也不知沧听懂了没有。 “原来如此。” 扶尊本以为沧听到这些后会更加头疼,没想到沧的神情竟然缓和了几分,似乎是有了应对之法。 “你有对策了?”扶尊眉毛一挑。 “我更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沧神识扫过了整个帝都,天界人没有发现,却发现了有意思的一幕,有七个人普通人远离了坊市向着皇宫走去。如果按照扶尊的说法,那这七个普通人一定有问题。 “什么?”扶尊不解,因为他感应不到皇宫附近。 “你继续看着她们,我去一下,有事情抓碎这缕灵气。”沧将一缕灵气编织的细绳交给扶尊,自己一闪身离开了原地。 皇宫外围,沧隐去身形站在空中看着下方的七人。那七人都穿着普通人界贵族的衣服,可怀里都揣着一块令牌,似乎是圣庭的令牌。 “轩辕家……”沧垂眼看着下面出来接应的人,正是乔装打扮的轩辕枳,当今伏离帝国的圣上! 渗透 “皇室怎么会和圣庭的人来往?”沧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意识到天帝的势力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自己从没怀疑过伏离帝国皇室会和圣庭有什么联系,他一直都下意识觉得伏离帝国皇室应该绝对忠诚于人界,忠诚于伏离。 莫非之前的登基大典之上,两边都在演戏? 沧来不及细想,继续跟着几人进了皇宫。几人无声无息饶过了宫中巡逻的卫队,直接来到了皇帝的寝宫。轩辕枳在最后面观望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缓缓合上了门,奇怪的是皇帝的侍女侍卫竟无一在寝宫附近。 沧刚想上前偷听几人谈话内容,却突然感应到自己给扶尊的那缕灵气消散了。 澜溪! 沧刹那间将神识和威压全部放开,整个帝都在这一瞬如坠冰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宛如冰霜的寒冷杀意。 沧几乎是同时来到了澜溪的身边,帝剑已经握在手中,那种完全戒备的状态,就好像现在哪怕有人靠近澜溪一步,都会被秒杀于帝剑之下。 星汐被这凌厉的杀意吓了一跳,连她都不敢上前半步。 “我没事!是扶尊!”澜溪急忙解释。 “什么?”沧听到澜溪说自己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 “扶尊刚刚为了保护我,被四个圣庭的人擒走了。”澜溪焦急地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沧心中一惊,刚刚太过紧张,竟没发现自己感知范围内已经不见了扶尊的影子。可若是现在自己一走,再有人出手对澜溪不利又怎么办? 奇怪,圣庭的人公然出手,为什么帝都的护城结界一点反应也没有? 沧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重了,可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一边是澜溪的安全,可另一边扶尊如果被抓到圣庭,定无半分活路! “快去找扶尊!只要天帝不来,我们还能应付一阵。”澜溪知道沧在担心什么,所以赶紧出言相劝。 皇宫之中有七个人,劫走扶尊的有四人……沧心中暗暗盘算,最终把心一横,匆忙给两人布了一道防护结界,便向澜溪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澜溪看着沧离开,便将沧澜剑祭了出来,神情紧张戒备着四周。刚刚的短暂打斗已经使得周围的平民都躲了起来,长街瞬间变得冷清起来,安静得可怕。 “天帝大人一点也没变……”星汐的语气里带着畏惧。 “什么?” “我本以为我们兄妹三人离开圣庭,会让天帝大人心有触动。没想到她还是一贯心狠手辣,杀伐果决。”星汐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任何抵抗的欲望。 “你已经离开圣庭了,我们相处的也很好不是吗?你要记住你是星汐!不再是红鸾祭司了!天帝拿你们当工具,可我和沧都把你们当作朋友,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去救扶尊不是吗?”澜溪试图唤起星汐的斗志,可……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你……”星汐说完这句话,眼中泛起泪花,这套战术她太熟悉了。 她带手下追杀残种的时候,也会遇到比较厉害的人保护目标,她便是用这样的方式调开高手,抹杀目标! “太迟了……”星汐目光呆滞看着长街的另一头,她心中仍然保留着对天帝的畏惧,就像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着,让她提不起抵抗的勇气。 果然! 本来进入皇宫的七人突然出现在长街尽头,以极快的速度向二人奔来。最多两个呼吸便会到达近前攻破沧布下的结界。 澜溪知道星汐心中阴影太重,况且这种情形已经不允许她再做多余的打算了,她驱动灵气唤出冰龙剑灵,已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七人斗篷下的脸已经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最前面同伴的大刀已经砍在了那脆弱的结界上,下一刻便会劈碎结界直取目标! “死!” 天空中兀的响起一声怒斥,宛如滚滚雷霆从九天劈落,震得人肝胆俱颤。 帝剑随着这这声怒斥从天而降,七人几乎看不清帝剑的何时落下,只勉强看到了一束残影快速坠下,反应过来时,最前面同伴已经被帝剑穿透了胸膛,死死钉在了长街的石板路上。 那人一声惨叫都没来的及发出,直接被这一剑震碎了全身骨骼经脉,饶是天界血统恢复能力惊人都未能救他一命,这一剑瞬杀了他全部的生机。 “什么?”其余六人大惊失色,他们明明收到了同伴的信号,沧已经全速追另外四人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全力出手!”其中一人当机立断,因为他知道,无论进退他们都必死无疑!何况…… 话音刚落,周围大小客店民房里突然蹿出十几号人,不仅有天界的人,还有一些人界其他势力的高手。这些人从四面八方一起出手,瞬间光芒流转,各样的招式在这些人手中释放而出。 沧面对这四面八方的霸道攻击,却完全不为所动。下一刻,一道强大的灵气波动以沧为中心迅速铺开,周围的空间像活过来一样迅速挤压作一团。 所有出手之人连挣扎的反应时间都没有,直接被这扭曲压缩的空间抹杀得一干二净,就好像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连一滴血都没留下,甚至刚刚狂暴聚集的灵气也一并消失在这方空间里。 干干净净! 本就情绪有些崩溃的星汐被沧这强大的手段吓傻了,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她除了面对天帝徵,第一次由心底腾起恐惧感,眼前这个男人和天帝徵一样,都是魔鬼! 澜溪看到这一幕也皱了皱眉头,如此可怕的手段,三世以来她也是第一次见沧使用。 “你没去追,扶尊怎么办?”澜溪担心地问。 “连我想抓住他的本体都难,区区几个普通圣阶修者也想抓住他?”沧淡然一笑。 沧刚刚追出去的时候便冷静下来,以扶尊的能力绝不可能一交手就被擒,他故意被擒一定有原由,所以沧便回到原地守株待兔! 没想到果真被他猜中,敌人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最亲近的澜溪! 帝王家 “你倒是信得过我。”扶尊的声音响起,正是他被抓走的方向。 “自然信得过,再说这又不是你的真身。”沧打量了一番走过来的扶尊,确认他的身份。 “这可是我最真的一具分身了,这么假吗?”扶尊看看自己的双手,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复刻的能力了。 “我猜的。”沧笑着拍了拍扶尊的肩膀。 “你们都没事吧?受伤没有?”扶尊将目光放到了星汐身上。 在被看到的一瞬,星汐突然泪流满面,嘴里喃喃说道:“对不起……”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刚刚的确放弃了抵抗,甚至连保护澜溪和自己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如果不是沧识破圣庭的计谋,恐怕…… 扶尊上前把星汐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沧和澜溪见状也是识相地走到了一边,澜溪眼神中带着担心,悄悄问沧道:“星汐不会有事吧。” “她只是刚刚脱离圣庭,心中的一些阴霾还未散去,你别怪她。”沧牵起澜溪的手安慰道。 “不会的。不过幸好你及时回来,不然我和孩子就危险了。”澜溪摸摸自己的肚子,后怕地说道。 沧用织灵术做出一条红色的绳系在澜溪的手腕上,说道:“下次再有生命危险,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立刻扯断它。” “为什么你在也要……”澜溪听出了沧话语里不对劲的地方。 “听话!一定不要犹豫!”沧摸着澜溪的脸颊温柔地说道。 “我不要……”澜溪想要摘下红绳还给沧,却被沧紧紧扣住了手腕。 “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不要犹豫。如果一直到孩子顺利降生危险都没有到来,那我就收回它。”沧控制灵气又把红绳收紧了一点。 “好,我答应你。”澜溪收回手,看着手上的红绳,上面有一种自己理解不了的力量,莫非是规则?澜溪猜测着,却并没有再问什么。 几人待星汐情绪稳定之后一起回了栖凤斋,外面的集市虽然受了一些影响但不久便恢复了正常,只是来往之人都在议论刚刚的战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沧心中仍然不安定,在等待澜溪进入冥想之后他再次无声无息离开了栖凤斋。他要去皇宫之中将轩辕家暗地里做过的事查个清楚,因为他进入命运长河之后发现轩辕家自从与伏离扯上关系后,便再也看不清任何信息,就连一些边缘的旁支成员的命运记忆都是零碎模糊的。 从栖凤斋到皇宫只需要一瞬,沧刚刚打斗前放出的气势已经惊动了所有修者,皇宫自然也不例外。 沧所幸不再偷偷摸摸,直接光明正大来到了皇帝的寝宫。轩辕枳果然已经换上了平时的衣服在门口恭迎着沧,他想必是觉得逃避无用,只能强装镇定上前行礼道:“恭迎人王大人。” “你怕是不得不迎吧。”沧冷冷盯着周围的几个侍女和护卫,都是皇宫里一等一的高手。 “吾等怠慢,自您转世归来还未去拜谒,还望您赎罪。”轩辕枳呼吸开始加重,他到底只有内合境,在沧面前几乎和普通人无异。 “让你的这些人都退下吧,难不成还妄想伤我?”沧扫视一圈,威压放出,那几个护卫都感觉到了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 “您说笑了,他们只是我的护卫,怎敢对您动手?”轩辕枳毕恭毕敬回答着。 沧冷笑一声,自顾自向里面走去,经过轩辕枳身边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若想杀你,就算是天帝来了也救不了你。” 轩辕枳闻言浑身一颤,只好强装镇定屏退了侍女护卫,自己独自跟着沧进了寝宫。 “你自己主动说,还是我动手让你说?”沧坐下来看着面前的轩辕枳,突然想起帝照那一世护轩辕嫡系之时的景象。 “说什么……”轩辕枳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问出这么一句。 沧并没有废话,直接弹出一道灵气击碎了他的一根小腿骨。轩辕枳惨叫一一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 “说说圣庭的人来找你何事?说说护城结界为何迟迟没有被打开?说说轩辕家还想活多久?”沧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轩辕枳,他三世为人,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如今的轩辕枳在他眼里,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天帝……天帝大人神通无边,三界早晚是天帝大人的囊中之物,人界各势力皆已臣服,地界自顾不暇,我选择归顺何错之有?轩辕家何错之有?”轩辕枳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大喊道,一点点爬向沧,用他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抓着沧的长衫,似乎想将他拽下那高高的神坛。 “轩辕家,轩辕枳……你还记得你的国家叫什么吗?”沧蹲下身来,看着近乎癫狂的轩辕枳,心里觉得可笑。 轩辕枳闻言愣了一下,一股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来提醒提醒你,你脚下的帝都,是伏离帝国的帝都,不是轩辕帝国。”沧缓缓开口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有上千高手护国!我有无边疆域!这就是轩辕家的帝国!是我的!都是我的!”轩辕枳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竟攥起拳头挥向沧。 “这么说来,登基大典那天,你在做戏?”沧轻描淡写躲开了轩辕枳的拳头,继续问道。 “本来以为这样能将你们一网打尽!没想到被你逃过一劫!不过那又如何?天帝大人一定会一统三界!到时人界还是我轩辕家的领地!”轩辕枳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就好像人界现在已归他所有一般。 沧无视了轩辕枳的举动,他思索着所有可能性,突然想到一件事。 “当时也是轩辕家煽动各方势力去讨伐若溪的,我猜的没错吧?”沧继续问道。 “她活该!区区半神的扁毛畜生,也妄想当人界的王?我轩辕家当时半神之境有十几位老祖,她就应该将人王之位早日交给我轩辕家!人界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轩辕枳因失血过多,说话的时候已经明显气力不足。 沧站起身子,冷冷地开口道:“你说什么?”因为他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出若溪被钉死在冰煌城城墙上的惨状。 轩辕枳一下子愣住,他被沧的眼神吓住,从头到脚都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我……我……”轩辕枳结结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 下一秒,沧一脚踢出,轩辕枳如同一个沙袋倒飞而出,直接砸穿了寝宫的围墙,连续在地上滚了几十米才停下。 这一脚几乎踢碎了他身上所有的骨头,他气若游丝地哼哼着,想向轩辕家的老祖们求救。可正如沧所说的,就算天帝来了,今日他都必死无疑! 何况…… “你刚刚……说什么扁毛畜生?”沧如鬼魅一般再次出现在轩辕枳的面前。 轩辕枳努力转动眼珠想看清沧的动作,可他只是区区内合境,就算全盛时都看不到沧的动作,何况现在? 沧再次一脚踢出,轩辕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砸断正殿的几根柱子后在正殿广场前彻底失去了生机。 可沧并不打算就此罢休,而是上前一巴掌拍碎了轩辕枳的灵魂,彻底抹杀了他。 武力谈判 刚刚的动静惊动了皇宫内所有的侍卫,一同围上来的还有轩辕家仅存的七位老祖,竟全部都是半神巅峰的强者,只因无法参透天地玄机而未到达神阶,其实力不可小觑。 “人王大人,我轩辕家何错之有,让你对他痛下杀手?”一个老祖怒斥道。 “何错之有?你们这些老不死的难道不知道吗?”沧将帝剑取出,放在手中细细擦拭。 “我轩辕家为人界安宁和平殚精竭虑,何错之有?”那老祖反问。 “轩辕枳区区内合境,想来做不了主,私通天界怕是你们几个的主意吧?”沧一步步走向飞在天空上的七个老祖。 “天帝大人实力通天,三界统一指日可待!轩辕家就是人界的王,自伏离陨落后便是如此!你不过一个残种,之子,有何资格执掌人界?”七个老祖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兵器,因为他们也知道此事已不可能善了,只能武力解决。以七人半神巅峰的境界,合力对敌或许有一战之力! “我有一个问题。”沧突然停住脚步,扫视七人。 “什么?” “当年讨伐雪凰公主若溪,是你们哪一个的主意?”沧冷冷地问。 “轩辕家向来一体,勠力同心。” “原来如此,好一个勠力同心。”沧停止了擦剑的动作,他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必再束手束脚了。 “看来我们没得谈了,出手吧!”七个老祖齐声说道。 “你们误会了,我本就没想谈。”沧不再废话,直接向着其中一人冲去。 七人皆是一惊,如此速度他们从未在实战中遇到过,于是慌忙散开。可沧已认准其中一人,根本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帝剑寒芒略动,那人虽极力躲避,可奈何沧的速度太快,剑锋擦着他的脖子一闪而过。那人只感觉脖子一凉,鲜血喷涌而出,回过神时脖子已经被砍断了一半。他用手捂住伤口,狼狈逃遁。 另外六人见状不免心头一沉,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沧的实力,当今之计逃已经不可能了,只能…… “结阵!”六人一起大喊。 此话一出,以七人为阵眼的困杀大阵快速形成。并且不止是七人之力,连下方的皇家侍卫也成为了大阵的一部分,沧这时才发现这些侍卫向自己围拢时就已经站好了位置,想来就是为这一刻做准备。 “天界的手段……”沧对这杀阵嗤之以鼻,不屑地看着地面上的众多侍卫。 “天帝大人传授我们这玄妙阵法,便是以防今日之事态!受死吧!”七人全力发动,大阵瞬间成型,这阵法和当年困死蚩的法阵略有不同,似乎是专门为对付沧所创。 “不过是加了点隔绝空间的手段,你们真以为能困住我?”沧调动规则之力,空间开始剧烈震荡,可大阵摇晃之后竟完好无损!沧眉头一皱,将自己向外传送,可一秒却出现在了法阵的另一段。 怎么回事? 沧不得不再次认真审视了一遍这诡异的阵法,竟连规则之力都可以影响? “这可是天帝大人亲自传授的杀阵,饶是你有什么空间规则也逃不出去!受死吧!”七人大笑,虽然支撑这法阵他们消耗巨大,甚至可能会消耗灵魂力量,可他七人连同上千侍卫高手练习几百年就为今日之战,怎会在意什么代价? “被人利用还自以为是的蠢货!”沧收起帝剑,无奈摇摇头。 他知道天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几百年前自己还未转世,她便未雨绸缪将这逆天阵法给了轩辕家,就是料定了伏离无论轮回多少次都注定会再次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障碍。 此时轩辕家就是圣庭的前哨,用这手段试探沧的全部底牌。既然战事已开,轩辕家所有成员就必须清理干净! 这也是沧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原因,他并不想大开杀戒。可这杀阵并不会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阵内的灵气已经躁动起来,若是再不逃脱,恐怕不死也得褪层皮! 沧看了看栖凤斋的方向,却看到澜溪、扶尊和星汐正朝这边赶来。 该死…… 若等三人靠近,不晓得会出怎样的变故,一旦误伤到澜溪…… 思索至此,沧大呵一声:“破!” 金白色鳞片瞬间覆满全身,双瞳都变成了耀眼的白光,犹如两轮明日嵌于眼眶之中。 沧暴掠而出,接触到杀阵边缘之时竟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下一刻便扭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大阵瞬间支离破碎,剩余六人吐血倒飞出去。这突如其来的反噬让他们猝不及防,直接被震成了重伤。 下面的侍卫们也好不到哪去,各个七窍流血,哀嚎成一片。 “分开逃!” 六人当机立断,他们的任务是用大阵困死沧,若是不成也要有人去为圣庭提供情报,分开逃是当下能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一个也别想走!”沧收起破阵神体,空间禁锢之下没有任何生灵能挪多分毫。 瞬间六人定格在空中,如同雕像一般,就连眼球都无法转动。 可让沧没想到的是下面皇宫里所有人都四散而逃,不管有没有修为,都拼命从皇宫各个方向逃窜。 沧一时间无法面面俱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此时澜溪三人已快到近前,沧对着扶尊大喊:“一个都别放走!” 扶尊虽然没明白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但看沧那认真而焦急的表情他也知道事态严峻。 下一刻紫色的灵气透体而出,一时间帝都各个角落突然出现了成千上万的紫色身影,全部都是扶尊的分身。他们从街头巷弄飞速前来,在轩辕家人即将逃离出帝都的最后关头将他们按在了城墙之上。 沧用感知力扫视一圈,确认无一遗漏,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亏你来得及时,这么多人我还真是难以应付。”沧松了口气。 “这到底什么情况?这些人怎么处理?”扶尊控制分身陆续将人押了回来。 “轩辕家私通了天帝,这些都是余孽。”沧指了指地上已经死去的轩辕枳和一位老祖。 “那不如就地杀掉。”扶尊提议。 “不行,轩辕家到底还是伏离帝国的控制者,现在将他们清理干净势必引起天下大乱,岂不是正中天帝下怀?”沧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正犯愁之时,一个声音突然在皇宫大门处响起。 “两位大人不必忧心,反叛人界之人杀掉便是,伏离帝国境内周家愿效犬马之劳。” 琨音带着周明翩翩而来,周明手摇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改朝换代 “周明?” 几人从空中落下,沧看着周明皱起眉头,看他这般模样,似乎对今天之事早有准备。 “沧大人放心,既然扶尊大人与您勠力同心,我周家便可任您差遣。”周明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方玉印。 “这是我周家掌族玉印,若您信得过我,信得过周家接手这千疮百孔的伏离帝国,今日我便将这玉印交由您保管。”周明毕恭毕敬地说着。 “我要这玉印何用?”沧瞥了一眼玉印,心想周明此番举动之中定有蹊跷,只是他还没想到到底哪里不对。 “周家代为统治伏离帝国,若大人您发现我周家上下有人心怀不轨,便可凭这玉印随意处置。”周明抬头看着沧,突然笑道:“当然,包括我!” 这番话说出口,让扶尊眼角一跳。这些事他全然不知,平日里周明有什么打算都会提前向扶尊请示,可今日之事…… “扶尊大人莫怪,事出紧急,未能提前告知您,还望恕罪。”周明看得出扶尊有些吃惊还有不悦,可他怎么会没有准备说辞? 扶尊看向沧,此刻他只能征求沧的意见,毕竟后面还有一群人被押在地上等着处理。 沧深吸一口气,周明这一套雪中送炭的举动明显早有准备,可当下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你一商贾之家,难道懂治国之道?”沧怀疑地看着周明。 “周家产业遍布人界,凤来阁的情报网只是其中之一。近几百年来,周家在扶尊大人的帮助下,发展了钱庄、镖局、青楼等产业。也掌握了几乎所有势力的部分机密消息,可以这么说,只要价钱到位,在人界就没有周家找不到的人,也没有周家扳不倒的势力。”周明说出这些的时候,信心满满。 “好一个乾坤周家,果然不虚此名!不过你来解这燃眉之急,你想要什么?”沧所幸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这个根本问题。 还没等周明回答,扶尊有些恼怒的声音传了出来:“周明,你周家你好大的胆子。” “周明之举,周家上下之举,虽有过界之疑,但周家上下都万万不敢忘记扶尊大人的恩典,无论周家做了什么,都对大人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周明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琨音也随之跪下。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这般举动,为什么?”扶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周家赌一条生路!”周明想都不想,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生路?坐上这风口浪尖的位置,可求不得什么生路。”沧摇着头,围着周明和琨音缓缓踱步。 “天帝徵取三界之道有二。其一诛戮神阶,令两界群龙无首。其二便是策反两界大小势力,令二王失势。如此一来就算天界战败,可人界悠悠众生已然不再承认您为一界之主。虽此计本是无关痛痒之举,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轩辕家率先变节……”周明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沧打断。 “你早就知道轩辕家叛敌了?”沧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没……没错。”周明有些心虚。 “你早就知道皇室叛变,为什么不早说!”扶尊怒斥道。 “因为没有足够证据!”周明回答。 “好,就算你说的都有理,那周家接管伏离帝国,何来出路?这岂不是把周家置于风口浪尖?”扶尊继续质问道。 “周家愿以强硬手段,迫使人界各势力安分守己,免去沧大人的后顾之忧。人界,依旧是您的人界!”周明再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我明白了。”沧俯身从周明手中取过玉印,继续说道:“此物于我无甚用处,我将它转交给扶尊保管,你和周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周明自然是痛快答应,他此行目的已然达成。周家的确需要一条活路,周家现在便已是圣庭头号攻击目标,一但人界战败,无论是天界还是人界各势力,一定会第一时间铲除周家。 周家的生路,便在人界的胜路之中! 沧把玉印塞到了扶尊手中,他明白今天这件事一出,扶尊和周家之间便会出现一道不信任的裂缝,此举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罢了。 诸事已定,沧看了看身后一众轩辕家余孽,对扶尊说:“清理掉吧。” 扶尊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对着自己的分手摆了摆手,随后和几人一起出了皇宫的大门。 皇宫外聚集满了人,其中有名门望族、文臣武将还有平头百姓,他们都被刚刚的响动吸引到这里。众人议论纷纷,大致都在说“这人界的天要变”诸如此类的话。 沧稍稍放出气场,让所有人安静,随后说道:“诸位可认得我?” 众人点头,白发神阶青年是人王伏离转世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人界,在帝都之中更是消息灵通,怎么会不知沧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想哪怕几千年过去,诸位也不会忘记这伏离帝国到底由何而来。”沧声如洪钟,用灵气将声音传到了帝都每一个角落。 “既然您是人王伏离大人,为何要灭杀皇家?”众人议论道。 “轩辕家私通天界,昨夜集市之上有圣庭之人敢公然出手,而帝都的防御大阵却未启动,诸位也都看见了。今日我将轩辕家正法,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沉默不语,这种事情谁都不好带头表率,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沧没有理会众人犹豫的表情,继续道:“轩辕家覆灭,从此帝国交由周家。前朝官员若想为新皇效力便官续原职,若无意参政,则去留自如,绝不为难。” 几个名门望族的族长审时度势,知道无论怎样今日之事已成定局,便在商量之后一起开口说道:“既然人王大人都如此说了,我们定当全力效忠新王。” “既然如此,此间已无它事,大家都散去吧。”沧挥挥手遣散了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对周明道:“你要的机会我给你了,接下来是活路还是死路全看你周家本事了。” 周明躬身行礼:“谢大人成全。” 至此,称霸人界三千余年的伏离帝国改朝换代,轩辕家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上。 周明称帝,改国号为乾坤帝国,登基之年,纪为万象元年! 乾坤帝国 周家,人界公认最强大的家族,其族人数量之多,涉及领域之广,与各大势力牵扯之深,放眼三界之中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 周家涉足的行业远远不止周明简单概括的那样,大到钱庄小到地摊,几乎所有的生意都有周家人的身影。虽然由于被伏离帝国流放后,周家族人从此不能再在伏离帝国境内为官,但上至帝都皇室,下至边陲小官,无一不是周家凤来阁的常客。 周家就仿佛盘踞在人界的一只巨大蜘蛛,整个人界便是它的网,无论何处有风吹草动,这只蜘蛛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并做出反应。 周明所言非虚,他若想颠覆一个政权,不过费费口舌罢了。可毕竟这么做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周家一向以一个公正且值得信赖的生意伙伴的姿态出现在各个势力的眼前。 而周家有这么大势力,扶尊却只知冰山一角,直到今日! 今日,乾坤帝国开国大典! 周明立于祭坛之上,黄袍加身。 祭坛最中央是一座由整块极北万年寒冰雕刻的雕像,只不过这雕像不是人,而是剑! 是沧手中的帝剑! 这自然是周明的主意,他立于高台,对着下面的臣民大声说道:“今日虽称开国大典,而孤以为,今日是匡正之日!轩辕一族统领帝国,乃至人界三千年,数典忘祖!罪孽滔天!险些置人界悠悠众生于深渊之中!幸得人王大人归来,方不至成大祸!” 台下众人在此时纷纷拜倒,齐声曰:“人王万世,护我家国,佑我人界!” 周明听到台下此言,非但没有满意,还突然大笑起来。他边笑边一步步走下祭坛的台阶,说道:“我知你们心有疑虑,区区残种,三界唾弃之辈,何以自称人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骇然,连连摆手摇头。 “你们可知为何我不立人王之像而里帝剑之像?”周明指着帝剑,继续说道:“无论人王轮回几世,以何等面目重新归来,从此以后便只以这帝剑识人,持此剑者必为人王!” “吾等,谨遵御令!”众人齐声道。 这些话被站在祭坛上的澜溪听到,她微微侧头在沧耳边说道:“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也能拿起帝剑?” 沧忍俊不禁道:“难道你会偷我的帝剑给他们下什么荒唐的命令?” “那可说不准。”澜溪吐了吐舌头。 周明一番言语后,自己也面朝祭坛跪了下来:“朕今日拜沧大人为护国神,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沧一愣,这在先前排练里可是没有的,不过他也不能开国第一天就拂了周明的面子,只好走到祭坛下将周明扶起道:“轮回三世皆在人界,只要你周家一日为人界,我便做一做这护国神罢。” “恭迎护国神。”众人自然乐得有神阶庇护。 可周明又重新跪倒在地,继续道:“周家能得今日之位,幸得扶尊大人长久相助,今日朕想拜您为国父!您意下如何?” 这自然也不在计划之中,只不过这次众人反应远比提到沧时剧烈得多,毕竟扶尊曾经是圣庭的紫微祭司,认他做国父……众人自然不服。 扶尊看出民意不顺,便说道:“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向来喜欢做个闲人,国父之称意义重大,不如封我个逍遥王之类的。” 下面众人知晓这是扶尊给所有人的台阶,便也识趣地借坡下驴,对周明劝道:“扶尊大人所言极是,陛下三思啊!” 周明亦只此事不可强求,便顺了扶尊的话说道:“即日起,扶尊大人为逍遥王,封原栖凤斋之地为府邸。” “那就在此谢过陛下了。”扶尊拱手道。 两件大事已定,周明站起身,对近旁的侍者道:“宣读其他封赏吧。” 两边侍者点点头,各持一支卷轴走到正中央,开始宣读其他官职的安排。 除却前朝大批官员官延原职,还封了关月为护国大将军,顾真为护国神使,大典一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虽略显仓促,但应尽之事皆尽。 周家嫡系在七天之内快速掌握了帝国内所有属地的控制权,并极力搜寻轩辕家成员,一但抓获,立刻秘密押回帝都候审。 有趣的是轩辕家嫡系,无论离帝都多远,都知晓与天界私通的秘密。可所有被抓获的旁支子弟,无一不是一头雾水,概不知情。 可嫡系之中也有例外,比如……轩辕铎。 轩辕铎静静坐在沧的对面,此刻的他身上带满了封印修为的镣铐,他身为曾经的大皇子,今日的边侯王爷,自然知晓家族中所有的事情。 “我们又见面了。”沧率先打破了沉静。 “没想到您就是帝照大人,哦不,是人王伏离大人。”轩辕铎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些许疲惫。 “这么快就要到圣阶了,恭喜。”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家族突遭灭顶之灾,加之一路舟车劳顿,轩辕铎显得异常憔悴。 “将死之人,何喜之有?”轩辕铎双手握住杯子,温热感让他稍觉舒适。 “说说吧。”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没什么可说的,家族叛界之事我全部知晓,也是因为这些,所以才远赴极北逃离朝堂。可我终究是轩辕家的嫡长子,哪怕我未参与进去,也已然是戴罪之身。”轩辕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回你的边境去吧,在城主手下做个参军。”沧对轩辕铎是有些好感的,此人正直刚毅,还算是个有义之人。 “什么?”轩辕铎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他看着沧的眼神中带着感激,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还要我亲自送你吗?”沧挥挥手,轩辕铎身上的枷锁尽数掉落在地上。 “谢大人恩典……”轩辕铎跪在地上,对沧重重磕了个头。 “只是大人……”轩辕铎继续说道。 “嗯?”沧本已经迈出牢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他转身看向轩辕铎。 “族人虽罪孽深重,但于我有生养之恩,族人皆死,我何以独活?只愿下一世为大人当牛做马,以赎今世轩辕家之罪!”轩辕铎话音刚落,便用右手生生捅穿了自己的心窝。 沧叹了口气,背在身后催动灵气的手放了下来,他本能救下轩辕铎的,可他还是没有出手。轩辕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今日救下他的命,也救不活他的心…… 沧上前用灵气修复了他的躯体,随后对旁边的狱卒说道:“葬了吧。” 门外的澜溪见状,走进来牵住了沧的手,安慰道:“这样对他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沧点点头道:“希望他来世轮回个好人家,莫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听说珑裳来了,正在栖凤斋等我们呢。”澜溪在沧耳边说道。 “看来时机已到,我们走吧!” 同仇敌忾 栖凤斋,不,已经不能叫它栖凤斋了。扶尊再次发挥出了他在装修门户上的独特造诣,今日起,这里便是“逍遥王府”了! 珑裳这次并非亲自来的,而是派了分身,这具分身半神实力,以境界来看应该是一尊“元身”。 沧本以为珑裳来此是有什么急事,结果她并未着急开口,而是等扶尊装修完了这逍遥王府,才邀众人在后院一叙。 几人在亭落中煮了些沧带来的灵茶,今日突降大雪,几人边赏园中雪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人界魂鬼的情报已经收集完毕,此次珑裳便是来商定具体行动的。地界魂鬼情况复杂,她已命人暗中调查。但天帝将魂鬼隐藏得很好,再加之地界多数地方是无人的荒地,地形复杂且凶兽横行,其难度恐怕是人界的好几倍。 珑裳陈述了一下地界的情况,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地界众领主向来和邪皇同心同德,地界子民们也都斗志高昂,也算是件好事。 沧反复看着那一份调查结果,心中盘算着所需要的时间,与此同时也思考着天帝徵现如今在做什么。 不知怎的,自从上次之后,圣庭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动作,就连周明称帝都无事发生。周边各国之前那种高涨的讨伐意愿也平息下来,都安分守己不再有半分逾越之举。 她在等什么? 沧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圣庭如今实力强大,更有用伏离肉身炼化的三个半神实力的祭司助阵,天帝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魂鬼皆还听她调遣,如此大好战机,她到底在等什么? “沧,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澜溪晃了晃沧的胳膊。 沧回过神来,自己竟想事情想到出神了,随即带着歉意地问道:“对不起姐姐。” “我刚刚说,我想去地界帮珑裳应对魂鬼。”澜溪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行!”沧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澜溪的提议。 澜溪身孕已有将近三月,小腹也明显微微隆起,沧怎么可能让她冒险去跟魂鬼打交道呢? “大家都在为了这场争斗拼尽全力,这个时候我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成了你的累赘。放心,我只是在安全的地方替珑裳收集整理一下信息,不会有危险的。”澜溪劝说道。 “可……”沧仍旧有些犹豫,随即把目光投向珑裳,想让她帮忙说话。 可珑裳微微一笑道:“如果澜溪要来,我会让黎未十二个时辰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 “你们俩……”沧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放心吧,如果有危险,我马上撤走。再说了,不是有你送我的宝物吗?”澜溪撒娇似的晃着沧的胳膊。 “好吧好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沧嘱咐道。 澜溪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有记到心里。 “那就麻烦你了。”沧看向珑裳。 “那我就带澜溪先走了,你去追杀魂鬼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掉以轻心。”珑裳也嘱咐道。 沧点点头,准备起身相送,却突然听到旁边的星汐开口道:“我也去!” 扶尊闻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扶尊惊讶地看着星汐。 “魂鬼之灾,本就是圣庭造下的孽,我也想为纠正这个错误尽一份力。”星汐眼神坚定。 几人面面相觑,都想知道彼此的想法,最后几人一起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珑裳……”扶尊在几人转身将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拉住了珑裳的胳膊。 珑裳这次竟然反常地没有躲避,而是回头笑着问:“什么事?难道你也不放心?” “是!” “放心,我会照顾星……” “我是担心你!”扶尊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在了原地,只有沧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翘了一下。 “什…什么……”珑裳故作不解。 “对付魂鬼不要太勉强,还有冥王轮回大法,要把握分寸。”扶尊神情认真地嘱咐道。 “好,放心吧。”珑裳答应着。 “还有!”扶尊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还有?”珑裳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扶尊。 “还有我不是圣庭的紫微了,我是扶尊,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了?”扶尊眼神诚恳。 “我现在有躲着你吗?”珑裳主动上前一步,把脸靠向扶尊的脸,在他面前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没……没……”扶尊突然结巴起来。 “好了,我会照顾好星汐的。”珑裳突然轻轻抱了一下扶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也会保护好自己。” “那我们?”扶尊有些激动地问道。 “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再说。”珑裳依旧面带迷人的笑容,扶尊被这笑容迷得有些失神。 等扶尊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人的身影正好从眼前消失,亭中只剩下了还在喝茶的沧。 “她这是答应了?”扶尊懵懵地问。 “这茶真不错,在你这园中再多种一点如何?”沧答非所问,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问你正事呢!”扶尊一拍桌子,严肃地说道。 “我听着呢,你这么大声干嘛?”沧给他续了杯茶。 “你最了解珑裳,她刚才……那个……是不是……?”扶尊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再接再厉吧!”沧起身拍了拍扶尊的肩膀,继续说道:“当务之急可不是谈情说爱,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马上!”沧目光一变,他决定不再费心去想天帝的想法,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魂鬼都是最棘手的问题。收集情报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早一刻解决魂鬼,就多一分应战的底气! “马上?”扶尊惊讶道。 “先前是我低估了魂鬼的实力,恐怕我想在一天之内解决是不可能了,兵贵神速,宜早不宜迟!”沧解释道。 “用我和你一起吗?”扶尊问道。 “不必,你帮周明盯好各方势力,一定要让这个乾坤帝国立起铁一般的威望。”沧说出这些的时候有些感慨,因为这些话他也曾和伏离帝国的开国皇帝说过。 铁一般的威望,呵,真是嘲讽。 到底这么一块铁板还是从内里烂了个透彻,不知周家又能坚持多久呢? 无尽之海 世间生灵,皆以魂魄为本。 是生灵皆有魂魄,魂魄寄于躯体之中,是生灵最强大也最根本的力量,凡人不自知,但修者到达一定境界后便可感知一二,实力强者甚至可以感知别人灵魂,直接对灵魂进行攻击。 人先有魂魄而后有神识,也有人称之为灵识,凡人也称之为精神。神识可通过修炼和历练增强,最直接的表现为感知力增强。而魂魄强大与否,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魂魄越强潜力越大。 其实魂魄并不是一体,而是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地、命,七魄分为喜、怒、哀、惧、爱、恨、欲。魄循魂而动,魂为源,魄为力。天帝徵取三魂之力以修神格。 丢七魄者,轻则神识受损,变得痴傻愚钝,重则魂游出体,怨念渐增最后堕入炼狱界。而丢三魂者魄不离体,亦不入轮回,魄不断燃烧并释放力量,这便是魂鬼的由来。 魂魄不会无端产生,世间有多少魂魄也无从知晓。肉身死后会进入轮回之中,而轮回是什么,谁都说不清楚,在轮回之中的魂魄又有多少更是无解之谜。 虽然从来没有人能拥有制造魂魄的力量,可这世间草木之灵的魂魄皆像是凭空而来。草木之灵的魂魄并不完整,三魂缺命、七魄缺爱。它们的本体逝去后魂魄并不入轮回,而是会消失在天地间无处所寻。 沧近几日竭尽全力地斩杀魂鬼,空闲时时常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他猛然间发现樱和小绿的魂魄有七八分相似,这是不是意味着草木之灵的魂魄会重聚? 那么…… 虽然只有一丝希望,可沧的心中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对樱的愧疚之意。 沧在空中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强大的感知力扫过,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沧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感,长时间高强度的搜寻和战斗,就连身为神阶的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距离他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斩杀的高阶魂鬼已有近百头了。起初根据情报直接传送过去便可找到目标,可越是往后,魂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都纷纷离开了自己原来的栖息地避难。这导致原来的情报几乎成了一沓废纸,沧不得不亲力亲为,这导致了最后几十只魂鬼的猎杀任务被无限延期。 沧落到地上,确认附近没有异常后盘膝坐下,他需要冥想一会,恢复一下严重透支的精力。 “沧大人!” 沧刚冥想没有多久,一个声音传进脑海,他下意识起身,帝剑从手中一瞬间飞出,正停在来人的眉心前。 见来人腰间别着周家的令牌,沧这才收回帝剑问道:“何事。” “回禀大人,扶尊大人知晓了魂鬼逃窜一事,便命各部立刻重新调查,为您提供可靠情报,我们都在找大人!”那人虽被刚刚沧的动作吓得有些腿软,可还是快速回答了沧的问题,边说还边呈上了一份新的情报,上面记录着此地原来那只魂鬼的行动方向。 沧接过情报,对来人抱了抱拳道:“辛苦众位。” 那人嘿嘿一笑道:“事关人界安危,吾辈自当尽心竭力。” 沧点点头,随即不再浪费时间,一闪身向情报上记录的魂鬼逃跑的方向追去。 那人看着一瞬间便消失在天际的沧,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只是区区半圣,何时见过如此速度? 沧在空中连续闪烁,空间规则帮他节约了不少追逐的时间。不过片刻,魂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内,那魂鬼还在快速逃遁,丝毫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沧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下落,拔剑,斩! 魂鬼巨大的头颅从躯体上掉落下来,魂魄化作熊熊烈火将其遗体燃烧殆尽。 沧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这是一只岩龟…… 可现在的形势不允许他停下来伤感,因为进度已经比预想的慢太多了。 沧再次闪身来到下一个地点,而这里竟已经有周家的人等候多时,身上带着最新的情报。 之后的地点,都有周家人等候沧的到来,以便为他提供情报。可直到第十一个时,情况突变,等候的周家人竟然是琨音,可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在皇宫保护周明。 “你怎么来了?”沧开口询问。 “周明大人看过魂鬼的行进路线了,大人发现魂鬼似乎是向着同一个地点行进。”琨音拿出了一张带有标记的地图,上面记载的最新的魂鬼行进路线,果然有汇合的兆头,而且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有至少七八只魂鬼造成汇合,虽不知它们意欲何为,可一定没有好事发生。 沧皱起眉头,自己急着追杀,竟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 “不仅是高阶魂鬼,各分部发现几乎所有的魂鬼都在向着一个目标迁徙。”琨音严肃地说道。 “什么?”沧发觉事情不对。 “无尽海!长生岛!”琨音回答。 无尽海位于大陆的最南端,虽称之为无尽,但实际上并不是没有边际,伏离曾经一直向南,发现海的尽头被一种高入云端的黑色石头阻拦着。而实际上,无论向人界的哪个方向,最后都会看到这种石头。它就像一圈围栏,围住了整个人界。 无尽海中有无数小岛,长生岛是一座大岛,上面灵气充裕却无人居住。岛上长着一株神奇的古树,果实可大量增加寿命,让普通人可多活百千年,因此得名长生树、长生果! 关月当时便是服用了帝照带回的果实,才得以活到现在。而这长生树三界只此一棵,且已修出了有魂魄的人形灵体,只有被他认可的人才有资格带走果实,想得到长生果可谓难上加难! 魂鬼不远万里,哪怕远渡无尽海都要去永生岛?这怎么看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可琨音却说已经有不少魂鬼进入了海中,如此看来似乎是有人在给魂鬼下命令。 要问这世间谁有操纵魂鬼的本事,沧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徵有这种本事! 长生岛 长生岛距边界的石壁不远,沧凭借记忆很快便传送到了岛上。 岛上花草茂盛,却没有树木,只有长生树生长在岛屿的正中心,上面结满了碧蓝色的果实,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通过树灵的考验了。 而沧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长生树上,而是树下一人,那人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树冠,好像在数树上有多少果实。 “我就知道,她不会只炼化出一尊。”沧语气平静,徐徐上前。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看来传闻中的凤来阁果然神通广大。”那人也语气平静。 “我该叫你紫微?还是叫你徵?”沧与那人并肩站着,丝毫不设防的样子。 “那我该叫你伏离?还是人王大人?”紫微扭头看向沧。 “不要假客套了,说吧,引我到这里想做什么?”沧开门见山。 “天帝大人说让我对你客气一点,可人王大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好。”紫微并没有戴面具,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只有小孩子才有的纯净笑容。 “我知道你们是徵的分身,不要再假惺惺了。”沧在说话间已经将这个岛屿都搜索了一遍,并没有陷阱埋伏,全岛就只有紫微一个人。 “错了哦。”紫微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三个可不是天帝大人的分身,我们和这长生树一样,都是精灵。” 沧皱起眉头,莫非伏离的躯体三千年间真的生出了新的灵智?不!这不可能! 紫微看着沧困惑的样子咯咯笑起来,待笑够了才说:“我们的躯体是天帝大人塑造的,而灵魂是用魂鬼丢失的魂与魄缝合成的哦。” 沧听到魂鬼时二字不自觉攥起了拳头,可更令他惊讶的是天帝竟然掌握了这种逆天的手段。 “我们呀,只有命魂和喜、怒、哀三魄而已。当然,还有一大部分天帝大人的神识,天帝大人靠神识控制我们,不过放心,我们的谈话她听不到。”紫微似乎很放松,他转身坐在树下,丝毫没有敌意。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沧揣测着紫微的想法。 “你看我,像不像个正常人?”紫微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像。”沧犹豫片刻,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天帝大人说,我们是她和伏离的孩子,所以把我们做成了这个样子。”紫微摸着自己的脸,似乎非常开心。 “够了,你到底想怎样?”沧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您要杀魂鬼,我便把他们都叫过来了,这样方便多了,不是吗?”紫微张开双手,表情无辜。 “你觉得我会信吗?”沧取出帝剑,指向紫微。 “只不过是些用剩的垃圾而已,您若是开心都杀了便是,只是我想拜托您一件事。”紫微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垃圾?”沧强压怒火,那可是数以万计的生灵,因一人私欲沦为等死的魂鬼,竟还被称之为垃圾…… “是啊,不过都是些行将就木之辈,早晚会魂飞魄散,不是垃圾又是什么?”紫微显得很困惑。 “好,那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紫微站起身,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回答道。 “这不可能。”沧语气冰冷。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吗?因为这里有天地间最好的草木之灵啊!”紫微突然面容狰狞,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沧突然反应过来,长生树强大异常,它生出的魂魄的确是这世间最好的草木之灵。而刚才搜索全岛之时,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岛上找不到长生树树灵的踪影。 “我刚刚数了数,这树上还有二十三颗果实,不过以后它再也结不出新的果实了。”紫微张开右手,一颗珠子显露出来,珠子由内而外散发着蓝绿色的光芒,封印在其中的正是长生树灵。 “就算你夺了长生树的树灵,你也差一缕爱魄,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沧蔑视道。 “您有所不知,雪凰一族天生自带情咒,他们的爱魄异常强大,据我所知,这世间还有一只雪凰吧?不如……” “找死!”沧勃然大怒,帝剑挥动,连空间都被劈出了一道裂痕。 紫微仍旧面带笑容,不躲不闪杵在原地,下一秒,空间裂痕将之撕成两段。 可紫微脸上笑容不变,说道:“我就说您不太友好。” 话音未落,紫微已经化成了几缕灵气飘散在空中。 “怎么可能!”沧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木头假人,另外地上还有一个刻画好的幻象法阵。 难道是因为之前透支太过严重?沧看着地上的痕迹,竟对自己有了一点点的质疑。 “沧大人,祝您玩的开心,我先去追逐我的梦想了。”空中传来紫微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得意的大笑。 话音落下,大量的魂鬼从长生岛的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从海中争先恐后地跑向岛屿中央。 沧暗骂一声:“该死。” 随即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震荡,想要靠近的魂鬼,无论等级高低,都被这震荡大卸八块,连剩下的残魄都被挤压得荡然无存。 可魂鬼仍旧大量从水中跑出,几乎瞬间填满了整个长生岛。 沧恨得咬牙切齿,他不知紫微此时会不会对澜溪不利,这明显就是想让魂鬼牵制住自己,若是此时不杀它们,再想找它们又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沧怒呵一声,右脚向前一踏。整个岛屿的外围连同大量的魂鬼瞬间崩碎,尽数沉入海底。 只一招,沧几乎秒杀了所有的魂鬼。他刚想离开,可一条巨大的龙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龙王……”沧心头一沉,这老龙王在水中堪比神阶,想要秒杀他基本不可能,和何况是燃烧灵魂的魂鬼,只会更加凶猛难缠。 龙王围绕着长生岛游动,伺机发动攻击,其智慧和实力都比一般高阶魂鬼强太多了…… 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能再犯与刚刚相同的错误了,连幻象和替身都没看出来的低级错误十分致命。 在他这种境界的博弈之中,每次对情况的误判都无异于自杀! 卑鄙 龙王在海中不停游动,似乎并不打算贸然出手,不知这到底是出于它本能的判断,还是紫微给它下的命令。 龙王有的是时间,可沧一秒都不想耽误,他主动持剑进攻,龙王见沧攻势凌厉,便果断避其锋芒,只退不进。 沧越发恼怒,完全不再保留实力,无数灵气锁链在龙王周身瞬间形成,龙王防备不及,被这些锁链锁了个结结实实。沧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帝剑划破空间直接斩灭了龙王全部的生机,连仅剩的残魂都消失在天地间。 沧不作停留,龙王的死并不能触动他半分,他如今满心只有澜溪的安危。 空间之力发动,沧出现在了澜溪的身边,澜溪正专心致志地整理各方反馈的情报,这突然的出现吓了她一跳。 “是人界的魂鬼处理完了吗?”澜溪问道。 沧没有回答,而是面色难看地将感知力散开,可并没有发现紫微的踪迹。 “怎么了?”澜溪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 “你不能再在这里了,跟我走!”沧拉起澜溪的手,就要离开地界。 “还有很多情报没有对比整理,我不能走!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澜溪用力挣开了沧。 “圣庭想要对你出手了,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沧解释道。 “这里可是邪皇城,就算圣庭想对我不利,也没法轻易到达这里。”澜溪执意不肯离开。 “澜溪!”沧抓住澜溪的肩膀,神情激动地说:“你和孩子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人了。所以你是我唯一的软肋,圣庭一定会想尽办法在你身上争到先机,我必须尽我的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那我们一起留在地界吧,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处理完人界的魂鬼就来地界吗?”澜溪提议。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帝都,我马上就去打开护城结界,我不允许你遇到任何危险。”沧异常执着。 “沧,你是人王!是一界之主!珑裳也是,你们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改变原来的计划。当务之急就是解决魂鬼的隐患。我在这里纵然有些危险,可如果此时不铲除魂鬼,我只会更危险,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帝都的结界里,更不能后半生东躲西藏地活着。况且若因为我一人就置地界百姓安危于不顾,我的良心恐怕永无宁日。”澜溪抱住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道。 “可……”沧还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可哪怕我们都知道前路凶险,我们也必须一直向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哪怕会有所牺牲,这样才无愧世人称我们的那一声‘大人’啊。”澜溪轻轻拍着沧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诉说着。 