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平民传》 第一章 孙立德 孙立德握紧手中的弓，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猎物。 他已经在山里等了整整一个早上。 被孙立德盯上的猎物是一只小鹿，这只鹿似乎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危机，依旧迈着轻快的步子，摇摇晃晃的朝着孙立德方向走了过来。 孙立德心里默默的计算自己和猎物的距离，当猎物走进自己射程范围内的时候，他将左手的弓抬起，用右手从箭壶里抓起一支箭，食指和中指将箭夹住，把箭架在弓上，拉开了手中的弦。 拉弦的声音似乎惊到了前方的小鹿，它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竖起两只耳朵，警惕的聆听起来。 孙立德可是埋伏了一整个早上，当小鹿进入他的射程的时候，决定小鹿生死的只剩下了孙立德的箭术，他不可能让到手的猎物逃脱，调整呼吸，瞄准猎物，随后松开了拉弦的右手。 离弦的箭咆哮着飞向猎物，准确命中了小鹿的眼睛，小鹿被射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停止了动静。 孙立德把弓斜背在肩膀上，从埋伏的地方走了出来。 这一只鹿大概八九十斤，孙立德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不仅鹿肉可以食用，鹿皮也保存的很完整，可以拿到镇上卖钱。 将鹿扛在了另一侧的肩上，孙立德哼着小曲，朝山下的村子走了过去。 孙立德一家四口住在石头村，自从他爷爷躲避战乱来到这里定居，孙家就在石头村扎下了根。 受家庭影响，孙立德又刚刚成年，二十岁的他却没有离开过北地郡，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康县，每次去县里也都是做买卖。 石头村因靠近石山而得名，村庄和它的名字一样，又穷又荒凉，土壤贫瘠，不适合耕作，粮食产量极低，靠山吃山是村民们的主要选择，大部分的家庭都依靠打猎为生。 孙立德这几天的捕猎成果却并不好，连续三天的捕猎行动，才捕杀到这一只小鹿。 按照汉律，成年男子每年冬季要给官家服徭役，服役的时候不仅没有办法打猎，还需要自备食物，孙立德需要趁着官家的徭役下派之前，尽可能多的给家里留下储备粮。 刚刚进入石头村，孙立德就遇上了自己的好朋友李长松，李长松手里拎着个米袋，神色凝重的往村外赶。 孙立德感觉很诧异，喊住了李长松，问道：“长松，这么慌张，发生了什么？” 李长松发现是孙立德，便说道：“立德，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听说要和大月人开战了，我父亲上山打猎不在家，我准备趁着现在粮价还不贵，赶紧去县里买点粮食回来，等我回来咱们再细聊，你们家最好也多储备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和李长松在村口道别，孙立德加快了脚步，朝着家里赶了回去。 刚刚来到家门口，孙立德正好遇到了往门外走的父亲和哥哥，父兄二人手上拿着米袋。 父兄二人看到孙立德赶回来，招呼孙立德一起出发。 孙立德推测是去县里买粮，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将捕获的小鹿放在了院子里，弓和箭也被取了下来扔在了一边，随后跟着父兄一起离开了家门。 三个人快步出村，朝着北康县走了过去。 在行进的路上，父子之间进行了谈话，交谈后了解，前几天草原上下了一场大雪，人畜都冻死了不少，已经有零星的受灾牧民南下劫掠过了。 大月人是克兰草原中部上生活的一支游牧民族，与大汉北部国境接壤，因为草原气候恶劣，牧民生活水平差，每年的冬季和遇灾之后，都会有大月人南下劫掠物资和人口。 作为汉国最北的两座边郡，每次北方游牧民南下劫掠，北地郡都是首当其冲，尽管如此，孙立德倒不担心自己的家乡遭遇兵灾，石头村位于北地郡的西南方向，远离克兰草原，整个村十分贫穷，大月人南下是为了发财的，而不是拼命的，大月人多次入侵都没有打过石头村的主意。 但是每次游牧民入侵都会导致北地郡的物资供应紧张，物价飞涨，孙立德家中没有田地，粮食主要靠买，往年秋粮上市的时候再进行屯粮，现在距离秋后还有将近一个月，家里没有存粮，此次草原雪灾来的不是时候。 北康县距离石头村路程不算远，步行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离开石头村父子三人朝着北康县走去，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汇成了两股人流，一道人流往县城去，一道人流从县城往回走的。 孙父转过头对着孙立德兄弟喊道：“咱们得快点，晚了就买不到粮食了。” 孙立德的哥哥孙立智抱怨道：“往年都得秋收之后，大月人才会南下，今年入侵来的实在是早了些。” 听到兄长的话，孙立德问父亲：“大月人南下入侵的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可靠吗？” 孙父说：“村长传达的消息，据说是上午郡守大人派快马通知村里的，估计现在整个北地郡都知道这件事了，你们俩别胡思乱想了，消息肯定准确，待会你们两个都盯紧了点，咱们尽量多买些粮食回家。” 三个人混进人流，朝着北康县走了过去。 北康县一共有四座城门，孙立德父子三人走的是西门。 与城内外焦躁赶路的行人不同，值守西门的官兵状态极为慵懒，完全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感。 汉国的士兵既有兵农合一的农兵，又有脱产的职业兵，除了极少数的士大夫拥有门客和私军，国家主力作战部队都是战时临时从征召的，除了战时会供给粮食，武器和平日消耗的口粮都需要自己承担。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守门工作都是由征召兵负责，孙立德的父亲以前就值守过一个月的城门，征召兵对于这种临时工作积极性并不高。 尽管汉国士兵战斗力不足，大月人的组织能力却更差，尽管他们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兵员看上去更多，实力却逊色很多。孙立德听村里上过战场的老人提到过这些游牧民的作战特色，他们顺风作战勇猛过人，逆风逃跑也不含糊。 思索之间，孙立德的脚步慢了下来，听见孙父喊自己，他又重新快脚步。 市集位于县城的东方，所以又被称为东市，孙立德以前打猎收获的皮毛和自制的腊肉经常带到这里进行售卖，孙立德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父子三人来到了东市的粮店，三家粮店都在门口挂上了售罄的牌子。 听到路人的谈话，三个人了解到，粮店并不是没有粮食卖了，而是商人们准备待价而沽，发战争财。 看着手中的空粮袋，孙父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回村。 刚刚到达西门，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呵斥声。孙立德回身看去，身后过来了三名骑兵，这三名骑兵身着常服，身后都背着一个靠旗，看来是快马。 孙家父子三人赶紧躲避在了一旁，按照汉律，战时不避让快马是重罪。 三名传令兵下了马，朝着西门附近的告示牌走了过去，为首的传令兵还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白纸拿在手里。 人群自动分散到两侧，给三位快马让出了道路。 三个传令兵将手中的白纸贴在了告示牌上，随后转身离开。 快马一走，原先分散到两侧的人群，重新聚拢到了告示牌下。 孙父三人也往前挤，大汉国民识字率并不高，孙家父子都是文盲，但他们知道肯定会有识字的先生读告示，挤前排就能听清楚。 推搡之中，前面响起了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方言，读起了告示。 大致意思是，国王允许各郡县招募兵马，北地郡郡守柳鸿远下令征兵一千，选中的士兵不仅粮食由国家供给，每个月还有二两赏银，公示十天之后会在郡城漠杨城的校场选拔新兵，告示上最后讲了一些选拔条件。 孙立德听到待遇之后，心动了，每个月不仅可以给家里省下粮食，还能给家里银子买粮，和靠天靠运气吃饭不同，当兵吃粮的收益十分稳定，即使不参军，战时依旧有可能被征召，征召兵可是什么都得不到，难得可贵的是自己完全符合征兵条件。 孙立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听完之后却很反对。 孙父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当兵吃粮就要为国家打仗，别人躲都躲不开，自己这个傻儿子居然还想往里跳，孙父的一个哥哥就战死在了和齐国的卢山之战中。 孙立德很理解父亲心疼自己的想法，嘴上答应了父亲不会参军，内心反而坚定了参军的信念，作为一个成年人，得帮助家里承担责任了。 还有十天才能报名，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出门就好。利用在家的这几天，多上山打点东西，为家里多留点储备食物。 父子三人进城的的目的是为了粮食，可惜粮商们奇货可居不愿意出卖，几个人拿着空粮袋往家赶。 第二章 战乱 回家的这段日子，孙立德的运气似乎不错，捕获了大量的猎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地郡内战火密布，跟据可靠消息，北地郡最北部的四个县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兵灾。 北境守卫军和大月人的战斗互有胜负，尽管战争的范围扩大了，战争的规模却始终很小。 石头村的村民至今都没有受到官府的征召。 孙立德每天上山捕猎，父母负责加工兽皮和制作肉干，他的哥哥则带着半成品到北康县里售卖。 随着战争的来临，市场上商品物价都有大幅度的上涨，但是，除了粮食，大部分的商品都难以出手。 4日，孙立德的哥哥感冒了，在家休息，孙立德去县里帮哥哥抓药。 这次进城，守门官兵的精神状态与上次见到的截然不同，城门口还设置了路卡对进城人员进行盘查，盘查很仔细，所有进出的城门的行人，都需要打开包裹进行检查，确认没有携带违禁品才能放行。 进入县城抓好药，时间已经到达了中午。 街上传来行军的敲锣声，孙立德赶紧躲在路边回避。 行军的人数并不多，大概四五十人，领头的几个穿着铁甲。看样子是县里的部队，这支部队并没有往北走，反而朝着东方开进。 孙立德摇了摇头，笑了笑，只要不往西走就好。 孙立德在路边找了个小摊准备吃点包子，受到战争的影响，包子的价格也翻了三倍，孙立德不敢多要，点了三个，坐下准备吃。 隔壁桌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李兄有所不知，这大月人只不过是小患，他们抢完了就走，那齐、周两国才是我国的心腹之患。” 年轻人总是对外面的世界抱有好奇心，对这些新鲜事格外感兴趣，孙立德将目光转向说话人，竖起耳朵开始听。 那位被称为孙兄的男子，端起手中的粥，在嘴前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哦？魏兄为何如此说。” 先前说话的年轻男子说道：“大月人南下只是抢一把而已，抢完东西就回去了，齐和周两国和我国是世仇，他们夺下的土地往往占住就不走了，大汉这两年输多胜少，已经丢了不少土地。” 谈话的两个人吃的很快，吃完就离开了，留下谈了一半的话题。 那两个人的谈话声音很大，被他们谈话声吸引到的不只是孙立德一个人，他们的话题勾起了其他食客的谈话兴致，大家接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对于北地郡的百姓来说，齐和周怎么样他们并不关心，齐国士兵如果能打到自己家的土地上，只怕半个汉国领土都已经沦陷了。 周国虽然近，却不会出兵北地郡，周国士兵每次入侵都是走南部的三川和河西两郡，石头山所处的克平山脉天生具有防御保护作用，是周、汉两国的天然屏障，山脉地势险要，连土匪山贼都不愿在此地扎根，周军不可能舍弃粮道，翻山攻击的。 对于北地郡的军民来说，最大的威胁正是每年南下劫掠大月人。 大部分人都喜欢显摆才能，吹个小牛，平民百姓对参政议政的兴趣其实不大，众人很快从时局转到了其他小事上，有说物价上涨的，有提郡内匪患的，甚至还有讨论县内哪家大小姐出嫁的。 孙立德只对时局感兴趣，他不准备继续听下去了，家中的哥哥还等着自己抓药回去呢。 迅速将午餐吃完，跟老板结好帐，离开北康县。 回到家，将药煮好之后帮助哥哥服下，随后孙立德便走出了房间，准备趁着天亮，上山碰碰运气。 孙父正站在院子里，看到孙立德，将儿子喊住。 孙父沉思了一会，似乎在思索措辞，随后说道：“德子，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以后就要服官府的徭役了，以前你年纪小，我有些话不方便跟你说，这几天兵荒马乱的，官府很快就会来咱们村要人。” “官家的徭役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建设类，比方说修长城，修河堤；一种是征召作战，参与军事行动；第三种则是杂役，押运货物，贡品或者军粮。” 孙立德以前听到村里老人介绍过汉国的徭役制度，对这徭役的种类并不陌生，只知道这是国家的一种强制醒措施，不仅费用需要自理，而且具有极大的危险，每年都有人因服役而死。 尽管徭役是一件苦差事，但孙立德毕竟年轻，希望能够离开家走一走，多见一见世面，对于外面的世界怀有一丝憧憬，想趁着年轻闯荡一番，对于自己需要参与的徭役，不知者无畏，他甚至有一丝期待。 和徭役这件事相比，孙立德更奇怪的是，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孙父倒是没有让孙立德疑惑太久，说道：“徭役虽然重，但是运气成分很高，尤其是咱们这几个村，咱们的徭役往往以修长城为主，国家已经四五年都没有从咱们这里征兵，虽说工作辛苦些，但只要机灵点，保证生命安全是不成问题的。” 孙父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孙立德，似乎想要看穿孙立德的心里。 孙立德心里有些发虚，但他不能让父亲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回去。 孙父盯着孙立德说道：“徭役中最危险最苦的就是兵役，上了战场，即使你是征召兵，依旧受军法管制，在军队里不讲条件的，战场上刀尖无眼，战败自然不用说，往往死伤惨重，即使战胜了，也很难毫发无损。村里很多老人的残疾都是在战场上落下的，相对于死者来说，他们还是幸运的，毕竟有命回家。” 孙立德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已经听明白了父亲的话外之意，父亲是想通过描述战争的惨烈来打消自己参军的念头。 孙父毕竟年纪大了，似乎从眼神上读懂了孙立德的心不在焉，孙立德和当年的他一样，都是叛逆感十足，听不进老人的劝诫。 知子莫若父，孙父决定从孙立德感兴趣的事情提起，他准备提起那段他不愿提起的回忆。 孙父放慢了语速，缓缓张开口，说道：“二十四年前，我和你大伯跟你们兄弟一样大，当时长山郡还不是咱们大汉的领地，大王趁着齐国对唐用兵，趁机发兵夺取了这一郡。那时的齐国也正处于国力的巅峰期，齐王迅速收回了南下的军队，组织军队打败了占领军，重新夺回了此郡，号称三十万大军，接连击败边境的卫戍部队，似乎有鲸吞我国之志，咱们大王下令全国动员，我和你大伯都在动员名单上。” 父亲从小到大都对卢山之战讳莫如深，孙立德以前多次打听，父亲都表示不愿再提，自己只知道，那一战之前，全村都收到了征召命令，战后很多人没有回家，不仅仅是孙父，幸存的老人似乎都不愿提起这件事。 孙立德具有年轻人的通病，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对战争抱有一种浪漫的幻想。 孙父继续说道：“我们被征召之后，和其他村的征召兵一起，在县里编成五千人，一天没有休息，整好队形直接朝着战场出发了，咱们的人到达战场的时候，两军已经在卢山山脚厮杀了好几天，我和你大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队长带领着奔赴战场了。” 孙父指了指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说道：“我和你大伯就拿了两根这么长的竹竿就上了战场，天空中是漫天的箭雨，对面和身边则是黑压压的人，在战场上，你都不需要朝前走，身后的战友就推着你前进了。” 叹了口气，孙父说道：“齐国的士兵状况也好不到哪去，跟我们对战的士兵同样装备简陋，我还见到一个拿着擀面杖上战场的齐兵，我们到达战场后，顺利将眼前的敌人打退，没来得及欢呼胜利，对面杀又出一队铁甲骑兵，这只骑兵朝着我们方阵杀了过来，” “我和你大伯哪里见识到这种阵势，对面的骑兵发动冲锋的时候，咱们的方阵已经乱了，大家都在四散逃命，我也顾不上军令，想招呼你大伯一起逃命，敌人的骑兵正好杀到，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个齐国骑兵举起大刀砍向你大伯。” 深吸一口气，孙父继续说道：“我当时被人群裹挟，身后又有追兵，没有顾得上你大伯，战争结束后才确认你大伯战死的消息。当天回到营地，将军把几个典型的逃兵执行了军法，第二天我们又继续和齐军作战，也是祖宗保佑，让我活了下来，咱们村很多人都死在了那一仗，不仅仅是征召兵，锐士营和那些有铁甲防身的私军也损失惨重。” “最终齐人败了，丢失了长山郡，所有的俘虏都被萧将军杀死，但咱们也同样伤了元气，五年没有对外用兵。” 孙父希望用惨烈的战争触动孙立德，效果却正好相反，孙立德对于齐国的铁甲骑兵产生了一丝憧憬，他对兵役产生一种厌恶，他不想像大伯一样死的毫无价值。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三章 征召 孙立德走上前，打开了院门，敲门的是石头村的村长。 村长是个好人，平时对村里的村民都是极为照顾。 孙立德和李长松两个人小时候特别顽皮，被村民戏称为两个混世魔王。 村长没少为了他俩惹的祸擦屁股，而且顾及两人年龄小不懂事，往往都不会追究，孙立德长大懂事之后，对村长特别感激，他的爷爷去世的早，村长有种自己爷爷的感觉。 村长管理整个石头村，可是个大忙人，能够抽出时间亲自上门，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孙父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上面征兵了？” 村长点点头，说道：“没错，刚刚县令派快马来征兵，整个北康县的村子都在征发之列，每村征兵十人，要求征召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男子，立德和立智都符合年龄标准，不过，你可以放心，你们家出一个人就行。” 孙父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忧了，在他看来，大儿子更成熟稳重，上了战场更安全，可惜大儿子得了感冒，病情严重，急切之间能上战场的只剩下小儿子，一想到小儿子，孙父很是担心。 孙父对于徭役的去向，向村长提出了疑问 村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原来在两天前，县里应该压运到郡城的武器和粮饷在燕山山脚被一伙土匪截了。 押运货物的民夫大多被杀，只逃出一人传递消息，县令听说物资被劫后，当场发誓要扫平燕山土匪，并在今天派出了县里的驻军，由自己的门客带领，杀了过去。 本来按照县令的估计，燕山土匪数目不会太多，不会超过三十人，四五十人规模的正规军消灭这种小规模的土匪难度不大。 县令却忽略了一件事情，被劫走的物资之中有一批武器，这批武器里有很多准备支援前线的强弓硬弩，不仅数量众多，而且质量上乘。 土匪得到这批武器之后，立即将自己武装了起来，攻山部队不仅没能接近山寨，反倒被弓弩落石杀伤不少，就连带队的几个门客都死了两人。 县令得知战事不利的消息后整个人开始慌了，在北方战事焦灼的如今，丢失了重要军事物资已经是大过，损兵折将却没能将物资追回，这件事如果传到柳郡守的耳中，落得办事不利的名声倒是其次，真要追究责任，他很有可能被下狱查办。 为了解决县内的匪患，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县令决定孤注一掷，赌一把大的，利用手中的临时调兵权，从全县四十五个村中征集部队，准备依靠兵力优势将这小股山贼剿灭。 事情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对于官家的征召是没有价钱可以讲的，孙父表示要和儿子再商谈一会儿，进行战前准备。 村长点点头，示意自己很理解，并且告知了孙立德带好武器、粮食尽快赶到村口集合，便匆匆离开，准备去下一家传达征兵消息。 孙家父子二人目送村长离开后，孙父和孙立德说道：“土匪虽然比大月人好对付，但是不能马虎，等到战斗开始以后，你要尽量往人堆里躲，千万不要出头，一个村出十个人，四十五个村就是四百五十人，加上县里原有的几十驻军，这次的攻山风险应该不会太大，机灵点就没事。” 孙父看了看孙立德的弓箭，说道：“弓箭你就别带了，放在家里就好，对面也有强弓硬弩，你如果带着弓箭很容易被敌人针对，太危险了，咱们家也没有趁手的兵器，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用不上兵器，随便带跟竹竿去就行，记住，不要表现的太突出，避免被针对。” 看着孙父的叮咛，孙立德心里有点感动，从父亲的唠叨和态度中，孙立德感受到了满满的父爱与关怀。 孙立德有好多话想跟父亲说，可话语到了嘴边，就变成了生硬的三个字：“知道了。” 父子二人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 孙立德按照父亲所说，取下了身上的弓箭，随手扔在了地上，从院子里取下了一根竹竿。 至于食物，虽然孙立德父子都觉得这次剿匪不会用时太久，但是孙父还是给孙立德准备了一些风干肉和馒头，用布包好缠住了腰间。 孙母得知儿子要被征召作战，扶着孙立智一起来到了院子，几个人再三叮咛孙立德注意安全后，孙立德离开了家门。 腰间挂着吃的东西，手里握着竹竿，孙立德朝着村口走了过去。 孙立德来的不是最早的，此刻的村口已经聚集起了五个人，孙立德是第六个到的。 等待的人群中，孙立德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加死党-李长松，也难怪，两个人是同龄人，而且今年都没有服兵役，符合这次征召条件，被征召入伍也是情理之中。 孙立德本来以为自己带的武器最简陋，见到其他小伙伴，才发现拿什么武器的人都有，有带扫帚的，有拿菜刀的，甚至还有一个人捡了块石头就准备上战场。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村民，大家一起长大，实在是太熟了，孙立德上前跟大伙打招呼。 打完招呼，孙立德陷入了沉思，这种程度的打仗简直如同儿戏，孙立德的思绪飘到了北方，据说，那些南下打劫的游牧民也是半民半兵，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如此随意。 李长松的呼喊将孙立德的思绪拉了回来，李长松右手握拳，轻轻的在孙立德胸前捣了一拳，笑嘻嘻的说：“有咱们石头村两大魔王作战，这次剿匪作战怎么可能不胜。” 孙立德白了他一眼，说道：“小时候胡闹的外号你也好意思提” 孙立德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待会作战的时候小心点，刀剑无眼，千万不要受伤。” 李长松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刚准备说话。 村口传来了村长的声音，村长说道：“咱们的人既然已经齐了，就赶紧出发吧。” 孙立德回头看了看队伍，加上村长正好十一个人，其他的四个人也到了。 在村长的带领下，十一个人三三两两的结伴朝着北康县走去。 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县广场上已经等候了不少人，石头村的队伍虽然不是来的最早的队伍，但是同样不是来的最晚的队伍。 北康县治下的几个村子距离很近，村民之间交流也很密切，很多人之间都熟悉，队伍里很快响起了交谈声，随后嘈杂的人声开始扩散，扩散到整个广场。 孙立德也和身边的朋友攀谈了起来，在这期间，不断有新的队伍汇集到广场上。 其他村征召兵的武器装备也很简陋，不少人是直接拿着农用器具过来的，真正做到了兵农合一。 不知道等了多久，北康县令摇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走到了所有队伍的最前方，他的随从则开始敲锣，同时高喊肃静。 孙立德之前来过北康县很多次，这却是第一次见到县令的真容，根据私下听到的消息，这个胖子在县里的口碑并不好。 其实这个胖子的口碑如何跟孙立德没关系，跟孙立德有关系的是这个胖子准备让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当人群安静下来后，县令轻咳了两句，说道：“人还没到齐，我先简单说两句，我们的军队正在北方和入侵的大月人人作战，燕山的土匪竟然打劫了军用物资。我们这次剿匪，不仅仅是为了夺回属于前线将士的物资，更是为了你们自己，这伙匪人如此嚣张，连国家的物资都敢抢，国家的人都敢杀，你们的货物和人身安全同样得不到保护，为了你们自己，国家要求你们参加这次行动，待会作战的时候一定奋勇向前，后退者军法从事。” 台下的人群中响起了呐喊的声音，随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单单看士气，这只军队似乎很有战斗力。 受孙父的影响，孙立德对于军法从事这个词语毫无认同感，对于县长的话更是嗤之以鼻，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官帽子，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张口国家闭口国家，孙立德对县长的表现很不屑。 县令身边的随从走下了广场，来到各个队伍前面，其中有一个人来到了孙立德队伍前，跟村长交谈，似乎在对接工作。 谈话很快结束，村长面向队伍，跟众人说道：“今天晚上何先生带队夜袭燕山，咱们村由王先生带领，大家一定听从王先生的安排，不要落了咱们石头村的威风，越早完成任务，你们就可以越早回家。” 村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几个人纷纷表态一定服从安排，随后村长离开了队伍。 孙立德转过头看向县令。 县令跟一个身穿铁甲的人在商谈什么，孙立德估计这个穿铁甲的就是那名何先生，很快两个人就交谈完毕，县令转过头，对着队伍说：“出发，我在此等待诸位胜利的消息。” 在各名随从的安排下队伍开始集结，朝着东门的方向开拔。 第四章 剿匪 整支队伍从北康县的东门离开，朝着燕山的方向开进。 本来队伍集合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很晚了，等到众人离开北康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幸好众人都有准备，队伍打起了火把。 大家的状态都很放松，似乎都相信此次行动必定会成功，行军队伍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谈话声。 这种轻快的氛围，给孙立德的感觉，他们似乎不是去战斗，而是去郊游的。 队列是按照村落进行分组，燕山脚下几个村的征召兵成为了前队，他们熟悉地形作为整支军队的先导，县里原有的县兵为中军，石头村的小队在内的其他村落部队为后军。 交谈的人没有受到军法处置，剩下的人也别的放肆了起来，队伍中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孙立德趁着队伍的混乱，快步走到了暂代队长的王先生身边，和王先生打了个招呼。 这名王先生对孙立德的举动，并没有产生反感，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孙立德得知这名王先生全名叫王春，三川郡人，并非军旅出身，他只是县令身边的一个门客，没有任何带兵经验。 从王春嘴里了解到，县令安排的这些队长不是他的门客就是县内的小吏，总之就是县令的亲信。 孙立德本希望从王春嘴里打听一些行军趣闻，得知王春并非军旅中人，感到很失望。两人只好谈论起别的东西。 王春是一名读书人，从小习文却一直无人引荐，最后来到北康县令手下碰运气的时候，成为了一名门客。 这个王春虽是一名门客，却有着读书人的骄傲，反复告诫孙立德，一定要识字，还得多看书，这个世界是读书人的。 孙立德并不以为然，仅仅出于礼貌点头应和了几句。 聊着聊着两个人就谈到了这次的出兵。 王春笑着说道：“燕山贼寇不过区区二三十人，当咱们大军一到，这种小股土匪还不束手投降。” 孙立德也觉得这次出征肯定能打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几十个精锐的土匪还能翻起浪来吗？ 但他对于敌人会主动投降一事没有信心。 孙立德是石头山的猎户，为谋生计，经常进出克平山脉，他虽然不了解土匪，但是他了解大山。 在山中稍微走偏一个方向，也许就走到了其他山头上，至于遭遇气候灾害，遇上野兽毒蛇，更是寻常之极的事情 自己这样常年捕猎的老猎手，依旧对大自然怀有敬畏之心。 狡兔还三窟呢，何况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土匪山贼。 如此实力差距之下，完全可以逃跑，没必要和优势的军队在劣势中作战。 况且，孙立德觉得这个何先生的带兵实在是太过儿戏，自己在山中猎鹿的时候都会埋伏在猎物必经之路好几个小时，直到进入攻击范围才会出手，刀口舔血的山贼土匪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自己一行的剿匪队伍，不仅打着火把，还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军，只怕此时山上的土匪已经知道大军进剿的消息了。 孙立德对这场战斗兴致不大，在他心目中，只有和外国侵略者进行的保家卫国战斗才是值得歌颂的。 孙立德询问王春是否去过燕山山脉。 王春哈哈一笑，非常“谦逊”的表示，他不仅仅去过燕山山脉，汉国的九郡都曾留下他的足迹。 听到这个，孙立德产生了一丝兴趣。 王春这个人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便跟孙立德谈起了汉国的地理风情，孙立德对王春的高谈阔论很感兴趣，孙立德暗暗立志，将来一定要走遍汉国的每一寸领土。 有趣的谈话转移了枯燥的行军带来的麻木感，开始的时候只有孙立德王春两个人在交谈，后来李长松也加入了对话，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聊天。 王春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满足感，尽管他比较骄傲，言语中充斥着优越感，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别人提的问题他都会进行回答，而且遇上不懂的事情，也会坦率说明自己不了解。 但是王春的这些优点放在一支行军队伍的队长身上就有些不合适了。 几个人谈的兴高采烈，天南海北的聊着，队伍前方走过来了一队披甲士兵，其中一个士兵离开队列走到王春身边。 这名披甲士兵告诉王春，队伍即将进入燕山山脚，何先生要求所有的人员都熄灭火把，停止讲话。 整支队伍的骚动声逐渐平息，看来何先生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了。火把被粗暴的扔在地上，用沙土盖灭。 到了燕山山脚，意味着一行人已经处在了敌人的眼皮之下，大家都明白保持安静的意义。 进入山里，在草木的掩护之下，前方快马又带来了新的消息，要求众人原地休息半小时，重整队形，恢复体力。 坐在原地休息的时候孙立德解下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风干肉和馒头，分给李长松和王春一起食用。 孙立德留了一手，没有将全部的食物吃完，留下一小部分，等待需要时再吃。 全军静静的坐在原地，慢慢的感受时间的流逝，明明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孙立德却感觉过了整整三个小时。 休息结束后，所有人站起来重新列队，队伍大致整齐后朝着山上开进。 山路并不难走，白天官军已经进行过一次攻击，燕山的山道大致上已被摸清了，山脚的小河水位极浅，只没过脚踝。 部队直接涉水而过，以后的山路再无阻碍。 行军过程十分顺利，队伍很快就来到了山寨附近。 快马传令众人寻找掩护，同时队伍中间走出去四五个穿着便衣的士兵，天色太黑，孙立德看不清这几个人的样貌。 那几个人蹑手蹑脚，匍匐着接近了山寨的寨门，拉开堵在寨门口的鹿角，将寨门拉开。 视线太差，孙立德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整个前军都沸腾了，呐喊着，朝山寨冲了过去。 作为后军的小队，直到中军发动冲锋之后，王春才传达了作战命令。 冲锋之后，孙立德也发现了山寨的异样，山寨里并没有对眼前的攻击做出任何回应。 冲进山寨之后，孙立德才发现山寨里只留下了一座空寨，除了几间茅草屋外，别说是土匪山贼了，山寨里连只活兔子都没有，和自己想的一样，敌人只怕早就逃远了。 正当几个人无所适从的时候，传令兵带来了何先生的命令，命令要求所有后军将士离开离开山寨，在寨子外面待命。 按照军令，后军众人来到了山寨外，等了没多久，何先生带着人从寨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推了两辆大车，车上放着箱子。 孙立德不清楚箱子里是否装着丢失的武器和粮饷，但是何先生让后军在山寨外等候的原因孙立德大致能猜出一二。 孙立德分析何先生担心征召兵会拿走山寨里的财物，所以才不让后军参与搜索。 何先生的队伍中走出来几个人点起了火把，将火把扔进了山寨，把寨子点燃，随后孙立德等人的后队成为了前队，原先的前队成了后队，依次下山。 这次的行动如此顺利，行军变得轻松了起来，队伍中再次响起了聊天声。 何先生这次没有派人维持秩序，队伍继续下山，穿过河道。 孙立德所处的部队刚刚穿过河道，双脚踩在河岸上。 河道的上游，传来了轰鸣声，常年上山打猎的孙立德当然知道这是山洪的声音。 孙立德很清楚山洪的可怕，他再也顾不上军令，招呼着身边的同乡门朝着远离河道高地势的地方跑。 最后回头的一瞥之中，孙立德看到身后的部队被山洪冲走了。 逃跑中，孙立德听见王春咬牙切齿的说：“看来这伙山贼也不是一群只会杀人放火的傻子啊。” 孙立德也想明白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明明没有下雨却引发了山洪，恐怕这伙贼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水攻的准备。 白天县令派来的部队太少，所以他们没有使用这一个陷阱，直到县令在全县征发士兵，压上自己最后的县兵时，他们才使用了水攻之法。 这个山贼的头目城府也很深，进攻山寨的时候他们忍住了，没有动手，完成作战任务，松懈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发动了这致命一击。 幸好因为何先生的某些顾虑，石头村的众人被打发到了前军，此刻后方的幸存者只怕已经受到土匪攻击了。 众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县城方向跑了出去，只恨爹妈没有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折腾了一晚上，天色终于大亮了，孙立德回头打量了一下，跑出来的人估计不超过五十人。 这次兵败使得整个北康县元气大伤，只怕县令的位置坐不久了，孙立德倒是不担心县令会追究众人逃跑的责任。 王春是三川郡人，自己的家庭也不在北康县，他更是光棍的很，也不回去复命了，直接选择南下回家。 几个人互相行礼道别。 第五章 回村 逃生队伍的成员在路上不断的离开，认识一场也是个缘分，尽管打了败仗，孙立德却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到达北康县的时候，孙立德等人没有进城复命，他们选择了直接绕过县城回村。 燕山兵败的消息会由县令的门客和县内的小吏代为传达的，自己一行人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县令眉头了。 等到国王委派新县令重新征召部队剿灭山贼的时候，自己已经去投军了。 众人在路上又休息了一次，吃东西，喝水，休息，谈论这场失败的剿匪。 对于这场兵败，直到现在很多人都觉的难以置信，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居然被一小股土匪借助自然之力歼灭了大部。 这场惊天大水把北康县的青壮力量摧毁了一半。 石头村的青年算是这次战争最幸运的团体，十个人去，十个人回，别说是死亡，连个受了轻伤的人都没有。 因为没有亲人在这场战斗中死亡，所以众人并没有充分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所有人都认同这场山洪的本质是人祸，它发生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它早不发生晚不发生，部队行军过半的时候，它发生了。 几个人都是持悲观态度，并不认为被山洪卷走的人有生机可言。 聊着聊着，几个人就产生了愤怒的情绪，开始咒骂这伙土匪，在年轻人的心目中，剑与血本该是一件很浪漫而神圣的事情，这伙土匪为了消灭官军居然使用了水攻之法，没有武德，实在是胜之不武。 批判的武器终究无法代替武器的批判，几个人只能在这里过过嘴瘾，对于消灭土匪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几个人快速的把食物吃完，休息结束，收拾好东西，朝着村子走了回去。 在村口的位置，众人分离，朝着各自的家中走了回去。 孙立德在自己家的门口，正好遇上了带着货物准备进县里售卖的哥哥。 昨天兄长还需要母亲搀扶着下床，今天已经可以去县里做买卖了，看来孙立德的辛苦没有白费，药物功效不错。 对于孙立智的惊讶，孙立德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败了”，便扔掉了手中的竹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不仅一晚上没合眼，甚至于孙立德觉得自己这一天走的路，搁在平常两天都走不完，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疲倦了，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会。 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孙立德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睁开眼发现推自己的是自己的父亲，孙父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孙立德还没有睡醒，发现推自己的是父亲，又将眼睛重新闭上，嘟囔着，“我再睡会儿。” 孙父手上似乎加了一把力道，孙立德的困意也彻底被孙父摇走了。 孙立德刚想抱怨几句，孙父那边已经张口了，说道：“你还睡？你知不知道你们闯祸了！” 孙立德一愣，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可不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孙立德疑惑道：“什么祸，我没惹祸呀？” 孙父说道：“刚才你哥哥进城，发现城内张贴了告示，告示上说，咱们村的人勾结土匪，导致土匪设下埋伏，使用水攻将官军歼灭，经过县里决定，你们要被流放到北边去。” 听完孙父的话，孙立德惊的瞪大了眼睛，说道：“我们没有勾结土匪！” 孙父说道：“傻儿子，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但是这次的战败，让全县损失了大量的青年人手，只有咱们村的人毫发无损，我觉得，县令是想把你们推出去背这个黑锅，以试图减轻自己的罪责。” 孙立德感觉很愤怒，气鼓鼓的说道：“我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可以跟他们对质。” 孙父怜爱的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说道：“傻孩子，人家不会相信你的，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你还是赶紧逃命吧，你的哥哥打听到这个情报之后，抄了近路，从县里跑回来的，此刻追捕你的部队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孙立德依旧不死心，问道：“大哥在哪，我要亲自问他，会不会他看错了。” 孙父说：“你大哥去别人家里报信了，你先出门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以后再回来，你大哥不可能骗你。” 孙立德面露犹豫，说道：“县令这么急着让我们背锅，如果我走了，岂不是给你们惹来麻烦。” 孙父哈哈一笑，说道：“你放心，县令既然是冤枉你们，他自然心里也会发虚，他或许会不遗余力的追杀你们，却肯定不会牵扯到我们，而且我们汉国没有株连的传统。” 既然父亲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基本上证明了事情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孙立德决定听父亲的，趁着追兵到来之前赶快离开。 在孙立德休息的时候，孙父已经提前帮助孙立德收拾好包裹，包裹里不仅装好了吃的东西，还准备了一些碎银子。 孙立德将包裹绑在了腰上，又带上了自己的匕首，离开了石头村。 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孙立德的参军梦基本上被毁掉了，不仅没能赚钱贴补家用，反而给家人惹来了麻烦。 从燕山回来的几个青年都被家人劝着离开，孙立德不是走的最快的那个人。 孙立德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去哪里，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准备离开村子，村口冲进来了一队官兵，两名已经离村的青年又被抓了回来，孙立德发现情形不好，果断转身从村子的另一个方向离开，朝着石山的方向逃去。 村口的官兵发现了仓皇逃命的孙立德，追了过来。 孙立德慌不择路走上了石山，追来的官兵本就穿着笨拙的铁甲，又不熟悉此间地理，孙立德几乎没费劲，就将追兵甩掉了。 甩掉追兵，孙立德意识到自己麻烦大了，身上没有携带足够的食物，村里又不能折返，自己只能在山里寻找生机。 想要活着就要有食物，为了捕捉猎物，孙立德利用山里的老树，树干制弓，树皮做弦，自制了一副弓箭。 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孙立德只有依靠手中弓箭捕杀的猎物和采集山中的野果充饥。 随着进山的位置越来越深入，山路变得越来越难走，更可怕的是，孙立德其实不了解山里的地形 孙立德只能依靠老人教的办法，依靠北斗星和树轮来判断方向。 这些办法也并不是非常可靠，往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死路，从而折返。 漫无目的的在山中游走着，利用武器捕杀猎物。 刚开始的几天，他还能记清日期，在山里呆久了以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了。 山里的蚊虫也给孙立德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他是一名猎人，不是一个野人，这种生活条件实在太艰难了。 这种山林野人的生活似乎没完没了，孙立德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跨过一条又一条的小河，始终找不到出路。 就当孙立德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站在一座山的悬崖边，甚至想要从悬崖边跳下，一了百了。 孙立德无意中看见了远方的一个小村落，村落被山林遮掩，孙立德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找到了村庄就找到了人，孙立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在心中默默记住了村庄的方向，开始下山。 站在山上，村庄似乎就在自己脚下，真正迈开步子寻找到时候，才发现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在山中生存的日子，孙立德的弓箭已经换了好几把了，父亲为自己准备的食物也早已吃完，进山时携带的物资只剩下了几两碎银子，多日的翻山越岭，将衣服磨出了好几个窟窿。。 孙立德倒是不担心饮用水的问题，他一直都是沿着水边行进的。 在河边喝完水，孙立德找了一棵树，准备好好的休息休息，这几天在山里可没少被蚊虫叮咬。 将后背倚在树上，孙立德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孙立德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父母给自己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食物，仿佛一切还是原来的生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变化。 这个梦境太真实了，孙立德不想醒过来。 一阵咆哮强行将孙立德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咆哮声似乎距离孙立德并不远，越是凶残的动物，咆哮的声音越是凶残。 孙立德怀疑声音的主人就是村里的老人经常提起的森林之王，老虎。 孙立德虽然没有见过这森林之王的的真容，但是他在无数的恐怖故事中听说过这种凶兽，老虎的威名，一直被牢记在心中。 孙立德不敢大意，自己刚刚发现离开的曙光，可不想死在自由的前一刻，他希望趁着这只猛兽没有发现自己，赶紧逃出它的势力范围。 孙立德身上只剩下了一把匕首，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敢大意，将匕首拔出，握在手里，一边戒备着，一边缓缓的离开。 第六章 猛兽 咆哮声的响起，对于孙立德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猛兽发动偷袭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咆哮声的，野兽的咆哮提前暴露了它的存在。 受到树林的影响，孙立德难以辨别声音的准确方向，但是他确信，自己休息的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在这个猛兽发现自己之前，需要马上转移。 孙立德的运气不太好，他逃跑的方向正好是猛兽捕猎的位置。 当他发现眼前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停下脚步，他一口气冲到了这个猛兽的面前。 出现在孙立德眼前的是血腥的一幕，一只黄皮的猛兽正在撕咬着一只小鹿。 被打搅到进餐的猛兽似乎很不满，它将头转了过来，嘴里还叼着它捕杀的小鹿，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孙立德。 这只猛兽类似一只大号的野猫，皮肤上都是黄黑相间的花纹， 孙父曾经讲过，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要背朝着猎物，尤其是凶猛的野兽。 孙立德同样瞪大了眼镜，盯着眼前的猛兽，握着匕首的手似乎有了一些颤抖。 轻轻向后迈动脚步，孙立德不希望这个森林之王关注自己，希望它会进行聪明的选择，在触手可得的美食和难缠的猎物之间选择前者。 孙立德眼前的这只猛兽很显然不会进行理智的分析，它可能是贪婪，也有可能孙立德的出现激怒了它。 猛兽把脖子一甩，将口中的小鹿，甩在了一旁，一边咆哮着，一边朝着孙立德的方向走了过来。 村里的老人讲故事的时候曾经模仿过这种猛兽的咆哮声，这个咆哮声曾无数次出现在孙立德的噩梦里，听到猛兽的咆哮，孙立德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遇到了石山上绝迹的猛兽-老虎。 躲是肯定躲不开了，孙立德索性把心一横，狭路相逢勇者胜，宁可被杀死不能被吓死，一人一虎同样都是山林中的捕猎者，谁负谁胜还不知道呢。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那把被孙立德紧紧抓在手里的匕首闪着冷光。 一人一虎面对面的对峙着，不断的走动调整位置，双方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气氛十分压抑，孙立德甚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老虎终究是野兽，没有耐心，率先发动了攻击，蓄力之后，咆哮着扑向孙立德。 单单从体型看，这只老虎得有二百多斤，如果被它扑倒在地，怎么也得受伤，老虎手中的武器可不单单是它的体重，利齿和锐爪都是大杀器。 孙立德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在老虎飞扑过来的瞬间，自己的身体同时开始移动，朝着身体左侧跳了出去。 老虎没有扑到人，调整身位，再次朝着孙立德扑了过来。 孙立德有了躲避的经验，发现老虎转向不灵活的弱点，便利用自己灵活的身体进行躲避。 连续几次躲过了老虎的攻击，孙立德心中对这个猛兽的惧怕感减弱了不少，虽然自己的体力消耗很大，但是老虎的动作同样慢了下来，飞扑的动作需要耗费不少体力。 孙立德抓住了老虎再次飞扑落空的机会，跳跃闪避之后，迅速转身，反扑向了那只还没有落地的老虎。 老虎刚刚落地，孙立德就已经扑到了它的身上，整个身体骑了上去，同时右手的匕首狠狠的朝着老虎的头部刺了下去。 老虎似乎彻底被激怒了，咆哮着上蹿下跳，试图将孙立德从它的身上掀翻下来。 这一掀，孙立德手中的匕首刺偏了，没有刺中头部的要害，只刺到了老虎的颈部。 老虎吃痛，跳跃的幅度愈加猛烈起来，孙立德只能夹紧双腿，右手松开匕首的握把，两只手牢牢的抓住老虎的脖子，确保自己不被老虎掀翻下来。 疼痛和鲜血的双重刺激下，老虎仿佛发了疯，开始朝着森林深处奔跑。 老虎在奔跑过程中多次撞在树上，孙立德的身体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擦伤，但孙立德始终牢牢抓住老虎，不让自己摔下来，孙立德不敢松手，他知道这种时候失手等同于死亡，人虎战斗已经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 孙立德不知道老虎带着自己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自己身下的老虎动作变得迟缓了起来，他抓住机会，松开握住老虎脖子的右手，重新将手抓住匕首的握把，手上一用力将匕首拔出，拔出匕首的一瞬间，朝着老虎的头部狠狠的刺了下去。 这一次，孙立德没有失手，匕首准确的刺中了老虎的头部。 老虎似乎还想要反抗，但它的身体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等到老虎彻底停止了动弹，孙立德才从老虎的背上爬了下来，和老虎的交锋，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后背都已经被汗液打湿了。 孙立德的身上也受到了多处擦伤，幸运的是，他最终活了下来，成为了胜利者。 战斗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老虎，战斗结束以后，看着满身伤口的老虎，孙立德有些心疼了，如果自己能获得一张完整的虎皮拿到东市上出售，能赚很多钱，所得的收入甚至可以支撑全家人几个月的吃喝用度。 老虎身上两处伤口，破坏了整张虎皮的完整性，尤其是颈部的伤口，因为老虎的挣扎，整个伤口被拉长了。 孙立德随手在附近捡了些柴火，通过钻木的方式取火，从老虎身上取下一块肉烤着吃，这一顿肉估计是孙立德所能吃到的最奢侈的肉了。 吃完饭，孙立德利用手中的匕首将虎皮取下放回包裹，又从老虎身上取出一块肉烤熟带在了身上。 没有足够的盐进行防腐处理，孙立德不可能携带太多的肉，虽然可惜，剩余的肉只能就地扔掉了。 战利品收拾好，孙立德开始寻找出山的道路。 老虎的一通乱跑使孙立德失去了方向，但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兜兜转转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 之所以说它是世外桃源，是因为孙立德第一次发现，山林之中居然有一座观景湖，湖水里养着锦鲤，湖上还有小木桥，湖边盖了一个茅草屋，在孙立德的认知中，这种地方应该是世外高人的住所。 孙立德敲门进入草屋，没有见到房主，草屋内的家具陈列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桌子上摆放了一些书。 孙立德一家人都不识字，所以家中也没有藏书，看到这些书，孙立德觉得很稀罕，他想到了王春，那个以读书为傲的读书人，孙立德依旧不认为读书就能拥有世界，但是他很羡慕有书读的孩子。 孙立德估计草屋的主人刚刚出门，呆在屋子里很不礼貌，便退出屋外，在屋外等候。 主人迟迟没有回来，孙立德坐在地上等睡了。 一阵嘹亮的歌声将孙立德喊醒。 孙立德转过头看向声音发生的方向，一个白衣白裤的白发老头从远处走来，身上背着柴火，手里拎了一坛子酒。 孙立德赶紧上前打招呼，主动帮老人拿东西。 老人看到孙立德，很疑惑，问道：“你是？” 孙立德希望得到老人的帮助，便将自己被征召、被通缉、上山逃亡和山中打虎迷路的经历都讲了出来。随后向老人请教下山的道路。 老人听完孙立德的话语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天意，天意。” 孙立德一脸茫然的看着老人，老人却没有解释。 老人突然说道：“你已经来到了周国的境内，你如果继续往外走，只会离家越来越远，你想不想在这里住下来” 孙立德点点头，他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这么问。 老人没有解释，孙立德只能自己进行猜测，他认为老人是一个人住的久了，所以有些孤独，希望有人陪，正巧孙立德逃难到了这里，在老人这里呆一段时间，将来回家也方便，至少自己也有个照应。 看到这个老人，孙立德想到了自己过世的爷爷，这位老人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地，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老人家，便欣然答应，留了下来。 孙立德就地取材，利用得到的木头和柴草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小屋。 在两个人相处的日子里，孙立德很勤快，承担了所有挑水、砍柴、买酒买菜的工作，老人也很照顾孙立德，闲暇时刻，还和孙立德讲周国的历史典故，帝王将相的故事与德行，并且手把手的教孙立德识字。 一个愿意教一个喜欢学，这个老人家不仅对自己很好，还教会自己很多东西，比学堂的老师还要负责任。 时间来去匆匆，过的很快，转眼间，一年多过去了。 这天是八月八日，立秋，为了庆祝过节，和老人告别后，孙立德就匆匆的上山，似乎老天也在照顾他，一个早上居然打到了四只兔子，孙立德兴冲冲的带着猎物，回到了湖畔的小屋。 朝着师傅的茅草屋大喊道：“老爷爷，我带了新鲜兔子回来，晚上咱们有烤肉吃了。” 茅草屋里却没有听到老人的声音。 第七章 传艺 没有得到老人的回应，孙立德担心老人身体出现了变故，赶紧扔掉手中的猎物，快步跑进了小屋里，孙立德在小屋内没有找到老人，不只是老人，老人的藏书和个人用品全都消失不见了。 桌子上留有一张白纸，孙立德走上前去，拿起纸条读了起来。 “我时常担心一身的本领无人继承，上天将你送到我的面前，经过一年的观察，我确认你是一名忠厚老实的孩子，和我那两个孽徒不一样，桌子抽屉里有两本书，是我毕生的心血，一本是《大周军鉴》，一本是《灵蛇枪》，在此临别之际赠送与你，一方面，我不希望我的本领失传，另一方面希望你能用它们造福百姓，勿忘初心，咱俩缘分已了，你也不必再找我了。” 孙立德看着手中的纸条，眼泪止不住的留了出来，和老人在一起的一年内，孙立德都不知道老人的名字。 老人不仅教自己写字，给自己讲解周国的历史，临走之时还送给自己两份珍贵的大礼，孙立德却没能帮老人做什么。 孙立德朝着纸条行了师徒之礼，立誓不能让师傅失望，一定不忘初心。 孙立德在这个地方准备再呆一段时间，全身心投入，学习这两本书，为了防止书籍受损，孙立德把两本书各抄写了一份。 三个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孙立德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现在离开，回家以后正好可以陪家人一起过年。 四本书用虎皮包好，再将虎皮放进包裹中，包裹中还有很多碎银子。 孙立德在这里居住的一年里，卖出了不少东西，赚来的钱，除了给师傅买酒，基本上都攒下来了，所以包裹里的银子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很多，孙立德清点了一下碎银子，大约四十三两。 孙立德将茅草屋打扫干净，门窗关好，带着包裹离开了这个居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孙立德在回家之前，准备先到城镇里将碎银子换成大锭银子，同时去换一些生活用品。 孙立德所在的地方位于周国的北部边境柔兰郡，这里以前是草原游牧民族柔兰人的栖息之地。 周国建国的时候，在大将周成的指挥下，三战三胜，击降了柔兰一族，将这里变成了周国的一个郡。 柔兰郡柔兰族原住民极多，尽管经过了几代人，当地土着对于周国的认同度却迟迟没有增加。 也正是因此，孙立德所自称的周人身份一直没有受到质疑，当地人并不关心周人的情况。 铁马县是距离孙立德最近的县城，因周成夺取柔兰郡后铸铁马而更名，以前卖东西的时候孙立德经常会来这里，他对这个县城很了解。 来到铁马县之后，孙立德先找到了金店，拿出身上的碎银子，把其中的四十两碎银换成了方便携带的小锭银子，把银锭装进了包裹，碎银子放进口袋，给了伙计辛苦费后，孙立德离开了金店。 孙立德又来到武器店，挑了一杆红缨枪买下，又重新买了一把匕首，既然决定翻山回家，必要的武器装备是绝对不能少的。 经过两次消费，孙立德的三两碎银子花去了一半。收拾好剩下的银两，孙立德离开了武器店，准备回家。 周国的部队体制和汉国相似都是征召兵为主，常备兵为辅的用兵体制，孙立德拿着红缨枪大摇大摆的离开城门，两个守门士兵居然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沿着官道往东走，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得稀少，刚到克平山脉的山脚，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孙立德回头看去，三名骑士追了上来。 看清骑士面容，孙立德的内心咯噔一下，沉了下来，三个人中有帮孙立德换金子的金店伙计。 孙立德虽然为人善良，但是人心险恶还是懂的，自从县令把自己列成逃犯，孙立德就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一批坏人是没有办法感化的。 他不认为这个伙计有任何正当理由可以带人追自己，他们的手上还拿着马刀。 孙立德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当即握紧了手上的枪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三个人。 金店的伙计似乎被看的心虚，指着孙立德，对着队伍中间的大胡子说道：“就是他，他身上有四锭银子。” 三个人从马上跳下来，拿着马刀肩并肩站好，为首的那个大胡子说道：“识相的，把银子交出来，我们还可以饶你不死” 孙立德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大胡子，语气缓慢的问道：“我要是不给呢？” 大胡子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只能自己来拿了。” 孙立德双手持枪，摆好防御姿势，对面的三个人则肩并着肩靠在一起，齐步朝着孙立德走来。 孙立德的枪法仅仅只学过三个月，自己又从没有在实战中与人交手过，对于师傅的这套灵蛇枪，心中是没有底的，但现在受到形势所迫，对方又有马，逃是逃不掉，即使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根据自己捕猎的经验，面对多个敌人，一定不能让敌人产生配合，既然这几个敌人想要利用人数优势对付自己，那自己还就偏偏不能遂他们所愿。 在对方三个人逼近的时候，苏立德也在移动，不断的控制着自己和对面三人的距离，利用三人步幅的差距不断进行试探性的刺击。 红缨枪的长度比马刀长的多，三个人只能被动的接受孙立德的骚扰，在孙立德的不断骚扰下，中间的大胡子似乎有些情绪上头了，喊道：“包围他！” 除了中间的大胡子继续朝着孙立德的方向走过来，另外两个人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迂回过来，试图封死孙立德的移动路线。 大胡子的选择正好遂了孙立德的心意，在三个人分散以后，孙立德迅速冲到了金店伙计的面前，手中的红缨枪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刺了上去。 红缨枪没有刺中这个伙计的胸膛，只刺中了他拿刀的右手。 一击不中，孙立德没有犹豫，立刻拔枪走人。 当孙立德退回原处的时候，金店伙计手里的马刀刚刚落下，这个金店伙计用左手捂住了了右手的伤口，跪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呻吟。 枪被称为百兵之王不是没有原因的，被枪扎在身上，即使侥幸不死，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在战场上丧失战斗力和死了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大胡子似乎发觉了孙立德不好对付，朝着另一个人喊道：“一起上。” 面对多个敌人，除了要将敌人分散开避免形成配合之外，更重要的是先从弱者下手，原因很简单，对强者下手，未必能一次得手，对弱者下手胜算更大，当强者的帮手都被消灭的时候，才是可以单挑的时候了。 孙立德预判另一个人的移动路线，抢先冲了上去，发起了新一轮的刺杀。 孙立德这一枪准确的刺中了另一人的咽喉，红缨枪拔出的时候带出了一条血线。 那个人的喉咙里开始冒血，他只能用双手捂住喉咙，血液从手缝里流出，嘴里发出不知道何意的声音。 咽喉中枪，死定了，孙立德没有看这个人的死状，而是迅速调整位置，面向最后的大胡子。 大胡子撕心裂肺般的喊了起来：“老二！”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这个老二似乎已经倒下了。 孙立德的眼里只剩下这个大胡子了。 大胡子也盯着孙立德，目光中射出仇恨，整个眼睛因充血而发红，大胡子说道：“这是你逼我的，小子你惹错人了。” 说完，大胡子拿着马刀冲了过来。 孙立德不禁觉得好笑，明明是对方先产生了杀心，技不如人被杀反而怨别人，这大概就是恶人的逻辑吧。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但同样愤怒会激发人的凶性，甚至让人忘记疼痛。 孙立德不敢大意，盯着大胡子，在大胡子接近自己的时候，将手中的枪朝大胡子砸了下去。 大胡子果然激发了凶性，把手中的马刀平举在头顶，架住了下砸的红缨枪。 利用迟滞孙立德攻击的机会，大胡子的身体逼近了过来。 孙立德在大胡子举刀的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用意，对于大胡子的攻击，《灵蛇枪》中早有应对的记载。 孙立德将右脚在大胡子脚下一扫，大胡子被摔倒在了地上，马刀也掉落在了一旁，孙立德抓住机会，举枪下刺，枪头却被大胡子紧紧抓住，他牢牢抓住这杆枪，不放手，两个手却被枪头划的鲜血淋漓。 孙立德松开红缨枪，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大胡子身上，两个人撕打了起来，大胡子本身是个魁梧的人，但是双手受伤加上位置不利，使他的力量没有办法得到发挥，孙立德逐渐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 孙立德伸出双手紧紧的掐住大胡子的脖子。 大胡子则用手抓住孙立德的手，试图将孙立德双手掰开。 就当孙立德要取得胜利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第八章 返乡 咽喉中枪的那个人肯定已经死透了，现在从身后靠近自己的那个人，只有可能是那个金店的伙计。 时间有限，孙立德不再犹豫，那个伙计毕竟已经被自己重创了，相比较而言，还是身下的这个大胡子威胁程度更高一些，手上加了一把力，大胡子被他掐晕过去。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抓住机会接近自己，随着一声马匹嘶叫声的响起，身后传来马蹄远去的声音。 孙立德退后一步，和大胡子拉开距离，站起身转过头，看向马蹄声远去方向。 那个金店的伙计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他居然跑了，丢下了自己的同伴，一个人逃跑了。 这个人不仅仅是心黑，而且没有义气，孙立德一度想要拿出弓箭对付他，却始终下不去手杀人，在犹豫的时候，马匹带着那个伙计离开了孙立德的射程。 孙立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红缨枪，他再一次产生了犹豫，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杀死这个大胡子，生死搏斗之际，为了自己的生命只能杀人，可战斗结束了，现在的大胡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晕倒在地的普通人，杀死他简直胜之不武，尽管他曾经试图杀自己抢夺财物，孙立德却下不去手。 那个被自己刺中咽喉的人已经死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鲜血已经凝固。 孙立德选择带着战利品离开，将红缨枪背在了后背上，三个人掉落在地上的马刀也被他捡起。 随后来到了两匹马的身边，取下了挂在马上的两个包裹。 将马放跑，快步离开了此处，继续上山。 孙立德估计，等大胡子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进山了，至于那个金店伙计，自己不需要出面，大胡子肯定会报复他的。 这次的经历也给了孙立德提了一个醒，外露的财富容易引起觊觎之心，出门在外，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走了一段距离，大胡子已经被甩出了自己的视线，孙立德开始检查自己缴获的包裹，打开包裹，首先看到了几件带血的首饰，首饰上的鲜血触目惊险，孙立德总算是明白这三人明明骑有快马，为什么一直等自己到了山脚才追上来，推测这三天还打劫过其他人，血迹说明了很多事情，孙立德对自己放过大胡子的决定有些后悔，放掉恶人，某种意义上等于放任恶行。 除去首饰，包裹里还有一些碎银子，孙立德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判断这包银子的重量不会超过十两。 孙立德只知道翻山能够回家，但是大体的方位他不清楚，他只能赌自己的直觉。孙立德在出山的路上，边走边画，将克平山脉的地图画了出来，重点部位都在地图上进行了标注。 走了大概一个半月，才离开了克平山脉。只有亲自动手做记录，才发现这座山脉实在是太大了。 孙立德终究还是走上了岔路，没有直接抵达石山。 孙立德在路边找了一个采药老人，询问后才知道，自己居然绕到了南侧的三川郡，幸好此处·距离北地郡不远，脚程快的话，一天就能回家。 三川郡因境内白河、红河和黄河三条河流交汇而得名，此处不仅河网密集，同时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王春曾给自己讲解过汉国地理，作为王春的家乡，三川郡更是讲述的重点，孙立德一直很想见识一下此地的景色风光，风土人情，当然，不是现在。 现在的孙立德只想尽快的往家赶，他要在过年之前回家。 问清楚方向后，孙立德和采药的老人告别，开始往北走，孙立德不会骑马，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腿。 一路往北，想象中的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无人掩埋的尸骨，漫天的黄土倒是比比皆是。 孙立德不禁有些纳闷，即使是处于汉国北境边防压力最大的北康郡也没有发生过这么惨的场景，三川郡本应该是一个富饶的大郡，怎么看上去这么惨。 在三川郡北部大县嘉清县酒馆吃饭的时候，孙立德终于安耐不住自己的疑问，向着隔壁桌的食客提出了问题。 这个食客一脸诧异的看着孙立德，说道：“这位小兄弟难道是从山里出来的吗，自从去年黄河改道后三川郡一直都是这种惨状，三川郡河网密集，受灾程度还算是轻的，南面的河西郡受灾更严重，听说很多的村落都成为了鬼村，无人生还，这次黄河改道波及范围太广了，就连东部的河内郡都受到了波及。” 作为一名猎户，本来孙立德对水灾的危害没有概念，食客“鬼村”的这一描述，让孙立德对受灾程度有了一个形象的了解。 孙立德想到路上见到的尸骨和黄沙，问道：“水灾不是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怎么受灾现象还这么严重？” 食客摇了摇头，说道：“小兄弟你是真的不了解呀，水灾带来的危害不仅仅是冲垮房屋，冲走财产，毁人性命而已，良田还会成为泽国，旧河道的土地也将缺水灌溉，没有粮食如何生存。” 孙立德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官府能够轻徭薄役让老百姓好好修养。” 食客听到这里猛的一拍桌子，骂道：“轻徭薄役？大王的军令刚刚传达下来，春季将对大月人发动进攻，为了战事还加了税，你看着吧，明年的徭役不仅少不了，还会增加。” 孙立德沉默了起来，如果汉王真的准备在北线用兵，北地郡必定首当其冲，承担主要徭役。 孙立德想更多的了解过去一年国内的状况，便提出了疑问，食客也没有质问孙立德的身份，孙立德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很是爽快。 从谈话之中得知，去年北地郡和大月人在决战的初战中失利，如果不是柳郡守的新军在最后一刻赶到战场，官军可能就败了，生力军的介入才勉强杀退了大月人。 孙立德对于这支新军很感兴趣，便进一步的提出疑问。 食客倒也是个直性子，不久前还埋怨官府不恤民力，此刻又为官军的表现拍手叫好，他说道：“这只新军对外称为神机营，原定一千人，后来报名的人数实在太多，郡守又加征了三百人，这全军都使用强弓硬弩，近战则使用短刀，拥有咱们汉国最先进的武器，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王国的强军，甚至有可能成为锐士营和河内兵那样的强军。” 孙立德看过老师留下的《大周军鉴》考虑问题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在他看来这种特种兵性质的部队在规模上很难维持，而且作战方式也受限制，听食客的介绍，这只部队充其量就是一只精锐的远程弓箭部队，一旦遇上精锐的近战部队，尤其是精锐骑兵，只怕会毫无反抗能力。 当然，战国年代，各国都是以农兵为主力，此刻的精锐部队极具战略价值和战术优势，孙立德大伯战死的那场卢山之战就是因为齐军的精锐铁甲骑兵冲击，整个征召队伍才迅速溃败的。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孙立德很快就吃完饭，和那个食客告别，继续往北便走。 嘉清县位于三川郡的西北方，正好与北地郡的北康县交界。 平原道路确实比山里的路好走的多，早上孙立德才进入三川郡，晚上就已经到达了北地郡。 北地郡和三川郡的官道上有两个士兵，在值守，孙立德远远的看去，似乎是在设置卡口，检查行人的包裹。 自己毕竟离开家乡一年多，逃犯的身份未必会暴露，孙立德当下定了定神，决定赌一把，直接走到了检查站。 两名官兵刚刚放过了一名赶路人，孙立德眼尖，看出了那名路人给守路兵塞了银子。 孙立德身上的财物不少，一名神机营士兵一个月的饷银才只有二两，自己身上却有将近五十两银子，孙立德不仅担心银子会引起两名兵丁的恶意，他的身上确实也带着三把马刀，万一引起误会，就麻烦了。 孙立德对杀强盗没有负罪感，但是对于官府的兵丁，还是客气一些好。 孙立德将手塞进了口袋，掂量了半两银子，拿在手里，随后把这五十文交给了守路的官兵，脸上对着笑容，说道：“兵哥，这么晚了还坚持在一线，保护我等平民的生命安全，实在是我学习的楷模，本想弄点茶水给两位大哥润润嗓子，可惜没有遇到茶商，有劳两位大哥代为购买”。 拿银子的官兵在三十岁左右，他接过银子后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面露难色，为难的说道：“柳大人准备剿灭燕山群匪，所以县令大人安排我们守路，最近领导们查的很严，只怕不好交代啊。” 孙立德自然明白这个士兵嫌弃钱少，又从兜里拿出二十余文的银两，递给了守路兵，拍着脑袋说道：“瞧我这个记性，这份给县令的心意，也麻烦两位大哥代为转达了。” 两个士兵也是爽快人，收了钱就放人。 孙立德看向了头顶的月亮，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待久了，自己还能不能做到不忘初心？ 第九章 回家 脚踩在家乡的土地上，孙立德的内心感觉特别充实，流浪的感觉消失不见了，他此刻归心似箭，在月光的照耀下，踩在熟悉的路面上，快步朝着石头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靠两条腿走路，很难一直维持着高速的行进速度，孙立德放慢脚步。 走到克平山脉的山脚时，孙立德决定休息一会儿。 找了一棵大树，将身上的装备都放在了树下，按照习惯，孙立德准备倚靠在树边休息一下。 刚刚坐下，屁股还没有坐稳。孙立德正好看见对面的树林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看这黑影的体型和自己杀死的那只老虎差不多，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但是孙立德立刻决定迎战。 孙立德整个身体弹射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弓箭，迅速张弓搭箭，瞄准怪物，射了出去。 箭支准确的命中了怪物，怪物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 孙立德扔下弓，捡起红缨枪，双手持枪戒备着，那个怪物却比他更加沉得住气，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孙立德很奇怪，这么沉稳的怪物，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压抑的气氛让孙立德无法忍受，仗着学会了几招枪法，他准备走上前拉近与怪物的距离，一边持枪警戒，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怪物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借助月光才发现了怪物的真容，这哪里是怪物啊，明明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因为孙立德看到它的轮廓时第一个想到了老虎，所以才会误将石头当成了怪物。 他走上前去，试图将箭拔出来，却发现铁质的箭头已经深深的嵌在了石头里了，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孙立德只能放弃，反正一支箭也不值钱，扔了也不心疼。 出了一身冷汗的孙立德。放弃了休息的打算，决定先回家，避免再次节外生枝。 捡起装备和包裹，沿着山路回到了石头村，孙立德在村口正好遇到准备出村的邻居林大叔。 对于孙立德的出现，林大叔很惊讶。 孙立德顾不上和邻居叙旧，打了招呼，问过好，便急匆匆的往家跑去，离家一年多，他现在特别想念自己的家人。 孙立德来到家门口，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敲了三下门。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出了大哥孙立智的声音，从语气上看，大哥似乎刚刚被自己吵醒。 大门打开了，门内露出了他大哥的脑袋，看到孙立德的时候，孙立智似乎还无法相信自己的弟弟回家了，他右手扶着门，左手在眼睛上擦拭，一边擦拭一边嘟囔着“我这是睡糊涂了吧，我居然看到二弟了。” 孙立德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见到兄长后的喜悦已经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大哥。 孙立智确认眼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二弟，他也很激动，流出了眼泪。 两个人很快分开，孙立智擦掉眼泪，说道：“赶紧进屋，我去叫咱爸妈。” 孙立德制止了大哥，他不希望自己的出现打搅到父母休息，便说道：“先不急着喊咱爸妈，让他们多睡会儿，我走了一路，也想睡一会儿，大哥，咱们明天再聊吧。” 孙立智点了点头，将门关上，孙立德则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熟悉的一切，让孙立德整个心都安定下来了，整个一尘不染，被褥都叠放的整整齐齐，看来父母也是很想念自己，所以打扫了房间。 睡觉之前，孙立德需要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他把《大周军鉴》和《灵蛇枪》的原版书小心翼翼包裹起来，找了一个空坛子装进去，随后把坛子藏在了地下。 为了防止忘记，孙立德还写了一个纸条记下了这个位置。 抄本则被压在了枕头下，准备随时翻阅。 为了拿取方便，孙立德把包裹里的虎皮、克平山地图、马刀、红缨枪、弓箭、首饰、银锭和口袋里的近十两碎银子都被拿了出来，按类别摆放在了桌子上。 孙立德准备先睡一觉，等睡醒之后在把东西给父母看，虎皮和银锭可以消费，至于马刀和红缨枪可以增加父兄在战场上的自保能力。 嘉清县食客说的话，自己可没有忘记，孙立德从周国出发是十二月，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距离战争的时间不远了， 设卡检查的士兵也证明了战争的紧迫。 再紧迫的战争也没有睡眠来的紧迫，孙立德现在十分疲倦，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窗外传来了鸡叫声，孙立德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半夜才入睡，鸡鸣就醒了，尽管孙立德睡得时间不长，精力恢复的还不错，除了自己的红缨枪和弓箭，孙立德将桌上的其他东西都装进了口袋，走到了院子里。 父母、大哥陆续的起床，大哥的房间里还走出一名陌生女子，孙立德这才知道，在自己逃难的这一年里，大哥都娶上媳妇了。 孙母见到儿子，十分激动，快步冲到近前，握住孙立德的手，仔细的打量着，留下了眼泪，心疼的说:“瘦了，可怜的孩子，在外面遭罪了。” 孙父还比孙母更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孙立德，只是连着说了三声“好”。 孙立德一肚子的话，估计短时间内说不完，就拉着父母一起进入客厅，他也知道父母肯定也有很多话想要告诉自己。 几个人找好凳子坐下，孙立德先把碎银子和银锭交给父亲，钱这东西永远都是多多益善，可以帮助家里解决不少问题。 接着孙立德又拿出了虎皮，把自己在山里和老虎作战的全过程讲了出来，孙母听到儿子和野兽拼命，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几个人一起劝才将孙母的情绪安抚下来。 随后孙立德拿出了包裹里的马刀和金银首饰、孙父上过战场，认出了这几把刀都是上好的军用武器，便提出了进一步的询问，孙立德轻描淡写的讲出自己遭遇劫匪的经过，一向沉稳的孙父听过之后神色都发生了变化，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在这一年里成长了太多。 最后孙立德简单提起自己拜师识字的经历，他知道自己的师傅不想太多人知道，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己名字，所以孙立德也没有多说，孙立德父母对孙立德的识字反而不是很上心，只是告诫孙立德不能忘本，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师傅的恩情。 孙立德讲完之后，孙父孙母又询问了一些细节。 孙立德细心的讲解，父母则认真的听着。 等到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孙立德开始询问父母的身体状况，生活情况，确认父母身体健康后。 孙立德开始问起自己关心的三个问题。 首先询问的当然是自己的逃犯身份有没有被撤销。 孙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身份依旧是逃犯，咱们的县令依旧还是那个县令，我们这段时间打听过了，县令姓李，叫李天德，他的姐姐似乎嫁给了王孙赵构。这次他把兵败的责任都推在了咱们村的小伙子通敌上了，王室没有追究他的兵败责任。” 孙立德关心朋友们的情况，便追问道：“长松他们怎么样了？” 孙父叹了口气说道：“除了你，所有人都被抓住了，长松的运气也不好，仅仅躲了一个星期，县令倒也没有下狠手，虽然说你们通敌，但只定了充军两年的罪，性命是保住了” 孙立德沉默了，自己这个逃犯的身份看来很难平反了，人嘴两张皮，看来上面已经盖棺定论自己一行通敌罪名，唯一欣慰的是没有性命之忧。 孙立德忧心南方水患，便问父母：“黄河改道，咱们家有没有受到影响？” 孙父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也受影响了，不过不是直接影响，北地郡土地贫瘠你是知道的，往年咱们买的粮食都从南方运过来，这次南方水患，南方粮食产量降低了，咱们这边的粮价涨了不少，我和你哥已经很久没去县里买粮食了。” 孙立德心想，如果可以从周国买粮食到汉国贩卖绝对能大赚一笔，可惜，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孙立德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孙立德最后一个问题，则是询问了汉国今年的用兵政策，如果国家真的准备北上对大月人用兵，身在北地郡的父母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真的有大规模用兵，很有可能整个北方甚至整个国家的格局都被打破，重新设立。 看到父亲点头，孙立德就明白了。 父亲提到了加征税，甚至连出兵日期都说了出来，官府的出兵日期为十日后的二月一日。 孙立德苦笑了起来，出兵日期这么重要的信息父亲都能知道，说明两种情况：一，官府故意散布假情报，希望让大月人做出错误的判断；二，官府粗心大意，或者说完全没有把大月人放在眼中，并不担心大月人探听到这份情报。 孙立德还在思索着，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声。 第十章 入狱 孙父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孙立德：“你回家的时候是不是见到了谁？” 孙立德点点了头，将自己遇到林大叔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到林大叔三个字，孙父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德子，你赶紧藏起来，我猜你林叔已经把你回家的事报给官府了。” 孙立德一愣。 孙父接着说道：“为了将你们全部抓到，李县令下达了一条歹毒的命令，凡是能够提供逃犯有效信息的，可以减少亲人的刑期，好几个孩子都是因为被出卖，才抓进去的。” 孙立德暗骂，这个李县令着实可恶，自己没有本事对付土匪，却把本事和精力用在了对付和构陷平民身上，挑逗群众斗群众，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就是好友也未必靠得住，何况是邻居了呢。经过告密事件后，石头村的几个年轻人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亲密无间了。 而且这个林大叔的孩子，确实是当日征召的十个人中的一员。 孙立德的愤怒很快就消失了，虽然他恨这样的叔叔，但是他理解这样的父亲。 孙父劝自己赶紧躲起来，孙立德摆了摆手拒绝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考虑过了，如果官府不能将自己逃犯的身份撤销，自己永远都只能背着这个耻辱的身份躲躲藏藏，有家不能回，既然如此，反正只有两年的刑期，不如尽快把刑服完，这样就可以过自由的生活。 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孙立德站起身，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县里的差役，差役身后躲躲藏藏的正是林大叔。 孙立德拱了拱手，对着领头的差役说道：“请几位上官稍等片刻，我跟父母告别之后就跟你们走。”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说道：“快点，别耍花招。” 孙立德回到客厅，跟父母哥哥道了别，便跟着几个差役离开了。 林大叔依旧躲躲藏藏的，孙立德从他身边经过，没有正眼看他。 在差役的带领下，孙立德来到北康县的县衙，毕竟孙立德是逃犯，需要验证身份，确定罪责。 查验自己身份的是县里的师爷，县令并没有到场，也不知是因为忙还是因为内心有愧，孙立德希望这位李县长不来的原因是后者，这样说明这个人还有救。 师爷连续问了几个个人身份问题，孙立德没有隐瞒，老实回答了，确认身份无误，师爷开始录口供。 对于自己的“罪责”，不管师爷怎么问，孙立德都保持沉默，既然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已经充军了一年多了，至今没能返乡，孙立德猜测即使实话实说，也不会对证明自己清白有任何帮助，孙立德不做无用功。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无罪的，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即使师爷威胁要动用大刑，孙立德依旧没有出声，师爷最终什么也没做，以零口供将孙立德定罪，并作出五日后充军的决定。 随后孙立德被两名管教带了下去，管教将孙立德带到了监狱最里侧的一间牢房里，当孙立德进入房间后，管教们离开，把门锁上了。 牢房里有一个端坐着的人，沉声问道：“小子，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孙立德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声音的主人，年龄二十五六岁，身材极度魁梧，囚服无法掩盖他的肌肉，如果在这时候应答，自己在气势上就矮了半截，四下打量了一番，问话人身边还坐着三个人。 孙立德推测，这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是牢里的头，围在他身边的这几个人，越是在外围，身份地位越低。 见到孙立德没有说话，最外侧的一名中年人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孙立德破口大骂，说道：“花爷问你话呢，你小子老实点，赶紧回答问题。” 孙立德依旧没有搭腔，这个中年人似乎被孙立德的漠视激怒了，无法按耐住住自己的情绪，挥着拳头朝着孙立德打了过来，一边打还一边气急败坏的喊着“问你话呢！”。 孙立德轻轻一闪身，让过中年人的拳头，来到中年人的身边，抬起右手，握紧拳头，朝着这个中年人的头部狠狠的砸了下去，中年人当场被砸趴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孙立德看着那魁梧的人，缓缓的说道：“我没有罪。” 那个身材魁梧的人没有说话，他身边的胖子抢着说道：“这里所有人都没有罪。” 胖子说完话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应和胖子的笑容，尬笑了一会儿，胖子停止了笑容，尴尬的看着地面。 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仔细打量了孙立德，最终说道：“欢迎你。” 孙立德礼貌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随后在门口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牢狱的生活实在是枯燥至极，除了每天送饭的时候管教会过来，一整天也没有任何人打扰自己，在孙立德之后，牢房没有来新人，每天除了那个胖子和被自己打倒在地的中年人在讨好那个魁梧的青年，其他人也不怎么爱说话。 孙立德观察几个室友，被自己砸倒的中年人地位最低，负责承担几个人的全部跑腿工作，他在看向孙立德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丝怨恨。 胖子的地位排在第三，在这种乱世，想吃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地位排第二的则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年轻人，这个人体格纤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偏偏此人紧靠着那个魁梧青年的身边，孙立德相信这个魁梧青年的眼睛，认为这个纤瘦的年轻人一定有自己的本事。 魁梧青年更是不用说了，单单从外表和气质上看，也不是一个老实的主，他不可能是普通的犯人。 孙立德趁着这几天不受打扰，开始回忆师傅给自己留下的《大周军鉴》和《灵蛇枪》，兴起之时用手比划着动作，了解的越多，对师傅越是敬服，孙立德对书中的内容批判性的学习，对于很多细节上，拥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 时间过得很快，五天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早上，几名管教带着花名册来牢房里带人，孙立德的这几个室友也在充军的行列，通过管教点名，孙立德知道了这几个室友的名字。 魁梧青年叫花云，纤瘦的年轻人叫王境泽，胖子叫王大富，那个挨揍的中年人叫李虎。 孙立德的牢房因为最靠内，所以第一个点名，点名结束后，由一个管教将几个人带到县大厅，另外的管教则带着花名册去了下一间牢房。 大厅里站了二十名县吏，他们穿着制服，拿着腰刀，孙立德几个人是最早到的囚犯，管教将孙立德几个人带上来后，就又回到了牢里。其他的囚犯陆陆续续在管教的带领下来到了广场上。 等到大厅的囚犯都已经到齐，孙立德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囚犯共六十三个人。 县大堂的门被打开了，孙立德抬头望去，县令那个肥胖的身体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孙立德的眼前。 县令的身边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看来这位李大人知道自己干了太多缺德事，对于安全工作还是很重视的。 他的讲话没有什么营养，无非就是劝告众人一定杀敌报国，有立功表现可以减刑等等。 对于这些话，孙立德听都不想听，他只想安稳度过这几年，然后重新获得自由。 废话讲完了，接下来讲解的是人事安排，自己这一行六十三个囚犯由这二十个小吏押送着到达清马城。 去的时候不是空着手走路，还需要运送一批物资。 运送任务完成后，由小吏们把众囚犯带到长城处修筑城兰关。 李县令匆匆讲完话，就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离开了。 李县令离开后，一名身穿常服的文人站了出来，站在了队伍的前方，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有人眼尖，认出此人就是姓刘的副县令。 这个刘副县令似乎负责带领大家北山，他和李县令的作风很像，同样先讲了一段华而不实的大话，大许空头支票，演讲结束后，带领队伍前往县广场搬运物资。 县广场上堆满了手推车，每辆车子上都装有几个麻袋。 旧地重游，孙立德内心唏嘘不已，上一次自己来这里还是为了国剿匪，这一次自己却成了匪。身份的极大反差让孙立德感慨人生的无常，同样他也很庆幸，那些死在燕山脚下的年轻人再也没有感慨人生的机会了。 小吏的队伍中站出了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到广场上推手推车，孙立德几个人很快领到了自己负责的手推车，孙立德有意识的摸了一下车上的袋子，似乎袋子里装了粮食。 等到所有的囚犯都领到了手推车，刘副县令下令出发，六十三名囚犯排成三列，队形基本整齐后，朝着北门方向离去，每一排囚犯都有一个小吏看管着，队伍缓缓的朝着清马城方向开拔。 孙立德的位置在队伍的中间，在他两边的正是王大富和李虎。 第十一章 车队 北康县到清马城的距离不算近，步行大概需要三天，但是孙立德一行并不是徒步行军。他们需要推着载货的手推车上路，手上的重量降低了行军速度，体力的消耗又需要时间进行恢复。 再说了，并不是每一个囚犯都像孙立德和花云这样身体健壮，乱世中吃饱喝足还能保持运动，简直就是一种奢望，王境泽那样身体纤瘦的人比比皆是。 为了保持队形，行军速度很慢，一路上走走停停，通常走上两三个小时就需要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 孙立德不禁暗暗摇头，如果自己跟随何先生去燕山剿匪的时候，也是这个行军的速度，只怕光是行军就需要走上一整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真的能在白天上山剿匪，也许可以更早的发现陷阱，更多的人能够活命。 想在战场上保命，仅仅强身健体是远远不够的，就拿燕山之战来讲，再强健的体魄也无法对抗山洪。 只有学习战争，研究战争，才能保证增加自己的生存几率，孙立德对战争最大的了解还是来源于师傅。 师傅给自己留下的《大周军鉴》不仅介绍了很多战例和战法，书里面同样记载了大量后勤、行军和训练的内容，师傅认为后勤、行军、训练和指挥作战是同样重要的，这次的行军是一个值得孙立德观察和学习的机会。 正在思索间，队伍前方走过来一名小吏，一边走着一边喊道：“刘副县令有命令，原地休息。” 孙立德身旁的王大富身体素质本就不好，他似乎早已经坚持不住，小吏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他已经把手中握着的手推车松开了。 手推车在粮袋的重力作用下失去了平衡，车把手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车上的粮袋也滑落在了地上。 喊话的小吏看到粮袋掉到地上，便走到了胖子身后，举起手朝着王大富的后背，重重的拍了下来，一边拍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小子注意点，如果这车物资受损，延误了军机，杀了你都没办法弥补，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你给我记住了。” 胖子挨了一巴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愈加恭敬，点头哈腰的对着那个打他的小吏说道：“官爷放心，就是我死了都不会让这些物资有半点闪失，刚才纯粹是走路手心出汗，一时没抓住，官爷放心，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用官爷动手，我自己把脑袋取下来给官爷当夜壶。” 小吏被胖子这一口一个官爷叫的似乎很舒服，故作嫌弃的说道：“呸呸呸，谁稀罕你这样的夜壶，以后看好了，不准再有失误。” 随后小吏继续朝着队伍后方传令，胖子则坐在了地上，用手揉着被小吏打过的后背。 目击了全过程的孙立德有点佩服这个胖子，太圆滑了，丝毫不顾及尊严，孙立德更加好奇了，好奇如此圆滑的人犯了什么罪。 孙立德将手中的手推车放在一旁，倚坐在车边休息，孙立德会抓住每一个休息的机会，养精蓄锐，如果有空的时候不抓紧休息，只怕想休息的时候就没有时间了。 孙立德刚刚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队伍的后发发生了骚动。 孙立德睁开眼睛，朝身后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正在训斥一个体型纤瘦的年轻人，光头越说越激动，看这架势很快就要动手打人了，队伍边上的两个小吏只是看着，并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 队伍里的其他囚犯做的更过分，他们不仅没有劝架，制止两个人争斗，有几个不地道的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撩拨着光头的情绪，光头似乎是个急脾气，被挑拨了几句就急躁了起来。 只见光头将右手举过头顶，握紧拳头，重重的朝着那个纤瘦的年轻人砸了下去，年轻人被砸了一个趔趄，鼻子似乎被砸伤了，流出不少血。 年轻人很快调整脚步，将身体重新站好，稳定身形之后，抬起头盯着光头，光头似乎被年轻人盯得火气更大了，再次挥着拳头朝着年轻人砸去，这一拳砸在了年轻人左脸颊上，年轻人这一次没有站稳，直接被砸倒在了地上，但是年轻人似乎不服输，很快又爬了起来，站在光头面前，继续盯着光头。 光头继续挥拳砸，年轻人再一次被砸倒在地，这一次砸的似乎比较严重，年轻人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光头正准备离开，年轻人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孙立德被这个年轻人的倔强震撼到了，如果继续下去，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只怕死定了，孙立德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但这一次不一样，他决定出手，在光头第四次挥拳之前，孙立德冲了上去。 孙立德却并不是唯一那个冲上去制止光头暴行的人，在孙立德到达光头身后的时候，另一道人影也出现在了光头身边，两个人同时出手，抓住了光头握拳的右手。 孙立德转过头看去，出手的那个人正是花云，花云看到孙立德在盯着自己，便对孙立德点头致意。 花云的事情暂时先放在一边，光头的事情需要马上解决。 孙立德知道这个光头是个急性子，决定说几句软话，便对着光头说道：“这位壮士如此魁梧，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英雄，失敬了，三个这种小伙子加起来只怕都伤不了阁下一指头，壮士消消气，别打了，打死他倒是个小事，脏了壮士的衣服就不好了。” 光头似乎还想动手，但他的右手被孙立德和花云二人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孙立德内心也在震撼，这个光头确实神力惊人，自己的臂力并不算人上水准，但终究也在中上水平，而花云的力量只会比自己更强，光头的胳膊已经举起了一半，这个姿势是很难发力的，尽管如此，孙立德和花云二人仍然无法将光头完全控制住。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似乎对孙立德和花云不满，不希望孙、花二人打断这一场好戏，有几个人鼓噪了起来，试图继续挑拨光头，孙立德最恨这种无事生非的小人，转过头，朝着说话的几个人瞪了过去。 被孙立德瞪到的几个人都闭上了嘴巴，这种喜欢挑拨事的人往往擅长欺软怕硬，遇到更凶的人自然就怂了。 光头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孙、苏二人的控制，他似乎接受了孙立德的台阶，手上挣扎的力度减弱了。 孙立德和花云见好就收，松开了手。 光头恶狠狠的看着那个纤瘦的年轻人，说了几句硬话，便离开了。 光头离开之后，那个年轻人再也坚持不住了，瘫坐在了地上。 花云看了看年轻人，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孙立德还是在花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赞许，摇了摇头看着花云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一个不爽快的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发现没有热闹看了，便一哄而散，各自寻找地方休息了。 孙立德来到年轻人身边，蹲下身子，扶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年轻人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教导我，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要以德服人。” 孙立德想过很多不动手的理由，却偏偏没有想过这个年轻人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迂腐的理由差点丢了性命。 没错，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武力可以解决出现问题的人，如果不是孙立德和花云两个人出手相助，只怕这个倔强的年轻人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年轻人的倔强让自己佩服，孙立德想知道这年轻人为什么会这么倔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你要坚持，你刚才只要服个软，那个人就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年轻人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他辱骂了我的父亲！说我父亲是个腐儒，还说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武力可以征服一切，我要证明我父亲是对的，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这是年轻人第二次提出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孙立德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个小小的身体中竟然藏着这么一股坚持。 也许，刚才的决斗中，胜利者其实是眼前这个体型纤瘦的年轻人。 对于这个年轻人，孙立德莫名的产生了好感，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血已经止住了，身体似乎也没有大碍，但是他的身体受到了重伤，后面的行军对他是种极大的考验。 孙立德走到了年轻人的手推车旁边，用手抓住一袋粮袋，准备放到自己车上，帮年轻人运一程。 年轻人却将手压在了孙立德的手上，阻止孙立德的行为。 孙立德担心年轻人产生误会，便说道：“我替你拿一段，快到清马城的时候就还给你。” 年轻人看着孙立德，坚定的摇了摇头。 孙立德从年轻人的眼里读懂了很多，这个年轻人还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值得自己尊重。 队伍前方传来了队伍起行的命令。 第十二章 遭遇战 孙立德迅速回到自己的手推车旁，推着车子朝着清马城行军。 白天行军，晚上就地安营扎寨，一行人倒是不需要担心粮食问题，直接从手推车上取粮食，孙立德的推测得到了证实，手推车上装载的确实是粮食。 一连行军了五天，车上的粮食吃掉了不少，粮车重量轻了，推车子时耗费的力气也少了，整支队伍行军的速度也得到了提高。 随着不断往北推进，地形逐渐变得平坦了起来，北地郡的西南虽然多山地，但北侧更多的是平原，也正因如此，游牧民族才会频繁的入侵。 如果不是大月人连年南下劫掠，这片土地将会成为整个北方最大的粮食基地。 队伍前方传来了刘副县令的喊声，他说：“都加把劲，马上就到目的地了，等到目的地以后，大伙就能够卸货休息了。” 这种话语，这位刘副县令至少说过三次了，可孙立德等人，却连清马城的城墙都没有看到。 尽管对刘副县令的话表示质疑，孙立德相信副县令的结论是没有问题的，从行军时间上进行推测，自己这行人差不多也该到了。 枯燥又高强度的行军，让孙立德陷入了不断重复的行军-休息-再行军-再休息的机械运动中。 在这种机械运动中，体力和精力都被大量消耗。 野外艰苦而又简陋的露营条件，使得众人消耗的体力和精力没有办法得到充分的恢复。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行军日期不够长，如果春季北伐也需要运输粮食，那场跨越几个郡的运输才是真正的煎熬。 队伍依旧在缓慢的前行中，东侧的地平线上闪出来五个骑马人影，孙立德眯起眼睛看了过去，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 这五个骑士骑着马，朝着车队跑了过来，在一望无尽的平原上，五个人的身影显得特别突兀。 随着骑士的不断接近，五名骑士的容貌和着装都愈发的清晰了起来。五名骑士都穿着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鞋，马上挂着弓箭，腰上别着马刀。 队伍中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排在队伍最前方的刘副县令喊了起来：“不要乱，不要乱。” 刘副县令试图安抚人心的手段没有起到的效果，窃窃私语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人们只是压低了音量，恐惧正在众人的心中蔓延开。 刘副县令没有继续安抚人心，他转过头，似乎跟身边的小吏说了些什么，嘈杂的人声掩盖了副县令的对话，孙立德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孙立德只看到队伍中走出了五名空手的小吏，这些小吏迅速分散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孙立德猜测这五个人是被派出去搬救兵的，为了减少重量，连武器都没有拿。 很显然，五名游牧骑士的看法和孙立德相同，他们五个骑士分散到了五个方向，分别把逃跑的小吏一个一个的追上并射死，确保无人漏网之后，五个骑士重新汇合，如同炫耀般来到了车队周围，同时朝着人堆里放箭。 这五个骑士似乎也没有想痛痛快快的杀人，而是猫戏老鼠一般，在车队附近转圈，不时射上几支箭。 车队里有一个囚犯，似乎忍受不了这种耻辱，朝着五个骑士冲了出去，孙立德正要阻拦，五名游牧骑士同时射箭，将这位莽撞的勇士射成了刺猬。 大概这五个骑士认为自己已经控制住了整支车队，其中一名骑士拍马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孙立德可以很确信，这个折返的骑士一定是回去找帮手了，也就是说，附近还有敌人的大股部队，情势已经很严峻了。 想通这一件点的，也不单单是孙立德，队伍中冲出去一些囚犯和小吏，这些人脱离队伍，往其他方向逃跑。 然而剩下的这四名骑士可没打算放过这些逃跑的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几个人分别被骑士们追上，然后杀死。 骑士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捕猎般的感觉，放弃了弓箭，使用马刀进行杀戮。 一方面是携带着弓箭马刀，骑着快马的游牧骑士，另一方面则是手无寸铁，只能步行逃亡的汉国平民。 很显然，战斗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孙立德很确信，这几个骑士最终目的是想要将车队留在原地，等待敌方的增援，一旦敌方的增援赶到了，所有人都难以逃脱死亡或者成为奴隶的命运。 留在车队里，尚且拥有人数优势，可以暂时苟活，离开车队逃跑，最终只能被各个击破。 孙立德趁着身边的小吏注意力被四个骑士吸引走的机会，抢走了小吏腰上的刀，抢完东西，转身就跑。 脱离车队没多远，孙立德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孙立德想的一模一样，这些游牧骑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马蹄声如同催命符一般响起，孙立德不断的回头，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随着两个人距离的接近，游牧骑士那狰狞的面容愈加清晰了起来。骑士嘴角上扬，也许在他看来，孙立德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骑士高高举起了手上的马刀，孙立德甚至能看清楚马刀上那未干的血迹。 在马匹接近的瞬间，孙立德收起了惊恐的表情，两手紧紧握住手中的腰刀，身体下蹲，稳定重心，刀刃朝外，瞄准马腿。 马上的骑士似乎没有想到到手的猎物居然还有勇气反抗，一个犹豫之间，手上的劈砍动作慢了一步。 骑士的动作虽然慢了，座下马匹却没来得及减速，马腿重重的撞在了刀刃上，被砍成两截。 骑士受到马匹的惯性，甩了出去。 孙立德第一次与骑兵作战，没有经验，只能采用自己从军鉴上学过对付骑兵的办法，摸索着进行战斗。 在没有长枪只有腰刀的情况下，孙立德能做到的只有砍马头和剁马腿。 面对策马冲锋的骑士，砍马头简直就是找死，所以孙立德从一开始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种。 尽管如此，孙立德依旧在拿命进行赌博，他赌这个骑士不会用箭射自己，为了给这个骑士增加信心，自己还故意显露出惊恐的表情，最终自己赌赢了。 赌赢的人可以收走自己的奖励，孙立德顾不上两手虎口的疼痛，拿着腰刀，迅速跑到那个摔下马的骑士身后，趁着骑士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手中的腰刀准确的插进了这个骑士的后心。 为了确保骑士死透了，孙立德手上加了一股劲，刀尖在骑士的身体里搅动起来。 骑士死后，孙立德第一件事情就是搜索骑士的弓箭，取下骑士身上的弓，又从马背上拿走了箭壶，轻轻一瞥，箭壶里还有十几支箭。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孙立德抬眼望去，三名敌方骑士只留下一个人守在车队旁边，另外两个人催动坐下的战马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两名骑士同时取下弓箭握在手里，孙立德的表现太出色了，这两个骑士不会犯死者同样的错误，他们不会再给孙立德近身作战的机会。 孙立德同样举起手中的弓，箭支搭在弦上，随时准备着张弓射箭，他也在等，等待敌人进入射程。 尽管草原上的游牧士兵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天生骑兵，不仅精通骑术还擅长骑射，孙立德却不怕他们。 孙立德同样对自己的射术有信心，自己也是精通箭术的猎手，狭路相逢勇者胜。 马上骑射始终受到马匹颠簸的影响，射击精度受损失，地面射击就没有这种顾忌。 人高马大的骑兵简直就是活靶子。 孙立德屏住呼吸，举起手中的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搭上，默默计算着距离。 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集中精力，注视着即将发生的战斗。 孙立德几乎是和对面的两个骑士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弦。 三支箭朝着各自的目标射了出去。 孙立德最后一刻将射击目标更改成了一个骑士的战马，上天没有给他失手的机会，以一敌二，他只能按照自己的一贯打法，先削减敌人的数量。 被射倒的战马将马上的骑士甩了下去。 孙立德的箭射中了战马，对面两名骑士的箭却射偏了，一支箭直接从孙立德的头上飞了过去，另一支擦着孙立德的手臂飞走。 手臂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孙立德没有去看伤口，继续张弓搭箭，这一箭射向那个被摔在地上的骑士，箭支准确的命中了骑士的头部，将那个骑士钉死在了地面上。 另一名骑士也朝着孙立德再次射了一箭，这只箭有些急躁，依旧没有射准，箭支擦着孙立德的头发飞了过去。 孙立德不慌不忙取出了第三只支箭。 对面的骑士已经距离自己很近了，孙立德能清楚看到那个骑士脸上惊恐的表情。 孙立德的箭准确射中了骑士的额头，骑士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这惊恐的一幕上。 远处留守的骑士似乎吓破了胆，调转马头，拍着马就走了 第十三章 车阵 被射中额头的骑士从马上翻了下来，躺在地上停止了动弹。 车队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孙立德连杀三人，重新挽回了众人的士气。 孙立德来到最后一个战死的骑士身边，将他掉落在地的弓箭和马刀捡起，牵走他身边的无主战马。 随后又来到第二个死者身边，捡起了他身边的武器。 第一个骑士的马刀就放弃了，时间太紧，已经来不及回去了。 孙立德拿着武器，牵着战马回到了车队里。 将挤到自己面前的众人推开，孙立德来到了那个他想见的人面前。 花云似乎愣住了，他似乎没有想到孙立德会来找他。 孙立德站在花云的身边，将手里的缰绳递了过去，说道：“花兄，你会骑马吧，麻烦你去搬一下救兵。” 花云眼睛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起来，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兄弟。” 孙立德点了点头，花云骑上马正要离开，刘副县令带着剩下的小吏挤了过来，这个副县令说道：“把马给我，我去搬救兵，你们谁都不准走。”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队的人马，徒步逃亡已经是不可能，唯一的生机就在这匹战马上。 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孙立德抽出腰刀，指着刘副县令，说道：“滚开” 仅仅是腰刀上的血迹腥味，就把副县令恶心的当场吐了出来。 其余众人很识相的让开了一条路，花云拍马朝着清马城的方向跑了过去。 远处的敌人分出了三名骑手追赶花云，剩下的敌人则继续朝着车队的方向跑了过来。 孙立德看向刘副县令，此刻的副县令已经吓瘫在了地上，这次的防守战无法依靠此人了。 孙立德举起腰刀，大声喊道：“这伙敌人全都是骑兵，应该是带着秘密任务来的，不会留俘虏，更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活口，敌人有弓箭有快马，跑是没有生机的，我们只有固守待援才能活下来。” 孙立德大喊道：“今日之战唯有死中求活，愿意随我一起为了活着而战的请站出来。” 孙立德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最怕死的人也不得不打消了逃跑的欲望。囚犯的队伍瞬间沸腾了起来，有一个囚犯大喊道：“好死赖死就死一次，这位小哥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孙立德看向剩下的十几个小吏，问道：“你们呢？” 一个年长的小吏站了出来，表示服从指挥。 孙立德立刻下了三条命令，第一，征集会使用弓箭的人，将两把弓交了出去，加上自己，组成了车队的远程打击力量。 第二，将二十把腰刀和两把马刀重新分配，分配给了力量大的人，其中就有那个具备神力的光头。 第三，把粮车调整成了圆阵，围成一圈，粮袋堆积在车上，形成简易的防御工事。 三项工作完成后，所有人下蹲，躲在粮车之后。 在众人备战的时候，孙立德也在观察敌人的情况。 骑兵的最前方有三名穿着铁甲的骑兵，其他的则是游牧轻装骑兵，总人数并不多，大概五十人左右，从人数上看，孙立德车队的人数反而略多些，但从质量上讲，车队人员身体素质参差不齐，有强有弱，敌人却都是战兵。 尽管孙立德不清楚敌方指挥官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冲锋的原因，但这个指挥官的判断失误确实给孙立德等人的备战提供了反应时间。 游牧骑兵绕着车阵旋转了起来，箭支像下雨一样朝着车阵里射了下来。 队伍中不断的响起了中箭的惨叫声，在这种时候，众人能做到只有蜷缩自己的身体，祈祷上天的保佑，箭支不要击中自己。 孙立德和另外两名弓箭手则利用敌人箭雨的空隙，在车阵掩护下狙杀敌人的骑兵。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敌人停止了射箭，孙立德看了一眼自己人，车队中有十人被弓箭射死，射伤的人就更多了。 外面的敌人在呐喊，透过粮车的空隙，孙立德看见敌军集结在了阵前，半数的敌人已经下马，似乎在做战前最后的动员。 敌人没有一次性压上所有的人，一名穿着铁甲的战士，带领着二十余名手拿马刀的下马步兵朝着车阵冲了过来。 在孙立德看来，这些下马步兵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撕开车阵的防线，为了后续骑兵打通冲锋道路。 孙立德刚刚抬头准备放箭，敌方骑兵的弓箭就已经朝着自己招呼了过来，孙立德只得低下了头。 敌人很快冲到了车阵前，残酷的近身战斗立刻陷入了白热化。 敌方的骑兵怕伤到自己人，停止了射箭，孙立德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站在前线，使用手中的弓箭近距离狙杀敌人。 此刻所有的技巧都失去了作用，所有的进攻都是直来直去，最紧急的时候，孙立德抓起一支箭，都来不及使用弓，直接拿着箭羽，将箭头插在敌人的眼睛上。 敌人第一波的攻势很快被打退了，丢下了四五具尸体，但敌人败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伤员。 敌人的骑兵使用弓箭掩护步兵撤退，孙立德等人无法发动追击。 尽管打退了敌人，但是孙立德明白，敌人的下一波攻势很快就会发动。 刚才的防御作战己方损失反而更大些，马刀比腰刀更长，拥有更大的优势。 对面的敌人队形重新发生了变化，原先骑马的三十多个人中，二十人直接骑马绕到了车阵的后面，下马集结。 阵前的十名骑兵则全部下马加入到了阵前的进攻队伍里。 敌人这是不准备留后手了，一发动攻击就压上了所有的兵力。 孙立德看了一看自己的队伍，人数上有优势，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上却均为劣势。 除去十几名伤员，真正还有作战能力的一共只有三十二个人。 孙立德将三十二名作战人员分成两队：一队十二个人，拿着武器，前往后阵，保护伤员；另一队的二十个人，则站在了车阵前阵，准备反冲锋。 孙立德的计划很简单，趁着阵前的敌人发动攻击的时候，队伍里没有武器的人推着独轮车撞过去，只要撞乱敌人阵型，后面拿着刀的兄弟们就对敌方主将实行斩首战术，这是唯一的胜机。 后阵的十二个人需要做的则是守住防线，坚持到前阵破敌后回援。 前后阵的敌人几乎是同时发起了攻势，按照计划，孙立德等人同时杀了出去。 孙立德在跳出车阵的时候，先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马刀，握在了手里。 孙立德已经锁定了那个头目，两只手握住马刀冲了过去。 手臂的伤口被牵扯到，但孙立德强行将疼痛感觉压了下去。 这个头目也看到了孙立德，他提着刀朝着孙立德砍了过来。 两个人即将交手的时候，旁边有一个敌兵喊到：“王子小心，就是这个人杀了咱们三个兄弟。” 这个敌兵的提醒晚了一步，因为身着铁甲，所以这名王子发动攻击的时候没有太注意孙立德。 孙立德却知道铁甲的弱点，攻击穿铁甲的敌兵，需要从甲缝进攻，孙立德一开始的进攻方向就是这名王子的甲缝。 闪身避开了对方下劈的马刀，自己手中的马刀则刺进了这个王子握刀的左臂甲缝，孙立德用力下压，敌人的整只左手齐臂断裂，掉落在了地上。 孙立德刚想补上第二刀，彻底终结这位王子，这个王子的身边冲过来了两个人，将他拖走。 主将是一支部队的核心，随着敌方主将的败退，敌方阵势发生松动。 孙立德睁大眼睛观察场上战局，他需要寻找战事的突破口。 身边一声怒喝，孙立德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了那个天生神力的光头。 只见他一刀下去，挡在他面前的敌兵被重创在地。 孙立德不再犹豫，大喊着“跟我冲”，顺着眼前的突破口冲杀了过去。 面前的敌兵被吓得肝胆俱裂，开始逃亡。 孙立德等人没有追杀这些逃兵，而是从选择从侧翼攻击还没有败退的敌人敌人。 前阵的敌人开始全线崩溃。 孙立德收拢人手，迅速返回车阵。 整个车阵防线摇摇欲坠，原先守卫着后阵的十个人只剩下了三个。 三个人中就有那个曾经被光头打伤的年轻人，他身上多处受伤，却依旧挡在伤兵的前方，正如他之前的倔强。 孙立德大喊道：“你们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听到孙立德的话，又看见败退的前阵，后阵的敌军战意迅速发生动摇。 一支不坚定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众人拿着武器杀了进去。 后阵的敌兵也开始败退。 击退敌人后，清点人数，轻伤还能站着的，加上孙立德也不过十人。 前后阵的敌人又重新列阵，似乎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在这最后的时刻，孙立德想到了很多，家中的父母，构陷自己的县令，还有自己的恩师。 孙立德大声的喊道：“弟兄们，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还赚一个，这伙人想吃掉咱们，咱们也得崩掉他两颗牙。” 身边传来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很多人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孙立德将目光转到声音响起的地方，一杆汉国军旗屹立在队伍最前方。 救兵到了。 第十四章 战后 阵前那支刚刚完成集结的敌兵阵型一下子被打乱了。 整支部队失去了秩序，所有的士兵都在寻找自己的战马，试图逃生，这支军队已经丧失了战意，捕猎的猎手成为了猎物，为了逃生已经到达不惜一切的程度。 大量的重伤员遭到抛弃，大量的武器装备被丢弃在地上。部队的编制完全乱了套，所有的士兵都需要各凭本事进行逃离。 尽管这支游牧军队丧失了战意，孙立德依旧不认为己方可以全歼这伙敌人，马背上的民族是天生的骑兵，他们不仅精通马术，而且进攻的时候没有使用战马，马力保存的很好。 尽管如此，想全身而退对于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来说只能是一个奢望了。 孙立德转过头看向后阵，后阵敌军的状态更好，队伍保持着最基本的建制，尽管也在逃跑，整支军队的阵型保持的很好。 远处的汉军骑兵在兵员数量和质量上相对于这些游牧骑兵来说，同时占据着优势，汉军骑兵部队分成三支，两路进行追击，人少的一路，朝着车阵跑了过来。 孙立德看到战局已经稳定，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弛了下来，便不再关心战场，他想知道自己人的伤亡情况。 那二十名小吏的伤亡比例最大，战前损失了一半，经过这场战斗，还活着的人不到五人，而且各个带伤。那个表示听从孙立德指挥的老吏也死在了阵中，胸口中了一刀。 囚犯伤亡人数更多，相对于小吏来讲，幸存者也多一些，加上伤员，还活着的人一共有三十四人，不仅包括光头和那个年轻人，王境泽、李虎和王大富这些孙立德熟悉的人都活了下来。 王境泽身中数刀，孙立德帮助他将伤口包扎好。 王大富的身上满是血污，孙立德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个没有原则的胖子，他不相信这个胖子有勇气参加刚才的战斗，仔细观察之后，果然发现了马脚，尽管王大富身上满是血污，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处伤口，孙立德心中自动将这个人划到不可靠的类别中，在战场上，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这种人的。 孙立德转过头看向李虎，就在孙立德刚把眼睛转过来的时候，这个中年人，低下了头，专心的盯着自己的脚趾，这个中年人似乎还在恨自己，不希望孙立德看见他眼中的恨意。 但孙立德觉得这并不重要，自己连真的老虎都能杀，他并不怕这个假老虎。 囚犯中像王大富和李虎这样不可靠的人还有很多，孙立德不禁感到庆幸，如果敌人再发动一次进攻，自己这方就死定了。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些人的样貌。提醒自己，未来共事的日子里要严加注意。 一边照顾伤兵，一边和自己感兴趣的人进行交谈，通过交谈，孙立德结交了不少朋友。 这些人中他最感兴趣的两个人正是那个体格纤瘦却异常倔强的年轻人和拥有神力的那个光头。 年轻人的名字叫李文华，父亲是汉国的士大夫李志，李志反对北向用兵，却遭到丞相荀正的陷害，国主一怒之下不仅杀死了李志，还将李志的两个孩子发配到北疆的两个郡，李文华至今仍然认为父亲的主张是正确的，对奸臣当道表示了极大的仇恨。 拥有神力的光头叫吴永福，是北康县人，因为和邻居起了争执，失手将对方打伤，在公堂上审判时又受到伤者挑拨，情绪激动，咆哮公堂，当着县令的面，再次将伤者痛揍了一顿，也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县令，县令临时改了判决，将他发配到北方戍边。 在孙立德的居中调节下，吴永福和李文华二人冰释前嫌，吴永福一直和孙立德一起作战，李文华身受重伤却仍坚持挡在伤兵之前的举动，感动了吴永福这个急躁却直率的汉子。 孙立德正准备和二人讲解自己的故事。 马蹄声响起，援军已经来了。 孙立德朝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马群中出现了一名戴着亮银盔，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骑士。 自己这方出面的正是那名刘副县令，他此时已经一改之前的颓色，身材飞扬的站在骑士面前。 从战争结束的那一刻起，孙立德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这支队伍的领导是这位副县长，尽管不喜欢此人作风，但是此时此刻还得需要这个人为己方争取利益。 这次遭遇敌军袭击，不仅粮车被毁掉了大半、人员死伤过半，就连幸存者也各个带伤，运粮的工作很难完成，现在急需帮助。 这场战功也可以进行分润，不仅击退了一小股游牧骑兵的突袭，战场上还有大量的无主战马和武器装备等待众人缴获，孙立德估计领队军官和副县令会在军功上谈一段时间。 孙立德对政治不感兴趣，他还是对家人和朋友更兴趣，收回自己的目光，孙立德继续观察伤员的情况，同时跟李文华和吴永福讲起了自己的情况 当孙立德讲到自己勾结燕山贼寇，被判充军两年的时候，身边响起了花云的声音，“我都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勾结了这么一位有胆有识、才艺双全的好兄弟了” 孙立德转过头去，看见了正在下马的花云。 看见是花云，孙立德赶紧起身，来到花云身边，双手抱拳，对花云表示感谢，这次能将那些游牧兵赶走，孙立德等人的坚持固然是一个方面，援军的快速抵达也是另一个方面。 孙立德当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自己不会骑马，副县令此人是一个政客，无法依靠，孙立德凭直觉选择了花云，感觉此人的才能必定超乎自己想象。 尽管如此，孙立德还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花云骑着马直接逃跑，此刻孙立德等人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事实证明孙立德的选择没有错，花云顺利且及时的带回了援兵。 表示感谢之后，花云摆了摆手，告诉孙立德兄弟之间无须客气。 通过观察，孙立德对花云的性格也有了一个简单判断，这是一个言语不多，而且不喜欢讲废话的人。 孙立德便单刀直入，直接询问花云话语的含义。 花云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你说的燕山群匪中的一员，从宋大哥起兵造反的时候就追随他了，孙兄弟所说的那场决堤放水的战斗我也在场，孙兄弟如此英雄却无故受罪，日后不如随我一道上山落草，也落得逍遥自在。”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父母年事已高，需要照顾，等到刑期结束，我还是要回村照顾家人。” 花云摇了摇头，叹息了起来，说道：“可惜了兄弟你的一身功夫了，我去看看境泽，有空再详谈。” 和花云道别，孙立德陷入了沉思，花云说的也算点醒了自己，这次自己帮着县令背了黑锅，以后如果再出事，是不是依旧会让自己顶罪。 即使以后不会被领导泼脏水，如果在战场上接受像这位副县令一样无能之辈的调遣和指挥，自己会不会默默无闻的死在某场遭遇战里，就跟燕山脚下被水淹死的那些冤魂一样，不仅失去了生命，师傅传授的一身功夫也无法施展。 孙立德第一次开始考虑未来，但他不会上山当土匪，啸聚山林，往往意味着打家劫舍，在抢劫过程中必定会伤及无辜，不忘初心就成了个笑话。 忘不忘初心是将来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孙立德现在需要小心副县令的报复。 他可没有忘记副县令被自己当众落了面子，当时情况固然紧迫，但是这个刘副县令不像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想了一会，孙立德放弃了，自己带领大伙取得了胜利，刘副县令是不可能在明面上对付自己，他只会在暗中对付自己，自己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着了对方的道。 此地距离清马城已经不远了，运完粮食，清马城到城兰关的距离应该不会超过一天。 刘副县令身边的人手严重不足，自己的表现又在囚犯的心目中树立了威信，或许刘副县令会选择放弃报复。 跟伤兵们都打过招呼，问候完伤情，孙立德重新回到了王境泽身边，此刻的花云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两个人似乎已经聊了很久。 看见孙立德到来，两个人停止了交谈，孙立德问道：“花兄是从哪里搬到的救兵” 花云讲起了整个过程，花云骑马搬救兵的时候，敌军也分出了三名骑兵进行追杀，花云的战马是孙立德从战场上缴获的马力本就有一定的损耗。敌人的三名骑士却是杀进战场的生力军。 花云的唯一优势就是负重少。但两方的距离不断接近，敌人骑兵还有弓箭。 正当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前方闪过来一队巡逻骑兵，这支骑兵受到镇北将军刘翼委派，执行巡逻任务的，追兵看到援军，队伍都没有敢回，直接往北方逃跑了。 花云的话解答了孙立德的一个疑惑，孙立德还有疑惑需要花云解答。 第十五章 城兰关 孙立德之前和囚犯们闲聊过，对囚犯们被抓的原因有了初步的了解，充军发配的匪人也不是没有，像花云这样杀官造反的骨干人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押运花云的小吏并没有对花云保持足够的警惕和重视，看管很松，按照花云的能力随时都能逃脱。 孙立德提出了疑问，花云倒也爽快，没有隐瞒，花云的被抓和柳鸿远的剿匪有关系。 几个月前，他率领手下的喽啰兵下山进行劫掠，回山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伙步兵，那支部队只有三百多人，兵败后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正是北地郡的郡守柳鸿远。 连续多次击败官军的经历让花云对自己手中的力量过度自信了，他认为自己手中有七百人，其中还有两百的百战老匪，这支力量足够在第一轮的冲锋中将官军击溃。 花云没有给自己留后手，他在第一轮就压上了全部的部队。 对面的官军面对匪军的冲击，不仅没有慌乱，反而非常冷静，他们的士兵站在原地，从身后取下了弩箭，原地装填。 看到对方都是远程兵种，而且还是弩兵，弩箭为平射箭，很难进行抛射，按理说己方受到的攻击并不会太多，花云对获胜的怀有十足的信心。 真正到了战斗的时候，花云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严重，对面柳郡守把弩箭部队玩出了新的水平，三百人的队伍被拉成了六排，每一排的弩手射击完成后，便退回到队列最后方进行装填。 每一轮齐射都是五十支箭，错开了装填时间，箭矢如同下雨一样落在了冲锋的队列里。弩箭高穿透的杀伤简直是致命。 整个匪军的士气迅速崩溃了，冲到半路的时候，人员被杀伤了一百多，就连花云自己的腿上和手上都中了箭，部队还没有交战就已经开始了败退。 花云试图喝止住败军，却受到败军裹挟，在逃亡的时候官军再次发动了几轮齐射，花云的队伍彻底彻底崩溃了。 因为受伤跑不快，花云被官兵抓到了，王境泽是花云的好友，看到花云被抓也停止了逃跑，一起被抓。 花云平时的好人缘起到了作用，郡守审问口俘虏时候，没有人将花云供出去，柳鸿远以为花云只是一名普通战俘，所以没有重点对待。 柳郡守将俘虏打乱了编制，分成几波派了出去，花云和王境泽因为身上带伤，没有被第一时间送往前线，而是分到了北康县押运粮食。 花云的解释确实解决了孙立德的疑惑，如果柳鸿远知道花云是燕山匪首，只怕此刻的他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花云犹豫了一会，说道:“孙兄弟真不愿和我一起上山入伙，同做好汉吗？” 孙立德点点头。 花云也是果断的人，懂得人各有志，没有继续劝。 刘副县令似乎已经和那个络腮胡子的军官谈好了条件，此刻的副县令和军官一同来到了队伍中间，大声喊道：“诸位听从我的号令，顶住了草寇的攻击，击毙贼寇五十三人，杀退了贼人，李营官适时赶到，将剩余贼寇大部歼灭，杀敌五十二人，夺取良马十匹，缴获大量武器装备，李营官有感大伙爱国杀敌之心，愿帮助我等共运粮草，粮草的事你们不用管了，稍事休息，直接前往城兰关。” 王境泽在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我们在前线杀敌，你却独占运筹指挥之功，敌兵总共没有六十人，这两个家伙硬是把杀敌数翻了一倍，这年头能动手的真比不过会动嘴的。” 花云朝着王境泽挥了挥手，又摇了摇头。 副县令走到了孙立德眼前，皱起了眉头，说道：“念在你今日杀敌还算英勇的份上，功过就互抵了，冲突本官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孙立德一拱手，正要退下。 身后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今天要不是孙兄弟，组织起大伙抵抗敌兵，还能有你这狗官的命吗？” 副县令眉头一挑，喊道：“谁？给我站出来。” 孙立德身后走出来的正是吴永福，不仅仅是吴永福，更多的人开始起哄。 在刚才的战斗中，这位刘副县令不仅没能树立起权威，他原有的威信也受到了质疑。 最关键的是，副县令手中的小吏力量损失惨重。 没有力量往往就没有话语权。 副县令脸上的表情剧烈的变化着，形势比人强，县令最后说了几句软话，就离开了。 孙立德倒是不担心副县令侵吞自己的功劳，自己这份功劳本来就对自己没有任何作用，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位副县令是否真的不在意自己的事。 众人在车队中继续休息了一会，直到有一名小吏走过来传话，传达副县令的命令，队伍准备起行。 为了照顾几名重伤员，众人挑了几辆完好可用的粮车，粮车上的粮食全都被搬下车，重伤员躺在了这几辆清理出的空车上。 队伍缓缓的向着城兰关的方向开进。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众人已经没有了安营扎寨的力气，胡乱的在地上一趟，便准备休息，小吏们围着副县令，囚犯们处于无人看管的环境。 这是前往城兰关的最后一个晚上了，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逃跑了。 所有不甘心充军的人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很显然孙立德不是这种人，他如果想跑，他早就跑了，不是他不会跑，他实在是不能跑，此时逃跑此前遭受的苦难都白费了。 孙立德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以后，剩下的囚犯不到十个人，这十个人中还有三名重伤员已经死在夜晚，成为了尸体，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和医疗用品，能支撑重伤员生存的只有自己的体质。 至于其他的囚犯，都跑了，不仅仅花云和王境泽，连王大富和李虎这样的都跑了。 副县令根本就没有阻拦，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拦得住。 出发的时候没有携带粮食，几个人现在只能饿着肚子，这里只剩下孙立德、吴永福、李文华在内的七名囚犯还活着。 众人没有办法吃早餐，选择直接前往城兰关。 人数少了，行军速度反而提高了，城兰关很快的就出现在了孙立德的视野之中。 城兰关是西北长城的一个重要关卡，地势险要依山建立。 刘副县令来到关口，与守关将士对接了人事工作，拿着文书带着几个小吏原路返回了。 看到文书的那一刻孙立德想明白了很多事，这个副县令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约束不了囚犯，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光杆司令，无人可交，所以才放弃运粮，先行一步将囚犯带到城兰关。 这个刘副县令绝对不是孙立德认为的那种纯粹的傻子。 守关的营官看着这支人人带伤的队伍，先委派身边的士兵将两名重伤员送到医院进行救治。 伤兵送走后，营官说自己叫杨子平，是城兰关的镇守营官，手上有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小部分是从北地郡征召的乡兵，大部分都是发配过来的囚徒。 他先开始对每个人进行询问。 在听到孙立德名字的时候，这个官员眼眉上挑，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我不管你之前犯了什么，在边关执行的军法，如果你有可疑的举动，我随时都可以杀你，你给我老实点。” 听到军官的话语，孙立德明白了，那个刘副县长终究还是出手了，他必定已经跟这位杨子平营官提过了自己的罪名，甚至有可能丰富了一些细节，所以，这个杨营官才会这么愤怒。 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军鉴中介绍过多次这种案例，孙立德理解军官的愤怒，但是初次见面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扭转这个印象只怕是很难了。 杨子平问过了所有囚犯的个人情况，将几个人重新拆分，吴永福和一些身材健壮的囚犯被分散了安排到了军队各个作战小队，李志则指派在后勤，印象最差的孙立德直接派到土木营，负责关口上往城墙上运送修墙的材料。 安排好工作之后，杨子平带领众人来到各自的营伍，亲自与各个队长对接人事工作。 这个杨子平对孙立德的第一印象确实不好，孙立德是最后一个对接工作的，营伍的位置十分偏僻，环境也很差，对接完工作，杨子平看也没多看孙立德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孙立德在自己的营伍中还真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自己的死党兼好友李长松居然和自己住在一个宿舍里。 看到孙立德，李长松很是激动，两个人从小玩到大，是有真感情的，听孙立德讲起自己打死一只老虎，李长松感到惊喜；听孙立德讲自己被林大叔出卖，李长松又感到愤怒；听孙立德讲起两天前的遭遇战，李长松又关心起好友的身体状况。 在这一刻两个人忘却了烦恼，似乎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的年纪，互相向对方分享自己的见闻和趣事。 闲聊过后，孙立德还真有话想问李长松。 第十六章 土木营 孙立德首先问的还是石头村众人的下落，他很担心兄弟们遇到不测。 李长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啊，大概是被分散在了不同地方吧，城兰关就这么大，我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了，至今没有见过咱们的人。” 孙立德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继续问道：“那天官兵来到咱们村抓人，所有的兄弟都散了，当时你逃到哪里去了，最后又怎么被抓的？” 李长松很气愤，说道：“那天官兵从村口进村，凡是试图下山的都被抓住了，他们进村的时候，我还躲在家里没有出门，因为我的家离村口挺远，所以我就藏在家里等待机会，伺机逃跑。趁着官兵追赶你，分散开挨个抓人的时候，我直接从家里翻墙逃跑的。” 李长松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当时我走的实在是太匆忙了，身上没有带多少钱，家里有官兵盯梢，没办法回家，那个狗官还把咱们几个人的画像贴在了各个村落和县城的门口，守门官兵检查的很严格，进城更成了一种奢望，我只能在北康县外的官道附近找机会，饿了就在路边摊上买东西吃，身上银两太少了，我也不敢多买，每天就吃三个馒头。” 孙立德想到了自己在山里的日子，有家难回的感觉实在是痛苦，自己在克平山脉试图跳崖的那一幕，现在仍旧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成年人的世界很容易就会崩溃。 李长松继续说道：“尽管如此省吃俭用，但我身上的钱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不够正常开销，在我逃亡的第七天，我花光了最后一文钱，走投无路，却只能守在咱们村和北康县的官道附近，试图寻找熟人。” 和李长松比较起来，自己还是一个幸运的人，至少没有在食物上发愁过。当日选择上山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真的下山，不仅无法遇到师傅，最大的可能是逃亡一段时间后依旧被官兵抓住，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李长松叹了口气，接着讲道：“最艰苦的时候，我甚至还考虑过去偷路人的银两和粮食，可是我饿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当我最后下定决心去抢劫的时候，我第一个抢劫的对象竟然是林大叔。” 孙立德听到这里，反问道：“就是咱们村的林叔？” 李长松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天无绝人之路，林大叔看见我很激动，不仅把他身上带着的干粮分给我吃，还让我在原地等他，他告诉我进城后卖了东西就把钱借给我，还是咱们的老邻居最靠得住。” 孙立德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二货，被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钱，这哪里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明明是老天要让你感受更深层的恶意，孙立德心情的复杂的问道：“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松右手握拳，左手成掌，拳头重重打在了手掌上，愤愤不平的说道：“我等了好久，林大叔迟迟没有出现，我担心林大叔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就顺着官道，往靠近县城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但是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迎面正好遇到了一队县里来的官兵，这些人居然认识我，他们刚刚看到我，就直接拿着棍子冲了上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发现的，当时都吓傻了，转身就想逃，结果没有注意脚下，被石头绊倒在了地上。” 孙立德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但还是配合他，问道：“然后呢？” 李长松把两手一摊，说道：“然后我就被这些小吏抓到了，还被乱棍打了一顿，我当时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反抗了，只能双手护住头部蹲在地上，我被抓倒是没什么，林大叔回来找不到我得多么担心呀。” 孙立德决定戳破李长松的幻想，说道：“你想知道我怎么被抓到的吗？” 李长松点点头。 孙立德继续说道：“我从克平山脉回家，在村口也遇到了林大叔，没错，和你见到了同一个大叔，我很信任林大叔，和他打了招呼，第二天，林大叔带着一伙官吏上门来抓我，然后我就来陪你了。” 李长松笑着说道：“哈哈哈，你居然被信任的人出卖了。” 笑了一会儿，李长松似乎反应过来了，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说道：“难道说?” 孙立德盯着他看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那个难道说，李县令下了一条命令，凡是能够提供逃犯有效信息的，可以减少亲人的刑期，很显然，林叔为了他的儿子尽快回家，先是出卖了你，又是出卖了我。” 李长松用手狠狠的拍打着地面说道：“老匹夫实在是太可恨了，我被捕以后，第一件担心的事情就是担心他，他居然这样对我。” 孙立德打断了李长松的叫骂，人性总是如此，也怨不得别人，他还有好多事情想问李长松，在家的时候，父亲曾经跟自己提过一句，官家已经制定了北征大月人的作战计划，行动就定在二月一日，自己被抓之后，在大牢里呆了五天，押运粮食又走了五天，今天已经二月二日了，孙立德特别想知道部队内部的军事情报。 李长松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不仅不知道作战的时间，甚至都不知道大汉即将发动对大月人的攻势。 孙立德略带疑惑的看着李长松，他实在无法相信一名戍边一年的士兵居然会不知道边关军情。 综合了各方的情报，孙立德可以很确定北境要发动战事，而且就在这几天，李长松这个位于大汉最前线的人，居然什么风声都没有听说过，放在谁身上也不会相信。 李长松摊开手，表示事情不关自己的事，通过他的讲话，孙立德才明白这事还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任何军事情报都不会进入土木营，在这个城兰关里，土木营就是一个劳动集中营。 土木营算是城兰关的犯罪集中营，营官杨子平将所有的叛军、逃兵、杀人犯都整编成小队，编进了土木营，为了不让土木营的兵丁走的太近，整个营里还有一个互相举报的政策，任何违纪行为都可以举报，只要举报属实，被举报人的工作将由举报人负责一个星期。 孙立德摇了摇头，又是挑动群众斗群众，偏偏这一招非常好用，一招鲜吃遍天。 孙立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对自己实在是太不友善了。 客观条件是固定的，无法改变，孙立德决定先考虑眼下，便开始询问土木营的全部工作。 李长松对于这方面反倒是毫无保留，土木营的功能和名字一样，以土木任务为主，后勤任务为辅，一支辅兵部队，驻守城市的时候负责修筑城墙，野外行军的时候负责搭建营寨，简而言之，所有出力不讨好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都由土木营负责。 土木营中有营长一人，营长以下有三个队长，平均每个队长管着三十个人，营长和队长都是杨子平的亲信，尽管杨子平对土木营的将士生活并不关心，但他却对土木营的管理非常上心。 既然军中有土木营，那一定还有其他的营头，孙立德想了解军队的结构。 李长松虽然没有办法说的很详细，但毕竟还是在城兰关生活了一年多，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东西的。 城兰关的战兵分为两部分，征召的乡兵为勇士营，人数并不多，一百五十人左右，一个营长，下辖五个队长，勇士营都基本上配备了轻甲，使用长枪和圆盾，部分；囚徒为战士营，大概有二百五十人，无甲，使用长矛，一个营长，下辖八个队长；勇士营和战士营中选拔勇猛之人组成的锐士营，近战用刀枪，远程使用弓箭，人数三十人左右。 和孙立德心中想象的不一样，作为直面大月人的桥头堡，整个城兰关除了主将再无一个骑士。 仔细想过之后孙立德反而有些理解了，养马耗费巨大，养一匹战马的费用足够养起五名轻步兵。城兰关的主要任务是修筑长城，守卫御敌，国家对守军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够守住领土，在大月人南下的时候点燃烽火提供警戒就可以。 北方的游牧民南下的目标不是为了攻城略地，他们更多的还是为了劫掠，抢完东西还是要走的，城池对他们没有意义。 孙立德还想再和李长松聊一会，他们的队长走进了营帐，工作的时间到了，他们现在需要搬运砖石上城墙。 汉国的北境长城是从克平山修起的，这个地势险要的城兰关也是刚刚修建成的，孙立德等人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个长城继续朝着东方延伸下去。 倒是不需要担心没有土石材料，每个星期都会有南方的车队运送一批土石材料送到关内，在土木营的劳动下，这些石头将成为最坚实的壁垒，守护汉国的边疆。 第十七章 筑城 土木营的士兵们迅速在城兰关内的广场上完成集合，站在队伍的中间，看着这些战友，孙立德感觉很失望，整个土木营的士兵从打扮和装束上来看，与其说这些人是士兵，还不如说是武装平民，甚至战斗意志还不如那些流民。 每一个人都警惕的观察着身边的战友，眼神极为锐利。看来李长松说的没错，土木营的士兵很不团结，每个人都在试图寻找战友的违纪行为，同时防止别人打探自己。 孙立德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些战友根本靠不住。 各个队长集结好自己的队伍，来到营长面前，汇报情况，营长简单检阅之后，下达了工作命令。 土木营的三个小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兰关的仓库区。 城兰关的仓库区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粮食区、武库区和材料区。 土木营的目的地正是材料区。 在各个队长的带领下，三个小队依次进入仓库取建筑材料。 材料区内有很多材料，石头、铁、木头、水泥等等。 按照营长的指示，孙立德的小队负责搬运石头。 所有的石材都是未加工的原石，大部分的石材形状极度不规则，身后的战友不停的推搡自己，孙立德放弃寻找形状规则石材的想法，随手搬起一块大石走出了材料区。 搬着石头紧跟着前方的战友，孙立德顺着楼梯登上了城墙。 城兰关建在山上，带着石料翻山会消耗更多的力气，相比较而言，从城墙上走，不仅路途平坦，还能避开山林草木。 城墙借助山的地势，山的位置越高，城墙的高度越矮。 尽管大敌当前，守墙士兵对于北方的大月人并没有产生多少警戒心。 不仅值守士兵极少，守墙士兵的注意力也不集中，孙立德至少看见有三名士兵沉沉欲睡，甚至有两人直接解下了身上的轻甲，坐在地上休息。 孙立德开始假设，设想自己是大月人的指挥官，会采用何种攻城方法。 脑子里在想事，脚下的步伐难免就放慢了，孙立德的脚步一慢，身后的人跟上来了。 这个人用身体撞了孙立德一下，怒骂道：“你想死，别拉着老子一起，按照军规，延缓队伍行军速度的统统要受罚。” 孙立德回头看了一下，呵斥自己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孙立德微微点头，表示了歉意。收回了思绪，加快了步伐。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城墙的尽头，排着队将搬运的石材从身上卸下，堆放在了城墙上。 孙立德打量起这一块断墙，城墙的整个结构都是实心结构，唯一能够通行士兵的只有城墙的顶部，如果想要进攻这段城墙只能借助云梯和飞爪。 不仅是防御作用突出，孙立德还发现了城墙的运兵作用。 农耕民族无法有效回击游牧民族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游牧民族多骑兵，部队机动性强。倘若农耕民族兵力占优势，游牧民族会直接利用他们的机动性，迂回作战。倘若农耕民族兵力不足，游牧民族又可以利用他们的机动性，将这小股兵力吃掉。 农耕民族固然有军纪严明和兵员众多优点，却很难将这些优点转化成优势。 修建长城的意义就在于这里，通过长城，限制了敌人的机动性，增强了己方的机动性。 长城的最大缺陷在于费用，修建长城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汉国立国五十多年，却仅仅在西北边境修筑了一小段城墙。 将思绪从城墙上收了回来。同样的石材，孙立德还得再搬三次，任务才能算完成。 孙立德沉下心去，长时间干这种繁重枯燥的体力活，自己将没有时间精力学习兵法和枪法。 有一瞬间，孙立德甚至有些后悔，或许自己应该跟花云一起走。 后悔只是一瞬间的事，理性告诉自己，选择本身没有错，孙立德需要的是自由，连李长松都能坚持一年，自己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当天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很简单，就是运输石料，纯粹的体力活没有任何技术。 接下来的几天里，孙立德不断地重复搬材料、筑城的工作。 孙立德的精力全部用在了筑城上，久而久之对筑城反而有了一定的研究。包括如何选材，如何加固，哪些位置容易出现破绽，哪些自然环境可以利用等等。 这种筑城的工作一连持续了三天，孙立德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在生活中学会了很多筑城知识。 二月六日，孙立德还在睡梦中，城兰关内敲响了集结鼓。 迅速从床上坐起，抓起外衣披在身上便急匆匆跑到了广场，三通集结鼓之后仍未到集结点的士兵将被斩首。 此刻广场已经集了大量士兵。 孙立德的形象不是最丢人的，很多士兵光着身子就出来了。 三通鼓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所有没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广场列队的士兵都被锐士营士兵拦在了队列之外。 孙立德迅速穿好衣服，朝着广场中间的检阅台看去，一身铁甲的杨子平此刻正面沉似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到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五十人，倘若杨子平真的将这些迟到的士兵全部就地正法，整支城兰关的军事力量都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杨子平的声音很快响起，和孙立德想的一样，他没有对这种规模的士兵执行军法，只是将这些迟到的士兵统统编入了土木营，随后从锐士营中选拔了两个人成为土木营新兵的两个队长。 杨子平紧接着宣布了镇北将军刘翼传达的最新指令，两天之前，大月人发动了夜袭，清马城被攻破了，据称敌军仍在南下，似乎准备进攻郡城漠杨城，刘翼要求长城守军和北境卫戍部队前往清马城北部的升龙岗集结，伺机重新夺回城池。 传达完上级指令后，杨子平在检阅台上连续发布了几条人事调整的军令。 军令内容很简单，土木营的全队，战士营的四个队，勇士营的五个队和锐士营都在此次出兵的安排之上，由杨子平亲自率领。 留守城兰关的任务由战士营营长孙大千负责，孙大千下辖兵力为一个满编的战士营小队，和三个不满编的勇士营小队。 后勤保障依旧由土木营负责。 任务分配完成后，土木营士兵前往仓库区取粮，勇士营和战士营的战兵紧跟其后，前往武库取武器和甲衣。 工作完成之后，部队穿过关卡，朝着升龙岗的方向开拔。 大月骑兵在汉国北境如同出入无人之境，行军路上，众人已经遭遇了好几支小股的骑兵，杨子平的军队没有马，弓箭也少，所以没有对敌人发动攻击。 大月人同样不敢接近这支装备精良长城军，双方保持了安全距离，一方进另一方退，双方朝着升龙岗的方向走了过去。 随着不断接近升龙岗，游牧人的骑兵数量也开始不多聚集，很快增加到了百人之多。 大月人甚至对长城守军发动了一次试探攻击。 十名草原骑兵在一名骑将的带领之下对着这支长城军发动了冲锋。 游牧人的这次攻击和自杀没有两样，锐士营的战士都是神射手，在他们的齐射之下，领队骑将当场被射死，这十名士兵也伤亡大半，只有两名士兵逃脱。 遭受到如此打击，其他游牧骑兵非但没有撤退，反而重新集结，使用环形骑射阵对长城守卫军进行射击。 杨子平似乎早就料到敌人会采用这种阵法，提前变更了阵型，持盾的勇士营战兵成为队伍的前军。 铁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克兰草原缺铁，大月人几乎没有重箭，都使用轻箭，甚至为了节省铁器还制造了一批骨箭。 勇士营的圆盾和轻甲可以将这些劣质弓箭伤害减少到最低，将伤亡数减到最少。 对射了几波，大月人骑兵无甲，在锐士营的射击下，损失惨重。 敌军迅速解除环形骑射阵，退后了一段距离。 孙立德的土木营既没有甲衣，又没有武器，位于队伍的最后方，不需要承受军事压力，所以孙立德可以腾出时间，集中精力，仔细观察战局。 敌方骑兵没有兵力优势，没有武器优势，在这场小规模的接触战中，不仅无法对己方进行大规模杀伤，反而自身损失惨重，这股大月骑兵韧性却很强，死战不退，坚持在一线。 孙立德推测这支部队不是来求战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自己这支部队。 想明白这一点，孙立德来到小队长身边，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小队长听完后却不以为意，反而喝退孙立德，让他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多管闲事。 孙立德认为自己的分析没有问题，便主动脱离队伍，朝着杨子平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的小队长立即追了上来，孙立德没有搭理他，继续朝着杨营官处走去。 孙立德的态度激怒了这个小队长，小队长拔出手中的刀，朝着孙立德的后背砍了过去。 第十八章 战斗 孙立德经历了多次战斗，很了解身后利刃破空声意味着什么，他猜测到自己队长会来追赶自己，但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下死手。 孙立德迅速一闪身，避开了队长的劈砍。 孙立德不禁有些恼怒，这个队长是真想砍死自己，尽管军法上有擅离职守按律当斩的规定，孙立德还是觉得这个队长做的过分了。 躲开队长的攻击，孙立德没有顾及气急败坏的队长，继续朝着杨营官的方向跑了过去。 经过北康县的刘副县令提醒，杨子平对于孙立德的印象很深，在孙立德接近自己的时候，杨营官将战场的指挥交给了副手，带着两名卫兵朝着孙立德走了过去。 在杨子平看来，身穿铁甲又带着卫兵，自己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来到孙立德面前，杨子平没好气的问道：“你找我？” 孙立德身后的小队长看到杨子平出现，便收起武器，站到了旁边。 孙立德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顾虑告诉杨子平，杨子平倒没有因为孙立德的身份，直接否定孙立德的推断，略微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但在军中应当严格遵循军法，未经批准擅离战斗岗位是要重罚的，念你初犯，功过相抵，以后再有想法上报，直接告诉你的曹营长，让他派人通知我。” 孙立德拱了拱手，退下，小队长跟在孙立德的身边，一起离开，返回队伍。 这位队长没给孙立德好脸色，孙立德同样也没有搭理他，孙立德对人的态度取决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果别人摆着冷脸，孙立德的脾气只会更差。 李长松站在孙立德的身边，脸上憋的通红，很多事想问却没有办法问出口，按照军规，执行作战任务期间不能交谈。 看着李长松的表情，小队长给自己带来的不快，一下子消失了。 孙立德和队长返回土木营没多久，杨子平的传令兵就追了过来。 按照最新军令，队伍变更队形。 勇士营持盾守在两侧，战士营和土木营居中，全军迅速开拔，朝着升龙岗方向加速行军。 对面那股游牧兵试图从近距离进行射击，锐士营的战士对来犯的敌人进行了坚定的反击，很快这股游牧兵被击退了。 被击退的这伙游牧兵发觉无法对长城军进行牵制，便放弃了进攻，留下了几个骑兵警戒，其他骑兵则匆匆整队，纵马朝着升龙岗跑去。 长城军在各个营长、队长的节制下，保持行军队列，朝着升龙岗开进。 升龙岗位于清马城的北侧，是北地郡北部少见的丘陵地型区，也是北地郡北部少有的可以克制骑兵的地形。 刘翼把大军集结在此处也是为了防备大月人进攻。 翻过眼前的高地，升龙岗内部的情形完整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孙立德明白了大月人阻击己方部队的原因。 眼前的丘陵中有二三百名汉军士兵受到了包围，这股汉军既有骑兵又有步兵，外围则是密密麻麻的大月人。 孙立德粗略估计，大月人的军力在一千人以上，不知道战争开始了多久，包围圈内的汉军岌岌可危。 长城军需要尽快行动了，很显然，杨子平也是相同看法，军中响起了法螺号。 杨子平决定全军压上，试图和包围圈内的汉军对大月人形成夹击，从而合兵一处。 进入战争状态，土木营将辎重全部丢弃，因为没有战斗武器，将士们大多使用棍棒。 整支长城军以勇士营为全军先驱，战士营为中军，土木营为后阵，杨子平亲率锐士营监军。整支队伍如猛虎下山般朝着敌军冲了过去。 敌军似乎已经得到了军报，对于长城军的出现就有所准备，在长城军加入战局的时候，敌军立即派出一队持矛的步兵进行阻拦。 步兵方阵最前方的大月步兵，并非游牧兵通常的着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鞋装扮，这些士兵的穿着更像是大汉平民。 孙立德推测，这些人要么是投靠大月人的汉奸，要么是家人被扣留，被迫卷入战场的俘虏部队。 敌方步兵方阵后面则是几十名游牧装扮的士兵，其中还有一个穿着铁甲的战士，这个铁甲战士似乎是这支小队的头领，在北方草原，铁甲是身份的象征，普通牧民可没钱穿戴。 在这个步兵方阵的后方，游弋着两队骑兵，孙立德猜测这些部队正是阻击己方失败后撤回的骑兵，这只骑兵在之前的战斗中被锐士营杀伤过半，即使经过补充，人数依旧没有超过六十人。 这些败军之将可能无法对勇士营和锐士营形成有效杀伤，但他们的弓箭依旧会对无甲的战士营和土木营造成威胁。 除了这些直接发动攻击的士兵，远处战场中不断有小股骑兵脱离战场，似乎正在进行集结。 孙立德这次身份是一名普通士兵，没有顾虑，不需要统筹谋划，有闲暇推测敌军的主帅的战术意图。他认为敌军主帅使用的战法很简单，派出小股部队对长城军进行阻拦，拖住援兵的步伐，主力利用时间差吃掉这支被围住的汉军。 双方都在争取时间，一旦大月人将阵中的汉军将士全部消灭，机动性差的长城军将会受到重创，甚至可能被大月人包围消灭。如果长城军先行突破外围的阻截，里应外合之下，不仅包围圈内的汉兵可以溃围而出，大月人的士气也将受到重创，一旦长城军与被围汉军合兵，士气受挫大月人只能选择撤退。 大月人的指挥官似乎很重视长城军，不仅派出了一百多人进行阻截，还一直在从前线队伍当中抽调人手进行集结。 大月人的窘境给了孙立德很大的启示，带兵打仗绝对不可以在战争初期就压上手中所有的筹码，一旦情况有变手中没有足够的预备队，只能从战场中临时进行抽调，临时抽调的军队不仅指挥混乱，体力也受到消耗，战斗力受到极大损失。 孙立德不仅从敌人的窘境里受到启发，他认为杨子平的用兵同样有问题，辅兵没有配备任何武器，平日也没有进行过训练，很显然，这个杨营官从来没有考虑过让土木营执行攻坚任务，除去早上刚刚被分到土木营的五十名士兵，土木营的士兵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土木营中举报之风盛行，士兵之间有着很深的隔阂，对于这些士兵的战斗能力，孙立德并不看好，顺风顺水的时候也许会凶猛冲杀，抢夺战利品，一旦战事胶着局势不利，这只部队很容易就崩溃了。 杨子平大概也觉得这支部队靠不住，所以将部队放在了后军位置，用最精锐忠诚的锐士营压阵监督，其实他也是没办法了，他不可能将这只毫无战斗力的士兵分离出去，土木营的士兵太弱了。 杨子平所能依靠的还是锐士、勇士、战士三营的战兵。 孙立德的手上现在只有一根棍子，还不是军队里战争专用的那种军棍，质量和长度都没有办法满足孙立德的需求。 孙立德经过了多场的战斗，对于武器的重要性已经有了认识，在战场上贴身近战，必须得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他紧盯着身边的战兵，做好了随时捡武器的准备。 两军的距离不断的接近，当双方进入一箭之地的时候，大月人的步兵停止了移动，原地整队，以十人为一排，排成了五列。 前三排的士兵将手中的长枪平举，枪尖密密麻麻的朝着长城军。 这种步兵持枪列阵的战术在中原作战为常备战术，不论攻防都是可圈可点的战术，面对成编制的骑兵冲锋时，杀伤更是惊人。 但这些草原人只学习到了枪阵战术的皮毛，却没有学习临场发挥。区区五十人的队伍，排成密集的枪阵虽然增加了防御力，但是整个阵线的长度太短了，长城军的步兵可不会傻傻的朝着枪上撞过去，在营长和各个小队长的带领下，长城军迅速左右分成两队，朝着步兵方阵的两侧迂回过去。 大月人步兵队伍里响起了混乱的呵斥声，敌军的十夫长们似乎试图将队伍转向。 形成枪阵的士兵临战变阵可是一件技术活，列好枪阵的士兵转向首先需要收枪，然后队伍转向，转向完成后才出枪。 很显然，大月人对临战变阵的技术掌握的不熟练。 杨子平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官，在这些步兵收枪的时候，敏锐的抓住了战机，命令卫士吹响进攻号。 长城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法螺响起的时候，立刻对大月步兵发动了冲锋。 大月人的步兵都是长枪，长枪本就是中距离武器，当长城军杀到身前的时候这些长枪兵根本没有空间使用武器。 紧密的阵型又挤压了他们闪躲的空间。 大月人的步兵方阵中响起了一片哀嚎。 大月人的第一波阻击部队，在长城军的一轮冲锋下就被击溃了，压阵的几名游牧兵纷纷被杀死，孙立德还从地上捡了一把长枪。 长城军驱赶着败兵，准备冲击敌军第二阵，敌军的火箭射了过来。 第十九章 救援 敌军完全漠视自己士兵的性命，为了防止败军冲击其他营伍，大月人通过火箭齐射的方式将这伙溃军消灭，长城军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杀伤 火箭的攻击是极为有效的，不论是布衣还是轻甲都容易被火引燃，敌军临时想到的火攻之策给长城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没有更好的防御火箭的办法，勇士营的士兵们只能使用笨办法，将手中的圆盾高高举起，用盾牌护住头部，身体尽量压低，降低重心，朝着大月人的第二阻击部队发起冲锋。 自从离开了高地，孙立德所在的位置再也没有办法观察敌军动向了，被战友们推搡着，他只能跟随身边的人往同一个方向奔跑。 敌人仍在射击，天空中不断飞起羽箭，孙立德身边已经有好几个战友被流箭射倒在了地上。 前方冲锋队伍的脚步停滞了下来，孙立德猜测队伍前方的勇士营已经和敌人交战了。 孙立德的前后左右都是人，身后的战友仍在不断的推搡自己。 在人潮之中，孙立德寸步难行，气氛压抑极了，幸运的是，这种压抑的感觉没有维持太久，前方的队伍重新开始了奔跑，孙立德一边跑着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小心翼翼的避开地面上的尸体，孙立德猜测，大月人的第二阵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跟随着队伍，继续奔跑了一段距离，队伍的左侧传来了喊杀声。 孙立德看了过去，左侧的队伍出现了一个缺口，一队大月骑兵出现在了缺口处，外围警戒的战士营士兵被杀败了，敌人越过缺口，开始冲击土木营。 土木营的士兵毫无战斗力，如同稻草一般，被敌人骑兵收割生命。 孙立德知道，这种时候需要迅速提升士气。 战场上士兵的视野会受到很大限制，大多数士兵的逻辑基点都建立在身边人的表现上：身边的战友纷纷被杀，就会认为战争失败了；身边的敌人纷纷被杀，就会认为战争胜利了。 一旦士气受挫，军队距离崩溃就不远了。 这支骑兵很是骁勇，武器装备也比之前遇到的更好，孙立德面前正好有一名骑兵，此人身穿轻甲，手持长矛，马上挂着弓箭，背上还背着标枪。 这支骑兵几乎快要把长城军的队列击穿了，充分显示了冷兵器时代，骑兵的战略投放能力和战术打击能力。 随着骑兵不断深入冲击，骑兵的马速也在下降，孙立德眼前的大月骑兵已经失去了速度。 战友纷纷败退，但孙立德不退反进，他举起手中的枪，朝着马上的大月人戳了过去。 这名大月骑兵也看到了孙立德，大概是自衬武艺高强，也可能是小瞧了孙立德，这名骑兵非但没有躲闪，反倒伸出了一只手，试图将孙立德的长枪控制住。 孙立德的长枪没有被控制住，这名骑兵的手掌却被长枪贯穿了，贯穿了手掌的长枪没有停顿，戳中了骑兵的咽喉，咽喉中枪的骑兵翻身落马。 孙立德没有去取那把贯穿骑兵咽喉的长枪，他俯下身子，捡起了这名骑兵掉落在地的长矛。 孙立德手握着长矛，继续杀向身前的其他骑兵。 使用灵蛇枪法，连续杀死了三名骑兵，孙立德的表现引起了敌我双方的注意。 土木营濒临崩溃的士气重新维持住，敌军冲出来两名骑兵，试图斩杀孙立德。 孙立德这不是第一次面对二打一的情形，对于这种战斗，他已经有了经验，他决定按照自己的一贯打法，先削减敌人的数量。 失速的战马，在人群中无法提速，这两名骑兵不仅没有办法借用马力，反而被坐骑限制了闪避空间。 两名骑兵分别使用着马刀和长枪，孙立德对二人的威胁迅速进行了估测，按照自己先杀弱者的理论，孙立德闪过了长枪骑兵的攻势，举起长矛一枪戳中了马刀骑兵的大腿。 枪尖扎在敌兵的大腿内，孙立德没有拔枪，而是将枪一挑，这名马刀骑兵被孙立德挑飞，随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名骑兵的马刀在被挑飞的时候已经掉落在了地上，整个大腿鲜血直流，血迹渗透了腿上的轻甲，他似乎伤的很重，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却无力起身。 这种战斗中，受重伤和死亡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旦战败，这些重伤员是绝无幸存的可能。 在孙立德击败马刀骑兵的时候，长枪骑兵发动了第二次的刺杀。 这一次，孙立德没有闪躲，他直直的站在原地，在长枪逼近的瞬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抓向了敌人的长枪，孙立德和杀死的第一名骑兵不一样，孙立德并没有失手。 抓住长枪骑兵的长枪，孙立德在手上使了一把劲，将长枪往身后一拽，这名骑兵被孙立德拉了下马，摔在了身后。 这个骑兵刚刚摔落在地，一名拿刀的战士已经取下了他的首级。 孙立德以一己之力连败五名骑兵，重振了士气，身边的战友发出了欢呼声，眼前的敌人反倒产生了动摇，迅速撤退了。 这队骑兵的侧击，打乱了长城军的阵型，杨子平重整部队，将伤兵安排到了队列的中间。 连番的战斗至少杀伤了敌人二百人，然而己方毕竟处于攻势，损失更大一些，只有轻伤员才能跟着队伍行进，重伤员都被抛弃在了战场上。 杨子平来到了孙立德身边，拍拍孙立德的肩膀说道：“没想到我们长城军还有孙兄弟这样的奇人，现在敌我双方都在争取时间，我需要尽快与包围圈内的汉军会合，不知道孙兄弟愿不愿意承担破阵的职责，此次战后，我将安排孙兄弟进入锐士营。”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为国杀敌是我辈应当做的，战士营里有我一个好友，我希望让他协助我，希望大人能割爱。” 听到吴永福的名字，杨子平点了点头，答应了。 那支离开的骑兵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不远处进行整队，集结队伍后再次向着长城军发动了冲击。 长城军对这支敌人有了防备，双方变成了硬碰硬的阵地战，各自死伤了几个人，这支骑兵扔下了几具尸体，便匆匆逃离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孙立德来到了前军，拿了一把圆盾抓在左手，缴获的长枪背在了背上，手里拿了一把短刀。 杨子平同样来到了阵前，简单的鼓舞了一下士气，并且告诉大伙，战争结束立刻生火做饭，而且许诺会提供大量的肉食，让大家吃个尽兴。 士兵们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杨子平对鼓舞起的士气很满意，他要趁着士气高涨，一轮冲锋将敌人打穿。 杨子平作为一名成熟的将领，他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孙立德个人身上，他从后阵的锐士营中抽调了十名好手，加入前军。 尽管没有压上全部的筹码，杨子平依旧下了本钱，如果第一轮突击没有成功，后面再进攻就难了。 对面的大月人也在调整阵型，包围圈内的汉军也在一次次的发动攻击，牵制大月人，如果不抓紧时间进攻，这支被困的汉兵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法螺声再次响起。 长城军朝着面前的敌人冲了过去。 敌方阵中飞出了零零散散的箭支，杀伤力实在有限，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大月人的箭支储备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进入攻击位置后，孙立德等人一边呐喊着，一边拿着武器朝着面前的敌人发动了冲锋。 敌人的身影在孙立德的眼中不断变大，敌兵的表情也越来越清晰。 孙立德左手握紧了盾牌，平放在左胸前，侧起身子，狠狠的朝着敌兵撞了过去。 在长城军发动冲锋的时候，大月人的军队也发动了反冲锋，两军同时发出了怒吼，战士们撞到了一起。 压上孙立德全身力量的冲锋效果十分显着，面前的敌兵被撞到在了地上。 孙立德没有管脚下的敌兵，他知道速度很重要，脚下的这个士兵自然会有自己的战友对付。 一只手拿着盾牌护住自己的要害，另一只手拿着刀子，在人群中乱捅。 敌军不断的发出惨叫声，不断的有敌军士兵摔倒在地，成为一具具的尸体。 在这种贴身战中拼的就是士气，拼的就是谁更狠。 孙立德的力量并不是特别强，但是他敢于拼命，在他不要命的冲击下，在吴永福等人的掩护下，敌军的阵线不断的被压缩。 拼命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尽管孙立德保护住了自己的要害位置，他的身上依旧受到了好几处伤。孙立德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口，他要为自己的部队争取时间，同时带动部队的士气。 挥动着刀子在敌军队列中一通乱砍。 此刻的孙立德在敌兵的眼中仿佛成为了地狱中的恶鬼，催命的阎罗。 这些游牧兵彻底崩溃了，开始朝着战场的两侧溃逃。 通过大月人让开的这条通道，长城军的先头部队，终于和被围的汉军接上头了。 第二十章 会合 孙立德眼前的汉军装备残破，衣甲不齐，身上遍布血迹和伤痕，战斗痕迹很明显。 见到友军，这支汉兵大多数士兵连欢呼声都没有力气发出，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杨子平带着卫士来到阵中，给长城军下达了最新命令，由勇士营和战士营轮流警戒，土木营制造简易工事，伤兵和其他士兵则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孙立德也是一名伤兵，从军需官处要来医疗物品，自己自行对伤口进行包扎，随后来到平坦的地方坐下，他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 回想起刚才的冲锋，孙立德感慨万分。 在他看来，两军交战凭借的不仅仅是血气之勇和厮杀的战技，某种意义上看，当一个士兵走上战场的时候，能否活着走下来，更需要看看运气之神是不是给自己机会。 无知者无畏，孙立德此前对于战争的看法太简单了，对战争的危险估计不足。 正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孙立德才能无所畏惧，看着身上的伤口，孙立德不禁有些后怕，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攒钱买一身好的铠甲。 孙立德看向了远方的杨子平。 杨子平已经和被围的汉军的指挥官碰上面，两个指挥官交谈了起来。 孙立德的位置离二人谈话处不远，所以两个人的对话孙立德听的很清楚。 通过谈话，孙立德得知，这名汉军军官也是一名营官，从级别上看，和杨子平平级，他是北境卫戍部队的六名军官之一，接到刘翼将军的调兵命令便火速率领部队朝着升龙岗赶了过来，因为驻地最近，所以第一个赶到。 进岗之前，他们的军队一连击败了四五支小股的游牧兵。 在连续胜利的刺激之下，这位营官有些大意了，他甚至认为大月人能够攻破清马城，完全是因为运气好，便毫无防备的进入升龙岗。 进入升龙岗内，这位营官才明白自己错了，一贯“单纯”的大月人居然学坏了，大月人在升龙岗的内部设下了埋伏。 众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地势不利，加上兵员不足，使这一支北境军陷入了困境，出岗的道路也被大月骑兵封锁住，整支汉兵被彻底包围。 庆幸的是敌方的指挥官似乎没有拼着巨大伤亡吃掉自己的决心，攻击力度一直有限，且以远程消耗为主。 长城军发动攻势前，这伙敌兵才提高了攻击强度，但北境军的全体官兵已经意识到自身所处的绝境，拼死反击，将战事拖了下去，一直拖到了长城军的支援。 孙立德环顾四周，还站着的北境军人数已经不多了，步兵不足一百人，马军不到三十人，偌大一个营官手下兵力甚至不如一个营长。 孙立德将目光望向了远方，远处的大月人似乎放弃了攻击，队伍集结在一起。除了直面汉军的前排骑兵依旧持弓警戒外，所有的士兵都已经下马休息。 敌我两方的指挥官都以恢复士兵体力为第一选择 大月人究竟是准备撤军，还是准备稍作休息重新进攻，孙立德不得而知。 孙立德只知道，这次交战中不单单是汉军损失惨重，大月人死伤程度更为严重。 远方的局势已经平稳，孙立德将目光拉回到自己面前。 杨子平和北境守卫军的那名营官仍在谈话，杨子平从对方营官的手里要到了一批粮食和肉，看来杨子平准备实现站前许诺的条件，让战士们饱餐一顿。 长城军的辎重都由土木营携带，在发动攻击时，杨子平为了保持行军速度，这些影响行军效率的辎重都被扔在了高地上，目前手中没有粮食，只能从兄弟单位借粮。 这位北境军的营官倒是很识大体，不仅送给杨子平一些干粮和生肉，连他自己的战马都杀死了，分肉给众人吃。 虽然在敌前吃饭不太安全，但是士兵们听说可以开饭，尤其是有肉吃，都很高兴，军队的士气得到了鼓舞。 杨子平是一名务实的军官，虽然也曾因先入为主的印象对自己产生过误解，但他至少从不会喊空口号。 这种性格在军中很容易让士兵们产生好感。 所以说自己只能当士兵，人家却能做军官。 两名军官讲完正事，便开始闲聊，时而谈论自己共同认识的军官，时而谈论自己的战绩，甚至还聊到草原姑娘和中原姑娘们的性格特点，两个人聊的高兴之时哈哈大笑。 对于这些闲聊，孙立德的兴致不大，两个人后面的聊天，孙立德没有再听。 回想起在升龙岗的战斗，孙立德感悟很多，他在刚才的作战中，借助缴获的长枪，使用了师傅传授的灵蛇枪，效果很明显，但孙立德认为在军中不实用。 这种枪法对于灵活性有很大要求，适合一对一对捉对厮杀的时候。 但是，一旦两军绞杀在一起，两边的士兵几乎人挨着人，根本没有施展长枪的空间，在这种时候，反倒是短刀，可以提供更多的杀伤。 个人战技终究是细枝末节，排兵布阵才是大学问。 孙立德想起了大月步兵使用的长矛阵。 长矛阵是个好战法，可惜大月人使用的太死板了。 他们的人数太少，正面防御面积不够长，极容易被迂回，如果敌人能在长枪方阵中加入一些辅助性质的近战兵种，或许效果会好的多。 平心而论，大月人指挥官派出的阻击部队实力并不弱，然而使用方法不正确。 最后发动侧翼袭击的骑兵虽然取胜，却没有办法扩大战果。 骑兵失去马速，成为了活靶子，所以孙立德才能先后击败或击杀五名骑兵。 如果骑兵侧击的时候，长城军的正面有一支大月军队同时进行牵制，又或者骑兵打开缺口的时候，步兵能够跟上扩大战果，也许长城军就败了。 相比较而言，这只骑兵退走之后的第二次攻击就显得很没有必要。 肉香将孙立德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 孙立德排着队领了饭菜，来到李长松的身边坐下。 李长松一脸崇拜的看着孙立德，嘴里发出了“啧啧”的惊奇声，他的心里藏不住事，马上询问起孙立德的枪法。 面对这个好友孙立德不便撒谎，但也不能全说，便隐去了师傅的部分，简单提起自己遇到了奇遇。 李长松听完之后，捶胸顿足，感慨了起来，甚至颇为后悔，后悔当日没有和孙立德一起上山。 孙立德苦笑了起来，李长松只看到自己学会了灵蛇枪，却不知道自己被老虎攻击，被强盗打劫的经历。 汉军用餐的时候，大月人的队伍里响起了号角声。 中原诸国多用法螺和战鼓传递军令，草原民族则多用号角。 随着号角声响起，敌方军队中冲出一队骑兵，这只骑兵大都身穿轻甲，长矛和弓箭都挂在了马上，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标枪。 看到敌人发动了攻击，坐在地上的士兵放下手里的食物，重新站了起来。 有弓箭的汉军士兵使用弓箭还击，箭支射在大月人马队中，不断的有人和马被射中倒地。 和这支骑兵的规模相比，损失骑兵的数量简直微乎其微。 看着敌人的不断接近，最前方的勇士营战兵已经举起了盾牌，伸出了长枪。 这支骑兵并没有直接冲击汉军的防线，而是扔出了手中的标枪。 标枪划出了美丽的抛物线，避开了第一排的士兵，射向了后方的汉军。 像孙立德这样认识标枪的士兵不多，大部分人在标枪飞来的时候，没有进行躲避，拥有破甲能力的标枪对汉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投掷完标枪的骑兵分成了两队，掉转马头，折返了回去。 两支队伍很快重新集合，稍作整队再次进行冲锋，又一次投出一轮标枪。 很多汉军士兵依旧没有作出反应，再次被标枪击中，孙立德甚至看到了一名锐士营士兵被标枪贯穿了甲衣，钉在了地上。 敌人故技重施，发动第三次攻击，这次的攻击却没有取得前两次的战果。 汉军士兵已经懂得了这伙骑兵的攻击方式，在标枪飞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开始躲避，寻找掩体，第三轮的标枪没能造成太大杀伤。 三轮标枪之后，这支骑兵拿出弓箭，胡乱朝着汉军射了几轮箭便撤离了。 大月人的这一轮突袭，给汉军带来了重大损失，人马伤亡极大。 为了防止敌方再次偷袭，两位指挥官各抽调了一批使用弓箭的士兵，单独成军，随时准备反击。 孙立德没有展示过自己的箭术能力，所以没有在抽调之列。 利用闲暇，孙立德捡起了一把标枪，这把标枪的长度比起普通步兵使用的长枪要小很多，枪头却同样锋利，为了便于投掷，枪身则使用了弹性好的木材。尽管如此，这些武器也很难被二次使用，很多标枪都发生了变形和折断的情况。 这种武器使用成本比较大，大部分标枪为一次性的消耗品。 大月人军中的这支骑兵规模不会太大。 大月人的军中响起了两声号角，大月人开始缓缓的撤军了。 第二十一章 升龙岗 尽管不了解大月人撤军的缘由，汉军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兵力不足，没有对大月人发起追击，眼睁睁看着大月人退走。 从方向上判断，这些大月人并没有朝着清马城方向撤退，这些人似乎回草原了。 确认安全，两位营官不约而同的下达了清理战场的决定。 汉国的的兵员以征召兵为主，国家并不负责征召兵的物资供应，除了战时，国家会补给部分军粮，提供一些武器，平日里的大部分花销都得自行处理。 对于这些远离家乡的征召兵来讲，没有工资，战利品成了他们保障生活的根本。 很多边境将领都是从士兵提拔上去的，对于士兵们的现状，他们不仅心里有数，还很同情。 只要士兵们不发生内讧，大部分将领为了维持部队的士气都会允许士兵们自行清理战场。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朝着战场冲了过去。 战场很大，孙立德在清理战场都时候获得了不少的东西。 包括一把弓，一壶箭，十两银子。 虽说是清理战场，但是收获实在是有限，大多数的战利品都被大月人自行清理干净了，留给汉军的东西不多。 回到军中，孙立德看到了李文华，在众人打扫战场，拾取战利品都时候，李文华仍坐在原地。 孙立德苦笑了起来，这个士大夫的孩子，有太多的坚持。 孙立德为这个朋友平安无事感到高兴，两个人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孙立德看到了杨子平，杨子平似乎也看到了他，杨子平打了个手势让孙立德过去。 看到领导招呼自己，孙立德没有犹豫，朝着杨子平走了过去。 这次战斗，孙立德的表现出乎杨子平的意料之外。 杨子平想仔细了解孙立德的个人情况。 杨子平最先提出的疑问是孙立德通匪的原因，作为一名战友，才能是第二位的，信任和可靠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只有打消了杨子平的误会，孙立德的才能才可以得到发挥。 孙立德决定实话实说，之所以自己会在北康城中保持沉默，是因为说实话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这位杨营官和李县令不是同一类人，孙立德分析之后，认为自己可以信任对方。 孙立德已经将自己的能力展示出来了，现在正是机会，为自己平反的机会。 孙立德将自己“被通匪”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包括燕山战事中的所见所闻和自己对战局的分析。 听完孙立德的话，再结合孙立德的表现，杨子平选择信任，并且为孙立德感到不平。 孙立德趁热打铁，将李长松的冤情一并上报了出来。 杨子平当即下令将李长松转到勇士营。 孙立德最后才把自己得罪刘副县令的经过讲了出来。 听完孙立德的讲话，杨子平恨得牙痒痒，一直在重复四个字，书生误国。 领导开明，孙立德一扫胸中的郁闷，眼下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孙立德决定将自己观察的问题和整改建议说出来。 对于土木营战力低问题，孙立德提出了几点建议，一、给辅兵增加军事训练，二，训练辅兵枪阵，三，表现优秀的辅兵可以转化为战兵。 杨子平听后，针对孙立德的建议提出了两点担忧，土木营的士兵大都是重罪之人，杨子平担心这种人拥有武器后会造成危害，另一方面，他担心一旦这些辅兵进入战兵营，会带坏战兵队伍。 杨子平的担忧很正确，孙立德想了想补充道：“武器可以临战的时候才下发，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相信这些人会做出正确选择，至于防止教坏老实人，可以从思想教育方面，和违纪处罚方面下手。” 杨子平点了点头，还想问孙立德什么。 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孙立德和杨子平同时看了过去，一队骑兵朝着众人跑了过来。 为首那个戴着亮银盔，身材魁梧还留着络腮胡的正是自己见过一面的李营官。 三支队伍合兵一处，孙立德等人开始原地安营扎寨。 部队在升龙岗呆了两天，陆续有兄弟部队来到这里集合，北境守卫军的六个营官到了四个，长城守军的五个营官到了三个。 当天，刘翼将军的卫队也出现在了升龙岗。 刘翼将各个营官请到一起开会，会后，整支部队宣布开拔，队伍朝着清马城开去。 刘翼一边行军，一边招募流民和乡勇，将这些部队充进辅兵的队伍，汉军战辅兵，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多人。 辅兵负责后勤保障，战兵负责军事行动。 杨子平所部和那名被打残的北境军营官带领的部队被派到了后军，作为预备力量。 根据快马消息，清马城的大月守军人数有限，估计不会超过五百人。 清马城作为北地郡北征大月人的桥头堡，一直都被进行着高规格的建设，不仅城墙高大，给养丰富，城外还建设了一道护城河。 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市。 清马城的失守让汉国整个北方战局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以清马城为支点，大月人既可以南下进军漠杨城，又可以北上夹击北境卫戍部队或者长城守军。 所以刘翼将军才要带兵夺回这个战略要地，然而大月人的指挥官对这座城池的重要性估计不足，城里不仅兵力不足，据快马汇报，摧毁的城防设施也迟迟没有得到维修。 兵力相近的情况下，中原军队无论是守城还是攻城都要比草原军队强太多了。 更何况汉军在这一战中拥有了兵力优势。 军队很快就来到了清马城下。 孙立德的部队是预备队，不需要参与一线的攻城，孙立德有闲暇观察这场攻城战。 汉军首先朝着多个方向派出了快马，辅兵开始制造云梯和盾车。 快马返回之后，将探查报告上报完成。 军队响起了鼓声。 在战鼓声的敲击下，两个方阵的步兵，推着盾车，举着云梯，朝着清马城冲了过去。 为了掩护步兵攻城，刘翼还集结了一队弓手，对城墙上的敌人进行覆盖式射击。 箭雨将城墙上的大月人射的抬不起头。 利用这段空隙，攻城士兵迅速将一部分云梯放倒，架在了护城河上。 士兵们从云梯上穿过护城河，剩下的云梯被架在了漠杨城的城墙边。 汉军开始进行登城作战。 大概是担心误伤到自己人，弓箭部队停止了放箭。 失去了弓箭的压制，城墙上的大月人获得了喘息和反击的机会。 不断有大月兵举着滚木、落石朝汉军砸了下去，甚至还推倒了几架云梯，云梯上的士兵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和大月人拙劣的守城表现不同，汉军不仅拥有兵力优势，还擅长攻城作战。 第一个士兵很快就爬上了城头。 这个勇士很快就被杀死了，从城头坠下，但是更多的士兵已经爬上了城墙。 汉军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突破口不断的扩大。 军中再次响起战鼓声，第二阵的两支步兵朝着城墙开去。看来刘翼准备压上更大的筹码，在这一次攻击内夺下城墙 城上的大月人战旗，很快被拔除，不一会，城头上飘扬起了大汉军旗。 清马城的城门也被汉军夺下，汉军将城门打开控制住城门附近的要点。 军中响起法螺号，一队骑兵朝着城门发起了冲锋，骑兵带队的那个营官正是李营官。 战争已经到了这一步，基本上没有悬念了。 当骑兵冲进城内的时候，城墙上响起了欢呼声。 战局已定，快马传来了刘翼的军令 所有军队进入了清马城内部执行作战任务。 入城之后，孙立德视线所到之处遍布着战争的痕迹，路边无人掩埋的尸体，烧毁的房屋，残破的武器装备，仿佛都在诉说着战争的严酷。 清马城在战争之前是北方的大城市。 大月人夺城之后，必定对城中军民进行过屠杀，现在，城内的人口大量死亡，成为了一座死城。 孙立德的部队任务是封闭西门。 在孙立德等人行军时，路边有一队汉军押解着一队大月俘虏经过。 这支俘虏和孙立德等人遇到过的那只大月步兵很像，这队俘虏都是中原人的装扮。 听押解士兵的呵斥声，这支俘虏应该是主动投诚大月人的，任何时候叛徒都是最可恨的。 在杨子平的带领下，部队来到西门，就地找了一些空房子，当成临时营房。 很快城内的敌兵就被消灭一空，天色已晚，刘翼下令各部自行休息。 晚上，孙立德还在睡梦中，整个清马城沸腾了起来。 喊杀声震天响。 孙立德赶紧抓起自己的衣服和武器，跑到了街上。 街上出现了很多游牧的骑兵，这些骑兵手段凶狠，作战经验似乎也很丰富，很多骑兵手里还举着火把，在城中不断的点火。 孙立德远远的往出去，整个清马城都陷入在一片火光之中，黑夜是敌人的最好伙伴。 只是不知道大月人派出了多少人发动夜袭。 第二十二章 夜袭 清马城的汉军被大月人的这次夜袭杀了个措手不及，城中处处都在发生战斗。 混乱使汉军迟迟没有办法完成集结。 城内的建筑物遮挡了自己的视野，孙立德能看见的只有西门的战局，他没有办法根据眼下的战局进行任何的推测。 大月骑兵正在源源不断的从西门杀进城内，把守西门的汉军已经损失殆尽，西门被大月人占领。 孙立德悲观的做出了判断，汉军已经战败了，这场失败无法被逆转，指挥官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减少战败的损失。 杨子平也在卫士的簇拥下走出了房间，看见眼前的乱局，命令卫士吹起集结号。 集结号的声响被掩盖在了厮杀声里。 杨子平没有办法，看着眼前不断增多的大月人，只能先行撤退，保存实力。 队伍中举起了营官的军旗，朝着南门方向退去，撤退路上不断收拢败兵。 白天刚刚取得胜利的汉军士兵对于这场夜袭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很多士兵发现被偷袭时，直接逃离了营房，都没有携带武器，甚至有些士兵表现更过分，连衣服都没来的及穿，就匆匆逃离了。 为了防备大月人的进攻，杨子平把携带武器的士兵集结了起来，准备应对大月人的袭击。 大月人的主要目标是制造混乱，看到杨子平的这支队伍兵员数量较多，行军队列也较为整齐，大部分敌兵放弃了攻击，选择转身追杀落单的汉军士兵。 依旧有小股的大月人勇士进行了试探性攻击，这些试探性攻势都被孙立德等人打退了。 撤退的队伍很快就到抵达了南门，此时的南门依旧处在汉军的控制中。 一杆“刘“字的将军大旗立在城门口。 大量的军队集结在城门附近，试图从南门出城，士兵的脸上都是慌张的神色。 此时的部队已经被打乱了编制，，重整旗鼓夺回清马城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见的这支军队，大旗下跑出来一名传令兵。 杨子平的身份在这支队伍中军职最高，传令兵直接将军令传达给他。 刘翼要求所有部队暂缓归建，按照现有的队伍进行指挥调配，所有部队按照顺序撤出城去，到安全地带再重新整编。 部队按照秩序依次撤离，几个试图插队的逃兵被原地斩杀。 孙立德的部队人数较多，撤离的时候比较晚，等他们来到城门口，身后已经冲杀过来了几队游牧骑兵。 这几队骑兵仅仅咬住汉军的后军，既不远离，也不接触，远远的射箭，一直追杀到城外。 直到汉军集结起一支骑兵，准备对大月人发动冲锋的时候，这几队大月骑兵才开始撤离。 军队往南走出很远，直到身后清马城的城墙再也看不到了，部队才停止行军。 安营扎寨后，传来了各部归建的军令，这次夜袭之后，杨子平身边的本部士兵数量不足百人了。 辅兵部队更是损失惨重，孙立德的好友李长松似乎也失陷在了城里。 尽管杨子平部损失惨重，却不是汉军中损失最惨的部队。 汉军大部分部队都损失惨重，只有原先驻扎在南门的两支部队兵员数量基本保持完好，北门的两支驻军似乎全军覆没了，没有任何人逃出来，沿途征召的流民和乡勇同样损失惨重。 孙立德对败军数量进行了估算，三千多人的队伍此刻逃出城外的只有一千人左右。 孙立德推断其他三个门或许可以再逃出一些人马，但是数量不会太多。 这不是孙立德第一次体会到战败，但这次的挫败感比燕山之败要强烈的多。 杨子平重组部队，勇士营和战士营的人员打乱了编制重新编成两个小队，这两个小队依旧使用勇士营和战士营的两个名字，队长由原营长担任，原先的队长则成为了士兵。 土木营的损失太严重中，曹营长以下逃出来的官兵不足十个人，军官就更少了，只逃出一名小队长。杨子平将土木营的番号撤销，部队整编成一个小队，队长由这名小队长担任。 锐士营在这次夜袭中的损失反而最少，连日的战斗加上这场夜袭，依旧有十三名士兵逃来出来，尽管大部分战兵兵甲不全，却也无愧于精锐的名号了。 杨子平把部队整编完成后，开始检查武器装备，除了孙立德等少数人，大部分人的装备都被扔在了西门，送给了大月人。 按照汉国的兵制，征召兵上战场需要自己准备装备，只有北境和东线的精锐部队才会配发武器。 孙立德怀疑这次汉国的春季攻势要不了了之了，北军的战力损失太严重了。 孙立德同样不看好大月人，这次他们的胜利是建立在北疆军队的麻痹大意之上，真正战场的正面厮杀，他们没有任何的优势。 胡思乱想的时间很快结束，所有的队伍都整编完成，刘翼的军令再一次的传达了下来。 军令要求各部队重新进行整编。 除了失陷在北城里的长城军一部和北境军一部，其他的部队都进行重新编组。 因为剩余的兵力数量较少，杨子平所部与另一部长城军合兵。 杨子平连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被任命为营官，另一部的营官史万春为杨子平的副手。 经过补充，杨子平的部队人数重新恢复了四百人。 北境军三支部队则整编成了两支，每支部队四百多人，一支部队由那个络腮胡子的李营管指挥，北境军剩下的骑兵力量都交给它指挥；另一支部队是一名身材较胖的军官负责，麾下都是步兵。 流民和乡勇的部队则整编成一支二百多人的民兵队伍。 部队重新整编，保持了军令畅通，随后拔营起寨，朝着漠杨城行进。 孙立德的心里在犯嘀咕，刘将军之所以在升龙岗集结兵力的目的就是夺回清马城，截断进攻漠杨城的大月人粮道与退路，配合柳鸿远作战。 现在不仅仅战略目标没有达成，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匆匆南下，如果遇到大月人主力，整个大军就危险了。 刘翼似乎也有相同的担心，队伍中的快马和传令兵不断的跑进跑出，传递命令、侦查敌情。 前行了一段时间，队伍中冲出一队骑兵，这支骑兵朝着身后行军。 杨子平派传令兵带来了最新的军令，前方大月人的部队正在撤退，刘翼将军要求全军分为左右两部，就地埋伏，所有鼓噪喧哗的人一律斩首。 听到埋伏，孙立德下意识的看了一看脚下的环境，这是一条官道，是漠杨城通往清马城的必经之路，如果敌人从漠杨城下退兵确实很有可能从这条路撤退。道路左侧为一段灌木丛，道路的右侧则是一部分小树林，也适合埋伏。 但是，白天的攻城战消息很有可能已经传到了这支大月人的耳朵里，他们在撤军的时候很有可能保持警惕，而汉军经过清马城兵败和及行军疲劳，整支队伍的战斗力急剧下降，首轮进攻如果失利，既有可能全军崩溃。 传令兵在传达过刘翼将军的命令后又转达了杨营官的军令，如果说刘翼的命令是全军进行埋伏，杨子平的军令就是传达战术层次的作战任务了。 通过杨子平的军令，孙立德知道，长城军负责埋伏在左侧的灌木层，北疆军和民兵小队埋伏在右侧树林。 杨子平没有打算保留预备队，按照他的安排，准备全军压上，所有部队埋伏好后，以锐士营和武器部队为先锋，其他部队后续跟进。 为了提高战斗力，所有士兵的武器都重新进行分配，登记造册，许诺战后给与奖励。 因为这条命令，孙立德把短刀和弓箭都上交了出去，只留下了自己最擅长的长枪。 部队前往灌木层进行埋伏。 孙立德所在的锐士营位于军队的前排中央位置，是作战的主力。 所有士兵进入攻击位置，随后匍匐在地，为了增加隐蔽性，众人在身上盖上了一些干草和泥土。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敌军进入埋伏圈了，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孙立德不知道等了多久，整个脑袋晕晕沉沉的，都快要睡了过去。 地面传来了震动，根据经验，这是大量骑兵即将进入埋伏圈的预兆，这次汉军的运气不错，这支大月人骑兵没有派出传令兵，而是急行军。 孙立德握住长枪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官道，夜色和身上的干草是众人的最大仰仗。 孙立德的眼前不断有马蹄经过，进攻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 每多呆一会儿，就多增加一分被发觉的危险。 刘翼似乎很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发布进攻命令。 过了一会儿，孙立德眼前的马蹄消失了，换成了步兵的腿。 对面树林里响起了法螺号，伏兵呐喊着杀向了官道里的大月人步兵。 等树林的伏兵与大月人交战后，灌木丛里的法螺声也响了起来，长城军从大月人的身后杀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埋伏 前方的部队负责冲锋，后面的部队则通过呐喊壮声势。 孙立德握紧手中长枪，朝着远处的大月人步兵冲了过去，眼前的大月人步兵是标准的游牧民打扮，戴着皮帽，穿着皮裤和皮鞋，但是他的武器装备却很简陋，手上居然只拿了一把木棍。 在战场上可不是同情敌人的地方，孙立德的心早就硬了起来，手上没有半分犹豫，长枪甩出一个枪花，刺向了这名游牧兵的心脏。 孙立德甚至能看到这个大月人眼中的恐惧，长枪刺入后，这个大月人用手握住枪杆，身体无力的倒下。 孙立德抽出长枪，准备寻找下一个敌人。 出现在孙立德眼前的是大月人不断逃跑的背影。 这一支大月人步兵，本就已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受到了长城军夹击后，整支队伍迅速崩溃。 在黑夜中，汉军的队伍仿佛无穷无尽，大月人的步兵丧失了最后的抵抗意志。 汉军驱赶溃兵冲击大月军的后阵，后阵的指挥官没有升龙岗上的大月指挥官果决，在溃军冲击军阵的时候，这支后军没有使用任何手段阻拦溃军。 大月人的后军被溃军冲乱了阵型，随后遭到汉军掩杀，迅速溃败。 连续击败了大月人的中军步兵和后军，大月人的前队骑兵才发现部队遭遇了偷袭，这支骑兵重新开始整队，调转马头，准备进行救援。 北疆军这次没有犯下轻敌的错误，早在击败大月步兵的时候，刘翼就分出了两队枪兵，在官道上横着列阵，排好枪阵，枪尖对准了大月骑兵。 大月人与汉军在平原交战多次，对于这种枪阵战术有了足够的经验，他们知道这个阵型的可怕，没有直接朝着枪阵冲发动冲锋，而是分散成了两支队伍，试图迂回到枪阵之后。 刘翼终究不是大月人指挥官，中原步兵的战斗力也远强于大月人的步兵。 面对大月人的变阵，刘翼迅速见招拆招，将军旗下跑出几个传令兵，传递军令。 军令到达前线部队，部队迅速按照军令进行集结。 刘翼不仅没有将前线的枪阵撤回，反而迅速调派其他士兵守住了枪阵的两翼，同时安排弓箭手与这些草原骑兵进行对射。 大月骑兵多次调整了攻击角度，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点，几次试探都被打退了，远处的大月人步兵也迟迟未能重整旗鼓，无法配合骑兵作战。 大月人的骑兵指望不上自家步兵的配合，汉军的骑兵却已经重返了战场。 发现官道北方出现了汉军骑兵，军中立即响起法螺号，汉军步兵解除防御阵型，向着大月军发动了冲锋。 大月军的骑兵统领也很果断，没有继续纠结，直接放弃了救援步兵的行动，让开官道，将部队撤离到路边的灌木丛，然后继续北上。 汉军骑兵没有对大月骑兵进行追击，而是越过汉军，直接杀向了大月军溃败的步兵。 大月步兵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宁可被杀也不愿作战。 剩下的战斗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两条腿跑的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聪明的败兵应当逃进树林，只有利用树木才有机会逃生，大多数敌兵慌不择路之下已经丧失了理智。 战斗已经没有了悬念，进行到最后的收尾工作，全军开始打扫战场。 尽管打了一场小胜仗，但是战场缴获并不多，汉军击败的这支部队应当是大月人的辅兵队伍，大月人的武器装备比汉军差的太多了，很多人拿着一根棍棒就上了战场，在孙立德看来，这些人不像是来打仗的，更像是来捡东西的。 从他们身上没有得到太多缴获，杨子平的卫兵将孙立德上交的弓箭和短刀还给孙立德，为了感谢孙立德的配合，还给了孙立德一件缴获的皮甲。 孙立德笑了笑，锐士营的士兵本来就应该有轻甲防身，这个杨营官倒好，把这件皮甲当人情了。 孙立德也没有客套，在战场上甲衣简直就是第二条生命，如果自己在升龙岗之战就有一件皮甲，可能身上也不会受这么多伤。 快速清理完毕战场，刘翼的最新军令传达了下来，全军集结队伍，继续南下。 这场胜仗给士兵们提高了不少的士气，一改之前的颓废，此时众人的士兵已经没有了逃离清马城时的慌张了。 沿着官道南下部队到达漠杨城城下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守城将士却很谨慎，即使刘翼亲自带领卫队在城下劝说，这个守卫城门的将领依旧不给刘翼开门。 城外的汉军鼓噪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叫嚣着要攻下城池，进城吃饭。 孙立德知道这些人只是说说而已，发泄心中的不满，真要是带领部队冲击城门那可是不赦之罪。 孙立德认为守门的将士没有做错，每一个城市都有闭门宵禁的时间，在宵禁的时间内，哪怕汉主想要进城都应当严守军令，更何况现在是战时，情况更为紧急。 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这才是中原民族对抗草原民族的大杀招。 刘翼也拿这个守门将领没有办法，他的军职虽高却指挥不了人家，他只能下令士兵们采集木材，在城门外安营扎寨，营寨建好之后，各部队轮流休息。 刘翼站在城下等待城门开启。 孙立德属于伤兵，在杨子平的安排下，先行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孙立德醒来之后肚子咕咕直叫。 军队中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孙立德领了一份，跟战友一起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和战友闲聊，孙立德才知道自己睡觉休息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大月人，通过审问俘虏得知，大月人的主力早就去北地郡的东边了，留在漠杨城被刘翼设伏的这支部队，只是一支人数不足千人的队伍，他们的任务是在漠杨城下虚张声势。 这支部队人数不足，战斗力更弱，得知清马城被汉军攻克之后，指挥官为了避免被夹击，所以选择连夜撤退，却不成想，这支部队在官道上被败退的汉军打了一个伏击战，步兵损失惨重。 第二件事是汉军的春季攻势，汉王这次下了大本钱，不仅征调长城军和北境军南下，从大汉南部六郡额外征发了三万的征召部队，甚至还从东线战场抽调了一千河内兵，整个北地郡大军云集，这一次真的是要和大月人一决雌雄了。 征召兵因为距离不同，所以行军速度也有所区别，三川、武宁两郡的士兵已经到达了北地郡，在柳鸿远的率领下，和大月人进行了几场战斗双方互有胜负，其他的郡兵则在行军路上，相信最迟不超过一个月就能抵达战场。 几次战争中，神机营的表现可圈可点，在北境军和长城军主力受损的当下，神机营或许成为北地郡的最强部队。 第三件事是刘翼被撤职了，伏击战的胜利无法掩盖他的惨败，大汉北地郡的两支精锐在他的手里损失惨重，这个过错实在太大，新一任的统帅很快就会抵达战场，在新统帅到达战场之前，长城军和北境军原地修整，自行补充军粮和武器。 孙立德对刘翼的撤职还是蛮可惜的，不管怎么说，这位老将军的军事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不论是设置埋伏，还是组织撤退，整个队伍没有乱过，面对大月人骑兵的攻击，也能及时调整阵型进行应对。 然而清马城之败终究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在那场夜袭中，刘翼确实没有保持足够的警惕，让大月人抓住了战机。 孙立德希望这次来的统帅能靠谱一些，这个关乎自己性命的统帅任命千万不要太儿戏了。 利用新帅到达前的这几天，孙立德不仅将伤势完全养好，还跟着杨子平学习了马术，在这几次的战斗中，孙立德给杨子平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两个人，一个营官一个士兵，经常凑在一起讨论战术，谈论枪法。 杨子平甚至想让孙立德来到他身边当一名卫士，孙立德拒绝了他的好意，在战争的第一线自己可以学到更多东西，而且锻炼自己的枪法。 新统帅很快就来到了军队中，是王孙赵构。 这位王孙来到军队的第一天就杀死了一名营官，树立权威，并且对军队的人事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杨子平在这次调整中成为了一名副营官，而原先长城军的副营官史万春因为和王孙的亲信相识而被提拔为营官。 赵构快刀斩乱麻般的将人事工作调整完成后，连续几天都带领着自己的卫士在附近的山林中打猎，根本无心军务。 众人都在推测汉王认为北境大军云集，此战必胜，所以才会拍自己的孙子到军队里镀金，私下对这名纨绔子弟风格的统帅并没有好印象，有些人认为赵构未来会成为新汉王，拼命的巴结。 在赵构的统帅下，这支军队战力迅速下降，孙立德对前途持悲观态度。 第二十四章 酒馆 尽管孙立德对未来的前途持有悲观态度。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赵构手底下的这段日子，是孙立德从参军以后过得最自由，最舒坦的日子。 赵王了解自己的孙子，他并不放心赵构的统兵水平，给他配备了几名沙场老将，然而这位王孙却辜负了赵王的良苦用心，对于老将们的建议往往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边答应了，那边就忘了，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老将们大概是顾虑到赵构的王孙身份，一味的迁就赵构，知道他无心军旅便不再进言，不仅纵容他游山玩水，还陪着他一起玩。 领导们天天只顾着游山玩水，军队中的各项管理与监督自然松懈下来。 整支军队的战斗力迅速下降，孙立德更是有着切身的感受。 自从杨子平的营官职位被撤换掉以后，军中的管理与训练就由新营官负责。 新营官史万春是一个老好人，特别好说话。 手下的官兵为了偷懒，经常会找他抱怨身体不好，手上有活，这个老好人特别体谅下属的疾苦，所有找他请的假都被批准了。 士兵们发现新的领导这么好说话，也试探性的不参加训练，逃掉训练的士兵们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连口头的责骂都没有发生过，最后所有的士兵都不去训练了，就连负责训练的军官都跑了。 这段日子，孙立德的生活实在太自由了，有时候会和李文华讨论各类文章，分析时事；有时会和吴永福比试力量，切磋武艺；还有时会和杨子平在城外遛马，在酒馆里吹牛。 每天都是自由自在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二月十七日，杨子平、孙立德和其他三个朋友在练武场切磋完武艺，五个人来到了漠杨城的如意酒馆。 杨子平五人可是这里的常客，而且出手颇为阔绰，老板娘一看到这五个人，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亲自来到酒馆门口将五个人迎了进去。 来到酒馆的大厅里，杨子平随便拉挑了一张桌子，五个人坐下，准备开始吹吹牛，讨论讨论战局实事。 邻桌的饭客却先开始了议论。 那一桌有一个胖子食客的谈话声音特别大，他谈论起前段时间的清马城之战，言语中对长城军和北疆军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在他的言语中，三千精锐的北军在大月人的一轮夜袭下丢盔卸甲，惶惶逃窜。 最终还是在沾了漠杨城军的光，得以伏击那支从漠杨城下败退的大月人的小部队，尽管设下了重重埋伏却只取得了极小的战果，在北军官兵的无能面前，大月人的主力被放跑了。 这支胆小的北军被大月人吓破了胆，至今仍蜷缩在漠杨城的保护下，不敢北上杀敌。 这个胖子的话得到了酒馆内的大多数人的认可。 孙立德这一桌听完胖子的诋毁，蹭的站起了一人，孙立德抬头看去，这个人正是杨子平的卫队长郑成，郑成性格一直很木讷、老实，然而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胖子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郑成直接讲起了那场伏击战，他告诉那个胖子，北军伏击的部队是一伙主动撤退的步骑联合军队，绝对不是他所说的那种败军，战果也颇为可观，敌军虽然骑兵逃跑了，步兵却大部被歼灭，绝对不是像这个胖子所讲的那般，敌军主力都被放跑了。 这个胖子听到有人为北军辩解，声调也抬高了不少，郑成的话不仅没有说服他，他反而问道：“你的意思是漠杨城的坚守没有作用咯？大月人可以在漠杨城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漠杨城的解围还得多亏你们的救援？” 胖子的话很具有煽动性，在场的大多数食客受到了胖子的挑拨，情绪开始激动，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骂着郑成和北军。 郑成这个人为人木讷、老实，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的心里确实很瞧不起漠杨城守军，这个胖子说的很对，大月人确实可以在漠杨城下为所欲为，如果漠杨军稍微能挣点气，也不至于让大月人的小股部队在城下虚张声势这么久，大月人的主力可是一直在北地郡的东方肆虐呢。 这种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很显然，这里在场的大多数食客，都是漠杨城的居民，这种话一说出口，就得罪了在场的大多数人。 郑成愣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桌边另一个人站了起来，孙立德看去，这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正是锐士营的孔文斌，孔文斌是杨子平部锐士营中的第一高手，不仅弓箭刀枪无一不精，甚至马术也不错，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汉子性子比较直，不会拐弯，一张口就容易得罪人，他好几次都可以升官，但都因为得罪了领导而取消了升官，杨子平爱才，经常将他带在了身边。 一看他要开口，孙立德心中暗呼不好。 只见孔文斌用手一拍桌子，准要开口。 胖子瞥了他一眼，抢着说道：“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了？” 孔文斌撸起袖子，两个眼都瞪圆了，骂道：“我们在前线和大月人血战的时候你们在干嘛？你不是说你们漠杨人能打吗，随便出来个人跟我打打，看看究竟谁才是绣花枕头！” 胖子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杯，举到嘴边抿了一口，冷笑道：“这就是北军的武夫，在大月人身上占不了便宜，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大王为了征讨大月人加征的税金都喂了一批狼呢” 孔文斌被这个胖子说的大怒，举起拳头就准备上前揍那个胖子，郑成和孙立德两个人赶紧站起来，将孔文斌拦下。 那个胖子却没有见好就收，发现自己没有挨揍的危险，继续说道：“你们别拦着他，让他打我，最好把我打死，用我的血来唤醒咱们大汉子民的血性，让大王大王看看你们北军的嚣张跋扈，重新选拔一批能够保境安民的战士。” 孙立德眯起眼睛，松开了抓住孔文斌的手，两手抱拳，握在胸前，行了一个礼，说道：“先生大才，我实在是很佩服，不知先生现居何职，现住何处？” 胖子昂首挺胸，斜着眼看了孙立德，说道：“怎么，这是准备记下我的身份信息，准备事后报复吗？” 孙立德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透露着无辜，说道：“怎么会呢，像先生这种大才，实在是国士无双，是国家的宝藏，保护你还来不及呢，在下怎么会对先生不利呢。” 孙立德笑了笑，继续说道：“眼下大汉与大月连年交兵，双方百姓死伤无数，家破人亡、卖儿鬻女的人间惨事时时都在发生，大月的蛮贼不懂礼义廉耻，需要有使节前往教化，我一直在寻找此类大才，却始终未能遂意，今天看到先生，才总算达成目的，先生正是我们需要的出使大月的人才，在下认识柳郡守，愿向郡守大人举荐先生。” 胖子听到教化大月人的时候头上就已经滴出了几滴冷汗，赶紧说道：“大月人不仅不懂礼仪廉耻，而且好勇斗狠，野蛮极了，出使大月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孙立德重重的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说的不对，正因为大月人好勇斗狠，野蛮极了，所以才需要有使节进行外交活动，展现我礼仪之邦的大国国威，其实我之前也曾见过几个侃侃而谈的无用书生，他们只知道嘴上报国，却无任何人有心以身报国，今日遇到先生，如同拔云见日，就像先生说的那样，先生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来唤醒我汉国子民的血性，这实在太难得可贵了，先生不仅可以以一己之躯，展现我礼仪之邦的仁德，同时可以让全国百姓认清大月人的残暴，先生的贡献，功在千秋，我们必定永世不忘，如有万一，在下每年必给先生上三柱清香，为先生祈福。” 胖子头上的汗不断的从脸颊滑落，他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已经把退路堵死了，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次，最终跑到酒馆的柜台，匆匆扔下了银子，跑了出去。 和胖子同桌的几个食客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纷纷离坐走人。 孙立德远远的看着胖子，嘴里仍旧在喊着：“我在北军的大营等着先生啊，先生交代完家里的事，记得来找我，汉国的未来就仰仗先生啦。” 胖子走后酒馆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孙立德却像没事人一样招呼着郑成和孔文斌坐下。 孙立德招呼老板娘上菜，没有了外人打扰，几个人可以继续吹牛了。 老板娘的菜还没有上来，旁边桌子走过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三十岁左右，一身书生服的文人打扮，面相清秀，眼神清明。 另一个人是一个老者，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身材却很雄壮魁梧，完全没有老人的暮气，眼神锐利非常。 两个人拿着酒和菜来到了孙立德的这一桌，年轻文人笑了笑说道，相见就是缘，几位朋友可愿与我二人共饮几杯？ 第二十五章 酒局 杨子平五个人对视了一眼，人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人多终究是要热闹一些。 五个人的桌子坐了七个人，确实有些拥挤，但是众人来酒馆的主要目的本就不是吃饭，杨子平几个人来这里是为了找地方吹吹牛，宣泄心中的不满。 年轻的文人自称叫做刘元，是一名书生，那个白发白胡须的老人家是他们刘家的门客冯雪峰，主仆是河内郡人，二人一路游山玩水正好来到漠杨城。 孙立德几个人也纷纷将自己的身份介绍给了刘元主仆。 除去杨子平、孙立德、郑成、孔文斌外的第五个人为勇士营的营长吴奇正，这个吴奇正和杨子平是儿时的玩伴，两个人长大之后一起参军，参军后又分在了同一支队伍，这么多年过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真要做比喻，就跟孙立德和李长松一样的关系。 想到李长松，孙立德心中一阵失落，这个好朋友失陷在了清马城的夜袭，只怕死去多时了，孙立德这几日找遍了北军的各个营头都没有找到这个阳光、乐观的好友。 孙立德内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明那支夜袭的大月人，日后多杀几个敌人为自己的好友报仇雪恨。 谈话声将孙立德的思绪拉了回来。 几个人已经开始了谈话，众人先从手中的酒开始聊，渐渐的聊到风土人情，刘元侃侃而谈，逐渐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孙立德只去过三川郡的北部，其他各个郡的地理人情还是燕山之战时王春讲解给自己的，刘元让孙立德了解到了更多的地理知识。 一边聊着一边喝着小酒，在觥筹交错中，几个人越聊越投机。 杨子平几个人都是军中之人，几杯酒下肚，自然要提一下军旅中的故事，杨子平讲了自己驻扎城兰关的经历并且介绍了自己得意的战绩，这几场战斗，郑成，吴奇正都经历过，他俩帮助杨子平一起回忆细节。 听过杨子平几人的介绍，刘元一边连呼“英雄”，一边连着劝酒。 杨子平似乎因为提到自己得意的战事，心情很好，连续喝了好几杯。 孔文斌被调到杨子平的时间比较晚，杨子平的这几场得意之战他都没有参加，看着几个人聊得兴起，他也有点急了，讲起以前在山上打老虎的事迹。 孔文斌的打老虎和孙立德不一样，听孔文斌介绍，他没有使用任何巧劲，而是选择了和老虎硬刚，孔文斌打老虎的时候手上只有一把哨棍，等他将老虎打死的时候棍子都断成了两截。 打老虎是孔文斌生平最得意的经历，听完孔文斌的介绍，刘元拿起酒瓶给孔文斌倒上酒，说道：“勇士，我军有如此勇士，何愁大月人不败。” 苏立德暗觉可笑，在战争中个人战技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一个人再勇猛也战胜不了军纪完善的军阵，这个刘元确实很会说话，让被夸的人听的很舒服。 孙立德还在考虑这个刘元的性格，刘元却先一步提到了孙立德，刘元伸出手掌指着孙立德问杨子平道：“这位壮士是？” 杨子平叹了口气说道：“孙兄弟是石头村的猎户，叫孙立德，北康县的李县令剿匪不利，给孙兄弟安了一个叛国的罪名，要求充军两年，可惜李兄弟了，他的才能胜我十倍，却有冤无处昭雪，有家难回。” 不仅是刘元，连孙立德都没有想到自己在杨子平的心中居然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刘元问道：“孙小兄弟和那燕山群匪交手过，不知你对那燕山匪徒怎么看？” 孙立德想了想，说道：“燕山匪首姓宋，颇有大志，这些年招兵买马，而且对山下的百姓秋毫无犯，只进攻远处的村县，柳郡守带领神机营将士四处奔走围剿，实在……” 孙立德准备思索一下措辞。 刘元给孙立德倒上杯酒说道：“咱们聊天，无关政治，但说无妨。” 孙立德喝下了杯中酒说道:“实在是太傻了” 杨子平瞪了孙立德一眼说道：“郡守大人是我见过的最尽职的官吏了，一年之中多次与燕山群匪作战，每战必胜，我听说郡守大人忙的连家都没有回，你得对大人尊重些。” 刘元笑了笑说道：“这里又没有大人在场，闲聊而已，孙兄弟但说无妨。” 孙立德赶紧解释：“我不是指责郡守大人失职，我只是认为柳郡守实在是太尽职了。” 孙立德的一席话反倒让几个人犯了嘀咕，孔文斌喃喃道：“尽职不好吗？” 孙立德点了点头，说道：“燕山群匪号称劫富济贫，劫官不劫民，但他们的根据地始终被限制在了燕山内，这位宋头领在燕山招兵买马，燕山山脉中却没有足够的良田养活如此规模的土匪。燕山群匪几次出山劫掠正是因为如此。” 孙立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燕山匪徒人少还可以多坚持些日子，人多就只能靠劫掠为生，所以我认为柳郡守寻找敌兵作战的行为实在是不明智，只要将郡内军粮集中在几个郡内重镇中，再加固城防，采用一套合适的求援策略，柳郡守带领神机营支援，让燕山匪人抢不到粮食，他们就只能做出三种选择，其一，劫掠平民百姓，丧失掉他们的群众基础；其二，被迫与我军进行决战，根本不需要费力搜索；其三，裁撤军力，从此燕山匪患成为了小股土匪。” 刘元笑了笑说道：“孙兄弟说的对，柳郡守舍长取短，太不明智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几个人碰杯喝酒，喝完之后刘元又询问众人对大月人战事的看法。 杨子平笑道：“国家征发了六郡人马，为了讨伐大月人也算下足了本钱了，大月人如果乖乖逃跑，那还什么都好说，如果他们仍旧执迷不悟，大军一到，只怕大月人和那柔兰人一样，国家被灭。” 孙立德今天喝的有点多，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了，孙立德说道：“我和杨大哥的看法不一样，没错，咱们纸面上的大军人数很多，但是啊，军队的主力是六郡的征召兵，我当年被征召去燕山剿匪的时候可是带了一支竹竿就上了战场的，我们同村的战友更是不堪，有带扫帚的，有拿菜刀的，甚至还有一个人捡了块石头就准备上战场，当然，大月人军中也有大量的普通牧民，装备比咱们还差，但这样的战争结果是没有办法量化的。” 孙立德拿起酒杯继续喝了一口，说道：“我上个月刚从三川郡走过来的，那里无人掩埋的尸骨，漫天的黄土比比皆是，王上不考虑体恤民力，反而加征税费，强征民力只怕地方上人心也不稳。” “而且”，孙立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柔兰人之所以会被周人收降，是因为周国的大将周成三战三胜，占据了整个柔兰郡的险地、重地和要地，柔兰人的北面是鲜卑人的势力范围，他们已经无处可退了，只能投降。大月人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旦战事不利，退回草原，依旧是一方霸主。” 刘元帮助孙立德斟满酒，冯雪峰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道：“按照孙小兄弟的看法这次北伐无功而返了？” 孙立德点了点头，说道：“这次北伐本来有机会，但是刘镇北的清马城之败葬送了北军大半的精锐，损失的老兵短时间得不到补充，丢失的武器装备更是难以补齐，尤为糟糕的是，刘翼失去了王室的信任，尽管刘将军有过大败，但他的指挥能力和组织能力算是可圈可点的，临阵换将已经是兵家大忌，汉王又派了不知兵的王孙赵构，他不仅大改军中的人事任命，还松懈了北军的管理监督，再让他搞下去，只怕这支北军很快就没有战斗力了。” 杨子平似乎也想到了自己无故被撤职的经历，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刘元笑了笑问道：“孙兄弟是不是推测的有些过了，如果你是军中的统帅，你会怎么对付这些大月人。”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如果是我，我根本不会使用南六郡的征召兵，这些士兵各自回家即可，我只需要北地郡本身的士兵依托城池与大月人对峙，大月人的骑兵南下攻我北地郡，我就派遣一队精骑背上进攻他们的大本营，草原人本就不善于耕种，他们夺下的土地无法为他们带来收益，但我们的精骑却可以杀死他们的牛羊，烧毁他们的牧草，给敌人带来损失，草原的弓箭又射不穿中原的良甲，如果敌军北上，我军则可以轻松收复失地，草原上的经济基础太过单一，又极度不稳定，如果采用这种战法，大月人不仅不敢无顾忌的南下，国力也将受到损失，久而久之，大月人将不再具备抗衡我汉的能力。” 孙立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众人惊讶的眼神。 第二十六章 酒后 看着众人吃惊的看着自己，孙立德也愣住了，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居然把心里想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一介囚徒居然构思了一系列战争计划，这种事如果传递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正当气氛陷入冷场，孙立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老板娘端着一盘烧鸡来到了桌前，给孙立德解了围。 孙立德顺势将话题引向了烧鸡，几个人继续开始吃喝。 刘元似乎对孙立德的事情很上心，一连询问了几个问题，试图询问孙立德的师傅，却被孙立德哈哈一笑，蒙混了过去。 随后几个人各自聊了一些见闻和趣事，在美酒美食的刺激下，众人仿佛成了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 从中午吃喝闲谈一直到傍晚都没有结束，身边的食客一桌一桌的离去，直到最后店老板亲自来到几个人身边，表示酒馆马上就下班关门了，众人才意犹未尽的付账离开。 在如意酒馆门口，几个人告别，并且约定有缘再见，离开的时候互相以兄弟相称。 和刘元主仆二人告别，杨子平五人晃晃悠悠的朝着北军大营走了回去。 第二天，孙立德捂着脑袋坐了起来，他已经不记得昨天是怎么回到营房的，但是营房内的酒气至今未曾消散。 醒来的时候孙立德发现营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其他的战友似乎都躲了出去。 坐在床上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孙立德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醒一些。 脑子清醒以后，他开始回忆起刘元主仆，这两个人确实对大汉的地理很了解，也正因为如此，孙立德才会认为他们是自己人，放下防备，讲了不少心里话。 现在清醒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可能有问题，能对汉国地理有这么深刻的研究的人未必就是大汉人。 酒席上孙立德和样子平等人可是说了很多很多，其实自己说的东西倒还好，杨子平大概是不得志的时间太久了，讲了很多自己的战绩，有心之人完全可以通过这些战绩对汉军的作战方式进行一定程度的分析。 话已经说出口，那也没办法了，孙立德只能祈祷刘元主仆二人不是大月人的奸细。 心理依旧很在意，孙立德准备和杨子平打个招呼，回到如意酒馆调查一下。 来到杨子平的营房门口，孙立德正好遇见了在营房门口安排工作的郑成，郑成看到孙立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朝着孙立德走了过来。 郑成的状态也不太好，看上去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经过询问，孙立德了解到，杨子平一大早就收到了快马的传令，快马要求所有副营官以上的军官都赶到主营开会，王孙赵构似乎有新的作战命令。 孙立德一听作战命令，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军队连日来武器装备没有得到任何补充，军事训练都被荒废了，这样的队伍，没有一丝准备，立即就安排作战任务，简直就是儿戏，希望这位王孙只是为了军功，准备象征性的打一仗，挑几个软柿子打。 北军的规模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想把北军的家底全部败光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但是有雄心壮志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雄心壮志配不上能力的情况下，一场战斗就有可能输掉了一切。 领导既然已经决定好要开战，那必然很难再更改，作为北军的普通人，自己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既然军队要作战，为了保命，孙立德得赶紧去城里置办些装备，否则一旦命令落实，只怕大量北军士兵会进城买东西，城内的军需商品价格会上升不少。 孙立德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郑成，劝对方跟着自己一起进城买装备，买粮食。 郑成感谢孙立德的提醒，却为难的表示自己有军务在身，无法脱离岗位。 孙立德想了想，决定帮人帮到底，帮助郑成一块把东西买了。 郑成的要求倒也不多，之前的战斗中箭支损失很多，希望孙立德能帮助买几壶箭，这个要求不过分，孙立德点点头答应了。 离开杨子平的营房，孙立德又去找他的两个朋友吴永福和李文华，先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二人。 吴永福对于出征与买军需物资都不关心。 李文华却被孙立德说动了，带着银子和孙立德一起前往漠杨城。 李文华是一名士大夫子弟，见过的世面比自己多，两个人又是战场的友谊，感情很深，孙立德以前空闲的时候经常找李文华聊天。 正不知道聊点什么，孙立德想到了刘元问自己的问题，将刘元的问题反问李文华。 李文华问了孙立德燕山群匪的几个细节，孙立德哪里了解真正的燕山匪情，只能随口加上了几个限定条件。 听完孙立德的回复，李文华信誓旦旦的说：“想要剿灭燕山群寇，只需要调集一支精锐，直接杀上山寨即可” 孙立德听完之后愣住了，反问道：“敌人万一逃跑了怎么办？” 李文华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人员可以跑，辎重和房屋却不能搬走，只要官兵小心埋伏，不定时上山剿一次，燕山群匪死硬分子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利益而归附，这些人一旦无法从那个宋头领身上得到好处，自然就会分崩离析。” 李文华的办法等于是堂堂正正的用势压人，终究还是有风险，只要燕山匪首不死，影响力还在，他就可以躲藏起来，当官兵被调走之后，还是可以轻易的拉出一支军队来。 李文华的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前提在于一直在燕山附近保持一支大军。 孙立德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他想知道李文华对于大月人的作战有什么看法。 李文华先跟孙立德讲了一通仁义道德，说出仁义必胜，暴虐必败的结论，然后提出了两军正面对决，跟大月人拼国力。 虽然不知道，国内的士大夫是不是跟李文华持有相同想法，但孙立德认为赵国王室的做法和李文华的想法很像，调集了六郡士兵配上精锐的北军和河内兵，准备堂堂正正通过军事实力碾压获胜。 这种思路不能说不对，但却未必保险。倘若所有的战争都是国力强者胜，那样军鉴中就不会记载大量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了，战争的魅力也在于此，它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它藏着无数种可能。 虽然李文华的看法，孙立德并不太认同，但是通过他的观点，孙立德对于士大夫阶层的思维方式有了一种认识，孙立德的推断可能比较武断，但是如果使用李文华的思路，赵王的很多行事方式都可以得到有效借读。 将脑海中不好的念头赶出了大脑，孙立德决定聊一些轻松的事情，和李文华开始聊起理想和未来。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两个人很快就进入到了漠杨城内。 进入漠杨城，孙立德二人先来到了武器店，按照约定，帮助郑成买了四壶箭。 孙立德自己买了一把匕首，挑了一把不错的腰刀，一共一共花了四两银子。 李文华似乎对这些杀人的武器没有什么兴趣，在孙立德买武器的时候，他只是盯着一张牛皮风筝盾。 孙立德这才想起，李文华是一名战士营的战兵，战士营虽然不像勇士营那般平日顶在战场的第一线，但也是战场的主力军，刀剑无眼，有把盾牌防身实在是太重要了。 孙立德走了过去，看到了商品上的价码，足足三两银子。 这一把盾赶得上一名神机营战士一个半月的饷银了。 在升龙岗之战的时候，孙立德打扫战场之后获得了十两银子，尽管如此，银子依旧不够使用，但是李文华不一样，他因为某些坚持，没有参与清理战场，此时必然囊中羞涩。 孙立德没有犹豫，掏出银子买下了这一面风筝盾，买下以后交给李文华，李文华似乎想要拒绝。 孙立德了解李文华的性格，根本就没有给他张口的机会，直接说道：“我借给你的，等下次战斗结束，记得还给我一面盾牌” 李文华感激的看着孙立德，重重的点了下头。 离开武器店，孙立德二人马上来到了粮店，仅仅依靠部队的军粮是远远不够的，自己一定要有所准备。 眼下的粮价相对于孙立德和父兄进北康县买粮时的粮价已经涨了很多了。 这些天孙立德吃喝玩乐花掉了二两银子，买刀买盾又花掉的七两银子，孙立德手中只剩下下一两碎银子。 连日的战争使得北地郡的粮食消耗极快，粮价涨了不少，一两银子可买不了多少东西，孙立德依旧选择将银子全部换成干粮，打包装好，孙立德和李文华两个人走出了粮店。 刚走出粮店，就看见武器店门口挤满了北军的士兵，似乎都是准备买武器的，孙立德不禁庆幸了起来，多亏来的早，要是武器店老板看到生意这么好必然会奇货可居，大发战争财。 第二十七章 打探 孙立德回忆起自己的装备，不仅有皮甲防身，还有大量的武器，远程有弓箭，中距离可以用长枪。 以前的短刀使用起来终究不方便，现在换了腰刀和匕首，补上了自己近战较弱的短板。 尽管没有铁甲和名刀护身，孙立德的战备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的战兵了。 在军备上孙立德没有需要继续准备的东西了，孙立德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没有忘记自己进城最主要的那个目标。 李文华和孙立德两个人来到了如意酒馆，刚进入酒馆大门，老板娘就迎了上来，要将孙立德往大厅里领。 孙立德摆了摆手，表示今天不是来喝酒的，孙立德没有讲客套话，而是选择直截了当的向老板娘询问刘元主仆的信息。 老板娘并不了解这两个人，但她表示这两个人不止一次的来过自家的酒馆，那个刘元总是一身书生打扮，所以老板娘对他的印象很深。 当孙立德问及两个人的职业和住所的时候，老板娘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连续提了几个问题，老板娘都没能给孙立德有用的回答，孙立德知道自己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就和老板娘道别，离开了酒馆。 漠杨城内已经没有孙立德想去的地方了，两个人带着买到的军需物品，直接朝着城外的军营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大量的进城士兵，孙立德判断，这些后进城的士兵恐怕是买不到好的东西了。 到达军营后，孙立德和李文华分别。 孙立德先来到自己的营房将自己的买到的军需物品放下。 随后带着帮助郑成买的四壶箭前往杨子平的营房，郑成作为杨子平的卫队长，他的住所和杨子平很近，只要来到杨子平的营房，一定可以找到郑成。 刚刚来到杨子平的营房门口，就听见营房内传出来杨子平破口大骂的声音，骂声之中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碗罐碎裂声。 杨子平心情不好，作为下属兼朋友的自己可不能视而不见，孙立德准备进去劝解一番。 正准备进入营房内部，孙立德正好撞见了从房间里推门走出来的郑成。 郑成抬头看见眼前站着的是孙立德，就给了孙立德一个无奈的眼神，劝道：“德子，你现在还是别进去了，杨营官他心情不太好。” 孙立德正想回话，营房里传来了杨子平的声音：“孙兄弟吗，我正想找你呢，你来的正好，赶紧进来。” 孙立德把那四壶箭支交给郑成，随后便推门进入了营房。 房间内一片狼藉，地上遍布着碎碗和碎瓶子，也不知道杨子平为了发泄怒气，究竟摔碎了多少的碗瓶。 在孙立德的印象中，杨子平可不是这种容易失控的性格，他能做出这种过激的反应，一定是因为上午的军事会议出现了新情况。 杨子平没有让孙立德胡思乱想太长时间，他直接将自己愤怒的原因说了出来。 和孙立德想的一样，军事会议上确实出现了新问题。 柳鸿远在东线和大月人的南下王金乐成打了几仗，双方互有胜败之后，战线已经基本在景安村-景山-靖平村一带稳固住了。 柳鸿远的军中汇集了大量的南六郡征召兵，这些部队防守还可以，却完全没有办法指望他们发动进攻，柳鸿远在今天早上跟赵构提出要整调长城兵，从东线发动一场进攻。 赵构听说柳鸿远想从自己的手下调兵，他很不高兴，尽管柳鸿远是名义上的领导，掌握了北地郡全郡的军政，但是赵构不愿意把自己手上的兵权分走。 赵构和他的智囊团经过一系列的分析，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想把部队交给柳鸿远，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北军进行一次战争，一旦陷入到战斗里，柳鸿远自然就没有理由继续抽调自己的部队了。 到这为止，只能说赵构这个人不厚道，比较自私，这也没什么，毕竟，在哪里抗击侵略者都是保家卫国。 但是，赵构居然把北军这四个新编营分成了四支队伍进攻，还定下了行军时间，要求各军严格控制速度，准时到达清马城的城下，进行分进合击，向大月人展示己方的纪律。 最让人无语的是他居然写了一封劝降书，把他的计划写进了一封信里，交代给快马，嘱咐一定要送到清马城的大月守军手里。 杨子平无奈的叹气道：“在咱们这位王孙殿下的心中，大军一到所向披靡，敌人都会束手投降。” 孙立德听完杨子平的讲话，用右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孙立德语气不善的反问道：“你们当时这么多人都在场，就没有一个人劝？” 杨子平也有点急了，说道：“你别冲着我来，别说一个人劝了，在场的大多数军官都在劝，包括赵王派来那几个沙场宿将，几乎所有人的意思都很清楚，那就是仗不能这么打，但是……” 孙立德讨厌这个但是，可他还是得问：“但是？” 杨子平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王孙殿下他不听啊，不仅不听，还举了赵王的例子，二十五年前年轻的赵王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安排萧智将军在齐人势力强大的长山郡内进行了卢山之战，最终不仅吃下了整个长山郡，还将巅峰期的齐国击败，导致齐国用了近十年恢复元气，王孙殿下告诉我们今日之战就是卢山之战的翻版，而且咱们拥有珍贵的民心。” 杨子平继续说道：“李营管似乎还想劝，王子殿下直接封住了他的口，不怀好意的表示，当年劝赵王跟齐国和谈的那几个士大夫后来都因立场不坚定而被杀了” 孙立德默然无语，也怨不了杨子平他们，摊上这么个领导，也是命中该当有一劫。 杨子平继续说道：“这事就让史万春自己头疼去吧，咱们的任务是绕到清马城的东门，王子殿下给咱们的期限是十二个小时，你来帮我看看咱们这一路有什么危险？” 孙立德瞥了杨子平一眼说道：“有什么危险？从出城开始就全是危险，咱们一共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六郡的征召兵都被柳郡守带走了，咱们可是一点新兵补充都没有，我都不明白，咱们的王子殿下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居然打算分兵作战，咱们的敌人可是以骑兵为主的大月人，人家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集中优势兵力把几路部队各个击破，我觉得咱们先不要考虑怎么完成作战任务了，还是先想一下如何才能不被敌人吃掉吧” 杨子平笑了笑，说道：“孙兄弟还是太悲观了，咱们北军终究是北地郡的精锐，几百人的部队，只要不被设下埋伏，敌人想吃掉咱们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大月人对咱们的某一支军队发动了偷袭，其他三支部队也会在夺回清马城之后进行救援的，而且大月人同样要担心，兵不厌诈，咱们王孙殿下告诉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未必会相信。” 孙立德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希望如此了。 杨子平继续和孙立德谈论了一些行军事宜，大概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倾诉，杨子平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愤怒。他开始考虑行军的各项准备了。 通过杨子平的描述，孙立德了解到行军将会在第二日的白天进行，在孙立德不在军营的日子里，出兵的命令已经传递给了各个小队，命令要求，所有士兵需要在一天之内准备好武器装备，这也难怪白天的时候孙立德会见到这么多的士兵进城买武器了。 和杨子平又聊了一会儿，孙立德也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这次北上的战斗未必没有胜机。 对于汉军来讲，清马城现在处于战争迷雾之中。对于大月人来说，汉军的军事部署同样处在战争迷雾之下。 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继续猜测没有太多的意义。 孙立德和杨子平告别后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既然知道了第二天要作战，那么晚上的睡眠一定要保持好。 孙立德睡的迷迷糊糊，在梦中，自己的部队在法螺号声下夺回了清马城。 法螺号？孙立德猛地惊醒，孙立德没有听错，军中响起了集结的号声。 孙立德为了第二天起床时便于寻找装备，所有的装备和物资都被他放在了床边。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好习惯。 迅速的穿好皮甲带上武器和干粮，孙立德离开了营房，进入到营地中间。 营地里站着的正是老好人史万春和他的卫兵们，大晚上吹集结号，这可不是这个老好人的一惯作风。 而且吹响集合号的并不只是长城军，北境军和民兵小队的驻地同时响起了集结号。 孙立德没有进行询问，他知道史万春肯定会告诉自己理由，大概等了二十分钟，整支长城军士兵集结完毕。 等到队伍的喧闹声平息之后，史万春开始说话了：“王孙殿下有令，今夜对清马城发动夜袭” 第二十八章 遇袭 队伍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朝令夕改可是统兵的又一个大忌。 就连孙立德都也没有想到会等到这么一个结果，这大概又是赵构灵机一动产生的计划。 夜袭对士兵的配合是一种考验，而且很多夜盲症的士兵不适合参与夜战。 更何况，夜袭需要的不止是军队的夜间作战能力，它还需要军队具有极强的夜间行军能力。 以步兵为主力的汉军，机动力完全依赖两条腿。 对于这个夜袭的决定，孙立德其实是不理解的，既然早就准备发动夜袭，那么为何还要提前警告敌人，让对方知道己方会发动进攻，是想跟敌人博心态吗？ 思索了好久依旧想不明白，孙立德只能放弃思考。 史万春开始讲解他的作战计划，在他的计划中，杨子平带领旧部走在行军队列的最前方，负责为全军做先导，史万春带领其他部队在后方跟进，全军以最快速度抵达清马城，配合友进行攻城战。 对于史万春的想法，孙立德也能猜出一二，这个新营官虽然是一个老好人，但是并不傻，把杨子平的人顶在队伍的前方，即使遭遇大月人突袭，也可以减少他的本部兵马损失，再说了，打不过还可以跑，那时候，杨子平的前军就可以为后军的撤退争取时间了。 在军中，官大一级确实可以压人，杨子平脸色如常的从史万春处接下了军令。 行军安排传达完成后，史万春又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鼓励众人杀敌立功。 等到史万春讲话完毕，杨子平来到自己的旧部面前，把几名队长召集在了一起，下达了行军命令。全军开始开拔。 看着头上的月亮，孙立德触景生情，同样的月光，上一次长城军被耻辱的赶出了清马城，整支军队损失惨重，这一次的月光将见证汉军的复仇之战。 杨子平作为军中宿将，带兵还是很有经验的。 队伍行军很谨慎，不仅没有使用火把，还保持了绝对的安静，在侦查方面杨子平同样下足了功夫，孙立德看见杨子平朝着各个方向派出了卫兵，孙立德推测，这是没有快马的杨子平的权宜之策，利用卫兵充当探子。 行军是一件极其枯燥无味的事情，更何况孙立德被赵构的军令搅合的没有休息好，孙立德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孙立德也知道，精神状态不佳的绝对不单单是自己。 队伍按照路线行军，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长城军的后队突然一阵发生了骚乱，同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杨子平迅速收拢住前军，派出卫兵，了解后军的情况。 他派出的士兵刚刚离开，史万春的卫兵已经到达了。 这名卫兵报告了紧急军情，原来有一支大月人的骑兵绕到了队伍的后方，趁着夜色对后军发起了冲锋，史万春虽然已经指挥部队挡住了敌人，但是所部损失很大，命令前军火速救援。 史万春的后军会受到偷袭，让杨子平吃了一惊，他几乎朝着所有的方向派出了探子，敌人却恰恰从没有防备的身后出现了。 史万春派自己所部为全军先导的动机不太单纯，可是现在后军被偷袭，于公于私都不能见死不救。 杨子平马上来到了吴奇正的身边，安排吴奇正先带领麾下的勇士营对后军进行救援。 杨子平利用这段时间，迅速集结其他队伍，要求各部检查装备，做好战斗准备。 杨子平多了一个心眼，把将自己的战马交给郑成，让郑成向东求援。 在他心中柳鸿远的统兵能力终究是强过赵构，在生死面前，他没有把希望放在北境军身上，而是希望能联系到东线的部队进行救援。 孙立德所在的锐士营没有参与第一轮的救援，大战在即，孙立德再次将手中的武器检查好，开始观察身边的战友。 锐士营是汉国和河内兵齐名的强兵，作为汉国的强军，锐士营并不会一支独立番号的部队，每一支国家编制的部队都会在它们各自的军中选拔精锐士兵组建锐士营，经过重重选拔，锐士营一定是各个部队中最能打的士兵，锐士营有着国家提供的精良兵甲，在军中还享受一些特权，是部队中的精锐。 当一支部队遭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正是检查士兵战斗力的最好时机。 锐士营的战友大都在安静的检查武器，情绪上没有发生丝毫波动。 像孔文斌这样的战争狂人甚至还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态。 长城军的其他士兵就很少有这种沉着冷静了。多数士兵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情绪是会传染的，拖得越久对士兵们的心态越不好。 孙立德没有等待很久。很快杨子平就下达了全军救援后军的军令。 孙立德等人迅速抵达战场，后军所处的位置位于一片灌木丛中，灌木丛的地势也略高于周围，大月人能在这种地形发动突袭，要么是傻，要么对自己力量太自信。 但大月人的战术目标没有达成，孙立德等人抵达战场的时候大月人和后军已经脱离了接触。 后军确实受到了大月人的袭击，损失了不少士兵，但战线没有崩溃，这支大月兵人数不算多，无法击溃后军。 史万春在吴奇正和勇士营的帮助下守住了阵线，打散的又重新被组织起来，远程兵种使用弓箭和敌军进行对射。 杨子平的卫士大都派出去执行命令了，锐士营临时担任警卫的职责，他带着锐士营来到了史万春的身边。 史万春告诉杨子平，发动偷袭的大月人部队数量不算多，大概只有三百人左右，都是骑兵，没有攻坚能力，威胁程度很低。 杨子平却没有那么乐观，。按照草原民族来去如风，不打硬仗的风格，一击不中就该撤军了，这伙人却依旧守在此处，这种作风和升龙岗上牵制自己的大月人骑兵很像。 杨子平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史万春，史万春似乎没有往心里去，在史营官的眼中，大月人若想围歼己方部队，至少得派出两千人以上的队伍，大月人的组织能力一般，很难临时动员这种规模的军队。 眼前的这小队大月人确实吃不下长城军，同样的，长城军也消灭不掉这股大月人。 两军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长城军的真正决定权掌握在史万春的手里，杨子平想知道史万春的下一步计划。 史万春倒是一个老实人，当杨子平提出问题的时候，他很诚实的表示不知道。 站在锐士营队伍里的孙立德听到两位营官的谈话，不禁开始了自己的思索。 孙立德认为杨子平的顾虑很正确，这小股大月人偷袭失败，却迟迟不撤退，说明了他们确实还有别的目的，不论是什么目的，对于汉军来讲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以前有位名将曾经说过，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你这样做。 现在大月人的目的就是牵制住长城军，长城军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离开。 当长城军被发现的时候，与北境军会合夜袭清马城的做法就已经行不通了，万一这股敌人只是误打误撞遇到了己方部队，前往清马城就等于暴露给敌方我军的行动目标和路线。 撤退回漠杨城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支大月人已经堵住了己方的退路，想要返回漠杨城，首先就要突破这支大月人的防线，大月人多是骑兵，打不过汉军随时可以后撤，利用机动优势对汉军进行远程杀伤，汉军却只能被动挨打。 在孙立德的心中有一个最好的选择，那就是整支部队往东走，东边有柳鸿远的部队可以接应，同时可以将这股游牧兵带离清马城战场。 孙立德的想法是来源于军事角度，但是杨子平和史万春却不能做出这个决定。 赵构之所以会发兵北上与大月人进行作战，出发点正是因为柳鸿远找赵构借调长城军。 柳鸿远作为全郡军政一把手，一旦长城军进入他的手下自然就需要受其节制。 到那时候，无论是谁下达的行军命令，都势必需要承担王孙殿下的怒火，在这份怒火之下，小则政治前途受到影响，大则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赵构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孙立德还在思索中，前方的杨子平喊过了身边的卫兵，说道:“派出的探子怎么还没回来？你再找两个人去催催。” 卫兵领命下去，做出了安排。 大月人和汉军就这么奇怪的僵持着，刚开始的时候两军还进行对射。到了后来的时候两军陷入了对峙之中，双方开始了骂战。 等待了多时，杨子平派出的探子依旧没有回信。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出现了，天快亮了。 地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长城军很熟悉这种震动。 孙立德把目光看向了朝阳，在朝阳初升的地方，一支数量庞大的马队正奔驰而来。 第二十九章 变故 汉军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远处的马队清晰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队伍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远处的骑兵规模至少在千人以上，单纯从装备上看，其中还有不少精锐。 考验长城军的时刻到了。 两名营官回到各自的营伍之中，开始分别集结队伍，动员士兵。 为了维持军纪，史万春这个老好人亲手斩杀了麾下几个慌乱的士兵，表面上看，军队稳定了下来。 受到之前那小队骑兵的突袭影响，长城军伤亡接近一百人，此刻可以作战的士兵也就三百多人。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不会存在大规模军队指挥不便的问题，营官的军令可以迅速传达给各个作战单位。 两名营官迅速划分好各自的责任区，借助脚下的高地和灌木的遮掩，利用士兵的长枪摆出了一个圆形枪阵。 大月人的马队奔驰到了距离枪阵一箭之地的位置，便停止了行动，马队中走出了一名打着白旗的步兵。 孙立德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正是杨子平的一名卫兵，在战斗前被杨子平派出去打探情报。 枪阵让出了一条通道，将这名卫兵放进阵中。 史万春和杨子平走到卫兵面前，杨子平进行询问：“是大月人的指挥官让你来传话吗，他们想说什么，大月人有多少军队？” 卫兵取下手中的白布，交给了杨子平。 孙立德远远的看了过去，白布的背面写着汉文，杨子平看过这封信后，将信转交给了史万春，大笑了起来，说道：“大月人真是看的起咱们两个人，他们说了，只要咱们两个人带领部队投降，他们会给咱们千夫长的待遇。” 史万春将劝降信扔在了地上，骂道：“这些大月人不懂得世上还有忠义两个字，杨兄咱俩不能让这些野蛮人小瞧了” 杨子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么回事，既然咱们的队伍摆成了一个圆形枪阵，那就不需要预备队了，没有前军后军，没有主力和预备队，所有部队都是前军，所有人都是预备队，战士打光了队长顶上，队长牺牲了营长上，营长也战死了还有咱们哥俩。” 说完，杨子平将身边最后的士兵都派了出去，准备进行最后的防御作战。 杨子平的身后却突然发生了变故，史万春抽出了腰间的腰刀，朝着杨子平的后心捅了过去。 杨子平完全没有防备，刀尖捅在他的后心。 杨子平口吐鲜血，身子软软的倒下了。 大敌当前，军队内却发生了内讧，此时如果不赶紧稳定住战局，这一仗就不用打了。 孙立德没有丝毫犹豫，拿出了长枪，快速朝史万春跑了过去。 孙立德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史万春是突然发难的，不仅仅是杨子平等人没有想到的，就连史万春的心腹们也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 只有抓住这个混乱的机会，杀死史万春，才有可能想到办法稳定住军心。 史万春看到了孙立德，史万春虽然不认识孙立德是谁，但他能认出这是一名锐士营的士兵。 史万春的武艺本就稀松平常，锐士营的士兵又名气在外，而且孙立德是进行复仇，自己却对战友进行了偷袭，本身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看到孙立德朝着自己冲过来，史万春没有选择迎战，而是将身体向后躲，他试图躲回到自己卫兵的保护下。 孙立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脚下加快了速度，冲到了史万春的面前，手中的长枪甩出了一朵枪花，准确的扎在了史万春的喉咙上。 枪尖刺穿了史万春的脖子，史万春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脸上浮现起了不甘的神情，他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下手会这么果断，枪法又是这么的准确，他甚至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孙立德拔出手中的长枪，枪尖带出了一丝血线，随着长枪的离去，史万春的尸体失去了支撑，“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史万春的尸体摔倒在地的时候，他的卫兵似乎才反应过来。 在卫队长的一声怒吼下，卫兵们纷纷拔出了刀，想要火并孙立德。 孙立德的身后，孔文斌等锐士营的战友们也拔出了手中的刀子，战斗一触即发。 孙立德将手中长枪倒转，枪尖朝下，插进了地面的灌木从里，看着史万春的卫兵大声喊道:“大月人想要拉拢的是史万春和杨营官，目的是想吃下咱们这一支三百人的队伍，现在史万春已经死了，杨营官的心脉受损，眼看也是活不久了。你们跟我们火并之后，即使侥幸获胜，也只是便宜大月人，大月人不可能让你们当官，最后的下场只怕是被大月人抓走当奴隶，而且，按照汉律，投降官兵的家属要受到牵连，这些利害关系，你们可得仔细考虑清楚了” 眼前的史万春的卫队长面露犹豫之色，孙立德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咱们也未必会输，你们可能不知道，杨营官早在救援咱们后军将士之前，就已经派出了他的卫队长郑成前往柳大人处求援，柳大人的援军很快就会到，坚守未必就是死路，投降却很难获得活路，想当英雄还是当叛徒，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孙立德的讲话似乎说服了史万春的卫队长，这个卫队长将刀放回刀鞘，同时命令手下收起了武器，朝着孙立德拱了拱手，说道：“史万春叛国，罪该万死，对于他的叛国计划，我们实在不清楚，之所以拔刀，纯粹是防身，请先生不要误会。” 孙立德说了几句客气话，给对方提供了一个台阶，随后赶紧来到杨子平的身边。 杨子平的后心中刀，尽管没有当场死亡，但伤口大量出血，眼看是活不下来了。 孙立德的鼻子一酸，但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杨子平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嘴巴不停的开合想要说什么。 孙立德弯下腰，将耳朵靠在了杨子平的身边。 杨子平的嘴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史万春的这一刀不仅伤到了杨子平的心脉，似乎还刺伤了他的肺，孙立德没有办法听懂杨子平的话，没有办法知道杨子平想要说什么，他只知道，现在必须要借助杨子平的力量稳定军心。 孙立德大声喊了起来：“杨营官有令，由勇士营的的吴奇正暂代营官，负责指挥防御，等待援军，吴营长在吗？” 吴奇正分开人群一路小跑，来到了孙立德面前。 孙立德对着吴奇正说道：“杨营官让你暂代营官之职。” 吴奇正这才知道杨子平遇刺的消息，整个人跪倒在了杨子平身边，喊道：“子平。” 杨子平再也并没有办法回应自己好友的呼唤了，这位戎马多年的营官沉沉的睡了过去，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看着杨子平，孙立德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位年轻的营官即使是最后一刻担心的仍旧是麾下的部队，他知道孙立德有办法安抚住军心，所以最后走的时候才这么安详。 孙立德和杨子平最初的相遇并不愉快，因为那个刘副县令的谗言，杨子平对孙立德一直怀有很深的误解，孙立德在升龙岗之战展露自己的能力之前，杨子平都没有给过他机会，哪怕一个辩解的机会。 杨子平最终还是和孙立德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杨子平不仅经常和自己讨论军情，一块喝酒，还教给自己马术，最难得可贵的是，作为有一名高自己好多级的领导，他从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摆过架子。 孙立德将心中的悲伤和软弱收了起来，眼里重新恢复了坚定，他要完成杨子平的遗志。 杨子平在最后一刻选择相信自己，自己同样也选择相信杨子平。 孙立德相信郑成一定能带回援军。 远处大月人的军中响起了号角声，这支骑兵似乎在进行整队集结。 一名大月人的骑士在马队的前方经过，所过之处，大月的骑兵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大月人似乎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了，正在鼓舞士气，留给孙立德的时间不多了，敌人发动总攻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孙立德看了看身边的战友，大月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没有办法抓住最合适的战机。 身边的士兵们脸上依旧表现着畏惧和恐惧，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在绝境之下，最胆小的人都将会为了自己的生命拼死战斗。 这个时候言语反而是最苍白无力的。 趁着敌人还没有发动进攻，孙立德来到了大月人派来阵中的那名卫士身边，开始询问大月人的兵力构成。 这名卫士似乎被面前发生的经过吓傻了，孙立德连续问了好几遍，他都没有回答。 孙立德无奈，只能上前捣了这个卫士一拳。 这一拳终于把这名卫士砸醒了。 孙立德再次问起了大月人的军队规模。 这个卫士结结巴巴的说道：“成，成千上万。” 第三十章 初战 一千和一万在数量上相差十倍，误差实在是太大了。 即使是孙立德这样的好脾气，都无法继续忍受，他朝着这个卫兵大声呵斥道：“讲清楚，大月人究竟有多少人。” 卫士摇了摇头。 孙立德只能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他问道：“大月人都有什么兵种，是全骑兵还是步骑联动？有没有特殊的兵种” 卫士这次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大月人全都是骑兵，没有看到任何的特殊兵种。” 孙立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回到了吴奇正的身边。 吴奇正依旧半跪在杨子平的身边，似乎没有从杨子平的死亡中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可不是悼念好友的时候，孙立德上去拉了他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孙立德劝道：“杨大哥已经走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咱们这支部队，咱们一定要挺住，坚持到援军出现，告慰杨大哥的在天之灵。” 吴奇正点了点头，跟随孙立德来到圆阵的边缘，孙立德看着远处整队的大月人，问道：“吴大哥和杨大哥戎马生涯多年，有着充足的作战经验，在你看来，咱们眼前的这支大月人能有多少？” 吴奇正简单观察了两眼，转过头告诉孙立德，不算牵制己方的三百骑兵，大月军大概有两千四百人左右。 孙立德狐疑的看着吴奇正，他不明白吴奇正怎么算的这么快。 吴奇正笑了笑说道：“大月人和咱们不一样，他们部队的人数非常容易判断，这些游牧部落兵大多以部落成军，部落的首领同时兼任着军事长官，战时小的部落首领带领麾下部队，加入大的部落首领部队中。” 吴奇正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通常来说，每十名游牧战士就由一个十夫长负责，大月人战时的最小独立作战单位为一百人，军事长官叫做百夫长，每一个百夫长都有一个自己的旗帜，你数一数敌军军旗，是不是正好二十四面。” 孙立德仔细看了看大月人阵地上飘着的军旗，确实有二十四面。 孙立德又看了看己方的军旗，吴奇正继续解释道：“汉军的军旗倒是没有这么多，将军们会有一杆将军旗，营官级别的部队只有一杆军旗，咱们的军旗也不像大月人那样有明显的部落特色，除了将军旗，所有的旗帜上只会写一个汉字。” 敌人的数量是己方部队的十倍，这场防御战很难打。 还好孙立德等人所处的位置地势略高，还有灌木丛遮掩，有地利可以依靠。 远处的大月人吹响了进攻号角，一支二百人的骑兵部队朝着长城军冲了过来。 从装扮上看，这只敌人应该就是上次战斗的那支标枪骑兵。 利用标枪骑兵的标枪先进行一番杀伤，敌军的指挥官用兵倒是很谨慎。 面对远程机动兵种，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远程兵种与他们对攻。 吴奇正把军中所有用弓箭的士兵都组织起来，包括了锐士营的战士，组织起的弓箭手朝着冲锋的敌人进行覆盖性射击。 箭雨对敌军的骑兵造成了一定的杀伤，敌军传出了一声号角，为了躲避箭雨，这支标枪骑兵转变了阵型，变成了更分散的阵型。 针对大月人的变阵，汉军也迅速调整战术，在吴奇正的命令下，覆盖射击变成了自由射击。 只射出了三轮箭，这支标枪骑兵就冲进了攻击位置，朝着汉军的圆阵投出了手中的标枪。 汉军吃过这支队伍的亏，知道这支骑兵的厉害，士兵们一边尽量伏低身体，一边寻找障碍物进行掩护，汉军队列最前方的士兵则举起手中的盾牌甚至木板进行遮挡。 标枪划出了一条条的抛物线，投到了汉军的军阵之中，汉军队伍中响起了一阵惨叫。 这只标枪骑兵投完一轮标枪之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开始后撤。 在大月人的进攻中，孙立德不仅没有躲避，反而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在敌军中寻找，寻找那个发号施令的大月人骑兵首领。 这股大月军一共有三名穿铁甲的骑士，按照大月人的习俗，穿铁甲的士兵地位都不低，但同一支队伍不会有三个首领，这三个人中必然有一个人是带队的百夫长。 这一轮的攻击中，孙立德没有发现那名敌军首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眼神在标枪骑队中四处打量。 这支标枪骑兵稍做撤退便停下脚步，进行整队，利用这次整队，孙立德锁定了目标。 这名骑兵首领的表现实在是太显眼了，想不发现都难。 标枪骑兵阵中有一名穿着铁甲的大月骑士在骑兵队伍的最前方，似乎在呵斥什么，另外的两名铁甲骑兵则围在他身边，低着头静静的聆听着。 大月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意，孙立德甚至怀疑这大月人之所以会派出标枪骑兵部队发动进攻，是想利用己方这支长城军进行练兵。 孙立德冷冷的看着那个大月人的头领。 这个头领会为自己的嚣张而后悔。 孙立德将自己的观察告诉了吴奇正，并向对方提出了狙杀敌军头领的建议。 吴奇正没有犹豫，直接采纳了孙立德的建议，并且把军令传达给弓箭部队。 那名骑兵首领似乎耍够了官威，重新集结部队，标枪骑兵以分散阵型对汉军阵地发动二次冲锋。 孙立德在内的弓箭部队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弓箭射击。 这支骑兵却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朝着长城军发动冲锋。 吴奇正估算距离合适，下达了齐射命令。 所有的箭支都朝着同一个目标射了出去。 尽管这支骑兵的首领穿着一副铠甲，但铠甲不能保护他的全身，尤其是没有防御的脸部，在汉军的重点关照下，这位将领被连人带马被射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除了少数首领身边的骑兵，大多数的骑兵依旧没有意识到首领已经战死。 这支标枪骑兵继续朝着汉军冲锋，直到进入攻击距离。 大概是没有收到首领的进攻命令，大月人意识到首领已经战死了，这支骑兵们变得慌乱起来。 但此时的骑兵已经收不住马速了，前排的骑兵重重撞在了汉军的枪阵上。 阵前响起了一阵人马嘶喊的声音。 很多控制住马速的骑兵也被身后失速的战友撞进了汉军的枪阵之中。 吴奇正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指挥军队解散阵型，对着敌军发动进攻。 战场上变成了对大月人的一场屠杀。 一些坠落马下的骑兵，还没来的及爬起，就已经被杀死，在逃跑过程中，大月军还发生了踩踏事故。 除了少数的几个骑兵，大多数的大月人都在逃命，即使这几名抵抗的骑兵也不过是匆匆投出手中的标枪而已。 取得这场小胜的最主要还是因为运气好，这场小胜并没有帮助汉军扭转劣势，汉军并没有欢呼胜利的时间。 击退了眼前的敌人，长城军的士兵迅速打扫战场，还活着的大月人则被一一杀死，汉军从大月人的尸体上取下武器，武装自己。 借助大月人的这一波武器补给，汉军装备了自己，这支标枪骑兵装备很丰富，既有弓箭长枪，还有一些标枪，现在全部便宜了长城军。 就连大月人战士的尸体，众人也没有浪费。 汉军把大月人的尸体抬到了直面大月人军阵的最前线，一层一层的叠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用尸体固定住标枪，做成简易的拒马阵。 孙立德看着远处被射成刺猬的骑兵将领，感慨万分，他甚至想把这名骑士身上的铁甲取下，武装自己。 转头看到敌人军阵的时候，他只能放弃，这些敌人不会给自己机会的。 这次的战败似乎让大月人的情绪产生了一丝波动，阵型也有些混乱，但是孙立德明白这个混乱只是暂时的，很快大月人的第二次攻击就会来临，士兵们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恢复精力，准备作战。 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孙立德看到敌军冲出了四名骑士，这四名骑士来到了战死骑兵首领尸体边，将这名首领的尸体带了回去。 随后大月人的军阵中跑出了两骑快马，快马迅速来到长城军后阵，牵制己方的那支三百人队伍身边。 阵前阵后的大月人纷纷开始下马。 孙立德也学会了通过清点旗帜确认大月军数量的办法，正面战场，敌军五百人下马，后方战场一百五十人下马。 更残酷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孙立德看向己方阵中，在敌人的第一波标枪投射中，又伤亡了三十几名士兵，己方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了。 但这种时候必须鼓舞士气，孙立德大笑了三声，说道：“真是难为这支大月人精锐了，大老远的跑过来给咱们送装备，大伙待会下手轻些，别把这些敌人吓跑了，给咱们的兄弟部队留一点军功啊” 众人听后，也跟着孙立德笑了起来。 阵前阵后的大月人阵中同时响起了号角声，大月人发动第二波攻势了。 第三十一章 阵地战 敌军既然选择使用步兵冲锋，圆形枪阵就失去了意义，枪阵的最大目标对象是骑兵。 此时的长城军又补充了大量的武器，可以采取加更灵活的战斗手段。 孙立德倒不担心大月人的两路攻势，尽管这两队大月人同时发动了进攻，敌人却没能控制好行进的速度，按照现在大月人行进的速度，战力较弱的后军将先与汉军作战，分进合击战术的弱点永远在两军协调上。。 具体战术安排上吴奇正和孙立德的看法产生了分歧，孙立德的看法是将箭支倾泄在那支人数更少的大月人部队上，如此可以迅速削减敌军数量，在短时间内击溃这支队伍。 吴奇正的看法正好相反，他准备把弓箭手调到前阵，射击更为精锐的大月人前军，在他看来，只有先打压住这支精锐部队的士气，汉军的防守才会容易很多。 两个人的想法各有利弊，一时之间无法详细的判断，但是军中的命令一定要统一，吴奇正是汉军的最高长官，孙立德决定服从安排。 弓箭部队被调到阵前，前后打出了五轮齐射，在汉军齐射的时候，大月人的步兵不时有人停下脚步与汉兵对射，然而大月人给汉军的杀伤简直微乎其微。 汉兵不仅占据制高点，可以居高临下发动攻击，还有大月军的尸体和灌木作为掩体，抵挡箭支。 敌军很快就放弃了这种亏本的打法，不再与汉军对射。 孙立德射出了自己的第六支箭，箭支准确的射中了一名大月步兵的头部，被射中的步兵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取出第七支箭，后阵传来了一阵呐喊声，后阵的敌军已经开始冲锋了。 吴奇正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整个防御战场兵力捉襟见肘，他居然连一名传令兵都没有，需要自己亲自传令。 在他的安排下，锐士营重新被调回了后阵，后阵的这支大月兵是这一次攻防战的胜负手，必须在他们与前阵敌人形成配合之前就把他们打退。 在这种时候，不能留后手，必须派出全军的精锐。 锐士营赶到后阵的时候，吴奇正已经把自己的勇士营集结好了，锐士营加勇士营，孙立德有信心在一波攻击下将大月人打退。 既然要与敌人进行肉搏战，自己就需要使用最灵活的武器，孙立德没有使用长枪，而是选择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和身边的战友们一起呐喊着朝眼前的大月人杀了过去。 这支大月人和阵前的大月人不同，他们对汉军发动过一次偷袭，那次偷袭不仅没有得手，还损失了大量的人手。 作为一支败军，这支部队的士气本就不高，武器装备质量也一般，面对长城军的精锐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在孙立德等人的冲击下，这支部队迅速发生溃败，很快，溃败就变成了逃亡。 大月人的指挥官高估了这股牵制作用的大月兵，他们不仅没能跟前军形成配合，甚至于都没有给汉军造成威胁。 孙立德喊住了身边正在追击逃兵的战友，招呼大伙重新回到阵地进行防守。 败退的大月人重整旗鼓需要时间，利用这段时间，长城军可以集结全部力量打退前阵的大月人，就在此时，前阵的大月人已经和汉军开始接触了。 双方的战士都使用相同长度的长枪，互相试探着进行刺杀，手中握着自己的长枪，眼前则是敌人的枪尖。每个战士都保持着高度紧张，在这种时候，走神会付出代价，付出生命的代价。 两军不时传来惨叫，那是士兵被长枪戳中后的叫声。 正面的缠斗仍在持续着，大月人采取了新的战法，他们占据着兵力优势，可以有更多打法，能够尽情挥霍兵力。 只见大月人的部队开始向汉军的两侧展开，他们试图通过攻击两翼，挤压汉军正面的防御。 孙立德此时正和战友们赶回阵地，阵地中的吴奇正不断的派出部队掩护侧翼，对大月人的攻势进行拦截。 多场作战之后，孙立德得出结论，大月人进攻的时候士气虽然高亢，但是一旦战事受阻，他们的士气也会迅速的崩溃。 孙立德认为能否守住阵地关键，在于汉军是否能够挡住大月人的第一波攻击。 相对于大月人，持续作战的汉军更为疲惫。 和大月人相比，汉军还是有优势的，汉军占据了地利，而且拥有敌人送来的精良装备，至少己方不会速败。 汉军的胜机在自己这支锐士营和勇士营士兵身上，史万春部原先有二十名锐士，杨子平部则有十三名锐士，经过刚才的战斗，两营锐士加上自己只剩二十人，勇士营原先还有五十人，经过两场战斗，还拥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了三十人，这剩下的五十人是汉军最后的战术力量。 战机稍纵即逝，孙立德决定根据自己的判断采取行动。 孙立德带领着战友直接扑向了敌军的左翼，他决定采取最简单的作战办法，先对敌人的一个方向进行突破，然后配合前阵的战友，进行夹击。 孙立德等人的冲锋借助了地势，产生巨大威力，大月人的左翼队伍立刻被击穿。 冲到敌人背后的孙立德开始集结战友，准备从敌人的后方发动攻击。 一名大月人的铁甲兵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认为孙立德是这支部队的队长，所以直接拿着武器朝着孙立德杀了过来。 这名铁甲兵不仅上身穿着铁甲，手中还拿着一把战斧，魁梧的身体在跑动中左摇右晃，笔直的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仗很多时候拼的就是那口气。 孙立德丝毫没有犹豫，拔出了腰间的腰刀，完全放弃了自己防御，朝着铁甲兵的头部砍了过去。 铁甲兵被孙立德以命换命的打法吓到了，他在生死之际产生了犹豫，在攻击和防守之间选择了防守。 这名铁甲兵收回了举起的战斧，双手把战斧握紧，横在自己面前，试图档住孙立德的砍杀。 他的防御确实起到了作用，孙立德的腰刀被这把战斧挡住了，孙立德的两手虎口位置甚至传来了一阵麻痹的感觉。 铁甲兵的目的是挡住孙立德的攻击，孙立德的目的却是要击败这个铁甲兵。 刀势被挡住的瞬间，孙立德没有丝毫犹豫，飞起一脚，朝着眼前铁甲兵的要害踢了下去。 孙立德这一脚实打实的踹在了这个铁甲兵的身上。 铁甲兵吃痛的松开双手，战斧丢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要害，跪倒在了地上。 孙立德没有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以弱打强需要绝对的速度，在强大的敌人没能发挥自己优势的时候，一举瓦解对方的士气。 孙立德带领战友继续对敌人发动冲锋，利用腰刀砍死砍伤了几个大月人的普通士兵，这伙大月兵的战斗力不算强，在孙立德看来，他们和后阵大月人战斗力相同，他们唯一的优势，仅仅是拥有更为充沛的体力。 在前后夹击之下，大月人再也无法抵挡汉军的突击，大月人开始了溃退。 孙立德这次没有阻拦战友的攻势，汉军一路追杀敌人的逃兵，直到敌军派出了骑兵进行接应，众人才退回高地。 连番的战斗消耗了孙立德的体力，孙立德很怀疑敌人再次发动第三次攻击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有力气继续作战。 回到阵地，孙立德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郑成回来了，他不止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而且带还带回来了一支两百人的骑兵。 看到这支生力军，汉军重振了士气。 然而面对两千人的敌兵，二百人的援军只能是杯水车薪。 郑成打消了孙立德的担忧，通过交谈，孙立德得知，眼前的这支二百人骑兵是柳鸿远新组建的骑兵营，他们只是援军的先锋。 柳鸿远亲自带领一千名神机营的士兵朝着此处救援。 孙立德迅速将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传达了下去，听到援军的消息，整支汉军响起了欢呼声。 时间有限，几个人决定捡重点的事情说，经过郑成的介绍，孙立德直到这支骑兵并不是普通的骑射部队，而是一支突骑部队，是一支马上的近战部队。 郑成介绍完这支部队的特点，脸上出现了神秘兮兮的表情，他对着孙立德和吴奇正说:“我在这支援军中遇到了一个朋友，你们猜猜是谁？” 孙立德还没有说话，骑兵队伍中出来了一个骑士，这名骑士摘下了头盔，藏在头盔下的白发，白胡须露了出来。 这名骑士正是自己一行在如意酒馆内遇到的刘家门客冯雪峰。 孙立德终于想明白了，刘元就是柳鸿远。 几个人来不及叙旧，柳鸿远的援兵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达，面前的大月人依旧拥有兵力优势，汉军面对的形势不容乐观。 刚才的兵败很显然已经让大月人的指挥官暴怒不堪了，大月人在军前处斩了好几名临阵脱逃的士兵。 看这架势，敌人很快就将进行新一轮的攻势。 孙立德看着眼前的突骑，心中有些犹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支骑兵的战略价值，不愿意将它们用在阵地战的战术消耗中。 这是一支新军，战斗力是否可靠，孙立德拿不准。 第三十二章 突骑 就在孙立德沉思的时候，前阵的大月人军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从前阵冲出，绕到了后阵，与那支正在重整的大月败军合兵一处。 前后阵的敌军几乎是同时开始下马，进行战前的动员，看这架势，大月人似乎要发动一次总攻，而且一出手就压上了全部的兵力，没有留下后手。 与大月人的嘈杂气氛不同，汉军阵内很安静，只有吴奇正和冯雪峰在探讨着战术的声音，士兵们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士兵们抓紧时间坐着休息，恢复体力。 孙立德仔细观察大月人的状态，大月人似乎很自信，没有留下任何部队警戒。 一旦大月人真的发动攻击，汉军坚持不了太久，现在汉军最好的对策就是主动出击，先行一步打乱大月人的部署。 只有打乱大月人的部署，才能延长他们的进攻时间，为援军的到达，争取更多的时间。 长城军无论从战斗力还是机动力上看，都没有办法主动发起进攻，能够担任攻击任务的只有冯雪峰带领的突骑部队。 既然决定了发起进攻，孙立德开始仔细观察大月人两支军队的状态和破绽。 两个方向的敌军已经全体下马，正以步兵状态列阵。 看来敌军完全没有考虑过汉军突袭的可能。 两支大月军的防卫很松懈。 前军的机会在于突袭敌军主帅，对敌人进行斩首战术，主将一旦战死，这支以部落构成的军队将会很快瓦解。 突击前阵的难度却很大，即使经过了前两次的溃败以及刚刚的分兵，大月人的前军还保持着一千六百人左右的军队规模。 一旦汉军突击不顺利，被大月人的步兵缠住，这支二百人的突骑将会陷入无限的缠斗，在战斗力消耗殆尽。 大月人也可以趁着牵制住汉军的机会，从容集结部队上马。 汉军的骑兵一旦损失殆尽，全军覆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后军的机会在于大月人兵少，而且军心不稳，原先守在后阵的大月人部队，在汉军面前已经连续败了两仗，士气已经降到了很危险的程度，而士气这种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很难挽回。 大月指挥官之所以重新派出五百人，一方面是为了增加后阵的攻击力量，另一方面也应该想明白了，那些后阵的大月败军靠不住。 这些大月败军不仅不会成为汉军的阻力，反而可以成为汉军的助力。 汉军突骑需要面对的敌人只有那五百的大月新军。 二百比五百，兵力差距不大，有备算无备，战术目标很容易实现。 进攻前阵属于豪赌，不是大胜就是惨败，进攻后阵则不同，尽管无法扭转战局，但是胜机很大 不论是哪一种决定，一定要迅速下达，犹豫不决，将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孙立德立即来到吴奇正和冯雪峰的身边，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冯雪峰所带领的突骑部队是支援的客军，本就不属于长城军管辖，更没有义务与长城军同生共死。 孙立德很客气的向冯雪峰提出了意见。 老将军是一个爽快的人，听完孙立德的建议，直接表示整支突骑部队愿意听从安排。 三个人简单罗列出两个方案的优劣性，几个人一致决定采取进攻大月后阵的方案。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对部队的整体素质要求极高，这支汉军突骑只是一支成立了半个月的新军，军事素质很显然达不到要求。 况且，柳鸿远所统率的援军已经在行军路上了，一旦援军抵达，汉军和大月军的攻守态势就会发生变化。 汉军还没有到必须赌上性命，拼死一战的程度。 决定好方案，三个人简单讨论，完善了进攻路线、备选计划以及突发情况的应对的情况。 确认没有大的纰漏之后，冯雪峰回到了突骑部队，将各个骑兵队长召集在了一起，下达军令。 孙立德和吴奇正两个人看着老将军离去的身影，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 孙立德倒是很想跟着冯雪峰一起策马冲阵，可他对自己的马术能力很了解，刚刚开始学习骑马，他只能保证自己不从马背上摔下，对于马背上的作战，更是一窍不通。 不仅仅是孙立德，整个长城军对于这次的突骑的突击都没有办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目送冯雪峰带领二百名突骑检查装备，上马，朝着后阵发动冲锋。 孙立德站在高地上，俯瞰后阵的战场。 突骑发动攻击没多久，就被后阵的大月人发现了。 大月人的队伍发产生了骚动，整齐的队列变得乱了起来。 汉军突骑的马速不断的提高，在行进过程中，骑兵组成了楔形阵，冯雪峰手持着一杆长矛，位于楔形阵的最前方。 随着汉军的接近，大月人的士兵从骚动变成了混乱，士兵们都在寻找自己的战马，急切之间却根本寻找不到。 汉军的马队撞进了大月人的队伍里，身穿红甲的汉军骑阵不断吞噬着周边的大月人部队。 面对队列严整的汉军骑阵，那些抢到战马的大月人根本无法生起抵抗的冲动，他们迅速骑马向外逃散，以求躲开这个带来杀戮与死亡的骑阵。 有些大月人为了抢马不择手段，甚至杀死了身边的战友。 这种自私的做法加重了大月人军队的混乱。 汉军骑阵很快就击穿了这一支七百人的队伍，骑阵在大月人的阵后重整，重新排列，再次使用密集阵型发动冲锋。 前阵中响起了一声号角，号角声将孙立德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后阵的局势已经稳定了，孙立德重新将目光看向了前阵。 后阵中喊杀声震天响，前阵的大月人必然已经知道了后阵的战斗。 在这种情况下，大月人的指挥官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放弃这支败军，集中步兵进攻长城军；第二个选择是迅速抽调骑兵，对败军进行救援，争取全歼汉军的这支突骑。 大月人的指挥官是一个果断的人，他似乎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大月人的前阵中冲出了大队步兵，朝着长城军的方向发起了进攻。 剩下的部队则开始寻找战马，似乎是准备上马作战。 孙立德一下子看懂了大月人指挥官的用意，他的胃口太大了，选择同时吃掉长城军和汉军的突骑，派遣步兵攻打高地，派出骑兵围杀汉军突骑。 孙立德身边的吴奇正也看明白了战局，在敌军步兵发起进攻的时候，安排士兵吹响了两声法螺。 这是战前和冯雪峰商量好的撤军信号。 收到讯号的冯雪峰自然会撤军，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等到敌人的骑兵到达后阵，冯雪峰的突骑早就撤离回高地。 慌乱之中，大月人的步兵指挥官也犯下了失误，他竟然提前命令步兵发动了冲锋，这支部队将会在冲锋的路上消耗大量体力。 孙立德不断重复自己弯弓射箭的动作，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这一天射出了多少支箭，又杀死了多少个大月兵，他现在知道的只有射箭而已。 大月人步兵很快冲上了高地，和孙立德判断的一样，在冲锋的路上，大月人损耗了太多的力气，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股锐气。 长城军却受到突骑胜利的影响，提升了士气，为了荣誉，更是为了生存，依托着工事进行防御。 孙立德没有精力进行灵活的走位，发挥自己的战技了，他从阵中捡起一把无主的长枪，紧紧握住，一次又一次的出枪，收枪。 孙立德身边站着的是同样麻木的战友。 不论敌我，身前、身边不断有人倒下。 在战斗中，孙立德手中的长枪再次刺中了一名大月人步兵。 这名士兵和自己年纪相仿，他的生命却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孙立德正要收回手中的长枪，只觉得左肩位置传来了一阵疼痛。 孙立德明白自己也中枪了。 肩膀上的长枪被对方拔了出去，拔枪的动作再次引起了孙立德的疼痛。 孙立德的左手失去了力气，只能松开了手中的长枪。 长枪掉落在地上的同时，那个刺伤自己的长枪再次朝着孙立德刺了过来，这一次，瞄准的是头部。 孙立德将身子一侧，躲过这一记刺杀，因为来不及拔刀，只能用手直接去抓敌人的枪杆。 抓到枪杆后，把这名大月人士兵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趁着这名士兵被自己摔在面前尸体上的时候，孙立德夺下了他的长枪，调转枪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枪头扎在了大月兵的脑袋上。 眼前的大月人士兵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动弹。 刚才的搏斗用光了孙立德最后的力气，孙立德现在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 孙立德放弃了抵抗，面朝大月人的军队静静的站着，他在等，等待着自己的最后时刻。 最后的时刻并没有降临，眼前的大月人败退了。 孙立德的眼前只剩下了不断逃亡的大月人背影，和大月人散落了一地的装备和伤兵。 冯雪峰的骑兵部队已经迂回了过来，对大月人进行侧击，大月人败了。 第三十三章 胜利 大月步兵刚在汉军阵前取得了突破，已经投入了全部兵力，试图扩大战果。 在汉军即将崩溃的时候，冯雪峰的突骑适时出现，从这支大月步兵的侧面发动了冲击。 体力消耗殆尽的大月人抵挡不住突骑的侧击，被一波冲锋就冲垮了，败兵逃的漫山遍野都是。 冯雪峰的骑兵象征性的追击了一段距离之后，就返回了高地。 突骑部队经过连续的冲锋，残存的马力和人力不足以进行追击。 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孙立德立即大喊着提醒道：“使用圆阵，大月人还有一支骑兵！” 幸存的长城军战士立即恢复圆阵，长城军人人带伤，轻伤员在外，重伤员在内。 冯雪峰的骑兵也纷纷下马，持枪进入圆阵中充实防御。 包括突骑在内，活着的汉军不到二百人，去掉重伤和丧失作战能力者，剩下的士兵就更少了。 大月骑兵试图冲上高地，在看到汉军圆阵的时候，他们犹豫了，停留在原地，使用用弓箭对圆阵进行射击。 阵前溃散的大月人也在不断进行重整和集结。 汉军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后阵响起了一声法螺号，地平线的东北方向出现了一支队伍，步兵中簇拥着一杆军旗，军旗上写着一个“柳”字。 看到这面军旗，孙立德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柳鸿远统帅的援军已经到达了战场。 那队正在射击的大月人骑兵也看到了汉军的这支援军，部队停止射击，调转马头，迅速撤离，阵前的大月军响起了两声号角，大月人没来得及收拢全部溃兵，便匆匆整队，朝着西南方向撤离，大量的大月军步行逃命，甚至没能将战马带走。 战场上留下了漫山遍野的战马。 汉军的援军很快进入了战场，来到了孙立德等人的身边。 援军队伍中让出了一条可以一个人通行的通道，通道中走出了一个青年。 这个一身戎装的青年，正是那日在如意酒馆和自己拼酒的刘元。 柳鸿远看着战场上的大月人尸体，连续喊了三声“好”。 目光转到杨子平的尸体上时，柳鸿远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柳鸿远开始分派士兵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在援军的帮助下，孙立德包扎好伤口，随后来到柳鸿远身边讲解战斗经过。 柳鸿远听到之后感慨万分，下令厚葬死难的将士，作为叛徒的史万春得到了特殊待遇，他的尸体和大月军尸体一起，草草掩埋。 士兵们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和战马，缴获的战马大都可以继续使用，马力充足。 收拾完战场，全军开始撤退，柳鸿远为了照顾伤兵，特别下令所有的伤兵坐在马上休息。 众人朝着漠杨城的方向开始行军。 漠杨城的守门官兵虽然不认识刘翼，但可以肯定，他们一定认识柳鸿远。 柳鸿远到达漠杨城下的时候，甚至没有派出快马传令，守门官兵就主动把城门打开了。 汉军进入城内，柳鸿远的卫队队长将伤兵们带到了郡守府，同时派人请大夫。 柳鸿远则带领士兵，押解着一众俘虏前往郡内大牢进行审问。 大夫很快就来到了郡守府，给伤兵们看伤。 等到重伤员的伤情看完之后，大夫开始给轻伤员看伤，孙立德肩膀受枪伤，也算是一名轻伤员。 这名大夫姓徐，是漠杨城最好的外科大夫了，他看过孙立德的伤口，又使用干净的布重新包扎。 孙立德很幸运，肩膀上的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只受到了皮肉伤，按照徐大夫的建议，静养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虽说大夫劝孙立德静养，大夫刚离开，孙立德就违背了医嘱，站起来看望身边的战友。 在伤兵队伍中，孙立德很快就看见了自己的朋友们。 李文华的伤情最重，在孙立德的印象中，这个身材纤瘦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容易受伤了。 吴永福、孔文斌和郑成三人身体素质好，只受了轻伤，和孙立德一样，可以自由活动并不妨碍生活。 看到朋友们仍然活着，孙立德松了一口气。 朋友战死沙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孙立德实在不想再体验更多次了。 等到大夫们给伤者一一看完病，准备离开的时候，孙立德走上前去，拉住了给自己看伤的大夫，询问道:“徐大夫，我们今天是第几支进城的队伍，有其他北军将士的消息吗?” 徐大夫没能给孙立德提供需要的信息，孙立德有些失望。 毕竟是在郡守府内，不方便四处打探信息。 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孙立德和其他的伤兵一起吹吹牛，聊聊战斗经历，时间很快就到达了傍晚。 柳鸿远带着卫兵来到了孙立德等人的身边，看来柳鸿远的正事已经做完了。 柳鸿远问候了几个伤兵的伤情，同时告诉大家好好养伤，安慰大伙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 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柳鸿远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让孙立德跟着他走。 孙立德不明白柳鸿远的用意，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进入书房，将门关紧，柳鸿远说道：“王孙殿下被抓住了。” 孙立德一愣。 柳鸿远讲出了自己审问俘虏得到的口供，俘虏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这些士兵属于大月人的西王冷建章的部下。在南下王金乐成率部东进的时候，冷建章也带兵来到了大月人和汉人的边境，刘翼夺取清马城的时候，冷建章就在离城不远处，他听取了小儿子冷成栋的建议，发动了夜袭，不仅击败刘翼，重夺清马城，还消灭了一千多的汉军精锐。 夺下清马城后的冷建章利用汉军俘虏加固城防，整顿士兵。 在赵构传达进攻军令的当天，冷建章已经率领麾下的五千人南下了，他们正准备偷袭漠杨城。 听到赵构进攻清马城的计划后，冷建章临时调整了攻城计划，将部队埋伏在漠杨城到清马城的官道上，在北军经过的时候，全军发动了偷袭。 北军自赵构以下，全军覆没，赵构也被生擒，俘虏的汉兵交代了汉军三路偷袭的情报，冷建章决定吃掉其他两股汉兵。冷建章对本部兵马进行分兵，自己带了两千多人攻击另一队北境军，大儿子冷成梁率领剩下两千多人进攻长城军。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另一队的北境军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鸿远倒不担心大月人继续南下攻击漠杨城，冷成梁损失了大量士兵，已经严重打击了大月人的士气。 漠杨城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大汉的危机却没有终止。 王孙赵构落在了大月人的手里，柳鸿远担心大月人会用赵构做筹码对汉国不利，对于眼下的时局，柳鸿远希望有个人帮他分析分析，因此想到了孙立德。 柳鸿远的担心并没有道理，在孙立德看来，赵构死了对于汉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可惜了那两支北军精锐，这些部队都是战场上厮杀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兵，老兵的损失，短时间内是无法弥补的。 本来柳鸿远在北地郡东线和金乐成对峙，赵构只要守住了漠杨城，整个北线的局势就稳固住了，大月人不可能长期在中原屯兵，时间一长，只能撤退，撤退的时候就是汉军总攻之日。 赵构的无能等于是给汉军强行提升了难度，不仅漠杨城的防线产生了巨大的漏洞，从东线抽调兵力又会削减东线的防御和进攻能力。 孙立德沉思了一下，组织好语言，跟柳鸿远说道：“大月人利用王子殿下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利用他的人质身份，由赵构出面骗钱骗物；另一种则直接进行人质交换，以王子殿下作为交换的筹码，换土地或者换军事物资。第一种情况最容易应对，不论赵构在城下说什么，一律不予理睬即可，难的是第二种情况，一旦大月人用王子殿下换取大汉土地，尤其是漠杨城的土地，北地郡就无险可守了。” 柳鸿远点了点头，这也是他顾虑的，从孙立德的嘴里把话说出来，自己可以从其他角度进行思考，这也是柳鸿远找孙立德倾诉的目的。 倾诉归倾诉，柳鸿远也没有指望从孙立德这里得到问题的答案，毕竟事情还没有发生，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鸿远话锋一转，说道:“长城军损失惨重，已经名存实亡了，下一步要进行重新整编，我想要依靠长城军的老兵为骨干组建锐士营，立德你来帮我吧，锐士营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孙立德点了点头，答应了，他喜欢金戈铁马，杀敌报国的军旅生涯。 孙立德还是很佩服柳鸿远的。 柳鸿远为了对抗大月人确实下足了本钱，先是训练了一支神机营的特种弓箭部队，又组建了一支突骑的骑兵部队，现在又准备将锐士营独立成军，锐士营是一支精锐部队，如果事情真的按照柳鸿远的设想发展的那样，只怕北地军很快就会成为大汉第一强军了。 几次战斗过后，孙立德的心中也生出了野心，孙立德希望能在战场上实现自己的抱负。 锐士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平台。 第三十四章 任命 得到孙立德肯定的答复之后，柳鸿远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天成。” 书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人，孙立德看清来人的面容，这个被叫做“天成”的男人，是柳鸿远的卫队队长。 因为这名卫队队长沿途一支负责护送长城军的伤员，所以孙立德对这个人印象很深，看到这名卫队队长看自己，孙立德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向对方致意。 经过柳鸿远的介绍，孙立德了解这名卫队队长的名字叫做李天成，是一名跟随柳鸿远多年的老兵，不仅负责柳鸿远的安保工作，经常参与军令的传达，甚至还有过带队冲锋的经历，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 尽管不知道柳鸿远介绍李天成给自己的用意，多认识个朋友总是好的，孙立德和李天成握了握手，两个人就算是认识了。 柳鸿远对两个人的表现很满意，随后对着孙立德说道:“立德啊，锐士营刚刚建立，你那边人手不足，天成跟随我多年，对行军打仗也颇有经验，你刚刚参军不到一个月，很多军旅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而且你有伤在身，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我让天成助你一臂之力。” 孙立德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看着李天成，双手抱拳行礼道:“以后还得麻烦天成兄多多照顾了。” 李天成也回了一个礼，嘴上客套了两句。 孙立德也明白，锐士营本集结了各路汉军的精锐，现在柳鸿远试图将这支军队独立成军，军权肯定不能放手，孙立德还不是柳鸿远的亲信，柳鸿远还是需要在军中安排自己的亲信。 孙立德倒也不介意，他只想一展胸中抱负，有这么一个平台就足够了。 柳鸿远又叮嘱了李天成几句。 领导班子已经搭建好了，剩下的就是解决具体问题了。 孙立德首先想到的是兵员的情况。 锐士营是汉军各部最精锐的士兵选拔出来的，换言之，锐士营是一支部队中战斗力最旺盛，战斗经验最丰富的军队，柳鸿远想从各军抽调锐士营，等于动了各个营官的根本利益，很显热，营官级别的将领们不会配合自己工作的。 尽管现在北地郡内汉军云集，有六郡征召兵还有河内兵的补充，兵员丰富，但是，征召兵只是临时性质的兵种，战事结束后仍需要返回原籍；河内兵更是一支与锐士营齐名的汉国强军，属于独立作战单位，他们有自己的长官，柳鸿远的军令在河内兵处没有作用。 孙立德的兵员只能从北地郡的常备军里选拔，也就是从郡城军和北军中进行选拔。 因为赵构的瞎指挥，北军的机动部队已经消耗殆尽，北军的兵员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依靠，如果想要选拔士兵，孙立德需要穿过大月人的防线，从长城军和北境军的留守部队中进行选拔。 除了孙立德所在的长城军，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漠杨城的郡城兵了，但是仅仅依靠这支部队是没有办法组成一支锐士营的。 孙立德向柳鸿远提出了兵员问题，他知道柳鸿远很看重这支部队，一定会给自己满的回复。 柳鸿远想了想，说道：“兵我这里没有办法给你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政策，除了各部的锐士营归你调派之外，任何属于北地郡郡守府管辖的地方，不论是民间还是部队，你们两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拔兵员，直到选拔到二百人止，武器装备由郡守府统一负担。” 孙立德点了点表示自己清楚了。 柳鸿远继续说道：“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你随时可以到府库内支取，怎么使用这笔钱我不管，我只提一个要求，十天之内将部队的兵员补齐，我需要的是精锐，不要糊弄我。” 兵员问题，孙立德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接下来需要知道部队的管理和后勤问题。 对于新军的后勤，柳鸿远很爽快的表示武器和粮饷都将由郡守府负责，十日后柳鸿远将为新军准备成军仪式，到时候将安排部队的军需官，锐士营的士兵军饷与前锋营的士兵相同，都是二两月饷，小队长五两，孙立德和李天成一个人十两。 对于新军的情况基本上掌握清楚了，柳鸿远给的期限很短，一共只有十天，孙立德不想耽误时间，准备立即开展工作 跟柳鸿远告别之后，孙立德拉着李天成一起离开书房，回到院子里，他们需要清点伤兵人数。 两个人来到伤兵休息的地方，经过清点，长城军的伤兵一共有八十人，其中重伤员有三十人，这三十人中完全失去作战能力的有十人，十个人都需要被清退。 剩下的五十人中，营长有两个人，一个是吴奇正，另一个是史万春部的营长张弘。 孙立德先将两名营长叫出队列，把柳鸿远的军令告知两位营长。 张弘当即表示会听从调遣，吴奇正却说道:“我和杨子平两人戎马多年，本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当子平战死沙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想等过段时间，伤势养好之后就解甲归田，从此专心务农。” 人各有志，孙立德也不勉强，孙立德承诺吴奇正离开的时侯，自己会给吴奇正送行。 孙立德又将三名小队长叫到身边，听完孙立德转述的政策，几名队长都表示愿意继续当兵。 和几名军官通过气，孙立德最后来到了士兵面前。 孙立德把长城军番号撤销转为锐士营的消息告诉了大伙，同时告诉士兵们，以后当兵不仅有粮吃，还有军饷可以拿，希望大家能够留下，不愿意当兵的将士也可以领取遣散费。 如果是在战前，所有人都会选择当兵吃粮，经过这次的惨胜之后，士兵们开始犹豫了，拿命挣钱也得有命花钱，很多士兵表示自己会离开。 孙立德点了点头，想要离开的人没有必要挽留，即使强行留下来了，也终究会走的。 队伍中传来了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咱们长城军是大汉北军的精锐，长城军的番号使用了二十多年了，说撤就撤销，对得起死难的英灵吗，况且，你孙立德只是杨子平部的一名普通士兵，这里比你职位高、资历深、武艺强的人有太多了，凭什么你能当我们的营官?” 听到这个质问，安静的长城军的士兵队伍中产生了骚动，士兵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孙立德看向了说话的人，说话的那个人正是史万春的卫士长。 这名卫士长说的话正是很多人憋在心中想说，却没敢说出来的话。 孙立德在军中并没有威信。 柳鸿远可以给孙立德任命，却给不了孙立德威信，尽管柳鸿远名义上是长城军的统帅，但他终究没有亲自统领过这支军队，他的任命并不足以压制军中的质疑。 杨子平和史万春的死亡使得长城军的营官位置产生了空缺，很多威信足够的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他们不甘心自己的猎物被孙立德抢走，他们虽然不敢直接质疑柳鸿远，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反对孙立德。 孙立德完全可以用柳鸿远的命令强行压制军中的质疑，但那样无法取得将士们的信任，孙立德需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统帅能力和智谋能力都是无法量化考核的，更难以展现在士兵们的眼前，孙立德决定使用见效最明显的比试手段—比武夺帅。 孙立德当即宣布将在五日后的校场进行比武夺帅，任何对自己武艺有信心的将士都可以在当日进行报名。 孙立德随后就转身离开了郡守府，李天成跟着孙立德一起走出了郡守府，离开郡守府，走出去了一段距离，李天成抓住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立德，你糊涂啊” 孙立德也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李天成一笑。 李天成继续说道：“郡守大人任命你为锐士营的营官，那你就是锐士营的营官，即使你输了，郡守大人也不会将营官交给其他人，你真的没有必要跟那个人怄气” “再说了”，李天成指了指孙立德左臂的伤口，继续说道，“你的左臂上还有伤，万一五天后影响你的武艺怎么办，刀剑无眼，有个万一可就不好了。” 孙立德对于李天成的劝告很感谢，他自己也明白，柳鸿远的任命是绝对没有更改的可能，但他必须得这么做，如果面对质疑不进行回应，将会有更多的士兵选择离开。 长官选择士兵的同时，士兵们也在挑选自己的长官。 只有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士兵才愿意跟随自己上战场。 也正因为柳鸿远的任命无法更改，自己也只能赢不能输，一旦输了，不仅会失去大量的士兵，自己在这些士兵的面前，将永远的抬不起头。 对于自己的伤势，孙立德倒是不太担心。 之所以会选择在五天之后进行比武夺帅，自己也是有过考量的，徐大夫曾经说过自己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皮肉伤，静养五天足以修复伤口，恢复体力。 柳鸿远的十日任务给孙立德很大的压力，孙立德一刻都不想停歇。 孙立德问道:“漠杨城郡城兵的营地怎么走” 第三十五章 孙虎 漠杨城的郡城兵营地位于漠杨城的城外，西门往西的方向。 这支郡城兵一共有一千五百人，除了在漠杨城内驻防的五百人，兵营内大概有还一千人，孙立德估计自己能够在郡城兵征集到一百名士兵。 李天成说道:“统帅这支郡城兵的主将也姓孙，叫孙虎，是漠杨城的本地人，这个人的风评不好。“ “风评不好?”孙立德问道。 李天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外界都传言孙虎这个人城府极深，而且人品低下，极度自私。” 孙立德很诧异，问道：“这个人如果有这么明显的缺点，怎么会当上将军的?” 李天成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孙虎的父亲是汉王的好友，因为护驾而死，爱屋及乌，汉王亲自将他提拔成了将军。” 孙立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趁着天色还早，两个人加快脚步，朝着城西走了过去。 在漠杨城西门靠近门口的位置，围了一圈老百姓，不时有人在叫好起哄。 孙立德两个人好奇，便来到了人群之后，想了解人群内发生了什么。 围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个人的眼前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头，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孙立德拍打了一下身边站着的年轻人，准备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拍打的年轻人本来看热闹看的很过瘾，突然被孙立德拍打，面露不善的回过头来。 看见孙立德的伤口以及李天成的打扮，年轻人收起了怒气换上了崇敬的表情。 长城军的战功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年轻人都是喜欢英雄的，这名年轻人似乎很满足，很荣幸自己能回答英雄的提问。 孙立德还要抓紧时间前往郡城兵的营地，在这里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没有在意年轻人的小心思，孙立德直接提出了询问，询问事情的经过。 年轻人回答的很详细，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两伙不同村的村民带着自己种的粮食进城售卖，这两伙人卖的粮食都是一样的，摆摊的位置又离得很近，两伙人在下午的叫卖中产生了很深的矛盾，出城的时候又赶巧都走同一道城门，发生了点小磕碰，两伙人就打了起来。 孙立德一听只是寻常的斗殴，便没有再理会，远处冲过来一队拿着军棍的小吏，似乎是要处理这场斗殴，有官府人员处理，估计这场斗殴很快就结束了，孙立德没有再理会，向年轻人表示感谢之后，叫上了李天成，两个人离开了西门，朝着远处的郡城兵的营地走了过去。 两个人很快就到来到了营地的大门外，这支郡城兵的守备还是比较严格的，大概是因为战乱的缘故。 孙立德刚刚到达营门处，就被守门的士兵拦下了，孙立德利用余光进行打量，看见了门楼上有两个士兵盯着自己，手中还拿着弓箭，似乎随时准备着攻击。 孙立德向守门士兵表明了自己没有恶意，随后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想要求见孙虎将军的想法告知了守门的士兵。 守门的士兵倒也没有耽搁，立即进入营内进行通报。 以往驻扎在漠杨城的时候，孙立德等人的北军很少与郡城兵接触，对于郡城兵的情报，孙立德并不了解，他只知道这是一支征召兵，能把征召兵训练的如此严格，这名孙虎将军也是一名人才。 同样因为孙立德等人与郡城军的接触很少，所以孙立德对于郡城军一直没有好印象，作为一支拥有千人规模的军队，这支郡城兵居然被大月人不足千人的军队牵制在了漠杨城内。 按照以往战例来看，大月人对于同等数量的汉军是没有威胁的，更何况，那支虚张声势的大月人中有一半的步兵，这些步兵甚至没有趁手的武器，只不过是一支武装牧民罢了。 等待总是枯燥的，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闲聊了起来，李天成告诉孙立德，这个郡城兵的营地拥有很强的防御力，营内还有足够大军使用七天的军粮，原先郡城兵是驻扎在城内的，柳鸿远接任郡守后，为了保持部队战斗力不被腐蚀，专门在城西修建了这么一座大营，征召的士兵每半年就会轮换一次。 提到驻地，孙立德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孙立德赶紧问李天成：“咱们部队的营地在哪里?” 李天成也是一愣，他同样忽略了这个问题，只能等到回城的时候再重新询问柳鸿远了。 通报的士兵从营内走了出来，朝着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名士兵，随后走到了队伍的前方，进行带路，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跟在士兵的身后。 一边行进，孙立德一边打量着这个营地。 营内的士兵等待状态明显不如营门的士兵，这些士兵三三两两坐在营地里聊天、打牌，根本无心训练。 这支郡城军终究还是一支弱军，孙立德收回自己之前的看法，这个孙虎未必是个人才。 看来柳鸿远的打算落空了，尽管这支队伍没有被繁华的郡城腐蚀战斗力，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依旧在退化。 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将军大帐前，营帐门前竖立着一杆将军旗，将军旗上写着一个“孙”字，大旗在风中摇摆，很有气势。 和有气势的将军旗不同，守旗的将士不仅没有站相，而且呵气连天。 绕过这个守旗的士兵，带路的士兵把两个人送到了帐篷门口，随后就离开了。 孙立德推开了帐篷的门帘，两个人走了进去。 帐篷里面摆放着几把椅子，正对着门帘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较瘦的中年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左眼上戴着一个眼罩，右脸上还有一道刀疤，这个人的身后站着两个拿刀的战士。 孙立德知道，眼前这个面相可怖的中年人必定是郡城兵的将军孙虎，走上前行了个礼，说明对方自己的身份。 听完孙立德的介绍，孙虎指了指身前左右两边的座位，招呼孙立德二人坐下。 孙立德和李天成坐下之后，孙立德决定开门见山的向中年人要兵。 孙立德把柳鸿远将锐士营独立成军的想法告知了对方，表示自己需要调集这支部队。 孙虎的右手食指在椅子旁的桌子上敲击了几下，空旷的营帐内响起了“铛铛铛”的敲击声。 孙虎似乎在想什么，沉思了片刻，孙虎略带歉意的说道:“柳大人的军令，下官一定遵从，只不过，调动部队终究是一件大事，我这边需要柳大人的调兵文书，孙营官放心，我会将柳大人的军令，告知锐士营的士兵，等孙营官取来文书，立刻跟你对接兵马。” 孙立德抽调的是一支部队最精锐的锐士营，孙立德本以为这件事不好办，没想到孙虎这个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孙立德立即表示了感谢，同时许诺下一次会带着调兵文书。 任务完成，孙立德的心情好了很多，孙虎向孙立德二人询问了很多东西，包括战事和柳鸿远的身体。 孙虎既然很实在，孙立德两个人也没有隐瞒，把战争的局势讲了出来，柳鸿远的事情，两个人却没有正面回答，仅仅是讲了一些柳鸿远带兵打仗，组建新军的故事，从侧面表达柳鸿远身体好的信息。 不知道孙虎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孙虎看见两个人没有直接回答，大概知道自己问的问题不合适，没有再继续追问。 几个人又聊了聊风土人情，聊天中，孙虎连续三次举起了手中茶杯，在嘴唇上抿了一下，孙立德看懂了他的意思，便起身告辞。 和李天成离开郡城兵营地的时候，李天成叹了口气，感慨道：“以前只是听说，今天见过之后，我这才知道传闻并不符合事实，孙将军这个人还是蛮实在的。” 孙立德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孙将军会这么痛快，咱们抽调的是他的主力部队，大部分人都会推脱一番，避免自己实力受损，这个孙将军就不一样，他既没有提出困难，也没有提出条件，直接答应了。” 两个人很快就回到西门，原先围在城门处的人群早就散开了，被围着的那空地中多处了好几股血迹，时间太久，血迹都已经干涸了。 刚刚完成任务的孙立德心情很不错，心情好了很多，好奇心也变得更加旺盛了，他在路边找了一个老大爷，询问斗殴的经过。 老大爷叹了叹气，说道：“别提了，现在的年轻人下手太狠了，两边伤的都很严重，还有一个人被砸的全身瘫痪了” 老大爷说完指了指地上的血迹说道:“喏，那些血迹都是打架时候留下来的，他们打架打的太凶了，连跑出来维持秩序的官吏，都被打伤了一个” 似乎是看到了孙立德肩膀上的伤口，老大爷开始唠叨了起来:“年轻人，不要怪大爷唠叨，大爷我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年轻人的一时冲动，很有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动手之前，多想想家人……” 老大爷的唠叨让孙立德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刚刚燃起的好奇心被老大爷的唠叨给浇灭了。 表示过感谢，孙立德和李天成赶紧离开了这个爱唠叨的老大爷。 第三十六章 巡营 离开西门，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直接来到了郡守府大门口。 两人跟守在郡守府门口的管家通报完身份后，孙立德请求管家向柳鸿远通报自己求见的消息。 管家认识李天成和孙立德，作为柳鸿远的亲信，他也知道眼前的新营官很受柳鸿远的器重，倒也没有说什么，爽快的进行通报。 过了没多久，管家就回来了，带领孙立德两个人前往书房。 经过院子的时候，孙立德没有看到长城军的伤兵。 这些伤兵们似乎已经被转移了。 管家将两个人带到了书房门口，随后离开。 孙立德推门进去，柳鸿远正在书桌前看书。 孙立德瞥了一眼，书的名字叫做《中华地理志》。 柳鸿远似乎太沉迷于书中的世界了，没有注意到进门的孙李二人。 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为了引起注意，孙立德轻轻咳了两声。 咳嗽声将柳鸿远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现实。 柳鸿远抬起头看向了二人。 孙立德向柳鸿远询问伤兵的去向。 柳鸿远告诉孙立德，为了便于士兵们养伤，他已经派手下帮助伤兵们转移到了城中原郡城兵的军营，这座军营里睡具和饮食都充足。 知道士兵们已经安顿好，孙立德放下心来，随后将白天在郡城军营地的见闻说了出来，一方面是汇报当天的工作情况，另一方面，为了要求柳鸿远写一封文书，自己第二天凭借文书与孙虎交割部队。 柳鸿远听完后也没有犹豫，立即摊开一张白纸，使用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文书就写好，放在桌旁，等待晾干。 柳鸿远问道：“立德，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孙立德表示，伤口只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柳鸿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我要对大月人发动进攻，你认为这一仗应该怎么打？” 孙立德一愣，柳鸿远的话题转化的有些快，自己快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从没想过柳鸿远准备对大月人发动攻势。 孙立德仔细思索一番，认为这个进攻想法有一定的可行性。 孙立德说道：“我建议偷袭清马城。” 柳鸿远“哦”了一声，说道：“继续讲” 孙立德：“东方战场敌我两军已经陷入了僵持，想要在局势上进行突破，只能与大月人进行决战，按照敌我双方的机动能力来看，大月人即使被打败，也无法被消灭，很难一场战斗定输赢，而且我军以南六郡的征召部队为主，与其仓促将几只部队集合作战，不如命令其各守要道，将东线的大月人盯住。” 柳鸿远点了点头，提出疑问：“东线难以取得突破，北线就可以取胜吗，先是刘翼无能损兵折将，将北军大部精锐葬送在了清马城里。现在王子殿下又全军覆没，大月人这个西王冷建章似乎很擅长用兵。”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我曾经参加过清马城之战，在这种夜袭作战中，将军的军令很难传传递到混乱的军中，个人统帅能力对这种战斗的作用极小，遭到夜袭的部队需要依靠基层士兵进行反应，而不是将领的判断，大月人士兵的战斗力不如汉军，况且现在将军手中还有神机营这一支强军。” 孙立德继续说道：“北军全军覆没即是咱们的损失也是咱们的优势，敌军不会想到咱们会有力量再次发动攻击，这几天敌人或许会派出快马打探我军军情，柳大人只需作出加固城防，无心出击的行动就可以，我建议，在城中张贴一些麻痹敌军的告示。” 柳鸿远继续问道：“你认为什么时候出兵比较合适” 孙立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三天之后，出兵时间不可以太久，如果时间久了，敌人的军心就稳定住了，但是也不能太早，大月人知道将军这一支援军，他们必定会进行打探，只有让敌人放松戒备，我军才有胜机。” 柳鸿远点了点头，拿过刚刚晾干的文书，取过郡守印，盖好章，说道：“我再想想，立德你和天成先下去休息吧。” 孙立德接过柳鸿远写下的文书，准备离开。 孙立德即将离开的时候，柳鸿远喊住了他，说道：“立德。” 孙立德回过头去，盯着柳鸿远。 柳鸿远似乎临时改变了想法，说道：“安心养伤，我还指望你帮我带队伍。” 孙立德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书房。 来到院子里，孙立德打开了手中的文书，柳鸿远的的楷书写的刚劲有力，文书上写着“任命孙立德为锐士营营官，在全军招募士兵，集结锐士营战兵”落款三个字柳鸿远，名字上盖着北地郡郡守章。 孙立德和李天成二人离开了郡守府，来到了伤兵休息的营地，和城外郡城军的新营相比，旧营的内部构造要奢华很多，营地内还有一个小型的校场。 这个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人的营房空荡荡的，长城军的伤兵根本没办法将房间住满。 柳鸿远指派的士兵守在营地门口，将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带到各自的营房中。 孙立德推开营房门，走了进去，自己的刀枪和弓箭都被人收拾好了，放在了房间的地上。 给自己收拾东西的人似乎很心细，不仅将刀枪都重新擦拭好，武器还摆放的整整齐齐。 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孙立德并不准备马上休息，他想再去看一看自己的老朋友。 由于不知道营房使用情况，孙立德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寻找，所有的营房都是相同的结构，每个房间里摆放着六张床，容纳六名士兵。 孙立德一连走过了五个营房，来到了第六间，加上这间房间里的郑成，孙立德已经见过了吴永福、孔文斌这三个朋友。 在孙立德离开营房的时候，郑成追了出来，在营房外拦住了孙立德。 郑成表示自己参军多年，除了给杨子平警卫之外很少上阵杀敌，军旅上的事并不擅长，而且也不适合，因此郑成决定跟孙立德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担任孙立德的卫兵。 孙立德点头同意了，郑成这人自己了解，信得过，而且担任了多年的卫兵，工作经验也丰富。 看见孙立德应允，郑成表示感谢，随后回到了营房中。 孙立德继续查房，他想看一看李文华的恢复情况，重伤员的营房似乎在营地深处。 在孙立德的查房过程中，不论士兵们内心对孙立德抱有什么看法，在表面上对孙立德都很客气，毕竟孙立德是柳鸿远看中的人，即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就连史万春的卫队长也没有像白天那样顶撞自己，而是客气的说了几句套话。 孙立德继续巡营，巡到一座营房门口，举起右手，正在准备敲门，孙立德听到门里传出了自己的名字，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孙立德这厮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柳鸿远的信任，担任营官的职位，整个长城军，只有大人你，才能配的上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怎么也应该是大人您的，大人放心，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孙立德这厮实在目中无人，想靠比武夺帅来收买人心，简直就是藐视天下英雄，新兵器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那天淬毒，这厮五日后必死无疑，到时候这位置还不是大人的。” 另一个粗犷声音响了起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能太多，尤其是不能牵连到我，如果走漏消息，本官可保不了你们。” 第一个声音谄媚的说道“大人放心，弟兄们心里有数。只有大人升官，弟兄们才有好处不是。” 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孙立德收回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转身离开。 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进行着，孙立德不知道这是不是唯一的阴谋，孙立德开始怀念在战场上的日子，在战场上不需要勾心斗角，善与恶的界限是清晰的，不需要提防自己人。 孙立德头也不回的远离了这间充满恶意的营房，有些意兴阑珊，一腔的热血仿佛也在变冷，他的心中满是不忿。 没有继续查看后面的营房，孙立德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 回到了自己的营房，拿起了长枪，带着长枪来到了营内的校场，不顾左肩的伤痛，使出了一套灵蛇枪法，在舞枪的过程中，孙立德的心情逐渐平静，怒火渐渐平息。 正准备收枪走人，身后传来了一阵掌声。 孙立德回过头，站在身后的是白天见过的三个小队长中的一人，孙立德记得这个人叫唐永。 唐永看到孙立德回头，便走了过来，说道：“唐某虽然武艺不精，但是对于自己眼光还是有自信的，孙营官这一手枪法只怕整个汉军都找不出几个，更别说长城军的败军了，不过卑职要提醒营官一句，比武比试的不只是枪法，以你刚才的心境，这场比试输定了。” 孙立德这才发觉自己被情绪左右了，师傅传授灵蛇枪法告诫自己的不忘初心似乎已经被忘在了脑后。 第三十七章 线索 孙立德突然间想通了，自己愿意当兵的目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自己之所以会留在军中，也不是为了这些讨厌的人。 既然知道了有人想暗杀自己，那就静静的等着吧，五日之后，自己会把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一网打尽。 阴谋之所以会造成危害，主要源于阴谋的隐蔽性，这场阴谋既然已经泄露了，它的危害性也就降低了，自己只要提高警惕，做好防备即可。 想明白这一件事，孙立德双手抱拳，对唐永表示了感谢。 孙立德对眼前的这名小队长产生了一丝好奇心，闲来无事，两个人便闲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孙立德得知，唐永同样是北康县人，和孙立德的从军经历不同，唐永是一名征召兵，唐永本来没有打算成为一名职业士兵。 五年前边患严重的时候，被县令征召到北方戍边，原定的戍边日期只有一年，然而轮换的部队却迟迟没有抵达前线，按照汉律，只有新军到达军队后，老兵才可以返乡，否则，会被当成逃兵。 唐永在长城上一呆就是五年。 唐永属于老好人性格，和军中的士兵们关系都不错，在某一次的战斗中，唐永的小队长被流箭射死了，在队长选举中，唐永因为人缘好，被推选成了新的小队长。 当上小队长后更不能随随便便离开部队，唐永甚至考虑过借着这次机会，退伍回家。 在选择面前，他犹豫了，孙立德新军的五两月薪打动了他，多年的从军经历让他忘记了以前生活的技能，他现在只会打仗，他认为留在军队里，更适合自己。 孙立德隐约觉得唐永似乎对自己仍旧有所保留，但是两个人毕竟刚刚才认识，也就没有追问。 孙立德参军时间短，难得遇上唐永这样的老兵，便向唐永请教了很多军旅的事情，唐永也很认真，对于孙立德的疑问，一一给予了回答。 两个人最后又聊了聊自己的家乡。 等到告别的时候，孙立德已经和唐永关系很熟了。 离开校场，孙立德看了看头上的明月，天色已经晚了，李文华和其他重伤员应该已经睡了，孙立德放弃了继续探视的想法，直接朝着自己的营房走去。 孙立德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了中午。 接连的战斗与各种奔走简直把自己累坏了。 推开门，走出营房，孙立德遇到了在门外散步的营长张弘。 张弘很热情的和孙立德打招呼，孙立德却只是不冷不热的跟他聊了几句。 按照昨天听到的阴谋，并且根据受益原则进行分析判断，很显然，这位张弘是最大的嫌疑人。 张弘倒是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依旧跟在孙立德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叨着，直到孙立德来到李天成的房间后，张弘才离开。 孙立德敲了三下李天成的营房门，没有得到回应，便把门推开，房间里并没有看到李天成，床上的睡具也已经摆放整齐。 李天成也没有留下任何纸条。 孙立德本想叫上李天成，两个一起前往郡城兵营地交割人马，李天成不在，自己也不能一个人去。 孙立德走出营房，在营地中询问了很多士兵，多数士兵表示不认识李天成是谁，只有一名老兵表示副营官刚刚离开了营地。 孙立德没有办法联系李天成，他又不能在房间里傻等。 尽管不知道李天成是否认识字，孙立德还是在自己营房的桌面上留下了一张纸条，想通过纸条告诉李天成，自己去城里闲逛。 留下纸条后，孙立德将同样的意思传达给了几名士兵，随后便离开了。 既然公事可以先放一放，孙立德决定先做点私事。 孙立德先来到了府库，找到府库的小吏支取了五两银子。 柳鸿远曾经说过，自己可以任意支取五百两银子招募士兵，只要士兵素质达标，柳鸿远并不关心自己怎么使用这笔钱。 以前在军中，孙立德也曾经得到过些银钱，但都很快花掉了，有钱的时候感觉不到，需要用钱的时候没钱，自己可就被动了。 大多数的问题都可以用钱化解，带上钱，总是没错的。 离开府库，孙立德直接朝着武器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昨夜密谋杀死自己的那两个人所说的话，自己可都记着呢。 那个对话里提到过，他们会在新武器上淬毒，这段话至少说明了一件事，这件淬毒的武器不是军中的武器，很有可能是从东市上买的二手武器，或者直接从铁匠铺里购买或打造的武器。 东市上的小贩太多，而且流动性很大，孙立德决定先从武器店开展调查。 赵构夜袭之前自己来过武器店买武器，对于这家武器店的位置，孙立德还是有印象的。 很快就来到了武器店，进入店里，正好看到店老板在对刀具进行保养，听到有人进店里，这个老板没有抬头，说道：“武器都在桌子上，随便看吧”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来买武器店，我是来打听事情的。” 武器店的老板，头也不抬，继续说道：“我这边什么都不知道，你打听不到东西，赶快走吧，我这店里还有工作，别耽误我做生意。” 孙立德从口袋里摸出二两银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听到拍桌子的声音，这名老板抬起了头，正准备发作，眼神掠过桌子上的银子，生气的表情消失了，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 孙立德并没有感慨老板的变脸速度，这种人，这种情况，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老板伸出手就准备拿银子，孙立德立即伸出右手，掌心朝下，盖住了银子。 老板抬起头，脸上堆着谄媚，说道：“军爷想知道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立德收回了手掌，问道：“我想知道，昨天有谁在你这里买了兵器，或者打造过兵器吗？” 孙立德会问出这个问题也是想了好久，武器店里卖的军用物品，普通老百姓是不会买的，孙立德昨日才得到柳鸿远的任命，提出比武夺帅，那伙准备暗算自己的小人想要准备武器只有一天的时间。 武器店老板点了点头，说道：“打造武器的客户倒是没有，不过，昨天下午有一位军爷，在我的店里买了一把刀。” 孙立德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个买刀的人长的什么模样？” 武器店老板很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这一行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能随便透露客户的信息。” 孙立德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两银子，轻轻的捏在手里，手指在银子的表面搓揉着。 武器店老板的规定确实很严格，至少需要一两银子才能打破。 看到银子的老板不再犹豫，说道：“一个短发，较瘦，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男子。” 孙立德点了点头，将银子交给了老板，随后离开了这家武器店。 孙立德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前往了东市，多打听点情报总是没错。 东市的小贩极多，但很少有买卖武器的小贩，大多数的铁器都是民用的农耕铁器。 在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太少了，穷人巴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真正能买的起武器的人，出于忌讳，也往往会前往武器店购买新武器，作为奢侈品的武器，在东市上并没有市场。 孙立德问过几名武器小贩，小贩们都表示自己很久没有卖出过武器了，孙立德为了保险起见，还询问了小贩们有没有其他武器贩子。 得到否定回答后，孙立德对小贩们表示了感谢。 天色还早，孙立德倒也不急着回到营地中去。 在街上闲逛，耳边传来争吵声。 孙立德朝着声音发生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牢房的门口，有两伙人正横眉相对，其中一伙人中还抬着一个年轻人。 抬着人的那伙人对着另一伙人说道：“这个仇，我们柳泉村的人记下了，你们要是有胆子明天就在黑水河边好好说道说道。” 对面那伙人也没有退缩，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冷哼了一句，说道：“我们黑虎村的人也不是吓大的，你们想要说法，我们奉陪，只是，谁要是输了，以后谁的人就不准再来漠杨郡。” 本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心态，孙立德离开了这个纠纷之地。 这种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如果放在平时，所有的犯人都会拘留几天，这次，确是特殊情况。 汉军俘虏了大量的大月人，军中没有办法安置俘虏，所以大月人的俘虏都被押在郡城大牢，监狱没有地方，轻微犯罪的犯人自然就释放了。 继续闲逛，孙立德听到路边有人在聊神机营，孙立德停止了脚步。 谈话的人说道：“神机营是我北地郡最强远程部队，郡守大人安排这支部队守卫城墙，可比郡城兵那帮子软脚虾强太多了。” 另一个人询问道：“让神机营守城？那郡城兵呢。”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道：“这些欺负老百姓的家伙都被柳大人派去修城墙了。” 第三十八章 战前 神机营和郡城兵的调动，充分说明柳鸿远已经采用了孙立德的意见，制定了麻痹大月人的作战计划。 柳鸿远试图通过调动部队进行防守来掩盖出兵的意图。 这两个路人的谈话中还提到了柳鸿远新发布的一张通告，通告中强调，为了防备大月奸细，汉军将在漠杨城的各个城门处设置盘查点，要求百姓们配合工作。 通告中同时公布一些防范大月人的具体建议和措施。 这张通告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月人即将打过来了，整个汉军都在准备积极整理防务，所有军民都要提高警惕，做好防御措施。 意思是那么个意思，目的却截然不同，这张通告并不是写给汉国老百姓看的，而是写给大月人看的。 老百姓的情报来源有限，很难看破柳鸿远的计划。 孙立德没有继续听这两个路人闲聊，孙立德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次汉军的军事行动中会扮演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他知道自己需要早作准备，柳鸿远既然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很有可能会找自己谈话。 在回营的路上，孙立德不断听到路人议论柳鸿远新通告的声音，战争在任何时候都是热点话题，各种独家消息和最新情报更是层出不穷。 刚回到营地的大门，孙立德就看到了从营地中走出来的李天成。 孙立德朝着李天成打了个招呼，想要说点什么。 李天成却一把拉住了孙立德，没有给孙立德张口的机会，他告诉孙立德，柳鸿远派出卫兵寻找他们二人，卫兵刚刚离开，事情紧急，先出发，在路上讲话。 听到柳鸿远的名字，孙立德倒也没有坚持，两个人朝着郡守府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郡守府，管家将他们带到了柳鸿远的书房。 刚刚来到书房的门口，正好书房的门开了，房间内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冯雪峰，另一个人则是一名年轻人，短发，双目炯炯有神，从外表上看，这是一个很精干的人。 孙立德和冯雪峰打了个招呼，上次的战斗中，如果没有老将军带着部队及时救援，只怕孙立德活不到现在了。 在战争的关键时刻，老将军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带领着突骑部队对着后阵的大月人发动冲锋，将大月人击溃，在汉军即将崩溃的时候，又是冯雪峰及时带领突骑赶到战场，侧击大月人，逆转了战局。 冯老将军的统兵能力也是值得自己钦佩的，尽管骑兵和步兵在训练中有很多差别，孙立德暗暗做下决定，等战事结束，手上工作处理完成，一定要跟冯老将军专程请教带兵和用兵的方法。 孙立德还想再跟冯雪峰客套两句，书房内适时响起了柳鸿远的声音，柳鸿远让孙立德和李天成立即进入书房。 孙立德和冯雪峰匆匆告别之后就进入了房间。 柳鸿远站在书房的桌边，眼睛盯着书桌上的一张地图。 孙立德到柳鸿远的身边，朝着书桌看了过去，柳鸿远看的正是北地郡全图，柳鸿远一定常常翻阅这张地图，地图的边角处有很多磨损的痕迹，地图上的很多重点部位也做出了标注。 柳鸿远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讲话从不客套，直接奔向主题，柳鸿远说道:“我准备在明日黄昏时刻派出部队，整支军队从东门出城，沿着你们上一次的行军路线走，只不过，目的地稍微有些调整，这次部队不会从清马城的南门发动攻击，部队需要一直迂回到清马城的北门后，再发动攻击，进城后的部队分成四股，分别抢占四个城门，迂回到北门，或许效率上会有些损失，但我考虑过，这么做的收益是最大的，而且这条路线最隐蔽。” 在孙立德看来，只要部队不被大月人发现，顺利抵达清马城，夜袭就已经胜利了一半了，孙立德的设想是沿着官道进军，听过柳鸿远的计划后，孙立德不得不承认，柳鸿远的想法比自己更全面。 即使大月人的西王冷建章再足，防守城门的依旧是大月人的普通士兵，北门直冲的方向是大月人的后方，这里的防守是最松懈的，只要抓住机会，很容易成功攻占城门。 柳鸿远继续说道：“立德，你营里的工作先暂时一放，锐士营的事务先让天成暂时代理着，你明天傍晚跟着我一起出发，咱们一起去清马城。” 柳鸿远的命令在孙立德的预料之内，孙立德点头答应了。 得到孙立德的答复，柳鸿远继续说道：“这次进攻清马城，敌人的数量太多了，我需要尽可能的多带士兵，我不仅需要使用神机营和突骑部队，城里的那一千五百人的郡城兵我也要全部征调，等到部队出兵之后，漠杨城就成为了一座空城，城市的防务就得依靠郡城的小吏们以及你们营中的几十个伤兵了。” 柳鸿远说完，看向了李天成，动情的说道：“天成，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李天成双手抱拳表示决心:“即使天成不在大人身边，天成依旧会执行好守卫的职责，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漠杨城就不会有失” 柳鸿远把想要说的都说完了，柳鸿远跟孙立德定好了在黄昏会合，随后孙立德和李天成离开了郡守府。 既然柳鸿远让李天成留在漠杨城内统帅新军的伤兵，孙立德也要配合李天成的工作，李天成终究是个外人，在新军之中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帮手，为了便于李天成开展工作，孙立德把自己军中的好友介绍给了对方。 他相信自己的朋友能够在关键时刻帮到李天成，至于自己的敌人们，孙立德倒也不担心。 李天成和平民出身，资历又浅的孙立德不同，李天成是柳鸿远亲自指派的亲信，只要柳鸿远还是郡守，军中的大部分官兵都不会给李天成找麻烦。 一晚上的时间，孙立德都花在带李天成查房的过程中，将李天成这个副营官介绍给了士兵们。 夜袭是军事机密，不方便提前泄露，孙立德只告诉众人，因为比武夺帅还没有开始，营官的职位由李天成暂代。 第二天白天，孙立德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出营走动，而是像徐大夫说的那样在营房里静养，恢复体力，孙立德估计柳鸿远的军令已经传达到了部队中，所有的部队都在休息。 为了晚上的夜袭，白天需要抓紧时间补休，孙立德担心自己睡过头，耽误行军，便提前通知郑成在黄昏前叫醒自己，随后上床补觉。 明明不困，却要强行入睡，这种感觉实在难受，晚上偷袭大月人复仇的行动，让孙立德的大脑陷入了兴奋中，为了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孙立德想了很多办法，从灵蛇枪法到锐士营的管理，想的越多头脑反而越清醒，不知道想了多久，孙立德最终还是睡着了。 和孙立德想的一样，自己差点就睡过头了，最后还是多亏了郑成将自己叫醒，郑成提前帮助孙立德准备好了弓箭和刀枪。 孙立德活动了活动左臂，左臂的伤口还是有些微微的疼痛，但是已经不妨碍正常使用武器了，穿好皮甲，抓起武器，孙立德走出营房，前往校场。 到达校场之后，孙立德看到了同样一身戎装的柳鸿远，作为一郡郡守却常常亲自带队参战，这种行为即使在军中也很少见，柳鸿远这种长官能受到士兵爱戴不是没有道理的。 柳鸿远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郡城兵的将军孙虎，另一个则是自己在柳鸿远书房门口看到的那一名短发干练的年轻人。 能和孙虎站在一起，这个年轻人大概就是神机营的将军了，孙立德没想到统帅神机营的将军会这么年轻，这也跟柳鸿远的务实性格有关系，孙立德能感觉的出来，柳鸿远更重视才能，而不是资历，就拿自己来说，如果不是柳鸿远破格提拔，以自己的资历水平，也就能在军中当一名小队长。 孙立德来到柳鸿远身边站好，孙立德想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柳鸿远之所以会在战场上带着自己，是希望自己能在这场战斗中起到参谋和向导的作用。 神机营和郡城营的士兵都已经到达了校场，两支军队都已经列好了阵型，之前孙立德与神机营有过接触，今日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眼前的部队确实已经有了强军风范，神机营的部队安静的列着队列，目不斜视，在孙立德看来，这支部队只怕已经成为了北地郡的第一强军。 与神机营的强军模样不同，郡城兵就有着一种老兵油子的气息，尽管柳鸿远已经打开了武库，将郡城兵的兵甲补齐，武器的补充却并不能改变郡城兵的**气质，郡城营的士兵也并没有全部到齐，在整队的时候，还陆陆续续有士兵加入队列之中。 柳鸿远确认了时间，立刻做出了全军出发的决定，掉队的士兵，就不等了。 队伍朝着东门出发。 第三十九章 夜战 在离开漠杨城东门的时候，孙立德看到了东门新增设的这个盘查点，盘查点里里有十名士兵，任何试图出城的人都会被盘查点的士兵拦在门内。 孙立德这才明白，柳鸿远设置盘查点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欺骗大月人的探子，盘查点还有另外一个作用，一个军事管制的作用， 当汉军集结准备出发的时候可以立刻封锁住城门，就近进行管制，这样城内的消息就传递不出去了，还能给汉军争取时间。 眼前这些身穿盔甲手拿武器的“士兵”很有可能并不是军中的将士，尽管他们穿上了军装拿起了武器，但是握刀的姿态出卖了他们，孙立德猜测这支队伍就是柳鸿远提到的郡城小吏，打扮成士兵的模样进行守城，这些人并不像是专业受过训练的战兵。 跟随着队伍离开城门，和孙立德判断的一样，盘查点的士兵确实执行封闭城门的任务，当队伍离开城门的时候，东门被关闭了。 离开东门，孙立德看见了冯雪峰带领的突骑部队。 这支突骑部队先行离开了漠杨城，一直在东门外等待大军，等到汉军的部队出城后，他们才从隐藏的位置中走出来，跟在了步兵队列的最后。 之前的战斗让这支骑兵部队损失惨重，这支原先二百人的骑兵部队，此次的参战人数竟然不到百人。 这支突骑是汉军的唯一机动兵种，不论是封闭城门还是追杀逃敌都有很大的作战空间，今天的夜袭中这支骑兵恐怕会成为战场的主角。 汉军走的这条线路，孙立德也曾走过一次，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孙立德感觉很安心 柳鸿远治军很严格，为了维持军纪，柳鸿远下令斩杀了一个在队伍中喧哗的郡城兵，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即使是军纪散漫的郡城兵也能够保持安静行军。 离开东门，大军继续向东走出一段距离后，队伍才得到命令转向北方前进。 孙立德猜测柳鸿远肯定是熟记了行军路线上的地理地形，行军过程中柳鸿远并没有对孙立德进行询问。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夜晚是大军最好的掩护，也是行军的最大障碍。 夜间行军是一个淘汰弱者的过程，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实现军事目标，队伍中体力不支、患有夜盲症的士兵纷纷被抛弃，行军路上非战斗减员现象很严重。 经过这次行军，孙立德更加佩服柳鸿远了，受到第一印象的影响，孙立德心中的柳鸿远一直是一名文人气息浓厚的儒将形象，这次的行军扭转了他的印象，柳鸿远穿着一身铁甲却能跟上军队的速度，柳鸿远的身体素质很好。 行军的道路总是枯燥的，汉军继续往北行军，柳鸿远通过探子的情报，不时下达最新军令，调整行军的节奏。 没有遇到埋伏，也没有惊动敌人。 部队顺利迂回到了清马城的北门外，此时已经进入了深夜，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柳鸿远命令汉军将士原地休整，检查装备，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体力略有恢复的汉军开始列队。 整队的时候，军中走出来几个带着绳索的士兵，孙立德看了一眼几名士兵的装备，士兵们腰上带着短刀，手中绳索的一端绑着铁钩子，这几个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之下，猫着腰朝清马城城墙的方向走了过去。 夜色中的视力受到限制，孙立德只能看到这几个人的身影，他看到这几个士兵到达了清马城的北城墙墙根处，士兵们似乎将绳子扔上了城墙，顺着绳子爬了上去，后面再就看不清楚了。 城墙上并没有发生厮杀声，大月人的守备确实很松懈。 不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始终难以分辨鹿死谁手，孙立德不知道这些士兵的本事，只能屏住呼吸，默默祈祷，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心情忐忑的人不止孙立德一个。 冯雪峰的突骑部队牵着马来到了步兵旁边，做好了出击准备。 正当孙立德感觉自己被压抑的喘不过气的时候，远处的战局发生了新的变化，城头冒起了火光，北城门被推开了。 城门被打开的时候，冯雪峰的突骑部队迅速翻身上马，列成两排，朝着城门的方向杀了过去。 城门只是暂时被打开了，只有守住城门，步兵才能源源不断杀进城去。 冯雪峰的骑兵作为汉军唯一的机动力量，必须及时支援夺城小队，为步兵抵达战场争取时间。 骑兵发起冲锋的同时，汉军的步兵也向着冲门发起了冲锋。 同一个的城市，同样的夜晚，相同的剧情，然而，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孙立德跟随在柳鸿远的身边，和神机营一起冲进北门，眼前的战局清晰了起来。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既有大月人的也有汉军的，大月人似乎也尝试过夺回城门，却因兵力不足没有成功。 当神机营这支精锐进入北门之后，无甲的大月人在神机营的强弓硬弩下如同割麦子一样纷纷倒下，这支苦苦支撑，试图反攻的大月人彻底崩溃了。 在大月人逃散的时候，后方的郡城兵也穿过了城门抵达战场。 占领城门不是最终目的，消灭敌人才是。 占领城门只是消灭敌人的第一步，必须趁着大月人指挥系统混乱，部队丧失战意的时候，封闭四座城门，让敌人无处可逃。 在兵员不足的当下，汉军的行军速度很重要，只有打乱打散敌人的部队，让敌人无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汉军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柳鸿远是一个很果断的人，没等北门的局势彻底稳定，就立刻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孙虎带着五百人夺取东门，神机营的将军曹弘毅带领五百人夺取西门，北门只留下三百人守卫，柳鸿远亲在率领剩余的部队，朝着南门发起进攻。 按照计划，汉军兵分三路朝着三个方向杀了过去。 为了加剧城中的混乱，汉军在冲锋的时候不断的放火，清马城再次陷入到一片火海中。大量的大月兵在睡梦中被烧死。 更多的大月人赤手空拳冲出了自己的营房，等待这些士兵的正是神机营将士的强弓硬弩。 在汉军的攻势下，大月人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效抵抗，虽然有个别的勇猛士兵怒吼着朝汉军杀过来，但这些勇士很快被射死在阵前。 汉军一直朝着南门方向推进，直到推进到清马城的中部城区，汉军才遇到了第一支成建制的抵抗军队。 这支军队勇气可嘉，他们排好阵型，拿着盾牌、门板甚至是木板作为遮挡，朝着汉军冲杀过来。 神机营迅速向着两侧展开，身后的郡城兵穿过通道进入战场。 城内的复杂地形更适合步兵作战，单兵作战能力强悍的汉军步兵开始展现自己的威力，大月人终究是游牧民族，步兵作战能力较差。 况且，之所以说郡城兵的战斗意识较差，士兵素质低，那还得看跟谁比，比较的对象换成大月人之后，郡城兵的缺点就被掩盖了。 郡城兵身上的武器和甲衣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家伙。 对面武器简陋，衣甲不全的大月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军功。 这伙大月人迅速被击败，逃兵朝着南门败退。 随着汉军推进的距离不断增加，掉队的士兵也变得越来越多，士兵的编制开始变得混乱，军令的传达也有些困难了。 汉军所面临的困难，也同样是大月人的难处。 在汉军的步步紧逼之下，大月人甚至都没有办法停下脚步进行修整，更别说进行反攻了。 一边在拼命追，一边在玩命跑。 汉军的队伍很快就冲到了南门，孙立德已经能看到眼前的南门大门了。 眼光越过面前着最后一支抵挡在汉军面前的大月人，城门口处堆满了试图逃亡的大月人。 游牧民族差劲的组织能力终于给这支军队带来了灭顶之灾，同样是撤军，刘翼就能组织汉军从容撤退，大月人的士兵们却在城门下乱成了一团，人人都想从城门中逃出去，他们却不明白，混乱的队伍反而延缓了逃生速度，使得大量士兵滞留城中。 城门处的大月人实在是太多了，汉军需要抓住战机，趁着大月人没有反应过来，将这股敌人击降。 人在困境中会选择逃生，在绝境中却往往会奋力一搏。 没有组织纪律的大月人，或许无法扭转战局，但如此规模的大月人很有可能会产生巨大能量，给汉军带来损失。 尽管这些大月人同样会被消灭，但汉军的伤亡实在是没有意义。 想通这一点，孙立德明白现在要赶紧行动，打败眼前这最后一支大月人。 孙立德打量起眼前的大月人，从装备上看，这支部队比中部城区遇到的那一拨要强，每个士兵都拿着长枪。 孙立德推测这些士兵是临时组织的士兵，彼此没有配合，孙立德有信心能在一个冲锋中将他们拿下。 孙立德向柳鸿远请战，柳鸿远很爽快的拨给孙立德一百名郡城兵，要求孙立德尽快完成突破。 孙立德决定用行动证明自己，取出长枪，握着长枪，朝着敌阵冲了过去，汉军紧紧跟着他发起冲锋。 第四十章 破阵 在汉军发起冲锋的时候，对面的大月军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前排的长枪兵将枪尖抬起，对准汉军，摆出了防御阵型。 大月人不擅长步兵战术，眼前的士兵又很显然是仓促成军，没有配合，枪阵的防御并非无懈可击，枪与枪的排列距离也有宽有窄，破绽很大。 孙立德决定利用敌人的破绽发起攻击，利用自己的惯性，孙立德伸出手中的长枪，将面前的几杆长枪，往旁边一拨，随即转动手中的长枪，枪尖朝下，做出了一个撑杆跳的动作，跳进了敌人的军阵中。 大月人似乎没有想到汉军会发动如此凶猛的攻势，密集的阵型使得大月人的长枪没有施展的空间，他们已无法做出反应。 孙立德却没有犹豫，身处敌阵，犹豫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孙立德扔掉手中的长枪，伸出腿，连续踢倒了身边的几名士兵，同时拔出了自己的的腰刀，拿着刀在人群中中乱刺了一通。 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孙立德不需要担心自己杀错人，不仅出刀果断，而且利用前排的敌人的身体，躲避后排大月兵的攻击。 孙立德的处境看似凶险，短时间内其实很安全，他需要面对的，只有身边的几个敌人，更何况，孙立德还有着足够的防护措施，身上穿着皮甲。 孙立德从发动攻击的时候就很清楚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在战斗中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他没有自大到靠着自己消灭眼前的敌人，他的冲锋是为了打乱大月人的军阵。 孙立德成功了，他的出现成功引起了大月人的混乱。 大月人产生了混乱后，原本破绽百出的枪阵，露出了最致命的破绽—混乱。 大月人没有重整防线的机会了，跟着孙立德一起冲杀的那支郡城兵，顺着孙立德制造的突破口杀了进来。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冷兵器时代的作战，气势很重要。 在汉军甲兵的冲击下，大月人迅速失去斗志，不断开始败退，败退的士兵又将后方战友的阵型冲乱。 整个破阵的过程非常快，敌人甚至都没能给孙立德造成伤害，孙立德身上只留下了几处擦伤，伤情并不严重，轻微的伤势换来的是战场的突破。 阵型被完全突破的大月人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大月军开始溃退的时候，柳鸿远的主力才赶到了战场，军中响起了投降不杀的喊声。 大月败兵似乎也发现自己无法逃跑，开始有人丢下武器投降了。 任何行为都具有示范效应，人都是从众的，只要有第一个人投降，后面投降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彻底。 城门口的大月人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孙立德将这些降兵驱赶到城门之外城墙之下的位置，随后带领郡城兵接管了城门。 和两名郡城兵的队长交代完防务，孙立德来到柳鸿远的身边交令。 柳鸿远此刻很忙，他正在审问一名大月人俘虏。 俘虏兵倒是很诚实，不仅交代了他们西王的驻地，还把汉军俘虏被关押在大牢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柳鸿远问啥，他就回答什么，态度非常积极。 听完俘虏的供词，柳鸿远从军中再次拨出了三百人，交给了孙立德使用，柳鸿远只给孙立德两个任务，守好南门和看好俘虏。 孙立德点头接令，柳鸿远带领其余部队朝着城中出发了。 天边的太阳正在升起，敌军的失败已经不可逆转。 胜利只是个开始，战后的重建工作可是一个大工程，大工程与孙立德无关，孙立德要做的是守住眼下的胜利果实。 孙立德迅速部署兵力，柳鸿远增派三百人全部用来看管俘虏，俘虏们没有带军旗，而且各部混杂，难以清点，孙立德粗略估计，此处的俘虏至少有千人规模。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柳鸿远派了一名军官来到了南门处，通知孙立德前往城主府，孙立德和这名军官对接完军务，打听到城主府的位置，便离开了南门，朝着城主府走去。 走在城市的巷道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未经打扫的尸体。 作为汉国北境的一座重镇，清马城在短短一个月内，经历了四次易手，除了城防设施基本完好，城内的各种建筑的受损情况很严重。 看着眼前的景象，孙立德告诫自己，战争只会给人带来痛苦，主将绝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兴兵。 和平终究是奢望，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即使是为了不战，也应该学习战争，战争的目的不应该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孙立德来到城主府，看到了在院子中清点战利品的柳鸿远。 柳鸿远似乎心情不错，看到孙立德，问起了孙立德的伤情。 听到孙立德只受到皮外伤之后，才询问南门的防务，孙立德将自己的处置进行汇报，柳鸿远点了点，对孙立德的表现很认可。 柳鸿远随后告诉孙立德，汉军从大牢中解救了二百名北军的俘虏，俘虏们正在校场上休息，孙立德可以从俘虏中选兵，同时告诫孙立德俘虏的士气可能会有问题，选拔士兵的时候需要慎重。 孙立德点头答应，正要告辞，柳鸿远叫住了孙立德，表示清马城的作战任务完成了，孙立德可以返回自己的部队，并且告知孙立德随时可以前往军需官处领战马。 孙立德告辞之后，离开了城主府，柳鸿远并没有跟自己提到汉军的战果，军中也没有传出大月人主要将领被杀和赵构被救出的消息，这场战斗还是有很多的遗憾。 这些遗憾都不重要了，收复清马城后，汉军就能以这座城为支点，联络长城和北境的守备部队，重新构建防线。 构建防线是统帅需要考虑的问题，柳鸿远跟孙立德可是有十日之约，孙立德需要选拔二百个合格的士兵，完成柳鸿远的考核，在孙立德看来，这件任务才是大事。 孙立德没有立刻前往校场，他先去军需官处，领了一匹战马。 骑着马来到校场，孙立德看到了那支被俘的北军，孙立德来到了众人的面前，正准备开口。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立德。” 孙立德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李长松站在人群之中一脸的兴奋的看着自己。 孙立德看到自己的好友还活着，也很高兴，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冲到了李长松面前，绕着李长松转了一圈，确认李长松没有受伤，四肢健全，说道：“没事就好。” 