沧也抬手抱住了澜溪,将头低下埋在澜溪的颈窝里,闻着澜溪的发香,他的心慢慢宁静下来。 “我不想打断你们,但情况实在有点棘手。”珑裳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框。 “怎么了?”沧松开澜溪,开口问道。 “我父亲说他的领地里已经有魂鬼开始试探性地进攻城市偷袭百姓了。”珑裳面色凝重,因为她清晰地记得当年魂鬼暴动,一开始就是零星几只魂鬼进入城市,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最终酿成了大祸。 “我们果然还是慢了一步,都怪我在人界耽误太久,打草惊蛇了。”沧重重锤了一下桌子,语气中带着不甘。 “虽然是比预想的慢了许多,但并不是死局。只要我们现在就一起出手,再加上各领主协助,应该就能阻止魂鬼再一次大规模暴动。”珑裳将已经整理好的一部分情报拿出来,递给了沧。 沧一边快速翻看情报,一边思索着对策。可他这几日太过劳累,没有一刻不在动用感知力、灵力和规则之力。情报中记载的魂鬼虽然实力不算太强,但数量庞大,以他现在的状态,既要灭杀巨量的魂鬼,又要时刻关注澜溪的安全,恐怕…… “你怎么了?”珑裳见沧出神发愣,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们动身吧,三百来只普通高阶魂鬼,我二你一,如何?”沧回过神来,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不必!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地点,我从前往后,你从后往前,直到我们相遇。”珑裳拿出了一本和刚才那本一模一样的册子,在沧眼前晃了晃。 “你要带黎未一起?”沧紧张地问。 “是啊,怎么了?”珑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沧。 “澜溪怎么办?”沧紧张地问。 “我来照顾!”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下一刻无胤蹦蹦跳跳跑了进来,虽然他已然是青年男子的模样,但仍旧是小孩心智。 “无胤,你不好好在骨龙王那里修炼,跑出来做什么?”珑裳责怪道。 “老龙王说你们似乎遇到麻烦了,我就过来帮忙了。”无胤一脸天真,可心却里不知打着什么小算盘。 珑裳把眼光投向沧和澜溪,征求他们的意见,放在平时或许没什么,可现在情况特殊,无胤虽然实力高强,但终究经验不够。 “那就拜托你了。”沧竟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这一举动不仅让珑裳十分吃惊,就连澜溪也略感惊讶。 无胤高兴地蹦蹦跳跳来到澜溪面前,一本正经地对澜溪说:“放心吧漂亮大姐姐,我一定保护好你。” 澜溪温柔地笑笑,回道:“那你可要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哦。”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珑裳说道。 沧点点头,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珑裳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无胤和澜溪,这才走出了房间。她实在不知道沧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难道真的放心将澜溪的安全交给无胤这个毛头小子? 疑惑归疑惑,珑裳知道时间不能耽误,便马上和黎未离开了邪皇城。 澜溪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整理着手头的情报。虽然她刚刚那么安慰沧,但沧一离开她便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让她惴惴不安。再看一旁的无胤,小家伙开开心心坐在一旁吃着水果点心,丝毫不担心。 澜溪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上一次有这样强烈的预感还是第一次碰到天狗的时候……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导火索 “没想到他真的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澜溪持笔的手一抖,无胤也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人都神情紧张,因为他们都没感知到来人是如何进来的,外面的侍卫也毫无动静。 “什么人!”无胤叫喊道。 “你又是什么人?”紫微从门外进来,看着无胤的神情有些疑惑,他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情报。 “他是我的护卫,你是紫微?”澜溪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因为无胤邪皇之子的身份不能暴露,若是自己不抢先回答,恐怕无胤这个涉世未深的小毛孩子真的会如实回答。 “对!”无胤配合地点点头,趾高气昂地看着紫微。 “哈哈哈,有意思。”紫微拍手叫好,旋即又用灼热的目光看着澜溪道:“他是谁无妨,我只需要你就够了。” 澜溪眉头一皱,这话听起来虽不善,但绝不是想杀自己那么简单,他好像别有所图。澜溪往后退了一步,藏于桌后的手悄悄唤出沧澜剑。 “无胤,你出去吧,看来紫微祭司想和我单独聊聊。”澜溪不想让无胤涉险,自己手上有沧给的红绳,只要对方没有秒杀自己的能力,她就性命无忧。 “可是我是你的护卫。” “去找珑裳。”澜溪给无胤使了个眼色,无胤虽心智不成熟,可他不傻,便转身就跑。 紫微并没有阻拦,任由无胤从侧门逃走。 “看来紫微祭司目的明确。”澜溪看无胤离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是个喽啰,好像脑子还不好使。珑裳和沧都已经去镇压魂鬼了,就算放他离开,一时半会也搬不回救兵。”紫微一步步走上前,用双手撑住桌子,身体前倾,在澜溪的脸上反复打量着。 “你怎么知道他搬不回救兵?”澜溪冷笑道。 “想唬我?”紫微一点也不紧张,因为他确信两个神阶都在外猎杀魂鬼,无暇他顾。 “你就那么自信能独自抓住我?”澜溪试图用谈话拖延时间,但紫微并不想被拖延,没有一点要和澜溪废话的意思。 紫微拿出配剑,这剑是圣庭祭司皆有的配剑,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在紫微手中却显得那么寒光凌厉,紫微抬手掀翻了桌子,一剑劈落,想将桌子和人一起劈成两半。 澜溪身姿轻盈,迅速向左侧闪躲,右手一挥,回击了一道寒冰般的剑气。可闪躲之时澜溪明显感觉到了灵气运作的迟滞,且感觉小腹发沉,躯体动作都受到了影响。 紫微轻描淡写躲过攻击,他盯着澜溪因为衣衫飘动而露出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很感兴趣地问道:“你怀孕了?” “与你何干?”澜溪直接唤出了冰龙剑魂,一起攻向紫微。 紫微本来就目的明确,此时更不会手下留情。区区冰龙,再加一个孕妇,紫微根本没把两人放在眼里,他一心只想带走澜溪的魂魄! 紫微驱动早已准备好的法阵,想直接抽取澜溪的魂魄,只要成功,他就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澜溪虽不知道这阵法有什么作用,但也知道不能久留,正准备扯断手上的红绳时,一股强大的威压猛然席卷而来,直接将紫微震得一个趔趄。 沧出现在紫微的身后,用手死死掐住紫微的脖颈。 紫微吃痛,惊慌失措地开启了提前准备的其他护身法阵,试图弹开沧的掌控。 可无论开启什么结界阵法,那些闪烁着五彩斑斓光芒的阵图和护罩都直接透过了沧的身体,没有起任何作用。 “我本不想杀你,没想到你真的敢打澜溪的主意。”沧语气冰冷,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紫微疯狂地挣扎着,他的本能里根本就没有惧怕这种情绪,可这一刻他竟产生了无限地恐惧,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地想挣脱这禁锢。 但沧的手就像死神的锁链,无论紫微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分毫。 沧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悯,被鳞甲覆满的手上燃起白金色的火焰,火焰快速蔓延,将紫微的躯体和灵魂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解决完紫微,沧赶忙上前察看澜溪的情况,他神情紧张地问:“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澜溪用微笑安慰沧。 “那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沧又蹲下来用灵气察看胎儿的情况。 “我们都没事,你不是去猎杀魂鬼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澜溪问道。 “难道只准他们用声东击西,不准我用吗?”沧察看胎儿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答应让无胤保护澜溪时便已经想好了对策,虽然他刚刚才第一次见紫微,但紫微是什么样的秉性,沧已了然于胸。所以将计就计,引他自己现身,这才有机会将他灭杀。沧虽然自认实力高强,可圣庭这卑鄙的小动作层出不穷,如果被动防守只会越来越被动。 “你竟然拿我当诱饵?”澜溪有些不悦,一想到自己还怀着孩子,沧竟然让自己置身险地,她便有些委屈。 “怎么会呢?有我在,谁都伤不到你。”沧安慰道。 澜溪虽然没有真的生气,但还是嘟囔着:“你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万一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上哪后悔去。” 沧看澜溪的样子觉得莫名可爱,一边道歉一边抱住了澜溪,信誓旦旦地说道:“以后都不会了。” “鬼才信你!”澜溪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很主动的也抱住了沧。 她刚刚的确是害怕了,灵气运行不畅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不能再高强度战斗了!如果强行调动灵气,不仅会反噬自身,还会波及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雪凰一族几乎不会通过产卵繁衍后代,但她知道母亲是当年六月怀胎产下的自己,所以至少三个月内自己都不能自由动用灵气。想到这里,澜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因为今日沧杀了紫微,大战几乎一触即发,真的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给自己吗? 三界之战 天界,圣庭,主神殿。 天帝、太岁和红鸾坐在后花园的亭落里,天帝看起来并不恼怒。 众人都以为沧杀了新任的紫微祭司,天帝会勃然大怒,然后事实却完全与之相反。徵不但不怒,反而心情很不错。 “那位大人的指示难道还没有降下吗?”太岁显得很焦急,似乎是紫微的死使他变得不平静了。 “时机刚好。”天帝徵呷了一口浓茶,眉头微蹙。自从那个人走了之后,这茶水点心就再也没合过自己心意,所幸放下茶杯,不再喝它。 “那位大人如何指示?”红鸾也显得很焦急,就好像急着要把沧那群人大卸八块一般。 “修成神格,他便能接引我去神界。而我只要拿下两界,将三界资源都集中于圣庭,我不日便可成为真神。”天帝徵少有地露出了极度狂热的目光,她再也不想受天劫之苦,更不想屈居于这小小的凡界了。 “那就提前恭喜天帝大人了。”两人齐声说道。 “本还忧心若随意进攻两界会引起蝼蚁们的仇恨,最后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没想到他竟然痴心妄想要成为完整的人,不过他死得正和我心意,我们就可以明正言顺了……”天帝站起身来,向亭外的湖中招了招手。 片刻,一只龙头从水中抬起。这条龙纯白色身躯,润如珍珠,明如光镜,透若琉璃,煞是好看。 “养了你这么久,为我做一件事可好?”天帝徵抚摸着龙头上的白鬃。 白龙微微低下龙头,表示顺从。 “我至今缺一件趁手的兵刃……”天帝徵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不舍。 “若不是这千年都为曾有机遇,我也不会狠心同你说这些……”徵叹了口气。 “大人……不……忧。我愿……骨……为剑,魂……为灵。助大人……一……力!”白龙开口,却好像并未完全学会人言,说起话来磕磕绊绊,但还是能勉强理解他的意思。 徵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白龙深深看了一眼天帝徵,他有点喜欢这个一直养着她的女人。因为自从有记忆以来,便是她给自己喂食,期间也有几个旁人来投喂过一些东西,可他还是最喜欢眼前这个千年不老的绝世佳人。 白龙扭动身躯,从水中腾空而出,气势渐渐放出,竟是半神巅峰的实力!而且以放出的气势和威压来看,恐怕在天界除了天帝,再无人能降住他。 太岁和红鸾都微微吃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天天来的地方竟有一个半神强者时刻游荡在自己身边。 再看白龙,雪白的鳞片之间透出耀眼的光芒,他在主动分解炼化自己的肉体!这种几乎是献祭一般的做法至极至罕,三界万年来都少有出现。 光芒渐盛,白龙浑身发出密集的“噼啪咔嚓”声,就像骨头被铁锤砸断一样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毛骨悚然。 以全身龙骨为剑,龙鳞作鞘,龙血淬之,最后龙魂甘愿成为剑灵。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空中罡风一震,光芒万丈,白龙终于化作了一把通体银白且微微通透的宝剑。 徵对着剑招招手,宝剑自主飞来,徵一把握住,随意挥动了两下,甚是满意。 “以后唤你玉龙。”徵将玉龙剑收入体内,完全成为了这把剑的主人。 太岁和红鸾目睹了一切,心中多少有点震惊。龙族向来高傲,打造宝剑能掺入龙骨便是绝世宝剑了,更别说让龙魂成为剑灵,能做到这一点的三界之内都屈指可数。如今同一条龙既为剑体又为剑灵,此剑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存在了。 “这白龙……”太岁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 “老龙王的公子。”天帝徵将笑容收了起来。 “什么?”两人闻言大吃一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当年老龙王求我放他未出世的孩子一命,不要把他变成魂鬼,我答应了。”徵平静地叙说往事,几乎毫无情绪。 “养了千年,难道你就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吗?”红鸾有点于心不忍。 “我创造了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质疑我并且多愁善感的。”天帝徵面色微怒瞪了红鸾一眼。 “是!”红鸾连忙认错,生怕惹得眼前这位不高兴。 天帝面色缓和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待事成,我飞升神界,三界由你们共管,到时候你们想夺谁的魂谁的魄都可以,要做人就去做。但是现在,你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 “我二人明白,是您赐予我们机会,我们定不会向紫微一样辜负您的希冀。”太岁和红鸾躬身施礼,以表忠诚。 “明白就好。”天帝徵挥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两人马上识相地离开了后花园。 两人走后天帝才坐下来,拿出剑来,抚摸着手中的剑和剑鞘。 她感觉有点伤感,和师傅去地界那天一样,和太岁去人界截杀沧那天一样。这感觉,就好像从原本钢铁般的心上割走了一块。 怎么割的,割走了什么?天帝不甚了解,可她觉得,如果重来一次,她或许不会再做出这种决定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做过太多了,已经牺牲过太多了…… “等这一战结束,我带你一起去神界。”天帝徵抚摸着玉龙剑,像是对它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玉龙剑嗡鸣了一下,回应着主人的话语。 天帝不自觉地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界那些皇帝和君主都爱称他们自己为“孤”和“寡人”了。 身旁无人亲近,的确算是孤家寡人了…… 徵笑着,渐渐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自嘲,更带着凄凉。或许现在只有让她成为至高的神,真正俯视三界睥睨众生之时,真正断情绝欲之时才能减去她心中的这些感觉吧。 为了那么一天她穷尽终生,如今终于到了攸关的一刻,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哪怕前路风雪茫茫,哪怕前路层山叠嶂。她都要破开这漫天寒芒,踏平那无边峭崮,直到心之所向的那方天地! 战起 人界,乾坤帝国帝都。 魂鬼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虽然地界魂鬼还未尽数清理,但沧还是怕圣庭再刺杀澜溪,不得不退回了帝都之内。 半月时间,圣庭的军队和祭司屡次出现在两界之中,但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便返回天界了。 澜溪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的行动。沧不得不二十四小时守在澜溪的身边,寸步不离。 虽然珑裳说自己不用协助,让沧好好保护澜溪,但沧始终放心不下。天界一定会赶在这个时机发动攻势,天帝徵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他有些后悔,既后悔让澜溪怀孕,又后悔让无胤出世。 实在不是个好时候啊…… 沧有些出神地看着花园里的景色,竟然没听见澜溪在屋里叫自己。 澜溪扶着腰从房间里走出来,肚子里的胎儿就像要吸尽她所有的灵气,身为母亲的她已经感觉到了这胎儿的不同凡响。 胎儿体内有三种气旋缓缓转动,正是最强的三界气旋! 沧因为这件事十分操心,以澜溪的修为竟偶尔会供给不上灵气,每当这时肚中的胎儿就会变成“捣蛋鬼”让澜溪腹痛不已。沧不得不在这花园里设了一个聚灵阵供这个小家伙吸收。 扶尊担心星汐的安全,便也去了地界,如今这逍遥王府上下都是沧在打理,着实让他焦头烂额。 澜溪眼中带着心疼,她慢慢向沧走去。沧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搀住澜溪,紧张地说:“有什么事就叫我,侍女们都在,怎么非要自己出来。” “今天天气好,我就想出来晒晒太阳。”澜溪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一直维持灵气的运转让她十分疲惫。 “想吃什么水果,我让她们去准备。”沧向花园拱门外的侍女招了招手。 “不用了,我就想坐在你旁边待一会。”澜溪拉住了沧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沧心疼地问。 “那也没有你累,太多事、太多人需要你了。”澜溪伸手轻轻抚摸着沧的脸颊。 “那些都不如你重要。”沧握住澜溪的手,反复摩挲,像在仔细感受一件绝世珍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后悔杀了紫微对吗?” “算是吧……”沧没有否认。 “他不过是天帝的一个棋子而已,我相信在天帝眼里,他的价值就是成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所以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太自责了。”澜溪安慰道。 “不聊这些了,你觉得身体怎么样?小家伙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沧岔开话题,蹲下身看着澜溪的肚子,他幼稚地对着肚子说道:“小东西,不准再欺负你母亲了,小心以后我打你屁股。” “他听不到的。”澜溪被沧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谁也不能欺负你。”沧一脸认真地看着澜溪。 “好好好,只有你能欺负。”澜溪把沧拉起来,替他掸去衣摆上的尘土。 “我……”沧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有熟人出现在了王府大门口。 “怎么?”澜溪看沧表情变化,担心地问。 “是黎未,我去接她进来。”沧笑着说。 想比沧的从容,黎未却表现得异常焦急,在门口转来转去。 “黎未。”沧走到门口是叫出了黎未的名字。 “沧大哥,不好了!”黎未见到沧仿佛见到了救星,她本想直接传送到后院,没想到沧为了澜溪的安全用空间规则封锁了整个王府,只能从大门进入。 “慢慢说。”沧眉头一皱,先让黎未进了王府。 “来不及了!天界的人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正浩浩荡荡向邪皇城进军呢。已经有好几个领主战死了!”黎未急得跳脚。 “什么情况?”沧脑子“嗡”地一声,虽说地界实力远不如天界,可毕竟有主场优势,各领主所辖的领地城池中都有大型法阵和守城器械,怎么会一攻就破? “天界的军队带了一块很大的水晶,我们从来没见过。那水晶到达的地方,附近所有的魔气都会被转化成等量的灵气和些许的神力。”黎未拉着沧,就要驱动紫晶虚空王座传送到地界去。 可沧制止了她的举动,如果自己走了,那澜溪将无人保护,万一…… “珑裳姐姐不让我来找你,可是沧大哥,现在只有你能救大家了。”黎未带着哭腔,焦急万分。 沧左右为难之时,一个侍女搀扶着澜溪从后花园走了出来。 澜溪晃了晃手上的红绳,说道:“不要耽误了,我不会有事的。” 沧看看澜溪,又看看几乎要哭出来的黎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对澜溪说道:“等我!” 澜溪乖巧点点头,目送沧和黎未消失在原地。 ~~~~~~~~~~~~ 地界,灾妄之地。 沧和黎未得身影出现在议事厅里,珑裳、灾妄、扶尊、星汐等人都在这里看着一个巨大的地图,无一不是神情凝重,愁云满面。 “到底怎么回事?”沧撇了一眼地图上被标红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个外围的领地被攻陷了。且还有地界的探子不断送来战报,全都是新的沦陷消息。 珑裳瞪了一眼黎未,像是在责怪她不听自己的话私自去找了沧。 “圣庭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古怪水晶,能像气旋一样将周围的魔气变成灵气。所有地界的军队和领主都是得不到魔气的补给力竭战死的。”珑裳解释一边解释,一边给沧展示天界军队的进攻路线。 “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能到达灾妄城下,不出三日便可打到邪皇城。”扶尊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我去把那水晶打碎。”沧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珑裳一把拉住。 “我们已经试过派出过十几只精英小队去打碎水晶,或远攻或近身……”珑裳猜到沧会这么做,但他们已经试过了…… “护卫森严?”沧眉头几乎要皱成一团。 珑裳无奈摇摇头,用一种怯怯的语气说道:“徵也来了……” 白热化 “她来了竟然不亲自动手?”沧不理解,凭天帝徵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带着水晶和军队进攻邪皇城,为何非要从这边缘地区逐个击破? “现在看来,徵的意图是想完全攻陷地界。”珑裳神情凝重,天帝如此作为无非是想从根本上打垮地界。 强势的碾压,所过之地百姓都提不起反抗之心的侵略才是最可怕的。 “避无可避,她就是在逼你我现身。”沧听了珑裳的分析,反而冷静下来。 “我和你去。”珑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沧的提议。 “她的目标就是你,你不能去!”沧厉声呵止,随即独自消失在了议事厅里。 珑裳“欸”了一声,想叫住沧。若是沧中了什么圈套埋伏,她如何跟澜溪交代? 圣庭浩浩荡荡的大军声势磅礴,沧凭借强大的感知力便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天帝的位置。 金色的水晶伫立在天地间,沧十分惊异于这水晶的功效,它的影响范围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夸张。 天帝徵第一时间发现了沧的到来,旋即下令让大部队继续前进,自己独自面对沧。 天帝面色温和,若不是两军对阵,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老友相见。沧也气定神闲地看着天帝,只是眼神冷漠,已然将眼前之人当成了不共戴天之敌。 “听说那只小凤凰怀孕了?”徵率先开口,可竟是这事。 “你可真是事事上心……”沧一向不喜欢别人提起澜溪,更别提这近乎威胁的语气。 “好歹相识这么久,改日我定要亲自备一份薄礼送去。”天帝徵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的悦人耳目,但在沧看来这分明是笑里藏刀。 “大可不必,我们不要瞎扯了,你要如何才肯退兵?”沧正色道。 “我当你独自前来是为了什么呢?竟是为了讲和?这可不像你啊……伏离!”天帝徵最后的“伏离”而已咬得格外重,收起笑容的她恶狠狠地看着沧。 她爱伏离入骨,也恨他入骨! “我问你,如何才肯退兵?”沧迎上了天帝的目光,两人威压同时散开,两个强大的立场冲撞在一起,将周围的云层都震得粉碎。 “笑话,我若想退兵,又为何来此?你真是转世转糊涂了!”天帝上前一步,威压再次增强,在高空中掀起层层罡风。 “我是在给你回头机会……”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丝毫不惧天帝。 “回头?”天帝徵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道:“当初是你给我希望,现在你要劝我回头?伏离啊伏离,若你当年没告诉我用灵魂修炼的方法……说到底……这桩桩件件你都脱不了干系!”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要在这里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沧也上前一步,两人威压旗鼓相当,强大的力量将两人中间的空间都挤得扭曲变形起来。 “我攻地界与你何干?那小丫头片子都没来,你倒是紧张的很。你这烂好人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天帝徵边说边唤出玉龙剑,龙魂从剑中飞出,龙吟嘹亮高亢,气势凌人。 沧倍感惊讶,天帝徵这么多年都没有打造配剑,这短短时间她如何锻造出的这么一把绝世神兵?又是从哪寻到的龙族皇室血脉的魂魄? 沧也祭出帝剑,可帝剑失去剑灵后,几乎已经与龙阙相当,更别提遇到带有皇族龙魂剑灵的玉龙了! “废铁!”天帝徵完全不把如今的帝剑放在眼中,哪怕它曾经的剑灵强大到可以从地下拔出灵脉,可现在已与废铁无异! 徵挺身一剑,这一剑宛如蛟龙出海,周围灵气都汇于剑尖一点,直刺向沧的心脏。与此同时,重力规则降下,沧完全被笼罩其中,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已被压成肉酱了。 “我说了,再见之时,我定取你性命!”徵带着必杀的决心刺出这一剑,丝毫没有留情。 沧早有准备,来之时便在自己周身布了一层空间屏障来应对天帝的重力规则。 可这一剑强大到可以刺破空间,沧不得不抵挡躲避,可…… “呛啷啷~”玉龙剑划过帝剑,金铁交击,迸出无数火花,沧连续闪烁后退,这一击震得他手臂生疼,若不是劫雷淬体,恐怕这一击的威力可以击碎他整个右臂。 “是把好剑……”沧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玉龙游于剑上,受天帝强大的神力加持,就算随手一挥都有半神全力一击的威力。刚刚一击,却是天帝七分实力的一剑。 天帝徵快速上前,并不想给沧喘息的机会,再次一剑刺出。她知道重力规则已无用处,便撤掉了重力,全力刺出这一剑! 沧瞳孔猛的收缩,他还是低估了徵的实力,没想到她没有空间的力量,这一剑也几乎也有了瞬移一般的速度! 沧反应过来时攻击已经尽在咫尺,他勉强抬剑抵挡,同时操纵空间将自己和天帝拉开距离。 又是“镗”的一声,帝剑被弹飞出去,所幸沧操纵及时,退后了千米距离,只是虎口被这一击震裂了。 “既然你已领悟规则之力,想必你也收到了神谕,不知道你的神谕有没有告诉你,规则也有高低之分!”沧左手凌空一抓,天帝周身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空间禁锢,这和当年封印灵脉的手段是一样的。 徵对比再熟悉不过了! 她运起气力,连续破开封锁,迅速逃出了封印范围。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自身实力已高于世间万物才有资格领悟规则之力。既然重力困不住你,空间也困不住我!”天帝徵边说边快速接近。她知道以两人的境界,只有打碎对方肉体,捉到对方灵魂才算是胜利! “那就试试看。”沧用空间之力取回帝剑,一边快速躲避攻击,一边用封印的手段给天帝造成障碍。哪怕每一次凝成的空间壁垒都被天帝一剑砍碎,可还是明显拖慢了天帝的进攻速度。 “你不是不可一世的人王吗?难道只会东躲西藏?”天帝越战越兴奋,出剑的力度和速度都不断提高,空间壁垒对她的影响也越来越小。她甚至重新调动起了重力规则,沧每次传送,稍有不慎便会被重力所影响。 战斗进入白热化,而胜利的天平逐渐偏向了天帝的一侧。 斗狠 连续几百招,对两个神阶来说也不过盏茶功夫,高空之上轰隆声响成一片,每一次轰鸣都是两人一次交手。 天帝徵真真是为战斗而生的,不枉“战神”之称。 沧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天帝徵已然修全了神格,而沧从打开传承至今,也不过堪堪恢复了曾经的一半神格,想比从前伏离的境界,沧还是差的太远了…… “再给你五百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不是伏离!”天帝步步逼近,直到把剑尖抵在沧的喉咙上。 沧咳了一口血,笑到:“当初一缕残魂都能将你打得满地打滚,莫说五百年,如今你也杀不了我!”沧说话间鳞甲覆满全身,将天帝的剑死死挡在外面。 白金的鳞甲泛起耀眼的光芒,一头及腰的银白色长发化作灵气飘散,最终只剩下两三寸的干练短发。 “残种……”天帝面色难看,随即挥手用力一砍,虽然没攻破沧的鳞甲,但力道强大直接将沧从高空打了下去。 沧重重砸进地里,喷出一口逆血,但这种强势根本无关痛痒,只要周围还有灵气,他就能瞬间恢复。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一只乌龟,缩在壳里不敢出来的王八!”天帝气的几乎要发疯,她落向地面,对着沧用力连续挥了几剑。 剑气虽霸道凶狠,但都被沧用手臂挡了下来。这夺天地造化的一身鳞甲,便是世间最强的武器! 天帝的确杀不了沧,但想来没有人能阻挡三万圣庭大军带着水晶踏平地界。保护水晶的从来都不是天帝徵,而是圣庭的八位祭司。 “你想耗着,我便陪你耗着!你撑得住,不知道那邪皇城撑不撑得住。”天帝徵把剑往地上一插,手扶剑柄,竟闭目养神起来。 “我只需要拖住你,其他的……”沧晃了晃脖子,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他的事情交给珑裳,我的水晶必破。是吗?”天帝学着沧的语气说道。 “你明白的太晚了……”沧猜测以珑裳的行事速度,应该已经得手…… “我是刚想明白,但是你还没想明白。”天帝歪头看着沧,三根指头拖着剑绕着沧缓缓踱步,眼神戏谑。 “什么?”沧眉头一皱,快速回忆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细节。 “看来你想不明白,那让我来告诉你。”天帝靠近沧,将脸贴近,近到几乎要触碰到沧的皮肤。 “那水晶,是神赐之物!就连我都不能伤它分毫,凭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哈哈哈哈!”天帝徵突然大笑起来,就像想到了相当美妙的事。 沧的脑中嗡的一声,他明明看到了那八个祭司以自身为阵眼,维持着某种结界的运行,若水晶根本不需要保护…… 珑裳! 沧突然暴起,覆满鳞甲的爪子抓向天帝的脖子,天帝后跳同时用剑挡开了沧的手。下一刻沧消失在原地,空间之力下连续传送,第三次传送后终于看到了被结界困住的珑裳。 当年就是这阵法,仅用三位祭司的力量便困死了蚩,如今八位祭司一起出手…… “你们找死!”沧目眦欲裂,珑裳于他而言无异于至亲,如今困于这杀阵之中已不知多久,肉体已经开始崩溃消散,全凭邪神杖上的雄厚魔气维持才得以续命至今。 沧用近乎瞬移的速度冲进结界,他恶狠狠地瞪着八个祭司,残种之力瞬间逆转了整个结界,结界支离破碎,八个祭司全部都在强大的反噬之力下吐血倒地,不省人事。 “太晚了,魂魄受损,神识渐消,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天帝徵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看着水晶周围倒在地上的八个祭司,竟毫无怜惜之意。 沧抱着珑裳,旁边漂浮的邪神杖在这一刻突然炸裂开来,碎成了齑粉。珑裳已经失去了意识,肉体还在缓慢地溃散着,可这附近已无魔气可修复她的伤势。 “都怪我……”沧悲愤交加,以至于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他在咬牙,用力到隐隐能听到摩擦所发出的“咯吱”声。 “还打吗?”天帝坐回到自己的宝座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沧和濒死的珑裳。 “你卑鄙!”沧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想把天帝撕碎的念头。因为哪怕他想尽三世的记忆,三界的法子,都没有能救回珑裳的方法。是他暗示珑裳自己去拖住天帝,让她亲自去击碎水晶的…… “卑鄙?”天帝不屑地啐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今天可以不杀你,不过不代表下次见面不会。”说话之时,徵似是而非地看了一眼珑裳,确认她已无回天之力,便无视了二人命令军队继续前进。 沧抱着珑裳已经要完全消散的躯体,突然仰天长啸,这一声中含着无尽的悔恨。而在他灵魂深处,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这一刻他能感受到的唯一情绪便是痛苦! “别……别哭……”珑裳双眼微微睁开,气若游丝地安慰着,她想伸手替沧擦去眼泪,可两条手臂已然崩溃化作魔气消失在天地间。 沧胡乱抹去眼泪,用愧疚的眼神看着珑裳。 “你是……是帝照……我的小主,也是……伏离……人界的王,你怎……么能哭呢?”珑裳的声音几乎变得微不可闻,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了。 “别说话了,我一定要救你!一定有办法救你的!长生果!对?长生果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沧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挥手就要破开空间去长生岛,这一刻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你我……都知道……没用的……”珑裳的灵魂和肉体已经开始隐隐有分离的迹象,再过片刻,这具躯体便会完全崩溃化作天地间的魔气,而受损的灵魂会继续消散,直至灰飞烟灭。 “对不起……对不起!”沧哽咽着,他已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了,他的心愧疚得几乎要碎掉。 “我等……很久了……”珑裳突然释然地笑起来,可声音细微得就连沧都没有听真切。 “什么!”沧将耳朵贴近,努力想听清珑裳的话。 珑裳眼含笑意,眼角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整个身体骤然溃散,化作点点紫色的星光将沧周身围绕。 沧的耳边回荡起珑裳的声音:“我愿永生为灵,奉汝为主,成利剑以击天地,成盾胄以庇主身。献我灵识,祭我肉身,以成此契!” 话音落下,珑裳的灵魂化作无数细丝钻入沧身体里的帝剑之中。 “不要!不行!我不同意!”沧发疯似的拉扯着这些灵魂细丝,珑裳这是献祭了自己,甘愿将剩下的灵魂变成帝剑的剑灵,只不过这代价…… 永生永世不入轮回,记忆全失,灵识泯灭,情感沦丧。从此她就是一个只会听沧一人命令的傀儡…… 细丝尽数融入体内,沧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他只感觉眼前发黑,三世为人,此刻便是他这三世最黑暗的时刻。 天帝的军队行进缓慢,似乎是徵有意让每个士兵都看到这一幕。 只是徵略感惊讶,她没想到珑裳会献祭一切成为剑灵,带着回忆死去不好吗?为何偏偏要变成这无知无觉、无情无智的活死人,她不理解。 徵扭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沧,突然开口道:“不要说我无情无义,阴险卑鄙。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你杀我八名祭司的时候,就不好奇太岁和红鸾在哪吗?哈哈哈!”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天帝徵放肆而又刺耳的笑声,徵以三界为盘,众生为棋,这第一场博弈,沧和珑裳都输得一败涂地! 大败 沧木讷地看着天帝的军队从自己眼前开过,他愣在那里,甚至已经无法思考不在此处的太岁和红鸾究竟去了哪里。 天帝把目光收了回来,只听她振臂高呼道:“天界众将士听令!邪皇魁已死!踏平邪皇城!” 大军士气高涨,喊杀声连成一片,震得大地都有些颤抖。 沧被这喊声震得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沧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不断重复着澜溪的名字。 空间之力发动,他瞬间来到逍遥王府,还未见到澜溪,感知力便笼罩了全城。澜溪竟安然无恙在后院的屋子里小憩,感知力笼罩之下也没发现天界人的踪迹。 沧暗骂一声该死,徵故意提到怀孕的澜溪是在误导自己!若不是冲澜溪来的,那太岁和红鸾的任务应该是清理叛徒! 扶尊…… 沧再次传送,重回到灾妄的议事厅,却发现这里已经浪迹满地。但并不是打斗所致,应该是匆忙后撤造成的。 还有时间!沧这么想着,看来太岁和红鸾并没有立即得手,自己还有机会阻止! 可众人仓皇后撤,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自己怎么找? 思索间,沧的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沧扭头看去,一只高阶魂鬼从地下破土而出,此刻正想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 对付这等货色自然是易如反掌,哪怕是偷袭也绝没有半点得手的可能性。可沧惊异于为何这魂鬼会藏匿在灾妄大殿的正下方? 沧随手一挥,魂鬼瞬间被空间分割大卸八块,沧此刻没有功夫理睬魂鬼。 地界所有领主和精锐军队都全部后撤于邪皇城及周边附属城池内,所谓兵败如山倒,若没有奇迹发生,地界彻底沦陷只在朝夕之间。 莫非在邪皇城中? 沧再次破开空间来到邪皇城,此刻邪神殿里坐满了各地领主,有的灰头土脸,有的面色难看。 沧大步走进邪神殿里,本来一言不发的灾妄快步迎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沧的胳膊。 “我女儿呢?”灾妄早已收到前线的消息,珑裳行动失利,被八位祭司合力控制,生死不明…… 沧浑身一颤,下意识避开了灾妄质问的目光。 “你说话!我女儿珑裳,现在在哪?”灾妄掐住沧的脖子,迫使他看着自己,苍老的身上爆发出不相匹的力道。 沧没有反抗,晃了晃衣袖,将帝剑唤了出来。 珑裳的身影从帝剑中缓缓走出,一袭紫色衣裙仍如当年一样。她四下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沧的身上,说道:“主人。” 灾妄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珑裳灵魂受损……这是唯一让她活下去的法子。”沧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哽咽,但还是在说出“唯一”二字时留下了眼泪。 灾妄双目失神,一口老血喷出,向后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灾妄年事已高,本就是风烛残年的他经不起如此打击。 众人连忙围上来,将灾妄扶起,但为时已晚,灾妄依然没了气息。珑裳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 “珑裳,那是你父亲……”沧扭过头,不忍再看。 “是。”珑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跪下,行三拜九叩。”沧竟然边说边上前率先跪了下来,珑裳见沧跪下,便也跟随其后跪了下来。 “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珑裳的魂魄就不会散!”沧一拜到地。 珑裳也随着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众人在一旁都不忍相视,分分垂泪。 “诸位可知扶尊和星汐现在何处?”沧调整情绪,现在当务之急是对敌之策,珑裳灵魂受损变成剑灵,地界土地沦丧十之八九。若扶尊星汐再陨落,沧在三界之中便成了孤军奋战。 “他们和黎未殿后,我们也不知……”众人摇头。 “你们……”沧欲言又止。 “天界大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只不过时间问题。不如……不如我们就降了吧!”不知是谁突然说道,众人瞬间哗然,显然想投降的远不止刚刚那一人。 沧知道他们的想法,邪皇战死,地界领主也已死伤半数。就连自己这个人王都拿圣庭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反抗也只有死路一条。 “难为你带领这一盘散沙走到今天。”沧看向面无表情的珑裳,心中替她不值。 人界凡人尚知为家国殊死一搏,这一屋子的圣阶强者却只想怎么保命,竟还想就这么降了千年宿敌……真是讽刺。 沧挥手带走了灾妄的遗体,与珑裳一起离开了地界。 人界,沧返回了逍遥王府,他立刻命人去皇宫里找周明,让他动用周家势力在人界搜寻扶尊和星汐的下落。如今的他坐立难安,地界沦陷已成定局,只希望扶尊和星汐不要再出意外。 只有将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敌,人界才有抵抗之力!沧已经让手底下的人给各势力和各隐世高手送信,信中言明利害关系,并让他们小心戒备,若不可力敌便向帝都聚拢,保存力量。 可做完这些他还是觉得心中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而这事足已致命。 沧看着澜溪所在的屋子出神,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刺痛,他连忙用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但刺痛不止,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灼烧感。 一瞬间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饶是神识强大的他都恍惚了一下,这…… “邪皇印?”沧疑惑地摸着后颈,刚刚的记忆里带着无数地界特有的禁术,这是邪皇传承! 沧连忙唤出帝剑和珑裳,他起身绕到珑裳身后,指尖挑起她的头发。原本在后颈上的紫色“魁”字果然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舍得……”沧仰天长叹。 “我这一世是个残种,被称为人王已经够滑稽了,你怎么舍得把地界都交给我……”沧摇着头,想到刚才还愤然抛弃地界众人,越发感觉更加对不起珑裳的信任。 这一劫,要怎么渡才能不负众生也不负你啊…… 兄妹 扶尊和星汐到底去了哪? 那日前线传来珑裳被擒的消息,众领主纷纷后撤邪皇城以求自保。在众人劝说下灾妄也匆忙收拾了重要的东西离开领地,扶尊、星汐和黎未自请殿后,看是否能等到逃脱归来的珑裳一起后撤。 结果等来的并不是珑裳,而是新任的太岁和红鸾。三人与之交战,没想到竟不是对手,便只好用黎未的能力逃离。 可太岁和红鸾紧咬不放,他们似乎有什么法子能快速锁定扶尊和星汐的位置,一直穷追猛打,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势头。 所以接连几次传送后,三人直接跨界传送,躲到了黎未从前居住的山洞里。这里有影灵狐族长老布下的空间法阵,使这一方天地与外部空间隔绝开来,不易被探查。 黎未气的直跺脚,气鼓鼓地说:“那两个面具人太欺负人了!”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应该很快会反应过来我们已经不在地界了,天界定然是回不得,地界即将沦陷,我们无路可逃了……”扶尊将止血的纱布扯下扔到一旁,原本一拃长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不如我们去帝都吧?”黎未提议。 “不可,沧和珑裳现在下落不明。澜溪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我们不能让她处于危险之中。”扶尊摇摇头,觉得如此只会给圣庭一箭双雕的机会。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星汐看向扶尊。 “什么事?”扶尊拿出丹药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 “珑裳也修炼了冥王轮回大法,为何从未见她动用?”星汐不解地问。 “她的分身都安放在邪皇城城墙下,是地界最后一道防线。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可她的分身都是魔气所化,面对那颗古怪的水晶,恐怕……”扶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几人心里都明白是什么结果。 天帝筹划了这么久,就是要一鼓作气拿下两界。现在看来魂鬼只是天帝的虚晃一枪,让两界注意力都放在清剿魂鬼这件事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天帝趁机让人悄悄在地界布置了大型传送法阵,两界本就实力悬殊,再加之突袭和水晶…… 所以这一战,从开始就必败…… “哥……”星汐扶着扶尊的肩膀,忧心忡忡。 “放心,关关难渡关关渡,总会有应对之策的。”扶尊轻轻拍了拍星汐的手背,以示安慰。 “可……” 星汐刚说出一个字,三人便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劲,黎未第一时间带着两人传送出了山洞。 轰隆隆——! 整个山头在三人眼前瞬间被夷为平地,尘土碎石四处飞溅,天帝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几人的眼中。 扶尊额头上顿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脑中快速思考着逃生的法子。若是此时是假身,他便可以拼死一搏自爆假身换黎未和星汐一线生机,但如今这尊躯体却是他的本体…… “天帝大人……”扶尊颤抖着双手,躬身行礼。 “紫微……不对,应该叫你扶尊公子。”天帝双手背在身后,完全不担心三人逃跑,她已经用灵气将周围封锁死了。就凭黎未的境界,自己逃都要费些功夫,更别提再带两个累赘。 “天帝大人来此所为何事?”紫微带着两人向后退了几步,与天帝拉开距离。 “何事?还不是那两个废物办事不利,让你们逃出了地界,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天帝停下脚步,看着三人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看来地界战事已然明朗,那就提前恭喜天帝大人了。”扶尊陪笑道。 “你还是这么假模假式,跟你那些个玩具一样。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怎么套我的话。”天帝笑了,是蔑视的笑。就像看着地上的虫子淹没在水中垂死挣扎一样,紫微的小把戏,在她眼里不过是笑话。 扶尊的汗顺着脖颈打湿了衣襟,天帝刚刚的话让他如临深渊,看来天帝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的本体,这死劫怕是躲不过了。 “我劝您还是小心为上,毕竟那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紫微试图拖延时间,因为黎未已经在努力了…… “那两位?”天帝听到这三个字突然大笑起来,她用灵气凝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待笑够了才开口道:“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好啊,我就陪你多聊一会。” 天帝这反应让紫微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看来沧和珑裳都已经败在了天帝的手上,否则她不会如此放肆大笑。只是不知二人现在是生是死…… “天帝大人,收手吧……”紫微突然直起腰来,本来恭敬的语气也变得不卑不亢。 “嗯?”天帝觉得有趣,轻咦了一声,说道:“怎么,这是把应对之策准备好了?还是放弃抵抗了?” “三界为你牺牲已经足够多了,地界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难道还不够吗?非要血流三界,哀鸿遍野才是你所想要的吗?”扶尊指着下方被刚才山体爆炸波及的村庄,此刻已经是一片废墟,死伤无数。 天帝暼了一眼脚下哭喊的凡人,冷哼了一声道:“扶尊,你不够伟大啊。” “什么?”扶尊不解。 “既然你怜悯这些人类,你为何不怜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天帝指着刚刚崩碎的山体。 “你什么意思?” “其实他们没有什么两样,在我的眼里都是蝼蚁。你觉得那些你所怜悯的人走路时踩死几只虫子,会有人为虫子讨个公道嘛?你和他们都觉得我是恶人,只是因为你们比虫子多了张能说话的嘴罢了。”天帝站起身,但并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 “虫子无智无识,怎么与人相比?”星汐突然争辩道。 “红鸾,好久不见。我一直以为你最懂我,没想到你也会跟着他们胡闹。”天帝徵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我叫星汐,别再叫我那个沾满杀戮的名字!”星汐大喊道。 “你的母亲可是心心念想让你成为红鸾祭司,你现在却说她沾满杀戮。”天帝玉手一翻,掌中出现了一只白玉的簪子,是曾经红鸾祭司的遗物。 “我的母亲为的是天界,不是你!”红鸾反驳道。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说起来还是我让她去送死的,还有紫微,只是没想到啊,这一对贱人瞒着我的事,竟然是养了个残种为子。”天帝边说边恶狠狠地盯着扶尊,眼神好似在说想把他碎尸万段。 诺言 扶尊看了看身后的黎未,见她微微摇头,只得继续周旋:“既然天帝大人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早点除了我这祸患。” “现在除也来得及。”天帝抻了抻胳膊,祭出了玉龙剑。 “我还有一事不明。”扶尊见天帝杀心已起,连忙说道。 “讲,今日我让你们死个明白。”天帝停下身形,等扶尊开口。 “我想知道出现在地界的那颗巨大水晶,到底是什么?”扶尊随便找了个问题,同时看向身后的黎未。 扭头的那一刻,扶尊忽然感觉脊背一凉,下一刻天帝的剑已经架在了扶尊的脖子上。 “那是神赐的物件,你不该问,我也不甚清楚。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天帝举着剑,缓缓开口道。 “什么事?” “那个小丫头片子,陨落了。”天帝靠近扶尊,注视着他的眸子,亲眼看着他的目光由疑惑变成惊慌又变成愤怒。就这么看着,天帝便觉得莫名愉悦。 扶尊身体一颤,这句话入耳,就如同九天雷霆轰然于顶。他一把抓住天帝的玉龙剑,眼眶中的怒火就好似要烧出来一般。 “天帝徵!”扶尊大喊着一手握剑,一手掐向天帝的脖子。 天帝不躲不闪,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玉龙剑锋利的的剑身直接削断了扶尊的手掌,深深嵌入到扶尊的脖颈里。 鲜血从扶尊的喉咙里如汩汩泉水般涌出,扶尊猛的咳嗽了几声,却没有声音,只有鲜血喷洒而出。 他用另一只手再次抓住玉龙剑,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走!快走!” “走?痴心妄想!”天帝徵伸出手,两道重力压制从天而降,黎未和星汐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这重力控制在原地不得动弹。 “想杀她们!先杀我!”扶尊的躯体忽然裂开,一道紫光从其中闪出。 天帝只觉得脖子一沉,整个人都失去平衡向后倒飞出去。扶尊的手死死掐着天帝的脖子,身上那一半的地界血脉第一次展现出来,大量的魔气通过扶尊的手臂包裹向天帝的身体。 失去重力压制束缚的星汐大喊一声:“哥!” 她知道就算三人底牌尽出,也只能拖住天帝。 想胜,绝无可能! 而与有着战神之称的天帝近身搏斗,十死无生! “快走!”紫微大喊。 天帝失神只是片刻,片刻后,她一把抓住扶尊的手腕,用力一扭,扶尊的整个右臂都被拧得变了形。扶尊不顾已经变形残废的右臂,再此探出左手想控制住天帝。 天帝自然知道扶尊的意图,周身瞬间爆发出强大的灵气冲击将他弹开,自己在空中连翻两次稳住身形,目光锁定在正在施法沟通空间的黎未身上。 “你休想!”扶尊再次舍弃几乎报废的躯体,第三重身从原本的躯体中跃出,他的胸口处换换转动着一个紫色的法阵。 “哥!不要!”星汐知道那阵法是什么,那是舍生阵,舍弃这具躯体所有的生机,化作无尽的威力湮灭周围的一切。 那日在馄饨铺,星汐问扶尊,他的真身到底在哪里。扶尊在星汐耳边说:“等有一天,你看到我的一具躯体上闪烁着一个紫色的法阵,那就是我的真身!等那一天到来,千万不要管我,你一定要头也不回地赶紧跑……” 昔日之言犹在耳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成为了现实…… 扶尊怒吼一声,带着无尽的愤怒冲向天帝,他知道这微末伎俩不可能和天帝同归于尽,但只要能缠住她片刻,黎未和星汐逃生的机会就多一分。自己本不想给澜溪带去危险,可如今别无他路,只有在帝都的结界内才能有片刻喘息整顿的机会…… 天帝不耐烦地看着扑过来的扶尊,右手抬起在空中猛的抓了一下,周围的重力快速变化。扶尊还未到近前,一口逆血喷出,整个人痛苦的哀嚎起来。 此刻在他身上的重力如高山似深海,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压成齑粉。扶尊双目失神,可还是本能似的向天帝靠近。 星汐的哭喊被空间隔绝,她整个人就像被罩在水晶笼子里的鸟儿。这是扶尊拜托黎未的事,如果这一刻到来,一定要带星汐走! 黎未闭上眼睛不去看这悲惨的一幕,专心沟通空间。天帝这不知如何布下的封锁结界竟如此棘手,就连紫晶虚空王座全力催动下都只能保证一个人的空间转移…… 终于,扶尊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天帝的裙摆。天帝被扶尊烦得几乎要抓狂,她一脚踩在扶尊的脸上,试图将他踢开。但扶尊的手就像长在了天帝的裙摆上,死死钳在上面,任凭天帝如何踢踹都不肯松手。 扶尊胸口的法阵光芒逐渐耀眼,紊乱的灵气和魔气在他周围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罡风。 “你怎么就是不死!”徵彻底被扶尊激怒,她弯下身,用左手将扶尊拎了起来。 下一刻,徵的右手直接将法阵连同扶尊的胸膛贯穿,法阵溃散成散乱的灵气,扶尊双目圆睁,瞳孔逐渐扩散,最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难道就凭这种小把戏就想伤我?可笑!”天帝边说边将扶尊的尸体朝下方随意一扔,随即看向星汐和黎未。 “不!” 星汐无力地瘫倒在空间牢笼里,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扶尊死在自己面前,可她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很快你们就能去轮回团聚了!”天帝伸出手,将玉龙剑唤了回来。 “我说了,除非我灰飞烟灭!否则你别想伤她一根汗毛!”扶尊的声音再次在天地间响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话音落下,下方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斗篷人,他们无一不拥有扶尊的气息。斗篷人一拥而上,朝着天帝飞去。他们都同时做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将身上的玉佩捏碎,将身躯中埋藏的舍弃生阵激活,如此数量的分身和舍生阵足矣将圣庭的神山夷为平地,如果发动成功,就连天帝都要退避三舍! 而此时这几个斗篷人同时开口道:“天帝徵,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残种!你就从来没好奇过我的残种之力吗?” 死战 天帝不屑地啐了一口,随后她将身边最近的一具分身一脚踢碎。 残种之力? 笑话,残种之力也是这世间的产物,对于自己这种已经掌握了规则力量的“神”,区区残种之力,算什么东西? 天帝根本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连丁点的忌惮都没有。她再一次启动身形冲向黎未和星汐。 “你难道不好奇为何当年我只偷了你的冥王轮回大法?宝库里明明有那么多更高级的术法,论威力,论用途,都比这限制颇多的轮回大法强。”十几个扶尊同时开口,声音在徵的四面八方响起。 不只这十几个,无数分身从四面八方赶来,竟都是圣阶的实力。 “怎么可能!”徵停下脚步,她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 本体已死,他怎么还能精准操纵这么多圣阶分身?而且据她所知,扶尊就只有三尊圣阶实力的分身,被称为元身,如今这些圣阶分身又都是哪里来的? 若只是几十个圣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飞快聚集的分身正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包围,以肉身为阵眼布置着杀阵。 “这就是你的残种之力?”天帝皱起眉头,感知之中周围的圣阶分身数量已过百,且还在增加。不过在天帝看来都只是刚刚到达圣阶门槛的垃圾,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撤掉封锁,你就能全身而退。”扶尊威胁道。 天帝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会以为凭这点小伎俩能和我谈条件吧?我只是突然好奇你这残种之力,到底是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我不仅可以复制肉身,还可以分裂灵魂!这里的每一个分身都是我!”扶尊虽语气轻松,但各个分身仍旧快速移动做着自己的事。 天帝若有所思点了一下头,随即右手虚压,一个压力场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扶尊的分身在压力之下无不行动迟缓,最终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就造了这么些个垃圾,来再多也没用。”天帝提着剑无视了被禁锢在半空的分身们,径直走向黎未和星汐。 分身还在向这边聚集,但根本无法近天帝的身。 黎未手微微颤抖,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都只能保证自己离开,扶尊已经底牌尽出,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沧大哥,如果你没事,就快来救救我们啊……”黎未一边努力一边祈祷。 天帝似乎是故意放慢了靠近的速度,她的每一步现在都像是踩在黎未的心上,一步比一步更让人窒息。 “黎未!”扶尊所有的分身大喊一声,这一声拼尽全力,喊得黎未本就紧张的心几乎停顿了。 突然,一个扶尊的分身抓住了天帝的脚腕,泛着紫色光芒的舍生阵在他胸口转动。这扶尊双目中带着释然和洒脱,竟与周围的分身有些许不同。 与此同时,所有的分身身躯都泛起紫色光芒,几百具分身竟同时启动了舍生阵。 天帝大惊失色,大骂道:“疯子,难道你想连她们两个也炸死吗?” 分身还在聚集,身上皆带着已经启动的舍生阵,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全部都是扶尊的身影。 “放手!”天帝此刻有些害怕了,这么多舍生阵若是成功发动,自己不死也得褪层皮。 徵挥剑将那分身的手砍断,可这些涌来的分身却坚定了要和天帝同归于尽的信念,没有一个主动攻击,而是不顾一切抱住天帝的手脚,用肉体去阻碍她挥剑,甚至对她“动手动脚”…… 天帝本就不喜他人触碰自己,虽暴怒却也拿这些不顾生死的分身没有办法。起初还能用重力控制,但这些分身却围了她个结结实实,若不杀出去,她就会成为爆炸的中心。 “死!”天帝忍无可忍,大喝一声。 狂乱的灵气自体内爆发而出,形成无数刀刃将她周围的分身切碎,配合重力规则,直接将几百尊分身碾成了血雾。 天帝狼狈地冲出包围,此刻的她头发散乱,满脸鲜血,衣裙都被扶尊的分身撕得破破烂烂。 可面对她的仍旧是分身组成的一道人墙。 她喘着粗气,完全不再保留实力,化作流光在分身之间来回穿梭,每一剑都带着磅礴的灵气,直接将这些麻烦的分身轰成渣。 三百,四百,五百…… 扶尊的分身源源不断出现在天帝的面前,天帝杀得几乎要麻木,虽然每一个都不堪一击,可稍有分神就会被扯住手脚和衣服。 “本来你不现身,我根本不知道杀不死你,浪费这么多分身,值得吗?”天帝有些怵了,她已经杀了六百多个分身了,这么下去就算她也会力竭。 “我说了,只要我还有一具分身,你就别想动她!”一个分身边说边用手去接天帝的玉龙剑,虽然已经动用了灵气,但还是被玉龙剑齐齐斩断。 那分身不顾断手,一弯腰用牙咬住了玉龙剑,随后另一只手抓住天帝握剑的手,企图控制住她。天帝早已见怪不怪,右手一震,灵气瞬间将那分身的上半身震得粉粉碎。 “我想杀的人,谁也救不了!”天帝杀意凌然,不顾抱住自己小腿的分身,将玉龙剑用力掷出。 剑在空中化作一条白色的玉龙,直飞向星汐。玉龙游动,搅碎了无数分身的躯体,速度却丝毫不减。 星汐已经做好准备应对这一剑的时候,黎未突然推了她一把。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裂痕,黎未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手中,星汐向后跌入空间裂痕,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笼罩这里的禁制嗡鸣一声,强大的反噬让黎未喷出一口鲜血,她双眼无神地看向远处的一众扶尊分身,她不知哪个是真正的扶尊,也或许真正的扶尊并不在其中。 “扶尊,答应你的……我做到了……”黎未摇摇晃晃,看着这隐约笼罩四周的禁制,心有不甘。 朦胧间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色衣服,头上有龙角的青年。他以手为刀,只轻轻一扫,便割断了黎未所有的生机。 扶尊看到这一幕,突然都停止了动作。 天帝一掌轰碎了面前的一具分身,恶狠狠地说道:“怎么?不打了?” “没意义了……我知道我逃不掉。”一个扶尊从高空之上落下,直视着天帝的眼睛。 “果然,这些分身没有穿过结界的能力,他们本来就在这。”天帝唤回玉龙剑,收剑入体。 扶尊抬起右手,将紧攥的拳头缓缓展开,几颗珠子出现在天帝眼前。 “我将八百具分身待在身上,已经是我全部底牌,可还是保不了我的命。”扶尊苦笑。 “你赢了,她逃掉了。”天帝边说边用沾满血的手将眼前的几缕碎发抹了上去。 “我今日一死,她对你没有什么威胁,你能不能……”扶尊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可笑,便不再说下去。 “有什么遗言吗?”徵掐住扶尊的脖子,扶尊却没有丝毫挣扎。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在地界和人界找到我们的?”扶尊忍耐着咽喉处的压迫感,声音沙哑地问。 “你当真想知道?”天帝徵突然笑起来。 “不然我死不瞑目!”扶尊脸上已经显现出青筋,窒息感愈加强烈。 “地界到处都是蛰伏的魂鬼,珑裳探查到的那些情报,都是我故意放给她的。就连邪神殿下……”天帝没再说下去,也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那人界呢?我们到这里才两刻钟不到,隔绝阵法刚开启不到一刻钟你就来了……”扶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可他还是想得到想要的答案。 天帝笑着靠向扶尊的耳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扶尊闻言,本要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大,他拼命挣扎着,眼神恐惧地看着天帝,可奈何天帝的手就像枷锁让他无法挣脱。 天帝似乎很满意他的这幅样子,扶尊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片刻便七窍流血,挣扎越来越无力,直到完全失去生机都没有闭上那双不甘的眼睛。 徵慢慢松开手,这一瞬间所有扶尊的分身都像失去了灵魂,变成自由落体坠向地面。天帝跟着落到地面,随手一挥毁去了所有躯壳。 她走到剩余那几颗珠子前,将之一一踩碎,同时喃喃道:“残种之力,果然让人忌惮。” 无生 星汐从雪地里爬起来,慌乱地四下张望,她想寻找扶尊和黎未的身影,可目力所及,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流着泪跪倒在雪地上,她的心绞痛得让她直不起腰。 “为什么要救我?”星汐喃喃道,因为她知道黎未和扶尊必死无疑,不会有半点生还的机会。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忽然发现手中还有黎未塞给自己的东西。忙不迭地拿起来看,是一只被施加了封印的木质盒子,因为封印的缘故,就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天空开始刮起风雪,天空阴沉沉的,星汐凭着记忆寻找冰煌城的位置,她只来过几次,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记忆有些模糊,可最终还是在暴风雪来临之前找到了冰煌城。 她紧紧将盒子护在胸前,就像保护一个刚出世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 冰煌城失去主人,早已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子,放眼望去满眼的断垣残壁,星汐寻了一处还算隐蔽的角落,用灵气控制冰块为自己搭了个庇护所。 她蜷缩在角落里,将木盒的封印解开,盒子变回原来的大小,足有手臂那么长,一拃来厚。她伸手想打开盒子上的锁扣,可开到一半又停住了动作。 她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可她只要打开盒子,就意味着她要面对里面的东西,承认扶尊的陨落…… 想到这,星汐兀地哭了起来。她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哭声淹没在外面无尽的风雪中,随着风雪荡满了整个冰煌城。 风雪越来越大,大到满目都是白茫茫,满耳都是呼啸着如同野兽咆哮的风声。星汐哭着抓住盒子的盖子,猛地将其打开。 一封信,一把短剑。 星汐愣了愣,缓缓将信封拆开,这信封已然有些年岁了,又黄又脆。但里面的信却完好如新。 上书: 星汐,见字如晤,愿安好。 若你见此信,想来我已死在天帝手中。若能得你无恙,我虽死无憾。 抱歉,我和爹给娘还有你带来了这些厄运。若我不是残种,想来你如今仍于圣庭之中,一切顺遂,受一界敬仰。我答应过爹娘,用我今生今世护你周全,肉身毁,三魂消,七魄灭,万死无悔。 此信我一月换写一封,太多话想亲口对你说,可想来该是鲜有机会了。我将这些常带于身边,希望最后有机会亲手交与你。 我尽我所能做了八百具分身,亦常带于身边,希望这些分身能为你博得一丝生机。 你最爱短剑,盒中短剑是我用了千年时间搜寻的材料,拜托一剑阁的欧阳先生亲手打造。你看我这当哥哥的,千年就送了你这么一件礼物,就让它替我陪你吧…… 你大概是在哭吧…… 乖,不哭,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愚兄扶尊绝笔。 星汐合上信封喃喃道:“一战分身八百尊,尊尊皆是你……” 不知怎的,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刚刚那些分身死去时的惨状。血雾浓得几乎凝成了血雨,满地尸骸。一幕一幕如同恶咒将星汐魇住,不得逃脱。 可她已没有眼泪再流了,没有温度的手指僵硬地抚摸着盒中的短剑,短剑的柄上浅浅的刻着“星汐”二字,依稀看得出是扶尊的手迹。 “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星汐突然坚定地抓住了剑柄,此刻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仇恨和活下去的信念…… ~~~~~~~~~~~~~~ 人界,帝都,逍遥王府。 沧听完琨音的话,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澜溪捂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也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扶尊与天帝大战,八百分身都未伤她分毫,最终被天帝掐断生机,彻底陨落。黎未未能逃生,被斩于玉龙剑下。星汐勉强逃离,生死未卜。 这消息就像一声炸雷,惊得沧脊背发寒。此刻的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无边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那种孤立无援的无助感让他心慌。 “沧大人,节哀……”琨音拱手道。 “周明呢?”沧冷静下来,当务之急便是商量出一个对敌之策来,而现下只有周明才能真正帮到自己。 “陛下听闻此事,吐血昏厥,至今未醒。”琨音如实回答道。 就在这时,欧阳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一改往日的沉稳老练,神情慌张。进门后,他径直走向沧,一把抓住沧的手腕,就把他往门外拽。 “什么事?”沧停住身形,将欧阳破拽得一个趔趄。 欧阳破“唉呀”一声,对沧传音道:“有新的神谕降下了!” 沧眉头一皱,对澜溪说一声“去去就回”便匆匆跟着欧阳破去了一剑阁。 一剑阁祠堂下有一个密室,那里放着一块神石曾经屡次降下神谕。 而如今…… 上面赫然浮现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字:神引将至。 沧心头一惊,神引将至?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在提醒自己天帝即将飞升? 他绕着神谕石来回踱步,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先回了逍遥王府。 澜溪愁容满目,见沧回来,连忙迎上去问情况。沧只是笑着摇摇头,安慰道:“没什么事,还有不到一月他就出生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沧牵着澜溪的手回了房间,可这明显不能敷衍过澜溪。 澜溪正色地看着沧说道:“我们把他封印吧,就像无胤那样。” “你在说什么啊?”沧面色一变,他没想到澜溪竟会说出这种话。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有你在的话扶尊就不会死!黎未不会死!还有珑裳……”澜溪的泪水从眼中流出,她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可……” “我不想他一出生就面对这残酷的世界,看着父母和他人以命相搏。若我们败了,天帝不会放过他的!”澜溪摇晃着沧的手臂,祈求着。 “可若我们败了,他就要忍受无尽的孤寂,在无尽的黑暗中沉睡不知多少年岁。或许他就会这么死在封印里,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沧俯下身来轻轻抱住澜溪,声音颤抖。 “我也不想……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澜溪抓着沧的胳膊,眼神挣扎又痛苦。 沧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在强压着不让自己露出难过的表情。犹豫许久之后,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活子 夜晚是澜溪最难熬的时刻。黑夜降临,天地间会有微量的魔气产生。每到这个时候,肚中的孩子就像是寻到了什么好吃的,比白天还要活跃地吞噬着灵气,如此举动似乎只为品尝夹杂在其中的那一星半点的魔气。 澜溪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想去园子里走走。今日的月光分外清冷,洒在澜溪身上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孩子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不适,竟出奇的安静下来。 澜溪摸着自己的肚子,呢喃道:“不要怪母亲,我只想让你逃过这一劫。你……” 澜溪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腹部痉挛带来的剧烈疼痛,疼痛让她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澜溪痛得呻吟了一声。 呻吟声在夜幕下还未完全消失,沧的身影便立刻出现在了澜溪身边。 “怎么了?”沧连忙蹲下身来察看澜溪的情况,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他……”澜溪咬着牙用手指向自己的肚子,痛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沧一下子慌了神,纵使他三世为人,却也没经历过生孩子的事情,他只能用灵气稳住胎儿,急切地问:“我该做些什么?” “凤凰台!冰煌城后……有一座凤凰台……”澜溪抓住沧的手,此时的她已经疼的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沧也不问为什么,直接抱起澜溪传送到了凤凰台上,可此时冰煌城内正被风雪笼罩,根本辨不清方向。澜溪在沧的怀里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沧动用空间之力将整个凤凰台与外界隔开。 风雪褪去,这才看清凤凰台上蓝色的纹路在隐隐发光。因为雪凰一族少有妊娠繁衍,所以为了确保新生命的顺利降生,雪凰族的先人特地造了这处凤凰台。 澜溪的身体颤抖着,似乎是受到凤凰台上阵法的影响,她忽然化作本体从沧的怀中跳脱而出,随后巨大的翅膀将整个身躯笼在其中。 慢慢的,细薄的冰开始从地面蔓延向澜溪的躯体,像结茧一般将澜溪裹在其中。 冰层越来越厚,直到几乎看不清里面澜溪的躯体时,外面的风雪忽然变得静止,所有雪花在半空中旋转却不坠落,那舞动的样子像是风雪的精灵在庆贺新任风雪之主的临世。 沧伸手抚摸着冰层,他竟不知道雪凰分娩的方式如此特殊,想来当年伏离也是没见过若溪出生时的场景吧。 他不知这过程要持续多久,便将感知力散开,自己盘膝而坐,静静守着澜溪。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冰层中突然升起一道三色光柱,这光柱直冲云霄,甚至荡开了方圆千米的暴风雪。阳光从云层的空洞中照射进来,正照在澜溪的翅膀上。 这奇异而壮观的景象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光柱消失,云层合拢,凤凰台外的风雪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风声重新呼啸起来。 而厚重的冰层开始出现裂痕,裂痕由一点开始快速扩散,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冰层从内里被强大的灵气炸裂开来,澜溪巨大的雪凰本体在强烈的光芒里逐渐变回人形。 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怀中多了一颗纯白色的蛋,光芒便是从这蛋中散发而出,白、黄、黑三个气旋在蛋壳下若隐若现。那便是传闻中的三界气旋,三界之主的命格! 澜溪虚弱的蜷缩在地上,原本身上用织灵术做的的衣服都被这孩子撕碎成灵气吸收了,沧急忙上前用斗篷将澜溪裹住,紧张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他让澜溪靠在自己身上,边询问边将精纯的灵气送进她的体内以补充她的亏缺。 澜溪摇摇头,将怀中抱着的凤凰蛋给沧看。蛋壳里的光芒缓缓收敛,最后仅剩一点微光随着蛋里小生命的呼吸忽明忽灭。 “一出生便有三界气旋,不愧是我的孩子。”沧第一次露出了得意而又兴奋的表情。 澜溪带着笑意将斗篷裹紧,巨大的消耗让她都感觉有些寒冷。她抚摸着怀里的凤凰蛋,感受它传来的温热感,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她终于安然将它带到了世上,无愧沧,也无愧这个小生命。 “你真的要封印它吗?”沧有些于心不忍,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这样做未免显得有点狠心。 澜溪的嘴唇用力抿在一起,看得出她在挣扎,甚至可以说在经历折磨。 良久…… “就把它封印在这里吧,在这凤凰台下。”澜溪沉吟过后,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最初的选择,如此惊才绝艳的孩子,夭折在这场争斗中实在太可惜了…… 沧无奈地点点头,他想象得到澜溪有多痛苦,不,或许他想象不到。可哪怕再痛苦再难过,两人也都知道这样才是保全这条小生命的万全之策。 沧接过凤凰蛋,一边施加封印一边对里面的小家伙说道:“待你降世之时,便是三界臣服之时……” 说罢他看向澜溪,似乎是在最后向她确定,澜溪闭上眼睛坚定点了点头,可沧分明看到澜溪的眼角有泪留下来…… 他心一横,翻手将凤凰蛋封印在了凤凰台下。与此同时,三界气旋的气息消失不见,凤凰台也回归了原来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澜溪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用苍白的手轻轻摩挲着凤凰台的石板,轻声说道:“只要你活下去,就一定会成为和你父亲一样的绝世王者!” 沧心疼地抱紧澜溪,他明显感觉的到澜溪在颤抖,在哽咽。 那毕竟是她身上的骨肉啊!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突然传进凤凰台,两人警惕地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凤凰台外面星汐孱弱的身影。沧连忙用灵气将她拉了进来,就这轻轻一拉,星汐竟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这场风暴比她想得要凶狠得多,庇护所被摧毁后她已经不知在这风暴中走了多久。极北的暴风雪会搅动灵气形成狂乱的灵气流,一但迷失在其中连神阶都辨不清方向。若不是刚刚凤凰台爆发出的强大灵气和通天光柱,她恐怕会力竭,最后在暴风雪里听天由命。 澜溪关切地看向星汐,毕竟星汐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扶尊已经陨落,星汐能活下来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别担心,她只是受了刺激,又在风雪中灵气透支才晕倒的。”沧见澜溪如此关心,便开口安慰。 澜溪闻言松了口气,口中默念着:“太好了……太好了……” “咦?”沧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星汐手中紧紧攥着的短剑,他从这剑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沧拿起短剑,用灵气仔细搜索,终于在极隐秘的一层禁制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好一个冥王轮回大法……你就是冥王本尊吧?”沧笑着将短剑放回到星汐身边。 剑中有灵,藏在隐藏气息的禁制之下。那魂魄正在缓慢苏醒,是半神巅峰的境界。且瓶颈已过,只要时间充足,达到神阶不成问题。 没错,那是扶尊,是扶尊的本魂! 扶尊成年那日,被太岁以历练为由送往地界的蛮荒之地,自那日起扶尊便拥有了传说中的残种之力。 能力有三,其一是他的魂魄可脱离肉体独立行动,其二是他用灵气便可以造出只缺命魂的“灵魂分身”,其三则是修炼灵魂!这种近似于规则之力的强大能力,让他遁形于三界之中,无人知晓他的灵魂到底在哪里。 所有分身同心同德,宛如一体。神阶之下,扶尊已是无敌的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年挑了冥王轮回大法。 百年前他预料到自己必将被天帝追杀,便将自己封在这剑里闭关修炼,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可他终究没料到最后会让黎未牺牲,怕是他苏醒之后会万分自责吧…… 而今时所有灵魂分身被杀,便是唤醒他真魂的契机,灵魂虽然苏醒缓慢,但总有一天,扶尊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星汐面前。 “你一定要等他回来啊……”沧看着星汐,口中念念有词。 妥协 人界,乾坤帝国帝都。 沧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被拆去牌匾的逍遥王府,府内一应家什物件都被搬了个一干二净,就连最秘密的密室都被毁坏殆尽。 星汐拖着还略显虚弱的身子走进大门,大门一扇躺在地上,竟一扇破破烂烂挂在门框上,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沧看着这残破的场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面色一变,直接将星汐和珑裳传送回万法绝山的山洞里,自己则身形一闪进入到皇宫之内。 不出他所料,大殿上正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而周明身着皇袍立于一侧,毕恭毕敬。 看到这一幕,沧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如此场景,竟让他略感安心。 “这便是你所谓的弑神计划吧?”沧缓步走上大殿。 周明没有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一副沉稳且又不愠不怒的样子,他笑着点点头,紧接着对沧深施一礼道:“沧大人,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沧停止门口处,看了看周明,又看了看天帝,不知是在说他们之间的谁。 “为了骗到你,我连我最喜欢的女人都舍弃了……”周明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周明!”天帝侧目看了一眼周明,周明便不敢再说话,只得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沧。 “恭喜,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孩子。”天帝笑盈盈地看着沧。 “这一战的确是我输了,不要再祸及无辜了。”沧叹了口气,自己已然是输了,如今三界皆由眼前这个女人掌控,就算她杀不了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祸及无辜?”天帝故作忧伤,不断摇头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嗜杀的狂魔。” “难道不是吗?”沧冷笑着说。 “好,就算我是!那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回圣庭与我成婚,我便放过这三界生灵,如何?”徵站起来,走下金丝玉石的台阶,款款向沧走去。 周明眉头一皱,这些显然不在他们之前的协定里。 沧拳头攥紧,咬牙切齿地对天帝说道:“此生我只与澜溪一人结发成婚……” “哦哦哦……差点忘了那只扁毛畜生。”天帝抬头,像是刚刚记起澜溪的存在,可她刚刚还提起喜得贵子的事。 “我已经认输了,你不要太过分!神引将至,你在这已留不了多久了,为何非要赶尽杀绝?”沧质问道。 “那你说我飞升之后,会不会日日睥睨三界,看着你和那个小贱人卿卿我我?她等了你三世,难道我就不是等了你三世?”天帝突然出手掐住沧的脖子,可并未发力,只是轻轻抓着。 “你跟她不一样。”沧没有反抗,甚至抬起头一副领死的模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是我看着你成神,我们一起历练、一起渡劫、一起对弈聊天喝到酩酊大醉!她就是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累赘!我凭什么不如她?”天帝一用力,将沧推倒在地上。 “你样样都胜她,可唯独一样不如……”沧边说边站起身,丝毫不怒。 “什么?”天帝眉头一皱,她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小丫头。 “善良,慈悲,良知,你有吗?”沧讥笑道。 “慈悲?三界善良慈悲之人到处都是,慈悲有何用?是眼睁睁看着你有朝一日被劫雷轰得形神俱灭?还是像那群蝼蚁一样大难来临只能跪地等死?”天帝不以为然地笑起来,仿佛这是她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你将芸芸众生视作蝼蚁,可若没有他们,我们不过就是这三界偌大牢笼里的孤家寡人罢了……”沧直到徵已然走上不归路,纵使自己说再多也无用。 “我说了,我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跟我回圣庭,人界还是你的,地界我也会归还。”天帝的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乞求的意思。 “天帝大人!他可是残种!”周明一听天帝要归还人界给沧,顿时慌了神,若此事成真,整个周家都会因此覆灭。 “闭嘴!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天帝怒斥一声,这一声暗含几分神力,直接将周明震得七窍流血,差点就此一命呜呼。 周明敢怒不敢言地低下头,他现在只寄希望于沧不会出尔反尔。 这时沧缓缓开口:“那日你说再见时就是你死我活,可这么多次都只算计我而后又对我手下留情,你是想让我感激你?” “可是你会吗?”徵也讥笑道。 “我可以跟你回圣庭……”沧突然笑起来,笑的格外好看,天帝徵似乎从没见过他如此释然又温暖的笑。他是伏离之时没有,他是帝照之时没有,只有当下?眼前这个万年不化的冰山,似乎终于有了要融化的迹象。 天帝一愣,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周明猛然抬起头,他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看着沧。 “你不是清高吗?你的底线呢?你的原则呢?澜溪怎么办?无耻之尤!”周明颤抖着指着沧的鼻子大骂。 “不过我有条件。”沧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周明,随即又看向天帝,等待她的回应。 “你说。”天帝没有理会周明的无能狂怒,反而看向沧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第一,你不许再伤害任何人。第二,归还地界。第三……”沧顿了顿,指向周明道:“我要让星汐亲手杀了他。” 周明惊慌地瘫倒在地上,因为他看到天帝已经微微点头,那能迷倒天下男人的朱唇现在在他眼里就如刽子手的断头刀,轻轻启合间,吐出一个“好”字。 这个“好”字像利剑直插周明的心脏,他不敢相信自己为天帝谋划这么多她竟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就判了自己“死刑”。 从为她收集情报到布局,引诱轩辕家投靠圣庭,再将其摧毁最后取而代之。桩桩件件无不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她竟…… 这就是周明的弑神计划,只是目标从不是天帝,而是沧! 可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天帝伸手轻轻抚摸着沧的脸,轻声说道:“这三件事我都应了,至于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走狗,随你处置。”天帝扭头用不屑地眼神看向瘫坐在那里的周明,语气无所谓得就像抛弃一件玩物。 听到徵的话,周明突然疯癫的大笑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轩辕家是弃子,我也是,周家亦是……” 直到二人离开,周明的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囚牢 天界,圣庭,主神殿。 天帝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这里是她的寝宫,座椅上铺着一张完整的雪白兽皮,一直垂到地上。徵慵懒地斜靠在上面,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木梳。 天帝看着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沧,率先开口道:“我答应你的,地界的人我已经撤回来了,剩余的魂鬼我也替你清理干净了。” “如此甚好。”沧惜字如金,连眼都没睁一下。 “甚好?我当初答应那些条件,可不是换你来当个木偶的。一连三日,你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耍我?”徵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玉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这三日,两人就这么耗在这里,日出日落,徵对沧说了好多话,可沧始终保持缄默,一个字都不多说。 “论姿色,我也称得上是倾倒三界,我就这么站在你面前,可你竟然连正眼都不给我一个?”徵凑上前,贴在沧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天帝身上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香味,沧微微侧头躲开天帝,眉头微皱。 天帝突然在他耳边“噗嗤”一声笑起来,她右手抓住扶手,左手撑在沧的腿上,继续说道:“难道你非要让我把那小凤凰抓来,你才肯睁开眼睛?” “你答应过我不碰她!”沧突然睁开眼,却正迎上天帝微眯的双眼,两人相距不过咫尺,此时连徵温和的呼吸都显得那么炽热。 “终于舍得正眼看我了,你看我今天这身衣裙好看吗?”天帝笑着直起腰,在沧面前转了一圈,白色的裙子随之舞动,如同莲花一般旋转盛放。 “好看。”沧点点头,不得不回答天帝。 “我带你去看看天界吧?”天帝伸手邀请,脸上的笑意就像一个小女孩。 沧犹豫片刻后答应了天帝,他知道这么耗着不是办法。起初他答应徵跟她回天界,只是想借此稳住天帝,给自己争取一点修炼神格的时间。如今看来,不哄得她开心,恐怕自己不会有修炼的机会。 徵就这么寸步不离地守在沧的身边,沧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在徵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做什么小动作。 两人肩并肩走在长街上,天界之人见到徵无不面带笑容恭敬行礼。 “看来你把天界统治得不错。”沧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徵是个暴君,毕竟人、地两界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是自然,三世你都没认真参观过天界,动不动就对我喊打喊杀。”天帝一副委屈的样子,倒不像是平时的她。 “的确。”沧没有否认。 “我带你去个地方。”徵抓住沧的手腕,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以两个神阶的速度根本不需要多久便能横穿一界,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天帝便停住了身形。 下方是一片花海,只是这花海之间还有不少深坑和焦土,让这美好景色多了一种斑驳感。 沧记得这里,这是伏离当时在天劫中救下徵的地方。 “那个时候你当真无愧是三界第一人,那么多劫雷,我只能勉强保命,你竟然能带着我在其中来去自如。”天帝有些感慨。 “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成了你手中的玩物?”沧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我知道你这三日都在修炼,凭你那变态的天赋,不用多久便能轻松超过我,毕竟邪皇印也在你身上不是吗?”徵苦笑道。 “传说的神引就要来了,你还在乎这些?”沧猜的没错,她果然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神引不会来了。”徵摇摇头,看向天边。 “什么意思?”沧不解地问。 “没什么。”徵神秘一笑,带着沧从高空落了下去。 两人落在花丛中,徵选了一些编成两个花环给沧和自己戴在头上。 “你便安心修炼吧,一日也好,一年也罢,最后我只想死在你的剑下。”天帝仍旧笑的那么好看,充满了让人着魔的魅力。 沧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远处的火烧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花环在他头上带着有些违和,但还算好看,天帝看着沧的侧脸,似乎想从中找到几分伏离的影子…… “怎么,很滑稽嘛?”沧向上看了看,他以为天帝是在看花环。 “是啊,你从前不喜欢这些东西。”徵回忆起从前,印象里伏离身上从不戴饰品,总是干干净净。 “我不是伏离。”沧取下花环,那在手中打量着,没想到杀伐果断的天帝还会做这种东西。 “或许吧,但你应该也知道,你的灵魂曾经是他。”天帝伸出手指着沧心脏的位置。 “所以你还是在意他,并不是在意我。”沧将花环递还给天帝。 天帝手指随意晃动一下,花环化作灰烬飘散在夕阳下,随后她开口道:“不重要,我爱的是你身体里那具灵魂,其实你和他很像,都是一副让我讨厌又偏偏让我欲罢不能的样子。” “我能不能回去再见一面她?”沧始终放心不下澜溪,她刚分娩完,无人照顾,自己又多日不露面,恐怕她已经急疯了。 天帝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她最听不得有人提起澜溪,可随即她不悦的表情消失,开口道:“我只给你一日的时间,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 沧没想到徵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本来还以为会费些口舌。 沧的身影马上消失在原地,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天帝多说。 天帝看着已经落下一半的夕阳,自嘲似的笑起来,自言自语着:“我得到了三界,得到了神格,却独独得不到你……” 她苦笑着欣赏夕阳落到地平线下,暮色四合,天帝脸上的光彩消失不见,她站起身,看着刚刚沧在的位置,冷漠地说道:“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天帝化作流光回到主神殿,那里太岁和红鸾早已恭候多时,见天帝回来,马上上前问道:“您违背那位大人的意思不杀人王,神引若是因此不降下该如何是好?” “神引?你们难道觉得神引降下的条件就是杀一个人吗?”天帝没有看两人,径直向寝宫走去。 “可是就算神引降下,您能顺利飞升,但因此而得罪真神,恐怕会对您不利。”两人快步跟上,继续劝说。 “此事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不过还有另一件事要你们去做。”天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回应道:“您说便是。” 天帝上前,在两人耳边耳语几句,随后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太岁和红鸾拱手告退,徵看着两人离开,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辱没 沧回到万法绝山,轻易穿过结界后便看到了亭落里忧愁满面的澜溪。 澜溪目光呆滞,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只剩一副躯壳撑在那里。沧心疼地慢慢上前,生怕吓到已经接近崩溃的她。 澜溪似乎感觉到什么,愣愣地将头转向这边,看到沧的那一瞬,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她想起身想迎,却因为太憔悴而一个踉跄。 沧急忙动用空间之力来到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去哪了?”澜溪流着泪,声音颤抖。 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澜溪。 而让沧意外的是,澜溪听了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不断重复念叨着:“没危险就好,没危险就好……” 沧半天没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显得可笑,最终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她不会伤害你就好,不过是等你一段时间罢了,以你的天赋,很快就会逃离掌控回来不是吗?”澜溪温柔地抱住沧,试图安慰他。 沧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过,只能回以更用力的拥抱。 “她给了你一天时间,你陪我坐会好吗?”澜溪问道。 沧点点头,让澜溪靠在自己怀里,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亭子里,从星辰满天到晨光熹微,从早上的碧空万里到午时的阴云密布,从下午的大雨滂沱到傍晚的雨过天霁。 这一日之间,两人似乎看过了世间万般风景,风雨如晦是你,天朗气清亦是你。 澜溪蜷在沧的怀里,像只小猫般温顺乖巧。她轻轻“嗯哼”了一声,从小憩中醒来,随后轻声说道:“太阳就快落山了,你该走了。” “你身子还有些虚,要好好调养,乖乖等我回来。”沧在澜溪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下一刻便消失在了亭落里。 澜溪一瞬间鼻子酸得揪心,不可控地啜泣起来,她抱住自己,好像这样就能留住沧传递到自己身上的余温。 ~~~~~~~~~~~~~~ 天界,圣庭,主神殿。 天帝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太阳的光线慢慢从她的脸上消失,眉头、鼻梁、唇峰、下颌、锁骨…… 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殿上,与此同时最后一丝阳光从徵的身上消失,徵笑着站起来,说道:“你倒是分毫都不愿浪费。” “我想要一间单独的房子。”沧并没有给天帝什么好脸色。 “好!房子有的是!整个天界随你挑!不过晚上你要住我寝宫。”徵挑起沧的下巴,就好像在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被动用过。 “你!”沧刚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如这样,你就住我旁边的房子,随叫随到好了。”天帝有些嫌弃地推了一下沧的脸,继续说道:“去沐浴吧,你身上的味道真是让我难以忍受。” 沧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澜溪…… 不过这正是暂时摆脱她的好机会,沧隐忍不发,顺从地点点头,跟着她来到自己的寝宫。 “把这个戴上。”天帝徵把一个戒指抛给沧。 沧接住戒指,一边戴在手上一边问:“这是什么?” “从现在起你必须时刻给它注入灵气并且不能离我太远,否则我都会感应到。”天帝抬起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沧无所谓地应了声“好”,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徵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提高了声音对屋里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婚礼择良日举行。”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推开,沧冷冰冰地说道:“我从没答应要与你成婚!” “怎么?只许万事如你的意?”天帝徵微笑着说。 “其他事都有余地,此事绝不可能!”沧坚决不同意。 “这么凶干嘛?我又没非要绑了你和我成亲,那多没意思。既然你不同意,就先从每夜为我侍寝做起好了。”徵掩口轻笑。 “你不要欺人太甚!”沧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夺眶而出,虽寄人篱下,可他到底是有心气的,怎能让徵如此折辱。 “我不逼你,不过你可要替人界和地界想清楚!当然,还有替那个小丫头想清楚!”天帝收起笑容,同样冷冰冰地看着沧。 沧双拳用力攥紧,用力到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每个指节都变得苍白。 “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孩子。让我猜猜你把它藏在哪了?极北?还是长生岛?”徵的威胁之意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敢!”沧目眦欲裂,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当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经历侮辱,可他现在又在挣扎什么呢? 是可笑的清高吗? “等哪一天你能杀了我,再跟我谈条件!”徵昂了昂头,用睥睨的目光看着沧。 “都依你……”沧低着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他的骄傲。 徵满意地点点头后转身离开,这背影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是绝色,可唯独在沧的眼里,她宛若蛇蝎。 一炷香的时间,沧从水中站起,这一炷香的时间让他缓了一口气。如今他的身上有超越伏离的天赋,还有邪皇的助力,在这灵气充裕的天界重塑神格并不是件难事。只要神格大成,他已经拥有了超越天帝的实力,再加上……加上拥有珑裳的帝剑…… 沧缓缓吐出一口浊息,调整好心情,将一旁衣架上天帝为他准备的衣服拿起,灯光下沧眉头紧皱。 怎么是红色? 她明明知道自己最不喜这些显眼的颜色,且又偏偏是喜服的红色。 不爽归不爽,沧还是将衣服穿在了身上,整理妥当后,慢步来到天帝的寝宫。 刚到门口,天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进来吧……” 沧推门而入,寝宫里烛火摇曳,显得有些昏暗。徵仍旧斜靠在她那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背对沧看着外面的无边星空。徵也穿了一身贴身的红色裙子,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分外妖娆。 “桌上有酒,自己斟了过来。”天帝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 沧提起酒壶,径直来到徵的身旁,随后席地而坐。 “为什么让我穿红衣服?”沧不满地抱怨。 “世人成亲,拜天拜地拜至亲。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拜拜这星空之外的真神?”天帝将酒杯递给沧,让他为自己倒酒。 “你无非就是想哄我和你成亲……”沧边说边将盛满酒的杯子递还给徵。 “穿上这衣服,哪怕我们只做这一日夫妻,我都欢心。”天帝竟有些微醺,脸上泛起红晕,她醉眼迷离的看着沧,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星光辉映下,沧忽然发现这两件红色的衣服上隐隐有金丝绣成的龙凤图案,沧一时间看得入了迷,他从未见这么栩栩如生的刺绣。 “我倦了,想睡会。”天帝的确有些倦了,从开始执行征服三界的计划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合眼过,甚至都很少进入冥想状态,如此算来也有一年多了…… “不回榻上吗?”沧放下酒壶,再看天帝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抱我过去……”徵眯着眼,神态已经有些迷离。 沧站起身,用灵气托起徵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后,徵舒服得哼出了声,她拽过一旁的毯子胡乱搭在身上,笑盈盈地看着沧,随后摇摇晃晃抬起手,指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说:“不准离开寝宫哦……” 沧还没来得及回答,天帝的手就软绵绵的放了下去,随意搭在床沿后,整个人便沉沉睡去。 沧看着熟睡的天帝,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趁人之危的杀心,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到刚才徵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着自己的修炼。 偌大的寝宫,不!应该说偌大的主神殿冷冷清清的,连一个侍者都没有,静得让人心慌。 没有帝都的华灯初上,也没有万法绝山的林木风鸣,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她就是在这寂静里生活了三千年吗?不知为何,沧竟突然觉得她有一丝可悲…… 戕害 天界的清晨比人界来得要早,沧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的修炼比他预期的还要快上一截。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天帝的床榻,可不想天帝比他醒得要早的多。 沧有些担心地推门而出,果然看到天帝正坐在花园亭落里梳理自己的头发。见她换回了金白色的衣裙,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色喜服,随即转身回寝宫换上了平日里的衣服。 天帝自然是用余光瞥见了沧的举动,她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昨日是装醉?”沧换好衣服来到亭落里,桌上已经摆了一壶清茶,两只茶杯。 “真醉。”徵暼了沧一眼,似乎不太开心。 “那又因何不开心?”沧提起茶壶为她添茶。 天帝没说话,反而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沧。 沧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干笑道:“以后修炼一定注意时辰。” “你竟然没动我?”天帝一歪头,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怎么?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沧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然呢?”天帝反问道。 沧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天帝手腕上多了一样熟悉的东西,他微微皱眉,思索着这东西哪里熟悉。 …… “你说过不动她!”沧忽然拍案而起。 天帝抬起手腕看了看系在上面的红绳,笑到:“放心,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她就没事。” 沧的眼角跳动,杀意不自觉透出来,亭落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下一秒就会崩塌。 “你修炼我不管,你想杀我我也不管,不过在你有跟我叫板的实力之前,最好想想后果。”天帝抚摸着手上的红绳,威胁道。 “如果你敢伤她分毫,我……”沧双手撑着桌子,恶狠狠盯着天帝。 “你就怎样?让我魂飞魄散?剔骨剜心?还是折磨致死?囚禁魂魄?”天帝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明知故问……”天帝不再理会沧,起身离开了后院。 “怎么?非要我提醒你?”天帝走到一半忽然转身说道。 “什么?”沧此时心中只有澜溪的安危,全然不知天帝在说什么。 天帝指了指手上的戒指,示意他跟上。沧不得不跟上去,他不知道天帝要干什么,但绝非什么好事。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个女人的心肠比蛇蝎更毒。 她既然拿到了自己送给澜溪的红绳,怎会不对澜溪下手? “等等!”沧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 “怎么?”天帝也停下脚步,背对着沧微微侧头,用余光瞥向他。 沧没回话,而是直接破开空间消失在原地,徵手上的戒指也随之放出刺眼的光芒,这表示沧已经离开很远了,甚至已经离开了天界。 徵自然知道他是去哪了,无非就是放心不下澜溪,可徵并没有去追,就那样站在那里。 片刻…… 沧重新出现在徵的眼前,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愤怒和无意间放出来的威压,那种似乎要屠尽一切的杀意让整个主神殿的空气都凝滞下来。 “你把澜溪藏到哪里去了?”沧咬牙切齿,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徵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你答应过我!”沧的语气里带着愤怒,但更多的是悔恨,悔恨当初为何一时糊涂信了眼前这个女人的鬼话。 他刚刚回过万法绝山,结界被毁,洞府附近寸草不生一片焦土,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去的紊乱灵气,俨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景象。 至于澜溪……自然是不知所踪。 “我说了,只要你听话……” “我自己找……”还没等天帝说完, 沧的帝剑已经挥了上去。 这么近的距离,徵避无可避,只能硬接。可沧这一剑蓄势已久,怎会那么好接? “咔嚓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玉龙剑剑身之上出现了一小块豁口,裂隙从豁口扩散,布满剑身。与此同时一声龙吟从剑身中发出,那是剑灵的哀鸣。 徵借力快速后退百米,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这一剑不仅击碎了玉龙剑,还险些将她整个右臂都震碎。此刻她的右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虎口处有撕裂般的疼痛。 不过几天时间,怎会…… “果然还是垃圾。”天帝竟直接扔掉了玉龙剑,之后她用力挥了挥右手,在神血的作用下,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伤势恢复如初。 沧并不想跟她废话,再次持剑上前,又是同样的一击挥出,但这次并没有奏效。 徵躲过攻击,开口道:“我承认你的修炼速度匪夷所思,但就凭现在的你想杀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沧缄口不言,他将庞大的灵气注入戒指,戒指承受不住灵气冲击,直接碎成了齑粉。 他的气势仍在不断攀升,整个圣庭都笼罩在这骇人的杀意里,狂风呼啸着穿梭在各个宫殿之间,修为稍弱的佣人都被这狂风卷得难以站稳。 祭司们纷纷从自己宫中赶来,可他们惊讶地发现凭着他们圣阶的实力,连两位神阶周围千米的距离都近不得。 “你们退下吧,他一个念头就能抹杀你们。”徵向赶来的祭司们挥挥手,他们在这里不过白白送死罢了。 “你竟也有怜悯的一面……”沧的愤怒丝毫未减。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徵非要赶尽杀绝,自己明明已经百般退让…… “我得到了实力、地位、甚至三界……可我就是独独得不到你!既然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天帝露出一副阴狠的表情,如今的她哪里像是神山之巅的的圣洁女神,倒更像是诡谲多变的深渊恶魔。 徵磅礴的灵气从身体中散溢而出,她边靠近边继续说道:“我为你放弃了三界,甚至放弃了神引!整整三世,我何时对你下过死手?你的命是我给的!” 灵气盘绕在天帝的周身,虽如飘带一般柔软,可只要一点便可置人于死地。 沧深呼吸了一下,他曾在命运长河中窥见过这一幕,当初只是窥见一眼,便震撼了他许久,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原来一切都是定数,真的无人能逆天改命…… 天崩地裂 命运长河里的那一瞥,几乎成了沧的心魔,他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描绘那天看到的场景,哪怕他三世为人又尊为人王,也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 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不!何止! 是比之更惨烈千万倍的场景…… 可纵使如此,眼前这一战仍是避无可避的一战,他已经看清了天帝手中持着的是什么,那是用麒麟一族所有麒麟脊骨铸成的亡灵之刀。 纵使已经过去千年,沧仍能听到囚困于其上的冤魂发出的哀嚎。 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哀嚎! “这些东西本想用来敲打一些硬骨头,虽未大成,本以为用不到了,没想到……”徵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落晖麒麟刀,灼烈的灵气从锋刃上流过,哪怕凭空挥砍也好像要融化空间一般。 徵似乎觉得还挺趁手,满意笑了笑,随后看向沧。 沧见到这麒麟刀,突然明白了所见那一幕到底因何而成。他眉头紧皱,因为单单是那刀带来的威压就不知胜过之前的玉龙剑多少倍。 帝剑中的珑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从帝剑中显出身形。她疑惑地看着天帝手中的刀,喃喃道:“明明没有剑灵,为何会有这么强的灵魂力量。” 她在剑中感觉受到了压制和挑衅,这才主动现身想看个究竟,只是这由亡灵冤魂铸就的刀明显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回去……”沧低声命令着,他不想让珑裳的灵魂再受任何创伤。 “所遇者强,剑灵自该同剑主共进退。”珑裳像个傀儡一样毫无感情地说着。 天帝徵见到这一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讽刺道:“堂堂邪皇魁,最终竟是落成个魂魄不全的剑灵,真是一界之耻!” 沧闻言突然也大笑起来,他扭头对身旁的珑裳说:“当初我们携手昭告天下,却未料到酿下如此大祸,今日就依你所言,我们共进退!” 不知是徵的话刺激了她,还是沧的话触动了她,珑裳眼底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可她仍旧机械地回答道:“谨随剑主左右!” 今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沧目光凌厉,主动提剑攻上前去,这一击几乎等同于两个神阶的全力一击。 帝剑巨大的虚影浮现在主神殿的上空,不!应该说是圣庭神山的上空!方圆百里的人都看到了那几乎贯通天地的一剑。 天帝徵本就是好战之人,看到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体内的神血几乎都要激动地沸腾起来。她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麒麟刀,至阳至烈的灵气从刀中涌出,犹如岩浆海洋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都熔化殆尽。 这炽热的灵气同样化作巨大的虚影浮现在空中,仿佛一个竖长形状的太阳横亘在天地间。 天界的子民们大惊失色,他们虽只是低级圣阶修者,可任谁都清楚,这两个巨大的神器虚影若是真的斩下,恐怕半个天界都会被斩出裂隙!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所有人,包括圣庭的祭司,无不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逃离战场。实力稍弱的,拖家带口用尽家底和底牌疯狂逃窜。实力强大的甚至不惜冒着受伤的危险直接冲过两界壁垒逃亡人界。 