知道自己的好友平安无事，孙立德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说道：“长松，叙旧的话待会再说，被俘的汉军里面有没有人品好的，你给我介绍介绍？” 柳鸿远希望孙立德组建一支战斗力强的锐士营，孙立德本应该从战斗表现突出的士兵中进行选拔，和大月人的战斗却让孙立德明白了纪律和训练的重要性，相对于个人才能，孙立德更看重人品。 李长松想了一想说道：“小林、牛大哥、钟大哥还有……。” 孙立德伸出了一只手，制止了李长松继续说下去，李长松说的人孙立德又不认识，孙立德补充了一句：“你带我认识认识。” 李长松带着孙立德来到了队伍中，依次见了五个士兵，这些士兵的身体状况都可以，基本符合征兵条件，孙立德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林大叔的儿子-小林。 林大叔为了自己的儿子出卖了自己和李长松两个人，但是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小林仍在军队中服役，而且差一点连命都丢了。 看见小林之后，孙立德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信任他，孙立德转头看向李长松。 孙立德通过眼神对李长松进行询问，两个人从小就是好友，互相之间有默契。 也不知道李长松有没有明白自己的顾虑，李长松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小林是小林，林大叔是林大叔，小林是可以信任的” 孙立德点点头，都是石头村邻居，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帮吧。 孙立德询问了其他四名士兵的身份信息和在军中的职位，将信息进行简单的记录。 只选五个人明显的不够，按照锐士营二百人的编制，全营一共有四个小队，这些俘虏肯定要打乱编制，重新分配的，一个小队安排三个人，自己还需要再招募七人。 城兰关的俘虏兵只有李长松一个人，孙立德只能从其他北军俘虏中挑选士兵 孙立德从剩下的俘虏中挑出了七名身材健壮者，这其中还有三人是锐士营战士。 孙立德选兵本着自愿的原则，说出了士兵们的待遇，并且提前讲清楚军队纪律，询问几个人是否愿意加入。 这些士兵听说孙立德的部队承担粮饷和兵甲都表示愿意加入。 正事办完，孙立德拉着李长松来到一旁，两个人都有一肚子话要问。 李长松向孙立德讲起了自己被俘的经过。 第四十一章 俘虏 李长松的被俘过程其实很复杂，大月人发动夜袭的那天晚上，李长松醒的晚，等他走出营房的时候，清马城的西门已经被大月人夺下了，李长松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队伍，他又没有和大月人血战的勇气，就在城中随便找了一个房间躲了起来。 李长松本以为汉军将会很快发动反攻，清马城也将很快被收复，就在那个房间里躲着，这一躲就躲了整整三天。 躲到第三天的时候，李长松喝光了身边最后的一壶水，为了生存，他只能趁着夜晚大月人熟睡的时候外出偷水，前两天的时候，行动很顺利，特别是第二天，他不仅偷水成功，还抢到了一只烧鸡，然而，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在第三天的夜里，李长松被大月人的巡逻兵抓住了。 大月人将李长松和城里的汉军战俘关在一起，白天押到城墙上修筑防御工事，晚上就在大牢里休息。 听完李长松的故事，孙立德想问的东西更多了。 刘翼进攻清马城的时候足足带了三千部队，汉军兵败之后至少有一千多人失陷在城内，三天前赵构还发动过一次攻势，这两场战斗之后，大月人抓到的汉军俘虏应该远不止这个数，其他的汉军将士去哪了？ 孙立德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对于孙立德的问题，李长松无从回答，李长松告诉孙立德，他只能确认自己是大牢里的最后一名汉军俘虏，大月人再没有送来新的俘虏。 至于孙立德对人少的质疑，李长松则是表示，汉军的俘虏并不少，据说有八百人，大部分的俘虏都被这伙大月人带走了，留下来修城墙的就自己这二百人。 李长松还说，今天是城墙完工的最后一天，如果汉军再晚来一步，也许他们这二百人也会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孙立德还有很多疑问，但他明白李长松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很难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强行将疑问放回心里。 孙立德决定聊点轻松的事情，他谈起了自己的经历，把两场战事都讲了出来，最后告诉李长松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营官，北地郡的锐士营都归自己节制。 李长松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孙立德在自己的好友面前大大的满足了一把虚荣心，也只有在自己的这个好朋友面前自己才能完全放松戒备。 孙立德告诉李长松自己要先行回到漠杨城修整，准备第二天的比武。 同时下达了第一条命令，孙立德让李长松带着选拔出的俘虏兵自行前往漠杨城。 担心好友太实在，在路上发生意外，孙立德特地趴在好友耳朵上，提醒李长松：“任何人想逃跑都不要追赶，让他们跑，士兵没了可以再招，你要是受伤就糟了。” 得到李长松的承诺后，孙立德将自己的安排通知了这几个俘虏兵，随后骑着马离开。 孙立德之所以会急着往营地的方向赶，主要还是因为第二天的比武，孙立德需要早做准备。 行军之前，孙立德借着让士兵熟悉副营官的理由，亲自带着李天成巡营，孙立德装作无意识的走进了那个密谋害自己的营房，营房里有六个人，其中一个短发，较瘦，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男子给孙立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个人的相貌完全符合武器店老板的描述，孙立德很想在比武之前跟这个人聊一聊。 尽管归心似箭，孙立德依旧不舍得过度使用马力。 孙立德控制着马速，既保持了行军速度又不会让战马受伤。 官道的尽头就是漠杨城，孙立德骑着马沿官道一直朝南骑行，终于在下午赶回了漠杨城。 孙立德没有回自己的营房，直接来到了李天成的营房，敲门走了进去。 李天成正在营房内擦拭腰刀，他知道孙立德第二天会参加比武，对于孙立德的突然回城，他倒也没有吃惊，招呼孙立德坐下。 看到孙立德，李天成先问起了柳鸿远的情况，又问起了战况，听到柳鸿远平安之后，李天成长出了一口气。 孙立德随口问了一句：“营内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李天成没有马上回答，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说道：“还真的出事了，咱们营地里一名士兵在城里被人捅死了，伤口在前心处，我看过了，一刀致命，手段干净利落，官府那边缺少办案官吏，小吏们都在城墙上值守，现在案卷无人负责，我亲自去研究过，没有任何线索，找不到破案的希望。” 孙立德愣住了，自己的士兵都是北军的长城兵，这些士兵不应该在漠杨城内有仇家，凶手的手段如此凶狠，而且一刀致命，如此人物居然对一名士兵下手，实在难以理解。 自己营里的士兵横死在了城中，孙立德还是需要过问一二的，既要给士兵一个交代，又要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孙立德问道：“这名士兵与其他人有债务或情感纠纷吗？他有没有不良嗜好？” 李天成摇了摇头，很显然，孙立德想到的问题，他也曾经想到过，而且都已经提前进行了调查。 孙立德没办法了，正如李天成说的那样，案件毫无线索，这种无头案根本无处查起，既然官府这样的断案部门都没有办法处理，孙立德也没有办法解决，孙立德问道：“那个被杀的士兵长什么模样，有没有亲朋好友？” 李天成说道：“那个士兵挺瘦的，脸上还有一道疤。” 孙立德听到李天成的描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天成没想到孙立德会这么激动，一下子愣住了。 孙立德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态，没有做出解释，问出了一串问题：“这个士兵在军中有没有好友，他原先是属于哪只营伍，他的队长是谁？” 李天成狐疑的看着孙立德，他似乎不明白孙立德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名士兵。 李天成说道：“我打听过，这个人性格很孤僻，平日里极少和人打交道。至于他的营伍和队长，我得查过了以后才能告诉你。” 孙立德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查了，接下两个人就开始闲聊了起来，孙立德把清马城的战斗详细的告诉了李天成。 李天成听完后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参加这场战斗。 听到孙立德说自己招募了十二名俘虏兵，李天成表现出了忧虑。 他担心这支俘虏的加入会带坏了整支部队的风气。 原先孙立德也很担心这几个人的破坏力，听完李天成的话，孙立德反而放心了，他想到了自己军队的那支土木营，整支部队内部都是不信任的风气，在孙立德看来，那支土木营确实出身不好，全营都是重罪的犯人，但是如果杨子平对这支营伍稍微用点心，或许这支营伍反而可以成为长城军的一大战力，后面的战斗根本不需要打的那么惨烈。 孙立德认为环境可以改变大多数人，只要这些俘虏兵回到军营生活一段时间，依旧会成为可靠的战士。 孙立德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李天成倒也没有再坚持。 继续闲聊了几句，孙立德便告辞离开，离开李天成的营房，听到买刀的士兵死于非命，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孙立德需要先把自己身上的装备取下。 回到自己的营房，正好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郑成，这名卫队长工作很负责任，尽管孙立德没有在营房里，郑成依旧坚守在岗位上。 孙立德将弓箭和长枪从身上取下，递给郑成，随后骑着马离开了。 离开军营，孙立德直接朝着武器店的方向冲了过去。 武器店的的大门紧紧关着，孙立德跳下战马，试图推门的时候，才发现大门被锁住了，孙立德伸出手敲门。 门内没有得到回应，孙立德徒劳的敲着门，一遍遍喊着店长两个字。 一个过路的老大爷看不下去了，走到孙立德的身边，说道：“小伙子，别喊了，这家武器店的老板出事了。” 孙立德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仍然不死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我还想买武器呢” 老爷子说道：“这家店的老板昨天晚上在中心大街被强盗杀了，身上的钱财都被打劫一空，官吏勘察现场的时候，我正好从现场经过，所以对于这件事很了解，小伙子你要是想买武器可以去东市，那里有很多小贩卖武器，质量或许稍微差一些，但价格实惠不少。” 孙立德感谢了这个热情的老大爷，随后骑着马离开。 武器店老板的死亡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 孙立德并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杀人的原因，但他不敢大意，这个幕后黑手杀人的举动，证明了此人的心机与狠毒。 孙立德的心情很沉重，他不敢赌，赌这个幕后黑手放弃了杀人的打算，相反，他需要提高警惕，自己要做最坏的假设，假设敌人已经改变了计划，却没有放弃暗杀，在比武场上敌人很有可能使用其他武器对自己进行暗杀。 第四十二章 械斗 没有任何准确的情报，孙立德没有办法进行推断，明天就是比武夺帅的重要日子，孙立德需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全力以赴投入到比试之中。 调整状态首先需要做的是稳定心绪，趁着天色还早，孙立德决定骑马去城外散心。 走出南门，漫无目的沿着官道朝着路南骑行。 一条大河出现在了道路边缘，孙立德来到河边，驻足下马，看着面前的河水，心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心情平静下来以后，耳朵变得敏锐躲了，孙立德依稀听到河的下游处传来了厮杀的声音，按照孙立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他通常不会去凑这种热闹，但是今天不一样，他出城并没有目的，时间也充足，自己还有刀有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孙立德骑着马朝着河流下游处，跑了过去。 没有跑出多远，孙立德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型的聚众斗殴现场，场中密密麻麻全是人，粗略估计得有三四百人，男女老少都有，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拿着棍棒的，有拿着农具的，有拿板凳的，甚至还有拿瓶瓶罐罐的，几百个人就这么厮打在了一起。 在外围的高地上，站着五个穿着制服的小吏，这五个小吏远远的看着场内的斗殴，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也不上前阻止。 孙立德驱马朝着这几个小吏的位置走了过去，来到小吏们的身边翻身下马，报出自己的身份，询问现场的情况。 一个年长的小吏告知孙立德，他们五个人都是黑水县的县吏，昨天得到百姓的举报，说黑水河有一场械斗，他们就赶到了这里，真正到达械斗现场之后，才发现这种规模的械斗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制止的，他们只有远远的盯着，避免出现人员伤亡。 听到黑水县的时候，孙立德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念头，却总是抓不住。 孙立德说道：“你们昨天就收到了举报，怎么不提前阻止这场械斗的发生？” 这个小吏苦笑了起来：“这位小兄弟怕是理解错了，我们收到举报的时候，这些村民已经打了起来，昨天从早打到夜里，今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双方虽然没有死人，但已经伤了不少” 说着，小吏伸出手朝着战场的方向指了过去，孙立德顺着小吏的手指的方向看，战场靠近黑水河的位置腾出了两块地方，躺着很多人，似乎都是受了伤或者正在休息的村民。 这两个地方似乎分别安置了两个村的伤员，一些伤情较轻的人朝着对方的地方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孙立德推测他们在进行骂战。 孙立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受伤的人会越来越多，两边的仇恨也将越来越深，皱着眉头问小吏，说道：“你们县令手下应该有县兵啊，派出部队制止不就可以了” 小吏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哪还有兵了，整个县里还在岗位上工作的小吏不超过三十人，士兵更是一个没有，全被抽调到了东方战场。” 孙立德第一次听说汉军正在朝东方战场集结的消息，在他看来，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决战的时机。 况且北地郡内还有匪患，一味抽调县兵可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东边的战斗距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 眼前的战斗却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受伤的都是大汉的老百姓。 身上的腰刀不能使用了，孙立德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即使使用刀背，也不能保证没有误伤。 孙立德将腰刀解下，挂在马上，把手中的战马托付给面前的小吏，随后向小吏借了把长棍，提着棍子进入了战场。 这些村民比孙立德面对的大月人实力更差，毫无阵型可言，而且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孙立德一眼望去，全是破绽，给孙立德的介入提供了很多机会，在战场的最中央有两伙青年人打的最凶，孙立德估计那里就是战场的核心区，擒贼先擒王，孙立德拿起手中的长棍冲了进去。 枪挑线，棍扫片，尽管两种武器的打法不同，但同为长杆兵器的两者之间有很多通性可以利用。 孙立德使出了灵蛇枪法，手中的棍子在孙立德的手中如同一只灵活的小蛇，在人群中钻进钻出。 孙立德担心误伤村民，特别是担心伤到体质弱的老幼妇孺，孙立德的棍子只朝着众人手上的武器进行攻击。 一件件的武器被打落在地，一个个厮打的人被孙立德撞开，他快速逼近了战场中央。 战场的核心区厮打在一起的正是两伙青壮男子，孙立德连续打落下第三个人武器的时候，这两伙人注意到了孙立德。 两支队伍领头的青年，对视了一眼同时停止了打斗，拿着武器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两个青年来到孙立德身前，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孙立德打了过来。 孙立德左手边的那个青年手中拿着一把棍子，棍子从左往右横扫过来；孙立德右手边的那个青年手中拿着一个木凳，木凳被举起，从上往下砸了下来。 孙立德两手握住长棍，将长棍竖起来，挡住了左手青年的棍棒，同时身子一侧，避开了下落的木凳。 躲避过第一波攻击后，孙立德直接用身体朝拿木凳的青年撞了过去，这名青年没有反应过来，被孙立德撞倒在地，孙立德攻击得手后，迅速回身，飞起一脚，将持棍的青年踹倒在地。 其他的年轻人看见首领被打倒，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孙立德冲过来，没有配合又未经过训练的众人，对孙立德毫无威胁，孙立德抓住他们的漏洞，把他们一一打倒。 核心区的战斗影响到了外围的战斗，外围的众人终于发现了孙立德这个共同的敌人，厮打停止了，众人盯着孙立德。 孙立德制止住了混乱，但这只是开始，能否让众人停手，就得看自己说的东西能不能打动他们了。 看到核心区的这几个年轻人，孙立德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两伙人正是两天前自己看到在漠杨城大牢门口约架的柳泉村村民和黑虎村村民。 这两伙人还真的约在了黑水河旁，进行了一场械斗。 孙立德大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随后喊了起来:“你们两村的人，为了在漠杨城卖东西的资格就进行厮打。” 指了指远处的伤兵，孙立德继续说道：“看看你们的家人和邻居，因为这次的械斗，多少人受伤了?你们不仅治伤需要花钱，而且，厮打的这两天你们还耽误了手头的工作，挣不着钱先不说，还将郡城里的买卖拱手让给了其他村的人，你们黑虎、柳泉两个村，都是黑水县的同乡，你们本来可以联合起来，一起在城内打下一片天地，如今却陷入到无意义的内斗之中，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把便宜送给了其他人。” 孙立德说出这番话也是经过考虑的，作为一个外人贸然介入，劝解两方停止争斗，很容易让当事人认为孙立德是站着说话不要疼。 因为利益产生的纠纷，孙立德决定用利益化解，只有给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画一张大饼，让他们意识到联合的意义，才能停下这无意义的争斗。 而且孙立德不仅告诉他们联合会有利益，还告诉了他们不联合会有损失。 孙立德的话似乎起了点作用，场内的众人开始了沉思，但是隔阂不会马上消失，孙立德要给他们提出一个解决办法，孙立德的解决办法很简单，两个村一村一天进入城中进行买卖，同时建议两个村能够达成共识，在价格合理的情况下，本村的商品优先供给对方的村庄。 两个村的首领青年表示要请示村长才能定夺，孙立德知道，自己的建议已经打动了这两伙人，只要双方不再动手，剩下的就是谈条件了。 孙立德的劝架其实还是有一点私心的，看着这两伙人玩命的架势，孙立德认为他们可以成为好的兵源。 孙立德心中升起了征兵的念头，孙立德说道:“我是锐士营的营官，锐士营正在组建之中，希望诸位能够加盟，适龄男子凡是愿意参军的，都可以在两日后到达郡城的军营找我报名，当兵之后不仅可以免除徭役，每个月还有二两的薪金可以领取，参军期间，粮食和武器都由官府统一提供，愿意参军的，找我报名，咱们把力气用在消灭敌人的身上。”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尽管当兵存在危险，但是锐士营的待遇很丰厚，广告已经打出去了，剩下的就看这些人的想法。 孙立德不了解这些青年的想法，但他了解自己，年轻人对战场总是抱有一丝浪漫的想象，孙立德刚才的表现一定震撼了不少人。 孙立德提着棍子离开，临走之前再次回头喊道:“我是锐士营的孙立德，不要记错了。” 第四十三章 比试 孙立德来到小吏身边，将手中的长棍物归原主，同时取回了自己的战马。 把腰刀系在腰上，孙立德跟小吏说:“法不责众，这两天的事，几位先生就这么算了吧。” 小吏也抱了抱拳，笑着说：“大人放心，就算想管，我们也没有那个精力啊。” 和众人告别，孙立德骑着马沿着官道回城。 压抑的心情得到了释放，孙立德整个人的精神十分愉快。 回到营地，孙立德直接回到房间入睡，他现在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伴随着鸡鸣声的响起，孙立德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吃完早饭，孙立德朝着校场走了过去。 此刻的校场已经来了很多士兵，适合观战的位置都已经被人占住了。 孙立德在人群中看到了李长松。 李长松告诉孙立德，他带着队伍在夜里回到了营地，郑成给他们安排了两间营房，他听说孙立德今天要参加比试，李长松觉都没有睡，就来到了校场占位置。 看着顶着俩黑眼圈，眼里布满血丝的好友，孙立德轻轻朝着李长松的胸口捣了一拳，说道：“赶紧休息去，身体要紧，辛苦你了。” 李长松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说道：“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我可以给你加油。” 孙立德笑了笑，好友的心情，自己很明白，便没多劝，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校场上的士兵越来越多，李天成也到了现场。 李天成对于这次比武夺帅的结果很在意，在他看来即使孙立德武艺超群，也未免有些托大了，场上这么多人，一个一个的车轮战，就算是正常人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孙立德还有伤在身。 孙立德笑了笑，事情已经发生到了现在这一步，任何的担忧都没有了意义，真正比武来临的这一刻，孙立德的心境十分平稳，反而没有了危机感，况且，在他看来，会报名参加比武的人不会太多。 军中的三十名重伤员伤势没有完全恢复，肯定不会和自己上台比试，之前的战斗太惨烈了，就连一些轻伤员都没有彻底恢复健康，他们未必有信心参与夺帅，毕竟夺帅之后，还会面临其他人的挑战，只有状态完好的人才会选择冒这个险。 军中的勇士并不少，然而力量过人的士兵却寥寥无几，锐士营的第一勇士孔文斌和天生神力的吴永福都是自己的好友，他们不会对自己造成麻烦。 目前孙立德比较担心的敌人，只有史万春的那个卫队长和那个想要制自己于死地的人。 孙立德尽可能的保持放松，以最佳状态进入到战斗中。 校场上的士兵已经差不多快要到齐了，比武夺帅的报名提前开始，孙立德宣布，所有想参加比试的士兵都到郑成处进行报名。 最终参与报名的人一共有十一个，孙立德仔细看了名单，想杀死自己的人一定在这里面，孙立德并不认为那个幕后黑手会放弃这次机会，一旦孙立德在军中树立了威信，那他真的是没有机会了。 名单上却没有张弘的名字，这说明了两种情况，要么张弘不是幕后黑手，要么张弘认为孙立德必死，所以自己不必亲自动手。 郑成搬过一个箱子，同时交给孙立德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孙立德将纸撕成了十一份，写上数字，揉捏成团塞进了箱子里。 所有报名的将士都被叫到了箱子前，进行抽号。 抽号的时候，郑成在一旁讲解比试规则，这是他和李天成两个人想到的规则，孙立德也同意了。 输赢的规则很简单易懂，被打倒在地五秒没有站起的、兵刃落地的和主动投降的都算是战败，郑成还强调比试应当点到为止，超过限度的人直接失去比试资格。 等到十一个挑战者都抽完了号，孙立德拿着长枪进入到了校场中间，等待挑战者入场。 第一个上台的挑战者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士兵，孙立德以前巡营的时候见过这个人，这名士兵使用的兵器是军中常用的短刀。 孙立德仔细打量了这名士兵的兵刃，没有发现淬毒的痕迹。 孙立德抱拳行礼，双手握枪，开始比试。 枪为武器之王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比武场中，孙立德的长枪仿佛如鱼得水，对方的短刀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孙立德，始终受到压制，孙立德抓住机会，迅速向前上步，将枪头朝着这名士兵的短刀砸了下去，短刀被砸在了地上。 按照先前的规定，武器被击落就算是输，孙立德迅速后撤，拉开与面前士兵的距离，双手抱拳，说了一声承让，这名士兵同样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第二个挑战者是一个手拿棍棒的士兵，尽管这名士兵的武器在长度上和孙立德相比没有明显的劣势，但这名士兵的棍术明显不过关，左一棍右一棍，招式之间没有衔接，随处都是破绽，孙立德抓住一个机会，手中长枪如灵蛇出洞，枪杆砸在了士兵握棍的手上，再次将这名挑战者的武器打落在地。 拿棍的士兵捡起棍子，灰溜溜的走出校场。 第三个、第四个挑战者都被孙立德击落了兵器。 第五个挑战者直接选择了认输。 孙立德的表现也给在场的士兵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围观的士兵逐渐开始为孙立德欢呼了起来。 第六个挑战者上台的瞬间，孙立德紧张了起来，眼前的这个挑战者的刀刃上似乎有种液体。 为了今天的比试，孙立德下了功夫进行研究，其中的一项研究重点就是研究淬毒的状态。 任何可以在兵刃上淬毒的毒药都无法提前进行淬毒，提前淬毒的兵刃轻则失去毒性，重则浪费了这份毒液。 因为毒药的这些特性，所以，幕后黑手如果准备在比试中下手，必然要在比试的今天进行淬毒，眼前的这个挑战者的兵刃就极有可能淬上了毒。 该来的还是来了，孙立德不敢大意，集中精力盯在对手的刀上。 眼前的挑战者使用的并不是步战用的短刀或者腰刀，他手中拿的是长刃的马刀，这把武器尽管被刀尖的液体覆盖住一部分光泽，没有沾染到液体的部分却依旧闪着冷光。 现在不是欣赏兵器的时候，孙立德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制住对方，逼问出幕后黑手。 孙立德看向了面前的挑战者，这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中等身材，脸上带着笑容。 孙立德不敢大意，孙立德没有发动攻击，静静的摆出一个防御姿势，等待对方的攻击。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这名挑战者开始了移动，他倒也沉得住气，没有像之前的几个挑战者那样直接冲上来搏斗，而是移动脚步，绕着孙立德，沿着逆时针方向开始走动。 孙立德看到对手动了，自己也同样逆时针开始了移动，两个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孙立德不敢贸然进攻，他不知道对手的武艺，不敢以身试险。 此刻已接近中午，孙立德的眼睛被太阳光闪了一下，孙立德稍微将头一偏，试图恢复视力。 对面的挑战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两只脚一蹬地，朝着孙立德的方向冲了过来，孙立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出枪，他也不能往两侧跳，自己不能和对面的挑战者搏心态，孙立德只能将身体朝后方跳了出去。 向后跳和向前跳的速度和爆发力本来就有很大的差别，孙立德和挑战者的距离正在拉近。 挑战者已经将手中的刀抬了起来，随时准备刺过来，刀尖上的液体散发着扑鼻的恶臭，孙立德可以确定这把刀已经淬了毒。 知道自己逃不掉，孙立德索性把心一横，脚上一使劲，朝着挑战者冲了过去。 挑战者没有想到孙立德会直接冲过来，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做出了防御动作，将手中的马刀横握了过来，孙立德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身体避开了毒液的一侧，扔掉手中的长枪，双手握住挑战者拿刀的手。 挑战者的身体素质本就不如孙立德，他临时转变攻击姿态又降低了自己的速度。 挑战者在和孙立德的碰撞中失败了，挑战者被撞在了地上，孙立德则用尽全身的力量压在了这个挑战者的身上。 马刀成了两个人比拼力量的媒介，挑战者试图将刀推开，孙立德却用力将刀下压。 最终，孙立德取得了胜利，马刀不断的向着挑战者压了过去。 挑战者仍在反抗，意外却发生了，刀尖的液体开始滑落，滴进了挑战者的嘴里。 挑战者和孙立德同时发出了“不”的声音，孙立德不希望线索就这么断了，挑战者不想死。 两个人的祈祷落空了，液体进入挑战者嘴里之后，挑战者的表情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挣扎的力度也开始加大，孙立德赶紧松开握刀的手，朝着身旁一个侧滚翻，随后站了起来，而这个挑战者仍在地上挣扎，不断的用手抓自己的喉咙，嘴中开始吐血，挣扎了一会儿，停止了动静。 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喊叫:“见血封喉。” 第四十四章 见血封喉 孙立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见血封喉“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的将头转向了说话的方向。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天成。 李天成的喊声吸引到很多人的注意，他发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便继续说道：“杀死这个士兵的毒药名字叫见血封喉。” 孙立德一愣，校场上的士兵们也都在议论纷纷，对于大多数人来讲，都是第一次听到见血封喉这个名字，对于这种毒药更是连看都没有看到过。 幸好李天成的话没有讲完，他在后面加上两句解释，在李天成的解释下，孙立德总算听明白了，见血封喉是中华大地西南地区的土着居民擅用的一种特制毒药，不仅见效快，而且没有任何解药，毒药一接触到血液，中毒者必死无疑，只不过这种毒药特别稀有，不仅数量稀少，而且极难保存，就连生长这种毒药原材料的蜀地，都很难寻找到成规模的见血封喉毒药，军事价值几乎没有。 孙立德听完李天成的话，便假装不经意的看向了张弘，张弘倒是没有任何的紧张神色，相反，孙立德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关心。 孙立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尸体，这名杀手已经死透了，而且自作自受的死在了自己的毒药之下，这个杀手走的倒是干净利落，反而留给了孙立德一堆未解之谜。 李天成派出卫兵将死者的尸体抬走，带毒的兵刃也被当场收缴，小心翼翼的用布包裹起来，放在了一边。 经过兵器淬毒事件，李天成临时宣布增加一条比试规则，凡是上场进行比试的将士统统需要交出兵器，由卫兵进行检查，兵器通过检查之后，才可以交还挑战者，开始进行比试。 孙立德的力气在刚刚的比试之中消耗了不少，现在时间还早，没有到开饭的时刻，孙立德最少还得再比试一场。 第七名挑战者是一名小队长，名字叫魏振国，对于这名小队长，孙立德进行过了解，和唐永不同，魏振国的升职完全是依靠军功杀出来的，按照他的功劳，别说是当小队长了，当个营长都足够，但是这个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嗜杀，战场上以命搏命是各自的本分，生死有命，各安天命，但这个魏振国极度嗜杀，有过多次杀降的经历，屡教不改，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每次立下战功之后，就会惹出麻烦，功劳总是跟着惩罚一起到达，所以他的几次升迁任命都没有成功通过，至今仍是一名小队长。 看到这个战争狂人，孙立德暗骂自己不小心，居然把这个人给忘记了，孙立德甚至怀疑，魏振国之所以会参加比试，不是为了夺取营官的位置，而是想和自己进行交手，衡量自己的器量，判断自己的能力，孙立德丝毫不会怀疑，如果自己露出破绽，表现出软弱，眼前这个人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 魏振国的兵器是一把军用腰刀，这把普通的兵器进入这个战斗狂人的手中后，有了不一样的威慑力。 两个人行过礼，魏振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孙立德就冲了过来，和刚才的战斗不同，这第七场比试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孙立德不敢留手，对手的实力没有给自己留下留手的余地。 孙立德手中的长枪连续甩出三朵枪花，攻击着魏振国腹部、胸部和腿部的三处要害。 魏振国却并没有进行防守，而是选择了对攻，就和孙立德经常在战场上做的那样。 魏振国的刀法是军中常用的刀法，出刀没有花把式，很讲究实用性，几招下来，都是直来直去，平砍直劈，尽管变化有限，但是威力惊人，加上魏振国本身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在魏振国的力量加持下，刀势极为凶猛。 如果说魏振国是力量型的选手，孙立德就是敏捷型的选手了，灵蛇枪法的精髓在于灵字，孙立德的枪法神出鬼没，但孙立德毕竟不想下重手，所以迟迟不能取得胜利。 和孙立德的有所顾忌不同，魏振国的攻击就明显的不留余地。 魏振国的攻击中往往不做任何防御动作，甚至不会进行规避，每当孙立德攻击他的要害时，魏振国都会反攻孙立德的要害，孙立德常用的以命搏命的打法，在这个战争狂人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魏振国可以出手不留余地，可以尽情的试探孙立德，但是，孙立德却没有办法做到相同的程度，魏振国终究是自己的部下，他并不是敌人，孙立德没有办法做到全力以赴。 魏振国的刀法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刀，经过几个回合的刀来枪往，孙立德已经将魏振国的刀法研究透了，魏振国的刀法中有很多的破绽，孙立德多次可以抓住破绽，获得胜利，但是魏振国不要命的打法，让孙立德犹豫了，孙立德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漂亮的赢下这场战斗，他不希望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 继续交手了几个回合，孙立德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大量被消耗，自己虽然利用巧劲卸掉了魏振国大部分的刀势，但是比试中的力量对抗依旧不少，如果继续和魏振国这么拼下去，力气耗光的自己将很快失去胜利。 既然不能在无伤的情况下使用兵刃控制住魏振国，孙立德决定使用计谋取胜，比武场如战场，决定一场战争胜利的也不仅仅是武力。孙立德立刻卖了一个破绽，倒握长枪假装败退，魏振国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提着刀就跟着孙立德追杀了过来，孙立德的败退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在场地中绕着圈走动，不时的调整方向。 直到面朝阳光的时候，孙立德才停住了脚步。 孙立德在上一场的比试中吃过阳光的亏，很显然魏振国没有吃过这种亏，很多教训，不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永远没有办法学习的。 孙立德相信魏振国会记住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 孙立德低头躲避阳光，同时将身体转了回来，魏振国的眼睛却正好被太阳光直射到。 魏振国的眼前一阵眩晕，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孙立德的枪尖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魏振国虽然打起架来很拼命，但他并不是一个无耻的人，比试到了这个程度，他已经输了。 魏振国收起腰刀，朝着孙立德拱了拱手，爽快的说道：“大人有勇有谋，老魏我认输了” 孙立德收枪撤步，也行了一礼。 这第八场比试用掉了大量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了，依旧是李天成出面，宣布比试暂时停止。 一上午的观战，士兵们看的很过瘾，为了饭后抢占一个前排位置，众人争着去吃饭。 孙立德则叫上郑成和李天成一起用餐。 对于观众来讲，比试进入了中场休息，对于孙立德来说，这场比试没有中点，不到最后一场比试胜利，比武夺帅依旧在进行中。 孙立德需要利用中午的这点时间，补充体力，掌握更多的情报。孙立德先从郑成处要到了挑战者名单，孙立德看过名单，对名单上的士兵情况进行询问。 郑成确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在孙立德进行比试的时候，他对名单上的挑战者都进行了简单的调查。 通过郑成的讲解，孙立德发现，除了史万春的卫队长姜文恺之外的挑战者都是普通士兵，而且没有什么太过显着的战绩。想想也是，倘若军中还有高手，孙立德必然早就会有所了解，即使像魏振国这样暂时遗忘，却依旧会有所了解。 想要暗杀自己的人已经死在了第七场，在孙立德看来，剩下的这五个挑战者中，只有姜文恺对自己比较有威胁。 郑成是杨子平的卫队长，姜文恺是史万春的卫队长，以前两位营官经常见面，卫队长之间也常常接触，郑成对姜文恺必定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孙立德随即提出疑问。 郑成果然很了解姜文恺，在郑成的回答中，孙立德知道姜文恺并非从开始就是史万春的卫兵。 姜文恺被征召从军后，因表现突出被选拔进了锐士营，难能可贵的是，姜文恺不仅弓马娴熟，手中还使得一手好枪法，据说他的祖上也是个牛人，曾经跟随萧将军东征，可惜后来家道衰败，成为了普通士兵。 但姜文恺在军中很拼命，屡立战功，史万春在一场遭遇战中发现了姜文恺的武艺，便将姜文恺从一名普通士兵直接提拔到了卫队长的位置。 孙立德问道：“也就是说，史万春对姜文恺有知遇之恩?” 郑成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依照姜文恺的才能，他如果留在军中会有更好的发展，史万春发现了一快好钢，却没能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而是将这块钢藏起来防身，我觉得姜文恺非但不会对史万春产生知遇之恩，反而会对史万春有所不满。” 孙立德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既然史万春对姜文恺没有知遇之恩，孙立德倒不用担心姜文恺会找自己拼命。 第四十五章 姜文恺 孙立德判断，姜文恺是冲着营官的位置来的，被史万春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争取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孙立德的资历太浅，运气又太好，像姜文恺这种有能力又有资历的人怎么可能不嫉妒。 孙立德不怕对方有需求，有需求就不会玩命，孙立德被魏振国的狠劲吓到了，这种比试，他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将饭菜吃完，三个人重新回到了校场的中央，此时校场的周围已经坐满了士兵，士兵们正在等待着接下来的比试。 大概是前几场的战斗太过艰苦，给挑战者们树立了信心，或许他们也在赌，赌孙立德体力消耗的过快，赌自己可以战胜孙立德，没有任何一个挑战者表示要放弃比试。 孙立德却没有给挑战者浑水摸鱼的机会，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孙立德甚至没有消耗太多体力。 第八名挑战者兴冲冲的拿着长枪进入场地中，孙立德只用了三个回合，就把挑战者手中的长枪挑飞。 第九、第十名挑战者，都是相同的状况，在孙立德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坚持过五个回合。 对于这些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战士们来讲，擂台的比武是一个远不同于战场厮杀的全新领域。 学过套路枪法的孙立德占有很大的优势，三场胜利来的轻而易举。 比试很快就进行到了第十场，孙立德终于要面对姜文恺的挑战了。 姜文恺拿着一把镔铁枪，缓缓的走到了孙立德的面前。 同样使用的是长枪，孙立德手中的长枪质量差太多了，他使用的是自己在战场上捡到的那一杆枪。一直以来，孙立德在战场上对武器的需求度并不高。 战场上的敌人，不论从武器的装备质量还是从武器的使用情况上看，都不会对孙立德产生太大威胁。孙立德往往可以依靠一股子狠劲和精湛的战技在战场上形成突破。 直到今天，孙立德真正遇到了可以和自己同台竞争的高手，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托大了。 之所以说姜文恺是高手，不仅仅因为郑成的描述，姜文恺走到自己面前的这几步，反映出了很多信息，不论是从握枪的手法，还是从进场的步法上，姜文恺都表现出了一个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 再次看到姜文恺，孙立德发现姜文恺的表情变了，表情变的很凝重，没有一丝咄咄逼人。 孙立德相信自己的表现同样超出了姜文恺的预测。 至少在这一场比试中，姜文恺会收起自己的轻视之心，不会在心态上露出破绽了。 两个人行完礼，比试就算是开始了。 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比试开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文恺和孙立德两个人都保持着手中持枪，互相看着对方的静止状态，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什么都不做。整个校场被这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孙立德似乎可以听到围观士兵吞咽口水的声音。 高手对决，每一个细节都需要注意，发动攻击的时候，同时也是防御薄弱的时刻，一旦攻击没有成功，进攻者就被动了。 尽管两个人是在比拼定力，但孙立德知道，最终先动手的必然是姜文恺，原因很简单，姜文恺的武器拥有更大的优势，所以他能有更多的选择。 和孙立德推断的一样，姜文恺率先开始了动作，他既没有像第八名挑战者那样绕着圈寻找孙立德的破绽，也不同于魏振国那种简单直接的快速打法。 姜文恺双手持枪，朝着孙立德的方向笔直的走了过来，脚步很慢很慢。 孙立德调整成防御的姿态，做好了应对姜文恺攻击的准备。 姜文恺慢走了几步之后，迅速加快脚步，慢走成为了快跑，在跑动的同时，把手中的镔铁枪举过头顶，似乎准备利用身体的惯性和武器的材质优势朝着孙立德劈过去。使用长枪下劈确实可以借助身体的速度增加冲击力，但是下劈的攻击范围太窄了，这种攻击方式很容易就会被躲掉。 孙立德没有用手中的长枪进行架挡，任何接触性防御都会受到对方的冲击，最好的防御手段就是闪避，只有闪开对方的攻击，完全不接招，自己才能毫发无损。 在姜文恺长枪下劈的时候，孙立德直接把身体往右侧一转，左脚朝着左边迈了一步，身体后倾，右脚跟步。 孙立德没有被动的进行闪避，他握紧了长枪，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姜文恺确实战斗经验丰富，一击落空，不等招式变老，手中的长枪转变方向，朝着孙立德的方向横着扫了过来。 孙立德刚刚进行过一次闪避，身体还没有站稳，无法再次躲避，他只能硬接这一招，姜文恺的攻势由下劈转为横扫，本就损失了不少力道，孙立德是可以进行防御的，孙立德把手中的长枪竖了起来，成功的挡住两姜文恺的横扫。 攻击被拦下后，姜文恺转动手中的枪杆，发动了第三次攻击，枪头在孙立德的枪杆上旋转，朝着孙立德握枪的手转了过来。 高速旋转的铁枪头如果伤到孙立德的手，孙立德就失去了持枪的能力，孙立德必须马上做出反制，他把两个手用力向外一推，手中的长枪把姜文恺的镔铁枪推了出去。 孙立德要做的可不仅仅是反制，他还发起了反击，伸出左脚踹向姜文恺的腿部，试图将姜文恺踹倒在地。 姜文恺也迅速的展开了防御，抬起右腿，把孙立德的左腿挡了出去。 孙立德的左腿立即落下，调整重心，上身迅速接近姜文恺，孙立德用头撞向了姜文恺的头部，姜文恺没有躲过这一次的攻击，姜文恺的鼻子被孙立德的额头撞到，鼻孔处开始冒出鲜血。 优势需要积累，一击得手，就不能停手。 两个人的状态发生了变化，孙立德成为了攻击方，姜文恺只能防守。 姜文恺的攻击目标没有达成后的弊端开始显现，孙立德的长枪材质虽然普通，但重量却轻很多。 两个人的战斗往往是姜文恺的枪还没有到达防御的最佳位置，孙立德的进攻已经到位了。姜文恺的防御越来越被动。 对于魏振国，孙立德可以留手，因为孙立德的能力远高于魏振国。 只有能力到了，才能考虑制造美好的结果。 在姜文恺的面前，孙立德不敢托大，自己的全力攻势下，姜文恺只是略有颓势，招架不及，却没有迅速战败。 孙立德不敢留手，也不能留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连续对抗了多个回合，终于在一次防御中，姜文恺失误了，孙立德的长枪枪杆狠狠的抽在姜文恺的身上。 不论是比武还是打仗，最好的防御永远是进攻。 进攻方可以集中力量攻击防守方的任意一个薄弱点，防守方却只能将手中的力量分散到各个薄弱点中进行防御。 进攻如果失利，可以重新准备下一次的进攻，防御如果失败，结果往往是惨烈的。 受到攻击的姜文恺，身体产生了停滞，孙立德立即抓住机会，发动攻击，试图打落姜文恺的武器。 孙立德手中的长枪狠狠的砸在姜文恺的镔铁枪上。 孙立德几乎使出了自己的最大力气，别说是身体受了伤，无法集中力量的姜文恺，即使是孔文斌这样的锐士营第一勇士，只怕也接不住孙立德的攻击。 出乎孙立德的意料，压上全身力量的攻击没有奏效，姜文恺依旧握着手中的长枪。 逆天改命自然要承受代价。 强行吃下孙立德攻击的姜文恺，只能用双手去承受枪上受到的这股冲击。 镔铁枪的材质弱点再一次得到了体现，镔铁虽然强度很大，硬度也很好，但是弹性极差，弹性差意味着枪杆无法化解或者吸收一部分冲击，姜文恺两只手的虎口位置被这股冲击震出了鲜血。 孙立德在心里暗暗的赞叹了一句，换位思考，如果承受攻击的是自己，只怕不会坚持到这种程度。虽然不明白姜文恺坚持的动力是从何而来，但孙立德此刻不会有任何退让，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而这份坚持，同样不能做出让步。 姜文恺的武器没有被击落，他又注定不会认输，孙立德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他要彻底击倒面前这个汉子。 全力以赴，才是对一个战士的最大敬意。 孙立德将长枪轮圆了，朝着姜文恺的身体砸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第五下，姜文恺终于没能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姜文恺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努力尝试了几次，上半身才微微抬起，抬起的身体没能坚持住，重新摔了回去。 郑成来到场边开始读秒，简短而又漫长的五秒钟，就这么过去了，孙立德再一次取得了胜利。 胜利后的孙立德赶紧来到了姜文恺的身边，将姜文恺背在了身后，孙立德亲自背着姜文恺来到战马的旁边，把姜文恺放到了马背上。 孙立德可以让比试暂停，却不允许姜文恺的伤口恶化。 孙立德牵着马，带着姜文恺去找徐大夫治伤。 第四十六章 最后的比试 孙立德牵着马，载着姜文恺，来到了徐大夫的诊室门前。 孙立德把姜文恺从马上扶到自己的背后，背了起来，朝着诊室走了过去。 孙立德两个人进入诊室的时候，徐大夫刚好帮助一个病人看好病，后面排队的小伙子正准备坐下，孙立德拦住了小伙子，直接来到了座位前，将姜文恺放在了座位上。 孙立德深感歉意的对小伙子说：“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这个兄弟伤的很严重，借个位置，插个队。” 年轻人倒也很好说话，知道孙立德说的是真的，姜文恺的伤情的确很严重，便点了点头，默许了。 徐大夫似乎已经忘记了孙立德是谁了，这也难怪，在郡守府中看伤的伤员太多了，徐大夫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徐大夫也没有计较孙立德的插队，看过了姜文恺的伤情，徐大夫表示伤情没有大碍，只需要开几副方子，再静养上几天，就能将身体调理好。 徐大夫这里有专门的休息室，正好可以给姜文恺休息，孙立德还惦记着回到校场比武，便和徐大夫一起两个人把姜文恺扶到休息室里，孙立德把诊费交给了徐大夫，就离开了诊室，骑上自己的马，朝着军营的方向跑了回去。 在回营的路上，孙立德看到了几个士兵，士们兵拦下了孙立德，表示自己的姜文恺的旧部，孙立德跟他们介绍了姜文恺的位置，便骑着马离开了。 孙立德的动作很快，没有耽误太长时间，校场上的观众依旧走了不少人。 孙立德的表现已经折服了大多数的士兵，场上只留了几个士兵在等着最终的比试。 孙立德回到校场中央，首先对着在场的众人表示了歉意，随后宣布比试继续。 孙立德离开的时候，李天成的卫兵已经把第十一名挑战者的武器检查过了，武器上没有动手脚，所以，在孙立德宣布比赛继续的时候，这名挑战者立即带着武器走了过来。 这名挑战者的身材中等，面容粗犷，手里拿着一把短刀。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就算孙立德再托大，也不敢使用短刀这样的武器进行比试，眼前的挑战者却将兵器的优势这么拱手让了出来。 虽然孙立德体力消耗了不少，但是自问仍有一战之力，面前的挑战者实在是太托大了。 两个人行过军礼，战斗正式开始。 孙立德没有发起攻击，已经到了最后一场比试了，孙立德基本锁定了胜利，只要将这场战斗的胜果拿下，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锐士营营官，这种情况下，孙立德不需要冒险。 只有弱势的一方才需要主动冒险，自己的优势已经显现，只需要维持住这份优势，稳扎稳打的坚持下去就可以了。 孙立德和对面的挑战者不同，他的武器有优势，可以进行更多的选择，自己又有体力的劣势，双方对峙的时候，体力可以缓缓的恢复，时间拖得越久，对挑战者越不利，对孙立德反而越有利。 挑战者开始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在孙立德看来，眼前的这个挑战者还是经验不足，他在比试开始的时候没有进攻，给了孙立德喘息之机，双方对峙的过程中，挑战者同样沉不住气，更要命的是，在这个挑战者的跑动中，浑身上下都露出了破绽，孙立德自信可以在一个回合中击败对手。 看着这个挑战者的表现，孙立德都觉得自己谨慎过头了。 孙立德没有使出套路枪法，简简单单的一个持枪上挑的动作，就已经将挑战者的短刀挑飞了。 孙立德轻松的拿下了最后一场胜利。 孙立德双手抱拳，拱手行礼。 对面的挑战者同样抱起了双拳。 在抬头的时候，孙立德看到了挑战者将右手的拳头伸入怀中的动作，对方的不协调动作，引起了孙立德的警惕，多年训练出的危险意识救了孙立德的命，孙立德的身体比大脑提前做出反应，朝着身体左侧进行跳跃躲避。 在孙立德起跳的同时，挑战者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东西，掏出的瞬间，就把这一大把东西朝着孙立德甩了过来。 孙立德甚至没有看清楚这些扔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这一定是暗器。 尽管孙立德的反应很快，却依旧着了这个挑战者的道，右手手臂和手背被暗器划伤了好几个处，有一个暗器还钉在了自己的右肩膀上，整支右手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孙立德忍住痛，将肩膀上的暗器拔了出来，粗略的观察了一下，这支钉在孙立德肩膀上的暗器，是一个长条状的暗器，暗器的最前端是一个铁的三角尖头。 孙立德彻底怒了，如果是在战场上，各凭本事，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很正常。即使使用暗器，也没有人会进行谴责，在比武场上则不同，双方都是公平公正的比试，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明令禁止的。 眼前的挑战者不仅使用了这种不入流的手法，还利用了双方行礼的时候，发起了攻击，这已经违背了最基本的武德。 孙立德扔掉左手中的这支甩手箭，朝着面前的挑战者冲了过去 面前的挑战者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无法得手，面对孙立德的进攻，这个挑战者右手慌乱的伸进自己的怀里，再次拉出来一大把甩手箭，这名挑战者已经失去了冷静，在拉动甩手箭的时候，很多甩手箭掉落在了地上。 暗器最大的优势在于它的暗，孙立德既然知道对面是一个使用暗器的好手，那自己必然要进行防备，在挑战者把手伸进怀里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知道对方又想故技重施了。 孙立德迅速调整步法，他不可能被同一个手法暗算两次。 挑战者没有办法掌握住孙立德的移动规律，慌乱之中，做了错误的预判，急匆匆的把手中的甩手箭抛了出去。 虽然挑战者没能预判准孙立德的移动轨迹，孙立德却成功的推算到了对方的攻击路径。 孙立德一个急停，控制住身体，对方的这一把甩手箭全部抛空了。 孙立德双脚蹬地，重新将身体弹射了出去，来到了挑战者的面前，此刻的挑战者正在从胸口处拔出一把匕首。 匕首只拔出了一半，孙立德就已经到了挑战者的面前。 孙立德伸出左掌，将对方拔出一半的匕首重新按了回去，同时伸出腿，把眼前的挑战者绊倒。 趁着挑战者俯身摔倒在地的时候，孙立德又右膝顶在了这个人的后背，孙立德把全身的力量压在这个挑战者的身上。 孙立德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这名挑战者冷笑了几句，说道:“我要为史营官报仇。” 孙立德并不相信这个人的话，他如果想报仇，以他的手段，机会多的是，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孙立德又提了好几个问题，这个人始终表示自己受到了史营官的恩惠，所以要报仇。 孙立德问不出更多的信息，把这个刺客交给了赶过来的郑成。 这个挑战者的嘴很硬，孙立德需要寻找其他的证据，孙立德从郑成处要到了挑战者的名单，从名单上找到了这名挑战者的名字，这名刺客拥有一个威猛的名字，叫做吴双。 名字如此威猛，行事却如此阴险，天下名不副实之人实在是太多了。 杨子平的旧部，孙立德大多认识，在孙立德的记忆里，这个吴双是一个新面孔，吴双必然是史万春部的士兵。 孙立德在人群中找到了唐永，这名长城军的老好人，或许可以给自己提供需要的信息。 唐永对军中的战士情况确实很了解，但那也是在和大月人作战之后，长城军残兵数量锐减以后的事了。 唐永告诉孙立德，吴双这人确实是史万春的旧部，但唐永以前卫戍长城的时候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两个人隶属不同的营长，唐永只知道吴双是张弘的士兵，而且作战很勇猛，似乎还得过嘉奖。 唐永对吴双的了解也仅限于这种程度了，更加具体的情况就不了解了。 孙立德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通过唐永的对话，孙立德已经了解了不少事情。 孙立德又问过魏振国，同样没有得到有效的答案，孙立德决定再次前往徐大夫那里走上一趟，此时的姜文恺或许已经醒了过来，姜文恺是史万春的卫队长，也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孙立德也需要见徐大夫一面，孙立德右臂的伤口很严重，在李天成卫兵的帮助下才勉强包扎好，止住血，孙立德需要去诊室开上几副伤药，孙立德还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在部队中配备医疗兵的想法。 孙立德不再犹豫，将营中的事务委托给李天成后，在郑成的帮助下，骑上马朝着徐大夫的诊室走了过去。 手臂受伤，孙立德需要使用更多的精力控制平衡，担心自己会从马上摔下，孙立德的骑速并不快。 到达诊室的时候，姜文恺已经醒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吴双 孙立德先去了徐大夫处，这次孙立德没有插队，老老实实的排着队。 徐大夫看到孙立德的伤情，愣住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仅仅一下午，居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徐大夫一边责备孙立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边仔细检查孙立德伤口。 在徐大夫检查的时候，孙立德问起了伤口的情况。 徐大夫检查过孙立德的伤口，安慰孙立德放心，伤口全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自从参加军队之后，孙立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经常受伤，以前在山中捕猎的日子，不论多么危险，都很少受伤，现在不仅受伤的频率增多了，就连伤情也变严重了。 孙立德是徐大夫的最后一名病人，他适时的向徐大夫提出了参军的邀请，他需要一名军医。 徐大夫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孙立德的邀请。 徐大夫表示，在漠杨城内，他可以给更多需要的患者治伤看病，救死扶伤，到了军队中服务的对象只剩了军人。 徐大夫对军医这个职业也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据他介绍，他的师傅就是一名军医。 他的师傅曾经治好了很多士兵，但是这些士兵伤情刚刚有起色，就马上重新回到战场，这些士兵常常战死在沙场上，医生帮助伤兵治疗好了伤势，却没能挽救他们生命。 徐大夫的师傅在军医生涯中收获到的只有挫败感和无力感，在他看来，如果不给伤兵治伤，这些伤兵或许会残疾，却不会送命。 在学医的过程中，徐大夫的师傅反复叮嘱他不要当军医。 受师傅的影响，徐大夫也不愿意成为一名军医。 听完徐大夫的话，孙立德沉默了。 徐大夫的师傅不能说正确，但讲的确实是事实。 伤兵治疗好伤势，不论是杀敌还是被杀，都在重新制造杀戮，不符合医生仁心仁术，治病救人的宗旨。 孙立德虽然可以想到很多理由尝试说服徐大夫，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人各有志。 徐大夫的话反而坚定了孙立德寻找军医的念头，有了军医，才能让更多的小伙子活着走下战场。 士兵的职责就是杀戮，杀戮并不等于残暴，以杀止杀也算是一种救人。 孙立德向徐大夫表示感谢，徐大夫给孙立德开出了很多外伤药，孙立德将药收了起来，随后来到了休息室。 姜文恺看见孙立德，似乎想要坐起来，孙立德走过去，阻止住姜文恺的动作，大夫说的很清楚，现在他需要静养。 姜文恺对比试的结果心服口服，言语中还有些傲气，但对孙立德却有了一丝敬意，他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 他并不怨恨孙立德，在赛场上一切都是为了胜利，孙立德带着他求医的故事，他已经从部下处听说了，对于孙立德的举动，他也很感谢。 孙立德笑了笑，表示都是一个军营的战友，不必客气。 问候过姜文恺的伤势，确认姜文恺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孙立德才算放心了。 尽管孙立德对于姜文恺的身体素质和抗击打能力有信心，但他依旧担心自己下手太重，失去分寸。 姜文恺的战斗意志太强，想要击倒他，自己只能出全力。 姜文恺也注意到了孙立德右手手臂的伤情，对孙立德进行了询问，孙立德没有隐瞒说出了第十一场比试的全过程。 军中的汉子对于这种暗箭伤人的做法总是心怀鄙夷，姜文恺还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愤怒，同时表示这名挑战者败坏了整个长城军的声誉。 孙立德适时的提出了吴双这个名字，对姜文恺进行询问。 听到吴双两个字，姜文恺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而是一脸的茫然。 孙立德起初认为姜文恺只是不记得吴双这个名字，他或许对这个人的容貌很了解，又补充了几句，把吴双的体貌特征讲了出来。 姜文恺想了很久，脸上带着一丝抱歉，表示自己确实没有听说过吴双这个人。 孙立德感觉很失望，姜文恺这个史万春的卫队长，对于吴双的了解甚至比不上小队长的唐永。 孙立德决定换一种问法，将话题转向了史万春，孙立德需要知道这个被自己杀死的营官有没有真正的嫡系部队，可以为他赌上性命复仇的那种嫡系。 和孙立德等人推断的一样，姜文恺对于史万春并没有太多的敬意。 对于史万春这名试图带兵叛乱，投靠大月人的营官，姜文恺没有表现出特殊的感情。 姜文恺没有直接回答孙立德的问题，而是说道：“史万春这个人，是一名老好人，军中受到他恩惠的人很多。” 讲到这里，姜文恺停止了讲话，重新组织措辞。 “但是”，姜文恺再次开口了，“史万春对部下的恩惠只不过是些许的小恩小惠，他没有给士兵们提供过实际的恩惠。” “小恩小惠?”，孙立德提出了新的疑问。 “没错”，姜文恺点点头，“史万春对士兵的爱护，仅仅体现在减少训练和嘘寒问暖上，减少士兵们的训练，士兵并不会感谢他，反而觉得他没有威信。至于嘘寒问暖，史万春也往往体现在口头表示上，他并不会给士兵们实际的好处，他能到达营官的位置，并不因为他拥有统兵的能力或者受到士兵的爱戴，他被提拔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是前镇北将军刘翼的亲信，所以刘翼才提拔了史万春，这次赵构整编北军，他再次借了同乡的势，战胜了杨子平成为了长城军的正营官。” 孙立德点了点头，明白了姜文恺的意思，在姜文恺的描述中，史万春的形象变得具体起来，孙立德不相信有人会愿意为这么一个人找自己报仇，吴双必然隐瞒了重要的信息。 孙立德决定重新回到军营，再仔细的审问吴双，吴双的口供之中必然有自己还未发现的漏洞。 骑着马返回军营，孙立德看见了等在军营门口的郑成。 孙立德借住郑成的帮助下马，正准备张口询问。 郑成抢先了一步，说道：“吴双，死了。” 孙立德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个吴双可不像是会寻死的钢铁战士。 孙立德询问起事情的详细情况，通过郑成的介绍，孙立德了解了整个经过。 吴双被送进军营之后，李天成亲自对他进行了审问，这个吴双坚称自己受到了史万春的大恩，一直没能报答，史万春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办法报恩，史万春被杀以后，他决定要进行复仇。 军营中正好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负责管事的小队长和营长都没能摆平这一场斗殴。 为了制止营中的混乱，李天成留下了一名卫兵看管犯人，随后离开房间，前往调解。 郑成吃完晚饭，给犯人送饭的时候，发现房间门没有锁，推开门，进入房间，郑成看到了吴双的尸体，不仅仅是吴双死了，看守他的卫兵同样死了，郑成检查过两个人的致命伤，吴双是前心中刀，卫兵则是后心中刀，两处刀口都是干净利落的一击毙命，尸体上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 郑成找到了李天成，两个人对着整个营地进行了全方位搜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问过附近的营房，士兵们一致表示没有听到呼救或者惨叫的声音，更没有看见可疑人员。 李天成担心刺客会潜伏在营内再次对孙立德发动刺杀，特地委派郑成在营门口处迎接孙立德。 听完郑成的讲话，孙立德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所有刺杀自己的人都死了，死的干净利落，继续追查下去只会弄得人心惶惶。 孙立德不想再去考虑刺客的事了，劳累与伤痛让孙立德只想好好休息。 孙立德通过郑成下达了一条军令，为了稳定军心，在军令中，孙立德表示刺客的事情告一段落，从第二天开始，除了重伤员外的所有士兵重新恢复训练。 姜文恺的话启发到了孙立德，只有和平时候多出汗，战争时刻才能少流血。 史万春那样的“老好人”只会害士兵们在战场上送命。 孙立德吃完晚餐，换好了伤药，便提前进入梦乡。 孙立德醒过来的时候，活动了活动肩膀，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右臂可以进行轻微的活动。 天已经亮了，孙立德推开房门，看到了守在房间门口的郑成， 因为担心孙立德遭到刺杀，郑成似乎在门外站了一晚上。 直到孙立德命令郑成回房休息，郑成才离开。 来到了校场，士兵们正在按照孙立德的要求，进行所谓的军事训练，孙立德看的直摇头，所谓的军事训练不过是两个人一组练习刺杀，士兵之间配合的非常敷衍，完全是在应付工作。 孙立德这才发现，军事生活的缺失，使孙立德缺乏管理经验，想要士兵完成军事训练，孙立德自己首先要懂这些东西。 孙立德决定去找李天成，希望能从这名跟随柳鸿远多年的卫队队长身上汲取到经验。 经过营门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些青年的喊叫声：“我们找孙立德，我们是来投军的。” 第四十八章 黑水队 孙立德来到了军营大门处。 大门外聚集起了一群人，孙立德目测之后，估计这群人约有一百，有老有少，全是男性。 黑虎村和柳泉村的两个青年首领都在队伍中，军营的门卫拦住了这些人，不让他们进军营，双方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看着这两个年轻首领，孙立德才想起自己在黑水河边募兵的事情。 也怪自己这两天太忙了，忘记提前跟属下提前交代。 看到这么多人投军，孙立德很开心，但他并不希望这些村民投军是因为冲动，参军是一项危险的工作。 来到众人面前，孙立德着重强调了上阵作战的危险性，与服从纪律的重要性，希望这些村民慎重做出参军的决定。 听完孙立德的话，黑虎村的青年首领说道：“大人放心，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了参军，就已经将这些事情都考虑清楚了，守着家里一亩三分地也没有什么大出息，官府每年下派的徭役一点不少，如果承担军役，同样需要承担风险，参加大人的军队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在战场上如果可以立下大功，我们还可以光宗耀祖，大伙说是不是？”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响应声。 孙立德看人心可用，很高兴。 在柳鸿远的计划中，孙立德的锐士营是将全军的锐士营战兵集结之后独立成军，北军伤亡太大，各部锐士营剩余士兵不多了，募兵只是权宜之计。 孙立德需要对兵员进行筛选。 首先筛掉的是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老人，和年龄低于十六岁的孩子。 柳鸿远需要的是一支精兵，精兵的一个重要考核标准就是体能， 一般情况下，年纪大的老人，体能必然下降；年龄小的孩子，身体又没有发育完全，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让他们上战场。 至于服从命令和人品道德这些比体能更重要的东西，孙立德没有办法量化考核。 从体能方面选拔完士兵，孙立德又进行了第二次的筛选，家庭的顶梁柱和独子都被孙立德筛掉了。 之所以筛掉这些人，孙立德更多的是出于人性化考虑，而不是利益。 两轮筛选，筛掉了一半人，场内还站着的正好五十个人。 至于如何整编这支队伍，孙立德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办法是把这两个村的士兵打乱编制，补充进各个小队中，这种做法，可以通过军中老兵带新兵的模式，让新兵迅速成长起来，同时让老兵新兵融为一体，减少部队中的地域色彩。 这种方法的缺点也很明显，新兵和老兵的磨合需要时间。 另一种方法是把这两个村的士兵独立成一支小队，小队中的士兵们都是同乡和兄弟，不仅配合更默契，而且士气高涨，战场上一个人受伤往往可以愤怒起一大群人，新兵们的战斗力同样很高。 对于老兵带新兵的想法，也可以得到兼顾，孙立德只需要往新军中调派几个经验丰富的军官，军官们就可以传授新兵战斗经验，尽管不如第一种做法有效，却也可以达成目标。 这种做法同样会产生问题，战场上如果局势不利，士兵们很容易呼朋引伴，直接当逃兵，士兵地域特色太强，管理也会受到影响。 权衡两种方法利弊之后，孙立德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现阶段，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更重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解决方法也不迟。 通过柳鸿远往东线集中军队的举动，孙立德产生了危机感，推测汉军和大月人决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锐士营随时会被征召到前线参与作战。 黑虎村和柳泉村都是黑水县治下的村庄，独立的小队就以黑水队命名即可。 部队兵员和名称都已经决定好了，剩下需要考虑的是军官的任命问题了。 孙立德的脑海中浮现了朋友们和几个军官的名字。 孙立德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朋友们，孙立德对他们的性格和特点比较了解。 吴奇正已经当到了营长的位置，如果杨子平还在世，凭借杨子平的关系，或许能够让吴奇正帮助带兵，孙立德自问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况且吴奇正已经明确表示过卸甲归田的意愿。 郑成是几个朋友中最合适的人选，性格上老实木讷，但是通过他的一些做法，孙立德发现了这个人心细的优点，郑成只是不擅言辞罢了，只不过，郑成曾明确表示过不愿意加入作战部队。 孔文斌和吴永福都是勇猛的战士，以后自己会给他们机会，但肯定不是现在，锐士营新创立时期，治军的经验和制度都不成熟，没有试错的余地。 至于李文华，孙立德直接选择了放弃，这位兄弟有太多的坚持，不适合管理岗位，孙立德认为他会是一名不错的士大夫，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合适的军官。 营长张弘，先不提他的职位，单单孙立德对这个人的怀疑，就无法放心给张弘实权岗位。 出于实用性考虑，孙立德决定从现有的队长中选派黑水队的队长，队长们有过带队伍的经验，可以迅速适应新的管理状态。 权衡了三个队长的人选之后，孙立德决定选择唐永。 先说那个孙立德没有直接接触过的第三名队长，这个人连队中的一场普通打架斗殴都无法调解，需要李天成出面，孙立德对他没有信心。 魏振国是一名能打的军官，但是他嗜杀的缺点实在是太明显，孙立德对他还是有些戒心的，孙立德不希望这两个村的新兵在他手里成为一支杀人不眨眼的魔军。 综合考虑，唐永这个老好人反而更加适合这个位置，孙立德不了解唐永的管理能力，但了解他的协调能力。 黑虎、柳泉两个村的村民刚刚握手言和，矛盾还没有完全化解，军中容易产生摩擦，正需要一名协调性强的军官居中调解，让军队迅速形成合力。 孙立德要考虑唐永的情绪。 从旧军调到新军中，虽然职位一样，但是兵员战斗力减少了很多，士兵情况都要重新了解，工作量很大，孙立德需要亲自见唐永传达任命，避免唐永产生误会。 和唐永协商可以在之后的日子中再考虑，孙立德现在需要带着新兵前往府库领取饷银。 这些朴实的农民加入军队的原因可不单单是为了理想，更是为了获得真金白银。 未来太远，短时间没有办法实现，容易实现的是眼前的利益，孙立德决定先把安家费发给士兵们。 听到要发钱了，那些被孙立德筛选掉的村民，说着软话，请求加入军队，孙立德语气和善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他们。 孙立德准备带领新兵前往府库，落选的村民也试图跟着队伍一起去看热闹，被孙立德制止了。 涉及到钱的问题都是重要的问题，孙立德不希望在发放安家费的时候现场出现混乱。 安排士兵带领落选村民进入校场等候后，孙立德带着新兵们来到了府库处。 府库的小吏认识孙立德，上次孙立德支取银子的时候，就是这名小吏在当值。 小吏知道孙立德受到柳鸿远的器重，对孙立德非常热情。 孙立德不仅需要支取新兵的安家费，他认为自己难得来一次，索性连老兵的遣返费一起领了。 每名新兵的安家费是五两，这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 每名士兵的遣返费用同样也是五两，孙立德没有具体统计过卸甲归田的士兵数，索性按照三十人的份再领出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安家费直接发放到各个新兵手里，在新兵们的帮助下，孙立德带着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返回了军营。 银子没有直接带到校场进行发放，孙立德担心在金钱的刺激下，原先不准备退伍的士兵也有可能直接拿钱走人。 发放银子必须得在统计过退伍士兵名单之后。 找了一间空房间，将银子放下，整个军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房间。 孙立德找来了李天成，由李天成安排士兵在房间里值守，看管银子。 交代好工作，孙立德带领新兵们来到校场，和他们的朋友家人们告别后，将落选的村民们礼送出军营，李天成给新兵们安排营房。 新兵的问题告一段落，孙立德需要处理老兵的问题，派出传令兵，除了重伤不能行动的几名士兵，其他的士兵都被召集到了广场。 孙立德开始讲话，首先和士兵们回顾了一起作战的经历，表示感谢，接着又讲出了锐士营建立的目的和任务，最后真诚的请求士兵们留下。 选择离开部队的士兵比孙立德预料的少了很多，孙立德推测，自己在比武夺帅的举动打动了不少人。 决定离开的士兵都来到孙立德面前签好字后，孙立德再次提示其他将士，想退伍的到自己面前签字。 孙立德一连提示三次。 退伍的将士并不多，加上吴奇正一共只有八个人。 直到再没有将士表示出退伍的意愿，孙立德才宣布了退伍士兵有遣返费可以领的消息。 退伍士兵排着队，前往放银子的房间领取遣返费。 第四十九章 送别 士兵们听到退伍之后有遣返费可以拿。 队列中产生了骚动，先后有几个士兵离开了队列，来到了孙立德面前，表示他们也要退伍。 孙立德的答复很简单，退伍可以，只不过，现在才决定退伍的士兵没有遣返费可以拿。 听到没有钱可以拿，这几个士兵放弃了退伍，选择继续当兵，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饷，退伍回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兵的安排完成后，孙立德来到了唐永面前，孙立德把黑水队的小队长任命亲自带给他。 听到孙立德给的任命，唐永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接受了。 看到唐永这么爽快，孙立德也放心了。 为了方便唐永进行管理，孙立德允许唐永带着三个帮手进入新军进行管理。 唐永针对一些带兵的细节提出询问，孙立德哪里带过兵，没有管理经验，他只能告诉唐永，只要能够保持军令畅通，士兵们坚持训练，细节上事，让唐永自己看着办。 新军属于新的部门，安排起来比较简单，旧军的改编就要复杂的多，短短两个月，旧军已经整编过好几次，继续改下去，很容产生混乱，孙立德没有急于改变军官的任命，只是在名称上进行了改变，将旧军的名字从长城军更名为长城队。 按照孙立德的计划，自己的营兵一共有二百人，将会分成四个战斗小队。 在新的士兵没有补充进来之前，长城队的管理由魏振国和另一名小队长金鑫一起负责，营长张弘作为总负责人，管理长城队的事务。 基本的军队框架已经制作好了，长城队的重伤清退的士兵还得需要自己安抚。 在安抚伤兵之前，孙立德需要拦住吴奇正，避免这位大哥在白天离开。 孙立德追上了吴奇正，告诉这位老大哥，晚上会在如意酒馆，给他送行。 说完话，孙立德就前往了重伤员的房间，大部分的伤员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真正伤情严重的伤员不是很多。 对于这些为了过去奉献了太多的士兵们，孙立德没有隐瞒，告诉所有伤员，如果想退役回家可以领取遣返费，那十名完全丧失作战能力的伤兵，孙立德还额外多给了二两补助。 伤员们中选择离开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愿意继续留在军队中，孙立德慰问伤员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孙立德来到了郑成的房间，掏出自己剩下的二两银子，全部交给郑成，让郑成先行前往如意酒馆，摆上一桌酒席，为吴奇正送行。 接着，孙立德来到了吴奇正的房间，解下了自己的腰刀，送给了吴奇正。 腰刀和匕首是孙立德身上最值钱的两样东西了，匕首的实用性远远不如腰刀，而且孙立德送腰刀也隐藏着美好的祝福，祝福吴奇正要(平安）到(家)的意思。 吴奇正没有推辞，收下腰刀，表示自己会回赠一件礼物表示感谢。 孙立德送吴奇正礼物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吴奇正是自己的朋友，他倒真没考虑过会得到什么。 孙立德和吴奇正一起叫上了孔文斌，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如意酒馆。 酒馆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毕竟不论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人都是要吃饭的。 为了能吃的自由些，四个人都是一身的便服，就连坐的地方都正好是上次遇到柳鸿远的那个位置。 睹物思人，四个人都想到了杨子平，沉默了起来。 孙立德这一桌的沉默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桌的气氛，酒客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有谈论唐国攻蜀之战的，有谈论南方叛乱的，还有讨论生意不好做的。 孙立德特别有些羡慕这些酒客，可以毫无顾忌的指点江山，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依仗读过一点军鉴，了解点战争，便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直到自己成为一名营官，面对活生生的部下，孙立德才产生了敬畏之心。 士兵们不再是纸面上的数字，而是真实的人，自己需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孙立德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很多人的未来，自从孙立德比武夺帅胜利之后，反而变得胆小和多愁善感了。 孙立德将脑袋中的古怪念头甩出脑外，今天是给吴奇正送行的日子，这顿饭一定得吃好。 等到饭菜开始上齐之后，众人不谈军务只谈往事，从骑马远游聊到了喝酒聚餐。 几个人聊得越来越开心，喝的也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聊以往的糗事和光辉的往事，吴奇正多次提到了孔文斌的打老虎故事，把孔文斌说的喜形于色，四个越聊越开心，一直喝到了酒馆打烊，四个人才在老板娘的催促下离开了酒馆。 四个人中，孔文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个直率的汉子似乎还没有喝够，气鼓鼓的在路前开道。 郑成走在孔文斌的身边，他的酒量是这四个人中最小的，身体左摇右晃的，似乎已经忘记了保护孙立德的职责。 看着眼前两个朋友，孙立德不禁笑了起来，连日的忧郁一扫而空，人生在世，能有几个可以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这次四个人喝的可比上一次聚餐时少了很多，孙立德酒量又大，除了头部有些发晕，脑子却很清醒。 吴奇正突然将身体靠在了孙立德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小心柳鸿远。” 孙立德不解的看向了吴奇正，吴奇正却已经把头扭了回去，不再多说。 吴奇正这个人向来稳重，严谨，他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吴奇正刚才说的这句话已经担了很大风险，在军中，诽谤上官是可以杀头的。 吴奇正只说了结论却没说原因，孙立德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大脑陷入了沉思。 怀疑的种子一旦产生，就无可避免的在大脑里生根发芽。 一旦怀疑一个人，任何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可疑。 燕山群匪剿杀了一年却没有明显战果，长城军与大月人交战时能及时统帅步兵到达战场。 利用剿匪组建新军，选拔出的精锐都是由郡守府供养。 汉国的北军被灭，南六郡的征召部队又被调集到了前线。 孙立德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相信这个英武的年轻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阵风吹过，孙立德的酒醒了不少。 吴奇正的解甲归田或许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孙立德原以为自己成为一营营官之后，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现在看来，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 四个人回到了营地，孙立德亲自把吴奇正送回了营房，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吴奇正都没有搭腔。 将吴奇正送回营房之后，孙立德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第二天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开展。 孙立德打算第二天前往清马城，一方面从郡城兵中调派锐士营战兵，另一方面找柳鸿远借几个训练士兵的人才。 夜袭清马城时孙立德很羡慕神机营的军纪，他希望自己的部队也能成为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回到房间，沉沉睡过去，一直睡到了中午，醒过来的孙立德感觉右手手臂疼痛，孙立德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伤兵， 手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自己又喝了这么多久，看来想要痊愈，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推开营门，孙立德前往吴奇正的营房，吴奇正是营长，和普通士兵的待遇不同，自己可以独享一间营房，孙立德不用担心打扰到其他人，敲了敲房门，却无人应答，孙立德轻轻推开了房门，进入房间，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睡具都被折叠整齐放在了床头。 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纸笔和砚台，砚台里还有墨汁，吴奇正似乎写过了什么，但孙立德找遍了桌子，都没有找到任何书信的痕迹。 除了笔墨纸砚，桌子上还摆了一只瓷老虎，一只瓷猴子和一只瓷公鸡。 孙立德以前和吴奇正接触的少，不知道吴奇正会有收集瓷器的爱好。 吴奇正大概已经走了，孙立德来不及为朋友惋惜，一晃又浪费了半天时间，距离柳鸿远的十日之约已经越来越近了，孙立德得先完成任务。 孙立德骑着战马就往营外跑，现在出发，自己可以在天黑之前抵达清马城。 在营门口，孙立德遇到了回营的郑成，通过郑成，孙立德得知吴奇正确实已经走了。 吴奇正悄悄的走的，除了郑成谁也没通知，吴奇正通过郑成给孙立德留了一个口信，为了感谢孙立德的赠刀之义，吴奇正在桌子上留了几个小瓷器，统统送给孙立德了。 孙立德笑了笑，对自己来说，这些瓷器对自己实在是没有用。 毕竟是朋友的心意，孙立德安排郑成把瓷器带回自己的营房，便骑着马朝着清马城的方向跑了过去。 来到清马城，原先城内的残垣断壁已经消失不见了，城内修建了很多简易的临时房，城中守军数量也增多了不少，柳鸿远似乎从别处新调来了一支军队，充实清马城的防御。 第五十章 汇报 城内事情可以先暂时不管，孙立德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柳鸿远汇报工作。 柳鸿远曾下令暂时不让自己从郡城兵中调人，但是柳鸿远的征兵任务马上就到截止日期了，为了完成任务，自己需要这支部队。 孙立德需要得到柳鸿远给自己调兵许可，从心里讲，孙立德很喜欢柳鸿远这个长官，这个郡守没有一般官吏那样的暮气与保守，讲实际不讲套路，提拔而不是压制人才。 轻车熟路来到了城主府，孙立德见到了守在门口的管家。 通过管家通报，孙立德来到了书房，见到柳鸿远，柳鸿远依旧在看那本《中华地理志》，柳鸿远对于地理和军事总是特别的上心。 孙立德的求见似乎也在柳鸿远的意料之中，孙立德进入房间后，柳鸿远没说话，只是把头抬了起来，盯着孙立德。 孙立德先汇报了锐士营的工作情况，包括新军的招募和部队的整编，随后提出了兵员不足和练兵上的困难，把自己的请求一并提了出来。 孙立德认为柳鸿远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首先清马城新增加了一支兵力，守城兵员很充足，郡城兵的锐士营人数太少，即使被自己调离，对于城池的防务来讲也没有太坏的影响。 其次，柳鸿远的本意就是以长城军为骨干，抽调各支部队的锐士营组建一支特种步兵部队，如果柳鸿远不允许自己调兵，兵员只能从平民中招募，如此一来部队成立的初衷就不存在了。 听完孙立德的请求，柳鸿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允许孙立德前往郡城兵营地调兵。 对于练兵上的情况，柳鸿远则直接让孙立德去找神机营的将军曹弘毅，整支神机营的具体操练都是由曹弘毅负责，柳鸿远甚至未曾问过。 有了上次孙虎的调兵插曲，孙立德特地找柳鸿远要了一张腰牌，有了柳鸿远给的腰牌，相信曹弘毅会配合自己的工作。 孙立德的汇报完工作后，柳鸿远开始了询问。 大概柳鸿远认为孙立德从南方过来，了解的信息更多，便直接问起了南方叛乱的规模与情况。 孙立德听完柳鸿远的提问愣住了，他这几天一直忙着整顿军务，根本就没有过问这些事情，孙立德只能老实的回答柳鸿远，表示自己不知道。 柳鸿远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叹了一口气，说道：“立德啊，你现在是一名营官，注意力不应该完全放在军营之中，闲暇的时候也得多关心关心时事，多知道些信息没有坏处，说不定哪天就能用的上。” 柳鸿远告诉孙立德，他准备在半个月后在东边战场发起一场决战，大月的南下王金乐成在北地郡呆的时间足够长了，也应该教训教训他，不需要取得大胜，只要动摇了敌人的战斗意志就完成了目的。 孙立德认为柳鸿远的决定有些草率，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建议，孙立德建议柳鸿远和金乐成拼后勤，打消耗，只要拖过这个春天，大月人就会在战略上陷入被动，况且，燕山匪患还没肃清，抽调全郡的战兵，赌在一场战斗中，实在是不明智。 柳鸿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做好了决定。 孙立德拱了拱手，正准备要退下。 柳鸿远叫住了孙立德，示意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 柳鸿远继续说道，因为军务繁忙，第二天他就会前往东线，部署军队，三日后的成军仪式参加不了了，但是，安排的军需官会在两天后到达军营，名字叫王德，是一名老兵。 听完柳鸿远的话，孙立德确认柳鸿远没有别的事情要讲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回想起刚才的谈话，柳鸿远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推心置腹，孙立德心中对柳鸿远的怀疑被打消了。 孙立德决定先去神机营，询问曹弘毅训练士兵的经验，从郡城兵处征调士兵的工作放在其他事务之后，毕竟，带着部队，自己再想做事就困难了。 跟管家打听清楚城内几个军营的位置，孙立德骑上马，朝着神机营的方向走了过去。 神机营和突骑营的驻地在一起，都位于清马城的城东。 郡城营则驻扎在城内的西北方向，同时负责北门和西门的防务。 南门则由新来的这一支征召兵临时驻守。 清马城只是一座军事要塞，规模本就不大，孙立德又骑着马，很快就来到了东门的神机营。 来到神机营的营门口，孙立德向卫兵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的职位，请求拜见曹弘毅，守门的卫兵态度很冰冷，表示曹将军正在南门巡视，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营。 孙立德想进入神机营内等候，正好参观一下他们的管理方法，两名卫兵却认死理，表示没有军令，不敢让孙立德进营。 孙立德无奈，他也不能在门外一直等，突骑营正好在神机营附近，孙立德便转身去了突骑营。 突骑营的守门卫兵进营传达了没多久，冯雪峰亲自来到营门口迎接孙立德。 这名五十多岁的老营官气色倒是不错，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润，孙立德觉得他胖了。 见到孙立德，冯雪峰大笑着迎了过来，声音传出去很远，说道：“孙老弟，我可算是服了你了，我现在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在如意酒馆喝酒的事情，你当时指点江山的模样特别像柳大人，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一名文人，这次夜袭清马城，你在南门破阵的表现我已经听军中的战士提过了，老弟你不仅有智谋，作战也这么勇猛，我北地郡又多了一名英雄啊”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那也得看跟谁比，在冯将军面前，我可不敢自认勇猛，如果没有冯将军二百破七百的战绩，在下只怕是没有这次人前立功的机会了。” 冯雪峰笑了起来，轻轻的捣了孙立德一下，说道：“咱俩以兄弟相称就可以，你叫我冯老哥，我叫你孙老弟。” 冯雪峰这一拳正好捣在了孙立德右臂的伤口上，在疼痛的牵扯下，孙立德的嘴角不自然的翘起。 冯雪峰以为自己打伤了孙立德，赶紧问候了一句，听到冯雪峰问起，孙立德把自己受伤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和姜文恺一样，冯雪峰对于暗箭伤人的小人行为也表现出了愤懑，说道:“孙老弟，现在这种暗箭伤人的人越来越多，你真得小心点，既然你和李天成一起共事，你平时不妨多跟他学一学，咱们可以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但是一定要多少懂一点，战场上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孙立德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李天成似乎学识很渊博，他连蜀地稀有的见血封喉毒液都能认的出来，我真得跟他多学习。” 冯雪峰点点头，说道：“李天成不只是毒药，暗器上也是专家，他在从军之前是一名刺客，和我一样都是柳大人门客的身份参军的，柳大人也是看上了他对暗器的了解，所以把他提拔到了卫队长的职位，专门从事安保工作” 孙立德感慨了起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和能力，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小瞧任何人。 其实孙立德自己就是一个变化很大的人，作为一个平民家庭，从小没有离开过北康县，父兄都是猎户，如果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自己最终也会成为一名猎户，最多是一个优秀点的猎户而已。 那场失败的燕山剿匪战改变了自己，不仅给了自己一个逃犯的身份，还送给了自己一场奇遇，孙立德遇到了一个好师傅，这位师傅不仅教会了自己识字，还留给自己一套枪法和一本军鉴，不仅提高了技能，还丰富了见闻。 如果没有这套枪术，自己很有可能和大伯一样，死在某一次敌兵的突袭下；没有军鉴，酒馆相遇之日就没有办法引起柳鸿远的青睐，很难有今日的成就。 收回自己的感慨，孙立德要向冯雪峰请教一些实际问题。 冯雪峰虽然指挥的是骑兵部队，但是他毕竟是一名老营官了，统兵经验丰富，骑兵和步兵是两个兵种，两个兵种的带兵上有很多差别，但是很多管理经验是可以拿来借鉴的。 孙立德针向冯雪峰请教起了练兵的问题。 孙立德这一问，倒是把冯雪峰给问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思索了一会儿，冯雪峰坦率的告诉孙立德，他平时不怎么抓训练，每个星期全军会进行一次队形训练，训练士兵们的冲锋队形以及变阵配合，他对于自己的士兵只提过一个要求，战时跟着营旗冲锋。 冯雪峰的治军并不严格，他告诉过手下官兵，平时没仗打，众人可以随便玩，一旦到了战场上，却必须严格军纪，令行禁止。 孙立德点了点头，将冯雪峰的话记在了心里。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曹弘毅也该回营了，孙立德和冯雪峰告别，重新来到了神机营。 第五十一章 工作 看到孙立德重新返回，神机营大门处的卫士立即进营通报。 孙立德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卫士才回来，把孙立德带进了主营帐中。 在前往主营帐的路上，孙立德有意的打量了军营内士兵的状态，神机营的士兵素质确实高，每一个士兵都保持着不错的精神面貌，部分士兵还在营内训练箭术，一副强军的形象。 在主营帐内，孙立德再次见到了曹弘毅。 曹弘毅仍然是短发，双目炯炯有神，虽然孙立德已经见过他两次，但是直到今天双方才真正意义上互相认识了。 孙立德看着眼前这个干练的青年，心中有些感慨，能将新招募的神机营士兵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带成一支精锐，这名曹将军确实有些本事。 孙立德拿出了柳鸿远给自己的腰牌，递给了曹弘毅。 曹弘毅接过腰牌，反复打量，还用手摸了一下，确认腰牌是真家伙之后，重新把腰牌还给孙立德，询问起孙立德来访目的。 孙立德把自己希望学习练兵方法的目的说了出来，曹弘毅似乎没有藏私，很爽快的把自己带兵经验讲了出来。 曹弘毅告诉孙立德，他在军中最注重的东西是军纪，在汉律的基础上，根据神机营的军情，他增加了好几条军律，为了有效的执行军律，曹弘毅还专门在军中设置了军法官，对于违法军纪的士兵，根据军律进行惩处。 曹弘毅认为，只有军纪严格，军队才能保持战斗力。 军纪要求只是最重要的一项要求，神机营除了军纪要求之外，还有队列训练，包括进攻和防守队列的训练，曹弘毅还会不定时的派专人抽查部队的训练成果，不合格的小队不仅全员扣饷，队长以下统统增加训练量。 在军纪和队列之外，曹弘毅还重视士兵的体能，体能训练包括提高耐力的负重跑和一些力量训练，作为一支远程部队，在练习弓弩的基础上，每名士兵配发了短刀或匕首，军中还设置了一些短刀匕首的使用科目。 孙立德借了一套纸笔，将曹弘毅这些训练方法记录了下来。 如果说冯雪峰是一名宽厚的将领，曹弘毅就是一名严厉的军官了。 两个人的带兵方式截然不同，孙立德决定吸收两种方法的长处，采用最适合自己的带兵手段。 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孙立德向曹弘毅表示感谢，随后告辞离开。 在前往郡城兵营地之前，孙立德去了一趟城主府，将腰牌交还。 等到孙立德把郡城兵的锐士营带回漠杨城，孙立德在清马城的工作就全部完成了。 骑着快马，孙立德来到了城西的郡城兵军营。 通报过姓名，得到孙虎的许可，守门的卫士带领孙立德进入中军帐。 孙立德对孙虎的印象很不错，这名将军对自己的态度很好，很配合自己的工作。 刚进入中军帐，孙虎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对孙立德嘘寒问暖，客套了一番。 孙立德对孙虎的热情有些不适，决定将对话引入正题，掏出柳鸿远写的文书，递给孙虎，孙虎接过文书，很痛快的表示立刻安排专人带领孙立德交接部队。 孙虎把他的卫队长喊进了中军帐，告诉他的卫队长，孙立德是柳鸿远身边的红人，反复叮嘱，一定要全力配合孙立德的工作，将锐士营完整的交到孙立德手上。 孙立德对孙虎表示了感谢，跟着孙虎的卫队长来到了锐士营的营房，两个人见到了郡城兵锐士营的小队长。 这个队长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大爷，孙立德见过这名队长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作为全军最强战力的锐士营首领，这名小队长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军官是一支部队的灵魂，这种军官哪有体力带领队伍完成复杂的战术动作。 孙立德虽然很佩服孙虎的爽快，但是觉得这位老营官在用人上有很大的问题。 卫队长和锐士营的队长对接完工作站到一边，那位老大爷队长则前往军营集合士兵。 当锐士营的士兵陆续走出营帐的时候，孙立德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被孙虎耍了。 眼前的士兵都是老弱病残，孙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这么一群人，为了应付孙立德的军令，这位老营官也动了不少心思。 孙立德是柳鸿远钦点的锐士营总营官，需要在全军集结锐士营战士，如果在郡城兵这里都调不到战兵，孙立德后面的部队也不用带了。 孙立德没有搭理那个锐士营的队长与那名卫队长，他们两个人说了不算，这场难堪分明就是孙虎的意思。 直接来到了孙虎的中军帐，行走的路上头也不回，孙立德根本不屑搭理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卫队长。 孙虎的卫队长紧跟着孙立德，两个人一起进入了帐篷，卫队长站到了孙虎的身边。 孙虎抬起头看向了孙立德，孙虎的卫队长侧身站在他的身边。 孙立德在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孙虎是明显不想把营里的精锐交给自己，孙立德也不能找柳鸿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只会给柳鸿远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眼前的这个难题必须解决，孙立德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 孙立德愤怒的看向孙虎，说道：“孙将军，你就这么无视柳郡守的将令吗？” 孙虎一脸茫然，目光看向了他的卫队长，骂道：“一定是你办事不利，我不是跟你讲过孙营官是柳大人身边的红人吗，还叫你一定配合，你听清楚了，孙营官是奉了柳大人的军令来抽调锐士营的，记住，是锐士营，你可不能搞错。” 卫队长连忙辩解道：“我带着孙大人去了锐士营，他对咱们的部队不满意。” 孙虎略带犹豫，问道：“你确定你去了锐士营，没有走错营房？” 卫队长用力的点了点头。 孙立德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的表演，他现在必须要配合这两个人把戏演完。 孙立德愤怒的说道：“孙将军，我是奉命来征调锐士营的，请不要拿一群老弱病残来搪塞我，谢谢。” 孙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我怎么敢搪塞孙营官，咱们俩一见如故，而且都姓孙，咱们就和家人一样，孙兄弟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郡城兵是有难处的，我们是一支城防卫戍部队，并不是一支野战军，从一开始就没有你们北军精锐，我们这边的锐士营选拔标准也和你们作战部队不同，我们更倾向于选拔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虽然士兵们的战斗力可能稍微差一点，但绝对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兵，哥哥我绝对没有搪塞你，真的。” 孙立德收回了怒火，假装相信了孙虎的解释，问道：“真的？那你给我调派百人的青壮部队吧，按照军中的规定，锐士营应当由军中能打硬仗的精锐担任，柳郡守需要能打仗的战士，这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就留给孙大哥吧，这样咱们双方都有好处。” 孙虎皱起眉头，说道：“这样不好吧，柳郡守命令要求里明确提到过，要集结全军锐士营的士兵，我如果给你其他士兵，那不是打了柳大人的脸吗，军中讲究令行禁止，咱们带头破坏军纪，队伍还怎么带啊，孙兄弟，你不信再仔细看看柳大人的文书，文书上写的很明白。” 孙立德皱起眉头，走前了几步，拿起文书观看，一边看，一边退后了几步。 孙立德看文书是假，这份文书他已经看过很多次，每一个字都记在脑子里，他的目的正是为了要回这份文书。 要回文书之后，孙立德再也没有陪孙虎演戏的兴致，收回自己的表情，冷冷的看着孙虎，说道：“孙将军既然看过这篇文书，那就应该知道，柳大人给我的命令是，任命我为锐士营的营官，在全军招募士兵，集结锐士营战兵。” 孙虎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前一刻还情绪化的孙立德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 孙立德继续问道：“孙将军，你说是不是？” 孙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所以我这不是派人带你……” 孙立德直接打断了孙虎的话，说道：“孙将军，执行军令吧，劳烦您召集全营士兵，注意，是全营士兵，如果有一个士兵不到，我就将此处的事情告知柳郡守。” 孙虎愣住了，说道：“孙兄弟何处此言，锐士营的士兵你随时可以带走，但士兵们这几日守城实在太辛苦了，体恤一下将士们吧，别折腾他们了。” 孙立德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他这个人性格很平和，那也得看对谁，他会先对别人好，但只有对方回应了自己的好，他才会继续好下去，遇到恶人，孙立德反而会变得更恶。 孙立德笑了出来，说道：“孙大哥说过，军中讲究令行禁止，咱们不能带头破坏军纪，孙大哥似乎没有领会柳郡守的意思，柳郡守让我在全军招募士兵，集结锐士营战兵，我现在就要从郡城兵中招募一支锐士营。” 第五十二章 演讲 听完孙立德的话，孙虎收起了脸上的和气，整张脸黑了下来。 孙虎的表情很丰富，孙立德能感觉到孙虎内心的挣扎。 孙立德知道孙虎肯定会选择屈服，孙虎在锐士营的安排上做的很过分，孙虎不敢找柳鸿远进行对峙。 而且，孙虎之前把话说得太满了，堵住了所有的退路，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辩解的余地。 孙立德静静的看着孙虎，相信面前这个聪明的将军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孙虎果然屈服了，愤愤的对自己的卫队长说道：“传令全军在校场集合，让孙大人募兵。” 听到孙虎的命令，这名卫队长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盯着孙虎看了一会儿，似乎想从孙虎的表情中猜出孙虎的真实意图。 孙虎被看得暴跳如雷，大声骂道：“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了？还不赶紧滚出去下命令。” 卫队长赶紧跑出中军帐传令去了。孙立德拱了拱手，孙虎则低下头假装没看到。孙立德倒是没有在意，自己和孙虎的矛盾就这么结下了，恐怕是无法化解，孙虎在柳鸿远的身边，自己可得小心这个人，避免对方在背后进谗言。 孙立德倒不怕孙虎的怒火，孙虎虽然职位比自己高，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直属领导，而且，自己还受到柳鸿远的信任。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其实还是能够得罪的起的。 孙立德没有忘记自己的最初目标，给孙虎难堪不是目的，完成柳鸿远的征兵任务才是真正的目的。 离开中军帐，孙立德直接来到了校场，就那么站在校场的中央，静静的等着，等待郡城兵们陆续从营房走，来到校场列队集合。 孙立德之所以立即开始募兵，也是不想给孙虎留下应对时间。 郡城兵虽然是一支卫戍部队，但这支部队兵员基数很大，军中的精锐士兵数量并不少。 孙立德没有等到士兵们全部到齐，虽然他威胁孙虎的时候，要求孙虎必须集结全部士兵供自己选拔。但是孙立德没有料到孙虎会给自己难堪，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助手，仅仅依靠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清点人数。 估计大部分士兵到达校场之后，孙立德开始了演讲。 按照孙立德的习惯，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职位，只有让听众知道说话人有份量，听众们才会愿意去听说话的内容。 随后，孙立德将柳鸿远给自己的命令告诉了众人，让众人明白自己的目的，并且让他们知道锐士营是一支有着正规编制的部队，并非一队临时性质的部队。 接着孙立德沉默了一会儿，通过多次的演讲，孙立德对于演讲也有了一些心得，当一个人在台上讲话时间太长的时候，听众难免会走神分心，合理利用沉默的力量可以将听众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孙立德一边保持着沉默，目光一边在人群中巡视着。注意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重新拉了回来，孙立德讲出了自己认为最关键的问题，他提到了锐士营的待遇问题。 对于基层的人民，你跟他们讲理想和未来是没有用的，他们看不见，也不关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往往更在意自己直接的待遇和需要承担起的责任。 当孙立德提到锐士营福利待遇的时候，郡城兵的队列产生了骚动，议论声开始响起。 孙立德趁热打铁，抛出了杀手锏，表示锐士营只在郡城兵中招募一百个人，只有最先通过选拔的那一百个人才能入选，先到的先得，报名晚的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郡城兵队列开始变得混乱，很多士兵已经开始朝着孙立德的位置跑了过来。 孙立德将这几个冲过来的士兵拦住了，他告诉士兵们征兵的条件，以及新军的要求，并表示不遵守纪律排队选拔的士兵将被剥夺报名资格。 在处理过两个典型之后，士兵开始排上了队。 孙立德往中军帐的方向看了一眼，此刻的孙虎站在中军帐的门口，怒气冲冲的看着孙立德，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孙虎的仇恨之火伤不到孙立德，孙立德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面前的士兵，这些士兵们的热情之火可不能被熄灭了。 孙立德需要利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募兵。 这次的征兵活动完全是一场意外，孙立德的心中没有做过预案，但他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利用，作为一个权宜之计，孙立德只能按照黑水队的士兵选拔标准进行选拔了。 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所有的询问和选拔，都由孙立德亲自负责，等孙立德完成选拔任务，天色都晚了。 被选中的士兵们高高兴兴的回到营房收拾东西了，他们从此有了正规编制，有了稳定的饷银，以后再也不用为了武器粮食发愁。 落选的士兵迟迟不肯离开，直勾勾的看着孙立德，希望孙立德能够转变心意。 心理失衡最严重的是那些排在队伍最后，没有赶上选拔的，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被排队耽误了，这些士兵大都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信心。 还有几个士兵凑到了孙立德身前或请求，或诉苦，总之就是希望孙立德给他们一个选拔的机会。 孙立德摇了摇头，自己既然要在郡城兵中征一百名士兵，那么多一名少一名都不合适，选拔的士兵数量不够，属于没完成任务；超额选拔士兵，自己则是失信了。 等到士兵们收拾好了东西，来到校场集合，孙立德带领队伍离开了郡城兵的营地。走出营地，孙立德命令全军打起火把，连夜出城。 孙立德看着面前的军队，配合长城队和黑水队，这支部队将形成自己的最初班底。 孙立德一边骑马一边思考，思考军官的分配和两支新军小队的名称。 如果说长城队和黑水队是按照兵员的组成命名，这两支同样来自郡城兵的小队就不能这么分了。孙立德决定以猛兽命名，两个小队分别叫猛虎队和战狼队，孙立德希望这两支小队能像猛兽一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军官人选也已经决定了，孙立德打算让魏振国和姜文恺分别负责这两支小队。 最重要的长城队，暂时仍让金鑫和张弘负责。长城队中孙立德有足够的威望，而且有很多朋友可以依靠。 郡城兵这两支小队则不同，这两支小队完全冲着待遇加入的，孙立德必须要派出可以信任的人管理。 孙立德还在想着军务，行军的队伍突然间停了下来。孙立德勒住马，朝着队伍前方看了过去，前方的队伍发出了一阵骚动。 孙立德拍马走上前去，队伍最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大量的尸体，这些死者穿着打扮各不同，既有穿着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之人的胖子，也有身穿粗布短衣，面黄肌瘦的贫民男子。 每个尸体身上都有多处刀伤，现场有搏斗过的痕迹。孙立德推测死去的这一行人，要么是某个达官贵人的队伍，要么是一支商队。 这些死者在官道上被劫杀，可见北地郡的匪患已经严重到了何种程度了。 直到现在，孙立德仍然反对柳鸿远集中全郡士兵与大月人决战的做法。 孙立德于心不忍，和士兵们一起把死者埋在了路边。 看着这些死者，孙立德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不仅要让自己的才华能够施展，他还要保一方平安，让更多的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队伍慢慢的朝着漠杨城前进，到达漠杨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孙立德直接来到了城门口叫门。 守门的小吏毕竟不是职业的卫戍部队，他们没有经过训练，毫无危机意识，仅仅听完孙立德的通报就把城门打开了。 本来孙立德还准备了很多话要说，这些守门小吏却根本没有给孙立德提供讲话的机会。 看着这些小吏，孙立德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北地郡各处防务的松懈情况。 孙立德进城之后，没有在城门位置停留，直接带领部队进入了军营。六名士兵一个营房，将这一百名士兵安排完成后，孙立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入了梦乡。 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推开门，准备去找李天成一起讨论军务。 在孙立德门的时候，郑成也在拉门，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看到郑成，孙立德心里踏实了不少，有这个卫队长在，孙立德心里安稳了很多。 孙立德先询问了姜文恺的身体状况，得知姜文恺的身体状况仍在恢复中，孙立德决定让姜文恺先休息，安排郑成通知张弘和其他几名队长，中午的时候到自己的房间开会。 郑成接下了命令，正准备离开，孙立德将他叫住了，增加了一项命令，孙立德要求郑成在下完通知之后，进入城中，仔细打探南方叛乱的事情。 在清马城的时候，柳鸿远专程过问这件事，这场叛乱或许很重要。 只有这么考虑，孙立德或许才能找到柳鸿远贸然进行决战的理由。 第五十三章 开会 孙立德跟郑成交待完工作之后，直接来到了李天成的营房。 当孙立德将新军带回营地的时候，锐士营就已经初具规模了，孙立德想跟李天成讨论讨论具体的管理工作。 昨天晚上新军入营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李天成早就已经听说了，李天成似乎知道孙立德今天肯定会来找自己，一直在营房里等着。 不管怎么说，锐士营的二百名士兵总算是凑齐了，柳鸿远安排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李天成见到孙立德以后，立即开始询问下一步的任务。 李天成的问话倒是把孙立德问住了，他在清马城的时候完全没有请示过柳鸿远下一步的任务，柳鸿远也没有跟自己提到过。 在孙立德看来，既然柳鸿远没有安排具体任务，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将部队整编完成，迅速形成战斗力，锐士营毕竟是一直新部队，士兵之间需要磨合。 东线的战事很快就要开始，各地的县兵都被集中起来，锐士营这样的作战部队恐怕也会有作战任务。 既然要作战，就要提高士兵的战斗力，提高战斗力的最好方法就是抓训练。 孙立德把自己打听的训练方法说给了李天成，两个人经过一番讨论，在神机营的训练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细节，设定了具体的考核标准。 两个人还对训练科目进行了针对性的调整，锐士营是一支纯粹由步兵组成的部队，部队还是以近战为主。 孙立德取消了训练大纲中的弓弩训练和短刀训练，增加了枪阵的配合训练与刀盾的使用训练。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回到了孙立德的房间，准备开会，当他们两个人回到营房的时候，张弘、魏振国、唐永和金鑫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当着几个军官的面，孙立德宣布了新的任命，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完全服从军令。 人事安排顺利的传达，下一步需要传达的就是训练方法了，孙立德实在无法忍受军中那些敷衍的训练。 孙立德把自己和李天成商量好的训练大纲拿了出来，几个军官对训练进行了研究，很多具体的细节都被重新进行了修改，等几个人的意见基本统一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 众人纷纷告退，准备吃饭，孙立德专门留下了唐永，询问黑水队的情况。 唐永表示一切正常，经过几天的训练，黑虎、柳泉两村士兵的隔阂还在，但是已经减弱了不少了。 唐永告诉孙立德，他在军中还组织过几次集体活动，士兵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然而，想要彻底消除隔阂，还需要一段时间。 孙立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自己的任命没有错误，唐永确实很适合这个岗位。 孙立德本来还想跟唐永着重强调一下部队的训练。 郑成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似乎很慌张。 唐永猜到郑成有事情汇报，就告辞离开了。 等到唐永走后，孙立德问郑成慌张的原因。 唐永告诉孙立德，南方叛军的形势比想象中更为严峻。 据唐永得到的消息，叛军的首领是一名河内郡的老兵，似乎拥有一定的指挥能力。 在这名老兵的带领下，叛军接连取得了多场胜利，从原先劫掠为主的流动作案，转变成了夺取郡县的攻城略地。 河西郡的郡守是个废物，不仅没有指挥能力，甚至都没有驭下能力，不仅战场上占不到便宜，麾下还有好几支部队哗变之后直接投靠了叛军，叛军越剿越强，局势不容乐观。 至少半个河西郡已经不在汉军的掌握之下了。 孙立德想到了自己在三川郡的见闻，作为黄河变道的重灾区，河西郡的灾情只会更加严重。 面对如此险情，汉王不知体恤民力，一味穷兵黩武，旧灾没有解决，老百姓们又增加了新的负担，没有活路的百姓只能造反。 造反不稀奇，稀奇的是叛军的规模，孙立德一直以为南方叛军势力和北地郡的匪情相似。 实在没有想到叛军的规模会这么大，居然有能力夺下半个河西郡。 孙立德想到了柳鸿远的叮嘱，追问郑成南方战事的细节。 郑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孙立德很理解郑成的难处，并不是所有的情报都能准确的传递过来。 河西郡和北地郡中间还隔着一个三川郡，即使是快马往来传递消息也得一个月以上。先不说情报的滞后性，这种口耳相传的信息真实度不知道减弱了多少。 这些传闻不可以不信，也不能全信，不管怎么说，北地郡这边目前还是安全的，叛军打不到这里。 孙立德看着自己的卫队长，这段时间麻烦他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略带歉意的说道：“这次整编之后，长城队可能会超编，你去挑选几名帮手吧。” 营内的事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离开军营，往徐大夫诊室方向走了过去。 其他几个队长的工作，孙立德已经安排好了。 孙立德现在要把姜文恺的工作交代下去。 在徐大夫诊室门口，孙立德遇到了正在晒太阳的姜文恺，姜文恺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听到自己被任命为小队长，姜文恺的情绪很激动，跟孙立德聊起自己的故事。 通过交谈，孙立德得知，姜文恺一直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因为家道中落，姜文恺的母亲从小的时候就望子成龙，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培养姜文恺，把重现姜家辉煌的期望都放在了姜文恺身上。 为了孩子能够成才，姜母还专门请了武宁郡的枪术大师汪小龙亲自传授枪法。 姜文恺凭借自身的武艺，姜文恺在军中崭露头角，成为了锐士营的最强战兵。 史万春把姜文恺提拔成卫队长的时候，姜文恺很激动，他以为史万春提拔他的目的是为了委以重任，随着时间推移，姜文恺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史万春看中的只是姜文恺的武艺，并没有给他提供可以独当一面的机会。 军队是最没有办法讲道理的地方，上级的工作只能乖乖的完成。 姜文恺一天天的做着重复的工作，直到前不久，柳鸿远下令重整长城军。 姜文恺发现了机会，试图搏一次，最终他输了。但是他输的心腹口服，输在孙立德手中不丢人。 孙立德叮嘱姜文恺注意养伤，同时告诉对方，为了便于管理，孙立德给姜文恺和唐永相同的条件。 孙立德允许姜文恺带着三名助手管理新军。 交代好工作，孙立德反复叮嘱姜文恺注意养伤，随后孙立德和郑成离开了诊室。 离开诊室，两个人前往了库房，这次来库房，孙立德见到了一个新的面孔。 这个小吏似乎认识孙立德，没有给孙立德制造麻烦。 孙立德办好了手续，把府库里剩下的银子都带走了。 柳鸿远给自己的编制是二百人的标准，出乎孙立德的意料，长城军的士兵大多不愿离开。 这些士兵留下之后军饷就产生了缺口，孙立德只会得到二百人的军饷，但兵员数量超过了二百。 同样为了当兵吃粮，这些士兵的饷银不能克扣，孙立德只能从府库剩下的银子中支取。 带上银子，孙立德和郑成往军营走了回去。 快到军营的时候，孙立德两个人被一伙村民拦下了。 这些人认识孙立德，孙立德也对他们有印象，知道他们是黑虎村的村民。 一见到孙立德，这些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听了好久，孙立德才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这些人会来锐士营，是为了搬救兵的。 按照孙立德的建议，柳泉村和黑虎村形成了同盟，两个村子约定好了单号有黑虎村进漠杨城卖东西，双号则由柳泉村的村民卖东西。 今天正好是单号日期。轮到了黑虎村进城卖货。 沿着官道快进城的时候，路边冲出了一队土匪，当场杀死了几个村民，剩下的村民趁着土匪们争抢战利品的时候，跑到了军营进行求救。 孙立德点了点头，这个忙必须得帮，军队的职责就是保境安民，别说是黑虎村的村民了，大汉的任何百姓上门求助，孙立德也不能置之不理。 孙立德打听清楚敌人的部队数量，村民告诉孙立德，一共只有十几个人，数量很少。 听完村民们的汇报，孙立德立即带着长城队在村民的指路下，朝着土匪劫掠的地方出发。 孙立德等人赶到了战场，战场之中倒着好几具村民的尸体，孙立德回忆起了回漠杨城时的见闻。 心中生起了一股怒气，土匪实在太目中无人了，完全没有把北地军放在眼里，在境内打劫如同进入无人之地。根据地面的车辙，孙立德带领部队追了过去，村民则掩埋亲戚朋友的尸体。 黑虎村的村民运送的是农产品，货物重量比较重，这伙土匪人手又不足，行军速度必然很慢。 一方带着累赘，另一方则轻装追逐，孙立德很快带领部队追上了这伙土匪。 第五十四章 土匪 看到官军追来，押运货物的那十几个土匪居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鼓足了勇气，在一名穿着皮衣的大汉的带领下朝着汉军冲杀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连日来的胜仗给了他们自信，还是说对货物的贪婪让他们忘记了危险，这伙土匪大概真的把自己当成钢铁战士了。 孙立德的伤势这几天恢复的很不错，这些土匪正好可以让他活动一下筋骨。 孙立德取下弓搭上箭，朝着土匪队伍中射了过去。 第一箭射偏了，箭支擦着一名土匪的耳朵飞了出去。 弓术也是一项讲究熟练度的技能，孙立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弓箭，弓术水平下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通过第一箭，孙立德找回了射箭感觉。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后面的三箭都准确的射中了三个土匪的面部，孙立德用四箭射死了三个土匪。 这伙冲锋的土匪被孙立德的箭术吓住了，他们开始逃跑，孙立德又射死了一个跑的最快的土匪，剩下的土匪彻底崩溃了，把武器扔在了地上，举手投降。 在卫士的护卫下，孙立德来到了那个穿着皮衣的大汉身边，在刚才的战斗中，孙立德故意射向了其他喽啰，把这个大汉留了下来，孙立德希望从大汉这里打听到情报。 这个大汉全然不像外表长的那么勇敢，看着孙立德走近，不断的低头表示求饶。 孙立德看着这个大汉，只说了一个字：“说。” 听到孙立德的话，大汉愣住了，讨好的问道：“大人让我说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尽管吩咐。”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这得看你自己，只有说出能够打动我的情报，你才能够活命，不然的话……” 孙立德意犹未尽的笑了笑，静静的看着这名大汉，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大汉被孙立德看的心底发毛，为了自己的性命，大汉果断的出卖了山里的同伙。 大汉谄媚的告诉孙立德，他是宝安山土匪的三当家，宝安山距离孙立德等人的位置很近，山寨里一共不到五十个土匪，其中的半数喽啰兵都在四当家和他的带领下，下山进行劫掠了，山寨里的防务空虚，但是多年积蓄的财宝都藏在山寨的库房里，大汉表示自己愿意帮助汉军拿下山寨，夺取财宝。 孙立德实在没想到北地郡的治安已经差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这么一小股土匪都敢在北地郡横行，孙立德想到了花云，这位燕山的土匪头子和柳鸿远作战的时候可是动用了七百名喽啰兵，宝安山的土匪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孙立德疑惑的问道：“你们山寨一共不到五十人？” 看到孙立德对于山寨的情况很上心，这个大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赶忙说道：“不不不，我们山寨一共有七百名好汉，不，七百名土匪，那宝安山的匪首高翔，带走了六百五十名喽啰去燕山会盟了。” 孙立德一愣，知道自己得到了重要的情报，问道：“什么会盟？” 大汉说道：“三山会盟，在陈先生的协调下，三山决定要进行会盟，以燕山的宋致远首领为总盟主，这可是论实力，排名次的关键时刻，高翔为了能在联盟中取得更高的地位，带走了山寨里的大部分精锐。” 孙立德说道：“既然你们只留下了五十个人，为什么还要出山劫掠？” 大汉笑着说道：“兄弟们想下山发一笔小财啊，平时这种好事都被高翔和二当家抢走了，我和老四只有出力不讨好的防守任务，我们俩心有不甘，难得遇上这次独立带队伍的机会，我们俩一合计，北地郡的正规军数量不多，抢完这一把就跑，应该没有危险，实在没想到第一次下山就碰上了大人……” 孙立德思索了一番，说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有一个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大汉拍着胸脯说道：“没有问题，大人让往东，俺绝对不往西。” 让大汉在原地等候，孙立德将张弘、金鑫和郑成叫到了跟前，三个人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商量宝安山的攻击部署。 孙立德击降的这队土匪一共有十二个人，不算那四个死在孙立德箭下的喽啰兵，还活着的土匪有八人，孙立德需要大汉跟着自己攻寨，剩下的七个人需要张弘三人严加看管。 孙立德还告诉三个人，自己会在锐士营中挑选十名身材跟匪徒差不多的士兵，跟着自己换上土匪的服装，夺取山寨的大门。 对于剩下的锐士营战士，孙立德有三个要求，第一个要求，看管好这七个俘虏，任何俘虏试图逃跑，一律就地斩杀，队伍不能产生丝毫骚动；第二个要求，孙立德等人会借用黑虎村村民运货的车子，运送武器的同时麻痹敌人，车上的货物势必会卸下一部分，孙立德要求三个人安排士兵看管好这些货物，不能让老百姓的财产受到损失；第三个要求，锐士营的余部要在寨外寻找地方进行隐蔽，当孙立德的队伍吹起进攻号的时候，火速进行支援。 孙立德本来还有一个计划，在这个计划中长城军的其他部队假扮成追兵，一行人顺势攻下寨门，但是这个计划很明显弊大于利。 孙立德部队的最大的优势在于隐蔽性，山寨内的留守土匪不知道自己这支兵马的存在，一旦锐士营提前进入了土匪的视野，土匪们必然会引起警惕，如果匪徒们不敢开门放孙立德等人进入营地，那汉军只能发起强攻，孙立德的谋划就失去了意义，因此孙立德选择保守的方法，先夺取城门，随后发动总攻。 张弘和金鑫退回队伍，进行安排。 等到两个人离去后，孙立德这才给郑成安排了任务，孙立德要求郑成和金鑫在一起，他希望郑成可以监督金鑫，一旦汉军没有如约发动攻击的时候，郑成负责带兵冲锋。 孙立德打仗向来是谨慎用兵，不喜欢冒险。 孙立德有信心可以凭借自己的队伍拿下寨门，但他不敢托大，汉军的胜机在于后续部队的及时跟进，金鑫这个人，孙立德并不了解，为了增加一重保险，孙立德安排了郑成。 郑成没有领会到孙立德的用意，在他看来，自己是一名卫队长，保卫孙立德的任务更重要，张开口，似乎准备拒绝。 孙立德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说道：“这是军令。” 郑成把准备拒绝的语言吞了下去，说了一句“遵命”，随后进入军队中安排工作。 孙立德开始物色跟自己夺门的士兵，从战斗力上看，孔文斌和吴永福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们不仅身材高大，气力过人，可以以一当十，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值得孙立德信任。 但是，孙立德挑选的士兵是为了假装成土匪，伺机夺门，孔文斌和吴永福的身材太过高大，这种壮士，不论在何处都是人群关注的焦点，容易引起土匪们的疑心。 山寨的这群土匪之所以会被高翔留下守卫山寨也是有原因的，就拿孙立德俘虏的这伙土匪来讲，他们普遍身材瘦小，没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只怕在土匪群中也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孙立德估计，孔武有力的喽啰兵都已经被高翔带去会盟了，对于孙立德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山寨的土匪战斗力低下，可以降低己方将士的战损。 孙立德的军队中也有很多身材瘦弱的士兵，李长松，以及其他的李长松两个俘虏兵同伴都被选进了孙立德的队伍，孙立德进行一番精挑细选，把夺门的士兵充实到了十人，然后来到了那个土匪大汉面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大汉。 孙立德还为大汉准备了一套台词，并且严令大汉不准说错。 士兵们将土匪们的衣服扒了下来，换在了夺门小队的身上。 就连死去的土匪都没有放过，尸体的衣服和武器全都被拿了下来。 衣服换好后，孙立德把土匪的尸体草草掩埋，在大汉的带领下，锐士营朝着宝安山前进。 宝安山并不大，站在山脚，孙立德看着这座小山，估计整座山的规模不到燕山的一半。 到达山脚之后，孙立德下达了全军静默的命令，孙立德一直强调的军纪起到了效果，士兵们安静的前进。 相似的剧情，燕山之战，孙立德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征召兵；宝安山之战，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指挥部队作战的营官。 孙立德来不及感慨命运的无常，宝安山的山寨并没有藏在山里，而是伫立在山前，锐士营很快就抵达了山寨外，找到隐蔽的位置，孙立德观察寨门。 和大汉说的一样，山寨的防务非常松懈，寨墙上居然只站着一个土匪，寨门处的两个土匪似乎也在闲聊，武器倚放在门边，毫无危机意识。 夺门小队将推车上的货物卸下一部分，把武器塞进了推车里，除了孙立德站在土匪大汉的身边，其他的士兵人手一个推车，一行人推着车子，朝着山寨的大门走去。 第五十五章 夺门 孙立德的夺门小队离开隐蔽点走了很久，才被守卫寨门的那两个土匪发现。 土匪们只瞅了车队一眼，便将眼神收回，两个土匪重新聊了起来。 孙立德一行人的打扮似乎骗过了这两个守门的土匪，他们完全没有产生疑心，孙立德准备的台词失去了作用，守门士兵并没有盘查，这两个土匪也许认不全同伙的面貌，但是山寨的三当家他们终究是认识的，看着三当家带着队伍回寨，这两个土匪没有产生疑心。 孙立德经过两名土匪身边的时候，迅速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土匪的身后靠了过去，靠过去的时候，孙立德拿出匕首，匕首准确的刺进了这名土匪的后心，这名土匪发出“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另一名土匪被眼前的变故惊吓到了，张开嘴正准备呼救，孙立德已经扑了过去，用手按住了这个土匪的嘴，将土匪按在了门上，土匪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孙立德把左手按在匪兵的脖子上，右手依旧按在土匪的嘴上，左手往右扭，右手往左转，一阵骨头碎裂声后，面前土匪的脑袋无力的耷拉了下去，停止了呼喊，成为了一具尸体，孙立德把土匪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干掉两名哨兵之后，孙立德看向了大汉，大汉似乎被吓到了，两条腿直打哆嗦，孙立德走到大汉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大汉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要怕。” 听完孙立德的话，大汉的哆嗦得更厉害了，两腿之间传出了一种刺鼻的臭味，这个大汉居然被吓得尿裤了。 孙立德一皱眉，把李长松喊了过来，安排李长松看着大汉，同时安排了一名士兵返回锐士营的隐蔽点，通知张弘三人发动攻击，并且要求锐士营的士兵在听到法螺号声前，依旧保持安静行军，快速接近寨门。 传令兵离开的时候，孙立德把插在土匪后心的匕首拔了出来，利用土匪的衣服将血迹擦干，藏在怀里，沿着寨门处的楼梯走上了寨墙。 寨墙上的土匪睡的很死，寨门处的动静都没有惊到他，这名土匪依旧抱着手中的长枪站立，美美的睡着。 孙立德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但是自问也做不到这名土匪的程度，从背影上看，这名土匪年纪不大，应该是二十出头，正是一个人最好的年纪。 孙立德一度感觉到不忍心，这个年轻人也许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不忍心只是一瞬间，孙立德需要为自己部下的安全负责，他不能让夺门计划有任何差池。 让这名年轻的土匪在感受到痛苦之前死亡，是孙立德能释放出的最大善意了。 孙立德缓慢的靠了过去，左右手分别按住土匪脖子的两侧，利用相同的手法，把这名士兵杀死在了睡梦里。 站在寨墙边，孙立德看向远处汉军隐蔽点，隐藏着的汉军已经走出了隐蔽点，朝着寨门走了过来。 和孙立德要求的一样，队伍保持着安静行军。 孙立德将手中的土匪尸体依旧倚靠在这名土匪原来依靠的位置，这名年轻的土匪似乎陷入了梦乡，只不过，这一次再也不会醒过来。 做完手上的工作，孙立德顺着楼梯走下了寨墙。 夺门小队的车队依旧堵在寨门口，队伍长时间停留在寨门处，终于让寨墙附近的土匪们产生了疑惑。 一名土匪走了过来，一边笑着说道：“四哥刚刚抢回来了一车的丝绸，三哥这边也抢到了东西，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三哥你抢到了什么啊？” 大汉脸上不自然的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没什么，几车粮食而已” 那名话痨的土匪依旧没有发觉到危险，仍在朝着众人靠近，在他靠近的时候，孙立德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正准备把他暗杀掉，这个土匪大喊了起来：“敌袭，有官兵，啊！” 这名话痨土匪大概是看到了山寨外接近的汉军，当土匪喊到敌袭的时候，孙立德就抽出了匕首，没有似乎犹豫，直接朝着这名土匪的后背捅了下去，土匪没有当场毙命，发出了惨叫声，孙立德手中的匕首在土匪身上搅动着，土匪瘫倒在了地上，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孙立德命令士兵吹响法螺，寨外的汉兵喊叫着，朝着寨门冲了过来。 寨内的土匪们这才意识到灾难的降临，匆匆寻找身边的兵器。 孙立德捡起了守门土匪倚靠在门边的腰刀，夺门小队则拿出了藏在粮车里的武器，准备作战。 留下李长松和他的两个朋友看守寨门，孙立德带领剩下的七名士兵朝着营内的土匪冲了过去。 土匪似乎发现了孙立德是这支官兵的军官，三个土匪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三名土匪虽然勇气可嘉，但手中的武器实在不敢恭维，两个土匪使用木棒，另一个土匪使用菜刀。 在土匪们冲向自己的时候，孙立德同样也在冲向这三个土匪，一边跑动，孙立德一边拔出了腰刀，将腰刀交到了自己的左手，刀鞘直接扔掉。 右手伸进怀里取出匕首，匕首瞄准中间的那个土匪，投掷了出去。 别看孙立德箭术超群，投掷武器的使用上，他可是门外汉，他不仅没有使用过，更别提练习了，不出意外，孙立德的投掷落空了。 孙立德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死敌人，而是为了打乱三名土匪的阵型，尽管这三名土匪装备质量低劣，但三个人终究是排成一条线冲过来的，孙立德瞄准中间的土匪就是想打乱土匪间的配合。 中间那个拿木棒的土匪果然收住了脚步，躲避孙立德的投掷。 他这一停步，另外两名土匪的位置就突出了出来。 这次孙立德没有采用以往先消灭弱者的习惯，在他眼里，眼前的三名土匪都是弱者，孙立德直接向着自己左侧那个手拿木棒的土匪冲了过去，敌人一共有三个，孙立德需要让敌人无法形成配合，菜刀的攻击范围太小了，自己可以从容的将拿木棒的土匪击败。 看到孙立德朝着自己冲过来，拿木棒的土匪大喝一声，两只手握住了木棒，朝着孙立德的方向狠狠的砸了下来。 再狠厉的攻势，如果击不中敌人，那也只能是零分，这名土匪为了增加攻击力，提前进行了蓄力动作，孙立德通过他的蓄力动作，轻易的判断出这名土匪的攻击路径，身体稍微一侧，便躲开了这一记攻击。 躲开攻击后的孙立德一脚将这名拿木棒的土匪踹倒在地，土匪摔倒在地的时候手中的木棒也摔了出去。 孙立德将左手的腰刀移交到右手，此刻躲避匕首的土匪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孙立德两手握住刀柄，将刀放平，刀尖朝向那名冲过来的土匪，刀刃朝下，摆出一个刺杀的动作朝着土匪冲了过去。 孙立德相信面前的土匪绝对不敢和自己对攻，木棒本就是一种杀伤力不足的钝器，只有挥和砸两种手段，在进攻上有很大的局限性，在两个人同时跑动的时候，木棒的下砸未必砸的准，刚才那名被孙立德踹倒在地的土匪就是前车之鉴；挥舞木棒攻击的局限性更强，只能把人打伤，却打不死人。 孙立德使用腰刀的刺杀就有了很多优势，首先孙立德不需要额外借力，只需要利用身体的速度和武器的锋利度就足以制造足够的杀伤。 其次，孙立德可以通过改变身体冲锋的方向，调整攻击位置，两只手不需要进行任何操作，只需要握住刀柄。 最关键的是，孙立德如果刺准了，眼前的土匪必死无疑，这个土匪只怕没有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得打伤孙立德的觉悟。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孙立德已经想到了很多。 很显然对面的土匪也有过思考，只见他两手分别握住木棒的两端，平举在胸前试图挡住孙立德的刀锋。 土匪的应对，让孙立德想到了和姜文恺的战斗，相似的动作，不同的武器，不一样的结果。 尽管土匪挡住了孙立德的刺杀，却没能挡住孙立德的第二招。 孙立德两手握紧刀柄下压，手中的腰刀朝着木棒压了下去。 孙立德手中的腰刀并非什么神兵利器，没能把木棒劈开，但是，孙立德的力气比面前的土匪大很多，木棒没能扛住刀势，反而被腰刀压了下来。 腰刀的刀锋切到了土匪的脖子，切口处飞溅出血迹，土匪发出了惨叫声，孙立德感觉到眼前土匪的力气在流失，孙立德没有将土匪完全杀死，他还有两个敌人需要对付，为了节约拔刀的时间，孙立德飞起一脚，将面前的土匪踹了出去，刀子从土匪的脖颈处划了过去，离开的时候带出了一丝血花。 孙立德立即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拿菜刀的土匪，这名土匪很果断的出手了。 土匪迅速把菜刀扔在了地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第五十六章 山寨 眼前的土匪已经屈服，孙立德立即将目光看向了另一名土匪，看向了那名被自己踹飞的土匪。 这名土匪本来已经爬了起来，正准备站起身，看见孙立德看向自己，这名土匪又重新趴在了地上，双手高举，表示投降。 孙立德现在赶时间，没有时间收容俘虏，孙立德冲着两名土匪喊道：“你们两个自行前往城门处投降，不准耍花招。” 随后孙立德头也没回的带着队伍往山寨的深处跑了进去。 宝安寨毕竟是一座可以容纳八百名土匪的山寨，山寨里面可比外表看上去大了很多。 靠近寨门的地方都是普通喽啰兵的营房，这些喽啰兵被孙立德的气势吓到了，连作战的勇气都失去了，更别提集结队伍进行作战了。 孙立德的目的基本达成了，他之所以没有等待后援，抢先发动攻势，就是不想给土匪集结的时间和机会。 身后的汉兵不断向自己靠拢，知道援军就在身后，孙立德一行人的军心安定了不少。 根据三当家所说的，山寨中一共只有五十个喽啰兵，在正式交战之前，这些喽啰兵已经被汉军消灭了不少，孙立德不仅是以多击少，还使用了奇袭，有备打无备。 孙立德现在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能否消灭这伙土匪了，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减少己方的损失，漂漂亮亮的取得胜利。 郑成带领二十名士兵追上了孙立德的部队，他告诉孙立德，张弘和金鑫带领剩下的士兵看管战俘守卫寨门。 孙立德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寨门的防务确实很重要。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孙立德更是无所顾忌，带领队伍朝着营寨内继续冲锋。 冲出山寨的营房区，孙立德等人到达了一片空地，空地处有几车货物，孙立德猜测这些都是丝绸，车旁有一支完成了集结的土匪兵，这些土匪准备朝着寨外跑出去。 两边的部队都气势汹汹携带武器，这一见面，直接冲上去就开打。 土匪的人数倒是比汉军少不了几个，但是汉军在兵员素质和武器装备上的优势立刻显现出来。 汉军冲杀在最前方的正是锐士营第一勇士孔文斌，孔文斌手中拿了一把腰刀， 孔文斌面前的土匪体格只能算中等，虽然不强壮，但也不算瘦弱，这名土匪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 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战斗，这名土匪一回合都没有招架住，就败在了孔文斌的手里，手中的短刀也被孔文斌砸的脱手了，孔文斌立即进行了一记劈砍，将这名土匪直接被送去见阎王了。 相似的剧情发生在战场的多个地方，每一处战斗都以汉军胜土匪败而告终。 锐士营的长城队可是通过多次厮杀幸存下来的百战老兵，他们的战力远远超过了宝安寨这些欺软怕硬的土匪。 土匪刚一接战就有溃败的迹象，土匪的头子似乎想要稳定军心，喊道，“都给我顶住，不许乱。” 土匪的喊声帮助孙立德指引了方向，孙立德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想要找到那名土匪头子，没想到土匪头子会自己暴露了出来。 孙立德握住手中的腰刀，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找了过去，行进过程中还砍倒了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喽啰。 穿过人群，孙立德终于看到了说话人的模样。 眼前的土匪头子身材十分矮小，穿着一件丝绸外衣，带着个皮帽子，打扮的不伦不类。 再不伦不类的匪首那也是匪首，杀掉他可以立刻瓦解土匪的抵抗，孙立德提着刀朝着这个匪首冲了过来。 这个土匪头子倒是对他的实力很有信心，一看到孙立德的架势就知道打不过，转过身就往回跑，在他逃跑的时候，有两名忠心耿耿的土匪一左一右朝着孙立德攻杀了过来。 孙立德用刀格挡住左边那个土匪的攻击，趁机来到这名土匪的身边，将这名土匪推到另一名土匪的身上，结束手中的战斗，孙立德继续朝着那个匪首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喊道：“你们败了，你们的头领已经逃跑了。” 跟在孙立德身边的汉军听到孙立德的声音，也跟着大喊了起来，这下子，所有的土匪都知道自己的统领逃跑了，原先吊着一口气和汉军作战的土匪们纷纷开始逃散。 孙立德眼前的匪首一看就不没有经常运动，跑了没多久，开始喘粗气，脚步慢了下来，他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似乎在估算两个人的距离，只不过让他失望了，两个人的距离在逐渐的拉近。 为了逃命，这名匪首还从怀里掏出了很多碎银子，随手将银子扔在地上，匪首的转移目标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孙立德丝毫没有在意地上的银子，孙立德的眼里只有这个匪首。 匪首眼看跑不掉了，索性将武器往地上一扔，瘫坐在地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孙立德开始审问这个匪首，问话得知，眼前的匪首是宝安寨的四当家。 算上一开始就投诚的三当家，宝安寨的两个土匪头子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四当家还交代，山寨有一座后门，可以直接进山。 孙立德迅速带领队伍前往后门，在土匪逃散之前，封锁住了山寨。 安排人手看住山寨的后门，孙立德利用三当家和四当家，对山寨内的残余土匪进行了劝降，大部分的土匪都很识时务，只有极个别的土匪似乎打算依靠营房负隅顽抗，对于这种亡命之徒，孙立德并没有进行强攻，孙立德不会拿自己的士兵生命进行冒险。 负隅顽抗的营房直接被放火烧毁，一连烧毁两座营房之后，再也没有土匪敢负隅顽抗了。 战后清点损失，汉军除了几个受到轻伤的士兵外，人员没有任何伤亡，武器损失也微乎其微，宝安山的土匪却死伤惨重，五十名土匪，还能站着说话的，不到二十个人了。 既然打完仗就得考虑战利品的问题了，小喽啰都被孙立德交给金鑫看押，孙立德单独留下了三当家和二当家，开始询问山寨的财物。 三当家出卖了整个山寨，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孙立德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甚至孙立德有些话没有问道，他也提前进行交代，看来这位三当家是真的怕了。 和三当家不同，四当家明显的不配合，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交代的东西也没有新意，大都是三当家提过的。 孙立德派出士兵将宝安寨里的库房物资都收缴了，得到了大量的粮食和银两，四当家抢到的丝绸也被一并带走了。 孙立德还在高翔和二头领的房间里搜出了大笔银子，单单高翔的房间中就存放一千两银子，孙立德有些羡慕这些土匪的富有，柳鸿远给孙立德征兵的活动经费一共才五百两。 所有的战利品都被孙立德装上大车，汉军押解着俘虏，由俘虏推着货物，一行人离开了山寨，临走之前，孙立德命令士兵在山寨里放了一把火 火焰可以烧毁山寨，但却烧不光匪患，只要北地郡的土匪势力依旧强大，宝安山的山寨很快就会重新修建起来，孙立德倒是很好奇，不知道那位好面子的高翔头领会盟结束回归山寨后，发现自己的家没了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沿着山路下山，往漠杨城走，经过黑虎村村民遇袭的战场，孙立德遇到了等在路边的黑虎村村民，这些村民已经将亲戚朋友们的尸体掩埋好，一直在等着孙立德的消息。 孙立德来到村民的身边，将村民的货物都原物奉还，同时让三当家带领的土匪统统出列，凡是动手杀过人的一律就地斩杀。 在土匪们的告发和村民的证词中，四名土匪被证明杀过人，这四名土匪被带到死者的墓碑前杀死。 黑虎村村民对于孙立德的援手表示出感谢，想要送一些粮食作为报答，孙立德摆摆手拒绝了，在孙立德看来这些村民比自己更需要这些粮食。 汉军在黑虎村村民的感谢声中离开，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前往漠杨城。 根据汉军内部不成文的规定，战场上的战利品通常都谁缴获的就是谁的，某种意义上看这些财物都属于锐士营，这笔财物太丰厚了，财物的分配成为了一个战后需要考虑的大问题。 在土匪们的帮助下，所有的战利品被带回了军营，孙立德交给李天成清点，为了清点方便，孙立德还安排了郑成辅助李天成。 随后孙立德带着部队押解土匪们前往了大牢，除了三当家表现良好，当场释放，其他的土匪都被关进了大牢。 虽然此刻大牢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但是这些土匪俘虏必须进行收押，为了腾出位置，一些轻刑的犯人当场被撵出了大牢。 孙立德还在大牢里见到了之前俘虏的大月人战俘，自从大月人兵败之后，这些俘虏一直被关在这里，似乎已经被遗忘了，他们的生活条件特别差，往往一个牢房能挤上十名战俘，食物也很差，仅仅保障这些人活着而已。 第五十七章 战利品 离开大牢，孙立德带领军队返回营地。 此刻李天成那边的盘点已经完成，带回来的粮食足够吃一个星期，不算丝绸的价值，各种银两一共有两千多两。 这些银子锐士营肯定不能全部留下，这笔财富太丰厚了，必定会让很多人眼红。 孙立德跟李天成商量之后，决定让李天成派人将一千两银子送到郡守府。 这次宝安山的战斗让孙立德发现了北地郡的危机，他打算晚上回到营房写一封文书介绍自己掌握的情况，交给柳鸿远做为参考，在孙立德看来，北地郡的匪患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先不说十几个土匪就敢下山劫掠的事情，单单这个三山会盟就是一个大事件，孙立德可不认为，这些人会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建立防御同盟，进一步交流感情。 那个牵线搭桥联络三山会盟的陈先生，也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北地郡似乎有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文书可以晚上再写，现在需要做的是处理银子。 孙立德首先给每一名参加宝安山战斗的士兵发了五两银子，金鑫是十两，张弘拿了二十两。 通过这次领银子，孙立德摸清了长城队的士兵数量，长城队中一共有士兵五十七个人。 孙立德将营内所有的银两都集中了起来，只留下一百两银子应急，其余银两全都拿出来准备购买皮甲。 李天成听到孙立德要把大部分银两都用来购置皮甲，立刻劝道：“柳大人说过会给咱们锐士营补充甲衣，耐心等待即可，这笔钱花了实在是浪费。” 孙立德笑道：“柳郡守一定会给咱们装备，但现在东线战事紧急，装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配齐呢，现在匪患严重，我可以等，但是咱们的战士们不能等，多一件甲衣，军队就可以少死一个人” 一个包着兽皮的风筝盾就需要三两银子，用优质皮料鞣制而成的皮甲指不定需要花费多少钱呢。 孙立德很担心这六百多两的银子不够花。 其实孙立德更希望给士兵配置盾牌，盾牌的防护性价比高，更适合军中大批量列装，然而因为某些原因，漠杨城的武器店老板被杀，现在城里的铁器基本上都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孙立德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找皮匠购买皮甲。 李天成了解了孙立德的心意，叹了口气，说道：“我亲自去谈吧，争取多讲几分价钱，多带回几件甲衣。” 随后李天成带着卫兵和银两离开了军营。 孙立德也回到了房间，白天的战斗把自己累坏了，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孙立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坐在桌边，把书信写好，反复阅读，确认意思表达清楚，语句通顺后，孙立德把郑成喊进了营房，将书信交给郑成，要求郑成派人送给柳鸿远，反复叮嘱不能有失。 交代完公事，就可以忙私事了，孙立德询问起卫队的人员情况，郑成已经成竹在胸，告诉孙立德他已经物色了五个人选，随后递出一张名单给了孙立德。 孙立德在名单上看到了李长松的名字，不禁感到奇怪，自己太了解这个好友了，他的身体素质很一般，更不曾学过功夫，居然会被郑成选中。 略一思索，孙立德明白了郑成的意思，郑成虽然木讷老实，但是也很会做人，李长松是自己好友的事情整个军营都了解，郑成会把李长松吸纳进卫队，不是因为李长松表现突出，而是因为卫队的条件比营中好，而且更安全。 孙立德点点头，接受了郑成的好意。 郑成拿着书信走出了营房。 孙立德醒的太晚，已经错过了晚饭的时间。 天色不算太晚，孙立德不准备立刻休息，直接走出了自己的营房，刚在军营中巡视了一会儿，营门外就传来了车轮的声响，孙立德径直前往营门。 在营门口，孙立德正好遇到了李天成，李天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好三车的皮甲，见到孙立德，李天成似乎很高兴，表示不辱使命，成功买回来了三十套皮甲。 孙立德也很高兴，这些皮甲比自己预料的更多，孙立德决定将皮甲全部交给长城队，一方面这支队伍是战场厮杀的主力，另一方面，自己的朋友大都在这一支队伍中，皮甲可以给朋友们更好的防御。 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发放皮甲的行动留到第二天进行，孙立德找了一个空房间，将皮甲推了进去，安排专人进行守卫，孙立德便和李天成两个人告别，两个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营房里。 第二天就是锐士营成军的大好日子，孙立德也将见到锐士营的军需官王德，他很好奇这位军需官会给自己的军队带来什么助力。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吃完早饭，孙立德将长城队的士兵召集了起来，开始发放皮甲。 长城队本身就有五名拥有皮甲的锐士，等到孙立德将房间里的二十件皮甲全部发放之后，长城队的战士状态焕然一新，基本上拥有了精兵的风貌。 孙立德准备进行一番训话，鼓舞鼓舞士气，漠杨城的南门却传来了喊杀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孙立德知道自己需要马上做出反应，孙立德迅速安排士兵吹响集合号，同时派出士兵前往南门打探。 孙立德的军纪训练还是很有效果，即使是仓促整军，锐士营也没有发生太多慌乱，兵甲不全的士兵数量有限，记下这几个士兵的名字，等待战后再惩罚，孙立德带领全军朝着南门快步跑了过去。 锐士营是唯一一支从北向南前进的队伍，行军过程中，遇到了很多从南往北逃命的老百姓，甚至有几个百姓过于慌乱，试图冲击军阵，孙立德安排士兵将冲阵的百姓驱散，如果面前的是溃军，孙立德早就将他们杀死了，但这些人是老百姓，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孙立德不能下这个命令。 一边行军一边调整队列，锐士营的行军速度被严重的拖慢了。 孙立德派出打探军情的士兵迟迟没有归队漠杨城的南门形势依旧笼罩在战争迷雾之下。 任何的决策都需要情报，孙立德试图拦下几名逃命的百姓询问情报，可是逃难的老百姓们太慌了，所有的人都无视了孙立德的呼唤，一味地逃命，别说停下脚步回答问题，就连看孙立德一眼都懒得看。 孙立德也想明白了，直接伸出手拽住一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青年，询问情况，被拉住的青年开始很生气，直到看到孙立德腰间挎着一把腰刀，这个青年态度立即发生转变。 青年告诉孙立德，土匪攻城，南门已经被攻破了，现在土匪们正在南门进行劫掠，青年讲完话就匆匆离开了。 孙立德听到土匪，猜测这支人马就是宝安山的那支土匪，漠杨城周围只有宝安城的土匪有攻打城池的能力。 孙立德命令士兵吹响了法螺，下达作战命令，部队快步朝着南门急行军。 锐士营很快到达南门，此时漠杨城的南门已经成了一个人间惨境，遍地都是平民的尸体，尸体们衣衫不整，一看身上的财物就被搜过，土匪终究是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且土匪都是短视的，发动了偷袭却沉迷于劫掠，给孙立德的反攻提供了机会和时间。 孙立德命令士兵吹响了冲锋号，全军以长城队为先锋杀向了南门内的匪兵。 这些土匪为了偷东西，队伍已经变的很乱，大部分的土匪都一手抱着财宝，一手准备作战，不舍得丢弃财宝的土匪毫无战斗力，迅速被击溃，锐士营没有理会溃兵，继续朝着南门杀了过去。 锐士营的主要目的是封锁城门，土匪们虽然拿下了城门，却没有安排足够的兵力进行守卫，就连原先被安排守城的土匪，也被城内的财富看的眼红，进城劫掠去了，南门的守卫十分空虚，锐士营在一次冲击之下就夺回了南门。 孙立德命令黑水队守卫城门，长城队、猛虎队和战狼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分头对土匪发动攻击，一方心无杂念，士气正虹；另一方被财物拖累，兵无战意。 整场战斗没有悬念，土匪们被迅速的歼灭，只有一些脑筋机灵，提前混到百姓中去的土匪才逃了出去。 士兵们把土匪的头子押到了孙立德面前。 经过审讯，孙立德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伙土匪正是宝安山的土匪，高翔带领部队在燕山耀武扬威，成功的战胜了鹤山的王小虎，成为了三山联盟仅次于宋致远的第二号人物。 会盟的胜利无法压制山寨被烧的愤怒，看到山寨的断壁残垣和凄凉景色，高翔彻底愤怒了，他积攒了半辈子的财富全都被孙立德抢走了。 高翔当即赌咒发誓，要将丢失的东西夺回来，并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 在计划中高翔亲自带领五百土匪，劫掠黑水县；二当家带领二百多土匪，佯攻漠杨城。 第五十八章 黑水县 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高翔还是保持了适度的谨慎，再三强调漠杨城的匪兵只是佯攻，不能贪功冒进。 二当家也是抱着佯攻的心态发动的攻势，出乎他的意料，进攻非常顺利，一次冲锋就夺下了漠杨城的南门，轻而易举的胜利让他失去了最后的克制，在手下喽啰的怂恿之下，这名土匪头子下达了进城作战的指示，成为了锐士营成军后的第一个祭品。 在孙立德面前，这个二当家表示了很大的悔过之心，并且反复强调，他不准备反抗汉军，所有的作战命令都是手底下的喽啰们逼着他下达的，他甚至不想杀人抢东西，所有的坏事都是手下人瞒着他干的，这位二当家还表示，其实他早就想投降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孙立德算是听明白了，这个二当家和大多数的犯人一样，被抓以后就开始后悔，而且心地很善良，所有的作恶都是被逼的，在孙立德看来这些人后悔的不是作恶，而是后悔被抓。 这个二当家还准备继续剖析自己的内心，孙立德制止了他的表演，孙立德问道:“高翔进攻黑水县了?” 听到孙立德关心黑水县的军情，二当家眼睛一亮，把高翔的计划统统讲了出来，包括兵力数量，部队战力，走哪条路线，甚至连从哪里撤退都说出来了，担心自己说的不详细，在细节上还进行了很多的补充。 看着眼前的二当家，再想想自己接触过的三大家和四当家，孙立德有些感慨，这都些什么人呀，就这水平也能当土匪头子，那个高翔用人能力太差了，孙立德有些同情高翔了，领着这么一群废物，怎么可能成就一方霸业。 二当家很配合，孙立德也没有为难他，把二当家和其他土匪的兵器收缴之后，统统赶到了大牢里，随后孙立德下达了军令，安排姜文恺带领战狼队守卫城池，清点战利品。 孙立德的命令中要求姜文恺重点看守大牢，刚才的战斗中，很多土匪躲入了民间，一旦锐士营全军开拔，这些土匪进攻大牢，放出被监禁的犯人就糟了，大牢里关押的不仅是宝安山土匪，还有大量的大月人战俘，这些人一旦获得自由，将会给漠杨城带来灾难。 安排好工作，孙立德带领剩余军队朝着土匪杀了出去，根据二当家的供词，高翔至少带领了五百名土匪攻打黑水县，黑水县的情况，孙立德再清楚不过了，柳泉和黑虎两个村械斗，县令只能派出五名官吏进行现场管制，兵力严重不足。 孙立德甚至怀疑此刻县城已被攻破，孙立德必须立即带兵救援。 依靠长城队、猛虎队和黑水队的士兵，孙立德固然可以取得胜利，但势必会损失不小，孙立德需要临时招募兵员。 孙立德一边整军前往黑水县，一边派出队伍在漠杨城各处招募敢战的部队，并且许诺，战后所有参战的市民都将获得一两银子的酬金。 等到汉军走出黑水县的时候，队伍身后已经跟上了两倍军队数量的武装平民，平民们的武器五花八门，甚至有抓着麻袋就出城的，锐士营的表现出乎了平民们的预料之外，这些平民把进攻土匪的战斗当成捡便宜了。 孙立德没指望这些平民能提供战力，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些临时招募的平民有过信心，他参军之前自己就是一名平民，对于平民的战斗力很了解，孙立德之所以需要迅速拉起这么一支队伍，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壮声势，自己知道这些人的战斗力，但是土匪们不知道，配合锐士营的勇士，气势汹汹杀过去的汉军可以迅速将土匪击溃。 只要敌人丧失抵抗的勇气，己方部队的损失就能降下来，通过二当家的供词，孙立德还知道了一件事，高翔的部下有一支二十人的老匪，这些老匪都是精锐骑兵，身经百战，凶残至极，孙立德同样不能低估这些匪人的战斗力。 汉军朝着黑水县一路急行，身后的武装平民掉队了不少，等赶到了黑水县，汉军身后的平民只剩下了不到百人，前方黑水县里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 孙立德没有派出探子进行打探，而是直接命令卫士吹响冲锋号，以身穿皮甲的长城队士兵为前锋，全军朝着黑水县内杀了过去。 孙立德不能等下去了，每多等一秒钟，或许县城中就会死掉很多的大汉百姓。 出乎孙立德的意料，锐士营冲锋号响起之后，黑水县内也传出了一阵法螺声，孙立德从来没有听说过土匪也会使用法螺传递军令，黑水县内似乎还有人在进行抵抗。 孙立德更不敢耽误时间，锐士营迅速的穿过北门，北门处没有发现匪兵，汉军的攻击很顺利，由于兵员数量有限，每一个战力都是弥足珍贵的，孙立德没有在北门留兵驻防，汉军一路朝着城南的方向推进，一路进到城中心，孙立德才遇见了零星劫掠的土匪。 孙立德亲自带着卫兵抓住了一个土匪，审问之后，了解了战况。 与二当家顺利夺下北门的经历不同，高翔这次进攻黑水县并没有完成偷袭的目的，宝安山土匪刚刚下山就遇到了一伙商队，尽管商队中的大部分商人都被土匪杀死了，仍有几个骑马的商人逃出生天。 等到匪军进攻黑水城的时候，黑水县的县令已经组织起部队在城门布防，土匪们这才知道逃跑的商人已经到达黑水县示警了。 宝安山的土匪虽然能打，但是没有攻城经验，更没有攻城准备，奇袭变成了攻坚，土匪们就地取材，找了很久，才在附近寻找了一棵粗树，将树砍倒取下树干，几个喽啰兵这根树干带着撞击城门。 城墙上的守兵不断扔下重物进行抵抗，扔下的重物五花八门，有石头、木头、热油，甚至还有人往城下扔瓷器。 县兵的防御给匪兵带来了很大麻烦，土匪在城门口的位置损失了大量人手，高翔气红了眼，把自己的老匪统统派到了城门下，在这些凶恶之徒的帮助下，黑水县的南门很快被攻破，县兵们且战且走，退向了县衙，高翔集结部队进行最后的攻击，高翔已经下了命令，必须要活捉县令，高翔表示会亲自动手折磨这个县令，因此匪兵迟迟没有进行火攻。县兵得以坚持到现在。 孙立德听明白了事情经过，将俘虏交给唐永看管，找到了黑虎村和柳泉村的那两个首领青年，在两个青年的带路下，部队朝着县衙冲杀了过去。 汉军没有理会零星的匪兵，朝着县衙不断的前进，直到迎面遇上了一队匪兵。 孙立德推测，这队匪兵是被高翔派出来阻拦汉军的。 汉军的体力消耗了不少，匪军的体能同样所剩无几，两支军队对冲的情况下拼的就是士气和战斗力。 为了鼓舞士气，孙立德亲自冲锋在队伍的第一线，汉军的军心大振，身后跟着捡便宜的平民队伍也呐喊着为汉军状声势，匪兵在第一波冲锋中被冲散，孙立德继续带队朝着县衙杀了过去，在县衙的门口，孙立德见到了高翔。 尽管这是孙立德和他的初次见面，孙立德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匪首打扮的太招摇了，骑着一匹白马，穿着一身的绫罗绸缎，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金项链，身边有几个骑马的土匪护卫着，表情凶狠，透着一股煞气。 高翔似乎没有想到汉军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的部队会败的这么快。 直到汉军冲到面前，他才匆匆的派出土匪，往进攻县衙的匪兵中传令，大概想要撤回那支进攻县衙的队伍。 高翔的传令兵还没到前线，汉军已经先一步杀到了。 这支攻打县衙的匪兵攻势屡屡受挫，士气本就不高，锐士营从西侧杀过来的时候，土匪们彻底慌了，部分匪徒开始溃退。 守卫县衙的汉兵也抓住了战机，对土匪进行反冲锋，在汉军的夹击下，土匪们彻底失败了，县衙有反攻的县兵，西面有锐士营的勇士，土匪们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败兵朝着东门的方向逃跑。 败兵冲散了高翔的队伍，在部队刚刚开始溃败的时候，高翔试图重整军队，但是他的军令在乱军中根本无法传达，几乎没有土匪听从他的号令，就连他的老匪部队同样被人群冲散了。 高翔愤怒的拔出了宝剑，连续杀死两名败兵，杀戮并没有止住败军，高翔也被败兵裹挟着往东城门退去。 在败兵的裹挟中，高翔寸步难行，他又舍不得弃马步行，只能骑在马上缓缓的朝着东门撤退。 高翔的打扮实在是太招摇了，孙立德决定将他高翔永远的留在黑水县。 战斗进行到这个程度，匪兵已经败了，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只要高翔活着，黑水县的百姓依旧活在恐怖之中，只有杀死高翔，才能够保住一方太平。 孙立德提着枪朝着高翔冲了过去，郑成带领卫士跟在身边。 第五十九章 高翔 这边的孙立德已经发起了冲锋，那边的高翔却依旧坐在马上，毫无危机意识。 虽然高翔没有察觉到危险，但是他忠心的手下还是发出了叫喊，提醒高翔下马逃亡。 高翔此时才意识到危险，起身下马。 高翔急切之间没能立即下马，华美的绫罗绸缎妨碍到了高翔的动作。 直到孙立德杀到他身边时，高翔才刚从马上跳了下来。 孙立德没有犹豫，身体都没有站稳，手中的长枪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狠狠的朝着高翔刺了过去，枪头顺利的刺透衣物，准确的刺中高翔的后心，他那身华美的衣服没有给他提供半点防御，反而使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战死，高翔手中依旧握着他那匹白马的缰绳，似乎不舍得放手。 毕竟是一名统帅近千人的土匪头子，高翔手下还是有忠勇的战士，在孙立德刺杀高翔的时候，匪兵中跑出来了两个土匪，径直冲向了孙立德，似乎想要抢回高翔的尸体，甚至打算直接杀死孙立德为主报仇。 孙立德的身边同样有靠的住的战士，郑成带领卫士们将这两个悍匪截住，经过一番厮杀，两名悍匪被当场斩杀，汉军一方只有一名卫士的手臂受了点轻伤。 高翔似乎只有这两名忠勇的战士，他那二十人的老匪部队并没有出现。 锐士营的其他战士已经到达了孙立德身边，越过战场，士兵们继续追击，孙立德没有参加随后的追击战，而是选择返回县衙，卫士们抬着高翔的尸体，牵着高翔的白马，跟在孙立德的身后。 在县衙里，孙立德见到了那支顽强抵抗的县兵，单纯看打扮，这伙县兵和那支跟在自己身后武装平民水平相差无几，大多数士兵穿着平民的服饰，孙立德判断，这支部队就是一支被动员起的平民部队，孙立德还在人群中见到了在黑水河畔和自己闲聊的那名老吏，老吏似乎也还记得自己，看到孙立德看自己的时候，老吏点头进行了致意。 能够果断下令将平民进行武装，并且一直利用各种手段迟滞土匪们的进攻，这个黑水县的县令可比北康县的县令李天德能力水平高了不知多少倍。 县令似乎得到了消息，知道孙立德到达县衙，连忙从县衙里跑了出来，县令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身上的官服沾着血迹，似乎进行过搏斗。 两个人见面之后，县令告诉孙立德，他已经想尽了任何抵抗的手段，准备自焚殉国的时候，听到锐士营的冲锋号，最终才坚持的抵抗下来，县令一再表示感谢锐士营的搭救之恩，并且询问孙立德有什么要求。 县令这么一问，孙立德倒是没有客气，直接表示自己在漠杨城招募了一支平民部队，许诺给每名参战士兵一两银子奖励。 县令很会做人，听完孙立德的话，直接表示这笔钱会由黑水县负责，不仅民兵部队的开销会报销，就连战兵部队也会得到感谢。 孙立德对眼前的县令产生了好感，拱了拱手，随后离开了县衙。 此刻县城里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 孙立德把几名队长召集到了一起，询问战况，此次进攻黑水城的土匪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一触即溃，这些职业土匪在职业士兵面前，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孙立德有些佩服起柳鸿远，这名郡守的思路非常超前，人海战术的时代或许已经过去了，未来战场是职业兵的天下。 这次的战斗给孙立德提了个醒，锐士营需要的不仅仅是战兵，更需要一支辅兵，如果自己能有一支辅兵队伍，不仅可以将姜文恺的战狼队替换到攻击兵力中，同时可以承担部分体力活。 孙立德下令卫兵吹响集合号，锐士营士兵在县衙门口集结起来，孙立德还派出卫兵进入平民的队伍中，告知民兵可以在战后寻找黑水县令领取奖励。 几名军官清点完自己的部队后，便来到了孙立德面前交令，通过几名军官的汇报，孙立德估算锐士营的战斗损失会在二十人左右，孙立德很心痛，一场战斗下来，总兵力损失了十分之一，如果没有身后那支虚张声势的平民部队，汉军的损失只怕会更加严重。 孙立德坚定了给部队置办甲衣的决心，考虑到士兵厮杀劳累，孙立德下令原地修整。 孙立德的部队在县衙门口原地修整的时候，黑水县令亲自带人送来了十件皮甲和五十支长枪，同时还送上了一百两的银子。 孙立德粗略估计了一下物品价值，折合银子大约四百两，这份礼可不轻。 将俘获的土匪交到黑水县令的手上，孙立德跟县令道别。 锐士营的成军仪式还没有完成，需要赶回漠杨城完成仪式，士兵们携带着黑水县令给的礼物，朝着漠杨城的方向开拔。 等到汉军回到漠杨城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孙立德把部队交给李天成，由李天成带回营地，孙立德亲自前往大牢召集战狼队回营。 孙立德亲自将大牢的防务移交给了大牢的官吏，随后带领部队返回了营地。 其他小队的士兵们已经在校场上集结完毕，等待着战狼队的回归，姜文恺迅速整队进入校场。 校场中央，李天成正在和一个较瘦的大个子在闲聊。 孙立德朝着李天成快步走了过去，李天成看见孙立德赶了过来，将大个子引荐给了孙立德。 这个大个子正是柳鸿远指派给锐士营的军需官王德，这名王德也确实是一名老兵，和孙立德一样都在长城军中当过兵。 柳鸿远刚刚成立神机营的时候，从北军抽调了很多经验丰富的军官，王德就是那时候被调到神机营担任军需官的，这一管就管了一年多，有管理军需的经验。 介绍完王德，李天成又把孙立德的情况告诉给了王德，通过介绍，两个人就算认识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成军仪式需要尽快的执行。 王德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面军旗，这是一面镶着黄边的红色军旗，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掏出军旗的时候，王德拿出了一份文书，文书主要确立了锐士营的番号和权限，把柳鸿远原先的设想以正式的书面文件进行记录。 按照汉军的军制，只有将领级别的军官才能拥有自己的军旗，营官级别的部队只有一个营旗。 有了这面营旗，锐士营在汉国就有了正式的身份。 军旗是王德送给孙立德的第一个礼物，接下来，王德又送给了孙立德第二个礼物。 王德从怀里再次拿出了一份文书，文书上表示，拨给汉军二百杆长枪，三十面盾牌，还有十件铁甲，三十件皮甲，以及一个月的饷银，凭借文书进入府库领取。 听完这份军备，不仅仅孙立德大吃一惊，连孙立德身旁的李天成也愣住了，这份礼物太丰厚了，有了这一份大礼，锐士营的战斗力会提高好几个层次。 王德今天似乎就是来送礼的，礼物依旧没有送完，王德又拿出了第三份文书，这份文书的内容是给锐士营增加编制，允许孙立德把队伍扩编到五百人。 有了这第三份文书，孙立德成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营官。 孙立德开始纳闷了，今天的战报还没有送上，仅仅一份剿灭宝安山五十土匪的战报似乎不应该得到这么大的奖赏，柳鸿远不仅给了编制，给了武器，连兵员数量都扩张了一倍多。 孙立德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柳鸿远的慷慨是有原因的。 王德马上拿出了第四份文书，这份文书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柳鸿远命令孙立德带领麾下的五百锐士营官兵进京勤王，听候赵王的调遣。 在文书的最后，柳鸿远的态度非常坚决，要求孙立德立即带兵南下，延误军机按照军法处置。 孙立德第一次看到柳鸿远的态度么严厉，王德既然负责传令，必然知道什么，孙立德便向王德提出询问。 王德确实知道更多的消息，通过王德的描述，孙立德才明白国内发生大事了。 在孙立德剿匪的这两天，南方的军情终于传递到了北方，国内形势已经一片糜烂。 起初，朝廷为了平定南方叛乱，在三川、武宁、长山三郡征召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同时抽调了一千王国最精锐的河内兵，由老将军吕承望亲自挂帅。 战争刚开始，汉军一直在胜利，叛军不断的被击败，汉军连续收复河西郡多座重镇，最终将叛军的大本营丰溪城团团包围。 在包围的第三天夜里，周军到达了战场对汉军发动了夜袭，汉军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损失惨重，河内兵全军覆没，粮草辎重全部丢失，吕承望兵败投降。 汉军的惨败，增长了周军的欲望，周军并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在南方叛军的带领下，周军已经渡过了黄河，即将进入王国的核心区武宁郡。 第六十章 准备 孙立德总算是明白了，柳鸿远的慷慨也是有条件的。 孙立德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武器装备和军饷都是按照二百人的计划提供的，但这次进入王城勤王实在是一件大事，二百人的数量实在太少，可能会引起汉王的不满，柳鸿远临时调整了编制，让锐士营增兵到五百人。 孙立德面临的问题也出现在了兵员上，按照军令要求，孙立德必须再从军队中招募三百多人，把军队数量补足到五百，这一次的征兵，孙立德并没有得到柳鸿远的全面支持，柳鸿远没有给自己提供经费，却下达了募兵军令，孙立德不能挪用战兵的军饷，他手上的银两太少了。 这项征兵的工作还不能拖延，孙立德需要尽快完成任务，通过王德的描述，孙立德意识到了军情的严重性，周军已经渡过黄河了，随时都会兵临王城，留给孙立德的时间不多，尽管柳鸿远器重自己，但是这份器重也是有条件的，一旦耽误了勤王时间，赵王进行追责，柳鸿远只怕不会介意将自己推出去承担责任。 成军仪式完成，孙立德安排王德带领士兵和文书前往府库领取物资，自己则回到了营房，思考下一步行动。 孙立德感觉自己头脑中有一团乱麻，需要好好的思索一番。 李天成跟在孙立德的身后，追到了营房内。 李天成一脸的忧愁，说道：“柳大人军情紧急，锐士营得迅速动身，咱们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延误军机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孙立德叹了口气，李天成说的话，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办法是想出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孙立德看了看眼前的副营官，问道：“关于兵源的事情，天成，你怎么看？” 李天成笑了笑说道：“原来立德担心的是这件事，这个好说，咱们沿途抓捕壮丁，还怕到王城的时候人数不足吗？” 李天成的话倒是给孙立德提了个醒，孙立德的思维陷入了误区，其实柳鸿远并不关心孙立德勤王士兵的精锐程度，他只需要孙立德带领五百人到达王城即可。 想明白了这一点，孙立德的疑惑得到了解决，他立即离开营房，呼喊着郑成带着卫士前往东市。 征兵是为了应付军令，但是对于兵源的选择，孙立德有其他想法。 进攻高翔的时候，孙立德就有过一个成立辅兵队伍的想法，这次柳鸿远的任命给自己提供了机会，孙立德完全可以招募一支百人规模的辅兵队伍，不仅可以帮助战兵部队完成日常工作，将战力用于训练和作战，还可以减少部队的维持费用，辅兵队伍的饷银必然比战兵少，省下的银子可以用在购置武器装备上。 之所以只招募百人，孙立德也是有过考量的，他手中的银两不能全部用在征兵上，还需要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比如买粮食，再比如抚恤士兵。 这一次南下，是孙立德第二次离开北地郡，身边带了五百张吃饭的嘴，孙立德不能把后勤完全赌在官府身上，官府已经让他失望很多次了，孙立德需要多做一手准备。 孙立德的队伍很快就来到了东市，东市是漠杨城最繁华的地方，不仅商贩众多，很多无业的平民都会在这里寻找机会。 孙立德宣布了自己的征兵计划，同时派出卫士将计划宣布出去，孙立德对于辅兵有三点待遇：第一，每月一两的饷银，新参军的士兵会得到等价的丝绸作为安家费；第二，锐士营的辅兵自备武器，但是粮食由营部负责；第三，战兵部队缺少兵源，会优先从辅兵部队招募。 孙立德的征兵计划或许不完善，但是作为一个应急的政策，够用了，孙立德派出卫兵在城内宣传征兵计划，同时，孙立德在东市亲自对兵员进行选拔。 尽管孙立德选拔的是辅兵，但是选拔的标准和战兵相同，辅兵部队是要协同汉军作战的，为了跟上战兵的节奏，别的标准可以降，辅兵的体能标准一定不能低。 漠杨城里没有工作的流动人口真不少，这次大月人南下让很多平民无家可归成为流民，作为郡城的漠杨城吸纳了大量的流民，参加孙立德征兵的平民有很大一批都是流民，这些人对饷银的需求并不高，只要军营内能给他们管饭他们就满足了。 一百人的兵额很快就招满了，孙立德又临时扩招了五十人，凑了一百五十名，征兵结束后，孙立德没有直接带领这些人回到军营，带着队伍来到大牢，孙立德准备跟大牢的官吏要一百五十名土匪俘虏充军。 通过牢门前的小吏，孙立德提出了会面的请求。 那名看管大牢的官吏听到孙立德求见的时候，他并不想接见，仅仅两天，孙立德就给漠杨城的大牢带来了二百多名张嘴吃饭的累赘，这个官吏确实怕了，他真的担心孙立德脑子一热又给他增加新的工作量。 面对孙立德的求见，这名官吏没有接见，安排小吏告诉孙立德，推脱身体感冒无法下床。 孙立德也不想从大牢募兵，他是在是被柳鸿远的军令逼的没办法，从俘虏中募兵是一个成本最低，可行性最高的办法，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孙立德只能像李天成说的那样抓壮丁了。 孙立德无奈之下，准备再做一次尝试，大声朝着官吏的房间大喊：“军令在身，需要抽调一百五十名俘虏，希望先生能见一面。” 孙立德的话刚刚说完一半，官吏的房间就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房门迅速被打开，当孙立德把话讲完的时候，官吏已经衣冠不整的出现在了孙立德眼前，不仅面色红润，而且精神状态极佳。 官吏一脸殷勤的看着孙立德说道：“孙大人的军务要紧，别说是一百五十人，三百人都没问题，孙大人多带些人，路上还能有个照应，孙大人的军务，在下一定配合。” 孙立德被面前官吏的热情吓到了，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孙立德对这些土匪兵的情况很了解，孙立德不希望这支军纪散漫的匪兵过多进入自己的营地，带坏自己的士兵，孙立德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考虑过，孙立德绝对不会让他们拥有武器的，而且会安排辅兵进行看管，保证把这些土匪的坏影响减到最低。 官吏带人把土匪们都从牢房里找了出来，孙立德没有仔细挑选，他不信任这些土匪的忠诚度，但是绝对信任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土匪窝里可不会养闲人，这些常年打家劫舍的土匪体能是绝对说得过去的。 在官吏的盛情邀请和孙立德的自身顾虑下，孙立德又从俘虏中多挑选二十人。 毕竟柳鸿远的任务要求的是勤王之时拥有五百士兵，孙立德要为逃兵和损失留出一点余地。 在官吏的失望脸色中，孙立德带领队伍离开大牢，会和了大牢外留守的辅兵队伍，集结队伍，朝着军营行进。 来到战兵营，孙立德正好看到了带领士兵们卸货的王德，孙立德准备直接把后勤工作解决掉。 孙立德安排郑成前往军营库房，把黑水县令赠送的皮甲和攻打山寨缴获的绸缎银两统统拿了出来。 军饷和绸缎由王德负责下发，孙立德给战兵分发武器。 从府库领取的长枪全部下发给各个战兵小队，剩余的几支送回库房。 皮甲则先给长城队装备，剩余的皮甲，孙立德选择交给了猛虎队，魏振国的作战方式实在太凶猛，这一次黑水县的战斗，猛虎队冲的太猛，锐士营的主要伤亡都在这支作战小队中。 皮甲不够，盾牌来凑，剩下的三十面盾牌一并交给猛虎队。 孙立德也曾考虑过将装备平均下发给各支战兵小队，深思熟虑之后，孙立德选择了放弃，只有把装备成建制的集中起来，才能在战场上完成更多的战术操作。 装备下发之后，孙立德还得重新安排军官任命，锐士营变成一个满编营之后，营里新增加了不少职位，其中就包括三个新营。 锐士营新增三个营，分别为战兵营、辅兵营和民兵营，战兵营下辖长城队、猛虎队、战狼队和黑水队，辅兵营下辖三个辅兵小队，民兵营下辖四个土匪俘虏小队，不论是辅兵队还是民兵队依旧按照汉军旧制，五十人为一小队，民兵营第四小队是唯一的例外，只有二十人。 张宏调任辅兵营的营长，金鑫升人民兵营的营长，孙立德要求两位营长自行安排下属小队长，并且允许二人从旧部中抽调队长人选。 战兵营营长的位置太重要了，暂时空置着，长城队的队长由孔文斌接任，孔文斌不仅是原长城军锐士营的第一勇士和打虎英雄，在黑水城之战时也获得了显着的战功，孙立德借着这次机会给自己这个朋友提供了一个平台，剩下的就得看他本人的表现了。 其他人选暂时不动，这就是孙立德勤王前最后的调整。 第六十一章 前夜 孙立德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营里的工作都分配了下去。 孙立德还有一件事始终放不下心，就是民兵队的管理，这支土匪俘虏构成的军队实在难以控制 来到张弘身边，孙立德给张弘安排了新任务，任务要求张弘抽调部分辅兵配合金鑫管理民兵营，杜绝民兵营发生逃兵现象。 金鑫一直都是张弘的部下，张弘和金鑫两个人在工作上有很多年的配合，孙立德相信这两个人能够完成任务。 除了民兵营外，战兵营和辅兵营的士兵都得到了孙立德的特许，允许进行自由活动，尤其是战兵营的士兵，连续作战之后身心都很疲惫，明天军队就会开拔，难得柳鸿远提前给士兵下发了军饷，孙立德希望士兵们能开心的度过这一天。 军令下达后，孙立德没有继续留在校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房，他需要给柳鸿远上报一份报功文书，将漠杨城和黑水县的战况及时上报，英勇作战的士兵们理应受到奖赏。 来到桌边，孙立德准备好笔墨，开始写文书。 在文书里，孙立德不仅把锐士营将士的功劳详细写了出来，还为黑水县的县令说了很多好话，在报功文书的最后，孙立德表示将会派人把高翔的首级和缴获的白马一并送上。 写完文书，文章润色完成，孙立德站起身，伸个懒腰，然而起身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孙立德一个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小瓷虎碰下了桌台。 这只小瓷虎可是吴奇正专门赠送给自己的小瓷器，孙立德立即朝着小瓷虎扑了过去，试图将坠落中的瓷虎抓住。 孙立德的速度太慢了，小瓷虎的下落速度又太快，孙立德根本来不及。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小瓷虎碎裂成了好几个部分。 孙立德还没有来得及惋惜，在瓷器碎片里发现了一张纸，纸上似乎还写满了字。 孙立德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纸条，将纸条上的碎瓷片甩到一边，打开了纸条。 这是一封书信，是吴奇正专门留给孙立德的书信。 吴奇正在信里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赵构带领北军夜袭清马城的那天白天，柳鸿远派出李天成向杨子平传达了一条军令，李天成还去了赵构的营房，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李天成离开之后，赵构才做出了奇袭的决定。第二件是柳鸿远承诺由杨子平统帅北军的事情。 孙立德将吴奇正的留言看了好几遍，看的一头雾水，李天成究竟给杨子平下达了什么命令，吴奇正并没有提，孙立德也没有办法去猜，但是李天成的出现促使赵构下定决心，这里面就有很多学问了，李天成是柳鸿远的卫队长，他的行动都代表了柳鸿远的意思。 尽管孙立德仍然不知道柳鸿远下达了什么命令，但是他知道，吴奇正会单独将这件事写出来，必定有深意。 孙立德仔细看过纸条后，记住了纸条上的内容，随后来到油灯前，将纸条烧毁，这张纸条的信息量不小，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孙立德后悔自己察觉的太晚了，吴奇正这个稳重严谨的老军官已经给了自己很多次的提示，孙立德给吴奇正送行的晚上，吴奇正反复提起的孔文斌打虎经历，以及临走之前叮嘱郑成交给自己的三个瓷器，都在暗示自己这个瓷虎需要打碎。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意外，孙立德可能永远想不到吴奇正会给自己留下书信。 担心遗漏重要信息，孙立德把瓷猴和瓷鸡一并砸碎了，然而孙立德并没有在碎瓷片里发现其他书信，这两件瓷器只是普通的小瓷器。 吴奇正的书信让孙立德如梦初醒，柳鸿远似乎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孙立德决定出门散散心，去校场练枪法。 校场上人满为患，不少热爱运动的士兵正在绕着校场跑步锻炼，孙立德根本挤不进去，孙立德在在校场的边缘看到了同样徘徊在外面的唐永，孙立德走上前和唐永攀谈了起来。 就像柳鸿远通过孙立德的视角完善自己的计划一样，孙立德现在同样需要一个人，帮助自己提供其他看待局势的视角。 锐士营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南下勤王，勤王的主要敌人是周军，孙立德想知道唐永的看法，既然南方的军情已经传的漠杨城人尽皆知了，孙立德相信唐永肯定也清楚战事的始末。 唐永似乎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认为周军只是小患，真正的大患依旧是河西叛军。” 孙立德点点头，唐永的看法和自己相同，孙立德也是这么认为，原因很简单，周军的战力不足，孙立德认为周军在入侵汉国的时候并没有想进行一次灭国战斗，国力根本没有动员起来。 周国的本来目的或许仅仅是不想让汉军将河西郡收复，希望通过支援给河西叛军留下喘息之机，也为了给周军日后入侵汉国留下一个进出通道，然而汉军在丰溪城下全军覆没，连主将都兵败投降，周军的统帅敏锐的察觉到了汉国的虚弱，试图趁机占点便宜，所以才率领部队一路北上，连克多座重镇。 周军的军事胜利无法转化为有效的军事占领，经过黄河改道、河内叛乱、加征税赋和增派徭役，现在的河西和三川两郡必定已经民力枯竭，无法供养一支军队，周军需要保证部队战力必将进行劫掠，战事没有办法持续太久，孙立德甚至觉得，汉军只要据险防守，就可以不战而胜。 唐永虽然和孙立德的结论相同，但是论据却不同，唐永没有提到周军的弱势，相反，唐永提到了叛军的优势，唐永说道：“这次的河西平叛让全国看到了大汉的虚弱，这一年，大汉为了北征大月，不仅耗费了大量的银钱，还抽调了大量青壮男子，然而现在汉军非但没能在北方击败大月人，反而陷入了僵持之中。” 唐永抿了抿嘴唇，重新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大汉已经失去了民心，百姓之所以没有造反，仅仅是没有被压迫到底线，还没到铤而走险的程度罢了。” 听到唐永对汉国说出了不敬的话，孙立德赶紧回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才将头转了回来，孙立德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唐永说话要注意。 唐永却完全没有要谨慎言行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当周军退回周国的时候，咱们大汉的乱局才刚刚开始，家破人亡得不到抚恤的平民将会成为最坚定的造反派，河西郡的叛军就会成为一面旗帜，一面反对大汉的旗帜，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百姓将会赋予叛军力量。” 孙立德承认唐永说的很有道理，一旦进京勤王，赵王很有可能命令锐士营前往平叛，自己需要提前做打算。 孙立德演练枪法的兴致瞬间消失了，他决定找李天成谈谈，不仅仅是商量行军的路线，他有很多疑惑只有李天成能给自己答案。 在李天成的营房，孙立德遇到了王德，王德和李天成似乎是旧识，两个人正在喝酒闲聊，孙立德直接加入了酒局，和两个人攀谈了起来。 几个人先讨论公事，孙立德确认王德已经将辅兵的安家费和战兵的月饷发放完毕后，孙立德又问了库房剩余的物资银两。 王德不愧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需官，军需物资的数目全都了然于心，孙立德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孙立德确认王德会是一名好军需官，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王德的事情孙立德其实并不关心，孙立德比较关心李天成，这名副营官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两个人先谈论了行军路线，这次勤王是孙立德第一次进京，柳鸿远的命令来的太急了，孙立德在行军路线上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李天成却已经有了准备，李天成不仅自己熟悉地理，他还多做了一手准备，从民兵队里挑出了几个熟悉地理的土匪，这几个土匪将会成为汉军的向导。 对于路线，李天成已经有了一个选择，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反复商讨，确认了细节。 等到公事聊的差不多快结束了，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开始聊私事，两个人谈到第一次相遇，孙立德再次对神机营的救援表示了感谢。 孙立德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道：“可惜神机营来迟了一步，如果神机营再早到一步，也许北军就不会全军覆没了。” 李天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王孙殿下实在是太冲动了，这么大规模的夜袭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柳大人直到收到郑兄弟求援的消息后，才知道西线发生了这么大的战事，立刻带着神机营从东线赶过来，就这还差点没有赶上。” 王德在一旁应和的连声说是。 李天成是柳鸿远的卫队长，王德是神机营的军需官，这两个人必然参加了那场战斗。 只是孙立德不太明白，究竟是他俩在撒谎，还是吴奇正在撒谎。 第六十二章 南下 不论孙立德怎么问，李天成都没有松口，从李天成的话里，孙立德能得到的只有柳鸿远不知道赵构的出兵计划这一条信息。 李天成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孙立德想从他身上寻找破绽很难，在寻找别人破绽的时候，还要注意隐蔽自己的破绽，孙立德担心李天成看出破绽，便没有继续询问。 三个人继续喝了几倍，畅谈军旅的趣事，孙立德找了个机会，以自己不胜酒力为借口，离开了李天成的营房。 孙立德决定放弃打探，不论柳鸿远在赵构的惨败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毕竟和自己没关系，某种意义上讲，没有赵构的惨败，也不会让自己有今天的成就，柳鸿远终究提拔了自己，是自己的恩人。 再说了，知道的内幕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孙立德回到自己的营房，把行李打包好，武器装备也都擦拭完成，孙立德便准备休息。 在疲倦和思考中孙立德很快进入了梦乡。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孙立德醒了过来，吃早饭的时候，孙立德将文书交付给一名卫兵，并且叮嘱对方务必把文书和自己交办的东西带到，卫兵匆匆吃完早饭，便去领东西。 交代完这件最后的工作，孙立德回到了自己的营房，穿戴好皮甲，一直待到军队集合的时间，命令士兵吹响集合号。 这次的集合也是一个检验士兵们纪律的好机会，孙立德的训练还是有些效果，战兵们的集结速度很快，虽然还有一些小的瑕疵，孙立德却已经很满意了，这支战兵部队在自己的手中已经有了成为强军的可能。 辅兵和民兵却远远达不到战兵的标准，这些士兵刚刚进入锐士营，孙立德征兵的时候又没有过度强调军纪，很多士兵对军令不重视，直到集结号结束后才姗姗来迟，这些人以民兵营的士兵表现最为突出，这些士兵当土匪当习惯了，并不适应严格的军旅生活，孙立德也没有跟这些人计较，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些人没有办法成为锐士营战力。 其实土匪的人员构成也是良莠不齐，并不是每一个落草为寇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人，落草的土匪里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生存，被迫落草，等待招安，然而，孙立德并不了解这些士兵的性格和状况，不敢赌这些人的忠诚度，他选择粗暴的一刀切，对所有土匪都一视同仁，先把柳鸿远的军令对付过去。 曾经孙立德质疑过杨子平在土木营的做法，孙立德认为杨子平在土木营制造隔阂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等到孙立德真正成为一名营官之后，孙立德转变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杨子平做的很对，为了带好整支队伍，难免会在处理少数人的问题上有所纰漏。 部队集结完毕，很快就到了动员时刻，孙立德对于这种事简直太轻车熟路了，孙立立刻开始了演讲，作为一个务实的营官，他的讲话都是从实际利益出发，跟战兵营的士兵提战功，跟辅兵营的士兵谈待遇，跟民兵营的土匪讲自由，为了争取军心，孙立德表示，一旦到达王城，完成柳鸿远的任务，所有的民兵营战士拥有自由选择去留的权利。 孙立德还是决定给这些土匪多留下了一种选择，他相信大部分的人是可以感化的，只有自愿留下的土匪，才能成为自己的同伴，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匪，自然会有人收拾。 演讲结束后，锐士营开始朝着南方行军，战兵营的战士走护卫在队伍的两侧，辅兵营和民兵营的战士位于队伍的中央，库房里的所有物资都被装上大车，由民兵营的士兵们推着前行。 漠杨城位于北地郡的西北，王城却地处武宁郡的核心，锐士营想要勤王，必须穿越大半个北地郡，这条行军路线很长，而且沿途群山中有大量的土匪路霸。 李天成是一个尽职的副营官，孙立德没有在行军路线上费心，所有的线路都由李天成亲自规划。 孙立德能感受的到，李天成在路线的规划上很用心，李天成绕开了最近的路线，选择了一条靠近北康县县城的路线行军，有效的避开了燕山。 有鉴于杨子平被袭击的遭遇，孙立德为了防止队伍遇到埋伏，队伍的四个方向都派出了探子，定时进行汇报。 经过县城的时候，孙立德还会安排王德带领士兵购买粮食，同时也会派出卫士打探南方战情，随着部队不断向南行军，南方的军情变得逐步明朗起来。 跟唐永推测的一样，周军的攻势后继乏力，军队滞留在黄河岸边，迟迟没有对王城发起进攻，另一边的汉军勤王部队却在不断的集结，汉军数量很快就超过周军，单纯从兵员数量上看，汉军已经有了反攻的实力。 得知前线军情稳定后，孙立德放弃了稳健的行军，全军开始疾驰，勤王的时候也是表态的时候，先到达不一定会有奖励，最后到达却必然会给上官留下坏印象 锐士营刚刚进入三川郡的地界，就被赵王派出的使者拦下了。 使者给孙立德带来了赵王的最新军令，使者告诉孙立德，王城已经集结了重兵，北地军不必再前往王城，而是直接前往三川郡的郡城河安城等候下一步的军令，赵王将会派遣王孙赵哲节制三川郡的各路义军，北地军也在赵哲的麾下听令。 孙立德收下军令，安排郑成款待使者，随后叫来了李天成两个人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有过赵构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孙立德对这个新王孙的印象并不好，这个赵哲似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过听说过赵哲任何的带兵经历。 孙立德相信赵王必将给赵哲安排经验丰富的老将协助，孙立德希望这个赵哲别再想赵构那样，拥有不符合自己能力的野心。 孙立德也告诫自己不要犯和杨子平一样的错误，军议的时候要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 几日的行军，锐士营的军粮消耗很大，军粮并没有得到官府的补充，所有的县吏都以没粮为借口推脱了锐士营的补给请求，幸好锐士营未雨绸缪，在北地郡购买了大量军粮，来到三川郡后，粮食问题愈发严峻起来，在天灾和兵灾的双重打击下，产量大郡三川郡居然严重缺粮，郡内的粮价甚至已经超过了北地郡。 孙立德的行军速度很快，锐士营到达河安城的时候，赵哲还在队伍，锐士营在郡守陆谦的安排下驻守在东门外。 安营扎寨之后，陆谦亲自清点了锐士营的人数，锐士营一路上只有七名民兵营战士当了逃兵，孙立德超额的完成了柳鸿远的任务，带来了五百多人。 清点完成，陆谦表示郡城会供给军粮，随后就离开。 孙立德选择履行自己的承诺，民兵营士兵中希望离开的一律放行，出乎孙立德的意料，最终选择离去的人并不多，半数以上的士兵选择留下，在这个吃饱就是福的世界里，愿意为了一口饭放弃自由的人真不少。 选择留下的士兵就要参加训练，不论辅兵还是民兵都是锐士营的一部分，孙立德要求在军官们带领士兵队列和刺杀的训练。 河安城汉军云集，孙立德相信发动战争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大概又过了四天，赵哲的队伍到达了郡城，孙立德穿了一身便服，混在迎接队伍里，孙立德想在会面前通过第一印象了解赵哲。 和孙立德猜测的一样，赵哲的身份只是一名统帅，和赵构的情况相似，赵王给赵哲安派了多名老将协助，孙立德在将官队伍中看见了刘翼的面孔。 接连的失利不仅让汉军损失了大量的土地和士兵，还失去了很多有经验的军官，因为缺人，赵王重新启用了很多待罪将领，就连年事已高、卸甲归田的老将军都被重新征召回来。 刘翼进城的时候还朝孙立德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眼光没有丝毫停留，孙立德倒是不担心刘翼会在人群中认出自己，镇北将军刘翼将军是不可能记住自己这个小兵的。 孙立德的肩头突然间被人拍了一下，孙立德转头看了过去，才发现拍自己的人是自己燕山之战时的那个暂代队长王春。 这名年轻人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仅熟知汉国地理，而且热爱读书，正因为受到王春的影响，自己才会产生学习的兴趣，有了后来的故事。 孙立德见到老熟人很开心，燕山之战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燕山匪首宋致远一战成名，而当时的统帅何先生成为了宋致远的垫脚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城门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孙立德决定把这名老熟人请到自己的军营，两个人进行详谈。 孙立德知道王春曾经当过李天德的门客，锐士营正好缺少一名幕僚，孙立德想知道眼前这个读书人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帮助自己。 第六十三章 王春 面对孙立德的请求，王春欣然的表示接受。 跟随着孙立德，王春来到了城东的锐士营的营地，直到进入孙立德的营房，王春才知道眼前的故人不再是一名猎户，而是一名营官，态度变得拘谨了起来。 南方战事发生了这么久，各种真相和谣言满天飞，孙立德认为每一个人都会对战局有自己的想法，作为读书人的王春或许可以从其他视角给自己一些启发。 孙立德的问话很直接了当，直接询问起王春对时局的看法，他想知道在这个读书人的眼中，汉军是否会失败。 王春似乎对汉军的胜利很有自信，他认为南方的叛军和周军都将被汉军击败，汉国最终转危为安。 但是，王春对于汉国的未来却并不看好，他认为有两股势力如果不解决，终究会摧毁汉国的国祚。 王春提到的第一股势力，就是地方实权派，汉军在南北两条战线的连续失败，显示出了官府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自从各地匪患叛乱开始兴起以后，郡县长官们或主动，或被迫，开始募兵自保，官府默许了这些行为，在王春看来，权利一旦下放，就很难收回了。 有兵有将的营官和将军们在地方上拥有了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在地方实权派的长官中，王春着重的提到了柳鸿远，他指出，柳鸿远在北地郡的权势很大，还握有私军，王国的北境安危完全处于柳鸿远的掌握中，能够制约柳鸿远的只有柳鸿远自己。 但是，地方实权派只是一个隐患，这个隐患或许会爆发，或许不会。 在王春的眼中，第二股势力才是真正的威胁。 这股威胁到汉国国祚的势力是南方的唐国。 王春聊得兴起，开始侃侃而谈，他告诉孙立德，唐国的攻蜀之战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蜀国战败求和，唐国实际控制了蜀国的东郡，蜀国失去了东部的险地，王国的腹地将直接面对唐国的兵锋，王春认为用不了太久，唐国就会攻灭蜀国。 唐国不同于汉国，它是一个新兴的政权，建国不到二十年，王室普遍尚武，锐意进取，一旦夺取长江以南，王春相信唐兵很快就会进行北伐。 孙立德很羡慕王春的侃侃而谈，于是问起了王春的情报来源。 听到孙立德的问话，王春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王春和孙立德一样，在燕山之败后获得了新的机会，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王春逃回了三川郡以后，直接来到了河安城，正赶上郡守陆谦发布求贤榜招募贤才，陆谦表示唯才是用，所有拥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报名。 王春抱着试一试没损失的态度，参加了这次的求贤，凭借着自己的口才，王春引起了陆谦的注意，成为了陆府的一名门客，陆谦安排王春负责传递文件，王春的情报来源是来自于这份工作。 知道王春在陆府任职，孙立德放弃了招揽的企图，同样的，孙立德也明白，王春获取情报的方法，自己无法采用了。 两个人毕竟是旧识，都混的不错，两个人开始闲聊了起来，聊聊北康县的县令李天德，聊聊这一年两个人的经历。 两个人聊得兴起，郑成推门进入了房间，似乎有军情要汇报，看到王春，郑成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讲。 王春没有让郑成继续尴尬下去，立即起身，告辞离开。 王春离开后，郑成告诉孙立德，赵哲派出的使者传递了一份最新指令，要求孙立德立刻前往郡守府进行军议，使者还要去其他营地传信，已经离开了。 孙立德笑了笑，这个赵哲刚刚进入河安城，自己正应当去拜访一番，这次的召集令来的恰到好处。 同时，孙立德有些感慨，赵国的王室似乎都有着不安分的血液，赵哲这才刚刚进入河安城，部队的状况都没有摸清，将领的模样也没有认全，就已经准备开展军事行动了。 孙立德换上军服，骑上战马，快速到达河安城的郡守府，郡守府门前站着一名管家，似乎被陆谦留在门口专门负责迎客，孙立德通报完姓名，管家安排了一个仆人带领孙立德进入了大堂。 孙立德算是参加军议比较早的一个将领。 赵哲还没有到，大堂中站着几名将军，孙立德似乎在城门口见过这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跟着赵哲进城的将领，孙立德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刘翼，走了过去。 刘翼毕竟是自己的老上级，同在北军任职过，于公于私孙立德都应该去问候一番。 孙立德主动进行自我介绍，当孙立德表示自己是锐士营的营官时，终于引起了刘翼的注意。 刘翼仔细打量了孙立德几眼，赞叹道：“不愧是我北地郡的英雄，黑水城之战的英姿，我在王城都有所耳闻，希望孙营官在王孙殿下麾下再立战功。” 孙立德谦虚了几句告辞离开，和他将军打招呼。 不断的有将领进入大堂，多数的将领都穿着一身戎装，孙立德和这些将领们混了个眼熟，通过了解，这些人既有三川郡郡城兵的将领，又有统帅乡兵支援的将领，甚至还有几名义军部队的将领，在场的没有民政官员，都是军事将领，孙立德猜测赵哲必定是有新的军事行动即将指派。 众人在大堂继续等了一段时间，王孙赵哲才走入了大堂，孙立德近距离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单纯从走路上看，赵哲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这个年轻人似乎很稳重。 在军议之前，将领们先通报了身份，确定人员到齐之后，赵哲身边的一名老将开始了讲话。 老将首先代表赵构讲了一些套话，这些套话用掉了不少时间，讲完套话才开始讲人话。 这名老将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公文，传达了赵王的军令，赵王命令三川郡的士兵在三日后开始南下，直接进攻河内郡，将周军的退路截断，配合正面战场的勤王军，对周军进行包围，同时公文上介绍三川郡的士兵统统由赵哲节制，不论士兵还是将领，违反军令的人一律严惩不贷。 老将军讲完赵王的军令，赵哲适时的开始张口说话。 赵哲语速缓慢的说道：“这次周人的侵略，对我大汉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大量的平民家破人亡，在这种万众一心的日子里，不论是贫农和是贵族，平民还是士兵，每个爱国的人都会为了祖国而战，我特别感谢几名义军的将领，能够响应我的号召，来到河安城会盟。” 说到这里，赵哲看向了几名义军的将领，向对方点头示意，几名将领很激动，连忙起身回礼。 “但是”，赵哲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仍然有一些不法分子试图浑水摸鱼，不服从号令，黑山的蒋宪，北阳岗的宋志都在聚众自守，不服调遣，试图浑水摸鱼，这些人用心险恶，不能留了。” 孙立德虽然不认识赵哲提到的这几个人，但是看到众将脸上凝重的表情，孙立德推测被赵哲点名的两个人一定是有着较大影响力的地方武装。 “盖博达”，赵哲喊道。 人群中站出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大汉拱手行礼，声音洪亮。 赵哲继续说道：“盖将军带领郡城兵和乡军攻打宋志，明日傍晚之前我要见到宋志的人头。” 这位姓盖的将军点头接令。 “孙立德”，赵哲继续说道。 听到赵哲的讲话，孙立德就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既然刘翼知道自己部队在黑水城大破高翔的战事，赵哲没有理由不清楚。 赵哲在全军南下之前清理不服从号令的武装部队，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孙立德知道自己肯定需要参战，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安排独立作战，这就是身为客军的坏处，有了硬仗让你先上，有了软柿子才交给自己人。 听到赵哲喊自己，孙立德出列，行了个军礼。 赵哲果然给孙立德安排了进攻黑山的军令，命令的区别在于给孙立德的命令是活捉蒋宪。 赵哲还安排了义军的两名将领配合孙立德。 军事命令下达以后，赵哲鼓励了几句，随后在将军们的簇拥下离开了大堂。 赵哲的军事命令日期时间很紧，只给了孙立德一天的时间。 孙立德和这两位义军将领见面以后，通过介绍了解，这两名将领分别叫张达和王虎，张达是一名三川郡豪强，去年的黄河改道让三川郡受灾，张达招募了一支队伍看家护院，手下有一百名青壮。 王虎则是一名平民，因为黄河改道成为了一名流民，在流民队伍里做事公道，被推选成为了这支流民队伍的首领，手下有五百人。 自从赵王下令三川郡集结部队的命令后，郡内所有的百人规模以上的军事武装首领都得到了陆谦的征召。 张达和王虎等义军首领响应了官府的召集令，蒋宪和宋志却无视调令。 未来这两天，孙立德需要依靠这两位将领协助。 孙立德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对于黑山的情况，两位将军了解多少？” 第六十四章 蒋宪 和孙立德想的一样，蒋宪和宋志都是三川郡势力较大的武装，宋志和自己没有交集，孙立德直接忽略掉这个人的信息，但是蒋宪的情况，孙立德需要通过两位义军将领了解。 蒋宪曾经当过汉国红水县的小吏，在县里工作的这段时间，结识了很多三川郡的豪杰，利用职务的便利，帮助很多人脱罪，然而，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在一次通风报信中，蒋宪的行为被县里察觉，县令亲自带队把蒋宪抓住，并且做出批示，关入了死牢等候问斩。 被蒋宪救救过的江湖豪杰们不能见死不救，他们联络在了一起，组织了一次救援行动，成功的从法场上，把蒋宪劫了出来，被劫走的蒋宪带领着队伍，直接在黑山落草，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势力壮大后，蒋宪率领手下的武装，打败县兵，攻进了县城，杀死了红水县的县令，成为了黑山的一股悍匪。 官府对于杀官造反的行为很重视，连续多次派出小股部队进山清剿，但是每一次的攻势都是被蒋宪化解了，等到陆谦注意到了这支黑山土匪的规模，准备集结重兵剿匪的时候，黄河改道了，改道后的三川郡一片狼藉，哀鸿遍野，陆谦只能将手中的力量用于救灾和防暴乱。 蒋宪倒也识趣，在三川郡最混乱的时候，并没有举旗造反，而是聚众自守，他还对外宣称，杀死红水县的县令，仅仅是为了复仇，对于汉国的统治，表示坚决拥护，蒋宪说的话他也确实做到了，落草之后，除了偶尔劫掠外地商客，对于三川郡的商队和本地百姓都是秋毫无犯。 正因为蒋宪的积极态度，陆谦认为这个人可以争取，所以迟迟没有对黑山发动攻势，黑山土匪的数量并不多，一直维持在三百人的规模。 孙立德知道赵哲不可能给自己安排轻松的工作，但他也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敌人会这么棘手。 蒋宪的情况，孙立德大致有了一个判断，这个蒋宪明面上的兵力并不多，但孙立德知道，打仗看的不只是纸面上的东西，蒋宪对三川郡的百姓秋毫无犯，三川郡的百姓就很难会站在官军的立场上，哪怕是听从自己指派的这两支义军部队中，也难免不会有人与蒋宪暗通，孙立德估计赵哲的军事部署很快就会传到蒋宪的耳朵里。 打听完蒋宪的情况，孙立德还需要了解黑山的形势。 张达告诉孙立德，黑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整整三座山，尽管这三座山海拔不高，但位置极佳，三座山呈品字形分布，互相为掎角之势，除了主峰有蒋宪的主力，其他两峰也安排了喽啰兵驻守。 孙立德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孙立德和两位义军的将领约定好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出兵剿匪，随后离开了郡守府的大堂。 孙立德三人离开大堂的时候，盖博达几人似乎同样商量好了行军计划，也在往外走，众人在大堂门口客气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各自的营房中。 回到军营，孙立德直接来到了李天成的营房，孙立德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接到新的军令，都会优先和李天成进行商讨。 在孙立德看来，尽管黑山土匪数量一直维持在三百人左右，但是依靠蒋宪的影响力，随时都能聚集起一支规模更大的军队。 孙立德并不是第一次进攻山寨，一年前参加了燕山之战，几天前还奇袭了宝安山，不仅孙立德有丰富的攻山经验，孙立德手上的兵力也拥有极大的优势，土匪始终是土匪，不论武器装备还是部队的战力都比不上锐士营，如果堂堂正正作战，汉军必将胜利。 作战任务既然已经下达了，孙立德需要考虑的是行军和进攻两件事，行军路线的规划直接安排给李天成负责，孙立德要求的很简单，他只需要部队顺利行军到黑山山脚即可。 和李天成两个人商讨过后，孙立德将营内所有队长以上的军官都召集到了主帐，一方面下达军令，另一方面是商讨进攻战术。 孙立德要求各位队长畅所欲言，孔文斌第一个起身，说道：“咱们锐士营消灭的土匪也得有七八百号人，眼前的黑山只有三百匪徒，我军加上友军的兵力数量远超于对手，根本不需要计谋，依我看，集结重兵直接沿着山路杀上去，黑山军必败，孔某愿意带领长城队，作为全军的先锋，率先破敌。” 孙立德赞扬了孔文斌的勇气，双方兵力实力差距太大的时候，确实可以以力破巧，孙立德也相信，这个办法肯定能成功，但是孙立德想知道怎么样减少攻山的难度，降低部队的伤亡。 孔文斌刚刚坐下，唐永又站了起来，唐永的意思是发动奇袭，而且是进行夜袭，锐士营士兵多次进行过夜战，有足够的夜战经验，夜袭是一种最好的办法，可以迅速击溃敌人。 在现有的情况下看，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案，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确实可以减伤伤亡，而且，正如唐永所说，汉军拥有丰富的夜战经验，虽然锐士营对三川郡的地形不了解，但是这个弱势可以通过寻找本地向导来解决。 但是这个方案同样有缺陷，孙立德考虑的不是怎么战胜，而是如何将敌军全歼，赵哲给自己下达的命令是活捉蒋宪，一旦汉军发动夜袭，孙立德相信汉军可以轻而易举击溃黑山军，但是，夜晚会给蒋宪提供掩护，一旦蒋宪发现大势已去，弃营逃跑，赵哲的任务就很难完成了。 孙立德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活捉蒋宪的基础上，减少伤亡。 众位军官七嘴八舌的提出了很多种战术设想，战术的核心思想都在于强攻和奇袭两种上，每一种方法都有优势，同样也都存在劣势。 孙立德做决定的时候从来不会优柔寡断，听取了众人的意见，他立即定下了战术，锐士营的战兵队分成两支队伍，唐永和孔文斌为一队，姜文恺和魏振国为一队，分别夜袭黑山的两座卫峰，既然蒋宪的主力都在主峰上，卫峰的守军数量必然不多，战兵营的奇袭很容易得手。 汉军占据两座卫峰之后，就地监视黑山军，如果黑山军弃山逃跑，则尾随其后，否则，一律闭门自守。 夺下两座卫峰，汉军就有了战略主动权，孙立德觉得，蒋宪在主力没有受损的情况下，必定不舍得离开自己的领地，等到孙立德带领着辅兵营和民兵营和两支义军部队赶到黑山时，发起全面进攻即可。 即使蒋宪弃山逃跑，孙立德也不担忧，战兵营的四支小队二百人会尾随其后，这支营伍，以蒋宪的实力根本吃不下。 至于弃军逃跑，孙立德不了解蒋宪，但是了解人性，这个人在江湖中声望极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抛弃自己弟兄们的，一旦抛弃了，他的名望将严重受损，对于好名的人来讲，宁可丢命不能丢名。 几位军官领取军令之后，便回到营地进行准备，孙立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事情是前往义军的军营借人，至少借四个土着民，给夜袭部队当向导；第二件事情，孙立德需要再次前往郡守府，战事在即，孙立德需要明白官军剿匪是怎么失败的，同时还要了解黑山军又是如何获胜的。 不到谜底揭晓的那一刻，任何的决策都会有漏洞，孙立德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黑山军的战术信息，在自己的胜利上增加筹码. 孙立德准备前往王虎的营地，之所以他会选择王虎，还是因为王虎的平民出身，孙立德同样是平民出身，相对于豪族的张达，王虎给能给孙立德一种亲近感，而且，王虎手下有五百人，抽调四个人作为向导，对于这支义军部队的战力来讲影响很轻微，张达手底下一仅有一百名青壮，抽调走四个人之后对部队的战力可能会有影响。 义军的营地都安排在河安城的城北，孙立德带上了两名卫兵朝着营地走去，卫兵没有马，孙立德不能借助马速，行军占用了一些时间，到达营地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孙立德进入王虎的营地，才发现自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眼前的营地里，男女老少都有，并不是只有战斗人员，孙立德估计王虎说的五百人连非战斗人员都加上了，孙立德很庆幸，庆幸自己提前走这一趟，能够在出兵之前摸清楚这支义军的真正实力。 王虎似乎是听到卫兵通报，快步从营帐中跑了出来，迎接孙立德。 孙立德先询问了王虎兵力实数，王虎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告诉孙立德，整个营地一共只有二百多的青壮。 王虎会虚报兵员数量，孙立德也能猜测一二，毕竟三川郡会提供粮食供给，多报兵员数额，就可以多领物资。 第六十五章 黑山之战 虽然王虎手下青壮的数量比孙立德想象中少很多，但是对于这场战斗来讲，却已经足够了，而且王虎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三百名战士。 孙立德向王虎提出了借向导的要求，孙立德没有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他只说自己为了第二天的行军，需要向导引路。 王虎倒是很爽快，孙立德话音刚落，便派人叫来了四个士兵，把孙立德的指令传达给这四个士兵，孙立德随即派出卫兵，带领这四个人返回锐士营的营地。 派出自己的卫兵，一方面可以带这四个向导回到锐士营的营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这四个人，今天的夜袭太重要了，孙立德必须要谨慎一些，保证这四个向导不要做多余的事。 孙立德和王虎再次确认了第二天集合的时间，孙立德告知王虎只需要带着青壮士兵集合，随后便离开了这座义军营寨，骑马进城，前往郡守府。 在郡守府的门口，孙立德向管家报出自己的身份，表示希望求见陆谦，管家却告诉孙立德，陆谦已经离开，不在府内。 孙立德不甘心，向管家打听起黑山战事，他希望能从管家这里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管家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不了解黑山的战事，无法给孙立德提供帮助。 孙立德无奈之下，只能准备告辞，他的军营中还有一些军务需要安排。 孙立德正准备离开，王春从郡守府内走了出来，孙立德连忙喊住了王春，他希望能从王春身上问道什么。 王春表示自己刚下班，正打算回家，同时邀请孙立德到自己住处一起吃点东西。 孙立德同意了王春的要求，忙碌了一天，肚子确实有些饿，现在回营吃饭，只怕也来不及了。 两个人在路上买了点吃的，王春带着孙立德来到了他的家，王春的房子很简陋，是一个带小院的一居室，在孙立德看来，王春的生活并没有他自己讲述的那般风光。 把马拴在院子里，孙立德进入了房间。 两个人坐下吃饭，边吃边聊，孙立德很快就将话题切入到正题中。 孙立德问起了黑山之战。 王春犹豫了好久，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是战斗的当事人，也没有负责过相关军务，这一年内三川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黑山的战事并没有那么重要，王春只能回忆起大概经过，细节却完全不清楚了。 黑山所处的地域为白水县和红水县的交界，一直都是两不管地域，两个县的县令对于黑山上的土匪一直都是持放任态度，但是红水县县令的被杀，打破了这种现状，情况发生了变化。 原先的两不管地带毕竟有一部分属于白水县县令的管区，红水县县令被杀终究是一件大事，影响太恶劣了，白水县县令担心自己受到此事牵连，便着手组织军队进行攻击。 王春告诉孙立德，官军一共对黑山发起过三次战斗，红水县县令被杀的时候，官军进行了第一次进攻。 第一次攻山的部队是白水县的县兵，具体的战争过程，王春记不清了，王春告诉孙立德官军一触即溃，败的很惨。 第一次兵败之后，白水县县令认为失利的原因是因为部队士兵不足，于是在辖区大面积的征召士兵，征召了大约五百名民兵，辅助县兵，重新发起了攻山战斗，这场战斗依旧是以官兵的战败告终。 白水县县令知道仅仅依靠自己本县的人马很难剿匪成功了，便派出了使者，向附近的几个县借兵，几个县合力凑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发起了第三次攻山战斗，这场战斗的细节，王春同样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一仗先胜后败。 第三次战败终于惊动了陆谦，陆谦将白水县的县令撤职查办，集结郡城兵准备攻打黑山，就在这时，上天救了黑山军，黄河改道了。 王春并没能给孙立德提供太多线索，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黑山这些土匪比较能打，虽然县兵和征召的农兵战斗力确实低下，但是黑山军能够连续击败官军，也反应出了黑山军的部分战力。 这三场攻山之战，第三仗是最关键的一章，汉军明明集合了几个县的军力，对黑山军形成泰山压顶的态势，按理说黑山军应该很快就被剿灭，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么回事，后来被黑山军逆转了战局，孙立德认为蒋宪一定还有其他的底牌。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讲，王春告诉自己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孙立德对王春表示了感谢，迅速吃完饭，孙立德告诉王春，军务完成后会在河安城的酒馆设宴回请。 孙立德告辞之后，骑上战马，匆匆返回锐士营的营地。 孙立德返回的时机刚刚好，战兵营的将士们已经吃完晚饭，集结好队伍，准备出发了，孙立德找到了从王虎处借到的四个向导，将他们四人安排给了四个队长。 几个军官重新确认了行动的细节，尤其需要配合的部分，更是经过反复讨论，直到找不到纰漏，孙立德双手抱拳，冲着军官们和士兵们行了两个军礼，祝愿道:“愿诸位战事顺利，平安归来” 将士们也拱手回礼，朝着黑山的方向出发，将士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到黑暗中，孙立德一直目送最后一名士兵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之后，才返回自己的营房，这是锐士营成军以来第一次自己没有参加的军事行动，尽管孙立德对自己的将士怀有信心，但孙立德的内心依旧很紧张。 孙立德作为一个营官，需要统筹全局，确实没有办法跟着战兵营一起出发，营地里还有二百多人需要带领，营外还有两支义军需要自己协调，自己根本走不开。 这次的进攻也是孙立德的一个选将过程，四名小队长可以利用这次战事表现各自的能力，孙立德希望能在这四个人中选择一名表现出色的军官担任营长。 第二天的攻山之战是一件大事，孙立德需要保持充足的精力和体力，孙立德对值夜的卫兵提出按时吹响集合号的要求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房上床睡觉。 在刺耳的集合号声中，孙立德醒了过来，迅速穿上皮甲，检查完武器，孙立德来到了校场，检阅军队。 尽管经过了多次的强调和要求，辅兵营和民兵营的士兵依旧有不少人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集合位置，迟到的士兵太多了，孙立德直接来到了最后一个迟到的民兵营战士身边，这一次，孙立德一改往日的和气语气，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的郑成说道:“按照军令，战时不能按时完成集结的士兵该怎么处罚。” 郑成目不斜视，声音洪亮的说道：“该斩。” 孙立德直接拿起了手中的长枪，一枪将这名迟到的民兵战士杀死，随着这名士兵尸体的倒地，两营士兵的队列中产生了骚动，两营的军官发出命令试图弹压住这场骚动，效果却不明显。 孙立德也是无奈之举，这些人闲散惯了，短时间内无法训练出军纪，孙立德只有通过紧急手段，利用恐惧临时维持住军纪，而且孙立德要让这些士兵们明白，既然决定留在锐士营，就要完全按照营里的规矩来，绝对不能再让他们由着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白脸唱完了，接下来还得唱红脸，孙立德不可能把所有迟到的士兵都杀死，矫枉过正就没意思了，孙立德说道:“诸位新加入锐士营，念在初犯，只杀最后一名，你们要牢记军令，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队伍中的骚动逐渐平息，这些士兵们总算是想起来了，军令中也记载过，“战时无令不得喧哗，违令者斩”的军令。 过了一会，张达和王虎都带着自己的士兵来到了锐士营内进行集结。 张达的部队都是他自己的家仆，队形很严整，十个人一排，排成了十列，孙立德心中暗暗赞叹，单从队列上看，汉军的很多征召兵部队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孙立德告诫自己不能小看地方豪强，这些豪强们不仅拥有自己的武装，某些程度上，这些武装的战力比大部分的官军都强很多。 孙立德将目光转向王虎的部队，默默的叹了口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虎的这支队伍根本没个队形，在孙立德看来，王虎的军队无非就是集中在了一起，走过来而已。 不仅队伍没有队形，站位也没有章法，有些地方人员的分布密集一些，另外的一些地方，人员则分散站位。 这两支义军不是自己的士兵，孙立德只有指挥权却没有管理权，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依靠这两支队伍，孙立德需要对两个人客气些。 孙立德走了过去跟张达、王虎二人商量好行军细节，张达的队伍走在最前方，王虎的军队负责断后，孙立德的二百人居中。 汉军朝着黑山方向行进。 第六十六章 攻山 行军大概用了两个小时，汉军终于在九点的时候，到达黑山山脚。 确认黑山的两座卫锋已经被汉军夺取，蒋宪的主力依旧守在主峰之后。 孙立德召集了辅兵队伍的军官，传递了自己的军令，参考过张弘的意见，孙立德朝着两座卫峰分别派出了两支辅兵小队。 孙立德给两个带兵的辅兵队长下达了三条军令：1、代替战兵营守卫两处卫山的山寨，看守山寨中的俘虏和战利品；2、通知战兵营的队长带领部队下山集合，参与主峰的攻击；3、随时监视山下的情况，一旦有变，立即吹响法螺号。 对主峰的攻势，必然是场硬仗，孙立德不能完全依靠两名义军将领，首先，人家并不傻，不会承担太多的伤亡，其次，孙立德也并不相信义军的攻山能力，他需要争取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战兵营，尤其长城队和猛虎队的甲士，是这次攻山战斗取胜的关键。 孙立德招募辅兵的用处终于得以体现，辅兵营战力不够，却足以承担其他职责。 在山下等了一个小时，四支战兵营小队在队长们的带领下，来到山脚与孙立德汇合。 孙立德和四位队长碰面之后，简单了解了夜袭的战情，根据队长们的汇报，整个夜袭过程非常顺利，两座卫峰山寨各有五十名土匪，山寨里虽然安排了守夜的匪兵，但是却没能组织起反抗，除了极个别土匪负隅顽抗被击杀，少数匪兵趁夜逃亡，其余的匪兵都已缴械投降，蒋宪的弟弟蒋庆也没能走脱，现在被关押在山寨中。 孙立德夸赞了四名队长的表现，随后叫过锐士营的其他军官，喊来了张达和王虎，准备下达总攻命令。 两座卫峰顺利收复，汉军的两翼安全得到保障，孙立德不需要再保留预备队，可以集中兵力攻击主峰的营寨。 在孙立德的计划里，汉军将排成一条长蛇阵，攻山的先锋为长城队和猛虎队，他们的职责就是攻坚，强攻营门并且取得突破，杀入寨中。 前锋取胜之后，张达、王虎的两支义军部队紧跟其后，扩大战果。 义军发动攻击之后，黑水队和战狼队随后跟进，等到这两个战兵营小队攻入山寨之后，民兵队的三个小队随之发起冲锋，辅兵营最后的一个小队负责全军后卫。 几位军官听过孙立德的军令后，便回到了各自的部队里组织士兵，按照行军顺序行军，朝着主峰发动攻击，孙立德负责统筹全局，加入到了黑水队的队列中，站在唐永的身边。 汉军占据优势，孙立德的意见是稳扎稳打，并不急于求成。 前线的部队一直控制着行军速度，稳步推进。 上山的路上汉军确实遇到了不少麻烦，黑水军似乎利用昨天夜晚和今天凌晨在黑山上进行了战备，上山的主路上设置了多处陷阱，主路旁的树林中还埋伏了一些匪兵，这些匪兵对汉军使用弓箭、滚木和石头进行攻击。 汉军在黑山军的偷袭中，损失了不少士兵，黑山军的伏路兵同样损失惨重，这些设下埋伏的匪兵在汉军射手的射击中被消耗殆尽。 黑山军的小动作确实起到了迟滞汉军行军并且制造杀伤的作用，汉军本就缓慢的行军变得更为迟缓。 迟缓行军终究还是弊小于利，黑山军布下的陷阱大多被汉军及时发现并拆除。 汉军顺着主路一路推进，终于抵达了山寨门前，此刻的黑山军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山寨的寨墙上站立着大量的黑山军匪兵，匪兵中不时射出几支箭，箭支落在汉军之中造成杀伤，相对于汉军的数量，这些杀伤简直微乎其微。 锐士营是一支步兵，尽管军中不少将士都会用弓箭，但是弓箭的普及率并不高，孙立德命令箭术好手与敌军进行对射，为了增加战力，孙立德也下了马，取出弓箭朝着寨墙上的匪兵进行射击。 长城队的士兵找了一根粗大的圆木，六名甲士托起这根圆木，朝着寨门冲了过去，猛虎队的盾牌手迅速跟上，分立在六个人的四周，利用手中的盾牌，帮助撞门士兵遮掩寨墙上飞下的流矢。 汉军迅速到达了寨门前，对着寨门进行撞击，行军路上的战斗只是小意思，即将到来的攻防战才是重头戏。 一下，两下，三下。 木质的寨门在圆木的撞击下发生震动，被砸烂的木屑四处飞溅。 寨墙上不时有匪兵探出头，利用手中的滚木和石头对撞门的汉兵进行攻击，不断有攻门士兵倒下，倒下士兵空出的位置又迅速被其他士兵补上。 汉军的箭术好手对于这些露头的匪兵进行点射，寨门处不断的有汉兵士兵被砸死砸伤，寨墙上也不断有匪兵被汉军射倒，甚至有几名中箭的匪兵直接从寨墙上摔了下去。 孙立德使用手中的弓箭连续射倒了三名匪兵，山寨的寨门依旧在咆哮的圆木撞击下颤颤抖抖的坚持着。 双方的力量角逐终于得出了结果，随着一声巨响，寨门被圆木撞开了，堵在寨门处的几名匪兵被撞们的冲击撞倒在了地上，孔文斌举起腰刀，亲自带着士兵从寨门的缺口杀了进去，在汉军发动攻进寨门的时候，两座卫山上传来了急促的法螺声。 按照孙立德之前和辅兵营队长们商量的信号，只有山下发生情况，队长们才会吹响法螺号，而且会根据军情的紧急程度采取不同的频率。 虽然孙立德没有跟两位队长讲清楚紧急军情的判断标准，但是山下发生了新的军情是肯定没错的，随着法螺号的响起，汉军队伍中开始产生骚动。 孙立德此刻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进行攻击，要么将部队暂时撤回，判明军情后再进行攻击。 孙立德立即做出决定，全军继续攻击，汉军为了夺取寨门已经损失了不少士兵，一旦撤兵，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对汉军的士气造成打击。再说了，自己的主要军事目标是活捉蒋宪，一旦给了蒋宪准备，很有可能导致军事目标发生变化，此刻，不论山下发生了什么，孙立德已经没有选择了。 义军部队顺着汉军前锋打破的寨门杀进了山寨，黑水队和战狼队的士兵开始朝寨门移动，孙立德需要尽快决断。 孙立德先朝着山下派出了两名卫士，要求他们打探好情报之后立即返回汇报。 派出探子的同时，孙立德命令郑成前往前军，给前军将士下达继续进攻的命令，孙立德让郑成带去的口信内容很严厉，要求前军必须迅速结束战斗。 孙立德骑马亲自来到后军的辅兵营和民兵营，见到了张弘和金鑫，通知两位营长搜寻武器，武装士兵，救助伤兵，做好战斗准备。 孙立德的命令下达完成，刚刚检查好后军士兵的军备，派到后阵进行打探的卫士已经回到了孙立德身边，卫士报称，黑山山脚出现了大批的人马，先行的武装人马已经开始上山，看装扮像是武装百姓，百姓手中拿着各式武器从钉耙斧头到木凳木棍，人数上千人，阵型拉的很长。 孙立德心一横，命令自己的卫兵继续打探，时刻进行汇报，和张弘交代防务之后，返回朝了指挥位置。 此时的黑水队已经攻入了山寨，孙立德也随着人流进入寨中，进入寨中的孙立德发现自己小瞧了匪兵的战备，寨中的道路被各种木头石头塞满，黑山军似乎早就做好了巷战的准备，汉军必须一边清理道路一边向前推进，道路两边的营房中还不时冲出小股匪兵，对汉军的侧翼进行袭击。 尽管这些小打小闹对于汉军造成的伤亡很有限，但这些小动作动摇了汉军的士气。 身后的卫兵又一次追到孙立德身边，告知孙立德，身后的敌兵已经到达了五百步外的位置了。 孙立德告知卫兵继续打探，等待身后的敌兵到达一百步的时候再进行汇报。 卫兵回到后阵继续打探，孙立德身边的卫兵只剩下李长松，孙立德命令李长松吹响冲锋号。 随着冲锋号的响起，汉军士气有所提高，将士们呐喊着向山寨深处发动冲锋。 汉军冲锋了一段时间，前线似乎取得了突破，汉军队列的行军速度开始加快。 孙立德刚刚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卫兵再次赶到了，说道：“大人，敌兵距离我军仅剩一百步了。” 孙立德继续回道：“敌人到了三十步的距离时再通知我。” 前阵的汉军已经取得了突破，即将获得胜利，孙立德调转马头，朝着汉军后阵走过去。 汉军后卫的辅兵营也已经进入了山寨，孙立德立即安排士兵们就地取材，利用身边的木料和石料，在寨门处制造简易的防御工事，既然军情紧急，没有时间修理寨门，那就只能采用权宜之计，在寨门里建造一道简易木栅栏，用石料固定。 第六十七章 后卫 在汉军准备防御工事的同时，孙立德同时下达了其他命令，命令士兵们自行寻找合适武器进行武装，同时将轻伤员集中组织起来。 战士营、义军以及民兵营的大部都进入到了前线的攻击位置，孙立德手上可以动用的军事力量很有限，成建制的部队只有辅兵营的一个小队和民兵营的一部分，以及临时组织起的伤员小队。 卫兵再次赶回了孙立德的身边，向孙立德汇报敌军的距离。 其实孙立德已经不需要这名卫兵的汇报了，通过自己的眼睛，他能够清晰的看到面前敌人的容貌。 寨门处的防御工事并没有完全建造完成，汉军确实没有准备的时间了。 孙立德叫停了士兵们的动作，大声喊道：“长兵器的士兵往前站，短兵器的士兵往后站，依托木栅栏进行防御。” 喊话的同时，孙立德跳下自己的战马，将战马的缰绳交给李长松看管，孙立德则取下长枪，握在手中走到木栅栏边上。 孙立德继续喊道：“现在，我就是一名长兵器士兵，长兵器士兵向我靠拢！” 为了给攻击部队争取时间，汉军必须依托寨门的地利，堵住寨外的敌兵，一旦敌军攻进寨门，在敌人的数量优势下，后卫部队的防线会迅速瓦解，败兵会影响攻击部队，蒋宪完全可以抓住机会对汉军进行夹击。 相较于黑山军，汉军的胜机很大，前提是孙立德的后卫部队守住寨门。 汉军和黑山军都在抢时间，只要汉军全歼灭山寨的匪兵，汉军就能集结力量战胜眼前的这支农兵。 看到眼前的农兵敌军，孙立德总算明白了第三次官军的作战是怎么失败的了，蒋宪的兵力比账面上的多太多了，在孙立德看来，蒋宪至少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手准备是利用两座卫峰部署了支援部队，为主峰提供视野和掩护，卫峰的守兵不仅可以观察到官军的情报，更可以抓住时机掩杀攻山部队的侧翼。 蒋宪的第一手准备被孙立德的夜袭化解了，卫峰的失守，不仅让黑山军损失了大量匪兵，还将视野的优势拱手让给了孙立德。 黑山军的第二手准备则是眼前的这一支农民。 孙立德攻山之前预料到了蒋宪的威信会影响汉军的攻势。 正因为蒋宪口碑极佳，所以孙立德一直担心会有百姓私通黑山军，将汉军的军情传递出去，甚至于，为了防备义军中可能存在的黑山军眼线，孙立德故意将战兵营分成两部放在义军的前后，可以随时应对变故。 孙立德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却不成想依旧低估了蒋宪的能力，这名匪首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能够在一天之内，集结起一支近千人的队伍。 尽管敌军声势浩大，人数众多，却不能全部投入到进攻中，狭窄的寨门限制住了敌军的兵力投送能力，敌军人数虽然多，却只能使用添油战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攻入寨中，朝着汉军工事发起进攻。 面对这种农兵部队，如果孙立德统帅的是战兵营，他现在根本不会打的这么憋屈，此刻只怕早已发起了反冲锋。 在孙立德思索的时候，匪兵们已经突破了城门。 孙立德站在木栅栏的最前方，因为没有遮挡，所以孙立德可以仔细进行观察，敌兵的攻击确实受到了削弱，在寨门的限制下，正面的敌兵一次只能通过五个人。 寨门到木栅栏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敌兵几乎是刚刚离开寨门，就到达了木栅栏前。 第一波的敌兵已经冲杀到了孙立德的攻击范围，出现在孙立德眼前的，是一名络腮胡的大汉。 这个大汉手中拿着一支钉耙，一边跑着一边将钉耙举到了头顶，似乎准备利用手中的钉耙将汉军的木栅栏砸烂。 这名大汉完全没有使用任何战术技巧，似乎完全仰仗着一股蛮力，这名大汉冲的实在是太快，以至于脱离了匪兵的队列。 孙立德同样没有使用技巧，笔直的将手中的长枪伸出，枪尖穿过了没有任何遮挡的空气，准确戳中了大汉的咽喉。 准确击杀敌兵的孙立德迅速拔出了手中的长枪，将长枪拉回，长枪带出了一丝血花，大汉俯冲在了地上，手中的钉耙也掉落在了尸体的旁边。 大汉身边的敌兵似乎受到了大汉的死亡影响，匪兵们脚下的步子减慢了一些，队形开始靠拢。 然而，匪兵们的步伐只是短暂的减慢，他们正被身后的人群推着前进。 孙立德再次将手中的长枪刺出，这次长枪瞄准是面前敌兵的前心。 在军阵中，两军紧密接触，不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很少会有使用技巧的余地，此刻简单的动作就是最好的动作。 尽管孙立德需要做的只有简单的刺杀，但是为了保证能够杀死敌人，孙立德每一次的刺杀都使用了十分力气，因此，枪口每朝上举一寸，就要多消耗一分力气。 而且，相对于咽喉，躯干的受力面积更大，即使敌人躲过了孙立德的攻击，也要被刺成重伤。 眼前的这个敌兵似乎也想躲闪，但是他两侧都是士兵，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 尝试躲避却发现避无可避，这个敌兵的眼睛里显现出了一丝决绝，完全放弃了防守，举着刀朝着孙立德杀过来，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宁愿中枪也要砍到孙立德。 这个士兵的决心是值得赞扬的，只不过，他似乎没有厮杀的经验，忽略了武器长度的差距。 孙立德的枪尖准确刺破这名拿刀士兵的衣服，枪尖没入了对手的心脏。 拿刀的这个敌兵当场死亡，手无力的垂下，刀子掉落在了地上。 敌我双方在木栅栏处发生了惨烈的攻防战，不仅仅匪兵死伤惨重，辅兵营这些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新兵同样产生了很大的伤亡。 孙立德左侧位置的士兵已经倒下了整整两个，每当士兵摔倒在地，后方的士兵会立即进行补齐，维持住阵线的基本完整。 孙立德使用手中的长枪连续戳倒了五名敌兵，尽管孙立德的战果显着，但是敌兵在敌军的推送下似乎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随着敌兵和孙立德的距离不断的拉近，孙立德的枪术越来越难施展，孙立德只能放弃了长枪，随便瞄准了一个方向，把手中的长枪朝着敌军投掷了出去。 敌军似乎发生了一声惨叫，但这个惨叫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厮杀声和惨叫声中。 孙立德立即俯身蹲下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握在手中，隔着栅栏戳向敌兵的腿部， 眼前的敌兵被孙立德看伤了腿，倒在了地上，孙立德迅速在对方的头上补了一刀，随后站起身来。 孙立德一边躲避着眼前敌兵的攻击，一边使用短刀对着敌军胡乱的戳刺，此时战斗已经陷入了白热化，孙立德都不知道自己的戳刺有没有伤到人。 在孙立德进攻的时候，对面的敌兵也对着孙立德进行攻击，孙立德只能利用身体的条件反射进行闪避，利用身上的皮甲和强悍的身体素质硬抗伤害，尽管孙立德躲避了很多次致命伤，却没能完全闪避所有的攻击，在战斗中，孙立德身上多处负伤， 在汉兵的拼死抵抗下，匪兵迟迟没能扩大战果，战线陷入僵持之中，两军在木栅栏处展开了拉锯。 孙立德已经记不清自己砍倒了多少个敌兵，眼前的敌兵换了多少张面孔，在麻木的动作中，孙立德感觉时间仿佛凝滞住了。 远处的寨墙传来了一声巨响，巨响成功的吸引到了战场前线两军将士的注意力。 孙立德下意识的将头转过去，瞥了一眼，这一瞥才发现情况糟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寨墙有一部分发生了垮塌，形成了巨大的缺口，源源不断的敌军正在通过缺口，朝着山寨内杀进了过来。 辅兵营和民兵营的战士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幕，军心开始动摇，不断有士兵扔下兵器开始溃退。 军心已经动摇，孙立德知道继续在木栅栏处防守下去已经不可能了，即使勉强维持住战线，缺口处的敌军一旦绕到自己身后，汉军会迅速失败。 孙立德也不能下达后撤的命令，敌前撤退时一门艺术，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很容易在撤退中失去了理智，撤退容易演变成溃退。 孙立德在后退的同时，高声喊叫，提醒将士们保持队形，但是孙立德的喊声并没有明显的效果，孙立德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厮杀声和惨叫声中。 在孙立德的余光中，从寨墙缺口冲杀进来的敌兵正试图绕过山寨的营房，对汉军的后军进行迂回攻击。 正面压力也开始增大，汉军撤出木栅栏后，匪兵迅速将栅栏推到，城门处变得通畅之后，敌兵也源源不断的顺着寨门涌了进来。 就在孙立德认为汉军即将崩溃的时候，眼前的敌军却抢先一步开始了溃退。 第六十八章 匪首 随着面前匪兵的溃退，汉军的两侧响起了呐喊和厮杀声。 孙立德的坚持得到了回报，汉军的前军已经击破了蒋宪的防守部队，腾出精力的士兵在队长们的带领下，杀回了后阵。 战兵营的得胜之兵绕过后军的汉军，继续朝着寨外出击。 队长们陆续来到孙立德身边，准备汇报战况，孙立德制止了队长们的汇报，命令队长们返回部队，带领各部继续进行追击，直至将敌兵赶出黑山。 匪兵拥有人数优势，尽管此刻这些溃兵丧失了战意，总兵力却没有过多的伤亡，汉军只有不断的攻击，才能让这些农兵性质的匪兵没有时间重整队伍。 孙立德则组织后军的残兵救治伤员，看管俘虏。 战斗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打扫战场的时候，孙立德才发现在刚才的攻防战中，汉军后卫损失惨重，辅兵营伤亡过半，民兵营同样损失惨重。 孙立德还在尸体中找到了金鑫，这个一直不被自己待见的小队长，成为了锐士营成军以来战死的最高级别军官。 过了一会儿，李天成带领卫士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身为锐士营的副营官，李天成一直负责锐士营和义军的协调工作，此刻汉军已经锁定胜局，所以他立即回到孙立德身边，告知最新军情。 看到鲜血淋漓的孙立德，李天成先询问了孙立德的伤情。 孙立德的伤势尽管看上去很恐怖，但是全都是皮肉伤，多次负伤的孙立德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自己休息几天就能康复。 孙立德自嘲的说道：“受伤都伤出习惯了，都是轻伤，不碍事的。” 李天成关心的两句，随后讲起了黑山之战的战果，李天成知道孙立德关心这个。 听到李天成告知蒋宪已经被活捉，孙立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孙立德顾不上伤情，将打扫战场的工作交给了张弘，随后跟着李天成前往了关押俘虏的聚义厅。 在路上，李天成对孙立德讲清了整个作战过程。 和后卫的血战不同，前军的攻击一直很顺利。 尽管蒋宪在山寨的道路中设置了各种障碍物，试图延缓军队行军。但是蒋宪毕竟人手不足，而且，从卫锋失守到汉军攻山，蒋宪连半天的准备时间都没有。 为了迟滞汉军部队，争取时间，蒋宪更是将捉襟见肘的兵力用在山路上设置陷阱，所以山寨里真正成规模的路障只出现在了寨门前的一段，当汉军突破这一段路障后，剩下的只有一马平川。 平地作战，匪兵根本打不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汉军。 匪兵在汉军的攻势下迅速败退，最后的死硬分子退守在聚义厅，试图依托房间进行最后的抵抗。 汉军得到的命令是活捉蒋宪，陷入了高翔进攻黑水县县衙时相同的遭遇，汉军没有办法采用火攻。 匪兵利用地势对汉军进行阻击，汉军依旧没能取得突破，最后还是孔文斌发了狠，亲自带队冲击聚义厅，将匪兵冲散，汉军的后续部队顺着缺口杀了进去。 匪兵全面崩溃，蒋宪试图在最后时刻拔剑自刎，但是长城队的士兵及时冲了进去，夺下了蒋宪手中的长剑。 孙立德听完李天成的话，对这个蒋宪有了一个简单的判断，孙立德并不认为这个蒋宪是一名不怕死的钢铁战士，孙立德认为自己可以从他的身上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情报，毕竟，想自杀的话早就自杀了，根本不可能给汉军士兵冲进房间，夺下武器的机会。 两个人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忠义堂，此时的俘虏正由黑水队的士兵在进行看守。 孙立德等人刚刚进入聚义厅，就有人冲着孙立德吼了起来，说道：“你们有本事杀了我，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孙立德看向了说话的俘虏，那是一名穿着虎皮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脸上浮现着一脸不忿。 孙立德猜测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就是黑山军的首领蒋宪，朝着李天成看了过去，露出询问的目光。 李天成和孙立德有默契，知道孙立德想问什么，冲着孙立德点了点头。 孙立德没有猜错，眼前的中年男子确实是蒋宪。 孙立德命令黑水队的士兵将其余匪兵带出聚义厅。 匪兵们听说要被带离，纷纷鼓噪了起来，似乎想要闹事。 孙立德正准备命令黑水队的士兵杀两个典型，蒋宪却及时的出声，将这些匪兵的情绪平息了下去。 匪兵在和汉军的带领下离开了聚义厅。 蒋宪站在原地，两眼看向天花板，利用自己的鼻孔表示出对孙立德的不屑，表现出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孙立德命令自己人全部退出聚义厅，听完孙立德的军令，李天成有些呆不住了，李天成不放心孙立德的安全。 尽管李天成对孙立德的武艺有信心，孙立德现在却只是一名伤兵，蒋宪虽然被缴械了，却依旧是一名健壮的大汉，于公于私，他都得劝孙立德不可鲁莽。 李天成刚一开口，孙立德就知道李天成想说什么了，所以抢先一步说道：“天成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天成知道孙立德的性格，孙立德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办法再劝了。 李天成带着人离开了聚义厅。 等到聚义厅里只剩下了蒋宪和孙立德两个人，蒋宪收起了傲慢，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蒋宪并不是不知变通的死脑筋，他给了蒋宪面子，蒋宪也愿意配合孙立德的工作。 孙立德有两个问题想问，他最关心的还是赵哲一定想要活捉蒋宪的理由，孙立德问道：“王孙殿下召集各路义军会盟，阁下为什么不响应，我听说阁下并不反对赵国统治，面对官府的征召，你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而且阁下聚众一年，始终没有与官府为敌，我找不到阁下拒绝招安的理由。” 蒋宪笑了起来，说道：“周军的战斗力大人是知道的，周军对汉军袭击的时候据说动用了周军的东部精锐，不仅击溃了汉军的平叛军，还全歼了最为精锐的河内军，尽管周军后继乏力，已经有了颓势。但是周军的主力并没有受损。” 蒋宪止住笑容，面色严肃了起来，说道：“一旦我黑山军接受了官府的招安，不仅会被调离根据地黑山，更会被官军派到前线消耗，一旦战事不利，上官更是可以把我推出去承担责任，那时候我去哪儿说理去，我就算不为弟兄们着想，也得为自己着想不是。” 蒋宪的话很实在，孙立德听明白了，连唐永这个北地郡的下级军官都能看出汉国在三川郡和河西郡的统治已经发生了动摇，身在局中的各方势力怎么会不早做打算呢。 派遣义军和周军拼消耗，汉军需要付出的只有几个头衔以及少量的粮饷，打死敌国平外患，打死义军平内患，官府算了一手精明帐。 算得清的是账本，算不清的是人心。 关键是人家义军也不全是傻子。 孙立德点点头，询问了第二个问题，孙立德很在意那支千人的攻山部队，孙立德很好奇蒋宪一个山大王怎么能组织起这么一支大军。 蒋宪的回答依旧很实在，他告诉孙立德，整个黑山只能养活三百人左右的队伍，去年的黄河改道，使得黄河附近的几个村受灾现象严重，村民四处逃荒，蒋宪收留了一部分流民，把流民安置在了黑山附近。 白水县和红水县的县令派出了官吏试图征收税赋，流民哪有余粮，只能人来到黑山求助，蒋宪派自己的弟弟蒋庆带领队伍下山，将征税的官吏驱赶走。 白水县的前县令因匪情下狱，红水县的县令直接被杀死，这两个县新来的县令对于黑山军都很客气，知道黑山军在流民的身后撑腰，两个县令再也没有派人征收过这几个村庄的税收。 因此，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对蒋宪很有好感，蒋宪的名气越来越大，山下聚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至于官军第三次攻击失败的原因，孙立德猜的并不对，但是差距不大。 汉军取胜后没有对黑山败兵进行驱逐，反而因为战利品发生了争抢，甚至还有汉军为了战利品和战友刀兵相向。 汉军本来就是附近几个县组成的联合部队，汉军的指挥系统很混乱，有些军官甚至离开了指挥位置，抢夺战利品去了。 蒋宪抓住机会，整顿败兵，汇合了山下村落支援的青壮，重新朝着汉军杀了回去，汉军被彻底击败了。 蒋宪满足了孙立德的好奇心，孙立德接下来需要考虑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比方说战利品。 孙立德向蒋宪询问了山寨的物资存储位置，蒋宪告诉孙立德，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山寨仓库。 蒋宪很识时务，知道汉军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小金库，便抢先一步说出了金库的位置，态度很配合。 蒋宪配合的这么痛快，孙立德反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蒋宪适时的开口，说道：“我有两个请求希望大人答应。” 第六十九章 请求 孙立德陷入了沉思，承诺一旦做出就要尽量实现。 孙立德必须先知道蒋宪想提什么请求，然后才能决定要不要答应。 孙立德立即说道：“能力范围之内，不会给大汉造成损失的合理请求，我可以答应” 蒋宪连忙解释道：“在下决不会让大人为难，第一个请求，希望大人不要为难我山寨中的兄弟，大多数的兄弟都是被迫落草，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孙立德点点头，蒋宪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孙立德得到的军令只有活捉蒋宪，其他的事情赵哲并不在意，可操作性很强。 孙立德说道：“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锐士营并非弑杀的营伍，只要不是罪恶滔天的坏人，都可以得到赦免，当然，如果释放之后再次被抓，我就不可能这么好说话了。” 蒋宪说道：“那是自然，我只为这一次求情。” 孙立德继续说道：“你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丑话先说在前面，王孙殿下点了名要见你，你不要怀有侥幸之心。” 蒋宪笑道：“大人又在开玩笑，在下当然不能让大人为难，第二个要求是为了我的家人，我希望大人能够赦免我的弟弟和儿子，允许他们参加大人的营伍。” 孙立德满脸疑惑的看着蒋宪，蒋宪明明不愿意被招安，却愿意让自己的家属加入到锐士营中。 蒋宪连忙解释道：“我反对的只是被王孙殿下收编，黑山军整个并入义军中，我并不反对被招安。” 孙立德略一思索，也想明白了蒋宪的顾虑，在黑山聚众自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非黑山军一直胜利下去，否则一旦失败，黑山军将失去所有。 加入锐士营不仅摆脱了土匪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汉国的官军，更重要的是拥有足够的军饷维持正常的开销。 孙立德点点头，说道：“没问题，不仅你的亲属可以参加部队，我还会在战后，从你们的部队中招募士兵，补充损失” 蒋宪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孙立德将卫士喊进聚义厅，看管蒋宪，随后选择离开。 孙立德手上有很多军务需要处理，他必须得一件一件来。 郑成从远处跑了过来，向孙立德汇报最新军情，郑成告诉孙立德，攻山的匪兵已经被击退了，匪兵彻底逃离了黑山，锐士营还抓到了大量俘虏，汉军正在压解俘虏返回。 孙立德身边正好缺少人手，看到气喘吁吁的郑成，孙立德立即给郑成下达了最新的军令，孙立德要求郑成带领人手叫上王德进入府库和蒋宪的小金库中收缴战利品，同时给战死和重伤的士兵发放抚恤，战功卓着的士兵发放奖励。 安排完军令，孙立德从李长松处要回自己的战马，骑马返回了辅兵营的驻地。 此刻的张弘正在收缴战利品，战利品旁边整齐的排列着战死者的尸体。 在这次攻山之战中，汉军损失较重，各个营伍都有死难者，后卫的辅兵、民兵部队的死伤最为惨重，孙立德队着金鑫的尸体敬了一个军礼。 汉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回到山寨中，不少战士还押解着俘虏。 孙立德看到了姜文恺，便问道：“战果怎么样？” 姜文恺笑道：“所有的匪兵都被撵到山下了，只不过战士们厮杀了半天，实在是太累了，抓到的俘虏并不多。 孙立德倒还真不希望抓到太多俘虏，他之所以派部队进攻，不是为了抓人，而是为了阻止敌兵重整。 孙立德正好有话想对姜文恺说，孙立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文恺，你愿不愿成为民兵营的营长？” 孙立德在几个营官之中选择蒋文恺是有原因的，民兵营的士兵大多为土匪，这次汉军伤亡较大，势必会从黑山军和抓获的农兵之中招募人手，这些士兵性子太野，孙立德必须要指派一个能够镇得住士兵的人当营长，民兵营才不会乱。 姜文恺不论从管理水平还是个人武艺来看，都是最佳人选。 从战兵营调到民兵营，虽然级别提升了，但是离开了核心，孙立德需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姜文恺犹豫了一会，问道：“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孙立德重重点了点头。 姜文恺没有再推辞，很爽快的接下了任命。 孙立德还有一个任命，那就是任命孔文斌成为战兵营的营长。 这几场战斗中，孔文斌表现实在太突出了，不仅率先攻入城门，还亲自带队冲击聚义厅。 虽然孙立德并不赞成一名军官擅离指挥位置，冲杀在最前线的行为，但是孔文斌的战功必须得到嘉奖，立了功劳得不到奖赏，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会有立功表现了。 孙立德来到孔文斌面前，先将孔文斌臭骂了一顿，孔文斌不仅仅是锐士营的军官，更是孙立德的好友，孙立德一直很在意朋友的安危。 孔文斌的做法实在太危险，把一名士兵培养成可靠的军官需要付出大量的成本，锐士营没有任何后备军官储备，某种意义上，士兵牺牲了可以再招，军官战死了就麻烦了。 对于孙立德的指责，孔文斌嬉皮笑脸的，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孙立德很无奈，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被孔文斌听进去。 孙立德只能祈祷，祈祷面前个锐士营的勇将不要死在鲁莽上。 批评之后，孙立德公布了孔文斌的最新任命，孔文斌咧着嘴笑了起来。 两名营长的任命倒是结束了，空出的队长还需要重新安排。 人们常常埋怨上级总是任人唯亲，殊不知道，属下的表现和特点多数情况下都不会被领导察觉。 亲信或许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是领导毕竟熟悉自己的亲信，熟悉亲信们的性格和能力。 选将是个大事，领导总不能看名字选将吧。 孙立德突然想到了唐永，想到了那名被士兵推选出来的队长。 某种程度上，投票也是个好办法，尽管未必能选出最适合的军官，但是选出来的军官一定可以得到多数士兵的信赖。 孙立德命令长城和战狼两队迅速选将，又安排各个队长在俘虏中募兵。 锐士营的军务安排完成，孙立德来到了义军的驻地。 尽管战时有长城队和猛虎队的保护，无甲的义军士兵依旧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当然，这两支义军都在战后抓了不少壮丁补充兵力，总兵力相比战前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有所增加。 孙立德对张达和王虎两个人的表现进行高度的赞扬，同时声称会在王孙殿下面前给二位将领请功。 在两位义军将领的感谢声中，孙立德离开了义军驻地。 看着义军的扩兵，孙立德的心中也有了扩兵的想法。 一天后，三川郡的汉军将按照军令南下，切段周军的退路，汉军势必还要和周军发生血战，到时候依旧会发生重大的伤亡。 只有增加辅兵的数量，孙立德才能保证自己的部队拥有持续作战能力，不必像现在这样，几乎每一战都要补充新兵。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孙立德又完成了很多军务。 利用士兵们吃饭的间隙，完成了募兵任务，大多数的俘虏都愿意参军，倒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仅仅是为了混一口饭吃，黄河改道过去刚刚一年，食不果腹，易子相食的惨痛经历依旧浮现在俘虏们的眼前。 战兵营的损失，孙立德则从辅兵营和民兵营中的优秀士兵中进行补充。 优秀的士兵得到奖赏，表现极差的士兵也需要进行处罚。 违背军令，制造混乱的士兵被执行了军法，锐士营的军纪变得严明了起来。 通过募兵，锐士营的战兵数量恢复到了二百人，但是损失的兵甲却没能得到补充。 辅兵营扩大到了四支小队，二百名士兵，孙立德甚至还利用缴获的弓箭，武装了一个小队的辅兵。 弓箭手需要长期训练才能形成战斗力，孙立德只能盼望这支部队可以尽快形成战斗力。 由土匪组成的那支民兵营变化最大，在孙立德的默许下，迅速扩编了三百人，成为了军中人数最多的一支营伍，面对迅速膨胀的营伍，姜文恺明显感觉到人手不足，临时从旧部中抽调了三个人协助管理新兵。 部队整编完成，赏银和抚恤抚恤金由王德分发给将士，在孙立德的指示下，少量的银钱拨给了义军部队。 孙立德曾经考虑过收编这两支义军部队，仔细考虑过后，孙立德只能放弃。 这两支义军部队是客军部队，军队本身并没有多少战力，孙立德如果将这两支部队吃下，一方面吃相太难看，另一方面对于锐士营帮助有效。 张达的部队本来就是张达的家仆，王虎的部队还跟着三百人的家属，前者独立性太强，后者负担太重。 利用这次征兵，孙立德把自己和李天成两个人的卫队夸大到了十个人。 蒋宪的儿子蒋继嗣也被孙立德带在了身边，成为了一名卫兵。 等到士兵们吃完午饭，孙立德收拾队伍烧毁山寨，押送蒋宪，带着战利品，朝着河安城行进。 第七十章 交令 汉军回到了河安城，在城外，锐士营与义军部队分别，各自返回营寨。 锐士营从四百人增加到了七百，人数增长将近一倍，原先的军营已经不够用了，一回到营寨，李天成立即组织民兵营的士兵，将营寨的规模扩大。 锐士营需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扩大营寨，黑山之战让锐士的军备损失极大，王德带人进城购买武器和粮食。 孙立德将手头的军务简单处理，分派下去，随后，孙立德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孙立德简单的估计了军备损失，将损失稍微夸大了一些，写在纸上，带在身上，做完这些事，孙立德亲自带领卫兵押解蒋宪进城复命。 孙立德上次见到赵哲的地方是在郡守府，他只能先带人去郡守府。 在路上，孙立德展现出人性化的一面，坦白讲，蒋宪这个土匪头子很配合自己的工作，而且似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孙立德便专门安排蒋继嗣押送蒋宪，让他们父子二人能说上话。 队伍很快来到郡守府，郡守府守门的管家换了一个人，孙立德不知道赵哲是否在府内，所以先提出求见郡守陆谦。 郡守府门前的值守人员表示陆谦已经搬去了郡城兵的军营，值守人员还告诉孙立德，从赵哲来到河安成的那天后，陆谦就已经搬出了郡守府，把房间腾出来让给赵哲居住。 孙立德一听，自己没来错地方，孙立德便跟值守人员提出了求见赵哲的请求。 管家略带狐疑的看着孙立德，直到孙立德报出自己的身份，这个人才进入府里进行通报。 利用这段时间，蒋宪和儿子进行了最后的告别，此刻在这里的不是一呼百应的山大王，在这里的只是一名老父亲。 通报的那个人很快走了出来，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名军官，军官带着一队士兵，能在郡守府值守，这位军官必定是赵哲的亲信。 孙立德和眼前的军官交接了人犯，孙立德的卫兵们在府门外等候，孙立德独自进入了郡守府。 轻车熟路的来到郡守府大堂，孙立德遇到了盖博达，大堂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首级，孙立德怀疑死者就是宋志，孙立德猜测的没有错，盖博达的任务确实比自己轻松。 孙立德进入大堂的时候，盖博达向孙立德点头致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得意。 孙立德笑了笑，回了个礼，看着盖博达的得意，孙立德倒是没有觉得不舒服，孙立德本身没有多少功利心，他做任务的时候，不要求表现的出色，只要能够完成任务，自己就满足了。 在孙立德看来，自己本就是客军作战，直属领导不在身边，立下再大的战功也没有意义，再说了，如果部队损失惨重，将来回到北地郡的时候，没有办法跟柳鸿远交差。。 孙立德在盖博达的身边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屁股还没坐稳，赵哲就推开门进入了大堂。 知道两路汉军都顺利完成作战任务，赵哲的心情似乎不错。 赵哲首先夸奖了两位统帅的功劳，告知二人晚上参加军议，商讨南下的军务，提前透露将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出兵，要求孙立德两人提前做好准备。 散会之前，赵哲象征性的询问两人是否有其他要求，盖博达明确表示在王孙殿下的指挥下，没有任何困难。 孙立德却不会为了面子失去里子，既然赵哲问起，孙立德正好有话要说。 孙立德先给张达和王虎表了功，随后拿出了自己统计损失的那张白纸，不仅表达出锐士营的困难，报告了黑山之战的损失，孙立德还向赵哲要求补给军粮。 赵哲实在没有想到他自己的多嘴一问，孙立德还真的好意思开口，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就收不回来了，赵哲当即表示满足孙立德的全部要求，并且现场写了一份文书，不仅所有的粮草和装备都按照孙立德的报告补充，同时给锐士营多补充了五十面盾牌。 孙立德表示感谢，接过文书，随后在盖博达的嫉妒眼神中离开。 离开郡守府，孙立德没有立即返回军营，而是问清陆谦驻地，郡城兵营地的位置，孙立德现在两眼一抹黑，需要打听的事情太多了，他想从陆谦这里得到情报。 来到郡城兵军营，守门的士兵告知孙立德，陆谦正在城内巡视，这时候不在营地中。 见陆谦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但是孙立德还有其他目的，孙立德委托士兵将王春叫到营外，孙立德和王春约定稍后一起吃晚饭，随后便告辞离开。 孙立德骑马赶回军营，此时的军营已经扩建完成，但是王德采购军备的队伍还没有返回。 孙立德直接找到了李天成，将赵哲的文书交给了李天成，告知对方组织士兵领取装备，并且委托李天成将第二天九点半出兵的消息传达到各个营中，随后回到自己的营房换一身便衣。 孙立德为了防止郑成的啰嗦，晚上赴宴的时候，带上了李长松，某种意义上，李长松也是一名卫兵，郑成无话可说，只能叮嘱李长松注意保护孙立德的安全。 孙立德牵着马和李长松一起步行进城，孙立德笑着说道：“长松，燕山之战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会有一支自己的部队。” 李长松笑道：“我那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民而已，哪里想的到这些，燕山之战作为一名征召兵，我对战争的胜负都不关心，我当时最大的想法就是尽快跟着何先生完成军令，然后赶紧回家，趁着天还不算冷的时候多打点猎物，混到大月人撤军。” 孙立德点了点头，他在燕山之战的时候，同样是一名混日子的征召兵，虽然他抱着参加神机营的主意，但是参军的本意和李长松相同，都是为了给家里减轻困难而不是为国立功。 李长松喃喃的说道：“燕山之战时被征召参军的石头村弟兄，只怕剩不下几个了” 孙立德默然，因为北康县的县令李天德的陷害，石头村的十个人都被发配到北境和长城充军，经过刘翼和赵构的两场败仗，北军损失殆尽，只剩下几支留守部队，石头村的青年都没有经过训练，只怕难以从战场上幸存。 虽然没有同乡们活着的消息，但是同样的被，孙立德也没有同乡们战死的消息，孙立德只能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 想到战争的残酷，孙立德的心情变得烦躁了起来，为了平息自己的情绪，孙立德继续说道：“长松，你还记得王春先生吗，今天晚上咱们就跟他一起吃饭。” 李长松点了点头说道：“记得，他也被充军了？” 孙立德摇了摇头，同样是燕山之战的逃兵，王春和石头村的小伙子境遇差了太多。 如果让李长松知道王春并没有被发配充军，反而因祸得福，从一名县令的门客变成一名郡守府的工作人员，只怕心里的落差会更大。 孙立德当下便不再言语，两个人进入河安城，朝着酒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进入酒馆，孙立德发现王春已经提前到达了酒馆内，在一张桌子边等候着，孙立德二人来到王春的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因为晚上有军议，孙立德没有喝酒，简单点了几个菜，三个人就开始了谈话。 在战争年代，军事总是关注的热点，更何况是在郡守府任职，传递各种文书的王春了。 锐士营刚刚返回，王春便已经知道了黑山之战的细节，他对于孙立德的大捷表示恭喜，甚至还提到自己一直对孙立德的胜利有信心，早在燕山之战暂代队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孙立德的很多不俗之处。 听完王春的话，孙立德笑了，燕山之战的时候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猎户，除了弓箭玩的好，再没有任何特长，更没有战略战术眼光，王春竟然能在那时发现自己的闪光处。 大概是自己成为一名营官之后，以往的平凡经历都有了不一样的光环效应了吧，以后这样的语言只怕自己会经常听见了。 孙立德同样表达了对王春的感谢，因为燕山之战时的短暂交往，王春给了自己很大的帮助，不仅让自己的眼界格局跳出了北康县，同样受到王春的影响，孙立德才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开始识字读书。 孙立德原本确实准备邀请王春好好叙叙旧，但是军议马上就要召开了，孙立德没有见到陆谦，他需要抓紧时间从王春处问清楚南方的战情，以便于在军议之前有所准备。 王春似乎也在吃饭前做好了功课，提前有了准备，当孙立德提出疑问的时候，王春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一些看法说了出来。 通过王春的介绍，孙立德对于周国的侵略军有了一个了解，周国的军制孙立德早就了解了，王春就没有仔细讲，王春只提到了周军的几支职业部队，在这些职业军队中，最出名的就是鬼面军了。 第七十一章 情报 周人尚武，不论是民间百姓，还是王室贵族都有决斗的习惯，在周人的世界观中，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决斗来分出对错。 鬼面军就是从周国的剑术好手中进行选拔的，这些选拔出剑术好手组成一支轻装步兵，不仅战技精湛，而且行动敏捷，这些士兵们在上阵时会佩戴一张半脸的金属面具，鬼面军因此得名。 周国对鬼面军的推崇是无可比拟的，周国的军官不仅会给与鬼面军丰厚的待遇，鬼面军的将士还有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奖励机制，为了鼓励鬼面军同时维持鬼面军的战斗力，鬼面军还专门设置了人头功，士兵们可以通过敌人的首级在战后论功行赏，因此鬼面军的士气极高。 据可靠情报打探，这次周国的入侵之战至少动用了二百人的鬼面军，动员人数足足占了周国鬼面军总数的四分之一。 周国这次的入侵还动用了另一支职业部队克平兵，克平兵是周国克兰山脉附近村落集结的战兵，和东部的汉地不同，因为东面的水气受到克平山脉的阻挡，周地毗邻克平山脉的村落大多土地贫瘠。 土地贫瘠虽然使得山民们生活困难，但是有弊就有利，当地山民大多拥有坚韧不拔的性情。 周军将领经常将这些山民组织起来，用于战场厮杀，几场大战下来，克平兵的名气彻底打响了。 周王亲自以国家名义招募了一批克平兵，对这些山民进行枪术训练和队列训练，成功打造了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职业部队。 克平兵的最大威力在于山地作战，河西郡的地势一马平川，只怕没有这些山民的发挥余地。 王春说到了兴起之处，顺便给孙立德介绍了周军的其他几支职业部队，其中包括了柔兰骑兵，这几支职业部队没有参与此次侵略，孙立德没有过多的关注。 通过王春的介绍，周军在孙立德的心中的形象变得清晰起来，这次入侵的周军人数似乎并不多，总共只有两千人，然而，汉军需要面对的敌人却并不只是周军。 周军为了对抗汉军的反攻，不仅从国内源源不断的输送部队支援，还在河西郡就地招募了一支义从军，这支军队的规模在七百人左右，队伍的兵员完全由流民、土匪和降兵构成，义从军由投降的老将军吕承望亲自率领。 除了这两支部队，汉军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是河西郡的叛乱军，粗略的估计，叛军数量至少在一千五以上，虽然叛军的主力依旧留在河西郡南方不断攻城略地，但叛军的首领还是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配合周军作战。 自从汉军在三川郡开始集结后，周军便增加了情报封锁程度，王春表示，郡守府这两天并没有得到河西郡内最新的准确情报。 所有情报都是几天前的旧情报，现在很有可能发生了新变化。 行军打仗会由赵哲和他的将军们负责，孙立德又不参与决策，孙立德认为只要知道周军哪些部队能打，哪些部队不能打就足够了，王春的情报对孙立德来讲已经足够多的了。 孙立德虽然只是一名营官，读军鉴培养出的战略思维让他习惯性的设想汉军的进攻手段和进攻路径。 想要想清楚汉军进攻河西郡的路径，首先就得知道河西郡的地形。 王春凭借记忆，利用桌上的筷子和酒水，在桌面上画了一张地图。 河西郡位于长江和黄河的中间区域，地势平坦。同样因为地势平坦，面对周军的袭击往往无险可守，早期的汉军在河西郡的防守上非常被动，为了扭转被动，汉王下令在河西郡内修建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城寨。 这次的周国入侵中，这些城寨确实起到了屏蔽王城的效果，受到这些城寨的影响，周军的粮道受到封锁，错过了攻进武宁郡得到最佳时机，大量的兵力用于保卫粮道和攻城略地。 当汉军发动反攻时，这些优势就变成了劣势，现在河西郡的城寨大多已经失守，汉军的优势成了周军的优势。 汉军想要顺利完成汉王的军令，必须得一路南下全军推进到丰溪城，尽管汉军不需要夺下丰溪城，还是需要分出足够的兵力封锁住周军的退路。 孙立德感觉自己知道的越多，不懂的反而更多。 孙立德已经没有时间继续问下去了，军议即将开始。 孙立德结完账，留下王春和李长松两个人继续饮酒吃饭，随后独自一人骑马朝着郡守府走了过去。 这是孙立德第二次来到郡守府，值守的士兵似乎还没有换岗，这名士兵记得孙立德的样貌，没有进行为难，孙立德顺利的进入了府内。 在郡守府的大堂，孙立德见到了比上次军议时更多的军官。 这些新来的军官大都和张达、王虎差不多打扮，明显不是职业军官，孙立德推测这些人是地方豪强或者流民首领，似乎刚刚加入汉军。 孙立德总算明白了赵哲先对义军发动攻击的目的，如果没有这两场胜利，只怕汉军聚集不起这么多兵力。 孙立德也开始纳闷，这次的进攻似乎用不了这么多兵力，赵哲集结了太多的兵力，粮饷很容易供应不上。 孙立德时刻牢记自己客军的身份，把疑问暂时放在心里，不多事。 除了那些新面孔，大多数军官孙立德上次军议就见过了，这一次没再上前打招呼，只是点头进行示意。 军官们等了一段时间，赵哲才带着将军们走进了大堂，赵哲在首位坐下，将军们坐在赵哲身边。 赵哲进入大堂后，大堂里的议论声才停止。 出乎孙立德的预料，给军官们下达作战命令的并不是赵哲，而是坐在赵哲身边的一名老将军。 这名下令的老将军在上次军议的时候就发过言，孙立德对他有印象，但是没有进行过打听，直到今天，孙立德都不知道这个将军的身份。 不清楚老将军的身份并不重要，能听懂老将军的军令就足够了。 老将军开始部署作战任务，和蒋宪猜测的一样，在赵哲的计划中，义军各部确实承担了先锋和破阵的作用。 汉军南下的先锋由八支义军部队，总兵力三千人的队伍构成，这支队伍由原镇北将军刘翼亲自统帅，负责给全军开路并破敌。 孙立德见识过王虎那所谓的五百人，知道这支三千人的义军部队只怕是水分不小。 汉军的中军由郡城兵和县兵部队负责，赵哲和统帅部跟随中军行动。 孙立德的锐士营因为是客兵部队，被留在了队伍的最后，作为后军负责断后。 对于这项后军的安排，孙立德并没有感到欣喜，后军并不代表没有危险，形势可能恰恰想反，后军或许会面临敌兵的最强攻势。 汉军的主要目的是把周军堵在河西郡内，被包围的周军必定会拼死进行反击，试图打通回国通道，等到周军发起攻击的时候，锐士营的后军就会成为前锋，面对周军精锐的进攻。 老将军又在军令的细节上进行了解释，和军官们明确了军中的奖惩措施和各部队的战斗任务。 老将军讲完，赵哲就开口了，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全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提问，倒不是没有人有疑问，而是因为赵哲明显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此时再问，非但没有意义，反而会给王孙殿下留下坏印象。 义军的将领担心被针对，所以不敢提；其他汉军将领为了在王孙面前维持形象，同样不准备提。 孙立德就没有这层心理压力，客军的身份在很多时候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在另一些时候却能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孙立德举起手，赵哲看清楚孙立德的面容之后，笑容明显停滞住了。 在得到赵哲的示意后，孙立德起身询问起了部队的粮饷供给，希望赵哲能讲明白。 赵哲应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粮饷会在出兵前补齐一部分，剩下的部分需要从敌人的手中夺取。” 听到赵哲的话，孙立德愣住了，先不说敌人手中有没有这么多粮食，等到前军和中军走完之后，后军只怕根本抢不到粮食了。 孙立德可不像杨子平那样，把问题留在心里，孙立德不懂的事情一定会问明白。 孙立德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赵哲没有直接回答，说道：“任何敌人的粮食都可以去抢。” 孙立德听完赵哲的话，沉默了，赵哲的意思，孙立德已经听明白了，但是他实在无法接受。 河西郡是大汉的九郡之一，郡中的大部分的百姓依旧等待王师的救援。 作为一军统帅的赵哲等于是下达了劫掠命令，孙立德担心，汉军这次打赢了战争，失去了人心。 孙立德了解平民的艰辛，但他的看法无法影响赵哲的军令，孙立德沉默了，坐了回去。 赵哲继续等了一会儿，看见没有人继续询问，便宣布军议结束。 第七十二章 南征 军议结束后，孙立德立即离开郡守府，骑马来到了酒馆。 王春和李长松两个人似乎喝的很尽兴，两个人人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 孙立德把王春送回家，随后载着李长松返回了营地。 在营地门口，孙立德把李长松和战马交给了郑成。 孙立德径直走到了库房，后勤是军队的命脉，得不到官府的支援，锐士营的补给完全靠自己。 战事在即，孙立德要对锐士营的后勤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在库房的门口，孙立德见到了正在组织部队卸货的王德。 孙立德来到王德身边，清点了物资，锐士营的军备数量很充足，不仅长城队和猛虎队可以重新恢复战斗力，还会有所剩余。 孙立德决定把赵哲新配发的盾牌全都配备给长城队。 孙立德关心的粮草数量也很庞大，王德已经统计过了，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储存的粮草足够锐士营的战士们使用两星期。 孙立德叮嘱了王德几句，便离开了库房。 离开库房后，孙立德直接回到自己的营房，派出卫兵召集军官们在自己的营房中开会。 李天成的营房和孙立德的营房距离相近，李天成第一个到达。 孙立德把军议情况简单跟李成交了个底，孙立德讲的仔细，李天成听的认真。 在两个人商谈的时候，军官们陆续进入了营房。 黑山之战后，汉军规模极速扩大，锐士营已经远离了成军的初衷，总兵力极速增加，老汉军数量却越来越少。 随着兵员数量的增长，军官数目也增加了很多，加上孙立德和李天成，到场参会的队长以上级别的军官一共有十九个人。 孙立德看到军官们已经全部到齐，便开始了会议。 孙立德首先问起了部队的训练情况，孔文斌、张弘和姜文恺三个人依次起身汇报。 孔文斌依旧是信心满满，张弘还是很谨慎，只有姜文恺眉头紧皱的提出困难。 姜文恺管理的士兵数量最多，而且整支部队都是新加入的土匪兵，不仅管理困难，军备不足，而且需要协调。 对于姜文恺的困难，孙立德很理解，但是孙立德没有办法给他实质性的帮助。 孙立德许诺，会尽快给民兵营补充军备。 作为汉军的后军，锐士营没有攻坚任务，在孙立德看来，部队的主要军务就是行军，为了保持行军的顺利。 孙立德要求各位军官注意维持军纪，尤其强调不能劫掠百姓。 散会之前，孙立德告知各部不可松懈，全军提前进入战争状态。 工作安排完成后，孙立德开始熟悉军官们的相貌，在场的军官都是由原战士营的士兵提拔的，孙立德大都认识，通过这次会议孙立德和这些军官混了个眼熟。 同样趁着这次开会，孙立德见到了战兵营自己选拔的两名小队长。 长城队的队长是一名长城军的老兵，战狼队的队长是一名清马城的俘虏。 会议的最后，孙立德确定了集合时间，军官们回到了各自的部队。 第二天九点，汉军吹响了集合号。 孙立德首先带领长城队和猛虎队士兵来到库房，把军备补齐，多余的装备平均分配给了战兵营的士兵手中。 库房中的长枪全部下发给了民兵营，具体分配完全交给姜文恺处置，作为一名老军官，孙立德相信姜文恺的选择。 趁着这次南下，孙立德把十件铁甲全部下发，金鑫的战死让孙立德意识到安全的重要性。 尽管铁甲使用不便，穿戴程序复杂，但是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增加军官们的存活率。 除了营长以上的军官，战兵营的四个队长们同样每人得到了一件，最后的一件交给了王德这个后勤大总管。 装备分发完成，孙立德便组织部队运送各项物资朝着河安南门的集结地行军。 来到南门集结点，锐士营迅速完成集结。 锐士营的军纪虽然达不到神机营严明的程度，却已经远超三川郡的其他汉军，尤其是义军部队。 三川郡的义军部队和大多数的民兵状态相同，将领们只关注部队的兵员数量，并不重视军纪。 赵哲似乎对军纪也没有要求，这次汉军南下的主力恰恰是这些义军。 为了等待迟到的士兵，赵哲临时延后了出兵时间，汉军将出兵时间延迟到了十点。 到达十点，多数的义军已经到达了集合点，刘翼来到赵哲处领取军令，随后返回队伍，带领义军先锋南下。 刘翼离开后，盖博达和孙立德同时来到赵哲面前接令。 赵哲没有给两个人下达最新军令，只是鼓励二人为国建功，奋勇杀敌，同时要求孙立德的后军保持警惕，随时关注周军的动态。 听完赵哲的指示，孙立德回到了锐士营的指挥位置，集结部队准备开拔。 中军离开集结点后，锐士营跟在乡兵队伍后，开始行军。 随着部队的南下，孙立德眼中的景色越来越荒凉。 三天之后，锐士营来到了黄河边的渡口，这座渡口从汉国立国开始使用，一直使用到今天。 黄河改道区域位于下游地区，此这处渡口的设备没有受到损失，依旧可以使用。 等锐士营到达渡口的时候，汉军已经在黄河上制作了一条浮桥，汉兵源源不断顺着浮桥南下。 一些士兵正在路边焚烧战死者的尸体，渡河似乎并不是一帆风顺，汉军在这里出现了损失。 在渡河点，赵哲留下了一支乡兵小队进行防守。 过了黄河再走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河西郡，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战斗开始。 渡河之后，孙立德总算感受到了战争的氛围。 赵哲要求孙立德每天定时汇报侦查情况。 赵哲不仅需要后军的军情，他还会不定时将前线战况派快马告知孙立德。 通过快马的汇报，孙立德知道汉军的先锋已经夺取了河西郡北方的一座小城。 在这座城里，汉军遇到了第一次抵抗。 城里有一支义从军的小队，尽管汉军在渡口已经和周军有过交战，但是这支守城的义从军却完全没有提高警惕，制定防御手段。 当刘翼带领的先锋军赶到城外的时候，城门依旧大开，守城士兵懒洋洋的站在城门处。 义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座边城。 赵哲将俘虏的义从军全部坑杀，表示平叛决心。 孙立德知道命令的时候已经太晚，失去劝谏的机会。 在孙立德看来，相对于周军，汉军并没有优势，此时的赵哲不仅不应该使用雷霆手段，反而应当采取怀柔手段。 怀柔手段即使不能争取敌军的投靠，同样 可以让敌军内部军心不稳，制造矛盾。 孙立德想到了赵哲给自己的稳重形象，形象真的很具有欺骗性，先是宣布劫掠，现在又坑杀战俘，这名统帅的性格比自己想象中更恶劣。 不管怎么样，汉军终究是胜了，第一次踏上河内郡的土地，收复了自己第领土，政治意义远远超过了军事意义。 汉军取胜之后，锐士营也进入了这座小城休整。 傍晚，中军快马传达了赵哲的最新的军令，情况有变，军队需要加快行军速度，在三天内到达丰溪城。 城内各处响起了集结号，赵哲的军令似乎是同时下发给各支军队。 孙立德集结军队开始出城。 紧赶慢赶，汉军终于在第三天赶到了丰溪城下。 在汉军南下的时候，叛军和周军并没有跟汉军一城一地的进行厮杀。 很多城市被放弃，汉军顺利的收复大片领土。 敌军放弃了抵抗，汉军却没有得到足够的战果。 敌人在撤军的时候，不仅将所有能搬的粮食都搬走了，搬不走的粮食也就地焚烧干净。 一些下手更狠的敌人甚至连城内的房屋都烧毁了，汉军只能露宿街头。 汉军所到之处遇到的只有一座座空城和无家可回的百姓。 汉军本身粮食就不多，就连孙立德这样军纪严明的军队也只能保证自己的部队不劫掠百姓，完全没有余粮救济百姓。 个别军纪较差的部队已经开始劫掠，赵哲对于这些情况并没有进行过问。 在多个占领区，汉军和百姓之间开始产生对抗，有一个乡兵小队甚至遭到了一队百姓冲击军营，虽然乡兵将百姓们驱散了，却损失了两名战士。 如果说军民的矛盾虽然激烈但是还没有到达致命的程度，官军和义军之间的矛盾却已经激化到了愈演愈烈的程度。 所谓的义军本就是由三川郡的豪强队伍和流民武装组成，豪强的将领毕竟家大业大，不会因为小事反抗政府，流民武装却不一样，这些流民，之所以离开家乡成为流民，只是为了生存。 流民愿意加入义军帮助汉军作战同样是为了生存，赵哲召集义军的时候，曾经发布过军令，声称会提供粮饷。 战事开始之后，赵哲忘记了自己的承诺，要求各军从敌人手下夺取粮食。 义军众将虽然说不出什么，但是义军的普通士兵却非常不满。 第七十三章 人心 汉军成功的封锁住了周军撤退的道路，一路南下攻城略地，夺取了大量城寨。 赵哲在沿途攻占的城寨中留下了大量的乡兵驻守，保卫汉军退路的同时截断了周军的后勤。 汉军的主力军队在丰溪城下聚集。 赵哲的本意是利用汉军这次的南下，通过叛军和周军消耗义军的实力，敌军的坚壁清野给汉军的军备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虽然汉军一直在胜利，但是胜利并没给汉军带来实惠，不仅没能缴获足够的军粮，还需要多处分兵驻守。 义军成功收复了大量的城寨，立下了大量的战功，赵哲却没有办法进行封赏。 立下功劳得不到奖赏，军中的存粮却越吃越少。 义军中的不满情绪越来越严重。 在巡营的时候，孙立德已经多次看过义军将士的窃窃私语，每当孙立德骑着战马出现的时候，义军士兵们就会停止讨论，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孙立德察觉到军心不稳，却不清楚军心动荡到了什么程度，孙立德担心继续等下去，汉军会出大问题。 孙立德骑着快马来到了赵哲的军营。 在军营外孙立德便已经下马，把马匹交给了门外的卫兵，随后朝着赵哲的营帐出发。 即使是赵哲的亲军，军纪也很松懈，士兵们三三两两坐在营内聊天，一点战争警惕都没有，甲衣武器被胡乱的扔在一旁。 主营帐外，“赵”字大旗迎风飘扬，帐篷外站了两列卫兵，全部手拿长刀，身穿铁甲。 孙立德通报完身份，在赵哲的卫队长亲自确认后，卫兵才放心，孙立德走进了营帐。 在营帐内，孙立德看到了赵哲，他正在和一名年轻人一起斗蛐蛐。 看到赵哲，孙立德下意识的想到了柳鸿远，同样是一军统帅，北地郡的郡守可比大汉国的王孙表现的出色很多。 孙立德走到赵哲的身边，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赵哲听过之后，并没有吃惊的神色，仿佛对一切了然于心。 对于孙立德的谏言，赵哲表示感谢，同时告知孙立德，他将会在第二天下达军令，指派义军部队进攻丰溪城。 孙立德听过赵哲的话，心中的不安感变的更强烈了。 义军将士对于汉军已经离心离德，汉军以义军部队为主力发动攻势，如果战胜，夺下眼前这座叛军的大本营，一切都好说，可以获得大量战利品，也能稳定住义军将士的军心。 但是，倘若攻势不顺，顿兵坚城，损兵折将，本就军心动摇的义军将士恐怕会变得更加离心离德。 孙立德觉得自己应该尽到自己的劝谏义务，连忙张口说道：“请王孙殿下三思” 赵哲摆了摆手，说道：“我意已决，孙营官不用再劝了，另外，明日攻城的时候，我希望孙营官能够派出探子打探周军的军情，避免我军重蹈吕承望的覆辙。” 孙立德无奈之下，不甘心的领命告退。 孙立德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眼前这位统帅居然比自己更有主见。 汉军的军力并不弱，丰溪城的叛军数量也不多，汉军的胜算很大，孙立德希望自己想多了。 赵哲没有给锐士营安排攻坚任务，只安排了侦查任务。 几次战斗下来，孙立德发现了侦察兵的价值。 如果仅仅依靠步行的探子，很难及时传递军令。孙立德决心在自己的锐士营中组建一支快马，提高锐士营的侦查能力。 孙立德的锐士营在这次的南征中并不是作战主力。 尽管赵哲对于胜利深信不疑，孙立德却需要多做一手打算。 孙立德派出卫兵向各个营长下达了军令，下达了士兵们饱餐熟睡，养好精神的命令。 孙立德随后来到了李文华的营房，这名重伤的朋友还没有完全恢复伤情。 孙立德知道的读书人，只有李文华一个，孙立德要求李文华绘制一张河西郡的地图。 离开李文华的营房，孙立德在卫兵护卫中检查了军营夜间值守士兵状态，随后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在睡梦中，孙立德被吵醒，远处汉军营地传来了厮杀声。 孙立德立即从床上弹起，披上甲衣拿上长枪，在卫士的陪伴下到达了营寨门口，在营门，孙立德要求值夜士兵守好岗位。 锐士营战事集结好部队来到孙立德身边，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等待着中军的军令。 又过了一段时间，中军跑过来了一个快马。 快马传来赵哲的最新军令，不仅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反而要求各部加强夜班值守力量。 快马只说叛军对义军部队发起了偷袭并且被击退，具体汉军的伤亡情况丝毫没有提及。 孙立德估计敌军不会再次发动夜袭，再次叮嘱值守士兵提高警惕后，孙立德回到了营房。 第二天一早，中军再次派出快马传递命令，命令要求孙立德前往中军主寨集合，准备接受最新作战任务。 当孙立德来到赵哲的营帐，营帐内集结了全军的将领，赵哲正在安排攻城的事项。 汉军兵力充足，选择更多，赵哲的意思是同时从三个方向发动攻势，只留下北门供叛军逃跑，动摇叛军的斗志。 第一波的攻击部队都是义军部队，等到义军部队的攻城取得突破之后，汉军的其他部队才会进入战场。 听完赵哲的安排，刘翼接过军令，但是义军将领却没有马上做出响应，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赵哲身边的那名老将军出来打圆场，说道：“众位将军赶紧下去准备吧。” 众将纷纷离开了营帐，孙立德在人群中看到了张达和王虎，二位将领军务在身，点头示意之后便离开了营帐。 义军将领走后，赵哲和几位官军将领叮嘱了一些进城之后的事项，郡城兵和县兵的任务是夺取城门和府库。 给锐士营的任务是破城之后迅速进军北门，封锁住叛军北逃的道路，配合义军全歼叛军。 看到赵哲信心满满的安排战后的任务，孙立德准备出声提醒这位王孙提高警惕。 赵哲似乎知道孙立德想说什么，孙立德刚刚开口，赵哲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孙立德的话，让孙立德退下准备军务。 孙立德没有坚持，离开营寨回到了自己的军营，派出传令兵，命令军官们做好战斗准备。 孙立德刚刚派出传令兵，李文华就走进了营房，拿出了一份地图，递给孙立德。 孙立德安排李文华的任务，李文华熬夜成功完成了。 看着满眼血丝的李文华，孙立德心里一阵愧疚，他只知道李文华是一名读书人，却忘记了这个朋友执拗的性格。 自己需要一份可以帮助自己客观的分析军情的地图，但不希望让自己的朋友太过劳累。 孙立德对李文华说道：“文华，你不用回战兵营了，我的卫队需要人，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参赞军机。” 随后孙立德把郑成喊了过来，让郑成给李文华安排工作。 孙立德早上派出的探子已经返回了，探子们报告一切正常，北面，东面和东南面都没有发现敌情。 孙立德命令探子继续打探。 营外适时响起了集结号，孙立德把集合队伍的军务交给了李天成，自己来到了营门外，观察战况。 此时义军的部队已经离开了营地，正在营外集合，为了这场攻城，义军准备很充分，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云梯和盾车，随时都可以准备发动攻城。 集结完成后的义军分成了两路，刘翼带领着义军大部朝着丰溪城南门的方向行军。 孙立德知道义军这是准备从三个方向发动攻势，义军到达南门后会继续分兵，直到三路包围丰溪城。 孙立德也得尽快集结锐士营部队，一旦义军取得了突破，锐士营需要及时封锁北门。 锐士营的行动不能太早，太早了叛军就会放弃逃亡；锐士营的行动又不能太晚，太晚了叛军就跑光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丰溪城的城西方向传来了法螺号，这是汉军战前商量好的就位信号。 伴随着西方的信号，丰溪城南门的义军处也响起了法螺号。 南门号声停止后，丰溪城城东的汉军也吹响了法螺声。 三路义军都已经集合就位，从赵哲的中军位置响起了冲锋号。 伴随冲锋号，围城的义军同时奏响了螺声，东门外的义军开始推着盾车，扛着云梯，朝着丰溪城发动进攻。 丰溪城的城墙上，叛军从城头扔下了很多东西，圆滚滚的，距离太远，孙立德根本看不清楚。 战争已经开始，不管叛军扔下什么都不能阻止义军的攻势了。 丰溪城攻防战是孙立德经历过的第二场正规攻城战。 上一次观摩攻城战同样是在刘翼麾下，那时候的孙立德只是一个小兵。 孙立德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战场，只有在别人的战斗力多学习，才能在自己的战斗中少犯错。 义军逐渐接近丰溪城的城墙，城中传来几声巨响。 第七十四章 攻城 伴随着几声巨响，丰溪城内飞出了几颗巨石，巨石朝着义军的进攻对伍砸了下去，砸在地面巨石甚至引发了地面的强烈震动。 个别运气不好的士兵被巨石当场砸倒在地，直接死亡。 受到巨石的影响，汉军冲锋的时候不断抬头，躲避天上的巨石，行军步伐缓慢了很多。 巨石虽然无法对义军部队造成大规模杀伤，却足够打击汉军的士气。 能够遮蔽箭矢的盾车也无法挡住巨石的雷霆一击。 李天成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告知孙立德，除了辅兵营的一个小队留在营寨内看守物资，其他锐士营战士已经集结完毕。 孙立德要求李天成将参战士兵带出军营，在营外整队。 趁着李天成回到营地集结队伍的时候，孙立德将目光再次转向丰溪城方向。 义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到了城墙墙根处，丰溪城上的叛军守兵对义军射出了箭雨。 大多数的义军士兵都没有着甲，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对箭矢的防御很有限。 随着义军士兵的推进，叛军射手的精准度得到了提高，在叛军射手的射击下，不断的有义军士兵倒在进攻路上。 叛军的远程打击力量规模有限，义军付出的伤亡在庞大兵力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扛着云梯的义军开始架设云梯，准备登城作战。 叛军的士兵则想尽办法阻止汉军的行动，躲在城垛后的叛军士兵纷纷探出头，利用重物和弓箭，攻击城下的义军士兵。 叛军士兵的伤亡也开始极速增加，这些离开城垛保护的叛军遭到了汉军将士的重点打击，不断有士兵被弓箭射中，从城墙上跌落，砸在地面上。 丰溪城是一座中型城池，城墙的高度不算太高，但也不算低，从城墙上跌落的士兵即使侥幸不死也会受重伤。 尽管叛军将士伤亡数开始增加了，但是叛军士兵仍然尝试阻止汉军登城。 叛军士兵妨碍汉军蚁附登城的方法可不仅仅是杀伤攻城士兵。 体型巨大但是防御薄弱的云梯，同样是叛军的重点打击对象，叛军最常见的攻击手段，是利用落石对云梯进行攻击。 叛军士兵还尝试将钩在城垛上的云梯推翻，在和叛军的角逐中，义军士兵表现同样出色，一座座倒地的云梯又被重新扶起，挂在了城墙上。 汉军再次响起进攻号，义军士兵开始全方位的登城作战。 义军部队采用蚁附攻城的攻城手段，并不意味着放弃了对城门的进攻，作为优势兵力方，义军可以采取更多的攻城选择。 东门外的义军部队开始朝着城门两侧分散，让出了一条通道。 六名大汉抱着一根圆木朝着东门方向奔跑。 义军的进攻城门的士兵和孙立德的锐士营士兵不同，这些士兵不仅没有披甲，同样没有得到战友的任何遮掩，就这么笔直的向着城门方向冲杀了过去。 叛军也发现了城门前的这支破城小队，叛军的箭矢开始朝着破城小队倾泻。 不断有义军士兵被射倒在地，空出的位置又很快被友军士兵补上。 虽然眼前的义军士兵的攻城表现并不出彩，但是面对同样不熟悉守城方法的叛军，已经足够了。 破城小队成功抵达了城门下。 中军快马来到孙立德身边，锐士营的军令发生了变化，封锁北门的任务取消。 赵哲命令孙立德立即带着锐士营战兵立即进入战场，参与到攻城中，赵哲给孙立德下了死命令，要求中午之前打下丰溪城。 孙立德试图询问快马军令变更的原因。 快马告诉孙立德，他不能说。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战场上战情瞬息万变，即使对军令有所质疑，也一定要暂时忘记，尽快完成任务。 了解军令后，孙立德没有犹豫，立即将军令下达给麾下军官。 锐士营以战士营为前锋，朝着丰溪城的东城墙发起了进攻。 义军士兵仍在城墙上和叛军将士进行惨烈的拉锯战。 义军的进攻很拼命，叛军的防守同样很顽强。 义军迟迟没能在城墙上夺取立足点，几次攻上城头的部队又重新被叛军撵了回来。 不仅东城的义军没能取得进展，南门和西门的攻城义军同样没有传来捷报。 锐士营加入战局的时候，两军已经胶着了很久。 孙立德带着锐士营很快抵达了丰溪城的城墙下。 在城墙下，孙立德见到了叛军从城头上扔下的那些圆东西，那是一些人头，看到这些死者，孙立德明白了赵哲执意发动进攻的理由。 赵哲必然是对攻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么提前派遣士兵攻入城内，准备里应外合夺取城池；要么是城内有叛军的将领表示出投诚的意愿，同样愿为汉军的进攻做内应。 很显然，这一支奇兵已经被叛军提前发现并消灭了。 失去了内应，汉军只能进行惨烈的攻防战。 仅仅战况胶着，并不足以让赵哲命令锐士营进入战场。 赵哲的紧急军令说明汉军出现了最新战况，孙立德判断必然是快马打探到了最新军情。 不论怎么说，锐士营一定要把眼前的城墙打下来。 攻城作战是一种跟锐士营以往战斗方式截然不同的一种攻击方式。 如果说正面作战，汉军可以依靠纪律和配合取胜，攻城作战更多考验的是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 尤其是率先攻上城头的士兵，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且登城部队一定需要使用轻装部队，重装部队会在攀登云梯登城的时候把体力消耗殆尽。 孙立德手上战斗力最强的轻装部队是民兵营。 孙立德将姜文恺喊道身边，要求姜文恺安排民兵营战士进行攻城。 这些土匪出身的战士军纪较差，在正面战场很难发挥战力，但是土匪的单兵作战能力较强，适合进行攻城战。 等到民兵营的士兵在城墙上站住脚，战士营的甲兵就可以投入战场了。 孙立德许诺率先登城的士兵会获得奖赏，姜文恺领了军令，返回部队传令进攻。 过了片刻，登城的义军部队又一次被叛军打退。 沿着义军败退后让出的通道，民兵营战士开始穿过通道，顺着云梯攀登城墙。 冲在最前方的战士手拿着盾牌，遮挡头上的落石和箭矢。 盾牌兵的身后跟着长武器士兵，负责掩护盾牌兵，最后登城的士兵全都是近战兵。 在攀爬过程民兵营发生了损失，至少两架云梯被叛军从城墙上推了下来，云梯捎带着梯上的士兵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锐士营粮草供给充足，士兵们的营养状态不错，体力充沛的汉兵逐渐爬上城头。 相对于汉军的充沛体力，叛军的体力消耗严重。 叛军和义军战士厮杀多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守城的叛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势。 叛军只能依靠着局部兵力优势，才能维持住城墙上的均势，没有速败。 这一均势在战兵营甲兵登城以后，彻底打破了。 为了快速登城，孙立德要求所有甲兵放弃盾牌，朝着城墙冲上去。 面对同样缺少甲衣防护，武器锋锐度不足的叛军将士，皮甲的防护已经足够了。 甲兵登城没多久，城头就传来了汉兵的欢呼声，城墙被彻底占领了，叛军要么被杀，要么被赶下了城头。 占领了城墙的汉军开始向着东门方向运动，和破城部队联合后，彻底攻破了东门。 义军部队源源不断的通过城门进城，杀进了城内。 城墙上的部队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士兵继续守卫城墙和东门，防卫叛军反扑；另一部分士兵则沿着城墙朝着南门的方向运动，配合南门义军夹击南门的叛军。 在汉军的攻势下叛军的覆灭只会是时间问题。 孙立德看到战局已经稳定，派遣卫兵向张弘传令，命令辅兵营士兵把城墙下的军备收拾完成，打扫战利品。 孙立德亲自带领其他部队进城。 叛军士兵在城内进行了拼死的反抗，丰溪城是叛军的大本营，不仅仅是叛军，叛军家属对汉军同样满怀着仇视。 老人、女人和小孩都加入到了阻击汉军的战斗中。 汉军每推进一寸，都需要流下大量鲜血，无论敌我。 先锋部队仍旧向着城内的核心域推进，战事进入了收尾阶段，已经不需要孙立德进行指挥，军官们会自己做出战术指挥。 孙立德把部队的指挥权下达给军官，独自带着卫队前往了丰溪城的城主府。 叛军士兵数量不足，有限的士兵被分派到了各个战场上进行防守。 城主府的守备非常松懈，孙立德亲自带着卫兵撞开了城主府大门，抓住了正在焚烧文件的士兵。 孙立德将卫兵分成两组，郑带领一部分卫兵看守俘虏。 李文华带领三名卫兵前往城主府的其他房间进行搜索。 孙立德只给李文华一个任务，把丰溪城的户籍档案和城防地形图收集起来。 安排好任务，孙立德带了三个卫兵前往大牢，汉军在丰溪城下惨败，或许城内还关押着被俘老兵。 第七十五章 投石车 在丰溪城攻防战中，不论叛军还是汉军，无论追击还是逃亡，大量部队在战斗中乱了编制。 丰溪城里到处都是叛军的败兵和汉军的乱兵。 孙立德四人抓到了一名躲闪不及的叛兵，孙立德从他的嘴里问出了大牢的位置。 在这名俘虏的带领下，孙立德带着卫兵朝着大牢走去。 行军过程中，孙立德杀死并驱赶了多名溃兵。 甚至有一队汉军乱兵觊觎孙立德身上的铁甲，试图发动攻击，直到孙立德身边的李长松报出了孙立德的身份，乱军才收起武器，向孙立德道歉。 绕过这几个乱军，孙立德一行到达大牢，大牢门口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叛军士兵，看打扮似乎是叛军关押人犯的士兵。 这几个士兵看到孙立德，判断出孙立德的军官身份，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表示投降。 孙立德在这几个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大牢的内部。 大牢里确实关押了很多犯人，既有战犯和俘虏，也有普通的治安犯。 孙立德直接来到了关押俘虏的牢房。 看守告诉孙立德，牢里只剩了三百名汉军士兵。 第一次丰溪城围城战的时候，周军大破汉军，大部分的汉军俘虏被周军带走，其中一部分投靠了周军的义从军，成为了周军侵略汉地的帮凶。 剩下的汉国青壮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着周军行军，负责运送粮饷。 另一部分的老弱和死忠份子则被留在了大牢。 大牢外传来了快马的喊话声，赵哲要求各部军官立即前往城主府，赵哲有最新的军令下达。 军务紧急，孙立德将照看俘虏的事物交付给李长松，孙立德随后前往城主府。 在城主府外，孙立德遇到了在门口等侯的郑成，郑成告诉孙立德，郡守府内的俘虏已经被汉军处决了。 孙立德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李文华将丰溪城的户籍档案和城防地形图交给孙立德，孙立德将城防图揣进怀里，抱着户籍档案进入了郡守府。 在城主府的院子里，孙立德看到赵哲的卫兵正在打扫郡守府内的血迹，清理死者的尸体。 这名王孙殿下杀心太重，孙立德并不喜欢。 郡守府内，赵哲正在给将军们安排军务，孙立德进府之后，赵哲抛下了将军们，直接走到了孙立德面前。 赵哲语气熟络的说道：“立德啊，这次丰溪城之战真的多亏了你们锐士营，没有你们的部队，我军无法取得这种突破。” 赵哲眉头微皱，说道:“有件事还是得需要麻烦你，探马传来了最新情报，西北和东南都出现了军情，西北的是周国援军，东南的则是叛军的主力，西北的军情较为紧急，立德你辛苦一下，带领部队北上定策城，堵住东西两路周军汇合的道路，等我带着主力把东南叛军击溃就会北上支援你。” 孙立德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南下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从赵哲的任命中意识到锐士营可能会承担防守任务，作为客军的自己肯定会被赵哲安排打硬仗。 孙立德并不怕打硬仗，只要不是必败或者惨胜的战事，他就不会选择拒绝，只是堵住周军的退路，孙立德对胜利有信心。 信心需要藏在心里，孙立德需要利用赵哲的请求给部队要来物资。 孙立德微微皱眉，说道：“今天的攻城战中，我部伤亡较大，武器损失严重，定策城是河西郡的重要军事据点，不仅控制住了周军东进汉地的重要通道，还是汉王定平天下的定策地方，周军必定会在这里投入重兵，我军战备不齐，只怕难以完成这项作战任务。” 赵哲笑了笑，说道：“孙营官放心，锐士营的战功，我都看在眼里，这次夺取丰溪城，我军缴获了大量战利品，我会安排官吏给孙营官调拨一批甲衣和武器。” 孙立德犹豫了一下，说道：“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仅凭我部人马，只怕没有办法完成防守任务。” 赵哲点了点头，说道：“孙营官顾虑的极是，我将安排五百人的义军归孙营官节制。” 孙立德依旧不满足，继续说道：“定策城粮饷是否充足，足够我军坚守多久，一旦军队缺粮，军心涣散，战斗失败是件小事，耽误了王孙殿下夹击周军的大计就糟糕了。” 经过讨价还价，赵哲答应给孙立德提供两千人食用一个月的粮草，并且承诺，粮草会在夜间装车，送到锐士营驻地，由孙立德亲自押送粮草前往定策城。 孙立德答应赵哲，会在第二天带领部队北上定策城，所以赵哲并没有给孙立德安排最新军令，要求锐士营完成修整。 谈完条件，孙立德才想到了自己手上的文件，把丰溪城的户籍档案交给了赵哲。 赵哲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份档案的重要性，文件被他随手放到了一边。 孙立德告诉赵哲文件的内容，随后选择告辞，离开了郡守府。 离开郡守府，孙立德派出卫兵前往城内召集锐士营士兵，自己则独自来到东门，破城之时辅兵营在东门打扫战场，孙立德需要清点战利品。 孙立德见到了张弘，张弘打扫战场之后还真收集到了不少东西，除了士兵们自己留存的各项缴获，还给孙立德上交了不少军备和粮草。 这些军备中最珍贵的就是在城下缴获的三辆投石车了，投石车旁边还站着六名俘虏，似乎是操纵投石车的士兵。 孙立德来到了俘虏身边，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谁负责指挥调度？” 几个俘虏互相看了一眼，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离开队列。 这名青年男子告诉孙立德，他们的指挥官站在城头上指挥作战，此刻已经战死了。 孙立德感到稀奇，第一次听说远离自己部队的指挥官。 孙立德提出自己的疑问，青年回答了他，通常情况下，不论是攻城作战还是平原野战，投石车队的指挥官都跟随着车队一起行动。 但是，守城作战的时候情况有所不同，因为投石车的体型巨大，没有办法直接搬上城墙，投石车部队只能在城下列队，在城墙的遮挡下，投石车部队失去了视野，车组没有办法进行准确的瞄准。 汉军开始攻城之后，他们的指挥官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带领副手来到了城墙上，通过肉眼判断攻击距离和攻击点，将采集到的各项参数信息通过旗语，传达给操纵投石车的士兵。 在这名指挥官的指挥下，叛军投石车的命中率确实提高了不少。 然而，在庞大的汉军基数下，投石车的杀伤没有办法逆转叛军的不利战局，这位勇于开创的指挥官死在了锐士营的攻城中。 虽然这名投石兵指挥官战死了，但这个人的做法给孙立德带来了很多启示，增长了见识。 锐士营在最近几次的战斗中迅速扩大规模，锐士营的兵种太单一，很多任务没法单独完成，孙立德试图在军队中训练新的兵种。 孙立德按照战兵的标准招揽眼前的投石车部队，把三个车组组成了一个专门的投石车小队，指挥官由这名年轻人负责。 孙立德对于这个年轻人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年轻人总结出投石车的使用方法，并及时汇报。 在孙立德问话的时候，锐士营士兵陆续赶到了东门处集合。 这次攻城战，让锐士营的战士得到了大量缴获，扣除将士们的私留，上缴的战利品也很可观。 通过队长们的汇报，孙立德了解了锐士营的伤亡，辅兵营伤亡极小，战兵营士兵大多有甲衣防护，损失较轻。 只有攻城的主力，民兵营战士损失极大，阵亡、伤残和失踪人数达到了一个小队之多。 孙立德嘱咐王德做好伤残兵的抚恤和立功将士的封赏，随后命令军官们集合城内走失的士兵，务必在次日行军前集结完成。 锐士营的军务交给李天成处理，孙立德要求李天成在东门分配士兵们营房，孙立德便朝着大牢走了过去。 在大牢外孙立德遇到了李长松，李长松已经安排俘虏们吃过了饭，士兵们虽然依旧状态不佳，但是眼里有了生机。 这些俘虏已经被周军挑选过一次，剩下的都是老弱和死忠分子。 孙立德想到了城主府的尸体，以及丰溪城下冲锋的义军，心中有些不忍，从俘虏中招募了二百名士兵，准备并入民兵营。 兵员选拔很快完成，孙立德挑走了大部分的精壮，包括一些河内兵战俘，被淘汰的都是老弱。 孙立德本想直接离开，落选士兵却不甘心，他们大部分是汉国平叛征召的征召兵，本就不是河西郡百姓。 周军的入侵让他们失去了所有，现在周人和叛军截断了他们返乡的退路，兵荒马乱，他们有家难回。 在赵哲的手中，这些人只会沦落成消耗品，死在无意义的消耗中。 被这些俘虏的哭声震动的孙立德更改了军令，宣布将所有俘虏选拔进军队，成立辅兵营的两个新小队。 孙立德带着自己的新军回到了锐士营的驻地。 第七十六章 定策城 回到东门锐士营驻地后，孙立德把新兵交给姜文恺和张弘，由二位营长给新兵安排营房。 孙立德则直接返回了自己的营房，一天的奔波让孙立德非常疲倦，他现在只想美美的睡一觉。 第二天，孙立德被郑成叫醒。 郑成告诉孙立德，赵哲安排的军需官已经将物资全部送到，王德正在对物资进行清点。 孙立德点点头，不论赵哲这个人行事手段多么凶狠，他至少有一个优点，赵哲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的物资绝不会有半分克扣。 确认王德已经清点完全部物资，孙立德写了一张收到条，交还给赵哲的军需官复命。 军备和粮饷已经全部到齐，孙立德只等义士营的士兵到达集合位置，便统兵北上。 清点完物资，赵哲给孙立德支援的义军部队也来到了锐士营的驻地，孙立德看到领军的义军将领后，乐了。 统帅援军跟着孙立德北上的三个义军将领中的两个人是孙立德的老熟人，王虎和张达。 这两位将领的部队在南下过程中损失较大，张达的部队只剩六十余人，王虎的部队不到三百。 为了凑够五百人的部队，除了张达和王虎，赵哲还给孙立德安排了一名义军将领，将领的名字叫王林，也是一名流民首领，手下统帅有二百多人。 打过招呼，孙立德开始集结队伍，由士兵们运送军备和粮饷，开始出城。 定策城距离丰溪城大概有一天的路程，孙立德的北上部队需要自行运送军备和粮饷，严重拖慢行军速度。 孙立德手上的兵力很充足，有近一千三百人，防守定策城足够了。 赵哲给孙立德的军令是封锁住两路周军的合军路线，给汉军全歼汉地周军制造机会。 对于定策城的防守战，孙立德有一些其他想法，孙立德并不想困守孤城。 想要达成封锁目标，仅仅死守定策城孤城是远远不够的。 定策城只是周军合兵路上的一座关键城池，周军完全可以绕城而过。 但是，只要守住定策城，周军就没有办法大面积运输物资，汉军也可以将定策城当成支点， 孙立德想要将周军堵在汉地，需要以定策城为中心，配合附近的几座城寨构成一个防御体系。 不论如何，作为防御体系的中心，定策城不能有任何疏忽。 孙立德命令姜文恺亲自带领二百民兵和五十名战兵前往定策城进行守备，检查城防，摸排城外环境。 为了增加汉军的实力，孙立德专门派遣魏振国带领猛虎队甲兵提供协助。 孙立德看重了姜文恺的稳重，要求不论周军在城下有任何行动汉军都不能浪战。 孙立德在选将的时候，没有选择鲁莽的孔文斌，而是选择了姜文斌，在孙立德看来，军官的性格比部队的战力更重要。 为了更好完成守备任务，孙立德将猛虎队战士的兵甲全部补齐，猛虎队的战士成为了锐士营第二支带甲步兵。 姜文恺率领部队朝着定策城进行急行军。 孙立德则统帅其他部队押送物资向定策城前进。 两天后，汉军主力到达定策城。 孙立德将军中事务交给李天成，自己前往了城主府。 姜文斌来到孙立德身边，报告定策城的城防，并且告诉孙立德魏振国带兵出击了。 探子的探报，周国这次的援兵由王孙周英亲自统帅，人数大概在两千到三千，周国援军先锋到一个营已经到达了张村，距离定策城只有半天路程。 魏振国认为敌军新到，没有准备，便带领自己部下的士兵对这支周军发动了夜袭。 守门士兵不敢拦阻，只能放行，直到猛虎队战士出兵多时，士兵才想到跟姜文恺汇报。 姜文斌收到情报以后，不敢大意，他知道猛虎队在锐士营的价值，为了和孙立德汇报军情，他不能擅离职守。 但是，姜文恺派出了自己的副手带领两个小队的民兵营士兵进行接应，现在还没有得到最新战报。 孙立德微微皱眉，他任命姜文恺的本意是利用姜文恺的稳重，以防守为主。 魏振国立功心切，擅自对周军发动了夜袭，胜利还好说，一旦失败将挫动汉军锐气。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为了定策城的大略，猛虎队的甲士很重要。 孙立德叫来了张弘，孙立德虽然对这个人的忠诚有怀疑，却相信这名老营长的能力，这名老营长作风谨慎，又没有其他军务，是孙立德目前能想到的最好人选。 相信老营长的能力，孙立德却不信任辅兵营战士的能力，孙立德派出了统兵能力较强的义军将领张达协助，张达陪同张弘接应魏振国。 张弘和张达领命以后出府集结部队了。 定策城里需要重要的事情太多，孙立德却只能一件一件进行。 定策城的规模比丰溪城略小，这里也不是一座军事要塞，城内不仅仅有汉兵，还有一些汉国的百姓。 赵哲南下的时候，军民关系闹得很僵，孙立德的防守战需要依靠这些百姓，必须修复军民关系。 李天成亲自带领卫兵在城内安抚百姓。 孙立德在姜文恺的协助下开始巡视城防。 城市防御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城墙防御，孙立德几人来到了城墙上。 定策城在周军侵略的时候曾经被周军攻占，几处城墙，尤其是西面城墙的城防设施毁坏情况严重。 周军没有长期占领的准备，并没有对城池进行修缮。 汉军收复这座城的时候同样没有修整便匆匆南下。 留给孙立德的是一片烂摊子。 孙立德对于定策城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修补城墙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因为工程浩大，所以民兵营迟迟没有动工建设。 城墙外是一片平整的土地，没有任何的陷坑、护城河、哨塔等防卫措施。 时间紧急，现在开始准备防御攻势已经来不及了。 走下城墙，继续在城内巡视。 定策城规划建设的时候就很有章法，城内楼房也分布的很有规律，士兵可以通过通道快速调兵，同样，敌军一旦破城汉军很难依托楼房进行巷战。 姜文恺提出建议，通过拆除城门附近房屋换取石料和木料，孙立德采纳了姜文恺的建议，强调只能拆除无主的房屋，不能让百姓财产受损失。 巡视完城防，孙立德来到王德处，给王德下达了最新的军令。 孙立德要求王德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从民间收购石料木料用于防守，孙立德下达完军务，返回城主府，在城主府遇到了等待汇报的魏振国。 汉军夜袭获得了大捷，魏振国不仅击败了周国的前锋营，烧毁了营寨，还在撤军的时候与民兵营的援军合兵，全歼了追击的二百名周军，魏振国只放回一个俘虏，其他俘虏全部坑杀。 孙立德以前曾经劝诫过魏振国不可多做杀孽，魏振国很显然没有记到心里去。 魏振国虽然取得了战功，但是违背了军令，孙立德做出了功过相抵的指示，魏振国倒也没有不满。 孙立德告知魏振国杀俘不祥，提醒魏振国保持带兵的将领还是要怀有仁慈之心。 随后孙立德开口问道：“你给周英带了什么口信？” 魏振国站直身子，说道：“我告诉他们，打败他的人叫魏振国。” 孙立德感觉有些发晕，虽然不知道这个周国王子的性格，但是他了解人性。 即使是普通人，面对了魏振国的挑衅，也需要做出反应，更何况是一名带兵的王子了。 孙立德觉得自己需要迅速在西线部署防线了。 魏振国离开后，孙立德派出卫兵叫来了姜文恺和李天成。 想要在西线部署兵力，首先需要在东线部署警戒线。 汉军没有骑兵，只能使用步兵依托城寨进行警戒。 想要守住定策城，汉军首先要占领周边的几座小城和高地。 东线的战术任务孙立德完全交给了姜文恺的民兵营，王林的义军部队配合姜文恺作战。 孙立德给姜文恺的任务很简单，纵深防御，迟滞东路周军的速度，不要在意一城一地的防守。 毕竟周军也是步兵为主的部队，机动能力同样不足。 孙立德还给姜文恺写了一张文书，告知姜文恺从王德处领物资。 东线的警戒全权交给姜文恺后，定策城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孙立德把定策城的防务完全交给了李天成，在孙立德看来，东线的防御是属于虚着，定策城才是防御的实招。 是和周军作战的关键。 孙立德交给李天成的不只是防务，他还安排了几项任务，第一，修缮城池，孙立德再三强调在重整防务的时候，不能滥用民力；第二，必要的时候，可以从城市中的青壮募兵辅助汉兵；第三，为东西两线的汉军提供后勤补给。 孙立德安排完军务，在计划中，除了姜文恺二百民兵营和二百义军驻守东线，李天成二百辅兵和投石车小队留守定策城组织防御外。 其余的汉兵全部由孙立德亲自统帅，奔赴西线战场。 第七十七章 张村 按照孙立德的计划，在定策城的守备上，汉军将采用西攻东守战略。 西攻是必然的，但孙立德不能盲目出兵，这次西线攻势，孙立德将带走汉军主力，这一战是定策城战役的开始，汉军只许胜不能败。 派出探子打探军情的同时，孙立德从定策城中雇佣熟悉周边地理环境的百姓，结合李文华制作的地图，对百姓进行询问，给地图丰富细节。 河西郡地形多为平原，根本无法考虑平原伏击战，汉军只能和周军硬碰硬，在正面战场一决雌雄。 孙立德的部队北上的时机并不好，如果三川郡南征的时候，赵哲提前安排锐士营封锁住克平山脉的山口，汉军可以利用复杂地形做出更多选择。 这支新增援的周军虽然有两三千人之多，质量却远远比不少被汉军包围住的那支周军。 孙立德见过太多的征召兵，这些背井离乡，被迫参与战斗的士兵们，不仅没有战斗力，甚至没有求胜心。 孙立德对于怎样开始战斗有好几种策略，但是，具体采用什么战术，需要在收集到更多情报后，孙立德再进行判断。 仔细看过地图，孙立德把定策城周边的地形记在心中，对于不明白的点位，和百姓们仔细探讨，随后安排郑成，带着百姓去领取酬金。 郑成刚刚离开，孙立德就喊来了卫士，命令卫士吹响集合号，半个小时后，所有参战部队都集合完毕。 孙立德命令孔文斌率领战士营为前锋，朝着张村进发。 张村并不是从周军到达定策城的必经之路，但它却能成为一个中转站，兵员物资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中转。 孙立德手中没有快马，河西郡的西部领土依旧处在战争迷雾之中，孙立德现在能做的只有先带着部队到达张县，然后再寻找战机。 孙立德命令全军带足三天的粮食，雇佣了几个向导，队伍依次从西门出城，前往张村。 在张村和定策城官道上，孙立德见到了魏振国制造的百人坑，百人坑旁还散落一些尸体。 汉军的尸体已经掩埋妥当，周军的战死者尸首却散落在道路两边，孙立德简单的扫过周军的尸体，多数的周军尸体致命伤位于背部，在魏振国的伏击中，这些周军似乎并没有组织过有效战斗，就迅速开始了溃退。 接近张村时，孙立德遇到了自己派出的探子，探子带回了最新军情，周军加快了行军速度，朝着张村前进。 探子还报称，在路上，汉军的探子和周军的快马发生了接触，双方用弓箭进行对射，两边各有死伤，周国的快马已经被击退。 孙立德判断周军的快马同样向他们的先锋官汇报完军情，相信周军很快就会重新派出快马打探汉军军情。 张村外是一片平原，汉军唯一能够进行埋伏的地方只有张村，汉军决定在这里让周军留下深刻印象。 经过连番战乱，村庄内大部分的百姓已经离开了此地，青壮年纪的男女更是一个没有，留下的只有几个老人，一些怀念故地的老人，孙立德派出李长松把村民们集中到了一个房间中统一看管并提供保护。 将老人们聚集在一起，一方面防止开战的时候惊吓到老人，另一方面，同样为了防止暴露汉军的埋伏。 张村的街上只留下王虎带领的义兵部队和一个小队的民兵营士兵。 在约定好进攻信号之后，其他士兵们全部寻找房间进行躲藏，士兵们以房间为责任区，吃喝拉撒都在房间内解决，没收到进攻信号之前，任何士兵不能轻易的离开自己的责任区。 孙立德换上了杨子平送给自己的那身皮甲，站在村口打扮成卫兵，武器被随手扔在墙边，倚靠着。 孙立德身边站着郑成，郑成同样只穿了一身皮甲，打扮成哨兵。 孙立德的战争准备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周军将领会不会配合了。 军鉴上曾经提过，名将都是先知道自己能战胜，然后才会寻找战机；庸将不一样，庸将往往先选择战斗，战斗之后，才会考虑能不能打胜仗。 孙立德不想死守孤城，所以才会带领部队西进，但是孙立德部队的侦查能力太差，周军的大部分军情都处在战争迷雾的保护下，不论敌人的兵员规模还是将领性格，孙立德都一无所知。 孙立德需要赌一把。 赌周军的前锋将领立功心切。 孙立德最近似乎常常跟对手赌心态，他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孙立德在村口守了一会儿，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骑马士兵，这应该就是被汉军探子击退的快马。 孙立德立即捡起了地上的武器，郑成吹响了法螺号。 按照埋伏前的计划，除了王虎的义军和那个小队的民兵营会随着号声准备战斗，埋伏的汉兵只需要听清进攻号参与进攻，其他信号一律不予理会。 周军的快马又朝着张村的方向走近了一段距离，几名射术较好的射手，朝着孙立德射出箭，孙立德左右腾挪，躲过了几支箭，却依旧被最后一支射中了左臂。 中箭后的孙立德拿出弓箭和敌方快马回击，孙立德却故意没有射中，敌方的快马发出一阵哄笑。 此刻民兵营的士兵已经集合了起来，营中会射箭的士兵纷纷取出弓箭，朝着这几名快马射出了稀稀拉拉的箭矢，周军的两个倒霉蛋被汉军射中，被射中头部的那个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王虎的义军来到了民兵营旁边，手中拿着各式的武器，和民兵营战士排列在一起。 周军的快马看到汉军人多，便骑着马离开了汉军的射程。 孙立德眯起眼睛盯着远处这几个快马。 这几名周军快马似乎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其中两个人离开了队伍，朝着西方跑去，似乎是进行汇报。 剩下的快马同样分成了两组，两个人骑着马，绕着村子移动，似乎想要继续打探张村虚实，剩下的快马则盯着汉军。 过了一会儿，西边的地平线上掀起了一阵烟尘，周军的前锋到达了。 周军的前锋到来的也正是时候，打探张村虚实的那两个快马正好折返了回去。 周军在村外和汉军对峙了一会儿，很快周军就响起了法螺号。 孙立德第一次和周军作战，这时候他才知道，周军传递军令的工具和汉军相同，都是法螺号。 不管周军通过什么手段传递军令，总之远处的周军士兵开始发动进攻了。 汉军必须对周军进行抵抗，而且要是坚决的抵抗，绝对不能刚刚接战就往村里撤退。 魏振国把仗打的太好了，如果汉军的表现不佳，很容易引起周军的疑心。 周兵并没有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正面战场进攻村口，周军还分出了一支队伍试图迂回到村后，配合正面的周军进行夹击。 孙立德经历过多场战争，已经不是原先的战场新丁，他已经可以通过目测判断敌兵的数量。 眼前朝着村口发起正面进攻的周军大约有五百人，试图从村外进攻的周军数量为三百人左右，周军甚至还留下了一百人当做预备队。 孙立德立即对周军的统帅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指挥官，单纯从战术角度上看，他的指挥能力没有问题。 但是，周军的这名统帅低估了汉军的实力，张村内的汉军数量和周军的总兵力相当，当两路周军对孙立德发起前后夹击的时候，就是汉军动用伏兵的时刻。 这一战周人注定会失败，区别只是惨败还是大败。 看着眼前不断接近的周军，孙立德重新拿起弓箭开始瞄准，只不过，这一次孙立德不会留手了。 孙立德一连射倒了三名周军士兵，大部分周兵不仅没有防护，甚至都没有躲闪意识。 在孙立德看来，这支周国的正规军甚至不如土匪给自己的压力大，孙立德拔出长枪正准备和敌人短兵接战，郑成却一把抓过孙立德，把他拉回了汉军队伍中。 孙立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身前，根本没有防备郑成。 抬头看向郑成，郑成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孙立德，郑成给两名营官当过卫队长，很显然，孙立德是最难伺候的那个。 孙立德笑了笑，郑成也是职责所在，既然脱离了前线，那就只能把前线的战况交给士兵们了。 孙立德抬起头朝着村外看去，周军已经和汉军发生了接触。 孙立德以前总是瞧不起义军将士的战斗力。 说起义军战斗力弱，那也得看和谁比，王虎的义军前身是流民军，为了在天灾中求活，流民们团结在了一起，这些流民军顽强的活过了各种天灾人祸，他们的战斗力明显强过眼前这些手拿锄头钉耙的周军征召兵。 尽管汉军在人数上有劣势，却能凭借着装备和战斗经验跟周军打的难舍难分，双方僵持在村口。 僵持在村口可没有办法伏击周军，孙立德连忙命令卫兵吹响撤退号。 民兵营小队的士兵最先反应出来，开始向着村内且战且退。 第七十八章 宋忠 宋忠是一名周国的老营官了，拥有超过十年的带兵经验，多次参加国内的平叛剿匪战斗。 此次周军东进，深入汉地是个意外，周王本准备进行一场有限度的战役，只要保证丰溪城叛军没有被汉军消灭，周军就可以回国。 宋忠因为身体有病，没能参与这场战斗，在国内养病，病情好转之后，通过军报，宋忠得知周军一路打过了黄河，深入汉国的腹地。 宋忠一度很后悔，后悔自己病的不是时候，没能参与此次的汉地攻略战。 宋忠因为这个名字，经常被同事起外号调侃“送终”。 因为这个外号，宋忠用兵一直很谨慎，在尚武之风的周国，宋忠的谨慎性格并不是一个值得赞扬的性格。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宋忠的呼唤，前不久，本土地区失去了远征军的消息，据汉周边境的官员报告，汉国的王孙赵哲亲自统帅了数千精锐南下，汉军气势汹汹，一路势不可挡。 周王有些慌了，远征军带走了周国整个东部最精锐的兵力，一旦这支军队被汉军全歼，周国的东部防御就空虚了。 为了解决眼下的危机，周王做了两件事情，第一，派遣使节携带重金出使唐齐，要求两国发兵攻汉；第二，在东部三郡紧急募兵，招募了两千名新军，并且调集五百名克平兵，由王子周英亲自统帅，务必接应周军回国。 新兵没有战斗力，汉王采用了使用老将带新兵的办法，从王国其他部队抽调了很多军官，就连宋忠这个在家病情尚未完全好转的营长都被紧急召回，临时提高了一级，成为一名将军。 提升军职的宋忠还没有来的及庆祝，全军主帅的周英连夜赶到宋忠面前，让宋忠组织三个营的兵力先进入汉地，抢占战略要地。 宋忠也确实按照周英的军令执行了，要求麾下的军队加速行军。 就在昨天晚上，进入张村的周军遭到了汉军的夜袭。 被袭击的周军营官叫做石开，以前是一名北疆的老军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一营的新兵，老军官也无能为力，周军在汉军的攻势下，根本没能组织起抵抗。 石开的部队被击溃，一直败退到村外，才重整好军队。 石开没有对夜袭的汉军战力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他以为自己的失败是一个意外，重整军队的石开为了挽回自己的名誉，带着部队朝着汉军撤退的方向发起了追击。 追出去没多久，这一营的周军就被埋伏在路边灌木丛的汉军全歼，小部分战死，大部分兵被俘杀，汉军只放回一名士兵传递口信。 宋忠问过汉军军官的口信，听过之后感觉到头皮发麻，如果让王子殿下知道这件事，宋忠必定会受到怪罪。 宋忠立即带上剩下的两个营，加速行军，同时派出快马，打探军情，寻找战机，血债只能用血偿还，只有立下战功，才能洗刷耻辱。 随着快马探查的消息，宋忠了解了最新的军情。 张村被汉军攻占了，汉军人数并不多，只有周军的三分之一。 如果宋忠能把这支汉军留在这里，即使不能功过相抵，至少也可以减轻罪责，如果能得到关键情报，那更是战功一件了。 到达战场后，快马带来了最新情报，军报称张村的汉兵都被堵在西村口，东村口只有少量士兵防守，周军很容易就能将村里的汉军前后夹击。 宋忠亲自观察了村口的汉军状态，确定这支汉军不是一支强军，宋忠发动了进攻命令。 作为一名老将，宋忠最简单的战术眼光还是有的，张村的村口过于狭窄，没有办法一次投入大量兵力。 宋忠正面攻村的兵力只投入了五百，还有三百人从村外进行迂回，对村内的汉军进行夹击。 手上兵力的富裕，让宋忠留下了一百人的预备队，准备在总攻的时候投入战场，扩大战果。 战事的进行和宋忠预料到的那样，汉军在周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虽然汉军没有崩溃，但是阵型已经有了乱象。 周军刚开始进攻的时候，没能从占据地利的汉军身上取得突破。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军的兵力优势逐渐抵消了汉军的地利，汉军朝着村内开始败退。 看看面前的战况，宋忠心里闪现过一丝得意，眼前的汉军还在面前维持着守势，但宋忠相信，汉军距离全面败退，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远处的周军迂回部队已经离开了宋忠的视线，进入了张村，两支周军即将对汉军形成包围，汉军输定了。 宋忠认为战局已经稳定，便喊过了身边的卫兵，命令卫兵吹响总攻号。 宋忠第一次觉得悠扬的法螺声，听起来是那么的顺耳。 法螺声停止后，宋忠带领卫队和预备兵朝着村口冲锋。 法螺声停息后村内响起两声相同的螺音。 宋忠暗暗骂道，周军这些新兵必须加强训练，一声是进攻，两声是撤退，前线的将士居然连这种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懂，等到战事结束，自己一定要严厉的警告前线军官。 法螺声停止后，村中响起了厮杀和惨叫的声音，战事似乎进入了最后阶段。 宋忠命令士兵们加快速度，自己一定要亲手杀死一名汉兵，只有这样才能建立自己的勇名。 宋忠来到村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从村里冲出来的周军。 周军慌乱的从宋忠身边经过，宋忠不明白前线的战况，只能出声进行呵斥，慌乱之中，胆大的士兵将宋忠拉下了马，摔在地上。 一阵马蹄声响起，这名抢马的士兵居然直接骑上马跑了。 宋忠这一摔简直摔的七荤八素，扶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对于这名藐视自己的士兵，一定需要军法处置。 扶正头盔，抬起头，宋忠眼中最后看到的一幕，是一名汉兵的腰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劈砍了下来。 周军彻底崩溃，宋忠无头的尸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孙立德看着眼前的尸体说道：“这就是周军前锋的将军？” 郑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人头已经交给俘虏们认过了，确实是周军的将军宋忠。” 孙立德叹了口气，既兴奋，又惋惜，兴奋是因为汉军斩杀了周军一个将领，这对提高己方士气，降低周军士气有着很大的作用。 孙立德同样感觉到很惋惜，这种将领级别的军官必然知道很多军事秘密，这名将领轻易的死去，所有的军情都永远的留在了死者的肚子里。 当周军发动进攻的时候，孙立德就知道汉军胜了，然而汉军却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周军战死和被俘者一共只有五百多人。 这些周军比孙立德想像中更不堪，当埋伏的汉军从房屋中杀出来的时候，周军直接丧失了抵抗的欲望，转身就逃。 人在逃命的时候潜力是无穷的，汉军无马，只能依靠两条腿进行追击，追击者为的是军功，逃生者为的却是性命，汉军眼看追不上，象征性追赶了一段距离就返回了村里。 村口的周军大多逃出了生天，但是从村后迂回过来的那支三百人的周军却被汉军的伏兵全歼了，一个都没有走掉。 这场战斗，汉军伤亡不超过五十人，却取得了十倍的战果。 这支周军是孙立德消灭过的最穷部队，除了宋忠的首级，整支军队没有能拿的出手的战利品。 孙立德安排后勤让士兵饱餐一顿，所有立功将士都登记造册，等到返回定策城时进行统一封赏。 张村的几户留守居民得到了孙立德的银两感谢，同时孙立德安排士兵掩埋死者。 王虎的义军将士在战斗中承担了较重的伤亡，由他们押送周军的俘虏返回定策城，等到俘虏进城，李天成自然知道怎么安排。 虽说周军的战利品很少，但总还是有的，孙立德找到了五匹战马，除去伤残，可以使用的有三匹。 孙立德从军队里招募能骑马的士兵，出乎意料，共有五十多个人应征，孙立德把自己的战马也让了出来，从这五十人中挑选了四人组成侦查部队，成为了锐士营的第一支快马部队。 养马需要有草料，有兽医，而且还得按时喂食，战马本身又是消耗品极易损耗，孙立德也不知道这支快马部队能够使用多久，孙立德立即传达了给快马部队的第一份军令。 孙立德要求四名士兵前往周军营地打探周人的部队数量，孙立德一直觉得周人不可能这么快速完成集结，他还记得汉王决定北上和大月人决战时征调六郡士兵足足用了一个多月。 周军的部队没有战力，孙立德完全可以主动发动攻击，锐士营自成军之后就没有败过，周军却连战连败，孙立德对于胜利已经再无怀疑了。 孙立德需要利用这场战斗为锐士营争取利益，孙立德写了一封文书，宋忠的首级也被包裹好，两件东西交给卫兵，让卫兵务必亲手交给赵哲。 第七十九章 心态 傍晚的时候，快马带回了最新军情，周军撤退了，周军的统帅周英不仅没有带领部队找孙立德复仇，反而立即率领军队西撤，撤回到了周国境内。 孙立德不可能带领部队一路追杀到周地，知道西路周军已经退走，孙立德决定往东折返。 张村不能完全弃守，孙立德留下了魏振国的一个战兵营小队和两个民兵小队，总共一百五十人，进行防守。 孙立德担心魏振国再次擅自作战，专门从民兵队里挑选了两个行事稳重的队长辅佐他，离开之前，孙立德再次强调猛虎队的任务只有防守，不需要进攻，反复叮嘱，一旦探查到周兵进军，立即退回定策城。 当天夜里，孙立德就带领了大军开拔，朝着定策城前去。 回到城内，军官带领士兵们回营房休息，孙立德来到了李天成的营房。 李天成见到孙立德，笑骂道:“给你当副营官，我是永远闲不下来咯。“ 孙立德同样笑了起来说道:“等过几天咱们王孙殿下送来赏赐，你就更忙了。” 知道李天成已经将俘虏安置完成，孙立德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孙立德随后离开了。 审问俘虏需要等到第二天了，孙立德现在需要做的是休息。 西线打了一个打胜仗，孙立德的心情很不错，睡眠质量也很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孙立德先朝着东线派出了快马，在孙立德看来，东线的周军侵略军才是自己的主要对手。 这名周军的统帅会放弃在依托城池阻击汉军的企图，选择了坚壁清野，把粮草全部销毁，孙立德推测这个周军统帅必定是一个有胆有识的人物。 军鉴中很多贡献经典战例的将领都是这种狠人，孙立德必须提高警惕，这种人用兵没有章法。 派出快马只是孙立德今天的一项军务，孙立德还有其他的军务需要完成，例如，询问俘虏。 在张村的时候，孙立德已经对这些周国俘虏有过一个简单的了解，队长以上的军官俘虏共有七名，营长以上的军官俘虏共有三名，营官以上一个没有。 在张村，孙立德没有想过周英会撤军，为了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并且完成战后的收尾工作，孙立德有太多事情要做，根本无暇审问战俘。 担心张村再次发战事，俘虏会引起混乱，孙立德只能安排王虎将战俘先行押送到定策城。 来到大牢，守牢的士兵带着孙立德走进了大牢。 看到俘虏们，孙立德知道李天成对于俘虏事情很用心。 所有的军官都被打乱了编制，和普通战俘关押在一起，李天成没有给军官们串供的机会。 孙立德先从营长开始问话，然后依次是各个队长。 通过问话，孙立德对周军的军制、信号和部队都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孙立德也第一次了解了周军侵略军总帅的情况信息。 这名周国侵略军总帅是周军的靖南王冯明德，冯明德是周国仅有的两个外姓王爷，他还是周国兵仙周毅的两个徒弟之一，不仅善于用兵，而且精于练兵，使得一手好枪法，是一名军事能力很强的王爷。 就连孙立德未曾谋面的王子周英，也不是一名普通的富贵公子，周英曾经在周国北疆与鲜卑人多次作战，屡立战功。 俘虏们对于统帅的了解只是一知半解，对孙立德来说只能听来当参考。 孙立德问完话，牢房的士兵们把俘虏们送回到了牢房。 走出牢房，孙立德重新回到城主府，在城中府的大门，孙立德看到了等候汇报的快马，快马报告说:“我军勤王军败了，周军在黄河畔，击败了勤王的联军，汉军损伤在千人以上“ 孙立德正想仔细询问，城南又冲过来一骑快马。 定策城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城中不允许骑马驰骋，这名快马从南方疾驰过来，必定有重要军情。 快马来到孙立德身边，飞身下马，对着孙立德喊道:“孙将军呢，南方有紧急军情，我需要见到孙将军。” 孙立德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东面、南边同时出现了问题，这种时候更不能慌，孙立德说道:“我就是。“ 快马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王孙殿下被围住了，请将军迅速带兵救援。” 孙立德命令郑成将快马带下去核实身份，同时，派出传令兵向军官们下达集结令，连东线的姜文恺和西边的魏振国都收到了孙立德的撤兵令。 此时的定策城已经没有了守备的意义，汉军的勤王军被周军击败，南线的汉军又被围住，此时的定策城的汉军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 南下救援需要轻装疾行，撤出定策城的汉军，势必会放弃大量的粮饷物资，那不啻于一场惨败。 这种时候就是做出艰难二选一的时刻了，孙立德决定采用最保守的选择，锐士营主力依旧驻守定策城。 孙立德会做出这个选择是有原因的，定策城中的粮饷众多，足以坚持很久，丢失这些粮饷，汉军在河西郡中将陷入缺粮的境地，另外，勤王军虽然败了，但是主力尚存，重整之后可以继续作战，周军经过这场战斗损失必然也不小，孙立德相信汉军可以守住定策城。 王孙赵哲不能不救，孙立德不仅需要救，还需要迅速出兵。 南线军情更紧急，孙立德安排第一名快马回房间休息，随后开始集结部队。 在孙立德的召集下，汉军集结了五百士兵，长城队和黑水队的战兵一百人，王虎麾下的二百义军，民兵营和辅兵营各一个小队，部队带上三天粮食，在求救的快马带领下朝着南方行进。 轻装疾行了整整一天，依旧没有见到赵哲的踪迹，孙立德命令原地修整。 利用修整的时候，孙立德再次问起赵哲被围的战情。 这名快马告诉孙立德，赵哲被叛军击败，在撤退过程中几支义军部队哗变了，叛军们把赵哲的部队围困在了丰州城，赵哲独守孤城，孤立无援，只能向定策城的孙立德求援。 孙立德随口说道:“我早就劝过公子殿下不要信任这些义军将士，他们不仅劫掠百姓，还屠杀战俘，手段残暴，而且素有反骨。“ 快马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群家伙败坏了王孙殿下的名声，现在竟然临阵叛变，他们辜负了王孙殿下。”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义从军的待遇怎么样?“ 快马张开嘴刚想说话，却生生的把话语咽了回去，嘴巴微张。 孙立德点了点头，拔出刀，刀子架在这名快马的脖子上，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孙立德应该早点起疑心的，东线的战报让他相信了眼前的快马。 尽管孙立德安排了郑成核实身份，但是快马的身份根本无从核查，锐士营本就和其他汉军极少打交道，反奸细的能力太弱了。 孙立德倒不是认为叛军没有实力击败赵哲，但他认为叛军没有能力包围汉军。 赵哲和义军很有可能有矛盾，但那是在丰溪城争夺战之前的事情了，丰溪城争夺战之后，赵哲给义军提供了一些赏赐，军心已经初步稳定。 义军中不仅有三川郡的流民，更多的将领是三川郡的豪族，这些人不可能放弃家中的老小投靠河西郡叛军的。 眼前的这名快马必定是冯明德派出的，孙立德并不知道冯明德的目的，不知道这位周国的靖南王究竟打了什么算盘，他是准备减少汉兵的数量夺取定策城，还是试图在野外消灭自己这支军队。 很显然，冯明德的大战略是不会告诉孙立德眼前的这个士兵的，但是孙立德还是可以从这个士兵身上获得一些信息。 孙立德说道：“你有五秒钟的时间，如果说出我感兴趣的东西，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1“，孙立德讲完就开始报数，士兵紧紧闭着嘴巴。 “2“，孙立德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点，刀刃在士兵的脖子上压出了一丝血线。 “3“，面前的士兵脸色开始变白，额头开始冒汗。 “4“，孙立德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士兵跪倒在了孙立德的面前。 孙立德摇了摇头，正准备喊第五个数。 士兵喊道:“周兵准备奇袭定策城。“ 孙立德点点头，现在又到了赌心态的时刻，冯明德不可能将这种军事行动轻易告诉一名担任诱敌作用的士兵。 孙立德赌冯明德是一个仔细的将领，不可能在探马这里留下漏洞。 冯明德会告诉这名士兵部队奇袭定策城的可能有两个，第一个原因是确实准备奇袭定策城，准备跟孙立德打反心态；第二个原因是，趁着汉军回援的时候围点打援，吃掉孙立德。 将俘虏交给郑成，孙立德开始朝着定策城返回，不论冯明德怀有什么意图，回城都是没错的，只不过，孙立德选择了一条更偏西的行军路线。 同时孙立德开始后悔，他的调兵命令下的太快，此刻姜文恺和魏振国只怕是已经回到了定策城。 第八十章 回城 孙立德带着部队朝着定策城急行军，为了防止周军在汉军的退路上设置埋伏，孙立德故意指挥部队绕路返回，虽然避免了埋伏，但是延长了行军时间。 孙立德在行军的同时，派出了快马进行打探，这些可以借助马力的侦察兵，确实为孙立德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在快马的探查下，孙立德得知周军已经在定策城下安营扎寨了，快马报告周军至少有三百人。 三百人的部队是没有办法独立攻城的，孙立德立即做出判断，这支部队是冯明德专门派出阻击定策城内汉军部队的应急部队，这支军队在侦查汉军情报的同时，提前制造攻城器械，策应周军的进攻。 快马很确信周军没有发现汉军，汉军比周军更早的发现对方，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孙立德需要把情报优势转换成为战术优势。 急行军后，汉军体力消耗太大，孙立德命令士兵原地休息，开始吃饭。 为了不引起周军的警惕，汉军没有生火，没有熟食只吃干粮，虽然避免了暴露军情，但是确实不好吃，吃这种军粮纯粹就是为了充饥，恢复体力。 利用休息的时间，孙立德把孔文斌、唐永、王虎和其他两名队长叫到了身边。 在孙立德的攻击计划中，他并不准备留下任何预备队，直接命令全军对着周军发起攻击，按照各队的战力分组，由最精锐的长城队为前锋，随后是黑水队，民兵队、义军、最后是辅兵。 孙立德的主要战术目标是烧毁营寨和攻城器械，孙立德并不奢求对周兵制造杀伤。 孙立德还将军中的快马朝着南方派出去，继续侦查，唯一的法螺号也交给了快马小队，通过法螺号传递军情。 汉军是在跟周军的援军枪时间，因此，及时的示警，是保证汉军不陷入惨败的重要保障，孙立德要求，一旦周军的增援部队到达，快马应当立即吹响冲锋号，听到号声的汉军立即放弃作战任务，穿过周营，直接前往定策城。 汉军修整完成之后，各个队长回到了军中，开始组织进攻。 汉军即将发起奇袭，为了提高行军速度，除了武器装备外的所有东西都就地掩埋，包括士兵们携带的军粮，都统统放弃。 孙立德这次听从了郑成的劝谏，没有亲临战时的第一线，而是选择在民兵队中居中指挥。 随着军队规模的夸大，孙立德的一人之力在战斗中的作用变得越来越小，孙立德的指挥协调作用却不断的增加。 汉军从周营的西南方向杀了过去，即使是冲锋也保持着安静，没有被周军的卫兵在第一时间发现。 汉军的进攻时机同样把握的很好，周军正在吃饭，多数将士手边没有武器装备。 当周军的卫兵发现汉军的奇袭，吹响法螺号示警之后，周兵们才放下手中的碗筷，匆匆赶回营寨，寻找武器装备。 孙立德处在在队伍的中间位置，不需要分心战斗，可以投入更多的精力观察战斗。 这支周军远远比汉军击败的那支征召兵精锐的多，这些周兵手里拿的不是农具而是武器。 周军毕竟没有防备，汉军又拥有奇袭的经验，周军守门的卫兵迅速被杀，营寨门前的鹿角和栅栏都被长城队的勇士搬开，汉军顺着大开的寨门蜂拥而入。 孙立德相信孔文斌和唐永会控制住前线的进攻节奏，孙立德更在意的是营内的情况。 进入营地，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营内有许多完工的盾车和云梯，周军确实是在为攻城做准备。 在攻城器械旁边则是周军的士兵和建造器械的工匠。 孙立德迅速派出卫兵给王虎下达命令，孙立德要求义军将士杀散攻城器械附近的士兵，同时焚烧这些器械。 辅兵营士兵则救助汉军伤兵，同时给周军伤兵补刀。 汉军被周军打散，迟迟没能重整军队，个别勇敢的士兵也被汉军迅速杀死，这支周军确实是精锐，虽然败了却没有崩溃。 孙立德希望能有更多时间，足够他继续焚烧营寨，扩大战果。 营寨南侧响起了冲锋号。 孙立德知道没时间了，开始集结部队，带领汉军迅速朝着营寨北门突破。 给周军制作攻城器的部分工匠们也跟着汉军一起往营外冲，个别反应快的人还捡了周军的武器。 在冲出营寨北门的时候，汉军遇上了点麻烦，周军在营寨北门安置了大量的鹿角和拒马，汉军搬动这些障碍花费了时间。 按照战前商议好的计划，汉军冲出营外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朝着定策城的南门冲了过去。 快到南门的时候，身后的营寨冲出了两个骑马的士兵，孙立德认出这是自己的快马。 其中一个快马很快被射落在了马下，另一个人则加快了马速，朝着汉军靠拢。 营寨里冲出了一支周军，孙立德转过头，仔细打量这支人马。 这支士兵都是双手握剑，脸上戴着一张半脸的金属面具，走到汉军那个跌落马下的快马身边时，一名周兵斩下了伤兵的人头。 汉军很快到达了南门，定策城的城门却没有打开。 孙立德一边命令士兵背靠城门，一面亲自到达城门口，对着城上喊出自己的姓名。 守将确认孙立德身份之后，才将城门打开。 孙立德看向了身后，身后的周军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汉军此刻跟时间在赛跑。 孙立德命令战力弱的士兵们先进城。 战事越是危急的时候，越需要保持纪律和队形，一旦队伍出现混乱，就离全军覆没不远了。 守城的汉军也在支援孙立德的部队，城头上不断的射出零星的箭矢，对周军进行一定程度的杀伤，但这点杀伤对于周军的伤害，根本不痛不痒。 定策城内飞出了几块巨石，石头狠狠的砸在周军的队列中。 不知道周人是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还是认为追不上逃亡的汉军。 这支周军追击了一段距离后，转身回营了。 孙立德继续安排汉兵有秩序的进城，孙立德亲自断后，直到所有的汉军将士都退入城内，孙立德才进入城门中，进城之前，孙立德回头看了一眼周营，周营的火光已经被扑灭了。 城门缓缓的关上，定策城攻防战开始了。 孙立德清点部队伤亡，几支部队伤亡很可观，城下的周军确实是支精锐，长城队因为有甲衣护体，伤亡较轻，其他营伍的士兵伤亡数量并不少。 在撤退的时候，很多伤员没有来得及转移，都被留在了营寨中，此刻只怕已经成为了周军的俘虏。 失去这些士兵，定策城的守备力量削弱了很多；有了这些俘虏，周军将掌握汉军的虚实。 孙立德命令所有回城的将士返回营房休息。 将士们散去之后，场上只留下了孙立德、卫兵、假扮成快马的周军战俘和跟随汉军的工匠。 孙立德和工匠们简单聊过，经过交谈，孙立德明白，这些工匠并不全是职业工匠，这里面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丰溪城之战时被俘的汉兵。 周军对这些汉兵管理很严格，汉兵们不仅没有机会吃饱，还被分配在各支营伍中进行体力劳动，专门为周军制作各类攻城器械，配合工匠们工作。 据工匠介绍，周军的营地中足足有五百人，这支周军的总帅确实是靖南王冯明德。 孙立德准备安排好军务再打探周军的情报，周军已经兵临定策城的城下，某种意义上讲，封锁任务已经失败了，周军可以随时绕过定策城，向西撤退。 孙立德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名叫冯明德的统帅必定不甘心就这么撤退，周军必然会进行试探性进攻。 孙立德派出郑成带领工匠和战俘回到营房，那名周军的战俘则送到大牢。 同时命令其他卫兵召集麾下的军官，在自己的营房进行军议。 回到营房没多久，李天成就第一个到达营房，这名副营官是个工作狂，对于军务似乎从来没有懈怠过。 李天成向孙立德询问了赵哲的情况，毕竟汉军南下的主要目标是救援王孙殿下。 孙立德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李天成，李天成松了一口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赵哲不仅是汉国的王子，同样也是汉军可以仰仗的外援，只要赵哲的部队还在，汉军就依旧和周军维持均势。 李天成的问题问完了，孙立德问起了城外周军的军情。 李天成告诉孙立德，当孙立德统帅汉军离开定策城后，仅仅一个小时，这支周军就出现在了城下，封锁住汉军从南门出兵南下的通道，修建攻城器械。 当时定策城内兵力不足，李天成没有能力发动攻击，李天成一直站在城墙上观察周军动态，同时等待东西两线撤回的部队。 当天晚上，两线的汉军放弃了全部外围据点，通过西门和东门回城。 回城的汉军却已经失去了进攻周军的机会，周军不仅修建好了营寨，还在朝着定策城的方向部署了大量防御设施。 第八十一章 布防 姜文恺对于周军的举动产生了质疑，姜文恺怀疑周军没有打算攻城，并且敏锐的察觉到周军别有它图，通过假装攻城来截断定策城军队救援孙立德的通道。 姜文恺建议李天成立即带领部队南下。 李天成犹豫之后，放弃采纳姜文恺的谏言，他决定相信孙立德的能力，他认为孙立德身经百战，不会轻易的被周军吃掉。 定策城是汉军的根本，存放了大量的后勤物资，不能有失。 李天成最终决定防守城池，同时派遣军官守卫四座城墙。 在李天成的安排中，魏振国、姜文恺分别带领麾下部队驻守西门和东门，南门的防卫人选就困难很多了。 孙立德带走了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军官，李天成无奈之下，只能安排南门由义军将领王林负责，北面则派遣了张弘的辅兵营进行防守。 知道守备南门的军官是王林，孙立德心中的不满消失了，孙立德也不能怪罪王林，战争既然开始了，再小心也不为过，这次定策城攻防战，仅仅依靠孙立德的锐士营是完全不够的，守城必须依靠义军将士进行辅助。 军官们进入了营房，寻找座位坐下。 孙立德召开军议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安排防务，同时划分责任区，周军已经兵临城下，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周英的军队也很有可能会参与到这次战斗，汉军必须及早进行布防，才不会在开战之时手忙脚乱。 具体的布防，孙立德需要在观察周军的具体战术安排后才能做出，孙立德的计划只是在李天成的计划之上增派人手。 李天成做出安排时，周军的主力部队都隐藏在战争迷雾中，在李天成的视角中，南线是最不重要的，定策城的西线是周英的部队，东线是冯明德的精锐，派遣魏振国和姜文恺重兵防守这两个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军情却发生了变化，周军开始大量朝着南门集结，并且原地制造攻城器械，南门很有可能会成为周军的进攻重点，孙立德决定在这个方向投入重兵。 在南门的防务中，孙立德派出了孔文斌和唐永的战兵营，同时要求王林的义军在城上协助。 东南西三个方向是孙立德防备的重点，北门的重要性就下降了很多，在孙立德看来，除非兵力足够，在围城战中，大部分的统帅不会同时从四个城门发起进攻。 北门的具体军务，孙立德全权交给张弘负责。 虽然孙立德任命了四座城门的指挥官，但是他还没有考虑好具体的兵力分配。 定策城虽然不是一座大城，却也足足有四面城墙，汉军总数本就不多，平摊到四面墙上，其实没剩多少。 孙立德想到了杨子平任营官时候和大月人的战事，在战斗中，大月人往往习惯于过早的派上全部兵力，等到战事发生变化时，完全没有预备兵力进行抵挡，大月人往往只能从作战部队中抽调士兵。 这些战争对孙立德来说很有教育意义，部队如果派上了战场，再往回调，不仅让士兵们虚耗体力，还会贻误战机。 孙立德不能在战斗开始之前把所有部队都派上城墙，他必须在自己的手中留下一支预备队。 军议结束，孙立德让得到任命的军官带领麾下的部队上城防守，没有点到名字的军官在营房休息。 军官们离开之后，李天成开始谈起定策城的情况，孙立德奔走的这段时间，李天成也做了很多事情，西门城墙处的残破工事已经进行了简单的修复，尽管修复的效果不算好，却足够遮挡箭矢了。 因为兵员不足，李天成还在城中紧急动员了一百名青壮，这些青壮可以承担起辅兵的任务，尽管不能上阵杀敌，却可以承担体力活为作战部队节省体力。 孙立德点点头，李天成的工作，孙立德是向来放心，只不过，在定策城攻防战中城墙将是汉军最为重要的依靠，孙立德不能只听李天成的汇报，他必须要亲自实地观察。 对于后勤，李天成似乎也是做过功课的，经过几次战斗，汉军损失了一些士兵，同时得到了少量缴获，原先押送的军粮可以吃更长时间，王德已经对存量进行了估算，保守估计可以吃一个月，如果将军粮的供应减半，甚至可以维持汉军两个月消耗。 孙立德摇了摇头，两军厮杀，拼的就是体力和技术，技术短时间不能提高，体力短时间内的变化却很大。 如果士兵们吃不饱饭，没有战斗力那倒还是小事，最为关键的是影响到士气 接着，李天成又提到了城内石头、木板在内的一些战略物资存量，无论什么物资，定策城内的存量都不多。 孙立德把李天成说的重点事情一一记录，做好笔记。 两个人聊完军旅，开始聊轻快的话题，两个人开始叙旧，直到天色很晚，李天成才告辞离开。 李天成走后，孙立德便开始休息，第二天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巡视城防和打探情报可是一项大工程。 天才刚蒙蒙亮，孙立德就醒了过来，穿上皮甲，带着郑成，叫上李天成，三个人开始巡视城防。 定策城内似乎已经被战争气氛包围，街上很少能看见老百姓，四处都是急匆匆行军的汉军。 孙立德三人首先来到了西城城门，上次巡视的时候，西门的城防设施损毁现象严重，孙立德想要知道设施的修复情况。 令孙立德比较满意的是守城汉军的精神状态，孙立德强调的军纪终于有了回报，守城的汉军卫兵十分警惕，任何闲杂人等，不论是百姓，还是士兵，没有军令都不能接近城门。 孙立德试图走上城墙，立即被看守楼梯的卫兵拦住了，直到报出身份后，由卫兵的军官确认之后，孙立德才被放行到城墙上。 孙立德亲自检查了城墙的维修情况，汉军对于这些防务还是比较用心的，有缺陷的城垛都被修复了。 为了检查城防设施维修质量，孙立德甚至亲自取下腰刀，朝着城墙进行劈砍，确定西城墙的城防设施基本可用，孙立德便离开了西城墙。 孙立德顺着城墙一路走到了北城墙，这里是张弘带领辅兵营把守的位置，辅兵虽然也进行训练，但是综合战力实在太弱，孙立德根本不敢让他们独当一面。 孙立德没能从辅兵身上看到战兵的那股子精气神，不仅精神状态不佳，武器状态同样不好。 辅兵营的战士们武器各式各样，除了一个小队的士兵拥有弓箭，其他士兵们手上的武器都五花八门的，甚至还有使用锄头和钉耙的，某种意义上看，辅兵营就是一种辅助战兵作战的平民部队。 孙立德对着守城士兵鼓励了一番，暗暗决定需要在北门处派遣援兵，随后继续沿着城墙往东走。 在东城门，孙立德遇到了姜文恺，姜文恺此时正在城头巡视。 孙立德将姜文恺叫到身边，询问姜文恺守城的困难。 姜文恺叹了口气，说道:“困难太多了，我们不仅缺人，缺武器，缺护甲，还缺少滚木礌石，但是，现在汉军正处在生死危机之际，我知道，不仅我们部队缺少这些东西，兄弟部队同样缺少这些物资，民兵营不怕困难，可以克服困难，我可以保证，如果敌兵想从东城墙突破，首先就要踏过我的尸体。“ 孙立德鼓励道：“姜家的复兴全托付在文恺你身上。” 孙立德观察民兵营的士兵，这些以土匪为主的老兵们眼中依旧带着一丝桀骜，军队的军事素养却比辅兵营的士兵状态好了很多，孙立德知道，姜文恺必定在民兵营身上花费了很多心血。 鼓励了一番，孙立德离开东墙，朝着南门方向走了过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孙立德居然还没有巡视完城墙，天色也从蒙蒙亮变成了大亮。 孙立德三人来到了南门城墙，城头的士兵正在吃饭，军粮正是李天成招募的本地青壮运送到城头的，南门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三辆投石车，投石车旁边还对方了一些石头，投石车小队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目光转回到城墙上，孙立德看到了同样在城墙上进行巡视的唐永。 孙立德对于眼前的这个军官很感兴趣，两个人正好攀谈了起来。 自从军议上孙立德给唐永下达了最新军令后，唐永就带领了麾下的部队来到了城墙上。 周军的营寨距离南门不算太远，定策城周围又全是平原，唐永居高临下，可以俯视周军营寨。 晚上的军情受到光线影响无法及时掌握，白天的军情唐永却看的很清楚。 唐永告诉孙立德，周军营地正在不断增兵，天亮之后周兵至少增加了三支营伍，这些周兵还押解了一批百姓。 百姓似乎在制作盾车和云梯，唐永相信，周军发动攻势的时间只怕不会太晚，留给汉军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第八十二章 孙立德在定策城外的奇袭还是有好处的，那场奇袭烧毁了周军的大量攻城器械，仅仅一天的时间，周军无法重新制造出足够数量的攻城器械，自然没有办法对定策城发动进攻。 离开城墙之前，孙立德再次告诫唐永要让守城部队提高警惕，南门的汉军直面周军的营寨，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但是，人并不是不知疲倦的机器，越是大敌当前，士兵们越应该保持体力。 孙立德要求唐永一定给守城士兵排好班，保持轮班休息。 检查过城防，进行完安排，孙立德走下城墙，他还需要对周军的这个统帅进一步进行了解。 走下城墙，孙立德和李天成分别，李天成需要给守军补齐物资，调配人手，剩下的行动，只能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进行。 大牢的位置位于南门不远处，孙立德直接朝着大牢走了过去。 守卫大牢的士兵认识孙立德，立即给孙立德带路。 定策城是一座汉军新光复的城市，经历过战乱之后，城中的官吏没有剩下几个，大牢的看守都是由辅兵营的士兵暂时担任。 在士兵的带领下，孙立德来见到了那名谎报军情的周军战俘。 自从受到孙立德的恐吓，这名周兵似乎改了性格，对孙立德很是谄媚，为了争取立功表现，喋喋不休的讲出自己知道的情报。 这个战俘的名字叫做林轩，是一名河西郡的征召兵，在丰溪城之战中被俘的。 林轩现在确实是一名义从营的士兵，他告诉孙立德，战败之后也也曾想过宁死不降，但是周军连续杀死了几个顽固分子，吕承望又亲自对战俘们进行劝诫，他最终选择了屈服，甚至安慰自己，在哪里当兵都是当。 加入义从军后，林轩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周军对于义从军并不信任，军事行动信息从来都是对义从军保密，在周军的眼中，义从军是不值得信任的，只能承担起辅助职责。 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在义从军不知情的情况下，周军攻下城池，周军从城里撤出的时候，从义从军中抽调士兵进行驻守，在周军的体系中，义从军士兵的地位也仅仅比掳掠的汉地百姓高一点。 周军也知道义从军不可靠，所以加强了监管，不但在义从军的各个小队派遣了监军，而且把降兵们打散了编制和土匪、流民混编在一起。 义从军中的士兵，尤其是战俘，对这种二等公民待遇非常不满，不断的有士兵试图逃亡，却被周军抓回杀死。 林轩也在忍耐中等待，试图等汉军反攻的时候，找一个合适机会投降。 汉军攻破河西郡的第一座边城，赵哲坑杀了全部义从军士兵的信息传遍了整个义从军，所有的不安定分子都老实了，林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在周军的战车上越行越远。 