而战场的中心,两个神阶似乎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理智,就好像这用尽全力的一击一定要将对方斩得魂飞魄散,哪里还管得上旁人的死活? 虚影缓缓落下,最终撞击在一起,那一瞬间炽热的罡风从交战中心爆发而出,带着紊乱狂暴的灵气席卷了方圆百里的范围。 百里之内,任何地表上存在的东西都被罡风撕成碎片,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生灵被高温瞬间蒸发,就连魂魄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荡然无存。 饶是在千里外都还能感觉到强有力劲风吹过…… 可这些却也只是这一击的起始…… 虚影继续下落,两个虚影几乎像是嵌在一起一样,可两个敌对的神器怎可能如此和平? 其中的灵气开始挤压碰撞,直至炸裂!无数灵气形成的能量冲击再次向四周扩散,这可比罡风恐怖得多…… 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荡平了整座神山,而冲击的威力远不止如此,它所过之处大地崩裂,空间震荡。 这样的威力就算是半神境界也只能退避三舍,否则不死也得褪层皮! 这一击也彻底葬送了范围内所有逃命者的生机,在罡风中拼尽底牌存活下来的人,在冲击波下瞬间被碾成了齑粉,甚至连齑粉都没能留下…… 天界异变,如此浩大的声势在人、地两界也清楚地察觉得到。所有强者都望向天空,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刚刚的能量波动让他们每个人都心有余悸。 那是凡人所能为吗? 人界某处,千机老人缓缓抬头,他身后悬浮着的针型兵器发出弱弱的嗡鸣声,仿佛是在畏惧那足以开天裂地的一击。 千机老人眉头紧皱,如此声势恐怕只有那位大人可以做到…… 而他最关心的并不是天界的战斗,而是有大批半神境界的天族人穿过壁垒直冲人界。 千机老人双手后背,若是在常人眼里,他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佝偻老人,可在修者眼里,他却如高山横亘眼前。 他毫不保留地放出自己的气势,不少天界修者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于是停住身形四下观望。 “前辈莫要误会,我等只为保全性命,绝不对人界生灵出手!”其中一个天族人用灵力传音,并且在空中恭敬地向千机老人的方向躬身施礼。 另一边,帝都的一剑阁中,欧阳破一边抚着胡须一边站起身来,那鼎巨炉中的英灵们也纷纷显出身形来,他们齐齐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可也都同样沉默不语。 良久,欧阳破深深叹息道:“这天,怕是要倾覆了……” 五个英灵也点头附和道:“早先听人王大人言,总有一天三界会大乱,想来便是今日了。” 不知怎的,欧阳破突然想起了当年帝照陨落时的场景。那时的天气,与今日倒有几分相似。 凋零 尘埃、火焰、崩碎的大地、暴乱的灵气,无一不在诠释着刚刚那一击的威力。被天界人视为圣地的神山,整座山峰被夷为平地,完全不见了踪影。 沧半跪在地上,他的右半边身体已经被高温烧伤,帝剑也在高温下变成了赤红色。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裂隙,这裂隙远比弥流之息那条骇人。当风经过裂隙,便会发出“呜呜”的诡异声音,就好像深渊下的鬼魂在哀泣。 沧大口呼吸着空气,若不是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让鳞甲覆体,恐怕现在右半边身子已经凭空蒸发了。 沧虽异常狼狈,可天帝徵也没在这次交手中讨到任何便宜,两个神阶的合力一击怎会被轻易接下。 她的身后亦是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手中的落晖麒麟刀最终还是没能承受得住这种高强度的对拼,一节节的碎裂开来。 “果然,哪怕缺一只,都只是个半成品……”徵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刀柄,随即丢到一边。 她口中所说缺的那一只,便是阿赤的脊骨,可惜阿赤已经被沧斩杀于炼狱界…… 天帝徵踉踉跄跄站起身,刚刚那一击动用了她八成的实力,竟只能落个平手的结果,她重新评估起沧的实力,眼前这个男人总是留有一手,不到最后时刻谁都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底牌。 可徵不知道的是,这一击却是沧十成十的全力一击,若不是帝剑坚不可摧,恐怕也会落得和麒麟刀一个下场。 沧用帝剑作为支撑,勉强站起身来。虽然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但这一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沧直了直腰,浑身的关节不断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疼痛感袭遍全身,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 可虽已重伤至此,沧却突然大呵一声,举剑向天帝刺去。 那神情,那威势完全不像一个强弩之末之人应有的,天帝大吃一惊,连忙唤出一把兵器抵挡。 可下一秒,沧直接消失在原地,空间裂痕也在瞬间闭合。 没错,沧虚晃一招之后……逃了。 因为他突然感知到了澜溪微弱的气息,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战斗余波摧毁了隔绝法阵,澜溪竟就被藏在百里之内的一尊神殿里。 徵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兵器甩在地上,他什么时候成了一个临阵逃脱的人? 是因为底牌尽出已无力再战? 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扁毛畜生!”徵恶狠狠的咒骂道。 而另一边,沧跌跌撞撞跑进神殿中。 这神殿本是天帝为纪念自己师傅,也就是第一任太岁所建造的祠堂,后来天界子民自愿来供奉香火,一点点扩建成了供奉神殿。 如今的神殿只剩下残垣断壁,房顶不知所踪,只剩下八根断了一半的石柱孤零零立在那里。殿中央的太岁石像也拦腰断裂,上半身散碎在地上,一片狼藉。 沧用力踏出一脚,地板应声而碎,下方的空间一览无余。 那八根石柱直插地底,不仅撑起了地上神殿,也撑起了地下这一层空间。每根柱子上都有一条手臂粗的铁锁,而铁链的另一头锁着的,便是澜溪…… 如今的澜溪衣衫褴褛,浑身都被鲜血浸染。冰蓝色的长发散乱的垂到地上,亦是沾满了血污。 铁链锁住了她的手脚,甚至锁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和腰肢,这每根都重达千斤的铁锁让她动弹不得。 听到有声音,澜溪惊恐地抬起头,她如今怕极了那个与伏离有几分相似的圣庭祭司。 沧几乎是摔进来的,身上全部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澜溪看到来人是沧,焦急地想站起身来,但迫于铁链束缚,她的膝盖刚离地一寸又无力地跪了回去。 “快走!别管我!”澜溪发疯似的大喊着,因为天帝的气息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感知范围之内,而看到沧的样子她也清楚他已无力再战。 沧怎会不知道天帝追了过来,他只是死也不愿抛下澜溪独自逃命罢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天帝从天而降,她手中拿着一把短匕,似乎也是某种神兽的骨骼铸就的。 沧的恢复力虽然很强,但也仅仅能维持正常行动,完全支撑不住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战斗。反观天帝,面色从容,似乎刚才那开天裂地的一击并没有消耗她多少力量。 “徵,你答应过我不动她!”沧眼中满是怨恨和愤怒。 而徵丝毫没有理会沧的意思,她拎着匕首径直走向澜溪,而她同沧一样,眼神中也带着无穷的怨恨和愤怒。 沧挥动帝剑想以此阻止天帝的脚步,可他终究太过虚弱,刚刚两人的那一击几乎抽空了方圆百里的灵气,导致现在的他恢复速度异常缓慢。 天帝看都不看他一眼,动用重力规则直接将他压倒在地上,继续向着澜溪走去。 “走!快走!”澜溪明白天帝此刻到底有多痛恨自己,她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命罢了,只要沧动用空间之力逃,就一定逃的走! 可…… 天帝一把拽起澜溪的头发,澜溪被迫抬起头直视着天帝那张绝美无双而又凶神恶煞的脸。 她喉咙抽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艰难挤出:“命给你,放过他……” 天帝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沧。 她笑了,大笑!笑声那么释然而又痛苦。 “好一对苦情鸳鸯,死到临头都还在为对方哀求一条生路!”天帝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铛啷啷”的声响,在这个半密封的环境中来回回荡。 如今的沧虽然恢复了些许气力,可灵气仍然处于真空状态,甚至连能让他沟通空间规则的一丁丁点灵气都没有。 是啊,只需要一丝一毫的灵气…… 澜溪不舍又心痛地看着地上的沧,她哽咽着说道:“我……” 话音还未落,一个“我”字刚刚出口,天帝的手直接贯穿了澜溪的胸膛,瞬间鲜血如泉水一般汨汨流出。 澜溪目光涣散,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说完了本想说出口的最后两个字,可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爱你”?还是什么? 沧看不清,他的眼泪灌满了双目,哪怕再用力睁大眼睛,他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澜溪无力瘫软下去的画面。 而天帝似乎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再一次捅进了澜溪的心口,本该已经死去的澜溪的躯体也再一次颤抖了一下。 天帝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厌恶地看着澜溪的尸体说道:“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假身和扁毛畜生……” 殉情 什么假身……? 天帝擦手上的鲜血,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沧。缓缓开口道:“紫微的这些小把戏真是让人讨厌,人都死了还不让我清净。” 沧闻言才记起扶尊似乎一直让澜溪佩戴着一块玉佩,说可以保全性命。 可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 徵根本没被这区区二重身骗过,而事实,便是澜溪在自己的眼前被杀死了两次。 那一刀仿佛也插在了沧的心口,他几乎要窒息,因为钻心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 天帝徵终于亲手杀死了澜溪,可她还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沧,缓缓开口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人终有一死!让我生死看淡!再看看如今的你!三世为人,却每次都为了这个女人与我为敌!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也要为她求情!为什么?为什么我堂堂天帝,三界之主,还比不过一个只会当累赘的扁毛畜生!” 天帝徵边说边将沧从地上提起来,而沧眼神涣散,亦如同死了一般任由天帝摆布。 徵狠狠将他砸向旁边的石壁,她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攻击根本不能伤他分毫。无论她砸多少下,石壁出现多少裂痕,也只不过是单纯在发泄她心中的怨恨和怒火罢了。 连劫雷都能抗住的肉身,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关痛痒。 可沧就像一个断线的木偶,任由天帝疯狂将自己砸在石壁上,拽起,再砸,再拽…… 天帝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停手后说道:“想求死?想殉情?没那么容易!” 沧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丁点的变化,他缓缓抬头看向徵,露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说道:“当初没一刀杀了我,很后悔吧?” 徵不知他说的是哪一次,甚至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一次。不过她的确有太多次能用刚才那一刀杀了自己,这一点沧比谁都清楚。 就算刚刚,眼前这个女人也没有用出全力。 可…… “你不如她!”沧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小得微不可闻。 “什么?”天帝秀眉微蹙。 “我说!你不如她!无论你有多强,就算你是所谓的真神,你都不如她!不如就是不如!”沧突然病态的大笑起来。 笑罢继续说道:“这世界上根本没人爱你!我不爱你,伏离也从来没有爱过你!太岁或许爱过,但你已经亲手把他杀了!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强大!一点都不觉得你可敬可畏!我只觉得你可怜可悲!” 一番言语在半密闭的空间中反复回响,久久不能散去。 天帝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沧,看他咆哮着,嘶吼着,看他拼命想用这些话伤害自己的样子。 沉默片刻,徵蹲下身来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沧,这种眼神就好像上位者俯视受难的众生,向强者怜悯地雨中瑟瑟发抖的小兽。 她凑到沧的耳边用极度魅惑的声音缓缓说道:“那又怎样?我只知道,昨夜你我身着喜服共处一室,饮酒赏景的时候。她就在这阴暗的密室里,每一秒每一刻都在忍受鞭笞之苦,你看到她身上的血了吗?他们鞭打她,也治疗她,反反复复,直至天亮……”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扎进沧的心里,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逼得沧几乎要发疯,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澜溪的遗体。 天帝徵似乎很满意沧的反应,饶有兴致地挑起沧的下巴继续说道:“如何?我还可以说得再细致一点。” 沧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经离开了躯壳。 而正是这如死人一样的沧,徵却突然慌张的看向四周,像见了鬼一样大呼不可能。 原本灵气真空的环境突然有大量灵气主动涌入,源源不断钻进沧的身体。 实际上不止是天界的灵气,就连人界的灵气,甚至地界的魔气都在快速向沧奔涌而来。 这些灵气和魔气不受任何人控制,就算是徵也无法干预分毫,不仅无法干预,她自身所剩无几的灵气也在不断被拉扯着。 奔涌的灵气和魔气形成了一个贯通三界的巨大漩涡,哪怕是界与界之间的壁垒也不能起到一丁点的阻滞作用。 而漩涡的中心,也就是沧,像一个无底洞一般,不断吞噬着灵气和魔气。 没错,就是“吞噬”! 灵气并未在他体内留存,而是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分钟,两分钟…… 这个疯狂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三分钟,这漫长的三分钟里,沧几乎将三界中所有流动的灵气和魔气吞噬殆尽。 天帝在这三分种里尝试过无数次打断沧的吞噬,但动用的灵气会立即融入到这灵气漩涡中,仅凭肉身又不能靠近沧半步,她能做的就只有怔怔地看着。 看着…… 直到沧的眼中恢复了光彩,他的身体凭空飘浮起来,苍白色的空间从他脚下开始向四周蔓延。 徵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她虽不知道沧现在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但本能告诉她这白色的空间非常危险。 沧就像一个死神一样,右手抬起,食指指向徵逃跑的方向。苍白色空间像是接到了主人的命令,迅速向着天帝逃跑的方向蔓延开来。 失去灵气支持的徵根本没跑出多远便被这白色空间完全笼罩,一瞬间禁锢感席卷全身,徵就像一座雕像静止在原地。 沧的身影恍惚间如瞬移一般来到徵的面前。 徵看着沧的脸,艰难地干咽了一下口水。那分明是沧的脸,却又绝不是他的脸! 那是一副毫无感情的,如同冰山之巅千年寒冰的神情。还有那一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完全不存在情绪的眸子。 若非要说有什么,那可能只有“蔑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明,对于脚下蝼蚁的蔑视! 恐惧让徵疯狂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可这白色空间里,沧便是唯一的主宰,任由她如何拼命都不能动弹分毫。 而沧在此刻缓缓开口道:“喜杀好戮,贪淫妄奢,损万千生灵,毁三界秩序,你可还有遗言?” 徵不甘心地挣扎着,直到力气用尽…… 她眼中竟有了泪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徵哽咽着说道:“说我喜杀好戮,可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说我贪淫妄奢,可我这一生自始至终都只想要一个人罢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沧无动于衷,仍旧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仿佛这些都只是已经经历千万遍的常事。 待徵情绪稳定后,沧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取你一魂一魄,废你修为。从此沦为魂鬼,日日承受魂魄燃烧之苦,直至魂飞魄散,以示惩戒!” 说罢,还未等徵有什么反应,沧的手指便对其轻轻一勾。 徵随即痛苦地大喊一声,反应过来之时,命魂和爱魄已然抽离,一身通天修为也只剩不到半成。 天道有常,神罚已至! 大梦一场 做完这些,沧像是完成了任务,白色空间收拢回他的脚下。与此同时徵从半空跌落,重重砸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心如死灰。她终究是败了,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代价吗? 沧从她身边走过,她忽然伸手想去抓住沧的脚踝,可沧就如幽灵一样从她手中穿了过去。 “伏离……伏离……”徵茫然无措地不断呼喊,可沧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缓步向前,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伏离!我恨你!”徵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沧的背影喊道,随后便虚弱地昏厥过去。 哪怕如此,沧的脚步也没有停滞半分,他径直来到刚才的神殿密室中,从地上捡起了帝剑。沧来回打量了几眼帝剑,似乎产生了些许兴趣,眼神中多了一丝丝的欣赏。 他手一翻,将帝剑收起。随后他瞥向一旁的澜溪,可竟也只是随意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就像从不认识,也毫不在意。 沧站在那里看起来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沉吟片刻后他消失在原地,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极北的凤凰台之上。 沧看了看四周,稍微确定位置后缓缓抬起手,一瞬间凤凰台上光芒大盛,被他亲手封印的凤凰蛋竟重又出现在他的手上,所有禁制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层层破碎。 沧手托着凤凰蛋,随后竟莫名其妙地闭上双眼,就这样过了许久,他才像是的得到了答案一样满意地睁开眼睛。随后大手一翻,凤凰蛋被重新封印回了原来的地方,只不过这次的封印更加强大,强大到哪怕万年都不会消散。 做完这一切,沧不作停留,再次消失在原地。 这次他竟来到了长生岛,眼前便是已经枯萎的长生树。沧绕着树转了一圈,表现出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可犹豫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 就是这随意的一挥,枯萎的长生树开始抽出新芽,重新焕发出强大的生机,只是原本存在的树灵并没有复苏。 沧看着复苏的长生树,脸上恢复了毫无表情的状态,他再次挥手,把原本留存在那里的几颗果子收入袖中,随后离开了长生岛。 沧的身影出现在人界的帝都,他就那么走在大街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径直来到曾经的逍遥王府,只见顾真正忙来忙去收拾着,他已经顺利达到圣阶,只是…… 顾真忙碌了好一会,直到天色渐晚,他才坐下来望向天空。沧竟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他来回忙碌,直到他坐下。 他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天上的星辰,喃喃道:“师傅和师娘应该会平安归来吧……” “不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顾真愣了一下,猛的站起身来,戒备地看向来人。 星汐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天上的大战想必你也知道了,刚刚我去时澜溪已经身死,沧和徵都失踪了。以那种灵气漩涡的强度来看,应该是同归于尽了……” “不可能!师傅是三界最强的!怎么可能会被逼到同归于尽?”顾真摇着头,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 “是真的,整个神山都被夷平了,现在大半个天界都成了废墟,这样的威势……” “我不信!”顾真没等星汐说完,边快速飞向天际,想自己去看个究竟。 沧目送顾真离开,满意地评价道:“天赋异禀,可为领袖。”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显现出身形,就连星汐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此间事了,沧身边的环境快速变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剑阁的后院。 欧阳破在这一瞬间像察觉到了什么,立即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到来人是沧,抑制不住的喜悦跃于脸上。 不过他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沧的气场完全像是另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伏离大人?” 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说道:“神石取来。” 欧阳破虽心有疑惑,可他深知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不是原来的沧,都是他不可敌的强大存在,只得快步取回神石双手奉上。 “汝等守护有功,欲要何奖赏?”沧接过神石,满意地说道。 “依神谕行事,护神石周全为神匠一族荣誉,不求赏赐。”欧阳破恭敬跪下,不敢再看神石和沧。 沧闻言后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他闭上眼睛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其貌不扬的锤子。 他将锤子递出,锤子竟凭空飘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既有功,不可不赏。赠汝等神锤,可锻神兵百件,务必善用。”沧丢下一句话,还没等欧阳破回应便匆匆离开了帝都。 万法绝山的某处,沧的身影凭空出现,他将神石取出,整个人飞升至高空。只见他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个与沧长得一模一样的灵体影子从沧的躯体里走了出来。 沧的本体像溺水的人终于接触到空气,猛地吸了一口气。 “神引将至,再看这凡界最后一眼吧。”虚影面色和善地说道。 “澜溪呢!”沧紧张地问。 “身死了,或者用凡界的话来说,她早已经陨落了。”虚影解释着,同时抬头看了看天际,似乎在确定神引降下的时机。 “我要回去!我不要接受神引!放我回去!”沧想移动,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分毫。 “不要误会,我只是把意识暂时还给了你,这肉体依然是我的。”虚影说道。 “我说了我放弃神引!你拿走我的神格也好,废掉我的修为也好!我不想成为所谓的神!”沧挣扎着,努力想把身体的控制权夺回。 “你没有选择,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过你放心,神引过后,你就会忘记凡界的一切。仇恨,遗憾,情爱,统统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虚影丝毫不惊讶沧会挣扎,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我只想再看她一眼!求你……让我再看她一眼!”沧哀求道。 虚影似乎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将沧带到了那座残破的神殿。 沧只感觉身体一重,身体的控制权似乎回到了自己手中。他踉踉跄跄跑到澜溪的身边,此刻的澜溪浑身都透着死亡的寒气,属于她的翎羽掉落在地上也已黯淡无光。 沧跪下来抱住澜溪,口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泪水决堤一般止不住地流下。 虚影站在他的身后,平静地说道:“她的魂魄会进入轮回重降于世,不过短短一生罢了,你不必如此。” 就在这时,天空中光芒大放,伴随着喧嚣的轰隆声。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将沧笼罩其中。 沧知道这是神引降临,可他仍旧不愿松开抱着澜溪的双手。哪怕虚影一步步走向他,哪怕虚影已经与他合二为一,哪怕虚影已经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他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分毫…… 最后一瞬,沧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但却还是只能保持这个动作。 光芒愈发耀眼,可沧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喊,他回头看去,正看到奔跑而来的顾真。 他口中大喊着“师傅”,神情喜悦又焦急。 可他终究晚了一步,光芒收敛,沧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已不再属于这三界了…… 凡间之人 天地间似乎少了什么,但又像是重又多了些什么。自从那日神引降临以后,三界百花齐放,焦土萌芽,风和雨顺。 普通人的生活回到了三界大战之前的样子,织布耕田,买卖通商。就好像不久前声势浩大的三界乱战就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罢了。 少有人会过问曾经的人王、天帝还有邪皇都去了哪里,他们更倾向于默认为他们在乱战中同归于尽了。只是还有不少人会将那时大战的场景拿出来,当成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至于乾坤帝国的乾坤周家,一夜之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给许多人带来了困扰,甚至让很多地方的经济遭受了灭顶打击。 但曾经就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终于等到了良机,他们群起而入,瓜分了乾坤帝国几乎所有的土地。 为何是“几乎”?因为他们最终保留了帝都及周边地区,将它留给了顾真。 这当然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顾真作为人王唯一的真传弟子,又有千机老人、欧阳破等一众高手拥护。他们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打着拥护人王威严的旗帜,立约永世将帝都及附近属地作为和平界,由历任人王传承者管理。 而帝都也不再叫帝都,诸方势力协商后将之更名为“古帝城”,另外他们一致决定将还未到达神阶的人王传承者称之为“尊者”。所以顾真莫名被世人安上了“初代尊者”的头衔。 不过这也正合顾真的意,他自认为永生无法超越师傅的境界和功绩,所以“尊者”之名,远比“人王”之名更让他安心。 提起顾真,那日在天界亲眼目睹师傅飞升的他,回来后便像失了魂一样,直到星汐告诉他沧和澜溪的孩子就封印在极北,他的眼中才重又恢复了光彩。他发誓要替师傅世代守着“人王”的名号,直到师傅归来或等他的孩子降世。 而极北,那个终年寒冷难耐的地方,被遗忘千年的冰煌城竟有了一丝丝的生气。 太岁明显又苍老了些许,此刻的他正做着他这一生最喜爱的事情——为眼前这个女人梳理头发。 那日大战,太岁心中难安,在所有人都在逃离天界的时候,唯独他逆行而上。可他到时,神山已平,徵也已被沧抽去一魂一魄昏倒在地。 太岁把徵带回人界,藏匿在极北冰煌城中悉心照料,整整半月有余,徵才悠悠转醒…… “大人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发髻?”太岁眼含笑意,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随你吧……还有以后不用叫我大人了,就叫徵吧。”天帝看着冰镜中的自己,面色平静。 自从被抽取一魂一魄,废去修为以后,她的身躯日渐苍老。而最终她会五感尽丧,神智溃散,和所有魂鬼一样魂魄燃尽,化作飞灰,不复存在。 太岁闻言点点头,开始细致地梳理起徵的每一缕发丝。 “我不过是个将死的怪物了,何必还对我毕恭毕敬?”徵闭上眼睛,耐心等太岁完成手上的动作。 “我没忘记父亲是如何牺牲的,我也没忘记自己为何在此。所以我得亲眼看到您逝去的那天,这就是我人生全部的意义。”太岁语气平静,依旧温和。 “那你大可以亲手杀了我,岂不是更能解心头之恨?” 太岁闻言,拿着簪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随即将簪子束进发髻中。他放下梳子,在徵的身后说道:“极北甚冷,我去为您购置些取暖的物件。” 徵叹了口气,睁开眼说道:“那你可要速去速回,我离不开你……” 待太岁走后,徵走出房间,今日的极北还算风和日丽,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凡胎肉体的她若不是有太岁给她的宝贝,哪怕这样的天气也会立即被冻僵。 她抬头看着天空,那里曾是属于她的世界。可如今又是谁在穹顶之上的那个位置呼风唤雨呢? 天界,神山旧地。 星汐看着眼前新落成的神殿,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这是她前半生为之倾尽的地方,可如今,自己却成了这方天地的主人。 曾经所有的祭司都死在战斗余波中,以圣庭为首拥有最纯粹神血血统的天族人几乎灭绝,而自己作为那“几乎”中的唯一,被众人奉为新任天帝。 可她并不想坐上这个位置,于是在三界大战一年整的今天,她突然向所有天族人发出昭告: 吾自觉力有不逮,今日自退帝位。待我族重现神阶,由其接任。而天界之损,非一日可复。众等可自去人界生息,修各族于好,偿先帝之过。 此诏一出,天族之人无不信服,长此以往,天界几乎无人居住,逐渐成了废弃的一界。 而与之相比,地界却截然相反。大战之后,地界的高阶修者所剩无几,可谓元气大伤。 幸存的几位领主护少主上位,无胤终究还是坐上了邪皇的宝座,哪怕他还未到达神阶,仍旧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但团结的地界子民依旧甘愿奉其为主。 骨龙王在无胤的帮助下挣脱桎梏成功达到神阶,沧所言不错,地界或许真的会成为第一个拥有双神的一界。 而无胤受珑裳的影响,与顾真和星汐等人都相交甚好。 三界终于恢复了几千年前的和睦光景,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年前还在喊打喊杀得三界,今日竟如此友好和平。 可又有谁能预测这太平景象能维持多久呢? 百年?千年?万年? 都不过是生生不息的轮转罢了。 再过百年,或许就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的三神了。对于那时的人,或许曾经惊才绝艳的三人只不过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三神争锋,势均,而后同尽于三界。” 若是时间足够长,这本就轻描淡写的记载,或许也会变成“老一辈”口中的传说。 毕竟……曾经常见于世间的神兽各族,如今也只能存活在说书先生的话本里。 世人庸庸碌碌终生,殊不知他们代代相传的传奇,正在超脱于三界外的虚无中关注着他们身边的一粟一尘。 俯临万物 沧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新生,是永不会属于三界的力量和权力。在神引的光辉笼罩之下,他听到了那来自于更高一界的召唤。 这一刻,时间、空间、气运都如流水在他眼前淌过,这感觉就像他曾置身于命运长河中的感受。 不,远比那更玄妙! 这承载着万事万物万法的流水,与命运长河轰鸣着,震颤着。最终这流水化成三个闪耀着辉光的圆环悬浮在沧的身后,无时不刻供养着沧体内的神格。 体内的神格逐渐隐去,化作无穷的力量重塑着沧的肉身。渐渐的,天地间的规则之力他都能一一感受,曾经让他引以为豪的空间规则,曾经让他倍感烦恼的天帝的重力规则,此刻不过是他身后圆环中,万千法则之一。 此刻他是游临于世的每一丝灵气,是天地也是山川,是汪洋也是磐石。下界的任何一点动作都被他掌握,大到风云变幻,小到蚊蝇震翅。 隐约间,沧的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不断呼唤着:“永生大人……永生大人……” 永生?好奇怪的名字,就算是神,也难保不会陨落。到底是谁能称得上“永生”二字? 沧迷茫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跪倒的姿势,双手环抱像是拥抱着什么……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思索着自己到底为何会摆出如此姿势。可他的记忆像是出了什么问题,甚至连自己为何在此都不记得。 “恭迎永生大人归位。” 声音入耳,沧这才扭头看向自己旁边的白斗篷的少年。少年单膝跪地行礼,地面竟泛起微微的波澜,沧这才发现身下的“地面”原来是一片浅浅的水塘。 说是“水塘”,可水只有不到半指深且平静得如镜面一般,若不是少年这一跪,他差点以为这就是一块黑色的地板。 沧站起身来,放眼望去竟看不到这“水塘”的边际。 白斗篷少年微微歪头看向沧,再次唤道:“永生大人,可有什么不妥?” “你叫我什么?”沧明明记得自己并不叫这个名字,可自己原本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永生……大人……”少年被问的也有些懵,竟也迟疑起来。 “你好好看看我!”沧靠近少年,想让他好好看看自己。 可就是这微微的一步挪动,脚下的水突然掀起了巨浪,翻涌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沧被惊得愣在原地,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大人刚刚重归神位,想来是力量还不怎么受控制。”少年似乎想要笑,却被他努力憋了回去。 “我记得我是从……”沧努力回想,也只能回想起他曾经属于一个叫做“三界”的地方,那里有朋友,有对手,还有……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他记不起来了。 “您在下界的确也有数万年了……”少年搀扶着沧的胳膊,随手一指,脚下的水便分出了一条路来。 沧稀里糊涂地跟着少年沿路走去,片刻后他开口问到:“我们去哪?” “自然是去您的神殿,轮回大人在那里等候您多时了。”少年解释着。 “轮回是谁?你又是谁?”沧不解地看向四周,这周围并没看到类似出口的地方,整个水塘和穹顶都是黑色,可奇怪的是,在这上下皆黑的空间里,他竟看得清一切。 “我是您创造的神使,助您打理下界诸事。怎么?您连这都忘了?”少年明显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可能是因为沧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期。 “那轮回呢?”沧继续观察着四周,可哪怕用精神感知都没发现出口的存在。 “您和轮回大人是这上界唯二的真神,下界便是您和轮回大人共同维系的。”少年耐心地解释着,最后还不忘问沧还有什么疑惑,他都可以解答。 “下界是我们创造的?”沧似懂非懂地问。 “据我所知,您和轮回大人都来自于下界,只是那时候的下界还是各种力量混沌在一起,每一种在那里诞生的生物都是偶然结果,生死不定。不过后来您和轮回大人从混沌中悟出大道,将混沌理清,这才有了现在的下界。所以上界才是您和轮回大人为自己创造的居所。”少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沧仍没有看到出口在哪。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沧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里是无相镜界,是您和轮回大人直接接触下界的地方,只有您和轮回大人能决定进出。我只是得了您的允许,可稍微操纵一二罢了。”少年停下来,脚下原本分开的水重又归于原状。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沧哭笑不得,既然他不能决定进出,为何还要带自己走这么久。 “自从您自降神格去了下界,我便一直在这无相境界里等您归来。”白衣少年语气轻松,似乎数万年光阴的等待不过尔尔。 “自降神格?为什么?”沧皱起眉头,好好的神不当,为什么非要去下界? “您当真不记得那日您与轮回大人在此赌斗?轮回大人提议以下界之事作赌,输者自降神格重归下界。”少年丝毫不避讳,直言永生赌输了。 “为什么不打一架?非要赌?”沧更加哭笑不得,赌本来就是五五开的一件事,全凭运气。 “这……您二位都是无上之相,无论什么法则都在您二位掌控之下,寻常打斗谁都伤不了谁……”少年多少尴尬,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给自己的造物主普及这样低级的常识。 “既如此,我们赌的什么?”沧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赌题,让一个能够推演万载变迁的神输了? “赌的一名下界男子,会不会放弃陪自己寒窗苦读的结发妻子,选择年轻貌美的姑娘……规则是您二位都不能进行推演……”少年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是也觉得这赌题确实草率了点。 沧翻了个白眼,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轮回关系如何?”沧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 “本是亲如手足,可十几万年前,您和轮回大人突然起了争执。自那以后……”少年没再说下去,可结果不言而喻。 少年停顿一下,把心一横继续说道:“您自降神格以后,轮回大人怕您回归,便违反了约定,私自在下界放置了一颗雷种。自那以后但凡修为达到一定高度的修者都会遭受劫雷考验,失败者轻则肉身陨落进入轮回,重则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沧听完点点头,看来不管自己是不是永生,一会见到轮回都不好对付…… 就你叫轮回? “这么说来,我是失败过?”沧继续问着问题,自己则在挖掘自己的记忆。 少年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咽了一下口水,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直说便是,我又不会罚你。”沧摆摆手。 “一共三千七百二十一次……”少年边说还边用手比划着数字,可也难以掩盖他内心的紧张。 沧虽心中有准备,但这个回答着实让他有些尴尬…… “不过您神魂强大,虽然同众魂魄一样会进入轮回大人的轮回境,但轮回大人并不能将您从众多魂魄中抓出来,有时您甚至能保留前世的记忆轮回。”少年努力想挽回一下,但显然并没有成功。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直接出手灭杀渡劫的修者,非要留给我飞升的希望?” “真神并不能直接将力量传递到人界,轮回大人将雷种放入下界已需承受莫大的反噬,若是直接出手,恐怕之后修养个几百万年都未必能恢复。”少年表情畏惧地指了指水面。 “那你所说的管理人界又是如何做到的?还有,就算他自己不能出手,难道就没有什么像你一样的神使替他出手吗?”沧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知道。 “所谓管理,不过是通过调整大人们所掌管的各项法则改变下界的大生态,其实并不常用。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只是您造出的身外化身,就算我出手,受伤的仍会是您。”少年干笑两声,他想不通自己这个主人到底怎么了,为何这么啰嗦? “既不常用,又不能替我出手,我要你做什么?”沧一甩袖子,心想说了半天也没告诉自己到底怎么离开这无相镜界,自己若真是永生,当时是怎么想的造出这么一个不灵光的东西? “回大人,替您向下界传递神谕。”少年虽被骂了,但丝毫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平静。 神谕?沧似乎有点印象,自己好像是接到过什么神谕,但具体已经记不清了。 “您准备何时去见轮回大人?”少年见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何时?沧何尝不想从这出去,可他当真不知道怎么出去。 “不急,我还有点事情要问你。”沧故作高深地向前走了几步,心中想着这水池到底怎么管理下界?莫非它能看到下界的场景? 沧心中这么想着,脚下的水面忽然荡起了涟漪,随后水面退去露出了陆地,与此同时周围的场景迅速幻化。 不过眨眼功夫,身边的景色完全变成了人界古帝城的样子。不仅景色逼真,甚至每一个凡人都栩栩如生仿佛真的一样。 沧惊讶地又退了回来,这场景,不就是自己曾经存在的地方吗?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传来:“轮回大人刚刚归来,莫不是还留恋着下界的风景?” “什么人?”沧警觉地回头望去,因为他竟没发现这女人是何时出现的。 来者身披黑袍,却有一副极妖艳的面容,左眼眼角下那颗泪痣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绝妙”。 “恭迎轮回大人回归上界,主人已恭候您多时了。”女人声音娇媚,说是宛如天籁也不为过。 “主人?你是……?”沧已经大概猜到了女人的身份,想必是轮回的神使。 “大人心中明了,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女人娇滴滴地笑了一下,看得人心里麻酥酥的。 此刻两位神使的目光都集中在沧的身上,似乎是想让他将两人带出无相境界。 沧尴尬地吸了口气,随即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女人也不问为什么,转身消失在无相境界里。 什么?就这么简单? 沧几乎气得要跳起来,没有能量波动,没有任何空间扭曲,没有任何征兆,她就那么走出去了? “大人,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您去做。”少年识相地请示道。 “没……没什么……”沧边说边拉住少年的胳膊,心中默念着: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随后他心一横,眼一闭,带着少年快步走向女人消失的地方。 再睁开眼时眼前豁然开朗,无数星辰在天斗中熠熠生辉,日月轮转竟在自己脚下,三界就在日月之间。 沧脚踏虚空,只要他想,便可轻易一步万里。沧观望四周,左右两边各有一座庭院,一黑一白都悬浮在虚空之中。 想来白的应该是自己的宫殿了吧?沧这么想着,脚刚刚挪动一点,身躯竟已来到了白色庭院的门前。 此刻的庭院大门敞开,在门外就可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正坐在院里,刚刚的黑袍女人立在一旁。沧这才发现他们的黑袍都不是布料,而是一层层的黑色雾气。 沧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步走进庭院,同时装作很熟的样子说道:“别来无恙啊,轮回!” “你终于回来了,当年你自降神格,害我为你担心了数万年。”轮回没有回头看沧,语气中却充满了装出来的欣慰和喜悦。 沧在心中冷笑,没想到自己这个真神对手这么假惺惺。可想归想,沧还是缓步上前坐在了轮回的对面。 而这一坐不要紧,沧被轮回的面容吓了一跳。起初看到妖艳女人,还以为轮回也是个同自己一样的英俊男人,却不想眼前这位真神的容貌奇丑无比,还透着一种阴损的气质。 “怎么?在下界许久不见,忘记我的样子了?”轮回露出笑容,可这笑容比哭都要难看。 沧的嘴角跳了跳,僵硬地摇摇头道:“怎么会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的手足兄弟啊!” “那我之前提过的事,你想通了没有?”轮回有些奇怪地看着沧的神态。 “想通?什么事?”沧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我回去等你的答复。”轮回见沧的反应,大笑着站起身来,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庭院里。 “他就是轮回?”沧确认轮回离开后,扶着额头问一旁的少年。 “看来您当真丢了记忆。”少年无奈地摇摇头。 “何出此言?”沧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好像并无疏漏。 “您和轮回大人都是无相之躯,容貌可以随意变换,虽然曾经您喜欢保持一个样子,但轮回大人却时常变换容貌,今日的丑貌应该是他特意为之……”少年同样扶着额头,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还有……” “还有?” “还有您以前从不会如此热情,而且从来都称自己为‘吾’……”少年想起那句“手足兄弟”,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心坎 “罢了,他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必遮掩了。”沧边说边站起身来,他心里还有件事,心中的那个人还没找到。 “大人要回无相镜界?”少年问道。 “对,我要在下界找一人。” 沧转身想要出门,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你叫什么?” “我是您的身外化身,心神相通,没有名字。”少年笑道。 沧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就当我闭关,若是轮回找我,就让他去无相镜界。” “您放心。”少年拱手相送。 沧临走前望了一眼轮回的庭院,心中腾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轮回正坐在庭院之中,身边的女人低声耳语道:“永生大人去无相境界了。” “我知道,由他去吧,他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轮回此时容貌换了一副样子。 脸上虽仍有阴损之相,但面容精致阴柔,柳眉凤眼,鼻梁挺立,眉心处还有一条竖直的细窄红线。黑色雾气汇成的袍子松垮得披在身上,微微露出其下坚实的肌肉和如刀的锁骨。 “主人可探出虚实了?” “人没错,神魂也没错,可他不是永生。”轮回摇头道。 “这怎么可能?”女人有些惊讶。 “他的记忆丢了。”轮回露出邪魅的微笑,心中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既然记忆丢了,那主人欲行之事……”女人也面露笑意。 “哼,记忆虽然丢了,可他心里惦记着下界。我所行之事,恐怕还是会受阻。”轮回冷哼道。 “下界那些愚昧不堪的东西,到底有何值得永生大人舍命相护的?”女人秀眉微蹙,不解地问。 “他想以命相护,我便如他所愿。” “可您当初就算机关算尽,也只能逼永生大人自降神格堕入下界,如今轮回大人重归上界,必有防备,恐怕……”女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轮回。 “我和他与下界生灵不同,当年我俩诞生在混沌之中,神魂与日月天地同根同源,不死不灭。虽强大无比,却也不是没有弱点。”轮回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眉心的红线印记。 “主人既然已有打算,请明示。”女人放下心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柔媚。 “当初他自封永生真神,不过是因为他的力量可苏万物,是初始,是起点,是生,是光明。下界众生奉他为祥瑞,可只有我知道他只要心死,便会神力消陨,神魂冻结陷入永世沉寂。”轮回手上凭空出现一个水晶质地的小方块。 他把玩着方块,继续说道:“到时我就将他封禁在这水晶里,就算他复苏过来,破封而出,也是不知几千万年以后的事了。到时……”轮回冷笑着,突然发力将水晶捏得粉碎。 “主人要我做什么?”女人请示道。 “我需要你进轮回盘里带一些灵魂出来。”轮回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轮回盘随即飘到他的身旁,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人多高的黑洞。 “虽说永生大人失了记忆,可他已成神阶,还会在乎那些凡胎肉体?”女人有点迟疑,并不是因为她不相信轮回的判断,而是她对这黑洞有些恐惧。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坎儿,这就是他的死穴!”轮回指了指心脏的位置,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女人见此事已不可不为,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黑洞…… 而另一边,沧再次进入无相镜界。他已熟悉了进出的法门,说简单点便是言出法随,只要他想,在这上界就都能做到。 而这无相境界中也是如此,只要他想,就能看到下界的一举一动。他可以高高在上从云层俯瞰,也可以低入尘埃仰视一切。 而此刻,他正面对着一个人发呆,这人正是邪皇之子无胤! 他总感觉眼前这个心智未熟的孩子与自己有几分关系,但始终想不起有何关系。说来奇怪,记忆丢失,丢的不仅仅是永生的记忆,还有在下界时的记忆。 他只记得自己叫“沧”,可上界之人都叫自己“永生”。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自己继承了谁的记忆成为上界的真神,他都刻骨铭心地记得有一个下界的人对自己更重要,重要到自己可以不要这神位,甚至可以不要性命! “这小家伙天赋异禀,才这么小就已经快要触发雷劫了。”沧有些惊异于无胤的实力。 “地界的实力一直如此强盛吗?”沧看了看无胤身边的骨龙王,竟也有着能引动雷劫的实力。要知道其他两界莫说是引动雷劫,就算是无胤这样的实力都难寻到一二。 “地界?地界?”沧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挥袖子,帝剑被凭空甩出,“铛啷啷”掉在地上。 沧挥手将帝剑隔空摄来,发现其中竟有来自下界的灵体。沧下意识四周看了看,确定除却自己无相镜界之中再无他人,这才小心翼翼将一丝力量注入到剑中。 一瞬间帝剑金光四射,犹如异宝现世一般璀璨夺目。剑中灵体从中缓缓走出,对沧行了个礼道:“剑灵珑裳,参见主人。” 沧向后退了一步,愣愣看着眼前紫色衣裙的女人,心中骇然。 再细看珑裳眼中透着清明,已不再似之前的呆滞无神。 “你……”珑裳竟率先开口,不过只说了一个字又闭上了嘴。 “你是谁?”沧眯起眼睛,他总觉得这个紫衣女人跟自己关系非同一般,至少是曾经在下界的那个自己! “你不记得我了?”珑裳眉头一皱,似乎有些难过。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沧清了清嗓子,双手往身后一背,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地界珑裳,帝剑剑灵。”珑裳从沧的身上感觉到一丝陌生,这让她为之恐惧,因为她开始不确定眼前这个高深莫测且又无比熟悉的脸,到底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她熟悉的人。 “珑裳……帝剑……”沧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不停念叨着这两个词。他在无相镜界里来回踱步,突然察觉到有人试图进入无相镜界。 千钧一发之际,沧大手一挥,直接将珑裳连同帝剑收回到了袖中。 上界只有轮回和自己两人,绝不能轻易让他知道有一个灵魂的生死脱离他轮回盘的掌控。 珑裳虽灵魂有些残缺,但刚刚自己的力量为她补全了一些,待自己找机会为她修复灵魂,就可能通过她找回自己的记忆。可珑裳的存在一但让轮回知道,就难逃魂飞魄散的制裁! 生死局 “从前你可不会轻易进这无相镜界。”轮回笑着走进无相镜界,看了看身边幻化出来的无胤的虚影,问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感兴趣倒谈不上,只是觉得他天赋异禀。”沧看都不看轮回一眼,直接挥手将场景换到了别处。 “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轮回身边不知哪里来的椅子,他不紧不慢地坐下,笑呵呵地看着沧。 “不用再试探了,我不是永生,你说的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事。”沧也幻化出一把椅子坐下来,正面与其对峙。 “好坏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少有。” “说吧,何事。”沧边说边撤掉了无相镜界的幻象。 “不急,自从你走了再没人陪我下过棋,先与我对弈一局。”轮回话音落下,身前一方棋枰显现出来。 沧也不急,自从来到这上界,他便发现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无一不是在自己和轮回的掌控之下。就算两人对弈千年,下界也可能只过了一秒。 沧持白子先行,他思考片刻,第一手竟下在了天元上。 “无论你想说什么,我有我的原则。”沧平静地说道。 “你的确不是永生,你比他更讨厌。”轮回叹了口气,紧邻天元落子。 两人针锋相对,相互攻伐,一步一子都不肯让。轮回棋路凶相毕露,野心之大甚至想倾覆全盘。而沧的棋路稳重,虽一子不多让,却也一子不妄占。 棋局过半,轮回开口道:“下界蝼蚁,肮脏丑陋。自从他们诞生,便争斗不断。起初是为一口猎物,而后是为一寸土地,如今却为一界资源。灵脉衰弱,怨气戾气不断累积。如此下去炼狱一界的封印再有万年便会崩溃。” “那又如何?”沧丝毫不在意。 “如何?怨气戾气化作实体突破封印,到时三界沦丧,生灵涂炭,灵脉迟早被侵蚀殆尽,岂不又成混沌一团?”轮回将一子重重落下,此子一落,非生即死! “没想到你倒是很在乎你口中的蝼蚁。”沧笑道。 “笑话,我在乎的是三界混沌,生灵不衍,草木不长。到时无论是你我出手净化怨气,还是混沌之后重新整纳天地规则,都要折损大半修为。我们岂不成了那些蝼蚁的善后之人?”轮回激动地站起身,脚下的水面随之开始产生波澜。 “这就是你推演出的未来?那你想怎么办?”沧挑了挑眉毛,抬眼看向轮回。 “我们现在一起解除神约,一同下界,我来将所有人族抹杀,你将其再造为无知无识的禽兽草木,如此便可慢慢磨尽怨气,换得天地清明。”轮回脚下的水面忽然腾起巨浪,不过却只是一瞬间,马上又恢复成了原状。 “哦?没有人族,天地就可清明?”沧继续落下一子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自你我梳理混沌以来,世间生灵更迭数次,灭绝与孕育轮回不止,你我在三界埋下的灵脉也日益强盛。可直到三界人族诞生,灵脉渐衰,怨气漫天,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轮回手中持着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你我虽悟通了混沌大道,但你我不是混沌,我们只是管理者却不是创造者。怨气之事顺其自然便是,就算最终重归混沌,重新梳理规则也是你我分内之事。”沧听懂了轮回的意思,无非是想干预三界秩序,可三界因果循环,若是只剩无知无识的草木走兽,岂不是成了死水一潭? “你果然是永生,就算失了记忆,你也会说出与当年一般无二的说辞!”轮回重新坐下来,不知怎的,听到沧这般说辞,他忽然安心了不少。 “落子吧。”沧再次抬手请他落子。 轮回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我之间,只可活一人!” 沧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等待着轮回的下一步棋。 轮回也阴沉着一张脸,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这一场对弈不知历时多久,无相境界内天地一色,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最后一手棋落下,轮回面色难看地站起身来。他输了,只输半子!看着眼前势均力敌的黑白,却独独差自己那半子的位置。 沧笑着起身,挥手收了棋枰,道:“如此精彩的对弈,我收藏了。胜败常事,不要放在心上。” 轮回知道沧在讽刺自己,他冷哼一声,却还是假惺惺道:“没想到去了下界一趟,棋艺高了不少,原来可一直都是平局,看来我也应该去趟下界历练一下。” “承让了。”沧也笑道。 “不过棋局只是棋局,你我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轮回说罢,转身离开了无相镜界。 “静待赐教。”沧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是自降神格,轮回便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神魂虽强,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抹去。 