周军在发动黄河之战前的时候，冯明德就已经想到了定策城之战，某种意义上看，正是孙立德带了部队驻守定策城之后，冯明德才真正下定决心要先将汉军的勤王兵击败。 周国这名靖南王不仅熟读兵书，而且久经战阵。 在知道汉兵朝着河西城南下的时候，冯明德就已经知道汉军的包围计划，为了拥有更多的选择，他不仅把驻守河西城外围的义从军将士都下令撤回，还严令不能留给汉军一粒民。 为了保证坚壁清野的战术成功，冯明德还派出快马，寻求叛军的配合。 快马赶到叛军的营地，见到了叛军的首领左昊穹，传递了冯明德的军令，要求左昊穹立即收回攻略南方城寨的士兵，退守丰溪城。 只要丰溪城守住了，在叛军和周军的包围下，赵哲率领的汉军反而会成为被包围的部队，而且，这支汉军面临的考验会比周人更严重，毕竟汉军的人数更多，吃饭的嘴也更多。 左昊穹却没有理会冯明德的军令，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这名河西郡的老军官自从周军击败吕承望后，就已经进入了放飞自我的模式。 左昊穹在河西郡的南部攻城略地，各地汉军望风归降，左昊穹一度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但左昊穹的部队却在南部重镇鼓章城处陷入了困境，叛军连续攻城一星期，却没有取得太大的突破。 鼓章城的城主在战斗发生前就已经弃城逃跑了，留下的只有满城的狼藉，城主的一名门客却留了下来，这名门客不仅留了下来，还组织起不愿逃亡的百姓上城防守，这支临时拼凑，人数不到五百人的军队，成功将叛军拖了整整七天。 收到周军快马传递的军情，左昊穹知道了汉军在赵哲的率领下正在即将丰溪城，左昊穹犹豫了，眼前的鼓章城已经残破不堪，马上就能夺下来，此时如果撤军，叛军将功亏一溃。 左昊穹对丰溪城的守备很有信心，这座叛军的中心城市不仅城防设施齐全，而且民心可用，既然鼓章城都能坚守一个星期，丰溪城必定能够坚守更长的时间。 得出这两个不靠谱的判断后，左昊穹没有立即撤退，依旧指挥部队发动攻城。 周军的快马带着军令来的，十分希望左昊穹能够按照冯明德的指令后撤，为了劝谏这名叛军主帅，快马几次求见，左昊穹几乎每次都假装不在。 快马实在等不及了，只能守在左昊穹的营帐外，左昊穹没有办法，只能接见了这名执着的快马，回军的日期依旧含糊其辞。 马上能夺下来的鼓章城叛军连续攻击两天都没有夺下来，每一次叛军都在即将破城的时候，被赶下了城头。 和鼓章城的坚守不同，左昊穹认为可以坚守更长时间的丰溪城却迅速失守，不仅将积攒的钱粮拱手让给汉兵，叛军的家眷大多跟着城池一起陷落，左昊穹的部队已经军心不稳。 直到这时，左昊穹才想起了被自己冷落的周国快马，亲自前去求见。 那名周国的快马却已经真的不在营房里了，快马得知最新战情后，立即返回周军营地，向冯明德汇报了军情。 冯明德知道军情之后，才在义从营中招募的林轩，招募士兵的时候并没有讲出任务，而且招募条件很苛刻，首先得有亲戚朋友留在周军中做人质，其次还得熟悉汉军最基本的部队情况和将领名字。 冯明德提出高要求之后，还提供了高额封赏，不仅当场发放现银，而且许诺事成之后官升三级。 林轩心动了，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人可不多。 在三个报名者中，林轩的表现很突出，林轩成功击败其他竞争者，成为了那个唯一的人选。 林轩被卫兵带到主营之后，见到了冯明德，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冯明德只给了林轩一个任务，那就是将定策城内的汉军引出定策城，策应周军夺取定策城。 后面的事情，孙立德都知道了。 在这场战斗中，林轩只是一个小人物，了解的军情很少，他汇报的这些军情也有很大一部分水分，不少内容是猜出来的。 对于义从军的情报，林轩倒是详细的告诉了孙立德。 义从军由吕承望统帅，这支部队原先有士兵七百人，汉军坑杀了一部分后，又紧急从流民中招募了一批士兵。 林轩离去的时候，义从军的征兵还没有结束。 周军并没有对汉地进行实际控制，仅仅依靠劫掠获得的粮食数量有限，不足以支撑其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而且对于周军来讲，义从军终究是外人，冯明德不可能让义从军拥有太强的实力，孙立德推测即使义从军扩编了，数量只怕不会超过一千人。 孙立德将林轩送回牢房，随后前往了投诚的工匠处，孙立德希望从工匠们身上获取到更多可靠的情报。 自从失去了战马，孙立德的出行全部需要依靠两条腿，非常不方便。 孙立德朝着工匠的营房走了过去。 到达工匠的营房处，工匠们似乎还在休息，看到孙立德走过来，工匠们纷纷起身迎了过来。 孙立德不敢太相信这支投诚的部队，不敢给他们接触军情的机会。 眼下即将发生定策城攻防战，孙立德一定要非常谨慎的使用这支部队。 孙立德身上有皮甲防护，自己又武艺过人，倒是不担心这些人藏着此刻，但是卫队长郑成却一脸警惕的盯着工匠们，利用余光观察孙立德的情况。 孙立德问道：“大伙都休息好了吗？营中有早饭，千万不要忘记吃” 一名年轻的工匠笑了笑，说道：“多亏大人抬爱，早餐我们已经吃过了，是辅兵兄弟们亲自送过来的，还是咱们自己的将军好，不仅给我们住的地方，还给我们送饭，不像那周军，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给他们修建攻城器械，一直工作到睡觉，他们不仅不让我们休息，还不让我们吃饱，提供的食物也被层层克扣，伙食最差的时候，我们一天只有三个馒头吃，弟兄们早就忍不住了。” 眼前工匠们的话和林轩讲的差不多，周军在对待汉人的态度上确实很不友好。 客套话说完了，孙立德需要切入正题，他并不关心周军怎么欺凌汉人，他在意的是这支周军有什么弱点。 孙立德大声说道：“参加过周军攻城作战的请出列。” 工匠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立德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误会，连忙解释道：“大家不要疑心，我并不准备追究诸位的责任，诸位帮助周军制造攻城器械也是被逼无奈，我只想知道周军的攻城方式，诸位参与过周军的攻城，能够对我提供帮助，定策城攻防战即将开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工匠们面面相觑，一名老者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说道：“大人既然不追究我们助纣为虐的责任，那小老儿就直言了，我参加过几次周军的攻城战，这位周军统帅很爱惜自己的士兵，不论是守备松弛的城寨，还是守备严谨的大城，每次攻城都会派遣降兵和百姓，担当攻城的先锋。” 孙立德反问道：“周军就不担心百姓们临阵反水，与汉军合流，反戈一击？” 这名老工匠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大概是不了解人性，所有被周军派出当先锋的百姓，都有家人留在军中作为人质，再说了，周军虽然没有参加第一波的攻势，但是毕竟有上千人的精兵在后压阵，百姓们也不傻，反戈一击的最终结果依旧没是城破人亡，索性就豁出性命，跟着周军一条路走到黑了。” 孙立德点点头，老者说的很多，现在看来，周军营寨中新来的建造攻城武器的百姓似乎还承担着攻城先锋的任务，在攻城战中替周军吸引火力。 利用汉人进攻汉地的好处不仅仅在于减少周军的损失，通过进攻，冯明德可以大致的估算出汉军的实力，这简直是无本的买卖，借助汉人的手消灭汉人。 孙立德继续追问道：“周军还有什么其他攻城手段吗？” 老工匠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河西郡的汉军基本上没有战意，大部分的城寨很快就被周军攻下了，少部分的城寨也不会坚守到两天。” 孙立德问道：“驱赶百姓作战的手段可不能一直使用吧，后面的战斗周军都是怎么做的。” 孙立德似乎把老者问住了，老者说道：“还能怎么打呀，就是直接派出部队登城作战。” 孙立德很想跟这名老工匠解释一下登城作战是可以进行详细解释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跟老者说明白了，老者也听不懂。 孙立德继续询问道：“周军前段时间大破勤王军的那一仗，不知道诸位是否参与过。” 开始搭话的年轻人说道：“这一仗我们都参加过，只不过周军不信任我们，给我们的任务不是进攻而是看守货物。” 第八十三章 工匠 对于这些周军要求看管的货物，孙立德倒是并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周军的战斗风格以及作战特点。 为了确保工匠们理解自己的提问，孙立德连续改变了几种问法，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孙立德只能作罢。 眼前的这些人一部分是工匠，另一部分则是汉军战俘，但是孙立德没有时间和能力进行审查，林轩就是一个反例，以锐士营的条件，即使进行审查，也无法将可疑人员筛选出来。 孙立德当即宣布，眼前的这些人暂时成立一支工兵队，孙立德任命那名老年工匠成为了队伍的指挥官。 工兵队和普通的战兵不同，这是一个技术性很强的队伍，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兵来带队。 工兵们不仅仅可以制造攻城器械，他们同样可以帮助孙立德制造守城器械。 不算清马城被夜袭的那一场战斗，此次的定策城攻防战是孙立德第一次参加的守城战。 孙立德没有守城经验，师傅留给自己的军鉴上也没有记载守城的方式方法，副营官李天成同样没有参加过守城战，没有办法给孙立德提供建议。 孙立德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老兵们的建议来组织防御。 定策城只有一道城墙防护，外围没有鹿角、拒马，没有护城河，更没有塔楼，一旦周军破城，汉军就只能进行巷战了。 在城内再修一道防线已经来不及，不仅缺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汉军更缺少时间。 孙立德只能在提高城墙防线的防御上下功夫了了。 孙立德给工匠小队下达了成军以后的第一份命令，要求队伍制造一批木栅栏。 孙立德在黑山之战的时候，使用过城门口安装栅栏的战术，一旦周军形成突破，汉军可以利用半成品的木栅栏，在城门口处，简单制造防御工事，延缓城池的陷落，为援军支援争取时间。 但是木栅栏只是应急之策，如果可能，孙立德不希望用上这些东西。 孙立德命令郑成负责监督工匠小队的工作，要求工匠小队尽快制造出足够规模的木栅栏。 离开工匠小队后，孙立德前往了王德处，孙立德需要对手上的物资数量有一个准确的了解，这些信息对自己的决策很重要。 孙立德给王德的命令很简单，所有的武器装备都不再保留，统统下发给一线的作战部队，物资用完了可以再要，仗如果打输了，后果就严重了，汉军一定要挺过这场战斗，也为援兵的到来争取时间。 武器检查完成后，孙立德询问起城中的粮食储量，这一问把孙立德吓了一跳，粮食存量远远低于孙立德的预期，王德告诉他，定策城中的粮食只能食用二十天。 孙立德反问道：“王孙殿下不是给了咱们两千人吃一个月的粮食吗？咱们现在的守城部队只有一千出头，为什么粮食储量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这么多。” 王德回答道：“在丰溪城中，王孙殿下确实派遣了军需官，给咱们送了足够两千人食用一个月的军粮，但是，王孙殿下是按照和平年代驻军的食用量计算军粮数目的，我军到达定策城后，经历了几次战斗和行军，兵粮消耗加大不说，运送军粮的途中还产生了很多无意义的损耗。” “另外”，王德看了看孙立德，似乎在考虑措辞。 孙立德被王德看的心虚，连忙问道：“另外什么？” 王德继续说道：“张村大捷，我军俘虏了三百多周军的战俘，这些人可是要吃饭的，我们虽然给他们减少了粮食供应，但这终究是一部分不小的消耗。” 王德的话提醒了孙立德，在定策城中还有一支俘虏力量，他也不能光让这些人耗费粮食，什么都不干，李天成一直抱怨人手不足，这些战俘能解决很多问题。 叮嘱王德继续做好后勤统计工作后，孙立德回到自己的营房。 军备检查完成，孙立德还需要在战斗前将各支部队的战兵补齐。 孙立德派出四名卫兵前往四处城墙，统计各个战兵队的兵员缺口。 战兵营是锐士营的精华，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损失的士兵需要尽快从民兵营和辅兵营表现优秀的士兵中进行选拔，充实战兵营防御力量。 郑成在孙立德身边的时候，孙立德总觉得自己这个卫队长太唠叨了。 郑成不在孙立德身边的时候，孙立德才发现做事很不方便，郑成跟自己合作了很长时间，两个人在军务上有很多默契，孙立德传递军令的时候往往不需要讲太细，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几句话，就能把意思讲明白。 由其他卫兵负责传令后，孙立德不仅仅需要多费口舌，还得反复进行说明，避免传错口信。 即使是孙立德的死党李长松，在军事上也无法和孙立德形成默契。 孙立德一连派出了四个卫兵，前往统计兵员数量。 孙立德还是觉得自己需要郑成，准备调派新的卫兵将郑成替换回来的时候，蒋继嗣出现在了孙立德的视线中。 孙立德感觉眼前一亮，蒋宪在投降的时候把他的儿子托付给了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这名原黑山山寨的少当家似乎行事很谨慎，眼下正是机会。 监督工兵队的任务并不是一个太重要的工作，通过这份任命，孙立德正好可以检验检验这名少当家的成色。 孙立德命令蒋继嗣把郑成替换回来，蒋继嗣走后，孙立德把李文华和李长松外的所有卫兵都派到城内寻找李天成。 之所以留这两个人，一方面，孙立德身边需要留下几个人，便于临时传达军令，另一方面则是想在能力范围内照顾自己的朋友。 孙立德掏出了丰溪城的城防图，静静的坐在床边进行阅览。 丰溪城和定策城在规模和形状上有很多区别，但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有着通性，孙立德可以拿来借鉴。 孙立德正看的起劲，身边响起了李天成的声音，孙立德抬起头才发现，卫兵已经将李天成叫了过来。 不仅仅是李天成，就连郑成都回到了营房，只是不知道郑成在营门边站了多久了。 孙立德立即站了起来，拿着手中的城防图走到了李天成的身边，将大牢内三百俘虏的事情告诉了李天成，同时把城防图递给李天成拿去参考。 李天成听后也是拍着脑袋直后悔，汉军现在缺人缺钱缺物资，他们两个人却忽略了这一部分人力资源。 孙立德交待道：“安排一个小队的辅兵营战士看管这些俘虏，不要让战俘们接触武器和机密。” 李天成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孙立德想到了工兵队的士兵，补充了一句：“俘虏的伙食一定要保障好，不能有任何克扣，而且给战俘们留足休息时间，我不希望有人因为疲劳累死。” 李天成狐疑的看着孙立德，他似乎没有听懂，看着孙立德坚定的目光，李天成点了点头，离开了。 李天成刚走，郑成紧跟着开始汇报工匠小队的木栅栏制作情况，工匠小队对于孙立德安排的任务很上心，制造的很快。 郑成认为这些工匠很可靠，他们毕竟是从周军营寨里逃出来的，必定仇视周军。 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谈话的时候，孙立德派出到四个城墙上的卫兵都回到了营房交令。 综合这四个卫兵提供的信息，由李文华执笔，孙立德做出了一系列的军事调动命令，其中就包括从辅兵营和民兵营中抽调优秀士兵补充进战兵营。 文书则由卫兵们带到各队的长官手里。 孙立德开始计算手中的兵力，先不算李天成在定策城中招募的青壮和周军投诚的工匠。 孙立德手上有战兵营二百人，人数虽然补齐了，但是装备的损失和士兵的配合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民兵营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在丰溪城的时候，民兵营一度膨胀到五百多人，经过连续的战损和反复抽调，现在民兵营的士兵只有三百多人，人数与姜文恺上任之时相同。 张弘的辅兵营在战事中倒是没有损失，甚至还有所增加，依旧二百多人，但是这些士兵战力相较另两支营伍差了太多，不能充当主要战力。 义军的士兵就更少了，本来有五百多人，经过几场战斗，剩下的兵力不足四百。 这些兵力就是孙立德能够依靠的全部力量，周军已经连续打造了一天一夜的攻城器械，孙立德相信周军发动攻击的日子不会太迟。 民兵营由姜文恺统领，独立防守东城，鉴于东门的周军已经集结到了南门，孙立德抽调了民兵营的两个小队。 战兵营的长城队和黑水队一百人防守南门，投石车小队和王林的二百义军负责协助。 猛虎队的士兵防守西门，王虎的义军部队进行协助。 北门由张弘统帅的辅兵营以及义军将领张达负责，孙立德同样从辅兵营抽调了五十名士兵。 孙立德手中就省出了二百人的预备队，其中还包括战狼队的战兵，力量比较充分。 卫兵们蜂拥出营房，前往军中传递军令。 第八十四章 接战 孙立德在定策城内组织防务的时候，周军已经对南门发动了一次佯攻。 孙立德当时不在城头，得知发生战斗后立即来到了南门，通过唐永了解了全部战情。 唐永告诉孙立德，周军这次的攻势大概出动了十架云梯，由汉地的百姓抬着云梯发动了冲锋。 从一开始，周军投入的兵力就很少，发动冲锋的百姓数量不多，只有三百多人，这三百多名百姓的身后还跟着五十人左右多周兵。 这些被驱赶攻城的百姓一手拿着竹竿和棍棒，一手托着云梯朝着南门的城墙攻击了过来。 孔文斌看到周军竟然利用汉国百姓的性命探路，痛恨周军的卑鄙无耻，当场就要拍板出城作战，唐永及时制止了孔文斌的鲁莽决定，唐永告诉孔文斌，周人迟早要完蛋，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人的完蛋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周兵的攻城却迫在眉睫。 汉军没有足够的弓箭手，无法对攻城的部队进行有效杀伤，眼睁睁看着一架架云梯被架在城头。 幸运的是，周军的进攻部队同样没有携带弓箭，孔文斌组织手下的箭术好手对周军士兵进行点射，周军却没有办法进行反制，成为活靶子的周兵只能在汉民的队伍中左右躲藏。 孔文斌原本以为汉民都是被逼的，只要帮助汉民摆脱周兵的控制，这些汉民后果放下武器投降。 当汉民顺着云梯爬上城头的时候，孔文斌知道自己错了。 孔文斌虽然看到了汉民眼中的那种软弱和畏惧，但这些汉民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严阵以待的汉军杀了过来。 这天下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道理，孔文斌立即命令士兵还手，这支被武装起的汉民迅速被击败。 冲上城头的汉民除了少部分的伤兵外，都被赶下了城头。 周军士兵在城下又组织了两次进攻，汉民两次登城，两次被击败，最后，周军的营寨中传出了撤军的法螺号声，周军才命令汉民带着云梯和伤兵返回了营寨。 汉民的这次攻城，锐士营的损失并不大，战兵营只伤了几个士兵，王林的义军倒是死了两个士兵。 孙立德担心周军会经常使用这种攻城方法，通过汉民来消耗汉军的体力，打乱锐士营的休息，当锐士营疲惫不堪的时候，才是周军投入战场的时机。 询问汉民战俘，周军确实扣押了这些汉民的亲人，对于这些收到控制的汉民，孙立德无法信任，安排卫兵将这些俘虏送到大牢。 孙立德手上的军务已经传达完成，他决定今天在南门上陪着士兵们值夜。 和守城的士兵们聊天吹牛，一起吃饭，通过吃饭，孙立德确认王德的后勤很负责，军粮没有被克扣，孙立德放心了很多。 夜色越来越深，城下被黑暗包围，只有周营散发着火光，孙立德知道，那是汉民在加班制造攻城器械时，照明用的火光。 孙立德决定值守城墙并不仅仅是心血来潮，他没有参加过守城，没有办法理解守城士兵的感受，通过这次值守，孙立德也想亲身体会值守士兵的感受，了解士兵的体力极限，以及夜晚的视野盲区。 很多事情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总是没有发言权的。 孙立德站在城梯口，听见城门内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喊话声。 即使是和平年代，晚上都会进行宵禁，更别说是在围城的时候了。 孙立德对说话人的身份很好奇，好奇心驱使着孙立德朝着城门走了过去，卫兵们跟在他的身边。 还没走到城门，孙立德就听到有人在喊：“站住，你们再往前走，我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听声音，说话人似乎是一名守门的士兵。 朝着城门走过来的那些人，完全没有理会这名守门士兵下达的最后通牒，脚步声反而变的更急促起来。 孙立德对于危险一向有很高的警觉，他下意识的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命令身边的卫兵拔出刀，提高警惕，几个人跑步前往城门。 在奔跑的过程中，孙立德听到了城门内拔刀的声音和士兵惨叫的声音。 孙立德赶到城门的时候，正看到一伙百姓模样的青壮，这些人正在试图打开城门。 孙立德没有犹豫，带领卫队朝着这伙百姓杀了过去，手中的腰刀在人群中乱砍。 城内的百姓试图打开城门，城外同样适时的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节奏基本整齐，看样子是周军的正规军。 孙立德顾不得其他，命令身边的卫兵吹响集合号，自己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别在城门内的门闩已经被这些百姓抬了起来，即将搬开，孙立德冲上前将这几个百姓砍到在地，大门虽然暂时保住了，但是门上却响起了撞击声，城外的周兵已经开始对南门进行了撞击，面对周兵的进攻，孙立德来不及寻找重物挡住城门，自己把身体撞在城门上，用肩膀顶住城门。 卫兵们跟着孙立德有样学样，留下一半的卫兵和这些夺门的青壮对峙，另一半卫兵跟着孙立德一起，用身体顶住城门。 堵在城门上的时候，孙立德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周军对于这次的攻城一定是预谋已久，但是，周军似乎没有想到奇袭会失败，他们没有制定备选方案，没能携带破城锤，如此一来，他们失去了破门的最佳机会，失去了战机。 通过孙立德的集合号，汉军会迅速集合在孙立德的身边。 孙立德需要做的就是，一直坚持到汉军援军到来。 这伙青壮中似乎也有能人，意识到速度的重要性，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你们还在等什么，等汉军的主力赶过来，咱们一个都逃不了，同样都是死，拿下城门，你们的家人就能活命！” 青壮们呐喊着扑了过来。 孙立德对峙的五名卫兵挡不住这些青壮的攻势，在青壮们的冲击之下，至少两名卫兵倒在了城门口，再也没能站起。 卫兵们不断后撤，身体逐渐逼近孙立德五人。 孙立德五人同样没有办法，只能背靠着城门，同时用手里的刀进行格挡，拖延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过了很短，面前的这些青壮开始逃散，唐永带着黑水队队战兵赶到了城门，将这支青壮部队杀散。 孙立德立即将城门的防务移交给唐永，对于这名队长，孙立德一向很放心，此刻军情紧急，来不及收拢死难者的尸体，孙立德顺着城梯，登上了城墙。 在城上，孙立德见到了戎装备战的孔文斌，孔文斌本就魁梧，现在又穿了一身铁甲，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堡垒。 现在这个人形堡垒正在组织士兵朝着城下投掷滚木和石头，城下不断的响起惨叫声。 城下的周军也想反抗，不断有流失从城下射了上来，在城碟和甲衣的保护下，这些失去准头的流失，根本没有办法队汉军形成威胁，长城队的士兵毫发无损。 城门外的周军似乎终于发觉自己的内应已经被杀散了，撞击城门的声音停止了，城下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周军撤退了。 孙立德却没有把握敌人是真的撤退，还是假装的撤退，命令士兵们全副武装，提高警惕，在城头上继续守了一段时间。 周军看上去确实是撤退了，但是汉军依旧不敢大意，孙立德只是命令孔文斌和唐永组织手下的将士轮班休息，同时要求值班将士提高警惕。 到了后半夜，李天成带着卫兵来到了城墙上，在孙立德吹响集合号的时候，他也知道发生了军情，他知道孙立德今晚会在南门值守，所以当南门出现警情的时候，李天成把孙立德准备的二百名预备兵力组织起来，同时派出卫兵警告其他三门守将。 当士兵被组织起来以后，探子又带回了最新消息，探子告诉李天成，周兵撤军了，李天成组织起的士兵又原地解散，回营房休息，李天成派出卫兵前往其他三门解除警报。 做完了这些工作，李天成才赶到了南门。 孙立德把大致战情告诉了李天成，对李天成提出了四点要求：一：天亮之后带领预备兵大搜全城，百姓中受过武器伤的一律先行抓捕；二，收缴民间所有的武器；三，要求百姓呆在家中，不要上街；四，传令给各个城门的守军，百姓靠近城门者一律就地斩杀。 李天成领了命令退了下去，所有的工作都要在第二天进行。 孙立德却没有跟李天成一起撤出城墙，他需要知道守城将士的辛苦，只有这样才不会想当然的给将士们下命令。 安排将士们轮班值守，孙立德却一夜没休息，他只是安排卫兵回去休息，自己陪着将士们在城头站了一晚上。 冯明德手下的周军比想象中更狡猾。 周军似乎不仅喜欢利用汉民作为队伍的先锋，消耗汉军的体力和战略物资，还会利用汉民的隐蔽性，提前混入城中作为内应。 孙立德想到了丰溪城下的首级，统帅们似乎都很喜欢使用内奸。 第八十五章 内应 在周军发动夜袭后的第二天，汉军在城中大规模的搜索那些混在定策城中的周军内应。 汉军一改之前的亲民态度，大量受过武器伤的百姓被汉军抓入大牢，进行看管，民间的兵器也被汉军使用银子强制购买，甚至还有几个无视禁令靠近城门的倒霉蛋，被汉军守门卫兵当场斩杀。 汉军的一系列做法加剧了军民的矛盾，但毕竟没有太过火，百姓只是对汉军有所不满，并没有到达反抗的程度。 孙立德并没有忘记初心，之所以采取强硬手段，那只是没办法的办法。 大敌当前，孙立德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给城中的所有百姓进行一次政审。 这些预防措施并不是万能的，注定会有一部分内应逃过搜索，还有一部分平民被误抓，孙立德只能叮嘱士兵们抓人的时候，尽量不要太粗暴，同时要求抓捕的士兵提高警惕，注意自身安全。 孙立德分析，内应进城的渠道一共只有两种：第一种，周军撤离定策城时，将周军的将士混在城内的百姓中，周军放长线钓大鱼，一直将汉军这条大鱼引进定策城，直到周军主力集结后，才收起鱼饵；第二种，周军的内应混在了随孙立德逃进城的那些工匠中，利用工匠的身份做掩护，顺利进入城内。 在南门夜战后，孙立德亲自前往了蒋继嗣管理的工兵队，经过清点，这支小队中少了很多人，孙立德怀疑，其中一部分的失踪者，已经成为了南门处的那些尸体。 为了保证城池不在内外夹攻下陷落，孙立德只能对百姓们采取严格的管控措施。 汉军的警惕确实是正确的，在多处搜捕过程中，遇上了武装拒捕的行为，拒捕的百姓，大部分被抓，少部分被杀，汉军没有伤亡。 两天的搜捕过去之后，汉军的战果越来越少，为了集中兵力进行防守，汉军从全城搜捕转变成了重点管控，除了一个小队的辅兵依旧承担有限度的抓捕工作外，其他的后备力量，回到营房，进行修整。 汉军在城内大搜，城外的周军也没有闲着，他们不断的派出箭术好手，靠近定策城，朝着汉军城头射箭。 通过第一次利用百姓发起的那场佯攻，冯明德似乎已经得到了汉军弓箭不足的判断，周军利用弓箭手，不时对四门的汉军进行骚扰。 除了北门有辅兵营的一个弓箭小队即使做出了反制，多数汉兵只能依托城碟进行防护，躲避箭雨，为了减少伤亡，城头的值班人员也被大量撤回。 周军却不是单纯的骚扰，这些弓箭手同时承担着试探汉军防务的职能，每当周军试探出城墙上的守军数量不足的时候，便会吹响法螺，周军营寨处就会冲出一支掳掠的汉民，对定策城发起攻击。 尽管周军组织的每一次攻势都被汉军成功打退，汉军却在频繁调兵与高强度的警戒中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这两天的时间内，周军将定策城的四个城门都发动了试探攻击，除了北门不敢过火，其他三门简直就是耀武扬威。 定策城内进行了严格的军管，百姓不让上街，城内穿行的人影却只多不少，大多数疾行的士兵都是奔波在城中传递军情的，面对四面的求援，孙立德真的想不到任何可以破局的好办法。 主动进攻可以自由选择攻击途径和攻击手段，被动防守却只能根据对手进行反应。 给孙立德带来麻烦的却并不单单是城外的周军，王德终于来到了孙立德的面前进行诉苦，因为汉兵的抓捕行动，城内大牢又多了几十张吃饭的嘴，汉军的粮食储量进一步的下降，王德希望孙立德能想想办法。 孙立德此刻哪里有好办法，表示自己会注意，王德诉苦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王德前脚刚走，李天成后脚就进入了营房。 李天成告诉孙立德，他已经讯问过抓捕的周军内应，这些内应已经坦白了，这些内应是在锐士营进入定策城之前就已经留守在城里的，内应还告诉李天成，他们的亲人被冯明德控制住了，周军在离开之前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求他们在收到周军命令的时候，必须配合周军作战，不然亲人都得死。 周军发动佯攻的当天晚上，几个平民装扮的人来到了内应居住的房间，两方对过暗号之后，内应们确认这些接头的平民是周军的士兵。 周兵只给内应们传递了一条任务，夺取南门，配合周军作战，并且许诺战事成功之后，所有的内应将会得到释放，和亲人团聚。 随后内应们取出藏在房间里的腰刀，杀向城门，却不想，孙立德和他的卫兵们正好在南门处值守，在孙立德的阻碍下，耽误了破城的机会。 孙立德听后点了点头，内应的供词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孙立德告知李天成不可放松警惕。 眼下能确认的是冯明德喜欢使用内应，不能确定的是周军一共派出了多少内应，又有多少任务。 孙立德还想再跟李天成说点什么，门外跑进来了一名战兵装扮的士兵，这名士兵慌慌张张的说道：“城西又来了一支军队。” 孙立德听后，没有询问，直接抓起了皮甲，披在身上，在卫兵的护卫下，和李天成一起前往西城。 登上西城城墙，孙立德看到了城门外这支新到达的周军，周军正在安营扎寨，人数不能精确的测量，孙立德保守估计，周军的兵力在一千人以上。 周军能够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集中起如此规模的军队只有一处，那就是周英统帅的征召部队。 孙立德试图打散的这两支军队，终于合流到了一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支军队损失较重，西线周军被自己在歼灭了千人以上，损失了大部分的士兵。 对于这支周军的战力，孙立德也不需要高估，这支部队都是从平民中临时征召的，尽管周军有尚武的风俗，未经训练的平民征召兵和职业士兵的战力之间，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孙立德心中暗暗叹息，如果自己的手中有一支骑兵部队，此刻出城偷袭，必定能够获得显着的战果。 想象很美好，可惜那不是现实。 周军给汉军造成了很大了压力，孙立德却对西门的防务并不担心，他更担心的是南门，周军两支军队同时抵达定策城下，周军的总攻已经在所难免了。 嘱咐魏振国提高警惕的同时，孙立德派出卫兵，向其他三门的守将做出警示，随后走下了城墙。 在城墙下，孙立德问李天成道：“咱们从定策城中招募了多少青壮？” 李天成说道：“大约三百人，都是战斗发生前投靠的，这几天管控措施变得严格，投军的青壮就少了很多，即使已经投军的青壮，也有些军心不稳。” 孙立德点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部分应征的青壮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真正需要他们卖命那又是另一件事了，孙立德也不能对这些人要求太高，在百姓们看来周兵也好，汉兵也好，都是外人，即使在情感上偏向汉兵，大军压境之际也要考虑到自身的安危。 这支三百人的队伍，在定策城内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必须进行妥善安排。 孙立德可以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将青壮们拆分成四组，分散到四个城门上协助防守，不需要他们杀敌立功，只需要帮助搬运守城器械，进行体力劳动；另一种则是将这三百人独立成军，形成一支单独的力量。 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孙立德还是选择了第一种。 首先，守城的任务是一个持久且枯燥的任务，有大量的体力活，这些人上到城墙上，可以减少守军的工作压力；其次，把这些招募的青壮独立成军，并没有意义，这些人不仅无法形成战斗力，甚至并不可靠，为了防止队伍中有周军的内应，孙立德还需要调派人手进行看管，实在是得不偿失。 李天成听完孙立德的想法，点了点头，随后，李天成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从这些青壮中分出部分人手，替换出一部分守卫大牢的士兵，参与防御战。 孙立德接受了李天成的建议，在周军的压力下，汉军需要最大限度的集中兵力，应对周兵的进攻。 离开西城墙后，孙立德在城门处看到了提前运送过来的军事物资，既有木栅栏这样的半成品，可以随时进行应急处置，地面上还摆放了大量的石料和木料，一旦周军冲击城门，守门卫兵可以随时利用地面上的材料封锁城门，即使城门被攻破，也可以利用这些物资进行维修。 离开西门之后，孙立德直接前往了南门，南门面临了周军的主力，容不得有半分的疏忽与大意。 南门处的尸体早已经被清理完毕，只有城门处的鲜血没有清理干净。 城门便摆放着和西门相同的物资，除了那些物资，南门处还放置了一些鹿角和拒马。 第八十六章 南门 除了鹿角和拒马，南门内还有一些塞门刀车，孙立德很惊讶，他没想到南门的守城器械会这么齐全。 李天成告诉孙立德，这些守城器械都是在定策城库房里发现的，就在周军夜袭后的第二天，李天成安排周军战俘，把这些守城物资全部送到了南门，集中管理。 这些守城器械本就是定策城库房的库存之物，周军进攻定策城的时候，守军败的太快，没有用上这些武器，攻破城池后的周军又没有过多停留，派出部队攻打河西郡的其他城寨，这些守城器械更是看不上眼了，周军只把库房里的武器装备搬走，守城器械却原封不动的留在远处。 冯明德机关算尽，却还是百密一疏，他忘记了这些守城器械，没有在撤离的时候下达军令，把这些器械焚毁，这就便宜了后来夺回城市的汉军，给锐士营的防守增加了筹码。 除了这些守城器械外，孙立德还在城门便看到了一些木枪，李天成童谣告诉孙立德，这些东西都是工兵队的新产品。 李天成认为四门的木栅栏数量已经足够多，便通知工兵队生产一些其他的守城器械。 统领工兵队的那名老工匠提出了生产木枪的建议，这些木枪不仅造价低廉，而且用处极多，既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进行组合捆绑，制作路障，是一种实用性很强的防守器械。 孙立德认为南门的守城器械已经足够了，便叮嘱李天成把剩下的守城器械往其他城门输送，并且提出建议，在城中心的城主府处留下一定数量的备用器械，以便随时补充各门消耗。 南门还有一支特殊的兵力，那就是投石车小队。 这支投石车小队属于技术工种，而且人数并不多，有城墙保护，没有生命危险，孙立德对他们的待遇又不错，这支部队对孙立德还是很忠诚的。 看见孙立德走了过来，几名投石车的操作兵，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孙立德。 孙立德仔细打量了这三辆投石车，投石车数量有限在守城中无法达成打量杀伤敌兵的效果，但确实可以打击攻城士兵的士气。 投石车是一种很昂贵，又很娇气的装备，不仅造价较贵，而且需要经常维护和修理，孙立德本想扩大规模，知道成本后，只能作罢。 为了增加投石车的使用效果，孙立德并没有将投石车部队拆分到各个城门单独使用，而是集中了起来，作为一支独立的军事打击力量。 投石车旁边堆放了三大堆石头，当周军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些石头将化身为死神的呼唤，带走周兵的生命。 孙立德没有在这几个操作兵种发现自己任命的那个小队长，便问道：“你们队长去哪里了？” 其中一个操作兵指了指城头，告诉孙立德，他们的队长正在城头采集数据，孙立德这才想起投石车部队的特有战法，鼓励几名士兵好好工作，孙立德走上了城头。 城头的汉军已经排好了值班表，上午是黑水队进行值守，孙立德见到了倚靠在城墙边坐着休息的唐永。 问道：“唐队长以前是长城军的队长，必定经常参加过守城战吧，有没有什么宝贵的经验，可以让我借鉴一下？” 唐永站起身，笑了笑说道：“大人别开玩笑了，大月人的攻城手段怎么能比的上中原的军队，大月人是一支游牧部队，士兵们对于步兵和攻城器械的重视明显不足，他们攻城的手段更多是利用快马急速奔袭，趁着守兵未能封锁城门的时候，一口气突破到城里，即使没能夺取城门，他们的进攻手段也往往是利用骑射手对城头进行箭雨覆盖射击，再集结军中的精锐，利用绳索和钩子攀爬城墙，只要汉军能够发现大月人的奇袭部队，这守城战基本就算赢了。” 唐永转过身，看向城外的周军营寨，继续说道：“周人就不一样了，周人本就有尚武之风，军中又有鬼面军这样的精锐步兵，他们对于步兵登城战术还是经常使用的，即使他们不擅长制造攻城器械，攻破河西郡后，他们已经掳掠了大量的工匠，攻城器械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短板。” 唐永想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经过这两日的观察，我认为，敌军的统帅很懂得用兵的方法，他会利用百姓，消耗我军的守城器械和守军的体力，我认为，如果敌军一旦发起进攻，必定会驱赶汉民对城头进行冲击，周军主力则藏身在百姓身后，汉民的冲击只是为了占领城头阵地，周军并不关心被掳掠的汉民死活，他们对于杀死汉民心里没有压力的，但是我军不同，汉民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出手之前很容易会犹豫，在战场上的犹豫是致命的。” 唐永说的也是孙立德想的，虽然孙立德没有参加过守城战，但是终究参加过攻城战，不算那种奇袭性质的攻城，这种正面攻城战孙立德至少参加过两次，第一次是以士兵身份参加清马城的攻城战，当时杨子平的长城营作为全军的预备队，给孙立德观察战事提供了很多机会。 第二次的攻城战则是丰溪城攻防战，孙立德统帅的锐士营不仅参加了攻城，还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城市攻防战同时是一种冷酷的消耗战，两方的士兵不断进行着力量角逐，武器装备甚至士兵性命都成为了一种消耗品，这种消耗战对守城方的人力和物力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孙立德和唐永继续闲聊了几句，随后告辞离开。 孙立德走上城头主要是想见一见那名投石车小队的队长，这名队长的表现给孙立德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孙立德至今还记得他的容貌。 孙立德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这名队长，孙立德已经调查过这个人的身份，他的名字叫做徐景盛，还是孙立德北康县的老乡。 尽管孙立德已经登城很久了，徐景胜似乎依旧没能发现孙立德，徐景胜似乎沉迷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手上拿着一块石头，在城墙的城碟上写写划划。 不仅仅是徐景胜眼前的城碟，孙立德发现附近的几个城碟上都被写满了东西，似乎徐景胜已经写了很长一段时间。 孙立德走上前，拍打徐景胜的肩膀，把徐景胜拍回到现实。 徐景胜的思考被打断似乎很不满，发现是孙立德后，赶紧将即将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 徐景胜告诉孙立德，他的投石车使用方法已经总结好了，还没来得及写下来。 孙立德表示并不着急，孙立德对于投石车部队的使用有一个想法，便问道：“投石车部队能不能狙杀敌军指挥攻击的主将？” 徐景胜摇摇头说道：“不能，投石车是采用抛物线的攻城方法，在空中的滞留时间太长，而且落地点也并不固定，即使是固定靶也不能保证一定每次都打的准，更何况是移动靶了” 孙立德明白了徐景胜的意思，在这场守城战中，投石车的用法只能跟丰溪城做法相同，作为一种固定炮台，对敌军的密集人群进行覆盖打击。 孙立德又向徐景胜询问了投石车的射程和发射速度，得到答案后，孙立德正准备从城头离开。 徐景胜“咦”了一声。 顺着徐景胜的目光，孙立德看向了城外。 城外的周军开始分兵，周军至少三分之一的士兵离开营地，在一名大将的统领下，开始绕着定策城向城东行进，队伍中还有大量平民装扮的人推着攻城车、破城锤、云梯和盾车跟随。 看这架势，周军似乎马上要开始发动进攻了。 孙立德决定亲自前往东门，南门的城防压力虽然最大，但是这里有战兵营半数的精兵还有各式各样的守城武器，稳守应该不难；西城的魏振国同样是一名老兵，手下士兵战斗能力极强，对面的周军战力很弱，又是一支连败的军队，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制造攻城器械，孙立德同样不担心西门的防守。 孙立德最担心的恰恰是东门和北门。 东门的守军是姜文恺统帅的民兵营，孙立德倒不担心这支营伍的战斗力，这支以整编土匪为主力的作战小队已经通过多场战斗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东门的防守器械并不充分，兵力有限，孙立德还是亲自前往压阵比较放心。 至于北门，这支军队是汉军防守最为薄弱的点，然而周军如果想要绕行到北门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孙立德做出反应。 为了面对周军可能做出的后手，孙立德没有动用预备队，而是独自率领卫兵前往东门，李天成同样带领卫兵防守南门组织南门的防御。 孙立德身边的人才还是太少了，每当缺人的时候，能用到的只有郑成，孙立德暗暗告诫自己战后需要培养人才，同时派出郑成节制预备兵，等待孙立德的命令随时投入战场。 第八十七章 地道 周兵前往定策城的城东，需要从外线行军，而且周军推着大量的攻城器械，行军速度自然没有在内线行军的汉军速度更快。 不出意外，孙立德抢在周军抵达之前，到达了东门的城头。 利用这段时间，孙立德立即要求姜文恺组织防务，自己亲自带着卫兵，来达东门处，利用石料和木料把城门加固。 当孙立德把城门加固好，回到城头后，周军才出现在了东门外。 孙立德简单观察了周军的状态，然后看向了身边的汉军士兵，经过对比，汉军的状态明显优于周军。 孙立德刚到城头的时候只顾着组织防务，没有仔细观察自己的士兵，眼前的这支民兵营已经和成军时有了截然不同的状态，民兵营的战士不再是以前那种纯碎的土匪兵，不仅士兵纪律上有了提升，武器装备也有了很大的改善，通过后勤补充，民兵营战士们人手一件兵器，长枪和腰刀成了军队中的标配。 在制式兵器之外，聪明的汉军士兵还给自己增加了一些防护，孙立德看到一名套着好几件外衣的士兵，士兵们也有自己的思想，孙立德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士兵们自然会做出符合自己的保命做法，当然，惜命是人的本能，不论汉军还是周军，没有区别。 孙立德跟姜文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城外，不想放过周军的每一次的兵力调动。 这支周军到达东门外一段时间了，却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少部分士兵带着掳掠的汉民，采集木料，建造营地，更多的战兵则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周兵根本没有把汉兵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汉军只会龟缩在城墙后进行防御，骑士下了马，甲兵卸了甲，士兵们把武器随手扔在一边，个别心大的士兵甚至直接仰躺在地面睡觉。 看着眼前懈怠的周军，孙立德再次产生了感慨，如果自己的手中有一支骑兵，一定能够让周军明白，小瞧自己的后果。 可惜“如果“不能变成现实，孙立德只能安慰自己。 从周军忙着安营扎寨，孙立德可以推断，周军并没有必胜的决心，今日的攻势或许不会太强，周军似乎也没指望在一天之内攻破定策城，如果周军试图长期围困，对孙立德来说就糟糕了，汉军的存粮可不多。 孙立德还在思索两军的攻防战术，姜文恺的声音把孙立德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文恺说道：“在下请求对周军发动奇袭。” 孙立德夸奖了姜文恺的想法，孙立德太了解汉军的机动能力了，靠着两条腿走路的步兵，不用走到半路，估计刚出城门就会被周军发现，等汉军跑到周军眼前的时候，周军已经从容的穿好甲衣，拿起兵器，摆好阵型，严阵以待了，如此一来，汉军不仅失去了奇袭的意义，出城奇袭的汉军还容易遭到损失。 周军的松懈是有理由的，汉军确实拿对方没有办法，孙立德鼓励了姜文恺的勇气，正准备拒绝他的请战。 姜文恺却没给孙立德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自从文恺奉命守卫东门之后，就一直思索守城之策，我安排士兵在东门内的一处营房修筑了一条地道，地道直通城外，似乎上天也想送给我军一份大礼，地道的出口，正好位于周军休整位置前不远处。” 孙立德一听，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头脑中快速分析奇袭的机遇和风险，分析过后，孙立德认为姜文恺的奇袭有很高的胜算，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一旦周军发现这条地道，汉军就失去了奇袭的机会。 孙立德批准了姜文恺的请战，孙立德在做决定之前或许会反复权衡，但是决定一旦做出，便再不犹豫，孙立德不仅同意了汉军的奇袭计划，还要赌上东门的全部。 孙立德要求姜文恺带领全部的民兵营战士和调派到东门的青壮发动奇袭，下达命令时，孙立德反复强调，要求姜文恺不能浪战，杀散周军，毁坏攻城器械之后，立即带兵退回城门，二人约定好撤兵信号之后，姜文恺带领除孙立德卫兵之外的所有士兵走下城墙，准备通过地道发动奇袭。 地道一次只能通行一个士兵，进攻倒是能够出乎周军意外，只不过，汉军撤退的时候无法再次使用，汉军只能从城门回城，为了保证城门的畅通，孙立德派出两名卫兵前往东门，把辛苦封上的东门再次解除封堵，做好接应汉军的准备。 孙立德不能离开城头，他必须站在城头，帮助民兵营的将士看住城外的军情，一旦军情有变化，孙立德还得迅速命令卫兵吹响法螺。 大概只过了一刻钟，在周军休息地之外，出现了很多人影。 丰溪城外是一片平原，草丛可以掩盖地道的出口，但草丛却掩盖不了士兵的身影。 当然，汉军也从没有想过隐藏自己。 从地道中冲出的士兵们没有进行隐藏，也没有做出休整，拿着武器就朝着休息中的周军冲了过去。 周军对于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汉军并没有即使反应，他们的警惕心不足，孙立德推测，也许这些周兵还以为奇袭的汉军是自己人。 直到汉兵杀到周军身边，连续四五个周兵被杀后，周军才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奇袭。 这些没有防御工事保护，又毫无战斗准备的士兵，开始寻找身边的武器和装备，混乱从周军的外围开始扩散，逐渐扩散到了周军的核心区。 居高临下，周军的所有举动都被孙立德看在眼里，在孙立德看来，此时的周军将领应当放弃外围士兵，立即集结身边的士兵组织防御，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汉军扩大战果，制止周军速败。 很显然，周军的统帅兵没有应对奇袭的经验，在部队遇袭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能做出有效反应，混乱在加大，核心区的士兵却迟迟没能集结起来。 等到周军吹响集结号的时候，做为屏障的外围的周军，已经被汉军的奇袭部队杀散了。 集结号成为一块磁铁，吸引着汉军，给汉军的指明了攻击方向。 那名第一个杀向周兵的汉军非常英勇，提起手中的长枪朝着周军的军旗扑了过去，在他的带动下，汉军士气大震，汉兵们包括那些青壮，都拿出了武器，朝着周人的军旗发起进攻。 孙立德站在城头眯着眼仔细打量，距离太远，看不清这名汉军的真实面目，但是这个用枪的方法，孙立德很熟悉，这种枪术风格，他亲身体会过，除了姜文恺，孙立德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尽管孙立德多次强调过，军官不能冲杀在一线，要承担起指挥责任，军官们却常常无视孙立德的指示，依旧我行我素。 对于军官们的抗命，孙立德也没有办法，他自己也经常会违背这条命令，擅自投入一线。 主将的勇猛带动起军官的勇气，军官的奋勇又鼓舞了汉军的士气，因此，锐士营的冲锋往往特别凶猛，从主将到士兵都能豁的出去。 混乱的周军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势，直到姜文恺把周军的军旗砍倒，周军都没有重整队伍。 军旗并不单单是一杆旗帜，很多时候，军旗等同于军心:军旗在，军心稳；军旗倒，军心溃。 伴随着军旗的倒地，周兵开始逃亡，武器装备被扔了一地，汉军的将士没有追赶溃兵，而是取出引火物，点燃火把，来到攻城器械的附近，将这些攻城器械，或是焚毁，或是砍烂。 东门外的战局已经稳定，这支周军已经丧失了战意，孙立德把目光投向南方，他好奇冯明德对于奇袭的应对方式。 南方地平线处掀起了一阵烟尘，汉军在东门折腾的动静太大了，南门的周军不仅知道了东门的战事，还迅速做出了反应，周军的援军正朝着东门杀过来。 孙立德一边目测着周军和汉军的距离，一边命令身边的卫兵拿出法螺号，提前做好吹号的准备。 当周军骑士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的时候，孙立德命令士兵吹响法螺号。 按照战前的指示，汉兵听到撤退信号应当立即放弃破坏任务，携带着战利品，通过东门，往城内撤退。 直到汉军完成战术任务，开始撤兵，那支被杀败的周军依旧没能重整，处在混乱中。 这次混乱，也给了被掳掠的汉民逃生机会，大量的汉民开始朝着定策城逃亡，男女老少都有，汉兵的奇袭打乱了周兵的部署，周军只顾及逃亡，根本没人看管人质，周军的疏忽给了汉民逃跑的机会。 汉军也发现了跟在身后逃亡的百姓，没有急着进城，姜文恺将战利品简单收拢，交给雇佣的青壮先行带入城中，民兵营的二百战士则守在城外，掩护百姓进城。 此刻的汉兵已经不再进行利益思考，不会考虑城内缺粮的先是以及汉民中存在内奸的可能，汉兵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些汉民是自己的同胞，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保护。 第八十八章 城下 那支从南门支援过来的周兵都是骑兵，数量不多，大概三四十人，骑士的身后依旧掀起了一阵烟尘，孙立德判断，那些才是支援的周军步兵。 周国和汉国一样，国内很少产战马，除了北方抵御游牧民族的军队，军中几乎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这支支援的骑兵只怕是集中了冯明德手下的全部骑马将士了。 冯明德派出这支精锐，目的是拯救败兵，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战场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这支骑兵部队并没有理会那些逃亡的百姓，除了正好挡在周军冲锋路上的倒霉蛋，大部分的百姓都可被骑士们放过了。 这支周军虽然放过了百姓，却不想放过汉军，骑兵开始冲锋，在冲锋的路上，队伍组成楔形阵，朝着姜文恺的民兵营杀了过去。 民兵营整队防御的同时，孙立德也没有闲着，他从卫兵手中接过弓箭，准备提供支援。 孙立德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弓箭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箭术有没有变生疏，他只能祈祷老天保佑自己，至少在今天，在这一刻，庇佑汉军，让自己每一支箭射倒一个敌人。 孙立德的动作很有示范作用，所有会射箭的卫兵都取下弓，握在手里，抓起箭，瞄准周军骑士，只等孙立德发布命令便开始射击。 骑马借助马速，冲锋很快，留给汉军的齐射机会不多， 周军进入射程之前，孙立德告诫身边的卫兵，一定要打马，不要打骑士，弓箭未必能射穿披着甲衣的骑兵，但却肯定可以射伤没有防护的战马。 从高速冲锋战马上摔下来的骑兵，即便不死也要摔伤。 估算周军进入了射程，孙立德喊道：“放”。 喊话的同时，孙立德率先射出了手中的箭。 至少有两匹战马在汉军这一轮的齐射中被射倒，其中一匹倒地的战马，又绊倒了另一匹马，马上的骑士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军将领并没有对汉军的攻击做出反击，周军骑兵的目的是冲锋，骑士们做出任何反应都会让马匹失速，一旦失速，骑士们就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距离远远不足以让周军再次发动冲锋。 孙立德继续拉弓，引箭，瞄准，放箭。 这一支箭准确命中了一匹战马，战马倒地，马背上的骑士却随着惯性摔在地上。 当孙立德抽出第三支箭的时候，卫兵们才刚刚进行完第二轮齐射，随着距离的接近，汉军的攻击变的精准了许多，箭雨过后，周军中响起一阵马嘶声和惨叫声。 孙立德射出了手中的第三支箭，这是孙立德能给周军的最后远程打击机会，周军骑兵和民兵营战士离得很近了，这些骑士马上会对姜文恺发起冲锋。 孙立德这一次没有射击战马，而是直接朝着领队骑士的眼睛，射了出去，连续两次射击，已经让孙立德找回了猎手的感觉，孙立德连石头都能射穿，只要能命中要害，被射中者必死无疑。 正如孙立德对危险拥有很高的警惕和敏感，城下的这名骑士似乎也感受到了孙立德的杀气，骑士抬起头看向孙立德。 攻击已经被发现，但是孙立德来不及调整目标了，握弦的手一松，箭支朝着周兵射了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骑士在马上进行了闪躲，虽然躲开了致命伤，依旧没能躲开攻击，他被孙立德射中了肩膀，肩膀中箭，手上就失去了力气，原先握在手中的长枪，被扔在马下。 孙立德和骑士将领的角逐，对于城下的战斗没有太大的影响，周军的骑士已经朝着民兵营的将士们撞了上去，战马和长枪，骑士和步兵，两军发生了激烈对撞。 民兵营的士兵从没有系统性的进行过长兵器训练，更没有模拟过骑兵对抗，甚至连长枪都是在定策城攻防战开始后才发放到军中的。 士兵们没有对抗骑兵的作战经验，姜文恺却有。 姜文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不仅是一名老兵，还当过史万春的营官，作为长城军的卫队长，这些年没少见过大场面，面对大月骑兵的战斗更是经常参加。 虽然大月骑兵极少冲阵，大多以骑射进行杀伤，但是，这些游牧骑士在某些场合下，也会发动冲阵，姜文恺认为，很多骑兵使用方法是相似的。 方法是相似的，但是所处的情形却截然不同，周兵的骑士大多身着甲衣，而且阵型严整，使用楔形阵冲锋，在阵型的帮助下，骑兵的杀伤得到明显的提高。 民兵营的长枪部队本就是为了定策城的防守才临时组建的，很多军事术语士兵们并不了解，姜文恺传递的军令，没能得到有效执行，汉兵在整队中浪费了大量时间。 周军却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同时，定策城外的平原地形，给周军骑兵的冲锋提供了舞台。 汉军完全凭借士兵的血肉之躯，提着一股士气，才没能在周军的冲锋下被击溃，周军的冲锋同样伤亡不小，但是他们的将领正试图收拢军队，打算把士兵撤回，草草整队之后，重新发动攻击。 整队中的骑将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为了别人的目标，一阵寒光朝着骑将刺了过来，这名骑将完全依靠自己的本能做出反应，迅速飞身下马，躲开了这个攻击。 躲在马后的周军骑将，朝着寒光出现的方向看去，一名穿着皮甲的年轻汉兵正收回长枪，准备再次攻击。 骑将的手臂受伤，没有办法独立上马，为了躲开这个勇猛的汉兵，骑将连续倒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在骑将退后的时候，他身边的两个骑士驱马向前，试图杀死这名勇敢的汉兵，另一名骑兵则来到了骑将的身边，将骑将拽上战马。 骑将上马的时候，看向了那名汉兵，汉兵的长枪已经灵活的戳中两位周军的骑士，两名英勇的周军骑士摔在马下，变成了两具尸体。 看见眼前发生的战斗，骑将惊呼了起来，说道：“灵蛇枪法，你，你是什么人?” 孙立德并不惊讶会有周兵认识这套枪法，师傅是周国人，这套枪法威力惊人，必定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周人认识这路枪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有这路枪法籍籍无名的情况，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孙立德更惊讶的是周人的态度，看到这套枪法，周人为什么会吃惊，孙立德甚至在这名骑将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畏惧。 孙立德知道，眼前的骑将是解开心中疑惑的关键，为了生擒眼前的骑将，孙立德提起长枪，朝着骑将冲了过去。 面对孙立德冲锋，这名骑将失态了，他一把推开了救自己上马的骑士，把骑士推下战马，同时，这名骑将不顾肩膀上的伤痛，左手紧紧抓住缰绳，两腿夹紧马腹，调转马头，右手死命的拍打着马屁股，战马吃痛，载着骑将，加快速度，朝着东南方向的周军步兵跑了出去。 主将是一支军队的魂，骑将这么失态，连带着消磨了士兵的战意，周军骑兵开始夺路而逃。 孙立德可不会给敌人重整队伍，再次进攻的机会，他需要快速打扫战场，然后撤回城中。 孙立德命令士兵对周兵发起象征性的冲锋，将周军骑士驱赶出一段距离后，回到城门处，抓捕周军战俘，救治汉兵和汉民的伤员，带走战死者的尸体，同时拾取战利品，快速打扫完战场，孙立德组织士兵顺着东门，开始撤退。 士兵们进入东门后，在城内等待了一段时间，确认没有其他汉民进城逃难后，汉军才徐徐的关上城门，关上城门的时候，再次用石头和木料将城门封死，这一次的封锁，是认真的。 如果没有周军最后的拼死冲锋，汉军本可以取得零伤亡的战果，汉军的全部伤亡都源于周军骑士的冲锋，在周军骑士的猛烈攻势下，民兵营至少有一个小队的兵力失去了战力，经过清点战死者高达三十人之多。 一直顶在队伍最前方的姜文恺虽然没有战死，却也身负重伤，为了这次奇袭的机动性，他舍弃了笨拙的铁甲，身上只披了一件皮甲，面对骑兵的冲锋和战马的踩踏，皮甲的防护效果有限。 姜文恺身上多处负伤，伤情比漠杨城比武夺帅时的时候严重的多，孙立德喊过李长松，要求李长松立即将姜文恺送到城主府休息，同时在城内寻找医生为伤者治伤。 孙立德想到了徐大夫，如果此刻徐大夫在军中，汉军的将士们就能得到有效救治了。 锐士营现在什么都缺、军医、侦察兵、骑兵，只要能想到的，孙立德都没有。 在什么都缺的情况下，汉军却连续获得胜利，这次民兵营的奇袭很有成效，不仅达成了战术目标，毁坏了大部分的攻城器械，救回了大量百姓，汉军还得到了很多战利品，甚至夺回了不少战马，简单进行计算，可以正常使用的战马至少有十五匹。 第八十九章 使者 战马是稀有资源，孙立德立即进行了分配，留下三匹自用，同时派遣卫兵将剩下的十二匹战马，平均分配给了各个城门，在军情如火的当下，战马的作用很关键，利用战马的机动性，传令兵可以加快信息的传送速度。 除了战马，汉军还抢到了一些兵器和甲衣，这些都需要重新分配。 战利品的缴获可以暂时先不管，东门处的地道却不能不处理。 孙立德带着部队来到了地道处，命令士兵使用石头、木头和沙砾对地道进行填充，将地道入口处的那间营房推倒，堵塞住地道的入口，为了保险，孙立德还安排了汉兵在此地进行值守，孙立德要求，遇到异响及时汇报。 姜文恺的地道修建的很有价值，超额的完成了任务，为汉军带来了胜利。 孙立德也相信，周军不敢使用这条地道，因为周军不知道地道会通向何处，但是，什么事都有万一，小心点终究不会出错。 周军刚被击败，重振士气，严肃军纪都需要时间。 孙立德判断周军在短时间内不会对东门发起进攻。 东门的防御压力小了很多，然而，姜文恺受伤休息，东门指挥官的位置就被空了出来。 孙立德有一个习惯：遇到困难找郑成。郑成是一名老军官，不仅了解战争，他还是自己的卫队长，由他带领士兵防守，相信士兵们也不会有怨言。 孙立德将防务暂时移交给郑成，嘱咐郑成把战利品发放给士兵，士兵们的付出理应得到奖励，战利品分配，是一个很现实的奖励方法。 军务安排完成，孙立德带着两个卫兵，走下城墙，三个人骑上战马，快速朝着城南跑去。 在孙立德南征北战的时候，李天成一直负责定策城的防务，孙立德希望能从李天成处了解很多事情。 在南门上，孙立德见到了李天成，李天成似乎已经通过卫兵知道了东门的胜仗。 李天成首先恭喜了孙立德，这次的东门小胜，至少能够让汉军多一天准备时间，组织防务。 孙立德寻找李天成不是为了闲聊的，他有两个问题需要询问，当下便不再耽误时间，直接进行了提问。 孙立德第一个提出的疑问，是寻找定策城内的医生，锐士营没有医疗兵，以往对伤兵的治疗，基本停留在简单包扎和身体自我修复阶段，之前的几次战斗中，汉军都是大胜，伤亡极小，寻找军医的事情就一直被孙立德搁置了。 这一次东门战斗不一样，周军骑士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是破坏力却惊人，骑士的冲锋给汉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除去战死的士兵，大量将士受到重伤。 伤情到达重伤程度时，伤者不仅难以依靠自身的身体素质自我修复，锐士营还得分出人手对伤者进行照料，寻找到医生，不单单可以保住受伤将士的性命，还能节省陪护的人手。 孙立德的问题问住了李天成，李天成一直在城内执行军务倒是不假，但是，李天成处理的军务太多了，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到，他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大夫。 寻找医生是汉军的一件重要军务，李天成知道孙立德人手不足，便派出了自己一半的卫兵，进入城中招募医生。 卫兵们领了军令离开后，孙立德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就是求援问题。 周军总兵力或许没比汉军多出多少倍，但是，汉军需要四处防守，周军却可以集中兵力进行攻击，在这种情况下，汉军的兵力利用率就会降低很多。 汉军同样不能弃城逃跑，周军虽不至于把定策城围成了铁桶，但是，机动性差的汉军主力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撤退是不可能的，坚守同样很困难，东门奇袭胜利带来了一系列新问题，最显着的就是粮食问题。 东门奇袭战后，大量的百姓入城逃难，这些百姓人数不多，但也有近百人，大部分百姓入城的时候没有携带粮食，汉军需要分出粮食，救济这些百姓。 原本汉军的军粮就严重不足，吃饭的人多了，军粮消耗只会加大，以汉军现有的存粮，孙立德估计只怕不会使用超过两个星期，幸运的是周军并不知道这件事。 孙立德不喜欢被动挨打的感觉，寻求援兵支援，成了汉军胜利的关键。 这次在东门缴获的战马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孙立德要在军中招募骑士，前往东线和南线搬取救兵。 李天成认可孙立德的分析，从南门的三匹战马中挑出了两匹，交给孙立德，孙立德的卫兵也让出战马，四匹马全部交给四名骑士。 锐士营的兵员大部分都是北地郡的军民，其中很多人都会马术，为了节省时间，孙立德在南门直接招募了四个懂得马术的士兵，为了接下来的任务，四名士兵进入城中，练习马术去了。 骑士只能去两个地方搬救兵，一个是东线的勤王兵，这支勤王兵虽然战斗失利，但是主力一直在，这支军队如果到达城下，汉军就有了机会。 另一个方向则是丰溪城，孙立德不知道赵哲是否回城，赵哲手上的部队也拥有足够的战斗力，只不过，原本南路汉军距离定策城的距离是最近，但确实最不确定的一路，南路汉军的状况和位置，孙立德都没有办法掌握，为了保险，必须两路求援。 进城寻找医生的卫兵还没有回城复命，眼前的周军大营却发生了新的变化，营中跑出了几名骑士，骑士们打着白旗向城墙接近。 走到城根处，为首的那名骑士说道：“在下奉靖南王命令，有要事相商，请守将开门相见。“ 锐士营在东城的战斗已经打出了战斗力，冯明德无法再小觑这支汉兵，第一次向汉军释放谈话的信号。 孙立德最终决定见一见这名使者，也许可以从这名使者的口中获得重要的军情。 李天成建议孙立德用小筐把周军的使者吊到城墙上，孙立德拒绝了这个建议。 使者某种意义上也是间谍，一旦使者来到城墙上，汉军的虚实不能说全部，至少大部分会暴露在使者的眼前，泄露军机对于汉军的防守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 孙立德不能把说客单独带到某间营房，一旦主帅私下会见周军使者的消息传递出去，不仅会给孙立德带来麻烦，还会引起汉军士兵军心不稳。 卫士们推开城门，孙立德骑着马走了出去，敌人是三个人，孙立德也带了两个卫兵。 这名使者先向孙立德报告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使者是冯明德的一名幕僚，名字叫牛华，讲话倒是很坦诚，谈话直奔主题，告诉孙立德，他来定策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劝降。 孙立德笑了笑，没有说话。 牛华接下来说的话，就让孙立德笑不出来了，牛华说道:“将军只怕还不知道吧，汉军的勤王部队已经分成了两支，一支部队留守在河西郡的东北，沿河进行布防，另一支部队已经转战东边战场了，齐国响应了我们国主的号召，发兵争夺长山郡。“ 如果齐军真的对长山郡进行侵略，汉军确实很有可能回军进行阻击，丢失了河西郡，汉军还可以沿着黄河重整防线，丢失了长山郡，汉国将失去东山天险，在平原地带，齐军的部队可以来去自如，齐国不同于汉周两国，国内不仅铁产量丰富，还通过和北方游牧民族的条约，每年从北境购买大批的战马，齐军的铁甲骑兵是中华大地最精锐的突骑部队。 心里起了波澜，但是表情上是绝对不可以露怯。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长山郡可不同于河西郡，南北两方都是汉军的领地，东面还有大山阻隔，齐周两国征战多年，齐人从没在周地讨到过便宜，我定策城中还有三个月的军粮可以食用，我判断，不出一个月，王师便将击败弱齐，贵军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抓住现在的机会了。” 牛华一拱手，说道：“早就听说将军文武双全，能说会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怕贵军的粮食储量不会超过两个月，从河西郡到长山郡，再从长山郡回到河西郡的距离，将军你也应该清楚，只怕将军坚持不到那个时刻了，再说了，我军大兵云集，兵马近三千，大将十几员，定策城城池矮小，城防设施简陋，破城之日，只怕等不到粮食耗尽的那一天。” 孙立德再次发出笑声，说道:“我锐士营自成军以来，败大月，破山匪，平叛乱，连战连捷，在贵军面前也不曾输了锐气，贵使只怕是危言耸听了。“ 听完孙立德的话牛华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正因为贵军表现出色，所以靖南王才会给将军一个机会，一个最后的机会，靖南王承诺，将军可以保留自己的队伍，成为一支和义从营相同的独立作战营伍，靖南王甚至愿意保奏将军，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 第九十章 劝降 冯明德似乎很看重自己，不仅做出保留营伍的承诺，甚至还想给自己升官。 孙立德付出的代价也很小，似乎只需要让出定策城而已，孙立德却没有半分犹豫，果断的拒绝了，说道：“我不能牺牲将士们的生命，换取我个人的利益，周军的入侵给河西郡受灾百姓带来了二次伤害，我不能助纣为虐，因为你们的军事行动，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大量与战争无关的平民累死、战死在战场上，招降的事情，贵使不必再提，请回吧。” 牛华看出孙立德意志坚定，便没有再劝，转身离开，孙立德的卫兵一直盯着牛华的两个副手，防止周兵暴起伤人。 事实证明，周军还是懂的战场礼仪的，利用谈判，刺杀敌军主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回到城内，守兵把南门关紧，孙立德再次回到了城头。 牛华的讲话声音很大，尤其是关于齐国入侵的军情，更是有意的高声喧哗，援军能否到达影响汉军的守城意志，汉兵们开始议论纷纷。 孙立德不能压制军中的议论，只有让士兵们谈论，才能让情况处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如果孙立德制止了士兵的谈论，各种谣言只怕会越传越吓人。 当然，周人的话语也不能全信，尽管如此，孙立德还是派出卫兵，把勤王军的动向报给了其他几门的守将，这条消息必须及早的传播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把破坏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消息刚刚传达下去的时候，汉军或许会产生动摇，时间会平息一切骚乱。 东线的汉军难以依靠，孙立德能够依靠的只有赵哲的部队了。 孙立德找到了李天成，求援已经刻不容缓，但是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周军的重兵把守，骑士突围的阻力太大，孙立德决定发动一次夜袭，掩护骑士们的出城。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这次夜袭里，他会用上全部的预备队和大部分的西门守军，集中兵力朝着周英的营地发动夜袭，动静越大越好，只有袭击动静足够大，周军才会收缩兵力进行防守。 之所以把攻击对象选在了周英，孙立德也是经过反复思索得出的决策。 首先，周英的部队并不是训练的战兵，即使军官们对于汉军的夜袭做了要求，那些征召的周兵也不会认真完成任务。 再者，选择城西的风险最低，城东的周军如果试图进行支援，势必需要绕过大半个定策城。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这次夜袭汉军需要动用大部分的预备队，孙立德不能有丝毫马虎，他准备亲自带领部队。 如此一来，城中的事务就要全权交给李天成了，孙立德提前跟李天成通过气，让李天成有心理准备，为了保证情报的绝对保密，除了出击部队外，其他部队照常完成军务。 就连出击部队也只在攻击之前才接到任务。 在离开南门之前，孙立德给唐永安排了新任务，要求唐永替代郑成防守东门。 其实这个任命并不合适，首先唐永不是营长，只是一名队长，民兵营里还有几个队长，孙立德的调动很有可能让民兵营的队长们不满；其次，唐永并不熟悉民兵营，单单熟悉营内事务，唐永就要消耗很多时间；最后，唐永武名不显，只怕难以在桀骜的民兵营中服众。 但是孙立德手下可用的将才太少了，他对民兵营的军官又不了解。 东城太重要了，容不得失误，经过那场奇袭战，守备力量不足，需要一个可以统筹全局的大将坐镇。 唐永的战术能力，孙立德是认可的。 刚刚从城梯上离开，孙立德就看到了李天成的卫兵，卫兵急匆匆的朝着南门走，看见孙立德，停住脚步，告诉孙立德，医生找到了。 孙立德让卫兵去寻找李天成，剩下的事情，李天成会知道该怎么办。 和孙立德同行的卫兵已经把马让了出来，让给了骑士进行马术训练，步行的卫兵63跟不上骑马的孙立德。 孙立德告知两名卫兵直接回到城主府，随后骑马朝西门走了过去。 登上西门，孙立德手扶城碟，眺望着远处的周军营寨。 周英似乎是个统兵的将才，从周军的状态观察，征召兵有了职业军队的状态，而且，营地守卫森严，营外还有士兵进行巡视。 单纯用看的看不出太多信息的，孙立德把周军营寨的位置记在心里，随后便开始寻找魏振国。 通过士兵们的指点，孙立德找到了魏振国。 魏振国正在检查汉兵的武器装备，孙立德赶到的时候，魏振国正在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衣取下，披在了一名值守的士兵身上。 这名直爽的军官虽然有着嗜杀的缺点，但是有一个闪光点，那就是对自己人特别好。 魏振国正好转过身，两个人的眼光撞在了一起，随后魏振国走到了孙立德身边，向孙立德行了一个军礼。 两个人先谈论了西城的城防情况，魏振国告诉孙立德，除了周军派遣过弓箭手，试探西城的防御外，周军再也没有发动过任何攻势。 周英统帅的部队更有意思，每天就是进行队伍训练和战术训练，不仅没有攻城，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 孙立德听后，觉得很纳闷，周军这位王子殿下明明率领部队来到了城下，却只顾着练兵，没有进行积极的备战活动。 孙立德甚至怀疑周军的这两个统帅之间有所不和。 孙立德并不理解周英的行为，认为周军没有能力和汉军拼消耗，周军人员基数大，每天进行各种训练，体力消耗更大，粮草的补充是个难题。 魏振国的西城军并没有和周军接触，对于周军现在的战力，没有办法评估，孙立德只能根据经验进行判断，仅仅几天的训练并不足以大幅提高战斗力，汉军的夜袭势在必行，绝无更改。 孙立德将魏振国拉到了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魏振国。 这个战斗狂人听说有仗可以打，孙立德感觉魏振国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孙立德通知魏振国保密，并且组织士兵休息后，离开了城墙，回到了城主府。 预备队的营房都在城主府附近的营房，孙立德将几名队长召集到城主府门前，告知队长们，晚上部队会进行行军训练，随后下达休息命令。 队长们返回各自队伍中，孙立德则走进了城主府。 自从定策城陷入包围以后，孙立德天天都在忙碌中度过，似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孙立德看到了郑成，据郑成介绍，唐永已经到达了东城，接替了郑成指挥任务。 唐永虽然不是一名猛将，但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军官，孙立德对他很放心。 郑成又提到了姜文恺，大夫正在为姜文恺进行治疗。 孙立德跟随着郑成来到了姜文恺的房间，进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出门的大夫。 这名大夫是一名老者，大概已经有六十岁左右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老人已经算是很长寿的了，在他身边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两个人抱着药草和医书。 孙立德先问过姜文恺的伤情，大夫表示伤情已经控制住了，没有大碍。 松了一口气的孙立德提出请求，请求大夫留在军中，成为一名军医。 对于孙立德的请求，大夫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拒绝，推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参与军旅之事。 孙立德却不死心，说道：“老先生，军中刀枪无眼，士兵们都游走在生死线上，这种时候，您只要能拉他们一把，很多可以死的人就不会死了。” 老者瞥了孙立德一眼，说道：“拉他们一把？把他们拉回来以后，你们这些军官再把他们送上思路吗” 在漠杨城的时候，孙立德没有尝试说服徐大夫，但他准备说服眼前这名老者。 孙立德缓缓的开口了:“先生认为，士兵存在的意义，仅仅是杀戮吗?“ 老者没有回答孙立德的提问，眼睛低垂，看着地面。 孙立德说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以前河西郡和三川郡是王国的农业大郡，不仅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就连人口都很密集，黄河改道之后，河西郡的地势彻底改变，良田变成泽国，村庄被淹没，物资被冲走，全郡受灾严重，周军入侵之后，本就民不聊生的百姓的遭遇更是雪上加霜。” 孙立德叹了口气说道：“周军不仅纵兵抢粮，还拆散家庭，驱赶平民攻城，更有甚者，为了打造攻城器械，滥用民力，大量的平民累死战死，最现实的例子，今日的东城之战，正是我军将士的奋勇拼杀，才救下了城外的百名平民。” 孙立德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说道：“军队就像是一把宝刀，决定宝刀用途的是拿刀的人，而不是刀子本身，在下虽然不才，却也并非嗜杀之人，希望先生能帮我，让我锐士营救下更多的人。” 老者没有回应孙立德，叫着两名徒弟，离开了城主府。 第九十一章 西城 孙立德走到姜文恺身边，尽管大夫表示姜文恺没有事，孙立德还是得问问姜文恺本人的感觉。 大概是大夫的诊断给了姜文恺信心，姜文恺不仅告诉孙立德自己身体恢复的正常，并且表示，愿意回到城东的岗位继续指挥战斗。 孙立德自己也受过伤，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会带伤工作，有唐永在，姜文恺只需要安心养伤即可，孙立德表示，战后会根据功劳进行赏赐，让姜文恺不必操心东城防务。 看过姜文恺的伤情，孙立德放心了不少，离开姜文恺营房后，孙立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房，一边思索着夜袭的流程，一边进入了梦乡。 孙立德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孙立德将郑成喊进营房，组织卫兵集结预备队，孙立德则亲自骑马去见四名骑手。 尽管牛华告知孙立德勤王军不会对定策城进行支援，甚至于，兵力也分散了两支，一支东进攻击齐军，一支退守黄河防线。 孙立德还是需要尝试向勤王军求救，牛华终究是敌人，很有可能周军故意散布的是假消息，孙立德不可能因为敌人的一席话而放弃求救。 即使汉军真的分兵了，孙立德也要尝试寻求支援，万一守河的部队兵员充足，统军将领又有正义感有胆魄。 只要有一线可能，孙立德就不会放弃。 四名骑手分成两队，先在西门集合。 汉军夜袭部队出城后，骑手分为两队，一队走北门，前往黄河寻找勤王军；另一队走西门，出城以后转南，前往丰溪城，寻找赵哲的部队。 孙立德传达完军令，郑重的对着四名骑手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孙某在内千余兄弟的性命，就托付在诸位身上了。” 四名骑士同样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为了保证夜袭的突然性，汉军奇袭的时候不会吹响法螺，孙立德要求骑手们自行计算时间，当汉军出城半小时后，再动身出发。 任务指派完成，孙立德回到了城主府，在府门前，孙立德见到了集结完成的预备兵部队，在队长们的带领下，二百名大汉，整齐的排列成四个方阵。 孙立德轻声说道:“目标西门，行军途中，擅自讲话者斩” 孙立德的命令迅速在士兵们的队列中传递下去，孙立德说完后，便下了马，把马交给李长松，让李长松留守城内照顾战马。 孙立德拿起兵器，朝着西门跑去，预备队的士兵们紧跟其后。 在西门处，孙立德见到了同样集结好部队的魏振国和王虎，西城汉军同样完成了集结，站在城门内等候了一段时间。 孙立德下达了出击命令后，所有汉军都保持安静，等待出城。 卫兵把城门里的遮挡物全部撤掉，缓缓的拉开城门，西门非常安静，只有城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城门打开后，孙立德统帅的预备队作为夜袭的前锋，魏振国、王虎统帅的西门汉军为夜袭的后卫，汉军如潮水般涌出西门。 在白天的巡视之中，孙立德已经牢记了从定策城出发，前往周军营地的沿途地形，黑暗中周营的火把为汉军指明了方向。 汉军保持静默不断的接近周营。 孙立德的汉军拥有丰富的夜袭经验，这一次的夜袭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在孙立德看来这种程度的战斗只是一场普通的行军，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兴奋与激动。 虽然汉军保持了绝对的安静，夜袭过程却没有孙立德想象中那么顺利。 即将接近周营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叫喊：“口令” 问话人必然是周军的巡逻士兵，孙立德哪里知道周军的口令，夜袭已经被发现，孙立德命令士兵加速行军。 在汉军开始发起冲锋的时候，黑暗中响起了法螺声，这是巡逻士兵在对周军示警。 伴随巡逻将士的信号，周营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有示警声、呵斥声，甚至还有战马的嘶鸣声。 守门的周兵反应很快，大概是对夜袭有过预演，收兵把营门口摆放的鹿角往门前一拉，用鹿角堵住营门，然后撤回营中，关上了营门。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周军刚把营门关上，汉兵就到达了周营门前。 汉兵把鹿角搬开，两三个身材高大的汉兵开始撞门。 战争进行到这个程度，奇袭已经失去了突然性，但是，汉军奇袭不是目的，掩护骑手突围求援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种时候，动静搞的越大对于孙立德来讲反而越好，只有把周围的周兵注意力转移到营寨上，外围的周军才会放松警惕，骑手们就能抓住机会，冲出城外。 营寨的城门只是用木板简单制作而成，防护能力很差，汉兵几下撞击，就把营门撞开了。 堵门的周兵被这股撞击力量撞倒，摔在了地上。 汉军朝着营内杀了进去。 不同于以前夜袭那种有备打无备打局面，汉军这次夜袭很被动，营内的周军已经有了反应时间，营内，成建制的武装士兵组好了队形，迎接汉军的进攻。 虽然周军获得了一些反应时间，但是这些时间还是太短了，周军没有完全准备好。 汉军需要做的就是延缓周军完成准备的时间，汉军人少，周兵人多，随着时间推移，周军的优势会越来越大，孙立德不可能放任让这种事情发生，进营之后，立即指挥部队，朝着周营的核心区方向杀了过去。 周军虽然在纪律上有所提升，武器装备的差距却不是通过训练就可以弥补的，周军依旧在战斗力上处于劣势。 孙立德的先锋以战狼队的战兵为攻击箭头，队伍朝着周营不断深入。 在汉军的攻势下，临时组建的周军五人小队、十人小队、十五人小队迅速被汉军击溃，败兵甚至没能实现迟滞汉军攻击时间的任务。 尽管汉军的攻势仿佛摧枯拉朽一般，但汉军没能维持住这种势头，随着周兵的集结，和障碍物的增多，汉军的攻击速度变的慢了下来。 周军的中军重整好军队，两个五十人小队来到了汉军阵前，阻挡汉军的进攻。 尽管这两个周军小队无法挡住汉军的进攻，汉军依旧吵着周营内推进，但是势头变的越来越弱。 营门方向同一时间响起了喊杀声，周兵似乎不仅在营内组织士兵进行拦截，王子周英野心不小，还派出了一些小队，从营外迂回试图切段汉军退路，达成全歼目的。 汉军夜袭时间已经足够，孙立德估计骑手们离开了周军的包围，随后命令汉军开始组织撤退。 在战斗开始之前，称职的将领就已经计算到战争会在哪一步结束了。 汉军的战术目标成功达成，整个定策城周围的周军的注意都被孙立德吸引到了西门，汉军见好就收，立即往回撤。 吹响撤兵号，汉军开始有秩序的撤离，孙立德亲自带领卫兵殿后，全军朝着营外开始撤退。 汉军在撤退的同时，把所有能看见的汉军伤员一并带走，孙立德一直努力给士兵们培养战友情，军中严令，宁可不带战利品，却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兄弟，锐士营的士兵们在这方面执行的很好。 汉军的夜袭目的虽然是为了掩护骑手出城，但是已经发动了夜袭，自然需要尽量扩大夜袭的战果。 汉军撤退的时候不断点燃火把，将火把扔向了营寨内帐篷等易燃物，大火会焚烧周军的军备，同样会让周兵分兵救火，甚至于，大火还能阻拦周军的追击，给汉军从容撤退争取时间。 退出周军营地，在营寨口，孙立德看到了指挥防御的魏振国。 如果说，孙立德的前军负责深入敌营进攻，魏振国的后卫的目的就是负责保护汉军的撤退通道，汉军先锋全部撤离后，孙立德招呼魏振国，组织后军开始撤退。 汉军把剩余的火把全部朝着周营的寨墙扔了出去。 周军在黑暗中继续追击了一段距离，随后返回营地救火。 汉军回到城中，孙立德开始清点士兵伤亡情况，预备队士兵负责的是主攻任务，伤亡最大，阵亡、重伤和失踪的士兵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人。 魏振国和王虎部的汉军伤亡反而很小，损失不到十人，伤亡的都是王虎部的义军，猛虎队的士兵没有损失。 确认骑手已经冲出城外，孙立德看向头顶的月亮，进行祈祷，希望骑手们可以顺利的求援。 魏振国和王虎两个人来到孙立德身边，汇报战果。 魏振国是一名职业军人报告很明确，王虎则不同，王虎报告完战果，还嫌不满足，跟孙立德报怨了起来，报怨周军太弱，打仗打的不过瘾。 孙立德笑了笑，经过连番的胜仗，汉军已经在周军面前攒足了士气和军功，如果周军再输几次，周军的士气就垮了。 魏振国和王虎跟孙立德道别，两位将军带着西门将士回到了城墙上。 孙立德则带着预备队的将士们返回城中。 第九十二章 大夫 安置好伤兵，孙立德去大夫的家中，请求大夫帮伤兵看伤。 老先生虽然脾气很差，本质上却是一个热心的人。 听到有人受伤，老先生二话没说，立刻穿上衣服，叫醒徒弟们，几个人前往伤兵的营房，给伤兵看伤，折腾了整整大半夜，才给所有伤兵看完伤情。 孙立德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亲自将老者三人送回房间，再次提出了邀请。 老者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老了，跟不上部队的行军速度，不能从命。” 老者看向自己的年轻的男徒弟，说道:“建成，你跟他们走吧，为师知道你有自己的志向，希望你不要忘记初心，仁心仁术。” 老者转过头，看着孙立德，说道:“王建成跟随我已经十五年了，我的本领他都学过，他的父母死在周人的手中，希望孙将军能够好好照顾他。” 孙立德谢过老者，征求了王建成的意见，确认对方愿意当军医后，孙立德带着王建成回到了城主府。 在自己的营房里，孙立德跟王建成谈了很多事情。 孙立德首先向年轻的军医做出了保证，保证自己不会妄作杀戮，同时给王建成提出了丰厚的薪酬待遇。 对于王建成，孙立德只提出了一个请求。 孙立德请求王建成培养锐士营伤兵，学习治伤看病的技能。 锐士营的规模越来越大，随着战事的不断升级，战斗规模越来越大。 战斗规模的扩大，意味着伤亡的增多，不仅仅需要更多大夫救治伤兵，很多受伤的伤兵无法重回战场，需要做出安置。 以前孙立德能力不够，只能给伤兵安家费，让伤兵自行谋生。 守城的日子让孙立德产生了很大的兵力缺口，孙立德想明白了很多事，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事就，汉军需要在大量的非战斗岗位安置人手。 给伤兵安排第二职业，不仅能够让伤兵拥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同时也可以给健壮的士兵希望，让士兵们知道，军队会记住每一个人的付出，不会舍弃他们。 王建成也是一个爽快的年轻人，没有推辞，立即答应了孙立德的请求。 王建成提出的唯一难处是时间，医务工作是一个熟练活，不仅需要知识，更需要大量的实践和经验。 孙立德对于王建成的难处表示认同，孙立德也没打算给王建成太大压力，军医的培养是一个长久的工作。 夜晚不方便准备营房，城主府还有很多空置房，孙立德安排王建成在城主府暂住。 将年轻的军医送走后，孙立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纸笔开始写报功材料。 东门奇袭战和西门夜袭战，都以汉军的小胜告终，孙立德不会忘记将士们的功劳。 修改了两三遍，总算形成了一个初稿，孙立德太累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在法螺号声中，孙立德醒了过来，披上甲衣走出自己的营房。 在城主府的门口，孙立德遇到了南门派来的传令兵，传令兵告诉孙立德，南门方向的周军发起了攻城。 孙立德并不担心南门的防御，有李天成在南门驻守，连续分兵后的周军攻坚能力有限。 孙立德继续在城主府等了一会儿，大概十五分钟，却迟迟没有等到其他三座城门的快马。 战情紧急，孙立德不准备再等了，留下郑成守在城主府。 孙立德告知郑成，如果有快马寻找自己，一律前往南门城墙进行汇报，孙立德骑马前往了南门。 到达南门的时候，远远的听到城墙上下传来厮杀声和刀剑的撞击声，看样子，战事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孙立德面前的城门守兵正举着一根横木板压在城门上，似乎在跟门外的周兵进行角力。 孙立德快速跳下战马，将马匹拴住，随后走上了城墙。 城门在角力，城墙上也没有闲下来。 城墙上的汉兵正在和周军进行猛烈的攻防战，这次攻城，周军似乎没有使用汉民，从战争的一开始就投入了正规军。 在孙立德面前不远处，一支周军的鬼面军士兵已经在城头占下了一小块阵地。 汉军几次发起冲击，试图将周军赶下城头，却都没有成功，只是徒劳损失士兵。 周军则利用这个机会，通过云梯，不断向城头输送战兵。 孙立德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朝着面前的鬼面军士兵冲过去。 鬼面军士兵看到孙立德，只是把双手剑举过头顶，似乎等着孙立德发起进攻。 孙立德继续朝前冲，对于这种习惯于把武器上举的敌人，孙立德有一套成熟的作战手段。 和孙立德预测的一样，这名鬼面军士兵在孙立德飞扑过去的同时，向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孙立德狠狠地劈砸下来。 孙立德闪身避开了这记攻击，但是周兵的攻击没有结束。 双手剑两侧都是锋利的剑刃，周兵很快就将双手剑横着砍了过来。 周兵的反应确实很快，但是这一招依旧没有超出孙立德的认知，这种攻击手段的敌人，孙立德已经打败好多了。 孙立德把身子一低，避开了这记攻击。 周兵的攻击依旧没有结束，周兵直接飞起一脚，朝着孙立德踢了过来。 孙立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不是普通周兵，这些鬼面军士兵是周军的精锐，每一个人都有着丰富的格斗经验，孙立德似乎有些托大了。 尽管这名士兵拥有一定的格斗技巧，孙立德依旧没有把他放在眼中，只要自己后退几步，撤出战斗，稍做调整，孙立德相信自己可以轻松击败他们。 但是，孙立德的目的是阻止周军建立城头基地，必须要快速把周军的赶下去。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一切，孙立德不能慢慢的调整了，利用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吃下周兵的攻击，手中的长枪直接朝着周兵的咽喉刺了下去，周兵灵活的躲过了孙立德的刺杀，孙立德顺势将长枪往边上一扫，把这名周兵扫到地上。 孙立德继续朝着周兵进攻，孙立德开始提高警惕，全力以赴的对付每一个周兵。 在孙立德的身后，汉兵的支援部队也冲杀了过来，在汉兵的帮助下，孙立德开始扩大战果，周兵登城的速度明显赶不上被汉军消灭消灭的速度，最后两个周兵彻底失去了勇气，发现形势不好，直接翻身跳下了云梯。 沿着周兵下跳的位置，孙立德将头探出城碟，周军正在顺着云梯往城下逃。 在逃兵的带领下，原本准备登城的士兵也丧失了进攻的欲望，开始一起逃生。 在孙立德东张西望的时候，他的身边跑过来一名汉兵，看装扮，这名汉兵像是一名义军战士，这名战士娴熟的掏出腰刀，朝着云梯勾住城碟的铁钩子砍了下去。 铁钩子虽然结实，但是钩子和云梯的结合部却异常脆弱，这名义军士兵只用了三两下，就把钩子砍断，他砍完眼前这个钩子，却并不满足，这名战士立即绕到了孙立德的另一侧，砍起了云梯另一侧的钩子。 云梯的两个钩子都被砍断，失去了支撑，孙立德和这名义军士兵一起推动云梯，把云梯掀翻。 云梯坠落的时候，砸到了两个躲闪不及的周军倒霉蛋。 孙立德的身后适时传来了三声巨响，还没等着孙立德回头看，孙立德眼前已经飞起了三颗大石，石头狠狠的砸向了城外的周军，投石车的威力依旧非同凡响，孙立德眼前的一辆盾车被巨石砸中，瞬间零件散落一地，就连身后推着盾车的士兵也没能幸免，直接被砸倒在了地上，再没有站起来。 孙立德推翻的那座云梯又被周兵重新推上城头，倚靠在了城墙边，孙立德试图故技重施，将云梯推倒，却不想这座失去了钩子的云梯却异常坚固，孙立德把头探出去，发现云梯的底部，至少四名周兵正在用力按住云梯，将云梯固定住。 周军士兵沿着云梯朝着城上攀爬，孙立德还想再观察一会，耳畔传来风声，多年养成的危机意识再一次的救了孙立德一命，孙立德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将头缩回城碟，缩回城碟的瞬间，孙立德看到一支箭从自己的眼前经过，飞行的轨迹正是刚才自己把头探出去的位置。 孙立德后退两步，孙立德空出的位置很快就被一名着甲的汉兵占住，这名士兵似乎也很勇猛，不仅身材魁梧，而且皮甲上插着好几支箭，孙立德认出这名士兵就是吴永福，有他防守这段城墙，孙立德安心了很多。 退后的孙立德看到了刚才踢过自己的鬼面军士兵，这名士兵已经成为了一名尸体，脖子上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依旧在朝着地面上渗血。 孙立德扔掉手中的长枪，俯身捡起士兵的双手剑，在城墙上，双手剑的效果可比长枪好多了。 城上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还有很多双方士兵的尸体，孙立德甚至看到被同一柄长枪贯穿了身体的汉兵和周兵的尸体。 第九十三章 城头 孙立德一边朝着城门方向走了过去，一边用双手剑砍倒他看到的每一个周兵。 在城门处，孙立德见到了李天成，李天成的身边只留下了他自己的卫队长，其他卫兵似乎都已经被分分派出去了。 李天成正在指挥一队青壮，往城碟位置运送滚木。 军情紧急，孙立德看着李天成在忙，就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直接前往李天成的卫队长身边，对这个队长进行询问。 通过卫队长的回答，孙立德基本了解了战情。 周军从一大早就开始了军事调动，不仅撤回了东城的部队，西城的军队也开始南下，三支军队合流之后，立即对着南门发起了攻势。 李天成看到周军发起了进攻，便派出快马向孙立德汇报军情，孙立德见到的那个快马就是这个时候派出去的。 经过前段时间的攻城战，周军似乎已经试探出汉军的火力，知道汉军远程武器数量不足，攻城的时候为了掩护周兵登城，周兵派出弓箭手部队作为全军的先锋，通过覆盖式的射箭对城头的汉军进行压制。 汉军本是轮班值守，周军的进攻速度又实在太快，在箭雨的覆盖下，城下轮休的的汉兵根本到不了城头，城头的汉兵也只能躲在城碟或其他障碍物后，进行躲藏，也正因此，兵力不足的汉军没能防守住周兵的第一轮攻势，城墙上多处位置被周兵占领。 幸好城头正有一组搬运城防物资的青壮，李天成迅速将这批人动员了起来，由孔文斌亲自统领，杀向周军的登城部队。 面对周军的职业士兵，青壮们损失惨重，完全凭着一股血性和周兵作战，虽然青壮的战力很差，但是，青壮们的坚持，给汉军增援部队的登城，争取到了时间，轮休的汉兵登上了城头的时候，周军并没有扩大战果，汉军们占有人数优势，迅速将城头的周兵赶下城去。 孙立德到达城头的时候，正是南城最危急的时刻。 李天成甚至重新派遣了一名快马，向孙立德求救，李天成不知道孙立德已经登上了城墙，快马注定见不到孙立德。 战事的经过孙立德已经大致了解，根据孙立德的观察，南门的周军确实派出了大部分精锐，周军已经围攻了这么久，没有道理会突然把精锐集中在一点上，进行突破，某种意义上说，周军可能比汉军更需要时间。 知道周军已经发了狠，孙立德手中的预备队就不能留了。 孙立德立即从身上取出了营官的腰牌，把腰牌递给这名卫队长，让这名队长组织士兵，拿着腰牌调取预备队支援。 李天成的工作似乎已经安排好，青壮们搬着滚木离开，孙立德朝着李天成走了过去。 李天成没有注意到孙立德，眼睛只顾着盯着城外，孙立德正准备张口说话的时候，李天成大声呼喊了起来：“快蹲下！” 孙立德下意识的伏低身子，蹲了下去。 天空中又是一波箭雨射了过来。 孙立德的位置并不好，空荡荡的，没有障碍物可以帮助自己进行掩护，孙立德只能扯出腰刀，两手分别握住刀柄和刀刃，将刀平举在头上，把头压低，躲避要害。 面对箭雨的攻击，是否能平安无事，完全得看命运之神的庇护。 孙立德似乎运气很不错，这一轮的箭雨，巧妙的避开了孙立德，孙立德毫发无伤。 有人运气好，就有人运气差，并不是每一个汉军将士都有孙立德这样的运气，一名汉军士兵没有来的及蹲下，身上插了五六支箭，似乎当场被射死，死的时候还右手持枪柱在地面上，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一轮箭雨之后，孙立德重新调整位置，李天成的卫队长可是跟自己提过，周军会使用弓箭手掩护周军登城，现在周军还没有登城，周军很有可能会继续进行覆盖式射击。 孙立德刚刚躲到一个木箱子后，身体还没有完全躲藏好，孙立德就感觉后背受到了擦伤，看来是被伤到了。 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有趣，在没有防护的空旷地带，孙立德毫发无伤，反而是找到掩护之后，身体大半已经藏好，孙立德反而受伤了。 城墙处，传来了周军登城的脚步声和呐喊声。 汉军将士纷纷从隐蔽的位置走了出来，进入防守位置，孙立德在人群中寻找李天成，却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刚才的箭雨中，李天成躲藏到了什么地方。 正在孙立德进行搜寻的时候，城门处传来一阵轰鸣声。 整个城墙开始发生震动，个别站立不稳的士兵开始摔倒在了地上，最倒霉的是孙立德眼前的一名周兵，这个周兵刚刚爬上城头举起手中的腰刀准备进行劈砍，这一震，却把他震下城去。 孙立德不知道震动发生的原因，但清楚震动必然不是汉军造成的，汉军需要快速做出反应。 孙立德不再搜寻李天成，顺着城梯快步走下城墙。 当孙立德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口的烟尘还没有飘散，城门内横七竖八倒着几名汉军士兵，看样子是堵门的汉军，这些士兵们一动不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城门处还散落了一地碎砖、碎石和碎木头，唯一庆幸的是周军没有抓住机会发起进攻。 孙立德立即朝着其他的汉兵呵斥道：“还等什么，赶紧把塞门刀车推过来，迅速堵住城门。” 在孙立德喊话的时候，汉兵们才如梦初醒，两辆刀车被汉兵推动，一左一右，朝着城门前进，试图封锁城门。 被孙立德点醒的却不仅仅是汉军，城外的周军似乎才发现城门被攻破了，他们可能没想过会这么轻易的攻破城门，在孙立德的声音中，周军呐喊着，朝着城内杀了过来。 烟雾渐渐变弱，烟雾中出现了大量人影，此时的两座刀车并没有完全将城门封锁，刀车之间留出了一条可以供两三人通行的通道，已经来不及封锁了，孙立德拿出双手剑，堵在通道处，同时招呼汉兵带着木栅栏，跟随自己，依托刀车进行防御。 孙立德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把长枪丢弃的太早，在城头起不到作用的长枪，在城门处可以发挥最大效果。 周军最前方发动冲阵的是一群长枪兵。 以前都是孙立德拿着长兵器欺负人，今天孙立德成了被欺负的人了。 孙立德刚刚用剑刃把一杆戳向自己的长枪推开，左右方向又刺过来两杆枪。 孙立德只能快速撤步，让出位置，躲开攻击，然而，孙立德空出位置却并没有得到喘息之机，眼前的周军迅速上前跟步。 孙立德每退一步，周军就进一步，周军前排的几个士兵已经冲出了刀车的封锁。 孙立德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继续退下去，汉军会失去地利。 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孙立德索性发了狠，左手抓住对面刺过来的一杆长枪，其他几杆枪，孙立德只能轻微调整身体躲避，身上有皮甲防护，孙立德的目的是尽量避免致命伤。 这一轮攻防中，孙立德的身上多了几处擦伤，孙立德左手按住长枪，往怀中一带，握枪的周兵在力气上完全落在了下风，被孙立德拉过来。 这名周兵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稚嫩，眼里充满恐惧，孙立德手起剑落，朝着周兵的脖子砍了下去，在双手剑划过这个年轻周兵喉咙的时候，周兵的眼里迅速失去了神采。 孙立德飞起左脚，将尸体踹飞，踹到周军的人群中，周军为了躲避尸体，阵型出现了松动，孙立德利用眼前周兵出现的缺口，立即发起攻击。 笨重的双手剑，单手使用确实有些吃力，但是人在紧急的时候是会迸发潜能的，双手剑在枪阵中划过，周兵平举的长枪被孙立德的剑刃挑飞。 孙立德迅速松开右手，双手剑在惯性作用下朝着周兵飞了过去。 孙立德也顾不上仔细观察自己的攻击是否给周兵造成有效杀伤，孙立德迅速将左手的长枪旋转，两只手紧紧握住枪柄，身子向前进了半步，利用周兵前排枪兵武器被挑飞的机会，在周兵的人群中划出了一个半圆。 这杆普通的长枪在孙立德的手中似乎用活了。 原本冲到城门外的周军又被重新撵了回去。 但是孙立德也并不是毫发无伤，在他发起近身攻击的时候，多柄兵刃击中了他。 孙立德虽然达成了战术目标，却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孙立德迅速向后撤，让出位置，身后的汉兵立即补上了空缺，将木栅栏竖在两个刀车之间固定好。 退后的孙立德重新拥有战略视角，可以仔细观察眼前的战况。 在两个刀车的阻拦下，周军只能从刀车中间的通道进行攻击。 在这个通道上，汉军却拥有优势，因为孙立德把突出部的周兵打了回去，现在的周军始终面临少打多的局面，而且汉军利用木栅栏据险防守，给周兵的突破增加了难度。 第九十四章 刀车 刀车同样是两方战士角力的工具，汉军将士努力把刀车往门外推，试图封闭周军的进攻通道。 周军同样玩上了命，似乎一直在阻拦刀车的前进，孙立德虽然被刀车挡住了视野，但是也不难推测周军的应对手段，周军必定是使用了盾牌手。 但是两军将士在难易程度上还是有区别的，汉军处于刀车的背部，有把手可以抓，能够轻松的用上力气。 周军却没有汉军的这个待遇，不仅要直面刀车的刀刃部分，还没有地方可以借力，除非是坚硬的铁盾，木质的障碍物一旦用力过猛，很容易被刀刃刺穿。 刀车开始缓慢的行进，逐渐开始封锁城门，留给周军的通道变得越来越小，从两三个人的通道，变成只能通行一个人，到了后来，周军只能使用武器进行攻击，最后的时候，两辆盾车彻底封闭，周军被堵在城门内。 刀车却没有停止前进，继续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才停止移动，把周兵堵在了城门外。 孙立德还做了第二手准备，命令士兵们迅速竖立木栅栏，木栅栏的中间只留下一条通道，给刀车后的汉军通行使用。 城门内所有的断壁残垣都被汉军集中收集起来，用于加固木栅栏，在孙立德看来，刀车短时间内可以阻挡周军，可刀车同样不是万能的，一旦周军将刀车上的刀刃全部清理干净，刀车就会变成一个活动的铁板，连城门都坚持不住的攻势，这两个铁板更不可能。 刀车的唯一作用就是延缓城门被攻破的时间，真正防守还是得依托防御工事和士兵们的血肉之躯。 孙立德现在特别想知道城门被攻破的原因，破城的方法，周军能够使用第一次，就能继续使用第二次。 孙立德实在搞不懂，坚硬的城门为什么突然就被攻破了，而且似乎不是被撞开的，用撞的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这种动静甚至让城墙上都发生了振动。 连续问了三个汉兵，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孙立德问向了第四个人，这个被问话的士兵，居然是自己的熟人，同是石头村出身的小林。 对于这个小林，要说孙立德一点意见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孙立德刚刚回家和父母团聚，没有过好年，就被官吏抓走，这全都是林大叔的责任。 对于小林，孙立德虽然不愿意让他在别人的军队中受欺负，但也没有给他任何的照拂，除了李长松会经常走动，孙立德为了避免尴尬，平时极少走动。 今天就是一个尴尬的时刻，小林居然在南门执行防务，即使再尴尬，两个人已经碰上了也不能不说话。 小林没有提往事，他知道孙立德关心什么，直接说道：“城门爆炸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 孙立德疑惑的问道:“爆炸?” 小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爆炸，不知道敌军使用了什么武器，反正整个城门就那么炸开了，守门的士兵直接被这股力量弹飞，我们这些人因为距离远，所以没有事。” 孙立德倒是没有听说过周军会有这种大杀器，具体询问小林，小林也只能表示自己不知道。 孙立德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蒋继嗣监督的那一支工匠队，运送来一批木盾。 关于这些工匠队人员的使用，孙立德是很犹豫的，首先，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技术工种，如果受到损伤，那是全军的损失，另外，孙立德不能保证这些士兵中没有周军的内应，万一安排到重要岗位上，临阵反水，汉军的麻烦就大了。 蒋继嗣亲自来到孙立德身边，汇报工作，他告诉孙立德，他们队伍制造了大量木枪，已经足够四门使用，他认为总是制造木枪没有意义，便开始制作木盾，木盾刚刚制成五十面。 周军就对南门发动攻势的时候，蒋继嗣还没有进行汇报。 蒋继嗣听到快马讲述战情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带领工匠队，押送木盾来到南门，在他看来，此时军情紧急，只怕汉军已经忘记了工匠队这一支力量，更不可能抽调辅兵搬取木盾。 蒋继嗣认为这些装备很重要，必然能够对汉军的防守提供助力，因此，蒋继嗣决定先斩后奏，和工兵队的老队长商量过后，带领队伍来到了南门。 蒋继嗣这一次的当机立断确实很有价值，这批木盾可以给城头的汉军提供很大的帮助。 孙立德简单思索了一下，城门处的防御压力较小，只留十面即可，剩下的木盾全部由蒋继嗣带领，送上城头，在城头面临箭雨的汉兵，比城门的将士更需要这些防具。 在蒋继嗣离开之前，孙立德多叮嘱了一句，说道：“保护好工匠们，这些人都是人才，他们没有战斗经验，贸然投入战场，不会对战局有多大的帮助，在战场之外，他们反而会给汉军带来更大的助力。” 蒋继嗣领命离去，看着蒋继嗣的背影，孙立德心情很复杂，孙立德给蒋继嗣的任务是监督工匠队的工作，蒋继嗣却主动承担起了其他责任，而且，这个人决断也很坚决。 在孙立德看来，决断坚决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孙立德从蒋继嗣的自作主张中察觉到了抗命的苗头，这一次蒋继嗣的决断是正确了，以后的擅作主张呢？任何人都不可能一直正确。 想着想着，孙立德笑了起来，自己确实很有意思，以前手头上无人可用的时候，孙立德的内心总是很失望，感慨缺人才，当自己手上出现人才后，反而患得患失。 摇了摇头，孙立德将思绪收回，放到战场上。 蒋继嗣给孙立德留了十个人，都是青壮男子，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张木盾，孙立德喊来了小林，让小林带领这些士兵使用盾牌加固围墙。 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孙立德将目光转向了远方的塞门车，如果没有这两座刀车，汉军不会有这么多时间进行从容防备。 如果孙立德的身体没有受伤，他肯定会跟着士兵们一起冲杀在最前线。 远处的一声汉兵惊讶的声，把孙立德的注意重新拉了回来。 这名士兵惊讶过后，大声喊道：“周兵退了。” 不仅是这名汉兵，和周军隔着刀车进行角力的汉兵们似乎都有了相同感觉，刀车朝着城门外继续推行了一段距离，随后才停止。 虽然孙立德并不明白周军退兵的原因，孙立德有一个优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松警惕，而且越是反常的情况下，孙立德反而越谨慎。 孙立德高声呼喊，提醒汉兵们保持警惕，注意控制刀车的位置，不要让刀车冲出城门。 城门位置突然响起了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车轱辘声中伴随着点火的声音，孙立德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声喊道：“快撤！”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除了极少数的汉兵，大多数的汉兵没有反应过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剧烈变化。 两辆堵门的刀车被炸飞，炸飞的刀车零件又波及到了在它们后面的汉军，孙立德亲眼看到，一名汉军的脑袋被爆炸的碎片炸掉了一半。 通道里再次升起烟尘，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周军的攻势没有等太久，周军很快就穿过烟雾朝着汉军杀了过来。 退回的汉兵通过木栅栏中间预留的通道，回到了工事的后方，汉兵通过后，通道重新被木栅栏封死。 孙立德看向这些幸运儿，他们的脸上似乎写着四个字，人心惶惶，孙立德可不能让这些人，带坏汉军的士气，他们已经尽力了，为汉军争取了时间，孙立德立即下达命令，让这些败兵退后休息。 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前方，此时的周兵先头部队已经跟汉军发生了接触。 这一次周军没有使用长枪部队，他们在阵前直接投入了精锐的鬼面军，周军似乎对这场战斗的胜利势在必得，一出兵就投入了重装部队。 前线的汉军压力激增，汉军完全是依靠武器的长度优势和汉军的人数优势才能顶着周军的进攻。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工匠队中出现了骚乱，混乱中，有人拿起武器杀向了身边的战友。 偷袭者知道谁是战友谁是敌人，但是被偷袭的士兵不知道。 身边的战友突然发起攻击，谁都没有办法理智的进行反应。 孙立德必须立即处理掉这个危机，如果不立即解决，汉军普通士兵也会出于自保目的，对战友出手，后方一混乱，前方的仗就没法打了。 孙立德受到身体伤口的限制，使用不了武器，但是他可以用脚。 一边命令动手的士兵停手，一边把没有停手的士兵统统踹翻在地，所有被踹倒的人，都迅速被汉兵控制住。 孙立德一共控制住了四个人，每个人都强调自己不是内应，孙立德此时没有办法进行分辨，也不想滥杀，孙立德喊来了小林，交给他一名汉兵，让他们两个人把人带走，押送到大牢中。 第九十五章 大车 工兵队里发生的混乱，给汉军造成了恶劣影响，不仅死了三个人，还动摇了守军的意志，幸好混乱没有扩大，孙立德及时制止住混乱。 汉军在城门处的对抗同样处于下风，周军投入了精锐，汉军被不断压制，几处木栅栏防线已经被攻破，防线上出现了多处缺口。 孙立德虽然受伤了，但是并没有闲着，他组织后方的士兵，利用剩余的木栅栏，构建第二道防线。 在构筑防线的时候，汉军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木栅栏的数量不够用了。 木栅栏的存货已经消耗干净，城门处的汉军还囤积了一些木枪，这些木枪可以进行简单组装，形成路障。 前线的汉军仍在阻击周兵的进攻，后方的汉军在几个工匠的带领下开始组建路障。 汉军的坚持还是有了回报，周军的攻势也已经被迟滞住了，迟迟无法取得突破，冲击木栅栏的周军开始撤退，汉军的防守压力一松。 利用战斗停止的间歇，后方的汉军迅速将简单组合后的路障搬运到前线，一直运送到第一道木栅栏的守兵处，配合守兵将木栅栏防线上的缺口堵住，同时运送伤兵撤回城中。 孙立德还组织了一队生力军支援前线士兵。 援兵刚刚进入防守位置，充实防线。 孙立德的眼中就出现了一辆大车，大车上盖着黑色的布，大车朝着木栅栏缓缓行进，车后有两名周兵，一个人负责推车，另一个人拿着火把。 看着这两个周兵，孙立德立即知道了这两人的目的，大声喊叫了起来，说道:“阻止他们，这车上装的是爆炸物!“ 前线的汉兵也如梦初醒，几个反应快的汉兵重新搬开路障，离开防线，朝着大车冲了过去。 几个汉兵中，有孙立德的熟人，那是李长松的俘虏兵朋友，孙立德记得这个中年人似乎姓牛。 周军只有两个士兵，面对汉军的冲锋士兵们有些慌乱。 周军把主力撤下的本意是为了避免己方将士的伤亡，为了防止作战部队被波及，也为了给爆破部队撤退预留空间，作战部队和爆破部队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汉军的反扑下，作战部队根本来不及支援爆破部队，那两个承担爆破任务的士兵只能放弃自己的任务，推车的士兵扔下车，点火的士兵则试图点燃大车上的引线。 在急切中，点火的士兵迟迟未能引燃引线。 当汉兵扑到车前的时候，急火攻心到周兵只能火把胡乱的往车上一扔，随后转头往回跑。 火把瞬间点燃大车上的黑布，大车开始爆炸，车子旁边的周兵和汉军都没能逃脱，被这股爆炸卷了进去。 孙立德身边一个工匠队的伤兵告诉孙立德，这些大车就是他们在黄河之战时，负责看管的货物。 通过询问，孙立德知道了大车到准确数字，在黄河之战的时候，周军一共有五辆大车，虽然不清楚周军在战后是否进行过补充。 但是周军一定还有进攻的余地，汉军没有更好的手段制止大车的爆破，孙立德必须要想别的办法，他不能总是拿自己将士的命来进行交换。 这种威力的武器不仅仅拥有攻击城门的能力，哪怕是坚固的城墙，只怕也会在爆破中受损。 孙立德拉过这名喊话的工匠，首先询问对方是否认识李长松，得到肯定回答后，孙立德让这名工匠立即登城寻找李长松。 孙立德不能让周军大车一辆一辆从容的发起攻击，经过刚才的观察，孙立德判断这种大车对于火箭的防护措施很差，如果李天成能够在城头上组织弓箭手使用火箭射击，不仅可以将车兵阻拦在城外，还可以在周军中造成杀伤。 接过命令的士兵开始登城，传达口信。 眼前的城门处再次响起呐喊声，周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这些周军本以为爆破攻击已经得手，冲到汉军近前时，才发现木栅栏防线几乎没有损失，相反，周军短暂的撤离，给汉军制造了机会，制造了巩固防线的机会。 原先出现缺口的防线，都被汉军使用路障填充完毕，其他防线也被汉军寻找各式各样的东西进行填充，破碎的兵甲，周军的尸体都无一幸免，统统被扔在防御工事上进行加固。 连续攻城不利，周军似乎失去了锐气，这一次的攻击力度有限，没能对汉军形成有效的威胁。 城外突然响起一声爆炸，爆炸之后几秒钟又发生了第二声爆炸。 伴随爆炸声，眼前的周军开始疯狂溃退，这一次周军不是撤退而是溃退。 溃退的士兵需要时间重新组织进攻，汉军再次得到了喘息之机。 趁着眼下难得对喘息之机，孙立德要求汉兵们继续修缮防线，随后离开了城门，准备到城头上仔细观察战情。 在城梯附近，孙立德见到了赶来支援的预备部队，这支预备队来迟了一步，没有参与刚才的攻防战，预备部队正在登城。 看见孙立德出现，几名统帅预备兵的军官立即来到孙立德身边报道。 正在登城的士兵也让出了一条通道，给孙立德穿行。 城下同样需要人手，孙立德要求战狼队的战兵前往城门充实防御，其余汉兵则继续登城，前往城头支援。 在城头，周军的进攻已经被打退，那些招募的青壮正在打扫战场，伤员被救治到了一边，没死的周兵被汉军进行补刀。 战争到了这种程度兵员、兵甲无一不缺，为了保证士兵的防护，死者的兵甲没有幸免，周军的兵甲就不用提了，身上的甲衣被扒了个精光，汉军牺牲将士的甲衣也被取下给幸存者使用，唯一的区别在于汉军的死者由青壮带下城去掩埋，周军的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了一边。 孙立德找到了李天成，看到孙立德，李天成似乎很高兴。 李天成说道：“立德啊，你真是帮大忙了，你让工匠队送过来的木盾不仅可以遮挡箭雨，我军将士还能够利用盾牌接近周军的城梯，周军的长兵器施展不开，根本没有办法在城头建立基地。”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木盾可不是我要求制造的，全是他们工兵队自己研制的，就连运输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手，不提这个了，刚才城外的爆炸是不是你们干的?” 听到孙立德提前爆炸，李天成更加眉飞色舞了起来，说道：“当然，这些大车早就出现了，只不过我军将士不知道车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战情紧急，实在分不出人手应对，你派人给我带来口信之后，我才知道这些大车居然是这么重要的攻城武器，我立即组织军中用箭好手，使用火箭对大车进行攻击。” 李天成继续说道：“大车似乎完全没有采取防护，火箭一点就着，很快就发生了爆炸，大车周边的周兵被炸飞了一片，爆炸还引发了另一辆大车的殉爆，周军发现形势不对，迅速带着剩下的两辆大车，朝着营地跑了回去，周军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溃退。” 整个战情和孙立德猜测的情形差不多，此时的预备队战士已经到达了城头，孙立德立即安排预备队填充城墙上的防御缺口，同时安排厮杀半天的汉军守兵进行休息。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正是开饭的时候，李天成安排青壮前往城下取饭，周军随时会再次发起进攻，士兵们可不敢离开防御位置，回城吃饭。 远处周军的营寨里同样升起了炊烟，周军经过半天的攻城，士兵的体力同样消耗极大，需要尽快的补充体力。 南门的老兵们坐在城碟旁恢复体力，新来的预备队士兵则在孔文斌等军官的带领下，熟悉城墙的防务，了解周军的攻城战术。 两个人正在巡视的时候，李天成提出疑问，李天成问孙立德，能否从其他三门抽调部队进行支援。 其实孙立德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预备队的士兵人数太少，汉军经过半天的消耗，伤亡数超过了一半，经过预备队补充后的汉军，甚至没有恢复到战前南门的守军数。 周军毕竟已经把全部部队集中起来了，汉军其他三座城门的防御压力就小了很多，需要的兵力也少了。 孙立德经过简单思索，做出了调兵的决定，北门的辅兵营士兵编制最全，孙立德派出士兵抽调两队辅兵，并且点名要求张弘派出弓箭小队。 东门的守兵数量本就不足，大部分士兵身上还带伤，孙立德没有从唐永处调兵。 西门士兵人手同样有限，而且参与了夜袭，但终究伤亡较小，主力都在，孙立德派出士兵，带着凋令，抽调一个小队的义军士兵。 两名士兵带着调令离去的同时，李天成派到城下领取军粮的青壮也回到了城头，孙立德和李天成立即组织人手开始吃饭。 城墙上浓重的血腥味严重影响到了汉军的就餐体验，身心俱疲的汉军却没有任何抱怨，此刻有东西吃就已经满足了，哪里还能在乎好吃不好吃。 第九十六章 攻防 汉军刚刚准备开始就餐，周军的营地中，再次吹响了进攻号。 随着进攻号的响起，周军营寨中冲出了很多人，有推着盾车的，有推着云梯的。 周军新一轮的进攻行动即将开始，朝着城头发起进攻的士兵变成了汉民，孙立德推测，周兵已经是弃了快攻的计划，决定利用人数优势和汉军拼消耗。 而且，周人似乎不想给汉军修整的时间，通过汉民消耗汉军的体力。 周人的想法很歹毒，但是汉军没有好的破解办法，只能和周军拼消耗。 这一波守城的汉军需要由增援的预备队士兵独立承担了，原先南门的守军需要尽快回复体力，孙立德安排他们依旧寻找掩护进行休息和进餐，预备部队则顶在防御工事的最前方和周兵作战。 虽然这些汉军预备兵同样没有吃过东西，但他们毕竟没有参与过厮杀，体力消耗比较少，还能维持住较高的战斗力。 城下的汉民同样士气低迷，孙立德相信，如果不是周军逼迫，这些汉民只怕跑不了多少步，就会自行崩溃。 虽说周军没有安好心，希望借助汉民消耗汉军体力的时候，同时借助汉军消灭这些汉民。 但是这一切的设想都是周人的美好愿望，身在局中的人，总是需要为了自己考虑，这些汉民已经参加过多次攻城战，他们知道如何在军令和生存之中寻找平衡点。 汉民并不都是钢铁战士，这几日的战斗中，不仅有投降的，也有装死的，上面有政策，下面自然会有对策。 伴随着三声巨响，城内的投石车再次抛出了巨石。 城下的汉民似乎对汉军的投石攻击早就有所准备，大批汉民就地卧倒，将身体缩成一团，试图躲避攻击。 直到石弹落地，这些汉民才重新爬起来，继续攻城。 战争中的攻守双方，都在战争中学习与成长。 汉军当下的远程打击力量仅剩投石车，弓箭手的箭支消耗严重，周军射出的箭支大多在射出后受损，除了少部分箭支保存完整外，大部分的箭支都已经毁坏到了没有办法重复利用的程度。 为了对抗周军，尤其是针对那些装载爆破物的大车，汉军需要留下大量的箭支，以备不时之需。 汉民们呐喊着接近城头，期间，投石车只发出了三轮齐射，伤害有限，收效甚微。 汉民们熟络的将云梯搭上了城头，此刻的汉军也没有心情和汉民在云梯上角力，即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倒云梯，敌人也会重新把梯子架起来，还不如留下梯子，专门让敌兵攀爬，这样登城的汉民不仅会在攀登城墙的时候，消耗大量体力，还会在城头遭受到汉军优势兵力的攻击，对于汉兵来说，这种做法性价比更高。 在汉民发动攻击的时候，周军的营地再一次发生了部队调动，一支新的军队朝着城们冲了过来，这支军队很古怪，既有着甲士兵，也有平民装扮的战士，似乎是一支组合的部队。 孙立德身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说道：“孙大人，这一支军队就是义从军。” 孙立德看向说话人，发出提醒的正是蒋继嗣。 蒋继嗣解释道：“属下在工匠队当值的时候曾经和工匠队的士兵们有过交流，将军请看，这支军队的军旗，是不是吕字旗?” 孙立德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城下的军队，不仅看到了那面吕字旗，孙立德还在旗帜下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军。 孙立德虽然没有和吕承望有过直接接触，但是自从孙立德进入河西郡后，经常听到这位老将军的消息。 吕承望是一名汉军宿将，在汉军的将领中，不仅有着很高的资历，而且参与过汉国多次的军事行动，这位老将军虽然也曾经打过败仗，但却是一名值得信任的将领，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正因为如此，汉王这次河西平叛的选将中，选择了吕承望。 只不过吕承望辜负了汉王的期待，不仅损兵折将，葬送了大好形势，最后直接兵败投降，成了周军攻城略地的带路党，晚节不保。 孙立德对于这位将军的选择并没有觉得不妥，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挺过来，就真的挺过来了；挺不过来，这份耻辱只能保持一辈子。 虽说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利，但是吕承望从一名阶下囚变成了带路党，这就违反了最基本的道德了。 先不说汉王对吕承望的照顾，单说周军横行河西郡，造成无数的冤魂和累累白骨，在这份罪孽榜上，吕承望的名字一定会很靠前。 孙立德打听过这名老将军，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带领几十个骑兵，对齐军进行夜袭的战例，但是，人越老越保守，老年的吕承望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用兵极为谨慎，或者说，用兵非常套路，不敢用险。 也正因此，在丰溪城的攻城战中，错过了破城的最关键几天。 根据这名老将军的战法，孙立德推断，义从军只会利用优势兵力冲击城门，孙立德对于这种消耗战倒并不担心，有战狼队的战兵协防城门，周军想要破城，只怕有些难度。 再说了，周军的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不仅有武装平民、投诚将士还有土匪路霸，周军成立这支军队之后，从未安排他们攻坚任务，更多的是利用这些士兵，驻防城池，承担辅兵职责，除了各个兵种之间很难形成合力外，义从军更大的难处在于，阵地战经验严重不足。 孙立德相信自己的汉兵会教育这些义从军士兵，让他们铭记治安战和阵地战的区别。 收回思绪，孙立德看向远方，那些手拿简陋武器，身上只批了几件衣服的汉民，根本没有办法从汉军手中占到一点便宜，两军在城头厮杀了很久，汉民却没能夺下一块阵地。 在交战中，汉民处于下风，大多数汉民刚刚登上城头，就被汉兵刺杀，摔落到城下。 兵员大量损失，却没有取得战果，汉民的士气彻底崩溃了，即使是再多的人质、把柄被控制，即使队伍后方有周军士兵的大刀做威胁，也没有办法阻止汉民撤退的步伐了。 大概发现了汉民确实很不成器，周军营寨内响起集结号，周军的士兵开始列阵。 周军似乎依旧打算以消耗战为主，最先集结的士兵都是周英手下的农兵，经过接连的交战，这些周军的武器似乎有所补充，至少孙立德严重的周军兵器普及率提高了不少。 孙立德不能继续小瞧这支军队了，他们已经拥有了威胁汉军的能力。 在进攻号下，周军朝着定策城走了过来。 统帅周兵的将领，似乎有一定的经验，没有盲目让士兵发动冲锋，而是保留了体力。 这一轮攻势依旧是开胃菜，孙立德的目光转向了一边。 在周营外，另一支部队正在集结，这支军队似乎集结了周军的精锐，孙立德不禁看到了鬼面军，还有一支使用长枪的军队，这大概就是周军的山地部队克平兵。 只有将这一波攻势打退，汉军才能彻底松口气。 很显然周军放弃了速攻的手段，决定先消耗汉军的守兵力量，为了达成目标，连周兵都成了消耗品。 徐景胜来到孙立德身边，向孙立德汇报说：“投石车的石弹已经打光了。”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辅兵的弓箭部队还没有到达城头，汉军的唯一远程威慑力量，已经失去了作用。 投石车既然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继续留在南门也没有了意义，这支部队是孙立德军中很重要的兵种，不能有半分的损失。 孙立德命令徐景胜返回自己的营伍，带领投石车部队前往远离城门的市中。 徐景胜领了军令，下城去了，孙立德继续把手伏在城碟上，朝着城下的周军望去。 城下突然发生了爆炸，城墙上也有了轻微晃动，孙立德很纳闷，他一直在观察城外，却并没有看到周军使用大车进行爆破，他实在想不通爆炸的发生地在哪里。 孙立德发现自己想漏了一件事，一件很关键的事。 从来没有人告诉孙立德周军的爆破手段只有大车一种，大车只是爆炸物的一个载具，真正的爆炸物可都在车上被用黑布遮挡起来了。 孙立德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爆炸物的真实面貌，周军完全可以使用其他手段装载爆炸物。 冒着周军弓箭手狙射的风险，孙立德把头探出城外，目光在城外进行搜索，孙立德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就在孙立德左侧不远处的城墙根处，一队汉民正把一个木桶倚靠在墙根，一个拿火把的周军士兵将木桶点燃，随后几个人立刻跑开。 几个人刚刚离开的时候，木桶就爆炸了，爆炸不仅将城墙炸碎了一部分，还让城墙发生了震动，受到震动的影响，孙立德差点从城上摔了下去。 第九十七章 木桶 随着爆破结束，城下的周兵中分开到了两侧，让出了一条通道，一队新来的汉民拿着木桶，穿过通道，到达了爆破的位置。 将木桶倚靠在城墙角，周兵开始点火。 有过之前的失败经验，周军也知道需要防止汉军火箭射击了，周兵欺负汉军没有足够的弓箭，故意在城下排成密集队形，利用士兵们的身体遮挡木桶，让汉军无从攻击。 木桶的威力远远低于大车，城墙的硬度又远远超过城门，可再坚硬的城墙，也会在一次次的攻击中受损，直至垮塌。 在周军的几次爆破攻击下，城墙根部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处很大的凹陷。 孙立德需要多做几手准备，首先，孙立德需要疏散爆破点上方的守军，一旦周军爆破成功，城墙会很有可能发生垮塌，危及城墙守军的性命；其次，孙立德还得寻找到李天成，让李天成组织人手，对木桶存放区域进行覆盖射击，以求点燃木桶，敌军使用密集阵型确实可以保护木桶，但是，这也意味着火箭集中木桶后会给周军带来杀伤；最后，孙立德需要组织一部分人手提前到达城下，做好战斗准备。 孙立德首先大声呼喊，将爆破点上方的汉军喊离，随后来到李天成处，让李天成组织火箭齐射。 听完孙立德的话，李天成觉得任务很棘手，城墙上到处都在发生战斗，汉军的预备队已经全部投入了战场，李天成没有办法在乱军中寻找人手。 孙立德理解李天成的难处，理解归理解，却依旧李天成能想想办法，面对周军的爆破攻击，如果汉军不作为，城池将会很快被攻破，即使为了延缓城破的时间，汉军也必须做出努力。 至于城下的不妨，孙立德并不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他决定要亲自走一趟，此时吃饭的士兵大多就餐完成，孙立德从这些吃过饭的士兵中组织了二三十人，带领这些士兵走下城梯，开始备战。 城墙还没有被被炸开，汉军还有时间可以利用。 孙立德没有直接前往爆破点，而是带领汉兵来到了南门处，孙立德要从南门搬取物资。 来到南门，正好对南门的战况有一个了解，在南门的战事中，汉军处于优势地位，周国义从军的攻势毫无进展。 汉军不仅成功挡住了汉军义从军的攻势，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对于两军的表现，孙立德完全可以理解，汉军布防的部队是锐士营的精锐，义从军的士兵则是拼凑的杂牌军，这些士兵要么为了性命投降，要么迫于生计无奈加入，自然没有战斗的激情，更没有玩命的觉悟。 挡在汉军防线前方的正是战狼队的战兵，他们的队长亲自在一线督战。 后方的汉军也没有休息，一直在构建第二道防线，做好第二手准备，这道防线已经比孙立德离开时结实了很多。 防线的稳固离不开物资的消耗，攻防战前放置在城门附近的石料和木料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孙立德看到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孙立德本以为自己人手太少，无法搬取太多的物资，真正来到城门位置后，孙立德才知道自己错了，剩余的储备材料太少，根本不够汉军搬取。 即使再少也比没有强了太多，孙立德立即组织士兵开始搬取材料。 汉军搬运材料的时候，周军似乎再次使用木桶进行爆破，远处再次传来了巨响。 伴随着巨响，城墙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表面处的石块和砖块从墙体上被震落。 南门战局相对稳定，孙立德从南门守军中又抽调了部分士兵，带领士兵前往周军爆破的位置，准备解下来的战斗。 早在战争开始前，汉军就已经把城墙附近的房屋拆除了大部分，现在的墙根处只有一片空阔地，只留下了一部分房屋的根基。 汉军到达城墙附近，立即开始构筑工事，这大概是孙立德见过的最简陋工事了，只不过是把各种材料简单组合后，就堆放在一起，汉军还利用了城墙上掉落的石头和砖头，填补物资的缺口。 孙立德仔细打量身边的这些士兵，不仅脸上带着倦意，大部分的士兵受伤情况严重，孙立德不知道他们还能够坚持多久。 汉军在构筑工事，周军却没有停止爆破。 连续几声爆炸之后，孙立德眼前的城墙终于发生了垮塌，对于城墙被炸穿，孙立德早就有所准备，在城墙摇摇欲坠的时候，孙立德就组织汉军撤到了外围进行不妨。 尽管孙立德离开城头的时候，已经疏散过士兵，城头上却依旧有躲闪不及的士兵，这些倒霉蛋们随着垮塌的城墙一起坠落，重重的摔在城下，坚固的城墙变成了一堆碎石，碎石中间留出了缺口。 周军很快就顺着缺口发动了进攻，大量的周兵朝着利用缺口涌进城内。 孙立德立即派出一名士兵，要求士兵前往东门，语气严厉的说道：“你迅速前往东门，让唐永立即组织两个小队的士兵过来，立刻。” 被孙立德呵斥的士兵似乎受到了惊吓，连忙应承了下来，朝着东门方向跑了过去。 孙立德从地面上找了一把刀，勉强握在手中，试图参与防御战，却发现手臂上用不上力气。 孙立德只能放弃亲临一线的想法，指挥身边的汉兵堵上缺口，阻止周军突破城墙，两军的士兵在城墙缺口处展开了血腥厮杀。 面前的两军刚刚接战，周军的营寨中又响起了冲锋号，周军已经抓住了战机，准备对定策城发动全面进攻，汉军最艰难的时刻到了，周军的精锐已经休息了够长时间，他们投入战场的刚刚好。 只要汉军能够打退周军的这一波攻击，今日的战事，汉军就算是赢了。 看着眼前的汉军，孙立德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刻。 汉军士兵本就人手不足，士兵们又伤又累，状态也不好，在周军的进攻中不断后退，很快就把城墙的缺口让了出去。 周军迅速占据汉军原先的防守位置，顺利突破了城墙处的缺口，部队涌进城内，把汉军剩余士兵压制在了一起。 汉军还在战斗的士兵人数已经不足十五人，面对偌大的城墙缺口，士兵们没有能力进行封锁。 周兵不断的往城内涌入，既有裹挟的汉民，也有周兵，正当孙立德觉得要败的时候，孙立德耳边响起了一阵破空声，一波箭雨朝着进城的周军的侧翼射击了过去。 这些周军没有甲衣防护，被汉军从侧翼发动齐射后，周兵如同被割麦子一般，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孙立德不用转头都知道，援军到了，能形成如此规模箭雨的部队，汉兵中只有一支。 汉军迅速发动了第二轮齐射，在齐射中，周军又倒下了一片，两军的将士纠缠在一起虽然可以牵制周军无法形成防守，汉军却无可避免的受到攻击误伤，有一名汉军士兵就倒在自己人的射击中。 两轮齐射彻底把周兵打崩了，没等汉军进行第三轮齐射，周军就开始败退，朝着城外逃亡，逃亡过程中士兵们开始不择手段，个别过分的士兵为了获得逃亡的通道，甚至把战友推倒在地。 汉军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孙立德组织残余的士兵立即对逃兵发起冲锋，必须要让周兵的混乱扩大。 打仗很多时候拼的就是一口气，这两轮齐射不仅收割了周军的生命，还击垮了周军的士气。 周军溃兵朝着周营撤退，孙立德的汉兵在后方追。 被汉军驱赶的周军逃亡了一段距离后，调整了队形，变成了左右两队，开始朝着两个方向逃散。 孙立德眼中出现了一支长枪兵方阵，前排枪兵的枪尖还挂着几具尸体。 冯明德已经用上了主力，为了防止败兵冲击进攻队列，似乎还下达了冲阵者格杀勿论的命令。 孙立德的心沉了下来，只要能顶住这一波攻势，汉军今天的守城就算胜利了。 孙立德立即招呼追击的汉兵退回城墙。 同时招呼北门支援过来的这两支辅兵小队前往城墙缺口处，封堵缺口，在孙立德调兵的时候，从西城抽调的义军小队也到达了城门，王虎亲自领队过来的。 来得早真不如来的巧，孙立德把王虎喊了过来，这一队义军士兵同样被安排到城墙缺口处进行防御。 三支小队呈倒三角形状排列，弓箭小队在后用箭抛射，其他两队士兵在前，负责挡住周军的进攻。 弓箭小队毕竟仓促成军，士兵的持续作战能力不足，前几轮的齐射已经让他们用尽了力气，箭雨的伤害变得越来越低。 弓箭队的表现已经出乎了孙立德的预料，如果没有他们，在上一轮的周兵进攻中南门城墙就已经失守了。 孙立德现在犹豫的是要不要弓箭部队投入到近战中，假以时日这支部队可以为汉军立下更多战功，孙立德不想提前将这支部队消耗掉。 第九十八章 缺口 就算孙立德再不舍得，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旦战局陷入不利，不仅是弓箭部队，孙立德也得顶上去 缺口处周军刚刚发生了一次溃败，在战场上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装备。 孙立德命令士兵们立即捡起装备，敌人的攻城部队是长枪兵，汉军及时不为了取得兵器优势，也不能在兵器上陷入劣势，面对周军冲击的前几排的汉兵，必须使用长兵器。 至于弓箭部队，孙立德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建议他们寻找顺手的武器使用，当弓箭部队进入战场的时候，必定是战局成为一团乱麻的时刻，只怕那时候两军已经搅在了一起，也就没有长短武器之分了。 周军的指挥官在这次进攻中犯下了错误，他们在攻入缺口之前很远的距离处就摆好了枪阵，部队平抬长枪，缓步前进。 枪阵是一种很讲究配合的阵型，不仅对士兵们持枪的姿势有很高的要求，对士兵们的步伐也有严格要求。 尤其是枪阵的前三排士兵，必须保证脚步整齐划一，这样才能保证攻击的密集度。 也正因此，提前排好阵型的枪兵们会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了行军上。 利用周军浪费的这段时间，汉军不仅打扫了战场，缴获武器，重新进行武装，还离开了防御工事，来到城墙附近，准备依托城墙缺口处的碎石进行阻击。 孙立德之所以决定让汉兵离开防御工事的原因，也正因为敌人的枪阵，一招鲜吃遍天的做法只存在梦里，合格的军事将领会根据战场战情，随时调整战法。 对手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职业枪兵，与其依托工事进行阻击，真不如直接利用城墙缺口处的碎石。 碎石不仅限制了周兵投放兵力的能力，还会将完整的阵型进行切割，周兵阵型混乱后，汉军的机会就来了。 孙立德手上的力量比刚才的战斗增强了很多，足足有三个小队的汉兵。 经历过第一次攻防战的汉兵，被孙立德撤了下来，一方面进行休息，另一方面则是作为预备队，这支老兵战斗经验丰富，或许可以当成一支奇兵，在关键时候投入战场。 远处的周兵枪阵仍在缓慢行军，汉军却已经完全做好了防御准备，进入防御位置。 三位军官来到孙立德身边汇报军务。 孙立德已经通过眼睛看到了汉军的布阵，对于三位军官的安排很满意，孙立德给三位军官的军令很简单，那就是依托城墙进行阻击，将周军堵在缺口之外。 弓箭队的队长试图请战，孙立德鼓励了他的想法，告知弓箭队将会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 王虎则提出了一个战场外的请求，他希望在战争结束后，率领部队加入锐士营，成为锐士营的一员。 孙立德点了点头，答应了。 这次战斗结束后，锐士营必定会重新补充军队，立下如此战功，汉王必然会对锐士营进行嘉奖，说不定锐士营还会被抽调，参加东线的平齐之战，那时候部队的规模就会扩大，与其重新招募新兵，不如从义军将士的老兵中征兵。 汇报过军务，三位将领返回各自的营伍，准备面对周军的攻势。 和孙立德的预测的一样，周军在经过城墙缺口的时候，原本整齐的阵型变得残破不堪。 尽管这些克平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却无法发挥出他们的优势。 对周军来说更糟糕的不是城内士兵的阻击，而是汉军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 周军将部队主力都用在了进攻城墙缺口上，登城作战的力量削弱了不少，汉军守卫城墙的又都是最精锐的士兵，周军没有办法在汉军手上占到便宜，更别说占领城头基地了。 李天成参加过锐士营多次的指挥作战，对于战机的嗅觉很敏感，当李天成发现周兵的主力放弃登城，直接进攻城墙缺口的时候，李天成立即做出了反应。 战情紧急的时候，李天成无法组织弓箭手部队，但是他可以抽调没有技术含量的普通士兵。 李天成立即从守军中挤出了一些士兵，这些士兵被派到缺口上方的城墙处，朝着周兵投掷石头，武器，甚至是周兵的尸体，协助孙立德的部队进行防守。 对于城墙上的攻击，周军也迅速做出了应对，从军中抽调出了部分精锐，进行登城作战，渐渐把城头上的士兵牵制住了，城墙上的士兵放弃了投掷重物，回到了城碟旁边应对周军的登城。 即使没有天上的攻击，周兵想要取胜还是需要突破眼前汉兵的阻挡。 周军虽然失去了地利，但是周军士兵的战术素养确实高出汉兵太多了。 汉兵前线投入战场的是一个辅兵小队和一个义军小队，义军小队就不用说了，作为一支客军，孙立德对于这些士兵们很客气，并没有抓过任何作战训练，这些义军的战术素养基本上都是靠打仗的经验。 辅兵营战士也是相同情况，孙立德虽然命令过张弘训练士兵，但是这些士兵一直不是汉军的主力，孙立德同样没有检查过士兵的训练，再说了，辅兵营成军之初就不是为了当战兵的，辅兵营的作用仅仅是辅助，这支军队只接受过最低限度的训练，战斗经验几乎没有。 也正因如此，尽管汉军占据了局部兵力优势和地形优势，战线还是不断被周军的克平兵精锐往城内推进。 从缺口处涌入的周兵数量越来越多，汉军逐渐失去了地利，对于这种情况，孙立德只能听之任之，没有任何好的办法。 孙立德确实见识到了克平兵的凶悍，有一名周兵身上中枪，枪伤没有阻拦住周兵的进攻，反而激发了伤兵的勇气，这名周兵不退反进，丝毫不顾及长枪贯穿了自己身体，冲向了捅伤他的汉兵，将汉兵扑倒在地，进行撕咬。 更糟糕的是，这种凶悍不仅仅体现在一两个周兵的身上，大多数的克平兵都表现的极为凶悍，汉军根本阻止不住他们的进攻。 汉兵一退再退，即将退到防御工事时，汉军的侧翼响起了喊杀声。 孙立德抽调的两队民兵营战士已经到达了战场，有这两个小队一百人的支援，孙立德有信心将周兵的攻势遏制住。 民兵营的领队是唐永，唐永竟然放弃了东门防务，亲自带领部队来到战场。 唐永安排士兵，对周军侧翼发起冲锋之后，立即来到孙立德身边交令。 孙立德先询问了唐永南门的情况，孙立德只需要的是两个小队的士兵，唐永在这里的作用有限，相反，东门的防务需要唐永坐镇。 东门经过地道战之后，守军数量本就减少了很多，一直没能得到补充，孙立德这次又抽调了两个小队，东门的防守力量只怕是更薄弱了，如果周军察觉到东门的异常，组织军队进攻东门，没有大将坐镇，东门很有可能在周军的一轮进攻中失守。 对于孙立德的疑问，唐永倒也没有废话，简明扼要的说道:“姜文恺在那里。“ 孙立德哦了一声，表示明白，民兵营是姜文恺一手带起来的，而且姜文恺这个人很沉稳，确实值得信任，有他防守东门，即使不一定能守住，也一定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至于姜文恺的伤情，孙立德也顾不上关心了，他需要关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腾不出精力。 面对周军的主力，汉军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为了胜利，孙立德需要尽可能的增加手中的士兵，甚至孙立德还想派出传令兵，抽调青壮部队进行支援，在孙立德看来，只要能动弹的都是战力。 关心只能埋在心里，等战争结束后，为部下们表功，并且在职责范围内给将士们放个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民兵营战士赶到战场之后，战局瞬间发生了逆转，克平兵打仗确实凶，那也得看冲着谁，对手是软柿子，他们确实很凶，当对手换成了彪悍的民兵营战士的时候，他们开始怂了起来。 唐永这次挑选士兵也做的很用心，一半士兵使用长枪，另一半的士兵则是使用盾牌和腰刀。 长枪的优势在于距离，一旦长枪兵被敌人近身了，那就和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了，民兵营冲在最前方的士兵恰恰是刀盾兵。 这些近战兵种不仅利用盾牌格挡住了克平兵的进攻，还抓住机会冲到周兵的身边，利用腰刀进行攻击。 克平兵打仗凶悍确实不假，这一次却是遇上了对手，民兵营的战士同样打起来玩命。 克平兵的阵线被民兵营的近战兵打乱之后，民兵营的长枪部队也没有闲着，利用人群的空隙，朝着周军士兵捅刺过去。 长武器转向不灵的缺点，变得格外突出，面对汉军的攻势，周军没有办法及时作出应对。 原先被压制着的义军将士和辅兵营将士重振了士气，朝着周兵杀了回去，周军似乎就快要败退了。 第九十九章 获胜 似乎要败退的周军不仅没有败退，反而重新站稳了脚步，死守在城墙缺口处。 被堵在缺口处，对于周兵来讲，既是坏事，妨碍周兵把兵力全部投送到一线；这同时也是一件好事，周军败兵的身后都是战友，根本没有空间撤退，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周军将士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进行绝地反击。 两支军队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长兵器都失去了发挥的余地，这些以长枪为主兵器的周兵们放弃了手中的武器，改用短刀迎战，陷入绝境的周兵，陷入了疯狂，汉军的攻势被遏制住了。 眼前的战况再一次陷入了僵持，孙立德最讨厌的就是僵持中的消耗战，汉军在战力上占据优势，但是在兵员数量上却处于极端的劣势，消耗战对汉军没有半分好处。 孙立德必须打破现在的局面，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他在思索，思索自己手上还有哪一支部队可以抽掉作战，思索手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投入使用。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周军的进攻给挡住。 城墙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孙立德心一沉，一旦南门城墙被攻破，缺口处的防御就失去了意义，汉军不仅要撤出缺口，还有撤出城墙防线，在城内重新布防。 受到欢呼声的影响，汉军士兵似乎发生了动摇。 孙立德正准备喊几句口号，重新鼓舞一下士气，面前的周军却先汉军一步开始崩溃了。 孙立德根据习惯，下达了追击命令，由唐永亲自率领部队对周军发起追击，不论周军为什么撤退，汉军一定要加剧周军的混乱。 当汉军追出城墙的时候，李天成的卫队长来到了孙立德身边，给孙立德带来最新情报。 通过卫队长的介绍，孙立德知道援军到了，在定策城东北方向，一支汉军的骑兵正进入战场，朝着攻城的周军杀了过来，这支骑兵大概有三百人，虽然数量不多，却足以逆转战情。 孙立德听到这个情报，立即顺着城墙缺口出城，在城外亲眼看到了那支骑兵，在骑兵最前方领队的骑将正是孙立德的老熟人，突骑营的老将军冯雪峰。 尽管年过五十，冯雪峰依旧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看着老将军的雄姿，孙立德想到了昔日与冷成梁统帅的大月人偏师作战时候的场景，冯老将军已经第二次救了自己。 如果说，柳鸿远派出锐士营南下支援是为了应付汉王的命令，这次突骑营的南下很有可能意味着北地军南下了，骑兵部队在任何一位统帅心中的分量都是极其重要的，柳鸿远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把这支精锐拿出来打消耗战。 援军的到达，不仅仅意味着定策城守住了，同时意味着周军彻底失败了。 汉军骑兵的冲锋下，周军大量士兵倒在马蹄和长枪下，周军被迫做出反应。 几十名骑兵从周军的队列中冲了出来，开始进行集结，从规模上看，孙立德猜测这支骑兵不会超过三十人。 这三十个骑兵排成了楔形阵，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十倍于己的汉军骑兵。 在空阔的平原上，人高马大的骑兵很快就被发现，突骑营骑兵迅速收拢队形，调整方向，同样排成楔形阵与周军骑阵进行对冲。 周军的骑阵在汉军的攻击下不断减员，一轮对冲后，仍旧骑在马上到周军骑兵不到十人。 周军的骑将却没有放弃，在这种时刻，骑军每多牵制汉军骑兵一会，周军就能逃出更多的士兵。 重新整队后的周兵再次向着汉军发起冲锋，在冲锋中排成了楔形阵，不到十人的楔形阵在整个战场上显得很渺小，很无助，尽管这些周兵是侵略者，是敌人，孙立德却敬佩这些勇士们的决绝。 小有小的坏处，大也有大的难处。 周兵可以快速转身，迅速完成集结，并且立即排列好阵型发起进攻，汉军就做不到。 当汉军骑兵调整好马头方向的时候，眼前的周军已经冲锋一半，马速已经提起了。 近战骑兵不同于弓箭骑兵，近战骑兵的马速很重要，突骑之所以能形成巨大的破坏力的原因，一大半在于拥有马速的加成，提高了长枪的刺穿能力。 汉兵没有时间整队，更没时间调整阵型，只能立即发起冲锋。 汉兵的实力足够强，强大到周军无法使用技巧弥补的程度。 两支骑兵队再次发生激烈的碰撞。 周军的骑阵在汉军的骑阵中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 周兵的阻击还是达成了战术目标，这几名骑兵的惨烈阻击帮助步兵争取了时间，周军的步兵已经完成了重整，尽管漫山遍野仍旧有大量的周军溃兵，汉军却已不能将汉军彻底击溃了。 骑兵的维持费用和训练成本都远超过步兵。 将宝贵的骑兵用于冲击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上绝对是种浪费，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决策。 很显然，冯雪峰不是愚蠢的人，冯雪峰看到周军主力完成集结，便没有再发动冲击，而是带着手下的骑兵，杀向那些零散逃生的周军溃兵。 看到冯雪峰的时候，孙立德知道汉军胜了，孙立德把唐永等人叫回城中，打扫战场。 突骑营到达战场后，周军失去了夺取定策城的最后机会，汉军的守城任务已经完成了，孙立德没有必要把士兵的体力耗费在毫无意义的追击上。 汉兵回到城墙后休整，孙立德则继续站在缺口处，观察眼前的战局。 孙立德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周兵放弃了围城，在今天仓促发起决战的原因必然是得到了汉军援军的情报，因此才全力发起进攻，试图一鼓作气吃下定策城的汉军，但是冯明德想错了，汉军的援军到达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 这场败仗之后，这位周国靖南王的声望只怕会受到不小的打击，周军锐气已失，损失惨重。 周军确实已经无力再战，军中开始吹响了撤退的法螺号，周军一边集结队伍，一边朝着西方缓缓撤离。 直到周军离开了孙立德视线之外，孙立德才彻底放下心来，战争结束之后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打扫战场、立功将士的封赏，伤残战死士兵的抚恤，都需要孙立德投入精力。 而且，孙立德需要对锐士营的情况仔细进行调查，包括士兵数量和军备储量。 工作需要一步一步来，孙立德先顺着城梯爬上了城头，见到了李天成，李天成正在组织士兵们清扫战场。 某种意义上看，李天成和孙立德是同一类人，都是那种做事果断坚决的人。 孙立德这次来到南城，并没有带卫兵，所以，孙立德需要李天成派遣卫兵传递军令。 和李天成交接完军务，孙立德亲自找到了孔文斌，这次南门战斗，战兵营出力颇多，孙立德要求孔文斌把立功将士的名单报告自己。 随后孙立德走到了城下，他相信，冯雪峰的士兵立即就会进城，孙立德的心中有很多话想问这名老将军。 来到南门，孙立德还看到了大量的义从军战俘，这些士兵都是战争时在城门中厮杀，周军战败时却来不及逃跑的人。 安排士兵把降兵送入大牢，孙立德开始寻找战狼队的队长，这名队长出色的完成了孙立德的任务，不仅守住了城门，还立下了大功，孙立德对于这个人很感兴趣。 这名军官来到孙立德面前，在河安城军议的时候，孙立德已经知道了这名军官的名字，这名军官叫钟强，柳鸿远奇袭清马城时汉军解救出的战俘。 孙立德想起了那个在南门进攻大车，却死于爆炸的牛姓士兵，自己以前对于俘虏兵的看法有些偏颇了，这些士兵同样是王国最精锐的战士。 战争的胜负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兵败被俘很多时候也是主将的原因，清马城这几个战俘已经洗刷了耻辱，赢得了孙立德的尊重。 钟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尽管刚刚取得了大胜，在孙立德的面前依旧表现的十分谨慎。 孙立德让钟强不必拘束，随后问起了南门的战斗。 结合自己在南门处的经历，配合以及钟强的描述，孙立德自行脑补了汉周两军在南门处的攻防画面。 尽管义从军的进攻热情不够，但是吕承望对于这场攻击，是非常重视的。 刚开始的时候，吕承望派出的是流民士兵，似乎是准备利用这些士兵消耗战狼队的力量，然而吕承望的想法落空了，这些士兵在战狼队的士兵面前一触击溃。 这位吕将军看到战事不利，直接发了狠，亲自跳下战马前往一线指挥战斗。 尽管吕承望做出了努力，周军却没能取得任何进展，汉军的防御工事实在是太完备了，周军根本没有办法形成突破。 吕承望因为距离汉兵太近，被战狼队的一名战兵用长枪捅伤了左肩，受伤后的吕承望被卫兵带到了后阵。 第一百章 休整 吕承望离开后，周军变的更加懒散，士兵们出工不出力，完全就是一群演员。 义从军的演员们虽然没有给周军卖命的觉悟，这支部队同样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入绝境。 等到冯雪峰的骑兵部队加入战场，封锁住义从军的退路后，这支周兵开始变的慌乱了起来。 城门狭窄，士兵们又挤在了一起，急切之中根本无从逃离，为了活命，周兵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选择投降。 通过钟强的话，孙立德对于义从兵的战力有了一个了解，同时还得出了一个认知，那就是从占领国招募的仆从军并不可靠。 孙立德赞扬了钟强的功绩，要求钟强组织士兵休息，同时表示会论功行赏，城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突骑营的士兵们开始进城了。 为首的骑将正是冯雪峰。 冯雪峰的衣甲和战马上都沾满了血迹，冯雪峰不愧是一名勇将，孙立德对于这种策马驰骋的武将一直很向往，但是很可惜，孙立德只会最基本的马术，马上作战根本一窍不通。 冯雪峰看到了人群中的孙立德，他们两个人是旧识，两次的并肩作战令两个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冯雪峰下了马，来到孙立德身边，举起左拳，正准备轻轻的捣孙立德一拳，似乎想到了清马城突骑营中发生的那段小插曲，举在半空的拳头停住了。 幸好冯雪峰厅停住了动作，不然以冯雪峰的力气，必然会牵扯到孙立德伤口。 孙立德右手握拳，在冯雪峰的拳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孙立德问候了冯雪峰的血迹，确定冯雪峰没有受伤，身上都是周兵的血迹后，孙立德总算放下心来。 两个人久别重逢，有很多话想聊。 冯雪峰喊过自己的副将，要求副将带兵进城休整，孙立德和冯雪峰两个人则牵着各自的战马，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路上，孙立德问道：“冯大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派出了两队骑手进行求援，实在没有想到最后救自己的，还是咱们北地郡的自己人，早知道冯大哥在附近，我就不折腾了。” 冯雪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说道：“要不是知道你孙老弟在定策城里坚守，柳大人也不会命令我加速行军，前来救援。” 在和冯雪峰的交谈中，孙立德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就在孙立德奉柳鸿远将令，带领锐士营南下勤王的时候，柳鸿远集中了北地郡的全部汉军，在东线和大月人的南下王金乐进行了会战。 战争的过程很简单，就是两军正面对决，然而，柳鸿远提前派出了部队，封锁了大月人的退路，大月人败退的时候损失惨重，仅仅被俘士兵就达到了上千人之多。 东线的战俘加上西线的战俘，大月人损失了太多草原的汉子。 大月王虽然一直想削弱南下王的权势，但绝对不是用这种办法。 接连的败仗也让大月人对胜利失去了信心，西方的鲜卑人势力趁着大月人虚弱，不断向东侵蚀，在外地的入侵下，大月王选择了屈服。 柳鸿远在北地郡的攻势仍在继续，每时每刻都有小股的大月士兵被消灭。 大月人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损失，只得派出使者，前往王城求和。 不同于以往的盛气凌人，这一次的求和中，大月使者姿态摆的很低，不仅主动提出交换战俘的请求，表示会将王孙赵构送还汉地，让出所有侵占的城池，最后还表示会提供战马五百匹。 战马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大月人一送就是五百匹，这次的让步确实很大，也很有诚意。 听到赵构可以顺利被放回，汉王答应了大月王的请求，两军在长城外举行了交换俘虏的仪式。 因为柳鸿远的胜利，赵王亲自做出封赏，除了银两钱粮外，给了柳鸿远一个荣誉称号，上将军，在汉国历史中，柳鸿远是第一个外姓的上将军。 北线恢复和平后，汉王想到了仍在河西郡内暴虐的周军，伴随着封赏的诏书一起到达的是调兵的命令，抽掉北军精锐由赵构统帅南下，配合赵哲和勤王军对周军进行包围。 冯雪峰前面的话语对孙立德并没有什么触动，直到听说赵构统兵，才再次勾起了孙立德不好的回忆。 孙立德微微皱眉，说道：“赵构统兵，柳大人当副手吗？” 对于赵构的无能，整个北地郡的将士都心怀不满，冯雪峰摇摇头说道：“赵构死了，柳大人暂任全军统帅，也正因此，柳大人才能派我来救你，你是自己人。” 孙立德把头微微低下，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赵构居然死了，这位王孙殿下在大月人手中被俘了这么久都没事，刚刚回到汉地，就死了。 冯雪峰继续说道：“咱们的王孙喜欢骑马打猎，你知道吧。” 孙立德点点头，赵构在被抓前就一直很喜欢打猎，也正因此，孙立德以前的营伍训练很松懈，孙立德度过了最轻松的军旅生活。 在孙立德看来，赵构更像一个声色犬马的公子哥，而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这位王孙殿下终于死在了他的不务正业下。 冯雪峰说道：“因为王孙殿下的这个爱好，我们在行军途中总是走走停停，行进到燕山附近的时候，王孙殿下非要进山打猎，在捕猎的时候遇到了一队匪人，燕山的匪人看到王孙殿下衣着华丽，想把王孙殿下抓走，王孙殿下力战不敌，不屈而死。” 孙立德听完冯雪峰的话，愣了一下，问道：“这段故事是听谁说的？” 冯雪峰回答道：“都这么说。” 孙立德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冯雪峰的话没有说完，接下来就是讲北地军的行军故事了。 北地军一路南下，到达河安城的时候，柳鸿元和陆谦见面了，虽然两个人都是郡守，但是柳鸿远的权势可比陆谦高的多。 陆谦对柳鸿远很客气，告知柳鸿远，赵哲已经带领士兵南下，河安城粮草不足，希望大军尽快动身南下。 柳鸿远倒是没有难为陆谦，汉军只在河安城中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南下，沿着赵哲走过的路线渡河、南下。 沿途的城市已经被周军舍弃，而且都被汉军光复了，汉军除了粮饷不足，整个行军过程非常顺利。 就在一天前，汉军得到了冯明德对消息，知道冯明德已经和周人的援军合兵了，正在定策城下围城，得到准确情报后，汉军开始加快行军速度，朝着定策城行军。 周军也有快马打探情报的，汉军的大军迅速被周军发现。 得知汉军在逼近，冯明德派出一支部队进行拦截。 大概是周军在河西郡的领土上肆虐太久了，周军把北地军当成了一般的汉军，这支拦截的部队迅速被汉军击溃。 通过审问俘虏，柳鸿远得知最新的战情，知道锐士营的战士困守在定策城内，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支嫡系部队，柳鸿远命令冯明德加速行军，策应守城部队。 了解事情经过后，孙立德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凶险环境，按照周军白天的攻势，汉军即使即使守的住第一天也守不住第二天，孙立德期待的两路援军，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如果没有冯雪峰，后果不堪设想。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城主府。 孙立德见到了守在府门口的郑成，郑成正一脸焦急的等着，孙立德这才想起自己出发前给郑成安排的任务，这位卫队长实在太认真了，竟然一步都没有离开。 孙立德给郑成安排了一个新任务，要求郑成联系王德做好军需工作，务必安排好突骑营的后勤补给。 随后孙立德二人进入了城主府。 在城主府里，孙立德问起了柳鸿远的事情，在城内很多事情，孙立德不方便问，冯雪峰也不方便说，到了城主府没有外人，很多事情就可以讲了。 而且，随着经历的增长，孙立德对于这名年轻的郡守越来越佩服，也越来越敬畏。 这位郡守不仅有勇有谋，似乎还很果断，在周军入侵的关键节点，他顶住了汉王的压力，对大月人发动进攻，并且取得胜利，虽然这是抗命之举，却也彻底扭转了汉军的颓势。 取得胜利后的柳鸿远，不仅在军中拥有了说一不二的威望，手上还握有汉国最强的军力，正如王春所说，真正能够制约柳鸿远的只有柳鸿远自己了。 孙立德是北地郡人，同时也是被柳鸿远提拔起的营官，无论柳鸿远做什么，孙立德都要跟下去。 冯雪峰仔细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冯雪峰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纸文书。 孙立德接过文书，文书上通知孙立德迅速扩编军队，在三天之内完成扩编，在这纸文书中，柳鸿远对于孙立德对扩军规模没有要求。 文书上却不仅仅是扩军命令，柳鸿远要对周国发起进攻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后勤 听完冯雪峰的话，孙立德反而产生了一肚子的疑问。 冯明德确实打了败仗，但是周军的主力并没有被全歼，一旦周军退回周境，周军的残余兵力完全有能力凭险据守，坚壁清野状态下，汉军是没有机会的。 再说了，河西郡经过多场战乱，郡内的生产经济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汉军没有办法在本地筹措支撑大军远征的军粮，至于临近的河内郡和三川郡同样资源枯竭，难以征调，柳鸿远的出兵决定下达的实在太过冒失了。 柳鸿远的命令下的很急，要求孙立德尽快完成募兵，然而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 然而这个命令是由领导亲自安排的，孙立德总要想办法先把任务完成，完成柳鸿远的征兵任务的关键，在于孙立德要掌握自己手中实有士兵数和真实的粮饷数。 孙立德立即派出卫兵，前往各个小队中统计士兵人数，孙立德亲自骑着马前往定策城府库，王德是一个称职的军需官，此时必定在府库中清点物资。 孙立德赶到府库的时候，王德正在清点物资，各项战利品在青壮们的运送下，从前线战场源源不断的朝着府库中输送了过来。 孙立德叫住王德，询问军备的数量与情况。 听过孙立德的问话，王德的表情很凝重，通过王德的回话，孙立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同于以往的攻城战，这次的定策城攻防战中，汉军扮演的防守方的角色，防守不同于攻击，全部的战利品都来自于战场的缴获，不同于以往剿匪或者攻城那样，可以从仓库或者府库缴获银两和粮饷。 即使是战场缴获，也大多是军备，或者说，是残破的军备。 就拿箭矢举例子，周军其实对汉军倾泻了大量的箭雨，这些箭矢却很难回收利用，受到箭杆材质影响，大量的箭矢在飞行中触碰到硬物已经折断了，箭杆材质差，箭头材质同样不可靠，铁箭头很容易发生变形和损毁，尽管这些箭矢并没有完全毁坏，却需要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进行修复。 其次，缴获上来的武器装备，尤其甲衣，大多有所破损，这种装备很难进行修补，直接下发给士兵，不仅让士兵在防护上承担很大的风险，还影响士兵们的士气。 一些破损严重的甲衣不仅毁损现象严重，甚至都没有办法当成修复材料使用。 汉军为了激励士兵的士气，一直保持着谁缴获的战利品由谁分配的原则，这个原则保证了汉军作战时的积极性和战斗力，但是这个原则并不是万能的，在这种分配方式中，大量的战利品，尤其是银两这样的硬通货，会被士兵们分走，上交到府库的数量会很少。 正因为这几个原因，这一次的守城战中，汉军虽然取得了大捷，汉军缴获的银两却寥寥无几。 汉军的难处，却不仅仅体现在战利品的缴获上。 除了缴获之外，汉军最头疼的应该是各项军费支出了，雇佣青壮，抚恤伤残，补偿百姓损失，这些都是花钱的地方，而且在银两上有很大的缺口，即使把锐士营的储存的银两都花光，这个缺口都补不上。 王德还想继续跟孙立德讲明白后勤的难处，孙立德听的有些头疼，挥手打断了这位后勤大总管的诉苦。 孙立德来到府库的目的是想掌握库存银两的数量，并且在库存银两的基础上招募士兵，现在看起来这是一笔糊涂账，而且，按照王德的说法，别说是重新招募新兵了，老兵的问题都很难解决。 在战场上神勇无比的孙立德，在战场之外想不到好办法，师傅留下的两本书，一本教会自己兵法，另一本则教会自己枪术，在战场上，这两本书对孙立德的作用很大，只不过，这两本书都没有告诉孙立德应该怎么捞钱。 金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烦恼，孙立德需要解决没钱的问题。 只有这种时候，孙立德才会羡慕军中的小军官们，只需要带兵打仗就，不用为烦心事发愁。 孙立德也豁得出去，困难已经这么多了，不差这一两件，索性就看开了。 当下最重要的军务还是柳鸿远交代的募兵任务，孙立德在战时就考虑过战后的兵员问题。 对于兵员的招募，孙立德有三个想法，第一个想法是从定策城招募的青壮选人，这些青壮参加过战斗，拥有战斗经验，可以加入军中，承担起辅兵的职责。 第二个想法则是把义军吸纳到自己的队伍中，张达这样的豪强武装或许不愿失去独立性，但是王虎和王林这样的义军都是迫于生计被迫落草，这些人过惯了苦日子，特别希望成为正规军，拥有稳定的生活来源，这些部队经过多次大战，都是合格的战士。 孙立德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从义从军的俘虏中募兵，这些义从军士兵大多是在汉国混的不得志，或者走投无路投降周军的，周兵给他们饭吃，他们会给周军卖命，汉军给他们饭吃，他们也会给汉军干活，这些战俘的军饷也可以少给，能够帮锐士营省出一大笔开支，孙立德唯一不放心的是他们的战斗力，南门战斗证明了这是一群演员，在战场上并不能依靠。 孙立德先来到大牢，他决定先招降义从军。 小林正站在大牢门口，似乎等着孙立德。 经过南门的战斗，孙立德对小林的感觉有所改观，李长松说的对，林大叔就算做的再过分，那也跟小林没关心，孙立德没有必要迁怒于这位同乡，再说了，石头村的老乡们没剩下几个，什么恩怨情仇看不开呢。 小林以为孙立德想要提审南门动乱中，有内应嫌疑的那四个工匠队士兵，便走到前方为孙立德领路，孙立德也没有解决什么，内应问题自己确实应该解决掉。 小林在前带路，孙立德在后跟随，两个个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件牢房，牢房里面只关押了四个人，这四个人就是孙立德呵斥停手之后，却依旧没有停手的士兵们。 孙立德并不认为内应死在南门的混战中，他相信这个内应必定藏身在这四个人中间。 所以孙立德没有直接问他们，问了也不会承认，战时内通外敌可是不赦之罪，是要杀头的，周军已经败了，孙立德相信没有任何人愿意给败军陪葬，而且诚实君子不会当内应的，孙立德直接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这四个人都认识孙立德，孙立德一进入房间，四个人就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讲话。 孙立德制止了这四个人的谈话，要求四个人排好顺序进行自辩。 第一个开始讲话的，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小伙子，他告诉孙立德，他之所以会动手完全是无意识的反应，他没有想到身边的战友会突然发难，急切中也分不清谁是好人，更判断不出谁是坏人，为了自保，他只能和身边的人进行搏斗。 当时他已经被南门的混乱搞懵了，所以，对孙立德的指令视而不见。 第二个人是一个老者，他自辩的大意和第一个小伙子相近，同样强调出手仅仅为了自保。 第三个人是个年轻人，和前两个人的回答大同小异。 直到第四个人，才说出了第二种答案，这个年轻人很坦诚，他告诉孙立德，他确实听到了孙立德要求住手的命令，但是，他没有听，在这个年轻人看来，如果他停手了，别人却没有停手，那他的性命就没了。 所以他只能动手，即使事后被军法处置，那也比事中被杀强很多，至少能多活很久。 孙立德仔细打量起这个年轻人，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四个人的自辩都已经结束，孙立德需要做出判断。 孙立德首先排除了第四个人，在前面三个人说法相同的情况下，常规操作应该随大流，而不是标新立异。 孙立德觉得心怀鬼胎的人不会这么标新立异，当然，如果他的内心确实很强大，那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孙立德认为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老者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周军就算再缺人，也不能找一个老者负责。 最后的嫌疑对象只剩下了两个，孙立德估计，这两个人中大概率会有一个以上的周军内应。 孙立德更倾向于第三个人，换位思考，如果孙立德是这个内应，肯定希望把自己隐藏起来，但也不能藏在最后，最后自辩的人和第一个人自辩的人，都是容易引起孙立德的注意。 所以孙立德倾向于第三个回答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内应，孙立德的判断非常武断，而且有违初心，但是孙立德只能这么做，误判也比不判强，即使这名士兵是冤枉的，真正的内应也不会站出来自首，在更多的士兵眼中，这名士兵就是那个内奸。 再说了，战时本就严格执行军纪，这名士兵违法了孙立德的军令，本就应当军法处置。 第一百零二章 征兵 孙立德一狠心，命令身边的汉兵将第三个进行自辩的青年拖大牢进行斩首，同时，首级号令全军。 通过这个士兵的首级，孙立德想表达一个态度，他可以接受投诚士兵，但是，参与内应活动的罪无可恕。 在士兵的叫骂声中，孙立德将其他三人释放，并且给了他们选择的自由，由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工兵队士兵本就是从周军逃出的工匠和战俘，严格意义上看并不是孙立德的下属，所以孙立德对于这些人还是挺客气的。 三个人最后都决定留在军中，在锐士营中，士兵们不用为了生计犯愁，担心没有东西吃。 孙立德再次强调了军法的重要，告知三个人在工兵队中依旧要服从军令，倘若下一次再有违背，违令的后果就不单单是训斥一顿了。 三个人答应后，离开大牢，返回自己的营伍。 这三个人离开了，孙立德还要继续执行军务，这四个人是幸运的，汉军给了他们区别对待，让他们单独住一间牢房。 战俘们可就没有这种待遇，因为牢房的数量太稀少，牢房的入住率达到了最高，一间牢房中往往挤进去了十几、二十多个战俘，最终的结果，战俘们都没有平躺的空间，只能挤坐在一起。 大牢里的战俘分为两类，一类是周兵的战俘，一类是义从军的战俘。 孙立德没有搭理那些周军的战俘，孙立德以后行军的时候会从这些周军战俘中挑选向导，很显然不是现在，孙立德还得再晾这些战俘几天。 义从军和周军都是独立关押的，省掉了孙立德挨个找人问话的难处。 孙立德走进了关押义从军战俘的每一间牢房，给义从军的士兵们讲述投降政策，让他们自行选择，大部分的士兵都选择归顺汉军，尽管这些投诚的士兵中可能有一些心怀鬼胎者，但孙立德认为锐士营能够控制住这些人。 还有一部分死硬分子，表示自己本不想投降，只是受到了同伴们的裹挟被迫投降，活脱脱一副硬汉形象。 孙立德倒也没跟他们多说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孙立德只给他们一次选择机会，不愿投军的就留在大牢里。 孙立德不能立即把这些投诚士兵释放出大牢，必须派出有经验的将领带领士兵，把这些投诚士兵打散编制进行看管。 孙立德朝着营门外走了出去，他准备在军中成立第四支营伍，新营伍就由唐永来统帅好了。 因为构思军队构成，孙立德的心思完全没有用在走路上。 对面冲过来一个火急火燎的人，和孙立德撞了个满怀，孙立德抬头一看，撞倒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长松。 李长松还是那么冒失，孙立德却很喜欢自己好友的这种性格，衷心祝愿自己的好友能够永远无忧无虑。 李长松发现自己撞倒的是孙立德，连忙爬起来，说道：“柳大人进城了，现在正在城主府中，他派人找你，我刚才去过王德处，王德告诉我，你朝着这个方向走了，我估计你就在这边，就找了过来。” 孙立德知道柳鸿远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当下不再犹豫，立即走出大牢，骑上战马，朝着城主府跑去。 进入城主府的大堂，孙立德见到了柳鸿远，柳鸿远神采依旧，脸上带着自信，正在跟几个军官说着什么，看到孙立德进入大堂，柳鸿远屏退了那几个军官，说道:“立德不愧是我北地郡的虎将，不仅守住了定策城，还取得了几场大胜，只怕国主的封赏马上就会下来了，好好干吧，大汉需要你。“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要是没有上将军，只怕此时定策城已经破了，下官一定带好锐士营，为上将军分忧。” 柳鸿远笑了起来说道:“对于进攻周地，立德你怎么看?“ 孙立德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说道：“下官看来，现在进攻周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柳鸿远的眼睛眯了起来，说道:“哦，为什么?“ 孙立德首先帮柳鸿远分析了周军的守军，尽管连续经历多场败仗，周军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兵力，而且，身处周境之中的周兵可以从本土抽调各种人力、物力和财力资源，能够把各项损耗降到最低，最关键的一点，周军的土地没有发生过黄河改道，没有起义军，不仅民心可用，各种物资力量同样供给充足。 战争某种意义上就是拼消耗，河西郡的资源储备水平，孙立德实在不敢恭维。 现在汉国正在长山郡和齐军用兵，所有的物资都会优先调配到那个区域，中央不会给汉军政策，更不会提供补给，贸然开战，柳鸿远等同于以一郡的士兵敌一国，实在太危险了。 孙立德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对汉王是好事，但是对上将军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柳鸿远对于孙立德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转移话题，说道：“立德曾经进入克平山脉一年，这山中的奥秘有没有窥探清楚?” 听到柳鸿远谈起自己的往事，孙立德有些吃惊，柳鸿远似乎已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查过自己。 柳鸿远会这么问的原因，必然不仅仅是想知道孙立德的经历，他必定已经有所怀疑，孙立德进山之前只是一味目不识丁的猎户，再次出山，不仅学会枪术，还懂得了看书写字，反差太大了。 孙立德只能实话实说，从自己进山躲藏开始讲，一直讲到了隐居在周国国境内的经过，连打虎和杀强盗的故事都没有遗漏，全都讲了出来。 孙立德没有全说实话，师傅不希望自己的信息被任何人知道，所以孙立德隐瞒了师傅赠书授艺的部分，只说杀死老虎后，孙立德从老虎洞中寻找到了一本《灵蛇枪法》，后来在周境的日子里，跟着教书先生学会了看书识字，依靠自学，学会了这套枪法。 柳鸿远眉毛向上一挑，问道:“灵蛇枪法?“ 孙立德点了点头，柳鸿远的反应超出了孙立德的预测，柳鸿远喜欢看书，对于列国的事情颇有了解，再结合东门攻防战时，周军骑将的失态反应，这套《灵蛇枪法》似乎很有故事，自己的师傅似乎同样不简单。 柳鸿远的表情变化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一直是一个情绪控制很好的人。 柳鸿远没有追问《灵蛇枪法》的事情，继续问道:“克平山的山道能否通过大军，大军行军需要多少日?” 柳鸿远的话勾起了孙立德的回忆，勾起了那段一度想要跳崖自杀的回忆，孙立德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柳鸿远微微皱眉，说道：“一个半月，时间太久了，任何步兵都没有办法携带一个半月的粮草行军，而且，人数不能太多，山里的走兽数量有限，前军吃完了，后军就没有东西吃了，兵力太多的后果，只怕部队还没有到达周地，就饿死在了路上。” 柳鸿远嘀咕道：“如果只有二百名士兵……” 孙立德内心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很快成为了现实，柳鸿远说道：“立德，你立即从锐士营中抽调二百精锐，利用这三日，对这些勇士们进行山地训练，三日之后，锐士营扩军完成后，你把部队暂时交给李天成，你亲自率领这支精锐走一趟周地，翻过克平山，攻击柔兰郡，柔兰郡的百姓本对周人不满，这是一股助力，你可以利用，记住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听完柳鸿远的想法，孙立德愣住了，先不说柳鸿远的设想太过于天马行空，汉军到达周地没有粮草没有支援，单单说二百人就想在周地横行霸道，柳鸿远也太瞧不起尚武的周人了吧。 柳鸿远似乎想立功想的魔怔了，为了给正面的汉军制造机会，宁愿牺牲孙立德。 柳鸿远的设想确实有可行性，柔兰郡作为周人的大后方，精锐士兵都在北境和鲜卑人作战，郡内守备空虚，汉军一旦攻进柔兰郡，确实很有可能浑水摸鱼，而且，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克平山就在后方，一旦战事不利，可以立即组织上山逃亡。 孙立德想不通汉军奇袭柔兰郡意义是什么，等汉军的奇袭部队到达周地，一个半月已经过去了，根本无法和正面战场的军队形成配合。 柳鸿远显然不是那种可以跟孙立德进行商量的人，他当场作出了决定，要求孙立德立即回营选兵。 孙立德离开之前，柳鸿远从口袋里掏出了红黄蓝三色锦囊，告诉孙立德，部队到达柔兰郡的时候，拆蓝色锦囊，后面会有新的指示，并且告诉孙立德不能提前拆开锦囊。 孙立德很无奈，奇袭的汉兵缺粮、钱、人，唯独不缺命令。 孙立德在离开前和柳鸿远提了一些银两要求，柳鸿远很大气，直接宣布承担锐士营的全部开支。 孙立德立即回到了军营，他需要从营内抽调最能打、意志力最坚定的士兵参与这次奇袭战。 第一百零三章 新令 定策城攻防战的时候，汉军为了守城便利，轮休部队能够在战情紧急的时候，快速登城，汉军的所有营地都是依托战区建立的。 汉军一共有五座军营，分别位于四个城门处的守军营地，城主府附近的预备兵营地。 为了达成柳鸿远的任务，孙立德需要从各军抽调最精锐的士兵，成立特别行动队，简称别动队。 为了保证军令准确的传达给各位军官，孙立德决定亲自前往各个营地，让军官们集结部队，供孙立德晚上进行选拔。 孙立德的选拔标准很高，不仅看重士兵的战斗力，更注重士兵的意志力，这次选拔的将士必然是全军的精英。 长城队和黑水队只怕已经被打残了，建制完整的战兵营只有魏振国统帅的猛虎队和钟强统帅的战狼队。 孙立德率先来到了西门。 在定策城攻防战中，西门经历的大战最少，除了参加过夜袭之外，机会没有发生过战事，就连那场夜袭也是汉军掌握着主动权，不仅兵力损失很小，士兵的装备也基本保存完好。 在西门的营地中，孙立德不仅看到了魏振国，还见到了王虎，这位义军将领完成支援任务后，便回到了营地，他的部队在这次战事中出了不少力，再加上王虎憨厚的性格，孙立德对于这位平民出身的义军首领很有好感。 王虎看到孙立德，立即跑到孙立德身边，再次提起了义军并入锐士营的要求，孙立德很帅快的答应了他，表示自己会让李天成和王虎进行相关的对接工作。 只不过，锐士营毕竟是作战部队，既不是托儿所，又不是养老院，孙立德提出一个要求，要求王虎的将士们在得到安家费之后将家属安顿好，打仗的时候只有战兵随军行动，这件事非常重要，孙立德考虑到义军将士的感受，让王虎跟将士们说明白，仔细考虑，做好决定后再派人通知自己。 王虎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返回自己的部队，准备集结军官们进行商议。 王虎走后，孙立德开始谈正事，孙立德知道魏振国的性格，没有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表示，柳鸿远为了奇袭周地，要求孙立德成立别动队，别的营伍孙立德会进行选拔，但是猛虎队的士兵，孙立德希望全部抽调，不单单是士兵，连魏振国都要跟着自己一起走，最后，孙立德表示，晚上会在城主府门前选拔勇士，让魏振国安排好西城防务后，带队参加。 魏振国领命之后回到军中传递命令，孙立德也没有多做停留，骑上战马前往南门 南门处的战场已经做完了简单的处理，至少比战争刚结束那会整洁了许多，城内外有大量的士兵、青壮正在打扫战场、清理障碍，城外不时的升起白烟，证明汉军正在焚烧死者的尸体。 在南门的营地内，孙立德没有找到孔文斌，只见到换班休息的唐永。 孙立德对于这位长城军的军官一直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唐永虽然在个人的勇武上远不如孔文斌和姜文恺，甚至于没有魏振国那种冲劲，但是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沉稳的气质，每次和他聊天，孙立德都会有很多启发。 孙立德和唐永谈起了柳鸿远的任务，孙立德没有隐瞒别动队的真实目的，孙立德希望能从唐永处得到新思路。 听完孙立德的话，唐永没有立即提出建议，而是率先询问孙立德翻山作战的可能性，得到孙立德的确认后，唐永说道：“我建议将军在选拔将士的时候，优先从军中抽调善于骑马的步兵。” 听过唐永的话，孙立德一愣。 孙立德倒不是因为汉军骑马步兵人数太少而发愣，北地郡的汉子大多会骑马，会骑马的士兵有很多，孙立德临时筹措骑手的时候，就有过大量士兵应征。 孙立德好奇的是唐永会提这个建议的原因，在孙立德的认知中，柳鸿远给别动队的任务是在周军腹地制造混乱。 对于如何制造混乱，孙立德有自己的想法，他打算在靠近克平山的边城进行游击战，就地招募柔兰郡本地的士兵，敌人兵力弱小的时候就寻找战机伺机歼敌，敌人强大的时候也可以顺势撤进克平山，借助山里的地形躲避周军的围剿，在孙立德的计划中似乎不需要使用骑兵，再说了骑兵的维持费用太高了。 唐永继续补充道：“柳郡守给孙将军的命令是制造混乱，柔兰郡就那么大，柔兰郡本身又靠近北部边郡，周军的边防军可以迅速南下，柔兰郡的原住民固然不喜欢周人的统治，他们同样对汉军没有好感，很难成为我军的守城助力，依托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的，即使我军逃入大山，周军封锁住山路，粮饷问题将成为大问题。” 孙立德明白唐永的意思了，在唐永的眼中，要么不做，做就做把大的，他希望孙立德把军事行动的目的设置在柔兰郡以外，似乎准备在周境制造更大的混乱，只有这样，才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调动周军的部署，给汉军的进攻制造机会。 任何复杂的战术任务都离不开调兵，调兵的关键又在于部队的机动性。 孙立德决定听取唐永的建议，告知唐永组织士兵前往大牢调取义从军的战俘，唐永成为了锐士营的第四名营长。 安排完军务，孙立德去找孔文斌。 离开汉军营地，孙立德顺着城梯，登上南墙，城头上的战场已经被打扫过，尸体、碎石、破碎的兵甲都已经被打扫干净，只有地面上的血迹以及城头处的的断壁残垣，能够证明南门的惨烈。 城墙上的值守兵将并不多，士兵们太累了，很多人都倚靠在墙边休息，孙立德体谅士兵们的艰辛，对这些行为选择了放任。 孙立德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就找到了孔文斌。 孔文斌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整个人神清气爽的，经过这次战斗，孙立德发现孔文斌是一名福将，明明一直处在汉周交锋最激烈的南门战场，和孙立德不同，孔文斌的身上毫发无损。 孙立德已经派出了士兵统计各部伤亡情况，孙立德对于南门的士兵状况尤为关心，便对孔文斌提出了询问。 听到孙立德的问话，这个爽朗的汉子变得沉默了，战兵营的两个小队都伤亡过半，这些损失的士兵都是锐士营最珍贵的老兵。 孙立德叹了口气，他已经有过预测，但还是不愿意接受。 长城队和黑水队的战兵处在定策城攻防战的主战场上，面对的是周军的全力攻城，损失肯定要大很多。 长城队的战兵一直就是锐士营的精锐，每一个士兵都是孙立德最宝贵的财富。 黑水队的士兵也一样，黑水县的憨厚平民们，已经在战火中有了成长，成为了最合格的战士。 逝者已矣，不仅要给死者进行抚恤，对于幸存者的功劳也不能遗忘，锐士营扩编的时候，一定得优先从这些老兵里选拔军官。 孙立德把选拔任务同样传递给了孔文斌，随后就离开了 孙立德接下来又到达了东城，在东城遇到了姜文恺，这次守城战中姜文恺也是一名战功显着的营长，不仅亲自带队发起奇袭，还带伤坚持在岗位上，确实是一个敬业的军官。 令孙立德欣慰的是姜文恺的伤情恢复的不错，虽然依旧需要时间休养，但是没伤到筋骨。 为了不耽误王建成给姜文恺看伤，孙立德匆匆传递完军令就离开了。 孙立德随后又先后前往北城和城主府附近的汉军营地，传达了选兵命令。 这次奇袭需要统帅二百名士兵，按照汉军的军制，二百人的队伍分为四个小队，需要四个小队长，孙立德需要重新选拔军官。 晚上，全军将士在城主府门前的空地处，前进行集合，等待孙立德的选拔。 为了保证军事保密，孙立德并没有告知士兵别动队具体的奇袭路线，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带兵策应柳鸿远。 孙立德表示，所有参与奇袭的士兵都能在战前得到一笔不菲的奖励，战后则将视战功和战果进行奖赏。 锐士营的士兵们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士兵们战斗意志并不高，孙立德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响应。 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锐士营的士兵们更是习惯于遵从军令，除了少数的士兵外，大部分的士兵都愿意参与孙立德的奇袭。 报名参战的士兵远远超过了孙立德需要的数量，孙立德可以有更多选择的空间。 经过反复的挑选，最终孙立德完成了选拔任务，除了唐永的黑水队需要管理义从军战俘，其他从三个战兵队都进行了选拔，猛虎队的士兵几乎是全员入选，三个小队共集结了一百名战士。 民兵营和辅兵营中挑选了一百人，辅兵营的弓箭手小队全部参与奇袭。 第一百零四章 别动队 除了作战部队，孙立德还带上了王建成这个军医。 自己的卫兵反而没有带全，孙立德只带了三个卫兵，分别是郑成、蒋继嗣和李文华。 四个队长的人选也任命完毕，除了魏振国、钟强和辅兵营弓箭队的队长陈兴昌外，第四个队长是民兵营的蒋庆。 蒋庆是蒋宪的弟弟，也是蒋继嗣的叔叔，在黑山之战中兵败被俘，战后投降了汉军。 蒋庆在民兵营中颇有声望，几次战斗中也屡立战功，作为民兵营的典型，被孙立德挑选了出来。 除了辅兵营的弓箭队和魏振国的猛虎队外，其他士兵都是打乱了编制重新组合的，这两支部队需要重新磨合。 部队的番号也发生了改变，不同于以往的命名，所有的营伍都以数字命名，除了弓箭队更名为四队，猛虎队为一队。 一二三队都是近战兵。 一队二队使用长枪，三队使用刀盾。 长枪侧重攻击，刀盾便于防守，孙立德给士兵挑选武器的时候考虑到了整支部队的整体性。 包括军官在内，所有铁甲全部放弃，留在锐士营里，山地行军部队需要机动性，别动队的士兵们统一更换轻便的皮甲。 装备从现有部队中进行调配，不够的部分由王德算出具体数字，填写好单表交给孙立德，再由孙立德带到柳鸿远处补齐。 别动队的将士已经挑选完成，武器装备也将补齐。 将剩下的军务交给四名队长，由队长们组织训练和磨合，孙立德转身离开。 按照柳鸿远的军令，孙立德亲自带领别动队进入周地，现有部队移交李天成管理，孙立德需要把手上的军务汇总之后，跟李天成做一个交接。 孙立德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王虎，对于孙立德的要求，王虎表示全部接受。 有了王虎的承诺，这一支义军就算是加入了锐士营，剩下的就是两军的对接工作了。 自从柳鸿远带领北军进入定策城之后，孙立德就把城主府让给了柳鸿远，交给柳鸿远办公。 原先住在城主府里的孙立德、李天成和王建成都搬到了城内的营房居住。 三个人的营房距离很近。 孙立德先来到了李天成的营房，李天成正在翻看文件。 战后忙的头晕眼花的人，不是只有孙立德一个。 孙立德把柳鸿远的作战计划告诉了李天成，李天成倒也没有意外。 这位柳鸿远的前卫队长似乎已经见过柳鸿远，从柳鸿远处了解了最新军令。 孙立德将王虎义军并入锐士营的事情告知了李天成，李天成表示会立即着手处置。 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对接了其他军务，包括后勤的补给、俘虏兵的管理，军官的任命等。 锐士营的军务交接完毕，孙立德就要考虑别动队的事情了。 仅仅翻越克平山脉就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汉军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行军。 士兵只能携带七天的军粮，孙立德不想将这些粮食用在进山前的消耗中。 孙立德要求李天成组织一队青壮，帮助别动队运粮，至少进山之前，为别动队留足七天粮饷。 青壮的任务很简单，只要能满足汉军进山前的粮食消耗就可以，如此一来，汉军能够保证在山中行军的时候，至少持有七天的口粮。 孙立德把抽调的将士名单交给李天成，两个人回忆起在漠杨城的日子，相视一笑，李天成知道孙立德任务的凶险，为孙立德送上了祝福。 两个人告别后，孙立德来到了王建成的营房。 守城的日子里，王建成师徒三人对于汉军帮助极大，不顾个人得失，加班加点的救治伤员，甚至都不要汉军的酬金。 在他们的帮助下。不仅伤兵得到了救治，很多士兵的陈年旧疾也得到了治疗。 行军在即，孙立德要打消王建成的疑虑，让王建成明白，汉军远征的目的不是妄作杀戮，孙立德没有忘记初心。 王建成毕竟不是军旅之人，对于部队中的生活还不熟悉，孙立德也想让这名年轻军医早做准备，提前和师傅师妹告别。 离开王建成处，孙立德回到自己的营房。 李长松已经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似乎等了很久。 一看到孙立德，李长松就走了过来，焦急的问道:“立德，你这次出征身边只带了三个卫兵，人手不够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长松还不知道汉军的真正目的，作为山中的猎户，克平山脉的险峻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李长松知道汉军要穿越克平山，只怕会更担心。 孙立德不会让好朋友担心，笑了笑说道:“我带兵这么久了，还没输过呢，长松你不用担心，趁着这次机会，退伍回家吧，赵构已经死了，李天德自身难保，不会再为难咱们了。” 孙立德继续补充道:“对了，你带上小林，两个人一起回家，路上也有个伴，战场上刀枪无眼，这刀口舔血的工作不适合你们，咱们当猎户的还是擅长靠山吃饭，虽然收入不稳定，也辛苦的多，但终究没那么危险” 孙立德摸了摸口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银子，这是他让郑成从王德处领取的军饷，孙立德将银子交给了李天成，嘱咐这名死党务必把银两带回家，交到自己父母手中，补贴家用。 连续经历多场战斗，看惯了生死成败，孙立德有了很多触动，尤其是这次定策城之战，汉军的伤亡虽然没有统计完成，孙立德预测至少损失过半。 战事最凶险的时候，士兵们的生命只能按秒计算。 许多孙立德熟悉，但不知道姓名的面容，都在这场战斗后消失了，那不是一个个纸面上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李长松的性格并不适合凶险的战场环境，孙立德在军中的时候，自然能够护住李长松，现在孙立德走了，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这个死党。 李长松同样对于这场惨烈的攻防战也有些后怕，他接受了孙立德的劝告，愿意退伍，他劝孙立德跟他一起走。 李长松说道:“常胜将军冯明德都失败了，立德，你还是卸甲归田，跟我一起走吧，战场上的事太凶险了，咱们一块回家，供养家人，白天上山打猎，晚上回家吹牛，这种生活可比战场上卖命拼杀要好太多了。” 孙立德笑了笑，拒绝了李长松的邀请。 李长松可以走，孙立德却不行，孙立德需要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如果没有自己，孙立德手下的士兵将会成为其他将领的附庸，变成一种消耗品。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部队，孙立德还有更大的抱负。 定策城惨烈的攻防战坚定了孙立德的心，孙立德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努力终结乱世，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李长松离开后，孙立德翻看了桌上的文件。 文件的内容都是各个营伍上报的伤亡数字，所有的数据都被整理到了一起。 孙立德坐在桌前，开始翻阅文件，一个个数字看的是那么触目惊心。 第二天一早，孙立德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孙立德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等候的郑成。 郑成告诉孙立德，柳鸿远派人找他。 孙立德立即披上衣服，前往城主府。 到达城主府大堂的时候，柳鸿远正在翻看一张地图，孙立德瞥了一眼，从地图的脉络和山川的走向上看，这应该是河西郡的地图。 听到孙立德进门的脚步声，柳鸿远头也没抬，说道:“立德吧，情况发生了变化，我需要你马上带领部队进山。” 孙立德没想到任务会这么急，既然柳鸿远没有解释，孙立德也不多问，点点头表示答应。 趁着这次调兵，孙立德将王德报上的表单递给了柳鸿远，同时，向柳鸿远提了很多要求，要求柳鸿远给别动队补齐装备，发足粮饷。 柳鸿远在物资补给上，出手一向蛮大方的，接过表单，并没有仔细核实，直接递给了自己的卫队长，命令着手安排府库整理物资。 目的达到后，孙立德跟柳鸿远道别，找到自己的卫兵，将最新军令派到别动队的四个小队中。 军务已经在前一天处理完成，剩下的时间，孙立德决定处理私事。 孙立德先带着李长松和小林，将退伍手续办理完毕。 和两位同乡告别之后，孙立德来到孔文斌、唐永、姜文恺等人的营地。 这几个军官既是自己的下属，同样是自己的朋友，叙旧之后互相祝福。 等到孙立德走遍汉军营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孙立德在城主府外集结别动队，准备出发。 柳鸿远亲自来到了队伍前进行训话，鼓励士兵们奋勇作战，随后部队朝着西门离开。 在城外，李天成安排的运粮青壮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这支队伍由李天成的卫队长亲自带领。 别动队全部出城后，青壮部队推着粮饷跟在汉军士兵的身后出发。 汉军向西走了半天，到达张村后，孙立德改变行军命令，别动队开始向北行军。 继续行军一个星期，汉军到达了克平山。 第一百零五章 粮食 直到抵达克平山的山脚，别动队的士兵们才知道了别动队的真实意图。 整齐的队列中开始发生了骚动。 孙立德完全理解士兵们的情绪波动，就连孙立德，在成为逃犯被迫逃亡前，从未试图翻越这座大山过。 在汉周两地军民的心中，克平山就是一道天险，一道隔绝东西的自然屏障。 孙立德居然要带着带着士兵们翻越这座天险，士兵们认为这是一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然会产生顾虑。 别动队终究是孙立德挑选的精锐士兵，士兵们虽然对孙立德的能力有所怀疑，却没有人对孙立德有任何的顶撞与质疑。 孙立德为了安抚军心，提到了自己的经历，隐瞒了最凶险的部分，列举实例，论证克平山并非不可翻越。 孙立德还撒了个小谎，把柔兰郡描述成了人间仙境，不仅拥有边塞美酒和塞外美女，郡内出产黄金，是一个适合追梦的好地方。 依靠美丽的前景，以及孙立德成功经历，汉军的士气总算是维持住了，孙立德却明白，汉军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山里的恶劣天气、蚊虫、猛兽甚至复杂地形对于汉军都是一种考验。 孙立德心中也是一阵唏嘘，进山的二百人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出山，当汉军冲出克平山的时候，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士兵。 未来的烦恼还没有成为现实，汉军可以最后放纵一把。 为了满足别动队的粮草消耗，李天成派遣青壮押送的粮草数量远远超过了汉军的消耗。 孙立德让士兵们饱餐一顿，甚至于孙立德差人从附近的村庄购买了酒肉，让士兵们好好的吃了一顿。 趁着天色大亮，别动队没有停留，带足了粮草，朝着克平山进发。 孙立德自己翻阅克平山的时候，就曾经遭遇到了很多困难，现在孙立德带的一支军队，随着人数的增多，困难不仅没有减少，这些困难反而被放大了。 刚刚进入山里走了半天的路程，汉军就失去了方向感，前后左右都是茂密的森林和险峻的大山，山路又往往歪歪扭扭的，士兵们拐上几个岔路上就会失去了方向。 孙立德的猎手经验帮助了他，孙立德利用了树根年轮密集程度的方法判断方向。 汉军进山后就开始控制粮食消耗，沿途收集各种可以采摘的野果，孙立德亲自带领军中的弓箭手进行捕猎。 为了节省口粮，汉军可以说是想进了一切方法。 为了准确计算时间，孙立德山中捡起了两颗石子，每行军一天就在石子上刻一道印记，通过印记记录时间。 山路行军比想象中要困难的多，包括孙立德在内的所有汉军将士心中都生出了相同念头，那就是，相同的道路，坚决不会走第二遍。 不知不觉中，汉军在山路中已经行军了五十天，行军时间远远超过了孙立德的预判。 行军过程也比孙立德预料之中更为凶险，原先二百人的队伍减员了四分之一，有追崖的，有水土不服的，甚至还有食物中毒的。 威胁到汉军生存的却不仅仅是各种自然灾害，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孙立德等人的眼前，粮食已经在昨天吃完了。 在节约粮食上，汉军确实做到了不遗余力，通过水果、野兽、甚至树皮，汉军将粮食消耗控制到了最小，饱食七天的粮食被汉军吃了将近两个月。 然而，努力并没有得到回报，汉军并没有走出克平山脉，连周地的影子都看不到。 四周却依旧是大山，如果军队在断粮两天，这次奇袭就成为了一场笑话。 孙立德的脑海中生出了一阵绝望，他是一军的统帅，他的意志会影响士兵们的情绪，他必须坚定起来。 孙立德的脸上虽然依旧保持坚定，内心却已经有所动摇，他不喜欢这种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希望捕猎的汉军将士能够带回足够的食物，至少把今天应付过去，明天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几名捕猎的汉军将士跑回队伍中，两手空空，脸上却带着惊喜。 孙立德很快就知道了将士们惊喜的真正原因，内心的动摇消失了。 虽然没有找到猎物，但是，将士们的发现远远好过捕杀猎物。 几名猎手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一处山寨，山寨依山建立，就在别动队的附近。 自从当上了军官，孙立德就一直在做选择，现在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刻，摆在孙立德面前的是两个方案。 方案一：派遣士兵到山寨中借粮。 方案二：全军出击纵兵抢粮。 孙立德很快做出了选择，那个唯一的选择，他决定选方案二。 经过近两个月的行军，此刻的别动队简直就是一队装备精良的野人，除了武器什么都没有。 兜里没钱，手里有刀，还有别的选择吗? 再说了，战争年代中，粮食是硬通货，某些地方甚至价值远超过黄金，别动队不能用钱买粮，任何人都不愿意把贵重的粮食随便送出。 尽管孙立德内心反对进行劫掠，但形势比人强，为了自己将士的性命，些许名声算不了什么，他必须要有违初心，纵兵抢粮。 孙立德只能安慰自己，希望这个山寨里住的是一窝土匪。 在这几名捕猎士兵的带领下，别动队迅速接近了那座山寨。 山寨的守备很松懈，大门口处懒洋洋的站着一个卫兵，卫兵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孙立德等人到达的时间很巧，正好是中午，山寨内升起了袅袅炊烟，寨子里的人似乎在生火做饭。 孙立德没有犹豫，立即命令士兵们对着山寨发起进攻。 但是，孙立德提出了一个要求，只求财，不杀人，滥杀无辜，残害百姓者，按照违反军法处置。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而且汉军在山里受了近两个月的罪，如果不加以控制，士兵们在劫掠中很容易失控，孙立德的军法是约束士兵们身体中野兽的最后一道枷锁。 到了这种程度，别动队已经不需要汉军动员了，在孙立德下达进攻命令后，士兵们呐喊着朝着山寨扑了过去。 在饥饿的驱使下，汉军产生了惊人的爆发力，迅速杀到了山寨大门。 守门的卫兵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被汉军的架势给吓到了，甚至忘记了呼喊，直接被汉军缴掉武器带离，汉军涌入山寨。 在汉军的强大战斗力和打完开饭的美好意愿加成下，汉军迅速夺下了山寨，山寨中的人根本没有做出反应，更别说进行反抗了。 别动队成立后的第一场战斗，以汉军完胜告终，汉军取得了零伤亡的好成绩。 山寨的头领被带到了孙立德眼前，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很显然，这名男子对于汉军的偷袭很不满，骂骂咧咧的说汉军胜之不武，并且表示如果汉军将他们释放重新开战，那时候再败，他才会投降。 通过这名山寨头领的对话，孙立德心里的愧疚减弱了不少，这些人确实是据险自守的强人，孙立德打破山寨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至于山寨头领让孙立德释放之后再战的请求，孙立德没有答应。 孙立德需要的是粮食，又不需要他们服气，兵不血刃拿下山寨不仅体现了汉军的实力，更多的还有运气加持，孙立德不能拿自己士兵的性命换取这个头领的服气。 和汉军的惊人好运气不同，这座山寨的运气相当不好，正好出现在了别动队的行军路上不说，还出现在了错误的时机中，在汉军刚刚断粮，战斗力最强的时候出现。 如果这个山寨晚出现两天，汉军就会失去战斗力；这个山寨如果早出现两天，孙立德必定会先派人和山寨首领进行协商，请求帮助。 这个山寨的出现，还告诉汉军一个好消息，汉军距离出山的日子不会太远了，毕竟一个大寨子的生活必须品是没有办法自产自销的。 孙立德的部队没有打出汉军旗号，这名山寨头领似乎对汉军的身份发生了误会，以为孙立德等人是周军，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从郡守到王室被骂了个遍。 孙立德倒也没有点破。 安排士兵们生火做饭，吃饱喝足之后，汉军开始搜索物资，孙立德倒也没有做的很过分，没有拿走全部的粮食，而是给山寨中留存了一些。 简单修整，补充了粮食，汉军判断好方向，离开了山寨，朝着西方离去。 尽管孙立德迫切的想要知道周地的信息，孙立德却并没有对那名山寨头领进行询问。 别动队刚刚抢完山寨的粮食，这名头领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告诉汉军准确情报，难免对方不会使坏，告诉己方假情报，另一方面，汉军需要隐藏自己汉兵的身份。 在做出这么过分的抢粮行动后，一旦汉兵的身份暴露，难保山寨中人不会抄小路，先汉军一步下山，把汉军达到的情报泄露给官府。 一旦周军发现了别动队，奇袭的突然性就没有了，汉军再进行作战就被动了。 第一百零六章 宁源村 为了能够隐藏汉军的身份，孙立德将戏演全套。 孙立德伪装成了一名周军的军官，在离开山寨之前，专门向山寨的首领索要了一大笔银子，并且表示不给钱就纵兵抢，表现出一副跋扈的军官形象。 形势比人强，那个山寨首领敢怒不敢言，满足了孙立德的无理要求，回想起首领的表现，孙立德觉得有趣。 随着部队离开山寨，克平山的地形变得平坦起来，两侧的树木也愈加稀松低矮。 大概三个小时后，汉军彻底离开了克平山区，进入到了山脚的平原地带。 孙立德想到了柳鸿远的命令，开始拆开那个蓝色锦囊。 锦囊中有一张纸条，纸条的内容很简单，要求孙立德寻找柔兰人的圣地浦西洞，联合柔兰祭司，挑动百姓造反，完成联合任务后开启黄色锦囊。 锦囊中的内容写的很明确却又轻描淡写，内容似乎很简单，孙立德在落实上却有很多问题。 在周境的时候，孙立德只是一名逃犯，他根本就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名将领，统帅部队杀过来。 在周境居住的日子里，孙立德为了隐瞒身份，很少与人打交道，孙立德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铁马县了。 柳鸿远在锦囊中犯下了一个错误，他自己熟读《中华地理志》了解大多数要地的名称和位置，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孙立德也知道这些地方。 军令是必须完成的，孙立德要尽快得知浦西洞的位置。 孙立德可以选择进攻一座柔兰郡的边城，通过收买、诱降获取情报。 汉军眼前不远处有一个村庄。 看到村庄的汉兵们眼中释放出光芒，这些汉军已经从山寨缴获的战利品中获取了甜头，只等孙立德一声令下立即对村庄发起攻击。 在敌国作战，汉军没有任何后勤，所有的物资都需要从敌人手中夺取，但是，孙立德有自己的坚持，打破城市缴获战利品，那属于阵获，是正当收入，进攻村庄，夺取平民百姓的财产那是劫掠，是强盗的作风。 对于自己的士兵们，孙立德最引以为豪的，恰恰是汉兵的军纪，一旦汉军失去军纪，养成劫掠的习惯，孙立德的这支队伍就没有办法带了。 孙立德让四位队长约束士兵们休息，孙立德亲自带着郑成，两个人打扮成做皮毛生意的客商，进入村庄打探情报。 作为客商，要么需要有货物，要么需要有银子，孙立德没有货物，但孙立德有银子啊。 那个山寨头领处勒索到的银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脱下身上的皮甲，两个人只穿了一身平民外套，走进了村庄里。 这个村庄并不大，单纯看规模，似乎和石村差不多，和石村相同的不单单是规模，贫穷的状态也相同，孙立德有些庆幸没有带着士兵们进村。 在翻山之前，孙立德把话说得太满，在孙立德的描述中，周地到处都是塞上美酒、塞外美女和黄金，一旦汉军士兵们发现这个梦想的地方这么凄惨，不仅汉军士气会受到影响，孙立德的威信也会发生动摇。 既然打扮成客商，就要收起脸上的肃杀神色，孙立德换上笑容，向村庄中的村民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孙立德还是个有钱的笑脸人。 郑成则恢复了木讷，除去传递和处理军务，郑成在人际关系上的能力差很多，这位卫队长不太擅长与人交往 既然打扮成皮毛生意的客商，孙立德在村里找了一个猎户进行问话。 孙立德冒充南方来的客商，表示要到北方做皮毛生意，从克平山游山玩水之后，腹中空空，想要买点野味。 孙立德之所以会冒充南方的客商，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孙立德的口音与柔兰郡的平民相差太远了，冒充南方商人，猎户或许会觉得奇怪，但暴露的可能比较小。 另一方面，孙立德虚构了一个游山玩水的商人形象，也给这名猎户树立了自己是一只挨宰肥羊的形象，通过这个人设，既可以顺理成章的打听很多事，又可以让猎户放松警惕，一心赚钱。 孙立德的话刚刚说完，眼前的猎户眼睛就是一亮，猎户换上了谄媚的表情，说道：“这位公子可算是找对人了，整个宁源村，只有我王老三的野味最新鲜，不敢欺骗先生，我家里有最新鲜的鹿肉，刚从山上打下来没有一个小时，还没进行腌制，味道最是鲜美，先生不妨跟我去一趟。” 孙立德快速进入角色，当王老三说到新鲜鹿肉的时候，孙立德眼睛闪现出了光芒，急切的要求王老三带着自己前往家中看货。 在路上，孙立德并没有闲着，痛心疾首的对王老三指责沿途的村庄，在孙立德的描述中，沿途的村民不给他提供新鲜肉食，孙立德沿途购买了很多高价的冻肉，不仅口感极差，肉品的价值还不菲，孙立德表示出了很大程度的不满。 王老三看到大客户对自己的同行有很多意见，连忙把自己聊干净，王老三一方面指责南方村庄欺负外地人的刁民嘴脸，一方面论证宁源村村民的淳朴风气，王老三还告诉孙立德，他们村庄是整个源尧郡最有道德的村民，不仅保证货真价实，还会保证商品价格在同行中最优。 听到源尧镇后，孙立德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孙立德不了解浦西洞这种具体地名，但他还是在出兵之前做过功课的，周地的九个郡的名字和位置，孙立德可是熟记在心，这个源尧郡，位于柔兰郡的南侧。 孙立德实在没有想到这次翻山攻击会如此不顺，不仅在山里耽误了行军时间，汉军还偏离了行军路线。 孙立德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指着郑成，跟王老三说道：“我和我的哥哥两个人从南方过来，准备趁着天冷之前到达柔兰郡，购买皮货，走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没有到达柔兰郡，请问这位老乡，柔兰郡距离咱们村还有多远？” 孙立德的态度很诚恳，王老三没有产生怀疑，说道:“柔兰郡距离咱们村不远，继续往北走，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你们就可以到达柔兰的南部大城安虞城，不过，先生二人没必要走那么远，你们想做皮货生意，何必走那么远呢，我们村子的皮货未必就比那北方蛮子们的差，先生如果大量采购，我们可以给你很大的优惠力度。“ 孙立德用右手拖住下巴，迟疑道：“我们不单单是为了做皮货生意，还想要购买一些塞上美酒，这样吧，咱们先把今天这单生意做好了，等我和我的哥哥去北方买到好酒，回来的时候，专门从你这里买皮毛，你可要多存点皮货” 孙立德把手放进口袋，随手一摸，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全部银两，说道：“小爷不是没有钱，可不要拿残次品糊弄我们。” 王老三看的眼睛都红了，准备上前接银子，孙立德连忙把银子送回了口袋，说道:“王先生不要着急，只要货物是真的，还怕我能不给你银子不成。“ 在王老三家中，孙立德看到了那支鹿，确实和王老三说的一样，这是一头新鲜的猎物，山里的猎户还是比较淳朴，王老三并没有漫天要价，孙立德却表现出一个奸商的嘴脸，和这个老实的猎户进行反复砍价，最终，以一个略高于公允价格的价钱买下了这只鹿。 讨价还价之后的王老三脸上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和孙立德的砍价，似乎让这位老实的猎户体验到了不同的疲劳，一种比上山打猎更累的疲劳，这也恰恰是孙立德想要取得的效果。 一个人在付出巨大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会在一些看上去不要紧的东西面前，丧失警惕心。 鹿肉从来不是孙立德想要的东西，汉军刚刚从克平山的山寨中缴获了大量的粮食，短时间内，军粮上非常充足，对鹿肉没有太大的需求。 孙立德需要的，恰恰是王老三疏忽的情报问题，如果孙立德一开始就热衷于打探情报，不仅可能引起这个猎户对自己身份的怀疑，还有可能让猎户坐地涨价，孙立德需要付出更多的价钱获取情报。 利用王老三在讨价还价后的疲倦，孙立德打探清楚了源尧郡内的重要地点的位置，甚至还了解了一些守城官吏的姓名和性格特点。 孙立德在得知自己没有其他想要打听的事情后，便将买鹿的银两支付给王老三，走之前再次要求王老三准备好皮毛，等到返程后进行购买，随后，孙立德和郑成扛着鹿，走出了村庄。 两个人朝着汉军的隐蔽地点走了过去。 孙立德和王老三说话的时候，郑成在现场，孙立德打探的情报，郑成同样都记在心里了。 孙立德给郑成一个任务，要求郑成带上李文华，两个人一起，把源尧郡内的重要地点和官吏信息都用纸笔标记出来，以备日后使用。 第一百零七章 夺城 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把买到的整鹿抬回汉军隐蔽点，孙立德组织士兵退回山脚，借助树木作掩护，准备生火烤肉犒赏士兵。 在士兵们埋锅造饭的时候，郑成和李文华两个人在一起绘制地图，孙立德并没有对地图的精度提出要求，两个人只需要在图上标记出大致方位和重点信息。 郑成和李文华两个人都是效率很高的人，他们两个很快完成了绘制地图的任务，草制了一份源尧郡的地图，交给孙立德。 孙立德看着眼前的地图，结合自己的记忆，对地图的细节进行了修改和丰富，一张写意风格的源尧郡地图基本上成型了。 孙立德夸奖了两个人的制图水平，把地图收进袖子里，别动队的其他将士们已经完成了做饭，孙立德三个人赶紧加入了吃饭的队伍。 吃完饭，打扫干净卫生，士兵们没有进行饭后休息，孙立德立即开始整军出发。 安虞城位于宁源村北方三个小时的路程外，留给别动队的时间不多了。 汉军需要避免周人的耳目，孙立德当然不能带领部队直接沿着官道北上。 最好的办法是借助克平山脉的掩护，借助山川树林的遮掩行军，如此一来，汉军才能最大程度的隐蔽自己。 隐蔽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别动队行军时间必然远远超过三个小时，孙立德分析，汉军到达安虞城的时间将会在夜晚。 因此，孙立德不愿意多耽误时间，立即组织队伍，进行行军。 天色渐晚对汉军来讲，既是好处，又是坏处。 克平山脉本就地势复杂，野兽众多，不论是靠天吃饭的猎户，还是进山旅游的游客，这些人往往会在白天进山，傍晚时分大都已经离开，汉军行踪暴露的可能性极小。 傍晚行军还是有坏处的，傍晚的光线不好，影响士兵的视线，将士们很容易看漏危险。 在行军中，两个汉兵误触猎人的陷阱，一个汉兵被毒蛇咬伤。 如果队伍里没有王建成这个军医，这三个士兵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到达安虞城城外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南门关闭着，似乎已经到了封闭的时间。 安虞城是一座小型城池，城池的规模比定策城小很多，就连城墙也不高，可以很轻易的进行翻阅。 在孙立德的设想中，汉军最好的进城方法是伪装成周军，大摇大摆的进城，因为受到这个想法影响，孙立德并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 不仅没有准备云梯，更没有携带绳索和铁钩，汉军进城的最好途径就是走城门。 周军却已经关闭了城门，汉军被挡在城外，没有办法进城。 孙立德换上皮甲，保持战斗状态，带领部队悄悄接近南城门，准备靠近城墙想办法把门骗开。 没等孙立德骗门的办法，城门却自己打开了。 一个骑着马的青年带着家仆们，从城门处出城，出城的队伍正好撞到了城门口处等待进城的汉军。 这名青年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不仅身穿绫罗绸缎，还骑着高头大马，这种马可不是中原地区常用的矮脚马，就跟孙立德在黑水县缴获的高翔坐骑一般，一副名马的模样。 看到眼前的汉军，这位贵公子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门口。 孙立德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反应能力一向很快。 孙立德当即命令士兵冲上前，把小公子和随从缴了械，顺势带领部队夺下了南门。 南门的周兵同样没有做出反应，这些征召的卫戍部队完全没有战争准备，周军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汉军俘虏，南门落在了孙立德的手中。 控制住南门的战局后，孙立德下达了最新军令。 孙立德把别动队分为了四股力量，陈兴昌率领第四队的士兵守卫南门，魏振国、蒋庆和钟强则分别统帅自己的小队夺取其余三座城门。 只有夺取了城门，周军的传令兵才没有办法出城。 士兵们行军一天，体力消耗极大，夺下城门便可倒班休息，为了保证军情不被泄露，孙立德严令不得放跑城中任何活物，哪怕是一只动物。 三位军官领命之后，带领士兵朝着三个城门的方向出发。 孙立德留守在南门，亲自审问面前的小公子。 这个小公子只是一名富贵公子，心里抗压能力很差，孙立德还没有问话，小公子就已经慌了。 看到孙立德向自己走近，小公子立即叫喊起来：“将军饶命，我爸是柔兰郡的郡守张雄，将军只要能够放我回去，你开个价，不管是什么要求，我们都能满足。” 孙立德笑了笑，他本来只想从小公子身上打探些情报，却没想到眼前的小公子是一条大鱼，居然有这么重要的一个身份。 这名小公子能在柔兰郡中行事如此跋扈，想必他那个当郡守的父亲平日里没少宠溺他，这个人质必然对于孙立德在柔兰郡的军事行动中有所助力，但是怎么个助力方法，孙立德还需要仔细考虑。 看到孙立德微笑，这个小公子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这位小公子似乎以为孙立德同意了他的请求，为了给孙立德留下更好的印象，这位小公子直接出卖了安虞城的情报。 通过小公子的话，孙立德掌握了安虞城的信息，这座城市的前身是一座军事要塞。 柔兰人归附前，周王专门在柔兰境内修筑了这么一座军寨，军寨的目的是囤积粮草的同时，供士兵修整。 在周人和柔兰人的攻防中，柔兰人不断的失利，周军不断的北上，安虞城的城市规模不断被扩大，直到扩建成一座小型城市。 这座安虞城处于源尧郡北上柔兰郡的必经之路，随着柔兰人的内附，这座军事要塞的军事作用消失了，但是，地理优势没有消失，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这座城市成为了沟通南北的一个中转站，一个往来客商打尖休息的停靠点，小城市渐渐的繁荣了起来。 介绍完安虞城的情报，小公子还讲述了自己的情况，这位小公子的名字叫做张绍勇，张雄早年丧子，人到中年的时候才有了这么个孩子，他的父母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勇敢起来，所以给孩子命名的时候用了勇字。 通过小公子的介绍，孙立德终于明白了张绍勇嚣张跋扈的原因，好孩子都是被惯坏的。 张雄一直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掌上明珠，打不得骂不得，张雄护犊子的这个特点，在整个柔兰君非常有名，因为张雄的地位，郡内的所有官吏都对这名小公子非常宠爱。 因为受到几乎身边所有人的宠爱，这个小公子养成了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性格，不仅喜欢游山玩水更热衷于声色犬马，因为这个特点，张绍勇身边聚集起很多兴趣相投的人，这些人每天的任务就是带着张绍勇到处玩。 就连这夜间出行的决定，都是一名随从的建议。 这名提建议的随从告诉张绍勇，晚上适合抓知了，所以，张绍勇才不顾夜晚封城的禁令，强行出城。 连官吏都不敢阻拦的跋扈公子，守门小吏更加不敢有丝毫拦阻了。 一旦得罪这位公子，让张绍勇打了小报告，守门小吏的政治生命就结束了。 也正因此，刚刚封闭的城门又被重新打开。 无巧不成书，跋扈公子遇到了奇袭的汉军，成为了一名俘虏，再也不用考虑抓知了的事情了。 看着小公子这么配合，孙立德想从小公子处了解更多情报，孙立德更关心的，还是安虞城的防务以及守军的情报。 孙立德连续提了三个问题，张绍勇一脸茫然，支支吾吾的，很显然，这位公子，并没有关心过这些事情。 小公子不关心的事情，总有别人会替他关心。 当孙立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时候，小公子身后的一名随从谄媚的开始说话。 这名随从和小公子的岁数相近，也是二十岁左右，为了自家公子，这个随从很果断的出卖了城里的周军，随从不仅仅把城内的周兵总数告知了孙立德，连城内府库的位置都一并说了出来，这个随从似乎很清楚孙立德想要什么。 作为一座军事压力几乎没有的小城，安虞城的防务非常松懈，守兵人数一共不到两百人。 有限的兵力被分散到各座城门，城主身边的机动兵力其实没剩多少。 尽管如此，孙立德仍不敢大意，他认为周军必然会对南门发起攻击。 在孙立德看来，脑回路正常的城主都应该带领军队夺回南门，原因很简单，郡守的宝贝公子可在孙立德的手里握着，万一张绍勇受点伤，一般的官吏根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四队的士兵都是远程士兵，兵种单一的同时近战手段很差，为了应对周兵可能发起的进攻，孙立德命令士兵们把所有缴获的周军武器都收集起来，一共有长枪十把，短刀十把，弓箭五套。 第一百零八章 三箭 孙立德派出三名士兵看管俘虏，两名士兵守卫城门。 其他士兵在孙立德的带领下，来到南门城头，应对接下来周军的反扑。 为了保证汉军的战力，孙立德命令士兵们原地休息，孙立德则亲自站在城头，俯瞰城内周人的动态。 汉军奇袭的消息似乎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城内出现了多处火光和人群喧嚣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街上开始出现了逃难的人群，孙立德眼中周军平民的身影变得逐渐清晰。 这几个平民携带着行李，似乎试图通过南门逃出城去。 在军情稳定之前，孙立德不可能让任何人离开安虞城，孙立德不会把自己的将士们置于危险之中。 孙立德拿起手中的弓箭，箭支搭在弓上，做好射击准备。 动手之前，按照惯例，孙立德要先进行喊话示警。 逃难的平民并没有把孙立德的警告当回事，孙立德的警告不仅没能制止住逃难的人群，平民们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试图趁着汉军准备充足，完成布防之前，冲出城去。。 见到警告无效，孙立德便停止喊话，不再迟疑。 孙立德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逃难队伍最前方的平民脚前的位置，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射了出去。 箭支的警告效果明显比喊话要来的有效，那名平民似乎受到了惊吓，虽然没有停止脚步，脚下的速度却明显的放慢，让开了队伍领头的位置。 那名受惊平民让出的位置，很快就被其他平民补上，孙立德的动作并不能阻止平民逃命。 孙立德再次将箭架在弓上，孙立德这一次瞄准的是领头平民手上的包裹。 随着弓弦响动，这个平民握在手上的袋口被射断，袋子掉落在了地上。 连续两箭终于让逃难的人群冷静下来，这些平民抬起头，小心戒备着。 孙立德没有给平民反应时间，继续搭上第三支箭，这一次，孙立德改变了目标，这一箭直接射向了另一个领头平民的头巾。 箭支准确射中这名平民的头巾，箭矢将头巾射碎，中箭的平民头发散落开，耷拉在脑袋两侧。 孙立德的三箭没有射伤一个人，却明白无误的展示出了自己高超的箭术，平民们放弃冲击城门，争先恐后的离开主道路，开始朝着两侧的建筑逃去。 不逃命，或许以后会死，继续逃命，很可能现在就死，平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开始逃散。 平民逃散之后，露出了安虞城城内的主道路。 孙立德突然担忧起其他几座城门的守军，汉军人数太少，孙立德依靠箭术阻挡了周人的逃亡。 其他几门的守军能否像孙立德这样顺利阻拦人潮，孙立德表示出忧虑。 忧虑解决不了问题，毕竟是自己选择的军官，孙立德决定相信他们。 将思绪拉了回来，孙立德盯着眼前的主道路，这是安虞城城内到达南门处的必经之路。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一支排列整齐的军队朝着南门快步走了过来。 周军的排列很有规律，一排五人，一共十排，在队伍的后方有一个体型臃肿的胖子。 孙立德身边的张绍勇告诉孙立德，那个臃肿的胖子就是安虞城的城主马宇。 马宇也是一名将领出身，早年的时候，跟随武侯走南闯北征战四方，算是一名沙场宿将。 人到中年之后，马宇便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被周王派到安虞城这座小城，成为了一个城主，这一当就是四五年。 孙立德将目光转向了马宇，虽然此人身材臃肿，但是走路却比较沉稳，的确像是有过战场经验的老战士。 孙立德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思想，拿起手上的弓箭，将箭支搭在弓上，瞄准了胖子。 远处的胖子对孙立德的攻击完全没有防备，并不知道死神已经瞄准了自己。 马宇没有看到孙立德刚刚在城头上的表现，不知道孙立德今天的手感有多好。 悠闲的城主生活似乎把这名城主对危险的嗅觉消磨掉了。 与马宇的疏忽大意不同，孙立德为了击杀这位胖城主，可是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 孙立德将手中的弓弦拉满，一直拉到弓身开始颤抖的时候停止。 一把弓箭，重要的不是弓弦，而是弓身，孙立德手中的这副弓箭只是普通的军中之物，是柳宏远给锐士营配发的制式弓箭，受到材质限制，孙立德的力量没有办法发挥到极限。 孙立德瞄准的是马宇的咽喉，并不需要用尽力气，他没有犹豫，立即松手，离弦的箭朝着马宇弹射了出去。 箭支准确的插在了马宇的脖子，这个臃肿的胖子被射倒在了地上。 随着马宇的倒地，周军的指挥系统失灵了，攻势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化解了。 周军开始变得无所适从，失去主将的士兵们有了分歧。 部分周兵继续朝着南门继续前进，少部分周兵开始撤退，大部分的周兵则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观望。 孙立德把正在休息的汉军士兵集结了起来，汉军全体将士持弓站立，准备齐射。 仅仅一轮齐射，前进的周军被射倒了一片，士兵们如同割麦子一样被射到在了地上。 侥幸存活的周兵开始放下武器，沿着平民逃散的路线开始逃亡，个别失去冷静的士兵甚至脱下了身上的甲衣，似乎准备假扮平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有了这些周军勇士的现身说法，那些停留在原地准备观望的周军士兵停止犹豫，一起加入了逃亡的队伍。 孙立德判断，敌人已经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没有余地组织刚才这种规模的攻势了。 既然确定南门的安全没有问题，孙立德把南门的防务和陈兴昌完成了交接，他要去清点战利品，招募新兵。 孙立德在城头上随手捡了一把长枪，带上自己的三名卫兵，还从陈兴昌手中抽调了十名士兵，每一名士兵手持一把短刀。 汉军将士朝着安虞城的府库方向走了过去。 府库的大门开着，门口站着三个小吏，似乎是在等待马宇的命令。 马宇的命令没有等到，小吏们等到的是凶恶的敌人。 小吏们看到汉军立即转身逃进府库，进入府库的时候还试图把府库大门关上。 孙立德怎么可能让对方得手，快步向前冲了过去，用身体挡住门。 身后的汉军将士利用孙立德制造的机会朝着门里冲了进去。 进入府库才发现库房里存放的东西真不少，有粮食，有银两，还有武器装备。 刚才那伙试图攻门周兵的武器装备必然是从府库中获取的。 孙立德想想那些武装了五十名士兵的装备，内心有些肉疼，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几名小吏发现汉军闯入了库房，欺负汉军人数少，朝着棍子冲了上来，试图进行阻拦。 孙立德立即做出反击，使用长枪将把首的小吏轻松杀死，其他小吏立即扔掉了武器，选择了屈服。 尽管周兵拿走了一批武器，府库里还是有着大量的短刀和盾牌。 只不过这些装备大多已经年久失修，装备上锈迹斑斑，需要重新维修使用。 大量的银两堆放在了角落里。 安虞城只是一座位置偏远的小城，会有这么多银两，本身来说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马宇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必然利用了安虞城沟通南北的地理优势，对过往的客商进行额外的收税。 只不过，马宇没有享受到这笔钱带来的快乐，反而让孙立德占尽了便宜。 军需后勤是军中一项重要工作，孙立德要求郑成和李文华两个人清点库存财物。 到了这个时候，孙立德怀念起了王德，有那个锐士营的军需官在的日子里，孙立德从来不需要操心军队的用度和战利品的缴获。 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些人，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等到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他对自己多重要。 锐士营这个后勤大总管不在的日子里，孙立德需要考虑的事情变得更多。 银两很快就清点完成，府库里的银两将近五千。 孙立德想到北地郡宝安山山寨的缴获，那些土匪的劫掠收入一共只有两千多两，眼前这座小城中，仅仅存银就相当于两倍多。 有了钱就有了挥霍的余地，孙立德决定给全军发奖金，每名士兵发三两，用来鼓舞士气。 除了鼓舞士气，孙立德还需要做两件事情。 首先，孙立德需要招募一支仆从军，就像周军在河西郡招募的那支义从军一样。 别动队的战士们即使再精锐，人数也太少了，损失的精锐老兵再也没办法补充。 柳鸿远的任务摆明了是要汉军别动队牵制周军力量，配合汉军完成正面攻击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汉军必须增加兵力。 对于兵员的选择，义从军的成军经验给孙立德很多启发。 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满足所有国民的欲望，孙立德需要的，就是寻找到这些人，赋予他们力量。 第一百零九章 告示 孙立德立即寻找纸笔，写下了很多征兵告示。 孙立德正好缴获了大批的真金白银，捡来的钱花起来不心疼，为了招募更多的士兵，孙立德提高了征兵的待遇，新兵的待遇和锐士营的士兵待遇相差无几。 同样为了鼓励平民参军，征兵条件却设置的非常松，基本上只要是个有能力作战的活人都可以参军，选拔士兵的地点就在府库的门口。 孙立德不仅给参军的士兵们提供军饷，还承诺，将会在每一次的战斗后，给参战部队发放奖金。 在成立新军的时候，孙立德把以前谁缴获谁支配的惯例取消了，同时也做出了弥补手段，士兵们可以获得奖金，视战场的贡献给与奖励，这种方式究竟是好是坏，孙立德还得需要从实践中进行检验。 孙立德留了个心眼，不像以往征兵的时候那样，现场给予士兵安家费，孙立德这一次是在敌国征兵，不见兔子不撒鹰，为了避免有人冒领，孙立德不会提前给士兵们发放安家费。 孙立德在告示上还备注了一条信息，一条打听浦西洞的位置情况的信息。 按照柳鸿远的说法，这个浦西洞是柔兰人的圣地，既然是圣地名气必然不小，安虞城虽然城小，居民人数却一点不少，总有人会为了赏银告诉自己信息的。 告示制作完成后，孙立德指派郑成带着三名士兵，携带告示进入城中进行张贴。 城内还有一些周军的溃兵，危险就在几个人的身边，孙立德跟郑成反复强调注意安全，任务可以慢点完成，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李文华带领五名士兵，看管俘虏的同时，清点物资。 孙立德带着蒋继嗣和另外两名士兵，四个人直接出发，前往了城主府。 府库都有这么多的存货，只怕城主府内的会有更多好东西。 因为不熟悉城中道路，四个人绕了点路，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 进入城主府，府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翻动的痕迹。 孙立德推测，马宇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府里，府内的家仆和丫鬟们就近瓜分府里的宝物。 看到孙立德四个人进入城主府，这些家仆和丫鬟一哄而散，没有丝毫停留。 孙立德直接朝着府内的主屋走去，主屋是一间大厅，厅里的墙面上挂着一把宝剑，桌面上还放着一些文件。 主屋似乎也被人翻动过了，孙立德几个人来的太晚了。 四个人分散开，在屋子里进行搜索。 孙立德直接来到了桌子前，翻看起文件。 最上一层的文件都是安虞城管区的通行证和买卖许可证，外来的商人想要在这里做生意，这两张证件是必需品。 商人们为了赚钱只能花钱买证件，这些证件还是一次性的，马宇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反复捞钱。 用低成本的证件换取真金白银，这就是权力滥用的危害。 这一摞证件下方才是各类公文。 孙立德身为一名掌管锐士营的营官，对于公文的内容有很强的好奇心，孙立德随手翻阅了起来。 马宇是一名城主，是安虞城的军政一把手，城主的职责不仅仅管军，还要管民，他桌上的各类公文实在是太多了。 孙立德对于这些文件内容并不关心，别动队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汉军很快就会离开安虞城，这些军务文件和民政材料对于孙立德没有帮助。 把这些军务文件和民政材料扔在一旁，孙立德一直翻到了文件的最底部，孙立德笑了出来，这最后的材料并不是一张两张，而是一整本，这是一本行贿的账单。 这位马宇城主不仅很会做人，而且做事也很谨慎。 账单上记录了每一笔贿赂，仔细的马城主把每一笔贿赂发生的时间都仔仔细细的记录了下来，孙立德简单翻动过账单，账单里写满了字，单单名字就写了好几页，张雄和周英的名字都在上面，而且排名很靠前。 把账单放进怀里，孙立德下意识的觉得这份账单会有大作用。 在孙立德完成搜索的时候，蒋继嗣也发出了惊讶的叫声，似乎同样有了发现。 孙立德把视线转了过去，蒋继嗣正从一个柜子最下方的空隙中拖出一个小木盒。 木盒似乎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打开木盒，盒子里散发出了一片金光，盒子中装满了金条，一共五根，这就价值五百两。 蒋继嗣将木盒盖上，抱在手中，孙立德也从墙上取下了宝剑，收好战利品后，几个人没有继续搜索，直接离开了城主府。 离开城主府后的四人返回了府库，此刻李文华已经将府库内的物资清点完成，堆放在了一边。 府门口处已经聚集了一些平民，都是自称投军的。 平民的成分很复杂，既有街头混混，又有白发老者，甚至还有很多残疾人士，孙立德对于这一届的兵员完全没有期待。 现在毕竟是缺人的时候，只要不是身体状况太差的，孙立德全都选进了队伍。 这些人连自己的国家都不爱惜的人，怎么会对别动队有荣誉感，顺风顺水跟着占便宜没问题，一旦战事不利，甚至战事胶着，这些人就会不再可靠。 孙立德倒不需要这些人有多可靠，他只需要人，参军的平民并不多，只有二百人左右，孙立德观察后作出了判断，这些人中能够在战场上派上用场的，只怕不到一个小队。 孙立德继续站在府库的门口，等待投军平民的报名，有一名老者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手上拄着拐杖，走一步歇一会，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孙立德为了凑人数把征兵的标准放的很低，但这兵员的选择最起码也得差不多才行，像这位老爷子，别说上阵杀敌了，就算是日常行军只怕都跟不上节奏。 孙立德张口劝道：“大爷，我们这是征兵，要上阵杀敌的，您这一把年纪了，战场上太凶险了，交给我们年轻人吧。” 老爷子听完孙立德的话，眉头一皱，把手中攥着的告示展开，说道：“我不是来征兵的，我是来告诉你浦西洞的情况的。” 听完老者的话，孙立德立即打起了精神，仔细听老者讲了起来。 听过老者的描述，孙立德总算是听明白了，浦西洞并不是一个山洞，它是一座山城，位于铁马县的东北，克兰草原和克平山脉的交界处，地势险要，气候恶劣，据说是柔兰民族的发源地。 孙立德又询问了老者一些细节，老者在自己的了解上做出了解答，这个浦西洞似乎是个很神秘的地方，老者也是在年轻的时候听朋友提到的，他并没有亲自到过这个地方。 老者的信息最起码给孙立德指明了方向，有了方向，别动队就不需要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了，孙立德命令士兵取出了十两银子进行酬谢。 老者拿着赏银刚刚离开，城里又走出来一队战士，这些战士身着甲衣，手拿长剑，看上去极为精锐。 孙立德猜不透这些人的身份，小心的戒备着。 蒋继嗣看到这几个战士朝着孙立德走过来，立即抽出刀，护在孙立德的身侧。 战士领队的头领摊开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经过这位头领的介绍，孙立德也算是听明白了，这支些战士都是安虞城的雇佣兵，周地连接中原和西域，跑商的商队特别多，商人们为了保证货品的安全，往往会雇佣甚至全权委派雇佣兵护送商品。 随着雇佣任务的增多，放弃务农转而从事雇佣兵职业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雇佣兵承接的业务却不单单是跑商，护卫、战斗甚至暗杀，周国的雇佣兵文化是汉国所没有的。 汉、周两国战火重燃，北方的鲜卑人不时南下，在这种大环境下，跑商的商队少了很多，除了规模较大、资历较老的佣兵团，太多的佣兵小队接不到谋生的工作。 商队可以停止跑商，雇佣兵们却需要挣钱吃饭。 安虞城地处南北交通枢纽，也是一座雇佣兵较多的城市。 这些找不到合适工作的雇佣兵，一部分不甘心就这么转业，在城中闲了下来，另一部分则流落到江湖上，成为了打家劫舍的强盗。 雇佣兵们虽然爱钱，却更惜命，他们只赚能够花的钱，也正因此，他们不会参加国家级的战争，一旦雇佣兵成编制的进入大战中，只会成为没有意义的消耗品。 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走向战场。 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了。 和平民一样，那些闲在城中的雇佣兵们，同样看到孙立德贴出的告示。 一部分雇佣兵对此告示嗤之以鼻，另一部分雇佣兵却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在一些人的认知中，比危险更可怕的是贫穷。 再说了，两条腿长在自己身上，形势不利的时候随时可以逃跑，雇佣兵是自由的。 愿意参军的雇佣兵们自发的组织到了一起，并且将威信较高的老雇佣兵范景曜推举为队伍的首领。 第一百一十章 谈判 这个范景曜确实不愧是一个资深雇佣兵，拥有丰富的谈判经验。 一开口，就对孙立德提出了很多的要求，大部分的要求都不合理。 漫天要价之后，自然就是坐地还钱了，孙立德虽然不擅长砍价，但也不是一个冤大头，不至于让对方狮子大开口。 针对范景曜的各项要求，孙立德进行了反复的讨论。 两个人用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抠字眼，谈条件，当双方谈妥条件后，孙立德和范景曜两个人的额头都流出了冷汗。 脑力劳动并不比体力劳动更轻松。 最终的条件有三点：1、雇佣兵的四十三人，成建制的参加别动队的一切活动，战士们自备甲衣武器；2、雇佣兵将士有权对孙立德的战争任务进行选择，对于明显造成严重战损的任务，有拒绝参战的权利；3、雇佣兵按照战争贡献程度得到奖赏，没有自行打扫战场的权利。 孙立德和范景曜两个人利用纸笔签订好了合同，合同一式两份，两个人分别签字署名，确立合同的效力，在合同的最低部，还增加了一条款项，一旦违背了合同，则雇佣关系解除。 范景曜的这支雇佣兵，虽然不可靠，但是却强过临时招募的平民，有了这批人的加盟，别动队的实力提升了不少。 雇佣兵们走南闯北，见识丰富，或许能够给孙立德带来更多信息。 孙立德想知道浦西洞的更多情况，便在人群中提出了问题，孙立德都没想到，自己还真问对了人，雇佣兵中有一个中年人，中年人表示自己曾经接受过护送任务，前往过这座山城。 浦西洞地势险要，上山之前需要经过山下的三道关，每一道关都有神庙卫兵进行守卫，整座城市由柔兰的祭司自治管理，即使是周国的王室，也没有办法对浦西洞进行管理，周国王室默许了这种国中国的情况。 这名老雇佣兵之所以能够侥幸上山，仅仅因为他们雇佣小队承接的一单雇佣任务。 任务要求他们的小队运送一批美酒上山，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成行，小队在第三道关的位置就被守兵拦阻了，在关口和神庙卫兵完成对接工作，货物改由神庙卫队的士兵押送上山。 任务完成后，所有雇佣兵都被立即驱赶下山，至于神秘的浦西洞，依旧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浦西洞的事情暂且不急，眼下更急的任务还是募兵任务。 孙立德在府库门口继续等了一段时间，有过之前千金市骨的示范效应，更多的平民愿意加入孙立德的队伍，其中不乏身体健壮的青年，新兵的人数增加到了四百人之多。 孙立德把身体健壮的士兵挑选了出来，这些士兵将作为补充，分配到汉军别动队的四个小队中去。 剩下的部队不论是体力还是战力都处于劣势，被孙立德分成了六个小队，孙立德没有从老兵中寻找队长人选，而是直接从新兵之中完成了选拔。 完成了兵员分配，孙立德带领士兵们寻找了几辆大车，将所有的物资清点好数目装上了大车，又从城中采购了一批军粮，王德不在的日子里，这些工作都交由李文华负责。 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汉军不能再安虞城耽误时间了，孙立德派出士兵，命令四座城门的守军带着战俘和战利品向城主府方向集合。 不到半个小时，四名队长就带领队伍来到了城主府门前，四位队长依次向孙立德汇报了战斗伤亡，这次的夺门行动很成功，汉军的伤亡极小，孙立德将自己挑选出的补充兵战士交给几位队长，让队长们自行分配。 孙立德还从战俘中招募三十名士兵，打乱了编制分散到了六个新兵小队中。 经过快速扩军，别动队已经变成了兵力将近六百人的庞大军队，随着军队规模的增加，部队的粮食消耗也便的更多，而且新军本就不可靠。 进餐结束后，这一支心怀鬼胎的军队押运着战利品，开始朝着北方行军。 别动队在进餐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把四门的守军全部撤了下来，没有军队看管，周人必然已经将汉军的情报传递了出去。 别动队需要立即北上。 孙立德以前没有对柳鸿远的命令有过怀疑，除了这一次，翻山攻击本就是战争史的一场奇迹，不仅无法展开兵力，甚至于汉军会在山里延误大量时间，孙立德有时候也在恶意的思考，会不会是柳鸿远想掌握锐士营的军权，所以利用这次的奇袭借刀杀人，恶意在孙立德的心中不断膨胀。 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就算侥幸回去，没有完成军令，也会被军法处置，眼下孙立德却只能相信这名汉国上将军。 有了周人作为向导，别动队的行军还是很顺利的。 在行军途中，孙立德率领手下的将士连续攻破两座县城。 每次进攻县城，孙立德所依靠的都是别动队的主力和雇佣兵，攻破县城后，为了节约时间，只从府库中获取少量必要战利品，搬不走的战利品则留在库房之中，将库房门打开任由平民自由搬取。 尽管别动队的进攻已经很节省时间了，但是步行的两条腿始终没有马匹的四条腿快，在柔兰郡的广袤大地上，传递军令的快马四处奔走，传递一道道军情与命令。 就连孙立德的身边，也出现了很多骑手，这些骑手倒也不攻击，只是远远的看着，在别动队周围打探情报。 别动队的动静闹的实在是太大了，战果也太显着了，孙立德甚至还得到了几只队伍的加盟，这其中既有流民武装，也有流浪江湖的雇佣兵。 对于投靠的士兵，孙立德统统接纳，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别动队的士兵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在攻城略地中不断增多。 尽管别动队已经连续行军三天，柔兰郡的郡守张雄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除了打探情报的快马，孙立德并没有见到成建制的周兵。 即使是周人的快马，能做的也只有远远的监视别动队而已。 孙立德倒也不害怕周军的反应，张雄的公子张绍勇被孙立德带在身边，这个宠溺孩子的柔兰郡守是不可能对别动队进行奇袭的。 乱军中刀枪无眼，武术高手都做不到毫发无伤，更何况是张绍勇这样的贵公子了。 队伍继续朝北，来到了铁马县，铁马县的守军似乎已经得到了情报，提前在县城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经过连日来的胜仗，别动队士兵的军心士气都有所提高，孙立德甚至都没有动员，在锐士营的老兵带领下，别动队士兵们开始发动攻城战。 铁马县很快就被攻克，这一次，孙立德没有开仓放量，而是命令李文华严格清点物资，孙立德将别动队留在铁马县，自己亲自前往浦西洞说服柔兰祭司。 孙立德不在的日子里，队伍却不能没有人负责，孙立德将铁马县的防御交给了郑成和魏振国两个人负责。 郑成是名义上的首领，真正负责全军指挥的是魏振国。 孙立德相信郑成的能力，只给郑成提了两个要求：第一，守门的士兵一定得是锐士营的老兵，新兵的将士可以用于协防却不能独立承担防务；第二，张雄的儿子张绍勇一定要看管好，只要人质握在手中，张雄就会投鼠忌器，汉军也可以守卫更长时间。 至于魏振国，孙立德相信他的能力，但是不相信他的性格。 孙立德给魏振国提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不希望汉军留下嗜杀的恶名，希望魏振国能够改掉杀俘的习惯。 交代完军务，孙立德从缴获的战马中寻找了两匹状态好的，刀枪弓箭各准备好，放在了马背上，两匹马分别由孙立德和那名到达过浦西洞的雇佣兵骑乘。 两个人离开北门继续朝北跑去。 孙立德两人刚刚出城，城外就有几匹快马跟在了两个人身后，这几个人不知道孙立德是一名箭术好手，跟随的距离又太接近，给孙立德提供了机会。 孙立德勒住战马，弯弓搭箭，朝着身后的快马射了出去。 孙立德虽然对于骑射一窍不通，勒住战马之后，却能减少骑马的干扰，让箭术处于可控状态。 孙立德连续射出三支箭命中了两个骑手，其他的骑手看到孙立德如此凶悍，直接调转马头跑了。 孙立德驱马来到被射倒的快马处，两名快马一死一伤，孙立德直接用刀杀死了受伤的那个，随后开始检查战利品。 两名快马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孙立德搜索过后，没有任何发现。 两名快马却帮助孙立德两个人提供了两匹优质战马，有了这两匹战马，孙立德和那名中年雇佣兵便可以一人双马，加快马速朝浦西洞行进。 除了铁马县外的小插曲，孙立德两个人再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一座雄关出现在了孙立德两个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雄关 这第一道关口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两名装扮华丽的卫兵，卫兵手中拿着长戟。 不仅衣着华丽，武器也不适用。 孙立德判断这两个卫兵是雇佣兵伙伴说的神庙卫队的士兵了。 在关口前，孙立德跟守兵通报了身份，告知对方自己是汉军的将领，有重要事情求见祭司，请求通报。 守关的士兵不敢擅作主张，其中一个士兵进入关口，前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通报的士兵返回了城门处，还带回了一个衣着更加华丽的中年人。 孙立德对自己的面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柔兰祭司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跑到第一道关的关口迎接自己，这名中年人必然不会是真正的祭司。 中年人仔细打量孙立德二人，说道：“我们柔兰人和汉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打过交道，我虽然不知道阁下求见祭司大人的真正目的，汉国是周国的敌国，祭司大人不可能接见你的，阁下请回吧。” 孙立德是带着任务来的，必须见到柔兰祭司，如果孙立德连眼前的小头目都没有办法说服，孙立德也就真的不需要说服柔兰祭司了。 但凡需要说服别人，往往需要从三个方面着手，首先，是给对方送好处，让对方知道，听自己的话对他有利；其次，是展示风险，让对方明白，如果不听从自己的建议，会造成额外的损失。 孙立德的目的是联合柔兰人对周人进行反抗，在来的路上，孙立德已经考虑过说辞，只要利益足够大，亲兄弟都容易被出卖，再说了，柔兰人和周人的关系还到不了亲兄弟那一步。 孙立德准备的这些说辞，是要说给决策者听的，眼前人的级别明显不够，孙立德必须表现出足够的高傲，才能在未来的商谈中，获得对等的地位。 孙立德说道：“我向来听说柔兰人热情好客，今天一见，才知道盛名之下，往往难副其实，我是来给你们送富贵的，如果错过了这次，你们就没机会了。” 孙立德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言。 眼前的中年人有些犹豫，直勾勾的看向孙立德，他想从孙立德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孙立德却已经把想说的东西都说完了，嘴巴紧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中年人背后的城墙。 中年人经过权衡，还是决定亲自上山进行通报，这种层次的决策并不是一名守关头目有权决定的，万一耽误了大事，这份责任他承担不起。 趁着中年人离开，孙立德收回了看向城墙的目光，向两名守门的卫兵问话。 不论孙立德怎么问话，这两名神庙卫兵都什么也不说，孙立德仿佛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一样。 孙立德又一个特点就是永远不放弃，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孙立德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孙立德转过头和自己的雇佣兵同伴聊起了从军经历，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各种战斗细节和战场见闻。 孙立德是一个有口才又有故事的人，听着孙立德的讲话，就连那名老雇佣兵战士都听的有些动容。 这两个守卫关口的值守的卫兵更是频频侧目，孙立德知道这两个人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 观察两名神庙卫兵的表现，孙立德开始有意识的把话题往两个卫兵感兴趣的方向开始引。 两个卫兵在很快被孙立德勾起了谈话欲望，两个卫兵开始参与交谈，在交谈的过程中，孙立德又把话题引到了和周人的作战，紧接着从周人的作战讲到了周地的征讨战。 早在第一次到达周地的时候，孙立德就知道柔兰郡内的周人和柔兰人的积怨，这些积怨实在是太深了，深到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化解，这部分积怨可以被孙立德利用。 因此，孙立德在讲话中有意识的矮化周人，把周人勇猛坚韧的特点隐藏了起来，着重强调了周人的军纪涣散和将士离心。 孙立德的话很快引起了两个卫兵的共鸣，年轻人是最容易被挑拨的群体，孙立德的话又说到了这两个人的心坎中。 几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讨论，最开始四个人只是一起贬低周人的能力，到了后来，两名卫兵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批判柔兰郡内的周军将官，在他们眼中周人的将官要么贪财好色，要么鲁莽冲动，要么胆小狐疑，总之，这年头就没有个有能力的周军将领。 孙立德开始逐渐减少了自己的讲话，更多的开始应和这两个卫兵，孙立德身边的雇佣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这两个年轻的卫兵却浑然不觉。 从卫兵的口中，固然得不到重用的情报，但卫兵们泄露的信息却已经足够多，多到孙立德对柔兰郡有一个简单的了解。 从卫兵的口中，孙立德得到了很多信息。 柔兰人信奉“神“，也正因此，作为神意代理人的柔兰祭司在柔兰人心中地位极高。 柔兰祭司虽然地位极高，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有的命令都是通过神庙卫队传达下去的。 就连这些在山下的险关把守关口的神庙卫兵，都没有见到山上那个柔兰祭司的真正面目。 柔兰祭司倒也不是经常下达命令，除了每年的祭司大典，更多的只有征召柔兰骑兵配合周人作战。 每年鲜卑人入侵的时候，周人都会派出使者向柔兰祭司求援，柔兰人虽然排斥周人，为了保护柔兰郡内的本地百姓，却也经常派出柔兰人参与周人北方的军事活动。 在两名卫兵的说法中，周人就是一触即溃的饭桶，所有的胜利都是在柔兰人功劳，如果没有柔兰人的帮助，周人很难取得胜利。 对于两名卫兵的看法，孙立德深表赞同。 几个人正聊的开心，两名卫兵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嗽。 听到咳嗽声后，两个卫兵身体一震，立即闭上了嘴巴，拿着长戟回到了自己值守的岗位。 那个向柔兰祭司通报情况的小头目已经返回了城门，这第一道关卡是这名小头目负责。 小头目对于两名神庙卫兵的表现很不满意。 但他的不满却被克制住了，仅仅瞪了两个卫兵一人一眼，没有当场发作，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己人留面子，要不只会让别人引起笑话。 瞪过了两个不成器的手下，这个小头目将目光看向了孙立德，转达了祭司同意接见的回复。 但是接见的地点和孙立德料想的不同，柔兰祭司并没有准备在城里接见孙立德，而是让小头目带领孙立德进入第二道关口，两方在关内会面。 传递完口信，小头目来到了孙立德两人的身前引路，小头目带着二人走进关内。 作为一名军事将领，孙立德有观察任何城池防务和破城方法的习惯，孙立德一边跟着小头目朝着关外走，眼睛却没有闲着，目力所及的地方，观察关内守兵的数量，以及建筑物的结构和方位，就连城墙的大致高度，孙立德的心理都有了一个预判。 这座第一关卡确实很险峻，不仅城墙很庄严气派，城内的房屋也都是石质房屋，居住的同时兼顾了防止火攻。 只不过，任何防御的最终落实都要依靠人，军鉴中可是有过记载的，大量天险被攻克的原因并不是天险被攻克，而是守兵出现了问题。 这些柔兰人的守兵就在防御上有很大的问题，整个关卡的防务非常松懈，孙立德就没有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孙立德认为柔兰人表现的是最真实的一面，他的到来本就具备突然性和意外性，柔兰人不可能有时间去隐藏军机，关内的守备情况应该就是柔兰人最真实的状态了。 险峻的关口以及太长时间的和平，已经让这些守们丧失了警惕，疏于防范。 第一座关口地处山脚，地势较平，出关之后，山势开始变得陡峭起来。 山路两旁都是秀美的自然风光，只有中间一条窄窄的山道，山道并没有经过人为整修，孙立德判断，这些都是往来人群踩出的道路。 小路虽然没有办法大规模行军，倒也不算难走，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座关卡。 第二道关卡的规模远远比不上山脚下的第一座关卡，不论是城墙的长度还是高度，都差了很多。 虽然关卡的规模不大，却已足够承担起第二道防线的防务，只不过这一道关的防务似乎比第一道关口更松懈。 三个人走进了关卡，小头目直接把孙立德二人引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陪同孙立德上山的雇佣兵被拦在房间外，孙立德身上的佩剑也被解下，放置在了门口。 孙立德立即这个小头目的工作，所以很配合搜身，确认身上没有武装后，孙立德推门进入房间。 房间里站着三个人，三个人都衣着华丽，尤其是站在中间的那名老者，不仅穿着华丽，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插着五色的羽毛，手上还拿着一根手杖，手杖的顶端镶着一块宝石。 这些证明身份地位的装扮，间接说明了老者身份的尊贵，孙立德朝着老者拱了拱手，行了礼。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者 老者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同样气度不凡，两个人年纪相仿，看上去都是二十岁出头，不仅长相俊美，而且英气十足，身上还散发年轻人的朝气，即使是孙立德的锐士营，也找不到这种散发英气的人才。 有这样的精神状态，才配的上侍奉“神“，至于城下的那些神庙卫兵，孙立德根本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有趣灵魂。 似乎忌惮孙立德的威慑力，老者并没有驱散卫兵，直接询问起孙立德求见的原因。 孙立德能感觉的出来，老者似乎对自己的到来并不重视，至少在现在，孙立德的地位恐怕等同于一名江湖术士。 不管怎么样，柔兰祭司毕竟给了孙立德参与谈话的机会，这本就是种突破，有了机会才有说服的可能。 孙立德需要利用好这次机会，敌后作战，孙立德要联合起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用尽办法壮大自己。 谈话不仅要有干货，还得讲艺术，用方法。 讲出去的话，听话人只能听到一大半，听到的话又只能理解一大半，层层衰减之后，听者听到的意思，已经和讲话者的说话意思差了很多。 为了保证最大程度的勾起听话人的注意，同时也为了减少语言之间的误解，孙立德不想让老者带动自己的讲话节奏，就先把话题转向了河西战场，通过描述河西郡的战事，证明周军的军事实力已经遭到了重创。 孙立德抛出的所有利益，都只有在周军的战力损失严重这个大前提下，才能有条件进行商谈。 孙立德讲得仔细，三个人听的认真。 孙立德除了讲述周军的损失外，还故意夸大了汉军的作战部队，在孙立德的描述下，汉周边境处，汉兵云集，除了柳鸿远的北地军，赵哲的南征军，就连勤王军都被集中在了一起，只等汉王一声令下，汉军就会对周国发动复仇之战。 孙立德说的部队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孙立德讲得有鼻子有眼，真话里面掺假话，是非常具有杀伤力和蛊惑力的。 相较于汉军的强势，周军的弱势显得更为明显，周军不仅损失惨重，而且士卒非常疲惫。 孙立德给三个人灌输一种思想，那就是周人正面硬抗汉军已经很困难了，汉军又在自己垫付带领下翻越了克平山，在周地纵横。 孙立德虚报了自己的别动队人数，孙立德告诉老者，自己从参与定策城攻防战的旧部中选拔了五百精锐，翻山进入柔兰郡，不仅攻城略地，还沿途增兵，数量已过千人。 此时的别动队已经连续攻克多座县城，周军的守备士兵伤亡惨重，库存军备损毁严重，最关键的是，作为周国对抗鲜卑人的前线，柔兰郡内竟然没有名将可用。 孙立德没有把话全说完，一次性讲得太多，信息量太大很容易让听者无所适从，而且，孙立德不想生硬的告诉对方自己的结论，他需要听者自己分析话语，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 只有自己做出的结论，才会让听者认为自己说的东西都是自己想到的，而不是别人诱导的。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老者微微侧目，眼睛朝着身体右侧的墙壁看去。 孙立德知道，自己传达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老者将会自己说服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让人窒息的沉默终于结束了，老者开始张口说话:“你们汉人再强势，那也是你说出来的，我们看不到，只要靖南王守在边境上，你们汉人就过不来，但是，我们一旦被你们蛊惑起兵，将在三个方向上面临周人的压力，你这哪是帮我们，分明就是害我们。“ 老者重新将目光看向身体右侧，想了一会儿，说道:“凭借着出其不意，你们汉人确实可以攻克几座守备松懈的县城，但是，一旦周王得知你们的消息，周军必然会集结兵力收复失地，你可别忘了，在柔兰郡的北方，有一支北军的存在，这支部队常年与鲜卑人作战，非常精锐。“ 老者略带嘲讽的看向孙立德说道：“你说你是给我们送好处的，我怎么看到的只有危险，一旦周兵南下，我们柔兰人成为了你们用来阻挡敌人的缓冲，你们打不过随时可以翻山离开，我们却需要在这里与周人死磕，你们汉人实在太精明了。” 孙立德笑了笑，继续说道:“自古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哪里有收益，老先生看见的只有风险，为何没有看到收益呢，这一次汉军重兵云集，我们对于灭周是势在必得，周军的防守完全仰仗冯明德，等到消灭了冯明德，汉军只需要长驱直入。” 孙立德继续说道:“一旦形势已定，周地的驻军会投降我汉，还是投降先生，请先生自行判断，老先生只有趁着这个机会，兴义兵伐周，如此这般，才能恢复柔兰全境，一旦形成既成事实，我汉也只能承认。” 孙立德要打消老者的疑虑，还需要贬低周人的战力，这种贬低不是第一道关卡门口时的那种贬低，而是有内容的贬低。 孙立德继续说道:“老先生畏惧的那些周兵有几分战力，老先生你的心里还没数吗？就连鲜卑人的入侵都没有办法独自抗衡，需要向我柔兰借兵的部队，又有什么出息，更关键的是，周国的精锐都在东南方向，北方的兵力整体素质差了很多。” 说完北方的周军，孙立德开始强调周军整体的弱势，孙立德说道：“至于柔兰郡的威胁，更是微不足道，我军已经连续攻破了多座县城，周军根本没有做出有效反抗，郡内兵力严重不足，我军的兵力有限，吃不下整个郡，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我军要南下，策应主力部队发起攻击，我军将会撤出柔兰郡，那时候，城池是完好的移交还是破坏后的废弃，选择权可在我们的手上。” 眼前的老者似乎有些心动，问道:“我怎么能确认你们汉军是可靠的。“ 孙立德摊开手说道:“我没有办法证明我们多么可靠，你们能够赌的只有自己的眼光，机会就在你们的眼前，请你们自己决定选择，先生要明白一件事，柔兰郡不会自动的回到你们手上，世上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大多数的机会都是在观望中流失的。” 老者侧着头，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孙将军先退下休息吧。” 老者说完话后，对着站在自己右前方的那个卫兵说道:“吕哲，你带孙将军下去休息，千万不要怠慢了孙将军。” 老者右手边的卫兵领了命令，带着孙立德走出了房间，在门外，孙立德见到了等在门外的雇佣兵的同伴和第一道关口的小头目，小头目把宝剑还给了孙立德。 在吕哲的带领下，孙立德和雇佣兵伙伴来到了柔兰人准备好的客房。 一进客房，孙立德被房间内的景象吃了一惊，客房里的装饰极为华美，想到了神庙卫兵的华丽服装，孙立德有些感慨，有钱真好。 吕哲把孙立德二人安顿好了之后，没有立即离开，他对于汉军很感兴趣，向孙立德问了一些问题，包括汉军的数量、定策城战斗中周兵的伤亡人数等等。 孙立德在具体数字的基础上，进行了小范围的浮动，吕哲听完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看着装饰华美的客房，孙立德有些不适应，睡惯了营房的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豪华的环境。 看着自己的同伴，孙立德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同行了一路，自己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 询问后得知，这个中年雇佣兵有一个很秀气的名字，叫做石博雅，孙立德仔细打量了这个大哥的面貌，实在想象不出这个长相和博、雅两字有什么关系。 盯了一会儿，孙立德才发觉自己的表现不太礼貌，收回目光和石博雅聊了起来。 石博雅在房间外等着自己，说不定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这位姓石的大哥明显没有孙立德想象中的那么细心，他告诉孙立德，他只是在外面等着而已，别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做。 孙立德很失望，如果陪着自己上山的是郑成，以郑成的细心一定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石博雅突然间一拍脑门，尖叫了起来，说道：“对了，还真有情况。” 孙立德赶紧走上前一步，捂住对方的嘴巴，说道：“小声点，隔墙有耳。” 等到石博雅的情绪恢复之后，孙立德才松开了手。 石博雅小声的告诉孙立德，他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又有一对客人进入了关内，石博雅当时很好奇，回头看了一眼，有几个人还是周兵的打扮。 第一座关口的卫兵们说的话，在孙立德的脑子里如同过电影般一幕幕的回放，孙立德记得卫兵提到过，周人为了补充兵力不足，经常会在战争开始之前，来向柔兰祭司借兵。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打探 现在是夏天，还没有到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劫掠的时候。 在北方无战事的前提下，周人的目的就变的很清晰了，这些周人应该是专门来到浦西洞向柔兰人借兵的，借兵的目的只怕是为了对付别动队。 孙立德走到窗前，身体躲在窗边，轻轻拉开窗帘，眼睛朝着窗外看去。 窗外不远处的一棵小树旁，一个神庙卫兵装扮的年轻人，正站在树下，这个青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孙立德两人居住的客房。 孙立德不好的预感变得更深了。 面对周国的危机，柔兰人并不是只有与汉军联合这唯一选择，通过和周人联手，柔兰人同样可以取得利益，某些程度上看，帮助周人的利益或许会更高，雪中送炭永远要好过锦上添花。 孙立德不能给柔兰人做选择的机会，他不会把决定自己命运的选择权交到别人的手上。 孙立德打算断绝柔兰人选择权，杀光这批进关的周使。 想要杀光周使，首先要找到周使的客房。 从石博雅这里，孙立德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孙立德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关卡内搜索。 想要完成搜索，首先需要离开这间客房。 孙立德从多个角度对窗外的环境进行观察，最大程度的避免视觉盲区，柔兰人倒也很大意，只派了一个年轻人监视自己。 孙立德若无其事的走出房间，不断用余光观察那个监视自己的青年。 青年似乎得到了死命令，从孙立德离开房间后，这个监视者的目光就没有从孙立德的身上离开过。 孙立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急迫，通过假装寻找东西，再次确认了房间外没有其他的监视者。 装模作样的寻找了一会儿，孙立德快步的走近了那个监视自己的青年。 青年看到孙立德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以后，连忙将头低下。 孙立德一边走着，一边大喊，说道:“我的肚子不舒服，我的同伴占着厕所，这位兄弟，告诉我一下厕所怎么走”。 听完孙立德的话，这名卫兵把头转了过去，给孙立德指点方向，趁着青年回头时候，孙立德快步接近了这个青年，一记手刀劈在了脑袋上，青年被打晕了。 孙立德将这个青年人背回了自己的客房，脱下了青年的神庙卫兵服饰，穿在自己身上，同时撕下了一段床单，利用床单捆住了青年的手脚，为了防止青年醒过来大喊大叫，孙立德多拽下一块床单，把床单揉成团，塞进青年的嘴里。 孙立德没有尝试对这个青年进行询问，这山上的第二道关卡并不大，孙立德自信自己能够找到那伙周人。 而且孙立德不能冒险，在他看来，不让青年发出呼救才是最重要的事。 孙立德叮嘱石博雅把俘虏藏在衣柜里，为了防止有他人进房间检查，孙立德还把杯子平铺在床上，被子里填充出一个人的形状。 孙立德叮嘱石博雅，如果有柔兰人询问自己的情况，一定告知对方自己已经睡下， 孙立德出门是为了杀人，杀人需要有趁手的武器。 那把在马宇房间中获得的宝剑虽然很锋利，但太过扎眼，孙立德需要的是低调，自然无法随身携带。 孙立德又不能空手杀人，幸好石博雅是名雇佣兵，合格的雇佣兵身上都会携带很多武器装备。 石博雅的身上现在正好有一把割肉用的匕首，不仅锋利，而且便于携带。 孙立德从石博雅处借到匕首，只说是要防身，随后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拿起长戟后，孙立德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房。 离开客房后，孙立德先到达了会见柔兰祭司的房间，房间外果然站着一队周兵，单纯从状态上看，这些周兵并不是普通的士兵，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士兵，不可能散发这种锐气。 孙立德远远的监视着，避免周人发现自己。 监视别人的时候，也是自己最容易暴露的时候，孙立德需要隐藏自己。 在监视周兵的同时，孙立德不断回头查看自己身边的情况，避免有人接近自己。 孙立德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伴随着一阵中年人的爽朗的笑声，房间门打开了，一个胖子先从房间走了出来。 吕哲跟在胖子的身后，吕哲身后则是那个老者和另一个年轻人，老者既没有拿权杖，也没有戴羽帽。 吕哲和胖子两个人谈笑风声，门口的周兵跟在了队伍的后面，一行人朝着关卡的另外一侧走了过去，柔兰人果然不希望周人和汉人相遇。 孙立德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自己还是没能保持警惕，或许这位叫做吕哲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柔兰祭司。 不论如何，孙立德先得找到周人的客房位置，孙立德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 孙立德从藏身点走了出来，远远的跟在周人队伍的身后，关卡终究还是太小了，没走出多远，吕哲就带着周人来到了一个大房间，周人只留下了两个卫兵把守房间们，其他人都进入了房间。 等到胖子和吕哲进入了房间，孙立德小心翼翼的避开房间门口周兵的监视，悄悄接近了房间的窗户，藏身在墙角下，静静聆听。 屋内的对话孙立德没办法完全听清楚，只能听到“大人”“放心”，“汉军”，“出兵”这样的一些词汇，随着这些话语不断响起的，正是两方人爽朗的笑声，看来周人和柔兰人谈判谈的很开心。 孙立德压低身子，屏住呼吸，把手中的长戟轻轻放下，集中注意力，又仔细听了一段时间。 房间大门处，传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吕哲等人似乎走出了房间。 在房间外，周人的对话变得更加清晰可闻。 只听吕哲说道:“张大人放心，我柔兰人一定坚定不移的，站在我大周这边，每一个柔兰人都知道，只有大周才能保护柔兰。” 吕哲话音刚落，中年人的笑声再次响起，说道:“我知道祭司先生是明白人，可笑那孙立德，居然还想空手套白狼，祭司先生放心，只要本官在柔兰郡一天，柔兰人的事就是我张雄的事。” 随后两个人又客套了一会儿，吕哲带领队伍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周人似乎也回到了房间，房间前方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孙立德料到周人会派出使者，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重量级的使者，张雄身为柔兰郡的郡守，为了消灭孙立德，居然亲自来到浦西洞会见柔兰祭司。 通过两个人的谈话，孙立德不难猜测，吕哲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是孙立德不希望发生的决定，恐怕柔兰人很快就会派人或者下毒来杀自己了。 孙立德需要抓紧时间，需要尽快完成杀光周使的任务，张雄既然亲身犯险，那也怨不得别人了。 孙立德站起身子，从另一个方向绕回到周使客房的正门前。 孙立德自称为神庙卫兵，奉祭司的命令求见张雄，要求守门卫兵通报。 卫兵不敢怠慢，立即进门通报，通报之后，带领孙立德走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孙立德仔细打量起房内的结构，记下了房间里包括桌椅板凳在内的，所有可以利用的物件。 孙立德缓缓的接近张雄，脚下的步子不快也不慢，孙立德一边走路，一边从怀中掏出了安虞城得到的那本账本，说道:“这是汉军孙立德从安虞城城主处得到的一本账本，那姓孙的为了获取信任，转交给了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为了表达诚意，特别将此物赠送给大人。” 孙立德有信心，账本和安虞城城主，这两个词语会引起张雄的关注。 而且，张雄做贼心虚，知道这件东西的分量，必然只会亲自过来取。 当这个胖子走过来的时候，孙立德的机会就来了。 不出所料，张雄亲自走近孙立德，从孙立德的手中接过账本，立即将账本拿在手中，轻轻打开，翻阅了起来。 张雄的表情变换的非常快，先是惊讶，又是愤怒，到了最后，反而有些欣喜。 一个人情绪变化最大的时候，也是他最疏于防备的时刻。 趁着张雄的注意力集中在账本上，孙立德把手伸进袖子里，借助袖子的遮掩，迅速拉出了匕首。 匕首握在手中，孙立德迅速向张雄靠近，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匕首狠狠的朝着张雄的左胸刺了下去。 孙立德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张雄完全没能做出反应，心脏中刀，当场死亡，身体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 孙立德立即拔出刀，鲜血喷涌而出，沾湿了账本的封面。 杀死张雄只是第一步，孙立德还要杀死其他的周兵。 没有丝毫犹豫，孙立德立即接近站在张雄右侧的那名周兵，匕首准确的划过这名周兵的喉咙，喉咙处喷射出鲜血。 受伤的周兵跪在地上，两只手按住脖子处的伤口，似乎想要阻止鲜血的渗出，然而，他的尝试仅仅是徒劳。 第一百一十四 撤离 伴随着鲜血的不断渗出，周兵的生命也在不断的流逝。 孙立德突袭的时机选择非常成功，突袭的结果也远远超过预期。 但是，连续杀死两个人之后，其余的周兵终于意识到了孙立德的威胁，做出了反应。 三名周兵拔出了短刀，朝着孙立德扑了过来。 以少打多，尤其是敌人手持兵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走位，不能被敌人包围，努力限制敌兵的人数优势。 对于以少打多，孙立德可是拥有大量经验的。 孙立德在走位的同时，还利用了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不时将桌子掀翻，把椅子推倒，一边打击敌人，一边保护自己。 在辗转腾挪过程中，孙立德又格杀了两个周兵，孙立德的身上却没有受到一处伤。 仅存的那名周兵彻底丧失了战意，转身就往房间外逃。 这个逃跑的周兵撞上了从门口进来的两名周兵，修罗场一样的房间，加上逃跑周兵的示范效应，两名新来的周兵做出了相同反应，三个周兵开始朝房间外逃跑，在性命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三个周兵连张雄的尸体都不要了。 孙立德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短刀瞄准了张雄，刀刃避开了锁骨，对齐脖颈，齐根剁下。 取下张雄的首级，孙立德又从张雄身上解下一件衣服，用衣服把首级包好。 那本带血的账本也被孙立德捡起，收进了怀里。 孙立德没有打扫战场，他需要的是时间，立即离开了周人的房间。 柔兰郡的郡守死在了柔兰人的圣地，这种事情很难解释清楚。 当然，如果孙立德被杀死或者活捉，柔兰人就对周人有了交代。 所以，孙立德绝对不能被抓，他只能立即逃亡。 孙立德没有丢弃兄弟的习惯，他和石博雅两个人上山，就要一起下山。 孙立德朝着自己客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路快跑，孙立德很快就回到了客房，见到了石博雅。 孙立德并没有告诉这个老雇佣兵，自己离开房间究竟准备干什么。 因此，这名雇佣兵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孙立德拿起宝剑，拉上石博雅，没有做任何解释，两个人朝着关卡大门跑了出去。 大门处有战斗的痕迹，门边有一具神庙卫兵的尸体。 孙立德的伪装似乎很成功，这三个周人把柔兰人当成了敌人。 没有卫兵阻挡，孙立德二人顺利的离开了第二道关卡。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那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孙立德知道自己不能被抓，因此，即使经过了猛烈厮杀，体力消耗严重，却依旧能够保持高速下山。 在第一道关卡的大门处，孙立德遇到了之前逃命的三名周兵，这三个周兵正在和守门的神庙卫兵厮杀。 这三个周兵虽然精锐，体力和孙立德想比却差了很多。 这三个人迟迟没能入关，反而被神庙卫队缠住了。 孙立德决定加一把火，立即高声喊了起来，喊道:“祭司大人有令，所有周兵，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听到孙立德的喊话，神庙卫兵们还没有做出反应，三名周兵却受到了刺激，仿佛发疯了一般，手上的砍杀动作变得更猛烈了起来，厮杀也变得愈加拼命。 真正到了以命搏命的时刻，沙场老兵和仪仗兵的区别就显现了出来。 神庙卫队那些仪仗作用的卫兵不仅没有格斗经验，就连武器都不实用，人数众多的神庙卫兵很快被三名周兵杀散。 周人发疯似的夺门逃亡，孙立德两人则跟在周兵杀出的道路进关，尾随在周兵身后。 一直追到关外，周兵来到存放马匹的位置，骑着马朝着西方跑了出去。 孙立德同样和石博雅找到了自己存放的四批战马，两个人翻身上马。 在离开关口之前，孙立德还对着神庙卫兵们喊道:“你们转告祭司大人，大人交代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我会一直追击这三名周兵，不让他们把情报送回周地。” 周兵也听到了孙立德的喊话，加快了马速。 孙立德和石博雅两个人，从容的骑在战马上，跟在周兵身后追了出去。 在追击的过程中，孙立德还取下了弓箭，朝着前方的周兵不断进行射击。 半壶箭很快用完，孙立德的攻击没有起到任何的杀伤效果。 孙立德的箭术再好，也弥补不了骑射上的短板。 虽然没有杀伤作用，但是起到了威慑效果，三个周兵再次加快马速，向西逃亡。 孙立德追赶三个人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斩尽杀绝，孙立德只想把这三名周兵驱赶到更远的地方，让吕哲没有机会派人进行解释。 看到三名周兵开始加速，孙立德决定放弃追赶，孙立德叫住了石博雅，两个人朝着铁马镇的方向行军。 在路上，孙立德告诉了石博雅部分经过，孙立德反复强调，山上的所有事情需要保密。 当然，人都是有倾诉欲望的，想要反人性可以使用激励手段。 孙立德的奖励手段就是金条，孙立德告诉石博雅，只要他能够保密一个月，将会奖励一根金条，一根金条可是价值一百两银子，石博雅连忙表示答应。 孙立德到达铁马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孙立德没有做任何停留，派出士兵召集军官们，进行别动队的第一场军议。 军议一开始，孙立德就把柔兰人和汉军联合的消息传递给了所有军官。 在军议现场，孙立德向军官们展示了张雄的首级，大部分的军官都是周人，很多人认识柔兰郡的这位胖郡守，确认眼前的东西是真家伙后，众人一阵哗然。 孙立德开会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传递张雄的死讯，张雄死讯传播完成后，孙立德表示，将会把张雄的首级放在北门处示众三天。 接下来的会议就是简单的例行公事，常规性的汇报。 几位队长按照惯例汇报了人员和军备的情况，孙立德仔细的听取军官们的汇报，同时做出批示。 会议结束后，孙立德喊过郑成和蒋继嗣，给这两个亲信下命令。 郑成的任务是“无意”把张雄在浦西洞的死讯传递给张绍勇。 蒋继嗣则负责看守张雄的首级，孙立德明明白白的告诉蒋继嗣，不要对收集看管太严，要给张绍勇偷盗的机会。 至于张绍勇的那匹马，孙立德命令郑成一定要适时的骑出去，小公子逃跑的没有马怎么能行。 确认郑成和蒋继嗣领会自己的意图后，郑成二人离开了孙立德的房间。 孙立德拿出了柳鸿远给的黄色锦囊，蓝色锦囊中的纸条告知孙立德联合柔兰人后拆黄色锦囊，孙立德认为现在正是拆锦囊的时候。 黄色锦囊中同样藏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命令孙立德放弃柔兰人，通过利用柔兰人牵制周人的北军，孙立德带领部队直接进攻周国的王城，到达王城城下的时候开启红色锦囊。 看过了柳鸿远锦囊内的指示，孙立德感觉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这点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柳鸿远的军令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 孙立德手下都是步兵，而且大部分士兵都是临时招募的普通平民，孙立德若是带着这支队伍一路西进，只怕还没有推进到王城就会被勤王军消灭。 如果就地解散部队，花钱买马，以汉军精锐为骨干，配合周地骑手，组建一支二三百人的马队，确实可以完成突击任务。 然而，问题又来了，这种程度的兵力先不说能不能破城，就算破城之后也守不住，门都守不住，更别提夺城了。 最关键的是，孙立德不知道汉军主力的动态，一旦别动队深入了周境腹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别动队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而且，周国腹地可不像柔兰郡这样的边郡一样容易募兵。 在柔兰郡，因为远离周国的核心区，大量生活水平差、不得志的平民可以被孙立德招募，形成别动队的武装力量。 一旦别动队进入周国腹地，王城周围的大量既得利益群体和地主豪强将会是最坚定的反汉武装。 孙立德将锦囊中的纸条收好，塞回了锦囊。 孙立德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把红色锦囊拆开观看的想法。 反复纠结之后，孙立德决定遵从自己本心，打开红色锦囊，取出锦囊中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写了一句话，南下进攻冯明德。 看完这最后一个锦囊，孙立德彻底打消了执行命令的决定，或许柳鸿远就从来没有想过攻打冯明德。 孙立德甚至怀疑柳鸿远没有考虑过攻打周国。 或许就和上一次的南下命令相同，柳鸿远并不是需要锐士营立下战功，柳鸿远需要的仅仅是锐士营南下勤王罢了。 柳鸿远这次派自己翻越克平山的目的，有可能不是为了攻灭周国，为的只是做给汉王看，表现出柳鸿远准备进攻周国的姿态。 既然知道外援靠不住，孙立德的选择就简单多了。 第一百一十五 抉择 面对眼下的困境，孙立德有三种选择。 首先，别动队就地解散，孙立德率领自己的旧部，重新翻越克平山脉，回归汉地。 这个选择立即被孙立德排除了，先不说汉军是否能够平安返回汉地，没有完成任务便匆匆撤退，不仅没有功劳还违抗了军令，容易给人落下口实。 第二个选择是按照柳鸿远的军令行军，不论采取什么手段，要带领部队到达周国王城，总之，把命令完成一边，南下之后，别动队没有了明确军令，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第三个选择则是不进不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情瞬息万变，孙立德得按照自己习惯的打法来，依靠手上这支千人的队伍，在周地杀出一条活路。 孙立德仔细分析了三种选择的优劣，立即做出决定，选择第三种，按照自己的打法带兵。 即使柳鸿远是孙立德的顶头上司，孙立德也不能拿着自己和士兵们的性命为他进行政治冒险。 柳鸿远的军令是两个月前书写的，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早就不符合执行军令的条件了。 虽然不愿意冒险进攻王城，但孙立德在某些看法上和柳鸿远相同。 孙立德同样认为柔兰郡是一座孤城，不可以守卫，别动队必须寻找其他机会，而不是困守孤城。 对于孙立德来讲，地形不熟可是个大麻烦。 孙立德需要找到熟悉地形的向导。 拿起宝剑，走出房间，孙立德朝着酒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了争取周人的投靠，孙立德给了新军和雇佣兵极高的待遇，突然得到的财富让新兵们失去克制，开始挥霍。 大多数参加别动队的周国平民和雇佣兵，原先大都过着失意的生活，穷人暴富后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省吃俭用，而是尽情享乐。 也正因此，别动队的士兵成了商家们最喜欢的人。 为了赚到银子，很多商家专门延长了营业时间，供士兵们消费。 铁马县酒馆就是率先延长营业时间的地方。 搁在以前，酒馆已经快要打烊了，在今天，生意却刚刚开始。 孙立德推门进入酒馆，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孙立德微微皱眉，也许自己应该在军中颁布禁酒令了。 酒馆里的上座率很高，几乎没有留下几个空座位。 伴随着酒气，酒客们喝酒、划拳、吹牛。 孙立德的本意是酒馆中寻找一名向导，帮助自己做决定。 酒馆的气氛让孙立德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处都是醉醺醺的酒客，孙立德甚至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根本不会传达到众人的耳朵里。 孙立德放弃了寻找向导的想法，本准备回到自己营房，筹划第二天的军事行动，走到酒馆门口的时候，孙立德改变了主意。 酒馆里的气氛影响到了孙立德，孙立德想坐下喝两杯。 随便找到一个空位置，拉开椅子坐下，孙立德从店家处要了一瓶酒。 喝着小酒，孙立德感觉自己逐渐融入这个环境中，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两杯酒下肚，孙立德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 正当孙立德倒好第三杯酒的时候，孙立德身边的凳子被人拉开了，一名中年人说道:“自斟自饮多无趣，饮酒没有酒伴可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孙立德转过头看清了说话人的面貌，说话的正是安虞城雇佣兵的首领范景曜。 范景曜的话说到了孙立德的心中，孙立德对于未来很迷茫，丝毫找不到头绪。 心情很压抑，正需要有个人帮助自己解开心结，眼前这个雇佣军的老兵或许会是很好的谈话伙伴。 然而，交浅言深是为人处世的大忌，对于这名雇佣兵首领，孙立德会有所保留，而不是像对待王春、唐永那样轻松自然。 孙立德还没说话，范景曜率先张口，范景曜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孙立德苦笑不已。 范景曜举起酒杯，说道:“孙将军做了件好大的事，我都听说了，将军单枪匹马斩杀张雄，随后又从柔兰人的关卡顺利逃脱，这份胆识与勇力着实让在下佩服，来，我敬孙将军一杯。” 孙立德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举起酒杯和范景曜的酒杯碰了一下，随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除了石博雅，没有任何人知道张雄是自己杀的，石博雅还是泄密了。 孙立德本以为利益能够克制人性，直到现在，孙立德才明白，人性是没有办法被克制的。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石博雅已经把在山上的经过都泄露了出去，孙立德希望情报的泄露不要影响自己的计划。 孙立德散布假消息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误导张绍勇。 只有张绍勇确认了汉军与柔兰人联合，才会给周军造成进一步的误导。 等张绍勇逃回柔兰郡的郡城的时候，就是周人和柔兰人翻脸的时刻。 这位小公子的言论，加上那三名周兵的见闻，将会把周人和柔兰人彻底推向对立面。 战争就这么微妙，哪怕心里恨对方恨的牙痒痒，只要没有撕破脸，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进行协商谈判。 然而，一旦彻底撕破了脸，战争会加深双方的仇恨和利益损失，也正因此，战争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哪怕发现战争的原因是场误会的时候，双方也无法收住手了。 石博雅的泄密给孙立德提了一个醒，如果真的想在某件事上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开始就不告诉任何人。 孙立德不愿意在刺杀的事情上过多的解释，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自己根本不愿意出此下策。 孙立德肩负着整个别动队的前途，他并不愿意冒险。 孙立德决定改变话题，别动队里的雇佣兵数量太多了，孙立德一直想先了解这个雇佣兵的群体，今天机会难得，正好可以让范景曜为自己解惑 范景曜倒也很爽快，发现孙立德不愿多讲浦西洞的经历，他也识趣，并没有进行追问。 人到中年往往特别愿意跟别人讨论自己的光辉史，范景曜是一名老雇佣兵，对于雇佣兵这一职业非常了解。 通过范景曜的话，孙立德对雇佣兵，甚至周国的国情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周国尚武之风盛行，民风比较彪悍，民间对于刀剑的管制特别松懈，而周国的官府对于平民的控制力明显没有汉国那么强。 周国对于户籍的控制管理非常松懈，也正因此，周人可以自由前往任何地方谋生。 很多不甘心头朝黄土背朝天，又对未来怀有野心的年轻人，会选择凭借手中的力气赚钱。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的雇佣兵都是自发性的，只要拿上一件武器，举个牌子，在东市上一站，就算是雇佣兵，等待雇主的招募。 最开始的时候，商队招募的雇佣兵只负责体力活，随着任务的不断升级，战斗类型的任务开始增多。 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一些雇佣兵干出了名气，可以接更多的任务。 任务的难度越来越高，即使最强的佣兵也需要助手协助。 佣兵们开始自发形成团伙，几个佣兵团都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成型，就连周国名气最大的天火佣兵团，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有三个成员。 佣兵团的规模变多之后，受到佣兵经济影响，带动起的其他产业开始变多。 为了便于管理，周国还设置了佣兵协会，协会在各个城市都有分会场，专门给佣兵和商队提供一个接发任务的平台。 孙立德之所以能够在安虞城招募到一支佣兵部队的原因，恰恰在于安虞城是一座城市，城市里有一个雇佣兵协会的分会场。 孙立德感觉到困惑，质疑道:“贵国境内有这么一支规模巨大的武装，周王难道就不管吗?“ 范景曜笑了笑，说道:“最开始的时候，周王也对雇佣兵进行过限制，不论是限制资质还是控制总数，想了很多办法。” 稍作停顿，范景曜补充道:“我们雇佣兵虽然看上去战力庞大，却只是一团散沙，对周国王室的威胁几乎没有，而且佣兵协会的会长由周王亲自兼任，除了少量私活，大多数的雇佣任务都会在佣兵协会分会场发布，任务的酬金中有一部分会作为税金上交国库的。” 孙立德表示明白，周王还算是比较明智的一位君王，与其断了别人的财路，让这些人铤而走险，真不如通过自身的介入，把雇佣兵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中。 尽管周国拥有雇佣兵文化，孙立德却没在战场上见过成建制的雇佣兵，对于这件事孙立德很好奇。 范景曜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范景曜告诉孙立德，雇佣兵将士最看中的是自己的生命，第二看中的是金钱，至于胜利也好，军官也罢，雇佣兵们都不在乎。 曾经有几位周国将领雇佣过佣兵参战，佣兵的表现非常差。 孙立德轻轻哦了一声，也就是说，雇佣兵完全靠不住。 范景曜说的很对，雇佣兵们不仅不在乎雇主的目标，更加不会在意雇主的成本，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生命和金钱，多年的雇佣生活把这些雇佣兵磨练成了兵油子，也许在这些雇佣兵的心中，雇佣关系只是一份一次性关系，随时可以放弃。 除了一些口碑极好的雇佣兵，大部分对于雇佣任务并不在意，他们不会为了雇主拼命，只要活着，就可以继续接任务，继续赚钱。 也正因此，装备精良的雇佣兵根本不适合当成军事力量使用，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从这个角度上看，孙立德同样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孙立德也有自己的思想。 有自己的思想，仅仅只是雇佣兵不适合参加战争的一个原因。 很关键的一个原因在于，临时组建成军的雇佣兵尽管装备精良，却缺乏组织和训练，在战场难以保持配合和默契。 对于周王来说，与其将一些单打独斗的兵油子强行组合成一支队伍，真不如行使国家权力，从村庄中征召新军，征兆一些配合默契，又服从命令的老实人。 周王有选择，孙立德却没有选择。 孙立德的新军有半数以上都不堪大用，但是，孙立德缺人啊，他必须抓住每一次扩充兵力的机会，争取每一股力量。 在孙立德原本的定位里，雇佣兵是一支战斗力较差的战兵。 通过谈话，孙立德改变了观点，这些雇佣兵仅仅可以当作一支战斗力较强的辅兵使用。 孙立德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没有什么想问的了，随口闲聊了起来，问到了范景曜的职业生涯。 孙立德的话算是问到了范景曜的心坎中了，范景曜连续喝了三杯酒，眼睛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通过范景曜的描述，孙立德才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雇佣兵。 范景曜当上雇佣兵的时候，正是雇佣兵这一职业开始兴起的时候，因为工作原因，他不仅去过草原深处，还曾经多次深入西域。 在一趟趟的成功跑商过程中，范景曜打出了自己的名气，提高了自己的声望，现在成为了一个拥有十五名同伴的雇佣兵小队首领。 范景曜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范景曜开始提起自己的经历，年纪大的人总是特别喜欢怀旧。 孙立德静静听着，看着范景曜的眼神，孙立德突然觉得不带目的的聊天也蛮好的，开开心心的倾诉，静静的聆听。 范景曜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孙立德却早已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孙立德是别动队的将军，肩上的责任太重了，别人可以放纵自己，但孙立德不行，孙立德必须保证自己清醒。 不知道是美酒醉人，还是往事醉人，总之，范景曜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孙立德跟酒馆老板结算好酒钱，便带着范景曜离开了酒馆。 孙立德亲自把范景曜送到了雇佣兵的营房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佣兵 从雇佣兵营房中走出的孙立德，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迷茫，心中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个老雇佣兵帮助自己解开了心结。 并不是每一次行动都需要有计划，也并不是每一次努力都要先找准方向。 只要不忘初心，世上就没有困难能打倒自己。 孙立德回到自己的房间，郑成和蒋继嗣两个人已经在房间里等着自己了。 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孙立德知道，事情成了。 经过两个人的汇报，孙立德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张绍勇逃亡的最大难处并不在于汉军，而是在于他自己。 郑成故意放松了看守，假装忘记锁门，但那位小公子始终疑神疑鬼，不敢离开。 在大牢里，这个小公子折腾了整整一个小时。 到达北门的时候，张绍勇完全没有勇气取回父亲的首级。 蒋继嗣只能假装上厕所，给这位小公子制造机会。 郑成两个人一致认为，放人的比逃跑的更紧张。 郑成的能力，孙立德一直很放心，至于蒋继嗣，这位黑山少当家从定策城攻防战开始，表现就一直很亮眼。 孙立德的卫队中还是很出人才的。 孙立德希望二人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启发。 孙立德随口问了一下军中的状况，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还真被孙立德问出了情况。 郑成告诉孙立德，原锐士营的老兵们似乎有些不满。 孙立德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一些士兵们不满的原因，作为一场侵略战争，汉兵的战意远远比不上保家卫国的时候。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孙立德改变了战利品分配的模式，所有的战斗都是老兵负责攻坚，战后的奖励却是全军将士一起分。 新招募的士兵明明战力不足，待遇却不错，两相对比，将士们难免会心生不满。 孙立德之所以会依赖老兵的原因是因为老兵比新兵更可靠。 重赏新兵则是为了千金市骨，给其他人产生一种示范效应。 孙立德以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既然郑成提出来了，孙立德就要想办法解决。 士兵的情绪可是个大问题，军心不稳会出大问题。 孙立德担心自己的思维有局限的，孙立德决定询问两位助手看法。 郑成似乎早有准备，说道:“回家。” 孙立德点点头，郑成说的没错，就连自己，都觉得汉军在周地呆的没有意义。 汉军不能输，哪怕打了十次胜仗，只要输一次就将失去所有，这就是敌后作战的最大问题，汉军输不起。 汉军必须在周军做出反应前，选好行军方向。 西进是靠近敌人的核心区，越是深入，阻力越大，助力越少。 相较于西进，南下的好处反而更多。 南下行军可以一直游走在周国的边缘，不仅可以抵消周军的骑兵优势，还可以发挥别动队的步兵优势，别动队随时可以进山躲藏。 南下行军可能会让柔兰郡的新兵离心，却可以把汉军的老兵凝聚起来。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孙立德便不再犹豫。 立即派出士兵，将军官们召集起，连夜进行第二次军议。 过了一会儿，军官们来到了孙立德的房间。 等到全员到齐之后，孙立德宣布了自己南下的计划。 军官们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原汉军的军官们对于孙立德的决定表示支持，一方面，他们已经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另一方面，南下确实可以让他们离汉地更近一些，离家更近一些。 雇佣兵的士兵们则无所谓，这些雇佣兵战士本就以跑商任务为主，习惯了出远门。 真正产生异议的是那些新军的军官，他们的家在柔兰郡，参军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赚取赏银和奖金。 按照孙立德的意思，这一次别动队南下，很可能不会在回来了，所以这些军官们会反对。 当然，军官们不会直接说出反对的理由，他们会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 一名体型偏胖的军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柔兰郡的张雄已经死亡，等官府重新选派新的郡守来到柔兰郡，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咱们可以再攻破几座县城，官军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个胖军官的说法倒是说到了大多数人的心坎中去了，柔兰郡没有一个军政一把手，周兵们就只有各自为战。 如果别动队继续进攻柔兰郡，不仅代价很小，相反，会获得大量战利品。 这个观点不仅引起了新军军官们的共鸣，还能争取到雇佣兵将领的支持。 孙立德不能直接出面反驳，别动队必须南下，他需要有人替自己进行反驳。 孙立德眼睛扫过几个老兵的军官，魏振国打仗是把好手，但是性格直来直去，理解不了自己的意图。 蒋庆和钟强同样没有做出反应。 当孙立德的目光看向陈兴昌的时候，孙立德知道，这个年轻人知道自己的意思。 陈兴昌起身说道：“这位大哥说的不对，虽然张雄已经战死了，但是柔兰郡的兵力没有损失，主力尚存，另外，郡守只是一个郡的军政一把手，这位大哥似乎忘记了，周兵还有一支北军，北军可不同于仓促成军的征召部队，不仅有鬼面军这样的特种部队，还有柔兰骑兵。” 稍作停顿，陈兴昌继续说道:“我军如果南下，配合汉军主力消灭冯明德，不仅打通了援兵支援的通道，还可以掌握战斗的主动权，相反，如果死守柔兰郡，我军的战略回旋空间会越来越少。” 陈兴昌话音刚落，又一名新兵将领站了起来，说道：“俺老陈是个粗人，这位小兄弟说的东西，俺听不懂，但是俺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北军能打没问题，靖南王的部队更难打，咱们放弃防守一个水平差的敌人，去主动进攻一个水平更强的敌人，俺老陈不懂。” 陈兴昌笑了笑，说道:“冯明德的军队已经伤亡过半，打败他的，正是孙将军率领的锐士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决定 听完陈兴昌的话，新军将领们沉默了，他们本就不擅言辞，孙立德的决定又下达的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他们准备好应对的时间，急切之中，这些军官们想不到合适的理由进行质疑。 不给新军军官质疑的机会，同样是孙立德连夜加开军议的原因。 看到没有其他人再提出质疑，孙立德当场拍板做出了决定。 宣布南下的日期定在第二天上午，所有军官及时将命令传递给麾下的部队，孙立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当场表示，士兵迟到斩士兵，全队迟到者斩军官。 熟悉孙立德的人会知道，孙立德这次是认真的。 宣布完命令，孙立德宣布军议结束。 军官们离开了孙立德的房间，一些军官没有当场离开，而是留在门外进行商讨。 孙立德相信，这个晚上将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南下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好处，军议上人多嘴杂，孙立德不能明说，孙立德希望让汉军从柔兰郡的这摊浑水中抽身而退，等到周人北军南下的时候，柔兰人和周人的矛盾将会被激化，经过一系列的误会，两方已经没有了谈判的余地。 利用柔兰人的牵制，来自北方的压力会少很多，孙立德的别动队只需要全力南下即可。 南下的决定已经下达，而且几乎成为了别动队的唯一选择，孙立德可以非常果断的下决定，但是，他需要仔细对南下进行筹划，确保万无一失。 沿途北上的路线肯定不能重新再走，一方面，这几处县城已经被别动队打破，物资也被分发给了百姓，汉军南下会得不到补充，另一方面，南下的别动队与北上时候相比，已经有了很大区别，汉军不再是一穷二白，大量的后勤物资需要随军押送，在这种情况下，别动队对于行军路线的要求很高。 不仅仅行军路线需要重新进行规划，部队的后勤物资也要尽快清点完成。 孙立德的所有想法都是在短时间内完成的，现在天色太晚了，保证休息恢复体力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孙立德决定把军务都留在第二天处置。 自从别动队进入周地之后，孙立德每天都起的特别早，孙立德一早洗漱完成，离开房间。 孙立德最先到达的是府库，在府库中遇到了清点物资的李文华，李文华对于孙立德交代的任务一直完成的很认真，早在攻破铁马县的时候，这些物资就已经清点过了，这次清点只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李文华把粮饷兵甲的数量告知了孙立德。 孙立德其实并不关心具体数字，只要知道后勤物资够用，就心满意足了。 孙立德要求李文华将物资装载到车上，随时配合行军，考虑到李文华人手不足，孙立德许诺会派出新军的士兵听从李文华调遣，协助搬运。 作为别动队的首领，孙立德并不需要知道军中具体有多少石粮食，储存了多少件装备，他的手上有更多的军务需要处理。 孙立德不仅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对所有军务亲力亲为，更没有办法准确记住每一个数据。 而且，孙立德读过军鉴，知道很多名将都是过劳死的。 只有健健康康的活着，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离开府库之后，孙立德直接走到了雇佣兵的营房，他的本意是寻找范景曜，只不过，这位老雇佣兵似乎喝的太醉，还在沉睡中没有醒过来。 距离部队集合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孙立德不再打扰范景曜休息，悄悄离开了房间。 雇佣兵和普通士兵不同，他们和孙立德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一方出钱出任务，另一方则完成任务，领取酬金。 在管理上，孙立德对这些雇佣关系的士兵的要求也比较松。 度过了刚开始的不适，孙立德发现了很多雇佣兵的优点。 雇佣兵的所有劳务都可以用金钱衡量。 孙立德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动用人情，金钱是有价的，人情是无价的；金钱可以一次性支付，人情却需要偿还。 孙立德正准备离开雇佣兵营房，迎面碰上了那个老雇佣兵石博雅，这名老雇佣兵似乎也心中有愧，看到孙立德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的。 孙立德没有追究石博雅的意思，秘密泄漏了就泄漏了吧，只要别动队的动作足够快，孙立德就能把泄密事件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再说了，石博雅的泄密对自己来说也是件好事。 做出许诺的孙立德已经有些后悔了，一根金条可是一百两银子，如果购买装备，招募兵员，这笔钱足够武装起半支小队了。 通过这个事，孙立德有过很多反思。 孙立德也告诫自己，作为一军的主帅，所有的许诺都要过脑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任何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都会影响到自己的威信。 孙立德没能从范景曜处得到想要的情报，正在犯愁，石博雅出现的很是时候，这个老雇佣兵从业多年，或许可以告诉自己想要的情报。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到浦西洞的事情，孙立德则对周国南部的情况进行了询问。 石博雅对于南方的地形并不太了解，他常年在北境跑商，但石博雅走南闯北确实认识了不少人脉。 他帮着孙立德找到了一个同伴，一个可以告知孙立德南方情况的同伴。 说话的雇佣兵同样是一名中年人，年龄和石博雅相仿。 这名雇佣兵告诉孙立德，如果想南下，最快的行军路线并不是直接南下。 直接南下的汉军需要依靠两条腿行军，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沿途的大城市太多了，只怕到达周国南境至少需要半个月。 这名雇佣兵给孙立德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 汉军可以全军西行，到达龙口城，从龙口城换大船，顺着水流南下，至多一个星期，别动队就可以完成行军。 不仅行军速度更快，船只的运输能力也比陆地运输更强。 第一百一十八章 西行 孙立德是山里出来的人，没有坐过船，南下黄河那次，部队通行使用的是浮桥。 出于相同的原因，孙立德对于河流的军事作用认识不足。 眼前的雇佣兵指出了孙立德的思维盲区，孙立德决定从善如流，听取雇佣兵的意见。 孙立德从身上取出了五两银子交给这名雇佣兵，孙立德决定雇佣这名雇佣兵作为全军的向导。 石博雅因为举荐有功，也得到了孙立德的一份酬谢。 为了南下而西行，看上去绕路，其实节省了时间，通过这件事，孙立德对于行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西行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误导周人的判断，让周人在西方集结兵力布防。 度过了忙碌的早上，孙立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到了约定好的集合点。 出乎孙立德的意外，新军将领很配合孙立德的集结命令，孙立德赶到集结点的时候，军官们已经带领各自的队伍到达了集合点。 孙立德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嗜杀之人，并不想杀人立威，各个军官似乎已经集结好了队伍，站在各个小队的前方。 孙立德先指派两个新兵小队和蒋庆的小队前往府库，要求士兵们听从李文华调遣，运输军备物资， 其他的部队由孙立德安排行军顺序。 孙立德有意识的把老兵、雇佣兵和新兵的行军队伍进行拆分。 等到蒋庆等人带着物资返回集合点的时候，别动队开始行军。 别动队离开铁马县以后，躲藏在家里的铁马县县民纷纷从房间跑了出来，个别胆大的还想去城主府和府库捡宝。 走在别动队队伍最前方的是雇佣兵小队，此刻的孙立德处在雇佣兵队伍中，那个向导陪在孙立德身边，帮助孙立德解惑。 这个向导叫做杨光，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老雇佣兵了。 不同于石博雅，杨光对于整个柔兰郡的地形都十分熟悉。 杨光告诉孙立德，龙口城距离铁马县距离很近，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半天时间即可到达。 即使别动队受到军备物资的拖累，行军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天。 孙立德多次组织队伍行军，对于孙立德来讲，把队伍带到目的地并不是一件值得仔细考虑的事情。 他更多考虑的是别动队到达龙口城面临的情况。 不同于一般县城，龙口城是一座城市，城内必然有成建制的城防兵，这都是别动队夺城的潜在阻力。 为了克服这些阻力，孙立德需要提前打探清楚城内的情报。 孙立德问对了人，杨光对于龙口城非常了解。 龙口城得名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龙口城的地理位置。 龙口城位于衡水水系的一个分支终点，衡水在龙口城处的形状像一支张开了嘴的龙。 正因为地理位置极佳，是大中型商队南北通行的首选，作为一个重要中转站，龙口城极为繁华，是沟通南北的一条主要通道。 这是孙立德进入周地以来听到的第二个沟通南北的城市。 孙立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安虞城的结构，那座陆上城市同样是一座沟通南北的城市。 安虞城和龙口城还是有区别的，安虞城地处位置比较偏远，靠近克平山脉，龙口市则在柔兰郡的中部，还有一条黄金水道。 不论是从重视程度，还是价值程度上看，这两座城市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龙口城必然有更强的守备力量，以及更多的人口。 通过杨光的话，孙立德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龙口市的城主叫宋轶，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据说是柔兰郡的豪强，宋轶的军队大多是自己的私人武装，这些士兵不仅忠心耿耿，而且战斗力较强。 不同于安虞城的马宇，宋轶还是张雄的亲信，深得张雄的信任，为了处理龙口城内的突发情况，张雄从郡里抽调了一支二十人的鬼面军供宋轶调遣。 龙口城的军事力量不仅仅是士兵，城内的雇佣兵规模同样非常可观，王国第一佣兵团，天火佣兵团的驻地就在龙口市。 在整个经济不景气的当下，龙口城雇佣兵同样不容易寻找工作。 对于这些雇佣兵力量，孙立德可以争取，宋轶同样可以争取。 这些信息就是孙立德能够从杨光口中听到的全部兵力信息。 孙立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他想知道的周兵布防状态，杨光没有办法告诉他。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孙立德这样，随时关注一个城市的防务。 如果靠打听就能知道龙口城的布防情况，孙立德的内心反而要对情报有所怀疑了。 除了兵力情况，孙立德还需要知道龙口城的城池结构。 龙口城是孙立德第一次组织进攻的一座河流穿行的城市，虽然很多攻城经验可以借鉴，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 经过杨光的介绍，孙立德得知，龙口城是一座中型城市，城里有五座城门，其中有一座水门。 龙口城一共有两座码头，一个在城市的中央，码头旁边有一个大型停靠点，船只们大多在此停靠。 另一处码头则位于城南位置，不仅仅码头规模小，码头周边也没有预留停靠点。 码头上的船只往往只做临时停靠。 听到城南的码头，孙立德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如果说攻打龙口城的目的是为了夺船。 别动队完全没有必要强行攻城，完全可以采用更聪明的做法。 从南门码头夺船，部队顺着水门进城，不仅可以避开强攻城门，还能够保证进攻的突然性。 孙立德越思考，越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很多可行处。 为了保险，孙立德还是询问了杨光，听完孙立德的话，杨光并没有很激动，而是指出了了几个问题。 一方面，南面码头的船只数量有限，别动队一旦夺取了船只，无法大规模投送兵力。 另一方面，水门的位置就在南门渡口处不远，别动队想要夺船注定要发生战斗，一旦惊动了把守水门的守兵。 周军只需要封锁住水门，汉军就无计可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夺船 尽管孙立德的计划有很多漏洞，却还是有着很高的可行性，孙立德决定去南门码头碰碰运气。 别动队六成以上的部队是新军，不仅没有战斗力，对孙立德也没有忠诚。 依靠这些新兵和周国精锐作战，孙立德需要的不止是勇气。 虽说孙立德已经做好了从南门夺船，沿着水路奇袭的决定，但孙立德不能把整个别动队的命运压在这一个方案上。 一旦夺船失败，或者夺船的时候惊动守军封闭了水门，别动队必须要有后备方案。 目前孙立德能想到的后备方案，就是强行攻城。 尽管孙立德麾下的将士有近千人，但孙立德能够信赖的却很少，只有老兵部队值得孙立德依赖。 别动队的老兵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夺船行动中，看守军备物资，管理新军都需要老兵辅助。 孙立德不能带太多的部队前去码头夺船。 离开之前，孙立德需要把军务安排妥当，派出士兵，把魏振国等四个军官叫到了身边。 为了保证夺船任务的成功，孙立德准备亲自率领士兵参与夺船行动，眼前的四名军官是孙立德掌握军队的依仗。 孙立德手下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只有魏振国，按照惯例，孙立德离开之后，魏振国负责指挥管理别动队的行军和战斗。 蒋庆负责帮助李文华管理后勤。 陈兴昌的第四队没有具体任务，配合魏振国管理军队。 孙立德亲自带领钟强的第二队进行夺船任务。 汉军别动队的老兵经过几次战斗，老兵损失较大，为了保持这四支老兵的战斗力，除了陈兴昌的第四队是特殊兵种，急切之中难以补充，其他几支近战小队都得到了孙立德提供的补充力量。 得到了新军的补充，三支小队的兵力都有所增加，经过钟强汇报，他手下的第二队有士兵86人，其中老兵32人。 士兵的数量确实够用了，不够的部分孙立德将会从雇佣兵中招募。 当四个队长都已经确认自己的任务之后，孙立德命令钟强回到自己的小队，组织军队前往军前听命。 魏振国则带领其余命令在后跟进，两支部队将会在南门码头汇合。 钟强领命返回队伍集结士兵，孙立德也没有闲着，他直接前往了队伍最前方的雇佣兵小队，参考了范景曜的意见，从雇佣兵中招募了14个可靠的士兵，包括杨光和石博雅，孙立德虽然不相信这些雇佣兵的战斗力和忠诚度，却相信这些士兵会给自己带来帮助。 当孙立德挑选完雇佣兵战士的时候，钟强带领麾下的士兵，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孙立德集合好队伍，在杨光的引导下，整支夺船队伍朝着南门码头方向行军。 随着队伍的行进，遇到的周人平民越来越多，这些平民似乎看出了孙立德等人的身份，随着一声“汉贼”的呼喊，人群开始逃散，大部分朝着道路两旁仓皇逃窜，少部分则直接返回，似乎朝着龙口城的方向逃了回去。 事情已经发生，孙立德需要尽快做出应对，孙立德命令队伍加快行军速度，别动队必须得在周兵封锁水门之前夺取船只，攻占水门。 军队跑步向前，朝着码头行军。 到达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人群慌乱的逃窜，大量货物被弃置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情景，孙立德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码头上的人群已经得知了汉兵接近的消息，几艘小船已经驶离码头，码头上只剩下了两条大船，这两只船的主人似乎舍不得抛弃这些货物，正在紧急装货。 孙立德发现码头上只剩下了两只船，便没有犹豫，立即和钟强两个人分兵两路，各带领一半人马，朝着一艘船冲了过去。 孙立德的队伍率先到达渡口，那艘船本来正在装货，一辆辆小推车装载着货物朝着船上输送，当汉军上船的时候，这艘商船还有十多车货物没有完成装载，船主似乎发现自己成为了汉军目标，抛下了剩下的货物，准备离开码头。 现在正是抢时间的时候，孙立德不再犹豫，立即指挥士兵们夺船，这艘船是一艘普通商船，除了几名勇敢的水手进反抗被斩杀之外，船上的其他船员，包括二十余名雇佣兵装扮的战士，全都选择了投降。 制住了全部水手就等于控制住了整艘船，码头上响起了法螺号，这是钟强和孙立德事先商量好的信号，当法螺号响起的时候，说明钟强已经得手了。 孙立德亲在来到了船的最低舱，命令雇佣兵门监督水手控制船只，沿着水门进城，船中原本的雇佣兵俘虏也被孙立德直接雇佣。 这些雇佣兵或许不可靠，却可以帮助孙立德完成一些简单任务，孙立德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在别动队士兵的威胁下，水手们开始操纵船只，船只进行转向，朝着城内行进，孙立德直接走到了甲板上。 码头处的战斗惊动了守卫水门的士兵，水门上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水门正在缓缓下落，守兵们似乎正在努力封锁水门。 站在孙立德身边的杨光开口说道：“这些水门都是靠着齿轮牵引的，一旦水门被封锁，咱们的船队就彻底失去了进城的机会。” 孙立德进入甲板的时候，专程研究过这艘船的大小，不算水手的话，一艘船只能载兵百人，别动队仅仅士兵就有千人，这就需要10艘船，加上那些军备物资，需要的船只就更多了，也正因此，孙立德必须进入水中的码头，夺取船只。 为了进城，必须要阻止周兵封锁城门，制止封锁的最好办法就是阻止齿轮运转。 杨光给孙立德指明了齿轮的位置，随后告诉孙立德，只要阻止了齿轮转动，水门将会停止下落。 阻止齿轮有很多办法，但是眼下的孙立德却没有选择，他只能使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 取出自己的弓箭，瞄准齿轮，箭矢准确命中了转动中的齿轮。 第一百二十章 码头 孙立德的箭法依旧精准，箭支卡在了齿轮的缝隙中，齿轮无法转动，下降中的水门停在了半空中。 利用这个机会，孙立德指挥水手加速行船，朝着水门方向急行。 汉军进入水门并不是目的，从城内抢到数量充足的大船并且顺利逃脱，才是行动的最终目的。 孙立德站在船舷附近，通过喊话和做手势，向钟强传递军令，要求钟强带领三十名士兵，登上水门城墙，阻止周人封锁水门。 钟强比划了好久才明白孙立德的意思。 在孙立德的整个夺船计划中，一共有两个关键。 首先，汉军需要进入城内的码头夺船，只有城内才有足够数量的大船，可以供别动队运兵；其次，汉军需要攻占水门，只有确保这条黄金水道的畅通，汉军的夺船计划才能成功。 这两个关键任务都需要有人负责，孙立德分身乏术，只能选择最重要的夺船任务，攻占水门的任务只能交给钟强负责，在定策城中，钟强防守的南门如同铁桶一般，孙立德相信钟强能够完成任务。 两艘大船缓缓驶进水门，尽管水门无法关闭，城墙上的周兵却没有停止阻拦汉军的手段，不仅对汉军进行弓箭射击，个别有胆气的士兵还举着石头准备砸船。 周军守兵的箭法很差，汉军又利用船只上的掩体进行遮到，周人的攻击甚至都没有给汉兵造成伤害。 对于那些手拿巨石的周兵，孙立德没有丝毫犹豫，使用弓箭进行了一次次的精准点射，一连死了三名士兵后，周人终于放弃了阻拦汉军进城的尝试，所有的士兵都躲在城垛后，躲避孙立德的攻击。 刚刚进入水门，钟强的船就在河道旁进行简单停靠，船上伸出一块木板，搭在了岸上。 通过木板，钟强和攻门的士兵开始下船，准备攻门作战。 在钟强执行任务的时候，孙立德的船并没有停下来等候，而是直接沿着河道朝着城内的码头方向驶了过去。 随着船只的不断深入，眼前的河道逐渐变得宽阔了起来。 在河道的尽头是一个较大的湖泊，湖边停放着密密麻麻的船只，船只的规模各不相同，有大有小。 水门处的战斗距离码头太远了，码头上的周人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依旧忙于装卸货物。 孙立德将目光看向了身后，钟强的那艘汉军大船已经重新启动，远远的跟在孙立德乘坐的这艘船后方，朝着码头方向驶了过来。 战斗在即，孙立德需要分配任务。 孙立德把手下的士兵们召集到了一起，别动队一共有千余人，按照大船每艘百人的运力，想要运送全部士兵至少需要十艘。 汉军不仅仅需要运送士兵，缴获的粮饷军备同样需要船只进行输送，即使最保守的计算，孙立德也需要带走十五艘船，现在汉军已经抢到了两艘船，只需要从码头上抢十三艘就足够了。 孙立德把手上的士兵重新编组，这七十名士兵被孙立德分成了十二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由一名老兵带队。 雇佣兵队伍也被进行拆分，一路上的见闻让孙立德对于这些雇佣兵力量失去了信心。 不论是孙立德从安虞城带出来的老雇佣兵，还是夺船之后新招募的雇佣兵，都不能独自承担重要军务。 这十二个战术小队，不能全部下船，留下一个小队负责看管这艘船的水手，其他小队则按照顺序下船完成夺船任务。 汉军这次夺船行动一共出动了百人，孙立德的船上有五十人，钟强的船上还有五十人，钟强带走了三十人夺取水门，船上应该还剩下二十名士兵，足够分成四个小队。 孙立德能处理的只有自己船上的事务，钟强士兵需要在集合后，才能知道任务。 孙立德的大船已经开进了码头，正在进行停靠。 孙立德抢到的这艘大船本就是一艘商船，在港口的众多商船之中并不显眼。 船上的水手又很配合汉军的行动，没有做出任何呼救和示警。 在孙立德不远处的一处码头上有一艘商船，商船上的水手并不多，似乎大都已经下船进城去了。 有一个心大的水手冲着孙立德打了一个招呼，孙立德也友好的进行微笑，并且摆手示意。 当孙立德的大船停稳之后，船上伸出了一块木板，搭在了码头上，汉兵们按照分好的小队，按着顺序下船，冲向了其他大船。 直到全副武装的汉军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码头上，各艘商船上留守的水手们才察觉到形势不对，大部分的水手根本没有来的及反抗，就被汉军控制住了。 按照行动前的军令，所有被控制住的大船纷纷从码头起航，沿着水道往城外驶去。 孙立德站在码头上等着，眼睛盯着钟强的大船，完全无视耳边传来的周人的嘶喊声。 钟强的士兵抵达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汉军成功夺下了十一艘大船，但是剩下的大船却在船上水手的带领下迅速驶离码头，来到了湖中央。 汉军不可能进行接舷战夺取船只，那样不仅容易产生伤亡还会消耗时间，孙立德当机立断，调整了目标，将船上的二十人分了九个小组， 留守组一共四个人，负责守卫大船，其他八个小组每组两个人，负责夺取小船，孙立德这时候也顾不上新兵、老兵还是雇佣兵了，在孙立德的眼中只要是个活人就能用。 看着士兵们下船，去夺取那些没有人的小船，孙立德将目光转向了码头的深处。 远处有一伙周兵打扮的人正在朝着孙立德的方向扑了过来，孙立德拿出弓准备搭箭射击的时候，才发现箭壶里已经空了，只是不知道是在登船时丢掉的还是在作战时用完的。 孙立德没有办法给汉军将士们提供掩护了。 汉军将士们也发现了眼前的危机，开始加快行动速度，一艘、两艘、三艘…… 成功夺取小船的汉兵们迅速驾船驶离港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水战 汉军一共逃出了五艘小船，剩下的六名汉兵在小船上被周兵截住。 周兵队伍最前方的是鬼面军士兵，汉兵在这些精锐周兵面前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 一名汉兵反抗被杀，两名汉兵被缴械，剩下的三人直接扔掉武器投降。 孙立德一直祈祷汉军能够逃脱，周军迅速获胜，孙立德期盼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孙立德从怀里取出法螺，吹响了法螺号，大船开始驶离码头，沿着水道往城外驶去。 尽管汉军开始撤退，周军却没有就这么放过汉兵的意思，击败了汉军的周兵开始登船，似乎准备使用小船对孙立德进行追击。 孙立德的心沉了下去，这支来到码头上的周兵似乎有半个小队，很有可能是在码头当值的士兵。 这些周兵分出了五个人看管汉军俘虏，又留下了五名士兵维持码头秩序，剩下的十余名士兵都坐上了两艘小船，朝着孙立德所在的大船追赶了过来。 小船的航速比大船快了很多，逃肯定是逃不掉，战斗必然无法避免。 直接作战同样不是办法，周兵的队伍中有战技强悍的鬼面军士兵，硬拼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汉军这边兵员太少了，除了孙立德，只有四名士兵，孙立德上船的时候仔细的观察过这几个士兵，其中两个人是雇佣兵，在这种危机情况中，这些为了钱而战斗的士兵是完全靠不住的。 只有更糟没有最糟，船上还有一些周人的水手，这些人之所以会帮助汉军操作船只，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汉军手中有刀，对水手们的生命造成威胁，一旦周军的优势兵力来到船上，这些水手必然会立即反戈一击。 面对眼前的困境，孙立德迅速开动大脑，寻找解决方法。 遇到困境，需要做的是解决困境，困境不会自己解除，孙立德必须主动解决掉它。 孙立德进入了船只的底舱，见到了正在看管水手们的四个汉兵，控制住底舱的形势同样很重要，孙立德命令两名雇佣兵监督水手们划船，其他两名士兵则跟着自己前往甲板。 离开之前，孙立德从一名雇佣兵的手中借到了一杆长枪，以少对多，孙立德不能有丝毫马虎，要么不出手，出手必须用全力。 只有长枪才能带给孙立德安全感。 带着两名汉兵重新回到了船舷边，两名汉兵也发现了严峻的现状，正要惊呼，孙立德阻止住了两个人。 孙立德给两个人的任务很简单，他不要求两名士兵奋勇杀敌，孙立德只需要这两名士兵护住自己的身后，孙立德将亲自杀敌。 孙立德的箭支虽然用完了，追击汉兵的周人中却有几名弓箭手，小船上的周兵发现了守在船舷附近的孙立德，开始使用弓箭进行射击，孙立德立即压低了身体，躲在了船舷后方。 眼前熟悉的一幕让孙立德想到了水门处的战斗，只不过攻防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孙立德成为了防守方，周人成为了攻击一方。 孙立德想到了水门处驻防的周人，阻止周兵登船的办法并不仅仅是使用弓箭。 孙立德立即收回目光，眼睛在甲板上四处扫过，孙立德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巨大的铁锚，这是行船的必须品，有了它，船只可以稳稳的停靠在码头上，这东西分量可不轻。 孙立德喊上两名士兵，三个人把船锚搬回了船舷旁，准备对周人进行攻击。 整个甲板上能够作为武器使用的，只有这一个铁锚，孙立德没有试错的机会，他必须在第一次攻击之中把周兵的一艘小船砸沉。 搬完铁锚后，两名士兵又从甲板上搬了几个木桶放在船舷边。 孙立德打开木桶，满满一桶都是酒水。 木桶分量不轻，却不够结实，只怕是无法对周人造成杀伤。 孙立德还在等待周兵的进攻，周兵的登船行动已经开始了。 三人的眼前出现了三支铁钩，这种绑着绳子的铁钩是攻城利器。 没有丝毫犹豫，孙立德三人搬起了铁锚，将铁锚顺着最中间的那个钩子砸了下去。 铁锚的杀伤效果远远超过了孙立德的预期，下落的铁锚借住势能形成了巨大的能量，不仅把正在登船的一名士兵从绳子上砸落，还把绳索下方的周人小船的龙骨砸断了。 小船变成两半，开始沉没，船上的周兵为了求生纷纷跳船，拉住绳索，准备使用绳子登船。 船舷的下方只有一艘周兵的小船，孙立德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周人利用了兵力优势，开始进行分兵作战，另一艘船似乎绕到了其他位置，准备从别的地方登船，急切中孙立德无法分出人手应对。 一阵惨叫声将孙立德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顺着惨叫声，孙立德看了过去，左侧钩子上的周兵失手从绳索上跌落，重重的摔在水上，跟他身后攀登的周兵同样受到了波及，被砸到了海里。 看向钩绳，孙立德找到了周兵失手的原因，左侧的绳索被汉兵倒上了酒，绳子被酒浸湿后摩擦力变小，这些周兵使不上劲，酒水不仅仅打湿了绳索，船身上也沾上了酒水，周兵连可以借力蹬的地方都没有，因此只能从绳子上滑落。 这名汉兵在的做法启发了孙立德和另一名汉兵，两个人进行模仿，在其他两根绳子上倒酒，周兵不断从绳索上滑落，跌落到水中。 没有船只的保护，周兵们只能在水中挣扎，一些不会水的士兵挣扎了两下就沉入了水里，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孙立德看向了那名率先使用酒水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说道：“郭俊。” 有了郭俊的方法，这里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孙立德命令另一名士兵守卫船舷，孙立德和郭俊两个人开始绕船走了起来。 孙立德需要尽快找到另一船的周兵，也许那一伙周兵已经在孙立德不知道的地方完成了登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甲板 孙立德和郭俊两个人并没有走太远，两个人看到了船头位置站在甲板上的三名周兵。 三个周兵的背后的船舷处，挂着两副铁钩子，周军采用相同手段登船。 铁钩上系着的绳索仍在颤抖着，孙立德每多耽误一会，周军的登船士兵就会距离甲板更近一些。 孙立德抄起长枪，笔直的朝着周兵的方向冲了过去。6 郭俊同样没有怂，拿着短刀跟在孙立德的身后，一起发起了冲锋。 孙立德多次跟周军作战，对于周人的特殊兵种有一定的了解。 距离孙立德最近的这名周兵虽然没有戴面具，但周兵手中的双手剑证明了这个人的身份。 只有周军最精锐的鬼面军士兵才能驾驭的了双手剑。 定策城之战让孙立德接受了教训，他已经不会再轻敌了。 孙立德对这名周兵很重视，周兵却对孙立德很轻视。 不知道是小看了孙立德的长枪，还是直接没有把孙立德放在眼里，这名周兵选择主动进攻。 周兵把双手剑横握，剑刃对准孙立德，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冲锋到孙立德身边的时候，周兵把手中的双手剑朝着孙立德挥砍了过来。 借助身体的惯性和双手剑的锋锐，双手剑的威力将得到极大的提高。 孙立德可不会傻傻的用手中的长枪格挡周兵的进攻。 孙立德手中的长枪只有一个铁枪头，枪杆是木头的，材质很普通，这木质的枪杆根本阻挡不住剑锋。 格挡只是防御手段的一种，孙立德完全可以采用更精妙的手段进行防御。 灵蛇枪法的精髓在于巧，孙立德在心中默默估算距离，周兵进入自己攻击范围后，孙立德把手中长枪向上一挑，枪尖撞在了剑锋上，改变了剑锋的运行轨迹。 避开攻击的孙立德继续利用惯性靠近这名周兵，肩膀撞在了周兵的身上，这名周兵的力气本就被双手剑分走了一部分，没能顶住孙立德的撞击，被撞倒在了地上。 击败眼前的周兵，孙立德没有停下脚步，将这名周兵杀死，而是选择继续杀向另外两个周兵。 孙立德的脚下再次加速。 之所以会放弃杀死脚下的这个士兵的原因，更多是出于孙立德的条件反射。 眼前的周兵无疑是周军的精锐，精锐的特点就是战斗经验丰富，杀死这名周兵会耽误孙立德很多时间。 这段时间将会给甲板上的其他周兵调整状态提供机会。 孙立德的反应确实出乎了那两名周兵的预料，直到孙立德冲到了近前，两名周兵才慌忙将手中的短刀举了起来，准备和孙立德进行战斗。 两名士兵的眼中都浮现出现了一丝恐惧。 两名士兵的临战表现太差了，很显然是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新兵，孙立德对于胜利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两名周兵似乎不仅仅没有战斗经验，就连配合上也完全没有默契。 右边的士兵握着刀还在犹豫，左边的周兵已经举起短刀，朝着孙立德扑了过来。 没有把握出手就仓皇出手，这是战斗的大忌，因为过早的发起攻击，所以这名周兵的攻击路径被孙立德准确的预判出来了。 又因为出手的时间太早，等到孙立德进入短刀的攻击范围时，周兵的刀势已经老了，攻击力也弱了。 周兵会犯错误，但孙立德不会，即使狮子搏兔也会用尽全力。 孙立德根本不需要进入周兵的攻击范围，孙立德手上用的是长枪，对于周人的短刀，长枪具有长度优势。 眼前士兵犯下的错误不仅仅在于没有掌握好攻击节奏，他还犯了大部分新兵容易犯下的错误。 这名周兵在发动攻击的时候，忽视了自己的防御。 孙立德的眼中，这名周兵全身都是破绽，头部、咽喉、胸口，孙立德随时可以给他致命一击。 在选择面前，孙立德从来不会迟疑，手中的长枪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出手，枪头戳进了周兵的眼睛。 孙立德迅速近身，飞起一脚把中枪的周兵从船上踹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船下方传来了一阵水声。 借助这一踹之力，长枪迅速从周兵的头上拔了出来，枪头的位置还带出了一颗眼珠。 孙立德久经战阵，对于生死之事看的太多了，这些事情不会引起孙立德的触动。 但是另一名周兵则不一样，这名士兵本来已经拿起刀准备对孙立德进行攻击，看到眼前的战斗，这名士兵跪倒在了甲板上，双手捂着脖子，呕吐了起来，手中的刀子也被扔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通常情况下，孙立德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而且孙立德并不嗜杀，面对手无寸铁没有反击之力的敌兵通常不会赶尽杀绝。 但这一次却不是通常情况，汉军能在甲板阻击周兵登船的，只有两个人，孙立德的恻隐之心将会给战斗带来很大的变数，这个变数对汉军来讲，并没有好处。 只有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选择仁义的权力，现在的孙立德很显然没有这个权力。 孙立德的手上加了一把力气，正在回收中的长枪再次刺出，戳进了周兵的左胸。 杀掉眼前两名周兵只是一个开始，防守甲板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一名周兵顺着绳索爬上了甲板，这名士兵是幸运的，此时孙立德的长枪还没从周兵尸体上拔出；这名士兵也是不幸的，他爬到甲板的时候甲板上的友军已经被打败了。 这名士兵举起手中的刀，似乎要对孙立德进行劈砍，孙立德立即松开了手中的长枪，朝着这名周兵靠了过去，迅速抬腿，重重的踹在周兵的胸口处。 周兵顺着绳索摔了下去，摔下去的时候还砸到了另一名登船的周兵身上，两个人摔在了一起。 此时郭俊也冲到了船舷旁边，举起手中的短刀朝着另一条绳索重重的剁了下去。 周兵用来登船的绳索的质量很一般，三刀之后，绳索就断裂开了，船下传来了一阵惨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周兵 郭俊的行为具有示范效应，给了孙立德启发，孙立德立即从甲板上捡起了一把短刀。 孙立德用手中的短刀把另一根绳索砍断。 失去了这两根绳索，周军只能放弃登船计划。 孙立德命令郭俊继续监视船下的周军。 孙立德则握紧了短刀，把身体转了回去，面朝着甲板上的最后一个周兵。 能够快速将周兵从甲板上赶下船，成功阻止周兵在甲板上集结的原因，跟孙立德的选择是分不开的。 孙立德的选择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为了速度，放弃了击杀那名鬼面军士兵的机会，孙立德错失了轻易杀死这名精锐的机会。 这个周兵不会再大意了，经过一系列的战斗，这个鬼面军士兵已经意识到了孙立德的能力。 这名周兵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宝剑，迈着沉着的步子，朝着孙立德走了过来。 看着这个周兵的眼神，孙立德明白，这名周兵不会再轻敌了。 一场生死之战即将打响，孙立德的武器却没有优势，他的长枪依旧卡在周兵的尸体中，他现在只能依靠短刀迎战。 孙立德握紧手中的短刀，刀刃指向那个周兵，面朝着周兵，顺时针方向开始了移动。 一边寻找周兵的破绽，一边做好出击的准备。 对面的周兵开口说话了，说道:“你刚才使用的是灵蛇枪，武侯是你的什么人？” 孙立德愣住了，他自己并没有刻意的使用这套枪法，在孙立德看来，自己只是很自然的刺了两枪。 长时间练习灵蛇枪，这套枪法似乎已经融入到孙立德的行动中。 孙立德好奇的并不是这套枪法的名气，他更好奇这些认识这套枪法的将士们的态度，莫非师傅传授给自己的不是一套普通的枪法？ 略微沉思之后，孙立德猛然惊醒，他想起自己正处在战场中，实在不应当分心思考这些事情。 对面的周兵却并没有抓住孙立德的破绽进行进攻，反而停在了原地，似乎等待着孙立德的回答。 孙立德的师傅曾经明确的表示过，不愿意孙立德透露自己的消息。 孙立德没有办法将实情告诉眼前的周兵，幸好，孙立德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把自己曾经编造给柳鸿远的谎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听说孙立德是在虎洞中寻找到的《灵蛇枪法》，眼前的周兵流露出怀疑的深色。 孙立德却很坦然，他已经不是刚刚下山时候的那个老实的猎户了，各种小瞎话张口就来。 对面的周兵仍然保持着怀疑，但却找不到孙立德话语中的漏洞。 周兵收起了武器，说道：“尽管阁下并非武侯的徒弟，能够学会武侯的枪术也是一场机缘，在下曾经受过武侯的大恩，今天就不会再与先生为敌，武侯一直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只希望先生不要辱没武侯的名声，不要像那冯明德和章智一样。” 孙立德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周兵，不仅有些莞尔，尽管这名周兵看上去像是周国的精锐，孙立德却有八成把握把他击杀，按照这个周兵的说法，好像反而自己像是受他恩惠被，他饶恕了性命一般，孙立德苦笑了两声。 这名周兵提到的冯明德和章智大概就是师傅说的那两个孽徒了，孙立德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冯明德是师兄弟关系，通过这名士兵的话，孙立德也算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冯明德看重自己的原因。 很多原先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在孙立德的脑海中穿成了一条线，冯明德派遣牛华劝降自己的原因，只怕不是为了得到定策城，而是为了得到自己，想从自己这里了解师傅的情报。 就连最后一日的总攻也很奇怪，周人明明已经探查到柳鸿远的援军即将抵达战场，却依旧做出强攻定策城的决定，只怕也是基于相同原因。 只是孙立德不清楚定策城东门遇到的那个骑将的真实身份，他不理解为什么这名骑将看见自己使用灵蛇枪法后，会直接逃跑。 孙立德还想问这个周兵两句，只见这名周兵从怀里掏出一卷绳索，拴在船舷上，从船舷跳了下去。 孙立德赶紧来到周兵跳船地点，将头探出船外，朝着船下看去。 这名跳船的周兵已经被其他周兵拉到了船上，小船调转船头，朝着城内码头方向驶去。 孙立德的肚子里充满了疑问，这些疑问却得不到解答。 将绳索收到怀里卷好，孙立德和郭俊两个人回到了周兵第一个登船点。 孙立德把头探出船外，看向了船下的水面，周兵的小船被孙立德击沉，登船点的士兵死伤惨重，放眼海面上，只有两个抱着木板漂浮在水上的周兵依旧在水面上挣扎，其他的士兵都已经变成了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另外一船的周兵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一船的同伴，并没有进行救援，而是直接驾驶小船朝着码头驶去。 这两名士兵能够活到现在，依靠的完全是自身的体能和求生的欲望，孙立德觉得这两名士兵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只怕坚持不了太久。 局势处于掌握之中的孙立德动了恻隐之心，取出身上的那卷绳子，将绳子系在铁钩上扔了下去，两名周兵扔掉武器，拽着绳子，被孙立德二人抓了上来。 两个俘虏上船之后，脱掉湿衣服，为了防止两个人闹事，孙立德用绳索把两个人的手捆住，随后安排郭俊对俘虏进行看管。 战斗和救人的时候，孙立德没有意识到异常，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成后，孙立德才意识到出现了意外。 孙立德乘坐的这艘船似乎一直停留在河道上，距离其他汉军的距离越来越远。 底舱必然发生了变故，只不过孙立德还不清楚，究竟是人出了问题，还是船出了问题。 在不知道情况恶化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做最坏的打算总是没有错的。 孙立德抄起一把短刀，联合另一名士兵，两个人缓缓的走进了船舱，准备进入底舱。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船舱 刚刚进入舱内，孙立德就听到有人在喊:“你也是周国人，何必要为汉人卖命，船上的打斗声证明汉人已经完了，周兵来救咱们了，你赶紧投降，跟着我们一起到甲板上杀汉狗，只有这样做，才能有立功表现。“ 喊话人的喊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停顿了一会儿，喊话人继续说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你小子铁了心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弟兄们，给我上。” 仅仅听到这两句话，孙立德就已经认识到了舱内的危机，当下也不再迟疑，和另一名汉兵两人朝着底舱冲了过去。 冲到底舱的时候，孙立德看到的是一个雇佣兵青年正在对抗船舱里的所有人。 另一个中年雇佣兵已经加入了水手的队伍，伙同其他的水手一起，对付那名雇佣兵青年。 水手人多，加上中年雇佣兵的反叛，那个雇佣兵青年根本不是众人的对手，手中的武器也被水手们夺下了。 水手们围在青年身边，朝着这名青年拳头脚踢，即使实力相差悬殊，青年也没有投降，而且青年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御，手上抓着一个水手，不顾身上的伤痛，右手一拳一拳的砸下，狠狠的砸在那个水手的脸上。 孙立德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佩服，这个雇佣兵青年是一个狠角色，知道自己躲不开，那就只朝着一个敌人下手。 孙立德每多耽误一秒，这个青年就会多受几处伤，当下不再迟疑，拿着短刀冲进了人群之中。 就连手持武器的周兵都不是孙立德的对手，更何况这些手无寸铁的水手了。 在孙立德的攻击下，水手队伍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地，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连着倒下了四五个人之后，水手们纷纷跪倒在地表示降服，只有地面上那些将死未死的水手，仍旧发出痛苦的呻吟。 孙立德没有跟水手们多说话，这种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精力。 孙立德安排跟随自己下船舱的那个汉兵，监督水手们继续操纵船只行船。 孙立德这一船人依旧位于周国境内，不能有丝毫马虎，就算要处置这些水手也得等离开龙口城之后才行。 发现局势发生了转变，投降水手的那个中年雇佣兵发挥了墙头草的特质，重新选择了归顺。 孙立德却没有搭理那个中年雇佣兵，径直走向了那名坚持战斗的雇佣兵青年身边，检查过雇佣兵的伤口，确认伤口无碍后，孙立德夸奖了这名青年，并且承诺会在战事结束后发放赏银。 被青年抓在手里暴揍的那个水手，伤情比这名青年更重，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孙立德并不是一个烂好人，对于这名水兵，孙立德并没有进行任何救治。 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孙立德重新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朝着那个叛变过的中年雇佣兵说道:“拔出你的刀。” 看过孙立德的神色，确认孙立德的态度很认真之后，这名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雇佣兵，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说道；“我是雇佣兵，不是你的下属，你没有权利处置我，我和范景曜是结拜兄弟，你不能杀我。” 孙立德面无表情的朝着雇佣兵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在甲板上跟周兵作战时战死的，你的作战很英勇，家属的抚恤金一分钱不会少，至于范景曜，我会亲自跟他说明这件事。” 孙立德可以接受降兵，能够给降兵机会，但是不会原谅反叛者，反叛者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 这名雇佣兵的老兵又是求饶，又想行贿，甚至还进行恐吓，孙立德完全不为所动，缓慢的迈着步子，接近这个中年雇佣兵。 中年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幸免，眼中闪现出一丝狠厉，抽出腰刀朝着孙立德的脑袋劈了下来。 又是这一招，孙立德的敌人总是喜欢使用这相同的一招作为先手，孙立德不仅知道该怎么躲避这一招，就连对方的所有后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然而，孙立德并没有选择破解这一招，他选择了硬接这一招。 缓慢接近是为了制造心理压力，快速击杀是为了造成震慑。 自己比对面的中年人年轻，而且眼前的中年雇佣兵明显没有锻炼身体的迹象，孙立德在体力和精力上有优势，只有用绝对的实力杀死这名叛乱者，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震慑住这些水兵。 孙立德的短刀跟老雇佣兵的腰刀碰撞在了一起，随着金属撞击声一起出现的，还有金属撞击后的火花。 雇佣兵的腰刀直接被孙立德的短刀撞飞，就连老雇佣兵的身体也受到了反作用力，微微后仰，前胸的位置完全暴露在了孙立德的面前。 孙立德没有犹豫，短刀撞飞雇佣兵腰刀之后，手上再次加了一把力。 腰刀没有丝毫停顿，在孙立德的力量加持和惯性影响下，继续朝着中年人砍了过去，短刀从雇佣兵的左肩砍入，一直从右肋砍了出去。 孙立德的攻击破坏了老雇佣兵的五脏六腑，这名老雇佣兵当场死亡。 孙立德将目光转向了操纵船只的水手们，原先这些水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察场内的战斗，等到孙立德轻易的杀死老兵之后，所有的水手都低下了头，不敢和孙立德有眼神的接触。 孙立德知道眼前这些水手已经被自己威慑住了，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再反叛了。 船舱里有一个汉兵和一名雇佣兵青年就已经足够确保无虞了，叮嘱两个人注意安全后，孙立德回到了甲板上。 船只驶向南门外的码头还需要一段时间，孙立德就来到了俘虏身边。 眼睛不断观察着船体附近的最新状况，嘴巴却没有闲着，开始对两名周兵战俘进行询问，他很好奇那名手持双手剑的战士究竟是谁。 两名周兵的俘虏知道孙立德是这艘船的指挥者，很配合孙立德的问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门 通过两名俘虏的描述，孙立德知道了那名使用双手剑的周兵情况。 那个拿着双手剑的周兵确实不是一名普通士兵，他是这一支周兵的头领，名字叫钱东，以前也是鬼面军的成员。 大概十年前，钱东从军队中退役，来到龙口城打拼，被当时的龙口城城主看中，返聘成一名队长，成为城内统领征召兵的三名队长中的一员。 至于钱队长在鬼面军的精灵，两位俘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钱东对于以前的鬼面军经历一直讳莫如深，两名俘虏提供不出有价值的情报。 孙立德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了这名队长的名字叫钱东，如果有缘，将来或许还能再次见面。 钱东的事情，两名俘虏或许不知道，城内的周兵军力情况，俘虏们总该清楚吧。 这两名俘虏确实知道城内的士兵数量，这些情报并不是军事机密，有心人稍微关心一下就知道了。 宋轶的手下一共有五百名士兵，其中三百人是宋轶的私兵，宋轶对于自己的私兵非常照顾，不仅给与士兵高额军饷，还对手下的私兵表现了很高的容忍度，即使私兵犯了罪，宋轶也会将他们赦免，因此这支军队对于宋轶非常忠诚。 宋轶却也不是白白养着这些士兵，每年的年底都会进行比试，优胜劣汰，凡是武艺不达标的士兵，就会被强行要求退伍，重新从军中招募勇士填补，因此，这支私兵的战斗力很强。 说完宋轶的私兵，俘虏们继续介绍了其他士兵，周军的其他士兵水平就有些参差不齐了，剩余的军力分成了四个小队，一支二十人鬼面军队伍，另外三支则是由三个队长统帅的征召兵，钱东就是这三个队长之中的一员。 士兵们虽然是普通征召兵，但是龙口城作为一个富有的港口城市，是一座很有钱的城市，因为有钱，士兵的军备质量也要比一般的城兵质量好。 孙立德看了看手中的短刀，确实是周军常用的制式短刀，再联想起周兵的表现，孙立德摇了摇头，即使再好的武器也没有办法自动迎敌，拿刀杀人的还得是人，周军这些征召兵的水平，孙立德实在不想说什么。 周军一共只有五百名士兵，分派到各个城墙上驻防后，宋轶手上的预备兵力已经不多了，孙立德在心里把宋轶的威胁排除，龙口城的守军不会妨碍汉军的计划。 孙立德还想继续询问两个人情况，岸上传出了一阵叫喊声，孙立德把头转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正在喊话的是一队汉兵，大概在二十人左右，他们站立的位置正好是钟强带着士兵登陆的位置。 汉军成功的完成了夺门计划，孙立德需要立即对勇士们进行接应。 孙立德命令郭俊进入船舱，指挥水手们操作船只靠近岸边，接应汉兵们上船。 汉兵在登陆上并没有任何阻力，除了两名周兵远远跟在汉兵队伍外监视着，周军并没有对汉军进行任何拦截。 孙立德从甲板上找到一块木板，倚靠在船舷旁边，准备利用木板接应汉军登船。 孙立德并没有在汉兵队伍中看到钟强的身影，孙立德推测钟强依旧带领其他士兵守卫在水门的城墙上，随后便把目光看向了城墙位置。 城墙上果然有几个汉军的将士正守卫在齿轮的两侧，依托城墙上的各个掩体和障碍物与夺门的周兵进行厮杀。 钟强把大部分的兵力都派回了登陆点登船，随着兵力的减少，汉兵的守门队伍明显承担了更大的压力，周兵从水门的两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钟强几人死死的守在齿轮的两侧，周军的几次攻势都被汉军打退了。 能够坚持到这种程度，这些守门的汉军士兵必然是百战老兵，精锐对抗征召兵自然是游刃有余。 但是，再精锐的士兵也没有办法坚持太长时间，人不是机器，不仅会疲倦，注意力还会下降。 孙立德需要加快行动了。 船只靠在岸边，孙立德没等船停稳，立刻把木板搭在了岸边，招呼士兵们上船，汉军战士有秩序的登上大船，期间没有发生慌乱，也没有发生插队情况。 孙立德对于这些士兵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强兵。 等到汉兵全部登船，孙立德命令一名士兵进入船舱，传达起航命令，在其他士兵的配合下，孙立德收回木板。 因为汉兵登船松了一口气的并不仅仅是孙立德，那两个监视汉军动向的周兵确认汉兵离开后，也从藏身的位置离开了，似乎回去复命。 没过多久，大概是收到了孙立德的命令，船只重新起航，朝着水门的方向驶去。 孙立德取出了法螺，吹响了冲锋号，吹动法螺的目的倒不是为了让钟强等人发起冲锋，而是要让夺门的汉兵做好撤退准备，船只马上就要到达了，给他们一个提醒。 城上的汉兵收到了孙立德的信号，开始行动了起来，两名汉兵在城墙内侧垂下了三条绳索。 当孙立德的大船到达水门附近的时候，城墙上的汉兵开始顺着绳子往下滑，钟强在内的六名将士，分成了两波滑下，六个人稳稳的落在了甲板上。 眼前的六名汉兵人人带伤，却依旧神采飞扬，孙立德笑了笑，不亏是汉军的百战老兵。 随着汉军的夺门队伍的撤离，周军重新夺回了水门，水门上方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眼前的水门开始缓缓的落下。 水门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汉军的船速又很快。 趁着水门没有完成封锁的时候，汉军的大船离开了龙口城。 直到孙立德的船离开龙口城，水门才完成封闭，水门的守兵只能无力的射出几只箭，却没有对汉军造成杀伤。 在汉军将士们的哄笑声中，船只朝着南门码头驶去。 汉军的夺船计划已经完成，而且成功的从龙口城逃脱，只需要接应魏振国统帅的汉军主力上船，汉军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军旗 当孙立德的船只到达了南门码头的时候，码头上已经集合了大量的汉军将士。 夺船小队夺回的船只也已经在码头边完成了停靠，依靠这些抢夺的船只，别动队的士兵们可以完成运送，汉军完成登船需要的只是时间。 明明已经占领了码头，汉军将士却没有开始登船。 不仅如此，码头外似乎还响起了厮杀的声音，孙立德想要尽快了解最新战情，连忙下船，朝着厮杀声响起的位置冲了出去。 汉军将士们就那么呆呆的站在码头上，既不登船，又不参与码头外的战斗。 孙立德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李文华和蒋庆，这两个人负责运输别动队的军备物资，军备物资都是使用大车装载的，特别显眼，所以孙立德很容易就找到了二人。 通过李文华二人的描述，孙立德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别动队行军并不是一帆风顺，当部队接近南门码头的时候，还是被周军的快马发现了，周军的快马远远的跟在别动队的射程范围外，又利用了马匹的机动性进行躲藏，别动队对于这些侦察兵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加快行军速度，全军加速朝着码头方向行军。 快马既然跟在别动队的身边，魏振国推断周军的主力很有可能正在接近，为了防止在周军进攻时，别动队伤亡惨重，魏振国调整了阵型，把运送军备物资的周兵派到了队伍的前方，自己则亲自带兵押后，全军朝着码头行军。 别动队即将到达码头的时候，周军的主力出现了，周军的队列中，一杆“宋”字军旗迎风飘扬，周兵数量也不在少数，粗略估计大概有数百人。 相较于周兵，汉军具备兵力优势，魏振国有信心打退周兵的进攻，作为别动队的代理将军，他做出了战斗指示。 为了让士兵们心无旁骛专心厮杀，魏振国命令李文华和蒋庆带着部队押送军备物资，先行进入码头，一边等待登船，另一边维持码头秩序。 魏振国也没有小瞧面前的周军，立即组织别动队的一队和四队，配合新兵和雇佣兵，在码头外摆开阵型，防御周军的攻击。 听完两个人的描述，孙立德没有再迟疑，从李文华处要到了一匹战马，骑上马，迅速朝着码头外战场的方向跑了出去。 这支数百人的周兵，很有可能是宋轶的私军，虽然人数很少，但却很有战斗力，跟周兵相比，汉军反而成为了弱势的一方，大量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不仅难以成为汉军的战力，反而可能造成坏的影响。 随着孙立德距离战场越来越近，将士们厮杀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孙立德很快到达了战场前线，借助骑马后的高度优势，孙立德观察起眼前的战事。 和孙立德预料的一样，在应对周军的突袭方面，汉军并没有优势。 孙立德开始在军中寻找魏振国的身影，主将一般都跟在将旗身边，魏振国没有自己的将旗，他使用的是孙立德的将旗，孙立德很快就找到了那面“孙“字旗，掌旗的勇士正是吴永福。 孙立德寻找军旗并不是目的，找到魏振国才是自己的真正目的。 魏振国确实站在军旗的旁边，不断的做出新的指令，不断有士兵从军旗下离开，进入其他的队列中，一队队的新兵从后方进入战场。 汉军并没有使用复杂的战术，只是简单的添油战术而已，很多时候，简单的也是最有效果的，再说了，汉军的新兵太多，复杂的战术也没有办法实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孙立德并不满意眼前的战斗状态，孙立德把目光转向了周军军阵，一杆“宋“字军旗屹立在宋军的军阵之中，军旗随风飘扬，非常漂亮，军旗上还有镶了金边，比孙立德的旗帜更华丽。 周军的掌旗士兵同样是一名勇士，身材似乎比吴永福略微瘦小，但却远远强悍过普通士兵。 在“宋“字军旗不远处，一名身穿铁甲的将领正面朝着战场，似乎观察战场态势，这名将领更像一名儒将，手里没有携带兵器，只拿了一把军扇。 确认了汉周双方指挥系统的位置后，孙立德重新将目光转向了战场。 魏振国所处的中军位置由汉军的老兵负责，不仅成功挡住了周兵的攻击，还把周军的队伍击退了一段距离，周军没能在这些汉军的老兵手里占到任何便宜。 和中军的优势相对应的，是两翼的劣势，汉军的两翼是由新军战士和雇佣兵战士组成的。 新军士兵没有战力，雇佣兵没有战意，这两支部队面对周军的突击节节败退。 之所以还没有溃退的原因，仅仅在于汉军的人数较多而已，如果没有意外，汉军只怕坚持不了一刻钟。 孙立德就是最大的意外，看清战局的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从身边的一名汉军手里夺走长枪，两腿用力夹紧马肚，操纵战马避开人群，向着周军的军阵冲了过去。 孙立德的目的很简单，如果有机会就斩将，如果没有机会就夺旗。 只有斩首行动，才能迅速动摇周军的作战意志，把汉军的伤亡减到最低。 孙立德并不是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如果条件允许，他也不想亲自冲阵，现在的问题在于，条件不允许。 孙立德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胡乱冲锋，没有目标的冲锋那不叫勇敢，那叫送死。 孙立德已经通过观察确认了周兵的结构，周军的部队并非全是私兵，别动队的出现同样出乎周人的预料，周兵似乎来不及集中部队，在某些地段，周军使用了雇佣兵。 这些装备更为精良，打仗却畏畏缩缩的雇佣兵士兵，在周军的军阵中同样表现扎眼，很容易就被孙立德发现。 孙立德纵马冲阵的位置正好就是雇佣兵和宋轶私兵的结合部。 孙立德把长枪挂在了马上，从怀中掏出法螺，一边纵马冲锋，一边吹响冲锋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夺旗 在孙立德的带动下，身后重新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汉军的士气总算是维持住了。 决定士兵士气的还是战斗力以及战场形势，这种短暂维持士气的方法坚持不了太久。 孙立德一人一马径直冲进了周军的军阵。 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因为冲向的是宋轶私兵和雇佣兵的结合部，所以周兵的抵抗并不是很激烈。 孙立德顺利的冲向了周军的军旗，无甲的他似乎受到了庇护，一人一马毫发无损。 在冲锋过程中，那名身穿铁甲的周将身影变得清晰，孙立德手中的长枪只有一杆，他必须迅速做出选择，这一枪究竟是用来夺旗，还是用来斩将。 在混乱的战场上，夺走军旗的效果远远好过刺杀主将，因为军旗的位置更显眼。 做出决定后，孙立德便不再犹豫，瞄准守旗士兵纵马冲了过去。 宋轶也是一名有眼力的将领，看到孙立德的表现，这名周军将领瞬间领会了孙立德的意图，大声喊道:“拦住他！“ 宋轶的话很快就消失在了战场的厮杀声里，该听到的人却已经听到了，几名装备精良的士兵在宋轶喊叫后，拿着兵器冲向了孙立德，试图对孙立德进行阻拦。 孙立德的马上作战能力虽然很差，但是他的骑术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孙立德操纵马匹做出了一系列的规避动作，成功躲过了几名拦截的周兵。 在周兵守旗士兵的面前，孙立德勒紧手中的缰绳，马匹受到拉力作用急停了下来，两条前腿腾空，身体竖了起来。 孙立德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手中的缰绳也攥得更紧，稳住了身体。 同时，右手握住长枪，抖出了三朵枪花，戳中了周军守旗士兵的咽喉。 周兵守旗士兵当场死亡，手上失去了力气，周军的大旗开始倾倒。 孙立德松开了手中的长枪，两只手握住周兵的大旗，腿下一使劲，身下的战马又重新开始了奔跑，朝着周军的后阵跑了出去，孙立德一边跑一边大喊:“宋轶已经死了，投降免死” 在混乱的战场中，周军自然没有办法分辨主帅是否阵亡，但是孙立德的话语会给这些周兵们埋下一个不信任的种子。 周兵们能够看到的，只有军旗被汉军骑兵夺走这一事实，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孙立德的话语虽然漏洞百出，周军的士兵却已经丧失了分辨的能力，军心不可避免的开始动摇。 军心很难稳定，却很容易动摇，尤其在战场上，动摇的军心很难恢复。 宋轶分身乏术，他不可能跑到战场的每个角落，出现在每名士兵面前，证明自己还活着，他能做的也只是出现在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士兵眼前，让士兵们看到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周军士兵会产生短暂的动摇。 这短暂的动摇会给汉军带来胜机。 孙立德手持军旗，左挥右打，很快冲出了周军的军阵，在战场之外，孙立德调转马头，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战场。 此刻的周军军阵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部分士兵开始向着龙口城方向逃窜，通过观察周兵的装扮，孙立德判断这些溃兵正是周军雇佣的雇佣兵，这些装备精良的雇佣兵只看重自己的生命，他们并不信任宋轶，选择了逃散。 雇佣兵的逃散又产生了其他恶劣后果，一方面，逃兵冲击了队列，给宋轶重整军队制造了麻烦，另一方面，这种逃亡行为引起了其他士兵的担忧。 在周军产生混乱的时候，魏振国敏锐的抓住了战机，命令汉军发起了冲击。 汉军军阵中响起了冲锋号，箭雨伴随着冲锋号，倾斜在了周军军阵中。 魏振国一直将四队的弓箭部队隐藏在中军，作为秘密武器雪藏了起来，为的就是在必要时刻进行关键打击，魏振国的策略非常成功，周军的中军迅速崩溃，汉军跟在溃兵身后发起冲锋。 周军中军的崩溃，引发了连锁反应，原先位置更为突出的左右两翼周兵的侧翼变得更为暴露。 汉军的中军不仅仅侧击这两翼的周兵，汉军的箭雨也在不断的向着周军倾泻。 周军开始全面溃败，溃兵朝着龙口城南门的方向开始逃散。 孙立德牵着缰绳引导马匹让开主路，来到了路边，溃兵们为了逃生能做的可不仅仅是慌不择路，很多时候还会不择手段，孤身一人挡在溃兵身前，需要很大的勇气。 即使孙立德想要对周兵进行追击，也需要从身后攻击，只有从身后攻击，败兵们才会失去作战的勇气，彻底放弃抵抗，而且，孙立德其实并不想追击周兵。 让开道路之后，溃兵们果然没有正眼看孙立德，而是选择了疯狂逃命，所有的周军将士都在为了生命奔跑，孙立德还在溃兵的人群之中见到了宋轶一闪而过的身影。 孙立德忍住了纵马上前杀死宋轶的冲动，并不是每次作战孙立德都会受到老天的保佑，这次夺旗成功实属万幸，如果周兵的兵员数量再多一些，如果周兵的队伍中没有雇佣兵这一块短板，如果…… 这些如果只要有一个发生了，孙立德的行动就会失败，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胜利的多么侥幸，孙立德才不会去冒险，孙立德并不是一个自大的人，命运不会一直眷顾自己，自己只是一个运气较好的普通人而已。 等到周兵的溃兵从自己的眼前离开之后，孙立德的眼前出现了汉军的追击士兵，孙立德回到了自己的队伍，找到了人群中的魏振国。 孙立德首先赞扬了魏振国的指挥能力，同时派出士兵吹响撤退号，穷寇莫追只是一个原因，孙立德放弃追击的主要原因还是追不上。 汉军的士兵缺马，只能依靠两条腿进行追击，追杀和逃命完全是两种状态，孙立德也曾想过汉军士兵跟在周军溃兵的身后趁势夺下龙口城，思索之后放弃了这个诱惑。 这个想法很美好，但它不是现实。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登船 汉军虽然已经获得了胜利，码头却不是可以长久停留的地方，周军的主力没有受损，城内还有一些征召兵，宋轶完全可以重整军队，再次进行攻击。 汉军需要尽快登船。 孙立德派出士兵向李文华传递军令，为了节省时间，孙立德要求李文华和蒋庆两人立即组织士兵开始登船。 战场上的别动队将士们则进行战后处理，救治伤兵，抓捕俘虏，掩埋尸体，清点战利品。 草草的打扫完战场之后，在队长们的指挥下，汉军士兵们开始朝着码头走去。 在士兵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孙立德也粗略的统计了汉兵的战后兵员数量。 汉军伤亡、失踪的士兵有近两百人，对于这支千余人的部队来说，这种程度的损失已经占据了全军的五分之一。 周军的损失同样不小，孙立德推测，周军的战损大概也在两百人左右。 根据孙立德的经验，除非作战双方实力相差很悬殊，两支军队是不可能产生完全相同的战损数量的。 孙立德推断，别动队损失的士兵中，只有少部分是战斗伤亡，很大一批新兵当了逃兵。 这一切都在孙立德的预料之中，新兵的将士本就不想南下，之所以一直留在军中也不是处于对孙立德的忠诚，而是没有机会逃亡罢了。 宋轶的出现给这些士兵们提供了机会，战后留存在军中的这些士兵，也并不是完全忠于别动队，很多人只是没有得到机会逃跑罢了。 孙立德甚至相信，如果刚才的战斗能够持续更长时间，别动队逃亡的士兵会更多。 孙立德不是宋轶，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他需要人手，再不可靠的士兵也是士兵，至少能够帮助汉兵虚张声势。 兵员的补充是一个大问题，孙立德需要招募一批更为可靠的战士。 眼下却明显找不到优质兵员，孙立德决定先把征兵的计划暂时放下，优先清点战后缴获。 缴获的战利品中很少有银两和粮食，大多数的战利品都是溃兵丢弃的兵器，这些兵器质量倒是不错，孙立德也不客气，派人将战利品统一收缴，运送给李文华进行管理，王德不在的日子里，李文华成功的肩负起了后勤管理工作，而且比孙立德想象的更为出色。 后勤工作处理完毕，孙立德释放了全部的周军的俘虏和被俘的雇佣兵，孙立德并没有为难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部释放，在孙立德看来，俘虏比新兵更加不可靠，还不如直接释放，对双方都有好处。 来到码头，大多数的汉军将士已经完成了登船，军备物资也正在朝着船上输送。 孙立德和魏振国两个人站在一旁，谈论这场战斗得失的同时，监督士兵们登船，直到所有士兵都完成登船后，孙立德才和魏振国分别，在郑成的引到下登上了船队中间的大船，船队开始顺着衡水南下。 上船之后，孙立德再次陷入了沉思。 经过这场战斗，孙立德对于自己部队的战斗力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别动队的将士明明占据了兵力优势，却依旧被宋轶打的节节败退。 孙立德第一次对自己的胜利产生了怀疑，按照这些士兵表现出的战斗力，自己不用南下和冯明德进行对决了，冯明德手下都是百战老兵，冯明德随便派出一名将领都可以将别动队击败。 孙立德必须对南下的局势有一个新的判断，顺着衡水南下，不用半天的时间就可以离开柔兰郡，进入源尧郡。 孙立德掏出了李文华绘制的源尧郡地图，这张地图属于写意风格，虽然位置不精确却也能够标识出大致位置。 在地图上，整个河道畅通无阻，别动队顺着衡水可以顺利南下，一直到昌宜城之前，别动队都不会再遇到战斗。 所有的操纵船只航行工作，都由被俘的水手负责，借助这难得的安宁，别动队的将士们可以好好休整休整。 孙立德战斗了一天，同样需要回到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汉军抢船的时候重点抢夺的都是可以运货的商船，这些大船的载客量虽说在百人以上，原先的水手数量却根本达不到这个规模，船上的床位数明显不够，别动队士兵上船之后，很多人没有分到独立的房间，有些房间里同时住了两三个人。 孙立德作为全军的统帅还是有一点特权，郑成提前帮孙立德挑选了一个单间，孙立德倒也没有推辞，他确实累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旱鸭子，孙立德对于行船没有什么帮助，与其乱指挥给水手们造成困扰，真不如回到房间修整，准备接下来的行军计划。 在房间里，孙立德重新开始谋划别动队的未来，经过龙口城一行，孙立德意识到了自己计划的缺陷。 根据钱东的介绍，自己和冯明德是师兄弟。 孙立德推断，定策城攻防战的时候冯明德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冯明德确实很想得到自己。 至于冯明德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了师傅的下落，还是为了师傅留下的两本书籍，这就不得而知了。 孙立德南下行军毫无疑问是在自投罗网，单单只依靠自己手上的兵力，孙立德没有办法和冯明德进行作战，孙立德必须要扩充自己的部队，而且需要得到真正敢战的战士。 孙立德本来准备休息一会儿，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发觉自己的决策有很多漏洞，对于未来变得愈发迷茫，大脑根本静不下来，更别说是休息了。 孙立德披上外套，走上了甲板，准备吹吹风。 站在船舷上，孙立德有点怀念起了唐永，这位老兵总是能够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位置，帮助自己解答烦心事，很多时候，自己想上好几天都想不明白的东西，也许别人几句话就能点拨清楚。 孙立德把视线看向船外，随着船只不断顺着河流南下，两岸的景象不断的从孙立德身体两侧倒退，船上的美景可不是在岸上能够体会到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范景曜 孙立德叹了口气，如果不用操心军务，纯粹的欣赏风景，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孙立德身边传来了爽朗声音，声音的主人说道:“孙将军真是好兴致，已经厮杀了一天，不仅不去休息，还在船舷边欣赏风景。” 孙立德笑了笑，自己对于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声音的主人正是雇佣军的头领范景曜。 唐永虽然不在自己身边，这名雇佣兵却总是会在合适的地点出现。 孙立德转过身子，倚靠在船舷旁边，笑着说道：“我还不累，睡不着，范大哥不同样没有睡着吗？” 范景曜笑着说道:“我现在是睡不着咯，我们雇佣兵队伍已经被孙大人绑上了战车，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想下车可不容易咯。” 范景曜来的正是时候，孙立德正好有些话要跟他说。 孙立德单刀直入，直接把自己杀死中年雇佣兵的事情告诉了范景曜，听完孙立德的话，范景曜愣住了，说道：“老黄还以为这是在跑商呢，我跟他说过这次和以前不同，我们算是把命卖出去了，看来我的话他没有听进去。” 听完范景曜的话，孙立德愣住了，范景曜似乎很理解自己的做法。 孙立德依旧准备跟范景曜解释一下，便说道:“雇佣兵逐利，我很认可，只不过，我希望能够分清楚场合，如果雇佣兵的兄弟们认为任务无法接受可以选择拒绝，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临阵背叛却不同，这是原则性问题，还请范大哥和手下的兄弟们说一下，至于那名黄姓雇佣兵的被杀经过，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会吩咐属下按照烈士标准发放抚恤金，也算是给范大哥一个面子。” 对于孙立德的要求，范景曜答应的非常爽快。 孙立德对眼前的这名老雇佣兵的表现感觉到疑惑，自己跟这名老雇佣兵并不熟悉，这名老战士却似乎一直很坦诚的对待自己，就连军务都很支持。 也许，这名雇佣兵大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孙立德到最后也没有把心中的烦恼告诉范景曜，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情还是自我消化更好，一旦话语说出口，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变成刺向自己的刀子。 眼前的老雇佣兵出现的正是时候，孙立德正好准备找个人询问南下的情况，杨光不在身边，范景曜是最好的问话对象。 就算范景曜不熟悉南方的环境，他也一定了解自己队伍里的雇佣兵，可以为自己寻找到合适的向导。 孙立德的顾虑有些多余，作为一支雇佣兵小队的领导者，范景曜的从业经验可比石博雅高出太多了。 范景曜不仅仅是在北方跑商，这些年南方的雇佣任务同样没少接。 范景曜的雇佣兵小队也算是这条黄金水道上的常客了。 通过范景曜的描述，孙立德对昌宜城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这是一座港口城市，一座和龙口城不同的港口城市，衡水并没有从昌宜城的城中通过，昌宜城只是一座临河修建的城池。 汉军如果真的想要夺城，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把船只停靠在城墙边上，利用梯子直接从船上登城。 至于昌宜城的守将和守兵的具体情况，范景曜也不了解，没有办法给孙立德提供更多信息。 范景曜终究是柔兰郡的雇佣兵，对于源尧郡的了解仅限于几次跑商任务。 范景曜依旧健谈，他知道孙立德关心什么，讲完宜昌城的结构，他把水道上的其他城市信息都一一进行了说明，这位老雇佣兵措辞也很严谨，对于情况拿不准的城池就说的很简单，了解的比较透彻的城池会进行仔细的描述。 听完范景曜的话，孙立德松了一口气，如果别动队的船队按照计划顺着衡水南下，确实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到达周国南境。 周国沿河的几座城几乎都是相同建造方式，所有的城池都依托着衡水建立，别动队的将士愿意攻城的时候，就使用短梯进行登城作战，如果别动队的将士不愿意攻城，船只不要停靠，直接顺着水流南下就可以了。 周国民风尚武，却轻视器械，像投石车这类战争器械，大多数的城市内都没有，也正因此，周军对于汉军的船队几乎没有威胁。 汉军完全可以利用速度优势迅速南下，在周军完成布防之前，抵达南境。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孙立德会对这个计划非常满意，自从确认了周兵战力、了解冯明德的身份之后，孙立德开始有了更多想法。 孙立德需要假设自己面临着最差的情况，和冯明德作战的时候，很有可能指望不上柳鸿远的汉军，孙立德真正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的部队，也正因此，孙立德迫切的需要寻找到可靠的兵员，充实自己的队伍。 通过范景曜的了解，孙立德对于南下的形势有了一定的判断，随后，孙立德像范景曜提出了疑问，询问整个源尧郡最可靠的兵员。 孙立德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范景曜给自己可靠答案。 出乎孙立德的意料，范景曜还真的给孙立德提出了一个思路，他建议孙立德带领部队进攻东岭山。 范景曜明白孙立德不了解东岭山的具体情况，便进行了很细致的解释，东岭山是源尧郡的一座金山，山里面有着周国的最大金矿群-北岭矿。 虽然北岭矿的产出惊人，但是矿工的生活实在是太艰苦，周王又非常小气，不舍得花大价钱雇佣矿工，因此本地人没有愿意进山帮助周王采矿。 为了开采金矿，周王也算想尽了办法，他还做起了人口买卖，从北方的游牧民族和西域的各国经常发生战斗，每个国王手中都有着大量的奴隶和战俘，周王从这些小王的手中买到了数量可观的劳动力。 这些奴隶和俘虏，加上周军自己抓到的俘虏，组成了矿工队伍的班底，透支着生命为周王挖矿。 第一百三十章 昌宜城 虽然范景曜没有亲自到达过东岭山，但他经常跑商，见过很多奴隶和俘虏，他了解这些人的状态。 范景曜相信这些矿工将会成为孙立德最好的兵员，这些矿工不仅规模可观，而且对周人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听过范景曜的话，孙立德点点头，在这世界上最能带给人力量的，一个是爱，另一个就是恨了。 孙立德的心中立即做好出了进攻东岭山的决定，既然准备夺取东岭山，在进攻之前，孙立德需要了解东岭山的情况。 范景曜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不会知道东岭山的情况，打听这座金山消息的最好办法，是寻找一个本地的向导进行询问，孙立德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要进攻昌宜城，范景曜的话帮助孙立德下定了决心。 孙立德心中还有一个问题，雇佣兵是一个逐利的群体，眼前这个面容亲切的雇佣兵似乎对自己有些亲切过头，孙立德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他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信任，这个从安虞城就加入自己的老雇佣兵不仅对自己不离不弃，还一直给自己无偿提供帮助，这其实是很不合理的。 孙立德也明白，有些话一旦问出口，两个人的关系就变了，所以忍住了没有提问。 范景曜的事情不重要，进攻昌宜城的事情却很重要，孙立德立即吹响集合号，召集游弋在水中的小船。 孙立德命令士兵抢夺小船的原因是为了增加别动队的运载能力，龙口城南门码头外的那一场战斗，让别动队损失了不少战兵，大船的数量已经足够容纳所有士兵，而且大船的休息环境也远远好过小船，孙立德便没有使用小船运输部队，每只小船上只有两名驾船的士兵。 孙立德并没有放弃这五只小船，小船虽然没有了载人功能，却可以发挥出它们的机动性，在船队中传达军令。 孙立德命令小船上的士兵寻找到各个队长，将队长们载到自己的船上进行军议。 五艘小船分头行动，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军官们都来到了孙立德的面前。 孙立德首先夸奖了几名军官在南门码头战斗的军功，同时下达了最新军令，要求各队士兵组织将士，制作短梯，准备攻打昌宜城。 以前孙立德都是安排别动队的老兵作为攻坚主力，面对眼前的这座小城，孙立德想要做出新的尝试。 如果总是让老兵参加攻城战，或许别动队可以势如破竹一路南下，但是这种方法却造成了两个缺陷。 一方面，本就数量很少的老兵队伍将会大量消耗在无意义的攻城战中；另一方面新兵战士始终得不到锻炼，这些得不到锻炼的新军士兵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一旦形势发生了变化，士兵们会迅速崩溃。 孙立德必须改变原先的管理方法，让新兵参与战斗，增加战斗经验，成为真正可靠的战兵，沿着河道进攻也给孙立德完成设想提供了机会。 如果是在陆地上，新兵本就没有斗志，一旦进攻受挫，士兵们既可以逃跑又可以装死。 在船上就不一样了，如果真想往后退也只能退到船上，当士兵们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的时候，反而能够激发起勇气。 周军战力弱也是孙立德敢于放手的一个重要原因，新军们面对的不是周军精锐的边防军，而是征召的边防军，孙立德已经打听过了，南下的城池中并没有龙口城那样装备精良又能打的城防军，双方实力都是半斤八两，可以给新兵战士增加信心。 即使战事陷入胶着，孙立德也还有后手，他派出新兵战士主攻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存老兵的实力，锻炼新兵队伍，如果战事真的不利，孙立德也不可能傻傻等到败局的形成，他会在何时的时间派出老兵，周兵也会迅速被击溃，孙立德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新兵的军官们似乎不认可这个点子，孙立德刚刚说完自己的计划，新兵的军官就有两个人提出了反对，孙立德看向了两个人，微微皱眉，这两个反对自己的军官，正是之前反对自己南下的胖军官和那个自称为“老陈”的军官。 孙立德有些不快，自己从新军中提拔他们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拆台的。 强行抑制住自己的不快，孙立德语气平和的询问二人反对的原因。 那个胖军官先说话了，说的东西也没什么新意，例如，新军没有水上作战经验，新军不会攻城作战，总之，这个胖军官对孙立德提出了很多困难， 孙立德听了之后没有当场反驳，没有任何多士兵都是天生就会打仗，就连自己的锐士营士兵也是以北军的败兵为基础，进行扩编后一场一场硬仗拼出的强军之名。 孙立德对于新军将士的待遇一直不错，硬仗都是使用自己的主力老兵去打，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也记得给新兵一份奖励，这种做法似乎不仅没有收获新兵们的感激，反而把新兵给惯坏了。 别动队从安虞城募兵之后也并不是一直闲着，有名号的县城一连攻取了三座，就算新兵完全不懂军旅的事情，用看的也能学会很多事情。 孙立德有很多理由进行反驳，但他现在想的却是另外的问题，原先从新兵中提拔队长的最大原因，还是为了稳定军心，帮助孙立德带好队伍。 现在看来，孙立德的方法是错误的，孙立德可以允许士兵们对自己有意见，但是军官们必须跟自己一条心，只有这样部队才能好带。 攻城战在即，孙立德不能进行人事调整，孙立德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东岭山之战，等到汉军将东岭山的奴隶和战俘解救出来的时候，补充大量兵员的新军将会重新进行编组。 孙立德针对胖军官提出的困难，一一进行了反驳，通过反驳，一方面树立了自己的权威，另一方面，也展现了自己的决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兵计划 这一次孙立德没有给胖军官留面子，胖军官的质疑原因并不客观，为了维持自己的威望，孙立德必须要对胖军官进行打压，以达成杀鸡儆猴的目的。 孙立德指名要求胖军官和那个老陈两个人率领麾下部队作为登城先锋，军令要求很严格，如果不能夺城，将会对两位军官执行军法。 听完孙立德对军令，两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声领命。 有过这两个人的反面教材，原本沉默的其他新军将领变的更加沉默，没有任何一名勇士愿意替两个人出头，个别不厚道的还抬头望天，低头看脚，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孙立德对于军官们的反应很满意，人之所以会得寸进尺，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一开始得到了那个寸。 即使本来没有进尺的想法，寸得到的太轻易也会助长这些人的贪婪。 这正是孙立德原则性很强的主要原因，既然早晚都会得罪人，越早得罪越可以制止很多潜在的危害，把危害的范围控制在最低。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天性的，看到孙立德这次态度很坚决，其他的新军将领更加不会出声了，孙立德知道他们的小九九，新军将领是担心帮助两名新军的军官说话后，会被孙立德派到攻城的首发部队中去。 虽然孙立德的态度很坚决，但孙立德的本意也是为了提供新军将士的战斗力，他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士兵派上死路，他把自己的一些攻城经验和攻城方法告诉了两名攻城的军官，孙立德担心自己讲解的内容有疏漏，还让魏振国等人进行了补充。 孙立德等人讲解的很仔细，两名新兵军官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有些游离，等到孙立德两个人讲完经验，两名新军军官表示已经听明白了，尽管孙立德对此产生了怀疑，他也拿两名新军军官没有办法 昌宜城毕竟是一座城池，孙立德就算再小瞧守城的周兵，也必须敬畏可能发生的战斗，一个疏忽，失去的可能就是多条生命，不是每一个错误都有机会弥补的。 孙立德对两位军官的能力完全没有信心，他不指望两名新军的军官能在一轮偷袭下就夺取城墙，他又指派了一些其他营伍参与攻城计划中。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其他的新兵小队将会按批次的投放到战场中，给周军制造源源不断的进攻压力。 老兵则作为预备队，根据孙立德的号声指示，进入战场。 新军将领们知道孙立德意志坚定，军令绝无更改的可能，不管心里怎么想，将领们面上都表现出了斗志昂扬，在几名军官的洪亮应答声中结束了军议，军官们准备通过小船返回各自的船只。 除了蒋庆陪同李文华看管物资没有到达军议现场外，其他的三名军官都在船上，会后，孙立德把三个人留下召开单独会议。 孙立德最信任的还是这些跟随自己翻越克平山的老军官，不论是从理性上看，还是从情感上说，这几名军官都要更可靠。 孙立德完全没有提到宜昌城的战事，在孙立德的眼中，宜昌城的攻防战那根本就不算个事，别动队的行动太快了，周军根本没有机会准备防御，孙立德对于胜利没有半分怀疑。 他已经做好了胜利后的军事安排，为了节省时间，汉军将会在夺取宜昌城后，立即朝着东岭山的方向出发。 东岭山攻防战需要根据现场情况进行临场发挥，孙立德需要考虑的是胜利后的行军，他的选择将会决定汉军的未来。 孙立德并不知道金矿内的俘虏与奴隶数量，如果孙立德召集的兵员加上别动队的老兵，总人数低于一千五百人，汉军可以全军集合沿着水路进攻，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在现有的运力下，汉军将无法完成水运任务，军队将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全军弃船，走陆路南下，要么部队分为水陆两队行军。 孙立德了解过东岭山金矿群的规模，推测进行这种规模开采的矿工人数不会太少，他的内心已经决定了水路行军，他想知道军官们是否和自己一条心。 一旦别动队进行了分兵，不论是水军还是陆军都将会是一支大军，分兵的缺点在于容易被各个击破，孙立德还在最后的犹豫中。 军官们的表现坚定了孙立德的信心，三名军官都支持分兵行进，特别是陈兴昌，对于这次的出兵有些跃跃欲试，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他似乎已经厌倦了统帅弓兵部队，想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说到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蒋继嗣同样可以算一个，这个年轻人是金子还是石头，这一次的战争将会是一个可靠的试金石。 分兵作战的具体部署，需要等孙立德将矿工们解救出来以后，再具体安排。 现在孙立德需要安排的是东岭山的进攻部署。 孙立德不可能把老兵部队全部带走，必须得有精锐留守昌宜城，保证船队的安全，守卫昌宜城的任务，孙立德交给了魏振国，魏振国是孙立德麾下指挥经验最丰富的军官。 正因为魏振国顺利完成了孙立德的一系列军务，孙立德才会不断安排魏振国新的任务，在一次次的指挥行动中，魏振国的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孙立德给他调配的战争资源也越来越多。 这次的分兵计划中，孙立德希望魏振国能够独挡一面，随着别动队的军队规模增加，孙立德需要的助手会越来越多，他不仅仅需要魏振国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他还要给其他人提供机会。 除了蒋庆和魏振国留守宜昌城外，另外两名军官跟随孙立德一起前往东岭山。 在不知道东岭山守军数量的情况下，孙立德不能大意，进攻的机会只有一次，东岭山的金矿算是周国的一个命门，源尧郡的郡守不可能会不知道轻重，孙立德需要在郡城兵做出反应之前把矿工们解救出来，带领队伍回到昌宜城。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短梯 老兵部队中，孙立德只会抽掉第二队和第四队，除了老兵部队，孙立德还会抽掉半数的新兵战士和全部的雇佣兵。 随着战事的规模不断增加，别动队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硬仗，战斗的规模也在不断升级，装备精良的雇佣兵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范景曜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信任，这一次的行动将会做出检验。 运送新军将领的小船已经返回，孙立德让眼前的三名军官乘坐小船返回自己的营伍，准备接下来的守城或者攻山行动。 远处的河道旁，一座小城的轮廓变的愈发清晰了起来。 汉军的船队中分出了两艘大船，这两艘大船朝着小城的城墙靠近，准备进行登城作战。 周人不只是攻城技术差，他们的筑城水平同样很差，在衡水上筑城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问题是他们筑造的城墙距离河道太近了，给水军登陆提供了机会。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给水上攻城降低难度，昌宜城本就是一座小城，城墙并不高，汉军的大船已经能够跟城墙平齐，等到大船靠近的时候，只需要准备一把短梯，汉军将士就能够轻松登上城墙。 汉军的船只停靠在了宜昌城的城墙边，士兵们把短梯架在城墙边，士兵们开始进行登城战。 周军的阻拦几乎没有效果，汉军顺利的登上城墙，等到两艘船的战士完成登城，停靠的船只驶离城墙边，后方的船队继续靠近城墙，新来的汉兵开始登城。 城墙上不断响起厮杀声，孙立德乘坐的船只也在不断朝着昌宜城靠近，和自己想的一样，周军的战斗力和新军将士相差无几，新军将士经过了大量的军备补充，单纯从武器装备上看，可能还比周军强一些，随着汉军的不断登陆成功，周军也从兵力优势转变成了兵力劣势，城墙上的汉军开始连成片，攻城战到了这种程度，基本上已经宣布了汉军的胜利。 周军依旧苦苦支撑，靠的不过是一口气而已，现在孙立德决定将周军的这口气打掉，部队吹响冲锋号，全军开始进攻。 周军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守军，在汉军的主力进攻之下开始迅速溃败。 战场局势稳定后，孙立德的船只靠近了昌宜城的城墙，城墙上伸过来一部短梯。 孙立德看到短梯以后笑了起来，这些梯子实在是太简陋了，是由几根长枪枪杆，经过绳子捆绑，简单拼接之后组成的。 孙立德踩在梯子上面，这个看上去粗制滥造的短梯，却出乎意料的结实。 登上城墙，孙立德从打扫战场的卫兵处得知了最新的战况，昌宜城的周军主力已经被彻底击败，残兵大多跟着昌宜城的城主从北门逃跑了，剩下的周兵大多选择了投降，将领们正在带兵清剿城内负隅顽抗的周兵。 孙立德点点头，这一次的作战结果完全在孙立德的预料中，汉军已经取得了胜利，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计划了。 孙立德看向了站在自己两侧的郑成和蒋继嗣，孙立德人手不足，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两个人。 安排蒋继嗣通知待命的陈兴昌、钟强以及雇佣兵们带领队伍前往北门集合。 孙立德淘出十两银子交给郑成，命令郑成寻找城内熟悉东岭山地形的向导，在雇佣向导上，孙立德一向很舍得花钱，情报实在是太重要了。 把两名卫兵派出去执行任务，孙立德的手上已经无人可用了，孙立德径直前往北门，沿途收拢新兵将士。 新兵的战斗素养在这场战斗中表现的淋漓尽至，当孙立德收拢军队的时候，这些新军将领大多无法集结好自己的队伍，孙立德找到了十名将领才集合起三百人的队伍，剩下的士兵，孙立德不准备再等了，直接命令队长们在北门处整顿部队，准备出城。 孙立德只需要做好攻山的准备，他对自己的将领有信心，魏振国和李文华两个人完全能够胜任清点物资和守卫城池的任务 即使是孙立德瞧不上的新军将领，似乎也有人才。 在这一次的集结中，孙立德还是发现了一个能人，那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队长，这名队长年龄也不小，大概四十岁，他是统帅的新兵战士是唯一一个编织完整的新兵小队。 孙立德这次的集结任务并没有进行提前通知，这名队长却能有突出表现，孙立德记下了这个军官的面貌。 雇佣兵队伍比老兵们先到达北门，部队编制保存的很完整，安虞城投靠孙立德的雇佣兵一共有四十三人，在后续的征战中，这支队伍也产生了部分战损，但却鲜有逃亡。 虽然老雇佣兵有损失，但范景曜在别动队的攻城略地中还是抓住了机会，对自己的队伍进行了小规模的补充，不算孙立德夺船时候雇佣的那些人，范景曜麾下一共有五十五人。 等到钟强和陈兴昌率领的别动队第二、第四两个小队赶到了北门，孙立德的心才放了下来。 孙立德在北门处宣布了接下来的行军目标，新军的军官们并没有意外，他们已经了解了孙立德的统兵风格，因此没有任何异议。 郑成也带回来了一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自称曾是东岭山的樵夫。 自从东岭山上发现金矿后，周王就禁止了平民进山打猎和伐木，东岭山的金矿不仅没有改善这名樵夫的生活水平，反而让樵夫失去了生活来源，只能就近前往昌宜城，依靠力气赚钱养活自己。 尽管樵夫离开了东岭山很久，但是年轻时候的地图依旧留在自己的脑子中，听到郑成重金雇佣向导，便赶来应征。 听完樵夫的话，孙立德很满意，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向导。 东岭山距离宜昌城非常近，别动队可以放弃后勤，全速行军，孙立德把新军分成了前后两队，老兵和佣兵则放在队伍的中央。 孙立德带着两位卫兵进入前军，在向导的指引下，全军朝着东岭山的方向前进。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东岭山 别动队的将士们一路急行军，很快就来到了东岭山的山脚。 出现在孙立德眼前的，是一座绵延不绝的山脉，如果没有向导指路，只怕孙立德翻山就得需要一天的时间，孙立德开始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在雇佣向导上，一定不能省钱。 山路险峻，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如果没有向导，不仅容易浪费时间精力，也容易惊动敌人，被人打埋伏。 即将进入战场，孙立德下达了全军静默行军的命令，违令者直接军法处置。 即使有向导带领，汉军的进山过程依旧没有想象中顺利，汉军在山里折腾了半个小时，孙立德还射杀了周兵。 这些周兵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大股汉军，甚至忘了示警，被孙立德轻易射杀。 孙立德丝毫不敢大意，他杀死的只是发现的探子，他需要做最坏的准备，也许周军还部署了其他探子，汉军依旧保持静默行军。 一连翻过了三个山头，别动队的士兵们已经有些疲劳了，并不是每一个战士都擅长翻山，这种行军对战士们来说也算是种煎熬。 能够像孙立德这样保持旺盛精力的人并不多。 为了防止惊动周军，汉军保持着静默，孙立德不能出声鼓励，只能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前方做全军表率。 虽然孙立德对引路并不能减轻将士们对劳累，但却可以减少将士们对不满，将士们看到孙立德亲自在队伍前开路，即使心中有所怨言，也会忍在心中。 当孙立德翻过第四个山头的时候，眼前的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一个矿场出现在了孙立德的面前，山体被凿出了很多矿洞，不断的有人从矿洞里进进出出，看打扮像是采矿的矿工，这些矿工背上背着竹筐，竹筐中装满了沉甸甸的黄金。 除了矿工外，矿场上还有一些周军的驻军，这些军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不远处的营房休整，似乎在生火做饭。另外的周军则站在矿工们运货的路边，似乎是在监督矿工们的运输，遇到一些气力不足或者脚步迟缓的矿工，这些周兵便会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皮鞭抽打在矿工的后背上。 孙立德做出一个全军休息的手势，看到孙立德手势的士兵再将手势传递给后方的战友。 孙立德的状态很轻松，既然已经发现了东岭山的矿场，周军也没有发现别动队，孙立德也不差这几分钟的休息了。 部队在翻山过程中体力消耗太大了，只有恢复体力，汉军才能保证足够的战斗力。 士兵们可以休息，孙立德却不行，他是汉军的最高指挥，每一个决定都是拿自己士兵的性命进行赌博，孙立德打的仗越多，用兵就越谨慎。 孙立德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矿洞内的情况，孙立德根本看不清楚，也没有办法仔细观察，孙立德能够看到的只有矿洞外的环境。 在矿洞外不远处，有一间石屋，石屋的门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身穿着铁甲，这间石屋也是矿工们卸货的地方，矿工们背着装满金矿的竹筐进入房间，背着空竹筐远路返回。 孙立德推测，这间石屋是矿场的仓库，这些开采过的金子，将会是汉军最好的战利品。 距离仓库不远处，是周军的营房，孙立德看不到营房中休息的周兵，紧紧矿场中休息的周兵人数就在二百人左右，这些士兵太大意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没有任何人携带武器。 除了仓库和营房，不远处还有一些木质房屋，孙立德简单数了一下，一共有75间木屋，按照一间屋子住十个人的标准，孙立德推断这处矿场至少有750名矿工，如果孙立德真的能够吸纳这支矿工加入队伍，汉军的实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大概所有的矿工都在矿上作业，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在木屋的不远处有一个大坑，不断有周兵拖着尸体来到大坑的边缘，把尸体扔进坑内。 看着微微鼓起的尸坑，孙立德沉默了，他似乎找到了周人驱使平民作战的原因，或许在周兵的心中，人命并不值钱。 在矿区的外围，孙立德还看到了六座箭塔，每个箭塔上都有一名弓箭手，弓箭手都是面朝着矿洞，这些弓箭手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警戒外围，而是监视矿工。 尽管如此，孙立德还是把这些弓箭手当成了必须消灭的目标，这些箭塔上的士兵会给别动队的行动带来伤亡。 对于弓箭手，孙立德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对方拼弓箭，低头检查自己的箭壶，原先空空荡荡的箭壶已经被郑成补满，这名有些木讷的卫队长做事依旧一丝不苟。 除去进山时消耗的箭支，剩下的箭支完全够用了。 孙立德命令郑成通知军官们做好战斗，在进攻号响起后，全军冲锋，朝着周军的营房发起进攻。 随后孙立德再次检查装备。 孙立德要在周军警惕心最弱的时候进行攻击，周军警惕心最弱的时候，恰恰是准备好开饭的时候。 孙立德挑选周军开饭的时候进攻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目的，别动队的将士经过这场行军，体力消耗极大，在饭香的诱惑下，士兵们更容易激发出战意。 孙立德并没有等太久，周军很快就完成了做饭，开始分饭，营房中不断有周兵走出，手上还拿着吃饭的碗筷。 孙立德对周兵的数量再次进行清点，周兵吃饭的人数在三百人左右。 孙立德没有想到周军为了看管矿工投入了这么多兵力，三百人的队伍已经算是一支不小的战术力量了。 机不可失，孙立德命令蒋继嗣吹响冲锋号，随后第一个朝着山下冲了出去。 汉兵们怀着对美食的渴望，紧紧跟在孙立德的身后冲下山。 孙立德在跑动的过程中不断估算距离，对箭塔上的弓箭手进行点射。 孙立德停下脚步射箭的时候，汉军的将士超过了他，杀向了营房前的周军。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矿场 汉军并不是第一次对吃饭的敌人发起冲锋，虽然每一次汉军都会面对不同的敌人，敌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但是汉军的奇袭却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当汉军气势如虹杀向周军营房的时候，大多数周兵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回到营房寻找武器准备战斗。 大多数的周兵呆呆站在原地，直到汉军逼近以后，才意识到遇到了麻烦，开始行动。 周兵们行动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反抗，而是逃亡，这些欺软怕硬惯了的士兵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 汉军的攻击行动出乎意料的成功，孙立德的狙杀计划却遇上了麻烦。 东岭山的山风意外的强劲，而且风向转换极快，孙立德很难保证射击精度，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箭术失效了。 孙立德连续几次射击落空，周军箭塔上的弓手却能够借助风力增加杀伤。 孙立德放弃了远距离狙杀的做法，开始跑步接近箭楼。 随着距离的接近，孙立德找回了自己的手感，熟悉山风的变化规律后，使用弓箭狙杀了箭塔上的弓箭手。 当孙立德完成自己的任务时，周军营房外的战事也已经结束了。 除了少部分见机快的周兵逃出了矿场，大部分的周军被汉军俘虏，这些周军的战俘甚至没有来的及做出抵抗。 这支成建制的周军被俘虏后，周军已经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孙立德需要趁热打铁，扩大战果。 孙立德抽调了三个新兵小队和雇佣兵小队辅助自己看管战俘，为了保证看押工作的万无一失，孙立德专门抽调了那个脸上带刀疤的队长，这个队长的严谨工作态度给孙立德留下了深刻印象。 随后孙立德连续下达了几条新命令，对麾下的将士们做出了安排。 仓库和军粮是绝对不能疏忽的，前者决定了汉军缴获的财富数量，后者则是稳定军心的保障，孙立德需要可靠的人承担这部分责任。 孙立德命令钟强带领麾下将士控制仓库，命令陈兴昌带领将士准备军粮。 其他的新兵将士则被派遣到各个矿洞之中解放矿工，抓捕俘虏。 等到军官们领命离去，带队执行任务，孙立德来到了俘虏兵的队列前。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在源尧郡征战，他希望能找到周军的将领，了解自己想要的信息。 孙立德一连喊了三次，都没有把周军将领喊出来，这名将领似乎在军中挺有威信，周军士兵并没有出卖他。 周军将领也许仍旧怀着侥幸之心，认为自己如果躲藏在人群中，孙立德会拿他没办法。 孙立德却没有时间继续陪这个将领玩下去，孙立德有更好的办法。 在矿场上的可不全是周军将士，还有大量遭受剥削和奴役的矿工，这些人可没有帮助周军将领保密的意思。 在三名矿工的指认下，周军将领被郑成从俘虏队伍中拽了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无处可躲，周军将领似乎放弃了抵抗，转变了态度，对孙立德非常热情。 这名周军将领告诉孙立德，他是周王的亲信，被赐姓周姓，全名周良。 孙立德相信周良没有骗自己，东岭山金矿算是周军的命脉，这种要害位置，任何领导都不会轻易交给别人。 坦诚自己的名字是一个好的开始，人一旦开始屈服，就会不断的屈服。 只要周良有一个配合态度，孙立德相信自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孙立德更为关心的是源尧郡的军事部署和将领情况，这些信息对汉军接下来的分兵作战非常重要。 听完孙立德的问话，周良几乎告诉了孙立德所有想知道的消息。 源尧郡虽然也处于周国的国境线上，但是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北方有柔兰郡隔绝鲜卑人，南方有武川郡挡住汉军工事，东边还是克平山天险，郡内几乎不存在军事压力。 没有军事压力就没有驻军的意义，周军在源尧郡的驻军数量一直有限，全郡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郡城山源城中，兵力近千人，郡守叫马利群，并没有统兵经验，是一个文官，性格非常迂腐。 周良讲的很仔细，通过他的介绍，孙立德知道了郡内其他城市的驻军，每座城池的驻军有多有少，多的地方二三百人，少的地方不足百人。 不仅是驻军数量少，雇佣兵的数量同样不多。 受到地理位置影响，多数商队会在进入源尧郡之前完成了雇佣任务。 雇佣兵很难在源尧郡内接到任务，因此，郡内的雇佣兵数量非常少，源尧郡内规模比较大的佣兵团在柔兰郡只能算是佣兵小队。 通过周良的供词，孙立德确认了分兵计划的可行性，孙立德还真不是瞧不起这个郡守，除非马利群能够集合全郡的部队，否则孙立德倒还真不怕他。 孙立德又询问起矿工的情况，这一问，孙立德真正吓了一跳，东岭山的矿工数量比孙立德预料的多太多了。 矿工数量将近两千人，就这还不是矿上人数最多的时候。 周良告诉孙立德，前段时间东岭山上矿工人数最多的时候，足足两千多人。 孙立德略为思索，明白了矿工人数激增的原因，冯明德在河西郡掳掠了大量的平民，汉军虽然取得了胜利，却没能解放所有的平民，还是有一批平民被抓到了周地，这些平民成为了不花钱的劳力，供周人剥削。 对于孙立德来讲，这些俘虏将会是最优质的兵源，这些矿工都是经过自然法则淘汰后的战士，对回家的渴望又会给他们奋勇厮杀的勇气和意志力。 通过周良的介绍，孙立德总算明白了东岭山上会有可观数量驻军的原因，矿工实在太多了。 孙立德对周良的态度很满意，也就没有难为他，这位周王的亲信必然知道很多重要的信息，来日方长，孙立德倒不急于一时。 周良回到俘虏队伍中，孙立德走到了脸上带刀疤的那个中年队长身边，这名队长的表现实在太突出了，孙立德必须要打听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侯往事 孙立德来到中年男子面前的时候，这个脸上带刀疤的中年男子并没有丝毫意外，也许这名男子一直希望能够引起孙立德的注意。 中年男子的名字叫章彤，他坦诚自己曾经是一名周军军官，曾在武侯麾下担任过小队长，也正因此，中年男子对军旅的事情非常热爱和了解。 自从武侯归隐之后，所有武侯的旧部都被打乱了编制，军中的军官则大都被遣散回乡，而且永不叙用。 回乡后的章彤也曾经试图转业，无论种地还是跑商，能够想到的工作都做过，但他只有打仗的能力，其他的工作都做不来。 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章彤只能进入安虞城中依靠力气赚钱，白天工作，晚上研究兵法，等待机遇。 在安虞城中，章彤一等就等了十年，当孙立德的部队攻克了安虞城，在城中募兵的时候，在是否应征这件事上，章彤思考了好久。 为了施展胸中抱负，他最终选择了投军。 孙立德知道武侯就是自己的师傅，孙立德一直想对自己的师傅有更深层的了解，眼前这名不得志的军官似乎是自己了解师傅的一把钥匙。 孙立德对章彤进行了询问，章彤有些迟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讲。 孙立德为了打消章彤的迟疑，说出了自己编造的故事，为了增加可信度，孙立德还说出了龙口城内遇到钱东的详细过程。 孙立德告诉章彤，自己虽然不是武侯的徒弟，但终究学习过武侯的枪法，武侯不是自己的师傅，却胜似自己的师傅，并且表示听过钱东的话，自己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帮助师傅报仇，说完这番话后，孙立德感觉眼前的中年男子眼角有些湿润。 孙立德说的话也不算是假话，武侯从来没有说过收自己为徒弟，孙立德也仅仅是对着师傅的书信行了师徒之礼，这样孙立德既没有撒谎，又帮助师傅隐瞒了消息。 随着越来越多次的说假话，孙立德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甚至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假话。 中年男人似乎被孙立德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武侯的生平，孙立德的师傅是前任周王的弟弟。也是现任周王的叔叔，前任周王去世的太早，现任周王登基的时候又太年轻，武侯名叫周毅，在周国最危急的时候担任起了辅政大臣的职责，周毅虽然被封为武侯，却文武双全。 新王当上周王的时候，正好是周国国内形势最混乱的时候，北方的鲜卑人南下入寇，西域的小国也组成联军趁火打劫，国内还有实力军阀试图裂土称王，国内一片混乱，四处都是战争，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起义者大有人在。 武侯执政的时候正是国内形势最混乱的时候，他不仅带领部队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扫平了内忧外患，在外交上还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正是在武侯的努力下，汉周两国经历了短暂的蜜月期。 武侯的军事方略也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灵活性，面对鲜卑人强硬到底，依托边城为支点，配合一些小型哨所，进行防守反击。 对于西域各国叛军则又拉又打，区别对待。 国内的割据势力则采用先放任，积聚实力后，趁着雪夜进行了夜袭。 尽管武侯雄才大略，稳定周国的国情也用了整整十年。 章彤似乎勾起了回忆，抬头望天，眼睛怔怔的看向远方。 孙立德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也有些感慨，这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十年前只有三十岁，跟随武侯征战沙场的十年几乎是他的全部青春。 但孙立德也不能让章彤一直回忆往事，孙立德咳嗽了两声，将章彤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章彤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随后表示歉意，孙立德大度的摆了摆手，示意章彤继续。 章彤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苦，通过章彤的描述，孙立德终于知道了师傅隐居深山的真正原因，在周毅执政的第十年，年幼的周王已经长大成人，国内外的的内忧外患已经平息，国力蒸蒸日上，周毅专权的本质是为了国家，因此对军政之事大包大揽，但是周王却不这么想，他把武侯当成了亲政的最大阻碍。 在亲信的帮助下，周王开始有步骤的进行夺权，首先在朝廷中贬斥了一些亲近武侯甚至对武侯怀有同情心的士大夫，又提拔了一批厌恶武侯的士大夫。 周毅在执政的时候，也曾贬斥过一些人，虽说是出于公心，毕竟还是得罪了不少人，也正因此，周王才能迅速集结起反抗周毅的力量。 周王毕竟太年轻了，意图又太明显，所以当时很多有见识的人都建议周毅废掉周王，自立，以周毅的威信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是周毅处出于公心，并不在乎个人得失，他认为百姓历经战乱太苦了，终于能够修养生息，这是一件好事，不忍心周国的国力损耗在内斗中，于是抛下了部队，进入王宫准备交权。 周王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叔叔的公心，以为周毅使用了欲擒故纵的策略，在惊惧之下没有接受周的交权请求，周毅只能回到了王城的家里休息。 冯明德和章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卖了自己的师傅，试图换取前途。 两个人将周毅的真实心意告知了周王，为了获得进身的资本，冯明德强调了周毅在军中的威望，建议在宴席之中杀死周毅。 周毅的灵蛇枪法天下闻名，周王顾虑周毅的勇武，担心周毅会在宴席中拼死反抗，造成危险，对于是否杀死这名周国兵仙表示出了犹豫。 冯明德却献出了自己从南方获得了软骨散，软骨散是一种价值程度仅次于见血封喉的毒药，服下这些药物的人不会死亡，却会短暂失去行动能力，即使将来可以恢复部分力量，正常拿取货物，也失去了挥舞兵器的力气。 冯明德利用了周毅对自己的信任，让师傅喝下了药酒，他的计划差点就成功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彤 大概是上天不希望周国的兵仙死在周人的内讧中，正巧有一队周毅的亲信在王城，带队的是周毅的智囊苏文，听说周王设宴款待周毅，苏文料到情势可能会对周毅不利，果断的带领弟兄们杀进了王府，从刀斧手的刀下，救出周毅。 章彤就是那一天冲进王府的一员，离开王城后，苏文带着周毅离开，章彤等人则回归原来的营伍，准备号召部队清君侧，回到军营后的章彤却发现大势已去，冯明德先他一步来到了军营中，把部队打散了编制，所有的军官被遣返出营伍，并且永不叙用。 冯明德的动作非常快，似乎担心军官们私下进行密谋，传递完军令之后，立即派出士兵将军官们送还到各自的家乡，冯明德倒也顾及到了战友情，没有对将士们大开杀戒。 回乡之后的章彤感觉到了极大的不适，只能等待周毅和苏文的消息，他对周毅是绝对忠诚，只要周毅一声令下，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不会皱眉头，但是，周毅和苏文两个人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以后，章彤再也没有得到过两人的任何消息了。 武侯的归隐避免了周境掀起一场内战，却也让章彤等失意军官失去了复起的机会，剩下的事情，章彤就不知道了。 孙立德知道自己的师傅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没想师傅居然会是一个能量如此巨大的人。 孙立德想起了师傅交给自己的纸条，师傅在传授自己技艺的时候，没有想过任何回报，只是要求自己勿忘初心，造福百姓而已，在孙立德看来，师傅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尽管佩服师傅的人品，但孙立德并不认可周毅的做法。 周毅确实避免了周国的内战，但是，周王继位后便开始穷兵黩武，滥用民力，老百姓不仅没有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反而还被迫走上战场，就连辛苦维护的汉周两国外交关系，也被周国轻易背弃。 孙立德和周毅在观念上还是有所区别的，他也希望造福百姓，但是，造福百姓之前要造福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冯明德将周毅的旧部拆分，将忠于周毅的军官和朝臣贬斥，周毅却无动于衷，这种事情，孙立德自认为做不到。 周毅的这种不作为，简直就是辜负了这些忠于自己的将士们。 如果面临相同选择，孙立德必然会选择拼死抗争，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更多的是为了追随自己的朋友。 远处两声爆炸将孙立德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孙立德将目光看向了爆炸发生处，那是一处矿洞，矿洞的洞口位置发生了垮塌。 孙立德吩咐将士们看管好俘虏，带领雇佣兵小队，来到了爆炸发生的矿洞洞口。 一支灰头土脸的汉兵正带着一些矿工从矿洞中退了出来。 孙立德立即找到了领队的军官，询问起了爆炸的原因。 眼前这名军官似乎还没有从爆炸的影响中走出来，孙立德连续喊了三遍，才把军官的注意力喊了回来。 军官告诉孙立德，汉军将士刚刚进入矿洞，守卫在矿洞口的一名周兵就引燃了炸药，炸药将矿洞洞口炸毁了，矿洞里的情况暂时不得而知，只怕洞里的人是救不出来了。 孙立德看了看眼前的矿洞，按照周良的说法和矿场上矿洞数量的判断，一座矿洞至少有一二百条生命，这个周兵行事太不考虑后果了，居然拉着这么多人一起陪葬。 矿洞的出口被堵死之后，通道将失去氧气，里面的人只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孙立德咬了咬牙，做出了救人的决定，立即命令士兵将周兵俘虏召集起来，到矿洞前进行集合。 孙立德打算避开垮塌的洞口，重新挖一条生命通道，将困在矿洞内的人解救出来，这些周军的战俘是最好的劳动力。 范景曜知道孙立德的计划后，流露出犹豫的表情，靠到孙立德耳朵旁边，小声说道：“如果要打通这个矿洞，只怕需要两三个小时，就算打通了通道，里面的人也活不下来多少，咱们还浪费了宝贵时间，而且，我军的粮食有限，养不起那么多人，没必要的，不划算。” 孙立德知道范景曜是好意，但是孙立德表情很凝重，孙立德说道：“范大哥，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上百条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这不是简单的加减计算，我不希望轻易的放弃这些生命。” 范景曜听完孙立德的话有些默然，便不再言语，他只是一个雇佣兵领队，孙立德的做法其实对雇佣兵小队没有影响，而且孙立德的意志坚定，做好的决定便不可能再更改了，范景曜也就没有继续劝诫的必要。 再说了，雇佣兵本来就是接受任务再参与行动，这种体力活他们也不会接。 现在孙立德又得到了一批周军的俘虏，更是用不到他们了。 孙立德倒也没有考虑太多，指挥俘虏们从矿工手里取过工具，来到旁边的矿洞开始进行挖掘作业，以达到打通垮塌通道的目的。 这边的施工还在进行之中，其他的矿洞的形势已经被汉军控制住了，汉军将士们带着解放的矿工和押俘虏的周兵，从矿洞中走出，来到了矿场上。 眼前的挖掘作业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孙立德需要抓紧时间组织士兵和矿工进行就餐，同时从矿工中募兵。 除了监督周兵的战士挖掘通道的那些汉兵将士仍在监督岗位上，其余的汉军将士、雇佣兵将士和解放的矿工开始进餐。 守卫仓库将士的食物由士兵们运送到仓库处。 碗筷大多是现成的，就连食物很多都是做好的，孙立德认为，保证士兵的体力比激发汉军的斗志更为重要。 先用餐的士兵用餐结束后把监督周兵作业的士兵替换出来，直到这时，孙立德寄以厚望的生命通道还没有打通。 第一百三十七章 矿工 直到最后一批汉兵开始进餐，孙立德才拿了一副碗筷，来到了打饭的位置，开始取饭。 孙立德倒不是一个迂腐或者喜欢作秀的人，他在行船的时候也会接受郑成的好意，在单间休息，非战时的生活里，他同样对生活质量有讲究，并且会尝试改善自己的生活。 但眼下并不是一般情况，在战场上，将士们将承担着巨大压力，此时的任何一点不满都会被放大几十倍。 为了确保周军俘虏顺利挖通生命通道，孙立德必须指派一批汉军将士在旁监督，监督的任务不能有丝毫松懈，也正因此这些汉军注定无法及时就餐。 这个时候，孙立德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些将士们一起挨饿，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孙立德的做法，大多数人即使仍旧心怀不满，也可以把不满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中。 取完饭的孙立德倒没有跟将士们一起用餐，他的时间很宝贵，需要做更多的时间，孙立德直接来到了矿工的就餐队伍中用餐。 在用餐前，孙立德已经进行过观察，矿工的人数大约在一千六百人左右，生命通道一旦打通，这些人数将会继续增加。 尽管矿工的人数众多，但是矿工们的身体素质却明显差了很多，矿工们普遍体型偏瘦，有一部分人甚至瘦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可想而知，周军对于这些矿工们的剥削程度一定非常过分。 这些人虽然瘦骨嶙峋，却正是孙立德需要的兵员，这些矿工身体素质差的原因在于营养跟不上，一旦后勤保障跟上了，这些人的身体状态将会缓慢的恢复。 这些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身体素质强壮的人了，自然法则已经帮助孙立德对兵员进行过一次筛选，那些真正体弱多病的人，早已经变成了尸体，被周兵扔在了尸坑中。 孙立德一边吃饭，一边和身边的几名矿工闲聊，矿工们告诉自己的东西和范景曜讲的内容差不多。 眼前这几个矿工都是周王从西域各国购买到的奴隶和战俘，周人为了防止这些矿工有力气逃亡和反抗，对于这些矿工的饮食实行了严格的配给制度，既不能让这些人饿的没有力气干活，又不至于有体力搞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一些不甘心认命的勇士组织过反抗或者逃亡，随着几次的密谋被泄露，所有参与者都被杀死，剩下的人也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孙立德通过问话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西域买来的奴隶和战俘只占了整个矿工队伍的一小部分，矿场上的大部分矿工都是汉地的百姓，而且是前段时间从汉地掳掠过来的壮年男子 孙立德有些庆幸，这些百姓被俘虏的时间还不算太久，身体素质就算有所下降，也不会降得特别厉害，至少恢复起来更快一些。 通过短短的几句问话，孙立德确信了这些矿工对周人怀有仇恨，只是他不明白，矿工的这些仇恨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孙立德提出了招募矿工南下作战的想法，想通过问话确认一下眼前几人的想法。 这几个矿工还不知道孙立德的真正身份，他们的回答将会是孙立德做出判断的最客观依据。 几个矿工的回答很实在，他们的口音和长相太特殊了，身上又没有足够的金钱，想要逃回家乡需要翻越大半个周境，很容易就会被周人重新抓捕，在他们看来，回家仅仅是个奢望，长时间的强制劳动让他们的思想变得现实，在他们看来，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是更好的活着，对于孙立德的征兵要求，他们并不反对，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有粮食吃，没有重体力活就满足了。 对于几名矿工的回答，孙立德很满意，快速将碗中的食物吃完，孙立德叫来了蒋继嗣和郑成，给他们每人配了五十名新兵，要求两个人组织士兵把汉军的征兵政策传达矿工们，这两名卫兵跟随自己很久了，孙立德曾经多次进行过征兵，孙立德相信他们也有征兵的经验。 孙立德倒也没有指望所有人都加入自己的队伍，一方面人数实在太多了，就像范景曜说的那样，养不起，部队的维持费用太高，另一方面，孙立德的装备并不足以支撑起这种规模的大军。 别动队的将士规模原本就有近千人，如果眼前的这些矿工又全员应征，汉军的规模已经超过了汉军的承受能力。 冯明德作为一名老军官，具有丰富的统兵经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两千人把河西郡搞得一片狼藉，孙立德自问自己达不到冯明德的水平，孙立德又不愿意强制将矿工们驱散。 就像几名矿工说的那样，受到口音和样貌的差别影响，这些矿工们很容易被周军发现，孙立德如果强制规定雇佣士兵人数，相当于变相的害人，孙立德于心不忍，所以希望有一批人能够自行选择逃亡方式。 征兵任务同样是一个检验蒋继嗣能力的机会，这个年轻人已经出色的完成了孙立德的多次任务，孙立德对他很器重，孙立德希望让他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至于对雇佣兵的考验，孙立德迟迟没能找到机会，其实也不能完全怨孙立德不给机会，实在是周军的战斗力太弱了，投降的太快，导致孙立德根本没有机会使用雇佣兵。 攻打矿场的主要目的是获取兵员，这个目标完成的很彻底，孙立德的任务很成功，主要任务成功的同时，孙立德也得到了一些意外之喜，比方说，仓库里的黄金，这些黄金虽说都是原矿，却是实打实的金子。 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些东西可都是钱啊。 离开就餐点，孙立德直接来到仓库，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钟强，二队的将士们似乎已经完成了进餐，孙立德走上前，询问钟强缴获的情况。 钟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直接到孙立德的身前引路，把孙立德带到了石屋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矿 进入石屋后，孙立德总算是明白了钟强无法开口的真正原因，整个石屋里都摆满了金光闪闪的黄金，虽说石屋并不算大，眼前的数量却已经非常可观了。 孙立德对于眼前的战利品数量非常满意，周人通过压榨矿工劳动力得到的产出全部都落在了孙立德的手中。 孙立德的眼前的黄金实在太多了，而且所有的金矿都是原石，形状大多不规范，孙立德没有办法对其中的价值进行准确测量，当然，孙立德也不需要测量，这些东西直接搬回昌宜城就行，李文华会对这些黄金的数量进行清点。 就连搬运物资的人手都被周人送上门了，那些周军战俘足以承担起这些体力活。 孙立德对于缴获很满意，他现在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来到钟强身边，孙立德说道:“钟队长，我需要你承担起更大的责任，等到我军返回昌宜城后，我会将新军打散了编制，重新编队，那时候，你将会担任营长的职责，新军需要大量有经验的军官，不单单营长的位置，所有的军官都会从咱们的老兵队伍中进行选拔，我需要你把这几次作战中功劳显着的士兵名单报一份给我。” 孙立德做出这个选择也是有原因的，原先他为了稳定新军人心，所以直接从新兵中提拔队长，事实证明，孙立德这个做法缺点太多，军官并不是忠诚于整个别动队的利益，还是忠于自己小队的利益，不仅给孙立德传递军令制造了阻碍，甚至于起到了反效果。 有过这个教训，孙立德自然需要做出应对，这些矿工的新兵加入的正是时候，有了这些矿工的加入，周地新兵的规模将会从主导地位变成附属地位，方便孙立德做出军官改革。 听完孙立德的话，钟强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即使钟强作战很勇猛，但他的行事谨慎的风格却没有变化，听到孙立德的计划，他倒不是反对孙立德的决定，更多的，他担心自己无法承担起这份责任，相较于队长，营长的权限更大，责任也更重，他和孙立德的嫡系军官魏振国不同，他没有大规模管理士兵的经验。 钟强自己没有信心，孙立德却对他很有信心，除了蒋庆的能力在孙立德这里是个未知数，没有检验过，孙立德麾下这三名队长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天纵之才的名将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将领都是在一次次的作战中积累起了作战经验，孙立德想要做的就是从自己的部下中培养合格的将领，他不仅给自己的部下提供机会，并且对他们抱有厚望。 孙立德安慰了钟强，准备继续说几句鼓励的话语，矿场上响起了进攻号。 进攻号必然不是汉军吹响的，孙立德的法螺放在了郑成那里，郑成做事向来严谨，不可能拿军令开玩笑，矿场上响起进攻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周军发动了进攻。 孙立德迅速跑出石屋之外，顺着声音发起的方向开始观望，孙立德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画面。 一队周兵正在朝着吃饭的矿工们杀了过来，孙立德看了看周兵的人数，并不算太多，估计人数大概在五百人左右，只有后方压阵的百余人装备非常精良，似乎是一支职业部队，周军阵前冲阵的周兵装备就寒酸了很多。 那些冲阵的周兵与其说是周兵，还不如说是武装平民，装备也五花八门，有拿挑子的，有拿铲子的，孙立德推断这支队伍并不是附近县城派出的支援兵，如果附近的县城真的是得到了东岭山逃兵的汇报才派出的军队，他们必然会将部队武装起来，毕竟东岭山上的五百人已经败了。 尽管周兵的装备很差，矿工们的装备却更差，或者说，矿工们根本就没有装备。 一旦周军的士兵杀进了矿工的队伍，将会形成一边倒的屠杀，矿工们的混乱将会迅速波及到汉军。 孙立德从钟强处要到了二十名士兵，带着这些士兵朝着矿工们的方向冲了过去，孙立德只能希望自己尽快赶到现场组织起士兵。 孙立德所处的仓库位置距离分饭点还有一段距离，孙立德需要汉军的现场指挥官及时做出反应，为自己争取时间。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陈兴昌的弓队，这支队伍在进攻东岭山的时候因为部署位置过于靠后，周兵的战败又过于迅速，没有立下任何战功，将士们都憋着一股劲，士气可用。 而且，孙立德把这些士兵安排在分饭点，周军进行攻击的时候，四队的将士们首当其冲，陈兴昌又是一个反应很快的军官，在周兵吹响进攻号的时候，立即做出了反击。 弓队迅速集结，并且朝着周军射出箭雨。 周军的士兵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别说是装备了，不仅没有甲衣，连盾牌都没有，也正因此，汉军的箭雨对周军造成了一定杀伤。 其实汉军的弓箭手数量并不多，箭支的杀伤力有限，不会对周军造成太大的伤害，真正到了战场上，箭雨的效果却很显着，当成规模的周军被乱箭射倒后，周军的士气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周军冲阵的部队开始有意识的放慢了攻击节奏。 仅仅通过周军应变的反应，孙立德就得出了判断，认为周军的前锋确实不是专业的作战部队，更像是寻常的征召部队，孙立德对胜利更有信心了，周军的精锐只占了汉军的少数，只要汉军击败少数的周军精锐，便足以控制战斗的胜利。 汉军的应对方式却不仅仅是陈兴昌的箭雨，矿工的队伍中冲出了两队士兵，这两支部队朝着周军发起了仰攻。 看到汉军的反应，孙立德很满意。 这两支部队将会挡住周军的进攻势头，为汉军的重整制造机会。 孙立德不知道汉军能把周军挡住多长时间，他需要迅速组织支援部队，带领部队参战。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迂回 孙立德没有贸然进入矿工的人群之中，尝试在混乱人群中组织部队。 周军的袭击取得了一定效果，矿工的队伍中产生了混乱。 孙立德如果贸然进入混乱的人群之中，很有可能不仅无法组织起士兵，反而会在混乱中与自己身边的部队走失。 所以孙立德决定先找到需要集结的部队，确认好方向再进入混乱的人群。 孙立德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混乱与秩序，两者的反差很明显。 孙立德很快就找到了范景曜的雇佣兵队伍，这支装备精良且编制完整的士兵将会是孙立德最大的依靠。 在身边士兵的帮助下，孙立德分开混乱的人群，朝着雇佣兵的集结队伍冲了过去，在雇佣兵队伍的最前方，孙立德找到了范景曜。 孙立德也没有多说话，他是个爽快的人，直接说道:“我准备迂回到周军的背后，对周军发起进攻，根据合同要求，你可以选择是否参加这个任务，所有参战兄弟将会在战后根据参战人数和取得的人头数量获得报酬，战死的士兵也有抚恤金。” 孙立德一直认为根据人头判断功劳是种陋习，不仅容易引起将士争夺人头的内斗，还会让自己的部队变得嗜杀。 紧急的军情以及逐利的雇佣兵小队逼迫孙立德做出了这个选择。 迂回过去的目的是为了作战，如果仅仅按照参战就获得酬劳的要求征集合佣兵，这些战士很有可能不会出力作战。 战机稍纵即逝，周军的后队毫无疑问是一支精锐部队，只有激发起佣兵的斗志，才能取得胜利。 想要激发这些佣兵的战意，根据战果发放奖励是必不可少的。 奖励的方式有很多，金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只要待遇足够高，哪怕是铤而走险也会得到响应。 再说了，孙立德也不需要他们铤而走险，周军的战力不算高，汉周两军的胜负还在五五开之中。 范景曜听完孙立德的话，没有犹豫，当场就答应了下来，作为雇佣兵的首领，这些决定权他还是有的。 范景曜提出了一些赏金的标准，范景曜的要求并不过分，孙立德当场应允了下来。 范景曜似乎是担心被孙立德当成炮灰进行消耗，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雇佣兵跟随在孙立德的将士身后参加作战。 孙立德答应了，随后带领部队离开了混乱的人群，雇佣兵小队跟在了孙立德的身后。 孙立德统帅的汉军很快就离开了混乱的人群，在离开的时候，汉军队伍的尾巴上又跟上了一些士兵，一些想跟周军拼命或者跟随人流离开的矿工都跟在了孙立德的队伍后，这些人加入之后，汉军的规模得到了显着的扩大。 孙立德带领队伍朝着周军的后方进行迂回，行军的同时孙立德的眼睛一直观察远处的战局。 虽然汉军在武器和战斗力上占据优势，在人数和地理位置上却处于绝对劣势，也正因此，汉军能做的只是挡住周军的进攻势头，却无法做到逆转战局。 这种微妙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当周军负责压阵的精锐部队被投放到战场上之后，汉军开始有了败退的迹象。 孙立德不再犹豫，抽出身上的短刀，同时命令士兵发起冲锋。 听到孙立德命令的士兵们同时开始了呐喊，全军朝着周兵军阵发起冲锋。 过早的冲锋会把将士们的体力消耗在了无意义的爬坡过程中，但孙立德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一旦正面的汉军战败，孙立德的迂回也将失去意义。 周军似乎也发现了孙立德的队伍，指挥官立即做出了应对，一支二十人的精兵从周军队伍中冲了出来，挡在周军的侧翼上，摆出守势进行防御。 有了这一支周军的防护，孙立德试图迂回到周军背后的想法落空了，如果想要继续完成迂回攻击的目标，孙立德需要避开这二十个牵制的周兵，在回避的过程中，汉军同样需要分出士兵进行牵制。 为了躲开这些士兵，汉军需要做的不仅仅是牵制，士兵们需要绕更远的路，用更多的时间。 孙立德简单判断了形势，做出了一个节省时间的决定，命令士兵直接对周军的拦截小队发起冲锋。 对面的周兵虽然装备精良，人手却不足，跟在自己身后的佣兵战士装备同样精良，汉军在战力上足以碾压敌军。 只有及时打穿周兵的队伍，孙立德才不会错过战机，把战斗损失控制在最小。 主将是一支队伍的胆气，孙立德没有怂，直接挥着刀朝着周兵军阵冲了过去，其他士兵紧随其后。 经过交手，孙立德也确认了这支周兵部队的实力，确实是精锐士兵，而且武器精良，表现却并不出彩。 这些周兵不是鬼面军那样剑术过人的勇士，也不是克平兵那样配合默契的战士，更不是宋轶私军那样士气高昂的部队。 经过短暂的僵持，源源不断的汉军成功把周兵的阻击小队打穿，孙立德带领部队穿过阻击小队的阵地朝着周军军阵杀了过去。 周将似乎没有想到派出阻击的这支部队会败得这么快，根本没有准备后手。 孙立德当机立断，抓住周军疏于防范的战机，变更了作战目标，没有继续进行迂回，而是直接带着部队撞向了周军的侧翼。 孙立德的部队士气正旺，体力也优于眼前的周军。 在汉军的冲击下，崩溃从周军的右翼开始，一点一点向着中军蔓延。 原先被周军压制的汉军将士也减轻了压力，开始进行反攻，随着周军队伍中响起了一声“韩营官跑了”，周军彻底丧失了反抗欲望，士兵转身就逃。 孙立德将目光看向周军的阵后，一小撮人正簇拥着一座“周”字军旗朝着背面逃亡。 原先保留实力的雇佣兵们也开始发力，这些佣兵战士仿佛化身为战神追击着周兵。 孙立德似乎产生了错觉，能够在佣兵战士的眼睛里看到金币。 第一百四十章 叛乱 孙立德来到了正面阻击周军的汉兵队伍中，见到了汉军的指挥官。 两支队伍的指挥官分别是蒋继嗣和章彤，通过二人的介绍，孙立德了解了事情经过。 周军奇袭的时候，蒋继嗣正在矿工队伍中宣传孙立德的征兵政策，看到周军进攻，蒋继嗣立即带领麾下的五十名新兵和一些动员起的矿工对周军进行阻击。 章彤的部队刚刚完成就餐，正准备换防，回去监督周军俘虏挖掘生命通道。 相较于进取心更强的蒋继嗣，章彤不仅更稳重，而且也更保守，章彤和蒋继嗣不同，章彤不是孙立德的嫡系，面对军情，章彤的第一反应是集合部队等待命令。 章彤没有等到孙立德的军令，却遇到了同样执行征兵任务的郑成。 面对周军的奇袭，郑成和蒋继嗣做出了同样的决断，认为必须派出部队阻击周兵。 正当郑成准备带兵拦截周兵的时候，郑成看到了章彤，郑成一直陪伴在孙立德左右，知道孙立德对这名军官很器重。 因为相信孙立德的眼光，所以郑成选择相信章彤的统军能力。 郑成只留下五名助手陪自己继续集结人手，其他的新兵战士全部交给了章彤，让章彤带队阻击周兵。 正是在章彤和蒋继嗣两个人的全力阻击之下，孙立德才能组织起佣兵队伍，对周军进行侧击，从而扭转了局势。 通过章彤的话，孙立德找到了一个漏洞，孙立德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只注意到了奇袭的周军，却忽视了另一支周军力量，忽视了那些周军战俘。 为了让这些战俘挖通生命通道，孙立德可是给他们发放了工具。 这些工具虽然没有兵器使用顺手，却同样可以当做械斗的利器。 五百人的周兵战俘相对于百人的汉兵监视部队来说占据着兵力优势。 想通了这一点，孙立德没有犹豫，命令章彤继续配合佣兵打扫战场，孙立德特别强调不可以追击太远。 孙立德带着蒋继嗣和半数的士兵朝着周军俘虏挖掘通道的位置冲了过去。 不出孙立德的预料，周军战俘果然掀起了暴动，这些周军战俘利用手中的武器和汉军将士作战。 汉军现场的三个军官没有指挥作战的经验，也正因此，体力更充沛、兵器更精良的汉军，无法控制住现场战局。 随着孙立德的出现现场的混乱开始慢慢平息，有了孙立德，汉军便有了主心骨，汉军将士朝着孙立德的身边集中。 在汉军军心稳定的同时，周军丧失了战意，他们之所以会进行反抗，同样是听到了远处的喊杀声。 听到喊杀声后的周军战俘为了配合战友作战，产生了反抗之心。 孙立德的出现，以及远处逐渐降低声音的喊杀声都在摧毁这些周兵的斗志。 这些饿着肚子又有过投降经验的周兵战俘纷纷丢下武器进行投降。 孙立德命令投降的周兵让开道路，带领汉兵不断朝着周兵抵抗最坚决的位置发起进攻。 孙立德很快就找到了周良这个罪魁祸首，这名东岭山守将并没有选择投降，似乎准备反抗到最后了。 周良的身边还簇拥着十几个周兵，每一个周兵都手拿着武器，似乎准备进行最后的反抗。 周兵们并不都是视死如归的钢铁战士，几名年轻的周兵握着武器的手还有些颤抖。 在孙立德准备下达进攻命令的时候，周良开口说话了，周良说道:“在下愿意自裁，希望将军能够放过我手下的将士。” 孙立德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会放过所有投降的周兵，但并不是因为你的求情，我并不嗜杀，今天这东岭山上流的血已经足够了，你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周良笑着说道:“孙大人一诺千金，在下自然相信，兄弟们放下武器投降吧。” 话音刚落，周良将手中握着的铁铲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右手将铲子往下一拉，自刎而死。 周良的动作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他身边的将士根本来不及制止，这些士兵只来得及扶住周良的尸体，将尸体缓缓的放到地上。 士兵们嚎啕大哭，周兵开始不断放下武器，向孙立德投降。 正当孙立德认为局势已经控制住的时候，场上又起了新的变化， 一名周兵大喊道:“周将军慢走，小五这就来陪您”，话音刚落，这名士兵将手中的锤子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降兵的情绪本就很激动，有了这一名周兵的示范，没有扔掉武器的士兵开始自杀。 几秒钟的时间里，场上倒下了几具尸体，孙立德叹了口气，周人不仅尚武还有血性。 场上只剩下了一名没有扔掉武器的士兵，他也拿着一把铁铲，将铁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准备自杀，他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迟迟没有动手。 孙立德叹了口气，制止了蒋继嗣的劝阻，亲自来到了年轻周兵的身边，抓住了周兵握着铁铲的手。 孙立德夺过铁铲扔在地上，将俘虏交给汉兵看管，再次说道:“今天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孙立德将目光看向了周良，虽然他投降过，却依旧选择了一个比较壮烈的方式死去，值得自己的敬重。 周良的选择并没有错，换位考虑，如果统帅周兵战俘的是自己，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边命令士兵们将死者掩埋，一边命令周兵战俘继续挖掘通道，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孙立德都不会受到动摇，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有蒋继嗣看管战俘，孙立德比较放心，通过这几次的行动，蒋继嗣已经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不同于郑成，蒋继嗣对军旅之事非常热爱，这种人才放在自己身边确实是种浪费。 至于原先看管战俘的三名队长，孙立德很自然的将这三名军官划到不可靠的范畴中。 除了章彤，新军军官的表现就没有让孙立德满意过，孙立德能依靠的只有随着自己翻山越岭的那些锐士营老兵。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命通道 孙立德连续审问了多名周军俘虏，通过俘虏的供词，孙立德了解了这支周军部队的来源。 这支军队不是一支主战部队，而是一支搬运黄金的部队，整支部队由一百名老兵加四百名征召兵组成。 为了保证仓库里不会堆积太多的黄金，耽误开采进度，周人每个星期都会派出运输部队进山负责把黄金运到郡城。 运送的真金白银价值较大，运送距离又太远，周王也不希望耽误开采工作的进行。 为此，周王征召了大批周国平民参与运输任务，为了运输金矿，这些周民大多使用手推车和挑子，孙立德看到的那些使用挑子作战的士兵，其实是使用挑子运货的平民。 听完俘虏的供词，孙立德只能苦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自己还是上天给自己增加了磨难，自己突袭东岭山的日子居然正好是周军搬运金子的日期。 汉军奇袭东岭山的时候倒是没有损失，反倒是这支运输部队给汉军造成了损失，汉军不仅损失了大量士兵，还损坏了大批军备。 周人的出现既是不幸，也是一种幸运，如果周人的运矿部队早一天将金矿运走，只怕孙立德就会为士兵军饷犯愁了。 金矿的规模巨大，正好可以解决汉军的军饷问题，但孙立德并不打算一次性将黄金用掉，作为一军统帅，他考虑的更多。 缴获的金矿虽然足够多，却必须要控制住流通数量，一旦短时间内金子的流通数量加大，很容易引起局部地区物价的上升，也就是让钱变的不值钱。 孙立德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身边的军事人才不少，后勤人才却几乎没有，他需要更多的人才帮助自己处理这些事务。 章彤和范景曜的追击队伍已经返回，章彤的部队还押解着一些战俘。 和章彤部队不同，佣兵部队没有带任何战俘，相反，每名佣兵的身上都带着几个血淋淋的包裹，按照包裹的形状，包裹内似乎装着人头。 大概是受到了佣兵的影响，章彤的部队中也有几个士兵携带了一些带血的包裹。 按照人头记功的做法产生的优缺点展现在了孙立德面前，因为能够获得利益，所以佣兵们不仅可以在战场上和周军拼命，还能在追击过程中保持积极态度。 但是，因为孙立德的这条命令，很多原先不用死的人成为了佣兵邀功的工具。 孙立德的不忍心仅仅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孙立德重新恢复了坚定，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如果汉军被周人击败，被俘汉军的下场只怕会生不如死。 汉军的功劳可以先进行记录，等到战后统一发放，雇佣兵的酬劳却需要尽快兑现。 孙立德和雇佣兵是签过合同的，为了确保以后的合作都顺利进行，孙立德安排郑成负责记功并且发放酬金的任务。 孙立德把记功标准告诉了郑成，郑成办事一向很仔细，孙立德对他很放心。 交代完军务，一名士兵跑到了孙立德身边，士兵告诉孙立德，生命通道已经打通，蒋继嗣留下了一部分士兵看管俘虏，带着其他将士进入矿洞中。 听完士兵的报告，孙立德放弃了迎接凯旋将士的想法，直接朝着新开采的矿洞快步跑了过去。 在矿洞口处，孙立德看见了灰头土脸被拯救出来的矿工，以及刚刚完成开采任务，无精打采的周军战俘。 此刻的蒋继嗣已经从通道里出来了，看到孙立德，蒋继嗣连忙走上前汇报情况。 蒋继嗣一共从矿洞里解救了三十人，全是矿工，据蒋继嗣报称，矿洞里有过发生战斗的痕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矿工们跟矿洞里的周军发生了血战，双方都认为自己必死，打起仗来很拼命，损失都很大，尤其是周军，已经全军覆没。 蒋继嗣在救人的时候观察的很仔细，就连一些没有显着外伤的尸体都被他检查过口鼻，确认过有无生命迹象。 所有的幸存者都已经被解救了出来，一共三十人，正像孙立德说的那样，这不是简单的算账问题，站在孙立德眼前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周军喜欢剥削矿工，但孙立德不是这种人，周人的俘虏已经完成了任务，孙立德带领着俘虏和被解救出的矿工前往就餐点进餐。 孙立德安排蒋继嗣继续在矿工队伍中宣传自己的征兵政策。 尽管饭菜已经凉了下来，在饥饿者的眼里这些饭菜是最美味的佳肴，眼前的战俘和矿工仿佛成了饿鬼，用最短的时间吃完饭。 在这段时间，郑成和蒋继嗣都已经完成任务回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 孙立德并不关心郑成的记功任务，他关心的是蒋继嗣的征兵宣传任务。 出乎孙立德的预料，矿工们一致决定追随孙立德，表示愿意跟着孙立德一起回家，少数激进分子甚至表示要打破王城，杀死周王。 对于这种情况，孙立德喜忧参半，喜的是兵源充足，忧的是粮草不足。 可以想象，下一步粮草问题将会是孙立德面临的难点问题，孙立德决定放弃思考，走一步看一步。 利用缴获的武器，孙立德首先补充了汉军的军备损失，利用剩余军备武装起了大约三百人的队伍，孙立德直接任命蒋继嗣担任这支军队的营长。 不仅仅是武器收获极大，那位韩营官送来的手推车也帮助孙立德解决了运输黄金的工具问题。 孙立德命令周军俘虏将仓库里的黄金通通装载上车，随后孙立德派人焚烧了所有矿洞，焚毁了所有采矿设施。 虽说真金不怕火炼，但是矿洞却需要木材固定，大火将这些木材焚烧以后，周人若想重新开矿，所有的设施都需要从新建造，所有通道都需要重新挖掘，这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成本和财力成本。 完成破坏任务后，汉军开始朝着昌宜城行军。 在向导的指引下，汉军很快就离开东岭山进入了主路，汉军距离昌宜城已经不远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城 周军运输队会给汉军制造麻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汉军吃了情报不足的亏，孙立德在这次行军中吸取被周军运输队偷袭的教训，派出士兵朝着四个方向进行打探。 如果孙立德奇袭东岭山成功后及时派出探子打探情报，或许就能争取到更充足的反应时间。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孙立德没有办法改变以前的错误，却可以避免未来犯下相同的错误。 受到黄金影响，汉军的行军速度减慢了不少。 继续行军了一段时间，前往昌宜城打探军情的探子跑回了孙立德身边。 这名探子语气很焦急，据他的报告，一队七八百人的周兵正在进行攻城。 听过周良提供的情报，孙立德对于周人在源尧郡的军事力量还是比较了解的，全郡的精兵都集中在了郡城，不可能这么快就派兵偷袭，眼前这支部队很有可能和东岭山上的运输队相同，都是一支征召兵为主的部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周军迅速集结起一支大军的理由。 既然军情紧急，孙立德也就不再耽误时间，留下陈兴昌带领麾下的士兵配合矿工们看管俘虏和黄金继续行军，自己则带领钟强和蒋继嗣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朝着昌宜城方向行军。 汉军迅速的到达昌宜城城下，此时的周军刚刚被汉军赶下了城头，和孙立德料想的相同，眼前这支周军部队的队列极为混乱，锋利的武器没有办法代替松懈的训练，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明显不会是汉军的对手。 孙立德觉得周军有点把战争当成儿戏了，在吸纳东岭山矿工之前，汉军的兵员数量和这些周兵数量相仿，至于战斗力上汉军甚至还占据着优势，。 也许周军指挥官认为给征召兵完成武装就能让这些平民士兵变成精锐战士，孙立德实在不知道周军自信的来源，在他看来，这支周军简直就是一支运输队，一支给自己输送军备的运输队。 汉军到达战场后，孙立德命令士兵们进行休息，准备全军休息之后，组织士兵发起冲锋。 周军连续攻城受阻，士气衰减的很厉害，汉军却士气正旺，虽然没有开战，但是汉军已经锁定了胜局，因此，孙立德没有立即派出部队冲锋，强行驱使疲兵作战会加大汉军的伤亡。 汉军将士简单休息之后，呼吸变的平和，孙立德命令士兵发起冲锋。 城外汉军呐喊着进攻周军的时候，昌宜城的北门也被打开了，这扇周军想尽办法试图突破的城门，终于在一个不该开启的时间打开了。 一队队汉兵从城内冲出，同样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这些汉兵呐喊着冲向了周军。 面对夹击，周军将士只进行了简单反抗就全队崩溃了，前后都是敌人，周兵们无处可逃，这些周兵发扬了周人的一贯传统，直接选择了投降。 孙立德和魏振国成功在昌宜城城下完成会师。 周军之所以迅速崩溃，也跟周军主帅的快速阵亡有关系，在汉军的进攻中，一支流箭准确的命中了统兵的昌宜城城主眼睛，贯穿了颅骨，这位将领当场死亡。 即使周军主帅活着，周军也没办法逆转战局，但是他的死亡加快了周军的崩溃，周军的投降为孙立德完整的保存了大量武器，孙立德指挥将士把俘虏的兵器全部收缴，接下来孙立德需要考虑的是处理战俘的问题。 对于如何处置这些战俘，孙立德产生了犹豫，放是不可能直接释放，按照孙立德的计划，他会在昌宜城中继续呆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汉军必然会和源尧郡的将士继续作战，这些被释放回乡的士兵，很有可能被重新征召。 养着这些人更不现实，在别动队规模激增的当下，粮食问题成了汉军需要考虑的一个关键问题，此时的孙立德在节约粮食上已经不遗余力了，恨不得一份粮食两个人使用，肯定不能养活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孙立德决定先把这些俘虏关押到大牢，等到孙立德想清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之后，再做处理。 孙立德命令魏振国带领部队接应陈兴昌，随后自己带领士兵进入了昌宜城中。 孙立德直接来到了船队停靠点，见到了李文华，让他提前组织人手准备接受现金，并且购买粮食，在孙立德的心中，购买粮食的优先级要更高一些，等到商人们知道汉军劫掠了大批量的黄金，只怕会做地起价，汉军的采购基数太大了，任何的涨价对汉军来讲都将产生高昂的成本。 孙立德开始思索军官的任命，别动队的旧人加上解救的矿工，汉军的兵力在两千二百人以上，为了便于指挥，孙立德决定将部队分成五个营，从自己的亲信中选拔将领。 蒋继嗣终究不像其他几个队长那样有充足的带兵经验，孙立德将章彤配给蒋继嗣当助手，帮助蒋继嗣带兵。 孙立德很认可章彤的能力，需要考察的就是这个军官的可靠程度，孙立德也会给新人机会，但真正选拔军官的时候，他一定会先从老兵中选拔，随着部队规模的增加，孙立德没有办法像在锐士营的时候如臂所指般的指挥部队，他必须借助军官的帮助。 正因为军官的作用上升了，所以孙立德更加在乎军官的忠诚度。 孙立德把郑成叫到身边，给他安排了一个肥差，让郑成负责考功，尽管汉军的规模迅速膨胀，对军官的需求量也有所增加，汉军的老兵的数量依旧太多，不够分配，谁升职，谁留下，一定要有一个客观的评价标准。 再说了，孙立德并不打算将所有的老兵都当成军官培养，陈兴昌统帅的别动队第四队作为一支特殊技术工种，一旦士兵被抽调走，队伍中的兵员缺口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进行补充。 孙立德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比方说，提高弓队的士兵待遇，或者，对弓队进行扩招，招募更多的弓箭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昌宜会议 孙立德虽然是一军的统帅，但是个人的思维始终是有局限性的。 孙立德没有贸然召开军议，心中没有一个合适的议案就贸然召开军议，很有可能收获不可控的结果。 孙立德准备提前召集自己的嫡系将领先行商讨，得到一个初步方案，然后再召开军议。 等到魏振国接应陈兴昌的队伍回城之后，孙立德亲自带领部队把周军俘虏关进了大牢。 李文华拿出部分黄金进入城中采购军粮，蒋庆组织人手把剩下的黄金运送到船上。 孙立德则叫上魏振国、钟强、陈兴昌、蒋继嗣和郑成商讨汉军的未来用兵方向。 这次商谈是为了帮助孙立德提供视角，孙立德没有扩大会议范围，只找了五名嫡系将领，这些人的立场和孙立德一致，能够最大程度帮助孙立德提供思路。 孙立德直接询问起几位将士对汉军未来的看法。 最先提出建议的是蒋继嗣，这也在孙立德的预料之中，蒋继嗣不仅有野心，还是孙立德嫡系中的嫡系，所以顾忌最少。 蒋继嗣一开口，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话题，他建议汉军放弃南下的计划，统率全军向西进攻，只要动作足够快，可以迅速到达周国王城城下，依靠现有军事实力和机动性，即使灭国也不是难事。 蒋继嗣的计划确实很有诱惑力，而且有一定的实施可能，因为周军的国力已经空了。 周国北方的边防军短时间内将被柔兰人牵制在北方，无法南下；南方的冯明德同样损兵折将，战略必将趋于保守，打探汉军虚实同样需要反应时间；周军所能依靠的只有王城的驻军和一些勤王军，在军队的质量上弱于汉军。 原先孙立德反对西进的原因在于人手不足，得到矿工的补充，汉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了优势，富庶的周国腹地将会给汉军提供足额军粮。 孙立德手上兵员充足，主力部队对周人满怀仇恨，只要孙立德能够顺利带兵到达周国王城，孙立德就有信心取胜。 这个计划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孙立德需要说服手下的部队跟随自己西进，必须要有理由，不然会导致军心动荡。 不算那些雇佣兵和孙立德从汉地带来的少数老兵，孙立德手下兵员大致上可以分成三类。 汉军的主力当然是矿工中的汉民，这些汉民是周军从汉地掳掠过来的平民，他们不仅对周兵怀有很深的仇恨，还对回家怀着极度的渴望，如果孙立德带领部队南下，这部分人的军心确实可用，如果孙立德西进，只怕将士的积极性会受到挫动，需要通过其他手段树立汉军的积极性。 汉军中仅次于汉民的兵员是那些西域出身的奴隶和战俘，这些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被奴役的时间太长，大多数兵员已被消磨了战斗意志，这些士兵没有战斗欲望，就连生存欲望都不高，无论孙立德的目标是哪，这些人都不会有意见，当然，这些人也不可能会有积极性。 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孙立德在北地郡招募的周国土着，这些人的成分比较复杂，不仅有柔兰人还有周人，尽管征兵的时候，孙立德的标准要求的较低，连续的征战却磨练了这些新兵的战斗力，战争淘汰掉了部分不适合军旅的士兵，留下的将士都可以打硬战，这部分将士虽然战斗力最高，对汉军的归属感却最低，水路行军的时候倒也没什么，进入昌宜城后，每天都有士兵逃亡。 根据孙立德的观察和魏振国的报告，孙立德估计留存的新军将士数量应该不会超过四百人，孙立德估计这些士兵的数量将会继续减少。 在未来的日子中，通过不断征战，矿工的兵员素质将会得到提高，逐渐成为军中的中流砥柱，孙立德的管理工作重心可以进行一部分偏移。 蒋继嗣的话语中有很多漏洞，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郑成，郑成和蒋继嗣两个人共事了一段时间，两个人也熟悉，由他提出反对意见也是最合适的。 郑成提出的问题恰恰是孙立德所纠结的军心问题。 听完郑成的质疑，蒋继嗣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状态，说道:“汉民思乡心切确实不假，但是他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如果能回家，他们早就走了，也不会加入我军，冯明德的坚守把我们都逼上了绝路，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死中求活。至于那些北地郡的兵源，那更不是问题，想跑的同样早就跑了，剩下的都是犹豫不决的人，再说了，逃兵下定逃亡的决心恰恰因为源尧郡的位置距离北地郡太近，一旦我军离开了源尧郡，昂贵的路费同样会打消剩余士兵的逃亡想法。” 孙立德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内心却赞同蒋继嗣的说法，只要将士们意识到别无选择，激发对汉军的归属感，知道只有别动队能给大伙带来希望，即使心怀不满也只能忍受。 所有逻辑的前提都是要让将士们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急环境。 郑成似乎被说服了，不再言语，接下来发表意见的是魏振国。 魏振国没有顺着蒋继嗣的话往下说，他直接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在孙立德出兵东岭山的时候，魏振国似乎下了不少功夫，做过很多调查。 魏振国告诉孙立德，顺着昌宜城南下，衡水将会分成两支，主河道将继续向南，支流则继续向西汇入泰湖。 魏振国并没有仔细调查西方的情况，汉军的目的是回家，所以魏振国着重打探南方军情。 因为汉周两国交恶，和汉国一样，周军在郡内修筑了大量的军寨，这些军寨不仅数量众多还分布密集。 汉军在跟冯明德决战之前，先要攻克众多的军寨，别动队缺乏的攻城武器将会是汉军的短板，汉军的兵力和士气会在连续的攻城战中受损。 尽管魏振国说的很含蓄，孙立德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是魏振国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战争贩子，依旧对于南下的攻坚不抱希望，他其实是支持蒋继嗣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整编 听完魏振国的话，孙立德已经有了西进的倾向，只不过没有下定最终决心罢了。 魏振国接下来的讲话帮助孙立德下定了决心。 魏振国控制昌宜城之后，利用缴获的马匹和军中擅长马术的士兵组成了一支五人规模的快马小队。 这队快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南下打探情报。 魏振国接应陈兴昌回城的时候，快马刚好返回，带来了南方的情报。 别动队在周境折腾的动静确实足够大，现在整个周地都已经动员了起来。 根据快马的调查，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武川郡内征召了三次兵役，冯明德似乎认真了，打算集中力量抵抗汉兵。 探马带回的消息成为了帮助孙立德做出决断的最重要推手。 被魏振国说服的人并不仅仅孙立德一人，魏振国讲完话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南下的道路实在太难，众将取得了西进的共识，孙立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整顿汉军。 现在的汉军兵员已经达到了规模，但是指挥系统没有完善。 孙立德决定把自己思考的军官任命告诉众人，除了郑成，其他人都被火线提拔，直接担任营官一职。 按照之前的成功经验，汉军一共分成五个营，每个营以数字命名，魏振国负责第一营，钟强负责第二营，陈兴昌负责第三营，蒋继嗣负责第四营，第五个营的任命待定。 首先于汉军的人数，孙立德没有按照汉国的建制成军。 每个营有四百名士兵，为了能让这些营完成日常管理，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营官，更需要一套完整的指挥系统，各位营官需要补充麾下的营长和队长。 对于这些人事任命，孙立德选择了放权，各营的人事任免完全交给营官自们行处置，汉军正处在生死危急的边缘，孙立德的所有安排都以提高汉军战斗力为原则。 陈兴昌升任营官后，原先的第四弓箭队的队长位置空了出来，为了维持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这次的军官选拔，孙立德不打算从这支军队中抽人，为了弥补士兵的遗憾，孙立德把这支箭队的规模进行扩编，整支队伍的规模扩编成以前的三倍，营长也会从弓箭队的老兵中选择，新兵则从矿工中招募，弓箭队士兵的月薪也得到了增加，而且远远高于普通士兵。 除了弓箭队外，其他的老兵部队全部进行整编，军官选拔挑剩下的老兵由郑成进行二次挑选，挑选出的士兵作为补充，充实孙立德的卫队。 随着几场战斗的发生，孙立德越来越发觉到卫兵数量不足的难处，他不仅需要卫兵保卫自己的安全，关键时候能够追随自己冲锋陷阵，最重要的是孙立德需要卫兵帮助自己传递将令，东岭山之战的时候，孙立德已经察觉到人手不足的缺陷，招募卫兵也可以把郑成从琐碎的事务中解放出来。 孙立德相信，经过这两次挑选之后，最优秀的老兵已经被挑走了，但是老兵的数量还是太多了，剩下的士兵没有办法成立单独的作战力量，只能与那些周地招募的新兵进行混编，形成一支有战斗力的小队，将领必须是自己的亲信，孙立德想来想去，最后能想到的只剩下了蒋庆，为了保持士兵的战斗力，按照原先的计划，孙立德提高了这支部队的待遇。 汉军这次军队改革并不单单是改革老兵部队，孙立德现在军备和军饷都很充足，他可以完成更多计划。 孙立德准备从矿工的汉民中挑选了五十名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较好的士兵，这些士兵将彻底脱离作战部队，专门负责传递军情和打探情报，孙立德决定放弃那些步行探子，直接成立一支五十人的快马队伍。 这几次作战虽然缴获了大量的兵器，却很少缴获到战马和战甲，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孙立德不仅要把全部的战马都集中起来，准备交付给快马小队使用，更打算让李文华采购完粮食之后前往民间购买凡马，马匹的数量不需要太多，只希望能够支撑起整支快马部队。 除了快马小队，孙立德需要重新完成锐士营未完成的事业。 在连番的战斗中，汉军不仅产生了大量的失踪和战损，还有一些伤势较重的重伤员没能痊愈，这些重伤员即使伤情恢复也将影响身体状况，伤情严重者身体上已经残疾，孙立德没有忘记初心，不能忘记这些为了汉军伤残的兄弟们，他决定把这些人交给王建成，让王建成培养这些人医务能力，成立一个医务队，当然，医务队也不能全部使用残疾的战士，大量的体力活需要健全人士完成，孙立德准备从军中挑选一些体质较差的健全士兵，让这些士兵充实医务队。 汉军的缴获在短时间内是用不完的，李文华也需要一支专业的后勤队伍，按照李文华那个死脑筋，如果孙立德不给他安排助手，他是真的会一直干到累死的，在军鉴中积劳而死的将领还真不少，孙立德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会得到同样的结果，必须提前进行打算。 孙立德指派完任务后，众将纷纷告辞，进入军中，汉军的重整对几位军官来讲都是机会，几个人都很珍惜，不论是选拔军官还是挑选士兵，动作一定要快，军中优秀人才就那么多，自己如果动作慢了就会被其他人挑选走。 孙立德的安排中唯一没有进行考虑的是那些新军的将领，孙立德对这些将领的表现简直就是失望透顶了，这么多人只有章彤一个人才，其他的军官不仅能力有限还有可能阻碍自己的军令。 因为失望，孙立德决定放弃这些无能者，除了章彤被孙立德提拔成蒋继嗣的副手担任副营官一职，其他的新军将领都留任原职。 幸福感或者不幸感都是比较出来的，孙立德知道这些军官会心生不满，但孙立德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购粮 等到几名军官离开之后，孙立德派出郑成进入军中挑选擅于骑术的士兵，孙立德自己则直接前往了王建成处。 王建成的临时医馆就设立在大牢附近，孙立德押送战俘进入大牢的时候曾经从临时医馆门前经过，当时孙立德军务在身，因此没有去见王建成，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成，孙立德总算腾出了时间，可以和王建成好好的聊一聊。 王建成和他的师傅一样，是一个很有医德的人，虽然周人杀死了他的父母，他也对周人怀有很深的仇恨，但在救死扶伤方面却能做到一视同仁，自从汉军进入周境之后，他就没有闲下来过，一直在给将士们进行治疗。 孙立德有些惭愧，没有及早的给王建成安排助手，随着队伍规模的扩大，一名军医明显无法满足军队的需求。 孙立德来到王建成身边的时候，王建成正在给一名伤兵检查伤口，孙立德没有打扰这个治疗过程，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等到王建成检查过伤口，帮助伤员包扎好伤口，完成了这一次治疗，准备给接下来伤者治疗的时候，王建成总算注意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孙立德，他连忙起身行礼。 孙立德抢先一步对王建成做出了感谢，相对于微弱的报酬，这名大夫的付出实在太多了。 医者容易医人，却难以自医，孙立德叮嘱王建成一定要注意身体，随后说出了构建医疗队的想法。 王建成倒也没有意外，随着汉军规模的迅速膨胀，他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一旦培养出助手，自己就能够从琐碎的小伤小病中解脱出来，专门治疗疑难杂症和严重的伤情，而且，在定策城的时候，王建成曾经尝试过培训助手，有过一定的经验，这种事情对他来讲很好上手。 孙立德把自己的构思和计划告诉了王建成，王建成在人员选择上提出了几点要求，虽说医疗队是为了解决伤兵的就业问题，但却不是任何伤兵都适合当医生，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学医的天赋，这些感悟都是在定策城的时候王建成得到的经验，趁着这次会面，王建成索性把要求直接告诉了孙立德。 王建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医疗队成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治疗伤兵和服务群众，如果大夫连自己都需要照顾，那这支队伍也就没有成立的必要了。 孙立德给了王建成很大的选择空间，所有派到医疗队的士兵都由王建成进行选拔，不合适的兵员将会派给李天成进行后勤相关工作。 双方又在一些细节上达成了共识，叮嘱王建成注意身体之后，孙立德离开了这个临时医馆。 自从孙立德带领矿工队伍回城之后，士兵的居住成了大问题，昌宜城并不是一座边城，而是一座黄金水道上的城市，城市的人口入住率特别高，孙立德严令将士们减少对周国平民生活的影响，也正因此，汉军将士不能强占平民的房屋。 原先魏振国防守昌宜城的时候，汉军将士还可以住在周军原先的军营中，等到孙立德带回了近两千人的矿工之后，军营再也容纳不下了。 矿工们在校场上制造了简易的帐篷进行临时居住，幸好孙立德在后勤和待遇上做的很好，所以艰苦的居住环境没有引起矿工们的不满。 居住问题可以很容易解决，衡水上的船队足以容纳千人的士兵居住，但分配哪些人上船却成为了整个工作的难点。 谁上船，谁留下，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取舍问题，任何的不公都会引发将士的不满。 孙立德只能暂时维持现状，等到几位营官将部队整编完成后，再将全军分成水陆两队，水军上船，陆军在地面上，如此一来，很多问题就会自己解决。 孙立德前往粮店寻找李文华，太多的任务需要这个临时后勤总管配合，所有的规划都需要资金支持。 昌宜城毕竟是一座黄金水道上的城市，城内非常繁华，仅仅粮店就有五家，大部分已经关上了店门，门前挂着一个“售罄”的牌子，孙立德一直走到第五家粮店，才遇到了李文华，李文华正在跟店主讨价还价。 孙立德不听不要紧，一听吓了一跳，商人报出的价格居然比受灾的河西郡价格还要高一些，看来这名商人是认准了汉军需要粮食，故意坐地起价。 李文华依旧在耐心的跟对方讲价，孙立德有些不耐烦了，走上前，直接掏出腰刀，摆在桌子上，笑着说道：“老板，你看这把刀值多少钱，这可是一把宝刀，砍下了至少五名周兵的脑袋，我觉得再砍五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老板擦擦了头上的汗，尴尬的笑了起来，说道：“军爷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嘛，我一个开粮店的要军爷的宝刀干什么用。” 孙立德收起笑容说道：“没错，我跟你开玩笑，我不卖刀，我只买粮，你如果不愿意用银子买，我不介意用刀子买，抱歉，我只是个武夫，喜欢直来直去，请老板不要介意。” 老板怒视了孙立德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孙立德也没有让他亏太多，以一个略高于公允价格的价钱完成了交易，虽然现在粮商确实没有亏钱，等到汉军离开昌宜城，粮价将会大幅上涨，这些粮商失去了货源，必然会丧失赚钱的机会。 “劝”服了眼前的粮商，孙立德看向了李文华，说道：“你的背后有咱们别动队的两千将士作为后盾，硬气一些不要紧，所有后果由我担着，其他的粮店都按照相同价格采购，愿意主动合作的，咱就客气一点，店主不在店里的，直接把钱扔在店里，将粮食买走，至于那些实在想不明白不给面子的，那也不用给他们现钱，打好欠条给他们就行。” 李文华立即安排人手去“买”粮，等到李文华安排玩工作，孙立德提出了购买马匹的要求。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整编完成 以前有李天成这个副营官在，孙立德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没有副手，孙立德只能军政工作一把抓，唯一的内政型人才只有眼前的李文华。 孙立德增加了几点要求，为了避免马匹的生老病死与战斗消耗造成的快马部队马匹缺口，孙立德要求李文华多购买一些马匹备用，同时大量购进草料，雇佣兽医。 要不是孙立德得到了一大笔金矿，他还真的不敢如此规模扩充快马小队。 养一匹战马的费用足够武装五个步兵，马匹实在太娇贵了，但是这部分的钱孙立德不打算省，一分价钱一分货，有些成本只能在平时承担，如果节省了这部分支出，战斗中将会承担更加高昂的代价。 军务安排完成，接下来孙立德告知李文华的是扩编后勤人员的消息，通过刚才的会议以及和王建成的交谈，孙立德想明白了一些事，如果将大量的人手用于后勤是一种战力的浪费，但是后勤工作不能大意。 孙立德不准备从军中抽调太多士兵，也不准备从民间雇佣平民，他手上还有一支廉价劳动力，大牢中还有八百多人的战俘没有处理，对于这些人，孙立德不打算直接释放，孙立德会把这些俘虏打乱编制分给各个营伍，一方面可以承担一些体力活，另一方面，可以将汉军从杂活中解放出来。 孙立德给李文华安排完任务就直接离开了，未来的几天，汉军将在昌宜城进行修整，汉军重新进行整编，大小军官都会陷入到复杂的军务中，反倒是孙立德这个全军的最高指挥可以忙里偷闲，好好的休息一番。 汉军在昌宜城内呆了整整三天，三天过去之后，几名营长已经挑选完士兵，李文华、王建成的后勤和医疗小队也已经完成了队伍的建立。 郑成从军中招募了二十名老兵，充实了孙立德的卫队，在竞争卫队士兵名额的时候，士兵们差点大打出手，某种意义上，相较于成为一名基层军官，士兵们更倾向于当孙立德的卫兵，成为孙立德的卫兵不仅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而且可能得到孙立德的青睐，拥有更多的机会。 孙立德所担心的军心不稳情况并没有出现，待遇的增长让大多数士兵都很满意，少数心怀不满的士兵也没有办法，所有的战功都由郑成登记在册，每一份功劳都有依据可查，不能说完全的公平，却足以达到相对的公平。 在孙立德的安排下，战斗经验丰富的新军士兵被军官们选拔，表现优秀的士兵都被拆散编制补充进了各支营伍，真正编制完整的新军士兵只剩下了两个小队。 蒋庆带领剩下的老兵，充实到了新军的队伍中，成为了新军将士的最高指挥官，原先的新军小队长被平级调动到了各支营伍之中，失去了群众基础的他们只能依靠实力保证自己的地位。 经过大采购，汉军现在粮草和战马数量非常充足。 采购的马匹不仅足够武装起一支快马小队，还剩下了很多，孙立德和几名营官都分到了一匹凡马。 军队的结构已经创建完成，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宣布并执行西向进攻的命令。 从孙立德打下昌宜城的那天起，汉军的所有军备和物资都存放在船上，也正因此，汉军可以随时开拔。 为了封锁住汉军西进的消息，孙立德的口风很严，计划只有几名嫡系将领知道，就连蒋庆和李文华都不了解孙立德的真实意图。 孙立德决定在行军之前，召开军议，一方面把西进的军令传达给了军官们；另一方面，熟悉一下军官的面孔。 参与军议的军官都是营长以上级别的军官，这些都是孙立德带出来的老兵，这些军官对于孙立德的军令没有任何异议。 孙立德只给军官们半天时间传递任务，将士兵们组织起来登船西进，虽然孙立德没有提前告知士兵们自己西进的计划，但是孙立德这几天倒也没有闲着，而是有意识的安排魏振国把武川郡的守军军情传达到了军中。 在明知南方敌军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传递西进命令，孙立德相信大部分士兵会减少抵触情绪。 正当孙立德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郑成从门口走了进来，郑成把嘴巴靠在孙立德的耳边，说道:“马利群从山源城带兵杀过来了，人数在两千人左右。” 孙立德微微皱眉，这必然是快马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孙立德成立快马队伍之后，这支特种小队归自己直辖，平时是由郑成负责对接工作，这份情报肯定是没有问题。 孙立德并不担心马利群的能力，孙立德这打听过这位郡守的真实消息，他是一个非常迂腐的文官，听本地的周民介绍，这名郡守曾经在北地郡的边城担任过城主，鲜卑人有一支部队曾经深入到柔兰郡腹地，被张雄击败后，张雄直接就近将俘虏交给马利群进行看管，对于这些鲜卑战俘，马利群不仅没有强制对方劳动，反而好吃好喝伺候着，甚至没有把俘虏关进监牢，美其名曰要用圣人的行为感化这些北方的游牧民族，他的感化行为很成功，当天这些俘虏就抢走了周兵的武器，夺取城门逃脱了。 马利群似乎在朝中的关系很大，这件事不了了之，但是了解这件事的人都笑称他为马利敌。 孙立德倒是不害怕这种迂腐的军官，他可以瞧不起马利群，却不能瞧不起马利群手下的兵，这支部队中至少有千人的士兵是正规军。 汉军正在着手西进，一旦被马利群牵制住了，延误了行军还是小事，被周人及时察觉出进攻意图就麻烦了，正因为如此，汉军必须立即对周军进行反击。 一旦孙立德击败了这支两千人的部队，源尧郡将无法组织起相同规模的士兵。 孙立德宣布了封口令，命令军官们暂时对于西进命令进行保密，随后宣布了散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作战计划 散会之后，孙立德留下了几名营官，同时要求郑成将打探消息的那一个快马召进了会议室。 快马把周军的具体军情详细告诉了众将，周军的兵员数量方面已经确认为两千人，周军使用长蛇阵行军，行军的队伍排成了整齐的四支方阵，每一支方阵都由五百名士兵组成，为了防止算错，这名快马和他的同伴们整整计算了三遍。 快马报称周军将士的训练水平有高有低，除了前方的两个方阵军阵较为严整，后方的两个方阵队伍只能算是勉强排成方阵队形。 快马打探情报的时候很用心，他甚至观察过周军的军备，除了最后一个方阵将士武器种类丰富，其他三个方阵的士兵都使用精良的制式武器。 除了周人军队的情况，孙立德又询问了周军的行军位置以及粮草辎重数量，回答完问题的快马准备离开，孙立德拦住了这名快马。 眼前这名快马的工作很仔细，引起了孙立德的好感，通过询问，孙立德知道快马叫陆良季是柔兰人。 快马都是由郑成从军中挑选的精于骑术的战士，孙立德听过郑成的介绍，这次征召的快马中有很多柔兰族的战士，这些柔兰人是天生的骑兵。 等到陆良季离开议事厅，孙立德询问起众将对于马利群统帅的这支周军有什么看法。 众将追随孙立德太久了，了解孙立德的脾性，通过孙立德的讲话，几个人都明白了孙立德有和周人决战的意向。 依旧是蒋继嗣先发言，他刚刚成为营官，麾下统帅一营的士兵，正准备大展拳脚。 蒋继嗣建议孙立德组织士兵在周军的必经之路两侧进行埋伏，等到马利群带兵经过伏击地点的时候，汉军突然杀出，如此一来，汉军必胜。 如果按照蒋继嗣的建议部署，汉军很有可能会减少伤亡，但这条建议的实施却不符合当下的环境，孙立德的军队中没有源尧郡的本地士兵，不了解昌宜城附近的地形，伏击根本无从部署，如果孙立德真打算进行伏击，必然需要雇佣本地向导，等招募了向导，研究明白地形，只怕汉军已经失去了伏击的机会，周军已经到达昌宜城下列阵了。 孙立德夸奖了蒋继嗣的建议，但是没有拍板。 紧跟在蒋继嗣身后起身说话的是陈兴昌，陈兴昌看蒋继嗣的建议被驳回，便提出了主力决战的建议，陈兴昌等汉军将领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冯明德的军队都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更何况是马利群的二线部队了。 陈兴昌并不是简单提出决战建议，他还丰富了一些战斗细节。 陈兴昌并没有要求汉军直接和周军硬碰硬，而是建议孙立德使用周军战俘作为先行者，对周军的军阵进行冲击，汉军的精锐则跟在周军的战俘身后，周军的战俘不仅可以帮助汉军将士遮挡箭雨，还可以冲击周人的阵型，帮助汉军取得胜利。 陈兴昌的想法可操作性很强，孙立德虽然没有见过那名柔兰郡郡守，但却知道此人性格，这名郡守大人可不是一个能够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领。 这名迂腐的郡守大概率不会对周军战俘进行攻击，这些战俘的冲锋很容易冲破周军的军阵，跟在周军身后的汉军可以很轻易的扩大战果，减少伤亡。 孙立德不怀疑战斗的必胜，却担忧汉军的未来，一旦汉军使用俘虏冲阵，只怕这件事将会成为汉军的污点，在日后的战斗中增加汉军的难度，增强周军将士的抵抗决心。 但是孙立德没有急于进行否定，这个建议确实可以减少汉军的伤亡，在孙立德看来，所有能够减少己方将士战损的方法都是好方法。 陈兴昌坐下后，众人产生了一阵冷场，汉军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消灭这些周军，汉军更需要将这支周军消灭在昌宜城之外，汉军西进的消息很难藏得住，任何有可能暴露汉军军事部署的战法都是不可行的。 似乎是场上的气氛太过压抑了，钟强开口说话了。 听到钟强开口，包括孙立德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惊讶，众人看向了钟强，这名中年军官在军中一向以稳健谨慎着称，平日的军议也很少发言。 众人都没有想到过钟强会开口说话，所以对于钟强的发言众人听的很仔细。 钟强的意见同样是与周军会战，但是钟强丰富了一些细节，钟强的计划同样针对了马利群迂腐的弱点，在这位迂腐郡守面前，汉军可以采用更加复杂的战法。 在钟强的计划中，周军会派出一小支部队前往周军的阵前进行投降，士兵们怀里藏着短刀，手上也拿着刀枪，诈降之后，周军必然会收缴汉军的兵器，将汉军的降兵驱离阵前，周军虽然可以收缴汉军手上的兵器，但是未必会发觉汉军藏着的短刀。 成为降兵的汉军将士在战场上寻找战机，当汉周两军发生战斗的时候，降兵将会使用藏好的短刀，突然对周军发起袭击，受到突袭的周军会在短时间内崩溃。 孙立德点点头，立即采纳了钟强的意见，这名中年军官的见识确实不俗。 孙立德几个人在陈兴昌和钟强的意见基础上确认了作战计划，并且对于作战细节进行丰富。 魏振国建议利用太阳东升西落的特性，最好能够将两军的决战日期定在下午，届时，汉军朝向东方列阵，周军受到阳光的照射，战斗力也会受到影响。 整个作战任务最凶险的部分就是诈降的阶段，一旦汉军的诈降意图暴露，降军会首当其冲的受到周军最疯狂的打击，承担诈降任务的必定是军中的精锐，几位营官的部下大多是矿工的新兵，难以承担这份重任。 汉军成建制的精锐都在蒋庆的麾下，孙立德决定由蒋庆挑选二百名精锐战士前往周军阵前投降。 为了不给周人反应时间时间，参战汉军将会以追击蒋庆的名义抵达战场，随后两军立即进行决战。 第一百四十八章 源尧郡决战 尽管这次源尧郡的决战非常重要，汉军却不能全军出征，宜昌城内必须留下足够规模的汉军将士承担守卫任务。 无论是看管船只，还是看押俘虏，都需要有士兵在留守，经过考量，孙立德最终留下了魏振国，魏振国是汉军唯一有过独当一面经验的将领。 其他的汉军将会在孙立德的指挥下，从北门出发，开赴战场。 散会之后，众将纷纷离开，回到各自营伍中集结部队。 对于这次整军后的第一次战斗，所有的军官都很在乎，这些军官中又以蒋庆的积极性最高。 诈降任务对于蒋庆来说，即使机遇又是挑战，孙立德能感觉的到，蒋庆对于这次机会很珍惜。 跟随孙立德一起翻越克平山的四个营官大多立下了战功，蒋庆却不一样，他一直帮助李文华一起看管军备和物资，虽说这份任务同样重要，却阻止了蒋庆获取战功，几次战斗结束，军官们积累了大量战功，就连蒋庆的侄子都已经成为了一名营官，蒋庆确实有些坐不住了。 孙立德对于各营的事务，进行了放权，几位军官都是久经战争的老军官，众将做事孙立德放心。 孙立德回到自己的营房，骑上马匹，拿起兵器，召集卫兵前往了北门。 最先出现在北门的正是蒋庆的部队，孙立德仔细打量过这支实施诈降任务的汉军，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汉军的老兵，这些能够陪着孙立德生死与共的将士，是孙立德比黄金更重要的宝贵财富。 除去老兵部队，剩下的战士则是从北地郡招募的新兵，接连不断的作战已经证明了这支队伍的能力，只要这次的决战打赢，孙立德便不会再怀疑新兵的忠诚。 陈兴昌、钟强、蒋继嗣的队伍先后赶到了北门，蒋庆军先行出发，随后汉军开始缓缓出城。 在汉军离城的时候，魏振国带领了五十名士兵来到了北门，他的部队只有四百人，看管船队，监管战俘，分守四门之后，魏振国手里剩下的机动力量已经不多了，等到孙立德带领部队离开之后，魏振国将会接管昌宜城的防务。 离开宜昌城后，孙立德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似乎上天都庇佑自己，不仅晴空万里，还刮起了轻微的西风，孙立德相信自己的部队是受到命运之神庇护的，对于汉军的胜利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按照原先的计划，蒋庆在汉军的队伍前，汉军在后方，两军在视距范围内，以慢跑的形式行军，通过慢跑虽然会消耗汉军的体力，却可以增加蒋庆投降的可信度。 队伍行进了二十分钟，眼前出现了周军的前军。 孙立德的部队开始停止行军，蒋庆的队伍却立即加速，朝着周军冲了过去，蒋庆的部队顺利到达周军阵前，周军没有进行攻击，反而派出了一名军官模样的将领对接军务。 利用这个机会，孙立德的汉军原地进行休息，恢复消耗的体力。 等到周军的队伍朝着两侧让开之后，蒋庆带着部队快速朝着周军的后方行进，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周军的将士确实收缴了蒋庆等人的武器，却没有搜查汉兵们的身体。 随着蒋庆的诈降队伍顺利过关，孙立德那颗提起的心终于沉了下来，此刻的汉军已经占据了天时和人和，士兵们的体力也进行了简单的恢复，正是最好的进攻时刻。 孙立德命令郑成吹响了冲锋号，蒋继嗣的队伍作为汉军的先锋，朝着周军前阵冲杀了过去。 其他的汉兵将士紧跟其后，发动了冲锋。 这场战斗中汉军具备绝对优势，即使不用小手段，只进行正面决战，汉军也必将获得胜利，近一千八百名汉兵战士对战两千人的周军士兵，汉周两军兵力相近，而且，汉军将士不仅武器锋利，士气同样高昂。 当汉军行至一箭之地的时候，汉军的弓箭队和周军的弓箭手同时进行射击，受到西风的影响，汉军的箭雨增大了威力，周军的箭雨则不同，大多箭矢没有到达攻击距离，少部分的箭矢甚至被吹回了周军的军阵上。 上天确实很眷顾汉军，战场上不仅刮起了西风，风势仍在不断加强，风中夹杂的土石如同刀子一般打在周军将士的脸上，周军的前排士兵难以在风中睁开眼睛，士兵没有办法对汉军的箭雨做出有效躲避动作。 强风又增长了箭雨的威力，周军的前阵被汉军的箭雨射倒了一片。 在两军进行肉搏之前，汉军又射出了两轮箭雨，杀伤效果非常显着。 不仅仅是箭雨借助了风力，汉军的冲锋同样借助了风力，汉军基本保持了完整的建制，周军第一军阵的建制却在西风和箭雨中凌乱了起来。 随着汉军源源不断的发起冲锋，周军的前阵迅速被击穿，此时的风力逐渐变小，周军的前线指挥官也并不是一个饭桶，周军的第二方阵立即向前行军，填补上了第一方阵的空缺，朝着汉军冲杀了过来。 看到周军第二军阵士兵来势汹汹，孙立德命令郑成立即吹响法螺号，吹响了那个战前跟蒋庆商量好的号声。 嘈杂的人声可以掩盖战场上的喊话，却无法掩盖住法螺悠长的声音。 汉周两军僵持了没多久，面前的周军就开始了溃败，孙立德知道，蒋庆得手了。 按照陆良季的汇报，周军的前军是源尧郡郡兵的精锐，周军的后队却是一些充数的杂兵。 蒋庆大概率是被部署在了周军的后方，汉军精锐对抗周军杂兵，而且还是从背后偷袭，战斗结果自然是一面倒的。 战机已经出现，汉军必须立即发起冲锋。 孙立德命令郑成立即吹响进攻号，战争已经取得优势就不能轻易停手，这一仗必须把周人打痛，痛到一个星期不敢对汉军发动进攻，孙立德的目的才能达到满足。 只要能够争取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汉军就能彻底离开源尧郡，向着周国的腹地前进。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特使 战斗很快结束，周军的败兵逃的漫山遍野都是，汉军简单追逐之后，开始打扫战场。 为了总结战斗经验，孙立德审问一名周军的基层军官。 通过周军军官的供词，孙立德理清了周军的部署，马利群进攻昌宜城的时候发动了两千名士兵。 为了增加作战兵力，马利群不仅从山源城的郡城兵营地中抽调了五百名士兵，还从附近的三座县城里集合了近千人的县兵队伍。 周军后阵的那些杂兵也是马利群从郡城中临时雇佣的勇士。 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马利群几乎动员了郡内的主力，短时间内周军无法进行相同规模的战斗。 这次战败之后，无论重整军队还是鼓舞士气，周军都需要时间。 汉军可以从容的西进了。 汉军的战损微乎其微，战死的士兵不到二十人。 相较于汉军的微弱损失，周军的损失却极其惨重，仅仅被俘虏的周兵就达到了五百人之多。 周军最大的败因就是轻信了蒋庆的降兵，没有考虑到降兵携带武器的可能，只派出了少量士兵进行监管。 当蒋庆带领士兵从周军阵后发起攻击的时候，周军毫无抵抗。 混乱中的周军士兵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他们能听到的只有阵前阵后响起的喊杀声。 在混乱之中，士兵们丧失了理智，周军将士为了自保，甚至于主动杀向了自己身边的战友。 后阵杂兵引发的混乱很快波及到了前军。 前阵周军的战意迅速消退，失去战意的士兵是没有战斗力的，哪怕他们拥有最精锐的装备。 当第一名周兵开始朝着军阵两侧逃亡的时候，示范效应带动其他士兵开始逃亡，周军的军阵迅速崩溃。 虽然这一战汉军的战果颇丰，汉军却没有俘虏或者阵斩任何一名营官级别以上的将领。 就连马利群都舍弃了自己的战马，成功逃亡，这位迂腐的郡守并不是个傻子。 清点完战利品，孙立德有些感慨。 周人简直就是汉军的运输队，是汉人的友军，这些周军将士似乎知道汉军部队刚刚成军，缺少武器装备，便很细心的将精锐装备亲自送到汉军将士手中。 孙立德喜欢这些武器装备，却不喜欢周兵的俘虏，俘虏不仅需要耗费粮食，看押战俘同样需要指派人手。 孙立德不能白养这么多的闲人，他开始考虑从俘虏中募兵的可行性。 汉军迅速打扫完战场，所有破损的装备一律丢弃，完整的装备直接下发给军队，汉军开始朝着昌宜城行军。 到达昌宜城后，魏振国亲自来到孙立德的身边，告诉孙立德:“北方来人了。” 听完魏振国的话，孙立德倒是一愣，没有当场反应过来。 魏振国立即补充道:“柔兰人的特使。” 听完魏振国的话，孙立德陷入沉思，在柔兰郡的时候，孙立德的兵力很少，需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当时能想到的最可靠力量就是柔兰人。 现在汉军的军事重心已经改变了，柔兰人已经失去了作用，两军似乎没有联合的必要了。 尽管没有必要联合，孙立德还是对柔兰人怀有一丝愧疚，决定见一见柔兰的这个使者。 见到柔兰人的特使，孙立德一愣，他没有想到吕哲会亲自见自己。 对于这名柔兰祭祀，孙立德的内心没有半分愧疚，此人不仅欺骗自己，还试图利用自己的人头获取周人的利益。 孙立德没有给对方好脸色，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对方先张口。 最终还是吕哲先开口，他说道:“孙将军果然好手段，不仅孤身犯险，还以一己之力离间柔兰与周人的友谊，让柔兰郡重新陷入战火。”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离间离间，正是因为先有了间，外人才能去离，孙某并没有去刻意为之，至于孤身犯险嘛，吕先生何尝不是同样如此，我想先生风尘仆仆南下的目的，只怕不是为了指责孙某吧？” 吕哲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说道:“我听说将军带兵一向以仁义着称，柔兰人已经动员了起来，五天之后将会与周人决战，我希望将军能够帮助我柔兰人解决北方危机，事成之后，我柔兰人将派出五百骑兵助将军南下。” 孙立德摇了摇头，拒绝了柔兰人的求助，他并不怀疑柔兰人的诚意，但他更清楚自己的目的。 汉军如果北上，必然可以消灭周国的北军，甚至可以夺下源尧郡内大量守备松懈的城池。 然而这些战果对孙立德来说没有意义。 汉军在周地参与的是一场容错率极低的残酷游戏，也就是说汉军没有犯错误的机会。 以小搏大，汉军的资源有限，容不得半点浪费。 尽管孙立德不会带兵北上，但他并不介意给柔兰人提供帮助。 孙立德许诺给与柔兰祭祀五百名周人战俘，当做劳力使用，为了保证战俘顺利到达柔兰郡，孙立德还从原先柔兰郡参军的柔兰族战士挑出三十个人，交给柔兰祭祀。 这是孙立德能够为北方决战中的柔兰人，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眼前的柔兰祭祀并不值得信任，因此，孙立德没有透露汉军的意图，只是告知对方自己会统兵南下，与冯明德决战。 柔兰祭祀做了最后的尝试，却依旧没有任何成果，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在离开之前，柔兰祭祀无奈的说道:“不论这次决战的战果如何，柔兰人都将和孙将军保持同一战线，以前在山上的小误会，希望将军不要介意。” 等到柔兰祭祀离开之后，孙立德立即进行下一步的部署，西进的计划容不得任何更改，但汉军必须派出部队南下进行牵制。 在孙立德的计划里，周军的战俘应当分配到各个营中服役。 孙立德留下两个营在源尧郡继续执行军务，其他部队则在自己的统帅之下，走水路，深入泰湖。 南下进行佯攻的部队由魏振国统帅，孙立德对于这支队伍的要求很简单，不求取得大战果，却一定要制造出大的动静。 第一百五十章 西向 孙立德给魏振国的任务仅仅是南下佯攻，混淆周军视野。 魏振国的兵力太少，时间长了总会被周军发觉。 因此，孙立德需要在周军反应过来之前就派出部队进行接应。 从水路接应，不仅可以帮助将士们节省体力，更可以加快汉军会师的速度。 承担接应任务的，同样需要一名军官。 孙立德手下军官很多，众将的名字一一出现在孙立德的脑海中，孙立德决定的最终人选，是谨慎的钟强。 这次源尧郡的决战让孙立德发现了钟强的闪光点，这个中年军官同样有统军才能，只是孙立德一直没有给对方展现才华的平台。 相较于魏振国的命令，钟强的收到的命令更加复杂，也更加具体。 首先，钟强需要保证封锁昌宜城三天，为了保住汉军西进的秘密，任何人不准出城，等到汉军登船之后，钟强的部队立即接管昌宜城。 除了魏振国和钟强留在衡水东岸执行任务。 汉军的主力将全部上船，船队沿着衡水向西运兵，汉军在泰湖登陆，粮草军备运输上岸之后，夺取安泰城。 汉军的空船折返昌宜城配合钟强执行下一步的任务。 钟强继续在昌宜城中封锁消息，直到守满三天，钟强带领将士上船，随后统帅船队南下接应魏振国。 第一营和第二营汇合后，直接乘船前往泰湖，和汉军主力会师。 孙立德派出卫兵进入军中传递命令，汉军开始准备登船。 孙立德需要在离开之前处理好俘虏的事务。 在卫兵的陪伴下，孙立德来到了大牢，见到了牢里的战俘。 大牢中的战俘还是八百人，在源尧郡俘获的那五百名战俘已经被孙立德当做人情送给了柔兰祭祀。 即使分掉了一批战俘，孙立德还是觉得俘虏的数量有点多。 这些俘虏的大部分是东岭山被俘的周兵，一小部分是龙口城和昌宜城的战俘。 尽管孙立德给这些战俘定下的饮食标准很低，但周军战俘并没有太多不满，汉军将士至少尊重战俘的人格没有打骂羞辱战俘的行为。 孙立德带的卫兵太少，为了避免战俘引发暴动，孙立德把战俘分成了四组，孙立德一个组一个组的进行演说。 首先提出的就是劝降，孙立德希望这些人加入汉军，听完孙立德的劝降词，气氛一度陷入冷场。 周兵的反应也在孙立德的预料中，在自己的领土上帮助侵略者作战，大部分的心理上都过不去这道坎。 孙立德理解俘虏们的顾虑，但他必须逼着这些战俘变态，他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白白养着这么一批人，这些人必须得为汉军工作。 强迫的效果始终比不上自愿的效果，孙立德希望战俘能够自愿加入，因此没有直接进行逼迫，而是坦诚的进行招降。 大概是孙立德的劝降话语比较诚恳，也许是战俘们受够了战俘生活，又或者战俘们希望先想办法离开大牢随后寻找机会，开始有降兵表示愿意加入汉军。 孙立德命令郑成将所有愿意投诚的士兵都登记在名单上。 说的很对，只有离家近的时候这些士兵才会想要逃亡，当士兵们远离家乡的时候，即使想要逃亡也没有实施的条件。 孙立德会立即带领士兵西进，尽快离开源尧郡。 郑成统计好投诚周兵的名册，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这四个组八百多降兵中，一共有三百多人愿意加入汉军，孙立德让这些人在名单后签字画押，证明完全出于自愿。 对于铁了心想逃亡的人，签字画押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约束力的。 但签字画押的行为会给整个投降过程增添一种仪式感，有了这种仪式感，很多原先心中犹豫的人在无形中强化了自己的投降意愿。 而且，这份名单也会成为一份罪证，逼迫降兵向汉军靠拢。 等到降兵签字画押之后，郑成收好了花名册，孙立德开始部署降兵任务。 按照老规矩，投诚的周兵被打散了编制，分配到各个营地中。 死硬不投降的周军顽固分子也被拆分成五支队伍，战时分给战兵营伍，承担体力工作。 孙立德只有二十名卫兵，为了防止俘虏们趁机制造混乱，孙立德把俘虏们按照小组分成四批，带到城墙上组织俘虏们登船。 登船的方式很简单，船只从船队离开，依次靠近城墙，船上伸出木板架在城头，战俘们通过木板进行登船。 在战俘们登船的时候，汉军将士也来到了城墙上集结，汉军将士大多是东岭山解救的矿工，士兵们唯一的行装就是身上的装备了，因此，士兵们的集结速度很快。 汉军登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城墙下居民区藏在房子中的居民纷纷从窗户中探出头，看着汉军的行动。 不论是汉国人还是周国人，老百姓都是喜欢看热闹的，有了这一批观众，汉军登船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城里传开。 因此，封锁住昌宜城，制止人员进出城市，就成了封锁汉军消息的一项关键工作。 虽然孙立德相信钟强的谨慎，但还是进行了一番叮嘱。 钟强同样一脸认真的给与承诺，保证会完成任务。 对于魏振国，孙立德很放心，自从开始独立领军之后，这名将军嗜杀的性格有所转变，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军官。 孙立德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叮嘱的事情，魏振国不仅久于战阵，而且精于统兵，自己的遥控指挥效果未必好过魏振国自己的发挥。 魏振国和钟强两个人对接好接应工作，包括接应日期和接应地点。 对接完军务，魏振国走下城头，带领麾下部队朝着南门方向出城。 汉军战船虽多，登陆位置却太小，士兵们只能一条船一条船的登船，耽误了效率。 整整用了一个小时，汉军的主力才完成了登船。 孙立德在卫兵的陪同下，登上了战船，最后一次看向了站在城头上的钟强，挥了挥手，船队朝着泰湖方向驶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泰湖 衡水向西的这条支流叫做浑河，随着河流不断向西，河道变得越来越窄，汉军船队只能排成一支长蛇阵朝着河道内行进。 幸好周军没有在河道上设下埋伏，汉军的船队可以顺利的通行 用了一天时间，汉军到达了泰湖。 在行船的时候，船队遇到了一些商船和民船，汉军倒是没有产生任何攻击行为，孙立德只是命令将士把这些民船驱离。 所以，当汉军船队到达泰湖的时候，整个湖面非常平静，看不到任何的民船。 泰湖有一座码头，码头上同样空空如也，除了几栋房子孤零零的立在码头旁边，码头上一片狼藉，随处可以看到打翻的货物和破碎的器皿，由此可见周军撤退时候非常慌忙。 孙立德并没有大意，普通士兵可以粗心大意，但他作为全军的统帅必须谨慎小心，孙立德命令几艘小船上的汉兵先行一步，驾船前往码头进行打探，摸清楚码头上的情况，尤其是空房内的情况。 小船上的士兵承担起探子的工作，首先检查房间内有没有伏兵，其次还要确认周兵没有在房间里设下机关。 事实证明孙立德确实多虑了，屋内的景象和码头上的景象差不多，同样是一片狼藉。 确认码头安全没有埋伏后，船支开始靠近码头，汉军开始登陆。 最先完成登陆任务的是快马小队，这支侦查部队上岸之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立即分成了五个侦查小组，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执行侦查任务。 汉军的其他部队也随之开始登陆，泰湖上的码头规模足够大，足以停泊全部的周军船只，几艘船上的汉兵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登陆。 尽管节省了士兵的登陆时间，汉军完成登陆任务耗费的时间却完全没有低于汉军在昌宜城登船的时间。 汉军卸载物资用掉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士兵登陆花费的时间。 等到汉军的将士完成登陆，船上的物资也全部卸下后，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利用将领们整顿队伍，李文华清点物资的时间，孙立德命令船队返回昌宜城，接受钟强的调遣。 等到码头上的军队整顿完成，物资清点结束，打探情报的快马也陆续返回了码头。 快马给孙立德带回了第一手情报，包括孙立德最关心的安泰城的情况。 天色已晚，汉军需要寻找地方安营扎寨，安泰城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打探安泰城方向军情的快马率先说起情报。 经过快马的报告，孙立德知道汉军的行踪已经暴露，周军安泰城的守兵已经封锁住了四座城门，不仅快马没有办法伺机进城，就连逃难的百姓们也被拒之城外。 安泰城守将的反应倒也没有超出孙立德的预料之外。 安泰城是周国的四座粮仓之一，地处周国腹地，又紧靠泰湖，安泰城也是四座粮仓中最富饶的一座，如此重要城池，必然不能有失，守将的做法不能说不对，但孙立德还是认为周军守将太胆怯了，因为他封闭城门的时间实在太早了。 安泰城却是汉军必须夺取的一座重镇，安泰城的重要性不仅仅在于它的地理位置险要，控制着泰湖的出入口。 孙立德更需要安泰城内的储粮，一旦汉军攻克了安泰城，孙立德所担忧的军粮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让孙立德赶到棘手的问题在于他并不想部署士兵强攻安泰城，距离到达周国王城，还有一段距离，攻城略地势必会让部队受到损失，损失的士兵无法补充，汉军将会在一次次的胜利中崩溃。 孙立德沉默了，孙立德希望采取更巧妙的方法攻城，采取那些可以减少部队伤亡的办法。 孙立德没有立即做决定，这是他的一惯做法。 虽然孙立德做出决定之后会态度坚决，但在决定做出之前，他会想尽办法搜寻所有可以参考的情报信息，辅助自己做出那个看上去最正确的决断。 在孙立德的询问中，其他的四组快马也纷纷进行了报告，并不是每一组快马都得到了有用情报，除了两组快马发现了另外两座县城，两座县城也加强了守备，在汉军快马的眼中守卫十分松懈，剩下的两组快马则毫无收获，仅仅因为约定好了返回时间，才回来报告。 这也是孙立德的一个习惯，没有情报本身就是一种情报，它也反应出问题。 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说明了周人没有设置伏兵。 听完快马的汇报，孙立德命令快马自行休息，随后召集了陈兴昌、蒋庆和蒋继嗣三个人商议下一步的军情。 依然是蒋继嗣先发言，他建议汉军直接发动进攻，汉军不仅士气高昂，随着船队的离去将士们失去了退路，只有奋勇夺下安泰城，将士们才能够在城里度过这个夜晚。 对于蒋继嗣的看法，陈兴昌持有不同的看法。 陈兴昌认可汉军的胜利，但他比蒋继嗣多了一层考虑，他顾虑到汉军的战斗损耗，建议汉军避免强攻有防备的安泰城，而是先将城池围困起来。 汉军的主力则直接进攻其他的几座县城，以汉军的攻坚能力和县兵的守备能力，汉军可以轻易得手，等到汉军获得胜利清理掉周军的外围据点后，魏振国和钟强两个营也会到达战场，那时候，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周军又断绝了外援，得胜之师进攻周人的孤军，汉军必将迅速获得胜利。 听完陈兴昌的建议，蒋继嗣有些急躁，反驳道：“我军在泰湖登陆本就出乎安泰城的城防军的意料之外，此刻安泰城的城防设施并不牢固，也许我军现在发起进攻的战损会大一些，但从长远角度上看，这些伤亡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安泰城原先是周国的粮仓，城中的储量足够征召大批新军，汉军每拖延一天，周军就可以动员一批新兵，城防也会被加固，等到一营二营完成登陆，和我军在安泰城下会师，只怕攻城的伤亡反而会更大。”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诱敌 孙立德的内心更赞成蒋继嗣的建议，赞成的理由和蒋继嗣说的一样，当汉军做准备的时候，周人也在做准备，而且周人占据守势，可以调动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他们的准备更充足。 时间给与战争双方提供相同的机会，汉军的机会在于行动快，从暴露军事意图到兵临安泰城下，给与周兵的反应时间不足一天。 安泰城位于周国腹地，承平多年，经济职能远远超过了军事职能，虽然汉军在昌宜城驻军了很长时间，但是这座腹地城市却远远产生不了危机感。 如果安泰城的守将是一员沙场宿将，孙立德还可以利用一些手段引诱周军出兵。 孙立德的对手明显不是一名老战士，周军的守将更像是一名胆怯之人，即使孙立德实行诱敌之策，只怕也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既然不准备绕过安泰城，汉军的所有计划都建立在夺取安泰城的基础上。 孙立德决定采用陈兴昌的建议，但是在细节上进行改变，攻打县城的目的并不再是为了封锁住周人对安泰城的支援，攻打县城的目的变更为诱使溃兵冲击安泰城的城门。 县城之中必然没有大将，孙立德派出陈兴昌和蒋继嗣两个营官，二人带领本部将士在快马的引导下分别进攻一座县城，孙立德额外要求这支出兵的队伍一定要从安泰城下经过，至少得让安泰城的守军注意到汉军的军事行动，夺下县城后驱赶败兵朝着安泰城北门方向逃亡。 一方面，汉军可以利用这些败军趁机夺门，如果安泰城的守军愿意放败军入城，汉军可以立即冲锋，扩大败军的混乱；另一方面，如果周军不放溃兵进城，汉军同样没有损失，利用溃兵掩护攻城即可。 两位营官迅速返回自己的营伍整顿士兵，出发进攻两座县城。 汉军登陆部队成建制的部队一共有四支，陈兴昌的第三营、蒋继嗣的第四营、蒋庆的营伍，佣兵部队和弓兵营伍。 蒋庆的队伍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这支营伍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弓箭小队。 孙立德来到了蒋庆的身边，他要给自己的计划多上一道保险。 孙立德驱使周兵溃兵夺取北门的计划不仅对运气的需求很大，计划中还有很多漏洞，计划是否能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安泰城的守将是否配合，孙立德不愿意把胜利的可能性赌在别人的决定。 孙立德分析过这名守将的性格，怀疑他是一个胆怯的将领，因此孙立德决定多留一个后手。 驱赶溃兵至少有一个好处，一个最大的好处，孙立德当时并没有明说。 汉军夺取两座县城的时间必然是傍晚，等到溃兵抵达安泰城城下的时候，时间已经到达了深夜。 当溃兵逃到北门外的时候，城门守将必然不敢轻易做决定允许或者拒绝周人溃兵进城，必定会请示安泰城的守将，安泰城的守将也一定会亲眼见过城外的情形后再下决定，想亲眼观察城外的军情就得离开指挥位置。 守将的不在岗，给汉军的奇袭争取了时间。 孙立德准备在周军战俘抵达北门的时候，自己率兵前往西门，假装另一队战俘，为了不引起周人的怀疑，士兵们携带钩绳这种便携的攻城器具，至于武器装备，孙立德完全不担心会暴露，在源尧郡的决战中，汉军俘获了两面周军的营旗，营旗加上周军的制式武器，孙立德相信自己可以迷惑住周军西门的守将。 选择西门的原因，也是孙立德进行过仔细考量的，两座县城的方位在安泰城的西北，溃兵们必然会选择距离更近的北门，但是西门进城的可能性也很高，在夜色的掩护下，汉军暴露的几率非常小，总而言之，孙立德的目的还是为了掩护汉军攻城。 南门是直面泰湖的关键位置，孙立德相信周军必然会在这个方向上投入重兵，孙立德不打算和周人硬碰硬。 孙立德不会把命运交到运气的手里，他要自己牢牢的掌握住命运。 孙立德亲自来到蒋庆的队伍中，源尧郡决战中，蒋庆作为一支敌后部队居然没有战损，别说是阵亡牺牲了，轻伤的战士都没有几个，军功给了战士们信心，战士们对于新的战斗跃跃欲试。 对于投诚战俘的分配，孙立德优先补充了其他营伍的损失，即使如此，蒋庆的队伍也分到了近百人的战俘，营内的士兵数量足够，完全可以承担起夺城任务。 夺城是一个体力活，进攻时间还早，码头附近有很多空置的房间，孙立德命令蒋庆带领部队先行休息。 就连自己的卫兵，孙立德也挑选出了一半进行休息，自己则带领剩余的卫兵看管俘虏。 孙立德随后来到李文华身边，李文华的后勤部队也有近五十名士兵，等到孙立德带兵进攻安泰城的时候所有剩余的后勤物资和战俘都需要李文华进行看管。 孙立德倒不担心俘虏会产生暴动，孙立德没有给战俘武器，陈兴昌和蒋继嗣进攻县城的时候又带走了一批，李文华营伍中的战士加上留守的雇佣兵小队和弓箭小队，足以完成看管任务。 孙立德组织战俘开始准备食材，制作钩绳。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全军开始做饭，炊烟会吸引到安泰城守军的注意，但孙立德并不在乎，某种意义上，他更担心周军将士不知道南门有汉军。 等到士兵们完成进餐，跟随蒋继嗣和陈兴昌进攻县城的快马陆续返回了码头，快马告诉孙立德两位将领已经得手了。 为了更好的驱赶败兵两位将领心照不宣的采用了围三缺一的战法，同时从县城的北、西、东三座城门发起攻击，故意空置南门供周军逃生。 两座县城既没有勇猛的士兵，又没有经验丰富的守将，县城很快陷落，营官们派出少量士兵封锁住县城仓库之后就立即带领部队从南门出发，追击败兵。 听完快马的消息，孙立德知道，行动的时候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假扮溃兵 在夜色的掩护下，汉军开始行军，朝着安泰城的西门迂回了过去。 孙立德给汉兵们下达了一条奇怪的命令，孙立德要求汉军将士减少刀枪的携带，在衣服里藏着短刀，而且部队的军容不能严整，越混乱越好，行军的时候一定要展现出一种溃兵的形态。 伪装成溃兵很有可能会让士兵的心态发生改变，孙立德说不准自己的命令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弊，但这是最合适的做法了。 军队到达待命点之后，孙立德把队伍的指挥权交回蒋庆，要求蒋庆组织汉军原地待命，并且抓紧时间练习使用钩爪的方法。 孙立德需要亲自前往一次北城，只有亲眼观察到的军情才最可靠，为了防止坐下的马匹发出声响惊动周兵，孙立德把坐骑的四个马蹄和嘴巴同时用布匹包裹好，随后驾马朝着安泰城的西北跑了过去。 孙立德要亲眼见证周军守城部队没有得到死命令，不会在溃兵出现的时候发起进攻，孙立德不会拿自己士兵的生命冒险，只有在这个前提下，孙立德的骗城计划才有可能成功。 远处开始出现周军的溃兵，在溃兵的身后有一支汉军，这支汉军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的跟随在溃兵身后，汉军控制着行军速度，既不让自己被甩离，又不会跟的太紧。 溃兵们完全不顾忌体力消耗，似乎是看到了安泰城的城墙，看到了生的希望，这些溃兵开始加快行军速度，朝着北门跑了过去。 溃兵制造出的动静很大，周军的守军必然已经注意到了城下的情况，但却没有做出攻击的决定，放任溃兵朝着城门奔跑。 看到周军的反应，孙立德的心里总算有了谱，没有继续进行观察，而是调转马头，准备返回西门外的汉军待命点。 孙立德需要抓紧时间，观察过北门周军的反应，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回到待命点后，孙立德正看到蒋庆在给士兵讲话，孙立德很感兴趣，便凑了过去。 听到蒋庆的话，孙立德笑了起来，蒋庆似乎担心士兵们演的的不像，正在传授士兵们自己当败兵的经验，蒋庆是被锐士营夜袭之后活捉的，他有败兵的经验。 孙立德打断了蒋庆的演说，之所以命令士兵们假扮成溃兵，孙立德的目的还是为了骗过周军的城防军，让汉军抵达抵达城墙下，孙立德希望的只是士兵们表现出溃兵的形象。 过犹不及，如果按照蒋庆的说法，去做去想，让将士们从心理上去扮演一名溃兵，那么士兵们的斗志会涣散，积极性也会减弱，这一仗也就不用打了。 孙立德希望汉军披着败军的皮，保持着胜利者的魂。 这次的进攻，孙立德将会陪着将士们一起进攻，为了伪装成一名普通士兵，孙立德把自己的马匹拴在一旁的小树上，接过一杆周军军旗，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士兵们很服从孙立德的命令，大部分士兵没有携带腰刀和长枪，士兵们把短刀藏在衣服里，有过源尧郡决战的成功经历，士兵们对于这种战法并不陌生，成功的经历又会增强士兵们的信心。 孙立德把手上的周军战旗用刀子划坏，汉军展现出一副败军的形象。 为了增加可信度，汉军并没有全员伪装溃兵，孙立德单独分出了一百人，这支部队举着汉军的旗帜，跟在伪装成溃军的汉军将士身后，承担起扮演追击者的任务。 孙立德举好旗帜，亲自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汉军将士三三两两队跟在孙立德身后朝着西门跑动。 朝着西门方向跑出去没多远，城墙上的周军就射出了一支箭，箭矢射中了孙立德的脚下，似乎是在警告汉军停止前进。 孙立德的心里有底，知道周军没有接到必杀任务，因此，孙立德非但没有停下步伐，反而加快了速度，在提速的同时，孙立德挥动手中的战旗，破口大骂道：“老子和汉军作战的时候，你们干了些什么，现在汉狗就在我们身后，真把老子逼急了，跟着汉狗一起打你们。” 孙立德会选择以硬对硬是有理由的，汉军必须迅速到达西城城墙下，动作太慢容易发生新的变化，孙立德也不希望给西门守将汇报的时间。 守将之所以将箭支射在孙立德的脚下，也是在进行试探，在没有请示主将命令之前，擅自作主把友军逼反，这个后果太严重，孙立德相信理智的将领不会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孙立德赌对了，城上的周军没有进行第二次警告，放任孙立德等人顺利到达了西城的城下。 孙立德到达城下的时候，城上的守将要求孙立德报上部队的番号，孙立德依旧没有进行正面回复，开玩笑，他哪里知道周军的番号，他只能转移话题，反复强调汉军跟在溃兵的身后，要求周军守将立即打开城门，放溃兵进城。 孙立德还夸大了汉军的人数，将汉军的实际人数夸大了三倍。 孙立德越说语气越急躁，态度也变得越发不耐烦，手上挥舞战旗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 周军将领似乎被孙立德的情绪感染，早已忘记询问孙立德部队番号的事情，只是一再的安抚孙立德的情绪，说道：“我已经派出士兵请示徐大人了，请兄弟们耐心等待，兄弟们也不用担心身后的汉军，有我们在，汉军不敢拿大伙怎么样，我们虽然没有接到开门的命令，但是我们不会把自己的兄弟逼入绝路，如果汉狗敢来进攻西门，我们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孙立德倒没有指望通过骗的手段就能骗开城门，他只是打算通过谈话拖延时间，给汉兵的集结争取机会。 最关键的是，孙立德不能给周军守将冷静思考的机会，按照周良的供词，周军一个县只有二三百名驻军，不算一百名在后扮成追兵的汉军，汉军的攻城部队整整三百人，一旦让周军守将对溃兵人数产生怀疑，那就糟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钩爪 周军的守将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出了汉军人数的问题，只听守将语气犹豫的问道：“你们不是被击溃的部队吗，怎么有这么多人啊？” 孙立德知道自己不能等了，现在周将只是刚刚起疑心，周兵还没有完成部署，汉军需要立刻攻城。 孙立德命令卫兵吹响攻城号，命令将士们组织攻城。 汉军将士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在法螺号响起的时候，大量的钩爪被汉军将士从怀里掏出，朝着城墙上的城碟扔了过去。 安泰城的城墙并不算高，看上去不到三米，汉军可以很轻松的把钩爪扔上去。 将钩爪扔到城头和使用钩爪勾住城碟其实是两个概念。 整支攻城队伍中有攻城经验的老兵数量并不多，大部分新兵将士都是孙立德招募的平民，汉军将士中很少一次尝试就将钩爪勾在城碟上的勇士，就连孙立德这位老兵都一连尝试了三次，更别说其他汉军将士了。 幸运的是周军守兵没有及时做出反应，给汉军的攻城提供了时间。 钩爪勾住城碟后，孙立德用手把绳索往下拉了几下，确认钩爪稳定的勾在城头之后，孙立德把短刀从怀中掏出，刀刃朝外，刀背朝内，短刀被孙立德咬在嘴里，孙立德拽着钩爪的绳索开始登城。 孙立德虽然是山里的猎人，却没有登山经验，他只能根据一些长辈们告诉自己的经验，结合几次攻城战的见闻猜测这种攻城利器的用法，并且不断进行调整。 孙立德手上拉拽绳索，脚上蹬着城墙的墙面，头部昂起，眼睛盯着城头，通过脚上的力量不断晃动绳索，通过绳索的摆动调整自己的身体，躲避上方的落石。 周军确实没有完备的防御，不仅手段单一，周兵还似乎被汉军的攻城架势吓到了，城头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孙立德的爬城速度并不是最快的，他身体左侧的那个汉兵已经完成了登城，冲上城头，和城上的周兵厮杀了起来，根据这名士兵的登城速度，孙立德推断这名士兵是一名先登者。 在军中，先登和夺旗都是一项重要功劳，只有少数精英才能完成。 相较于夺旗，先登的危险程度更高，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士兵是孤独的，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战友，他的周围却全是敌兵，当先登者登上城头的时候，即使同时面对四五个敌人，那也是常态。 先登者需要仰仗的不止是勇猛和敏捷，他们最需要的是运气。 这名先登的汉军士兵运气不太好，他没能在城头上站稳脚跟，不知道是躲闪的时候身体运动幅度太大引起的失足，还是周军将士使用武器直接将他击落城下，总之，这名先登者在短暂的辉煌之后，迎来了死亡，从城头摔落了下去。 这名先登者虽然没有取得城头阵地，却帮助孙立德争取到了时间，趁着这名士兵在城头和周兵厮杀的时候，孙立德顺利的往城墙上爬了大概一米的距离，随着距离的攀高，城碟上周兵的面孔在孙立德的眼中变的无比清晰了起来。 城头上的周兵又扔下了几块落石，都被孙立德灵活的躲闪了过去。 战斗开始了这么长时间，城头上的周军士兵才意识到使用落石无法消灭孙立德，一名年轻的周兵抽出自己的腰刀，似乎准备砍断孙立德登城时使用的那个钩爪。 周兵改变攻击策略，对孙立德来讲并不是一件坏事。 本来孙立德需要躲避来自上方的攻击，大量的时间都用来左右摇摆，躲避高空落石，现在这名周兵将攻击手段变更成砍断绳索，不仅停止了攻击，反而挡住了战友们对攻击路径，让孙立德可以专心登城。 城墙上多处响起了厮杀声，根据声音的密集程度，孙立德推断汉军已经在城头站住了脚，周军已经无力把汉军赶下城头了。 仅仅一轮攻城就能取得如此战果，形势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西城城头的周军守兵兵力严重不足。 所有的念头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孙立德现在考虑不到复杂的战情，他需要迅速完成登城，自己手上的这条绳索虽然够粗，却不能百分百的保险，自己需要在绳索断裂前攻上城头。 一刀，两刀，当周兵准备砍第三刀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来到了城碟边，两支手扶住城碟，脚上一用力，身体翻上了城头。 此时的周兵刚刚举起手中的腰刀，正是毫无防备的时候，孙立德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周兵身上，孙立德在上，周兵在下两个人摔在了一起。 有周兵的身体做缓冲，孙立德受到的冲击减轻了不少，周兵却被撞的七荤八素。 孙立德迅速从周兵的身上爬起，取下口中含着短刀，右手反握刀柄，左手成掌压在刀子的最低端，瞄准周兵的胸口把手中的刀子压了下去。 刀子刚刚戳进胸口的时候，周兵还做出了反抗，随着刀子的不断深入，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弱。 周兵的嘴里开始吐出鲜血，眼神也逐渐失去色彩，孙立德见惯了生死，并不同情这名年轻人。 孙立德没有拔出这把插在周兵胸口上的短刀，而是直接捡起了掉在一旁的周兵腰刀。 孙立德杀死周兵的时候，其他的周兵也在朝着孙立德的身边赶过来，只是孙立德的速度太快，杀人的手法太过娴熟，以至于这些赶来支援的周兵将士不仅没有来得及杀死孙立德，甚至都没有来的及救下那个周兵。 孙立德拿过刀之后，直接双手握住刀柄，朝着眼前的周兵的腿部平砍了过去，砍在周军腿骨上的时候，孙立德感觉手上产生了阻力，但是孙立德没有迟疑，手上继续加了一把力气。 随着一阵阵的惨叫声，眼前至少两个周兵的腿被孙立德砍断了，这把刀子没有辜负孙立德的期望，确实足够锋利，虽然已经卷刃，却完成了孙立德的目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继续进攻 孙立德起身之后才看清城头的战情，汉军已经掌握了城头的战局，几处汉军已经连成了片，周军在城头上的守兵被汉军切割成了好几个部分，仅剩的部分还在被不断的挤压。 就连孙立德的身边也不断有汉军的士兵完成登城，顺着钩爪爬上城头，站在孙立德身边进行掩护。 似乎是孙立德的刀法太过凌厉，附近的周军产生了畏惧之心，直到孙立德起身，再没有任何一个周军勇士敢接近孙立德，与孙立德交手。 场面一度陷入对峙，孙立德脚下哀嚎着的周军伤兵又在动摇着其他周兵的战斗意志。 孙立德把手上卷了刃的刀片扔在了一旁，接过卫兵递过来的长枪，孙立德把长枪握在手中朝着眼前的周军走了过去。 孙立德前进的时候，周军士兵开始后退，当孙立德迈下第三步的时候，后退中的周兵战斗意志彻底崩溃了，转身开始逃跑。 孙立德感觉有些无趣，周人实在是不堪一击，跟定策城遇到的那些精锐相比，眼前这些士兵的火候差的远呢。 被砍断双腿的两名士兵嚎叫声变的越来越弱，孙立德推断这两个人失血过多，只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城头上的战局已经稳定，整场战斗已经处在了孙立德的掌控中，孙立德有些于心不忍。 孙立德握住手中的长枪，将两名重伤周兵杀死，枪尖迅速刺穿伤兵的心脏，孙立德的枪法不仅精准，而且力度适中，两个人都是当场死亡，孙立德没有让他们在世界上留下太多痛苦，给这两名周兵了断，这是孙立德给予二人的最大善意。 西城的守军全面崩溃，汉军没有发动追击，而是守住了城墙。 正常的攻城作战来看，此时的汉军应当迅速封锁住四座城门。 很显然，这次攻城战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攻城作战，汉军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歼灭安泰城中的周军，汉军的目的仅仅是夺取城中的军粮。 周军已经呈现出崩溃之相，汉军首先需要考虑的是保证粮库安全，确保周军留守士兵不会狗急跳墙，纵火焚烧粮库。 单单依靠钩爪进行登城，汉军的兵力投放速度太慢，孙立德立即带领将士攻占了西门，西门的守军简单抵抗之后就开始了败退。 孙立德组织身边的将士把堵门的东西全部移开，随后命令将士们打开城门，接应其他汉军进城。 合兵后的汉兵分成三部分，蒋庆麾下的一个队长带着三十人守卫城门，这名队长是一名汉军老兵，完全值得信任，蒋庆亲自带领一百名士兵前往仓库，首要的任务是控制住粮食，粮食问题解决之后伺机夺取兵器库和金库。 孙立德则带领其他士兵前往北门，会合北门处的汉军，前后夹击将周人，周人的主力必然都在北门，孙立德希望把安泰城的这支最强抵抗力量彻底瓦解。 三支队伍分头行动。 孙立德统兵前往北门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周军骑手，这名骑手倒也神经大条，一直走到孙立德面前不远处都没有发现孙立德等人的真正身份。 孙立德推测眼前的这名骑手是周军将领传递军令的快马，不论周人有什么命令，此时此刻都太晚了，周人的命令注定传达不到西城墙。 眼前的周兵快马似乎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调转马头，准备返回北门，孙立德身上没有弓箭，只能举起手中的长枪，将长枪当做投枪投了出去。 孙立德的箭术很强，在投掷上准头就差了很多，孙立德瞄准的是周兵的头部，长枪刺中的却是快马坐下马匹的马屁股。 被击中屁股的马匹吃痛站立了起来，马背上的骑手完全没有准备，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失去骑手操纵的马匹也没有停留，朝着远方奔跑，马屁股上还插着那把长枪。 孙立德自然不会为了一把长枪心疼，汉军每次获胜都可以缴获大批军备，某种意义上说，汉军的军备武器似乎用不完。 孙立德迅速带领士兵控制住眼前的周兵，周兵很识时务，知道没有办法反抗，便老老实实的投降了。 孙立德一边继续指挥部队朝着北门行军，一边询问周军快马北门的军情。 通过这名俘虏的交代，孙立德知道安泰城的的守将叫做徐志远，他的手上一共有三百人，泰湖的码头也归徐志远节制，因此，徐志远第一时间收到汉军将会在泰湖登陆的消息，徐志远没有组织部队在码头上抵抗，而是立即组织军民撤回安泰城，撤军的同时还派出快马向附近的几座城池进行求援，为了增加兵力，徐志远还在城里招募了三百人的勇士，用以充实城中的守备力量。 孙立德并不关心安泰城里一共有多少周兵，杂牌军数量再多那也是杂牌，孙立德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速胜，因此，孙立德关心的是周军北门的战情。 察觉到孙立德有些不耐烦，这名快马继续说道：“汉狗，呃不，汉兵已经在北门发起攻击了，此刻徐大人正统帅将士与汉军在城门进行拉锯，我就是被派去西门求援的，徐大人要求西门守将死守城门，不准打开西门，放进城任何一个溃兵，徐志远还要求西门将士派兵支援。” 这名周兵的快马讲话实在太过啰嗦，根本抓不到重点，孙立德没好气的说道：“北门什么情况？” 周兵连忙回答道：“徐大人命令打开城门，溃兵蜂拥着进城，这时候，远处的汉军也开始冲击城门，急切之间，周军没有办法进城，城门又无法封锁……” 周兵还想继续说下去，孙立德打断了这名快马的话语，同时命令士兵加快速度行进。 孙立德从卫兵手中接过一支长枪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当汉军到达北门的时候，一个穿着文士袍的中年大声朝着汉军说道：“你们怎么才来，加快脚步，都去城门，城门需要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门 听完中年人的话，孙立德知道对方把自己的部队误会成了周人的援军。 孙立德倒不奇怪这个中年人会产生误会，西门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在西门发生战斗的时候，北门战斗一直没有停息，因此北门的厮杀声掩盖了西门的声响。 而且，汉军的装扮同样起到了迷惑作用，孙立德为了伪装成溃兵，把麾下的士兵打扮成了周兵的模样。 中年人毕竟是一个文人，还是很细心的，假装的总会有破绽。 当孙立德带领队伍从这个文人的身边经过时，文人开口说道：“稍等，你是什么人，徐大人手下的军官我都认识，我怎么没见过你？” 孙立德没有迟疑，他本来想带领队伍静悄悄的从周兵的背后发起突袭，孙立德的计划还是没有成功，汉军只能提前展开进攻，孙立德举起手中的长枪，戳在了文人的身上，文人在死前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敌袭!” 原本周军将士可以凭借地利和汉军在城门处胶着，虽然周兵的训练和装备都处在劣势上，但他们始终处在人多打人少的环境中，因此能够维持住防线，汉军的进攻则迟迟没有进展。 当孙立德的部队从周军身后发起攻击的时候，周军不仅失去了地利，相反，汉军成为了拥有地利的一方，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 中年文人在死前喊的一声警示虽然提醒了城门处的周军将士，避免了周军将士被汉军合围，但是也提前让周军意识到了自己的绝境，意识到危机的周军士兵开始自救，朝着城门两侧逃散。 孙立德没有去管逃兵，孙立德并不喜欢舍本逐末，眼下最重要的是夺下城门，与蒋继嗣和陈兴昌第三第四营汇合，只要两军汇合，周军的北城防线就离失守不远了。 当最后一个小队的周兵将士在城门中被两侧的汉军围杀，汉军夺下了城门，城外的汉军开始源源不断的进入城中。 孙立德没有跟蒋继嗣和陈兴昌两个人多做交谈，孙立德直接给两个人分配最新的任务，两个人分别从城门的两侧出兵，顺着城梯登上城墙，围剿城墙上的周军。 孙立德则安排了一个小队长带领麾下将士守卫北门，随后，孙立德亲自带领部队沿着城墙根寻找第三座城梯，准备登城作战。 在寻找城梯的过程中，孙立德等人击杀负隅顽抗的败兵，控制投降的俘虏，孙立德终于登上了城墙。 周军将士在一名身穿铁甲的矮个男子的带领下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 孙立德见识过了不少次周人的血性，正准备冲上去消灭这名铁甲勇士，表达自己对于对手的敬意，眼前的铁甲勇士也察觉到自己被包围，直接扔下了手中的刀，双手高举，表示投降。 主将投降，士兵们更没有了斗志，纷纷开始投降。 孙立德经过审问之后，得知自己抓到了一条大鱼，眼前被抓的小个子正是徐志远。 当孙立德报出自己身份之后，徐志远当即表示愿意为汉军立下战功，徐志远的报称，北门的守门队长王龙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小队长，徐志远相信自己一旦出面劝降，周兵必然拱手归顺。 对于任何减少汉军战斗损失的做法，孙立德都是支持的，如果徐志远的计划真的可以成功，周军将不战而降，汉军就可以避免很多损失，孙立德又何乐不为。 担心徐志远会在劝降的时候耍滑头，孙立德亲自率领卫兵押着徐志远来到了另一侧反抗军处。 徐志远倒是没有耍花招，他找到了人群中的王龙，说道:“阿龙，投降吧，咱们已经败了，孙将军是个好人，不会为难城中的百姓，继续抵抗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这个叫王龙的军官有些沉默，说道:“我大周有投降的将军，没有投降的队长，徐志远，人各有志，你不用说了。” 徐志远似乎被王龙说到了痛点，王龙的抗命让他在孙立德面前的地位直线下降，他气的直跺脚，说道：“王龙，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是什么人了，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码头上当一个挑货工人，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大才了，而且，队长算什么，在整个周国，队长级别的军官一抓就是一大把，哪里有你耍威风的余地。” 王龙没有再回答徐志远的质疑，眼睛瞥向了地面，手上的刀柄被紧紧的抓在手中，他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王龙没有说话，王龙身边的士兵们却没有保持沉默，他们在这一刻都站在了王龙的身边，朝着徐志远破口大骂，骂徐志远卖国，没有气节，总之，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徐志远的痛点上。 气急败坏的徐志远还想再反驳两句，孙立德一把拉住了他，这个徐志远让孙立德失望至极，劝降不仅没有让对方束手归顺，反而还劝出来反效果，孙立德不准备让他继续现眼下去了。 徐志远如果继续在这里现眼，丢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孙立德。 经过徐志远的劝降，原先有些动摇的周兵也坚定了决心，团结在了王龙的身边，准备进行最后的战斗。 孙立德倒也没有感觉后悔，王龙这一小波人原本是要剿灭的，如果徐志远成功了，汉军不战而胜，减少了损失；即使没有成功，也只是施行原先的计划而已，孙立德同样没有损失。 反倒是徐志远的表现再次给孙立德上了一课，并不是所有的场合，所有的人都适合进行劝降行为的，如果场合不对，劝降的角色不对，很有可能产生反效果。 孙立德敬佩眼前的小队长，这是一名真正的敌人，对于真正的敌人，孙立德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对方意志坚定，孙立德倒也没有多言，做出了一个杀的手势，随后孙立德转身带着徐志远离开。 孙立德的身后响起了喊杀声，孙立德慢慢的踱着步子，喊杀声从震耳欲聋开始减弱，等到孙立德走下城梯的时候，喊杀声已经停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虚实 孙立德在城下重整队伍，军队简单重整后，蒋继嗣和陈兴昌两个人也来到了孙立德身边。 孙立德命令两个营官继续带领部队围剿残敌，周军的主将已经投降，北门守军被全歼，西门守军被击溃，周军已经没有机会了。 和周军的惨败相比，汉军精锐云集，尽管陈兴昌蒋继嗣两个人虽然年轻却经验丰富，配合蒋庆，汉军已经锁定了胜局。 孙立德要扩大自己的胜势，将汉军的威慑扩大到郡。 孙立德从第三第四两个营中各拨出两个小队，配合孙立德带领的士兵，孙立德组织起了三百五十名士兵，孙立德带着这些将士出城，为了更好的掌握周地的情况，孙立德让徐志远随军行动。 孙立德之所以急匆匆的带兵从出发，倒也没考虑过要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在孙立德看来，汉军夺下两座县城和一座粮仓，消耗了一天时间，汉军又没有足够兵力封锁消息。 附近的周军必然已经知道汉军的登陆情报，产生了警惕，汉军的机会不多了。 机会不多并不代表没有机会，稳定战果需要时间，第一第二营的合兵同样需要时间。 正是在汉军无法大规模用兵的前提下，孙立德才决定带领小股部队北上观望战局，如果有机会，就扩大战果，没有倒也无所谓。 孙立德和几名小队长混了个脸熟，这些军官都是从老兵中提拔起来的。 陈兴昌和蒋继嗣似乎很重视孙立德的安全，派出的统兵队长都是原先锐士营的老兵，老兵不同于新军，对于孙立德的军令不会有任何迟疑。 有这些军官帮助，孙立德不用担心临战之时，指挥系统出问题。 孙立德还集合了两支快马小组，一支部队往北，另一支部队往西，分头调查周军的动态。 孙立德得不到其他情报，只能依靠直觉带兵，他带领部队朝着西北方向走着。 在队伍的中央，孙立德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跟着汉军行军，跟在孙立德身边的除了郑成带领的部分卫兵，就剩徐志远了。 孙立德对于这名安泰城守将的印象并不好，不仅没有统兵才能和个人勇武，甚至于在旧部心中都没有威信，尽管如此，孙立德对徐志远的态度依旧很热情，千金市骨的道理孙立德很懂，徐志远怎么说也是目前为止投诚级别最高的周军将领了。 徐志远同样很珍惜在孙立德面前表现的机会，他在孙立德的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招降旧部，却在北门城墙上被王龙打脸，为了挽回印象，此刻正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徐志远知道自己的情报优势，连忙跟孙立德介绍起了安泰城附近的情况。 安泰城位于源尧郡的西侧，继续往西北行军就会到达周国的腹地西昌郡了，周国的王城就在西昌郡。 孙立德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作为汉军的最终目标，孙立德在行船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了解，孙立德懂得情报的价值，不会轻易放弃任何搜索情报的机会。 徐志远并没有在王城待过，他对于王城的了解也仅仅只剩下地理形势了，孙立德倒也没有失望，情报都是慢慢打探出来的，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捷径可以供自己走。 孙立德更好奇的是周军部署问题，汉军明明在昌宜城整军了好几天，周军却没有进行像样的防御，安泰城城防守备非常松懈，孙立德不相信周王的心会这么大，完全不考虑汉军西进的可能性。 安泰城不仅控制泰湖，还是周国的粮仓，不论是军事地位还是经济地位都非常重要，在孙立德看来，即使没有汉军的威胁，周王也应该在这里部署重兵。 听完孙立德的问话，徐志远不再犹豫，直接说出了原因，作为周国的重地，安泰城确实有部队，不算码头上的守兵，仅仅安泰城的城兵就有近八百人。 至于孙立德到达昌宜城的消息，周王其实并不知道，当汉军夺取昌宜城的时候，汉军封锁住了消息。 汉军夺取东岭山金矿的时候，周军的溃兵确实把汉军的行军消息报给了马利群。 大概马利群知道东岭山金矿的重要性，知道这份责任太重，他负担不起，便强行压制下了汉军的军情。 孙立德有些明白了，这个马利群和北地郡的县令李天德是同类人，为了隐瞒失职，所以先藏起军情，在领导做出处罚之前，做出立功表现，然而这些人的能力达不到要求，导致战争局面彻底失控。 对于孙立德的汉兵，周王非常重视，收到汉兵和柔兰人联盟的消息后，周王不仅命令北军南下，还派出了周虎统帅一千人北上柔兰郡。 周虎是周成的孙子，一直都在禁军中任营官，周王希望周虎能够继承他爷爷的能力和威望，部队除了征召兵外还有五百人的禁军。 孙立德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依靠传令兵传递情报，本就有延迟，汉军的行动又足够快，只怕此时周王才刚刚得到汉军夺船南下的消息。 源尧郡距离王城的距离更近，如果马利群能够在汉军攻克昌宜城的第一时间将军情传递下去，或许周军的军情不会恶化到现在这种程度。 汉军也犯下了失误，孙立德没有全军西进，而是分兵佯攻武川郡，已经失去了快速灭周的机会。 孙立德毫不怀疑，如果自己集结全军西进，知道这个情报以后，全军偷袭周人的王城，周国王城很有可能一战失守，毕竟王城没有得到汉军的行动，周虎又分走了周军的兵力。 孙立德虽然占了马利群隐瞒情报的便宜，却也同时吃了自己情报不足的亏，但是孙立德并不后悔，南下佯攻的部署是正确的。 通过佯攻误导冯明德的判断，是孙立德在当时环境下能够做出的唯一正确选择。 等到汉军完成集结，已经是两天后了，周军必然已经做出反应，汉军只能通过常规方法攻城略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胖子 人心最忌讳的就是贪婪，孙立德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在当时情景下做到的最好事情，他也就满足了。 在孙立德和徐志远谈话的时候，汉军朝着西北的方向行军大概半个小时。 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汉军快马的身影，孙立德微微皱眉，即使快马有速度优势，仅仅半个小时也不足以完成侦查任务，不远处必然出现了最新的军情，孙立德倒也不抵触紧急军情，某种意义上看，孙立德等的就是情况发生变化。 孙立德在队伍中的位置很明显，除了快马部队，整支汉军只有他骑着马。 这几名快马迅速来到了孙立德身边，其中一个快马报称，周军有一支近三百人的队伍已经攻克了黄县，黄县的守兵没有和周军发生任何交战，在队长的带领下，直接弃城选择了南下。 为了给孙立德反应时间，避免汉军自相残杀，快马的组长指派了两名快马把军情上报给了孙立德。 其他的快马则绕过汉军的败兵，继续朝着黄县的方向前进，侦查最新情报。 对于快马的反应，孙立德很满意，经过询问孙立德得知，统帅快马的正是陆良季，那个柔兰骑手。 黄县是蒋继嗣攻占的那座县城，孙立德命令蒋继嗣和陈兴昌两个人分兵夺取安泰城西北的两座县城。 进攻黄县是一个虚招，汉军的真正目的是驱赶败兵冲击安泰城，伺机夺取城门，因此，蒋继嗣带走了大部分的主力，当然，到手的战果不能轻易的舍弃，为了维持黄县的治安秩序，给汉军的北进留下一个桥头堡，蒋继嗣专门留下了一个小队在县城之中承担守备任务，孙立德即将遇到的败兵，应该就是那支承担守备任务的小队了。 孙立德倒不认为汉军弃城南逃的选择是错误的，五十人的小队足以胜任县城的治安维护工作，却无法组织像样的城防，如果汉军在黄县死守，需要面对的不仅是六倍于己的敌兵，混迹在县城里的周人溃兵和官吏都是汉军的潜在敌人。 不仅汉军不具备人和，甚至连地利的优势都没有办法掌握住。 死守县城就需要多处分兵，不仅防守城墙，同样需要控制仓库，当然了，汉军如果真的选择分兵四面防守那才是真正的愚蠢选择，不仅把本就薄弱的兵力分散的更加稀薄，还给周军制造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孙立德是认同这名小队长做法的，甚至于换位思考下，孙立德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但是孙立德不会让周兵胜利的这么彻底，他会先行焚烧军备物资，还会在城中制造一些机关，给周军打来麻烦。 这些麻烦或许不会给周军带来重创，却可以打击周人士气。 尽管汉军军官做的不够好，却已经足够了，他帮助孙立德保存了军队。 尽管孙立德认可汉军小队长的行为，但当孙立德见到这名统帅汉军小队的队长时，还是决定借题发挥。 原因很简单，孙立德决定对人不对事了。 孙立德面前的这个小队长，是一直坚定反对孙立德军令的那个胖子。 孙立德一直在寻找机会，准备把这名队长换下来，尽管作为一军的主将，孙立德有自由选择军官的权利，孙立德还是希望使用正当理由贬斥这个胖子，如果不是因为军官的表现，而是因为孙立德的好恶就随意更改汉军的任命，那以后汉军的风气也将发生变化了，军官们都不再研究战技提高管理能力了，军官们会变的更加注重维护关系。 如果胖子真是一个能力可靠的军官，孙立德同样会对其具有包容性，很显然，这个胖子没有这部分能力。 为了给自己提供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孙立德甚至将这名队长安排在了昌宜城攻城战的先头部队里，希望让胖子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撤换掉这名不合格的军官。 大概是胖子感受到了危险，在安昌城的攻城战中，胖子超常发挥，不仅亲临第一线一步不退，还一支坚持到援军的到达，配合其他兄弟部队夺下了城墙，尽管胖子的指挥是有问题的，汉军终究还是胜利，胖子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因此，孙立德不仅没有办法将战功护体的胖子撤职，还只能违心的进行封赏，当然，孙立德已经有过前车之鉴，自然不会给他升官，所有的奖励都通过金钱发放，孙立德只给了他和那名陈姓队长一些金钱，将功劳这事翻篇了。 在东岭山战后，孙立德虽然从山上解放了大量的战俘，减少了新兵将士在汉军的比例，但是原先已经提拔成军官们的新军将领不能说撤换就撤换，孙立德采用了简单粗暴的处理办法，把新兵的军官平级调动到矿工的营伍中，瓦解掉这些军官的群众基础。 估计胖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调到蒋继嗣麾下的。 孙立德稍一思索想明白了蒋继嗣安排胖子守黄县的原因，胖子不仅不是孙立德的亲信，同样也不是汉军的老兵，在蒋继嗣的心中，攻打安泰城是一项危险和机遇并存的任务。 因为需要打硬仗，所以蒋继嗣调动的士兵，除章彤之外，都是汉军老兵将领统帅的军队；因为有战功，蒋继嗣希望把好机会留给自己人。 因此，蒋继嗣只给胖子安排了出力不讨好的守备任务，这种守备任务不仅缺人，而且没有危险。 看见眼前的统兵将领是胖子，孙立德便不再客气，机会难得，孙立德正好可以借题发挥，趁着这个机会撤换眼前这名不合格的将领，孙立德不仅当众斥责了胖子畏敌胆怯的做法，还宣布撤销胖子的职务，这支军队暂时由孙立德直接管理。 孙立德的行为本身堂堂正正，没有半点问题，按照军法，未得军令擅自撤退本就是一项重罪，战时的军令特别严苛，孙立德没有做的太过分，留下了胖子的性命，只是免除了胖子的职务。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黄县 胖军官并没有对孙立德的免职行为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孙立德甚至还从胖军官的脸上看到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接手这支小队的指挥权后，孙立德手上的兵力数量达到了四百，已经超过了那支进攻黄县的周军人数，随后孙立德率领部队朝着黄县前进。 路上遇到了返程的快马，快马告知孙立德，黄县的周军也开始南下了，快马清点过周军的数量，大概有四百人，快马们得出判断，周军在黄县征召了一批百姓充实军队。 为了帮助孙立德分析战情，陆良季命令快马返回汉军队列传递情报，为了继续监视周军动向，也为了减少周人发现汉军的可能，陆良季孤身一人监视着这支周军。 通过快马部队，孙立德把军情告知军中的队长，让队长们做好战斗准备。 周军收复黄县已经算立下了功劳，立下功劳后的周兵不仅没有在城中修整，反而选择了直接南下，这支队伍很有可能是带着命令行动的，也许黄县之战只是个意外，孙立德能想到的汉军南下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徐志远的求援。 孙立德问徐志远道:“你得到我军登陆消息后，都向哪几个城主求援过?“ 徐志远以为孙立德打算秋后算账，吓得连冷汗都冒出来了，赶紧说道：“京门城、恶虎城和青昌城。” 通过询问，孙立德猜测这一支来袭的周兵很有可能是来自青昌城的部队，京门城和恶虎城都位于西昌郡内，徐志远与这两名城将没有交情。 只有青昌城的守将王铁枪和徐志远有过一段交情，两个人都属于马利群的下属，不论是从情感还是从职责上看，王铁枪都应该带兵救援徐志远。 周军对汉军没有防备，甚至都没有派出探子进行打探，按照原先的命令，汉军继续北上，远处出现了陆良季的身影。 陆良季骑马来到孙立德的身边，他告诉孙立德，南下的周军距离汉军已经不远了。 陆良季刚刚汇报完，孙立德就看到了远方的周军，周军的军中没有打出将旗，孙立德并不知道带兵的是不是王铁枪，军中只有一杆营旗，证明了这股部队是一支营级的军队。 周军也看到汉军，周兵停止了行军，原地待命进行观望。 孙立德同样约束住自己的部属，两军开始对峙。 孙立德眯着眼睛仔细审视周军的队列，周军的队型呈田字型分布，阵前的部队相对精锐些，后阵大概就是陆良季所说的平民征召兵。 汉军的阵型更加讲究机动性，孙立德为了增加行军速度，四个小队排成了一条长蛇阵，长蛇阵利于机动却不利于作战，孙立德决定变阵。 周军军官的布阵既可攻又可以守，但缺点也很明显，正因为同时兼具了攻守两项优点，所以在攻防两端都没有绝对优势。 根据周军的布阵，汉军也开始变阵，孙立德命令队长们统帅麾下的队伍朝着汉军的左右两侧开始移动，长蛇阵迅速转变成了田字阵，但汉军的田字阵却和周军的阵型有所不同，汉军前阵的两个小队中间保持了一定距离，后排两个小队紧密排列一起。 在孙立德的构思中田字阵并不是汉军的最终阵型，孙立德希望以v字阵列队与周军作战，之所以会采用田字阵，是为了避免引起周军的注意，当两军接战的时候，前阵汉军快速变阵，朝着军队的左右两翼运动。 汉军的第二阵依旧保持紧密阵型，堵在汉军前阵的缺口位置。 按照孙立德的习惯，永远是朝着敌人的弱点下手，周军的弱点既然在后阵，孙立德瞄准的也就是周军的后阵。 两军正面作战，汉军又以步兵为主，迂回攻击是不现实的。 因此孙立德需要在作战的时候诱敌深入，汉军步兵侧击周军的后阵，汉军的后阵则硬抗周军精锐的冲击。 对于眼前这支周兵，孙立德有更大的野心，他准备将这支周兵全部留在战场上，以前手上没有骑兵的时候，汉军虽然总能取得胜利，却无法将敌人全歼，现在孙立德的手上至少有了一支骑兵力量，等到快马小组将孙立德的军令传达完成后，孙立德把这支队伍集结在了自己的身边，准备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似乎是成功收复黄县给了周人信心，周兵没有发现汉军状态的不同，大概以为碰上的还是软柿子，没有多做部署，直接发动了冲锋，周兵呐喊着朝着汉军冲杀了过来。 按照战前的计划，为了隐藏汉军的战术目的，孙立德一直等到周军功过来的时候，前阵汉兵才开始变阵，将士们开始朝着军阵的两侧运动。 周军对汉军的变化没有警惕，或许在周军指挥官的眼中，汉军这是胆怯的表现，利用冲锋的势头，周军的前锋朝着汉军的后阵不断深入。 孙立德骑在马上，拥有视野优势，看着周军的攻势已经变老，汉军的战机依然出现，孙立德命令身边的卫兵吹响冲锋号，汉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挤压周军的军阵。 孙立德组织起快马部队，迂回到周军的侧后，朝着周军后阵发起冲锋。 周军将领虽然勇敢，却没有指挥经验，整场战斗压上了全部力量，手上没有预备队，因此，面对汉军的攻势，没有办法进行拦阻，汉军一个冲锋就把周军的后阵冲溃了。 汉军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冲击周军的前阵，周军瞬间崩溃，所有的抵抗都被瓦解。 对于溃兵，孙立德没有丝毫留手，指挥步兵和马兵同时对周军进行追击。 汉军的战果很显着，这支周军没有一人走脱，就连统兵的将领也被杀死在了阵中。 战后，孙立德清点汉军人数，己方伤亡不足五十人。 孙立德留下三个小队清扫战场，看管俘虏，告知留下的队长们清点完战利品后，直接折返安泰城，孙立德统帅剩下的部队，朝着黄县方向继续前进。 第一百六十章 遭遇 黄县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汉军消灭了周军的留守部队，那些被丢弃在仓库中的粮草辎重，重新被孙立德缴获。 孙立德不准备在黄县久呆，在孙立德的计划中，黄县只是一个汉军北进的据点，汉军真正驻军的地点还是在安泰城。 一方面，孙立德组织士兵收集大车，将粮草辎重装上大车。 另一方面，孙立德还派出所有快马，朝着西、北、东三个方向进行侦查，经过多次的战斗，孙立德对于情报工作变得愈发重视了起来。 孙立德还审讯了黄县捕获的俘虏，通过俘虏的口供，孙立德了解了周军的部署，这支南下的队伍确实是王铁枪的部队，但却仅是王铁枪的先锋。 之所以王铁枪会下大本钱进行救援，同样因为安泰城的地位太重要了，一旦安泰城失守，王铁枪需要承担连带责任，在这种思路下，王铁枪对于这次救援非常重视。 王铁枪把城中的主力都交给了自己的门客纪向荣统帅，纪向荣是曾是鬼面军的一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因此王铁枪对纪向荣抱有很高的期望。 王铁枪给纪向荣下了死命令，要求周军的先锋以最快速度南下，徐志远的求援信上并没有讲明战情，王铁枪不知道汉军虚实，因此，希望纪向荣加速行军在汉军完成包围之前，与徐志远在安泰城进行会师。 王铁枪也给纪向荣留出了备选方案，一旦汉军已经将安泰城包围，纪向荣就在安泰城外下寨，与安泰城的周军形成掎角之势。 除了先锋，王铁枪压上了几乎全部的兵力，派出先锋队伍后，王铁枪还会对管区内的百姓进行进一步的征召。 征召部队沿着周军先锋打通的道路南下，王铁枪的所有考虑重点都在于周军能否准时抵达安泰城，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先锋被汉军全歼的可能性。 王铁枪也算是一个武人，也曾经带领麾下的士兵剿灭过一些匪患，他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还是有信心的，他认为，汉军想要吃掉这支三百人的精兵，至少需要部署近千人。 一旦汉军将主力用在围剿周军先锋上，徐志远在安泰城的部队就同样可以及时做出反应，这就是掎角之势列阵的好处。 通过俘虏的话，孙立德产生了警惕，尽管自己全歼了周军的先锋，按照俘虏的描述，周军似乎还有后续部队会进一步南下。 孙立德看了看黄县的城墙，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孙立德准备将周军引诱到城里消灭。 想要诱敌深入，首先就不能引起敌人的警惕心。 孙立德命令手下的将士封锁住四个城门，禁止人员出入，同时全军换成周军的装扮。 随后汉军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周军出现。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一支近五百人的队伍朝着黄县开始行动。 这支周军和周人的前锋一样，非常不重视情报的侦查工作，黄县作为一个重要的军事据点，周军居然没有派出探马进行探查，孙立德做的所有迷惑周人的准备都落了空。 也许是得到了纪向荣收复黄县的情报，也许是没有想到黄县会有汉兵，周军对于黄县并没有敌意。 但孙立德的伏击计划也没有得逞，周军似乎确实军情紧急，准备绕过黄县直接南下。 孙立德可不希望自己的谋划落空，他决定以身犯险，亲自带领几名士兵换上平民的装扮，前往周军的营伍中求见周军的主帅。 在军营中，孙立德看到了迎风飘扬的“王”字旗，统兵将领的身份已经可以确认，正是王铁枪。 在士兵们的带领下，孙立德见到了王铁枪，拱了拱手说道：“来者莫非是王大人，黄县被汉狗打破，汉军在城中烧杀抢掠，民不聊生，要不是王大人的军队，我等百姓依旧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等一直渴望见到大人，大人今日从城前经过，何不进城小坐片刻，给我们一个报答大人的机会，要让将士们歇歇脚“ 之所以孙立德决定假装黄县本地的士绅，也是担心自己会出现马脚，与其装扮成周军的将士，承担着暴露的风险，不如扮演与周军无关的黄县士绅，一方面，黄县士绅确实有理由邀请王铁枪进城，另一方面，如果孙立德假扮的是周兵，也许几句话的功夫，孙立德的身份就暴露了。 王铁枪作为青昌城的城主，并不了解黄县的真实情况，也无法确认黄县里有没有孙立德这个士绅。 撒谎的最有效手段不是让听话人不会产生怀疑，任何谎言都会有破绽，最好的撒谎方法是让听话人无法验证谎言的准确性。 王铁枪是一个中年人，留着长长的胡须，身材非常魁梧，确实无愧于这个名字，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听完孙立德的吹捧，王铁枪的脸上流露出了笑意，任何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没有利益需求的好话，王铁枪说道:“本官做的都是分内之事，百姓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我军需要迅速南下，不会在此久留，几位请回吧。” 孙立德连忙说道:“既然大人忙于军务，我等自然不便耽误军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大人不必进城，但是还请大人稍稍留步，我们准备了一点心意准备献给大人。” 说完话，孙立德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宝剑，这把安虞城缴获的宝剑正好可以在今天派上用场，王铁枪明显是一个识货的人，一边拒绝着，一边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剑锋。 王铁枪虽然嘴上仍在拒绝，但是态度却有些松动，孙立德从王铁枪的眼中读出了贪婪。 孙立德趁热打铁说道：“这把剑还不算什么，我们还给大人准备了更好的东西，不仅可以帮助大人上阵杀敌，还可以在大人忙完军务的时候放松心情。” 王铁枪点点头，叫来身边的卫队长，说道：“队伍行军这么久了，你组织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会。” 孙立德带领同伴返回县城。 第一百六十一章 瓷器 在孙立德的原定计划中，汉军将会把周兵引诱到县城里进行伏击，情况赶不上变化，再好的计划也得适应现实环境。 既然眼下的周军不愿意进城，汉军只能变更计划，孙立德决定把伏击改成奇袭。 孙立德的奇袭方法很简单，孙立德决定利用自己过去的成功经验，使用夺取宝安山山寨的办法，在大车下藏好武器装备，士兵们空手推着大车进入周军的营地，在周军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发难，只要斩杀了王铁枪，周军这支临时征召兵就败了。 汉军曾经使用这种手段获取过胜利，孙立德对于自己的计划有信心。 既然是奇袭，孙立德为了保证奇袭的突然性，队伍里注定不能带上太多的士兵，兵力不足就没有办法全歼周军，汉军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杀王铁枪。 孙立德是一个知足的人，只要杀死这个青昌城的城主，这些逃散的周兵就会失去威胁，至少在新城主上任之前，很难再有人能够将这些溃兵重新组织起来，投入战斗。 孙立德的计划不仅有可行性，执行起来也很简单，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所有的大车都是现成的，那些正在装载粮草辎重的大车，直接被孙立德从仓库带到了城门口。 为了保证足够兵力封锁住黄县的城门，不让周人察觉到县里的异常，孙立德没有动用全部兵力，只集结了两个小队，士兵们换下周军的服饰，换上平民的装束。 执行奇袭任务的汉兵不仅在怀里藏着短刀，大车底部也藏着腰刀。 腰刀都放在大车的最底部，用粮草辎重压实，为了减少周人的疑心，孙立德还在大车里放了一些金银珠宝和古玩珍宝，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缴获的战利品，对于这种没有本钱的东西，孙立德拿来使用倒也不心疼。 为了防止周人对车队进行的盘查，孙立德还留下了余地，汉军车队最前方的三辆大车并没有放置任何武器，车上的东西都是粮草辎重和古玩瓷器，孙立德完全不担心周人的检查。 汉军的准备动作很快，部队集合之后，孙立德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破绽，便带领部队，朝着城外周军的驻地前进。 进入驻地之前，周军走出来了一队官兵，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周军的军官客气的说道：“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要检查一下你们车上的东西，职责所在，希望你能理解。” 孙立德很坦然，摊开双手，示意自己胸怀坦荡，支持周军的检查。 孙立德料到汉军的行动不会一番风顺，因此孙立德早就做好了准备，所有的武器都被藏在了大车的最底部，除非检查的很仔细，不然发现不了其中的机关。 周人的卫兵仔细检查了前两辆大车，车上除了粮草辎重和古玩玉器，再没有其他东西，即使如此，周人依旧没有死心，朝着车队的后方开始寻找。 按照周人的检查仔细程度来看，孙立德开始有些担心了，藏在车下的腰刀或许真的有可能会暴露。 一旦暴露，汉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即对周军发动攻击，实行斩首战术，要么撤回黄县，重新寻找战机。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孙立德想要的选择，孙立德想要彻底瓦解这支周军的战斗力，而且用最小的损失。 眼睛不断打量检查车队的周兵，孙立德的脑海中开始想办法。 孙立德还没有想到办法，前方却发生了变故。 当周兵检查到第三辆大车的时候，车上的几件瓷器被碰掉了，瓷器碎落了一地。 正在检查的周军赶紧停止搜索，退到了一旁，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领队的周兵军官呵斥了那名周兵，再三要求周兵注意车上的财物。 因此，周兵在后续的检查中非常小心，唯恐碰倒其他的东西。 孙立德有意识的看向了第三辆大车旁边的那个青年汉兵，尽管他的小动作瞒过了周军检查的将士，却没有瞒过孙立德，刚才瓷器的坠落并不是一场意外，也不是周兵的过失，而是这个汉兵的行为。 有胆有识，还有担当，孙立德开始感慨自己埋没了人才，如果不是今天的表现，这名士兵可能很难崭露头角，孙立德不知道自己的队伍中还有多少人才等待自己去挖掘。 周兵草草检查过大车上的东西，确定没有危险后，宣布放行。 汉军车队依次进入周军的营地，孙立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周军军官的带领下，汉军进入周军的营地。 此刻的王铁枪已经在营地里等候了很长时间，看到孙立德的车队走了过来，他似乎也知道了车队上没有机关，径直朝着车队走了过来。 王铁枪虽然放松了警惕，但是他身边的卫兵却没有大意，孙立德注意到，在王铁枪翻看车上货物的时候，他的卫兵们不仅用身体遮掩着王铁枪，卫兵们的眼睛也没有从孙立德身上离开过。 这也难怪，孙立德虽然已经刻意隐藏自己身上的杀气，健壮的身材和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是没有办法掩盖的，也正是通过身体素质孙立德才知道王铁枪是一个习武之人。 虽然孙立德确实不值得信任，但是被怀疑的感觉还是让孙立德很不痛快。 被关注会给孙立德造成很多阻碍，这意味着孙立德没有办法从车下取出腰刀，只能使用怀里的短刀进行作战了。 孙立德的脸上一直露出笑容，盯着王铁枪，脑子里却一直在思索。 王铁枪对于车上的古玩玉器似乎非常满意，眼睛里掩饰不住笑意。 当王铁枪检查到第五辆车的时候，嘴里突然发出了惊呼，说道：“咦，这是什么?” 孙立德一直盯着王铁枪，自然知道王铁枪惊呼的原因，王铁枪已经看到了藏在车下的刀柄，只是因为刀柄隐藏的较好，所以王铁枪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孙立德大声喊道：“就是现在“，随后抽出怀里的短刀。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铁枪 孙立德的喊声打破了现场的平静，现场响起了大量拔刀的声音。 汉军将士自然不用说，在行动之前就已经做出了约定，会根据孙立德的号令作出反应。 王铁枪的卫兵同样反应不慢，这些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孙立德，当孙立德喊出口号的时候，他们也下意识的拔出了武器。 孙立德想刺杀王铁枪首先要做的，就是突破王铁枪外围卫兵的防御，因此孙立德拔出刀后，立即朝着王铁枪等人冲了过去。 这不是孙立德第一次进行刺杀，在过往的成功经验中，孙立德积累了丰富的刺杀经验。 周军卫兵不仅武器精良，跟孙立德相比，更是占据了长度优势，因此，孙立德不愿意给他们反应时间。 当孙立德冲到第一个卫兵的身边时，这个卫兵才刚刚拔出手中的刀。 孙立德选择将手中的短刀刺了过去。短刀本身就是一种小巧的兵器，孙立德的主要攻击手段只有两个，要么割喉要么进行刺杀。 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孙立德认为割喉适合采用潜行方式，到被刺杀目标身边的时候，再进行攻击，自己现在有一个跑速的加持，刺杀可以提供更大的杀伤。 借助跑速虽然可以增加杀伤，但失去了准头，孙立德的这一次攻击，没有刺中周兵的心脏，刀刃稍微偏离了一点。 那名周军的卫兵吃痛，惨叫着松开了手中的腰刀。 孙立德没有管自己的短刀，同样松开了手，直接蹲下身，捡起了掉落在地的腰刀。 孙立德倒转腰刀，准备砍向周人的腿，就像进攻安泰城城墙时候自己做的那样，却发现时机不成熟，周人跟孙立德保持了一段距离。 孙立德立即起身，此时的战场已经发生了变故，王铁枪同样拔出了宝剑，在卫兵的簇拥下和汉兵作战。 在汉军的外围，越来越多的周兵正在集结，少数勇猛的周兵开始朝汉军进行攻击，在车队位置，汉军依旧占据着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兵的人数将会不断增加，汉军的优势将会越来越小，孙立德不再犹豫，挥动手中的腰刀，朝着周兵挥砍了过去。 王铁枪身边的一名卫兵连忙挥刀迎战，孙立德是从上往下劈砍，这名周兵却是从下朝上架挡，在这场力量对比中，孙立德稳稳的占了上风，周兵的武器被砸落在地，孙立德继续向前进了一步，利用身体将周兵撞倒在地上。 连续击败周军的两名卫兵，孙立德已经来到了王铁枪的身边。 王铁枪同样意识到了危险，双手紧握住手中的宝剑，摆出防御姿态，准备和孙立德作战。 王铁枪怒骂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孙立德可没有回答王铁枪的义务，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孙立德还是懂的，孙立德直接选择发起攻击，两手紧紧握住腰刀的刀柄，朝着王铁枪的腰部横砍了过去。 王铁枪反应也确实足够快，迅速往后一跳，避开了孙立德的刀锋，王铁枪能够躲开这一次攻击，却无法躲避孙立德接下来的进攻，因为他已经跳到了自己卫兵的身后，两个人背靠背的撞在了一起。 孙立德没有犹豫，反握手中的刀，刀锋沿着相同的路径，朝着反方向进行挥砍，进行第二次攻击。 王铁枪避无可避，只能把宝剑竖起来，架在身体前方进行格挡。 刀刃和剑锋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出乎孙立德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品质普通的腰刀没有拼过宝剑，刀刃被剑锋砍成了两段。 孙立德立即后撤了一步，打量起手中的腰刀，此刻的腰刀已经砍断，断刃毫无杀伤力，从长度上看，甚至还不如孙立德之前使用的短刀。 在孙立德后撤的时候，王铁枪似乎也察觉到了机会，只见王铁枪向着孙立德身前迈步，手中的宝剑继续挥砍了起来。 王铁枪虽然是一个习武之人，但他似乎不懂剑术，作为双面开锋的宝剑，战斗的时候应该着重于利用宝剑的灵巧，反观王铁枪的攻击，刚猛有余却灵巧不足，给孙立德的感觉就是，王铁枪不像在用剑，更像在用刀。 尽管王铁枪的身上全都是破绽，但是立德不敢赌，能够砍断腰刀的宝剑自然也可以砍断自己的身体。 为了躲开剑锋，孙立德不断后撤步，一步、两步、三步。 孙立德在小步后撤，王铁枪在大步前进，后撤的时候身后的环境都是未知的，前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都是一目了然的，两方的移动难度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孙立德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后撤了，继续后撤下去，自己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汉兵支援的那一刻。 孙立德此时已经退到了一辆大车的旁边，看着车上的东西，孙立德想到了应对办法。 孙立德首先扔出了自己手中的断刀，王铁枪挥舞宝剑将断刀格开。 随后孙立德的手上和脚下同时进行动作，手上抓了一把粮食，脚下扬起了一堆沙土，朝着王铁枪的头部撒了过去。 在孙立德的攻击下，王铁枪避无可避，被迫闭上双眼，两只手握着宝剑，在面前胡乱的挥动。 孙立德察觉到了战机，朝着王铁枪冲了过去，孙立德躲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身上依旧多了几处划伤。 突破王铁枪的剑锋，孙立德把王铁枪扑倒在了地上，左手压在王铁枪的脖子上，将王铁枪紧紧摁住，右手抡圆了，朝着王铁枪的太阳穴一拳一拳的捣了下去。 王铁枪的反抗力量越来越弱，很快就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大概是昏死了过去。 得手之后，孙立德捡起掉落在地的宝剑，宝剑上出现了两个缺口，孙立德来不及心痛，用剑斩下王铁枪的首级，拎着王铁枪的首级站了起来。 车队的战斗已经惊动了整个周军，汉军包围的周人卫兵虽然已经被汉兵斩杀殆尽，但是汉军同样被十倍数量的周军包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两天 孙立德大声呼喊道:“王铁枪已死。“ 孙立德的喊声被嘈杂的战场厮杀声掩盖，根本没有办法传递到周兵的耳朵里。 孙立德只能想办法先引起周兵的注意，他从人群中找到郑成，让郑成吹响法螺号，同时寻找到一根竹竿，将王铁枪的首级架在了竹竿顶部，立了起来。 在号声的吸引下，越来越多的周兵看到了王铁枪的首级，发现主将已死，周兵们丧失了斗志，士兵们很快就把这一情报传递了出去。 周军开始产生混乱，这些征召的部队放弃了进攻，没有任何士兵尝试夺回王铁枪的首级，周兵们夺路而逃。 孙立德倒也没有对周兵的逃兵进行追杀，倒不是他仁慈，而是手上的兵力不足，又没有骑兵，即使发动追击，也无法取得重大战果。 再说了，汉军已经完成了任务，击杀了王铁枪，孙立德是一个知足的人，对于取得的战果很满意。 回头看向自己的宝剑，孙立德知道这是把宝剑，却没有想到这么珍贵，看着剑刃上的缺口，孙立德很心疼，孙立德捡起地上的剑鞘，把宝剑归鞘，随后开始进行后续的军务处置。 这支周军的部队非常贫穷，除了缴获的武器装备数量还比较可观，汉军基本上没有找到其余的缴获。 战利品虽然没有缴获多少，俘虏却没有少抓，这些俘虏会成为汉军的负担。 在这场短暂的战斗之后，双方都产生了一些伤兵，周军的伤兵人数更多，被汉军将士俘虏。 孙立德虽然不喜欢这些负担，却也不能直接把俘虏都放了，俘虏也是将士们的战功，如果将战俘们释放，很容易挫伤将士们的战斗积极性。 孙立德命令郑成统计将士们的战功，等到全军折返安泰城的时候，由李文华统一发放奖励。 孙立德寻找到了那个撞倒瓷器的士兵，对于这名士兵，孙立德很关心。 看到孙立德接近，这名士兵倒也没有过度的反应，表现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孙立德选择单刀直入，直接询问起士兵碰倒瓷器的原因。 士兵回答道：“如果按照周人正常的检查程序，咱们放在车下的武器很容易会被发觉，周军主帅不就是因为搜查太仔细，所以才寻找到了破绽，我身后的那几辆大车都有问题，我觉得我是最后的机会，所以在下就自作主张，通过碰碎瓷器，让周兵变得更小心。” 对于士兵的反应，孙立德很满意，孙立德并不反感擅作主张的人，当危机发生的时候，尤其是这种不应对将会产生糟糕事情的情况下，即使是错误的应对，也远好过不应对。 孙立德询问了士兵的出身和家庭，这种人才不应该被埋没。 这名士兵告诉孙立德，他的名字叫杨开，是柔兰郡安虞城的人，以前也没有从军经验，他本打算进入安虞城当一名雇佣兵，进城的当天，不知运气好，还是运气坏，正好遇到了攻克安虞城的孙立德。 在汉军夺城的时候，城中陷入了慌乱，百姓们争着多路出城，杨开也在逃难的队伍中，他选择的方向是南门，混迹在人群中的杨开见到了自己无法忘怀的一幕，在南门处，杨开亲眼见识到了孙立德的箭术，被孙立德的表现所折服，便留在了城中，当孙立德募兵的时候，这名青年选择了参军。 孙立德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箭术居然还有广告作用，能够为自己带来意外之喜，孙立德对杨开的表现很满意，不仅记住了这个士兵的名字和样貌，还把他提升为了一名队长，顶替胖子队长的空缺。 孙立德喜欢年轻的军官，像蒋继嗣和陈兴昌这样的年轻军官往往更有朝气，更有野心，但是汉军不能全由青年军官掌握，年轻人经验不足，往往不知进退；同样的，军中需要经验丰富的军官，这些年纪大的军官虽然更保守，却也更谨慎，在军中同样重要。 打扫完战场，孙立德带领部队，返回了黄县。 在黄县，孙立德又进行了一次募兵，不仅从俘虏中招募兵员，还从黄县平民中招募士兵，招募的新兵充实到了各个营伍中，孙立德的麾下部队迅速膨胀到了五百人。 虽然汉军的规模达到了营级，孙立德却没有提拔相应的军官，而是让杨开以队长的身份代管营长的职位，管辖着三个小队。 欣赏一个人，直接把对方提拔到了高位，那不是在帮对方，而是在害对方，哪怕是镀金也得一步一步来，先进入最基层，成为一名士兵，了解士兵的苦乐，和士兵的职责；随后升为小队长，带领一个小队的士兵完成战术任务；再后来成为一名营长，组织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孙立德欣赏这个年轻人，但他能做的仅仅是给这个年轻人提供平台，真正是骡子还是马，需要看杨开自己的表现。 孙立德没有在黄县待太长时间，命令杨开带领三个小队看押战利品，守卫黄县，孙立德则继续北进。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孙立德连续进行了多场作战，不仅攻下了兵力空虚的青昌城，夺取了城中的军事物资，还伏击了恶虎城和京门城东进的援兵。 徐志远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或者说徐志远低估了安泰城的价值，恶虎城和京口城的周军并没有因为地域问题就放弃支援。 尽管恶虎城和京口城的城主没有像王铁枪那样，城主亲自带队，毫无保留的进行援助，却依旧派出部下带领精兵进行支援。 在这几次的战斗中，汉军都取得了胜利，这些周军不仅没有达到战略目的，还帮助孙立德锻炼了队伍，送来了装备。 连续的作战不仅没有让孙立德的部队产生损失，孙立德的部队还进行了又一次的扩军，军队数量扩大到到了八百人。 汉军虽然夺取了青昌城，孙立德却并没有在城中留下士兵防守。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返回 汉军接下来的进攻重点位于西方，因此，地理位置更优越，更适合汉军西进的黄县，就成了孙立德在安泰城北部设置的桥头堡。 黄县和青昌城缴获的粮食足够黄县的守兵们一个星期的消耗，后勤和兵员都不是问题，黄县守兵的最大问题在于无将可用，孙立德只能任命郑成临时管理全军，守卫黄县。 孙立德还将陆良季升职为快马小队的队长，要求陆良季加强侦查工作，随后，孙立德开始南下，返回安泰城。 距离汉军离开昌宜城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孙立德估计钟强和魏振国此时应该已经上船了，距离汉军在安泰城合兵的时间已经不远，因此，孙立德留下将士把守北部通道，自己则先行南下，与众将商讨下一步的军务。 虽说孙立德走的是陆路，却比走水路的魏振国等人速度更快一些，当孙立德返回安泰城的时候，魏振国和钟强还在路上。 通过众将的报告，孙立德确认第一营和第二营已经完成汇合，正经由水路行船朝着安泰城前进，魏振国为了让孙立德有准备，先行派出了快船，将部队的行程报知孙立德。 得到二位营官的行军动向，孙立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尽管孙立德放心魏、钟二将的能力，但战场上能力强不代表胜利，在孙立德熟读的军鉴中，记载着大量百战老将在阴沟中翻船的经典例子，因此，孙立德不敢大意。 魏振国的攻势是否顺利，钟强的接应是否及时，都是孙立德一直担心的问题，得知两军已经汇合，孙立德总算放下心来。 军队没有情况，孙立德自然关心起部队的后勤。 先是夺取了周军的金山储备，随后又攻陷了周军的粮库，孙立德对于汉军的库存很有信心。 李文华似乎同样对于汉军的后勤很满意，听完孙立德的问话，李文华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清单，孙立德打开清单，清单上的介绍很详细，不仅军粮充足，就连黄金白银和武器装备都有明确的记录。 眼下的汉军不仅兵力充足，而且装备充足，汉军已经不再是那个翻越克平山的叫花子部队了，某种意义上看，汉军不仅仅脱贫了，简直就是致富了。 回想起翻越克平山之前的种种，孙立德感觉自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为了鼓励士兵们跟随自己翻越克平山，孙立德甚至还欺骗将士们柔兰郡出产黄金，汉军虽然没有在柔兰郡中获取黄金，但汉军的黄金储量很丰富，很多表现优秀的士兵都得到了黄金奖励，某种意义上看，孙立德的说法还是实现了。 看着手中的账目，孙立德嘱咐李文华做好核功任务，将士们拼命立下的军功一定要登记在册，核功任务不能有任何失误，军心往往都是在细节中失去的。 孙立德进入安泰城的时候，再次检查过安泰城的城防，汉军这两天的驻军中丝毫没有对城池进行过修缮，城中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 当然，也不怪统兵的军官们，孙立德一直提倡带兵西进，直取王城，汉军并没有做好防守的打算，因此没有对城防设施进行修缮。 在进城的时候孙立德都没有考虑过修缮城防，研究过李文华的战利品清单后，孙立德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安泰城内的物资太丰富了，汉军没有办法全部带走，放弃又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孙立德可不准备把这些物资放弃或者销毁掉。 随着汉军兵力的扩增，孙立德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孙立德决定把安泰城打造成汉军的大后方，支援汉军作战，在这种考量下，孙立德开始调整作战计划。 孙立德随后询问了蒋继嗣和陈兴昌军队的情况，这两个人和孙立德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在安泰城之战后，两位营官不约而同选择了在军中扩军，不算孙立德借调走的部队和营伍中充当劳力的俘虏队伍，两支汉军的兵力在五百人以上。 孙立德对于两位军官的反应很满意，非常时期，就应该采取非常手段，在战争年代，军队是最大的依靠。 议事厅外传来了马蹄声，过了一会，一名快马装扮的士兵进入了议事厅。 士兵不仅气喘吁吁，脸颊上流淌着的汗珠也没有来的及擦拭。 这名快马断断续续的说道：“周军，周军来了。” 孙立德眉头一皱，自己选拔快马的时候，没有进行太多的考量，只选择了一些精于马术的士兵，却忽视了士兵们的情报搜集能力，也正因此，这些快马的能力水平并不一样，还好，侦查能力也是可以培养的。 孙立德对于陆良季的能力很放心，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见到陆良季的时候，孙立德一定要让这他将自己的侦查经验做出总结，组织快马部队进行学习，提高这支部队的能力。 作为一支汇报军情的部队，快马们一定要保证语气的客观，尽量减少主观表述，眼前的这个快马很明显做不到这一点，他的主观表达影响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听完快马的介绍，孙立德反而没有黄庄，北方的黄县和杨县扼住了周兵从西昌郡南下进攻安泰城的通道。 周军是不可能绕过汉军的守备部队，只有掌握周军的明确部署，汉军才能够做出反应。 孙立德让快马稍作休息，平息自己的情绪，组织好汇报的言语。 再孙立德看来，再紧急的军情，也不差这两分钟了，一旦情报不明，孙立德做出了错误判断，那才是汉军真正的灾难。 等了一会儿，快马的情绪恢复平静，开始向孙立德进行汇报，这支来袭的周军正是周虎统帅的北上部队。 徐志远被孙立德留在了黄县，没有随军返回，周虎的部队有一千人，从人数上看和汉军想比没有优势。 孙立德却明白，周军与以往的军队不同，这次的周军不再是武器精良的征召兵，而是真正的百战精锐，周虎麾下可是有五百人的禁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周军来了 孙立德记得徐志远曾经说过，周虎率领了一支千人部队北上。 孙立德一直以为周军的目的是在北地郡与柔兰人决战，通过这场决战决定柔兰郡的归属。 在汉军出征之前，吕哲曾经跟自己说过，柔兰人将会在两日后跟周人决战，当时吕哲还希望得到孙立德的支援，孙立德当然是拒绝的，他需要时间进攻周军守卫薄弱的王城，出于给周军制造麻烦和给汉军解除麻烦的双重考量，孙立德最终给了吕哲五百名周兵战俘，表达一种对柔兰人的支持态度。 孙立德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安泰城的表现居然变更了周军的作战计划，间接的策应了柔兰人的攻势 在周王的原定计划中，周虎的北上只怕也是为了这场决战。 汉军的奇袭打乱了周人的部署，周军会回师南下的目标，只怕也是为了收复安泰城，消灭汉军。 孙立德需要往最坏的方面进行考虑。 在孙立德的假想中，南下的不仅是周虎部的一千人兵力，周军的北军主力也会随同南下。 如果说柔兰郡的价值在于抵抗鲜卑人，安泰城的价值就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和粮食储量。 换位思考，如果孙立德处在周王的位置上，也会做出相同的取舍，单纯从价值上看，柔兰郡整个郡的价值都比不上安泰城的一座城，汉军已经在周国境内肆虐了好久，如果不能及时将这股力量摧毁在安泰城，整个周国腹地都会被搅乱。 因此，任何理智的国主都会在柔兰军和汉军之间做出正确选择，选择放下柔兰郡的战情，将军事重点转移到汉军处，孙立德必须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千人以上规模的决战，情报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孙立德命令快马返回黄县，告知陆良季立即组织人手，尽快摸清周虎部准确兵力。 蒋继嗣和陈兴昌被孙立德派回各自的营伍之中，组织兵力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李文华负责准备军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立德要求李文华准备足够两千人食用半个月的军粮，为了节省士兵们的体力，孙立德还要求李文华从民间和俘虏中招募一批民夫，帮助汉军承担杂役。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蒋庆和李文华两个人经常配合，有过一定默契，这两个军官留守安泰城，负责修缮城防、筹措并且朝前线运输军粮的任务。 蒋继嗣和陈兴昌的部队作为汉军的主战部队跟随自己北上，与周虎进行决战。 孙立德随后又接见了汉军弓营的营长和雇佣兵队长范景曜，这两支部队同样在此次的征调范围内。 准备工作安排妥当，孙立德直接骑着马，在范景曜的陪伴下，前往了泰湖边的码头上。 汉军夺取这个码头的时候，周军为了集中兵力，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回了安泰城，但是周军却没有把营房烧毁，甚至没有在营房中设置机关，营房不仅设施完好，甚至连被褥等睡具都保持原样。 汉军夺下安泰城后，在码头上安排了一个小队的士兵，承担警戒作用，这些士兵正好利用了这些营房进行休息。 孙立德此刻就坐在这么一个营房里，雇佣兵队长范景曜坐在孙立德的身边。 范景曜对于汉军没有使用他们这支力量表现出了一定的不满，虽说雇佣兵的任务主要是跑商等危险较低的工作，但是机遇总是和风险共存，危险程度低的工作同样意味着没有高额的报酬。 雇佣兵们没有忠诚，或者说他们忠诚于金钱，因此，当他们发现汉军在连续作战中收获颇丰的时候，这些佣兵有些做不住了，佣兵将士找到了范景曜，范景曜只能来找孙立德，这名佣兵头子开始主动提要求，希望能够承担更重要的军务。 孙立德并不看重这股佣兵力量，刚刚夺下安虞城的时候，汉军兵力缺口太大，孙立德需要得到更多的兵力，在这种考虑下，别说是身强力壮，兵甲齐全的雇佣兵了，孙立德甚至在城里招募了一批老弱病残。 雇佣兵的缺点也很突出，这支部队虽然装备精良，但是战斗力还真不一定比普通士兵强多少，如果不是连番的战乱让周地的雇佣兵无处谋生，只怕这些雇佣兵们也看不上这份刀口舔血的工作。 而且雇佣兵一直比较娇贵，不仅无法承担伤亡率高的任务，每一个佣兵都以任务计算酬劳，佣金远远高于职业士兵的薪水。 以前孙立德不当家自然不关心金钱的价值和成本问题，李文华负责所有的金钱收支后，主动找到了孙立德，将所有的支出登记明细表，孙立德这才了解了佣兵的维护成本和使用成本。 李文华建议孙立德削减佣兵的数量。 孙立德认为李文华说的很正确，与其使用佣兵，还真不不如征召新军，自己培养的将士，不论是从可靠程度，还是从性价比上看，都远远优于雇佣兵士兵。 但是孙立德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孙立德脑海中浮现出了在龙口城水战时，船舱里那个不屈服的雇佣兵青年，雇佣兵的队伍中还是有可靠的士兵，虽然这些可靠的士兵数量太少了。 想到这名青年，孙立德有些惭愧，自己居然没有打听过这名士兵的姓名。 还在思索中，营房外传来了声音，有士兵呼喊道：“船来了！” 孙立德激动的站了起来，冲出营房外，来到码头上，朝着江面望去，来的正是汉军俘获的那几艘大船。 尽管已经得到了魏振国的消息，眼前出现的也是汉军的船只，但是孙立德依旧命令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 孙立德已经为自己的大意吃过了太多亏，现在的孙立德很自然的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船只由远及近，慢慢的靠近码头，士兵们开始登陆，当孙立德在人群中看到魏振国和钟强两个人的时候，孙立德命令将士们停止戒备，朝着两位军官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佯攻旧事 当孙立德朝着两个军官走过去的时候，魏振国和钟强两个人也看到了孙立德，两个军官几乎是同时回头，吩咐了自己的卫兵，随后朝着孙立德走了过来。 虽然三个人只分离了三天，但孙立德眼中的两个军官似乎憔悴了不少。 孙立德看着两个人，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说道:“平安归来就好。“ 孙立德问起了两位军官战事细节，虽然孙立德没有给两位军官定下杀敌的指标，但是孙立德知道，两位军官的任务难度不低于汉军主力夺取安泰城的任务。 留守昌宜城的任务也许比较轻松，南下佯攻的任务一定很艰难。 通过两个人的描述，孙立德对于这两天的军情有了新的了解。 钟强的任务确实比较轻松，仅仅承担着封锁昌宜城的任务，时间大多用在劝阻市民回家上，工作虽然繁琐却并不危险。 源尧郡的郡守马利群大概被汉军杀的吓破了胆，只是在疯狂集结部队，从那之后，再没有进行过一次主动攻击，就连试探性的军事行动都一次没有发生过。 魏振国的佯攻行动就不一样了，整个过程充满了血腥与杀戮。 为了更好的扩大战果，魏振国采取急行军的方式，绕过了靠近昌宜城守备严密的几座县城，在武川郡的北部长驱直入。 想要制造影响，仅仅野外作战或者进行攻村作战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攻克城池才能制造并且传播恐慌。 急行军也会产生一个弊端，那就是没有办法携带大型攻城器械，魏振国又不愿意在攻城的时候浪费时间制造器械，延误军机。 因此，魏振国的部队总会采取奇袭的方式进行夺城，魏振国时而命令将士们装扮成周军，大摇大摆夺取城门；时而急行军靠近城墙，利用钩爪进行登城。 不仅在夺城上魏振国花费了很多心血，在行军上魏振国同样进行了很多研究。 魏振国严格控制着部队的行军速度，时而快，时而慢，不断攻城略地，以至于小孩子睡觉的时候如果大声啼哭，孩子的父母一提到魏振国的名字，小孩子就会乖乖的去睡觉。 孙立德制造出大动静的要求被魏振国的第一营实现了。 攻城略地只是个开始，魏振国还焚烧掉了被攻克县城的粮食，甚至于烧毁了县衙，杀光了周军的官吏，在整个武川郡的北部制造恐怖。 为了扩大影响，魏振国命令士兵们多树旗帜，伪装的声势浩大，第一营攻城略地的时候，往往伪装成汉军的前锋。 在武川郡的中部，魏振国还在野外消灭了一支冯明德派出的援军，不仅全歼了这支冯明德的部队，魏振国部的伤亡还微不足道。 在连番的征战中，魏振国所部已经成为了一支真正的精兵强将，一支完全不输于周军正规军的主力部队。 如果不是钟强和魏振国约好了接应的日期，魏振国恐怕能够在武川郡的中部掀起更大的风暴。 魏振国此次南下确实达成了孙立德的目的，而且是完美的达成了目的，不仅仅制造了巨大的动静，让冯明德无法探知虚实，甚至还破坏了周国的战争潜力。 被烧毁的物资和库房都是没有立即修缮完成的，被摧毁的民政系统也没有办法马上恢复使用，周军想要重新稳定武川郡的局势，只怕需要耗费更大的功夫。 对于孙立德杀戮周兵官吏的行为，孙立德也没有办法进行斥责，毕竟是自己要求魏振国制造大动静，虽然魏振国依旧嗜杀，却已经比以前有了改进，至少他不会进行滥杀，被杀的都是周国的官吏，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吏是周国的财富，这些人被杀之后，官府委派新的官吏上任需要时间，新的官吏熟悉手上工作同样需要时间。 冯明德失去这些基层官吏之后，对武川郡的掌控就弱化了很多。 如此一来，混乱的武川郡需要更多的时间重新恢复秩序。 钟强和魏振国合军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太多的故事，汉军沿着衡水北上，随后进入浑河，排列成长蛇阵直达泰湖。 孙立德知道，汉军离开昌宜城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周人宣传开，孙立德并不了解自己的师兄，不知道冯明德得知汉军真正动向后会有什么反应。 为了应对冯明德可能做出的反应，孙立德必须做出一些后手。 例如，封锁住浑河的水道，让冯明德没有办法沿着水路运兵。 汉军的西进没有留下后手，自打进入泰湖之后，汉军的目的就只剩下了王城，完全没有准备沿着原路返回，对于封锁水路孙立德并没有抵触之心。 孙立德指派钟强组织士兵，调集五艘大船在浑河最狭窄的位置自沉，使用船体堵塞河道，阻止后来者行船。 只要河道被堵塞，周军就无法沿着水路运兵，如此一来，周军只能沿着陆路行军，陆路行军不论是在行军时间还是在运输成本上，都会有一个很大的耗费。 在孙立德三人谈话的时候，船队上的汉军将士已经完成了登陆，几艘大船都空了下来，水手们正准备下船。 钟强把孙立德的军令通过卫兵传达了下去，船队中立即分出五艘大船，在水手们的操纵下，船只排成长蛇阵，向着浑河河道行进，在大船的身后还跟着两艘小船。 当大船自沉堵塞河道的时候，小船负责将大船上的水手带回码头。 冯明德、周虎、甚至还有马利群，这几支部队是汉军面临的最大威胁，孙立德绝对不能让这三股力量合流，最好的选择是把这三股周兵分头击破。 既然钟强已经告诉孙立德马利群正在集结兵力，孙立德对于马利群集结兵力的目的很关心。 只要汉军没有离开源尧郡，这个源尧郡的郡守手上可以使用的军事力量依旧很可观，他仍然是孙立德不能忽视的一股力量。 钟强似乎也做过调查，马利群虽然没有进攻昌宜城，却也在征召士兵，似乎准备进行一次新的战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快马部队 对于马利群的军事水平，孙立德就没有担心过，这是一个迂腐的人，性格上的弱点就是他军事能力的天花板，不论搭配上多强的幕僚，都无法发挥军队的战力。 虽然孙立德不担心马利群的统兵能力，但是他担心马利群会把士兵组织起来。 毕竟马利群这个郡守还是源尧郡的军政一把手，完全有组织部队的权力和能力。 马利群不仅损兵折将，丢掉了昌宜城和东岭山金矿，还隐瞒军情给周王造成了很大的被动。 孙立德实在想不通周王饶恕马利群的理由，就算事马利群在朝中的后台，只怕也不敢继续保护他了，马利群大概率会承担责任，降职免官还是小事，下狱论死都不再是问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旦周王更改了源尧郡的郡守任命，指派一个更有军事能力的郡守顶替了马利群的位置，马利群组织起的这支队伍将会给汉军带来麻烦。 即使周王把马利群的罪责减轻，给马利群戴罪立功的机会。 孙立德同样不能大意，在西进之前必须解除后顾之忧，至少需要击破周虎的部队，不能给周马二人合兵的机会。 源尧郡的郡守情况，周虎的战争能力，甚至两支周军的具体兵力数量，都需要孙立德摸清楚。 这些情报的打探工作都需要快马进行负责，需要交代的军务实在太多，孙立德不放心让卫兵进行传达。 孙立德决心亲自前往黄县，当面给陆良季做指示。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汉军的四个主力营必须全部参加会战。 孙立德倒也不着急，毕竟还没有掌握周虎的最新动向，保持汉军将士的体力同样很重要。 在孙立德离开安泰城的时候，蒋继嗣和陈兴昌两个人正在城中组织士兵。 魏振国和钟强则刚刚完成佯攻任务和水上运兵，正需要修整，孙立德要求两名军官带领部队回城修整，随时等待最新的军令。 交代完军务，孙立德直接骑着快马，朝着黄县方向冲了出去，在安泰城下没有停留，直接经过。 当孙立德到达黄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汉军的军纪还不错，对于夜间进城的孙立德保持了警惕，拒绝放孙立德进城，孙立德软磨硬泡，费了很多口舌，才叫开城门。 在守门士兵的陪伴下，孙立德来到了城中快马的营房。 孙立德把睡熟的陆良季叫醒，陆良季摸着朦胧的睡眼，确认了孙立德的身份，守门的士兵这才离开营房，回到城门岗位。 陆良季以前和孙立德有过接触，知道孙立德不是一个喜欢折腾下属的人，孙立德半夜来访必然有要事安排。 孙立德说话喜欢单刀直入，直接询问起陆良季周虎军队的情报。 下午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派快马把军令告诉陆良季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理应打探出了新情报。 陆良季的果然有准备，陆良季说道:“根据快马打探的消息，周兵大概在一千五左右，不仅有千人规模的步兵，部队中还有近三百人的骑兵，这些骑兵都是北军的精骑，我们的快马和周人的骑兵进行了小规模的接触，因为不敌，败退了回来，经过败退，也算是摸清楚了周兵的兵力。” 听完陆良季的话，孙立德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周军真的有一支善战的骑兵，对于孙立德来讲，这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提到骑兵，孙立德最先想到的就是突骑营的那些骑兵，那些集结成阵的骑兵拥有巨大的冲击能力，正因为经历过，所以孙立德才更加懂得骑兵的危害。 早在出兵之前，唐永就曾经劝说过孙立德，在敌后作战要注意机动性，多招募骑兵，孙立德曾经也有过相同的想法，真正进入周地之后，孙立德才发现这个想法并不实际。 首先，汉军没有办法招募到成规模的骑兵，骑兵在军中是绝对的人才，这种人才很难被买卖，留给孙立德挑选的兵员质量就不高。 其次，步兵的性价比更高，相比较骑兵，步兵的招募和维持成本更低、单兵能力要求更低、就连训练时间也会短很多。 训练骑兵就复杂很多，孙立德行军一段时间了，仍旧没有办法熟练掌握马上作战的能力，骑兵可不是骑到马上的步兵，马上作战能力非常重要。 技术上的难点并不是让孙立德望而止步的唯一原因，制约汉军发展骑兵部队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战马的缺失。 不论是购买还是缴获，汉军取得的战马实在是太少了，作战又只能使用战马，贸然使用凡马上战场的后果不可预测，马匹不仅难以受指挥，更容易受惊，很难实现战术任务的同时，还会给己方部队造成麻烦。 也正因此，孙立德很羡慕周人的骑兵部队，甚至于，孙立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一个抢夺周兵战马的念头。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个瞬间产生的念头，想要突袭骑兵，首先自己要有骑兵，汉军眼下不具备条件，至于战利品的收缴更是战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汉军现在要做的，就是击败周军。 周虎统帅的这支军队，不能说是周军的最强部队，却也是阻碍汉军西进的最后一支部队了，将这支部队击败，汉军的西进将会势不可挡。 孙立德叮嘱陆良季继续加大侦查力度，要求陆良季在侦查周虎动向的同时，关注马利群的动向，一旦两军有合流的迹象，需要立即汇报。 军务指派完成，孙立德对陆良季提出了加强士兵训练的要求。 快马部队作为汉军的眼睛，需要客观报告军情，在安泰城的时候，那名快马的表现让孙立德很失望，士兵性格或许无法改变，心态却可以改变，侦查能力同样可以提高，因此，孙立德要求陆良季磨练士兵们的意志力，培养快马们的侦查能力，让这支部队尽快成为一支真正的强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军情 跟陆良季交代完军令，时间已经太晚了，此刻再在城中寻找营房将会打扰到已经入睡的其他将士。 在陆良季的邀请下，孙立德选择接受陆良季的好意，在陆良季的营房休息了一晚上，陆良季则离开营房，前往军中安排军务。 第二天，孙立德找到了郑成，此时的郑成还不知道孙立德已经回到了黄县，仍旧在库房核点军备和后勤，见到孙立德，郑成向孙立德报告了黄县的军备情况。 对于自己的这名朋友兼卫队长，孙立德很无奈，他多次给郑成制造机会，甚至还问过郑成是否愿意独立领兵成为一名将军，郑成对此表示拒绝。 在孙立德看来，郑成这如果一直放在卫队中那属于是埋没人才，但是孙立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人各有志，相较于野心勃勃的蒋继嗣，郑成更喜欢安稳的生活，因此，孙立德只能在提高郑成待遇上进行了一些努力。 两个人检查过黄县的城防，还检阅了几支营伍。 经过检阅，孙立德对于这支自己亲手带出的部队很满意。 连番的胜仗和严格的军纪让这支军队有了强军的风范。 孙立德检阅完部队的时候，陆良季也完成了前期侦查，回到了黄县。 为了能够得到第一手资料，陆良季亲自去前线观察了周兵的营地，并且对前线将士进行了询问。 陆良季告诉孙立德，周军正在青昌城扎营，似乎暂时没有南下的动向。 听完陆良季的话，孙立德放心了，在王铁枪被杀之后，汉军不仅趁虚攻陷了青昌城，还将存粮焚烧一空，周军的规模并不比汉军小太多，周军却要承担更大的后勤压力。 一旦后勤出现问题，士兵的士气和战斗力会迅速消失殆尽。 但孙立德不能拖，当周军意识到自己的绝境反而容易铤而走险，爆发极大的威胁。 青昌城距离黄县只有半天的路程，骑兵马快，大概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汉军部队必须开始北上，否则容易延误军机。 孙立德再次南下安泰城，组织兵力北进。 除了征调主力北上，后勤部队也需要开始运送粮食，在汉军将士的保护下，军粮源源不断的朝着前线输送。 站在安泰城的粮库，孙立德感慨自己的富有，如此规模的储量，至少是安泰城周边的几年产量，放弃了着实可惜。 当汉军主力北上之后，孙立德给李文华和蒋庆两个人留下一个营驻防安泰城。 孙立德要求两名军官灵活守卫安泰城，并且组织人手往前线运粮。 孙立德并不担心安泰城的防务。 浑河水路已经被汉军用沉船堵住，周军想清理水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任务，不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更需要消耗大量时间。 汉军只是堵住了周军的最快行军渠道，水路行军不是周军进兵的唯一路径，周军完全可以从其他途径发起进攻。 孙立德要求蒋庆组织快船在泰湖上巡视，周军如果想跨湖登陆必然需要制造船只，通过船只数量，汉军可以迅速掌握周军规模。 除了南边的泰湖，东边的陆路同样需要打探，孙立德专门给蒋庆留下了一个快马小组，进行侦查活动。 孙立德并不希望两名军官在安泰城与周兵死战，要求二人一旦察觉周兵北渡迹象，立即焚烧库存的辎重。 这两天的时间，汉军又动员起了大批部队，在粮食和金钱的诱惑下，大批的平民加入汉军，汉军的数量极速扩张。 当孙立德带领部队北上的时候，军队的战兵加上募集的民夫，军队数量膨胀到了三千人，加上黄县的守兵，汉军在规模上开始占据优势，孙立德对接下来的战斗拥有信心。 在汉军北上黄县的时候，周人的骑兵出现在了汉军队列两侧，面对声势浩大的汉军，周军不敢突袭。 汉军的步弓与周军骑兵对射，打退了周骑的几次试探性进攻。 周军同样没有和汉军恶战的意愿，这次的遭遇完全是一场试探，试探汉军的规模和战斗力。 汉军到达黄县的时候，部队在城外扎营，与县城的守军形成了掎角之势。 在黄县，汉军将官们进行了一次军议，通过军议确认了行动计划。 不论周虎想做什么，汉军并不理会，只需要西进，孙立德相信周虎不敢和孙立德赌心态，更不敢冒着王城被攻克的风险南下，一旦汉兵西进，周军必然跟着西进。 孙立德不能全军北上，他需要安排士兵留守黄县，守卫粮道。 黄县原守兵只留下三个小队，单独成立为第六营，由杨开统帅，其他兵力被分给了汉军的其他营伍，充实一线作战部队。 钟强的第二营兵源数量被补充到了八百人，这支军队不仅有战斗经验，同样拥有丰富的守城经验。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钟强负责带兵防御黄县和杨县，一方面，守卫汉军的粮道，另一方面，可以同时策应安泰城和孙立德的汉军。 汉兵兵仅仅在黄县休整一天，随后立即开始北进。 在汉军侦查周军的时候，周军也一直在侦查汉军。 在汉军行动之后，周军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那支北境骑兵从汉军阵后突然出现，试图冲击汉军后阵。 对于周军的反应，汉军早有准备，孙立德把弓营安置在队伍后，为的就是对付这些周军骑兵。 在周军发动冲锋的时候，汉军使用弓箭对周兵进行了两轮箭雨打击。 在箭雨的打击下，周军的士气下降的很快，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当周军冲击到汉军的阵后时，汉军的后阵迅速变阵，排列成枪阵。 统帅后阵的正是孙立德手下的悍将魏振国，魏振国不仅战斗经验丰富，手下的部队也具有很强战力。 周军本想捡个软柿子，没成想却踢到了钢板。 周军不仅没有实现突袭任务，反而损兵折将，部队损失近百人。 汉军打扫战场后，继续朝着西北方向进兵。 第一百六十九章 梨村之战 孙立德眯着眼看向了眼前的周军军阵。 为了引诱周虎和自己决战，孙立德费了很多功夫。 利用这两天时间，孙立德率领西进部队强行攻取了京门城和恶虎城，京门城守将战死，恶虎城守将逃亡。 在安泰城失陷的时候，两位城主都回应了徐志远的求援请求，派出了援兵。 这些援兵被孙立德消灭后，两座城内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甚至无法充实防御。 也正因此，汉军的攻城战非常顺利。 孙立德在攻城的时候，考虑了更多事情，他不仅要夺下京门和恶虎两座城，他还想消灭周虎的部队。 在进行军事行动之前，孙立德首先要了解周虎的性格和能力。 周虎不同于迂腐无能的马利群，他似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 通过快马的汇报，这名周军统帅的形象在孙立德的心里变得生动了起来。 周虎的父亲周成是一个名将，作为一个典型被师傅写进了军鉴。 很多战例看的孙立德有些叹为观止，孙立德多次在军鉴中看过周成的用兵手段，知道这是一个善于行军和突袭战的将领。 和周成相比，周虎在用兵上稳重了很多，不仅行军时候很保守，从来没有对汉军主力进行过突袭。 周虎仅仅利用骑兵优势进行过几次试探，在这几次战斗中，汉军有胜有败，甚至还被劫走一批粮食。 尽管损失轻微，孙立德还是有些恼怒，为了引诱周虎进攻，孙立德想了很多办法，故意攻打京门城和恶虎城就是孙立德的办法之一。 这两座城的兵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有了损失，兵力缺口得不到补充。 孙立德在进攻前又派出快马对城中情况进行了侦查，掌握了城防的详细情况。 整个攻城过程都在孙立德的掌握之中。 孙立德攻城的目的倒也不是为了夺取两座城，汉军后勤充足，兵力也足够，只要能够消灭周虎的部队，汉军完全可以绕过一些不重要的周城，一路西进。 通过攻城，孙立德诱使周虎主动进攻，倒不是孙立德托大，以汉军现有兵力，孙立德完全可以做出这种战术布局。 攻城部队也随时可以撤下，与汉军主力合兵对抗周虎。 尽管汉军胜券在握，孙立德还是做足了准备，为了应对周虎，他把最能打的部队都留下了。 然而，孙立德的计划失效了，周虎拥有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没有救援两座城，而是伺机出兵，试图切断汉军的粮道，夺取黄县。 在钟强的严防死守下，周虎没有成功，周军的及时退却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孙立德没有办法在战场上达成的目的，只能从战场之外进行补救了。 孙立德希望给周王制造压力，让周王强迫周虎进行攻击。 西昌郡明显和柔兰、源尧两郡不同，西昌郡的百姓对周国王室的认同程度更高。 尽管孙立德严令军官们约束住自己的部队，汉军将士还是和周兵发生了一些冲突。 双方各有伤亡，军队中孕育起一种愤怒情绪。 这种愤怒情绪需要有一个宣泄口，孙立德借故抄没了一些周国豪族的家产，烧毁了很多周人的产业，其中甚至还有周国王室的一座避暑山庄。 孙立德相信自己做完的一切必然有效果，历史无数次重演，愤怒的君王必定会强迫统兵大将选择最不合适的战法。 仅仅一天之后，孙立德就得到了周虎出兵的消息，孙立德也立即组织部队前往预设阵地。 在西进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提前选择好了决战的地点，最终的战场位于梨村。 这个村的百姓特别喜欢种植梨树，整个村庄也因为梨树太多而得名。 借助村庄和梨树掩护阵后，汉军可以抵消周军的一部分骑兵优势，避免周军骑兵迂回到阵后。 孙立德还组织民夫押运粮车随军行动，必要的时候，这些粮车完全可以当做掩体使用。 汉军兵力充沛，摆出的阵型是一个四列阵，魏振国部队为前锋，蒋继嗣和陈兴昌两人的部队紧跟其后，其余兵种和随军民夫排列在最后。 周军同样列好了阵型，全军在平原上列阵，摆成一个t字阵型，前两排是周军的步兵，精锐部队被放置在队伍中间。 周军的前两排都是精锐步兵，最后一排则是周军的骑兵。 真正到了决战时刻，周军反而沉得住气，周军一改往日的习惯，全军采用了守势，没有主动对汉军发起攻击。 孙立德占据兵力优势，决定发起攻击，传递军令的快马迅速前往第一阵，孙立德希望魏振国组织第一阵士兵前进。 伴随着法螺声，汉军开始前进。 两军的战斗过程平平无奇，都是标准的套路战法，先是双方远程部队进行两轮收割，等到双方近战部队接近之后，两军同时开始冲锋。 两军进行肉搏战之后，孙立德命令蒋继嗣的第二阵继续前进，持续压迫周军的中路，同时分兵掩护第一阵的侧翼。 针对汉军的军事行动，周虎做出了回应，周军第二阵的禁卫军投入到两军阵前，周人的骑兵队也开始行动了。 周虎并没有将手上的骑兵分散，而是选择集中使用。 使用的方式也不是骑兵标准战法，利用骑兵机动性进攻汉军侧翼，周军骑兵直接绕过了胶着中的战场，朝着军汉军的军旗杀了过来。 周虎的反应让孙立德很意外，虽然汉军的两支主力和弓箭部队都已经被派到了一线作战。 汉军依旧有余力进行抵挡，陈兴昌的部队成建制的等在军中，孙立德并不担心周军的骑兵冲阵。 孙立德命令陈兴昌组织人手准备防御，孙立德相信，面对严整的汉军军阵，少量的突骑部队是没有办法完成突破的。 除了陈兴昌的部队和的部队，汉军还有一支雇佣兵部队。 在轰鸣的马蹄声中，周军的骑兵部队不断接近。 正当汉军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第一百七十章 后阵叛乱 刚刚进入柔兰郡和源尧郡的时候，孙立德对于麾下这支成分复杂的部队一直保持着十足的警惕，作为一军统帅，大意的后果是惨烈的，孙立德做了很多准备，防止部队叛乱，但他还是大意了。 汉军的后阵传来了惨叫声和厮杀声，为了加剧混乱，甚至还有人趁机放火。 孙立德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面孔，周军战俘、周地新兵和雇佣兵部队，这些部队都有可能反戈一击。 除了雇佣兵外的其他士兵都已经被孙立德打乱了编制，分在了各支营伍中，这些人能够同时谋划起事的可能性很小。 真正能够给汉军造成威胁的只剩下范景曜的雇佣兵部队了。 对于范景曜，孙立德不是没有提防过，在今天的决战之前，孙立德已经进行过很多次的试探了，范景曜的雇佣兵部队虽然没有完全达到孙立德的要求，双方在合作方面总体上还是愉快的。 当下乱势已成，叛乱的规模将会迅速扩大，孙立德需要做的是稳定战局，孙立德立即做出放弃外围的民夫的决定，命令吴永福高举旗帜，同时大声喊叫，要求身边的汉军朝着自己的方向靠拢。 孙立德顾及不到前线的战情，他能顾及的只有汉军的后阵，孙立德相信经验丰富的魏振国和蒋继嗣能够控制住局势。 汉军毕竟久经沙场，见过大世面，看到高高竖起的汉军旗帜，汉军的士气总算是维持住了。 孙立德抑制住带兵平叛的冲动，在军心动荡的当下，汉军旗帜就是稳定汉军军心的定海神针，对于此刻的汉军来讲，守住旗帜远比杀死几个敌兵更重要。 陈兴昌的部队没有辜负孙立德的期望，这支部队成功挡住了周军骑阵的冲击，阵前的战局陷入平衡，阵后的叛军同样没有取得足够的战果，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后的混乱被遏制住了。 孙立德只留下卫兵陪同自己守卫旗帜，军官杨开带领麾下的将士前往后阵平息叛乱。 雇佣兵虽然兵甲精锐，却远不如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敢打敢杀，孙立德相信后阵的局势很快就会平定下去。 远处的周军骑兵仍在不断发起冲锋，后阵的叛乱却停止了扩大，有了稳定的迹象。 周军连续不断的冲锋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周军一度撕开了汉军的阵型，几名勇敢的周军骑兵甚至杀到了孙立德身边。 汉军没有给周军扩大战果的机会和时间，陈兴昌亲自带领卫兵将缺口堵住，冲到孙立德身边的几个骑兵被围攻而死。 这一次攻击被打退后，周兵依旧没有放弃，骑阵又组织了几次冲锋，除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外，根本没有取得任何像样战果。 周军的军阵中响起了撤军的号声，这支骑兵直接从汉军的右翼方向撤出战场，撤离的时候甚至没有去管战场上的步兵。 陈兴昌的部队依旧保持警戒，避免周军重新杀一个回马枪，孙立德把目光投向了步兵战场，正面战场的两军已经分出了胜负，周军败了，士兵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跑。 周人的溃兵太多，汉军的骑兵又太少，汉军没有办法将这支周兵全歼。 魏振国的部队仍在追击，蒋继嗣的部队却已经开始折返，似乎准备接应汉军，消灭后阵的叛军。 尽管蒋继嗣的部队行军速度并不算快，后阵的叛军却已经坚持不到蒋继嗣回军的时刻了。 当周军骑兵向东败退的时候，这支叛军的战斗意志开始崩溃，溃兵越来越多。 后阵的叛军组织性太差，成员又太复杂，孙立德基本上可以确定，只有少数的雇佣兵成建制的参与了此次叛乱，大多数的周兵都是临时起意，不仅没有战斗目标，更没有战斗意志。 孙立德确认战局已经稳定，就由吴永福继续控制军旗，孙立德带领卫队沿着杨开杀出的道路冲杀了过去。 孙立德的眼前都是逃跑者的背影，李文华组织的这些民夫确实不堪大用，这一次的叛乱还是给汉军带来了危害，民夫逃跑了大半，为了维持部队的运转，汉军需要在战后招募大批民夫，孙立德一想到战后的工作，就觉得有些头疼。 眼下还不到孙立德需要头疼的时间，孙立德带着卫兵朝着喊杀声密集的方向杀了过去，孙立德希望范景曜这个始作俑者不要死的太快，他希望见到范景曜最后一面，知道对方叛乱的原因。 范景曜看着眼前的汉兵，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思索自己起事的原因。 范景曜是雇佣兵中最了解孙立德的人，跟着孙立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见证了这名汉将的太多能力，如果仅仅是能力，那倒也没什么，孙立德仿佛是一个受到上天眷顾的人，运气也好的吓人。 孙立德带领一小支汉军在整个周国境内横行无阻，不仅刺杀了张雄，击败了马利群，城主级别的将领更是消灭了太多太多。 如果上天给范景曜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范景曜是无法鼓起勇气组织叛乱的。 范景曜也知道，孙立德是一个重感情的人，雇佣兵的将士们随他征战了大半个周国，孙立德不会忘记雇佣兵战士的苦劳，雇佣兵一定可以拿到自己应得的酬劳。 然而，杨光带来了一个范景曜没有办法拒绝的消息，周虎派人过来游说了。 孙立德麾下有一支雇佣兵军队的事情似乎已经传到了周虎的耳朵里。 周虎希望争取到这一支佣兵部队，说客趁着夜色混到了雇佣兵营地，这名说客联系到的正是杨光。 说客表示，在未来的决战中，周虎需要雇佣兵的战士们进行协助，事成之后，周虎会保举范景曜成为佣兵协会的名誉会长，所有反正的佣兵不仅既往不咎，还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说客不仅说了反正的奖励，还展示了周军的军力。 周军不仅有五百名精锐的北疆骑兵，还有五百名精锐的禁卫士兵，如果抛去汉军随军的民夫，双方军力差距不大。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雇佣兵首领 在利益面前，范景曜最终还是放弃了信义，决定临阵起兵，尽管担着风险，高风险的背后隐藏着高收益，只要能够获胜，佣兵部队将会收获巨大利益，他自己也会达到职业的巅峰。 这种事情风险太高，必须密谋，范景曜不能提前透露给太多人知道，为此，范景曜只召集了几名亲信，简单进行了一番会议。 迟迟得不到雇佣任务的佣兵们对孙立德很不满，几个亲信经过缜密思考，得出利大于弊的推论后，范景曜的几个亲信都同意起事了，众人达成一致，确定了行动计划，范景曜要求几名亲信根据信号行动，在决战的时候在汉军后阵中制造混乱。 会后，亲信们回到军中，为第二天的行动做准备。 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起事的信息被石博雅知道了，这名老雇佣兵亲自来到了范景曜的营房，劝说范景曜不要冲动，帮助范景曜分析起事的风险与弊端。 石博雅劝说范景曜的理由并不足以打动范景曜，只要利益最够大，任何人都能够铤而走险。 范景曜认识眼前这个老雇佣兵，知道这不是一个能保住秘密的人，孙立德刺杀张雄的消息就是从他的嘴中透露出来的。 范景曜组织的兵变是一件丢脑袋的事，不能暴露，石博雅又是大嘴巴，而且处世还不动脑子，是一个不可靠的人。 范景曜还知道这名老雇佣兵曾和孙立德两个人一起求见柔兰祭司，两个人有一段交情。 范景曜不敢冒险，假装自己被石博雅说服，他悄悄接近了石博雅，趁石博雅的注意被分散开的时候，范景曜抽出短刀，捅向了石博雅的心脏。 微微闭眼，范景曜将回忆赶出脑海。 再次睁开眼，战场上的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围住佣兵部队的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范景曜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范景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雇佣兵，他对于判断战场风向方面非常敏锐，在周军刚刚开始败退的时候，范景曜已经意识到了行动的失败。 如果那个时候的范景曜解下兵甲，在忠心的部下掩护下，混迹在民夫的队伍中逃生，其实他还是有机会安全撤离的。 范景曜积攒了半生的信义和威望害了他，他的名声在今天达到了巅峰，如果丢弃佣兵队伍逃亡，他完全能够逃脱，他甚至可以隐形埋名，利用前半生的积蓄，依旧可能成为一名小老板，做一些小本生意。 虽然他有活的希望，这份希望的代价却太沉重了，这份希望将会毁掉他的名望，范景曜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代价。 因此，他放弃了最佳的逃生时机，选择了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边战边退。 逃生的路上有其他逃兵拦阻，没有办法加快速度；追击的道路却畅通无阻，追兵和逃兵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杨开的部队很快就追上了范景曜的佣兵队伍。 范景曜的雇佣兵队伍虽然装备精良，战斗经验却很稀缺，擅长保命的雇佣兵战士们早就已经忘记了拼命技巧。 佣兵部队大多是中年人，体力上比不得汉军的小伙子们，在战斗中，这些佣兵们一个个倒下。 就连那个引荐说客劝诫自己的杨光，也死在了自己身边，说客承诺的奖赏，杨光再也看不到了。 看着杨光的尸体，范景曜也没有办法责怪对方，决定是自己下的，愿赌就要服输。 汉兵的人群分成了两排，孙立德穿过人群的空隙，来到了范景曜身边。 只见孙立德拱了拱说道：“范大哥，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范大哥，自从小弟进入周地之后，一直以来受大哥的帮助极多，大哥如果真有怨言可以跟小弟谈，小弟并非不讲情谊的人。” 范景曜微微抬头眼睛一闭，说道：“孙立德，你不用假惺惺的了，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雇佣兵将士看成兄弟，你不仅杀死了老黄，还不给我们佣兵部队安排赚钱的任务，我们这些人跟着你不是喝西北风的。” 孙立德说道：“随着汉军规模扩大，战场上对佣兵兄弟的使用确实有所减少，但我一直把佣兵将士当兄弟，平日里的后勤补给也不曾有过短缺，即使是雇佣任务也是优先找的咱们兄弟，小弟自认没有辜负佣兵兄弟们，大哥何来此言。” 范景曜没有搭腔，抽出手中的腰刀，直接说道：“无需多言，你拔刀吧。” 孙立德说道：“:“我曾经跟大哥说过，雇佣兵逐利，我很认可，只不过，我希望能够分清楚场合，如果雇佣兵的兄弟们认为任务无法接受，可以选择拒绝，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临阵背叛却不同，这是原则性问题，大哥似乎没有记在心里。” 孙立德接过郑成递过来的长枪，握在手中，说道：“小弟刀法一般，更擅长的是枪法，大哥不要以为小弟使用长兵器是欺负你，小弟身为一军主将不能冒险。” 范景曜没有答话，而是将手中的腰刀举过头顶，直直的朝着孙立德砍了过来。 孙立德不知道范景曜已经抱有求死之心，孙立德眼中的，不再是那个谆谆教诲的大哥，而是一个背叛了承诺的叛徒，不论是任何敌人，孙立德都不会有丝毫轻敌，手中的长枪如同灵蛇吐信一般，刺进了范景曜的脖子。 长枪快速拨出，带出了一道血线，范景曜的眼中快速失去了光芒，直到死亡的时候，范景曜的手中依旧握着那把腰刀。 范景曜一死，剩下的佣兵战士失去了战意，扔掉手中的刀剑开始投降。 对于这些降兵，孙立德没有赶紧杀绝，孙立德看了一眼脚下范景曜的尸体，命令士兵们将降兵收押。 知道可以投降的雇佣兵放弃了抵抗，佣兵们纷纷选择了投降。 作乱的佣兵只占了一小部分，准确的说只有范景曜的嫡系，很多佣兵在范景曜作乱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整军队 孙立德迅速稳定战局，将投降的佣兵控制住，未跑远的民夫也被喊了回来，重新组织了起来。 战后，孙立德清点损失，汉军士兵伤亡近二百人，多数是在阵前牺牲的。 汉军民夫伤亡更多了，各种伤亡加上失踪人员，剩下的民夫数量不足五百人。 汉军损失不小，周军的伤亡同样很大，在战局稳定的最后时刻，孙立德派出了快马部队，这支汉军唯一的骑兵部队，朝着失去周军骑兵掩护的周军步兵展开了追击。 周军的战损达到了全军的三分之一，单单骑兵伤亡就高达百人，武器装备更是丢失无数。 在孙立德看来，梨村之战对汉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通过这场战斗，不仅击败了周虎统帅的周军，还把汉军内部的危机提前暴露了出来。 汉军以最小的损失解决了后顾之忧。 集结好部队，孙立德返回了京门城，魏振国统帅所部汉军为先锋，先行西进，打通西进的道路。 孙立德则在京门城内处理后续军务。 首先孙立德需要做的是解决佣兵叛乱的事情，任何时候，队伍建设都是至关重要。 通过众人检举，孙立德杀掉了几个罪责较重的叛乱分子。 对于胁从者，孙立德倒没有赶尽杀绝，仅仅没收了这些胁从者的所有财产和装备，随后驱逐出城，让他们自谋生路。 佣兵部队也并非全员参与了叛乱，对于那些没有进行叛乱或者罪证不明显的佣兵，孙立德决定给他们一次最后选择的机会。 所有愿意参加军的佣兵被打散了编制，分派给各支营伍，待遇完全按照普通士兵计算，孙立德相信，假以时日，这些佣兵战士将会被汉军同化。 不愿意参军的雇佣兵则好聚好散，直接离开京门城。 从此，汉军中的独立武装部队-雇佣兵部队，彻底成为了历史。。 解决完佣兵问题，孙立德还得处理民夫问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保证军队的体力，使用民夫运送物资是孙立德的必然选择。 范景曜的叛乱军虽然没有改变战局，却惊吓了随军的民夫，大量的民夫从战场上逃亡。 民夫的逃亡虽说帮孙立德省下了一大笔酬金，却也让孙立德缺人可用。 民夫需求上会产生巨大缺口，孙立德同样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在京口城，孙立德从身强体壮、表现良好的民夫中招募了一批人，这批人被补充到各支营伍中成为汉军的新兵。 因此孙立德需要立即开始招募民夫，民夫的需求量有很大的缺口，仅仅京口城一地没有办法进行填补。 孙立德同时在黄县、恶虎城和京门城三地进行募集民夫。 仅仅用了半天时间，汉军就完成了民夫的募集，打探情报的快马也送回了准确信息，快马报称，周虎的军队已经退回青昌城，西昌郡全郡开始动员，准备集结部队应对汉军侵略。 得到情报后的孙立德，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在京门城内继续耽误时间，筹措了七天的军粮，带上全部汉军沿着魏振国杀出的通道，朝着周国王城方向进军。 恶虎和京门两座城被孙立德直接放弃，既然汉军打的是一场灭国之战，孙立德就没有考虑过后路。 安泰城因为粮食众多，孙立德不舍得放弃，以蒋庆和钟强两人的兵力，孙立德相信，即使冯明德亲自带兵勤王，急切之中也无法将汉军吃下。 为了行军便利，孙立德还雇佣了几个西昌郡向导。 由于押送着粮食，汉军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 孙立德想到了师傅的教诲，行军的时候严令将士们遵守军纪，与民秋毫无犯。 汉军不仅保证了周地平民的生活质量，孙立德还处罚了几名违犯军纪的士兵。 当然，孙立德之所以敢严明军纪，那是因为他有充足的粮食和金钱做支撑，正义之师都是拿钱堆出来的。 孙立德并不是滥好人，虽然汉军做到了与民秋毫无犯，对士绅豪强的手段却极为强硬。 汉军每攻下一城便调查城中恶绅贪官的信息，为了收集更多罪证，汉军还在民间征集线索。 被认为有罪的恶绅贪官一律进行抄家，没收全部非法所得，收归军用，带不走的粮食则分发给百姓。 对于罪恶滔天者一律除以极刑。 虽然汉军的行为彻底得罪了西昌郡的豪强势力，把这些豪强武装彻底推向了周王。 但是，孙立德的决定却稳住了军心，收获了民心，获取了大批钱粮。 因为有钱，所以汉军可以从百姓手中购买战略物资。 孙立德在行军沿途购买了大批战马，汉军甚至组织起了一支百人的骑兵。 这支骑兵军队草草成立，甚至没有像样的队长，骑兵没有办法直接投入战场，因此汉军的作战力量依旧是步兵。 汉军骑兵虽然无法承担作战任务，却可以承担战后追击任务。 在河西郡的作战中，这支骑兵队伍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 汉军在西进中连续攻破多座县城，甚至还击败了五支勤王部队。 随着汉军不断接近周国核心区，周人的抵抗力量越来越强，但周兵的单兵素质却越来越差。 对于周军的表现，孙立德非常理解，周王已经在全郡进行过多次征兵。 周英支援冯明德的时候是第一次征兵，周虎北上是第二次，经过两次挑选之后的第三次兵员选拔，质量自然差的太多。 不仅周军的兵员质量开始降低，统兵将领的指挥水平也开始直线下滑，因为西昌郡地处周国核心，那些为了在周王面前表现自己的军政一把手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地方大员们都是亲自统兵进行勤王的，这种时候指挥能力不重要，作战能力不重要，勤王态度最重要。 这些文人没有带兵的能力，又喜欢在战场上进行指挥，周军那本就微弱的胜机彻底被葬送。 真要仔细说起来，汉军的成功西进，还真的多亏了这些人的帮助。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城防务 第三天的时候，孙立德收到了魏振国快马传递的军情。 魏振国统帅的汉军先锋势如破竹，此时已经到达了周国王城的南门外。 当孙立德带兵赶到王城南门外时，魏振国已经提前建造好了军营，并且派出了士兵勘察过王城附近的军情。 作为周国的王城，这是一座大城，单单从城墙的高度上看，就能发现王城的雄伟，足足五米高的城墙不仅很有气势，还拥有强悍的防御能力。 五米的高度，意味着汉军放弃很多熟练的攻城手段，尤其是放弃汉军最擅长的钩爪奇袭策略。 即使采用最传统的云梯攻城法，汉军也需要使用质量更好，强度更大，承重效果更好，更坚固的云梯。 经过魏振国的汇报，孙立德了解了周人的军事部署，周军并没有集中兵力退守王城，而是选择了分兵驻扎，在王城的东门外，还有一座周军的营地，根据快马侦查，营地内周军人数至少在千人以上。 营里的旗号也五花八门，兵甲的样式各不相同，根据快马的情报，魏振国推断，这些士兵都是汇集在王城下的勤王军。 孙立德认可魏振国的判断。 正是因为旗号太多，兵员成分太复杂，人数反而会成为这支周军的弱点。 孙立德熟读军鉴，自然知道兵员数量不等于战斗力，部队的人数并不是越多越好，随着人数的增加，指挥、管理和协调上的难度都在不断增加。 因此，在孙立德看来，东门外的敌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孙立德倒不担忧城外的这支周军，他更担忧的是攻城的方法。 尽管周虎的部队已经被击溃，但是周军随时有可能完成集结，重新出兵勤王。 通过快马部队的侦查，孙立德得到了大量来自北方和东南的军情。 孙立德的师兄依旧稳如泰山，冯明德在武川郡内按兵不动，部队没有离开郡城半步，孙立德不知道冯明德按兵不动的原因，但这不妨碍他做出推断。 孙立德基本上可以确认，柳鸿远的汉军没有对武川郡发起过进攻，这位周国靖南王似乎对勤王有别的想法。 柔兰郡的战斗同样已经告一段落，周军也有骑兵，但是在柔兰人面前，这些骑兵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差了太多。 尽管周人最终取得了胜利，但周军的胜利是惨烈的，精锐士兵损失惨重，柔兰败兵也没有被全歼，周军得胜之兵放弃趁势攻略柔兰郡的决定，而是选择了南下，北军和周虎在青昌城汇合。 正在勤王的部队可不仅仅是周虎的部队，早在汉军进入京门城和恶虎城的时候，周王已经派出了使者向着各方求援，此刻的求援信息只怕已经传遍了周境的州郡。 大量的勤王军依旧在勤王的路上，这些人没有赶到城下的原因，仅仅在于路程遥远，行军速度太慢而已。 看着眼前的王城，孙立德的思绪飘回到了拆开锦囊的那一刻。 对于柳鸿远要求的西进策略，孙立德内心是拒绝的，在孙立德的眼里，这是一个不靠谱的计划。 以孙立德当日手中的筹码做判断，孙立德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汉军当日直接从柔兰郡出兵，此时的孙立德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行军路上。 如果不是孙立德在东岭山招募的军队给了他底气，孙立德宁可直接南下寻找机会，即使没有机会，也可以随时进山，翻山逃亡。 尽管现在汉军占据了优势，这个优势也在时间推移中不断的流失。 汉军需要尽快的攻克王城，每拖延一分钟，周国王城的防务就会完善一些，王城下的周兵数量也会越来越多。 周国王城的城墙太高，以往汉军的攻城经验并不适用，孙立德需要重新设计攻城手段，一个人的想法总是有局限的，孙立德把军官们叫到身边，希望广泛听取军官们的意见。 魏振国先开口了，通过魏振国的话，孙立德明白，作为汉军的先锋，魏振国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魏振国之所以驻兵在南城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南门距离汉军更近，周国王城的设计者在建造王城的时候着重加强了西侧和北侧的防御，疏忽了东侧和南侧的防务，对于汉军来讲这是一个重要情报。 因此，魏振国的意思是让汉军从南侧和东侧着手考虑攻城事宜。 魏振国做的前期调查可不仅仅是王城的城防水平，为了广泛集中民智，魏振国还询问过手下将士攻城意见。 汉军的兵员主力是矿工，魏振国的部下自然也有大量矿工，这些矿工中虽然充斥着大量被俘的汉民和西域的奴隶，却对于矿道作业非常熟悉，一些老矿工的老兵向魏振国提出了建议，建议魏振国采用地道的方式攻城。 听完魏振国的话，孙立德的脑海中浮现出定策城东门姜文恺使用地道偷袭周军的手段。 挖掘地道不仅费时费力，还难以投放大量兵力。 而且，盲目修筑地道很难保住出口的隐蔽性，汉军对于王城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一旦地道被周人发现，周人只要派遣士兵守住出口，汉军就无计可施了。 因此，孙立德提出了质疑，问道:“我军全部兵力近三千，修建地道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地道难以大批量的运兵，少量兵力进城，不仅难以取得战术目标，反而还容易给奇袭的将士们带来灾难，锐士营不是没有使用过地道，以前定策城攻防战的时候，姜文恺就曾经使用这个办法取得东门大捷，但我觉得这种地道攻城法，只怕不是一个攻城的好办法。” 在定策城攻防战的时候，魏振国防守的是定策城西门，魏振国虽然没有参与过姜文恺的奇袭，但是东门的地道战太有名了，他也层曾听说过，听到孙立德提起定策城，魏振国明白孙立德想错了。 魏振国连忙解释道:“我军挖地道的目的不是为了进城，而是为了破城。” 孙立德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偷袭 担心孙立德没有理解自己的真正意思，魏振国继续解释道:“如果采用地道进城的方法，地道战确实有很多局限性，且难以大面积投放兵力，在不知敌人虚实的情况下，贸然进城着实危险，如果采用地道破城法则不一样了，地道的目的仅仅是挖穿城墙的地基，让失去支撑的城墙自己垮塌，等到城墙垮塌之后，我军只需要从垮塌城墙的缺口进城就可以了，届时不仅可以发挥我军数量优势，还可以体现我军步兵能力。“ 孙立德想到了定策城东门的战斗，尽管当时的周军采用的是火药爆破法，但是周军的攻城=目的和孙立德是完全相同的。 周军当日通过火药爆破将城墙炸毁了一段，随后各种精锐部队源源不断的从缺口杀了进去，那一战汉军胜的实在太艰难了，孙立德不想回想起那一幕。 利用城墙缺口处进攻有很多优势，也同样有很多局限，孙立德担心挖掘地道会浪费大量时间。 汉军可没有时间慢慢的挖掘地道，汉军需要的是速度。 孙立德问道:“振国，如果采用地道作业攻城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破城？” 魏振国信心满满的说道：“我已经检查过此处的土质，只需要三天地道就可以完成，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周军挖掘长壕对抗地道。”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周人想挖长壕首先需要打开城门，咱们兵力充足，我相信周人不会冒这个险，振国，地道攻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辛苦辛苦，连夜组织人手开工挖掘。” 既然决定采用地道作业毁坏城墙的方法进行攻城，那么东门外的这支周军就不能留了。 孙立德大声喊道：“蒋继嗣、陈兴昌、杨开” 三将应声出列。 杨开在梨村之战时因为表现良好已经被孙立德提拔成了一名营长，成为了仅次于章彤的周地出身的高级军官。 孙立德命令三名军官组织麾下将士进行休息，并且约定好，夜深的时候，三位将领同时率领麾下部队，从北、西、东三个方向对周兵进行夜袭。 尽管汉军的军事行动相当于在周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孙立德也顾忌不了太多了，孙立德不希望自己部队攻城的时候被周人前后夹击。 孙立德专门留出南面不攻的目的就是为了围三缺一，让周军逃生，只有给周人留下逃命的希望，周人才不会拼死反抗，才能减少汉军伤亡。 城外的周兵明显是为了和城内的周兵形成呼应，才以掎角之势下寨，在突袭的时候，汉军必须考虑王城周兵的援助可能。 按照惯例，孙立德总是先做最坏的打算，因此，孙立德决定抽调骑兵和弓兵监视周军的东门，随时应对周人城内的部队。 军事任务已经安排下去，孙立德找到了魏振国，这次的奇袭，孙立德将会出动汉军的主力，营寨内的守卫工作，只能全权交给魏振国负责了。 听完孙立德的要求，魏振国没有多说话，只是承诺一定保证营寨万无一失。 交代完防务之后，孙立德回到营帐中休息，在孙立德看来，恢复体力和准备作战同样重要。 在睡眠之中，孙立德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孙立德披上皮甲，拿起武器走到营房之外，此时的天还没有黑，远处的喊杀声逐渐变得激烈了起来。 孙立德完全没有做好被偷袭的准备，他没有想到，周兵会先自己一步，先行发动袭击。 在喊杀声中夹杂着一些士兵的慌乱叫喊声，贸然遭受攻击，汉军需要的是稳定军心，防止炸营。 孙立德立即派出卫兵进入营中，安抚将士平息骚动，孙立德还是锐士营营官的时候，他经常组织士兵偷袭，对于偷袭的套路他太了解。 营地被偷袭的时候，很多混乱都是己方将士制造出来的，很多伤亡同样不是出自于敌手，因此，孙立德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找敌人，而是稳定自己军队的军心。 周军奇袭部队的人数似乎并不多，过了一段时间，营外的喊杀声逐渐平息了下来，派出去打探情报的快马带回一个周军的俘虏。 通过问话，孙立德得知，这支周军的军队既不是王城内的守兵，也不是东门外扎营的那一支周军，这是一支从西北新到的勤王兵。 统兵的将领叫章小龙，是一名军中小将，素有勇名，孙立德进攻王城，周王发出勤王令，章小龙受到他父亲的指派，带兵勤王，一共带了三百名骑兵南下。 章小龙也是年轻气盛，立功心切，看到南门汉军的阵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兵扑了过来。 汉军为了准备晚上的夜袭，将士们大多在营房里进行补觉，因此，当卫兵示警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汉军被章小龙的突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汉军的营寨终究不是平原地形，并不适合章小龙的骑兵驰骋厮杀。 因为汉军缺马，魏振国在建造军营的时候几乎没有预留骑兵通行通道，正因为如此，周军的骑兵在劫营的时候受到地形限制，没能发挥出威力。 周军袭击的时候，正是白天，此刻魏振国正带着几个小队在营外选址，指导民夫挖掘地道，看到章小龙的部队，魏振国立即带领麾下将士进行截击。 章小龙倒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将领，知道自己无法扩大战果后，他带领士兵朝着王城南门撤走，在守将的接应下，全军经由南门退回王城。 了解整个过程后，孙立德有些感慨，他不知道这个章小龙是个勇将还是个莽将，大白天的进行偷袭，而且袭击的敌人兵力数是自己的十倍。 如果魏振国没有及时进行截击，孙立德没有安抚住军心，这个章小龙说不定就得手了。 这件事情倒也给孙立德提了个醒，即使占据着绝对优势，孙立德依旧不可大意，孙立德承担不起大意的后果，汉军没有退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周王 周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侍卫带来了最新军情，南门处的汉军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调动，根据守军的判断，汉军的目标是东门大营。 做出判断的周将同时向王宫和东门大营派人示警。 至于是否出击，前线的将军们不敢妄自决断，只能坚守岗位，等待周王的指示。 听完侍卫的报告，周王沉默了，对于城外的这支汉军，他一直很重视。 在汉军攻克黄县的时候，周王就得到了汉军的情报，为此，他派出了快马，要求周虎带领部队南下，挡住汉军。 在汉军攻克恶虎城的时候，周王有些慌了，为了将汉军挡在源尧郡内，他再次传令，要求周虎带兵出战。 为了掌握最新战斗动态，周王派出了一批探子，这批探子到达战场的时机并不好，正好遇到梨村惨败。 探子虽然没敢接近汉军，匆匆折返，却也侦查到了汉军动向，汉兵军力正在从黄县、恶虎城和京门城三地集结，周王分析了手中的情报，探子信誓旦旦的告诉周王，汉军的部队士兵数量至少在六千以上。 经过连续的调兵，王城内可战之兵总数不到千人，这有限的兵力还被周王分派到各个城墙上进行防守。 在这几天，各地的勤王军也在源源不断接近王城。 周王并没有让勤王军进城，之所以会把勤王军部署在城外，周王倒不完全出于战术上的考虑。 周王明白手下这些勤王军都是什么货色的士兵，对于这些士兵的军纪和能力都不抱希望，因此，在周王的心中，勤王军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吸引汉军注意，牵制汉军兵力。 周王不认为上千人的兵力会轻易失败，就算形势发生变化，勤王军也可以随时可以进城，参加王城防守。 勤王军成分太复杂，需要一名主将进行统御，周王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周雄，任命周雄作为这支勤王军的名义主帅，节制全军。 周王自认为自己的筹划符合用兵之道，千人的勤王军可以给汉军造成极大的牵制作用。 周王也预测到汉军可能对东门大营进行攻击，因此，在周雄离开王城赴任的时候，周王反复叮嘱自己的儿子注意营地的防务。 因为做足了准备，对于这场夜袭的结果，周王倒不是很担心。 在侍卫的帮助下，周王换好衣服，来到王宫议事厅。 此刻的议事厅已经聚集了大量文武官员，众人正在七嘴八舌讨论着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场面非常混乱。 周王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悦，他面前的文武官吏都是自己的肱股之臣，面对一点小事就这么慌乱，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周王轻咳了两声，议事厅内的骚动逐渐平息了下来，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周相田伟宏。 田伟宏语气略带急躁的说道:“汉军正在攻打城东大营，城东营地是一座新建营盘，营地并不稳固，士兵训练不足且缺少配合，战斗力极差，我军应当立即组织部队进行救援。” 周王看了一下田伟宏，田伟宏的策略本身没有问题，汉兵攻营，周兵支援，这是一个常规的应对手段。 周王也明白，田伟宏的建议同样怀着私心，在这次勤王行动中，这位老丞相的独子也组织了一队人马勤王，此刻正在东门的大营中。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喊声:“不可！” 包括周王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喊话声吸引，看向了说话人，说话的正是白天偷袭汉军的章小龙。 章小龙的事迹在城内传的很广，不少人都认识这位胆大的将军，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 田伟宏脸色有些发红，那是气极了的表现，作为周国的老丞相，享受了太多的尊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面子。 田伟宏愤怒的骂道:“放肆，长辈们说话，哪有你小辈插口的道理，还不快退下。” 周王摆了摆手，阻止田伟宏继续发作，说道:“老田你也别动怒，先让他说说理由，如果没有道理，那时候再斥责也来得及。” 周王将目光转向章小龙，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奇袭汉贼的章小将军吧，果然是将门虎子，对于城外的战情，你有什么看法？” 章小龙不慌不忙，说道:“我并不建议支援东门大营，因为我发现了更好的战机，今天带领骑兵劫营虽然未能取得胜利，却也摸出了汉军虚实，汉军兵力大概有三四千人，汉军缺少骑兵，既然敢用步兵奇袭城东大营，他们动用的兵力必然在千人以上，而且使用的是绝对的主力。” 周王点点头，说道:“军情紧急，长话短说吧，你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章小龙说道:“小将的意思是不必顾忌东城大营的防务，我军完全可以集合城中兵力，直接突袭汉军大营，采用围魏救赵的办法，汉军营内防务必然空虚，只要能够摧毁汉军的攻城器械和粮草辎重，我军必胜” 听完章小龙的话，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名小将军也真敢想，先不说章小龙对于汉军的判断是否可靠，单单集合王城的主力偷袭汉营就是一个大多数人不敢想的决定。 王城的兵力一旦集中，城内的防务必然下降，一旦出事，没有人能承担这份责任。 立即有人开始反驳，最先反驳的是一名中年老者，老者说道:“你带领全军的主力偷袭，万一汉营没有攻破，东门大营又被击破，这王城还需要守吗？” 章小龙说道:“任何决定都需要冒险，支援东门大营同样是一个险招，只要汉军占据有利地形，我军的援军根本没办法与被围部队合流，最好的结果也是不胜不败，为何不能赌一把呢。” 随后又有几个人提出质疑，章小龙一一进行驳斥，章小龙的理由主观性太强，说服不了场上的众人。 最终，众人停止了争论，把目光转向了周王，等待这个拥有唯一决定权的人，说出自己的决定。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打援 孙立德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周兵大营已经冒起火光。 东门外战事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战况依旧处在胶着中，汉军还没有突破周营的寨墙。 汉军占据着优势，却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战斗还需要继续一段时间。 和孙立德猜想的一样，这支勤王军的战斗力很差，仅仅依靠营寨的地利才坚持着不败。 为了这次行动必胜，汉军出动了近两千人，如此规模的调兵自然很难隐藏踪迹。 刚刚离开营地的时候，汉军就已经被周人发现了，但是周人并没有将情报优势转化为战场优势。 直到汉军抵达周军东门大营外，周兵都没能组织起像样的防御手段。 战场上一支部队表现不佳，并不完全怨士兵没有战斗力，无能的将领同样需要承担责任。 对于自己的部队，孙立德很欣慰，一路的厮杀让这些士兵拥有了更多的战斗经验和更坚韧的性格，在汉周两军的作战中，汉军的单兵素质更强。 快马不断从孙立德身边往返，报告着最新情况。 这是孙立德经历过最艰难的一场夜袭，被偷袭的敌人不仅数量多，而且有了防备。 更麻烦的是，汉军的夜袭是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孙立德将头转回来，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王城东门，城门居然已经打开了一半。 孙立德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反而松了一口气。 汉军等待城内周军行动，已经等了太长时间了，士兵们在隐蔽点里待的太久，都快睡着了。 孙立德命令弓队架箭，准备进行齐射。 城门很快就打开了，周军士兵悄悄出城，当周军士兵出城大概三四个小队兵力的时候，孙立德命令弓箭手进行齐射。 被箭雨覆盖的周军将士像割草一样，倒下了一片。 周军的队伍立即开始产生骚动，突发事件最能体现一支军队的训练水平。 一些慌张的士兵试图返回城内，在城门位置和出城的将士撞在了一起。 周军虽然慌了，汉军却愈发沉稳。 汉军没有浪费时间，持续向周军倾泻箭雨，箭矢不计成本的撒向周军军阵。 西进的时候，汉军攻陷了大量的周城，从仓库缴获了充足的兵甲军备，其中就包括了箭矢。 不差钱钱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汉军不计成本的进行第二、第三轮齐射。 周军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汉军的威胁，在汉军死亡威胁下，城外的周军没有等待后续出城的战友，草草整队，朝着汉军弓手的方向冲了过来。 周军的反应完全在孙立德的预料之中，孙立德给郑成打了个手势，命令卫兵吹响进攻号。 随着汉军进攻号的响起，汉军骑兵出现了，这支骑兵朝着周军冲了过去。 汉军的骑兵人数少，战斗能力弱，没有足够的战斗力，但是，周军不知道这件事。 在夜色的掩护下，周军高估了汉军的骑阵规模。 在箭雨和骑阵的双重打击下，周军的斗志瓦解了，士兵们失去了战斗意志，部队开始朝着城内退回。 挤压在城门处的周兵进退不得，再次受到汉军的打击，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东门城墙上的周军守将使用落石和箭矢进行接应，只怕这支周军就被团灭在了城门位置。 完成任务的汉军骑兵回到了孙立德身边。 这些训练不足，兵甲不齐的骑兵同样损失惨重，这场战斗让汉军骑兵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 但这份损失是值得的，汉军打退了周人的进攻，阻止了周军的合流意图。 周军需要花费时间重新集结部队，恢复士气进行救援，时间优势在汉军手上。 随着时间推移，汉军的体力优势显现了出来，汉军将士白天休息过，士兵体力相对充足，持续作战能力较强。 周兵将士则不同，他们是被从被窝里强行唤醒的，精神状态很差。 黑暗中，汉兵从三个方向发起进攻，给周军一种错觉，一种汉军声势浩大的错觉。 在汉军的压力下，周军的缺点开始放大，顶在汉周对抗最前线的将士们不乐意了，自己承担着伤亡，队友们却躲在安全的后方，那些承受伤亡的部队心态失衡了。 于是，一大批聪明人开始向营内撤军，试图躲在队友的身后，越来越多的周军将士脱离了营寨的寨墙防线。 此时周雄如果能够及时下令，组织兵马迎敌，周军其实还是能稳住防线的。 问题在于周雄没有办法下命令了，这位心大的王子此时并不在营内，他居然在汉军压境的第一天就离开了自己的战斗岗位。 没有一个统一指挥的主将，勤王军的统帅们各自为战，互相不服气，完全没有配合。 汉军并没有因为勤王军战力低下就小瞧了这些周兵，为了吃掉城外的这支周兵，孙立德动用了主力。 周军没有兵力优势，周军的自私行为又造成了恶劣影响，即使是有责任心的将领也无法承受侧翼受攻击的风险，开始朝着营内撤退。 在战场上，你退一步，敌人自然会进一步，一直退下去的结果就是退无可退。 不知道哪一支营伍最先从南门逃脱，总之，周军从有组织的抵抗变成了撤退，撤退的周兵开始慌不择路的逃亡。 汉军跟在周人的身后，很快夺下了周军的营地，清理战场。 王城内的周军还组织过第二次攻击，这次攻击同样没有达到目的，王城东门已经被汉军压制，周军刚刚出城就被赶了回去。 孙立德的骑兵力量用来阻击王城内的周兵，无暇追击勤王军的逃兵，因此阻止了汉军扩大战果。 夜色在有利于偷袭的同时并不利于追击。 尽管汉军取得了胜利，攻下了城东的周营。 周人的军力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半数的周兵顺利逃亡，高级军官更是一个没有抓到。 汉军没有仔细清点战果，简单清点了战利品，寻找汉军伤兵，随后将营地焚毁。 孙立德亲自带领部队断后，汉军押解战俘朝着营地行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愤怒的周王 周王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玻璃杯猛烈的撞击地面，碎成了一地粉末。 就连手指被划破，鲜血从伤口上流出来，周王都没有觉察到。 在周王的面前，是两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快马。 自从昨日周军的东门大营被汉军击破以后，周王的心情就很差，快马不断的带来坏消息，让周王的心情越来越差。 明明已经反复强调过东门大营防务的重要性，要求周雄加强营寨的防守，自己的宝贝儿子却完全没有听进自己的良言，当汉军发动进攻的时候，那个不孝子不仅没有在军营里，还偷偷遛进了王城，和情人鬼混。 如果周雄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怕此刻已经被五花大绑等待着五马分尸了。 周王感觉到无奈，周国虽然有两个异姓王，但他并不信任外姓人，因此周军领军的主将大多都是周王的亲戚，周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周英算是很成器的了，不仅有统兵经验还在北方参与过多次作战。 这次却在河西郡内惨败于定策城下，部队也被冯明德强占了。 自己的小儿子就更不成器了，平日里声色犬马不求上进，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还给自己捅这么大篓子。 周王也是没办法了，大军压境之下，必须要可信之人统帅勤王军，他手上能够用的只有这个小儿子了。 这次的兵败，周雄虽然需要承担直接责任，真正战败的主要责任人，其实是周王自己，是他自己用人不明。 用人不明的结果是惨烈的。 东城大营彻底完蛋了，从营地中逃出并且经由其他几座城门进入王城的勤王军残兵数量不到三百，此刻的周王也无法顾忌勤王军的危害了，这点残兵实际上也造不成危害了，所有士兵都被收进军中补充战损，安排到城墙，进行防守工作。 回想起昨日的夜袭，周王追悔莫及。 周军的伤亡是惨重的，不仅勤王军主力被击破，王城内的守军两次出城支援，都被汉军击退。 连续的失败让周军气势尽失，直到天色大量，周军才敢派人打扫战场，抓获了几名汉军战俘，这些战俘都是晕倒在战场上，没有被战友发现的。 通过战俘的供词，周王终于摸清楚了汉兵的实际人数，汉兵主力部队加上征召民夫一共只有三千人。 得知汉军真正实力的周王很愤怒，因为探子的误报让他做出了错误决定。 他没有办法拿城外的汉军出气，但他可以拿这些无能的周军探子出气，之前谎报军情的几个探子被周王派侍卫抓获，在城中处以极刑。 杀人可以出气，但解决不了问题，更解决不了城外的汉军。 在昨日的战斗中，周王多疑少断的性格影响到了最终的决定，他没有像田伟宏说的那样征召军队全力救援勤王军，也没有接受章小龙的建议，全军突袭汉军营地。 周王选择了同时分兵两线作战。 两边都要的结果，就是两边都不讨好。 章小龙的劫营军队虽然在南门外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却受限于兵力不足，没能达成战术目的，兵力不足的章小龙只能在汉军主力返回之前，草草收兵。 东门外的战斗同样因周军兵力不足告负，不仅未能实现战术目标，周军还损兵折将。 如果周王在下决定的时候选择全力进攻汉军营地，或者全力支援周军东大营，战争的结果或许就完全不同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失败对将士们的士气打击非常大，周王必须迅速从军中找到替罪羊，为战败承担后果。 周王越想越气，把面前这两个快马赶出房间，在随从的帮助下包扎手上的伤口。 侍卫敲门进入房间，看着侍卫的表情，周王知道，又一支勤王军被汉军歼灭了。 这两天接连传来这种噩耗，周军在城外的士兵被消灭，汉军的行为变得愈发肆意开了，对于这件事，周王习以为常了。 周王恶狠狠的看向南方，心中立誓一定要让孙立德好看，周王不仅要将孙立德挫骨扬灰，所有被汉军裹挟的周民同样会在战后接受清算。 在周王的清算计划中，罪孽深重者处以极刑，罪孽较轻的一律发配东岭山金矿挖金。 想到金岭山，周王又是一阵肉疼，马利群这个无能之辈不仅被汉军打的兵败失地，还失去了东岭山这个宝贵金矿产地。 正是东岭山金矿给了汉军充足的资金，孙立德这个强盗头子仅仅抢完黄金还不够，居然还烧毁了矿道，释放了矿工，短时间内，东岭山金矿是没有办法重新投入使用的，对于周军来说，这项损失实在太严重了。 最可气的是马利群居然隐瞒了军情没有报告，正是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汉军的动向，周军才失去了在安泰城布防的机会，让汉军得以长驱直入。 马利群是周王王后的外甥，因此周王对马利群一直很照顾，即使他以前捅下了篓子，周王也没有说过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次事件之后马利群必须得到惩罚，这么严重的渎职如果不被处罚，周王的威严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马利群等到以后再处罚，北军南下，柔兰郡内局势糜烂，需要有人防守源尧郡不让柔兰人侵略。 马利群虽然没用，至少可以组织起防御，周王目前也没有合适的将领可以外派，只能依靠马利群顶上，挡住柔兰人的侵略。 马利群的惩罚可以延后，孙立德的惩处却必须要马上进行。 以前不了解汉军内情的时候，周王确实被汉军的兵力吓到了，既然汉军只有区区三千人，周军完全可以与之进行决战，在决战之前，周王需要增加兵力。 周王已经在城内发布了征兵令，所有鬼面军的退役老兵以及豪强士绅的私兵、甚至游离城中的雇佣兵都在周军的征召之列。 周王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南方，心中默默说道：“孙立德，你完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混入城中 徐志远悄悄说道：“看周军的反应，似乎准备和汉军进行决战，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出城，跟孙将军说一下？” 杨开回应道：“周王已经加大了城门管制，所有城门都是许进不许出，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混进城里，万一暴露，耽误了孙将军的军事部署就糟糕了，咱们还是优先执行孙将军的命令吧。” 徐志远叹了口气，有些感慨，自从安泰城兵败，自己为了活命投降了汉军，给汉军提供了很多重要情报，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尽管徐志远并没有给汉军帮上什么忙，在劝降上也没有取得像样的成绩，孙立德却始终把徐志远当成一杆旗帜，一杆可以千金市骨的旗帜，不仅将徐志远奉为上宾，还广而告之。 徐志远也明白，孙立德需要的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广告牌，因此，明智的没有向孙立德索要过任何权力。 当徐志远认为自己可以一直当吉祥物的时候，孙立德打破了徐志远的幻想。 孙立德给徐志远下达了第一条命令，这是一条要命的任务。 在城东大营夜袭成功之后，孙立德在回师的路上召见了徐志远和杨开两个人。 孙立德命令两个人假扮成勤王军，带领一小队士兵从王城的西门进城。 对于这个任务，徐志远本能想拒绝，不算孙立德做的宣传，单单安泰城失守一事，他的名字就已经在周王的心里挂了号。 以前无比向往的王城成了徐志远避之唯恐不及的险地。 对于胆小的徐志远来说，险地是坚决不能去的，因此，徐志远当即向孙立德提出了换人的请求。 孙立德完全没有给徐志远选择的机会，他的语气很坚定，甚至都没有给徐志远讨价还价留下余地。 孙立德的理由也很充分，整个汉军之中，只有徐志远对周军的编制和制度更了解，只有他带着部队进城，才能应对那些城防小吏的盘问，顺利蒙混过关。 城主级别的官员肯定是不能被假扮的，这个级别的官员虽然人数不少，却难保不会有周人认识，贸然进行装扮反而容易暴露真实身份。 因此，徐志远冒充的是队长级别的军官，这个级别的军官在整个周地多如牛毛，而且伪装性更强，盘查的士兵不会为了一个队长的任命进行核实，即使有这个想法，也难以实现。 如果说徐志远的任务是带领汉军进城，那么，真正负责带队的军官那就是杨开了。 杨开不仅需要监视徐志远，还要把汉军组织起来。 这次进入王城的汉军人数不能太多，孙立德只让杨开从营中挑选了十五名士兵，这些士兵必须得是能征惯战的勇士。 为了保证士兵的忠诚度，杨开专门挑选了有家属留在汉军手中的周地士兵。 这些精挑细选后的士兵由杨开亲自统帅，跟随着徐志远进城。 孙立德给杨开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汉军采用地道进攻王城的时候，城内的汉军采用放火或者投毒等方式，让周军产生混乱，给攻城部队提供机会。 将士们既然要伪装成勤王败兵，兵甲自然不能太漂亮。 士兵们的兵甲都是现成的，杨开直接带着士兵从战死的周军身上取下了一批残破的兵甲。 借助着这些残破的兵甲，和周地的口音，杨开带着汉军顺利的叫开城门。 徐志远虽然胆小，却也见过大世面，守门的周兵连续询问了几个问题，都被徐志远糊弄了过去，在得到周王安置溃兵军令后，徐志远和杨开的部队直接被安排到了南门，充实南面城墙的防务。 刚刚进城的时候，杨开还是很担心，担心士兵们会抛弃自己的亲人，临阵叛变，向周王告密。 周王在全城宣传的告示让杨开放下心来。 经过连续的失利，周王似乎已经愤怒至极，他不仅命令全城征兵，为了鼓舞士气还发出了必杀令，在周王的命令中，所有给孙立德做事的周人都在必杀之列，尤其是徐志远这个安泰城的城主，他的名字在周王的必杀名单排名非常靠前。 站在南门的城墙上俯瞰着汉军的营寨，徐、杨两个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和王城内的紧急征兵不同，汉军的反应就显得不急不慢，汉军只派出了快马和骑兵进行侦查任务。 其他的战兵一直呆在营寨中休息，王城的东、西、北三个门完全没有汉兵封锁，似乎汉军已经铁了心全力从南门进攻。 但是周军并没有因为汉军的表现就放弃了其他三门的守备，周军还是把兵力分摊到了四个城墙上。 汉军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这两天的时间里，汉军的民夫在营寨的北面设置里一些路障，这些路障虽然不会妨碍步兵行动，却会制约骑兵冲锋，孙立德吸取了章小龙给的教训，对骑兵劫营采取了一些防御措施。 周王的征兵计划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一批批的退伍老兵被起用，这些老兵的战斗经验实在太丰富了，杨开亲眼见到一个八十岁的老者，据说年轻时候是鬼面军的战斗英雄。 年轻时候的战斗英雄并不代表老了以后一样能保持战斗力，老者虽然走路很稳，精神矍铄，但是体力很差，这些老兵只怕无法适应现在的战斗。 这支被起用的退役部队虽然名气大，战斗力未必强的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征召士兵。 除了退役兵，还有一些雇佣兵，这些兵甲精良的佣兵战士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引发了守军的一阵阵喝彩，但是杨开明白，这些人大多是绣花枕头，不堪大用。 真正让杨开动容的部队，是那些士绅豪强的奴仆队伍，这些奴仆大多是年轻人，少部分还是身体健壮的护院打手，这支部队不仅有体力，更有战斗力。 孙立德通过打压豪强避免欺压平民的行为，虽然保证了汉军军纪，获得了民心，却得罪了豪族，这些豪族对于孙立德很仇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决战之前 周国王城的议事厅再次陷入了争吵之中。 周王无奈的看向站在下面的这些“股肱之臣” 周王的征兵任务非常顺利，对于自己的征兵任务，老兵们和雇佣兵协会都是积极响应的。 甚至就连一些小的士绅豪族也非常支持自己的军令，不仅派出奴仆响应周王的号召从军，一些血气方刚的豪强子弟甚至亲自准备了兵甲，参加到军队之中。 这次汉军激起了豪强的同仇敌忾之心，一些豪强变卖家产，捐钱捐物支援周军作战。 虽说城下的汉军统帅只是汉国的一个普通将军，依靠定策城攻防战获得威名，手下的将士也并非职业将士。 但就在这么一支临时拼凑的汉军面前，精锐的周军连战连败，汉军甚至嚣张到了在周王眼皮子底下消灭一支周军的程度，在周王看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城市攻防战，这是一场国战。 大厅之中，士大夫和将军们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论，不是争论如何退敌，而是争论自身利益。 士大夫，尤其是王城定居的士大夫们，他们的产业多在城内，汉军的肆虐并没有让这些人的核心利益受损，因此，对于城外的汉军，这些人没有切齿的仇恨，反而更加顾虑自身利益，不愿也不想派奴仆参战。 一些将领则针锋相对，进行反驳，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能感受到周王对于孙立德的愤怒，知道决战势在必行，也因此，将军们出于增加兵力的现实考虑，希望老臣们能顾全大局。 这些针锋相对的将领，又以章小龙的表现尤为突出，这位小将通过南门外的两次作战行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拥有了大量的崇拜者，章小龙在军中的人气非常旺。 周王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他支持将军们的做法，在这种国战时刻，士大夫们仍在顾虑自身利益让他非常失望，虽然这些奴仆人数不多，但是影响较大，这些奴仆不参与到作战部队中去，一线的将士士气必然会受损伤。 但周王也不能太早的表现处自己的观点，他的身份地位比较超然，不能太早的进场，否则容易挫伤老臣们的积极性，他需要将军们先行一步，打压下士大夫们的气焰。 只听章小龙说道：“汉军的兵力只有不到三千人，其中还包括了大量的民夫，连续作战之后，可战之兵数量必然减少，我军机会很大，完全可以放弃守城战法，和汉军进行一场决战，通过一战定输赢，因此，我军需要更多的兵力，如果几位大人都不派出自己的奴仆，士兵们怎么可能会死战，在下请几位大人深思。” 率先对章小龙提出质疑的是田伟宏，这位年迈的周相对章小龙的成见非常深，根据败兵的汇报，他的儿子已经战死在了城东大营里。 在田伟宏的看法中，如果没有章小龙横生枝节，周军主力全力出击，援助城东大营，只有两千人的汉军是没有办法攻破周营的。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汉军才是杀死周相独子的罪魁祸首，田伟宏却把儿子的战死完全归咎给了章小龙。 田伟宏对章小龙的意见习惯性的进行反驳。 田伟宏说道：“笑话，我们几个老东西能有多大势力，就算把自己的奴仆都派到军队里，军队中也不过增加了二三十个士兵而已，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身边需要有人帮着跑跑腿，干干体力活，你把我们身边人都要走了，这是不准备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活了吗。” 田宏伟说完之后，大厅里响起了一阵响应声。 征兵的命令是周王下的，田宏伟不敢直接反驳周王，只能耍赖似的倚老卖老。 偏偏老丞相说的还没问题，这些老臣处理政务确实需要人手。 章小龙还是太年轻了，他讲的明明是军务，老丞相却很狡猾的避而不谈，将话题引导了无关紧要的地方去。 周王一看差不多了，便开口说话：“老田啊，决战就在今天进行，你就委屈一天，身边留下一个能干的奴仆帮助你处理军务，军中的职位太多了，后勤上一样需要用人，我需要相府的人才在这关键时刻承担重担，这种时候，国事为先。” 周王虽然要求士大夫们派出自己的奴仆，却明显已经做出了让步，如果此时再不识抬举，那么，军中的职位可不仅仅是后勤保障了，先锋军团同样缺人。 田伟宏和其他士大夫们只能表示接受。 当周王觉得事情已经被自己控制住的时候，章小龙又开始讲话了。 章小龙说道：“大王决定今日出城决战，属下认为不可。” 周王有些不悦，自己已经拍板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反对也应该私下进行商议，这么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实在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章小龙的察言观色能力明显比不上他的统军作战能力，他没有发现环境的异常，而是继续说道：“我们军队刚刚扩编，士兵们需要磨合，此时贸然出击，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章小龙还想继续进行剖析，周王直接打断了他，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都下去准备吧，傍晚时分出城决战。” 通过将军们的口，周王的军令迅速被传达到了王城内的周军所有作战单位中，动静之大，以至于全城都知道周军要出城决战的消息。 杨开和徐志远觉得自己不能什么也不做，必须向汉军示警，徐志远咬破手指，用鲜血简单概括了周王的决战命令，将文字写在了纸上。 杨开则接过纸条绑在箭上，在没有旁人注意的时候，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此时的杨开能够赌的只有运气，赌汉军快马能够发现这份军报，让汉军早做准备。 仅仅报信还是不够，杨开找了个借口迅速下城，在南城附近的几口水井中进行投毒，对于这些城中要害，周军似乎并不重视，水井旁边并没有专人进行守备，因此，杨开的投毒很顺利。 第一百八十章 备战 孙立德再次读完了手中的血字书信，将书信放回桌子上。 和周人相同，汉军的情报来源同样是快马打探，这些业务不熟练的快马在侦查工作上产生了很大失误。 如果说周人高估了汉军的军力，孙立德就是低估了周国的动员能力。 在孙立德的认知中，王城内周军人数不足千人，以这个逻辑为基点，汉军可以轻松破城。 然而，真正到周国王城下的时候，孙立德才发现自己的推断出现了问题，不算王城内的守军，仅仅勤王军的数量就高达千人。 汉军虽然抓住时机击破了这支营伍，却因为夜色影响，没能全歼这支周军，勤王败兵得以入城协防。 如果周军增加的部队只有勤王军的败兵，孙立德倒也没有很吃惊，他吃惊的是王城内周军的动员能力。 徐志远虽然没有查明新动员的周军真实数量，却也给孙立德提供了一个约数，徐志远推测周军新兵数量大概在五百到一千人左右，徐志远有过带兵经验，孙立德相信这位降将的判断。 孙立德的大脑迅速开始转动，加上城内的旧军，周军的人数大概在两千人上下，和汉军的可战之兵数量相仿。 孙立德同样重视这场对决，某种意义上看，周王的决战决定确实让孙立德有些措手不及，孙立德没有想到周军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起一支大军，因此孙立德做的所有的战争准备都是为了攻城服务的。 为了获取物资，打造攻城武器，孙立德还派出了一些部队在王城的周围攻打城镇和乡村，劫杀勤王周军，此时的汉军兵力比较分散。 如果不是收到徐志远的信息，汉军很有可能被周军突袭得手。 为了决战的胜利，孙立德需要尽可能的收集筹码，放下书信后，孙立德立即喊来郑成，命令郑成通知陆良季，派出快马集合散落在外的各支营伍。 除了集结士兵还要做好战争准备，孙立德将备战命令下达给士兵们，汉营开始进行积极战前准备。 虽然周王的做法让孙立德措手不及，但是孙立德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即使没有周军的进攻，他也做好了决战准备，原定的作战准备恰恰是第二天。 魏振国正站在孙立德的身边，这位监督民夫进行地道作业的营官已经完全了任务，向孙立德汇报了地道的挖掘进度，三条地道都已经挖掘到了城墙下，民夫们随时可以将地基捣毁，一旦失去地基支撑，城墙只能垮塌，汉军随时都可以破城。 周军的主动出击只不过是把汉军的总共计划提前了而已。 两军对决，汉军虽然没有绝对优势，却也没有任何劣势，汉军不论从组织、士气还是单兵作战能力上，都比周军强太多了。 在战前，孙立德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处理，首先，孙立德把军中的牛都收集了起来，大约有二十头，这些牛也是这两天汉军从王城附近的村庄中“买”到的。 孙立德以前在军鉴上了解过火牛战法，一直想在战场上试一试，原计划的地道破城法给了孙立德试验的机会。 在孙立德的原计划中，他打算利用火牛阵充当进攻城墙缺口的先锋，在王城城墙垮塌的时候，汉军将牛群朝向城墙缺口，点燃牛尾巴，利用火牛冲击缺口，将周军在缺口处的防御部署打乱，汉军的主力则乘着混乱杀入城中。 尽管孙立德第一次尝试，对于这个计划还是信心十足。 周军的主动进攻破坏了孙立德的计划，孙立德立即调整部署，火牛阵依旧作为军的先锋，只是用途却完全改变，火牛阵不再用来破城，而是用来打乱周军的进攻节奏。 除了火牛阵的准备工作，孙立德还要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汉军的最大后顾之忧就是那些随军行动的民夫。 虽然汉军的总数高达三千人，军中民夫的数量几乎达到了汉军的三分之一。 虽然人数众多，这些为了金钱进行体力劳动的民夫并不可靠，因此，孙立德派出卫兵，到营中解散大部分的民夫。 不论是梨村之战，还是南门的夜袭战，这些民夫的表现实在太差了，不仅没有起到积极作用，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汉军后腿。 这些非战斗人员不仅无法转化为汉军的战力，反而会给汉军制造混乱，这让孙立德很不满，为了避免再两军决战时候出现不利于汉军的变故，孙立德必须减少不可控因素，最好的办法就是解散这些民夫。 卫兵不断的离开营房出去传递军令，孙立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回身边，孙立德看到了等候很长时间的魏振国。 孙立德问道：“振国，周军即将出城与我军进行决战，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在锐士营的时候，孙立德虽然信任魏振国，但孙立德不喜欢魏振国的性格，因此孙立德并不重视这名嗜杀的军官，反倒是能文能武的姜文恺和性格平和情商高的唐永更能得到孙立德的信赖。 进入周地之后，魏振国的表现超出了孙立德的预计，不仅能够独挡一面，而且屡立战功，单纯从战功判断，魏振国的能耐只怕是不亚于自己，因此，孙立德对于魏振国越来越倚重，他的小毛病就选择视而不见了。 魏振国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魏振国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军官，他已经从孙立德的部署之中，确认了周军出城和汉军决战的信息。 这两天，魏振国一直在地道附近，监督民夫进行土木作业，魏振国在情报上占据着劣势，他不像孙立德那样，拥有快马军情提供军情，所以他只能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试着进行回答。 魏振国说道：“如果我是周军统帅，我不会直接从南门出城，一旦全军从南门出击，狭小的城门无法快速行军，周军还容易重蹈夜袭之日的覆辙，南门距离我军营地实在太近了，周军出城之后容易受到箭雨的打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意 魏振国补充道：“我认为，周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将部队分散成三支，一支承担牵制作用，从南门出城，其余两支部队分别从东西两座城门出发，约定好时间，分进合击。” 孙立德认可魏振国的判断，周军已经吃了太多次亏，即使是一个傻子，也应该在这么频繁的吃亏当中吸取教训了，更何况周人还不算是傻子。 关于周军的策略，孙立德很认真的考虑过，但只有从魏振国的嘴里说出来，才能给孙立德提供一个第三视角，尽量刨去主观影响，理智的进行分析和判断。 孙立德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份预案，但他不准备太早的公布，他想先听一听眼前这名汉军宿将的看法。 魏振国的看法很简单，不能被动的等待周军进攻，汉军需要掌握作战的主动权。 既然汉军已经知道了周军的进攻意图，甚至都摸清楚了周军的进攻时间，汉军就占据着主动，可以进行更积极的备战。 魏振国建议在周军出城的时候，汉军也进行行军。 首先集中力量，消灭南门的周军，随后分兵两路，主力部队攻取一路周军，少量部队留守南门进行防御，挡住另一个方向的敌军。 等到汉军主力吃掉一路周军之后，再火速回援，消灭剩下的周军。 孙立德很认同魏振国的想法，只要周军想快速出城，两千人的部队必须进行分兵。 分兵的关键在于配合，汉军的任务就是打断周军的配合，只要汉军能够抓住周军合兵的空隙，先消灭周军的一部，剩下的周军自然不会对汉军产生威胁。 这个计划有很强的可行性，但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汉军是一支以步兵主力为主的部队，步兵太多，整支军队的机动性自然会很差。 汉军的少量骑兵在东门之战的时候损失惨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那一日，孙立德为了阻止城内周兵的支援，只能加强骑兵的使用频率，这些战斗力不足的骑兵在反复使用过程中减员现象严重。 汉军并未从战场上缴获到战马，因此骑兵部队一直没能补员。 既然汉军是纯粹的步兵，汉军的机动能力完全依靠两条腿。 魏振国建议成功的关键也恰恰在于机动能力，汉军利用周军的配合不足，将周军分头击破，相对的，在孙立德看来，个计划的问题同样也在机动性上。 留下小部分军队防守南门阻截周兵，看上去确实可以给汉军围歼另一股周兵争取时间，问题在于，如果周兵不走南门怎么办，如果另一股周军直接选择从北面行军，或者直接进城，通过内线行军进行支援又怎么办。 这次的战斗可不同于以前的各个击破，汉军可是在周军眼皮子底下发起的攻势，汉军只要一开始调动，城上的守军必然会做出反应。 除了机动能力，汉军能否快速消灭周军，同样也是取得胜利的最重要指标，孙立德想到了夜袭东城外周营的经历，以汉军的军力，想要在白天吃掉一支成建制的周军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整个计划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孙立德认为远不如自己的计划可靠。 孙立德没有接茬，而是问起了一个无关的问题，说道：“如果挖开城墙的地基，城墙大概多快就可以发生垮塌？” 魏振国说道：“末将亲自带着手下的专业矿工进入地道看过，据矿工的报告，只要全力挖掘，大概十五分钟就可以完成土木作业，挖塌城墙。” 魏振国的回答补足了孙立德的情报，孙立德决定说出自己的计划，希望魏振国帮助自己完善计划，避免漏洞。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汉军将会在营外列阵，等待周军的合军后的决战，既然周军的目的是与汉军进行决战，他们离开了坚固的城池，肯定不单单只为了跟汉军对峙。 此时的汉军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周军要想接近汉军，首先就要遭受汉军的箭矢杀伤，不仅是直接损失，周兵为了接近汉军大营，还得毁坏汉军在营外设置的障碍物，等到周军的部队快冲到汉军阵前的时候，汉军让开正面通道，使用火牛阵进攻。 孙立德从来没有考虑过被动的进行防守，趁着火牛阵制造的混乱，汉军将发起进攻，与周军进行厮杀。 为了应对周人可能的后手，孙立德还是留下了五百人，作为全军的预备队。 除了预备队外，剩下的只有破城的队伍了，当两军接战在一起的时候，矿洞中的民夫立即开始行动，执行破坏地基任务，被破坏的城墙会在垮塌瞬间，造成震天的响动。 城墙必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发生垮塌，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改变两军士气，察觉到变故的汉周两军战士的感受自然不同，汉军将士会认为己方得到了上天的庇佑，士气大振；周军将士则不同，这些周兵会觉得己方受到了天谴，士气大减，就连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等到周军开始朝着城内撤退的时候，汉军顺势杀进城去，没错，孙立德的目标不仅仅是击败周军，更重要的任务在于彻底拿下王城，逼降周王，这样才能一战定乾坤，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对于孙立德的大战略，魏振国没有提出任何修改建议。 魏振国仅仅在战术部署上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观点，两个人反复讨论，不断进行调整，定下了最终的计划，孙立德手上的卫兵不多了，都已经被他派到了军中各个作战部队中，因此孙立德亲自进入营中，准备传令。 魏振国则回到了地道处，为之后的破城计划做准备 在营内，孙立德听到了一阵鼓噪声。孙立德朝着鼓噪的人群走了过去，原来是民夫们对于解散军令不满意，鼓噪着索取路费。 孙立德感觉到有些头疼，明明大战在即，自己居然需要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二章 泻药 南门的城墙上恶臭熏天，徐志远悄悄的来到杨开身边，说道：“你究竟下了多少药，这个泻药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杨开松开捂住鼻子的手，说道：“我哪里知道这药的效果这么好，如果不是担着军令，我才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要是早知道这药效这么大，我一定多绕点路，把药下在别的城门处。” 徐志远和杨开等人知道水里有问题，因此几个人都按按耐住饥渴，没有去喝井水，其他不知情的周军士兵则不同，他们哪里知道水里有问题，南部的几座水井，恰恰是南城周军的取水的重地，大量的周兵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喝下了有问题的井水。 刚刚下药的时候，药效还不明显，中午将士们吃完饭后，部分守兵开始出现了腹泻症状。 刚开始的时候，腹泻只发生在少数士兵身上，士兵们没有引起警惕，知道大量守兵都出现了腹泻症状，士兵们才知道自己吃坏了东西。 士兵们倒也没有觉察出有人在水里下了药，因为生病得到时间靠近饭点，大多数的周兵反而认为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的身体不适。 找不到正确的发病源，自然没有办法阻止病情蔓延，腹泻很快就在整个南墙守军中蔓延，杨开两个人为了避免暴露，也假装身体不适。 南门守将控制不住病情，连他自己都有了腹泻症状，因此，他立即派出士兵前往王宫进行汇报。 下午两点的时候，丞相田伟宏来到了城墙上，捂着鼻子检查过了士兵的情况，不满的离开了。 田丞相离开不久之后，来了一名快马，报告了周王的最新命令，周军的总共时间不变，依旧在黄昏时刻发起进攻，但是南门的守兵因为身体原因负责留守城墙，不再出击。 杨开听过快马的传令，反而安心了下来。 他这支小部队在军中的作用微乎其微，如果在后阵还可以制造混乱，如果在前阵，很容易变成先锋，如果在乱军之中被自家人杀死，那真就冤死了，确实不如直接留守在城墙之上。 站在城墙上，杨开俯视城内情况，校场上一支黑压压的部队正在集结。 周王对于这次的决战确实下了本钱，徐志远告诉杨开，通过周军的规模判断，这支周军的人数至少在两千上下。 队列的最前方，有一伙人，虽然杨开看不清楚这些人的样貌，但这些人的地位很超群，杨开推断这些人是周军的高官，正在进行战前动员和训话。 队列中不时响起喊声，周军的士气非常高涨，这些口号声清晰的传递到了城墙上值守的杨开耳中，杨开估计，城外的汉军同样能听到这些士兵的口号。 和周军不同，汉军的营地里非常安静，几乎没有任何响动，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战争前的氛围。 杨开有些担心，担忧孙立德没有收到自己和徐志远的血书，担忧面对周人全力一击，汉军的不败神话能不能坚持下去。 杨开虽然也有些担心，但毕竟跟随孙立德很长时间，经历过大量战事，知道孙立德创造了太多奇迹。 徐志远则不同，他本是周国的地方大员，在生死关头没有挺过去，为了生存，被迫投降了汉军，投降汉军之后，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的身家性命可以说是全都系于汉军身上，他的名字也被周王列在了必杀名单上，别的人可以投降，但他没有办法投降，因此，徐志远忧心忡忡的询问杨开汉军的胜算。 本来杨开对汉军的胜算也没有信心，惊慌的徐志远反而帮助杨开冷静下来，杨开说道：“孙将军是受上天眷顾的人，这一战我军必胜，咱们还是准备怎么样发动攻击吧。”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训话才结束，周军的队列分成了三队，分别朝着南门、西门和东门方向出发，周军准备出城了。 周军人数太多，出城消耗了大量时间，杨开的视角能看到的只有城内的情况，离开城门的周军在城墙的遮挡下，从杨开的视野中消失。 虽然周军没有出现在杨开的视野中，杨开倒也不难推测周军的目的地，分进的目的是为了合击，周军如此动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击破城南汉军大营。 杨开将目光转向了南门外的汉军军营，此刻的汉军大营也开始喧嚣了起来，不仅快马从营门口进进出出，营内的汉军将士也以小队行军，开始陆续出营列阵营地。 看到汉军的表现，杨开放下心来，既然汉军将士准备在营外迎战，而不是被动等待周军进攻，这说明汉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自己传递的纸条大概已经被孙将军收到了。 杨开几个人一只手捂住肚子假装肚子不舒服，另一只手搭在城墙上，眼睛朝着城下看去，杨开倒不担心自己的行为很显眼，像杨开这样表现的士兵太多了，只要不定时去一次厕所，假装腹泻，杨开完全不用当心自己的表现突出。 南门处的周兵已经离开城门，在城门外列阵，周军排列成了三个方阵，有骑兵，有步兵，队伍很整齐，杨开经过清点，周军一共三百人。 尽管队伍人数不多，军中却高举着一杆“章”字旗，在周国，章姓是个大姓，但是在整个王城，能够使用章字大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少年将军章小龙。 章小龙将军在王城内是个名人，两次偷袭虽然没有取得大胜，却给汉军造成了较大损伤，在周军主力连战连败的当下，毫无疑问，章小龙的行动很提振士气。 城头上的将士们不断给章将军鼓劲，祝福这名小将再立新功，如果人群中没有响起腹泻将士们发出的奇怪声音，效果只怕会更好。 章小龙毕竟是个年轻人，看到将士们为自己鼓劲，调转马头朝着城头上拱手行礼。 礼毕，章小龙约束部队，朝着汉军大营的方向前进。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火牛阵 杨开从城下的厕所返回，脸色铁青，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引起城头周军的怀疑，他是真的不想去厕所。 站在徐志远的身边，杨开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徐志远指了指城下，说道：“没什么情况，战事还没有开始，章小龙只是把营前的障碍物捣毁而已，再就是把汉军防御骑兵的壕沟都填平了，做完这些战情工作周军就停止了动作，并没有对汉军的军阵发起进攻，周军行动的时候，汉军也没有阻止周军，就这么放任了章小龙，孙将军的深意，我有些看不懂。” 杨开将头探出城垛，朝着城下看去，确实和徐志远说的一样，汉周两军仍旧处在对峙之中，双方并没有进行交战，两支军队保持着沉默，甚至连两军作战之前提振士气的骂战都没有发生，两军就那么冷冷的对峙着。 杨开将头探出城垛，双手扶住城垛，看向了城墙的左右两侧，两侧各出现了一支军队，周军的全部兵力正在奔赴战场，战斗即将开始。 杨开第一次发现值守城墙的好处，站在五米高的城墙上，城下的战场一目了然，这种规模的大战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尤其是杨开所处的位置极为优越，机会难得。 城墙上响起了周军的议论声，所有将士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一些自认为学识渊博的大才们开始点评双方的军事部署，开始讨论战法。 周军的士兵可以冷静的点评占局，杨开却不行，两者的心态截然不同，周军可以当成看热闹，杨开几人却需要随时保持警惕，汉军几人身处周人的王城之中，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暴露身份，不仅牺牲性命，还会妨碍到汉军的计划。 为了不暴露自己，杨开的选择也很简单，那就是低调，尽量不被别人发现，通常情况下这种做法很正常，毕竟作为一名守城军，安静值守才是常态。 眼下的情况却明显不是常态，自己虽然想低调，很多时候事情却会主动上门找你。 杨开的身边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这位兄弟来城墙两天了，以前受军令制约，一直没有机会和兄弟们认识认识，今天形势特殊，我看将军们管的也不严，正好咱们聊一聊。” 杨开的心思虽然在城外，却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收回。 杨开心不在焉的跟这个健谈的周兵攀谈了起来，杨开本就是周民，周国有在全国征召士兵的习俗，士兵们往往来自周国九郡，杨开完全不需要撒谎，只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就可以。 因此，杨开没有说话，直接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经历，除了使用化名，其他的内容基本属实，杨开知道，对面的士兵仅仅是话痨而已，对于自己的经历，这名士兵并不关心。 杨开猜测的没错，这名士兵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把谈话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开始介绍自己的兵龄，以及参加过的大小战斗。 杨开对于老兵的经历并不关心，杨开在孙立德的麾下参加了更多的战斗，对于老兵描述的战斗根本提不起兴致，出于礼貌，杨开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 尽管杨开的态度很敷衍，老兵的兴致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自顾自的侃侃而谈。 再敷衍的态度也没有办法阻止传入耳朵中的声音，当杨开感觉自己忍不下来的时候，城下响起了发动攻击的法螺号，杨开把目光转移到城下，三支周军已经在城外完成了合兵，第一阵的军队开始朝着汉军发起冲锋。 汉军排成了一个方阵，方阵一共四排，每一排还有五个小方阵，看阵型，汉军的目的是防守；周军则排成了一个鱼鳞阵，章小龙的军队位于全军的最前方，他的身边都周军的主力部队，从旗号看，不仅有周军的鬼面军，还有一些禁卫军，周军把主力放在阵前的中间位置，进攻意图很明显。 刚才的法螺号正是从周军的军阵中响起的，号声悠长，仍在继续，冲锋的周军开始加快脚步。 周军的号声彻底打破了战场上的安静，对于周军的进攻，汉军立即做出了回应，汉军的军阵中飞起了一阵箭雨，箭雨全部倾泻在了周军的军阵之中。 汉军的弓箭手数量达到三个小队之多，随着人数的增多，箭雨的规模也开始增加，箭雨产生的伤害也变大了。 在这些箭雨覆盖下，周军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就连一些披甲的周兵，同样没有防备，倒在了箭雨之下。 周军军中同样有用规模可观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部队同样以箭雨对汉军进行还击。 在周军的还击下，汉军队列也倒下了大量的将士，汉军处于守势，对箭雨有一定的防备，士兵的伤亡较小，汉军将士倒下后的空位，很快被其他士兵填补上，因此，周军的攻击几乎没有给汉军造成影响。 和汉军将士不同，周军士兵因为是发动冲锋，很难防御箭雨的攻击，而且士兵们体力和跑速并不相同，队列逐渐被拉开队伍中闪出一些缝隙。 汉军似乎也没有想过被动的进行防守，当周军冲锋到距离汉军一箭之地的时候，汉军开始变阵了。 汉军的方阵朝着两侧开始移动，让开了中间的通道，这个战术以前杨开曾经见识过，当时汉兵变阵的目的是为了放周军进入阵后，前军攻击周军的侧翼，甚至阵后的弱兵。 眼前的变阵目的却和之前的做法截然不同，汉军后阵出现的并不是严阵以待的汉军将士，而是一些动物，因为距离太多杨开看不清动物的模样，只能从体型上推断这些动物是牛。 从通道的后方冲出了一些动物，动物的尾巴上冒着火光，这些动物似乎受到了惊吓，顺着汉军将士让出的通道冲撞，直接冲进了周军的军队中，冲锋中的周兵根本无法和发疯的动物抗衡，大量士兵被撞到在地，周军本就混乱的阵型变得更加混乱。 第一百八十四章 破城 当周军被汉军的猛兽撞的七荤八素的时候，汉军军阵响起进攻的法螺号，汉军的军阵重新合拢，重新恢复密集阵型，朝着周军冲了过去。 周军残破的军阵自然无法抵挡气势如虹的汉军，周军的军阵迅速被汉军冲破。 因为受到猛兽肆虐，周军的混乱程度不断加大，后方的援兵无法及时赶到阵前补全缺口。 猛兽的肆虐没有办法持续下去，这些猛兽只是因为被火烧尾巴激发出了凶性，横冲直撞也受体能限制，猛兽的威力已经降下来了。 而且，逼入绝境的人类所迸发出的能量远远超过猛兽。 那些猛兽或被烧死，或被刀剑砍杀，逐渐消失在周军的队伍中。 虽然周军化解了汉军的猛兽攻势，但是汉军利用这段时间已经击破了周军前阵的中军，汉军不断朝着周军军阵的深处发起冲击，周军前锋处，那面迎风飞舞的“章”字旗早已不知所踪。 两军碰撞在一起，厮杀的双方佩戴着相同样式的兵甲，让杨开难以分辨。 周军为了维持住阵势率先使用了预备队，预备队士兵朝着周军的中军冲了过去，将汉军的攻势扼止住。 尽管分辨不出战场的具体形态，杨开完全可以做出推测，推测此时中军受打击的周军必然成v字阵型，汉军则因为中央突出，成为正三角阵型。 汉军没有在第一时间击穿周军的军阵，现在战局依旧处于胶着状态。 尤其是周军在中军部署了鬼面军禁卫军等精锐部队的情况下，汉军的前锋受到很大的压力。 杨开面上冷静，却已心急如焚，他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志远，徐志远同样紧张，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就连那个话唠周兵此刻也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盯着战场。 虽然城下杀声震天，城头上的周兵却陷入了极度安静之中。 安静的环境突然被打破，城墙上有士兵大声喊了起来:“城下有响动！” 听到士兵的喊叫，守城官兵将注意力收回到城墙之上，士兵们开始仔细聆听，就连杨开也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 虽然杨开没有听说过孙立德的破城计划，却也知道汉军可能还准备了其他手段，现在已经到了策应汉军行动的时刻了。 杨开给徐志远递了个眼色，徐志远带了一半的人手，以上厕所的名义，下城去了。 杨开则把剩下的士兵召集到了自己的身边，随时准备策应汉军行动。 此时城头上的周兵开始慌乱了起来，守兵们或许没有想到响声跟汉军有关系，但这些承担防守任务的士兵对于这种未知声响产生了恐惧。 因为担心汉军凿城，部分士兵还将脑袋探出城垛，朝着城下看了过去。 城墙下当然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发现。 随着一声巨响，杨开身旁的一段城墙突然垮塌了，不仅城墙垮塌，城墙上的周兵也随之掉落了下去，。 杨开一支手扶住城垛，另一只手拉住自己身边的一个汉兵，如果自己反应再慢一步，这个汉兵就跟着城墙一起掉落城下，只怕此刻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杨开正准备将汉兵拉上城头，城墙上再次传来巨响，伴随响声，城墙再次发出震动，这次震动差点把杨开摔下城去。 杨开被震动摔倒在地，整个人趴在了城墙上。 杨开手上的汉兵似乎力气有些耗尽，手上的力道正在减弱，杨开只能加大自己的力气，杨开蹲坐起身，鼓劲道：“不要放弃，再加把劲，我马上把你拉上来。” 话音刚落，城墙产生第三声巨响，此次城墙倒塌的地方距离杨开很远，杨开受到的波动较小。 有过之前两次经验的杨开，同样做出了最合适反应，通过降低重心，对抗震动。 担心还会发生更多的垮塌，杨开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拖下去了，手上一用力，把汉兵拉上了城头。 被拉上城头的汉兵简直就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甚至都忘记向杨开开口道谢。 杨开倒没有休息，他是整个城墙汉兵部队的首领，别人可以休息，但是他不可以，他要掌握最新战情。 伴随着城外响起的进攻号，杨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目光看向城外，此刻的周兵已经崩溃了，大部分士兵开始调转方向，朝着远离汉军的方向逃亡，少部分士兵往乡野逃亡，大部分士兵则朝着王城跑了回来。 周军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敢战的将士，在周军溃败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将士选择逆着人流阻击汉军，只不过，这些小股勇士的抵抗非常脆弱。 慌乱状态下的逃兵只知道逃亡，他们没有选择走城门入城，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们走的是城墙缺口。 靠近南门的多处建筑开始着火，火光冲天，徐志远他们得手了，王城内的建筑很密集，在没足够力量灭火的情况下，多处起火点很快就会连成一片，看着城内的大火，杨开知道周军完蛋了。 朝着城下看去，此时大部分的周军逃兵已经到达了城墙缺口，士兵们堵在缺口处，往城内挤。 虽然杨开不知道汉军使用了什么手段破城，破城的方法着实简单粗暴。 城墙虽然毁坏了，但是城墙缺口被落石阻塞，难以通行大军。 周军的逃兵充当了帮助汉军清理路障的角色，这些为了逃生不择手段的逃兵们把面前的障碍物挪开。 一些站立不稳被撞倒在地的士兵很快被战友践踏而死，尸体成为了垫脚石。 城头上的周将意识到了死守城墙已经没有了意义，开始组织士兵下城，接应周军的败兵。 杨开带领的汉兵也加入了周将的队伍。 来到缺口处，杨开近距离接触了周军逃兵，这些逃兵已经彻底慌了神，所有的人只知道逃亡，不断往城内逃。 周将试图将周将组织起来，应对汉军的进攻，败兵们却对这个城墙守将的命令完全置之不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国 孙立德从南门进城的时候，整个战局已经处在汉军控制之中。 这场战斗，孙立德没有亲临第一线，而是选择带领预备队在汉军的后阵压阵。 这一仗孙立德选择了放手，前线的战事完全交给了将领自行判断。 孙立德的地道战法取得了辉煌战果，周军将士以为汉军有神灵保佑，战斗意志被瓦解，当汉军击破周军精锐的周军前军之后，汉军能做的仅仅是跟在败兵身后追杀，扩大战果而已。 除了沿途遭遇的零星抵抗，汉军唯一遇到的成建制抵抗只有城墙附近的南门守城军了。 这位南门守将知道自己麾下将士被腹泻掏空了战斗力，试图将败兵组织起来，依托城墙进行抵抗，阻止住汉军的进攻，为周军重整制造时间。 周军的将领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败退中的周兵彻底丧失了理智，无法轻易完成集结。 周将不仅没能达成目的，甚至有士兵准备对挡住退路的这名周将挥舞兵器。 周将无奈之下只能让开道路，放败军进城，汉军紧随在周军败军身后进入城中。 为了给败兵重整的时间，周将义无反顾的带领手下的部队朝着汉军冲了过去。 杨开等人则抓住机会，高声大喊“周军败了”。 周军士气本就低迷，经不起汉军误导，在汉军的呼喊声中，周军本已动摇的士气彻底崩溃。 少部分士兵转身逃亡，大多数士兵则不愿意继续逃下去，当场丢掉兵器选择投降。 投降的俘虏不能放任不管，孙立德分出部分士兵监管俘虏，在军队的簇拥下，军队向着王宫开拔。 只有夺下王宫，才能彻底截断周军的政令，瓦解周军的组织。 进城的过程并不顺利，和杨开预料的一样，汉军在南门点燃的大火很快扩散到了整个南城，火势熊熊，给汉军的行军制造了麻烦。 大火不仅迟缓了汉军的行军速度，也堵塞了周军溃兵的逃生通道。 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和紧跟不舍的汉军之间，周军败兵选择了后者。 汉军收拢的俘虏数量越来越多，行军速度也越来越慢。 在王宫大门，孙立德遇到了穿着白色衣服的周王，周王的身边站着他的文武大臣。 这名周国的最高领袖最终选择了屈服，既没有选择抗争，也没有选择逃亡，更没有选择自杀，而是投降。 看见周王以后，孙立德翻身下马，来到周王身边，接过他随从怀里的宝剑，完成受降仪式，在受降过程中顾及到周人的感情，给足了周王面子。 受降仪式只是个开始，受降后的汉军不仅没有闲下来，反而更忙了。 处置俘虏，组织灭火，掩埋尸体、清点物资都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 周王投降之后，信使带着周王的亲笔信前往周军各部，命令周军放弃抵抗。 孙立德则派出几批士兵回国报捷。 尽管有了周王的亲笔信，孙立德依旧不敢大意，派出快马监视附近周军的动态。 事实证明，周王的书信还是有用的，不论是冯明德还是周虎都停止了行军，各路勤王军也开始折返，返回驻地。 大战之后需要做的，是尽快恢复秩序。 拿下王城的时候，整个灭周之战已经结束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战后重建了。 孙立德毕竟只是一名军事将领，战后重建不是他负责的工作，他也不愿意负责。 孙立德更擅长也更喜欢做的是军旅中事，通过收编降兵，汉军人数扩大到了三万以上，士兵每日的粮饷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尽管后勤压力大，汉军却并不缺少粮饷，王城的仓库缴获，足以支撑汉军的开支。 在王城的日子，孙立德严格约束汉军将士，尽量将扰民减少到最低。 周军百姓度过了最开始的不适，慢慢也就接受了汉军。 在这段时间中，孙立德组织练兵，核实战功，发放奖励。 一个月后，从汉国传回了最新情报。 此时的汉国政局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随着周军在河西郡惨败，齐军也退出了汉地，让出了所有城池，只带着掳掠的人口和财物回国。 汉王病死，王子赵成被刺杀，王孙赵哲在柳鸿远的辅佐下，成为了新一代的汉王。 因为新汉王资历尚浅，不能服众，不论是朝中还是地方上都有很强的反对声。 柳鸿远以怠慢汉王为由，袭杀了三川郡的郡守陆谦。 汉国的政局正处于动荡的时刻，孙立德上报的周王降表，无疑是堵住反对者口的最有效武器。 赵哲非常激动，派出大量文武官员，带兵进入周地，接手周地的土地人口，同时命令孙立德在完成交接后，带领本部士兵，押解着周王和周国重臣，运送金银珠宝回国。 听完使者的回报，孙立德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汉国内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柳鸿远的行为印证了孙立德的推测，柳鸿远只是把孙立德这支别动队当成一个借口，一个留在河西郡的借口，他从来没有想过真正攻灭周国。 孙立德感觉一阵心寒，柳鸿远提拔了自己，自己也以国士回报，但是柳鸿远却连续几次把自己当成了棋子，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收到赵哲的撤退命令，孙立德倒也松了口气，自己总算可以奉诏撤兵了，继续留守在周地也没有意义。 这次事情之后，孙立德有些意兴阑珊，甚至有了退隐回乡的打算。 汉王派出的将士官吏仍旧在路上，孙立德却要提前做好撤退准备，提前派出士兵知会黄县的钟强和安泰城的蒋庆做好撤兵准备。 孙立德还命令蒋庆组织人手疏通水道，汉军将从水路南下。 之前孙立德为了防止冯明德通过水路夺取安泰城，专门在浑河水道处凿沉船只堵塞河流。 孙立德的做法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冯明德的军队勤王兴致并不高，直到周王投降，他的将士都没有到达安泰城。 断流的举动不仅没有给周军带来麻烦，反而影响了汉军退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安西将军 过了一个星期，赵哲派出的文武官员终于到达了周国王城。 赵哲指派的军政一把手是孙立德的熟人刘翼将军，刘翼曾经在清马城损兵折将，因此触怒汉王。 南征的河西郡的时候，刘翼统帅义军将士作为汉军前锋，立下了大量的功劳，来周地之前，刘翼被赵哲提拔为安西将军。 刘翼再次赞扬了孙立德，孙立德的表现超过了大多数的将领，刘翼给了孙立德很高的评价。 从刘翼口中，孙立德确认了赵哲的军令，赵哲确实要求孙立德带着周王和战利品东归，回到王城后再进行封赏。 赵哲还对周国王城进行改名，王城更名为西宁城，也许这位新任汉王认为改个名字就能将周国稳定下来了。 传递完赵哲的旨意，刘翼又提出了点私人要求，要求孙立德将汉军的主力留下。 周国毕竟曾是一个大国，国内还有几支成建制的周军。 汉军必须保持足够的军力，才能震慑住周军，保证周地稳定。 刘翼等人来周国的时候只带了少量兵力，因此，孙立德手上的汉军武装尤为重要。 对于刘翼的顾虑，孙立德也曾经考虑过，但他不能贸然的答应，汉军的主体是东岭山解救的矿工，很多士兵参军的目的是为了回家。 孙立德曾经答应过要带将士们回家，就决不会食言。 但孙立德没有一口回绝，毕竟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汉军掌握优势，必定有不少将士改变了想法，愿意留在周国，当一名真正的汉军士兵。 有些话孙立德确实不方便出面说，孙立德要求刘翼亲自带领卫兵进入汉军营地，动员士兵留下。 刘翼理解孙立德的难处，对于孙立德配合自己工作表示了感谢。 除了要兵，刘翼还想要将，孙立德没有隐瞒将士们的功绩，在递交给汉廷的报功文书中介绍了众将的功劳，因此，刘翼点名需要留下魏振国等将官。 孙立德倒也没有意见，自己的军官拥有更好的平台，更好的发挥才能是一件好事，孙立德愿意成人之美。 孙立德不会像史万春一样，压制自己手下提升的空间。 但是孙立德同样没有直接答应刘翼，他尊重将士们的自我选择，他认为合适的选择未必会得到将领们的认可，孙立德希望将领们自己做决断。 孙立德召集众将，开了一个小会，帮助众将分析选择的优劣。 魏振国、陈兴昌、蒋庆都表示愿意留在周地。 陈兴昌和蒋庆是选择了前途，魏振国这个战争狂人选择的是战斗。 钟强和蒋继嗣则要求回国。 作为一名几经沉浮的军官，钟强看惯了得失，做出返乡决定，孙立德一点也不意外。 让孙立德意外的是蒋继嗣，这个有野心的年轻人居然放弃了这次机会，选择回国，孙立德确实难以理解。 刘翼在西宁城内努力了三天，走遍了全部汉军营地，大部分的汉兵同意留下，最终跟随孙立德回国的汉军将士只有不到一千人。 回国的汉军带着周国王室和文武老臣一路南下，会合黄县、安泰城中等待返乡的将士，在泰湖码头登船。 顺着浑河到达衡水，再沿着衡水南下一直抵达武川郡。 在武川郡郡城外，冯明德亲自来到汉营拜见了周王，眼泪直流，似乎动了感情。 周国虽然灭亡了，冯明德却没有受到影响，赵哲为了安抚周国人心，几乎所有投诚的周国军政长官都保留了原有的军职和营伍，冯明德也不例外。 周王对于这位延误军机、抗旨不遵的侯爷，没有一丝感动，回应的很冷漠。 尽管周王的态度很冷漠，孙立德却不一样，孙立德对于自己这位师兄表现的很热情。 孙立德推测自己的师兄一定也同样关心自己。 出乎孙立德的预料，冯明德对孙立德表现的毫无兴趣，不仅没有表示任何关心，甚至两个人都没有进行私下交谈。 通过卫兵，冯明德释放了善意，邀请汉军进郡城驻扎，孙立德拒绝了冯明德的邀请，不仅阻止士兵进城，还要求士兵们提高警惕。 汉军即将回国，孙立德不希望遇上任何变故。 当天晚上，变故还是发生了，冯明德带领手下的将士对汉军大营发动了夜袭。 因为孙立德已经有了准备，周军的夜袭并没有取得效果。 冯明德打出的进攻口号是拯救周王。 很可惜，冯明德试图“拯救”的人并不买他的账，周王看透了冯明德的心思，知道冯明德又在进行一场豪赌，救人是假，害人是真，如果他真的存了救驾的心思，跟本不会等到今天。 周军一晚上的进攻没能取得丝毫进展，汉军稳守营盘。 第二天，周王亲自出现在阵前，宣布冯明德反叛，要求士兵讨伐叛贼，武川郡虽然是冯明德的领地，周军中却有大量的九郡征召兵，周王的话比靖南王更好使，大量周军产生动摇当场倒戈。 孙立德抓住机会，命令钟强和蒋继嗣组织汉军发起攻击。 冯明德的军队虽然精锐，夜袭消耗了士兵的体力，周王的演讲又打压了士兵的士气，冯明德很快就开始败退，残兵退入郡城之中。 孙立德顺势攻城，在降兵的帮助下，夺下了城门，进入郡城。 冯明德似乎也知道了大势已去，把部队交给副将指挥，自己回到了靖南王府，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靖南王没有选择投降，把家人和奴仆赶出府外，冯明德在靖南王府内自焚。 火灭后，汉军从冯明德自焚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通过体型判断，应当是冯明德的尸体。 听到冯明德的死讯，孙立德不悲不喜，某种意义上看，杀死冯明德也算是为师门清理了门户。 作为周国的常胜将军，冯明德一共败了两次，第一次失去了光环，第二次失去了性命。 冯明德虽死，周军的残兵却逃出去了很多，少部分进入民间，大部分落草为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国情 孙立德在武川郡的郡城维持了一个星期秩序，直到刘翼指派陈兴昌带领部队接管城防之后，孙立德才重新带领返乡汉军继续朝着国内行军。 在汉周边境，孙立德遇到了锐士营带兵接应自己的姜文恺，在定策城攻防战之后，锐士营已经打出了名气，强军之名已经传遍了天下。 锐士营也因为这场战斗得到了赵哲的青睐，扩建成了铁壁军，归柳鸿远节制，这次消灭陆谦，铁壁军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有了锐士营接应，返乡的士兵被孙立德解散，回家的将士都得到了孙立德的一份奖励，孙立德也是手上有钱，所以花起来不心疼，在孙立德看来这些将士确实在灭周之战付出了。 清点军中的将士，跟随自己翻越克平山的那二百勇士，跟随自己平安回乡的不足二十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倒在周国战场上，少部分继续坚守在周国，为国戍边。 人到别离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多愁善感，遣散士兵之后，还有三百名士兵愿意跟随孙立德，这些人人员构成更加复杂，除了锐士营的老兵，还有无家可归的汉地平民，不愿留在周地的周人，东岭山上解救的西域奴隶。 孙立德倒也没有撵人，愿意追随自己的士兵都被孙立德编进队伍，跟在锐士营的队伍后，汉军朝着武宁郡出发。 孙立德在周地已经呆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汉国的政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孙立德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决定从锐士营开始问起。 姜文恺知道孙立德的性格，没有讲废话，直接讲起了锐士营的近况，自从锐士营成为铁壁军后，铁壁军有了更多兵员编制，整整千余人的编制。 锐士营的四个营，每个营都有三百人的兵额，几位营长不约而同的从俘虏和民兵中补充兵员。 当柳鸿远袭杀陆谦的时候，铁壁军派出了两个营，唐永和孔文斌的营伍都在征调之中。 唐、孔二将在袭杀陆谦的行动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袭杀陆谦之后，柳鸿远却并没有让两位军官带队归建，反而命令孔文斌前往河内郡充实防务，防备南唐。 唐永则被派遣到了北地郡充实重整长城防线，这两支军队虽然名义上还是铁壁军的营伍，实质上却已经不归铁壁军节制。 唐孔二将被南北调离之后，李天成又迅速扩军，铁壁军增设了两个营，将兵员缺口补齐，兵员都来自于河西郡，军官是从神机营抽调过来的，说到这里，姜文恺有些不满，锐士营虽然扩编成了铁壁军，老班底却只剩下了张弘和姜文恺。 张弘颇受李天成重用，姜文恺感觉自己有些不得志。 姜文恺有些后悔，如果跟随孙立德进入周地，只怕不会像现在这样，郁郁不得志。 锐士营的情况，姜文恺寥寥几句就讲明白了，虽然锐士营的老人们被拆分到了王国各个角落，却也都拥有了独挡一面的机会，拥有了更高的舞台发挥才能。 孙立德想在进入武宁郡之前，了解汉军的军情。 孙立德问道：“你能跟我讲一下汉王的事吗？” 姜文恺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咱们进行定策城攻防战的时候，汉王也在河西郡南部和左昊穹展开了决战，左昊穹的叛军不仅在鼓章城下挫伤了锐气，还因为丢失丰溪城折损了士气，叛军在决战中被汉军击破，就连左昊穹的弟弟也被刘翼统帅的义军先锋斩杀，左昊穹带领败兵逃进山里，汉王因为围剿这支叛军，所以没有参与定策城的救援。” 孙立德其实并不关心左昊穹的下场以及赵哲的指挥能力，孙立德更关心赵哲怎么当上的汉王。 姜文恺很快就回答了孙立德的疑问，姜文恺讲的东西都是孙立德知道的，齐军得知周军败退之后，主动选择了撤军。 在汉国转危为安的关键时刻，王城中传来了汉王病死的消息。 孙立德点点头，这些情报跟自己掌握到的内容差不多，汉王年事已高，病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姜文恺马上就讲到了不正常的事情：“汉王病逝，应该让王子赵成继位，但是赵成在继位仪式上被南唐刺客刺杀了。” 王子赵成是汉王的唯一一个王子，也是赵哲和赵构的父亲，不仅懂政务，还在军队中历练过，如果他活着，孙立德相信这位王子会是一个好汉王。 姜文恺继续说道：“意外就在赵成继位的时候发生了，一名前汉王的禁卫军士兵在赵成的继位大典上突然朝着周成扑了过去，当时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别说是赵成了，赵成的卫兵都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刺客从怀中掏出一把甩手箭，朝着赵成投掷了出去，赵成完全没有防备，身上多处受伤，更可恨的是，刺客居然在甩手箭上涂了毒，这种毒药大人你也见过。” 姜文恺的话勾起了孙立德不好的回忆，说道：“见血封喉？” 姜文恺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个南唐刺客着实可恨。” 听完姜文恺的话，孙立德反而有些不理解了，按照姜文恺的介绍，赵成是前汉王的禁卫军士兵刺杀，这跟南唐刺客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孙立德提出了质疑。 姜文恺说道：“刺客在行刺成功之后大喊了一句，表示唐王向汉王问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孙立德笑道：“刺客的一面之词怎么可以轻信。” 姜文恺说道：“大人应该知道，见血封喉毒是蜀国的特产，刺客的甩手箭上涂抹了大量的毒液。” 孙立德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怀疑蜀国，蜀国之前被唐人夺取了东郡，蜀人完全可以祸水东引，嫁祸唐国。” 姜文恺说道：“大人还不知道吧，唐国已经灭蜀了，灭蜀的时间早于大人的灭周之战，蜀地已经被唐国占领，唐国已经夺取了见血封喉毒的产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献俘 姜文恺的话确实出乎孙立德的意外，南唐居然攻陷了蜀国，攻陷了那个地势险峻自带防御地形的蜀国。 通过姜文恺的描述，孙立德还原了整个吴国的灭蜀过程。 自从蜀国失去了东郡的险地，蜀国的腹地就直接面对唐国的兵锋，割让东郡仅仅给蜀国带来了不到一个月的安宁，却造成了亡国的危害。 唐军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囤积粮食，聚集士兵，在国公孙家玉的带领下，灭蜀唐军从东郡出兵，部队分成三路，分进合击。 表现最为突出的是唐国的北路军，公子孙烈不仅击败了蜀国丞相统帅的北部的守兵，阵斩蜀相，获胜之后全军采取了日行百里的急行军，完全跑在了蜀军的传令兵之前，没有给蜀军整顿防线的机会，唐兵一路疾驰，直取蜀国王城，直到蜀王被俘的时候，蜀王都不知道这支唐军是从哪里出现的。 因此，蜀人也称呼孙烈为飞将军。 随着蜀王战败投降，成建制的蜀兵开始向唐军投降，唐军灭蜀仅用了三天，尽管蜀军将士全部投降了，但是蜀地的百姓对于唐国的统治并不买账，孙家玉平蜀用了整整三个月，直到今日，蜀地依旧有地下武装和唐军打游击战。 听完姜文恺的话，孙立德有些愣神，短短半年的时间，蜀和周两个大国的国号从中华大地上消失了，整个中华大地已经出现了统一的曙光，孙立德突然对未来有了一种期待，期待那种只存在书里的和平年代尽快降临。 唐国是一个新兴国家，不仅国民尚武，就连王室也锐意进取，孙立德想到了王春跟自己说的那一席话，这个书生确实很有先见之明，得到东郡的唐国这么快就攻灭了蜀国。 想到王春，孙立德有些遗憾，虽然这个人书生气十足，却拥有远高于常人的眼界与学识，自己麾下能征惯战之将确实很多，可用的文人却太少了，如果此人能够为自己所用，自己在行军打仗上能有更大的成就。 陆谦已死，陆谦的门客幕僚都散落江湖，孙立德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流落在何处，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想到自己的故交朋友们，孙立德有些意兴阑珊，朋友们分散再了全国各地，以后想见面太难了，带领军队朝着王城开始行军。 在自己的国家行军，孙立德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打到安全感和满足感，在周国行军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绷着一根线，随时保持警惕，只有回到汉地，才有了家的感觉。 行军半个月，孙立德等人来到了王城的南门。 赵哲、柳鸿远等人已经通过孙立德快马汇报得知了汉军的行军速度，按照计划，在孙立德献俘的时候，汉王将举办隆重的受降仪式，不仅能够提高汉国国威，也能够增加赵哲的威信，为此，汉国的文武早已在王城南门外等候了很长时间，孙立德看到赵哲赶紧从马上下来，将马匹交给郑成，来到赵哲身边交令。 赵哲夸奖了孙立德几句，但他的心思并不在孙立德身上，赵哲的眼睛一直在汉军的队列中寻找着，孙立德明白，这名年轻的汉王更关心的还是投降的周王。 成功吞并了一国，赵哲的成就已经超过了他的爷爷老汉王，从今以后，汉廷内的质疑声会小了很多。 孙立德退到一边，站在柳鸿远身边，柳鸿远跟孙立德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关怀和亲切，孙立德点头回礼，内心却感觉冷如冰霜。 孙立德重新将目光看向远处，受降仪式开始了。 孙立德对于这种热闹并不在乎，孙立德甚至认为这些仪式只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财力的面子工程，相对于孙立德举行的简单受降仪式，汉王的这个仪式排场更大也更正规。 整个受降仪式的目的很简单，周王表示臣服，汉王许诺给与周王富贵并且保证人身安全，为了表达大度，赵哲还在王城内给周王一家安排了一个大的庭院，庭院中已经准备好了奴仆，供周王驱使。 除了周王一家被软禁在王城，跟随周王投降的文武官员也有了新的安排，这些官员会在考察之后依据才学进行录用。 整个受降仪式内容很简单，但是仪式很复杂琐碎，浪费了大量时间。 当受降仪式结束后，汉王的亲信来到了孙立德身边，让孙立德带领部队在城外扎营。 孙立德倒也没有意见，王城毕竟不是普通的城池，政治意义极高，容不得半点差池，再小心也不为过。 汉王和周王一行人回城，孙立德约束部队在城外扎营。 第二天，孙立德收到了汉王的邀请，邀请孙立德入宫述职。 孙立德将部队的指挥权交给姜文恺、钟强、蒋继嗣三人，孙立德只带了郑成一人进入了城中。 进入王城之后，孙立德问清楚了王宫方向，朝着王宫走了过去。 在王宫里，孙立德见到了赵哲和站立在赵哲身边的柳鸿远。 赵哲询问了孙立德整个攻蜀过程，赵哲听的很满意，时而惊呼，时而感慨。 尽管赵哲曾经跟孙立德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是孙立德终究是通过了灭周给赵哲赚足了面子。 赵哲表示一定会给与孙立德封赏，孙立德倒也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封赏，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灭掉了一个老资格政权，这份功劳似乎也没有办法得到奖赏，孙立德只希望周人能够在汉人治下过上好日子，这样才不会辜负师傅的教育之恩。 孙立德想到了赵哲在河西郡的作为，当即表示自己不愿意要封赏，只希望赵哲能够善待百姓，毕竟在孙立德看来，百姓才是执政者的执政基石。 赵哲的脸上闪现了一丝阴霾，这丝阴霾被孙立德敏锐的察觉到了，孙立德便不再多言，静静的等着。 赵哲的情绪管理做得很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赞赏孙立德高风亮节，承诺自己一定善待百姓，同时强调一定会对孙立德进行封赏。 第一百八十八章 获罪 柳鸿远亲自将孙立德送出了王宫，孙立德和柳鸿远两个人攀谈了很多，柳鸿远对周地的风土人情特别关心，孙立德倒也没有隐瞒，柳鸿远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在聊天的最后，柳鸿远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上，柳鸿远说道：“立德啊，我虽然没有带领部队进攻冯明德，那是个意外，在国主病死，王子被杀的时候，只有保护王孙殿下回到王城，才能保证咱们大汉不会分裂，希望立德你能理解。” 孙立德很想大声说“我不理解”，但他开口之后语言却变成了另一个内容。 孙立德说道：“立德明白，国事要紧，就连立德的命也多亏了柳大人，如果没有柳大人的锦囊，我也不会取得如此成绩。” 柳鸿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说道：“立德立下如此大功，重新回到铁壁军恐怕会屈才了，汉王必定会报杀父之仇，不久之后，汉唐两国必定会交锋，汉王有意组建一支伏波军，这个位置八成会交给你，立德你好好干吧，你可是我的爱将，前途不可限量。” 孙立德拱了拱手，说道：“感谢上将军栽培。” 两个人客套完毕，孙立德回到了汉军的营地。 尽管赵哲和柳鸿远都很看重自己，无论是赵哲许诺的封赏，还是柳鸿远许诺的任命，孙立德都没有见到。 作为一名将领，孙立德倒也没有其他爱好，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训练士兵，练习骑射和骑马刺杀，在休息的时间里，孙立德甚至还抽空去了一趟王城的铁匠铺，在铁匠的帮助下将残缺的宝剑修补完成。 恰恰是这次修补武器，孙立德才知道了神兵谱的存在，孙立德认为的宝剑在行家的眼里只是一把打磨的不错的普通兵器。 孙立德作为军旅之人，对于兵器自然很感兴趣，询问过兵器谱上的神兵，整个汉国一共只有三把，兵器谱上排第三的宝枪在武宁郡枪术大师汪小龙的手上，名字叫风雷枪，孙立德记下了这个名字，汪小龙是姜文恺的师傅，孙立德准备有机会去见识见识，不仅认识大师，更想认识神兵。 铁匠师傅还跟孙立德介绍了一些其他神兵，要么去向不明，要么在其他国家，听完孙立德便不再关心，取了宝剑回营。 自从会见赵哲之后，孙立德又待了一个星期，在第八天的时候，赵哲似乎终于想到了孙立德，派人召孙立德前往王宫。 孙立德刚刚进入王宫，就被埋伏在王宫里的卫士抓住了。 在王宫里，孙立德并没有看到赵哲，出现在孙立德面前的，是赵哲以前的卫队长现在的禁卫军将军季正初，季正初传达了赵哲的命令，将孙立德逮捕下狱，在抓捕的同时宣布了孙立德的罪名。 赵哲似乎很恨孙立德，采用的罪名都是极其严重，孙立德夺取东岭山金矿和各城仓库物资的事情成了贪污的罪证，给伤残、阵亡士兵发放抚恤金的事情成为了孙立德收买军心的罪证，魏振国在武川郡杀戮官吏的事情变成了孙立德残酷好杀的罪证。 这些罪证加在一起，孙立德都可以死好几次了，最终的处置结果是先行收押，论罪之后再做处置。 对于赵哲的控诉，孙立德倒也没有反驳，赵哲要么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要么是铁了心了要针对自己，这个时候反驳毫无用处。 具体采用什么自救措施，孙立德需要在见过审问自己的主审官之后，再做定夺。 在禁卫军的士兵带领下，孙立德来到了王城大牢，看着眼前环境脏乱差的大牢，孙立德想起了自己被迫充军的那段牢狱之灾，想起了和花云第一见面时候的经历。 大牢的看守并没有因为孙立德的将军身份给孙立德特殊待遇，孙立德被随便扔在了一间牢房里，在这个牢房里，孙立德见到了一个熟人，那个胖子王大富，连续两次坐牢都坐成了室友，孙立德和这个胖子倒也很有缘分。 孙立德认出了这个胖子，这个胖子倒没有认出孙立德，孙立德当然不会点破。 在孙立德眼中，这个圆滑，不顾及尊严的胖子是一个不可靠的人，不值得自己深交。 此刻的胖子正在讨好一个牢房里的中年人，不用说，这个中年人必定是这间牢房的头。 孙立德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个中年人不给自己下马威，自己还是不要动手了。 中年人被孙立德的叹气惹怒了，没有多说话，直接指挥其他犯人揍孙立德。 所有试图揍孙立德的犯人都被孙立德打倒在地，犯人们躺了一地，捂着被打的位置哀嚎，打败了喽啰，孙立德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犯人的头了。 中年人虽然看上去很凶很能打，却很识时务，看到孙立德朝着自己走过来，立即跪倒在地，向孙立德认错。 看到中年人的表现，孙立德笑了起来，像花云这样的好汉，似乎并不多。 加上孙立德，整间牢房一共有七个犯人，除了王大富是因为贩卖铁器被抓，其他的犯人大都因为小偷小摸和打架斗殴被抓进了牢房，中年人之所以能成为牢里的头，因为他将一个壮年男子打成了重伤。 这个中年男子虽然有勇力，却并不傻，通过孙立德打倒几个犯人的动作，中年男子已经看出了孙立德的实力，因此很果断的选择服软，孙立德倒也不会咄咄逼人，相遇就是缘分，通过询问，了解到中年人的名字叫做耿忠。 因为展现了自己的能力，犯人们对孙立德很敬畏，王大富倒是几次来到孙立德身边想奉承孙立德，孙立德却完全没有接话，无视了王大富的表现，王大富却发挥了他一惯的好脾气，尽管被孙立德无视，依旧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孙立德心中想的是赵哲的后续反应，倒也没有在意王大富的表现。 当天晚上，柳鸿远就来到了大牢，会见孙立德。 第一百八十九章 牢狱之灾 柳鸿远表情凝重的看向孙立德说道：“立德啊，你这次闯大祸了，你这三条罪名很麻烦，尤其是收买军心，那可是重罪，因为这个罪名论死的人可不少啊。” 孙立德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打算收买军心，我只是认为将士们跟随我在周地征战，过于辛苦，我只能在金钱上给予一些感谢，聊表心意……” 柳鸿远打断了孙立德的话，说道：“立德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知道你的为人，明白你没有私心，但其他人不会这样想，你现在立下了灭周的功劳，很多人觊觎你的功劳，你又不够低调，难免给了恶人口实。” 孙立德是一个纯粹的武官，研究的也只有兵书，对政治上的东西并没有做功课，听完柳鸿远的话，孙立德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考虑不周。 柳鸿远的话也是在间接告诉孙立德，孙立德的解释没有用。 解释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信服，汉王明显不是能够信服的人。 柳鸿远继续说道：“立德倒也不必担心，你立下了灭周大功，功勋卓着，你只要写一份认罪书，表示后悔的意思，我再到汉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当然，军职是不用考虑了，也许你还会提前退休，但你完全可以放心，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退休两个字，孙立德有些苦笑，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年纪就能退休。 提前返乡离开军队这个是非圈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早在灭周之后，孙立德就已经有了卸甲归田的打算。 能够回到家乡重新做一名猎户，虽然劳累却不劳心，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孙立德从军以来的缴获和饷银完全满足自己正常开支，过好生活，孙立德是个知足的人，并没有不满。 至于柳鸿远的认罪建议，孙立德其实并不想接受。 孙立德想到了北康县的县令李天德，因为这位无能的县令，自己被迫充军，背过一次黑锅，自然对黑锅深恶痛绝。 如果说在北康县通匪的罪名是个小锅，这次收买军心的罪名就是个大锅。 而且，孙立德认为自己没有私心，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问题。 但孙立德也明白，柳鸿远是在帮自己，否则他真的没有必要来这一趟。 孙立德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同意了柳鸿远的建议。 柳鸿远大概是了解孙立德的为人，知道孙立德会答应，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纸笔。 随从将纸笔摆在孙立德面前，孙立德写了一份认罪书。 文书的名字叫认罪书，但孙立德却没有直接认下罪名。 孙立德只是承认了带兵夺取周地钱粮，杀死周国官吏，给汉兵发放抚恤金和遣返费。 对于汉王提到的三条罪名，虽然孙立德没有进行任何反驳，但是也没有直接承认罪名，这是孙立德最后的倔强和抗议。 孙立德也明白，汉王要的只是孙立德的一个认罪态度，认罪书交上去，汉王就满意了。 柳鸿远收起孙立德写好的认罪书，劝告孙立德注意身体，随后离开。 在离开前柳鸿远交代牢房里的官吏不要为难孙立德，官吏们知道上将军的身份，很爽快的答应了。 柳鸿远的话确实很有用，小吏们对孙立德很客气，就连伙食水平都有所提高。 柳鸿远虽然离开了，但汉王却没有马上给孙立德宣布处置结果。 知道孙立德的将军身份后，牢房里的室友们也对孙立德愈发恭敬了起来。 孙立德的军官们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孙立德被抓的消息，来到大牢探监。 大牢官吏倒也没有为难。 有柳鸿远的保证，孙立德相信自己没有事，安抚了众将的情绪，让众将等消息。 孙立德的处置消息虽然没有下达，军官的任命却没有耽误。 赵哲没有忘记孙立德的这支军队。 赵哲要求姜文恺带领麾下部队回铁壁营复命。 钟强等将士则带领周地回的部队前往河内郡充实防务。 郑成和蒋继嗣也被安排跟着钟强一起南下。 赵哲抽调去河内郡的不单单是钟强部，大量汉军朝着河内郡集结。 通过赵哲的部署，孙立德基本可以确认汉军会在近期对唐用兵。 孙立德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关心众将的前程，姜文恺和钟强先后离开王城带兵赴任。 郑成和蒋继嗣却没有选择随军南下而是留在王城。 除了郑成和蒋继嗣，王建成和李文华也没有随军，四个人留在王城等待孙立德释放的消息。 赵哲关心的只是孙立德手下的军事将领，后勤总管李文华以及军医王建成没有进行任何安排。 有了四位朋友的不时探望，孙立德倒也没有感觉孤单，而且通过朋友们不断了解时事。 对于郑成和蒋继嗣的选择，孙立德很诧异。 赵哲并没有难为二将，给了二人营长的职务，赵哲的努力却没有把二人留下，两个人果断的上交了辞呈。 孙立德明白，两个人之所以会留在王城不走，同样是关心孙立德，希望确认周王的最终处置决定，知道孙立德安全后再离开。 郑成会这样选择，孙立德倒也不奇怪，孙立德特别奇怪的是蒋继嗣的选择。 孙立德完全没有想到，蒋继嗣这个有野心的年轻人会放弃大好前途，选择留在王城。 孙立德认为蒋继嗣是个不安分的人，蒋继嗣会留在王城肯定不单单是等消息，或许还有其他目的。 蒋继嗣倒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孙立德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意图。 蒋继嗣连续探望孙立德三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没有其他人注意的机会。 