轮回之所以没有直接下界抹杀人族,就是因为忌惮那所谓的“神约”。神约是以两人力量共同缔结的契约,凡是违背者,必遭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神魂消散…!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便是甘愿自裁…… 轮回这是要赌一局生死局,只要除掉“永生”独占神位,神约就会失效,如此一来下界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到时他想除掉人族以一劳永逸,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罢了。 “一劳永逸?”沧摇摇头,他不相信这天地间有一劳永逸的事。 人族是下界灵气浓度极高时诞生的上位种族,无论三界哪一界的人族都在时代繁衍下摸索出了极强的修炼法门。 神阶就是最好的证明,下界人的传说里,能掌一种规则,御天地变化的就是神明。什么水神、火神一类便是如此。 除却人族能力不谈,若天地间只剩没有灵智的禽兽草木,日日轮回,固然是没了怨气戾气的积累。可如果真做到了“一劳永逸”,那还需要什么轮回?什么永生?什么真神? 到时下界一如上界,虽平静有序,却也孤寂得很,皆与死亡无甚差别。 寻 沧再次将帝剑从袖中抖出,珑裳的身影也从剑中走了出来。 “看来你走到哪里都有麻烦。”珑裳掩口轻笑。 “我以前的麻烦很多吗?”沧一挑眉头,反问道。 “何止是多,整个三界的麻烦都要你解决。”珑裳边说边四下观望着无相镜界。 “先不说麻不麻烦,你的灵魂还未修复完全,给我点时间。”沧想要回自己的庭院翻翻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永生活了那么久,想必存了不少手札和书卷。 “我的魂魄残缺已是事实,能恢复一些记忆和神智已经很知足了,你不要多费心思了……”珑裳下意识伸手去抓沧的手腕。 而沧身后的三只圆环突然放出强烈耀眼的光芒逼退了珑裳。 “既然你是我在下界的剑灵,想来你也算是我信任之人,帮你修复灵魂之后我有事需要你去办。”沧撤去神光,主动上前拍了拍珑裳的香肩。 珑裳本该感动,可沧那陌生的语气和冷漠的说辞让她非但感动不起来,还生出一丝惧怕和悲伤。 珑裳木讷地回了声:“是。” 沧自以为自己这些举动已经足够温和,没想到珑裳还是一脸的惧怕和生疏。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道:“上界不允许有普通灵魂逗留,你平日就待在剑里自行收敛气息,非我唤你不准出来。否则定会被轮回发现,到时我也救不了你。” “谨遵主命。”珑裳恭敬地行礼道。 “不用这么拘束,只是以后加倍小心就好。”沧摆摆手,将帝剑连同珑裳一起收入袖中。 刚刚与轮回对弈一局,他觉得自己的确太过急躁。轮回若不是有些把握,不会这么急着上门挑衅。自己刚进上界,什么事都还没摸清,就急于寻找下界之人,就算找到了又有何用? 当务之急还是将这上界诸事摸索清楚,将永生和轮回的过往梳理明白。 思索至此,当然是从自家庭院入手。沧早就察觉到了上界这两座庭院虽看起来不过下界普通合院的大小,但内有乾坤,恐怕所藏甚多。 果不其然,沧来到自己庭院的院落里,看到的各个屋子都蕴含着磅礴的空间力量。他进入左手边的第一间屋子,推门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门把手上来源于永生的力量正核实着自己的神魂。 神魂共鸣之下,房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耸立如林的书架,其上浩如烟海的书籍都散发着淡淡的神光。 沧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书架,仅凭目力,竟一眼看不到尽头。 “您要找什么?”神使少年突然出现在沧的身边,把沧吓了一跳。 沧沉吟片刻,笑着问:“你是永生创造的,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抹去,再创造一个神使?” “大人不必麻烦,我与您的神魂相连,绝不会有背叛之举。若您还是不放心,也可将我抹去再造。”少年面色平静地回答。 “既然如此,帮我寻一些书籍过来。”沧拍拍少年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无数的书架。 “您是想找关于灵魂的书籍对吗?”少年直接问道。 “你怎么知道?”沧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自己从未跟他说过半句有关灵魂的话。 “我与您在一定程度上心意相通,您比较强烈的意愿我会知晓。”少年一边解释,一边伸出右手。 紧接着他的右手手臂上环绕起一轮轮光环,光环上刻画着无数符文。光环转动,眼前的书架也随之有序地快速移动。 大概两个呼吸左右的时间,书架停止移动,少年也放下了右手。 此时有八个高大的书架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套木质的桌椅,其余书架全部移动到了这八个书架之后。 “您要的所有关于灵魂的典籍都在这了。”少年随手从中取出一本书递给沧。 沧惊讶得几乎可以说是瞠目结舌,八个书架,每个上面不说有万本藏书,至少也有个几千本。 “这些都是关于灵魂的?”沧皱着眉头看向少年。 “没错,灵魂的相关内容比较复杂,这里有其起源,结构和一些规则术法。哦对!还有一些很奇特的案例。”少年仰着头思索,想尽可能总结得完整一些。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如果轮回来找我,就直说我在读书没空见他。”沧挥挥手,示意少年出去。 “是!”少年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随即消失在书房里,连同刚刚身后被打开的门也一并消失在墙上。 沧随手布下一层空间壁垒隔绝外界,又将这方空间的时间流动调慢树倍,这才放心将珑裳放了出来。 珑裳先是行了一礼,若是放在从前她断然不会向沧行礼。可如今的沧高高在上,又失了原本的记忆,珑裳不得不小心对待。 没想到沧无所谓地说道:“以后就不用行礼了,不必这么见外。” 珑裳应了一声,问道:“唤我出来可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这里的书都是有关灵魂的,你同我一起找,或许会快一点。”沧边说边指了指环绕四周的书架。 其实从几万本书册里找想要的内容对如今的他来说并不算难事,只是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一来是怕自己气息消失太久会引起轮回的猜疑,二是怕轮回趁此机会做一些小动作。 沧抓住身边的椅子,用力一扯,椅子竟瞬间变化成了两把,他把其中一把递给珑裳,示意她坐下来慢慢找。 珑裳看了看数以万计的藏书,倒吸一口凉气。邪皇城不是没有藏书阁,可与眼前的想比,那小藏书阁不过是个装废纸的小小库房罢了。 这里的书籍记载的全部都是三界规则与奥义,若是下界得到一本,不!就算得到一页都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这里的书每一本,每一页,甚至每个字都蕴藏规则之力。哪怕读不懂上面的内容,单单作为一件护身符,除了悟出天地规则的神阶强者绝无一人能破开其防御! 而就是这种宝贝,在这书库中多到够建起一整座邪皇城! 破晓 典籍浩如烟海,哪怕沧可以分神同时翻看多本,进度也依然缓慢。 珑裳放下手上的书,痛苦地揉着眉心。她可没有沧那样强大的神识,读这些书极其耗费她的精力。 “累了就回剑里休息。”沧头也不太,随手将帝剑取出,浮在半空。 “你好像比我还着急?”珑裳歪头看着沧,眼前的男人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你这么说也没错,我需要尽快你复原灵魂,替我回下界找……找个人。”沧想到自己印象里那个人的时候话语停顿了一下,他都不确定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怎么找? 珑裳点点头,关于那个人,她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那个轮回似乎不是很好对付。”珑裳想找个话题。 沧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翻找着面前的几本书。 珑裳觉得没趣,便不再主动开口,安静翻看自己的那本书。 反而是沧突然说道:“等到合适时机,我会把原来的神使抹去,为你塑一具肉身让你代替他的位置。”沧说到“抹去”二字的时候,手指不自然地蜷了一下。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珑裳不解地问。 “意义?意义就是让你能名正言顺地在上界活动。”沧抬眼看向珑裳,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妥。 沉吟片刻,沧收回目光继续说:“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你的容貌美得太过引人注目。” “你这是在夸赞我?”珑裳看着眼前这个冰冷的“神”,竟突然觉得他还有一丝“人味”。 “按人族的审美,你的确算是绝世的容颜。”沧肯定道。 “下界的绝世容颜可不止我一个……”珑裳嘟囔着,翻了个白眼。 “说再小声我也听得到,而且就算不说出来我也听得到。”沧瞥了一眼珑裳,表情有些不满。 珑裳缩了缩脖子,用手指指桌上的书道:“看书……看书……” 沧不再理会珑裳,专注地寻找修复灵魂的方法。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沧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方向,少年神使正在外面轻轻叩门。 沧看了一眼还在看书的珑裳,传音给少年道:“何事?” “我需要您的授权才能进入无相镜界,今日是对下界例行巡视的日子。”少年神使回道。 “知道了……”沧一边回答,同时心念一动,将少年神使送进了无相镜界。 就在这时,珑裳突然大喊一声:“找到了!” 沧闻言隔空将珑裳手中的书摄来,细细察看,果然是有关受损灵魂的内容。 可书上给出的结论并不乐观:已完全丢失或缺失的魂或魄不能被修复,除非抽取另一个完整魂魄来凑整。 可如此一来即便能变得完整,可也只是“替代”,并不能算是“修复”。 简而言之,珑裳如今的状态,已经是极限了。哪怕沧再凭空创造出魂与魄,珑裳所遗忘的记忆也不会恢复。 珑裳一脸期待地看着沧,沧叹了口气合上书本,随后一挥手将所有的书放回到原位,书架也开始挪动回原来的样子。 珑裳不傻,她知道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她笑笑道:“没什么的,现在也挺好的,至少我还记得你。” 沧没有接话,而是命令道:“你就留在这里,绝不能出这房门。” 撂下这句话,还没等珑裳答应,沧的身影便消失了房间里。 下一刻他出现在轮回的庭院前,想想硬闯不太合适,沧便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 “进!” 轮回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沧这才推门而入。正看见轮回赤裸着上身正在打铁,沧皱皱眉头,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爱好?并且隐约间沧看到他胸膛有一块裂痕似的疤,从心口向外蔓延。 “有事?”轮回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从铁砧后面走了出来,边走边将那黑色雾气般的长衫穿到身上。 “无事就不能找你喝茶闲谈?没想到你在打铁,真是打扰了。”沧随手幻化出桌椅茶具,示意轮回落座。 “随便打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偶尔会丢神器去下界,看他们抢得头破血流,我再收回,着实有意思。”轮回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的确有些事想问你。”沧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你的茶,也不好不回答,你问吧。”轮回无所谓地说道。 “据我所知你可以在你的轮回盘里直接决定灵魂的生死。”沧试探地问道。 “嗯哼。”轮回点点头便是肯定,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一般来说我只会处理一些特殊的灵魂,在必要时控制总量。” “怎样算特殊?”沧继续问道。 “偶尔会有一些残缺的魂魄进入轮回,还有一些怨气太重,轮回盘无法直接净化的,都会经由我手。”轮回想了想举例道。 “可神约不允许你我直接抹杀下界灵魂,轻则重伤,重则神魂消陨。”沧不理解。 “你就是来问我这些事的?”轮回突然笑起来。 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儿戏,随即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想知道在下界破碎的灵魂都去了哪?” 轮回露出一副“你不会是来消遣我的吧”的表情,但还是回答道:“大多都不能进入轮回盘,会在下界慢慢消散,还有少部分进入了轮回盘,不过你应该听得懂‘处理掉’是什么意思。” “想问的都问完了,茶你慢慢喝,我要回去了。”沧起身欲走。 “我不管你是从下界新来的真傻,还是永生在这里装模作样假傻。若你至死也不愿意合作,那我曾经能让你自降神格,如今想除掉你,也绝非不可能。”轮回起身相送,可满口都是要挟之词。 “你真是太客气了,还亲自送我。”沧就像没听见一样笑着离开了轮回的庭院。 轮回看着沧离开的方向,目露凶光。他喃喃道:“我看你还能笑多久。” 沧此行收获颇丰,并不是因为那些可有可无的问题,而是他发现轮回曾触犯过神约,胸膛上的疤痕是无法被掩盖的反噬。还有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神使,整个上界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还有一件事,既然轮回说在上界打造的神器能丢去下界再收回,那帝剑说不定也可以往返于上下界之间…… 介 沧回到自己庭院的藏书阁,面色和悦。 珑裳见沧归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看来事情很顺利?” “谈不上,只是确定了一些事情。”沧的视线并未放在珑裳身上,而是心念一动将所有书架挪向两边。 书架向两边挪动,逐渐露出藏书阁中央的一座小小神台。金色神台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神台上悬浮着一只小巧的卷轴。 沧将卷轴隔空摄来,微微注入一点灵气,金色的文字瞬间被卷轴投影出来。 这就是两人无数次提到的“神约”,是轮回和永生来到上界之初为了管理下界而定下的共识,其上倾注了两人的一丝神魂,只要违反便会受到波及神魂的反噬。 其上第一条便是两人均不可直接对下界生灵出手,否则必遭重创。若直接泯灭下界灵魂,则会神魂消散,万劫不复! 刚刚轮回胸口处的伤疤,应该是直接对下界生灵出手造成的,不过看起来并不算严重,应该只是毁去了肉身。 不过这条条约是有漏洞的,肉身被毁,灵魂不久就会进入轮回的神器轮回盘中。灵魂自下界进入轮回盘,只要还没返回下界便不算是下界生灵,就还归轮回管辖。适才轮回也说了,他有权“处理”一些特殊的灵魂,可特殊与否,都是他一人裁定…… “永生,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沧喃喃自语。 就这第一条条约而言,轮回对于下界的掌控力远远强于永生。哪怕承受反噬,只要把握分寸不毁去灵魂便无关痛痒,不过是修养几万年的代价罢了。 而永生的职责便是监察下界规则运行是否正常,沧现在背后的三个光环便是三界规则的“源头”。通过这三个圆环沧既可以控制三界规则平衡,又可以进入其中纵观三界运势。 后者便是沧在下界时称之为“命运长河”的东西,只不过那时沧所能窥见的只不过是其中的生灵的命运,而如今大到山河移位,小到尘埃起落,诸般运势都可推演知晓。 有神器自然就有运用的法门,只是现在的沧记忆丢失,还未摸索到进入其中并推演的方法,否则也不必通过珑裳来记起下界的事。 珑裳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眼前这小小的卷轴被激活后散发出的威压让她有些畏惧,空气中那被投射出的金色字符每一个都像是不可忤逆的神旨。 直到沧收回灵气,将卷轴放回神台,珑裳才敢稍稍松口气。 沧招手将书架挪回原位,这才开口道:“原本想让你作为神使留在上界,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你要去下界帮……” 沧的话还没说完,珑裳打断道:“帮你去找澜溪对吧?” 沧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谁?” 珑裳闻言同样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她了?” “我要你帮我将神石带去下界,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应该是下界顶级的强者,你留在上界太危险了,所以就不要回来了。”沧将帝剑唤出,拿在手中抚摸着剑身继续说道:“关于你和这把剑我记不太清了,我身上也的确有与你的契约,这种程度契约……” “我走了你的记忆谁来帮你找?你说这些是又想丢下我是吗?”珑裳激动地抓住了沧的袖口。 “你在说什么?”沧慢慢挣开珑裳拽住袖口的手,疑惑地看着珑裳。 “你是不是想说这种程度的契约你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接触?然后还我自由身?让我回到下界去?”珑裳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这么难过,可她总觉得这场景她曾经历过一次,她一点都不觉得自由,反而觉得被抛弃。 沧突然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想说这种程度的契约根本撑不住上下界之间壁垒的隔绝,所以我要与你重新订契。如此你就能在下界调用我的部分力量,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你愿意吗?” 珑裳愣在那里,她快速抹了抹眼角几乎要溢出的泪水,用力点点头。 沧笑着在帝剑剑身上刻画出一个新的契约,随后将帝剑抛给了珑裳。珑裳下意识去接,却突然想起如果剑灵触碰剑体会被灼伤,可等她想收回手的时候,帝剑已经稳稳躺在了自己手中。 奇怪的是灼烧感并未袭来,她惊讶地看着沧,瞪大的双眼似乎在问“为什么”? “难道我还怕你弑主不成?”沧被珑裳的表情逗笑了。 珑裳尴尬地笑了笑,弑主?开什么玩笑? “你如今可以和这剑合为一体,这剑勉勉强强算得上神器,不得不说锻造这柄剑的下界人的确让我意外。”沧评价着。 他不知道的是这剑原本就是他锻造的。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当初永生在下界之所以收起这把剑,是想回上界之后封印起来做个藏品,这可是自己还是“凡人”的时候打造出的神器! 珑裳“噗呲”一声笑出来,可明明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现在她的样子就像一个刚从嚎啕大哭中被哄好的孩子,可爱地让人想伸手掐一下。 “那我还能回上界吗?”珑裳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我会通过神石告诉你该做什么。”沧肯定地点点头,同时不知从哪里将神石取出递给了珑裳。 当初永生拿走神石是为了给自己打开神引,他本该回到上界后重新选择守护者,之后再次将神石放回人界。 可如今还有谁能比珑裳更合适来当这个“守护者”?比起那个如傀儡一样的少年,如今的珑裳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神使”! 无相镜界内,沧屏退了少年神使。 他将帝剑取出,帝剑瞬间化作了珑裳的身形,再次交代了一些细节后,他控制无相镜界变幻出了地界邪皇城的场景。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珑裳还是惊异于这幻象的逼真,若不是热闹的街道上静得只有沧和自己的呼吸声,没人会相信这景象是幻化的。 “虽然你现在是神,可我能不能抱一下你?”珑裳突然盯着沧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这是什么下界分别时的仪式吗?”沧不解地问。 “算是吧……”珑裳迟疑地点点头。 “好吧。”沧无奈抬起双手,可他动作僵硬,显然不太习惯这种“分别的仪式”。 还没等沧的手完全抬起,珑裳便像小猫一样钻进了沧的怀里。她在这一刻嗅到了那独属于一个人的味道,没错的,哪怕变成冷漠的真神也没错,那是独属于他,永远能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下一秒,嘈杂的叫卖声与喧哗声灌进耳朵。珑裳猛地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真实,甚至不少人都朝自己投来奇怪的目光。 若不是自己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若不是灵魂深处那真神留下的契约还在发烫,她几乎觉得自己是做了一段荒唐的梦。 凡间事 珑裳试探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到肌肤的时候又像触电一般弹开。这是真正的肉体,与灵体借灵气幻化出来的不同。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就是上界神的力量吗? 正当她愣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一旁有人议论有关沧的事。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据说当初的灵气漩涡是人王与天帝同归于尽造成的,我有个朋友说当时他在场亲眼所见,两人灰飞烟灭!” “少吹牛,那样的战斗非神阶不能上前,你那什么朋友?”另一个人质疑道。 “千真万确!你想啊,若是两人没同归于尽,那赢的一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现身?”起初开口的那人笃定地说着,还秘密似的用手挡住口型,好像生怕别人偷听。 “你这么一说……确是如此。唉,那一战实在太过惊天动地,据说人王之妻美若天仙,可惜也死在大战里,还有那天帝徵,虽然心狠手辣,可也是冠绝三界的美人儿!”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美事,搓着手露出猥琐的笑容。 珑裳侧目观瞧,不过是两个羽化境都未到的猥琐小人在侃大山罢了。那一战声势滔天,整个天界毁去半数,战斗余波就算是圣阶都难以抵挡片刻,更别说上前观战。 两人似乎察觉到了珑裳投来的目光,竟同时扭头观望,正和珑裳视线相对。 两人瞬间如坠冰窟,珑裳虽有绝美容颜,但目光凌厉。只有经历无数死战的人才会拥有这样冰冷的目光。 两人急忙抱拳施礼,哆哆嗦嗦地说道:“前辈莫怪,小人只是酒后胡言。” 珑裳自然不会与他们计较,一言不发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邪皇殿。 待珑裳消失在道路尽头,两人这才如临大赦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道:“你有没有觉得那娘们有点眼熟?” “眼熟?可能和上一任邪皇大人有些相像吧。”另一人皱起眉头思索着。 紧接着两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同时捂住了嘴。 那日之后,“关于邪皇魁回来了”这样的传言瞬间在邪皇城内传播开来,紧接着整个地界乃至三界都知晓了此事。 可邪皇殿内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出,骨龙王和无胤都默契地选择了暂不露面,因为他们也万分惊讶。 无胤抱着珑裳哭了好久,虽已半步神阶,但还是小孩子脾气。 珑裳也是这才得知距大战已有三年之久,除了修者还有深刻记忆,大部分普通人已经逐渐将大战之事忘却了。 不过如今天界废弃,天界人涌入人、地两界,还是带来了一些改变。 尤其是人界,虽然星汐已全力约束天界人,但新力量的到来还是给人界诸多势力带来了新的野心。近期人界并不太平,小战不断,大战在其中酝酿。如此下去人界势力格局也会迎来新的大变迁。 骨龙王站在一旁,他虽已成就神阶,但仍旧尽心辅佐无胤,并无自立门户的意愿。他笑呵呵地说:“回来就好,如此我们地界即将一界三神,这可是史无前例的盛景啊。” 珑裳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没说什么,她心里明白,一界三神又如何呢?天界已衰,人界纷争不断无暇他顾,地界双神已是无敌之势。难道地界要再起刀兵吗? 不,伏离不想看见这一幕,沧也不想看见这一幕,想来在上界的那位永生大神也不愿看见。 骨龙王见珑裳没反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珑裳归来并不是为了地界,而是为了永生的执念,为了那个他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记起的人。 那日神引降临,永生的神念本已控制沧的肉体,只要神引过后,作为凡界意识的沧便会不复存在,可谁也没料到沧对澜溪的感情让沧在最后关头造就了与永生同等级的神念。 两个神念互不想让,最终两败俱伤,本就是借躯壳临凡的永生神念完全消散,而沧的神念也因为争斗而受到重创。这才出现了沧初入无相境界时的尴尬局面,这时仅残留了些许记忆碎片的他,既不是永生,也算不上是沧。 可偏偏这执念被保留下来,这也是珑裳此行的目的。 珑裳虽灵魂受损,但她很清楚沧在找谁,可她在上界之时却闭口不提,只要沧稍稍搜索她的记忆便会知晓一切,可沧偏偏没有。 她不是没想过去争,只是她最清楚不过两人三世以来的种种,她不忍罢了…… “终究还是您太善良……”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打断了珑裳的念头。她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左右问道:“你们聊到哪了?” 骨龙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对天界的仇恨可以说是仇深似海,他不过是想趁此良机彻底剿灭天族,只是他知道珑裳断然不肯,所以才说了一句:“终究还是您太善良。” “我这不是善良,是是非分明。天帝才是乱世之因,天界子民并不全都罪不可恕,如果我们赶尽杀绝,岂不是和天帝徵成了一丘之貉?”珑裳不想再因此时烦心,她说罢便以困乏为由起身离开了。 珑裳并没回寝宫,而是避开众人去了人界。 她要先替沧去看看他那个被称为“尊者”的徒弟。 这些时日多亏了千机老人等人的尽心辅佐,顾真终于在古帝城坐稳了“尊者”的位子。不少人慕名而来求师问道,古帝城也因此格外热闹。 珑裳穿行在街道上,虽名字换了,但这其中景致与曾经的帝都一般无二。 路过曾经的逍遥王府时珑裳突然停下脚步,她在其中感知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抬头观瞧,原来的逍遥王府牌匾已然更换,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古旧的老匾,上书“一剑阁”三个鎏金大字。 那熟悉的气息正是欧阳破老先生。 珑裳心中轻咦一声,这一剑阁本不在此处,为何搬家了? 心中疑问,她抬脚迈进门内,热情的伙计立刻迎上前来询问所需。 珑裳摘下斗篷,对小二嫣然一笑,朱唇微动,说道:“不买剑,我找欧阳先生。” 事事休 “欧阳老师?”那伙计一惊,世间鲜有人知道欧阳破还活着,眼前女子看似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莫非……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您且稍侯,我去通报。” 迈出两步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问:“不知阁下名号是……?” 珑裳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轻描淡写地说:“就说地界珑裳来访。” 珑……珑裳? 那伙计不可置信地看着珑裳,在他的认知里,地界的邪皇魁,也就是珑裳,早在那场旷世大战中陨落了,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 虽有些不信,但还是恭恭敬敬说了句:“您稍坐,我这就去……” 随后伙计快步来到后院,与欧阳破说明了情况。 不多时,欧阳破亲自来到前厅,见到坐在那里的珑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让伙计退下后自己坐在了珑裳的旁边。 “欧阳先生别来无恙。”珑裳眼含笑意。 “无恙!无恙!”欧阳破有些激动,说话时嘴唇都明显颤抖着。 欧阳破自从得了那柄神锤,日日受神气洗礼,不仅没老,反而又平添了几十年寿命,自然无恙。 “你这丫头福大命大,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是……”欧阳破想起了那日宛如神祗的沧,不免替珑裳感到惋惜。 “他还在,只不过不能见你们而已。”珑裳望了望天,不知沧在上界能否看到这一幕。 欧阳破跟着望了望天,若有所思点点头。珑裳知道他好像是误会了,不过她并没有解释,误会也好,就当他隐居了吧…… “你这次现身应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这糟老头子的吧?”欧阳破笑道。 “怎么不是?来就是为了看您老的。”珑裳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欧阳破。 这是她在永生的书房找到的一些关于锻造的文献,虽只是摘抄了其中一些比较低级的,但也都是出自上界的宝贝。 “还是你这丫头有良心!”欧阳破双手接过册子,但并未急着翻开。 “对了,一剑阁本来的位置挺不错的,为何要费劲搬迁?”珑裳好奇地问。 “原来的院子给千机老人住了,顾真本想让他搬来这里,他觉得这地方太大住不习惯,就把我的地给抢了。”欧阳破一副苦瓜脸,明显还是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也好,这里临街,想来您这生意会更火爆。”珑裳仔细打量了一圈屋里的陈设,明显与原来的布置不太一样了。 “笑话!我一剑阁的生意还受地段左右吗?”欧阳破吹胡子瞪眼,他这手艺随便铸造都是绝品,尤其是得了神锤之后,神器更是信手拈来,一剑阁向来是人等剑,生意好得不得了! “是是是,有您欧阳先生坐镇,生意到哪都一样好。”珑裳所幸顺着欧阳破的话茬称赞了一番。 “好了,别拍我马屁了,我可受不起!你肯定还有别的事,我就不留你了!”欧阳破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珑裳的肩膀。 “那我就告辞了。”珑裳起身,将斗篷的帽子重新戴了起来。 欧阳破目送珑裳离开一剑阁后,马上拿起刚刚的册子翻阅起来,边看边咂嘴道:“不愧是邪皇送的东西,啧啧啧,不是凡间之物啊!像样儿!太像样儿了!哈哈哈哈!” 另一边珑裳不再停留,快步进了原皇宫旧址。听闻顾真在其中建了一座“惊吾阁”,长年在其中闭关悟道。 世人皆说不出十年顾真定能成就神阶。 现在亲眼所见果然如此,阁内的顾真敛气凝神,所谓大声希音,大道无形,他已颇有大家境界了!只是隐约中有那么一道坎横在顾真和神阶之间,让他久久不能迈出那最后一步。 珑裳迈步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刚刚登至顶楼,一支细长的黑色钢针便极速非来直指她的眉心。 “来者何人?”千机老人用略带喑哑的声音问道。 珑裳用手捏住钢针,竟轻易将之从空中取了下了来。 要知道,千机老人的钢针可是连半神都畏惧的存在,可这黑袍人竟连灵气都没动用就轻易控制了钢针。 千机老人面色一变,来者莫非是神阶? 珑裳缓缓走到千机老人身边,低声问:“他这是第几次突破了?” “第……第三次。”千机老人知道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就凭刚刚捏住钢针的那一手,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珑裳叹了口气,将刚刚飞来的细小钢针放回到了千机老人身边飘浮着的钢针主体上。 随后珑裳走到顾真身前,观察他的情况。 “阁下实力高深,我自愧不如,但我有必要提醒阁下,这里是古帝城!你眼前的人是尊者顾真,人王的亲传弟子!现下天帝星汐和邪皇无胤都在城中,阁下若是想对尊者不利,也要想想自己能不能安然离开古帝城!”千机老人知道自己出手十有八九会被秒杀,只好扯谎搬出星汐和无胤的名头,试图让珑裳有所忌惮。 “星汐我不知,但无胤现在在邪皇城。”珑裳边说边把手盖在了顾真的手上。 “阁下且慢!”千机老人见谎言被戳穿,焦急地大喊一声。 没想到来人主动摘下了斗篷,柔声对正在闭目突破的顾真道:“你师父一直在看着你,你可不要丢了他的脸面。” 顾真闻言,身体不受控制颤抖了一下,冥冥之中那道不可跨越的坎此刻松动起来。 “您!您是珑裳大人!”千机老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嘘……”珑裳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退回到千机老人身边。 “我只是代沧来看一眼顾真,不要惊醒他,说不定这次就可以一举突破到神阶。”珑裳目露欣赏之色。 顾真的确天之骄子,无胤生来便是圣阶,修炼速度却还是没有顾真快。兴许是这孩子心里憋着一股劲吧,发誓要替他那个不着调的师傅守护住什么…… “星汐确在城中,就在在下府上,是否要见一面?”千机老人拱手道。 “算了,我与她没什么交集,就不见了。”珑裳看着顾真的气势不断稳定攀升,心中事已了。至于星汐,见与不见都两可。 “扶尊也在。” 珑裳正要离开,却被千机老人这一句话留了下来。 “你说什么?”珑裳秀眉微蹙。 “扶尊也在府上。”千机老人笑着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珑裳愣了片刻,嫣然一笑道:“谢了。” 随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惊吾阁中。 微微语 站在千机府前,珑裳轻轻叩响门环。等待许久门才自内缓缓打开。 星汐站在门后,此时的她身着一袭金纹白裙,素雅中又不失高贵,已有了几分一界之主的威严。 珑裳左脚踏入门内,却被星汐横剑拦住。星汐微微侧头想看清斗篷下究竟是何人,可视线和感知力都被斗篷挡在外面无法穿过。 “哪位?”星汐警觉,自从三神陨落,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让她看不穿了。 珑裳无视了星汐的阻拦,将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随后转身将大门关好。 “若阁下再向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星汐少有的紧张了。 而就在这时,扶尊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星汐,把剑放下,她是珑裳。” 珑裳正背对二人,听到扶尊的话愣了一下,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珑裳?”星汐有点不敢相信,但她还是听哥哥的话把剑收了起来。 珑裳也不再卖关子,伸手把斗篷的帽子摘下。 “她的手我不会认错的。”扶尊的声音虚弱,此刻的他正扶着连廊的柱子,身体前倾,面色苍白。仅仅是从房间走出来就已经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 “恢复得怎么样?”珑裳快步上前扶住扶尊。 “还算顺利,只是太久没有驾驭肉体,不习惯罢了。”扶尊亦步亦趋,缓慢随着珑裳走到屋内。 星汐并没打扰二人,而是找借口离开了千机府。 扶尊看着走出门的星汐,尴尬地笑着说:“这妹妹真是贴心。” 珑裳莞尔一笑,并没有接茬,而是称赞道:“冥王轮回大法,真是被你用到了极致。” 扶尊摇摇头,一脸愧疚地看向天边道:“那是黎未牺牲的地方。” 扶尊手指的方向正值黄昏,漫天绯红的云霞绚烂,除了扶尊和星汐,几乎已没人记得那只小狐狸了。 “千年布局,本以为足够为星汐换出一条生路,到头来还是牵连到了无辜的人。”扶尊很自责,圣庭已亏欠黎未太多了,可最后…… “黎未一直愿望让三界不再有战争,她用自己换了星汐,如今星汐手握天界大权,也算是为黎未达成了愿望。”珑裳安慰道。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个恶毒的女人!只恨没亲眼看到她的死!”扶尊提起徵,平静的神色顿时变得愤怒起来。 “徵还活着。”珑裳语气平静,但却不容置疑。 扶尊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皱眉看向珑裳,表情好像再说:你刚刚说了什么? “徵,还没死。”珑裳深吸一口气后再次说出了同样的话。 “她在哪?带我去见她!”扶尊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把抓住了珑裳的手腕。 “你冷静一下。”珑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带我去见她!”扶尊重复着,眼神复杂但无比坚定。 珑裳看了眼门口,她知道星汐出门并未离开,此时就站在大门外偷听。 一番挣扎后她对扶尊说道:“带你去可以,但你不要做傻事,牺牲了这么多才换来你和星汐平安相守,不要让所有的牺牲没有意义。” 扶尊也看了一眼大门,深呼吸了一下,向珑裳点了点头。 随后珑裳戴起斗篷,扶住扶尊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如今是极北少有的温暖期,风雪休止,所有在极北的生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成长。 冰煌城城墙的废墟上,缝隙里生出了冰蓝色的透明小花,这种花虽小但其香气可凝神静气,入药煎煮效果更佳。 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影正在这满是碎冰瓦砾的废墟里寻采这种小花。挎在胳膊上的竹篮里已经满了一半,看起来收货颇丰。 珑裳带着扶尊站在远处,珑裳抬手指向那个采花人道:“那就是徵,已被沧抽掉了魂魄变成魂鬼。” “扶我过去。”扶尊声音略显疲惫,可能是这低温让他更加虚弱了。 珑裳摇摇头,她怕扶尊去到近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 “我现在这身体连走路都需要搀扶,你还怕我动手不成?”扶尊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 珑裳拗不过他,何况他现在的状况确实什么也干不了,便只好带他来到了废墟之上。 徵仿佛感觉到了有人上前,开口说道:“今年的花长得真好,这些够用很久了。倒是你,不是说去城中买糕点吗?怎么这么快……” 徵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的喉咙抽动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扶尊。 “许久不见了,天帝大人!”扶尊呼吸急促,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激动。 “紫微?”徵不可思议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他早就死透了! “来的路上想过你会变弱,可没想到已经迟钝到了如此程度。”扶尊脸上浮现出笑容。 “苟延残喘罢了,还谈什么强弱?”徵倒是释然得很。 “该活下来的人被你一一杀了,你为什么还好好活着!”扶尊有些失控,手指颤抖着指向徵。 徵并没理会扶尊,而是看向珑裳道:“邪皇魁竟然也现身了,看来今日是来杀我的。” 珑裳摇摇头,她可没有此意,下界的恩怨已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徵像是松了一口气,她望向头顶的天空问:“伏离在看着吧,那个地方是不是比此间好得多?” 徵这句话不知是在问谁,或许只是在问自己,若当时不为伏离,自己是不是已经在那更高的境界俯视芸芸众生了。 “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伏离了,他现在是永生。”珑裳也抬头看向天空,她知道他一直在无相镜界关注着自己。 “永生?是他的神号吗,真不错,真不错……”徵笑着喃喃自语。 “不错?你以为沧他在乎的是那狗屁神位吗?他从来只想三界安宁,他从来只想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何来的不错?”扶尊突然挣开了珑裳的搀扶,虽然踉跄,但还是一步一步走向徵。 “是啊,若是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徵不自禁流下泪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残害无辜,造就魂鬼,地界百万生灵!还有我的父母,圣兽各族!还有黎未与被你折磨致死的澜溪。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你亲手所为?哪件冤枉了你天帝徵!”扶尊身形突然暴掠而起,藏在袖中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徵的手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珑裳都没想到虚弱的扶尊能有这样的爆发力。 徵倒退两步,用来抵挡的右手已经血如泉涌,剧痛瞬间袭遍全,她痛得轻哼了一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谁能想到曾经的战神徵,如今连如此轻伤都承受不了。 可扶尊仍不肯罢休,他再次冲上前去,但这次明显不如刚刚气力充足。 匕首落下,两人一起摔在废墟的瓦砾中,徵拼尽全力抓着扶尊的手,匕首因为徵的阻拦并未插进心脏,而是偏移到了左边的肩窝处。 “把父母还给我和星汐!把澜溪还给沧!”扶尊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加。 “还有黎未!你杀她全族还控制她唯一的姐姐,最后你连她都不放过!你把她们的命还来!”扶尊拔出匕首,准备再次刺向徵的心脏。 一别两宽 上界,无相镜界。 此时的无相镜界内云雾缭绕,沧站在云中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扶尊终究是没能杀得了徵,虚弱的他倒在废墟中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沧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澜溪”的名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与众不同。 澜溪……澜溪…… 沧只觉得提起这个名字心中会有隐隐的不甘和遗憾,不过就是一个被杀掉的普通下界生灵,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正当沧努力回忆时,下面的徵突然大笑起来。 哪怕曾经的通天修为所剩无几,哪怕跌落帝位沦为魂鬼,可徵骨子里不被磨灭的傲气仍然犹如熊熊烈火不容任何人质疑。 她艰难地站起身,仰天大笑道:“老娘一生力压三界,怎会死在你这种苟且偷生之辈的手上!” 她放肆地大笑着,身上的伤口缓慢愈合,只是控制不住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她半边衣裙。 笑罢,她捡起匕首慢慢靠近扶尊,眼中充满杀意。 “你不出手吗?小丫头?”徵有些忌惮地看向珑裳。 “若你敢杀他,我自然会出手。”珑裳缓缓开口道。 徵嗤笑一声,似乎并未把珑裳的话放在心上。 下一刻匕首挥动,锋芒晃得扶尊有些睁不开眼。徵终究还是下了杀手,这刀落下必中咽喉,可扶尊已没了任何抵抗的余力。 “住手!”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太岁拼了命地向这边赶来,如今的太岁已然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眼中的光彩和精气神都已所剩无几。 他腐朽的躯体在强大灵力的催动下开始分崩离析,皮肤慢慢撕裂,鲜血从关节处渗出。可他毫不在乎,他的眼中只有那耀眼光芒中的徵…… 灵气汇聚的光华一闪而过,徵应声倒地,颈动脉被光刃完全切断,这一刀切断了她全部的生机,再无回天之力。 珑裳收回了手掌,她看了看还未赶到的太岁,叹了口气后用灵气托起扶尊离开了极北。 徵用手摸了摸自己断裂的脖颈,想说什么却没法发出声音,最后只是剧烈咳了几口鲜血出来。 她的意识正快速消散,逐渐失神的眸子死死盯着云端某处,她在那里好像看到了她毕生追逐的那个人。 他正看着自己,可是自己现在的样子…… 好难看啊…… 临终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他叫自己“徵”。 天帝徵…… 这个名字真可笑,这一生真失败…… 这是徵最后的念头了,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如破碎的瓦砾跌落在瓦砾堆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太岁痛不欲生地把徵抱在怀里,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敢拥抱徵。他用力地拥抱着徵,仿佛想把她拥进自己的身体里。 几千岁的白发老人,此刻哭得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样。 他终于看到杀父的仇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终究看到了一生的信仰和挚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绝望和无力摧毁了这个老人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脸上撕裂的皮肤不再愈合,渗出的血液不再凝结。 他已然死了,悄无声息,又悲天恸地。 冰冷的寒风很快冰封了两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暖季以后第一片雪花飘飘然落下。 极北漫长的凌冬又要降临了…… 古帝城,千机阁。 珑裳一个耳光扇在扶尊的脸上,她怒斥道:“这就是你答应的不会冲动?你有没有想过星汐?” 扶尊忍着痛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低着头说道:“对不起……” “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可久别重逢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我?好算计啊!紫微大祭司!”珑裳怒不可遏,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没给扶尊任何挽留的机会。 珑裳的怒气并不在扶尊欺骗了自己,而是在她为了救扶尊不得不出手…… 沧在送她下界前说过,一切小心,低调行事。轮回掌管魂魄的转生,对下界的关注不亚于永生。他就像高空中的鹰隼,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试想,消失已久的邪皇突然出现,并出手抹杀了曾经的天界王者。如此大事恐怕很难瞒过轮回的眼睛…… 果然,怀中的神石接到了沧的一丝神念,几个字显现而出:“销声匿迹,不露端倪。” 珑裳深呼吸了一下,最终决定返回地界,躲进密室一段时间。 上界,无相镜界。 沧将神念传达至下界后,侧头看了看刚刚进来的轮回的神使。 那女神使向他恭敬施礼,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始在无相镜界中逐个确认最近逝去的下界生灵。 当看到死去的徵和太岁时,那神使脸上明显表现出了不解的神情。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沧,不过只是一瞥便赶忙收回了目光。 “此人是不久前天界的主宰,被您飞升时夺了几缕魂魄,您可还记得?”女神使已久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记得。”沧如实回答。 “虽命不久矣,但无人知晓她隐居此处,不该被杀,大人刚刚在此可知发生了什么?”女神使笑意渐浓。 “仇人所杀,偌大下界,此处又不是绝密之地,难免被人发现。”沧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平静,好像在诉说事实。 “那我倒是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大能耐,还请大人明示。”女神使试探之意已昭然若揭。 “放肆!监察之责已有懈怠,如今倒来盘问于我?”沧佯装愤怒,威压放出,直接将女神使压得跪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轮回走进无相境界,一副不好意思的陪笑表情,说道:“不过芝麻大的事,何必动气呢?” “芝麻大点事?轮回大人让手下来此盘问我,比起您亲自出手,确实只是芝麻大的事。”沧冷哼道。 “放肆!不仅监察懈怠,还敢造次!”轮回立刻怒斥身边的女神使,抬脚踹在女神使的身上。 这一脚的力道若是放在下界足以轰碎一座山,女神使被踹得倒飞出去,在地上重重摔了几下又翻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浑身骨头已碎了个七七八八, 沧自然知道这一脚只是演给自己看,虽然看起来惨,但这种伤势就算放在下界也不致命,更遑论上界的神使。 沧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无相镜界。 怜惜 沧走后,轮回面色难看走到了那女神使身边。他再一次抬起脚,一脚踩在女神使的胳膊上。 “咔嚓”! 女神使的胳膊应声而断,她痛得“啊”了一声,可又马上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眼中不再是那种波澜不惊的镇定神情,而是无尽的恐惧。 她用求饶的眼神看向轮回,期望他能网开一面饶过自己。 轮回深呼吸一口气,挪开脚蹲下身来,他用手掐住女神使的脖子,面露凶狠,道:“若不是我的化身去了轮回盘中,我用你这贱骨头替我做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女神使哽咽着,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嘴唇颤抖着一直重复着“我错了”三个字。 轮回掐着脖子的手愈发用力,女神使被掐得青筋暴起,窒息的痛苦让她渐渐失去意识。 轮回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继续说:“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他是神!你懂什么叫神吗?你敢质问他?我给你机会,把你从轮回中解救出来,给你如此大机缘,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说罢,轮回将女神使一推,自己起身走出无相镜界,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滚起来做你的事,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女神使恍惚间不停的点头,她也曾是下界的圣阶强者,可面对轮回她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勇气。这男人就像是黑暗的海底,阴暗压抑,让人胆寒。 前几天轮回将她从轮回盘中拉出,为她重塑肉身,并承诺只要她听话,乖乖做完事情就能带着一身修为重入轮回,到时她想要什么,哪怕想成为三界主宰轮回都可以帮她! 但她对三界霸权根本不感兴趣,她只想从这个男人的手中活着离开。虽然关于前世的记忆大抵都被轮回封印了,可她也清楚,这在里被杀不同于之前,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拘押灵魂这样的事轮回不止干过一次,有时只是为了给自己新做的神器寻一个器灵,他就会从轮回中挑选一个顺眼的魂魄封进神器。 神器中的器灵不死不灭,不老不衰。可也同样无知无识,永远被囚困在黑暗的密室里。 而像女神使这样的灵魂,结局大多是灰飞烟灭…… ~~~~~~~~~~~~~~~~ 下界,邪皇城,地下密室。 珑裳盘膝坐在地上,她遵从沧的旨意暂避风头,思来想去只有这里与世隔绝。 她并不在意自己安危,而是担心自己的草率举动给上界的沧带来了麻烦。 她思绪不宁,久久不能进入冥想状态。正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原本后颈处已经消失的邪皇印竟莫名开始发热。 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不断呼唤着珑裳的名字,越来越近。 珑裳站起身,转眼间周围的环境换了个样子。 那是她接受邪皇传承时到过的地方,周围一片鸟语花香,无垠的草地一望无际。邪皇蚩和邪皇孓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珑裳。 “先皇……”珑裳躬身行礼,语气如释重负。 “没那么多礼数,来坐。”蚩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三人围桌而坐,珑裳有些局促,刚想开口问什么,却被孓抢先了。 “你在疑惑为什么我们的灵魂不入轮回?”孓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感情。 珑裳点点头,等待两人的答复。 蚩笑了笑,说道:“你也修炼了冥王轮回大法,应该知道灵魂的本质也是灵气,理论上,是可以复制的。” “这点我已经见识过了,扶尊就是用这一招金蝉脱壳的。”珑裳点头。 “那个天界的小辈啊,确实惊才绝艳,只是他所施展的并不是冥王轮回大法的最终奥义。”蚩夸赞道。 “这还是不是最终奥义?”珑裳有些惊讶。 “你可知为什么叫轮回大法?”孓突然开口提问。 “如果肉体可复制,灵魂可复制,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修为足够高,就不会死?”珑裳猜测,以她对冥王轮回大法的认知,就仅限于此了。 而听到这个回答,两个邪皇一起大笑起来。 珑裳看着两人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 “你说的那些骗得过凡人,但是骗不过……”蚩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用手指了指天。 珑裳心中一惊,他两人怎么知道上界的秘密? “轮回大法,最终便是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灵魂代替自己进入轮回,从而让自己逃过轮回,永存于世。”孓平静地解释着。 “成功了?”珑裳紧张地看着两人。 “并没有……我们只是用了特殊的方法藏匿在这方天地,还没能造出足以蒙骗天神的分身。”孓如实回答。 珑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如此偷天换日的做法岂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不过长生真的那么重要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有的事重新开始亦或者忘却了,难道不是更好吗? ~~~~~~~~~~~~~~ 上界,永生殿。 沧有些心绪不宁,他不知道天帝的死会不会给珑裳带来麻烦。轮回的神使来的实在太巧,巧得好像早有预谋。 而轮回跟来的更蹊跷,区区小事神使做便是,他又何故前来无相镜界?沧一时间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仔细回忆那女神使的一举一动,但怎么想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等等! 沧突然站了起来,他眉头紧皱,那女神使似乎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一样! 他重又进入无相镜界,但女神使和轮回都不见了踪影。 果然! 轮回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故意编排刚刚那一出戏来试探自己!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上次那盘对弈之后自己有点低估了轮回,现在看来那局棋的输赢也在轮回的计划之中。 当务之急是确保珑裳安全,沧心念一动,在三界中快速寻找着珑裳的身影。他缓缓抬起手控制无相镜界,人界古帝城的画面顿时显现出来。 一遍,两遍,三遍…… 偌大的三界被沧强大的精神力反复覆盖搜索了三遍,仍寻不到珑裳的影子。 沧还想进行第四遍,可刚刚抬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罢了…… 神性 “没有找到?”轮回的语气中带着质疑还有些许的不耐烦。 女神使并未按他的要求找到与天帝徵身死相关的线索,她就像被幽灵抹去了生机,完全不知凶手在何处。 “我……我可以走了吗?”女神使怯怯地小声询问。 走? 轮回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怎么会大发慈悲放她走?就算她为自己找到了想要的线索,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更遑论无功而返。 “找不到就再去找,没关系,在这里你有无限的时间去做一件事,一日找不到你就在无相镜界一日,一年找不到你就再找一年!” 轮回站起身,走到女神使身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凑到她耳边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如果永远找不到,那就永远不要出来……” 女神使听得汗毛倒立,可马上她感到肩膀一痛,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向后倒去,失去重心前她看到了轮回冷漠而戏谑的笑容。 下一秒,眼前便成了漆黑一片,无相镜界中冰冷的水在指缝间晃动,周围静得骇人。 恐惧涌上心头,她发现自己与无相镜界的联系断开了,自己既无法出入,也无法操纵。如今无相镜界就像一个罩子将自己罩其中,肉体出不去,灵魂亦出不去。 这和封印有何区别? 女神使慌了神,用尽全身力气想跑出这个囚笼。可在这无相镜界若是没了权力,那么位置、时间、距离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过多久都还是那一秒,不管跑多远都还在原地。 “放我出去!”女神使跪倒在地上,濒临崩溃。 而这一切全都被沧看在眼里,女神使离他并不远,只是在女神使的眼中只有黑暗,根本看不到不远处的沧。 沧本不想管,他怕这又是轮回设下的圈套。可女神使崩溃的样子并不像是身外化身,自己的神使与自己心意相通,真神本就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作为身外化身的神使便同样不可能有如此崩溃的状态。 除非…… 沧走上前去,站在女神使的背后仔细端详了一番,竟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可能! 沧不相信眼前的女神使没有问题,他又靠近了一点,慢慢抬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神使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她浑身一抖,又立刻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沧的手。 “魂魄……”沧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眼前的女神使是下界人。 “永生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女神使死死拽着沧的衣袖,生怕沧抛下自己。 沧皱皱眉头,轮回把一个下界人扔在无相镜界,还收回了她所有的权力,就是为了看她发疯? 沧想甩开女神使的手,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 沧叹了口气,他心软了!明知这是圈套,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轮回牺牲无辜性命而无动于衷。 “跟我走吧。”沧叹了口气,对女神使说道。 与此同时,轮回突然大笑起来,他看着对面那座泛着神圣光华的院落,笑得直不起腰。 “永生啊永生!你我从混沌之时便相识,同看日月,共赏星辰。虽已自封神位,但你却始终比我多一件没用的东西!就连你转世归来,也终究丢不掉那劳什子!”轮回嗤笑着斜靠在台阶上,继续喃喃道:“怜悯……怜悯蝼蚁……就是你神性中最大的弱点!” 没错,在轮回看来,所谓神性便是无欲无求。既是主宰,生杀予夺是常有的事,区区一道魂魄在他的眼里不过和草木山石一般无二。没有人会因为踩死一颗小草而难过,神也不应该因一道魂魄的生死恻隐。 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公平,三界从不是人族的,三界就是三界,人族是生灵,花草亦是。 这就是永生的弱点,曾经是,现在也是! ~~~~~~~~~~~~ 下界,地界秘境。 珑裳正盘膝而坐,消化着来自上界的无上秘法,其中海量的有关灵魂的记载让她获益匪浅。 刚刚她才发现,冥王轮回大法中的许多构建与这些记载一般无二。这些见解和认知根本不是下界所能企及的,就算神阶也只能感知一二,而想依靠那零星感触创造出如此庞大完整的功法,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 冥王轮回大法……轮回大法…… 是轮回! 珑裳猛得睁开眼,正看到蚩和孓站在自己身前。 “看来你猜的没错,这小家伙果然触摸到了我们达不到的那片天。”蚩看向孓,笑吟吟地说。 “您想做什么?”珑裳警惕起来。 “别紧张,我们只是从你身上找到了答案。”孓少见地露出笑容。 “答案?”珑裳没明白。 “这功法没有源头,突然降世,正巧被我收入囊中,我也是靠着这功法突破桎梏达到神阶。我一直怀疑它的出处,如今从你的反应来看,已经有答案了。”蚩露出释然的笑容。 “我等苟延残喘至今,只为等这个答案罢了。既然答案已揭晓,我们便可以安心去了。”孓同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等等,您不是说要参透其中奥妙躲避轮回吗?”珑裳焦急地问。 “长生若死,况且世间自有法度,有消亡才能有新生。你切记不可再让这霍乱世间的功法流入人手!”蚩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这是魂魄消散的征兆! 片刻,两人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地上只留下一本泛着金色光芒的卷轴。 上面篆刻着两个笔走龙蛇的小字:轮回! 珑裳将卷轴拾起,感受着上面散发的神圣气息,确实是上界的东西无疑…… ~~~~~~~~~ 上界,永生府。 沧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女神使开口问道:“说吧,轮回派你来我身边做什么?” 沧语气平静,并无责怪之意,也没有畏惧之色。 “我……我不知道……”女神使拼命摇头,她真的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不是他的化身,他的化身如今应该在轮回盘里。你不说我也不会为难你,在这里一切自便,待我找到送你回下界的方法,你就可以走了。”沧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她,径直走进了自己的藏书阁。 慈悲 离开这里? 女神使苦笑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自己真的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 她看了看藏书阁的门,犹豫再三后还是叩响了它。沉静半晌,里面终于传来了沧的声音:“进来吧。” 女神使推门而入,一晃便被带到了沧的身边。她虽恍惚,但却立刻跪了下来。 沧瞥了她一眼,问:“找我何事?” 女神使连忙回答:“掌灯……侍茶!” 沧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宛如精灵的火炬和不远处长桌上的茶具。微笑着摇摇头,可女神使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跪着,似乎铁了心要留在沧的身边。 沧见女神使这么执着,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轮回大人拿走了我的记忆,我……不记得了。”女神使面露窘色。 沧本想搜查她的记忆以确定真假,可最终还是放弃了,紧接着心念一动,一柄小火炬缓缓落在了女神使的身边。 “掌灯。”沧说完这句话便又把目光放在了手中的古籍上。 显而易见,沧压根就不需要有人为他掌灯侍茶,这藏书阁中的东西皆有灵性,所有沧所需要的事物都能随着他的心意瞬间变换。 女神使闻言愣了一下,她万没想到沧这么好说话,这可比轮回温和太多了。 沧见女神使没动作,侧目看了她一眼道:“如果觉得委屈也可以不用做。” “不不不!我愿意!”女神使连忙起身,将火炬举到了合适的高度。 沧本想说不愿做就去一旁坐着,既然女神使真的积极,就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以后你就叫若溪。”沧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书递到了女神使。 女神使接过古籍,却没想到区区一本书竟有那么重,她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形。 火光之下,她恍惚间看到了古籍上被沧用灵力标注出来的一段话:“生生不止,如溪如流,循转往复,轮回万千。” 若溪?真好听的名字…… 女神使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句话,心中五味杂陈。如溪如流?轮回万千?众生皆以轮回为苦,可对她来说,如今脱出轮回才是真正的“苦恶地狱”。这名字,真是美好又残酷。 “把它放回去。”沧见她久久不动,催促道。 若溪顺着沧的眼神抬头看,书架的最上面果然有一本书的空隙。 她下意识运转了一下灵力,灵力却没像往常将她托起。沧就这样看着她,并不着急。 在这上界,所有的权力和规则都由主神制定和掌控。一切发生的都是主神允许的,相反,主神未曾允许的,在这里就算有再大的本领也用不出来。 若溪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得快步去将书架尽头的梯子推了过来。 事实上,如果沧不默许,若溪连这梯子都动不了分毫。 沧一直等到若溪把书归位后才又从身边的书架上隔空取了一本书下来。 若溪还没来得及将梯子放回去,见沧已经翻起了书,便赶忙跑了过去为他掌灯。 在这藏书阁里,她几乎和凡人无二,仅是刚刚放本书的动作,就已经让她气喘吁吁了。 “茶。”沧话音刚落,火炬从若溪手中飘出,停到了另一边。 他不是不可以给若溪随意使用灵力的权力,而是他到底还是不信任若溪。她被轮回安然无恙赶出,又被自己光明正大救下。而轮回到现在都没有来问自己要人,这不是故意安插又能是什么? 若溪乖巧点点头,哪怕刚刚沉重的火炬让她胳膊有点颤抖,但她还是利索地跑到了长桌前开始为沧煮茶。 沧的视线从书上挪开,挪到了若溪的背影上。不知怎的,这一幕有些眼熟,或许是在下界的记忆吧…… 沧揉揉眉心,他很清楚无论自己怎么找,想要送一个魂魄回到轮回盘中,无论如何都只能通过轮回之手。他虽忌惮神约不敢大批屠杀魂魄,但偶尔抹杀一道魂魄,于他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他怎会在意一个棋子的死活? 沧看不惯轮回草菅人命的行事风格,却也无能为力。 他摇摇头,缓步来到长桌旁边。茶香扑鼻而入。沧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茶壶,这段时间他也喝过茶,但同样都是用规则灵气创造出来的茶与水,今日的茶香却格外浓郁。 “请用茶。” 正当沧微微愣神的时候,若溪已将茶杯递到了沧的面前。 沧接过茶杯浅尝了一口,称赞道:“手艺不错。” “刚刚茶壶里的茶我看过了,都是用沸腾的水简单冲泡,所以没有如此香醇。”若溪解释道。 沧漫不经心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茶之一道也有些讲究,可他现在心思并不在如何喝一杯好茶上,而是如何应对轮回的诡计。 自从来到上界,沧没有一日觉得轻松随心,反而感觉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他不知道永生当年为何甘愿自降神格,也不知道轮回会用什么阴谋对付自己,他对上界太陌生了…… “大人心地善良,我看得出您和另一位不一样,我不奢求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只求您能不再把我送回去……如此便够了……我什么都愿意做。”若溪突然开口道。 沧没有回答,而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若溪那张绝美的脸。 “我知道您不信任我,您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只为您做好一件事,沏好每一杯茶,什么都不多问。”澜溪继续说着,可语气明显变得焦急起来,她太害怕沧也不信任她,再将她扔回到黑暗的无相镜界中。 “放心,既然救你出来,就不会再把你丢回去。”沧边说边把茶杯放了回去。 若溪闻言,明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实在太怕了…… 可沧却想不通,轮回总不会派一个这么没有城府的棋子来吧?这个女人除了楚楚可怜,目前来看再没有别的特点了。 轮回到底在想什么? 盛世 下界,地界邪皇城。 珑裳终于从密室中走了出来,这些时日她一直没有收到沧的指示。本想一直停留在邪皇蚩建立的空间中,奈何他魂魄消散,那片空间也随之而去了。 刚出密室,珑裳便感知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是顾真! 珑裳本不想去前庭与无胤他们闲聊,不过既然顾真来了,还是去看一眼的好。 她缓步来到前庭,骨龙王和无胤立刻起身见礼。而珑裳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俩身上,她注视着另一边身着素雅青衣的年轻男子,淡淡一笑,道:“聪颖勤奋,你师父当真没看走眼。” 身着青衣的顾真连忙起身,对珑裳深施一礼。此刻的他锋芒内敛,返璞归真,已然是稳稳的神阶境界。 “感谢前辈那日解惑之恩。”顾真恭敬地说道。 “要谢就谢你师父,莫要辜负了他为你积攒下的这些善缘。”珑裳满意点点头。 拥有实力而不恃才傲物,谦逊有礼。仔细端详,顾真举手投足之间竟真的隐隐有他师傅当年的风采。 珑裳毫无吝啬自己的赞美,满意和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两日后晚辈在古帝城行人王加冕礼,不知您可有时间?”顾真问道。 “这么急?”珑裳有些担心,若自己此时招摇现身,未免太冒险了点。 “自从师父走后,人界势力各怀鬼胎,冲突不断。我虽自知一生也无法企及师父的高度,但人王之位一日无人,人界就乱一日。”顾真惭愧地解释着,句句肺腑之言。 珑裳也知道人界形势并没有表面这么风平浪静,顾真以神阶境界加冕的确合乎情理。 只是…… 珑裳扭头看向骨龙王和无胤,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无胤心直口快,直接说到:“顾真是我兄弟,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去给兄弟撑门面了!” 骨龙王看看珑裳,心中明了,随即说道:“老朽也想看看人王风采,自当与少主同行拜贺。”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到场了,贺礼我会让他们带去的。”珑裳婉拒道。 此话一出,顾真脸上表现出了明显的失望,但他也不好强求。毕竟珑裳已退位,与师傅是一辈,自己也不好强求长辈做什么。 “那晚辈就先告退了。”顾真对珑裳和骨龙王依次见礼,又对无胤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等等!”珑裳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叫住了顾真。 “前辈还有事吗?”顾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期待。 “既然踏入这个境界,不要忘记提前应对雷劫。”珑裳嘱咐道。 轮回在下界种下强大雷种,本来是为了限制永生重回巅峰之境,却也强行干预了下界修者的境界精进。如今永生虽已在上界,轮回却未曾将雷种收回。 顾真心中一惊,这几天他的确太沉浸于突破的喜悦了,早已将神阶渡劫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若不是珑裳提醒,恐怕自己要吃大亏。 “还有,加冕礼我会到场。”珑裳思考再三,最终决定乔装到场。 这样决定并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看顾真的风采,而是她料想沧应该会在上界关注自己,这样好让他亲眼见证自己的弟子登上人界巅峰之位。 虽然沧没了记忆,但等他记忆恢复的时候,应该会很开心能亲眼看到这一幕吧…… 至于自己的安危…… 珑裳笑着摇摇头,她根本不怕死,她这一生所求无多,上一条命给了地界,这一条命她只想为爱的人多做些事。 “您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无胤奇怪地问。 “没什么,也想看看新任人王的诞生罢了。”珑裳笑着说。 无胤和骨龙王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珑裳在想什么。 ~~~~~~~~~~~~~~ 上界,永生府。 沧隔空将门打开,轮回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沧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终于来了,此行八成是来验收成果的。 沧心中这么想着,却装傻道:“兄弟来寒舍,所为何事啊?” “确有一事,我的神使告诉我不久后人界加冕新王,仪式规模空前。这上界清冷无趣,这样的热闹怎能错过,所以特地来邀请你一同观礼。”轮回在院中来回走动,东看看西看看,就好像第一次来一样。 “不过是下界的繁文缛节,不说枯燥的很,下界在这万年里也不是没有热闹场景。我看你不是为了此事而来。”沧笑着回答。 “这话就不对了,偌大上界就只有你我,就算有些矛盾,总不至于不相往来。我真的是诚心邀请!”轮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竟直接躺到了沧面前的桌子上。 “两人?不止两人吧?”沧直视轮回的双眼,提醒道。 轮回先是一愣,不知是装的还是怎样,他坐起来面带恍然之色,手指不停地敲着自己的眉角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怎样!那个女人是不是美爆了!”轮回突然将脸凑近沧的脸,兴奋地问。 沧面不改色,淡淡道:“是挺好看的,不过不是做细作的好苗子。” 轮回面露失望,阴阳怪气地问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带走好了。” 说罢,轮回跳下桌子,开始搜寻若溪的身影。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沧厉声呵止。 轮回闻言笑出声来,他拍了拍沧的肩膀,说:“你看看你,口是心非!明明就是喜欢的不得了,还非要嘴硬!喜欢就留下,等你玩够了我再给你换一个!哈哈哈哈!” 沧脸色难看,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送!” 轮回也不恼,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两日后无相镜界等你观礼!” 沧没有回答,直到轮回离开很久,这才重重将门关上。 若溪从藏书阁中怯怯地走了出来,直接跪倒在沧的面前。 “怎么又跪?”沧有些不耐烦。 “刚刚的一切我都听到了,大人为我费心,我无以为报……”若溪声音哽咽。 “难道跪我就算报答了?起来吧。”沧语气缓和下来。 不知怎的,沧的直觉告诉沧这个女人并无问题,相反,他甚至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人印象不错。 只是看刚刚轮回的反应,这的确是他故意安排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观礼 两日后,珑裳避开众人,早早离开了邪皇城,她用冥王轮回大法做了一层假身,容貌体型均有变化,甚至连气息都完全改变了。 邪皇城阴郁的天气让珑裳有些压抑,心中的担忧也更重了几分。 她没同众人一起乘坐传送阵,而是借着厚密云层的保护直接穿过了两界壁垒。 上一刻还是云雾缭绕,下一刻便是几千米深的幽暗海底。珑裳略略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西南港的方向飞快而去。 路上鲜有生灵敢靠近珑裳,大多只是远远看一眼,只有少数不开眼的凶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珑裳不屑杀生,只是加快速度甩掉了这些麻烦。 临近海岸,珑裳寻了一处无人的陡峭位置上岸。一路上不可谓不小心,终于在正午时分来到了古帝城外。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修者,他们大都来自于各大势力,少数是境界不低的散修。 这些人各有目的,有的是为自家势力拉拢人情,有的则是为自家子弟求个机缘。自从顾真突破神阶,世间便有了这样一个说法,说神阶可以传承,所以只要做了人王的弟子,就一定能达到神阶境界。 且不说这传言有多荒诞,就算是真的,这天大的机缘也轮不到那些庸碌之辈。 况且想来以顾真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早收徒,甚至此生都不会收一个徒弟。 今日的城门被关闭,直到仪式开启时四座城门才会被依次打开,众人献礼入座。当然,也只有得到请帖和身份显赫抑或实力强大之人才能入城,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 仪式诸多花费都是由古帝城中的商家和势力赞助,许多势力都在古帝城中有产业,而此番为了拉拢新任人王他们无不下了血本。 以惊吾阁为中心,延伸出的四条大道直通城门。大道上摆满席位,静侯宾客。 东方为尊,从东门进入的是三界主宰和帝国君主,这些人不需要请帖,单是靠脸和令牌就可以进入。 西方为次,从西门进入的是各大势力的代表和得意门生,这些人九成是靠请帖进入。 北方再次,从北门进入的大多是一些名声显赫的散修,以当年帝照的身份也只能从这进入。 从南门进的人最为特殊,他们的请帖是特制的,皆是顾真这些年来的好友或是特殊之人,他们不必带贺礼,且待遇极高。千机老人和扶尊都在其列,珑裳本也应该从此门进入。 只是顾真尚且年少,所遇之人不多,所以南门宾客稀少,珑裳在其中太过引人注意。所以再三思量之下,她还是混进了鱼龙混杂的散修队伍里。 城内布置更是史无前例,四条主街道一尘不染,供宾主相欢。主街分割出的四个城区,每个城区内有四十八条大小街道。 街道上锣鼓喧天,龙狮共舞,平民贺喜,热闹得像过年似的。 宾客已经开始依次入城了,珑裳混在人群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毕竟在其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刚入圣阶的老太太,这样的年龄和修为在散修队伍里并不算佼佼者。 城内,无胤和骨龙王已然入座,他们是第一个进城的,毕竟在这三界之中,他二人已是巅峰的存在了。 星汐就坐在他们的对面,三人微笑示意后就再没更多的交流了。如今天族势弱,她这个名义上的“天帝”能有如此待遇已是承了顾真的面子。 接下来便是各大帝国的君主和国师,虽修为不高,但地位超然。此行大多都是来混个脸熟的,对于他们这些皇室家族而言,谁也不会忘了当年轩辕家是怎么称霸人界的,更不会忘了伏离帝国和乾坤帝国是怎样覆灭的。 一来,神阶强者的心思难以琢磨,伏离也算是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之辈,可年少时还是助轩辕家平步青云。难保他的徒弟不会做出一样的事,若是顾真重蹈旧辙,每一个帝国皇室都希望成为下一个轩辕家! 二来,如今三界和平,星汐、顾真、无胤交好,无论得到了这三个人哪一个的青睐和支持,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他们没想到,顾真志不在此,他只想以此身份守护沧和澜溪的孩子,并将人王的荣耀传承下去。 至于无胤和星汐,无论是出于对沧的尊重,还是出于实际需求,都没有理由插手人界势力的争斗。 诸国皇室此行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 上界,无相镜界。 轮回饶有兴致地看着幻化出来的场景,他对着无胤仔细端详了一番。 沧站在旁边注视着中央高台上的顾真,虽还有些青稚,但身上那种霸者气息却做不了假,他已是神阶水准。 “教的不错嘛。”轮回见沧久久没有挪开视线,便上前调侃起来。 “什么?”沧奇怪地看着轮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可是你下界的徒弟。”轮回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沧的反应。 可沧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根本不记得什么徒弟,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沧不再看顾真,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宴席。 他在找珑裳,这样的场面她或许会到场,不过现在看来她并没有。 “我教得好很奇怪吗?”沧心中石头落地,这才同轮回调侃起来。 “成就神阶并不代表能扛过雷劫。”轮回席地而坐,静候仪式的开始。 “此事我还没与你算账,擅自放雷种下界,阻碍修者飞升,都是你干的好事!”沧冷声道。 “永生神亲临下界,想要飞升岂不是朝夕可为,我总得多照顾照顾。”轮笑着说。 “你针对我没问题,但雷种已严重波及到了下界生灵。”沧呵斥道。 “不要这么激动,区区蝼蚁罢了,何必大动肝火?”轮回满不在意的回答。 “蝼蚁……”沧若有所思地默念着这两个字,随后他再次看向顾真。 眼前的人目光坚定,看起来一定是有着某种不可磨灭的信念,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蝼蚁? 真章 顾真立于中央高台之上,举手投足间似有沧的影子,却又不甚像他。顾真没有如伏离那般的雄韬伟略,他的道,不过是为师傅守住这天下太平,守住师傅在极北的血脉罢了。 天下太平,不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这百年甚至千年间,三界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些黑暗和罪孽深重的日子终于在今日成为了历史。 “有本座在,三界可享太平盛世,心存异心者,本座必出手诛杀!” 顾真是这样说的。 这一句字字铿锵,顾真虽没有久经沙场的杀气,但神阶的王者之气却席卷全场。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触这位新王的霉头,众人纷纷赞同。可在座的都知道,没有异心是假的,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就会有冲突。如今的和平,一半是因为三界都还在恢复之前大战中损失的元气,而另一半则是对三界中各位新王的尊重和忌惮。 渴望和平,三界一家,王者相好。 多么熟悉的场面,只是如今很少还有人记得伏离、徵与蚩,曾经也是情同手足的朋友…… 礼毕,起宴。 所有人都诧异起来,侍者为所有人都上了“菜”,可却只有一只破陶碗盛满了素粥而已。 清汤稀米便罢了,米中还掺着糠。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情况。这等规格的大宴,竟没有珍馐美味?连普通的酒肉也没有? 顾真微微一笑,似是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端起碗,对众人道:“三界大战,有权有势有力之人明哲保身,可普通的百姓只能勉强靠此度日。更有苦难者甚至连这样的一碗粥都求不得!在座都是有权有势有力之人,一国之君?大舟之舵?平日里视百姓为蝼蚁,一念可定生死,一策可决去留。如今你们倒是喝不喝得下这粥?” 顾真质问着座下众人,继续说道:“若喝得下,那一日,十日,百日,日日都靠此为生,你们又喝不喝得下!” 顾真说到这里,猛的仰头,将满碗的粗粥一饮而尽。他清楚,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在利益和野心面前都不值一提。当没有人能手执和平时,那些蛰伏的狼子野心就会如洪水一般吞没三界。 可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就要守住这太平人世! “乱三界者,必杀之以儆效尤,勿谓本座言之不预!”顾真将手中的碗狠狠摔在地上,本就破损的陶碗顿时四分五裂。 刺耳的破碎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新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都知道手上这碗粥不得不喝! 或一饮而尽后面色难看,或缓慢舀食味同嚼蜡。无论艰难与否,众人终是将这粥吃到了肚子里。 ~~~~~~~~~~~~ 上界,无相镜界。 轮回捧腹大笑,道:“你快看那一众人的面目,都已经喝到扭曲了!这小家伙倒是会玩,不知这粥到底是什么味道。” “你觉得他做这些是在玩?”沧瞥向轮回。 “不然又是为何?他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能在他的掌控中吧?再强也只是一人而已,何况涉世未深,徒有一身实力罢了。”轮回评价道。 “虽然尚显稚嫩,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沧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 “还敢不敢与我赌一场?”轮回突然提议。 沧闻言心中警惕,永生不就是赌输了才自降神格去了下界吗?这次他又主动提及,意欲何为? “赌什么?”沧虽心中警惕,但表面波澜不惊。 “赌这一代神阶,会像上一代一样反目成仇,相互攻伐。”轮回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向沧。 “我不与你赌。”沧平静地回答。 轮回一愣,他没想到沧会这么说,当年的永生可是对下界充满了希冀和信任,据自己的观察,沧也应该同永生一样才对! 为何不赌? “我相信他们最后会为了某种原因反目成仇。”沧淡淡说道。 “看来经历下界之后,你的确变了。”轮回冷笑一声。 “你觉得是,那便是。”沧不以为然,他的目光看着顾真。 虽不赌,但他仍旧愿意相信这个少年,自己这个在下界的弟子,会用毕生守住这份安宁。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 轮回话还没说完,沧直接打断道:“和也好,战也罢,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忘了,我们只是管理者,而不是主宰!” 说罢,沧直接离开了无相镜界。 轮回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等你这个管理者死了,我就是主宰!” 沧自然没听到这句话,他着急离开是因为有人擅自动了他藏书阁的禁制。 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庭院里,正看到被禁制反击倒地的若溪。 沧面色难看,隔空将若溪提了起来,厉声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若溪只感觉浑身都被千斤铁链束缚,甚至连呼吸都被限制。她痛苦地想呻吟一下,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我只是……只是想为您提前准备好茶点……”若溪艰难地回答道。 沧此时才注意到地上已被禁制毁去大半的托盘和点心,心中的怒火顿时去了十之七八。 束缚若溪的力量撤去,若溪无力地跪在地上,哽咽道:“对不起,是我忘了您的话,我不该在您外出的时候私自触碰藏书阁的门……” 沧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了看地上的点心,做的十分精巧,想来自己的确是反应过度了…… 想吃这些东西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既不用亲手做,更不需要什么提前准备。一切都是多此一举…… 可鬼使神差的,沧此刻只想尝尝这点心到底什么味道。 他隔空摄来一块,没有丝毫犹豫的放进了自己嘴里。 原来是这个味道…… 若溪又惊又喜,她连忙收拾起地上的狼藉,道:“这些都掉在地上了,我再去为您准备一份。” 沧却伸手拽住了若溪的胳膊,道:“先治伤。” 刚刚禁制的反噬严重灼伤了若溪的左臂,虽然她极力装出一副不要紧的样子,但又怎么能瞒过沧? “还有……”沧竟对若溪微微一笑。 “还有?” “还有……点心好吃。” 真情 若溪抿了抿嘴唇,她想笑,却又不敢笑。 她本以为这些久居上界的神明都是一样的,冷漠又凉薄,可沧确实不一样,他更有下界的世俗味道。自己这些不入流的讨好把戏,竟也得到了回应…… 沧将若溪纤细的胳膊握在手中,精纯的灵气瞬间将伤势治愈,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为什么我自己恢复不了?”若溪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并不该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她低下头,脸憋的发红。 “因为这些都是规则,打不开的门是规则,随意触碰会受伤也是规则,受的伤无法恢复也是规则。就像水总是向下流,火焰总是向上升腾一样。”沧并没有不高兴,反而耐心回答着若溪的问题。 若溪似懂非懂,不过她还是愣愣地点点头以作回应。 “我在藏书阁内等你。”沧说罢,径直走进了阁内。 一进入阁中,沧便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怕有关珑裳的那些手札和笔记被若溪发现吗? 别说她根本进不了藏书阁的门,就算她进来看到了全部,也绝不可能悄无声息从自己的府上逃走。 自己如此剧烈的反应,不恰恰证明藏书阁中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上界,又是在自己的庭院里,一个下界的凡人罢了…… 沧有些后悔,到底是关心则乱。 刚刚在无相镜界,轮回没有用任何的感知和探查手段,明面上就好像真的是单纯来凑热闹观礼一样,实则是想试探沧会不会特别关注某个人。 沧当然没有上当,所以特意装出一副完全没兴趣的样子。 虽然仅凭目视,在加冕礼上并没看到珑裳的身影,但剑灵契约的特殊联系告诉沧珑裳仍然在三界之中。这点已经足以让沧安心了…… 思索间,门外传来了若溪的敲门声。 沧不动声色地开了门,故意坐在了离那些笔记手札较远的地方。 若溪小心翼翼将托盘中的点心放到了沧的面前,随后便立在了沧的身旁,不再有什么动作。 “去把那些收拾一下。”沧读着手上的书,随意地说道。 若溪微微躬身后走向了长桌的另一边,她动作干净利落,将散落在桌上翻开的书籍和笔记快速整理起来摞在了一边。 沧皱了一下眉头,难道她不在意那些笔记吗? “把书都放回原位,笔记和手札烧掉。”沧再次吩咐道。 只是若溪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她捧起书籍,开始按照书架上的标识寻找它们本来存放的位置,这期间她竟再也没打开过手上的书。 书籍归位,虽然用了很长时间,但她的确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这一切。 随后她取下一只火烛,将桌上的笔记和手札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同样利索干净。 沧愈发想不明白了,这些已经是自己来到上界后留下的唯一一点“不合理”的痕迹了,她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替自己销毁了? 那她又为什么要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试图进入藏书阁?难道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准备点心? 沧扭头看向刚刚站回原地的若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若溪被沧突然的举动下了一跳,以致全身都颤抖了一下,可她并未反抗,只是眼神中透露着畏惧。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若溪小心翼翼地问。 沧摇摇头,他只是想看看若溪的反应,如果她真的有事瞒着自己,刚刚这一抓她应该下意识抽回手。 “没事,检查一下伤是不是痊愈了。”沧松开手,继续看书。 若溪不明所以,但她不敢多想多问,便继续静静站在一旁伺候。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天天,又或许是很多天,总之若溪都有些困倦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打瞌睡,可眼皮还是沉重得像被两座大山坠着。 “困了就回去休息。”沧也察觉到了若溪的困意。 “没关系!”若溪听到沧的声音突然精神了不少。 身为仆人,怎么能比主人先休息?可沧身为“神”,根本不需要休息,自己总不能要求他为了自己休息吧? 若溪这么想着,可困意又袭了上来。 “那就在这里趴一会。”沧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 若溪犹豫片刻,还是乖巧地坐了下来。 “桌子太低,垫本书。”沧边说边环顾四周的书架,从其中挑了一本厚度合适的书递给了若溪。 若溪受宠若惊,虽然没什么记忆,但她也知道这里的书随意一本,甚至随意一页放在下界都是至宝,他竟让自己垫来睡觉? “不想睡就陪我一起看书。”沧见若溪久久都没伏案小憩,便开口说道。 若溪当然不可能还有精力看书,她连忙小心翼翼地趴在桌上,生怕玷污了这贵重的书籍。 不过盏茶功夫,若溪已经完全睡熟了,这是她来到上界这么久第一次这样安心地睡下。 沧将书放在一边,注视着眼前熟睡的若溪,他心中竟泛起了一丝难过。这样的负面情绪在他来到上界之后就没再有过了,可看着这样的若溪,他那强大的内心竟颤抖了一下。 为何? “你真的不是轮回放在我身边的细作吗?”沧喃喃自语道。 ~~~~~~~~~~~ 下界,人界,古帝城。 前来赴宴的众人大多都直接返回了,只有少部分人留在了古帝城。 其中便有珑裳。 珑裳没走,并不是因为顾真,而是她要尽量伪装成一个实力平庸的散修。 留在这里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次出现在古帝城有没有引起上面的关注。所以以防万一,她不能就这样随意卸下伪装。 她也在等,等沧给自己新的指示。蛰伏的这段时间她心中一直不安稳,不知道沧在上界是否顺利,与轮回的博弈到底进展到了什么阶段。 珑裳心中明白,沧将自己送回下界是为了保护自己。三界之中寻一道轮回转生的魂魄,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如今的沧并不清楚自己要找的是谁,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只是借口罢了…… 珑裳苦笑,上一世救下垂死的自己的是他,濒死前奋力将自己和折影剑掷回人界的也是他,这一世将自己送上帝位的是他,三界大战生死攸关之时救自己的又是他,为自己重塑肉身修复灵魂的是他,如今面对轮回还想着保护自己的还是他。 自己承了这个男人太多恩惠,所以无论他让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吧…… 此恩何以为偿? 此恩无以为偿…… 玉佩 加冕礼结束,顾真回到了自己的惊吾阁。他的身后跟着一众随从,都是为他搬运贺礼的。 说来也蹊跷,今日收到的贺礼中有一封书信,竟没人知道是谁送的。侍从们议论着到底是谁这么寒碜,这么大的盛典,贺礼竟只送一封信?莫非是什么机密情报? 可顾真心中已有了答案,惊吾阁内他屏退众人,独自打开了这封上书“人王亲启”的神秘信笺: 爱徒: 启信展颜,见字如面。 终于亲眼得见自己的衣钵有了传承,为师甚慰。然人王之位,任重道远,既已相承,务必以人界安宁,三界和平为一生之责。 所叮咛之事唯二。 其一,修为之事尽力便可,莫要急功近利重蹈先天帝之旧辙。 其二,雷劫凶险,为师已不在身边,万望小心应对。 除此二件之外别无他事,未能亲自赴宴,为师惭愧。汝虽师从于吾,然吾教汝之甚少,自觉亏欠良多。若日后还能相见,再尽师徒之情。 莫寻,勿念,珍重。 一封信,寥寥百字有余,顾真却翻来覆去读了许多遍。读到喉头哽咽,读到泪流满面。对顾真来说,这一张薄纸,胜却世间万般珍宝。 此刻的人王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谁能想到一个傲视三界的神阶强者,会躲在角落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什么人王,什么三界巅峰,他不过是个想念自己师傅的小弟子罢了。 写封信自然不是沧的亲笔,甚至沧根本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这是珑裳假借沧的名字送给顾真的“贺礼”。 如果是沧,他也会说这些话吧…… ~~~~~~~~~~ 上界,永生府。 若溪悠悠转醒,这一觉她睡得太沉了,甚至都没能察觉沧的离开。 她起身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下来。若溪连忙回头看,竟是沧最常穿的那一件罩衫。她将快要从椅子滑落到地上的罩衫拿起,叠好后放在了桌上,随后静静地等着沧回来。 良久。 沧从一个书架后面显出了身形,他并未离开,而是隐遁在黑暗中观察着若溪的动作。 “大人是在试探我……”若溪低着头,怯生生的说道。明明是一个问题,可她的语气却没有半分质问的意思,仿佛只有委屈。 “是。”沧毫不避讳地回答。 “大人不信任我是应该的,可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如果您还是不信我,将我禁足也好,甚至杀掉我也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不要送我回轮回大人那里!”若溪声音颤抖,一想到轮回她便脊背发凉。 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直视着若溪那双绝美的人畜无害的眼睛。 若溪被沧看的有点发毛,她快速抹去眼角的泪,继续哀求道:“我以后不会在您看书的时候睡觉了,我听话,我会乖……” 若溪的话还没说完,沧的手却在这时抚上了她的发顶。随后她便听到了沧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死,以后也可以在这里睡觉。” 若溪愣住了,她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眼神中是无尽的不解和诧异。 “为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三个字,虽然声音小得像是蚊蝇一般,可沧还是回答了。 “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 …… “以后你就是我的神使,见我可以不必行礼,但必须随召随到,明白吗?”沧边说边取出一只玉佩递到若溪面前。 这玉佩通体湛蓝,通透至极,仔细观察其中仿佛还有若有若无的金色细丝,金丝流动缠绕,在其中按着特殊的轨迹形成了两个时隐时现的小字:若溪。 若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神使?玉佩? 自己在这上界本就是一枚棋子,是无所谓生死的蝼蚁。本以为能够被收留庇护保全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万没想到能够成为神使,更没想到被至高神亲赐。 “怎么,不愿意吗?”沧皱起眉头,这枚玉佩是他趁若溪熟睡时做的。 虽然他可以一念之间凭空造物,但这玉佩却是他一点一点亲手雕琢而成,里面流动的金丝是属于他独有的灵气。如果若溪醒来之后通过最后的考验,他便将玉佩赐予她,也算之前粗鲁对待她的歉礼。 如果她醒来后见自己不在,做一些不该干的事,这枚玉佩将成为封印她的囚笼。 不知怎的,本该不偏不倚的神性,这次竟真切的不希望结果是后者。当沧看到若溪醒来后乖乖等候的样子,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若溪本还没有回过神来,被沧这么一问,连忙双手接过玉佩,连连说愿意。 她这段时间想过无数种自己的结局,或许会被丢回无尽的黑暗中永世不得超生。或许会被轮回随意间灭杀,形神俱灭。最好的结局或许会是被当做奴隶囚禁在永生府,直到眼前这个男人厌倦了自己,赐自己一个痛快。 没有,都没有,那些糟糕的预测都没有发生。 何其所幸…… 如此,轮回便不再敢对自己肆意妄为了吧? 想到这儿,若溪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一般都会在寝宫冥想推演,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意做你自己的事。但我来藏书阁看书时你要在,点心每天都要做好送给我。”沧并没在意还在愣神的若溪,一一嘱咐着各类琐事。 其实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有与没有都一样,这偌大的永生府中所有一切都被赐了神性可以独立运作。诸如茶水,点心,衣衫此类,漫说根本不必要,就算必要,也不过是沧一个念头的事。吩咐这些活计只是想让若溪有些用处罢了。 不过若说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想来是那些茶水和点心经了若溪的手的确比凭空造就的好吃。沧再次回味了一下那点心的味道,的确如此。 “你既然接受了这玉佩,它便会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只要我不收回,它就会生生世世随着你。如此,你便生生世世都是本尊的人了。明日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骨龙王 下界,地界,邪皇城。 无胤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此刻邪皇殿里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 自人界回来之后,三界之中便流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说骨龙王有意与无胤同享帝位。这全是因为他在顾真的加冕礼上和无胤一样受到了“界主待遇”。 顾真最初的考量是认为骨龙王也是神阶,还是众人前辈,所以此等待遇理所应当。没想到竟惹出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连地界之人都开始猜测其中缘由,甚至开始拉帮结派进行站队。再这样下去,恐怕骨龙王和无胤还没说什么,下面的人就已经闹翻了。 骨龙王自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轻则人心大乱,重则地界内战。所以他在前几日主动提出退离邪皇城,请求无胤赐他一片领域,封他个领主。 无胤从小得骨龙王授业之恩,起初并不愿意如此。只是骨龙王一再请求,这才顺了他的意。 封赏一事本来简单得很,但骨龙王身为神阶强者,随便给个头衔未免不合适。无胤思量再三,最终将原来灾妄的领地给了骨龙王,并封为新的领主之首。 珑裳又不知所踪,如此这邪皇城里就只剩下了无胤一人,让他怎么能不无聊? 另一边,骨龙王抚摸着自己领主的宝座,宝座之上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若是天帝徵还在,一定认得这石头。 神石! 准确来说,是轮回降下的神石。 起初两位至高神降下神石是为了引导世人,根据世间变化给予所谓的“神谕”。后来也用来借此降下神迹以帮助世人修炼,相传拥有足够实力和资格的人得到神石便可以飞升上界,这便是“神引”。 神引的确存在,沧的飞升就是最好的证明,事实上起初永生的确打算引导参透了规则的强者来到上界替自己掌管某种规则的运行。只是轮回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后来没有多久永生便自降神格前往下界,“神引”一事便就此搁浅了。 可如今“飞升”却成了诱惑骨龙王的筹码,轮回在骨龙王得到神石之后数次降下神谕。 “一统三界,万民臣服,地界为尊,汝可飞升上界执掌生死。” 这是轮回给予骨龙王最初的神谕,一连三天都是这句话。 骨龙王起初并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战争的残酷,更知道无胤、顾真和星汐绝不可能容许自己乱来。 可今日神石之上出现了三条新的神谕! 一曰:“地界之势强盛,人王初登帝位根基不稳,天帝尚未突破不足为惧,此乃天赐良机!” 二曰:“一统三界,千古之宏业,汝若成之必名垂青史!” 三曰:“三界归一,大势之所趋,一王之治可安永世太平!” 这三条神谕一降,骨龙王的心的确动摇了。此时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天界势微,星汐作为天帝还没有正式踏入神阶,一界命运随波浮沉。 人界虽重得完整灵脉,但时间尚短,并无后起之秀。麻烦的是顾真,不过神谕说的对,他根基不稳,单单应对人界诸多势力的狼子野心已是捉襟见肘,利用人界纠纷牵制他,三界中便再没有什么能挡住地界的脚步了! 若真能一统三界,一王治天下,那该是怎样的盛景啊? 只是无胤那边又该如何解释?珑裳那边又如何解释? 骨龙王并不是丧心病狂之辈,他可以为地界的未来攻伐天下,却永远不会谋权篡位与无胤为敌。在他看来,邪皇就是邪皇,得了传承就该是地界之主。 这就是为什么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时他当机立断选择了退避。 一边是千古伟业,一边是君臣之忠,骨龙王煞是头疼。他看着神石上金灿灿的文字,内心无比挣扎。 ~~~~~~~~~~ 上界,轮回府。 轮回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骨龙王心动了,不管什么东西,一但有了裂缝,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轮回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在他的眼里,天帝徵也好,骨龙王也好,只是搅乱三界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样的事轮回已经做了无数次,他喜欢看三界大乱时永生那副难看的表情,永生有多么相信下界生灵的善,轮回就有多热衷于去引出他们的恶。 在这一点上,轮回的确赢得更多。大多数人都会经不住轮回抛出的诱惑做出错误的决定,每每这时,便是轮回最开心的时候,他就是要以此证明下界之人不配存活,以此证明哪怕没有神明的惩罚,他们也终将自我毁灭。 当骨龙王产生犹豫的那一刻,轮回便已经知道这次自己又赢了。什么三界一统?什么一王治天下?不过是他的谎话罢。 下界之中,根本没有人能够统御三界,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统一战争最终只会造成三界人口凋零,文明由繁荣走向荒芜,哪怕真有胜利的那一方,那他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焦土罢了。 若真有那天,轮回灭绝下界的计划也算是被一定程度上的完成了,下界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萧条和“平静”。 那绝对是永生最不愿看到的场面,永生的弱点,便是他那颗柔软的心,只要他丧失所有期待和希望,便会不堪一击。 至于为什么非要扳倒永生,轮回已经记不得了,那大概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讨厌永生那舍己为人、无私伟大的样子。 原本两人都不是这样的吧,有足够的情感,也会自私,也会有莫名的欲望。而这些凡世里才有的东西会被无穷无尽的生命消耗殆尽,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漫长到失去意义的时间洪流中。 变成那所谓的“神性”。 或许,是因为那次选择吧?可关于那次选择,为什么选择,又选择了什么,轮回已然记不清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足矣磨灭不满和愤怒,足矣消散痛苦和刻骨铭心,最后留下无论多少光阴都抹不去的东西,叫执念。 扳倒永生的执念! 乾坤不定 顾真走上人界巅峰之时所说过的话本该震慑众人,可人界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安稳一段日子。 然而这些不安稳的事端竟查不到始作俑者,各势力对此类事件皆是矢口否认。这本不是什么问题,抓一两个杀鸡儆猴便是。但最诡异之处便是在这里,冲突双方皆是在被发现之前罢手撤离,只留下大面积的战斗痕迹。 顾真为此伤透了脑筋,他没想到自己刚登上人王之位就被诸势力来了个下马威。他想不出当时师傅在这位置上时,是如何在众势力间盘桓的。 不过今天不是让他想这些的日子,今日是他和无胤还有星汐定好的聚首的日子。 说起这聚首,是无胤提出的,要在每个月的第一天三人碰一次面,一来是为了交流一下三界的管辖情况,二来则是为了商量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案。 此举与当年的三人如出一辙,当初的三人亦是互帮互助,亲密无间…… 顾真心事重重地来到地界,刚走下传送法阵就被前来迎接的侍者拦住了,那侍者恭敬地说道:“人王大人,邪皇大人今日临时变更了会议场地,请您随我移步。” 顾真有些不解,但想来是无胤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索性便没有多问什么,随侍者出了邪皇城。 在侍者的引导下,顾真来到了一片花海。地界鲜有颜色绚丽的花朵,如此大片的更是不多见。不过顾真知道这是何处,这一望无际的花海下是先邪皇的衣冠冢,远处高大的黑色石碑依然屹立在那里。 无胤正伫立在石碑前,感知到顾真到来才睁开眼睛。 “今日怎么想起来这里了?”顾真边说边看向石碑,肃然起敬。 “我推演出天劫之期不远,来看看他老人家。”无胤笑着说,但看起来并不轻松,显然他对即将来临的天劫还是颇为担忧。 “星汐怎么还没到,她以前可从不迟到。”骨真有些奇怪,不过他的确好久没见过星汐了,据说上次会面后她就闭关了,莫非还没出关? “不急,反正每次她都是少言寡语的,倒是你那边,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无胤也很关心最近人界的“怪事”。 “确实没有,不过有些头绪了,说到底只是些小打小闹,想搞垮我的威信罢了。”顾真故作轻松地说着。 “你倒是看得开,难道毁你威信还不够严重吗?”无胤笑着说。 “凡是人为,必有痕迹,总会查到的。”顾真摊摊手,表示自己急也没有用。 “需要帮忙就开口,不要见外。”无胤说着拍了拍顾真的肩膀。 “那就先谢过神通广大的邪皇大人了。”顾真调侃道。 “好啊,做了人王修为没什么精进,先学会挖苦人了。”无胤爽朗地哈哈大笑。 顾真同时随之大笑起来,也算是稍稍缓解了近几日的苦闷。 两人正插科打诨到兴头上,突然收住了笑声,面色凝重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在那个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金白色的高大光柱,这光柱直通天地,贯穿三界,煞是壮观! 一个新的神阶气息赫然出现在三界之中,那气息神圣不可侵犯,如同眼前这光柱一般,仿佛都能荡尽世间污浊。 顾真和无胤对视一眼,齐齐冲天而起,连续穿过两界壁垒来到天界之中。此时的光柱已开始逐渐收敛,光芒之中,星汐的身影若隐若现。 顾真和无胤远远站在那里等待星汐完成最后的境界巩固,巨大的白色翅膀显现在星汐的背后,那是天界纯正血统的象征,只是这翅膀如此之大,洁白得没有一丝瑕疵属实让人震惊。 “若不是徵生得比星汐早,天帝之位还真不一定是谁的!”顾真感叹道。 “星汐本就是天界巅峰强者的后代,真正的天界正统。”无胤咂舌道。 两人眼神中都带着些许的羡慕,尤其是顾真。说起来无胤是先天圣阶,又是突破桎梏的神兽之躯。论实力,如果不算上神秘的珑裳,无胤应该是三界第一。而星汐则是天界正统,血脉强大,未来同样不可限量。 只有自己…… 自从突破神阶,顾真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瓶颈,什么规则之力,他压根没有一点感觉,又赶上人界纷乱的时候,自己更没办法静心参悟。 难道人界就逃不开积弱的困境吗?如果久久没办法精进,别说什么重现人界荣耀,自己连渡劫都没有把握。 “别发呆了!情况好像不太对!”无胤突然扯了顾真一把。 顾真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星汐身边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这一幕十分诡异,灵气流动本会带动气流形成罡风,可现在星汐身边的空气像定格了一样,只有灵气在迅速流动。 无胤突然瞳孔收缩,兽类感知危险的本能告诉他继续留在原地会有性命之忧! 他扯着顾真的胳膊快速向后方退去,可到底是晚了一步!空气凝固的范围已经扩张到了两人身边!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两人眼前一花,差点失去意识。幸好两人都是顶级高手,哪怕无法呼吸,仅凭灵气运转也能生存。 饶是如此,两人也并不好受,空气凝固后两人的行动大大受限,每动一下都会与周围的空气碰撞摩擦,发出“呲啦噼啪”的响声。 没有多久两人脸上已经爬满了青筋,他们从这凝固的空气之中感受到了某种不可忤逆的力量,不同于基于灵气形成的力量体系,这种力量更强大,仿佛那就是万物的根源! “规则!是规则之力!”顾真艰难的用灵气传音给无胤。 他曾不止一次见师傅用过空间规则,与现在凝固的空气一样,并不是依靠什么玄妙的法门,而是不可抗拒的命令!是本该如此的命令! “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刚刚踏入神阶就能领悟规则的人,就连当年的人王伏离也做不到!”无胤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惊讶地看向星汐。 天之骄女 空气重新流动,罡风逐渐消散,星汐终于睁开眼睛,她握了握拳,感受着灵气洗礼后的不朽之躯,此刻如获新生。 “这便是神阶吗?”星汐随意摆摆手,一道强劲的气刃破空而去。 “恭喜恭喜。” 顾真和无胤从远处高空落下,一起来到星汐身边抱拳道贺。 “刚刚突破的时候没控制住力量,抱歉。”星汐面露歉意。 “无妨,刚刚那一招对我们也算有一定启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规则之力,怕是连顾真的师傅都没有此等成就。”无胤哈哈大笑,他并没说谎,他的确从刚刚那一招里领悟到了一丝规则之力的玄妙。 “突破的时候突然有所顿悟,运气好罢了。”星汐客气道。 “是什么规则?”顾真有些热切地问。 “倒不是什么厉害的规则,不过是对风和空气的绝对掌控罢了。”星汐自己也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所以解释得模棱两可。 两人自然领会其意,便不再追根问底,索性岔开了话题。 “我和顾真刚刚在商讨关于人界的事,最近你在闭关,可能不甚了解,这段时间人界可不太平。”无胤再次在两人面前提起了人界动乱一事,其目的不言而喻,他想联合三人一起出手,以雷霆之势解决此事,震慑三界众人。 此番好处不必多说,一来三人联手足够表明立场,二来展现绝对实力杀鸡儆猴。 星汐听完事情经过,并没有着急表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顾真。她很清楚,顾真才是人界之主,哪怕三人关系再好,这件事终究是要他点头才可以。 顾真沉吟不语,他并不想劳动两人。他有他的考虑,动乱虽然让他头疼,但以目前造成的危害来看,并不值得三位神阶一起出手。如果这时候同意无胤的提议,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人王软弱无能,区区小事都要假借他人力量,如此自己何以立威? 三人相持不下,最终星汐率先开口道:“此事并不算严重,在我看来没有三人一起出手的必要。或许是有心之人故意以此引诱我们出手,好散播天帝和邪皇插手人界的谣言。我相信顾真应该可以应对,我们再等等看。只要咱们三人一条心,还怕人界乱了不成?” 顾真闻言松了一口气,看向星汐的眼中多了一份感激。 无胤耸耸肩说道:“好吧,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要只说我,地界里那些声音消停了吗?我听说骨龙王前辈都很久没露面了?”顾真转移话题道。 “倒确实是安静了不少,我都有很久没去看看他老人家了。”聊起此事无胤一下就蔫了下来。 “当真是委屈骨龙王前辈了,为地界操劳一生,最后还差点背上个谋权篡位的黑名。”星汐叹气道。 “你呢,要带族人重返天界吗?”顾真问星汐。 星汐环顾周围,尽是被各种植被覆盖的断垣残壁,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在人界已安顿了,没有必要再回这破败不堪的伤心地。” “可这里终究是他们的故土。”顾真环顾四周,忽然想起了曾经绛南国的“家”,虽然老旧,日子也过得拮据,可那是无法替代的地方。 “天界纯血血统已所剩无几,不久的将来天界正统将不复存在,这样的结果或许是偿还圣庭犯下的罪行吧……”星汐有些落寞,她终究会变成孤家寡人,神阶的她拥有足够漫长的生命去见证自己族群的没落。 三人各有心事,相顾无言,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又或者说,谁都无法找一个说辞来安慰自己…… 神生漫漫,最怕所求皆空。 ~~~~~~~~~~~~~~~~ 上界,永生府。 沧听着少年神使的陈述,不免起了些兴趣。他边合上手中的书,边问:“刚入神阶就领悟了规则之力?” “是,我和轮回的神使都亲眼所见,虽领悟尚浅,运用生疏,但的确是规则之力。”