蒋继嗣偷偷把头靠在孙立德的耳朵边，说道:“大人放心，我召集了十位勇士，都是陪大人出生入死的卫兵弟兄们，我们会时刻关心大人的动向，一旦情况发生变化，随时会解救大人，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听完蒋继嗣的话，孙立德点点头，他并不是迂腐的人，接受了蒋继嗣的好意，多留一条退路总是没有问题的。 第一百九十章 聚餐 直到孙立德被抓后的第七天，孙立德才得到赵哲的处置结果。 在诏书中，赵哲的姿态摆的很高，反复强调孙立德罪责极大，因为赵哲宽宏大量，孙立德认罪态度好，所以赵哲才给孙立德一个功过相抵的机会。 孙立德也违心的对使者表示谢罪，表达出悔过之心，随后被释放，恢复了平民身份。 离开牢房之前，孙立德感谢了大牢的官吏，在这七天里，这些官吏并没有给孙立德制造麻烦，反而给自己朋友探监的机会。 离开牢房之后孙立德先找到了四位朋友，四个人一起在王城最大的酒楼聚餐。 孙立德同样没有忘记蒋继嗣请来助拳的十名卫兵，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试图劫牢救自己，已经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 虽然这个暴力手段没有实现，但孙立德记下了这份人情。 有了之前的坐牢教训，释放后的孙立德并不想表现的太高调。 表示完感谢，又给了卫兵们一大笔酬金，让卫兵们自由支配。 随后，孙立德四人来到了王城酒楼聚餐庆祝。 王城酒馆不同于漠杨城的酒馆，是整个汉国最大的一家酒馆。 王城酒馆位于王城的核心区，规模宏大，装修豪华，甚至还专门留下了一面墙供往来饮酒的才子提笔作诗。 看着墙上的文字，孙立德也升起一股豪气，无奈肚子中墨水太少，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孙立德四个人直接来到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四个人都参与了蒋继嗣的劫牢计划，就连萍水相逢的王建成都没有在这个时刻离开，确实让孙立德很感动。 对于卫兵们，孙立德不仅会表示感谢，还会发放酬劳。 对于真正的朋友，口头感谢和给予酬金反而显得生分。 孙立德虽然被释放，罪名却一直承担下来，失去了军职，成为了一介平民。 成为平民后的孙立德准备返乡，对于在场五个人来说，这是一场告别的聚餐。 郑成和孙立德是北地郡人氏，蒋继嗣是三川郡人氏，王建成的家在河西郡。 如果没有意外，四个人这次分别之后再难相见了。 孙立德率先说出了自己返乡的打算，随后问起其他四人。 王建成将会回到定策城找师傅，郑成同样会返乡。 蒋继嗣并不打算去周地投奔叔叔，而是准备带领几名卫兵兄弟重回黑山。 在场的没有外人，蒋继嗣没有隐瞒自己对赵哲的仇恨。 在赵哲的命令下，孙立德才带领部队攻破了黑山，抓住了蒋宪。 尽管孙立德抓获了蒋宪，但蒋继嗣对孙立德生不出仇恨，孙立德对蒋家并不薄。 蒋继嗣更恨的是赵哲，蒋宪被抓后落在了赵哲手中，虽然不知道赵哲抓捕蒋宪的用意，也没有得知蒋宪的死讯，蒋继嗣依旧对赵哲心存仇恨。 孙立德理解蒋继嗣的心理，孙立德也是同样的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其实自己都不在乎，一旦家人遭到迫害，孙立德必然会复仇。 复仇是一件艰难的任务，尤其是复仇对象是一国之主。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孙立德劝蒋继嗣谨慎，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 蒋继嗣崇拜孙立德，孙立德的建议，他听进去了。 因为存了告别的意思，整顿饭吃的非常伤感，孙立德想到了给吴奇正饯行的那一餐。 孙立德虽然不是将军了，却依旧关心汉国的国情，在牢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孙立德对于外界了解的太少。 郑成最懂孙立德，在确定孙立德无事之后就开始搜集信息。 汉国的局势很混乱，西边和南边都发生了战事。 西方的周地传来了最新军情，周虎带领部队反叛了。 叛军为了寻求支持和柔兰郡的柔兰人联合了起来，趁着汉国统治基础薄弱，兵力不足，联军南下进攻源尧郡，源尧郡的守军抵挡不住叛军攻势，不仅丢失了大量城池，守兵也成建制的投降周虎。 刘翼的反应很快，委派亲信防守西昌郡，自己亲率汉军主力抵达源尧郡与叛军作战。 汉军和叛军在源尧郡进行了一次决战，汉军先败后胜，打退了叛军的进攻。 尽管汉军取得了胜利，但部队损失惨重，无力扩大战果，两军在源尧郡进行对峙，刘翼一面在周地继续招募士兵，一边派人向汉王求援。 汉王收到了刘翼的求援信，却没有派出部队支援，只是进行了嘉奖， 北线的突发事件并没有影响南线的进攻，汉军为了进攻唐国准备了太长时间。 赵哲不仅调派了神机营、突骑、义军、河内兵在内的大量精锐，还临时征召了三千人的部队，配合原先在汉国南方的各路征召兵，南下汉军的规模至少在五千以上。 不仅动用了大量精兵，还调集了大量征召兵，看这阵势，汉军似乎并不仅仅为了复仇，而是以复仇的名义进行一场国战。 河内郡的汉军渡过长江，在唐国北境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汉军的统帅正是上将军柳鸿远，柳鸿远已经位极人臣，掌握地方实权，此战若胜，将获得巨大威望。 为了集结南征兵力，在河西郡剿匪的义军和官军都向河内郡集结。 河西郡的叛军没有了压力，死灰复燃，叛军不仅从山里逃了出来，还聚集灾民，重新夺取了丰溪城。 赵哲但也不是一个糊涂的君王，没有从南征军队抽调人手平叛，而是指挥驻扎在河安城的铁壁军南下平叛。 整个汉国的局势依旧很混乱，在这之中，最平静的反而是汉国北境。 自从议和交换俘虏之后，大月人再没有发动大规模入侵。 燕山群匪也消停了下来，没有在北地郡肆虐。 孙立德明白眼下的安宁是短暂的，他所期待的和平依旧遥遥无期。 孙立德同样没有想到，短短几天国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件。 聚餐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找不痛快，了解了当下大环境之后，众人开始把酒言欢。 千言万语也只有“珍重”二字最能表达众人此刻的感情。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重返河安城 蒋继嗣勒住战马，轻声说道：“大人，再往前就到河安城了，属下就陪你到这里了。” 孙立德拱了拱手，说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继嗣的所作所为，孙某感激不尽。” 大概因为即将回到黑山，身边又没有外人，蒋继嗣讲起话来不再心存顾虑。 蒋继嗣说道：“当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正是英雄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大人如有需要，继嗣愿意鞍前马后供大人驱使。” 蒋继嗣说的话已经很直白了，就差直接开口劝孙立德起兵自立了。 孙立德的内心也开始挣扎，一边是汉王的不公待遇，另一边是师傅的谆谆教导，在这种天人交战之中，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正在孙立德的身体里慢慢生根，发芽。 眼下这粒种子仅仅是刚发芽，并没有成熟。 经历过连番征战，孙立德不仅看惯了生死，也看透了成败，现在的孙立德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反而羡慕自己师傅田园隐居的生活，只想返乡之后静静的过日子，过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 但孙立德也没有把话说死，对于蒋继嗣的示好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蒋继嗣虽然年轻，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火候不到，便没有继续劝下去，和孙立德匆匆道别之后，带领卫兵们骑着马朝着黑山方向出发。 孙立德目送众人离去，放慢马速，朝着河安城走去。 从王城离开又过了一个星期，王城酒楼的一顿饭，众人吃的很痛快，聊到兴起之时，众人倒也喝了不少酒。 吃完饭后，众人分成了四路，孙立德没有跟着郑成一起回乡，而是选择跟随蒋继嗣的队伍前往河安城。 孙立德的野心的种子或许在决定见王春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孙立德想在回乡之前见一见王春，这位书生的眼光很独到，他的一些预言正在实现，孙立德想知道这名书生对于未来时局的看法。 另外，孙立德对于河安城的变故也很感兴趣，在孙立德看来，三川郡的原郡守陆谦虽然不是赵哲的亲信，在赵哲南下的时候也是鼎力支持过的，这次柳鸿远攻灭陆谦可能并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在孙立德看来，既然陆谦已经和赵哲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关系，那他完全没有必要选择和赵哲决裂，这实在太不理智了。 看着沿途的风景，孙立德非常的感慨，此刻的三川郡依旧荒芜，却已经有了复兴迹象，孙立德沿途的行进中并没有再看到无人掩埋的尸骨，就连原本漫天飞舞的黄土也少了很多。 野外多了很多人气，辛劳的农民们正在为秋收做准备。 孙立德有些感慨，人类大概是世界上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了，不论是再艰难的环境，人们都会拼了命的活下去。 只要官府不折腾，天灾并不可怕。 孙立德很快就进入河安城，他骑着马朝着记忆里的王春家走了过去。 接近王春房子的时候，孙立德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呵斥声，孙立德翻身下马，将马系在门口的树上，快步走进了房子里。 在这个简陋的院子里，孙立德看到了五个壮汉，这些壮汉正围着王春。 一个留着络腮胡似乎是首领的壮汉，呵斥王春道：“你小子没能力偿还沈将军的银子，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这栋房子用来还利息，识相的赶紧把房契交出来，赶紧赚钱偿还债务，否则，哼哼，别怪兄弟几个下手狠。” 王春讨好的说道：“还请这位大哥跟沈大人说一下，再宽限一个星期，小人一定想办法筹钱，一个星期就好。” 络腮胡子大骂道：“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还讨价还价，让你走你就赶紧走，沈大人的到那匹黑珍珠是西域的进口宝马，你小子惊吓了这匹宝马，大人只问你要二十两银子，已经是抬举你了，大人宅心仁厚，给了你两天时间筹钱，你没筹齐，我们先来收利息。” 眼前的这些壮汉明显是仗势欺人，王春的这栋小房子虽说看上去不值钱，但终究是一栋房子，又位于河安城这个三川郡的郡城中，位置上也有优势，就算拿出去贱卖，怎么也得值五两银子，这么一处固定资产，络腮胡居然轻描淡写的准备以收利息为名拿走，确实有些过分。 而那位沈大人的马仅仅受了惊吓，就索要二十两赔偿，二十两足够买两三匹军中好马了，这位沈大人真敢要。 孙立德的身上倒是有不少钱，完全可以帮助王春将债务还上，但孙立德并不想做这个冤大头，让那个所谓的沈大人，凭空占下如此便宜。 孙立德准备先问明王春情况，再思索解决办法。 孙立德朝着人群走了进去，那些围着王春的壮汉察觉到有人靠近，便走出了一个人，朝着孙立德走了过来。 这个壮汉一边走着，一边不耐烦的说着：“去去去，一边去，大爷们在办事，刀剑无眼，你小子小心误伤。” 王春也看到了孙立德，说道：“孙将军，你怎么来了。” 王春的话大概是刺激到了络腮胡脆弱的心灵，络腮胡以为王春跟孙立德演了一出戏，直接骂道：“将军？现在随便个兵头就敢称将军，别说河安城了，就算整个三川郡，目前都没有比沈将军更尊贵的将军了，你们别想拿名头吓唬我，小爷我见过的将军太多了。” 孙立德倒也没有跟这个络腮胡争执，先不说络腮胡有没有见过那么多将军，孙立德自己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被他击败、击杀、受降的周国将军太多了，眼前的这个人算老几呀。 孙立德更关心的是王春的情况，孙立德直接问道：“王春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孙立德也没有觉得哪里做的不好，络腮胡却仿佛被点燃了怒火一样，怒喝道：“你小子居然没把我放在眼里，兄弟们，杀了他。” 络腮胡身边的青年呐喊着朝孙立德扑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恶仆 院子里很快传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刀剑碰撞声，随后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这四个手持武器的壮汉被孙立德轻易击倒，没能做出丝毫反抗。 这几名壮汉身材虽然很健壮，反应速度却着实太慢，一看就没有作战经验，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对付这四个破绽百出的壮汉，孙立德甚至都没有使出全力，他根本就没有拔剑，而是利用着敏锐的身法，先接近了一个壮汉，一只手控制住壮汉的身体，另一只手控制住壮汉手上的腰刀，用壮汉的刀去抵抗其他壮汉，在搏斗的过程中抓住战机，把所有反抗者砸倒在地面上。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整场战斗如同秋风扫落叶般速战速决，不仅络腮胡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王春都看的目瞪口呆。 看过孙立德的表现，络腮胡明白自己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他敢咄咄逼人的欺负王春，仅仅因为王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眼前的孙立德不仅能缚鸡似乎也懂得杀人，络腮胡的双腿开始打颤，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生气还是恐惧才发生了颤抖。 孙立德朝着壮汉走了过去，说道：“你这恶仆，说杀人就杀人，对于生命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我大汉难道就没有律法吗，像你这种人，就不应该继续活下去。” 看到这个络腮胡，孙立德想到了铁马县外试图劫杀自己的那个大胡子，这两个人是同一类型的人，某种意义上讲，眼前这个络腮胡比那个大胡子的行为更加恶劣。 孙立德以前也算是一个烂好人，对于失去反抗能力的敌人不会再出手。 直到在放走大胡子之后，孙立德才从缴获的战利品中知道了大胡子的凶残，那个大胡子杀死了很多旅客，孙立德不是他的第一个猎物，同样也不会是大胡子的最后一个猎物。 也是在那一刻，孙立德才明白，放掉恶人，某种意义上等于放任恶行，等同于杀死无助的好人。 眼前自己又出现了一个恶人，这个络腮胡仅仅因为自己没有给与回应，就要下死手杀人，可想而知此人平日里的为人处世又是何等嚣张，这种风气不仅不可以助长，还要彻底扼杀。 产生杀心的同时，孙立德也想通了解决王春问题的方案，与其给那个沈将军银钱买平安，真不如直接把钱送给王春，让王春带着这笔钱去其他城市生活。 孙立德说道：“王兄弟，只怕你以后不能继续在河安城里呆下去了，你本就孤身一人，居住环境如此简陋，真不如出去走一走，损失的金钱，我会补偿给你的。” 孙立德说完话后，立即拔出了宝剑，把剑刃缓缓的架在了络腮胡的脖子上。 络腮胡虽然讲话很凶狠，但他的行为却一点也不亡命。 遇到了更凶狠的孙立德，络腮胡毫无反抗之心，不仅没有反抗之心，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孙立德并不喜欢看人下跪，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孙立德认为，一个人的尊严与原则是非常重要的，正因为孙立德有所坚持，所以孙立德才极度反感王大富这样的没有原则的人。 平心而论，汉国人的气节与尚武之心确实比周国人差的远呢。 络腮胡虽然跪下卖惨，孙立德也不准备放过他，孙立德见惯了生死，早已心如铁石，杀掉这个恶仆，也算是为民除害，孙立德并没有忘记初心。 孙立德快速将手上的宝剑拉回自己的身边，剑刃从络腮胡的脖子上抹过，络腮胡的脖子被切开了一个很大的切口，鲜血朝着体外翻涌，络腮胡试图用用手捂住伤口，却始终堵不住生命的流逝。 孙立德将目光移向别处，虽然他杀人的时候没有犹豫，但他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心怀利器杀心自起，只有尽快转移注意力，才不会沉迷于这种杀戮的感觉。 剩下的四个壮汉被孙立德的表现吓坏了，他们本以为可以依靠沈大人的名号横行霸道，却遇到了不买账的孙立德，四个人连滚带爬，准备朝着房屋外逃跑。 孙立德却抢先四人一步，来到了大门口，用身体堵住了门。 孙立德右手将剑尖指向地面，顺手抖掉剑刃上的鲜血，随后又从衣服上扯下衣袖上的一块布，将宝剑擦拭干净。 孙立德低着头，看着宝剑的剑锋，轻轻说道：“都回去，我不想杀人。” 孙立德的语气很平淡，在四个壮汉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威严。 四个壮汉完全兴不起反抗的意思，朝着院子里的唯一一间小屋跑了过去。 控制住局势，孙立德这才来到王春身边，孙立德首先对王春进行安抚，告诉王春不用担心，自己会给王春二十两银子，这笔钱作为王春离开河安城的路费和安家费。 王春倒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如果没有孙立德帮忙，今天的自己必然没有好下场，孙立德不仅帮助自己解了围，还愿意给自己二十两，有了这笔钱，足够在其他小县城买上一间不错的大房子。 王春倒也没跟孙立德客气，直接返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春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他并没有收拾出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拿了几本书，把书装进行李之中，就跟着孙立德离开了。 两个人没有多做停留，二人都知道，那个沈大人很快就会知道王春家里发生的一切。 对于这种习惯于仗势欺人的人来讲，他们也许并不在意金钱上的得失，但他们一定会在意自己面子的损失，像孙立德这样敢于反抗他的人，是绝对会上必杀名单的。 因此，孙立德两个人加速出城，没有丝毫犹豫，作为山里的猎人，孙立德喜欢选择适合自己的战场，河安城并不是适合孙立德的战场。 孙立德的马虽然是战马，却不足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因此，孙立德和王春没有骑马，而是将行李放在马上，两个人步行牵着马，朝着北门离开。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沈万山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孙立德两个人倒也没有急着赶路，在孙立德看来，需要节省体力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通过王春的描述，孙立德终于明白了这个沈大人是一个什么人。 沈大人叫做沈万山，是陆谦手下的一名营官，自从河安城的郡城兵在盖博达的带领下跟随赵哲南下，陆谦就以郡城兵留守部队为基础，扩建了两个营，其中一个营的营官是沈万山，另一个营的营官是曹松，两位营官都是三川郡的豪强。 陆谦不仅对两个营官很仰仗，还保持了高度信任，委以重任的同时在待遇上非常照顾。 柳鸿远带领铁壁军将士袭杀陆谦的时候，陆谦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因此被柳鸿远带领的铁壁军将士顺利斩杀。 当时的柳鸿远并没有掌控住局势，沈万山和曹松的两个营加起来同样有千人，这一千人长期驻扎在河安城，不仅懂得城内的道路，还拥有城内最好的兵甲，当时曹松和沈万山已经决定共同起兵，围杀柳鸿远为陆谦复仇。 然而，和大多数的阴谋一样，这场阴谋并没有成功。 沈万山在阴谋实施前选择了背叛，他把曹松在内所有计划武装起事的将领都召集在了营帐中，利用事先埋伏在军帐中的刀斧手，将这些将领杀害，随后沈万山又迅速派出自己的嫡系部队，控制了曹松的营地，利用铁血手段，平息了军队中的骚乱。 沈万山利用了这场骚乱，把曹松等人的人头当作自己的进身之本，不仅取得了柳鸿远的信任，还争取到了河安城的郡城兵将军一职。 听到郡城兵将军，孙立德想到了那个声音洪亮、身材魁梧的大汉，问道：“郡城兵不是有将军吗，盖博达呢？” 王春将两只手掌摊开，手心朝上摆在了身体两侧说道：“盖将军因为卷入到了曹松的叛乱之中，被柳鸿远处决了。” 孙立德没有在这些小事上继续牵扯精力，直接问道：“听说上将军杀陆谦的罪名在于陆谦怠慢汉王，陆谦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就怠慢了汉王？” 王春正要答话，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从身后追了上来，这支骑兵大概有十人，不仅装备精良，还训练有素。 孙立德立即认出了带队的骑将，这个骑将是自己的熟人，义军将领张达。 张达是一名三川郡的豪强，在练兵上很有一套，在定策城的攻防战和进攻黑山的战役中，孙立德和张达都有不错的配合，张达和王虎一样给孙立德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王虎在定策城之战后选择加入锐士营，张达似乎选择回到三川郡。 孙立德正准备开口说话，张达却抢先一步讲话了，张达说道：“我们奉冯将军的命令追杀逃犯，你们两个商人有没有看到两个逃犯，据说，那两个逃犯一个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将军”，另一个人是一个瘦弱的读书人。” 听完张达的话，孙立德明白了张达的用意，自己和张达有过大量接触，这才过去了短短几个月，这名义军将领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长相。 张达所说的话，其实是给孙立德传递信息，张达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就是逃犯，因此，张达在这段话中至少给了孙立德两个提示：首先，他们这一队骑兵出城的目的追杀自己二人；其次，他需要孙立德给他指一个错误的方向，让他继续追击，延误追击时间。 张达也是动了脑筋，他对孙立德和王春的形象描述都是错的，这样可以最小程度上避免骑兵对孙立德产生怀疑。 孙立德体态匀称，并不是五大三粗之人；王春也属于中等偏瘦，远远达不到瘦弱的程度。 孙立德明白了张达的用意，朝着东北方向指了出去，随后拱了拱手说道：“麻烦这位将军一定不要放过那两个逃犯，还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宝贵环境，小民在这里感谢大人了。” 张达没有再看孙立德一眼，带领身后的骑兵朝着东北方向冲了出去。 孙立德二人则继续往北出发，等到危险已经过去，身后再也听不到马蹄声的时候，孙立德两个人不再节省战马的马力，两个人骑上了马背，有孙立德牵引战马，朝着北方跑去。 王春坐在孙立德的身后，继续开口回答之前未完成的回答。 王春的第一句，就让孙立德很诧异，王春说道：“陆郡守哪里敢怠慢汉王，汉王登基称王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陆郡守了，陆郡守对于汉王一直尊敬有加，有求必应，早在汉王驾临河安城的时候，陆谦就有意识交好汉王，如今汉王成功称王，陆郡守怎么可能会有所怠慢。” 孙立德右手握拳，托住下巴，沉思着说道：“可是我听说……” 王春打断孙立德的话说道：“孙将军，不仅耳听可以为虚，就连眼见都能是假的，这么跟你说吧，沈万山和曹松的营伍都是陆谦接到赵哲密令才组建的。” 孙立德更加有些迷惑了，按照王春的说法，陆谦是赵哲的人，但赵哲却杀了陆谦，这并不合理，孙立德提出了疑问。 看着孙立德迷惑的表情，王春无奈的说道：“孙将军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却不太了解，想杀陆谦的是柳鸿远，不是汉王。” 王春的话帮助孙立德解除了疑惑，没错，陆谦没有怠慢汉王的理由，但是柳鸿远却有杀死陆谦的动机。 赵哲是借助柳鸿远的力量登上了汉王的宝座，柳鸿远自然希望能够控制住赵哲，因此，陆谦的这股势力就成了柳鸿远必须消灭的势力。 有了陆谦，赵哲对柳鸿远的依仗必然减弱，和实力强悍的柳鸿远不同，实力弱小的陆谦更容易被控制，因此，在赵哲实质性掌权之前消灭陆谦就成了一件对柳鸿远非常重要的事情。 孙立德想了想，感觉自己的结论有漏洞。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重返石头村 赵哲毕竟不是一个傀儡国王，他掌握着一定的实权，而且，柳鸿远带兵南征，赵哲处于绝对的自由，可以做很多事情。 放任君主独立执政，这是一个权臣最忌讳的事情。 如果柳鸿远真的准备夺取汉国最高权柄，他不应该给赵哲独自行使政务的机会。 对于柳鸿远的表现，孙立德有些看不懂。 孙立德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看不懂就看不懂吧，柳鸿远这个人，自己一直都看不透。 孙立德两个一直骑马行进到嘉清县，在嘉清县的酒馆里，孙立德询问起王春的打算。 陆谦的死对王春打击很大，在陆谦的手下，王春虽然没有得到重用，每天倒也传递大量重要军情。 陆谦死后，王春失去了工作和情报来源，成为了一介平民。 陆谦死的时候，他的主要幕僚和门客同时被处死，王春反倒因为职位卑微，没有被陆谦牵连进去，得以无罪开释。 王春对未来失去了信心，感慨道:“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王春的用武之地。”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是金子早晚都可以发光，不知道王先生愿不愿意跟我前往北地郡，小住一段时间，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先生” 王春自忖无处可去，便同意了孙立德的邀请，两个人一起动身前往石头村。 在石头村的村口，孙立德遇到了准备上山打猎的李长松，看到孙立德和王春，李长松很激动。 李长松朝着孙立德胸口轻轻捣了一拳，说道:“还是立德你有本事，我已经看过县城的告示，告示中提到了周国已经被我国消灭，虽然没有提到你的名字，但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功劳，我和小林都为你高兴。” 李长松继续说道:“你可是立下了灭国的功劳，汉王怎么也得对你重赏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再说了，军中的事务不用处理了？”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没有军中事务了，汉王说我收买军心，我已经被取消军职了，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长松，咱们晚些再聊，我有日子没有见我父母了，得赶紧回家一趟。” 李长松和孙立德在村口分别，李长松倒也没有上山打猎，而是直接返回村里，李长松似乎准备去小林家。 孙立德的父母见到孙立德后很激动，孙父还没有说什么，孙母已经开始哭哭啼啼的，说道:“立德啊，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娘说一句，娘都快担心死了，在敌后作战，一个不注意命就没了，娘可怎么办啊……。” 孙父赶紧制止孙母的唠叨：“孩子平安回家就可以了，说那些干嘛。” 孙立德向父母介绍了王春，说是自己的朋友。 孙母进屋准备饭菜，孙父、孙立德和王春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交谈了起来。 虽然是三个人交谈，但是谈话的中心一直是孙立德，孙立德从被迫参军开始讲解，一直讲到北地郡的征战，当讲到河西郡战事的时候，孙母已经忙活好了一桌子菜。 孙立德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倒也吃过不少的珍馐美味，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母亲炒的这桌菜味道更好吃。 吃完饭后，王春识相的没有打扰孙立德和父母的谈话，而是问明了孙立德的房间，前往孙立德的房间等候。 没有王春在场，孙立德的聊天也变的更随意了，为了让父母放心，一些凶险的细节被孙立德隐去了，孙立德拿出自己带回的金条和饷银，将钱交给父母补贴家用。 孙立德和父母聊过之后，回到了房间，此时的王春正在读孙立德的《大周军鉴》抄本，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一直等到孙立德走近身边，王春才察觉到孙立德，王春说道：“难怪孙将军能征惯战，原来有名师指点，只是不知道孙将军师承何方？” 孙立德想了想，说道：“我不能说。” 王春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明白了孙立德的意思，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没有继续追问，将军鉴还给了孙立德。 没有追兵的追杀，两个人谈起话来便没有压力，无所顾忌，王春不仅分析了时政，还点名批评柳鸿远。 王春反复强调柳鸿远有篡国的野心，为了验证柳鸿远的野心，王春举了柳鸿远南征北战扩大影响的例子，在王春看来，柳鸿远已经成功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大到了北地、三川和河西三座州郡。 北地郡的主要军力都已经成为柳鸿远的私军，三川郡的郡守陆谦被柳鸿远击杀，暂时在三川郡主事的沈万山又是柳鸿远一手提拔的；至于遭受兵灾的河内郡，原本就残破，官府的力量有限，赵哲聚集的军队又跟随着柳鸿远攻唐，这次攻唐无论胜负，对于柳鸿远都是一件好事。 一旦攻唐胜利，柳鸿远将获得最大政治资本，即使攻唐不利，王春相信柳鸿远也会在战场上消耗掉大量的非嫡系武装。 王春甚至认为孙立德的下野同样受到了柳鸿远的影响，柳鸿远袭杀陆谦，赵哲没有办法报复，只能从柳鸿远的亲信下手。 孙立德不仅受柳鸿远看重，本人又勇猛善战，依靠这次灭周之战，将会获取极高的政治资本，在赵哲看来，打压孙立德就是打压柳鸿远。 孙立德对于王春的这个判断表示信服，从外人看来，柳鸿远一手提拔了自己，亲自带领部队南下支援定策城，甚至还在自己获罪的时候帮助自己说话。 但是，孙立德明白，自己在柳鸿远心中的地位并不高，至少不是亲信将领，从南下勤王起，柳鸿远就把自己当成了一支弃子。 至于带领别动队翻越克平山，那仅仅是一个借口，柳鸿远也许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灭掉周国。 至于孙立德获罪的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柳鸿远都没有给孙立德任何复起的承诺。 尽管柳鸿远帮助孙立德说了好话，递交了认罪书，那也只是坐实了孙立德的罪名而已。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志向 柳鸿远的事情，孙立德倒是不怎么关心，孙立德更关心自己的事情。 孙立德知道眼前这个书生很有远见，考虑问题的观点也很有启发性，他决定问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孙立德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天下大乱，一位将军从北地郡起兵，先生认为这位将军应当如何夺取天下。” 很多话都不仅不能说，就连想都不能想，这些话一旦说出去，会给别人留下口实。 孙立德问的这个问题，很显然是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但是王春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孙立德的疑问。 王春说道：“眼下政局稳定，夺取天下等同于灭国，我虽然不了解将军的灭周之战，但我可以借助这次的胜利，试着进行一次分析，在这次的灭周之战中，孙将军的身份是一位敌国将军，打仗不需要顾及周国民间舆论，手下的将士也没有退路，打起仗来格外勇猛，最关键的是将军能打胜仗，因为跟随将军能够得到实际利益，所以将士们很少背叛，在一次一次的小胜之中，将军逐渐积累了胜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 按照说话的习惯，但是之后的东西才是重点，孙立德坐直了身子，侧着耳朵，仔细聆听了起来。 王春继续说道：“但是，一旦有人想要推翻汉国统治，原先的兄弟部队很有可能会变成敌军，原先支持自己的官吏百姓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死敌，忠君爱国不仅是一个政治正确，还占据了舆论制高点，即使柳鸿远这样掌握了汉国军政大权的上将军，也不敢轻易起兵夺权，先发动兵变的人将会名望受损，一着不慎，还会让其他人夺走胜利果实，给别人做嫁衣。” 孙立德明白了王春的意思，直接夺取汉国江山根本不现实，不仅风险高，而且收益小，成功几率小，如果真的有野心，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积蓄实力，静静的等待时机。 孙立德对于三川郡的情况很感兴趣，王春不仅是三川郡的居民，还在三川郡任职，对郡内情况极为了解，孙立德正准备和王春谈一谈三川郡的风土人情，孙父推门走了进来，说道：“你林叔来了。” 孙立德来到客厅见到了林叔和小林，林叔看到孙立德，立即上前，准备谢罪，孙立德连忙快走几步，扶住了这个老头子。 孙立德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原谅面前的老人，然而，南征北战见惯生死之后，孙立德对于怨恨看的很轻了，某种意义上看，这个林叔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被李天德利用了爱子之心的受害者。 眼前的老者已经苍老了很多，可想而知，在石头村中，这个老者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当然，这也怨不了别人，林叔出卖了太多人，孙立德可以放下怨恨，李长松可以放下怨恨，但那些因为林叔孩子被迫充军的家属却不一样。 石头村被充军的青年，成功返乡的只有孙立德、李长松和小林三个人而已。 先不说林叔的所作所为，单单别人的孩子不知生死，林家的孩子还活着，这就是原罪。 孙立德最终选择了原谅，得到孙立德的谅解，林叔似乎很满意，这位老者佝偻着身子带着小林离开，看着远去的二人，孙立德有些叹息，林叔寻求原谅的路不仅漫长，而且艰难。 孙立德想到了北康县的县令李天德，这个人才是石头村真正的罪人，如果不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石头村的青年不可能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也未必会在大月人的入寇之中损失惨重。 返回房间，孙立德和王春两个人继续谈论起三川郡的风土人情，孙立德非常关心三川郡的情形，在孙立德看来，这个土地肥沃的州郡是最好的粮食产地。 孙立德在灭周的时候，不仅亲自统帅军队，还经常过问后勤，知道统兵作战时管理粮草和军饷的能力与指挥能力同样重要 正在恢复元气的三川郡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不错的后勤补给基地。 听完孙立德的疑问，王春解开了自己的行李，王春从行李中拿出了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地图，王春将地图交给孙立德。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地图上描绘了三川郡的详细地形，这份地图不同于李文华绘制的写意版地图，王春不仅在图上标注了整个三川郡的军事和经济重镇，还标注了郡内的各项特产。 孙立德如获珍宝仔细观察地图。 王春说道：“三川郡作为王国的中部州郡，拥有富饶的土地，是汉国的产粮大郡，因为这次改道，三川郡的物资和人口都受到了损失，短时间内郡内会很萧条，但这份萧条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只要官府不折腾，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将损失弥补回来。” 王春看向孙立德，继续说道：“将军这次重返三川郡，应该已经感受到了郡内的变化，三川郡的土地不仅土地肥沃，地理位置同样优越，一旦国内发生变故，得到三川郡的人将得到整个大汉，也正因此，柳鸿远不能放任陆谦继续发展下去，这个三川郡的郡守位置是一个很关键的位置，我认为柳鸿远不会让汉王随意指派新的郡守。” 王春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说道：“孙将军，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白话，你究竟有没有统一天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志向。” 这个话题是孙立德先引起来的，王春今天却明显说的有点多了。 孙立德回想起沿途的所见所谓，自己本以为平定周国，汉周两国的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不成想汉王根本不考虑百姓生死，无视河西郡的叛乱，反而穷兵黩武，选择调兵南下攻唐。 如果说汉王的滥用民力以及对孙立德的不公待遇让孙立德心怀不满。 蒋继嗣和王春的话就帮助孙立德下定了决心。 孙立德说道：“王先生的话已经帮助孙某确认了志向，孙某希望能够终结这个乱世，希望先生可以不吝赐教。” 第一百九十六章 屋中对 确认了孙立德的心意，王春立即开始侃侃而谈。 “柳鸿远征伐南唐，此时的北地郡正处在权力真空期，孙将军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积蓄实力，训练部队，尤其是训练一支死士。” 王春讲得没有错，任何野心都需要实力支持，对于孙立德来说，军队就是最大的实力。 如果王春仅仅让孙立德积蓄实力，那样也就说明孙立德高看了这个书生4。 王春的话并没有说完，王春接着说道：“除了训练部队积蓄实力，将军还要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不让汉王发觉，北地郡多盗匪，将军可以和盗匪联合，或者干脆自己训练一支盗匪部队，藏兵于匪不仅可以让朝廷低估自己的实力，还能够保持士兵的战斗力。” 王春只看到了匪兵的优势，却没有看到匪兵的一些缺点。 孙立德和眼前的书生不一样，他多次和匪徒打交道，手下也曾有过盗匪出身的兵员，这些土匪兵虽然单兵能力较强，纪律性却很差。 训练一支土匪兵代价并不比普通士兵小，但土匪军的军纪是个大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孙立德的迟疑，王春说道：“事急从权，为了能够积蓄实力，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匪兵不是兵力的唯一来源，除了匪兵，雇佣兵和降兵都会是汉军的主要兵力构成部分” 王春虽然在细节上讲了很多，但是核心的观点还是要积蓄力量，等待变化。 王春似乎被前景感动，继续说道：“将军必须积蓄实力，只有拥有夺取北地郡的实力之后，才可以寻找时机进入三川郡，经营三川郡夺取天下。” 孙立德笑道：“先生的计划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就算三川郡权力真空，军力空虚，但这里毕竟是汉国的大郡，想要夺取三川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进入三川郡，首先需要一个出兵的理由。” “没有理由那就制造理由，比方说以剿匪的名义” 孙立德盯着王春继续看了一会，确认蒋继嗣的事情没有被这个书生看破，孙立德说道：“即使能够夺下三川郡，也难以防守，三川郡的地形太过通畅，郡内河流众多，三面都是平原，遭遇敌人突袭根本无处防守。” 王春说道：“在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将军在三川郡固守，夺取三川郡只是为了观望形势，利用三川郡的资源强大自己，如果国内局势发生变化，将军可以直接带兵东进，夺取王城；如果事不可为，将军则带兵夺取河西郡，随后进入周地，汉周两国有克平天险阻隔，只要将军封锁住武川郡，夺取整个周国，便已经立足于不败之地，获得周国之后，将军不仅有了战略纵深，更拥有了席卷天下的实力。” 王春的建议确实很正确，而且有操作性，孙立德虽然得罪了周地的豪强和士绅，却在西进的过程中获得了周民的好感，凭借孙立德的军事能力，完全可以瓦解地方豪强的抵抗，稳定周地秩序。 当然，进入周地只是一个备选方案，只有当汉国内找不到机会的时候，孙立德才需要西进。 眼下的这些对策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汉国内的局势没有太大变化。 计划是死的，执行计划的人却是活的，一旦计划发生变化，孙立德随时需要调整计划。 两个人越聊越兴起，在房间里聊了一整晚，通过屋中对，孙立德确认了下一步的方向。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利用这段时间，孙立德不断打探国内的情势，孙立德抽空返回了一趟三川郡。 孙立德不仅跟蒋继嗣说明了自己的野心，让蒋继嗣召集人手，加强训练。 孙立德还来到了张达的驻地，带着礼品表示感谢。 两个月的时间，国内的战局倒没有太大变化。 刘翼的汉军在周地没有取得进展，依旧跟周虎的叛军处于僵持之中，两军在源尧郡和柔兰郡的边界反复拉锯。 柔兰郡的地形给了柔兰骑兵发挥能力提供了平台，源尧郡的水道增强了汉军的运兵运粮能力。 汉军无法攻入北地郡，叛军同样无法南下占住城池。 河西郡的叛乱已经开始有了灭亡的迹象，叛军死守丰溪城，李天成的铁壁军围城整整一个月，汉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如果没有意外，叛军的毁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南方的攻唐部队则陷入了僵持，尽管柳鸿远打了南唐一个措手不及，杀死俘虏唐军将领十多名。 汉军依旧没有抓住战机灭掉唐国。 不同于北方的人口密度，南唐地广人稀的特点给汉军带来了巨大麻烦。 南方潮湿，北方士卒水土不足，士兵因为疫病减员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战斗损失。 更糟糕的是因为汉国攻击不畅，唐国的勤王军开始集合，就连在蜀地的驻军也在孙烈的带领下返回。 这位飞将军名不虚传，并没有率军直接阻遏汉军攻势。 而是带领部队奇袭汉军粮道，柳鸿远用于守卫粮道的将士都是普通征召兵，这些士兵自然挡不住身经百战的唐军勇士。 如果柳鸿远及时派出神机营将唐军的攻势挡了下来。 但汉军的攻势已然停滞，孙立德推测柳鸿远马上就要退兵了。 相对于西方和南方的战事，王国东线和北线得到了难得的安宁。 尤其是北线，大月人在鲜卑人的进攻中连续失利，虽然大月人在克兰草原上依旧占据大片草原，势力却在不断缩水。 水草丰饶的草场不断被鲜卑人夺取，小的部落成建制的归顺鲜卑人。 在鲜卑人的压力下，大月领导层服软了，选择内附。 汉王同意了大月人的请求，将这当成了自己文治武功的一部分。 在国家大政策下，大量的游牧民进入帝国的北境。 因为这些内附的游牧民，北地郡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民族矛盾段时间内无法化解，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起 大月人的内附带给汉国的却不单单只有好处，内附的坏处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自从大月人归顺了汉国，得以在北地和朔方两郡内附，有了退路的大月人，面对鲜卑人咄咄逼人的攻势，不再进行坚决的反抗，大月人和鲜卑人战斗之时，大月人往往稍作抵抗就开始溃退。 大月人的软弱给鲜卑人更多勇气，鲜卑人加快了进攻的强度和频率。 按照北疆鲜卑人的进攻频率，孙立德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得到机会复起。 孙立德没有等待太长时间，机会很快就出现在了孙立德的眼前。 大月人内附后的一个月，鲜卑人第一次对汉地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鲜卑人的进攻更多的是试探，毕竟是第一次和汉人作战，鲜卑人不敢深入汉地，只在北地郡的北境徘徊。 汉人完全没有预料到鲜卑人的进攻，被鲜卑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汉将的反应并不能算失职，有了大月人的内附，北地郡原本应当增强了战略纵深，多了一道屏障，但大月人的屏障并不可靠。 鲜卑人不仅绕过了克兰草原上的大月人余部，直接进入汉地，进攻了北地郡内附的大月人部落，取得了显着的战果，在撤军的时候，这些大月人顺道劫掠了清马城附近的村落。 面对鲜卑人的挑衅，汉军心有余却力不足。 北地郡的守军大部分被柳鸿远带领南下作战，一直没有返回，此刻的北地郡不仅兵力空虚，又没有一个统一的军政长官居中协调，面对鲜卑人的这次入寇，汉军没有任何反制的方法。 汉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卑人在城墙下耀武扬威，带领着劫掠的战利品和子女人口悠然离去。 汉军的无能似乎刺激了鲜卑人的野性，鲜卑人似乎被汉军的无能和富裕刺激到了，鲜卑人的部队多次从克兰草原南下，在汉国北境进行劫掠。 大月人不仅没有起到屏障的作用，似乎还有意祸水动因，任由鲜卑人南下，不做丝毫阻挡。 战情很快就从北地郡扩大到了整个汉国北境，就连朔方郡的北部都多次出现了战情。 鲜卑人的入寇越来越频繁，作战单位的规模也越来越小，最猖狂的时候甚至有十名鲜卑骑手在漠杨城下肆虐三天才被剿杀的传闻。 对于鲜卑人的侵略，汉王选择暂时搁置，尽管北地郡的战情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一个汉王势力进入北地郡的借口，但是汉国已经国力空虚，连年的战事掏空了汉国的战力，赵哲希望等到南下战局稳定之后再应对北疆的战事，只是命令北境的守将约束手中将士做好防守工作。 战争是不会以个人意愿转移的，赵哲期待将汉国北部的兵灾控制在合理范围内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鲜卑人变得越来越凶残，汉地的军报越来越紧急，直到景安村整个村被鲜卑人屠光之后，赵哲终于坐不住了，为了国家的荣耀和他个人的声望，他必须做出反应。 柳鸿远袭杀陆谦，杀死盖博达的副作用终于显现了出来。 有经验的刘翼将军已经派遣到了周地，柳鸿远让赵哲无将可用。 赵哲只能从新人将领中挑选将士，齐周入侵之时，在东线战场表现良好的鲁连秋和卞毅将军被赵哲委以重任，两位将军分别进入北地郡和朔方郡，节制汉军。 赵哲顾及到北地郡军力不足，为了节省军费，增加军事力量。 这个依托义军举得河西郡大捷的汉王颁布了一个政策，赵哲允许北境的豪强士绅自行进行募兵，同时对有实力的豪强提出要求，要求拥有百名青壮的豪强配合汉军作战，赵哲延续了自己一毛不拔的特点，没有给义军提供军饷，只是空画大饼，强调表现良好者必定会得到重赏。 鲁连秋还没有到达北地郡，快马已经把汉王的诏令贴便了整个北疆，孙立德在北康县的城门边的告示栏见到了赵哲的诏书。 孙立德并不认识这个鲁连秋将军，甚至都没有关心过东线战场。 定策城之战后，孙立德立即进行灭周之战，战后孙立德拥有灭国的功劳，因此疏忽了东线战场上的名将们，当然孙立德也不关心这位鲁连秋将军。 孙立德更在意的是周王允许豪强士绅募兵的诏书，有了这份诏书，孙立德可以公开进行募兵，寻找合适机会，加入汉军作战。 孙立德先去寻找郑成，孙立德没有说出自己的野心，只是跟郑成表示自己想要复起，需要郑成的力量，郑成接受了孙立德的邀请。 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带了五百两银子，在北康县一带募兵，孙立德募集了一百名青壮，其中还有一些是孙立德在燕山之战的战友。 募兵剩下的银子都买了粮食和武器。 银两有限，孙立德节省着花，买到的装备极其简陋，大多数士兵只配备了一杆拥有铁枪头的长枪。 孙立德也没有办法，这已经不是灭周之战的时候，孙立德身上的银两有限，只能将金钱开支减少到最低标准，一个能够参加汉军行动的标准。 组织好部队之后，王春以孙立德幕僚身份参军，孙立德率部来到了源尧城，向鲁连秋报道。 在到达源尧郡之前，孙立德一直担心自己的名气太大没有办法低调下来，为了低调，孙立德想了很多办法。 事实证明，孙立德想多了，孙立德不说，几乎没有人知道孙立德的名号，即使有，对于孙立德的了解也仅仅在于安宝山之战和黑水县之战。 到了源尧郡，孙立德才知道自己的部队规模太小了，不算北地郡的原有汉军将士，单单率部响应汉王诏书的豪绅数量就在十人以上，除了孙立德，所有的豪绅士兵都在百人以上。 正因如此，孙立德的这支军队在北地郡中并不扎眼。 大概孙立德的部队规模太小了，找鲁连秋报道的豪强又太多，鲁连秋对于孙立德并不重视，只派出了一名门客清点部队数量，将人员名单登记在册，同时给孙立德安排扎营的位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将军 在北地郡，孙立德的名气不够大。 真正让孙立德扬名的定策城之战位于河西郡，在情报信息传递不及时的这个年代，孙立德的名声根本就没有传到北地郡。 至于孙立德以一己之力完成的灭国壮举，更是被赵哲夺走了战功，灭周之战的真相只在小圈子里传播。 孙立德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王城的牢狱生活让孙立德尝到了高调的恶果。 前车之鉴配合自己的野心，孙立德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 孙立德带领自己的士兵来到漠杨城，在鲁连秋门客的引导下，部队在漠杨城外安下营寨。 孙立德进入漠杨城，准备会见这名新任的将军。 这位鲁连秋将军倒也不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进入漠杨城之后，他没有入住柳鸿远的郡守府，也没有强取豪夺，而是要求自己的门客在城里租住了一间大房子。 因为房屋位置太过隐蔽，孙立德寻找鲁连秋营房的时候花费了很多时间，询问了很多人。 卫兵将孙立德求见的消息通报给了鲁连秋，在卫兵的带领下，孙立德进入了房间。 眼前的这位将军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国字脸，小眼睛，中等身材，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倦意。 孙立德理解这位将军的艰辛。 赵哲的一纸诏令虽然给鲁连秋送来了兵员，同时也给鲁连秋制造了麻烦。 大量的豪强将领来到漠杨城集合，向鲁连秋汇报工作。 鲁连秋作为汉王指派的将军代理北地郡的军政，他这几天根本闲不下来，需要接见太多的将领。 孙立德很怀疑这名将军的记忆力，短短几天就见过这么多的文武官吏，孙立德怀疑鲁连秋记不住多少名字，更别说对号入座了。 孙立德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出身和麾下的兵马。 听到孙立德的名字，鲁连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鲁连秋也没有多说，大概他也未曾想过定策城之战的英雄居然会混成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义军将领，以为这是同名同姓的将军。 客气的激励了几句，鲁连秋端起了手中的茶水，准备端茶送客。 孙立德假装看不懂鲁连秋的意思，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要求鲁连秋给自己最新军令。 部队驻扎一天就要消耗一天的钱粮，孙立德希望能从鲁连秋得到补给，就算没有物质上的支持，至少也得有政策鼓励。 鲁连秋明显没有料到孙立德会提出这种问题，孙立德不是鲁连秋见到的第一个义军将领，也不是兵力最强的义军将领，但孙立德确实第一个积极提出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孙将军渴望杀敌报国的想法是好的，孙将军可稍作等待，鲁某必然会给将军一个立功报国的机会” 孙立德的问题确实出乎了鲁连秋的意料，鲁连秋根本没有想过立刻给义军布置作战任务。 也许鲁连秋准备利用这几天收集更多情报，掌握更详细的汉军、大月人和鲜卑人的军力情况。 孙立德能猜出鲁连秋的大致想法，但汉军等不起，孙立德需要鲁连秋给自己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承诺。 为了得到这个承诺，有些问题孙立德必须提问。 孙立德准备自由行动也是被逼出来的，北地郡本就不是产粮大郡，历经战乱粮草消耗极大。 南方的水灾刚刚平息，北地郡又出现战事。 汉军大军云集，对军粮的需求增加，粮价必然上涨。 即使有钱也难以够买大批军粮，更何况孙立德手中没有闲钱。 没有钱就没有军粮，没有粮食，别说是打仗了，士兵们连训练的力气都没有。 汉王仅仅在诏书之中号召义军将士配合官军作战。 能够给予义军将士们的就更少了，义军将士们除了得到政策，剩下的只有口号。 汉王的诏书中并没有给义军士兵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政策和口号并不能拿来吃，因此，孙立德需要想办法带领士兵去赚取军粮。 为了获取军粮，孙立德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战场缴获。 一旦了解鲁连秋的出兵日期，孙立德就可以利用这段自由时间带领部队进山剿匪。 剿匪不仅可以磨练士兵战斗力，最关键的是能够获取钱粮补贴军用。 鲁连秋虽然不明白孙立德提问的原因，但也明白了孙立德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鲁连秋只能隐晦的告诉孙立德，十日之后，汉军将领们将进行军议。 得到满意答复后，孙立德便告辞离开。 孙立德没有在漠杨城内多做停留，回到军中，孙立德看到郑成正在带领士兵们联系刺杀战术。 郑成不仅是一名合格的卫队长，还是孙立德的最得力助手，每当身边的工作需要人处理的时候，孙立德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郑成，郑成也从未让孙立德失望过，总能帮助孙立德完成任务。 北地郡连年发生战事，平民大多接受过官府的征召。 柳鸿远和金乐成在郡内决战的时候，柳鸿远为了增加胜算，还在北地郡临时征召了一支部队，这支部队战后解散。 因此，孙立德雇佣的这批青壮，很多人都是参加过北地郡战事的征召兵，士兵们多少懂一些军中号令和军中制度。 有一定军事经验的新兵，在训练上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孙立德也可以少费很多口舌。 训练上最大的难处是培养士兵们的军纪。 孙立德为了打造一支类似锐士营的百战强军，要求士兵们做到令行禁止。 那些懒散惯了的新兵战士们却常常做不到。 对于懒惰的人性，孙立德已经看开了。 他不是一个新人将领，对于士兵们训练不到位，孙立德也不会依靠杀人立威。 军饷和军粮是一种比杀人更好的手段。 当孙立德扣掉两名士兵的晚餐和军饷后，这些招募的士兵再也不敢违反军纪了。 为了接下来的剿匪，孙立德在军中连续训练了两天士兵，士兵们这两天仅仅是在训练枪术，严明军纪。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剿匪行动 作为汉国北方的两座边郡，北地郡匪患现象一直很严重。 大量的逃兵、不法分子在郡内的山林落草为寇。 这些土匪势力以宋致远的燕山土匪规模最大。 如果仅仅是不法分子和逃兵为主，北地郡的匪患倒也处在可控规模。 鲜卑人的连续入寇和官府的不作为让太多的平民家破人亡，丧失了生活来源。 秋收已过，家中无钱又无粮，留在残破的家中，必然会死；上山落草，可能死，也可能不会。 因此，落草为寇成了平民谋生的一个最主要选择。 被逼落草的平民才是土匪中的主要构成部分。 这些平民有的因为躲避战乱上山落草，有的是被土匪掳掠上山被迫入伙。 除了少部分的铁杆悍匪，大部分的土匪并不是铁了心作恶。 赵哲的诏书，其实对减轻匪患有一定的帮助。 孙立德就在漠杨城外见到过一些土匪出身的义军。 但凡有选择的机会，大多数人不愿意当土匪。 也正因此，很多土匪会觉得当兵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至少能够得到官府的接济。 孙立德知道，这些土匪头子打错了算盘，汉国本就没有官府养兵的传统，除了战事，平日的军备和粮饷都是自己管理。 孙立德的锐士营之所以有官府提供的饷银，那是因为北地郡的郡守柳鸿远。 如果没有柳鸿远的支持，锐士营将会和大部分的汉军营伍一样，自己承担粮饷和军备。 也正因此，汉国的营伍大多军纪极差，军官很难约束住手下将士，哪怕是各个周郡的郡城兵。 神机营、突骑营和铁壁军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强军，只有金钱跟上了，士兵们才愿意卖命。 尽管汉国军制有很多缺陷，但汉军的战斗力依旧在中华诸国中排名靠前。 汉国虽然不提供作战部队军备和粮饷，但是战利品清点标准放的很松。 战利品的缴获几乎是士兵们的唯一生活来源。 也正因此，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起来很勇猛，汉国将士的敢战风气在整个中华大地都很出名。 汉兵的敢战又和周人的勇武不同。 如果说周人会因为敌人的强大激发斗志，那么汉兵只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丧失战意。 为了维持麾下将士们的战斗力，孙立德决定实施自己的剿匪计划。 北地郡，尤其是北地郡的北部，充斥着各类武装。 被汉军无能刺激到的不单单是鲜卑人，受到兵灾的灾民同样也受到了刺激。 无力反击鲜卑人，汉国官府的威望在平民百姓的心中正不断失去失去分量。 建立信任需要很长时间，毁掉信任却只要一瞬间。 赵哲的诏书同样也限制了小匪帮的投靠，诏书上最低一百人的下限，就已经关闭了很多小匪帮从良的门路。 组织起一百人只是一个开始，如何管理和维持住这支部队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就连孙立德都觉得养兵吃力，更别说其他小匪帮了，能够变身为义军的武装只是少数。 孙立德的目标就是这些小匪帮。 受部队规模限制和军队战斗力限制，孙立德不能选择强大的土匪当做目标。 孙立德选择目标的目的只有两个:1、有钱，至少战后能够得到大量战利品；2，较弱，孙立德的部队能够将这支匪军一口吃下。 早在练兵的这两天，孙立德就已经通过各种途径打听过境内的土匪。 孙立德从形形色色的匪帮中挑选了两个目标。 孙立德挑选的第一个目标是升龙岗，孙立德还是一名士兵的时候到达过这个山岗。 升龙岗位于清马城北部，丘陵地形，适合步兵作战。 据说，升龙岗内有一伙大月人的乱军，领头的首领是一名大月人百夫长，因为打了败仗怕追责，索性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倒也吸引到了很多人投靠。 孙立德的第二个目标是景安村，这个村庄原本就是一座军事重镇，柳鸿远曾经以此处为据点和金乐成进行反复拉锯。 鲜卑人屠村之后，这个村庄被废弃了，一伙马匪占据了这个村庄，打劫往来客商。 为了达成作战任务，孙立德给士兵放了半天假，自己也去城里补足了箭矢。 第二天一大早，孙立德带着部队朝着升龙岗方向行军。 如果是骑马，孙立德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到达升龙岗，然而汉军缺马，只能以步行方式行军。 在黄昏的时候，孙立德率领部队来到了升龙岗外。 升龙岗的土匪很有侦查意识，在岗外有探子值守。 汉军刚刚出现就被升龙岗的探子发觉。 大月人的探子骑马，汉军追击不及，孙立德发现军情暴露之后，倒也没有强行发动进攻，而是命令士兵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得到探子的汇报，升龙岗的土匪派出了使者，询问孙立德的意图。 这也是一种常规操作，大家都生活在乱世，存活已经很不容易。 除非强弱之势悬殊，否则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冒着两败俱伤的后果去妄动刀兵。 孙立德本来就是来剿匪的，他就没有跟升龙岗的这伙土匪谈判的打算。 孙立德确实有招募土匪为己所用的计划，但那不是现在。 为了夺取财物，训练士兵，孙立德这一仗必须打。 汉军需要时间恢复体力，孙立德也不想过早的激起土匪的斗志。 为了给士兵们争取休息时间，孙立德假装接受谈判，向土匪提出了索要粮食的条件。 为了不让土匪们轻易答应，也不希望激起土匪的凶性，孙立德的出价不算高，也不算低。 如果要价太高，土匪们会铁了心反抗到底；如果要价太低，土匪们答应花钱买平安，孙立德就被动了。 谈判，也是一个技术活。 大概是岗内的物资储量远远超出了孙立德的报价，这个土匪头子不甘心放弃财物，只好一次次派出使者和孙立德讨价还价。 尽管孙立德一直控制着谈判的节奏，双方还是谈崩了，使者走之前发出了威胁。 第二百章 再战升龙岗 尽管这个土匪的使者言辞恐怖、态度恶劣，到孙立德却不怕他的威胁。 如果言语能杀死人，孙立德已经死了无数次，能杀人的是刀枪，不是口水。 既然已经谈崩了，双方没有了余地，孙立德开始组织汉军检查装备。 谈判持续的时间比孙立德预料的更短，却已经达成了孙立德的目的。 汉军将士已经休整完成，恢复了体力。 检查完装备后，孙立德集结部队排成方阵，准备进攻。 土匪位于升龙岗，占据着有利地形，汉军只能依托阵型抵消地利上的不利影响。 因为仓促成军，军中的各项器械并不齐全，就连法螺号，整支队伍中都拿不出一个。 孙立德喊着口令，指挥部队朝着岗内行军。 岗内的匪军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孙立德放眼望去，匪兵人数不多，大概在二三十人左右。 土匪里既有游牧民装扮的大月乱兵，也有汉人装束的乱民。 孙立德还在土匪中看到了几名骑手，这几个骑手占据有利地形，随时可以对汉军发起冲击。 土匪的兵力并不弱，但组织能力太差了。 孙立德推断，这伙土匪没有防守经验，不仅没有排列成密集队形，反而拉开了架势，把人手散布在了整个山岗上。 孙立德完全不为所动，跟着汉军方阵朝着岗上的土匪发起进攻。 进入射程范围之后，孙立德取出弓箭，朝着岗上的土匪进行射击。 孙立德用了三箭射倒了两名土匪。 岗上的土匪面对孙立德的攻击没有做出任何有效反制。 孙立德通过这三箭试探出匪兵没有弓箭的事实。 孙立德立即约束住部队停止前进，自己继续朝着岗上的土匪进行射击。 土匪似乎完全没想到汉军会有这样的攻击手段，岗上传来一阵咒骂声。 咒骂声伤不到孙立德，孙立德却可以射伤土匪。 尽管土匪拿孙立德的攻击没有办法，土匪头子依旧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没有指挥部队进行攻击。 为了躲避孙立德的攻击，原先站在岗上的土匪都伏低了身体，躲了起来。 就连骑在马上的几个骑手也远离了山岗，跑出孙立德的射程之外。 获取优势的孙立德没有给土匪们喘息的机会，约束部队朝着山岗上继续前进。 孙立德抓住机会，又狙杀了两名露头的土匪。 尽管汉军取得了优势，孙立德还是感觉到一阵后怕。 通过这次作战，孙立德找到了自己作战计划中的最大缺陷。 孙立德的这支无甲的纯长枪部队几乎没有远程防御能力。 孙立德应该在出征前给前排士兵们配盾，哪怕配个木板，效果也比空手强。 如果土匪拥有一支弓箭部队，此时形势被动的就是汉军了。 在弓箭的射击下，汉军为了减少损失，只能提前发起冲锋。 孙立德命令士兵摆好枪阵，随后汉军朝着升龙岗的冲了上去。 在汉军逼近的压力下，土匪终于开始了反抗，朝着汉军枪阵冲了过来。 和排成密集队形的汉军不同，土匪们的队形拉的很分散，完全无法形成配合。 每一个正面冲锋的土匪，都将同时面对两三支汉军长枪的攻击。 土匪扔下两三具尸体之后，开始逃散。 孙立德倒也没有进行追击，匪兵毕竟还有一小支骑兵，对汉军将士来说，成建制的骑兵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突破土匪的防线，孙立德指挥部队继续朝着升龙岗内行军。 在汉军行进的时候，这些被打散的土匪又慢慢聚拢了起来。 经过一系列的伤亡之后，残存的土匪不仅伤亡惨重，而且士气下降极大。 土匪已经没有余力再对汉军发攻击。 骑马的骑手中有一个留着辫子的大胡子，这个大胡子似乎是土匪头子。 大胡子情绪十分激动，似乎不甘心失败，不断挥舞手中的马鞭，试图指挥土匪们再次对汉军发起进攻。 吓破了胆的土匪们无视了骑手的命令，哪怕土匪的马鞭打在身体上，土匪们也不愿朝着整齐的汉军军阵冲锋。 土匪们没有离开只是不舍得岗内留存的战利品而已。 土匪们能做的只是对着汉军怒目而视而已，似乎这样就能阻止感觉掠夺战利品的步伐。 骑手发现驱使不动手下的匪兵，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看向汉军军阵，说道：“阁下军容鼎盛，万某算是认栽了，对面的朋友能否报个名号，让我知道阁下究竟是哪路神仙？” 孙立德的本意是不去搭理这个骑手，这个大月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记住自己的名字必然是为了日后报复，明知道对方想对自己不利，还傻乎乎的把自己姓名告诉对方，孙立德不愿意做这种亏本买卖。 但他也明白，这个大月人问话同样是一场士气战，大月人知道打不过汉军，想从气势压孙立德一头。 孙立德统兵作战为的就是提高将士们的士气和战斗力，因此孙立德并不想在将士们面前露怯。 孙立德开始权衡利弊。 眼前的土匪头子只是一个大月人落草的百夫长，即使记住自己的名字又能给自己如何，周国那么多名将还不是一样败在自己手上，孙立德认为这个土匪头子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在孙立德看来，部队的士气更加重要，孙立德的部队虽然刚刚建立，却正是给部队灌注灵魂的时候，孙立德不想露怯。 权衡过得失，孙立德大声喊道：“你记好了，打败你的人是孙立德。” 听完孙立德的回话，那名土匪头子不再说话，调转马头，手中的马鞭子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马匹吃痛，迅速朝着北方跑去，其他的几个骑手看着首领离开，也骑着马跟了上去，一行人朝北边跑去。 其他的匪徒则立即分崩离析，一小部分往北追赶土匪头目，大部分却一哄而散逃离了升龙岗。 还有极少部分土匪朝着孙立德走了过来。 这些朝着汉军走过来的土匪为了表示没有恶意，还将手中的武器丢弃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一章 游牧兵 确认这些土匪没有恶意，孙立德同意让土匪接近自己。 接近孙立德的土匪一共有五人，都是北地郡的老匪，曾经在燕山落草。 这些土匪从燕山逃亡之后来到了升龙岗，看到升龙岗处适合落草，便加入了这支大月人的匪帮。 孙立德的表现让几个人震惊，这五名土匪认为还是当兵有前途，决定向孙立德投诚，彻底洗白自己的身份。 孙立德相信这五名土匪的投诚确实是出于真心。 首先，孙立德的部队规模太小，小到不值得哪个土匪头子会在这支部队中安插眼线；其次，土匪们没有隐藏自己的出身，坦诚了自己曾是燕山的土匪，作为北地郡最大规模匪帮的一员，这个出身对于他们从军可没有任何加分表现，足以证明诚意；最后，汉军的奇袭确实做到了出其不意，这些土匪也没有制定阴谋的时间。 孙立德决定收下这五个土匪，在北地郡，土匪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在不远的将来，孙立德还是要发展土匪武装的，燕山土匪是一个孙立德没有办法绕开的问题。 孙立德希望从眼前五人的身上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几个人当了太久的土匪，身上的匪气比较重，贸然进入军队会影响孙立德好不容易树立的军中风气。 孙立德没有将这五个人直接安排到作战部队中，而是把这五人安排成了自己的卫兵。 听完孙立德的安排，郑成立即提出反对。 和孙立德不同，郑成考虑问题完全从孙立德的安全出发。 眼前的五个土匪刚刚投降，还不知底细，贸然的将其纳入军队已经是冒险，孙立德还准备把这五个人当成卫兵培养。 郑成非常担心土匪里藏着刺客。 孙立德自然明白自己好友的顾虑，但孙立德意志坚定，决定的事情，自然绝无更改。 而且，孙立德相信的并不是眼前这五个土匪，孙立德相信的是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郑成也知道孙立德的性格，明白孙立德心意已决之后，郑成只有握紧腰刀，更加接近孙立德，随时做好保护孙立德的准备。 安置好五名土匪降兵之后，孙立德带领部队朝着岗内的土匪营地走了过去。 营地中虽然有不少的战利品，但是却没有孙立德想象中那么多，大部分的战利品是粮食，金银类的硬通货并没剩多少。 通过土匪兵的介绍，孙立德才知道自己错失了发财的机会。 升龙岗的土匪并不穷，甚至还很富有。 因为有探子进行侦查，所以土匪对于汉军实力有准确的认知。 这些土匪们在战前就知道汉军人手充足拥有优势。 从一开始的时候，土匪们就做好了打不过就跑的准备。 贵重的金银首饰都被土匪们贴身携带。 只有不方便运输的粮草和一些不易搬动的东西，才被留在营地里。 孙立德开始有些后悔了，难怪土匪们的部队会在击溃后重新集结。 对于这些二次集结的匪兵，孙立德产生了误解。 孙立德本以为，这些人准备集结队伍和自己进行二次作战。 通过投诚土匪的发言，孙立德才明白自己搞错了。 这些人的目标仅仅是为了抢走土匪尸体上的财物。 尽管孙立德有些后知后觉，他还是组织士兵去清理土匪尸体，希望能从尸体上捡到东西。 至于营内的粮草和一些古董类的宝物，则变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孙立德指挥其余士兵，开始装车。 孙立德的军中原先还有三天粮食，得到升龙岗内的补充，汉军的粮食足以够孙立德的百人部队吃上一个月。 但是问题出现了，孙立德没有想到会缴获这么多粮食。 不仅人手不足，手上可用的粮车同样数量不足，运力不够，就无法带走物资，丢弃又觉得可惜。 孙立德正在思索运粮办法，升龙岗的南方传来了战马嘶叫的声音。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孙立德知道汉军骑手没有夜间的习惯，骑马的人不是土匪就是游牧兵。 孙立德来到了岗上，山岗地形，隐藏身体，眼睛朝着战马嘶鸣声的位置望去。 一支队伍正从南往北行进，队伍中有游牧民也有汉民。 按照这支队伍行进速度，用不了半小时就会进入升龙岗。 和拿武器的游牧民不同，汉民都是俘虏。 这些俘虏大多是青年男女，所有的俘虏都被用绳索绑住了双手，被游牧兵牵着。 孙立德仔细观察过这一队游牧兵，骑兵加步兵数量也得上百了，正面作战汉军即使不败，也必然损失惨重。 看清楚游牧兵行进的方向，孙立德不再犹豫，决定在升龙岗内设置埋伏。 孙立德立即返回了升龙岗内的营地。 轻声下达命令，要求士兵们寻找掩体，不许出声，在营地内设伏，等待信号统一出击。 听完孙立德的命令，郑成和王春士兵们开始进入帐篷躲藏。 孙立德则带着五名土匪站在营地中间假装轻点物资。 游牧兵发现了升龙岗中的这个大营，分出了五个骑兵，骑兵不知道营内的虚实，试探性的接近大营进行侦查。 人高马大的骑兵成了孙立德最好的靶子，孙立德用手中的弓箭，狠狠的教训了这几名骑手，一名骑手被射杀，两名骑手受伤。 骑兵同样利用弓箭进行回击，孙立德利用粮车躲避箭矢，只受到几处轻伤。 在孙立德和骑兵对射的时候，营内的汉兵保持静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游牧兵的首领似乎没有战斗经验，无法理解汉人的埋伏，得出营内没有威胁的结论。 留下了少部分游牧骑兵看管俘虏，这名首领率领大部队朝着营内冲了过来，为了保证孙立德等人无法逃脱，游牧骑兵还分出了一小部分从营后进行迂回。 这些敌人铁了心要杀自己，孙立德可不敢冒险，等到前门的敌人杀进营内孙立德大喊：“就是现在，同时点燃了火把，朝着营门位置扔了出去。” 第二百零二章 小胜 孙立德大概是对于火攻战法有所误解，以为扔出去的火把能够引燃营寨的寨门。 孙立德希望借助火光给汉军伏兵打信号，同时达到打击敌兵士气的目的。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孙立德扔出的火把不仅没有点燃营门，唯一的火源反而被迅速扑灭。 虽然孙立德的引火计划失败了，伏兵依旧听到了孙立德的喊声，伏兵呐喊着从藏身的帐篷中杀了出来。 猝然遭受伏击的游牧兵变得手足无措，汉军以有备打无备，以有序对无序，汉军将士三五个人形成一个作战小组，对游牧兵进行刺杀。 在黑暗中，游牧兵摸不清汉军的虚实，丢下了几具尸体，开始匆匆败退。 和白天的剿匪之战不同，孙立德白天放弃追击土匪，那是因为土匪对于汉军完全没有威胁。 眼前的游牧兵却不同，这些游牧兵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兵员数量，都会对汉军造成威胁，孙立德不能让这些游牧兵快速集结，需要抓住战机，扩大战果。 因此，孙立德组织身边的汉军立即对游牧兵发起了追击，跟在游牧败兵身后一路追杀，一直追到汉民俘虏的地方，汉军才停止了追击。 孙立德召集士兵，解开捆住俘虏们的绳索，此时跟随在孙立德身边的汉兵只有三十人。 汉民俘虏的数量却有二三百。 解放出俘虏之后，孙立德带领士兵和俘虏，朝着大营折返。 孙立德一行刚刚回到营内，营外响起了号角声，游牧兵开始整队。 换位思考，孙立德推断这名游牧兵将领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孙立德先把解放的汉人俘虏带回大营，将俘虏安置好，随后开始备战。 汉军的备战方式就是休息，等待游牧兵进攻，孙立德命令将士们原地修整。 通过刚才的厮杀，游牧兵一共损失了二十三名战士，汉军也产生了伤亡，两人战死，三人受伤。 败退的游牧兵给孙立德留下了大量武器装备，装备种类齐全，不仅有长枪腰刀，甚至还留下了两匹无主的战马。 孙立德从青壮中挑选身体强壮者，将武器下发。 通过向俘虏的游牧兵问话，孙立德查清了这支部队的来历。 孙立德击退的游牧兵是鲜卑人的一支小队。 统兵的军官是一名百夫长，鲜卑人南下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发财的机会。 在克兰草原占惯了便宜的鲜卑人，不可能甘心吃亏，孙立德相信这支游牧兵必定要给汉军制造麻烦。 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却没有有效的防护手段。 离开寨墙防护的汉兵将面对鲜卑人弓箭手的远程射击。 仅仅靠自己的部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孙立德需要向其他兄弟部队求援。 距离升龙岗最近的汉军据点是清马城，孙立德却不愿把希望放在清马城守将身上。 原因很简单，孙立德并不了解清马城守将的身份，拿不准这个将领的性格。 孙立德希望选择更加稳妥的方案。 除了清马城，孙立德还可以向长城守军求援。 孙立德要求郑成骑马抵达长城求援。 长城守将是唐永，孙立德相信以两人的交情，唐永必定不会推诿，带兵救援。 郑成是杨子平的卫队长，对长城的位置很熟悉，因此，孙立德派出了郑成。 郑成从后门离开，为了掩护郑成离开，孙立德依托寨墙使用弓箭和鲜卑人进行了对射。 利用牵制的时机，郑成顺利骑马离开大营，朝着长城方向跑了出去，鲜卑人同样派出几名骑兵对郑成进行追击。 孙立德并不担心郑成的安危，黑夜和对地形的了解是孙立德最能倚仗的防护。 郑成离开之后，孙立德开始封闭寨门。 孙立德组织青壮们开始做饭。 这些汉军俘虏跟着鲜卑人行军消耗了太多体力，尽管营内只有粮食，味道不好吃，但众人却并不嫌弃。 汉王在北地郡集结部队只怕不单单是为了防守，赵哲虽然身份变了，处世风格却没有变，依旧准备借助北上之战消耗北地郡的义军和鲜卑人。 不论义军胜还是鲜卑人胜，汉王都都消灭一部分敌人。 因此，汉军肯定会和鲜卑人作战。 孙立德对于这个迅速击败大月人的游牧政权缺乏必要的了解。 眼前的这些伤兵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帮助孙立德了解鲜卑人军情。 眼前的伤兵只是鲜卑人最底层牧民，并不了解鲜卑人的军事部署。 鲜卑人的管理模式和大月人相同，都是以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为基础进行管理。 这几名俘虏告诉孙立德，鲜卑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草原上刚刚遭到了雪灾，牧民们的牛羊损失惨重，大量的北方部落正在南迁。 孙立德遇到的这支鲜卑人就是刚刚完成南迁的部落游牧民。 在南下之前，万夫长已经传达过鲜卑人大汗的命令。 大汗要求各个部落约束住牧民，不可擅自入寇汉地。 鲜卑人大汗虽然严令禁止鲜卑人南下，要求各部优先进攻大月人，但是这种严令对于前线的部落兵毫无约束力。 与一贫如洗的大月人不同，汉人的领地拥有丰富的物资可以掳掠。 汉军的守备又极为空虚，因此，南下劫掠的鲜卑人往往满载而归。 高收益加上低风险诱惑鲜卑人不断南下侵略。 即使是传递大汗命令的万夫长对于手下将士们的违令行为也没有进行查处，对于部下的掳掠收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今天白天，这一支鲜卑人在百夫长的带领下开始南下，并且顺利的攻破了一座小村。 鲜卑人不仅将村庄里的物资全部劫掠走，还俘虏了大批的青壮男女，准备带回草原充实部落的劳力。 至于村庄中的老弱病残的下场，虽然俘虏没有明说，但孙立德完全可以进行猜测。 孙立德抑制住了杀死这些俘虏的冲动。 这些俘虏掌握的信息对汉军很重要，把这些俘虏交给鲁连秋，对于眼下的孙立德来讲，算是一件奇功。 第二百零三章 固守待援 汉军在营地里修整，鲜卑人却在野外受冻。 每当鲜卑人试图接近营地的时候，孙立德就会使用弓箭进行射击。 鲜卑人不敢离得太近，只能远远进行抛射，汉军有寨墙保护，鲜卑人的箭矢在飞行中失去了力量，因此倒也没有人受伤。 孙立德一边盯着营外的鲜卑人，一边询问身边几名卫兵燕山内乱的真相。 通过卫兵的对话，孙立德大致上还原了燕山内乱。 燕山内乱其实跟孙立德有一定的关联。 燕山、鹤山和宝安山三山的土匪完成会盟，宋致远本想大展拳脚，却正赶上孙立德的部队奇袭宝安山，汉军不仅攻破了山寨，还将宝安山山寨中的积蓄劫掠一空。 宝安山的匪首高翔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选择通过劫掠黑水县挽回损失，不成想不仅没有挽回损失，连性命都丢在了战场上。 战后，大部分土匪被抓，充军到北方边境戍边赎罪，少部分土匪逃到民间，成为一名汉国良民，少数土匪分别投奔了燕山和鹤山，原先叱咤风云的宝安山匪帮彻底销声匿迹。 宝安山土匪的覆灭让王小虎有了更多想法。 三山会盟之时，鹤山虽然排名垫底，但毕竟三山会盟，联盟的整体实力是增强的。 三山会盟对鹤山的发展有好处，但是王小虎很不满意，他毕竟是一山之主，居然在三山会盟之中排行第三。 高翔活着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高翔死后，王小虎心思就变了。 本来有宝安山的高翔顶在前方，王小虎感受不到压力，甚至可以跟高翔联合抗衡宋致远，高翔死后，原先的三山会盟，变成了两山联合，弱势的鹤山毫无疑问会被燕山压迫。 因此，鹤山的王小虎单方面撕毁了盟约，选择了独立。 处于事业巅峰期的宋致远自然没有办法接受王小虎的背叛，选择了进攻，派出的攻山大将正是花云。 花云虽然是燕山的猛将，王小虎却能依靠地形打的有来有回，双方连续进行三次作战，每一次的战斗都是以鹤山匪徒的小败告终，但燕山土匪却始终无法取得完胜，王小虎总能带领残兵逃跑。 几次攻山之中，燕山的匪徒产生了大量伤亡，孙立德的这五名卫兵也是在这个时候决定离开燕山。 听到花云的名字，孙立德勾起了从军的回忆，那个言语不多、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给孙立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燕山土匪是孙立德将来必须要面对的一股势力，至于是争取，还是消灭，完全看形势的发展。 因此，孙立德需要提前布局，对燕山土匪的规模和兵种进行了解。 燕山土匪军容最鼎盛的时候是在三山会盟的时候，那个时候，宋致远拼命扩张势力，军力飞速扩张，甚至有了席卷北地郡的势头。 随着鹤山王小虎单方面撕毁盟约，宋致远把主要精力用来攻打鹤山，多次进攻未果，燕山的势力开始衰弱，孙立德的卫兵在离开燕山的时候，燕山上的土匪人数不足千人。 尽管人数有所减少，留下的那些人却都是打仗最凶猛的悍匪。 这近千人的悍匪中还有三百名老匪和两支特种部队。 第一支特种部队是宋帅卫队，大概有五十人，这些特种部队都是从老匪中进行选拔的，每年都会进行体能测试，测试不合格的将会被筛选掉，缺少的人员从老匪中进行补充，这支部队常年保持着五十人的规模。 另一支部队则是花云手下的花家军，花家军并不是一支特种部队，反而更像一个特殊人才小队，一共只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手段各不相同，有擅长刺杀的，有擅长口舌说服的，有擅长投机摸狗的，总之，这不是一支战斗部队，而是一支奇军。 至于燕山的统领，加上宋致远，一共有五人，这五人中又以花云的能力最强，位居山寨的第二把交椅。 这就是孙立德能够从自己卫兵处得到的所有信息了。 孙立德抽出一支箭，手握箭杆在地上写写画画，不断的在地面上书写“鲜卑、燕山、汉军”这三个词语。 等待援军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营里的汉军不出营，营外的鲜卑人也不进攻，两方都在等待对方先出招，少数的鲜卑骑兵甚至跳下了战马，坐在地上休息。 鲜卑人算是跟自己死磕上了，孙立德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鲜卑人虽然会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代价，但他们的短视行为同样打乱了孙立德的部署。 在孙立德的原计划中，汉军将会利用黑夜接近景安村，夜袭景安村的马匪。 夜晚是一支军队守备最松懈的时候，如果计划顺利，汉军甚至可以获得这些马匪的战马，计划总是完备的，但鲜卑人的出现打乱了孙立德的计划。 这支鲜卑人军队不仅浪费了孙立德的时间，还把孙立德困在了升龙岗里，孙立德开始思索破局的办法，思索在援兵到达之前结束战斗的办法。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孙立德的思考，夜晚的马蹄声格外响亮。 孙立德朝着发出声音的源头看去，一支点着火把的军队正跑向营外鲜卑人的驻地。 透过火光，孙立德看清了新到达战场的这支军队装束，孙立德的心沉了下去，这支接近鲜卑人的部队，同样是一支鲜卑人军队。 孙立德再次告诫自己，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敌人当成傻瓜。 鲜卑人迟迟没有离开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愤怒，鲜卑人在等待援兵。 看来懂得派人求援的，不仅仅是孙立德，鲜卑人同样和援军取得了联系，这支来源的骑兵大概有二三十人，在骑兵的身后还有数量更多的步兵，孙立德看不透黑夜中究竟有多少敌人。 孙立德习惯性的准备喊郑成通知士兵进行作战准备，却猛然想起郑成已经被自己派到长城求援。 孙立德立即安排卫兵们传递备战的消息，汉军们纷纷从休息的营地中走出，进入到防守位置，准备战斗。 第二百零四章 营寨防御战 两支鲜卑人合军以后，没有进行协调和休整。 鲜卑人的军中传出一声号角，鲜卑人朝着营门方向冲了出去。 最前方冲阵的士兵抱着一根圆木，似乎准备强行破门。 孙立德立即组织人手赶紧关闭寨门，安排士兵在营内布防。 大营内的汉人的数量或许比鲜卑人更多，但汉人的武器装备更差，可战的士兵数量不足。 汉军关上寨门，士兵找来一些木板堵住寨门。 一些身材魁梧的青壮则把身体压在木板上，试图堵住寨门。 寨门传来了“砰砰砰”的碰撞声，门外的鲜卑人已经开始了进攻，不断有木屑从寨门上掉落。 王春来到孙立德身边说道:“属下带人去后门防守” 孙立德拿不准王春的能力，但是手下已无人可用。 点头同意之后，王春带走了二十名士兵和二十名青壮，一行人朝着后门跑了过去。 孙立德则组织前门附近的士兵青壮摆好枪阵，准备应对周兵的攻击。 寨门很快就被鲜卑人攻破，破门的圆木不仅撞破了寨门和堵门的木板，还把堵门的青壮撞倒在了地上。 孙立德立即指挥士兵补到寨门前，拍好队列，枪尖朝外，迎接鲜卑人的进攻。 狡猾的鲜卑人没有傻乎乎朝汉军枪阵直接撞了上来。 随着门外一阵弓弦响动的声音，箭雨朝着汉军的枪阵覆盖了下来。 受限于寨门的宽度，以及箭矢在半空中的相互碰撞，这些箭雨并未对汉军造成太大伤害。 孙立德还没来得及重新部署，鲜卑人的第二波箭雨朝着汉军倾泻了过来。 孙立德不知道鲜卑人有多少箭矢，但孙立德明白自己的士兵不能继续傻乎乎站在门口当活靶子。 孙立德大喊着命令士兵就地寻找掩体，躲避箭矢。 在汉军寻找掩护的时候，鲜卑人射出第三轮的箭雨。 前两波箭雨士兵面朝箭矢，还可以想办法躲避致命伤。 第三波箭雨的时候，士兵们忙于躲藏疏忽了防守，伤亡反而高于前两次的打击。 鲜卑人确认寨门处的汉军被击退以后，一队手持木板短刀的鲜卑人推开寨门，冲进营寨之中。 孙立德挺枪朝着鲜卑人杀了过去，厮杀的时候号召其他汉兵发起冲锋。 在孙立德冲锋的时候，营地后门同样传来了厮杀声，后门的鲜卑人同样突破了寨门。 孙立德无暇顾及后门的防务，只能寄希望于王春能够控制住局面。 和大月人一样，游牧民族的鲜卑人更注重射术，忽略了近战技术。 孙立德的灵蛇枪在鲜卑人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地。 即使最结实的木板也挡不住孙立德的攻击。 鲜卑人试图在寨门内建立一个前进基地，但孙立德的出现，却让这些进入营寨中的鲜卑人无法站稳脚步。 在孙立德的攻势下，鲜卑人被挤压在了一起，随着人群变得拥挤，鲜卑人难以挥动兵器或者进行闪躲。 鲜卑人让出的空间也很快被汉军占领。 鲜卑人营外的弓箭手拿营寨内的汉军毫无办法。 这些射手顾忌战友的阻挡，无法专心射箭，汉军却可以毫无压力的刺杀眼前的敌人。 挤入营内的鲜卑人简直就是被动挨打，这支部队迅速被消灭。 挤在门外的鲜卑人知道攻击失利，选择暂时撤退，撤退之前，朝着营内射出一波箭雨。 箭雨不仅射倒了一些汉人，一些躲闪不及的鲜卑士兵同样倒在了箭雨之下。 击退鲜卑人之后，孙立德命令手下的军民组织人手重新封闭城门。 同时寻找木板，将城门固定。 孙立德带着卫兵来到后门。 后门的鲜卑人数量更少，仅仅王春就已经将这些人挡在了门外。 鲜卑人完全没有主攻的打算，后门的进攻似乎仅仅是为了牵制汉军兵力的佯攻行为。 孙立德赶到营后的时候，王春刚刚击退了这一波鲜卑人的佯攻，孙立德帮助王春重新封锁后门。 在刚才的战斗中，王春这个书生一直站在厮杀前线，王春给孙立德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孙立德鼓励了王春两句，叮嘱这名书生注意安全。 离开之前，孙立德留下了三名卫兵，协助王春进行防守。 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匪比新兵战士更适合这种混乱的战场。 鲜卑人的进攻重点依旧是前门，孙立德匆匆赶回前门。 整个升龙岗大营并不大，孙立德的往返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 孙立德刚刚返回前门，鲜卑人就已经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随着一阵破空声响起，营寨的外墙开始起火。 孙立德明白，鲜卑人开始使用火箭了。 这些气急败坏的鲜卑人决定用烧毁寨墙的方式进攻。 和孙立德如同儿戏的点火方式不同，鲜卑人的火箭齐射迅速点燃寨墙，火势很快燃烧了起来。 鲜卑人尽管使用火攻，目的却不是杀光汉人，他们似乎依旧存了获取战利品的心思。 火箭攻击的目标被控制在了寨墙的位置。 大营内四下都是帐篷、粮食等易燃物，如果鲜卑人真的存了心要发动火攻，汉军将面临灭顶之灾。 了解鲜卑人意图后，孙立德命令军民撤出寨墙，退到安全地带。 同时安排人手隔离寨墙的火源与营内物资，避免扩大火势。 尽管鲜卑人有意保护营内的物资，飞行中的火箭还是造成了误射，流箭甚至点燃了两辆粮车。 孙立德立即组织汉民扑灭营内的明火。 升龙岗这个营寨只是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在火焰燃烧中，寨墙不断发生“滋滋啦啦”的声音，伴随着响声不断有寨墙倒塌。 孙立德已经能够透过火光看到鲜卑人狰狞的面孔。 营外的鲜卑人依旧在休息，他们似乎准备等到火势变小之后，再发动攻击。 孙立德明白决战的时候快到了，下一次的攻击，鲜卑人将使出全力。 汉军士兵伤亡较大，孙立德从青壮中组织人手参于防御。 牺牲汉兵和阵亡鲜卑人的武器都被收集起来，重新武装给了这些青壮。 第二百零五章 谎言 随着时间推移，火势渐渐减弱。 寨墙已经被烧毁，烧焦的木材散落一地。 远处的鲜卑人重整好了部队，朝着汉军营寨冲杀了过来。 在鲜卑人进行火攻的时候，孙立德也没有闲着，孙立德命令营寨内的汉国军民利用粮车和粮袋制造了简易工事进行防御。 汉军的防御工事太过简陋，似乎无法抵挡鲜卑人的一轮冲击。 孙立德也没有机会使用这个工事。 鲜卑人冲锋只冲到半路就开始自行崩溃。 虽然看不到营外的战情，孙立德却能够通过鲜卑人表现分析形势。 孙立德预测已经出现了战机，连忙命令士兵搬开路障，亲自拿着武器追杀了出去。 在营外，孙立德看到了一支正在追杀鲜卑人汉兵，这支生力军在鲜卑人的队伍中如同虎入羊群杀的鲜卑人人仰马翻。 除了少数的骑兵得以逃脱，大部分的步兵被汉军杀死、俘虏。 孙立德在汉军的队列中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唐永，此时的唐永已经成为了一名营官，负责长城的卫戍工作，在这次的救援战中，唐永至少出动了半数以上的部队。 唐永管理的长城军不论是兵甲装备，还是精神风貌都比当初杨子平的部队强太多了。 孙立德感谢了唐永的救援，并且从战利品中分出了一部分，交给唐永。 将士们厮杀一天，确实太辛苦了，孙立德命令将士回营休息，准备部署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孙立德则开始和唐永叙旧。 孙立德跟唐永简单讲解了入周作战的全过程，唐永则跟孙立德讨论了锐士营的现状。 定策城之战，锐士营彻底打响了名号。 但是惨烈的战争导致老兵损失惨重，部队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锐士营的兵员缺口很快就被补齐了，定策城的俘虏和解放的汉军流民太多了。 作为锐士营的副营官，李天成同样因为定策城之战获得了极高威望，死战不退坚守南城的故事被广为传颂。 当孙立德带领别动队进入周地之后，李天成这个代理营官已经实质性的控制住了整个锐士营。 河安城事件后，孔文斌和唐永的部队被抽调到了其他战场，从此再未回归铁壁军，这两营官兵只在名义上隶属铁壁军。 孙立德知道唐永和孔文斌参加了河安城事件，孙立德对于这起事件很感兴趣，听到唐永问起，孙立德打探起了整个事件经过。 听到孙立德的问话，唐永的脸色变了，气氛陷入到尴尬的沉默中。 孙立德倒也识趣，知道这里面别有内情，不方便透露，便开始转移话题。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汉军的兵甲装备质量不错，看来在长城上的生活不错啊。” 孙立德随口说的一句话不仅没有让唐永心情变好，唐永的脸色反而变的更差了，唐永无奈的说道：“孙将军开玩笑了，长城上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铁壁军将士们的待遇却下降的很厉害，郡守府不给士兵们提供军饷了。” 听完唐永的话，孙立德一愣，锐士营从成军之初就由郡守府承担军饷，锐士营扩建成为铁壁军后反而断了军饷，孙立德听的很诧异。 唐永继续说道：“孙将军果然消息灵通，知道锐士营扩建成了铁壁军，对于我部来讲，扩建之后的待遇真的不如扩建之前，扩建之后我们营现在依旧占着铁壁军的编制，按理说，我部士兵每个月都有北地郡郡首府提供的军饷，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唐永眉头一皱，说道：“李天成又在河西郡新组建了两支营伍，我和孔文斌部的军饷被截留下来，交付给了新营，我们营至少半年没有得到军饷，将士们很不满，平时下达军令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对将士们提太多要求。” 孙立德疑惑的问道：“我看军中的兵甲装备看上去不错，士兵的精神状态也很好” 唐永说道：“兵甲装备都是从河安城仓库拿走的，上将军带我们捕杀陆谦之后，担心陆谦的部队会制造兵变，所以命令我们立即夺取军中的武库，将部队武装起来，河安城的士兵确实曾经谋划过兵变，但这场兵变被消弭在了无形之中，上将军没有要求我们归还武器装备，我和孔文斌两个人也假装没有这回事，至于士兵精神状态很好，这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说到这里，唐永警惕的回头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才说道：“汉王不是命令鲁连秋节制北地郡的各路营伍和义军吗，我告诉士兵们，汉王不仅给士兵们安排了新的作战任务，还将给士兵们补全军饷，因为有盼头，所以士兵们才格外亢奋。” 听过唐永的回答，孙立德差点惊呼出声，他实在无法想象以唐永的能力，居然需要使用谎言来维系军心，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一旦谎言被拆穿了，可想而知，从希望到绝望的将士们将会带来多大的破坏。 一个谎言需要用其他谎言来弥补，在谎言被戳破之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补齐军饷，群众也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真金白银到位了，将士们的不满自然就平息了下来。 孙立德自然不能将希望放在汉王或者鲁连秋身上，汉王暂且不提，鲁连秋即使手上真的拥有这么一笔钱也只会用在自己的嫡系部队身上。 孙立德决定帮助唐永圆谎，利用一个矛盾转移另一个矛盾。 孙立德把将士们召集了起来，告诉将士们，他们的军饷在燕山脚下被燕山群匪劫走了。 听完孙立德的消息，部队开始一片哗然，也有人提出了质疑，但是孙立德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卫兵中还有几名原先的燕山土匪。 这五名土匪的证词让孙立德的话语变得更加可信。 士兵们开始由质疑转变为愤怒，在这种场合下士兵们的情绪很容易就被煽动了起来，很快就有士兵喊道：“请孙将军带我们夺回军饷！” 第二百零六章 唐永部的将士们在孙立德的鼓动之下，彻底激发了作战斗志。 此刻的士兵们关注点已经从孙立德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转移到了夺回燕山土匪抢夺的财物上了。 孙立德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反复进行推辞，直到唐永出面移交部队指挥权之后，孙立德才选择了接受。 在接手部队指挥权之后，孙立德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答应将士们剿灭燕山群寇。 将士们立即欢呼了起来。 安抚好军心，唐永将孙立德带到一旁，低声询问道：“孙将军是认真的吗？如果是燕山群寇确实会抢夺官府的财物，这个理由很充分，只不过，就连柳鸿远这样的郡守都没有办法拿燕山匪寇如何，仅仅依靠这支三百人的小队攻灭燕山群寇这不是开玩笑嘛” 孙立德说道：“我也不认为能够简单的消灭燕山群寇，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那就没办法，必须这么做了。” 唐永摇了摇头，说道：“不愧是孙将军，胆气过人，唐某跟你干了。” 孙立德说道：“还请唐将军命令士兵修整，我军将在下午向景安村行军，对景安村的马匪进行夜袭。” 唐永领了命令下去传令，孙立德开始从解救的汉军青壮俘虏中进行募兵，这些解救的汉民被鲜卑人搞得家破人亡，对鲜卑人有很深的仇恨。 孙立德宣布征兵任务之后，不仅仅是男青年，就连一些女青年也试图从军，看到军心可用，孙立德从这些应征的青年之中招募了大量部队，补齐了原先的人员缺口。 除了作战部队之外，孙立德还招募了一些运粮的民夫。 孙立德手上没有可以募集兵员的资金，因此大多数的资金以粮食进行发放。 孙立德安排好一切，也回到了营房中休息。 等到孙立德睡醒，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所有的物资都已经被装车完成，不愿意参军的青壮也已经离开。 孙立德清点了部队兵员，唐永部近三百人，这支部队不论武器装备，还是兵员素质都是孙立德麾下最好的。 孙立德部的战兵数量也得到了了增加，人数达到了近一百五十人，达到了三个小队的规模。 至于运输物资的民夫，汉民加上俘虏，大概有五十人。 整队完成之后，全军朝着景安村方向前进。 汉军的行军速度完全在孙立德的预料之中，当汉军到达景安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景安村里不仅冒着灯火，还有喧闹的声音，似乎是在举办宴会。 孙立德安排将士们在村外进行修整，他则亲自带领卫兵们摸到村庄里进行侦查。 景安村到处都是历经战场的痕迹，村内一片断壁残垣，墙面和地面等很多地方残留着血迹，即使那场屠杀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村内依旧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孙立德几人小心翼翼的进入村庄，村内的确正在举办宴会。 整个景安村就如同不设防一般，连本应该在村口值守的土匪也消失了踪迹，他们似乎离开岗位进入村子中参加宴会去了。 尽管马匪们警惕程度不高，孙立德依旧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在村里进行探查，景安村并不是一个小村，孙立德在村里找了很长时间才摸清楚村内要害部位的地点和守备力量。 马匪的人数比孙立德预料中更多一些，孙立德估计这些马匪人数在三十人左右，其中的大部分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只怕是连刀都拿不起来了，孙立德相信自己可以顺利的攻下景安村。 返回部队之后，孙立德把郑成和唐永叫到了自己身边，准备进行战斗部署。 尽管孙立德可以轻松剿灭这批马匪，但孙立德依旧制定严格的进攻方案，孙立德要确保行动万物一失，把村里的所有物资都留下。 汉军在兵力上具有绝对优势，孙立德决定采用四面包围的战法。 汉军的总兵力被分成了四部分，一支由唐永负责、一支由郑成统帅，一支由孙立德带领，剩下的一支由唐永从部下中挑选军官指挥。 除了封锁住景安村的四个村口，阻止马匪逃亡，三名军官还有其他任务。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汉军一共有三个攻击重点，分别是匪兵的聚集地、村庄内的仓库和看管马匹的马房。 孙立德、唐永和郑成各自负责一处，因为孙立德挑选的是北门，所以孙立德进攻的是马房。 三个人约定好进兵时间，便带领部队分头出击。 除了郑成带领着孙立德手下的新兵，其他三路都是唐永的部下。 作为原先的锐士营营官，孙立德在这支部队中素有威望，将士们倒也信服孙立德的领导。 到达进攻地点之后，将士们进行简单修整清点装备，到达进攻时间之后，总攻开始了。 孙立德留下了一半士兵看守北门，自己则带领剩下的士兵杀向了马房。 马房留守的马匪完全没有预料到汉军的进攻，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汉军制服。 马房中的三十几匹马并不全是战马，受惊的马匹发出了嘶叫的声音。 刺耳的马匹嘶叫声似乎是一个信号，一个战争的信号，嘶叫声响起之后没多久，整个村庄回荡着厮杀和惨叫声。 孙立德并不担心这一仗会失败，当汉军急行军到了景安村没有被马匪们发现的时候，汉军已经获得了胜利，接下来汉军做的仅仅是摘取胜利果实而已。 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马房确实是一个重点部位，一些反应快的马匪在发现汉军夜袭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来到马房取马。 当然，这些反应快的聪明人都被孙立德俘虏或击杀。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多，村内的喊杀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孙立德留下了全部的兵力看守马匹和俘虏，孙立德则直接朝着景安村那个举办宴会的地方走了过去。 按照进攻前的计划，唐永亲自带队抓捕马匪，孙立德突然特别想见一见这名马匪头子，也许这名马匪头子能给自己想要的情报。 第二百零七章 马匪 这次的攻村计划很成功，景安村的马匪没有一个人漏网，全都被汉军控制住了，汉军也取得了零伤亡的优秀成绩。 孙立德每次作战之后都有复盘战斗过程的习惯，这次的景安村夜袭战虽然战斗规模很小，孙立德依旧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作战经验。 孙立德问起唐永整个作战过程。 整个作战过程平平无奇，按照唐永的说法，整个攻击过程非常顺利，马匪根本没有做出反抗。 当唐永带领部队赶到景安村内的时候，大多数的马匪被汉军一锅端，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少数机灵的试图往村外跑，只不过汉军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些马匪没能逃出去。 通过复盘，孙立德再次确认了侦查兵的作用，如果马匪能派出探子，甚至安排人值守，都不至于败的这么惨。 孙立德问清楚马匪头子的位置，在唐永的带领下，来到了马匪头子身边。 马匪首领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左脸颊上有一道刀口，看上去很吓人。 中年人的身上帮着好几道绳索，看来汉军在抓捕这名马匪头子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 孙立德站在这个马匪头子身边，正准备问话，马匪头子一张嘴，喷出了一口的酒气。 孙立德微微皱眉，命令手下将士打来一桶水，泼在马匪头子身上。 这桶冷水虽然没有帮助马匪头子彻底醒酒，却也让这个头子变得冷静了很多。 马匪头子摆出一副硬汉形象，坚决不给孙立德透露信息。 看到马匪头子不配合，孙立德倒也没有继续浪费时间，把俘虏的马匪们分成了好几支队伍分别进行审讯，孙立德第一次见到马匪，但是孙立德相信人性，在生死面前，硬汉还是少数。 事实证明，孙立德的判断是正确的，哪怕是穷凶极恶的马匪，在刀枪面前也变得老实了很多。 通过马匪的供词，孙立德还真了解到了一个宝贵的情报，景安村之所以举办了宴会，跟燕山和鹤山的争斗有点关系。 鹤山的王小虎虽然实力较差，但终究在鹤山经营了很多年，不仅熟悉山里地形，还有着广泛群众基础，也正是因为王小虎的威望够，所以花云虽然连战连胜，王小虎却总能东山再起。 面对鹤山的背盟，宋致远又不能不管，这种明显的背叛行为如果不做处置，宋致远的威信将会受到致命打击。 燕山在扩张实力的时候因为扩张速度太快，根基并没有打牢，在扩张过程中手段又过于凶狠，得罪了不少人。 燕山的这些仇家在燕山强大的时候倒也只敢夹着尾巴做人，当鹤山王小虎和宋致远决裂之后，这些仇家选择投靠王小虎，正因如此，鹤山的势力虽然弱小却一直没能彻底被剿灭。 一面是不断削弱的燕山势力，一面是永远消灭不掉的鹤山势力。 宋致远开始转变策略，决定断绝王小虎的外援，争取北地郡的大小匪帮，尤其是那些没有机会得到官府招安的小匪帮。 宋致远向整个郡内有名气的匪帮都派出了使者，提出在鹤山脚下进行会盟，举行杀虎仪式。 宋致远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野心，甚至还表示会在统一北地郡之后，正式起兵，加盟的各个头目将会按照战功进行封赏。 别的头领什么想法，孙立德不知道，很显然，眼前的这些景安村马匪是认同宋致远的的计划的。 宋致远留给匪帮们的时间不多，一共只有三天，因此马匪们在村庄内杀猪宰羊犒劳士气，这些人野心勃勃，试图闯出一番事业。 听完俘虏的供述，孙立德察觉到了机会，宋致远进攻鹤山将会动用大部分的军力，而且，为了保证行动的成功，必然会出动精锐，守卫山寨的土匪必然只有老弱病残，汉军的机会出现了。 孙立德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直接杀上燕山，燕山守备空虚，正是汉军夺取山寨财物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孙立德也不犹豫了，命令唐永从军队中挑选一些擅长马术的军士，这些军士骑上战马打探消息。 孙立德给这些快马安排的任务方向只有两个，一个方向是鹤山，一个方向是燕山。 这次的奇袭需要赶时间，孙立德需要急行军，因此，俘虏和战利品都成为了负担。 孙立德命令王春和郑成两个人带着新兵战士留守景安村清点俘虏和物资，完成清点后绕道升龙岗，重返漠杨城。 孙立德带领唐永部的将士，携带三日粮食，朝着燕山进行急行军。 景安村距离鹤山近，距离燕山远，为了避免正面和宋致远的匪兵相遇，孙立德在行军的时候故意选择了绕行，因为绕路耽误了行军，汉军到达燕山山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到达下午了。 孙立德算了算时间，此时的宋致远应该已经到达了鹤山山脚，如果宋致远的行动更快，燕山土匪此刻应该已经跟鹤山土匪发生了战斗。 急行军虽然争取了时间，却也付出了代价，士兵们不仅体力消耗很大，部分士兵还在行军路上掉队了，将士们迫切需要修整。 孙立德对唐永说：“你组织将士们休息和用餐，切记用餐过程不能使用明火，注意隐蔽，我先行上山进行探查，如果我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全军直接撤退，不要犹豫。” 听完孙立德的话，唐永立即说道：“燕山匪徒凶名远播，孙将军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了，我的军中有一些机灵的探子，让他们探查就足够了。”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放心，我是猎户出身，山里的情形懂得更多，一个人反而更加便于行动，而且我曾经参加过燕山之战，对于燕山的地形有所了解，我知道需要侦查什么，这份工作如果交付给其他人，我实在不放心。” 唐永看到孙立德意志力很坚定，倒也没有再坚持，返回军队中组织休息。 孙立德则朝着燕山走了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再战燕山 虽然孙立德跟唐永提到过自己熟悉燕山地形，但是燕山之战已经过去太久了，孙立德早就已经忘记了当时那场战斗的具体经过。 孙立德穿过山脚的小河，河水很浅，仅仅没过脚踝，但是孙立德不会被眼前的河流麻痹，上一次汉军攻山的时候，这条河流水位同样很低。 燕山匪徒的水攻之法给孙立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孙立德可不想重蹈覆辙。 在孙立德的记忆中，燕山唯一的地标就是这条小河，只要渡过这条小河，后面的道路将会一马平川。 秋冬季节，正是枯水期，水位本来就低，但是孙立德不会大意，为了确保稳妥，还是沿着河道朝着上游走了过去，孙立德想要掌握更准确的信息，确保燕山土匪不会再次使用水攻。 沿着河道上山，走出去大概十分钟左右，孙立德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和孙立德猜测的一样，燕山的水位低不单单是环境造成，燕山匪徒故技重施，用粮袋堆造了一个简易的大坝，大坝承担起了蓄水断流的作用。 收枯水期影响，河水的储量并不大，但是足以完成一次水攻，看来燕山的这名宋头领并没有放弃水攻的意图。 燕山土匪除了在河道上游设置了拦河大坝，在大坝旁边不远的地方还建造了一座小木屋，小木屋里传出讲话声，看来这个大坝是有人负责值守的。 孙立德暗暗惊呼，幸好自己先进行了一番调查，没有贸然出兵。 汉军此次的进攻完全是一场奇袭，如果不是趁着燕山土匪倾巢出动进攻鹤山王小虎，孙立德不可能自大到派出三百人进攻燕山的程度。 在燕山防务的同时，汉军也达到了出其不意。 但是，再出其不意也会在进攻的时候惊动山寨里的留守匪兵，一旦匪兵发出信号，通知了这些把手堤坝的匪兵，实行水攻之法，那么昔日的燕山之败很有可能重现。 孙立德定了定神，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接近小屋，趴在窗下，聆听木屋内的动静。 木屋里的人，似乎正在赌钱，赌到兴起之处根本不知道有外人在窗外。 孙立德确认不会引起屋内人注意后，用手指把窗户纸轻轻捅破，眼睛顺着窟窿朝着木屋内看了过去，木屋里一共有三个人，桌子上摆着骰子和银钱。 孙立德有信心在无伤的情况下击杀这三个人，孙立德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悄悄的离开。 孙立德并不想冒险，虽然屋子里只有三名匪兵，屋外呢？孙立德无法保证屋外没有其他土匪，因此孙立德不能冒任何暴露自己的风险。 孙立德这次上山的目的是进行侦查，控制这个水坝的任务，可以等到总攻开始之后指派他人负责。 离开水坝之后，孙立德沿着河道下山，在河道处重新上山，接近了燕山匪徒的营寨。 孙立德之所以选择绕行，也是为了提前模拟一遍汉军的攻山路线，防止土匪在路上设置陷阱。 顺利到达燕山匪寨的孙立德有些吃惊。 眼前的燕山匪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住着几名土匪的小山寨，不仅山寨进行了扩建，山寨旁边还有一条山路，顺着山路继续朝山上看去，能够看到一座更大的营盘，这座山寨似乎是燕山土匪的新寨。 旧寨大概仅仅承担监视作用，作为新寨的一道防线。 旧寨不仅寨门口有匪兵全副武装的值守，寨门前方还有两队匪兵在营外巡逻，两个队伍交替巡逻，没有死角，想被哨兵发现攻进山寨只能是一个梦想。 孙立德不敢接近山寨，只能选择原路返回。 回程的时候，孙立德依旧保持高度警惕，避免被燕山的探子发觉。 到达山下，孙立德来到唐永身边，两个人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河道上游的大坝必须得控制在汉军的手中，这个大坝不仅关乎汉军的退路，更关乎汉军生死，容不得半点马虎。 在孙立德原计划中，汉军分出一个小队夺取河道上方的大坝，其余的主力进攻燕山的匪寨。 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动，汉军必须尽量多的集中兵力进攻燕山山寨，如此一来夺取大坝的兵力势必有所减少。 唐永命令一名小队长带领十名士兵进攻大坝。 这名小队长叫刘悦，孙立德也认识，是原先黑虎村的那个青年首领，孙立德在漠杨城征兵的时候加入了孙立德麾下，算是一名老兵了，黑虎、柳泉两村的士兵在孙立德手下屡立战功，伤亡很大，活下来的老兵大多成为了军队中的军官。 这个刘悦参加了之前的景安村围村战，虽然没有立下大功，倒也没有出过纰漏，孙立德同意了唐永这个任命。 刘悦带领本部半数士兵上山，准备夺取大坝。 孙立德和唐永两个人则迅速敲定了进攻计划，如果事情可为，汉军击破山下的老寨之后再统兵进攻山上的新寨，如果事情不可为，或者寨内的物资足够，那么汉军将立即撤兵。 整个攻山计划虽然保守，但是安全。 孙立德两个人立即集结队伍，带兵上山。 经过山脚的小溪，小溪边的道路上有一串脚印，脚印朝着山上走去，孙立德微微皱眉，汉军没有第二次进攻机会了，必须得在这次进攻中获得最大战果。 刘悦的汉兵不仅全副武装，而且经验丰富，孙立德并不怀疑刘悦的胜利。 汉军很快就到达了燕山旧寨门前，孙立德没有让部队修整，而是直接发起了进攻。 燕山土匪毕竟都是一些百战老匪，经验丰富，不像景安村那些二流水准的马匪。 当孙立德发起进攻的时候，燕山旧寨的守门士兵立即发出了示警，巡逻的匪兵则冲上前进行拦阻。 这些负责迟滞汉军的匪兵迅速被击杀，汉军朝着山寨冲了过去。 孙立德又岂会给这些匪徒示警的时间，在匪兵封闭寨门之前，汉军撞开了寨门，汉兵顺着寨门冲进山寨中，将士们怀着对金钱的渴望，以及对劫匪的仇恨杀向了营内的燕山土匪。 第二百零九章 老寨 汉军将士们怀着对金钱的渴望以及对劫匪的仇恨，杀向了营内的燕山土匪。 出乎孙立德的意料之外，营内的匪兵人数比想象中更多，孙立德放眼看去，眼前的匪兵粗略至少得有一二百人，这些人身上携带着武器。 孙立德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他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知道汉军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攻击。 其实汉军还是有优势，别说土匪仅仅只是携带武器，哪怕每个土匪都是钢铁战士，汉军这一仗也必须要继续打下去。 眼前的这些土匪明显没有应对突袭的经验，仓促之间无法形成有效抵抗。 汉军则不同，不仅拥有精良的武器装备，还能在各级军官的组织协调下以小队为单位进行作战。 一方士气高昂，一方士气低落，汉军轻易的控制了老寨，杀死打伤的匪兵数量近五十，其余的匪兵要么投降，要么逃出山寨往山上的新寨逃去。 战后，通过询问战俘，孙立德总算知道了匪兵聚集在老寨的原因。 孙立德在老寨的中间看见了一个车队，一共五辆大车，每辆大车上都有一个大箱子，孙立德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金光闪闪，装满了金条。 孙立德连续打开后面的箱子，发现每一车都是金条。 通过询问土匪，孙立德这才知道事情的缘由，燕山的四头目绑架了一名汉国粮商的女儿，索要了五千两的赎金，孙立德遇到的这队土匪正是刚刚完成交易取得赎金的匪兵。 这些土匪把赎金带回老寨之后，正准备分发银钱，意外降临了，孙立德的汉军出现了，尽管得到了寨外的巡逻兵示警，土匪们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就连那个谋划绑架计划的四当家也被汉军打死了。 对于一个匪首的伤亡，孙立德其实并不在意，但孙立德知道，自己和燕山土匪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宋致远是一个重视声望的头领，自己的营地被攻破，手下的头领被杀死，如果他不报复，这个队伍就不用带来。 反正已经把人得罪了，孙立德不介意把宋致远得罪的更狠。 汉军仅仅攻破了旧寨，燕山上还有一座新寨，孙立德询问起了新寨的情况，想知道有没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俘虏们告诉孙立德，新寨是燕山的大本营，土匪们的家眷和财产都在新寨，平日里不论战事多么紧张，新寨中都会有一名统领和三百名土匪留守，这次宋致远带走了大半精锐，却依旧留下了三当家和四当家带人守卫新寨。 如果不是四当家发现了机会，绑架了粮商的女儿，从新寨借走了一百名士兵，新寨的防务必然万无一失。 即使如此，新寨中还有二百名土匪驻守。 分析完新寨中的土匪情报，结合孙立德手上的力量，孙立德选择放弃上山，孙立德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这次进攻山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扫平匪患，而是为了给唐永部赚取军饷。 缴获的这批黄金完全可以应付将士们的饷银，将士们的士气自然就维持住了。 维持住将士们的士气，孙立德就已经满足了，继续进攻山寨的风险太高了，按照俘虏的供词，仅仅土匪的战兵就有二百人的数量，那些土匪的家眷同样会是汉军攻击山寨的最大阻力。 汉军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攻破了燕山老寨自然要给宋致远留下点惨痛记忆。 孙立德将燕山四当家的首级取下，用布包裹好，所有的俘虏都被带走作为劳力运输战利品。 除了这几车的黄金，汉军还在营寨中夺取了大量粮食和黄金，受限于时间，准确价值无法估量，但孙立德估计，这些财物的价值必定不会低于三千两银子。 孙立德不禁有些感慨，不愧是燕山的土匪，确实够富有。 孙立德想起了宝安山的剿匪往事，同样是大匪帮，孙立德剿灭宝安山匪帮之后一共才得到了两千两银子，不算赎金这份意外之喜，燕山的这座旧寨缴获的战利品就达到了三千两，只怕新寨中的钱粮会更多。 孙立德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贪婪，他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 命令士兵整理队伍开始下山，离开营寨之前，孙立德命令士兵们点起火把，彻底焚毁了旧寨。 孙立德烧毁山寨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作为剿匪的成果进行报功，另一方面则是诱惑新寨的三当家带兵下山作战。 新寨中的那个三当家出人意料的沉得住气，一直到汉军离开山寨，新寨的将士们依旧没有下山。 孙立德指挥士兵开始下山，亲眼看着士兵和俘虏全部过河之后，孙立德带领卫兵顺着河道堤坝方向走，准备到大坝处通知刘悦组织士兵撤退。 刚刚到达小屋，孙立德就听到了喊话声。 一个略带阴沉的男低音说道：“我一直很担心大坝这里会出问题，之前就劝大哥在这里增加人手，想不到我的预言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你们现在投降，我还能保证你们不死，如果负隅顽抗，落到我的手里，哼哼，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悦的声音适时响起，说道：“呸，我锐士营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投降的军官，阁下不必多费口舌，定策城之战时孙将军可以舍弃荣华富贵和我等将士们同甘共苦，刘某不才，自问比不上孙将军义薄云天，但也不会给锐士营丢脸。” 那个阴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孙将军？莫非就是那个北康县的孙立德，这种人也能成为你们的偶像，此人虽然能打仗却不懂得人情世故，已经被汉王革职了，你以为你拿出他的名号能吓唬的住我吗，我告诉你，老子不是吓大的，要是他敢出现我面前，我会亲手杀死他，为高翔报仇。” 听到这里，孙立德直接举着长枪循声走去，孙立德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山寨里的头领能知道自己被革职的消息。 第二百一十章 孙立德并没有走太远，很快就找到那个嗓音阴沉的人。 这个人有一对小眼睛，个子不高，穿着皮袄，被土匪簇拥着，似乎是一个头领。 这个土匪头子身边大概有三十名土匪。 刘悦和他的士兵站在这些匪兵的面前，两方中间的空地上倒着几具尸体，双方为了这条堤坝已经进行过战斗。 孙立德的出现吸引到了全场人的注意。 刘悦惊喜的说道：“孙将军！” 听完刘悦的喊叫声，土匪头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大嗓门掩盖心中的紧张，说道：“你，你是什么人？” 虽然土匪头子很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但他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他。 不单单是孙立德，就连这个土匪头子带在身边的土匪们也都产生了动摇。 孙立德似乎在燕山是一个名人，知道自己情报的人不在少数。 眼前的土匪人数是汉军的两倍以上，但是在孙立德的眼中，这些已经丧失了作战意志的匪兵根本算不上自己的对手。 孙立德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不是想为高翔报仇吗，现在机会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拔刀吧。” 孙立德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尖朝向了土匪头子，孙立德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土匪头子走了过去。 孙立德的卫兵们也拔出了刀，跟在孙立德的身后，保护孙立德的后方。 孙立德的接近让那名土匪头子变得更加慌张，只见土匪头子高声喊了起来：“姓孙的杀了老四，谁要是杀了这个家伙给老四报仇，我就把他提升为头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土匪头子的话音刚落，一些勇猛的土匪就拿着手中的刀枪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如果这些匪兵排列好队形向孙立德进攻，孙立德倒要有些顾忌，然而眼前的土匪们似乎被利欲熏心，丧失了危机感，反倒是争先恐后的朝着孙立德跑了过来。 土匪们的进攻变成了添油战术，孙立德灵活的刺出手中的长枪，将这些落单的土匪一一杀死戳伤。 死掉的土匪倒也没什么，尸体倒在地上，受伤的土匪就惨的多，孙立德和卫兵们没有给伤兵补刀，而是任由对方躺在地上哀嚎，动摇土匪的士气。 孙立德经历过太多的战斗，对于这种操纵战场情绪的小伎俩，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孙立德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土匪头子走了过去，没有走几步，面前的这名土匪头子就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转身逃跑。 这个土匪头子完全忘记了自己夸下的海口，甚至都不敢和孙立德交手。 土匪头子这一跑，其他土匪们也丧失了抵抗意志，开始逃跑。 根据头目的对话，孙立德推测此人应该就是燕山山寨的三头目，因此，孙立德并不想放过这个人。 一方面此人身为燕山的高层，知道大量的燕山情报；另一方面，孙立德想知道，一个藏在山里的土匪，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撤职消息的。 汉王并没有在全国宣传自己的撤职信息，就连自己的一些旧部和好友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山里的土匪竟然知道。 孙立德跟在这些土匪身后进行追击，孙立德还是吃了不熟悉地形的亏，在树林中追丢了目标。 孙立德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放弃，虽然这个土匪头子缺乏勇气，但是出乎意料的灵活。 土匪头子虽然逃脱了，一些没有逃掉的土匪却成为了孙立德的俘虏，通过这些俘虏，孙立德确认了自己的推测，刚才那个土匪头子确实是燕山的三当家。 孙立德找到刘悦，汇合之后一起押解俘虏下山。 快速渡过小河，孙立德遇到了在河边等候的唐永，全军集合之后朝着漠杨城前进。 孙立德的行动比王春更快，当孙立德和唐永带领部队返回新军营地的时候，王春的部队还在没有回来。 孙立德首先履行了承诺，从战利品中找出了足量的黄金补全了唐永部的欠饷，所有的黄金都下发到了将士们手里。 除了饷银之外，孙立德还从缴获的军饷中拿出了一半，分发给有战功的将士们作为奖励。 经过孙立德的一番布置，汉军将士门对于孙立德的安排非常满意。 傍晚时分，王春带领的新军将士押解着俘虏和战利品回到了营伍。 唐永的职责是守卫长城，跟随孙立德出行的这几天已经算是擅离职守了，因此当孙立德的嫡系部队返回以后，唐永开始组织部队撤回长城防线。 孙立德除了给唐永解决了军饷问题，还从缴获的军粮中拨出了一部分，交给了唐永，在离开之前，唐永来到了孙立德身边，说道：“不论孙将军是什么身份，唐某和麾下的将士一定听从将军的调遣，但凡驱使，绝无二心。” 孙立德安慰了两句，唐永带领部队离开了。 孙立德先找到王春，让王春尽快清点出营内的所有物资，不仅仅是钱粮，就连武器兵甲孙立德同样需要得到一个准确数字。 原先帮助孙立德运输战利品的民夫得到了孙立德的感谢，愿意留在军中的全部录用从军，不愿意参军的则发放路费遣返。 在孙立德的要求下，汉军人数膨胀到了二百，其中还有一个小队的女兵营。 孙立德的俘虏人数同样不少，在升龙岗、景安村和鹤山俘虏的土匪数量就达到了二百人，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鲜卑人。 对于这些俘虏，孙立德拿不准应该怎么处置，但是俘虏每天都会消耗粮食，留下会产生成本，释放又很不甘心，孙立德决定去请示一下鲁连秋，把自己的困扰扔给这个将军。 在离开之前，孙立德还给郑成安排了征兵任务，要求郑成从军队中征召三十个骑兵，通过升龙岗的战斗，孙立德意识到了草原作战的机动性，在未来的战场上，骑兵必然比步兵拥有更广阔的发挥平台。 安排完所有工作，孙立德前往了漠杨城。 第二百一十一章 汇报匪情 经过卫兵通报，孙立德再次见到鲁连秋。 和之前相比，这位中年将军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疲惫之色，鲁连秋的脸上居然散发出一丝红润。 孙立德还没有开口表明来意，鲁连秋却抢先一步提问道:“孙将军可是定策城之战的锐士营将军。” 孙立德倒也不意外，自己举止怪异，想不被注意倒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孙立德摸不清鲁连秋问话的意思，只能点点头。 知道孙立德真实身份后，鲁连秋的态度变的恭谨了很多，问道:“孙将军在定策城大败周英和冯明德的故事，本将在王城就多有耳闻，这次北地郡的战事中，本将需要仰仗孙将军了。” 孙立德跟鲁连秋客套了一番，随后讲起了升龙岗、景安村和燕山之战的全过程。 听完孙立德的介绍，鲁连秋哭笑不得，说道:“孙将军，孙老弟啊，你也太能干了，连燕山悍匪都在你手上吃了大亏，我原先的计划里，并没有剿匪安排，我军会在这几天对草原上的鲜卑人发起一次进攻，孙老弟抓到的鲜卑人俘虏确实可以交给我审问，只不过……” 鲁连秋微微皱眉，说道：“燕山土匪难得消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北地郡正处在多事之秋，孙老弟不该去招惹他们的。” 孙立德当然不会告诉鲁连秋，自己率部攻打燕山是为了抢钱。 孙立德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本来不想攻打燕山，原本的计划只是进攻升龙岗和景安村的匪徒，只不过，进攻景安村的时候，我抓到了一些马匪，马匪提到宋致远正在召集全郡的大小匪帮，准备消灭鹤山王小虎。” 鲁连秋知道孙立德马上要提到的东西将会是谈话重点，便集中精力聆听起来。 孙立德继续说道:“我问过景安村的马匪，宋致远曾经表示过，会在统一北地郡之后，正式起兵，虽然没有具体讲解起兵的方式和目的，但是孙某认为这位燕山匪首必然试图对我大汉不利” “得知宋致远主力尽出之后，孙某为了节省时间，没有报告，而是选择直接带领部队杀向燕山，攻山之战很顺利，我军不仅烧毁了燕山的老寨，还斩杀了燕山匪帮的四头领。” 说完，孙立德把包着四头领首级的包裹递给了鲁连秋。 鲁连秋也是一名沙场宿将，对于首级这类东西并不犯怵，顺手接过包裹，也没有打开查验，随手放在桌子上。 鲁连秋并不认识这个四头领，孙立德也是一名将军，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确实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此，查验的过程被省掉了。 孙立德对于宋致远的描述引起了鲁连秋的注意。 鲁连秋暂时执掌北地郡大权，鲁连秋并不希望在自己执政期间，北地郡发生匪患。 匪患这种事可大可小，所有人都知道北地郡出盗匪，但是柳鸿远执政期间，匪患一直控制在山林地带。 匪患同样可以变得很严重，就拿河西郡匪患来说，汉国的国祚差点毁在叛军手中。 如果不是河西郡匪患，周人就不会入侵，如果周人没有入侵，齐人也不会出兵，河西郡匪患不仅危害大，还持续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这场匪患一年多都没有平息下去，不仅延误了河西郡的灾后重建，还牵制住了汉军大量的人力物力。 鲁连秋不希望在自己的任上发生这种大规模的叛乱。 鲁连秋虽然名义上不是北地郡的郡守，但他掌握着全郡的军政。 一旦北地郡发生匪患，他也一定会受到牵连，轻则丢官免职，重则下狱论死。 在鲁连秋的原计划中，根本没有土匪们的位置，鲁连秋把更多精力用在了北方的鲜卑人身上。 鲜卑人的入寇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肆无忌惮，鲁连秋多日的按兵不动，已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只有狠狠的打鲜卑人一次，把鲜卑人打痛了，才能一劳永逸，保证北部边境的安宁。 除了保家卫国，鲁连秋的心中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一个只有鲁连秋和赵哲才知道的秘密。 汉王之所以派鲁连秋来到北地郡节制义军和官军，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阻止鲜卑人的侵略。 汉王是把鲁连秋当成亲信培养的，希望鲁连秋能够掌握北地郡的军政大权。 赵哲曾经和鲁连秋约定好，要求鲁连秋迅速整合北地郡军队，一旦国内发生变故，随时调遣将士进京勤王。 至于国内发生什么变故，赵哲没有说，鲁连秋也不知道。 鲁连秋不是傻子，多少能猜到一些，站队的时刻到了，他决定站在汉王身边帮着汉王夺权。 既然燕山方向很有可能出现匪情，为了保证北地郡安宁，鲁连秋需要提前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鲁连秋对孙立德说道：“孙老弟，你现在把燕山的战俘带过来，我要问话。” 话音刚落，鲁连秋又改口说道：“算了，我还是亲自跟你走一趟吧，请孙老弟在前引路。” 离开营房，骑上战马之，两个人来到了营外的孙立德大营。 孙立德在大营中寻找了一个帐篷，将帐篷当成审讯室，审问然问土匪俘虏。 为了避免俘虏串供，每一次的审问都只针对一名俘虏。 所有问过话的俘虏都进行另外安置。 鲁连秋连续讯问了十名俘虏，随着问话的进行，鲁连秋的表情越来越差。 宋致远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野心，自从鲁连秋来到北地郡上任之后，宋致远就表示出了很强的战斗欲望。 宋致远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起兵的意向。 送走面前这名俘虏，鲁连秋没有继续再听下去，转过身说道:“孙老弟，你把这些俘虏都带到漠杨城大牢，另外，你得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提前召开军议，我希望你在军议上发言。” 鲁连秋没有等孙立德回应，急匆匆的离开了帐篷。 孙立德喊来郑成，要求郑成组织士兵押送俘虏进入漠杨城大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军议的现场设在郡守府，军情紧急，此刻的鲁连秋也顾不上柳鸿远的感受了，事急从权，只有郡守府才能容纳军官们参加军议。 为了能在军议上更好的发言，孙立德准备了很多材料，因为准备材料，孙立德耽误了一点时间，赶到郡守府的时候，府内已经聚集了很多军官。 军官中的大部分人，孙立德并不认识，尽管如此，孙立德还是在人群中找到了熟人，他看到了郡城兵的将领孙虎。 这个四十岁左右，左眼上戴着一个眼罩，右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将军并没有随同柳鸿远南下，而是留守在了北地郡，也因此成为了受鲁连秋节制的最高将领。 看看孙虎，又想到了周虎，孙立德苦笑了起来，自从在克平山脉杀死老虎以后，自己似乎就和虎字犯冲。 孙虎也看到了孙立德，眉头紧皱，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孙立德苦笑了起来，这位将军也真记仇，孙立德倒也没想和孙虎化解仇恨，毕竟是孙虎先不给自己面子的。 孙立德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 郡守府内有大量的桌椅板凳，孙立德找了个空座位坐下，趁着人员没到齐，跟身边的两个义军头领闲聊了起来。 这两名头领都是北地郡的豪强，鲜卑人的进攻让他们壮大了实力。 正是因为鲜卑人的进攻，村庄被焚烧，物资被掠夺，亲人被杀害，大量受到兵灾的平民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这些流民无家可归，只能自寻活路，少部分流民投靠了地方豪强，成为了豪强们的佃农和家仆。 然而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些豪强不是慈善机构，他们只会收留身强力壮的青年或者面容姣好的女子，更多的流民未能得到豪强们的收留。 为了生存，无路可走的流民上山成为了土匪，怀着对豪强们的仇恨，反过来进攻地方小豪强。 被劫掠的豪强数量越来越多，土匪的战斗力也越来越强，为了免受灭门之灾，豪强们只能招募更多的流民承担看家护院的职责。 当赵哲允许豪强们自行招募军队的时候，豪强们开始正大光明的武装自己的护院，这些豪强的私人武装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军。 一些中小规模的匪帮首领们也希望借机从良，因此北地郡回复了短暂的平静。 和土匪们寻求招安的心理不同，豪强们有更多的追求，大多数豪强希望借助这个机会获取军功，走上仕途。 通过谈话，孙立德明白，这些豪强武装和自己的队伍差不多，都是仓促武装起来的。 孙立德和他们相比，拥有更多优势。 在孙立德几人聊天的时候，汉军的将领们到齐了。 鲁连秋或许无法把每个将领的长相和名字对上号，但他一定知道将领的总人数。 鲁连秋看到众将已经到齐，便开始了讲话。 鲁连秋的讲话内容决定未来一段时间的汉军工作重点，孙立德听的很仔细。 抛去没有营养的套话和客套话，鲁连秋一共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让全体军官反回营地中抽调会骑马的士兵，两个小时后进行集合，每百人需要出十个骑兵。 第二件事就是命令留守的步兵，加强漠杨城防务，提高训练。 说完这两件事后，鲁连秋直接宣布散会，没有给孙立德发言的机会。 孙立德只能把准备了一肚子的发言，又憋了回去。 燕山匪患是个大事，孙立德相信鲁连秋不可能会忘记，鲁连秋跳过了介绍匪患的环节，最大的可能是出现了新变故。 等到众将离开之后，孙立德来到了鲁连秋的身边，把准备的材料交给鲁连秋。 孙立德是一个有问题就会问的人，因此，对鲁连秋提出了询问。 鲁连秋回答道:“孙老弟啊，我想了一想，燕山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现在燕山的土匪还没有暴露反迹，知道他们有异心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奏折我已经派快马报上去了，咱们如果贸然宣布战备命令，一方面，可能让宋致远提前做好战争准备，另一方面，会耽误消灭鲜卑人的机会。” “消灭鲜卑人？”孙立德提出质疑，仅仅依靠汉军的骑兵，而且是临时从军中抽调的骑兵，就大言不惭要消灭鲜卑人，这实在是把战争当成了儿戏。 看到孙立德的质疑，鲁连秋却面露得色，笑着说道：“孙老弟请放心，本将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说了会消灭鲜卑人那就一定能消灭，这里本将先卖个关子，孙老弟不妨拭目以待。” 看着鲁连秋信誓旦旦，很有把握，孙立德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郡守府，孙立德直接返回了大营，孙立德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鲁连秋发布完任务之后，漠杨城内的马价一定会提高不少。 鲁连秋的军令下达的非常急迫，对于大多数的将领来说，军队中并不缺少擅长马术的骑手，缺少的，恰恰是战马，原因很简单，养马太费钱了。 孙立德的营中却不缺马，倒不是孙立德有钱，而是沾了景安村马匪的便宜。 景安村之战结束以后，汉军一共缴获了三十匹马，其中还有不少的战马，孙立德虽然把粮食和银两分给了唐永部，战马却全都留下供自己使用。 在景安村之战后，孙立德就有组建骑兵的打算，因此，刚刚返回漠杨城，孙立德就安排郑成在军中招募骑手。 孙立德的先见之明为自己节省了时间。 在其他军官挑选骑兵的时候，孙立德部的骑兵已经完成了挑选。 孙立德命令骑兵们先去就餐，整理军备，孙立德则利用这段时间给王春安排任务，这一次跟着鲁连秋北上的行军，孙立德将亲自带队。 虽然鲁连秋本人对于胜利信誓旦旦，但是孙立德并不放心，他不知道鲁连秋自信的原因。 孙立德手中掌握的信息太少，鲁连秋又一直神神秘秘，这种感觉让孙立德觉得很不满。 第二百一十三章 联军 眼前的土匪大营依旧残留着几日前战斗过的痕迹。 孙立德开始感慨命运的反复，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自己居然会连续两次来到升龙岗。 昨天晚上，孙立德带领着本部骑兵赶到了漠杨城城内校场参与了集结，接受鲁连秋的检阅。 孙立德本以为鲁连秋会抓紧时间，连夜组织骑兵北进，毕竟鲁连秋给军官们准备的时间太少。 到达校场之后，孙立德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鲁连秋不仅没有马上下达作战命令，反而在清点完人数之后，当场解散了军队。 鲁连秋要求那些没有凑够马匹的军官利用一晚上的时间准备骑兵。 凑齐兵员的军官则需要准备好部队的武器装备。 鲁连秋反复强调，时限过后，所有没完成任务的军官都将受到惩罚。 尽管鲁连秋没有讲清楚具体惩罚措施，军官们却不愿意以身试法。 被迫接受命令的军官们只能想尽办法去购买或者抢夺马匹、武器。 因为鲁连秋的这道命令，漠杨城内外的商队遭了殃。 那些不敢进攻马匪的士兵，把这些商队当成了软柿子。 在军官的放任下，大兵不仅抢走了马匹，情节恶劣的甚至劫走了货物和银两，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发生流血事件。 对于平民来说，兵患比匪患更可怕。 土匪劫掠时，百姓们可以寻找官兵求救；乱兵劫掠时，百姓们失去了唯一求救途径，百姓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很多东西维持太难，失去又太容易，例如，民心。 民心这种东西是无法量化的。 对于汉军做出的这些伤害平民感情的事情，鲁连秋完全没有做出弥补措施。 鲁连秋不仅没有惩罚作乱的将士，甚至没有要求过乱兵退还赃物。 鲁连秋很可能并不知道麾下将士的过激行为。 但孙立德觉得，自己都能知道的事情，鲁连秋不应该不知道。 也许鲁连秋无法理解失去民心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总而言之，汉军成功集结起了骑兵，聚集起一支人数为二百五十七名的骑兵队伍。 骑兵集结之后，鲁连秋没有没有进行整编，直接统帅军队朝北行军。 事实证明，鲁连秋在统兵方面还是有点东西，他不仅规划好了行军路线，还做好了战争准备。 鲁连秋提前命令士兵通知清马城守将在城外准备好粮食和草料，给汉军提供补给。 将士们饱餐之后，马匹喂足草料，鲁连秋统帅部队来到了升龙岗。 在升龙岗，孙立德终于明白了鲁连秋的信心来源。 漠杨城的骑兵只是鲁连秋的部分力量，鲁连秋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些仓促成军的骑兵当成主力。 为了顺利完成奇袭任务，争取时间，鲁连秋征召了长城和北境的两支守军。 两支守军在升龙岗集结的兵员达到六百人，全都是精锐步兵。 北境军的统帅是一个中年人，孙立德第一次认识。 长城军的统帅正是唐永。 除了这两支步兵，升龙岗内还有一支人数在五百人左右的大月人骑兵。 统帅大月人骑兵的是一名独臂青年，据说是大月王的二王子，据说以前在战斗中失去了手臂。 如果说鲜卑人打汉人是为了掠夺，鲜卑人打大月人纯粹是为了进行一场种族灭绝战了。 底层的大月人可以投降鲜卑人，高层的大月人却要为了自身的权势和性命死战到底。 大月人对汉军的这次出击非常重视，不仅派出了一名王子，还派出了五百骑兵。 骑兵中还包括一支标枪骑兵。 孙立德总是感觉自己似乎在哪见过这个二王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四路军队会师之后，鲁连秋召集了长城军、北境军和大月军的统帅进行战前部署，汉军骑兵获得了短暂的休整时间。 这次战前会议，鲁连秋并没有邀请孙立德参加。 虽然鲁连秋在私下的谈话中对孙立德很客气，在这位将军的心中，孙立德终究是个外人。 孙立德倒也乐得清闲，利用这段时间，孙立德仔细了解了麾下的这三十名骑兵的能力和特长。 孙立德的骑兵虽然都擅长骑马，却都没有马上作战经验，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能算是骑手，不能算骑兵。 孙立德更怀念周地招募的那些柔兰骑手，那些人是天生的战士，简单训练之后就能够拿来使用。 马上作战并不是简单的骑在马上挥舞兵器，孙立德明白，自己这些骑兵只能算是机动性强的骑马步兵。 孙立德的观点也是鲁连秋的观点，鲁连秋从来没有考虑把这支骑兵当成主力。 鲁连秋结束战前会议之后就来到了骑兵的身边。 鲁连秋给骑兵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跟在大月人骑兵的身后进行冲锋，冲乱鲜卑人的阵型，让鲜卑人无法完成集结，给后续跟进的精锐汉军步兵争取时间。 二百五十七名骑兵被鲁连秋分成了五个战斗小队。 孙立德因为麾下骑兵数量多，被选为队长，鲁连秋给孙立德额外调派了二十人。 通过了解，这些补充给孙立德的骑兵同样只能算骑手。 除了少数骑兵是军官们的亲信，其他的大多数人不是豪强们的嫡系，这些人只是被自家将领推出来完成任务的。 就连那些军官们的亲信同样不是擅长马术的骑兵，而是被军官们指派看管马匹的代理人，毕竟这些马匹很值钱。 整支骑兵队里的军官数量屈指可数。 像孙立德这样亲自带兵参战的军官一共只有四人，其他三名军官都是有野心的年轻人，试图在战场上搏取军功。 更多的军官选择派出亲信做代理人，自己则留守在漠杨城，美其名曰守卫郡城。 汉军骑兵队是仓促成军，将士之间需要时间进行熟悉。 鲁连秋给队长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军务。 简单进行过了解，在大月人军队的引导下，这支心怀鬼胎的汉军骑兵开始北进。 这次的北进是孙立德第一次踏上克平草原。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进入草原 汉军跟在大月骑兵身后，离开汉地进入克兰草原。 克兰草原是游牧民族的领地，整个草原不适合耕种，对于农耕文明的汉国来说，这片草原不值得占领。 汉军也曾和大月人有过交战，不论取得多么显着的战果，汉军都会在胜利之后撤回汉地。 和汉军相似，北方的游牧民族同样对南方的土地没有野心，游牧民族不懂得如何耕种。 大月人的几次南下都是以劫掠为目的，即使夺取了城池也只是为了巩固劫掠的战果，最终还是会撤回草原上去。 因此克兰草原的边界也是一条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边界。 大月人的内附不仅仅让凶狠的大月骑兵成为了汉军的友军，还给汉国带来了很大一块国土。 大月人的内附让汉人产生一种错觉，一种领土扩张的错觉，因此，汉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北方鲜卑人的威胁。 大月人确实带着克兰草原的土地一起归附，但这部分的领土对汉国只能算是水月镜花，实际收益很小。 农耕民族习惯于定居，因此，国内的重要通道上都会设置坚城进行守备。 游牧民族却不同，这些逐水草定居的游牧民流动性极强，除了少数几个水草丰饶的地方，大多数的地方并不适合长期生活，游牧民往往会采取走到哪吃到哪的习惯。 因为草原上没有城池，所以大月人的领地只能算是概念上的领地，根本没有办法阻挡鲜卑人南下，甚至无法充当侦查的眼线。 更糟糕的是，发现鲜卑人侵略汉地后，大月人开始祸水东引，在克兰草原人为造成了大量的无人区，鲜卑人可以自由出入大月人的领地，在北地郡的北方肆虐。 汉军和大月人合军之后，大月人骑兵承担起所有的侦查任务，这些马上成长的汉子们在草原上将会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鲁连秋同样是一个注意使用侦查兵的将领，在行军过程中，不时有快马往返，报告平安。 为了照顾步兵的行进速度，所有的骑兵都控制着马速，保证步兵不会被骑兵甩掉。 汉军的骑兵跟在大月骑兵身后，汉军的步兵则跟在汉军骑兵身后五十米左右的位置上。 进入草原，放眼望去，都是青草，对于新环境，孙立德产生了新鲜感和不适感。 在这种单一环境下，人很容易就会疲劳，稍不注意，就会迷路。 大月人毕竟在这片草原上生长起来，对草原环境非常了解，有大月骑兵作为全军的先导，汉军只需要跟在队伍后方行进即可。 行进过程中，汉军偶遇了一支南下的鲜卑人。 这支鲜卑人似乎准备进入汉地劫掠，行军队列中还推着大车，很多人的身上背着麻袋。 这支鲜卑人的运气不太很好，他们不仅遇到了联军，还一头撞进了联军的阵前。 大概是连日来的胜仗让鲜卑人丧失了警惕心，也许鲜卑人没有想到汉人敢深入克兰草原，或者想不到如丧家犬的大月人会有勇气进行反攻。 鲜卑人没有对眼前的骑阵产生警惕，直到两军拉近距离，这些鲜卑人才看清楚联军旗号。 但是鲜卑人已经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机会。 这队鲜卑人不仅人数少，而且战力弱，被联军轻松杀败，除了少部分幸运的骑兵得以逃脱，大部分步兵都被汉军俘虏。 鲁连秋随机挑选了几个俘虏进行问话，从俘虏口中确认了所处方位以及鲜卑人军力部署情况。 鲜卑人虽然和大月人同为游牧民族，两方的军事制度却有所不同。 区别于大月人的四王制度，鲜卑人的王权更为集中。 这次负责节制南方鲜卑部队的是鲜卑大汗的大王子韩约，大王子似乎是带着命令来的，俘虏们想在执行军令之前再抢一把大的，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支准备发财的军队遇上了联军。 俘虏兵的级别太低，问不出有价值的情报，唯一的百夫长又逃的太快。 发生遭遇战之后，联军出现在克兰草原上的军报很有可能会被泄露出去，汉军需要在韩约做出反应之前发动奇袭。 联军不能继续耽误时间，必须加快行军速度。 鲁连秋把俘虏交给了步兵看管，命令骑兵加快速度。 直到这时，孙立德这才知道鲁连秋的目的。 鲁连秋的目标是鲜卑人在克兰草原南部的一处存放牛羊物资的大营。 鲁连秋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情报，知道鲜卑人在克兰草原南部有一座大营，营中储存了大量的牛羊，为了这个情报，鲁连秋不仅兴师动众，还冒险远征。 汉军此行的目的，就是毁掉这座大营，毁掉营中牛羊。 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克兰草原，牛羊是游牧民的生存基础。 游牧民以喝羊奶，吃奶酪为生，不到万不得已甚至不会舍得杀死牛羊取肉。 因此，消灭牛羊的意义不仅在于摧毁了鲜卑人南下的后勤补给，更等同于杀死牧民战士。 汉军提高马速奔行了一刻钟，孙立德终于见到了联军的目标，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游牧营地。 营地内是密密麻麻的帐篷，营地外则是数不胜数的牛羊。 鲜卑人的营地和汉人的军营不同，这些游牧民为了方便放牧，营寨外围没有设置寨墙。 这种方便是需要承担代价的，当汉军出现在营地外准备奇袭的时候，鲜卑人没有第一道防线准备防御。 鲜卑人的营地内开始变得混乱，到处都是牧民跑动的身影。 鲜卑人和汉人不同，汉人的营地只有部队，游牧民的家属和财产都会会随军迁徙。 大月人的骑兵嘶喊着朝鲜卑人杀了过去。 鲁连秋命令吹响进攻号，汉军紧跟其后。 孙立德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马速，跟着部队进行冲锋。 将近七百人的骑兵迅速杀向了鲜卑人营地，战马奔腾惊吓了外围的牛羊，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混乱的牛羊不仅冲击鲜卑人的军阵，还堵塞了汉人的进攻道路。 面对眼前的乱局，孙立德再次决定自作主张。 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作主张 面对眼前的乱局，孙立德没有等待鲁连秋的最新军令，选择了自作主张。 虽然孙立德一直要求自己的军官要严格遵从军令行事，但他也懂得随机应变的重要性，他打仗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 孙立德呼喊身边的士兵离开队伍，到外围列阵。 在军阵中召集人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孙立德没能集合全部骑兵，跟在孙立德身后走出来的骑兵数量不足四十人，其中还有一部分骑兵来自其他的营伍，这些士兵仅仅因为从众心理才跟随孙立德出列。 孙立德的目光越过羊群，看向了鲜卑人大帐。 此时的鲜卑人大帐里已经乱了套，鲜卑人的纪律性跟汉周两国士兵相比，差的实在太远了。 混乱的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孙立德简单清点过人数，随后命令将士们开始下马。 留下两名士兵看守马匹，孙立德带领其余士兵步行朝着鲜卑大帐冲杀了过去。 骑马难以通行的道路，下了马之后就可以轻松的穿越。 即使遇上发了疯的牛羊，孙立德也会使用武器将它们消灭。 孙立德在牛羊群中杀出了一条通道，随后带领将士们朝着大营的中心处冲了过去。 根据以往的经验，孙立德推断，鲜卑人主将的营帐必然位于整个营地的正中央，不论是擒贼先擒王，还是获取最佳战利品，主营帐都是最好的选择。 单论步战能力，汉人将士的战斗力确实比鲜卑人强太多，从鲜卑人发现汉军到孙立德杀进营地，鲜卑人浪费了太多时间，错过了集结队伍反击的机会。 冲杀进营地的不仅仅是孙立德，孙立德的身后响起了喊杀声，喊杀声证明，外围的汉军已经杀进了营地，孙立德需要加快脚步，赶在战友之前攻下鲜卑人主帐。 孙立德带领将士迅速接近鲜卑人主帐，所有试图阻止汉兵行动的鲜卑士兵都被汉军杀死，孙立德没有留俘虏。 杀进主帐之后，孙立德没有找到这支游牧军队的将领，他只看到主帐内正在焚烧文件的两个游牧士兵，孙立德立即带兵上前，控制住这两名士兵。 孙立德没有多言，直接开口问道：“你们的主帅在哪里。” 两个游牧士兵都没有答腔，其中一个游牧兵的眼珠子不断的转动，似乎在想鬼点子。 孙立德不会给他们圆谎的时间，为了不给俘虏反应时间，也为了杀鸡儆猴，孙立德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刀，准备朝着这个游牧兵的头上砍下去。 游牧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王子，王子殿下他往北去了。” 孙立德一听，知道自己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 连忙命令身边的士兵留下几人看管俘虏和文件，打扫营内的战利品，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士兵朝着北方追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逃难的人群，孙立德只能采用暴力手段，利用手中的武器开路。 连续杀死两个人之后，这些堵路的游牧兵纷纷开始朝着两侧逃去，让出主道路，供汉兵通行。 游牧民中也有有勇气的战士，但是这些勇士都被孙立德一一杀死。 孙立德很快就追到大营的北方，和汉军遭遇的情况相同，游牧民的逃兵同样被外围的牛羊阻拦了逃生道路，大量的游牧民滞留在大营的北方。 孙立德的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打量，寻找游牧兵所说的那个王子，无论这个王子是不是韩约，只要孙立德能够抓住这位王子，就算是立下一件奇功了。 孙立德准备给别人找麻烦，麻烦却先一步找到了孙立德。 一队大概二十人的鲜卑人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孙立德立即组织身边的将士冲了上去。 双方进行进行一番交战，各有死伤，汉军消灭不了这队鲜卑人，鲜卑人也拿孙立德没有办法，两军开始对峙。 孙立德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汉军似乎已经到达了大帐，马上就要来到大营北方了。 孙立德必须抓紧时间找到这位王子，想通了这一点，孙立德开始行动。 孙立德面前的鲜卑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国字脸，大眼睛的男青年，孙立德向前一步，朝着面前的鲜卑人冲了过去。 这个年轻人明显阅历不足，完全没有想到孙立德会突然发难，当他想要举起手中的长剑进行反抗的时候，武器已经被孙立德打掉在了地上。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鲜卑人不敢轻举妄动，警惕的看着孙立德。 孙立德问道：“你们的大王子在哪里，只要你坦白的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大概是孙立德的话打动了这个青年，青年指了指东方。 孙立德顺着青年的手指看了过去，一名身材魁梧身穿铁甲的人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铁甲人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士兵，士兵们似乎在保护着这个穿铁甲的军官。 孙立德立即锁定了大王子的位置。 孙立德倒也说话算数，青年人这么配合，孙立德自然不会食言。 孙立德放掉了这个青年，带着部队转身朝着穿铁甲的人冲了过去。 穿铁甲的人受到人群的阻隔行动迟缓，很快就被孙立德追上，孙立德杀掉他的两个侍从，那个穿铁甲的人选择了投降。 经过询问孙立德才知道找错人了，眼前的铁甲人只是一名千夫长。 孙立德更后悔的是自己可能亲手放掉了真正的大王子。 按照千夫长的描述，真正的大王子就是一个长了一张国字脸，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 孙立德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群，此刻已经找不到那个青年的痕迹。 相较于大王子，千夫长当然什么都算不上，但是千夫长毕竟是一个不小的官，相当于汉军的营官，俘虏这个千夫长，孙立德已经很满足了。 此时的汉兵已经杀向了大营的北部，孙立德对于混乱的人群失去了兴致。 孙立德押解千夫长，返回主帐。 汉军有自行处理战利品的习俗，孙立德准备在主帐内碰碰运气。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分赃 鲜卑人的主帐比孙立德想象中更穷。 孙立德在帐篷里翻箱倒柜，却没搜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回想起周国的那些将军郡守，孙立德发出了感慨，“游牧民族的王子也太穷了吧。” 孙立德倒也没有失望，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于缴获战利品的渴望并不强烈，对他来说战利品只是附属品，他需要的是战功。 孙立德已经抓获了千夫长，立下了战功，有战功护体，相信鲁连秋不会追究自己的擅作主张。 孙立德把千夫长和尚未烧毁的文件都交给了鲁连秋。 鲁连秋拿着文件去找大月人翻译，大月人和鲜卑人虽是死敌，两方的文字却有很多共同点，鲁连秋希望从文件中解读鲜卑人重要军情。 千夫长则被鲁连秋的卫兵带走，千夫长终究是鲜卑人的中级军官，必然能提供大量情报。 凭借这份战功，鲁连秋没有追究孙立德的擅自行动，反而提出要给孙立德报功。 孙立德只是希望立下战功，对于报功的结果并不报任何期待。 孙立德灭亡了周国，为汉国立下了大功，但自己这个功臣却被赵哲说撤换就撤换掉了。 孙立德认为，赵哲对自己有愧，仅仅因为这份愧疚，赵哲就不可能重新启用自己。 在赵哲的心里，或许从来没有想到过孙立德还能有机会复起。 孙立德也利用了赵哲的诏书漏洞，通过招募一支军队重新回归军旅生活。 毕竟赵哲只是撤掉了孙立德的官职，从没有说过永不录用，正因如此，孙立德才抓住机会复起。 孙立德立战功的目的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尤其是提高自己在北地郡军民中的影响力。 以前的孙立德虽然屡立战功，却声名不显，孙立德决定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有让人认识自己，才会有获得追随者。 因为有了更大的野心，所以孙立德可以放弃眼前的小利。 孙立德可以不考虑奖赏，士兵们的利益诉求却必须满足。 孙立德带领士兵们进入营中，搜索战利品。 鲜卑人的主帐都那么贫穷，更何况是整个鲜卑人的营地了。 然而量变引起质变，不值钱的东西捡多了，也可以收获不菲的价值。 鲜卑人营地中规模最大的战利品就是那些牛羊了。 牛羊的价值虽高却难以携带，只有当士兵们缴获不到其他战利品的时候，才会考虑这些牛羊。 因此，那些营地中的帐篷成为了士兵们搜索战利品最主要的目标。 孙立德自然知道士兵们想要什么，当即给士兵们放假，士兵们兴冲冲的离开了。 除了跟随自己杀敌的士兵，那些在营外留守的士兵也没有被孙立德忽视。 孙立德回到自己带队下马的地方，那两名称职的士兵依旧坚守在岗位上。 军中赏罚最忌讳的就是不公，战友们在营地中发财，这两名士兵却在营地外喝西北风，士兵心里自然会有怨言。 孙立德从两个士兵的手中接过看马的工作，亲自看管马匹，让两名士兵前往营中搜索战利品。 两名士兵兴冲冲的离开，孙立德开始复盘整个战斗过程。 孙立德的进攻冒了很大的风险，鲜卑人的大营中至少有千人以上的游牧兵。 孙立德带了四十个人就对大营发起了攻击，如果不是鲜卑人的组织效率太差，孙立德这一支小队就死在了营里。 汉军本来就占据了优势，孙立德完全没有必然进行冒险，冒险之后其实没有收益。 至于鲜卑人的大王子，孙立德倒也没有觉得很可惜，在当时那个环境下，这个大王子穿着太普通了。 普通到孙立德认为此人就是一个普通的游牧民。 汉军需要尽快撤退，如此才能避免被鲜卑人攻击。 汉军在掠夺上消耗了大量时间。 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落下，黑夜正在降临，孙立德开始迟疑，孙立德认为鲁连秋的撤军命令下达的太晚。 汉兵到达克兰草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达成目的后没有及时撤退，耽误了太长时间。 直到天黑，汉军终于完成了掠夺任务，开始组织撤退。 至于战利品的分配，汉军和大月人在分赃上达成了一致。 除了少数的鲜卑人军官，大量鲜卑人的俘虏由大月人带走，营外的牛羊则主要由汉军处置。 联军拿走了几乎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所有带不走的东西都点火烧毁。 在熊熊火光之中，汉军集结好队伍开始撤兵。 孙立德的小队原先有五十名骑兵，战后阵亡失踪的人数达到了十三人，这还是没有计算跟随自己突袭的其他小队士兵的伤亡。 汉军的行军速度非常慢，大量的牛羊拖慢了汉军的行军速度，疲惫的士兵开始慢悠悠的往回赶。 士兵们对于战场的缴获非常满意，整个行军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汉军将士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地面传来了强烈的震动，这是马队奔跑的迹象。 夜间的草原上不可能走大规模的野马奔跑。 孙立德推断鲜卑骑兵追杀过来了。 鲁连秋立即命令士兵们熄灭火把，摆成圆阵，把牛羊等战利品拴牢四条腿，当做掩体，倒置着放在地面上，在牛羊的身上堆上一些箱子，加强掩体的防御力。 鲜卑人的骑阵虽然追上了汉军，但汉军的作战能力尤其是防守能力并不弱于鲜卑人。 此次的汉军北上携带了大量的弓弩，足以进行守备，只要顶住鲜卑人的冲击坚持到天亮，汉军就可以且战且退，凭借远程杀伤平安返回。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些战利品，尤其是牛羊，必然会在战斗中受到损失。 这些损失是可以接受的，为了保住性命，这些身外之物放弃了也就放弃了。 汉军熄灭火把之后，军队中响起了军官约束士兵的声音。 孙立德同样发出喊声，约束自己的将士下马备战。 眼睛习惯黑暗之后，眼前的景象变得格外清晰。 远处两条两条火龙正在朝着汉军的位置扑过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敌前撤退 鲜卑人虽然比汉军更熟悉克兰草原的地形，但那种熟悉也只是相对而言，鲜卑人也是人类，同样受到黑夜影响，遮蔽了视线。 汉军提前将火把熄灭的举动迷惑了鲜卑人，鲜卑人看不到汉军的应对措施，精锐的鲜卑骑兵朝着汉军的后阵发起了冲锋。 后阵很快响起了人喊马嘶的声音。 在黑夜中，这些惨叫格外摄人心神。 孙立德的位置地处于中军，身边都是联军将士，根本看不到战场的战争状态。 虽然无法接触外围的敌兵，但是凭借着自己的战场经验，孙立德完全可以在脑海中对战场状态做出还原。 鲜卑骑兵似乎没有想到汉军能够临时制造出掩体，按照他们的计划血肉之躯的汉军士兵会被鲜卑骑手冲乱阵型，整个军阵会迅速崩溃。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汉军不同于大月军，鲁连秋不仅擅长统军而且做出了应变，在军阵外围构筑了掩体进行防御。 这些掩体的出现，对鲜卑人来说是致命的。 高速的鲜卑人骑兵肯定撞在了汉人在外围设置的这些“羊城”上。 汉军的防御手段可不仅仅是使用牛羊作为障碍物，为了增强防御力，汉军必然使用了长矛。 外围的喊杀声逐渐减弱，鲜卑人攻势不顺，大概撤离了战场。 空中响起破空声，这是两边弓箭手互相射击时流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伴随着破空声，孙立德的身边不断有人马被射中，发出哀嚎，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流矢射杀。 面对这些死神的呼唤，士兵们只能努力伏低身体，防护自己的头部要害，寄希望于命运的庇护。 汉军的装备至少比鲜卑人要更好一些，防护手段也要好很多，在这种程度的对射中，汉军占据着优势，孙立德推断鲜卑人状态比汉军更糟糕。 双方对射了一段时间之后，空中的流矢声减弱了。 大概双方的指挥官得出了相同结论，认为漫无目的的射击收益太小。 双方停止弓箭射击，士兵们的士气也有所回升，毕竟，将士们不用再担心死亡威胁了。 安静的战场重新混乱了起来，汉军的军官们在组织士兵加固防线，砍杀鲜卑人伤兵。 鲜卑人也在呼喊，因为语言不通，孙立德听不清楚鲜卑人的喊话内容，但孙立德推测鲜卑人必定在重整旗鼓，准备下一波攻势。 羊城必定不是真正的城池，虽然瓦解了鲜卑人的进攻，但孙立德可以预料，这些牛羊必然损失惨重，难以继续维持外围防线。 鲁连秋的传令兵来到骑兵队伍中传递军令，军令要求所有骑兵充当预备队，提前做好准备，随时支援汉军步兵，进行步战。 传令兵传达完命令以后就离开了，前往其他营伍传递军令。 孙立德立即组织身边的将士，整理军械，准备战斗。 鲜卑人很快就发起了第二轮、第三轮攻势，但鲜卑人的进攻都被汉军的步兵击退，孙立德的部队作为预备队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天色渐渐大亮，孙立德骑上马，看向外围的战场，战场的外围留下了大量尸体。 晚上的战斗比孙立德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天明之后，鲁连秋命令士兵们生活做饭，汉军倒也不用担心食物。 遍地的死牛死羊就是汉军最好的食物来源。 汉军可以挥霍，鲜卑人却不行，鲜卑人为了追赶汉军采用的是急行军，部队本就为了提高速度做出了很多牺牲。 别说是牛羊肉了，为了加速行军，将汉军留在克兰草原上，鲜卑人甚至抛弃了一些重武器，鲜卑人的后勤物资也严重不足，将士的身上只有奶酪。 与之相对，联军正在吃的羊肉牛肉，都是鲜卑人的储备食物。 孙立德利用吃东西的时候，仔细观察了鲜卑人的军队，这支鲜卑人的数量和汉军相仿，骑兵居多。 汉军如果能够集结起大月人和汉军骑兵，对鲜卑人发动袭击，汉军未尝不可和鲜卑人一战。 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短暂的出现在孙立德脑海之中，就立即被孙立德抛弃了。 克平草原是鲜卑人的领地，在敌人的领土上和敌人作战，鲜卑人会源源不断进行支援，仅仅汉军用餐的这段时间，鲜卑人至少两个百人队的援军抵达了战场。 汉军每拖延一会儿，危险就会多增加一分。 汉军此刻的最优做法是撤军，而不是和鲜卑人作战。 用餐结束后，汉军开始组织人手撤退，带不走的牛羊通通宰杀，受伤的战俘也全部被补刀，战死的将士尸体也顾不上掩埋。 联军押解大月俘虏开始南撤。 和以往的行军不同，联军改变了行军方式，行军迟缓的步兵作为全军中军，骑兵护卫在步兵两翼。 鲜卑人的俘虏则散布在汉军外围，在士兵监视下行军，这些鲜卑人战俘作为汉军的防线，一道人肉防线，用以遮挡鲜卑人的弓箭和骑兵的冲击。 汉军很快调整好阵型，开始撤军。 针对汉军的行动，鲜卑人也做出了应对，鲜卑人的军阵中分出了一队骑兵，绕道到汉军的阵前。 这队骑兵并没有冲击汉军的阵型，而是摆成了环形骑射阵朝着汉军射出箭雨。 这些鲜卑人丝毫不顾及被汉军当做人肉盾牌的游牧民，箭矢在人群中收割着生命。 被拿来当做人肉盾牌的游牧民队列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人群开始陷入混乱，部分乱民开始冲击汉军步兵队列，汉军只能用暴力压服这些牧民。 身前身后都是死路，一些绝望的牧民彻底崩溃，绝望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牧民俘虏已经陷入崩溃，此时继续逼迫已经不会有任何作用。 鲁连秋的传令兵从军旗下跑出，到达各支营伍中传递最新命令。 传令兵到达前方军阵之后，联军开始变阵，步兵进入俘虏的队伍中，借助战俘们的掩护，朝着鲜卑人骑阵射击。 鲜卑人的骑射手承受不住伤亡开始撤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回归 联军没有办法将鲜卑人甩掉，只能且战且退。 联军虽然拿鲜卑人没办法，鲜卑人同样吃不下联军，因为了解了联军的防御能力，鲜卑人再也没有使用骑兵冲击联军军阵。 鲜卑人的骑兵拿汉军没有办法，联军却对鲜卑人毫不客气。 鲜卑人为了增加骑射的命中率，他们选择了接近联军军阵进行射击。 联军抓住机会，使用骑兵发动了一次反击，打了鲜卑人一个出其不意，两翼的骑兵突然杀向鲜卑人骑阵，躲闪不及的鲜卑人被杀的人仰马翻。 鲜卑人没有想到汉军敢于冲杀，根本毫无防备，就连孙立德这个业余骑兵，都在这次反击中斩杀了一名鲜卑人。 等到鲜卑人做出反应，派出其他骑兵接应的时候，汉军骑兵已经撤退了。 得到教训后的鲜卑人开始加强对汉军的侦查，骑射的时候随时保持着警惕，再也没给联军机会。 联军做了几次试探性进攻，却没能取得有效战果。 鲁连秋命令部队开始加快行军速度，为了增加速度，减少负重，大量的物资被损毁后丢弃。 联军南撤，鲜卑人则跟在身后追击。 等到联军离开克兰草原，撤回汉地的时候，鲜卑人止住进攻的脚步。 鲜卑人军阵中冲出了一支人马，这支人马携带着军旗，似乎是鲜卑人的高级将领，因为距离太远，孙立德看不清鲜卑人将领的面容，但孙立德可以确信，韩约一定在军中。 进入汉地之后，汉军和大月军没有立刻分离，军队一起到达了清马城外。 经过鲜卑人的这番追逐，联军兵员伤亡不算大，但是战利品损失极大，那些在鲜卑人大营内掠夺的牛羊、抓捕的俘虏损失惨重。 正因为战利品损失大，所以士兵们普遍士气不振。 此次鲜卑人吃了如此大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挽回士气也会采取报复行动，无论是汉军还是大月军，都有遭受报复的可能。 鲁连秋和大月人的王子在清马城外重申了盟约，还宰杀了一头牛盟誓。 双方不仅重新约定好攻守盟约，鲁连秋还当场表示会和大月人进行经济合作加深感情，汉人用铁器交换大月人的战马。 不论是铁器还是战马，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双方能够交换这两种物资，足以表明对于盟约的重视。 盟誓之后，大月人押解鲜卑牧民战俘和战利品向东离去。 等到大月人走远之后，鲁连秋又召集了唐永和北境军的将领进行谈话。 孙立德推测，鲁连秋希望两位将领守住自己的防区，不求挡住鲜卑人的军队，至少盯住鲜卑人的动向，对于重要军情及时示警。 唐永二将在谈话结束之后就带着本部人马离开了，各自返回驻地。 鲁连秋随后组织汉军骑兵开始南归。 经过连番战斗，汉军骑兵损失惨重，原先二百五十七人的骑兵，在战后顺利返回的，不足一百五十人，孙立德的三十名骑兵只有二十二人活着归来。 骑兵虽然少了，战马却多了，孙立德不仅牵走了死者的战马，还夺取了大量无主的马匹。 有了这些马匹，孙立德完全可以在回军之后武装起一支小队的骑兵。 在北地郡这样的战场，充足的骑兵力量完全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走向。 汉军将士朝漠杨城行军，行军途中遇上了一名传递军情的快马，快马表情慌张风风火火的寻找鲁连秋汇报军情。 快马是从南方赶过来的，孙立德判断南方的燕山匪情必然产生了变化。 孙立德没等多久，鲁连秋的卫兵就到达了孙立德的小队，鲁连秋准备给孙立德安排最新命令，要求孙立德去接令。 孙立德到达鲁连秋身边后，鲁连秋的表情很凝重，脸上完全失去了笑意。 鲁连秋说道：“我在北上进军之前，就已经命令燕山附近州县官吏增加对燕山土匪的情报探查，根据快马汇报，燕山土匪起事了，匪兵已经集结了队伍，正在朝西行军，沿途招兵买马声势浩大，匪兵数量至少在两千以上，行军目标似乎直指北康县。” 听到燕山土匪向西进兵，孙立德有种不妙的感觉。 燕山土匪如果真的选择自立，想要扩张势力，最好的办法是向东进军，汉军的主力都在北地郡的西北，北地郡东南防务空虚，受到战火波及程度较小，战后的缴获也可以补贴军用，东进战略是燕山匪徒的最优选择。 即使不选择东向进兵，宋致远还可以选择南下进兵，进入三川郡宋致远的威望和影响力或许会大打折扣，但他可以利用三川郡的产出积聚实力，借助三川郡的地形进行防守，这也是孙立德认可的稳妥策略。 现在的燕山土匪居然放弃了孙立德认为的上策和中策，进攻贫穷的北康县，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 联想到宋致远强攻王小虎的行为，孙立德完全可以得出一个可怕的假设:匪兵西进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城略地，只怕都不为了进攻北康县，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进攻石村，抓住自己的家人泄愤。 孙立德的攻山之战，让宋致远和吃了个大亏，这个小心眼的头领完全有可能报复。 孙立德越想越是觉得后果严重，自己必须南下，只要自己出现在燕山匪徒阵前，自己的家人才能安全，孙立德当即准备向鲁连秋提出请战请求。 鲁连秋却先一步开口，说道：“孙老弟啊，军情紧急，我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派，孙老弟熟悉北康县地理，麻烦你走一趟，带领骑兵部队奔赴到北康县协防，只要能挡住这些土匪两天，我就会带领其余部队进行驰援。” 孙立德本就有带兵南下的意向，听完鲁连秋的命令，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在鲁连秋的示意下，孙立德手下的骑兵人数得到补充，补充到了一百人。 孙立德担心家乡的安危，草草整队，命令士兵随身携带一天粮食，随后全军开始南下。 第二百一十九章 重返北康县 孙立德派出一名骑兵前往漠杨城集结自己的部队南下支援。 孙立德则带领骑兵一路强行军，终于在第二日的下午到达了北康县。 孙立德率部从北康县的北门入城，城门处的守兵完全没有拦阻的意思，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大队骑兵入城是一件重要军情。 孙立德进城之后，直接前往县衙。 想要整顿北康县的防务首先要做的就是掌握县兵的指挥权，对整个县城实行军事管制。 孙立德进入县衙之前，先命令郑成带领部队接管东门防务，同时派出一名骑兵前往石头村，将土匪西进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家人，在孙立德的心中家人的安危比县城的安危更重要，只有家人转移到了安全地方，孙立德才能放下心，在北康县组织防务。 孙立德还命令郑成派出骑兵对东方的土匪行进轨迹进行侦查，发现军情及时上报。 整个北康县内没有任何战争的前兆，老百姓完全没有意识到触手可及的危险。 在县衙门口，孙立德介绍完自己的姓名和军职，没有等到县衙门口的卫兵进行通报，径直进入了县衙里。 县衙内正在审案，堂上堂下站了一堆人，孙立德一身戎装进入县衙，孙立德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孙立德抬头看向了县令，北康县的县令已经不是那个罗织罪名让孙立德入狱的李天德，而是孙立德的老熟人，以前的刘副县令。 对于这个刘副县令，孙立德同样记忆深刻，刘县令却很明显已经不记得孙立德的模样，看到孙立德，刘副县令的脸上更多的是疑惑。 这也难怪，北上的时候，孙立德只是一介囚徒，自然入不了这名县令的法眼。 孙立德拱了拱手，说道：“刘县令，燕山土匪正在向此处杀来，本将得鲁将军命令前来接管城防，希望县令把县兵交付本将组织防御。” 听完孙立德的话，刘县令有些坐不住了，手中的笔也掉落在了地上，燕山匪徒一向在北康县境内肆虐，凶名远播，刘县令是北康县的老人，对这伙土匪非常了解。 刘县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都听将军的。” 孙立德继续说道:“除了接管指挥权，我希望刘县令能够派人通知各村做好防御准备。” 刘县令有些迟疑，说道：“这燕山匪徒已经消停了两年，这情报来源是否可靠，倘若情报不真实，命令下达之后，匪徒不来，只怕会引起民心动荡，不如等到有了确实情报之后再做探查”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军情紧急，情报来源绝对可靠，我已经派出人手进行侦查，刘县令很快就可以知道最新战情，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孙立德态度坚定，县令又慌了神，连忙按照孙立德的命令派人下乡传令。 刘县令说道：“既然将军来到了北康县，北康县就有了主心骨，北康县的防务完全仰仗将军了，北康县城小兵少，我将亲自前往乡里组织人手征召士兵帮助将军作战。” 听完刘县令的话，孙立德自然明白这个县令在想什么，临阵逃脱的想法，这位县令又不是第一次才有。 孙立德不会给他机会，再说了，孙立德接管的只是军务，城内的政务还得需要有人处理。 孙立德笑着说道：“刘县令不用担心，燕山匪兵曾经败在本将手下，而且，鲁将军的援军正在南下的路上，很快就会赶到县城，到时候统计战功的时候，如果县令不在，只怕对县令的前途受到影响” 刘县令的脸色不断的变换，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喊过身边的师爷，命令师爷带孙立德前往城内的县兵营。 这些县兵虽然都是各村征召的士兵，但毕竟算是一股成建制的军事力量，使用这支力量配合孙立德的骑兵，将会给北康县的防守增加更多胜算。 孙立德找到县令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获取指挥权、指挥县兵，孙立德的部队已经在行军路上用完了粮食，为了保证战斗力，孙立德要求县令筹措粮草供军队食用。 这位刘县令自从听见土匪入侵的消息之后，便恢复了怂人本色，对于孙立德的所有要求他都表示满足。 给县令安排完任务，孙立德跟着师爷来到了县兵营。 进入县兵营，检阅完这支县兵部队之后，孙立德差点气笑了。 孙立德对北康县有过调查，北康县的县兵数量应该在三百人左右，进入兵营之后，孙立德才发现实际兵员数量和理论兵员数量有很大的偏差，集结起的县兵数量不足百人，其中还以老弱居多。 孙立德控制自己的脾气，问道：“这位先生，我记得北康县里的县兵数量应该有三百人，莫非城中还有其他大营，我需要指挥全城的军队。” 师爷大概也不了解军务，没有想到县兵数量会这么少，想了想措辞，说道：“将军见谅，国家连年征战，从我北地郡抽调了大量的征召兵，就连乡兵也被调走了不少，再加上前年燕山之战时的战败，县兵缺员较大，眼前这些士兵加上在城门处值守的士兵，算是整个县城的全部军队，城内再也没有其他大营了。” 仅仅靠百人不仅没有办法迟滞土匪的进攻，甚至都没有办法守住县城。 更糟糕的是县兵之中没有军官，士兵根本就不成组织。 按照汉国的习惯，县兵的指挥权通常在县令手里，就拿两年前的燕山之战来讲，兵是县兵，但是攻山时候统兵的将领都是县令派出的门客，这就导致了县兵部队的兵将不仅是业余选手，而且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孙立德当然不可能让县令的门客带兵，就算选择军官，孙立德也得从自己的部队中选将，自己的兵至少参加过战斗有战斗经验，可以领会自己的军令。 孙立德命令县兵们在兵营内修整，等待最新命令，孙立德则重新回到县衙处。 第二百二十章 筹措兵员 孙立德来到县衙，在县衙里见到了很多人。 刘县令正在安抚县城里的士绅豪强，只不过安抚效果不太好。 燕山宋致远的口号是“劫富济贫，劫官不劫民”，在这些土匪的心里，士绅豪强在必杀名单上排名都非常靠前。 相反，燕山匪徒并不劫掠普通平民。 孙立德正愁找不到兵员，看到这些士绅豪强，孙立德突然有了主意。 孙立德首先安抚道:“先生们请放心，我军曾经击破燕山土匪的老营，只要兵力充足，我完全有信心将敌兵挡在城外。” 一个年纪大的老年士绅抓住了孙立德话语的关键，问道:“只要兵力充足，将军兵力不足吗？” 孙立德点点头，说道：“没错，所以我需要诸位先生的帮助。” 听完孙立德的话，几位士绅纷纷开始诉苦，开始表示自己的困难，多数的士绅都表示自己非常支持汉军的工作，但是很无奈，众人的能力有限，所以只能在精神上对汉军将士进行支持。 孙立德见过的老狐狸多了去了，眼前这几只的道行还远远不够。 孙立德说道：“诸位有这份心还担心没有这份力吗，诸位放心，本将肯定不会要求诸位做出超过能力的支持，保境安民是我辈应尽职责，诸位先生只需要出一点点力即可。” 听完孙立德的话，士绅们沉默了，谁也不搭腔，大概他们也明白今天肯定是不能全身而退，所以准备留着力气和孙立德讨价还价。 孙立德继续说道：“为了保卫县城，更为了保护诸位先生的人身财产安全，我希望在座的每位先生都能提供十名壮丁，帮助守城，放心，只是帮忙跑跑腿，不会有真正的危险。” 孙立德话是这么说，真要是把人要到了，战场上军情紧急，前线还是后方的边界就不那么清晰了。 士绅们就等着抓住孙立德话语漏洞，听完孙立德的话，有人表示家里没有家仆，有人表示家中的男丁卧床养病身体不好，总之，根本没有办法提供人手。 士绅们七嘴八舌提出困难的时候，孙立德没有插嘴，反而笑呵呵的说：“还有谁家有困难，不妨一起提出来，对于真正有困难的人家，我们一定会给予照顾。” 士绅们看到孙立德这么好说话，会议瞬间变成了诉苦大会，就连某人二十年前的腿伤，某户人家许多年前经历的失窃都被翻了出来，在众人的描述下，站在孙立德眼前的这些士绅仿佛不是北康县的成功人士，反而更像是整个汉国最可怜的人。 确认所有人都已经诉完苦，孙立德说道：“众位的困难，我很理解，大家放心，国家会照顾大伙的困难。” 说到这里，孙立德的语气变的严厉了起来，说道：“在场的几位先生，每家出十名适龄壮丁，壮丁数量不够的用银两弥补，每名壮丁的缺口用十两银子抵，请先生们放心，我们会用这笔银子在城中招募身材健壮的适龄青壮，军情紧急，我只给众位一刻钟的时间准备，出人还是出钱，请你们自行商讨，时限到达后，众位如果不能把青壮或银两送到。” 孙立德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眼前的众人脸上扫过，目光一凝，说道：“我会带着士兵亲自上门取钱，当然，大兵们没有文化，不懂得金银的真正价值，如果错估了价值，希望诸位先生不要介意。” 一名年轻的士绅有些沉不住气，无法忍受孙立德的威胁，怒斥道：“你这粗鄙武夫，你有什么权力让我们出人出钱，小爷我就是不配合你，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孙立德拔出了腰上挂着的腰刀，用手指摩挲刀刃，说道：“燕山匪徒作恶多端，很有可能假扮成市民进入县城，这些穷凶极恶的悍匪习惯于谋财害命，据说已经有不少大户人家在这些匪徒手中遭遇了灭门之灾。” 孙立德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手中的刀刃，继续说道：“汉军人手不足，正在防守四处城门，城内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无法处理，当今汉王圣明，自然明白打仗没有不死人道理，只要战后守住了北康县，帮助死者找出凶手，我相信汉王可以理解将士们的苦衷。” 孙立德这番话已经不是在进行威胁，直接下达了死亡通牒。 孙立德的言外之意，只要这些士绅不配合，汉军完全可以脱下军装假装燕山匪徒，把这些不配合的士绅灭门，强行搬取财物，全家被杀的士绅们自然没有苦主，只要孙立德立下战功，汉王也不会为了几个士绅得罪自己的爱将。 这些士绅不知道孙立德的为人，不敢拿身家性命做赌注，只能愤愤的瞪了孙立德，然后离开，回家聚集人手筹措银两。 孙立德虽然威胁的是士绅，但孙立德没有忘记自己来县衙的最主要目的。 孙立德看向了刘县令，说道：“敢问刘县令，县内一共有多少县吏。” 刘县令倒也没有想明白孙立德的意思，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一百六十七人。” 刘县令说完之后觉得不妥，连忙捂住嘴巴，然而刘县令的反应已经太迟了。 孙立德说道：“麻烦县令组织好人手，派遣到县城兵军营听命，对了，战时不得请假，即使身患重病也要死在前往军营的路上，这样在战后也可以便于报功，如果死在战场之外，不仅没有战功，还失去了抚恤金，太可怜了。” 孙立德接着说道：“等到士绅把钱送到县衙，希望刘县令亲自前往县里招募壮丁，对于招募任务，刘县令一定要亲自把关，如果有人克扣饷银惹起民变，为了稳定民心，只怕要进行一些非常手段，那样就不好了。” 孙立德并不是一个喜欢威胁人的人，事急从权，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强硬起来，燕山匪寇即将到达城外，汉军不仅需要兵员还需要很多兵员，孙立德实在没有办法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土匪来了 在孙立德的死亡威胁之下，士绅和县吏都不敢耽误，孙立德需要的人员迅速来到县兵营地集结。 士绅上交的银子也被县令带到东市募兵。 就这样，汉军又多了三百人的新兵，加上之前县兵营中的一百名县兵，汉兵人数达到了四百。 汉兵兵员膨胀之后，汉军的战斗力却没有却没有增强，很多所谓的士兵连武器都没有。 孙立德真正能够依靠的还是自己的部队，这些士兵中心怀鬼胎者占了绝大多数，很多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看向孙立德时的仇恨目光。 孙立德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县衙里的一番表现必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孙立德倒也不在乎，如果不采用非常手段，城破的代价会更大。 再说了，在周地的时候，孙立德已经得罪了很多豪强士绅，他不介意再多增加一些仇家。 一旦县城被打破，会有大量家庭受到兵灾影响，即使燕山群匪能够约束住自己的部队，县城里的一些乱民也将利用破城的混乱进行打砸抢烧。 为了守卫一方和平，名誉上的损失反而微不足道。 作为一介平民，孙立德其实很认可宋致远的口号，认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当然，得民心只能得天下，真正的治天下，还是需要借助豪强士绅的力量。 孙立德需要先得到天下，为了夺取天下，也要守护平民。 至于夺取天下之后的事情，那些事情太过遥远，孙立德暂时不做考虑。 军队兵甲不足自然无法有效参战，孙立德准备把这些士兵武装起来。 所有像县城这个级别的行政单位往往会设置武库，武库里一般存放着足够武装起县兵的装备，北康县的县兵兵额为三百，孙立德希望能从武库中获取装备。 北康县武库位于东市不远处，平时有专人值守。 在刘县令的引路下，孙立德带着部队来到了武库。 孙立德高估了武库的兵器储量，低估了县吏的腐败情况。 武库的情况非常糟糕，兵甲储量严重不足，可用兵甲不到一百套。 刘县令赶紧跟孙立德解释，立证兵甲的缺失是情有可原的。 县令告诉孙立德，经过历次大战，武库里的兵甲不仅毁损严重，原本放在武库中的库存装备也有些年久失修，无法使用。 县令却闭口不谈县里未能及时补充损毁，按时修缮兵甲的渎职行为。 现在不是追究县里渎职行为的时候，孙立德威胁士绅和县吏，目的是为了凑齐兵员，追究渎职官吏，除了搞得人心惶惶之外，并没有办法变出兵甲，孙立德并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 孙立德组织士兵把武库里的兵甲搬空。 没有武器的将士不能空手上战场，孙立德命令这些士兵随手拾取可用武器备用。 孙立德命令士兵们排好队，队形齐整以后，朝着东门方向行进。 孙立德需要从东门部队中抽调有经验的老兵，担任新军的军官，将这些新兵部署到四座城门。 行进过程中，东门冒起火光，响起厮杀声。 匪兵比孙立德预料中来的更快，那几个没有回信的侦察兵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受到东门厮杀声的惊扰，孙立德带领的这些新军将士明显经验不足，队列有些混乱，孙立德约束住士兵，加快脚步朝着东门跑去。 东门出现战情，其他几座城门自然也有遭到攻击的可能。 趁着其他三门没有示警，孙立德立即派出传令兵。 命令城门守兵封锁城门，孙立德在命令中措辞严厉，要求即使汉军百姓出现在城下，也不可以开城门。 燕山土匪不扰民，但这些匪徒会假扮成百姓进攻，孙立德不想冒险。 当孙立德赶到东门处的时候，郑成刚刚组织士兵击退了一波燕山匪徒的进攻。 燕山匪徒果然把夺门士兵混在了百姓之中，打算趁乱攻取城门。 为了制造混乱，夺门土匪还在城门处放火，阻拦汉军关闭城门。 如果是正常北康县的守备力量，土匪的这番布置本身没有问题，那些经验不足战力低下的征召兵根本守不住城门，此刻的东门应当已经失守了。 但是，郑成带了一百名士兵驻守东门，增加了东门的防御力量。 这些从克兰草原活着归来的汉兵见过大场面，自然不会被土匪的袭击搞的张皇失措。 土匪没有料想到汉军兵力强大，夺城人数太少，尽管土匪们死战不退，还是被东门守军剿杀一空。 为了保证夺门的顺利，不引起汉军守兵警惕，城外的匪军没有提前出现。 当城门发生战斗的时候，匪兵主力刚刚抵达城外。 匪兵主力看着夺门土匪伤亡殆尽，却没有办法提供支援，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军关上城门。 夺门失败后的土匪倒也没有冲动的进攻，而是停下休息，收集城内信息。 听完郑成的汇报，孙立德也有些后怕，如果土匪进攻的不是东门，而是其他三座城门，只怕此时的土匪已经得手了。 土匪的失败纯粹吃了情报不足的亏。 面对一座小县城，匪兵并没有大意，派出士兵假装平民伺机夺取城门。 尽管土匪已经很小心了，可他们还是失算了，他们哪里能料到汉军在东门处部署了将近两个小队的兵力，更何况这些守兵都是精兵。 孙立德登上城墙，俯瞰城外的土匪，此时的土匪队伍中分出了两拨骑兵，分别朝着北康县的北门和南门出发。 孙立德明白，土匪准备调查其他几座城门的防守情况，或许这些骑兵还带着夺门任务。 可惜，土匪的行动晚了一步，已经晚了一步，孙立德提前安排了士兵通知守军关闭城门。 县城内的汉兵部署从城外是不可能看得到的，这些马匪到达城门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禁闭的城门。 孙立德需要立即选拔军官，调派部队充实城门防务。 汉军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断的南下，孙立德需要做的就是，拖住土匪，给援军争取时间。 孙立德喊道:“把我的旗帜竖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匪首花云 花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城头的孙立德大旗。 孙立德这个猎户出身的囚徒给花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宝安山高翔被杀的事虽然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但除了宋致远、陈先生和花云这样的高层，很少有人会关注孙立德的信息。 毕竟落草为寇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土匪没有几个能够得到善终的，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把孙立德当回事。 宋致远和花云是个例外，宋致远当时就准备报复，不仅派人打探了孙立德的信息，还了解了孙立德家人的信息。 虽说孙立德是一名锐士营的营官，燕山好汉这些年也没少杀官军。 宋致远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正准备出手的时候，锐士营开始南下了。 锐士营的离开使得宋致远计划落空，燕山和鹤山连年的交战又牵扯了燕山好汉的精力。 时间一久，花云倒也忘记了孙立德的事情。 孙立德奇袭燕山的时候，花云和宋致远一起，两个人都在鹤山参加会盟。 通过这次会盟，大量流落在北地郡的小股土匪和马匪都加盟了宋致远的燕山匪帮。 燕山利用这次会盟机会壮大了自己实力。 得到新人加盟之后的燕山匪帮和鹤山王小虎在鹤山连续进行了三场大战。 宋致远三战三胜，王小虎的运气似乎用光了，在第三次大战中，王小虎被鹤山二当家抓住，献俘宋致远面前。 王小虎保持了土匪头子最后的尊严，选择了不屈而死。 获胜的燕山土匪焚烧了鹤山的山寨。 鹤山土匪大多投降，少数土匪在王小虎的儿子王琳带领下，逃进了山中。 鹤山作为北地郡第三大土匪势力的历史将不复存在。 战后，宋致远把花云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通过宋致远的描述，花云才知道燕山出了大事。 当三头领告急的士兵到达鹤山的时候，燕山和鹤山之战还没有彻底结束。 宋致远做出了和高翔相同选择，强行压下了这份情报，优先组织部队攻杀王小虎。 宋致远的选择是理性的也是正确的，如果当时没有强行压下这份情报，不仅燕山旧有匪兵军心动摇，就连新入伙的土匪们也将人心惶惶。 一旦军心发生动摇，攻山之战必将虎头蛇尾，即使匪军组织人手回援燕山，也必然来不及挽回损失。 权衡利弊之后，摘取眼前的胜果，是宋致远的唯一选择。 然而燕山毕竟是众人的根基之地，官兵不仅攻破并焚毁了一座大营，还杀死了山寨上的四头领，这个仇必须得报。 还好三头领机灵，找到了攻山的罪魁祸首，如果不知道领兵军将的名字，宋致远都不知道报复谁。 据三头领报称，带兵攻山的正是锐士营的营官孙立德。 听到孙立德这个名字，宋致远当场失态，砸碎了一个酒碗，宋致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因为孙立德杀死高翔，三山会盟才出现了变故。 宋致远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平乱，耽误了大事。 宋致远本就想对孙立德出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才放下了，按理说孙立德应当夹着尾巴做人。 但孙立德非但没有老老实实躲着燕山旗号，反而直接欺负到了宋致远的地牌上。 宋致远再也不想克制自己的怒火，孙立德的攻击倒是给宋致远一个起事的借口。 促成三山会盟的陈先生刚刚带回了那位大人的最新命令，要求燕山军立即起事，向东攻城略地。 宋致远认为那位大人希望燕山军在北地郡闹出动静，他决定更改一下那位大人的命令。 宋致远将出兵方向调整为西方，他需要报仇，需要给孙立德一些颜色看看，他需要把自己的目标藏在那个大人的战略中。 因为掌握不了孙立德的动向，宋致远决定命令花云直接带兵西进，进攻石头村，抓捕孙立德的家人，只要孙立德的家人被自己控制，孙立德早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于宋致远的这条命令，花云心中是抵触的，先不说他和孙立德的私交。 花云是个有道德的土匪，在花云看来盗亦有道，打不过对方，拿对方家人出气，实在不是好汉的做法。 尽管百般不愿，花云还是接下了宋致远的命令，这几天，宋致远已经操碎了心，花云也应该为大哥分忧。 由于杀虎仪式，燕山土匪数量迅速扩张，兵源充足。 花云一共挑选了八百人，多数是燕山的新匪，队伍磨合了一天，开始西进。 为了补充军粮，花云的第一个目标是北康县城。 为了确保顺利攻克县城，花云还专门派出了一支二十人的老匪进行破城。 花云本没想到北康县城居然有了防备，燕山的破城小队全军覆没。 花云将思绪拉了回来，目光重新看向远处的战场。 派向南北两个城门负责侦查和夺城任务的马匪都已经就位，并且派人汇报了最新军情。 北康县的其他几座城门都已经关闭，想要攻克城门必须要使用破城武器。 幸运的是汉军同样防御力量薄弱，据前线土匪报告，汉军弓箭数量不足，没有办法对马匪进行射杀。 想靠奇袭夺取城池成为了一个奢望。 花云突然有些感谢这个亦敌亦友的孙兄弟，因为他的出现，花云有了拒绝前往石头村的理由。 花云喊过王境泽，说道：“境泽，你去组织弟兄们安营扎寨，制造攻城器械。” 王境泽似乎跃跃欲试，说道：“二哥，何必那么麻烦，我看这个县城城墙矮小，用绳索就可以轻松翻越，要不让我带兄弟们试试？北康县咱又不是没来过，就那守备能力，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花云摇了摇头，说道：“境泽你虽然打仗勇猛，但打仗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需要头脑。” 花云一指城头的军旗说道:“咱们大军压境，城头上却不见喧嚣声，说明守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收回手臂，花云继续说道:“这个孙立德连续击败多路好汉，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境泽不可大意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头领 当匪兵建好营寨之后，花云召集营中头领商量攻城事宜。 不同于孙立德统帅的职业军队，花云带领的匪军完全没有攻城经验，正是因为没有打过攻城战，进攻北康县时，花云的第一个反应是依靠奇袭夺城。 连花云这样的悍匪都没有攻城经验，同样草莽出身的普通匪军将士，更不可能知道攻城方法。 花云召集头领的目的，不单单为了商讨攻城方法，也为了让新入伙的匪兵作为全军先锋，消耗孙立德的军队。 等到头领们都到齐了，花云说道：“我们的仇人孙立德就在那座城里，杀死孙立德是首功，宋大哥必然会给立功的兄弟厚赏，大伙都发表一下意见，看看这仗该怎么打。” 花云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位头领，在场的头领，花云大多熟悉。 这次进攻鹤山，燕山新入伙了大量悍匪，新加盟的匪帮大多人数不足，因此，新提拔的头领大都是从原先的燕山老匪中调派的。 但是，依旧有少数土匪是例外的，这次加盟燕山的土匪中有几个势力大的帮派，这些匪首不仅带着大批人手入伙，还在北地郡久负盛名。 宋致远不敢亏待了这些土匪头子，不仅让众人掌管自己的人马，还保证了这些匪首头领在山上的地位。 这些老匪首毕竟都是些老狐狸了，他们不会被花云描绘的前景诱惑，他们更看重的是风险，不希望手中的全力被削弱，几名土匪头子老僧入定一般，不搭腔。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曹忠义，这个曹忠义就是原先鹤山的二当家，据说和王小虎两个人是一起光屁股玩大的好友，也是一名老匪。 曹忠义虽然名字中带着忠义，却无情无义。 如果曹忠义没有出卖王小虎，按照王小虎的机敏和逃跑能力，宋致远想要扫平鹤山势力只怕还需要多费不少功夫。 宋致远为了表彰曹忠义的功绩，不仅把曹忠义提拔成了头领，还命令曹忠义带领鹤山降匪辅佐花云作战。 花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曹忠义这样无情无义之人。 曹忠义不仅没有人情味，更没有能力，花云和鹤山匪帮多次作战，曹忠义这个鹤山二当家根本没有在战场上发挥出一名头领的作用。 花云这个人更看重的是英雄，而不是懦夫。 相较于曹忠义还是孙立德让花云看的更顺眼。 花云在选将的时候本来没想选曹忠义，但是，宋致远对此很坚持，非让花云带上此人。 花云一直追随宋致远，两个人有默契，他立刻领会了宋致远的意思，这是准备把燕山土匪当成消耗品。 曹忠义这人不止懦弱还没脑子，他大概以为花云真的只是想咨询他们的建议。 曹忠义自信满满的说道:“我认为，咱们兵强马壮，士兵斗志昂扬，破城锤等攻城武器已经制造完成，只需要让小的们强攻城门即可，反正汉军没有足够的弓箭，想要破城太简单了。” 曹忠义说完之后，众位头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尤其是刚刚入伙的几个匪首眼光都游离向无关之处，丝毫没有做接话的准备。 花云直接下结论，给众将安排工作:“曹头领带本部弟兄进攻东门，王头领带领本部弟兄进攻南门，李头领带领本部弟兄进攻北门，西门留给汉军逃跑。” “不论哪一路的弟兄取得突破，都以火光为号告知其他兄弟，进城之后，众位头领在县衙集合。” 听完花云的命令，王姓和李姓的两个匪首总算是把注意力收回来了。 三个头领接过命令之后回到各自部队，清点喽啰兵准备作战。 花云又给其他头领分配了具体军务，作为燕山最具备作战经验的土匪头子，花云在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上经验丰富。 头领们纷纷领了任务离去。 王境泽似乎心有不甘，说道:“二哥，你为什么不让小弟亲自带兵攻城，反而让那个姓曹的带兵，破城的头功交给一个外人，小弟我不甘心。” 花云连忙进行安抚，说道:“宋大哥既然决定起事，整个北地郡的城池要多少有多少，你还担心没有立功的机会吗，眼前的北康县明显是一块硬骨头，那一百名骑兵可都是经历过战阵的勇士，贸然与他们拼命，牺牲的可都是咱们的老兄弟。” “境泽，那个骑兵招了吗，汉军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花云问的骑兵正是孙立德要求郑成派出探查东部军情的传令兵。 郑成一共派出了两名骑兵，这两个骑兵没有侦查经验，大摇大摆的走在官道上。 两名骑兵正好遭遇到了假扮成平民的燕山土匪，燕山土匪使用弓箭对两名骑兵进行射击。 两名骑兵一死一伤，也正是从这个被俘骑兵的嘴里，花云才确认了孙立德的身份，和城中守兵的人数。 对于花云提出的问题，王境泽没有办法回答，孙立德的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燕山土匪俘虏的汉军骑兵又只是一名低级士兵，根本不知道援军的消息。 王境泽说道:“俘虏并不知情，二哥，你确认汉军会调派援军支援吗，根据那个俘虏的介绍，鲁连秋可是刚刚才从克兰草原逃回一条命，士卒疲惫不堪，如果强行南下进军只怕会造成反作用” 花云叹了口气，说道:“境泽啊，我一直跟你说咱们带兵在外，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几十上百人的性命，马虎不得，你一定要培养大局观”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鲁连秋，我一定会带兵支援，鲁连秋负责北地郡的防务，一旦咱们在北地郡搞出大动静，鲁连秋的官位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必然会带兵南下，而且我认为他会亲自带兵” 听完花云的话，王境泽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组织快马向北进行侦查，绝对不会放过汉军的任何调动。” 花云点点头，看向远处的北康县县城，喃喃道:“兄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一次攻防 如果花云期待的“不失望”是汉军打一个漂亮的防守战。 那么，孙立德确实没有让花云失望。 匪军的进攻不仅被汉军打退，匪军的进攻部队伤亡惨重。 在匪军刚刚开始兵马调动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按照孙立德的习惯，守城战的时候，他喜欢站在前线城墙上观察敌情。 当燕山土匪兵分三路之后，孙立德立即就明白土匪的进攻意图。 为了应对土匪的进攻，孙立德从预备队中抽调了二百人，在两名军官带领下，分别驰援南北城门，充实南北城门的防御力量。 南北两座城门并不是攻守双方角力的关键点，匪军出动的人数有限，即使夺取了城门，主力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进行支援。 东门处的攻防才是战斗的胜负手。 为了给东门的匪军造成杀伤，孙立德除了组织士兵依险拒守，还命令城头的士兵准备火把，将油烧热，准备对进攻土匪实施火攻。 土匪没有攻击城墙的武器，必然采用破门战法。 匪军也没有携带钩爪和云梯，城头上的士兵没有危险，可以全力准备火攻。 孙立德把城头的防务移交给郑成，随后走下城墙，来到城内的步兵队列，组织士兵准备即将开始的防御战。 孙立德手上的老兵数量有限，因此孙立德在汉军中采用的是老兵和新兵混杂的方式。 孙立德命令所有骑兵下马，进入队列，战马则由专人看管，避开城门战场，防止战斗时的厮杀声引起马匹受惊。 当匪兵带着破城锤朝着东门冲撞过来的时候，郑成不断向孙立德报告距离。 当匪兵即将开始撞门的时候，孙立德直接命令将士打开城门，把匪兵放进城里。 之所以会选择将匪兵放进城内，也是为了确保最大杀伤，土匪不进城，火攻战术的杀伤有限。 单薄的城门同样无法阻挡匪兵的攻击，既然城门早晚会被攻破，孙立德不如主动开门，掌握战斗节奏。 使用破城锤的燕山土匪完全没有预料到汉军会主动打开城门。 因此，撞门的匪兵没有收住脚步，依靠惯性，一头撞进了城里。 孙立德则趁着这伙匪兵没有准备，组织士兵全歼了这一支匪兵。 匪兵伤亡殆尽，这些匪兵携带的巨大破城锤跌落在了地面上，不仅阻挡了城门的关闭，也妨碍了匪兵的进城。 战场一片混乱，城外的匪兵看不到死伤殆尽的土匪，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无法关闭的城门。 大概误以为前锋部队夺取了城门，匪兵试图扩大战果，大营又增派了兵力朝着东门杀了过来。 匪兵的攻门先锋正是曹忠义率领的鹤山降匪。 这些降匪人数不多，作战意志低下，进攻路径受限，因此迟迟没能取得突破。 汉军却依托地形优势，保持着以多打少的模式，痛击进城的匪兵。 迟迟无法取得突破激发了土匪的凶性，得到生力军支援后的土匪开始不断扩大城内的阵地，挤压汉军的阵型。 看着城内不断聚集起的土匪，孙立德提醒郑成点火。 守卫城墙的郑成立即向城下倾泻热油，被热油直接命中的匪兵甚至都没有机会发出惨叫，直接烫死在了城门下，那些身体被热油烧伤的匪兵则发出了瘆人的惨叫声。 汉军的手段可不仅仅是使用热油，城头的汉兵朝着城下投掷火把。 除了少数的火把落在了土匪身上，大多火把都掉落在了地上。 地面上原本就堆积了一层热油，这些热油被明火一点就燃，油助火势，大火在东门外熊熊燃烧了起来，城门处出现了一道火墙。 这一火墙不仅是生和死的分界点，也断绝了城内匪军撤回大营的通道。 身上着火的匪兵为了远离身后的火墙，只能往城内挤，这些身上着火的匪兵又点燃了身前的战友。 匪兵身上的火油本就无法轻易熄灭，为了御寒，士兵们身上还穿着棉衣，总之，火攻效果比孙立德预想中的更有效。 城内的土匪彻底绝望了，投降汉军还有一线生机，被火引燃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逼上绝路的匪兵纷纷丢下手中武器，向汉军投降。 孙立德接受了这些土匪的投降，调派人手看管战俘。 汉军的火攻并非是没有代价，孙立德几乎把全城的油料储量用在了这一次攻防战之中。 这次东门防御战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胜利是不可复制的。 战果也是显着的，残存的匪兵彻底失去斗志，撤回大营，在匪兵撤退之后，汉军重新封闭东门。 这一次，孙立德没有再耍手段，选择彻底把城门堵死，门内还用木板石料加固。 东门防务安排完成，南门和北门的战事可还没有停息。 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分别带领预备队，兵分两路前往南北两座城门进行支援。 孙立德去的是北门，郑成去的是南门。 孙立德到达北门的时候，北门守军没有挡住匪兵的攻势，整个城门都已经失陷了。 孙立德立即明白眼前的匪兵是一支经验丰富的悍匪，需要尽快处置。 孙立德亲自手持长枪朝着匪兵冲杀了过去。 孙立德一连杀死了三个人，汉军的士气才重新稳固住。 这股匪兵战意倒也不高看到汉军的援军到达后，直接选择了撤离。 汉军简单进行追击，便带兵返回。 孙立德清点过北门的损失，汉军的伤亡人数比匪兵更多。 看着面前的死者，孙立德陷入沉思，盲目的增加兵力数量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把未经训练的士兵派上战场，简直就是种谋杀。 但是，孙立德如果兵力不足，此刻南北两座城门已经失守了。 孙立德明白，这场战斗无论是胜是负，自己算是把北康县的士绅们得罪了，先不说之前要求对方出兵出钱。 单单这些战死城门的县吏，也大多跟城内的士绅有关系。 安排好北门防务，正准备关闭城门，城外来了一支部队。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准备反攻 看到城外的人马，孙立德没有立即封锁城门。 如果这支部队是土匪的援军，这支部队不可能会等到前锋被汉军击退之后才投入战场。 土匪援军的最佳选择是在战事胶着之时入场。 此时的汉军已经进行了休整，加固了城防，这时进攻没有收益。 孙立德怀疑，这支从北方南下的部队大概率是汉军，要么是自己招募的私军，要么是鲁连秋援军的先锋。 从行军速度上看，孙立德认为是自己私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尽管孙立德对自己的推断很有把握，但依旧不会大意，未经过确认，一切皆有可能。 孙立德命令身边的士兵准备好兵器，做好战斗准备。 虽然汉兵兵员损失较大，但士兵们战斗经验却有所提升。 经历过战火的士兵至少不会像新丁一样在战场上瑟瑟发抖，手脚发软。 土匪们败退时丢弃的兵器又可以反过来武装自己士兵。 城外的步兵朝着北门行军，行军途中一名骑兵离开队列，纵马朝北门跑过来。 随着距离接近，孙立德看清了骑兵的面孔，这名骑兵正是孙立德派到私军中传令的士兵。 王春得到孙立德的传令，立即组织士兵携带两天军粮南下。 王春明白，孙立德是他施展抱负的关键，因此对于南下的命令没有半分犹豫。 王春留下了女兵小队防守营寨，之所以会留下女兵，王春也是出于理性考虑。 大多数的女兵体力不如男兵，一起行军很有可能拖慢行军速度。 女兵防守营寨还有一个好处，女性一般心思细腻，不像男兵一般行事大意。 汉军营寨中的物资太多，需要有专人进行看管，这些女兵比男兵更适合这份任务。 确认北方的部队是自己的私军，孙立德没有继续等王春。 战事刚刚结束，城内有大量军务需要处理，伤兵的救治，城防设施的维护都需要孙立德负责安排，但孙立德最先想到的是主动进攻。 得到了王春带领的生力军，孙立德对于北康县攻防战有了其他想法，更加主动的想法。 孙立德正准备动身前往东门，西门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喊着要见孙立德。 孙立德本以为西门发生了变故，屏气凝神听士兵汇报。 士兵说道:“西门来了一队乡民，自称是孙将军的亲友，得知燕山匪徒进攻县城，专门来到城中支援，范队长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命令在下通报将军。” 在战场上稳如山的孙立德，听完士兵的汇报开始慌了，连忙骑上马奔向西门。 到达西门，孙立德命令士兵做好战斗准备，在范队长的陪伴下，亲自登上城墙观察城外的乡兵。 西门外的这些乡兵确实是孙立德的亲友，一共十几个人，拿的武器也各式各样。 孙立德在人群中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孙父、林叔、小林、李长松都在其中。 孙立德连忙命令守军打开城门，放亲友进城。 孙立德本以为村里得到自己的口信会组织村民上山逃难。 不成想自己的亲友担忧自己的安危，带着兵器来到北康县。 孙父手中的那把马刀，还是孙立德在铁马县外击败马匪后缴获的。 孙立德看到自己的亲友，既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生气。 感动的是亲友们挂念自己，不顾危险亲自来到县城支援，生气的是亲友们没有按照自己的安排进山躲藏，反而来到了险地。 孙立德的亲友们同样缺乏战斗经验，就连参加过长山之战的孙父都只能算一个战场新丁。 如果不是匪兵存了围三缺一的念头，这十几个人根本到不了北康县城下。 这些亲友根本不可能挡住土匪们的进攻，孙立德只觉得一阵后怕。 虽然过程比较凶险，结果还是好的。 不管怎么说，众人平安到达让孙立德放下心来。 既然孙父等人都已经来到了北康城，想必石头村的家人也已经安顿好了。 和孙立德猜测的一样，石头村的家人确实已经转移了，由孙立德大哥孙立智带领上山。 确认家人们没有危险，孙立德安下心，没有后顾之忧的孙立德可以集中精力收拾城外的土匪。 亲友们的安置问题是个大问题，孙立德有些犹豫。 按照孙立德的想法，最好的办法是把亲友安排在远离战场的大后方，匪兵已经被打残了，前线的士兵足以抵挡匪兵的进攻。 可是孙立德不能这么做，现在战情紧急，孙立德得罪了整个北康县的士绅阶层，士绅们大量亲友死在了北康县战事中。 孙立德亲友入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士绅们的耳朵里，如果孙立德处事不公，别说是组织进攻，就连当场哗变都有可能。 孙立德决定把亲友安置在自己身边当成自己的卫兵。 让亲友们成为卫兵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方面，自己能够保证亲友的安全，另一方面，别人也说不了闲话，孙立德在攻防战中，一直位于最前线。 孙立德在西城安排亲友入城的功夫，北门的私军也已经进城了。 士兵们不仅状态饱满，兵甲完备，还有很强的纪律性。 孙立德对于自己部队的表现很满意。 孙立德带领部队前往东门。 尽管孙立德打了胜仗，但平民百姓似乎并不买账，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讲，燕山土匪对他们并没有生命威胁，因此自然生不出反抗之心。 真正受到燕山土匪威胁的士绅们同样不喜欢孙立德，他们看不到孙立德的功劳，看不到孙立德组织防务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和财产。 这些士绅能记住的只有孙立德命令他们出钱出人，让他们造成了损失。 赶到东门，孙立德先在城门上观察了土匪的营寨，整个大营阵势严整，没有给孙立德可乘之机，孙立德想要获取胜利，需要付出巨大伤亡。 孙立德不想把自己辛苦训练的私兵用在这种无意义的消耗中。 孙立德想到了城中的另一支人马，那一支被汉军俘虏的匪兵。 孙立德也许可以从这些俘虏身上寻找战机。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二次攻防 匪兵回到营寨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进攻南北两座城门的土匪也已经返回，北路的李头领见机快，撤退早，人员编制基本完好。 南路王头领的部队状况就糟糕多了，受到东门火光误导，这名王头领还以为东门的匪军完成了突破，为了取得更大战功，这位王头领投入了全部兵力，加大了攻击力度。 南门汉军自然挡不住这些悍匪的进攻，南门匪军的进攻非常顺利，匪军不仅突破了城门，还一直接近城内核心区，北康县的县衙一度出现在了匪兵的视野中。 正当王头领准备完成攻占县衙的首功时，一对汉军生力军从匪军的右翼出现，匪军作战多时，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对侧翼的保护不够，汉军轻易将匪军截成两段，一半的士兵被汉军包围了起来。 当汉军生力军出现的时候，王头领就明白败局已定，但他不想放弃手下的兄弟们。 这位勇猛的匪首亲自带领喽啰兵，朝着汉军的生力军发起了两次冲锋，试图在生力军的军阵中杀出一条通道，救出包围圈内的喽啰，两次尝试不仅没有成功，还折损了不少人手，汉军的阵型越来越牢固，匪兵的战力却越来越弱。 王头领最终采取了壮士断腕的手段，放弃包围圈内的喽啰，开始撤退。 那支生力军分出一小部分继续围杀包围圈内的土匪，其他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对匪兵进行追杀，追兵一直追到了城门处，目送土匪败兵离开，随后封锁了南门。 花云听完王头领的介绍，眉头微微皱起，这座北康城内的汉军数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汉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明显弱于燕山军，但却能依靠人数优势拖住燕山军的进攻节奏，当其他战场取得优势时又能够迅速调派兵力，依靠内线行军的机动力，实行兵力投送，保持局部战场优势。 虽说这次攻防战损失的兵力大都是新入伙的土匪，原先燕山悍匪的实力没有太大损失，但这场攻城战毕竟还是失败了，挫伤的是整个燕山军的士气。 更可气的是，一轮进攻下来，燕山军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花云至今都没有摸清楚汉军的真正兵力数量。 给花云带来压力的不仅仅是汉军的反抗，快马还给花云带来了一个糟糕的信息，大量的汉军正在从漠杨城南下，刺探军情的快马并没有专门接受过侦查培训，无法摸清楚汉军的准确人数，但快马认为，汉军兵力至少在千人以上。 汉军援兵先锋距离北康县只剩下两个小时的路程，汉军的援军正在接近，宋致远的主力却遥遥无期。 花云不准备再拖下去了，只要在城下再呆一个小时，燕山军无论是否在北康县处取得突破，都只能选择撤军。 花云不甘心灰溜溜的撤兵，他手上的主力没有损失，他准备再组织一次攻击，集中全部力量进攻东门。 利用战后的这一个小时，花云安排匪兵制造了大批云梯和钩爪，花云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具有兵力优势，完全没有必要死磕城门，这一次进攻，匪兵将改变策略，使用蚁附登城的方法。 花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众位头领，除了王头领部损失惨重，留作预备队，其余部队全部参与总攻。 花云当即喊过身边的喽啰兵，向军中传达攻城命令。 花云决定再赌一次，而且一次压上全部赌注。 花云意识到了侦查兵的作用，派出了六名马匪前往北康县的其他三座城门进行观察，花云反复强调，一旦发现汉军从城门出城，立即返回大营报告。 花云的命令迅速传递下去，各个头领也回到了自己的部队组织人手，准备对东门城墙发起攻击。 匪兵三五成群离开大营，土匪们抬着云梯拿着钩爪，朝着北康县东城发起进攻。 花云这次的进攻不同于第一次的攻防战，一开战就没留后手，冲在最前方的都是燕山悍匪。 对于这次的攻城，花云势在必得。 不同于失陷在东门的曹忠义的部队，王、李二位头领虽然也失败了，但毕竟还是撤了回来，摸清楚了汉军虚实。 汉兵的战斗力有限，第一次攻防战中，燕山军之所以会失败，很大的原因在于偶然，因为没有料到汉军会采用火攻战法，因此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花云不会再大意了，他不仅派出燕山的悍匪打头阵，还让自己的勇将王境泽亲自统帅，如果这一次的作战依旧不能破城，花云只能选择撤回燕山，再做打算。 匪兵们按照既定部署接近城池，云梯架在了城墙上，一道道钩爪搭在了城墙上。 土匪们开始朝着城上攀登。 对于土匪们的登城，汉军并没有采取任何手段进行反制，似乎眼睁睁的看着匪兵登城。 花云自然不会相信孙立德会放弃抵抗，眼睛只能紧紧盯着战场，希望随时掌握汉军的最新动向。 当匪兵们爬了一半的时候，城墙上终于有汉兵开始冒头，汉兵们使用各种重物砸向登城的匪兵。 使用钩爪登城的匪兵状态比较好，能够利用身法进行躲闪，使用云梯登城的土匪们就倒了大霉了，只能用脑袋去碰这些重物，大量的匪兵被重物击落。 匪兵还是承受着伤亡登上了城墙，城墙上响起了厮杀声。 花云两支拳头微微握起，手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沾满了汗水。 匪兵的先锋部队已经在王境泽的带领下，冲上了城墙，第二阵正在向城上接近，只要等到第二阵完成登城，匪兵就拥有了兵力优势，这场攻防战就胜利了。 正当花云的注意力被城墙上的喊杀声吸引的时候，城墙下也响起了喊杀声。 花云朝着喊杀声的方向看了过去，在东城墙两侧，两支汉兵正在朝着登城的匪兵侧翼杀了过来。 花云暗呼不好，连忙吹响了撤兵号，同时带领着后备部队朝着右翼的汉兵杀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退走 孙立德看向城下，城下的燕山匪兵已经开始了撤退。 如果不是花云带领预备队挡住了郑成的攻势，匪军的损失将更加惨重。 一旦左右两翼的汉军形成合围，封锁住匪兵退路，这些燕山土匪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孙立德从第一次攻防战之后就已经开始部署第二次的攻防战。 当王春带着私军赶到战场时，汉军已经占据了人数优势。 被动挨打自然不是孙立德的习惯，孙立德喜欢掌握战场的主动，因此，孙立德给汉军制定的防守计划就是以攻代守，而且是在土匪攻城的时候进行对攻。 在第一次攻防战结束的时候，孙立德手上兵力不足，没有考虑过出击的可能。 为了更好的进行防守，孙立德在战后组织士兵把东门封死了。 如果汉军想从东门出击首先需要拆除东门的障碍。 从东门出击的计划立即被孙立德抛弃。 孙立德选择了另一个方法，选择使用绳索出击的方法，让将士从城头上降到城下。 攻城的时候士兵可以使用钩爪登城，汉军将士同样可以借助钩爪到达城外。 花云虽然防备了汉军出城偷袭，但是他只是派人警戒城门，根本没有考虑过汉军从城墙上出击的可能性。 孙立德的计划完全可以打花云一个措手不及。 汉军将士一旦离开城墙防护就失去了退路，汉军要么取得大胜，要么全军覆没。 这些承担奇袭匪军侧翼任务的汉军必须是精锐，因此，孙立德动用了自己的全部私军。 为了增强战斗力，孙立德还在私军中加入了一些战力较强的县兵。 汉军负责出击任务的士兵都是精兵，匪兵用于防御汉兵的喽啰兵水平就差了很多。 最精锐的一批土匪已经被王境泽带走，参与第一阵的攻城。 第二阵的匪兵大多是燕山的二线部队和新投诚的土匪，整支匪兵二线部队战斗力不足。 因为没有料到汉军敢于主动出击，匪兵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城头，侧翼没有防护，被汉军打了个出其不意。 在汉军的猛烈攻势下，侧翼的匪军迅速被击溃，崩溃逐渐向阵中蔓延。 城下的土匪被汉军的奇袭打乱了节奏，人心惶惶，丧失战意，匪兵放弃增援城头，开始逃亡。 城头的土匪同样受到城下厮杀声影响，斗志开始降低。 本就不占人数优势的匪军又失去了战意，匪兵失去了最后取胜的机会。 经过第一次的攻防战，匪兵的部队损失了不少。 这一次的进攻，花云又压上了全部兵力。 面对汉军的奇袭，花云只能利用留存的预备队延缓汉军城下军队的合围速度，给攻城匪兵争取撤退时间。 花云也只救出了大部分的部队，至于城头上的部队，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他只能选择放弃。 经过这场败仗，匪军的将士已经伤亡惨重，花云走上了和王头领相似的道路，放弃了城头未撤退的匪兵，选择了撤离。 等到城下的匪兵退走，孙立德收回目光。 孙立德看向了最后负隅顽抗的一小队悍匪。 孙立德看清楚了包围圈内的悍匪，孙立德的记忆力一直很好，一眼就认出了以前的狱友王境泽。 说实话，这次汉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却没有达到全歼匪军的战果。 孙立德没有等待鲁连秋的援军就找匪军决战的目的，原本也是为了获取奇功。 汉军为了封闭匪兵逃生通道花费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包围圈内的大部分土匪成功逃亡。 王境泽确实很讲义气，这名土匪头子没有选择先行撤退，而是组织土匪们一边抵抗一边撤退。 正是因为有王境泽组织，土匪们才维持住了士气没有迅速崩溃，但是王境泽最终没能逃出城去，汉军封锁了通道。 孙立德走上前，说道：“王兄弟，你还认得我吗？” 王境泽怒斥道：“别叫我兄弟，你是官我是匪，在下高攀不起。” 孙立德摇摇头说道：“王兄弟这话就不对了，在下和王兄弟一样，曾是一介囚徒，英雄莫问出身低，只要想出头，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王境泽说道：“孙立德你不用多说了，我不是李虎，你想要杀死我还需要费些功夫。” 孙立德笑了起来，李虎就是那个在孙立德第一天入狱时候挑衅自己，被砸倒在地的中年人，王境泽能说出此人，说明他对于入狱的事情同样记忆深刻。 孙立德倒不怕王境泽，如果孙立德面对的是身材魁梧的花云，只怕此时还要多一分小心。 孙立德现在的对手是纤瘦的王境泽，那孙立德的顾虑就小了很多。 孙立德拿起长枪朝着王境泽走去。 王境泽也拔出腰刀，从队伍中站出来准备跟孙立德单挑。 王境泽的刀法明显比不过孙立德的枪法。 孙立德仅仅用了三个回合，就把王境泽手中的腰刀挑飞，随后孙立德抓住时机，靠近王境泽，将王境泽控制住。 除了少数的悍匪死硬到底，被汉军斩杀，大部分的悍匪看到头领被俘虏就放弃了抵抗选择投降。 第二次北康县攻防战以汉军完胜告终。 孙立德带着王境泽走下了城头，两个人直接来到南门。 孙立德寻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将手中马匹的缰绳交给了王境泽，同时交还了腰刀。 孙立德说道：“北地郡和大月人作战的时候，孙某和两位兄弟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是孙某最珍视的一段经历，我希望王兄弟能给花兄弟带一句话，现在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建功立业的时刻，留在燕山匪帮是没有出路的，我这里虚位以待，等待两位兄弟的加盟。” 王境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没说，最终没有拒绝孙立德的好意，接过缰绳和腰刀，骑上马，从南门出城往东走去。 孙立德之所以拉拢花云倒不是真的缺少这么一名勇将。 孙立德只是觉得燕山匪帮扩张的太厉害，匪军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毕竟不能成事。 孙立德念旧，希望能给花云一个好的出路。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主力汇合 战后孙立德让郑成统计一份报功文书，所有参战人员的功劳都如实汇报。 孙立德不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囚徒，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任由刘县令侵吞自己的退敌战功。 除了报功，战后还有很多的军务需要处理。 全歼攻城匪军之后，孙立德命令郑成带着部队检查了燕山大营。 匪军直接从战场败退，完全没有返回大营，因此营内的设施基本完好。 北康县外的营地缴获却明显比不上燕山老营。 这些土匪出山是为了作战，为了发财的，北康县是西进过程中最富裕的一座城镇。 贫穷的匪徒们没有在营内留下财物，缴获的战利品数量十分有限。 孙立德没有截流这笔缴获，全部的财物都发放给了参战士兵，以赏金和抚恤金的形式下发到了军中。 战事结束以后，孙立德送别了石头村的一伙人。 如果可以，孙立德并不希望亲友上战场，孙立德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亲友们并肩作战。 对于孙立德的大计划来讲，这些军务都只是小事。 孙立德准备开始为将来的大业提前布局，孙立德首先要做的就是跟王春商量的在土匪中藏兵的计划。 两次北康县攻防战，汉军俘虏的土匪人数多达一百五十人。 这些俘虏中有四十人是原先的鹤山匪兵，鹤山匪兵被火攻阻住退路，不仅没有一人漏网，带队的首领宋忠义也被汉军俘虏。 孙立德之前曾经审讯过这些俘虏，不仅是为了了解鹤山之战的详情，了解鹤山匪帮的现状，更多的是为了掌握这些俘虏的心态。 大多数的俘虏表示出了痛悔，他们反复表示，自己并不是真心投靠燕山匪帮，他们的投降只是走投无路的被迫行为。 甚至不少俘虏表示愿意加入官军，反戈一击，剿灭燕山土匪。 当然，这些匪兵们随口一说，孙立德也就随便一听，换一个场合，换一个听话人，这些人能够真诚的讲出内容截然相反的话语。 孙立德见惯了老油条，早就不会被别人的几句话打动，孙立德更在意的是说话人的行为。 孙立德确实需要这批鹤山降匪，这些人非常适合他的计划。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为了积蓄实力，隐藏兵力，孙立德要建立几支匪兵部队。 建立匪兵部队的目的可不不仅仅为了对抗燕山群匪，同样也是为了成就霸业。 鹤山这些匪兵是孙立德争取的关键。 一方面，这些匪兵刚刚投降宋致远，对于燕山的归属感不强烈；另一方面，这些土匪连续跟燕山匪兵作战，大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战士，不需要孙立德花费精力训练。 因此，孙立德将鹤山这支匪兵成建制的收编，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曹忠义是孙立德唯一杀死的鹤山匪兵，曹忠义杀死了王小虎，这就是原罪。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小虎的鹤山土匪牵制了宋致远这么久，即使王小虎死了，鹤山残部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为了寻求王琳支持，被迫投降的喽啰兵可以原谅，但曹忠义必须死。 鹤山匪兵被孙立德成建制的收编，其他的俘虏则需要分情况处理。 孙立德从俘虏中挑选了少量没有家室在燕山充当人质的土匪，这些土匪没有后顾之忧，威胁最小。 这些匪兵打乱了编制，分派到私军之中，补充了汉军的战损。 其他的土匪则被孙立德送进了大牢，交由狱卒看管。 狱卒同样是县吏，在这次的攻防战中同样被孙立德抽调到了城头进行防守，狱卒伤亡很大。 因此，狱卒们对孙立德表现的很冷漠，孙立德倒不需要他们热情，把俘虏移交之后就匆匆离开，返回营房。 在营房中，孙立德正好遇到了等待多时的刘县令，除了刘县令之外，还有几个北康县的士绅。 这些人试图向孙立德索要一些战功。 在得到了供给军粮的承诺之后，孙立德做出了让步，给县令们分润了战功。 士绅们和狱卒不同，不论心里对孙立德有多大意见，但他们总不会对战功有意见。 孙立德同样不想把北康县的士绅得罪的太厉害，这些人拿自己没办法，但却可以给自己的亲友制造麻烦，为了减少仇恨，孙立德满足了这些人的合理要求。 处理完手头上的各项事务，鲁连秋派出的第一支援军已经从北门进入了北康县。 带队的军官是一名郡城兵的老兵。 鲁连秋也算是单枪匹马来到北地郡上任，赵哲并没有给他配齐助手。 北地郡的兵力规模又非常大，不论是后勤还是指挥系统，都承受着巨大压力。 为了把指挥系统构建起来，鲁连秋从北地郡硕果仅存的郡城兵中抽调了大量有经验的老兵转任军官。 眼前的这个军官正是郡城兵将军孙虎的卫队长，正是那个给自己安排了一营老弱病残的卫队长。 两个人客气的见了面，这位军官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似乎没有认出孙立德。 孙立德选择以德报怨，协助军官安排营房。 直到傍晚时分，鲁连秋带领的主力才到达了北康县。 孙立德站在城门处迎接。 鲁连秋看见孙立德，笑着说道:“不愧是定策城攻防战大破冯明德的孙将军，不仅阻止了匪兵的攻势，还击败了燕山匪兵，这一仗真的打出了我军气势。” 孙立德客气了一番，表明功劳是全体将士的，随后在前引路，带领鲁连秋前往县衙。 鲁连秋的部队兵员太多，部队一旦进城，无法安置，士兵们直接前往城外的匪军大营进行休息。 在花云的计划中，他构建大营的目的，是为了长期作战。 计划没有变化快，汉军不仅瓦解了匪兵攻势，援兵仍在迅速逼近，匪军最终选择了撤离。 由于是敌前撤离，时间有限，原先留在大营内的少量战利品无法转移，就连营寨都没有机会焚烧。 匪军大营完好无损落入汉军手中，便宜了汉军，省去了重新建造营寨的功夫。 第二百二十九章 平匪策 到达县衙之后，鲁连秋先和北康县县令和县内士绅进行了自我介绍，双方很快就熟络起来。 谈话结束之后，县令带着士绅离开县衙，鲁连秋跟孙立德讨论起了战事。 孙立德把报功名单递给了鲁连秋，说道:“燕山土匪并不擅长攻坚，北康县战败之后，匪军已经失去了斗志，此时只要趁胜追击，就可以把燕山匪兵赶回山上。” 鲁连秋说道:“赶回去又能怎样，宋致远已经通过攻打鹤山扩大了实力，按照匪兵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依托燕山地势进行防守，一旦匪军上山，我军很难找到合适战机。” “再说了，如果部队采用围攻战术，那岂不是走上了上将军的老路，在下自问才能不如上将军，手下的部队也没有上将军精锐，面对的敌人又更加强大，因此，我认为围困的办法行不通，还是得把匪军放下山，在山下消灭。”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形势和之前不同，以前的燕山匪兵数量稀少，依靠山里的产出和存粮确实可以维持军队最低生活标准，现在不同了，山上不仅多了大量喽啰兵，就连老寨的金银存粮都被我抢夺了不少，宋致远即使选择坚守，只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而且，宋致远很有可能主动下山，和我军寻求决战。” 孙立德一直认为柳鸿远的做法是错误的，如果柳鸿远当初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建议，选择封锁燕山，燕山匪患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恶化。 孙立德对于平息燕山匪患有很多想法，因此，孙立德敢在鲁连秋面前提出建议。 孙立德不需要承担责任，所以可以提很多想法，鲁连秋却不一样，他暂时代理整个北地郡的军政，需要顾虑的事情更多。 单从军事角度上看，鲁连秋就要同时考虑鲜卑人和土匪两条线作战的可能。 因为要统筹全局，鲁连秋不希望自己的全部精力被燕山土匪拖住。 孙立德的建议倒是让鲁连秋眼前一亮，如果真的能迅速终结燕山匪患，鲁连秋就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防备鲜卑人。 通过对抗鲜卑人的过程，还能整合北地郡的资源，完成赵哲的秘密任务。 前景很美好，但是这个前景有一个问题，问题在于，孙立德的建议会不会真的那么顺利，宋致远就一定会按照孙立德的计划行事吗。 剿灭燕山匪患是后续计划的基础，如果宋致远真的死守燕山不下山，汉军就被动了。 鲁连秋最终决定采纳孙立德的建议，原因很简单，孙立德是个常胜将军，就算不考虑定策城之战，单单北地郡的几次战斗就已经证明了实力，鲁连秋决定相信孙立德的推断，赌一次。 鲁连秋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的看着孙立德，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明天一早，孙老弟和乔永刚营官一起出发，作为先锋，追击燕山逃匪，孙老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在谈话方面，鲁连秋犯了和赵哲相同的错误，本来只想随口说一句客套话，表示自己的重视。 孙立德却毫不客气，说道:“我需要武器、粮食和士兵。” 鲁连秋嘴巴微微张开，等了很久才说道:“北康县就在这里，有什么军需物品都可以从库房中调取。” 孙立德见识过北康县的武库，知道县城中的存货都是些什么东西，自然不会被鲁连秋蒙蔽。 孙立德也明白鲁连秋的困难，鲁连秋不仅不清楚北地郡战略资源的储量，说出去的话也并不好用，地方上的官吏完全可以阳奉阴违。他需要的是政策，需要沿途村镇给汉军补给军需的政策。 孙立德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鲁连秋，而是给鲁连秋时间去思考。 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鲁连秋很爽快的答应了，鲁连秋在乎的不是地方府库里的存货，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平定匪患，只要能够平定柳鸿远解决不掉的匪患，鲁连秋就能在北地郡站住脚。 只要孙立德能打胜仗，这些物资只能算是小意思。 孙立德要到了政策，心满意足的离开。 离开县衙，孙立德从鲁连秋的卫兵处打听清楚乔永刚的情况，乔永刚就是孙虎以前的那个卫队长。 对于鲁连秋，孙立德倒是有些佩服了，这位将军很有气魄，直接把不熟悉的军官火线提拔起来。 孙立德却没有立即去见这位乔将军，鲁连秋的任命是临时想出来的，孙立德需要给他反应时间，等到鲁连秋将命令下达给乔永刚之后，才是孙立德和乔永刚商量行军计划的时候。 回到军营，孙立德开始选拔军官，孙立德的私军，不算在漠杨城的女兵营，驻扎在北康县内的汉军人数有两百人，分成四个小队，除了整编后的鹤山土匪暂时由郑成统帅，其他三个小队都需要队长。 孙立德根据战功选拔了三名队长，都是战功突出的，有在升龙岗杀敌立功的，有在克兰草原作战英勇的，还有在北康县攻防战中行军迅速的。 孙立德选完队长又开始选拔骑兵，经过克兰草原的征战，孙立德也算认清楚了新招募的骑兵能力。 骑兵是一个需要长时间训练的兵种。 孙立德经过连番作战，缴获了五十匹马，大多为凡马，战马只有十五匹。 孙立德从军队中选择了五十名会骑马的士兵，统一编进一个小队，命名为龙骑兵小队。 骑术精湛的士兵骑战马，参加骑兵训练，骑术一般的则只是普通骑马步兵。 为了激发士兵的训练热情，孙立德在完成第一的选拔任务之后，在骑马步兵小队中实行了末尾淘汰制，表现差的骑兵变成骑马步兵，表现好的骑马步兵，则晋升为骑兵。 至于待遇方面，也进行差别对待，骑兵的待遇为骑马步兵的两倍。 孙立德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手段，这些都是孙立德在征战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第二百三十章 追击 孙立德把私军整编完成后，下达了战备命令，要求将士们提前收拾行李，检查装备，准备第二天的作战。 处理完军中事务的孙立德回到了营房，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虽然孙立德跟鲁连秋做了保证，保证燕山匪军一定会下山与汉军作战，但是说实话，孙立德并没有足够信心。 孙立德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不给燕山匪军修整的机会。 如果燕山军真的据险不出，汉军自然不能冒险攻山，孙立德需要准备其他备用计划。 一名士兵适时进入营房，报告乔永刚进入大营的消息。 听完士兵的话，孙立德直接起身，走出营房。 在营房外，孙立德遇到了乔永刚。 乔永刚说道:“鲁将军让我和孙将军作为全军先锋，先行前往燕山，追击燕山匪兵，孙将军应该已经知道这条命令了吧。” 孙立德点点头，说道:“没错，为了明日的作战，我做了很多准备，乔兄弟可以放心，我的部队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中。” 乔永刚和孙立德两个人对整个行军路线进行了商讨，孙立德以前曾经有过从北康县进攻燕山的经验，这次的进攻他决定沿用以前的路线。 不止是路线，孙立德对于大致的地形也很熟悉。 孙立德找来纸笔，写写画画，把沿途可能的埋伏点都告诉了乔永刚。 乔永刚倒也是个认真仔细的人，孙立德讲的时候，非常虚心的在旁聆听。 乔永刚听的仔细，孙立德也讲的认真，两个人时不时的交换看法，抛开以前的不愉快，孙立德和这位乔营官性格很合得来。 通过乔永刚的描述，孙立德也知道了乔永刚的部队情况。 乔永刚虽然是一名营官，却有名无实，管辖的兵力只有四百人，这四百人分别由两名豪强将领统帅。 乔永刚这个营官只在名义上拥有指挥权，在将士们的心中终究是个外人。 孙立德原本还觉得兵力充足，想采用更激进的手段。 听完乔永刚的介绍，孙立德决定采取最稳妥的方式行军。 等到乔永刚介绍结束，孙立德也把自己部队的情况告知了这位乔营官。 对于自己的私兵，孙立德简单带过，孙立德更多描述的是部队在北康县中伤亡惨重，补充了大量俘虏，并且强调自己的骑兵都是新征召的部队，战斗力不足。 总而言之孙立德提出了很多困难。 孙立德可不希望给乔永刚带来太高的心理预期。 单纯从军职上看，乔永刚比自己的职位高，为了防止这个乔营官乱指挥，孙立德故意贬低了自己部队的战斗力。 孙立德需要把自己的部队当成一支单独的作战力量使用。 孙立德似乎说服了乔永刚，乔永刚没有对孙立德提出要求。 双方约定好第二天的出兵时间之后，乔永刚就离开了大营。 进行了一天的大战，孙立德都快累坏了。 送走乔永刚，孙立德立即进入了梦乡。 孙立德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刘县令似乎知道了孙立德的行军任务，按照之前的约定，送来了粮饷。 孙立德对这位刘县令的印象有些改观，这个人虽然无耻，但是却很讲信用。 刘县令不仅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还派出了民夫，帮汉军运输了二百人三天的军粮。 民夫和军粮都被孙立德收下随军行动，很多时候，军粮的价值远胜于真金白银。 孙立德确实不能把希望都放在鲁连秋的命令上。 虽然孙立德得到了鲁连秋的命令，却未必能在沿途得到补给，多带些军粮总是没有错的。 孙立德和乔永刚军队汇合之后，直接从东门出城，朝着燕山方向行军。 孙立德的二人并不是为了彻底消灭燕山土匪，按照先锋部队的人数和战斗力，也做不到全歼。 给汉军主力当先锋，追击土匪，不让匪兵构建防线，并且提前到达燕山脚下为主力准备好营寨。 为了防止匪兵设下埋伏，孙立德让龙骑兵小队客执行了侦查任务。 尤其是灌木和树林，这些地方是龙骑兵侦查的关键位置。 燕山土匪并没有在沿途设置陷阱，汉军顺利的来到燕山脚下。 在行军途中，汉军在村镇中补充了军械和粮食，孙立德的部队全部换上了汉军制式长枪，携带盾牌，少数士兵还穿上了甲衣。 到达燕山脚下，汉军立即开始建造营寨。 孙立德派出少量士兵上山侦查，试图摸清楚山上土匪的布防情况。 孙立德的打算落了空，燕山土匪的反侦察意识很强。 在侦查的过程中，汉军和燕山土匪发生了几次小的遭遇战，双方各有损伤。 孙立德不愿承受这种伤亡，撤回了全部侦察兵。 和孙立德带兵奇袭燕山那次不同，这一次的燕山已经做好了准备，树林、灌木甚至岩石的后方都有可能埋伏着士兵。 侦察兵一个不注意，土匪就会从意料之外的地方发动攻击。 孙立德之所以愿意在北康城外和匪军作战，主要是因为北康城外的战斗受益很高，风险很低。 攻打燕山却截然不同，孙立德不仅需要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还未必能够获取战果。 在没有取得兵力优势之前，强攻山寨，是一个不明智的行为。 宋致远如果在这一定会认同孙立德的结论。 鹤山匪兵实力弱小依旧可以利用地形抵抗燕山军一年。 就连宋致远攻灭鹤山土匪还是在准备了充足兵力后，利用叛徒取得了胜机。 孙立德不希望自己的士兵在攻山的过程中被消耗。 乔永刚麾下的两名义军将领同样没有攻山的打算，最后众人达成了一致，决定优先建造营寨。 汉军将士不同于游牧民族的牧民，对于安营扎寨工作非常熟练。 不到半天的时间，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大营就成功建立了起来。 孙立德虽然没有派兵上山，但是却派兵前往了山脚的村镇。 士兵们给孙立德带回来了重要消息。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情报 孙立德派出士兵进入村镇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打探情报，而是为了搜集粮草和武器装备。 孙立德指派的士兵之中倒真的出现了一个人才。 给孙立德带来情报的是一个年轻人，名叫谭永珍，是北康县的一个猎户，孙立德募兵的时候加入了汉军。 当其他士兵完成任务，收获钱粮和兵甲，带着物资返回营地的时候，这名士兵却主动打探起燕山匪情。 燕山土匪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很高，很多百姓甚至愿意帮助这些土匪打掩护，潘永珍在这些百姓面前屡屡碰壁，但是潘永珍很有耐心，一家一户的打听下去，潘永珍还是得到了一个情报。 提供情报的是一个采药老人，这位老人采药采了大半辈子，燕山土匪倒也没有为难过这位老人。 虽然老人每次被土匪发现都会被驱赶，药材也会被收缴，但土匪们没有害过老人的性命。 虽然土匪没有伤害过老人的性命，但毕竟偷走了老人的药材，所以老人对燕山土匪没有好感，对于燕山上的所有风吹草动都心怀警惕。 昨天傍晚，老人按照习惯上山采药，不知道在山上呆了多久，山上的野鸟被惊起。 老人自然知道野鸟被惊动的原因是出现了大队人马，因此，伏低了身体，躲在了树林里，利用树林作掩护。 老人刚刚藏好，树林中就响起了脚步声，大队人马从老人的面前走过，老人一动也不敢动的躲在树林里，拼命的压低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呼吸。 整支行军队列拉的非常长，除了行军的脚步，没有任何声响。 这一队人马行走的很匆忙，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路边的树下藏着人，没有仔细观察，也正因此，老人躲过了一劫。 老人推断，这一支行军队伍就是燕山的匪兵，行军的方向恰恰是北地郡的东方。 老人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侦查兵，在队列经过的时候，更多的精力用于隐藏自己，而不是观察情报。 因此，老人的话语中有“很多”“大量”“可能”等模糊的词汇。 虽然老人说的很模糊，谭永珍却认为老人的话语是可信的，谭永珍丢下了收缴的物资，寻找了一批马，骑马来到了孙立德面前进行汇报。 听完潘永珍的说法，孙立德到了做选择的时刻。 孙立德首先寻找士兵将乔永刚叫到了身边，让潘永珍重新叙述了一次这段对话。 乔永刚没有当场表态，反问道：“孙将军怎么看？” 听完乔永刚的话，孙立德倒是一愣，他想听一下乔永刚的主意，结果这位名义上的前锋主将却并不想表态。 孙立德决定开诚布公，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即使错误的决定也比不做决定更正确。 孙立德说道：“我认为这份情报是真实的，首先，采药老人有泄露情报的动机；其次，匪军如果想要设置埋伏，给咱们提供假情报，也不会给予这么模糊的情报，就算想要引诱咱们至少需要设置一个目标，给我军提供一个方向吧，采药老人的话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方向，只有一个东方；再次，就算咱们上了当，最大的损失就是这座完成的大营，一旦我军主力到达，很快就会重新建立大营。因此，我认为可以进行追击。” 乔永刚说道：“孙将军说的极是，这也是我的想法，即使要追也要讲方法，孙将军有什么计划吗？” 孙立德说道：“首先，咱俩得统一意见，主力立即出动，绕着燕山往东行军，并且派出快马打探情报，如果燕山匪兵真的已经东进，人数必然不少，白日行军少了很多夜间行军的便利，大规模军队行军无法隐藏，必然会引起他人注意。” “其次，咱们得派人向鲁将军汇报，情势有变，虽然来不及请示，但却需要及时报告，我和鲁将军倒也打过不少交道，只要有正当理由，鲁将军是不会介意的。” 乔永刚和孙立德两个人达成了一致，两个人联名书写了一份军报，派遣骑兵传达给鲁连秋。 孙立德的部队都是自己的私军，安排任务很顺利，麻烦出现在乔永刚处，两位豪强听说汉军需要继续东进追击，两个豪强都不乐意了，表示部队旅途劳顿，人马疲惫，难以继续行军。 不同于孙立德，这些执行军务的汉军没有军备和粮饷的补充，士兵的收益完全依靠阵获。 只有打了胜仗才能拥有战利品，也正因此，豪强们对于强大的燕山土匪并没有足够的战意。 孙立德从鲁连秋处得到了政策，从沿途的乡镇之中补充足了军备物资，确实足以让大多数人眼红。 乔永刚眼巴巴的看着孙立德，似乎希望孙立德能够和稀泥，分一部分财物给这些豪强。 孙立德却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军备分给这些豪强的私人武装，这些豪强能够问孙立德索要一次财物，就能索要无数次，与其把物资拿来送给这些人，孙立德还真不如直接从部队中募兵。 孙立德立即改变口风，说道：“既然几位将军旅途劳顿兵马疲惫，那就在大营里好好休息休息，孙某亲自带领部队东进，只不过，如果我军再次缴获战利品，两位将军可不要后悔哦。”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自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两位将领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等到两名豪强离开，乔永刚一脸苦涩的说道：“在下有名无实驭下不利，倒也让孙将军耻笑了。” 孙立德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倒也不怨这两位豪强心怀不满，咱们大汉确实对这些军官们做的有所亏欠，我想给乔兄弟提一个建议，只有自己手上有权利了，说话才有人愿意听，我如果没有记错，按照我大汉的军制，一个营有五百人，乔兄弟不妨先将兵员补充齐。” 孙立德讲完话后就离开了帐篷，到军队中组织士兵和民夫准备接下来的进攻。 营房里只留下了若有所思的乔永刚。 第二百三十二章 接触 孙立德把龙骑士小队的所有士兵都派了出去，全方位进行搜索。 随着汉军的不断东进，孙立德收集到了越来越多的情报。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不仅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匪兵下山了。 这支匪军还在北地郡东方取得了很多战果，匪兵不仅攻打县城、杀死官吏，还开仓放粮招募平民参军。 大量的平民为了填饱肚子加入了宋致远的队伍，宋致远的军力正在不断的膨胀。 宋致远不仅为投诚的平民保证了生活饮食，还勾画了美好前景。 宋致远每攻下一座城镇，就会声称要改变现有的规则，重新建立秩序，在宋致远勾画的新世界中，所有的平民都不需要纳粮，世上没有绝对的穷人，也没有为富不仁的豪强。 宋致远是否能够实现他说的这个口号，孙立德不得而知，孙立德只知道这个口号在平民之中很有诱惑力。 依靠这个煽动性极强的口号，宋致远迅速增强实力，匪兵数量成指数增长，宋致远倒也不用担心兵员激增军粮不足，燕山军的以战养战策略足以支撑他们坚持很长时间，只要燕山土匪不停止攻势，他们就永远不会缺粮。 燕山匪兵的出现又破坏了占领地的经济基础，燕山军掠夺走了地方府库的全部物资，占领区经济变得萧条。 宋致远似乎也没有留守的意图，带领部队一路东进，占领区一律放弃，没有留下匪兵驻守。 匪兵的进攻势头就像是蝗虫过境一样。 匪兵刚到的时候，汉民们还对匪兵怀有很高的期待值，有大量平民甘当内应，帮助土匪破城。 很多平民对官军和官吏的仇恨反而高于匪军，当土匪们杀死地方豪强和官府官吏的时候，不少平民还拍手叫好，甚至趁乱跟着匪军一起掠夺，对于这些乱民，匪军倒也没有阻止，甚至乐观其成。 直到土匪离开之后，留下的平民才发现了生活的不便。 官府的官吏被杀，官军被消灭，便没有人维持秩序。 偷盗、抢夺等恶性治安事件不时发生，普通平民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关紧房门，不上街。 沿着燕山匪军前进路线行军，孙立德逐渐感受到后勤压力。 由于宋致远在行军过程中进行过劫掠，被攻陷的城镇内仓库都被洗劫一空。 孙立德的汉军没有办法在沿途获取后勤补充，幸好孙立德早有准备，行军是携带的军粮足以应付消耗。 团旺县已经是汉军到达的第二个遭受劫掠的县城。 孙立德进入县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维持县城内的秩序，孙立德亲自手刃了一名在街上杀人夺财的暴民，这种恶性事件并不是孙立德第一次遇到。 打探情报的骑兵也带回了确切的情报，汉军第一次掌握了匪兵的确实情报。 在团旺镇县外不远的位置，有一支匪兵正在朝东行进。 糟糕的是，匪兵的侦查部队同样看到了汉军骑兵。 既然已经被发现，汉军就无法再次奇袭，只能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进攻。 孙立德询问了这些完成侦查任务的骑兵，打听清楚匪兵人数，土匪数量不少，根据骑兵汇报，人数至少在五百以上。 大部分的匪兵都是新加入的平民，总体战斗力较差。 孙立德分析对比了两方实力，认为汉军胜算极大，当即做出了战斗的决定，派出士兵组织部队出城，向东进发。 汉军出城没多久，遇到了打探汉军军情的马匪。 这些马匪很快就逃走了，孙立德则保持原先的行军速度。 当孙立德统帅部队到达匪军面前，正好遇到了刚刚排好阵型的土匪。 土匪头子的反应算快的，能够及时摆出防御阵型，然而，整个阵型很混乱。 匪军采用了三列阵型，最前排的士兵兵甲不齐，队形也不紧密，就连纪律性也达不到普通部队标准，队列中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第二排的土匪状态就好了很多，相较于第一排匪兵，这一排匪兵的武器装备更加精良，甚至还有些土匪身上穿了铁甲。 铁甲作为制式装备，别说是山里面的土匪了，就连正规军都无法大规模列装。 孙立德推断这些铁甲都是从攻破的县镇仓库里抢夺的，某种意义上，铁甲等同于第二条命，能够享受这种防护待遇的，必然是军中悍匪。 最后一排的土匪数量就更少了，一共才十几个人。 不仅人数少，兵甲并不完备，比起第二排的士兵差的太多，而且完全没有进行战斗准备。 孙立德推测这些人必定是指挥官的亲信，也是战斗意志最弱的土匪。 整个土匪部队排成了一个正三角的阵型。 孙立德的汉军则排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 骑兵在队列最后，鹤山降军在郑成带领下排在队伍最前方。 孙立德很理解土匪头颈的排兵方式，整个匪军战力不足，却拥有兵员优势。 很明显，土匪头子准备利用前排的新匪消耗汉军的进攻力量。 抓住时机后，把中军悍匪投入战场，如果前两阵顶不住了，自己还能够带着亲信逃亡。 土匪头子看上去考虑的很周全，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土匪头子从没想过如果前阵败退，冲乱第二阵阵型的可能，他眼里看到的只有优点，却忽视了风险。 孙立德的部队经过沿途补充，部队的兵甲齐全，孙立德麾下甚至还有一个小队的铁甲士兵。 不仅仅是铁甲，汉军还有不少手持防具。 出于升龙岗的教训，孙立德每到一个城镇都会优先搜索仓库里的盾牌，即使没有盾牌也会使用木板代替。 为了维持行军速度，保持士兵体力，除了必要的兵器，所有的防具都在运负责后勤的民夫处。 做好出击决定后，孙立德命令士兵们披甲举盾。 步兵以小队为单位排成三角形，朝着匪兵步行前进。 孙立德还命令骑兵方阵向侧翼移动，一旦匪军的第二阵开始行动，立即对敌军侧翼进行冲锋。 孙立德相信汉军可以在一轮冲锋下消灭眼前这伙土匪。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触即溃 孙立德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匪兵比孙立德预想的更加孱弱，整个战场的形势比孙立德设想中更乐观。 当汉军行进到匪军阵前百米位置时，将士们开始冲锋。 面对汉军的冲锋，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匪兵变得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举起兵器摆开防御阵型，匪兵的第一阵迅速变得混乱。 匪阵中原本人员稀疏的地方变得更加稀疏，原本人员密集的地方变得更密集。 汉军顺利完成了中路突破，匪兵前阵一触即溃。 溃兵开始朝着队列两边逃散，汉军也不追赶，径直冲向匪军的第二阵。 由于匪兵败退速度太快，第二阵的匪兵根本没有来的及支援前线。 受到前阵速败的影响，匪兵的第二阵同样战意动摇，阵型有些松动。 尽管阵型有些松动，但是匪兵不论从兵甲精良程度还是人员素质水平上，都有跟汉军一战之力。 在匪兵最需要提升士气的关键时刻，匪军的首领带着亲信骑马逃亡。 土匪头子这一逃，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匪军大阵开始崩溃。 直到匪军败退之后，汉军的龙骑兵小队还在冲锋的路上。 整个战场形势变化太快了。 原先负责破阵任务的龙骑兵变成了追击残敌。 汉军取得了巨大战果，眼前这支五百人的匪兵只逃出去了少量骑兵，大多数匪兵被俘虏。 看着被带过来的土匪俘虏，孙立德有些无奈。 自己的龙骑兵太能干了，将近五百人的俘虏，如果带在身边，每天需要准备大量粮食养着这批人。 这次的遭遇战也给孙立德提了个醒。 未来一段时间的平匪战斗中，汉军将会抓捕大量俘虏，俘虏的处置工作是未来一项重要军务。 俘虏不仅需要粮食供养，还需要人员管理。 孙立德的部队虽然缺少部队，但也不能将这些俘虏照单全收，军粮有限，养不活太多人。 对于俘虏，孙立德首先解除了武装，可以继续使用的兵器装备都被孙立德收好。 至于人员处置上，孙立德也不能把俘虏关进团旺县的大牢。 团旺县的整个官僚系统都崩溃了，就连大牢都处于无人管理的情况。 全天下都是贼的时候也就天下无贼了。 孙立德只能在军前完成俘虏的处置工作。 孙立德的做法简单粗暴，要求匪兵们互相指认，被指认之人有杀人、劫财等恶劣行为的，就地正法。 举报有功和新入伙无罪的新匪则得到释放，孙立德命令这些被释放的土匪各回原籍，不能停留。 处理完俘虏问题，孙立德一边派人汇报军情，另一边收拾部队继续向东追击。 沿途孙立德连续击破了两股匪兵小队，取得杀伤的同时，孙立德还缴获了大量物资。 孙立德还俘虏了一名头领。 孙立德看向眼前的这个光头，此人就是孙立德俘虏的第一名燕山匪军头领。 光头本来是汉军的一名小队长，在去年大月人入侵之时丢失了驻地，部队兵员减员惨重。 和升龙岗上的那个百夫长一样，在兵败之后光头选择了上山落草。 光头当时的选择并不能是错误的，毕竟和大月人作战时损失了大量军官，留在军中很危险。 然而大月人很快被柳鸿远击败，退出北地郡，光头不仅没有混上军功，北方平定，百姓无心上山，光头还没有办法召集到足够数量的喽啰兵。 这次鲜卑人入侵给光头提供了机会，大量的灾民上山落草。 光头利用自己在军中学习的管理方法和指挥能力，将这些灾民组织起来，通过几次小的战斗打出了名号。 在鹤山之战，光头接受了宋致远的邀请，带领部众加入了燕山军。 从光头口中，孙立德了解到了燕山军的行军目的。 宋致远召集了所有新旧头领，在陈先生的建议下，选择连夜离开燕山，进行东部攻略。 燕山匪军不动则已，这一出动就摆出了全军出击的架势，燕山只留下了小股部队。 为了不让匪兵有后顾之忧，土匪家属都被带着一起行军，匪军的最终目的是北地郡东南大城-龙岗城。 龙岗城靠近盘龙山，即使战事不利可以选择上山打游击。 盘龙山的地势远远比鹤山更加优越。 盘龙山不仅比燕山更接近大汉腹地，还位于三郡交界位置，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朝着任何方向扩张实力，形势不利又可以收缩部队。 至于原先的燕山留守军则由花云带领部队进行守卫。 依靠对地形的熟识，花云即使无法和汉军决战，却也可以稳守。 一旦汉军集结主力东进，由于匪军已经先行劫掠，大量的村镇无法满足汉军消耗，粮草无法补充，汉军的所有军备粮饷，都只能从后方运输。 汉军漫长的补给线又给花云提供了攻击机会，花云可以带领燕山匪兵下山劫掠，骚扰汉军粮道。 只要匪军能够顺利抵挡住汉军的前几次攻势，就能在北地郡扎下根，扩张势力。 光头的部队因为劫掠获取大量物资，拖慢了行军速度，落在了队伍后方。 同样是因为舍不得这些抢到的物资，整支部队丧失了逃跑的机会被孙立德组织部队消灭。 听完宋致远的设想，孙立德沉默了，宋致远不愧是燕山匪首，眼光很独到。 孙立德原先以为匪兵的目的是纯粹的流动作战，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龙岗城确实是一座地理位置优越的城池。 就连沿途的劫掠也有战略目的。 孙立德毫不怀疑，燕山土匪在几次扩张之后，同样陷入了后勤压力，眼前这个光头只怕是被宋致远用来迟滞汉军追击速度的。 行军过程同样也是一个选择的过程，通过行军，筛选掉一批不合格的土匪，减少匪兵的后勤压力。 孙立德派出士兵押解光头向鲁连秋汇报军情。 作恶多端的老匪被就地正法，新匪大多遣散，少量经过挑选的年轻匪兵编入汉军。 汉军人数扩张到了三百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惠州城 部队完成扩编之后，孙立德继续东进。 汉军很快就被挡在惠州城外。 惠州城并没有失守，依旧在汉军的控制下。 燕山土匪的目的是为了夺取龙岗城，在惠州城下只是简单进行了一番试探，为了尽快夺取龙岗城，宋致远放弃了快速攻取惠州城的打算。 龙岗城距离惠州城不远，从行军角度上看，同样是一个战略要地。 燕山匪徒没有放弃夺取惠州城的计划，而是留下了一支五百人的小队围城并且打造攻城器械，宋致远带领全军向东进发。 惠州城内的守军不知城外匪军虚实，不敢贸然出击。 守军不知匪军的虚实，匪军同样不知孙立德部汉军虚实。 孙立德东进的过程中击败匪兵千余人，虽说匪军中的大部分是被裹胁的平民，但整个进攻过程也算势不可挡。 在孙立德部的威名下，围城的匪军连夜逃亡，为了保证撤离的隐蔽性，营寨和攻城器械都没有焚毁。 孙立德准备带兵入城，惠州城守将却不许孙立德带兵。 孙立德只能把部队留在匪军的空寨，叮嘱王春、郑成和几位队长加固营寨，防备敌袭。 在惠州城内，孙立德见到了惠州城的城主，这是一名容貌俊美的年轻人。 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又联想到柳鸿远，孙立德感慨英雄出少年。 孙立德首先介绍了自己，告知对方自己的先锋身份，并且安慰鲁连秋的主力随后会杀到。 听到援军即将到达，城主府的众人也安下心来。 孙立德要求众人为汉军提供军粮，众人却面露难色，反倒是那名年轻的城主表示出同意。 这位城主不仅愿意提供粮草，还愿意在城内提供营地，供汉军休整。 孙立德倒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城主的好意更是照单全收。 通过城主的帮助，几个人拉近了距离。 孙立德了解到这位城主叫吕贤，是三川郡人氏，和鲁连秋一样，因为东线的战功升任的城主。 除了吕贤之外的在场众人都是惠州城的豪强和士绅。 这次惠州城能在燕山匪军的攻势下幸免，多亏了豪强的武装。 惠州城因为地处北地郡的东南，远离北方前线，军事压力很小。 直到团旺县被匪军攻破，惠州城的官吏士绅们才得知了匪军东进的消息。 吕贤作为一城的城主，拥有守土的职责，为了掌握军队的真正实力，吕贤来到了城中的守军大营，检查兵员和军备，检查的结果却让吕贤吃了一惊。 惠州城和北康县一样，城内同样吏治腐败，不仅守军兵额不足，大部分士兵年事已高，无法作战。 吕贤没有办法，只能在城中张贴告示公布匪情，希望招募勇士。 吕贤的做法还是起到了效果，吕贤贴出招贤榜不久，城主府就来了很多客人。 这些客人都是惠州城的豪强和士绅。 真正想要参军的平民，一个也没有。 惠州城毕竟是一个大城市，豪强和士绅数量众多，燕山匪兵对豪强官吏的凶名又实在太盛，这些人没有了其他选择，只能全力帮助吕贤守城。 惠州城的这些豪强士绅觉悟很高，不仅出人还出物。 也正是在豪强和士绅的全力支持下，吕贤才成功顶住了匪军的第一波攻城。 吕贤还跟孙立德描述了一番守城经过，虽然在描述中进行了文学加工，但孙立德也可以根据经验对攻城过程进行还原。 听过吕贤的介绍，孙立德眉头微微皱起，匪兵的学习能力比孙立德想象中更强。 在北康县的时候，匪军还是一支只会使用偷袭的营伍。 经过一路东进，连续攻城之后，匪军不仅掌握了很多攻城技法，甚至还学会了制造投石车和盾车。 孙立德觉得自己应该扭转对匪军的一些刻板思维，如果总是把他们当成山里的土匪，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听完吕贤的讲解，孙立德这才发现，自己听故事听的太入迷了，耽误了传递军令。 吕贤派人接汉军入城。 等到士兵进城后，孙立德安排骑手打探龙岗城军情，并向鲁连秋汇报军情。 第二天，鲁连秋的信使来到了惠州城。 信使是鲁连秋的卫兵，认识孙立德。 一见到孙立德，信使立即说道:“孙将军，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这一路行军速度也太快了，我到燕山大营的时候，乔营官说你带兵东进了，到达团旺县的时候，依旧没有发现你的人，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了。” 说完，信使交给孙立德一纸公文。 孙立德接过一看，鲁连秋在公文上给了孙立德一个参军的身份。 参军并不算官职，但属于将领身边的人，有这么一个身份，孙立德在执行军务上就有了很多可操作性。 孙立德刚刚安排信使下去休息没多久，第二个信使也到了。 通过这个信使的书信，孙立德确认鲁连秋支持自己，为了表达态度，鲁连秋还交给孙立德一个令牌，允许孙立德便宜行事，营官以下的军官犯法，孙立德可以自行处置。 过了没多久，第三个信使也来到了惠州城，鲁连秋派信使传递口信，让孙立德不可孤军深入，并且表示汉军主力正在朝东进军，要求孙立德做好侦查工作，为主力提供信息。 一直到傍晚，孙立德才看到了第四个信使，鲁连秋已经到达了团旺县，那些被孙立德释放的匪兵中有一部分重新作乱，被鲁连秋镇压，鲁连秋要求汉军出击协助龙岗城守军作战。 对待土匪的手段，鲁连秋比孙立德更凶狠，孙立德是处决少数放过多数，鲁连秋只放过了少数年纪小的，其他匪徒统统就地处决。 在等候鲁连秋信使回信的时候，派往龙岗城的骑兵也已经打探清楚了军情。 匪军已经攻克了龙岗城，这次燕山土匪人数众多，兵力数量只怕超过三千人。 夺取龙岗城之后的宋致远既没有整军休整，又没有大摆宴席，而是派兵出击。 三路大军朝向三个方向劫掠村镇，人数最多的一路，出击方向恰恰是惠州城。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冰城 鲁连秋要求孙立德协助龙岗城守将联合退敌的这条军令，孙立德注定没有办法完成了。 根据宋致远的一贯做法，投降的军官和豪强都在宋致远的必杀名单上。 联合的对象已经不存在了，自然不需要联合。 朝西进攻的这路匪军人数虽多，却似乎没有攻打惠州城的打算。 孙立德在进入惠州城之前就已经连续击破了两支五百人规模的土匪。 现在孙立德进入了惠州城，有了城墙保护，这一千余名土匪根本就没机会了。 孙立德推断，宋致远不可能凭借千人进攻惠州城。 这支部队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进攻龙岗城附近的乡镇，扩大燕山匪军的影响力。 孙立德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匪军实力扩张，准备带领麾下将士出城迎击。 集合部队之前，孙立德派出了骑兵，准备进一步打探军情。 孙立德的推断一直很准，唯独这一次，出现了偏差。 根据骑兵汇报，匪军并没有在沿途攻城略地，而是加快行军速度朝着惠州城冲了过来。 既然结论和事实有所偏差，孙立德及时调整了计划。 孙立德命令士兵出城，进入匪兵大营将营寨烧毁，攻城器械也进行处理，能够搬进城的统统搬入城中，搬不走的则原地销毁。 派兵烧毁城外大营的同时，孙立德还命令骑兵继续打探匪兵的信息。 汉军士兵很快就完成了破坏任务，全军开始折返。 在营火彻底熄灭之前，执行侦察任务的马匪来到了城外。 此时的汉军已经回到了城里。 被推进城内的攻城武器都各有用处，投石车可以加强惠州城防守，云梯盾车可以进行拆除，分解成石料木料加固城防。 马匪在大营外环视一周，随后又绕着惠州城进行侦查，也不知道侦查到了什么情报，总之，马匪很快就朝东行军似乎去汇报军情了。 惠州城是一个中型城池，依靠城中现有兵力布防，足以应付匪兵小规模的进攻。 在城头上，孙立德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豪强武装，以及一身戎装的吕贤。 城外没有敌情，两个人倒也无事，孙立德便和吕贤攀谈了起来。 吕贤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孙立德是个喜欢聊天的人。 孙立德根据吕贤的一些回答，联系自己的治军经验，还原了东线战场的战情。 东线战场确实没有西线战场残酷无情，规模宏大，不论是汉军还是齐军都把战斗控制在了小范围之内，没有让战斗扩大。 即使发生战斗也只是小规模的作战，鲁连秋和吕贤确实在东线战场上取得了战功，但是这份战功相对于西线战功实在是微不足道。 明明参加过西线战事的将士更精锐，赵哲却选择重用东线将士。 赵哲打压柳鸿远一派将士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 对于赵哲的这些小动作，柳鸿远并没有做出反应，一切如常，在孙立德看来，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现象。 通过吕贤的话，孙立德还明白了齐军的构成。 和周、汉两国不同，齐国更像是一个豪强自治的国度，整个齐国的国政由五大豪族掌控。 齐国官军的战斗力整体上看很弱，齐军战力最强的部队是豪强的私军，这些私军将士只认自己的长官，不认国王的号令。 因为忠诚于长官，打起仗来不仅勇猛无畏，还死战不退。 也只有铁甲骑兵这样的特殊兵种才能跟齐军的私军相提并论。 某种意义上看，齐王并不算是真正说一不二的君王，更像是一个权势较大的豪强。 这次的联周侵汉，也是国内五大豪族协商之后的产物。 这就是孙立德从吕贤处听来的全部情报。 孙立德正在思索齐国对自己的意义，吕贤开口了，说道：“他们来了。” 孙立德怔怔的看向地平线的远方，密密麻麻的人正在朝着惠州城城下走过来。 孙立德看了看人数，只怕在一千五以上，也就是说，宋致远为了进攻惠州城，已经派出了半数兵力。 孙立德认为宋致远的部署很没有道理，匪军人数虽多，精兵却很少，可以执行攻坚任务的精兵就更少了。 汉军的主力却从不远处的团旺县朝着惠州城行军，孙立德判断，汉军主力只怕快要到城外了。 一旦汉军主力抵达城外，匪军必败。 孙立德并不认为宋致远是个不知兵的白痴，就算宋致远不懂兵事，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陈先生。 孙立德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的敌人愚蠢，认为敌人愚蠢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 匪军到达城外不仅没有抓紧时间抢攻城池，反而发动士兵修建大营。 虽然没看懂匪军的表现，但是孙立德焚烧大营的做法是正确的，正因为孙立德焚烧了匪军大营，匪军才需要在构筑营地上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孙立德眼睁睁的看着大营一点点的建造起来。 汉军主力比孙立德想象的更慢。 孙立德几次试图带兵出城进攻匪军营地，仔细考虑之后还是作罢了。 匪军的营地距离惠州城城门太远，汉军出城自然失去了奇袭的意义。 而且，汉军的兵力有限，不敢冒险，一旦偷袭失败，汉军将难以保持足够规模的守军。 当匪军修好大营之后，出乎孙立德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土匪开始用木桶装水，一桶一桶的泼洒在营寨的寨墙上。 北方的天气本来就冷，冬季的天气更是冷上加冷。 这些泼出去的水很快就在寨墙上结冰，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一座冰城。 看到匪军的表现，孙立德更加疑惑了，匪军从龙岗城出发，急行军到了惠州城，就是为了修筑一座冰城吗，孙立德并不理解，在他看来匪军没有收益。 先不说冰城难以持久的弱点，单单这一千五百名守军的粮食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几乎是匪兵刚刚完成筑城，西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量士兵。 孙立德期待的汉军主力，终于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攻击 这支汉军的人数和叛军差不多，同样是一千多人。 汉军似乎在行军途中补充了军备，军容比匪军好了太多。 汉军的纪律性也比匪军要好。 这次东进又通过实战锻炼了部队。 如果是野外作战，汉军可以轻松击败相同规模的土匪。 土匪修筑营寨占据了地利，汉军只能进行攻城。 汉军主力到达城外，鲁连秋派出士兵进城。 孙立德在离开城墙前朝城下看了一眼，鲁连秋正在组织弓箭手，似乎准备对匪军进行箭雨攻击。 孙立德刚刚到达城门，就撞见了鲁连秋的传令兵。 鲁连秋的传令兵说道:“鲁将军要求孙将军带领部队立即出城，截断匪军退路，防止匪军逃散。” 孙立德点点头，说道:“收到，我部立即出击。” 得到孙立德的回复，传令兵没有耽误时间，开始折返。 孙立德把部队分成两个部分，主力由自己带领朝着北门出城，准备实行迂回。 孙立德还留下了一个小队，由队长王克敏带领，运送投石车到达城外鲁连秋军中，协助鲁连秋进攻。 王克敏是一名因升龙岗之战表现良好提拔起来的队长，他的小队成员中只有十名老兵，其他士兵都是东进过程中补充的新兵。 在孙立德的军中，像王克敏这样的队伍特别多。 孙立德在战时喜欢将老兵独立成军增强战斗力，平日带兵的时候却喜欢采用老兵带新兵的模式，这样可以迅速培养新兵经验，增加士兵战斗力，还能够培养战友感情。 孙立德整队出城之后，汉军已经开始使用火箭，攻击匪军的营寨。 根据现场情况进行分析，孙立德推断鲁连秋试图用火攻摧毁冰墙。 鲁连秋的想法很好，进攻效果却很差。 火箭不仅无法摧毁冰墙，甚至没有办法破开外围的冰层。 对于汉军的尝试，孙立德没有办法进行援助。 在这场战斗中，孙立德收到的任务是封锁住匪兵的退路。 如何破开冰墙那是鲁连秋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孙立德很快到了营寨的后方，截断匪军退路。 汉军截断匪军退路的同时，也把自己的部队放在危险的环境之中，一旦土匪的援军抵达战场，孙立德的部队反而会被包围。 因此，正确的情报变得弥足珍贵，孙立德到达既定位置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出骑兵打探各个方向的情报。 远处的汉军军阵中飞起一块块火石。 王克敏运送的投石车已经投入使用。 投石的杀伤效果远远好于箭雨。 孙立德虽然看不到营寨正面的防御情况，但却能猜到匪军的防线出现了问题。 面前的营寨中不断响起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汉军主力军阵也响起了冲锋号，汉兵开始呐喊着朝冰城发起进攻。 为了掩护进攻，汉军的远程部队持续进行杀伤，冰城受到箭雨和石弹的洗礼。 汉军很快就撤了下来，第一波攻势并不算顺利。 鲁连秋似乎也没有考虑过在一次攻击中夺取营寨。 在第一波士兵进攻的时候，鲁连秋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波进攻的部队。 先攻的士兵撤下来之后鲁连秋立即指派新兵发起进攻。 第二波攻势同样被打退，但持续时间却比第一波长了许多。 匪营内弥漫着火光，匪军兵力捉襟见肘，此时已经无力灭火了。 受火势影响，那些覆盖在营寨外的冰块开始融化。 远处的汉军军阵再次吹响了进攻号，汉军已经压上了全部主力，准备一战定胜负。 士兵们喊杀着朝着冰城冲了过去。 地面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孙立德的心沉了下去。 汉军中可没有这种规模的骑兵部队，能出现在这里的骑兵，只有可能是燕山马匪。 孙立德命令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同时四处观察。 孙立德很快就找到了那支马匪部队。 土匪比自己预想的更加狡猾。 这支马匪一定是提前埋伏好，准备在关键时刻杀出来。 孙立德也明白了匪兵在城外筑城的目的，通过筑城，不仅吸引汉军进攻，还可以屏蔽汉军的侦察兵。 这支骑兵数量不多，不到一百五十人，如果汉军即使调整队型转变防守，汉军未必没有胜算。 问题在于汉军正处在攻城之战中，前方的部队已经和匪军缠上了，后面的部队在不断溃散，士气一旦失去了，这仗也不用打了。 孙立德立即做出决断，亲自翻身上马组织龙骑兵小队向马匪发起冲锋。 步兵则交给郑成暂时节制，负责接应。 孙立德训练的龙骑兵不仅数量不足，而且马战能力不够，和马匪对决并没有优势。 可是孙立德没的选，在这个时间节点，只有孙立德拥有成建制的骑兵，他需要承担起责任。 只有孙立德带队顶上，才能迟滞马匪的攻击，降低骑兵溃败风险。 就算事不可为，也可以为败兵争取更多时间。 孙立德加快马速，整支龙骑兵小队紧跟在孙立德身后，马蹄翻飞，带起一片尘土。 此时的马匪部队已经突破了汉军主阵。 那些负责留守的汉兵本就是前两次攻寨不利的败兵，士气低迷又遇到了凶悍的马匪，自然一触即溃。 汉军的投石车已经停止了攻击，部分投石车被焚毁。 汉军虽然被击破，但还有几处部队围成圆阵，准备进行抵抗。 集结汉兵中人数最多的那一支位于鲁连秋的将军旗下。 鲁连秋似乎想用自己的旗帜吸引马匪注意，但鲁连秋的计划并不顺利。 马匪稍作攻击便离开了，直接朝着攻城部队杀了过去。 也许在马匪的心中，消灭攻击营寨的汉军，配合营寨中的匪军反击是一件优先级更高的事情。 孙立德没有去找鲁连秋，而是组织士兵沿着马匪的冲锋方向进行追击。 马匪经过一系列冲锋和厮杀，兵员和战马的体力消耗严重。 队伍末端的马匪被龙骑兵追上。 马匪很果断，当即放弃队伍后方的匪兵，丝毫不顾及孙立德的骑兵威胁。 马匪朝着汉军的弓箭部队冲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龙骑兵 汉军的远程部队倒也不是纯粹的弓箭兵，而是会射箭的步兵。 为了掩护步兵攻城，鲁连秋专门从军中抽调了拥有弓箭的士兵，把这些士兵单列成军。 能用弓箭的士兵必然不是贫穷家庭，士兵的装备大多精良。 学习箭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因此，培养一名弓箭手的代价非常昂贵。 这些弓箭手虽然装备精良，但却没有形成配合。 面对气势汹汹的马队冲锋，士兵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反击。 零星的射击根本没有办法对马匪形成有效杀伤。 随着马匪不断接近，大量士兵丢下武器开始逃散。 当孙立德率领部队杀死挡路的马匪时，出现在孙立德眼前的只有一片狼藉。 马匪也并非没有付出代价，经过长时间的厮杀，马匪的伤亡率开始增加，马速也开始下降。 马匪依旧没有把龙骑兵小队当回事，一心只想击溃进攻营寨的步兵。 孙立德立即组织龙骑兵开始整队，朝着马匪进行冲锋。 在冲锋过程中，整个龙骑兵排成楔形阵，孙立德作为全军的矛头。 龙骑兵小队在成立之初的定位仅仅是机动步兵。 对于大部分将士来说，他们确实学习过骑术和阵型，但却没有学过马上作战技巧。 技巧的缺失只能让孙立德另辟蹊径，孙立德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战术手段，使用长枪突刺。 孙立德把手中的长枪平举，枪尖朝外，枪尾顶在肩膀上，随后朝着马匪发起冲锋。 其他的龙骑兵也学着孙立德的样子开始提高马速。 这种作战方法，孙立德曾经在军鉴上看过，确实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中原将士的马术不如游牧士兵，骑射水平更是差的太多，中原将士唯一占据优势的，只剩下武器装备优势。 为了针对游牧民族的骑射战法，中原人发明了突骑战术。 突骑战术的缺陷同样很明显，因为是对冲，除了要刺杀敌兵还要躲避敌人进攻，这种时候，将士的马术会是一种考验。 马术水平差的将士很容易从马上摔落。 在高速的骑兵冲锋中，士兵的容错率很低，摔落马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仅容易摔伤，还容易被战马踩踏。 这种战法伤亡率虽然不低，但是效果同样显着，还可以降低骑战的难度。 同样因为高伤亡率，孙立德并没有在军中组织士兵演练过。 孙立德采用这种突骑战术的时机并不成熟，龙骑兵并没有全员着甲，伤亡率必然不低。 骑在高速的战马上，汉军和马匪的距离逐渐拉近。 在行进过程中，孙立德面前马匪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名马匪明显不是亡命之徒，看到死亡接近，立即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汉军的冲锋速度太快了，没有给这名马匪反应时间。 孙立德操纵缰绳控制马头避免和马匪相撞，躲避马匪的同时，手中的长枪瞄准了马匪的方向。 枪头准确的刺中马匪的身体，孙立德只觉得肩膀一痛，手上的长枪一滞，似乎有种要握不住枪的感觉。 孙立德紧紧握住长枪，身体控制住平衡。 长枪带来的力道很快消失，孙立德在战马的牵引下，继续冲锋。 孙立德的眼前闪过几名马匪，其中一名马匪的马刀已经举了起来，却没有及时落下，孙立德顺利的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孙立德在冲锋过程中又刺中了一名马匪。 这一次的刺击力道太大，孙立德没能握住长枪，长枪脱手而出。 失去长枪之后，孙立德立即拔出腰刀。 此时的马速已经降了下来，孙立德挥舞着马刀在马匪中胡乱砍杀，同时躲避着马匪的进攻。 孙立德带着龙骑兵很快把匪兵队列打穿，来到了汉军步兵处。 此时的汉军步兵仍旧在败退，孙立德命令士兵吹响集结号，重振士气。 听到集结号，慌乱的汉军步兵开始恢复镇静，不断有人集结在孙立德的军旗之下。 龙骑兵虽然打了马匪一个措手不及，自身的伤亡同样不小。 孙立德回顾身后跟在自己身后的骑手，剩余骑手数量只有不到二十人，幸存者也各个带伤，大多数骑手连武器都丢了。 龙骑兵的冲锋不仅把马匪打懵了，也振奋了周围汉军的士气。 汉军步兵围了上来，使用长短兵器进行攻击。 失去了马速的马匪骑在马上本来就平衡性不好。 人高马大的马匪成为了弓箭手的靶子。 孙立德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维持住汉军士气，没有被马匪冲破军阵，倒也是个不剩不败的局面。 马匪最终还是冲出了汉军的包围圈，马匪们损失惨重，无力发起新一轮进攻。 经过马匪的袭击，汉军同样损失惨重。 在汉军将领的呵斥下，失去马匪威胁的将士开始重新整队。 鲁连秋随之吹响撤退号，汉军开始撤退。 在汉军撤退的时候，营寨中的匪军跟着追杀了出来。 敌前撤退是一项技术活，不仅考验主将能力，还考验了士兵素质。 在追兵的追击下，如果不够小心，有组织的撤退很容易转变成溃退。 汉军此时已经没有预备队可以用了。 正在危急关头，郑成带领的二百名将士赶到了孙立德的身边。 孙立德带领将士们顶住了匪军的追击，并且成功将匪军击退。 如果孙立德手上有一支预备队，此刻投入战场必然可以取得战果。 然而士气低迷的汉军没有办法进攻，只能选择撤退。 在汉军回撤的时候，燕山匪军同样开始撤军，匪军没有进入残破的冰城，而是朝着更东方行进。 不论是汉军还是匪军都没能达成目标，战争仍旧在继续。 汉军损失大量兵员，战后的重建是个大问题。 孙立德却无暇顾及军中事务，现在的他需要前往城主府。 鲁连秋已经派人通知了各路将领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商讨。 孙立德安排好军中事务前往城主府，原本就小的城主府变得更加拥挤。 等到人员到齐之后，鲁连秋开始安排下一步工作。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惠州城军议 在军议现场，为了振奋士气，鲁连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将领们核对军功。 率领龙骑兵杀退马匪的孙立德，毫无疑问取得了首功。 除了孙立德，鲁连秋还把其他表现优异的将领也计入了报功名单。 虽然鲁连秋做的仅仅是核功并且记录，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奖励，但报功这件事，确实鼓舞了军官们的士气。 鼓舞完士气，还得进行惩罚。 一些战场表现恶劣的军官被撤职，部众交给其他将领统帅；战场表现不力的军官则受到了警告和处罚，相对于核功来说，惩罚反而是一件更现实的工作。 严肃军纪之后，鲁连秋开始讨论正题，给将领们安排任务。 鲁连秋脸色凝重的说道：“现在的形势比预料之中更严峻，匪军已经夺取了龙岗城，正在夺取附近村镇，试图扩大影响，如果我军不做处置，只怕整个北地郡东南就不是我大汉国土了，希望诸位将军踊跃发言，探讨一下，我军到底应该怎么办。” 最先说话的是一名老将军，老将军语气稳重的说道：“匪军已经夺取了城池，不仅占据了地势，还拥有充足兵力，我建议将军立即向汉王上奏表，要求汉王派兵支援，我军加上援军，分进合击，相信燕山匪军很快就会灭亡。” 鲁连秋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写好奏折，派卫兵送出去了，相信几天之内就能送到汉王手中，老将军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 孙立德听完鲁连秋的话，放下心了，这位鲁将军不是一位马利群那样的庸将。 马利群这样的庸将有一个特点，不仅无能还胆子小，总是不甘心认输，为了捞回本，往往会投入更多筹码，最终失去一切。 老将军听完鲁连秋的提问，继续说道：“匪军势大，单靠我军实力只怕是不够，我建议将军在惠州城外招兵买马，积累钱粮，准备接下来的战事。” 老将军说的头头是道，但等同于没说。 招兵买马，积累钱粮，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惠州城并不是一座主城，城内的粮草积蓄仅供守军日常消耗，因为马匪的出现，不仅吕贤组织豪强私军守城，吃饭的嘴大量增加。 鲁连秋还带领了更多的部队入城，给后勤带来了压力。 惠州城确实保住了，惠州城外的村镇却遭受到了匪军的劫掠，汉军无法从附近村镇搜索到足量军粮。 燕山匪军截断了惠州城东方和北方的通道，汉军的后勤只能从北地郡的腹地调派，从西边运输过来，漫长的补给线不仅减慢了粮食转运速度，漫长的粮道还容易受到燕山匪军的袭击。 一旦战事不利，进攻受阻，汉军很容易遇上麻烦。 鲁连秋并没有对老将军的建议表示出看法，转身看向了前排将领最边缘的一名中年人，说道：“董先生怎么看？” 被鲁连秋点名的这个董先生全名叫董伟鹏，是全军的军需官，在战时负责军备流转和物资清点。 董伟鹏说道：“如果不算惠州城内的存粮，单单我军携带的军粮，全军将士可以吃三天到五天，如果不及时进行补充，我军的军粮会很快用尽。” 听完董伟鹏的话，吕贤起身说道：“惠州城是一座小城，城内的存粮本就不足，在防备燕山匪军的时候，我军征发了大量义军，战时的粮草消耗量比非战事更多，粮草消耗掉大半，如果拿出来供应大军，只怕一个星期的时间，城内的粮食就用尽了。” 军中粮食加上城中粮食，一共可以支援汉军半个月。 鲁连秋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在场众人噤若寒蝉，现场气氛十分安静。 最终还是鲁连秋先开口，一张口就点了几位军官的名字，发布了军议中的第一条命令，要求将领们带领士兵去城外的村镇里购买粮食。 除了寻找更多的粮食，鲁连秋还要求吕贤和董伟鹏尽快核实军中存粮数量，掌握一个确切的储量数字。 鲁连秋还派出两名卫兵，一人负责通知守卫燕山粮道的乔永刚，要求乔部严密监视燕山上的留守匪军，阻止燕山上的匪军下山，另一人负责催促后方的粮秣官，尽快组织士兵运粮，支援前线的汉军。 虽说汉军没有供给军粮的习惯，但是习惯总要符合实际，身在战场，放任士兵们忍饥挨饿，后果太严重了。 轻则士兵下乡劫掠，重则当场军变，确保粮食供应，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至少可以稳定住一半。 保障军粮供应只是确保士兵战斗力的一个方法，真正的目标是打胜仗，消灭燕山群匪，鲁连秋问道：“诸位将军还有什么建议？” 听到军粮有了保障，那些豪强将领变得活跃了起来，有人提出募兵建议，有人提出刺杀匪军头领建议，还有人提出收买盘龙山的匪军进攻燕山匪军的建议，整个军议现场气氛十分热闹。 所有的建议都避开了汉军主力进攻龙岗城，并且每一条建议都需要花钱，很显然，这些豪强们并不需要出这笔钱。 这些建议还有一个缺点，不论是募兵、暗杀还是收买，都需要时间，汉军的军粮储量不足以让汉军大把挥霍时间。 对于这些建议，鲁连秋没有接受也没有反对，只是微笑的点头示意。 鲁连秋突然看向了孙立德说道：“孙将军屡立战功，不知道有什么看法？” 听到鲁连秋的问话，现场的热闹声戛然而止，场面回归平静，大部分人将目光盯向孙立德。 孙立德屡立战功，已经是汉军的知名人物，几乎没有军官不认得他。 感受到众人殷切甚至略带敌意的目光，孙立德陷入思考。 孙立德自忖自己对于汉军的局势看的比较清楚，鲁连秋同样是一名依靠胜仗上位的将领，不可能看不透汉军面临的难题，在孙立德看来，鲁连秋会让孙立德回答，原因很简单，有些事情不适合鲁连秋亲自出面，必须得由其他人提出，只有这样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第二百三十九章 侃侃而谈 孙立德理了理思路，开始侃侃而谈。 孙立德建议汉军立即整顿兵马，对龙岗城发起进攻。 孙立德的第一句话就让豪强将领们很不满，城外那场惨烈的战斗已经让将领们心有余悸，部属损失惨重，一旦进攻龙岗城，汉军将会遇到数量更多的匪军。 龙岗城不同于惠州城这样的小城，龙岗城是一座大城，不仅城墙高大，城外还有一道护城河。 就连城中的粮库都常年储备大批存粮，尽管龙岗城的官吏同样存在贪腐现象，大基数的存粮却足以保证匪军短时间不会缺粮。 无能的官军没有及时焚毁存粮，匪军的进攻势不可挡，官军简单抵抗，城池便宣告陷落了，城内的储粮只怕都已经被匪军缴获了。 如果汉军真的一路行军到龙岗城外，汉军注定无法采用围城战，匪军粮秣充足，坚守时间只会比汉军更长。 因此，汉军到达城下后，必定需要采用更加积极的攻城方式，那时候，这些豪强武装毫无疑问会成为第一波消耗品。 豪强们不傻，进攻龙岗城，部众会损失惨重；退守惠州城，不仅没有风险，还有军粮供应。 所有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仅仅聪明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如何让做决定的人听从自己的选择。 至于留守惠州城的风险，一个星期之后粮食用完了怎么办，这种事情，就不是豪强将领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想通这一点的豪强将领非常多，将领们七嘴八舌的提出疑问，鲁连秋不得不用手重重的拍打桌子，通知众人安静，这才维持住了秩序。 恢复秩序之后，鲁连秋要求将领们排好顺序，一个人一个人的进行提问。 最先提问的，是军议开始时向鲁连秋提建议的那名老年将领。 老将军讲话依旧很稳重，选择从兵力角度进行反驳。 燕山匪军的具体数量依旧在摸排之中，汉军可以确定的，只有匪军人数不足这一个情报，老将军对汉军没有兵力优势却贸然出击的方案，提出了质疑。 因为老将军在军议上的态度很积极，孙立德倒也很虚心的听完了老将军的讲话。 等到老将军讲完，孙立德立即回应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军目的是进攻龙岗城，却没有必要夺取认准孤城下手，匪军确实占据了兵力优势，但他们没有占据整体优势，匪军夺取龙岗城之后，就开始分兵，夺取城外的村镇，这些村镇都需要留兵驻守，匪军兵力再多，分兵之后也会暴露弱点，咱们可以先从这些村镇匪兵下手，如果龙岗城的守军决定坚守不出，咱们就进攻其他村镇，一旦击破外围匪军，我军的粮道就打通了，完全可以从北方调取军粮，如此一来，我军不仅打通了粮道，还减少了运输距离。” 老将军似乎被孙立德说服了，没有话可以反驳，回身坐下。 一名中年豪强站了起来，说道：“我军如果进攻燕山匪军，惠州城的防务又该怎么办？一旦匪军夺取了惠州城，断了我军的退路，我军进攻龙岗城再不利，整支大军瞬间就会灰飞烟灭，这样不仅无法收复失地，还会失去北地郡的最大抵抗力量，到时候匪军也不需要一座一座城的派兵攻打了，直接拍人接受空城就完事了，你这种机会主义的办法，简直就是拿国运当儿戏，真是可笑。” 中年豪强的话引起在场大多数军官的共鸣。 孙立德被迫通过提高音量的办法，来压过在场的嘈杂声，孙立德说道：“我刚才就说过，兵无常势，我军进攻龙岗城并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博，一旦其他匪军伺机切断我军退路，我军同样可以根据临战的军情进行应变，无论是夺取匪军的薄弱点还是配合惠州城守军夹击匪军，都是上上之选，在这世上，没有任何战法可以一劳永逸，具体问题永远需要具体分析，希望将军以后能在驳斥儿戏之前，理智分析儿戏的优劣。” 孙立德的话说的有点重，豪强脸上浮现讪讪之色，坐了回去。 中年豪强将领刚刚坐下，又一名中年士绅站了起来。 对于这个士绅，孙立德有点印象，在孙立德第一次进入惠州城的时候，这位士绅陪同吕贤一起接见自己，当时士绅的站位很靠前，应该是城中的大豪强。 惠州城的士绅按理说不会对汉军的军情有任何意见，但是这名士绅还是站了起来。 孙立德推断，士绅之所以反对，还是受到了那位中年豪强的影响，这些士绅的根基都在惠州城，一旦汉军主力离开，惠州城很有可能重燃战火，所以这位士绅试图把军队留下，保卫惠州城的安稳。 士绅拱了拱手，说道：“孙将军多年戎马，战斗经验自然比我丰富，我只想问将军一句，即使我军有将士们的奋勇拼杀，受到历代汉王的庇佑，取得了龙岗城大捷，但是，孙将军你就能保证匪军一定能被剿灭吗，万一匪首带着精锐悍匪逃进了盘龙山，我军还能在龙岗城附近守十天半个月不成，盘龙山可是一座比燕山更险峻的山脉，既然进攻没有任何收益，我们何不理智一些，集中力量保卫粮道，和匪军进行对峙，一旦寻找到战机，也可以迅速应变不是。” 孙立德回了一礼，说道：“这位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军即使攻破龙岗城，也很有可能无法全灭燕山匪首，只要匪首逃亡进山，我军监管不力，匪首随时都可以组织人马东山在起，但是……” 孙立德明着看是在赞同士绅的看法，实际上却准备用相同的论据得出不同的结论，像这种讲话，但是之前都是废话，只有但是之后才是讲话的重点。 孙立德说道：“但是，只要我们在龙岗城守住出山通道，匪军就无法在我北地郡获得实利，我军可以利用时间加固城防，稳定民心，战乱之后，民心思定，只要稳定了民心，匪兵就失去了新鲜血液，少量悍匪，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二百四十章 尘埃落定 孙立德巧妙的把会不会抓到匪首的问题，引到了即使匪首逃脱，也不会给汉军带来恶劣影响上。 这名士绅明显不懂军事，他只是因为在守城的时候出力较多，又有足够的兵员才得到了列席的机会。 这位士绅被孙立德这一通玄乎其玄的解释忽悠的张不开口，士绅随后开始落座。 士绅不懂军事，自然有人懂军事，孙立德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问道：“敢问孙大将军，我军如果真的进攻龙岗城，该如何确保能够突破匪军的城防，如果我军进攻匪军军管的村镇，又该如何防止龙岗城的匪军对我军发起攻击，孙将军说到兵无常势，我希望孙将军也把匪军当成一个智商正常的竞争对手，面对我军的攻势，匪军不可能不做反应。” 孙立德刚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完声音主人的全部讲话，孙立德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漠杨城郡城兵的将领孙虎。 自己和孙虎因为抽调锐士营士兵发生了点争执，从那以后，两个人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就像孙立德自己说的，打仗本就没有必然可行的手段。 孙立德不仅无法保证汉军突破匪军的城防吗，孙立德同样没有办法保证阻止龙岗城的匪军对汉军发起进攻，最关键的，孙虎在话语上已经堵死了孙立德所有可能说的话，让孙立德不能拿兵无常势来解释。 孙立德决定也耍个小聪明，孙虎既然设难题，他直接选择不正面回答，而是开启新的话题。 孙立德说道：“匪军在惠州城外动用的马匪力量必然是匪军主力，这支马匪部队在城外损失惨重，受伤的战马需要恢复伤势，战损的老兵同样需要进行补充，匪军没有了机动性，汉军只要多派快马进行侦查，就可以保证部队的安虞。” 孙虎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孙立德说道：“如果敌军铁了心防守，主力悄悄截断我军粮道呢？” 孙虎之所以会抛出粮道这个点，显然是认为粮道更能打动人。 匪军如果进攻惠州城，自然容易在顿兵坚城的同时，受到汉军的前后夹击，截断粮道却不同，只需要派出少量兵马，打完就逃，匪军只要把粮食焚烧干净，汉军就会无功而返。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按照我军现在的军粮情况，还需要粮道吗，部队完全可以随军运输七天军粮北上，我军的兵力不应该用来保卫粮道，而是应该拓宽粮道，尤其是拓宽北方的粮道。” 孙虎还想说些什么，鲁连秋摆了摆手，制止了争论。 鲁连秋让孙立德讲话的目的是为了说服豪强，孙立德也确实领会了他的意图，但孙虎却一心想让孙立德难堪，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图。 在鲁连秋看来，郡城兵的孙虎本应该是自己人，此刻这个自己人却在拆孙立德的台，鲁连秋对孙虎很不满。 孙虎自然不能不给鲁连秋面子，孙虎面无表情的坐下。 孙立德的任务已经完成，担当了鲁连秋的打手，打压了豪强们的气焰，掌握住了局势，孙立德随之坐下。 鲁连秋环顾四周，目光在眼前的将领脸上扫过。 大多数人不愿与鲁连秋对视，试图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 鲁连秋开始做决定，在鲁连秋的计划中，不仅仅原先的汉军需要全体出城，东进寻找战机，就连吕贤统帅的惠州军同样需要随军出击。 众将找不到驳斥的理由只能接令离开，进入军中组织士兵。 孙立德正准备离开，鲁连秋喊住了他。 孙立德来到鲁连秋身边，鲁连秋说道：“刚才孙老弟提出了两种战法，一种是北上打通粮道，一种是出兵直取龙岗城，现在咱们这边没有外人，孙老弟不妨跟我交个底，你认为我军应该采用哪种战法？” 孙立德说道：“我认为我军需要同时兼顾这两种战法，在派出主力围城打造攻城器械的同时，偏师则北上收复失地夺取村镇，拓宽粮道。” 一般来说只要是选择就得有取舍，二者兼顾的后果往往是什么都顾不上。 孙立德的这个说法有私心，孙立德没有被眼前的乱局蒙蔽双眼，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最终目的。 孙立德已经在北地郡杀出了名气，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孙立德现在要趁热打铁，利用自己的名声扩大影响。 在孙立德给鲁连秋进言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去处，毫无疑问，围城的工作是繁琐无聊的，只有北上的行军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鹤山位于北地郡的西北，汉军只有带兵北上才有机会和鹤山匪兵产生联系。 孙立德很想认识认识那位鹤山的少当家。 如果孙立德能够得到鹤山匪兵支持，孙立德自然会和王琳联合，如果得不到鹤山的支持，孙立德也可以以围剿鹤山匪兵的名义留下部队，以鹤山为根基，扩张势力。 鲁连秋当然不了解孙立德心中的想法，但鲁连秋做出了跟孙立德想同的选择，原因很简单，汉军无将可用，鲁连秋不放心把主力部队交给其他人，北上的任务只能由孙立德进行。 鲁连秋说道：“孙兄弟，只怕这北上的任务就得交给你来负责了，我知道孙兄弟你这一路走来出力太多，本不应该继续麻烦你们，郡城兵的孙虎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位将军反对进兵，我担心无法领会咱们的意图。” 孙立德拱了拱手说道：“为国出力，分内之事，鲁将军不必多言。” 鲁连秋略带歉意的说道：“北上任务虽然重要，但是我这里拨不出太多人手支援你，毕竟主力需要围攻龙岗城。” 孙立德说道：“将军放心，我部还有随军民夫可以转化为战兵，沿途我也可以招募一些，只是，我担心名不正言不顺啊。” 鲁连秋说道：“孙将军不必担忧，我立即任命将军为营官，手下士兵编为德字营战士，有了兵额，将军就可以补齐兵员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德字营 孙立德很满意，德字营有了正规编制，自己就可以带领部队在北地郡大展拳脚了。 鲁连秋倒不是一个抠的将领，他只是比较穷而已，除了能给孙立德名号和部队编制，再也没有办法给孙立德提供其他帮助。 孙立德倒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无论是军备粮饷还是兵员，孙立德都有自己的本事进行筹集，他需要的恰恰就是名分。 德字营有了编制，孙立德和鲁连秋告别之后，立即回到自己的军中，此时的孙立德有了自己的营号，顾虑也少了很多。 在城外的战斗中，德字营损失了不少兵马，尤其是龙骑兵小队，士兵的伤亡过半。 龙骑兵小队暂时没有办法恢复兵员，兵员可以进行选拔，损失的战马却无法及时得到补充。 孙立德只能优先整编步兵。 在城外的战斗中，德字营大多数数的伤亡都是骑兵，步兵的损失极少。 因此，孙立德以德字营的老兵为骨干，民夫和俘虏进行补充，很快就把兵员填补到了五百人。 兵员的迅速扩张同样带来了问题，汉军没有那么多的兵器了。 孙立德沿途索要的兵甲足以支撑一支二三百人的士兵列装，然而连番的战斗损失，兵甲遗失毁损数量极多。 孙立德可以轻松补满兵员，却实在无法给部队补充兵甲。 完成部队整编之后，孙立德又进行了军官的任免，把整个结构班子搭建了起来。 除了战兵，孙立德还从城中招募了一批民夫，补充原先的民夫缺口。 孙立德这次有了经验，选拔的民夫都是身材健壮者。 通过德字营的建军，孙立德意识到了民夫的作用，民夫一样可以藏兵，这些辅兵性质的非战斗人员随时可以转成正式军队，而且民夫有一个优势，民夫往往不会被算作战兵，这部分人员很容易被忽略。 孙立德招募的民夫数量足足有二百人，通过扩编，孙立德的部队数量已经占据了北地郡主力的一半，成为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强大的军力也带来的后勤压力，德字营的粮食只够再吃两天。 孙立德不准备再耽误时间了，亲自跟鲁连秋辞行之后，带着德字营朝着北方杀了出去。 匪兵虽然占领了城北的这些村镇，却没有在村镇之中驻防重兵。 大多数的村镇只有少量兵员驻扎，这些降兵在汉军的压力下要么逃，要么降，即使是再勇敢的土匪也不敢直面德字营。 孙立德顺利的推进，终于到达了定栾城下，定栾城是一座小城，单纯从规模上看，定栾城似乎和惠州城差不多，同样城墙矮小，而且，定栾城的城防设施更差。 朝向东方和南方的两座城墙都有攻城战斗的痕迹，城墙上不仅产生了大量缺口，就连城门上的缺口也只具备简单修补的痕迹，似乎很容易破城。 尽管城防设施简陋，孙立德却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优选择，孙立德派出了一名投降的土匪，试图劝诫匪兵投降。 劝降的匪兵刚刚开口，表达出劝降的意思，话语还没有说完话，城上就已经飞下了一支箭，箭矢准确命中劝降土匪的头部，匪兵应声倒地。 随着劝降土匪的死亡，定栾城头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孙立德脸色沉了下来，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是最起码的礼节问题，既然已经被匪兵这么挑衅，如果此事就这么轻易的算完，这兵也就不用带了。 孙立德命令士兵砍伐树木，制造云梯和破城锤。 攻城器械制造完成之后，汉军将士监督着投诚的匪兵开始扛着攻城武器进攻定栾城。 汉军攻城的时候，匪兵立即做出反应，箭矢朝着汉军的营伍中射了下去，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未死者在城下发出哀嚎。 一座座云梯很快搭上城头，破城锤也不断撞击着城门。 匪兵的勇气没能阻止德字营的破城，大多数匪兵战死在了城门上，少数见机快的匪兵则从其他城门离开。 孙立德带队入城之后，迅速占领了仓库，仓库中的军备已经被搬光，但是粮秣的收获却让孙立德很满意，经过这次补充，汉军可以轻松几天了。 之前夺取村镇的时候，孙立德并没有留下士兵防守，那是因为大多数的村镇都没有防御工事，汉军难以固守的同时可以轻易攻取。 定栾城就不一样了，这一座城池不仅拥有城墙防护，还处在交通要道上，孙立德派出王克敏驻守城池。 在惠州城外，王克敏执行的是运输投石车到达汉军主力军中的任务，王克敏任务执行的很好，不仅成功完成了输送任务，战后还将大部分的军队带回了营地。 孙立德只给了王克敏运输投石车的任务，运输到达鲁连秋军中后，还需要做些什么，孙立德并没有提，因此王克敏只是带领部队站在投石车身边列阵。 当马匪从汉军阵后发起冲击的时候，王克敏又意识到了马匪必然会袭击投石车。 王克敏的小队大多是新兵，只有少数老兵，新兵战士训练并不默契，在马匪面前不过是一批活靶子而已。 王克敏立即组织士兵撤离，保持圆阵警戒。 当马匪摧毁投石车之后，看到王克敏的小队准备充分，没有可乘之机，便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选择冲击防护更差的汉军弓箭手。 即使骑兵走远了，王克敏也没有放松警惕，保持着严密阵型，在鲁连秋吹响撤军号的时候，王克敏才带兵撤离。 也正因此，战斗结束后王克敏带回了大部分的兵员。 孙立德听到王克敏消极作战，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表示赞扬。 王克敏部新兵太多，部队战力不足。 马匪却极为凶悍，对于投石车的摧毁又势在必行。 如果汉军坚持与马匪作战，不仅挡不住马匪的攻击，还很容易全军覆没，既然保不住投石车，保住士兵也是大功一件，王克敏的选择是当时的最优选择。 第二百四十二章 北上 正是因为王克敏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突出，孙立德这次决定给王克敏更好的平台，委任王克敏防守定栾城。 仅仅五十人的小队自然是守不住城池的，孙立德给王克敏增派了百人的民夫协助。 孙立德没有指望王克敏部能够挡住匪兵的攻势，在孙立德的心中定栾城只是一个据点。 万一遭遇匪军攻城，汉军抵挡不住，孙立德希望王克敏能够及时组织士兵焚毁粮食，带着队伍撤离。 王克敏的机敏让孙立德很放心。 为了补充军队，孙立德在定栾城又招募了一百人，全部以民夫的名义参军。 除了王克敏带队防守定栾城，孙立德统帅其他部队继续北进。 汉军每人携带三天军粮，朝着北方行军。 沿途的匪军似乎都收到了汉军北上的消息，在汉军来势汹汹的进攻下，大部分匪兵选择弃守逃亡，汉军一路北上极少发生战斗，村镇中只剩下原住民。 长时间被匪军占领，匪民之间多次发生矛盾，居民们已经没有了对匪军的喜爱。 居民不喜爱土匪的同时也不欢迎汉军，在老百姓的心中，兵和匪其实没有太大区别，无非一个是国家武装，一个是私人武装。 孙立德重视人心，但也没有专程为了改变人心做些什么，孙立德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骚扰百姓，汉军完全可以做到这些小事，原因很简单，汉军的缴获足够孙立德给士兵们提高待遇，只要待遇上去了，士兵们自然可以忍受军纪的反感。 深夜的时候，德字营到达了凤凰城。 此时的匪军正在凤凰城外扎营，凤凰城上依旧飘着汉军的军旗。 尽管是深夜，匪军的大营依旧灯火通明，很显然，汉军北上的消息已经被土匪的败军传递到了军中，土匪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孙立德根据惠州城外的匪军大营规模分析了营内的土匪数量，孙立德分析，土匪人数不会超过千人。 单纯从人数上看，孙立德的部队似乎没有劣势，如果凤凰城上的汉军能够配合德字营作战，孙立德的胜算反而更高。 然后匪军大营内毕竟有了准备，汉军又是一路急行，当前并不是适合作战的时候。 孙立德立即派出骑兵，请求凤凰城守军协同作战，即使不能出城协助也想请凤凰城军放德字营入城修整。 为了增加可信度，孙立德让骑兵带着信物给凤凰城军看。 凤凰城守军虽然相信了孙立德的军队是汉军，却拒绝了孙立德联兵进攻的建议以及带兵入城的请求。 听完凤凰城守军的答复，孙立德有些愤怒。 如果不是德字营行军迅速，只怕此时的凤凰城已经危险了，即使这样，凤凰城守军还在跟自己推三阻四。 孙立德召集身边的将领，将凤凰城守将的答复告诉了众人。 军官们纷纷表示出愤怒，部分军官还提出进攻凤凰城的建议，倡议德字营组织力量打破城门，生擒守将。 孙立德成功激起了军官们的斗志，但不希望军官们太激进，仅仅军官们亢奋起来是远远不够的，汉军士兵同样需要斗志昂扬，孙立德要求军官们回到各自的队伍中下达进攻命令。 孙立德给军官们的命令非常简单，只有短短八个字，“击破匪军，进营睡觉”。 军官们领命之后回到小队传令，没多久，军中就响起了士兵们的呼喊声，军中响起了一阵将士们的呐喊声。 不论是凤凰城城头的汉军，还是匪军大营内的土匪，都被汉军的动静吸引，很多人的目光看向了德字营。 汉军吹响进攻号，士兵们根据号声的节奏踩着节拍开始朝着匪军营地行军。 汉军出击的同时，孙立德喊来了韩先，韩先同样是北康县招募的将士，因为克兰草原立下了战功，被孙立德提拔成了龙骑兵的队长。 孙立德给韩先下命令，要求韩先立即组织龙骑兵迂回到匪军营寨后方放火。 韩先似乎没有理解孙立德的命令，提出了疑问，在韩先看来，汉军的目的是为了夺取营寨，一旦在营内放火，只怕营寨会受到损伤。 军令需要的执行而不是质疑，孙立德给韩先的军令并不难执行。 孙立德没有给韩先解释，目光很坚定，韩先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问题，便没有提出质疑，带着龙骑兵携带火把和引火物，朝着匪营后方迂回了过去。 燃烧匪营确实会对营内的建筑造成损失，但却可以动摇匪兵的军心，激发汉军的战意。 只要汉军的动作够快，就能够在火势可控的情况下夺下整座大营。 即使部分营内设施有所毁损，那也只是小节，和士兵的性命相比，营寨反而是小问题。 近千人的匪兵，战胜之后，将收获大批俘虏，这些俘虏就是最好的劳力，汉军还会担心没有人为汉军修筑营寨吗？ 而且，孙立德有预感，汉军可能根本不会用上这个营寨，凤凰城的守军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放任汉军在营外。 在敌情不明朗的时候，凤凰城守将可以找理由推脱汉军入城，匪军惨败之后，守军已经没有推脱的借口。 正如孙立德预料的一样，汉军的攻势非常顺利，汉军的兵甲好于燕山匪兵，在汉军放火之前，匪军就已经处于了败势，汉军点火之后，匪军败的更明显了，汉军顺利夺取了匪营。 营后是大火，营前是汉军，匪军最终选择了投降汉军。 孙立德组织士兵收缴匪军兵器，同时命令俘虏们承担灭火的任务，火势很快扑灭。 在营寨中孙立德还收缴了一批黄金和粮食，这些都是匪军从沿途的县镇中劫掠富户豪强取得的收益，这些收益此刻都成为了汉军的战利品。 不出孙立德的意料，在匪营大火扑灭之后，凤凰城的城门打开了，一名骑兵来到军中打探情报，孙立德没有出面，王春将情报告知了骑兵，骑兵火速返回城内汇报。 骑兵返回没多久，一支人马从城内冲出，朝着大营方向冲了过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梁安国 这支部队领军的将领很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岁。 将领来到孙立德身边后，孙立德和这位将领互相通报完自己的身份。 这名将领并不是凤凰城的城主，而是凤凰城的城将，名字叫梁安国，他也是凤凰城本地人。 梁安国之所以承担起凤凰城的防务，还是因为凤凰城的城主靠不住，那位城主听到匪兵接近之后，就以搬救兵的名义弃城逃跑。 城主逃跑之后，梁安国主动承担起了守城责任。 梁安国虽然是城将，却没有真正的战场经验，并不懂守城之策，只能组织将士依托城墙和匪兵进行拉锯战。 凭借着一股勇气，梁安国带领的士兵倒也和匪军打的不相上下，然而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单纯靠勇气可以弥补的，如果没有德字营的介入，凤凰城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上午的时候匪兵还在猛烈进攻，下午的时候就开始收缩兵力，匪军全部撤回了营中准备防务，直到汉军发起袭击。 梁安国还进行了一番解释，表明自己不开城门的原因，并非要怠慢孙立德，他更担心德字营是匪军假扮之后用来诈城的。 梁安国的发言很真诚，孙立德选择接受这个说法。 两个人商量之后，一起组织士兵押送俘虏进城，进入城后，汉军对匪兵进行甄选，普通匪兵被送入大牢关押，匪首则被带到孙立德面前问话。 孙立德眼前的这名匪首据说是燕山的五头领，通过这个五头领，孙立德也了解了燕山的最新情况，自从新的匪兵加入，燕山匪军的兵力得到扩张，就连燕山的领导层，也从原先的五个头目变成了十八个头目。 被孙立德在团旺村处抓捕的那个光头也是燕山军的一个头领。 被这个五头领一提醒，孙立德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燕山匪军结仇了，从燕山上的四头领开始，自己已经消灭了燕山太多头领了。 五头领开始坦白后，就不断的坦白，这位五头领还告诉孙立德，凤凰城外原本还有三个头领，其中的两个死于乱军，另一个逃了出去。 一支近千人的队伍足足有四个头领，孙立德迅速估算出燕山匪军的总人数，匪军至少有四五千人。 孙立德随后又询问起了匪兵的计划，虽然郡城兵的孙虎说话难听，但是有一件事情他说的很对，燕山匪军的头领都是智商正常的普通人，孙立德必须正确评估匪兵的动向，确保自己的分析没有差错。 这个五头领说道：“没什么动向啊，六弟带兵往北去了，三哥带兵去了惠州城，大哥前往了盘龙山。” 听到盘龙山，孙立德猛然惊醒，惊呼道：“盘龙山，你说宋致远上了盘龙山。” 五头领说道：“没错啊，宋大哥跟我们说要去山上联合戈寨主共享富贵。” 孙立德这才想起军议现场有人提出请求，要求鲁连秋收买盘龙山土匪出兵进攻燕山匪兵，这个收买匪军的请求兵没有被鲁连秋采纳，但是宋致远却没有闲下来，这个大头领居然亲自前往盘龙山寻求联合。 能够受到宋致远这么高规格对待的匪军，必然不是一支弱军，一旦盘龙山匪兵和燕山匪军联合，先不说盘龙山的匪军军力，单单匪军绕到盘龙山从汉军背后杀出，汉军就将面临崩溃的风险。 听完五头领的话，孙立德立即喊过两名骑兵，让骑兵给鲁连秋带两个口信，第一个口信是汉军打通了北方粮道，另一个口信是盘龙山土匪和燕山土匪有联合的可能。 骑兵记清楚口令之后，孙立德让对方复述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骑兵飞驰南去。 孙立德再次看向这个五头领，喃喃道:“就这素质也能跟花大哥齐名。” 五头领听见孙立德的话脸上一红，说道：“在下的姐姐是宋大哥的妻子。” 孙立德耸了耸肩，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既然这人和宋致远沾亲带故，说不定可以在不久的战斗中起到作用，孙立德决定把人留在身边，活的小舅子肯定比死了的五头领效果更好。 最后的时候，孙立德问了一句，“你们山寨里的那个陈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五头领很爽快的说道：“陈先生，据说是大人身边的人。” 孙立德察觉自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继续追问那个大人的身份。 五头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说道：“在山寨中，宋大哥对那个大人的名讳一直是讳莫如深，整个山寨里知道那个大人真实身份的，只怕不会超过三个人。” 孙立德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派人把这个五头领押了下去。 孙立德又审问了一些匪军中的低级头领，这些头领对于军中的情况知道的就更少了。 孙立德倒也没有失望，五头领的消息足以让自己消化很长时间。 凤凰城距离鹤山的位置已经不远，孙立德便询问起梁安国鹤山的情况。 鹤山和燕山的火并在整个北地郡都是一个大新闻，这个新闻几乎传遍了整个北地郡。 凤凰城接近鹤山，梁安国身为凤凰城的城将自然对这件大事很关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凤凰城的守兵为了防止意外，在城头轮班防守。 孙立德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最终决定先从王琳的情况问起。 梁安国确实了解王琳的情况，据梁爱国介绍，王小虎死后，王琳被鹤山匪军残部保护着进入鹤山深处。 燕山匪兵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焚烧了鹤山山寨之后就匆匆撤兵，大概是对王小虎太过仇恨，宋致远的焚烧行动做的很彻底，鹤山山寨的地基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 燕山匪军烧毁山寨之后，王琳等人发现没有危险便重新占领了山寨。 这个王琳跟王小虎不同，对于官府并不没有敌意，刚刚当上山寨头领的王琳曾经派人来到凤凰城中，王小虎给凤凰城的城主传递了一个口信，口信的内容很简单，鹤山军不与官府作对，官府如果清剿燕山军，鹤山军愿意作为前部。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琳 凤凰城的城主就是假借了请援兵的名义离开了凤凰城。 这些是孙立德从梁安国处得到的全部信息了。 听完梁安国的话，孙立德更有把握了。 只要鹤山匪军没有敌意，孙立德就可以为了自己的计划布局。 将士们厮杀了一整夜，已经疲惫不堪，梁安国态度很热情，立即给将士们安排营房。 孙立德回到自己的营房之，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孙立德立即找到了韩先，命令韩先组织士兵探查东方的匪情。 除了燕山匪情，孙立德还要求指派骑兵与鹤山王琳提出会谈请求。 孙立德在凤凰城内继续呆了一天，打探情报的汉兵很快返回。 凤凰城周围的村镇中已经没有了土匪的驻军，距离凤凰城最近的土匪据点也在凤凰城出城后两个小时的距离之外。 得知燕山匪军的北路军主力被击溃后，那些留守凤凰城外围村镇的匪军非常默契的选择了撤退。 前往鹤山提出会谈请求的汉军也返回了军中，而且这名士兵不是孤身一人，返回的时候带着两名土匪。 这两名土匪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娃娃脸，中等身材；另一个则只有二十出头，偏瘦，干练。 孙立德推断年轻人就是王小虎的儿子王琳，便主动跟年轻人打招呼，说道：“总算见到王头领了，招待不周请海涵。” 这位年轻人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年纪大的青年，说道：“孙将军找错人了，这位才是王头领，我是鹤山的二当家，叫秦毅。” 孙立德连忙道歉，重新跟王琳打过招呼，三个人简单的进行介绍之后，重申了对燕山匪徒的仇恨，三个人随后开始探讨实质性的问题。 王琳虽然是鹤山的首领，但却没有跟孙立德说几句话，真正的交涉都是由秦毅代理交谈的。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宋致远，双方很容易达成了一致。 在孙立德原本的计划中仅仅是和鹤山军联合，利用鹤山训练士兵。 出乎孙立德的意料，鹤山匪军给孙立德送了一份大礼。 王琳承诺将统帅鹤山匪军将整个加入德字营，从此彻底变成孙立德麾下的官军。 王琳也提出了条件，匪军变成官军之后，孙立德负责提供匪军的粮草和军饷，王琳则听从孙立德的指示，给孙立德提供便利，包括利用鹤山地势训练士兵。 王琳还推脱人手不足，邀请汉军派一支部队上山，由亲信将领统帅，指点王琳训练将士。 孙立德明白王琳的好意，便指派王春和谭永珍带了一个小队的士兵和二百人的民夫上山。 两位军官的任务很简单，在训练士兵的同时，监督着山上的匪军。 鹤山匪军不仅愿意给孙立德提供场地，还愿意做出更实际的帮助。 一支人数在百人的土匪部队协助汉军随军行动，攻打燕山匪军。 除了王春和谭永珍，孙立德还把韩先留在鹤山下，建立一个据点，专门训练招募骑兵。 等到所有条件都谈妥，孙立德开始提出疑问，鹤山匪军整个并入汉军，孙立德必须和面前的两个人建立起信任。 孙立德很好奇，燕山匪军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刚刚提出交谈请求，对方就愿意帅部投降。 这次秦毅没有替王琳代劳，王琳坦率的说道：“燕山宋致远那厮，不仅焚烧我山寨，还杀害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恨这老贼军势强大，麾下能人太多，放眼整个北地郡，也只有孙将军有能力为我报父仇，在下虽然帮不了孙将军大忙，但也愿意为将军进绵薄之力，帮助孙将军破敌。” 王琳说的慷慨激昂，应该确实是肺腑之言。 孙立德又转过头看向秦毅。 在孙立德看来，这个秦毅或许才是整个鹤山上真正能够做主，说了算的人，他的意见或许比王琳更重要。 孙立德问道：“秦头领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秦毅同样很坦率，说道：“我愿意为将军出生入死，倒也不全是为了给大哥报仇，我少年的时候曾经失手杀人，被官府通缉，无奈之下上山落草，也只有在将军的麾下，我才有机会一展才华，不辜负平生所学，于公为大哥复仇，于私我也希望一展自己才能。” 孙立德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位头领，却觉得跟二人极为投缘，当即留下两个一起吃饭，同时召集了韩先王春介绍几位军官互相认识。 在场的其他参与者倒没有想过孙立德的自立野心，只是以为孙立德想要训练士兵。 只有王春明白孙立德的真正意图。 听过孙立德的安排之后，王春盯着孙立德的眼睛仔细审视。 孙立德则坚定的点了点头，整个部署正在按照屋中对的对策进行，孙立德有信心，相信王春可以领会自己的意图。 看过孙立德的表示，王春点头示意。 吃完饭后，众将带领部队离去。 在未来的几天中，孙立德率领部队在北地郡的北方东征西讨，讨伐那些依旧固守村镇没有逃离的土匪。 孙立德倒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消灭了大量匪兵，匪兵们辛苦的劫掠所得，很大部分都落在了孙立德的手上。 孙立德当然没有把这份财物交公，而是截留下来补贴军用。 不论是德字营的日常维护，还是鹤山的整体布局；不论是练兵，还是存粮都需要钱。 各类缴获源源不断的向着鹤山输送，整个鹤山成为了孙立德的一个大型仓库。 为了独自分配战利品，孙立德拒绝了梁安国的帮助，独自进行征战。 孙立德在北地郡灭匪的名声太凶，以至于燕山匪军听到孙立德的德字营，开始望风而逃，不敢作战，德字营的收益越来越少。 这一天，孙立德率领部分将士从一处废弃的村庄中撤军。 迎头撞上了凤凰城传令的信使，信使慌张的说道:“孙将军，不好了，我军主力被匪军包围了，部队即将断粮，鲁将军让您迅速组织兵马南下救援。” 第二百四十五章 驰援 当信使出现在孙立德面前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完信使的口信，孙立德的预感被证实了。 早在那名被俘虏的五头领宣称宋致远联合盘龙山戈姓首领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预料到了汉军会遭受不测，只是没想到这种不测居然来的这么快。 孙立德的脸色沉了下来，信使会这么慌张，恰恰说明汉军已经到了危急时刻。 于公于私，孙立德都应该立即组织士兵南下驰援。 为公，保住了汉军才能保住孙立德攻城略地的战果。 孙立德明白自己的战果大多是虚幻的，一旦土匪联合军击破汉军主力，调集兵力北上，孙立德收复的城池、村镇很快就将重新沦陷。 那时候，不仅仅孙立德失去了所有战果，就连德字营也没有办法独自承担土匪联合军的怒火，孙立德无法以德字营孤军抵挡匪军的全力一击。 为私，孙立德同样需要保住汉军主力，不仅不能让汉军大败，还得让汉军反败为胜。 在惠州城的军议中，从军中老将到地方豪强，太多的将领反对孙立德要求派兵直取龙岗城的计划。 当时的孙立德充当了鲁连秋的打手，舌战群雄，力压众人的异议，孙立德的意图其实是鲁连秋的意见。 然而，如果汉军真的惨败了，形势就截然不同，这种规模的败绩当然需要有人承担战败后果。 力排众议，执意东进的孙立德将会成为最好的追责人选，为了稳定军心并减少个人罪责，鲁连秋不仅不会出面保护孙立德，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世道本如此，人们不仅会以结果论英雄，在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不能考验人性。 如果事情真正发展到那一步，孙立德只能提前起事。 提前起事并不现实，孙立德的部队还没有训练成型，夺取天下的时机并不成熟。 孙立德的部队和燕山匪军已经结仇，无论孙立德是什么身份，双方都只能继续征战下去，驰援是孙立德的最优选择。 孙立德从信使处了解了鲁连秋的大致位置，随后率领所部士兵南下。 因为北路土匪主力已经被歼灭，孙立德面对的都是负隅顽抗的小股土匪。 消灭这些土匪，孙立德不需要使用全部兵力，为了保证士兵们的体力，德字营采用的是两班制的轮休法。 孙立德把营里的部队分成了两组，此刻跟随孙立德剿匪的士兵一共只有三百人。 这三百精兵到了南线战场虽然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却无法扭转汉军不利局面。 因此，南下过程中，孙立德派出了两名士兵传递军令，征召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折返到凤凰城，组织凤凰城的留守部队南下支援。 另一名士兵则前往定栾城，要求王克敏在保留少量士兵守城的基础上，率领主力携带军粮和德字营汇合。 命令传出后，孙立德开始询问信使南线军情。 信使详细介绍了汉军到达龙岗城外的全过程，通过信使的描述，整个南线战情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汉军到达龙岗城外的时候，并没有立即组织进攻，而是安营扎寨，做足围困的态势。 汉军学习了匪军的经验，就像匪军在惠州城外做的那样，汉军不仅构筑了营盘，就连加固营寨防御的手段都相同。 汉军利用了北方冬季的寒冷天气，在营寨上泼水，筑造一座冰城。 有过匪军的经验，汉军筑造冰城的行为显得轻车熟路，为了防止匪军的马匪，冰城之外还设置了大量拒马。 因此，汉军筑造军营过程并不顺利，匪军不时派出马匪出城对汉军发起偷袭，要么斩杀几名汉军，要么摧毁一段寨墙，总之采用了各种骚扰方法。 汉军马少，没有骑兵优势，选择使用弓箭对马匪进行反击。 偷袭的马匪虽然防护措施准备的很完善，马匪大多穿着甲衣，部分马匪还手持盾牌。 马匪的战马却没有防护，汉军的弓箭战术很完备。 当汉军完成了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寨墙防线时，一支新的匪军出现了。 这支新来的匪军联合龙岗城内的匪军对汉军大营发起了进攻。 汉军卯足了劲才将匪军击退。 败退后的匪军似乎只是为了试探汉军的实力，没有继续追击，而是选择了封锁粮道。 幸好汉军在到达龙岗城外的时候，接受了一批运送的军粮，汉军的营地中才能勉强保持五天的粮食。 但这些粮食仅仅足够吃五天，五天之后，汉军将无粮可用。 盲目带兵突围同样不是合适的选择，汉军在突围的时候将会丢失大量的粮草和武器。 一旦突围不顺，汉军只怕连五天都撑不下，也正因此，鲁连秋认为继续等下去，汉军必定败亡，必须有外援帮助。 放眼整个北地郡，唯一比较靠谱的汉军外援，也只有孙立德的德字营。 鲁连秋趁着匪兵忙于断粮道，北门外的封锁不严密的时机，命令快马飞速前往北方，寻找德字营，急切要求孙立德务必在五天之内领兵南下。 信使为了提高行军速度，一人双马，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二天的白天赶到了凤凰城。 在凤凰城内信使得知孙立德剿匪的消息，只好马不停蹄的朝着德字营剿匪的方向行进，终于将军情传递到了孙立德的手中。 孙立德听完信使的话，反问道：“我不是派人告诫鲁将军要注意盘龙山匪兵吗，鲁将军怎么没有提防呢？” 信使只是寻常的军中快马，自然无法了解鲁连秋的想法，一脸迷茫的看着孙立德。 孙立德也明白自己问错了人，便没有多说，而是组织人手继续南下。 汉军采用急行军，掉队的士兵自行寻找方向集合。 行军一天半，德字营终于即将接近龙岗城。 全营跟随在孙立德身边到达战场的将士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余人。 如果不是德字营士兵素质高，这个人数只会更少。 孙立德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命令士兵们原地修整，原因很简单，孙立德的面前出现了一支人数近八百的匪兵。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女将 这些匪兵严阵以待，以逸待劳，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孙立德很久了。 孙立德命令士兵们恢复体力，同时仔细观察起面前的敌军。 孙立德面前的这支匪军和孙立德以前接触的匪军有所不同，匪军中有很多女兵。 匪兵阵前的那名将领同样是一名女将。 孙立德身旁传来惊喜的声音，喊道：“姐姐!” 孙立德看向了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五当家，能被这位五当家称作姐姐的，只有宋致远的老婆。 孙立德不禁暗暗庆幸，幸好将这个五当家放在军中。 这个人或许能给孙立德带来意外之喜，即使再不济也可以拿来当挡箭牌，血浓于水，孙立德不信这位姐姐会置孩子的生死于不顾。 孙立德当即带着五当家离开汉军队列，走到两军阵前。 这位胆小的五当家连忙向他的姐姐求救。 他的姐姐怒骂道：“你这废物，不仅丢光了兵马，丧失了大好形势，还在敌人面前失态，简直丢光了我们邹家的脸，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五当家的姐姐虽然说得很冷漠，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行为，孙立德甚至从这个女将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孙立德心里有了谱，如果这位姐姐真的那么冷漠，此时就会命令匪兵发起攻击，匪兵没有攻击，说明这位姐姐也并没有心硬如铁。 孙立德倒也没有多言，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阵前和匪军对峙，为汉军将士恢复体力争取时间。 虽然这个五大家的姐姐说的似乎很冷漠，语气也很严厉，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没有匪兵真的敢不把这个五当家的安全当回事。 至少没有人敢放箭。 大概是觉察到不能继续这么下去，匪军中很快冲出了一名马匪。 这个马匪拿着一把短刀，朝着孙立德杀了过来，看着架势，是准备杀死孙立德之后夺回俘虏。 如果对方人多，孙立德自然就会押着俘虏返回阵中，现在的敌人却只有一个，还是一个马刀骑兵，孙立德当然没有必要害怕。 匪军朝着自己冲过来，孙立德完全可以解下弓箭，利用弓箭将马匪射杀，孙立德对自己的箭术有信心。 孙立德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弓箭需要留在后面使用，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打土匪一个出其不意。 再说了，远程击杀的效果远不如近距离厮杀，近距离厮杀获胜更能提升士气。 孙立德骑在马上静静的等着马刀骑兵朝着自己冲过来。 在马匪挥刀平砍的时候，孙立德趴下身子，伏在马背上，躲过了马匪的攻击。 躲过攻击的孙立德直接跳下马，拿着长枪朝着马匪追了过去。 马匪自然没有想到孙立德会下马作战，孙立德下马的时候，马匪正在调转马头。 这名马匪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一直到其他土匪向这名马匪示警的时候，马匪都没有反应过来。 孙立德很轻松的把马匪刺杀下马，马匹受惊想要逃走，却被孙立德一把拽住了缰绳。 汉军的队列中不断响起叫好声。 汉军军阵中冲出两名士兵，这两名士兵把马匪的武器和战马收拾好返回阵中。 孙立德则拿着长枪，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战马上。 意识到了单枪匹马拿孙立德没办法，匪军准备以人数取胜了。 土匪的队伍中冲出了三名步兵，准备强行抢人。 孙立德纵马朝着三名步兵冲了过去，利用马速和枪击刺杀了最中间的一人。 随后调转马头，刺杀了左侧的一名土匪，第三名土匪放弃抵抗，返身朝着匪军队列逃亡。 汉军的队列中再次响起了欢呼的声音。 孙立德倒也没有进行追击，回到了五当家身边。 这个五当家也确实怂，完全没有利用孙立德作战的机会逃亡，而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孙立德调转马头，重新面向了土匪女将，此时的女将似乎强行压制火气没有发作。 只见女将把手一挥，她的身后冲出了三名马匪。 这次的三名马匪都是手持长枪。 孙立德不敢再托大，直接取下弓箭，朝着三名马匪进行射击。 孙立德的箭术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程度，虽然马匪骑在高速的战马上，但是这三名马匪没有躲过孙立德的射击。 三箭准确的命中三名马匪，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剩下的两名伤者也被吓破了胆，调转马头返回匪军阵中。 在匪军逃亡的时刻，孙立德再次使用弓箭射杀了其中一人。 经过孙立德的一系列表现，汉军士气已经被彻底振奋了起来。 孙立德把枪尖朝着土匪的方向挥舞，德字营的将士们呐喊着朝着匪军军阵发起攻击。 和汉军高昂的士气不同，连续经历三场败阵，土匪已经失去了斗志。 匪兵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汉军虽然人数很少，但却都是精锐，原本疲劳的汉军已经抓住机会，完成了休整，恢复了部分体力。 孙立德的三战三胜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将士们斗志昂扬。 匪军就差很多，明明占据着人数优势，却已经失去了战意，根本没有办法把优势转化成胜势。 还没有交战，匪兵就开始溃散，领兵的女将不断进行呵斥，试图止住溃兵，却全无效果。 独木难支的女将只能带匪兵撤退，临走之前，女将还恶狠狠的瞪了孙立德一眼。 眼神是杀不死人的，女将拿孙立德没办法，孙立德也拿这个女将没有办法。 汉军骑兵都被孙立德留在鹤山，训练新兵，没有骑兵，汉军同样没有办法扩大战果。 都是两条腿的步兵，追杀者为的仅仅是一份军功，被追杀者则是为了保命。 两方的目的不同，自然积极性也是天壤之别。 沿着匪兵撤退的方向前进，孙立德到达龙岗城外。 出现在孙立德眼前的，是密密麻麻的大营。 这些大营又以一座冰城的规模最大，这座冰城大概就是汉军大营。 冰城之外则围了很多层的小营寨。 这些营寨的分布虽然不密集却很有规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前后 匪军营寨的分布很有规律，不仅给后方的匪兵留下了缓冲区域，还可以保证营寨之间没有死角。 更可以保证，一旦汉军从任何地点突围，附近的匪兵都能迅速完成集结。 匪军的营地规模普遍较小，但却足以拖延住汉军的步伐。 孙立德正在思索作战方法，卫兵前来报告，告知西北方向有一名骑兵到达军中报信。 这名报信的骑兵自称是受王克敏指派，为队伍探路，同时寻找德字营主力。 孙立德需要士兵，听到王克敏的名字，他立刻接见了这名骑兵，询问王克敏部的情况。 从骑兵的口中孙立德了解到，王克敏在收到孙立德命令后，不仅及时带兵出城，还从定栾城附近的村镇里招募了近二百人的民夫。 新征召的民夫加上原先负责守城的将士，王克敏部的援军总数在三百人左右。 受到随军物资的拖累，援军无法提高行军速度，援军大概还需要半天时间才会到达战场。 听完骑兵的报告，孙立德决定带兵与援军汇合。 孙立德让骑兵在前引路，带兵朝着王克敏的方向行军。 孙立德自然不是准备撤退，而是与王克敏部汇合，当德字营兵员充足之后，孙立德将会给宋致远带来更强的威慑力。 虽然孙立德利用个人表现和部队攻势吓退了这些匪兵。 但是汉军却只有二百人，只要匪军及时反应过来，随时都会派兵发起攻击。 得知汉军主力依旧在坚守，孙立德就安心了一半，只是不知道自己出现在战场上的消息，是否已经被鲁连秋知晓。 面对匪军的包围圈，汉军最好的办法就是聚集更多的兵力，从外围发起攻击。 仅仅德字营发起攻击是远远不够的，孙立德还得想办法联系到汉军主力。 两支汉军一内一外，形成配合，抓住匪军薄弱点进行突破，只有这样，才能把汉军主力解救出来。 离开包围圈的汉军，将会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挑选一个更加合适的战场。 孙立德的北撤确实是一个理智且正确的做法。 然而，孙立德观察完战场就溜的行为还是引起了燕山匪军的不满。 燕山军营中冲出了几个马匪，这些马匪紧跟在汉军身后，探查汉军虚实。 燕山军的手段并不是仅仅为了侦查孙立德，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歼灭孙立德这支汉军想法。 一支人数在五百左右的匪军离开营寨，朝着德字营行军方向追击了过来。 匪军的军阵中有一面大旗，大旗上写着一个“宋”字。 孙立德通过燕山的五当家，基本上了解了土匪头子们的姓名和事迹，在燕山上能够打出“宋”字大旗的只有宋致远一人。 孙立德嘴角微微上扬，孙立德见惯了大世面，甚至完成了灭国壮举，跟周王、冯明德相比，眼前的这个土匪头子倒是真的不算大人物。 孙立德依旧很得意，自己确实成为了燕山匪军必须重视的对手。 孙立德抑制住了近距离观察这名燕山匪首容貌的冲动，命令汉兵加快行军速度，向北前进。 汉军来去匆匆，行动太过迅速，宋致远没有机会召集马匪部队。 但宋致远不甘心放走摸清己方虚实的孙立德，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带领自己的宋帅卫队和其他能够聚集的土匪追杀出来。 宋致远自信可以消灭孙立德的汉军，只是他想不到，孙立德完全没有给他机会，两军一前一后朝着北方行军。 宋致远继续追击了一个小时，最终放弃追击，选择折返，只留下了两名马匪继续监视汉军动向。 宋致远引兵撤退没多久，孙立德就遇到了带兵支援的王克敏部。 两支部队会师之后，汉军士气都有所提升，加上民夫，汉军人数达到了五百人。 远处负责监视的两名马匪只留下一人继续监视，另一人则返回匪营汇报军情。 王克敏的部队除了士兵之外还携带大量粮食。 孙立德的汉军奔波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虽然没有真正进行过战斗，但是终究劳心劳力，耗费了大量体力。 孙立德命令将士们原地休整，埋锅造饭补充体力。 孙立德在王克敏的带领下检阅部队。 在孙立德看来，驱使士兵走上战场的目的是为了胜利，为了胜利首先需要了解士兵的状态，其次要检查将士的军备。 只有了解清楚士兵的战斗力才能在战场上及时根据对手调整战术，也可以降低士兵战损。 经过检阅，孙立德发现形势确实不容乐观，王克敏的部队中只有五十名战兵，其余的二百五十人全都是民夫。 这些民夫不仅没有办法充当军事力量，连武器装备的配备都不齐全。 除了少部分民夫拥有武器，大部分民夫手中只有一根木棒或者竹竿。 孙立德的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打量，试图寻找其他可以做武器的东西。 孙立德很快就看到了那些运粮的大车，大车上面堆满了粮食。 对于这些大车，孙立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好几种用法。 有拿来当做简易路障阻挡马匪冲击的，有在车旁加装利刃增强杀伤的。 孙立德甚至还考虑过将粮车点火，使用火车阵进行攻击。 利用粮车，孙立德确实可以想出很多好办法，但是粮车同样拥有很多局限性。 例如转向不灵，例如数量太少。 攻击方法没有太多可以调整的手段，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汉军的信息传递给被围困的汉军主力。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被围困的汉军将士需要和德字营一起内外夹攻，形成一点突破。 因此两处汉军必须要约定好进攻时间。 只有约定好进攻时间，将军才能提前用餐保持好体力进行协同作战。 孙立德询问王克敏方法，孙立德很想知道王克敏有什么意见。 王克敏略微沉思之后，向孙立德推荐了一个人选。 这个人选是他在定栾城招募的大月族南附牧民，此人马术，骑射水平俱佳。 王克敏认为这个骑手能够帮助孙立德完成任务。 听完王克敏的推荐，孙立德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邹英雄 宋致远的一个卫兵进入营帐，报告道：“头领，嫂子在外求见。” 宋致远怒道：“不见，你让她走。” 卫兵离去之后，宋致远的怒气消失了，脸色恢复了平静。 在遇到孙立德之前，宋致远是一个名声响彻北地郡的豪杰，以二三十人起兵，连续击破进剿的官兵，不断壮大燕山势力，宋致远也是北地郡的传奇人物。 这位传奇人物不仅对内提升实力，还对外赢得百姓的口碑。 因为表现突出，受到了那位大人的青睐。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杀出来个孙立德，这个孙立德凭空出现之后，燕山的发展便屡屡受挫。 不仅宋致远的三山会盟失败了，燕山的头领在孙立德手上竟然没有占下任何便宜。 军中甚至流传起一种传言，传言说孙立德是战神下凡。 对于这些谣言的传播，自己的夫人邹萍是难辞其咎的。 正是邹萍队伍的败逃才打乱了宋致远的整体布局。 孙立德的布局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根据汉军叛徒的报告，被围汉军的军粮只够再吃两天。 只要联合军能够围剿这支汉军主力，孙立德自然独木难支。 因此宋致远的战略是北守南攻，先集中力量吃掉鲁连秋，消灭这些北地郡的高级将领和汉军主力。 为了消灭鲁连秋，宋致远不仅亲自前往盘龙山，与盘龙山的戈布灵寨主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宋致远还亲自向戈布灵许诺，所有俘虏和土地都会与戈布灵平分，宋致远甚至还画了一张大饼，许诺战后平分天下。 因此，宋致远给邹萍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阻住北方孙立德部的南下通道。 宋致远本来对自己的夫人很有信心，邹萍也是一名女中豪杰，擅使双刀，骑术也可以，手下还有一队亲自训练的女兵。 宋致远分给了邹萍八百士兵，反复告诫妻子，只要拖住汉军就是胜利。 邹萍却被自己的弟弟影响了情绪。 提到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宋致远就很愤怒，自己娶妻之时看中的是妻子的文武全才，却没想到妻子家还有一个无能的小舅子。 小舅子的名字叫邹英雄，名字取得很好，却做不了一个英雄，只能做一个狗熊。 在燕山，排位都是按照能力分高低，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邹英雄。 宋致远不是没给这个小舅子机会，就像鹤山战役的时候，宋致远为了给小舅子积累军功，专门让花云照顾一下自己的小舅子。 花云确实很照顾邹英雄，第一次进攻王小虎的时候，花云给了邹英雄迂回绕道到鹤山军身后的任务。 那时候的鹤山军势力弱小，两军又是正面作战，只要邹英雄成功带队完成迂回，鹤山军就是那瓮中之鳖，无处藏身。 邹英雄最终却迷路了，他带领的迂回部队在山里绕了整整半天，延误了战机，给了王小虎反败为胜的机会。 如果说第一次失败还可以托辞运气不好，第二次的失败就纯粹是实力不够了。 在第二次作战中，花云给邹英雄配备了很多老匪，尽管如此，邹英雄还是被王小虎打了个措手不及，邹部一溃败，还冲乱了整个燕山军再次给王小虎带来了胜利。 静下心来思索，邹英雄才是鹤山保卫战中王小虎的最大功臣。 如果不是因为邹英雄是自己小舅子，宋致远早就把他赶下山了，一个土匪，天天不学无术，没有丝毫武艺，只知道研究文章，只懂得制造沙盘模型，简直就是废物。 鹤山之战后，宋致远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给邹英雄机会，架不住枕边人的哭诉，宋致远还是心软了。 因为知道邹英雄不靠谱，宋致远专门给他配备了三个头领，这三人都是新加入的匪首，北地郡的风云人物，结果…… 想到这个小舅子，宋致远就觉得生气，宋致远甚至怀疑邹英雄是自己的灾星。 如果没有邹英雄，邹萍应该会贯彻自己的策略，拖住孙立德，要是有机会，甚至可以发起反击。 现在倒好，不仅没有阻止住孙立德探查龙岗城外的军情。 邹萍还因为亲情没有集中力量进攻，让孙立德在阵前秀了一把武艺。 八百人被二百人吓的崩溃，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丢人呐。 败军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把汉军吹嘘的格外强大，例如，汉军兵员数量高达千人，又比如，孙立德一个人杀死了一个小队。 虽然宋致远及时处置了造谣的土匪，还把打探到的具体汉军人数告知了匪兵，匪兵却已经开始动摇，有了惧意，宋致远无法完全消除这个影响。 宋致远还在思索下一步的对策，邹萍走进了营寨，脸上还带着怒火。 邹萍身后跟着自己派出去的卫兵，卫兵很尴尬，似乎是欲言又止。 宋致远叹了口气，自己老婆的性格，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要是一个卫兵能把她劝走，那她就不是邹萍了。 宋致远对着卫兵说道：“你先下去吧。” 听到宋致远的话，卫兵如同得到特赦一般，飞一样的逃出房间。 等到外人走出去之后，邹萍开始怒道：“宋致远，不论你对我弟怎么看，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需要你给我人，我要亲自把我弟弟救回来，你不要拦我，就算你拦也拦不住。” 宋致远换上笑脸，说道：“娘子息怒，我打听过孙立德这个人，虽然为人贪婪、冷漠，却没有杀俘的习惯，英雄落在他的手里，安全是有保障的，我之前不也带兵尝试去救援了吗，汉军根本不给我机会，只怕娘子也找不到好机会” 宋致远接着说道：“我现在手里凑不出那么多马兵，刚刚前线的马兵回报，孙贼手下至少有五百士兵，咱们如果去的人少了不仅没有办法救出英雄，还容易把英雄置身于危险之中，去的人多了，汉军主力就有可能突围，得不偿失啊。” 听完宋致远的分析，邹萍总算是平息了情绪。 第二百四十九章 商讨 宋致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安抚好邹萍的情绪。 宋致远亲自将邹萍送出营帐，邹萍离开后，宋致远才返回营帐。 宋致远刚刚坐下，一名卫兵进帐汇报道：“头领，戈寨主请头领商讨战事。” 宋致远有点无奈，说道：“你先去回复，就说我晚些时候过去。” 宋致远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但凡有其他选择，他也不可能和戈布灵结拜。 那个戈寨主年纪大，好面子，又一直在三郡纵横，本来就不是容易相处的人。 这次结拜，宋致远是吃了亏的，宋致远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哥，对于自己的威信是有影响的。 燕山的势力远远强过盘龙山，宋致远却为了搬取盘龙山这支奇兵，违心认下了戈布灵这个大哥。 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这样，根本就没有道理可以讲。 宋致远有求于人，那自然处于不利的身份地位上。 宋致远知道，戈布灵之所以会找自己，同样也是为了打破僵局。 按照宋致远的说法，当戈布灵带领手下的匪兵绕道从汉军身后发起攻击的时候汉军就会迅速失败。 汉军一败，匪军就可以自由东进和北上。 只不过匪军的突袭没有奏效，不仅没有击溃汉军，反而硬生生把一场击溃战打成了围城战。 宋致远和汉军作战，是因为宋致远要夺取天下，戈布灵对汉国并没有仇恨，纯粹是被他拖上了战船。 通过派人叫自己议事，宋致远就明白，这位戈大哥对自己有些不满。 宋致远必须安抚住戈布灵的情绪，在胜利的前夜，围攻活动不能有任何差池。 一旦这次进攻功亏一篑，以后再也不会找到这种机会了。 就算戈布灵不来找自己，宋致远也打算去找戈布灵一趟。 从孙立德的汉军到达战场后，战场形式就有了新变化，匪军必须根据当下的战情调整计划。 宋致远已经听马匪汇报了一次，为了防止听漏，宋致远再次询问了汉军的情况。 从兵员素质到军事装备，宋致远问的非常全面。 马匪并不是第一次汇报侦查信息，对于宋致远的提问，似乎早有准备，把宋致远想知道的情报讲的明明白白。 根据搜集的情报，宋致远针对戈布灵可能提出的问题，进行了预判。 在几名卫兵的陪伴下，宋致远来到了盘龙山军的营地。 戈布灵的部队驻扎在汉军大营的西侧，截断了从惠州城东进的汉军粮道。 在截断粮道的前两天，戈布灵收获极为丰富，一共消灭了四批汉军运输队，获得了大量的粮食。 然而后面的几天，戈布灵再也没有伏击到汉军的运输队，不仅没有收益，大量的匪兵负责围城，体力消耗很大，军粮迅速用光。 戈布灵本就准备下山做抢钱抢粮的无本买卖，根本就没有带够军粮。 土匪们平时又大手大脚惯了，劫掠的军粮根本无法满足匪军的日常消耗。 戈布灵之所以叫宋致远来议事，主要还是为了从燕山军处要到粮食。 为了在索要粮食的时候得到个好价钱，在宋致远进入军营的时候，戈布灵还装模作样了一番。 宋致远倒也了解戈布灵的性格，询问起相见的原因。 戈布灵说道：“宋老弟啊，我带领弟兄们下山也是为了成全咱们绿林豪杰的义气，但是，宋兄弟你也知道，兄弟义气不能拿来当饭吃，不瞒宋兄弟，我部的粮食马上就要用尽了。” 宋致远从来的时候就知道戈布灵肯定要提困难，而且宋致远预料的困难包括了粮食问题，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准备，心理有一个承受的价位。 但宋致远需要讨价还价，为了避免得寸进尺，绝对不能让戈布灵轻易的满足要求。 宋致远内心还有一个想法，等到消灭了汉军主力之后，顺势消灭这个盘龙山的匪首。 一个小小的北地郡，两名巨匪实在太多了，王小虎就是一个例子，双雄联盟永远没有一家独大便利。 抽刀之前，脸面还是不能撕破的，宋致远笑着说：“戈大哥再坚持一下，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汉军虚实，被围汉军的粮食最多供应一天半，只要把这座大营里的汉军消灭干净，整个北地郡还不都是咱们兄弟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咱们哥俩中分北地郡，戈大哥取三川郡，小弟我抢武宁郡，岂不是痛快。” 戈布灵作为一个老牌匪首，自然不会像刚入行的小土匪那样，被宋致远几句话忽悠住。 戈布灵皱皱眉头，说道：“宋老弟说的极是，但是，只有吃饱了饭才能有力气打天下，我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这样吧，我这就带兵回山取粮，西边的防线老弟你先受受累，暂时帮着照看一下，很快，估计不用一天我就能够带兵回来。” 宋致远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只不过，是苦笑，宋致远说道：“小弟哪里劳烦大哥回山取粮，这样吧，我军有一批粮食放在汉军大营北门外的营里，戈大哥不妨带兵和北方的部队换防，也省去了搬取粮食的时间。” 听到宋致远服软，戈布灵露出了笑容，他的情报来源比不过宋致远，没有得到孙立德部的动向，无法猜破宋致远的险恶意图。 宋致远早在路上就已经预料到这位狡猾的寨主会向自己索要粮食。 因此，宋致远专程派出卫兵到达北方营寨，让营内的头领调整兵粮数量，只保留足够盘龙山匪军两日的粮食。 借助这次换防，可以让盘龙山军守在北方防线上，抵抗德字营的进攻。 如此一来，还可以通过汉军消耗盘龙山军，减少燕山军的战损。 战后无论谁胜谁负，燕山军都是胜利者。 想清楚这一点，宋致远再次露出笑容，这一次的笑容是真心的。 宋致远的笑容还没有散去，北方响起了警戒的号声。 宋致远将头转向了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眼前的帐篷，他很想知道北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报信 鲁连秋放下了手中的字条。 鲁连秋认识孙立德的字迹，这份纸条不会有假，必然是孙立德的。 孙立德要求城内的汉军做好战斗准备，在第二天下午两点钟从北门出城，夹击城北的匪军。 既然决定协同作战，那么一定要确认具体进攻时间。 为此，鲁连秋专程命令将士们拆毁了营内硕果仅存的几具攻城器械。 利用拆卸出的木料在营内制造了一个望楼专门用于观察营外的军情。 北地郡今年的冬天相较于往年，格外的寒冷。 营内的攻城器械大多用来烧火取暖。 这些用来制造望楼的攻城器，是汉军最后的攻城手段。 这也意味着，汉军即使能够击破城外的匪军，短时间内，也没有了收复龙岗城的能力。 鲁连秋收好信，命令卫兵通知营内的全体军官，在帐中开会。 卫兵带着命令离开，随后鲁连秋打量起面前的骑手。 骑手的年龄不大，似乎只有十六岁，在汉国，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处在父母的呵护之下。 在游牧民族那里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的大月人大多已经摆脱了童稚，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鲁连秋听完这名大月人骑手的经历，心中暗暗赞叹，这个大月人战士不仅勇猛，而且心理素质过人。 孙立德杀死了留守在德字营外侦查的马匪，取下了马匪的全部装扮。 大月人骑手不仅换上了马匪这一身的装扮，还闲庭信步般进入匪军的大营。 刚开始的时候，匪军并没有把这个汉军骑手放在心上，从心理上看，汉兵也不应该大摇大摆进入匪营，从装备上看，骑手就是一名马匪。 马匪的形象成了骑手的最大保护伞。 在匪军中，马匪是一群性格最恶劣，武艺高超，行为也最难猜测的人。 因为马匪能力突出，大小匪首一般都会把麾下的马匪当成宝贝，普通匪兵和马匪起了争执，即使有理也往往被判作无理。 因此，普通土匪往往不愿意跟马匪打交道。 在惠州城之战时，宋致远抽调全军的马匪，还把马匪独立成军，让新入伙的马匪头子葛英统帅。 宋致远的这一举动更是人为提高了马匪的身份和地位。 因此，大多数的普通匪兵为了避免麻烦，往往保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于那些特立独行的匪军往往选择不管不问。 当然，那只是大多数的匪兵，这世上总是有少部分人喜欢认死理。 汉军骑手很不幸运的遇到了这么一个土匪。 这个认死理的土匪同样年纪不大，因为年轻，所以固执，同样因为年轻，所以冲动。 土匪来到了骑手身边，问道：“你是哪个部分的，口令是什么？” 旁边的土匪笑呵呵的看着这名年轻的土匪，等待看这个年轻土匪出丑。 因此，当马上的骑手将手伸到怀里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对骑手的身份产生过质疑。 骑手掏出一支飞刀，朝着盘问自己的土匪扔了出去，飞刀准确的命中了土匪的脸部，土匪应声倒地。 骑手双腿夹紧马腹，鞭子猛烈抽打在马屁股上。 坐下的马匹吃痛飞速的载着骑手朝着南方逃去。 直到骑手纵马飞驰的时候，匪军才意识到遭遇敌袭，一时之间，匪营内响起了呵斥和喊叫声，匪营的匪首还命令吹响了警戒号。 一些匪军射手使用弓箭对汉军骑手进行射击。 汉军骑手的骑术很好，成功躲避了大多数的箭矢，避开了致命伤，却依旧有少部分箭矢射中了身体。 骑手拔出插在身上的箭，掏出匕首狠狠的戳在战马的马屁股上，战马再次吃痛，跑出了匪兵射程之外。 在射程之外的战马继续忍痛奔跑了一段距离，骑手即将到达寨墙，战马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应声倒地，摔在了地上。 骑手反应很快，在马匹倒地的瞬间，一个前滚翻，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 骑手随后从地上爬起，掏出钩爪，扔上寨墙，从寨墙翻了进去。 骑手的故事震撼到了很多人，当然也包括鲁连秋。 鲁连秋说道：“小伙子干得不错，你就留我这里吧。” 大月骑手固执的摇了摇头。 鲁连秋倒也没有勉强，安排卫兵送骑手去营中包扎伤口。 骑手离开之后，营内的军官们来到了鲁连秋的营房。 等到军官们到齐之后，鲁连秋跟众人介绍了孙立德的计划。 出乎鲁连秋意外，军官门不仅没有得到支援的喜悦，众人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丝阴霾。 鲁连秋略一思索，理解了将领们的感受，汉军正是按照孙立德的计划东进，所以才受到了包围。 某种意义上看，孙立德就是汉军将士身处险地的罪魁祸首。 听到孙立德的名字，众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出乎鲁连秋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最先突围对计划表示认可的不是旁人，正是漠杨城郡城兵的营官孙虎。 孙虎对孙立德确实怀有很深的反感和意见，然而，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真正了解你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爱你的人，另一种就是恨你的人，很多时候，那些恨你的人更加了解你。 孙虎恨孙立德，所以他对孙立德的情况非常了解。 孙虎知道孙立德是一个稳重的人，当孙立德认为有机会的时候，也许真的有机会。 其他的豪强将领虽然不想按照孙立德的计划行动，但也意识到了汉军的粮草危机，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自从匪军开始围攻汉军大营，汉军大营之中已经发生了多次的军心不稳的情况。 大量的汉军将士出城投奔匪军，汉军的虚实已经被透露给了匪军，因此，鲁连秋对于具体的攻击时间和攻击任务都要求了保密。 仅仅通知将士们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安排进餐，进餐结束之后，将士们将出城发动攻击。 鲁连秋是一军统帅，而且在军中说一不二，将士接受了突围任务随后回到军队中准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突围 鲁连秋已经站在望楼上等了很久，他并不是一个战场新丁，但他的情绪依旧迟迟无法平静。 大战在即，鲁连秋激动的根本吃不下饭，他很羡慕那些胃口好的将士。 汉军的将士明显没有和鲁连秋产生共鸣，不论任何时候，不管菜品质量好坏，将士们都不会拒绝用餐。 鲁连秋算了算时间，此刻汉军将士已经吃完了午饭，休息了一个小时，正是体力最好的时候。 为了尽可能延缓匪军发现己方突围行动的时间，鲁连秋严令将士们做饭的时候不能生火。 将士们也确实做到了，吃的都是冷饭，甚至是生饭。 虽然鲁连秋认为自己的做法百无一失，但是战场上永远没有万无一失。 鲁连秋十分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就在昨天，城外的匪军进行了一系列的兵力调动。那支迂回到汉军身后，试图全歼汉军的匪军生力部队，已经绕到了北门外换防。 直到现在，鲁连秋都没有搞清楚这支匪军部队的来源。 鲁连秋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有这支部队是宋致远的奇兵这一个信息。 一名卫兵走上了望楼，说道：“鲁将军，再有十分钟就两点了。” 听卫兵的口气，卫兵似乎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但是鲁连秋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鲁连秋已经盯着城外看了好久。 鲁连秋身边的一名幕僚突然“啊”了一声，手指指向北方，说道:“鲁将军，他们来了。” 鲁连秋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将目光转向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 鲁连秋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对着身边的卫兵说道：“下去传令，让军官们集结队伍，士兵们着甲，刀出鞘，弓上弦，做好战斗准备。” 听完鲁连秋的话，卫兵也很激动，将士们等待突围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 卫兵小跑着，走下了塔楼，前往军中传递命令。 鲁连秋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匪军大营。 匪兵大营内正在升起袅袅炊烟，似乎正在生火做饭。 虽然鲁连秋无法得知匪兵延误开饭时间的原因。 但是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整个匪军大营中的士兵们仍然在忙碌，似乎没有察觉危险的接近，没有做出战斗准备。 鲁连秋仔细观察了一阵，再次看清匪军大营的布防。 卫兵回到了望楼上，对鲁连秋说道：“将军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击。” 鲁连秋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营外的匪军大营，此时的匪军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营内到处都是慌忙奔跑的人群，大营中传出各种嘈杂的声音，警戒号的号声悠长。 鲁连秋带着卫兵和幕僚走下了望楼，来到了营中。 军官们确实已经集结好了队伍，排在各自营伍的前方，所有人脸上都表现出一种肃穆和庄重的感觉。 真要说起来，宋致远那对军官们的仇恨反而帮了鲁连秋大忙。 在宋致远那里，豪强和官吏都是位于必杀名单上的。 普通军官可以投降，但是高级将领无法投降，也正因此，平匪战争打了这么久，将领队伍的忠诚度从没有出现过问题。 几乎所有将领都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 鲁连秋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动员，直接说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这一战不仅为了国家作战，更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如果成功，不仅可以保住性命，还能获取军功，假如事败，咱们所有人都得死，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希望大家努力。” 鲁连秋骑上战马，在卫兵的簇拥下，来到城门的北门。 鲁连秋指挥卫兵将北门打开，汉军顺着北门鱼贯而出。 汉军的冲击非常顺利，很快就杀到了匪军的北部大营。 虽然匪军对于围攻汉军主力一事很重视，布下了层层防守。 但匪军毕竟不是职业军队，没有打围歼战的经验。 他们完全没有准备防御工事，应对汉军的反扑。 匪军唯一做的，其实只有在营外设置了几个警戒点，安排少量匪兵进行警戒。 汉军从大营发起冲击的时候，警戒点的匪兵倒是很称职，不仅朝着匪营逃亡，还在逃离之前还纵火焚烧警戒点，试图迟滞汉军的进攻。 然而警戒点的火势太小，根本无法起到迟滞汉军进攻的作用。 迟滞作用没有完成，警戒作用同样做的不好。 当那些警戒点的土匪返回大营时，他们惊奇的发现整个匪营已经乱了套。 匪营中充斥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召集士兵的斥骂声，呼朋引伴的叫喊声。 总之，这些负责警戒的士兵根本无法在乱军中寻找到领导。 宋致远想借助汉军的手削弱戈布灵的实力，却没想到，戈布灵完全不是汉军的对手。 这也在情理之中，同样是悍匪，燕山匪众不仅兵力强大，沿途攻城略地，训练了士卒，积累了战斗经验。 盘龙山土匪则不同，他们虽然同样兵力充足，却常年依托盘龙山打游击战，不客气的说，游击战打的太多，已经失去了打大战的能力。 也正因此，盘龙山匪军没能趁着汉军防御设施不完善的时候完成突袭。 盘龙山土匪被汉军打懵了，两个方向同时遭受攻击，汉军的进攻势不可挡，匪军的败退则无可挽回。 两路汉军在匪军营中完成会师，不仅匪首戈布灵死于乱军之中，盘龙山的土匪头子一个没有漏网。 匪营不是说话的地方，孙立德见过宋致远之后，汉军开始北撤。 汉军为了突围，已经丢弃了所有粮草辎重，突破盘龙山匪寨又经过激烈的厮杀，将士们体力消耗极大，需要立即北撤。 鲁连秋决定等将士们休整之后，重新和宋致远决一雌雄。 因此，汉军需要趁着突围成功立刻北撤，在匪军其他队伍反应过来以前逃出战场。 鲁连秋本以为汉军的突围速度很快，离开大营之后，他才发现匪军的动作同样不慢。 一支马匪的队伍已经在营外完成集结，排好了阵型，随时准备对汉军发起冲击。 第二百五十二章 驱赶俘虏 汉军此时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自从离开营地，抛弃粮食辎重，汉军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那一个继续突围的选择。 汉军击破了盘龙山的匪兵，完成了汇合，却依旧在兵力上处于劣势。 龙岗城外的燕山匪兵依旧拥有兵力优势，匪军已经集结好队伍，朝着汉军两翼运动。 孙立德从人群中找到鲁连秋的将旗，纵马来到鲁连秋身边，说道：“我军需要立即发起攻击，击破眼前这些马匪，一旦突围不利，被这些马匪缠上，拖延了突围时间，匪军的其他步兵迂回包抄，我军就真的麻烦了” 鲁连秋说道：“孙将军说的很对，我也认为应当立即发起攻击，只不过没有想好该怎么打，眼下敌军马匪已经摆好了阵型，我军在慌乱之中却被打散了编制，没有办法形成密集队形，我手头调不出人啊。” 孙立德说道：“没事，德字营建制保存完整，我需要将军下一个命令，要求驱赶匪兵俘虏朝着马匪冲锋，任何敢于后退的战俘一律就地格杀，只要这些匪兵的战俘能够冲乱马匪的队列，降低马匪的马速，我军的步兵就能够杀伤甚至杀散这些马匪，鲁将军下命令吧。” 鲁连秋接受了孙立德的建议，命令孙立德带领麾下将士监督俘虏冲击马匪。 土匪俘虏同样散落在战场各处，急切之中，孙立德一共才集结起二百名俘虏。 俘虏的人数与马匪的人数相当，此刻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大多数的俘虏都是赤手空拳，手中没有武器，就算拿着武器的也只是随手捡起的木棒和石块，根本没有勇气反抗装备精良的德字营。 对于这些俘虏，孙立德本来没有话可说，某种意义上看，这些人就是被孙立德派上战场送死的，孙立德对这些人怀有愧疚。 但是，孙立德很快把这些愧疚的感情甩出到脑海之外，只有牺牲掉部分俘虏，才能为汉军的大多数争取时间，让汉军减少损失，完成逃亡。 想到这里，孙立德说道：“我喊三个数，所有的人开始往前跑，凡是奔跑速度不如我军者，一律就地格杀，勇士们，拔刀。” 孙立德话音刚落，俘虏身后的德字营军阵响起了拔刀的声音。 