少年神使认真回答着。 “哦?轮回的神使?”沧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侧头,似是想看看身侧立着的若溪。若溪微微抿唇,听到“轮回的神使”这几个字眼她有点不太自在。 “没错,就是您飞升时见到的那位。她应该也是奉命来查看下界修者晋神的。”少年神使很肯定地回答。 “你在上界多久了?”沧突然转移话题道。 “永生大人在时,我便在。”少年神使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永生大人……”沧干笑两声后接着问:“这么久的时间,厌倦吗?” “厌倦是什么?”少年神使并不理解沧在说什么,他是永生创造的神使,监察规则运行,关注下界之事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沧一愣,他没想到少年神使会这样回答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沧继续问。 “为什么要离开?”少年神使表现得很困惑。 “你做的够多了,可以休息了。”沧在此刻忽然生出了一点不忍。 “大人如果不需要我了,可以将我抹除。”少年神使语气平静,丝毫没有惊慌和挣扎,镇定如常,不知死亡为何物。 “没记错的话,你后来再没叫过我永生大人。”沧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因为您不是。”少年神使依旧平静地回答。 沧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不起眼的否定,便是死与活的区别。 少年神使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本不该说出这句话的,或者说他本不会说出这句话的。他的意志源于他的造物主,他本不该拥有自己的意志,可如今……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工具了!”沧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似乎是解开了一个心结。 若溪在一旁浅浅地笑,不知怎的,她希望少年神使活下去,而不是被沧随意抹除。此刻的结局,让她感到开心。 少年神使懵懵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 “你已有了魂魄,想去下界看看嘛?”沧问道。 少年神使周周眉头,他感受到了一种从不曾感受过的特别情绪,有一丝不安,又有一丝期待的激动。他的嘴唇颤抖着,显然是在胆怯挣扎。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沧并不着急要答案,因为他知道这一步对少年神使来说,无异于开天辟地之难。 少年神使将唇抿得发白,双手用力攥成拳,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沧,突然喊道:“想!我想!” 不语 少年神使化名为尘渊,带着沧赐予的纯白斗篷站在无相镜界平静的水面上。 斗篷自然垂落在水面上,却未被沾湿半点。这是沧用规则创造的斗篷,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超越了神器的存在,规则加持之下,已不再是简单的万法不侵。准确来说,这斗篷是无相无形之物,变化万千,妙用无穷。 “除了我交代你的事,尽量不要抛头露面。没接到神引之前不要尝试沟通上界。”沧嘱咐道。 “那位大人对您颇有敌意,您要多加小心。”尘渊躬身道,如果是原来的他,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可如今他确实担忧,哪怕沧并不是永生。 说罢,尘渊不自觉瞥了一眼旁边的若溪,有话徘徊在嘴边,但并没有说出口。 “好了,上界的事无需担心,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就好。”沧察觉到了尘渊的欲言又止,马上开口断绝了他的想法。沧不等他反应,左手翻转虚压,整个无相镜界瞬间随之分裂翻转,眨眼变成了一上一下两片水面。 尘渊倒转站在上面的水面上,慢慢被水面吞没,在水面即将淹没他的双眼时,一道传音在沧的脑海中响起:“永生大人,尘渊在下界静候佳音。” 沧一动不动目送尘渊离开,就如同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般,待到尘渊消失,无相镜界复原,他才微微侧目对身边的若溪说:“今后你代替尘渊监察规则运行,切记不可与轮回的神使发生冲突,若见到轮回来无相镜界,恭敬退避就好。” 听到“轮回”二字,若溪不自主颤栗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能用这种方式送你回下界,你身上有轮回镜的印记,如果不去除印记也不通过轮回镜直接进入下界,你会魂飞魄散。”沧少见地耐心解释道。 若溪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您身边挺好的……” “哦?哪里好?”沧来了兴趣,追问道。 “若溪失言了……”若溪低着头紧张道。 沧莞尔一笑,在这冰冷的神界这样的乐趣的确不多。 “我为你开辟了一所新的庭院,你不是神躯,需要一定的休息,在那里你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上界很无聊,寻点事做。”沧说罢便离开了无相镜界。 若溪愣愣站在原地,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一位真神为自己忧心? 她不明白,被称为永生的这位真神为何对自己如此温和? ~~~~~~~~~~~~~~~ 下界,人界,古帝城。 尘渊兀地出现在大街之上,却并未引起关注,行人来来往往并没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所关注。这全依赖于沧给他的斗篷,就算是神阶来了也只能感知到空气,毕竟规则作用之下,只要他想他就是空气。 “嗡——!” 强烈的嗡鸣在尘渊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大吆小喝地各种声音,叫卖声、争吵声、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就连受惊的妇人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地如炸雷一般在他耳边此起彼伏。 太吵了! 尘渊从没感受过这么多声音同时出现,他眉头几乎都要揉在一起,下一瞬间他便瞬移到了荒野之上。人界城市的喧闹让他有些不适应,还是荒废的上界更适合他。 三界壁垒在他眼中不过是摆设,尘渊身形晃动,下一刻便来到了天人两界壁垒前。他无视了那足以重创圣阶的壁垒,直接进入到了天界之中。 在进入天界的那一刻,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看向天界的某个方向,那个方向正有一个人疾速向这边飞来。 难道是冲他来的?尘渊不解,按理来说三界之中应该无人能识破规则斗篷的伪装。可天界杳无人烟,她为什么直直向这边赶来? 一息,两息,三息…… 尘渊藏在斗篷下的身躯萦绕起淡淡的微光,他并不是要准备出手,而是要在对方发现他的瞬间抹除她的记忆并离开天界。虽然沧交代过,可以试着与三界的三位神阶进行沟通,但这是要建立在尘渊主动的基础上,若是被动的……尘渊还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 下一刻,星汐止住身形,凝视着身前的某个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不远处隐约流动着灵气的两界壁垒。 就在刚刚她察觉到这里出现了一瞬的空气逆向流动,但她并没有察觉到是什么干扰了空气流动方向,所以赶忙前来查看。 若不是掌握了气的法则,恐怕这一丝变化她都察觉不到…… 是什么人…… 星汐心中涌起了一抹不安,这世间除了顾真和无胤,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在她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不! 自从掌握了规则的力量,就连那两位也做不到如此的不留痕迹…… 星汐将目光侧开,一边思考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一边关注着周遭的异动。 而此时的尘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一切,情绪、灵力、呼吸,眼前这个女人的感知力出乎他的预料。 这个女人就是星汐? 虽然在上界的无相镜界里无数次看到过这个女人,对她的了解也颇深,但真切见到本人,还是让尘渊惊讶。 好香…… 在上界的尘渊,也就是作为神使的他,通常并不会启用这些没有必要的感官,嗅觉、味觉、疼痛……等等,对他来说不过是负累。 可现在,哪怕已无限接近神只的他在下界也逾越不了规则的限制,这敏感且新奇的感官体验让他…… 让他…… 就在两人都谨慎对待,陷入僵持之时,星汐突然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虚空之中猛然一抓!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随着灵气开始扭曲挤压,类似于布帛撕裂之声不绝于耳,那是灵气被不断挤压扯碎才产生的刺耳声音。 不好! 尘渊心中直叫糟糕,所有的空气都在扭曲,只有斗篷下的他宛如流水中的磐石,星汐必然察觉得到他的存在! 找不到人就用这样的方式逼自己出现,这个疯女人! 星汐嘴角微微上扬,她已经隐约看到了空气扭曲中那一动不动的身影,正如她所料,为了避免再次引起异动,来人并没有贸然离开。 “阁下……”星汐刚刚开口,想要询问来者何人,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兀地从虚空中探了出来。 食指缓缓抬起,向星汐额头点去。 星汐心下腾起一阵无力和绝望,这简简单单的一指从这样一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手上缓缓递出,在她这种神阶面前本该像个笑话…… 可这一指,宛如天道垂旨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点靠近。 是真神! 星汐绝想不到第二个可能,这仿佛是大千规则凝聚出的一指,一定是真神的力量!这便是天帝徵穷其一生想要掌握的力量吗…… 星汐想不通为何真神会特地来对付自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一指是决计躲不开的…… 意识的最后一瞬,星汐仿佛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他用一种淡漠但犹豫的语气说道:“抱歉……” 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识,陷入从未有过的昏迷之中。 尘渊稳住星汐的身体,无奈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我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 随后尘渊微微左右侧目,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星汐安置,随后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人。 天赋极佳,可惜雷种还在下界,仅凭这份天赋还不足以飞升上界。永生大人让我送你一份契机,之后便看你造化了。 思绪至此,尘渊从怀中摸出一块漆黑的石头放在星汐手中,再次确认了一下刚才那一指并没伤及星汐的灵魂后才放心离开了天界。 阴策阳谋 【人界】 古帝城内,顾真不断翻看着各国皇室送来的卷宗,上面记录的案件让顾真颇为头疼。 千机老人站在一旁,同样愁容满面。 “前辈,您怎么看这些案件?”顾真放下手中的卷宗,痛苦地揉着眉心。 “这些案件十之八九都提及了地界魔族之人的行踪,可地界之人想来人界就必须通过各领主镇守的传送阵。且不说邪皇殿下对此事尤为重视,就算真有图谋不轨的人费尽心机来到了人界,毕竟也只能是少数,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这么多混乱。” “况且,他们所图为何?”顾真想不通,这一场场的闹剧如果只是为了给他这个刚上位的人界尊者找点不痛快未免也太大费周章了。 千机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事必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千机前辈,前段时间辛苦您为我护法,这段时间您也好好休息一阵子吧,这些事我来应付。”顾真随意将卷宗一收,对千机老人和煦地说道。 “那老朽恭敬不如从命,若您有需要,老朽随时听您召唤。”千机老人并未推辞,话罢便快速离开了惊吾阁。 待千机老人离开片刻,顾真这才对着某一个角落道:“行了,没看我正糟心呢吗,还装神弄鬼的。” “哈哈哈这不是看千机老前辈在,不方便现身嘛!”无胤从角落里显现出身形,一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 “前辈不是外人,其实不必避讳他老人家。”顾真翻了个白眼,无胤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洒脱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最近的骚动都有我们地界人的痕迹,保不准老前辈会对我有点敌意。”无胤耸耸肩,直接坐到了顾真面前的桌案上。 “那你就快点把各领主那里的传送记录给我,咱们快点把根源解决掉。”顾真抬手一挥,两坛好酒出现在无胤旁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贿赂我?”无胤打趣道。 “你……”顾真彻底无语,只能再以白眼回敬。 “没有……”无胤突然用正经严肃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什么没有?” “都没有。” “都没有?!” “是的,所有的记录和传送缴纳的账目我都亲自审查核对了,没有异常,几乎都是两界商人行商和域内强者出游。”无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歉。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沉默,显然问题的复杂程度已经跃上一个新的高度。 “不合理,这不合理……”顾真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的确,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原来一直潜藏在人界的地界之人因为某种原因开始异动了。”无胤分析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不信他们是无辜发难。”顾真不明白,地界和人界向来交好,为何幕后人的矛头指向了人界。 “有没有可能……” “你是想说圣庭余孽?” “你知道的,虽然天界凋零,但追随天帝徵的那些护法并未全部被确定死亡,如果这些人伺机报复,现在的人界无疑是个好的起点。”无胤说出这些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一个方向。 顾真叹了口气,他并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无胤那看似隐蔽的眼神实际就是在看天界之人聚集的地方。 “看来人界的问题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但我敢以毕生修为发誓,若幕后之人真是天界子民,我星汐定即刻诛杀祸首!” 星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高跟鞋踩着大殿的红毯大步流星地走来。只是她那精致的面容上与往日多了一些不同……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进来了,我们可不是在说你的坏话!”无胤尴尬地笑了笑。 “是谁伤的你?!”顾真微微眯眼,盯着星汐眉心处的一痕乌青。他心下惊诧,三界内怎么能有人伤到星汐?既已点到眉心,却未下杀手,又是为何? 星汐看到顾真盯着自己,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眉心处,她并未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妥,更不知受伤又是从何说起的。 “不是伤,是某种术法的痕迹,好厉害的术法,竟然能在神阶的肉身上留下修复不了的痕迹。”无胤仔细端详着星汐那乌青痕迹,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的确是中了术法,只是事情经过记不起来了,所以才离开天界来找你们商量。”星汐努力回忆着,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自己为何好端端会从修炼之地晕倒,又出现在两界壁垒附近。 “如果对你出手的那人和人界作乱有关联,那这问题就太严重了,甚至……”顾真欲言又止,可话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甚至我们三个联手都未必有胜算。”无胤终于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神情严肃道。 “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这个人抱有敌意或者想得到什么,以这种实力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星汐并不认为这人的出现就是冲人界来的…… “与其在这里分析来分析去,不如实力更上一层楼,你说对吧顾真?”无胤突然狠狠拍了一下顾真的肩膀。 随后继续说道:“我提议,我和顾真马上闭死关参悟规则之力。这期间我会秘密派一支小队伪装成你的亲信,来人界替你监察人界势力的异动,不需要放到明面上,这样既解决了你闭关时的后顾之忧,又不会影响你在人界的威严,怎么样,够意思吧!” 顾真这次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沉吟片刻后答应了下来。若是放在以前,他必定会一口回绝,但如今多了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不速之客在暗中窥伺,他不得不重新考量威信和力量孰重孰轻。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至于星汐大美女,就麻烦你这段时间把带领族人重建天界的计划提前吧,借此机会观察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徵的亲信在作乱。”无胤伸了个懒腰,一跃跳下桌子。 “对了顾真,我们比比谁更快!”无胤回头对着顾真一笑,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顾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星汐也是笑着摇头道:“他怎么还是真的幼稚。” 顾真也是笑笑,随后对星汐行了个抱拳礼道:“那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 “你俩啊,一个幼稚鬼,一个正经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你的礼我可受不起,走了!”星汐说罢,也消失在大殿内。 顾真坐回到椅子上,偌大的宫殿在二人走后陷入了让人心悸的安静中。 ~~~~~~~~~~~~~~~ 地界,邪皇殿 珑裳盘坐于地界密室中,静气凝神参悟着《冥王轮回大法》。 突然一个声音在密闭的室内响起:“你就是永生大人的剑灵?” 珑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并未感知有人闯入这里,更可怕的是哪怕声音已在耳边回荡,她仍然没感知到来人在哪。 “不必惊慌,永生大人让我向你传达两件事。一则,从今日起你为明我为暗,必要时你可放心出手,一切有我。二则,《冥王轮回大法》之奥义在死而不在生,参透此道便可在关键时刻帮到大人。” 声音不疾不徐地叙述着,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是那位他身边的神使?”珑裳站起身,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来人的身影。 “此次大人命我下界,任务唯有拖缓三界怨气滋生,所以切记不可让三界再生战乱,徒增枉死生灵!” “我已明了,神使可否现身一见?”珑裳恭敬道。 “看来剑灵阁下对我不甚信任,也罢……”尘渊从虚空中走出,斗篷下探出两只像少女般光洁如玉的手,缓缓将斗篷摘下,露出其下那副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孔。 “若剑灵阁下还是不信任我,永生大人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尘渊露出和善的微笑。 “什么话?”珑裳疑惑地问。 尘渊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用一种像极了帝照的语气缓缓开口道:“吾以帝照之名,赠剑折影!斩妄佞,却污邪,退灾殃,护友万安长宁!” 端倪 珑裳强压心中悸动,或许她不了解人王伏离,不了解残种沧,不了解永生真神,但她了解剑仙帝照。这样的决定,这样的语气,分明是帝照又一次为她想好了退路,又一次将她放在了危险的对立面。 尘渊见珑裳久久不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了珑裳坚定的回答:“吾,以剑灵珑裳之名,愿受折影以佑三界,但求吾主所谋顺遂,诸般无阻。” 此话一出,尘渊显然愣了一下,将原本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于此同时,上界永生府内,沧突然睁开双眼,脸上浮现出了无可奈何却又释然的笑容。 “诸般无阻……” 沧叹了一口气,反复叨念着这四个字。 “大人有心事?”若溪一边将敲碎的炭块置于红泥小炉中,一边摇晃着一只小小的蒲扇。 “你每次求我造物,就是为了让喝茶变得更复杂吗?”沧失笑,若溪从不妄求什么,每每都是让他创造这样的小物件,到头来煮的茶,做的点心,缝的香包也都是给自己准备的。明明可以随手做出成品,又何必多出这些曲折。 “有些时候,虽然结果看起来一样,可凭空造来的茶便只是茶而已。如此虽麻烦,可茶却是日月供养,是时间所成,水沁其香,火发其味,这样才算真切。”若溪一边将煮好的茶递给沧一边说着。 沧接过茶杯,看着上面沾染的点点碳火灰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若是轮回也懂这煮茶之道就好了。”沧叹了口气,将茶一饮而尽。 “您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问我,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回答了,既然轮回大人执意要为人族布这一盘死棋……”若溪本因为沧喜欢自己煮的茶而露出盈盈浅笑,却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失言,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接着说。”沧倒是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悦,反倒来了性质。 “您和轮回大人都是至高神祗,以您的推演之力怎会比若溪想的少,是若溪失言了。”若溪紧张莫名,也不再摆弄茶具,低头抓着罗裙,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推演是以下界规则为依托,而我和他都已凌驾于规则,推演之术已没有什么意义了。”沧的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种无奈。 “罢了,说说下界吧,我看这阵子你倒是用功的很。”沧话锋一转道。 “两位大人掌生死,为阴阳。现在两位大人以下界为盘,众生为子,这盘棋无论是谁赢了,都会生死紊乱,阴阳崩坏。非要如此吗?”若溪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话说出口,整个人都因为激动和害怕而颤栗着。 沧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若溪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又或者本就是他忽略了眼前的绝色是下界的生灵,在她面前讨论下界生死,未免有点残忍。 “珑裳不是棋子,尘渊不是棋子,你也不是。况且我下这盘棋不是为了赢,而是永生把棋子交给了我,我便要给下界芸芸众生一个交代。”沧深深叹了口气,因为他不知道这盘棋自己能不能赢,更不知道上界和下界的结局最终会走向什么方向。 “其实……其实炼狱界并不是下界自然演变的产物!”若溪平复了心情,只是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哽咽。 “果然如此……” “您应该知道,下界的怨气会与灵气中和消散,灵气稀薄的地方怨气聚集,常常会演变成瘟疫,邪祟等等不祥之物。” “但这些只会造成一定危害,使周遭的草木枯萎,生灵消亡。所以轮回将怨气收集在炼狱界,待浓度足够,一朝爆发,便可覆灭整个世界……” “既然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说?”若溪有点委屈,她本以为自己真的帮到了忙,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什么都知道,只是逗她玩罢了。 “我并不知道炼狱界乃轮回所为,你是怎么知道的?”沧疑惑地问。 “我也只是猜测……但我监察下界规则运行的时候,用无相镜界看了下界许多地方,本来只是想看看不曾看过的风景,却无意中发现我能去天地人三界的每个角落,却唯独到不了传闻中的炼狱界,那一界似乎不受下界规则约束……” “可那里……”沧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在下界是去过炼狱界的,那里除了没有灵气,和地界并无什么不同…… 没有灵气就代表没有灵脉…… 若是自然衍生,没有灵脉的支撑是不可能的! 沧恍然大悟,自己当时境界不高,只以为是什么特殊区域隔绝了灵气,并未想过根本没有灵脉。如今想来自己真是糊涂,若地下真有灵脉,怨气怎么会在无人时深藏地下! 炼狱界,便是轮回钉在下界的关键一子! “雷种限制三界存在绝世强者同时也拖延永生重返上界,炼狱界收集世间怨气以待最后爆发。”一幕幕关于雷种和炼狱界的画面从脑海闪过。 既然是轮回人为创造的,那炼狱界承载怨气的临界点在哪?下一步轮回又打算如何催生怨气? 事态远比想象的更加被动…… ~~~~~~~~~~~~~~~~ 下界,地界,邪皇殿 “骨龙前辈,近来可好?”无胤并未坐在王座上,而是坐在骨龙王的身旁,显得十分亲近。 “老臣虽已年迈,但为殿下尽忠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骨龙王露出和善的微笑。 “近日我便要开始闭关了,争取能摸到规则的门槛,地界诸多事宜还要您老来操心。”无胤一边为骨龙王斟茶,一边说道。 “哦?怎么如此着急?”骨龙王表现得很意外。 “您老也知道,最近人界不甚太平,顾真无暇修炼,星汐也为重建天界之事奔走。我们三人成就神阶时间尚短,雷劫还未至,但不能掉以轻心。修为精进一点,不只为自保,或许以后能在渡劫时帮到他们。”无胤笑得很自然,却对神秘高手之事只字未提。 “也好,我听闻天界那丫头天资卓越,已经掌握了规则之力。老臣机缘巧合步入神阶已是幸运万分,再难触及规则。殿下早日掌握规则之力,也可与之抗衡一二。”骨龙王也是喜悦万分,眼前这位小殿下一直是玩世不恭,向来不知努力,这次不管什么原因让他闭关修炼都是好事。 “骨龙前辈,三界初定,我们三个向来和气一团。闭关只为雷劫,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无胤知道骨龙王与天界不对付,但还是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殿下,想当年人王伏离何等惊才艳艳之辈,那三人又何尝不是情同手足,可后来……” “够了!我今日请前辈来是说闭关之事的,旁的事等日后再议。”无胤打断了骨龙王的话,语气已十分不悦。 骨龙王叹气一声,随即说道:“殿下放心闭关即可,地界之事一切交由老臣处理。” 待骨龙王告退,无胤这才来到密室之中,珑裳正在其中静坐冥想,见无胤到来,缓缓开口道:“见过骨龙王了?” “是,但他对天界敌意依旧很大,这次闭关期间希望他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无胤无奈地说道。 反骨 天界旧圣庭遗迹,虽称之为遗迹,但原本的神山已经荡然无存了,留下的只有破碎和焦土。 星汐俯身捻起一缕尘土,心中感慨万千。想在这无边的废墟之上再复荣光,怕是不可能了…… 她如此想着,对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那随从向前一步,微微躬身等待星汐的吩咐。 “天界子民意愿如何?”星汐语气中带着失落,似是并未对问题的答案抱有太大希望。 “回天帝大人的话,我正统天界子民虽幸存寥寥,但无不希望您能带领我们重建圣庭,再临三界之首。”那人恭敬地回答着。 “撒谎!”星汐摇摇头,随即苦笑出声,接着说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对我就免了,我不是天帝徵。” 那随从闻言浑身一颤,赔笑道:“天帝大人明察秋毫,天界子民确实厌倦了之前的生活,若您还想再建圣庭,怕是身后没有多少人支持了……” 说完这话,随从将身子压的更低了几分。 “你很怕我?”星汐长出一口气后瞥向身边的随从。 “您贵为神阶,得天地大造化之人,又是我天界领袖,敬您是应该的!”随从笑容仍旧保持在脸上,可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脖颈打湿了衣领。 星汐闻言不再接话,她知道天帝徵给天界带来了什么,是千百年的繁荣昌盛,是三界之首的无敌之姿,也是残酷高压的天界秩序。繁荣可在一朝一夕之间破灭,但种在人心里的烙印却不能被轻而易举地抹除。 星汐良久不语,只是望着这一片焦土怔怔出神。 “告诉大家,圣庭不会再现。但人界始终不是我们的家,天界重建需要他们。”星汐拍了拍随从的肩膀,语气温和,如春风化雨一般。 “大人为何不亲自……” “我不喜欢看自己的族人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星汐莞尔一笑,笑中却藏着无奈。 “对了,还有一事需要你带人去查!” “大人请讲!” “最近人界作乱的那些,据说有圣庭余孽的痕迹。查!不管是谁,都不能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星汐眼神变得凌厉,随后取出一枚令牌递给随从。 “大人这是?”随从接过令牌,不解地问。 “令牌只此一枚,上面带有我的印记,你持令牌对族人宣告我的决定。另外,查到作乱人界的人,若遇险境应付不了,可以随时捏碎令牌,我马上赶到!”星汐笑容依旧。 “小人一定说服大家,一起回来重建天界!”随从慷慨激昂,似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劝说。 “不必强求,重建非一日之功,当务之急是人界作乱一事,不可再放任下去!” “可是人界的尊者大人……不是说……”随从有些迟疑,他记得顾真明确说过暂时不需要帮助,可天帝现在让自己去查,这岂不是有越俎代庖之嫌? “有人想往我们天界头上泼脏水,我们岂能坐视不理?”星汐冷哼一声,身边的空气像是被禁锢了一般。 “那如若果真……” “若真是旧圣庭的余孽,我们清扫自家庭院,何来不妥?” “小人了然,这就去办!” ~~~~~~~~~~~ 人界古帝城,顾真看着眼前的人甚是意外,他本已打算闭关领悟规则,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造访。 “骨龙王前辈?”顾真久闻这位地界大能,三界大战之后曾有一面之缘,只是这位前辈常年镇守地界,今日为何突然来访…… 其中原由,顾真参不透! “人王客气。”骨龙王枯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尊者之名尚有愧矣,怎敢欺师称人王,骨龙王前辈还是不要拿晚辈打趣了。”顾真边说边示意骨龙王坐下来,自己则亲自为其斟茶。 “老朽听闻尊者要闭关,本不该这时候叨扰,可是兹事体大,还请看过之后再有定夺。”骨龙王说话间,大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副巨大的棺材。 “这是?” “老朽听闻人界动荡,尊者与无胤少主虽天赋绝佳,可终究是太年轻,念及两界千百年情谊,老朽擅作主张替尊者查了一些眉目出来,冒犯之处,还请尊者见谅!” “无胤可从未提及此事……”顾真注视着棺材,以他的感知力自然知道这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只是这人…… “无胤少主不让老朽插手,说到底是人界自家麻烦,擅自插手怕伤了尊者的颜面。”骨龙王笑道。 “看起来前辈并不太在乎我的颜面,况且如此好意,我再拒绝岂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顾真以笑意回敬,却并未急着打开棺材。 “无胤少主闭关了,此事老朽亲力亲为,尊者不说我不说,不会伤及颜面。尊者还是先看看吧,到时再担忧颜面。”骨龙王指了指棺材,示意顾真打开。 顾真眼帘低垂,似是在思索什么,却迟迟没动手打开棺材。 “天界之人……”顾真沉吟良久,最终叹息道。 骨龙王没有回答,笑意不减。 “有何证据证明此人与人界动乱有关?”顾真始终不愿打开棺材,其实他已知晓其中的人是谁了。 “没有证据,此人行事谨慎,身上并未携带任何收纳灵器,被老朽抓到的时候刚刚刺杀了一个小国的君主。尊者若是不信老朽,可以亲自前去询问。”骨龙王并未因为顾真的猜疑感到不悦。 “什么时候的事?”顾真略有动容。 “在你和无胤少主决定闭关之前,老朽当时本想直接过来,奈何要瞒着少主,所以耽搁了些时间,不过满打满算也才刚过了一日有余。”骨龙王站起身,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最终停留在顾真身边。 “依老朽之见,既然事情已有进展,闭关之事可以先放一放。领悟规则之力固然重要,但以尊者如今的实力,除非天界那丫头亲临,否则……”骨龙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手搭在顾真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 “谢前辈大礼!”顾真拱手作揖,对骨龙王深施一礼。 骨龙王摆摆手,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顾真一个人站在原地,将视线挪向身边的棺材,他缓缓伸出手按住棺材,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微微用力将棺盖推开了一条缝。 透过缝隙,顾真看清了那人的面目,赫然是星汐身旁的那位随从! 顾真只是看了一眼便合上了棺盖,他认识这人,三界大战后一直在为星汐做事,为什么偏偏是他…… 瓜分 大陆中心区域,这里曾有一个盛产灵植的小国。至少在两日之前确实存在着,只是现在…… 顾真站在城门几里外的高空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怒火。 原本还算富丽堂皇的一国都城现在已然只剩下断垣残壁,广袤的灵植田地被划分区域后插上了三个不同国家的军旗。一切就好像本就是如此,建筑、领地、子民,无论从哪里看,都找不到那个小国曾经存在的痕迹。 “倒是好快的速度!”顾真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 不到两日的时间,从刺杀君主,到入侵国都瓜分领地,这一切快得就像是串通好的一场阴谋。顾真刚刚伪装身份混迹其中,向不少人询问了情况,得到的答案都出奇得统一。称有人一夜之间刺杀了国王和一众大臣,第二天三个接壤的邻国便以防止地区动乱为由,强行闯入并接管了国内所有资源。 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就在此时,顾真感知到远处正有一行人快速赶来,来人气势内敛十分低调,但还没法瞒过顾真。 “尊者大人?”为首的人见到顾真颇感意外,慌忙施礼。 “你们是无胤的人?”顾真从这几个人身上感觉到了无胤的神力。 “我们隶属邪皇大人安排在人界的第三调查小队,见过尊者大人!”为首之人越发恭敬,只是他有些意外,无胤给他们的消息是顾真已然闭关,让他们来暗中协助监管人界秩序。 “此地怎么回事?”顾真假装不知,询问起来。 “回大人,此地原先是一小国,昨日深夜有人刺杀了国主和重要的文臣武将,后来……” “凶手呢?”顾真打断了对方的回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凶手……”为首之人面露犹豫之色,身后的几人更是面面相觑,似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怎么?没抓到?”顾真眼神一凝,这一行人实力不错,就算真是星汐的那位随从,他们应该也能相持一二! “回尊者大人,我们在追捕的路上遇上了……”为首之人神色纠结,似是在下很大的决定。 “遇上了骨龙王前辈是吧?”顾真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把为首之人洞穿。 “您怎么知道?”为首之人颇为震惊。 顾真闻言,神色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那你们现在这是?” “吾等正在收集线索,整理成卷宗交由上级处理。” “上级?”顾真来回思索,地界能主理此事的人能有谁?无胤如此信任,莫非…… “既然在此遇见尊者大人,大人也可过目,自行定夺。”为首之人边说边取出了一个卷轴,双手呈给顾真。 顾真接过卷轴后缓缓打开,除了一些已经了解到的情况,卷轴最后赫然写着一行结论: “据现场灵力痕迹及死者伤痕推断,疑似天界之人所为。” “疑似?”顾真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将目光在此投向调查小队。 “凶手暗杀的是实力微末的凡人,并未动用强力术法,所以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为首之人回答道。 “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那人再此取出一样东西,竟是一枚小巧的牌子。 “这是!”顾真满脸震惊,他虽然不认识这牌子出自何处,但上面附带的力量他再熟悉不过了! 星汐的神力…… 顾真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在哪找到的?” “在……在一片战斗的痕迹里,根据灵力残留来看,应该是骨龙王大人出手灭杀了凶犯,这牌子就被浅埋在焦土之下。”为首之人见顾真不悦,惊恐地回答道。 话音落地,周遭的空气忽然一滞,来自神阶的威压引得天地剧变,大地竟剧烈颤抖起来,到处都是岩石崩裂的声音。 “尊者大人息怒!”调查小队一边往后速退,一边惊恐地说着。此等威压可不是他们这些圣阶甚至半步圣阶能够扛下来的。 天地异象只持续了片刻,再看顾真原来所在的位置时,顾真已然不见了踪影,随之消失的还有刚才悬浮于半空的小巧令牌,只留下调查小队的众人面面相觑。 ~~~~~~~~~~~~~~ 上界,沧猛的睁开那双包罗万象的双眼,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顾真刚刚调用了一丝丝大地的规则之力,仅是这一丝规则之力便让方圆百里地貌剧变。 可也只是那一瞬间的调用,顾真到底没有迈入那道门槛。 “若溪!” 沧的声音透过虚空,直达无相镜界。不过一息的时间,若溪便出现在了永生的身边。 “大人何事?”若溪面露笑意,眼前这位少有主动呼唤自己的时候,偶尔叫自己名字,若溪异常开心。 “人界的麻烦有什么进展?”沧边说边将自己煮的茶递给若溪。 不知何时开始,沧竟然也开始亲手用碳火煮茶,虽麻烦了些,味道倒确实不同。 若溪接过茶盏,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认真地说:“的确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只是那人身怀至宝,无相镜界没法窥探分毫。” “轮回的手段。”沧并不意外,这也的确在他的意料之中。 “需要提醒一下珑裳和尘渊吗?” “怎么提醒?”沧轻笑道。 “有人在故意激怒顾真,挑起争端,那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嫌隙已生,且证据确凿,现在提醒为时已晚。”若溪分析道。 “让尘渊去看着骨龙王,只要有异动,允许他出手。”沧呷一口茶,随即皱眉:“为何这么苦?” 若溪闻言也浅尝了一口,随后干笑着说:“以后煮茶的事您还是交给我来吧……” “点心也要交给你。”沧故作不经意提起点心,还偷偷侧目看了看若溪的反应。 若溪掩嘴轻笑,随后问道:“那永生大人现下是想吃什么口味的点心呢?” 沧闻言收回目光,故作沉吟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开口:“自然是都想尝尝。” 若溪看到沧的反应笑出声来,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真神大人有时候竟有些可爱。 “那个小国现在如何了?”沧见若溪笑个不停,只得岔开了话题。 “本来是要被接壤的三个国家瓜分了,不过刚刚顾真大发雷霆,不经意间调用了一丝规则之力,此刻已经变成一片怪石嶙峋的绝地了……” “死人了?”沧叹了口气问道。 “数以千计……”若溪抿了抿嘴唇,终于收起了笑意。 “数以千计……”沧默默重复着若溪的话,心中感慨万千,毁灭果然是世间最容易的事,若是神阶再起争端,这盘棋的先机怕是要被轮回占尽了! 破镜重圆 若溪离开没多久便回到了藏书阁,手中还端着几种精致的点心。 “下次就在藏书阁做就好了。”沧瞥了一眼盘中的点心,倒是有不少花样,看得出来颇费了一番功夫。 “那大人可要再给我支个炉灶起来。”若溪打趣道。 沧笑着摇摇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顾真会去找星汐吗?”若溪一边整理散落的书籍一边问。 “会,但不是现在。”沧的视线并未离开手上的书籍,另一只空闲的手对着虚空指了一下,地上散乱的书籍便像有了生命一样自己飞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若溪看着一下子整洁的桌面和地面,不禁抿了抿嘴唇,她还是没习惯身边的是一位至高神,看看这方空间里神光熠熠的书籍古卷,在这里最没用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沧偷偷瞥了一眼若溪,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勾勾手指让书架上几本书掉到了地上。 “好像有书掉下来了,你去放一下吧。”沧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大人不是勾勾手指就能让它们乖乖回到原位嘛?”若溪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不想动。”沧回答得理所应当。 “不想动~”若溪学着沧的语气小声嘟囔着。但还是马上动身去整理起了书架。 若溪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沧的眼睛和耳朵,他故意拔高了声音说道:“某些人最近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都是永生大人惯的!”若溪不甘示弱地回了这么一句。 “听到了吗轮回,吾之神使,都是我惯的!”沧突然用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发生说道。洪钟大吕的声音穿透虚空在空间中翻起涟漪传出永生府,至达轮回的耳朵里。 若溪惊恐地从书架后面跑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沧。 “无相镜界里,你做的很好。”沧将手中的书籍倒扣在桌上,对若溪温柔地笑了笑。 “原来您都知道……”若溪的声音有些哽咽,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在无相镜界里刁难你,你没有退让,我都知道,就当是这件事的奖励吧。”沧笑着说。 “我是您的神使,不能跟您丢人。”若溪抹了抹眼角地泪,语气中有一股倔强和骄傲。 可若溪说完这些突然想起什么,慌张地看着沧说:“他不会一直都能听到我们说话吧?” “不会,就只有刚才那两句,我撤掉了隔绝禁制。” “其实没必要为我激怒轮回大人……”若溪小声啜泣着,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这世上有人欺你辱你,便会有人疼你护你。”沧站起身走向若溪,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为什么您对我这么好?”若溪揉着袖口,喃喃细语。 沧微微俯身,贴近若溪的耳朵,轻声道:“因为直觉告诉我,对你不好我会后悔。” 闻言,若溪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可…可是我的灵魂终究还有轮回镜的印记,要么我重新进入轮回中,可轮回大人不会允许的。要么……” “要么,被这方天地排斥,终有一天魂飞魄散。你……偷看了我的书!”沧抢先说道,可语气并不紧张,似乎并不在意结果是哪种。 若溪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跪倒在地,身体因为恐惧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差点忘了,哪怕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再好,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至高神,他的神性不允许他怜惜一个卑贱的下界魂魄,更不允许有卑贱的存在越过他的界限。 “既然你都看过了,你应该知道除了这两条路,还有两条路可选。”沧拿过若溪手里的书,随意翻开了一页。 这一页上赫然写着金灿灿的几个大字: “破镜重圆法” 沧伸出手指点在金字之上,一瞬间书本绽放出炫目的光彩,某种因果力量呈波纹状向四周扩散开来。 若溪在接触到这力量的一瞬间,双眼变得空洞起来,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体内被取走了什么,耳边还有模糊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是什么…… 沧的食指从书上挪开,带着至高无上的神光点在若溪的眉间。随后只见沧唇齿轻启,恍若天籁又宛如滚滚天雷的神言从口中吐出: “大道万千,聆听吾言,因果倒转,破镜重圆!” 神言起,因果逆! 随之而来的还有动用禁术,拨乱因果带来的反噬。沧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和世界的联系断开了片刻,用来调引禁术的右手几乎疼痛到失去知觉。 神体万法不侵,没想到还能感受到如此疼痛,只是逆转了若溪一点点记忆,怎么会遭到这么严重的反噬。沧皱着眉头将袖子向上提了提,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紫黑色的疤痕。 ~~~~~~~~~~~~~ 天界,圣庭遗迹。 顾真四下张望,他已经将整个天界都找了一圈,仍然没发现星汐的踪影。 心中的焦躁和怒火愈发强烈,踌躇片刻,他拿出那枚小巧的令牌,手上稍加用力便碾碎了令牌。随后顾真闭目凝神,等待着星汐的到来。 盏茶时间,顾真缓缓睁开双眼,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星汐威严的声音自远处而来:“何人敢在我天界放肆!” 顾真不为所动,缓缓转过身面向星汐赶来的方向,同样用充满威慑力的声音说道:“天帝大人倒还知道这是你的天界?在下还以为天界诸君真把人界当家了!” “顾真?”星汐猛地停住身形,满脸诧异。 “你不是闭关了吗?”星汐的面色稍有缓和,但目光不自觉瞥向了顾真身边的棺材。 顾真闻言冷笑一声,道:“若是我闭关了,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大戏?” 星汐眉头紧皱,她不明白顾真在说什么,自己只是替他去暗查人界动乱的根源了,他为何如此怒气冲冲? 顾真见星汐不解,也不继续责问,而是将身边的棺材一把推向星汐,顺带将手中的令牌碎片扔到星汐面前的地面上。 星汐看了看顾真,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令牌,猛然回过神来,打开棺材的那一瞬间她瞳孔猛的一缩,随后看向顾真的眼神不复之前的温和。 “不知他哪里得罪了人王,值得你亲自动手。”星汐嘴角跳动,明显用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得罪?他是在人界作案时被地界调查队发现,送到我这里来的。”顾真语气冰冷,眼神凌厉。 “这不可能!”星汐当即反驳,作乱之人怎么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 “人赃并获,当场诛杀。”顾真一字一顿。 “这是陷害!”星汐上前一步,极力辩解。 “你的意思是,无胤派自己的亲信驻扎人界特地陷害你?”顾真越发愤怒,声音都拔高了一层,同时将地界的调查卷轴扔向星汐。 星汐打开卷轴,仔细看着上面的调查结果,越看神色越凝重。 顾真并没有给星汐开口解释的机会,转身准备离开天界,忽然他又停下身形说道:“让你的人回到天界,人界庙小,容不天界诸位大佛。” 病变 “挑拨离间……” 星汐呢喃着,手无力地垂下,卷轴缓缓掉落到地上。 想让人界与天界敌对,做的如此天衣无缝,还能调动地界势力为其所用。应该不是圣庭旧部所为,那就只有地界的高层…… 地界…… 星汐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麻烦,自己的随从被抓送到顾真的手上,又借无胤的势力作为第三方佐证,哪怕再清白,自己也已经是百口莫辩。 顾真到底是太年轻,虽然实力强大,却涉世未深,又怎么能和那些活了百年的老妖怪比心机?自己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落入了圈套里。 只是痕迹过重,地界中有如此实力和地位的寥寥几人。 星汐思虑至此,嘴角微微勾起,她基本已经猜到是谁了,对方要和自己明牌博弈,就是想先扳倒势微的天界一方。 只是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只是…… 星汐抚摸着棺材边缘,眼底闪过一丝悲伤,生死是她控制不了的,这场三界的博弈不知又会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 她轻轻叹惜,心念一动将棺材深埋在了焦土之下。随后她隐去身形离开了天界,既然对手已经挖好了坑,那总要去看看这坑有多深。 地界的天空依旧阴沉,只是不再终日弥漫着肃杀之气,竟也平添了几分安逸的气息。 星汐站在巍峨的邪皇城城墙之下,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 周围来往的地界子民奇怪地看着星汐,天界之人的气息与他们截然相反,星汐不仅没压制隐藏,反而刻意地释放出来。 驻守城门的卫兵感应到星汐的出现,第一时间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忌惮和犹豫,虽然将来人团团围住,却始终没有动手的打算。 “敢问阁下可是天帝大人?” 终于,有一个像是统领的人站出来,恭敬询问道。 星汐并未回话,而是继续凝视着城墙上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统领见星汐没有搭理他,眼皮一跳,但职责在身,他不能退后。 “大人若是来做客,地界欢迎。若是来寻麻烦,就别怪吾等不敬了!” 那人见星汐迟迟没有反应,周身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只得拔剑指向星汐。 放在平时他自然是不会如此得罪一个神阶强者,但他知道城中那位正看着这边,那人是压力也是倚仗,他没得选。 星汐见统领拔剑,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那人的身上。 就在这一刹那,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大变。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天而降,犹如高山坠落,洪水袭面。 冰冷的杀意自星汐的眼眸中透射而出,死死盯住那位统领。 “你敢拿剑指我!”星汐红唇轻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剑一般。 统领闷哼一声,紧接着七窍流血,已然受了重伤。 “看来天界在你的统治下跋扈更胜以往!威风竟耍到邪皇城下来了!” 焦灼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破空而来,紧接着一位身着金丝灰袍的老者出现在城楼之上,赫然是骨龙王。 星汐见骨龙王前来,随即撤去威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威风是有些,倒也不及骨龙王前辈。” “如今三界和气一团,不知是什么事让天帝如此动怒啊?不如进城一叙,把误会解开。”骨龙王赔了个笑,可脸上满是不屑。 “我怕前辈出手将我镇杀在城中,就不进去了,不过我想问一句,如今的地界,是谁做主?” “自然是邪皇大人!”骨龙王正色道。 “那就告诉无胤,若不想再起战乱,就莫要欺人太甚,否则……”星汐没有再说下去,但威胁之意已然明了。 “否则如何,天帝但说无妨!”骨龙王脸上不见怒色,反而似有笑意。 星汐见到骨龙王如此反应,心中的猜测已然证实,便继续说道:“否则朕一人便可踏平地界!” 何其狂妄! 在场的地界之人无不哗然,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无人敢言语也无人敢动,骨龙王和星汐就这么对峙着,杀意逐渐弥漫开来。 而此时,在密室中的珑裳缓缓睁开眼睛,叹息着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中了圈套,那人就是为了激怒她。”珑裳对着虚空说道。 “如此作为,她从今日起就孤立无援了。”尘渊的声音凭空而来,飘忽不定。 “可惜……”珑裳露出愁容,现在的情形已经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这不是那位愿意看到的。 “或许,你可以介入了。”尘渊试探地说。 “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三界的事还没到必须插手的地步。”珑裳说罢,便不再说话了,她再次闭上眼睛,不知在参悟什么。 再看城墙之上,骨龙王心底已经开始雀跃了,星汐此番作为,已经彻底站在了三界的对立面,就连天界人也不会支持第二个天帝徵! 沉默许久,骨龙王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地界随时恭迎天帝驾临!” 随后骨龙王转身就要离开,丝毫不怕星汐真的杀进城内。 只是他没看到星汐在他转身的瞬间也抬起了她的纤纤玉指,指尖指向骨龙王身侧,随后对着虚空向下轻轻一划,裂帛之声随之而起。 骨龙王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嘶鸣声,强烈的死亡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紧接着脚下传来坍塌的感觉,他连忙运转灵力腾空而起,惊慌地看向星汐。 星汐收回手指微微笑着,似乎刚刚只是开了个小玩笑一样。可骨龙王看向脚底,却发现脚下的城楼连同城墙、城门都被刚才那一击整齐地切开。 冷汗袭遍全身,骨龙王的喉咙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若是刚刚这一击是想杀自己,估计他这个神阶也只能选择断臂求生了。 规则之力恐怖如斯…… 可骨龙王马上便恢复了冷静,星汐表现得越狂妄,就越合他的心意。 “天帝的礼物,地界收下了!”骨龙王故作愤怒地说道。 “收下就好,免得我送第二次!”星汐似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畅快。随后她对骨龙王轻蔑一笑,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地界之人的视野里。 骨龙王冷哼一声,同样离开了原地,这场闹剧甚是合他心意,甚至星汐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今日过后,三界的民心和形势就会像瘟疫病变一样快速恶化。 想到星汐最后那个挑衅的笑容,他心中默默自语道:“与三界为敌,看你还能笑多久!” 圈套之中 天界,在一处不大不小的浮空岛上,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处规模不大的庭院。 扶尊推开大门迈步而入,随后用力吸了一口气,愉悦地说:“终究还是天界的空气好一些。” 星汐笑着瞥了他一眼说:“原来你可是能躲就躲,宁愿得罪徵也不愿意在天界呆着。” “此一时彼一时嘛。”扶尊伸了个懒腰,他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那一战为了活命他已伤及神魂,境界从此只能停留在刚入圣阶的水准。 “是啊,此一时,彼一时。”星汐感慨道。 扶尊伸完懒腰,转身将大门关上,脸上轻松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和凝重。 “你应该知道这是圈套,为什么还要去地界闹事!”扶尊厉声呵斥! 星汐似乎早就料到扶尊会大发雷霆,一边收拾院内的花草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你生那么大气干嘛?”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天界的子民迁移回天界的时候都怎么说你?你现在已经触了众怒,再这样下去你就会与三界为敌。”扶尊见星汐毫无悔意,更加愁容满面。 “我心软了,那一指本想直接劈死骨龙王的。”星汐面带笑意,继续摆弄花草。 “你!”扶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说吧,为什么?”扶尊冷静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 星汐见扶尊冷静下来,也不再摆弄花草,坐到扶尊对面正色道:“猎物不踩中陷阱,猎人是不会现身的。” “可猎物终究是中了陷阱,陷于被动了!”扶尊压低声音,却难以掩饰他的担忧。 “哥,你见过被捕兽夹夹死的神阶嘛?”星汐突然笑起来。 扶尊看着星汐的反应,一瞬间有些恍惚,眼前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红鸾了,如今星汐的所谋所动,竟也隐隐有了一个帝王的感觉。 毕竟,她可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领悟规则之力的神阶,纵使天大的陷阱,她都可以如履平地地趟过去。 