面对马匪，这些短刀的作用有限，但是面对俘虏，这些刀却完全够用了。 在死亡的威胁下，俘虏们开始朝着马匪队列的方向奔跑，汉军则跟在俘虏身后，快速跟进。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俘虏不信汉军敢杀人，一直到汉军连续砍掉了三个俘虏的脑袋之后，所有俘虏都不会再怀疑孙立德的决心，再也没有心存侥幸之人了。 孙立德一边组织队伍前进，一边命令士兵排成密集队形，除了第一排的士兵使用刀盾，后排的士兵都更换成长枪，在行军过程中自动转化成为枪阵 汉军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俘虏的身后，朝着马匪的军阵前进。 马匪似乎也意识到了威胁，发现冲在最前方的并不是汉军而是自己人。 马匪队伍中冲出了两人，这两人纵马来到俘虏阵前，大声劝告什么，战场局势太混乱，孙立德听不清。 这两名马匪的劝告明显还是有效果的，被汉军驱赶着冲击马匪的俘虏兵开始停住脚步。 孙立德当然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失败，立即弯弓搭箭，瞄准俘虏队伍最后方的俘虏射了出去。 孙立德一连射死三个人之后，好不容易镇静下来的俘虏，重新变得慌乱起来。 这些俘虏兵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逃亡，有冲击马匪军阵的，有往队伍两侧逃亡的，唯独没有敢于转身冲击汉军军阵的。 汉军则跟在俘虏的身后前进，在德字营的身后，更多的汉兵正在不断聚集。 马匪的主将放弃了重整俘虏兵的尝试，如果继续在原地拖延下去，马匪将失去最后这段冲锋的距离。 骑兵如果提不起速度，下场只会比步兵更惨。 统帅马匪的头领明显也是一个知兵的人，他立即组织部队开始冲锋，他没有直接带领部队正面冲击汉军队列，而是从侧翼发起冲击，斜斜的朝着汉军冲了过来。 孙立德倒没有因为马匪的冲阵方式变化调整阵型。 骑兵的机动性更强，汉军一旦变阵，准备好的枪阵就会瓦解，重新布阵需要时间，汉军又没有那么多时间。 马匪冲进俘虏的队伍，这些没有反抗能力俘虏们根本无从躲避，整个俘虏队伍被马匪队伍冲散撞乱。 马匪撞过俘虏的队伍后，斜斜的朝着德字营的枪阵冲了过来。 孙立德命令士兵停止行军，摆成防御姿态。 一动一静两支队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汉军杀死了部分马匪，马匪同样撞倒了一些汉军，在这一次的交锋之中，双方都有损失，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孙立德组织军中的弓术好手向着马匪射击，马匪却没有还击。 马匪头子立即带领麾下匪兵与汉军脱离接触，在阵外重新整军，准备发起新一轮冲击。 孙立德重整德字营，面向马匪，同时让开道路，掩护汉军主力撤退。 汉军主力开始通过德字营杀出的道路撤退。 在这期间马匪又发起了一次冲锋，这次冲击的方向不是德字营，而是汉军的后军。 汉军的后军多是豪强带领的义军部队，这些将士很少有和骑兵作战的经验，遇见成建制的马匪，这些义军无从反抗，马匪的冲击仿佛进入了无人之境。 孙立德看了看战场的态势，放弃了救援。 汉军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忍受马匪的冲阵，左右两翼的匪军已经围了上来，试图进行迂回，就算击败了眼前的马匪也只是把德字营送进匪军的包围圈内，给马匪送更多的军功而已。 回头看向汉军的主力，此刻主力队伍已经逃出了包围圈正在往北行军。 掩护任务达成，孙立德立即组织德字营开始撤退。 匪军的马匪没有选择追击，而是封锁了汉军的后军，不算被杀的将士，至少有三百人被留在了包围圈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战之后 自从龙岗城外完成突围，汉军就开始一路北上，沿途的村镇全部放弃。 鲁连秋甚至没有在这些村庄和城镇中设置警戒点，更没有安排士兵侦查匪军动向。 汉军一直撤退到定栾城才停住了脚步，在城内休整。 在定栾城，汉军开始布置防线，这一防守，就防守了三天。 因为有定策城之战的战功，鲁连秋相信孙立德的守城能力，鲁连秋给孙立德安排了南部城墙的守备任务。 孙立德按照惯例巡视城头，站在城墙上看向城外，回忆起了三天前的战斗。 这次的龙岗城之战，汉军虽然击破了近千的土匪，斩杀了盘龙山的匪首戈布灵。 但这些盘龙山土匪本就不是燕山的土匪，汉军并没有重创燕山匪军的骨干力量。 相对的，汉军的伤亡人数虽然远远低于匪军，汉军损失的却是实打实的主力部队。 人员损失只是一部分，撤军时丢失和毁损的武器装备才是真正无可弥补的损失。 尽管汉军对外宣称打了一场小胜仗，斩杀了一名匪首，但是，孙立德和鲁连秋都知道，汉军这次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汉军此战的最大战果居然是帮助宋致远杀死了一名潜在的对手，削弱了宋致远的敌对势力，某种意义上看，汉军帮了宋致远大忙，帮助宋致远解除后顾之忧。 因为军粮不足，鲁连秋讨伐宋致远时没有动用全部兵力，只动用了千余人。 因此，鲁连秋准备集结更多的部队。 经过这场败仗，鲁连秋的火气也被打了出来，信使不断从城主府进出，朝着北地郡的各个方向出发，传递命令，搜集军粮，召集士兵。 鲁连秋准备集中全郡的士兵再次和宋致远进行决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之前的战斗，汉军正是吃了粮草不足的大亏。 鲁连秋痛定思痛，开始安排人手往定栾城运粮，作为距离龙岗城最近的城池，定栾城成为了未来决战的一个重要战略中转站。 整个北地郡的战争机器已经开动了起来。 汉军在备战，宋致远那边也同样没有闲着。 宋致远不仅多次派遣马匪部队深入汉地袭击运粮队。 据快马汇报，宋致远在战后还控制住了扩张的欲望，将主要精力用于打造防御体系上。 没有对领地之内进行南征北战，而是加强了领地建设。 汉军的下次进攻必然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龙岗城外似乎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大大小小的营寨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建立起来，每一座营寨规模不大，却可以承担警戒和迟滞汉军的作用。 大概是宋致远得到了龙岗城战斗的启发，发现了这种战法的优势。 通过建立大量营寨，不仅可以让汉军在攻城略地中浪费大量时间。 宋致远还可以利用匪军的机动性随时进行支援。 汉军士卒疲惫，兵甲不全，因此，明明知道匪军的计划却拿匪军没有办法。 匪军的做法不仅仅是广造营寨，他们还在龙岗城周边大量募兵。 通过北地郡的攻城略地，宋致远已经打出了名号，就连一些其他郡不得志的平民和野心家都远来投奔。 龙岗城之战后鲁连秋疏远了孙立德不少，却依旧需要孙立德提供建议。 因此，孙立德能够掌握龙岗城中第一手的资料。 匪军的人数至少在三千以上，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信息。 根据长城军的守将唐永报告，鲜卑人的精骑已经开始南下，打探形势的骑兵来到了长城外，和长城守军发生过交战，边关告急。 在内忧和外患之间，鲁连秋以前选择的内忧，认为内忧能够迅速处理。 现在内忧成了一个大问题，一个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解决的大问题，鲁连秋只能将目光转移到了北边。 所有正在朝着南方集结的部队都停止了集结，除了德字营，其他的部队开始北上漠杨郡，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鲜卑人入侵。 在离开之前，鲁连秋还是见了孙立德一面，鲁连秋告诉孙立德，等到击破鲜卑人之后，汉军必定会马上南下帮助孙立德进攻燕山匪军，鲁连秋对孙立德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鲁连秋要求孙立德组织部队在北地郡中部进行防守，构筑防线，将匪军挡在现有的防线之外。 还要求孙立德和惠州城的吕贤形成掎角之势。 鲁连秋给与不了孙立德其他东西，鲁连秋能够给孙立德的只有定栾城中的粮食，苏立德拥有自由处分城中储量的权利。 鲁连秋给孙立德的权利说大倒不算大，说小同样也不算小。 鲁连秋的安排恰恰是孙立德的想法，防守鲜卑人，并不利于孙立德积蓄实力，进攻燕山匪兵就不一样了。 孙立德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要挡住这些土匪，孙立德要消灭并收降这些土匪，如果真能收降这一支燕山军，孙立德就会拥有问鼎天下的资本，到时候，封锁住盘龙山，攻略北地郡，再顺势进入三川郡。 三川郡的粮加上北地郡的兵，孙立德就有了夺取天下的资本。 收降燕山匪兵的事情太过遥远，孙立德首先要做的是积蓄自己的实力，孙立德需要解除后顾之忧。 孙立德至今都记得燕山上还有一支部队，这支部队可是自己的老朋友花云统帅的，孙立德希望能够收降花云，彻底解除汉军的后顾之忧。 既然燕山军喜欢在城外筑造营寨，汉军同样可以筑造营寨防御工事，就连筑造营寨的工人其实都是现成的，汉军有那么多的俘虏呢，孙立德把这个项任务全权委托给了王克敏。 孙立德还派人前往漠杨城召集汉军的那一支女兵，这支部队毕竟是德字营的军队，汉军后勤需要人手，除了在鹤山秘密训练的士兵，孙立德把所有能够召集的士兵都在朝着定栾城聚集。 定栾城中粮食储量充足，孙立德完全可以聚集起一支千人的队伍作战一个月，后勤有了保障，汉军就可以有更多的操作手段。 军务下派之后，孙立德就离开了，孙立德要去燕山，他要亲自说服花云加入。 第二百五十四章 燕山之上 花云这位燕山的二当家最近过的很不好，在北康县外，花云攻城失利，虽说保住了大部分人马，但是这毕竟是一场失败。 北康县攻城战加上鹤山之战的连续失利，山中已经有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很多人在私下说起花云，都觉得这位燕山二当家名不副实。 对于北康县的失利，花云确实无话可说，匪军的所有行动都是按照花云的部署行动的，匪兵们确实尽力了。 对于鹤山之战的异议，花云却不能接受，除了第三次攻山的时候被王小虎跑了，前两次攻山的时候燕山军都在刚开始的时候取得了优势，如果不是宋致远的小舅子，燕山军根本不会败。 以前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人要展望当下，宋致远和陈先生带着主力离开之前，宋致远曾经给花云下达过指示，要求花云留下五百名匪军守卫燕山山寨，牵制汉军的东进，为燕山军攻略东部城镇争取时间。 花云确实牵制了部分的汉军，效果却并不明显，被花云牵制在山下的匪军一共只有不到五百人。 花云自问燕山的防备很严密，他实在想不通汉军在什么时候发现燕山军主力离开的。 花云还在思索，王境泽却已经走进了房间。 王境泽愤愤说道：“二哥，那个姓王的，又在败坏你的名声。” 王境泽口中那个“姓王的”就是在北康县攻城战中被花云派出攻略城池却损兵折将的匪首。 花云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花云很理解这位王头领，相较于北门的李头领，这位王头领在攻城战中出力更多，虽说他因为个人原因错估了形势，导致麾下的喽啰兵损失惨重，但毕竟出了力，有怨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王头领曾是北地郡一名匪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手下兵力受损过半，地位也跟着受影响，这种事情落在大部分人身上都会，抱怨两句。 王境泽看到花云没有反应，急切的说道：“二哥，你不知道！那姓王的最近一直跟姓李的勾结，已经联系了不少人，我怕他们对二哥不利” 王境泽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花云和这些新入伙的匪首们一直有矛盾，北康县之战以前，花云作为燕山的二当家有足够威信压制这些不满。 北康县之败后，花云威信受损，土匪们实力也受到了损失。 尽管后来花云带领匪军下山劫掠汉军的军粮，取得了一些收益，但这只是杯水车薪，缴获的粮食大多留在山寨里备用，匪军很少能够获得金银类的硬通货，少数的战利品完全不够分配。 那些新入伙的匪兵试图采用以前的致富手段，下山进行劫掠，花云不仅制止了这些恶行，还把一个打着燕山好汉旗号下山偷鸡的匪兵处以军法，燕山新匪和燕山老匪之间的矛盾在不断加大。 花云和宋致远的理念相同，都是不劫掠平民，只杀戮那些无恶不作的豪强和狗官，燕山匪军以前势力小的时候，确实也是这么做，或者说正因为燕山匪军的素养更高，要求更多才能一直保持着精锐。 在鹤山之战前的杀虎仪式，燕山军放低了标准，匪军的规模开始膨胀，大量的地方悍匪和独行大盗加入到了燕山队伍。 虽然宋致远的口号依旧沿用以前，但是新入伙的头领和喽啰们常常会违背宋致远的指示，尤其是远离燕山军主力的时候，这些失去约束的匪军就会重操旧业。 这也是孙立德收复村镇的时候，居民们并不留恋匪兵的原因。 对于匪军人员素质的下降，宋致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汉军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他没有办法走精英路线。 宋致远只能选择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和稀泥办法，只要没有苦主诉冤情，宋致远就不会做出任何表示。 哪怕有苦主诉冤，宋致远往往也只会选择赔钱了事。 但是花云却不同，花云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还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仅约束部众不得惊扰百姓，还会不顾及人情将匪兵处决，也正因此，花云得罪了不少人。 花云虽然很强势，但花云的资历和能力一直摆在那里，花云又是宋致远的爱将加兄弟，头领们一直没有敢拿花云怎么办，只能写信给宋致远打小报告。 宋致远虽然带领主力东进，但是却没有忘记燕山的这些兄弟们，信使不断的往返燕山和龙岗城，协调花云和新头领之间的关系。 书信的调节作用始终有限，随着宋致远东进，匪首们往往刚刚调节好矛盾就发生了新的矛盾。 矛盾永远都在哪里，怎么调节都解决不掉。 花云麾下有五名“花家军”战士，王境泽多次建议花云动用这支奇兵，通过刺杀和利诱等办法，分化瓦解或者消灭那些对自己不满的头领，但是花云不想把这些手段用在自己人。 局势发展的很快，现在已经不是花云想要对付自己人的问题了，而是自己人想着对付花云的问题。 花云在战场上可以毫无保留，面对自己人却始终下不去手。 花云每当陷入思考的时候都会想到宋致远，宋致远在离开之前曾经担忧过花云的性格，在私下反复表示，要求花云一定学会变通。 花云却始终坚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学会变通的花云，那将不再是花云。 一名老匪推门走了进来，说道：“二当家，山下有人请求见您，来人自称是您的老朋友，是以前的狱友。” 花云和王境泽两个人面面相觑，花云的狱友似乎并不多，花云已经知道了求见者的身份，但他还在犹豫见或者不见，花云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人求见未必会有好事发生。 最终花云还是选择接见，开口说道：“让他过来吧。” 老匪出门传令，过了一会儿，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花云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真的大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叙旧 被花云说大胆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孙立德了。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为了见花大哥，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走一遭。” 花云制止了孙立德，说道：“孙兄弟不要说了，咱们两个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咱们两人也算是意气相投，我了解你的为人，你也应该懂得我的性格，宋大哥和我有结拜之义，我是不可能背叛宋大哥的。”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花大哥想哪去了，我上山不是为了劝降花大哥，我上山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跟大哥你叙旧，我需要花大哥的帮助，但不是现在，我可以跟花大哥交个底，营官甚至将军的职位都无法实现我的志向，我和燕山军肯定会有一战，等到形势明了的时候，花大哥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孙立德说了叙旧两个人就仅仅只是叙旧，不仅谈论起了北上行军的经历，甚至还议论起北康县攻防战的得失，两个人一兵一匪，谈论的事情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军事机密。 谈到最后，花云预想中的剧情并没有发生，花云甚至一度产生怀疑，孙立德从前线跑出来的原因不会真的是为了跟自己叙旧吧。 花云把这个怀疑抛到了脑后，孙立德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如果花云真的被孙立德的行为欺骗，那他也不配当燕山的二头领了。 对于孙立德的行为，花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心理战，孙立德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赌的是花云的性格，如果花云对孙立德不利，燕山就会在气势上矮汉军一等。 花云作为燕山的二头领，从陈先生那里了解了太多孙立德的信息，花云可不想在此人面前露怯。 这场心理战，燕山军不仅不能输掉气势，还要显示出威风。 想通这一点，花云不仅没有伤害孙立德，反而带着孙立德走出营房，远远观察燕山的军械库和粮草库。 花云的行为不仅暗示孙立德，燕山军武器精良，兵强马壮，还想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孙立德，自己深受宋致远的器重，所有的机密都有权知道，让孙立德死了心，不要想着挑拨离间。 花云认为自己的做法很正确，也很得体，该展示的东西都展示了，却又保持了神秘感没有泄露军机。 两个人把该聊的都聊完了，花云带领孙立德巡营之后，直接将孙立德礼送下山。 孙立德当然明白花云的意思，一直到离开，他都没有提起过招降的事情，尽管两个人没有讨论任何招降的事情，但是孙立德明白，招降的事情成了。 孙立德这次上山的目的确实是说服花云加入德字营，但是，正如花云所说，他是宋致远的结拜兄弟，花云此人又重情重义，不可能轻易背叛。 因此，在孙立德的计划中，今天的行动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始。 孙立德没有急吼吼的劝花云反叛，宋致远对花云有恩义，花云是不可能轻易背叛的。 孙立德为了达成劝降目的，首先要做的是激化燕山匪军内部矛盾，为劝降制造条件。 花云猜中了孙立德的目的，孙立德确实是去说服花云加入，花云甚至还猜中的孙立德的方法，孙立德也的的确确是去打心理战的。 但是，花云猜错了孙立德的目标，孙立德打心理战的目标对象并不是花云，孙立德针对的是那些和花云有矛盾的匪军将士。 在上山之前，孙立德询问过邹胜利，这名宋致远的小舅子对于孙立德的询问非常配合，把孙立德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邹胜利给花云在鹤山之战中帮过的大忙。 孙立德觉得，宋致远既然带领主力东向攻城略地，燕山作为匪军的根据地，必然留下了一些亲信辅助花云。 也许宋致远给亲信安排的任务仅仅是辅助花云，但这些亲信很有可能不会这么想。 孙立德的出现就是为了加深这些亲信对花云的猜疑，花云和宋致远的感情确实很深，宋致远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花云回避。 但是，花云和宋致远两个人距离实在太远，长时间不联系，感情是会疏远的。 距离产生的不止是美，也会产生误会。 在燕山军远征北地郡东南的关键节点上，燕山留守军作为断汉军粮道的主力，重要性不言而喻，孙立德相信自己完全可以隔岸观火，静静的等待燕山发生变化。 孙立德今日上山的目的是为了在这个燕山上撒下一点火星，仅此而已。 花云这个人重情重义，情义自然也会害了他，换位思考，如果来求见孙立德的是花云，孙立德只怕连见都不会见，这不是心理战的问题，而是避嫌的问题。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孙立德和燕山土匪打过不少交道，认识自己的人不在少数。 孙立德上山，并且被花云礼送下山的消息只怕此时已经传遍了山寨，花云本人光明磊落自然没什么，但问题是其他人可不会这样想。 孙立德这种行为其实是冒着风险的，他赌的完全是花云的性格和自己的运气，现在看来，孙立德没有看走眼，上天也依旧在庇护着自己。 孙立德甚至怀疑，此时山寨里已经有人朝花云发难，质疑花云和孙立德商量什么了。 孙立德和花云两个人确实是在叙旧，但问题在于，谁会相信？ 有一种黑，叫做越描越黑。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答案，也正因此，事情总是会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孙立德离山之后前往山脚的肖村，在上山之前孙立德把战马存放在了村庄里。 孙立德的行为也属于秘密行动，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此，没有前往山脚的汉军营寨，因此，乔永刚并不知道自己来到燕山的消息。 孙立德微微低下了头，看向了挂在腰间的刀柄。 孙立德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拔刀，只是不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给了他们很多机会，他们却一直没有抓住。 第二百五十六章 林中之战 孙立德本就是山中的猎户，从小就在山里生活。 孙立德对于山中的风吹草动变化特别敏感。 虽说这两年孙立德开始从军打仗，生活习惯发生了变化，但是孙立德对于危险的嗅觉却始终没有蜕化。 孙立德判断自己身后至少有三个至多不超过五个人在跟踪自己。 因此，孙立德一直放慢自己的行走速度，给对方制造机会，准备等这些人出现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却迟迟不出现，只是跟在孙立德的身后。 敌暗我明，跟踪者们不出现，孙立德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 对方人多而且位置隐蔽，贸然出击对孙立德来说风险太大。 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孙立德自然不敢大意，对方之所以迟迟不现身的真正原因，很有可能是在等待支援。 如果敌人有三个人甚至有五个人，孙立德都有把握在轻伤的情况下击败对手，如果人数再多些就不行了。 因此，孙立德不准备继续跟追踪者耽误时间，加快脚步朝着山下跑了出去。 随着孙立德开始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变得密集了起来，那些跟踪者终于沉不住气，追击起了孙立德。 孙立德回头数了数，一共三个人，每个人都带着短刀。 看这三人跑步的体态和拿刀的姿势，孙立德判断这三人都是练家子，学过功夫。 既然对方是练家子，孙立德很难将这三个人甩掉，孙立德准备先找机会进行反击，消灭这三条尾巴以后再行逃跑。 孙立德离开山路，直接躲进了路边的树林，三个追踪者紧跟在孙立德的身后进入了树林。 在树林里，孙立德借助树丛的掩护，不断的躲避追兵。 能够一次性派出三个高手，这些人背后的头领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孙立德没有把这三个人完全甩掉，对于这三个追兵，他其实还有其他想法。 孙立德随便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悄悄的拔出手里的刀，在主干和树冠之间找了一个合适的落脚点站住，等着埋伏这三个土匪。 孙立德刚刚藏好，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孙立德俯身看向树下的地面，很快就看到了追兵的身影。 孙立德把前两人放了过去，没等看清第三个人的长相，直接朝着地面跳了下去。 孙立德跳到地面上的时候，第三个土匪刚刚来到了孙立德身边，这个土匪完全没有想到孙立德会从树上突然出现，孙立德确实打了这个人一个错手不及。 孙立德却早就有了准备，落地之后立即锁定了土匪第三人，将手中的短刀放平，刀刃对准了这个土匪。 土匪因为惯性躲闪不及，身体撞在了孙立德的刀口上。 这个土匪是一个高手，却不是一个超人，一样会受重伤，也同样会死。 受到土匪的冲击，孙立德的手上也受到了一股作用力，在这股力的孙立德险些没有握住手中的刀子。 孙立德将刀子往自己的怀里一抽，刀锋从土匪的腹部划过，一道血线升起，这名土匪大量失血，只怕是不活了。 孙立德撕下一截衣袖，擦干刀上的血，转过身体，面朝着其他两名土匪。 那两个土匪也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同样转过身摆好架势，准备和孙立德搏斗。 被孙立德杀死的那个土匪身体慢慢的僵直，眼看是不活了。 那两位土匪对视了一眼，年纪大的土匪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你们三个人跟了我一路，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孙某在汉周两地纵横两年，你们三个人就敢来杀我，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孙立德面前左手边的那个土匪年纪小，明显受不得孙立德的激将法，连忙说道：“我们塞北三雄纵横北地郡多年，约定了同生共死，孙立德你居然杀死了二哥，纳命来吧！” 年轻土匪说完之后，立即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旁边年纪大的土匪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只能紧跟其后，朝着孙立德追杀了过来。 孙立德同样朝着两个土匪冲了过去，孙立德要抓住两个人的间隙，将二人分头击破。 和孙立德最先产生接触的，是那个年轻土匪。 土匪将手中的刀子劈向孙立德，这一次，孙立德没有再选择躲闪，而是选择了硬刚。 孙立德反手将手中的短刀上扬，刀尖和刀尖撞在了一起。 这名年轻的土匪不愧是知名的土匪，手上有点东西，力道不小，即使是孙立德也没有办法将对方的短刀磕飞。 尽管没能撞飞兵刃，却也迟滞了短刀下落速度，孙立德立即将握刀的手臂立了起来，将土匪的刀子格开。 手上格开土匪攻势，身体也没有停滞，利用机会靠近土匪。 孙立德伸出左手，抓住了土匪握刀的手，同时孙立德调整身位，绕到了土匪的身后。 孙立德两支手朝着相对的方向同时用力，土匪的手吃痛握不住刀，短刀落在了地面上。 孙立德把土匪的左手拉到土匪身后，右手的刀子则架在了土匪的脖子上。 整个打斗过程非常快，快到那名年纪大的土匪依旧在路上。 孙立德不准备继续在这两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孙立德始终觉得这三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侦查和跟踪，一旦匪军的大部队赶到现场，孙立德可就没有机会逃跑了。 孙立德把面前的青年土匪朝着老年土匪推了过去。 手中的刀子刺穿了青年土匪的心脏。 年纪大的土匪刚刚躲过青年的撞击，就被孙立德的刀子命中，孙立德手中的短刀桶在年纪大土匪的左胸上。 孙立德并不想让面前这个土匪死，他希望土匪能够把自己的身份传递给山上的人听，因此孙立德避开了心脏要害。 为了防止这名土匪失血过多，孙立德甚至没有把刀拔出来。 战斗结束后，孙立德捡起年轻土匪掉落在地的短刀，继续在树林里跑动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定栾城整编 在返回定栾城的时候，孙立德也在复盘自己的战斗全过程。 总的看来，孙立德的做法虽然有风险，结果却很满意。 虽然整个过程发生了不少小插曲，但是孙立德想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到了。 孙立德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人事已尽，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孙立德可以确定那个年纪大的土匪没有死，但是这个土匪能不能活着上山就得看这名土匪自己的生命力和其他土匪的救援速度了。 离开燕山之后，孙立德绕道去了肖村取回战马，取完战马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返回定栾城。 不信任的种子已经埋下，剩下的就是等它不断在人心中生根发芽了。 返回定栾城，孙立德检查了汉军的战备情况。 在孙立德不在的这四天里，定栾城已经基本完成备战工作。 不仅汉军完成扩军，定栾城的城防被加固。 原先的小城不仅加高加厚了外墙，城外还建筑了一些木质的望楼，作为城外的警戒点，一旦遇敌可以及时示警。 为了应对匪军从南向北的进攻，汉军重点加强了南门的守备。 定栾城的南门外又延伸出去一段，增加了一道门，算是加强了南门的防守。 眼前的工程还没有完成，却足以看出修筑者的用心。 孙立德找到了王克敏，夸奖了这位代理定栾城军务的队长。 王克敏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些改进都是吸取了邹英雄的意见。 听完王克敏的话，孙立德有些感慨，就连邹英雄这样看上去懦弱无能的人居然都有一技之长。 老话说的好，废物就是放错位置的珍宝，单纯以性格和勇武评价一个人的优劣，这将错过多少人才。 燕山的事情，孙立德只能靠等，定栾城的防线却不能简单的依靠城防。 孙立德决定按照自己的习惯，采用以攻代守的办法。 在之后的一天中，孙立德根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开始进行布局。 首先，孙立德派人在城中大量采购马匹，组建龙骑兵第二队，第二队的队长由老兵汪小路担任。 如果说孙立德给韩先的任务是训练骑兵，给汪小路的任务就是训练纯粹的机动步兵，作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龙骑兵小队需要承担的是机动作战和战场侦查任务。 其次，孙立德从匪兵俘虏中招募了一批没有劣迹的匪兵，配合郑成统帅的鹤山小队，组成了一个数量近百人的加强小队，和德字营的纯长枪部队不同，这一支队伍完全使用刀盾，统帅这个小队的，是那名在升龙岗征战时加入自己的那名匪兵头领，匪兵头领名字叫做叶飞。 升龙岗之战时，汉军的部队都是平民征召兵，孙立德担心油子会带坏军中的风气，所以把这五个土匪留在身边当成卫兵使用，连续的作战证明了这五个人的忠诚和能力，孙立德决定给他们提供更广阔的舞台，郑成则被孙立德重新调回身边。 再次，女兵营进行扩编，扩编成了两个小队，分为一队和二队，两支小队由一队的队长于璐担任，这位于璐队长也是个能人，把女兵营管理的井井有条。 汉军原先将女兵营留在漠杨城，一方面，是为了看管汉军的后勤和辎重，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女兵拖累到汉军的行军速度，耽误北康县支援战。 王春在离开的时候随便选择了一个人代理女兵营的军官，王春选拔的军官就是这个于璐，只怕连王春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选择会这么合适。 女兵营在漠杨城驻扎的这段时间，于璐每天组织士兵练习弓箭，虽然女兵们的持续作战能力需要时间来提高，但是基础的箭术已经基本掌握，就连射击精度也符合要求，完全可以在战场上承担起远程杀伤任务，甚至是狙杀任务。 从次，汉军的主力部队整编成五个长矛兵小队，这五个小队才是汉军的主力兵种，兵员主要有招募的平民和匪气较轻的匪军降兵构成，士兵们不仅保持足够的营养，每天还会进行队列训练和刺杀训练，孙立德对于长枪有一种特殊的钟爱，因此汉军的主要兵器就是长枪。 每个小队都有自己的队长，所有的军官都是从老兵中提拔起来的，这其中又以一队的队长王克敏最受孙立德的重用。 最后，孙立德还有一队人数在二百人的民夫营，民夫营的几支队伍各自有各自的队长。 孙立德从招募士兵的时候就把这些民夫当成了储备士兵，因此，一开始的选拔兵员就采取了最严格的方式。 孙立德吸取在柔兰郡时的教训，没有因为民兵营不重要就随便从队伍中指派军官。 民兵营中的军官全都是从德字营老兵中抽调过去的，受限于汉军的武器不足，民兵营只有一个小队的士兵用长枪列装。 大多数的士兵都是使用木棍或者竹竿，为了增加防护减少伤亡，这只部队大多配备了木板等遮挡物。 孙立德倒没有对民夫营怀有太高的期望，孙立德只希望这只部队能在汉军伤亡较大的时候可以进入军中补充战损，充实汉军的队列。 这些部队是德字营可以用于出动的全部野战部队，除了德字营本身的部队，汉军还有一支名义上的外援，就是秦毅统帅的鹤山军，秦毅能够在曹忠义变节之后成为了鹤山的二当家，保护王琳躲过燕山军的追击，足以证明这个人的实力。 除了秦毅本身的能力，秦毅手下的一百名土匪同样都是久经战阵的战士，这些战士们同样战斗经验丰富，更关键的，这些人大多对燕山军怀有仇恨，真正开战的时候是不需要动员的。 定栾城还有一支人数在二百人的义民部队，这些人都是在燕山匪军来临之时逃出城外，汉军收复城池之后折返回来的，都是定栾城本地人，少部分还跟燕山军有仇恨，野战或许不可靠，但是守城的时候一定没有问题。 第二百五十八章 部署 孙立德带兵两年，有丰富的治军经验。 汉军很快就完成了整编，整编过程非常顺利。 由于大部分的兵将都刚刚完成整编，正需要磨合，因此，整编完成后，孙立德没有给汉军下达最新任务，而是让各自的队长自行处理军务。 军官们利用这段时间熟悉自己的士兵，并且对部队采取针对性训练。 汉军在定栾城训练了整整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孙立德同样没有闲下来。 孙立德从汪小路处要来了一批骑手，骑手们专门负责侦查和传令。 这些龙骑兵在北地郡内四处穿梭，打探情报，传递消息。 南方，孙立德派骑手打探燕山匪军的防线情况；西南方，孙立德派出骑手和吕贤建立攻守联盟，在两城防御上达成了一致；西方，孙立德派出骑手侦查燕山情况，随时关注燕山匪情；北方，孙立德派骑手打探鲜卑人的行动，确保北方没有威胁，汉军可以无所顾忌的进行南下作战。 每天都有大批骑手出城，同时，也有大量情报进城。 孙立德的身边没有参谋和幕僚，唯一的王春被孙立德派到了鹤山练兵，所有的情报都需要自行分析与甄别。 孙立德的时间大多用于和郑成两个人对情报信息进行分析和研判。 受限于骑手侦查水平，得到的情报详实程度和真实程度都存在很大差距。 尽管情报有好有坏，随着情报数量的不断积累，量变总归是引起质变的，匪军的布阵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龙岗城外的战斗后，宋致远似乎转变了策略，没有立即对北地郡的汉军采用进攻战术，而是选择了防守。 匪军除了派出马匪劫掠汉军粮道之外，其余的精力都用在了领地建设上。 说实话，孙立德并不理解匪军的战略，在孙立德看来，匪军虽然需要时间消化夺取的地牌，重新整顿军队，甚至需要时间控制龙盘山。 但这些事情都是小节，如果宋致远真的志在天下，他应该借着这场大胜继续进攻，为燕山军获取更多筹码。 不论是向西进攻还是向北进攻，匪军都有优势，而且可以取得一定的战果。 只要部队持续作战，不仅可以攻取地盘以战养战，还可以消耗一些心怀不轨的部队，给将士们积累作战经验。 当然，孙立德并不认为宋致远的做法就一定就不对，还是那句话，永远不要低估对手。 既然确认了匪军正在准备防御，没有进攻意图，那么孙立德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孙立德准备南下进攻，就算不能拔掉匪军这几座大营，至少可以骚扰一下匪军营寨的完成度。 距离定栾城最近的匪军大营一共有三座，三座大营呈三角形排列，距离都不远，可以随时进行支援。 匪军除了这三座大营，还占领了大营附近的村庄和城镇，在这些村镇之中布置匪兵进行监视。 一旦汉军试图绕过匪军的这三座大营，匪军将士就可以从容的切断汉军退路，配合正面战场的匪军将汉军消灭。 在三座大营之后，是匪军的马匪大营，德字营的侦查兵不敢距离马匪大营太近，没有仔细侦查。 尽管距离较远，却依旧从马匪大营处得到了不少信息。 根据匪营规模判断，这支马匪部队的人数不会太多，至多不超过二百人。 尽管马匪人数不多，三座大营的匪军数量却不少，每座大营之中至少有四百人。 匪军的总兵力远远多过德字营的总兵力。 战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拼人数，人数占优的一方未必能够取得最终胜利。 匪兵多处部署兵力布防，看上去扩大了防御范围，实际上却分散了兵力，给了汉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孙立德将军官们召集到了身边，开始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孙立德决定采用自己最擅长的奇袭战，不论是什么人，夜间的警惕性都是最差的。 汉军和匪军已经一个周没有进行战斗，孙立德相信，纪律性不够的匪兵肯定会被安逸感麻痹而放松警惕。 孙立德的命令很简单，出其不意一点击破，集中主力进攻敌兵的一座大营。 这一场战斗是德字营的练兵之战，战斗的主角是龙骑兵，这些机动步兵需要利用速度优势，消灭沿途村镇匪兵的眼线。 只有龙骑兵消灭了匪军的侦查部队，汉军才能顺利到达匪营外。 如果不慎暴露，汉军的奇袭将会丧失突然性，汉军的伤亡率将会大幅增加。 孙立德根据自己的夜袭经验和军官们商量了几种作战方案和备选方案，预演了各种战术和匪军的反应。 这次军议是德字营成军之后的第一次军议，军官们都很珍惜这一次的会议，在军议现场提出了很多建议和意见。 军官们约定好傍晚出兵，孙立德给各部军官安排好行军顺序，随后军议结束。 孙立德要求军官们回到营中组织士兵休息，恢复体力，并且反复强调这次行动的保密性，要求出城之前军官不能把夜袭行动告知士兵们。 军官们离开之后，孙立德开始整理自己的武器，短刀终究用起来不顺手，孙立德需要一把好枪。 在郑成的陪伴下，孙立德进入武库中准备挑选一把趁手的长枪。 孙立德的刀法虽然同样犀利却终究没有长枪用起来顺手，孙立德希望在武库中找到一把趁手的兵器。 武库位于城主府附近，原先匪军夺取定栾城的时候，已经将武库内的装备洗劫一空，孙立德收复定栾城之后得到的只有一座空城。 鲁连秋为了筹备和燕山军进行决战，从全郡调集军备和粮食，汉军的很多长枪和刀盾都是在这个时候运送到定栾城的。 孙立德进入武库之后，看到了一些挑剩下的军备，真正合适的军备早就已经被士兵们选走了。 如果不是装备数量不足，民兵营的战士们也不会有大量使用木棍。 孙立德还是从武库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武库中剩下的长枪一共有两把。 第二百五十九章 武器装备 第一杆长枪，是一杆木枪，枪杆使用蜀木制造，枪头用精钢锻造，整支长枪锐气逼人。 蜀木的弹性不能算最好，却一定很值钱，由于蜀木的稀缺性，这杆枪的价格很贵。 孙立德询问了看管长枪的官吏，才知道这杆枪是鲁连秋专门派人在漠杨城定做给自己用的。 这杆长枪随着其他军备一起运到武库，鲁连秋在离开的时候，走的太匆忙，忘记取枪。 因为这把枪的主人是鲁连秋，所以没有任何士兵敢拿走使用。 除了这杆蜀木长枪，武库中还有一杆镔铁长枪。 单纯从外观上看，这把镔铁枪似乎比姜文恺使用的那杆更结实，分量更足，枪头还有一条龙纹。 孙立德看着面前的两支长枪，开始做选择。 平心而论，鲁连秋忘在武库的那一把其实更适合自己。 灵蛇枪法更注重灵巧，更重更大的镔铁枪并不能发挥套枪法的精髓。 最终孙立德没有挑选鲁连秋的枪，而是挑选了这把镔铁枪，主要原因还是对眼缘。 孙立德似乎能从镔铁枪上感受到一股杀气。 接过镔铁枪，孙立德仔细打量这杆长枪，这一杆长枪分量很重，但绝非无法使用。 枪体通身上下都是用镔铁打造而成，质量绝对没有问题。 枪头还有一条龙纹，足以显示出镔铁枪的不俗。 除了枪头，枪身同样是镔铁锻造，为了配重，同时为了使用方便，枪管使用的是空心杆而非实心杆。 孙立德拿起长枪，走到仓库外的空地上挥舞起来，用起来很顺手。 为了检验武器的实战效果，孙立德用出了一套灵蛇枪法，镔铁枪在孙立德手中威力十足。 确认这杆枪适合自己使用，孙立德直接跟看管仓库的官吏补齐了手续，取走了这杆镔铁枪。 离开武库之后，孙立德从仓库中挑选了一套盔甲，从马厩里选了一匹披甲战马。 不同于兵器，甲衣的价值更为昂贵，也更加稀缺。 鲁连秋为了和匪军进行决战，曾经调集了一批甲衣。 鲜卑人的入侵，打乱了鲁连秋的作战计划，让鲁连秋匆匆离开。 鲁连秋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粮食，甚至忘记了他的长枪，却唯独没有忘记带走甲衣，仓库里的甲衣都被鲁连秋带走了。 鲁连秋带走了仓库里的甲衣，却忘记了运输途中的甲衣。 孙立德挑选的这套甲衣是鲁连秋率军离开之后才抵达定栾城的一批。 这批甲衣数量不多，不足十件。 孙立德取走一件之后，剩下的甲衣派人送给了队长们。 在孙立德看来，提高军官们在战场上的存活率，远远比打造一小队的精锐士兵更重要。 前者可以组织起更多士兵完成战术任务，让整支军队受益，后者却只能打造一个精锐战术小队，在局部战场起作用，改变局部形势。 利用职权，孙立德补充好武器装备，随后回到了城主府休息。 孙立德对于战争已经习以为常了，夜晚的夜袭根本没有让孙立德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孙立德一觉就睡到了黄昏，睡眠质量非常好。 离开城主府，城内四处都是正在进餐的士兵。 将士们虽然不明白孙立德的行动计划，却也肯定知道夜晚一定会有大行动。 大部分的士兵对于汉军的行动计划都怀有期待。 孙立德打好饭，直接来到了汪小路处。 这位军官似乎刚刚安排麾下将士完成用餐。 看到孙立德，汪小路说道：“孙将军，据骑手汇报，南方的匪军有了新动向，一支马匪部队在半小时之前朝着西边去了，匪军全员骑马，执行侦察任务的骑手担心暴露自己便没有进行跟踪侦查。” 听到马匪向西行动，孙立德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劫粮道的念头。 前一段时间汉军为了准备决战，整个北地郡的军备粮食都在向着定栾城输送，因为动作太大，匪军也发现了汉军的行动。 匪军的马匪部队以小队为单位，在定栾城之外伏击各路运输队。 因为匪军的攻势，汉军运输队损失惨重，为了进行反制，汉军也曾经集结部队伏击这些马匪。 马匪的机动性让汉军很难扩大战果，就算作战胜利也只能击败根本无法击溃。 马匪的小队们又可以利用机动性迅速联合，在局部产生兵力优势。 匪军的马匪部队给汉军带来很大压力。 当然，马匪最近已经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鲁连秋认为定栾城内的储量足够德字营消耗，便停止了后方的物资调派。 因为相同的原因，马匪已经停止了军事行动，汉军也获得了难得的安逸。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西行的百余马匪必然带着任务。 不论是深入汉地进行破坏，还是从事武装侦察工作，对汉军来说，这都是一个大麻烦。 虽然马匪的行动是一个大麻烦，孙立德还真的想不到好办法去应对。 孙立德只能在夜袭的时候留下一支预备队，随时防备匪军的行动。 汪小路汇报完最新军情，孙立德又强调了一些需要龙骑兵部队完成的战术任务，例如利用机动性迂回到营地后方，下马布防，阻拦匪军南逃等。 随后孙立德前往了王克敏的小队，找到了这个深受自己器重的队长。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枪兵部队将是全军的作战主力。 以往战斗的经验告诉孙立德，即使是配盾的刀兵，在战场上的存活率和战斗力都会远低于长枪兵。 因此，德字营的主力兵种始终是长枪兵。 仅仅使用长枪兵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汉军必须保证兵种多样化。 孙立德之所以让叶飞的部队持刀盾，主要还是有三个原因：首先，汉军没有那么多长枪武器可以供士兵列装；其次，叶飞的部队多是匪军出身，习惯用刀；最后，汉军需要一些职业配盾士兵用来帮助军队遮挡流矢。 出于这些考虑，最终汉军还是配备了刀盾兵。 但是，汉军的主力始终是枪兵。 第二百六十章 攻寨 孙立德给王克敏的任务很简单，这个任务没有技术含量，就是带领部队不断的突进，一直突进到龙骑兵小队的防守位置。 孙立德给王克敏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的速度，其他的具体战术行为由王克敏自行安排。 王克敏不需要杀伤土匪，后续的战友会消灭这些敌人，王克敏需要的是穿过匪军的大营配合龙骑兵完成封锁。 孙立德相信，真正的战斗在后面。 只要燕山军的将领不是一个傻子，就不会放任汉军消灭匪军。 夜袭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大餐在夜袭之后。 孙立德又分别给秦毅、叶飞和于璐下达了战术任务。 在这场夜袭中，孙立德并不需要这几个军官做些什么，他们的任务在战后。 孙立德传达完命令，静静的等待将士们用餐结束。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用餐结束的将士们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排列好阵型，孙立德开始宣布进攻命令。 汉军一直强调的纪律起到了作用，除了少部分的新军队列在听到夜袭任务后，产生了些许波动，整支部队很平静。 孙立德对于将士们的表现基本满意。 在步兵进行最后准备的时候，汪小路已经带领龙骑兵出城，先行侦查行军路线。 切断匪军警戒部队报警的退路。 汉军步兵准备完成，鼓舞好士气，按照既定行军顺序开始出城，汉军朝着南方的匪军军营前进。 除了一些患有夜盲症不适合夜袭的士兵被留在了城中，其余士兵，包括女兵都参与夜袭，开始行军。 整个行军过程非常顺利，没有人掉队，也没有发生意外。 两个小时之后，汉军顺利到达了第一座匪军大营之外。 孙立德早就已经做过调查，不算匪军受惊以后准备兵器和装备的时间，其他两座匪营的士兵如果得到汉军夜袭的警报，想要支援这座大营的匪军，土匪们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因此，汉军最好在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 此刻正是匪军睡眠最深的时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每拖延一分钟，就多了一分暴露风险。 孙立德立即派出卫兵通知军官行动开始，汉军借助黑暗的掩护，朝着土匪的大营发起进攻。 汉军在冲锋过程中依旧保持着静默，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发出别的响动。 匪军的守营士兵确实不称职，直到德字营将士冲到大营之外，这些匪兵才发现自己遇到麻烦了，匆匆开始示警。 不仅示警的时间晚了，匪军同样没有来得及关闭寨门，汉兵顺着寨门杀进营内。 匪军值守士兵的示警声，传递了一个危险的信号，整个匪营都开始炸锅，看来土匪们并没有进行过针对夜袭的预演。 匪军士兵的示警声同样成为了汉军行动的信号。 原本担心马蹄声暴露行踪的龙骑兵在听到匪军营寨内的示警声后加快了马速。 汪小路带着龙骑兵，按照预订计划，开始进行迂回作战，马蹄声渐渐远处，龙骑兵冲向了营寨后方。 孙立德没有参加这一次的进攻，作为一军主将，孙立德需要的是统筹全军。 孙立德带领两个枪兵小队守在营外，随时应对匪军的后手。 孙立德没有忘记匪兵那支西行的马匪部队。 马匪部队终究是骑兵，还是近战骑兵，留下一支使用长枪的预备队，足以抵御马匪的攻势。 孙立德准备的后手并没有用上。 汉军的进攻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顺利，战斗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局势就已经稳定了下来。 大营中的匪军已经被击溃，少数身手敏捷反应快的匪兵翻墙逃亡。 其余的大多数匪军或者被杀或者投降，总之，宋致远费心血构建的第一道防线，就这么轻易的被打破了。 如果可以，孙立德真的不需要俘虏，但是，孙立德不能把这些人都放走，这些匪兵一旦被放走，将会重新武装起来，成为汉军的对手。 孙立德命令士兵放火焚毁营寨，除了俘虏之外，兵器用来装备民夫营，至于其他战利品则一律丢弃，就地焚烧，汉军连带走战利品的时间都没有了。 俘虏和伤兵由叶飞带领的一个小队送回定栾城。 整个夜袭才刚刚开始，汉军需要更多的战果。 孙立德紧急集合剩下的部队，向着匪军西侧的那个营寨冲杀了过去。 被攻破大营的火光会暂时吸引住匪军的注意，利用这段时间，孙立德准备再攻破一座大营，彻底瓦解宋致远的防御体系。 匪军在夜晚中无法掌握战场最终态势，即使派遣援兵，也只会朝着汉军击破的营寨派兵。 匪军发现汉军转战西方需要时间。 利用这个时间差，汉军将会得到机会。 汉军在行军和战后已经有些疲惫，但是汉军同样因为取得了胜利，获得了高昂的士气。 孙立德本以为匪军营寨之间的行军距离大概有半小时的路程。 汉军到达西侧匪营的时候却用了不到半小时。 此时西营的匪军似乎刚刚完成作战准备，匪兵从北门出发，准备进行支援。 汉军和匪军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对手，很显然，汉军的反应更快。 孙立德立即命令将士们发起冲锋，趁着匪军没能在营外列阵的机会，指挥汉军杀了过去。 在汉军冲冲锋之前，女兵营还进行了一轮抛射，为了躲避箭雨，寨门口的匪兵变的十分拥挤。 几乎每一个匪兵都想躲在战友身后，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把死亡的威胁留给战友。 不仅队匪军列变的混乱，混乱还延误了后续部队的出城。 汪小路带领的龙骑兵部队则迂回到了寨后，准备从寨后进入大营，配合正门汉军进行夹击。 和之前的夜袭不同，这一次的匪军做足了战斗准备。 所以孙立德给将士们的任务也发生了变化，孙立德不需要将士们全歼匪军，仅仅需要将匪军击溃。 孙立德的目的是要瓦解宋致远的防御体系，焚毁眼前的营寨。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夜袭之后 这次的进攻从汉军出现在大营外，匪军没能完成集结时就已经结束了。 尽管这座匪营里的土匪装备比之前大营中的土匪装备更完备，这些土匪却并没有发挥出手中的武器优势。 汉军的冲杀速度太快，匪军没能组织起抵抗，只能不断向营内后撤。 汉军的长枪不仅占据了长度优势，还制造了足量杀伤。 在汉军的攻势下，匪军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断后撤。 正门有汉军在进攻，女兵弓箭手也没有闲下来，孙立德要求士兵们换成火箭，朝着匪军大营中进行了两轮齐射。 混乱的匪军根本没有余地同时安抚军队和灭火。 正门处的匪兵不断后退，汉军跟在匪军身后进入营中，仗打到这个程度汉军已经锁定了胜局。 汉军需要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在孙立德的原计划中击破匪军一座大营就已经满足了孙立德的要求，孙立德这一次偏偏就击破了两座。 孙立德甚至一度想过趁乱焚毁第三座大营，这个念头并不切实际，很快就被孙立德放弃。 汉军厮杀一天已经很疲惫，如果继续打下去，只怕不仅无法焚毁敌营，反而会损失自己的部队。 孙立德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待汉军拿下眼前的营寨就开始撤军。 正当孙立德还在思索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 孙立德把目光朝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几个骑手匆匆出现又匆匆返回黑暗。 匪军的援军即将抵达战场，汉军需要提前开始撤军，孙立德立即派出卫兵进入营寨中召集将士们撤退。 卫兵同时吹响了撤退号。 孙立德的德字营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令行禁止。 孙立德的号令下达之后，汉军立即开始撤退。 营内只剩下那些负隅顽抗的匪兵和汉军来不及带走的伤兵。 临走之前，汉军还放了一把火，让营内的火光烧的更加旺盛。 这一次的攻营确实取得了战果，却明显不如之前的战果显着。 汉军俘获的俘虏数量不多，至多不超过一百人。 孙立德命令军官开始整顿部队，随后组织士兵开始往西北方向撤退。 汉军之所以没有往正北方撤军，还是顾虑到匪军的主力。 匪军的侦查兵已经到达了战场，马匪的主力只怕已经距离汉军不远了。 如果往北撤军将会迎头撞上匪军主力，往西北行军可以延缓遭遇匪军的时间。 原先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汉军的绕路以及俘虏和伤兵的拖延，变得更长。 更糟糕的是，汉军并没有避开马匪的侦查兵，往西北行军之后没有太久就被马匪的侦查兵追上了。 孙立德的手下没有骑射好手，因此孙立德亲自出马，他几次试图追击马匪，使用弓箭消灭这几个马匪侦察兵。 这几个马匪却比孙立德想象中的更为狡猾，孙立德一靠近就撤离，双方始终保持着距离，不给孙立德展示箭术的机会。 孙立德在龙岗城外的战斗虽然起到了效果，在匪军中树立了威名，却也暴露了自己的箭术，马匪自然不敢距离汉军骑手太近。 主动出击没有效果，孙立德采用了引诱的方法，然而几次引诱的尝试都失败了，匪军并不上当。 汉军在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行军。 汉军刚刚行进到一个村庄附近，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马匪的大队人马已经赶到了战场。 马匪人数不足，战斗力同样未必比汉军强，但是孙立德并不想和马匪作战，原因很简单，汉军已经很疲惫了。 此时汉军的最好办法其实是继续撤军。 匪军的马匪很有可能只是前锋，匪军的步兵还在后方行军，等到匪军步兵赶到现场的时候，汉军会失去仅有的兵力优势。 孙立德将目光看向将士们，此刻的将士们不仅体力不足，兵甲还不齐。 孙立德无奈之下，命令士兵进入附近村庄中进行休息。 村口种着几棵柳树，柳树外还有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柳村”两个字，这个柳村似乎跟梨村一样，是以特产命名的村落。 现在不是深挖村庄文化的时候，眼前村庄出现的正是时候，在村庄中可以削弱马匪的机动优势。 孙立德命令士兵进村休息，同时委派士兵搜索粮食。 孙立德则站在村口，观察马匪的动向。 在汉军进入柳村之后，匪军也开始分兵，主力绕到村北位置，匪军似乎知道汉军有大量弓箭手，匪军驻地跟村庄保持了一箭距离。 马匪下马休息，队伍中少数骑手则留守在其他几处村口外远远的监视着，防止汉军走脱。 眼前的马匪不仅不会自动撤退，似乎还在等待援军，战斗势在必行，孙立德决定思索作战办法。 王克敏来到孙立德身边，向孙立德报告了村中的情况。 通过王克敏的话，孙立德意识到情况的严峻性。 王克敏告诉孙立德，进村搜索的士兵已经完成了搜索任务，这是个被废弃的村庄。 村庄里的原住民大多已经逃散，村里只留下了几个年纪大，行动不便的老者，至于粮食，那更是没有。 唯一的粮食都是村民们的救命粮，王克敏不希望孙立德抢夺村民的粮食。 孙立德赞赏了王克敏的想法，某种意义上，孙立德的做法和宋致远相似，两个人都更恨豪强和士绅，对于平民百姓有很高的容忍度。 抢夺这些平民的粮食，不仅满足不了汉军的需求，还会让德字营失去军魂。 一直以来，孙立德最骄傲的，就是自己部队不同于汉军其他营伍的那种纪律和素质，这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建立起来太困难，丢失起来却又太迅速。 汉军确实缺粮，但还没有到达需要抢粮的程度。 孙立德不让士兵掠夺平民存粮，却也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 素质都是金钱堆出来的，物质需求都没有办法满足，又怎么能够对士兵们提出精神要求呢。 孙立德对着卫兵说道：“把汪小路叫过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用餐 汪小路来到孙立德身边时，眼睛里充斥着狂热和迷茫两种情绪。 单纯看状态，这位龙骑兵的二队队长似乎还没有从战场厮杀中缓过劲来，只怕他还以为孙立德准备给他安排作战任务。 见到汪小路之后，孙立德淡淡的说道：“杀马。” 听完孙立德的话，汪小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盯着孙立德，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准备等孙立德进行解释。 孙立德没有进行解释，反而复述了一遍命令。 汪小路总算是知道孙立德没有开玩笑，领会了孙立德的意图。 作为一名龙骑兵小队的队长，汪小路的小队离不开马匹，汪小路的嘴巴微微张开，看来想跟孙立德提困难。 孙立德当然知道汪小路想说什么，所以提前开口讲话，堵住了汪小路的嘴。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孙立德也不希望杀马取肉。 现在恰恰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在劫掠百姓和杀马取肉之间，孙立德决定选择后者。 孙立德还是补了一句，说道：“战马先一留，杀凡马。” 德字营讲究令行禁止，孙立德意志坚定，自然无法再劝，汪小路点头离开，回队中挑选马匹。 孙立德又喊过王克敏，要求王克敏组织士兵进村打水。 村里虽然没有足量的粮食，却有充足的井水，补水比用餐更重要。 马匪明显是在等待援军，因此，孙立德不想在柳村内待太久，但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这些马匪必然无法甩掉，汉军需要在撤退路上随时进行戒备，防止马匪寻找到破绽，一旦在野外被马匪抓住机会冲击队列，即使不会全军覆没，汉军也将损失惨重。 等到汉军在柳村完成补给，汉军可以在撤退时保持更多的体力，不会给马匪制造机会。 尽管如此，汉军依旧需要加快用餐速度。 一方面，匪军的援兵正在接近；另一方面，夜袭很有可能已经惊动了宋致远，除了宋致远北部防线的匪军之外，宋致远很有可能从主力之中派遣援军。 村庄里响起了一阵马匹嘶叫的声音，声音非常凄惨，孙立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马匹是战士们的好友，同时也是一支军队中最宝贵的财富，不到万不得已，孙立德宁愿自己挨饿都不愿意杀马取肉。 马匹不仅可以为步兵提供机动力，还能够帮助士兵负重，活马比死马的作用更大。 孙立德的脑海中仅仅浮现出短暂的不忍和迟疑，孙立德很快就把这些情绪甩出脑海之外，整个人重新恢复坚定。 马匹的嘶鸣声很快停止，汪小路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村中燃起炊烟，士兵们开始煮马肉。 孙立德将目光转向村外的匪军，很好奇这些匪军看到汉军燃起的炊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马肉很快就熟了，郑成给孙立德拿来了一块马肉，孙立德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块马腿上的肉，分量十足。 孙立德相信汪小路必然不舍得宰杀太多的马匹，平均进行分配之后士兵根本不可能分到这么大块马肉，孙立德明白郑成给自己开小灶了。 孙立德接过肉，拔出刀，从马腿肉上切下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剩下的肉重新交给郑成，让郑成分给士兵。 孙立德倒不是有意作秀，这一块马肉根本不够分，在食物不足的当下，孙立德自己少吃两口，士兵们就能多吃两口。 孙立德对自己的体能有信心，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支撑到返回定栾城，将士们则不同。 汉军很快完成用餐，士兵们虽然没能吃饱，但是恢复了体力。 行军之前，孙立德再次命令士兵们进行补水，随后汉军开始从西边的村口出村，汉军朝着西边行军。 孙立德之所以选择往西进军，同样进行过考量。 往西走，不论是请求吕贤接应，还是向乔永刚求助，汉军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汉军离开没多久，就被马匪发现，马匪的主力紧紧跟在汉军的身后。 除了这支马匪骑兵，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支匪军的步兵正在跑步接近，似乎正在急行军。 发现匪军步兵之后的孙立德反而放松了一口气，经过急行军之后，匪军不仅兵员数量会减少，士兵的体能也会下降，汉军的机会来了。 孙立德做好了决战的准备却依旧命令士兵们向西撤军，汉军保持正常行军速度，最大限度的保持体力。 两军一追一逃，在北地郡上演着一出追击大戏。 孙立德抓住了一次机会，利用匪军距离过近，组织女兵营发起一轮齐射。 箭雨杀死了部分马匪，吃了亏以后的马匪吸取了教训，和汉军保持距离。 孙立德继续率部行军了一个小时，孙立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匪军已经被汉军消耗了太多体力。 汉军可以摆开阵势和匪军决战了，一旦匪军有更多的马匪抵达战场，汉军反而会失去得来不易的胜机。 终于，孙立德在一处丘陵处下令将士们摆好阵型，准备作战。 汉军将士排成了三排，第一排的士兵是汉军的弓箭手，第二排是汉军的刀盾手，后方第三排则是长枪兵和其他部队，匪军降兵则备安置在队伍两侧承担缓冲。 汉军的阵型很明显是一个防守阵型，孙立德有信心，马匪肯定经受不住诱惑主动发起进攻。 孙立德的推测很快被证实，汉军马匪看到汉军停止行进之后，便停下了脚步，两百人的骑兵被分成两队左右排列，后方的步兵很快就达到了战场，匪军的步兵人数比孙立德预料的更多，土匪步兵足足有六百人。 汉军因为夜盲症留在城里一批人，押送俘虏运送伤兵又撤回了一批人，连续作战的战损和失踪还有一批人。 不算那一百人的战俘，汉军的可战之兵不到五百人。 匪军不仅占据着兵力优势，还占下了兵种优势，优势给了匪军将领信息，自然不甘心等待后援。 匪军草草列阵，短暂进行修整，随后后就开始行军。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对决 汉军弓手对着匪军的步兵进行齐射，匪军中擅长弓箭的土匪也停止前进，站在原地开始还击。 在弓箭对决中，两军各有损伤，为了减少损失，汉军第二排的刀盾兵来到第一排的弓箭手身边，举盾防护，掩护汉军弓箭手放箭。 匪军军阵中吹响进攻号，中路的匪军步兵开始冲锋，两翼的马匪也朝着汉军的两翼进行迂回。 孙立德自然不会让马匪迂回到汉军的后阵，人数多有人数多的优势，人数少也同样有人数少的便利。 孙立德命令卫兵吹响变阵的号角，前两排的士兵迅速后撤，弓箭手部队一直撤退到阵后，刀盾手却伏低身子，躲在长矛手脚下，准备配合长枪阵收割匪军的近战兵。 枪兵也改变阵型，原先的方形阵开始发生变化，左右两翼开始呈弧状，似乎准备转变成圆阵。 孙立德的手中还留下了一个小队的枪兵，作为全军的预备队，这就是两军接战前的全部部署。 眼前的这批土匪比孙立德之前交战过的战斗经验更丰富，临战反应能力也更快，通过这场战争练兵的将领，似乎不单单是孙立德。 马匪也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中积累了经验，这些将士也许不知道汉军的变阵目的，但他们必然明白，汉军的变阵对他们没有好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翼的马匪朝着汉军的侧翼发起进攻。 此时汉军还没有彻底完成变阵，整个汉军阵型是一个扇形状态。 最先挡在汉军阵型之外的，是俘虏兵部队，汉军人数不足，因此需要这些俘虏的土匪承担起第一道防线。 对于孙立德的无理要求，这些土匪生不起反抗的欲望。 汉军在柳村内食物不足，只能靠杀马取肉，取得的肉食都不够汉军将士分的，因此，在对待俘虏上，汉军还是比较严苛的，除了给这些匪徒必要的饮水补充，并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食物。 大部分的俘虏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等死，身前是马匪的骑兵，身后是汉军的长枪，少部分俘虏开始逃亡。 此时的汉军和匪军都进行决战准备，双方都没有时间精力去管这些逃散的俘虏。 降低马速的马匪很快就对汉军的侧翼进行冲击。 骑兵对枪兵，第一轮的冲锋往往是战斗最惨烈的时刻，毕竟双方的状态最好，准备也最充足。 在战场处，两军产生了大量伤亡。 左翼的汉军队列险些被马匪击穿，孙立德及时从预备队中调派了十名士兵进行补充，填补上缺口，挡住了马匪的冲击。 失去速度的骑兵是没有办法对抗使用长枪的步兵，左右两翼的马匪一击不中，立即撤退。 孙立德抓住机会，再次调动预备兵充实两翼的防线，士兵们重新排成密集阵型，将伤员拉回队列之内保护起来，同时，在匪军伤员身上进行补刀，尸体丢在阵前构筑防线，阻止马匪冲击。 汉军的长枪部队在构筑防线，汉军的弓箭手同样没有闲下来，这些弓术好手在队长于璐的指挥下，朝着撤退中的马匪进行抛射。 伴随着弓弦响动，匪军军阵响起了一片人马嘶喊的声音。 脱离箭雨覆盖的两翼马匪重新整队，马匪的头领似乎在重整士气。 孙立德懂得骑兵作战的套路，一击不中，将会反复进行冲击，这些马匪很快就会发动新一轮的冲击。 马匪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汉军两翼的长枪兵同样也在调整队形。 孙立德对自己的士兵有信心，这些能征惯战的将士完全可以挡住马匪败军的冲击，孙立德把目光看向远处的匪军步兵，在刚才的战斗中，这些匪军步兵已经接近了汉军军阵，最前方的匪军长枪兵正在和汉军长枪兵进行试探性接触。 和骑兵作战不同，步兵作战将会迅速分出胜负。 随着不断试探距离的接近，阵前不断响起匪军的惨叫声，相对于汉军，匪军的伤亡率更高一些。 孙立德挑选的是一个丘陵地型，不仅可以减少马匪骑兵的冲击力，还给汉军获取了地利优势。 匪军相当于是从一个低位进行仰攻。 在两军作战的时候，匪军需要克服重力，就要使用更多的力气抬枪，汉军却可以借助重力进行更有威力的刺杀。 同样受限于地形，匪军的队形难以施展，无法发挥兵力优势。 汉军的劣势却逐渐被抵消，汉军的优势却越来越明显。 不论是从地形、体力还是士气上看，汉军在厮杀中占据了上风。 在意志力的比拼上，匪军没能拼的过汉军，开始逃散，正面匪军的逃散害了他们的马匪队友，步兵撤退的时候，那些袭击汉军侧翼的马匪才刚刚冲到汉军阵前。 腾出精力的汉军开始向着两翼运动，对马匪进行包围。 就连孙立德也派出了最后的预备队准备扩大战果。 马匪两个头领及时下达撤退命令，避免更大损失，终于在汉军完成合围之前败退了出去。 逃亡的马匪再次遭受汉军弓箭部队的攻击。 马匪没有再次整军，而是直接选择了撤退。 汉军也没有进行追击，开始收缴战利品。 这次作战的最大战利品其实是马匹，汉军消灭了大量马匪，收获了大批无主马匹，伤情严重，无法行动的马匹就地遗弃，凡是能够移动的马匹则统统带走。 孙立德目测了一下马匹数量，缴获的马匹不仅可以弥补龙骑兵小队的损失，还可以让整支队伍进行扩编。 汉军的伤亡人数同样不少，至少有两个小队的兵员丧失了战斗力，汉军简单打扫战场之后便带着伤兵离开，战士的尸首则草草掩埋。 在这次攻击中匪军受到了重创，彻底失去了作战意志，开始往东撤退。 孙立德带着士兵一路北进，准备等到彻底远离战场之后，再返回定栾城。 汉军行进途中西方响起了马蹄声，孙立德命令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将目光转向了西方。 第二百六十四章 匪变 赶到汉军阵前的骑手似乎不是马匪的侦查兵，看装扮反而是龙骑兵的侦查兵。 看到汉军旗帜，这位骑手很激动，直接骑着马朝着营旗的方向跑了过来。 看着骑手出现的方向，孙立德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预测，当骑手来到孙立德身边的时候，孙立德的预测得到了证实。 燕山上确实出事了。 燕山作为孙立德的重点关注对象，孙立德在燕山附近安排了多名骑手对燕山情形进行探查。 燕山的形势一直很稳定，骑手得出的汇报都是正常，直到昨天夜里，燕山终于出事了。 负责侦查任务的龙骑兵立即朝着定栾城赶路，没成想会在半路遇到孙立德。 因为汉军的奇袭，孙立德在阴差阳错之下节省了时间和路程，可以迅速带兵前往燕山。 骑手讲述了夜晚的事情，骑手当时正在负责夜间侦查任务，一支百人的马匪部队趁着夜晚登上了燕山，马匪行进很匆忙，并没有发现汉军的骑手。 骑手判断这伙上山的马匪必然有行动，便远远的跟在了马匪身后上山。 骑手不敢离得太近，和马匪始终保持距离。 在马匪上山之后没多久，燕山上燃起了冲天火光，骑手推断，山上可能已经发生了变故 由于孙立德要求骑手及时报告燕山上的匪情，所以骑手连忙下山，朝着定栾城出发，骑手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孙立德。 听到骑手的报告，孙立德当即做出西行决定。 为了提高行军速度，汉军的西行只用马军，除了原先的龙骑兵，王克敏和郑成跟随着一起行军，孙立德还从步兵中挑选会马术的士兵，其他部队则继续东进，返回定栾城。 孙立德则亲自带领这些骑兵，朝着燕山方向行军，匪军毕竟人多势众，孙立德准备联合乔永刚一起行动。 用了半天时间，汉军赶到了燕山山脚下的营寨，汉营内的主力并不在营中，营内只有一些留守的老弱。 孙立德询问起汉军动向，这些留守士兵认识孙立德，开始的时候士兵们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想告诉孙立德，孙立德一再追问之下，士兵们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在德字营骑手发现匪军变故的时候，乔永刚部汉兵也发现了燕山上的火光。 这些长时间留守的汉军早就憋了一股子气，在两位义军将领的怂恿下，乔永刚亲自带领着本部将士攻山，汉军已经上山了三个小时，此刻只怕已经和匪军展开了进攻。 听完士兵的话，孙立德不再犹豫，也做出了上山决定。 孙立德在燕山的谋划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引发燕山匪军的自相残杀，寻找机会让花云入伙；第二个计划则是趁乱夺取山寨，抢夺山寨里的战利品。 燕山旧寨里的战利品已经足以满足唐永部半年的开支，如果夺取新寨，必然能够获得更多的战利品，可以有效缓解汉军的财政压力。 孙立德的计划很完美，却不想乔永刚抢先了一步，汉军需要加快脚步，如果去的晚了，乔永刚将会拿走大部分的战利品。 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孙立德没有要求士兵下马，而是选择直接带领部队朝着燕山冲了过去。 汉军很快到达了燕山山脚处的河道，此时河水的水位比孙立德上次来的时候更高。 孙立德担心贸然渡河会有危险，于是开始组织士兵搭建浮桥。 全体将士下马，留下少数士兵看管马匹，孙立德带领其余士兵朝着山寨的方向冲杀了过去。 河道处还没有什么异常，过了河道之后，山路上却明显出现了战斗痕迹，路边出现了尸体，从装扮上看，既有匪军的尸体也有汉军的尸体，匪军的尸体更多一些。 孙立德带领的士兵人数不足五十人，数量太少，不敢冒险，因此孙立德命令将士们上山的时候提高警惕。 孙立德对于燕山的上山道路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在他的带领下，汉军很快上山，到达了旧寨。 孙立德为了离间花云和其他匪军头领，几天前刚刚来过了一次燕山，那时候的旧寨已经完成了修复，虽说不如以前的营寨完善，营房设施也基本上都建立了起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处旧寨再次遭到焚毁。 顺着眼前的山路继续上山，汉军可以很快就会到达新寨，孙立德可以听见山上若隐若现的厮杀声，汉军和匪军似乎依旧在厮杀。 对于孙立德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趁着汉军吸引匪军注意的时候，从其他方向进攻新寨。 只有避开乔永刚的主力，孙立德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对于眼下的战局，孙立德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孙立德把全军将士召集到身边商讨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孙立德召集将士们进行商议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想到孙立德的办法居然歪打正着了。 汉军将士中有以前的燕山投降的匪兵，这名士兵建议汉军绕到山后，翻山进营。 为了论证翻山行军的可行性，士兵举了很多真实战例。 在士兵的讲述中，孙立德总算明白了燕山新寨的地形，和这名士兵说的一样汉军有机会。 燕山旧寨位置接近山脚，不利于防守，宋致远为了加强防御在山势险峻处重新修筑了一座新寨。 适合大军直接进入新寨的道路只有一条，但是，山寨的后方有一处马场，可以存放马匹，在山上还有一条小道，顺着小道上山可以到达新寨后方的悬崖。 虽然小道崎岖难走，只要汉军顺着小道上山，再爬上一道三米的悬崖，就可以进入新寨之中。 从寨后奇袭并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行动，宋致远对于后方的悬崖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宋致远在悬崖处常年安排哨兵看管。 汉军通过小道行军的时候没有遮挡，会立即暴露在哨兵的视野中，汉军翻山进寨会失去突然性，而且悬崖处易守难攻，一旦匪军做好准备汉军注定陷入被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进入匪营 翻过悬崖进去进入匪营，除了提高了进攻难度外，还会将汉军置于险地。 一旦翻山进入山寨，汉军将失去了退路，除非击败匪军，否则很难逃生。 选择已经摆在了孙立德的眼前，现在就看孙立德的决断了。 孙立德最终选择接受士兵的建议，选择冒险。 尽管不清楚山寨内的匪情，孙立德认为汉军的收益大于风险。 从士兵的报告中，孙立德至少可以知道一个消息，匪军曾在山寨之中发生过火并，土匪势力被削弱，不论火并的结果如何，匪军的军心必然受到影响。 乔永刚的部队足足有一个营，单纯从兵力上看，汉军和燕山匪军相比没有劣势。 虽说乔部将士都是汉军新丁，然而，既然能在燕山进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速败，足以证明燕山军实力不足。 孙立德认为可以赌一次，随后带领士兵朝着山后进行迂回。 孙立德很快就看到了那个马场。 马场位于半山腰，还靠近一处人造湖，不仅景色秀美，还有多个马厩，马厩里放满了马匹。 孙立德估算了一下马匹数量，整个马厩之中至少有一百五十匹马。 燕山土匪不可能有这么多马。 这些马中的很大一部分，有可能是那些西行马匪的坐骑，马匪上了山，给汉军增加了困难，也送给了孙立德一批马。 这部分的马匹全部被孙立德缴获，变成了战利品。 马匹在军中算是最宝贵的战略战术资源。 孙立德不准备和乔永刚分享这些资源。 孙立德需要亲信看管马匹，因此派出了王克敏。 王克敏带领十名士兵牵走所有的马，在孙立德要求下，王克敏组织人手先行将马带下山，躲避其他人的耳目，先行前往肖村等候，战后和孙立德在肖村汇合。 王克敏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些马匹的珍贵，明白孙立德的用心，直接带人离去。 经过两次分兵，此时的汉军人数再次受到削减。 整个汉军，加上孙立德和汪小路，仅剩下三十人。 剩下的士兵都是龙骑兵，孙立德也算是利用这次战机，检验这支机动步兵的步战能力。 在马场的后方，有一条上山的小路。 汉军顺着山路往上走，一路走到了尽头的悬崖底部。 悬崖的上方似乎有一个小亭子，很有可能是负责守卫后寨的匪兵用于乘凉休息的那个凉亭。 凉亭的位置不仅险要，而且视野很好，匪兵只需要在凉亭里安排一个士兵值守，汉军就无法达成突袭目的。 孙立德大概是受到了上天庇佑，此时的凉亭里并没有守兵。 这种关键性的岗位居然出现守军缺岗情况，要么是因为汉军攻势猛烈，土匪缺少兵员；要么是山寨中发生混乱，匪首管理出现了问题。 总之，此刻正是汉军把握战机的时刻，这倒是便宜了孙立德。 孙立德率先登上凉亭，为了减少身上的负重，孙立德还脱下了身上的甲衣，把甲衣扔在了地上。 随后孙立德从怀里取出钩爪，将钩爪朝着悬崖顶部甩了过去。 钩爪的顶端正好勾住了悬崖上的凉亭，孙立德用手往下拉了三下绳索，确认钩爪的结实程度之后，开始进行攀登。 整个悬崖并不高，只有三米，很快孙立德就爬了上去，一个翻身进入凉亭里面。 进入凉亭之后，孙立德压低身子，朝着匪营内看去，借助地势，匪营中的战情十分明显。 从人数上看，土匪似乎占据着优势，但是土匪并没有把全部兵马用于进攻汉军，有一部分的匪兵似乎正在进攻一个房间。 孙立德努力的回忆，这个位置似乎是花云的房间，看来孙立德的推测没有问题，匪军确实出现了内乱。 在孙立德观察营内形势的时候，汉军开始顺着钩绳登上悬崖。 细心的郑成甚至帮助孙立德把甲衣送了上来。 此时的龙骑兵部队是一支奇兵，匪军没有多余的力量阻击孙立德。 孙立德有三个进攻方向，最好的办法是进攻营门处的匪军，和乔永刚前后夹击，如此可以迅速击败匪兵，一旦击破正门的匪军，乔永刚的部队进入山寨，汉军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方案是最稳妥也是受益最低的，战后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德字营并没有优势。 另一个选择则是进攻那支围攻花云的部队，能够带人围攻花云的匪军头子同样会是一名匪首，或许还是整个匪营身份仅次于花云的匪首。 攻破这支匪兵，不仅瓦解了营内的最大抵抗，还能立下战功，在战后分配战利品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除此之外，还能够汇合花云。 这个做法收益最大，风险也是最高。 汉军兵力不足，如果不能联同花云一起击破这支匪军，暴露行踪的汉军就危险了。 除此之外，汉军还有一个做法，那就是立即进攻匪军的仓库，夺取仓库内的物资。 这个做法危险程度最低，但是收益却最大。 见势不妙汉军可以随时带着战利品离开，孙立德选择的正是这个选择。 花云为了展示宋致远的信任，已经把营中的重要仓库和武库位置告诉了孙立德。 孙立德根据记忆带领士兵直奔仓库。 尽管匪兵抽调了后寨的土匪参加前门的防御战，匪军却依旧没有放松仓库的警戒，仓库门口依旧留下了匪兵进行值守。 孙立德使用弓箭暗杀了这几名匪兵，汉军开始进入仓库搬取物资。 甲衣直接让士兵船上，士兵也直接更换了趁手的兵器。 孙立德没有搬仓库中的粮食，即使想拿也拿不走，汉军夺取的是金条和白银。 新寨中的银钱并不多，孙立德估算了一下总价值估计不会超过一千两。 一千两说多不多，说少倒也不少，足以维持德字营主力兵一个月的军饷开支。 孙立德命令郑成带着士兵将金钱搬走，从后山转移，找隐蔽的地方埋藏起来。 孙立德带领其他的将士直接杀向了正门。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方案 最终，孙立德还是放弃了冒险，从三个选择中，选择了那个更为稳妥的方案。 汉军在仓库耽误了一些时间，因此，当孙立德带兵向着寨门发起冲击的时候，寨门处的匪兵已经有了准备。 土匪甚至还组织了一些士兵排好队形应对汉军的冲击。 汉军虽然人少，却极为精锐。 由于夺取了匪军的武库，汉军装备精良，不仅仅是孙立德，很多士兵都身穿着甲衣。 有甲衣护体，将士们自然是无所畏惧，敢打敢杀。 在汉军的攻势下，匪军的阵型根本不堪一击，匪阵迅速被打穿。 匪兵开始逃亡，一些走投无路的土匪居然选择了跳山“逃生”，某种意义上，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打穿匪军阵型之后，孙立德的德字营很快就和攻山的汉军有了接触。 德字营知道汉军的存在，汉军对于德字营的出现却毫无准备。 杀红眼的士兵根本无从分辨眼前出现的是敌是友。 孙立德面前的那个汉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名士兵似乎是杀红了眼，看见孙立德出现，挺起长枪朝着孙立德刺杀过来。 这名汉军勇气可嘉，刺杀水平却很差，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和队友也没有形成配合，孙立德如果有心杀人，这名汉兵已经死了。 孙立德迅速做出反应，微微侧身，避开刺杀，同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汉兵的枪头，高声呼喊“自己人” 直到这时，汉军才明白了匪军速败的原因，开始与德字营联合。 汉军顺着营门进入了营寨中，对着残存的匪兵展开进攻。 孙立德在汉军人群中见到了乔永刚，这位乔营官倒也算是身先士卒，冲在一线。 自从孙立德出现之后，这位乔营官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孙立德倒也没有去思考这位乔营官的小心思。 孙立德已经不是以前的义军将领，部队有了编制，和这位乔营官身份平级，单纯从实力上看，德字营还是要略强一些。 战情紧急，孙立德决定长话短说，简单介绍了德字营上山的原因与进攻经过。 当然，孙立德还是隐去了搜刮匪军战利品的那部分故事。 得知孙立德是在打听汉军上山消息之后才选择上山接应，乔永刚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孙立德告诉乔永刚营内战局，希望乔永刚能够跟随自己消灭匪首。 乔永刚派人找来了一个披甲的中年人，让中年人带着部队跟随孙立德进攻。 通过介绍，孙立德知道这个中年人叫张君雅，是乔永刚刚刚提拔的一个队长。 孙立德的建议，乔永刚确实听了进去，乔永刚不仅招募流民和降匪组建了自己的部队，还提拔了自己的亲信，这个张君雅正是乔永刚的亲信。 得到乔永刚支援，孙立德在兵力上没有拖延，直接带着士兵朝着花云的房间冲了过去。 冲到花云房间门前的时候，原先围攻花云的匪军已经撤退。 这支匪军没有选择从大门突围，而是选择了从后山撤退。 孙立德只能暗暗祈祷，希望郑成几个人不要被逃亡的匪军碰上。 孙立德站在门外喊道：“花大哥，我来救你了。” 房间内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孙立德连续喊了几声，门内才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门内的人拆除了堵门的障碍物。 打开门后，出现在大门外的是王境泽。 王境泽说道：“花大哥愿意跟随孙将军，但是，花将军有一个条件，降将军但是不降汉，如果孙将军能够满足这个要求，我们就投降，不然的话，孙将军只能得到我们兄弟的尸体。” 乔永刚的亲信还在孙立德的身边，孙立德自然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孙立德说道：“我有一支民夫部队，不算汉军的编制，以后就由花大哥来统帅。” 王境泽进入房间汇报之后，花云走出房间跟孙立德达成了一致。 困扰了汉军整整两年的燕山山寨终于被汉军扫平，匪患以一种意外的形式结束。 汉军在随后的战斗中，对于匪军进行了追击。 尽管汉军的追击力度很强，依旧有大量的燕山匪军从后寨的悬崖逃亡，逃下了山。 孙立德推断这些人很难重返宋致远的营伍，只是不知道这一伙流寇将何去何从。 趁着王克敏和乔永刚一起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孙立德从花云处打探清楚了整个作战经过。 前天晚上，葛英亲自带领了一百名马匪上山。 花云对于整个山寨的布防非常严密，葛英刚刚上山就已经被看守山路的匪兵发现，匪兵将这一情报告知了花云。 葛英在被宋致远提拔成马匪首领之前也是一名北地郡的悍匪，花云知道这个人，所以没有怠慢。 担心此人连夜上山会有紧急军务，花云亲自带着几名士兵下山，双方在老寨会面。 在会面的时候，葛英突然发难，表示宋致远有命令要拿下花云，葛英的部队当即就动手，花云同样是一名老匪，见过大世面，听完葛英的话，花云第一反应是其中有诈，连忙组织人手冲出营房。 在营寨中，花云组织士兵，进攻葛英。 在众目睽睽之下，葛英居然真的拿出了宋致远的书信，宣布了宋致远的命令。 那些本就对花云心怀不满的土匪们一下子有了借口，开始对花云发难，不仅仅是这些新匪，就连旧匪的忠诚度也受到了影响。 尤其是确认了宋致远的命令后。 忠于花云的士兵保护花云杀出山寨，在突围的时候匪军不慎点燃了老寨，老寨也是在这个时候被焚烧的，火光吸引了汉军。 逃出老寨之后，花云一路上山，一直冲到了新寨，集结了最后忠诚自己的人马在房间里守备。 宋致远虽然下达了抓捕花云的命令，却没有下达杀死花云的命令，葛英倒也不敢烧死花云这个二当家，也正因此，为孙立德的汉军赶到现场争取了时间。 花云既然选择归顺，孙立德决定让花云出面劝降匪兵剩下的顽抗者。 第二百六十七章 离山 在花云出面之前，燕山匪军其实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 在寨门处阻击汉军的主力被夹击打败。 围攻花云的匪军精锐又落荒而逃。 匪军的成建制抵抗已经不复存在。 山寨两大匪首互相攻杀本就让普通喽啰兵无所适从。 汉军的突然出现更是给了燕山土匪沉痛一击。 德字营的奇袭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土匪也是人，发现没有必要反抗的时候，这些聪明的匪兵选择了投降。 战后经过清点，投降的匪兵共有二百人。 不论是乔永刚还是孙立德，对这二百名俘虏都是势在必得。 乔永刚需要兵员补充战损，孙立德同样希望借助花云的威望组织新军，为北地郡的布局积蓄实力。 最终，这二百人被一分为二，两将各领走一百人。 德字营部土匪降兵被孙立德交给了花云管理，这些降兵没有算在汉军的编制中，也算是兑现了孙立德答应花云的承诺。 在战利品方面，两将同样发生了一些争执。 这也是孙立德有意为之，如果听任乔永刚的分配方法，反而容易引起乔永刚的疑心。 孙立德希望按照战场上的贡献程度分配战利品，乔永刚则希望按照部队的参战人数进行分配。 孙立德已经把黄金转移走，装备武装给了麾下将士，可供乔永刚分配的战利品只剩下一些普通兵器和一些储备粮草。 两将很快达成共识，孙立德做出了一点让步。 乔永刚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德字营拿走了部分战利品，但是不论乔永刚怎么询问，孙立德一律不接话。 完成分赃任务的汉军开始打扫战场。 在搜索寨中营房的过程中，汉军获得了一些额外收获，临走的时候，汉军在新寨之中点了一把火，彻底烧毁了这座燕山匪寨。 燕山匪寨被毁，孙立德将失去后顾之忧，可以把全部精力用于消灭燕山匪军主力。 孙立德不必担心匪兵发起奇袭，可以集中精力对抗宋致远。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满载而归的汉军将士却明显没有这种看法。 在将士们的欢声笑语中队伍很快过河，孙立德见到了留守在河畔看管马匹的士兵。 在汉军中孙立德看到郑成，孙立德悬着的心重新放了下来。 有外人在场，孙立德也没有多说话，郑成的出现已经证明了黄金藏好。 在燕山山脚，孙立德和乔永刚分别，孙立德邀请乔永刚跟着自己一起前往定栾城。 乔永刚却以军务在身，不便擅离为借口进行了婉拒。 对于德字营的出现，这位乔营官还是心怀芥蒂的。 孙立德也没有勉强对方，而是组织麾下将士上马，朝着东方行军。 两军分道扬镳之后，汉军继续往东走了一段距离，孙立德估计甩掉了乔永刚之后，便调整方向，带领部队前往肖村。 汉军将士在肖村修整了一天，补充粮草，恢复体力。 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孙立德派出士兵跟随郑成返回燕山取出藏匿的金银。 所有立下军功的将士都得到了奖励。 得到奖励之后，将士们士气大振，将士们脸上的疲惫之色仿佛一扫而空。 由于增加了一百五十匹马，德字营的骑兵部队可以进行扩编，而且是大规模扩编。 大部分的燕山土匪都擅长骑术，但孙立德不希望在骑兵草创之时吸纳太多的土匪。 利用花云的威望和德字营的待遇，孙立德在燕山山脚的几个村庄中招募骑手。 所有招募的骑手都归龙骑兵小队暂时管理。 完成休整和扩编后的汉军将士开始士气高昂的朝着定栾城进发。 汉军即将到达定栾城的时候，孙立德遇到了一名从城内突围的骑手，骑手身后还跟着两名马匪，孙立德带领部队吓跑了马匪，救下汉军骑手。 骑手正是叶飞派出城外向孙立德求救的，燕山匪军被汉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北方防线受到破坏，宋致远亲自带领上千将士朝着定栾城出发，匪军的马匪部队已经到达了定栾城下。 汉军和马匪部队进行过几次战斗，在马匪的机动进攻下，汉军并没有占到便宜。 定栾城南门外的望楼已经全部失守。 幸好孙立德即使将步兵主力派回定栾城，汉军将士兵力充足，匪军拿德字营没有办法。 守军不仅依托着城墙进行防御，还在城内划分了责任区，城墙之内又构筑了两道防线，做好了打巷战的准备。 得知定栾城的军情后，孙立德并没有声张。 此时的汉军主力都在城中，城内还有一些民夫部队和义民部队稳守应当是无虞。 孙立德麾下的将士人数不足三百人，其中还有一百人的燕山降匪，这些土匪刚刚投降，军心不稳，一旦得知宋致远的动向，难保不会产生其他心思，甚至有可能临阵倒戈。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孙立德决定先把降匪部队打发走。 孙立德坦率的跟花云分析了当下的形势，希望花云以带领部队前往鹤山练兵的名义带走匪兵。 自从宋致远不信任自己派葛英捉拿自己的时候，花云就已经被伤透了心，但花云依旧不像和自己的兄弟们动刀。 对于孙立德的命令，花云很支持，某种意义上孙立德解除了花云的尴尬，花云不需要和以前的兄弟们刀兵相见。 孙立德了解花云的为人，知道这位燕山二当家是可靠的。 花云接过任务，组织部队向北行军。 等到花云带领部队离开之后，龙骑兵部队将会承担起更重要的职责。 从定策城之战开始，孙立德参加了太多次的守城战，这一次，他不想打防守反击了。 孙立德不是一个喜欢被动挨打的人，这一次，他决定要主动出击。 孙立德派出骑手通知吕贤带兵救援，孙立德和吕贤建立了攻守同盟，这个同盟可不单单是形象工程，现在定栾城有难了，这位惠州城的城主理应带兵支援。 孙立德则带领剩下的龙骑兵带上三天粮食开始往东南方向行军。 第二百六十八章 疾行 汉军向着东南方向一路疾行，很快就进入了燕山匪军的实际控制区。 定栾城就像是一个磁铁，吸引各路匪军北上。 匪军的主力已经被动员了起来，在各个头领的组织下，部队北上进攻定栾城。 虽说宋致远集中主力北上表明了他势在必行的决心，但是他集中兵力开展攻城战产生了恶劣的后果。 由于大部分兵力用于进攻，匪军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防守。 宋致远把精力集中在了定栾城处，忽略了自身的薄弱点。 孙立德采用更加主动的进攻方式，利用龙骑兵的机动能力对匪军控制区进行突袭。 汉军的战斗力加上机动能力使得汉军如鱼得水，在匪军实际占领区斩获大量战果。 匪军留守在村庄和城镇中的土匪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沿途匪军被汉军接连击溃，汉军为了保持行军速度释放了所有俘虏，不断发动进攻。 在一系列战斗中，汉军不仅补充了粮食，缴获了金银，还锻炼了士兵。 能够带走的粮草一律随军携带，带不走的粮食则分发给村庄中的居民食用。 金银等贵重物品，一律集中管理，由郑成组织卫兵进行掩埋。 对于孙立德给平民分发粮食的做法，王克敏产生过异议，在王克敏看来，孙立德的做法无法让平民得利。 那些被击溃的匪兵极有可能在汉军撤离后，重新返回村镇中，交给平民的粮食只怕会被土匪重新收集起来。 因此，王克敏建议孙立德不要把粮食分发给百姓，而是将多余的粮食直接销毁，避免匪军夺回粮食。 孙立德赞扬了王克敏的想法，却没有接受。 单纯从军事角度上看，王克敏的顾虑很正确，王克敏的建议也有很强的操作性。 打仗需要看的却不仅仅是军事，孙立德想到的东西更多。 为了夺取天下，孙立德并不想消灭燕山匪军，相反，孙立德还要从这些有战斗经验的匪军中募兵，让这支力量为自己所用。 北地郡也是孙立德不愿意放弃的一座大郡，获取北地郡的民心，树立德字营的口碑就显得至关重要。 再说了，汉军并没有把所有军粮都发放给百姓，汉军已经预留了满足军队消耗的粮食。 这些发放给平民的粮食都是汉军无法携带离开的粮食，扔了或者销毁也是种浪费，不如拿来送给平民。 平民得到这些粮食之后，或许无法全部吃完，但这些发放的粮食必然有很大一部分数量会落入民间。 得到汉军赠粮的大多数人或许不会记住德字营的恩情，但总有些人会对汉军怀有好感。 匪军在夺取粮食时，很有可能会和平民发生争执，人性虽然很难感恩，却非常容易记仇。 只要北地郡的平民对燕山军产生仇恨，孙立德的目标就达成了。 那时候，民心将会回到汉军一边，等到汉军发起反攻的时候，会减少很多阻力。 孙立德的这些想法倒是没有跟王克敏解释。 自从孙立德重组了龙骑兵之后，简直就把骑兵的机动能力用到了极致。 在战斗开始的第一天，汉军不仅杀进了匪军的实际控制区，孙立德还一度逼近了龙岗城的核心地带。 发现龙岗城守备森严之后，孙立德才放弃了趁机夺城的想法，转而朝北继续攻略村镇。 因为汉军的行军速度太快，派出的侦查兵无法跟上汉军行进节奏。 孙立德减少了其他方向的探查，把全部的兵力用于侦查汉军的进攻目标。 除了进攻村庄和城镇，孙立德还突袭了匪军的两支运粮兵。 不同于在村镇之中战利品的处理，所有野外无法带走的粮食，汉军一律就地焚毁。 孙立德的进攻完全随心，整支部队走到哪就打到哪，往往不符合兵家常识。 孙立德还经常性的喜欢杀一个回马枪，汉军行军的的不确定性，让匪军更加琢磨不定。 孙立德的进攻虽然很猛烈，他却依旧没有丧失警惕心，夜晚的时候，汉军已经突破到了北地郡的最东南方向，盘龙山山脚下的李庄。 汉军在村庄里过夜，过夜的时候，孙立德派出了骑手打探匪军的军情，同时命令士兵换班休息。 孙立德刚刚睡下没多久，打探敌情的骑手回到了村庄，报告匪军的动向。 一支人数在四百人左右的匪军步兵部队正在朝着李庄前进。 这支部队似乎想要对汉军进行夜袭。 匪军的首领似乎把夜袭想的太过轻易。 匪军甚至都没有做好隐蔽工作，匪兵们点着火把，大摇大摆的朝着李庄出发。 也正是因为匪军警惕性太足，所以才会被汉军的侦查兵发现。 夜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成功率很低，而且困难很大。 大多数的指挥官没有夜袭经验，士兵们由于营养跟不上更是存在大量的夜盲症现象，因此，能够发动夜袭的士兵数量并不多。 夜晚对于战斗的双方提供着相同的机会，如果不能保证攻击的突然性，夜袭部队很有可能被反杀。 眼下的匪军就犯下了太多夜袭中的问题。 孙立德立即命令士兵前往军中组织士兵，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孙立德可不会犯下匪军的失误，所有的马匹都留在李庄内，有汪小路带人看管。 孙立德和王克敏两个人则分别带领士兵来到村外，约定好行动信号之后，在村外匪军必经之路的树林中设伏。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一支军队即将达成目标的时刻，正好是这支部队警惕心最差的时刻，孙立德针对的正是匪军的这个心理。 道路上很快响起了脚步声，一支匪军部队正在从道路上行进。 这支匪兵部队还是有最基础的常识，为了隐蔽行踪，已经扑灭了火把。 只不过，这支匪兵部队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刻再进行补救已经太晚了。 匪军完全没有料想到道路两旁的树林中会埋伏士兵。 孙立德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命令士兵吹响了冲锋号。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战机 汉军轻易击败了匪军，并取得了最终胜利。 李庄外的这场埋伏战不仅让汉军抓捕到了大量俘虏，领兵的匪首也被汉军当场击毙。 为了了解这支俘虏的来源，孙立德对俘虏进行审讯。 俘虏供称，这支部队是从龙岗城出发的龙岗城守军。 宋致远带走了匪军主力进攻定栾城，龙岗城内只留下了八百人，分别由邹萍和黄伟奇两个头领统帅。 龙岗城作为匪军的根据地，城池的防御工作很完善，尤其是城门处的守兵，时刻保持警惕。 汉军到达龙岗城外的时候，第一时间被匪军发现。 孙立德的战神之名早已传遍了整个燕山匪营。 因此，在遇到孙立德之后，匪军自然而然采取了守势。 孙立德带着部队撤离的时候，匪军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汉军北上之后，匪军才派出快马侦查汉军虚实。 通过询问占领地平民，和村镇的溃兵，邹萍二人知道了汉军人数不到二百。 黄奇伟觉得匪军兵力强大，咽不下这口气，便向邹萍请战。 邹萍也认为匪军胜机很大，在邹萍看来，汉军连番征战，部队有所损失，匪军人数众多，在战斗中占据兵力优势。 为了保险起见，尽可能增加获胜筹码，邹萍派出了城中的主力，黄伟奇带了七百匪兵追击汉军。 汉军是骑兵，匪军却是步兵。 虽然汉军在攻城略地之中浪费了大量时间，但是匪军始终没能跟踪上汉军的行军速度。 直到汉军到达李庄的时候，黄伟奇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 这位新晋的匪首通过李庄的逃兵确认了汉军的驻地，放弃了兵力优势没有立即带兵攻打刘庄。 这位匪首选择进行休整，随后对汉军发动夜袭。 这位匪首只看到了夜袭的好处，却没有夜袭经验，更没有察觉到夜袭的弊端。 夜晚降临之后，这名匪首才发现匪军有小一半的士兵患有夜盲症，无法参加攻击行动。 在出兵的时候，匪军的兵力优势已经受到了削弱。 更没让这位匪首想到的是奇袭行动暴露的太早。 匪军行进到半路就已经被汉军快马发现，被孙立德打了个埋伏。 听完匪兵俘虏的口供，孙立德敏锐的察觉到了战机，八百人防守的龙岗城分出了七百人追击自己，此时的龙岗城内只怕兵力不足。 城中剩余的军力估计不足百人，这就是汉军的机会。 孙立德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你们不是一共有七百人发动攻击吗，剩下的部队在哪里？” 匪军俘虏说道：“王村。” 孙立德在白天行军的时候曾经带兵从王村经过，大致了解王村的位置，就算没有夜盲症，从王村出发救援龙岗城也需要时间。 既然已经做好了袭击龙岗城的准备，孙立德的关注点就放在了王村匪兵支援龙岗城的速度上。 反复权衡，通过审问俘虏修正记忆，孙立德最终得出王村匪兵来不及救援龙岗城守兵的结论。 这些被抓的匪军俘虏，大部分被当场释放，孙立德只留下两名态度积极的匪兵负责承担向导任务。 孙立德没有闲暇和余地管理俘虏，也不需要扣留俘虏隐藏行动，他需要带领骑兵部队奇袭龙岗城。 这一次的伏击战，汉军伤亡极小，大部分兵力都得以保存。 相较于龙岗城的守军，汉军拥有兵力优势。 汉军带着伤员返回李庄，集合了看守马匹彻底王克敏等人。 为了补充兵员损失，孙立德还从李庄招募了一些骑手，完成战备工作后，汉军连夜动身，朝着龙岗城的方向开始行军。 汉军马不停蹄的赶到龙岗城，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站在城外的森林，孙立德听取侦查兵的汇报。 在龙骑兵进行休整的时候，负责侦查任务的骑手已经观察过龙岗城北门。 龙岗城的北门已经打开了，不少平民正排着队，等待进城，没有任何作战准备。 孙立德对自己部队的行军速度很满意，汉军赶在了匪军溃兵之前赶到了龙岗城。 孙立德安排士兵们稍作休息，恢复体力，随后开始安排作战任务。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汉军将会强攻城门，如果顺利夺取城门，则全军直接攻向城主府。 如果攻城不顺，则采用备选方案，总之，城门战斗是关键的第一战。 打下城门，攻入城主府之后，汉军再分别夺取四门，控制住城内的局势。 为了引发混乱，汉军将进攻城内的监牢，释放监牢里的在押人员，增加汉军的兵力，制造城中的混乱。 汉军的作战目的并不是为了收复龙岗城。 汉军人数一共只有二百人，打下了城池也守不住，孙立德的真正目的是在城内引发混乱，同时派出士兵劫掠这座燕山匪军的大本营。 汉军修整之后，检查完兵器，开始上马，汪小路作为全军先锋，带领龙骑兵的老兵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借助马速，汉军可以快速行军，只要龙岗城城门处的守兵来不及准备，汉军就可以轻易夺取这座城门。 然而，龙岗城守卫城门的匪兵警惕性很高，当汉军骑兵出现的时候，城门上就吹响了警戒号。 城门处的守兵丝毫顾忌城门处排队进城的平民，毅然选择了关闭城门，堵门的平民直接被守兵杀死，推出城外。 当匪军关闭城门的时候，汉军骑兵距离城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依靠奇袭夺取城门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幸好，汉军还有其他备选方案。 汪小路等人迅速骑马到达城墙处，取出怀中的钩爪，把钩爪扔上城头，攀登上城墙。 整个龙岗城的匪军守兵一共只剩下了一百人，分摊到各个城门之后，没剩下几个士兵。 在龙骑兵的进攻下，匪军迅速败退。 占领城墙后的汉军朝着城门移动，汉军又顺利夺下城门。 汉军重新打开了城门，入城的通道，展现在了孙立德的眼前，孙立德带领骑兵开始进城。 第二百七十章 破城 汉军入城之后，迅速开始下一步的行动，全军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分兵。 尽管匪军兵力不足，汉军可以集中兵力从任何一座城门出城，为了节省时间，确保万无一失，孙立德还是决定在北门留下部分士兵看守城门。 北门的畅通保证了汉军的退路，这是全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不容有失。 王克敏亲自带领这部分老兵看守城门。 孙立德和汪小路两个人则继续带兵进城，瓦解匪军的抵抗，掠夺城中的军备粮饷。 在匪军俘虏的引路下，孙立德带领主力进攻城主府。 汪小路带领其余将士夺取城内的仓库，防止匪兵转移或者损坏物资。 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孙立德遇到了宋致远的妻子邹萍。 这位女将似乎也被北门处的厮杀惊动，刚刚穿戴好甲衣，拿着双刀，离开城主府，准备组织匪军进行救援。 汉军的行军速度比这名匪将的反应速度更快。 邹萍刚刚出门，孙立德已经带领汉军冲到了门前。 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孙立德立即举起手中的长枪，朝着邹萍砸了下去。 面对孙立德的突袭，邹萍躲闪不及，只能举起双刀硬抗。 孙立德力量更强，借助马速和镔铁枪的重量优势，轻松的破开了邹萍的防御，这名女将的两把刀同时被砸脱手。 如果不是顾及对方的女将身份，孙立德在最后时刻改变了攻击方向，只怕这名女将就要香消玉殒在这里。 作为宋致远的老婆，这名女将掌握很多情报，孙立德希望从她这里问出更多信息。 孙立德也可以把这位女将当成谈判筹码，迫使宋致远做出一部分让步。 孙立德命令士兵将邹萍俘虏，随后安排郑成带领部分士兵进入城主府清点战利品。 郑成属于孙立德麾下全能型人才，对于这种打扫战场工作，更是早已是轻车熟路。 汉军人少，容易让匪军看出虚实，孙立德需要加剧城中混乱，城中越乱，汉军取得的战果越是丰厚。 孙立德带领剩余部队朝着大牢方向冲杀了过去。 守卫大牢的匪军数量不足，人员又多为老弱，根本无力抵挡汉军的攻势，匪军纷纷投降。 汉军迅速控制住大牢秩序，检查牢房情况。 大牢里的俘虏并不少，每间牢房都塞满了囚犯。 大牢中的犯人主要有三类：一类是作奸犯科，偷鸡摸狗之徒；一类是汉军的俘虏，被匪军抓获后，既没有被杀，又没被招降的；第三类则是反抗燕山匪军统治，被关押的平民。 孙立德此时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仔细甄别这些犯人被捕的罪名。 孙立德需要释放这些犯人加剧城内的混乱。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的心态，孙立德释放了全部的犯人，随后将匪军俘虏关入大牢。 大多数被释放的犯人在离开之前向汉军致谢，表示会牢记孙立德的恩情，有机会一定做出报答。 孙立德并不怀疑少部分人会言出必行，记住汉军的恩情，但他也明白，大多数人只是在嘴上说几句客套话罢了。 除了这些说漂亮话的人，还是有一些做出实际行动的人。 一部分的囚犯表示愿意加入德字营，帮助孙立德作战。 对于这些人，孙立德来者不拒，汉军确实需要人手，这些对土匪心怀不满的人确实是孙立德可以仰仗的力量。 龙岗城作为匪军的大本营，仓库里必然已经累积了大量物资。 孙立德的龙骑兵是一支骑兵，没有办法完成物资运输。 汉军需要更多的人手专门负责转运物资，这些自愿加入的囚徒将会成为汉军最宝贵的人力资源。 加入汉军的囚犯人数有五十多人，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 离开大牢之后，孙立德又发动汉军，从城中招募了一批平民，汉军的步兵迅速增加到了一百人。 得到兵员补充后的孙立德开始组织将士朝着仓库方向行军。 混乱在龙岗城内不断扩大，城内多处起火，乱兵和匪徒趁火打劫者，比比皆是。 两名匪首一死一俘，剩余的匪兵自身难保，根本无力弹压城中的乱民，恢复城中秩序。 被孙立德释放的那批囚犯被压抑了太久，刚刚获得自由，没有选择逃亡，而是自发在城内大肆破坏，整个龙岗城被搅的乌烟瘴气。 在向导的指引下，汉军杀死沿途挡路的乱兵，迅速到达仓库。 此时的汪小路已经消灭了守兵，夺下了仓库。 汪小路亲自带领孙立德检查仓库内的物资。 仓库里的各项物资堆积如山，看的孙立德眼花缭乱。 龙岗城仓库内不仅汇集了城中原本的积蓄，就连匪军东征西讨的战斗所得也大多被放进了这座库房中。 这些东西此刻便宜了孙立德，孙立德立即组织士兵和民夫将物资装车。 汉军在清点物资上花费了足足三个小时，直到全部大车装载完毕，仓库内还有大量物资无法转运。 在汉军组织装车的时候，郑成也在城主府处完成搜索，从城主府中搜索出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 孙立德组织将士带走了全部的金银和大部分的兵器。 像粮食这样不方便的东西则直接用火烧毁。 这一次，孙立德没有选择把粮食发放给平民，汉军需要速度，只有把龙岗城破坏的越彻底，才能最大限度的摧毁匪军的战斗潜力。 带着缴获的物资，汉军开始从北门撤退，龙骑兵在道路两旁警戒，车队排好顺序出城。 龙岗城被夺取，汉军已经取得了整个破袭战的最大战果，此时需要做的就是躲避匪军的侦查，平安运送战利品离开。 这一次，孙立德没有就地掩埋黄金和白银，而是命令士兵带着金银一起离开。 为了躲过匪军的侦查，孙立德不仅派出了大量骑兵充当侦查任务，还不断调整士兵的行军方向。 确认定栾城的匪军撤军之后，孙立德才带领将士们回城。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野心 孙立德带领部队返回定栾城已经两天了，孙立德对于定栾城攻防战的结果非常满意。 孙立德从军官们的口中了解了整个定栾城守卫战的全过程。 宋致远在龙骑兵发动奇袭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汉军破袭的消息。 面对选择，宋致远再次得出了错误结论。 宋致远没有听从陈先生的撤军建议，而是在定栾城继续强攻。 匪军不仅制造了盾车、云梯和破城锤，甚至还利用掳掠的工匠制造出了一批投石车。 投石车的石弹不仅对汉军士兵造成杀伤，还对城防设施造成了破坏。 汉军指挥官随机应变，及时调整守城策略。 汉军没有选择继续和匪军在城墙拉锯。 守墙官兵仅仅在城墙处进行了半天抵抗，就放弃了城墙，退守定栾城内设置的第二道防线。 得知汉军城墙失守后，宋致远一度认为锁定了胜局。 却不成想汉军会利用城内建造的栅栏进行阻挡，并且利用打通的房间进行调兵。 借助对地形的熟悉，汉军虽然在总兵力上居于劣势，却可以在局部战场保持兵力优势。 在作战中，汉军再次招募了一批民夫，协同汉军作战，承担起危险较轻的体力工作。 汉军的守城方法更是层出不穷。 匪军在进攻中同时面临汉军的冷箭、毒水、火攻，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伤亡。 匪军擅用的马匪部队无法在城内驰骋，新成立的投石车部队又根本没有办法进城。 匪军一直在以绝对的劣势和汉军作战。 汉军甚至还利用了匪军俘虏，派出敢死队，换上匪军俘虏的装扮，在战局胶着的地方突然杀出。 遭受汉军奇袭的匪军根本毫无防备，迅速崩溃。 几次奇袭之后，匪军开始变得人人自危，匪军士兵需要把精力用在身边的队友身上，时刻警惕着生面孔的出现。 在汉军层出不穷的守城手段下，匪军不仅没有办法取得进展，部队反而不断遭受损失。 特别是匪兵的攻城部队，不仅没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反而被汉军打的精神紧张。 在破城之后的第四天，汉军还发动了一场夜袭，夜袭成功将匪军赶出了定栾城，收复了定栾城内的领地。 战斗进行第五天的时候，匪军传递龙岗城战报的士兵到达了定栾城外的匪军军营。 这名匪军士兵丝毫没有意识到保守秘密的重要性，龙岗城被攻破的消息迅速传递到了军中，被更多人知道。 相较于大多数的匪兵，宋致远反而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连日来的攻城不顺，加上大本营被攻破，匪军彻底失去了斗志。 宋致远麾下大部分匪军家属留在在龙岗城，没有随军行动。 听到龙岗城被攻破，将士们开始担忧家人的安全，军心变得动荡起来。 如果不是宋致远的威望足够高，此刻的匪军只怕已经崩溃了。 宋致远恨不得杀死这个传递消息的匪兵，因为这个人的大嘴巴，宋致远无法复制鹤山之战的胜局。 定栾城城破在即，匪军却只能组织士兵开始撤退。 匪军的撤军行动非常顺利，没有遭遇到汉军追击。 尽管汉军在守城之时采取了很多激进方式，作战极为勇猛。 真正当匪军开始撤退的时候，汉军却采用了保守战法。 汉军没有抓住机会对匪军进行追击，因为担忧匪军是在诱敌，汉军选择了稳固防线。 当汉军意识到匪军是真的撤退时，此刻已经失去了追击的时机。 打赢了定栾城攻防战的汉军在战后有太多军务需要处理。 由于战争打到了巷战的程度，所以定栾城战后重建任务严峻。 伤员的救治，城墙的修补，房屋重建，包括投毒水源的处理，这些工作都需要完成。 孙立德带兵返回定栾城的时候，遇到的正是这样一个乱局。 幸好孙立德在龙岗城缴获了大量金银。 这些战利品中很大一部分被孙立德拿出来奖赏士兵，发放军饷，抚恤死者，招募新兵。 孙立德把大多数的金银用在了部队上。 对城防设施的修建工作，孙立德并没有投入大本钱，只花费了少量金银。 通过一系列的作战，汉军和匪军的强弱之势已经发生逆转。 汉军通过一系列的胜仗已经打出了军威，孙立德准备组织士兵开展战略反攻，将燕山匪军彻底消灭。 一旦汉军开始南下，定栾城就成为了安全的后方，城池的修缮不再是一件紧急军务。 孙立德把军官们叫到了身边，询问起整个战斗过程。 整场战斗中，有两个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一个关键人物是秦毅。 这位鹤山将领不仅亲自带领部队参与夜袭，还提供了很多守城建议。 这位青年将领对燕山军的战法非常了解，很多建议都针对了匪兵的弱点。 就连假扮匪兵发起进攻，扰乱匪军行动的计划都是秦毅提出的。 正是因为秦毅的建议，汉军才能屡屡出奇，稳守住防线。 另一个重要人物竟然是宋致远的小舅子邹英雄，这位胆小的匪首，不仅在筑城上有经验，在守城上也提出了很多可行的建议。 汉军所有利用城中房屋穿行的通道，都是在这位筑城大师的帮助下完成的。 通过汉军预设的通道，守城的时候，汉军才能神出鬼没，让匪军猝不及防。 对于这个结果，只怕出乎所有意料。 邹英雄虽然是个人才，但终究是宋致远的小舅子，孙立德短时间内不会重用他。 但是孙立德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争夺天下需要各式人才，邹英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才。 战局逆转之后，孙立德的野心不断增长，野心需要实力做支撑。 提高实力的最好办法就是扩编军队。 有了大量金银做支持，孙立德把军官们都派了出去行募兵。 负责侦查任务的龙骑兵则不断南下，打探匪军的虚实，为接下来的反攻做准备。 正当孙立德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卫兵报告，说道：“鲁连秋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变故 孙立德完全没有想到鲁连秋会到定栾城，而且还是在汉军即将反攻的关键时刻。 孙立德不敢怠慢，来到城门处迎接。 鲁连秋从北门进城，看到城中的战斗痕迹，鲁连秋说道：“孙老弟不亏是战场名将，叱咤风云的宋致远在老弟你的手上占不了半点便宜。” 鲁连秋说的仅仅是套话，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让步。 孙立德自然也不会告知定栾城攻防战的真相。 如果鲁连秋知道自己麾下的将士拥有这么强的作战能力。 只怕这位北地郡最高将领会有所猜忌。 客套话说完了，接下来就该切入正题，鲁连秋直截了当的说道：“柳鸿远造反了。” 听完鲁连秋的话，孙立德有些震惊。 孙立德知道柳鸿远胸怀大志，却想不通柳鸿远起事的原因。 鲁连秋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全过程都讲了出来，鲁连秋也是从赵哲的文书里了解的全过程。 柳鸿远为了表明被迫起事，把起事原因写成告示，在汉国各处张贴，就连唐国都知道了这件事。 南唐的孙烈突袭了汉军的后路，柳鸿远反应迅速，及时调兵堵截，双方在唐地反复拉锯，互有胜败。 单纯从战绩上看，汉军还占据优势。 由于战争持续时间太长，后方的援军迟迟不到，将士们开始发生了抱怨。 柳鸿远决定带领将士们撤军，在撤军之时，柳鸿远骗过了唐军主帅孙家玉，成功将部队转移。 柳鸿远甚至还突袭了孙烈的突出部，围歼了一个小队的唐军。 成功完成战略转移的汉军带领战利品开始撤军。 变故发生在撤军之后。 虽然汉军没有在唐军面前吃亏，但是却在自己人的面前碰壁。 河内郡的守将苏云祥以未接到命令为由，拒绝放北撤的汉军入境。 为了进关，义军将士们采用了各种方法。 无论是求情还是威胁，守将立场很坚定，坚决不同意放南征部队进关。 长时间的战事让南征军归心似箭，义军将领走投无路，找到了柳鸿远，请求柳鸿远组织士兵入关。 对于义军将领的请求，柳鸿远是拒绝的，甚至反复表示王命在身，只能等待赵哲的最新命令。 汉军已经没有了斗志，唐军每时每刻都在接近，河内郡的守兵拒绝汉军反乡，汉军尤其是义军部队的将士感觉自己陷入了绝境。 义军将领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了神机营的曹弘毅。 在曹弘毅的怂恿下，义军将领主动带兵攻击杀军中的河内兵，杀死了河内兵的主将苏云瑞。 消灭了这支河内兵，杀死朝廷将领泄愤的义军将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持刀进入柳鸿远的将军帐，强迫柳鸿远称王，并且声称如果柳鸿远反对，他们不介意以下犯上。 柳鸿远迫于无奈，只能听从将士们的要挟。 柳鸿远在被迫称王以后，立即带兵北归，当天下午破关进城。 苏云祥及时带领败兵撤退，一路向北，退守河内郡的吉安城。 反叛军则向着河内郡腹地不断发起进攻。 柳鸿远的反叛军一路攻城略地，很快就围住了河内郡的郡城吉安城。 只要攻破吉安城，叛军就可以一路北上，渡过黄河，攻打武宁郡。 汉王得到南征军叛乱消息之后似乎也慌了神，一方面派使者宣布解除柳鸿远的官职，将南征军定性为国贼；一方面，派遣使者向各城的郡守求援，要求各郡募兵勤王。 反叛军来势汹汹，远水解不了近渴，赵哲真正能够依赖的只有汉地北部的两个郡守军。 鲁连秋属于赵哲的亲信，收到了命令后立即准备救援，勤王需要带走北地郡的大部分汉兵。 带走部队之后，北地郡的防务就空了，因此柳鸿远希望孙立德能承担起北地郡的防务，包括剿匪和抵抗鲜卑人入侵。 如果可能，鲁连秋还希望能从德字营这里抽调部队。 搞清楚了鲁连秋意图后，孙立德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在听到柳鸿远起兵之后，孙立德就担忧鲁连秋会派遣自己入京勤王。 柳鸿远可是一名比冯明德更强大的军神，他的手下不仅有神机营和突骑营这样的特种作战部队。 即使是普通的汉兵，在柳鸿远手中都能最大程度发挥出作战能力。 以德字营现有的实力和柳鸿远作战，孙立德并没有取胜的信心，脱离北地郡以后，孙立德也失去扩张势力的机会。 既然鲁连秋没想动用自己主力，整个行动还在孙立德的计划之中。 孙立德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提前把将士派出城外募兵，如果鲁连秋知道自己兵强马壮，只怕会提更多的要求。 正因为鲁连秋无法掌握汉军的虚实，让孙立德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如果可以，孙立德宁可一个士兵都不派，自己派出的将士很有可能被鲁连秋拿去当成消耗品。 但是这种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在这些政治行动中，行动本身比行动结果更重要，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孙立德但是不缺将士，城主府外有两个小队的新兵正在训练，领兵军官也是孙立德在北康县募兵时加入的老人叫石秀，战斗经验丰富。 孙立德派出卫兵将石秀喊到鲁连秋身边，给石秀下达了命令，同时将这位德字营军官的特点告诉了鲁连秋。 鲁连秋对于孙立德的态度很满意，随后下达了北地郡的指示。 鲁连秋离开之后，孙立德的部队不仅需要承担起减肥任务，还得承担起阻击鲜卑人的任务。 鲁连秋南下的时候会带走北境军和部分大月人仆从军。 孙立德在北方可以仰仗的军队只剩下了长城军和部分城防军。 鲁连秋也知道孙立德的困难，给孙立德的要求很简单。 鲁连秋不要求德字营获取大胜，只要能够维持住北地郡的防线，保证不败就可以。 鲁连秋匆匆来，匆匆去，他要组织士兵南下勤王。 目送鲁连秋离去之后，孙立德派出卫兵前往军中传令。 孙立德终于可以在北地郡大展拳脚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猜测 鲁连秋的行动速度非常快，返回漠杨城之后立即带兵南下，鲁连秋的行动足以证明勤王之事刻不容缓，北地郡勤王兵似乎准备南下进入三川郡再转道前往王城。 鲁连秋走后，孙立德接管了北地郡的防务，孙立德没有正式的职务，德字营的营官只是军职，他是以鲁连秋参军的身份代管北地郡。 一直等到鲁连秋离开之后，孙立德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在孙立德看来，如果不趁着燕山匪军战败趁机收复失地消灭这群土匪，等到土匪恢复士气，休养生息之后再做战斗就增加难度了。 孙立德亲自带领部队南下，沿途收复失地，南下的途中，孙立德还派出快马打探北方的军情，随时向孙立德报告鲜卑人的状态。 邹萍和邹英雄两个人也随军南下。 在南下的过程中，孙立德问了邹萍很多问题，想从邹萍处了解燕山匪军的军情。 邹萍表现出了拒不配合的态度，孙立德只能进行旁敲侧引，通过邹萍说漏嘴的一些情报，孙立德大致猜测出了匪军的行动原因。 燕山上那个神出鬼没的陈先生是“那个人”派到燕山负责匪军和“那个人”之间的协调。 宋致远似乎担心自己的妻子无法保守秘密，所以邹萍始终不知道“那个人”的真正身份，整个燕山也只有他本人、陈先生和花云知道。 这次的燕山起事的原因也是陈先生传达了“那个人”的命令。 在那个人的计划中，燕山匪军的目的是在北地郡的东南部攻城略地，以龙岗城为根基，扩张势力，如果时机允许，匪军将会杀进武宁郡，搅动整个汉军的北方。 那个人的计划很完善，每一个环节都有明确指示，正因为太完善了，对意外的应变做的远远不够。 宋致远在北地郡的进攻非常顺利，但后续的发展却迟迟没有办法按照计划展开，孙立德的德字营成为了整个计划的最大变数。 汉军当机立断的追击牵制了匪军的精力，匪军失去了经营领地最宝贵的时间。 匪军和汉军在后来的征战中互有胜败，更是没有精力和能力经营汉地了。 龙岗城的失守和定栾城的无功而返挫动了匪军的锐气，给了汉军可乘之机。 从“那个人”的身份地位和布局手法，孙立德基本可以确认，那个人就是柳鸿远。 整个北地郡也只有柳鸿远能指挥动宋致远，孙立德一直看不透柳鸿远，这位上将军的布局只怕比孙立德预想中更早一些。 这位上将军的起事只怕不是被裹挟的行为，很有可能早有预谋。 这位上将军在北地、三川、河西三郡都留下了后手。 北地郡隐藏下了宋致远，利用宋致远牵制北军。 三川郡消灭了陆谦，提拔了不受待见的沈万山。 河西郡则有李天成带领的铁壁军围攻丰溪城。 孙立德甚至怀疑，柳鸿远在赵王被刺杀的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如果一切按照孙立德的推测进行，柳鸿远进攻南唐只怕也是另有有目的。 通过进攻南唐获取威望以便更好的掌握权柄，然而，唐国的反抗能力远远出乎了柳鸿远的预料，柳鸿远没能取得灭国大功。 柳鸿远无法灭唐，是很难在威望上压过独享灭周战功的赵哲的。 更糟糕的赵哲的野心，这位青年王子似乎不甘心做一个傀儡王子，在柳鸿远出兵南唐的时候，赵哲进行了一系列兵力调动，和人事任命，似乎有重新夺回权柄的意向。 因此，柳鸿远就“被裹挟”了。 孙立德的所有想法都只是推测，属于一种阴谋论，在孙立德看来，这一系列的计划中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不论柳鸿远究竟想做什么，柳鸿远起兵的事情对孙立德来说是一件好事。 孙立德的目标是争夺天下，因此，孙立德需要迅速扩张自己的实力，消灭宋致远是第一步。 孙立德这次南下动用了处鹤山军外的全部兵力，士兵加上民夫一共动用了一千五百人，队伍中有大量的匪军俘虏，大部分的匪兵对于宋致远没有忠心，发现德字营待遇更好，这些人选择了投降。 孙立德的汉军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但却在士兵战斗力上占尽了好处。 北地郡的军备和粮草源源不断送达汉军营地，汉军在作战之前，已经把自己立在了不败之地上。 有整个北地郡作为后盾的汉军粮食储量远远超过匪军。 匪军的兵员比汉军更多，粮食的消耗也会比汉军更多。 孙立德在夺取龙岗城的时候焚毁了大量粮食，只怕匪军的储粮无法支撑匪军的消耗。 换位思考，如果孙立德是宋致远，肯定不会傻傻呆在龙岗城中等待汉军的进攻，只有和汉军决战，匪军才有胜机。 孙立德确实猜对了，宋致远确实做出的行动，汉军在南下过程中不断和匪军小股部队发生接触。 匪军精锐，尤其是马匪部队，不断深入汉军后方，似乎准备劫掠汉军的粮道。 宋致远一面做足了战斗准备，摆出强硬态度，暗示匪军的抵抗决心；一面派出了使者，到达汉军驻地和孙立德商谈和议。 使者传达了宋致远的意思，宋致远不仅表示愿意归还除龙岗城之外的全部村镇，还可以保证匪兵不再劫掠汉军的村镇。 宋致远有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释放邹萍，另一个条件则是汉军退兵。 使者表示燕山匪军已经被打服了，之所以占住龙岗城，只是为了养活燕山的兄弟们，做一个富家翁。 对于宋致远的和谈请求，孙立德嗤之以鼻，宋致远之所以愿意归还汉军的土地，还不是因为汉军的军容鼎盛，势不可挡，阻挡不住，卖个人情而已。 汉军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夺回土地，燕山军的大多数领地在汉军的眼中如同不设防一般。 汉军一旦撤离，宋致远再次反叛，汉军还是会耗费精力组织进攻，那时候，只怕鲜卑人不会再给孙立德机会。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最后通牒 孙立德通过匪军的使者，给宋致远下达了最后通牒。 孙立德告知使者，燕山匪军的唯一生路只有投降。 宋致远如果此时带兵投降，交出龙岗城，汉军将会保证宋致远的生命安全。 为了展现汉军的诚意，孙立德主动释放了邹萍。 孙立德没有彻底堵死对话通道，给谈判留下了余地。 宋致远的使者没有让孙立德撤军。 那些偷袭汉军粮道的马匪同样没有取得战果。 相反，马匪部队在汉军的阻击之下损失惨重。 德字营已经不是刚刚成立之时的那个纯粹的步兵营伍。 汉军不仅有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还在反复作战之中磨炼了战斗力。 汉军收复的村镇又成为了监视匪军行踪的重要警戒点。 每当匪军出现，村镇中的守兵就会燃放烟火示警。 得到警示后，汪小路会带领龙骑兵利用部队的机动力对马匪进行截击。 虽说龙骑兵并不是职业骑兵，无法和马匪进行马战，但是这支军队配合村镇的驻军和运粮的士兵，可以有效制止马匪的战争意图。 反复的作战中，马匪不仅没能取得战果，甚至还损失了大量士兵。 汉军掌握优势，所以孙立德放弃了冒险，采用了稳扎稳打的进攻方式。 汉军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协同南下，主力行军的时候同时兼顾了其他两个方向的部队。 孙立德的劝降并没有得到回应，宋致远并没有再次派遣使者，似乎眼睁睁看着汉军南下。 孙立德从来没有忽视过情报侦查，快马带来了最新军报，宋致远带着匪军主力北上了。 这场决定整个北地郡东南归属的大战终究还是无可避免。 传达命令的快马从孙立德军中出发传达决战命令，汉军部队开始集结。 匪军主力北上，汉军主力同样也南下。 根据快马的探查，匪军动用作战的匪兵人数高达两千人，从兵员数量上看，匪军占据人数优势。 汉军各地驻军分散了兵力，伤病等非战斗减员现象同样减少了汉军参战兵员数量。 孙立德投入战场的兵力在一千二百人左右，大约是匪军的一半。 汉军人数碎少，后勤装备却极为精锐，作为常胜之军，部队士气高昂。 两军很快就到达战场。 战场位于龙岗城北部的平原地区，龙骑兵和马匪都可以在这个战场上发挥重要作用。 这种大军团决战，骑兵力量的使用情况或许会对战局起到决定性作用。 在主力作战之前，两军更多的是侦查战和骚扰战，两军负责侦查任务的骑兵多次发生接战，双方互有损伤。 两军主力到达战场之后没有立即开战，各自进行排兵布阵。 汉军虽然人少，采用的是攻击性强的锋矢阵。 孙立德除了留下龙骑兵部队和一支人数在二百人的长枪兵作为预备队外，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战场。 汉军的老兵位于锋矢阵的先锋和后卫位置，民夫和匪军降兵则安置在阵型的中央。 孙立德准备采用中央突破战法。 匪军采用的鱼鳞阵，鱼鳞阵同样是一个主力在中部的一个军阵，不同于锋矢阵，鱼鳞阵则一个防守阵型。 单纯从布阵上就能看出宋致远的胆怯，这名匪首在孙立德面前已经失去了进取心。 两军排好阵势，孙立德立即命令卫兵吹响进攻号，汉军第一阵将士开始前进。 孙立德处在队伍后卫，一边观察匪军军阵，一边跟随汉军队列行军。 平原地区的开阔地形，加上骑在战马上的高度优势，让孙立德得以俯瞰整个战场。 目光越过汉军步兵的头顶，孙立德把匪军的阵型尽收眼底。 连番作战后，土匪似乎吸取了教训。 前排的土匪使用的都是长枪，甚至还摆出了枪阵，戒备着汉军。 步兵作战，枪阵威力确实巨大，但是匪兵的枪阵摆的太早了，过早的进行战术动作对士兵的体力和精力都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除了武器的熟练度，枪阵成型的关键在于军队的纪律和士兵的素质。 匪军确实可以改变作战武器，但是这些匪军却没有办法把一支没有进行过队列训练的士兵培训成一支百战精锐。 和孙立德把龙骑兵作为机动兵种留在阵后不同，匪军的马匪被分在了左右两翼，似乎准备当做主战力量使用。 两翼的马匪数量加起来只怕不到三百人，经过连续不断的交战，匪军最精锐的马匪伤亡惨重，伤亡的马匪又没有办法得到有效补充，至少在这场战斗中，马匪部队不会给汉军造成过多压力。 孙立德将目光朝着匪军军阵后移。 匪军长枪兵占了土匪的一小部分，土匪的主力依旧使用各种武器，尤其是使用短刀的轻步兵。 匪军不仅武器上五花八门，防具同样是拼凑的。 跟披甲持盾的汉军相比，匪军更像是一支叫花子军团。 不少匪军为了增强防护，在使用短刀的同时携带了一块木板。 当汉军进入匪军射程范围的时候，匪军军阵中响起了法螺号声。 伴随着号声，一批箭矢朝着汉军的队列倾泻了下来，匪军没有成建制的弓手，整场进攻杂乱无章。 匪军的攻击能力很弱，汉军的防御能力却很强。 吸取升龙岗之战教训的孙立德一直注重将士的防御。 大部分的士兵携带了护具，冲在最前方的老兵还披着铁甲。 箭矢落在汉军军阵中只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承受匪军射击的汉军伤亡极小。 匪军同样已经进入了汉军的射程，汉军的弓箭手开始回击。 相比较匪军杂乱无章的攻击，汉军的箭雨覆盖面更密集，伤害和威胁更大。 匪军前排的长枪兵都是无甲的轻步兵，挡不住汉军的射击，匪兵开始纷纷倒下。 在匪兵头领的呵斥下，匪兵发生伤亡之后产生的队列缺口迅速被后方的匪军填补。 然而匪军毕竟训练不足，队列不仅没有补齐反而有些扭曲。 遭受到汉军远程打击之后，匪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变阵太早。 大量手持防具的匪兵从队列后排到达前阵，帮助前排枪兵提供防护。 第二百七十五章 终结 由于匪军前阵有了防备，汉军弓箭手转换了目标，避开匪军前锋，朝着匪军中军进行抛射。 伴随着箭雨，匪军的军阵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 匪军人数多，装备不足是一个弱点，密集的阵型更是增加了汉军的伤害。 汉军加快了射击速度，放弃了瞄准，迅速射出了两波箭雨。 随着两军距离不断拉近，双方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汉军的部队端平长枪准备战斗，匪军前阵的负责防护的土匪同样开始后退，长兵器的匪兵重新摆好枪阵，准备对抗汉军的攻势。 匪军的马匪部队也开始行动，骑手们向着汉军两翼迂回。 依靠正面部队阻击汉军，马匪部队迂回攻击，是匪军的常规战法。 孙立德对于这种战法并不陌生，因此，孙立德不仅有了准备，还要抓住匪军的破绽，获取胜利。 汉军担任前锋任务的正是德字营最精锐的步兵，统兵军官是王克敏。 定栾城之战后，孙立德利用参军身份搜集了一批铁甲，这些甲衣大多交给王克敏小队列装，这些手持长枪身着甲衣的战士就如同一个个钢铁战士，发起进攻时势不可挡。 同样是长枪兵，汉军拥有防具，匪军却都是无甲轻步兵，两军将士作战的容错率差了太多。 双方前锋刚一交战，便立即分出高下，匪军将士被打的节节败退。 面对匪兵的马匪攻击，孙立德的应对方式就是抽调预备队，孙立德分出了两个小队的长枪兵填补汉军的左右两翼，加强两翼的防守。 孙立德的判断出现了偏差，马匪并没有攻击汉军的侧翼，而是直接绕到了汉军的背后，两支马匪军队在汉军军阵后方完成汇合。 如果马匪冲击的是汉军侧翼，马匪负责冲阵，土匪步兵及时跟进，确实很有可能抓住汉军的破绽获取一定战果。 马匪放弃了最有效的办法，选择了从背后突袭，如果汉军没有防备，绕后攻击确实有可能引发全军崩溃，可是孙立德手上还有一支预备队，单单那两个小队的长枪兵，就足以抵挡匪军的冲击。 除了长枪兵外，孙立德的手中还有二百人的龙骑兵，这些将士在下马之后也是一支足够强大的步兵作战力量。 汉军并不害怕马匪从背后冲击。 汉军的前军不断的突破匪军的前阵，孙立德的后军为了避免跟前军拉开距离，也在不断的跟进，在行军过程中，孙立德不断的打量后方马匪的动向。 当汉军前锋冲到匪军中军位置的时候，那支马匪部队终于开始了行动，带兵冲锋的匪军将领是孙立德的老熟人-邹萍。 随着匪军行动，汉军预备队将士也开始了调动，长枪兵面朝马匪摆出枪阵，和匪军的山寨枪阵不同，汉军将士是专业的。 马匪并没有选择直接冲击汉军枪阵，在汉军阵前不远处，马匪选择了下马，对汉军进行步战。 汉军将士没有料到马匪会放弃骑兵优势，选择步战，一时之间没能做出反应。 这些步行马匪避开了枪阵的正前方，迂回攻击枪阵的左右两翼，汉军士兵转向不便，产生了极大损失。 马匪的悍勇虽然给汉军带来了威胁，却并没有取得突破，汉军守住了阵型。 就像孙立德在战前分析的那样，在这场战斗中，骑兵的使用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匪军率先用出了自己的骑兵，虽然给汉军带来了威胁，却失去了最后一支机动力量。 失去马匪的震慑，汉军的龙骑兵开始投入战场。 孙立德把龙骑兵小队分成两部分。 孙立德留下一百人，这些将士下马步战，配合枪兵顶住马匪的进攻。 剩余的一百名龙骑兵由汪小路统帅，直接侧击匪军的右翼，配合中军作战。 接下来的战斗，失去了悬念。 马匪部队的偷袭虽然有效，打了汉军一个出其不意，却因兵力不足，没有取得绝对优势，绕后的突袭被汉军挡了下来。 汉军却在正面战场上不断突破。 龙骑兵的侧击缓解了正面汉军的压力。 正面战场的匪军率先开始溃败，局势已定的汪小路带领龙骑兵回援，全歼了绕后的马匪。 孙立德又利用缴获的战马武装士兵，利用这些骑手对土匪进行追击，汉军一直追击到龙岗城外，既追杀了匪军，又堵住了后方溃兵逃进城的通道。 追击的战果远超于杀伤，单单土匪俘虏就抓了上千人。 孙立德怀疑宋致远已经穷途末路了，城内的匪兵人数不会超过五百。 为了防止宋致远放弃龙岗城逃进盘龙山，孙立德在追击结束后立即补上一条命令，要求汪小路带兵封锁住龙岗城上山的通道。 汉军在龙岗城外建造营盘，打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 在燕山匪军覆灭的最后时刻，孙立德决定再给宋致远一个机会。 孙立德再次将邹萍释放回城，让邹萍给宋致远带一个口信，只要宋致远愿意投降，孙立德依旧可以保证宋致远不死。 宋致远毕竟是北地郡最大的匪首，也算是一代枭雄，不仅没有开城投降，反而还组织匪兵加固城防。 看到宋致远的行为，孙立德明白战斗无可避免。 汉军在城外修整一天，随后开始攻城，宋致远的兵力虽然捉襟见肘，但是留在城里的土匪都是燕山匪军中的最顽固分子。 这些土匪不仅思想顽固，死战不退，还对宋致远保持了极高的忠诚度。 汉军以优势兵力四门进攻，攻击了两天，才在北门取得了突破。 宋致远和邹萍两个人在宋帅卫队的将士保护下，回到了城主府。 宋致远和邹萍两个人进入城主府之后下达了投降命令，要求城内的匪军放弃抵抗，自寻生路，宋致远夫妻二人则选择了自焚。 汉军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这个叱咤风云的北地郡匪首带着一肚子的秘密离开了人间。 持续了两年的燕山匪患就此平息。 第二百七十六章 稳定东南 燕山余部大部分投降，少部分被杀或者潜入民间，只有极少一部分匪兵重操旧业上山落草。 至于燕山匪军中那个神秘的陈先生，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自从定栾城攻防战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这个陈先生非常神秘，大多数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究竟做了些什么，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陈先生的事情，孙立德只能暂时放在脑后，也许花云对这位神秘人会有所了解。 夺取龙岗城只是汉军平定东南的第一步，刚刚控制住城中局面，孙立德就派出了叶飞带领部队攻打盘龙山的匪寨，盘龙山地势险要，适宜野心家占山为王，只有把这座山寨掌握在汉军手上，才能避免燕山匪军的死灰复燃。 当汉军挟大胜之威到达山寨外时，守寨匪兵选择了不战而降。 汉军对盘龙山的山寨实行军管，这座山寨也成为了汉军的一个据点。 孙立德调回叶飞部，重新在山寨中安排了一个小队的将士留守。 盘龙山地势险要，借助盘龙山的地利汉军的侦查兵可以随意出入三川、武宁、朔方三郡，打探郡内的军情。 孙立德在龙岗城内完成了土匪甄别，大量匪军被孙立德充实到汉军中。 由于匪军人数众多，维护成本高昂，汉军暂时取消了匪军新降士兵的月饷，给匪军增加了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结束之后的匪军将士将正式转为汉军编制。 孙立德一改以前的铁血政策，选择了温和的处置战俘手段。 即使是以前在北地郡中作恶多端的独行大盗，孙立德同样给了他们悔过自新的机会，因此，大多数的匪军对孙立德感激涕零。 孙立德也明白，有些坏人迟早还是要作恶，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稳定军心，只要有足够的粮饷支持，大部分不会愿意作恶。 至于少数作恶者，孙立德既然能抓他们第一次，同样可以抓他们第二次，下一次的被俘，自然没有了饶恕的理由。 龙岗城外的大战之后，汉军损失很大，伤亡人数高达三百人，伤残部队的抚恤和安置本应该是大问题。 对孙立德来讲，这反而不是问题。 由于燕山匪军的肆虐，北地郡东南地区的官吏和士绅大多被杀，几乎整个东南地区都陷入了权利真空，赵哲忙于应对柳鸿远的攻势，根本无暇顾及地图边缘的北地郡。 利用权力真空，孙立德对这些地方实施军管，将地方军政首脑都换成了自己的将士，一部分是伤残将士，另一部分则是战功卓着的将士。 这些将士的权力来自于孙立德，自然对孙立德忠心耿耿，只要柳鸿远和勤王军僵持一段时间，孙立德就能实际控制北地郡。 孙立德迈出了征服北地郡的第一步，这一步走的很小心。 除了控制东南地区的军政，汉军还需要扩充兵力。 这次的作战中汉军缴获了大量马匹，龙骑兵的数量扩编到了五百人。 自从有了土匪降军，孙立德就有了宝贵的骑兵资源，孙立德从那些桀骜不驯，战斗力强悍的马匪中挑选了大批新兵，充实到了龙骑兵的队伍中。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北地郡西南这部分地区是需要投入精力进行经营的，有盘龙山做阻挡，整个西南地区地势险要适合发展，孙立德的德字营规模膨胀，需要钱粮养兵，这部分土地可以帮助孙立德减轻部分压力。 孙立德手下都是军事型将领，没有行政经验，只能从军官性格和资历中进行选将了。 孙立德最终决定把西南军政交给王克敏负责，为了帮助王克敏完成领地建设，孙立德还把筑城大师邹英雄留给了王克敏。 孙立德的战略方向位于西南，因此，假想的敌人进攻方向会从朔方郡出现。 王克敏接到的命令是在定栾城东部，靠近朔方郡的位置选址筑城，挡住自东而来的兵锋。 北地郡西南的三座重要城池龙岗城、定栾城和惠州城，孙立德已经控制了两座，因此孙立德迫切需要控制惠州城。 早在鲁连秋带兵勤王的时候，孙立德和吕贤两个人就签订了攻守同盟，后来宋致远在选择进攻对象的时候，没有选择惠州城，而是进攻了定栾城。 按照盟约，孙立德派出使者求援，吕贤也曾经表示会按照盟约进行支援，然而，一直到宋致远退兵，惠州城的援兵都没有出城。 求援世间发生后，孙立德就对这位惠州城的城主有了很深的意见，这一次孙立德统兵南下，夺取龙岗城消灭宋致远，就完全是德字营的独立作战行动，孙立德根本没有通知吕贤。 进攻宋致远的时候，孙立德可以忽略吕贤。 经营北地郡西南诸城，孙立德就不能再把惠州城忽略过去了。 惠州城地理位置优越，位于汉军从龙岗城西进的必经之路上，这个城市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能让孙立德有安全感。 想要夺取惠州城，必然绕不开吕贤。 这个惠州城城主的身份虽然比孙立德略高，但是孙立德还有一个参军的身份，这个参军身份代表的是鲁连秋，吕贤受孙立德节制。 在以往的日子中，孙立德从没有使用过这个身份，为了夺取惠州城，孙立德必须狐假虎威一次。 孙立德派出使者，以参军的身份，用反击鲜卑人入侵的名义征召吕贤带兵汇合，一起北上平叛。 使者很快带回了吕贤的回复，吕贤表示惠州城兵力不足，拒绝了孙立德的调遣。 收到吕贤答复之后，孙立德立即带领新整编的部队西进，部队很快到达了惠州城外。 吕贤虽然也是一名因战功升迁的将领，但终究不敢反抗汉军，只能亲自出城，询问孙立德率兵降临的理由。 孙立德从怀中掏出一摞文书，说道：“我在宋致远处收缴了一些惠州城士绅向宋致远内通的书信，按照汉律，内通匪寇是重罪，最轻也是充军，吕城主怎么看？”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夺取惠州城 吕贤看到孙立德展示的这摞文书，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刀斧手，心中微寒，孙立德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让吕贤交投名状啊。 在惠州城的时候，孙立德和吕贤两个人关系还算融洽，所以孙立德才给吕贤这个机会，如果吕贤不立下这个投名状，一旦名单上的士绅有人逃亡，孙立德同样可以给自己安一个罪名。 如果按照孙立德的说法，吕贤同样讨不到好处，把惠州城的士绅一网打尽，那他在惠州城就失去了执政根基，只能跟着德字营走到黑。 两害相权取其轻，吕贤决定选择简单的那个。 吕贤此时才正眼看向孙立德，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并不简单，吕贤连忙说道：“在下愿意带人缉捕叛国士绅。” 孙立德缓缓的说道：“吕城主有心，自然很好，不过本将担心吕城主的安危，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难免会狗急跳墙，我派一名军官带领一个小队的士兵随同吕城主进城，贴身护卫，帮助吕城主抓捕叛逆。” 吕贤苦笑了起来，这哪里是保护，这分明是监督和威胁，但是吕贤无法拒绝，只能说道：“那就有劳孙大人了。” 进城之后，吕贤立即组织士兵，在城内展开了大搜捕。 那些躲过匪军屠刀的士绅没有躲过汉军的追捕，一些持械拘捕的士绅被“误伤”，家产也被抄没充军。 汉军的行动非常迅速，尽管士绅们大多拥有家仆私军，却完全没有准备的时间，迅速被汉军一网打尽。 吕贤是三川郡人氏，不是惠州城人氏，担任城主的时间尚短，跟这些士绅的关系并不密切。 最初下达搜捕任务的时候，吕贤还有一丝于心不忍，搜捕任务不断进行，大量的士绅被抓被杀，吕贤已经屈服了，麻木的传达命令。 通过吕贤的手，孙立德把惠州城的士绅一网打尽，就连那些士绅的私军也被解除了武装。 惠州城中的几个老资历士绅被一网打尽，和士绅们沾亲带故的人却难保不会在城中多生事端。 孙立德不仅通过吕贤裁撤掉了城中大量官吏，换上了自己的人，还把汉军的主力步兵都留在了惠州城处弹压城中的不满。 王克敏留守东边负责筑城，惠州城的汉军，孙立德全权交给了秦毅负责，这名鹤山军的军官身上有很多优秀将领的特质，是值得孙立德信任的人。 孙立德没有让秦毅死守惠州城，汉军驻扎惠州城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稳定城中秩序，一旦局势稳定，汉军依旧需要行军。 在孙立德安排的行军任务中，秦毅需要继续带领部队向西扩张势力，所有充军的惠州城士绅都需要带离惠州城。 交代完军令，孙立德还透露了一点自己的野心，孙立德要求秦毅做好南下的准备，至于具体南下做什么，孙立德表示郑成会给他带来最新消息。 孙立德专门制定了一份夺取三川郡的计划，整个计划都写在一封亲笔信里。 此时的时机尚不成熟，秦毅的忠诚度还没有得到确认，所以孙立德给秦毅的任务仅仅是带兵西进，一路到达北康县，对于沿途的村镇城池实行军管，汉军主力将在北康县集结。 孙立德派出郑成亲自前往黑山，将自己的亲笔信交给蒋继嗣。 孙立德跟郑成讲述了夺取三川郡的计划，并且告知对方，情势允许的时候，通知秦毅南下策应。 夺取三川郡的计划，孙立德只写了一个大概的框架，具体的行动方案，孙立德相信蒋继嗣和郑成两个人能够制定并实施。 吕贤则依旧担任惠州城城主的职务，只不过这位城主的身边安插了很多德字营的将士。 南边的行动需要时间，孙立德决定先解除北方的危机。 完成谋划的孙立德开始带着龙骑兵北上。 汉军的行军非常顺利，整支军队都是骑兵，本就行军迅速，沿途又都是德字营实际控制区，汉军不仅可以在沿途获得补给，整个行军过程没有任何危险。 汉军兵强马壮，那些逃进山中的匪军溃兵根本不敢攻击汉军，有任何报复的念头。 龙骑兵部队一路北上，很快就到达了凤凰城。 这一次，凤凰城的守军没有给汉军入城设置任何障碍，汉军畅通无阻的进入城中。 孙立德消灭燕山匪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地郡，梁安国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凤凰城修整了一天，打探鲜卑人情报的快马带回了最新军情。 鲜卑人确实行动了，但是却没有进攻汉地，而是选择了进攻克兰草原上的大月人。 大月人和鲜卑人在克兰草原上再次进行了一场决战。 统帅鲜卑人的是大王子韩约，麾下不仅有精锐的鲜卑骑手，还有大量的汉军、大月人仆从军。 和鲜卑人对战的，是号称大月人最后的名将，曾经袭取清马城的西王冷建章，尽管冷建章有名将之名却没有办法扭转败局。 大月人一触即溃，根本没有了战斗力，整场战斗毫无悬念的以大月人的失败告终。 在这次决战中，大月人损失惨重，不仅丢失了在克兰草原上的最后一块领地，就连冷建章的大儿子冷成栋都死在了阵中。 尽管大月人曾经是汉人的死敌，此刻的汉人和大月人有了共同的敌人，大月人的不幸某种意义上看就是汉人的不幸。 总之，整个北部边境形势不容乐观。 被赵哲引以为屏障的大月人不仅没有挡住鲜卑人的部队，反而不断被鲜卑人突破，鲜卑人不断南下，迟早会对北地郡有领土要求。 北地郡已经被孙立德当成了自留地，当然容不得鲜卑人染指，孙立德决定将鲜卑人打服。 通过军报，孙立德对鲜卑人和大月人的军力差距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孙立德甚至一度产生怀疑，如果鲁连秋没有组织军队奇袭鲜卑人的粮草大营，拖慢了鲜卑人的进攻角度，大月人此刻只怕已经被鲜卑人灭国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军云集 不管从什么角度分析，大月人的战败对汉军甚至孙立德来讲，都没有任何好处。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孙立德的习惯，孙立德准备集中力量主动出击。 孙立德派出骑手征调鹤山的部队，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汉军已经练兵了一段时间，眼下正是检验汉军战斗力的时机。 除了征召鹤山的将士之外，孙立德没有忘记联系大月人。 这些大月人的骑手虽然已经丧失了士气和斗志，无法独立承担作战任务，但这些草原上骑手依旧可以承担辅助工作，实在不济至少可以给汉军壮大声势。 对于孙立德提出的联合意向，大月人立即做出了回应。 大月人不仅愿意给汉军提供骑兵和向导，大月人还表示愿意给汉军供应所有的军需物资。 对于大月人的承诺，孙立德并不看好，大月人可比山里的土匪穷的多，很多承诺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此刻大月人的态度越是殷勤，说明鲜卑人的威胁越大。 通过使者，孙立德和大月人约定好三天后在景山会盟。 在会盟之前，孙立德还有一段自由时间，孙立德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抓紧训练龙骑兵部队，在草原上，骑兵部队将会是战场上的主力。 孙立德不仅把龙骑兵的装备补齐，为了进行草原作战，孙立德还对龙骑兵部队进行改造，原先的机动步兵转型成了一支突骑部队。 突骑战术的效果明显，代价也很高昂，根据以前和匪军的作战经验，采用突骑战法将士的伤亡率会激增，近距离作战不仅仅是敌方给与的杀伤，单单己方进攻时受到的冲击都容易让骑兵摔落马下。 为了给士兵们增强防御力，减少伤亡，孙立德通过购买和征集等手段，收集了大量的皮甲，这部分武器装备全部用来武装骑兵。 战斗前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在孙立德进行凤凰城备战的时候，鹤山军也先后赶到战场。 最先到达战场的，是韩先统帅的龙骑兵一队，这一支骑兵部队已经彻底转型成为了精锐骑兵，不仅人马都穿着铁甲，每一名骑兵都配备了弓箭、长枪和马刀。 这是一支完全用金钱砸出来的骑兵部队，别说是北地郡了，只怕整个汉国都找不到第二支，这支军队唯一的短板在于作战经验不足，这次北上，孙立德将会补上这支部队的短板。 韩先带领龙骑兵一队进城的时候，成功引起了凤凰城原驻军的频频侧目。 随后到达凤凰城的，是花云和王境泽带领的一百名步骑结合的部队，骑兵都是马刀骑兵，步兵都是刀盾步兵，士兵身上虽然匪气很重，却也散发出煞气。 王春和谭永珍带领入城的部队同样是一支精锐的步兵，这一支军队虽然没有着甲，武器种类同样丰富，每名士兵都携带弓箭和刀盾，这支军队的纪律性和协调性或许不如汉军主力，却也展现出一支精锐轻步兵的风采。 就连王琳也带着鹤山匪军加入了汉军的队列，这些鹤山军还是以前的状态，人数稍微有所增长，只能算是普通步兵。 尽管孙立德没有征召王琳参战，王琳却主动来到凤凰城，孙立德对于王琳的态度很赞赏。 在凤凰城集结的各式军队规模近千人，足以配合上孙立德带领的龙骑兵二队和大月人骑兵，孙立德完全有信心在克兰草原上闯出一番事业。 为了增加兵力，在汇合自己部队之后，孙立德同时征调了凤凰城的守军。 对于孙立德的调兵命令，梁安国没敢推辞，这一支支进城的汉军展现了孙立德的能力，孙立德的军事能力已经超过了鲁连秋。 梁安国“自愿”接受了孙立德的征调，亲自带领本部四个小队的城防军加入汉军行军序列。 在开战之前，孙立德还招募了一批民夫，负责转运大军的物资和粮饷，孙立德派出使者要求大月人准备两千人的物资，随后召开了凤凰城军议。 这次军议并没有对背上克兰草原进行任何谋划，克兰草原处在战争迷雾的覆盖下，具体的作战，将会在汉军到达大月人领地之后，再做商讨。 孙立德着重听取了众将麾下军队的特点，作战之前，孙立德首先要了解的是自己手中的力量。 在散会之后，孙立德专门留下了花云，孙立德有很多问题想从这位燕山二当家处得到答案。 等到所有人散去之后，花云先开口了，说道：“宋大哥自焚了？” 孙立德点了点头，花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宋致远怎么说都是他的大哥，花云做不到视而不见。 听完孙立德的话，花云沉默不语，孙立德开口问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花云说道：“柳鸿远，早在两年前，柳鸿远就派出陈先生要求我宋大哥归顺，为了这事，我和宋大哥整整讨论了两天，我们两个都不愿意成为官军，被约束，但是柳鸿远说的话却打动了宋大哥，柳鸿远说会帮助宋大哥完成三山会盟，成为整个北地郡最有权势的土匪。” 孙立德反问道：“所以，你们就心动了？” 花云点点头，说道：“没错，当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克制住冲动，我们当时也有自己的想法，反正队伍是我们自己的，只要燕山的骨干还在，柳鸿远就拿我们没有办法，就算后来反悔了，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占山为王，我们虽然在平原上打不过柳鸿远，但在燕山上嘛，柳鸿远却未必能打的过我们。” 孙立德继续追问道：“那你们最后为什么又铁了心，一定要帮助柳鸿远扰乱北地郡？” 花云叹了口气，说道：“柳鸿远的计划最符合燕山军的发展利益，我们通过杀虎仪式召集了北地郡的各路匪帮，刚开始的时候倒没有觉察什么，人数激增之后就发现管理不便了，每天消耗的粮食和物资都是一个巨额数字，仅仅靠燕山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产出根本无法维持，而且，宋大哥一直就有割据一方的野心，他认为这是个机会。”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会盟 燕山军下山之后的军事行动，孙立德也算是全程参与，很多战斗比花云了解的更深。 因此，孙立德没有继续追问，在孙立德看来，宋致远确实曾经拥有过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时机是夺取鹤山之后顺势南下进攻东南，此时的鲁连秋带兵北上整个北地郡都没有防备，匪军又新胜，斗志较高。 即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宋致远同样可以趁着东南空虚稳定东南，可惜这位匪首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了修整和西进进攻石头村上，因为这些行动，匪军耽误了最有效的起事时机。 战略大局观的不到位也是宋致远和冯明德、柳鸿远这样的名将之间的差距，宋致远因为个人感情影响战略，从一个统帅角度来看，这是一个致命弱点。 孙立德继续追问道：“陈先生，又是谁？” 听到陈先生这三个字，花云沉默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花云说道：“我也不清楚。” 孙立德知道花云不会骗自己，花云说不清楚，那是真的不清楚了，这位陈先生在燕山呆了两年居然能够把自己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彻底，扪心自问，孙立德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论陈先生、曹弘毅还是冯雪峰，放眼整个汉军都是一时的人杰，孙立德开始佩服柳鸿远这个自己的老上级，不仅个人魅力出众，手底下同样人才辈出。 如果在赵哲和柳鸿远之间选择阵营，孙立德会选择柳鸿远。 无论是能力还是魅力，柳鸿远都远比赵哲表现出众。 限制了柳鸿远的并不是才能，而是出身。 赵哲能够成为汉王，也并不是因为此人才能出众或者品德高洁，赵哲能够上位，仅仅因为他的出身高贵，汉王驾崩之后，他是唯一一个继任者。 花云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通过聊天，孙立德问完了所有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随后两个人分别。 在出兵前的最后一天，普通士兵或许会购买武器装备增加保命手段，或者往家中寄钱解除后顾之忧。 对于孙立德来说，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准备接下来的战事。 第二天一早，汉军出兵，前往景山会盟。 景山的地势并不算险要，但是地理位置比较重要，配合景安村和靖平村，能够在北地郡的东北构筑一道防，线迟滞北方游牧民的南下速度。 柳鸿远和金乐成在北地郡对峙的时候，汉军就是依托这三个据点组建了防线。 赵哲虽然批准了大月人内附，却没有让大月人深入内地，北地郡这三个关键据点始终处于汉军的掌握之中。 孙立德带领汉军很快到达了景山山脚。 此刻大月人已经在景山山脚下排好了阵势，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负责带领大月人参加会盟的，正是孙立德曾经见到的大月人二王子，此时的二王子已经成为了大月人的大汗。 年纪轻轻当上大汗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位二王子得到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大月，大月人正处在灭亡的边缘。 二王子看到汉军到来之后，亲自迎了上来。 在士兵的介绍下，二王子找到了孙立德，一边伸出手，一边说道：“在见到将军之前，我对于这次的战斗结果产生过怀疑，看到孙将军麾下的勇士，我彻底放心了，汉人和大月人的友谊就像这景山一样稳固，那些鲜卑人的跳梁小丑就如同这山上的浮尘一般，转瞬之间将灰飞烟灭。” 孙立德笑了笑，握住二王子的手，说道：“鲜卑人在克兰草原上肆虐太久了，以至于失去了敬畏之心，汉人一向对朋友友善，对敌人凶狠，我们绝对不会辜负真正的朋友，大汗可以放心，为了友谊，我们来了。” 孙立德和二王子在山脚下举行了盟誓仪式，双方歃血为盟，表达了联合意向。 盟誓这东西并不可靠，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违背誓言，任何口头和文字性的约束都不会起效果，孙立德需要得到最实际的东西。 二王子的本名叫做萧道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颇为老成，在几名老将的陪同下和孙立德进行谈判。 在反复的协商和谈判中，大月人承诺将会给汉军提供粮饷。 大月人虽然话说的很满，却没有履行的能力，他们很狡猾，向孙立德提领地内物资短缺，希望通过国债的方式记账，看这架势大月人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准备做没有本钱的买卖。 孙立德可不会允许这些大月人赖账，反复强调所有的粮饷都需要有现货和现银。 最终大月人还是做出了让步，在军粮方向做出了让步，为了维持汉军战斗力将会给汉军提供军粮，至于其他的各项费用支出，则以战利品的方式偿还，也就是说，汉军为了多赚钱，需要多打胜仗，胜仗越多，抢到的钱越多。 为了证明劫掠的可行性，大月人提供了几处鲜卑人的粮草储备点坐标。 对于大月人的处置方式，孙立德早就有所准备，一个被打的节节败退的政权，确实没有能力同时提供大军的军备和粮饷供应。 孙立德在出兵之前就做好了从鲜卑人处抢夺补给的打算，但是，孙立德的想法是孙立德自己的事，对于汉军来说鲜卑人只是敌人，对于大月人来说鲜卑人可是死仇。 鲜卑人的补给是孙立德自己凭借实力去抢夺的，不能算在大月人的条件中。 孙立德提出了另一个条件，要求大月人在战后提供五百名大月人骑手供孙立德驱使，发生减员需要及时补充，孙立德不要求大月人提供太多士兵，但是一定不能少于五百人 孙立德倒也没有趁机欺负人，他没有让大月人白出力，许诺会按照汉军将士的待遇给大月骑兵发放饷银和赏金，所有战死的骑兵都将获得抚恤。 对于孙立德的要求萧道成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位新任大汗也有眼力，通过汉军将士状态了解孙立德的潜力，把大月人绑上汉军的战车，对于濒临灭亡的大月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二百八十章 王帐遇袭 孙立德和萧道成在谈判条件上达成了一致，接下来讨论的就是鲜卑人的军情。 萧道成告诉孙立德，鲜卑人的军队由王子韩约带领，一直在克兰草原南部东征西讨。 因为天气转暖，前线的部队已经大量解散，牧民们准备趁着春草生长之时回到水草丰茂的北方进行放牧。 从汉地掠夺的各项战利品已经满足了牧民的生存需求，大多数的鲜卑人没有继续征战的欲望，鲜卑人南部军团的军队规模只怕不到两千人，其中还有大量的随军家属。 萧道成认为，此时正是最适合联军反攻的时候，萧道成信誓旦旦的表示，此刻的鲜卑人非常弱小，许诺只要联军北上，必定可以获取重大战果。 对于萧道成的话，孙立德表示怀疑，如果战局真的如萧道成讲的这么顺利，大月人又何必这么着急着和自己联合呢。 萧道成也确实没有骗自己，春季正是草原民族休养生息的最好时节，也是草原动物最容易长膘的时刻，草原经济极为单一，大多数游牧民族都不会在春夏发动大规模袭击。 以往汉军和大月人作战，汉军都在春天进兵，大月人则大多会在秋天南下，鲜卑人和大月人同为草原民族，在习俗上应该是相同的。 孙立德这次进攻鲜卑人并不全是为了大月人，出兵北上的目的同样是为了服务自己的大战略。 孙立德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在三川郡上，如果大月人被鲜卑人消灭，汉军将直面鲜卑人的兵锋。孙立德不动则已，既然动兵了就需要依靠这一仗，打出北地郡至少一年的和平。 在萧道成的引导下，汉军朝着大月人的王帐方向行军。 游牧民族因为逐水草定军，所以没有定居的习惯，因此草原人都是居住在营帐之中，由于游牧民本身的流动性，营帐的位置也随时变动。 大汉的营帐就是王帐，王帐的位置就是大月人的首都。 大月人为了躲避鲜卑人的进攻，已经把王帐从前线撤了下来，一支迁徙到景山北边不远处，紧邻汉地，看这架势，大月人随时可能带兵南逃，进入汉国腹地。 萧道成和孙立德并排骑行，在行军的时候，两个人没有讨论军情，而是谈论起了北方的风土人情。 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帐篷群，那里就是萧道成的王帐。 王帐中处处燃起营火，热闹极了，孙立德笑着说道：“咱们这边正在举办什么仪式吗，营寨中怎么生起火光，还这么热闹” 萧道成只顾着跟孙立德讲话，注意力没有放在王帐处，听完孙立德的问话，萧道成一愣，说道：“没有啊，今天没有任何活动。” 两个人都是带过兵的，营帐之中产生营火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遭受到了奇袭。 孙立德和萧道成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反应了过来。 此时即使是决策失误也远比不决策的效果更好。 孙立德命令卫兵吹响法螺号，骑兵部队在汪小路的带领下，朝着王帐方向迂回了过去，步兵则直接从正面发起进攻。 王帐处的战斗很快结束。 王帐确实遭到了鲜卑人的偷袭，这次的偷袭，鲜卑人并没有动用主力，偷袭的鲜卑人中大部分是鲜卑人的仆从军，很多士兵甚至是投诚过去的大月人。 带队的鲜卑人将领只是一名千夫长，就连这名千夫长都没有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攻进了大月人的王帐。 鲜卑人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以一敌百的勇士，也把大月人当成了不堪一击的猎物。 鲜卑人轻易击破了大月人的守备部队，冲进王帐之中烧杀劫掠，如果不是汉军及时出现，大月人的王帐就被捣毁了。 鲜卑人也没有想到汉军援军会这么快出现，所有兵力都用在烧杀劫掠上，因此，鲜卑人被联军包围，没有一个人逃脱。 通过这场围歼战，汉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不仅全歼了这一支鲜卑人，还取得了零伤亡的好成绩。 鲜卑人的百夫长被带到了萧道成和孙立德的面前。 萧道成是主，孙立德是客，事发地点又是大月人的王帐，审讯工作自然由萧道成进行，萧道成倒也没有回避孙立德，直接当着孙立德的面开始问话。 萧道成连续问了三个问题，鲜卑人的百夫长很硬气，不仅没有说话，甚至完全没有把大月人的大汗放在眼中。 鲜卑人百夫长的蔑视激怒了萧道成，萧道成抽出刀，砍死了这名百夫长。 鲜卑人的百夫长对于联军接下来的行动很有价值，孙立德完全没想到萧道成会这么冲动，突然动手，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已经发生，就没有办法挽回，孙立德便没有再说什么。 萧道成带着孙立德进入王帐，巡视起整个营帐，此时萧道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百夫长虽然硬气，没有招供，俘虏们却并不全是硬汉。 卫兵很快就把问到的口供进行了汇总，报给了萧道成。 孙立德作为大月人的援军，同样有知情权，卫兵汇报的时候，萧道成没有回避孙立德。 这支袭击王帐的鲜卑人一共有五百人，整支军队的主力都是大月人降兵和其他小部落的牧民，纯正的鲜卑人只有一个百人队，还是由被萧道成斩杀的那个百夫长统帅。 整个克兰草原南部，如果不算韩约的鲜卑人主力，鲜卑人至少还有三支这样的小队。 作为归附鲜卑人的新人，这些仆从军不仅需要承担起战场的消耗，还得承担起骚扰任务，采用各种方式消耗大月人的战争潜力，为鲜卑人的秋季攻势做准备。 鲜卑人采用了和周人相似的手段，为了保证仆从部队的忠诚，所有驱赶上战场的仆从兵都有人质留在鲜卑人的控制之下。 因为有人质，仆从军们不敢轻易反抗。 听完汇报后，萧道成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他在景山之下跟孙立德打了保票，承诺鲜卑人的兵力数量不超过两千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行动 事实上，仅仅负责骚扰任务的鲜卑人军队就至少有两千人，如果加上鲜卑人的主力和各地的驻军，鲜卑人的人数只怕会超过四千人。 草原民族基本上人人善战，那些牧民同样是一支不容忽视的作战力量。 孙立德自然没有考虑萧道成的想法，听完汇报，孙立德决定立即出兵，说道：“既然鲜卑人派出了四支部队南下劫掠，这一支部队被全歼以后肯定没有人报信，韩约很容易就会察觉到我军出现，一旦鲜卑人做好准备，我军就不容易寻找战机了，我准备立即出兵，请问大汗，大月人的骑兵什么时候可以参战？” 萧道成明显没有想到孙立德会有这么积极的准备作战，连忙说道：“现在出兵是不是早点了，草原上容易发生变故，迷路个一两天实在太正常了，再等等也来的及。” 萧道成阻止汉军北上倒不是真的为了汉军着想。 孙立德明白这位大汗的真正心思，王帐已经被鲜卑人袭击了第一次，鲜卑人很有可能袭击第二次。 在王帐遭遇奇袭之前，萧道成或许还有收复失地的野心，当王帐遇上威胁的时候，他最优先考虑到的只剩下了自保，这也是人之常情。 为了自保，大月人需要更多的军队，此刻的萧道成只怕不仅不想调兵北上，连汉军的援军都不想放行。 孙立德有很多种解答萧道成疑惑的办法，他决定选择最有效的那个，孙立德说道：“现在正是我军收复失地，消灭鲜卑人主力的时候，如果咱们不趁着鲜卑人发觉之前北上，等到鲜卑人察觉到联军动向，开始北撤，我军只能无功而返，我军的粮食维持不了大军的日常消耗，不从鲜卑人处夺取粮食是不可能和鲜卑人相持下去的。” 萧道成最终还是被孙立德说服了，同意出兵北上。 协同汉军行动的大月人一共有五百人，由西王冷建章的小儿子冷成栋统帅，这位王子殿下北上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收复失地，同时也为了替大哥冷成梁复仇。 萧道成安排亲信处理战后重建和战俘的收容工作，他亲自跟在孙立德身边，带领汉军开始北上。 汉军一路向北行军来到了太白城。 太白城虽然听上去像一座城池，实际上只是北境上的一个据点。 在大月人内附之前，汉军在北境和长城同时派遣了守卫军进行防守。 在两年前，为了应对大月人入侵，刘翼抽调了一次北境军，削减了北境的实力。 大月人主力南下，金乐成在整个北地郡东北东征西讨，攻克了大量的村庄和城镇。 兵力不足的北境军为了避免被大月人各个击破，分守各地的将士开始向着东部据点巴定城集结。 在那个时候，太白城就属于被北境军放弃的据点。 汉军撤离之后，这座无人占领的据点很快被大月人占领。 大月人是游牧民族，并不喜欢带有防御工事的据点，也没有防守的习惯，因此，大月人不仅没有在这些据点留兵驻守，反而还纵火焚烧了据点，很多据点在那时候被夷为平地。 柳鸿远在后来的北地郡决战中击败了大月人，并且成功和大月人的大汗达成和平协议，大月人全面撤出北地郡，柳鸿远也借机收复了北境的全部据点。 收复北境之后，部分地理位置不合适的据点被废弃，汉军只留下了少数几个据点派兵驻守。 和平给了北境军休养生息的机会，兵员也在慢慢恢复之中。 由于北地郡刚刚遭受兵灾，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全郡处处用钱，柳鸿远又带领北军主力南下，部队的维持同样需要金钱，国家没有把资金用在了更重要的地方，失去财力物力和人力支持的北境军将士只能采用最简易的方式，使用使用木栅栏修复这些据点。 北境军将士的做法原先只是权宜之策，万万没想到，这项权宜之策却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等到大月人带着克兰草原上的大片领地南附之后，北地郡短暂的成为了后方，没有了游牧民族的威胁，修复据点的工作更是被无限延后。 鲜卑人几次南下北地郡，走的都是长城方向，因此，北境军没有感受到鲜卑人的压力。 等到柳鸿远起事，鲁连秋为了勤王增加兵力，直接抽调了全部的北境军，把北境的守卫工作全部甩给了大月人。 大月人虽然接手了北境的这些据点，却没有意识到据点的重要性，不仅没有对据点进行修复，甚至都没有派遣将士驻防警戒。 各种原因汇聚到了一起，这就是孙立德到达太白城之后，看到萧条景象的原因。 孙立德有些感慨，如果北境军的汉军没有撤离，有这些据点的牵制和示警，大月人的损失能减少一些。 正因为疏忽了警戒工作，才给鲜卑人获取战果提供了条件。 大月人和汉人之间的生活习惯差了太多，汉人的一些优秀习惯不是大月人想学就能学会的，这些习惯或者文化上的差异绝对不是几代人的时间就可以缩小的。 孙立德作为一名沙场宿将，在到达太白城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座城池的重要性。 如果汉军有北进的意向，这个太白城完全可以作为汉军的一个中转站，不仅可以用于流转各种物资，还可以进行和大月人之间的协调工作。 孙立德委任王琳带领鹤山匪兵进驻太白城，承担起据点的防务和维修工作，为了修建太白城，孙立德给王琳留下了一百名民夫。 对于汉军修建太白城的工作，萧道成不仅表示支持，还许诺会提供相关的物资。 在太白城外，孙立德见到了冷成栋，这是一个面色冷峻，看上去很干练的青年。 萧道成将冷成栋引荐给了孙立德，两个人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完成引荐工作之后，萧道成告辞离开，这位大月人大汗似乎不准备亲自参与草原战争。 第二百八十二章 势不可挡 自从当上大汗之后，这位二王子似乎少了很多勇气，不仅变得保守，还有些胆小，但这不是孙立德关注的重点，只要萧道成能够给汉军提供足量的粮草物资，萧道成的任务就完成了。 等到萧道成离开之后，冷成栋开口了，这位王子第一句话就出乎了孙立德的意料。 冷成栋说道：“在太白城附近，鲜卑人至少有三个粮食储存点，我军很容易攻取，但我建议孙将军直接带兵进攻韩约，快马汇报，鲜卑人的主力在平湖处放牧，从太白城出发，骑兵急行三天就可以到达平湖，我建议丢弃步兵，骑兵轻装前进，一路疾攻鲜卑人的主力大营。” 孙立德仔细打量了冷成栋，这个青年人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刚一开口讲的就是一场豪赌，这位青年人的想法竟然比孙立德更加冒险。 汉军如果真的放弃了步兵和重骑兵，孙立德只能抽调五百名轻装骑兵，这五百名龙骑兵加上冷成栋的五百大月骑兵，加起来有一千人。 以千人的兵力袭击鲜卑人的主力，汉军不仅在兵力上占据劣势，急行军后，汉军还会舍弃后方的辎重，所有的军粮只能靠随身携带以及就地掳掠，一旦失利，汉军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抛弃必胜的稳步推进战略，选择激进冒险的奇袭作战，孙立德的内心很犹豫。 孙立德倒不担心迷路问题，克兰草原这一片草场本就是大月人的领地，大月人对这片领地更熟悉，大月人的骑手就是汉军的活地图。 孙立德更担心的是鲜卑人的战斗力，鲜卑人的能力明显比大月人更强，深入敌后，鲜卑人随时都可以动员起一支几倍兵力的大军进行反击。 听完冷成栋的建议，孙立德总算想起这个年轻人，这似乎是一个很有冒险意识的青年，据说冷建章奇袭清马城就是听了他的建议。 脑海中反复权衡激进和保守策略之间的优缺点，机不可失，孙立德当即做出决定，采用了冷成栋的建议。 汉军将兵分两路，孙立德只带走龙骑兵二队，汉军其他将士则由花云带领，进攻鲜卑人的一处粮草储备点。 孙立德之所以选择花云没有选择王春，仅仅因为花云有带兵经验，孙立德信任王春，但是不想拿汉军冒险，汉军装备远胜于鲜卑人，孙立德相信汉军此战必将胜利。 分兵之后，联军骑兵携带三天粮食开始朝着北方行军。 虽说汉军是急行军，但是孙立德还是有意识的控制着行军节奏，如果行军速度过快，只怕到达战场的时候，战马已经没有了体力失去了作战能力；行军速度同样不能太慢，如果鲜卑人得到消息，或者撤退或者反击，汉军的冒险就没有了意义。 在行军路上，为了避免浪费时间，联军没有对沿途的游牧民营寨发动进攻，而是一路北上。 小队的游牧兵根本不敢跟联军的骑阵抗衡，联军的行军非常顺利。 联军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遇到了鲜卑人的第一支成建制的军队。 这支鲜卑人骑兵并不是一支仓促成军的部队，军队已经排好了战斗阵型，准备好了作战。 孙立德在行军路上已经很努力的尝试隐蔽汉军行踪，但是大队骑兵行军依旧不可避免的被牧民发现。 草原上视野开阔，牧民远远的就能看到汉军的马队。 汉军根本没有办法杀死每一个发现汉军踪迹的牧民，这些逃散的牧民必然把汉军抵达的消息告知了其他人。 眼前的鲜卑人骑兵就是得到消息的人。 骑兵被分成了左右两队。 看过鲜卑人的阵型之后，孙立德喊来了冷成栋，汉兵和大月人将同时对这两队鲜卑人发起攻击。 选好攻击目标之后，冷成栋离开，孙立德亲自前往汪小路身边传递军令。 汉军的突骑战术能否在草原上取得胜利，就完全看这一仗的表现了。 随着号声的响起，联军开始前进。 面对汉军的行军，鲜卑人开始变阵，左右两阵形成了两个环形骑射阵。 鲜卑人似乎并没有准备和汉军硬抗，而是准备利用骑射优势牵汉军，给后方的部队集结提供时间。 因此，联军的任务就是尽快形成突破，杀奔鲜卑人的主营。 当联军进入鲜卑人骑阵射程的时候，鲜卑人开始进行抛射。 为了躲避空中的流矢，联军的骑手只能尽量伏低身体，保护要害。 尽管如此，联军中还是响起了一阵人马嘶喊的声音。 大月人同时摆出了环形骑射阵和鲜卑人对箭，这是草原上遭遇战的常规战法。 在草原上作战，由于双方的机动力优势，很少有直接采用贴身肉搏的，盲目冲锋至少需要面对敌军的两轮箭雨，草原人经不起这种损失，所以草原的骑战往往是以骑射为主。 两支骑兵遭遇之后的第一反应往往是通过远程杀伤打击对方士气，等到一方军心不稳的时候，另一方再发起冲锋。 汉军却没有按照草原人的套路进攻，汪小路直接组织将士加快马速，朝着鲜卑人的骑射阵发起冲锋。 大月人完全没有想到汉军不按套路出牌，选择直接选择冲阵。 孙立德却完全不按正规打法出牌，他的将士们不像草原游牧民那样是天生的骑手，将士们骑射水平很差，甚至完全不懂骑射。 虽然汉军没有骑射能力，但是汉军有纪律优势，有装备优势。 有皮甲护体的将士们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纪律性训练可以让将士们承受着鲜卑人的骑射不动摇，直接发起冲锋。 汉军的行动出乎了鲜卑人的预料，鲜卑人的军官没能及时进行变阵。 汉军将士迅速冲进鲜卑人的队伍中，杀的鲜卑将士人仰马翻，汉军正面的鲜卑人迅速开始溃退。 汉军调转马头，杀向了另一侧的鲜卑人骑阵。 这一次鲜卑人的反应比战友们快一些，但仅仅是快一些，完全不足以应对汉军的冲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进攻进攻 鲜卑人立即解除了骑射阵，恢复了常规阵型。 然而，鲜卑人的变阵还是太晚了，没能及时分散兵力。 汉军骑阵再次给鲜卑人造成了杀伤。 鲜卑骑兵一触即溃，开始朝着北方退去，龙骑兵紧跟其后，对鲜卑败军进行追击。 此时的大月人骑阵刚刚解除骑射阵，冷成栋似乎同样被汉军的打法震惊，没有下达最新军令。 孙立德来到大月人的骑阵中，找到了冷成栋。 汉军已经全部投入追击，孙立德身边人手不足，因此要求冷成栋分出部分士兵帮助打扫战场，救治汉军伤员，同时需要冷成栋给自己一些骑兵，让孙立德统帅作战。 冷成栋接受了孙立德的命令，并且分给了孙立德一个百人队。 孙立德带着这百人朝着汉军追击方向开始朝北行军，冷成栋则带领将士打扫战场。 孙立德很快就到达了鲜卑人大营，他很好奇韩约的反应，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偷袭这位鲜卑王子了。 汉军驱赶鲜卑人的败军冲乱大营外的牛羊，借助冲开的道路，汉军一路掩杀，冲进了鲜卑人大营中。 鲜卑人大营内响起了喊杀声，汉军正在不断朝着营内突破，同样遭遇到奇袭，鲜卑人的反应能力并没有提高。 孙立德没有把手上的百人队直接派进战场，如果孙立德直接带兵跟着汉军冲击收益不大，孙立德决定采用收益更大的作战方法。 孙立德带领百人队进行迂回，一支迂回到鲜卑人的大营背后，配合正面的汉军夹击营内的鲜卑人。 汉军的进攻非常顺利，两军很快在营中汇合，少部分鲜卑人逃亡，大部分的鲜卑人选择丢掉武器投降。 清点营内战俘，孙立德发现大营中的鲜卑人数量远远比孙立德想象中更少。 汉军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单单鲜卑人的俘虏就抓获了六百人。 汉军虽然摧毁了鲜卑人的主力大营，却并没有全歼鲜卑人的主力。 鲜卑人是一支具有放牧传统的半兵半民部队，至少一半的兵力正在草原外部进行放牧。 就连那位鲜卑王子，此刻也不在营中。 也正因为鲜卑人兵力不足，汉军才能取得摧枯拉朽的作战效果，两场战斗下来汉军龙骑兵伤亡不足百人。 孙立德派出士兵收缴营内的物资和战利品。 冷成栋则亲自带领大月骑手在营外巡视，抓捕那些来不及撤走的鲜卑牧民。 在草原上，牧民对于政权的忠诚度和归属感远远不如中华诸国那么强烈，今天是柔兰人明天就有可能是鲜卑人，后天同样有可能是大月人。 虽然人口的流动性很强，但人口是衡量一个政权强弱的重要指标，也是一种比物资更重要的资源。 汉军同样需要时间消化战果。 打扫完战场，联军带着战利品和俘虏开始南下，离开之前汉军放火焚烧了鲜卑人大营。 在撤军途中，为了避免沿途牧民逃散，汉军选择了一条新的路线南下。 联军接连击破了多处牧民营地，汉军夺取了牧民的粮食和物资，大月人则带走了战俘充实人口。 联军一路南下，面对汉军的进攻，鲜卑人并没有进行过追击，甚至都没有派出侦查骑兵。 也许正如战俘说的那样，鲜卑人正在进行放牧，即使准备进行反击，鲜卑人也需要时间集结队伍。 联军回到太白城的时候，眼前的这个汉军据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规模扩大了一倍，城外又多建造了一道寨墙，完全可以用于防备鲜卑人的骑兵突袭。 冷成栋带领俘虏离开，和汉军一样，大月人同样需要消化战果，这些新俘虏的人口需要马上转化成生产力。 冷成栋似乎尝到了这次奇袭的甜头，亲口向孙立德许诺，将会在安置好俘虏之后再次返回太白城，参与汉军的下一次攻击，冷成栋答应孙立德，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会带上更多的骑兵。 跟着孙立德出击，这位大月人的王子似乎恢复了信心，冷成栋想借助汉军的力量对鲜卑人造成更大的打击，同时掳掠更多的人口。 大月人和汉军在对抗鲜卑人上有共同点，因为这些共同点，两军可以不断的联合。 孙立德同样认为必须持续对鲜卑人进行打击，必须利用鲜卑人春季兵员不足的时机，必须利用汉军的机动性扩大战果，既能对鲜卑人造成杀伤，又可以影响鲜卑人的生产，一举两得。 在太白城，孙立德遇到了另一路汉军。 花云没有辜负孙立德的期望，这名沙场悍将确实有带兵经验，成功完成了作战任务，不仅击破了鲜卑人大营，还俘虏了游牧民男女老少近五百人，这些人口都被孙立德充实到了太白城中。 至于汉军的军备粮饷缴获，足够支撑两千人食用一个周。 冷成栋走后，孙立德再次出击，孙立德没有等待大月人的援军，通过之前的作战孙立德已经了解了克兰草原的地形。 趁着鲜卑人没有适应汉军的骑兵战法，也趁着鲜卑人没有及时转变策略，汉军需要持续给鲜卑人带来压力。 孙立德从俘虏中挑选了五名向导随军行动，随后带领部队北上，专门袭击鲜卑人的粮草存储点。 大部分的鲜卑人似乎都得到了汉军入侵的消息，反应快的鲜卑人得以全身而退。 一些消息滞后或者没把汉军当回事的鲜卑人却付出了代价。 孙立德集中了骑兵接连进攻了鲜卑人的两个粮草存储点，利用战俘转移了存储点中的粮食。 除了在粮草存储点上的收获，汉军还在草原上击溃了一支鲜卑人的仆从军，抓捕战俘一百人，夺取了大量马匹。 汉军缴获的战利品源源不断的朝着太白城进行输送。 汉军进入草原不到一个星期，就给鲜卑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克兰草原南部，尤其是太白城附近的鲜卑人开始北撤，孙立德的骑兵已经没有办法在太白城附近搜寻猎物了。 想要获取更多战果，汉军需要再次深入敌后。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太白城战备 为了打出一年的和平，保证孙立德带领部队南下之后，没有后顾之忧，汉军必须和鲜卑人进行决战。 孙立德可以在战略上藐视鲜卑人，但他必须得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为了这场战斗孙立德将投入重兵，扭转联军的不利形势。 在孙立德对克兰草原发起攻势的这几天，冷成栋完成了战俘的安排，重新组织了一支骑兵返回到太白城。 这一次冷成栋带回的骑兵数量更多，足足有近八百人，很多年龄不够，或者年事已高的大月人男子都被冷成栋动员起来。参加北伐。 当这位西王的王子重返太白城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把克兰草原上的软柿子都捏完了。 冷成栋没有放弃，带着部队前往草原上巡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好的战果。 汉军在草原上的胜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北地郡内柔兰人的居住点。 大量的柔兰族牧民自发朝着太白城聚集，大月人似乎第一次发现鲜卑人没有想象中可怕，准备跟随汉军一起北上，在战场上捡便宜。 冷成栋的部队加上大月人自发参战的牧民，总兵力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经过大月人补充，联军已经拥有了可以和鲜卑人决战的兵力。 当然，孙立德并不会对这些人的战斗力抱有期待，除了冷成栋带领的部分精锐，大部分士兵都是寻找便宜的，一旦战事不利，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自然势不可挡，一旦形势不利，转身逃跑也绝不含糊。 孙立德对这些人有正确定位，只可以承担辅助性质的军务，不能担当主攻任务。 激增的大月人增加了汉军的后勤负担，虽然汉军没有供给这些牧民军粮的义务，然而这些为了发财赶到太白城的牧民自身并没有携带足额军粮，克兰草原上的鲜卑人又已经被汉军打跑，这些人没有粮食又抢不到粮食，最终的结果要么选择离开，要么增加太白城的治安成本。 太白城内军粮充足，因此，孙立德把牧民成建制的组织起来，由汉军统一提供军粮。 孙立德把这些自发参战的大月牧民组成了五个百人队，这支队伍的统帅由花云担任。 为了兼顾汉军和大月人队生活习惯，孙立德从冷成栋处要来了一名军官，给花云当副手，协助花云处理军中事务。 花云原先的营伍，则交给王境泽暂带。 虽说汉军在太白城的物资充裕，太白城中的士兵俘虏加起来将近三千人，单单粮食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使凭借太白城的存粮和萧道成的输送，汉军的物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只怕维持不了一个月。 汉军必须迅速出击，决战日期得提前了。 就算战斗要提前，也需要做足了准备，情报不明的情况下冲击，那不是果断，而是鲁莽。 孙立德向草原上派出三组侦快马侦查军情，侦查工作的重点放在侦查鲜卑人主力上。 在得到快马可靠情报之前，汉军同步进行紧张的战备准备工作。 大量的牛羊被组织起来，由花云带领的牧民管理，随军行动，成为汉军的移动粮食。 这些牛羊是草原作战的最合适补给品，不仅便于行军，在遍地草料的克兰草原上，汉军不需要为了牛羊的草料发愁。 除了牛羊之外，汉军还准备了一些干粮和腊肉，一旦战事不利，汉军需要撤退的时候，无法保证能够将牛羊转移，这些便携又垫饥的食物，是汉军给自己留的后手。 军令安排下去之后，孙立德每天都在巡视军队。 这天，孙立德在花云的陪同下检查了整编的牧民将士。 除了整支队伍的最高统帅是花云，所有的游牧将士都是大月人。 游牧将士们虽然个人作战能力和身体素质强过汉军战士，但是从整体上看，这些将士的整体作战能力就差得远了。 孙立德也没办法提出改进意见，这些将士严格意义上看根本不是自己的士兵，自己没有办法对他们提要求，而且习惯上的东西需要时间来改变，孙立德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改变。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这队大月人队任务是看管粮食，算是一支民夫性质的部队，孙立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花云，随后就离开了。 孙立德在营房外遇到了汇报军情的快马。 这个快马是从南边来的，是孙立德在北上之前命令在盘龙山匪寨训练的快马部队中的一员，专门负责汉地的情报搜集工作。 按照规定不论南方形势有什么进展，快马部队必须三天汇报一次军情。 在这个快马就是整个小队第一个汇报军情的士兵，其他快马要么在路上，要么仍在侦查。 按照这名快马的说法，河内郡的战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两军即将分出胜负，柳鸿远已经切断了吉安城外围的所有援助，击破了至少三路汉军的援军。 赵哲甚至让持重的老将万鸿升统帅进军南下支援，禁军仅仅渡过黄河就停止了行军，根本不敢与柳鸿远作战。 快马认为吉安城坚持不了几天，如果看法再悲观一些，也许就在快马汇报军情的时候，吉安城已经被攻破了。 快马打探完军情来到太白城进行汇报，需要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孙立德得到的是旧情报，孙立德对于这个旧情报很满意。 只要柳鸿远能够牵制住汉军的主力，孙立德就能腾出时间消化北地郡的战果。 孙立德赞赏了快马的侦查工作，命令快马重返盘龙山继续侦查。 孙立德在太白城内又等了一天，派到草原上的快马也带着情报返回了太白城。 孙立德一共派出了三队快马，顺利回到城中的只有两队，孙立德不准备等了，因为快马已经带来了可靠情报，鲜卑人主力正在平湖处修养生息。 这次的鲜卑人吸取了之前被立联军偷袭的教训，军队在平湖周围扎下了多座营盘，互相之间可以形成犄角之势，侦查的快马假装成了仆从部队，接近营盘进行侦查，鲜卑人人数在两千人左右。 第二百八十五章 北伐 孙立德并不害怕鲜卑人聚集兵力，相反，孙立德更害怕鲜卑人分散兵力。 整个克兰草原实在是太大了，一旦鲜卑人分散成小股兵力，散落在草原各处，汉军将注定无功而返。 孙立德将头转向南方，从时间上看，蒋继嗣和郑成应该已经开始了三川郡行动。 和北地郡不同，孙立德将对三川郡发动雷霆一击，一次掌控整个三川郡的局势。 赵哲为了平定河西郡的叛乱抽调了三川郡的大量豪强，柳鸿远杀死陆谦又削弱了郡城的实力，此时主持三川工作的沈万山在郡内横行霸道，不得人心，这正是上天赐给孙立德的机会。 三川郡的事务过于遥远，孙立德只能完全委派蒋继嗣和郑成两个人，蒋继嗣和郑成可是跟随自己连续作战，在战场上拼命的将领，沈万山这种投机分子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既然得知鲜卑人主力动向，北伐军可以行动了。 孙立德把联军的将军们召集到身边，开展军议。 按照之前的部署，联军将会动用全部兵力，鲜卑人摆下三座大营，希望形成掎角之势，那么汉军就直接进行包围，将鲜卑人消灭在包围圈内。 这种迂回任务必须要使用骑兵，而且迂回任务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迷路，也只有熟悉克兰草原的大月人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冷成栋同样掌军多年经验丰富，手下将士又大多跟随冷建章东征西讨，较为精锐，是实现迂回任务的最好人选。 对于孙立德的要求，冷成栋没有任何异议，萧道成给他下达的命令就是配合汉军行动，而且他确实是实现迂回任务的最佳人选。 冷成栋提前提出战利品的要求，尤其是战俘的分配。 冷成栋的要求并不过分，孙立德答应了他的要求。 花云带领的那支大月人则跟随着汉军行动，孙立德并没有给这支军队安排军务而是要求这支军队承担辅助工作，例如向导和后勤。 这些大月人是来北方捡便宜的，孙立德同样提前讲清楚了待遇，不仅表态会在战时给每个牧民提供粮食，战后也会根据军功分配战利品，总之不会让牧民吃亏。 对于这些大月人，孙立德的要求非常低，只要能够听从命令，把汉军从体力工作中解放出来，不给汉军惹事就足够了。 汉军其他部队，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也不论是重装部队还是轻装部队，除了王琳部驻守太白城，保证汉军粮道和退路，其他将士全部跟随孙立德北进。 第二天一早，联军开始向北行军。 虽说冷成栋需要进行迂回作战，但是联军行军的方向是相同的，刚刚进入克兰草原的几天，冷成栋和孙立德集结军力一起行军。 孙立德虽然要求萧道成给给自己派遣五百人的雇佣兵，萧道成给自己的部队精锐度却得不到保证。 孙立德和冷成栋有过合作，对这名王子的实力很认可，孙立德希望冷成栋能够带兵参加汉军，成为自己的雇佣骑兵。 孙立德对李成栋提出邀请，冷成栋倒也很痛快，冷成栋和孙立德两个人年龄相近，性格也相投，这次因为共同的敌人鲜卑人，两个人也算是成为了朋友。 面对孙立德的邀请，冷成栋说道：“孙将军客气了，只要这次的北伐行动成功，重创了鲜卑人，保证大月人没有灭族的风险，我愿意带兵加入，然而，连年作战，我部牧民伤亡离散数量极多，我最多带二百骑兵加入，希望孙将军见谅。” 孙立德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有冷将军相助，我便再无后顾之忧，我会在其他大月将士中募兵，凑齐三百人之后交付给冷将军统帅。” 行军的过程是枯燥的，受到后勤运输和步兵行军的影响，汉军的行军速度慢了很多。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在到达了平湖外围，冷成栋和孙立德分别，双方按照既定的作战任务带领部队出发。 汉军又走了半天，终于到达了快马报城的鲜卑人平湖大营，在这三个营地中，孙立德并没有看到鲜卑人的一兵一卒，整个营地一片狼藉，只留下了一些废弃帐篷和破旧的军备物资。 鲜卑人似乎早已意识到汉军的出现，全军拔营而走，平湖处只留下了一座空营。 眼下正是最坏的时候，联军出动了主力却连鲜卑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一次鲜卑人直接选择了撤离，撤离的很痛快。 鲜卑人会撤离并不代表鲜卑人认怂了，拳头之所以收回是因为再次打出的时候更加有力。 鲜卑人只不过是暂时避开汉军的锋芒，等到春季过去之后，重新集结兵力南下，那时候汉军将会遭遇鲜卑人最精锐的骑兵。 在营地内等了两个小时，孙立德遇到了冷成栋的迂回部队。 汉军并没有掌握鲜卑人的动向，但鲜卑人极有可能撤向了更安全的北方，孙立德此时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无功而返，选择撤军，孙立德并不甘心让自己的行动虎头蛇尾，此次行军，不仅耗费了大量的粮饷，动员了整个北地郡北部的主力，还动用了大量的大月军，下一次的作战，汉军很难征集到这种规模的兵力。 汉军每次的北伐都是以全国九郡作为支撑，孙立德的进攻却完全依靠缴获的鲜卑人粮草和大月人提供的部分后勤。 这个选择的好处在于虽然付出了成本，但是汉军不需要承担风险，孙立德深信，只要汉军选择撤离就一定可以安全返回，整个南部克兰草原已经没有了鲜卑人。 孙立德也算是完成了对萧道成的承诺，算是帮助大月人收复了克兰草原的领地。 孙立德决定做出第二个选择，带领骑兵继续向北进军，一路追击。 这个做法很危险，汉军骑兵行军意味着整支军队只能携带三天粮食，汉军只能朝着北方行军三天，如果行动不利，得不到粮草补充，汉军剩余的粮食只怕不足以支撑汉军返回北地郡。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沙尘 孙立德最终还是准备再赌一次，在北境的这一系列征战之中，孙立德已经赌了太多次，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愿意冒险，时间紧迫，他却不得不冒险。 平湖是一个不错的驻军地点，不仅地理位置优越，水草茂盛，还因为靠近湖泊，湖中有大量的鱼类可以捕获，补充一部分军粮消耗。 孙立德命令花云和王春等军官带领步兵在平湖鲜卑人大营处驻扎，做好接应联军撤退的准备。 孙立德给二人的命令是驻守平湖五天，五天之后，如果依旧得不到汉军消息，立即南下。 孙立德从军中挑选骑兵，这一次的行动不仅需要速度还需要战斗力，孙立德把韩先的铁甲骑兵都带上了，这支铁甲骑兵看上去威风，然而真正作战能力，还是需要让实战进行检验。 为了增加兵力，孙立德还招募了一批大月人的骑手，填补军队。 孙立德集结了八百骑兵，冷成栋也有八百骑兵，两支军队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进行追击。 孙立德的追击方向是正北方，由于有大月骑手充当向导，孙立德倒不担心迷路。 汉军一路急行，北上过程却并不顺利，一天后，汉军遭遇到了草原上的特色沙尘暴。 受到沙尘暴影响，汉军迷失了方向，损失了大量后勤补给，马匹士兵也产生了伤亡，唯一让孙立德感到欣慰的是，汉军将士运气不错，没有产生影响战斗力的大规模减员。 孙立德此时仿佛是一个赌徒，只能继续朝北行军，为了保证士兵的战斗力，杀掉了一些凡马吃肉，甚至喝血补充水分。 汉军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第三天上午，汉军到达了一处鲜卑人营寨之外。 眼前的鲜卑人大营比孙立德在平湖外见到的那些大营规模要小了许多。 孙立德命令失去马匹的步行骑兵先行出击，消灭那些在营外巡视的鲜卑人巡逻队。 确认安全之后，汉军的骑阵朝着鲜卑人大营发起冲锋。 此时的鲜卑人大营中似乎正在举办宴会，营帐内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掩护了汉军的进攻。 汉军冲进营寨中的时候，牧民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更别说进行反应了。 即使在发现危险之后，大部分的牧民也因为饮酒反应能力下降。 汉军的骑兵横扫整个鲜卑人的居住区，这个没有营寨防护的营地成为了汉军进攻的最有效目标。 鲜卑人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反抗，整个战斗在半个小时之内解决。 战后，孙立德询问鲜卑人被俘的千夫长，千夫长没有隐瞒，这处大营的鲜卑人确实是从平湖处的营寨中北撤的。 有过汉军之前的奇袭经验，这一次鲜卑人在整个北地郡南部部署了大量侦查人员，汉军刚刚进入克兰草原，行踪就已经被鲜卑人快马发现。 韩约召集了千夫长以上的军官召开军议，经过商议，大家一致认为战斗下去没有前途，最终选择了撤离。 孙立德俘虏的这个鲜卑千夫长并不是什么勇士，一看到孙立德把所有能说的东西全部交代了。 根据千夫长的供述，韩约并没有仓惶撤退，而是一边撤军一边召集附近的部落牧民骑兵，准备打一个防守反击。 千夫长还告诉孙立德一个重要情报，韩约已经派出了信使，告知千夫长立即西进和韩约的主力合兵。 韩约在口信中表示，快马发现了一队汉军骑兵，这支骑兵一路北进，欺人太甚，韩约想要给这支军队一个教训。 快马口中的汉军骑兵不可能是孙立德的队伍。 孙立德的部队受到沙尘暴的影响，人员物资都有所损失，甚至整支军队失去了方向。 然而沙尘暴也给汉军带来了战机，不仅隐藏了汉军的行动，还让汉军阴差阳错到达遇到了这一营的鲜卑人。 如果鲜卑人发现的是孙立德部，此刻的命令应当是要求这名千夫长做好战斗准备，而不是西向合兵，因此，鲜卑人准备伏击的必然是冷成栋的部队。 既然得到了鲜卑人主力的动向，友军又将面临危险，孙立德准备立即西进。 被孙立德伏击的这处军营中，不仅有士兵还有大量平民，孙立德从平民手中得到了大批游牧民的服饰，让士兵们换装伪装成鲜卑牧民，随后带领部队和战俘开始西进。 韩约的驻地距离孙立德的距离不算很远，孙立德很快就看见了绵延的帐篷群。 在帐篷外，鲜卑人已经集结好了队列。 当孙立德等人带队赶到时，韩约刚刚组织部队南下出击。 孙立德之前只是在战场上接触过鲜卑骑手，并没有真正了解鲜卑人的行军方式。 鲜卑人的行军不同于汉军或者周军，整支军队行军杂乱无章，尤其担任队伍先锋的大月千人队，简直就像是一支杂牌部队，一支千人队中居然有近百的旗帜。 鲜卑人发现了孙立德带领的部队，派出了一名骑兵，似乎是来传令。 韩约还是大意了，他没有想到汉军会从西方出现。 孙立德不懂鲜卑语，但他手下的大月牧民中有懂鲜卑语的骑手，孙立德跟随着这个骑手两个人一座一右跟在鲜卑人千夫长身后，前去应对鲜卑使者。 这名鲜卑人千夫长并没有耍花招，反而很配合孙立德，很快劝退了使者。 使者走后，千夫长告诉孙立德，韩约的命令是全军南下，让孙立德等人跟在整个队列的最后行军。 按照孙立德的想法，他原本希望伪装成鲜卑牧民，出其不意的从后进行攻击。 此处的鲜卑人数量太多，又多为骑兵，发动攻击之后难以全歼这支游牧兵。 韩约的命令让孙立德改变了想法，孙立德发现了更好的战机。 汉军北伐之时就做好了夹攻大月人的准备，可惜鲜卑人反应迅速及时逃亡。 此刻联军依旧可以通过夹击方式进攻鲜卑人主力，只不过，这一次孙立德和冷成栋两个人的角色发生了变化。 孙立德的汉军成为了迂回到鲜卑人背后的那支奇兵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韩约 韩约为了这次的反击，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汉军第一次北上击破平湖大营的时候，韩约正在视察大月人投诚的一队标枪骑兵。 大月人最精锐的部队都选择了投诚，是一个好兆头，韩约认为克兰草原很快就将成为鲜卑人的天下。 韩约很快就遭到了当头一棒，汉军联合大月人联合北进，一路进攻平湖大营， 汉军抢走了大营中鲜卑人囤积的所以后勤物资。 韩约在克兰草原上鲜有败绩，不愿吃这个亏，当时就准备反击。 然而，牧民们已经分散到了草原上的各个角落，急切之间根本没有办法集结队伍进行反击。 韩约下定了决心，准备等到秋季攻势的时候再集结重兵，给汉人一个教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约选择了不招惹孙立德，派出士兵要求前线的将士往草原深处撤退。 韩约不招惹孙立德，孙立德却主动进入草原招惹韩约。 汉军不断在克兰草原南部进行征战，鲜卑部落毫无抵抗力，多座大营被击破，人口物资遭到掳掠，克兰草原仿佛成为了汉军的后花园。 韩约觉得自己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当即准备派出士兵召集草原勇士南下反击，他的参谋葛从义反复劝诫，他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鲜卑人的发源地在克兰草原的西北，经过连年征战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 以前鲜卑人大多和周军打交道，直到今年，因为大月人投靠了汉人，鲜卑人才开始和汉人作战。 以前不论是周国的柔兰骑兵还是大月的游牧民，双方的策略都是相同的，那就是采用骑射作战。 这次的汉军骑兵采用了和以前鲜卑人的敌人截然不同的作战方法，完全放弃了骑射战法。 以往鲜卑人的敌人即使使用了突击骑兵，那也只是战场上的小股兵力，突骑战术并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 根据败兵汇报，这次的汉军骑兵完全抛弃了骑射，把突击当成了主要战法。 正因为对于汉军的战法毫无准备，所以鲜卑人才会一触即溃。 得知汉人的战法之后，韩约专程组建了一队军中勇士，凑了近二百人，所有骑兵都手持盾牌和弯刀，专门用来应对汉军的近战骑兵。 韩约也是一名沙场宿将，凭借直觉判断出突骑战法的最大优势。 突骑战法的优势不仅仅在于与鲜卑人骑射手作战，这些突骑还可以在战场上起到一种改变局部战局的作用。 这种战法的核心在于步骑的协同作战。 骑兵取得突破，步兵扩大战果，这样才能把突骑战法发挥到极致。 当快马侦查到汉军出动了两千人以上的大军后，韩约认为自己找到了汉军作战的战机。 出于对汉军突骑战法的顾虑，鲜卑人放弃了在平湖作战，希望通过拉长作战距离，给汉军制造后勤压力，让汉军的步骑在协同上增加困难。 韩约始终相信孙立德必然会带领部队追击，因此一直在做战斗准备工作，征集了大量的军队。 说起这个孙立德，韩约有些郁闷，得到的情报倒是不少，但是真正可靠的信息却并不多。 在北地郡，孙立德是一个凭借着剿匪获得了名气的将领，韩约对于孙立德的了解，都是通过前线快马的侦查，以及大月和汉族仆从军将领的汇报。 韩约只知道孙立德是北地郡的一名豪强，手下的部队并不是百战老兵，兵员的成分很简单，全部由土匪和新招募的农民组成。 韩约曾经带兵进入北地郡入寇，击败过很多汉军的正规部队。 汉军并不全是精兵强将，孙立德却能把手中的兵将发挥出全部实力。 因为孙立德在南部草原的攻势，南部草原的部众开始有些离心离德。 不仅新归附的大月人牧民开始有些蠢蠢欲动，就连精锐的鲜卑骑手竟然也变得人心惶惶。 根据可靠消息，这名孙立德暂时主持北地郡的工作，鲜卑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这个汉将打交道，韩约必须扭转颓势，打压汉军的气势，为秋季征战做准备。 因此，韩约防守反击的原定目标就是这个孙立德，直到出兵之前，韩约也没有想过会和其他部队作战。 随着鲜卑军队前锋和“汉军”的不断接近，汉军的情报越来越多送到了韩约的面前。 根据搜集到的信息，韩约的推测出了问题，被鲜卑人盯上的这支骑兵似乎是大月人。 做足了准备集中兵力为的是伏击汉人，却仅仅进攻了一队大月人，韩约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按照鲜卑勇士的战斗力，他根本不需要全力备战对付大月人。 韩约想了想自己做的战备工作，有些想笑，同时有些愤怒，受到接连的败仗影响，明明是自己手下败将的大月人居然也敢一路北上，到克兰草原深处进行骚扰。 韩约的眼中闪过寒光，准备好好的教教大月人什么是敬畏之心。 行军队列的最前方吹响了号角声，号角声十分密集，似乎同时来自敌我双方。 前方一名骑手骑着马从阵前走了过来，韩约推测骑手是传递军令的快马。 韩约问道：“前方军情如何，万将军是否已经与敌接战？” 韩约说的这名万将军，是一名大月人投诚过来的将领，名字叫万安，万安曾经在大月人的军中担任过百夫长，也在汉地的一处山岗和孙立德进行过作战。 韩约对于孙立德的情报就是来自于这名万将军。 韩约原本只想从万安处打听孙立德的消息，经过交谈，韩约发现了万安的一些优点，这名百夫长对于行军之类的军务也小有研究，韩约索性将这名万安提拔成了千夫长，统帅各支仆从军。 韩约其实瞧不起这些仆从军，这支队伍由由自愿投诚的非鲜卑族将士组成，将士们的作战意愿不算高，韩约一直把这支军队当成消耗品使用。 尽管仆从军是一支骑兵，但骑兵在草原上并不珍贵。 第二百八十八章 哗变 韩约希望通过万安这一支千人队消耗大月人的战斗意志。 等到战局进行差不多的时候再投入鲜卑人本队，一战定乾坤。 韩约的问话迟迟没有得到骑手的回复，韩约陡然产生一阵危机感，本能的将身体往后一仰。 后仰的时候，韩约余光看到对面的骑手将右手一扬，几道黑影从韩约的眼前掠过。 韩约只觉得鼻尖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鼻尖上满是鲜血，鼻尖似乎被削去了一块肉。 发现自己鼻子受伤。韩约大怒，怒斥道：“杀了他。” 刺客刺杀不成，没有选择继续刺杀，而是拔马就走。 左右的骑手这才反应到主帅遭受了袭击，连忙使用弓箭对刺客进行射击，刺客没能逃脱，很快被乱箭射死。 乱箭射死刺客之后，韩约并没有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决定改变之前的战术命令。 韩约现在已经很愤怒了，他要立即消灭这支大月军队，现在的他不仅要消灭这支大月骑兵，还要将大月人的指挥官挫骨扬灰。 韩约立即派兵传令，命令军中吹响冲锋号角，朝着大月人发起进攻。 韩约是一名王子，在大军中被刺客刺伤，这种事情传出去，韩约将会成为整个草原的笑柄。 如果仅仅受伤，韩约还不至于这么愤怒，伤口的位置让韩约无法抑制怒火，即使对普通人来说，毁容都是一种大仇，更别说刺客毁的是一名王子的容。 传递命令的卫兵迅速前往各个千人队中进行传令，过了一会儿，军中响起了总攻的号角声，大量的骑兵开始朝着大月人的左右两翼进行迂回，骑兵的马蹄带动起了一阵烟尘。 看着勇士们杀向大月人，韩约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前方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声，韩约知道撤退的号角声来自大月人。 这才是正常的战斗流程，在克兰草原上，鲜卑人和大月人多次交手，这些战斗大多由韩约亲自统帅。 大月人不论是从作战意志还是战斗能力都比鲜卑勇士差了太多。 一想到大月人的溃败，韩约感觉鼻尖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将士们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在韩约的耳朵里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韩约很快就从陶醉中醒了过来，他觉得情势不对，喊杀声和嘶鸣声距离自己实在太近了，而且，声音传播的方向似乎不是身前而是身后。 韩约认为军队发生了哗变，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汉军会从后方偷袭。 哗变是一件必须马上解决的危机，别说是战机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哪怕是营地里的哗变对整支军队的士气都会产生致命打击。 解决危机首先需要了解危机。 韩约喊过身边的卫兵，命令卫兵前往后阵侦查后阵的军情。 中军指挥同样不能马虎，前方部队还在作战，不能让后方的骚乱影响到前线将士的战斗意志，更不能给大月人反败为胜的机会。 韩约决定亲自前往后阵解决军队的哗变，前阵的进攻则授权自己的参谋葛从义指挥。 韩约把将旗和预备队全都留给了葛从义，韩约带领那支组建的刀盾骑兵朝着后阵行进。 韩约很快就到达了后阵，眼前一片狼藉，大量的鲜卑战士丢盔卸甲，尸横遍野，一些心态已经崩溃的牧民直接选择从队列两旁逃亡。 当士兵开始逃亡的时候，说明局势已经很严峻了，这种时候需要立即稳定局势。 韩约推断哗变的士兵正是在留在阵后的那支鲜卑人本部的千人队，韩约大骂了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万安带领的仆从军都没有出事，鲜卑人的本部兵竟然率先出了乱子。 这些“哗变”的部队冲击鲜卑人的后阵，甚至把鲜卑人打的大溃 直到这个时候，韩约都没有想到身后的这支千人队是汉军。 战斗进行到了这一步，韩约已经无暇派人传令双方克制了，快刀斩乱麻，只有迅速终结乱局才能尽快恢复秩序。 仅仅依靠后阵的将士是没有办法平定喧哗，韩约手中仅剩的力量就是那支马刀骑兵。 韩约一直想用马刀骑兵狠狠教训汉军突骑，韩约没想到马刀骑兵的第一战居然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喊过马刀骑兵的将领，让骑将将部队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进行迂回，冲击哗变军的侧翼，把局势控制住。 马刀骑兵刚刚派出去，被韩约派到阵后打探军情的卫兵回到了他的身边。 卫兵仓惶的报告道：“王子殿下，大事不好了，汉军，汉军从背后杀了过来。” 韩约狐疑的看向了后阵那支哗变的千人队，直到此时韩约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支部队。 这支千人军是一支步骑联合的部队，全军的主力是骑兵，步兵都留在了阵后。 这支骑兵不断的在鲜卑人后阵突破，采用的正是韩约想尽办法准备克制的突骑战术。 最前方的骑兵都是穿着铁甲的重装骑兵，铁甲在草原上是权势的象征，就连韩约都没有能力组建这么一支铁甲骑兵，一个小小的千夫长更没有能力。 韩约的心沉了下去，被自己派出去进行堵截任务的那支刀盾骑兵跟本阻挡不住汉军的攻势。 汉军不断的推进，鲜卑人的后阵立刻陷入崩溃。 刀盾骑兵根本拦阻不住汉军的进攻，反而在汉军骑兵的突击之下不断坠马，很快就陷入崩溃。 此刻的韩约并不心疼这支刀盾骑兵，他明白自己的训练方式出现了问题，刀盾骑兵拦不住突骑，他也知道鲜卑人败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次败仗之后，鲜卑人能逃出多少人。 看清楚那一支铁甲骑兵装备的时候，韩约就已经知道自己失败了，他已经派出了手上仅有的机动力量，这股力量根本阻拦不住汉军的进攻。 鲜卑人不仅败了，而且败的非常惨，此时战局没有了一丝逆转可能。 韩约选择了临阵脱逃，至于鲜卑将士们，韩约只能希望他们自求多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冷成栋 回想起之前的战斗，冷成栋觉得自己有些大意，忽视了情报的侦查。 刚刚遭遇鲜卑人骑兵的时候，冷成栋立即命令将士摆出骑射阵，通过骑射推测鲜卑人的作战意志不高。 随着战斗的进行，进入战场的鲜卑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锐。 冷成栋察觉到自己面临的鲜卑人的主力，冷成栋不准备和鲜卑人打消耗，大月人兵力不足，每一个兵员都是宝贵的财富，他做好了撤退准备。 冷成栋并不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他也明白无法依靠大月人独立对抗鲜卑骑兵。 但是，冷成栋不甘心就这么撤退，所以派出了刺客，试图刺杀鲜卑人的统帅，虽说草原人的统帅更多的是起到协调作用，但是刺杀主帅必然会引起指挥系统混乱，大月人的机会就出现了。 刺客是冷成栋在北地郡招募的汉人，冷成栋在北地郡的日子中招募了很多这样的死士。 草原上的汉子并不喜欢使用计谋，冷成栋也是如此，随着鲜卑人的步步紧逼，冷成栋必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刺客派出去之后，刺杀的成败都不得而知，冷成栋能够察觉的只有鲜卑人加大了攻势，投入了更多兵力。 冷成栋明白依靠手下的大月骑兵没有办法抵抗鲜卑人的全力一击，他立即命令部队开始撤退，部队一边后退，一边放箭，这也是骑射战法的一个优点，可以在撤退过程中作战。 作为全军的统帅，冷成栋没有忽视对鲜卑的观察，撤退的时候他不断回头计算鲜卑人和大月军的距离，他甚至希望能在撤退过程中抓住鲜卑人的破绽，给鲜卑人造成打击。 正因为时刻观察鲜卑人的动向，所以冷成栋在第一时间看到鲜卑人的乱局。 追击中的鲜卑骑兵阵型变得混乱，尤其是在正面追击大月人作战的那支千人队，整支军队发生了分解，变成了多支小队，开始四散逃亡。 面对鲜卑人的变故，冷成栋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鲜卑人毫无兆头的混乱，让冷成栋产生怀疑。 冷成栋统帅的将士，是西王帐下的全部精锐，他不敢去赌，但他也不想放过战机，第一时间约束了将士将撤退队列转变成了防守阵型，命令将士做好警戒工作，继续观察战场局势。 冷成栋没有观察太长时间，鲜卑人的军阵中响起了猛烈的喊杀和嘶喊的声音。 鲜卑人的帅旗倒下，鲜卑人的混乱在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牧民开始朝着队列的两侧溃退。 冷成栋确信鲜卑人的后方出现了问题，鲜卑人没有必要在优势的时候演这么一出戏，草原勇士虽然战斗能力更强，但是战斗意志不足，诱敌的方法有很多，这种方法是最不靠谱的。 冷成栋立即吹响进攻号，发动反击。 冷成栋没有压上全部筹码，手中留下了两个百人队当做预备力量，如果战事不利也可以派出预备队掩护主力撤退。 大月人很快跟汉军的骑阵碰头，冷成栋彻底打消了心中的迟疑，派出了全部预备队进行追击。 战斗结束之后，鲜卑人丢弃了大量武器装备，尽管大部分武器装备已经残破不堪，不堪大用，残存的军备数量依旧可观。 汉军兵甲充足，对于这些军备不屑一顾，但大月人百废待兴，这些军备可以迅速恢复部队的战力。 冷成栋来到孙立德身边，说道：“幸亏孙将军的救援，否则的话，我部将士只怕会葬送在这草原深处。” 孙立德摆了摆手说道：“冷兄弟客气了，如果不是冷兄弟拖住了鲜卑人的精锐，我军也无法取得如此大胜，根据将士汇报，鲜卑人伤亡过半，丢弃大量军备，短时间内只怕是没有余力重回草原南部，贵部的压力也可以减轻，南部草原的无人区也可以重新收复” 孙立德将手指向地面上的军旗，冷成栋认出这是韩约的帅旗。 虽说草原民族对于旗帜重视程度远不如农耕民族，但毕竟是一杆帅旗，丢失帅旗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耻辱，充分证明韩约的狼狈。 没有见到韩约，冷成栋推测这位鲜卑人王子已经逃出战场，却依旧不甘心的问道：“敌军主帅韩约下落如何？” 孙立德耸了耸肩，说道：“我军并没有在帅旗下发现韩约，帅旗下身份最高的俘虏是韩约的参谋葛从义，根据葛从义的供述，韩约带领军队支援后队就再没有返回，我军将士正在辨认俘虏和死者，如果有韩约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冷将军。” 两个人就战利品的分配问题进行了一系列谈判，这场胜仗主要是靠汉军打赢的，大月人在很多方面做出了让步。 冷成栋要走了全部的军备，和冷成栋料想的相同，汉军确实对于鲜卑人的武器装备看的并不上心，但是汉军也没有白白把武器送给冷成栋，作为交换，孙立德要走了大批战马。 冷成栋缺少武器，孙立德缺少战马，双方其实是各取所需。 追击的骑兵逐渐返回战场，这些骑兵不仅追杀并俘获了大批溃兵。 冷成栋的追击部队甚至还俘获了一支牧民，人口和军备一样，都是大月人当下最稀缺的资源。 检验俘虏和死者的将士回到军中进行汇报，确认没有发现韩约的踪影。 这名鲜卑王子不仅打仗有经验，在逃亡方面同样有水平，这已经是第二次从孙立德的手下逃脱。 没有俘杀这位鲜卑王子，联军就没有收获全功。 冷成栋和孙立德两个人合兵一处，带着伤员、俘虏和战利品开始南下，联军朝着平湖方向行军。 只等在平湖处汇合汉军的留守部队之后就返回北地郡。 整个北伐过程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基本达成了战略目标，鲜卑人的南部草原军元气大伤，鲜卑人若想开展报复行动需要从其他方向调兵，调兵调资源都需要时间。 短时间内，鲜卑人将无力南下。 第二百九十章 两条军情 联军退回太白城之后，进行了短暂的修整。 孙立德不仅核实了战功，分发完奖励，还用战俘跟大月人的其他部落交换了一些战马。 孙立德的部队尤其是骑兵部队迅速得到扩编，龙骑兵部队的总人数膨胀到了一千人。 除了汉军骑兵，孙立德还从大月牧民中招募了一些骑手扩编到骑兵队伍中，吸纳这些精于马术的草原牧民，可以使汉军快速增强战斗力。 鲜卑人的南部草原军主力已经被联军击败，短时间内无力南下，孙立德不需要在北线派驻太多将士。 汉军在西北边境有长城守卫军，北境方面则构筑了以太白城为中心，大月人为辅助的防御体系，鲜卑人的小股部队不可能对北地郡产生威胁。 对于王琳的筑城任务，孙立德很满意，但是王琳这样的土匪出身军官无法承担北境的作战任务。 太白城的守卫工作由龙骑兵将领汪小路担任，在离开之前，孙立德在太白城中留下了三百人的汉军步兵和大量的鲜卑牧民俘虏。 孙立德额外给汪小路留下了一支二百人的骑兵。 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在北境足以左右战局，进取或许不够，自保却绰绰有余。 在太白城中，孙立德接见了从三川郡和盘龙山方向传递军情的快马。 两名快马都是在两天之前赶到的太白城，由于联军北上，快马只能在城中等待。 根据得到的情报，武宁郡发生了变故，变故的起因在于汉王不满国内战局，大怒之下派遣内臣到地方上抓捕了大量勤王不利的军政将领。 这些内臣中就有丞相荀正的儿子荀荣，荀荣担任长山郡卢山城的城主，身为长山郡南部最大城市的城主，荀荣不仅没有及时组织部队勤王，面对赵哲的催促也一直消极避战，赵哲忍了他很久终于决定将荀荣树立典型，严明法度，赵哲丝毫不顾及老丞相面子，坚持把荀荣收押，等待吉时进行斩首。 荀正不仅亲自去找赵哲求情，为了这个独子还拉下脸求了很多人，赵哲不给任何人面子，铁了心要杀荀荣。 荀正最终选择发动政变，带领家仆打破大牢，救出了荀荣等人，释放了全部囚犯，荀正作为汉国的丞相，知道王城的虚实，他直接带领家仆和囚犯冲击赵哲王宫。 赵哲的禁军数量本来就不多，又被万鸿升带走了大半，王城的军力捉襟见肘甚至被政变军攻破了王宫正门。 最危急的时刻，赵哲做不住了，亲临前线，鼓励将士奋勇杀敌。 荀正的叛乱最终被镇压，这位老丞相不仅晚节不保，还死在乱军之中，政变军大多被格杀。 荀荣带领部分叛乱军逃了出去，朝着长山郡方向逃亡。 得以逃出生天的不单单是荀荣，当荀正打破大牢的时候，大牢里的大量政治犯和江洋大盗都得以恢复自由。 赵哲一时没有意识到这些囚犯的重要性，把精力用在了株连朝中重臣身上，大量老臣被清洗，由于赵哲没有及时派军队追捕逃犯，等到囚犯带领部队起兵或者召集人手为害一方的时候，整个汉国北方乱了套。 由于北方的局势太混乱，快马没有办法摸清最真实的情报，只能先行进行汇报，其他快马则在前线继续侦查。 东南的军情太混乱，孙立德不仅理不清头绪，短时间也不知道乱局对自己有什么利弊。 南方快马提供的军情却让孙立德松了一口气。 快马是蒋继嗣派过来汇报战情的，这名快马以前是孙立德的卫兵，信息绝对可靠。 蒋继嗣在得到孙立德命令之后就率部起事，起义军率先进攻白水县和红水县，蒋继嗣试图通过这场进攻吸引沈万山出城，通过诱敌深入加伏击战术消灭沈万山。 蒋继嗣做足了充分准备只等沈万山进入伏击圈，蒋继嗣的计划很完美，却忽略了沈万山的性格，蒋继嗣没有想到沈万山会是个怂包，这个被柳鸿远安排在三川郡主持工作的军政一把手明明拥有充足的兵力，却不敢出城，放任黑山军在整个西三川郡攻城略地。 蒋继嗣在三川郡西部攻占了大量村庄和城镇，兵力数量膨胀到了一千人。 如果局势维持现状，蒋继嗣乐观的认为自己可以依靠手中兵力夺取三川郡。 蒋继嗣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在河西郡围攻丰溪城的铁壁军有了新动作，这支精锐步军留下少量部队继续围城，主力部队有集结的迹象，似乎也想入主三川郡。 孙立德低头思索自己刚刚得知的这两份情报。 武宁郡的政变之后，官府对于地方的控制能力已经削弱了，原本孙立德还有信心汉军主力会和柳鸿远继续僵持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孙立德需要重新调整计划。 三川郡的攻略势在必行，任何人都无法拦阻孙立德。 孙立德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否引起了柳鸿远的警惕，此刻只能提前把柳鸿远当成假想敌。 铁壁军的北上可以说明很多信息，尽管铁壁军没有公开支持柳鸿远，孙立德明白，这支军队一直都是柳鸿远的私军，北上的意图很有可能是柳鸿远授意的。 铁壁军虽然是由锐士营扩编而成，但是孙立德提拔的将领们已经被分派到了汉地的各个角落，铁壁军的骨干在定策城攻防战中伤亡惨重，对于这支军队，孙立德不能说没有影响力，影响力却不会太高。 孙立德已经实际控制住了大半个北地郡，原本应当先行掌握整个北地郡再开始南下，然而形势变化太快，汉军需要立即调整战略，孙立德此时应该把重心放在三川郡上。 想清楚整个大战略之后，孙立德开始部署部队南下行军。 军队一支支的进行调动，传令兵在北地郡中进行奔走。 柳鸿远是孙立德的最大敌手，孙立德同样也会是柳鸿远夺取天下的最大障碍。 在柳鸿远攻克王城之前，孙立德一定要率先夺下三川郡。 第二百九十一章 前往三川郡 孙立德把主力步兵交给花云和王春两个人统帅南下，孙立德亲自带领龙骑兵部队和大月人雇佣军先行出发，一路急行到达北康县。 尽管北地郡地形复杂，汉军的行军却远比草原行军更加便利。 孙立德的部队已经实际控制了北地郡南部的军政大权，孙立德行军之时在后勤上完全没有产生过顾虑。 行军之前，孙立德先行派出快马通知沿途村镇据点准备草料和粮食，为骑兵行军提供补给没有后勤压力，骑兵得以迅速通行，沿途提前准备的补给，又帮助汉军节省了时间，整支军队行军速度极快。 到达北康县之后，孙立德发现北康县已经被汉军实际控制。 孙立德对秦毅的能力非常认可，北康县和惠州城情况相同，已经被汉军实际军管，县令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盖章机器，对北康县的政务没有任何实际权利。 在德字营军管之初，刘县令并不是没有进行过反抗，孙立德在北康县攻防战中得罪了县城里的豪强，孙立德在北康县内是不得人心的。 刘县令也知道这些情况，因此，他发动豪强士绅抵制德字营的施政，试图把德字营逼走。 如果是一般的老实人，遇到北康县士绅豪强的反抗，确实有可能屈服，但是德字营的将士却不同，这支部队不仅军队中有大量土匪出身的兵员，就连军官中都有很多是反正的土匪。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豪强们试图通过消极抵抗逼迫德字营撤走，秦毅就偏偏不跟这些人进行对抗。 德字营有兵有刀，秦毅决定利用他最擅长的手段，一天之内，德字营的将士频频出击，捉拿了大量参加消极抵抗的士绅豪强，将士们还从不少人的家中搜到了通匪的信件和赃银。 有过惠州城的经验，秦毅的整个镇压过程进行的不留痕迹，随着实力最强的几名豪强被镇压，其他的小豪强选择了屈服。 豪强士绅们不是傻子，看着汉军的举动，知道继续下去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反抗就此消停。 因此，当孙立德到达北康县的时候，北康县被德字营军管。 孙立德在县衙内接见了北康县的军官，整个会面过程所有参与人员都是德字营的成员，决定北康县命运的会议中没有任何一名北康县官吏参加。 北康县作为汉军北撤的一座重要县城，容不得丝毫马虎，德字营在这里部署了两个小队的将士，承担县城的卫戍和监督工作。 其余兵力则全部南下，以支援三川郡剿匪的名义南下。 北地郡的兵剿三川郡的匪，这本就是一件不合逻辑也不合规定的事情，但是孙立德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除了德字营的本部兵马，孙立德还动用了北康县的县兵和部分豪强武装，减少北康县内的反抗势力，在孙立德的逼迫之下，豪强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组织部队随汉军南下。 北康县部署完成后，孙立德立即派出快马，向蒋继嗣下达作战命令。 随着德字营进入三川郡，德字营和黑山军的作战就像是在演戏一般，两军甚至连象征性的交手都没有发生过，汉军每前进一步，蒋继嗣的部队就会撤退一步。 在蒋继嗣的配合下，德字营“收复”了三川郡西部的城池村镇，在北地郡的征战中，孙立德已经有了一套选拔官吏的机制，因此在三川郡攻略中，孙立德可以及时的派出官吏填补权利空白，有的时候村庄和城镇还没有收复，孙立德的任务就已经安排下来了。 德字营和黑山军两军一前一后，开始朝着河安城方向出发。 汉军在三川郡的进攻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孙立德的部队已经“收复”了白水县和红水县，把黑山军“赶”到了红河以南，黄河以北的地区。 在红水县的县衙处，孙立德遇到了郑成。 自从南下传令之后，孙立德的这名卫队长一直留在了蒋继嗣军中，协助蒋继嗣进行征战。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来不及叙旧，孙立德知道郑成的返回必然有了新的军情，孙立德仔细打量郑成等待真诚开口。 郑成说道：“孙将军，南方出事了，铁壁军已经开始北上，据说已经通过了黄河渡口，部队正在朝北行军，行军目标似乎是河安城，蒋继嗣派出了几支小队沿途布防阻击，成效并不明显，铁壁军不仅士卒精锐，兵甲更是完备，我和蒋继嗣一致认为，单纯依靠黑山军只怕阻挡不了太长时间，希望孙将军尽快进行谋划。” 铁壁军北上的目的必然为了夺取三川郡，孙立德的第一个念头是将黑山军收降，三川郡内的匪患消失之后，铁壁军就失去了继续北上的口号，但这种做法缺点太多。 首先，即使收降了铁壁军，孙立德完全没有办法保证铁壁军就此停止行军，如果李天成铁了心北上，完全可以寻找其他借口，例如进攻黑山军残部，匪军残部说有就有，说没有也可以没有，也没有办法确认。 其次，失去了黑山军，孙立德同样需要寻找其他攻略三川郡的借口，德字营并不缺部队，黑山军公开反正的弊端肯定大于好处。 因此，黑山军不仅需要继续顶在南部三川郡挡住铁壁军，孙立德还要给黑山军增派支援，孙立德命令叶飞带领部分德字营士兵换上平民装扮，加入黑山军，协助蒋继嗣作战。 孙立德需要趁着铁壁军被堵在三川郡南方的时候，迅速东进夺下河安城，进而控制整个三川郡的中部和北部。 夺取三川郡的最重要一步就是攻下河安城。 这座三川郡的郡城不仅位于三川郡的中心，还位于红河河畔，汉军可以通过利用红河的水运迅速调兵，把部队投放到红河、白河甚至黄河上的任意一处。 占下了河安城，孙立德不仅对铁壁军形成高屋建瓴之势，更可以随时顺流东下，威胁柳鸿远的侧翼。 第二百九十二章 借口 孙立德缺少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东进的借口。 沈万山虽然不得民心，甚至不得军心，但这不是孙立德直接出兵的理由，沈万山终究代表了汉军。 孙立德准备给沈万山安置一个罪名，早在北地郡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想好了沈万山的罪名，此时此刻，孙立德需要给这个罪名增加一些铁证。 孙立德正愁没机会给沈万山制造罪名，上天很快就把机会交给了孙立德。 孙立德接到了张达的一封书信，张达表示愿意向德字营投诚。 张达是一名三川郡豪族，在河西郡作战之中，也是跟随孙立德行动的三名义军将领中的一员，张达不仅跟随孙立德南征北战，参加过定策城攻防，还在孙立德和王春两个人杀死沈万山恶仆，逃离河安城的时候，放了孙立德二人一条生路，将追击骑兵引向了错误方向。 张达不同于王虎那种没有心机的老实人，张达不仅有才能而且思想更成熟，做事更加谨慎，考虑的事情更全面，眼光也一直放的很长远。 德字营在北地郡和三川郡的征战必然传达到了张达的耳朵里，这名聪明的军官抓住了最合适的投诚时机，成为了三川郡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孙立德并不需要张达统帅的部队，德字营军容鼎盛，兵种种类齐全，士兵极为精锐，张达的部队在孙立德麾下作用有限。 孙立德更在乎的反而是张达的豪强身份，张达不仅仅是一名义军将领，还是三川郡的豪强，孙立德完全可以在张达的身份上下文章，通过千金市骨的手段吸引人才，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掌握三川郡的权力。 孙立德派遣郑成跟随使者进城，商讨投诚事宜，孙立德只给张达一个任务，那就是当汉军控制住河安城的时候，张达要成为沈万山的污点证人，力证沈万山的罪责，让汉军出师有名。 孙立德则集结部队准备战备，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对内只说是防止黑山军偷袭。 为了等待郑成和张达的会谈结果，孙立德统帅部队在河安城外等了整整半天。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汉军有理由有能力直接攻城，但是河安城内驻扎的终究是汉军，贸然进攻如同造反，现在的孙立德，还不想和赵哲撕破脸。 一直到黄昏时分，孙立德终于等到了郑成，郑成汇报了会谈结果，对于这次投诚，张达很有诚意，不仅没有提出条件，还答应了孙立德的要求，愿意充当污点证人，表示所有事宜都会服从孙立德安排。 郑成表示，之所以回营的时间晚，主要是为了了解清楚城门的布防。 整个河安城城内的警戒水平非常高。 自从蒋继嗣起事之后，沈万山就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不仅派出了麾下的士兵封锁四处城门，沈万山还强征了大批劳役，在城内修筑城防工事。 郑成担心汉军需要攻城进入河安城，如果攻城的时候孙立德手上没有东西，汉军的行动将会很被动，因此郑成通过张达得到了一份河安城布防图。 为了核实守军情况，郑成还专门在城内进行了一番侦查。 河安城内的守备工作是用来针对黑山军的，沈万山准备的很充分，尽管值守的士兵数量不足，但是工事修筑的很完备。 尽管孙立德已经将蒋继嗣往南方“驱逐”，沈万山依旧没有放弃城内的守备工作，街上甚至还有巡逻的士兵，尤其是城门处的警戒更加严格，所有入城人员都需要进行反复盘查。 孙立德本准备派遣一队精英步兵以平民的身份混入城，夺取城门配合汉军入城，听完郑成的说法，孙立德才意识到计划的困难，汉军可以入城，但是一次只能派出小股兵力。 孙立德命令郑成到军中募集夺城勇士，德字营的待遇优越，士兵们战斗意志很高，郑成很快召集起一个五十人的小队。 这五十名士兵将同时从四座城门入城，为了避免引起城门卫兵的警戒，每个城门的入城士兵分批入城，在城内集结，随时听孙立德的号声行动，夺取城门，策应汉军入城。 孙立德这次行动关键在于让赵哲确信沈万山是柳鸿远的人，因此，很多战备需要提前进行。 在北地郡的时候，孙立德寻找到了很多柳鸿远的亲笔信，为了三川郡的行动，孙立德一直把这些书信带在身上，此时此刻已经到了使用这些书信的时刻。 孙立德寻找到军中的一些文人幕僚，模仿柳鸿远的笔记写了一写书信，这些书信倒也没有名目张胆的表示投诚，书信上的内容只是普通的军事交流提供军事情报，书信外的内容却能够让读者看上去想入非非。 孙立德准备把伪造的书信掺杂在真正的书信之中，无从分辨信件的真实性。 孙立德甚至怀疑，此时的赵哲就算明知道孙立德有问题，也必须争取孙立德，原因很简单，柳鸿远已经起事了，目标直指赵哲，是赵哲需要解决的最重要的兵变。 孙立德的行为就很有隐蔽性，所有的行动都在暗中进行，赵哲根本腾不出人手消灭孙立德。 为了延缓北地郡情报传递到王城的速度，孙立德还命令王克敏和邹英雄在北地郡东部筑城。 筑城不仅可以挡住东方敌军的进攻攻势，还可以截断北地郡的情报传输通道。 赵哲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看破孙立德的野心，孙立德需要的就是利用时间差和信息不对称完成布局。 伪造的书信很快制造完成，孙立德额外写了一封奏书，奏书上反复强调沈万山反迹已明，德字营将采取断然措施，制止三川郡郡城军与柳鸿远合流。 孙立德还表示，自己手中有沈万山内通柳鸿远的其他证据，只等时机成熟之日，孙立德将会将这些证据抛出。 快马带着书信和证物离去。孙立德集结起手头上的龙骑兵部队，他要用最快速度夺取河安城。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入城 整个进入河安城的行动非常顺利，孙立德做足了战斗准备，然而这些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 沈万山在城中构建了大量防御工事，看上去做了充分的战斗准备，但他似乎没有真的考虑过和汉军作战。 战备的目的是防止汉军入城，但沈万山没有真正考虑过一旦孙立德真的带兵入城，郡城兵应该怎么办。 为了防止城门守军封闭城门，孙立德在带领骑兵冲锋的时候，亲自吹响了冲锋号。 冲锋号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河安城的上空，孙立德相信汉军的奇袭部队能听到，而且听的清楚。 奇袭部队不仅听到了孙立德的信号，还立即做出了反应。 河安城的城门守军反应同样很快，当骑兵出现的时候，这些守兵就试图封锁城门。 然而这些城防军顾及了城外的骑兵却忽视了城内的危险，郑成带领部队从城门隐蔽位置出现，立即控制住守城门的士兵，还阻止了城门的关闭。 守城士兵面对德字营的夺门并没能及时做出反击。 郡城兵并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优势在不断消失。 任何防御工事都需要依托守军才能发挥作用，将士没有抵抗之心，防御工事形同虚设，拦不住孙立德的骑军。 骑军兵分三路，一路在韩先的带领下前往城主府，一路在郑成的带领下控制仓库，孙立德则带领剩余将士直扑郡城兵营地。 孙立德的应对方法是常规打法，通过进攻城主府破坏郡城兵的指挥，通过进攻仓库控制郡城兵的武装，进攻守军营地瓦解兵员调动。 直到孙立德到达郡城兵营地之后，孙立德才知道自己多虑了，郡城兵的战备已经松弛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 大部分的营帐是空置的，尽管沈万山要求将士们严格进行防守，还强征一批徭役，但他的嫡系部队太少，监管措施不到位。 自从黑山军南下之后，将士们变得更为松懈，很多士兵都选择了开小差，更别说那些强征的徭役了。 那些留在营中的将士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龙骑兵整个控制住郡城兵营地，依旧有些士兵在帐篷里睡觉，军官们也没有对士兵进行组织动员。 虽说郡城兵不值得一提，孙立德还是把这些士兵缴了械，集中到营里的空地上，留下部分龙骑兵将士统一看管。 孙立德则重新返回城主府。 在城主府外，孙立德才真正看到了战斗的痕迹，城主府门前躺着一些郡城兵的尸体。 孙立德进入城主府，看到了韩先以及被五花大绑的沈万山。 这位沈营官的体型略显富态。 尽管沈营官在主持城中工作的时候没有取得好名声，但从他的体型上看，这名踩着同僚上位的军官似乎日子过的不错。 孙立德没有跟这个沈万山多说话，在孙立德眼中，这个人只是自己夺取河安城的一个借口，无论沈万山有没有内通柳鸿远，都必须有罪。 孙立德命令将士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保证安全。 除了沈万山，汉军还从城主府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这些都是沈万山的搜刮所得，孙立德把这些金银珠宝统统收下，充当军费使用。 沈万山的那匹黑珍珠则被孙立德留下自用。 夺城之后最要紧的就是安抚人心恢复秩序，孙立德派遣将士把城中的豪强和官吏召集到了城主府。 孙立德公开宣布了沈万山的“罪名”，展示了沈万山的罪证，并且表示沈万山将会被送到京城问罪。 孙立德说的有模有样，还给众人展示出了很多证据，张达也适时的做出证明，增加可信度。 尽管有些人依旧对于沈万山的通敌怀有疑虑，但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沈万山本就人品不好，众人实在犯不上为了这个阶下囚得罪掌握实权的孙立德。 孙立德这边完成了安抚工作，秦毅统帅的步军也随之进入河安城。 冷成栋的大月骑兵依旧留在城外，异族军队对于安抚人心来说，只能起到负面作用。 德字营实际控制河安城之后，再没有人敢对孙立德提出质疑。 如果说在北地郡孙立德采用的是铁腕政策，打压豪强扶持平民；在三川郡孙立德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安抚豪强，维持稳定。 德字营本就是从北地郡南下的部队，属于客军，人生地不熟，汉朝的官吏体系又基本完整，只有借助这些三川郡豪强，孙立德才能用最快的时间和最小的代价掌握三川郡的局势。 为了拉拢三川郡的豪强，孙立德专门提拔了张达，由张达统帅郡城兵。 在孙立德千金市骨的行动下，也出于对汉军未来局势的反思，三川郡的豪强们开始站队，大量的豪强选择站在孙立德一边。 三天后，除了三川郡东北鸿泰城的城主拒绝听从孙立德指令，铁壁军主力正在不断北进之外，三川郡的大部分城镇都宣布听从孙立德的号令，至少从名义上听从。 在这三天，孙立德并没有闲着。 他派出了士兵打探到了东部的军情，柳鸿远已经攻破了吉安城杀死了苏云祥，河内军这支汉军精锐已经成为了历史。 击破吉安城之后，柳鸿远没有休整，而是迅速北上渡过黄河，追击老将万鸿升，万鸿升对于柳鸿远的行动早有准备，或者说，这名谨慎的老将军从一开始就在准备迎击柳鸿远。 等到柳鸿远军队半渡黄河的时候，部队发起冲锋，整个策略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了双方士兵上。 万鸿升手下的部队除了少量禁军都是仓促成军的将士，即使是禁军，也远没有柳鸿远的部队精锐。 打算半渡而击的万鸿升反而被柳鸿远击败，伤亡失踪士兵数量超过总兵力的一半以上。 万鸿升一路撤退，退到瑞安城，才总算稳住了防线，得到了鲁连秋的勤王军支援，稳定住局势。 柳鸿远也没有乘胜发起进攻，双方在瑞安城一线进行对峙。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反正 孙立德在得知武宁郡内战局之后，心情很复杂。 孙立德讨厌赵哲，希望柳鸿远能战胜赵哲。 孙立德同样不希望汉军败的太快，柳鸿远不仅是孙立德唯一看不透的人，也是孙立德争夺天下的最大敌人。 孙立德甚至想过趁机带领骑兵东进，对柳鸿远发动突袭。 如果配合武宁郡汉军作战，孙立德有信心击败柳鸿远。 孙立德完全可以借助河安城地利，采用水路运兵方式把骑兵送到柳鸿远军背后，配合勤王军进行夹击。 柳鸿远的部队是常胜之师，非常精锐，孙立德的部队同样战斗力强悍。 孙立德的骑兵数量比柳鸿远更多，只要抓住有利地形，利用骑兵机动能力，孙立德未必没有胜算。 如果孙立德真的忠于汉室的话，他确实会这么做。 按照孙立德构思的剧情发展，柳鸿远确实有可能会败亡，但这样做的结果不符合孙立德的利益。 孙立德的割据意图十分明显，他如果拿部队和柳鸿远死磕，自然会放松对领地的管理，按照赵哲在柳鸿远南征时的做法，这名年轻汉王很有可能再次采用釜底抽薪的办法。 灭周之战的功劳都会被赵哲独吞，孙立德自然不愿再相信赵哲。 按照赵哲的性格，他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到孙立德和柳鸿远两败俱伤时再做行动。 北地郡和三川郡毕竟是汉国的领地，一旦赵哲派出的官吏进入这两郡，孙立德又不在场，孙立德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两郡局势可能瞬间失控。 出于自己的得失考虑，孙立德不可能东进。 大概是因为相同顾虑，柳鸿远对于三川郡方向的警戒不算严密，汉军的快马可以自由出入打探情报。 柳鸿远似乎对孙立德的东进毫无防备。 孙立德确实可以把远处的柳鸿远放下，近在眼前的铁壁军却不能置之不理。 对于这支前身是锐士营的精锐步兵，孙立德表示出了极高的重视。 孙立德不仅命令蒋继嗣依托地形防守，不可轻易进攻，还派出了叶飞带兵协助。 得到援助后的黑山军在兵力上甚至对铁壁军形成优势，但优势无法转变为胜利。 铁壁军是整个大汉最精锐的步兵，士兵兵甲齐全，战斗能力极强，黑山军被打的节节败退。 防线不断后撤，外围据点全部丢失，黑山军提前弃守了第一道防线，撤退到了准备更充分的第二道防线。 对于铁壁军的进攻，黑山军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吃力，蒋继嗣每天都在请求汉军支援。 由于黑山军的身份，孙立德只能进行有限度的救援，黑山军是一支土匪，不是正规军，军中不能出现汉军制式武器。 孙立德迟迟没有招降黑山军的原因在于想要夺取河安城，现在河安城已经到手，孙立德立即进行招降事宜。 黑山军反正的消息在半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三川郡。 孙立德朝着铁壁军派出三波使者。 使者并没有见到李天成，接见使者的人是一名铁壁军的营官叫裴强，裴强表示李天成在前线军中，联系不上，希望使者等候。 对于使者提出的停战要求，裴强表示自己无法做主。 两名使者依旧留在营中等候，另一名使者返回河安城汇报。 使者不仅没有见到李天成，同样没有见到姜文恺、徐景胜这些孙立德的亲信将领。 李天成似乎在铁壁军北上之前就已经做出指示，把孙立德的嫡系部队留在丰溪城围城。 孙立德并不是个傻子，从李天成的安排上看，李天成早已放弃和孙立德进行谈话。 孙立德可以确信李天成的北上是出自柳鸿远的授意。 李天成之所以避而不见也证明并不想和孙立德撕破脸开战。 孙立德心中有底，想要摸清楚李天成的底线位置。 孙立德不可能放任铁壁军在三川郡扩大影响，他要进行反击。 铁壁军是精锐步兵，无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上都远胜孙立德。 如果正面和铁壁军作战，汉军不仅没有优势，还有可能损失惨重。 因此，孙立德准备渡过黄河，以进攻河西叛军的名义截断铁壁军粮道。 再精锐的部队，一旦粮道被截断，也会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 孙立德截断粮道需要速度，孙立德留下步兵防守，动用骑兵进攻粮道。 黑山军已经公开反正，德字营就有了支援的理由。 步兵由秦毅统帅，主力南下支援蒋继嗣，预备部队则沿着红水和白水进行布防，避免铁壁军奇袭河安城。 一旦龙骑兵进入河西郡，孙立德不仅可以截断铁壁军后勤，还可以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大到河西郡。 甚至于，孙立德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联络周境旧部，那些跟随自己纵横周地的将士才是孙立德最宝贵的财富。 尽管孙立德把自己的战略目标放在南方，但他同样需要考虑东边各方势力的反应。 汉军和柳鸿远的部队确实正在交战，但武宁郡距离三川郡太近了，孙立德可以利用水道行军，东方的军队同样可以利用水道调兵。 孙立德要求秦毅在三川郡的东部增派侦查兵，尤其是红水水道上的战略要地，一定不能有丝毫松懈。 孙立德带领汉军骑兵开始南下。 为了保证军队机动性，汉军只携带了三天军粮，军队的后勤需要就地补充。 由于河西郡大多数的城镇都已经被收复，叛军被挤压在了丰溪城，如果汉军真的要剿匪，此刻就应该直接南下丰溪城。 但是，孙立德剿匪是假，截断铁壁军粮道是真，刚刚渡过黄河，孙立德就带领骑军向西行军，夺取黄河上的重要渡口。 销毁了渡口处的船只，就地招募民夫取走全部了物资。 留下少量部队看管渡口侦查铁壁军动向之后，汉军继续南下，依靠汉军指挥官的身份从各处城镇强征粮食。 孙立德轻装行军，没有携带金银，又不希望明抢，所以孙立德派军官们以借条的形式搜集粮食。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使者们 遇上不愿意“借”粮的官吏，孙立德会安排那些马匪出身的将士们拿着刀子再请求一次。 软硬兼施下，大多数官吏选择屈服，交出库存粮食。 除了征发地方存粮，汉军同样阻止河西郡的商队和运输队北上。 尤其是运输粮食的队伍，一律被汉军拦截，并且要求返回。 在断绝粮道的过程中，孙立德的部队化整为零，分成多支小队，破坏河西郡的后勤动员。 在截断粮道的时候，孙立德同样没有松懈对铁壁军的侦查工作，快马每天都带回铁壁军最新动向。 在定策城，孙立德遇到了最大阻碍，定策城的城主是神机营的老兵，由于战功升任城主。 作为河西郡西方的大城，不仅是从汉境前往周地的战略要地，还是一个重要中转站，定策城中不仅有兵有将还有粮。 尽管定策城城主旗帜鲜明的反对，但孙立德确实不准备攻城，孙立德的行动目的是为了截断铁壁军的粮道。 攻打定策城不仅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还会损失珍贵的骑兵。 在城墙的阻挡下，孙立德的军队无法轻易进入定策城，定策城的兵员和粮食同样无法自由出城。 孙立德留下韩先带兵监视，阻止定策城的城兵接应李天成，主力则继续行动，朝着东南扩大影响力。 这一次的行动中，孙立德没有携带步兵，骑兵数量太少，没有办法对河西郡施行有效军管，相较于实际控制，孙立德更多的是展示军威，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在河西郡行动三天后，孙立德已经截断了铁壁军的粮道，河西郡的战略要地即使没有被龙骑兵实际控制，也被龙骑兵监视着。 孙立德手上留存的成建制军队只剩下了冷成栋的大月雇佣兵。 孙立德在军中会见了赵哲和柳鸿远的使者。 赵哲派出的是一名年轻的士大夫，名字叫林森，是在政变结束后火速提拔起的，此人必然是赵哲的亲信，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自信。 林森宣读了赵哲的诏书，赵哲不仅接受了孙立德的说法，将沈万山定为叛军，不追究汉军越权管理河安城的事宜，还给孙立德进行封赏，除了金银珠宝类的赏赐外，孙立德第一次得到正式官职，担任河内郡郡守。 孙立德并没有从这个任命中察觉到赵哲的好意，赵哲不仅试图将孙立德调离北地郡，还将孙立德的领地放在了柳鸿远的势力范围内。 河内郡中形势复杂，孙立德想要整合整个郡需要时间。 整合难度同样很大，河内郡的重要城市都在柳鸿远手中，孙立德势必将提前和柳鸿远发生战斗。 孙立德接过了诏书，他还没有起兵，是辅汉的，赵哲的命令肯定要接受。 权利，孙立德是一定会收下的，孙立德却并不准备履行义务，或者说，他不准备立刻履行义务。 看着孙立德接走诏书，林森走近两步，急切的问道:“孙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带兵东进？” 孙立德敷衍的回答:“等我整顿好部队和后勤之后，就可以东进。” 孙立德的回答，明显无法满足这个年轻的士大夫。 林森继续说道:“请孙郡守给我一个准确时间，在下可以及时回到王城复命。” 孙立德正色道:“不用太长时间，最迟不超过两个月就能够东进。” 林森明显对孙立德的回答很不满意，他准备继续劝孙立德。 孙立德却抢先了一步，命令卫兵送客，卫兵们可不顾林森的反对，这两名卫兵一左一右把林森架了出去。 柳鸿远派出的使者是一个中年人，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干练。 使者递上了柳鸿远的亲笔信，孙立德亲自查看信件，不论是笔记还是将军印，都足以证明这封信确实是柳鸿远的亲笔信。 不同于赵哲的直白拉拢，柳鸿远在信的开头处使用了大量篇幅描述了两个人的相识相知，并且回顾了两个人共同的战斗经历。 回顾完两个人的友谊，柳鸿远痛斥了赵哲的无道，不论是阻挠南征，还是侵吞灭周之战的战功，都被柳鸿远拿来举例论证赵哲的反复无常不可信任。 直到信件的末尾，柳鸿远才开始给孙立德承诺，表示会和孙立德两个人以盘龙山为界平分天下。 为了表示诚意，他在信上表示，已经给李天成下达了撤兵命令，铁壁军将放弃三川郡的实际控制，重返河西郡。 柳鸿远做出了优厚的许诺，却没有对孙立德提出要求，不仅不需要孙立德进行实质性帮助，他甚至不需要孙立德提供任何口头承诺，柳鸿远许诺，灭汉之后，两个人将会永为兄弟。 孙立德收好书信，当场回绝了使者。 使者倒也没有动怒，转身离开。 柳鸿远的建议比赵哲更诱人，按照柳鸿远的说法，孙立德不仅将得到北地郡和三川郡两郡，孙立德还有机会得到残破的河西郡。 孙立德明白柳鸿远同样是在打感情牌，对于志在天下的人来说，卧榻之下不可能让其他人安睡。 柳鸿远的书信给了孙立德理由，一个进攻铁壁军的理由。 孙立德想要得到的东西，自然会依靠自己能力去夺取，不需要任何人让。 孙立德早已不相信别人的承诺，承诺随时都可以违背。 孙立德决定对铁壁军发动攻击，亲自攻击自己组建的军队，确实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为了准备进攻，孙立德派出快马，通知秦毅等将转守为攻，孙立德则开始分析铁壁军的动向。 也不知道究竟是孙立德截断粮道的行动取得了效果，还是柳鸿远给李天成的命令起到了作用。 根据汉军快马汇报，铁壁军已经停止进攻，开始南下，铁壁军的前锋将士试图重新夺回渡口，被留守的龙骑兵依托地形阻击。 铁壁军的战斗意志并不高，似乎铁了心南下，行军稍稍遇阻就立即转变行军方向，开始朝着东南行军，寻找下一处渡口。 第二百九十六章 误判 通过柳鸿远的书信，孙立德判断出铁壁军的南下意图。 孙立德自然不会放任铁壁军渡河，河西郡内城寨数量众多，一旦精锐步军主导的铁壁军进入河西郡，孙立德再想取得战果就很困难了。 孙立德派出快马集结散落在各处的骑兵力量，要求冷成栋带领大月骑兵先行出发，抢占渡口。 孙立德利用了一天时间集结部队，随后带领部队北上黄河。 当孙立德到达黄河下游渡口的时候，这个渡口已经落在了铁壁军的手里。 渡口并不是被夺走的，而是被占领的。 冷成栋的大月骑兵行动很迅速，但铁壁军的行动更迅速，冷成栋赶到渡口的时候，渡口已经被铁壁军占领。 这支占领渡口的铁壁军数量不多，只有百人，大月骑兵拥有人数优势。 为了占领渡口，冷成栋组织骑兵对渡口进行射击，冷成栋计划在制造杀伤之后再进行冲锋，这样可以减少伤亡。 这支铁壁军似乎十分精锐，不仅依托渡口的防御工事和铁甲掩护减少伤亡，部队中还拥有大量弓箭。 这些持弓将士跟大月骑射手进行了一场弓箭对战。 大月骑兵明明拥有人数众多，却受限于渡口地形，无法展开部队，在局部战场上无法形成兵力优势。 冷成栋寄予厚望的骑射杀伤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大月骑阵中不断出现人仰马翻的状况，大月骑兵的士气不断下降。 尽管铁壁军的后续援军迟迟没有出现，冷成栋依旧拿眼前这座小渡口没有办法。 大月人本就不擅长攻坚，铁壁军又在渡口处组织好防务。 冷成栋的大月军是一支外籍雇佣兵，他得到的命令是占领渡口，但他更需要考虑自己部族将士的伤亡，因此，大月骑兵的攻击力度一直受限。 直到孙立德带领龙骑兵赶到渡口的时候，这名大月王子都没有完成占领。 孙立德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战事胶着的原因，但他没有斥责冷成栋。 大月人之所以没有取得胜利，一方面是害怕伤亡，另一方面士兵防护措施确实不足。 孙立德既然带领龙骑兵将士到达了战场，他就要扭转这个局面。 铁壁军的将士有铁甲防身，孙立德的龙骑兵部队同样有皮防护，一件制造工艺合格的皮甲防护能力并不弱于铁甲。 除了韩先那支铁甲骑兵，龙骑兵的主体是一支机动步兵，将士们有攻坚能力，孙立德当即命令龙骑兵下马，前排将士手持防具，采用步战方式朝着渡口发动攻击。 铁壁军的最强抵抗仅仅位于渡口的入口，铁壁军的兵力全部放在渡口的入口，渡口中没有部队驻守。 整支铁壁军可战的士兵只有一个小队的规模，另一个小队的士兵都是从三川郡临时招募的平民，这些平民用来充数的。 审问俘虏之后，孙立德才知道自己中计了，铁壁军的主力已经转移，顺着水路往东前往武宁军。 孙立德以为柳鸿远的目的是让铁壁军南下，守住河西郡的战果，根本没有想到柳鸿远从一开始就准备放弃河西郡，柳鸿远的目的仅仅是把铁壁军绑上了战车。 铁壁军虽然是由锐士营的骨干扩编而成，但是主要的军队都是在定策城战后从河西郡和三川郡招募的士兵和降兵。 铁壁军的将领多是柳鸿远的亲信，但是柳鸿远毕竟没有实际控制过这支军队，他影响力远远没有深入到基层军队中，如果只是指挥作战，将士们或许会无条件服从命令，起兵作乱，将士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因此，当汉王被刺杀之后，明明柳鸿远掌握了三郡军政却依旧护送赵哲回王城上位。 孙立德也是出于相同顾虑才选择了辅汉，孙立德的部队看上去兵力众多，一旦孙立德宣布起事，大量将士尤其那些平民出身的士兵会和孙立德离心离德。 除了起事风险高，将士恋家的心态一定程度也影响到了部队的凝聚力。 孙立德在柔兰郡招募的新兵就在南下过程中逃散了大部，铁壁军是一支汉军精兵，兵员的损失短时间内无法弥补，柳鸿远更希望将这支军队完好无损的收归己用。 孙立德确实误解了柳鸿远的意图，推动了铁壁军的东进。 柳鸿远给孙立德写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铁壁军南下，劝孙立德按兵不动，而是要委婉的告诉孙立德铁壁军“南下”的消息，引诱孙立德进行攻击。 孙立德先是截断了铁壁军的粮道，又堵住了铁壁军的退路，铁壁军将士走投无路，只能向东行军，投靠柳鸿远，这也许才是柳鸿远的真正目的。 驻守码头的这一队铁壁军将士其实是被李天成抛出来的牺牲品，通过这队将士被攻击的例子，逼迫铁壁军加入柳鸿远。 孙立德再次被柳鸿远利用了。 孙立德还没有来得及做补救措施，第二个坏消息就传了过来。 秦毅收到孙立德的夹击命令之后，协同蒋继嗣带兵追击，追击过程中中了铁壁军的减灶之计，误以为铁壁军受限于兵粮不足，产生大量逃兵，疏忽了侦查工作。 在追击过程中汉军遭遇铁壁军伏击，铁壁军伏击的对象正是黑山军。 那些黑山军新兵没有经验，在伏击中自乱阵脚，冲击了德字营的队列，铁壁军顺势掩杀，德字营发生了成军后的第一场溃败。 如果不是因为铁壁军是一支步军队伍，追击能力不足，只怕汉军就要成建制的被歼灭了。 尽管如此，遭受伏击之后的汉军也发生大量减员，伤亡、失踪人数超过五百。 德字营的溃败也给铁壁军从容东去制造了条件。 一次的伏击中伤亡了五百人，一个营的兵力在这场战斗中消失，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孙立德解除了秦毅的主将职务，毕竟他忽视了侦查，随后将主将位置移交给了蒋继嗣。 孙立德也给了秦毅立功机会，随着铁壁军的南下，大量三川郡的城镇出现了权力真空，孙立德命令秦毅占领这些城镇，并且维持地方秩序。 第二百九十七章 烦恼 自从离开北地郡，带兵勤王之后，鲁连秋就没有停止过烦恼。 鲁连秋本想通过迅速勤王表现自己对王命的重视，赢取年轻汉王的信任，事实却正好相反，汉王虽然在王城的城墙上接见了他，却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 鲁连秋并不是一个莽夫，他当然知道汉王冷淡的缘由。 鲁连秋已经协助万鸿升构筑瑞安城防线很久了，尽管孙立德试图封锁北地郡的军情，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北地郡的情报还陆续传到了武宁郡，就连前线的鲁连秋都有所耳闻。 那个被自己留在北地郡暂代军政工作的孙立德不仅平定了匪患，还大败鲜卑人。 面对这次的北地郡大胜，鲁连秋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他之所留下孙立德驻守北地郡，只是因为看中孙立德的守城能力，他认为凭借定策城的战功，孙立德一定有办法稳定汉军阵线，不会加重匪患或者边患。 让鲁连秋心情复杂的并不是汉军的胜利，而是孙立德的实力，尽管北地郡的详细军情还没有明确统计，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认的，孙立德在北地郡内动用的部队数量超过两千人，孙立德对部队的动员能力，远远超过鲁连秋的动员能力。 直到这个时候，鲁连秋才明白，自己小看了这个年轻将领，同样是在驻扎武宁郡的时候，军中搜集到的孙立德的情报变得越来越多。 鲁连秋接受赵哲指派从王城动身的时候，周地刚刚平定，具体的情报和信息还没有传达到鲁连秋的耳朵里，当时汉国宣传的都是赵哲进行筹划取得了灭周胜利。 对于赵哲的功绩，鲁连秋虽然有所怀疑，却从没有往孙立德身上想过，在鲁连秋心中，这个年轻的将领就是一个防守专家。 鲁连秋再次返回武宁郡的时候，已经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听说了孙立德的各种传说，不论是褒贬，无论真实与否，都反映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孙立德这个人很能干，不仅擅长行军作战，还擅长练兵，新兵在他手上可以迅速产生战斗力。 跟灭周之战相比，定策城的攻防战只是一个局部战场的小战斗。 鲁连秋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孙老弟，不论是从战功还是从能力上，鲁连秋都远不及孙立德，更可怕的是，在鲁连秋麾下的日子里，孙立德从来没有对鲁连秋表现出不屑，也从来没有炫耀过军功，反而扎扎实实的在北地郡再立新功。 正是因为孙立德的能干，才让鲁连秋将北地郡的军政暂时交给孙立德代管，鲁连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是孤身前往北地郡身边本来就没有亲信，北地郡的局势又突然变得糜烂，孙立德的表现突出，不用他，也没有其他人可用。 这次平定北地郡的匪患也展现出孙立德的一些野心，孙立德不仅私募将士进行训练，根据可靠消息，德字营还利用匪患造成的权利真空，在地方上安排了大量官吏。 鲁连秋都能知道的消息，赵哲没有道理不了解，也难怪赵哲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了。 孙立德的势力还很弱小，北地郡的人心还是在大汉一边，汉王可以采用很多手段收回权利。 然而，时机不对，由于柳鸿远的进攻，汉军的主力都被牵制在了武宁郡，大汉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都用来平叛，根本无暇对抗孙立德。 汉王不仅无法表达出对孙立德的忿恨，还需要采用手段安抚对方。 假以时日，北地郡将会彻底处于孙立德的掌控下，孙立德的野心却远远不止于北地郡，据说，孙立德已经凭借着剿匪的名义带兵进入了三川郡，继续拖下去，只怕这三川郡也再不姓赵。 郡中已经有了很多传闻，在乱世所有战乱的传闻总是传播的最迅速，最广泛。 很多人都传说着孙立德会成为第二个柳鸿远，甚至有人认为，如果孙立德真的带兵起事，危害会远大于柳鸿远。 尽管王城派人驳斥了这些谣言，鲁连秋明白这只是为了安抚人心，孙立德究竟是忠是奸，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 鲁连秋扪心自问，孙立德能扩张到当下的势力，跟鲁连秋的放权是分不开的，一旦孙立德起事，鲁连秋必定会遭到株连，对于孙立德，鲁连秋恨得牙痒痒。 鲁连秋的卫兵适时走进营帐，说道：“鲁大人，万小将军正在军中募集士兵，似乎准备南下援助瑞安城。” 听完卫兵的话，鲁连秋有些恼火，这名万小将军是万鸿升的外甥叫万涛，只是一名初上战场的新人军官，是赵哲派到军中的运粮官，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按照万涛的任务，他只需要把兵粮平安送到军中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但是这名年轻气盛的小将军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有更多的才能，应该在战场上发挥能力。 万涛不仅自我感觉良好，还没有把鲁连秋放在眼中。 鲁连秋毕竟统帅着一支两千人的大军，万涛却丝毫没有顾忌鲁连秋主帅的身份，贸然冲进帅帐，打断鲁连秋和将领们的军议，当众要求鲁连秋出兵配合万鸿升作战。 万涛的做法不仅冲撞了上级，还暴露了自己的无知。 万鸿升虽然在黄河畔小败一场，损失大量部队，但是进入瑞安城后在城中募兵又恢复了一千人的军队数量，瑞安城的规模中等，千人规模的军队足以完成布防。 鲁连秋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也是一个知兵的军事将领，明明瑞安城内军力充足，那又何必继续往城中派兵，进城的兵力多了对守城帮助不大，对于粮草的消耗反而会增加，与其进城，真不如带兵在城外协防，随时进行策应。 尽管勤王军在兵力数量上已经超过了柳鸿远，却远远没有必胜把握，柳鸿远手下精兵、名将层出不穷，一旦展开决战，鹿死谁手，真的无从得知。 第二百九十八章 王命 河内军的主将苏云祥，不仅是军中宿将，手下还拥有王国的精锐部队-河内兵，最后还不是一样败了。 鲁连秋可以瞧不起万涛，但不能瞧不起万涛的舅舅万鸿升，不看僧面不还得看看佛面。 这名万小将军是肯定不能得罪的，他是万鸿升的外甥，万鸿升又是赵哲的亲信，因此，鲁连秋选择说服这个冲动的年轻人。 鲁连秋有些怀念在北地郡的工作，不至于这么畏手畏脚。 鲁连秋给了万涛面子，不仅没有处罚万涛顶撞上级的罪过，反而还仔细跟万涛剖析不能作战的缘由，可惜，鲁连秋的苦口婆心如同对牛弹琴，根本得不到万涛的理解。 万涛不仅怒气冲冲的离去，还在军中造谣生事，强调鲁连秋避战保军，准备招募部队亲自前往瑞安城进行救援。 鲁连秋倒也不生气，柳鸿远已经在瑞安城附近摆下了大营，手下又有一支能征惯战的突骑营，既然这名小将军愿意折腾，那就让他折腾去吧。 但是鲁连秋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喊来一名亲信，口述了一份情报，让这名亲信亲自前往王城进行汇报。 亲信离开之后，鲁连秋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 针对汉军的下一步作战，鲁连秋其实是有过准备的，鲁连秋早就派人和万鸿升取得过联系，两个人意见相同，都认为汉军的兵力优势并不明显，需要等待更多的汉军到达战场。 鲁连秋之所以迟迟不行动，并不是万涛说的避战保军，也并不是单纯打算被动的打防守反击。 鲁连秋和万鸿升两个人都在等，等朔方郡卞毅统帅的那支勤王军南下合军，只要援军一到，汉军将会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可以对鲁连秋反击。 从距离上看，卞毅的军队本应该比鲁连秋的军队勤王速度更快，然而，政变之后造成的天下大乱扰乱了北方战局，延误了卞毅部队的行军。 万涛的鲁莽行动不仅对于整个战局没有意义，反而还容易破坏汉军和反叛军达成的均势，一旦这队支援部队全军覆没，还会影响汉军的作战士气。 万涛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置之不理，派出卫兵前往瑞安城传递口信，通知万鸿升万涛的支援行动。 对于万涛的行动，鲁连秋依旧有些不放心，这个人毕竟是万鸿升的外甥，如果鲁连秋放任万涛出兵，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在面子上说不过去。 鲁连秋并不想派自己的亲信统兵，在他看来，南下的过程中充满危险，柳鸿远的突骑营随时有可能对汉军发起进攻。 脑海中浮现出麾下所有军官的容貌，鲁连秋最终决定指派石秀带兵出击，石秀的部队是孙立德的部队，在勤王过程中担任汉军的先锋，战斗力不算强，却也不算差，有一定战斗力，更关键的是，这支部队不是鲁连秋的嫡系，就算有所损伤，鲁连秋也不会心疼。 鲁连秋派出石秀协助万涛南下之后，这个支援小队的行动没有产生过丝毫波澜，顺利进入瑞安城，和鲁连秋预料的不同，柳鸿远并没有派出骑兵截杀。 万涛的故事只是一个小插曲，鲁连秋还是得按照自己布局的故事进行筹划，在鲁连秋的故事里卞毅部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主角，鲁连秋把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了北方，往北方战场派遣了大量快马侦查卞毅的行军动向，只等到北方的勤王军一到，他就会带兵出击，证明自己的勇气和能力。 鲁连秋还没有收到北方援军的军报，却抢先一步得到了赵哲的诏书。 在这封诏书中，赵哲的措辞非常严厉，反复谴责鲁连秋按兵不动的行为，甚至还语气严厉的指责鲁连秋要当荀荣第二。 万涛的意见，鲁连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领导对自己产生了意见，鲁连秋就必须行动了，他得马上扭转这种不利形象。 鲁连秋叹了口气，这名年轻的汉王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要是能再等上一段时间，汉军的取胜把握将会提高很多。 鲁连秋既然做出了出兵决定，便不再犹豫，一方面派出卫兵召集军官进行军议，另一方面派出快马前往瑞安城，请求万鸿升的协助，为了说服万鸿升的出城，鲁连秋要求快马把赵哲的诏书一并送进城，亲手交给万鸿升。 在军议上，鲁连秋下达了将会对柳鸿远发起攻击的决定。 鲁连秋下达军令之后，专门留意了一下军官们的反应，有兴奋的，有冷淡的，甚至还有恐惧的。 这也并不怪军官们，鲁连秋一直以来的方案就是固守待援，将士们根本没有做足战斗准备。 鲁连秋决定先行前往瑞安城，汇合万鸿升的部队，利用兵力优势进行决战。 鲁连秋不奢望能够全灭柳鸿远的部队，但是，至少能够把柳鸿远的部队撵出武宁郡，赶到黄河边上，只要将柳鸿远的部队击退，鲁连秋就可以对赵哲有了交代，鲁连秋也可以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早上用餐结束，勤王军开始行动，汉军沿着万涛和石秀南下的道路行军。 鲁连秋是一个注重情报侦查的将领，尽管自己脚下的这条道路已经被万涛走过一遍，但他还是派出了侦查兵对道路两侧进行侦查。 只有战前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执行侦查命令的快马不断带回道路两侧的军情，柳鸿远似乎并没有想过汉军会突然南下，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一个合格的统帅是不应该忽视情报的侦查，即使柳鸿远没有设置伏兵，那他也应该在鲁连秋南下路上布置快马刺探情报。 鲁连秋并不认为柳鸿远是一个大意的人，他认为问题出在柳鸿远的士兵身上。 柳鸿远的士兵征战多时，同样产生了厌战情绪，因此忽视了侦查工作，给了汉军很多可趁之机。 鲁连秋甚至有种预感，感觉汉军这次南下作战真的可以取得胜利。 第二百九十九章 背水列阵 从鲁连秋的军营南下到瑞安城的道路，大多数情况下都极为平坦，适宜大军通行，唯独中间一段山路极为陡峭。 山路西侧是伏虎山，山路东侧是降龙山，两座山规模中等，但是山体极高。 如果想要用最快速度到达瑞安城，大军只能从这条山路通行，如果绕道别处，至少需要花费半天以上的时间。 鲁连秋已经提前打探过地形，知道此处地势险峻，提前派出了大量快马进行侦查，确认安全之后，才命令士兵迅速通过。 整个行军过程没有出现任何波澜，鲁连秋统帅部队行进到瑞安城的北门。 万鸿升似乎早已得到鲁连秋的信息，带领部队在城内等候。 鲁连秋带着部队赶到北门的时候，万鸿升也带着部队走出北门，汉军的两支主力在北门外进行会师。 万鸿升是一个讲道理的将军，他知道了外甥带给鲁连秋的难堪，不仅感谢了鲁连秋的大度，还亲自让万涛给鲁连秋道歉，鲁连秋哈哈一笑，这事就这么算了，两名主将凑在一起开始议论军情。 万鸿升对柳鸿远的情报十分了解，虽然他一直负责瑞安城的防守，却从来没有疏忽对柳鸿远的侦查，大量的快马都部署在城南方向，打探反叛军的情报。 根据得来的情报，柳鸿远布阵位置很合理，在城外一共布下了三座营盘，三座大营呈“品”字型分布，互为犄角，随时策应。 神机营单列一营，位于“品”字最前方；义军部队单列一营，位于“品”字左侧；柳鸿远和柳鸿远的嫡系部队单列一营，位于“品”字右侧。 按照万鸿升的意思，鲁连秋和万鸿升两个人各自带领所部将士，放弃对义军将士的打击，直接攻打神机营和柳鸿远的嫡系部队，只要把柳鸿远的两支王牌消灭了，剩下的仗也就不用打了。 两个人通过抓阄选择目标出击，鲁连秋进攻神机营，万鸿升进攻柳鸿远的嫡系部队。 两支汉军同时朝着柳鸿远的营地发起进攻，柳鸿远也随即做出反应，只不过，不是迎战而是撤退，反叛军似乎早有准备，开始有组织的撤退。 鲁连秋并不奇怪柳鸿远会知道汉军的行动，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在城外集结，稍微有点侦查意识的将领都会发现危险，只不过，鲁连秋没有想到柳鸿远会这么坚决，丝毫没有使用地利，果断选择撤退。 柳鸿远似乎畏惧了汉军的攻势，甚至没有想过利用大营进行防守。 汉军迅速夺取了柳鸿远的营寨，营寨中堆满了军需物资，大概是叛军撤退的太过匆忙，营寨里的粮食没能及时转移。 万鸿升派来的快马传递了相同的情报，大量的粮食被弃置在大营里，柳鸿远似乎真的被汉军的进攻惊吓到了。 原本鲁连秋还怀疑柳鸿远可能会采取诱敌深入的计策，准备把汉军引走之后再做攻击。 鲁连秋检查了军中留存的粮食，都是上好的精米，甚至还有少量的金银等贵重物品，如果柳鸿远真的设计了诱敌的策略，那他付出的代价有点太昂贵了。 确信柳鸿远是真的撤退，鲁连秋便不再犹豫，指挥自己的将士对柳鸿远进行追击，并且将追击的决定告知万鸿升，请求万鸿升接应。 为了节省时间，鲁连秋没有等待万鸿升的回信，率先带领部队发起了追击。 部队一直追到黄河，终于遇到了摆开阵型准备迎战的柳鸿远。 柳鸿远的部队背水列阵，身前是强大的敌人，身后是奔腾的黄河，从兵法上看，这种地形是绝地。 柳鸿远的部队摆成了侧重防守的衡轭阵，整个军阵静悄悄的排列着，似乎已经等待鲁连秋很长时间了。 看到柳鸿远的表现，鲁连秋开始质疑自己之前按兵不动等待支援的决定了，都说柳鸿远是军神，在鲁连秋看来，也不过如此，放弃坚固的大营，选择在绝地进行决战。 仔细观察过柳鸿远的军队，粗略估计，柳鸿远的兵力不到两千人，部队的主力是义军，整支部队以步兵为主，除了军官之外再无骑兵，对汉军威胁极小。 汉军除了鲁连秋部，还有万鸿升部一千多人的军队，汉军骑兵数量虽然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柳鸿远背水列阵，把自己的部队置于死地之中，一旦战局不利，连后退重整的机会都没有。 柳鸿远的做法不仅不符合兵法，更不符合人性。 原本只是怀疑，看完柳鸿远的布阵，鲁连秋确信自己将会取得胜利。 既然优势在己方处，鲁连秋就不着急了，将部队摆成了鱼鳞阵，只等万鸿升带领汉军的后援赶到战场之后，就会发起攻击。 万鸿升的援军很快到达战场，鲁连秋连忙来到万鸿升身边，讲出了自己的作战决定。 听完鲁连秋的进攻决定，万鸿升沉默了。 万鸿升和鲁连秋的看法不同，鲁连秋没有真正意义上和柳鸿远进行过决战，但是万鸿升却在柳鸿远手下吃过亏。 在黄河畔的败战之后，万鸿升对自己的对手进行过研究，他并不认为柳鸿远是一个不知兵的人。 万鸿升劝道：“柳鸿远掌兵多年，未尝一败，也许他设下了伏兵，引诱我军进攻？” 鲁连秋笑了起来，说道：“万将军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把这柳鸿远想的太厉害，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柳鸿远在北地郡剿匪剿了整整一年，都没有剿出成绩，燕山匪患现在还是被消灭了，老将军你实在太谨慎了，柳鸿远是个人，他不是神，他没有料想到我军会出击作战，所以只能仓惶南撤，由于撤军速度太快，柳鸿远甚至都没有带走粮食和金银。” 鲁连秋收起笑容，脸色严肃的说道：“依我看来，柳鸿远兵员太多，一时间无法渡河，担心在全军渡河的时候遭受到我军的追杀，所以柳鸿远故意摆出了决战的阵型，想吓退我军，再从容渡河，只怕那柳鸿远并没有想过，他的空城计已经被我看穿了。” 第三百章 河畔之战 万鸿升并没有被鲁连秋说服，依旧些犹豫，鲁连秋继续说道：“老将军如果依旧怀有疑虑，不妨先带领部队为我军壮声势，本将率先带领将士们对柳鸿远发动攻击，当我军取得优势的时候，老将军再投入麾下兵力，届时，柳鸿远一定可以一战而擒。” 鲁连秋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万鸿升便不再劝阻，说道：“那就祝鲁将军旗开得胜，我军为鲁将军掠阵。” 两将达成共识之后，鲁连秋回到军中，组织将士发起进攻。 伴随着法螺声的响起，汉军开始快步前进。 柳鸿远的部队不愧是军中的精锐，士兵的战斗意志确实比汉军强了太多，背靠绝地，面对汉军的大举进攻，柳鸿远的军队依旧没有产生丝毫波动，全军保持着静默，即使是义军将领的队伍也没有产生波动。 汉军进入射程范围之后，神机营以及其他擅长射箭的汉军弓手开始进行射击。 尤其是神机营，这个擅长玩弩的专业部队采用三段射击后退装填的方式给汉军造成大量杀伤。 强力的弩箭可以轻易的撕碎汉军的皮甲防护，直面神机营的汉军开始有些士气不稳。 汉军将领只能依靠呵斥和咒骂来维持住士兵们的最基本士气，前排的汉兵几乎是被后排战友推着前进。 神机营的士兵数量毕竟只占了少数，这支原本人数在一千三百人的部队经过连续战损和将领选拔，减员严重，柳鸿远又迟迟没有对缺额进行补充，剩余的兵员数量不到六百人。 尽管采用了三段射击的方法，弩兵的装填速度依旧是硬伤。 随着两军距离的不断接近，汉军开始发起冲锋，士兵们高声呐喊，朝着反叛军杀去。 神机营将士迅速后退，其他近战士兵填补缺口，维持阵型的整齐。 汉军和反叛军开始短兵相接，两军将士在黄河畔惨烈的厮杀了起来。 鲁连秋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汉军可以迅速取胜，真正开战之后，鲁连秋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柳鸿远的部队确实精锐，即使是那些义军出身的将士们都可以在战场上死战不退。 鲁连秋原本信誓旦旦可以依靠手上的兵力取得优势，事实上汉军不仅没能形成突破，反而被打的节节败退。 直到万鸿升派兵支援之后，汉军才维持住阵线，却依旧没有形成突破。 两军在黄河边厮杀了整整半天，士兵流出的鲜血把黄河畔的地面都染红了。 看着眼前的战局，鲁连秋的心情很复杂，万鸿升已经两次派出卫兵要求汉兵暂时撤退，进行休整，这些建议都被鲁连秋拒绝了。 鲁连秋不甘心啊，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每次都觉得差一点就可以击破反叛军军阵，但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连续几次的无功而返，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甘心。 每次万鸿升的卫兵提出撤兵意见的时候，鲁连秋的说法都保持一致，那就是再等十分钟。 鲁连秋很快就遇到了万鸿升的第三个卫兵。 万鸿升似乎已经不打算继续陪鲁连秋打下去了，万鸿升通过卫兵给鲁连秋下达了最后通牒。 卫兵告诉鲁连秋，如果十分钟之后，鲁连秋还不下达撤军命令，万鸿升将会撤走自己的部队，那时候，直面柳鸿远部队反扑的，将会只剩下鲁连秋的部队。 鲁连秋有自知之明，单单依靠自己的部队，别说是取胜了，就算维持僵局都只会是个奢望，无奈之下，鲁连秋选择接受万鸿升的最后通牒，命令卫兵吹响撤退号，提醒将士们撤军。 柳鸿远的将士同样体力消耗极大，并没有发起追击，而是原地休整。 看着面前做足战斗准备的柳鸿远部队，万鸿升和鲁连秋选择先行带兵撤退，先撤回柳鸿远的大营补充粮食。 鲁连秋检查过大营内的粮食，这些粮食不仅是现成的，而且质量很好，非常适合将士们在战后恢复体力。 由于担心柳鸿远带兵南逃，鲁连秋还留下小股骑兵留在河畔负责监视反叛军动向，鲁连秋要求，一旦柳鸿远有任何行军迹象，立即进行汇报。 厮杀一天的将士们迈着疲惫的脚步，朝着反叛军大营行军。 汉军到达大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原先的三座反叛军大营全部燃起了火光，在这熊熊大火之下，只怕什么粮食都保不住了。 万鸿升不愧是一名有经验的老将，一看到反叛军大营着火，部队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加快步伐朝着瑞安城撤去。 鲁连秋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反叛军大营被烧说明有敌军在身后行军，如果这支部队突然杀出，后果不堪设想。 在鲁连秋惊惧交加的时候，留在黄河河畔的那些骑兵赶到了鲁连秋身边，汇报反叛军的最新动向，柳鸿远不仅没有带领部队渡河，反而直接带兵北上，朝着大营方向杀了过来。 汉军不论是战斗力还是部队士气，都已经到达了低谷，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跟柳鸿远作战。 鲁连秋不再犹豫，立即命令将士撤退。 此时的汉军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基本还能维持着秩序。 当鲁连秋的部队赶到瑞安城南门外的时候，在城门处遇到了等待进城的万鸿升部队。 这支比自己撤退更早的部队居然还没有进城。 鲁连秋亲自来到万鸿升身边，说道：“万将军，赶紧命令守门将士开门，柳鸿远正在朝着我军追杀过来，我军将士已经无法继续作战，只有撤回城中进行休整，才能尽快恢复军队战斗力。” 万鸿升说道：“鲁将军不要慌，我在出征之前担心叛军会趁乱夺取瑞安城，所以安排守城将士不准开城门，我已经派卫兵带信物去叫门了，相信城门很快就会打开。” 鲁连秋还想说点什么，城头上哗啦啦的站满了披甲的士兵，正对着鲁连秋和万鸿升的，是一名老将军。 老将军大笑着说道：“鲁将军、万将军，二位辛苦了，柳大人让我代他向二位将军问好。” 第三百零一章 兵败如山倒 鲁连秋震惊的看向万鸿升，此刻的万鸿升也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 两个人对视了三秒，还是万鸿升率先开口，喊道：“快，快撤，快撤！” 万鸿升的话仿佛给城上的叛军下达了作战命令。 万鸿升的话音刚落，城头上箭如雨下，乱箭射在汉军中，汉军军阵响起了一阵人马嘶叫的声音。 鲁连秋无力组织士兵攻城，只能眼睁睁看着瑞安城丢失。 汉军并不清楚城中叛军的具体人数，汉军的士气已经崩溃，无法再战，柳鸿远的叛军主力仍旧在接近，继续在城下等待，汉军将会失去最后的逃亡机会。 瑞安城只能放弃，鲁连秋唯一能做的，就是带领部队北撤，尽量多的带走部队，减少这次作战的损失。 汉军吹响了撤退号，部队承受着叛军的攻击，开始朝北撤军。 为了尽快撤离瑞安城，汉军绕着城墙，沿着城墙墙根撤退。 叛军似乎已经攻占了整个瑞安城，至少也控制住了瑞安城的城墙。 汉军每前进一步，城墙上就会出现一批叛军。 城墙上的叛军要么使用弓箭进行射击，要么抛洒滚木或者热油。 汉军队列里响起了各式各样的惨叫声，惨叫声进一步瓦解汉军的士气，部分士兵开始逃亡。 瑞安城上的叛军数量有限，并没有对汉军造成大规模杀伤，大多数的伤兵只是受到轻伤，生命安全完全没有受到威胁。 城池的陷落以及来自原本己方城池上的攻击确实打击了汉军将士士气。 逃亡士兵的数量开始增多，甚至连一些基层军官都选择了逃亡。 鲁连秋和万鸿升两个人已经对军队失去了最基本的控制。 两名主将放弃重整军队的努力，夹杂在败军之中，仓皇北上。 两个人并排骑行，心情十分沉重，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汉军很快就行进到了降龙和伏虎两座山中间的山道上，这两座险峻的高山，此刻就如同两个冷漠的旁观者一般，俯视着仓惶北逃的汉军。 进入山脉中间的山道时，鲁连秋心中十分慌乱，这次的兵败自己将会承担主要责任。 鲁连秋了解赵哲的为人，尽管自己受到了赵哲的催促才选择了出兵，但是赵哲不会为自己承担责任，这位冷漠的汉王将会把全部战败责任推在自己身上。 鲁连秋开始后悔，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进行了一场错误的战斗，不仅损失大量兵将，还损失了王城外的最后的据点，瑞安城一失，反叛军将长驱直入，汉军再无坚城可守。 万鸿升虽然也会承担丢失城池的责任，但是他终究被鲁连秋怂恿着出城，在黄河畔进行过劝谏，有立功情节。 战后追责论罪的时候，鲁连秋毫无疑问需要承担主要责任，尽管鲁连秋和万鸿升两个人关系很融洽，但那是没有牵扯到切身利益，一旦涉及到论罪处死，再好的关系也指望不上。 鲁连秋一想到黑暗的未来，心中就是一阵烦躁，他需要寻找机会补救，这位新上任的汉王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领导，太多将领仅仅因为不作为就被追责，像鲁连秋这样的败军之将是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鲁连秋还在思索对策，两侧的山上响起了进攻号。 伴随着进攻号，大量的军队从两座山上现身，居高临下，对道路上的汉军发起冲锋。 鲁连秋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在夜色的掩护下，叛军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士兵。 汉军将士被堵塞在了上路上，一时没有办法通行。 受到叛军的伏击，汉军彻底崩溃，将士们慌乱的叫喊声中夹杂了铁器撞击声和士兵惨叫声。 叛军还没有下山，汉军将士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鲁连秋知道，汉军完了，柳鸿远的伏兵在设伏的时间和地点上都做到了最好。 鲁连秋甚至开始考虑身后事，如果自己战死，家中的妻儿将何去何从，赵哲把自己当成忠臣还是罪将。 真正面临死亡，鲁连秋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坦然面对生死，他决定死中求活。 鲁连秋拔出手中的长剑，砍向了身边的万鸿升，万鸿升根本没有防备，被鲁连秋砍下战马。 杀死万鸿升，鲁连秋命令身边的卫兵攻杀万鸿升的卫兵。 主将被杀卫兵们失去抵抗能力，鲁连秋控制住局势，命令将士们放弃武器进行投降。 因为汉军投降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伏兵都没有冲下山。 鲁连秋没有等多久，一队铁甲兵很快来到了鲁连秋身边，鲁连秋被叛军带离。 离开混乱的汉军队列，鲁连秋看清楚了这支伏兵的真实面貌，整支军队清一色的铁甲兵，不仅装备精良，身上还有一种肃杀之气。 看到这支军队，鲁连秋才真正发出了感慨，大汉这次是真的完了。 感慨之后对柳鸿远产生了由衷的佩服，柳鸿远确实敢于放手一搏，麾下有这么一支敢战之兵却为了获取最大战果假装败退，将自己陷入险地。 如果在黄河畔决战时动用伏兵夹击汉军，也会取得胜利，但不会胜利的这么彻底。 黄河畔的坚持，让汉军选择退军休整，大营的起火和瑞安城的陷落让汉军士气崩溃，开始北逃。 叛军将精兵埋伏在这唯一的险地中，这一仗，汉军输光了全部筹码，军队被全歼。 一队一队的汉军战俘从鲁连秋的面前经过，士兵们垂头丧气，没有任何将士正眼看向路边的鲁连秋。 鲁连秋脑袋一片空白，直勾勾的看着战场。 “鲁将军，久仰久仰。” 鲁连秋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说话人，说话人是一名青年，身上同样穿着铁甲，一副干练的模样。 看到鲁连秋转过头，青年人点了点头，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鲁将军不必太介意，将军今日战败，不是因为将军太弱，而是我家大人太强。” 没等鲁连秋开口，青年人继续说道:“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是铁壁军的将军，李天成。” 第三百零二章 形势 汉军的崩溃比孙立德想象中来的更早一些。 短短几天，武宁郡发生了剧变，原本本该相持的战场，迅速分出了输赢，取得了大胜的柳鸿远没有松懈，带领部队一鼓作气拿下了王城。 鲁连秋兵败投降的事情也传到了孙立德的耳朵里，尽管孙立德对赵哲的印象很差，却对鲁连秋的印象很好。 这位将军最终没有看破生死，在最后时刻放弃了名节，选择了求生。 形势比孙立德料想的更恶劣，根据快马带来的消息，柳鸿远不仅通过黄河会战夺取了瑞安城，消灭了武宁郡南部的汉军主力，还马不停蹄的北上，试图攻打王城。 王城虽然坚固，却无兵可守，赵哲没有选择留守王城，和柳鸿远硬碰硬，而是在禁卫军余部的保护下开始北撤。 王城的守备工作交给了赵哲的亲信白松，白松的母亲是赵哲的乳母，白松和赵哲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亲近，但是白松没有任何治军带兵经验，赵哲能够派出白松守城，只能说明这位年轻的赵王已经对军官们失去了信心。 为了让白松安心的守城，给赵哲争取撤退时间，赵哲破天荒的为了白松成立了一个新职位，一个护国大将军的职位。 赵哲的目的也许不是为了让白松护国，而是想让白松护君殉国。 这位护国大将军确实是赵哲的亲信，但却是一个无能又胆小的亲信。 面临柳鸿远部队咄咄逼人的攻势，白松完全没有考虑防守事宜，反而提前部署了投降工作。 白松当上将军之后唯一杀死的，是一名不愿意投降的城门官，解决了最后的反对者，统一了投降意见之后，立即出城投降，柳鸿远对于这名无能的降将表现的非常大度，不仅让对方继续留任将军一职，还赏赐了大量银钱。 只怕连柳鸿远都没有想到，成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王城。 柳鸿远占据王城之后，开始整军休整，除了派出突骑营北上追击，其余部队在城内扩编。 柳鸿远军的扩编过程非常顺利，柳鸿远在北地郡威望极高，那些北地郡出身的官兵甚至成建制的并入柳鸿远的军中。 在部队休整的时刻，柳鸿远大量招募武宁郡的匪兵盗贼，招降各地的官吏。 盗贼和匪兵大多是一些在汉国混不下去的可怜人，这些人原本就属于杀人放火盼招安的类型，非常支持柳鸿远的招降；各地的官吏同样响应柳鸿远的招抚，随着汉军最精锐的勤王军覆灭，武宁郡中已经没有了大规模抵抗。 瓦解官吏们抵抗意志的，还有鲁连秋和白松两个人的投降待遇。 这两个人，一个是汉军的实权统帅，一个是赵哲的亲信将领，在向柳鸿远投诚之后，不仅安然无恙，保全了性命，柳鸿远还保留了他们的军职，让他们留任，降将的处置工作起到了示范作用，大批官吏望风归降，有些城主直接带兵投靠，柳鸿远的实力迅速膨胀。 大多数人都明白，汉国就像是一条破船，已经快要沉没了。 柳鸿远夺取武宁郡的时候，孙立德刚刚完成三川郡的整合。 孙立德整合三川郡的做法和北地郡的处置手段截然不同，孙立德对三川郡的统治是通过争取三川郡豪强来实现的。 三川郡中豪强数量特别多，但真正能够影响郡内政策的大豪强一共只有三个家族，分别是张家、刘家和宋家。 孙立德通过张达接触到了张家的家主张德福，经过一系列谈判，孙立德不仅保证了张家在三川郡中的利益，甚至还明确的表示，张家会在三川郡未来的发展中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张德福很满意，亲自出面做中间人，给鸿泰城的城主宋星宇和孙立德两个人制造谈话机会。 宋星宇这个人本来就对孙立德没有意见，之所以不在最开始的时候明确支持孙立德，只是为了等待一段时间观望形势，同时也可以了解孙立德的为人。 孙立德把前线的战报送了一份交给宋星宇，宋星宇已经观望清楚形势，也明白孙立德不同于沈万山，是一个愿意依靠豪强治理三川郡的长官，在得到孙立德的“降汉不降孙”的承诺之后，宋星宇带领族人归顺孙立德。 孙立德明白，宋星宇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所谓的要求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连续得到张家和宋家两大豪强投靠之后，仅剩的刘家也选择了服从，通过获得这些豪强的支持，孙立德完成了整合工作。 除了对豪强们的拉拢，孙立德同样没有忽视军队对地方的直接控制。 秦毅在三川郡南部的攻略活动同样很彻底，孙立德需要这名土匪出身的军官当恶人。 三川郡南部的这些城镇管理上，孙立德没有借助豪强的力量，而是命令秦毅直接实行军管。 攻略三川郡西部的时候，孙立德之所以借助豪强的力量，只是为了避免引起豪强的危机感，把这些打小豪强推到沈万山的身边。 现在孙立德已经争取到了三川郡的最大豪强，消除了郡内的反抗势力，自然可以在管理上更进一步，三川郡的南部城镇也拥有军管的条件。 蒋继嗣的黑山军在三川郡南部的攻城略地，大量官吏贪生怕死，选择弃城逃亡，按照大汉律法，丢失城池是大罪，这个罪名成了孙立德手中的利器，大量的官吏因此遭受到了裁撤。 那些在铁壁军控制区城镇担任军政长官的官吏同样没有逃脱处罚，由于铁壁军公开加入柳鸿远，铁壁军已经成为了大汉的叛军。 所有曾经支持过铁壁军的军政长官都涉嫌叛国罪，孙立德倒没有把事情做绝，他需要的仅仅是空出这部分职位，换上自己的亲信，倒没有对旧官僚赶尽杀绝。 在失职和通敌两项罪名下，大量的职位被空了出来，换上了孙立德的部队。 第三百零三章 进军河西郡 大概是了解了三川郡的情况，被赵哲任命的三川郡郡守根本就没有敢进入三川郡，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立德整合三川郡，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现在整个汉地之形势非常微妙，汉国名义上控制的领地最大，但实际力量却最为弱小，赵哲曾经派出使者前往周地，招刘翼勤王，但是刘翼迟迟没有行动，孙立德判断刘翼同样想在天下大乱中分一杯羹。 汉地西部的北地和三川两郡正在孙立德的实际控制之下，汉地中部的武宁郡和河内郡被柳鸿远掌握，河西郡是孙立德和柳鸿远角力的战场。 汉廷真正能够实际控制的州郡只怕不会超过四个，赵哲真正能仰仗的军事力量也只有朔方郡的卞毅。 孙立德暂时不想和柳鸿远开战，他也知道柳鸿远同样不想和自己开战，汉国毕竟立国已久，只要汉王不死，柳鸿远就没有办法完全放心统治武宁郡，武宁郡地处汉地的中央，一旦柳鸿远带兵西进，东部和北部的汉军一旦反攻武宁郡，柳鸿远得到的战果很有可能重新丢失。 换位思考，如果孙立德自己处在柳鸿远的地位上，自己是绝对不会率先进攻孙立德，而是集中兵力消灭赵哲。 虽然从情理上看，柳鸿远不会带兵西进，但是柳鸿远并不是一个可以按照情理推断的统帅，半渡而击、背水列阵，柳鸿远犯了太多不该犯的错误，但他最后都胜利了。 因此，孙立德不会大意，为了防止柳鸿远派兵奇袭三川郡，孙立德专门委派花云带兵驻守河安城，防守郡城的时候，兼顾着河安城以东的全部防务。 花云麾下有上千人的部队，再配合豪强们的支持，打防守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说柳鸿远的发展方向在北方，孙立德的发展方向就在南方，他需要立即带兵南下，率夺取河西郡，只要取得了河西郡，整个战局就算是盘活了，不论是向西从周地召集旧部，还是向东夺取河内郡，孙立德都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 孙立德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河内郡郡守的职位，这个职位虽然象征着义务，此刻同样代表了权利。 河西郡内有大量柳鸿远的旧部，孙立德需要尽快封锁这支军队和柳鸿远合军的通道，柳鸿远的实力已经太强大了，孙立德不希望柳鸿远的力量有任何的增长。 孙立德还要争取那支围攻丰溪城的铁壁军，那支军队的将士大多是孙立德锐士营的老人，正是因为将领和孙立德关系更近，所以被李天成扔在了丰溪城的城下进行围城。 不论是增强自己的实力，还是削减柳鸿远的实力，孙立德都需要争取到这支军队的效忠，这支军队是王国的精锐铁甲步兵，柳鸿远不可能白白放弃这些人，此时或许已经派出了使者，所以孙立德需要快速出动，避免这些人离开。 铁壁营的反叛给了孙立德进入河西郡的理由，孙立德在名义上是辅汉的，有剿灭叛军的职责。 孙立德命令蒋继嗣和秦毅两个人兵分两路分进合击，双方将会在丰溪城汇合。 孙立德则带领卫兵前往丰溪城外大营，说服铁壁军余部反正。 孙立德的坐骑正是沈万山的宝贝黑珍珠，黑珍珠无愧于宝马之名，不仅速度极快，而且耐力过人。 为了保证最大速度，孙立德不顾郑成的反对，把卫兵扔在了身后，孤身一人先行南下，因此，孙立德很快就来到了丰溪城外。 此刻的丰溪城已经没有了战斗的痕迹，不论是城外还是城内都是一片安逸，根本感受不到围城的氛围。 铁壁军的军纪森严，孙立德刚刚出现在营门口，就有卫兵走上前，说道：“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孙立德拱了拱手说道：“劳烦两位向姜营官汇报一下，就说故人来访。” 卫兵很不耐烦，说道：“去去去，你说是故人就故人了，万一你是刺客怎么办，军事重地，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入。” 孙立德和卫兵的谈话，引起了营中的将士的注意，一名军官模样的青年来到了孙立德的身边，看清楚孙立德的面貌，对卫兵说道：“我认识这个人，是姜大人的朋友，你可以进去汇报。” 卫兵仔细打量了打量孙立德的面貌，随后进营汇报。 军官则留在营门外。 等到卫兵们离开之后，军官笑着说道：“孙大人还是这么勇敢，孤身一人就敢闯铁壁军大营。”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如果是其他铁壁军大营，即使再给我两条命，我也不会去闯，君子不立险地，孙某还是明白的，但是这里不一样，咱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值得我冒这个险，黑水县兄弟们的支持，孙某从没忘记。” 在军官出现的第一时间，孙立德就已经认出了军官的身份，这位就是在黑水旁边带领柳泉村村民和刘悦带领的黑虎村村民械斗的另一名青年首领，和刘悦相同，这名青年首领也当上了军中的队长。 军官发现孙立德还记得自己，表现的很激动，说道：“我徐义辅没有跟错人，孙将军还记得我们呢。” 徐义辅压低声音说道：“孙将军进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柳鸿远的人正在营内，孙将军尽管放开手脚，营中忠于将军的将士数量并不少，在下就算拼着一死，也会护着孙将军周全。” 孙立德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对于有了觉悟的人来说，任何口头感谢都只会显得生分。 在另外两人的陪同下，姜文恺来到了营门处，看到孙立德之后，眼神不断变幻，正准备开口，孙立德阻止住了他，上前走了几步，握住姜文恺的手，走进了大营。 这次卫兵没有阻拦。 孙立德一路进营，一直走进主帐。 孙立德在沿途遇到了很多将士，孙立德跟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将士们点头示意。 根据营内帐篷的数量判断，这处营地之中至少有五百人。 孙立德进入营地中，营中正在进行军议。 第三百零四章 口舌 孙立德走进营帐内，帐中的众人都把头转了过来，看向孙立德。 孙立德环视了一下营帐，在场大多数军官自己都认识，徐景胜和王虎都在帐中，徐景胜朝着孙立德点头示意，王虎看见孙立德很激动，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走到孙立德身边。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人站在主帐中央。 看到王虎失态，中年人说道：“孙将军远道而来，实属不易，切莫失礼。” 孙立德笑道：“孙某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这么多礼数，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人淡淡的说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我姓陈，孙将军叫我陈某就可以。” 孙立德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陈先生，早在北地郡的时候，在下就受到先生不少照顾。” 听完孙立德的讽刺，陈先生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或者是不满，相反，陈先生反而还面露微笑，说道：“早在北地郡的时候，我就曾经听人提起过，孙将军是世间少有的英雄人物，有勇有谋更有才，贵我两军现在已经成为了敌人，孙将军不惧危险，孤身来到我铁壁军大营，难不成是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空手套白狼吗？” 孙立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对待敌人，我会使用刀枪，对待朋友，我只会使用口舌，但我不会空手套白狼，我是来带着兄弟们一起走向富贵的。” 陈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孙将军可能对于富贵这个词语有所误解，孙将军虽然是河内郡的郡守，却并没有实际掌控河内郡的军政，北地郡和三川郡虽然处在将军的实际控制下，然而名不正言不顺，汉国在这两地可是有郡守的，反观柳大人，不论是夺取河内郡还是攻取武宁郡，都是通过实实在在的硬仗取胜，打下的天下” 陈先生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柳大人，我确实可能被孙将军感动，孙将军不仅有能力，而且屡立战功，但跟柳大人相比就差了很多，如今柳大人已经占据了王国最富饶的武宁郡，麾下将星云集，能征惯战之兵超过五千，汉军主力已破，不知道孙将军哪来的信心，能够带领将士们走向富贵。” 孙立德淡淡的一笑，说道：“如果人多就能取胜，那么燕山的宋致远此刻已经割据了北地郡，鲁连秋也已经把柳将军赶下了黄河，陈先生总是强调柳鸿远擅长死中求活，但我孙某人何尝不是绝地逢生，柳鸿远确实百战百胜，但那不是在我的面前。” 铁壁军北上三川郡无功而返，南渡黄河的小队又被孙立德歼灭，对于普通将士来说，他们看不透柳鸿远的战略布局，但也能发现柳鸿远的计划在孙立德面前屡屡受挫。 虽说汉军同样被铁壁军打了一个伏击，伤亡较重，但那是孙立德麾下将领的行动，跟孙立德没有关系，更糟糕的是，柳鸿远在北地、三川和河西三郡的布局都便宜了孙立德，让孙立德趁虚而入获取实利。 陈先生当然知道柳鸿远没有用全力，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的任务难度相差太多，柳鸿远属于逆势起兵，孙立德这是顺势割据，两者的难度不可一概而论。 再说了，柳鸿远没有和孙立德交手也并不是因为忌惮孙立德的能力，而是没有腾出精力和时间。 这些东西陈先生没法说，说了军官们也不懂，孙立德更不会去提。 口舌之战的目的，是为了说服铁壁军的军官们，形势本来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被孙立德轻飘飘的反击之后，陈先生一时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说法。 陈先生无话可说，孙立德的话匣子才刚刚打开，孙立德说道：“我不知道柳鸿远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但我的目标是终结这个乱世，不仅是终结汉国的乱局，还要消弭世间的战乱，所以我需要在座诸位的力量。” 孙立德歇了口气，说道：“在座的诸位中，有我曾经的竞争对手，有我的战友，更有我的朋友，在铁壁军还是锐士营的时候，我得到诸位的很多帮助，现在，我请求诸位再次给予我力量，和我一起施展平生抱负和才华。” 孙立德的话音刚落，王虎一拍桌子，说道：“孙将军，俺王虎跟你走了，我是流民出身，三川郡遭灾的时候，前汉王没有赈济灾民，现任汉王在河西郡攻略的时候，也没有把我们当成兄弟，俺只是个粗人，愿意为了孙将军的事业尽力。” 原本站在孙立德身后的姜文恺也开口说道：“请陈先生转告柳大人，孙将军不仅对姜谋有提携之义更有救命之恩，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恩义是不能忘的，之前提到的事情，就算了吧。” 姜文恺发话之后，很多人都表示响应。 陈先生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青年朝着孙立德迈出了半步。 陈先生轻咳一声，青年停住脚步。 陈先生拱了拱手说道：“孙将军既然心存天下，贵我两军必定会有一场决战，我希望这个日子不要太快，孙将军应该也明白，军中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支持孙将军，我希望孙将军可以让将士们自由选择去留。” 孙立德同样回了一礼，说道：“我和柳大人没有私怨，即使和贵军发生战斗那也不会是同室操戈，今天，所有将士都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听完孙立德的话，陈先生离开营帐，那名跟在陈先生身边的青年随之离开，在经过孙立德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狠狠的瞪了孙立德一眼，随后快步离开。 陈先生离开后，营帐中同样有几个军官起身，急匆匆的离开营帐，似乎担心孙立德后悔。 孙立德明白，留下的人中很有可能还会有柳鸿远的亲信，但是孙立德并不介意，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孙立德的旧部，河西郡的征战，需要仰仗这些人。 等到想离开的人都离开之后，王虎等人来到了孙立德身边。 第三百零五章 叛军虚实 依旧是王虎率先开口，说道：“孙将军灭周的功绩我们已经听说了，孙将军当真是好样的，俺都后悔没跟孙将军一起去，自从李天成担任军中统帅之后，咱们锐士营的老人就受到了排挤，军中将士一直等着孙将军。” 孙立德说道：“昔日在河西郡得到王兄弟太多帮助，这一次重返河西郡还得需要借助王兄弟的力量。” 孙立德回头询问姜文恺：“文恺，丰溪城的守备如何，以铁壁军的实力，为什么迟迟没能夺下城池？” 姜文恺说道：“其实丰溪城的守备力量并不算强，守备工作原本也不充足，军中不少将士都参加过之前的丰溪城功臣战，将士们对城中的地形有所了解，虽说铁壁军的将士都是重步兵，在攻城上受到限制，但是铁壁军的将士同样是全军精锐，不穿铁甲战斗力也会超过城中的叛军，我军完全可以直接带兵攻城，如果铁壁军在抵达城下的时候就开始攻城，我有信心在三天内平灭叛军，只不过李天成选择了围城战。” 对于李天成的决定，孙立德感觉到疑惑，问道：“围城？” 姜文恺点点头，“没错，围城战虽然时间会久一些，但终究是一个减少伤亡的有效办法，如果真要是按照李天成的方法，我军也能获得胜利，丰溪城的粮食储量确实不多，经过围城消耗，已经没有办法支持守军消耗，围城的后期，陆续有叛军出城投降，丰溪城攻城战似乎很快就能取得胜利，正在即将取胜的时刻，李天成选择带领主力北上，铁壁军留下围城的部队数量不足，没有办法完全封锁城池，左昊穹每天都派士兵分散出城，又补充了一批军粮，目前叛军的军心基本安定下来。” 铁壁军围攻丰溪城的时候，正好是柳鸿远带兵南征唐国的时刻，如果从军事角度上看，李天成的围城策略确实不符合常理，但是如果从战略层次上看，这场围城战就变的很正确。 通过围城，铁壁军得以有充分的理由留在河西郡，发展河西郡的势力，李天成对于郡内村庄城镇的掌控很明显不如孙立德，但是定策城这个河西郡西部的关键性城池，却明显落在了铁壁军的手中。 铁壁军以围攻丰溪城的名义理所当然的留在了河西郡内，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响应柳鸿远，但却可以封锁住周境的汉军东进。 只不过后来形势发生了偏差，刘翼没有带兵东进，但是孙立德却成功带领部队南下。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左昊穹的叛军已经没有了存在意义，孙立德需要尽快攻克丰溪城。 丰溪城外的汉军士兵数量不足，想要攻城不能采取常规攻城方法。 孙立德略一思索，开口问道：“景盛，现在军中有多少投石车，能不能使用投石车破城？” 徐景胜说道：“军中一共有五辆投石车，都是便于随军行动的轻型投石车，因为考虑到了投石车的机动力，所以投石车的杀伤力不足，孙将军最好不要对投石车的杀伤力抱有太大的信心，这些投石车只能对城墙造成有限的杀伤，并没有办法直接突破城墙。” 孙立德反问道：“城墙确实没有办法轻易突破，城门呢？” “城门确实容易突破，但这又牵扯到了其他问题，相较于城墙，城门的体积太小，想要提高命中率，势必需要减少投石车的攻击距离，丰溪城内的叛军同样拥有投石车，对方使用和我相同的战法，将投石车藏在城墙下，投石车的军官站在城墙上测试距离，有军官们引导，叛军投石车不仅精度较高，而且防护力极强，我军的投石车会成为叛军的活靶子。” 徐景胜的说法已经算是在明示孙立德使用投石车破城的方案并不靠谱。 由此看来，攻破丰溪城的最好方案还是直接投入步兵。 姜文恺等人毕竟刚刚决定加入自己，将领和军队还需要磨合，增加信任。 河西郡内各方势力云集，柳鸿远的旧部、汉国的地方军队、叛军三方本就形成一个很微妙的局势，孙立德的部队贸然进入，已经打破了平衡。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柳鸿远的部队和叛军都是需要消灭的，汉军的地方军队则是孙立德需要争取的势力。 秦毅和蒋继嗣正在扫荡柳鸿远的旧部，原本三四天的路程，只怕需要至少五天以上汇合。 孙立德准备利用这段时间抓住左昊穹，这个军官出身的叛乱头子已经在河西郡折腾了太长时间了。 左昊穹的影响力已经不同于一年前，此时的他不论是势力还是影响力都受到了打击。 原本受制于黄河改道，郡内灾民受灾现象严重，所以左昊穹才能一呼百应，组织起大军，当时的汉王并没有抚恤百姓，反而更加滥用民力财力，征召大量平民北上与大月人进行决战。 后来赵哲和冯明德带兵进入河西郡征战，虽然双方都没有给与百姓实惠，但是大军经过连年攻伐，损失了大量人口，人口的锐减，某种意义上看，兵灾减少了平民的粮食需求，残存的平民不再需要在死亡线上挣扎。 除了生死，没有大事，但凡有一条活路，平民们都不会反抗，连年的战乱使得人心思定，因此，左昊穹的叛乱军在河西郡内不再一呼百应，正因如此，此次的叛乱规模不算大，左昊穹的影响力被限制在了丰溪城中。 战争只是最后的手段，如果真正能够通过不战的方法获取胜利，孙立德还是希望和平解放丰溪城。 孙立德走出大帐，准备离开的将士已经在汉军集结好队伍，陈先生在走之前，跟孙立德行了一个礼，孙立德同样抱拳回礼，两个人没有说什么。 见过陈先生之后，这名文人的形象在孙立德脑海中便的愈发清晰了起来。 孙立德都没有想到陈先生居然这么拿得起放的下，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只不过，两个人下次见面的时候恐怕不会这么客气了。 第三百零六章 行动 攻城一定要在援军到达之前完成。 孙立德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决定进行智取。 除了陈先生带走的二百名士兵，铁壁军军营中剩下的将士数量依旧有三百多。 营寨里除了铁壁军将士之外，还有一些丰溪城投降的降兵，这些降兵承担军中杂役和勤务工作。 孙立德利用一天的时间熟悉军中的将士。 在这期间，郑成带着卫兵来到了营中。 通过郑成，孙立德下达了两个命令。 第一个命令是让郑成派出卫兵和鼓章城的汉军将领联系。 鼓章城的意义相当于三川郡的鸿泰城，即使是叛军气势最盛的时候，鼓章城依旧反抗到了最后，不仅挡住了叛军的攻击，还给汉军反攻争取到了时间。 孙立德要控制河西郡，鼓掌城的表态至关重要，收服鼓章城之后，不能说统一了河西郡的汉军势力，但也确实啃掉了河西郡最大的那个硬骨头。 孙立德需要了解鼓章城中的豪强和官吏的诉求，因此，先行派卫兵进行侦查和试探。 争取鼓章城守将的事情很重要，却不算紧急。 真正重要且紧急的事情，是夺取眼前这座丰溪城。 孙立德交给郑成的第二个命令是安排卫兵在丰溪城城外进行埋伏。 专门打探匪兵搜集粮食的人数和入城方式。 孙立德准备采用老办法骗城，只要骗开城门，匪军的将士根本不是铁壁军的对手。 在孙立德进行战前准备的时候，城内的叛军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这些粗心大意的叛军甚至都没有发觉铁壁军的调动，没有做任何的调动，哪怕是加大侦查力度。 左昊穹已经被虚假的和平蒙蔽住了双眼，这名叛军头子似乎真的以为在城墙的保护下，汉军拿他们没办法了。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军中有很多熟人，孙立德很快熟悉了军中将士。 孙立德立即从老兵中动员士兵参与夺城行动。 铁壁军在定策城之战后，并没有参加过几次战斗，士兵几乎没有伤亡。 营中很多锐士营时期加入的老兵。 这些老兵了解孙立德的性格，知道孙立德并不是一个不舍得做出给予奖励的将领。 得知孙立德夺门计划之后，大量的老兵踊跃报名。 夺门的士兵不仅需要占领城门，还需要趁着匪兵混乱的时候，直接杀向城主府，彻底消灭左昊穹等匪首。 只要匪首一死，匪患自然平息。 孙立德从军中募集了二百人，专门挑选王虎担任自己的副手，队长也都是从自己熟悉的军官中选拔。 姜文恺则留守军营管理剩下的军队和降兵。 直到夜深，打探军情的卫兵才返回到营伍中，汇报了匪军的情况。 在今天白天，丰溪城至少派出两个小队的兵力出城收集物资。 大概是铁壁军连日来的围而不攻让叛军失去了警惕，这些叛军根本没有对汉军进行防备，大摇大摆的进出城门。 卫兵们仔细观察，这些士兵不仅搜集粮食，还会采集木材和石块。 由于采集了大量物资，很多人出入的时候借助大车运送物资。 一旦俘虏这些匪兵，汉军就可以利用抢来的大车运送武器入城。 为了避免惊动叛军，孙立德和王虎二人安排士兵休息，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带领将士连夜出营，在西门外埋伏了起来。 上午，叛军打开城门，搜索物资的叛军将士开始出城。 和卫兵汇报的一样，出城的叛军将士足足有百人，队伍中还携带了规模可观的大车。 孙立德没有在城门外动手，贸然动手会惊动城中的守军。 伏击这支匪军的搜索队，最佳地点一定得远离丰溪城，绝对不能让喊杀声惊动城内的守军。 叛军确实没有防备，只怕叛军的指挥官根本没有想到汉军会在他们的眼皮子下埋伏，更别说派出士兵对道路进行警戒了。 一直等到这一百人离开，孙立德才命令卫兵跟在匪军身后进行侦查。 孙立德和王虎两个人进行分兵，王虎带兵继续留守，监视城门叛军的动向。 孙立德则带领其余部队沿着叛军离去的方向进行追击。 一路上都是废弃的村庄，因为这场兵灾，太多的平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孙立德很快得到了卫兵反馈的侦查情报，叛军分成了两路，分别进入两个村庄之中，搜集粮食，叛军的手段并不友好，村庄里传出了鸡飞狗跳的声音。 原本孙立德还担心匪兵数量太多，一次性没有办法全灭，容易产生漏网之鱼，叛军的分兵给孙立德实施计划提供了条件。 孙立德将队伍分成了两组，一组由跟随自己行军的徐义辅统帅，另一组则由自己亲自带领，两组汉军对村庄内的匪军进行夹击。 孙立德力争一次得手，不给叛军机会。 孙立德带兵到达攻击位置后，为了防止号声惊吓另一个村庄的匪兵，孙立德放弃了更为便利的法螺号。 孙立德而是派出卫兵进行传令，命令徐义辅行动。 估计卫兵已经到达徐义辅军中的时候，孙立德开始带着部队向着村内冲锋。 这个村和之前孙立德经过的村庄不同，村庄中有村民居住。 叛军把村民们集中起来，叛军的喽啰正在村内进行搜刮，金银珠宝、粮食家禽，匪军抢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把劫掠所得统统往大车上装。 在大车周围还倒着几个平民装扮的人，从出血量上看，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从装扮上看，死者更像是反抗叛军被杀的村民。 这些叛军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平民队伍中的一员，将屠刀伸向了无辜的平民。 不论是官军，还是叛军，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些叛军已经忘记了初心，孙立德决定利用手中的刀枪帮助他们重新找回回忆。 当孙立德带兵入村的时候，正对着孙立德的入村道路上，也出现了汉军的身影。 孙立德留下了十名士兵封锁道路，带领其他将士朝着叛军杀了过去。 第三百零七章 智取 两方势力相差悬殊，村内的战斗很快就分出胜负。 叛军人数本来就不多，大量的人手又被分散到了各个屋子中搜刮民脂民膏战力又遭到进一步的削弱。 留守将士的战斗力又远远比不过汉军。 在汉军的夹击下，匪军被杀的措手不及。 匪军的作战意志同样不高，仅仅付出了四五人伤亡，就放弃了抵抗。 村里的局势迅速被汉军控制住，汉军将士无一人伤亡。 孙立德仔细清点过在场叛军俘虏人数，又派出将士进入居民家中抓捕了少数藏在平民家中的叛军。 清点完人数，确定无人漏网，孙立德才开始问话。 这名统帅叛军的军官是一名年轻人，看年龄似乎还不到二十岁。 据年轻人报告，他是刚刚被提升为这支小队的队长，并没有做过坏事，就连这个队长的职位也不是他自己想当，而是左昊穹硬塞给他的。 叛乱持续了两年，却没有胜利的希望，城内人心惶惶，军队的作战意志开始动摇。 叛军最艰难的时刻，不仅士兵们成建制的逃亡，大量的军官同样选择叛逃，投奔铁壁军。 左昊穹对叛军的实际控制能力在不断下降。 这名老兵出身的叛军头子并没有很强的管理能力和危机处置能力，左昊穹面对威胁的第一反应是加强控制。 左昊穹只能通过在军中安插亲信的方法维持军队最基础的忠诚度。 孙立德眼前这名年轻人就是左昊穹的亲信。 通过他的供词，孙立德摸清了丰溪城的真实兵力。 丰溪城中真正的可战士兵数量不到五百人，其中大部分还是强征的民夫和裹挟的平民。 真正的叛军骨干分子数量不足百人，孙立德如果能够集结合手中的二百名将士对城主府发起奇袭，匪军根本无力进行抵抗。 至于孙立德关心的军粮情况，年轻人也全部交待了出来。 军粮不足确实是城中的短板，丰溪城中原本储存了大量粮食，然而，连续的战乱让城市反复易手，城中的存粮因消耗和战火导致毁损，新的粮食又迟迟得不到补充，如果不是叛军人数少，只怕粮食危机出现的更早。 在铁壁军围城的最后时刻，城中的粮食已经吃光了。 仓库中的粮食，民间的粮食，甚至连树皮和小动物都成了将士们的部分口粮，因为吃不上饭，很多人食用观音土，沉溺于虚假的饱腹感中，活活涨死。 铁壁军分兵北上之后，减少了围城力度，给了叛军喘息之机，左昊穹偷偷派出强壮士兵到附近的村庄中搜集粮食，烧杀掳掠。 通过每天的劫掠，虽然失去了民心，却也搜集到了半个月的存粮。 孙立德沿途看到的无人村，都是叛军烧杀掳掠的罪证。 俘虏的话进一步坚定了孙立德奇袭丰溪城的决心，孙立德不仅要控制河西郡，还要稳定河西郡局势，避免平民继续流离失所。 原本孙立德还想寻求和平解放丰溪城的可能，听到匪军的烧杀掳掠，孙立德眼睛里闪现出寒光。 战俘的心态很有可能就是丰溪城城中叛军的心态，此刻的叛军并没有切身感受到危机，之前的胜利很有可能给他们带来信心，认为汉军不过如此。 孙立德决定放弃其他接触，直接发动奇袭，利用匪军疏忽大意的心态一举夺城。 孙立德询问道：“你们进出城需要什么口令？” 俘虏支支吾吾，直到孙立德面露不善，才赶紧说道：“小人真的不知道，所有口令的对接，都是由我们队长亲自负责。” 在孙立德的原本计划里，他准备放过另一队匪兵，抓紧时间入城，经过俘虏的回答，孙立德才意识到，自己必须带兵剿灭另一座村庄里的匪兵，孙立德需要得到这名队长的口令。 为了增加行动的隐蔽性，孙立德命令土匪换下身上的便服，将士们把便服套在铠甲外面，装扮成匪兵。 至于这些俘虏，孙立德不能放也不准备杀，孙立德留下十名士兵在村中监视战俘，除了孙立德的士兵，村民们也自发加入监视的队伍之中。 进攻另一座村庄的行动更为轻易，孙立德带着伪装成匪兵的士兵来到了村里，洗劫村庄匪兵同样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他们刚刚完成劫掠，杀光了村庄中的村民，车上装满了粮食、金银和各项物资。 原本孙立德还准备把这些俘虏和之前的俘虏一起集中管理，看到面前的四者，孙立德彻底愤怒了，下达了格杀令。 汉军采用相同战法，同时从两处村口入村，对匪军进行夹击。 叛军刚刚完成劫掠，带着战利品离开，正是警惕心最弱的时候，很多土匪被杀的时候手上甚至没有携带武器，除了叛军头子，其他的叛军士兵被汉军全灭。 铁壁军将士一如既往的坚韧，没有对孙立德的命令产生过任何犹豫，孙立德很欣慰。 站在尸体中间的叛军头子被吓的瑟瑟发抖，连忙告饶，由于这个土匪头子还有破城的重任，孙立德倒也留了他一条命。 某种意义上看，叛军士兵只是一把杀人的刀，这个叛军队长才是用刀杀人的手，但是孙立德需要这支手，只能处理刀。 将所有被杀的村民和叛军都下葬之后，孙立德带着土匪的头目，让将士们押着大车，朝着丰溪城行进。 整个夺门过程没有出现插曲，守门匪兵同样只是例行公事，只问了一句口令，被孙立德拿刀威胁的叛军军官不敢耍花招，如实的说出了口令。 确认口令没有问题，守门叛军直接把汉军放行进城，叛军更没有想过检查大车上的物资。 进入城门之后，卫兵吹响了冲锋号，王虎的部队从隐蔽点冲出来，朝着城门发起冲锋 守门的士兵在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杀，汉军夺下城门之后，孙立德留下少量士兵守卫城门接应王虎。 孙立德带领其他士兵，朝着城内城主府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三百零八章 不完美的奇袭 和孙立德以往的战例不同，这一次的斩首行动并不顺利。 汉军的奇袭没有出现问题，整支部队先后夺取西门和城主府，俘虏了大量的叛军骨干将士。 问题出在了左昊穹身上，汉军攻破城主府的时候，这个叛军首领竟然不在府内。 被俘的叛军骨干中唯独缺少了左昊穹和他的卫兵，通过审问一名被俘的叛军骨干，孙立德得知，左昊穹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城，这名叛军头子在城中有一名情人，左昊穹本身没有检阅军队到达习惯，叛军俘虏猜测，左昊穹很有可能去见情人去了。 猜测毕竟是猜测，先不说左昊穹是否一定在他的情人家中，单单汉军入城动静如此之大，就很有可能惊动了这个叛军头子。 孙立德立即调整计划，放弃立即抓捕左昊穹的计划，选择优先封锁城门，堵住叛军出城的通道。 孙立德把手上的兵力分成两部分，分别用于夺取丰溪城的北门和东门两座城门。 尽管夺门的兵力不足，孙立德却相信铁壁军战士的战斗力，孙立德给将士们的命令很简单，放弃城墙，只夺取城门。 几乎是孙立德刚刚派出部队进攻城门，王虎就带着支援兵力抵达了城主府。 军情紧急，孙立德没有给王虎部休息时间，立即命令王虎带主力进攻南门，接应姜文恺入城。 王虎部主力夺取南门的时候，还分出了少量兵力支援北门和东门的夺门士兵。 孙立德此时必须做最坏的假设，假设左昊穹此刻已经被汉军惊动。 孙立德赌的是左昊穹的心态，赌这位叛军首领不舍得放弃自己的一切，在得知变故的第一时间没有立即出城，选择观望，或者说，孙立德只能这么赌，如果左昊穹足够果断，在形势发生变动的第一时间选择逃亡，此刻的孙立德已经是鞭长莫及。 汉军是在跟时间赛跑，叛军的混乱只是暂时的，在丰溪城内叛军拥有人数优势，如果叛军形成有效组织，守门汉军根本无法阻挡。 但是，只要姜文恺带领汉军支援部队入城，形势就产生了逆转，汉军有了足够兵力压制四门叛军，叛军没有办法形成有效抵抗，自然会被汉军各个击破。 为了坚守住四座城门，孙立德派出了自己手中的大部分卫兵，支援城门战斗。 孙立德自己身边只剩下郑成和另外两名卫兵，四个人看守着城主府内的几十名叛军骨干。 尽管叛军人数更多，却终究没有勇士敢于进行反抗。 在河西郡，孙立德的威望远比北地郡更高，叛军将士们得知带队奇袭的汉军将领是孙立德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 孙立德保持戒备，时刻警惕着俘虏，不论什么时候，孙立德都不会大意。 一直等到姜文恺带领汉军援军入城，增派兵力封锁四门，控制住整个丰溪城的局势，孙立德才放下心来。 复盘整个奇袭战，汉军的胜利很大程度上多亏了运气。 叛军根本就没有应对奇袭的预案，指挥系统遭遇袭击之后，根本无法快速反应，更别说进行应对了。 汉军的奇袭造成城中的混乱，混乱又影响到了叛军的组织行动，在城中被压迫已久的平民开始趁火打劫，在城中大肆破坏，扰乱了叛军秩序。 虽说叛军没有进行大规模反击，小股部队自发性的进攻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汉军夺取的四座城门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战斗，因为占据了地利，又有精良兵甲防护，汉军得以和叛军僵持，守门汉军一直坚持到援军入城才将叛军击败。 姜文恺带领援军生力军入城之后，叛军开始放弃进攻，大部分当场投降，少部分丢弃兵甲混入民间。 汉军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城内进行清剿，消灭匪军残存的抵抗分子，并且全城搜捕左昊穹。 汉军虽然达成了战术目的，将叛军留在城内，却也付出了代价。 孙立德的奇袭兵力不足，为了控制城门，孙立德把自己的卫兵都派到了战场上，就连叛军俘虏都需要自己亲自监管，根本分不出人手去看管仓库。 当汉军人手充足，前往仓库的时候，却发现仓库中的存货已经遭到了洗劫，被俘虏号称足以支撑汉军半个月消耗的粮食荡然无存，溃军和乱民不仅抢走了粮食，甚至连仓库中的桌椅板凳同样被哄抢一空。 虽然汉军取得了大胜，却也没有办法从丰溪城中补充军粮。 只要左昊穹没有落网，整个丰溪城奇袭战就没有收获全功，一旦这个叛军头子逃进大山，根据此人以往的经验，汉军的清剿难度将大幅提升，一旦汉军放松对河西郡的监管，左昊穹很有可能东山再起。 某种意义上，击杀左昊穹比攻取丰溪城更重要。 每一队搜捕左昊穹的官军都配备了多名叛军的战俘，只要左昊穹还在丰溪城中，被抓，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汉军在城中进行收尾工作的时候，孙立德带着卫兵搜索城主府，并对叛军进行审问。 孙立德亲自审问叛军俘虏倒并不是想从叛军身上获取有效情报，孙立德也明白，这些叛军不可能知道重要情报。 河西郡叛军起源于黄河改道带来的天灾人祸，叛军的主体是河西郡的流民，这是一场自发性的叛乱，和北地郡的匪患不同，叛乱的背后没有野心家的身影。 河西郡的叛军在刚刚起事的时候，确实收获了人心，在河西郡中所向披靡。 等到后来各方势力进入河西郡之后，左昊穹的叛军不论是从实力还是从地位上都一降再降。 汉周之战的时候，河西郡叛军还能够成为冯明德的盟友，给汉军带来压力，等到柳鸿远起事的时候，这支叛军已经沦为了河西郡的一枚棋子，生杀予夺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却不自知。 尽管孙立德从这些俘虏身上得不到重要情报，却可以询问俘虏们脏银的下落，这些叛军俘虏为了争取立功表现，告知孙立德大量赃银埋藏地点，一些老实人甚至把私房钱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第三百零九章 河西郡战略 孙立德命令士兵在俘虏的引导下进城收缴赃银。 除了战利品，匪军俘虏们还供述了大量和左昊穹相关的情报，这些俘虏终于认清楚了局势，知道左昊穹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开始出卖自己的领导，俘虏们把知道的情报纷纷上报给了孙立德。 孙立德这才确认自己放弃抓捕左昊穹优先控制城门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左昊穹在丰溪城中的情人数量不仅仅一个，而是有三个。 除了情人的数量，左昊穹一些好赌好酒的习惯也被俘虏们说了出来，这个叛军头子生活似乎很丰富，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听完俘虏供述的左昊穹生活爱好，孙立德似乎有点理解这个叛军头子对部队控制力不足的原因，这个叛军头子就没把精力用在正经地方上。 德不配位，必遭天谴，左昊穹虽然成为了一名叛军首领，却没有及时摆正自己的身份，他依旧把自己当成一名底层军官，在思想上没有完成转变，无法严格要求自己。 情报搜索上来不少，却需要一一核实，孙立德记下了左昊穹常去的民宅、赌场和酒馆，命令卫兵将这些情报告知搜捕的汉军将士，对于重点部位进行严密搜捕。 军队在城中整整大搜了一天，终于在南城城门附近的一处民居里找到了左昊穹。 在汉军夺城的时候，这位叛军头子似乎没有勇气从汉军布防的其他三门出城，准备从南门出城的时候，又正好遇到了王虎的部队。 失去逃生机会的左昊穹，只能就近躲藏，等待时机出城。 左昊穹的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他躲在了民居的水缸里，一直保持安静。 因此，左昊穹躲过了汉军好几波搜查，然而，他的好运气还是用完了，汉军另一队搜捕士兵经过水缸的时候，空腹一天没有进食的左昊穹肚子产生了异响，暴露了行踪。 搜捕的士兵并不认识左昊穹的真实身份，在抓捕过程中，左昊穹激烈反抗，打伤了一名汉军士兵，左昊穹被愤怒的汉军将士杀死，核实死者身份的时候，士兵才知道自己杀死了一个大人物。 得到左昊穹被杀的消息，孙立德不敢大意，带着叛军俘虏来到尸体边，再次核实死者身份，确定是左昊穹，松了一口气。 左昊穹授首，汉军放松了对剩余叛军的抓捕，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核实战功、处理战俘、掩埋尸体上。 在丰溪城中继续等了一天，孙立德不仅等来了南下的汉军主力，还遇到了从鼓章城折返的卫兵。 孙立德安排秦毅、蒋继嗣二将带领汉军主力在城外的铁壁军营寨扎营。 孙立德优先接见鼓章城折返的卫兵，孙立德想知道鼓章城城主的态度。 叛军头子左昊穹其实是鼓章城现任城主的恩人。 在左昊穹带兵进攻鼓章城的时候，鼓章城的原城主弃城而逃，鼓章城城主的门客临危受命，组织城内的将士进行反抗，抵御叛军的侵略。 这名勇于承担责任的门客出色的完成了守城，为汉军夺取丰溪城争取了时间，也正因此，这名门客得到了赵哲的青睐，被赵哲越级提拔成了鼓章城的城主。 孙立德卫兵带回来的，正是鼓章城现任城主的亲笔信，城主名字叫沈正，在措辞上非常客气，也很有礼貌，对于孙立德的拉拢，沈正在书信上表示出感谢，但也进行了婉拒。 沈正在书信上强调，鼓章城的将士是大汉国的将士，全城将士只会服从大汉的命令，但他并不准备反抗孙立德，孙立德毕竟是打着辅汉旗号的，对于孙立德的勤王意图，沈正表示支持。 在信件中，沈正表示，他不会妨碍孙立德的军事行动，如果孙立德部队试图带兵东进，鼓章城不仅不会做任何阻拦，甚至还会提供兵士援助，辅助汉军勤王。 但是，沈正提出了条件，要求孙立德的部队不能进入鼓章城，鼓章城中的一切人事任命都将由城主自行处理，孙立德不能有丝毫越权，他们只会成为孙立德的盟友，不会听从孙立德的指挥。 沈正需要孙立德保证鼓章城的城池独立性。 对于沈正的条件，孙立德选择了同意。 不论是北地郡还是三川郡，孙立德只是基本完成控制，并没能完完全全得到掌控，孙立德麾下的汉兵兵力不足，他没有时间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浪费兵力和时间。 孙立德决定通过接受沈正的要求，换取汉军东进河内郡的通道。 孙立德在刚刚夺取丰溪城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自己夺取丰溪城之后的战略方向。 沈正的书信帮助孙立德打开了视野，尽管没有获取鼓章城的投靠，但是汉军却可以打通东部通道，孙立德可是名正言顺的河内郡郡守，他需要趁着汉国崩溃之前，完成河内郡的攻略，或者说，至少带兵进入河内郡。 和即将进行的大战略相比，河西郡变得不值一提，但是孙立德需要派人控扼河西郡的西部，休养生息，积攒钱粮，为孙立德击败柳鸿远之后，西进周地或者武力征服河西郡提供条件。 孙立德麾下可用的将才太多了，姜文恺、蒋继嗣和秦毅都是文武双全，性格坚毅的将领，每个人都能够独当一面，孙立德还是选择蒋继嗣留守。 孙立德对于蒋继嗣有更高的要求，孙立德要求蒋继嗣多和周地将领进行接触，努力争取这些将领的好感。 周地的将领中有大批灭周之战中孙立德招募的将士，共同的参战经历，让蒋继嗣更容易取得将士们的好感。 不论是北地郡、三川郡还是河西郡，孙立德都是以大欺小，用雷霆手段整合州郡，对于郡中的控制都是以稳定为主，现在，孙立德将会打破这种稳定。 汉军在河西郡虽然也跟柳鸿远发生过不愉快，甚至产生了战斗，但是孙立德毕竟没有动柳鸿远的实际利益，进入河内郡，孙立德将毫无疑问和柳鸿远发生最实际的冲突。 第三百一十章 半个月前 坐在形同监牢的城主府中，赵哲回想起了之前半个月的经历，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王者风度，无法镇静下来，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鲁连秋和白松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赵哲越想越生气，最终大骂道：“满殿群臣都可杀！” 当然，赵哲这个想法如今也只能想想了，他不仅杀不了任何人，自己身边也都是卞毅的人，赵哲的权力受到了限制。 卞毅的行动完全超出了赵哲的预料，赵哲没有想到自己一手任命的朔方郡郡守，居然会比柳鸿远做的更过分。 思绪回到了赵哲得知汉军在黄河兵败的那一天。 早上，赵哲收到了鲁连秋派人传回来的口信。 接到口信的时候，赵哲明白了鲁连秋的计划，赵哲也是知兵的，明白鲁连秋和万鸿升的固守待援并不是消极手段，计划的可行性很高。 但是鲁连秋汇报的时机太晚了，赵哲受困于勤王军每日的粮草消耗，派出使者送出诏书催促鲁连秋出战。 君无戏言，尤其是写在白纸黑字上的文字，一旦朝令夕改，赵哲的威信会受到打击。 鲁连秋在口信中不仅阐述了他和万鸿升的计划，还报告了柳鸿远部队的动态。 通常情况下，鲁连秋还算是一个谨慎的将领，不论是叛军的防守态势还是兵力数量，都进行了汇总，做出一个详细的报告。 赵哲依靠柳鸿远的能力成功上位，在和柳鸿远的接触中，赵哲也了解了柳鸿远的一些性格特点。 柳鸿远这个人，如果没有胜利的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因此，赵哲对于柳鸿远按兵不动的做法没有想太多，反而误以为叛军处于劣势。 赵哲认为汉军在主动出击方面是有优势的，即使不能取得大胜也必然不会发生惨败，而且，可以通过攻击试探叛军虚实。 即使攻势不顺，只要鲁连秋按照自己的命令出兵，就算是履行了诏令，汉军进行过攻击之后，赵哲再派出使者命令前线将士恢复守势，等待卞毅的支援，这样就可以估计到赵哲的面子。 赵哲的计划确实维护了他自己的面子，却丢了汉军里子。 和鲁连秋想象中的不同，柳鸿远并没有忽视情报搜查，不仅派出大量快马在汉军驻地附近打探，甚至就在汉军的军营中还收买了大量的低级军官。 汉军的行动并没有进行保密，因此，进攻情报提前泄露出去，被快马飞速送到了柳鸿远处。 柳鸿远不论是明面上的力量还是暗地里的实力都超过了汉军，知道汉军动向之后，柳鸿远可以轻松击败汉军，但是，柳鸿远决定进行一次军事冒险，彻底消灭南部的勤王军。 柳鸿远的冒险成功了，汉军不仅丢失了瑞安城，还损失了两千多人的军队，这些军队大多数连旗号都没有变化就加入了柳鸿远。 汉军的两名统军将领一死一降，从瑞安城到王城的进攻，再无一丝阻力。 汉军最终逃进王城的勤王军残部不到三百人。 万涛是溃军中最了解柳鸿远军队虚实的人，万涛不仅向赵哲讲述了整个战斗经过，还把叛军的军事实力夸大了。 正是万涛的话给赵哲下定了逃亡的决心，赵哲认为武宁郡不能继续守下去了，他想要用空间去换时间。 王城终究是整个大汉的中心，如果没有经过作战就投降，丢失的不仅仅是王城，更是王室的脸面。 赵哲没有君王死社稷的勇气和决心，他决定留下有用之身，把自己的精力用在接下来的反攻之中。 但是赵哲同样没有儿子，太子监国的那类甩锅做法在赵哲这里行不通。 因此，赵哲只能选择启用亲信，他的亲信数量不少，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冲着赵哲的身份地位投靠赵哲，如果赵哲失去了身份地位，这些人会轻易的放弃赵哲。 这时候赵哲想到的就是白松，白松的母亲是赵哲的乳母，赵哲和白松两个人从小就是一起玩大的，赵哲觉得自己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虽然白松的名字不太吉利，但赵哲也没有对白松抱有希望。 赵哲给白松的任务是守卫王城，但是赵哲更想让白松战死在王城，为王族保留一丝脸面。 赵哲不仅给白松留下了一些老弱将士作为陪葬，还给白松单独设立了一个将军的称号，护国大将军。 胆小的白松私下请求赵哲收回诏令，但是赵哲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坚定的选择白松。 白松没有勇气反抗，白松的母亲又已经去世，没有办法对赵哲进行劝阻，他只能乖乖选择接受。 白松走马上任的同时，赵哲立即带着部队开始往北撤退，撤退的行动并不顺利。 赵哲本以为离开王城之后就已经甩掉了烦恼，但他完全没有想到，离开王城只是烦恼的开始。 离开王城的时候，赵哲身边还有数百将士，在北撤的途中，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逃亡。 不仅是勤王军开始逃散，禁军也开始逃亡。 禁军作为王城的卫戍部队，原本招募的是全国的精锐青壮。 由于禁军的待遇好，再加上长年累月没有发生过人事调动，禁军中大量士兵在王城娶妻生子。 赵哲撤离的时候倒是带着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却并没有把兵将的家属一并带走，因此，大量思念亲人的士兵们选择逃回王城，带领家人逃命。 如果仅仅是人心惶惶，赵哲忍一忍也倒也就过去了，老天爷也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武宁郡的北部遭遇了连番的大雨，大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粮食受潮，逃亡军的士气遭受到打击。 在赵哲最艰难的时候，还有一队武宁郡的盗贼主动向车队发起进攻，试图劫掠这一支逃亡军。 在万涛等将领的指挥下，部队击退了盗贼，士气却没有因为胜利有所恢复，反而降到了低谷。 正当赵哲感觉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卞毅的前锋到达了赵哲的军中，统帅朔方郡前锋的，正是卞毅的儿子卞喜。 第三百一十一章 北狩 卞喜的先锋是一支骑兵部队。 朔方郡和北地郡都是汉国的北方重镇，不同于地势复杂的北地郡，朔方郡的地形更为平台，适合骑兵驰骋，在朔方郡的中部有一个小型草场，每年都会培养大量的军马。 和汉军的两大精锐兵种锐士营和河内军不同，朔方郡的骑兵没有名扬天下，并不是说朔方郡骑兵的规模不行，而是使用方法不正确。 朔方郡的骑兵没有成建制的单列成军，而是被拆分到了各支小队中，这中军事管理方法也是朔方军的独有特点，每一个小队都有几名骑兵，利于朔方军步骑协作。 既然眼前这支朔方军先锋部队是一支纯粹的骑兵部队，卞毅到达朔方郡之后似乎调整了部队的部署，卞毅参加过长山之战，见识过齐军的铁甲骑兵，明白骑兵的作战潜力。 赵哲对于朔方军的军队构成不敢兴趣，他更关心的是卞毅的位置，以及这支军队的数量。 对于卞毅的忠诚度，赵哲是怀着疑心的，早在鲁连秋带兵和柳鸿远决战之前，赵哲就已经多次派使者督促卞毅加快勤王速度。 卞毅每一次都以武宁郡的匪患为借口，拖延行军速度。 这次的北撤，赵哲亲身见识了武宁郡的匪患，匪患现象确实严重，却完全没有严重到阻拦卞毅行军的程度，卞毅完全可以派出骑兵先行勤王。 赵哲对卞毅早就心怀不满，他确信卞毅是一名野心家，试图等待汉军和柳鸿远拼的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收拾残局。 脑海中“野心家”这三个字仿佛利剑一般挑动着赵哲的思绪，赵哲极为痛苦，他甚至有些恨自己的爷爷，让自己接手了一个虚弱的大汉。 柳鸿远、孙立德、卞毅，赵哲确实提拔了这些野心家，但是赵哲认为大汉走到今天并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 连年的战乱以及王族成员的不断陨落，给了这些野心家太多的机会。 赵哲刚刚当上汉王的时候也想做出点成绩，然而，他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约束，几乎所有命令都绕不开那名汉国的上将军。 赵哲是汉国建国以来最没有威望的一名汉王，他没有办法压制群臣，只能大搞平衡。 赵哲在登基之初，本希望通过提拔三川郡的陆谦来打压柳鸿远。 陆谦虽然能力远远不及柳鸿远，但终究是三川郡的郡守，有一定的军政能力，三川郡又隔绝河西郡和北地郡可以削弱柳鸿远的能力，陆谦还和赵哲有一定的私交，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鸿远却袭杀了陆谦，打了赵哲一个措手不及，为了隐忍，赵哲不仅没有表示出愤怒，还违心对柳鸿远的行动表示出了赞扬。 赵哲的忍耐似乎起到了效果，从那之后，柳鸿远没有再做任何过激的行动，相反，柳鸿远还申请南征唐国为赵哲的父亲报仇。 对于柳鸿远的提议，赵哲非常赞成，让敌国和权臣掐起来，赵哲正好可以从中渔利。 柳鸿远除了集中了军权，没有争取其他的利益，相反，离开王城的时候，他带走了很多亲信。 赵哲毕竟是个年轻人，等到柳鸿远进入唐地，深陷国战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赵哲决定放弃忍耐，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容。 赵哲不仅打压了情感上亲近柳鸿远的士大夫，还提拔了在长山之战中立下战功的将士，把将士们派到北地郡，削弱柳鸿远在地方上的控制。 赵哲还派出使者拉拢河内兵的主将苏云祥，要求苏云祥带领部队封锁汉军退路，保证柳鸿远的无路可走。 赵哲并非没有想过柳鸿远会起兵反叛，但赵哲觉得只要做好了防护措施，自己完全可以承受柳鸿远的反叛后果。 只要苏云祥带领精锐的河内军把柳鸿远拖在河内郡，各路勤王军一到，柳鸿远就算再能打能杀，也将受困于后勤和兵员的离心。 赵哲还曾经想象过南唐会借机北伐，跟汉军一同夹击柳鸿远。 故事的开始确实如赵哲预料那般进行发展，赵哲的所有谋划都顺利的被顺利的执行，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柳鸿远的能力和南征军的战斗力。 柳鸿远不仅迅速击破苏云祥的第一道防线，还把苏云祥围困在了河内郡的郡城之中。 在围城过程中，苏云祥连续歼灭多支勤王军，获得了整个战场的胜利，并且迅速消灭河内军，开始挥师北上。 直到这时，赵哲才真正开始慌了，派出使者，征调更多的军队开始勤王，为了督促勤王军加速行动，赵哲采取了一些严苛的手段，惩罚了大量救援不利的官吏，最终引发了王城的政变。 之后，赵哲就如同吸毒上瘾的那些瘾君子一样，每一项决定都像是在饮鸩止渴，他想努力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派出大量监军，任命了大量地方官，官名称号都如同不花钱一般被赵哲轻易的送出去。 就连孙立德这个赵哲深深嫉恨的人，都被封了一个郡守。 赵哲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消灭柳鸿远，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至于消灭柳鸿远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赵哲的救命手段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赵哲派出去的地方官吏往往自身难保，派出的少量勤王军，也被鲁连秋葬送在了武宁郡南部。 赵哲知道自己能够依靠的只有眼前的这支朔方军，正在思索中，一名白袍小将来到赵哲的马车前，小将下马行礼，说道：“末将卞喜，请汉王殿下到朔方郡北狩。” 赵哲确实准备逃离武宁郡这个是非之地，但他不甘心这么灰溜溜的离去，他想先摸清楚王城的情形再做决断。 如果汉军在武宁郡内有战机，他的撤离完全可以当成一次搬救兵的行动。 赵哲立即派出骑兵前往王城打探情报，正准备要求卞喜带自己去见卞毅的时候。 南方的道路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第三百一十二章 突骑军 冯雪峰作为突骑部队的长官，见证了这支部队的成长，这支由柳鸿远主持建立的特种骑兵已经成为了柳鸿远军的三大主力之一。 从柳鸿远刚刚成立突骑营的时候，冯雪峰就担任突骑营的营官，最艰难的日子里，突骑营只剩下了一百名骑兵。 柳鸿远虽然忽视了对神机营兵力的补充，却从来没有忽视对突骑营的重视。 只要牵扯到突骑营，冯雪峰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整支营伍在后来的南征北战之中不断扩编，直到扩编成为突骑军，部队发展最迅速的时候，总兵力达到了八百人之多。 随着数量的激增，突骑军兵员素质也在不断下降，突骑营刚刚成军的时候，军队中的主要兵员都是精于马术的平民。 在后来的征战尤其是南征过程中，由于中原各郡平民很少有骑马习惯，突骑军为了维持骑军的规模，在军中收纳了大量马匪和叛军充实队伍，士兵们不仅成分复杂，而且兵员来自五湖四海，增加了管理难度。 尽管突骑军在管理上拥有各种不便，但冯雪峰却拥有高超的带兵艺术，他和神机营的将军曹弘毅不同，冯雪峰带兵相当随意，他在军中不仅没有严明军纪，反而为了保持将士的悍勇在很多小的罪责处罚上做出让步。 只要没有在大节上出现问题，冯雪峰是不会在意将士们的小节，因此，冯雪峰得到了麾下将士的拥护，士兵们在战场上也愿意奉献自己的忠诚。 迅速扩军带来的问题却不仅仅是增加了兵员成分的复杂性。 随着扩军进行，突骑营的战马水平同样急速下降，大量的凡马进入军中，负责随军的后勤补给，甚至给非主力将士充当坐骑。 冯雪峰根据突骑军成分的变化调整军队的用途，突骑军不再是以前那支纯粹战斗型骑兵，而是改成了步战为主，兼具骑战的机动部队。 柳鸿远也多次将突骑军当做机动步兵使用，除了顺利夺取瑞安城，突骑军在河内郡的战斗中也屡立战功。 突骑军不论是从战略上看，还是从战术上讲都毫无疑问是柳鸿远三大主力部队中最优秀的那支。 因此，柳鸿远得知赵哲北逃之后立即派出突骑军进行追击，柳鸿远认可冯雪峰的实力，让冯雪峰自行寻找战机作战。 追击之路并不顺利，连日来的大雨，同样影响到了突骑部队，战马在泥泞的道路上不仅难以加快速度，马蹄陷入泥中还需要花时间处理。 在追击过程中，至少有一百名士兵掉队，再加上南征北战之中发生的减员损失以及在王城中休养的伤兵，跟在冯雪峰身边的突骑军将士数量仅剩了四百。 突骑军在数量上对汉军并没有优势，但是冯雪峰不知道这件事。 大雨同样冲刷掉了赵哲一行人撤军的痕迹，突骑军在追击过程中一度找错了方向，又浪费了一些时间。 突骑军抓捕到了赵哲身边逃亡的禁军士兵，通过逃兵的供述，冯雪峰锁定了赵哲的真正位置。 趁着大雨停息之后短暂好天气，冯雪峰组织士兵加快马速发起追击。 冯雪峰很快就寻找到汉军的逃亡队伍。 赵哲的马车在汉军队列中非常醒目，汉国的王室已经没有了其他继承人，只要抓住赵哲，就能够收获全功。 冯雪峰犯下了战斗中的第一个错误，他并没有注意到汉军队伍中的骑兵，立即命令卫兵吹号冲锋，目标直指赵哲的马车。 尽管大雨已经停息，但也只有官道上的土地适合骑兵驰骋，官道两旁的农田依旧泥泞，别说是骑兵了，就连步兵都难以行走。 因为攻击面积受限，突骑营没能展开全部兵力，尽管如此，汉军也遭受到了重创。 汉军确实没有料到会遭受叛军追击，部队成分复杂，一时之间没有形成组织，遭到突骑军的突袭，负责护卫的勤王军和禁军将士根本没有办法形成合力，被杀败。 禁军和勤王军的残军虽然没有对突骑军带来伤害，却给朔方军争取到了反应时间。 在冯雪峰的眼皮子底下，汉军马车旁的将领将车上的赵哲带离。 这位卞喜将军倒也不是一个仅凭家世上位的二世祖，战场反应能力还是有的，卞喜不仅即使把赵哲带离战场的中心，在骑兵把汉王送到战场后方之后，卞喜又重新返回战场。 不论是胸有成竹，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卞毅没有被突骑营的攻势吓倒，反而冷静的下达作战命令，指挥手下的骑兵投入战场，阻止突骑军的冲击。 在突骑军和朔方军两路骑兵的夹击之下，道路中央的勤王军和禁军被杀的尸横遍野，一些慌不择路的将士只能跳入农田逃生。 冯雪峰没有想到汉军之中还有这么一支骑兵，但他也没把这支汉军骑兵当回事，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手，冯雪峰对于汉军将士的作战能力怀着鄙夷心态。 冯雪峰的心态也是叛军将士普遍的心态，也并不怪叛军将士大意，汉军将士的战斗力确实很难让人重视。 除了部分城防兵或者郡城兵因为成军时间较早保持了汉军基础的军制，军中还设置锐士营集中精锐之外，大部分的将士都是被强征入伍的平民，很多人连武器都配备不齐，这也是柳鸿远背水列阵，却能以弱兵和汉军僵持的原因。 因此，冯雪峰在这一战中再次产生大意，没有立即撤兵重整对象，而是放任麾下将士和朔方军将士交手。 冯雪峰的看法不能说不对，突骑军在战斗力上本该比朔方军将士更强，然而冯雪峰却忽视了将士们的体力。 突骑军的将士却在追击和战斗中消耗了大量体力，面对朔方军的进攻有些力不从心。 冯雪峰不单单是一名勇将，也是一名宿将，战场经验丰富，发现战事不利之后，立即明白自己遇到了汉军的精锐，及时调整措施，命令卫兵吹响撤军号，亲自带兵断后，掩护部队撤退。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卞毅 卞喜派出的骑兵把一路护送赵哲北上，一直送到朔方军的主力部队之中。 除了护送赵哲的士兵，卞喜还派出了其他士兵通知卞毅，因此卞毅提前知道了赵哲的消息，在朔方军的最前方，等待赵哲。 赵哲刚刚出现，卞毅就快马来到赵哲身边，下马行礼。 赵哲在给与卞毅任命的时候见识过这名粗犷的武将，单纯从外表上看，卞毅似乎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汉，但卞毅拖延行军的行为和消极勤王的做法，已经让赵哲看破了这名“忠厚长者”的本质。 如果朔方军能够及时到达战场，以骑兵配合汉军进行决战，汉军或许可以反败为胜。 心中恨不得杀死卞毅，但赵哲隐藏的很好，他明白，当下只能借助朔方军的力量。 看见卞毅似乎准备行大礼，赵哲连忙上前走了几步，扶住了卞毅，说道：“卞将军甲胄在身，不必多礼。” 卞毅嗓音雄厚的说道：“罪将无能，让我王蒙尘，武宁郡环境复杂，我王不妨先随我北上朔方郡，积聚实力，召集各方忠义之士，等待时机反攻武宁郡。” 听完卞毅的话，赵哲对卞毅的不满加深了一层，这些话赵哲可以说，这个朔方军的主帅来到武宁郡的目的是为了勤王的，赵哲完全没有从卞毅的话语中察觉到卞毅的战斗决心，就连面子上的话同样是只字不提。 召集忠义之士，这更是一句套话，真正的忠义之士早就已经带兵勤王，根本不会等到今天，迟迟不不参加勤王行动的，要么是忠心耿耿的废物，要么是野心勃勃的奸雄。 真正的忠义之士早已经被柳鸿远杀的杀，俘的俘，赵哲完全不对忠义之士抱有任何期待。 离开王城的时候，赵哲倒也没有多想，他只是认为王城面临柳鸿远的军事压力，不是久留之地，认为自己应当尽快离开武宁郡，积蓄实力伺机反攻。 见到卞毅之后，赵哲怀疑自己做错了选择，语言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心理，卞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为君主分忧，一旦赵哲逃入朔方郡，自己将会更加受制于人。 武宁郡肯定待不下去了，朔方郡赵哲同样不想去，正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方向。 南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名骑手来到军中报告军情。 骑手向卞毅汇报了赵哲走后的战斗经过，卞喜不仅取得了胜利，还获得了大胜，叛军的骑兵死伤人数近百，都是精锐的骑兵，朔方军的伤亡数量不足二十，卞喜正在带领骑兵对叛军进行追击。 至于禁军、勤王军和随军士大夫的伤亡，骑手没有汇报，卞毅也没有问。 得知卞喜带兵追击叛军之后，卞毅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慌乱，安排士兵将赵哲保护起来送往朔方郡，卞毅命令全军加快速度，亲自带领部队南下接应卞喜。 南下过程中，卞毅遇到了禁军的残军和仅存的勤王军，这支护送赵哲北撤的部队，在敌我骑兵夹击上损失惨重，剩余兵力不到三百人，而且大多带伤，这支汉军人数虽少，番号却很多，残兵没有靠近朔方军，而是在将领们的带领下向朔方郡行军。 残兵的表现也落在了卞毅的眼中，他顾忌赵哲的实力，在得知赵哲手上的真正实力之后，卞毅的心中有了谱。 卞毅便不再理会败军，朝着南方行军，继续行军很长一段时间，才追上了卞喜。 卞喜告诉了卞毅整个作战过程，汉军主导了整个追击过程，尽管叛军到达一名老将亲自带领部队边撤边战，但是朔方军的骑兵占据了优势，叛军骑兵不断在被追击中被杀。 卞喜察觉到叛军作战意志下降，便不再留手，投入了手上的全部兵力，卞喜认为击杀叛军老将是摧毁叛军战斗意志的关键，因此，卞喜偷偷取出弓箭，朝着老将射了一箭。 卞喜的箭术水平太差，箭矢偏离了心脏要害，仅仅射中了老将的手臂，老将在其他叛军将士的护卫下，朝南撤走。 原本卞喜以为击伤老将会摧毁叛军的作战意志，事实却正好相反，老将被伤之后，后卫的叛军将士反而燃起了斗志，放弃了撤退，开始利用地形和汉军死战。 这支叛军小股队伍虽然抱定了死战不退的决心，但终究数量太少，战力不足，不是朔方军骑兵的对手，卞喜的骑兵把这队叛军全歼。 这一队叛军死士用生命的代价拖延住了朔方军的行军节奏，等到卞喜清理出南下的通道时，叛军的骑兵早已不知所踪。 通过审讯战俘，卞喜得知，这一支叛军骑兵是柳鸿远最为精锐的突骑军。 面对不懈一击的叛军骑兵，卞喜的心中突然生出了野心，准备谋划下一步的进攻，卞毅就是这个时候带着援军赶到了现场。 看见卞喜之后，卞毅再也不是那个避战保军的奸雄，也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下级，而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 卞毅问道：“有没有受伤，我跟你说过，遇到叛军不要追击，柳鸿远的叛军狡猾的很，不仅战斗力强悍而且擅长使用计谋，汉军多少名将老将都摆在了叛军的计谋之下。” 卞喜笑道：“父亲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刚才击败的正是柳鸿远的突骑军，柳鸿远的实力也不过如此，比不上咱们朔方郡的儿郎，叛军或许可以在其他汉军面前逞威风，但绝对不可能在咱们朔方军面前横行霸道。” 卞毅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大意，我虽然不认识柳鸿远，但却认识鲁连秋，在长山战场上，我跟鲁连秋打过交道，鲁连秋并不是一个大意的人，就连他都惨败在柳鸿远的手上，证明柳鸿远确实有本事，咱们还是谨慎一些，先行带兵回朔方郡，看清形势再做动作也不迟。” 卞喜脸色凝重的说道：“父亲莫非甘愿当赵家的臣下吗，那个赵哲我亲自见识过，并没有王者的气量，现在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建功立业的机会。” 第三百一十四章 幸存者偏差 卞喜把卞毅说的心动了，卞毅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当一名权臣，利用这一次的战乱壮大自己的实力。 见识过赵哲的护卫军，了解了赵哲的真正实力，汉王麾下不仅没有名将可以使用，就连随行兵将也似乎不堪一击，卞毅的野心开始滋生，但还没有膨胀。 卞毅不认识柳鸿远，对柳鸿远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军报和传闻，虽然卞毅也曾被柳鸿远的战绩所震撼，但他并不了解柳鸿远麾下叛军的真实战斗力。 卞喜和冯雪峰的骑兵对决是朔方军跟叛乱军的第一次接触。 冯雪峰的骑兵被朔方军打的节节败退，简直就无力反击。 其他汉军被叛军打的落花流水，叛军又被朔方军杀的连连败退，卞毅得出了错误结论，认为叛军之所以屡战屡败，原因还在于其他汉军的不堪一击。 此时的卞毅已经产生了幸存者偏差，透过这些兵甲不全的禁军残部误会了汉军的整体实力。 卞喜的谏言打动了卞毅，这名朔方郡的郡守脸色不停变化，似乎在反复思考。 卞喜了解自己的父亲，看到卞毅的表情，知道卞毅已经被自己说动，于是趁热打铁，说道：“父亲，此时的叛军刚刚失利，我军为什么不一举南下，联合王城内的守军夹击柳鸿远部，一旦柳鸿远的部队战败，父亲的威名可就传遍整个大汉了，不论是蓄养死士还是招募贤才都需要名望。” 卞毅确实被卞喜说服了，下达了出击命令，集中了随军的全部骑兵，把这支骑兵交给卞喜进行追击。 卞毅这次南下勤王一共带走了近千名骑兵，除去留在后军的骑兵和战斗中损失的骑兵，卞毅给卞喜集中了八百骑兵。 卞喜很激动，他也是第一次统帅这样一支规模可观的骑兵部队，卞喜对于战斗的胜利更有信心了。 接过骑兵的指挥权，卞喜立即带兵南下。 全军一路疾行，一天之后，到达王城外。 朔方军正好遇到了一队刚刚出城的叛军步兵。 叛军的先锋似乎是一支远程兵种，不仅兵甲精良，而且威风凛凛，一副强军的风貌。 这支远程军是一支手拿硬弩的部队，队伍后方还有一些轻步兵装扮的近战兵，朔方军出现在战场之后，那一支远程部队没有产生丝毫波动，后方的轻步兵的队列中却发生了嘈杂的议论声。 议论声很快被平息，叛军的轻步兵开始变阵，朝着弩兵的两侧进行补充。 朔方军同样开始变阵，卞喜约束部队，调整作战阵型。 神机营可是一支声名赫赫的军队，卞喜不敢大意。 骑兵的变阵需要调整马位，反而比步兵变阵更复杂，因此，叛军比朔方军提前完成变阵。 在变阵过程中，卞喜确认叛军确实是从王城出城的部队，内心一沉。 卞喜倒不是担忧打不过面前的叛军，而是后悔失去了立大功，歼灭柳鸿远的机会，他不会责怪自己父亲贻误战机，导致武宁郡失守，他只会埋怨王城守军没有本事，不能坚持到朔方军的到来。 王城是整个汉国的中心，柳鸿远此刻必定在城中处理战后事务，王城同样也是国境中最坚固的城市，有了城墙的保护，朔方军的骑兵没有用武之地。 更糟糕的是，夺取王城之后，柳鸿远就失去了后顾之忧，可以把全部叛军投入战场。 卞喜不清楚柳鸿远究竟能够动员起多少军队，但他明白能够在武宁郡内攻城略地战无不克，叛军的实力肯定比朔方军更强。 卞喜虽然在卞毅面前说了大话，但他懂得见好就收，认得清形势变化。 卞喜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准备把眼前这支叛军消灭后立即撤兵。 想通了自己的战术目的，卞喜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战术目标。 叛军的轻步兵正在阵前制作一些简易拒马，看叛军的架势似乎准备打防守战。 这也是叛军的正确选择，叛军兵力已经出城，回城已经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仓促入城部队将会陷入混乱，给朔方军进行可乘之机。 叛军的总人数和朔方军的骑兵数量相仿，但是，朔方军骑兵的战斗力和机动能力远强于叛军。 叛军两翼的轻步兵同样是叛军的弱点，这些部队明显不是精兵而是杂牌军。 轻步兵是叛军的弱点，卞喜同样不认为神机营将士是叛军的强点，再精锐的远程步兵那也只是远程步兵，近战能力不会太强。 朔方军的骑兵不仅可以利用兵力优势进行对射，同样可以近距离冲锋。 卞喜觉得，不论是采取中央突破还是从两翼掩杀，都是不错的选择。 卞喜尤其看好中央突破战术，叛军部队只有中央的弩兵看上去最为精锐，卞喜相信，只要冲垮了最精锐的叛军中军，朔方军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最终卞喜既没有采取中央突破，也没有采用两翼掩杀，而是决定一次性投入全部兵力，对叛军进行全线攻击。 卞喜有骄傲的资本，他手上的骑兵是整个朔方郡的精锐，不论是规模还是战斗力都在汉军的平均水平之上。 卞喜相信，面对朔方军的冲锋，叛军根本就没有还击的余地。 卞喜命令卫兵吹响冲锋号，整个骑兵部队开始加快马速，朝着叛军军阵发起冲锋。 朔方郡的骑兵是一支以骑射为主的骑兵，所以，采用的是骑射为主，冲锋为辅的战法。 朔方骑兵迅速进入叛军的射程。 叛军射出第一轮弩箭，朔方军的军阵中响起一阵人马嘶喊声，大量骑兵被弩箭射倒在地。 面对叛军的攻击，卞喜倒没有意外，弩箭的射程比弓箭远，朔方军的骑射手肯定要承担弩兵的攻击。 但是卞喜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叛军的第二轮射击很快出手，紧跟着是第三、四轮的射击。 遭受接连打击的朔方军骑兵开始崩溃，骑兵朝着两翼逃亡。 骑兵在逃亡过程中又遭受到了叛军两轮射击。 第三百一十五章 挣回面子再走 等到卞喜重整军队的时候，战场中央回响着朔方军伤兵的哀嚎和受伤战马的悲鸣。 初战不利让卞喜意识到自己小瞧了叛军实力。 卞喜庆幸自己没有采用中央突破的战法，如果兵力全部集中于中部进行突破，朔方军的骑兵将会承担更大的伤亡。 在刚刚的几轮攻击中，朔方军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两个小队。 但朔方军依旧占据着优势，士气没有崩溃，卞喜把将士的情绪抚平下来，将士们还可以进行攻击。 卞喜攻击叛军的目的是为了从叛军身上获取战斗经验，取得战果。 此时朔方军小败了一场，士气受到损伤，卞喜更是不能轻易撤离，这一次的进攻不是为了获取战果，而是为了挣回面子。 卞喜派出了两名队长分出半数骑兵，迂回到叛军的两翼进行掩杀。 为了保险，卞喜没有在攻击中投入全部兵力，而是留下了三百人当做预备队，准备根据战场局势随时进行调整。 当汉军从两翼发起进攻的时候，叛军的长蛇阵转变成了圆阵。 神机营的士兵被轻步兵包围在阵中，使用长兵器的轻步兵拱卫阵型的外围，看架势是准备放弃远程攻击，采用近身肉搏战了。 随着骑兵发起冲锋，王城里传来了鼓声。 王城北城的城门被打开了，一支骑兵从北城出现。 骑兵最前方的将领并不是卞喜射伤的那名老将军，而是一个身穿着铁甲的将领，这名将领身边有一个持旗的骑兵，旗号上写着“柳”字。 卞喜倒并没有想过出城的将领会是柳鸿远，但他认为这名骑兵将领必然跟柳鸿远有关，即使不是柳鸿远的亲戚，他也必然会是柳鸿远的亲信。 卞喜本已经放弃了获取战功的想法，准备挣回面子就走。 看见叛军齐军中的这个铁甲将军，卞喜暗自高兴，只要能俘获甚至击杀此人，必定是大功一件。 卞喜是一个稳重的将领，他不准备贸然投入预备队，而是准备看清楚形势之后再行攻击。 王城冲出来的叛军骑兵没有分兵，全部叛军骑兵朝着汉军左翼的朔方郡骑兵冲杀了过去。 两翼掩杀的朔方军骑兵已经和叛军轻步兵发生了短兵相接，急切之中，根本来不及调整阵型。 单单指望左翼骑兵是抵挡不住叛军的，卞喜看清楚局势，迅速从预备队中抽调了二百人投入到左翼战场，支援汉军的左翼攻势，卞喜给预备队军官下达了擒杀叛军主将的命令。 叛军的骑兵有近四百人，超出汉军左翼骑兵一倍的数量。 卞喜并不担心，等到汉军骑兵的援军到达战场之后，汉军和叛军的骑兵数量相差无几，根据之前作战的胜利经验，卞喜有信心击败汉军骑兵的进攻，并且获取最终胜利。 出乎卞喜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叛军骑兵的进攻势不可挡，汉军骑阵在叛军骑兵的一路冲锋之下被击穿。 叛军骑兵不仅迅速击穿了汉军队列，把左翼汉军骑兵队列打穿，还气势汹汹的朝着汉军的支援骑兵杀了过去。 叛军骑兵破坏了左翼汉军骑兵的阵型，此时叛军步兵的指挥官立即调整阵型。 左翼防守圆阵的近战兵，让开了左翼的通道，早已装填完毕的神机营弩兵对左翼残存的汉军进行了近距离齐射，汉军骑兵在骑射中损失惨重，左翼响起一阵哀嚎，就连没来得及撤出的叛军轻步兵同样受到了波及。 整个战场形势变换来的太快了，汉军的援军和叛军的骑兵还没有开始交锋，汉军的左翼骑兵就已经被击溃了。 左翼崩溃必然会影响到汉军其他战场的将士士气，卞毅的表情第一次开始凝重了起来，目光紧紧盯在叛军的骑阵上。 叛军骑阵最前方一马当先的依旧是那个铁甲将军，原本亮银色的铠甲上，沾上了不少血迹，冷兵器时代，主将的勇武对于将士们保持高昂士气有极高的激励效果。 跟在叛军身后的骑阵依旧保持着相对整齐的楔形阵，阵型没有受到战斗影响。 叛军骑兵击穿汉军左翼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兵员也没有产生太多伤亡，叛军骑兵几乎是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继续朝着汉军的援军发起冲锋，此时的叛军骑阵依旧占据着兵力优势。 汉军援军虽然是生力军，不仅人数少，而且士气受到挫伤。 叛军骑兵不仅取得了左翼战斗的胜利，还有主帅身先士卒，因此，叛军的战斗意志反而优于汉军。 眼前的战局虽然出乎了卞喜的预料，但是卞喜并没有因为左翼的溃败而变得张皇失措，汉军还是拥有获胜的可能。 由于没有亲临前线，卞喜可以更好的观察整个战局，左翼骑兵的战败是因为受到了王城骑兵的冲击，冲乱了阵型，汉军的步兵又迅速变阵因此造成的左翼崩溃，也就是说，汉军的战败更多受到了偶然性因素的影响，汉军在战斗力上并不弱于叛军。 汉军的右翼骑兵不会重蹈覆辙，不可能再次给神机营机会。 支援汉军和叛军骑兵之间的骑战，卞喜同样没有特别担忧，战斗进行到了这一刻，卞喜意识到自己小瞧了叛军的实力，但叛军的实力在自己的可承受范围内。 叛军骑兵战斗力并不比朔方军的骑兵强多少，卞毅准备再等一等，等到战场陷入僵持，叛军骑兵的攻势衰减之后，再投入最后两个小队的预备骑兵。 只要能把预备兵入场的时间控制在最佳时机，不仅可以扭转战局，还能够取得胜利。 想到战后的将士伤亡，卞喜只觉的有些头痛，卞喜实在没有想到叛军将士会这么难缠，在这一战中，朔方军的骑兵伤亡惨重，战后的恢复只怕需要更多的时间和金钱。 其实卞喜的心态还是乐观了一些，没等到卞喜抓住最佳时机，投入手上的预备队，卞喜的身后响起攻击号，一支骑兵从卞喜的背后迂回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突围 发现后路出现了叛军骑兵，卞喜知道自己失算了。 叛军骑兵的数量比卞喜想象中更多，从骑兵出现位置判断，这一队骑兵要么早已埋伏在城外，要么从其他城门出城迂回到了汉军后路。 总之，叛军的包围圈已经成型，汉军如果不立即进行应对，将会被歼灭在王城下。 汉军骑兵在任何一处战场都没有兵力优势，战败只是时间问题，依靠自己手里的预备队根本没有办法扭转战局。 这支叛军骑阵最前方的统帅，是那名被卞喜射伤的那名老将军，老将军虽然左手绑着绷带，没有携带武器，右手却紧紧握着缰绳，冲在骑阵的最前方，指挥部队朝着汉军杀了过来。 汉骑人数比自己更多，投入全部预备队也没有办法阻挡，卞喜是一个果断的人，知道事不可为，立即放弃战斗，通过卫兵向预备队将士传递撤退消息。 卞喜在一百名预备骑兵的保护之下，朝着北方撤离。 那些在前方战场和叛军厮杀的骑兵，已经被卞喜当成了弃子。 在生死存亡关头，卞喜决定先行逃亡，其他的汉军将士被卞喜扔在战场上，为自己的逃生争取时间。 看到卞喜的行动，冯雪峰的骑阵开始分兵，一半骑兵支援主战场，另一半骑兵变换成楔形阵，朝着卞喜的败兵进行追击。 卞喜记得冯雪峰，并没有把这名手下败将的军队看在眼里，他之所以选择逃跑，畏惧的是叛军的包围网，而不是冯雪峰的骑兵。 发现冯雪峰只带了小股部队阻击自己，卞喜放弃了迂回逃亡的打算，命令部队直接朝着冯雪峰部发起冲锋。 汉军在冲锋的时候同样变阵成楔形阵，两边使用的都是骑兵的最强冲击阵型。 和叛军的楔形阵不同，卞喜没有像冯雪峰那样冲在楔形阵的最前方，而是藏在了队列的后方。 簇拥在卞喜身边的，都是卞家最忠诚的家仆。 尽管得到了完全的保护，卞喜还是不放心，抽出马刀，小心的戒备着。 两军从冲锋到相遇，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卞喜的眼前很快闪出大量叛军骑兵的影子，身影往往一晃而过，骑战很快结束。 卞喜并没有杀死任何叛军骑兵，他的马刀更多用来架挡敌人的攻击。 卞喜约束着战马，避开地面上的各式障碍物。 冲出战场之后，卞喜发现自己低估了叛军的实力，汉军在这一轮的骑战中损失惨重，兵员至少减员一半，卞喜左右两侧的骑兵都已经换上了新鲜面孔。 卞喜不再犹豫，命令汉军加快行军，继续朝北逃亡。 冯雪峰的骑兵简单追击之后，就重返战场。 卞喜不敢停留，依旧命令汉军快马行军，此时不是爱惜马力的时候。 卞喜觉得人和马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卞毅的部队。 卞喜命令亲信约束好骑兵，孤身一人进入军中。 看着卞喜灰头土脸的模样，卞毅有些愕然，连忙询问起战事的情况。 卞喜说道:“我军一路杀到王城，在王城外遭到了柳鸿远亲自设计的包围圈，我带兵杀出重围之后，身边还剩下了五十多名勇士。“ 卞喜此刻已经不在乎“柳”字旗下的那个铁甲军官的真实身份了，这个军官必须是柳鸿远，只有对阵的主将是柳鸿远才能减轻卞喜的战败责任。 卞喜想的的是逃避责任，卞毅却明显没考虑到追究责任的事情，卞毅连忙问道:“其他将士呢，一共有多少人逃出来?” 卞喜说道:“我带兵突围的时候，其他将士还没来的及撤退，只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听完卞喜的话，卞毅的手开始抖动了起来，情绪似乎很激动。 卞喜知道这是父亲生气的征兆，但是他并不担心，卞毅非常疼爱自己这个独子，从卞喜懂事开始，卞毅就没有打过卞喜，甚至都没有说过卞喜一个不字。 卞毅最终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整个人像一个泄了的皮球一样，说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卞喜说道:“叛军已将攻克了王城，武宁郡已经没有机会了，孩儿建议全军立即北撤，只要回到北地郡，派重兵守卫南方的几座关卡，阻止柳鸿远部北上，父亲j就可以利用汉王发出命令召集各郡汉军勤王，我军还是有机会的。” 卞毅犹豫道：“还是再稍微等等，南方的战事刚刚结束，现在局势不明，说不定还能再逃出一些士兵，咱们朔方军人丁稀少，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战力，还是再等等吧。” 卞喜并不希望卞毅在武宁郡内逗留，接应败军，王城一战，卞喜算是把武宁军骑兵得罪了，任何将士都不可能喜欢一个临阵逃亡的主帅。 尽管卞喜有信心，父亲即使听说了战场上的事情，也不会责罚自己，但是卞喜还是希望保住自己的名声。 卞喜连忙说道:“叛军此时已经夺取了王城，兵力远远超过我军，而且叛军的军中有一支规模可观的骑兵，正是因为这支骑兵的包围，我军才战败的，在武宁郡的任何逗留都可能给我军造成重大损失，一旦我军主力被叛军骑兵追上，叛军骑兵为步兵争取到时间，我军就被动了。” “再说了，我军被包围的部队都是骑兵，他们有马，有很多机会可以冲出叛军的包围，朝着郡内撤退，接应这种事情不仅没有必要，而且没有意义，如果我们在官道接应，溃兵走的确实小路，那我军就算白白延误了时间，父亲现在更需要做的事情是控制住汉王，如果不能在进入朔方郡之前控制住汉王，别说是挟持天子号令诸侯了，只怕整个朔方郡都不再属于父亲。” 卞毅是个没主见的人，似乎被卞喜说动了，一方面派出快马打探南方到达情报，另一方面开始组织部队北撤。 卞毅把军队交给卞喜指挥，自己则在卫兵的护卫下朝着后军前进，似乎准备挟持汉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扩编 柳鸿远轻易的占据了王城。 王城中的豪强大多看清了形势，对柳鸿远同样没有敌意。 在白松的带领下，汉军开城投降，柳鸿远顺利带部队进城。 然而，夺取王城并不是军务的终结，而是军务的开始。 柳鸿远虽然在战斗中一直取胜，但还是损失了大量有经验的老兵。 像神机营这种老牌劲旅的缺员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二。 王城之战后，柳鸿远不仅缴获了大量物资和粮饷，还抓捕了大量俘虏。 这些俘虏不仅拥有战斗经验，可以当作后备兵源使用。 利用俘虏的立功心理，柳鸿远可以降低部队的招募和使用成本。 大量的俘虏被柳鸿远打乱了编制分配到各支部队中。 当冯雪峰带领突骑军将士追击赵哲的时候，柳鸿远把很大一部分精力用在了甄别俘虏和补充兵员上。 柳鸿远手下有三支主力部队，铁壁军、突骑军和神机营。 这三支军队各有各的长处，从战略和战术双重角度上看，突骑军的价值最高，因此，柳鸿远把主要精力用在了扩编突骑军上。 扩编一支骑兵部队，最重要的物资是马匹，尤其是战马。 攻占王城之后，柳鸿远获得了大量马匹。 这些马匹并不是从军中缴获，而是从民间收集。 汉军勤王部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但是王城内的豪强和特权阶层却驯养了大批马匹。 柳鸿远进入王城后保证了大多数豪族的利益，却依旧打压了王族和一些顽固豪族。 通过强行收缴以及利益交换，柳鸿远从王城中获取了战马五百多匹。 除了马匹质量有所提高，骑兵的兵员素质同样高于整支军队的平均水平。 柳鸿远没有直接从平民中募兵，而是选择从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义军将士中招募了三百多名会马术的士兵。 之所以没有招满五百名骑兵，也是为了预留一部分战马资源，补充现役突骑军将士的马匹损耗，并且对军中的凡马进行替换。 柳鸿远亲自参与制定骑兵的骑术训练，为了保证将士的训练强度，后勤补给同样按照最高规格制定。 在柳鸿远的监督下，突骑军迅速完成队列训练，每天进行突刺训练。 除了突骑营得到扩编外，神机营同样进行了扩编。 赵哲北撤的时候主要精力都用在了逃亡上，忽视了仓库物资的转移，那些藏在仓库中的战略物资和奢侈品此刻都便宜了柳鸿远。 仓库中单单强弓硬弩就有近两千张，很多兵器甚至因为保养不足造成了武器老化，柳鸿远倒是不需要太多远程部队，他计划在神机营里新征募一千弩兵，将部队扩张到一千五百人。 不同于突骑军，神机营是一支讲究纪律的军队。 新兵招募很快就完成了，但是新兵训练反而需要更多时间。 为了避免新军贸然进入军中，影响到神机营老兵的战斗力，新军单独设营，由曹弘毅的副将李曼城带领一批神机营老兵亲自训练。 柳鸿远暂时没有考虑过扩编铁壁军，剩余的俘虏全部被打散编制，重新组合，由表现突出的老兵统帅。 为了维持在武宁郡的统治，柳鸿远需要争取王城内豪强的支持。 王城相当于整个汉国的心脏，城内大大小小的豪强关系极为复杂，个别势力强盛的豪强甚至可以影响到地方郡城到施政。 处理好王城豪强到关系，对于柳鸿远未来攻略汉地其他州郡同样有好处。 除了城中的各项政务，柳鸿远同样没有忽视城外的军情。 柳鸿远派出了大量快马，武宁郡处在汉地中心，是标准的四战之地，易攻难守，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柳鸿远关注的重心全部放在了西方孙立德势力范围上，这位北地郡的猎人比柳鸿远想象中的更加难对付。 柳鸿远还没有等到快马传回情报，突骑军的败兵抢先一步逃回了王城。 听完溃兵的报告，柳鸿远这才发现自己小瞧了汉军的实力，在突骑军兵败之前，柳鸿远根本没想过汉军的军中会有这么一支规模可观的骑兵。 得知朔方军正在接近，柳鸿远放下了手中全部军务，来到冯雪峰身边，打听战斗过程。 冯雪峰把整个过程进行了概括提炼，把朔方军骑兵的特点讲了出来。 听完冯雪峰的介绍，柳鸿远决定北上出击，由李天成带领铁壁军守卫王城，柳鸿远将会在安排好西方和南方军务之后亲自带兵北上。 神机营的老兵作为全军先锋，由曹弘毅统帅先行出击。 为了给神机营增加近战能力，随同神机营行军的还有一支以义军将士为骨干补充了大量汉军战俘的轻步兵部队。 先锋的主力还是神机营将士，这支轻步兵的作用更多是辅助神机营作战。 因此，步兵除了携带必要武器之外，还携带了大量的拒马类半成品，可以及时进行组装。 柳鸿远想了很多进攻手段，就连进军路线都准备了两条，他的所有计划都用于进攻，因此，柳鸿远没有想到朔方军的小将会小瞧自己，一支不到千人骑兵就试图南下挑衅。 柳鸿远的反应很快，当获得战报的时候，立即来到突骑军，把军队分成两部份，每只部队都是以突骑军的老兵为骨干，新兵为后援。 一支部队由柳鸿远亲自统帅北门出城，对汉军进行正面攻击；另一支部队则交给了冯雪峰统帅，由冯雪峰带队迂回到汉军背后与正面汉军进行夹击。 担任一军统帅之后，柳鸿远已经很久没有穿着铁甲参加一线战斗了，但是这次到战斗是个例外，对手是朔方郡的精骑，柳鸿远不能有任何大意。 突骑军刚刚在北方遭遇一场失败，新补充的骑兵又没有足够的默契，柳鸿远决定亲自挂帅。 神机营的曹弘毅没有辜负柳鸿远的信任，曹弘毅不仅完美的打退了汉军的第一波攻击，还及时变阵，防御住了汉军的侧击，为骑兵的出击提供了机会。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两线作战 冯雪峰带兵走的是西门，柳鸿远集结部队的位置是在北门。 柳鸿远的骑兵在城内整队，由军官们的组织好，骑兵按照顺序出城。 柳鸿远出城之后将队伍变阵为楔形阵，突骑营的老兵位于骑阵的前方，增强骑阵的攻击力，新兵则跟在老兵身后，伺机扩大战果。 柳鸿远则位于骑阵的箭头位置。 突骑营出城之后，柳鸿远立即组织将士朝着汉军的左翼骑兵发起冲锋，在冲锋路上调整阵型。 汉军的骑兵被叛军的轻步兵缠住，没能腾出力量反击。 柳鸿远的骑兵又使用了战斗力强悍的老兵当前锋，整个冲锋变的势不可挡。 汉军的骑兵队伍被叛军迅速撕开了一口子。 就连柳鸿远都使用手中的长枪杀死了两名汉军骑兵。 击穿汉军左翼骑兵之后的柳鸿远才注意到汉军的最新援军，一支骑兵正在朝着左翼战场杀了过来。 柳鸿远没有组织部队继续对濒临崩溃的汉军左翼骑兵进行冲锋，而是集合部队朝着汉军刚刚投入战场的援军骑兵杀了过去。 柳鸿远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尽管左翼的汉军骑兵濒临崩溃，但毕竟没有真的崩溃，突骑营没有足够的冲锋距离很难保证再次击穿汉军队列。 一旦突骑军被左翼的汉军骑兵牵制住，柳鸿远很有可能重蹈汉军的覆辙，被汉军的援军击败。 柳鸿远当机立断，不仅没有停止马速重整队伍，反而加快了速度，带领突骑军朝着汉军的支援骑兵发起冲锋。 突骑军经历过一次冲锋，将士的马力和体力都有所损失，但毕竟占据了兵力优势，不仅顶住了汉军骑兵的冲击，还将汉军打的连连后退。 通过交手，柳鸿远摸清楚了汉军的真正实力。 汉军骑兵虽然精锐却并不擅长近战。 等到冯雪峰的骑兵赶到战场时，不论是那支援骑兵还是汉军的右翼骑兵都丧失了斗志，开始败退。 除了少部分骑兵得以逃脱，大部分的骑兵被俘虏。 战后，柳鸿远清点损失，突骑军和神机营以不到二百人的伤亡，杀死或俘虏汉军骑兵达五百人。 柳鸿远命令曹弘毅和冯雪峰继续带领部队北上，寻找战机。 二将离开之前，柳鸿远反复强调部队以稳扎稳打行军为主，不可进行任何冒险。 对于柳鸿远的要求，曹弘毅和冯雪峰两个人都表示认同。 除了曹、冯二将带领的先锋，柳鸿远同样需要组织其他士兵后续跟进。 柳鸿远回到王城，还没开始安排军务，打探情报的快马已经带回了三川郡和河西郡的情报。 三川郡的汉军依旧是守势，负责守备州郡的是花云。 柳鸿远了解这位花寨主，知道这位匪首只能算是一名普通的将领，不会给自己带太大的威胁。 柳鸿远认为李天成和铁壁军完全能够封锁住西方的出入通道，把汉军的威胁降到最低。 真正让柳鸿远产生犹豫的，是河内郡陈先生送来的情报，陈先生在信中强调，河西郡的汉军有集结的迹象，很有可能朝着河内郡进攻。 陈先生的全名叫做陈贤，是柳鸿远招募的人才。 在柳鸿远担任北地郡郡守的时候，曾经和陆谦一样，发布过求贤榜，招揽了各式各样的能人，有擅长用毒的，有武艺过人的，还有各类文人。 陈贤就是应召文人中的佼佼者，陈贤虽然是柳鸿远的下属，同样也是柳鸿远的好友，帮助柳鸿远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对于孙立德的崛起，陈贤比柳鸿远更有远见，早在孙立德返回北地郡重新当一名猎户的时候，陈贤就从孙立德的行动中隐约察觉到了孙立德的野心，陈贤建议柳鸿远派杀手暗杀孙立德。 柳鸿远却没有接受，孙立德一直被他当成弃子使用，却屡屡死中求活，这让柳鸿远产生了一丝愧疚。 柳鸿远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陈贤提建议的时候，他已经位极人臣，正准备通过南征唐国获得盖世功勋。 孙立德是一个武艺较强的将领，一手灵蛇枪法手段精妙，拥有多次挫败刺客暗杀的经验。 柳鸿远担心行动失败，暴露自己的手段，影响接下来的夺权。 柳鸿远也小瞧了孙立德，认为孙立德只是一介平民，赵哲已经断绝了孙立德的仕途，孙立德不会给自己的霸业带来威胁，便放过了孙立德。 柳鸿远放过了孙立德，但是孙立德却一直给柳鸿远制造麻烦，从北地郡开始，一直到河西郡，把柳鸿远的布局搞的一塌糊涂。 柳鸿远在西边三郡制造的权力真空被孙立德趁虚而入。 柳鸿远对孙立德的扩张并没有放在心上，孙立德的扩张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速度太快，根基不稳。 柳鸿远在北地和三川两个郡里留下了很多后手，必要时会给孙立德带来沉重一击。 这些后手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动，一方面，柳鸿远没有太早跟孙立德作战的决心，另一方面柳鸿远认为自己掌握着优势。 但是孙立德的行动实在是太快了，河西郡还没有消化完成就开始准备夺取河内郡。 陈贤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人，陈贤给自己送来情报，说明这个情报的可信度很高。 面对孙立德咄咄逼人的进攻，这一次的柳鸿远不准备再让步了。 柳鸿远无法分身，北进朔方郡灭亡赵哲的优先级远远超过消灭孙立德，因此柳鸿远将亲自出击。 但是，河内郡同样是柳鸿远的根本，不能轻易丢弃，一旦丢失了河内郡，孙立德就占据了战略优势，可以同时从三川郡和河内郡两个方向出兵。 知道孙立德有可能东进之后，柳鸿远派出快马给陈贤下达了作战命令，命令陈贤负责指挥河内郡所有人马，全力防守河内郡。 柳鸿远还指派了义军将领臧霸与降将鲁连秋一起，统帅千人的部队南下，支援陈贤。 柳鸿远则着手准备北上朔方郡的事务。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东进 孙立德在河西郡处理完军务，整个河西郡西部的防务都交给了蒋继嗣处理。 蒋继嗣虽然参军时间较晚，却是孙立德心中仅次于郑成的亲信。 孙立德不仅相信蒋继嗣的能力，更信任蒋继嗣的忠诚度。 为了协助蒋继嗣完成对周地的布局，孙立德不仅给与蒋继嗣自由募兵的命令，让蒋继嗣便宜行事。 孙立德还把韩先部的龙骑兵留在在丰溪城中，协助蒋继嗣。 为了补充汉军战斗力，孙立德派出人手在整个河西郡中招募士兵，准备接下来的东征。 这次招募的新兵质量很高，即使是普通平民，经历过多年战乱也大多学会了一点保命手段。 除了这些新兵，很多应征的士兵是跟随孙立德参加灭周之战的老兵，孙立德把这部分老兵直接交给了姜文恺。 姜文恺的营伍重新更名为锐士营，兵员数量补充到了六百人，孙立德对于这支军队寄予厚望，希望能重现锐士营的荣光。 除了锐士营的精锐，其他汉军部队则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秦毅统帅，另一部分由孙立德带领。 汉军分成三组，孙立德亲自担任先锋，姜文恺的精锐担任中军，秦毅的部队负责后卫，整支汉军浩浩荡荡朝着河内郡出发。 孙立德很快带领先锋抵达鼓章城外。 孙立德没有见到城主沈正，这位城主比孙立德想象中的更加谨慎，就连城门也全部封闭，守城将士全副武装站在城墙上，似乎担心汉军趁势攻城。 除了做好战备准备，沈正确实在城外提前准备了一批物资，数量并不多，却也可以补充汉军消耗。 除了提供部分物资之外，沈正还派出了一队三百人的将士等在城外，沈正协助汉军勤王的部队人数虽少，但都是壮年男子，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并不是那种充数的老弱病残。 这支勤王军的军官来到孙立德面前，军官叫王源，是一名中年人，河西郡人氏，在左昊穹叛乱开始的时候，就逃进鼓章城，在鼓章城攻防战的时候，沈正从城中强制征召了大量流民协防，王源也在应征之中。 在后来的鼓章城攻防战中，王源因为作战表现突出，被提拔为队长，领导一个小队的流民士兵。 这次的勤王行动，沈正又把王源提升为营长，带领三百人参加孙立德的行动，东进勤王。 王源麾下的将士都不是鼓章城的本地兵。 从军事安排上看，沈正似乎并不在意王源这支勤王军的生死，孙立德却也没有把王源的部队安排为先锋。 没有把勤王军当成消耗品，并不是因为孙立德仁慈，而是因为孙立德对于未来的战斗有一个准确认识。 接下来汉军在河内郡的敌人将会是柳鸿远的精锐部队，和以往面对的敌人不同，不论敌军的规模还是将士的精锐程度，河内郡的敌人都将是最顶级的。 在战事刚刚开始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马虎，任何一次失利都将动员全军的士气，士气可鼓而不可泄，因此，孙立德亲自带领部队担任先锋，大月人的雇佣骑兵随同孙立德行动。 刚刚离开鼓章城的地界，孙立德就遇到了打探河内郡军情的快马，河内郡的形势比孙立德想象中更为严峻。 河内守军的反侦察意识很高，在河内郡的西部边境同样安排了大量的快马侦查汉军情报。 两军的快马甚至还发生过几次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胜负，各有死伤。 快马没能打探清楚河内郡守军的具体数量，甚至连统帅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并不是快马无能，而是敌人反侦察意识太强。 河内守军不仅增派人手反侦察，战前的备战同样准备充分。 为了阻止汉军的进攻，河内守军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方法。 河内郡靠近河西郡一侧的城镇被全部放弃，人口统统转移，连物资粮草也全部带走，所有带不走的物资就地烧毁，对于不远离开的平民，叛军将士亲自前往平民家中“帮助”搬迁。 如果孙立德带领主力部队进入河西郡，很快就会面临粮草不足的窘境。 河西郡的军粮本就数量有限，夺取丰溪城的时候，汉军又没有及时包围仓库，东征粮草大多需要从三川郡调派，即使经过沿途城镇的补充，汉军的粮食依旧不足，仅剩五天可用，河西郡的后勤动员能力已经接近了极限。 此时的最好办法是裁撤部队，只有减少兵员才能减少粮食消耗。 河内郡的守军抓住了汉军的痛点，汉军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兵力不足，而在于后勤跟不上，只要能够断绝汉军在河内郡中的补充，凭借坚持防守，汉军就会不战自退。 孙立德既然察觉到了叛军的目的，那就立即做出应对。 孙立德命令姜文恺和秦毅停止行军，暂时在河内郡休整，就地补充后勤物资，必要的时候，可以解散新军士兵，维持部队最低消耗，等到孙立德的下一步命令。 孙立德则带领前军和王源部朝着河内郡进发，寻找战机。 对于这一次的进攻，孙立德非常重视，从快马的情报上看，赵哲和朔方郡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这一次没能在进攻之中夺取河内郡，汉军极有可能遭受叛军的反攻。 这也是和柳鸿远对决之前，孙立德最后一次获取战略优势的机会。 减少了出兵数量，汉军的军粮可以维持更长时间。 三天后，孙立德带领先锋离开河西郡地界到达了河内郡的李村。 尽管河内郡守将在郡中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战术，但是，依旧有一些平民趁着混乱悄悄返乡。 孙立德带领部队到达李村的时候，村庄中至少有两三户居民居住。 虽然有村民逃回村庄居住，但是村民储藏的物资已经被叛军收缴了个干干净净。 村民仅剩的口粮连自身的正常生活都没有办法维持，更别说是供给大军了。 孙立德没有从村民处抢粮食，孙立德想得到的是村民口中的情报。 第三百二十章 对话 孙立德命令将士在村中生火做饭，准备午餐，随后派出卫兵，请出了村中三户留守村中的村民。 三户村民陆续来到了孙立德身边，有老有少，这几位平民拿不准孙立德的意思，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孙立德走到一位老者面前，说道：“大叔不要紧张，我是汉王任命的河内郡郡守，这一次东征的目的是为了收复河内郡，消灭叛军，恢复郡内的太平，我的军队绝对不会劫掠百姓，更不会抢夺任何平民财物。” 听完孙立德的话，几名平民的紧张状态总算是有所缓解。 孙立德首先询问起河内守军的情况，孙立德连续换了几种问法，都没能得到任何确切回应，汉国的平民对于国家大事的关心程度确实不够，即使是河内郡的本地人，甚至比不上汉军快马知道的情报更多。 虽然在军情上，几位平民无法给孙立德提供参考意见，但凡涉及到郡中地理的提问，孙立德都得到了答复。 通过问话，孙立德不仅打听清楚郡内的特殊地理和险要地形，还从村民中聘请了一名青年男子，担当汉军东进的向导。 正事说完，趁着士兵们进餐的时候，孙立德和这几户村民闲聊了起来。 孙立德随口问道：“大叔，既然叛军已经提前通知你们我军会入境的消息，你们为什么不进城躲避兵灾呢？” 孙立德确实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不论是多么难以舍弃的东西，哪怕是家，跟生命比较起来终究还是不值得一提。 城里肯定会比城外要安全，而且，叛军摆明了准备坚壁清野，所有的粮食物资都被叛军集中到了城里，逃入城中，普通百姓也不用为粮食问题担心。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城里，再说了，天下大乱，躲在哪里都一样，天下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即使想逃，我们又能逃到哪去，这两年大汉的战争就没有停息过，大人麾下的这支军队并不是我见到的第一支军队，也不会是最后一支，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但是生活每天都要进行，就算死，我更希望死在家里。” 听完老者的话，孙立德沉默了，野心家们的互相攻伐，伴随着灾难和死亡，最可怜也最顽强的，恰恰是这些平民。 平民是弱小的，弱到几个大兵就有可能杀死大量平民，平民也是强大的，强大到各方势力如同走马灯般更换的时候，这些平民依旧生命力顽强的活着。 想到这里，孙立德的内心有些羞愧，他虽然自认为自己的目标是神圣的，他希望消弭天下战乱，但是，他并不能承认自己的手段是正义的，在消除战乱的同时，有太多的人因战乱而死。 孙立德内心只发生了短暂的动摇，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孙立德继续问道：“不知道大叔对于郡内的政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听完孙立德的话，老者笑了，反问道：“我的建议是官府不收税，不征兵，不纳粮，郡守大人你能做到吗？” 听完老者的话，老者身边的一名中年人，连忙拽了拽老者的衣袖，想要制止老者继续说下去。 对于中年人的劝阻，老者却并不领情，大概是老者已经发觉到孙立德性格不同于以往接触的达官贵族，老者说话变得越来越直接，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顾忌。 孙立德想要开口说话，老者摆了摆手打断了孙立德。 老者说道：“大人不需要急着跟我说能或者不能，我理解大人，正因为知道你们的许诺没有办法兑现，所以我才没有建议可说，活到我这个年纪，已经见识过汉国太多的官吏，他们大多不在意百姓的生死，甚至没有把平民放在心上，就算是状态好一点的，也不过是把平民当成了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这位大人你虽然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建议，但你却根本没有能力满足我们的需求。” 听完老者的话，孙立德很尴尬，正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 老者继续说道：“这位大人你还年轻，少年得志难免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我不怀疑你的本心，相信你也存了造福一方百姓的心理，以你现在的能力其实并没有办法给我什么，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只有战乱而已，尽管如此，我还是支持大人的，至少你还询问了我们的诉求，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到，单单有这份心意，就已经比很多人强，老夫只希望将来大人真要是到达权力的巅峰之时，一定不要忘记今日的初心。” 在老者讲话的时候，老者身后的几名村民脸色变的煞白，唯恐激怒孙立德，尤其是那个曾经给老者暗示的中年人，不时的用眼睛看孙立德的表情，听到后来老者说了软话，很多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孙立德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认为如果老者真的有什么需求可以满足，自己也可以顺手帮助完成老者的心愿。 听完老者的话，孙立德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提的实在是太失礼了。 老者最后不让孙立德忘记初心的话语再次唤醒了孙立德潜藏心底的志向。 从北地郡开始的南征北战，孙立德把太多的精力用在了布局天下，攻城略地上，不论是对地方上实行军管还是拉拢豪强，全部的目的都用在了服务军队中，孙立德认为自己为的是天下苍生，但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平民百姓到底需要什么。 孙立德向老者行了一个大礼，衷心的表示感谢。 孙立德不仅感谢了老者，还专程邀请老者和自己一起用餐，老者似乎对孙立德的态度很满意，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就停不下来了。 老者年轻的时候也是河内兵的一员，曾经跟随以前的郡守走南闯北打过很多打仗，告诉了孙立德很多河内军的文化和习俗。 老者和孙立德两个人一个愿讲，一个愿听，用餐的气氛很融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坚壁清野 饭后，孙立德派出卫兵将村民送回房间。 同时召集军中的全部军官，部署东征工作。 叛军在河内郡施行了坚壁清野的战术，对于兵多粮少的汉军来说，叛军的战术很有效，但是这个战术同样有很多缺陷，这属于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 首先，坚壁清野破坏了河内郡的生产力，不仅仅物资集中过程中会发生大量消耗，多余物资的焚毁同样造成了大量的浪费。 除了物资上的损失，人员的集中造成了生产力的浪费。 战后人员重新返乡需要时间，对于农耕社会来说，坚壁清野延误的秋收工作将会影响全郡的产出。 叛军显然没有考虑到战后的恢复，从叛军的所作所为上看，叛军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遏止汉军的攻势。 至于河内郡平民的战后生活，似乎不在叛军将士的思考之中。 其次，坚壁清野战术会使得大量村镇人口物资匮乏，人口和物资会向少数几个城镇集中。 人口和物资的集中不仅给叛军管理上增加难度，还增加了城市的资源储备。 汉军攻下任意一座城池，就将获得大量补给，所得补给足以盘活整个河内郡战局，支撑消耗。 汉军进入河内郡之后，孙立德利用大月骑兵的规模和骑射能力频频出击，把叛军的快马赶回到了吉安城所在的河内郡核心区。 叛军没有做丝毫的抵抗，证明了叛军在河内郡内机动能力不足，这也意味着汉军可以在河内郡中自由出入。 在攻防战中，防守一方比进攻一方更为艰难，防守方需要处处分兵，进攻方却可以集中兵力，在一点发起进攻，造成局部的兵力优势。 汉军必然会采取进攻，这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汉军应当如何采取进攻，孙立德如果从西向东攻城，未必不能攻克边境的小城，但这不仅会拖慢行军速度，还会给后方叛军城池的修缮制造机会。 孙立德最终决定，利用骑兵优势跳过前线城市，深入敌后。 孙立德把部队分成了两部分，王源的勤王军负责押送粮食，缓慢行军。 汉军主力部队借助大月人的马力，由大月人带领，共同前往河西郡的郡中。 一马双人确实让马匹承担了巨大压力，却也增加了汉军的机动性。 被孙立德选中的目标是衡州城，位于吉安城的西南，行军路程大概只有半天。 孙立德之所以选择以衡州城作为突破口，并不仅仅考虑到了衡州城到吉安城的距离。 衡州城的城池分为南北两个城区，衡水顺着城池的中央穿城而过，两个城区之间由拱桥相连，对于孙立德来说，这座城是一个很好的据点，一旦叛军发动围城，不需要担心城池被围困后的缺水情况，甚至于可以通过捕鱼来满足部分军粮消耗。 汉军从李村出发，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到达了衡水城的城下。 和孙立德想的不一样，衡水城的城墙上站满了戒备森严的士兵，叛军的警惕性比孙立德想象中更强，尽管衡水城深处河内郡的腹地，叛军并没有松懈对衡水城的守备。 孙立德在将士砍伐树木，制造云梯和破城锤的时候，挑选了部分大月骑兵到野外负责侦查城池和叛军的军情。 从叛军的坚壁清野战术上看，叛军不可能在全郡布下重兵，处处分兵的结果往往就是处处兵力不足，汉军以现有兵力夺取城池的可能性很高。 孙立德带兵到达的位置是衡州城的北城城下，汉军刚刚到达城下的时候，城墙上的兵员还不算多，随着汉军滞留的时间增长，叛军将士开始不断来到北城的城墙上进行集结，新集结的士兵大多是平民装扮一看就是征发的平民士兵。 除了城头上的兵力集结，叛军还在城内升起了示警的狼烟，似乎向其他州郡的守军求救。 如果不是军中粮草数量不足，孙立德确实可能采用围城打援的方法。 围城打援不仅可以让叛军失去地利优势，还能够发挥出汉军的机动力优势。 当然，孙立德也不能把敌人想的太愚蠢，临时调整战术很容易产生变故，孙立德放弃节外生枝，决定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制造攻城器械的汉军迅速完成制造任务，大量的云梯和破城锤被摆放在了阵前。 虽然孙立德已经组织过太多次的攻城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然而每次的攻城战都让孙立德十分紧张。 和以往的攻城战不同，这次的战斗是汉军第一次在敌后进行的攻城。 攻城一方的将士需要承担巨大的损失，士气可鼓而不可泄，一旦作战不利再想取得突破就困难了。 孙立德怔怔的看着面前排好队伍等待攻城的将士，只是不知道此战结束之后，究竟还能有多少人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在汉军进行攻城之前，孙立德命令大月人的游骑先行一步，在城下使用弓箭压制城头的守兵，孙立德成功利用这些大月人试探出城中叛军弓箭手数量不足的情报。 大月人射出第五轮箭雨的时候，孙立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动员士兵准备攻城。 孙立德战前动员的时候，改变了讲话风格，虽然也提到将会在战后给与参战将士重赏，但是这次的孙立德在讲话的最后庄重的向将士们承诺，将会为将士们带来一个和平的世界，希望将士们能够给自己力量。 孙立德的肺腑之言有没有打动汉军将士，孙立德不得而知，但是将士们的士气非常高昂。 伴随着冲锋号，一队队的汉军将士拖着攻城器械朝着衡州城发起攻城。 孙立德一边看着眼前的战场，一边听着完成侦查任务的大月人快马汇报侦查任务。 孙立德的手心沁出了汗水，右手紧紧握住黑珍珠的缰绳。 双方似乎都把主要精力用在了攻击城墙攻防上，汉军士兵从城头坠落的同时，更多的士兵顺着城头攀爬上去。 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秦凯歌 秦凯歌是在北地郡匪患之后加入的汉军老兵，他加入汉军的时候，北地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跟随汉军一路南下，一直行军到河内郡。 秦凯歌虽然参军时间短，却也参加了多场战斗，不仅见识了汉军在三川和河西两郡的望风披靡，也遭受到了铁壁军的伏击，遭遇到了汉军的第一场败仗。 秦凯歌的战斗经验很足，却没有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攻城战。 南下过程中的大部分城镇都在汉军抵达城下之后不久便不战而降。 孙立德和秦毅两个人在河西郡分兵，秦凯歌的营伍被孙立德带走担任全军的先锋。 和秦凯歌不一样，他的队长毛宁是一名老兵，比秦凯歌参军时间更长，似乎是北地郡的老征召兵，参加过河西郡的勤王之战，战斗经验很丰富。 因此，在攻防战开始之前，汉军将士制造攻城器械的时候，毛宁专程跟队中的将士介绍过进攻时的注意事项。 这些注意事项牵扯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因此，秦凯歌听的很认真很仔细。 但是真正到了战场上，面对凶残的敌人，和不断战死的战友，秦凯歌非常紧张，整个大脑一片空白，队长的所有嘱咐都被他忘在了脑后。 幸运的是，秦凯歌小队的攻击位置并没有位于攻城的首发位置，处在整个攻城队列的中间位置，秦凯歌得以有时间调整自己的心理和状态。 秦凯歌虽然不了解攻城，但他知道战友多的地方一定安全，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攻城的时候，站在老兵的身边。 秦凯歌的运气不错，他们小队到达衡州城下的时候，城头上正好响起了欢呼的声音。 不断有队友高声呼喊，告知城池被攻破的消息。 听到己方取得了胜利，秦凯歌的紧张感减弱了不少。 准备拿着手中的短刀往云梯上攀爬。 秦凯歌身边的另一名老兵提醒到：“用嘴咬住刀背，两只手爬。” 秦凯歌这才手忙脚乱的收起刀，开始攀登梯子。 到达城头之后，取下含在口中的短刀，环视四周，秦凯歌这才确认了城头的安全。 汉军成功控制了城墙，大量的俘虏丢掉武器，双手高举，站在一旁。 叛军俘虏旁边有少量汉军监管，更多的汉军将士则继续往其他方向进攻，瓦解叛军剩余的抵抗。 汉军将士不仅控制了城头，先登将士还在攻击城门，秦凯歌虽然没有攻城经验，但也知道城门的重要性，利用云梯登城的将士不仅会消耗大量体力，还没有办法一次投送太多兵力，夺下城门则不同，一旦城门被攻克，汉军将士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入城中。 叛军同样明白城门的重要性，这些叛军将士虽然让出了城头，却死守着城门，负隅顽抗，似乎准备死战到底了。 两军将士在城门处进行拉锯战，汉军毕竟占据了优势，援军源源不断的到达，叛军将士却不断的死伤，叛军的抵抗正逐渐减弱，秦凯歌相信，汉军很快就能取得胜利。 在攀登云梯的过程中，秦凯歌消耗了大量体力，还没等他恢复体力，毛宁就传达了接下来的作战命令。 在营长的要求下，秦凯歌的小队需要迅速行动，前往城中，夺取衡水上的石桥。 只要夺取了石桥，就可以阻截北城叛军溃逃的道路，同时还可以阻止叛军在石桥位置完成集结，再次布防。 在毛宁的带领下，秦凯歌等人迅速走下城墙，在城墙集结。 尽管汉军小队的军纪严明，攻城之后，汉军还是出现了一些混乱。 秦凯歌的小队中有部分士兵走失，还有一部分兄弟部队的士兵混进了队列里，尽管没有遭受战斗损失，整个小队的实际人数不足四十人。 毛宁倒也当即立断，明白任务的紧迫性，没有继续等待其他士兵归队，也没有遣返兄弟单位的士兵，而是带着全部士兵朝着石桥的方向跑步前进。 整个衡州城此时已经乱了套，叛军坚壁清野的负面效果出现了。 当叛军北城失守之后，谣言与混乱迅速在城内传播开了，无知往往带来恐惧，常年的兵灾让平民们对乱兵怀有很深的恐惧，叛军为了增强平民的抵抗决心又把孙立德的部队渲染成了一支残酷的军队。 在恐惧和误会的影响下，大量平民携带各式物资，朝着石桥方向涌了过去。 当毛宁小队到达石桥的时候，石桥两侧，尤其是北城方向，已经挤满了叛军溃兵和平民。 石桥上。站满了逃难的人群，由于人员严重超载，不断边缘地区的平民被人群挤到桥下，掉进衡水之中，水中不断响起“噗通”的坠落声，那些不识水性的平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除了石桥上试图逃生的平民正在不断堆积，石桥的另一端，叛军的部队也在逐渐加固防御工事，准备防御作战。 汉军军纪严明，孙立德又是三令五申不能向平民出手，毛宁当然不能让将士们使用武器开路，然而每拖延一刻，叛军的防御工事就会增强一分。 毛宁吹响了冲锋号。 秦凯歌猜测，队长希望通过示警，让平民让出道路，让汉军通行。 平民听到汉军的冲锋号，整支逃难的队伍立即陷入慌乱之中，不断的有人掉落水中。 靠近汉军的平民知道渡河无望，开始让出道路，朝着道路两旁的民房逃生。 位于石桥上，以及石桥附近的平民，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开始朝着叛军的工事发起冲击，在他们的心中，远离汉军才能获得安全。 尽管汉军舍不得向叛军出手，但是叛军却不一样，叛军将士似乎得到了死命令，任何敢于冲击叛军防御工事的平民都遭到叛军的杀害。 叛军二话不说直接动刀的行为，确实吓住了队伍前方的平民。 然而平民根本停止不住脚步，他们正在被身后的平民和溃兵推着前进，被迫继续冲击叛军的工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石桥战斗 尽管叛军将士试图通过杀戮劝止住平民的冲击，然而杀戮却没能让叛军得到想要的结果。 更糟糕的是，叛军并没有其他方案，当杀戮失去效果的时候，叛军一时间找不到其它维持秩序的办法，控制局势。 见机快的叛军将士迅速让出道路，避开乱民，任由平民通行。 见机晚的叛军将士则被平民的人流裹挟着，朝着南方奔走。 运气差的人则被撞倒在了地上，被人畜踩踏，只怕是不能活了。 叛军阻止平民通行或许存了利用平民阻拦汉军攻势的心理，然而，平民不仅没有成为阻拦汉军的防线，反而成为了汉军攻破叛军工事的先锋。 看到叛军的防务出现松动，毛宁当即立断，下达作战命令。 在石桥的北岸，毛宁只留下了十名士兵，这十名士兵负责看守石桥的上桥口，同时救援落水平民。 主力部队则由毛宁亲自带领，穿过石桥，在南城上桥处布防。 汉军在渡桥的同时清理桥上的各项障碍物，桥面上遗弃的货物被统统归拢到了石桥的两侧，以确保桥面中央位置的畅通无阻。 沿着乱民制造出的通道，汉军迅速到达了石桥的南岸。 毛宁没有立即组织布防，利用叛军阵型混乱的机会，组织汉兵对叛军发起了一次攻击。 叛军被击退，让出了整个工事，远远的监视汉军行动。 毛宁制止了老兵提出的追击建议，命令士兵们驻守南岸，加固工事，看守石桥，接应汉军渡河。 叛军制造的防御工事同样被汉军拿来使用，节省了筑造工事的时间。 像鹿角这样的可移动设施直接调转了攻击方向，尖头朝向南城方向。 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和行军，秦凯歌原本就急促的呼吸变得愈发慌乱。 原本握着刀的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气。 秦凯歌刚刚调整好面前的防御工事，准备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城南方向出现了大批叛军。 从装扮上看，这些叛军同样不是叛军精锐，大部分的叛军士兵更像是应征的平民，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叛军的精锐非常少，而且大多用于监视这些武装平民。 虽然这支叛军看上去没有战斗力，但是这些叛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秦凯歌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刀柄，由于握刀的力气过猛，秦凯歌的脸色有些苍白，为了缓解紧张，他不断吞咽口水。 秦凯歌的耳边再次响起毛宁冷静的声音，“换长枪”。 秦凯歌有些佩服毛宁，同样是老兵，毛宁比自己镇定的多，毛宁临战的反应能力确实快。 秦凯歌是一名短刀兵，身上也没有携带长枪，幸运的是，地面上有很多无主的长枪，秦凯歌随手捡起了一把。 毛宁队伍不仅有短刀兵，也有长枪兵，而且长枪兵的数量在整个小队中占了多数。 为了应对叛军的攻击，长枪部队顶在了最前方，借助着防御工事，列成了长枪阵。 秦凯歌这样刚刚列装长枪的短刀部队则排在长枪兵的队列之后。 叛军将士分开乱民和溃兵的人流，来到桥边，他们似乎没有想到汉军能迅速完成布防。 经过短暂的修整，叛军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和汉军一样，叛军同样需要时间，阻止汉军主力通过石桥。 叛军没有远程部队，只能采用贴身肉搏。 叛军的突击力量同样是一支长兵器部队，除了少数士兵手持长枪，大部分士兵使用的是木棍。 汉军好歹还训练过阵型，叛军完全就是在利用人数优势发动攻击。 叛军的第一波攻势很快被打退，除了扔下了几具尸体，叛军没有获得任何战果。 秦凯歌握紧手中的长枪，通过这一场小胜，心情又平静了不少。 在刚刚的短兵相接中，秦凯歌并没有战斗的机会，叛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差。 叛军大概也觉察到正面突击没有效果，及时调整战术。 叛军的主力依旧从正面发起进攻，部分士兵却分成两队，开始朝着汉军两侧行进，似乎想要迂回到汉军的侧翼，配合正面叛军作战。 面对叛军的分兵策略，毛宁从队伍中抽调了十名士兵当做预备队，同时又从石桥的北岸抽调了八名士兵，只留下最后两人负责守桥。 叛军很快迂回到了汉军的两翼，随着冲锋号的吹响，叛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尽管汉军的枪阵比叛军更严整，却只能阻挡正面的叛军。 由于难以调整方向，侧翼遭到袭击之后，汉军出现了伤亡。 毛宁安排一名老兵带领秦凯歌等九人堵住了左翼缺口，毛宁则带领剩下八名士兵支援右翼。 在老兵的带领下，汉兵们大喊着朝着匪军冲了过去，为了缓解心中的压力，秦凯歌的喊声格外洪亮。 一边喊叫着冲锋，一边平举长枪朝匪兵刺了过去。 秦凯歌在军中使用的是短兵器，长枪这样的长兵器他只懂得一些基础皮毛。 秦凯歌瞄准的是叛军的头，但是刺中的确实叛军士兵的胸。 秦凯歌觉得手上产生了阻力，面前的叛军发出了惨叫。 叛军的惨叫给了秦凯歌信心，秦凯歌收回了手中的长枪，再次戳向了这名叛军士兵。 叛军士兵的眼神有些慌乱，试图做出躲避动作，却不想撞到了身边的另一名叛军士兵。 这一次，长枪依旧刺中了士兵的左胸，而且似乎戳中了叛军士兵的心脏，这名叛军士兵，轻声哼了一下，随后俯冲到了地上。 成功击杀叛军给了秦凯歌信心，眼前的叛军同样没有战斗经验，从战斗力上看，叛军将士只会比汉军更差。 秦凯歌手中的长枪不断的进行刺杀和回收。 仅仅倒在秦凯歌手下的叛军将士就有三个人之多。 叛军将士承担不起伤亡，开始溃退。 秦凯歌几个人没有进行追击，就地转身，支援正面抵抗的战友，联合战友击破正面的叛军。 原本突袭汉军右翼的叛军发现其他两路队友发生溃败，也开始了逃散，逃兵朝着路边的房屋逃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薛勇 薛勇是衡州城的守将，手下有一个营的兵力。 薛勇原本只是神机营的一名士兵，柳鸿远攻占河内郡的时候，从神机营中调取了大量士兵升任军官，薛勇就是这个时候被提拔起来的。 当柳鸿远进攻武宁郡的时候，大部分的军官跟随柳鸿远北上作战，少部分的士兵留守河内郡，薛勇就属于留守军官，在军队北上的时候，他感染了风寒，因此留守在了吉安城。 薛勇利用军官的身份在汉军俘虏中招募了二百名老兵。 和汉国的其他战场不同，自从柳鸿远击破了苏云祥之后，河内郡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和平很快就过去。 五天之前，一位身在河西郡的“陈先生”给河内郡中的所有将领传达了最新指令，下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薛勇负责的防区就是衡州城。 这位陈先生拥有柳鸿远的令牌，因此没有任何人质疑陈先生的身份，众将一边施行坚壁清野策略，一边招募士兵备战。 陈先生到达吉安城的时候，薛勇和郡中其他将领，亲自拜见了陈先生。 这位陈先生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好说话，当场将两名执行任务不力的军官处以军法，薛勇这才意识到这位河内郡的主将玩真的了。 回到衡州城，薛勇一边继续坚壁清野政策，一边开始组织战备。 薛勇麾下有二百名将士，都是新招募的将士，然而，二百人的防守当然是远远不够，为了充实防务，薛勇又从平民之中强征了六百名民兵。 薛勇倒也没有考虑过汉军胆敢越过前线的小城，直接偷袭衡州城。 然而，薛勇还是把精力用在组织平民入城和进行战备上。 薛勇不仅给士兵排好值班表，要求将士们施行三班倒的守城方法。 除了南北两座城墙上的守兵，薛勇同样在城下部署了大量民兵，一旦城墙示警，民兵将会立即登城，协助老兵进行防守。 薛勇之所以采取积极的布防态度，倒不是为了防备汉军，而是为了做给那个陈先生看的，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准备真的派上了用场。 虽然薛勇有了准备，但是叛军和汉军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不论是兵甲的精锐程度，还是士兵的整体素质，叛军将士根本不是汉军的对手，不仅老兵没有足够的战斗力，那些强征的民兵更是毫无战斗力。 薛勇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但却不是一名优秀的军官。 遇到汉军的攻城，薛勇没能组织起有效抵抗，城墙迅速失守。 薛勇准备在城内布防，趁着副官带领部分老兵守卫城门的时候，薛勇争取到撤退时间，带领败兵败退到南城，并且安排将士在石桥处布防，自己直接前往南城城下抽调民兵。 当薛勇调集民兵赶到石桥上桥口的时候，防御工事已经被汉军占领了，汉军取得了石桥的控制。 如果说叛军丢失城墙的原因可以用城墙太长，不利于防守来解释，石桥的迅速丢失，让薛勇意识到了汉军的强大。 薛勇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但是战争的基本眼光还是有的，他明白，一旦汉军主力通过石桥，便可以自由进攻南城。 汉军主力过桥后，薛勇将会失去最后守住衡州城的机会，这场战斗最后的一个关键点就在这座石桥上。 因此，薛勇在带领民兵到达战场之后，立即下达了进攻命令。 为了强化民兵的作战意志，薛勇专门派出老兵担任监军，监督新兵，给新兵施加恐惧。 恐惧确实可以维持民兵的战斗力，因此，虽然面对汉军的严阵以待，民兵部队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但是，恐惧同样也会屈服于更强的恐惧。 民兵杂乱无章的攻势不仅没有击穿汉军的防御队列，甚至都没能摧毁汉军的防御工事。 第一波攻势不利，薛勇采取了第二波攻势。 这一次，薛勇调整了战法，采用了三路攻击的进攻方式。 汉军虽然人数更少，受到了三面攻击，却顽强的守住了桥下的阵地，甚至把叛军击败。 接连两次的兵败让叛军失去了最后的作战意志。 原本被薛勇委派到汉军侧翼负责进攻的叛军将士选择了逃亡。 民兵趁着老兵监管不严的空档，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躲入到城中，就连部分薛勇派出去督战的老兵，也没有返回营伍，同样选择了逃亡。 兵力损失严重，但薛勇始终相信自己有机会夺回石桥，在夺桥战斗中，汉军同样产生了伤亡，即使叛军大量民兵逃亡之后，薛勇手上的兵力还是超过了守桥汉军。 叛军并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但是薛勇需要先帮助将士恢复信心。 薛勇开始鼓舞士气，重整军队，准备再组织一次攻击，夺回石桥。 薛勇的动作不够快，他没能安抚好将士的情绪，汉军的援军已经到达了战场。 面对汉军的援兵，薛勇的将士们彻底丧失了战意，士兵们开始逃亡。 薛勇的呼喊和劝告变得毫无作用。 薛勇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夺桥的念头，朝南门逃去，他明白，他放弃的不仅仅是一座石桥，而是整座衡州城。 即使逃到了南门，叛军也没有了胜机，薛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带着部队逃出城去。 叛军逃亡的时候，汉军也没有闲着。 汉军步兵跟在叛军身后进行追击，不断有疲惫不堪的叛军将士放弃逃亡，丢弃兵器投降。 薛勇来到南门组织最后的守军进行集结，集结起最后的一百名士兵，分出少量士兵断后，薛勇亲自带领主力打开南门，准备出城。 南门刚刚开启，迎面飞过来一阵箭雨，箭雨落在叛军的队列中，造成了大量杀伤。 一队大月人装扮的骑兵正堵在城外，张弓搭箭准备第二轮的骑射。 薛勇准备组织士兵进行反击，薛勇只觉得脖子一凉。 “早知会有这个下场，真不如在石桥处再拼一次”，这是薛勇脑海中浮现起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局已定 汉军攻破城门之后，孙立德第一时间派出卫兵前往冷成栋的军中传递军令。 孙立德交给冷成栋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需要冷成栋带领主力骑兵直接渡河，从城外完成迂回，到南城门外堵截住叛军南逃的通道。 第二个任务则是抽调大月骑手，孙立德身边缺少传递命令的快马，要求冷成栋派遣少量骑手来到身边执行传令工作。 孙立德把龙骑兵留在了河西郡，协助蒋继嗣处理河西郡的军政。 这一次的东征，孙立德的身边只有少数快马，这些快马都在执行侦查任务，孙立德的卫兵又多为步兵，传达命令的效率上明显不如骑马的大月骑兵，大月人骑兵是孙立德仅有的选择。 冷成栋倒没有推辞，更没有讨价还价，这位大月人的王子分得清轻重缓急，接到孙立德的指令，立即调派给孙立德十名骑手。 孙立德留下三人备用，其他人被派出去传递军令，除了给城内的汉军将士传达作战任务，孙立德还命令骑手催促王源加快行军速度。 城门处的喊杀声已经停息，孙立德带卫兵进城。 孙立德没有忘记自己攻城的主要目的，对于汉军来讲，夺取城池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得城中的存粮。 有了丰溪城的教训，为了避免百姓哄抢粮食，孙立德没有迟疑，直接带部队到达北城的仓库。 仓库外已经聚集起了一部分平民，这些平民正在和看守仓库的叛军士兵对峙，战事一处即发，看到汉军来到仓库，平民们才一哄而散，逃离了仓库大门，然而这些平民并没有死心，他们躲到了不远处，监视着仓库大门。 看守仓库的叛军将士也放下了抵抗，选择投降。 衡州城的这个仓库非常大，仓库内储存了大量的军事物资和后勤补给，孙立德甚至还从仓库中发现了大量制造精良的武器。 看着这些武器，孙立德发出了感慨，如果叛军能够及时将武器分发给平民进行武装，也许会给汉军制造出更多杀伤。 在仓库中，孙立德留下部分士兵清点物资，自己则前往城主府。 城主府中一片狼藉，所有的叛军官吏和将士已经逃散，一些平民正在府中搜索财物。 孙立德命令卫兵搜查平民，确定没有带走重要军事情报和贵重物资之后，将这些趁虚而入的平民遣返。 接下来的时间，孙立德在城主府等待汉军的最新的军情，士兵们则在府中进行全方位的搜索。 对战争进行复盘的时候，孙立德有些疑惑，守卫衡州城的这支军队，战斗力不算强，甚至有些弱。 如果整个河内郡的叛军都是这种战斗力，孙立德有信心快速攻略河内郡。 汉军入城之后，孙立德便不断收到汉军的捷报，一支支的叛军放弃抵抗，一处处的战略要地落入汉军掌控，随着最后一支叛军在南门处投降，汉军基本控制住了城中的战局。 孙立德再次派出士兵命令前线指挥官约束麾下将士，反复强调不得惊扰城中的平民，违令者将执行军法。 控制住南门之后，过了两个小时，城内叛军成建制的反抗基本消失。 这一战虽然比孙立德想象中要轻松，但是汉军同样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汉军大多数的伤亡出现在了攻城阶段。 叛军的伤亡同样在二百人上下，其中还包括了守卫衡州城的叛军主将。 叛军除了伤亡人数之外，还有大量丢弃武器逃入民间的乱军，孙立德倒没有想过将这些散落民间的乱军一一抓捕，只要这些叛军士兵老老实实的隐藏起来，不给孙立德的统治制造麻烦，孙立德倒也愿意放他们一马。 汉军同样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郑成已经清点完城中物资并完成汇报。 仅仅粮食的储量就足够三千人食用一个月。 如果仅仅需要满足汉军将士消耗，这个储量倒也极为可观。 然而城中聚集了大量的平民，消耗粮食的可不是仅仅是军队。 衡州城能有如此规模的储量，和叛军将士强征民间粮食是分不开的，孙立德下不去狠心将这些粮食全部占下。 平民在城中将不事生产，没有产出，每天只进行无意义的消耗，衡州城的存粮在扣除平民的消耗之后剩不了多少。 俘虏和平民的处理，是孙立德在战后急需解决的两个问题。 孙立德从战俘口中了解到了俘虏的构成，明白衡州军是一支以汉军败军为骨干，平民武装为辅的军队。 由于加入叛军的时间不算长，大部分的士兵可以争取。 秦毅和姜文恺的部队还在河西郡中，孙立德手中能用的士兵只有自己带领的前军和大月人的骑兵，兵力严重不足。 除了叛军的俘虏，孙立德还从衡州城的大牢中释放了一些汉军的俘虏，这些汉军俘虏中有原先的汉军被俘将士，甚至是河内兵的骨干，还有一些衡州城的官吏，因为不配合叛军，被抓捕关押，孙立德将这些俘虏全部释放，让这些人自由选择是否加入汉军。 处理完俘虏，接下来孙立德要做的是遣散平民。 叛军之所以会把平民集结到城中，目的是施行坚壁清野的政策，让汉军得不到人力物力的补给。 孙立德却没有坚壁清野的需求，相反，坚壁清野的策略对汉军来讲，有害无利。 平民过度集中衡州城给城中带来了极大的治安隐患，每日的粮食消耗同样是一个天文数字。 因此，孙立德准备把平民遣返回原籍，但是孙立德不能单纯的遣返平民，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如果盲目的将平民驱赶出城，那根本不是让平民自谋生路，而是把平民赶上了绝路。 除了遣返平民，孙立德希望从平民中招募士兵，不论是阻止衡州城的守卫，还是继续在河内郡内寻找战机，汉军都需要人手，平民将会是最好的兵员。 在卫兵的带领下，孙立德到达了城主府附近的一处居民点。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抚民心 孙立德到达的这处居民点里保持着不错的秩序。 尽管孙立德还是能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出一丝紧张，但民众的情绪基本稳定。 孙立德首先介绍了自己的郡守身份，告诉平民们汉军这次重返河内郡就不走了，希望所有的平民支持自己的工作，并且号召平民收拾财产准备返乡。 听完孙立德的讲话，原本安静的人群重新喧嚣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的粮食都被叛军强行征走，送到了仓库，你让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以后怎么生存？” 孙立德在讲话之前已经考虑过平民的反应，猜到遣返平民会在民众中产生怨言，因此早就做足了准备。 孙立德当即说道：“我同情大家的遭遇，但是，诸位的粮食是由叛军收缴的，叛军不仅没有对收缴的粮食进行记录，坚壁清野的日子里，仓库的粮食遭到大量消耗，诸位可以放心，我身为一郡郡守，自然不会让大家走向死路，我军会给返乡的平民发放部分粮食，保证满足民众的最低生活需要，帮助大家坚持到秋收，而且，我军会招募勇士参军，所有参军的将士由部队统一供给粮食，每个月还有军饷补助，稍后就会开启征兵通道。” 孙立德讲完之后，再次有人大喊道：“我们把全家的粮食都送到了仓库里，你说没有就没有了？你要是不退粮食，信不信我们自己去取，你不要认为我们是平民就能随便打发，就想给我们提供最低消耗，你真的以为我们平民就好欺负吗？” 从这个声音上看，孙立德知道，这个质问自己的人和刚才发言的中年男子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一直让自己下不来台，必须杀鸡儆猴。 孙立德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过去，没能在人群中找到说话人，这个中年人虽然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只不过想煽动平民闹事，并没有和孙立德对抗的勇气。 孙立德为人比较宽厚，但也知道善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对于这种质疑必须做出回应，否则孙立德的努力将会白白浪费。 孙立德看着人群说道：“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不妨出来讲话，面对面的沟通，可以省去很多误会，我知道很多叛军将士混入到了民间，正在组织将士进行追捕，这位英雄既然这么有想法，或许能为我提供需要的情报。” 孙立德问话之后静静的等着，那位说话的勇士终究没有敢走出人群。 孙立德看向了在场的其他民众，除了少部分人，大多数民众低下了头，放弃跟孙立德的目光对视。 孙立德的做法确实不合理，孙立德明白，仓库中的绝大多数存粮都是叛军从平民手中抢走的存粮，坚壁清野刚刚开始没几天，粮食的消耗程度不会太大，但是孙立德不是一个烂好人，他的理由同样很充分，汉军没有义务为叛军的这笔糊涂账买单。 游戏规则必须在开始的时候就制定好，如果给了其他人议价的希望，孙立德将会面临无休止的麻烦。 听完孙立德的话，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些嘈杂，但终究没有人敢出面反抗，孙立德的话里柔中带钢，很多聪明人已经听出了孙立德武力威胁的意思。 依旧有人开口，只不过，这一次的开口不是质疑，而是询问。 一名小伙子分开两侧的人群，走了出来，问道：“你既然要征兵，汉军的征兵待遇怎么样，我们需要承担什么样的任务。” 对于这个问题，孙立德不仅不陌生，而且早有准备，立即回答道：“我军需要从民间招募两种人，一种是承担作战任务的战兵，另一种则是负责非战斗任务的民兵，这两种兵员由于职责不同，危险程度不一样，士兵的待遇当然也不同，战兵每月军饷二两，民兵每月军饷一两。” 小伙子继续问道：“那我们具体需要承担什么任务，我怎么样才能确认你会履行承诺，招募将士，而不是仅仅招募一些没有本钱的消耗品。”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办法保证什么，就算我保证了，你们也未必能相信，你们可以相信的，只有你们自己的眼光，我既然是河内郡的郡守，就一定会将叛军赶出河内郡，让郡内恢复到战乱之前的模样，你们加入汉军，你们得到的不仅是粮食军饷，还有未来的前途。” “至于会不会被当成消耗品”，孙立德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这个年轻人，年轻人倒也无所畏惧和孙立德对视。 孙立德很赞赏年轻人的勇气，接着说道：“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不会把我的任何一个士兵当成消耗品，只要立下战功，不论出身，不论年龄，我都会给与封赏，因公牺牲的烈士，同样不会被我遗忘，家人可以收到抚恤金，伤残不影响工作的军人，也会转到地方上承担其他工作。” 听完孙立德的话，小伙子似乎很满意，当场说道：“好，我胡三跟你干了。”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兄弟不要着急，征兵的事情，我将会安排我的亲信负责，除了征兵之外，我还会发布求贤榜招募一些幕僚帮助我参赞军机，任何觉得自己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参加这次招募。” 对于担任孙立德幕僚一事，在场的平民倒没有表现出热情，这也难怪，大汉平民参政议政的积极性并不高，相比于参军，担当幕僚的待遇虽然更好，门槛同样很高。 眼看此处居民点的舆情已经被控制，孙立德转过身准备离开，前往下一个居民点。 孙立德的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我还有问题。” 孙立德转过身来，看见一名老者拄着拐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咳嗽着。 看到这名老者，孙立德于心不忍，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孙立德连忙快步走上前，准备搀扶。 老者的眼中浮现出一阵凶光。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遭遇刺杀 孙立德战斗经验丰富，面前的这名刺客也不是第一个想杀孙立德的人。 看到老者眼露凶光的一瞬间，孙立德立即后倾做出躲避动作，脚步不断后退。 老者原本佝偻着的身体迅速直立了起来，手中的拐杖头直接被拔出，这把拐杖是一把武器，而且是一支特制的杖剑，似乎专门用来进行刺杀。 这名老者似乎是一名职业刺客，拔剑之后没有犹豫，立即挥舞着杖剑，朝着孙立德攻击过来。 孙立德虽然躲避开了暗杀，却仍旧来不及反应，刺客的动作太快，身上的短刀一时无法出鞘。 就连孙立德刚刚安抚好的人群也传出了一阵惨叫。 孙立德面前的这名刺客似乎有同伙，刺客同伙通过在民众中制造杀伤引发混乱。 平民本就担心，聚集的民众放大了平民的恐惧，这几声惨叫使得孙立德费劲安抚的民众重新陷入混乱。 孙立德的身边同样人手不足，大部分卫兵跟随郑成在仓库看管物资，孙立德的身边只有少数几名卫兵，这几名卫兵距离孙立德有一段距离，没能在第一时间进行反应。 孙立德在左右躲避，却无法躲避刺客的全部攻击，左臂还是中了一刀，鲜血从伤口缓缓渗出。 能够有这种身手的人，不可能是一个老者，孙立德被刺客的外表欺骗了。 之所以陷入被动，很大程度上源于孙立德的大意。 孙立德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在刀上淬毒，如果刺客在刀上淬了见血封喉一类的毒，孙立德的所有雄心壮志都将毁于一旦。 刺客身手不错，孙立德没有余地进行反击，只能被动的左支右绌，一边进行躲避，一边想其他办法。 危急关头，孙立德身侧飞来了一团不明物体，这个物体砸向了刺客，刺客反应也很灵敏，举起手中的杖剑准备将这个物体格挡开。 随着一声碰撞声，硬物砸在剑上，碎裂成了两半，狠狠的砸在了刺客的脸上。 攻击刺客的是一个泥块，刺客被这两团泥块砸中，一时没有对孙立德造成攻击。 孙立德无暇思索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他只知道现在是最好的反击时机。 孙立德立即向前迈了一步，伸出右手把刺客手中的棍剑拍落在地。 左手抓住刺客的脖颈，右手握拳，一拳一拳的捣向刺客的头部。 虽然刺客也在还击，对孙立德进行拳打脚踢，但是刺客的攻击都避开了孙立德的要害，相反，孙立德使用拳头把刺客捣的七晕八素。 那些潜伏在人群中的刺客也冲了出来，一共两个人，都是平民装束的青年男子。 孙立德把手中的刺客推向左手边的刺客，右拳回收，顺势拔出了腰间的短刀，直到这时，孙立德的卫兵才赶到孙立德的身边，进行护卫。 三名刺客发现孙立德的帮手已经到达，似乎产生了犹豫，既没有直接进行刺杀，也没有选择撤退。 犹豫没有给刺客制造刺杀机会，反而让刺客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刺客们最终决定转身逃生。 刺客的身后出现了几个青年，青年们一哄而上将刺客们控制住，交给了孙立德的卫兵。 这些青年中，就有刚刚询问孙立德征兵待遇的胡三。 孙立德拱了拱手，表示感谢，朗声说道：“不知壮士们高姓大名？” 依旧是胡三进行回答，胡三把身边的几个青年介绍给了孙立德，这些人都和胡三沾亲带故。 这些青年中不仅有胡三的两个亲哥哥，还有胡三的一些远方亲戚，这些人都是在叛军坚壁清野命令下达之后集中到衡州城的。 孙立德再次向几位勇士表示了感谢，河内人确实很勇猛，虽然胡三几人数量比较多，但是刺客毕竟手拿凶器，尽管如此，几位勇士还是勇敢的冲上去控制住刺客。 胡三几个人的强悍，究竟是河内人的整体状况还是个例，孙立德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看见眼前的这些青年，孙立德想到了河内郡的特色兵种，河内兵。 河内兵之所以在战场上战斗力惊人，恰恰是因为军中将士大多是亲戚朋友，士兵之间关系密切，战斗的时候，不仅作战默契，一旦发生伤亡，也会因为愤怒提高战斗力。 孙立德在北地郡训练锐士营士兵的时候曾经在黑水县募集过一个小队的士兵，采用的就是河内兵的训练模式，黑水队的士兵在战场上也没有给孙立德丢过脸。 胡三几人给了孙立德一个提醒，孙立德完全可以再军中重新招募一批河内军，重现这支昔日汉国强军的荣光。 具体的募兵事宜，孙立德准备等部队招募完成之后再做处理。 孙立德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些刺杀自己的刺客，三名刺客被卫兵按倒在了地上。 孙立德没有去管另外两个攻击自己的刺客，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名老者的面前。 和另外两个刺客不同，那名老者刺客虽然被两名卫兵控制住，却依旧在进行反抗，孙立德走上前，摸了摸老者的脸，从脸上摘下一个面具。 刺客确实不是一个老者，相反是一个年轻人，看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孙立德说道：“早就听闻世上有人皮面具这一神器，一直渴望一见，今天见到倒也是得偿所愿了，我想知道究竟是谁雇佣了先生。” 刺客破口大骂，声音一改之前的苍老，说道：“狗官，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出话来，我是不会把陈先生的任何信息透露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完刺客的话，孙立德确实笑了出来，他已经把孙立德想知道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孙立德笑着说道：“你们的刺杀阴谋还是败露了，想刺杀我还差了点。” 我觉得陈先生不可能给刺客下达刺杀命令，汉军的行动足够快，陈先生不可能提前得知汉军攻打衡州城，更不可能埋伏刺客，孙立德也意识到这个刺客口很松可以问出很多情报，便使用了激将法。 年轻的刺客果然受不了孙立德的蔑视，说道：“我们接到的任务又不是刺杀你，如果葛大哥再给我一天时间，你肯定必死无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刺客 孙立德还想再问一些情况，刺客身边的同伙听不下去了，说道：“东子，你别说了，这姓孙的在套你话。” 这个被称为东子的刺客眼中流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孙立德道：“你在套我的话吗？” 孙立德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孙立德确实没有撒谎，虽然他使用了激将法，但是所有的信息都是刺客自己泄露出来的，和孙立德没有关系。 眼前这个刺客虽然武艺高强，却明显智商不够，很容易被诱导，孙立德准备利用这个刺客，在未来的河内郡作战中达成目的。 面前的刺客已经产生了警惕，孙立德只能等几天再继续追问。 孙立德安排卫兵将三名刺客送去大牢。 汉军在进城之后释放了大牢里的一批犯人，空出的牢房足以安置这些刺客。 虽然这个叫东子的刺客智商不够，但是他的两个同伙却不是蠢人。 孙立德命令卫兵将三个人分开带走，关入大牢，派人严加看管，避免发生自杀或者劫牢等意外。 这些刺客身上肯定还藏着其他秘密，孙立德手上军务繁忙，暂时顾及不到这三人。 具体的问话，得等孙立德处理完军务之后再进行。 卫兵将刺客带走，孙立德再次对胡三等人的出手相助表示了感谢。 如果没有胡三几人，孙立德还真没有把握将三名刺客全部留下。 如果说胡三等人属于锦上添花，那个投掷泥块的人就算是雪中送炭了。 孙立德同样没有忘记那个投掷土块的义士，如果没有那个人的相助，以那个被称为东子的刺客的身手，孙立德的身上很有可能会多产生几道伤口。 孙立德转过身来，拱手问道：“刚才哪位义士投掷泥块攻击刺客？”。 士兵们指了指人群中的一名年轻汉兵。 从外表上看，这名汉兵跟那个刺客的年纪差不多，同样很年轻。 这位年轻汉兵似乎很腼腆，受到人群关注，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孙立德直接来到汉兵面前，说道：“感谢你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你投掷的泥块很准，以前曾经练过吗？” 汉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答道：“我从小就打石子，我们家在北地郡的边缘，家里靠放羊为生，用石子来打狼放羊，闲暇的时候，我也喜欢扔石子打发时间，我扔的这个泥块并没有石子准，我本来瞄准的是刺客的胸腹，没成想打在了脸上。” 这名士兵真诚的话语打动了孙立德，见惯了血雨腥风和勾心斗角之后，淳朴的人更能引起孙立德的好感。 孙立德有意提拔这名士兵，说道:“你的石子能打多远？” 汉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二十米之内百发百中，二十米之外命中率和杀伤力都会受到削弱。” 孙立德当场安排士兵制作一个二十米的靶子，靶子是由木棍和一个头盔组合而成。 木棍被支撑在地面上，头盔立在木棍的顶端，孙立德要求士兵集中头盔顶部的盔缨。 年轻汉兵站到大约十米的位置，手伸向口袋，随手掏出一颗石子，一扬手，石子不仅击中盔缨，还将盔缨齐根切断。 孙立德鼓掌叫好，询问了这名士兵的名字，并且将士兵调到自己的卫队中。 眼前这名叫张可的年轻人虽然石子的力度和精致度都不错，但打石子这种技术无法在战场上普及。 孙立德还在锐士营的时候曾经和擅长暗器的李天成探讨过，暗器论威力不如近战武器，论攻击距离，又比不上弓箭。 在战场之外，暗器却可以发挥出重要作用。 看到眼前的汉兵，孙立德生出了组建一支特殊部队的想法。 想出一个不错的点子很简单，让想法成功落实，顺利执行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孙立德准备反复思考之后再做决定。 汉军突袭衡州城已经是孙立德部队能力的极限。 继续扩大战果需要更多的部队，尤其是老兵部队。 孙立德本打算等前线侦察战情的快马回城之后，再派遣快马传递情报，自己训练的快马，不论是传递军报，还是进行侦查，都比大月骑兵强的多。 刺客的出现，却让孙立德意识到情势的紧急。 孙立德召集起身边最后的几名大月骑兵，命令这些游牧骑兵给姜文恺和秦毅下达进军命令。 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孙立德反复强调将领们要增强自身安全的保卫工作。 那个叫东子的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情商智商都不够，给孙立德传递了大量情报。 按照刺客的供述，他们接到的任务并不是刺杀孙立德。 被捕的三个刺客是以东子为首，然而以东子的性格和能力，他只能进行刺杀任务。 孙立德推断，刺客的刺杀目标极有可能是汉军的其他军官。 虽然三名刺客已经被抓到了，但是那个被称作“葛大哥”的人并没有暴露行踪，孙立德不敢有任何大意。 孙立德猜测，柳鸿远的麾下有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特殊部队。 只是不知道这支部队除了刺杀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任务，更不清楚除了被捕的那三名刺客之外，这支部队里究竟还有什么人。 安全问题，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 卫兵将刺客送进大牢的时候，孙立德选择前往仓库。 孙立德让郑成组织征兵工作，希望通过征兵重建河内军。 孙立德的身边无人可用，大量的军务只能由他自己负责。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孙立德视察了其他居民点，公布了遣返命令，并且宣布征兵和募集幕僚的计划。 有了之前的经验，孙立德在进行宣传的时候，调集了部分士兵维持秩序。 在之后的巡视之中，虽然民众产生过一些抗议和骚动，但很快被孙立德解决掉。 孙立德也再没有遇到过刺杀，那位葛先生似乎已经放弃了刺杀孙立德，一击不成选择了收手。 平民的遣返需要领粮食，孙立德有很多军务需要处理，不能亲自放粮，他需要军官代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检阅部队 粮食和金银都是关乎平民切身利益的战略物资，如果不能做到分配公允，很容易激发百姓的抵触情绪，老百姓容易产生暴动。 因此，发放粮食的军官一定要有足够的资历和能力，能够控制住局势。 孙立德需要挑选一个能够随机应变的军官。 孙立德身边没有合适人选，他决定从攻城战中表现突出的部队中抽调将士。 衡州城被汉军控制住之后，汉军的兵力分配就已经进行了调整。 后入城的两营士兵接替了最先攻入城中的两个营，承担起清剿溃兵和守卫城门的任务。 战斗伤亡较大的两个营则提前撤了下来，在校场位置休整。 来到校场，孙立德遇到了这两个营长，两个军官都曾经跟随孙立德参加过灭周之战，当过孙立德的卫兵。 孙立德在王城无罪释放之后，这些卫兵都跟随蒋继嗣上了黑山，在三川郡征战时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一次东征，孙立德从秦毅处要来士兵，从蒋继嗣手里要到了四名军官，孙立德明白，这些卫兵出身的军官更能理解孙立德的军令，完成孙立德部署的作战任务。 衡州城的顺利攻克，证明了孙立德的判断。 这四名营长在衡州城攻防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孙可成带领部队攻克城墙之后，顺势进攻城门，王升同样拥有敏锐的战场嗅觉，不仅协助孙可成夺取了城门，还派出一个小队士兵夺取了石桥，为汉军主力的南行打通了南下道路。 孙立德已经通过传令兵了解到了这次攻城战的大致经过，通过两名营长的描述，孙立德加深了一些细节的了解。 孙立德专门接见了两名在此次攻城战中表现突出的队长，许诺将会根据战功发放奖励。 这两个人一个是带领部队取得先登战功的陈青云，一个是带领部队控制石桥的毛宁。 单纯从第一印象上看，陈青云像是一个类似于孔文斌的勇将，毛宁则更像钟强，似乎是一个行事谨慎的将领。 孙立德没有忘记自己来到军营的另一个目的，不希望仅仅通过第一印象就对两名军官的能力进行判断。 孙立德问道:“我需要遣返百姓，让百姓领着口粮离开，你们两个人对于发放口粮一事有什么看法？” 陈青云先开口:“我会命令所有领粮食的平民在仓库门前排好队伍，每个人按照规定领取粮食，避免因为抢粮发生哄抢。” 陈青云的回答中规中矩，却不够优秀，孙立德将目光转向毛宁。 不同于陈青云，毛宁听完孙立德的问话，没有立即作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由我组织放粮，我会先向大人请求封闭南城，不允许任何人进城，北城和南城错开时间发粮，发放的粮食提前统计好数量，搬运到北门处，领了粮食的平民，直接出城不准逗留。” 孙立德对于毛宁的回答很满意，继续问道:“如果有民众抗拒，甚至有人煽动百姓闹事，你会怎么处理？” 毛宁说道:“闹事者当场抓捕，煽动平民情绪者失去领取粮食的资格，直接驱赶出城。” 孙立德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暴力驱赶民众，岂不是有损我军声名。” 毛宁说道:“我军光复衡州城，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然而终究未收全功，大量叛军溃兵在战后逃入民间，孙大人爱民如子，不仅既往不咎，还愿意给溃兵一个回头的机会，愿意给这些溃兵提供救济粮，只是万万没想到，总有溃兵不懂得感恩，末将不忍孙大人苦心付诸东流，因此将闹事乱军驱赶。” 孙立德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有其他平民证明闹事者不是叛军溃兵呢？” 毛宁朗声说道：“叛军同党的话怎么能相信。” 听完毛宁的讲话后，知道毛宁是自己需要的人。 孙立德答应了毛宁封锁南城的要求，将分发粮食的任务全权授予毛宁负责。 毛宁接过命令带领自己麾下的小队准备安排粮食的分发工作。 孙立德派出卫兵前往南城，通知守城军官封锁南门。 一系列命令结束后，孙立德才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陈青云。 陈青云尴尬的站在远处吗，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里有一丝失落。 孙立德同样不准备寒了这个勇将的心，先登是一件功劳巨大，且极为凶险的事情，自从孔文斌部被派到河内郡之后，就失去了音讯，孙立德很怀念这名勇将。 陈青云让孙立德看到了孔文斌的影子，孙立德安慰了几句，然后说道：“寸有所短，尺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我准备重新组建一支河内军，河内军重新建立的时候，需要大量有经验的军官，那时候，我希望陈队长承担起更重的责任，助我恢复河内军的强军之名。” 陈青云没有明白孙立德的意思，反倒是他的营长孙可成连忙说道：“还不赶紧谢过孙大人，孙大人这是要提拔你了。” 陈青云赶紧谢过孙立德。 孙立德既然来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行了军队中的人事任命。 孙可成和王升两个人因为战功卓着升任营官。 孙可成被提拔成了河内军的营官，王升则担任老四营的营官，只等到郑成招募完新兵之后，两支军队将会接受新鲜的血液。 孙立德同样没有忘记另外两名营长，这两位营长在衡州城之战中同样表现突出，立下了战功，两个人被升任为副营官。 听闻孙立德的任命之后，几个人都很激动，孙立德在两名营官的带领下检阅了部队，检查了军备物资的损耗情况，保证一定尽快将物资补齐。 同时还看望了伤员，和战功卓着的士兵。 孙立德的出现让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重新恢复。 孙立德海准备继续在营中视察一番，留守城主府的卫兵来到了校场，低声说道：“打探军情的快马回来了，另外，冷成栋大人在城主府中等待了很长时间。” 第二百三十章 河内郡战情 孙立德告别了校场中的几位军官，骑上黑珍珠，回到了城主府。 此时的城主府里站满了人，除了冷成栋，还有大批完成任务的快马。 按照孙立德的习惯，他总是优先处理重要的事情。 冷成栋是大月人的王子，谈论的问题必然和大月骑兵有关。 快马则不同，这些快马带回了整个河内郡的军情，及时了解战情，有利于孙立德尽快开展部署，这才是关系到汉军生死存亡的大事。 冷成栋是外人，而且已经在城主府内等了一段时间，孙立德需要照顾这位西王王子的感受，说道：“冷兄弟的事情如果不紧急，请让我先听完快马汇报的军情之后，再和冷兄弟细谈。” 冷成栋倒也识大局，连忙说道：“我的事并不急迫，孙将军既然手上军务，我就先不打扰了，稍后我再登门拜访孙将军” 冷成栋说完就准备离开，孙立德直接拦住了冷成栋，说道：“没事，冷兄弟也不是外人，大月人是我的朋友，和汉军共生死，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隐瞒朋友的。” 冷成栋同样希望对河内郡的军情有更进一步了解，听完孙立德的挽留，冷成栋倒也没有客气，停住了脚步，站在了一旁。 孙立德看向府中的几个快马，问道：“你们几个人，谁先说？” 快马们似乎早就考虑过汇报的顺序，一名中年人率先开口，说道：“我们抓到了一个来往武宁郡和河内郡的叛军快马，经过审讯，叛军供述，武宁郡中一支叛军主力正准备南下，整支队伍都是精锐步兵，快马先行的任务是对接行军时的后勤工作。” 仅仅按照现有的河内郡战局来看，汉军掌握着整个战场的优势，前提是河内郡中不会再增加新的变量，孙立德问道：“敌军人数有多少，统兵将领是谁？” “人数在千人以上，主将不详。” 孙立德微微皱眉，说道：“我希望得到准确数字，千人以上这个数字实在太模糊了，一千零一和一千九百九十九都是千人以上，这中间差了整整两个营。” 中年人还准备解释，孙立德说道：“我理解你们有困难，但是情报工作是我军的重中之重，想探查具体叛军人数，接近军营并不是唯一侦查手段，敌军经过的城镇都可以派人打探一番，即使是假的情报，也比没有情报要好。” 孙立德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其他军情？” 一名年轻快马说道：“在我军攻打衡州城的时候，附近几座城池的守兵曾经派兵出城，但很快便折返了，这些部队行军的方向并不是衡州城，反倒像是吉安城。” 孙立德对于这个情报很感兴趣，汉军进攻的是衡州城，但是援军的目标却是吉安城，也许在叛军的军官心目中，吉安城的情况比衡州城更危急。 战后清点，衡州城的叛军人数近千人，这些数据可以拿来进行参考。 虽说大部分叛军将士都是从民间临时招募的民兵，几乎没有战斗力，但是这些民兵可以保证最低的治安秩序，并且将有战斗力的部队替换出来。 孙立德判断，河内郡腹地的叛军可以在短时间内动员起一支人数在两千到三千左右的大军。 孙立德还没有消化完新接受的情报，快马又汇报了其他情报，战乱之时谣言满天飞，什么样的情报都有。 有打探到南唐异动的，有打探到勤王军杀入武宁郡的，甚至还有传闻说柳鸿远被刺杀而死的。 这些情报传的像模像样的，但是准确性得不到保障。 快马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甚至换成平民装扮潜入叛军的控制区侦查，这些情报某种程度上反应了河内郡的惶惶人心。 孙立德听完情报之后看向了冷成栋，冷成栋似乎也在分析这些情报。 孙立德便问道：“冷兄弟怎么看。” 冷成栋说道：“我认为，叛军比咱们想象中更加虚弱，我问过很多将士衡州城之战的具体战情，整场战斗下来，我军的攻势简直就是势不可挡，叛军人数虽多，却根本没能给我军制造麻烦。” “也就是说，你认为叛军根本就没有能力和我军决战？” “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叛军不仅没有能力和我军决战，我甚至认为他们没有余力进行防守，我军攻打衡州城的时候，叛军的第一个反应是支援吉安城，将军如果现在命令士兵进攻吉安城，只怕能够轻易夺取城池。” 孙立德的想法跟冷成栋差不多，在孙立德看来，河内叛军虽然料到汉军东进的可能，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汉军会行动的这么迅速，也许在叛军的心中汉军或许会在河西郡的东部消耗一段时间。 只是汉军的行动速度实在太快，后方的城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不仅士兵没有完成训练，就连残缺的城池同样没有得到修补。 此时正是汉军最好的机会。 孙立德还是提出了疑问，“如果吉安城真的空虚，叛军的援军为什么放弃支援吉安城，而选择返回驻地？” 冷成栋说道：“或许是因为坚壁清野的策略吧，如果叛军把兵力集中到了吉安城，我军就可以进攻河内郡外围的小城，轻易获取粮食，只要后勤跟的上，吉安城就成了一座死城，采用围困的方法就可以了。” 冷成栋说服了孙立德，孙立德决定组织人手发起进攻。 孙立德派出快马变更命令，命令姜文恺和秦毅两支军队改变行军方向，直接前往吉安城。 另外，派出士兵通知毛宁，发放完北城平民的遣返粮食之后暂缓南城粮食发放，清点出军粮，准备吉安城的战事。 快马离开之后，孙立德转头看向冷成栋，说道：“冷兄弟，我需要大月的将士们先行出发，截断吉安城和其他城市之间的通讯，把吉安城变为一座孤城。” 冷成栋说道：“这项任务并不难，我们可以接受，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冷成栋的要求 孙立德这才回想起冷成栋找自己是有原因的。 略带歉意，孙立德询问起冷成栋的要求。 冷成栋笑着说道：“孙将军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补充一些军事物资了。” 冷成栋麾下的这支游骑兵，一直在战场上表现活跃，不仅是孙立德手上为数不多的机动力量，是汉军的主要远程打击力量。 从北地郡南下参战之后，大月人的骑手活跃在各处战场上，兵员、马匹和甲衣都在战斗中产生了消耗，尤其是箭矢，需要大量补充，以前的战斗中，孙立德会在战后立即补充物资，发放奖励，这一次战斗需要执行的军务太多，孙立德把这件事忘记了。 冷成栋的话提醒了孙立德，孙立德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用在了招募新军上，却忽视了对老兵照顾，别说是大月人的游骑兵了，汉军老兵的战损同样没有得到补充。 恢复军队战斗力，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补充新兵。 冷成栋不是孙立德的部下，所以军中有了困难，不会隐瞒，反而可以直接跟孙立德提要求。 孙立德的部下则不同，他们肯定也发现了军备数量不足，但却因为种种顾虑不好意思，或者不敢跟孙立德提要求。 军官们没有提，孙立德的军务又太多，一时间倒也忽略了。 孙立德需要给部队安排一个军需官，专门负责军需。 军需官掌管军备钱粮，是全军工作的重中之重，必须经过考察之后才能安排。 孙立德只能亲自带领卫兵帮助大月人补充军事装备。 衡州城里的武器装备便宜了孙立德，仓库里甚至还有一些铁甲。 尽管装备充足，孙立德还是留下了余地。 对于大月人，孙立德不能不给他们装备，也不能给他们太多装备。 孙立德需要大月人帮助自己征战，因此，孙立德为这些牧民提供装备和武器。 但孙立德还是留了一手，虽然给大月人提供了大量的弓箭，却没有提供弩，弩是农耕民族的核心技术，轻易不能送人。 除了军备之外，孙立德发放了大月人的赏银。 虽然孙立德在军备上留有了很大余地，对于金银和粮食上，孙立德却发放的非常慷慨，一方面，只有给与足够的奖励才能让这些雇佣骑手为自己卖命；另一方面，满足了这些雇佣骑手的要求，这些外籍佣兵才不至于铤而走险劫掠百姓。 按照之前的约定，冷成栋带领部队在仓库外补充完军备之后立即出城，前往吉安城外执行阻断信使传递军情的任务。 大月人的军备分发完成，孙立德再次返回校场，在孙可成和王升两个人的协助下组织汉军将士搬运军备。 士兵们搬运武器装备的时候，孙立德跟两名营官部署接下来的工作。 在孙立德的吉安城进攻计划中，秦毅和姜文恺的部队将承担主要攻城任务。 衡州城的军队承担后勤运输和战场辅助工作。 衡州城将士汉军攻略河内郡的重要据点，容不得半分马虎。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王升负责带兵守城，孙可成率部跟随孙立德前往吉安城。 孙立德和两位军官讨论军事部署的时候，郑成招募的第一批新军将士到达了校场。 孙立德随机选择了几名士兵进行询问，郑成确实按照孙立德的标准进行的募兵，新兵将士不仅身强体壮，而且关系密切，大多是兄弟亲友。 按照之前的计划，新招募的部队将会优先组建河内军。 孙立德把这一批新兵交给孙可成，让孙可成组织老兵对新兵进行训练。 战事所有的工作一律从简，新军的唯一成军仪式只剩下了孙立德的训话，训话完成，孙立德正准备离开，北门响起一阵喧哗。 校场和北门的距离很近，孙立德担心毛宁发放粮食的过程中出现变故，连忙骑上黑珍珠，冲向了北门。 到达北门的时候，一支败军正在入城，老百姓围在败军身边在窃窃私语，不断有人喧哗，毛宁则命令士兵维持秩序。 孙立德很快看清楚了败军中的王源，入城的这支败军正是鼓章城的勤王军。 这支勤王军不仅丢失了运送的粮饷，就连武器装备都损失惨重，原本三百人的部队，剩下了不到一百五十人。 勤王军的惨状也让孙立德的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叛军居然敢出城奇袭。 孙立德来到王源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源失魂落魄的说道：“粮食被土匪劫走了。” 孙立德反问道：“土匪？” 土匪两个字引起了孙立德的警觉，孙立德倒不在乎王源押送的军粮，甚至并不在乎王源的这支勤王军。 王源的军队很显然是被沈正推出来当做挡箭牌的。 这支勤王军从主将到士兵都是逃难到鼓章城的流民，而且是最不受待见的那批人，沈正不希望这些人留在鼓章城消耗粮食，孙立德同样不希望这支部队影响汉军其他部队的战斗力，也正因此，孙立德安排王源带兵押送粮草。 某种意义上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甚至比不上叛军在河内郡招募的民兵。 土匪的出现确实出乎孙立德意料之外。 勤王军被袭击一事也给孙立德提了个醒，在孙立德原先的计划，整个河内郡中，只有汉军和叛军这两股势力。 土匪的出现需要让孙立德重新评估形势，北地郡血的教训摆在孙立德面前，如果没有盘龙山匪军的加盟，宋致远的匪患早就被剿灭了。 如果叛军能够将这些土匪整合起来，对于汉军来说，这些人同样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孙立德的对手是陈先生，这位陈先生在北地郡就负责叛军和燕山匪军中间的联络，甚至还一度撮合三山进行会盟。 陈先生不仅有能力有眼界还有经验，完全有本事收降河内郡的土匪势力。 进攻吉安城势在必行，此时的孙立德不仅没有时间调整战略，更没有机会争取土匪。 孙立德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把河内郡的匪兵当成假想敌。 这次的吉安城攻城战，或许比孙立德预料中更加艰难。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求贤 孙立德不仅没有追究王源丢失粮草的罪责，反而命令卫兵带领王源的勤王军进入校场休整。 面对孙立德的宽宏大量，王源反倒觉得很羞愧，一再请战，希望戴罪立功，要求孙立德安排任务。 孙立德表扬了这名营长的决心，却没有满足对方的请战要求。 王源的这支勤王军不仅损兵折将，整支部队的武器装备缺损严重，贸然把这支部队派上战场，那不是戴罪立功，而是逼着对方去送死。 孙立德反复强调自己无意追究粮草丢失的罪责，试图让王源安心休息。 “这个求贤榜是孙郡守发布的？”，孙立德的身后响起了询问声。 孙立德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说话人是一身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右手食指指向城门，在城门附近贴着一张告示。 告示上写着“求贤”两个字，孙立德推测这就是郑成贴的求贤榜，于是点点头。 孙立德对于面前的中年书生很重视。 在汉国，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有机会读书识字，能够读书识字的家庭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肯定是衣食无忧。 就拿孙立德麾下的将领来说，目不识丁的将领占据了多数，读过书的人就更少了。 孙立德接触过的书生文人倒真不算多，王春算一个，李文华算半个。 早在北地郡的时候孙立德就曾经想过拉拢文人，直到进入河内郡，孙立德才把想法付诸行动。 如果孙立德想要割据一方，他只需要训练一支忠心的军队，拉拢地方豪强，豪强加上军队，足以管控全郡。 如果孙立德的志向是夺取天下，那他不仅需要军队打天下，更需要文人来治理天下。 虽然孙立德对于书生打扮的文人有好感，但是孙立德同样需要提出几个问题，考察一下眼前文人的能力。 孙立德问道：“依照先生看来，我应该怎么样剿灭叛军？” 中年书生哈哈一笑，目光如炬，看着孙立德说道：“那要看孙郡守是忠是奸了。” 孙立德神色如常，笑着说道：“为国家剿灭叛乱，是我辈的本分，本将又是河内郡的郡守，守护一方太平更是我的本职，先生不必怀疑我的用心。” 中年书生说道：“孙郡守不妨集中兵力夺取河内和河西两郡，占领黄河，进可以渡河勤王，退也可以稳守南岸，保证半壁江山。” 书生的话倒不能说有问题，但明显没有从大的战略层面进行分析，眼光完全放在了河内郡上。 既然书生讲的河内郡，孙立德自然要问一问吉安城的攻略，进行参考。 听完孙立德的询问，书生说道：“吉安城是河内郡的郡城，不仅城墙高大，而且城中人口充足，贸然进攻恐怕难以得手，吉安城靠近衡水，孙郡守不妨调派将士筑堤蓄水，只要蓄水一个月，就可以采用水攻的办法冲垮城墙” 孙立德并不喜欢采用水攻的方法，倒不是因为水攻的策略没有效果。 孙立德刚刚从军就在燕山山脚下见识过水攻的威力，一条小河都能有如此威力，衡水蓄洪之后产生的破坏力只怕会更加严重，但是，孙立德并不准备采用水攻。 他亲眼见证过黄河改道后的惨状，因为那一场改道，河西郡和三川郡两郡的百姓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水攻的威力虽然大，但是水攻的后果同样惨烈。 想到水攻后平民的流离失所和家破人亡，孙立德的脸色瞬间冷峻了下来，说道：“我以为先生是来教我如何救国保民，这水攻的策略一旦实行，整个河内郡的腹地都将变成一片泽国，别说是秋收了，破坏的民生需要几年的时间回复，先生大才，在下实在不敢用。” 孙立德正准备离开，书生反而笑了起来，早就听闻孙郡守仁义，百闻不如一见，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书生继续说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草民的住所就在附近，如果孙郡守信得过草民不妨跟我到屋中细谈。” 书生说完话之后，也没有等孙立德回应，转身返回屋中。 孙立德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杀，本不应该让自己置身于险地，书生的话倒是勾起了孙立德的好奇心。 孙立德只带上了擅长石子的张可，两个人进入房屋内，其他卫兵则在房屋外等候，随时听从孙立德的调遣。 进入屋子里，孙立德看到了已经落座的中年人，中年人在桌子上摆了一张地图，整个地图描绘了大汉的九个郡，重要城市都已经做好了标记。 孙立德被地图吸引，在中年人的对面落座。 中年人用手指着河内郡的中心位置说道：“吉安城位于河内郡的中间，也是全郡的中心，将军不论向哪个方向发展，都必须要夺取这座城，以汉军现有实力来看，夺取这座城并不难，难的是夺取这座城之后，将军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战后规划？” 孙立德的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说道：“夺取吉安城之后，我军将会以衡州城和吉安城两座城为根基北上，一直渡过黄河，进攻王城。” 孙立德其实并没有想过中年文人提出的这个问题，孙立德的想法是消灭河内郡的叛军，占领河内郡，然后联合花云一同出兵，从两个方向进攻武宁郡。 孙立德毕竟不了解眼前的中年书生，不想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孙立德提到的想法其实恰恰是柳鸿远的做法，柳鸿远从唐地北上之后，同样是夺取吉安城派兵留守攻略河内，主力北上，通过两场大战消灭了汉军在武宁郡内的机动兵力，逼降了王城的汉军。 中年人摆了摆手，说道：“孙郡守这条路行不通，柳鸿远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王城，还是因为鲁连秋和万鸿升两个人弃守为攻，如果鲁、万二人以瑞安城为支持，威胁叛军粮道，又派重兵扼守降龙、伏虎两座山，柳鸿远的部队是没有机会的，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速胜，孙将军如果正面进攻，叛军只需要节节抵抗主力可以进攻将军的其他薄弱点。” 孙立德问道：“如果不选择正面进攻，按照先生的意思是希望让我放弃进攻瑞安城，从山侧进行迂回？”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战略 中年人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实希望孙郡守避开瑞安城，带兵迂回，但并不是从降龙山或者伏虎山的外侧进行迂回，不论是从降龙山外侧还是伏虎山外侧行军，汉军的粮道都需要经过瑞安城，瑞安城的叛军可以自由出动，截断我军的粮道，失去了粮道，我军将陷入河内郡作战的窘境，派的兵少了，不仅难以完成战略目标，还容易全军覆没，派的兵多了，我军又没有足够的粮食。” “先生认为我应该怎么办？” “夺取瑞安城之后，立即摆出强渡黄河北上的架势，孙郡守不妨安排一支部队负责佯攻，伪装成北伐军的先锋，吸引叛军注意，主力则利用空隙沿着黄河东进，直接进入长山郡，夺取卢山城，强征勤王军壮大自己的实力，利用卢水调兵，通过河道朝着西北行军，夺取卢水尽头的武东城，夺取武东城之后，朝西行军，到达武安崮，再沿着安水南下。” 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做着比划，孙立德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中年人的手指，在地图上转来转去。 中年人的地图终究是手绘产物，虽然标注了城池却没有标注山川，尽管如此，孙立德还是能够从中年人的讲话中脑补出整个行军地形。 按照中年人的说法，汉军虽然会在汉国中部绕很多路，但是利用水路行军反而可以节省时间。 汉军不仅可以避叛军的层层阻截，还能避实击虚，攻击叛军的薄弱点，如果汉军的行军速度足够快，恐怕孙立德带兵抵达王城城郊的时候，防守瑞安城的叛军还没有从前线撤出来。 看着中年人给自己规划的战略，孙立德似乎想到了以前的灭周之战。 在那场国战之中，水路行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孙立德对于这种战略并不陌生，尽管孙立德的对手是柳鸿远，但是这个战略的可行性非常高。 孙立德对于这个战略非常满意，却并不准备立即实施，孙立德心中有一个疑问需要进行解答，孙立德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孙立德此刻已经从欣喜之中冷静了下来，这个中年人的战略非常完美，似乎是给孙立德量身定做一般，问题就出在这个量身定做上，孙立德可不认识眼前的中年人，求贤令也是刚刚发布，中年人没有理由对自己这么重视。 除了战略规划上没有瑕疵，中年人似乎还对孙立德进行过调查。 中年人的策略虽然好，但需要汉军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也意味着孙立德一旦开始行动就没有办法回头，因此，孙立德必须了解中年人的身份，确保中年人是可信的。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在下叫李勇，李志是我的胞兄，我的侄子受孙郡守照顾，一直没有来的及感谢。” 房门被推开，李文华、王建成和另外两个年轻人走进了房间。 李文华看到孙立德很激动，说道：“王城一别，我到了北地郡找到了我的弟弟李文义，在唐永的帮助下，我的弟弟成功退伍，我只知道孙将军住在北康县，具体的住址我忘记了，所以没能登门拜访，请孙将军见谅，我和弟弟两个人无依无靠，两个人决定来到河内郡投奔我们的大伯。” 李勇笑着说，“我这个侄子一直在谈论孙郡守你的功绩以及仁义，我在河内郡中有些势力，就派人稍微打探了一下，这一打探，才发现孙郡守不仅少年英才，而且与民秋毫无犯，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远见和品德，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我河内郡，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 “所以，李先生希望试探我一下？” “没错，我那侄儿跟我打赌，说孙郡守关爱黎民苍生，必然不会采用水攻的策略，一旦水淹吉安城，不仅没有办法救黎民于水火，反而会将平民推上绝路，我赌输了，但是我很高兴。” “先生还有别的问题想问吗？” “之前有，现在已经没有了。” 孙立德正襟危坐，拱手行了一个大礼，说道：“现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立德不才，既希望一展胸中抱负，同样希望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希望先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李勇起身扶起孙立德说道：“为了实现主公的志向，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劳。” 李勇又跟孙立德介绍了在场的另外两个青年，一个是李文华的胞弟李文义，另一个则是李勇的儿子李信。 李勇带着李信、李文义离开，把房间留给了孙立德、李文华、王建成三个人叙旧。 孙立德正在犯愁身边没有人才可用，李文华和王建成出现的正是时候。 上天对孙立德还是饱含着善意的，不仅帮他送来了一个智囊，还把孙立德的后勤总管和医疗队总管还了回来，没有任何人比李文华更适合后勤，也只有王建成才能帮助汉军将士减少伤亡。 孙立德倒是没有想到王建成会跟李文华在一起，在攻克丰溪城之后，他曾经派出卫兵前往定策城寻找王建成，希望王建成帮助自己重新组建医疗队，当时的卫兵扑了个空，没能找到王建成，孙立德没有想到王建成竟然来到了河内郡。 王建成告诉孙立德，在王城事件之后，他确实去了定策城，但是没有找到师傅和师妹。 王建成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在茫茫人海中找两个人，就和大海捞针一样。 王建成了解自己的师傅，知道师傅仁心仁术喜欢在发生天灾人祸的地方救治平民。 黄河改道之后，汉地已经没有了天灾，但是人祸从未平息。 当时河内郡的战乱非常有名气，王建成就来到了郡中碰运气。 王建成也没有想到，他没有看到师傅，反而遇上了看病的李文华，在李文华的劝解下，王建成留在了河内郡。 孙立德顺势对两个人提出邀请，希望两个人帮助自己。 两个人并没有犹豫，当场答应了，孙立德笑着说：“有文华和建成襄助，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天 从孙立德派出快马要求姜文恺和秦毅变更行军方向之后，又过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孙立德亲自召见了大量的应征者，根据才学，对应征者进行选拔和委派。 没有才能的人被委婉的劝退，会识文断字的人则安排了城中的文职，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奇士被孙立德暂时安排到卫队之中，孙立德准备经过考察之后，再量才录用。 为了保障城中的各种事宜顺利运行，孙立德同样接见了那些原本被羁押在大牢的汉军俘虏，部分汉国官僚被孙立德启用，有了这些人才的协助，衡州城内的职能部门总算是运转了起来，虽然效率不够快，但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遣返民众以及后勤调配这种重要而琐碎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孙立德亲自处理了。 除了政务的处理步入了正规，军务的处理同样没有任何停滞。 所有的将士都按照军功得到了奖励，郑成顺利的完成了新兵的征召，军队中补充了新鲜血液，衡州城中的战兵数量达到了千人。 不仅孙可成的河内军实现满编，原本的汉军老兵部队同样进行了扩建。 河内军的士兵大多是新兵战士，除了有限用来当做军官的老兵，新军中只留下了一个小队的老兵，这支老兵部队作为应急的战术突击力量，以及军官储备力量。 王建成的医疗队和李文华的后勤机构同样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建设。 在汉军的多方努力下，衡州城不仅会成为汉军在河内郡的一个重心，孙立德甚至有信心让这座城的价值超过吉安城。 军务和政务都下派给相关责任人之后，孙立德算是闲了下来，不用再为杂务分心。 孙立德把大部分的时间拿出来和李勇探讨攻打吉安城的具体事宜。 经过两天的谈话，孙立德已经彻底信任了这个中年文人，这个中年人不仅有想法有能力，还有丰富的经验。 有了信任，孙立德的顾忌就少了很多，孙立德也适时的暴露出自己的一些其他势力，供李勇参考。 李勇是个聪明人，和孙立德两个人心照不宣，再也没有提起孙立德是忠是奸的这种无聊问题，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谋划未来的作战上。 李勇除了是李文华的大伯，李家同样是河内郡的豪族。 在李勇的出面协调下，衡州城内的豪族纷纷接受了孙立德的统治。 李勇还派出了一些家仆，前往河内郡寻找各个割据势力，希望争取到这些势力的支持。 同样是从李勇口中，孙立德得知了劫走汉军粮食的土匪的信息。 这一伙土匪驻扎在西衡山上，是一伙老寇，匪首的名字叫钱小龙，占山为王至少已经有十年了，不同于那些被迫落草，等待招安的土匪，这一支土匪是惯匪，在落草之后多次流窜作案，不仅手段残忍，而且没有底线。 流窜到西衡山之后，在山上扎住了脚。 盘龙山的土匪人数并不多，也就一百出头，但是这伙土匪却极为凶悍，谁的面子都不给，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府的财物，只要碰上了就不会放过。 汉军曾经也尝试过剿匪，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这些土匪不仅凶悍而且狡猾，根本不跟汉军的主力正面接触。 孙立德原本没有想过剿灭这伙土匪的问题，在他看来，夺取吉安城更加重要。 听过李勇的话，孙立德有些犹豫了，汉军没有办法把粮食一次性运完，后期肯定要从衡州城调粮，西衡山距离衡州城实在太近了，汉军的粮道又太长，土匪随时可以下山进行劫粮。 押送粮食的部队派少了，打不过这些土匪；部队派多了，粮食的损耗会增加，实在是得不偿失。 孙立德刚刚带兵进入河内郡，用兵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没有能力也没有余力集中兵力，进山剿土匪。 这伙土匪不仅凶悍，而且占据了地利。 孙立德组织士兵上山，也需要付出极大的损失，更何况，匪军人数不多，随时都可以逃跑。 孙立德决定把土匪引诱到平原上，再进行歼灭。 为此，孙立德专门召集了在攻城战和遣散平民任务中表现优异的毛宁。 孙立德只给毛宁下达了一个任务，从北门出发，经西衡山输送粮食，假装成给东进汉军提供军粮的运输队。 如果西衡山的土匪下山劫掠，直接丢弃粮食逃命，孙立德要求毛宁在表演上一定要尽量演的逼真，不能被钱小龙看出马脚。 孙立德给毛宁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给匪军造成伤亡，要让土匪顺利抢走粮食，麻痹土匪的警惕心。 孙立德要求毛宁在一天之内给钱小龙送掉两波粮食，粮食不能有任何虚假，必须是精粮，只有下的去本钱，才能够成功诱敌。 毛宁是一个可靠的军官，他没有问孙立德任务的目的和原因，接下任务立即离开，拿着孙立德的书信，组织士兵前往仓库调取粮食。 孙立德则前往校场，检查新兵的训练情况。 孙立德给河内军的任务是运输粮食到达吉安城外，辅助秦毅的部队，积累战斗经验。 虽说河内军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运输，但是战争却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河内军不想打仗，不等于叛军不会主动进攻河内军。 和孙立德的主力部队不同，河内军在成军的时候，孙立德就把这支部队定义成一支轻步兵部队，整支部队更加注重机动性。 河内军虽然也训练过一些枪阵，但是这支部队的主要作战方式，还是以小队的配合为主，部队的灵活程度比汉军的普通部队更高。 河内军的训练放弃了密集阵型，反而以撒星阵这种聚而不散，灵活机动的阵型为主。 由于兵员之间大多配合默契，河内郡的平民又有尚武之风，新军的训练速度还是很快的。 在孙可成的陪同下，孙立德检验了新军，虽然没有达到孙立德的要求，但是基本的变阵和行军已经没有问题。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运粮队 秦凯歌感觉自己的心里很压抑。 自从在石桥战斗中亲手杀死了敌人，秦凯歌在军中的地位已经有所提升，不仅得到了新兵们的敬佩，同样收获了很多老兵的友谊，毕竟在战场上，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战友是个废物。 通过这次战斗，秦凯歌同样觉得自己正在变得强大，手刃叛军足以证明自己不再是一个战场新丁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凯歌常常回想起第一个被自己杀死的叛军，临死前的眼神。 叛军的恐惧给了秦凯歌信心，敌人也是人，不仅会害怕，也能被杀死。 在战场上，必死者生，幸生者死。 衡州城战不仅仅给秦凯歌带来了荣誉，在战后的论功行赏中，秦凯歌同样因为表现突出，得到了财物赏赐。 秦凯歌还没有想好怎么分配这些财务，毛宁就传达了小队的最新命令。 昨天，毛宁小队被分成了两个小组，两个老兵临时担任组长，组织士兵进行运输任务，所有的士兵需要穿成平民装扮，假扮成民兵。 除了在装束上的要求，运粮任务的要求也和普通的运输任务不同，按照毛宁的说法，任务的关键并不在与运输军粮，而在于及时丢弃军粮。 毛宁反复强调，一旦遭遇土匪劫粮，不能进行抵抗，确认是西衡山匪兵劫粮之后，所有士兵放弃粮食立即撤退，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丢弃手中的武器。 王源的勤王军已经在西衡山的匪军手里丢失了一批粮食，这件事在衡州城中很有名，秦凯歌完全没有想到汉军为什么不仅不去报复，反而要继续给土匪送粮。 秦凯歌并没有搞懂这个任务的用意，更不理解明知有人劫粮为什么要运粮。 秦凯歌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毛宁的命令。 在场不理解毛宁任务的并不只是秦凯歌一个人，毛宁安排任务之后，很多士兵当场提出了提出了疑问。 对于士兵们的询问，毛宁没有进行任何答复，只要求两个组长带领士兵执行命令。 毛宁给组长们下达了死命令，整支小队如果没有丢失两次粮食不准回城。 秦凯歌的小组一共运输了三次粮食。 前两次运输行动非常顺利，并没有遇上土匪。 汉军的运输任务没有目的地，士兵们只能把粮车运到西衡山西北方的吴村卸粮，把粮食藏好。 吴村整个村子空荡荡的，村民同样因为叛军的坚壁清野战术被集中到了附近的城池中，所以汉军藏粮食的行动十分隐蔽。 卸好粮食之后空车返回衡州城，在衡州城仓库装好粮食再重新运输。 秦凯歌实在不理解自己任务的意义，士兵们虽然士气有些低迷，但汉军的军纪森严，士兵倒也没有产生哗变。 在第三次运输的时候，秦凯歌的部队终于遇到了埋伏的土匪。 土匪人数不多，一共不到百人，来势汹汹，隐藏在汉军运输的道路旁的灌木丛中。 看到土匪之后，秦凯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解脱。 看清楚土匪的人数，秦凯歌根据以往的战斗经验分析了叛军实力，并且得出结论，认为汉军依靠粮车进行抵抗，虽然不能确保击退土匪，但是完全能够坚持到援军抵达。 秦凯歌希望组长放弃命令选择抵抗，汉军对于军功的赏赐一直很丰厚，秦凯歌想通过战斗获取更多奖励。 秦凯歌组的组长却坚决执行毛宁的撤退命令，确认土匪的劫粮意图之后，立即命令士兵开始逃散。 整支部队丢弃所有粮车，朝着东南逃窜，一直逃回衡州城。 在衡州城的北门，秦凯歌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毛宁。 毛宁知道汉军丢失了所有粮车，非常高兴，随后命令组长组织士兵回营休息。 在军营中，秦凯歌遇到了另外一组运粮将士，知道另外一组士兵同样丢失了一车粮食。 秦凯歌认为这些粮食本来不应该丢的，心中一肚子怨气，但他奔走了一天确实太累了，吃完晚餐就睡了。 今天，毛宁再次召集了整个小队，还是运输粮食的任务，整个流程和昨天大致相同，但是目的却不同，毛宁将在今天亲自带队，不仅消灭劫粮的土匪，还要杀上西衡山，夺回丢失的粮草物资。 为了全歼这支劫粮土匪，毛宁要求将士们根据他的口令撤退，但是，将士们需要放慢逃离速度，不能逃的太快，和匪军保持适当距离，当匪军到达粮车附近的时候，再重新杀回去。 整支小队五十名将士全部参加这一次参加的运输任务，和昨天一样，所有人身穿平民装束，拿着长枪，唯一的区别在于，所有人的身上都藏着短刀，以备不时之需。 听完毛宁的命令，所有的将士都欢呼了起来，白白的丢失两队粮食，将士们憋着一股火气，毛宁给将士们提供了一个宣泄怒火的通道。 今天队伍没有去仓库，而是直接前往北门集合，粮车早已经被推到了城门口，数量也比昨天更多，一共五十辆，每个人分到了一辆。 秦凯歌握住车把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粮车似乎比昨天的几车更重。 汉军按照原定路线行军，车队很快就到了西衡山的山脚。 在山脚遇到了排列好队形的土匪，这一支土匪实在是太过于小瞧汉军了，没有选择埋伏，队伍就那么站在道路中央。 匪兵中走出一名土匪，来到车队前方，大喊：“钱大哥有令，丢下车中的货物，立即离开，可以绕你们不死，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毛宁从队伍中走出来，佝偻着身子，声音略带沙哑，说道：“请这位小爷转告钱老爷一声，我们奉令押送粮食送往前方军队，军令难违啊，昨天钱老爷拿走了两队粮食，此时我们都是戴罪之身，如果这一队粮食再丢了，我们就没有命了，只要钱老爷能够通融，日后必有重谢。” 在土匪出现的时候，汉军车队就停止了行军，秦凯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大车，耳朵却一直聆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伏击 秦凯歌很佩服毛宁，不仅在战场上沉着冷静反应快，对于弱者的伪装也控制的很好，扮演的像模有样。 听完毛宁的话，秦凯歌都想上去欺负一把，如果不是自己了解这名队长，只怕也会被骗过了。 土匪朝着地面上淬了一口，大声骂道：“我呸，你们还想讨价还价？我钱大哥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们没的选择，要么留下东西，要么留下东西和命，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 毛宁依旧语气卑微，说道：“请这位小爷见谅，如果我们不能将这些粮食成功运到军中，按照汉军的军法，我们也会死路一条，如果钱老爷把兄弟们逼上绝路，伤到哪位大爷可就不好了。” 土匪大骂道：“有种，你竟然敢威胁我们西衡好汉，这是你自找的，爷爷们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把握住，阎罗王面前，别抱怨” 土匪说完直接转头离开。 毛宁的强硬出乎了秦凯歌的预料，看着土匪气急败坏的模样，秦凯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土匪返回匪军中不久，匪军阵中响起了一阵骂声，土匪们直接朝着汉军的粮队杀了过来，整支队伍并没有排成阵型，乱哄哄的冲了过来。 毛宁大喊着让将士们撤退，汉军最重视军令，听到毛宁的声音，秦凯歌迅速放下手中的粮车，转身逃跑。 有过昨天的逃亡经验，将士们撤离的时候没有造成太大混乱。 队伍中不断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部分士兵在逃离过程中丢掉了手中的长枪。 秦凯歌这才明白了毛宁要求士兵携带短刀的用意，毛宁似乎已经料想到了士兵会在逃跑过程中丢失武器，短刀是一个后备选择，弥补士兵们武器的缺失。 秦凯歌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他虽然是一个短刀兵，但他已经在石桥战斗中尝到了长武器作战的甜头。 距离带来的安全感，是短刀无法给与的。 全队朝着南方跑出去大概五十米，看到没有土匪追击，将士们陆续停住了逃跑的脚步。 土匪们不仅没有追击，似乎还在车队旁边不断争吵，大概是在赃物分配上产生了分歧。 土匪们虽然到达了粮车旁边，直接接管了车队，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土匪查验粮车上到达货物。 匪军还是有警惕心的，除了那在粮车附近进行争论的土匪，部分士兵在外围进行警戒，随时关注汉军的动态。 汉军响起了冲锋号，秦凯歌和身边的战友排好队列，拿着长枪，朝着车队杀了回来。 汉军的反攻确实出乎了匪军的意料，争吵声逐渐停息，所有的土匪都把目光转向了汉军。 匪军中响起一阵呵斥声，开始有土匪离开车队，朝着汉军冲杀了过来。 土匪终究是土匪，进攻的时候根本没有采取有效阵型，仅仅凭借着自身的凶悍，乱哄哄的朝着汉军队列杀了过来。 当土匪分兵的时候，车队也产生了变故，一座座粮车上的箱子盖被掀翻。 每个箱子里都跳出了拿着短刀的汉兵，士兵们身穿棉甲，手拿利刃，似乎早有准备，朝着车队旁的匪兵砍杀了下去。 变故发生的太快了，除了部分反应及时的老匪，大多数的土匪呆呆站在原地，被汉军斩杀，少部分反应及时的土匪也仅仅是避开了致命伤。 在这一轮的攻击中，匪军士兵就发生了近半数的减员。 汉军将士跳下粮车之后，没有立即进行攻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秦凯歌推断这些将士藏在箱子里的时间太长，一直保持相同动作，身体肌肉僵硬，正在等待血液恢复正常循环。 此时本应是土匪们逃生的最好时机，匪首却浪费了这最后的机会。 匪兵没有选择逃亡，反而朝着那些突然出现的汉军将士攻杀了过去。 车队中的变故同样影响到攻击毛宁小队的土匪。 这些发起冲锋的土匪本是西衡山上的老匪。 这些土匪身体保持着冲锋，注意力却不自觉被身后的混乱吸引。 秦凯歌面前的这名土匪就受到了影响，在即将和秦凯歌短兵相接的时候，这个土匪竟然回头看了一眼。 等这名土匪重新回过头的时候，秦凯歌已经冲到了土匪的面前，秦凯歌甚至看到了土匪眼中的慌张。 秦凯歌手中的长枪没有丝毫停留，狠狠的刺在了土匪的心口位置，土匪当场死亡，直接倒地，甚至都没有发出呼救。 刺中土匪之后，秦凯歌顺势松开了握枪的右手，把手伸入怀中，取出腰刀，拔刀朝着车队方向冲了过去。 直到此时，秦凯歌才想明白汉军的整个计划，汉军提前在粮车里面埋伏了士兵，直等到叛军到达粮车的时候再出其不意从粮车中出现，杀匪军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让匪军放松警惕，汉军甚至付出了两队粮食当诱饵。 秦凯歌想要杀敌立功，他甚至希望亲手杀死那名西衡山的匪首。 能够让汉军进行一番布局，这名西衡山的匪首一定是毛队长、王营官甚至是孙将军重视的人，抓住这个人必然也是大功一件。 秦凯歌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快了，然而到达车队处的时候，秦凯歌才发现自己的行动其实不够快。 此时车队附近的战斗已经结束，所有的匪军已经被汉军控制住。 这支友军的队长秦凯歌同样认识，也是汉军的老兵队长，叫毕良材。 控制住战场之后，毛宁和毕良材两个队长进行谈话，达成共识。 毛宁麾下的部分将士跟随毕良材上山，消灭残存匪兵，烧毁西衡山的匪寨，抢夺寨中的战利品。 毛宁带着剩下的士兵看管俘虏，并且从吴村中取出昨天藏在村中的粮食。 秦凯歌本以为孙立德很重视这股匪寇，听完毛宁的军令后，秦凯歌发现自己想错了。 汉军消灭西衡山匪军仅仅出动了两个小队的将士，就在这个时候，孙立德已经带领新军将士朝着吉安城出发了。 二百三十四章 城下 当孙立德带领河内新军到达吉安城下的时候，姜文恺统帅的锐士营已经在吉安城下建造好了营寨。 士兵们正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建造攻城武器，除了云梯、攻城车这种一次性攻城器械，汉军最珍贵的攻城器械就是那五辆投石车。 在徐景胜的引导下，孙立德亲自检查了投石车的状态。 孙立德不仅检查了投石车的部件状态，还检查了石弹储备，徐景胜当场命令管理投石车的士兵抵进城墙，对着吉安城进行一番试射。 在徐景胜记录弹道参数的时候，五辆投石成功完成抛射，大多数的石弹没有击中城墙，唯一击中城墙的石弹引起了城上守军的惊呼。 和徐景胜说的相同，对于吉安城这样的大型城市来说，投石车的准头和杀伤效果都不好，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但是孙立德也通过这一轮试射得到了一些信息，叛军一定在城墙上安排了大量的应征民兵值守。 柳鸿远和孙立德一样是一个重视军纪的主将，他手下的强军是不会被一颗石弹影响士气的。 汉军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赶制云梯、盾车和攻城车。 孙立德来到施工将士身边，通过喊话鼓舞将士们士气，同时反复强调，在攻城武器上一定不能节省用料，在孙立德看来，攻城武器偷工减料的代价是普通将士的性命。 视察完前线的攻城武器之后，孙立德来到了大帐，找到了姜文恺等军官。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孙立德对于汉军的攻城准备非常满意，孙立德现在还想知道城中守军的情况。 这段时间，不断有快马返回报告侦查情况，大部分的城池都得到了一些情报，唯独吉安城是个例外。 孙立德不知道吉安城的守将是不是那个陈先生，但是吉安城的守将反侦察意识非常强。 作为汉军的攻击目标，孙立德朝着吉安城派出了大量快马，试图打探吉安城的军情。 吉安城守备极其严密，在汉军出现之前就已经采取了严格的管制措施，所有人员只能进城不能出城。 根据快马的报告，至少有三名快马进城之后便失去了联络，至今没有从城中出现。 快马都打探不到的消息，姜文恺自然也无从得知，姜文恺毕竟是一名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或许能够从蛛丝马迹之中察觉的守军的情报，尤其是本地人，孙立德能够奇袭衡州城就是听取了李村平民的情报察觉到了衡州城的机会。 在孙立德提出疑问后姜文恺立即进行了回答，说道：“吉安城的叛军同样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战术，我已经派人搜索过附近的村庄，村庄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物资，为了防止我军就地取材，叛军连村中居民的门板都拆除了，除了物资，村庄中的人员同样很少，村民大多是年龄较大的老者，没有办法协助我军进行攻城。” 叛军确实采用了和衡州城附近村庄相同的坚壁清野战术，唯一的区别在于，由于村庄距离吉安城更近，村庄的分布更加密集，叛军的坚壁清野战术更加彻底。 “文恺你有没有组织试探性进攻，吉安城的城防状态怎么样？” 姜文恺摇了摇头，说道：“我军主力都是铁甲兵，不适合攻城作战，再说了，攻城武器都在筹备当中，吉安城城墙高大并不利于攻城，不过我发动过一次佯攻，组织部分着甲将士使用弓箭接近吉安城进行射击，部队佯攻时并未发现城外有任何标记，城中并没有采用床弩和投石车进行还击，就连城头射出的箭雨也很少” 叛军没有采用规模性的远程杀伤其实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城中的主将如果经验丰富完全可以判断出汉军没有足够的作战意志，把弓箭手雪藏起来。 弓箭手或许可以雪藏起来，但是投石车和床弩是必然必要办法隐藏的。 为了辅助这些大型守城器械，守城将士往往会提前在城外进行标记，通常来说都是使用做了记号的石子进行标记，通过石子确认距离，帮助投石车军官及时调整参数。 如果敌军没有在城外进行标记，证明敌军至少没有成规模的守城器械。 投石车和床弩虽然有足够的杀伤力，但是受限于造价和维护成本，很难在军队中大规模列装，这类武器往往会集中使用，进行局部杀伤，打压士气，守城叛军没有这些部队，对于孙立德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姜文恺继续说道：“至于吉安城的城防，我亲自观察过，四座城墙都有新修补的痕迹，这四座城墙又以南面城墙的守备更为严密，我还检查过城外的土质，这里土壤稀松适宜挖掘地道，我已经派人分别从三处地点开工，挖掘地道，最快三天，地道就可以全线完工。” 孙立德对于姜文恺的做法非常满意，姜文恺把孙立德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除了吉安城的情况，孙立德同样对冷成栋的表现很满意，冷成栋带领大月游骑在城外村镇乡野进行流动作战，已经截断了吉安城附近的所有主干道。 从目前收集的情报来看，吉安城没有升起狼烟，河内郡的叛军也都按兵不动，没有支援吉安城的动向。 尽管孙立德并不了解吉安城中叛军的数量，但他可以参考衡州城的叛军动员能力，进行分析。 吉安城是一座主要城市，城中的叛军数量来说，不会多于两千人，其中必然包括大量应征民兵。 孙立德对吉安城势在必得，在孙立德和李勇的计划中，孙立德将会带领主力偏师迂回进攻王城，河内郡的战场同样需要维持一定兵力进行防守。 如果汉军仅仅困守衡州城，没有支援，城池将会很快陷落。 攻陷了吉安城，两座城池就可以形成掎角之势，互相配合，在河内郡坚持更长时间。 主城周围的村庄和乡镇同样可以当成缓冲区，延缓汉军的进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德字营会师 第二天，孙立德等到了德字营的先锋，为了配合汉军作战避免延误战机，秦毅亲自带领前锋先行出发。 尽管德字营位于整支东征军队的最后，他们的行军却不慢，秦毅命令将士轻装简行，所有的重型装备和物资都留给了叶飞，让这名德字营的老军官带领押送。 秦毅麾下的主力部队都在前锋队列中，就连于璐带领的女兵弓箭手也没有掉队。 德字营虽然出发的位置比锐士营更远，接到行军命令也很迟，但是行军速度并不慢，德字营和锐士营在行军速度上，仅仅差了两天。 秦毅见到孙立德之后，感谢了孙立德的提醒。 就在孙立德派出大月人骑手提醒两位军官注意安全之后的不久，秦毅就遭受到了一场刺杀。 刺客冒充了一名士兵，秦毅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刺客是怎么进入营中的。 当时秦毅正在军中巡视，刺客没有丝毫的遮掩，直接朝着秦毅走了过来。 由于受到孙立德提醒，秦毅的警惕心很强，下意识的询问了这名士兵名字和番号。 伪装成士兵的刺客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加快脚步朝着秦毅冲了过来。 遇到异变之后，秦毅迅速闪身撤离，避开了刺杀。 秦毅的卫兵也立即朝着刺客进行攻击，刺客进行激烈反抗后被杀。 行刺事件之后，秦毅对营中进行大搜，又找出了三名刺客，这些刺客都是通过伪装成士兵进入军营寻找机会的，刺客都选择服毒或者被杀，秦毅没有抓到一个活口。 刺客事件发生之后，秦毅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每当出行之时都会在甲衣之中再套上一层软甲进行防护。 秦毅非常感谢孙立德的提醒，如果没有孙立德提醒，刺客很有可能就得手了。 德字营的行军并不是一番风顺的，尽管沿途叛军都坚定的施行坚壁清野战略，没有出城袭击汉军，汉军却遭遇到了少量土匪的攻击。 每一支突袭的土匪规模都非常小，对汉军的破坏有限，但是，坏就坏在规模小上，土匪总是能够抓住汉军的弱点进行攻击。 甚至有过五名土匪夜晚偷偷进入营中放火的事件，虽然土匪的行动失败了，刚刚拿出火种就被发现，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接连的突袭还是牵扯到了汉军的精力。 秦毅的部队到达大营，部队的粮食消耗开始增长。 幸好汉军粮食充足，孙立德从衡州城出城的时候，随军押送了大批粮食，后续的粮食也在王源的护送下送到了城中，此时的汉军有至少五天的粮草储备。 王源给孙立德带来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西衡山的匪首钱小龙。 吉安城攻城刻不容缓，孙立德很担心叛军会把河内郡的土匪组织起来。 钱小龙被带到了孙立德面前，这是一个四十岁的男子，光头，脸上长着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悍。 尽管钱小龙长相十分凶悍，但是语气却很卑微，非常配合孙立德的问话。 孙立德已经听王源介绍过钱小龙的状态，对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西衡山下兵败之后，钱小龙为了活命十分配合汉军工作，甚至主动带领汉军攻上山寨，献出了全部的粮食和金钱。 粮食被王源押送到了军中，金钱则由毕良才运送回衡州城仓库，交给李文华进行清点。 尽管这个匪首表现的很配合，但是孙立德知道这是个假象，这个匪首是一个残忍凶狠的人，必须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只有吓住对方，钱小龙才能说实话。 孙立德严厉的说道：“宝安山的高翔、黑山的蒋宪、燕山的宋致远都曾经叱咤风云，却都已经被我消灭，阁下莫非是嫌命长，所以才准备挑衅我军？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现在就杀了你。” 钱小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嘴角抽动脸上的横肉，形成一个怪异的表情，钱小龙说道：“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叛军一名叫陈先生的人带走了我的家小，通过人质胁迫我跟贵军作战，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孙立德了解过这名匪首，他并不是一个关爱家人的人，陈先生或许真的抓捕了他的家人，但是那绝对不是他动手的真正原因。 钱小龙虽然多次对汉军的粮队出手，但是他只是为了劫粮，并没有尝试过杀人，王源的部队之所以损失惨重，反而因为王源在遭遇匪徒的第一时间没有选择撤离，而是选择了反抗。 钱小龙的真正目的还是图财。 尽管钱小龙的理由站不住脚，但是钱小龙的话却让孙立德心中一动。 面上不动声色，孙立德冷冷一笑，说道：“你是西衡山的最大匪首，想从你的手里带走家人，这种话你认为会有人相信吗？如果你想活命，我希望你能跟我实话实说，这种蹩脚的谎言只会引起我的反感。” 听到孙立德的质疑，钱小龙有些慌了，说道：“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没有想到叛军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那是在四天前的时候，我的山寨里来了一队不速之客，这些人要求我们配合他们作战，接受他们的号令行动。” “哦，所以你就答应了？” 钱小龙赶紧摇了摇头，说道：“当然没有，我虽然也为非作歹干了很多坏事，但是最起码的眼光是有的，神仙打架的时候，我这种小人物是不愿意掺和进去的，因为掺和进去没有意义，我们小人物只会成为消耗品。” “但是，你最后还是答应了。” 钱小龙似乎被孙立德冷峻的目光吓到了，当即解释道：“我实在没有选择啊，这一队人见我的地方是在卧室，我是被从床上叫起来的，我在床头放了一把刀，当时想要拔刀自卫，对方的行动更快，一个老者从拐杖中抽出了一把长剑，转瞬之间，冲到了我的面前，用剑刃顶在我的咽喉上。” 听完钱小龙的描述，孙立德推测钱小龙遇到的老者，就是试图刺杀自己的那名刺客，也明白，钱小龙接下来要讲的事情才是重点。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又是陈先生 钱小龙本来想卖个关子吸引孙立德的注意，发现孙立德反应很冷淡，只能继续说道：“看到叛军的剑，我的心里就凉了半截，都练过武，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我知道我打不过这伙人，只能放弃抵抗，之所以刚才没有跟大人坦白，主要是我觉得丢人。” “然后呢。”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打扮很儒雅的中年，中年人让控制我的那个老者退下，中年人告诉我，他是柳鸿远救国军在河内郡的负责人，中年人并没有透露姓名，只让我称呼他为陈先生。” 孙立德料想到那位陈先生可能会组织河内郡的土匪，只是没有想到，这位陈先生会这么重视这些土匪，为了收服这一小队土匪武装，居然亲自出动。 孙立德没有向钱小龙打听陈先生的事情。 无论是北地郡作战的时候，还是河西郡拉拢锐士营老兵以后，孙立德都询问过那些接触过陈先生的将士，甚至还派出一些侦察兵进行过打探。 这位陈先生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他的真实身份，恐怕只有柳鸿远才知道。 孙立德更在乎的，是土匪接到的命令和动向。 只有通过陈先生的命令，孙立德才能判断匪兵的大致数量，甚至想办法将土匪争取到自己这边。 孙立德问道：“这位陈先生都跟你提过什么要求，下达过什么命令？” “陈先生只说让我们按兵不动，什么也不要做，哪怕是衡州城被汉军攻陷了，也不要有任何行动，贵军攻克衡州城的时候，陈先生曾经派出三名士兵上山，要求我按兵不动。” 孙立德微微皱眉，说道：“按照你的意思，陈先生根本没有让你们劫掠我军后勤，你违背了那位陈先生的命令，自行选择了动手？” 钱小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慌张的补充道：“是我们山寨的弟兄们怂恿我下山的，跟叛军没关系，这次我真的没有撒谎了。” 孙立德明白这位匪首依旧在撒谎，但是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孙立德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衡量陈先生的意图。 孙立德可以确定，这位叛军主将意图隐瞒住南部汉军的行动。 陈先生下达命令的时候，汉军还没有把衡州城当成目标，孙立德有信心，别说是陈先生，即使柳鸿远在河内郡，也不可能猜到孙立德的攻击意图。 衡州城虽然地势险要，但却不是河内郡中部进攻吉安城的唯一险要城市。 也就是说，陈先生隐瞒叛军的意图，跟汉军的衡州城攻防战无关，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隐藏住南部这支土匪力量。 从德字营遭遇土匪袭击一事来看，虽然陈先生有意隐瞒南部匪患，却没有隐瞒北部匪患。 北方的土匪不仅没有选择暴露，反而主动出击，提前暴露在了孙立德面前。 孙立德是通过衡州城攻防战时其他叛军动向得出的叛军兵力不足结论。 孙立德的现在依旧相信自己的推断，然而他多了一层考虑，叛军的兵力不足很有可能是一种诱饵，诱惑汉军的进攻。 孙立德把太多的侦察兵用在了侦查北方情报，反而忽略了南部情报的侦查。 通过和钱小龙的对话，孙立德意识到了汉军的破绽。 首先，吉安城是一座大城，尽管叛军的守备力量不足，吉安城的一些城防设施也产生过损毁，但依旧有足够的防御力，叛军足够谨慎，汉军没有办法奇袭，只能采取强攻手段。 汉军攻克城池，势必投入全部精锐。 汉军投入主力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遭受攻击的时候。 整个河内郡中部，城池分布密集，大量的村庄城镇可以成为叛军的警戒点。 衡州城到吉安城的路程只有半天，在河内郡拥有相同距离，又掌握在叛军手中的城池并不在少数。 为了截断吉安城向北方叛军求援的情报，孙立德派出了大月人的游骑，但是孙立德疏忽了南方的侦查。 陈先生的亲自出动，足以证明叛军对整个河内郡南部战略的重视程度。 孙立德需要做好最坏打算。 衡州城的防御力量同样不足。 孙立德留在衡州城内的老兵部队在战斗之后有所下降，这支老兵部队不仅补充了部分新兵，老兵还有所损失。 衡州城分为南北两个城区，需要大量士兵维持治安秩序，两侧城墙的守卫，河道的管理都需要士兵。 汉军虽然有一个营的士兵，分派到各个岗位上之后，机动兵力不足。 汉军同样难以承担衡州城丢失的后果。 只要衡州城在汉军手里，后方的后勤物资就能源源不断送达前线，汉军可以采用更多攻城手段。 如果衡州城丢失，孙立德统帅的攻城部队只能选择在五天内攻克吉安城。 汉军将再次面临进入河内郡之前的窘境，陷入粮食不足的境地。 孙立德立即派出卫兵传令麾下轻装士兵做好战斗准备。 为了侦查南部军情，孙立德还派出快马到达衡州城打探军情。 在孙立德原本的设想中，叛军动用土匪攻击德字营，是为了迟滞汉军的行军速度。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叛军在北方制造大动静的原因很有可能正在南方备战。 叛军在南方的行动实在是太安静了。 孙立德把太多的精力用在了北方，却忽视了南方的探查。 但是孙立德同样不想撤除吉安城的围困。 孙立德手上不仅有德字营的精锐老兵，还有锐士营的重装步兵。 两天时间军中已经赶制了大量攻城武器，三条地道即将完工。 这次的进攻机会只怕是孙立德面临的最好时机，一旦撤离，不仅攻城准备前功尽弃，还给叛军援军南下提供了机会。 在河内郡耽误太长时间的后果，就是柳鸿远重新掌握作战的主动权，汉军失去奇袭王城的宝贵机会。 现在情势不明，究竟派出部分兵力南下衡州城，还是集中全力攻打吉安城？ 孙立德陷入思考。 第二百三十七章 秦队长 通过两次胜仗，秦凯歌不仅获得了大量的赏银，还获得了毛宁的信赖，以及战友们的尊敬。 汉军在西衡山脚下的作战非常顺利，土匪们毫无防备的落入汉军的圈套，为了顺利骗过土匪，汉军首先骗过了自己人。 通过这次伏击，不仅消灭了大部分土匪，汉军的损伤也微乎其微。 钱小龙低估了汉军的战斗力，高估了匪军的作战意志。 这次的劫粮行动算是倾巢而出，土匪只留下少部分人留守山寨。 秦凯歌跟随毕良材上山之后，并没有遭遇到抵抗，肆虐衡州城十年的匪患，被汉军解决。 收缴战利品的行动也很顺利，之前汉军被掳掠上山的粮食大多保存完好，钱小龙为了获取立功表现主动交出了私藏的金银。 由于匪军的俘虏已经被毛宁带走，汉军将士只能亲自搬运物资。 全军在城外分成两队，毕良材和汉军的运输队交接粮草，秦凯歌的部队则押送金银先行回城。 和仓库的管理交接好物资，秦凯歌难得的获得了一天休息时间。 在这休整的一天里，汉军进行了扩军，新征召了两个小队的新兵。 在这次人事任免中，毛宁因为战功成功升任营长。 秦凯歌也因为表现突出被毛宁当成了典型，提拔成了队长，管理新兵的一个小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秦凯歌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士兵，每天需要考虑的问题无非是每天吃什么、训练什么、任务是什么。 成为队长之后，秦凯歌从一个接受任务的士兵变成了一个上传下达任务的军官。 秦凯歌需要做的工作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除了日常训练，秦凯歌的小队还需要承担起南门城墙的守备和城墙附近治安维护。 衡州城的主要战场位于北城和石桥处，南城的设施保存相对完好，居民入住率也很高。 秦凯歌刚刚成为一名队长，没有足够的经验，对于守城任务并不重视。 因此，当变故发生的时候，秦凯歌并没有做好应急准备。 当时，秦凯歌正在城头检查城防设施。 城中传来了一阵混乱，南城的部分房屋燃气了大火。 秦凯歌很想带领士兵进城救火，然而，汉军军令如山，擅自离开岗位有可能获得杀头的罪名。 南城靠近城墙的部分同样是秦凯歌的防区。 一旦防区出现问题，秦凯歌同样要承担责任。 在救火和守城之间，秦凯歌陷入了犹豫。 一名从城中跑来的年轻士兵，帮助秦凯歌下定了决心。 这名士兵自称是毛宁派来的传令兵，传令兵提醒秦凯歌应当组织士兵封闭城门防止纵火者夹杂在平民队伍中趁乱出城。 听完士兵的话，秦凯歌将目光转向城内，看向起火的地点。 城中不断有人影奔跑，尽管城中多处起火，但是火势正在减弱，似乎城中有人组织救火。 确认火势不会扩大，秦凯歌相信了传令兵。 秦凯歌问道：“毛营长知道这件事吗？” 年轻的士兵说道：“毛营长不仅知道，还在城中组织救火，毛营长已经派人向李先生汇报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援兵，起火的事，秦队长就不要管了，毛营长只给秦队长一个任务，那就是守住城门。” 从起火状况上看，似乎是多处同时起火，制造混乱的贼人数量不会少。 为了增加城门守兵的人数，秦凯歌带走了城墙上值守的全部士兵。 刚刚到达城门位置，秦凯歌就督促士兵封锁城门，摆好阵型，拿出武器，准备阻拦可能出城的平民。 几乎是刚刚关上城门，逃难的人群就从大街小巷之中涌了出来。 这些平民的神色慌张，拖家带口，携带了大批行李。 秦凯歌虽然没有处理过这种突发事件，却也明白，此时最先要做的，是维持秩序，平息平民的情绪。 此时的平民只是为了逃难，情绪虽然紧张但却没有破坏力，一旦整个人群失控，秦凯歌想到石桥处平民冲击叛军防御工事的一幕，就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尽管不知道城内的起火的具体原因，也不知道纵火者有没有伏法，秦凯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秦凯歌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在城中造成慌乱的贼人数量并不多，不会威胁到大家的安全，请大家相信我们汉军，我们有能力，也有信心保卫大家的安全，将防火的贼人缉拿归案，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慌。” 不知道是秦凯歌的言论起了作用，还是秦凯歌身边将士明晃晃的刀枪起到了威慑作用，总之平民的骚动暂时平息了下来。 眼前逃难的平民的骚动虽然平息了，但是平民们的紧张感并没有消除。 从城中蜂拥而出的平民数量越来越多。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秦凯歌的心里有些发慌。 秦凯歌也没有办法，他只知道此时不能露怯，展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哪怕是装出来的样子，就可以吓住人。 人群不断聚集，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导致平民情绪失控。 秦凯歌需要更多的士兵维持秩序，遣返民众。 守卫城门的将士采用两班倒，至少一半的士兵不在岗位上。 尽管秦凯歌把城墙上的将士都带到了城门处，这二十个人是没有办法控制住局势。 秦凯歌侧过头小声说道：“东子，快去城中寻找毛营长，让毛营长派人支援，另外，你赶紧通知休班的兄弟们回来。” 东子正准备离开，秦凯歌身边响起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说道：“你不用去找毛宁了，他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秦凯歌把头转向说话人的方向，刚好看到了传令兵怪笑的脸庞。 传令兵的表情突然变得冷峻起来，毛宁感觉自己胸口被刺中了。 身边响起平民的惊呼声，和士兵们的怒喊声，秦凯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消散。 “这就是被杀的感觉吗”，这是秦凯歌脑海中最后浮现出的念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南城战斗 衡州城分为南北两个城区，中间只有一道石桥作为连接，如果说南城是衡州城的经济中心，北城就是衡州城的政治中心。 虽然北城受战乱影响，房屋损毁严重，但是城主府、大牢和仓库等职能部门依旧设施完好，可以正常使用。 汉军兵力不足，只能把兵力放在重点区域，尤其是北城的防御上。 负责守卫南城的，只有毛宁的营伍，毛宁的营中有三个小队，分别负责南城城门，石桥和左侧河道的防务。 毛宁和卫兵则负责监管三个小队的守备任务，起火的时候，毛宁刚刚从石桥处离开。 由于距离起火点位置很近，城区起火后，毛宁不仅带领卫兵救火，还派人通知石桥守将派兵支援。 在救火路上，毛宁也遇到了逃难的人群，毛宁劝过民众，希望民众能够冷静，但是毛宁的劝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民众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脚步，唯恐毛宁阻止他们逃亡。 在维持秩序和控制火情之间，毛宁选择了后者，只有及时灭火才能阻止恐慌蔓延，减少平民的生命财产损失。 为了扑灭火情，毛宁和麾下的将士放弃了长枪等不便携带的武器，身上只留下了短刀，到达起火点之后，分散人手寻找工具灭火。 部分冷静下来的平民也加入了灭火的行动中，在加上石桥处支援过来的汉军将士，灭火大军逐渐壮大起来。 军民的合力下，火势慢慢被控制住。 火势即将扑灭的时候，南城响起了一阵惊呼，城门方向燃起了大火。 城中的火势已经微弱，毛宁将剩下的灭火任务交给了救火的平民，自己则组织将士朝着南城方向行动。 在不知道南城城门局势的情况下，毛宁做好了最坏准备。 毛宁已经意识到局势有些失控，所以，他不仅派出卫兵，通知防守河道的小队迅速支援城门，还派人把南城的情报及时向李勇汇报。 毛宁已经汇报过一次火情，和秦凯歌不同，起火的时候毛宁没有站在城墙上，受到视野限制，对情况的严重性认识不足。 这次的汇报中，毛宁着重强调了南门处的混乱，希望城主府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 尽管吹响了集结号，但是士兵分散在各处救火，城中的混乱影响到了将士们的集合速度。 毛宁只能集结所有能够集合起的士兵，朝着南城的城门跑步行军。 当毛宁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失控。 逃难的平民堵塞了道路，丢弃的货物散落在了一地，地面上还有一些躺着的人，有些还在呻吟，有的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人中，有很多汉军将士，毛宁甚至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秦凯歌，从出血量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城门处只有零星几个汉军士兵，这些士兵也被人群冲散在各处。 城门处的汉军已经失去了维持秩序的能力。 城门已经被难民们撞开，毛宁手上的将士数量同样不多，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驱离南门，封锁城门，恢复秩序。 更糟糕的是汉军没有了恢复秩序的时间，城墙上出现了大量士兵，这些士兵手持短刀，平民装扮。 城墙上的部分士兵开始使用城防用的滚木和石头朝着城下的难民队伍砸了下去，人群被砸的乱成一团，部分难民开始慌不择路朝着毛宁的方向冲了过来。 借助难民的冲击，城墙上的士兵开始行动。 不断有士兵沿着城梯走下城墙，进入城中，朝着汉军的方向冲了过来。 汉军失去了地利，混乱的平民又是叛军的最好掩护，毛宁身边的士兵数量不足，由于救火，大多数的将士又丢弃了长兵器和防具，继续在城门处与敌人纠缠变得不切实际。 好的将领应该学会审时度势，即使止损，毛宁决定放弃抵抗，朝着石桥位置撤退，在石桥位置重新布防，至少保住北城的安全，给后备部队的支援提供时间。 只要控制住石桥，城主府就能即使调兵，寻找战机夺回南城，石桥也是汉军在城内的最后一个据点。 情况紧急，毛宁只能放弃救援城门处的汉军，让汉军们自行撤离。 毛宁派出一名卫兵先行朝着石桥方向撤退，通知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毛宁还派出士兵寻找另一队汉兵，及时制止汉军增援城门的决定，让这队汉兵转而支援石桥。 一边吹着撤退号，毛宁和汉军开始且占且退。 至于城门处的将士们能否听见毛宁的信号，听见信号又能不能撤退，毛宁暂时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汉军朝着石桥方向撤退，叛军也在追击汉军，毛宁判断，这伙叛军的目的同样是杀向石桥。 一味的逃跑不是毛宁的性格，在逃跑过程中，逃亡者的士气会不断下降，追击者的信心反而会不断增长。 追击者可以控制速度，将体力保持在一个合适的消耗中，逃亡者却因为受到压力，分散注意力，消耗更多的体力。 等到两支军队同时到达石桥的时候，汉军反而会充当敌军的先锋。 毛宁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撤下去了，从士兵手中收集长兵器和防具，命令卫兵即使装备。 汉军普通士兵先行撤退在石桥处构建防御工事，毛宁则带领卫兵且战且退。 尽管叛军人数众多，受到南城的地形影响，一时间倒也没有办法展开兵力。 毛宁等人拥有武器和防具的优势，倒也让叛军一时没有办法近身。 毛宁控制着战场的主动权，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敌兵的人员调动，耳朵随时聆听叛军的行动。 每当叛军即将完成迂回的时候，汉军就开始撤退。 毛宁的卫兵也都是长期跟随他作战的老兵，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战斗能力极强。 在这一番阻击中不仅为汉军争取了时间，伤亡人数倒没有增加多少。 等到毛宁等人撤回到石桥附近的时候，汉军已经构筑好了防御工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战石桥 在第一次的衡州城攻防战中，石桥之战的意义仅次于北城城墙的战斗。 叛军的守军为了守住南城，曾经在石桥处设置了防御工事，试图将汉军阻截在北城。 在那场战斗中，叛军失败了，汉军借助了难民的力量，冲乱了叛军的防御，并且利用了叛军的工事，打退叛军的反攻。 毛宁恰恰因为那一战声名鹊起，获到了孙立德的赏识，开始独立承担重要军务。 再次回到石桥的上桥处，毛宁准备借助地利，将叛军击败，重现辉煌。 汉军到达防御工事之后，毛宁撤下了那些体力消耗大的卫兵，让这些将士恢复体力，卫兵卸下防具交给其他汉兵使用。 由于提前有了准备，石桥处的汉兵不仅构筑了简易工事，士兵们还拥有足量的武器，做好了防御准备。 石桥处的汉军数量大概在七十人左右，除了毛宁自己的部队，原本值守在石桥北岸的汉军也主动来到了南边防守桥面进行支援。 带队支援的军官是毛宁的老战友毕良材，毛宁在西衡山伏击战之后升任营长，毕良材虽然也获得了战功，却依旧留任队长。 两名军官来不及叙旧，叛军已经开始了第一轮冲击。 叛军的自信是有原因的，毛宁面前的这些叛军人数在二百人以上，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经过刚才的交手，毛宁大致判断出了这些叛军的实力。 这些叛军并不是战场新丁，而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 毛宁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但知道自己需要打好精神迎接战斗。 叛军最先发起冲击的是一个壮汉，这人似乎是一个大力士。 壮汉不仅个头高大，身材也很魁梧，裸露着上半身，头顶带着钢盔，手持一条锁链，锁链的尽头是一个锤头，锤头在地面上不断摩擦。 如果让这个叛军士兵成功进入攻击范围，这个被锁链牵引的铁锤可以轻易破开汉军的防御工事。 汉军没有弓箭手，只能放弃远程杀伤，用士兵去肉搏这名壮汉。 毛宁大喊道：“有没有勇士愿意杀死这个壮汉，为我军争口气？” 倒不是毛宁惜命，毛宁在之前的石桥作战中也曾经带兵和叛军肉搏，真要到了必要的时刻，他也不会含糊。 毛宁知道自己的武艺稀疏平常，即使冲上前也难以抗衡壮汉，相反，还会妨碍战友的发挥，如果留在阵中的指挥位置上，毛宁自信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两名汉军将士应声出列，都是汉军的老兵，其中有一个士兵还是和毛宁同期加入汉军的老战士，战斗经验丰富。 两个人拿着长枪，绕过防御工事，一左一右，形成配合，朝着壮汉冲了过去。 叛军队列中的壮汉倒也蛮勇，看见两名士兵朝着自己冲过来，脚步没有丝毫放慢，直接朝着其中一个士兵冲了过去。 被壮汉盯上的士兵试图躲闪，却被壮汉一把搂了回来，士兵的脖子被壮汉用咯吱窝夹住，随着“嘎嘎”两声清脆的响声，这名汉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在壮汉杀死汉兵的时候，另一名汉军士兵抓住了战机，使用手中的长枪狠狠的戳在了壮汉的胸口上。 长枪准确的刺中了壮汉的左胸，通常情况下，左胸中枪，不死也会失去作战力。 然而，壮汉并没有当场死亡，体力似乎依旧没有损伤，壮汉一挥手中的铁链，铁锤集中汉兵的后背，将这名汉兵朝着毛宁等人的方向砸飞出去，士兵跌落在地，一动不动，眼看是不能活了。 阵前的战斗快速结束，叛军的队伍中响起了一阵叫好声，汉军的队伍中则保持着沉默。 毛宁派士兵攻击壮汉本是出于战术角度考虑，只有杀死了壮汉，才能保证工事的完整，为后续援军的抵达争取时间。 汉军使用了两个老兵，不仅没有杀死壮汉，反而被壮汉以雷霆手段击杀，造成了叛军将士士气的提高。 汉军必须立即杀死这名壮汉，恢复汉军的士气。 壮汉确实凶悍，后背中枪，还在流血，他没有拔出插在后背的长枪，反而让一名叛军士兵将枪杆折断。 壮汉也不处理伤口，重新拉动锁链，朝着汉军的方向跑了过来，壮汉的血性激发了匪军的凶性，大批匪军跟在壮汉身后朝着汉军发起冲击。 汉军将士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部分士兵开始议论壮汉是战神转世。 毛宁对于战神的说法嗤之以鼻，汉兵的枪法没有问题，确实戳中了壮汉的左胸，壮汉之所以没死，肯定跟战神没关系，更大的可能是身体素质强悍，加上身体结构的差异，毛宁推断，这名壮汉的心脏很有可能位于右胸。 为了及时恢复士气，此时必须立即击杀壮汉。 壮汉虽然体质好，但毕竟受到了枪伤，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行动速度都会受到影响，壮汉似乎有些托大，不知道见好就收，此时正是击杀他的进攻时机。 毛宁正准备开口，继续组织士兵进行攻击，毕良材离开防御工事，举起长枪朝着壮汉冲了过去。 毛宁打算开口制止的时候已经晚了，毕良材的行动实在太快了，已经冲动了壮汉的身前。 之前汉军虽然战死两名士兵，动摇了士气，但是对于汉军的总体兵力来看，这个伤亡并不严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毕良材如果有了损失，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是一名汉军的队长，在场的兵员中大部分是毕良材的士兵，队长一旦战死，别说士气受到影响，整支队伍的防御组织都容易出现问题。 毛宁紧张的盯着毕良材，毕良材对壮汉发动了刺杀，壮汉同时进行回击。 毕良材利用自己身体的灵活，不仅躲过了壮汉的多次攻击，还在壮汉身上造成了多次创伤。 但是毕良材的攻击虽然敏锐，却没有伤到壮汉的要害，壮汉身后的战友正在跑步接近。 留给毕良材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二百四十章 石桥阵地 毕良材似乎也意识到了一味的躲闪对自己更不利，壮汉身体素质好，只要不是致命伤，小的枪伤对他无效，反而是继续拖延时间下去，一旦叛军的其他士兵冲了过来，毕良材不仅没了机会，反而会陷入危险，当下稳住身体，挺直长枪，朝着壮汉的胸口刺了过去。 壮汉似乎也厌倦了和毕良材躲猫猫一样的战斗，牵动手中的锁链，准备挥舞铁锤。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壮汉的锤头被那名倒地上的汉军老兵拽住了。 汉军老兵出手的时机非常合适，壮汉的铁锤刚刚离开地面，又被冲新拽了下来。 通过铁锤，两个人进行角力，一边是拥有怪力的壮汉，一边是身受重伤的汉兵，在力量角逐中，叛军占了上风。 汉军士兵没有阻止捶头移动，反而被铁链在地上拖行着了，地面摩擦着伤口，老兵发出呻吟声，但老兵没有松手，紧紧握住了锤头。 毕良材没有辜负老兵的努力，他抓住了叛军挥动铁锤的速度变慢，胸口破绽百出的机会。 毕良材手中的长枪准确刺进了壮汉的右胸，枪尖刺中之后，他顺势握住手中的枪，在壮汉的身体里搅动了几下。 完成刺杀之后，毕良材没有检查壮汉的状态，立即松手撒枪，拽起地上的汉军士兵，背在身后，往汉军的阵中跑。 当毕良材顺利救回伤兵，回到汉军队列的时候，汉军将士们士气大振，响起了一阵欢呼。 毕良材的勇武与果决超出了毛宁的预料，毛宁向毕良材行了一个军礼。 毕良材赶紧回了一个礼，转身看向朝着汉军发起冲锋的叛军，说道：“客套的话就不说了，战斗刚刚开始，营长下命令吧。” 毛宁一边组织士兵帮助伤兵包扎伤口并送到后方医疗队养伤，一边组织士兵依据防御工事进行防御。 叛军人数多，士气旺，却没有地利优势，也没有武器优势。 凭借着一股勇悍之气，叛军成功突破了汉军的防御工事。 但是叛军的攻势在不断衰落，叛军的进攻还是被汉军挡住了。 在两位军官的带领下，汉军将士死战不退，参加战斗的将士大多是汉军老兵，军事素质较高，倒也和叛军厮杀的不分上下，两军在上桥口处陷入僵持。 经过一番厮杀，叛军开始退却。 毛宁判断，叛军的退却是为了重新组织士兵进攻，叛军拥有人数优势，完全可以利用轮战法消耗汉军的体力，汉军却只能背水列阵，进行绝地反击。 毛宁利用叛军退却的时机重整队型，叛军还没有完成撤退，叛军的左翼却响起了冲锋号，一队汉军将士从民居之间的小路杀了出来。 毛宇当即立断，同样下令吹响冲锋号，带领部队追杀叛军的后军。 汉军的进攻时机掌握的很好，叛军在汉军的突然进攻下又产生了混乱。 如果不是汉军兵少，叛军的数量太多，汉军真有可能获得胜利。 石桥之战的最终结果，叛军小败，汉军小胜。 那支偷袭叛军的汉军就是毛宇麾下防守河道的那个小队。 由于城中地形复杂，当汉军传令兵找到这名队长的时候，汉军都快接近城门。 此时的叛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入城，人数也越来越多，汉军的运气非常好，当时的叛军正在扑灭城中的火焰，追击毛宁的部队，反而忽略了汉军藏身处的侦查。 避开叛军大部队之后，汉军开始朝着石桥方向行军，为了防止被叛军发现，汉军选择了绕道迂回。 虽然汉军避开了叛军的搜索，却也耽误了时间。 汉军抵达战场的时候，叛军刚刚开始退却，两方的指挥官都产生了误判。 叛军高估了汉军的奇袭兵力，汉军则低估了叛军的军事实力。 双方再度陷入缠斗，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终还是叛军选择了撤兵，汉军这次没有追击而是选择了加固防御。 战后，叛军彻底让出了石桥上桥口处的阵地，汉军则顺势收复了上桥口附近的几座房屋。 这些收复的房屋被改造成了据点，承担运兵和监视作用。 战斗结束后，李勇组织的援兵才到达了石桥处，援军替换了原本的守军承担起防务。 毛宇等疲兵和伤兵则撤回城北进行修整和治疗。 叛军的援军同样开始源源不断的进城，由于白天战斗的惨烈，双方没有了继续作战的意图，双方形成僵持。 两军最终在石桥一带维持均势，汉军没有办法收复南城，叛军也没有办法杀入北城。 尽管正面战场的战斗暂时停息了，叛军却没有死心，在深夜，通过衡水，叛军抽调了一支近百人的士兵趁夜渡河，试图偷袭北城。 李勇早有准备，不仅派出士兵在河道附近巡夜，发现警情之后，立刻示警，接到警报的将士们很快来到现场，围剿这伙渡江的叛军。 除了少部分的士兵跳河逃回南城之外，大部分的叛军被歼灭，小部分投降。 李勇亲自审问了这些俘虏，叛军的俘虏都是陈先生亲自招募的土匪，陈先生采用了恩威并施的手段，对这些土匪又拉又打。 不仅许诺有功劳的土匪可以得到赏赐甚至封官，陈先生还使用武力杀死了几个不听命令的土匪，每名土匪都有家人当成了陈先生的人质。 也正是因为人质被控制住，所以叛军打仗来格外英勇无畏。 被俘的叛军大多是小角色，并没有提供重要信息。 在衡州城的日子里，李勇多次和孙立德两个人谈论柳鸿远的叛军，对于柳鸿远麾下的能臣猛将有所了解。 李勇相信陈先生必定还有别的手段，但他此时只能见招拆招。 对于孙立德来说，衡州城是汉军的大后方，丢失之后汉军将会陷入被动，对于李勇这样的地方豪强来说衡州城可就是他的全部了。 一旦丢失了衡州城，李家在汉军的分量就降低了不少。 想到这里，李勇喊道：“卫兵，叫毛将军、王将军、和张先生来城主府议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人 毛宁在北城修整，王升亲自统帅部队管理北城的防务。 至于那名张先生，全名叫张雄，是衡州城的一名豪强。 李勇是衡州城中的一个豪强，他帮助孙立德争取到了很多豪强的支持，这位张雄正是北城豪强的重要人物。 王升是军方最高长官，张雄则是民间势力代表，毛宁则是亲临一线的最高指挥官，在未来的战斗中，李勇需要仰仗这三人。 对于南城的叛军，李勇有一些想法，但是需要三个人的支持。 众人到齐之后，李勇首先让毛宁讲解了整个南城失守的过程。 在毛宁所讲的基础上，李勇开始提问：“叛军混进城里放火的士兵有没有被抓到？” “没有，属下当时把力量都用在灭火上。” 李勇继续询问道:“叛军制造混乱的士兵有没有可能进入北城?” 毛宁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不知道，在城内发生混乱的时候，确实有大量的平民涌入了北城，属下没法保证这些人中没有叛军的奸细。” 李勇并不担心叛军会利用奸细夺取北城，他更担心叛军在北城制造混乱，掩护叛军主力进攻石桥。 汉军只有加大排查力度，才能万物一失，除了石桥，北门同样是汉军的一个重点区域。 李勇问王升：“北城中有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员？北城城门是我军的退路，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王升点点头，说道：“李先生放心，我部将士已经加大了城内巡查的力度，平民无事不得上街，形迹可疑的人直接抓入大牢，至于北门，守卫城门的，都是我军的老兵，战斗力和忠诚度都值得信任，这你可以放心。” 李勇对于孙立德麾下将士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相反，他更担心的是城内的豪强们。 李勇问道：“城内豪强的状态如何，人心有没有不稳。” “人心肯定会发生动摇，不过大人尽管放心，汉军守住了石桥，至少北城的兄弟们暂时还是可靠的，南城的豪强们就难说了。” 张雄的回答也在李勇的猜测之中，叛军能够利用人质威胁土匪，同样可以控制人质胁迫豪强，在亲戚朋友和汉军之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 李勇对北城的形势有了一个简单的认识，接着说道：“通过叛军的俘虏，我们可以确认，叛军中有大量的土匪武装，这些土匪受到叛军控制，作战意志较强，对于接下来的作战，大家发表一下意见吧。” 王升先开口，说道：“来之前，我简单了解过南城的战局，初步推测，叛军人数接近千人，我军在战斗力上并没有优势，当然叛军对我军同样没有优势，我不建议贸然出兵南城，只要守住南城的上桥口和叛军对峙，我军就能拖住这支叛军，我军主力正在攻打吉安城，前线需要物资，配合主力作战才是我军现在的军事中心。” “王将军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等到王升说完，张雄立即进行反驳，“孙将军带领部队进攻吉安城的时候，衡州城还没有出现战情，现在衡州城的南城已经丢失，北城也随时面临失守得到风险，我认为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通知孙将军带兵驰援，消灭这支叛军。” 张雄接着说道：“我不是危言耸听，尽管现在北城的豪强们支持汉军，但这种支持并不可靠，一旦叛军在南城获得实际控制，豪强们的亲戚朋友落在了叛军手里，那时候只怕人心就不稳了，对于我军来说，衡州城的价值比吉安城更高，只有衡州城得到保障，我军才能稳定住军心，那时候再次出兵吉安城也不迟。” 王升和张雄两个人进行了一番争论，王升坚持防守，张雄要求求援，两个人各有立场，争执不下，声音也越来越高。 李勇一看两个人有可能激化矛盾，立即出言制止，随后转过头，问毛宁：“毛营长一直负责南城的防务，我军如果出兵南城，有什么机会和困难，阁下不妨开诚布公的讲出来，让大伙参考一下。” 毛宁早就有准备，立即回答道：“南城不同于北城，民居特别多，我军想要发起进攻，正面强攻是不可行的，只能采取迂回手段，将士们可以利用民居作为掩护，穿插迂回，如果运气好，我军可以在叛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近叛军的侧翼，那时候配合正面部队同时发起进攻，这应该是我军唯一的速胜机会，而且我军有达成突袭的条件，石桥的上桥口处于我军的掌控中，我军可以通过石桥调兵，迅速完成兵力投放，只要正面汉军发起一次佯攻，就可以掩护奇袭部队进行迂回。” 王升立即驳斥道：“毛营长的方案风险太高，民居确实可以为奇袭部队提供不错的掩护，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可以遮掩叛军视线，掩护部队行军，但是，叛军拥有和我军相同的优势，再说了，叛军一向重视侦查与反侦察，民居之中很有可能安置了侦查兵，如果我没记错，毛营长的战术已经使用过一次，在吃过一次亏的情况下，叛军很有可能有了防备。” 张雄说道：“我们可以避开石桥，通过衡水调兵，整个河道这么长，叛军不可能处处布防，既然敌军可以派兵渡河，我军同样可以，没必要一定通过石桥行军，只要渡过衡水，我军的机会就有了。” 王升准备开口反驳，李勇抢先一步开口，制止了两人争吵，说道：“从河道上运兵需要使用船只，不仅耗费时间，兵力投送的数量也会受到限制，再说了，叛军夜袭事件之后，敌我两军都加大了对河道的管控，尤其是渡船的监视，想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调动船只根本不可能，更别说悄悄调兵了。” 张雄还不死心，说道：“可以调集军中会水的将士游泳渡河，这样就可以避开使用船只。”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防守策略 王升终于找到了张雄的漏洞，当即驳斥道：“衡水流速快，即使是身材健壮的男子在没有防护的情况渡河，也会有生命危险，更别说是携带装备作战的将士了，游泳过河，只能使用轻装行军，即使顺利渡河，将士们也会面临武器不足的难处，只怕难以给叛军造成威胁。” 在李勇的计划中，也是采取守势，寻找机会反击，这也是最符合汉军战略的做法。 但是这个想法不能率先由李勇提出来，作为本地豪强，他甚至不能表达出弃守南城的态度。 李勇希望通过王升和毛宁两个人的嘴劝服张雄。 看到火候差不多，李勇开口说道：“既然大伙一致选择防守，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具体谈论防守的重点和方式。” 北城的防守重点一共有三个。 第一个防守重点是石桥，控制了石桥的一方就占据了衡州城中作战的主动权。 不论是汉军还是叛军，想要夸大自己的势力首先要控制石桥，汉军占据了石桥的上桥口，甚至占领了部分民居形成掎角之势，这既是汉军的战略优势，也是汉军的战术劣势。 守桥部队需要直面叛军的主力，承担最大的压力，几乎无险可守。 一旦叛军实现突破，叛军的主力会通过石桥源源不断的进入北城。 一旦战斗扩大到北城，汉军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适合阻击叛军的阵地。 第二个防守重点是北城的城门，只要城门在汉军手上，汉军就可以派出快马和吉安城下的汉军交换情报，甚至派出快马打探情报，即使战局不利，汉军也可以带兵从北门撤军。 从衡州城的战术层次上看，北城是汉军的大后方，但从整个战略层次上看，北门的防务同样容不得半点马虎。 叛军完全可以派出部队从城外的其他渡河点渡河，直接封锁北门。 孙立德曾经派遣冷成栋执行过相似策略。 一旦北门被封锁，汉军只能困守孤城。 从战略角度上考虑，如果叛军想要北上，自然没有办法绕过衡州城，控制衡州城的汉军可以自由攻击叛军粮道，但是，如果叛军的目的只是夺取衡州城，那么完全可以利用兵力优势对衡州城北城进行夹击。 汉军收复衡州城之后，大量的精力用于遣返城外的平民，征召新军，受损的城墙没有及时得到维护，汉军的防守面临很多困难。 第三个防守重点就是河道，河流不同于山脉，山脉很难翻越，可以起到阻隔部队行军的目的，但是河流却不一样，部队只要能够搭建浮桥就能够自由行军。 李勇唯一庆幸的是汉军早就在河流处做足了准备，衡州城的河道虽然很宽阔，但是适合渡河的船只却大多处于汉军的控制下，少部分叛军控制的船只也被汉军将士随时监视着。 河道的关键有两处，一处是东西两侧的入城河道，李勇已经派出士兵进行驻守，反复强调，一旦有叛军船只入城立即示警；另一处则是汉军和叛军存放渡船的位置，李勇安排了一些老兵防守渡船，不仅可以防守叛军渡河，也可以防止叛军趁乱夺船。 丢失南城的意义远远不只是丢失了半座城池那么简单，不仅动摇了城中豪强的抵抗意志，汉军也彻底失去了衡水南岸的信息侦查通道。 李勇召集三个人来到城主府开会的目的，不是为了谈论困难，而是为了解决问题。 李勇一个人承担不了全部的防务，必须依靠眼前的三个人。 李勇首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计划的关键在于汇报。 衡州城的情况，李勇是肯定要跟孙立德报告，之所以没有在叛军入城之后立即报告，是为了搜索更多情报，他知道攻打吉安城对于汉军在河西郡以至于整个汉地征战的意义，所以选择分析局势。 在信息不明朗的情况下，贸然汇报信息，除了导致军心惶惶之外，没有意义，既然掌握了城中的初步情报，李勇可以进行汇报了。 除了向孙立德汇报军情之外，汉军需要补充兵力，城中的居民已经经过一轮选拔，适合的兵员已经被选到了军中，城中剩余的平民并不适合作战，但是战斗中需要的却不仅仅是战兵，同样需要一些非战斗部队。 除了征召非战斗部队，战兵同样需要获得补充，李勇在会议中表示，将征召北城的后勤人员和一些官吏，参加军事训练，成立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李勇表达完自己的态度，接下来就是安排任务了。 王升和毛宁都是职业军人，肯定无条件执行命令，李勇更担心的是王升，李勇看向张雄，说道：“安抚豪强和城中平民的事情，还得劳烦张兄弟出马，只要人心稳定了，将士们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把精力专心投放在防守中。” 张雄心不在焉的说道：“那我试试吧。” 李勇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道：“我不希望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需要你一定要完成任务。” 张雄看着李勇的眼睛，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勇第二个安排的是王升，李勇对王升的要求更高，李勇不仅要求王升封锁城门，阻止任何民间人员接近城门，李勇还需要王升派出骑手加大对城外的巡查力度，要求所有打探情报的骑手按时进行汇报，不仅汇报警情，还需要按时报平安，除了防止南岸的叛军北上，其他城市的叛军守城部队的动向的调查，同样容不得半点马虎，掌握准确情报，是保证北门万无一失的最根本任务。 王升很爽快的接受了任务，甚至表示，愿意献出自己的战马，让骑手使用侦查。 最后，李勇给毛宁下达命令，李勇要求毛宁回到石桥上桥口，组织汉军布防，寻找战机，尽管汉军的战略是防守，但是李勇并不想被动挨打，他希望毛宁能够改变城中的战局，让局势朝着汉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第二百四十三章 陈贤入城 陈贤带领最后一批救国军将士到达了衡州城的南城。 被陈贤委派为主将的葛亮在南门口处迎接陈贤，葛亮和汉军在衡州城南城交战了两天，交战的成果仅仅是收复了几座不重要的民居，在战略态势上却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对于葛亮的表现，陈贤非常不满意。 在陈贤的计划中，此时的葛亮应该带兵夺取了整个衡州城，而不是被汉军阻截在了南城。 葛亮带着陈贤来到了南城的一个三层小楼。 这个小楼原先是衡州城的一名豪强的住所，葛亮带领部队入城之后，这名豪强“自愿”的让出了这个小楼，救国军在这里成立了临时指挥部。 站在小楼上，陈贤不仅可以俯瞰石桥处的汉军阵地，甚至可以看到城主府的屋顶。 陈贤仔细打量了一番汉军的防务，即使是停战状态下汉军也在不断的加固工事，一批批民夫装扮的人正在将木料和石料运到桥边。 汉军依托民居，利用木栅栏制造了一些临时的防御工事，看上去并没有出击的欲望。 陈贤问道:“这座城的指挥官是谁?” “衡州城的豪强，叫做李勇。” 陈贤微微皱眉，他本人是搞情报的，河内郡有名姓的豪强和土匪都有所了解，他知道李勇这个人，甚至曾经想过拉拢过对方。 陈贤并不奇怪李勇会投靠孙立德，他更佩服的是孙立德的魄力，衡州城是汉军在河内郡唯一的据点，孙立德居然敢把衡州城的防务，交给一个刚刚投靠的人，陈贤自问做不到。 陈贤问道：“你有没有派人联系这个李勇?” 葛亮回答道：“属下一共派出了三波人，都是李勇的朋友，带着礼品求见，守桥汉军倒是放行了，但是李勇却根本不见，依属下看，此人冥顽不灵，无法争取。”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两天的时间一直呆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吧。” 葛亮连忙摇摇头，说道：“当然没有，虽然李勇拒绝了我军的诚意，但他手下的将士却不是铁板一块，这两天的时间，我派出了大量衡州成人，携带书信偷渡衡水，劝降那些守在北城内滞留的衡州人，虽然折了不少人手，却也传出了不少讯息，少部分答应响应，还有一些人选择观望，另外，我们的人已经成功联系上了潜伏在北城的自己人，约定在今天晚上行动，里应外合进攻北城城门。” 听完葛亮的安排，陈贤的表情终于有所缓解，说道:“亮子，你也是跟随我这么多年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这次作战的意义，虽然吉安城有王文昌防守，但汉军在吉安城下集结了汉军的主力，吉安城又久经战事，只怕文昌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们每耽误一点时间，文昌就会增加一分危险。” 想到正在吉安城下组织进攻的孙立德，陈贤有些惋惜。 陈贤是柳鸿远麾下负责情报工作的将领，不仅负责对外的情报，他的人还专门打探军中将领。 陈贤手下一共有四个特种作战小组，分别是负责刺杀斩首的虎组，负责侦查破袭的豹组，负责离间劝降的猴组，和负责警卫任务的熊组。 在豹组的打探下，孙立德的情报源源不断送到了陈贤身边，陈贤一度感慨，如果孙立德能够和自己共同辅佐柳鸿远，天下只怕早已经得手了。 陈贤甚至怀疑柳鸿远之所以没有选择重用孙立德，同样是由于在孙立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些特点。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孙立德的能力，陈贤才建议柳鸿远杀死孙立德，但是柳鸿远犹豫了，失去了执行刺杀任务的最好机会。 对于汉军这次的河内郡攻势，陈贤的心里早就有了预案。 按照陈贤原本的推测中，汉军会把精力用在进攻河内郡西部城池上，把获取立足点当做首要目的。 孙立德毕竟没有彻底整合河西郡，河西郡的东部掌握在鼓章城的沈正手中，受到沈正的约束，汉军的后勤将会陷入很大的麻烦。 针对汉军的后勤缺陷，陈贤采用了坚壁清野战术。 陈贤的坚壁清野策略虽然对河内郡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却是陈贤针对汉军的弱点所能相出的最好方案了。 坚壁清野的目的是为了把汉军挡在河内郡之外，为此，陈贤在河内郡西部城市布下了重兵防守。 在陈贤的计划中，依托城池据守，在配合坚壁清野进攻，汉军的进攻很有可能无功而返，漫长的补给线增加了汉军的补给压力，河内郡无粮可征将会加剧汉军的困难。 就算汉军侥幸攻下边城，陈贤同样不担心，战后汉军的修整以及行军都需要时间，汉军一座一座城的进攻，推进到吉安城下，至少需要二十天以上。 因此，当陈贤委派各个将领承担城池防务之后，便立即带领虎组的士兵前往郡中的山寨收复那些土匪势力。 陈贤一直在和土匪打交道，对于如何收复这些人，陈贤早有经验。 为了节省时间，保证万无一失，陈贤选择了亲自出马。 陈贤软硬兼施的手法很快就起到了成效，除了部分冥顽不灵的老匪，大量的土匪被收服，人质都被送到了吉安城内，统一监管，即使那些冥顽不灵者，也被陈贤杀害，换上了亲近救国军的土匪。 陈贤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实施，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出现了问题。 汉军没有选择常规的攻城略地，选择轻装简行，一路东进，一直行军到衡州城，攻下了城池。 汉军的行动，打乱了陈贤的全部计划，当时的他，还没有彻底整合南部土匪势力，没有做好和汉军战斗的准备。 因此，在获知汉军行动之后，陈贤第一时间派出了将士，通知郡内的所有守将固守待援不可轻动。 陈贤同样没有忘记刚刚争取的土匪们，他专门派出士兵，提醒西衡山的钱小龙，不希望提前暴露自己的匪兵实力。 一个优秀的将领能够及时根据战场的动态调整策略，陈贤恰恰是一个优秀将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汉军夺取衡州城意味着坚壁清野战术的失败，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吉安城没有足够的兵力守城。 陈贤推翻了战前的计划，派出士兵通知河内郡守将，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一兵一卒不能支援吉安城。 救国军的兵力散落在了全郡，将领们如果擅作主张，很容易被汉军各个击破。 尽管陈贤选择了按兵不动，但是他在衡州城准备了很多手段。 在河内郡，虽然采取攻势的是汉军，但陈贤认为自己可以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他准备趁着汉军进攻吉安城的时候，组织部队夺回衡州城。 为此，不仅派出了豹组的士兵混入到了城中，伺机放火制造混乱，还派出葛东带领虎组的成员刺杀汉军的将领，陈贤一度想要动用柳鸿远埋伏在孙立德身边的那个人，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陈贤准备再等一等，等到决战的时候再发动。 陈贤本来还采用了藏兵为民的手段，要求士兵们在形势不好的时候，藏入民间伪装成平民，躲过汉军的搜查。 陈贤知道孙立德的性格，知道孙立德的最大闪光点同样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对平民下手。 豹组的成员加上藏在民间的部队，陈贤有信心在衡州城作战中搞出大动静。 然而孙立德遣返平民的做法阴差阳错的破坏了陈贤的计谋。 孙立德亲自指派军官遣返了集中在城内的所有城外居民。 汉军军官的态度很强硬，不论居民是否愿意返乡，一律就地遣返。 在这次的遣返行动中，一些原本在衡州城内生活多年的居民也因为无人担保，领取了救济粮撵到了城外。 当然，救国军的将士也不是全都被驱离了，但是留在城中的士兵实在太少，没有办法成建制的作战。 为了让葛东在进攻衡州城的时候减少损失，陈贤不得不豹组的将士交给葛亮统帅。 陈贤虽然按兵不动，但是侦查措施却一点没有少做。 城内城外大量的探子和快马不断的进行侦查，衡州城虽然允许出不允许进，导致陈贤很难往城中安插人手，但是已经在城中的探子同样可以大摇大摆的带着情报出城，而不被检查。 孙立德带领新军刚刚出兵，陈贤就收到了消息，陈贤甚至还对汉军城中的兵力有了一个大体的推测，得出了可以顺利收复衡州城的结论。 部队用了一天时间进行集结，集结完成之后由葛亮统帅从南城进攻。 对于这次的进攻，陈贤很有把握，也正因此，陈贤把精力放在了和孙立德在吉安城下进行决战上。 为了增加决战的胜算，陈贤亲自到南方的汉唐边境，召集那些留守的边防将士。 柳鸿远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的老兵进入武宁郡，河内郡留下的大都是俘虏降兵和新招部队，但是只有汉唐边境是个例外，柳鸿远在这处边境上留下了一个营的兵力进行防守。 在柳鸿远的心中，南唐是一个比孙立德更有威胁的存在，因此，柳鸿远在边境指派的部队都是跟随柳鸿远南征唐地的义军老兵，不仅经验丰富，而且有很强的战斗力。 汉唐边境虽然重要，消灭孙立德更重要，一旦孙立德夺取了河内郡腹地，继续死守在边境上就没有意义了。 为了消灭孙立德，陈贤已经顾忌不了南唐，选择抽调所有边防军北上。 这就是陈贤这段时间的行为和心理活动。 陈贤是一个负责情报的将领，对情报看的很重。 葛亮在衡州城内和汉军进行了两天的战斗，虽然没有取得突破，但是同样没有受到阻力。 汉军在衡州城的兵力确实不足，衡州城到吉安城如果轻装简行，两座城池只有半天的路程。 陈贤在葛亮出兵之前特别交代过，一旦发现汉军主力立即撤退，不要心存侥幸。 救国军对于孙立德很重视，汉军对于陈贤似乎毫不重视。 孙立德的汉军主力一直没有出现，说明孙立德怀有侥幸的心理，似乎不准备回防衡州城，而是准备优先夺取吉安城。 看清楚城中的形势，陈贤放弃了集中兵力正面突破的做法，汉军的防线比较牢固，地势又狭窄，救国军无法发挥出兵力优势，陈贤准备派兵强渡衡水，两支军队同时从北门和石桥发起攻击。 陈贤对钱小龙有些不满，西衡山地势险要，如果钱小龙没有擅自做主，此时的自己手上将有更多兵力，自己也可以做出更多选择。 西衡山匪兵覆灭，陈贤只能从自己的部队中抽调更多兵员。 陈贤将思绪重新拉回现实，将目光转向葛东，说道:“你立即从部队中挑出三百将士交给我。” 葛东没有问原因，立即许诺了下来。 陈贤继续问道：“你约定好袭击城门的时间究竟是几点，你得给我个准信，稍后我亲自带领部队渡河，晚上以厮杀声为号，你从正面组织士兵进攻石桥，牵制住汉军的石桥军，不让汉军守桥部队支援北门，对了，你立即从豹组将士中选择几个机灵的士兵，让他们前往北城中散布谣言，就说孙立德在吉安城大败。” 葛亮回答了陈贤的疑问，并且复述了一边陈贤的要求，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陈贤最后看了一眼石桥处的汉军工事，带领卫兵回到城中。 陈贤不准备在衡州城中继续等待下去，今晚就是决定衡州城的归属的决战。 吉安城的意义可不仅仅是河内郡的中心，一旦失守，对双方的士气影响反倒是其次，土匪们的人质可在城里呢，没有人质的协助，叛军的问题就严重了 葛东很快就把精选出的部队交给了陈贤，这三百人都是好勇斗狠的老匪，战斗力绝对没有问题。 为了避开汉军在河对岸的耳目，陈贤决定提前带兵出发，绕路渡河。 在出发之前，陈贤叮嘱葛亮白天的时候再组织一次攻势，避免汉军察觉到己方的兵力调动。 陈贤甚至对葛亮进行了明示，表示葛亮可以驱赶平民作为先行部队，冲击汉军的防御工事。 安排完任务之后，陈贤带兵离开。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试探 在城主府的会议之后，毛宁没有耽误时间，立即带领自己的部队返回石桥处的防御工事前，跟原先防守石桥的营长对接了防御工作。 防御工作非常枯燥，除了对叛军进行试探性进攻之外，汉军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监督民夫加固防御工事上。 当天的傍晚，叛军组织过一次进攻，汉军虽然对叛军的攻势有所准备，但是依旧低估了叛军的战斗力。 在这次的攻防战中，汉军虽然丢失了几座民居，却基本稳住了防线，叛军并没能取得突破。 第二天的时候，叛军派出使者，使者来到毛宁面前，求见李勇。 对于叛军的使者，毛宁很想拒绝，叛军能够派出使者肯定不是为了投降，最大的可能是策反李勇。 毛宁对孙立德委任的这名军政主管虽然怀有好感，却始终没有办法做到无条件信任。 但是毛宁还是决定选择相信，他相信的不是李勇，而是相信孙立德的用人眼光。 从大局上看，拒绝也好，接见也罢，这个决定只能由李勇来下达，如果毛宁擅自将叛军的使者拒之门外，会给军中将士们留下军中将相不和的印象。 叛军的使者被毛宁放进北城，为了防止这些使者到处走动，毛宁亲自派出亲信，对使者进行引导和护送。 亲信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监视，防止使者在城中乱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见到不该见的人。 尽管毛宁把使者放进城中，但是李勇没有给使者面子，不论使者怎样晓之以理，诱之以利，都没有办法打动李勇，使者碰了一鼻子灰。 使者的行动失败了，叛军的统帅却很执着，连续派出了三波使者，为了争取李勇，叛军甚至派出了李勇的一个发小。 即使是李勇的发小，李勇依旧没有选择接见。 看到李勇的做法，毛宁也放心了，至少从面上看，这个李勇是值得信任的。 将士在前线打仗，最担心的就是后方有人下绊子，战场上你可以挡住前方的刀枪，却防不住身后的冷箭。 主将值得信任，毛宁就没有了顾虑。 叛军连续的劝降无功而返，倒也没有恼羞成怒，选择了按兵不动。 虽然毛宁安排将士做足了战斗准备，但是叛军并没有发动进攻，就连试探性的进攻都停了。 下午的时候，城主府派人传来消息，要求毛宁加固防御工事。 通过传令的士兵，毛宁这才知道北城出了事，叛军派出了大量士兵通过游泳的方式进入北城。 汉军的巡逻兵发现这些不速之客，在死前完成了示警。 在搜捕过程中，汉军杀死或者俘虏了大批叛军士兵。 部分叛军士兵在劝降过程中被出卖。 但是暴露的叛军人数与叛军的渡河人数不符。 李勇怀疑叛军要有大动作，尤其是担心叛军会从石桥的北方配合叛军正面部队发动夹击，因此，李勇专门派出士兵，提醒毛宁增强警惕。 毛宁在民夫的帮助下，不仅加固工事石桥南侧的防御工事，还在石桥的北方制造了第二道工事，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毛宁把精力用在组建防御工事上，但他同样没有忘记李勇的命令，不时派出小规模的士兵对叛军进行试探攻击，试图寻找叛军的破绽。 事与愿违，毛宁不仅没有从试探性进攻之中寻找到叛军的破绽，相反，他发现叛军的前线兵力似乎加强了。 和昨天的进攻不同，叛军今天的防御特别凌厉，死守每一座民居，死战不退，坚决不让汉军前进一步。 叛军增强了防御，却并没有进行反击。 叛军的唯一目的似乎只有将汉军击退而已。 当汉军撤退的时候，叛军并没有进行任何追击的举动。 毛宁设置了伏兵，引诱叛军作战，但是叛军并没有上当。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叛军的反常行动，毛宁推测叛军正在掩饰什么。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毛宁相信自己的经验。 正当毛宁准备派士兵将异常上报给城主府的时候，叛军驱赶着一队平民，朝着汉军的防御工事发起冲击。 这些被胁迫的平民大多手持棍棒，小部分的平民甚至赤手空拳，叛军将士则手拿短刀在后监督。 叛军的想法很完美，但是毛宁早有准备。 当平民发起冲击的时候，毛宁和麾下的汉军按照原定的计划避开了人流，躲进两侧的民居中。 等到被胁迫的平民通行完成，汉军才从民居中冲了出来，杀向叛军压阵的士兵。 叛军人数太少，根本来不及反抗，这些压阵的叛军迅速被消灭。 后方的叛军由于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支援。 看到叛军的表现，毛宁再没有怀疑。 叛军根本就没有作战意图，而且很有可能兵力不足。 毛宁命令副官守卫石桥，自己骑上战马亲自回到城主府向李勇报告自己的判断。 李勇听完毛宁的猜测，当即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毛宁想了想，说道:“五成。” 李勇苦笑了一声，五成把握并不值得汉军冒险。 所有的冒险都需要承担风险，眼下的汉军承受不了失败的风险。 李勇没有直接对毛宁的意见发表看法，而是说道：“孙大人的快马刚刚离开，快马带来了前线的军情，我军的地道战术已经取得了成功，叛军的南侧城墙三处受损，其中两处出现了缺口，我军一度攻进了城中，吉安城的战事到达了最后时刻，此时的我们只需要守住衡州城，等待主力攻克吉安城，援军就会到达战场，尽管如此，你还是准备对叛军发动袭击吗？” 毛宁点点头，说道:“我虽然对叛军兵力不足的分析只有五成把握，但是对于叛军隐瞒作战行动的推测却有十成信心，如果战事真如李先生所说，我军即将攻克吉安城，那么我军更要对南城的叛军发起进攻。” 毛宁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有彻底收复南城，我军才能解决孙大人的后顾之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果断 李勇是一个果断的人，分析了毛宁意见的可行性，当即做出了作战决定。 毛宁的作战计划与之前会议上提出的计划基本相同，只有在细节上进行变动。 李勇并不是军事将领，没有作战经验，他选择信任毛宁，对于毛宁的作战计划，李勇表示支持。 为了增加汉军的突击力量，李勇抽调王升的部队配合毛宁联合进攻。 毛宁原以为李勇会拨给一两个小队的兵力，没有想到调令一下，就用上了全部兵力。 对于李勇的信任，毛宁感到高兴，面对汉军的倾巢而出，毛宁反而产生了压力。 出于对汉军的负责，毛宁提出了建议，希望李勇留下部分兵力，驻守北门。 李勇拒绝了毛宁的建议，说道：“对于北城的防务，我有计划，北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需要把全部精力用在南城的进攻中。” 毛宁许诺后离开。 李勇考虑到了王升和毛宁之间的职务差别，如果两名将领合兵进攻，很容易引发指挥系统的混乱。 如果由王升负责统筹全局，虽然可以消除指挥风险，但是王升不了解战场军情，只怕无法达成作战目的。 如果王升的部队交给毛宁统帅，很有可能造成两将之间的矛盾。 李勇决定还是把部队分成两支，毛宁带领麾下的部队担任先锋，王升带领部队随后跟进。 为了给毛宁增加兵力，李勇从北城的民夫中征召了两个小队的士兵，充实到了毛宁的队伍中。 毛宁不准备将战斗拖延到晚上，他打算趁着天亮，尽早结束战斗，因此，汉军提前一个小时生火做饭。 士兵们就餐的时候，两名将军却没有闲着，毛宁快马来到北城城门，和王升两个人讨论了作战计划。 在毛宁的计划中，汉军依旧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法。 这一次的进攻整体上沿用了以前的计划，最大的调整在于变更了正面部队和侧翼部队的主次关系。 在这次战斗中，汉军主力不再是侧翼部队，而是正面部队。 因此，毛宁率部的突破速度成为了控制战争节奏的关键。 城中道路的复杂，民居的众多，复杂的地形在这两天保护了汉军，使得叛军没有办法将兵力完全展开。 当汉军转守为攻的时候，原本引以为屏障的地形成为了汉军最大的阻碍，受到地形限制，汉军注定没有办法同时投入太多兵力发起进攻。 毛宁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从其他方面强化进攻强度。 狭窄的地形增加了叛军的防御纵深，汉军早晚都会被叛军挡住，汉军的进攻速度就显得尤为只要。 只有成功杀入叛军的防线腹地，才能掩护王升的后援部队。 当王升带领部队从侧翼突袭的时候，叛军必然大乱。 从南城到南门再也无险可守，叛军必败。 王升虽然是毛宁的领导，心胸却很开阔，对于毛宁的作战计划，王升不仅没有丝毫刁难，反而听的很认真，两个人对于一些作战细节，进行了反复研究，最终达成一致。 毛宁表示，会从军中挑选了几个熟悉南城的士兵，进入王升军中担任向导。 两名将领达成一致之后，毛宁骑马返回阵地。 在石桥处，毛宁开始组织兵力调动。 为了尽可能的掩饰汉军进攻，毛宁将兵力调动隐藏在民夫调动之中。 叛军在白天曾经驱赶平民冲毁了汉军的部分工事，汉军正好可以用修理工事为理由派兵上前线。 由于毛宁的做法是小幅度、多次数的调兵，整个行动骗过了叛军，似乎没有引发叛军的警惕。 汉军用餐时间提前了，叛军却依旧按照正常时间进餐。 当汉军完成用餐的时候，南城升起了炊烟。 毛宁当下不再犹豫，当即调动士兵。 为了增加攻击强度，毛宁从下辖的各个小队中抽调了大量老兵组成了突击队，由毕良材的带领下，越过防御工事，朝着叛军发起进攻。 由于毛宁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前线的汉军将士在进攻时才得知了毛宁的作战意图，然而汉军军纪严明，老兵部队更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在毕良材的带领下，突击部队开始前进。 毛宁则开始组织剩余部队，保证新兵和老兵的比例。 在老兵的带领下，新兵们还是迅速进入了作战状态。 安排好进攻顺序，毛宁亲自加入到了第二队的进攻士兵中，带领部队增援毕良材。 汉军出发之后，毛宁派出士兵通知了王升。 汉军的倾巢出动惊动了两军中间负责警戒任务的叛军士兵。 叛军似乎是用螺号声示警，南城开始响起号声，伴随着号声同时响起的，是慌乱的人声。 叛军得到示警，再到组织起防御，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就是汉军的机会。 毛宁通过喊叫鼓舞士气，激励士兵前进。 叛军的防守部队虽然同样精锐，但由于汉军突袭规模大，战斗力强，叛军兵力不足，防线被汉军连续突破。 汉军把全部力量用在了中央突破上，对于道路两侧民居中的叛军，毛宁选择了放弃。 只要汉军能够收复南城，剿灭城中的叛军残党那只是时间问题。 毛宁大声呼喊：“进攻，进攻，向前进攻！” 随着战场不断向城门方向延伸，厮杀声和惨叫声逐渐吞噬了毛宁的呼喊。 毛宁只能扯过卫兵的法螺，不停的吹响号声，命令将士们前进。 在突进过程中，叛军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强，原本位于第二阵的毛宁已经带队来到了毕良材身边。 此时所有的呼喊声都失去了意义，毛宁身处局中，没有办法俯瞰战局，他没有办法掌握最新的战局。 同样由于身处在战局之中，他的命令也没有办法传达给部队。 不同于毕良材，毛宁的武艺稀松平常，在战阵厮杀上甚至比不上一名士兵。 毛宁只能通过不断吹响的号声，鼓舞将士们，提醒士兵主将一直在他们身边，跟他们在一线战斗。 战斗陷入胶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南城血斗 两军进入僵持阶段之后，受到狭窄地形的影响，双方的兵力都施展不开。 双方的将士同样受到拥挤的环境影响，没有躲闪的空隙，在不能杀人就只能被人杀的环境中，双方的士兵被激发了凶性，进行残酷的兵力交换。 毛宁被身后的战友不断推着前进，毛宁也不断的推着身前的战友前进。 跟随着人流，毛宁迅速接近战场的中心。 整个战场的态势变化太快，毛宁还没来得及跟毕良材示意，两个人就被人群冲散。 毛宁相信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中，任何军令都无法准确传达到一线将士耳中，他也清楚，叛军的情况和汉军差不了多少。 随着队列的不断南行，厮杀声越来越近。 毛宁依旧坚定的吹奏着进攻号，鼓舞将士们前进。 毛宁虽然不是一名猛将，但确实是一个勇将，面对不断接近的前线，毛宁并没有退缩，更没有停下。 进入战场中心，形势变得惨烈起来。 汉军将士和叛军不断有人倒下，透过队伍缝隙，毛宁已经能够看清叛军的相貌。 毛宁将法螺交给了身边的战友，拔出了腰刀，准备作战。 毛宁只是不擅长作战，并不代表他不敢厮杀。 趁着面前的士兵被身侧的一杆长枪戳倒在地，毛宁迅速向前迈步，补齐了队列，挥舞手中的腰刀，朝对面的叛军士兵的头部，砍了下去。 毛宁面前的这名叛军士兵显然也是被身后战友推着前进的倒霉蛋。 毛宁发起攻击的时候，这个士兵还在往前迈步，在惯性的影响下，根本无从躲避。 毛宁的刀锋没有击中叛军的头部，反而划过了这名士兵的胸口。 士兵惨叫了一声，踉踉跄跄的又向前走了两步。 毛宁调整刀刃的方向，从下朝上沿着相反的方向上挑了回去。 这名叛军士兵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虽然没有避开毛宁的刀刃，但是总算避开了致命伤。 由于用力过猛，这名叛军士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毛宁的视线不再受到遮挡，整个叛军的队形尽收眼底。 直到此时，毛宁发现叛军的队列比刚才变得松散，部分士兵开始逃亡。 目光穿过叛军队列，一杆“汉”字旗出现在了叛军的队列中。 看到王升的营旗，毛宁知道偷袭战术成功了，眼下正是进攻的时机。 毛宁立即大喊：“跟我冲。尽管毛宁意气风发，但是将士们根本听不清楚他的命令。 毛宁连忙抢回战友手上的法螺，将法螺号吹响，伴随着悠长的法螺声，将士们开始冲锋。 叛军如同潮水般撤退，大量叛军将士放弃抵抗，丢弃武器投降。 汉军无心收拢战俘，没收降兵武器之后，将降兵驱离道路。 汉军则继续朝着南城的城门方向进行追击。 毛宁很快就跟王升的后备部队会师，将一批动作缓慢的叛军截住。 毛宁的反应速度很快，王升的动作比毛宁更快。 当毛宁到达南城的时候，王升不仅收复了南门，还将南门封闭。 叛军彻底失去了斗志，部分将士选择跳城求生。 汉军迅速占领城墙，毛宁开始审讯战俘，和毛宁在战前分析的一样，叛军兵力确实不足。 此时的南门虽然已经收复，天色却也开始黑了下来。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为了防止叛军在城中制造混乱，毛宁和王升两个人一致决定要把战斗在今天结束。 汉军分成两队，毛宁的部队伤亡较大，负责守卫城门，监管俘虏。 王升带兵进入城内，围剿叛军余孽。 重新回到南城门，毛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曾经守卫城门的将士们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怕凶多吉少，但是将士们战斗过的痕迹依旧存在，鲜血也没有消失。 站在城楼上，毛宁俯瞰整个衡州城，在夜色中，火光变得格外清晰。 叛军的败兵确实在城中放火，起火点比之前更多。 毛宁相信王升可以控制住南城局势，将精力全部用在了城门防御上。 毛宁不会犯和秦凯歌相同的毛病，他不仅命令将士们严加看管战俘，还派出大量士兵观察城外的情况。 城外漆黑一片，城内却火光冲天。 毛宁很快就发现到了异常，部分起火点位于衡水北方，南城的败兵不可能在北城放火。 毛宁的直觉一向很准确，王升在城中视野受到限制，肯定没有办法察觉到北城的异常。 在混乱的南城中，请示王升并不现实，相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毛宁再次决定擅作主张，他立即和毕良材对接了守城的任务。 由于城门处监管了大量叛军的战俘，毕良材兵力不足，毛宁把两队的民兵留下帮助看管战俘。 毛宁则带领剩余部队直接朝着北城行军。 北城的仓库、大牢、城主府、北门都是汉军的要害部位，要害部位也有优先级。 毛宁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准确找到了最关键的点，朝着北门前进。 部队迅速行军，很快到达北城。 北城同样陷入了混乱，多处起火。 和南城的混乱不同，北城很少有平民居住，大多数的居民都是官吏家属和一些豪强武装，这些人似乎准备打着救火的旗号趁火打劫。 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毛宁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放任，当下最终要的是守住城门。 毛宁率领部队到达城门的时候，城门刚刚被攻破。 大量的叛军将士从城外杀进城内。 狭路相逢勇者胜。 毛宁再次拔出自己带血的腰刀，大声喊道：“衡州城虽大，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兄弟们冲啊。” 汉军朝着城门的叛军冲杀了过去，两个对向的人流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汉军的出现打乱了叛军的进攻节奏。 毛宁虽然没有将叛军击退出城，但是叛军也没能杀进城中。 两军在城门位置反复拉锯。 城中的汉军将士源源不断的朝着城门集结，不知道战斗了多长时间，叛军终于退了。 汉军不仅将叛军逐出了南城，还守住了北城，衡州城重新被汉军控制住。 第二百四十八章 越狱 褚晓东刺杀孙立德失败之后，就被一直丢在大牢中，根本无人问津。 褚晓东是一名虎组的刺客，是一名孤儿，从小就被陈家收养，帮着陈家做事。 陈家在培养褚晓东等人上倒也费尽了心思，不仅训练严苛，待遇同样优厚。 由于从小学习刺杀，褚晓东不仅有一手好剑法，还会各种有助于刺杀的技术，例如易容术。 在大牢里的日子过得特别慢，褚晓东已经记不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褚晓东只知道，在一天之前，牢里的大量犯人被带走。 就连自己牢房对面的牢房，同样变得空空如也，所有被带走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同为虎组成员的两个同伴，也被牢子带了出去。 回想起两位同伴，褚晓东重新思考起北城的刺杀。 这段剧情被褚晓东反复想起，记忆不断进行修正。 尽管同伴提醒褚晓东，告知孙立德在套自己的话，经过褚晓东的思考，他认为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安全，孙立德不可能从自己的话中套取任何情报。 褚晓东甚至认为孙立德根本就没有套话的智商。 自己被关押了这么多天，汉军没有派出任何人讯问。 如果汉军真的想从自己这里打听情报，那他们应该早就行动了，不应该一直拖到今天。 想到这里，褚晓东安心了很多。 正在思考，褚晓东面前的牢房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褚晓东抬起头，望向发出声响的房间。 两名土匪装扮的犯人被一个牢子关进了大牢，牢子锁好牢门后离开。 褚晓东饶有兴趣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两个人却没有正眼看褚晓东一眼。 这两个犯人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其中一个犯人怒骂道：“那姓葛的真不是个东西，枉费陈先生那么信任他，他居然内通汉军，不仅把我们害了，就连陈大人也被卖了！” “可不是嘛，可恨这狗贼竟然瞒过了陈大人，至今依旧潜伏在陈大人身边，如果我能够逃回陈大人身边，我就算拼死，也要揭露那姓葛的真面目。” 褚晓东在虎组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脑袋不太灵光，因此一直被同伴们调侃嘲笑。 褚晓东嘴笨，每每遇到嘲笑，都没有办法用言语反击，陈先生又禁止战友们决斗，所以他一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 褚晓东并不认为自己的智商不如别人，听到陈先生，他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陈先生，他认为自己反应很快。 褚晓东大声喊道：“喂，对面那两个，你们说的陈先生莫非就是救国军的陈先生？” 褚晓东的问话似乎让两个犯人很不痛快，其中一个犯人破口大骂道：“还能是谁啊，值得我们兄弟投靠的陈先生，整个河内郡只有一个，当然是救国军的陈先生了。” 另一个犯人似乎觉得狱友说漏了嘴，连忙制止道：“嘘，小心隔墙有耳，如果姓葛的知道我们了解了他的阴谋，朝我们下手怎么办，我们两个人死了是小事，耽误了陈先生的大业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这个犯人继续向他的狱友说道：“兄弟，不论咱们两个谁逃了出去，都要杀死那姓葛的，陈先生被他蒙蔽太深，劝告是没有用的，只有杀死姓葛的才能报答陈先生的大恩啊！” 褚晓东正准备继续询问，大牢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褚晓东连忙找了个角落坐下。 三个牢子来到了对面牢房门口，其中一人打开了牢门，说道：“张三，李四，你们两个人知道的太多了，葛先生让我们向您二位问好，到了下面可别乱说话。” 其中一个犯人将守在门口的牢子撞倒在地，大声喊道：“老四你快跑，咱们两个一定要逃出去一个，一定要杀死那姓葛的。” 两个犯人朝着大牢门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褚晓东的牢房有视野盲区，看不到犯人和牢子们的行动，只能听到一阵脚步声和拔刀声。 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小，随着两声惨叫，脚步声停止了。 走道上再次响起了牢头的声音，“这两个人威胁到了葛大人的安全，孙郡守特意交代不能留，咱们的任务很成功，对了，孙郡守给咱们了一笔赏赐，晚上咱们几个一起去吃顿好的。” “吴大哥，咱们走了，牢里的犯人怎么办？” “你怕啥，战俘都在城头修城墙呢，整个大牢就一个犯人，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没事没事” 脚步声重新响起，讲话声渐渐降低。 见证了全过程的褚晓东变得十分愤怒，“葛大哥居然背叛了陈大人”，褚晓东喃喃自语了起来，随后一拳砸在了大牢的墙壁上。 怀疑的种子在褚晓东的心里逐渐生根发芽。 难怪葛大哥在北城行刺孙立德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准备时间；难怪在西衡山收服土匪的时候，葛大哥没有在陈大人身边随卫，难怪…… 褚晓东觉得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了葛东早有异心，现在的任务是杀死葛东，但是怎么逃出大牢却是一个麻烦事。 晚上，牢子又一次的送来了食物，这名牢子对自己一直不错，不仅大鱼大肉供着，还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 褚晓东看向了牢子送来的食物，这一次送来的食物是一些用铁签穿起的烤肉。 牢子把饭放在门外，说了一句：“我晚上出去吃饭，盘子晚点收，吃完饭后，把铁签放在门外就可以了。” 等到牢子离开，牢门关紧，褚晓东赶紧吃完烤肉。 褚晓东有些感谢命运的照拂，汉人似乎不知道自己会开锁，在自己老实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放松了警惕，给了自己逃生的机会。 褚晓东认为自己受到上天的眷顾，在可以逃生的时候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褚晓东轻松撬开牢门的锁。 再次从盘子中取一根铁签，攥在手中，用作武器，随后悄悄的打开牢门，确认大门外没有人值守之后，顺着北门出城。 褚晓东没有注意到，在大牢斜对面的民居中，好几双眼睛正在盯着他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反间计 为了让这个叫东子的刺客相信葛亮是个叛徒，孙立德下了大功夫，亲自安排了这一出大戏。 为了尽量减少破绽，避免刺客察觉异常，孙立德选择了一些真正的土匪降兵，充当俘虏。 在大戏开始之前，汉军以维修城墙的名义调走了大牢中的所有犯人。 除了那个刺客，大牢里没有其他外人。 “演员”们在大牢里表演的时候，孙立德也在场。 孙立德给了演员们剧本，却不能帮助他们表演，听着土匪们的对话，孙立德暗暗皱眉，众人的表现特别刻意，尤其是两名土匪，在表现上用力过猛，受到条件限制，孙立德也没办法苛责。 这个反间计，汉军不仅没有风险，还没有成本。 即使计策不成，孙立德损失的仅仅是一名刺客俘虏，一旦成功，不仅引发叛军中的信任危机，还会杀死陈先生的一位得力干将。 快马已经打探到了叛军的最新动向，带领叛军武宁郡援军南下的，是孙立德的老熟人鲁连秋。 离开河西郡之前，汉军至少需要跟叛军再次进行一场决战，削弱陈先生的战斗力就成了孙立德的必然选择。 汉军虽然攻克了吉安城，却也损失较重，老兵部队的人员损失高达三百人。 军中的武器和甲衣损毁严重，吉安城的城防设施同样需要维修。 叛军的主将在这次的攻防战中表现突出，给汉军攻城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审问俘虏之后，孙立德得知叛军主将是柳鸿远的亲信，叫做王文昌。 王文昌和陈先生保持不错的私交。 这名将领不仅在战时进行了顽强的防守，战前同样做了很好的保密工作。 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孙立德尽管推测出叛军兵力不足，却还是高估了王文昌的实力。 战后清点战场，孙立德才明白，叛军吉安城的守兵数量一共不到千人。 不到千人的队伍拖住了汉军整整五天。 孙立德推断陈先生会利用匪军进行大动作，组织了一支轻步兵。 一惯行事果断的孙立德面临攻克吉安城的诱惑，他犹豫了。 尽管组织起轻步兵，却迟迟没有决定步兵的使用方法。 最终孙立德决定相信李勇的能力，即使衡州城出现了闪失，派兵驰援也来得及。 当天，孙立德组织德字营将士们发起了试探性攻击。 在弓箭队和投石车小队的掩护下，汉军携带攻城器械开始攻城。 汉军攻城武器充足，兵员素质也不错，但攻城效果并不好，叛军防守严密，没有给汉军机会，两次攻上城头，两次被撵了下来。 首攻不顺，孙立德放弃了强攻战术，选择更稳妥地道战术。 第二天，汉军三条地道挖掘成功，地道挖开了吉安城墙底部的根基，城墙开始垮塌。 孙立德再次派出德字营士兵对缺口进行奇袭。 汉军刚刚入城，就被叛军挡住了，王文昌的反应很迅速，投入精锐部队进行阻挡。 汉军没有办法扩大战果，只能和叛军在城墙缺口处进行拉锯。 也正是战斗最胶着的时候，李勇的信使带来了衡州城的最新战况。 孙立德推测是正确的，陈先生不仅组织起了一支匪军，还利用这支战略部队进攻衡州城。 李勇报告了南城失守的军情，却没有要求孙立德支援。 孙立德决定信任李勇，把全部兵力投入到攻城战中，孙立德不再留后手。 叛军把唯一到达战略部队用在了进攻衡州城上，虽然衡州城的情况变得危机起来，但也证明了叛军没有余地进攻吉安城的汉军。 孙立德不仅把预留下来防备叛军突袭的新军投入战场，还命令投石车部队将攻击位置前移。 随着距离的接近，投石车石弹的命中率大幅提高。 投石车的石弹砸在叛军人群中，造成大量杀伤。 叛军开始出现颓势，孙立德顺势投入锐士营，这些状态饱满的重步兵刚刚投入战场就改变了战争形势。 汉军不仅撕裂了叛军的防线，还给汉军后续部队打通了通道，德字营的轻步兵随后跟进，扩大战果。 汉军进城之后，王文昌放弃了巷战，带领残兵从西门逃出，逃亡过程中不断放火，阻碍汉军行进。 在夜色的掩护下，叛军逃进了山里，汉军则放弃追击返回城中。 汉军需要休整，衡州城同样需要救援。 孙立德把吉安城的城防工作交给了姜文恺和秦毅负责。 孙立德亲自带领王源的勤王兵，和部分轻步兵连夜南下。 汉军到达衡州城的时候，李勇已经取得了衡州城大捷。 通过李勇，孙立德了解了衡州城战情，趁着汉军优势明显，孙立德准备趁势施展反间计。 根据孙立德手上掌握的情报，陈先生麾下一共有两员大将，一人是葛亮，另一人则是王文昌。 从能力上看，王文昌明显强于葛亮。 但是，陷害王文昌的成功率明显低于嫁祸葛东。 孙立德并不了解这两名叛军军官，不敢冒险，最终孙立德选择的目标是葛亮。 之前的暗杀失败和之后的攻城失败，都是嫁祸葛亮别有用心的证据。 孙立德要求所有的“演员”通过言语给刺客洗脑，让刺客得知杀死葛亮的必要性与急迫性。 反间计已经实施，成与不成全凭天意，战争后续大量军务需要孙立德处置。 孙立德夺取了吉安城，匪军的人质落到了孙立德的手中。 孙立德没有释放人质收买人心，而是强行征用了这些土匪增加兵力。 孙立德命令王源带领勤王军南下守边，警惕唐国的动向。 衡州城的防御和战后重建全权委托给毛宁和部分新征召的俘虏。 其他汉军将士和非战斗部队开始北上，朝着吉安城方向行军。 当孙立德重新带领部队返回吉安城的时候，汉军已经瓦解了叛军最后的抵抗，在汉军将领的指挥下，叛军俘虏正在维修城墙，和城中受损的营房。 汉军最需要的是休整，孙立德派出大量快马开始侦查叛军动向。 第三百五十章 北上 大量的军报汇总到了孙立德的面前。 北方的叛军已经渡过了黄河，正在开始南下，河内郡西方几座城池的叛军兵力开始集结。 原本被坚壁清野战略集中到各个城市中的居民重新被遣返，河内郡上漂浮着紧张空气。 王源派出士兵向孙立德汇报了南方的军情，在河内郡形势复杂的当下，唐军似乎没有北上的打算。 柳鸿远的南征确实让唐国大伤元气，唐军似乎准备休养生息。 汉国和唐国已经处于战争状态，停战的时间越久，唐军的攻势将会越强。 孙立德已经把河内郡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孙立德必须防备唐军的进攻。 唐国没有北上的意图，汉军至少当下是安全的，孙立德可以集中兵力北上和叛军作战。 汉军从叛军降兵中补充了大量部队。 根据快马的汇报，柳鸿远的叛军在朔方郡接连获胜，朔方军已经抵挡不了太长时间。 在出兵之前，孙立德跟李勇最后一次确认了战略。 汉军的进攻方式依旧是走水路，河内郡的守备交给李勇和姜文恺，两个人一个管政务一个管军事。 孙立德对李勇的要求可不单单是守卫吉安城，更需要维持整个河内郡中部的战局，牵制陈先生的部队。 为了增强汉军的防御能力，增加汉军北伐军队的机动性，孙立德北上的时候没有使用重装部队，只带领了轻装部队出兵北上。 将鲁连秋打过黄河，撵回瑞安城后，孙立德会执行既定的战略。 对于汉军的行动，李勇提出了两点建议。 首先，建议汉军在行军路上节约时间，除了行军中的关键据点，其他的城池以争取为主，争取不到的就放弃。 其次，汉军轻装行军，力争在叛军反应之前夺取王城。 孙立德听取了李勇的建议，并且提出了自己对于河内郡态势的一些看法。 第二天，孙立德统帅德字营和新军将士北上。 北伐军离开吉安城之后，北伐军和汉军合流。 连番战斗之后，大月人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战斗热情，牧民们渴望回家。 尽管通过战斗，获取了大量的战利品和奖赏，但是大月人损失了大量战马，为了维持机动性，整支骑军征用了大量的凡马，军中甚至有骡子和驴充当坐骑的现象。 对于这些雇佣兵性质的游牧兵来说，战马的意义不仅仅是作战伙伴，同样也是运输财产的工具。 在大月牧民的怂恿下，冷成栋向孙立德提出返乡要求。 在孙立德的南征北战中，这些大月人骑手得到了大量的物资和银两赏赐，这些财物足以让他们回到部落后过上富翁的生活，牧民们丧失了战意。 孙立德理解冷成栋的要求，便说道：“冷将军的顾虑在于将士们的财物得不到保障，我有一个设想，冷将军可以安排将士把银两存放在我军后勤处，我军给贵军将士发放凭证，等到战争结束后，贵军将士们可以凭借凭证直接在北地郡领取物资。” 大月人作为汉军的最终要作战力量，孙立德早就察觉到了这些牧民军心的不稳定，因此，曾经跟李文华两个人进行过商谈，将大月人的银钱存放在汉军处，不仅可以减少大月人的运输风险，也可以给汉军增加一笔流动资金。 冷成栋反问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孙将军怎么能保证我们的牧民能从北地郡领取这些财物，要知道，我们寄存的财物可不是一个小的数目，以北地郡的产出很难满足这部分的消耗。” 孙立德笑了笑，说道：“冷将军大可以放心，北地郡已经消弭了战乱，百姓恢复生产，郡内的生产力很快就会恢复，而且，在扫平燕山匪患和三川郡匪患的时候，我军缴获了大量战利品，这些战利品足以应付贵军开支，冷将军跟着我军一路南下，应该知道孙某人说的是真话。” “如果冷将军依旧放心不下，那也不要紧，鲁连秋的部队就在不远处，等到我军击败鲁连秋，夺取了渡船，我不仅会给与战友们足量的奖励，还会为大月战友提供一批船只转道三川郡，无论未来是否有机会继续和大月人合作，孙某不会忘记两军的战友情。” 冷成栋认可孙立德的建议，同意带兵北上消灭鲁连秋，至于战后的选择，等到消灭鲁连秋之后再做决定。 大月人掩护汉军侧翼，北伐军朝着黄河北上。 在汉军行军的时候，孙立德并没有忽视侦查，大量的快马被派到了郡中各处。 北伐军的出动打乱了河内郡短暂的宁静，全郡各地的兵力纷纷开始调动。 大概是得到了吉安城陷落的消息，渡河之后的叛军行进到望乡城之后就停止了行军，全军在城中修整，似乎等待汉军北上。 汉军从吉安城出发北上，一路上的叛军城镇至少有十个，孙立德重点进攻了一些容易威胁汉军粮道的城池。 这些城池与其说是城池，更像是一些据点，大部分的兵力已经开始朝着鲁连秋的南征军集合，城池中大多只留下数十名士兵配合民兵驻守。 守城士兵只是维持最简单的治安秩序，只要汉军表现出进攻意图，叛军就会焚烧城中的一切，即使汉军攻城胜利也得不到任何战利品。 前线叛军通过焚烧城池迟滞汉军行动的时候，望乡城的叛军则坚守在望乡城中。 孙立德派出大量快马，一方面打探叛军动向，另一方面散布假情报。 叛军似乎下定了坚守的决心，不乱汉军怎么挑衅，如何进攻，始终龟缩在望乡城中。 北伐军到达望乡城的当天，孙立德收到了鲁连秋的一封信，鲁连秋邀请孙立德前往望岳山下的望乡亭一叙。 尽管孙立德有很多理由拒绝，但是孙立德不想在这场士气战中占下风。 第二天，在将领们的反对声中，孙立德带领卫兵来到了望乡亭，快到中午的时候，鲁连秋才带人赶到现场。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望乡亭 孙立德和鲁连秋的卫兵们在庭外对峙，两名主将进入望乡亭中。 进入亭中后，孙立德笑了笑，说道：“如果孙某要取鲁将军性命，至少有三个机会。” 鲁连秋笑了出来，说道：“如果孙将军真是那种人，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我的会面要求。” 鲁连秋确实错估了孙立德，只要对战局有益，孙立德并不介意化身为刺客，之所以对鲁连秋释放善意，仅仅因为杀死鲁连秋没有意义。 孙立德决定等鲁连秋先开口，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和底线，这种时候先开口的人反而占着劣势。 “在下有一个疑问，希望孙将军亲口做出解答，在北地郡的时候，孙将军就已经想过布局天下了吗？” 鲁连秋继续说道：“孙将军不要急着否认，柳大人虽然被赵哲逼反，行事倒也光明磊落，孙将军却明显有失厚道，以辅汉的名义攻城略地，对于占领区施行军事管控，先不说那些不敢上任的官吏，即使是那些汉国派到地方的官吏，同样没有办法对孙将军进行制约，在贵军的实际控制区，如果没有贵军官吏的配合，即使再简单的行政命令都没有办法实施，我只是希望孙将军帮我解答疑惑。” 鲁连秋的语言看上去堂堂正正，却包藏祸心，孙立德当然不会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柳鸿远以反汉的名义起兵，在战争的初期确实将自己陷于被动中，甚至遭到了很大的阻力，但是他的追随者投靠的是柳鸿远而不是汉廷。 孙立德却不一样，从北地郡起兵开始，所有的出兵都打着剿匪和平叛的旗号，通过辅汉的口号扩张势力。 辅汉的口号确实给了孙立德很大的帮助，甚至让孙立德少走了很多弯路，团结了一批汉军力量。 不论是北地郡西北的城主们，三川郡的大小豪强们还是河西郡的东部武装，这些人都没有明确对孙立德表示过投靠。 尽管孙立德心怀二心是很多人的共识，但孙立德毕竟没有宣称过。 一旦孙立德承认了自己的割据意图，大量汉室的死忠分子和野心家都将开始行动，孙立德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稳定后方。 孙立德同样不能喊出辅汉口号，孙立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容易被过度解读。 孙立德麾下很多将士都是放任甚至希望汉军称王称霸，孙立德否认了自己的野心，很容易给这些人一种错误信号。 鲁连秋的问题倒也没有难住孙立德，避免正面回答即可。 “孙某本是北地郡的一名猎户，受到先王的提拔，成锐士营的将领，为了报答先王的知遇之恩，不仅带兵击败了入侵河西郡的冯明德，还带领五百勇士翻越克平山，灭亡周国，尽管汉王给了我归隐山林的机会，但我不忍心生灵涂炭，因此散财募兵，帮助鲁将军抵御鲜卑人外患，这就是我在北地郡时的想法。” 孙立德继续开口道：“柳鸿远同样得到先王赏识，甚至被当今汉王委任为上将军，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仅仅因为和前线将领产生的误会，就依然决定起兵作乱，导致生灵涂炭，任何有识之士，都不能置之不理，鲁将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面对质疑，仅仅聊清楚自己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在洗干净自己的时候，往敌人身上泼脏水。 鲁连秋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我一共只有两次看走了眼，一次是在黄河边，低估了柳鸿远，另一次则是在北地郡误信了孙将军，如果真要说到后悔，我更后悔误信了孙将军，如果勤王之时有孙将军襄助，局势很有可能会截然不同。” “人生没有后悔的机会。” “”没错，击败齐军之后，鲁某本可以远离这是非之地，继续在长山郡中当一名小城主，可惜，可惜。” 孙立德笑着说道：“不要为以前的事情感到可惜，与其感慨过去，不如展望当下，现在的鲁将军就有一个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 鲁连秋正色说道：“我明白孙将军的意思，孙将军可以死心，鲁某既然归顺了柳大人，就断然没有更改。” 鲁连秋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黄河之战后，我就已经把孙将军当成了假想敌，甚至还从周国返乡的汉军口中打听过的孙将军的战例，不敢说完全了解孙将军，却也了解孙将军的军事才能，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军在望乡城布下了重兵，我和臧将军已经做好了防守准备，仅仅依靠你这些兵力是攻不下来的。“ “这世上没有攻不下的城。” “鲁某拭目以待。” 两人同时离开亭子回到自己的卫兵中，二人各带军队返回军中。 孙立德相信鲁连秋做好了战斗觉悟，他告诉自己会坚守望乡城是真的，但是孙立德并不打算进攻望乡城。 与衡州城和吉安城处的战斗不同，望乡城中守军的主力都是叛军的野战部队，这些部队的作战能力较强。 汉军为了提高机动性舍弃了重装步兵和攻城器械，即使攻破城池也没有足够能力扩大战果。‘’ 孙立德相信鲁连秋说的是真的，叛军确实做好了守卫望乡城的准备，因为叛军守卫望向城的收益最高。 只要守住望乡城，就封锁了汉军北上的通道。 孙立德希望消灭这支叛军，但绝不是采用攻城的方法。 回营修整之后，孙立德命令全军饱食，携带三天的存粮开始出兵，大摇大摆的从望乡城下经过，直接朝着黄河上的渡口开始行军。 叛军确实沉得住气，仅仅派出少量快马远远的进行侦查，主力依旧龟缩城中。 到达渡口，孙立德知道了叛军底气的来源，渡口上的设施被破坏，所有的大船都被凿沉在码头边，即使一些小渔船也需要修补之后才能使用。 鲁连秋确实研究过自己，知道孙立德喜欢利用水路调兵，针对孙立德的作战方式进行了调整。 继续使用迂回战略已经不可行，孙立德决定对武宁郡发起强攻。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二将 鲁连秋和臧霸得到的任务是南下河内郡，支援陈先生作战。 在吉安城陷落之后，陈先生的信使来到军中，传达了守卫黄河的要求。 确认过信使的身份，两个人选择按照军令行事。 对于陈先生的这条命令，臧霸非常的不满，每当得到汉军攻城略地的消息，臧霸都会感到惋惜。 鲁连秋不同于臧霸，对于军功没有要求，当他依靠杀死万鸿升求得生路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荣誉和功名。 鲁连秋有自知之明，身为一名降将，柳鸿远启用自己，并不是因为看重自己的能力，更多的在于借助自己的威望，需要自己协调汉军的降将。 鲁连秋的身份类似于帮助冯明德管理汉军降兵的吕承望，更多的是一个旗号。 柳鸿远在人前给了鲁连秋很大的面子，却没有给鲁连秋军中的权力。 不论是军事还是生活琐事，军中的所有事物都被柳鸿远的亲信掌控了，鲁连秋现在不仅仅没有权利，就连生命同样处在柳鸿远的控制中，柳鸿远的卫队长是柳鸿远的人。 和柳鸿远不同，这个臧霸虽然不算柳鸿远的亲信，却也算是柳鸿远身边的红人，臧霸在行事中带着意气风发。 臧霸是三川郡的义军将领，在赵哲南下勤王的时候就多次承担汉军的先锋任务，虽然没有立下功劳，却立下了苦劳。 赵哲成为汉王之后，对长山郡中击退齐军的将领进行了一番提拔，却忽视了河西郡战场上出力的将领们，臧霸这种功劳不显的人自然也没有得到出路。 柳鸿远南下征唐的时候，臧霸和其他义军将领一起带领部队跟随柳鸿远南征。 机会一次次的出现在了臧霸的面前，但是臧霸始终没能抓住战机。 没能抓住战机本就证明了很多事情，作为一介平民，没有奇遇又没有经验，能发挥出才能本就是一种奇迹。 柳鸿远麾下将星云集，单单三川郡的义军将领中，就有许多知兵的豪强。 虽然没能在南征唐国的时候立下大功，但是臧霸却成功给柳鸿远留下了深刻印象，臧霸不仅参加了义军将领“挟持”柳鸿远起兵的行动，还在消灭河内军的行动中起了重要作用。 只留下深刻印象是远远不够的，孙立德夺取三川郡却给了臧霸弯道超车的机会。 三川郡除处于孙立德控制之后，一些家人部属留在三川郡的将领们就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跟随着柳鸿远起事把他们绑上了柳鸿远的战车，另一方面，亲属处在孙立德的治下，等于是把人质亲手交给了孙立德。 臧霸和那些豪强不同，他本是平民出身，饥荒之后，凭借好人缘组织起了一伙流民，在赵哲招募义军将领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为了汉军。 臧霸的队伍具有流民性质，臧霸在内的所有将士家属都随军行动，三川郡没有势力，也没有亲友，和孙立德又没有感情。 因此，尽管臧霸没有表现出将才，柳鸿远还是把臧霸任命为南征军主将，或许，在柳鸿远看来，有鲁连秋相助，臧霸不会犯错。 臧霸明显不是这样想的，自从进入河内郡之后，他的活动开始变得频繁起来，不仅经常视察军队，还常常亲自听取情报。 对于这样的军官，鲁连秋见得太多了，这种表现并不陌生。 此时，鲁连秋和臧霸两个人，正站在望乡城的城主府内，听完快马报告汉军的最新军情。 鲁连秋问道：“汉军已经过河了？” 快马点头应允。 鲁连秋微微皱眉，说道：“不应该啊，有我军固守望乡城，不仅截断了汉军的粮道，也断绝了汉军的支援，汉军兵少粮缺，瑞安城又城防坚固，汉军进入武宁郡实在没有意义。” “鲁将军，咱们似乎忘了，汉贼如果需要援兵和粮食，不必非要从河内郡出发，汉贼已经控制了三川郡，汉贼完全可以从三川郡调兵运粮，部队顺着黄河东下，甚至可以给汉军带来半个月的粮草，等到孙立德补充完部队和粮草，带兵北上以后，我军就危险了。” 鲁连秋右拳砸在左掌掌心，说道：“坏了，如果汉军真的从三川郡调粮，控制了北岸，很有可能威胁到武宁郡的我军。” 臧霸说道：“没错，所以我军继续守卫望乡城已经没有意义了，依我看，我军应当立即带兵北上武宁郡，只要控制住黄河，截断汉贼在黄河上的后勤，汉贼后勤不足，必将不战而溃。” 听完臧霸的话，鲁连秋想要没想，立即进行反驳：“此事不妥，我军没有必胜的把握，贸然出击很有可能不仅没有封锁黄河，反而将部队置身于险地之中，我建议，在封锁望乡城的同时派出士兵，打探北岸的军情，同时快马传令王城，让李天成火速撤回武宁郡西部的部队，封锁山口，防止汉军奇袭。” 臧霸摇了摇头，说道：“鲁将军，柳大人给我军的命令虽然是支援陈先生，但是，我们不能只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大汉覆灭在即，孙立德是柳大人获取天下的最后敌手了，柳大人即将取得天下，如果现在不立下战功，以后就追悔莫及啊。” 鲁连秋在臧霸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鲁连秋也曾把功业看的非常重要，为此，鲁连秋把大量的精力用在了政治上，而不是军事上。 臧霸还在追逐功名，鲁连秋却已经看淡了一切。 鲁连秋吸取了教训，准备把精力重新放回到军事上。 因此，鲁连秋劝道：“如果能够击退，甚至消灭孙立德，我们确实可以立下大功，但是，立功的前提在于消灭孙立德的汉军，仔细观察孙立德的战绩，你会发现此人不仅是一个常胜将军，甚至还经常以弱胜强，孙立德的才能只怕不比柳大人更差啊。” 臧霸说道：“鲁大人不要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听说在望乡亭的时候鲁将军曾经得到孙立德的招揽？” 第三百五十三章 渡河 听完臧霸的话，鲁连秋心中气恼，他为了活命，确实杀死了万鸿升，并且放下武器投降，但那不代表鲁连秋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 鲁连秋一时气急，胸中气血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鲁连秋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拱手，语气冷冷的说道：“臧将军要是怀疑鲁某，那也不必继续和鲁某商议军机了，臧将军做好决定，通知鲁某一声即可。” 臧霸虽然是个急性子，却也懂人情世故，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进行补救：“鲁将军不要误会，在下并不认为鲁将军会投靠孙立德，那姓孙的想拉拢将军，简直痴心妄想，我并不担心鲁将军的忠诚，只是担忧将军顾念旧情，不忍对姓孙的出手。” 看到臧霸说软话，鲁连秋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说道：“臧将军，在下一心为公，还请将军不要怀疑，如果我军最终决定北上，鲁某愿意担任先锋，以此证明鲁某的心意。” 鲁连秋缓和语气，调整呼吸，语重心长的说道：“臧将军，你要知道，柳大人之所以派我军南下，目的在于把汉兵挡在河内郡，为柳大人荡平朔方郡，擒杀汉王，争取时间。” 臧霸点头说道：“没错，但是计划哪有变化快，现在汉兵已经渡过了黄河，死守河内郡的做法已经失去了意义，即使是为了保卫武宁郡，我军也应该渡过黄河和叛军决战。” 鲁连秋摇摇头：“臧将军顾虑到三川郡的汉军，确实比鲁某考虑问题更全面，但是，臧将军有没有想过，汉军其实没有那么多军粮，我军在沿途的城池中施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将士们在城池陷落之前，也会焚毁库存，汉军手上兵粮不足，瑞安城的兵力又足以防守，我军只要拖延下，汉军将会不战而败。” 臧霸摇了摇头，说道：“鲁将军你错了，你之所以会认为汉贼缺粮，同样陷入了思维误区，河内郡中，我军确实实行了坚壁清野政策，但是武宁郡却没有啊，汉贼可以从乡间获得大量粮食补充军需，汉贼完全能够撑到三川郡援军的到来。” 鲁连秋摇了摇头，说道：“别人会，但是孙立德不会，我了解这个人，他不会对平民下手” “孙立德之所以没有纵兵抢粮，那是因为没有被逼到绝路上” “即使如此……” “我意已决，鲁将军不必多言，如果鲁将军仍有顾虑，请鲁将军带领将士守卫望乡城，臧某亲自带领将士击杀姓孙的，只不过，战后分润军功的时候，希望鲁将军见谅。” 鲁连秋当然不会眼红臧霸的军功，他现在已经看淡了仕途，只等柳鸿远夺取天下后，就准备上书请辞，彻底告别军政，回到老家，做一名闲云野鹤的隐士。 既然臧霸做了出兵决定，鲁连秋自然不会再做劝阻，鲁连秋依旧决定带兵随臧霸北上，并不是为了抢功，而是增加兵力，加大胜算。 鲁连秋说道：“鲁某当然不会抢臧将军的功劳，但是，之前我已经说过，只要我军北上，鲁某一定会带领部队作为前锋。” 鲁连秋不断请战，臧霸却反复拒绝。 臧霸没有劝服鲁连秋，却似乎说服了他自己。 臧霸似乎已经把孙立德的汉军当成了一份送到面前的军功。 臧霸的这种轻敌行为，让鲁连秋很不舒服，在臧霸的一再反对下，鲁连秋倒也不再坚持。 鲁连秋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该劝的事情都劝完了，臧霸作为全军的主将，对于军队的行动有决定权。 臧霸不仅没有听取鲁连秋的保守策略，就连鲁连秋提出派遣快马的建议都一律选择了忽视。 这位臧将军比鲁连秋想象中更加自信，也更加固执。 臧霸派出了全部的快马和卫兵，通知军中的将领组织士兵准备北上。 鲁连秋只带领半个营不到三百人的士兵继续防守望乡城。 臧霸征调了其他的南征军以及河内郡集合的部队，还征发了大批平民参军，整支军队数量多达一千三百人。 从臧霸下达命令，到全郡出城，整支军队的调动只用了一个小时。 从主将到士兵，都没有意识到了战争的严峻。 整支军队透露出一种浮躁，看着远去的军队，鲁连秋的心中产生了莫名的不安。 鲁连秋组织士兵修筑城防，臧霸则带领部队一路急行军，朝着渡口行进。 部队很快就到达了渡口，渡口处残留着汉军渡河的痕迹，现场一片狼藉，废弃的军需用品被丢的到处都是。 汉军的行动非常匆忙，并没有在渡河之后拆毁浮桥。 看到浮桥，臧霸的第一反应不是警惕，而是兴奋。 臧霸当即准备组织卫兵渡河。 臧霸的卫兵喊了起来：“大人，汉军出现了。” 顺着卫兵的手指看了过去，臧霸看到了部分汉军步兵，这些步兵虽然队形严整但是兵甲不齐。 臧霸还是没有产生警惕，反而人为这是汉军急行军之后的必然表现，臧霸带兵北上的目的就是杀敌立功，眼前的汉军在臧霸的眼中仿佛不再是对手，而是军功。 臧霸立即跟卫兵说：“赶紧把战斗命令传达下去，跟将士说，准备渡河，战功在等着我们。” 卫兵似乎跟臧霸关系不错，听完臧霸的话，劝道：“将军，兵书上说，部队半渡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对面的汉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咱们贸然出击，会不会危险了点。” 臧霸笑道：“你小子还跟我谈兵法，你一共才认识几个字，咱俩谁不知道谁，放心吧，兵书都是骗人的，如果是庸将，确实不应该半渡，但是咱们是什么人，你想想柳大人，柳大人不仅半渡了，还背水一战，该输的仗都打胜了，两军交战，最终要的就是打的第一口气。” “赶紧吹战争号，让弟兄们拿出气势来，一鼓作气消灭这伙汉贼，你告诉兄弟们，只要消灭了孙立德，加官进爵，金银珠宝，一定不会亏待兄弟们。” 第三百五十四章 获胜 孙立德亲自指挥了黄河边的战斗。 此时叛军的抵抗已被瓦解，大月人的骑兵正在战场上驰骋，追杀叛军逃兵。 汉军骑兵众多，拥有机动优势，除了少数的骑马兵将，大部分步兵的下场只有被俘或者死亡。 早在搭建好浮桥，下令汉军渡河之前，孙立德就做出了两项决定。 首先，派出传令兵通知三川郡的花云和王春组织一支部队，经水路运输粮食东进。 其次，朝着瑞安城和望乡城派出大批快马，侦查叛军动向。 汉军的粮食虽然不多，却足以支撑两天的供应，孙立德准备先观望一天，再决定主攻方向。 叛军的草率行动帮助孙立德提前做好了决定，孙立德没想到，望乡城的叛军竟然主动出击，主力朝着汉军追击了过来。 侦查清楚叛军的行动方向以及兵员数量后，孙立德决定在黄河边组织决战。 孙立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半渡而击，因为他完全没有料到叛军主将的愚蠢。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汉军才是主攻的那支部队，因此，为了策应正面部队，孙立德设计了夹击战术。 孙立德没有把全都部队抽调到黄河北岸。 冷成栋率领的大月人骑兵被孙立德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来到北岸听从孙立德调遣，另一半则留在南岸。 留在南岸的骑兵根据汉军的号声行动。 臧霸看到的那一支兵甲不齐的汉军，并不是为了引诱叛军进攻才暴露的部队。 孙立德暴露这支部队的目的，是为了把叛军的注意力从南岸转移到北岸，为冷成栋骑兵的隐蔽打掩护。 孙立德都没有想过，叛军的将领居然会如此愚蠢，看到汉军出现之后，没有进行仔细侦查，草率的吹响了冲锋号。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汉军主攻，由德字营的弓箭队射乱叛军的阵型，汉军轻步兵顺势渡河，和叛军步兵纠缠在一起。 等到两军陷入胶着之时，冷成栋的游牧骑兵再次入场，前后夹击之下，汉军将会取得大胜。 臧霸的迷之自信让汉军有了更好的选择，针对叛军的行动，孙立德立即调整了战术。 原本用于发起冲锋的部队，选择了隐蔽。 等到叛军半渡之时，汉军的的弓队率先开始攻击，箭雨朝着叛军倾斜下去。 除了远程部队，孙立德还压上了全部兵力。 轻步兵正面冲锋，骑兵从侧翼迂回骑射。 在冷成栋带兵赶到战场之前，叛军已经崩溃了。 大月人骑兵现身之后，叛军士兵开始慌不择路，大量士兵试图跳水逃生。 此时正是黄河最冷的时候，叛军将士中又有一批不会水的将士，这些人死伤惨重。 即使侥幸逃生爬上案的士兵也没能逃亡，刚刚上岸就被汉军俘虏。 除了少部分的叛军将士外，大部分的士兵都被汉军俘杀。 通过审问臧霸的卫兵，孙立德总算知道了这名叛军主将的想法。 臧霸不仅高估了自己，还小瞧了孙立德。 臧霸根本不知道，柳鸿远之所以能够半渡而胜，因为他的手上有神机营。 臧霸也从来没有想过，柳鸿远敢于背水列阵的原因在于突骑营，这支精锐的机动部队利用黄河之战的空隙截断了汉军的后路。 名将之所以敢于违反常识，正是因为他们手中的优势足够大，大到足以抵消违反常识带来的缺点。 按照孙立德对柳鸿远的了解，柳鸿远这是第一次用人失败。 孙立德也明白，柳鸿远很少会犯错误，这一次汉军轻而易举的胜利纯粹出于侥幸。 汉军既然取得了优势，就要扩大战果，孙立德立即组织士兵向南渡河，返回河内郡。 汉军在当天下午围困住望乡城。 孙立德一边命令将士监督俘虏，打造攻城器械，一边亲自来到城墙边，进行劝降。 大概是得到了溃兵的消息，鲁连秋亲自站在了北城的城头组织防务。 孙立德说道：“鲁将军，匆匆一别，短短两日就再次相见，之前我跟鲁将军谈论的事情，鲁将军考虑的怎么样，鲁将军在北地郡对我有恩情，孙某愿意保证鲁将军的安全。” 城头上响起了鲁连秋爽朗的笑声，笑声很快停息，鲁连秋说道：“孙将军不要说了，今日鲁某有死而已，将军进攻吧。” 听完鲁连秋的话，孙立德没有再劝，而是返回到了自己的营中，下达命令。 孙立德命令游骑封锁东西两门，留出南门给叛军“逃生”，瓦解叛军的抵抗意志。 汉军则在营中生火做饭，准备最后的进攻。 汉军将士饱餐之后，由俘虏推着攻城器械，全军开始朝望乡城进攻。 望乡城的叛军守备力量非常薄弱，战斗力比汉军在黄河边上消灭的叛军更差，汉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攻破了北城的城门。 城门失守，叛军的抵抗意志彻底被瓦解，溃兵丢弃武器装备，朝着南门逃亡。 叛军将南门当成了逃生的唯一出路，却不曾想过孙立德放开南门不围攻的原因。 两条腿的人怎么能逃得过四条腿的骑兵。 虽然有很多叛军将士从南门出城，但是鲁连秋运气并不好，他在城主府前被汉军截住。 汉兵将鲁连秋的情报告知了孙立德，孙立德来到了鲁连秋身边。 孙立德劝道：“鲁将军何苦为柳鸿远送命，孙某并不需要鲁将军做任何事情，只要将军投降，许诺不再帮助柳鸿远，随时可以离开。” 鲁连秋笑了笑，说道：“孙将军以为鲁某是为了柳鸿远吗？鲁某这条命在黄河之战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鲁某不会犯相同的错误，感谢孙将军好意。” “孙将军胸怀天下，心系苍生，老实说，对于孙将军的天下，我倒真想看看孙将军的天下” 孙立德知道鲁连秋心意已决，便不再相劝，接下身上的宝剑，递给鲁连秋，说道：“这把剑虽然不是神兵却也算是把利器，用它，可以减少痛苦。” 鲁连秋接过宝剑，说道：“孙将军的眼睛也不要只盯着面前，多看看身后。” 说完，鲁连秋拔剑自刎。 第三百五十四章 形势大好 夺取望乡城之后，汉军的粮道重新被打通，吉安城的粮食大量的运抵前线。 河内郡的风向也发生了转变，北方的叛军援军的覆灭加速了北方叛军驻军的降服。 开始的时候，只有少数的叛军士兵投降，不久，低级军官带队投降，到了最后，地方将领带着城镇开始投降。 孙立德保证了叛军投诚将领的安全和待遇，除了部队被打散了重新混编之外，所有的将领都沿用原职，孙立德唯一的要求就是从老兵部队中派出部分士兵充当监军。 叛军将领并不抵触孙立德的行为，孙立德不仅赦免了他们的罪责，还保证了他们的权势。 投诚将领可以原职任用，投降兵将就得甄别后使用了。 两场战斗之后，汉军得到了大量战俘。 孙立德进行第一道甄别，将俘虏中的良民百姓释放回乡间谋生，胁从甚至主要叛军军官，则被孙立德安排人手送到了吉安城，交由李勇二次甄别使用或者监禁。 汉军伤兵也一并送到了后方，进行治疗。 消灭了臧霸和鲁连秋的北方叛军，叛军彻底失去了维持战略相持的机会，叛军手中的筹码不断减少。 在孙立德和臧霸进行决战之前，陈先生曾经组织军队东进，甚至收复了一些城镇。 北方叛军的全歼，陈先生选择了快速撤退，部队龟缩回西线，利用城池和村镇层层设防。 整个汉军的局势一片大好，孙立德彻底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等待三川郡援兵的时候，汉军从吉安城获得了一批新兵和粮食，补充军队的消耗。 后勤有李文华负责，孙立德倒也不需要费心，他费心的是送别大月骑兵，这些游牧骑兵最终还是决定返乡。 站在望乡城的北门外，孙立德看着眼前的大月骑将。 孙立德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自己第一次听到冷成栋名字的时候，自己还是一名汉军小兵，冷成栋则是大月侵略军的一名高级将领。 如果没有鲜卑人的压力，汉人和大月人将会是不共戴天的世仇，鲜卑人的强势出现，不仅给两族兵民带来了压力，还间接缓解了两族矛盾。 大月人的游骑在孙立德的南征北战中倒也出力颇多 孙立德把自己的骑兵留在了后方，对于这支游骑队伍特别倚重。 正因为有了这支游骑，孙立德几乎全歼了整支叛军北方军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现在孙立德和冷成栋到了要分别的时刻。 孙立德解下了腰间的宝剑，递给了冷成栋：“冷将军这次带兵南下，倒也不缺金银珠宝，孙某身边没有值钱的东西，这把剑是我灭周之时得到的，在我的征战中帮助我解决不少困难，鲁连秋自尽的时候也使用了这把剑，冷将军既然要走，这把剑就送给将军，带走作个纪念。” 冷成栋没有接剑，两手伸出摆了摆，推辞道：“这把剑太贵重了，我实在无法接受。” 孙立德：“冷将军不要推辞了，再贵重的剑，也只是一把兵器，孙某和冷将军的友谊远远超过这把剑的价值。” 冷成栋不再犹豫，接过宝剑，同时取下自己身上的游牧弓，递给孙立德：“孙将军赠我这么厚重的礼物，我如果回赠金银珠宝反而看轻了孙将军，孙将军是一位箭术高手，我这把弓是我在一次草原战斗中获取的，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很耐用，使用了两年，质量没有问题，这把弓见证了我和孙将军的战友情，希望孙将军能够收下。” 孙立德接过这把弓，顺手别在腰上，对冷成栋表示感谢。 孙立德：“冷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到部落后，我会向大月王请命北上，克兰草原是大月人的龙兴之地，不能就这么白白的送给鲜卑人，尽管草原的战法和中原的战斗有很多差异，孙将军在南征中的所做所为给了我很多启发，大月族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我必须做点什么，不仅要保存我们一族，我还要亲自收回这如画的江山。” 孙立德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勾起了冷成栋的雄心壮志，开玩笑道：“这如画的江山，应该不包括我大汉的土地吧？” 冷成栋没有回答孙立德的疑问，抬头望天，朗声笑了起来。 在草原人中，冷成栋算是一个异类，不仅擅长使用计谋，还勇于冒险，冷成栋同样拥有草原人拥有的优点，身先士卒，擅长骑射，而且有着草原汉子的直率。 看到冷成栋的表现，孙立德一度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将大月人放走，在这名西王世子文武双全而且年轻，在他的带领下，大月人或许真的可以重新崛起。 孙立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大月人的崛起短时间内对孙立德来说是好事。 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民族，不论是生活方式还是行政方式都很难适应，孙立德即使取得了天下，也没有办法统治草原，得不到的东西，何必执着呢。 再说了，大月人现在一穷二白，鲜卑人却如日中天，支持大月人遏制鲜卑人的扩张，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崛起之路并非简简单单就能实现的，冷成栋想要重现大月人的辉煌，至少需要十几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就算他是枭雄又怎么样，那个时候，只怕孙立德已经取得了天下。 只有弱者才会担忧敌人的强大，真正的强者无所畏惧，因为自己比敌人更强大。 冷成栋和孙立德两个人达成了防守同盟，两方扩张实力的时候，盟友可以自由选择帮或者不帮，然而，一方遭遇到攻击，另一方需要进行协助。 孙立德目送着冷成栋离开，随后返回望乡城。 进城门的瞬间，孙立德的眼睛扫过了北门的城头，孙立德想起了鲁连秋最后说的那些话。 不论是面前还是身后，鲁连秋表达的都是指代意思，鲁连秋其实是想提醒孙立德扩张太快，根基不稳。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三川郡支援 鲁连秋的顾虑，孙立德同样也考虑过。 孙立德的部队之所以能够迅速壮大，最大的原因在于孙立德的个人魅力，以及相对柔和的占领措施。 强大的军事能力让孙立德在战场上几乎没有失败过，接连的胜利又带来了数不清的战利品，这些战利品不仅保证了汉军的日常军费和消耗，还承担了将士们的奖励分发。 汉军在一次次的胜利中，不断强化部队的荣誉感和战斗力。 至于占领措施，虽然孙立德在多地施行军管，但是军管的地域大多位置偏僻，极少会威胁到地方大豪强的权势。 在整个南征北战过程中，孙立德只在北地郡采用了强势的做法，打压了豪强和部分汉国官僚，在地方上大规模安插亲信。 孙立德对其他地方的统治手段就柔和了许多，他明知汉军扩张速度太快，根基不稳，却依旧采取了扶持豪强的做法，这并不是孙立德没有远见，而是因为孙立德没有选择。 柳鸿远的实力比孙立德更强，在整个汉国拥有更高的声望和实力，如果只是中规中矩的发展实力，孙立德的扩张速度是拼不过柳鸿远的，孙立德是常胜将军，柳鸿远同样没有失败过，对于两个人的决战，孙立德没有信心。 早在攻略北地郡的时候，孙立德就已经把柳鸿远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孙立德敌视柳鸿远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柳鸿远对自己不好，更不是因为两个人有仇。 尽管柳鸿远多次让孙立德置身险境之中，但柳鸿远在主观上从来没有陷害过孙立德，甚至柳鸿远还多次出面帮助孙立德。 如果没有柳鸿远，现在的孙立德很有可能依旧是一名普通汉军士卒。 就连孙立德被赵哲构陷的时候，柳鸿远也曾多次出面，帮助孙立德走动。 虽然柳鸿远帮助孙立德有目的，他希望让孙立德交出兵权，归隐山林。 但柳鸿远完全没有必要帮助孙立德，按照赵哲的脾性，孙立德多次冲撞赵哲，一怒之下，赵哲完全有可能杀了孙立德，孙立德在王城没有朋友和亲信，真要是汉王决定杀死自己，孙立德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每当想到柳鸿远，孙立德的内心都会产生复杂的情绪。 孙立德必须把柳鸿远当成对手，仅仅因为柳鸿远和孙立德的目标一致，两个人都志在天下。 奖励只有一份，领奖的候选人却有两份。 正因为看透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所以孙立德总会以柳鸿远的决策为基础制定自己的战略。 孙立德南征北战的最大战果，不是取得了小半个汉国的实际控制，而是动摇了柳鸿远的统治。 柳鸿远之所以迟迟不和孙立德作战，也是出于相同的顾虑。 孙立德的威胁虽然紧急，却并不致命。 相较于孙立德，赵哲才是那个最重要，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赵哲的能力很弱，汉王的身份却可以做很多文章，不仅能够团结起散落在四方的汉军力量，还能诱使一批别有用心的人借机起事。 只有迅速瓦解以赵哲为首的汉国最高权力组织，柳鸿远才能摆脱四面受敌的不利局势，扩大自己的势力。 孙立德需要速度，更需要实力，因此孙立德一边组织将士们休整，一边等到三川郡的船队。 休整了两天，孙立德等来了三川郡的援军。 带领三川郡援军的是张达和王春，三川郡派出了三百兵士，都是重装步兵，似乎是刚刚成立的部队。 船队一共有二十条大船，可以容纳上千人。 等待三川郡的援军耽误了汉军的行动时间，孙立德依旧决定沿用原计划，绕过瑞安城，沿着水路发起进攻。 为了掩护汉军的船队，孙立德派出一批将士在北岸扎寨。 所有的快马同样被孙立德派了出去，一边侦查瑞安城的军情，一边劫杀叛军的快马，争取阻碍叛军的侦查。 瑞安城的叛军快马数量似乎并不多，在汉军的阻碍下，已经减少了侦查次数和侦查力度。 尽管汉军在情报战中略占上风，但毕竟没有完全掌控占据，汉军的船队已经出现了，每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的暴露风险。 孙立德决定立即组织将士上船，将士们已经休整完成，可以出兵作战了。 为了隐蔽汉军水路行军的意图，干扰叛军指挥官的判断，孙立德留下了孙可成的河内军和德字营的部分将士，孙可成不仅要承担守卫河内郡的重任，策应李勇的吉安城部队，还要封锁住河内叛军的北撤通道。 孙立德甚至希望孙可成组织部队制造攻城器械，摆出佯攻架势，放松对河道的侦查，诱使王城叛军向瑞安城增兵。 趁着叛军瑞安城守兵的注意力被河内军吸引的时候，孙立德带着张达、王春、秦毅等人从水路东进。 王春算是第一个帮助孙立德缕清思路的幕僚，他在整个汉军的战略部署中提出了很多宝贵建议。 对于汉军的东进策略，孙立德有很多想法，他希望得到王春的建议。 受限于紧迫的时间，孙立德决定等到上船之后，再和王春细谈。 当下更重要的事情是给孙可成安排任务。 汉军的发展势头太快了，以至于，孙立德没有足够的行政人才治理地方。 大多数情况下，孙立德只能委任军方将士，对地方上施行军管。 汪小路、花云、蒋继嗣甚至李勇都借助孙立德提供的平台展现了能力。 孙立德在用上不拘一格，唯才是用，委任职务的时候很少会从远近亲疏上考虑，对将领们保持了充足的信任。 这些将领也没有辜负孙立德的信任，确实肩负起了重任，屡立战功。 孙立德从没想过这种用人策略会出问题，直到在黄河畔遇到了臧霸这个“奇才”。 柳鸿远同样是一个用人大师，曹弘毅、冯雪峰、陈先生甚至孙立德都是绝对的人才，这些人被柳鸿远提拔、任用、展露锋芒。 在孙立德的印象中，柳鸿远只用错了一个人，那就是臧霸。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臧霸不仅在战场上做出错误判断，打了败仗，葬送了叛军的这支机动力量，还给孙立德上了一课。 孙立德从臧霸身上学到了用人教训，很多错误，是没有机会弥补的，战场上的用人失误，毁掉的不仅仅是整个优势战局，还会害死数百甚至上千将士。 孙可成虽然在衡州城攻防战中表现突出，但是，孙立德终究不了解这个军官，河内郡的叛军主将并不是庸才，而是陈先生，高手对决，容不得丝毫马虎。 孙立德都没有把握一定能战胜陈先生，因此，孙立德一定要知道孙可成的战略思路。 孙可成和陈青云两个人正组织士兵在黄河北岸组织训练士兵，得到孙立德的命令，两个人急匆匆的从前线赶回，很快来到了孙立德身边。 孙可成和孙立德还没有说话，陈青云先嚷嚷了起来，“孙大人，我想跟着你一起走，我不想守城。” 孙立德：“陈队长有战心是一件好事，不过陈队长不需要担心，留在望乡城未必没有仗打，望乡城是河内郡的北方边城，不论叛军北撤还是南征，这座城池都处在关键位置上，只有守住望乡城，陈队长还怕没有战功吗？” 孙可成：“孙大人常常说，没有最好的工作，只有最合适的工作，留在河内郡的任务跟追随孙大人的任务同样重要，青云你服从命令吧。” 眼看陈青云的情绪被安抚住，孙立德传达了自己给孙可成的四个要求，让孙可成复述了一遍。 确认孙可成理解了任务后，孙立德问道：“可成，对于我给你的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现在都可以提。” 尽管孙立德说的很客气，孙可成却什么都没有提。 孙可成不仅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还表了决心，承诺一定会完成任务。 孙可成有决心，孙立德却不放心：“如果河内郡的叛军北撤，试图强渡黄河，可成你打算怎么办？” “分兵阻击，请求李先生支援。” “如果瑞安城的叛军开始南下，你又准备怎么办？” “据险防守，求取援兵。” “如果，南北两路叛军同时进兵，这仗该怎么打？” 孙可成并没有察觉到孙立德询问的真实意图，回答道：“分兵据守，等待支援。” 孙立德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问题，问对了，如果孙可成真的分兵据守，整个战局就糟了。 任何一支部队都很难在战场上取得绝对的主导地位，因此，优秀的将领可以掌握战争的节奏，名将手上的力量未必会强于对手，却能够把兵力合理的分配，在战略上分散敌人的优势，在战术上集中自己的优势。 因此，能够判断出战场的主次程度和重要性，就显得非常重要。 孙可成分兵据守的想法，不能说不对，但却并不现实。 两头抓的结果，往往是两头都抓不住。 孙立德：“如果真的按照可成你的想法实施，我军就危险了，不仅无法阻止叛军合流，甚至还可能丢失我军在河内郡的大好局势。” 看着孙可成疑惑的表情，孙立德解释道：“我虽然给河内军安排了四个任务，但这四个任务是有优先级的。” “守住河内郡为第一级，得到河内郡，不仅意味我军拥有一个兵员和后勤的补给基地，更重要的，同时拥有河内郡和河西郡的我军，就拥有了整个黄河防线。” “协助吉安城的李勇是第二级，吉安城位于整个河内郡的中心，道路四通八达，吉安城可以同时朝着四个方向出兵，威胁东西方向的叛军，河内军可以联合吉安城守军，哪怕只是战略层次上的呼应，都可以获得双赢，维持主动权。” “封锁河内叛军的北撤通道是第三级，一旦陈先生成功带领叛军北渡黄河，与瑞安城的叛军合流，叛军就有了更多选择。退，可以增强武宁郡的防守，进，可以施行南下战略，维持一支机动部队，一旦叛军拥有了更多主动权，我军就会陷入被动，影响到整个河内郡战事，甚至影响到国内战事” “武宁郡的佯攻是第四级，是最容易却也最不重要的一级，之所以让你在武宁郡组织佯攻，并不是真的对瑞安城有想法，佯攻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掩护我船队的行军，诱导叛军将领做出错误决策。” 听完孙立德的话，孙可成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似乎依旧没有领会孙立德的意图。 孙立德叹了一口气，决定开诚布公：“这四个战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进行取舍，如果叛军只有南下或者北上，以望乡城的驻军规模，虽然未必可以野战取胜，但是也能够据险坚守，然而，一旦南北两路叛军分进合击，在战略上形成夹击之势，此时的我军就应当立即撤军，退守黄河南岸，焚烧渡口凿沉船只，集中兵力南下布防，寻求吉安城我军的支援。” 孙可成：“黄河北岸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吗？一旦焚烧渡口，凿沉船只，我军再想重新组织渡河，进攻武宁郡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甚至金钱。” 孙立德：“没错，必须放弃，而且是果断放弃，一旦南北两路叛军同时行动，北岸的我军直接南下，退回南岸，这是唯一能够获取胜利的办法，只有这样做，我军才能迟滞汉军的渡河意图，将更多力量用在阻挡南部叛军北上中。” “而且”，孙立德继续说道，“南岸的叛军处境越危险，越能吸引北岸叛军的注意，达成掩护我军到达意图，牵制更多的叛军将士，利用黄河天险，我军可以节省兵力，使用更少的部队，完成北方布防，把更多的战略预备队，投入到南方。” 孙可成总算是理解了孙立德的意图，虚心听取了孙立德的意见。 此时的汉军士兵即将完成登船，孙立德当即告别孙可成和陈青云，牵着黑珍珠，朝着王春的船走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行船 孙立德牵着黑珍珠上船，管马士兵从孙立德手中接过缰绳，牵走了宝马。 通过卫兵，发出了命令，汉军完成登船之后不必请示，立即开船。 在士兵的引导下，孙立德找到了王春。 这个北康县令身边的失意门客，这个三川郡时的落魄书生，此时正意气风发的站在船舷边，静静地吹着风，看风景。 孙立德走到王春身边，笑着说道:“王先生真的是好兴致，大军即刻出发，战事在即，王先生还有心赏风景。” 王春笑了笑，说道:“王春一介书生，既不懂水流船速，也不懂后勤管理，这船上各项事务都有专人负责，不论呆在船舱里，还是站在甲板上，我的存在对于行船本身，没有任何帮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出来看看这秀丽的山水。” 孙立德:“这秀丽的外表，不过是一种伪装，黄河蕴藏巨大的能量，黄河改道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又让太多的家庭家破人亡，王先生千万不要小看这黄河。” 王春:“不论黄河有没有改道，这河水的能量一直很庞大，这些能量不是突然产生的，现在只是隐藏起来而已。” “是否造成危害与河水本身无关，有河道引导，河水可以一路东进入海；失去了河道的束缚，河水才会真正的肆虐起来。” 王春转过头，看着孙立德:“主公何不享受一番黄河的平静美，等到行船的时候，主公会有另外的感受。” 大概是为了响应王春的呼唤，王春话音刚落，船只开始发生摇晃，整条船顺着河流往东行驶，两岸的景色开始倒退。 孙立德没有去看风景，他参加了多次水路行军，行船的风景早已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孙立德决定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眼下的大汉就如同这不断上涨的黄河，已经处在了最危机的关头，河水的水位不断上升，即将引发水灾。” “无数的人主动或者被动的参与其中，有的人试图疏通河道，希望消弥水患；有的人试图推波助澜，达成险恶的目的；有的人则置之不理，认为水患与己无关。” “王先生认为我应当怎么去治理这河水，让黄河重新安澜。” 王春:“恢复大汉秩序可比安澜黄河困难的多，如果主公只想修复河道，那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驱赶消灭所有破坏黄河稳定的异心者，尽人事，然后听天命，也就够了。” “但是，如果主公想恢复大汉江山，就不能采取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手段。” “哦？” 王春:“任何的汉民，不论好人坏人，首先都是汉人，将来都是主公治下的子民。” “人心是复杂的，对与错之间并没有准确的界限，就像这黄河的水，在河道中，不仅可以成为行船的助力，还能养活两岸的作物和人口；然而这河水一旦越界，不仅给两岸百姓带来灾难，还会伤害到河水本身。” 孙立德:“王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放弃使用武力咯？” 王春:“主公明鉴，这正是我要跟主公说的，在这乱世之中，好人在某些情况下会作恶，坏人在特定环境下也会做善事，一味的使用武力不仅把恶人逼上绝路，还会迫使好人作恶。” 王春盯着孙立德的眼镜，似乎在观察孙立德的反应:“主公之所以会征调三川郡的船只，是为了经由水路行军。” “水路确实能够节省时间，前提是我军不会遭受沿途的势力攻击，水路上有一批沿河建造的大城，这些城市由于环境优越，人口众多，同样规模较大。实际控制这些城池的人，都是地方上有能力或者有权势的人。” “就像主公所说的一样，黄河泛滥在即，治河与破坏的人始终是少数，大多数的人是漠不关心的第三方。” “对于这些人来说，你治理黄河，他们未必关心，你破坏河道，他们也不一定反对，这些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在乎治河是否侵害自己财产，只在乎黄河泛滥区有没有覆盖自己的领地。” “如果我猜的没错，孙将军的行军目的是迂回到武宁郡，甚至于夺取王城。” 孙立德点点头，他从没有跟王春谈论过自己的计划，但他王春的眼光确实毒辣，看出了孙立德的真实意图。 王春并不是一个书呆子，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游历了整个大汉，在陆谦手下的时候，王春再次提升了自己的能力。 对于王春，孙立德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孙立德把自己和李勇两个人商量的计划说了出来，供王春参谋。 对于孙立德和李勇制定的计划，王春非常赞同。 王春不仅帮助孙立德重新分析了战略的优缺点，还针对汉军可能遭遇到的地方豪强反抗，提出了以疏代堵的处理策略。 王春和孙立德的看法相同，不建议汉军把时间用在处理地方豪强上。 在这次行军中，汉军只是一个过客，进入长山郡的目的仅仅是通行。 汉军的目的从没有变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进攻柳鸿远。 虽然孙立德的目的是柳鸿远，但是沿途的割据者并不知道。 汉军不仅战船规模大，军队数量同样多。 一旦汉军进入长山郡，必然会引起地方豪强的恐慌。 王春建议汉军进入长山郡的时候可以适当示弱，避免把这些人推到柳鸿远一方。 王春想到的问题，孙立德也想过，但孙立德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汉军不能大张旗鼓的宣传自己的意图。 汉军的优势在于速度和突然性，提前通知地方割据势力，很有可能惊动柳鸿远，迫使叛军调动兵力设防。 再说了，就算汉军真的表示自己只是通行，对于沿途的城池没有占领意图，地方武装的首领们会信吗？ 王国太多的名将、谋将、宿将、老将都倒在了柳鸿远的面前，只有孙立德是个例外。 在勤王战争中，长山郡派出大量勤王军，这些军队不仅打不过柳鸿远，同样打不过孙立德。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三川郡现状 单个逻辑看上去并没有问题，整个逻辑捋下来，问题就大了。 最现实的问题，孙立德对手的水平有强有弱，除了少数将领，大部分人的水平很差。 孙立德的这些交过手的对手中，真正能够称得上是名将的，只有冯明德一人。 孙立德从没有在决战中战胜冯明德。 第一次击败冯明德，孙立德利用了定策城的城防和冯雪峰的援军。 第二次击败冯明德的是周王，或者说是冯明德自己，冯雪峰用了一个错误的借口，导致局势彻底失控。 孙立德的其他对手，也只有陈先生和宋致远是将才，其他人都是一些碌碌无为之徒。 孙立德还没有跟柳鸿远亲自交手过，在河内郡作战之前，柳鸿远甚至没有重视过孙立德。 旁人却不会这么认为，在他们的眼中，柳鸿远在孙立德面前连遭败绩。 不同于灭周之战，汉地征战没有克平山阻隔，战报可以在短时间内传到汉地的任何角落。 孙立德明白，自己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汉的九个郡。 名声是把双刃剑，不仅能够让意志不坚定的人丧失抵抗意志，还会让意志强大的人引起警惕。 抛出一个问题，却不给解决方案，那这个问题抛的意义不大。 王春只是告诉孙立德“要多疏通，不要去堵”，却没有具体说过怎么做。 孙立德正准备进行进一步的询问，他的背后响起了张达的声音。 “孙大人、王先生，你们二位原来在这赏风景呢，真是好兴致。” 孙立德和王春两个人相识一笑。 张达不仅对王春和孙立德两个人有放行的情谊，还在汉军进入三川郡的时候全力支持汉军。 三个人的关系一向不错。 孙立德：“三川郡的事情，多亏了张达兄弟和张家，如果没有张家，三川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统一。” 张达笑了笑：“如果没有孙大人，我张家也不会取得现在的地位，张家已经被绑上了孙大人的战车，孙大人不必顾虑，张家自族长以下，都以孙大人马首是瞻，只要张家能力范围内，孙大人尽管提要求。” 张达虽然说的很客气，但是这只能代表了张达自己的想法。 把全部筹码压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只是小豪强的赌徒做法。 真正大的豪族往往会两头下注，不论三川郡的最高长官是谁，整个家族都能存续下去。 孙立德理解这些豪强的立场，只需要他们为自己服务，对这些人的忠诚并没有期待。 尽管张家并不能得到孙立德毫无保留的信任，张达却可以。 这名豪强带着部队亲自来到孙立德军前听命令，这本就已经表达了态度。 孙立德：“三川郡的形势如何，百姓的生产有没有恢复，郡中的人祸是否被消弥？” 张达：“三川郡的生产活动已经恢复，局势基本稳定，蒋将军反正，铁壁军东走，除了少量土匪，三川郡已经没有了大规模的非官府武装，花将军还从郡中的流民和土匪中募兵，不算豪强武装和地方守军，汉军机动部队数量在两千人左右。” 听到张达的回答，孙立德吃了一惊，孙立德倒不是觉得汉军人数夸张，而是惊奇于汉军的人数。 以三川郡的生产能力，这支军队的维持费用是一种天文数字。 如果仅仅是三川郡的汉军，三川郡的粮赋倒也养的起兵。 问题在于汉军在河西郡同样维持了一支规模巨大的部队，这支部队从三川郡抽调大量的粮食。 孙立德：“花云征召了这么一支军队，军队的补给是否能跟得上，民间的农业生产会不会受到影响？” 张达还没有开口，王春回答了孙立德的问题，“花将军的征兵策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决定的，主公可以放心，我们不仅没有滥用民力，耽误农时，部队的消耗同样可以自给自足，除去支援兄弟部队的粮食，郡内还有剩余。” 听到自给自足，孙立德大致明白了王春的做法。 王春继续说道：“主公是从锐士营起家，后来虽然参加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斗，却都是使用职业部队作战，兵农分离确实是种趋势，分离出的职业兵不仅战斗力强，战斗意志同样高，不仅主公和柳鸿远训练了大量职业兵，就连远在周地的刘翼，同样组建了一批私军。” 孙立德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刘翼的名字了。 孙立德只知道刘翼在赵哲最需要援军的时候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行动，甚至没有派出过一兵一卒。 刘翼组建新军的目的只怕同样为了强化自己对军队的控制。 周地汉军的主力都是追随孙立德作战的将士，原本孙立德遭到赵哲贬斥，刘翼倒没有危机感。 当孙立德连战连胜，扩大影响力的时候，自然会引发刘翼的担忧。 刘翼同样算是孙立德的一名老领导，这个老领导用兵中规中矩，不出彩，但也很少出错。 刘翼必然是孙立德统一北方遇到的一个重要对手。 但现在孙立德关心的不是他，蒋继嗣正在对周地的汉军将士进行拉拢和分化，孙立德需要考虑的只有怎么消灭柳鸿远而已。 王春：“我大汉的兵役制度以征召兵为主，这也是整个北方三国最流行的军事制度。” “为了充实三川郡东线防务，补充兵力，兼顾生产，花将军和我进行过讨论，最终采用了兵农合一的策略。” “在这个策略中，所有的流民和降兵都被打散编制重新组合，充实到东方的前线。” 孙立德立即意识到了兵农合一策略的价值。 兵农分离将会成为各国的发展趋势，但是兵农合一确实可以被用来当成救急策略。 三川郡西方的豪强大多是小豪强，经过战火和论罪，即使这些豪强没有衰败，但已经没有办法干涉汉军施政。 豪强统治最顽强的区域在东方，兵农合一不仅从豪强统治的地区抽取了大量的青壮。还把这些人安排在东边，削弱豪强的影响力。 这么看来，兵农合一的价值远远不止自给自足。 第三百六十章 弱点 对于三川郡的现状，孙立德非常满意。 自从得到鲁连秋提醒以后，孙立德便开始寻找自己的弱点。 北地郡的控制最严密，北边的鲜卑人已经被孙立德联合大月人击退，东方的武宁郡还在战乱中，为了增强汉军在北地郡的防御力量，孙立德不仅在东南方向构建了防御体系，还在东部要地筑城，北地郡的防务暂时不会出现问题。 河西军大军云集，统兵的蒋继嗣不仅有才能还有进取心，孙立德并不担心河西郡的防务。 唯一引起孙立德警惕的，只有三川郡，三川郡是孙立德手中的产粮大郡，局势平和没有纷争。 对内，三川郡中拥有大量的豪强武装；对外，三川郡的东部与武宁郡接壤，面临叛军的军事压力。 三川郡豪强可以两边下注，保证家族笑到最后。 因为相同的原因，柳鸿远和孙立德都没有办法对这些豪强无条件信任。 相较于豪强，孙立德更喜欢任用自己的旧部和老将。 孙立德:“三川郡的豪强们，对于咱们和叛军的战争有什么看法?” 张达：“郡内的豪强都支持孙大人，即使流落在武宁郡的豪强也有不少人向我表达了投诚的意思，甚至有人表态愿意临阵起事。” 孙立德的判断是正确的，两方的豪强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渠道，孙立德顺着张达的话题进行提问。 孙立德：“这些人可靠吗?张兄弟一向重感情，但这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一定要谨慎。” 张达：“孙大人放心，我并没有给任何人承诺，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即使是以前的至交好友，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也不一定还是我认识的模样，我没有办法保证这些人可信，但很多人的家属确实留在三川郡，为了家人，很多人是可以放弃事业的。” 张达提到的家人确实是三川郡豪强离心的一个重要原因，除了家人，柳鸿远对三川郡将士的疏远，也会加深三川郡豪强的不满。 家人在汉军的控制下，仕途受阻，拥立之功被辜负，必然有一些人因此产生怨恨。 柳鸿远对三川郡豪强的做法同样引起了孙立德的疑心，虽然柳鸿远在黄河之战后获得了大量汉军俘虏补充军队，三川郡义军武装在接连不断的征战中数量减少。 这些义军将士依旧是一支大规模的武装，对柳鸿远有功劳。 所有不合理的背后都藏着险恶用心，孙立德已经吃了柳鸿远太多亏。 孙立德被铁壁军的行动误导，率先进攻铁壁军，把铁壁军绑上柳鸿远的战车。 此时的孙立德面临相同选择，柳鸿远完全可以故技重施，通过冷落三川郡豪强，把能力差的小豪强甩给孙立德，孙立德相信，柳鸿远不会做赔本买卖，这些投诚的豪强中，一定被柳鸿远安插了自己的人。 如果孙立德接受了这批人，柳鸿远会通过这些人施展谋略。 如果孙立德没有接受这批人，那么孙立德就把三川郡的豪强推到了柳鸿远身边，那时候，柳鸿远会对这些豪强真正付出信任。 柳鸿远除了收获了军心，也可以降低军队使用成本，原本三川郡的义军对于柳鸿远的起事是有大功的，柳鸿远需要给这些人大量奖赏，孙立德了断这些人投诚念想之后，柳鸿远对将士们的使用成本会下降。 孙立德没有办法判断这些豪强投降的诚意，但也不能简单的将所有投诚者拒之门外。 一旦归顺无门，这些豪强只能死心塌地的跟随柳鸿远走下去。 孙立德让张达继续联系那些有意投诚的将领，加深对这些将领的了解。 三个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些三川郡的其他情况，孙立德对于郡中豪强势力，粮食储量都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张达和王春虽然不是直接掌管部队和后勤的将领，却也对军中后勤数量有一个大致估计。 孙立德对三川军将领们的做法很满意，但三川郡的政策能不能在全国推行，孙立德就得进行观望了。 不管怎么说，三川郡可以作为一个试点地区，帮助孙立德试行一个新的管理模式。 孙立德对三川郡的处置很满意，长山郡的处置却迫在眉睫。 孙立德再次讲述了自己的迂回策略。 张达的战略敏感明显不如王春，听完孙立德的话，才意识到孙立德的目标是王城。 这倒也不怪张达，王春知道孙立德的志向在于天下 孙立德的眼睛紧紧盯着张达，试图从这名豪强将领脸上看出点什么，张达的脸上先后浮现出惊讶，恐惧和惊喜。 孙立德：“对于这个策略，张兄弟怎么看？” 张达：“我认为这是一个冒险的策略，但是风险越大，成果越大，只要我军能够迂回到王城外，进可以攻取王城，退同样可以守卫三川郡。” 张达明显误会了孙立德的问题，孙立德关心的是长山郡的战略。 孙立德：“对于长山郡的行动，张兄弟怎么看？” 张达：“我没有意见，孙大人，让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带的人都是可靠的，听孙大人的将令行动。” 孙立德无奈的笑了笑，他明白，自己虽然得到越来越多的地牌，却只能听到越来越少的真话，别说张达这种后来者，很多追随孙立德很久的老将，都不再对自己毫无保留。 孙立德倒是理解张达，张达和王虎不一样，一直是一个很稳重很谨慎的将领。 汉军的迂回战术毫无疑问是一次军事冒险，如果成功了，当然会成为一场佳话，如果失败了，肯定要追究责任，出主意的人首当其冲，失败的可能性比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知道张达不愿意表达意见，孙立德倒也没有强求。 按照李勇的计划，汉军进入长山郡之后顺势夺取卢山城，强征勤王军，在王城战事之前尽量增加手上的筹码。 汉军在河内郡北部耽误了时间，为了抢回失去的时间，汉军需要快速推进。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到达卢山城 由于耽误了时间，战略需要进行调整，孙立德决定随机应变，在使用水路行军的基础上，减少使用武力，更多的采取怀柔政策。 通过对沿路的大小割据势力释放善意，减少行船受到的阻力，以最快速度到达黄河尽头的武东城，开展下一步行动。 孙立德看向王春，说道：“我军船上的粮食足以支撑部队水运至武东城再做补给，但是，卢山城作为长山郡南部的最大城池，将会是我军北上的第一道难关，我想知道王先生有什么可行建议?” 孙立德的问话倒是把王春问住了，王春早年虽然也曾到达过长山郡，更多的是为了游山玩水，增长见识。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东西早已忘的干干净净，王春给孙立德的战略规划，是从北地郡出兵一路往南，攻打到河西郡后再选择进军周地，或者入主武宁郡。 孙立德调整战略的时候，并没有知会王春，王春把全部精力用在处理三川郡的政务，基本没有了解过长山郡的情况。 直到孙立德带兵上船之时王春才确认了孙立德的意图，能够看破孙立德的真意，同样因为王春占据了情报优势，不仅懂得汉国的地理，还明白孙立德的志向。 一个好的参谋不仅仅能够提出问题，他还可以解决问题，王春对自己有信心，主动向孙立德请缨，要求前往卢山城打探情报，临机应变。 王春：“请主公派出一条小船，让我先走一步抵达长山郡，劝说守将放行。” 虽然王春在小事上有些倔脾气，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可靠的。 每艘大船上都会放置一艘小船，这些小船不仅可以用于日常的警戒，还能在关键时刻承担起救援任务。 今天，这艘小船将会发挥它的第三个作用，运输作用。 为了保护王春的安全，孙立德一共给王春配备了三名卫兵，其中就有在衡州城被孙立德收编，擅长打石子的张可。 大船停稳，放下小船。 王春带着卫兵和水手们上船，汉军在船上放置了一批粮食，在孙立德的注视中，小船顺流东下，逐渐消失在水面上。 王春的船上一共有十个人，水手们分成了两个小组，不间断的划船，小船又借助了水速，很快就从黄河主河道转入卢水支流，船只朝着卢山城方向行进。 卢山城位于长山郡的南部，左侧邻近卢水，右侧靠近卢山，不仅风景秀美，而且交通便利。 小船速度快，王春一行人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卢山城外的港口处。 在港口的码头处，王春命令水手将船停好，看管好船只，在码头上等候。 王春亲自带着三名卫兵从陆路进入卢山城。 卢山城虽然邻近卢水，却和卢水保持一段距离。 尽管牺牲了一些水运效率，却降低了城池的防守难度。 汉军没有办法从水路攻打城池，想要攻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船只停放好，架设短梯登城。 王春四人很快到达南门，南门处大量的平民正在进出城池。 为了避免麻烦，王春等人没有携带长枪长刀，每人只在怀里藏了把短刀防身。 为了避免守兵搜身，王春准备了一些银两，打算通过贿赂城门守兵，让守兵放行。 王春多虑了，他的准备很多余，守门士兵并没有搜身，甚至没有盘问，四个壮小伙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城中。 看到卢山城松懈的守备，王春开始思考汉军强攻城池的可能性。 王春并不懂军旅，却知道汉军势强，守军势弱，相信汉军可以在一个小时内结束战斗。 王春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汉军确实可以轻易的夺取卢山城，但是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孙立德的部队发展到现在，一两座城池的得失已经变得不重要，为了一座城池，增加后面行船的难度，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和打成一团的中原诸城不同，卢山城处处透露着和平，城防设施除了日久失修之外，设施基本完好，城中歌舞升平，人声鼎沸，丝毫感觉不到战争的气氛。 王春没有贸然前往城主府，而是先去了城中的酒馆。 在了解卢山城的情况下，酒馆是获取情报的最佳平台。 汉军主力大船行进，航速比小船慢，王春还有很多时间。 酒馆中的生意非常好，座无虚席，店家的态度很强硬，不等王春开口，表示座位已满，如果想就餐，只能跟其他桌的客人拼桌。 店家的话语倒是正合王春的心意，王春四人点了几瓶酒，带上一碟熟牛肉，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同桌的酒客很健谈，跟王春讲了很多小道消息，一会感慨武宁郡的盗匪数量减少了，一会唠叨齐国推行了全民兵役制度。 王春顺着酒客的话不断往下说，让酒客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王春寻找到机会，开始逐渐掌握对话的主动权，把对话引导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王春很快就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自从荀荣被赵哲抓捕之后，整个卢山城的防务就空了，此时的卢山城里并没有一个真正主事的将领。 卢山城被分成了三股势力，分别是卢山城的城将伍三思、富商祁玉、豪强郝通。 赵哲虽然撤掉了荀荣，却忘记派新的城主，城中没有掌权者，心怀异心的三股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卢山城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的是一系列明争暗斗，城中的矛盾逐渐升级，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争。 王春简单了解过三股势力的信息，在这三股势力中，伍三思最强，郝通最得人心，祁玉最有钱。 同时得到三股势力的支持，难度远远高于得到一股势力的支持。 根据王春的猜测，汉军的船队将会在一天之内到达卢山城，在这之前，王春必须帮助孙立德争取卢山城的支持。 得到卢山城的支持，不仅对汉军的北上有好处，对王春自己的前途同样有益处。 第三百六十二章 劝说 王春决定选择最简单的办法，帮助伍三思统一卢山城。 扶持最强者，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快的办法。 王春加上自己一共只有四个人，只凭己方四人，无法打破几股势力的均衡，真正整合卢山城的时候，必须需要动用本地势力。 拥有城防军的伍三思，成为了王春认定的最合适人选。 问清楚伍三思驻地后，王春四人来到了营地前。 王春没有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而是选择卖关子，只报称，自己是一个帮助伍三思夺取卢山城的人。 卫兵虽然嘲笑王春自不量力，却也不敢就这么把王春打发走。 就在卫兵进入营中通报不久，伍三思从营中走了出来。 来到王春面前，伍三思主动行了一个军礼，请求王春告知统一卢山城的方法。 伍三思虽然语气很客气，态度很谦卑，但骨子里透着一种高傲。 伍三思没能掩饰掉眼中的不屑。 在王春看来，这个伍三思确实是一个武夫，试图学文人那样折节下士，但却学不像。 伍三思明明看不起自己，却能够违背本心，出营门迎接。 王春对伍三思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定义，首先，这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竟然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不是一名刺客；其次，这是一个赌徒，为了一些可能性愿意下大本钱；最后，这是一个虚伪的人。 王春的判断未必对，却有效。 伍三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王春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势力。 王春：“伍将军掌握卢山城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能够跟伍将军抗衡的只有郝通和祁玉两个人，郝通和祁玉两个人如果单打独斗，都不是伍将军的对手，但是他们两个人一旦联合起来，就可以和伍将军抗衡。” 伍三思：“先生说的极是，这两个人不仅无能，而且卑劣。郝通虽然是城中的豪强，却纵容恶仆欺行霸市，无法无天；至于那个祁玉，更是一个浑身铜臭的奸商，奸诈狡猾，无恶不作，我一直看这两个人不顺眼，想为民除害，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我希望先生帮我出个主意，只要能够为老百姓杀掉这两个奸贼，我会有重谢。” 王春瞥了伍三思一眼，王春有些话不便明说，郝通和祁玉两个人单打独斗不是伍三思的对手，联合起来的实力却比伍三思强太多，伍三思展现出了他的虚伪一面，不仅把郝通和祁玉贬低的一无是处，还没有给予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王春肯定不会允许伍三思空手套白狼，必须要让伍三思付出。 只要消灭了郝通和祁玉，伍三思就是卢山城的实质一把手。 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想用一句“会有重谢“就想把自己打发了，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郝通和祁玉两个人确实不是正人君子，恶行累累，但是伍三思同样也有很多劣迹。 如果不是为了尽快恢复卢山城的秩序，策应汉军的北上，王春很乐意使用一些小手段，让卢山城的这三股势力同归于尽。 时间有限，王春必须站在伍三思这边，为了消除顾虑，王春需要先提条件。 王春：“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河内郡郡守孙立德的参军，孙郡守准备北上救驾，大军已经进入卢水，卢山城是长山郡的大城，应该为勤王事业出一份力。我需要伍将军提前清理河道，在码头上提供粮食，派出部队加入勤王。” 王春停顿了一下，“如果你同意我们的条件，我就帮助你消灭郝通和祁玉，让你成为卢山城的第一人” 汉军勤王部队人数虽然不多，却也极为精锐，整支部队由德字营的老兵组成，并不需要卢山城的士兵。 汉军需要卢山城的表态，只要卢山城表明自己的配合态度，汉军后续的北上就会失去很多阻力，得到一些支援。 虽然王春很反感伍三思空手套白狼，但是王春被人准备做没有本钱的买卖。 他不仅决定亲自引爆卢山城的矛盾，引起城中的内乱，还要尽快的回复城中的秩序。 只要卢山城能够在汉军船队到达之前恢复秩序，整场内乱就只会成为卢山城自己的事务。 当然，王春信不过伍三思，他要向伍三思索要人质。 听完王春的身份和要求，伍三思沉默了，王春能够从伍三思的脸上看出伍三思的犹豫。 王春把手放在耳朵旁摩挲自己的头发。 王春的这个动作是一个暗号，早在进营之前，王春就已经和张可约定好，只等王春变掌为拳的时候，张可就使用石子击伤伍三思。 王春的选择比伍三思更多，伍三思这边谈不拢条件，他可以去找郝通或者祁玉。 伍三思试图跟王春谈条件，王春的态度却很强硬。 最终伍三思选择了屈服，答应了王春的条件。 权利就像涂了蜜的毒药一样，虽然致命，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伍三思交出了自己的小儿子，当成人质。 离开营地之后，王春把人质交给一名卫兵看管，王春带领其他两名卫兵朝着祁玉的住所走了过去。 王春之所以选择的目标是祁玉，正是源于祁玉的弱小。 伍三思手下有城防军，郝通手下有家仆，祁玉手下却只有从民间雇佣的武装平民。 这些武装平民忠于祁玉的金钱，却不忠于祁玉。 从祁玉处下手，对于王春几人来说最安全。 伍三思把自己的指挥部放在军营里，祁玉则把指挥部放在市场中。 祁玉是一名大商人，商人群体才是祁玉的权利基础，祁玉似乎没有想过，自己的权利基础，其实保护不了自己。 卢山城的局势很复杂，但是指挥官们却完全没有应有的警惕，不论祁玉还是伍三思，都没有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东市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核对王春三人的身份。 到达祁玉住所外，王春主动向值守的卫兵通报了身份。 王春谎称自己是郝通的使者，卫兵没有确认王春身份，直接选择通报。 士兵通报完毕，带着王春三人进入房间。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卢山城事变 王春进入房间之后，看到了房间中的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 因为祁玉是一个商人，王春想当然的认为祁玉应当是个胖子，毕竟在王春的感觉中，商人应该很有钱，不论是吃饭还是保养都优于常人，进入房间之后，王春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三个壮汉的穿衣打扮都很朴素。 王春没有办法认出祁玉，就没有立即开口，祁玉毕竟是卢山城的知名人物，王春一旦仓促开口，把人认错，很容易引起祁玉的疑心。 三人中最左侧的那个壮汉说话了：“郝通想跟我说什么?” “我们大人安插在伍三思身边的人今天上午给郝大人送了一份密报，伍三思将会在这两天展开行动。” 祁玉:“伍三思想做什么?” “这”，王春面露出为难，“这份密报涉及我们兄弟的安全，郝大人反复强调要我保密，我可以告诉祁大人，但是我希望祁大人能够屏退左右，给我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祁玉作为一名商人，表现的很不称职，毫无警惕的选择了相信，转过身后，祁玉对另外两个人说道：“小四，老二，你们两个人先出去。” 这两个壮汉似乎和祁玉关系很好，也没说什么，拱拱手准备从正门离开。 被叫做老二的人率先走出了房间，那个被称作小四的人，却离开房间之前在王春身边停下。 小四:“这位兄弟，你说你要保密，让我们三哥把我们哥俩赶走，可是你们的人呢，你们的人怎么不走?” 王春面带微笑的听着壮汉把话说完，立即将手掌化成拳头，用力朝着祁玉的方向挥了出去。 王春的拳头刚刚落下，房间里响起了拔刀的声音和祁玉的惨叫声。 张可确实没有吹牛，他的石弹准确的击中了祁玉，祁玉左眼窝不断有鲜血流出，伤势严重，即使不死，整支眼睛只怕也救不回来了。 祁玉痛苦的捂住左眼，跪倒在了地上。 另外的卫兵拔出手中的短刀，朝着那个叫小四的壮汉冲了过去。 卫兵得到的命令是保护王春，因此，在屋中产生变故的第一时间，卫兵率先冲到王春身边进行防护。 那个叫小四的壮汉虽然察觉到了异常，却没有想到怎么应对。 壮汉手上没有武器，他被屋中的变故吓到了，猛的遇到袭击，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只能下意识的抬起手臂，进行遮挡。 没等壮汉回过神，小四已经被卫兵砍杀在了血泊之中。 小四的血迹喷在了王春的衣服上，王春没能控制住自己，吐了出来。 王春是个纯粹的文人，面对尸体和血光失去了风度和气魄。 和王春不同，孙立德指派的卫兵们可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不仅意志坚定，反应还很快。 卫兵确信小四被击杀之后，迅速跑到门边，埋伏好。 所有听到惨叫声后进屋的人都被卫兵砍倒在了地上，被砍伤的人里面，就有那个“老二”。 张可来到了王春身边，问道:“王先生，姓祁的已经被我打伤了，我去把他杀了?“ 张可这句话也是王春之前交代过的，在进入房间之前，王春和张可两个人反复确认，避免说错。 真正想要杀人，是不会临阵请示的，所有工作都会在出手前安排好。 王春强忍着继续呕吐的冲动，摆摆手：“不必了，他的一支眼睛被打烂，只怕是活不了太久，就算活下来，也得残废，趁着祁玉的人没来，咱们几个兄弟赶紧回去找郝大人复命。” 王春故意把声音压的低沉，却又清晰的让祁玉听见自己的对话。 王春和张可拔出刀，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在卫兵的护卫下，王春迅速逃出房间，混入人群中，朝着城西郝通住所的方向“逃离”。 王春等人一路向西快跑。 由于几个人手上拿着短刀，衣服上沾染血迹，三个人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回头率很高。 一路小跑，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王春换下了带血的衣服，“借”走了一件晾在街上的衣服，把刀藏在了怀中，三个人朝着郝通的住所走了过去。 王春三个人找了个隐蔽角落，不仅可以借着障碍物遮掩住三个人的身形，又可以看清整个现场的状况。 郝通防卫虽然比不上伍三思，但却好过祁玉。 郝府门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家仆在郝通的门前进行巡逻。 王春静静的等着，等待祁玉的上门兴师问罪。 王春的嫁祸行径表现的太露骨，也太直白，如果祁玉能够冷静下来，很容易发现破绽。 虽然计策简单，破绽极多，这也是王春能够想到的最好计策，王春确信自己的计策一定能成功。 复杂的计谋反而容易因为环节太多而产生问题，很多时候，简单的东西恰恰是最有效的东西。 谋士不仅需要谋事更要谋人。 愤怒将会让祁玉失去判断力，在瞎了一只眼的情况下，祁玉很难冷静下来核实王春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是带着士兵来到郝府，兴师问罪，这就是人性。 过了没多久，祁玉带着一百多名青壮男子，朝着郝通的住所走了过来。 祁玉左眼用白布包住，白布上的血迹极为扎眼。 队伍到达郝府门口的时候，祁玉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没有立即开打。 祁玉:“叫姓郝的滚出来。” 郝府门前的官家很没有眼力，并没有看出祁玉的愤怒，上前讨好:“不知道今天吹了什么风，竟然把祁大人吹来了，我们家大人刚刚睡下，祁大人先让兄弟们在门口等等？我带祁大人进屋喝口茶。” 官家的讨好语气，在祁玉听来那就是冷嘲热讽。 祁玉朝着关键的脸上淬了一口：“我呸，你算什么东西，快叫郝通给我出来。” 官家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情况不妙。 还没等到官家做出答复。 一阵破空声响起，祁玉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右眼似乎受伤了，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第三百六十四章 苦劳 “王先生辛苦了，王先生一个人可以抵得上近千雄兵，不过，我希望王先生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如果因为卢山城的事情，让先生有所损伤，孙某的罪过就大了。” 孙立德倒也不是假惺惺的故作姿态，孙立德确实对王春的刺杀行为有些不满。 孙立德一直致力于把人才用在合适的位置上。 虽然孙立德自己常常身先士卒，但他那是对自己的安全有信心，孙立德并不希望自己的手下的官吏和将领都跟自己一样。 孙立德在军中多次下达命令，禁止军官们亲临一线。 在孙立德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 士兵有士兵的任务，军官也有军官的职责，因此，谋士的价值在于出谋划策，而不是冒险刺杀。 汉军不仅没有浪费一兵一卒获得了卢山城的支援，卢山城还派出了勤王军加入汉军，这让孙立德节省了行军时间。 王春跟孙立德讲述了卢山城事变的整个过程。 当张可用飞石打伤祁玉右眼的时候，祁玉彻底疯狂了，祁玉在这一天失去了一切，一个双目失明的领袖是没有办法带给手下人希望，也没有办法继续获得身边人的追随。 祁玉需要泄愤，当即下命令，安排身后的青壮出击，一路杀进郝府。 王春的目的是为了搅乱卢山城的局势，现在局势已经被搅乱了，祁玉和郝通两个人谁胜谁负已经不重要，经过这一场厮杀，两个人将同时元气大伤，伍三思只要抓住时机出击，不仅可以彻底整合卢山城的势力，还能避免伤亡。 因此，王春没有继续留在郝府前观察战况，而是带领张可二人悄悄离开，跑步前往伍三四的军营。 伍三思得到王春的消息没有犹豫，选择了信任，立即带领部队出发。 伍三思等人到达郝府的时候，正是郝通和祁玉两方势力杀的难舍难分的时候，郝通人少却精锐，祁玉人多却没有组织。 伍三思的生力军到达战场后，郝通和祁玉两方都以为伍三思是对方请来的救兵。 当二人意识到形势不对的时候，两方势力失去了最后的联合机会，伍三思很快控制住了郝府。 除了少数顽固分子被杀死外，大部分人被捕，就连两方的首领都没能顺利逃脱，郝通被杀，祁玉被捕。 曾经在卢山城中呼风唤雨的两大势力，在一天之中同归于尽，白白便宜了伍三思。 伍三思留下部分士兵打扫战场，他自己押着俘虏，回到了军营，王春面临的最大危机，正是在伍三思取胜归来的时候。 当时的王春正带着两名卫兵，站在伍三思的营门前，等着伍三思的返回。 看到王春，伍三思的神色再次发生变化。 王春猜测伍三思正在权衡利弊，这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只是拿不准杀死王春的后果。 伍三思正处在犹豫中，随时有可能做出那个不好的决定。 王春笑了笑:“恭喜伍将军消灭城中叛逆，统一卢山城，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本应该是伍将军父子团圆的好日子，可惜将军的爱子想看大船，我决定满足令郎的愿望，将军放心，我派出了手下最好的卫兵保护令郎，带令郎去了海边，我军的船队马上就会到达，伍将军赶快准备准备，令郎满足了心愿，正好由将军把令郎接回来。” 伍三思尴尬的笑了笑:“先生你费心了。” 王春同样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 后面的事情，就是伍三思配合汉军的种种行动。 伍三思一共派出了六条船，每条船上都派出了三百人的士兵。 在这里伍三思耍了个滑头，派给孙立德的士兵，都是郝通和祁玉两个人的部众，伍三思的这一行为既满足了王春的要求，还减少了卢山城中的不稳定因素。 庐山城的这六条船被孙立德安排在全军的最前方开道，作为孙立德勤王军的先锋。 孙立德需要的是卢山城城防军的那杆旗帜，有了卢山城的加盟，孙立德的部队性质就产生了变化，长山郡的其他城池守将减轻了对孙立德部队的敌意。 过了卢山城之后，汉军的行进变得非常顺利。 沿途的小城市都选择了投靠，部分城池派出了勤王军，当孙立德带兵到达武东城的时候，加盟孙立德的各类勤王士兵数量达到了六百多。 赵哲想尽办法征召，却没能成功征召的勤王军，被孙立德组织了起来。 到达武东城的时候，武东城的守将提前得到了消息，打开了城门，见到武东城的守将，孙立德放心了，武东城的守将是孙立德的熟人，钟强。 钟强知道孙立德率部北上之后，不仅提前在城中准备好了食物饮水，还在城中准备好了营房，供汉军休息。 汉军连日行军一直没能上岸休整，士卒确实疲惫不堪，孙立德倒也没有推辞，接受了钟强的好意。 汉军在秦毅和王春的带领下进城修整。 钟强则亲自带着孙立德前往武东城的酒楼。 由于只有两个人，钟强只点了三道菜。 行军过程中，为了保持清醒，孙立德拒绝了饮酒的提议，而是以茶代酒。 钟强首先恭喜孙立德东山再起，随后又介绍了一些自己来到齐地后的往事。 钟强之所以成为了武东城的城主，同样没有受到汉廷的指派。 武东城的主将在柳鸿远北上的时候曾经带兵勤王，这名城主一去不回不说，还带走了城中的所有士兵。 不知道哪里出现了一伙水贼，得知了武东城空虚的消息，带领麾下将士奇袭了武东城。 说是奇袭，其实就是大摇大摆的进城。 水贼不仅滥杀无辜，还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城中的一些百姓逃到了钟强的军营中，请求钟强支援。 钟强没有犹豫就带兵进城，全歼了这支水贼，为了防止再次遭到贼人的侵袭，城中的豪强士绅一致推举钟强成为城主，钟强没有犹豫，当场答应。 这个城主一直当到了现在。 钟强：“明人不说暗话，孙大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勤王 孙立德笑了笑：“如果我告诉你，我准备北上勤王，你会怎么做？” 钟强：“我会带着部队跟随孙将军北上勤王。” “如果我的目的是击败柳鸿远呢？” 钟强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大人的目的是柳鸿远，我愿亲自带领部队担当全军的先锋，为大人破敌。” 孙立德：“我军将会在明日出发，西行前往武安崮，武安崮时武宁郡的战略要地，我军不仅要攻下这座城，还要夺取码头上的船只，夺船的意义甚至要高于攻城，那时候就仰仗钟将军了。” 钟强表达了投靠意图，当下便不再做保留，给孙立德提供了大量情报，其中就有柳鸿远的情报。 柳鸿远的动向并不是秘密，为了威慑其他汉军，柳鸿远甚至放任情报的传输。 卞毅曾经试图在武宁郡中凭险防守，甚至还尝试进行埋伏，然而，抵抗被瓦解，计谋被识破。 卞毅以及朔方郡的汉军根本不是柳鸿远叛军的对手。 叛军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战，消灭了朔方郡的各路汉军。 叛军行动迅速，击破朔方郡的外围部队后，柳鸿远趁势北上，在赵哲决定逃亡之前，围住了朔方郡的郡城安临城。 钟强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安临城被叛军围困的消息。 安临城被围困之后，前方战场再也没有最新消息传来，至少钟强这里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得到最新战情了。 被围困之前，赵哲倒也没有放弃努力，在汉军合围之前，赵哲派出了最后一批快马，带着赵哲的诏书进入长山郡求援。 赵哲的快马在长山郡中接连碰壁，柳鸿远的雷霆行动让大多数人看清楚了局势。 汉军的势弱和柳鸿远的崛起已经不可逆转，明白人不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北上勤王。 钟强就是这么一个明白人，以兵粮不足为借口拒绝了赵哲的征调。 钟强虽然当场拒绝了赵哲的求援，但他毕竟没有断绝赵哲的希望，钟强一边命令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一边观察长山郡的其他将领行动。 赵哲的求援并没有得到回应，赵哲没能请动长山郡的一兵一卒。 柳鸿远同样往郡中派出了使者，和赵哲相比，柳鸿远的要求就简单了很多，柳鸿远并不需要任何人协助，他给众将的要求只有坚守城池。 柳鸿远的要求断绝了赵哲的最后求援希望，赵哲的要求需要众将承担巨大风险，柳鸿远的要求却不需要众将承担任何风险，相反，众人可以心安理得的留下观望形势。 虽然安临城城墙高大，粮草充裕，但终究只是一座孤城。 没有外援，陷落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孙立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援赵哲，在这场战争中，孙立德更多的，是在利用勤王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孙立德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安临城被攻破，赵哲被杀死。 虽然赵哲一死，孙立德会失去一些对忠于汉室势力的影响力，但是从长远上看，孙立德同样失去了赵哲的束缚。 钟强还跟跟孙立德汇报了另一个情报，一个齐国的情报。 东边的齐国正在编练新军，军队规模巨大，至少在万人以上。 钟强是一个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信息不可能轻易说出来，齐人的信息应该是真的。 汉地的乱情持续太长时间，周边的邻国已经开始了蠢蠢欲动。 孙立德不知道柳鸿远有什么打算，但是孙立德不准备继续拖延下去了。 钟强本准备把城主府让给孙立德居住，非常时期，孙立德准备和将士们住在一起，便于及时下达命令。 孙立德刚刚回到营房，遇到了林森。 这个使者给孙立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孙立德虽然借助了辅汉的名义，行的却是割据之实，对于汉廷的人和物，孙立德一直保持着距离。 原本林森的命令只是给孙立德传达河内郡郡守的任命，命令汉军勤王。 汉军到达河内郡之后就应该返回王城复命了。 然而，王城早已被叛军攻破了，林森无处可去，只能一直随着汉军行军。 孙立德倒也不多林森这一张嘴吃饭，有这个官方使者配合，孙立德可以更好的宣传自己的勤王行动。 看见林森，孙立德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人在这个时间来到自己面前，必然没有好消息。 孙立德：“林先生有需求，直接找孙某的卫兵反应即可，我已经叮嘱过士兵，先生的后勤保障是不会有所短缺的。” 林森面带忧郁之色：“孙郡守，林某的保障从来没有短缺过，今天我来找郡守大人，不是为了个人的得失，而是为了汉王。” “汉王？林先生放心，咱们这一次出兵的目的，就是拯救汉王。” 林森点了点头：“林某原本以为孙郡守仅仅是借着勤王的名义扩张势力，今天我才知道我自己错了，孙郡守在没有稳定河内郡后方的情况下，主动带领部队北上勤王，这份忠心，比长山郡那些按兵不动的城主强了太多。” 如果不是确信林森说的是心理话，孙立德还真会以为林森在讽刺自己。 虽然林森没有讽刺孙立德，但是孙立德很想讽刺林森两句，忠心这东西并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得到的，赵哲的做法根本不配得到孙立德的效忠。 不论是三川郡、河西郡还是在周国，孙立德给赵哲和汉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赵哲不仅没有奖励孙立德，反而还让孙立德下狱。 即使最后的东山再起，孙立德也是使用积蓄进行募兵，鲁连秋对孙立德的帮助远比赵哲带来的帮助更大。 孙立德只是想了想，并没有把内心的抱怨说出来，不满的言论本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孙立德不再是以前那个少年，懂得怎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先生放心，孙某这次北上为的就是拯救汉王，在长山郡又得到了六百勤王将士的支援，孙某对于我军的胜利，深信不疑。”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使者 林森：“虽然我知道关乎军机没有小事，不便透露，但林某担心汉王的安危，我希望孙郡守多少能给我交个底，让林某对救驾的事情产生信心。” 林森的表情很坚定，似乎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孙立德想了想，说道：“武东城位于卢水的尽头，我军到达此地已经失去了水路行军的机会，接下来全军将向西行军，进攻武安崮。” 孙立德的答复显然没有让林森满意。 林森：“孙郡守，汉王在安临城，安临城在北方，进攻武安崮对救驾没有帮助，依我看，我军不如立即全军北上，林某虽然一介书生，但也愿意为国杀敌，愿意担任军队的一员先锋兵。” 林森的回答让孙立德有些不满，作为一名使者，林森没有理由让孙立德调整战略。 孙立德客气的说道：“林先生是一个文人自然不了解行军打仗的军旅事务，我军没有骑兵，北上只能以步兵为主力，等到我军到达安临城的时候，只怕叛军已经破城了，那时候，我军不仅救不下汉王，还会葬送汉军这支主力。” 林森似乎被孙立德说动了，神色有些变化。 孙立德决定趁热打铁：“尽管武安崮位于武宁郡，却是安水水道的尽头，是叛军通过水路输送粮草援兵的重要据点，我军只要拿下了武安崮，就可以断绝叛军的后勤保障，失去了后勤叛军，又顿兵坚城之下，必然可以一战而溃。” 林森不懂军旅，被孙立德说的头头是道。 正当孙立德准备回屋传递第二天的行军命令时，屋后响起脚步声和质问声，“孙将军进攻武安崮究竟是为了救赵哲，还是为了害赵哲？” 听到提问，孙立德停住了脚步将目光看向了说话人，一个平民装扮的男子正站在孙立德的营房外，很显然，刚才林森和孙立德的交谈，这名男子已经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进去了。 孙立德怔怔的看着这名年轻的男子，思索这个人的身份。 林森赶紧上前打圆场：“孙郡守不要生气，这个人是我的弟弟，叫林耀，这是汉王派到长山郡下达勤王命令的快马之一，我弟弟性格比较直接，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孙郡守不要介意。” 虽然林森说的很客气，但是眼睛却没有从孙立德的脸上移走，眼神中透着狐疑，试图从孙立德的脸上察觉蛛丝马迹。 孙立德看向林耀：“不知道林先生这句话，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林耀：“我哥哥是个老实人，虽然不懂变通，却极易轻信，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孙将军的借口说服不了我。” 孙立德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既然林耀选择怀疑，那也应该是林耀出示证据，按照习惯，应该由林耀指出孙立德无心勤王的证据，而不是由孙立德向林耀证明自己是在勤王。 林耀的质疑没有得到孙立德的回应，气氛变得很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说道：“孙郡守，你既然决定勤王，就应该直接北上，而不是向西行军，进攻武安崮，武安崮确实是叛军安水的水运终点，但是，截断叛军的后勤补给并不是非要截断叛军的水运，如果得不到后勤补给，叛军完全可以在武宁郡就地征粮，或者从别的线路运粮。” 不同于林森，林耀似乎对眼前的战局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孙立德没有办法轻易的糊弄过去，林耀选择的突破点很正确，武安崮虽然有助于断绝叛军的粮道，却没有办法完全阻断叛军的后勤。 孙立德：“叛军确实可以通过多种渠道调粮，但是，在众多的调粮路线中，武安崮的水运路线是最快的，如果叛军绕开武安崮，运粮时间至少将会延长三天以上，这三天，我军可以采取很多军事行动。” 林耀：没错，孙郡守确实能够完成很多军事行动，但我察觉不到这些行动对救驾的帮助，我没有办法信任孙郡守。” 其实孙立德还真不需要林耀的信任，林耀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在孙立德这里，林耀的信任简直一文不值。 孙立德笑了笑：“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值不值得信任，你只能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但我希望林耀先生认清楚一件事，如果我真的不值得信任，我完全可以留守河内郡，扩大自己的势力，林先生可不要忘了，河内郡里现在还有一支叛军，相较于长山郡的将军们，孙某有更合理的理由按兵不动。” 林耀没能反驳孙立德的说辞。 孙立德不等林耀反驳，继续说道：“得到武东城钟强支援之后，我军的人数将会达到两千人，依照我军现有的粮食储量，这两千人的粮草消耗很难得到补充，我这次勤王是没有后方的，武宁郡的城池都在叛军手中，长山郡的粮食我又没有权限征调，我军一旦真的北上，粮草补给将会迅速用光。” “更糟糕的，我军如果北上，势必要和叛军走相同的路线，沿途城镇的粮食已经被叛军征集过，我军很难从这些区域中继续补充粮食，我军虽然在兵力上不落下风，但叛军完全没有必要和我军决战，柳鸿远只需要派出精兵在要地驻守，就可以迟滞我军的行动。” “没有粮食，别说是勤王了，我军甚至没有机会维持现状，只怕不用一个星期，我军就会全线崩溃。” “我军一旦溃败，整个大汉再也无法集结第二支勤王军，在孙某看来，林先生的建议根本就不是救汉王，而是在害汉王，我很好奇，林先生究竟是帮助汉王求援呢，还是帮助柳鸿远破敌呢。” 孙立德在说话的时候不仅语气用的有些重，甚至还表现出了一定的不满。 林耀虽然感觉不对，却想不到理由反驳。 林森出来打圆场：“孙郡守南征北战，带兵多年，他的行动必有深意，怎么是你能够看透的，还不赶紧向孙大人赔礼道歉。”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朔方郡现状 孙立德摆摆手：“赔礼倒是不必了，我理解林先生对汉王的忠心，林先生既然是从北方回来的，一定知道现在的局势，为了接下来的勤王行动，我需要得知我军和叛军的情报，希望林先生不吝赐教。” 林耀知道孙立德是勤王的唯一希望，很痛快的讲出了全部情报。 林耀并不是一线领兵的将领，也不是朔方郡的官吏，对朔方郡的军情没有准确的了解。 林耀知道的，只有汉军走投无路这一个消息，由于叛军在朔方军中连战连胜，卞毅几乎抽调了全郡的兵马，就连原本在北方戍边防卫游牧民族的边防军也统统的抽调回来。 卞毅利用搜集到的兵力和叛军进行了几场遭遇战。 卞毅并不知道战斗的具体经过，他只能告诉孙立德一些战场上的传闻。 根据前线败兵的报告，叛军在战场上使用了一种新式部队，这支部队和神机营一样，是一支弩箭部队，人数不多只有百人左右。 但是这支新上阵的部队武器装备极其精锐，使用的是连发弩，弩箭比一般的军用弩较小，但是射速极高，可以在短时间内，射出十支箭。 孙立德没有见识过这种一次十箭的弩，只能猜测这是汉国新研制的武器，数量必然不会太多，杀伤效果不会太强。 弩箭和弓箭不同，弓箭本身可以用来抛射，弓箭的杀伤效果或许比弩箭小，但是使用方式却比弩箭更加灵活多变。 正因如此，孙立德在军中训练了大批弓箭手却没有训练任何弩兵部队。 弩箭的杀伤力本身是足够的，即使是着甲的士兵也可以被弩箭轻易破甲，尽管威力惊人，一箭也只能杀死一个人。 按照林耀的说法，这种连弩在大小上进行了调整，为了增加装填数量，降低了杀伤力。 虽然这种弩箭可以一次射出十支箭，但是十支箭射完之后依旧需要长时间装填箭支。 而且一次发出十支箭不等于同时射杀十个人，按照孙立德的判断，这种弩箭一次能够射杀三五个人已经算是威力惊人了，士兵们如果配上盾牌，伤亡会减少。 在孙立德看来叛军虽然投入了新兵种，但这些新兵种的使用限制太多，只要策略得当，孙立德完全可以应付这支部队的攻击。 不同于叛军，汉军无论是兵力数量还是士兵的种类都显得很寒酸。 朔方郡特产的游骑被卞毅挥霍殆尽，朔方郡的步兵水平又差，在接下来的攻防战中，汉军面对很大的劣势。 汉军虽然兵力不足，但是粮草很充裕，汉王曾经往武宁郡调集了一批粮食准备配合北地郡的汉军反攻大月人，尽管攻势没有顺利开展，但是粮食却被留在了安临城的仓库中。 尽管没有亲眼见证过仓库中的粮食，但是在谣言漫天飞的安临城中，只有粮食问题没有产生过任何谣言，城中流传着一种说法，仓库里不仅有大量粮草，这批粮草足以提供两千人三个月的食用。 粮食充足，兵力却不足，汉军的老兵、溃兵和民兵的总人数加起来却不到一千五百人。 安临城是一座大城，城墙修的又高又大，虽然增强了城池的防御力，却也增加了城池的防御难度，现有兵力甚至都没有办法覆盖整个防线。 安临城确实是一座坚城，但那也得看跟谁比，如果跟王城进行比较，安临城的防御只能算是可以而已。 赵哲能够放弃王城，自然也舍得放弃安临城，在赵哲看来任何城池都没有他自己的性命值钱。 赵哲召集了随行的全部士大夫进行商讨南行的事宜，这些士大夫已经跟着赵哲逃了一次，当然不会有意见，但是，赵哲等人的意见根本没有办法施行，卞毅坚决反对赵哲撤离安临城。 卞毅已经在之前的勤王行动中得罪了赵哲，作为他权力资本的骑兵力量也在几次战斗中伤亡殆尽。 和汉军的狼狈不同，叛军的骑兵却越来越多。 汉军只能依靠两条腿逃亡，一旦被叛军骑阵追上，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卞毅的阻止并不完全出于公心，军事上的原因同样不是卞毅放弃逃亡的唯一理由。 在朔方郡内，卞毅依靠手中仅剩的军事力量还能拥有话语权。 一旦跟随赵哲进入长山郡，按照卞毅的作为，卞毅会立即失势。 失势并不是最惨的，丢失性命才是，按照卞毅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赵哲记仇的性格，卞毅很容易会遭到清算。 正因为卞毅的阻挠，赵哲只得放弃逃亡，并且派出了大量快马，请求汉军援兵。 孙立德从林耀处得不到确切的战斗信息，林耀告诉孙立德的情报中夹杂了太多的主观判断。 按照林耀的说法，打败汉军的不是叛军，而是运气，每一次汉军都险些取胜，最终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 林耀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无时无刻的劝说孙立德带兵救援。 孙立德总结了手上的情报，送别了两个人。 回到房间之后，孙立德召集卫兵，给秦毅和一些勤王军将领下达命令。 武东城是必须放弃的，但是汉军的船队却不能放弃，孙立德要求秦毅抽调一百名将士上船，配合水手将船队驶离，返回三川郡。 渡船离开之后，汉军也就没有了退路，孙立德准备孤注一掷，把全部兵力赌在西进的战斗中。 除了断绝将士们的退路，统一将士们的作战思想之外，孙立德制定并传达了进攻武安崮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钟强带领部队担任全军的先锋，朝着武安崮前进。 其他将士按照约定的行军顺序，陆续出城。 不同于长山郡，进入武宁郡后，汉军开始遭遇各种阻力。 首先，道路两旁出现了部分伏击的盗贼和土匪，这些盗贼土匪人数不多，并不足以给汉军带来伤亡，甚至伏击者的伤亡远远超过被伏击者。 但是这种连续不断出现的伏击确实伤害到了将士们的士气。 第三百六十八章 武安崮下 土匪的出现至少证明了两件事，首先，叛军的军中拥有大量土匪兵员，其次，汉军的行动已经暴露，武宁郡中的叛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面对叛军土匪的伏击，德字营的将士倒是军纪森然，面对攻击，不仅保持平静，还可以沉稳的反击。 那些跟随孙立德北上勤王的勤王军士兵素质就差了很多，在盗贼和土匪的偷袭中多次张皇失措，甚至引发了一次小规模的混乱，孙立德及时抽调德字营将士入场才平时了混乱。 面对叛军的骚扰，孙立德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一些箭术好手派到道路两旁进行警戒。 除了增加了防护力量，孙立德还增强了侦查力量。 增强侦查力量并没有办法保证避免土匪的袭击，但确实减少了土匪的攻击频率。 增强侦查力量之后，部分埋伏的土匪被提前暴露出来。 汉军的侦查兵却承担着巨大的伤亡。 土匪不计伤亡的高频率进攻反应了很多问题，土匪很有可能已经被柳鸿远组织了起来。 柳鸿远跟孙立德相同，是一个喜欢使用匪兵的主将。 孙立德只能命令将士们被动的防守，朝着武安崮行军。 一天之后，汉军到达了武安崮，钟强亲自来到孙立德身边。 钟强：“武安崮内的叛军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我发动了一次试探攻击，对方守城的都是精锐，还有一定规模的远程部队，一波攻击，我部损失了近三十个士兵，武安崮的码头在城里，我军要是想要夺取船只，只有先行攻进城去。” 孙立德：“强攻必然会损失大量士兵，有没有办法进行奇袭？” 钟强摇了摇头，“整座武安崮只有两个门，一个是咱们面前的北门，另一个是水门，与其说是一座城池，这里更像一座军事要塞。” 孙立德的心中有两个攻城方法，但是不成熟，而且风险太大，这种时候应当集中民智，孙立德派出卫兵，叫来了王春和秦毅，四个人一起商量对武安崮的进攻方法。 四个人很快到齐，孙立德把眼下面临的困境告知了几个人，要求几个人想办法。 秦毅：“咱们可不可以利用水门，咱们完全可以派出一些精于水性的兄弟们从北门潜伏过去，在傍晚的时候登上城池，在城中制造混乱，主力趁机夜袭？” 钟强摇了摇头：“水门的方法我也曾经想过，白天的时候我曾经巡视过武安崮的城头，武安崮是一座小城，城中的叛军兵力足以覆盖整个城头，即使是水门的城墙上，同样被叛军部署了重兵，我军派兵奇袭水门不仅给将士们登城作战制造难度，登城之后也没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王春：“咱们可以用骗的，主公不妨派出使者劝降，告知对方汉军已经封锁住附近的城池，继续抵抗下去没有效果。” 王春的想法确实确实有一定的操作性，但怎么个骗法还是有待商榷的，如果计策被识破汉军就只能选择强攻，骗城的办法属于最后的法子。 郑成从门外走进房间，低声说道：“我军快马抓捕了一名柳鸿远派到武安崮的信使，属下询问过俘虏，俘虏供称安临城被攻破了。” 孙立德当即让郑成把俘虏的叛军将士带到房间里。 孙立德询问起安临城的战事。 俘虏非常配合，还原了整个破城过程。 汉军在安临城的防务一共只坚持了两天，柳鸿远倒也没有全力攻城，而是利用两天的时间制造攻城武器，只进行过少量的试探性攻击。 虽然叛军的攻击力度不大，但是城中的汉军已经变得人心惶惶，在叛军的威胁下，大量汉军选择出城投降，甚至有一名追随汉王北逃的士大夫忍受不了叛军的压力选择了跳城投降。 所有投降的将士都得到了柳鸿远的妥善安置，汉军的战斗意志发生动摇。 变故发生在战事开始后的第三天，卞毅打开了城门，带领部队出城投降，卞毅不是空着手投降的，赵哲以下的所有汉军官员都被卞毅抓捕。 卞毅亲自带押解着汉王出城投降。 柳鸿远一改以前的宽宏大度，不仅没有接受卞毅的投降，反而当场将卞毅捕杀。 捕杀了卞毅，柳鸿远却放过赵哲。 柳鸿远只是罗列了赵哲的一系列罪证，却留下了赵哲的性命，仅仅把赵哲身边的一些铁杆亲信以蒙蔽汉王的罪过杀死。 柳鸿远攻下安临城的时候，还不知道孙立德已经到达了武安城，只是察觉到了武安崮的重要性，所以派出了信使，要求武安崮的守将增强防御。 孙立德：“这位小兄弟，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俘虏：“大人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帮大人办成了。” 孙立德：“你依旧做你的传令兵，但我需要你改变命令，就说柳鸿远在安临城下兵败了，柳鸿远身死，你去劝武安崮的守军投降。” 俘虏连忙点头，谦卑的答应了孙立德的要求。 当天孙立德等人就押解俘虏来到了武安崮的城下。 汉军的一名大嗓门的士兵率先出列，把孙立德的意思先讲述了一遍，只说柳鸿远兵败身死，要求城中守军投降，汉兵再最后指了指俘虏的身份，让俘虏劝降。 俘虏还没有开口，城头响起了一声怒骂，“柳扬！如果没有柳大人的救命之恩，你我两个人都死在了那场黄河改道之中，你不记得大人的恩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助纣为虐，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兄弟了。” 柳扬似乎也被骂的上火，大声喊道：“李晓峰，柳大人没死，我们已经抓住了赵哲，你小子给我守好了城池，别把城池丢了。” 身边的卫兵连忙按住了柳扬，制止柳扬继续说下去。 卫兵转过头向孙立德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孙立德看着柳扬，说道：“送柳先生上路吧” 孙立德没有继续留在现场，带着身边的将士回到了营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复仇 李晓峰亲眼看见自己的好友被汉军杀害，此时的李晓峰心中只剩下了悔恨和愤怒。 自己的好友并没有忘记初心，反而是李晓峰在最后时刻没有选择信任，误会了自己的好友。 一想到自己对柳扬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指责，李晓峰就追悔莫及。 李晓峰站在城头上，冷冷的看着城下的汉兵，汉兵虽然杀死了柳扬却给柳扬一个公正的待遇，汉军士兵正在城下安葬柳扬。 柳扬的肉体已经死亡，但他永远活在李晓峰和城上将士的心中。 李晓峰环顾四周，从所有将士的眼中读出了愤怒，柳扬的壮烈牺牲已经激发了所有人的战意。 “军心可用”这是李晓峰此时唯一的想法。 武安崮是武宁郡东北方向的重镇，也是全军粮道的一个关键节点，柳鸿远在北上之前，特意把李晓峰留在了城里，充实城中的防务，避免城池陷落。 在一天之前，李晓峰收到了铁壁军主将的提醒。 李天成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孙立德进兵的消息。 李天成的部队都被派到了瑞安城，王城兵力不足，李天成没有援兵，只能通过提醒的方式，让李晓峰增强防务。 在得到示警之后，李晓峰迅速进行应对 武安崮中一共有五百人，其中二百名精锐士兵和三百名民兵。 得到李天成示警之后，李晓峰立即把民兵武装起来。 武安崮本就是一个物资流转的重要中转站，仓库里存放了一批精良的装备，民兵们完成武装之后，倒也挺像一回事。 李晓峰忿恨的看着城下的汉军，他迫切的希望汉军立即进攻，为自己的好友报仇。 柳扬的表现并没有让汉军恼羞成怒，汉军不仅没有草率出兵，似乎还放弃了作战意图，不仅拆除了营帐，还烧毁了城下制造中的攻城武器。 李晓峰的卫兵把头凑了过来：“峰哥，这汉狗不会是要撤退了吧。” 李晓峰：“你可别小看了这群汉狗，我听说那孙立德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非常狡猾，他很有可能是在摆迷魂阵，知道拿咱们没办法，所以准备引诱咱们出击，咱们再观望观望。” 汉军烧毁了攻城器械，城头上的士兵们没有防守压力，松懈了下来，士兵们围到李晓峰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战事。 “晓峰哥，汉狗杀了咱们的兄弟，咱们就这么把他放了，城下的兄弟可就白死了，我看这汉狗人数也不多，要不咱们出城给他们来一下子？” 李晓峰：“还有谁有相同的想法？” 众人七嘴八舌的响应李晓峰的号召。 李晓峰：“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一仗可以打，那么现在都听我的命令，回去休息，城头上只留下五十个兄弟守备监视，要是他们真的跑了，晚上我带兄弟们去复仇。” 为了防止汉军发动进攻，所有兵将都在城墙附近休息，一旦发生战事，将士们也可以迅速登城协防。 时间很快到达了傍晚，根据城头的守兵报告，汉军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 李晓峰觉得时间差不多，组织士兵生火做饭，朝着汉军撤退的方向进行追击。 追击大概一个半小时，天色已经黑了，李晓峰不敢命令士兵点火把，幸好在李晓峰追击方向不远处有许多火光，借助火光，李晓峰带兵追击。 火光的位置是一个汉军大营，营中点着营火，营门前还有两个值守的士兵。 李晓峰估计眼前的大营是汉军临时制造的营地。 李晓峰当下不再犹豫，命令将士们拿出武器，蹑手蹑脚的朝着营地摸了过去。 两名卫兵似乎是睡着了，卫兵身上穿着甲衣，背朝着营门，抱着长枪站立，一动不动。 李晓峰带领部队缓缓的接近两个卫兵，李晓峰亲自刺出手中的长枪，试图刺杀营门左侧的卫兵。 李晓峰的枪法还可以，枪头顺着甲缝戳进了卫兵的身体里，整支长枪几乎没有遭受到阻碍就刺中了卫兵。 卫兵倒地的时候，甲衣落在了地上，露出了甲衣中包裹的稻草。 李晓峰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大声喊道：“不好，中计了。” 李晓峰的话还没有落下，空中响起一阵破空的声音，汉军似乎在营外埋伏了大量弓箭手，弓箭手万箭齐发，士兵们不断惨叫着倒在地上。 李晓峰此时无暇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此时他需要把将士们从埋伏圈中带离。 身后的营地和营外道路两侧草丛中同时响起了喊杀声，汉军声势浩大，李晓峰一时倒也不知道汉军汉军有多少人。 此时的李晓峰已经没有办法带走所有的将士，他只能召集身边的将士尽可能的逃生。 李晓峰一行不敢停下休息，也没有能力合理分配体力，只能高速的逃跑，部分士兵甚至丢掉了武器。 汉军的追兵速度虽然没有叛军快，却始终跟在身后，李晓峰甩不掉这些追兵。 李晓峰一行人逃到城门下的时候，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李晓峰大声喊道：“我是李晓峰，快开城门，汉军跟在身后。” 城上没有人回应。 李晓峰又重复了一遍。 李晓峰的身后响起了孙立德的声音，“这位将军，不要白费功夫了，城上是不可能给你任何回应的，武安崮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你的人已经投降了。” 李晓峰绝望的转过身，看向了身后带兵追杀的青年，“你是什么人“” 青年笑了笑，“我就是孙立德，你的复仇对象。” 李晓峰听完孙立德的话，从怀里取出短刀拔出，朝着孙立德冲了过去。 汉军并没有给这个勇敢的军官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 孙立德身后响起一阵弓弦声，数支箭越过孙立德射向了李晓峰。 大多数的箭矢落空了，但依旧有少部分的箭射中了李晓峰。 李晓峰似乎被射中了要害，身体保持惯性向前冲锋了几步，随后丢掉了手中的刀，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叛军则丢弃武器投降。 第三百七十章 骗城 孙立德在看到俘虏的叛军信使时，脑海中产生了很多的念头。 孙立德认为这个俘虏可以承担骗城的任务。 俘虏的态度引起了孙立德的警惕，这个信使实在是太配合自己了，几乎是有问必答。 孙立德并不是没有见过配合自己的俘虏，但孙立德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 柳鸿远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怂包。 但是孙立德依旧准备利用这个俘虏，因为他不想用将士们的性命换区城池。 但孙立德同样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俘虏的配合上。 当俘虏向城中叛军发出示警后，孙立德倒也没有生气。 孙立德决定改变骗城的方法，把计划从欺骗守军投降，调整成欺骗叛军出击。 孙立德虽然敬佩俘虏的勇气，但是，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这个俘虏既然把生死置之度外，孙立德当然也不会去当烂好人。 杀死俘虏是第一步，不仅震慑了军中心怀异心的人，更可以激发武安崮守军的同仇敌忾之心。 焚烧攻城器械，拔营撤退则是第二步，不仅让守军疏忽了对城池的防守，还逼迫叛军没有思考时间，立即出击决定。 汉军在撤退之后，也调整了计划，钟强带队埋伏路边，当叛军通过之后，钟强等人重新进攻武安崮。 汉军虽然焚毁了攻城器械，将士们随身携带的钩爪却可以派上用场。 孙立德在更远的地方立下一座大营，等待叛军上当进攻。 至于叛军不上当怎么办？孙立德也想过，那时候只能假戏真做，召回钟强，放弃此次作战，撤回长山郡。 柳鸿远已经攻下了朔方郡，留给孙立德的时间不多了。 继续顿兵坚城下，汉军随身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整个故事都按照孙立德设计的剧本进行。 叛军守军被击溃，汉军顺利的攻下武安崮。 武安崮中原本支援叛军北方战线的物资通通被汉军缴获使用。 汉军的计策非常成功，叛军在奇袭汉军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成为奇袭对象。 因此，叛军不仅没有加强防守，更没有通知码头守兵保卫或者毁坏船只。 钟强放过叛军主力，成功奇袭武安崮之后，只留下少量士兵防守城门，主力直接奔着城中码头而去。 码头上大大小小近三十十条船，全被汉军汉军夺下。 有了这些船之后，汉军通过安水运兵的计划得以实现。 虽然占据了水运的便利，汉军依旧受到船只运力限制，只能分两批运兵。 孙立德命令钟强带领麾下部队以及部分勤王军将士先行，筹措攻击王城事宜。 孙立德则和秦毅在城中留守，一边收拾物资管理俘虏，一边等待空船返回。 从武安崮的船队，顺着安水南下到王城需要至少两天。 空船回城同样需要两天。 汉军第二批离城部队需要在武安崮中继续坚持四天。 为了稳定军心，孙立德亲自留守武安崮，陪同城中将士等待第二波渡船。 钟强带队南下的时候，孙立德等人也没有闲着。 孙立德不仅派出卫兵严守城门，封锁消息，还组织士兵和俘虏把城中物资送到了码头上。 提前做好登船准备，便于撤离时节省转运时间。 钟强带队离开之后的第三天傍晚，第一支南下的叛军到达武安崮外。 当时的孙立德正带领将士清点城中物资，听到示警之后，孙立德连忙返回城头。 在城头上，孙立德看到了城下的叛军。 这支叛军正是叛军的龙骑兵，龙骑兵似乎侦查过武安崮的防务，确认了汉军守备森严之后，选择了安营扎寨。 龙骑兵扎营的时候，冯雪峰亲自来到城下，和孙立德叙旧，这名豪爽的老将甚至在言语中多次表达对孙立德的想念。 直到这时，老将军还期待孙立德归顺柳鸿远。 孙立德和冯雪峰一起叙旧，但是他拒绝了冯雪峰的拉拢。 在老将军的遗憾中，两个人结束了对话。 孙立德把秦毅、王春和郑成叫到了身边。 孙立德:“冯雪峰的部队是骑兵，为了行军便利，部队不可能携带攻城武器，制造攻城武器需要时间，咱们只要守住了今天晚上，明天渡船一到，我军就可以从容南下。” “为了避免第二天调兵过程发生混乱，我决定提前对将士们进行部署工作，今天晚上大伙辛苦辛苦，明天上船再补觉。” 王春:“主公直接布置任务吧，我们分得清轻重缓急。” 孙立德:“秦将军负责带领半数德字营将士看管战俘，今明两天很重要，城中一定不能出现问题，尤其是这些俘虏，绝对不能闹事，秦将军，有信心吗？” 秦毅的魂仿佛神游九天之外，孙立德连续喊了两声才把秦毅的魂喊了回来。 秦毅:“明，明白。” 孙立德:“郑成带领剩下的半数德字营将士守卫城门和城墙，你们的任务只有防守，不论城外发生任何变故，全体将士给我死守在城门和城墙上，就算死也得死在岗位上，你明白吗？” 孙立德下达命令的时候很少使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这也证明了孙立德非常重视这一夜武安崮的守备工作。 武安崮只有一个地上城门，一旦城门失守，整座城池都完了，城中没有船，将士们根本无处逃生。 郑成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简练，“收到。” “王春的任务是协调勤王军将领，我给勤王军将领只提一个要求，那就是，没有我的命令所有勤王军将领不能离开营房半步，王先生，你能不能做到？” 王春微微躬身，“主公放心，王春一定竭尽全力。” 孙立德认为自己的部署没有问题，柳鸿远刚刚带领部队攻占了安临城，叛军的主力必然需要很长时间后才能到达战场，汉军当前面临的，不过是突骑军将士和一些土匪而已，守备压力很小。 正当孙立德宣布完散会，准备离开的时候，秦毅开始提要求:“孙大人，末将能不能协防城门？”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变故 孙立德：“看管俘虏和守卫城墙同样重要，秦将军不用担心城墙的守卫工作，郑成是我身边的老人，为人谨慎又有能力，不会出事的，反倒是城中的俘虏，我军至少抓捕了二百名俘虏，这些俘虏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乱子。” 秦毅：“先不说俘虏没有能力作乱，即使他们作乱了又能怎样，但是城门不一样，城门的得失关系到我军的生死存亡，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我不担心郑成的能力，我只担心郑成不熟悉德字营的将士，一旦叛军在今晚发起夜袭，我军的临阵指挥出现问题，那就糟糕了。” 孙立德：“秦将军可以放心，郑成跟了我这么久，他的才能我最清楚，这份工作由他负责最合适。” 孙立德的话似乎说服了秦毅，秦毅点点头，离开了。 郑成随后离开，并没有因为秦毅的质疑表现出任何不满。 王春没有离开，一直磨蹭到两个人离开房间，王春才把嘴巴凑到孙立德的耳边，轻声说道：“孙大人，秦将军不对啊。” 孙立德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而且，太过于执着守卫城门的工作，秦毅的这些行动着实没有道理。” 王春：“主公，德字营是整个武安崮的防守主力，如果秦将军出现问题，咱们就麻烦了。” 孙立德：“你可以放心，德字营虽然一直由秦毅统帅，但是秦毅只有统兵权，这支部队的骨干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秦毅即使能够策反部分将士，倒也不会策反太多人，你今天晚上注意着点，集结好部队，随时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王春许诺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孙立德则来到城头，和郑成两个人一起检查城头的防务，组织将士守城。 整个上半夜都平静的度过，城内外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当孙立德感觉自己有些困，准备眯着眼睛睡一会儿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城中燃气了冲天大火，起火的方向是码头的位置。 郑成显然也察觉到了城中的变故，来到孙立德身边请示工作。 孙立德要求郑成死守城门，孙立德亲自进城平乱。 孙立德只从城头抽调了一个小队的士兵，随后孙立德带领部队朝着码头前进。 孙立德没有立即派士兵抽调勤王军，孙立德明白，在城中作乱的人数量不会太多，城里的将士大多值得孙立德信任。 孙立德前往码头的主要任务是平息叛乱。 孙立德只要能够到达码头，平息动乱，安抚军心，孙立德相信大部分的将士会重新站回自己这边。 在士兵们的护卫下，孙立德来到了码头。 孙立德没有看见作乱者，相反，孙立德看到了组织士兵灭火的秦毅。 秦毅的表现倒是出乎了孙立德的预料。 秦毅也发现了孙立德，迅速来到孙立德身边汇报情况。 秦毅：“自从得到大人要求我军看管俘虏的命令，我就采用了一人管十人的办法，把这些俘虏集中管理，在两点钟的时候，有两名俘虏以上厕所为理由离开了监禁场地，开始作乱，当时末将去检查部队夜间备勤情况，变故发生的时候，没能及时应对。” 孙立德：“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两名俘虏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杀死了看管他们的两名德字营士兵，这两个俘虏换上了汉军的武器和服装，回到了监管俘虏的场所，杀死了其他的几个汉军，并且引起了俘虏的暴动。” “俘虏们在暴动之后，不仅抢夺了汉军的装备，还焚烧了码头上的物资，甚至破坏了码头。” 孙立德：“我不是给你留了半数的德字营战士，让你看管俘虏，你为什么十个俘虏只安排了一个人看守？” “末将看到将士们过于劳累，俘虏们又表现的很顺从，所以末将大意了，就擅作主张安排将士们轮休，希望将士们能保存体力。” 孙立德：“秦将军，秦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叛军很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趁乱攻城，你又有没有考虑过我军将士会因为城中大火变的军心不稳？” 秦毅低下头：“末将死罪。” 孙立德叹了一口气：“亡羊补牢就不算晚，以后注意点，别犯相同的错误，城中破坏情况如何，犯人是否捉拿归案？” 秦毅：“我军应对还算及时，俘虏损毁的货物数量并不多，至于那些罪魁祸首，更是无一漏网，全部被斩杀在码头上。” 说完秦毅指了指不远处的码头。 码头的岸边，躺着近五十名俘虏装束的青年，这些作乱者似乎已经死在了暴乱中，一些俘虏同样因为码头这场大火，烧的整张脸发黑，毁了容貌。 孙立德本以为秦毅怀有二心，秦毅的救火行为让孙立德打消了疑虑，如果秦毅真的是奸细，他不应该放弃这个最合适的机会对孙立德出手。 但是秦毅的做法毕竟让孙立德起疑，他今天不合理的举动实在太多了，孙立德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对他的怀疑。 孙立德要求秦毅及时扑灭大火，连夜修复码头，安排完工作，孙立德带领将士们离开，朝着城墙方向行进。 在回城头的路上，孙立德派出卫兵向王春传信。 孙立德倒不是要求勤王军行动，而是要求勤王军将士继续原地待命。 孙立德还简单描述了整场变故的原因、经过和结果，要求王春稳定军心。 在这场事变中，勤王军和守卫城头的汉军严格遵守孙立德的命令，没有擅自行动，所以城中的混乱仅仅停留在码头位置，而没有扩散开。 到达城头，孙立德见到了郑成。 根据郑成的汇报，城中燃起大火的时候，突骑军并没有行动。 相反，突骑军似乎被武安崮的变故惊动，军营内外增派了大量士兵进行警戒，突骑军连夜加派了几队巡逻兵，点起火把，防备汉军的突袭。 看着城下的叛军，孙立德心中暗想：“莫非真的是我想多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撤离之前 天亮之后，孙立德立即命令将士们进行换防，勤王军将士接替了郑成等将士的防务，德字营的将士则下城休息，利用上午稍微恢复一点体力，等待孙立德的最新指令。 之所以孙立德放心让勤王军将士换防，因为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 勤王军最大的问题在于心理素质，这些没有战场经验的新兵面对突然袭击，很容易引起混乱，也正因此，孙立德不敢在夜晚使用这些将士。 既然天色已经大量，叛军的所有兵力部署都可以尽收眼底，此时再调取勤王军将士换防，汉军将士们也可以在城下稍事修整恢复体力。 孙立德把目光转向城外，叛军将士也在进行攻城准备，部分将士砍伐树木制造攻城武器，还有一部分似乎在营房中休息，昨天武安崮中的变故同样惊动了这些叛军将士。 叛军的援军不断抵达叛军大营，大股援军上百人，小的队伍只有十几个士兵。 这些援军中有很多骑兵。 如果说冯雪峰的突骑军还算是一支拥有骑战能力的骑兵部队，后续到达的这些“骑兵”只能是一种快速步兵而已，士兵们骑着大量的骡子和驴，这些坐骑在战场上容易受惊，而且不易受指挥，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 除了这些骑兵，还有一些土匪和溃兵装束的步兵在叛军大营完成集结。 和孙立德料想的一样，柳鸿远确实收编了大批匪兵，充实战斗力。 叛军人数越来越多，看这个架势，叛军发动进攻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孙立德眯起眼仔细瞧着叛军的大营，叛军虽然兵力在增加，但兵员素质在下降。 叛军除了精锐骑兵之外，到场的全都是轻步兵。 叛军既没有足够规模的攻城武器，又没有专业的破城部队，以勤王军的能力，孙立德认为依托城墙，汉军至少能够挡住叛军两三轮的进攻，为城下的汉军争取到支援的时间。 汉军夺取武安崮的时候没有发生大战，因此，城头上的一些城防设施保存的很完好，武安崮不仅保持着完好的城墙，还有大量的城防武器，这些东西将会在未来的守城战中，发挥出效果。 从做好进攻准备，到正式发起攻击，叛军还需要再准备一段时间。 孙立德决定去观察码头的修复情况。 离开城头之前，孙立德找到了王春，因为王春没有守城经验，孙立德给王春留下了几名卫兵做助手，在交谈中，孙立德重点强调了城头的一些防御重点，并且告知了城防器械的使用情况。 孙立德并不要求王春在叛军进攻之时发挥出重要作用，孙立德只希望王春和勤王军可以挡住叛军的进攻，给城内休整的将士登城协防准备时间。 孙立德提了一个要求，一旦叛军开始攻城，王春需要组织士兵升起狼烟示警。 城头上本就准备了大量的木柴和干草，这些柴草规模庞大，不仅可以示警甚至可以在局部战场上制造烟雾，掩护部队行动。 完成部署工作之后，孙立德走下城墙，骑着马前往码头。 此时的码头上的修复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大量的将士和俘虏正在进行一些收尾工作。 原本汉军对俘虏很客气，不仅保障饮食和休息，还禁止军中进行体罚。 昨日的混乱之后，汉军开始仇视这些俘虏，在进行修复工作中，不时的响起汉军将士和俘虏之间的口角声。 战争让士兵们的精神状态趋于紧张，孙立德对于军中的矛盾选择视而不见，这时候不是解决这些小问题的时候。 孙立德的眼睛在码头上四处打量，寻找秦毅的身影。 码头有焚烧之后的痕迹，大火已经被扑灭，焚毁的物资被集中清理到一旁，原本散落在地面上的尸体也被处理，统统就地掩埋，半夜的混乱给汉军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在卫兵的护卫下，孙立德来到了秦毅的身边，这个德字营的主将正组织士兵完成码头最后的收尾工作。 孙立德：“码头还有多长时间可以修复使用？” 秦毅：“按照现在的进度，中午之前，一定可以完成修复。” 汉军的船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返航，但是船队返回城中的时候，一定会惊动城外的叛军，那时候，叛军将会察觉到汉军的意图，要么全力攻城，要么封锁水道，汉军必须迅速转移。 为了快速顺利的登船，汉军的码头一定要及时修复。 孙立德再次强调码头的重要性，要求秦毅加快进度。 城外响起了进攻的号声，叛军似乎开始了攻城。 孙立德看向了城头，此时的王春已经升起了狼烟。 孙立德丢下了卫兵，骑着黑珍珠快速奔向城头。 在城墙下，孙立德遇到了一队女兵营的士兵，这些士兵正准备登城作战，孙立德跟在这队将士身后登上城墙。 孙立德等人到达城墙的时候，叛军的第一波攻势刚刚被汉军打退。 第一波攻势结束，叛军很快就会发起第二波攻势。 城头上人手不足，孙立德只能让伤兵带着死者尸体送下城头。 发布完命令，孙立德来到王春身边，询问起第一次攻城的经过。 王春虽然经历过多次厮杀，也算是战场的老人了，但他已经没有适应战场厮杀。 孙立德见到王春的时候，王春正扶着墙，勉强支撑身体。 王春尽管身体不适应战场，还是履行着指挥官的职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城下的叛军。 孙立德：“王先生辛苦了，先生身体不适，先到城下休息吧，城头的防务由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王春摆了摆手：“不碍事，现在正是我军生死危亡的关键时期，主公有更重要的事情筹划，而且，不是王某自夸，勤王军的成分太复杂了，如果我离开城头，主公在短时间内很难熟悉这些将士，也许会影响我军的防御计划。” 孙立德看到王春坚持，询问起了叛军的第一波攻势。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四次攻防 王春：“叛军刚才的进攻力度很弱，似乎只是一场试探性进攻，不仅没有投入主力，就连组织进攻的士兵，也大多是叛军的匪兵，这些人虽然攻击凶狠，却没有攻城经验，安置云梯的时候多次失败，我军的守城武器给这些人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大多数的叛军攻上城头之前被消灭了，叛军只是稍作进攻，随后就全军溃退了。” “我认为他们想通过使用二线部队，试探出我军的防卫水平和兵力部署，我不知道叛军试探出了什么，但我认为，接下来的作战只怕会很难。” 王春的话音刚落，城下的叛军发起了第二轮的进攻，进攻的叛军依旧以土匪和溃兵为主。 叛军的进攻方向很明确，瞄准的正是城门。 叛军将士大喊着，朝着城门发起冲锋。 大概是第一次的攻城给他们试探出了信心，叛军将士可能误以为汉军没有远程攻击手段，这些叛军士兵并没有散开队伍，而是排着密集队形，朝着城头冲了过来。 等到叛军进入射程范围后，城头上飞出了一阵箭雨，在箭雨的覆盖之下，叛军就如同割草一样被射倒在地。 女兵营的神箭手们已经登上了城头，射手们的箭雨对叛军的密集阵型造成了大量杀伤。 这些匪兵面临汉军的射击当场崩溃，丢弃了云梯等攻城武器，选择落荒而逃。 女兵营射手们的表现，让孙立德很满意，在这种城墙保护的战场上，这些女兵将会发挥最大的价值。 孙立德相信，女兵营的这一轮表现足以打击叛军的信心，叛军需要重整士气，调整战术，只有在恢复信心之后，叛军才能组织下一步的进攻。 孙立德要求王春继续值守，并且劝告王春小心叛军调整战术。 孙立德重新进入城中，准备组织城中的防务。 武安崮实太小了，城小虽然减少了兵力需求，却降低了防御效果。 这矮小的城墙，不仅防御效果有限，城内同样缺少足够的防御纵深。 孙立德准备在城内再设置两道防线，不仅便于城门被突破之后重新组织防守，更是为了掩护汉军撤退。 汉军船队只能从安水进城，此时的城外已经被叛军控制，一旦船队到达城中，叛军必然会发现汉军的撤离意图，敌前撤离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在城内增加两道防线，可以给前线部队的撤离争取更多时间。 孙立德把制造防线的工作交给了郑成，郑成跟随自己作战多年，对于构筑防御工事有充足的经验。 按照汉军以前的做法，防线往往会使用木质栅栏和石块。 事急从权，此时很难找到合适的原料，而且汉军构筑防线的目的也发生了变化。 这两道防线并不是为了挡住敌人，而是给将士们争取时间，某种意义上看这些防线更像是一种路障，孙立德要求郑成就地取材，从民居中寻找一些桌椅板凳，扔在街上制造简易防线。 一些废弃的军备，同样可以起到阻拦追兵的效果。 郑成节制的这支德字营士兵，是孙立德现在能指望的最后依靠。 除了制造两道防线之外，孙立德还要求郑成预留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 这支快速反应部队一定要保持足够的体力，随时可以投入战场，不仅可以阻挡叛军的进攻，还能够处理城中的突发事件。 跟郑成沟通之后，孙立德再次带领卫兵返回码头。 尽管秦毅看上去还算可靠，孙立德毕竟还是起了疑心，孙立德要亲自掌握码头的修复情况。 大军撤退的关键时期，再小心都不为过，孙立德可不希望撤军途中出现意外。 借助昨夜那场俘虏叛乱，孙立德以保护秦毅为理由，派出了多名卫兵跟随秦毅行动。 秦毅倒也没有反对孙立德的安排，反而表示了感谢。 在孙立德检查码头事务的时候，城外响起过一次进攻号，孙立德对于城墙的防务有信心，倒也没有关注。 此时的时间即将到达中午，码头已经完成了修复，不论秦毅究竟是什么想法，至少他没有耽误工作。 孙立德正准备安排将士们准备食物，水门打开了。 在水门之外已经有船队等待着进城。 原本孙立德还希望将士们抓紧时间吃饭，恢复体力，船队的返回等于是同时给汉军和叛军发出了信号，通知两军将士已经没有时间了。 午饭只能到船上再吃，孙立德要求秦毅士兵，只等到船队停靠后，运送物资上船。 孙立德则朝着城头折返，此时的城外，再度响起了叛军的进攻号。 冯雪峰是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官，这一次的攻击必将投入主力。 孙立德很快就到达城内的防线，此时郑成已经完成了两道防线，和孙立德要求的一样，这些防线制造的非常简陋。 再简陋的防线也比没有好，这些防线更像是一种障碍，把道路堵塞满了，步兵稍微费力一些，可以翻越这些防线，但是骑兵必然无法通行，需要选择其他道路行军。 孙立德把黑珍珠交给郑成管理，要求郑成继续增强防线的防御力。 抽调走郑成预留的快速反应部队，孙立德朝着城头支援。 在这种生死危急关头，只有孙立德最信任的德字营将士才能承担起断后任务。 勤王军毕竟不是孙立德的嫡系，如果这些勤王军发现汉军主力撤退，必然会失去战意，选择投降，让出通道。 这个时候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刻，船队的靠岸、物资的输送、防线的构建都需要时间，一旦勤王军的防线崩溃，汉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孙立德到达城头的时候，战争已经陷入了白热化，就连女兵营的将士都抽出了短刀和叛军战士短兵交战。 孙立德带领援兵登上城头之后，立即填补了汉军的防御，汉军生力军成功把叛军赶下了城头。 汉军刚刚击退的进攻，是叛军的第四波攻势。 第三百七十四章 撤退进行时 叛军在第三次进攻的时候，正式投入了突骑营的将士，当叛军投入精锐之后，汉军的防线出现了问题。 突骑军的这些精锐骑兵，即使下了马，那也是精锐士兵，作战经验丰富，战斗力强，给汉军的防御造成了很大的破坏。 为了击退叛军，王春把身边的卫兵全部派上了一线，他自己都捡起了一把短刀，随时准备上战场。 击退叛军第三波进攻的时候，叛军立即投入了第四波进攻，叛军的攻势不仅猛烈，进攻的频率也很快，如果不是孙立德及时带领援兵登城，此时的城门已经失守了。 叛军的四波进攻不仅杀死了大量汉军战士，还消耗掉了汉军的全部守城武器。 就连弓箭部队的箭矢也快用完了，于璐报称，女兵营只能继续四轮齐射，而且，女兵将士在高频射箭中，体力消耗极大，很多女兵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战争拼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两军意志力的比拼。 孙立德自信德字营战士不会比突骑军的精兵弱，但是守城的不全是德字营战士，一些勤王军的年轻新兵面临残酷的战场，开始崩溃，嚎啕大哭了起来。 悲观的情绪，正在城头上蔓延。 勤王军的军官正在安抚士兵情绪，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平心而论，这些勤王军士兵的表现已经超过了孙立德的预估，坚守到这一刻，他们表现的很出色，远远超过了一般新军。 在危机关头，仅仅表现出色是不够的。 情绪是会传染的，如果孙立德不及时制止这种负面情绪的传播，必然挡不住叛军第五波攻势。 无奈之下，孙立德命令执法的士兵斩杀了两名动摇士气的新兵，从表面上维持住士气。 女兵营的将士被孙立德派下城墙暂时休整，到第一道防线后准备火箭。 城头上，只留下了勤王军的士兵和孙立德带领的德字营援军。 汉军兵力严重不足，除了少数重伤员可以撤离，轻伤员都被孙立德留在城头，参加守城。 汉军的兵力不到二百人，现有兵力没有办法覆盖全部城防。 王春虽然没有守城经验，孙立德却身经百战。 根据叛军前四次的进攻习惯，以及城防设施的损毁情况，孙立德对兵力进行调整，根据城防部位的重要程度，调整兵力配置。 重点要害部位投入更多的将士，不重要的区域，只留下个别士兵负责警戒。 孙立德还留出了三十名德字营的老兵，由自己亲自统帅，担任全军的机动力量。 战争已经到了最紧要关头，此时的孙立德是在跟死神抢时间，不能有半点差池。 由于勤王军伤亡极大，孙立德把勤王军分散成作战小组，和德字营老兵混搭在一起。 孙立德的兵力部署没有彻底调整好，叛军开始了第五次攻城。 叛军的攻城策略很单一，这几次攻城都是依靠云梯，攻城虽然不顺，却已经把云梯输送到了城墙之下，此时叛军只要把兵力投送到城下就可以组织攻城，根本不需要运送攻城武器。 叛军这一波的攻击似乎依旧以试探性进攻为主，攻城先锋还是那些匪兵。 由于撤下了弓箭部队，汉军无力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叛军接近。 叛军很警惕，他们似乎没有想到汉军会撤离弓箭手，反而减慢了进攻速度。 直到叛军开始登城之后，他们才知道汉军用完了守城武器，城下不断响起叛军将领的呵斥声，叛军士兵开始加快攻城速度。 在城头上，两军将士进行了惨烈厮杀，在叛军的猛烈进攻中，多处防线，孙立德不断派出预备队，经过一系列拉锯战后，孙立德把这一波叛军打退。 在敌军撤退之后，汉军将钩在城头上的云梯全部推倒。 虽然打退了这一波叛军，叛军的主力开始行动，这些精兵已经完成了修整，开始朝着城头行军。 秦毅派出的传令兵也适时的到达了城头，根据传令兵的消息，码头上的货物已经基本完成运输，士兵正在准备登船，秦毅建议孙立德带领士兵上船。 迅速下达撤离命令，王春带领勤王军先撤。 孙立德带领德字营的将士们在城头上铺设柴草，重点部位还被浇上了油。 即使到了这一刻，孙立德依旧没有放弃城头上的伤兵，孙立德亲自背起一名伤兵，顺着城梯下城。 在孙立德离开城头的时候，身后响起叛军把云梯架上城墙的声音。 孙立德加快脚步，离开城头。 刚刚到达城下来到第一道防线前，城头上就响起了叛军将士的示警声。 那些率先登城的将士已经发现了城墙上的柴草和油，正在将柴草扔下城头，同时提醒身后的战友警戒汉军火攻。 孙立德立即下达火箭命令，火箭稀稀拉拉的射向了城头，大部分落在了城下和城墙上，少部分的火箭引燃了城墙上的柴草和油。 城头位置升腾起一阵火焰。 由于引燃物数量有限，孙立德只能在重点部位安置，作为士兵通行的必经之路，城梯位置是孙立德关注的重点。 安置在城梯通道上的引燃物很快会烧完，阻拦不了叛军太长时间。 汉军撤回第一道防线后，没有进行防守，孙立德直接命令将士们放弃第一道防线，朝第二道防线撤离。 城墙上的大火很快熄灭，叛军顺着城梯走下城头，打开城门，策应骑兵入城，部分士兵直接朝着汉军防线发起冲锋。 在叛军翻越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女兵营再次进行一轮火箭齐射，火箭将那些木质的防线引燃。 由于没有油料助燃，火势不大，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火箭之后，女兵营又进行了两轮齐射，随后撤离。 勤王兵的战士和德字营的伤兵跟在女兵身后撤退，孙立德、郑成以及剩下的德字营将士负责断后。 郑成在城中还设置了简易的第三道防线，那道防线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汉军必须在地二道防线前为伤兵争取到撤离时间。 第三百七十五章 离开武安崮 在勤王军将士先行撤退之后，孙立德和郑成组织断后的汉军节节抵抗。 汉军利用两道防线，争取了时间，将士们一边战斗，一边撤退，两军将士在每一寸土地上进行厮杀，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重伤员根本来不及救治。 当汉军将士到达码头的时候，大部分汉军将士已经完成了登船，原本存放在码头上的物资也被汉军搬运上船，一些满载的船只已经离开码头。 孙立德带领残部到达岸边，亲自组织将士们登船。 为了加快登船速度，将士们扔掉了所有可以丢弃的东西，金银珠宝、武器装备在生命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原本的汉军将士只是为了扔掉武器装备和金银珠宝为将士们登船减少负重，将士们的行为却产生了意外之喜。 一些军纪涣散的叛军士兵被这些物资和财物吸引，放弃了追击，选择抢夺地面上的战利品。 少部分人引发的混乱很快在整个码头上传开。 一边是凶猛的汉军将士，一边是触手可得的战利品，大多数叛军士兵，尤其那些土匪出身的将士懂得取舍。 越来越多的叛军将士放弃了杀敌，选择抢夺战利品，这些抢夺战利品的叛军，又耽误了那些军纪严明，试图追杀汉军将士的士兵队形。 当孙立德意识到叛军发生混乱之后，抓紧时间组织将士登船。 留守在后方负责断后任务的汉军将士，都是孙立德一手带起来的德字营士兵，这些将士们纪律严明，将士们排好队，快速登船。 孙立德和郑成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码头两旁，掩护将士们撤离。 手中的镔铁枪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叛军的性命，守卫着汉军将士的退路。 在郑成和孙立德两个人的影响下，部分汉军将士选择留下，陪同孙立德肩负守卫任务。 登船与追击过程中，两军继续发生厮杀，此时的双方将士已经杀红了眼，码头上不断发生着杀戮与被杀。 孙立德之前只不过远远看到汉军的船队进城，对于船只的数量没有一个准确的意识。 不算那些已经驶出武安崮的船只，单单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数量就远超过了三十条。 孙立德推断，钟强带领汉军在南下行军过程中必然缴获了一批船只。 钟强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知道船只对于当下汉军的重要性，因此他增派了船队的数量。 按照汉军原先的兵力数量和物资数量，即使这种规模船只也很难一次完成运输任务。 但是，武安崮的战斗让汉军损失惨重，部队大量减员，物资大批损毁。 这就导致了汉军船队中的大量船只只能空船驶离，根本没有士兵和物资可运。 郑成和孙立德两个人最后上船，汉军船队开始驶离。 孙立德和郑成乘上的这条船是王春专门挑选的船只，王春已经在船上等待了多时，不仅给孙立德等人收拾好了房间，还准备了一些饭菜。 王春这个书生可比一般的文人更加讲义气。 船队即将驶离水门，叛军的速度远没有汉军快，已经没有机会阻止汉军出城了。 离开之前，孙立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码头上的叛军，尽管码头上依旧有大量士兵制造混乱，叛军的主体已经慢慢恢复秩序。 突骑军的旗帜出现在码头上，冯雪峰正站在旗帜下。 孙立德不知道冯雪峰有没有看见自己，但他静静的看着冯雪峰，一句话也没说。 船只驶出武安崮进入安水，孙立德才算放下心来。 孙立德放下心有两个原因，首先，彻底逃离了武安崮，摆脱了叛军的追击；其次，秦毅没有在撤退途中制造事端，这是最好的结果，说明这个北地郡的老将是值得信任的。 虽然王春给自己准备了饭菜，但是孙立德此时根本无心下咽。 经过一番厮杀之后，孙立德只想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孙立德估计，经过今天这一仗，还能保持着好胃口的人只怕不会太多，王春等人准备的饭菜只怕要浪费了。 孙立德把武器装备交给郑成，嘱咐这个称职的卫队长尽快回房休息。 孙立德只觉的浑身酸痛乏力，回到房间休息。 当孙立德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达了傍晚，船舱中有些闷，经历过生死危机之后，人反而更容易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孙立德决定到甲板上走走看看。 孙立德离开房间，遇到了守在房间外的郑成，郑成的气色比上船之前好了许多，似乎已经休息过了。 对于这个一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卫队长兼朋友，孙立德的内心不仅有感激还有愧疚。 行船的时候倒也没事，孙立德跟着郑成两个人一边行走，一边闲聊。 孙立德:“以郑兄弟的才能，担任卫队长的职务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以郑兄弟的能力别说是当一名将军，哪怕是放在行政后勤系统中，也可以肩负重任，以前郑兄弟无心军旅，发生了这么多事，立下了这么多功劳，郑兄有没有什么想法？。” 孙立德发自肺腑的说出这番话，郑成是少数几个能够得到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人。 郑成在自己的身边，孙立德固然可以省掉很多烦心事，却限制了郑成自己的发展。 孙立德以前向郑成询问过相同的问题，当时的郑成是拒绝的，并且明确表示不愿在军队中任队长。 那时候的孙立德只是一名营官，可以给郑成安排的职务不过是一个队长，现在孙立德可以给好友提供更好的平台。 除了孙立德本身的能力提升，郑成的心态同样需要掌握，人都是会变的，以前做的决定很有可能会发生改变，孙立德想确认好友的心意。 郑成摇了摇头:“感谢孙大人的美意，我只是一名老兵，之所以在大人麾下承担起了一些职责，只是因为职责所在，我还是更喜欢担当大人卫队长这份工作，大人高估我了，大多数情况下，我只是起到了一个协调作用。” 第三百七十六章 武宁郡战略 郑成：“我和蒋继嗣不一样，我没有野心和志向，之所以会留在军中，主要还是因为享受军旅生活，留在大人身边，不仅可以获得将士们的敬重，也可以发挥我自己的能力。” 孙立德仔细盯着郑成打量了一番，郑成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孙立德明白郑成语言的分量。 郑成对孙立德确实有感情，在孙立德被构陷的时候，不仅孙立德的军职被取消，所有从周国带回来的亲信将领都被赵哲重新安排，将士们被打散编制分到汉国各处边境守边。 郑成作为孙立德的亲信，在灭周之战中表现突出，也在这次的安排中受到了赵哲的重点关照。 虽然赵哲的用心不良，但他毕竟曾试图提拔郑成，对于赵哲的橄榄枝，郑成义无反顾的拒绝了。 郑成不仅拒绝了被提拔，还和蒋继嗣等人留在王城，随时准备劫牢救人。 在柳鸿远的介入下，孙立德被无罪开释，几位好友的劫牢计划没有施行，但是几个人的这份人情，孙立德确实铭记在心。 在得知孙立德平安之后，郑成回乡归隐，当孙立德需要人手的时候，郑成又迅速归队，这份情义，确实让孙立德感动。 郑成给孙立德提供了很多帮助，但是孙立德为郑成做的，却并不多。 两个人很快就走上了甲板，孙立德看到了倚靠在船舷边赏风景的王春。 如果说郑成给孙立德的帮助多是出于实际帮助，王春给予孙立德的帮助更多出自于精神层面。 当年在燕山下的那寥寥几句话，给孙立德打通了一个新视角，这一次的起事，王春又帮助孙立德构思了前期战略。 孙立德二人走到了王春身边。 孙立德：“大仗之后，军中将士大多疲惫不堪，倒头就睡，王先生倒是雅兴，不仅没有休息，反而选择在这里赏风景，这个风度和气度着实让人敬服。” 王春：“主公就不要调侃我了，我也想休息，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和金戈铁马，根本睡不着，只有看着这水面，我的心才能沉下来。” 王春的回答很实在，孙立德莞尔一笑。 孙立德庄重的行了个礼：“王先生虽然是一名文人，却一直坚持在战场前线，协调勤王军将士防务，我军能够从武安崮脱身，至少有先生的一半功劳。” 王春连忙回了个礼：“主公抬举王春了，不过，这一次的战斗中，勤王军的将士确实出力了。” 孙立德很认同王春的话，虽然叛军最关键的几轮攻城都是由德字营将士组织防守，但是勤王军的将士确实给德字营将士的支援争取了时间。 不同于久经沙场的德字营将士，勤王军将士只能算是战场的新兵，这一战让他们承担了太多的伤亡。 孙立德想到了那两个被执法士兵杀死的勤王军新兵，为了安抚军心，孙立德不得不采用军法，虽然孙立德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是孙立德依旧对那两个年轻的死者充满愧疚。 勤王军将士不同于孙立德手下的职业士兵，勤王军将士要么是在原驻地不受待见的二流部队，要么是一些征召兵，这些人在行军之前，或许还曾对勤王事业怀有幻想，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这些将士尤其是年轻将士，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从战争中走出来。 孙立德朝着王春点了点头，孙立德虽然对军纪的要求很严格，但是却从不克扣将士们的奖励，而且孙立德从来不会因为亲疏远近区别对待，只要是为了自己卖过命的，哪怕是大月人，同样会得到孙立德公正的对待。 此时的汉军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一条路走下去，孙立德希望听取王春的意见进行参考，自己的这个谋士虽然不懂军旅，但是却很有大局观，王春的战略分析基本上没有出过纰漏。 孙立德：“王先生对于叛军的兵力和动向，有什么看法。” 王春：“我正要跟主公谈论这件事，在我看来咱们和柳鸿远决战的日子不远了。” “决战吗？”，孙立德喃喃道。 王春：“没错，这次武安崮攻防战的时候，我一直站在城头，不知道主公有没有注意，叛军将士不断的在城下集结，使用了大量骡子和驴从朔方郡运送了步兵南下。” “仅仅因为叛军动用了一批机动步兵，就认为我军会和叛军决战，这是不是太草率了，这种做法属于常规操作，以前为了争取时间，我军也曾使用过相同手段。” 王春：“还有别的理由，战略上的理由，主公从北地郡起兵开始，一直都在和柳鸿远作对，柳鸿远总是选择被动的防守，迟迟没有跟主公交手，这并不是因为柳鸿远怕主公，柳鸿远是为了集中兵力消灭赵哲，现在赵哲已经被抓捕，此时柳鸿远最好的战略不再是躲避主公，而是和主公硬碰硬，在正面战场上一决雌雄。” 孙立德认可王春的观点。 王春：“柳鸿远此时南下，有三个优点，首先，主公根基不稳，远离后方，兵力不足，粮草不足，柳鸿远收编了大批土匪和朔方郡精骑，在兵力上占有实力；其次，赵哲已经柳鸿远控制，柳鸿远完全可以把赵哲当成一张牌来打，拉拢一些死忠汉室的分子，离间我方将帅，赵哲这张牌将会在武宁郡发挥出巨大威力；再次，柳鸿远必须跟主公进行正面决战，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保持将士们信心，叛军在我军面前虽然也曾多次取胜，在大战略上却是连续失败，主公是带兵的，知道士气和信心对于一支部队的重要性。” 王春：“柳鸿远虽然可以向西攻取北地郡，但是，攻取北地郡的收益远远比不上武宁郡的决战，而且，柳鸿远其实也知道，主公也在王城等着他，无论怎么看这一仗势在必行。” 孙立德：“既然明知道武宁郡决战对柳鸿远来说更有优势，难道我就不能暂避锋芒撤回三川郡，经营自己的根基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上岸 王春：“很遗憾，我们不能退，武宁郡也是适合我军决战的战场。” 孙立德也有相同的判断，提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王春说服自己，而是从王春的角度验证自己的猜想。 全线崩溃往往起源于刚开始的一小步，很多时候，一旦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打回来。 王春：“武宁郡是整个大汉的中心，柳鸿远现在手上有赵哲，他可以利用赵哲收买人心，稳定了武宁郡的人心，柳鸿远就占据了战略主动权，通过黄河水道，叛军可以自由出入河内郡、河西郡和三川郡，如果不能在武宁郡挡住柳鸿远，我军不仅失去了主动权，甚至有可能失去了唯一的取胜机会。” 孙立德认同王春的判断，把叛军吸引在武宁郡，从其他州郡抽调孙立德的嫡系部队和柳鸿远在郡中展开决战，这恰恰是孙立德现在可以做出的最优选择。 这么做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争取主动权，更是为了将困难控制在最小。 孙立德所有的领地都是从柳鸿远手中抢来的，柳鸿远对这些州郡有一定的影响力。 一旦战争扩大到武宁郡之外，孙立德需要面对的变数会增多。 孙立德：“既然我军不能退，那么，这一仗，我军应该怎么打？” 王春：“现在我们手上的情报不足，具体战略得等到掌握更多情报之后才能制定，我只能根据现有情报做分析。” “先排除在武安崮和我军决战的那些叛军，这些叛军同样经历大战，部队需要休整，我军夺走了所有的渡船，叛军没有办法走水路，通过陆路行军，叛军就算是急行军也需要至少三天时间，这支部队短时间无法参与王城争夺战。” “不算从朔方郡返回的骑兵和武宁郡原有的匪兵，此时的武宁郡中，叛军至少还有两支主力。” “一支是李长松指挥的铁壁军，这支部队是一支重装步兵，装备精良，士卒战斗力极强，就连秦毅将军也曾在李长松手中吃过大亏，另一股兵力则是由部分原汉军降兵和临时征召的平民组成的协防军。” “我军必须在在突骑军南下之前，消灭这两股军队，同时派出使者向后方求援，寻求决战。” 孙立德：“你认为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王春：“休息，主公现在要做的只有休息，当我军到达王城的时候，才是整个武宁郡战略的真正开始，那个时候我们将获得具体的情报，既然我军在行军路上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就不差这两天了。” 孙立德和王春两个人相视一笑，孙立德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仅仅是孙立德自己就连王春和其他勤王军的将士同样需要休息。 行船过程中，孙立德把军务交给了将领们，孙立德自己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巡船上。 不仅观察了将士的伤情、饮食，孙立德还和一些长山郡加入的勤王军将士谈论起了长山郡风情和齐国的风俗。 安水是武宁郡中的一条重要水道，沿途有大量城镇，这些城镇都在叛军的控制之中。 似乎是得到了汉军船队行进的消息，叛军将士在安水附近布置了防线，试图抵抗汉军的进攻。 叛军的作战意识很好，但是作战准备有些多余，船队的粮食足以支持汉军两天的消耗，孙立德此时需要的是速度，对于这些城镇根本就没有攻击欲望。 在叛军的目送下，汉军的船队一路南下，部分汉军将士甚至调侃，要求叛军将士不要再送了，引起了船上将士的一番哄笑。 并非所有的叛军将士都对于汉军的南下无动于衷，也有一些叛军将士在水道上设置了拦河铁索，派出士兵在河道两侧守卫。 如果船队撞到铁索，不仅会阻碍船队通行，还会造成损失，幸好，前线的士兵及时察觉异常，并且上报。 孙立德当即立断，指派小船运送将士到达两侧铁索，杀散守卫铁索的士兵，将铁索熔断。 度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汉军的行船再也没有受到其他阻力。 到达王城附近的登陆点，孙立德组织士兵开始登陆。 快马先行上岸，打探情报，汉军将士随后押送物资登陆。 大量的情报迅速从前线传回，钟强的表现不错，利用一场奇袭成功夺取了王城的东城，然而，受限于兵力不足，钟强的部队在这两天的时间中仅仅把防线推进到了城中心。 此时王城的西、南、北三个城区都在叛军的控制中。 守卫王城的，恰恰是李天成。 此时别说是李天成，哪怕柳鸿远亲自守卫王城，孙立德都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孙立德带领将士们完成登陆任务之后，亲自组织将士们凿沉了所有的船只。 凿沉船只既可以堵塞水道，又省去了留兵守船的顾虑。 孙立德带领德字营的部分将士先行，王春和秦毅两个人带领部队押送物资随后跟进，孙立德需要尽快完成王城的战斗。 到达王城之后，孙立德在前线找到正在指挥作战的钟强。 钟强跟孙立德讲述了整个战事。 钟强发动奇袭的时候，没有掌握王城的情报，部队装扮成了叛军的协防军，由于协防军本身就由大量汉军降兵组成，在钟强发动奇袭的当天，叛军又恰恰派出了一队协防军北上支援武安崮防线。 钟强等人的装扮倒没有让守将起疑，进城之后，钟强迅速控制城门，准备策应城外的其他汉军进城。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产生的，汉军控制城门的时候，一名准备出城的快马看到了钟强等人的夺门行动，这名快马身上带着法螺，察觉异常的快马迅速吹号示警。 叛军似乎有一套预警反应系统，得知城门失守之后，城中大量的叛军部队开始集结，反攻东城门，准备收复东城，把汉军驱赶出城。 钟强利用地形进行防守，在后方汉军源源不断的援兵支援下，叛军的反攻失败了，钟强的反攻才刚开始。 利用前期的混乱汉军开始朝着城中推进。 第三百七十八章 王城攻略战 钟强手上兵力不足，王城太大，他不但无法迅速推进，而且不能对占领地进行实际控制。 叛军士兵利用地形，层层抵抗，增加了汉军的进攻障碍。 李天成同样没有被动的防守，只要汉军在防御上出现破绽，李天成就会组织士兵发起奇袭。 在钟强刚刚占领东城的第一天夜里，叛军实行了一次奇袭，如果不是钟强亲自带领部队顶住了叛军的攻势，叛军又没有投入全部兵力，此时的汉军只怕已经被赶出了王城。 王城的战场得不到明显战果，钟强得到了信使带来了南方叛军的消息。 李天成曾经派遣铁壁军的主力南下瑞安城，瑞安城的守军强渡黄河策应河内郡的战场。 