可是…… 扶尊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哥,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那一天呢?”星汐突然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扶尊。 扶尊闻言一怔,随后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带你再假死一次呗。” 星汐闻言鼻子一酸,对扶尊说道:“开玩笑的。” 她站起身,抬头看着天色渐暗而显露出的星辰,上次和扶尊看星星,还是小时候的事了。 那时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很复杂,危险也很多,可如今…… “如今,没有什么路是我不能走的!”星汐负手而立,对扶尊回眸一笑。 “其他的不重要,可现在我们天界子民对你颇有微词,都说你是第二个天帝徵,如此舆论,你还怎么统领天界?”扶尊皱眉道。 “他们私下拥护你的事我听说了,如此甚好。”星汐不以为意,似乎并不在乎舆论怎么评价自己。 “好什么好?以我现在这微弱的功力,怎么镇得住一界?”扶尊急道。 “如今的三界不再是以前的三界了,你足够贤德,威望又高,到时自然有人辅佐你。再说,修为一事他们又不知道。” “非要如此吗?”扶尊再次重重叹了口气。 ~~~~~~~~~~~~ 人界,古帝城。 顾真正闭目调息,之前在那个小城气急攻心,又不经意间调动了规则之力,身体负荷过大,导致内伤严重。 但为了稳定人心,还是对外宣称在参悟规则之力。 千机老人站在一旁,自从那场闹剧之后,人界的大规模动乱少了很多,但不成气候的小规模乱象却越来越多。 好在有无胤安排的调查队在人界,大部分动乱都被及时处理了,作乱者也被当场擒获诛杀。 正因如此,千机老人才有时间回到古帝城替顾真护法。 只是顾真为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一直不肯闭关修炼,断断续续地修炼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 说到底,防的不是别人,那次之后顾真便对星汐颇为防备,始终不愿意去闭关参悟。 “前辈,最近可有什么异动。”顾真沉声问道。 千机老人听到顾真的话,先是“嗯”了一声,又提了提心神,这才道:“异常倒是不少出,但都被地界的调查队处理了。” “不少是多少?”顾真睁开一直眼,偷瞄了一眼千机老人。 “可以说是很多,只是没想到地界这么出力。”千机老人边说边捻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可和无胤说的不一样。”顾真重新闭上眼睛,但语气却异常轻松。 “是不一样,未免有些过于用心了。”千机老人点头表示赞同。 “由他吧。对了,一剑阁那边怎么样了。” “欧阳老家伙说你要的东西有些难办,不过他答应三年之内必定完成。” “不急,想杀掉一个神阶没那么容易,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这盘棋要慢慢下。” 千机老人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地说:“何至于此啊……” “盯紧天界吧。”顾真话罢,便不再作声,继续打坐恢复伤势。 ~~~~~~~~~~~~~ 上界,永生府。 若溪神色凝重地看着沧,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因为沧的面前正有三个光轮缓缓转动,下界万千规则、诸般因果都在其上隐隐流动。这是沧第一次将身后的光轮唤至身前,若溪不敢轻易打扰。 “有什么话直接说。”沧看了一眼若溪,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我还是不说了罢……”若溪小心翼翼地说。 “你是想问,星汐为什么要去地界大闹一趟?”沧停下拨弄寻找的动作,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她太蠢了,这样做只会让事态恶化。”星汐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沧没有否认。 “大人还不出手吗?”若溪焦急地问。 “下界有下界的争斗,上界有上界的争斗。在监察下界方面,我比轮回看的更细致,但他的力量能通过轮回镜直接作用到下界,虽然会遭到严重的反噬,但我的确没有这样的能力。”沧边说边拍拍手,三个光环便慢慢缩小回到了沧的身后。 “可是轮回和他的神使也能在无相镜界看到下界吧?”若溪跟在沧的身后,边说边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那三个圆环。 “那是因为之前我不在上界,无法阻止。” “您能阻止?”若溪有些惊讶。 “无法阻止他进出,但可以让他无法调用无相镜界。”沧的语气中颇有一些自豪的感觉。 若溪惊讶更甚,不过想想最近确实少见轮回和他的神使出现在无相镜界。 “难道您的力量比轮回更强吗?”若溪满怀希望地问道。 “我太久不在上界,如今刚刚重塑神格,实力还没能完全恢复。轮回应该比我强。”沧否认了若溪的想法。 若溪闻言一阵失望,担忧之色也重又浮现在脸上。 “不过这和是否能调用无相镜界无关。” “无关?” “因为无相镜界是我创造!” 情谊泡沫 两年,距离星汐大闹地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自那件事之后星汐和顾真皆是销声匿迹在了三界之中。 顾真的确未离开古帝城半步,对外始终宣称在参悟规则。可还是有不少坊间传闻说顾真是在疗伤,毕竟他是去天界见过星汐之后才不露面的,故而有猜测是星汐出手伤了顾真。 因为此事,星汐在三界之中的名声也愈发的差劲。可奇怪的是星汐自那之后也未再次露面,像是从三界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星汐失踪后,扶尊被天界人推崇为新的领袖,可是扶尊以境界不够为由始终拒绝“天帝”的称谓。慢慢的,“天君”的新称呼被众人叫了起来,对此扶尊也并未再推脱,顺应民心成为了天界领袖。 三界犹如一汪表面平静的深潭,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其下已是暗流涌动。 就在这天,地界邪皇城忽然红光跃动,一道威势冲天而起,无胤破关而出,其周身萦绕的炽热气息表示他已摸到了规则的门槛。 “恭贺邪皇大人突破瓶颈!” 一时间邪皇城内万千子民无不拜倒,齐声呼喊。 骨龙王迎上前,突然也跪倒在半空中,大喊:“恭迎少主出关,老臣有罪!罪该万死啊!” 无胤眉头一皱,不知骨龙王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连忙上前搀扶,小声对骨龙王道:“闭关期间多亏前辈劳心费力护地界无恙,何罪之有啊。” “并非无恙,老臣无能,让天界辱没了少主威严,让地界子民蒙羞啊!”骨龙王悲痛不已,话间还时不时看向某个城门。 无胤自然捕捉到了骨龙王的小动作,便也随之看去,只见远处城墙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犹如被巨刃劈砍过一般,几近崩塌。 “这是!圣庭余孽做的?”无胤神色一凌,心中怒火油然而生。 “非也,是天界那位!”骨龙王悲痛更甚,竟落下泪来。 “星汐?怎么可能?”无胤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就连老臣也差点死在那一击之下,无缘再见少主雄风了!”骨龙王双手紧紧抓着无胤的胳膊,似是真的在后怕当初那一击。 “她为什么这么做?”无胤眉头紧皱,他始终想不明白星汐明明是三人中最不希望起战乱的那个,为何要这么做? “是因为她指使手下作乱人界之事被撞破,恼羞成怒,才……”骨龙王将两年前的事添油加醋给无胤讲了一遍,只是自己插手捉拿一事绝口未提。 无胤听完骨龙王的描述,不但没有理解,反而更加疑惑了。他始终不相信星汐会做出如此恶行。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我地界子民亲眼目睹了天界的张狂妄行。” “珑裳前辈为何不在地界?”无胤打断了骨龙王的话,他此刻心绪不宁,他深知骨龙王对天界向来敌视,这番话不能全信,所以想要找珑裳求证此事。 “这……”骨龙王有些迟疑。 “怎么?” “没事,珑裳大人她说是去寻人了,具体行踪,老臣也不敢多问。”骨龙王解释道。 “还要麻烦前辈驻守地界,我要去人界一趟,若真如您所说天界还有野心,那我要尽快和顾真商量应对之策了。”无胤说罢,并未等骨龙王回应,便闪身直奔两界传送阵而去。 骨龙王对着无胤远去的方向微微躬身,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人界,古帝城。 顾真远远的就听到门外无胤的声音。 “顾真!顾真!”无胤一边大喊顾真的名字,一边如风一般赶进殿内。 “听到了,听到了,不必这么大声。”顾真一边答应一边竟然递给他一角西瓜。 “唉,你怎么还有心情吃西瓜?”无胤抓住顾真的手,转身就要带他离开。 “哎哎哎!去哪啊?瓜还没吃完呢!” “找星汐啊!问个明白!”无胤心急火燎地说。 “我和她对峙,她未反驳,已经很明白了。”顾真语气有些落寞。 “不说这个,你来的正好,给你看一样东西。”顾真掰开无胤的手,将西瓜塞进他手中,随后带着他来到一个锦盒前。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的感知力竟然触碰不到里面的东西。”无胤有些许震惊和好奇。 “拜托欧阳前辈亲手锻造的好东西。”顾真一脸神秘地打开盒子。 里面竟然是一把通体银白的短刀。 只是…… “这是欧阳前辈的手笔?”无胤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实在是因为这短刀虽然刀刃锋利无比,但整体造型简单,刀柄用的也不是名贵的木料。若是丢在路上,估计不会有人另眼相看。 “毕竟是一次性的东西,不必装饰地太奢侈。”顾真小心翼翼将刀拿了起来,递给无胤看。 “一次性的?”无胤狐疑地接过短刀打量起来。 入手的一瞬间,一股磅礴的规则之力涌现,不,甚至这股力量凌驾于规则,硬要形容,那就是真神的力量! 无胤大惊失色,连忙握紧了刀柄。 顾真忍住笑意,为无胤解释起来:“你应该感觉出来了,这刀能凌驾规则。但最大的用处在于它见血即融,可以永远封住受伤者的修为,哪怕是神阶,也绝无转圜余地。” 无胤闻言神色大惊,连忙又小心翼翼将刀放回到了锦盒里。 “这么危险你怎么不早说!”无胤一脸幽怨地看向顾真。 “到时,就拿这把刀对付星汐。”顾真忽然笑意全无,眼中只剩凌冽的杀意。 无胤闻言叹了口气,自己不过闭了两年关,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能不能……” “无胤,你还记得我们三个当初发过的誓吗?谁破坏三界来之不易的和平,就杀谁!”顾真几乎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肩上担负的是一界亿万生灵。我问你,若是今日破坏这和平的不是星汐,是圣庭余孽,是人界强者,又或者是那些人界做乱的宵小之辈,你杀不杀!?” “当然要杀!” “若是千机前辈,欧阳前辈,骨龙王前辈作乱呢?杀,还是不杀!?”顾真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同样已经经历了这煎熬的心路历程。 无胤闻言一怔,眉头紧锁,他嘴唇颤动,显然在经历巨大的心理斗争。 顾真拍了拍无胤的肩膀,无奈道:“不能为了我们的情谊,辜负三界众生!” 无胤双拳紧握,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定,说道:“只封修为,且留性命。” 无胤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向顾真,他仍然无法狠心对如此亲近的人下杀手。 顾真似乎料到了无胤会如此回答,并未犹豫,而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打算何时动手?” “我现在找不到星汐在哪,但她领悟规则力量已有些时日,雷劫应该不远了,雷劫会告诉我们她在哪!” “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我还未领悟规则之力,到时需要你去牵制住她,我伺机出手封她修为。” “星汐很强……”无胤有些担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短刀的事唯你我二人知晓,她必败无疑!” 天帝劫 海的尽头,传闻有一座岛,名为长生岛,世间鲜有人到达过这神秘之境。传闻中长生岛上还有一棵长生树,果实能让凡人不老不死,但这等神物更是无人见过。 身着紫金衣裙的身影踩着碧绿的苔藓,缓步走向正在打坐星汐。 星汐已不知在这打坐参悟了多久,植物攀上了她的衣袍,清晨的露水就挂在她精雕玉琢的面庞上,整个人恍若一尊巧夺天工的玉雕。 “你倒是会躲,害我找的好辛苦。”珑裳面带笑意,与如今的三界众人截然不同,她对眼前这位不带丝毫敌意。 “坐下聊。” 一动不动的星汐在这时缓缓张口,脸上的露水因为星汐的动作也从脸颊滑落下来。 珑裳也不矫情,在星汐面前席地而坐,随后开口道:“现在三界都视你为大敌,欲除之而后快。” “我知道。”星汐的回答平静异常,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何?”珑裳微微皱眉,她仍然猜不透星汐这么做的目的。 星汐这次并未回答,只是她睁开了那双美丽的眸子,周围稍显喧嚣的海风瞬间安静下来。 “你的实力增长确实恐怖。但不得已时,我会出手。”珑裳感受到星汐强大的规则力量,不禁感叹,原本那个仅为圣阶的红鸾祭司,如今竟已然达到了天帝徵巅峰时的水平。 “扶尊很想你,这一战之后你多去陪陪他。”星汐并没有接茬,而是温和地看着珑裳。 “好!”珑裳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感觉星汐像是在交代身后事。 “就这么说定了,那天你会到场对吧。”星汐突然对珑裳莞尔一笑。 珑裳不明白星汐意欲何为,但还是回答道:“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亲自斩你。” “那就好,有你在我才能放心。”星汐依旧笑语盈盈。 珑裳奇怪地看着星汐,沉默片刻后再次劝说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就白费了。”星汐依旧镇定平静。 “你真的会死的!” “我们终究都会死。” “天帝徵完不成的事难道你就能完成吗?一统三界难不成是你们成为天帝后什么奇怪的诅咒吗?”珑裳气急败坏,差点将脏话骂出口。 “那你为何现在不将我镇杀于此,一了百了。”星汐笑道。 珑裳闻言,反复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脖颈上的青筋还是彰显着她的愤怒。 “现在动手,倒显得我像是幕后之人。”珑裳有些无语。 “我想不是因为这个吧?不过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你走吧。” 珑裳如来时一样,也没再追问什么,起身准备离开。她精致的高跟鞋踩在碧绿的苔藓上,偶尔发出“咯吱”声,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星汐。 “祝你好运。”珑裳露出和星汐刚刚一样的笑容。 “祝我们好运。” ~~~~~~~~~~~ 天界,浮岛别院。 扶尊望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没想到第一个来到这间别院的人会是你。”扶尊起身相迎。 “有人嘱托我常来看看你这个孤寡老人。”珑裳也不见外,自己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是星汐?她在哪?”扶尊一下子激动起来,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永生岛。”珑裳并未隐瞒。 扶尊闻言立刻起身准备向外走。 “干嘛去?” “去找她!”扶尊显得有些激动,手都在颤抖。 “她已经离开了。” “去哪了?” “不清楚?” “你明明见过她了,为什么不拦着她?”扶尊用力抓住珑裳的双肩。 珑裳没有反抗,只是轻飘飘地说:“她很信任你,但看起来你并不信任她。” “他是我妹妹!”扶尊大喊道。 “她现在是天帝!神阶!三界唯一一个掌握了规则之力的神阶!”珑裳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对,扶尊渐渐冷静下来,松开了抓着珑裳的手。 “珑裳你看,那颗星,就是紫微星。”扶尊沉默良久,突然用手指着天空某处。 那里竟有一颗能在黄昏中显形的星辰。 “人界所说的帝星就是这颗对吧?在地界可看不到星星。”珑裳随着扶尊的手看去,莫名觉得这星辰很美,不禁多看了几眼。 “是帝星,也是孤星。”扶尊的语气里带着凄凉和落寞。 珑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天上的星星还有这么多说法,生长在地界的她从未听说过。 “星汐走的那天,紫微星光芒大盛,就好像第二轮月亮一般将天界大地照得一片雪白。”扶尊像是在和珑裳倾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种现象常见吗?”珑裳不解地问,虽然她不知道扶尊为何突然说这些,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聊。 “生平仅见!也是那天,天界交到了我的手中。所以我注定逃不开紫微这个束缚。”扶尊看着珑裳,眼底有道不尽的凄凉之意。 “她信任你,你曾经掌管着三界闻名的凤来阁,又与在天帝徵的博弈中全身而退,天界交到你手里,她放心。”珑裳安慰道。 “可比起执掌天界,我更希望自己不是那颗孤星。”扶尊苦笑着,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孤星……”珑裳看着有些癫狂的扶尊,低声说道。 扶尊听到珑裳的低语,错愕地看向珑裳,似是在向她确定什么。 珑裳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之间天空一声炸响,就连珑裳都被吓了一跳。 “轰隆——咔嚓!” 巨大的闪电雷光扯开天际降落某处,混杂着缕缕金芒的紫色神雷似乎要把三界劈开一般,裹挟着无边的威势,冲着人界某个位置席卷而去。 “雷劫!”扶尊大惊失色,原来天帝徵的雷劫他也是见过的,远没有这般威势。 “怎么来的如此之快!”珑裳也面露惊色,以她的感知,雷劫明明应该还有段时间! “是星汐,一定是星汐!”扶尊忙不迭地取出一张地图,对照刚才雷霆的大概位置在图上比划着。 “不用找了,是弥流之息!” 不等扶尊反应,珑裳拉起扶尊的手夺门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人界。 扶尊此刻心下骇然,珑裳如今表现出的实力令他感觉到了恐惧,她竟带着自己无视了两界壁垒的阻隔直冲人界。而且速度快到就连他也感觉到了眩晕,只是珑裳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珑裳此时传音给扶尊道:“雷劫开始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要插手,你现在是天君,代表的是天界的态度!” 扶尊知道这是珑裳怕自己又和见到天帝徵时一样冲动,这才出言提醒。 “雷劫之后?他们打算趁星汐渡劫的时候动手?”扶尊突然反应过来珑裳的言外之意,赶忙紧张地传音询问。 “说不准,但我会隐藏在暗中保护你不受余波冲击,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不要插手!” 应劫 扶尊沉重地点点头,这次不同于上次,他知道轻重。 珑裳见扶尊的反应,心中稍定,继续专心赶路。 她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弥流之息的外围。夜幕已然降临,沙漠的温度正在直线下降,可覆盖整个沙漠的劫云雷光滚动,将本应昏暗的沙漠映得通亮。 远远的,扶尊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色帝袍的身影正屹立半空。 是星汐!扶尊想要再上前一点,却被珑裳按住。 珑裳对扶尊摇摇头,凝重地说:“再往前,会影响到雷劫。不仅威力会提高,你也会成为雷劫攻击的对象。” 扶尊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只能退了回来,对珑裳点点头。 “你现在放消息给天界的强者,让他们来此。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越多人见证越好。”珑裳说罢,又压低了声音对扶尊说:“哪怕是假死脱身,见证的人多了,也就真了。” 珑裳对扶尊使了个眼色,随后身影竟然凭空消失,连气息都无影无踪。 扶尊环顾四周,想要找到珑裳的位置。 “他们来了,我不方便现身在明处,不过放心,我一直都在。” 珑裳的传音在扶尊耳边响起,这才让扶尊放下心来,随后他掏出一张符箓,掐出几个法诀,符箓便化成了一道气机飞向天界。 迅速赶来的不只有珑裳和扶尊。 一刻钟之前,在古帝城的顾真忽然感知到了劫云凝聚的预兆。向地界传了消息便疾速赶往弥流之息方向。 随行的还有千机老人和欧阳破,还有一路上不断增加的人界强者,无不是翘楚。 人越聚越多,不觉之间竟有了一种浩浩荡荡的气势。 顾真望了一眼身后跟随的众人,传音道:“此次雷劫非同小可,待会无论出现什么状况,诸位都以自身安全为首要,切莫离得太近。” 诸多强者闻言,竟只有寥寥几人传音回复,其余人皆是沉默不语。但顾真并不见怪,他知道自己威望不足,便不再计较,只专心赶路。 越是临近弥流之息,来自雷劫的压迫感便越发强烈,一些实力稍逊的圣阶强者已经放慢了速度,甚至停了下来远远观望。 抵达弥流之息边缘时,人群已由近千人变成不足百人。这些留下来的,便是人界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越过中心的红色身影,顾真微微眯眼,看到了另一边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那是……?”顾真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千机老人。 千机老人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老朽目力不佳,但猜想应该是天界的天君,扶尊大人。” 顾真闻言点点头,看来天界已然放弃了星汐,竟无一人愿陪同扶尊前来。 就在这时,顾真感知到了一股庞大且熟悉的气息已赶至自己附近,他向那个方向望去,正看见无胤与骨龙王带领地界诸位领主和众强者声势浩大地赶来。 粗略一看竟有几百之数,相比之下人界实在显得羸弱。 可顾真定睛细看,队伍中竟还混杂着不少人界的强者,数量几乎和自己身后的相等。 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就在他思索之间,无胤已经迎了上来。 顾真微微躬身道:“骨龙王前辈也来了。” “哈哈哈哈,此等大事老朽岂能缺席?万一有意外,多一个神阶,也好多一份保障嘛!”骨龙王看起来十分愉悦,倒是少见。 “前辈思虑周全,实乃三界之幸。”顾真也露出笑意。 “对了,我们来的路上偶遇不少人界强者。此次雷劫声势浩大,老朽怕他们单独前来不知分寸,酿成祸事,这才让他们与我们同行,尊者可千万别想多了。”骨龙王拍了拍顾真的肩膀,他早就看出顾真有意无意瞥向那些人界强者,这才出言打消误会。 “前辈费心了。”顾真再次作揖表示感谢。 “那边的是天君扶尊吗?”无胤抱着胳膊,同样眯眼看向远处那个身影。 “大抵是他。”顾真没有否认。 “也是难为这位前辈了……”无胤深表同情地说。 可就在这时,扶尊身后突然有圣光如利剑一般破开层层阴云,圣光之中还有几十个身着白金铠甲,跨骑白色战马的天界强者飞驰而来。随后一字排开列于扶尊身后。 扶尊微微侧过身,对为首的人点了点头。能来这么多强者,已然超出了扶尊的预料。 “天君不必多虑,星汐乃是高贵天界血统,纵使犯了滔天大罪,也应接受天界的审判裁决,岂容宵小之辈折辱!” 一句话远远传开,回荡在整个弥流之息的范围内。 骨龙王闻言不屑地说:“天界已沦落到圣阶掌权,竟还如此高傲。” “天界强者,向来如此。”顾真言语中颇有欣赏之意。 “所言极是,人可穷,志不可短。”无胤点点头附和道。 骨龙王见这二位如此说话,便不再搭茬,静立一旁默默观瞧场上局势。 中心处,星汐立于半空,红色帝袍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她从头顶的雷云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上面的人果然也插手了。 星汐嘴角微微勾起,这劫雷中夹杂着缕缕来自于雷之本源的规则之力,这可不是步入神阶第一次渡劫应有的待遇。 “诸位,不过渡劫而已,何致于引得三界强者齐聚在此,星汐不胜惶恐啊!” 星汐的话语压过雷霆喧嚣,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修为较弱的竟直接被振得闷哼一声,连退数步。 “你还是留着些气力渡劫吧!这劫雷声势浩大,莫要成为第一个被劫雷劈死的神阶,徒增笑柄!”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叫嚣着,随后引得众人哗然大笑。 星汐面色一寒,但并未与那人过多计较。 “星汐,今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逼不得已之时,我助你假死脱身。” 扶尊的传音在星汐脑海中响起,星汐向扶尊所在方向看去,却并未做出什么回应。 扶尊自然明白星汐的意思,她是不想让天界陷入泥潭,所以也不再废话,只是心中默默盘算着,最后要如何利用假身帮星汐免于身死道消的下场。 应劫(2) 雷声渐隆,骇人的雷光蔓延天地,其中孕育着的威势似乎是想要把三界都撕碎一般,很难想象如此恐怖的劫雷只为一人而来。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无不是惊叹于这劫雷的恐怖威势,又或者对星汐指指点点。 骨龙王凝视着天际,以他的实力并不足以看透这雷劫中蕴藏的本源规则之力,只是隐隐有些心悸。但对于无胤这种摸到规则门槛的神阶来说,这种独特的压迫感颇为明显。 无胤侧目看向顾真,传音道:“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顾真微微皱眉,回答:“只是想不到天劫威势如此强大,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只是见你神情凝重罢了。”无胤短暂沉默过后才说。 “一会可是要和掌握了规则之力的星汐短兵相接,你不紧张吗?” “天劫会大幅削弱她的实力,我已参透了一些规则的力量,到时我主攻,你伺机而动,一击得手。”无胤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血脉中好战的一面正在慢慢沸腾。 “万一有变数……” “万一有变数,骨龙王前辈会出手。” “你将匕首之事告知前辈了?”顾真的语气有些不悦,似乎在责怪无胤。 “抱歉未经你同意私自决定,但是为了万无一失,骨龙王前辈必须知情,并为我们的计划兜底。”无胤语气坚定。 顾真缓缓叹了口气,道:“且看吧,星汐未必能熬过天劫。” 无胤闻言也不再说话,他将余光收回,专注地看着天际的雷云。 顾真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骨龙王,却发现骨龙王正在看着自己,一时有些尴尬。 “骨龙王前辈,想必计划您已知晓,到时还劳烦您为我们托底。”顾真率先传音打破了尴尬。 “尊者太客气了,人地两界同气连枝,有了尊者的神兵,估计无需老夫出手。”骨龙王笑道。 “那不知前辈为何一直注视晚辈,可是有什么指教?” “尊者惊才艳艳,老夫越看越喜欢,做事思虑周全,若你也是我地界英才该有多好。”骨龙王面色缓和,颇有惋惜之意。 “前辈谬赞,晚辈只是承了师长遗泽,一心只想护佑人界,并无才德。” “尊者切莫妄自菲薄,刚才的话是老朽唐突了,勿怪。” 顾真没有再说话,而是对着骨龙王微笑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惊变突生。 天空雷云炸响,一道碗口粗的金色雷霆轰然贯穿天地,与星汐擦身而过。 来了! 所有人心中一沉,刚刚金色雷霆划过之处金光氤氲,仍然煌煌耀目,狂暴的灵气也依旧劈啪作响,让人心生畏惧。 星汐心中更是大惊,她已十分小心,刚刚这一击她已近乎全力闪躲,却还是差点扫到她的肩膀。 她心中默默衡量着天劫的威力,若是全力动用规则之力,也只能堪堪硬抗三次吧…… 扶尊情不自禁向前踏出一步,但马上止住了身形,虽然心中担忧,但他清楚自己帮不上忙,那种威力的天劫,就算只是蹭到一点,也是十死无生。 骨龙王此时心中大喜,此等威力,莫说一个星汐,就算一百个也扛不住。 众人心中各有感慨之时,天雷再次滚动起来,似乎是知道以刚才的威力杀不了星汐,云中的雷霆愈发浓密起来。 九条雷霆化作的游龙从云层中猛然冲出,带着磅礴的威势冲向星汐。星汐见状微微一惊,不过马上恢复了理智,流风在身边旋转汇聚,将星汐护在中央。 “来的好!”星汐低喝一声,凝出无数风刃密密麻麻向四周射去。 金色雷龙被风刃贯穿,仅仅被削弱了一丝力量,并未溃散,仍然向星汐奔去。 星汐在空中辗转腾挪,不断使用规则力量消磨雷霆的力量,虽然险象环生,却并未对她造成一点伤害。 只是没人知道星汐不断调用规则之力,加之周围灵气狂暴难以操纵,她的力量正在被快速削弱。 不对! 星汐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些金色雷龙虽然攻势凌厉密集,但还不足以威胁到自己,而且…… 它们似乎并不急于击杀自己,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星汐应对之余,抬头看向天穹,却赫然发现雷云正缓缓转动,形成了九小一大十个雷霆漩涡。 阵法! 星汐恍然醒悟,若是被困住,纵使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此时在远处旁观的众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指向天空道:“快看那些漩涡,似乎在酝酿什么!” 顾真和无胤对望一眼,眼神中各有深意。 “少主,老朽也曾听闻过天劫的厉害,只是此等异象,老朽也是闻所未闻。看来这次她是在劫难逃了!”骨龙王眉开眼笑,脸上苍老的褶皱仿佛都舒展开来。 “确实恐怖非常,如果此后天劫皆是如此,恐怕三界再无神阶。这雷,有古怪!”无胤眉头紧皱,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天劫该如何应对才能活下来。 再看星汐,她已转守为攻,因为她深知,若是不能冲破金色雷龙的限制,到时天上阵法降下,必定万劫不复! 可这金色雷龙却像是有灵智一般,见星汐反扑,反而转身就逃,九条龙相互配合,始终将星汐限制在一个范围内。 星汐难以锁定目标,处处掣肘,一时间根本无法打散任意一条金色雷龙。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这哪里是雷劫,分明是针对自己设下的杀阵! 星汐暗骂一声“该死”,随后速度暴涨,右手对着一条金色雷龙猛然一抓。 凝! 被锁定的金色雷龙突然像是被什么禁锢,身形猛得停滞在半空,流风利刃紧随而来,瞬间将它切成了细碎的雷电。 围观的人倒吸凉气,这是什么手段,她刚刚一直未用全力吗?现在竟瞬间秒杀了一条金色雷龙! 这些人看不透,但无胤和顾真心中清楚,刚刚那一击负荷有多大。这击一出,就证明为了破局,星汐已然孤注一掷了。 星汐的身影越来越快,不断重复着刚刚那种方式来击杀金色雷龙。 两条,三条,四条…… 第七条金色雷龙溃散,星汐突然停在原地,她胸口上下起伏,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着,汗水几乎浸湿了全身。 她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汇聚的雷霆漩涡将要成型,她虽面色略显苍白,但倾城容颜不改,平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破碎感。 来不及了…… 她突然仰天大笑,任由金色雷龙冲向自己的身躯,两条金色雷龙虽被消耗了大半威力,但仍有普通蓝色天雷的威力。 可星汐不躲不闪,硬抗下这两道雷霆,口中吐出鲜血,在天空中一个踉跄差点坠落。 “去你的天劫!”星汐指着天空大骂,她长发散落,周身还有电弧闪动,此刻她已全身麻痹,力量枯竭,无力回天…… “她撑不住了!”骨龙王面露笑意,十分畅快。 反观无胤,眉头紧皱,他心中竟升起不忍与伤感,或许是物伤其类吧。 顾真倒是仍然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众人亲眼见证九个雷霆漩涡降下雷霆,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星汐笼罩其中。 星汐已然放弃了逃跑,逃跑只会将雷霆引向别处,误伤周遭的人。她任由牢笼落下,就静静立于空中,等待最后的天劫降临。 “跑啊!星汐!跑!”扶尊见星汐放弃抵抗,目眦欲裂,可刚想上前就被身后天界诸强者拉住,只能放声大喊,他眼中噙着泪,眼前闪过从小到大与红鸾的种种,悲痛欲绝。 应劫(3) 星汐似乎是在滚滚雷声中听到了扶尊的呼唤,她微微侧身看向扶尊的方向,红唇轻启,却并未发出声音,至少在场所有人都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下一刻,来自于最大雷霆漩涡的劫雷轰然落下,如瀑布般的金色劫雷瞬间将星汐淹没,暗沉的天地被这无边无际的劫雷映得通亮。 来自雷之本源的规则之力肆意奔涌,围观的修士无不狂退,以躲避这致命的力量。 就连骨龙王也后退数里,不敢正视这煌煌天威。唯独顾真和无胤没有后退半步,仍旧注视着无边劫雷之中的某处。顾真甚至微微向前挪动了一步。 扶尊看着这骇人的天劫,心中已一片死灰,他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哪怕天劫溢出的一丝丝雷霆都可以重创他,哪怕身后的天界将士均已快速退离,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道淡紫色的屏障,将迸射过来的雷霆隔绝在外。 扶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不断呢喃着:“你救救星汐,救救星汐,救救她!” 隐匿在暗处的珑裳紧紧抿着红唇,一边维持着扶尊身前的屏障,一边传音道:“抱歉……” “你能救她的,我知道你能救她,只要你救救星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珑裳,求求你!”扶尊近乎癫狂地向天空祈求着。 “且不说这雷劫过于恐怖,今日是三界甚至是上界为她准备的必死局,我不能救,也没能力救……”珑裳语气中带着不忍,她第一次看到扶尊如此无助,他曾是将三界作棋盘,以圣阶实力能在那场必死局中寻得一线生机的紫微啊。 扶尊闻言,失神地愣在那里,此时他的世界一片死寂,竟短暂丧失了五感。 雷声渐小,金色的光芒缓缓消退,天空中的劫云在疯狂宣泄完最后一击之后也慢慢消散在苍穹之上。 就在这时,顾真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七窍流血,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顾真!”无胤瞬间来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 “没事,没想到这劫雷如此霸道,是我托大了。”顾真擦了擦血迹,眼神仍旧死死盯着雷劫降临的地方。 “你还未领悟规则的力量,刚才应该避一避的!”无胤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力量替他稳住伤势。 “不能退,三界都看着我这个人界尊者呢……”顾真苦笑。 “尊者铁骨铮铮,三界怎能看你笑话?只是你此番确实太过冒险了,好在星汐已死在天劫下,省去了一番恶战。”骨龙王在这时缓缓上前,神情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愉悦。 “没这么容易。”顾真扯起一抹冷笑,他伸出手指向刚刚雷劫的中心位置。 那里的大地已经被劫雷轰击得支离破碎,赤红的土地已然向下凹陷数丈,不时还有残留的金色电弧跳动。 只是在这残破的大地上赫然有一个被无数巨石堆叠形成的隆起,那之下竟还有微弱的生气存在。 骨龙王目光一凝,心底震撼不已,那么强大的天劫,她竟然还没死? 这一瞬间,骨龙王杀意毕露,但很快恢复了理智。 “我没事,无胤,一会切记小心行事。”顾真拍了拍无胤的肩膀说道。 “还说我呢,也不见你小心行事。”无胤看了一眼深坑的位置,继续说道:“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深坑之中,扶尊跌跌撞撞跑向石堆,他长久修炼冥王轮回大法,对生死气息尤其敏感,星汐的气息虽微弱,但却透着勃勃生机。 绝不能让别人在此时出手,否则再无生路。扶尊深知这一点,他拼尽全力抢在别的强者到达之前来到石堆处。 “星汐!”扶尊不管近乎成为熔岩的石块有多高的温度,也不管仍然附着在其上的规则余威,直接徒手挪动起石块。 “扶尊天君!你意欲何为?” 就在扶尊搬开最外层石块的同时,三界众强者也纷纷围拢上来,其中有地界强者厉声质问。 扶尊并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继续将石块扒开,直到星汐的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衣衫已被高温烧得破破烂烂,双手也被残存的规则之力重创得血肉模糊,天界血统那强大的肉身近乎要被摧毁。 他如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圣阶罢了…… “扶尊天君,你最好想清楚,若你今日带她走,你和天界将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况且,你也走不了!”骨龙王面露戏谑,若是扶尊执意如此,他当然不介意将他一并留在这里。 听到骨龙王的话,扶尊手上的动作忽然一滞,但不过一个呼吸,他便将星汐从碎石中拉了出来。 “哥带你走!”扶尊边说边试图将星汐背起,可规则之力太过霸道,他遭受重创,只感觉天旋地转,哪里还有力气? 围观众人纷纷露出讥讽之色,可笑如今的天界之主不过尔尔,随手可灭的小角色罢了。 “扶尊前辈,莫要自误!”无胤此时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同情和急切。 他是不想将事情做绝的,而且他也深知扶尊对星汐的感情,现在扶尊如此作为,他完全能够理解。 扶尊缓缓将星汐放在地上,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空中层层叠叠将自己包围的众多强者,心中莫名悲哀。 他环视一周,突然祭出长剑指向众人,怒骂道:“尔等无耻鼠辈,天帝徵在时贪生怕死闭关不出,任由三界动乱,如今装的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实则尽是狗仗人势、蝇营狗苟之辈!” “扶尊天君莫要颠倒是非,天帝徵在时您不也是苟且偷生罢了?况且现在动乱三界的是星汐,吾等就算曾经确有惭愧,但如今为尊者、为三界围剿逆贼也算是知耻而后勇,倒是你一错再错,莫不是怕大家忘了你也是圣庭余孽!” 人群中有人跳出来讽刺着扶尊,其余人也纷纷祭出自己的兵器,一副作势要围而杀之的样子。 这时骨龙王飞身上前,落在扶尊面前道:“天君,老朽劝你还是退开吧,今日唯有星汐一死才能平三界众怒。” “我要是不呢?”扶尊语气冰冷,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 骨龙王闻言一怔,深深叹了口气,紧接着一柄造型奇怪的骨剑已然架到了扶尊的脖子上。 “不然,一并灭杀!”骨龙王气势节节攀升,虽不及无胤和顾真,但神阶的威压货真价实。 扶尊闷哼一声,在威压下微微屈膝,但并未跪下。他颤抖着,艰难地举起剑指向骨龙王,道:“雷劫都懒得劈你的老匹夫,也配称神阶?” “你找死!”骨龙王勃然大怒,骨剑作势就要斩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狂风呼啸,带着凌冽的杀意将那柄骨剑斩得粉碎,直接将骨龙王逼退上千米。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从扶尊身后传来:“我看今日谁敢动他一下?” 差距 狂风裹挟着怒斥之声席卷全场,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刚刚喊打喊杀的一众圣阶强者无不感觉周身空间一凝,便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星汐缓缓起身,她的身上还残留着金色的裂痕,但血脉里强大的恢复力量正快速修复着伤势。 她冷眼看向在场众人,随后将扶尊护在自己身后,厉声道:“三息不退者,死!” 话音落地,众人只感觉身上一轻,威压撤去,所有人都快速向后逃窜,他们很清楚,神阶想灭杀他们,只需要抬抬手就够了。 “哥,你也退后吧。”星汐语气温和,但她并未等扶尊回答,单手向后轻轻一推,将扶尊送离了战场中心。 “星汐,非要不死不休吗?”无胤眉头紧皱,心中五味杂陈。 星汐并未回答无胤,而是看向顾真,她浅浅一笑,说道:“看来尊者准备颇为充分。” 顾真用冷笑回应,回答:“杀为祸三界的大害,怎么能草率行事。” “那为何不见骨龙王前辈?”星汐神识扫过,却发现骨龙王早已向后退走了。 “必要时,前辈会出手。”顾真眼中杀意凌冽,好像与星汐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星汐,你刚死里逃生,绝不是我两人的对手,跟我回地界,我保证不伤你性命!”无胤仍旧没有要率先动手的意思,仍对和平解决抱有一丝希望。 “废话真多!优柔寡断!地界在你手上,早晚乱成一锅粥!”星汐不屑地看了一眼无胤,嘲讽道。 无胤刚想继续说什么,却突然目光一凝,惊声喊道:“小心!” 顾真亦是大惊,一道风刃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慌忙举臂抵挡,同时快速后退想要错开这道攻击。但风刃来的太过突然,纵使他极力躲避,手臂仍然被风刃切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无胤看向顾真失神的片刻,星汐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跟我打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下一刻,无胤只感觉天地旋转,一只纤细好看却重如巨山的手狠狠扣住他的头,整个人被猛的砸在了地上。 体内气血一阵翻涌,这看似普普通通、朴实无华的一击竟差点让他失去意识。 好强! 无胤心中大惊,不愧是曾经圣庭三大祭司之一,在无数生死战斗里成长起来的强者,哪怕到了神阶,战斗力还是凌驾于同级之上。 震惊归震惊,无胤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伸手扣住星汐的手腕,试图用力抬起她的手。他到底是身负麒麟血脉,肉身强度未见得就比神族弱! 星汐见无胤的动作,轻蔑一笑,手腕一转也擒住了无胤的手腕,随后另一只手一掌轰出,只听“咔嚓”一声,无胤的右臂应声断裂。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无胤喉咙中发出,还伴有若隐若现的麒麟咆哮。 “不堪一击的二世子!”星汐收回手,随后一脚踢在无胤的胸口上将他轰飞。 “你灵力近乎枯竭,精神受创,仅凭肉身搏击是赢不了的!”顾真此时以灵气化剑,舞动镇魔剑法快速逼近星汐,而刚刚胳膊上的伤口已然愈合。 “你也一样,从修炼开始经历过几次战斗?你师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没了你师父,你寸步难尽。”星汐一边躲闪着顾真凌厉的剑招,一边嘲弄着。 “锵!” 星汐挥手击碎了顾真凝出的灵气剑刃,随后对着顾真周身虚空一按,规则之力猛然降临,强大的封锁力量之下顾真身形一滞,与此同时星汐的拳头已结结实实轰在了顾真的胸口上。 “咔,咔咔……” 连续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从顾真的胸口传出,顾真咳出一口鲜血,剧痛袭遍全身,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后飞去。 好强!星汐的战力远远超乎他的预判,同为神阶,哪怕星汐不使用规则之力,刚刚的出招他不一定能躲过。战斗经验的差距太大了…… 不能和她近身战斗!真的会被她打死…… 顾真当机立断,忍着剧痛站起身,与星汐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星汐见状也并未追击,而是甩了甩手,似笑非笑看着将自己包夹在中间的顾真和无胤。 “不服?”星汐轻蔑地看着两人,却并没有要率先出手的意思。 “你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拳脚上占了优势。”无胤被打出了火气,此时他的断骨已恢复如初,整个人战意高昂,没有丝毫退意。 星汐并未表现出慌张,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刚刚先手制敌很成功,但想只要用拳脚功夫摆脱两个…… 不!是三个神阶的围堵,简直难如登天。 星汐正思索间,突然感觉身侧的温度快速上升,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规则之力?”星汐有一些意外,她知道无胤摸到了规则的门槛,但为什么是“火之规则”? 虽有疑惑,但她来不及多想,无胤的火规则运用并不熟练,在对自己造成威胁之前必须打断他! 星汐欺身上前,用流风护住周身,穿过熊熊烈火直逼无胤。 “就是现在!”无胤并未惊讶星汐的举动,而是在她穿越火焰之后突然对星汐的身后喊道。 星汐心头一跳,她并未感觉到顾真靠近,但无胤的喊声还是让她迟疑了一下,莫非是用了什么隐匿气息的手段?她快速回顾身后,却发现顾真仍然在原地并未挪动。 与此同时无胤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随后双手合十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眼睛也由人的黑色瞳孔变成了赤金色的麒麟瞳。 “麒麟域!”无胤的声音像是水纹一样荡开,自身也像是水一样融进了虚空。 一时间,星汐眼中的世界快速变化,周围烈火灼烧,岩浆翻滚,数之不尽的麒麟从其中显现。 “幻境?”星汐有着意外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从未听无胤提起过他还有这么一招。 “竟还混杂着规则之力。”星汐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在这幻境中她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顾真和无胤也一同消失在了她的感知里。 局势逆转,攻守易型。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骨龙王也参与进来,三人借机偷袭,则生机渺茫。 必杀 星汐呼吸渐渐急促,一方面是因为炽热的火焰,另一方面则是顾真和无胤并未着急动手,全力戒备之下星汐感觉压力剧增。 “支撑这么庞大的幻境来困住一个神阶,以你的实力也坚持不了多久吧?怎么?还不趁机动手吗?”星汐突然收起了戒备的架势,反而负手而立,向着某处虚空喊话。 可并没有人回应她的挑衅,周边的岩浆和火焰依旧流淌。 该死…… 星汐暗骂一声,自己精神状态极差,用规则之力凝聚的流风被高温不断消磨,再无法破局的话,早晚要耗死在这! “区区幻境……”星汐缓缓闭上双眼,身边的流风竟也同时散去。 她赤脚向前一步踏出,虽依然炎热无比,但想象中的灼烧和伤害并未出现。 随后星汐用一种毫无规律的行进方式快速移动着,虽然无数次踏足岩浆,却并未受伤。 “怎么可能!”无胤的声音在整个幻境中响起。 旁人看不明白,但他却最是清楚,这看似怪异的移动方式竟巧妙地避开了幻境中的伤害。快速向着自己真身所在靠近。 怎么会有人完全相信自己的战斗直觉,主动撤去防护,在对手的幻境中赌那一丝丝胜算? 就在无胤愣神的空隙,星汐的声音已然出现在自己耳边。 “抓到你了!”星汐在穿越层层麒麟虚影之后猛地睁开双眼,与无胤真身四目相对。 虽然无胤现在体型之巨大远超星汐,但面对星汐的双眸,却像是被巨人注视的蝼蚁一般心中惶恐难安。 “顾真!”无胤大喊一声,与此同时万千火焰收拢,向着星汐奔涌而来。 幻境消散,顾真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星汐身侧,配合无胤与奔涌而来的火焰将星汐退路完全封死。 星汐没想到这二人配合如此默契,幸好刚刚主动散去流风,保留了些许力量,否则此刻必九死无生。 巽风流转,强大的规则之力瞬间撕碎了合围之势,将一人一麒麟掀飞出去。 无胤在空中变回人身,翻腾几周后堪堪稳住身形。却听到远处骨龙王惊声大呼:“少主小心!” “不要靠近!”无胤大呵一声,挡开追击而来的风刃,迅速与星汐拉开距离。 星汐并未再上前,而是侧目看向另一边的顾真。 “还打吗?小屁孩!” 顾真对于这个称呼也不恼,而是反问:“你觉得时至今日还能善终吗?” 星汐快速换了几口气,感觉体内翻涌的气血稍平,这才回答:“若你还是藏拙,恐怕死的不是我。” 说罢,星汐玉手挥动,几道风刃快速向顾真斩去,速度之快,竟让空间有些扭曲。 “且慢!”顾真巧妙躲过风刃,向后退了一些。 星汐秀眉微蹙,不知道顾真叫停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借机快速恢复着体内的伤势。 “论私交,论情分,论公理,我都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今日你若自戕于此处,还能……” “还能留个迷途知返的好名声?”星汐嗤笑道。 “若你不死,三界之中多少乱贼会假你之名,假复辟天界为名祸乱三界,你想没想过到时又会死多少人?”顾真似乎真情流露,竟收起了手中之剑,想以此劝动星汐。 “婆婆妈妈!”星汐不想与顾真闲扯什么大道理,此刻她体内伤势已恢复近半,斗下也去未尝没有胜算。 星汐刚要有所动作,眼前却忽然变成一片火海,翻涌的热浪让她精神有了片刻的恍惚。而只是这一刹那的失神,却让她心头生出一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 不好! 星汐心中惊惧,仿佛已站在生死边缘,眉心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 她努力将流风凝聚在身后,自身也竭尽全力偏转,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井口粗的岩浆柱从身后射来,如箭矢射穿宣纸般,冲散了还未完全凝聚的流风,顷刻便将星汐的左臂连同胸口一并烧成了虚无! 星汐踉跄几步,最终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出声。虽然砍头腰斩都无法杀死神阶强者,但断肢仍然算得上是重创,想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恢复更是难上加难。 再看另一边,幻境配合这强力一击几乎掏空了无胤的身体,他现在只感觉浑身像是被烈焰灼烧,强行调用还未完全参悟的规则之力更是让他头痛欲裂。 顾真也被这一击的威力下了一大跳,岩浆柱贯穿了不只多远,只在大地上留下一条延伸至天边的焦痕。 “给我……死!” 一声厉斥将有些发怔的顾真拉了回来,刚刚还在地上的星汐已然消失不见。 “无胤!”顾真大喊一声,立刻向着无胤的方向闪去。 可无胤现在已近乎失去战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星汐那惨白的玉手抓来,却无力闪躲。 “尔敢!” 云层上的骨龙王大惊失色,也向着无胤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无论顾真还是骨龙王,在星汐舍身必杀的一击下,皆是慢了一步。 星汐的手缠绕规则之力,结结实实印在无胤的胸口上。霎时间骨骼断裂之声响成一片,无胤整个胸膛向下凹陷,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如破布娃娃一样在地上不断翻滚,滚出数千米之后没了声响,不知生死。 “星汐!”顾真仅是慢了一点点,却只能看到这一击落下,他目眦欲裂,左脚凌空踢出,正中星汐小腹。 星汐感觉像被山岳砸中,这看似普通的一脚踢的她几乎要失去意识。 规则之力! 星汐身体不受控制向天上飞去,刚刚这一脚蕴含的力量仿佛宽大厚重的大地,必定是规则之力无疑。 “我本不想动用此器,可你却半分情谊都不顾!该杀!”顾真猛踏大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星汐飞去,手中赫然多了一把亮银色的匕首。 星汐在空中还未来得及调动力量,或者说重伤加刚刚那一脚也让她成为强弩之末,无力再战。顾真势如破竹,挥手便轻易打碎了星汐身前最后几道流风屏障。 星汐似乎预见了结局,并未再做什么反抗,而是把目光侧向扶尊的方向。 下一刻,亮银色匕首刺入星汐的心脏,血液喷洒的同时,匕首也消失不见。 星汐感觉全身的力量被抽空,意识昏沉,恍惚间看到顾真嘴唇微动,像是说了什么,又像只是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 罢了,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 逆谋 骨龙王并未停下来对付星汐,而是快速来到无胤身边,将他带离战场,喂他服下续命丹药。 只是无胤的伤并未想象中的严重,虽然骨骼内脏碎的七零八落,但体内并未残留规则之力,这样的伤对圣阶以下来说必死,但对神阶来说不过是比较严重的“皮外伤”,并不致命。 骨龙王并未多想,只以为星汐强弩之末,看似凶狠,实际已无力将规则之力打进无胤体内。 再看战场中心,顾真将匕首刺入星汐心脏,星汐力量被抽空,直直向下方坠落,最后轰然落地,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 如今的星汐再不复从前倾城容颜,满身血污,整个左半边臂膀消失不见,左脸也被高温烧的近乎碳化,破衣烂衫地躺在地上,皮肤惨白,似是流尽了所有的鲜血。 骨龙王远远望着,明白这场仗已有定局。 “顾……真……”星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呼唤。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真微微皱眉叹息,但还是上前一些听她究竟想说什么。 “你……师父,有…有…没有告…告诉你……”星汐的声音沙哑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什么?”顾真愈发好奇,俯下身想知道星汐要说什么。 星汐见顾真靠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继续道:“告诉……你,圣庭……的…祭司,都是……是以……以身布杀阵……的疯子!” 顾真皱着眉头听清最后一个字,瞬间脸色大变,逃也似的向后疾退。 与此同时两道寒光从星汐眉心处飞射而出,像长了眼睛一般向着顾真要害杀去。 顾真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没想到星汐成神之后还如身为红鸾祭司时一样,在自己身上布置这种法阵,哪怕身死道消也要和对手同归于尽! 可他终究躲不过这两道攻击,就连看清都有些勉强,不得已之下,顾真主动迎上,用一臂一腿的代价保全了性命。 可这攻击中蕴含的规则之力却如跗骨之蛆,想要断肢重生,恐怕之后要费些时间和功夫了。 大战已入尾声,星汐神力消散,但尚有一口气在,恐怕撑不过一个时辰;无胤重伤,神力透支,好在已然转醒,恢复了意识;顾真左臂和右腿消失,同样重伤难愈,好在神力尚在,并不算太惨。 调息片刻,顾真缓缓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在天地间响彻:“此战,三界修士亲证,动乱三界和平之宵小,必将灭亡。从此三界运行各得其所,各安其是,友睦邻好!” 话音落地,三界修士或欢呼呐喊,或噤若寒蝉,又或恭维谄媚。 顾真知道其中必有不怀好意之徒,但刚才一战,已向三界展示了神阶伟力,神阶之下皆蝼蚁,虽不能斩草除根,却也能让有祸心的人消停一阵子了。 而喧嚣中,唯有一人近乎破碎,扶尊跌跌撞撞来到星汐身前,将她抱在怀里,放声痛哭。 “哥……”星汐气若游丝,可依旧眼含笑意。 “是哥没能护好你!是哥无能!是哥无能!”扶尊泣不成声,他已想不出如何才能救回星汐,无边的自责像洪水涌来。 他明明已经将自己的妹妹从三界大战中保全下来,脱离了圣庭,脱离了天帝徵的控制。自己百年谋划,艰苦布局,本已打通了生路,他不明白为何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是不是成神的是自己就好了? 是不是当初选错了? 是不是…… 归根结底,终究是自己太弱小,无法执掌天界更没法叫板三界众生…… “哥,别哭,你可是……天君。”星汐有些心疼,想抬手抚摸扶尊的脸颊,却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没力气了。 “哥带你回天界!哥带你回家!” “哥,我…就想…在这里,再…多陪我一会……好吗?”星汐的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蝇。 扶尊连忙点头,让星汐躺在自己怀里,尽可能舒适。 “哥,别哭了…我没事……只是想…睡…一会。”星汐话音未落,整个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 扶尊抱着星汐的身躯,哽咽地哼着一支轻柔的调子,似是童年时哄妹妹睡觉一般。 顾真看着没了声响的星汐,深深叹了口气,道:“结束了……” 骨龙王此时扶着无胤缓步上前,问:“尊者何故叹息?” 顾真看了一眼骨龙王,又看了一眼无胤,回答:“代价太大了……” 骨龙王不以为然,笑道:“尊者未免过于悲观了,贼首伏诛,您与少主二人皆无性命之忧,已是大吉。” “星汐的临死反扑并不简单,我现在所剩八成的力量都在抵抗规则之力的伤害,不着急离开,是怕有心之人看出端倪,现下若来三个圣阶巅峰,恐怕……”顾真毫不避讳自己的伤势,示弱的同时,言外之意想让骨龙王护送一段。 骨龙王闻言眼神闪烁一下,很快便扬起微笑:“尊者莫要说笑,神阶伟力,老朽亦有体会,只是区区小伤怎会惧怕圣阶修者?” “两界向来交好,我信得过前辈亦信得过地界,故言之以实。”顾真语气诚恳,姿态也摆的很低。 骨龙王沉吟片刻,再次挂上笑脸:“尊者安心,有老朽在,量那些宵小之辈不敢造次。” 顾真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地笑,似是因为骨龙王的话让他安心了不少。 无胤并未说什么,他如今情况比顾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差,只是从醒来他便一直颇为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三人来到扶尊和星汐身旁,冷眼看着有些呆愣地扶尊和已经生机断绝的星汐。 骨龙王双眼微眯,确认星汐气机已然消散,这才冷笑道:“天君,罪人尸体要当场焚化,恐怕由不得你将她带回天界,劝你早些节哀吧。” 扶尊像是没有听到骨龙王的话,眼神呆滞,仍旧哼着哄睡的调子。 “一样的冥顽不灵!”骨龙王冷哼一声,就要动手抢人。 顾真见骨龙王要强行动手,开口道:“前辈,人已死了,烧不烧改变不了什么,我和无胤重伤在身,不要节外生枝了。” 骨龙王怔了一下,随后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早些离开吧。”无胤竟也开口劝道。 骨龙王看看顾真又看看无胤,挤出一个笑容,道:“既然两位还念着情分,老朽放过就是了。” 顾真点点头道:“此间尘埃落定,我们走吧。” 骨龙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抬手道:“请……” 顾真点点头,转身面向古帝城的方向,刚准备腾空而起,却听到背后骨龙王阴鸷的笑声。 “请尊者大人,一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