此时快马侦查到了叛军撤兵的消息，钟强知道铁壁军的实力，一旦这些装备了重甲的部队，在城市巷战中将会发挥出重要作用。 为了防止叛军援军的回防，钟强派出了张达，张达带领麾下的三百将士采用急行军的方式，凭险据守，为汉军争取攻克王城的机会。 汉军兵力本来就不多，经过这一次分兵，钟强手上的兵力不仅无力将叛军驱逐出城，就连防守东城都变得捉襟见肘。 汉军的进攻频率越来越慢，叛军的防御工事越来越强。 就是在这种情势下，孙立德带领着第一波支援部队，到达了战场。 对于钟强的选择，孙立德无法做出评价。 钟强分兵守卫山口，确实阻挡并且拖延了叛军沿着山道回援的动作，却也错过了集中兵力消灭王城叛军的最佳时机。 在这近四天的时间里，叛军可以征召更多的士兵，组建更稳固的防线。 不论钟强的决定对或者不对，此时已经没有办法调整，孙立德只能以现有情况为基础，谋划王城攻略战。 孙立德：“你讲讲叛军的具体兵力配置。” 钟强：“叛军大概有千人左右，人数不算少，但是主力部队在东城门的战斗中损耗严重，在反攻失败之后，李天成曾经补充了一次兵员，新加入的叛军都是王城豪强提供的家仆军和私军，这些人习惯于欺软怕硬，战斗力较差，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无法单独成军作战。” “叛军的主要军事力量都部署在西城，由铁壁军的将军李天成亲自统帅，守军中至少有一百名铁壁军士兵和二百名协防军，这支部队也是我军在这段时间的主要交战目标。” 孙立德：“既然西城部署的是叛军的主力，那么南北两城的防御必然会薄弱，为什么不从薄弱点进行突破？” 钟强：“叛军似乎有一个联动机制，不论我军攻击哪个方向的叛军，其他方向的叛军都会发起联动作战，我军兵力不足，没有办法兼顾进攻和防守，我只能在一个方向上投入重兵，在另外两个方向进行防守，我军将士夺取的土地很容易在叛军的下一次反攻中丢失。” 孙立德摇了摇头：“你这次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和叛军争夺每一寸土地，叛军既然采用了联动机制，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破坏叛军的配合，与其以土地为目标，不如直接针对叛军将士下手。” 钟强陷入了思维定势中，夺取王城需要击败叛军，但是击败叛军，却不需要和叛军一个城区一个城区的作战。 叛军的兵员并不少，但是兵力却不足，钟强完全可以带领部队以军事重地和叛军大股兵力为目标进行作战。 和李天成在城区进行拉锯战，不仅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漫长的拉锯只会对李天成有利，李天成拖的时间越久，叛军的援军就离王城越近。 那些原本部署在三川郡附近防御花云的部队和钟强提到的那支协防军，都有重返战场的可能，这些人，就是变数。 钟强并不笨，经过孙立德的点拨想明白了作战的关键，当即要求请战。 这一次钟强的目标不再是占领北城，而是占领北城的主要通道和北门。 只要瓦解北城叛军的组织和指挥系统，叛军的联动作战就失败了。 孙立德答应了钟强的要求，有钟强在，孙立德确实不需要亲临一线指挥进攻。 孙立德的援军是一支生力军，虽然人少却战斗力强。 孙立德接替了钟强的防务，钟强亲自集结部队，准备进攻北城。 钟强带兵离开之后没多久，西城和南城的叛军从隐蔽位置出现，朝着汉军的东城防线出击，准备发起进攻。 和钟强说的一样，叛军确实有一套进联动系统，当汉军攻击任一方向的时候，叛军其余两个方向的部队都会发起进攻。 孙立德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孙立德又骑在马上，有高度优势，可以俯瞰战场。 大致测算了面前的叛军人数，叛军的援军仍在源源不断的出现，仅仅孙立德叛军准备第一线进攻的部队数量在三百人左右。 叛军的联动作战目标，是为了进攻汉军的薄弱点，逼迫汉军的进攻部队退守东城，而不是趁势夺取东城。 一方面，是因为战略的目的是有限度作战，另一方面，叛军得到汉军行动消息之后仓促无法集结太多将士。 因此，汉军的胜算很高。 叛军的策略不能说不对，在之前的作战中确实给钟强造成了麻烦，现在形势不同了，孙立德带领部队赶到了战场，钟强在夺取北门之前不会撤退，孙立德必须给这些叛军重创，推迟叛军调整兵力部署的时间。 孙立德带进王城的部队，是原本秦毅统帅的那部分修理码头的德字营士兵和勤王军的余部。 这些德字营将士没有在武安崮之战中产生伤亡，此时都是生力军，不仅精力充沛，而且战斗力强，难得可贵的是叛军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孙立德不仅想要击退叛军的进攻，甚至还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发起反攻。 汉军躲在防线之后，静静等待着叛军的接近。 第三百七十九章 重装步兵 南城冲过来的叛军都是平民装束的轻步兵。 叛军的主力还是那些从西城冲杀过来的将士，这些叛军将士不仅人数众多，装备也精良。 大概是为了策应从南城方向发起进攻的叛军，西城的叛军没有采用重步兵在前进行突破，轻步兵随后跟进，扩大战果的传统战法。 西城的叛军中，冲在最前方的也是轻步兵，这些士兵大部分是家仆和平民装束，士兵素质同样比南城的轻步兵更好，这些士兵大喊着，朝汉军防线冲了过来。 在轻步兵之后跟进的是重步兵，看装束应该是铁壁军的将士，人数不到三十。 前方的轻步兵不同，这些重步兵保持着沉默，小步快跑，在行军过程中保持着基本队形。 被动挨打可不是孙立德的习惯，孙立德希望采取更积极的防御方式。 尽管叛军采用的是联动作战，但是两路叛军的进攻时间并没有完全协调一致。 南城进攻的那支轻步兵不仅距离汉军阵地更近，就连进攻队形也要杂乱许多。 孙立德留下勤王军的将士守卫西边的战场，孙立德亲自带领德字营的精锐进攻南方的叛军。 每当孙立德需要同时解决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的重要程度又相差无几的时候，孙立德总会选择优先解决最容易的，理由很简单，容易的问题能够更快的被解决掉。 南城的这伙叛军比孙立德想象的更弱小，一触即溃，汉军将士甚至都没有产生伤亡 击溃南城的叛军，汉军没有顺势扩大战果，而是立即回防阵地，和攻入阵地的西城叛军交战。 这一次的孙立德没有留下预备队，在一次攻击中投入了全部兵力。 叛军西城的轻步兵仅仅只是多支撑了一段时间，还是没能守住战果，在铁壁军将士到达战场之前，逃出了汉军的阵地。 这些转身逃亡的溃兵慌不择路，试图冲击铁壁军的军阵，逃到后方。 重步兵的威力一半需要通过保持密集队形来体现，一旦溃兵冲击了叛军的阵型，重步兵的优势将会受到削弱。 孙立德正准备指挥将士们利用混乱扩大战果时。 那些排列成密集阵型的铁壁军战士竟然平举长枪，刺杀冲击军阵的溃兵。 铁壁军战士的枪尖整齐的指向了那些叛军溃兵。 躲闪不及的溃兵撞到长枪上被刺杀，大量溃兵被刺穿身体，挂在了枪尖上。 少数幸运者当场死亡，一些暂时没有死亡的溃兵，不断抽搐着身体，发出呻吟声。 铁壁军中发出了一声怒吼：“李大人有令，后退者一律格杀无论，我相信在场的没有人愿意当懦夫，往后退，你们都会死，往前冲，你们才能赢，你们究竟是想在自己人的手上屈辱死去，还是想从敌人的手上杀出一条生路，是懦夫还是勇士，现在全看你们的选择了。” 不知道是督战的军官喊声起了作用，还是铁壁军战士血腥的刺杀震慑了溃兵。 溃兵一边怒骂一边呐喊，转过身，简单排列好阵型，再次冲击汉军的防御工事。 这些叛军将士只知道铁壁军的战士不会手下留情，却忽视了汉军将士同样勇猛残酷。 汉军将士会让这些叛军认清楚现实。 在求生意志的加持下，这些叛军将士将会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但是，战斗力的前提是给这些将士们生的希望，当叛军将士发生前后都是死路的时候，希望将会在瞬间变成绝望。 为了顶住叛军的攻势，孙立德亲自跳下了战马，把马匹交给了卫兵，加入到一线作战中。 这一次叛军的崩溃来的更快，叛军甚至没有杀进汉军的防御工事，在防御工事之外，丢下大量尸体，残兵开始逃散，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些溃兵没有选择冲击铁壁军的军阵，而是绕开了铁壁军的军阵，从铁壁军的两侧逃命。 铁壁军兵力有限，没有堵塞所有的后撤道路。 铁壁军同样没有尝试追杀溃兵，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看，铁壁军将士放任了轻步兵的逃散。 铁壁军需要的只是队列的严整，整个军阵迈着坚定的步伐，平举长枪，跑步冲锋。 汉军以血肉之躯抵抗叛军的铁壁军军阵，是不明智的行为。 孙立德自己就是一个经常使用铁甲和铁甲骑兵的将领，了解成建制重装部队的威力。 眼下这种排列好队形的重步兵，带来的冲击是非常致命的。 孙立德并不理解叛军的行为，当汉军击败叛军轻步兵前锋时，聪明的叛军将领就应该及时收兵撤退，不应该选择和汉军硬抗。 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了，孙立德没有理由再把这支精锐敌兵放走。 钢铁战士也有薄弱点，他们的铁甲并不能覆盖全身的防御。 叛军在冲过汉军防线的时候，受到地形影响，队伍开始变得有些乱。 孙立德一直盯着叛军的队形，发现破绽之后，组织士兵发起冲击，冲锋在一线的都是德字营的老兵。 老兵对抗老兵，战斗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 双方都是有经验的战士，两军战士同样悍不畏死。 德字营的将士经历了连续作战，体力损失严重，但是叛军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战场上，穿着铁甲哪怕是静止不动，对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汉军拥有人数优势，铁甲军拥有防御优势。 不断有汉军将士被击杀，也不断有铁壁军的重步兵被击倒。 远处的战场上，败退的轻步兵被重新组织起来，马上将会投入战场，面前的重步兵不断撕裂汉军的防御。 面对身穿重甲的铁壁军战士，普通将士只能从对方面部以及手脚这些没有防护的地方下手。 孙立德不一样，他使用的镔铁枪，最适合这种战场。 镔铁枪的重量增强了挥枪时的威力，孙立德利用手中的长枪连续扫倒了多名士兵。 其他的汉军将士就没有孙立德这么幸运了，将士们完全是在依靠自身的灵活躲避叛军的进攻，同时攻击叛军的薄弱点。 第三百八十章 再见李天成 冲击汉军军阵的这支铁甲部队虽然强悍，但是兵员不足是硬伤，汉军利用人数优势包围了这些铁壁军将士。 不断有铁壁军将士被杀死，两军的兵力对比在不断增大。 当孙立德杀死统兵主将的时候，残余的重步兵失去了作战意志，开始逃亡。 再精锐的士兵也只是普通人，面临绝境的时候，一样会溃退。 轻步兵能够成功逃亡，但这些重步兵却不行，轻步兵能够顺利逃亡，因为这些士兵身上没有负担。 这些重步兵却忽视了自己身上的装备，铁壁军将士身上的铁甲，成为了将士们逃亡的负担。 重步兵根本跑不快，这些逃亡的士兵被汉军不断追上并杀死。 直到汉军全歼了这批重步兵，叛军的后续士兵才发起冲锋。 原本开始冲锋的轻步兵发现形势不利之后，再度选择了逃亡。 孙立德决定扩大优势，趁着叛军的主力还没有动员起来，迅速进行追击扩大战果。 留下少量士兵防守东城，孙立德亲自带领主力，朝着西方追击。 孙立德的目标很简单，趁着叛军没有调整好防御，一口气摧毁叛军的外围防御工事，如果条件允许，顺势夺取西城。 借助溃兵的冲进，在开始的时候，汉军的行动非常顺利。 叛军虽然构筑了一些防线，但是防线上却没有足够的兵力。 不论是守兵被派到了前线参与联动，还是受到溃兵的冲击冲乱了防御，对于孙立德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孙立德带领部队仅仅跟在溃军身后，连续冲破了叛军的两道防线，在追击过程中，原本整齐的汉军军阵变得杂乱不堪。 幸好，叛军的阵型比汉军更乱。 一直冲到第三道防线，孙立德才停住了脚步。 在防线后方，孙立德遭遇到了西城叛军的主力。 不算那些成建制的轻步兵，仅仅重步兵就有一个小队以上的兵力，叛军的队伍中不断响起呵斥的声音，那些溃兵被叛军重新组织起来，投入到防线之中。 在混乱中，叛军没有摸清楚汉军的兵力，溃退的叛军又夸大了汉军实力。 叛军没有抓住汉军最初的混乱。 孙立德却即使约束住自己的部队，不仅重整队形，还有秩序的撤回第二道防线。 当叛军追击到第二道防线前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孙立德盯着眼前的叛军，准备利用面前的防线为钟强夺取北城争取时间 叛军的阵中响起了质问声，“孙将军，柳大人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反抗柳大人？” 孙立德并没有看到李天成，却能听出他的声音。 孙立德：“柳鸿远确实对我很好，把我从一名士兵提拔成了将军，但是，孙某已经通过河西郡勤王和克平山奇袭还清了这份人情，现在天下大乱，罪魁祸首在于柳鸿远，国内的战事迟迟没有结束，国外的威胁却从未消失过，先不说北方的游牧民族，就连南唐和东齐都对我虎视眈眈，孙某不才，愿意为为黎民苍生尽一份力。” 叛军分出了一条通道，李天成从通道中走了出来，朝着汉军的方向走了过来。 孙立德看着面前不断接近的青年，军旅生活似乎让李天成苍老了很多。 李天成一边走一边说：“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和孙将军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怀念的也是担任孙将军助手守卫定策城的时候，孙将军有没有想过和我们这些老朋友再次携手，把酒言欢可比战场厮杀痛快的多。” 李天成的语音中饱含着感情，有那么一瞬间，孙立德觉得自己似乎被李天成打动了。 孙立德的意志很快重新坚定，孙立德带领别动队翻越克平山的时候，李天成可是在铁壁军中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编。 李天成不仅提拔了新的亲信将领，还把孙立德的嫡系将士冷落在一旁，即使赵哲没有将孙立德削职为民，铁壁军中也没有了孙立德的位置。 双方的立场差太远，而且孙立德体验过王城的牢狱生涯，已经不想再把自己的命运放到别人的手中。 孙立德再次将目光看向李天成，此时李天成已经停住了脚步，站在两军阵前。 李天成：“虽然我没有机会和孙将军把酒言欢，但是咱们兄弟两个可以叙旧，咱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既然战事不会在短时间结束，机会难得，孙将军不如来到阵前和我一起叙叙旧，今天之后，咱俩可就是敌人了。” 孙立德并不相信李天成只想跟孙立德叙旧，但他决定接受李天成的邀请。 两军阵前，这么多支眼睛盯着，这是一场士气战。 孙立德既不想在将士们面前露怯，又希望通过叙旧牵制住西城的叛军，为钟强夺取北城争取时间。 孙立德将镔铁枪交给卫兵，只在腰上别了一把短刀，随后离开工事，朝着李天成走了过去。 来到李天成的身边，孙立德和李天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天成确实只叙旧，没有有提及任何军旅事情。 直到北门响起了爆炸声，面前的李天成才改变了语气。 李天成：“恭喜孙将军，我军北城已经引爆了炸药，北城属于孙将军了。” “告诉孙将军一个秘密，我军主力虽然部署在西城，但是南北两个城区同样设置了后手。” 孙立德：“后手？” 李天成笑了笑：“就是炸药啊，定策城之战的时候，冯明德使用的那些炸药。” 孙立德眉毛微微上扬，他亲眼见识过，自然知道炸药的威力，夺取北门的喜悦迅速消失，孙立德开始担心钟强的安危。 李天成：“孙将军一直把将士们看成手足兄弟，我不知道进攻北门的将军是孙将军的哪位爱将，但这位将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今天和孙将军叙旧让我很开心，我现在就不打扰孙将军了。” 李天成说完，向孙立德行了一礼。 正当孙立德低头回礼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破空声。 第三百八十一章 苏醒 孙立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离开了战场，正躺在一张床上。 孙立德的身边站着郑成和几名卫兵。 众人似乎一直盯着孙立德，当孙立德苏醒之后，立即有人喊了起来：“孙大人醒了，快叫大夫。” 孙立德试图坐起身，却被郑成制止。 郑成表示孙立德的伤势虽然不重却需要静养，王建成需要孙立德休养一个星期。 孙立德这才知道自己昏睡了整整两天。 孙立德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李天成对自己进行了一场刺杀。 由于两个人距离太近，孙立德又丧失了警惕心，当李天成使用暗器的时候，孙立德只来的及避开要害。 李天成使用的是甩手箭，暗器上似乎还涂了毒。 孙立德有些庆幸，李天成只使用了普通毒药，没有使用“见血封喉”。 大夫很快到达孙立德身边，帮助孙立德完成诊断，确认孙立德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只需要休养恢复。 这次的刺杀再次警示了孙立德，冯雪峰以前曾经提醒过孙立德李天成精通暗器，孙立德也曾对李天成产生过怀疑。 李天成的身份和叙旧行为麻痹了孙立德。 一名主将需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但是李天成却丝毫不顾忌。 不仅打感情牌将孙立德吸引到阵前，又利用暗器当众进行刺杀。 这种卑鄙的行径会让李天成对威望受到损失。 李天成使用的暗器以及涂毒的手段，勾起了孙立德在锐士营成军之时比武夺帅时的不愉快回忆。 在整个比武过程中，孙立德遭遇过两场刺杀。 他一直以为刺客是张弘派来的。 现在看来，李天成很有可能参与并制定了整个刺杀行动。 孙立德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李天成的情况、王城的状态、叛军的动向等等。 孙立德：“战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郑成点点头：“大人放心，王城已经被咱们控制住了，由于大人你受伤了，钟将军和王先生两个人联合主持工作。” 孙立德：“钟将军没事吗，我听说叛军在北门和南门部署了大量炸药？” 郑成：“北门确实被叛军部署了炸药，但是叛军将士仅仅部署了炸药，并没有对炸药进行隐蔽处理，炸药被堆放在城门边上，钟将军参加过定策城攻防战，看到城门堆放的炸药，当即明白了这些东西的用途，北门的炸药，其实不是叛军引爆的，而是咱们自己人引爆的。” “有了北城的战斗经验，我军进攻南城和西城的时候都谨慎了很多。” 汉军控制住了整个王城，钟强部在进攻北城的时候也没有发生大规模伤亡。 孙立德最关心的两个问题得到解答，接下来，孙立德准备详细了解整个刺杀经过。 直到此时，孙立德都没办法理解李天成的心态。 先不说孙立德有丰富的反刺杀经验，很难被刺杀，就算行刺成功，杀死了孙立德，那也只是帮柳鸿远消灭了竞争者。 忠于孙立德的将士们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将李天成杀死。 暗杀导致的武德和名誉上的损失，更是永远改不掉的污点。 孙立德不了解李天成和柳鸿远的关系，但他并不认为柳鸿远值得李天成这么做。 孙立德提问之后，郑成做出回答：“两天前，大人被李天成当众行刺，我立即带领卫兵上前救人，说来惭愧，我们只顾着救人，忘了杀李天成，在李天成抽出腰刀向大人挥砍的时候，张可连续打出了三发石弹，其中一发击中了李天成的手腕，给兄弟们争取到了时间。” 听完郑成的话，孙立德对这个会打石子的青年生出了更多的感激，这已经是张可第二次从刺客手里救下了孙立德。 随着势力的增强，孙立德遇到更多的敌人，也面临越来越多的刺杀。 孙立德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躲过每一次刺杀，他必须改变自己的习惯，君子不立于险地。 孙立德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自己居然整整睡了两天。 在汉军马上就要和叛军进行武宁郡决战的当下，汉军应当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尽可能的增加优势。 孙立德睡了两天，意味着耽误了两天的备战时间。 孙立德的脸色变的难堪起来：“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是王春主持工作？赶紧派人把王春叫过来。” 郑成匆忙派出卫兵，去城里寻找王春。 孙立德：“你们救我的时候，叛军没有趁势反攻？” 郑成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战场上除了我们这些卫兵，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推测由于我军出现的太突然了，叛军没想过刺杀行动，整个行刺过程是李天成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还能在刀上淬毒，孙立德这才发现自己小瞧了以前的助手。 “我们几个人把孙大人救回来，李天成的卫兵也护住了李天成，我们两队人朝着各自的军阵撤了回来，真正的变故发生在了把大人救回队伍之后。” “我们刚刚把孙将军救回来，部分德字营的士兵开始作乱，一边砍杀身边的战友，一边趁乱接近孙大人，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我只能带领卫兵优先带着孙大人撤离，根本没时间抓捕叛军。” “李天成也没有利用我军的混乱时机，等到李天成带人发起追击的时候，我们已经烧毁了那两道防御工事撤回了东城。” 回想整个西城之战，孙立德暂时无暇分辨得失和利弊。 如果孙立德当时只守住东城，此时的汉军完胜。 孙立德为了扩大战果主动带兵西进，不仅自己被刺伤，就连麾下的将士也损失惨重。 冒险取得的成果不过是烧毁了叛军的两道防御工事，暴露了叛军内应而已。 想到叛军的内应，孙立德当即联想到秦毅。 秦毅不论是能力还是性格都深得孙立德的信任，因此孙立德给了秦毅单独领兵的机会，他真的不希望这个自己提拔的将领会背叛自己。 孙立德：“这些作乱的将士，跟秦毅有关系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信息 郑成点点头：“我们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直到遇见从北城撤回的钟强将军后，才开始怀疑秦毅，钟强告诉我们，德字营中能够混进这种规模的叛军，只可能是高层将领出了问题。” “为了防止万一，我派人通知了王春先生，只可惜，我们派人的时候已经晚了，秦毅提前得到消息在军中作乱，焚毁了大量粮草，幸好王先生早有准备，组织忠于大人的将士挡住了秦毅的攻杀，还争取到了女兵营的支持，击退了叛军。” 孙立德叹了口气，秦毅还是作乱了，这一切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孙立德依旧很难过，他自认为对秦毅并不薄，这是孙立德的一次用人失败。 秦毅的作乱时机并不好，如果秦毅在武安崮码头上起事，汉军即使成功逃离也将损失惨重。 秦毅如果继续忍耐下去，等到孙立德和柳鸿远决战之时突然发难，汉军同样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秦毅叛乱的唯一结果不过是动摇了汉军军心，烧毁了一些军粮。 孙立德甚至生出一种感觉，认为秦毅一直在犹豫，始终没有坚定策应柳鸿远的决心。 秦毅甚至主动暴露了一些疑点，也许秦毅也希望孙立德能制止他，但是孙立德没有。 直到藏身德字营的叛军提前暴露，秦毅才不得不选择反叛。 一切都是孙立德的猜测，此时无法证实。 郑成一直照顾昏迷中的自己，知道的情报不会太多。 孙立德更多的疑惑需要王春来解答。 王春推门进入房间。 孙立德不了解局势，盲目提问可能会错过重要信息，因此他准备听王春分析。 王春是一个能分清轻重缓急的人。 王春首先确认了孙立德的伤情。 知道孙立德身体开始恢复之后，立即向孙立德赔罪。 为了汉军的生死存亡，王春被迫主持工作，现在孙立德苏醒过来，王春愿意把权力交回。 孙立德安抚了王春的情绪，夸奖王春当机立断的行为，并且表示，会在战后给王春奖赏。 没有后顾之忧的王春开始讲述整个王城攻略战的进展和善后工作，以及快马带回的各项信息。 孙立德被刺杀之后，叛军并没有利用机会反攻。 相反，叛军开始收缩防御，北城和南城的士兵开始向西城集合，似乎准备死守西城等待援军。 集结兵力后的叛军实力不仅没有加强，反而削弱了。 一些豪强开始调回自己的家仆，守卫王城的家产。 汉军不仅没有分兵去夺取南城和北城的土地，更没有抢夺豪强的财产。 汉军的行动加速了叛军和王城豪强的离心，越来越多的豪强选择离开，就连招募的民兵也开始往家里逃亡。 钟强派出少量士兵封锁南北两座城门，稍作休整后带领主力朝西城发起进攻。 为了增加攻击强度，钟强还从东城抽调了部队。 单从兵力上看，汉军并没有比叛军强多少。 尽管失去了两道防线，叛军依旧拥有一批重步兵。 但叛军已经无法发挥重步兵的威慑力，从选择防守的那刻起，李天成就拱手让出了主动权，只能被动挨打。 钟强不断把手上的兵力优势转化成战术优势，对叛军进行迂回和侧击。 为了掩护侧翼，叛军不断被击退。 撤出防线之后，叛军只能开始不断后撤。 尽管局势不利，铁壁军依旧无愧于强军之名，在王城的西城区坚守了整整一天，丢失了全部阵地后，才向西撤退。 李天成比北城的叛军更狡猾，他在撤退之前在汉军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大量炸药。 不同于北门的叛军，李天成把炸药安置的更隐秘。 李天成不仅用木箱隐藏炸药起来，还留下了死士引爆炸药。 尽管钟强有所提防，还是损失了大批士兵。 西城战事结束后，钟强主动承担起了战后维稳工作。 安抚豪强、招募民兵、修复城防等等。 王春在第二天的中午才带领残部入城。 得知孙立德受伤之后，王春联合钟强，两个人从军和政两个方面接管了汉军的权力。 孙立德和王春两个人的既定计划是在武宁郡决战，为了增强实力，王春派出传令兵召集各郡将士支援。 王春不仅以孙立德的名义征召三川郡的士兵进入武宁郡作战，还派人通知北地郡做好防御准备。 王春同样没有忘记河西郡，派人向蒋继嗣求援。 传令兵已经派出去，得到回应需要时间。 远水救不了近渴，在眼下的武宁郡作战中，真正可以指望的，只有王城的汉军和张达的部属。 经过几场战斗，汉军的兵员数数大量削减，尽管经过了少量补充，也仅仅剩下千余士兵。 北地郡叛军的兵力却在不断增加。 在柳鸿远撤兵之前，汉军至少面临叛军的四路大军。 南方，从河内郡撤回的叛军精锐；西方，李天成的残部，以及少量警戒汉军的边防军；东方，叛军的部分城防军和协从军；北方，刚刚夺取武安崮的骑兵部队和匪兵联军。 继续拖下去，汉军将会面临死守孤城的尴尬局面，此时的最好办法还是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主动出击，无论叛军兵分几路，我军都集中主力攻其一点。 王春和钟强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集中兵力后由钟强亲自统帅出动出击。 王春则带领士兵对那些铁了心支持叛军的豪强武装进行抄家。 抄家所得的财物又迅速拿出来雇佣勇士，大量的民兵被征召，这些士兵虽然无法进行战场厮杀，却可以承担修复城防，维持秩序的任务。 权衡利弊之后，钟强决定对东线的叛军协从军和城防军下手。 利用叛军兵力分散的机会，钟强连连出击，多次取得小胜。 小胜反复积累最终为汉军在东部战区取得了优势。 听完王春的汇报，孙立德松了一口气，自己麾下的文武二将确实选择了最合适的战法。 孙立德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尽快养好伤，早日回到战斗岗位上。 汉军已经出招了，现在就看叛军准备怎么应对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柳鸿远的烦恼 尽管柳鸿远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夺取朔方郡之后，处理善后事务就用掉了整整十天。 柳鸿远决定和汉军在武宁郡决战，因此柳鸿远必须提前解决后顾之忧。 柳鸿远明白，孙立德肯定会在武宁郡等自己。 尽管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出身和经历都不同，但是柳鸿远明白，孙立德和自己是同类人。 柳鸿远也曾经想提拔孙立德，把孙立德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让孙立德辅佐自己成就霸业。 但是孙立德和曹弘毅不同，孙立德不仅表现出众，而且有自己的意识。 柳鸿远需要一把刀，但是不需要能够自己动手的刀。 最早引起柳鸿远警惕的，是反攻清马城的战斗，在那一战不仅展露了孙立德的锋芒，还让柳鸿远放弃了培养孙立德。 柳鸿远闭上眼睛，把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海外。 柳鸿远并不认为自己会在决战中败北。 尽管孙立德看上去掌握更多的领地，也似乎更强，但孙立德真正可以动用的力量并不比柳鸿远多，相反，柳鸿远手上可以利用的筹码只会更多。 为了彻底解决赵哲，柳鸿远的主力一直用在朔方郡的攻略上。 他意识到了孙立德的成长，注意力早就转向了南边，大量快马传递汉军动向。 汉军的策略确实迷惑了柳鸿远，柳鸿远没有想到孙立德会在击败鲁连秋和臧霸之后立即采用无后方的迂回作战。 孙立德的行动很果断，甚至都没有彻底平定河内郡的陈贤部队。 幸好秦毅是柳鸿远的人，利用在卢山城的短暂停船时间，秦毅把汉军的战略计划派人送给了柳鸿远。 柳鸿远收到秦毅送来的密信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此时的柳鸿远已经没有了在长山郡阻击汉军的机会。 亡羊补牢总不会晚，丢失了长山郡也不是大问题，只需要在武宁郡布防即可。 柳鸿远一边派出快马，命令李天成撤回支援河内郡的援兵，加强武安崮的防守，一边准备援军做好南下支援的准备。 卞毅的投降帮助柳鸿远解决了朔方郡的难题，如果汉军在朔方郡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孙立德的破坏力将会更大。 朔方郡的最强武装选择投降，朔方郡的兵力需求下降了。 柳鸿远立即派出冯雪峰，带领突骑军南下。 除了突骑军，柳鸿远还组建了几队机动步兵，南下支援。 朔方郡是汉国北方边郡，在和卞毅的交战中，柳鸿远缴获了大量战马和凡马，为了增强调兵能力，柳鸿远还征用了一批骡马和驴子。 利用这些坐骑，柳鸿远开始派出援兵。 柳鸿远最开始的目的倒并不是和孙立德在武宁郡决战。 柳鸿远想的很简单，他希望麾下部队能够在武安崮配合守将把汉军挡在武宁郡的东北。 卞毅虽然无能却也给柳鸿远提供了助攻，不仅支援了大量骑兵，还把赵哲完好无损的送到了柳鸿远的手上。 柳鸿远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个人的感观判断一个人价值。 赵哲是一个无能的君王，但不得不承认，赵哲的血统有很重要的作用。 如果没有孙立德的咄咄逼人，赵哲或许会通过斩杀赵哲来断绝汉国野心家们的念想。 为了对付孙立德，柳鸿远临时改变策略，决定在朔方郡举行退位仪式，孙立德假借的是勤王名义，汉王已经退位让贤了，孙立德自然失去了整合部队的理由，通过退位让贤的仪式还可以树立柳鸿远的权威。 在朔方郡的日子里，柳鸿远主要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柳鸿远把麾下将士写给赵哲的投诚誓书统一收缴，带到了军中。 尽管柳鸿远在后期的作战中连战连捷，但是在初期作战的时候以一隅对抗整个汉国，迟迟没能取得突破，让很多人产生了异心 柳鸿远的麾下出了很多叛徒，甚至还有一些人是柳鸿远的亲信爱将。 赵哲在逃生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带走这些誓书，此时这些誓书被打包送到了柳鸿远的手中。 对于这些誓书，柳鸿远不仅点清了数量，还查阅了具体内容。 柳鸿远很愤怒。 但是，柳鸿远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不准备借题发挥，或者说，他不准备在和孙立德决战之前借题发挥，即使将来要对异心者进行处置，也不会以誓书的名义。 在将士们的面前，柳鸿远不仅讲清楚这些誓书的用途，柳鸿远还赌咒自己没有看过其中内容，甚至表示如果说谎将会遭到万箭穿心的惩罚。 在一些列收买人心的表现之后，柳鸿远点燃了火把，将这些誓书付之一炬。 柳鸿远的举动究竟有没有引起心怀怪胎之人的疑心，柳鸿远不得而知，但是柳鸿远的表现确实稳定了军心，将士们士气变的高昂了起来。 第二件事，柳鸿远举行了盛大的禅让仪式，汉王在名义上退位让贤，把汉国国王的名号交给了柳鸿远。 赵哲彻底认清了形势，放弃了一切，唯一的要求仅仅是希望柳鸿远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柳鸿远看来，赵氏汉国已经成为了历史，柳氏汉国将谱写新的历史。 冯雪峰报信的快马适时来到了朔方郡，汇报了武安崮的战事，孙立德比柳鸿远想象中更能干。 为了整个禅让仪式的顺利进行，柳鸿远控制住了冯雪峰的快马，将汉军奇袭王城的消息暂时瞒了下来。 完成禅让仪式之后，柳鸿远派出大量快马，招降朔方郡的汉国官吏，赵哲已经投降，官吏们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负隅顽抗，整个朔方郡被柳鸿远传檄而定。 柳鸿远准备再接再厉，派出大批快马，招降长山郡和北地郡的官吏，并且将赵哲禅让的消息传递出去。 在派出少量部队接管朔方郡北方防务之后，柳鸿远亲自带领主力开始南下。 为了策应武宁郡决战，柳鸿远派出了降将费翔，费翔带领降兵向西进攻，牵制北地郡的叛军。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思绪 柳鸿远通过冯雪峰的汇报，大致掌握了武宁郡的战况。 从孙立德带兵进入武宁郡之后，柳鸿远就没有得到一个好消息。 武安崮被攻占，孙立德顺利乘船南下，王城失陷，秦毅暴露身份，汉军在王城东部的接连取胜。 战报一封比一封紧急，柳鸿远严密封锁住消息，对外展现出大局在握的模样，虽然柳鸿远的优势比孙立德更多，但孙立德的扩张速度比他料想的更快。 受限于距离，柳鸿远得到的军报都是过时的信息，即使是冯雪峰也没能保证一定会控制住孙立德的部队，形势可能比想象中更糟糕。 在这些坏情报中，柳鸿远最不能接受的一条，就是秦毅身份的暴露，这是柳鸿远在孙立德身边埋下的一个后手。 柳鸿远也不是先知，不可能算到所有事情，最开使用秦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针对孙立德。 柳鸿远在北地郡担任郡守的时候，北地郡的匪患虽然日益严重，但那也是柳鸿远没有用心去剿匪。 通过养寇，柳鸿远才能在暗中积累力量。 匪寇的实力又不能太强，因此柳鸿远通过收买、策反以及卧底工作，派出了大量亲信进入匪帮。 秦毅是这些亲信中的重要成员，但却不是唯一成员。 秦毅从山上的时候就假借了和燕山土匪有杀父之仇的名义，那个时候燕山和鹤山的势力不算大，兵荒马乱的，倒也没有人去核实。 山寨有人确实好办事，秦毅靠着勤快和灵活，争取到了和王小虎接触的机会，通过秦毅的牵线搭桥，王小虎认识了陈贤，陈贤和王小虎进行了一番谈话。 正是这一次的谈话促进了三山会盟。 这个时候的柳鸿远还是希望把三山约束起来，为自己所用，成为日后可能反叛时达到军事力量。 由于孙立德的擅作主张，宝安山的高翔覆灭，王小虎和宋致远两个人开始离心。 三山会盟之后，陈贤依然在燕山拥有影响力，但是秦毅却没有进入鹤山的决策层。 情势开始有些失控。 正是在宋致远和王小虎决裂之后，柳鸿远发现了宋致远不服命令的缺点。 宋致远和王小虎连连火并不仅没能扩张势力，反而使这两个土匪势力在火并中产生消耗。 柳鸿远从来不会把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哪怕宋致远表示出真心投靠。 秦毅的身份隐藏的很好，在燕山和鹤山的战斗中又表现勇猛，逐渐得到了王小虎的信赖，逐渐成为了鹤山军的重要人物。 尽管柳鸿远不希望燕山军扩张太快，但是，所有的谋划都需要结合现实。 由于赵哲派出了鲁连秋整合北地郡势力，等于是动了柳鸿远的权力自留地。 柳鸿远虽然在南征的关键时期，腾不出功夫，但是，他可以利用燕山军牵制汉军。 为了将燕山军从无休止的攻伐鹤山中解放出来，柳鸿远命令陈贤再一次动用秦毅这一步棋。 解决鹤山问题的关键在于王小虎，王小虎是鹤山的首领，只要消灭了王小虎，燕山军就可以重新腾出时间和精力。 王小虎毕竟是鹤山的首领，柳鸿远不能用自己的人去杀这个鹤山匪首，但是柳鸿远不了解内情，具体的策划都放手秦毅和陈贤两个人制定。 陈贤选定的目标是曹忠义。 曹忠义是个懦弱粗鄙的人，在燕山军声势浩大的会盟之下，曹忠义胆怯了。 尽管王小虎一直反抗宋致远，多次击败花云，但是鹤山的众人日子过的很差，更可怕的是，苦日子似乎看不到头，包括曹忠义在内的很多人，都生出了异心。 秦毅几乎没有在诱导曹忠义上费什么功夫。 秦毅在曹忠义面前反复强调燕山军的强大与凶狠，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玉石俱焚的决心，甚至旁敲侧击的表示王小虎是整个鹤山军的军魂，希望众人一定保护大头领的安全。 在秦毅的引到下，曹忠义想到了通过抓捕王小虎投奔燕山军。 柳鸿远和陈贤两个人准备利用宋致远牵制鲁连秋，但宋致远不是真正的自己人，现在的宋致远虽然配合柳鸿远，一旦宋致远实力强大起来之后，会不会产生不该有的野心。 柳鸿远不会去相信人心，他选择相信实力。 留下了鹤山军残部，便于牵制燕山军，一旦宋致远的势力扩张太快的时候，可以控制燕山的发展势头。 柳鸿远的整个计划看上去非常缜密，直到孙立德的横空杀出，给战情增加了新的变量。 孙立德带领部属奇袭了燕山，杀死了燕山的头领，宋致远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多次拒绝了陈贤的提议，选择了一些鲁莽的行动，在后来的征战中，屡次擅作主张。 柳鸿远不喜欢不服从将令的属下，趁着北地郡一团乱麻，柳鸿远命令陈贤寻找机会脱身，到河西郡和河内郡组织事务。 三川郡从一开始就是被柳鸿远放弃的缓冲区域。 秦毅也是在这个时候带领部队加入了孙立德，这一次柳鸿远没有有动用秦毅，而是让秦毅自由发挥，秦毅因为表现出色被孙立德火线提拔成一军统帅。 直到这个时候，柳鸿远都没有把孙立德当成真正的敌人，孙立德只是一名将军，虽然是一名常胜将军，但那得看他的对手是谁。 柳鸿远不仅百战百胜，还在治理地方上有经验，亲信遍布大汉的各个角落。 孙立德的出身限制了他的发展，即使孙立德能够凭借武力，在短时间内造成危害，那也是可控的。 孙立德消灭宋致远之后，开始采用军管的方式控制北地郡。 柳鸿远觉得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个部属，孙立德似乎并不是一个纯军事将领。 当三川郡的黑山军作乱时，柳鸿远意识到孙立德的所求不小。 陈贤控制的情报系统遍布整个汉国的中部和西部，黑山军的情报送到柳鸿远面前，柳鸿远相信孙立德早已对三川郡进行过布局。 第三百八十五章 对手 只有在孙立德进入三川郡时，柳鸿远才把孙立德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柳鸿远派出使者，以北地郡、三川郡和河西郡三座州郡当做条件进行谈判。 柳鸿远的目的有两个：第一，通过送出三郡争取孙立德支持，避免孙立德带兵勤王，麻痹孙立德；第二，试探孙立德的野心，如果孙立德接受了柳鸿远的示好，那说明孙立德的水平也不过如此。 试探出孙立德的野心之后，柳鸿远专程派人给秦毅下命令。 要求秦毅在孙立德的征战中，继续配合孙立德作战。 秦毅是一个足以改变关键战局的人物，柳鸿远希望他能够一直隐藏下来，直到孙立德扩张的最关键时刻，再对孙立德造成致命一击。 隐藏了这么久的后手暴露，却没有给孙立德带来损失，这种心理上的落差，简直比王城的失陷，更让柳鸿远愤怒。 至于武宁郡的战况，柳鸿远通过快马，已经了解了详细的经过。 李晓峰是个废物，把手中的好牌打烂，哪怕他最后战死在城下，柳鸿远也不会记此人的情，柳鸿远宁可需要有用的奸臣，也不喜欢无能的忠臣。 其他将领的做法都算中规中矩。 无论是李天成的守城作战，还是冯雪峰的攻城作战，都很少犯错。 在孙立德面前，仅仅很少犯错是不够的，所以，柳鸿远现在亲自出动，寻求决战。 在冯雪峰的最后报告，他已经带领突骑军和骑兵部队南下，挡住了汉军钟强的攻略。 从南方撤回的部队在南部山口被汉军堵截，无奈之下，南方军团留下少量部队和守山部队对峙，其他部队从城外进行迂回。 李天成在撤出王城之后，发起过一次夜袭，成功夺下西城门，战果来得快，丢的也快，第二天白天，重新被孙立德打退。 柳鸿远获得的越多就愈发患得患失。 柳鸿远没有谋士，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大小事务都是一个人筹划。 不论是孙立德还是陈贤，在柳鸿远看来只是一个镜子，柳鸿远相信的只有自己。 自从起兵叛汉之后，柳鸿远殚精竭虑，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柳鸿远随口问道：“弘毅，你也见过孙立德，你对孙立德这个人怎么看？” 曹弘毅是老汉王派到北地郡辅佐并牵制柳鸿远的将领，被柳鸿远的魅力所折服，不仅成为了柳鸿远的嫡系将领，还是蛊惑义军将领逼迫柳鸿远反叛的重要人员。 曹弘毅：“有朝气，有勇气，现在看来，还有点野心。” 柳鸿远点点头，柳鸿远对孙立德有相同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神灵庇佑，永远打不败。 柳鸿远最后一次和孙立德见面是在王城，即使被下狱论罪，柳鸿远也没有从孙立德的眼中看到绝望与愤怒。 曹弘毅和孙立德两个人的接触有限，曹弘毅的印象却很有代表性，代表了一些旁观人员的看法。 继续谈下去，也得不到别的信息。 神机营是柳鸿远手上的最强部队，武宁郡的地形适合这种远程兵种作战。 柳鸿远：“神机营的训练情况如何？” 听到柳鸿远问起神机营，曹弘毅似乎很高兴：“在大人的支持下，神机营不仅抽调了百名老兵组成了连弩部队，还以剩余老兵为骨干，补充了新兵，现在的神机营部队数量已经恢复至一千一百人。” 柳鸿远：“仅仅兵员规模增加，没有办法击败孙立德，部队的训练怎么样，新兵能不能吃苦。” 神机营的将士以连弩为主，短刀为辅，弩箭不仅制造精良，对使用者的体力要求远远小于弓箭手对弓箭的使用。 神机营选拔将士的标准是服从命令而不是体能，士兵能不能吃苦就成为了兵员素质的重要衡量标准。 曹弘毅：“大人放心，弘毅挑选的将士都是朔方郡的边民，这些人不仅性格坚韧，而且体力过人，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新兵不服从军纪，弘毅遣返了一批人，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将士们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 “咱们神机营的军饷标准极高，训练标准又非常严格，新军将士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柳鸿远认可曹弘毅的观点，没有亲身经历贫穷的人，理解不了贫穷的可怕。 在很多人的心里，穷比死更可怕。 既然死都不怕了，军纪严格一些又能算的了什么。 柳鸿远：“连弩部队的状况怎么样，这支部队能不能承担更重要的作战任务？” 曹弘毅点点头：“可以，唯一的问题在于部队的持续作战能力不足，我军携带的箭矢只能进行两轮齐射，两轮射击之后，这支部队就无箭可用，弩箭的制作工厂在王城，工匠和模具都跟着城池一起沦陷，只怕咱们的军备补给会出现问题。” 柳鸿远：“王城的补给你是不用考虑了，咱们可不可以采用权益之计，在原有军用弩箭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处理，把军用弩箭改造成符合连弩使用标准的箭矢？” 曹弘毅：“弘毅不仅想过这个问题，还聘用工匠尝试过，改造弩箭花费的时间并不比制作一支军用弩箭耗费的时间更少，改造军用弩箭在武器使用成本上也是一种浪费，改造之后，用掉的材料无法二次利用。” “除了使用成本上会产生浪费，单位箭支的杀伤上，连弩和普通军用弩相比差的太远，同样杀死一个士兵，普通军用弩也许只需要一支箭，连弩就需要三支左右。” 通过和曹弘毅对话，柳鸿远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不能静静等着孙立德出招。 现在的优势在柳鸿远这里，但他不能让孙立德持续积累小的优势，优势积累多了很容易转化成胜势。 柳鸿远派出大量快马，进入武宁郡向武宁郡的各路主将传达自己的最新指示，同时将汉王禅让的消息扩散到全国的各大城市中，以求瓦解军心。 柳鸿远出招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东部攻略战 在孙立德受伤昏迷的时候，钟强临危受命，趁势对李天成进行攻击，将叛军赶出了王城。 当王春带领残兵进入王城的时候，钟强和王春两个人达成一致，共同决定在孙立德的昏迷的日子代理军政大权。 钟强认为汉军的危机并没有解除，虽然夺取了王城，却依旧陷在十面埋伏的危机中。 因此，钟强亲自带领麾下的余部和一些新补充的俘虏兵，朝着东部叛军控制的城镇发起进攻。 王春虽然不懂军事，但是懂战略。 对于钟强的军事决定，王春全力支持，在钟强攻城略地的时候，后方征召的新兵部队也被源源不断的派到前线。 尽管有少部分新兵在行军路上当了逃兵，还是有部分新兵在没遇到危险之前，愿为汉军赏金作战。 当然，为了钱作战的新兵，就不要再奢望人家的奉献精神。 得到支援之后，汉军连战连胜。 钟强把步兵打出了骑兵的速度，一天之中，连破叛军七座城镇。 汉军的勇武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王城附近城镇密集，人口众多，城镇普遍没有城墙保护，也是钟强取得惊人战果的一个重要原因。 钟强是一名老将，懂得人性，他知道汉军在武宁郡处于劣势，更懂得事急从权。 继续沿用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方法，并不符合当下的战情。 既不让马儿吃草，还得让马儿卖命跑，最终也就剩不下马儿了。 钟强给将士们充分的物质奖励，除了不允许杀人，不同意掳掠平民百姓，再没有其他要求，就连军法的执行也变得松懈了不少。 富商、豪强和叛军官吏的财产作为战斗奖励，随便将士们掳掠。 因此，将士们在打仗的时候变得奋勇争先，僧多肉少，不争先，后面的人连肉汤都喝不上了。 钟强用金钱诱惑新兵，但他还是划定了底线，所有将士只准谋财，不能害命。 钟强亲手杀死了两个杀害平民的乱兵。 知道了钟强的底线之后，将士们开始疯狂。 一些占领地的平民发现有好处可以捞，也趁势加入了汉军的队伍。 钟强的部队开始迅速膨胀，很快就到达了一千五百人以上。 将士们抢的东西越多，反而越离不开汉军。 原先这些人只想抢夺金银珠宝，抢完了就跑，后来抢得东西越来越多，再想收手的时候，发现已经下不了贼船。 跟随汉军征战的过程中，这些人把武宁郡的豪强得罪了个遍，他们此时只能跟着汉军一条路走到黑，不是为了继续抢财宝，而是为了保住劫掠成果，甚至于保住性命。 在马蹄山的山脚下，钟强和协从军的主力进行了一场决战。 在钟强进攻王城的时候，这些协从军没有行动，钟强开始攻城略地，抢夺财物的时候这些人开始行动了。 在钟强看来，这些协从军决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消灭汉军，消灭汉军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抢夺汉军手中的财宝。 作战的双方都出动了千人以上的兵力，单纯从人数上看，汉军的数量更多。 新兵战士只想劫掠发财，对于野外作战的积极性不算高。 但是，钟强通过战前训话，成功勾起了将士们的危机意识，让将士们为了守住自己的财宝而战。 整场对决，没有任何花招，钟强甚至都没有进行战前的战术部署。 整支汉军的主力都是新加入的暴民和俘虏，复杂的计划不仅难以达成效果，反而有可能造成汉军的混乱，在这种时候，简单的就是最好的。 两军在下午时分进行决战，汉军和叛军几乎是同时开始冲锋。 最后汉军战胜了叛军，单单斩首的数量，就达到了近三百。 钟强倒也不是托大，首先，两支军队的主力都是步兵而且都是轻步兵；其次，叛军没有名将指挥，这些协从军的成分太复杂做不到令行禁止，汉军同样无法令行禁止，但是老兵出身的将士们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职责；最后，汉军是常胜之军，叛军是连败之军，战场之上，尤其是势力相差无几的时候，拼的就是那一股劲。 聚集起来的协从军被钟强一通打杀，开始四散溃逃。 汉军没有骑兵，留不下叛军的全部俘虏，但却利用叛军的溃兵，顺势夺取了东部大城百福城。 百福城并不是一个军事重镇，不论是叛军还是汉军都可以绕过这座城行军，但这座城却是钟强夺下的第一座拥有城墙的重镇。 夺下百福城之后，钟强以百福城为中心，四面出击攻城略地，加上投降的战俘，和参加汉军的平民，钟强部队的数量迅速扩大到了两千人以上。 兵力的扩大，增加了对基层军官的需求，钟强原来的部属，根本满足不了军官的需求缺口，钟强从新兵中提拔了一批军官。 当天晚上，快马带回了突骑军南下接近百福城的消息。 钟强把部队撤回城中，准备突围。 之所以选择撤军，那也是钟强当下的最优选择。 钟强知道汉军的底细，他带领的部队已经是汉军的绝对主力，这支部队被围困之后，后方是派不出援兵的。 更糟糕的是，快速扩军的缺陷展现了出来，汉军的粮食不够了。 钟强在攻城略地过程中把过多的精力用在了扩展军队上，疏忽了后勤粮草的处置，整支军队更像是一支蝗虫，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部队随军携带的军粮极少，百福城本来就不是一座军事重镇，仓库中的粮草只够全军将士食用三天。 钟强作为一名宿将，经验丰富，知道粮食的重要性，进入百福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仓库，没有把汉军粮草不足的消息暴露给全军，除了少数的亲信，没人知道汉军粮食的储量。 汉军如果从百姓手中劫掠粮食，或许能够把存粮的数量增加。 但那样做明显会损失汉军的民心，豪强可以打压，那是旧贵族，但是民心不能有失，民心一旦失去了，再找回来，可就难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唱筹量沙 第二天，突骑军的将士到达百福城下，冯雪峰手下的兵力不足，没有选择攻城，而是派出使者劝降。 叛军使者到达的正是时候。 早在攻占百福城之后，钟强就已经意识到了百福城是一个死地，不能坚守，汉军只有撤离才能找到生路。 之所以没有撤离，只是担心汉军将士纪律性太差，仓皇撤离会引起将士的恐慌和追兵的信心，汉军反倒容易在叛军骑阵的攻击下崩溃。 钟强准备给将士们的信心，并且组织敌前撤离。 钟强同意叛军使者进入城中。 但是，钟强没有立即让使者进城，使者在城下等待了一段时间，等到汉军在城内做足了准备后，使者才被允许进城。 使者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身体有些瘦弱，似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看上去像冯雪峰的门客和幕僚。 这也难怪，即使是冯雪峰这样的将领，也需要助手协助传递并处理文件。 使者进入城门之后，跟在钟强的身后，两个人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动。 使者：“钟将军是汉国的名将，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应该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钟强带领使者，从百福城仓库门前经过。 简陋的仓库外，堆放了几十堆大米，汉军将士正站在米堆周围大声唱筹，计算存米的数量。 叛军的使者的话音戛然而止。 钟强似乎没有发觉使者的异样表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迟缓的问道：“先生刚才说什么，钟某没听清楚？” 使者似乎咽了口唾沫：“钟将军大概还没有意识到眼下所处形势的危急，让在下帮将军分析分析。” “将军的部属大多是王城的暴民，而非贵军的精锐，但冯将军统帅的却是突骑军的主力，强弱之势立见，更加糟糕的是，贵军兵力不足，王城守军自身难保，钟将军即使能够困守百福城，也没有办法得到汉军的援助。” “钟将军也算是锐士营的老人，现在锐士营是我军的主力兵种，很多将军以前的同僚都在我军担任更重要的职责。” “就连柳大人也曾经对钟将军赞不绝口，称赞钟将军是智勇双全的大将，如今武宁郡大军云集，柳大人亲自出马，孙立德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孙立德此人虽名为立德却无德无信，背叛柳大人，自然无法回头，但钟将军不一样，钟将军被孙立德蛊惑，只要钟将军决意反正，我家冯将军许诺，将会保奏将军成为真正独挡一方的将军。” 使者的说辞很显然是准备好的，但是使者说话的时候，发生过多次停顿，必然是进行了一些调整。 钟强笑了笑：“使者先生不用劝了，如果没有孙大人就没有钟某，至于锐士营的弟兄们，有一小半都在孙大人的麾下效力，铁壁军并不是钟某的归宿，锐士营才是。” “虽然在下不会投降柳鸿远，但是冯将军是孙大人的故交，钟某倒也无意与冯将军为敌，此次东进，钟某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仅消灭了大半的协从军，还获取了大量的粮草和金银，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先生，我将会带兵离开，但我希望冯将军不要追击。” “钟某并非没有跟骑兵部队交手过，冯将军是骑兵战的专家，必然知道使用少量骑兵冲击密集阵型步兵的后果。” “步兵加车阵，虽然无法消灭骑兵，却足以抗衡骑兵冲击，如果冯将军真想和钟某拼个鱼死网破，钟某随时欢迎冯将军。” 使者：“钟将军……” 钟强摆了摆手，打断了使者的发言：“我意已决，先生不必多言了。” 钟强亲自把使者送出城去，经过仓库的时候，唱筹量米的汉军将士依旧在唱筹量米，嗓音甚至有些沙哑。 钟强亲自礼送使者出城，期间多次打断使者的试探和劝诫。 直到使者离开百福城，钟强才总算放松下来，这一场戏演的可比打仗累的多。 钟强派出将士以百福城为中心攻城略地，确实也希望将士们能带回一些后勤，事实上，将士们把精力都用在了劫掠上，金钱似乎比粮食更有吸引力。 钟强也不能明令将士们放弃金银劫掠粮食，主将的命令传达给部属本来就会被部属曲解，别说是名令了，哪怕是稍微有点暗示，军中的谣言就会漫天飞了。 如果将士们知道汉军的粮草即将用完，军队会丧失斗志。 少量骑兵确实无法击败排列密集队形的步兵，但是排列密集步兵对抗骑兵的关键在于训练和士气。 汉军将士都是一些新加入的乱民和俘虏，在征战过程中仅有的军纪也被钟强破坏的差不多了，能够依靠的只剩下了将士们连战连胜后的高昂士气。 一旦将士们知道军中无粮，再遭到叛军骑阵冲击，钟强好不容易带出来的这支部队就完蛋了。 即使叛军没有派使者进城，钟强也准备使用唱筹量沙的办法稳定军心。 仓库门前的米堆大多堆满了砂砾，只有沙堆的最外一层才铺满了米，从远处看，汉军军粮特别充足。 叛军的使者适时的进城，让钟强得到了欺骗冯雪峰的机会。 沙堆终究没有办法完全当成米堆，如果走进了观察，还是容易发现破绽，但是，钟强不会给让无关人员察觉到破绽。 钟强一边命令亲信将领封锁仓库，禁止汉军普通士兵接近，一边亲自给使者引路，防止使者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钟强之所以会选择唱筹量沙，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稳定军心，就可以在撤军的时候保持队伍的严整，即使冯雪峰带领骑兵进攻，汉军也不至于一触即溃。 欺骗了冯雪峰，哪怕是在冯雪峰的心中种下一点点怀疑种子，冯雪峰都会对是否进攻汉军的决定进行重新评估。 对汉军的顺利撤退都有好处。 整场戏演完之后，钟强对卫兵说道：“召集各位将军，准备进行军议。”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冯雪峰的决定 冯雪峰在大营里见到了从百福城平安归来的房天策。 房天策并不是一个智计百出的谋士，相反，他有很多读书人的缺陷，不仅好高骛远还有些骄傲。 冯雪峰任用房天策更多是为了识文断字传递文书，突骑军毕竟是一支主力部队，日常的军务过于繁琐，必须有人能够处理。 冯雪峰并不是没想过招募几个聪明的幕僚，帮助自己出谋划策。 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把精力用在读书上的人，骑术往往很差，甚至不懂骑术，真正文武双全的人直接去投奔柳鸿远了，也不会来找冯雪峰。 冯雪峰只能放松了对幕僚的选拔标准，从一些能够跟随骑兵行动的文人中进行选拔，房天策虽然身体瘦弱，却擅长马术，这也是房天策一直跟着冯雪峰并且受冯雪峰重用的原因。 柳鸿远给冯雪峰的命令是维持住武宁郡的战局，不可以让孙立德积累胜势，等到柳鸿远带队进入武宁郡之后，再做决战。 仅仅靠被动防守是没有办法维持武宁郡战局的，此时的敌军正在武宁郡中攻城略地，无论是弹性防御还是运动防御，都要求冯雪峰立即带兵南下。 冯雪峰把武安崮部队的指挥权交给副将黄彦武，要求黄彦武整理部队缓慢南下，冯雪峰亲自带领突骑军的先锋先行一步，希望阻止汉军的进攻势头。 通过抓捕的汉军俘虏，冯雪峰知道夺取百福城的是孙立德爱将钟强，也知道这是一个参加过灭周之战的老将。 冯雪峰不敢大意，因此，命令房天策进城，以劝降的名义侦查城中的军情。 见到钟强之后，房天策首先把钟强的原话转达给了冯雪峰，虽然房天策做不到百分百的还原钟强原话，但也大致上表达出了钟强的意愿。 钟强的话是房天策能够得到的最客观的信息。 冯雪峰沉默片刻:“城中大约有多少将士?” 房天策:“我没有看到敌军全部将士，我是从南门进城的，仅仅南门的敌军数量就有五六百人，我估计整个城内的敌军数量至少在我军的三倍以上。” 冯雪峰带来的突骑军先锋有五百人，三倍以上至少有一千五百人。 虽然人数差距不是影响战斗胜负的关键要素，但是冯雪峰手上统帅的是柳鸿远麾下最重要的机动力量，不能在决战前折损太多，冯雪峰需要量力使用。 冯雪峰:“房先生不要盲目猜测，只有眼见的才是最真实的，一切信息以亲眼看到的为准，钟强通过先生想传达撤军的消息?” 房天策：“没错，钟强说他不想和将军为敌，他甚至表示会让出百福城，全军南撤，希望和将军井水不犯河水。” 冯雪峰笑了笑，如果钟强真的想撤兵，百福城自然是突骑军的囊中之物，冯雪峰也是凭借军功上位的将领，这些好话和软话糊弄不了他。 冯雪峰：“这都是屁话，这个钟强是个聪明人，知道跟我们继续耗下去，将会错过最后的逃命机会，所以准备趁着我军后援兵力没到的当下，提前撤离，漂亮话谁不会说。” “咱们的部队能不能把敌人留在城里?如果敌军人数少，我们可以顺势攻城，百福城城墙矮小，攻城难度不会太大；如果敌军人数多，他们的粮草后勤必然跟不上，咱们可以先行围困，一边等待援军支援，一边把敌人围死在城中。” 房天策摇了摇头：“属下担心咱们不仅围不死这支部队，更留不下这些人，钟强正是因为有信心，知道咱们的兵力阻止不了他们撤退，所以才敢把撤军意向告诉咱们，我看过百福城城里的粮食储备，城中粮草充裕，将士的士气必然高昂。” 冯雪峰面露疑色:“粮草充足，你能确定吗?百福城可不是军事重地，更不是粮草转运的关键城池，没道理留下这么多粮食，我无意质疑房先生，你是不是被钟强骗了?” 一听到冯雪峰的质疑，房天策脸色发红，站直身体。 房天策大声说道:“冯将军，百福城的粮食可能不多，但是你别忘了，敌军是一路劫掠过来的，他们破坏了大量的城镇，自然也能收获粮食，我看过敌军堆在仓库门前的那些粮食，整整几十堆大米，钟强还派人在米堆周围封锁消息，不让外人接近。” “钟强当时在前方给我引路，没有注意到我在打探城中虚实，后来他意识到我发现这些米堆的时候，连忙喊我离开，钟强为了防止我看破他们的虚实，还故意在送我出城的时候用身体遮掩仓库方向，钟强的这点小心思骗不过我。” “冯将军认为这是钟强的计策，问题在于，钟强没有那么多时间啊，从我军提出谈判，到进城，钟强根本搜集不到这么多大米。” 不论房天策怎么拍胸脯保证，冯雪峰依旧对房天策的判断表示怀疑，冯雪峰的怀疑是出于战场经验，这种感觉很微妙，一时倒也没法跟房天策说清楚。 冯雪峰:“房先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我倒不是信不过先生，钟强在我武宁郡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我不能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果钟强真的想逃亡，今天将会是敌人行动的关键时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从我眼皮子底下撤离。” 说完，冯雪峰离开了房间，派出大量骑兵监督百福城的城门，要求城中军队一旦出城立即上报。 增加侦查力度的同时，冯雪峰没有忘记组织进攻，命令军官们集结士兵，喂饱战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冯雪峰一直站在营地外等待监视部队的报告，直到傍晚，监视南城门的快马才回到大营报信。 百福城中的军队正在从南门和东门两个方向出城，所有将士们都在跑步出城，出城的速度很快。 冯雪峰为了截断对手的退路，整个突骑军的主力集中驻扎在百福城的西南。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试探 突骑军封锁了钟强的西撤道路，如果钟强选择从北门或者东门出城，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因为那两座城门距离突骑军的营地更远，突骑军到达战场自然也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出乎冯雪峰的预料，钟强最终选择从南门和东门出城，单单从行军路线上看，钟强似乎不仅不担心突骑军的攻击，甚至还想诱使突骑军从南门发起冲击。 冯雪峰开始有些疑惑了，也许真的像房天策说的那样，钟强真的有备无患。 人可以被打死，却不可以被吓死，冯雪峰不准备就这么放弃进攻，至少，他要在南门发起试探性进攻。 冯雪峰立即组织将士们上马，突骑军到达南城的时候，百福城出城的士兵已经在五百人以上了。 不断有士兵从南门跑步出城补充到军阵的最后，原先出城的将士也没有耽误时间，在城门向西的方向构筑了一些木栅栏，当做简易防线。 冯雪峰不准备继续拖延下去，趁着突骑军掌握战场优势，发起试探性进攻。 每拖一分钟，敌军的力量就会壮大一份，敌人的防御也会变得完备。 由于钟强部依托城墙防护，冯雪峰没有办法从正南直接带队冲击城门。 一旦从正南发起冲击，骑兵很容易控制不住马速，撞上城墙，即使冲垮了敌军，那也成为了自杀行为。 冯雪峰组织将士从侧翼发起冲锋。 由于敌军有木栅栏防护，冯雪峰没有采用骑兵传统冲击阵型楔形阵，而是采用了普通的方阵冲锋。 大队骑兵调动产生的马蹄声在战场上震耳欲聋，敌军出城部队立即整顿队伍，依托木栅栏防线组成了枪阵。 冯雪峰享受身先士卒的感觉，他亲自位于队列的最前方，带领突骑军将士们向着枪阵发起冲击。 步兵和骑兵猛烈撞在了一起，战场上不断响起惨叫声和战马悲鸣声。 突骑军的冲锋给枪阵带来了极大的破坏，和冯雪峰料想的一样，眼前的步兵方阵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将士组成，使用枪阵的经验不足。 枪阵虽然给突骑军造成了伤害，但是伤害却远没有那么大。 突骑军受到的伤害小，给步兵方阵造成的破坏也不大。 城墙限制了突骑军将士的正面冲击范围，木栅栏和枪阵有限制了突骑军的冲击速度，最关键的，钟强似乎在出城之前，留下部分士兵守卫城墙。 城墙上不断扔下各类守城器械，这些守城器械砸在突骑军队列之中，不仅造成了兵员伤亡，落在城下还形成了障碍，减缓了骑兵的马速。 一轮冲锋不利，冯雪峰立即命令士兵吹响撤退号，准备撤退之后再做冲击。 这也是骑兵面对步兵方阵的常规操作，失去马速的骑兵只会成为体型巨大的活靶子，骑兵必须充分发挥出速度优势。 在双方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冯雪峰有信心在两轮甚至三轮的冲锋下冲垮这支步兵。 突骑军将士迅速脱离接触。 当冯雪峰把部队撤到安全距离外的时候，战场发生了变化。 从东门出城的敌军步兵已经绕到了南城和东城城墙拐角处的位置。 留给冯雪峰发起冲锋的机会只剩下了最后一轮。 而原本在南门外集合的那支步兵的队列，升起了一杆“钟”字大旗。 钟强和冯雪峰一样，在这个战斗的关键时刻选择了身先士卒，亲自带领将士在南城外等待突骑军的冲击。 冯雪峰当然知道一名主将亲临战场第一线能够给将士们提高多少士气。 选择再一次摆在了冯雪峰的面前，如果突骑军能够斩杀钟强，冯雪峰将会获得战场的最后胜利。 冯雪峰反复衡量战局，最终选择放弃。 城门外的战场已经不适合骑兵冲锋，突骑军的将士虽然伤亡小，却也变得极为疲惫，城中的士兵不断出城，充实步兵防御力量，继续进攻的风险太大，远远低于收益。 突骑军的突击是一场试探性的攻击，这次试探的目的已经实现，敌军有高昂的作战意志，想依靠现有兵力将敌军消灭是不可能的。 冯雪峰约束住将士，静静的等待敌军的行动，突骑军将士在恢复体力的时刻，等待着敌人露出破绽。 东城出城的步兵很快和南城外的残兵合流。 步兵出城之后，百福城中的后勤物资也通过大车出城，一辆辆的大车似乎无穷无尽，所有的大车都用粮袋覆盖，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只能从大车压出的车辙判断出车上的东西一定很有分量。 冯雪峰猜测，车上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粮食，现在的他已经相信了房天策。 冯雪峰曾经想过纵兵冲锋抢粮，这个想法仅仅是想想了，冯雪峰抵制住诱惑，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冲不动敌人的的军阵，即使抢夺了财物也守不住，实在没必要让将士们白白送命。 大车全部出城之后，步兵护卫在车队的两侧。 完成集结之后的敌人没有选择向南行军，绕过突骑军再转道向西，而是直勾勾的向着西方行军，正对着突骑军的方向撞了过来。 冯雪峰一边命令将士们做足战斗准备，一边紧紧盯着那面“钟”字大旗，直到现在，他依旧对敌人的决心产生怀疑。 在两军即将发生碰撞的瞬间，冯雪峰决定退缩，命令部队朝北撤离，让出通道。 钟强的步兵并没有被突骑军将士发起追击，而是选择迅速通过，朝着王城方向行军。 冯雪峰命令少量将士继续监视，自己带领突骑军入城。 进城后，冯雪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城中的仓库，城中如果真的堆积了大量粮食，必然会有痕迹。 冯雪峰看的的是一个焚毁后的仓库，仓库的废墟之中有大量粮草焚毁的痕迹。 直到这时，冯雪峰才放弃了追击准备，命令士兵们进行休整。 敌军比冯雪峰想象中更强大，冯雪峰准备等待后方的援兵，等待援军到达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第三百九十章 劝进 “也就是说，赵哲把汉王的王位禅让给了柳鸿远?”，孙立德神情严肃的看着王春。 王春点了点头:“没错，柳鸿远直接在朔方军举办了禅让仪式，甚至不惜耽误南下到达时间，整个禅位仪式已经被写成公告，由柳鸿远派兵到处传发，我担心不仅仅是武宁郡，其他州郡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只怕很快会扩散。” 孙立德料到柳鸿远会利用赵哲的身份做文章，却没有想到会直接使用禅让的手段。 孙立德也高估了赵哲，汉王居然是个软骨头，就这么把祖宗基业让了出去。 柳鸿远成为了汉王，在汉地，柳鸿远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原本的叛军翻身一变成为了汉军，反倒是孙立德，如果不听从新汉王的命令，就成为了乱臣贼子。 孙立德的勤王军失去了勤王名义，自然也就失去了逗留在武宁郡的理由，不立即做出决定，整个队伍将会崩溃。 孙立德:“按照先生的看法，面对柳鸿远的出招，我应该怎么破解?” 王春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听到孙立德问起，立即双手抱拳，神色严肃的表示:“属下请主公自立为王!” 柳鸿远已经成为了汉王，此时的孙立德不能继续再使用勤王这杆旗帜。 自立为王虽然会让很多人离心，但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选择。 但是自立为王这件事情，不能由孙立德自己提，必须由属下倡议。 王春不愧是孙立德的亲信幕僚，提出了劝进。 尽管孙立德不远意，但是，面子上的事情必须要做，孙立德推辞了一番。 王春：“主公不要推辞了，主公是前汉王任命的河内郡郡守，现在柳鸿远杀死了汉王，汉国王室没有其他王子或者王孙继承王位，只有主公称河内王，展现出与柳鸿远决战到底，为汉王复仇的决心，将士们才能跟随主公作战，一旦柳鸿远坐实了汉王的名号，主公身边就无人可用了。” 王春的话里至少给孙立德透露了两个意思。 首先，孙立德需要在赵哲给自己任命的河内郡郡守一职上面下功夫，称王之后，可以拉拢很多意图在天下大乱中博取富贵的野心家。 其次，孙立德必须强调赵哲已经死，绝对不能承认赵哲禅位给柳鸿远的事实。 赵哲的禅位，总归是柳鸿远自己对外宣称的，希望追随柳鸿远的人，消息是假的也会当成真的，不想追随柳鸿远的人，明知消息是真的，也不想承认。 孙立德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那些中立势力推迟做决定的时间，一旦孙立德承认了柳鸿远的说法，柳鸿远的合法性会迅速提升。 虽然赵哲很有可能没有死，但是赵哲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孙立德必须把赵哲当成死人。 如果孙立德质疑柳鸿远杀死了赵哲，柳鸿远就需要反复派出赵哲，让赵哲到公开场合证明自己的存活。 赵哲终究是一人，能够出现的场合有限，柳鸿远也不敢经常使用赵哲，一旦赵哲逃亡柳鸿远会更加被动。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赵哲，这就给辟谣增加了难度，间接给孙立德争取了时间。 武宁郡决战在即的当下，争取了时间，也就意味着争取到了胜利的资本。 孙立德决定接受王春的建议，但是按照习俗，孙立德不能答应的太快。 孙立德再次推辞，王春心领神会的离开了房间。 王春再次返回房间的时候，带回了很多人。 除了大量跟随孙立德南征北战的将领们，还有一些降兵和王城的豪强。 其中就有汉国的护国大将军白松。 说到这个白松，简直就是一个废人，身占高位却没有半点统兵能力。 赵哲之所以给白松高位，只是希望白松为了他争取到逃亡时间，给王族留下一丝颜面。 白松显然不是一个为了赵哲的脸面不要命的人，因此他投降了柳鸿远。 无论是赵哲，还是柳鸿远，都没有把白松当回事。 白松选择开城投降，和平交出王城的时候，柳鸿远虽然表现出礼遇，甚至让白松沿用将军的名号，却把白松给软禁了起来。 白松名义上的部队都被柳鸿远交给降将打理，白松成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将领。 在这一次孙立德和李天成之间的王城攻略战中，李天成同样没有瞧的上这个护国大将军，在战事最繁忙的时候，李天成紧急征调了大量豪强，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位大将军。 战后，王城落在了孙立德的手中，白松没有胆量离开王城，同样在家中被捕。 汉军既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仅仅是几名士兵敲了敲门，这名大将军就投降了，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当众表示，愿意给孙立德当牛做马，只求放过他的性命。 白松卑微的投诚语言并没有传到孙立德的耳中，当时的孙立德还在昏迷中。 由于王城的军政大权被王春代理，士兵们把白松的话转告给了王春。 王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比一件重要，这位护国大将军的投诚就连紧急都算不上。 王春只是命令士兵看管好白松，便再没有搭理这位护国大将军，精力都用在征召部队和安抚人心上。 直到今天需要劝进，王春才意识到了白松的价值，废物也算是放错地方的宝物，这或许也是白松的唯一价值。 白松有两个身份，对孙立德来说，这两个身份都很重要。 白松的第一个身份是赵哲的发小，只要他承诺赵哲已经死了，别人再质疑的时候，力度就会小了很多；白松第二个身份是赵哲钦点的护国大将军，虽然这位大将军一度投降柳鸿远，但是，他终究是汉国的大将军。 赵哲被卞毅控制之后，忽视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忘了废除白松的大将军身份，所有白松直到现在依旧是汉国的大将军。 这位护国大将军可比河内郡的郡守职位更高，有他劝进，给孙立德提供很多支持。 第三百九十一章 对质 有白松和部分豪强在场，这一次的劝进力度很大。 力度虽然很大，却依旧没有达到孙立德的预期，孙立德再次拒绝了劝进，拒绝了第二次的劝进。 众人离开房间，脸上倒也没有流露出失望，历史一直在重演，在历史上，称王是有一套固定流程的。 通过这两次不成功的劝进，孙立德也是在试探城中的反应，最关键的是平民百姓和城中豪强的反应。 孙立德并不需要得到全部人的支持，孙立德只希望公开反对自己的人，不要太多。 孙立德相信，这些劝进的人即将把劝进失败的消息散布到王城中。 通过这些小道消息，豪强和百姓会进行一个反馈，孙立德可以试探出城中的民意，评估自己称王的支持率。 众人刚刚离开，就有两个人冲开卫兵的阻拦，进入孙立德的房间。 孙立德抬头一看，冲进房间的，正是林森和林耀兄弟俩。 林森:“孙将军，我听人说，孙将军有称王的意思，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孙立德:“确实有很多人劝我称王，都被我拒绝了。” 林森用力的点了点头:“正该如此，孙郡守，你可能不能走上柳鸿远的老路啊，那些劝你称王的人，并不是在帮你，他们其实是在害你!” 孙立德并不想跟林森说话，这个人不仅对汉国有愚忠，性格上还非常执拗，迂腐极了。 同样都是读书人，林森和王春相比，水平差的太远了。 孙立德心中虽然有意见，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林森：“孙郡守，我听说汉王把王位禅让给了柳鸿远，此时的孙郡守应该按兵不动，派人打探事实真相，千往不要被乱臣贼子蒙蔽了双眼，走上了不归之路啊。” 孙立德叹了口气：“林森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汉王已经被柳鸿远杀害了。” 林森“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朝着孙立德走近了几步。 “此言当真?”林森很激动，口水喷到了孙立德的脸上。 孙立德退后两步，擦干了脸上的口水：“没错，护国大将军刚走，就是他刚才告诉我的，他是汉王的发小，汉王的卫兵逃出了安临城，到达了白大将军的府中，说明了事实的真相，汉王他已经以身殉国了。” 林森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白松这人并不可靠，孙郡守可不要信错了人，我建议孙郡守还是再详细打探北方情况，避免听信谗言。” 孙立德有了之前的经验，在林森迈步的同时，迅速后撤，躲开了林森的飞沫攻击。 林森的弟弟林耀适时的开口：“孙郡守，当日在武东城，大人的意思是夺取武安崮，切断叛军北上的运粮通道，但是，我军夺下了武安崮之后，就已经得到了安临城城破的消息，孙大人不仅没有统兵北上，从柳鸿远的手中救出汉王，也没有选择和柳鸿远谈判，将军反而选择了南下王城，就不怕激怒柳鸿远杀死汉王吗，对于大人的深谋远虑，在下实在看不懂，不知道大人能否解释一二?” 原本情绪激动的林森，也因为林耀的话恢复了平静，满脸疑惑的盯着孙立德。 孙立德：“没错，我军攻克武安崮确实达成了切断叛军粮道的目的，但是，仅仅切断粮道是无法消灭敌人的，敌人的主力还在，敌人不会自动消失。” “如果我军从武安崮北上，没有水道可以利用，行军和补给都会耽误大量时间，根本无法击败叛军，又怎么能救出汉王，因此，我在权衡利弊之后，部队从水路行军，仅仅两天就到达了王城，攻敌必救，希望通过夺取王城来和柳鸿远做交换，用王城换汉王的安危。” 林耀有些不客气:“孙大人所谓的攻敌必救，敌人却没有真的去救，大人的计策完全失败了，根本就没有对汉王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安临城城破，汉王蒙尘，孙将军只得到了一个残破的王城……” 孙立德打断了林耀的质疑:“”我的策略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卞毅身上，如果不是卞毅从一开始谋反，出卖了汉王，选择投降，安临城必然可以坚持到我守住武安崮防线，叛军必将不战自乱，至于汉王被柳鸿远杀死一事，我也很遗憾，但是遗憾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林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咱们都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预料到所有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柳鸿远能够打破安临城，我的救援行动没有意义，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北上，我会留在河内郡稳固河内郡的根本，如此才符合我一个河内郡郡守的根本利益。” “汉王被杀，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我理解林先生的心意，但是我也希望林先生明白，战争并不是你以为的一种进退游戏，我的一个决定一个举措，关系到数千人的性命，以及无数人和家庭的未来。” “果林先生没有事了，请离开，叛军主力即刻返回武宁郡，军中还有军务需要我处理，军务繁忙，孙某就不留客了。” 孙立德把林耀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孙立德立即离开了房间。 孙立德在夺取武安崮的时候，严格要求将士们守好城门组织林氏兄弟的求见，孙立德也没有想到两个人居然执拗到了这种程度，竟然冲破卫兵的阻拦，来到孙立德的身边。 孙立德如果真的想收拾林氏兄弟，其实有很多种办法，但是林氏兄弟是赵哲的亲信，此时收拾林氏兄弟，很容易让外人引起不好的猜想。 某种意义上看，孙立德确实是在狡辩，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不确定性和意外上，因此，孙立德在林氏兄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立即离开房间。 孙立德有一件事情说的很对，现在战事紧张，他根本没有时间浪费了和林氏兄弟对质上。 王春此时正在替孙立德冲锋陷阵，争取更多人的支持，试探更多人的反应。 孙立德也许要做什么，他不能也不愿当甩手掌柜，他也要在另外的战场上和战友并肩战斗。 第三百九十二章 囚徒 王建成检查孙立德伤情的时候，给孙立德提出的建议，是要求孙立德卧床休养一个星期。 事实上，孙立德仅仅休养了四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返回到战场上。 如果不是形势危急，孙立德也不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当时的钟强刚刚带兵离开，在东部城市攻城略地，王春则在城内处理各类军政事务。 李天成不仅在城外重整残兵，还集结起了部分西线撤回的边防军，对王城进行了一次奇袭。 叛军兵力不足，李天成为了配合河内郡战事，抽调西线的精锐南下支援，只在西线留下了少量警戒的将士，比原先守备王城的兵力弱了不少。 但是王城的汉军同样是一支残军，并不比叛军强多少，李天成的奇袭确实起到了效果。 西城门损毁的城防设施没有完成修复，叛军轻易破开城门，不仅顺利进入西城，还顺势发起进攻，试图夺回王城。 在汉军的层层抵抗下，李天成的奇袭并不成功。 钟强在离开之前，曾经对局势进行过判断，并且将自己的判断告诉王春。 王城虽然四个方向都有叛军，然而，南方有张达做缓冲，东方有钟强当屏障，北方的叛军难以迅速南下，汉军的威胁只能来自西方。 为了增加西城的防御，德字营残部驻扎在西城附近的民居，作为第一道防线。 之所以放弃了城墙，也是因为西城门处的防御工事依旧处于维修状态，不堪大用。 在城中布防，一方面能够让将士们充足休整，另一方面则是可以利用复杂的街巷环境，进行纵深布防。 城内民居大多保存完好，而且相对坚固，叛军进入城中，将会遭到汉军从四面八方的攻击，只能被迫减缓进攻速度，为王城后方的援军到达争取时间。 因此，当叛军突破城门，杀散维修城门的民夫时，立即被德字营的守兵牵制住了，冷箭从城中的各个角落射出。 除了德字营残部的节节抵抗，王春还组织起一批民兵，支援西城的战斗。 战争在西城的多个地方爆发，有时候，叛军刚刚和汉军的正面部队发生接触，背后突然冲出一支汉军士兵，截断叛军的后路。 虽然这些突袭的汉军士兵很快被叛军消灭，但汉军的奇袭打乱了叛军的节奏。 尽管战斗节奏被拖慢，叛军还是不断获取战果。 在组织进攻上，李天成采用了和钟强一样的老办法，准备先守住手上的战果，把攻城队伍控制在西城，稍作休整，等到第二天上午再做进攻。 孙立德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战场。 孙立德并不是孤身一人，孙立德征发了大牢中的四百囚徒。 王城的囚徒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其中充斥着大量的政治犯和蒙冤平民。 王城作为汉国的中心，豪强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远比地方高了太多，王城的大牢不仅仅是一个惩恶扬善的场所，更是一个党同伐异的工具。 大牢中的囚徒也是孙立德能够想到的最大一股势力，。 为了争取这些人的效忠，孙立德不仅承诺会在战后赦免所有人的罪过，还反复强调，大汉正处在关键节点上。 在这新旧势力交替之中，所有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奋斗，更是为了子孙后代奋斗，要求愿意在战场搏斗的人拿起武器跟随孙立德行动，所有立功者将会得到金银奖励。 尽管孙立德采用了大饼加物质奖励的办法，依旧没有说服所有人，很多人询问孙立德可以离开之后径自走出了牢房。 很显然，大部分的叛军并不信任孙立德，无论孙立德勾画的美好未来，还是战后给与的奖励，都得需要这些囚徒们拿命去换，因此，很多人准备选择触手可及的自由。 为了树立囚徒们的信心，让囚徒跟随自己上战场，孙立德做出了一个决定。 包括郑成在内的所有卫兵都被孙立德派到前线支援战斗，孙立德从囚犯中选出了十个人，担当自己的护卫。 孙立德的这一做法等同于把自己当成了囚犯们的人质，很多即将离开的囚犯又停下了脚步，参加了孙立德的守城队伍。 孙立德带领这支奇特的援军来到了战场。 由于伤势，孙立德没有亲临一线，但是他始终位于战场附近，和将士们共存亡的决心从没有改变。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囚犯被孙立德发动起来，成为了挡住叛军攻势的最关键力量。 虽然孙立德派出了全部卫兵，只留下囚徒保卫自己的安全，但是孙立德并不是完全拿自己的安全做赌注，孙立德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 这些担当护卫任务的囚徒，并不是孙立德随便挑选的陌生人。 在进入大牢之后，孙立德在熟悉的房间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昔日跟着自己在牢房中的那些狱友。居然一直被关押在大牢中直到今日。 大部分的狱友没有变化，唯独胖子王大富，这几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彻底脱离了胖子。 孙立德的那些狱友就是被选出的护卫，既有中年男子耿忠，也有那个没有原则的王大富。 见到他们之后，孙立德才明白，蒙冤下狱不是最惨的，被人遗忘才最惨。 外面已经变了天，这些人却依旧在监狱里虚度韶华。 包括王大富在内的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孙立德，耿忠是个例外，他本想跟孙立德打招呼，却被孙立德制止。 耿忠是个聪明人，没有多嘴。 见到耿忠，孙立德心里有了底，通过让这些囚徒护卫自己，增强囚徒的信心。 虽然耿忠等人看上去不是合格的卫士，却足以信任。 孙立德的身上肩负着太多的责任，他也没有把所有的信心都压在几名囚犯的身上。 即使睡觉的时候，孙立德也保持着警惕，就在这种情况下，孙立德挺过了最危险的一晚。 在囚徒们和德字营将士的拼杀下，在王春源源不断的支援下，汉军成功把李天成的部队驱赶出城。 第三百九十三章 巡营 孙立德按照战前的承诺，赦免了囚徒的所有罪过，按照军功发放了奖励，并且给囚徒们选择的机会，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孙立德没有直接从自己的老兵中提拔将领，以护卫有功的名义，把耿忠提拔成了这支特殊部队的长官。 孙立德离开自己的房间，直接来到了西城，此时承担西城防务的是囚徒兵和民兵。 为了防止李天成卷土重来，西城被划分出了两道防线，囚徒兵和民兵分成两个班次进行守备。 德字营将士则受到连番征战以及反叛造成的损失影响，从前线撤回，在城中进行修整，德字营的骨干还是那些老兵，缺少的兵员则从民兵中进行了补充，将领们正对这些新兵加急训练。 孙立德有伤在身，不便骑马，步行来到耿忠的营地。 通过耿忠，孙立德得知了囚徒兵的一些情况。 大牢中的囚徒数量原本有四百，经过孙立德的释放，至少三百人选择加入孙立德的队伍。 行军路上与战场上一些心怀鬼胎者开了小车，少量战死者和战后带着赏银离开的人，营中剩下的囚徒人数不足二百。 为了击败李天成，孙立德选择了这些囚徒，事实上这些囚徒的管理难度比想象中更大。 王城的这些囚徒和孙立德以前接触的囚徒不一样，王城这些囚徒长时间在大牢中滞留，人与人之间产生了很复杂的关系。 囚徒们在大牢中就分成了众多的团伙，每个房间都有一个老大，有的能力强有的能力弱，刚刚从大牢中出来，很多人还没有适应外面世界的生存方式，这几天产生了多起打架事件。 一些资历老的囚老大甚至已经在大牢中呆了五年以上，拥有很高的威望。 耿忠虽然也算是一名小头目，但是在这些高资历的大哥面前，他其实只能算是个弟弟。 对于这些桀骜不逊的囚徒老大们，耿忠也没有办法，这些老大正在队伍中提高威望，一时倒也没有对耿忠释放敌意，如果置之不管，小问题迟早会成为大问题。 耿忠解决不了的问题，并不代表孙立德解决不了，方法永远比困难多。 囚老大们往往通过威信和力量压服众人，孙立德决定用金钱和利益削减囚老大的影响力。 孙立德首先给所有囚徒进行许诺，凡是继续参军，追随自己作战者，一律按照德字营将士待遇处置，每个人每月都有二两银子的赏银。 通过金钱，让这些囚徒对孙立德产生归属感，普通的囚徒毕竟占据大多数，只要囚徒对月饷产生依赖，囚老大们再想组织囚徒反抗就困难了很多。 在战斗刚结束的时候，孙立德已经核对了战功，给与了表现优异将士们封赏。 孙立德的手上有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这一次王城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将士。 孙立德把囚徒中表现突出的人员全部喊了出来，表现优异者升任队长。 原有的囚徒团伙被孙立德拆分，一些在囚徒中威望较高的囚老大被孙立德调离，指派到民兵队伍中担任队长。 孙立德的人事任命确实引起了部分囚老大的反对，但是孙立德不同于和稀泥的耿忠，态度很强硬，甚至不顾伤情，亲自下场，打倒了两个囚老大，压服了这些桀骜之徒。 孙立德对于这些囚徒的处置有更多的想法，眼下的处置只能算是第一步，孙立德准备先把队伍框架建立起来。 囚徒的事情处置完成后，孙立德把耿忠拉到了一边，询问起耿忠这些狱友的情况。 耿忠一度产生迟疑，似乎担心给孙立德留下不好的印象，最终还是选择了交代。 如果是其他城池的犯人，最终的结局往往有两个，要么是发配到边境充军，要么是被官府征发成不花钱的劳役。 但是王城和其他城池不同，首先，王城不需要牢力，由于王城附近人口众多，每当官府需要征发劳役的时候，附近村镇的征召兵数量足够完成任务，这些人同样不需要官府出钱出粮，而且容易管理。 其次，囚徒一旦离开大牢，发生逃亡，这个责任没有人敢承担。 王城大牢里的囚徒只有三个出路，被杀、释放和监禁。 耿忠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民，曾经失手打死过丞相府的恶仆，因此被抓进了大牢。 耿忠并不是吴永福这样的莽汉，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荀正可以轻易杀死自己，甚至不需要走正规程序，通常情况下，无惧者往往无知，耿忠是个聪明人，在知道真相的瞬间，就准备服软。 由于没有资格接见丞相荀正，耿忠多次向荀正的管家道歉。 但是，耿忠的道歉并没有被接受，也许管家根本就没有帮耿忠传话。 管家信誓旦旦的表示荀正铁了心要杀死耿忠，罪名都已经拟定好，只等判刑。 刑期一直没有到来，耿忠如同被人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审判的消息，一直在大牢等到孙立德的释放。 孙立德从耿忠这里打听到了王大富的罪名，这个胖子的罪名是贩卖兵甲。 耿忠对王大富的所有了解来源于王大富自己，王大富承认自己是一个武器贩子，专门贩卖强弓硬弩，甚至是铁甲这类限制级的装备，因为一次运货的时候被官府抓捕，不仅没收了全部的货物，还把王大富关押在了大牢，官府试图通过审讯问出帮助王大富制造兵甲的工匠。 这个没原则的胖子却出奇的嘴硬，面对酷刑没有动摇。 孙立德猜到了王大富嘴硬的原因，王大富这个人并不是钢铁战士，更没有奉献精神，不会为了保护工匠牺牲自己，只能说明王大富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一旦说出了最后的信息，不仅出卖了同伙，更断送了最后的活命机会。 除了耿忠和王大富，狱中还有一些曾经跟孙立德当过狱友的囚徒，孙立德走后，释放了一人，处决了一人，剩下的两人同样都有故事。 孙立德倒是没有想到王城大牢居然有这么多能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大富 跟耿忠告别之后，孙立德来到了王大富身边，孙立德希望从王大富处筹得军备物资。 对于王大富的能力，孙立德并不了解，尝试询问总归是没有风险。 王城是整个汉国最富有的地方，只要王大富能得到重要的军备物资，孙立德并不担忧东西的价格。 除了对王大富能力的担忧，孙立德对王大富这个人也有所怀疑。 王大富既然是一个贩卖兵甲的商人，干的是杀头买卖，他应该是靠着眼力吃饭的。 就连孙立德都记得王大富这个没有底线的胖子，王大富不应该两次忘记孙立德。 不论是充军北上时的自己，还是在大牢中的表现，孙立德都不是一个表现低调的人。 王大富的表现过于刻意，反而让孙立德产生怀疑。 孙立德倒也没准备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不影响自己的霸业，孙立德没那么多好奇心。 孙立德来到王大富身边:“你能不能搞到铁甲?” 王大富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乱转，似乎在权衡利弊。 孙立德:“你不用顾虑，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并不准备追究你贩卖兵甲的罪责，甚至不想知道帮你赶制兵甲的工匠姓名，我想从你这里买铁甲，需要大量装备武装自己的士兵，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王大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能搞到一百件，孙大人能出多少钱?” 孙立德微微皱眉：“一百件太少了，我需要至少组建起五个小队的甲衣，甲衣这东西多多益善，而且，不能等时间太久，柳鸿远不会给咱们太长时间，你能不能做到。” 王大富咽了口水:“没问题，不知道孙大人能出多少钱？” 孙立德：“这件事我会跟王春商量，让他跟你谈，你叫你的人去准备吧，对了，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我还会从你这里买兵甲，不止是甲衣，包括兵器，你明白吧。” 王大富连连点头。 孙立德在这支囚徒营伍中待了太长时间，一直待到了民兵队伍和囚徒部队换防的时间。 民兵营的士兵大多是从王城招募的平民。 王城似乎有它独特的地域色彩，不但囚徒和其他城池的囚徒不一样，而且这里的平民同样不同于其他城池的平民。 这些常年在王城中生活，见惯了大世面的平民，并不像那些忠厚老实的山民，反而带着一丝市侩之气。 通常情况下，市侩之人并不符合孙立德的要求，市侩意味着有自己的思想，在管理和指挥上会增加难度与风险，将领们都喜欢忠厚老实服从命令的将士。 现在的孙立德则不同，市侩之人更对孙立德的脾气。 忠厚老实的人，容易对汉国有归属感，市侩之人才能忠于利益。 柳鸿远毕竟得到了赵哲的禅让，名义上属于大汉，汉国统治汉地这么多年，大汉的旗号容易得到很多人的愚忠。 至少现在来说，市侩之人比忠厚之人更让孙立德放心，孙立德相信，柳鸿远没办法比自己开更高的价，也拿不出这么多真金白银。 孙立德对于整编将士已经有了一套标准的流程，从宣布奖励到任命官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和囚徒的处置不同，民兵再市侩也比囚徒单纯，而且成分更复杂，整个整编过程没有发生波折。 所有的民兵军官都是孙立德从德字营老兵和囚徒中的囚老大中调派过来的。 当然，德字营的军官占了多数，只有这样，才能尽快给民兵部队提高战斗力。 随后，孙立德又检查了德自营的状况。 虽然德字营发生过内乱，然而，整个王城中，唯一能够让孙立德放心的，只有德字营。 德字营的老兵损失惨重，这支军队在孙立德的南征北战中立下了汉马功劳，却也承受了巨大伤亡。 秦毅的背叛确实让孙立德很难过，但是大多数的德字营将士都经过了战争的考验，现在还留在军队中的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对于孙立德极其忠诚，甚至于有些狂热。 孙立德把于璐提升为德字营的将领，她不仅仅是孙立德麾下的第一名女性将军，只怕也是整个中华诸国的第一位女性将领。 于璐从来没有独立领兵作战，但她和她的女兵营却为孙立德立下了汗马功劳。 孙立德检查了女兵营的武器，虽然损失的箭矢和破碎的兵甲已经得到了补充和更换，但是精锐士兵的损失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补充回来的。 尤其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弓箭手，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投入战场。 幸好，攻占王城之后，孙立德获得了王城的作坊和仓库，得到了一批连弩。 孙立德把残存的女兵营将士的弓箭手部队都合并到了一队中，二队全部由新加入的新兵补充，新兵由于来不及训练，所有二队将士变更武器，使用连弩，不同于大型军用弩，这种小型的连发弩即使是体力极弱的将士也能够操纵。 由于制造的程序复杂以及柳鸿远的抽调，仓库中此时只赶制了三十架连弩。 孙立德准备把这些连弩全部补充到女兵营第二队之中，暂时无弩的将士则负责运输弩箭。 安抚完德字营将士之后，孙立德准备前往王春处，安排王春收购铠甲和调配连弩的事宜。 孙立德见到王春的时候，王春反而很激动，王春似乎等了孙立德很久。 王春交给孙立德两封信，孙立德不用看都知道信的内容。 上面一封来自张达，下面一封来自钟强。 王春：“张达将军正在山口堵截叛军，并且派人查清了叛军主力的动向。” “至于钟强将军，此时已经完成了东部攻略战，不仅消灭了大量叛军有生力量，还焚毁了大量粮草，叛军如果真的大军压境，兵临王城，只怕后勤问题将会成为大问题” “这两封信是二位将军要求主公称王的倡议书，张达直接送来了书信，钟强的则是使者口述，王春代笔，希望主公不要辜负将士们期望。” 第三百九十五章 称王 孙立德查阅了两封书信。 张达不仅劝孙立德称王，还暗示众将抛头颅洒热血追随孙立德的原因可不仅仅是黎民苍生，更是希望一展抱负，希望孙立德能够满足众人的期盼。 张达还表示，由于赵哲的禅让仪式，很多原先同意向孙立德投诚的三川郡豪强产生了动摇。 如果孙立德不立即称王，稳定人心，这些豪强很容易放弃归降，被柳鸿远重新争取回去。 钟强的语言同样很直白，钟强表示将士们勤王时跟随的是孙立德，而不是赵哲。 参加东部攻略战的将士们已经得罪了大批武宁郡豪强，回不了头。 如果孙立德没有称王的决心，将士们虽然不会反戈一击，但会自谋生路，做鸟兽散，整支大军将分崩离析。 孙立德读完信，将信收起。 王春拍了拍手掌，房间门帘被掀起，藏身门帘后的众人跑了出来。 这一次出现的人数比之前多了至少三倍。 王春和白松带头劝孙立德称王。 孙立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推辞下去，众人真会质疑孙立德的决心。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孙立德同意称王的要求之后，王春立即掏出一份文件。 文件上记载了整个称王的流程，孙立德大致上看了一遍，需要自己负责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细节有专人负责。 尽管时间珍贵，但仪式感很重要，该走的程序绝对不能省。 汉国没有异性称王的习惯，王春是在周国的称王仪式基础上进行了改动。 为了不耽误汉军在武宁郡的战略，孙立德要求众人尽快筹备称王仪式。 众人离开房间后，孙立德单独留下王春。 把需要王春负责的军务告知王春，让王春尽快组织专人处理。 王春许诺之后，再次交给孙立德一封信。 孙立德打开书信，这还是张达的书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涉及军情。 张达报称，南撤的叛军主力即将完成迂回，张达已经联系了部分准备反正汉军的三川郡豪族，准备在今天晚上里应外合，发起奇袭。 无论夜袭成或者不成，当张达带兵奇袭的时候，山口处的防线都会被让出来。 张达来信的目的是为了让孙立德做好准备，避免王城遭到奇袭。 张达手上一共有三百名士兵，都是轻步兵，尽管训练有素，还是人数太少。 这些南撤的叛军主力兵员数量即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保守估计，这些人中至少有半数是铁壁军的着甲步兵。 孙立德相信张达的判断，同时命令快马在南部区域增加探查力度。 为了保证称王仪式的顺利进行，也为了防止城内军情外泄，王城四门全部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强行闯关者，不论兵民一律拿下，武力反抗者就地斩杀。 在举行称王仪式之前，孙立德有一瞬间的期待，自己这个山里的孩子终于闯出了成绩。 整个仪式却平平无奇，所有的手续都有专人负责，有人引路，有人取出王室的印绶，就连赵哲的灵位都被赶制了出来。 孙立德站在赵哲墨迹未干的灵位前，听侍从宣读赵哲的功绩与过错。 在这份悼词中，所有赵哲的功绩都包含着孙立德的影子，所有的过错都是赵哲刚愎自用的结果。 侍从诵读结束后，白松从人群中走出，恳请孙立德帮助汉王报仇。 孙立德信誓旦旦的表态，心中却感慨颇多。 一路成长起来，孙立德发生了很多变化，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初心了。 为了结束这个乱世，孙立德愿意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白松双手捧过汉武王的斩龙剑，这也是神兵谱中排名第四的宝剑。 会场下方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了起来:“孙立德你这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孙立德神色如常的接过宝剑，没有理会场下的混乱。 孙立德明白，这些小插曲自然会有人处理。 接过宝剑之后，孙立德将宝剑出鞘，宝剑的剑锋被压在左手的手背。 右手轻轻下拉，手背上渗出鲜血。 侍从递过酒碗，接住鲜血，鲜血滴进酒碗，混入酒里。 孙立德接过酒碗，表态会杀死乱臣贼子，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言罢，孙立德把血酒一饮而尽。 苦涩中带着腥气，喝完酒后，孙立德心中生起一股豪气，重重的将酒碗扔到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酒碗碎裂声，场下的众人沸腾了。 众人的士气被激发出来，剩下的仪式已经不需要孙立德在场。 军医帮助孙立德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孙立德返回房间，再次拿出斩龙剑，把玩了起来。 斩龙剑，顾名思义，这是一把斩过龙的剑。 汉武王曾经用这把剑斩杀多名割据王族，这把剑是武王功勋的见证者，在南征北战中陪伴武王打下了汉国的天下。 武王死后，这把神兵的象征意义大于战场价值，一直被丢弃在王城的国库里。 柳鸿远夺取王城之后，守卫仓库的看守曾经试图把这把剑献给柳鸿远，以此表功。 看守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柳鸿远根本不吃这一套。 柳鸿远只是把剑抽出来看了两眼便，重新放回剑鞘，让看守重新放回国库。 柳鸿远只说了一句“宝剑再锋利，杀不尽天下人，征服人的是德行而不是武力。” 在孙立德看来，德行确实很重要，但武力同样重要，没有武力做保障，怎么可能用德行感化人。 总之，这把剑此时便宜了孙立德，成为孙立德称王仪式的重要道具。 孙立德不准备将宝剑归还国库，作为一名战场宿将，孙立德知道神兵的价值。 尽管封存了这么久，这把剑依旧锋利。 孙立德手背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渗血。 如果单纯为了制造仪式的效果，取手掌或者手指的血，效果更明显。 然而，这手指和手心处的伤口会影响孙立德握枪。 即使称王之后，孙立德依旧不准备从前线退下来，他要与将士们共进退。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场战斗(上) 从孙立德举行称王仪式成为河内王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柳鸿远的叛军成为了汉军，孙立德的汉军反倒成为了河内军。 柳鸿远已经带兵进入了武宁郡，正在南下，期间，两军共进行了三场战斗，战斗的结果河内军两胜一平。 唯一打平的战斗，是张达带队夜袭的那场。 张达以劣势兵力进攻铁壁军主力，凭借的可不仅仅是自身兵力，他的信心更多来源于三川郡试图投诚的义军豪强。 三川郡至少有四名豪强头领试图临阵起事策应张达，四个人一致推举刘增福为头领。 刘增福来自于三川郡的豪族刘家。 在行动的当晚，进行最后谋划的时候，整个计划泄密了。 泄密的原因不值一提，一名豪强将领因为小事迁怒卫兵，并狠狠的将卫兵进行责打。 这个卫兵曾经偷听到将领的计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到达了汉军统帅裴强身边，告发了军中的叛乱。 卫兵对于叛乱并不了解详情，除了自己的长官和另一个军官，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裴强立即联系了张弘的，带领铁壁军将士抓捕了两名已知的密谋军官。 看到两名同谋被抓，刘增福和另一个密谋将领知道事情败露，索性直接起事。 就这样，在刘增福的密谋泄露之后，裴强的行动也打草惊蛇了。 义军将领提前起事试图在军中制造混轮，但是义军将士的战斗力不如铁壁军，混乱很快被镇压，一名义军将领死在了营中。 只有刘增福带领极少数将士逃出营地。 裴强亲自审讯被捕的两名义军将领，张弘则带领部分铁壁军将士对义军叛逃将士进行追击。 两军在野外再次遭遇，当义军即将被消灭的时候，张达带领部属及时赶到战场，救下了残兵，和铁壁军的疲兵厮杀一场。 原本的夜袭变成了混战，两军不分胜败，最终的结果以张达接应刘增福撤离，张弘放弃追击告终。 除了这一次平手，剩下的两场战斗都是以河内军的胜利告终。 铁壁军的主力虽然被裴强和张弘带离，试图迂回到王城处，裴强行军之前还是在山道中留下了一队将士驻守山道。 那个和张达对峙的铁壁军营官名字叫刘诚，和裴强一样，是李天成提拔的亲信。 张达的任务是拖住铁壁军，刘诚的任务同样是拖住张达。 由于地形的限制，双方互相奈何不了对方。 刘诚没有张达的积极性，只是被动的守在山口处，等待裴强的迂回行动。 刘诚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只要能拖住张达，等裴强完成迂回对张达进行前后夹击，那就是大功一件。 既然是牵制，就要有试探性进攻。 当刘诚按照惯例，来到张达阵前，进行试探性攻击的时候，发现河内军已经离开了很久，就连营火都已经冷了下来。 刘诚的兵力和张达相仿，这三百人也是一支改变局势的作战力量。 刘诚并不是一个蠢人，通过张达的撤退，刘诚推断，张达很有可能带领部队奇袭了铁壁军主力。 刘诚同样不是一个聪明人，他相信铁壁军的能力，当即做出判断，认为张达的奇袭部队肯定会被铁壁军主力消灭。 刘诚感觉自己变成了名将，他手上有三百人的铁壁军，尽管经过连年战斗，军备损失极大，但是刘诚的麾下还是有近百名铁甲部队。 李天成麾下的四个营官之中，姜文恺叛逃，张弘资历老，裴强受到信任，刘诚从来没有想到机会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刘诚本不想多事，然而挡路的张达消失之后，进攻王城的通道就被空了出来。 在没有得到王城汉军确切情报的情况下，刘诚做出了进攻王城南门的决定。 刘诚认为，趁着汉军主力不在王城，他完全可以带领部下进攻王城南门，如果获胜了，那么自己得到了攻陷南门的战功，即使没有获胜，自己也可以假借侦查的名义撤退，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本的买卖。 最关键的是，一旦自己攻占了南门，即使裴强跟自己的关系再不好，他也得乖乖带兵支援，毕竟王城失而复得的责任可不小。 功劳独享，风险同担，刘诚觉得自己抓住了机遇，当即带领部队朝着王城急行军。 刘诚还是很小心的，为了防止甲衣暴露身份，刘诚命令所有穿铁甲的将士把甲衣内穿，一路直取城门。 城门口站着卫兵，出入城门的平民都被卫兵严加盘查。 如果说到达城门之前，刘诚还有所怀疑，来到城门之后，刘诚确认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无论河内军是封锁城门禁止出入，还是大开城门随便出入，刘诚都会对守兵的用心产生怀疑，守兵的表现正好符合刘诚的预期。 刘诚命令将士放倒军中的大旗，带领将士朝着南门奔跑。 刘诚等人现身的时候，城门守军发现到了异常，一边询问口令，一边试图封锁城门。 由于城门处聚堆的平民，一时倒也没能关闭城门。 当铁壁军将士杀向城门的时候，那些来不及进城的平民只能放弃进城，朝着城门两侧逃散。 没有了堵塞城门的人群，刘诚带领铁壁军将士顺利杀进城门。 当部队进入城内的时候，刘诚意识到异常，除了城门处的人流，南城实在太安静了。 刘诚此时只能咬着牙上，他刚刚命令将士夺取城墙，将士们还没有分散，城里就发生了异变。 城墙上响起鼓声，大量滚木礌石从城头砸下。 那些南城的民居，所有正对着城门的房屋窗户，都探出大批强弓硬弩，箭如雨下，铁壁军的将士们挤压在一起，成为活靶子。 铁壁军不仅城内遭受了伏击，城外的部队同样受到了攻击，那些逃散的平民，并不是普通平民，而是伪装成平民的士兵，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兵器。 当铁壁军遭到袭击的时候，这些分散开的河内军又重新聚拢，对城门的铁壁军进行了内外夹击。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场战斗(下) 这支试图夺取南门的铁壁军，刚刚进入城门就被汉军消灭。 这支三百人的夺城队伍，在战后逃出生天的，不到三十人。 这第二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完全处在孙立德的掌握之中。 由于得到了张达的提醒，孙立德在王城南门外到山口之间的区域，部署了大批快马，侦查敌情。 当刘诚带兵北上的时候，立即被隐藏的快马发现，快马用布包裹马蹄，减少行军时的马蹄声，借助夜色和障碍的遮掩，成功躲过了铁壁军的搜查。 得到敌军行动消息后的孙立德，亲自部署了整个南门战术。 孙立德抽调了所有的弓弩部队，把这一场战斗当成一次练兵的机会，检验这些连弩兵的作战能力。 在汉军的弓弩齐射之下，这一队汉军迅速被消灭。 除去俘虏之外，孙立德缴获了一批铁甲，受损严重的被重新送回作坊维修或者重新锻造，保存完好的装备则被孙立德直接发放到德字营将士手中。 除了这些缴获的铁甲，王大富还给孙立德送来了二百件铁甲，全都是制式铁甲。 尽管王大富提供的甲衣数量没有满足孙立德的需求，孙立德却同样满足。 这些铁甲全都被孙立德送到了德字营中，加上缴获的、新赶制的和德字营原有的铁甲，德字营一共武装起六个小队的重步兵。 利用这三天的时间，作坊加急赶制连弩和弩箭。 女兵营二队新增加了五张连弩，凑足了三十五张连弩。 孙立德亲自带领这支重步兵部队和女兵营的弓箭和连弩部队，朝着城外的李天成营地发起进攻。 李天成虽然奇袭失败，但一直没有远离王城，时刻守在王城下，似乎等待战机。 李天成没有等到战机，却等来了一场战斗。 孙立德之所以带兵进攻，不仅仅是为了消灭李天成残部，也是为了练兵。 练兵会提前暴露河内军的一些实力，却可以让孙立德对自己的力量有更深一层的了解。 整个战斗过程很枯燥，弓箭部队开始第一波攻击，通过使用浸了油的火箭施行火攻，将木质的军营点着。 等待李天成指挥部队出营的时候，连弩部队进行齐射，连弩的威力比孙立德想象的更加可靠，即使是身穿铁甲的铁壁军将士，也被连弩射成了筛子。 弓弩收割，动摇了守军士气之后，孙立德命令重步兵冲锋。 李天成的残兵被打的大败，一些溃兵慌不择路“逃”进火海之中，由于河内军提前封锁住了营门，除了李天成和少数的卫兵外，汉军没有一人走脱。 这三场战斗改变了王城附近的局势。 东边的钟强部队也没有继续回撤，而是继续在东线扫荡汉军的残兵。 钟强只派了一个营的部队回援王城，主力在东线布防，布防期间前线将士和冯雪峰的士兵进行过小规模的接触，互有胜败，双方基本上稳定了防线。 尽管柳鸿远的部队正不断向王城南下，孙立德的优势却在不断增加。 三川郡的援兵即将到达战场，花云亲自带领了八百精锐和运粮的征召兵一起，押送粮草支援王城。 河安城的防务，由花云的副将王境泽和张家的族长张德福共同负责。 没有了铁壁军的阻挠，河内郡的军报也送到了孙立德面前。 陈先生在李勇和孙可成的合击下大败，向西南方溃退，李勇正在组织部队截击，陈先生的部队已经没有机会参加武宁郡决战了。 河内军在河内郡获得了优势，李勇立即抽调了部分主力，由叶飞和姜文恺两人统帅联合北上，支援武宁郡决战，增援部队已经渡过黄河，夺取了瑞安城，相信很快就会到达王城。 河内军的接连胜利似乎改变了整个汉地的风向，汉军的军心似乎出现了动摇。 孙立德的旧部石虎站在孙立德面前，给孙立德带来了季正初的口信。 由于连遭败绩，加上隐瞒军情，汉军中不满柳鸿远统治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前汉国的禁卫将军季正初就是这股力量的联络人，季正初是赵哲的亲信将领，在赵哲成为汉王之前，季正初就是赵哲的卫队长。 从赵哲开始北狩之后，季正初一直随行勤王保驾，虽然季正初从没有带领禁军上战场，却一直带领部队追随赵哲左右，保护赵哲的安全。 卞毅抓捕赵哲的时候，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也控制了那些忠于赵哲的将领和文官。 柳鸿远对这名忠心耿耿的禁卫将军倒没有过多刁难，和白松一样，给了一个闲职，把季正初养了起来。 在柳鸿远的麾下，这位前禁卫将军失去了求见赵哲的机会。 冷落，让季正初十分不满。 在一次出行中，季正初发现了孙立德的老部下石秀。 季正初希望通过石秀，向孙立德传话表示联合之意。 面对石秀带来的口信，孙立德第一个反应倒不是怀疑有诈，而是质疑季正初的实力。 孙立德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已经被架空的禁卫将军，究竟还有什么能力和自己联合。 孙立德提出了心中的质疑。 石秀：“季将军虽然不再掌军权，但是季将军对汉军中的部分将领还是有影响力的，汉王被冷落，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这些人准备起兵推翻柳鸿远，迎回汉王。” 孙立德：“汉王已经死了，难道不是吗？” 石秀：“汉王其实……” 石秀大概觉得自己的言论不妥当，改口道:“季将军唯一的目的，只有和河内王联合，其他的事情季将军自有主张，也不需要河内王帮助，季将军认为双方在推翻柳鸿远这件事上的目标是一致的，也正因此，才派我过来。” 孙立德：“没问题，季正初如果需要外援，我愿意和他联合，石将军辛苦了，你就留在军中吧，这段时间受苦了。” 石秀躬身行礼，拒绝了孙立德的邀请：“我军将星云集，如果仅仅是有经验的将官，其实并不缺石秀一人，石秀还是留在汉营，只有这样才能给大王带来更多的帮助。”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信 石秀把该转达的话都说完了，既然得到了孙立德的回信，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当即转身，准备离开。 在石秀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孙立德：“石将军，你还在怪罪孙某派将军南下跟随鲁连秋勤王之事吗？” 石秀身体微微一滞，没有转头：“大王说哪的话，既然身在军中，就应该服从军令，大王有令，刀山火海，石秀也会去，不问原因，有命令，就执行。” 石秀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看着石秀的背影，孙立德想到了锐士营刚刚建立的自己，当时的自己剿灭了宝安山土匪，保护了黑水县的百姓，正准备带领麾下的新军在北地郡一展拳脚，却接到了柳鸿远的政治任务，被派去勤王。 在勤王的过程中，锐士营作为一支客军，参加了大量攻坚战。 锐士营被迫承担起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打了很多硬仗，得到了大量的冷嘲热讽和指手画脚，还在战场上承担了极大伤亡。 直到定策城之战，孙立德挡住了冯明德的进攻，迎来了柳鸿远的支援。 正当孙立德认为锐士营熬出头的时候，柳鸿远为了在河西郡驻军，给了孙立德翻越克平山天险的任务，在周国的攻城略地，又是另一种走投无路，如果上天给孙立德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孙立德或许不会选择奇袭周地。 眼下的石秀，很像以前的孙立德。 石秀从带领部队勤王之后，参加了大量的战斗，同期和石秀一起参军的将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石秀统帅的两个小队却已经损失殆尽，从南下开始，再没有得到过孙立德一兵一卒的支援。 孙立德猜不透石秀的真实想法，但他知道，相信季正初，对自己来说没有坏处。 不同于刘增福，季正初的要求是联合，而不是临阵倒戈。 也就是说，双方的合作更多是从战略层次上，而不是在战术层面上，双方只会进行有限的合作。 季正初成功了，对孙立德也有好处；季正初失败了，孙立德不会付出代价。 真正有风险的是刘增福这样的临阵倒戈，收益与风险并存，整支部队按照既定的战术行动行动，一旦出现意外，将会遭受重大损失。 和季正初的联合现在只是意识上的，双方必然会进行后续联系。 屋中的空气让孙立德觉得有些压抑，孙立德是依靠军队起家的，远离部队，让孙立德没有安全感。 孙立德的伤势已经完全好转，趁着手头上没有军务，躲开了郑成和卫兵，翻船离开房间，到城中走动。 整个战争的机器已经运转了起来，由于张达的返回和钟强部队的进城，王城已经恢复了秩序。 除了士兵数量和质量有所提高，四个城门的城防设施也在民夫的抢修下完成了维修。 临时补修的城防设施还有待加强，却已基本恢复了城池功能。 当然，孙立德也明白，这些城防设施基本上不会对决战起任何作用。 武宁郡的决战中必将围绕王城打响，但王城不会发生战斗。 孙立德不会死守孤城，柳鸿远也同样不可能强攻坚城。 离开房间后，孙立德在王城中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和以前不同，城中多了肃杀之气。 孙立德直接来到张达部队的驻军营地。 张达是从南门回城的，直接驻守在南门处，兼顾着南门的防务。 张达已经跟孙立德汇报过铁壁军的战斗，孙立德对张达的很多观点表示认同，他希望从张达处得知铁壁军的更多情况。 张达是一个很有思想的豪强将领，很显然，张达对铁壁军有过调查。 张达：“铁壁军虽然成军的时候是一支重步兵，但这支部队的装甲在战斗中发生损耗，将士们的着甲率不足三分之一。” 孙立德认同张达的判断，别说是铁壁军了，就连韩先带领的重骑兵也在草原之战，损耗了大批装甲。 除了装甲上的损失，精锐骑兵的损失同样很难进行补充，一方面，新兵和老兵的配合需要磨合，另一方面，新兵的作战能力有待提高。 铁壁军虽然是柳鸿远的王牌部队，连番战损让部队战力下降，失去了装备制造地，又让部队的战斗力得不到恢复。 铁壁军的实力不会比德字营重步兵强多少。 当然，孙立德也不会傻傻的拿重步兵和重步兵一起拼消耗。 张达继续说道：“铁壁军是以汉国的锐士营为模板筹建的，锐士营的步兵都是汉军中最强大的步兵，这些人不仅擅长近身肉搏，其中还有一批擅长弓术的将士，在铁壁军兵甲不足的当下，我担心铁壁军会把甲衣集中到近战部队手中，从无甲部队中组建一支弓箭部队。” 孙立德点点头，孙立德认同张达的判断，继续维持铁壁军编制的完整对于提高部队战斗力没有帮助，孙立德如果是铁壁军的将领，必然会根据实情进行整编。 孙立德：“你还有什么建议？” 张达：“我认为铁壁军的将领浪费了铁壁军这一支奇兵，脱离了轻步兵掩护的重步兵不过是行动迟缓的活靶子，我带领部队救援刘增福将军的时候，发现了汉军在重步兵的使用上有很多缺陷。” “首先，因为身穿铁甲，部队将士的体力消耗极大，哪怕是最简单的行走，都会消耗大量体力，更别说进行挥砍了；其次，佩戴了铁甲之后的重步兵，很容易因为行动不便，被轻步兵联合围杀。” “末将听说大王新组建了一支重步兵的队伍，希望能够借鉴铁壁军的教训扬长避短。” 孙立德很认真的听取了张达的建议，准备稍后转达给德字营主将。 孙立德手上没有骑兵，战斗开始之后的决胜力量就是这些重步兵和弓弩部队。 任何兵种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缺陷，孙立德要做的就是在战场上增强己方兵种的威力，隐藏己方的弱点。 张达提出的问题，孙立德都将会在决战之前解决，至少，不会在战场上暴露。 孙立德：“刘增福将军在吗，我想和他聊一聊。” 第三百九十九章 酒馆 孙立德和刘增福详细聊过之后，对汉军的义军将士有了一个了解。 刘增福的叛乱行动只怕已经帮助汉军完成了队伍建设，所有心怀异心者被一网打尽，孙立德恐不可能再从汉军中寻找到其他愿意反叛的将士了。 三川郡的义军将士人数并不少，豪强将领只占了一部分。 经过河西郡战事，汉唐战事，柳鸿远起事和孙立德的战事之后，这些豪强武装数量已经减少了很多。 在铁壁军大营中密谋起事的四名义军将领，是三川郡最后的豪族。 其他留在柳鸿远身边的将领，除了少部分有拥立之功的将领，大部分都是流民组成的义军将士。 刘增福带到王城里的二百残兵，将会是最后投诚的义军将士。 对于这种情况，孙立德虽然惋惜，但却没有感觉痛心，孙立德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义军将领的反正会有效果。 即使刘增福值得信任，那些跟随刘增福混进王城中的将士也有可能有汉军内应。 刘增福毕竟算是汉军中的高级将领，孙立德从刘增福处了解了汉军大量情报、训练方法以及主要将领性格。 离开南城后，孙立德又巡视了德字营、民兵营和耿忠的营伍。 巡视一圈，天已经黑了下来。 趁着难得的自由之身，孙立德来到了王城酒馆，试图打探情报，听取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王城的酒馆的生意依旧兴隆，或者说，由于这场战乱，酒馆的生意变得更好了。 没有卫兵的陪伴，孙立德又打扮的很平凡，倒也不惹人注意。 孙立德随便点了一瓶酒，叫了一道菜，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孙立德没有来错地方，作为一个适合吹牛的地方，各类“消息灵通者”开始传播消息。 有说齐国人集合三万大军进攻长山郡的，有说孙立德联合鲜卑人合击柳鸿远的，甚至还有人表示赵哲已经逃入了民间，只等着孙立德和柳鸿远两败俱伤之后，再重新返回王城恢复赵氏江山的。 大量的独家消息，王室秘闻，众人听的津津有味。 孙立德不能判断齐军动向的准确性，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所有关于自己的情报都是假的。 酒馆中充斥着大量的假情报，孙立德一度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 正准备离开酒馆的时候，变故发生了，四名青年围住了一个酒客。 孙立德认得被围的那个酒客，正是曾经刺杀孙立德的叫“东子”的刺客，这一次，刺客没有乔妆。 围住青年的四名青年，看上去同样会功夫，四个人的站位很讲究，可以互相照应。 其中一个青年大声质问道：“褚晓东，你杀了葛头领还不够，现在又来王城阻挠我们的任务，你究竟是何居心？” 褚晓东没有搭腔，低头用筷子夹起盘中的牛肉。 被忽视的青年似乎很愤怒，两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姓褚的，识相的，你赶紧离开，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准备继续在这里妨碍我们，耽误了陈先生的大业，你负担不起。” 一名喝醉了酒的酒客从说话青年身边经过，晃晃悠悠的撞在青年身上。 明明是酒客撞了那个青年，酒客反而发出质问：“你走路不长眼睛……” 酒客话还没说完，一口酒直接吐在了青年的身上。 青年当场愤怒了，拔出了腰间的刀，砍向了这个没有眼力价的酒徒。 酒徒本就喝醉，反应能力差，没有来得及躲闪，被青年一刀砍倒在了地上。 酒徒的血迹喷洒到附近食客的饭桌上，整个酒馆中的气氛尴尬了三秒钟，随后有人开始大喊“杀人了，快报官”，人群开始朝着酒馆外跑。 酒馆的老板试图拦住人群，让这些食客补交饭钱，但是慌乱的人群根本不听老板的阻拦，把老板撞倒在了地上，踩踏而过。 孙立德原本准备离开，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反倒有兴趣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褚晓东是否还认识自己，孙立德倒也不惧，拿起手中的酒杯，自斟自饮了起来。 人群很快散去，除了褚晓东五人，和孙立德，在场还剩下两桌酒客，酒馆之中只剩下遍地狼藉。 人走光了之后，褚晓东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缓缓的拔出剑，这把剑不同于孙立德之前见过的杖剑，是一把短剑。 褚晓东轻声道：“那个人是我的，你们谁都不准抢。” 青年怒骂了起来：“你的？你有什么理由杀那姓孙的，你被姓孙的利用，陈大人饶过你就算了，我们的任务，不允许你插手！” 褚晓东瞪大了眼睛：“我要是一定要插手呢?” 说话的青年再次气急败坏了起来，“那你只有死了。” 青年说完挥舞手中的刀朝着褚晓东砍了过去。 褚晓东迅速完成反击，原本向前扑的青年丢掉了手中的刀，仰倒在了地上。 青年的脖子上插着一把短剑。 青年的倒地打乱了现场的平静，其他三名青年向褚晓东扑了过去，却先后被褚晓东用筷子击杀，褚晓东的动作干净利落，都是一击击杀，杀完人后，褚晓东直接离开了酒馆。 看着这个刺客，孙立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有些质疑陈先生的能力。 听刺客们的交谈，青年成功杀死了葛亮。 褚晓东知道自己杀错了人，所以要来找孙立德复仇。 为了避免被同伙阻碍，褚晓东杀死了四名同伙。 如果不是知道褚晓东要杀的是自己，孙立德真想提醒对方一句，他们完全可以分两队同时进行刺杀，能杀死自己就算他们赢。 褚晓东的刺杀计划已经暴露，褚晓东却忘记了孙立德的长相，孙立德觉得有些好笑。 孙立德放下酒杯来到门口，扶起酒馆的老板，这名老板的命确实很大，虽然被踩踏而过，身上却只有轻伤。 确认店家没有受伤，孙立德返回自己的酒桌继续喝起酒来，旁边桌的酒客喊道：“自斟自饮多无趣，这位兄弟不妨过来同饮如何？” 第四百章 心怀鬼胎 军中没有军务，孙立德倒也不急着回房间。 自斟自饮确实无趣，面对酒馆中的突变依旧能够稳坐桌边饮酒的人，不是别有用心就是胆识过人，确实有结识的必要。 孙立德带着酒具和酒壶，来到了喊话人的桌边。 喊话青年这一桌共三人，两男一女，喊话人此时正招呼另一桌的酒客。 另一桌的酒客是两名男子，一个青年，一个中年人。 另一桌酒客似乎并没有共饮的意思，拒绝了青年的邀请。 青年倒也不生气。 孙立德：“酒馆中发生战斗，旁人躲闪还唯恐来之不及，几位朋友倒真是好兴致。” 酒客笑了笑：“这位兄弟不也一样，相逢就是有缘，今天正好结识一下。” 孙立德谎称自己是钟强麾下的一名营长，自称是刘君。 同桌的三人则自称是兄妹，大哥叫苏云，二哥叫苏雷，三妹叫苏燕，是河内郡的客商，从南方过来做生意，原本准备北上克兰草原采购马匹，受到战乱影响只能临时将货物出手，提前返回。 自称是客商，又告知即将离开，孙立德便放弃了拉拢，将三人归入别有用心者的类别中。 孙立德的麾下有很多河内郡的将士，他多少了解一些河内郡的口音，眼前的三人口音很生硬，完全不像河内郡人氏。 孙立德心中一动，此时倒也无暇多树敌，微微一笑：“几位朋友既然从南方而来，应该知道河内郡的大战，不知道朋友们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战争细节。” 苏云：“我们三人只是商人，跑商的人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规避风险的能力，明知发生大仗，还往前冲，赚不到钱倒是小事，丢了性命可就糟糕了。” 孙立德看到苏云不想多说，倒也不勉强：“跑商的人往往能够准确判断形势，不知道苏先生怎么判断武宁郡的这场决战？” 苏云：“苏某和刘将军倒也是一见如故，既然刘将军问起来了，苏某就班门弄斧了。” “我认为这一场战斗，河内王将会取得最终胜利。” 孙立德：“苏先生不会是觉得在下是河内王的部属，就故意讲好话吧，好话虽然好听，却不好用。” 苏雷似乎是个暴脾气，听完孙立德的质疑，当即进行了反驳：“我大哥既然认为孙立德能赢，就一定是看到了孙立德的赢面。” 苏云制止了苏雷，继续说道：“战斗不仅拼士气，拼兵力，拼装备，拼人心，更重要的，拼的是运气。” 旁边桌的中年人听不下去了，嘲笑了起来：“运气？你当这是摇骰子吗，运气会同时降临在双方将士身上，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运气会单独眷顾哪一个人。” 面对质疑苏云依旧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如果没有运气，河内王已经死在了克平山天险中，同样如果没有运气，此时的河内王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势力” 面对苏云的解释，中年似乎被说的哑口无言。 孙立德并不蠢，苏云似乎不准备把自己的看法告诉孙立德，运气之说可糊弄不了孙立德，只有有了实力，才能接的住运气。 孙立德开始提高警惕，苏氏兄妹，尤其是这个大哥不仅有礼有节，说话还头头是道，一定不是普通人。 苏燕：“这位大哥也不要拘束，既然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不要有任何忌讳，畅所欲言，不知道刘将军对战事怎么看？” 苏燕问完话之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孙立德用余光轻轻扫过整个酒馆，苏云和苏雷假装在喝酒，隔壁桌的两个男子则静静的盯着。 孙立德参加过很多次酒席，只有这一次，一起饮酒者都是别有用心的人。 这两桌人都不想暴露自己的想法，却想从别人那里得到情报。 孙立德倒也乐意告知对方一些情报，利用这些人，把自己希望传递出去的谣言，传到该去的地方。 孙立德：“我当然相信河内王会取胜，我和钟大人是在武东城加入河内王的，了解长山郡的局势。” “河内王已经在长山郡埋伏了数千雄兵，这些部队随时都可以进入武宁郡战场，除了这些士兵外，河内王还有一支船队，后续的援兵随时可以沿着黄河水道朝卢水调兵，把兵力迅速投放到长山郡和武宁郡，如果柳鸿远疏忽了这部分防线，只怕要吃大亏。” 孙立德不知道这两桌人的身份，孙立德只能推测其中可能有探子。 不论是柳鸿远的人还是邻国的探子，孙立德的假情报一定会传递出去，即使不会被轻信，也可以干扰判断。 最近孙立德听到了太多的情报，这些情报无论真假都说明一件事情，齐国人准备蠢蠢欲动，孙立德需要骗过齐国人，给自己也给河内军争取时间。 孙立德这么一说，隔壁桌的青年有些沉不住气。 青年：“你这人少在这吹牛了，就长山郡的情况，你说能够埋伏近千士兵，谁信啊，再说了，要是贵军真有这一支兵力，为什么不提前北上。策应武宁郡主战场” 孙立德：“这位兄弟大概是没有上过战场，你可能不知道，有些力量隐藏起来的威慑力，远远比摆在台面上更有力度，就像这千人的将士，拿到战场上，那只不过是一千人，但是放在卢山郡中，这一千人完全可以牵制汉军至少两千人。” “事关我军机密，我不能跟小兄弟多说，但是战场上兵无常形，虚虚实实，随时都可以化虚为实。” 苏云：“我并不怀疑刘将军说的消息，刘将军也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以前常常在长山郡做生意，和很多城主都打过交道，河内王以前有勤王的名义，所以能够顺利通行。” “现在柳鸿远自称接受了汉主的禅让，恕在下冒犯，在外人的眼中，他们才是真正的汉军，卢山郡的大小城主们，未必会继续听从河内王的调遣。” “当然，这些都是在下的一点不成熟判断，希望刘将军见谅” 第四百零一章 别有用心 刚刚还在吹捧孙立德运气好的苏云，现在又开始质疑汉军的实力。 苏云的这番话可比隔壁桌的青年更专业，也更有隐蔽性。 孙立德认为苏云只怕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探子，很有可能是一名军官，苏云不仅对汉军在长山郡的行动有了解，甚至还有一定的判断能力。 长山郡的形势，可能比孙立德想象中更加复杂。 苏云的质疑更像是一种激将法，希望激孙立德讲更多的汉军情报。 除此之外，苏云在这番问话中至少表示了两个重要信息：其一，孙立德在长山郡的统治并不牢固，长山郡中有大量的割据势力；其二，这些割据势力并不跟孙立德一条心，甚至可能反对孙立德的统治。 这两个信息质疑的都是孙立德在长山郡的影响力，孙立德只要能够证明自己在长山郡有影响力，就足够了。 孙立德：“那是以前，苏兄弟大概很久没去长山郡，不了解郡内的实情，卢山城的城主伍三思是河内王扶持的，这次进攻王城，卢山郡派出的兵力仅次于武东城，至于武东城更是全城效忠，钟将军和我们一直跟随孙将军南征北战，在武宁郡屡立战功，河内王在长山郡的统治是有基础的。” 孙立德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酒杯：“我跟你们说这个干嘛，再说下去，可就涉及到我军的机密了。” 孙立德虽然不清楚苏家几个兄弟对卢山郡的情况究竟了解多少，但是孙立德没有说假话。 把假话掺杂在真话中，真话可以进行验证，假话却没有办法反驳，这种真假参半的做法最有迷惑力量。 苏云：“刘将军说长山郡中埋伏了几千士兵，只怕刘将军也吹牛了吧，这么一支兵力每日的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长山郡只怕是供不起这支大军。” 孙立德：“军机当然不能泄露，不过我可以跟苏先生保证，我没有跟苏先生说假话，长山郡随时可以出动几千人的部队。” “苏先生似乎忘记了河内郡和河西郡的兵力，即使是战争最激烈的时刻，河内王都没有动用这两支军队的主力，在郡中留下了足量的老兵，这些老兵随时可以向战场开拔。” 苏云：“我似乎明白了刘将军所说的威慑力，河内郡的兵力如果留守在河内郡，不仅可以支援长山郡，还能够威慑唐国，河内王确实打的一手好算盘，这只部队按兵不动，远比投入战场更有效。” 苏云多次向孙立德倒酒，试图把孙立德灌醉，打听一些河内郡的军情，孙立德酒照喝，但是话不乱讲，所有涉及细节的话题都以不熟悉南方军情为由推辞了过去。 孙立德和苏氏三兄妹继续聊了很长时间，维持王城治安的将士才赶到了酒馆。 队长带人进入酒馆之后，封锁酒馆，带人检查尸体的伤口。 孙立德认识这个队长，这名队长是德字营的老兵，在之前的王城战斗中，跟随孙立德作战。 孙立德叫不出对方名字，但他知道，对方肯定认识自己。 孙立德故作熟络的走上前，在这名队长开口之前，抢先开口：“张何，我是刘君，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呆了，详细的情况，让我这些朋友告诉你吧。” 孙立德指了指苏氏三兄妹“我这三个朋友很义气，人也很好，现在刺客还在外面乱跑，苏家妹子在这不太安全，张兄帮我一个忙，送一送我这三个朋友。” 孙立德并不知道这名队长的名字，张何这个名字是孙立德随口绉出来的，孙立德的目的是隐瞒住自己的身份。 之所以让这名队长护送苏氏三兄妹，是为了掌握这三兄妹的住所。 苏氏三兄妹，尤其是苏云，给孙立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孙立德有预感，这个苏云不仅会成为孙立德的敌人，还会给孙立德带来大麻烦。 苏云曾在谈话中提到孙立德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这个判断其实并不客观。 孙立德觉得自己除了运气之外，更要感谢自己的直觉，正因为孙立德的直觉，所以孙立德躲过了多次危机。 队长答应之后，孙立德去找酒馆老板结账。 尽管酒馆老板愿意帮助孙立德免单，孙立德顾及老板的损失，还是付清了账单。 离开酒馆之后，孙立德立即到达了王春的房间，王春正在房间里焦急的等待着，孙立德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王城。 王春似乎知道孙立德会去找他，所以一直等在房间里。 孙立德首先让王春派人寻找自己的卫兵，孙立德这次的出城，可给郑成等人惹了不少麻烦，不同于王春，卫兵的职责就是保卫孙立德的安全，此时的卫兵必然在全城进行搜索。 把卫兵喊回身边，一方面避免卫兵继续做无用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防护。 平心而论，依照孙立德的武艺，真不一定能够挡住褚晓东的刺杀，行刺和保卫完全是两个难度的工作，刺杀只需要一次成功，保卫却容不得丝毫失败。 孙立德现在是褚晓东的行刺目标，褚晓东还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孙立德自然减少出行，所有的军务都通过王春进行处理。 孙立德还着重介绍了酒馆中的苏氏三兄妹，让王春严加注意防范。 王春很重视孙立德的判断，孙立德甚至希望王春利用刺客事件把苏氏三兄妹留在王城。 孙立德准备在刺客这件事上做文章，借着搜捕刺客的名义，正好对王城中的人口进行摸排。 不仅可以通过摸排工作掌握那些藏在城中的普通平民身份，搜捕可疑人员，同样也可以名目张胆的要求豪强配合，掌握豪强武装手下的士兵人数。 孙立德还对王春提出了第三个要求，要求提高城中治安力量的反应速度，白天酒馆的事情给孙立德提了一个醒，如果不是褚晓东和其他四个人之间发生内讧，如果柳鸿远派人进城施行破袭任务，此时柳鸿远已经得逞了。 第四百零二章 谋略 冯雪峰夺取百福城之后，以百福城为根基，扩张势力，征集粮食，不断增加汉军在武宁郡中部的控制力。 原本在武安崮内休整的部队也分批南下，汉军将士在前线集合的士兵规模不断增加。 李天成正式从西方战场撤回，回到自己的营伍中，统帅铁壁军余部和义军余部，和冯雪峰的部队形成掎角之势。 跟冯雪峰对阵的河内军主将依旧是钟强。 刚开始的时候，钟强只是依托村落等据点设置防线，和冯雪峰打拉锯战。 随着河内军连续击破铁壁军，控制了王城周边，解除了后顾之忧，王城中的援兵不断派到了前线。 得到友军部队的增援，钟强明显有了底气，出击的频率开始增加。 钟强是冯雪峰进入武宁郡腹地之后，遭遇到的第一个河内军将领。 不同于冯雪峰，钟强还是一个谋将，多次使用计谋设伏，多数的情况下冯雪峰识破了钟强的谋略，但再小心也没有办法保证毫发无损。 钟强最精妙的计策还是唱筹量沙，冯雪峰已经知道中了钟强的诡计。 尽管钟强一把火烧掉了百福城仓库，但河内军撤出百福城后，扔下了部分大车，经过清点，车上装的全都是沙子。 冯雪峰本人是一名骑兵统帅，喜欢直来直去，并不擅长也不喜欢使用计谋。 世间上很多事情，都不会以当事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冯雪峰确实不喜欢计谋，但是计谋已经送到了冯雪峰的面前。 李天成来到了冯雪峰的面前。 两个人本就是好友，曾经一起共事过，双方很熟络，冯雪峰知道，战争时期，军务紧急，李天成没有大事是不可能上门的。 李天成：“军中又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冯雪峰双手握拳，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把名单给我，我来处理。” 李天成：“现在动手，咱们只能抓到小鱼小虾，很多大鱼会被放掉，咱们得在等等。” 冯雪峰：“你说的没错，继续等下去，咱们确实能够抓更多的人，但是，天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任由这些人继续密谋，发展队伍，造成的破坏力只会越来越大，一旦事情泄露，让这些人警觉，咱们岂不是白白受损，我建议咱们立即行动，见好就收，做人可不能贪心。” 李天成：“老冯，你不能这么想，柳大人麾下虽然名将如云，但是能够让柳大人信任的人可不多，这个时候，咱们两个人不给柳大人分忧，你觉得谁能帮助柳大人解决困难。” “实话跟你说，咱们军中的奸细开始给钟强送信，信中详细介绍了你在东刘村存放的那一批粮食，甚至精确到了数字。” 冯雪峰：“什么？天成，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快把信件给我，我要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我拿着证据去抓人。” 李天成：“信不在我手上，我派人假装土匪打晕了送信人，检查完信的内容之后，又放回到了远处，我的人仅仅取走了金银珠宝，信件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信使，信使没有回营，我猜测对方心怀侥幸，只怕已经带着信到达了河内军大营。” 冯雪峰有些疑惑：“按照你的意思，内应先不动，你准备在东李村设伏，埋伏河内军的奇袭部队？” 李天成摇了摇头：“一切照旧，把所有的粮食留在东李村，任由河内军焚烧，你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冯雪峰脸色变得冰冷：“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钟强的东部攻势已经破坏了大量的粮草物资，我军将士费了大量心血才搞到了这么点粮食，李天成，你不要因为丢失了王城就变得不择手段，柳大人对于真正的自己人一直非常照顾，我相信他不会过多惩罚你，我们这些老兄弟都会给你求情，你没必要拿全军的命运做赌注。” 李天成神色严肃：“老冯，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不是这种拿国运赌前程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柳大人。” “如果你在东林村布置了伏兵，先不说计策会不会被河内军发觉，就算你的计策成功了，那也没有办法给敌人重创，河内军奇袭的部队不会太多，相反，你会提醒军中的内应，告诉他们已经暴露了。” “如果河内军成功焚烧掉我军的粮食，他们会掉以轻心，误认为内应是可靠的，而且你可以利用粮草受损为借口退兵，在后退过程中利用我军的机动优势，消灭部分河内军将士，让河内军把防御阵线拉长，补给线也拉长。” “武宁郡的中部多平原，把河内军调离坚固且密集的城镇，还能提高我军的机动力，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冯雪峰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冯雪峰只是不善计谋，并不是听不懂计策，冯雪峰完全能够从李天成的话语中感受到诚意。 冯雪峰：“虽然是如此，这份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李天成：“老冯啊，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决战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临，咱们需要给柳大人分忧，提前削减河内军的兵力，为我军决战增加胜算。” 冯雪峰彻底冷静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我需要减少东李村的防御力量，给钟强可乘之机咯？” 李天成连连摆手：“当然不是，一切如常，不要让士兵们知道这件事。” 冯雪峰的眉头皱起：“你所谓诱敌之策的代价，也包括士兵的生命？” 李天成神色冷峻：“必要的时候，连我都可以牺牲，为了柳大人事业而死，是他们的荣幸，杀死他们的是河内军，你要是真的于心不忍，在战场上多杀一些河内兵就是了。” 冯雪峰依旧于心不忍，但认同了李天成的观点，利用这个机会，冯雪峰向李天成问清楚了河内军的兵力和统兵将领。 两个人完成部署之后，李天成离开营地，冯雪峰也召集将士，要求将士加强训练。 四百零三章 诱敌 部队长时间不训练，战斗力肯定会削弱。 汉军让河内军占便宜的目的不是为了当冤大头，东李村的粮食就像是钓鱼用的鱼饵，在鱼饵上舍得下本钱，才能钓到大鱼。 冯雪峰虽然不能提醒东李村守兵小心奇袭，却可以用备战的名义要求将士们加强训练。 命令安排下去之后，冯雪峰就一直观察着东李村方向。 东李村的火势比冯雪峰预料中来的更早，村庄的方向升起了阵阵浓烟。 钟强的效率很快，李天成刚走不到一天，河内军的奇袭部队得手了。 冯雪峰完全按照李天成的意思进行处置，既没有设伏，也没有传令将士们放松警惕，一切都如常。 一切如常说的可不仅仅是东李村守军，冯雪峰同样不能做出怪异举动。 粮草基地被偷袭，正常的将领将会做出两个反应，带兵支援己方粮草大营，派兵攻击敌方大营。 冯雪峰选择的是派兵支援。 冯雪峰的行动很迅速，东李村起火冒烟之后，立即派出了突骑营的一名骑兵队长，带领二百骑兵奔赴东李村支援。 这名骑兵队长是冯雪峰麾下的老兵，打仗勇猛，为人忠诚，冯雪峰相信队长的带兵能力。 在冯雪峰看来，河内军既然已经得手了，肯定会立即撤退，因此把军队委托给这名骑兵队长之后，就开始整顿部队。 冯雪峰的大意给汉军带来了二次伤害。 原本只是装装样子的支援行动，让冯雪峰遭受了损失。 派去救援的骑兵在半路上遭到了河内军的伏击。 根据事后的溃兵带回的消息，河内军带队奇袭的将领是钟强本人。 钟强有胆有识，亲自带领三百人深入东李村偷袭冯雪峰粮草大营。 完成偷袭任务后，在汉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一通乱箭将突骑军的援军击败，就连队长也被射死在了行军队列中。 冯雪峰得知情报之后，脸色变得铁青，如果自己没有听从李天成的建议，在东李村布防，这时候很有可能伏杀河内军这个胆大的将领。 在谜底揭晓之前，每个人都有机会进行很多选择，然而，只有等到谜底揭晓的时候，做选择的人才能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当天下午，大量的情报被送到了冯雪峰的面前。 东李村的粮食大多被焚毁，被抢救出来的粮食数量极少。 东李村的守军伤亡过半，守将被河内军抓走。 突骑军的援军损失不大，只阵亡了一名队长和十几名士兵，但是军备损失很严重，短时间内无法补充。 送到冯雪峰面前的消息就没有一个是好消息，冯雪峰的心情变得极差。 打仗本来就有损失，问题在于，这些损失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在卫兵的通报下，李天成来到了营房中。 李天成似乎没有察觉冯雪峰的不满：“老冯，咱们的行动可以开始了，我的部队按兵不动，你带领你的人北上，我建议在百福城外设伏。” 冯雪峰：“我军不止损失了大量粮草，我的人也被伏击，你也是带兵的，如果这个时候撤军，你觉得合适？力度上如果控制不好，撤退很容易变成溃退，那个时候，别说是搞伏击了，能全身而退都是种奢求。” “柳大人的部队似乎已经到了武安崮，正在休整，我的军中还有一批粮食，还能再维持两天，不如再休整两天，稳定了军心，等到柳大人南下之后，我军再开始北撤，有了柳大人的主力在后方，将士们也能安心作战。” 李天成摇了摇头：“老冯，你错了，现在正是你撤军的最合适时机，河内军和咱们一样，同样是一支注重侦查力量的部队，咱们知道柳大人进入了武宁郡，你以为那钟强不知吗？” “突骑军将士被伏击，我也很痛心，但是眼下恰恰是最合适的机会，这个时候的汉军没有警惕，你带兵北撤，钟强才敢进行追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河内军，我会命令裴强多树旗帜，守卫大营，我亲自带领部队出营埋伏，时机成熟后，我军从隐蔽地点出击，切断汉军退路，你从百福城南下，咱们可以把追击部队全灭，那时候，咱们不仅可以挽回全部损失，甚至可能把钟强留在百福城。” “钟强这个人擅长计谋，又很谨慎，这一次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可很难再对河内军进行伏击了。” 冯雪峰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换着：“你原本的意思不是要把内应留到决战吗？看你的计划，这是准备提前暴露内应啊。” 李天成：“这一次你的人表现的特别好。” 发觉冯雪峰脸色有些不善，李天成连忙改口：“战场上最重要的事情是随机应变，既然发现了最新的战机，继续守着原先的策略已经不合适了，这一次的失败只会麻痹钟强，把钟强送到咱们的伏击圈内。” “我在来见你之前，已经命令将士们加固营房了，铁壁军坚守营寨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传递到钟强军中，等我回营，会立即杀死内应，部署咱们的行动计划，你放心，这一次钟强跑不了。” 冯雪峰：“我希望你是对的，这一仗，咱们输不起。” 李天成笑了起来：“孙立德同样输不起，失去了钟强这支部队，他会比咱们更难。” 李天成走后，冯雪峰立即组织撤退事宜，传令兵被分派到了前线的各个据点，据点的将士们按照顺序开始向北撤退。 为了最大程度的骗过钟强，冯雪峰完全按照正规撤退程序进行部署。 部分突骑军将士在两军阵前游弋，掩护汉军撤退，全军只携带粮草和军备撤退，金银类的贵重物品就地掩埋。 一些无法携带的粮食则就地焚毁，整个汉军的防线上升起了多股浓烟。 部队开始北撤，北撤的时候，冯雪峰派出了大量快马侦查河内军动向，随时监视汉军的行动。 冯雪峰喃喃自语道：“希望你的分析是对的。” 四百零四章 追击 出乎钟强的意料，奇袭行动非常成功。 当信使到达钟强面前，房天策读完信，钟强确实犹豫了，钟强无法检验信件的真实性。 钟强最终决定相信信使，毕竟风险远远小于收益。 给钟强送消息的是一个小豪强。 尽管三川郡的四名豪强将领一逃一死两被捕，事实上，所有的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送信人的亲人在叛乱行动中死亡，对汉军产生仇恨，自愿向河内军提供情报。 一旦烧毁了汉军粮草，河内军将重新获取战场主动权。 钟强亲自集合了三百人，这一支纯步兵的大军就这么穿过汉军的防线朝着东李村出发了。 除了奇袭的部队，钟强还带上了大批快马部队。 快马不仅承担警戒任务，还杀死了沿途的汉军快马。 钟强的突袭非常顺利，沿途没有遇到阻碍。 即使到达东李村的时候，钟强依旧没有下定最终的决心。 钟强派出了自己的卫兵队长徐东风，徐东风是齐国人，在齐国入侵长山郡之后留在了汉地，没有返乡。 徐东风学过功夫，钟强对这名卫队长能力很有信心。 确认村中没有伏兵之后，钟强带领部队发起攻击。 守军一触即溃，根本没能形成反抗，河内军都是步兵，带不走战利品，因此，所有的粮食都被焚烧，为了最大程度扩大战果，钟强命令将士们焚烧了所有房屋。 除了放火焚烧了村中的所有房屋，钟强还抓捕了守卫东李村的汉兵队长。 这个队长是一名柳鸿远的老兵，在河西郡征战的时候应征入伍，队长很配合钟强的问话，把所有的情报告诉了钟强。 尽管队长表示，冯雪峰不知道钟强的计划，钟强还是不敢轻信。 在汉军回援东李村的必经之路上，钟强设置了埋伏。 援助的骑兵完全没想到会被伏击，所有将士都轻装疾行。 步兵伏击骑兵，关键在于突然性。 钟强命令麾下的弓箭手朝着汉军的军旗位置进行了两轮射击，这支骑兵被打败了。 钟强不是个贪心的人，见好就收，带领部队立即返回大营，躲开了汉军巡逻部队。 回到大营，钟强和奇袭的将士们立即回房休息。 当钟强醒过来的时候，冯雪峰退军的消息已经在军营中传播开了。 钟强斥责了徐东风，责怪自己的卫队长没有及时叫醒自己，立即派人召集军中将领展开会议。 经过连番战损和兵力调动，钟强麾下一共有一千五百多名士兵，营长以上的军官共有十二人。 将领们进入房间后，钟强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将会带领主力北上，询问军官们的态度。 钟强手下的将领大多数都是德字营的老兵出身，无论是哪个营伍的老兵，只要是孙立德带出来的队伍，都很重视纪律和服从命令。 听到钟强的命令，大部分将领毫无异议，当即表示愿意领兵出征。 但是，人多嘴杂，不和谐的声音还是出现了：“钟将军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将军取得了东李村大捷，我军现在只需要守住防线，就是大功一件，我觉得咱们还是等候孙大人的最新指示比较好。” 钟强看向说话人，说话者是带领囚徒部队支援前线的耿忠。 孙立德利用搜捕刺客的机会，在城中大肆搜捕可疑人员，大量人员被抓捕或遣返，部分负隅顽抗者被斩杀。 此时的王城不仅恢复了秩序，还有余力支援前线。 耿忠就是被孙立德派到前线的三名将领之一。 面对客军将领，钟强当然要客气一些：“耿将军的策略确实很稳健，但是现在战机已经出现了，继续采用稳健的办法，消灭不了敌人，一旦冯雪峰得到柳鸿远的支援，稳定下军心，我军只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军奇袭了汉军的存粮重地，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啊。” 耿忠：“我对军事不了解，但我觉得，咱们应该听孙大人的指示，要不再请示一下？” 钟强同样知道大的军事调动需要请示，但是传令的快马一来一回会耽误大量时间。 孙立德是一个开明的统帅，孙立德曾经给钟强下过指示，让钟强便宜行事，现在很显然就是便宜行事的时刻。 对于这个耿忠，在钟强看来，属于才不配位的军官，但毕竟是孙立德提拔的亲信，钟强还是耐着性子跟耿忠解释。 钟强：“如果事事都请示，也就没有今天的大捷了，这一场富贵摆在咱们面前，如果耿将军不想去取，那钟某亲自带弟兄们去，请耿将军守好营盘，耿将军放心，战后表功的时候，钟某同样不会忘记耿将军。” 耿忠发现钟强质疑自己的能力，连忙主动请缨：“钟将军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兄弟们上前线厮杀，自己却平白无故的分润战功呢，钟将军如果真的决定了北上，我愿意带兵同去。” 耿忠虽然表了态，但是耿忠脸上的紧张神色出卖了他。 钟强：“这样吧，耿将军带领所部将士监视铁壁军，我得到了情报，铁壁军正在加固营盘，做坚守的准备，耿将军只要监视好铁壁军的动向，牵制住铁壁军，在铁壁军出营的时候及时给我军传递信息，战斗结束之后，这可是大功一件。” 钟强发现耿忠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连忙打断了耿忠：“李天成一般不会出营，及时铁壁军出军，我军也可以迅速退守大营，耿将军牵制住铁壁军，保住的可是我军的退路，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一切就拜托耿将军了。” 耿忠无奈的表示同意。 除了耿忠的营伍之外，钟强命令将士收缩防线，原有防线只留下了三个重要据点，每个据点留下一个小队，其余据点全部舍弃。 两个民兵的营长同样带领部队跟随自己北上，河内军算是倾巢出动。 钟强希望在柳鸿远到达战场之前，再对冯雪峰发动一次总攻。 命令部署完成后，河内军将士按照顺序出营，钟强这命令快马返回王城，向孙立德报信。 第四百零五章 出城 当孙立德收到钟强的口信时，钟强已经带领部队北上了。 钟强是一名老将，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既然钟强信誓旦旦的表示寻找到了战机，孙立德选择支持钟强的判断。 支持归支持，孙立德知道，世界上没有永远不犯错误的将领，军鉴中记录了大量的战例，很多一直获胜的将领只因为一次战败就导致了全面崩溃。 钟强动员了河内军在武宁郡中的大部分兵力，整条防线守备空虚，只能承担警戒作用。 孙立德评估了战争风险，最终决定带领王城援兵进驻前线。 到达前线，不仅可以减少快马汇报军情的距离，还可以提高孙立德的反应速度。 不论是支援钟强扩大战果，还是形势不利带兵接应，都方便很多。 孙立德委派王春利用追查刺客的理由，对城中的可疑分子进行了抓捕和驱逐。 孙立德对于河内军的行动非常满意，唯独有一点不满意，那就是褚晓东至今没有落网。 没有任何一名将士见过这名大胆的刺客，所有见过刺客正脸的将士都死了。 这个汉军刺客虽然不狡猾，但却很难缠。 在王春组织的全城搜捕中，刺客多次现身，但总能逃脱追捕。 至少有二十名士兵在搜索任务中死亡。 孙立德亲自检验过死者的伤口，从手法上看，确实是褚晓东的杰作。 二十名士兵的伤亡赶得上一支小型遭遇战的损失。 一方面敌暗我明，搜索代价太昂贵；另一方面，孙立德搜索王城的目的已经达成。 孙立德撤回了执行搜索任务的部队。 褚晓东针对的是孙立德，而不是普通将士。 当孙立德下达结束搜索命令的当天，褚晓东杀死了两名汉军士兵，这两人是刺客最后杀死的将士。 那天之后，褚晓东销声匿迹。 孙立德明白，这个倔强的刺客不会放弃刺杀，一定待在城中的某个角落，等待行刺的机会。 郑成曾跟孙立德提出建议，请求孙立德进入卫兵队，伪装成卫兵。 利用替身做掩护，诱捕刺客。 愿意给孙立德当替身的将士不在少数。 孙立德拒绝了郑成的建议，刺客的目标是自己，他不准备让无辜的人替自己挡刀。 孙立德倒也不全是自信大意，他见识过褚晓东的两次刺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刺杀也一样。 当事人往往不知道自己的习惯，但外人却很容易察觉。 孙立德有把握，当褚晓东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会比任何人更早察觉异常。 孙立德并不是全无准备，他从仓库中找到了一件软甲，穿在衣服内。 不同于铁甲，软甲的防护能力更差，但制造成本更高，即使寻遍了王城国库，孙立德也只找到五件软甲。 孙立德甚至拿出两件软甲进行穿刺实验，软甲的防护效果比较可靠，足以挡住大部分武器。 得到钟强行军消息后，孙立德立即着手增援准备 在孙立德稳定王城局势之后，王城内的兵力已经进行过多次抽调。 民兵中身体素质好的士兵已经被派到了前线。 城中剩下的将士大多是新征召的新兵且数量不足。 孙立德需要留下部分将士协助王春防守王城，维护城中治安。 能带走的部队并不多。 三川郡和河西郡的援军在还在路上，孙立德唯一能做的，只有派出快马，要求两路援军加快行军速度。 在得到钟强消息的当天，孙立德调集了城中三百民兵和近二百人的豪强仆从。 等到部队集结完成，孙立德亲自统帅这支部队朝着前线出发。 孙立德一行很快到达羊村。 河内军兵力最强盛的时候，河内军至少控制了十个据点，防御的像铁桶一样。 由于钟强的孤注一掷，前线只留下了三个据点，这三个据点呈线型分布。 失去了防御纵深，这三个据点的警戒作用远远高于阻击作用。 孙立德驻军的羊村，正是这三个据点的中心位置。 羊村驻防的队长叫刘峰，也算是一名老兵。 孙立德从刘峰处了解了钟强奇袭的经过以及整个军议过程。 孙立德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不详的预感，钟强选择全面追击，其实并没有可靠情报做支持。 当一个人产生路径依赖的时候，他往往就会忽略，他依赖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可靠。 孙立德对钟强的印象停留在灭周之战时期，钟强给自己的感觉是一个非常稳健的将领。 最近的一系列作战让孙立德对钟强的印象发生改观。 钟强的战争风格越来越偏离稳健，冒险主义有抬头的倾向。 钟强依靠出奇获得了太多的胜利，已经忘记了谨慎。 孙立德加大了侦查力度。 派出多路快马，快马同时向钟强和耿忠方向出发，打探最新军情。 晚间，孙立德得到了快马的消息，耿忠方向一切照旧。 问题出现在了钟强的方向。 孙立德派出的快马根本联系不上钟强。 大量的快马在行军路上被汉军狙杀，唯一逃得性命，返回羊村的快马也身负重伤。 孙立德的预感成为现实，派出快马传令。 首先，孙立德调回了耿忠的部队，要求耿忠全力协防羊村。 孙立德只留下了一个小队的民兵防守村庄。 刘峰小队作为全军向导先行，孙立德带领主力跟进。 汉军埋伏的兵力可以狙杀快马，却阻止不了大队河内兵。 汉军只能在河内军行军过程中采用投毒和放冷箭的方式阻拦汉军行动。 当天晚上，孙立德才发现了汉军第一支成建制的阻击部队。 那是一个小队的铁壁军将士，所有将士都穿着铁甲，驻扎在村子中。 以孙立德手上的兵力，他完全有信心消灭这支汉军，但是消灭这支汉军会耽误行军时间，给钟强增加危险。 孙立德也可以选择绕过这支汉军，然而，这支军队处在河内军南撤到关键节点上。 此时如果不即使消灭这支汉军，无论是接应钟强撤退，还是后方援兵的支援都会遭到麻烦。 军情如火，孙立德需要迅速做决定。 第四百零六章 不断进攻 孙立德最终决定进攻这支铁壁军。 如果孙立德放弃进攻，确实可以绕过这支汉军。 汉军的这一小队兵力，还是重装步兵，根本无法对孙立德造成任何牵制。 但是，如果孙立德不把这些扼守后路的汉军精锐步兵消灭，放任汉军驻扎在战略要地上，河内军将会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 在重要据点被汉军占领的情况下，即使孙立德成功和钟强合兵，也不过是把被围的河内军数量从一千人增加到了一千五百人而已。 河内军没有粮食，也没办法就地补充，唯一的选择只有在粮尽之前撤退。 这些铁壁军将士驻扎的地点，都在河内军撤兵的必经之路。 撤退的河内军无法回避这些汉军，无论是绕过还是强攻都需要时间。 现在孙立德可以选择取巧，绕过汉军据点。 可是，问题不解除，永远都是问题。 采用引入新问题的方式搁置老问题，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不消灭这些扼守要道的汉军，河内军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战胜正面的汉军，然后从容后撤。 一旦正面的汉军没有被击败，河内军将会在汉军主力的追杀中撤退。 汉军据点将会打乱河内军撤退节奏，撤退很容易演变成溃败。 孙立德承担不起溃败的结果，因此，孙立德下达了进攻命令，提前解决这些问题。 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孙立德派出手上全部兵力，从四个方向同时对村子发起进攻。 所有的方向都是主攻，利用人数优势瓦解汉军的抵抗。 尽管孙立德身先士卒，甚至为了提高部队的协作能力，把卫兵派到军中督战。 孙立德还是为拿下村庄付出了代价。 汉军在打退河内军三次进攻后才被围歼。 在这个小村子里，孙立德花费了近四个小时，伤亡三十余名士兵。 村中的汉军被全歼，没有一人漏网。 战后，孙立德缴获了一批完好的铁甲和粮食。 孙立德的判断是正确的，汉军确实做足了长期驻守的准备。 消灭了这小队汉军，孙立德立即组织将士出村北上。 为了维持行军速度，孙立德没有把缴获的铁甲发放给将士，依旧命令将士轻装行动。 那些抓捕的汉军俘虏承担起了河内军的运输任务，不仅运输军备和粮草，俘虏们还得照顾河内军的伤兵。 这种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虽然孙立德对于自己人同样严格。 经历战斗后的将士并没有得到休整，而是被要求北上。 在行军路上，孙立德遭遇了汉军的其他两个据点。 孙立德同样采取了四面围攻战术攻破了这两个据点。 这两个小队的铁壁军战士被全歼。 铁壁军将士的抵抗越来越弱，但是河内军将士的伤亡却在不断增加。 河内军的进攻速度明显超出了汉军守将的估计。 汉军守兵简直就是仓促参战，将士们连铁甲都没来得及穿上。 河内军的新兵将士在战斗中不断积累经验。 在进攻最后一个据点之前，孙立德鼓舞将士们打下据点立即休息。 将士们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坚持到最后。 孙立德估计将士们的体能和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当即安排将士轮流休息，同时派出快马打探军情。 时间很快到达了中午，在将士们生火做饭的时候，快马已经回村。 大量快马死在了侦查路上，当然，敌人也付出了代价。 利用这段时间，孙立德抽空休息了一会儿。 孙立德被郑成喊醒，快马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钟强的部队被围在了百福城附近。 作为战场中心的百福城，此时正处在河内军的控制中。 除了百福城，河内军还在城外占住了几个据点，增加了防御纵深。 汉军增加了攻势，在汉军的不断进攻中，百福城外的河内军据点不断丢失。 如果没有援军，河内军困守孤城，只是个时间问题。 百福城外，汉军进行了大量兵力调动，集结在百福城附近的部队越来越多。 快马根本无法接近百富城的核心，从百福城到孙立德驻地的区域已经被汉军封锁。 汉军拥有骑兵，机动能力远胜于河内军，百福城附近地势平坦，汉军掌握主动权。 河内军的部队数量并不比汉军少，问题在于，汉军不会和河内军决战，反而利用机动性不断进攻河内军的弱点。 军中缺粮，部队机动性差，钟强只能选择固守防线，等待汉军发生变故。 孙立德也没有办法带兵支援，经过连番作战，他麾下的兵力损失极大，不足以解围。 孙立德再次派出快马，携带亲笔信返回王城，让王春组织后续援兵尽快支援。 汉军骑兵随时可以封锁河内军退路，一旦退路被截断，孙立德连送信的机会都没有了。 为了防止冯雪峰带兵奇袭孙立德，孙立德亲自组织俘虏在村口制造防御工事。 汉军一旦分兵攻击孙立德，孙立德同样可以利用防御工事阻击汉军。 百福城的围城兵力不足时，钟强就能拥有更多战术选择。 孙立德认为冯雪峰不会出兵。 冯雪峰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死死围住百福城。 只要吃掉百福城的钟强部，汉军将能在武宁郡决战中获得决定性优势。 孙立德的最优选择同样是增兵百福城，百福城的兵力太重要了，孙立德丢不起。 一旦放弃了百福城，孙立德只能弃守王城，退出武宁郡。 孙立德可以预感到，百福城将会成为一个磁铁，吸引两军将士不断靠拢。 围绕着百福城将会进行一系列的战斗，这些战斗只会越来越激烈。 在之前的攻城略地中，百福城的存粮已经被消耗干净。 钟强军不会携带太多粮食。 孙立德保守估计，钟强军中的粮食如果按照正常消耗速度，只怕坚持不了五天。 孙立德再次派出快马通知王春命令援军加速行动。 孙立德人手不足，甚至一度准备把黑珍珠交给郑成，却被郑成拒绝了。 第四百零七章 轻敌冒进 钟强回想起前两天的追击，整个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冯雪峰在撤退的同时派出了少量骑兵牵制钟强的部队。 汉军的牵制行为反而让钟强感到放心，在钟强看来，如果冯雪峰的撤军是场计谋，那冯雪峰应该减少河内军的进攻阻力。 冯雪峰的骑兵只能牵制，阻止不了钟强的追击。 河内军一路向北追击，“收复”了大量汉军弃守的村庄和城镇。 尽管战果显着，但终究没有碰到汉军主力，没有给汉军造成杀伤。 钟强准备继续北上，碰运气。 多数城镇被直接弃守，少量地理位置重要的城镇则留下少量将士驻守，钟强亲自统帅主力继续追击。 军中的侦查力量有限，钟强把全部精力用在了前线侦查上，少部分折返的快马，也仅仅是为了向王城报捷。 战场上一来一回需要很长时间，对于没有得到王城回信一事，钟强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产生警惕。 直到第二天钟强依旧没有得到快马消息后，钟强才意识到事情的麻烦。 开始控制进攻节奏，派出大量快马对后方进行侦查。 这批快马救下了被汉军骑兵追杀的河内军将士，钟强留兵驻守的城镇全部沦陷，汉军利用骑兵优势截断了逃兵的逃生通道。 钟强这才意识到形势陷入危急之中，此时的河内郡已经追击到了百福城附近。 正在撤退的汉军主力停止了撤退，部分区域开始组织反攻。 钟强了解自己的对手，知道汉军拥有大量骑兵和骑马步兵，逃是逃不掉的。 钟强不退反进，组织麾下精锐强攻百福城。 钟强的进攻算是一种豪赌，幸运的是，这一次他赌对了。 汉军似乎以为钟强会撤退，所以在百福城里只留下了少量驻军。 百福城迅速被攻陷，利用百福城和河内军实际控制的一些据点，钟强构筑了防线。 同时，钟强派出快马打探军情，并向后方求救。 今天是钟强部被围困的第二天，虽然百福城附近没有出现敌情，但是那些被河内军控制的城镇却不断遭受汉军的袭击。 钟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据点守军带回的求援消息，每一个守将都认为自己面对汉军的主攻，从这些求援消息中，钟强很难判断出紧急程度。 面对将士们的求援，钟强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除了赌运气，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钟强亲自组织大军进行过几次救援，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冯雪峰非常狡猾，当河内军出城的时候，他就开始撤退，如果河内军不动，就顺势拔除河内军的外围据点。 冯雪峰甚至还曾经派骑兵靠近百福城，试图浑水摸鱼，幸好百福城的守备严密，没有给冯雪峰可乘之机。 钟强困守孤城之后，开始后悔自己的轻敌冒进，看着自己眼下的处境，钟强第一个想到的是鲁连秋。 钟强不认识鲁连秋，和这名将军没有打过交道，但却听说过这名将军，鲁连秋用兵一向以谨慎闻名，却因为麻痹大意身败名裂。 钟强完全没有吸取这位将军的教训，反而重蹈覆辙。 依靠百福城的兵力，钟强很难全身而退，钟强现在最大的仰仗只有王城的援兵了。 钟强看着快马离去的方向，希望快马能够把求援消息送回去。 徐东风来到钟强身边，告诉钟强，孙立德的快马进城了。 快马的出现仿佛给了钟强一根救命稻草，钟强立刻来到快马身边。 快马：“钟将军放心，河内王已经知道了钟将军的险情，正在组织主力北上救援，我军大概会在两天后到达战场，河内王给钟将军两个任务，首先，保持将士们的体力，等待我军的信号，做好全面反攻的准备；其次，必要的时候，放弃外围的据点，全军退守百福城。” “钟将军放心，我进城之前，河内王的先锋将军曹将军正在对汉军发起牵制攻击，我军要是此时撤退回城，可以把损失控制在最小。” 钟强：“援军已经到了？曹将军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军中有一个曹姓将军。” 快马：“钟将军一直在前线，当然不知道后方的情况，河内王在王城新组建了四个营，并且从表现优秀的士兵中破格提拔了曹将军，这位曹将军正是河内王派来的先锋。” 钟强喃喃道：“周地征战之后，大王再没有再从新人里选拔将领，此时竟然破格提拔将领。” “算了，人事上的事本就不归我负责，这位兄弟，既然我军的援军已经到了，还在和汉军进行战斗，那我直接带领将士出城，配合曹将军夹击敌军，这样岂不是一劳永逸。” 快马连连摆手：“此事万万不可，河内王的主力刚刚离开王城，此时还在路上，现在和汉兵作战的，仅仅是我军的先锋，兵力自保有余，但是进攻不足。” “我来之前，河内王反复强调，担心将军主动出击，所以派遣在下穿过汉军封锁，虽说是为了让将军安心，但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让将军抓住机会，收缩兵力退防。” “为了掩护属下进城，至少有三名同袍倒在了城外，属下希望钟将军慎重，小不忍乱大谋啊。” “汉军嚣张不了几天了，只要我军大兵一到，那时候，还怕没机会复仇吗？” 钟强被这名快马说服了，命令快马到城中休息。 同时，钟强派出其他快马出城传令，要求所有防守外围据点的河内军将士携带粮草物资，朝着百福城撤退。 原本钟强还命令军需官减少将士们的粮草供应，只维持最低损耗。 既然得到了孙立德的命令，知道援军正在路上，为了两天后的决战，钟强必须维持军队的士气。 钟强亲自前往仓库，命令军需官放开供应，让将士们保持好体力，准备以饱满精神状态投入到作战中。 徐东风再次来到钟强面前，又有人想求见，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是冯雪峰的使者。 第四百零八章 阴谋诡计 突骑营大帐中，此时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冯雪峰、李天成和房天策。 房天策刚刚完成冯雪峰的任务，从百福城中返回。 冯雪峰：“城中一切顺利？” 房天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见到了唐天，他把腰刀挎在左腰上，按照之前的信号，看来事情成了。” “我说服钟强的时候，钟强的态度非常强硬，一看就是很有底气，不仅拒绝将军的好意，还拒绝跟将军继续谈判。” 冯雪峰摇了摇头：“这个钟强，可别后悔，今时不同于往日，我军兵力充足，每天都有援军南下，就算是和钟强在野外决战，我也有信心取胜，钟强要是再想通过唱筹量沙的手段逃生，那可真是痴心妄想了。” 房天策口中的那个唐天，是李天成的人，假扮成了孙立德的快马，混到百福城中误导钟强。 整个计划都是李天成设计的，李天成出人出计策，冯雪峰要做的，仅仅是派使者进城观察唐天的反馈。 李天成在切断钟强退路之后，就和冯雪峰的骑兵部队完成会师，李天成不仅消灭了钟强留下防守退路的部队，还换上了自己的人。 针对钟强，李天成设计了很多计策，派人进城传递假信息仅仅是第一步。 计策毕竟只是计策，不到成功的一刻，不能有丝毫大意，得到房天策的肯定回答，李天成总算是安心了。 冯雪峰：“天成啊，你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一步一步全是全套，根本让人防不胜防啊。” 李天成：“老冯你说啥呢，我的计策只会对敌人使用，我不可能对自己人下手，还是那句话，挡着柳大人道路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看着李天成眼中的狂热，冯雪峰非但没有觉得可靠，反而觉得有些恐惧。 李天成眼中的自己人，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挡柳鸿远道。 如果妨碍到柳鸿远的大业，那自己人就不再是自己人了。 冯雪峰：“我知道你的目的是给河内军虚假的希望，让钟强在希望中迎来绝望，但是，咱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把河内郡引到城外消灭呢，继续等待两天，反而容易发生变数。” 李天成：“钟强终究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唐天能够骗过钟强，很大程度上在于，唐天的情报具有迷惑性，并没有让钟强察觉到直接危机，两天之后，当百福城的部队消耗尽粮草，发现城外没有援军，那个时候整支军队才会陷入最深的绝望中，那个时候，我军或许可以不战而胜。” “再说了，即使咱们能够成功把钟强引到城外，收益也不会比咱们现在的做法更高。” “我们不仅要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还要把部队的损失控制在最低，武宁郡只是柳大人收复天下的第一步，咱们还得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因此，在全歼敌人的基础上，还要尽可能的保存咱们的精锐部队。” 冯雪峰：“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当河内军收缩兵力撤退回百福城的时候，咱们再发起追击？” 李天成：“不，不要追击，尽可能让河内军多进城，进城的人数越多，每天消耗的粮草也越多，河内军崩溃的日期也会来的更早，对于百福城，咱们现在要做的仅仅是围困，等待敌人自己崩溃。” 冯雪峰：“百福城既然没有战事，那咱们何不先集中兵力消灭王城方向来的这股河内军。” “我听快马报告，从咱们身后杀过来的这支部队很有可能由孙立德亲自统帅，如果能够打破村子消灭这支部队，咱们很有可能抓住孙立德，失去孙立德，河内军将失去凝聚力，被我军各个击破，望风归降也不是不可能。” 李天成：“老冯你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抓住孙立德，我派人去安泉村附近调查过，根据快马的汇报，村中的人数至少在五百人以上，虽说孙立德戒备森严，快马无法进村，掌握不到河内军的实际兵力，但这个数据也能跟咱们提供参考，我们会面临一个很尴尬的选择。” “部队派少了，打不下村子，部队如果派的多了，对百福城的围困就出现破绽，咱们的努力和付出很容易白费。” 冯雪峰：“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孙立德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什么都不做？” 李天成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咱们虽然不能调重兵攻击孙立德，但却可以派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我军骑兵多，随时都可以化虚为实，把试探性攻击转化成真正的主攻。” 冯雪峰：“你看着安排吧，咱们两个人，就你鬼点子多。” 李天成：“鬼点子虽然好用，但却不能常用，现阶段咱们还是以稳为主，我估计着柳大人的部队已经完成了修整，最多五天的时间，咱们的主力就到了，决战之日已经不远了，这种时候，维持住局势，尽量少犯错，比什么都重要。” “在维持局势的基础上，老冯你可以利用手上的骑兵力量发起一些试探性进攻，对了，王城方向需要增加侦查力度，我估计河内军的援兵此时也在朝咱们这里赶，咱们输不起，千万不能大意。” 冯雪峰认同李天成的结论，柳鸿远在众将心中的地位堪比军神，自己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剩下的事情，柳大人自然会处理。 李天成和冯雪峰各自统帅一军，平时都是以快马传递军情，今天会来到冯雪峰的大营，主要还是为了掌握钟强是否中计，既然知道唐天成功进城，李天成也就不再逗留，当即和冯雪峰告辞，准备返回自己的营伍。 汉军的主要战略已经制定完成，但是，在大战略的基础上，小的战术细节就轮到冯雪峰自由发挥了。 冯雪峰最想知道的，就是安泉村的守备情况。 冯雪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卫兵队长：“叫邓盛和辛虎两位将军进帐接令” 第四百零九章 安泉村防守战前夕 孙立德预料自己的进攻必然会招致汉军的反击，甚至一度产生过怀疑，认为冯雪峰在得知自己消息之后，会亲自带兵攻村。 孙立德没有料到汉军的攻势会来的这么晚。 夺取安泉村之后，全军在村中等待了整整一天，将士们已经恢复了体力，孙立德这才迎来了汉军的进攻。 如果汉军的目的是围困，孙立德倒并不担心，孙立德并不怕围困。 安泉村中粮草充足，除了村中的缴获，沿途进攻获取的战利品以及随军携带的军粮，都足以支撑汉军消耗。 河内军的人数又不多，这些粮草足以支撑到援军的到达。 因为是防御作战，不存在保留体力的问题，为了给将士们增加防护，孙立德命令一线的将士换上铁甲。 由于歼灭了三个小队的铁壁军士兵，军中缴获的铁甲倒也帮助孙立德组织起了一个半小队的铁甲部队。 不出意外，这支部队将会是孙立德用来决胜的力量。 孙立德所在的位置是村子中部偏北位置的一个小土坡，地势开阔且没有遮挡，视野非常好。 为了拓宽视野，孙立德在土坡上设计了一个木质哨塔。 木制哨塔由战俘搭建，虽然造型简陋却具备侦查功能和一定的防护效果。 为了减少汉兵火攻造成的破坏，孙立德命令战俘们收集村中的泥土，所有的房屋和哨塔外墙都被涂满了泥巴。 孙立德站在哨塔上，俯瞰着整个战场，汉军人数不多，大概在七百人左右，两支队伍分成两队，一队驻扎在北边，人数稍多，另一队驻扎在南边，似乎准备采取分进合击策略。 孙立德摸了摸冷成栋送给自己的游牧弓，站在哨塔上，视野开阔，正是孙立德发挥箭术的最好场所。 汉军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而是原地扎营，下马修整。 北方大营处出现了三个骑手，举着白旗，朝着安泉村跑了过来，看上去像汉军的使者。 战争期间的使者，往往同时肩负着侦查任务，孙立德不可能放使者进村。 孙立德走下哨楼，骑上黑珍珠，直接来到了北村口。 使者三人被孙立德堵在了村口外。 使者：“我们邓将军知道孙郡守是仁义的统帅，孙郡守在战场上抓捕了大批我军同袍，我军同样曾经在战场上抓捕了一批河内军将士，邓将军在来到安泉村之前专门向冯将军提出请求，把河内军一百名战俘带到了营中，邓将军希望和孙郡守达成换俘仪式，贵军俘虏了多少将士，我们就释放多少人，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听完使者的话，刘峰斥责道：“不可对河内王无礼。” 面对刘峰的斥责，使者反而变得愈发无礼：“如果孙郡守不顾虑将士们的死活，拒绝换俘，那就算了。” 孙立德：“我的战士们并不是货物，每一个战士都是上天赐给孙某的宝物，我会把将士们救回来的，但不是用交换的方式，我手上的俘虏人数不多，换不回多少将士，有人回城，自然也会有人留下，既然如此，我希望将士们能稍等片刻，我会让将士们回来的更有尊严，一起在胜利的欢呼声中回家。” 孙立德说的确实是实情，铁壁军将士的抵抗决心比普通将士更强，大多数人都死战到底，战损加上行军中的伤亡，随军的俘虏只有四十三人。 河内军将士同样人数不足，原本五百人的队伍此时剩下的不足一半，全军将士不过二百多人，为了欺骗汉军的快马，给汉军送去错误情报，孙立德命令在村中多树旌旗，一时间，倒也制造出一种声势浩大的错觉。 汉军使者之所以提议交换俘虏，还是为了通过俘虏了解安泉村的虚实，既然知道汉军将士的想法，孙立德自然不会中计，只能委屈了己方的将士。 不过，孙立德一句话没有说错，他确实会让将士们一起回家，孙立德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每一名将士。 得到孙立德的回复之后，使者倒也没有多说话，骑马往己方的营地折返。 站在村口是看不清楚村中虚实的，孙立德相信，汉军很快就会进行试探性进攻。 在没有合适侦查手段的情况下，进攻也是一种侦查手段，这种“侦查”手段往往更有效，也更节省时间。 北部村口由刘峰防守，整个防守没有难度，仅仅是依托村北防御工事迟滞汉军的行动。 作为直面汉军的正北方，整个安泉村的防御工事就属村北方向最稳固。 安泉村一共有四个村口，村南和村北同时出现了敌兵，但是村西和村东同样不容有失，一旦被汉军寻找到破绽，汉军随时可以利用马匹调兵，调整进攻方向。 孙立德不准备把仅有的兵力平摊到四个村口，那样做不仅没必要，还在兵力使用上造成了浪费。 既然汉军采用了重点进攻方法，孙立德同样选择了重点防守。 村西和村东只留下了少量部队防守，这两个方向士兵并不单单为了抵抗汉军进攻，守军更多作为应急力量使用。 如果汉军进攻力量有限，士兵依托防御工事防守；如果汉军进攻力量太强，守兵立即撤退，撤退之时点燃沿途设置的路障迟滞汉军进攻，为预备队力量的调动争取时间。 孙立德的主要兵力用在了南北两个方向，但是防御手段却截然不同，和北方被动依托防御工事不同，河内军将在南方进行更灵活防守。 当汉军集中主力进攻的时候，南村守军立即向村中撤离，将汉兵引到伏击地点之后，再发动埋伏。 这才是孙立德决定的防守计划。 在汉军抵达战场之前，孙立德曾经针对汉军的情况制定了三种防御计划，每一种计划都进行过预演。 河内军已经做足了准备，孙立德相信自己的将领，命令卫兵将防守计划告知南村守将之后。 孙立德离开了一线，带领预备队返回哨楼位置，在几名擅长弓术的卫兵保护下，俯瞰整个战场。 第四百一十章 辛虎 攻村失败让辛虎感觉很烦躁，邓盛的指责更是让辛虎烦上加烦。 在这次行动中，冯雪峰同时指派了自己和邓盛两个统军人，还让两个人共同商量之后做决定。 事实上，自己更像是一个陪衬，一个副将。 邓盛是冯雪峰的亲信，邓盛的父亲在战场为冯雪峰挡过刀，并因此付出生命。 正因为邓盛父亲，邓盛一直深受冯雪峰的爱护和信任。 辛虎不一样，他也曾是武宁郡的豪强，但终究是一名土匪。 作为后加入者，在汉军的序列中，他们的身份也就比降兵高一点。 “辛将军，辛将军？邓将军让我等您的回话呢。” 辛虎看了看面前的快马，辛虎这才刚刚收拢败兵，邓盛就又派出快马传递进攻命令，面对邓盛的要求，辛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辛虎：“我听邓将军的，只等螺号声一响，我军立即发起进攻。” 得到辛虎的回答，快马立即转身复命。 辛虎喊来卫兵，要求卫兵进入军中，把备战命令传达下去。 辛虎麾下原本有三百名士兵，其中五十人是跟随自己呼啸山林的老匪。 这些老匪不仅战斗力过人，而且忠于自己。 在刚才的战斗中，仅仅这些忠诚的老匪就损失了近十人，由于中了河内军的埋伏，汉军伤亡人数在百人以上，由于撤退的太急，很多伤员只能留在村里，此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在军队中，兵力也是将领能力的体现，辛虎损失惨重，本就不多的话语权，只怕会变得更少。 辛虎明白，自己的失败怪不了别人，是自己轻敌冒进，明知敌将是那个有战神之名的孙立德，自己还不提高警惕，纯粹自作自受。 如果辛虎保持警惕，或许同样会败，但绝对不会败的这么迅速，立功心切的辛虎在看到村口河内军迅速溃败之后就大意了，立即率军追击，最终被引到村中伏击。 除了兵员的伤亡，武器的损失同样无法在短时间内进行弥补。 在得知邓盛部队伤亡极小的情况下，辛虎心态有些失衡。 即使心态再失衡，该上还是得上。 大概是当山大王的日子太长了，辛虎身上沾染了大量的土匪习惯：“弟兄们，再加把劲，等消灭了村里的这支河内兵，咱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银啦。” 场下传了稀稀拉拉的响应声。 辛虎的手下都是老兵油子，这块大饼糊弄不了他们。 辛虎把心一横：“都给我听好了，待会老子亲冲在最前面，你们谁要是敢不上，别怪老子战斗结束之后，翻脸不认人。” 看见辛虎发了狠，将士们这才摆正态度。 辛虎这边刚刚动员起将士们士气，村北就吹响了进攻号。 辛虎骂了一句，抱怨道：“你姓邓的还真是个急性子，赶着投胎还是怎么的。” 抱怨完了，感觉不吉利，连续“呸”了好几声，避晦气，随后组织士兵，准备进攻。 将士们的进攻兴致并不高，集结速度很慢，辛虎看在眼里，心中却不急。 心中甚至有些庆幸，可以让邓盛先出击消耗河内军的实力。 至于约定的协同作战，辛虎安慰自己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已经算是配合邓盛了。 等到部队做好进攻准备后，辛虎按照承诺，亲自带领将士们对村庄发起强攻。 大概是辛虎位置太突出了，辛虎遭到了哨楼上的河内军射手重点关注。 辛虎的身上多处中箭，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皮甲，只怕不死也得残疾。 想到敌军的射手，辛虎十分气愤，射手的位置占据了安泉村的制高点，因为高度优势，汉军射手不仅射程增加了，就连威力也强化了不少。 辛虎曾经尝试安排军中射手回击，却基本达不到效果。 河内军的射手数量不多，射速有限，汉军完全可以承受损失进攻。 攻到南部村口的时候，河内军依旧是一触即溃，战斗意志非常薄弱。 河内军相同的表现引起了辛虎的警惕，这一次，辛虎可不会轻敌冒进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辛虎已经吃够了伏击战术的苦头，这一次他要谨慎前行，逐屋搜索。 命令迅速被传达到军中，将士们分成小组，对沿途的小屋进行搜索，确认完全安全之后才继续向村中推进。 除了搜索房屋的士兵，辛虎还组织弓箭手借助掩体的掩护和哨楼上的河内军射手对射。 辛虎的卫兵来到了辛虎身边：“辛将军，村北号声变了，现在奏响的是集合号。” 辛虎寻找掩护，静下心来聆听，号声确实起了变化，集合号和进攻号很像，本来就难以分辨，村北的喊杀声又遮掩了号声，如果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变化。 卫兵：“辛将军，咱们是不是立即行动，和邓将军集合？” 辛虎：“你急什么，他邓盛不是有本事吗，让他们先上，咱们的部队损失惨重，经受不起打击，我可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冒险，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千万别多事。” 卫兵：“将军，号声又变了，这是，退兵号？” 还没等到辛虎听清楚号声，这个多嘴的卫兵再次开口。 “将军，你发现没有，这些村庄的街道上多了很多瓶瓶罐罐，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进攻的时候，好像没看见这些东西啊。” 辛虎：“你说什么？” 辛虎的话音刚落，卫兵还没有回答，街上响起了瓶瓶罐罐的破碎声，这些破碎的罐子中流出了大量液体，很快整个南村街道都被液体浸满。 没等辛虎做出反应，大批火箭落在了街面，点燃了这些液体。 整个南村方向都燃烧了起来，村中响起了惨叫声。 辛虎脚下同样被液体浸满，但他反应很快，在街面起火的瞬间立即撞开了挡在身边的卫兵，冲进了身边的小屋中。 街上不断响起哀嚎声。 起火的士兵根本灭不掉身上的火，无论泼水还是打滚，火势反而越烧越猛。 辛虎明白自己的一切都完了，连忙喊道：“河内王饶命啊，末将愿降。”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安泉村反攻战 辛虎在孙立德身边，这名汉军主将成为了安泉村反攻战中孙立德获得的最大战果。 此时的辛虎已经没有了身上的土匪气，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 孙立德没有救辛虎，而是等待火势结束之后，才进入南村，抓住了这些被大火烧的狼狈不堪的汉兵将士。 这些汉兵的战斗意志已经瓦解，全体扔掉武器，就地投降。 孙立德的安泉村反攻战利用了安泉村防守战时给汉军指挥官造成的思维定势。 在安泉村防守战中，孙立德采用了北据守，南诱敌，东西牵制的战法。 事实上，汉军并没有从东西方向行动，全部的兵力都用在了南北方向的进攻上。 北村攻村的汉军被击退，南村进村的汉军则被击溃。 在安泉村防守战之后，孙立德当即制定了安泉村反击战。 早在攻陷安泉村的时候，河内军就从村子中找到了很多油罐。 孙立德知道油可以助长火势，当时就做足了火攻的准备。 由于没有确认火攻方向，为了稳妥，孙立德在安全村的四个方向都制造了防火带。 无论汉军从哪个方向进城，总有一个方向适合他们。 无论河内军怎么防火，同样会保证其他三个方向的安全，火势不会误伤自己人。 名将和普通将领的区别也在这里，普通将领仅仅是考虑胜败，名将会最大限度保存自己，杀伤对手。 在安泉村防守战的时候，孙立德没有立即使用这些油罐，孙立德相信，以自己的兵力，可以成功打退汉军的进攻。 等待汉军士气受挫，第二次进攻的时候，孙立德才最终拍板，决定火攻。 火攻之计只能采用一次，孙立德瞄准的是村南的敌人。 火攻的目的也是准备以火代兵，孙立德采用的是南防北攻战术。 孙立德相信，从村北进攻的汉军会放松汉军的进攻警惕，从村南进攻的汉军则正好相反，反而会因为疑神疑鬼减缓进攻速度。 一切都按照孙立德的计划进行，甚至比孙立德的计划更完美。 村南的汉军在集结上浪费了时间，导致村北的汉军行进距离很突出，给了孙立德分头击破的机会。 孙立德立即派出卫兵传达命令，不仅召回了东西两处的守兵，除了少量防守村南的将士。 河内军的主力都集合在了北村口。 为了在瞬间完成突破，孙立德在村北战场投入了全部穿铁甲的重步兵。 这些重步兵是孙立德除火攻计策外的又一个杀手锏。 在安泉村防守战的时候，孙立德有意藏下了这支力量，把这些兵力当做预备队。 安泉村防守战仅仅在轻步兵的攻防中结束。 直到安泉村反击战的时候，河内军才真正露出了全部实力。 进攻北村的汉军刚刚冲到村口，还没来得及破坏村口的防御工事。 河内军抢先一步，主动破开了工事，大量的重步兵从村口冲出。 攻村的汉军只是下马的轻步兵，哪里顶得住重步兵的冲击，被重步兵撞的七晕八素。 孙立德有丰富的重步兵使用经验。 重步兵的进攻只是个开始，冲阵的目的也不是制造杀伤，仅仅为了撞乱汉军的进攻队列。 从村子中出发的成建制河内军轻步兵才是孙立德真正的杀器。 汉军如同下山猛虎，势不可挡，战场上不断响起汉军将士的哀嚎。 河内军的攻势之猛完全超出了汉军的想象。 大意并不是汉军致败的唯一原因，汉军有兵力优势，如果能够和河内军解除接触，退后重整，完全可以挡下河内军的进攻。 但是，汉军没有机会了，他们并没有留下预备队，在进攻中投入了全部兵力。 没有预备队的掩护，败兵根本无法退下重整，汉军挡不住河内军的攻势。 汉军指挥官的能力同样是汉军惨败的一个重要条件，如果孙立德处在相同环境下，只会放弃前军，采用壮士断腕的手段尽可能带走更多士兵。 汉军指挥官盲目的尝试重整军队，试图用号声恢复部队的秩序。 从进攻号，变成集合号，再到最后的撤退号。 并不是每一个将士都能在乱军中听清号令，不同的行为当然会在军中引发混乱。 汉军的崩溃其实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河内军击溃了汉军之后紧跟其后，朝着大营杀了过去，根本没给汉军撤退重整的机会。 刘峰早就得到了孙立德的命令，这一次的进攻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反攻，更是为了夺下汉军营地，救出被关押在大营中的河内军俘虏。 根据战后清点战果，河内军的行动很成功，不仅救出了俘虏，还获取了大量马匹和粮食。 这些马匹是汉军步兵用来机动的，此时便宜了孙立德。 至于南村的汉军，下场更惨。 被大火封住了退路，运气好的躲进了民房，躲过了大火，运气不好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 村南大营包括马匹在内的全部物资都成为了孙立德的战利品。 孙立德没有审问战俘，而是命令战俘押运物资起行，寻找其他据点。 汉军指挥官很快就会把安泉村的战斗经过上报给冯雪峰。 孙立德猜不透冯雪峰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孙立德明白，安泉村的防御工事一定挡不住汉军的下一次攻击。 经过这一战，整个安泉村的城防设施已经毁损，继续坚守已经失去了意义，孙立德需要把将士们带到守备更坚固的地方去。 有了马匹，孙立德再次从军中挑选了一批擅长骑马的将士，充当部队的快马。 部分快马被孙立德派会王城催促援兵，部分快马被孙立德派出打探军情。 河内军很快到达了下一个据点，不同于安泉村，这个村庄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但却非常险峻。 村庄位于一个小土丘上，只有两个进村通道。 村子里可没有汉军主力，只有几个汉军快马，快马明显不是傻子，匆忙逃出村庄。 孙立德命令将士进村，村口立着一块大石，石头上刻着“熔雪村”三个字。 第四百一十二章 熔雪村 安泉村是孙立德带领士兵强行攻村后，从汉军手中抢回的据点。 汉军把安泉村打造成了一个纯军事用途的据点，在作战之前已经遣散了村中的所有居民。 熔雪村不一样，汉军只把这个村庄当成一个快马休息的据点。 整个村子只留下了几名士兵在村中暂住，士兵以侦查任务为主，由于没有作战任务，汉军将领并没有对村民进行驱逐，大部分的村民没有选择躲避战乱，而是在村中正常休息。 河内军的数量远远超过汉军的侦查兵，入村之后必然会扰民。 孙立德在保证士兵待遇的情况下辖，为了减少对村民生活的影响，孙立德和村长谈好了条件，选择有偿征用村庄中的重地，并且从村民手中购买食物。 孙立德还雇佣了一批村民帮助汉军照顾坐骑。 除了孙立德和村长谈好的条件，河内军将士们也在私底下和村民们做交易，村民们用各种农产品和农副产品交换将士们手中的奢侈品，一时之间，这个地势偏远的村庄倒也热闹非凡。 快马已经派出村外打探军情，军令也被孙立德下发给军中各将领，孙立德终于腾出功夫，可以处理俘虏问题。 安泉村的战斗让孙立德抓捕了大量俘虏，新降的战俘加上那些铁壁军战俘，孙立德军中的俘虏数量已经超过了二百人。 如果不是河内军攻破汉军营地，救出了一批河内军战俘，此时汉军战俘人数只怕已经超过了河内军战兵数量。 人员聚集不论是管理成本还是管理难度都会增加太多。 由于河内军的急行军和体力劳动，部分汉军战俘已经在私下表示出怨言。 怨言不及时化解很容易会引发暴动，当问题出现的时候再解决，已经晚了，孙立德决定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 决战在即，孙立德没有时间慢腾腾的去争取战俘的支持。 孙立德决定采用最简洁快速的办法，趁着战俘不熟悉，将战俘分类，进行分化瓦解。 执行分类工作的是郑成，所有的战俘被分成了三个类别:第一级别，履历干净者；第二级别，态度温和者；第三级别，态度恶劣者。 孙立德明白，河内军将士才是自己权力的基础。 河内军将士的数量不多，孙立德并不准备把这些兵力拆分到俘虏中当军官，避免降低河内军的战斗力。 在孙立德的分级计划中，第一级别的战俘打乱了编制送到军队中，第二第三级别的单独成军，成立勇士营。 勇士营的军官由第二级别的战俘担任，孙立德不需要这些军官有军事素质和指挥能力，孙立德需要的只有他们的忠诚。 态度好，服从命令的战俘被提拔成军官，在管理和被管理之中增加战俘之间的矛盾。 至于勇士营的主将，孙立德的心中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辛虎。 当然，孙立德在任命之前首先要对辛虎进行考察。 孙立德和熔雪村村长商量之后，村长让出了整个南部村庄，孙立德挑了一件位置最高的房间当成自己的指挥所。 孙立德会见辛虎的场所，就在这个指挥所里。 “辛将军不必拘束，请坐。” 辛虎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末将，属下习惯站着……” “听说辛将军也曾是武宁郡的豪强，不知道将军对于眼下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孙立德在接见辛虎之前，首先接见了辛虎的旧部，打听过辛虎的信息，之所以提出疑问，主要是还是想知道辛虎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辛虎似乎也知道这是给新领导留下好印象的机会，急切的说道：“属下愿意帮助大王打仗，属下亲自统帅旧部帮大王当先锋。” 孙立德：“辛将军勇气可嘉，但将军刚刚弃暗投明，惊魂未定，正需要休整，贵部不如暂时先进行休整，避免世人误会我孙某不通人情。” 孙立德决定提醒一下辛虎，河内军兵精粮足，孙立德并不需要辛虎给自己交投名状。 如果把辛虎的残兵派上战场，反而容易影响孙立德将士的士气。 比起战场上的军功，孙立德更希望辛虎在策反汉军将士上做出一些贡献。 孙立德认为，辛虎的武宁郡豪强身份以及武宁郡匪首的身份，都可以用来做文章。 辛虎明显听懂了孙立德的意思，当即表示愿意派使者，联系以前的老朋友，鼓动对方弃暗投明。 孙立德准备把辛虎当成了千金市骨，吸引汉军将领投靠。 如果连辛虎这样的人都能被孙立德重要，很多汉军将士在作战中会很自然的给自己留条后路。 孙立德不仅给辛虎做出保留原伍的承诺，还声称将保奏辛虎为辅汉将军。 整个王城都在孙立德的手上，所谓的保奏不过是个程序而已。 这个辅汉将军和白松那个护国大将军的任命，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孙立德同样是给辛虎做身份，通过设置这一职务，让辛虎的劝降更有说服力。 辛虎非常上道，在表示对孙立德的感谢之后，表示自己才能不足，希望孙立德为他派一名副将协助开展工作。 孙立德答应了辛虎的要求，挑选了一名机灵的卫兵担任辛虎的副将。 在熔雪村的日子里，孙立德除了获取前线情报，派出快马传递军情外，大多数的时间反而用在了和熔雪村村民打交道上。 在孙立德的努力下，村民对河内军的敌意越来越小，后来还有部分村民加入了河内军愿意为河内军作战。 除了基层士兵之外，孙立德还选了一批村民加入到自己的卫兵中。 河内军驻扎熔雪村的时候，汉军除了派遣快马进行侦查之外，再无其他行动。 快马们的行动很快，仅仅一天的时间，孙立德就收到了后方和前线的情报。 叶飞和姜文恺的部队已经越过王城，估计会在两天后到达战场。 花云的部队稍慢些，但也不会超过四天。 孙立德挑选了几名擅长骑术的士兵，要求士兵们前往百福城，让百福城做好战斗准备，决战将会在四天之后进行。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围城进行时 冯雪峰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两天得到的消息太多，而且大多是坏消息。 首先，邓盛带领三百残兵回营，很多人都失去了坐骑，完全靠着两条腿才逃回营地。 一支七百人的队伍，居然只剩下了三百人回营，被杀被俘失踪人员占据了一半，这是冯雪峰进入武宁郡之后遭遇的一场最大的败绩。 有了这场败绩，即使冯雪峰全歼了百福城的河内军，也无法帮汉军获取绝对优势。 如果是普通将领，不听指挥导致惨败，冯雪峰早就执行军法了，看着邓盛的容貌，冯雪峰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心软了。 冯雪峰：“小邓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的任务只是佯攻，试探出村中的虚实就足够了吗，我还怕你理解错了，反复强调过，以你的兵力拿不下安泉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意见？” 邓盛:“冯叔，这事真不怨我，全都怪辛虎那个王八蛋，这个人又不是咱们的嫡系老将，仅仅仗着在武安崮战斗中立下了点功劳，就在进攻中不服命令，擅作主张，导致我军被孙立德集中兵力重创，孙立德当时也在阵中，河内军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邓盛知道自己罪责深重，所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辛虎身上，在回营的路上，邓盛已经和麾下的将士们对过口供，反正辛虎已经回不来了，就麻烦他把所有罪责全顶了吧。 至于孙立德有没有亲自带领将士发起冲击，邓盛没看见，也不知道，他觉得如果是因为试图击杀孙立德而延误撤军，或许能够博取到冯雪峰的同情。 “我军受到重创之后，并没有立即溃败，将士们都是好样的，顶住了河内军的进攻，小侄准备等辛虎合兵之后，联合击杀孙立德。“ “只不过，辛虎那个王八蛋，根本没有派兵支援，放任我军和河内军主力厮杀，小侄虽然做出了努力，尝试重组军阵，却迟迟得不到机会，最终只有败退了。” 冯雪峰询问邓盛之前，已经询问过两名跟随邓盛出兵的军官，军官的回答和邓盛的回答基本相同。 冯雪峰没有怪罪邓盛，真要说起来，冯雪峰的责任更重，因为他用人不明，导致失败。 冯雪峰明知道安泉村的对手可能是孙立德，依旧放任邓盛这个年轻人统兵，责任确实不小。 冯雪峰似乎忘了，孙立德同样是一个年轻人。 但是，邓盛毕竟犯了大错，不能不惩罚，军中最忌讳的就是赏罚不分，尤其是决战当前，赏罚之事关系到军心士气。 冯雪峰:“小邓，你把部队交给王荣，我身边缺人手，你这段时间先跟着我吧。” 邓盛许诺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除了邓盛的失败，让冯雪峰感到不快的另一件事，则是唐天的暴露。 自从钟强撤回了百福城外据点的将士，退守百福城后，冯雪峰就把营寨下在了百福城的西门外，李天成在南门外扎营。 今天下午，有快马报称，百福城南城的城墙上挂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脸部保存完好，冯雪峰亲自确认了死者，正是唐天。 唐天虽然完成了任务，却没能存活到战争结束。 冯雪峰推测，唐天的暴露很有可能与上午进城的河内军骑手有关。 为了防止钟强和孙立德接头，汉军一直对守百福城的四座城门严加防范。 但是，再怎么严防也会产生疏漏， 即使是冯雪峰也没有想过，河西军的骑手竟然如此大胆，不仅假装成汉军骑手混入大营，还大摇大摆来到城下。 直到被百福城守军接应进城，汉军将士才察觉到异常，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唐天的身份被钟强识破，但是唐天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诱导钟强做出了错误判断。 冯雪峰相信，经过连续两天的粮食消耗，城中守军存粮不多了。 在使者进城之后没多久，河西军一个小队的士兵从南门出城，朝南进攻，河西军并没有动用主力，只派出了一个营。 河西军的进攻被李天成打退，仅仅是河西军的俘虏，就抓获了将近五十人。 冯雪峰并没有想明白钟强行动的目的，但冯雪峰并不认为钟强是一个情绪化的将领，他不可能因为上当受骗就盲目带兵出击。 在战场上，看不清敌人的作战意图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意味着战场的事态变化很有可能处于敌人的控制之中。 冯雪峰能做的，也只有增加对百福城的封锁强度，战争已经打到现在这个程度，汉军为了包围住城中的汉军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坚持下去。 两支势均力敌的军队决战，拼的就是最后那一口气，能够坚持下去的人将会取得最终胜利。 河内军的援军想要到达战场，最快也得需要一天以上。 为了迟滞这些援军，冯雪峰派出骑将对河西军的援军进行牵制，有了邓盛的教训，冯雪峰严令将士们以保存兵力为主，不能擅自发动总攻。 得到邓盛兵败消息之后，冯雪峰立即派出快马，打探安泉村的情况，试图寻找战机。 孙立德比冯雪峰想象的更狡猾，转移到了地势更加险峻的融雪村。 冯雪峰并不准备进攻熔雪村。 一方面，经过大战，汉军损失太大，已经没有了分兵的余地。 另一方面嘛，则是出于忌讳，但凡领兵上阵的将领，一定要对山川地名有所忌讳。 冯雪峰的名字带着雪，熔雪村虽然不是融雪的融，但终究会让冯雪峰有所忌讳。 冯雪峰的内心已经暗下决定，不光自己，包括自己麾下的将士，任何人不会靠近这个村庄一步。 至于村中的河西军，他们不可能永远呆在村子里，等他们出村之后，再做决定。 推门声和脚步声把冯雪峰的思绪拉了回来，一群人走进房间。 带头进房间的正是柳鸿远。 柳鸿远先行一步，来到了百福城战场，汉军看来要有大动作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粮草匮乏 钟强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智将，进入百福城之后，这名智将似乎失去了智力，没有想出任何一个合适的计策。 先是被汉军团团围困，又被汉军细作误导，提前吃光了大部分的粮食。 按照孙立德真正信使带来的消息，决战将会在三天之后进行。 孙立德对于战斗形势的评估，必然考虑到百福城守军的储量情况。 问题在于，百福城的粮食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城中的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大军再吃半天。 半天之后，将士们只能靠吃树皮野草，以及城中的野鼠充饥了。 钟强需要自救，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派出快马将城中的情况通知孙立德。 因此，钟强在得到信使消息之后，没有丝毫耽误，立即组织一个营的兵力，对南门的汉军发起了进攻。 进攻的目的不是为了突围，更不是为了破贼，而是为了掩护信使出城，向孙立德求救。 钟强和城中的将士坚持不到三天后的决战，他希望孙立德能把决战日期提前。 李天成的守备比钟强想象中更严密，河西军发动进攻之后，根本没能冲开汉军的防御。 所有执行送信任务的快马都被汉军重点射杀，整个攻击过程不仅损兵折将，而且无功而返。 更糟糕的是，有些将士们已经意识到了城中的粮草危机，人心开始发生动摇。 秉承着虱子多了不咬人的理念，面对绝境，钟强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场败仗之后，吃饭的嘴少了很多。 钟强站在南门城楼上，俯瞰着城下的汉军大营。 统帅城下这支汉军的，正是自己的老长官也是对手，李天成。 李天成的统兵能力确实很强，麾下的将士都是步兵，却防守严密，让人找不到可乘之机。 此时当然不是赞扬敌方主将的时候，更不是后悔的时候。 钟强在今天至少做错了两件事，其中第一件，就是出在对城中细作的处置上。 得知进城报信的快马是汉军细作之后，钟强立即带人追捕这名细作。 钟强带人进入房间的时候，细作正在和一名武宁郡出身的军官一起饮酒。 细作似乎早有暴露的心理准备，看到钟强的时候，就和军官两个人一起拔剑拒捕。 由于两人反抗激烈，伤了河内军的两名士兵，愤怒的钟强放弃活捉命令，将二人杀死。 细作身上连中七刀，但是面部完好。 杀死细作之后，钟强怒火攻心，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钟强把细作的尸体挂在墙头上，希望通过这个行动，告知汉军的将领，他们的阴谋败露了。 作为一名智将，失去冷静的后果是可怕的。 因为杀死了细作，钟强失去了取得口供的最佳机会。 细作进城之后已经过了两天，细作身上会不会还带着其他任务。 为什么会有武宁郡的军官和细作一起反抗，细作究竟在城中联络了多少人，这些人又得到了什么任务，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向钟强告发? 这些问题在钟强的脑海中不断回荡，杀死细作之后，此时的钟强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明知道军中可能存在异心者，钟强又不能进行大肆搜捕，在粮草不足的当下，大肆搜捕只会导致人心惶惶。 城中的危机还没有解除，钟强悬尸城头的行为又加剧了危机。 钟强的做法，虽然警告了汉军将领，却也引发了城中的谣言。 粮草匮乏的消息本就让将士们人心惶惶，现在的将士们都知道钟强处决了一个细作，各类谣言正在不断接近事实的真相。 之所以将士们还能维持住基本士气，还是因为将士们对孙立德抱有幻想，心中默认第二天的决战是真相。 原本全军定在明日决战，如果第二天的决战被取消，钟强相信城中的将士会不战自溃。 想到那个原本不存在的决战，钟强的脑海中就是一阵恼怒。 为了原本的决战，钟强想尽了一切办法增加兵力，不仅把外围据点的河内军撤回城中，还命令将士们带回了大量平民，补充军队损失。 城中现在有一千二百名士兵，至少有五百人是武宁郡中新招的民兵。 这些民兵还没有在上过战场，却已经在百福城消耗了河内军大量存粮。 按照孙立德的说法，决战将会在三天后进行，如果钟强和将士们真的能活到那一天，只怕也没有余力策应孙立德了。 钟强甚至产生了一种解脱的念头，他也曾想过，如果真的从城头跳下去，会不会就一了百了。 钟强最终放弃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念头。 一个有担当的人，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活下去为河内军做贡献更重要。 百福城中饮水充足，而且有独立水道，不需要担心汉军断水。 真正的问题在于粮食，钟强实在想不出办法搜集粮食了，粮食是军队战斗力的保证，没有粮食，别说保持将士们的战斗力了，即使维持军队不崩溃也只会成为一种奢望。 钟强决定做好最坏的准备，当即喊来了徐东风，要求徐东风传达军令，要求军中的将士们捕捉城中的野鼠野猫，统一收集城中的树皮。 钟强明白，当自己下达这条命令之后，将士们将立即陷入恐慌。 在未来的日子中，城中会发生大量的抢夺劫掠事件，将士们会人心惶惶，人与人之间会产生敌意和警惕。 徐东风接过钟强的命令之后，没有立即下城传令，而是站在城头欲言又止。 钟强看着徐东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外人。” 徐东风:“钟将军，河内王会在三天后领兵策应咱们，按照我军现在的情况，即使捕捉城中的动物，砍光所有的树皮，也不足以支持全军继续守三天，咱们粮食不足，为什么不把武宁郡找的平民军都遣返出城呢?” “咱们或许没有办法解决粮食匮乏的问题，但是咱们可以想办法减少吃粮食的嘴啊。” 第四百一十五章 办法 对于徐东风的建议，钟强不是没想过，而是认为没有采纳的意义。 城中的粮食只够吃半天，就算钟强把那些新兵将士骗出城，对于解决百福城中的粮食危机也没有太大帮助。 付出了如此代价，也只不过把河内军崩溃的时间，又往后延长了半天而已。 相反，这些被派出城去的将士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走投无路。 无路可走的将士们必然会放下武器，投降汉军。 被背叛过的人往往会执迷于复仇之中。 这些被逼上绝路的新兵将士不再需要动员，反而会充当汉军进攻河内兵的急先锋。 面对眼前的危局，钟强感受不到希望，他甚至产生过阴暗的念头。 钟强认为自己手上的兵员太多了，一旦投降汉军，将会成为河内军的障碍。 既然没有办法策应孙立德，钟强也不希望自己人会成为河内王的负担。 如果将士们能一直坚守下去，饿死大部分将士之后再投降汉军。 这些降兵需要大量时间回复战斗力，至少不会在决战的时候给河内军造成威胁。 钟强当然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东风，他淡淡的说:“下去准备吧。” 徐东风走下城头。 钟强再次将目光看向城外，暗暗叹息，不知道眼前的美景还能看多久。 除了徐东风的提议，钟强其实还有过别的想法，那就是集合部队，发动自杀式攻击，既然百福城的将士们已经走上了绝境，与其全军覆没，不如重创汉军，让汉军付出代价。 如果下午的时候钟强能够保持理智，没有因为愤怒冲昏头脑的话，自杀式攻击确实是一个壮烈的战斗方式。 可惜，人心已经开始动摇，既然将士们已经开始怀疑城粮草匮乏，他们不可能有战斗力。 尽管自诩为智将，钟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办法了。 大多数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都喜欢回顾自己的一生，钟强当然也不例外。 尽管不吉利，钟强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从家人朋友，到自己的囚徒生涯，再到军旅生涯的巅峰，钟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城中响起了将士们的鼓噪声，百福城城小，站在城头上的钟强听的一清二楚。 钟强担心自己的命令引发将士不满，此时任何的不满都有被放大的可能。 钟强立即走下城池，试图处理军中的危机。 全军将士都处在绝对紧张中，如果此时再发生炸营，那就真的完蛋了。 离开城头，顺着声响，钟强一直走到将士们鼓噪的校场位置。 将士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在校场上，钟强的声音被鼓噪声掩盖，钟强没有办法，只能站在人群外，看向校场。 徐东风正在站在校场上，发表讲话，徐东风身边则跪着军需官江彦武。 台下的将士们不断的怒骂，将士们不断扔出手中的杂物，杂物大多落在了校场上，少部分击中了江彦武，江彦武的头部身上，多处被砸出血。 江彦武也没有辩驳什么，默默忍受着将士们的怒火。 过了一会儿，徐东风讲完了话，拔出腰间的长剑，把江彦武斩杀。 江彦武的鲜血喷洒在了校场上，染红了部分杂物。 钟强愣住了，连忙分开人群，走上校场。 还没等钟强开口，徐东风抢先一步，说道：“江彦武私通汉军，损坏军中存粮，现已伏法，请钟大人指示。” 钟强看了一眼校场上的尸体，尸体上还在流淌鲜血；转过头又看了看校场周围的将士，将士们的眼中散布着狂热。 钟强大致猜测到了事情经过，他不能让江彦武白死。 钟强大声喊道:“江彦武卑鄙无耻，辜负了钟某的信任，毁坏存粮，死不足惜，将士们追随我钟某至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走向绝路，传我的命令，全军将士做好战斗准备，填饱肚子随我出城，咱们跟城外的小人们拼了。” 校场下方的将士们再次响起欢呼的声音，江彦武的死亡宣泄了将士们的不满情绪，饱餐的命令又满足了将士们的要求。 此时正是士气最高昂的时候。 钟强准备利用将士们的士气，发起突围，这也是河内军最后的生机。 校场附近的将士们逐渐散开，徐东风跟在钟强身后，两个人回到了城主府。 进入城主府，关闭了房间门，徐东风立即向钟强请罪。 钟强：“你应该知道，城中粮草用尽的责任在我，而不是江彦武。” 徐东风：“这个计划是属下和彦武两人商量之后做出的，彦武和属下都愿意为了河内军献出生命，彦武只是先走了一步。” 钟强明白徐东风说的是实话，江彦武在徐东风罗列罪名的时候没有做任何表示，足以证明徐东风的整个行动计划，都是和江彦武协商过的，江彦武是自愿付出生命。 不同于徐东风，江彦武算是自己的旧部了，从灭周之战之时就一直跟随自己至今，平日里小心谨慎，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勇烈的战士。 江彦武的死确实振奋了士气，可钟强甚至都没有办法帮助自己的亲信收尸。 就连平反，都需要在突围之后进行。 面对徐东风，钟强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这位军官没有听自己的指挥，下达命令，而是擅作主张。 更讽刺的是，这个擅作主张给钟强，也给百福城的河内军带来了一丝生机。 钟强：“还有什么愿望吗?” 徐东风：“我有一个弟弟叫徐东林，我们兄弟两人从小就失散了，如果钟将军日后见到我弟弟，属下希望将军能够照顾一二。” 钟强摇了摇头：“我拒绝” “你的弟弟，我照顾不了，你得自己活下去慢慢去找，自己想办法照顾。” “下去准备武器和战马吧，无论成还是不成，这一次离开，咱们就不回来了。” 徐东风刚准备离开，门外的卫兵匆匆走进城主府：“钟将军，汉军的使者又来了，说有要事和钟将军商量。”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房天策 房天策和钟强两个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这是两个人的第三次见面。 房天策：“我上次和钟将军说的事情，不知道钟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 钟强：“先生冒险进入这百福城，莫非就是为了做这无用功?” 房天策：“钟将军也别急着拒绝，我这一次前来，代表的不是冯将军，而是汉王。” 钟强：“赵哲已经死了，我大汉现在没有汉王。” 柳鸿远的出现完全出乎了钟强的意料。 在钟强得到的情报中，柳鸿远的部队想要南下，至少还需要四天时间。 钟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柳鸿远的对手，能和柳鸿远对决的只有孙立德。 随着局势到达最后摊牌时刻，无数人期待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常胜将军之间的巅峰对决。 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能力高低，是军中将士的议论重点。 钟强对于这个问题也有过自己的考虑，战术上看，孙立德或许更强。 但从战略上看，柳鸿远的谋划更广阔。 仅仅柳鸿远这个名字就给钟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柳鸿远会抛弃主力南下，必然有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孙立德已经暴露了行踪，柳鸿远的谋划却在暗中进行。 钟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开始怀疑自己的突围行动是不是真的变成了自杀行动。 房天策：“钟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事实，我说的汉王是柳大人。” 钟强可不想在言语上落了下风，不论什么时候，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柳鸿远即使杀了汉王，自立为王，那也改不了反叛的实质。” 房天策：“我不想跟钟将军在言语上起争执，我这次进城，奉了汉王的命令，只要钟将军开城投降，汉王愿意保住将军的职位，并且封钟将军安西将军。” 钟强微微一笑：“安西将军是刘翼将军，看来刘翼将军也认清楚了柳鸿远的真实面目，向柳鸿远宣战了。” 房天策大笑了起来：“钟将军，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啊，刘翼要是想来，他早就来了，现在才出兵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争天下。” “刘翼敌视柳大人不假，可他同样没有支持孙立德，刘翼最先进攻的领地正是孙立德的土地。”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汉王这次集结了重兵，准备彻底解决孙立德。” “还是那句话，孙立德无德无信，自然不会得到汉王的谅解，但是将军不一样，汉王对钟将军的评价非常高，汉王志在统一天下，归顺汉王，将军将会得到更广阔的舞台。” “如果负隅顽抗，打破城池，只怕会玉石俱焚，房某希望钟将军能仔细考虑一下，这次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希望钟将军把握住这个机会。” 钟强摇了摇头，目光变得坚定：“我的答复早已告知了先生，先生不必多言了，河内王和柳鸿远同样志在天下，我相信河内王才能给天下带来真正的稳定。” 房天策怒骂道：“冥顽不灵”，骂完之后，房天策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钟强轻轻咳了一声。 房门处出现了三名卫兵，房天策的两个副手已经被绑住了双手，带到了房间里。 房天策浑身发抖，只是，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恐惧。 房天策：“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钟将军如果真想要杀房某，房某倒也不是怕死之徒。” 钟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房先生请放心，我不会对先生下手，如果不是战场上相见，咱们两个人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只是想向房先生和两位随从借身衣服一用，如果先生配合，自然好说，如果先生三人不配合，伤了谁就麻烦了。” 在得知钟强只是抢走房天策三人衣服，并不杀人，房天策三人似乎认命了，任由卫兵们脱去外衣。 等到钟强的卫兵拿走衣服，房天策：“钟将军，我们三人可以走了吗?” 钟强再次摇了摇头:“实话告诉先生，我们本来打算出城作战，我相信房先生是聪明人，在进城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我军的机密。” 房天策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房先生可以放心，我不会坑害将军，将军三人只会被我们的人绑住手脚，关在城主府中。” “我军很快就会出发，只要我军离开，贵军进城，相信先生三人立即可以得到救援。 房天策气的胡子发颤：“你，简直有辱斯文。” 钟强拱了拱手：“兵不厌诈，房先生进城的目的，只怕同样不仅仅是为了说服钟某吧。” “先生扪心自问，你打探过我军多少机密，一场战争关系着太多人的生死，个人荣辱并不重要。” 卫兵把三名使者关好。 钟强离开了城主府，来到了孙立德快马的房间。 河内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突围，既然突围一定要找到援军接应，距离钟强最近的河内军只有孙立德的部队。 提前打探清楚孙立德驻地方位，避免在战场上迷失方向。 在钟强的原计划中，河内军出城之后直接朝着铁壁军大营发起攻击。 由于上午已经进行过一次进攻，对铁壁军的防御工事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继续向铁壁军发起第二次进攻，容易形成突破，尽量带出更多将士。 使者的话让钟强有了其他想法，钟强准备再冒一次险，全军从西门出城，直接进攻突骑军营地。 有机会杀死柳鸿远，哪怕把河内军打光了，都赚到了。 即使没能找到柳鸿远，摧毁突骑军的骑兵部队，夺取营中的马匹也可以带走更多将士。 除了发动全军将士突围，钟强还得把仓库中的战利品清理干净。 钟强把仓库中的所有粮草物资都分发给将士，所有带不走的东西则一律掩埋处理。 最后，钟强从军中招募了三名敢死队，换上房天策三人的服装，假装成使者，负责先行冲进汉营放火。 将士们就餐结束，在西城门口集结。 敢死队出发之后，徐东风带领部队前锋，全军朝着突骑军营地冲杀过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突围 河内军将士刚刚从西门出城，就被汉军的值守士兵发现了。 汉军士兵立即吹号示警，号声在整个百福城附近回响。 河内军士兵开始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在军阵的最前方，三名骑手正策马飞奔，这三人正是伪装成使者的敢死队勇士。 由于示警的汉军将士把精力都用在了出城的河内军将士身上，下意识疏忽了对敢死队战士的盘查。 为了让“使者”回营，守营将士打开了营门口的鹿角，让开了进营通道。 冲到营门的时候，三名敢死队勇士放慢了马速，翻身下马。 下马之后，三个人先后抽出腰间的短刀，在马屁股上捅了一刀。 马匹吃痛受惊，朝着军营深处跑去，在军营里横冲直撞，制造混乱。 敢死队员的任务是在制造混乱的同时，伺机夺门，勇士们杀散了守门士兵，控制住营门。 营门附近的汉军反应很迅速，立即进行反扑，试图夺回营门。 营门本就地势狭小，三名勇士又武艺高强，在三个人的拼死反击下，汉军将士倒也没能快速得手。 当汉军杀死三名勇士，夺回寨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重新布防，封锁寨门，此时河内军先锋已经冲到了大门处。 河内军将士气势如虹，迅速杀散寨门处的汉兵，冲进了大营。 河内军的目标很简单，就是不断前进，击破汉军大营。 当钟强带领中军进入突骑军营寨的时候，徐东风已经派出三名信使向钟强汇报战况了。 战局依旧处在河内军的节奏中，汉军将士虽然反应迅速，没有被杀败，但却迟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力量，汉军正在河内军的进攻中一步步败退。 按照既定的计划，先锋已经接近大营的核心。 攻击距离不断增加，但是攻击速度明显放慢了，过早发起冲锋的后果，就是将士们的体力被快速消耗。 钟强不知道突骑军的大营构成，徐东风也不可能知道。 整支河内军完全依靠徐东风的个人经验进行攻击。 钟强有些后悔，他应该从汉军使者口中打探大营的重点部位分布。 钟强把这一次的突围行动当成了一场赌博，赌的不仅仅是将士们的生路，还有柳鸿远的性命。 如果找不到柳鸿远，甚至抢不到战马，那钟强只能带领部队继续向西突围。 战场上开始响起战马嘶鸣声，河内军的身后也响起了厮杀声。 钟强推断，汉军骑兵开始行动了。 进攻突骑军的另一个优势显现了出来，相较于重步兵构成的铁壁军，以骑兵为主力的突骑军战士的作战能力，会在大营中受到极大削弱。 而铁壁军重步兵的支援速度，又非常慢。 那些在铁壁军附近扎营的杂牌部队，反而会给河内军的突围制造更多的阻力。 在这种混战中，钟强能够的做的只有跟进身前的士兵，让士兵们看到自己的旗帜。 至于战场会发生什么变化，完全取决于将士们的战斗力，和军官们的反应能力。 钟强虽然不能有效指挥军队，但是，只要他在军中和士兵们站在一起，就能维持住将士们的士气。 徐东风再次派人传来最新消息，前锋夺取了一处战马马厩，从营地中缴获了近两百匹战马，战马已经被牵走。 除了军情之外，信使同样带来了徐东风的要求。 将士们已经看见了汉军的大营，徐东风希望钟强前往前锋位置坐镇指挥。 在信使的引导下，钟强迅速到达进攻一线，找到了徐东风。 汉军被打的不断后退，将士们即将冲入大营。 徐东风的身边不断有士兵出入，一条条军令正在下达。 钟强：“现在战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有柳鸿远的消息吗。” 徐东风面带忧虑：“我军仍在不断推进，我还没有收到任何汉军将领的消息，汉军大营的防备比想象中更虚弱，我怀疑有问题。” 钟强认同徐东风的判断，汉军既然重兵围困了这么久，一定进行过很多河内军突围的准备。 在钟强的计划里，河内军虽然会在初期完成突破，但是肯定会迎来汉军的抵抗，现在看来汉军的战斗力似乎弱了一些。 虽说河内军在突围过程中使用了一些小手段，但是小手段终究只是小手段，双方实力有很大差距，这个差距是仅仅依靠小手段弥补不了的。 西城的汉军，除了突骑军之外还有大量步兵和骑马步兵。 河内军需要尽可能的多抢马匹，让更多人逃离。 钟强和徐东风两个人亲自带领将士进入营中主帐，营帐里连个卫兵都没有，时间紧迫，无暇仔细搜索，然而从营帐内的情形上看检查了大帐的情况，大帐中没有摆放任何文件，似乎已经停止使用。 既然斩首行动失败，没有找到柳鸿远，那河内军的行动目标就得立即改变。 钟强部下大都是步兵，仅仅二百匹战马带不走太多士兵。 钟强：“大营中是否还有其他马厩，我们需要更多的战马。” 徐东风：“没有了，我询问了一名战俘，整个大营只有一个马厩，另外，汉军在不久之前进行过骑兵调动，大量骑兵提前离开了，这应该也是咱们突围顺利的主要原因” 不论突骑军的主力去了哪里，河内军出城之后就无法再回头，钟强命令徐东风组织将士突围。 徐东风领了命令准备离开，徐东风：“属下建议钟将军做好准备，一旦形势有变，需要钟将军早做决断。” 徐东风的话说的很委婉，但钟强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突围计划中的两个目标都没有达成，一旦突骑军主力杀回，即使有部分将士成功逃离，也会在突骑军的追杀中损失惨重。 徐东风缴获的战马，会是将士们逃生的最大倚仗。 徐东风说的早做决断，其实是让钟强自己先走。 钟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会和将士们在一起。” 河内军将士不可能全军逃离，这是钟强在出城之前就已经得出的结论，但只有他在军中，才能让将士们抵抗更长时间。 第四百一十八 围歼 整个突围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下午。 战斗结束之后，柳鸿远在将士们的簇拥之下，进入了大营。 河内军的突围计划还是失败了，虽然河内军集中全部兵力，增强了攻击力。 突骑军大营又进行过军事调动削弱了防御力。 但由于河内军攻击方向单一，柳鸿远迅速判断出钟强的攻击意图，立即组织将士进行围追堵截。 河内军一度打穿了突骑军大营，在汉军的围剿下，除了少部分骑兵冲出战场，大量士兵重新返回营寨，这支军队很快被围歼。 柳鸿远早就猜到钟强有可能组织将士进行突围。 到达突骑军营地的时候，柳鸿远召集了军中将领开展军议。 在军议上，柳鸿远了解了冯雪峰和李天成的全部谋划，还掌握了整个战争进程。 得知唐天身死的消息后，柳鸿远做出了判断，认为百福城的河内军将士会在两天之内败亡。 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百福城的河内郡都是死路一条，区别仅仅是死法不同。 对于柳鸿远来说，钟强如果死守孤城，反而是一件好事。 虽然钟强会延缓败亡的时间，但是会减少汉军的损失，汉军粮食不足，决战需要在主力到达之后进行，钟强的提前败亡对汉军来说意义不大。 一旦河内军决定守城，将士的战斗意志和战斗力只会随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弱。 柳鸿远有信心，汉军可以在河内军援军抵达战场之前，攻克百福城。 在柳鸿远看来，钟强未必会选择突围，河内军没有突围的条件。 柳鸿远从来不会低估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围城本身不需要费心，真正麻烦的是应对叛军突围。 针对可能的突围行动，柳鸿远下达了大批军令。 首先，柳鸿远就增强了对百福城的侦查力度，要求前线将士做好示警工作。 其次，命令冯雪峰和李天成两个人部署防御，随时应对河内军的突围，不同于城北和城东，城西和城南是河内郡突围的关键。 柳鸿远同样没有疏忽城北和城东的部署，甚至在城东外的树林中埋伏下了一支匪兵部队。 无论河内军从哪个方向突围，结局都一样，突骑军大营的防御部署算是四个方向最差的。 为了保证骑兵的机动能力，冯雪峰把骑兵主力撤离大营，到后方休整。 突骑军大营更多的是警戒作用。 尽管防御能力最差，但是支援效果最好，战事开始之后，汉军兵力迅速向突骑军大营方向运动。 正因为做足了准备，所以柳鸿远才阻止河内军的突围。 汉军在整场战斗中几乎没有犯错误。 很可惜，是几乎。 受到河内军进攻时，营中的将士忘记了在马厩处的战马。 那些留在营地中的战马成为了河内军将士逃生的助力。 尽管骑马逃生的将士也在逃亡过程中被斩杀大半，但依旧有骑手成功逃离，根据俘虏供述，钟强就藏在这些逃亡的骑手中间。 李天成从百福城方向赶来，到达柳鸿远身边，下马汇报：“柳大人，百福城已经被我军收复，被俘的使者全部救出。” “将士们还在城中搜索，末将估计，百福城是一座空城，河内军将士都已经出城了。” 柳鸿远：“不要放松警惕，也永远不要低估对手，敌人即使没有在城中设置伏兵，也有可能设置了机关，让将士们搜索的时候都小心点。” “雪峰，河内军战俘的情况怎么样?” 冯雪峰：“大部分被包围在营地中，除了抢马逃亡的，全都被拦截在大营中，部分将士负隅顽抗被杀，大部分选择了投降，我的部将正在追杀逃兵，我军的损失和战俘数量还在统计之中。” “柳大人，我军的粮食也不多了，这次抓捕了这么多的俘虏，只怕我军的粮食满足不了全军消耗，怎么处置这些俘虏，希望柳大人指示。” 由于冯雪峰和李天成两个人的诱敌战术，汉军付出了代价，军中存粮确实不多。 虽然通过收复武安崮恢复了这个粮食中转站，但是武安崮中没有了战船，粮食只能从水路运输。 陆路的粮食大量消耗，军中粮食问题只能算是缓解，并没有解决，大量的河内军战俘将会加剧粮食危机。 柳鸿远当然不能杀掉这些战俘，他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主帅，杀掉这些战俘只能增强河内军的抵抗意志，给自己增加麻烦。 柳鸿远：“先把俘虏送到百福城里看管起来，在接下来的决战中，百福城将会成为第二个粮食的中转站，中转粮食需要大量人手，暂时让这些俘虏负责，至于粮食问题，我派人通知南下的军队，把粮食匀出一部分就是了。” 百福城的战事告一段落，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 冯雪峰：“柳大人，我部在这几次战斗中部队减员严重，能不能从俘虏中募兵，这些俘虏大多是武宁郡的人，参加孙立德的队伍没多久，可以争取。” 柳鸿远拒绝了冯雪峰的提议，在消灭钟强的部队之后，汉军已经在兵力上对河内军形成了优势。 在柳鸿远看来，当神机营和其他北方南下的将士到达战场之后，汉军在兵力上已经可以满足需求，没有必要继续扩军。 扩军之后的粮草问题将会成为大问题。 汉军的所有粮食都需要从朔方郡调集，陆路运输对粮食造成极大的浪费，与其招募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可疑士兵，真不如维持现状，集中优势兵力，对河内军进行攻击。 得到柳鸿远的回复，冯雪峰倒也没有坚持。 冯雪峰把柳鸿远的军令传达到军队中。 在将士们的监管下，战俘以小队为单位，朝百福城走去。 尽管在武宁郡的前期战斗中，汉军连战连败，不仅丢失大量领地还损失大量兵员，形势一度朝着不利方向发展。 百福城的一战，彻底扭转了局势。 汉军再次取得优势，柳鸿远将目光看向王城方向，心中默念“我回来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隔山对峙 百福城惨败过去了一个星期，华灵山附近大军云集，孙立德和柳鸿远两个人的援兵主力都已经到达了战场，每天还有新兵到达战场。 孙立德非常重视情报工作，在得到钟强突围消息之后，孙立德就明白百福城的部队完了。 没有选择北上救援，而是带兵撤出了熔雪村，一直撤到了更西方的华灵山。 孙立德在华灵山山顶安营扎寨，集结部队物资。 在这里，孙立德不仅见到了钟强和少数败军，还得到了姜文恺和叶飞的支援。 得到援军后，孙立德挡住了汉军的进攻，汉军在山脚扎营。 当然，汉军也没有充分的作战意志，攻势稍微受阻之后就选择了撤离。 占据稳定之后，孙立德才从钟强处了解了突围战的过程。 钟强并不是一个逃兵，他确实准备履行承诺，当发现汉军援军到达战场，河内军遭到围困时，他表示愿意与将士们共生死。 但徐东风打晕了钟强，这个卫队长一如既往的擅作主张。 徐东风把钟强交给其他卫兵带离战场，自己则换上了钟强的装束，代替钟强指挥部队作战。 在汉军彻底完成包围之前，河内军的骑兵冲出大营，朝着西方逃离。 等到钟强醒过来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了突骑军大营，并且甩掉了追兵。 钟强没有追究卫兵将自己带离的责任，自己已经离开了战场，战斗只怕已经结束了。 战局已定，再重返战场不仅没意义，还会辜负徐东风的好心。 孙立德看着面前的将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百福城的战斗损失惨重，只逃出了七十三名骑手，大量的将士都留在了突骑军大营，被汉军俘虏。 这场战斗是孙立德成军以来面临的最大惨败。 孙立德取消了钟强的将军职位，钟强暂时代理民兵部队的军务。 河内军驻扎在华灵山上，华灵山东南方向不远处就是安泉村。 华灵山上水源充足，孙立德不需要担心汉军采用断水策略。 由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视野开阔，山上还有一个村子，河内军短时间不需要担心补给发生问题。 汉军在山脚同样驻扎了很长时间，虽然汉军看上去拥有主动权，但是实际上，汉军并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汉军攻山，孙立德就占据了地利之险，可以借助地势和汉军对决。 如果汉军放弃攻山，直接向西南行军进攻王城，华灵山的驻军将会迅速下山切断粮道。 柳鸿远是一个喜欢冒险的将领，但是孙立德有信心，柳鸿远不会在自己面前冒险。 高手对决，拼的不是谁更强，而是谁的失误少。 不同于骑兵力量充足的汉军，河内军在武宁郡中的机动力量明显不足。 安泉村反攻战之后，孙立德得到了大批的骡马。 百福城败兵带回了七十匹战马，加上孙立德的购买和征调，军中倒也多了六百多匹马。 这些坐骑组成河内军的唯一机动力量。 孙立德在山上扎营，汉军则在山底下寨。 汉军一共扎下了三座营盘，互相之间呈品字分布，互为犄角之势。 单纯从汉军的旗帜上看，汉军的兵力数量在八千人以上。 但孙立德明白，这个数字的水分很大。 如果柳鸿远真有一支这种规模的军队，只怕早就夺取天下了。 孙立德也做出了很多努力隐藏自己的实际兵力，借助山势掩护，柳鸿远无法掌握河内军的准确数字，通过多树旗帜，同样可以混淆汉军的判断。 百福城之战后，两军在作战上都趋于保守。 每天都在进行小的遭遇战，但是营级以上的战斗彻底停止了。 每天都有士兵俘虏敌兵，或者被敌兵俘虏。 孙立德很多情报都是从俘虏口中打听出来的。 姜文恺、叶飞和花云此刻正在孙立德的身边，看着城下的汉军营地。 大家状态都比较轻松，似乎没有受到战事影响。 孙立德发起提问：“对于即将进行的决战，大家有什么看法?” 三个人都是北地郡出身的将领，对于柳鸿远的威名都有所了解，也都见证过孙立德的传奇。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还是叶飞第一个讲话，他对柳鸿远的了解最少，相比之下状态最轻松：“汉军的人数多于我军，我军没有正面决战的优势，既然我军占据了地利，不如以静制动，进行防守反击。” 叶飞的建议对于孙立德没有帮助，毕竟，孙立德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河内军处于劣势，孙立德只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柳鸿远的犯错上。 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都是普通人，柳鸿远会犯错，孙立德同样也不可能不犯错。 机会对双方来说是相同的。 看到孙立德没有回应，花云开口了：“末将建议暂时后撤，和汉军拼消耗，武宁郡的粮食产量无法供应汉军的消耗，汉军只能从后方调粮，朔方郡同样不是产粮大郡，我军可以拼消耗把汉军拖垮。” “我军不如撤出华灵山，把部队撤回防御设施更完善的王城防线，拉长汉军补给的同时，还能够增强我军的防御能力。” “汉军的粮食来源完全取决于朔方郡，柳鸿远必然没有办法和我军相持，说不定会采取进攻策略，到那个时候，我军的机会就来了。” 花云是三个将领中，最了解柳鸿远的，对柳鸿远有一种畏惧感，他的建议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孙立德却不愿采纳。 两支军队的主力已经处在视距范围中，这种时候后撤，属于敌前撤退，非常危险。 而且，孙立德和柳鸿远都拖不起了，某种情况上看，孙立德比柳鸿远更需要速战速决。 孙立德已经收到了刘翼组织部队东征的消息，刘翼就像那倒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很快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当下，如果把决战时间拉长，对孙立德或者对汉国百姓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孙立德没有评价两位将军的意见。 直到姜文恺提出建议之后，孙立德才觉得眼前一亮。 第四百二十章 大雾 姜文恺比叶飞和花云准备的更充分。 在山上扎营的日子里，他曾经询问过华灵山的山民，对华灵山附近的天气和地形进行过了解。 根据村民的情报，就在这两天，华灵山会被大雾笼罩。 华灵山的特殊地理环境和季节特点，使得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产生大雾。 雾气最重的时候，能见度非常低。 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姜文恺建议孙立德利用大雾掩护，集结将士下山，对汉军发动奇袭。 大雾不仅会提高河内军的隐蔽性，还会麻痹汉军的警惕。 华灵山下有一处无名平原。 平原地区不仅利于骑兵驰骋，同样适合步兵冲锋。 当河内军借助大雾发动奇袭的时候，汉军的大营不仅不会成为汉军的保护，反而会阻碍汉军调动。 从华灵山大寨进入山下平原，正常情况下，需要三个小时。 长时间行军自然容易被敌人发现。 如果没有大雾掩护，当河内军下山的时候，必然惊动了汉军。 大雾可以帮助河内军将士隐藏行踪。 姜文恺的建议是孙立德眼下的最优选择。 孙立德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大雾出现。 所有的决战计划都建立在华灵山起大雾之上。 一旦华灵山没有起雾，或者雾气不足以隐蔽军队行踪，孙立德就得重新调整进攻计划。 在计划没有最终敲定前，孙立德要求将领们保密。 决战关乎河内军存亡，孙立德决定亲自进村打探消息。 在姜文恺的带领下，孙立德两人前往华灵村。 华灵村是个小村，位于华灵山半山腰，是武宁郡中中为数不多的山村。 村里的山民大多放弃打猎，离山进城。 留在村中的，大多是年龄大的老人和一些年幼的孩子。 因为长时间在山上生活，村民们对华灵山地理也更加了解。 孙立德见到了为姜文恺提供情报的老大爷。 老大爷对孙立德很客气，知道孙立德对华灵山大雾感兴趣，便主动提起了这场大雾。 华灵山的雾气大概会持续八个小时，但只有中间五个小时的能见度最差。 也就是说，留给河内军下山到列阵的时间，只有五个小时，把握住这段时间，是河内军出其不意的关键。 为了保险起见，孙立德没有选在轻信这个老大爷。 孙立德还咨询了其他村民，确认了大雾的可能性。 山民们性格淳朴，唯恐孙立德不信自己，甚至有人表示，华灵山大雾在整个武宁郡非常有名，是武宁郡的一个重要景点，远近闻名。 就连山底的村民都知道，华灵山的独特气候。 村民甚至还表示，孙立德如果质疑，可以下山求证。 村民们的态度很诚恳，孙立德决定相信。 所有接受过问话的村民都得到了孙立德一份酬金，作为保密的酬金。 至于，是否真的会起雾，用眼睛看就可以了。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孙立德要做的，就是在大雾之前做好战斗准备。 孙立德回到山上，以防备敌军偷袭为由，安排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并且在上山通道上设置伏路兵，防止山上遭到汉军偷袭。 山上的将士则调整作息时间，白天恢复体力。 尽管村民信誓旦旦的表示两天内会有大雾，但孙立德和河内军在山上一连等了四天，都没等到战机。 除了看守山路的将士，山上的将士由于知道了夜袭计划，被孙立德限制下山。 汉军同样没有进攻欲望，这几天没有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第五天凌晨，孙立德醒了过来。 披上外衣，走出帐篷外，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 山上已经开始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雾气正在不断变得浓重。 孙立德派出卫兵，召集将领们到帐篷中，开展军议。 将领们陆续赶到帐篷。 河内军只有两个小时到准备时间。 当雾气最重的时候，将士们会在华灵村向导的带领下下山。 真正的决战将会在华灵山山脚的无名平原上进行。 孙立德估计，河内军到达平原，完成列阵，雾气差不多该消散了。 河内军可以集中力量，一举消灭汉军。 在这场战斗中，除了原本被孙立德派到山路上警戒的将士，和少部分留守大营的伤兵。 其余的兵力，包括民兵在内，统统下山，参加决战。 在山上的时候，河内军把山下的所有部署都交代清楚。 如此一来，将士们可以在下山之后的最短时间内，投入战斗。 在这场战斗中，汉军将使用锋矢阵。 全部兵力分成三阵。 姜文凯的锐士营担当全军的箭头最顶端，于璐的德字营和叶飞的刀盾兵护卫左右两侧与锐士营组成一个三角。 全军最强力量都部署在最前方，目的就是利用精锐士兵和锋矢阵的攻击效果，迅速取得突破。 花云部以及民兵主力部队在第二阵，花云负责第二阵的管理和指挥。 钟强负责第三阵，队伍中有更多的民兵以及机动步兵。 孙立德和钟强同在第三阵，孙立德负责统筹全军，钟强才是事实上的后军将领。 尽管有大雾保护，孙立德还是要求将士们提高警惕。 所有下山将士不能打火把，不能出声，违令者就地正法。 所有将士只携带武器装备，非战斗物品一律存放在大营里。 马匹去铃，马蹄也用布包裹好。 军议很快结束，将领们立即返回部队组织将士准备行军。 对于今天的奇袭，将士们早有准备，武器装备都放在手边。 尽管因为不能吹集合号影响了效率，但将士们还是很快完成集合。 在向导的带领下将士们开始下山。 原本三小时下山的路，河内军走了整整四个小时。 等到将士们到达无名平原列好阵型的时候，眼前的大雾开始消散。 大雾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影。 坐在黑珍珠上，透过人潮，孙立德看到了面前的汉军。 孙立德不用再进攻汉军大营了，柳鸿远已经把部队带到了平原上。 两军最终还是要靠决战定输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平原决战 原本孙立德准备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既然汉军有了准备，孙立德倒也不急了。 孙立德命令将士们稍作休息，恢复体力。 趁着河内军休整的时候，孙立德开始观察面前的汉军。 汉军似乎在平原上等待了很久，不愧是柳鸿远亲自指挥，整个军阵摆成了鹤翼阵。 汉军两翼位置使用的是汉军的各支杂牌部队。 在鹤翼阵的最底部，部署了汉军精锐，铁壁军和神机营。 孙立德把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汉军大阵的最后方。 汉军阵后，一杆大旗随风飘扬，孙立德猜测那是柳鸿远的军旗，只是不知道大旗下簇拥的将士们，究竟哪一个才是柳鸿远。 原本孙立德认为，汉军会发挥自己的机动优势，把骑兵部署在两翼，出乎孙立德意料，汉军没有使用任何骑兵部队。 整个战场上，除了将领之外，孙立德没有看到任何骑兵。 孙立德为了这次决战，一共投入了三千将士，面前的汉军似乎只有两千余人。 河内军既然有兵力优势，孙立德立即下令将士开始进攻。 由于顾虑汉军骑兵的突然出现，孙立德要求全军将士控制进攻节奏，注意警戒。 第一阵的将士率先出发，朝着汉军快步走了过去。 汉军除了吹响了急促的集合号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河内军很快进入汉军的射程范围。 神机营的开始射击。 尽管将士们有盾牌和铁甲防护，在神机营的持续输出下，河内军战士不断产生伤亡。 锐士营和德字营都是孙立德最嫡系的部队，将士们军纪严明，士气高昂，神机营的攻击没有阻止河内军的行动。 第一阵将士中会使用弓箭的将士，停下脚步和神机营对射。 其他近战将士依旧迈着坚定步伐，朝着汉军快步走了过去。 在神机营行动之后，汉军两翼的轻步兵也开始行动。 两翼部队开始朝着阵中位置突出的河内军战士发起冲锋，试图进行合围。 孙立德打量着两翼的汉军，汉军左翼的那杆“秦”字大旗显得尤为眨眼。 鹤翼阵的精髓在于可攻可守，防守的时候还可以配合主阵，合围敌军的突出部队。 锋矢阵的精髓在于把精锐集中一点，进行突破。 一旦汉军的两翼和河内军的前锋发生接触，拖慢河内军的攻击节奏，战场的主动权就会到达汉军手中。 孙立德当即派出快马，通知花云的第二阵开始行动。 第二阵还没有抵达战场，第一阵的战斗已经陷入了白热化。 双方之间只剩下五十步距离。 除了女兵部队进行射击，第一阵的其他将士开始冲锋。 汉军的铁壁军将士也做好了防御准备，摆出枪阵准备迎击。 汉军那些位于神机营后方的近战部队，开始集结。 孙立德由于位置超然，所以能够俯瞰整个战场。 在刚才的战斗中，汉军的损失小于河内军。 幸好河内军先锋的装备精良，尽管遭受多轮齐射，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中。 侧击河内军的右翼汉军就没那么幸运了。 面对这支气势汹汹的汉军轻步兵，女兵营第二队的连弩兵就像一只吃人的野兽，展露自己的獠牙。 在连弩的咆哮声中，至少一百名汉军轻步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汉军攻势一顿的时候，河内军的第二阵将士赶到了战场，在汉军接近女兵部队之前，把这支汉兵挡了下来。 进攻汉军右翼的，是辛虎。 这个安泉村的降将被孙立德安排在了第二阵。 辛虎部队中的大多数士兵为汉军战俘中的顽固分子，这些士兵不算可靠，但是勉强可以拿来使用。 辛虎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个准确认识，他知道自己背叛了柳鸿远，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所以对于和汉军的决战，态度十分坚决。 辛虎麾下还有一支亲信部队，足以压制军中的反对派。 在女兵营的支援下，汉军的右翼攻势被挡住了。 进攻汉军左翼将士的，是花云，花云命令王虎统帅大部分精兵支援中路，花云亲自带领民兵杀向了汉军左翼。 花云对局势的判断很准确，河内军的胜机在中路，只要打穿了汉军中路，两翼的轻步兵自然会溃退。 因此，集中兵力保持中路的持续输出，才是眼下最正确的做法。 战事陷入胶着，双方厮杀的难解难分。 钟强纵马来到孙立德身边，指了指华灵山:“大人，山上有情况。” 沿着钟强手指的方向，孙立德看了过去，山上的大营燃起了阵阵浓烟。 这是孙立德在下山之前和留守队长约定的信号，如果有紧急军情，及时燃放狼烟。 无名平原上的战斗，河内军已经开始掌握优势，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汉军的任何伏兵。 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让守营将士示警，那就是华灵山的山寨被偷袭了。 在这个瞬间，孙立德脑海中的所有线索穿成了线。 失踪的汉军骑兵，提前在无名平原上布阵的汉军主力，以及漫天的大雾。 孙立德希望利用大雾发起突袭，柳鸿远何尝不是利用了大雾部署决战。 孙立德看透了柳鸿远的计划。 柳鸿远似乎想使用骑兵对山上的河内军大营进行突袭。 当河内军被驱赶下山的时候，正好钻进了汉军在平原上摆开的口袋阵。 孙立德的偷袭计划不仅破坏了柳鸿远的部署，还给河内军争取到了时间。 孙立德的眼睛在山上搜索了起来，果不其然，在树林的缝隙中，孙立德看到了不断出没的士兵身影。 汉军骑兵正在下山。 正常下山需要花费三小时，骑兵行军明显会缩短这个时间。 如果河内军不能在汉军骑兵下山之前就击败面前的汉军。 河内军将会在汉军的夹击中陷入灭顶之灾。 明明有被前后夹击的风险，孙立德心中的大石却落了地。 孙立德不怕汉军骑兵，怕的是不知道汉军骑兵从哪出现。 知道了行踪，就知道了目的。 知道了目的，也就知道了应对方法。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双雄对决 应对分进合击战略，大部分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兵力，对敌人进行各个击破。 河内军第三阵的部队还没有行动，汉军的后备兵力却已经捉襟见肘。 孙立德判断后阵的预备兵人数不超过二百人。 孙立德把第三阵的指挥交给钟强，孙立德亲自带领三百骑兵投入战斗，准备冲击汉军后阵，斩杀柳鸿远。 在孙立德行军之前，汉军进行了最后一次反击。 随着一声号响，和锐士营战士缠斗的士兵们统一弯腰下蹲，把面前的河内兵将士暴露给了身后的神机营士兵。 随着一阵弩箭破空声的响起，弩箭在空中横冲直撞，撞进河内军的军阵。 尽管连弩的威力小于军用弩，河内军将士又拥有甲胄护具防守。 军阵中还是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孙立德的将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有信心，前线指挥官能自行调整好进攻节奏。 孙立德带领骑兵从汉军右翼外侧冲杀过去。 由于坐骑的耐力和体力各不相同，骑兵们在冲杀时无法保持相同节奏，不断有骑兵掉队，跟在孙立德身后的骑兵越来越少。 孙立德的黑珍珠是西域的名马，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远强于普通战马。 到了最后，除了骑着战马的骑兵能跟上孙立德的节奏，其他骑兵都被孙立德甩在了身后。 孙立德的形象太扎眼了，立即引起了汉军注意，一名汉军将官纵马朝孙立德冲了过来。 汉军将官同样手持长枪，一边冲一边喊：“我是朔方郡的冷鑫，来将通名。” 孙立德没有搭理这个冲锋过来的汉军将领，左手拽住马缰，右手住镔铁枪，枪尖瞄准了汉军军官，为了保持长枪刺杀时的稳定，孙立德用胳膊紧紧夹住枪杆。 骑兵作战没有太多花架子，汉军的将官采用了相同姿势，戳向孙立德。 在战马的强大冲击力下，即使孙立德身穿软甲，也挡不住对面骑将的攻击。 但孙立德不能闪身，一旦闪身，长枪的准头将会发生偏离。 两个人的距离迅速接近。 能够决定生死的，只剩下了运气和个人能力。 心理素质也是个人能力的一部分。 孙立德坦然的面对汉军骑将刺杀，汉军骑将却在孙立德的威慑下，身体下意识进行躲避。 在战场上，生与死的区别，往往就在于这一点点的反应能力。 骑将的枪尖划破了孙立德的外衣，擦着孙立德的软甲过去，孙立德的长枪却准确戳中了骑将的腹部。 骑将被孙立德挑飞，失去主人的战马，继续朝着孙立德的身后奔跑。 孙立德把长枪一扫，甩掉枪上的冷鑫，握紧缰绳，两腿一夹马腹，再次提高马速。 孙立德的神勇在战场上起到了震慑人心的效果，有汉军士兵大喊：“冷队长战死了。” 将是兵胆，将领被杀，士兵们胆寒。 孙立德面前的汉军将士，开始躲避孙立德的冲击，原本稳固的阵型开始松动。 和汉军相持的河内军没有错过机会，抓住汉军的破绽，不断发起冲击，将汉军逼退。 孙立德身后的骑兵再次加速，冲击汉军军阵。 孙立德凭借着马速，很快冲出汉军的大阵，从军阵外围进行迂回，目标直指柳鸿远的大旗。 不断接近汉军的大旗，旗下将士的面容在孙立德的眼中不断清晰。 孙立德立即在人群中认出了柳鸿远，两个人很久没见，但柳鸿远的模样一直牢记在孙立德心中。 很显然，柳鸿远的注意力也没有从孙立德的脸上离开过。 在柳鸿远的心中，孙立德同样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同于骑在马上的孙立德，柳鸿远没有骑马，柳鸿远站在地上，手里只拿着一把剑。 孙立德逐渐提高马速，准备对柳鸿远发起刺杀。 眼里只有柳鸿远，因此，孙立德忽视了地面上的陷阱。 汉军在地面上设置了绊马索，黑珍珠被绊倒在地上，孙立德也从马背上被掀翻。 尽管孙立德就地翻了个身，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还是被摔的七晕八素。 没等孙立德站起身，他身旁的汉军军官就抽出了长剑，朝着孙立德杀了过来。 孙立德冲击的，是柳鸿远的指挥部，柳鸿远身边站着大量的军官，而且是武艺一般的军官。 军官们似乎意识到在柳鸿远面前杀死孙立德将立下战功，众人争先恐后的朝着孙立德冲了过来。 军官被孙立德迅速击退，利用灵蛇枪法的巧劲和镔铁枪的杀伤力，孙立德杀死打伤四五人。 以少对多，但是孙立德全然不惧，不仅没有利用击退汉军将士的短暂机会后撤，反而顺势向前，冲到了柳鸿远面前。 柳鸿远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尖因用力过度导致充血不足，变的微微发白。 孙立德双手一用力，将镔铁枪横扫了过去。 面对孙立德的进攻，柳鸿远身体微微后退，右手握住剑柄，左手辅助支撑，将手中的长剑竖了起来。 孙立德的镔铁枪撞击在了柳鸿远的剑刃上，枪尖被剑刃整个削掉。 柳鸿远同样不是毫发无损，神兵挡下了孙立德的攻击，但却挡不下孙立德带来的冲击，柳鸿远再次向后撤了两步。 被削掉了枪头，孙立德只能把手中的镔铁枪当成镔铁棍使用，朝着柳鸿远横扫了过去。 柳鸿远试图采用相同方法回避孙立德的攻击。 知道柳鸿远手上兵器锋利度的孙立德自然不会让柳鸿远再次得手，调整方向，枪杆狠狠砸在了柳鸿远的手上。 柳鸿远右手被砸，宝剑险些脱手。 在孙立德的两次进攻之后，柳鸿远身边的将士和卫兵终于认清实力差距，放弃进攻孙立德，转而护卫柳鸿远。 在众人的护卫下，孙立德攻击受阻，孙立德没有放弃，他扔掉了只剩下枪柄的镔铁枪，拔出了斩龙剑。 在斩龙剑的剑锋下，孙立德砍断了很多武器，却无法进一步逼近柳鸿远。 孙立德的身后响起马匹嘶鸣，孙立德发现黑珍珠重新站了起来。 孙立德放弃斩首计划，撤到宝马身边，翻身上马，离开战场。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取胜 姜文恺早就知道，作为全军规模最大的铁甲部队，锐士营需要面对最强的敌人。 姜文恺和叶飞二人带领部队北上之后，曾在王城短暂的进行过休整。 王春负责王城的一切军政，王城作坊新生产的甲衣被王春做主，全部交付给姜文恺补充军队损失。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锐士营面对的同样是汉军最精锐的铁壁军和神机营。 铁壁军将士以防守为主，又在连续作战中损失惨重，着甲士兵数量不足，对锐士营的威胁较小，真正对锐士营造成威胁的，反而是神机营。 神机营从成军开始就让柳鸿远费劲了心血，整支军队不仅武器精良，士兵的整体素质也很强。 尽管神机营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新征召的新兵。 但程序化的管理，和简单的进攻方法，都可以帮助新兵减少失误。 承受着神机营的远程打击，锐士营将士冲到汉军阵前。 神机营没有近身作战能力，曹弘毅当即把神机营撤回，派出了后方的近战兵，阻挡河内军的冲击。 锐士营强大的不止是防御能力，将士们的作战能力同样优秀。 汉军轻步兵被锐士营的重兵不断击退。 整个正面战场的战场宽度不大，河内军一时之间无法展开兵力，大量部队被迫集中在狭小区域。 汉军的轻步兵被杀的连连后退，甚至暴露出铁壁军侧翼，也给铁壁军的防守带来隐患。 面对中路的威胁，汉军在曹弘毅的指挥下，再次使用了步兵和弩兵协作的战法。 在号声发生变化的时刻，前排步兵俯身，后方弩兵进行了齐射，为了增加攻击效果，弩兵再次使用三段射击的方法，打了锐士营战士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河内军将士，一些躲闪不及的汉军将士也在弩箭的攻击下损失惨重。 原本猛烈进攻的河内军精兵，瞬间遭受重大伤亡。 直到王虎统帅第二阵支援之后，姜文恺才重新站稳脚跟。 一时之间，双方都拿对方没办法。 和中部战场的僵局不同，左右两翼的战场先分出了胜负。 汉军最早的崩溃来自于右翼。 在汉军右翼处，河内军的将士们完成了一次，步、弓、骑的联合作战。 步兵挡住汉军进攻，弓弩远程杀伤，骑兵冲乱汉军阵型。 孙立德杀死的冷鑫并不是汉军右翼兵的统帅，但是冷鑫的死，确实动摇了汉军的作战意志。 辛虎不是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在夺取战术优势还是建立战略优势上，他选择了前者。 他没有抓住机会侧击汉军中军，而是指挥麾下将士追击败兵。 辛虎的追击无异于大局，却有助于加速汉军右翼的崩溃。 相较于快速崩溃的汉军右翼，汉军左翼的崩溃速度慢很多。 汉军左右两翼的部队成分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只有主将，汉军左翼军的主将是秦毅。 柳鸿远了解秦毅的能力，知道秦毅的失败与个人能力没关系，在秦毅回营之后，不仅得到了柳鸿远的奖赏，还接受柳鸿远的委派成为一名主要将领。 在这场战斗中，秦毅负责指挥、协调汉军的左翼部队。 汉军左翼的轻步兵同样是由各支联军组成的，军队中有大量的降兵、匪兵和民兵。 对于这种成分复杂的军队，秦毅的做法是把战斗任务全权委派给前线军官，在两军决战的关键时刻，只有这些基层军官才能发挥出将士们的战斗力。 左翼汉军的攻势确实给河内军带来了很大的被动，在这个方向上，河内军没有弓箭部队，无法对汉军进行远程打击。 受到左翼汉军的压力，叶飞部被迫派出大量士兵抵挡汉军的进攻，减缓了正面进攻速度和进攻力量。 叶飞部多是刀盾兵，这些兵甲精良的战士，虽然拥有不俗的防御力，但却明显降低了攻击力，面对汉军将士的冲锋，河内军将士被打的节节败退，阵线也被不断挤压。 直到花云亲在带领第二阵的生力军到达战场之后，河内军才重新稳定局势。 不同于右翼军的统帅，秦毅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压上全部兵力，而是留下了预备队。 这些预备队中有一批是秦毅的亲信，战斗力极强。 面对河内军生力军的进攻，秦毅命令将士们持续进攻，挤压河内军突出部。 秦毅则立即带领预备队发起阻击，阻击的目标正是花云。 在战斗之前，孙立德为了调整部队结构，从锐士营中抽调了王虎，统帅民兵营。 当战斗开始之后，花云根据战场局势及时调整将士任命，自己亲自统帅民兵，自己的部将则交给了王虎指挥。 花云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知道战斗的关键在中路，即使左右两翼取得了突破，最终的决胜关键依旧在中路。 因此，花云把主力都用在了中路上，自己则统帅民兵进攻秦毅。 秦毅则亲自统帅亲信部队朝着花云发起进攻。 这两个老对手再次碰头，双方身后的力量也不再是鹤山和燕山的土匪，战争的目的也成为了争夺天下。 花云是一个有胆有识的勇将，秦毅同样做的不差，两名主将同时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作战。 双方在主将的带领下，两军将士都爆发出足够的战斗力。 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在战斗中身亡。 两名主将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手，也同时带领卫兵朝着对方发起冲击。 花云使用的是一把腰刀，秦毅使用的是长枪，两个人同样是步战。 经过一番厮杀，花云杀死了秦毅，主将死后，汉军开始崩溃。 花云没有选择追击崩溃的左翼汉军，而是指挥跟随自己的民兵加快行军速度，冲过左翼，侧击汉军的中军。 当孙立德骑着黑珍珠撤回战场的时候，河内军已经掌握战场的优势，汉军的两翼崩溃了。 糟糕的是，奇袭华灵山的汉军骑兵下山了，少量的骑兵已经到达了无名平原。 孙立德立即加快马速，朝钟强的方向跑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骑军 和孙立德一样，柳鸿远也为了这场决战进行了很多准备。 华灵山的独特气候特点，在华灵山一带极为出名，柳鸿远在得知华灵山有大雾笼罩的时候，立即做出了派兵奇袭的决定。 汉军的总兵力大概有四千人，柳鸿远的奇袭部队整整部署了一千五百人。 柳鸿远对奇袭部队报以信心，除了派出大量骑兵、机动步兵和游骑，柳鸿远还派出了少量步兵协同这些骑兵进攻。 整支奇袭部队由老将冯雪峰亲自统帅。 上山行动特别顺利。 尽管河内军在各个山路道口部署了守军。 在大雾的掩护下，冯雪峰派出了伪装成河内军的暗杀部队，杀死了所有守路兵。 顺利的攻上大营，冯雪峰发现自己失算了，河内军早已经下山，山上只留下了少量伤兵。 冯雪峰一猜就想明白了孙立德的目的，河内军趁大雾下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发动奇袭。 冯雪峰当即立断，命令将士迅速下山，接应平原上的柳鸿远。 上山容易下山难，汉军又在雾中行军，难度更大。 尽管雾气开始消散，但是相对于孙立德的奇袭部队，汉军需要更快的时间。 冯雪峰军中有大量骑兵，军令可以传达给将士，却没有办法传达给坐骑。 坐骑们听不懂汉军将士的指挥，在下山过程中发生大量意外事故。 马蹄受伤的、连人带马坠下山的、撞在一起的。 还没有和河内军作战，仅仅是下山过程中，汉军将士就发生了大量减员。 等到冯雪峰带领士兵到达无名平原时，原本一千五百人的队伍，集结在冯雪峰身边的，只有五百人左右。 在山上的时候，冯雪峰俯瞰过整个战场，河内军掌握主动权，汉军的局势不妙。 到了平原上，两军将士缠斗在一起，冯雪峰在短时间内看不清战场的战局。 虽然局势不算明朗，但是冯雪峰明白，此时他需要打乱河内军的节奏。 大批奇袭华灵山的部队还没下山，士兵源源不断下山。 但冯雪峰不准备继续等下去，他已经意识到汉军的正面部队开始崩溃了，冯雪峰要亲自统帅身边所有能集结起的部队，打乱汉军的节奏。 很显然，河内军也注意到了汉军的奇袭部队，一支长枪部队提前摆好阵型，做好了战斗准备，面朝着柳鸿远摆出枪阵。 冯雪峰当然不会带着自己的骑兵傻傻的朝枪阵发起冲锋，即使冲乱了河内军的枪阵，己方也会损失惨重。 冯雪峰决定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绕过了面前的河内军，朝着汉军的主力发起进攻。 河内军的枪阵并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放任汉军骑兵经过。 知道汉军骑阵从河内军枪阵旁经过的时候，河内军的阵型才发生了变化，出乎冯雪峰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河内军在枪阵的最后方部署了一批连弩兵。 汉军的军中也有一批连弩，冯雪峰是柳鸿远的爱将，当然知道这些武器是什么，也明白这些武器的威力。 随着破空声的不断响起，大量骑兵被连弩射倒在地。 倒地的坐骑和士兵绊倒了后方冲锋的骑兵。 冯雪峰着了河内军将领的道，对方的杀招从一开使就不是枪阵。 枪阵确实是对抗步兵对抗骑兵的最好选择，在这无名平原上，骑兵掌握着战斗主动权。 河内军部署枪阵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隐藏后方的连弩兵。 直到汉军骑兵从河内军枪阵旁掠过的时候，这些连弩兵才投入战场，对骑兵部队造成致命一击。 由于是从斜线角度发起的射击，汉军骑兵损失极大。 骑兵受到重创，就连阵型都被打乱了。 冯雪峰没有对这些河内军连弩兵发起报复性攻击，他明白，此时的汉军骑阵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冯雪峰稍微放缓马速，等待后方的骑兵跟上，大致恢复阵型之后，再次发起冲锋。 突破河内军后军的封锁之后，冯雪峰已经看清楚了战场，汉军已经全线崩溃，河内军正在进行追击。 冯雪峰决定对河内军中路进行冲击，吸引河内军的注意，为柳鸿远争取到重整军队的时间。 在冯雪峰看来，只要柳鸿远能够重整败兵，配合奇袭部队对河内军进行夹攻，汉军未必没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冯雪峰立即命令将士吹响冲锋号，朝着汉军发起冲锋。 在汉军骑阵发起冲锋的时候，一队一百人的骑兵部队从河内军的右翼出现，抵达战场。 河内军的骑兵和汉军骑兵几乎是同一时间发起冲锋。 河内军骑兵没有直接朝杀向汉军骑兵，而是抢在汉军之前，到达了河内军的军阵后方，下马列阵。 河内军的将士们摆成枪阵，面朝着汉军骑阵，准备迎接汉军的冲击。 战场形势变化的太快了，冯雪峰只有短短几秒钟做决定。 当冯雪峰犹豫是否约束部队重新整顿进攻的时候，冯雪峰在河内军的枪阵中看到了孙立德。 只要击败孙立德汉军就可以取得胜利。 冯雪峰不再犹豫，勒紧马缰，带领部队朝着汉军枪阵撞了上去。 河内军将士战斗素质一般，士兵数量也不足，面对汉军的冲击，这些河内军长枪兵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冲击，被快速杀败，甚至杀溃。 打穿了面前的河内郡，但是冯雪峰没能杀死孙立德。 冯雪峰的骑兵杀透了河内军的防御，却失去了突击河内军主力的机会，剩下的距离不足以冲锋。 孙立德带领的那一支骑马步兵虽然被冯雪峰杀败，但是这支部队吸收了汉军骑阵的冲击力，为前方的汉军将士调整兵力部署争取了时间。 大量河内军的步兵从中军处反身杀了回来，如果继续犹豫下去，汉军骑兵将会被河内军步兵全灭。 冯雪峰知道自己失去了破敌的机会，庆幸的是，冯雪峰帮助汉军争取到了时间，牵扯住了河内军的精力。 冯雪峰当即做出了撤离决定。 第四百二十五章 胜利 孙立德第一次后悔手上骑兵力量不足，正因为骑兵数量太少，所以没能在击溃河内军的第一时间追杀败军，扩大战果。 汉军也因此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当孙立德发现汉军骑兵出现在战场之后，立即命令钟强进行阻击，为河内军的主力争取时间。 同时，孙立德还传令前线指挥官收拢军队。 孙立德明白，在平原地区，依靠步兵拦截骑兵，是一个不现实的想法。 孙立德马不停蹄，找到了于璐，命令于璐带领女兵二队的连弩兵赶到钟强处，配合步兵组织作战。 连弩作为一种平射武器，在正面战场中，已经失去了作用，连弩无法越过追击的河内郡将士杀伤汉军逃兵。 为此，孙立德把连弩部队调到后阵，应对汉军骑阵的攻势。 为了加快调兵速度，孙立德命令部分骑兵提供运力，把女兵部队运送到钟强处，由钟强统一调派使用。 孙立德能够帮助钟强的，只有提供援兵，孙立德相信钟强的能力，具体的战术安排，都由钟强亲自安排。 孙立德明白，连弩兵只有一轮齐射的机会，虽然一支连弩可以放出十支弩箭，但是汉军骑阵不可能给连弩兵二次装填射击的机会，无论什么时候，连弩的伤害都不能高估。 孙立德需要多进行一些准备，比方说集结骑兵，利用骑兵的机动力阻止汉军骑阵。 在孙立德带队施行斩首战术的时候，一共带走了三百名骑兵。 大部分骑兵刚刚出发没多久，就被甩在了孙立德身后。 在战场上没有指挥官的带领，将士们很难找准方向，因此，大量骑兵留在了右翼，配合步兵追击溃兵。 孙立德的目的，就是把这些散落在战场上的骑兵集中起来，组成一支突击部队。 孙立德一边聚拢骑兵，一边命令将士们使用长兵器。 孙立德收集的骑兵很少有能够骑马作战的骑兵，这些骑兵大多骑着各式“坐骑”，甚至不懂马上作战能力。 没有马上作战能力，只能利用坐骑的机动力实施调兵。 冯雪峰绕过钟强封锁的时候，孙立德刚刚聚集起一百名骑兵。 孙立德比冯雪峰更加懂得时间的珍贵，孙立德立即组织士兵冲锋，在叛军发动冲锋之前，挡在主力和汉军骑阵之前。 士兵们全体下马，摆出枪阵，孙立德也站在枪阵中间。 这支临时组成的枪阵根本不堪一击，很快被骑阵击溃，但他们的努力还是带来了回报，不仅为回援的河内军将士的争取到了时间，还阻止了汉军骑阵的攻势。 这一次战斗是汉军最后的反击机会，得知进攻无望之后，冯雪峰带领汉军骑阵撤离战场，一直撤到华灵山脚下的其他汉军中。 河内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冯雪峰没有继续发动攻击，眼睁睁看着河内军在战场上耀武扬威。 由于河内军将注意力转移到后阵，柳鸿远中军被打散的部队重新召集了起来。 很可惜，能被柳鸿远重整的部队只有中军将士，左右两翼的溃兵，除了极少数重返战场，大多数的将士逃离了战场。 战场上保持着难得的沉默，双方将士都处在极度的亢奋中。 战斗没有再次爆发，直到汉军吹响撤军号，冯雪峰和柳鸿远分别组织将士开始撤退。 汉军开始撤退，河内军却选择追击。 在警戒柳鸿远部队的同时，河内军主力向冯雪峰的部队发起追击。 为了不被河内军追上，尽量带走更多将士。 冯雪峰选择以一马双人的方式组织将士撤离战场。 为了减轻马匹负担，大量的物资被将士们丢弃在战场上，成为孙立德的战利品。 由于受到河内军的阻挡，柳鸿远的部队选择北撤，冯雪峰的部队却只能向东撤离。 冯雪峰没有找准方向，大军阴差阳错来到了熔雪村。 在熔雪村附近，冯雪峰遭受到了一场刺杀，身受重伤，汉军将士们群情激愤，甚至很多人叫嚣要屠村复仇。 冯雪峰以“生死有命”为由劝止住将士们的不满。 冯雪峰是一个明白人，汉军将士刚刚打了一场败仗，士兵们的情绪得不到发泄，会产生极大的破坏力，一旦他不能约束住将士们的复仇，熔雪村将会成为将士们屠刀下的牺牲品。 不仅是为了熔雪村村民的生死，冯雪峰同样希望将部队安全带回后方。 冯雪峰忍住伤痛，没有及时调养伤口，而是带兵北撤。 达武安崮之后，冯雪峰把将士们完好交给柳鸿远。 冯雪峰因为伤口发炎，年纪大了，身体恢复能力太差，无法救治而死。 这一仗让汉军损失惨重，仅仅将军级的将领就战死了两人，大量损失的基层军官和精锐士兵，在短时间内根本得不到补充。 河内军同样损失惨重，但是战胜方将会获得战败方的战利品，后方的补充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在这一次撤军中，汉军彻底放弃了武宁郡。 整个武宁郡只留下武安崮一个据点，进行守备，武安崮以南，王城以北的范围内，包括百福城在内的大量城镇被放弃。 这一次的战败，也让柳鸿远失去了获取天下的最好机会，不仅如此，还割裂了柳鸿远和河内郡陈贤部之间的联系。 和柳鸿远不同，汉军在这场战斗中收获极大，损失的兵力迅速从俘虏中补充。 孙立德命令钟强、姜文恺两个人带领主力北上“收复”武宁郡的城镇和村庄。 孙立德则带领其余部队押解俘虏，带着战利品返回王城。 一场决战彻底改变了两方的兵力势力。 无名平原上的战斗已经帮助孙立德掌握了优势，获得优势只是个开始，孙立德必须抓住时机扩大优势。 在未来的作战中，河内军的作战方向依旧是北方，仍旧是柳鸿远。 不同于柳鸿远，孙立德同样重视后方的稳定，在出兵之前，需要把其他几座州郡的军政工作传达下去。 孙立德所过之处，将士们齐声欢呼，“河内王”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河内军大营，孙立德认为自己看到了统一的曙光。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战乱再起 河内军和汉军在华灵山下进行了一场足以决定汉国归属的决战。 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是孙立德取得了胜利，柳鸿远败退朔方郡。 但是，这场决战并没有帮助孙立德迅速平定内乱，孙立德依旧需要处理领地内的各种乱局。 由于孙立德从三川郡和河内郡两郡抽调了大批兵力进入武宁郡决战，两个郡内守备力量空虚，一些心怀异心的人，开始行动了。 最先行动的是三川郡的大豪族，宋家家主宋星宇，这位宋家的家主对于张家日益增长的地位产生不满，甚至因此迁怒孙立德。 当孙立德称王消息返回三川郡的时候，这位老族长以降汉不降孙的名义从鸿泰城起兵，一时间倒也兵强马壮，声势浩大。 宋星宇还拉拢到了三川郡的刘家，把昔日排挤刘家的种种不公都推在了张家身上，刘家也是三川郡的老牌豪族，自然看出了宋家的险恶用心，也不会把宋星宇的理由当回事。 说服人的是利益，理由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借口。 宋家和刘家一联手，大量的中小豪族跟着响应，整个三川郡的东北在极短时间内易帜。 张德福和王境泽两个人兵力不足，只能退守河安城，并且不断派出援兵求援。 宋星宇是除柳鸿远之外，孙立德面临的最大内患，宋星宇的起事迅速在三川郡的东部传播开来，三川郡东部的大量屯田兵选择成建制的响应。 此时，所有三川郡中有兵有粮的势力，都开始凭借自己的眼力选择站队。 宋星宇的威胁虽大，但他并不是第一个宣布起事的人，早在孙立德和柳鸿远决战之前，河内郡就发生了剧变。 由于路途遥远，河内郡的变故没有在第一时间传达到武宁郡的军中。 孙立德直到决战之后才知道北方出了问题。 柳鸿远的信使进入北地郡，孙虎也得到了柳鸿远成为汉王的消息。 孙虎作为北地郡中坚定的反孙派，当然旗帜鲜明的站边汉国。 孙虎并不是孤身一个人起事，他在起兵之后广泛拉人入伙，北地郡中各个中立势力都收到了孙虎的邀请。 很多人暂时拒绝了他，但是他还是拉拢到很多人。 孙虎的旧部乔永刚率先响应，除此之外，一些被汉军打败进山的匪军，也收到了孙虎的邀请。 大量匪军开始下山，与孙虎部合军，在合军之后，其中就有葛英。 孙虎集结部队之后，没有选择东进与柳鸿远指派西攻的费翔合兵，共同进攻河内军在北地郡东部的城池。 孙虎选择在漠杨城附近攻城略地，割据之心一目了然。 西边的州郡乱成一团，东方的周军同样没能让孙立德省心。 长山郡从来没有被孙立德实际控制过，既然没有拥有过，当然算不上背叛。 无名平原之战后，孙立德派出使者，争取长山郡的割据势力支持，孙立德也考虑过这些势力的顾虑，没有要求众人增派任何援兵，提供一点物资。 但是，长山郡的割据将领们依旧选择打官腔，只推脱齐国有异动，兵粮不足，哪怕口头上的效忠承诺都不愿做出任何表示，即使曾经给孙立德支援过勤王兵的将领们，此时也不轻易表态。 孙立德明白，柳鸿远的使者一样在长山郡中进行游说，孙立德不想把这些割据武装逼得太过。 但是孙立德不能放任柳鸿远白白争取长山郡的众将，孙立德派出一批批使者前往长山郡。 南方战场的战事反而让孙立德最放心。 陈贤的情报力量很强大，在发现河内军主力被抽调北上之后试图北上渡河。 但是李勇及时部署兵力封锁住了北上通道。 河内军把兵力用在北方布防，南边的防务自然空虚了。 察觉北上无望，陈贤调整兵力，组织士兵在南方发动多次反击，取得了几场小胜。 虽然没有扭转在河内郡的战略局势，却压制住了河内军的进攻势头，在整个河内郡西南构筑了防线。 稳定防线之后，陈贤把精力重新从战场上撤下，各种情报人员在河内郡出入。 陈贤还把使者派到了西方，联系上了陈贤。 根据李勇的汇报，沈正和陈贤之间有大量的快马联系，尽管现在没有沈正的起事证据。 但是李勇建议孙立德提高警惕，战场永远不会仅限于一个战场上，李勇担心，当河西郡的主力部队西进周地的时候，沈正会有小动作，甚至于趁势骑兵夺取河西郡。 之所以李勇会提供这一个情报，同样因为西方的周地也有了战情。 蒋继嗣经亲自带领第一批兵力入周作战。 直到赵哲被消灭，刘翼都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但当孙立德宣布称河内王的时候，这位安西将军立即宣布起兵讨贼，刘翼声讨的不是柳鸿远，而是孙立德。 在出兵之前，刘翼带领骑兵突袭了魏振国的军营。 魏振国是孙立德的爱将，在周地的汉军心中又极有威信，对于这位名将，刘翼放弃了争取，选择了击杀。 运气之神似乎眷顾着魏振国，事发当天，他正好带领卫兵在外视察，躲过了刘翼的突袭。 魏振国得知刘翼的用意之后，没有选择东进寻求蒋继嗣的支援，而是在第一时间，带兵进入昌宜城，募兵自守，召集旧部。 预料之中的攻防战没有出现，刘翼并没有理会魏振国和忠于魏振国的部队，反而集中兵力进驻武川郡，似乎准备截断东方汉军的支援，把汉军挡在周地之外，并且伺机反攻汉地。 原本和刘翼一直厮杀的周虎、吕哲联合军则南下进入源尧郡，大军不断向昌宜城进攻。 除了手头上的这些可靠的情报之外，各种可疑情报也被不断送到孙立德的面前。 消息涉及整个中华大地，鲜卑人似乎要和柳鸿远联合共同讨伐孙立德，例如南方唐国已经完成了南方统一，消灭了东方的楚国。 大量的问题暴露在了孙立德的面前，问题总有轻重缓急需要一件件的解决。 第四百二十七章 应对 除了武宁郡之外，各处州郡几乎同时出现问题。 孙立德最先解决的是北地郡问题。 北地郡处于武宁郡和三川郡之间与武宁郡接壤，但是，孙立德不能直接从武宁郡派兵支援。 北地郡东南的盘龙山从地理上隔绝了武宁郡和北地郡，山路难走，不便大军行军，孙立德可以派出少量将士翻山支援，但无法委派大军。 对于北地郡，孙立德虽然给不了援军，但是准备给政策。 北地郡的策略核心依旧是防守待变。 王克敏死守东部三城，彻底把武宁郡的汉军挡在北地郡之外。 太白城的汪小路和长城防线上的唐永同样会收到孙立德的口信。 孙虎所处的地理位置对于北地郡南方的河内军来说形成高屋建瓴之势。 长城防线和太白城的地理位置对于清马城和漠杨城同样会取得相同效果。 孙立德希望北方的两位将军能够牵制叛军的行动，不求消灭孙虎，但一定要把北地郡的战乱拖长。 除了孙立德自己的亲信，孙立德还想到了大月人，孙立德派出了两个使者，一个面见萧道成，一个面见冷成栋，使者的目的虽然不一样，但是都表达了求援的意图。 除了命令和求援之外，孙立德还做出了一些承诺，孙立德承诺将领们在北地郡放手作战，自行募兵，孙立德还承诺在战争结束之后，给大月人提供更多的帮助。 除了军事上的部署，孙立德还派出一名快马连夜返回石头村，警示石头村的众人提高警惕，防止孙虎的部队奇袭村庄。 北地郡的事情太遥远，孙立德管不了太多，河内郡的事情，则选择放任不管。 孙立德相信李勇的能力，依靠李勇的影响力和能力，陈贤的发展空间已经被锁死，只怕在河内郡内翻不起天。 河西郡的局势确实让孙立德感到头痛，孙立德实在没想到郡内的局势竟然和周地的乱局牵扯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切实证据表示刘翼和周虎取得了联合，但双方一定达成了部分共识，甚至在对抗孙立德上取得了一致。 孙立德扬名天下的战斗大多是在周人身上获取的，对于那些有志复国的周人来说，孙立德比任何人都可恨。 如果刘翼真的对外宣称带兵东进攻打孙立德，周人确实有可能暂时放下对刘翼的敌意，甚至提供有限的帮助或支持。 魏振国的位置太糟糕了，完全处在刘翼和周虎的包围中。 孙立德当然不能命令蒋继嗣放弃魏振国，魏振国不仅是孙立德的亲信，麾下的将士也大多是久经战事考验的能征惯战之士。 如果放弃救援这支部队，孙立德失去的可不仅是自己的拥护者，更失去了快速夺取周地的仰仗。 因此，魏振国必须要救，但孙立德反复强调河西郡的稳定性，要求蒋继嗣带兵救援的时候，一定注意保证河西郡的防务。 也许沈正此时没有起事的想法，但是，一旦河西郡的河内军军事实力下降到一定的水平，沈正的野心或许会被有心人挑唆起来。 鼓章城是汉地南方的一个重地，孙立德确实想过消灭沈正，甚至考虑过武力征服。 但是，即使要逼反沈正，那也绝对不是现在，沈正现在起事对孙立德的威胁太大。 沈正的兵力有限，破坏力可能不会太大，然而，如果他真的起事，将会同时威胁蒋继嗣的入周作战和李勇的河内郡作战，后果不可预估。 三川郡和朔方郡的问题才是孙立德需要解决的最重要且紧急的问题，这两处容不得半点差池。 孙立德分身乏术，朔方郡有柳鸿远，需要孙立德亲自进攻，三川郡只能交给部将处置。 宋星宇在三川郡中影响力太大，除了响应他号召起事的三川郡豪族，站在王境泽和张德福身边的豪族，同样不能完全信任。 仅仅依靠三川郡的军力，不仅没有办法解除这个危机，甚至可能让局势失控，孙立德必须让更多外部兵力进入三川郡，而且越快越好。 孙立德手下的几名主要将领中，叶飞和于璐没有参与过独立指挥作战，孙立德愿意给将领们立功表现的机会，但那是在不影响整体战局的时刻。 钟强没有在平原之战中立下重要战功，军职还没恢复，暂时也无法使用。 三川郡的战斗只能胜不能败。 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姜文恺，孙立德对姜文恺也有信心，如果姜文恺真的带兵西进，必然能够平叛。 但是，朔方郡的战斗更重要，孙立德需要姜文恺和锐士营，姜文恺正和钟强两个人正指挥部队在北方攻城略地，抽调的成本太高。 孙立德最终委派花云带领将士西进，除了花云之外，孙立德还调拨了一批战俘交给花云，这些战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武宁郡人氏。 柳鸿远兵败之后，撤出武宁郡，大量的武宁郡将士放弃跟随柳鸿远北上，选择就地归顺孙立德，孙立德明白，这些人中肯定有居心叵测之徒，但孙立德已经控制了武宁郡，现在并不怕阴谋诡计。 孙立德把战俘兵单列，成立了勇士军，由辛虎统帅，辅助花云作战。 张达和刘增福也被孙立德派给花云。 尤其是刘增福，自从刘家跟随宋家一起反叛之后，这个年轻人的行事就开始愈发谨慎，唯恐被孙立德想到。 当孙立德让刘增福见自己的时候，刘增福的第一反应是告罪求免死。 孙立德不仅没有怪罪刘家的反叛，甚至还表示希望刘家代替宋家在三川郡承担更多的责任。 这一次返回三川郡，刘增福并不是以人质的身份行军，而是以张达副将的身份行动。 花云当天带领众将西进。 武宁郡决战之后，孙立德利用缴获的战马训练了一批突骑，朔方郡比武宁郡更适合骑兵作战。 想要在朔方郡消灭汉军，孙立德需要骑兵，这些部队也许不堪大用，却可以承担简单的追击任务。 孙立德把王城防务交给王春，随后带领骑兵部队北进，前往前线。 这一次，孙立德将彻底消灭柳鸿远。 第四百二十八章 重返武安崮 孙立德带领骑军到达武安崮的时候，武安崮已经被汉军收复了。 作为汉军在武宁郡最后一个据点，柳鸿远北撤的时候，曾经在城中留下了百余士兵驻守。 尽管守军人数不多，守军的意志却很顽强，河内军在城中进攻了整整三天，才把这座安水尽头的城池攻克。 孙立德在进攻王城的时候，为了避免汉军利用安水水道，在安水上游凿沉了大量船只。 破坏了安水水道，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汉军，河内军的运输效率同样受到影响，尽管攻取了武安崮，孙立德却不能利用安水的水运快速从后方调兵调粮。 孙立德预测到了安水水道的作用，在离开王城之前，给王春下达了两个命令。 第一，命令作坊加速甲衣和连弩的生产；第二，组织人手在安水沉船处清理水道，修造大船。 由于河内军中民夫力量不足，工作效率有限，孙立德让王春便宜行事，甚至可以借用民间力量从民间购买船只，将造船工作外包给民间商人。 从制造到使用，需要一定时间，至少在短时间内，孙立德用不上这些船只。 在武安崮中，孙立德在城中会见了一个老熟人，那就是褚晓东。 褚晓东刚刚帮助孙立德完成一次刺杀，现在孙立德要赋予这名刺客自由。 褚晓东到达武宁郡的目的，是为了刺杀孙立德。 即使孙立德派兵在王城进行大搜，但是孙立德却根本拿这名年轻的刺客一点办法也没有。 孙立德明白，这名青年刺客是一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人，他一定不会放弃这场刺杀，为了防止被刺杀，孙立德专门在衣服内部穿了一件软甲，进行防护。 在安泉村战斗最紧急的时候，孙立德第一次遭到了刺杀，当时孙立德在哨楼射箭，刺客假扮成传令兵，脚步步伐沉稳的来到孙立德面前汇报军情。 体态步伐不像传令兵，仅仅是刺客暴露身份的一部分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孙立德掌握了青年刺客的两个习惯，第一，刺客喜欢从正面刺杀目标；第二，刺客不屑使用暗器。 孙立德的推测未必很客观，但从结果上看，孙立德猜对了。 刺客太自信了，以至于没有料想到孙立德有准备。 相反，因为察觉到了刺客的身份，孙立德在卫兵的帮助下，成功抓住了刺客。 孙立德爱才，没有当场杀死刺客。 孙立德甚至还和刺客做了约定，只要孙立德放刺客三次，刺客不仅打消行刺孙立德的主意，还会帮助孙立德进行一次刺杀。 由于掌握了褚晓东的刺杀规律，不论褚晓东进行什么装扮，刺杀计划总是会失败，孙立德轻而易举破获了褚晓东的三次刺杀。 这名刺客虽说脑子不太灵活，但却很遵守承诺，愿意帮助孙立德进行刺杀。 孙立德要求褚晓东刺杀的对象正是冯雪峰，孙立德要求褚晓东在决战的当天进行行刺。 冯雪峰是柳鸿远麾下稍有的骑兵将领，一旦冯雪峰出现意外，柳鸿远的战略战术部署将会出现大问题。 孙立德也没想过要冯雪峰的性命，对于刺杀的标准放的很低，孙立德只希望褚晓东将冯雪峰刺伤，只要能够影响统兵行动，就算任务完成。 褚晓东的领导是陈贤，褚晓东对汉军没有归属感，所以对于其他汉军将领，并没有自己人的认同感，行刺冯雪峰对他没有心理上的压力。 褚晓东在刺杀上依旧不算靠谱，孙立德所谓决战的当天，是希望褚晓东在决战开始的时候行动，褚晓东却一直等到冯雪峰带兵撤到熔雪村的时候，才发起刺杀。 伪装成村民的褚晓东成功完成刺杀，不仅重伤了冯雪峰，还成功逃离汉军追捕。 冯雪峰如果及时进行治疗和休养，有很大的可能保住性命，可惜，冯雪峰没有考虑生死，而是带着伤，把部队带回柳鸿远身边。 孙立德看着眼前的刺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论功夫，这名刺客的能力比自己强很多，甚至有可能是孙立德见过武艺最强的刺客。 但是，这名刺客的智商和情商都很有问题，不论是当朋友还是当敌人，他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见到孙立德，褚晓东首先告诉孙立德，他完成了任务。 孙立德不打算跟刺客多纠缠，认可对方完成了任务，孙立德希望以后两人不要再见面。 履行完承诺，刺客自然也就恢复了自由之身，在临走之前，褚晓东：“姓孙的，在衡州城见面的那次，你究竟有没有套我话？” 眼前的刺客心性依旧和孩子一样，孙立德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褚晓东都会相信，然而，孙立德不想再骗这个年轻人，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褚晓东不依不饶：“那么，葛亮背叛陈先生的事情，也是你设计的一出戏了？” 孙立德点点头：“不错。” 听完孙立德的话，褚晓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随后一句话没说离开了现场。 孙立德虽然把真相告诉了褚晓东，但是自己也一直提防着这名刺客，看到这名刺客走远，孙立德才放松警惕。 原本孙立德希望快速消灭柳鸿远，现在看来，自己把战斗想到太简单了。 随着武安崮的收复，整个武宁郡的腹地已经完全处在孙立德的控制中。 柳鸿远在撤离武宁郡之前把武宁郡北方的存粮进行大肆抢掠，孙立德很难在郡中就地征集粮食。 王城运输的粮食只能走陆路，降低了效率，河内军面临缺粮的威胁。 孙立德带来了大量骑兵部队，这些骑兵对粮草的需求更大，眼下粮食不足，河内军还不能太早发起总攻。 姜文恺带领将士进攻朔方郡，钟强则负责从附近的村庄城镇搜集粮食。 根据前方快马的汇报，柳鸿远似乎采用了卞毅的老法子，准备利用沿路的城镇进行纵深防御，争取时间。 面对柳鸿远，孙立德不能有丝毫马虎，必须集中手头全部力量，在最终决战之前，河内军需要进行大量枯燥的攻城战。 第四百二十九章 蒋继嗣的决定 蒋继嗣麾下的部队，是以黑山附近的山民为骨干建立起的部队，在三川郡作战的日子中，蒋继嗣又招募了大量的三川郡流民，部队规模极其庞大。 尤其是那些作为骨干分子的黑山山民，他们不仅性情坚韧，还对蒋继嗣保持极高的忠诚。 既忠诚又能打的山民，成为蒋继嗣手中的重要力量。 在带兵东进的时候，孙立德不仅给蒋继嗣便宜行事的权利，还给了蒋继嗣稳定河西郡，并且拉拢周地汉将的命令。 一方面，稳定州郡并不能凸显功劳，另一方面，河西郡经过连年战乱，人心思定，蒋继嗣认为自己不需要在稳定州郡和人心上花费太多功夫。 因此，蒋继嗣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拉拢周地将领上。 孙立德的势力一天天的扩张，安西将军刘翼却始终无法剿灭境内的周军。 在袍泽之情的指引下，很多跟随孙立德作战过的军官表示愿意归顺。 蒋继嗣收到很多将领的书信，蒋继嗣也给将领们回信，蒋继嗣通过书信和周地的汉将加深联系，大量的情报被送到了蒋继嗣面前，蒋继嗣对于周地的风吹草动掌握的甚至比刘翼更清楚。 蒋继嗣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隐蔽，当刘翼开始发难的时候，蒋继嗣才明白自己的拉拢行动很有可能暴露了。 刘翼虽然以讨贼名义起事，但是刘翼的目标都是那些跟随孙立德南征北战过的将领。 除了暗通曲款的将领，那些保持中立的将领同样遭受了清晰。 就连魏振国这种回绝了蒋继嗣谈话的将领都遭到了刘翼的攻击。 面对刘翼的反击，蒋继嗣如果不作出反应，人心就寒了。 跟随孙立德南征北战之后，蒋继嗣学习到了很多孙立德的习惯。 被动防守同样不是蒋继嗣的习惯，蒋继嗣要主动出击。 在刘翼起事的三天后，蒋继嗣带领第一批将士进入武川郡，联合有归顺意愿的将领，在武川郡中对刘翼的部队进行攻击。 单纯看武川郡的兵力分布，刘翼的兵员不仅更足，将士们的战斗力同样更高。 但将领的实力差距，却逆转了战斗结果。 蒋继嗣由于是在“敌境”行动，顾虑远比刘翼更少，蒋继嗣巧妙利用各种迂回穿插动作对汉军进行袭击。 汉军的兵力优势根本得不到体现，被蒋继嗣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刚开始蒋继嗣歼灭的只是一个小队，攻击的仅仅是村庄。 随着战斗不断获胜，蒋继嗣的作战目标开始增加，从小队扩大到了营级作战单位，汉军就连城镇一级的防守也变得不再安全。 刘翼麾下被蒋继嗣歼灭的部队规模越来越大，刘翼只能被迫收缩兵力，将兵力进行集中抵抗河内军的进攻。 收缩兵力的另一个后果，就是放松对郡内村庄城镇的防御，原先汉军可以多点布防，收缩兵力之后，只能进行重点布防，给了河内军更多的行动空间。 刘翼也曾试图反击，集合了上千人部队，设置包围网，准备围歼蒋继嗣。 蒋继嗣却通过内应，提前得知了刘翼的计划，不仅成功把部队带出了包围圈，还重创了刘翼。 刘翼只能把兵力集中在武川郡的几个重要城中，后方的部队也在源源不断朝着武川郡集合。 按照现在的态势，两军之间很快就会进行决战。 蒋继嗣就是在这种情势下，收到了孙立德的命令。 孙立德要求蒋继嗣控制住战争规模上，战斗的目标以接应魏振国，救回忠于河内军的将士为第一要义，现阶段一定注意河西郡的防务，尤其是不能逼反沈正。 收到孙立德的命令后，蒋继嗣感觉情况麻烦了。 如果蒋继嗣能够从河西郡调主力入周，蒋继嗣不仅有信心将刘翼击败，甚至有信心趁势在周地攻城略地，扩大河内军影响力。 汉军在周地进行长时间统治，刘翼已经剿灭了多次的复国起义，除了少数的旧贵族和愚忠成员，大部分的周人的复国想法已经淡化了很多。 在蒋继嗣看来，眼下的局势非常适合趁乱夺取周地，而且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事成之后，蒋继嗣不仅能够为孙立德立下不世之功，蒋继嗣自己也有信心依靠平周之战扬名天下。 蒋继嗣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救援魏振国，蒋继嗣更想利用这次机会彻底吞并周地。 蒋继嗣对孙立德非常忠诚，但他认为孙立德不了解周地的情况，不知道眼下的机会。 刘翼几乎把散落在周地的所有汉军势力都集中到了武川郡，这一战将会让蒋继嗣一劳永逸，一旦错过这次平周的机会，汉军再想平周，将会付出更多努力。 蒋继嗣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也认为自己的出发点是出于忠心，因此，蒋继嗣选择继续从河西郡调兵进入武川郡。 孙立德对于警惕沈正的要求，蒋继嗣听进去了，却并没有做太多的努力。 蒋继嗣要求留守丰溪城的何英红加强对定策城和丰溪城的管理。 何英红是蒋继嗣的好友，也是王城分别之后，随蒋继嗣上山的孙立德卫兵，蒋继嗣认为把防务交给这名好友就足够了。 蒋继嗣认为沈正起事的可能性很小，在蒋继嗣的眼里，沈正就是想当一个割据的诸侯，在鼓章城里耍耍威风。 蒋继嗣虽然没有见过沈正，但在执掌河西郡军政的时候，蒋继嗣可没少跟沈正打过交道。 沈正给自己的书信中，言语措辞非常客气，对于自己的一些要求，沈正都能满足，且从没打过折扣，就连索要河西郡的逃犯，沈正都会无条件引渡。 蒋继嗣认为，自己在河西郡的日子军政工作还算合格，河内军在河西郡的统治是得人心的。 沈正是个聪明人，不会惹麻烦。 蒋继嗣决心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刘翼按兵不动等待援军的时候，蒋继嗣派出大量快马，前往河西郡征调兵力，就连韩先的铁甲骑兵同样在蒋继嗣的征调之列。 孙立德在离开之前，给了蒋继嗣调兵的权利，蒋继嗣此时确实可以自由征调部队。 第四百三十章 战争帷幕 虽然蒋继嗣认为按照武川郡现有局势，汉军和河内军很快就会进行决战。 但是，决战不应该以攻城略地的形势进行。 汉军兵多，如果蒋继嗣真的一座城一座城的进攻，不仅会付出重大伤亡，还会挫动将士们的士气。 蒋继嗣希望决战在野外进行，为此，需要先把汉军诱导出城。 为了让汉军放松警惕，也为了集结入周的援军，蒋继嗣减缓了攻击速度，减少了攻击规模。 蒋继嗣的计划很成功，河内军降低了作战强度，汉军的作战强度正在提升。 根据前线指挥官的汇报，局势不容乐观，汉军将士在作战中不断成长，熟悉并且学习河内军的作战方法。 汉军将士的作战能力不断增强。 当蒋继嗣得知刘翼把指挥权交给陈兴昌的时候，蒋继嗣第一次觉得情况麻烦了。 蒋继嗣和陈兴昌是灭周之战四名将领里最年轻的，两个人不仅相互了解，两人之间还有很强的好胜心和攀比心。 蒋继嗣曾经也想说服陈兴昌反正，但被陈兴昌拒绝了。 如果说魏振国的拒绝是为了保持中立，在形势明朗之前不参与两方的角力，陈兴昌的拒绝就是铁了心跟刘翼走到底了。 刘翼确实对陈兴昌有提携的恩义。 由于周地偏远，刘翼在上任的时候只带了少数亲信，受限于人手不足，刘翼对周地的管理还是重点依赖灭周的汉军将士以及周地的降将。 在孙立德回到汉国的时候，魏振国、陈兴昌甚至蒋庆都得到了刘翼的重用。 随着孙立德东山再起，势力越来越强，刘翼对大部分由孙立德提拔起的将领产生了疏远，只有极少数人依旧受到重用。 陈兴昌就是少数受到刘翼重用的人。 刘翼似乎特别喜欢陈兴昌，在孙立德消灭冯明德，陈兴昌稳定武川郡局势之后。 刘翼不断给陈兴昌委以重任，周地曾经爆发的几次复国运动，都是陈兴昌组织剿灭的。 最开始的时候，陈兴昌只是受到刘翼的重用，却没有到达独当一面的时候。 但是，当蒋继嗣入周之后，陈兴昌的作用越来越大，魏振国被逼反，蒋庆是蒋继嗣的叔叔，三名灭周的老将，两个人不能信任，孙立德灭周时期留下的将士又占据了军中很大一部分。 刘翼唯一能够信任的将领，只剩下了陈兴昌。 刘翼亲自统帅部队在武川郡作镇指挥，却被蒋继嗣不断刷战功，不断有将士反叛，经常会有重要城镇被河内军攻陷。 和刘翼的拙劣表现不同，陈兴昌的部队是少数能挡住河内军攻势，甚至获取胜利的部队。 陈兴昌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感恩刘翼的重用，并且在战场上做出回报。 自从重返武川郡战场后，陈兴昌就不断组织战斗，不停穿插迂回，陈兴昌不仅攻击了河内郡的多处据点，还伏击了率部与蒋继嗣会师的蒋庆部。 在这场战斗中，蒋庆身受重伤，如果不是河内军援军及时赶到，蒋继嗣就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叔叔。 陈兴昌并不是蒋继嗣遇到的唯一麻烦，随着时间推移，汉军将士在武川郡越聚集数量不断增多。 根据快马带回的消息，汉军阵营中出现了很多声名远播的将领。 最有名的，还是龙口城的宋轶。 宋轶是孙立德在灭周之战中，少数给孙立德造成大麻烦的将领，他不仅仅是周国的一名经验丰富的将军，还是刘翼在周地最看重的周国降将。 刘翼不仅承认了宋轶在龙口城的所有权利，还许诺给与宋轶组建鬼面军的权利，所有的粮饷和维持费用都由刘翼提供。 刘翼成功的拉拢到了宋轶。 鬼面军是周国的最强部队，在孙立德的灭周之战中，这些将士损失极大，然而，鬼面军不仅是战斗力的代表，同样也是一支荣誉部队，重建鬼面军，对于任何周国将领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在刘翼的全力支持下，宋轶顺利组建了鬼面军，这支军队规模还很小，只有三百人，但是，在北方战场上这支军队多次发挥作用，影响了战争态势。 即使是周虎起义军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宋轶依旧旗帜鲜明的支持刘翼，宋轶的协助也是刘翼能够一直和周虎对峙的关键所在。 面对蒋继嗣的强势入周，刘翼调集合各路力量，宋轶也在征调之列。 宋轶把龙口城的防务交付给了副将，自己亲自带领精兵顺着衡水从南下，宋轶这支精兵，人数虽然不多，却很有威胁。 这两名将领是蒋继嗣需要面对的最危险对手。 汉军在集结，河内军同样也在集结，韩先带领的重骑兵部队已经赶到了战场。 虽然孙立德让韩先在河西郡中协助蒋继嗣作战，但是蒋继嗣并没有在战场使用过这支重甲骑兵。 韩先利用这段时间不仅加强了部队训练，还将部队进行扩军，重甲骑兵的数量足有百人。 如果是汉国战场，这种规模的骑兵作用不会太大，但是在以步兵为主的武川郡战场上，这一支重装骑兵就有很强大的破阵能力了。 除了韩先之外，再就是周国的各路反正军，这支军队中有很多蒋继嗣的熟人，包括陆良季和杨开。 整支军队由自己的叔叔蒋庆统帅。 蒋继嗣之所以任用蒋继嗣倒不是因为举贤不避亲，他明白，自己的叔叔只是个普通将才，但是，决战之前，形势复杂，蒋继嗣并没有信息这些反正的汉军中会没有和刘翼暗通曲款的人，自己的叔叔用起来最放心。 反正军大概有六百人。 蒋继嗣自己的部队除了分处驻守的士兵之外，大概集结了一千人，后续还有援兵入周，但是大规模的援兵，只怕是没有了。 尽管战兵人数不足两千，蒋继嗣却对外宣称自己有五千将士。 蒋继嗣把兵力扩大了一倍多，刘翼却做的更过分，公开宣称，汉军在武川郡集结了两万将士。 就这样，汉军和河西军的大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四百三十章 双月村 双月村位于衡水东畔，从高处俯瞰，双月村的地形就像是两个月亮，双月村也因此得名。 双月村是一个渔村，人口稀少，渔民们依靠打渔自给自足，平日倒也乐得清闲。 这个原本与世无争的小渔村，却因为这场战争而扬名天下。 最先将目光转向双月村的是蒋继嗣。 在武川郡战场上，河内军虽然兵少，却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蒋继嗣采用了各种办法，或诱敌或挑衅，都没能将汉军骗出城。 蒋继嗣也曾尝试过过汉军的城池进行佯攻，几次佯攻都没有试探出汉军的破绽。 如果想依靠攻城略地的方法在武川郡取得突破，蒋继嗣需要投入更多兵力，花费更多时间。 除了兵力上的困难，漫长的补给线同样让蒋继嗣放弃了低效率的攻城战。 武川郡产出有限，两军将士在武川郡作战的日子里不仅滥用民力，还大肆征粮。 蒋继嗣和陈兴昌都不是不爱护百姓的人，但是，受到战争形势的影响，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做出了强征粮食的决定。 原因很简单，己方如果不从百姓手中征粮，对方就会夺走粮食，在不强大自己就会壮大对手的当下，两个人都没有选择。 蒋继嗣和陈兴昌两个人的打仗风格又都不以城池村庄得失为主，重要城池和村庄在双方的攻防中不断易手。 征集的粮食也在不断的作战中或消耗，或灭失。 蒋继嗣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早在驻守河西郡的时候曾经囤过一批粮，短时间内，河内军确实不会缺粮。 但是，汉军毕竟是内线作战，又拥有漕运的便利，如果拖下去，河内军的粮耗必然超出汉军。 为了打破僵局，蒋继嗣做出主力西进的决定，希望通过展现夺取衡水的意图，诱使汉军出城作战。 只要把汉军引到野外，蒋继嗣自信能够找到机会重创汉军，重创汉军之后，魏振国的危境自然就解除了。 如果汉军不出城，自己就利用衡水调兵。 通过衡水蒋继嗣不仅可以选择沿衡水北上和钟强会师，还可以复制孙立德的传奇，直接从水路夺取安泰城，封锁住汉军的漕运通道。 蒋继嗣考虑过汉军的各种行动，并制定了相应的应对方法。 蒋继嗣已经为陈兴昌准备好了选择题，现在就看这名自己昔日的战友准备如何做选择。 哪怕汉军彻底放弃周地，转而进攻河西郡，蒋继嗣同样不怕。 只要刘翼有任何东进的迹象，蒋继嗣都可以借助水路运兵到前线，沿着汉军的行军路线，进行追击。 利用丰溪城和定策城的阻挡，挡住汉军的兵锋，河内军就能够将汉军全歼在河西郡中。 双月村的战斗是蒋继嗣所有战略的基点，在蒋继嗣的布局中非常重要。 蒋继嗣不仅大张旗鼓的展现出西进意图，还派出亲信将领孔达，带领二百精锐担任全军先锋，先行出发进攻双月村。 整个攻村行动非常顺利，由于河内军一直把兵力用在武川郡的腹地，双月村的位置比较偏远，没能得到汉军的重视，村子里只留有少量汉军将士驻防。 当孔达带大军入村的时候，汉军将士甚至没能及时焚烧村中的船只。 孔达入村之后，按照蒋继嗣的命令，搜集村中的粮草和船只，同时派出士兵向蒋继嗣报捷。 孔达同样大意了，汉军的反击行动来的非常快，孔达的报捷使者刚刚走，汉军一个营的兵力就对双月村发起进攻。 孔达部被击溃，除了少部分逃脱，大部分将士被全歼，就连孔达同样没有逃脱，被汉军抓住。 后续跟进的蒋庆在得知双泉村失而复得的消息后，立即派出杨开，带了一个营的士兵，以孔达残部为向导，进行反攻。 杨开经过一番苦战击退了汉军，并且救出俘虏，汉军溃兵却没有走远，在得到汉军后续援兵的支援后，将村子围住。 汉军攻村将领已经意识到了河内军在双月村的将领粮食不足的情报，准备用围困的方式消灭河内军。 杨开带走的将士是蒋庆麾下的精兵，派出这些精锐将士之后，蒋庆的麾下大多是新入伍的新兵，暂时无力反击。 两军的援军还在不断赶赴战场，双方在双月村附近进行对峙。 蒋庆则派出快马，向侄子请求援兵。 仅仅在双月村的战场上，双方就投入了兵力两千多人，本是为了获取主动的一招，却让河内军陷入被动，河内军为此动用了近半数的战兵。 连续的攻防战打乱了蒋继嗣的部署，蒋继嗣刚刚放下手中的捷报，就得到了最新败报。 蒋继嗣的诱敌策略确实取得了成果，把汉军的将士引诱到战场。 出乎蒋继嗣的意料，陈兴昌并没有打算跟蒋继嗣进行决战，反而兵分两路。 西路双月村的兵力不断增加，但却始终与河内军兵力相仿，陈兴昌似乎准备利用兵力优势跟蒋继嗣拼消耗。 当然，蒋继嗣并不准备跟汉军拼消耗，那样没有意义。 河内军的兵力处于劣势，如果和汉军拼消耗，最先拼光的将会是蒋继嗣。 汉军除了在双月村的调兵，汉军还在武川郡中部派出了一支主力，汉军的进攻目标是武川郡的中南部地区，根据快马的侦查，汉军人数至少在两千人以上。 通过向武川郡中部，不仅可以给河内军持续增加压力，还可以自由选择向西支援双泉村，或者向东威胁河内军退路。 如果蒋继嗣不对汉军的中部兵团进行阻击，全军支援双月村，双月村的汉军随时可以向东行动，与汉军主力集合。 如果蒋继嗣放弃向双月村行动，选择集中兵力在武川郡中部进行决战，那么杨开部只能被蒋继嗣放弃。 汉军确实被蒋继嗣成功诱出城外，但是，蒋继嗣现在没有信心能吃掉这支汉军。 如果说蒋继嗣是一个撒网捕鱼的渔夫，陈兴昌就是一个一头扎进渔网中的鲨鱼。 现在轮到蒋继嗣做选择题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困守 杨开见到了蒋庆派进村子的信使。 信使一行原本有十人，突破汉军防御，冲进村庄的只剩下了一个。 蒋庆带来了蒋继嗣的命令，却不是杨开最需要的命令。 蒋继嗣最终选择在武川郡的中部和汉军主力进行决战。 按照原先的计划，蒋继嗣希望利用双月村和汉军决战。 为此，蒋继嗣把作战意图暴露给了汉军。 陈兴昌的行动证明他同意决战，却不同意在双月村设置决战战场。 陈兴昌的手段很强硬，最终蒋继嗣选择同意。 蒋继嗣不仅不会给杨开派来援兵，还会把蒋庆的部队抽调到主战场。 杨开这些被围困在双月村里的将士，暂时被放弃了。 如果陈兴昌的战略意图得逞，河内军不仅会失去主动权，整个河内军还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杨开理解蒋继嗣的决定，却不理解蒋继嗣的命令。 蒋继嗣在命令中反复强调，双月村的河内军将士不得利用利用船只渡河，需要坚守双月村战场。 除了不能离开双月村，将士们还得时刻监视村外汉军。 一旦汉军行动，立即带兵出村，不能让村外的敌人在决战的时候到达战场。 得到蒋继嗣的命令后，杨开只能苦笑，蒋继嗣不仅想用双月村牵制汉军兵力，还想给陈兴昌造成误判。 蒋继嗣的想法很好，但他的命令很难执行，河内军的处境远比蒋继嗣想象中更困难。 双月村是个渔村，村庄中不产粮食的，村民们囤积的粮食数量很少，唯一可以充饥的食物只有鱼。 先不说渔民不愿意给河内军供粮，就算杨开搜集了全村的鱼，都无法满足大军消耗。 杨开夺回双月村的时候，接到的命令太急了，以至于攻村时，随军没有携带足量粮食。 继续困守双月村，别说坚持到决战了，第二天一早村中就会断粮。 按照蒋继嗣的说法，军队还要在双月村中坚守好几天，只怕河内军会比汉军更早崩溃。 杨开召见信使的时候，军官们也在房间中。 杨开决定集思广益：“诸位袍泽，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办？” 一名中年将领：“还能怎么办，蒋将军不知道咱们这的情况，乱命不可听，一旦粮尽，军心一失，咱们还拿什么牵制。” “说不定到那时候，饿极了的大兵们会拿着咱们的人头去请功，要我说，咱们先上船，蒋将军不是不让渡河吗，咱们就顺流而下离开双月村，从别处登岸。” 孔达：“蒋将军要求咱们坚守双月村战场，只怕会有其他用意，咱们可不能轻易放弃村子，不如直接发起夜袭。” “汉军兵力不算多，总兵力不过千余人，又分开下寨，咱们如果晚上发动夜袭，消灭了任何一伙汉军，咱们都可以打破当下的危局。” 孔达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就响起了将领们的反对声。 跟随杨开进入双月村的将士，大都是从周地反正的汉军将士，很多军官的职位不算高，但作战资历非常老。 被围在绝境得不到救援，军官们很愤怒。 他们针对的不只是孔达，甚至针对了蒋继嗣。 面对众将士的群情激愤，孔达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 军官们终究还是忠于孙立德，抱怨虽然可以宣泄不满，却解决不了问题。 发泄了心中的怨气之后，倒也开始出谋划策。 经过众人的商讨，基本上提出了两条建议。 第一，选择分兵，利用船只，派遣部分将士去衡水的上下游去“搜集”粮食，这期间，村里需要留下足够规模将士死守村庄，避免双月村沦陷。 第二个建议则是就地征粮，从村民手中获得粮食，并且遣返所有的村民和战俘，节省口粮的消耗。 第一个建议有更多的不确定性，第二个建议的可行性更强。 即使在王城当内应的日子里，杨开都没有向现在这样紧张过。 杨开同时接受了这两条命令，不仅命令孔达带领一百名将士和战俘立即出发搜索粮食，还从渔民的手中征集粮食。 听完杨开的命令之后，孔达没有立即离开，不甘心的盯着杨开。 杨开：“我看过汉军的营盘，统帅汉军的军官都是以前在灭周战场上的战友，这些军官们作战经验丰富，将士们的战斗力也较强，咱们的奇袭很难得手。” “而且，汉军一共在村外扎下了两座大营，两座大营互为掎角之势，营外还设置了大量警戒哨，随时可以互相支援，夜袭的风险太大。” 孔达似乎还不死心：“既然夜袭不成，咱们可以改成白天袭击，为什么不趁着蒋庆将军，没有离开之前，派兵出击，里应外合消灭汉军呢？” 杨开瞥了孔达一眼：“蒋庆将军麾下最精锐的将士都被我带村里了，蒋将军身边那些新兵将士，唯一的作用就是吓唬人，而且，汉军防守严密，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越过汉军和蒋庆将军商量协同行动，哪里能和咱们协同，奇袭的风险太高了，这个建议就不要说了。” 杨开感觉有些头痛，他不像蒋继嗣、陈兴昌这样经验丰富的将领，没有单独统兵作战的经验。 除了灭周之战的时候，曾经被孙立德派到西宁城，与徐志远一起担当攻城内应外，杨开并没有太多作战经验。 不同于陈兴昌，汉军中像杨开这样的军官太多了，杨开没能受到刘翼的重用，灭周之战后周地四处起战火，但杨开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杨开做的只是维护辖区的治安。 数百人的生死存亡全在自己的手上，仅仅防守是远远不够的，杨开感觉到了沉重的责任感。 孔达的奇袭意见，杨开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没有信心，他不是进攻型将领。 蒋继嗣的命令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牵制住汉军，双月村的汉军又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杨开派遣孔达外出搜寻粮食的目的，其实是希望诱使汉军进攻。 一旦汉军放弃围困，采取进攻策略，防守反击，那恰恰是杨开擅长的战法。 四百三十二章 牵制 杨开并没有突袭汉军并且得手的信心，他同样没有在缺粮状态下守住村庄的信心。 在一开始，杨开就把胜利希望放在了汉军主动进攻上。 汉军主动进攻，杨开不仅可以组织防守反击打压汉军气势，可以想办法从汉军的手中缴获一些粮食。 如果能够依靠消灭汉军主力，杨开不仅能够解围，还可以提前离开双月村。 防守反击的主动权在汉军，杨开需要等待汉军进攻。 所以，蒋庆和孔达的离开，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前者让汉军失去后顾之忧，后者让汉军轻视村中的河内军。 孔达一共带走了上百人，除了河内军将士，汉军战俘也被孔达全部带走，押在船头充数。 双月村是两军争夺的一个重要地点，汉军的侦查兵一定时刻关注双月村的动向。 当河内军船队起行的时候，汉军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为了给汉军做出误导，杨开命令孔达把所有将士和俘虏放在船上，船舱里装满大石。 如此一来，汉军侦查部队能够看到的，只有甲板上满满的人影，和极深的吃水线。 当汉军主将认为河内军主力离开之后，就会放松警惕，河内军也会寻找更多战机。 杨开的目的是引诱汉军进攻。 汉军在村外的人数至少在千人以上，汉军兵力数至少在河内军的一倍以上。 凭险据守，虽然可以阻止敌军进攻，但却没法扭转战略被动。 杨开希望利用这一次防守反击成功击退汉军，顺便从汉军手中夺取粮食。 为了增加防御能力，杨开就地取材。 双月村是个渔村，大量渔具被杨开征用。 在大刀和金钱租赁双重要求下，渔民们非常配合杨开的收缴行动。 鱼叉被制作成标枪，渔网被制成陷阱，村庄中布满了绳索。 杨开甚至还从村中“借”到了一些独轮车。 在杨开的命令中，独轮车被改装成了战车。 想法源于昔日在周国王城见识到的火牛阵。 在那一场汉周两军的决战中，孙立德利用火牛阵成功打乱了攻城部队的阵型。 渔村不适合采用火攻，杨开也找不到那么多牛。 退而求其次之后，杨开组织士兵把独轮车的车头绑上尖刀。 所有改装后的战车被组成一支突击力量。 战车虽然没有火牛的威力和冲击力，但却便于控制攻击方向，借助双月村的地形，这些战车将发挥更大的效果。 汉军很沉得住气，当孔达率部从水路出发，蒋庆带领部队撤出双月村之后。 汉军将领依旧很沉的住气。 直到夜晚，汉军终于发动了夜袭。 两座汉军大营的汉兵同时出动，朝着双月村发起夜袭。 伏路的河内军将士得到军情以后，立即向杨开汇报。 河内军将士已经在村里等了太久，当汉军发起进攻之后，将士们反而感觉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该来的终于来了。 全军按照计划等待汉军进村。 夜色非但没有给汉军提供掩护，反倒让河内军的陷阱变的更加隐蔽。 一直等到汉军深入村庄之后，河内军才吹响反攻号，所有的陷阱几乎是同时发动。 厮杀声瞬间响彻整个双月村。 面对河内军的伏击，汉军的奇袭部队迅速崩溃，汉军将士果断转身，朝着大营逃回。 杨开立即下达出击决定。 村中只留下副将看管战俘，打扫战场，杨开亲自带领主力攻击村庄南侧的一处汉军营地。 在白天的时候，杨开曾经观察过，汉军一支运粮队曾进入这座大营，营中存粮数量不会太少。 河内军的将士动作很快。 汉军溃兵刚刚进入大营，还没来的及休整，河内军的追兵就到了。 面对河内军的追击，汉军没有形成抵抗，溃兵迅速离开军营，向营外逃散。 杨开没有进行追击，他知道，河内军此时更需要粮食，而不是战俘。 安装在独轮车上的尖刀全部被解下，战车重新变成粮车。 汉军的粮食被一袋袋装上车，运回村庄。 粮车装不下的，就由士兵们用肩膀往回扛。 身处敌营，安全第一。 为了防止汉军的增援，杨开没有对汉军大营进行彻底清理，放了把火，就匆忙离开了。 直到河内军返回双月村，汉军都没有对起火大营进行增援。 回到村里，杨开后悔自己撤军太快，原本河内军可以抢更多粮食。 这一次成功防守反击之后，河内军打压了汉军气势，抢到了粮食，有了牵制汉军的底气。 汉军夜袭的失败，也证实了杨开的判断，夜袭失败的风险远高于成功的可能。 汉军在这次夜袭中的死伤人数并不多。 将士伤亡不到一百五十人，通过战俘，孔达知道了汉军的村外兵力和主将信息。 接下来的日子，汉军双月村外的围村部队再次得到了一次支援。 南方大营那些被河内军打跑的汉军将士也重新回到战场。 汉军得到的是士兵，河内军得到的是粮食。 孔达带着粮食回到村里。 两军的实力不断增强，战斗意志却在不断减弱。 双月村夜袭战之后，双方再没有发生战斗。 两军的将领达成了默契，双月村战场只是一个次要战场，以牵制对手兵力为第一任务。 五天后，村外的汉军率先开始行动，全军集结，开始向东方撤退。 杨开立即派出侦查兵，前往汉军大营，侦查营中情形。 汉军撤退的很匆忙，大营里四处都是被丢弃的装备和粮食。 杨开立即派出了计策的可能性，他意识到，武川郡的决战已经打响或者说结束了。 杨开留下少量部队打扫战场，处理战后渔民的补偿工作，他自己亲自带领将士对汉军发起追击。 杨开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在追击的过程中，排出士兵对汉军进行侦查，对所有适合伏兵的地方进行搜索。 汉军并没有进行伏击的意图，行军非常匆忙。 确认没有问题，杨开命令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两支军队一前一后，向着武川郡的中部出发。 第四百三十三章 忠义军 蒋继嗣满足了陈兴昌的要求，带领部队到达武川郡中部战场，同时派出使者，邀请汉军择日决战。 面对河内军的邀战，陈兴昌没有做任何回应，他选择不主动，不拒绝。 在河内军军到达战场之后，汉军不仅放弃所有成建制进攻行动，还在重点部位进行收缩防御。 两军在青云岗一带展开对峙。 青云岗位于武川郡中部，是整个周地最大的丘陵地带，整个战场北部有三个村庄。 配合青云岗的地形，这三个村庄可以发挥重要的防御效果。 此时这三个村庄都处在汉军的掌控中，如果蒋继嗣决定主动进攻，局势对河内军不利。 蒋继嗣看清战场，没有急着进攻。 丘陵地区不仅会抵消河内军的骑兵优势，还会增强汉军的防御能力。 蒋继嗣带兵是为了决战的，并不是准备送死，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蒋继嗣选择先观望，等待战机。 开始的时候，双方都保持着冷静的克制。 两军派出大量快马，对战场进行侦查，两军的信使也传达或真或假的情报。 渐渐的，双方开始进行试探性攻击。 今天，河内军将士佯攻一个村庄；明天，汉军将士偷袭河内军一个警戒点。 双方的主将控制着战场节奏，处在战局中的将士们却不断开始擅自行动。 蒋继嗣的威信终究好过陈兴昌，因此，河内军的秩序远远好于汉军。 杨开带领的部分反正军被围困在双月村，此时河内军中的将士以蒋继嗣的嫡系兵力为主，将士们对于蒋继嗣的命令选择无条件执行。 陈兴昌则不同，他代表的派系只是汉军众多势力中的一支。 由于陈兴昌的命令，人多势众的汉军只能被动挨打，很多人因此心生不满。 大多数人把不满情绪放在心中，少数将领选择了发泄情绪。 最先表达不满的，是老将吕承望的孙子吕建业。 吕建业的部队本是汉军叛军组成的周军编外部队，这支部队既不受周军欢迎，又不受汉军待见。 当周虎起兵反叛之后，刘翼意识到了这支部队的价值。 正因为不受周人待见，所以这支部队没有被敌人收买的价值，使用起来比较放心。 吕承望病逝之后，为了拉拢人心，吕建业成为这支营伍的营官，部队名称也变更为忠义营。 刘翼赐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嘲讽，他确实对这支部队怀有期待，希望吕建业带领忠义营在战场上取得突破。 忠义营在北方战场上没有立下战功，也没有出过大错，表现平平无奇。 吕建业虽然没有能力，却有着年轻人的通病，拥有超出能力的野心。 这一次在武川郡的决战，让吕建业自认为把握住了机会。 吕建业想通过战斗获取战功，证明自己靠的是能力，而不是出身，以此压服军中的质疑言论。 立功的第一步，是刷存在感。 为了让众将重视自己，吕建业多次在军议现场让陈兴昌难堪，在军营中公开批评陈兴昌的战略战术，甚至还说陈兴昌是投降主义者。 陈兴昌毕竟是一个年轻人，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对吕建业的质疑进行耐心答复，对于吕建业的挑衅置之不理。 到了后来，两个人在军议现场上公开吵了起来，双方彻底撕破了脸。 吕建业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对，反而认为陈兴昌压制军中正确建议。 军议没有结束，吕建业就离开了会议现场，亲自带领麾下五百将士，朝着河内军的防线发起进攻。 汉军的攻势非常顺利，不仅打了河内军一个措手不及，还斩杀了河内军的一个前线队长。 轻易的成功让吕建业忘乎所以，吕建业发现河内军准备不足，他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在把捷报送回后方大营之后，继续带兵南下。 汉军的进攻确实不断取得突破，忠义军连续击退河内军的三支小队。 河内军逐渐增强的抵抗能力并没有引起吕建业的警惕，吕建业的脑海中只回响着一个念头，“赢一次再就走。” 忠义营的攻势被河内军阻挡在青云岗中南部的三处高地之间。 吕建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入敌后。 汉军准备撤退的时候，河内军将士已经封锁住了忠义营的退路。 吕建业派出求援的将士根本冲不过河内军的封锁，他尝试带兵突围，却接连被打退。 最终，吕建业认清了现实，认清了自己，升起狼烟求援。 面对吕建业的求救，陈兴昌表示很愤怒。 当收到第一封捷报的时候，陈兴昌就已经派出快马，要求吕建业迅速撤军。 吕建业却完全没有把陈兴昌的命令当回事，不仅没有撤兵，反而不断派士兵回营报捷。 最让陈兴昌气愤的，莫过于吕建业的打脸行为，不知道吕建业是什么心态，这名志得意满的将领命令报捷的使者在军中宣传忠义营的捷报。 陈兴昌巴不得吕建业死在战场上，但他也明白，在决战的当下，战死大将，不仅影响将士士气，更会耽误决战。 直到这个时候，陈兴昌都没有做好作战准备。 汉军占据地利和人和，陈兴昌不想到河内军的防御战场上作战。 吕建业的部队却必须要救。 陈兴昌立即组织起一支轻步兵，正当将士们准备出营的时候，陈兴昌再次收到吕建业求援的消息，忠义军的情势似乎很危急。 为了摸清前线战况，陈兴昌一边组织将士，一边派出快马侦查。 前方快马迅速传回消息，河内军已经完成了包围。 此时汉军陷入被动之中，派的援兵少了，没有效果，救不出忠义军；派的援兵多了，两军提前进行决战。 最终陈兴昌还是决定派出少量士兵救援，还是他自己亲自带领嫡系。 只有自己亲临前线，陈兴昌才能看清楚河内军的布防。 也只有这样，陈兴昌才能稳定其他派系将士的军心，减少军中谣言散播。 为了保险，陈兴昌向自己的卫队长讲述了青云岗的战情，要求卫队长向刘翼求援。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阻击战 吕建业的突袭打乱了蒋继嗣的部署，陈兴昌的消极防御也麻痹了很多人。。 尽管蒋继嗣一再强调前方将士提高警惕，小心汉军的反攻，但长时间的对峙，还是让前方将士放松了警惕。 意识不到位，再加上兵力不足，承担警戒作用的各个小队根本挡不住汉军营级单位的进攻。 在忠义营的突击中，河内军的防线迅速被突破。 得知汉军发动营级单位行动后，蒋继嗣迅速从后方抽调兵力，在汉军的攻击路线上布防。 同时，蒋继嗣命令位于汉军两翼的河内军将士开始迂回，对汉军进行包围。 吕建业确实打了河内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效果也仅限于此了。 河内军将士内部有一套应变方案，面对忠义营的威胁，河内军将士们迅速被动员起来。 在蒋继嗣下达命令之前，前线的指挥官们已经完成了集结，做好战斗准备。 当蒋继嗣的命令传达到前线时，将士们迅速行动，封闭了忠义营的逃生通道，汉军被围困在了青云岗南方的三处高地上。 直到前方攻击受挫，发现自己遭到围困之后，汉军才想起突围行动。 由于河内军及时补防，堵住了汉军北撤通道，汉军的几次突围都失败了。 完成包围之后，蒋继嗣没有立即组织将士对包围圈中的汉军进行歼灭战，而是命令将士们修筑防御工事，做好长期围困准备。 忠义营退无可退，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如果河内军贸然发动攻击，虽然一定会取胜，但会遭受重大损失。 主动进攻会让汉军将士因绝望爆发出最后战斗力，围困则不同，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法，不仅可以让汉军将士们知道身处绝境，同时，时间将会成为蒋继嗣的友军，消磨汉军将士们的死战意志。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汉军将士很有可能在激动之中选择和河内军死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汉军援兵的赶到，将士们的死战决心将会被消磨。 等到将士们发现无路可走再想反抗的时候，汉军已经没机会了。 除了不想在进攻过程中牺牲太多将士外，蒋继嗣还希望把汉军部队当成诱饵，引诱陈兴昌南下，和自己决战。 越来越多的情报被送到了蒋继嗣面前。 快马已经摸清了被围汉军的番号和兵力数量，蒋继嗣这才知道被围住的汉军是一个营级单位。 即使汉军兵源充足，五百人的队伍也是一支重要力量。 蒋继嗣相信，陈兴昌不敢不救，也不得不救。 只要陈兴昌带领主力离开已有防御工事，到达蒋继嗣选定的战场，河内军将会重新掌握主动权。 机遇和风险共生，河内军同样面临汉军主力和忠义军内外夹击的风险。 打仗总会有风险，蒋继嗣对自己的指挥能力和将士们的作战能力有信心。 在包围圈刚刚形成的两天里，河内军将会遭到汉军的最强攻击，这也是河内军最危险的时刻，只要撑过了前两天，局势就会被控制住。 之所以会有这个判断，主要还是源于对汉军地形的了解。 忠义营驻军的三处高地，不仅没有水源，就连植物都没有。 不论是饮水还是做饭，都需要水，忠义营将士随军携带的水不会太多。 都是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正常人最多活三天，这些被围困的将士们精神和体力持续受到消耗，在缺水的情况下，坚持的时间只会更短。 蒋继嗣对未来的战局抱有乐观的态度，只要汉军突围无望，陆续会有将士下山投降。 派兵奇袭，这是蒋继嗣和陈兴昌交手之后，陈兴昌做出的唯一败笔。 为了救出忠义营，汉军必须进行进攻。 汉军最好的结局是击溃河内军包围网，救出忠义营；最坏的结局则是忠义营全军覆没，援军士气受到打击。 虽然蒋继嗣不准备围歼忠义营，但他决定先对被围汉军进行心理战，想办法瓦解汉军的抵抗意志。 蒋继嗣从军中挑选了几个能说会道的使者，要求使者前往高地上劝降汉军。 蒋继嗣跟使者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汉军放下武器投降，蒋继嗣不仅承诺既往不咎，还保证降兵的安全。 将士们知道自己有了退路，有了活命的希望，自然不会死战。 在派出使者麻痹被围汉军的时候，蒋继嗣没有忘记增强包围网的防御能力。 全军将士都被动员了起来，大量兵力增援前线。 除了兵力上的支援，蒋继嗣还派出营中全部快马，对汉军的所有兵力调动进行侦查。 和蒋继嗣想的一样，陈兴昌确实没有放弃忠义营的魄力。 在忠义营被围之后没多久，汉军的援军出动了。 汉军的援兵数量并不多，也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单看旗号，这支汉军是陈兴昌亲自统帅的。 汉军到达战场外围之后，曾经派出大量快马，试图进入包围圈，向忠义营将士传递消息。 在河内军的严防死守下，汉军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快马或被杀死，或被杀退。 由于快马无法进入包围圈，陈兴昌的汉军没办法跟忠义营取得协同。 陈兴昌只能独立组织几次佯攻，试探河内军的外围兵力和防御力量。 河内军将士也得到了蒋继嗣的死命令，对所有来犯汉军进行坚决抵抗。 河内军将士的防御非常顽强，汉军除了丢下了一些尸体，没有取得任何的成果。 汉军的攻击是徒劳的。 发现佯攻无效之后，汉军停止了进攻，选择在外围扎营，几名骑手折返回后方汉军大营。 蒋继嗣知道，骑手回营必然带着命令，骑手再次回来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带着一支大军。 河内军兵力有限，围住忠义营已经是蒋继嗣的极限了。 河内军没有围困第二支汉军的兵力和能力。 虽然没有办法围歼陈兴昌的这支汉军，但是，蒋继嗣可以重创这支汉军。 蒋继嗣可不准备被动挨打。 蒋继嗣喊过卫兵：“叫蒋庆、韩先两位将军进帐。” 第四百三十五章 高地之上 河内军包围圈刚刚成型的时候，吕建业没有把河内军的行动当回事，他认为河内军的兵力阻止不了自己突围。 突围失败之后，他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甚至还产生一种自信，自信能够带领忠义营守住高地，挡住河内军的进攻。 在河内郡将士完成包围网，对忠义营进行长期围困的时候，吕建业非但没有看清蒋继嗣的真实意图，还误以为汉军畏惧了忠义营的作战能力。 吕建业甚至对自己的部队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忠义营会成为武川郡决战的关键胜负手。 在吕建业的计划中，忠义军不仅将带领汉军取得胜利，战后，吕建业也会得到老将们的赞扬，年轻将领的嫉妒。 吕建业的美梦只持续了很短暂时间，他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军中水源不足了。 吕建业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军中没有水源，不需要河内军攻击，汉军将士会自己崩溃。 闯出祸来，又无法自行解决，吕建业立即命令将士们增加狼烟的数量，向汉军救援。 由于吕建业所站的高地，是附近高地中地理位置最高的，视野非常开阔，吕建业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汉军的援军。 看清楚汉军援军规模后，吕建业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忠义营调动了河内郡的大部分兵力，在吕建业看来，这种时候汉军不应该保留实力，应该派主力救援。 陈兴昌却只派了一个营的兵力进行救援。 吕建业不会考虑陈兴昌的难处，他只会认为陈兴昌嫉妒自己的功劳，希望借蒋继嗣的手进行借刀杀人。 吕建业知道自己陷入包围，却依旧没有很悲观。 陈兴昌在抵达战场之后的第一时间派出快马，试图向被围汉军传递消息，但是，面对陈兴昌的主动接触，吕建业并没有做任何回应。 不仅没有派人向陈兴昌传递消息，吕建业甚至没有派部队接应陈兴昌的快马，眼睁睁看着陈兴昌的快马被杀，被击退。 在陈兴昌发起佯攻的时候，吕建业同样没有做出回应，直到汉军被击退，在外围驻守之后，吕建业才开始破口大骂，骂陈兴昌的支援并不尽力。 吕建业的坏心情同样影响到了接待汉军使者的态度。 听完汉军劝降消息之后，吕建业再次自作主张，想用屠刀恐吓使者。 河内军的主使倒是个硬骨头，一直到被杀也没说一句软话。 吕建业下不来台只能死硬到底，他不顾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习俗，命令将士把河内军的主使杀死。 河内军的两个副使带着主使的尸体返回山下河内军军营。 吕建业完全没有考虑激怒蒋继嗣的后果，他只觉得杀死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使者很解气。 使者回到河内军大营之后没多久，河内军将士就做出反应。 河内军派出了大量士兵，将士迅速围住了三座高地，围困的目的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离间。 所有的河内郡将士都携带了护具在，高地下方进行大喊，宣传蒋继嗣的政策。 高地上汉军与喊话河内军将士之间的距离不算远，河内军将士的喊话清晰的传上了高地，就连吕建业都听的一清二楚。 对于忠义营的将士们，蒋继嗣依旧保持宽大政策，只有吕建业是个例外。 蒋继嗣表示，吕建业不仅会被杀，还会被枭首示众，汉军将士无论出身，哪怕是一个小兵，只要杀死了吕建业，都可以连升三级。 听完河内军将士的话，吕建业立即指挥军中的弓箭手进行射击，在汉军的射击之下，河内军被迫撤退。 吕建业明白，河内军想传达的意思，已经清楚无误的传达给了自己将士。 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将士，已经不再值得自己信任。 吕建业身处在自己的营伍中，却感受不到安全感，他只能命令卫兵对自己严加保护，寸步不离。 河内军的每次调兵都会引起吕建业的注意，吕建业总感觉河内军在针对自己。 黄昏时分，河内军发起了围困之后的第一次进攻。 看清楚河内军的进攻方向，吕建业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河内军进攻的目标是陈兴昌的援兵。 河内军动用了一个营的兵力，对汉军发起攻击。 陈兴昌的部队也是百战精锐，汉军轻易挡住了河内军的进攻，部分将士甚至还从营内杀出，试图侧击攻击的河内军。 河内军的步兵牵制住了汉军的主力，一支铁甲骑兵从侧翼投入战场，在骑兵的冲击下，汉军防线被击破了。 满山遍野都是逃兵，汉兵开始溃逃，河内军则进行追击。 看到援军被击溃，吕建业不仅没有痛惜，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他知道这支部队是陈兴昌的嫡系。 受到地形影响，吕建业看不清整个战场的战局，他唯一能够知道的，只有汉军败了。 追击汉兵败军的河内军将士，没有追太久，很快就折返了回来。 大量的汉军俘虏被河内军押解回营，在进入河内军军营之前，河内军主将专程带领战俘从忠义军驻防的高地下经过，一些嗓门大的河内军将士再次宣扬河内军的受降政策。 面对高地下的挑衅，高地上的汉军保持着难堪的沉默。 吕建业回头看向自己的将士，将士们大多垂头丧气，斗志已经涣散，他明白，在看不到希望的当下，很多人已经心动，之所以迟迟没有投降，仅仅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吕建业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将士们的士气，但知道将士们缺水的问题必须解决。 军令被迅速传递下去，吕建业命令将士们利用武器就进行挖掘，尝试挖取泉水。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功名利禄都不再重要，吕建业开始后悔挑衅河内军的行为了。 挑衅陈兴昌不用承担后果，陈兴昌不敢当众杀自己，蒋继嗣却不一样，这位河内军的指挥官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吕建业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活下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营 陈兴昌把自己的部队交付给副将管理，自己带领三名卫兵返回大营。 通过佯攻，陈兴昌虽然没有试探出河内军的防御漏洞，却试探出了汉军的防御意志。 陈兴昌明白，仅仅依靠自己手上的这一营兵力，根本无法救出高建业，因此，陈兴昌准备返回大营，和将领们共同探讨后续的救援问题。 之所以陈兴昌没有把部队撤回大营，也希望通过汉军的援军，给河内军制造压力，为忠义营争取时间。 在离开之前，陈兴昌专程告知副将，汉军以防守为主，绝对不可擅自出击。 在得到副将满意答复之后，陈兴昌伪装成了一名快马，和自己的卫兵返回大营。 在大营中，陈兴昌召集了所有的将领 陈兴昌：“前线的形势非常严峻，河内军的包围网非常坚固，一旦救援忠义军，我军至少需要出动半数以上的部队，而且必须是主力，不知道诸位有什么意见。” 最先开口的是宋轶：“刘大人给我军的任务，是在武川郡寻找战机，伺机消灭蒋继嗣，很显然，现在战机还不成熟，河内军已经据险坚守，我军没有绝对的优势，盲目出击，只怕不仅救不出河内军，还会让我军在战略上陷入被动。” 宋轶会反对也不全都是出于公心，整个汉军中，只有他的部队最精锐，一旦陈兴昌真的决定发动攻坚，宋轶的营伍绝对先锋。 通过表明不支持救援的态度，宋轶想把自己的部队保留下来，他的意思很简单，谁愿意救谁去救，但是，他不会带领主力攻坚。 在场众人大多是老油条，听完宋轶的话，纷纷表示困难，原本的救援会议变成了比惨大会。 到了最后，已经不是能不能救的问题，而是谁都没有能力救的问题。 在场的众人大多是人精，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说话。 也不是所有将领都把个人得失凌驾在集体利益之上，在众人推诿的时候，一个青年喊了起来：“诸位将军的顾虑确实属实，但是，我希望将军们能想明白，被围住的，是我们的兄弟，今天，我们放弃了这些兄弟，明天，其他人会不会放弃我们。” 听完青年的话，陈兴昌点点头：“原来是刘大人的爱将戴仁将军，将军的建议很有道理，请戴将军先带领本部兵马前往前线，陈某随后组织人马赶到战场与将军共同作战。” 戴仁领了军令之后，没有推辞，昂首阔步走出军营，组织部队救援去了。 陈兴昌叹了口气，还是新人将领有锐气，在场的老将们在决战的紧要关头考虑的是自己的个人得失，这种心怀鬼胎的部队，怎么能有战斗力。 汉军看上去人数众多，但却根本形不成合力。 汉军派系太多，这也是陈兴昌一直回避决战的原因。 与其仓促将部队集结在一起，真不如划分好责任区，由每名主将独立管理，这样更有利于汉军。 一旦汉军把所有部队都带出营地，走上战场，先不说作战效率上的损失，一旦攻势不顺，各路主将力求自保，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原本陈兴昌还想从将士们处寻求支持，众人对于作战这么消极，陈兴昌只能强行下命令了。 陈兴昌：“请众位将军回到各自的驻地集结部队，每营部队出两个小队，随我一起去前线救援吕将军。” 众将还想再说些什么，陈兴昌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讲下去了，所有的部队平均出兵，共摊伤亡，是陈兴昌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面对陈兴昌的军令，却没有任何人准备行动，陈兴昌正在考虑应该如何说服这些将士，刘翼的使者来到了大帐中。 使者带来了刘翼的命令，刘翼传达了两条命令。 第一条命令，命令陈兴昌立即带兵救援，将忠义军救回大营。 第二条命令，命令陈兴昌不得擅自决战，但要着手备战，河内军随时会撤军，刘翼要求汉军将士做好战争准备。 使者除了两条命令，还带来了两条好消息。 首先，刘翼雇佣了一支雇佣兵，他亲自统兵南下。 其次，河内军后援失火了，河西郡的郡城丰溪城被攻陷，河西军的败军已经退守定策城，就刘翼相信，就在这两天，河内军将会收到河西郡的兵败消息。 听完快马带来的口信，众将总算接受了陈兴昌的命令，立即返回各自的军队，抽调人马，准备跟随陈兴昌救援。 新集结的援军来自各支营伍，每支营伍主将的统御能力高低不等，军队完成集结之后，天色已经晚了。 在带兵支援前线的路上，陈兴昌收到了戴仁的战报，汉军又败了一阵。 陈兴昌的嫡系汉军遭到河内军的进攻，陈兴昌的副将违背了陈兴昌的将令，擅自出击，不仅没有击溃正面的河内郡，反而暴露了侧翼。 河内军的铁甲骑兵冲击了汉军的侧翼，将汉军冲败。 如果不是戴仁的部队及时赶到了战场，接应了败军，救回了近二百名将士，按照河内军的攻击速度，陈兴昌的嫡系已经被全歼了。 得知自己的嫡系部队受到重创，陈兴昌当下也不再拖延，立即组织士兵朝着前线出发。 陈兴昌之所以能够在汉军中发言权，依赖的就是这支忠于陈兴昌的部队，副将违背了陈兴昌的将领，按理来说应当严惩，但陈兴昌手上无人可用，只进行了象征性的处罚。 陈兴昌赶到前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陈兴昌没有选择夜袭，而是命令将士安营扎寨，等待第二天天亮再次发动救援。 陈兴昌虽然没有进攻，但还是出招了。 陈兴昌虽然不知道蒋继嗣有没有把河西郡的战情公布于军队中，他决定对此进行推波助澜，命令大嗓门的士兵在前线散布河西郡失守的消息。 进入周地的河内郡属于敌境作战，现在河内军还有撤退的机会，一旦定策城失守，河内军的退路就断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后院失火 汉军刚刚出动就被前线的快马侦查到了援兵的大致信息。 得到消息后，前线将领纷纷派人返回蒋继嗣主营，报告前线的军情。 除了报告军情之外，几乎每一位指挥官都提到了汉军宣传的河西郡战情。 从这些汇报中，蒋继嗣能够感觉到前线将士军心惶惶。 听到将领们的汇报，蒋继嗣也一头雾水。 他并没有隐瞒情报，而是压根就没有收到后方的败报，他更奇怪的是汉军获取情报的速度。 蒋继嗣也明白，无风不起浪，陈兴昌可不是一个喜欢造谣生事的人，河内军很有可能后院失火了。 后路被截断，并不意味河内军会立即溃败，但是失去了河西郡，蒋继嗣能采取的战略战术手段就少了很多，试错成本也会上升。 蒋继嗣原本以为汉军被自己逼到了绝境，现在看来，被逼到绝境上的反而是自己。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快马作为前线将士和自己之间沟通的桥梁， 蒋继嗣一边安抚前线的快马，组织将士稳定军心。 在派出快马，打探后方军情的同时，蒋继嗣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情况就是定策城失守，失去了定策城汉军就失去了撤退通道。 只要敌人在定策城一带进行布防，刘翼汉军再随后跟进，河内军就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 在情势不明朗的当下，蒋继嗣决定继续和汉军决战。 河内军的主力兵员并不是河西郡出身，大多是三川郡的兵员，即使河西郡失守，对于军心的影响也不会到达致命的程度，对河内军的最大影响还是后勤补给上的影响。 周国地大物博，只要击败汉军主力，蒋继嗣有信心稳定军心取得军粮补给。 在不知道河西郡形势的当下，蒋继嗣只能尽可能多的做准备。 除了安抚前线将士稳定军心，蒋继嗣还派出大量快马。 蒋继嗣尝试和何英红建立联系，要求对方加强郡中防守，蒋继嗣还派出部分两个小队的士兵前往定策城，进行支援。 对河内军来说，定策城的重要性比丰溪城更高，只有守住定策城，河内军才能维持从周地自由出入的通道。 蒋继嗣也开始做准备，派出将士向战场附近征集粮食，同时，蒋继嗣命令军需官减少军粮的供应，节省军中的粮食。 这一天，在交战双方的对峙和不安中度过。 第二天，前线传来了好消息，被围在高地上的汉军将士作战意志被瓦解了，有一个小队的汉兵在军官带领下趁乱投降。 这一支小队并不是最先投降的汉军，却是第一个成建制投降的作战单位。 早在夜间时刻，有少量士兵借助夜色投降，除了少部分倒霉蛋被抓高地，大部分逃兵顺利进入河内军大营。 这些被抓住的逃兵，被吕建业下令斩首，首级号令全军。 面对军中的危机，吕建业连夜下达两条紧急命令，不仅鼓励将士们相互举报，还强调，一旦再次发现士兵投降的行为，将会对带队军官进行追责。 严苛的军令对阻拦士兵出逃起了很大效果，但是，吕建业的命令也使得人人自危，让部分军官心生不满。 带队投降的军官就对吕建业心怀不满，这名军官本就不是吕建业的亲信，他的部队又远离吕建业所处的高地。 军官麾下已经有多名士兵出逃，面对吕建业的苛令，这名军官也应被执行军法，因此，索性带队投降。 降将不仅说出了高地上兵力数量以及兵力分布，还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担任河内军攻坚的先锋，带领麾下将士对忠义营发起攻击。 蒋继嗣对于投诚军官的表现非常满意，不仅给了军官大量赏赐，还把军官升为营长，让军官去前线宣传政策，策反汉军。 有了示范效应，军官的劝降行动非常顺利，降将原本驻防的高地上，开始有大量将士投降。 在降兵没有形成规模的时候，高地上的汉将还执行军法，斩杀了两人，等到逃兵的数量越来越多，汉军将领不敢再犯众怒，只能放任将士们的自由离去。 到了后来，依旧死忠汉军的将士剩下了不到十人。 吕继业对于这些降兵没有办法，只能站在高地上破口大骂。 直到不再有汉军出降，河内军才开始行动。 在降将的带领下，河内军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了这座高地，斩杀了最后坚守在高地上的军官。 看清高地局势的不止是蒋继嗣，因此，汉军曾经发起一次攻击，这一次汉军没有采用佯攻战术，直接派出主力进攻。 不同于前一日，由于汉军动员了近半数的主力，攻击力度很强，进攻部队不仅兵力充足，而且斗志高昂。 尽管河内军依托防御工事进行阻挡，还是没能彻底阻截汉军攻势，这一次的进攻，是河内军进入青云岗之后面临汉军发动的最强进攻。 如果吕建业没有选择按兵不动，而是配合汉军协同进攻，只怕蒋继嗣的围困计划就失败了。 尽管如此，河内军的防御上还是承受了巨大压力，多处防线出现缺口，一直等到蒋继嗣投入后备力量，才把汉军击退。 战后，河内军抓紧时间抢救伤员，修筑防线。 在河内军和汉军援兵在前线交战的时候，忠义营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忠义营利用河内军收缩兵力和汉军作战的时候，把剩下两座高地上的部队，合流到了一座高地。 这最后的一座高地上，部署了整整三百人的兵力，当然，忠义营依旧没有挖掘出泉水。 前方将士还在统计这一仗的战损和战果，河西郡的快马终于带来了郡中的第一手情报。 被蒋继嗣派回河西郡传达命令的快马，正好遇到了何英红的人，便立即将信使带回了大营。 河西郡确实出问题了，丰溪城被沈正偷袭得手。 定策城倒还在河内军的控制之中，何英红正组织兵力切断鼓章城和丰溪城之间的通道，加强定策城的防守。 第四百三十八章 全线进攻 何英红的士兵只给了蒋继嗣一个河西郡的情况简报，蒋继嗣没有收到详细的战报。 这份简报毕竟已经是几天前的信息了，既然沈正敢出兵，说明必然有了完全把握。 丰溪城是一座大城，依靠何英红手中的兵力，别说是收复郡城，就连自保都有难度。 蒋继嗣认为，河西郡的局势远比想象中更困难。 虽然不知道丰溪城的失守经过，但是，丰溪城终究是河内郡的郡城，郡城失守之后产生的连锁反应，让蒋继嗣无法在短时间内进行评估。 蒋继嗣并不准备隐瞒军情，而且，他要立即组织反击，稳定士兵们的士气，首先要安抚军官们的心。 除了在前线与汉军对峙的基层军官，蒋继嗣集中了军队中所有队级以上的军官，召开了一次军议，蒋庆和韩先两个人同时到场。 在军议现场，蒋继嗣坦率公布了河西郡的战情，把后院失火的消息告诉众人。 在公布战情的同时，蒋继嗣也公布了军中的存粮数量，公布的数字精确到了公斤，以求将士们安心。 和庸将不同，蒋继嗣并不准备隐瞒情报。 只有自己主动把坏消息先传下去，才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再说了，仅仅从蒋继嗣现在收到的情报来判断，河内军面临的情况还不够坏。 通过官方发布消息，才能尽量澄清事实，减少谣言的影响。 蒋继嗣军议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传递坏消息，更为了让将士们能够安心。 河内军也许会面临绝境，但绝不是现在。 蒋继嗣发言结束之后，停顿了片刻，等待将士们消化这些消息。 对于这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军队，蒋继嗣有信心。 将士们必然会意识到严重性，采用更积极的战法。 听完蒋继嗣的发言，大部分军官没有产生情绪波动。 蒋继嗣对于军官们的表现很满意，随后着手部署作战任务。 河内军正在面临危机，很多将士心存恐慌，蒋继嗣并不准备消除这些恐慌，而是通过引导，把将士们的恐慌转化成力量。 利用这次军议，蒋继嗣下达了决战命令，他已经不准备等了。 不同于陈兴昌的保守与试探，蒋继嗣将会在一次进攻中动用主力。 这一次的全线进攻，将由蒋继嗣亲自指挥。 为了解除众将的顾虑，蒋继嗣反复强调，河西郡的责任在自己，武川郡的战功归大家。 只要能够击破面前的敌人，蒋继嗣不会吝惜对将士们的奖励，还会为有功将士向孙立德请功。 为了节省时间，军议迅速结束，总攻将会在正午十二点进行，军官们回到前线，着手战斗准备。 军官们离开之后，蒋继嗣留下了蒋庆和韩先两个人。 在接下来的进攻中，蒋继嗣确实会投入主力，但这不代表他不留下预备队。 在全线进攻的时候，预备队由蒋庆统帅，除此之外，蒋庆还负责围困高地上的忠义营。 对于韩先这位骑兵将领，蒋继嗣很客气。 蒋继嗣没有给骑兵安排战术任务，韩先需要做的就是安排将士休息，等待蒋继嗣的命令。 韩先的部队不需要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却需要做好战争准备。 在两军交战之时，双方将会以步兵进行攻防，大军团作战，兵力调动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破绽，那时候，韩先手上的铁甲骑兵，将是蒋继嗣的突击力量，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 铁甲骑兵由于身穿铁甲，骑兵对于战马来说是种负担，因此，为了节省马力，蒋继嗣要求将士们休息，但是，全身铁甲的换装同样需要时间，一旦战事吃紧，再开始披甲，容易耽误战机，所以蒋继嗣要求将士们提前着甲。 两位将军下去准备，蒋继嗣也在卫兵的保护下离开大营奔赴前线。 奔赴前线的路上，蒋继嗣不断打量高地上的忠义营。 蒋继嗣并不担心忠义军的作战能力，经过一天的断水，再加上吕建业无效率的调兵和指挥，这支部队只怕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作战能力。 河内军在中午发起全线反攻的时候，有蒋庆的牵制，忠义营不可能和汉军形成配合。 吕继业以为自己激怒了蒋继嗣，事实上，蒋继嗣从没有把这名孤军深入的汉军军官看在眼里。 站在前线阵地，蒋继嗣看清了汉军的防线。 汉军在总攻失败之后，就开始修筑防御工事，部分地区已经建立起了一批木栅栏。 除了修筑防御工事，陈兴昌似乎采用了跟蒋继嗣的相同防御方法，都是以小队兵力在重地和要地上布防，承担第一线的警戒和阻击任务。 这种防御方式是为了给后方主力更充分的修整时间，减少敌人行动的突然性。 蒋继嗣放弃复制忠义营的进攻模式。 现在的情况和两天之前不同，战争不断升级，两军将士尤其是前线将士，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 河内军不可能在一次突击中，取得和忠义营相似的战果。 蒋继嗣的目的是全线进攻，部队之间的协作很重要，采取一点突破，也不利于河内军展开兵力。 河内军一旦开始反攻，就一定要得手，如果第一次攻击失败了，不仅将士们的士气会受损，汉军后方的援军也会到达战场。 蒋继嗣不仅需要将士们取胜，还要利用这场战斗，取得战略优势。 前线将士完成战斗准备工作之后，蒋继嗣宣布总攻。 进攻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 从十二点到两点，河内军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突破汉军防线。 如果直到天气最炎热的两点，汉军依旧无法取得突破，那蒋继嗣只能宣布撤军了。 汉军将士一队一队冲出防线，朝着汉军的驻地杀了出去，蒋继嗣站在高地上，看向战场。 汉军果然做足了防守准备，面对河内军的进攻，负责阻击和警戒的汉军将士使用弓箭石块进行反击。 汉军后方响起了集合号，蒋继嗣目力所及之处，汉军进行大量调兵行动。 第四百三十九章 决战(上) 陈兴昌和蒋继嗣一样，自从到达前线之后，就再没离开过。 陈兴昌不仅组织了上午的进攻战，就连河内军进攻之时，陈兴昌依旧在一线，检查汉军的防御工事。 汉军在上午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战，但这场攻势的目的，却不全是为了救出吕建业。 汉军总攻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应付刘翼的命令。 忠义营的最好突围时间，是在一天前，趁着河内军准备不足，汉军内外夹击，虽然损失较重，但这是最好的机会。 吕建业错过了这个机会，在陈兴昌的心中，吕建业和他的忠义营已经没救了。 尽管总攻的目的是为了应付差事，陈兴昌依旧前往一线坐镇指挥，一旦河内军出现任何防御破绽，陈兴昌有信心能在第一时间把握住，并且及时调整兵力，扩大战果。 然而，河内军的守备能力很强，汉军无功而返。 河内军发动总攻，兵力也进行了大规模调动。 通过前线警戒任务将士的汇报，陈兴昌及时掌握了河内军的行动。 进攻刚开始的时候，陈兴昌倒也没担心，他甚至认为蒋继嗣受困于河西郡的危局，被迫发动进攻，想通过小胜恢复士气。 陈兴昌组织将士们依托地形进行阻击，汉军对河内军进攻将士使用弓箭和落石回击。 随着战斗不断进行，河内军士兵规模越来越多，陈兴昌这才意识到情势不对，河内军一出手就投入了主力。 河内军动员的兵力数量远远超过汉军将士，陈兴昌这才派出快马，向后方大营调兵。 在援军到达之前，汉军只能依靠现有兵力进行防守。 陈兴昌在作战之前就已经在阵地上划分好了责任区，将领们各自统帅自己的营伍，分头布防。 在汉军的防御下，河内军的成就不过是突破了前线那些承担警戒任务的小队。 汉军的主力依托防御工事，挡住了河内军的进攻。 汉军在多处战场上占据制高点，河内军则在仰攻过程中处于低位。 汉军属于以逸待劳，河内军却在进攻过程中耗费大量体力。 因此，当河内军与汉军主力开始交战的时候，河内军的伤亡开始大量增加。 陈兴昌保持了极度的克制，知道河内军有一支铁甲骑兵，所以全军保持守势，汉军不仅没有借助地形反攻，反而预留兵力拦截骑兵。 按照陈兴昌的估计，河内军的进攻是为了取胜，承担巨大伤亡之后，很快就会退去。 陈兴昌却失算了，河内军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源源不断的发起进攻，将士们打起仗来根本不在乎伤亡，多处战场甚至出现了军官亲自带领部队冲锋的现象。 陈兴昌这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河内军的斗志，在派出快马催促援军支援的同时，陈兴昌还命令防线上的将士坚守不退。 以汉军的兵力凭险坚守，河内军的进攻其实没有优势，可是，汉军发挥不出优势。 面对河内军的进攻，汉军将士开始退缩了。 在汉军内，兵力代表着话语权，一个军官只有兵精粮足，说话的时候腰杆才硬，尽管陈兴昌从各支营伍集结了部队组成了救援大军，但是大部分的队长在出兵之前都得到了主将的叮嘱，要求保持兵力。 汉军中，像戴仁这样敢打并且愿意打硬仗的将领太少了，就连戴仁部也在上午的进攻中伤亡极大。 除了汉军本身凝聚力不强之外，河内军的作战特色也是影响战争走势的重要一步。 河内军虽然是全线进攻，却没有采用把兵力平均分摊在各处的这种效率低下做法。 重点位置重兵进攻，非重点位置，则只进行牵制和佯攻。 受到牵制的汉军假借陈兴昌的军令，按兵不动，坐视友军被击退、被击溃。 处于河内军重点打击位置的汉军，同样不愿意承担太大伤亡，部分指挥官甚至在河内军攻势稍稍受阻之后，就组织士兵后退，不仅让出了防守阵地，还把友军的侧翼暴露了出来。 汉军的多处阵线遭到突破，突破后的河内郡没有追击，反而从侧翼攻击那些“坚守”阵地的汉军将士。 渐渐的，汉军将士们都摸清楚了河内军的作战规律。 只要河内军将士没有重点进攻，汉军将士就按兵不动，一旦汉军将士增强了攻击力度，就迅速转进，让出攻击通道，把河内军的进攻祸水东引。 由于战事吃紧，兵员紧缺，陈兴昌已经带领主力援助前线的将士了，因此，陈兴昌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汉军将士们的消极作战，更没有对违纪违令将领进行惩处。 等到陈兴昌意识到形势不妙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局势，整个前线阵地已经大面积失守。 就连陈兴昌的部队也失去了侧翼掩护，陈兴昌连忙招呼还在作战的戴仁部开始撤退，两支部队边战边撤，交替掩护，朝着后方撤退。 河内军占领了汉军的阵地，伤亡较大的部队原地修整，战力保持完好的部队继续进攻。 单从决战效果上看，汉军的伤亡远远小于河内军将士，但是，河内军获得了大量汉军遗弃的装备，减少了战斗损失。 两军交战，打胜仗的一方更能提振士气。 随着河内军取得胜利，把汉军赶下阵地，汉军的另一个优势开始显现了出来，那就是忠义营的叛乱。 陈兴昌的部队坚守阵地的时候，忠义营将士还能保持冷静，阵地失守之后，汉军将士总算认清楚了局面。 蒋继嗣有言在先，只要杀死了吕建业，就可以官升三级。 作乱的将士试图杀死吕建业，但是叛乱失败了，忠于吕建业的部队击败了叛乱军。 参与叛乱的士兵趁乱逃下高地，来到蒋庆军中投降。 叛乱虽然没有取胜，却再次削减了吕建业的实力。 蒋庆以降兵为先锋，杀向了高地，不仅很多汉兵选择投降，吕建业本人试图自杀，却被卫兵阻止。 卫兵队长亲自将吕建业杀死，并将尸体送给了蒋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卫队长被连升三级，管理忠义军降兵。 第四百四十章 决战(中) 汉军虽然失败了，但兵力损失并不算大，一些营伍甚至毫发无损，建制完整的撤出战场。 如果不是大营中的汉军及时接应了败兵，汉军的损失只会更大。 宋轶等人接应败兵之后，顺势朝着河内军的追兵发起进攻。 面对汉军的生力军，河内军将士倒也没有硬抗，提前选择撤退。 两军重新开始对峙，只不过，对峙双方发生了变化。 河内军占据了制高点，汉军的位置，却处在一个低位上。 河内军依托地势，遮挡了汉军对河内军的探查。 汉军虽然处于不利位置下，却没有选择接应败兵回营，部队在河内军阵地不远处进行休整。 在汉军休整的时候，河内军重新修建了阵地上的防御工事。 面对河内军方向的防御工事被拆除，部分工事转移到北方重新修建，一些石料被拆除之后，放在山坡上，成为反击汉军的落石。 更让汉军感到难受的，是信息不对称，汉军掌握不到战场的最新情报，河内军却能依托制高点，把汉军的调兵部署看的一清二楚。 由于忠义军的投降，不仅仅葬送了汉军的一支牵制兵力，还让蒋继嗣获得了整个青云岗南部最高的一座高地。 面对劣势，陈兴昌准备顺势将部队撤回大营，毕竟部队刚刚打了败仗，士气需要调整。 撤退命令刚刚下达，宋轶就来到了陈兴昌的身边，告诉陈兴昌不能撤退。 刘翼带领的援兵即将到达战场，刘翼给将士们下了死命令，不仅要进攻，还要彻底把河内军赶出青云岗。 如果汉军撤回大营，河内军与汉军解除接触，河内军利用地形撤军，士气低下的汉军会错失全歼河内军的机会，出于这种顾虑，刘翼下达了死命令，要求所有将士不能与河内军脱离将士。 听到宋轶的话，陈兴昌叹了口气，他并不认为事情会像刘翼想象中那么顺利。 据险防守的时候，汉军将士会避战保军，主力攻坚的时候，只怕更没有人愿意和汉军死战。 在休整的时候，陈兴昌本想对几名违反将令率先撤军的军官执行军法，但禁不住众人的求情，最终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不能执行军法，将士们就没有敬畏之心，没有敬畏之心，将士们依旧不愿打硬仗。 下午时分，天气由晴朗转阴，乌云遮蔽了太阳，战场的高温有些回落。 刘翼也是在这个时候，带领部队赶到了战场。 到达战场之后，刘翼没有批评陈兴昌。 只是以陈兴昌过于辛苦为由解除了陈兴昌的指挥一职，并且刘翼亲自承担全军的指挥任务。 陈兴昌和戴仁这些部队损失较大的将领在后方休整，担任全军预备队。 刘翼准备向河内军发起进攻。 刘翼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有原因的，他已经得到了河西郡的最新战报，定策城已经被围困，刘翼希望汉军利用现在的情报优势，牵制住河内军，让河内军无法撤离，只要消灭了河内军，刘翼就可以趁势东进夺取河西郡。 刘翼从将士们口中了解了河内军的大致兵力，和高地防守情况，在派出士兵宣传河内郡占据之后，就命令将士开始佯攻。 面对汉军的佯攻，河内军保持了极度的克制。 守军只使用了少量的落石，和部分弓箭手。 汉军的攻击力度同样不大，发现河内军防守薄弱之后，刘翼撤回了佯攻部队，直接换上了主力，主力进攻方向在中路，刘翼调集了全军精锐突击中路。 汉军占据兵力优势，不仅从正面发起进攻，两支营伍从河内军的防守侧翼发起牵制性进攻。 刘翼这次下达了死命令，所有将士都需要全力以赴，不能保存实力。 和蒋继嗣一样，刘翼也是有选择的组织重兵投入战斗。 汉军的重兵被部署在中路两个区域，两个区域的汉军可以互相支援。 为了增强汉军的突击力量，刘翼分别投入了宋轶部和雇佣兵部队，他对这两支部队抱有信心，希望能够依靠这两支部队在河内军防线上获取突破。 面对汉军的重点进攻，河内军也采用了重点防御的方法。 蒋继嗣早已从投降将士口中了解了汉军的战力，知道宋轶的部队是汉军的主力，因此，在宋轶军的进攻方向，河内军集中了高地上的大量落石的弓箭手，对宋轶部进行重点打击。 宋轶即使再想保存实力，面对刘翼的督战，他也需要做出点成绩。 除了硬着头皮命令将士们冲锋，这位年富力强的军官甚至带着卫兵，亲临一线，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和宋轶不同，河内军对于汉军的雇佣兵部队则保持了很大的克制，只进行有限反击，在雇佣兵的进攻方向上，河内军只留下了少量将士。 尽管如此，这些装备精良，却极度惜命的雇佣兵们，依旧保持极慢的行军速度。 即使是从河内军角度看，这些雇佣兵将士还是小心过头了。 汉军第一阵将士爬坡的过程中，刘翼再次命令将士们吹响了进攻号，第二阵的汉军随之行动。 第二阵的将士多是轻步兵，由于第一阵将士承受河内军反击，第二阵的将士可以迅速推进。 刘翼在战斗形势不明朗的时候把第二阵投入战场，这已经犯了兵家大忌，小瞧了河内军的战斗力。 刘翼似乎认为河内军的防御力度有限，准备扩大战果。 汉军部队之间并没有完成协同，在汉军中军攻上高地的时候，负责迂回的两翼部队还没有投入战场。 刘翼非常紧张，眼睛死死盯着高地的山棱线。 最先冲上战场的正是宋轶的部队。 宋轶的私军，加上重新组建的鬼面军确实成为了汉军的实力担当。 尽管看不清前线的战况，但是宋轶的部队正不断登上高地，看情形，已经在高地上取得了立足点。 宋轶命令卫兵吹响攻击号，督促汉军将士加快攻击节奏。 就在这时，河内军的反击来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决战(下) 蒋继嗣已经从青云岗最高的高地转移到了原本的前线。 前线此时也已经成为了后方。 当宋轶带兵攻上高地的时候，他的部队遇见了躲在高地南坡，整装待发的河内军骑兵。 意识到局势不妙，宋轶当即下达撤退命令。 命令还没有传达到部队中，河内军骑兵就朝着宋轶部发起了冲锋。 骑兵马快，借助了高地的地势，增强了冲锋威力。 在铁甲骑兵的横冲直撞下，不仅宋轶麾下这支最精锐的汉军损失惨重，就连身披铁甲的宋轶同样没有逃出死神的召唤。 铁甲可以帮助宋轶遮挡流矢，却挡不住战马的践踏，这位周国的名将就这么屈辱的死在了骑兵的马蹄下。 击溃宋轶军团之后，铁甲骑兵甚至没有对雇佣兵发起进攻。 当铁甲骑兵出现在雇佣兵军团身侧的时候，这支为了钱卖命的部队就崩溃了，雇佣兵们放弃抵抗，转身逃亡。 这些上山时像乌龟一般迟缓的重步兵，在逃亡的时候，竟然像兔子一般灵敏。 韩先不准备进攻这支失去抵抗意志的军队，铁甲骑兵顺着宋轶军溃逃的方向，继续突击驱赶着溃兵杀向了汉军第二阵。 河内军高地上的部队也趁势发动总攻，全军开始下山。 借助山势，战马的威力被放大。 河内军骑兵所过之所，汉军将士损失惨重，汉军的进攻阵型也被冲乱。 铁甲骑兵数量有限，对于整个汉军来讲伤害并不算大，韩先也没有试图扩大战果，一切行动都以扰乱汉军阵型为主。 打穿汉军第二阵之后，骑兵立即调整方向，对汉军其他营伍进行侧击。 被打乱阵型的汉军将士，则交由下山的步兵处理。 蒋继嗣俯瞰山下的战场，在中路，河内军已经形成优势，中路汉军节节败退，汉军原本留在后阵休整的预备队也被调动起来，一队队出发，增援中路。 一旦汉军的预备队帮助汉军稳定住阵势，河内军再想取得突破就困难了。 蒋继嗣命令蒋庆带领预备队全面投入战场，支援中路。 河内军虽然在中路取得了优势，但汉军同样没有败。 那两支迂回到河内军侧翼的部队已经绕了过来，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为了扩大战果，蒋庆的部队已经被蒋继嗣派上了战场，蒋庆手中剩下的只有投降的忠义军战俘和部分伤兵。 蒋继嗣此时必须要立即做决定，究竟是把这些部队集结起来增援中路，还是派出这些士兵堵截两路的援军。 此时的主动权在蒋继嗣手上，但是，蒋继嗣没有犯错误的机会。 刘翼也是一名老将，他也没有宣布撤军。 此时正是双方决战的最关键时刻，两军撑着最后一口气，能坚持下来的会胜利，坚持不下来的将彻底失败。 支援中路属于冒险战法，阻挡汉军侧翼进攻，才是保守作战。 蒋继嗣最终选择保守的战法，派出俘虏部队，堵截侧翼汉兵。 河内军在中路部署了大量兵力，甚至部署了所有主力，战斗力已经趋于饱和，继续投入部队，对于改变局部战场局势影响不大。 再说了，这些俘虏兵的战斗力有限，与其投入到进攻中，影响主力部队发挥，不如直接派到两翼进行防守战。 相对于进攻，防守对于将士们的军事素质要求更小。 统帅战俘部队的主将，是那个杀死吕建业的卫队长。 副将则是第一个带领小队投降的队长，这两个人已经背叛了汉军，刘翼不可能重新接纳这两个人。 而且，只有跟随河内军继续走下去，才能保证这两个人的职位和荣耀。 尽管主将值得信任，这些战俘还是需要提防的。 这支部队，毕竟是刚刚投诚的汉军，一旦真的在阵前起事，会给河内军的防线造成极大的破坏。 蒋继嗣为了维持对这支忠义军的控制，从伤员中挑选了五十余名轻伤者。 伤兵被交给两位军官统帅。 随着战俘兵投入战场，阻击汉军的迂回部队，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汉军的中部防线被河内军不断突破。 河内军的两翼防线也被不断挤压。 为了鼓舞士气，双方的主将都亲临战场。 蒋继嗣俯瞰战场的时候，不断有流矢从蒋继嗣身边飞过。 蒋继嗣拒绝了卫队长的回避请求，坚持在一线，站在自己的军旗之下。 刘翼似乎和蒋继嗣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在蒋继嗣目力所及之所，刘翼的大旗同样竖立在汉军的中路。 大旗被大量刀盾兵簇拥着，不出意外，刘翼躲在刀盾兵的保护之中，坚守在前线。 两军将士拼的只有一口气，谁先松了这口气，谁就会失败，而且是惨败。 战场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进攻号，一支部队从东南方向进入战场，朝着两军混战的方向杀了过去。 这支新出现的部队没有番号，从出现的方向上看，应该是从双月村出现的部队，将士们兵甲不全，身上有明显战斗的痕迹，人数不多，不到三百人。 这支部队的出现同时吸引了蒋继嗣和刘翼的注意，此时的蒋继嗣只能向上天祈祷，祈祷赶到现场的这支部队，是自己人。 放在决战之前，这支三百人的队伍虽然也算是一支不弱的力量，却不是一支可以改变战场走势的力量。 此时则不同，战斗进行到了这个时刻，哪怕是五十人的小队，都能改变战局，不论汉军还是河内军都已经接近了极限。 蒋继嗣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仅仅攥在一起，蒋继嗣命令身边卫兵集合，准备投入战场。 蒋继嗣的身边已经没有预备队可用，一旦敌人投入战场，自己和自己的卫兵将会是河内军的最后抵抗力量。 蒋继嗣甚至下定了决心，一旦战败，将会战死沙场以此来承担战败责任，掩护更多将士撤退。 那支部队最终杀向了汉军，蒋继嗣松了一口气。 河内军士气大振，汉军却立即崩溃，崩溃迅速从中路扩散到两翼。 刘翼的大军朝着北方撤退，刘翼在战斗的最后时刻，抛弃了将士，先行逃亡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沈正的野心 沈正记不清自己的野心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即使是被左昊穹围困，沈正掌握了城中所有军政大权的时候，沈正的想法也是做大汉的忠臣。 守住城池不仅是为了保住城中百姓的性命和财产，更是为了在战后将城池完好交还给汉王指派的城主。 面对孙立德的重兵过境，沈正试探性的提出了保证自己权势的要求。 见识了孙立德的军威，沈正第一次开始练兵。 练兵最开始的目的也不是争夺天下，而是为了自保。 在这个时候，沈正已经把孙立德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河内军兵强马壮，将领战斗经验丰富，鼓章城不仅城小兵少，还没有可用之人，孙立德可不是左昊穹，一旦自己和孙立德撕破脸，沈正没有信心守住城池，也没有外援能够支援自己。 训练新兵不仅能够增强实力，也可以成为自己谈判的筹码。 那时候鼓章军的实力还很弱小，为了避免引起河内军的警惕，沈正不仅对蒋继嗣采取了绝对的配合，甚至尽力满足蒋继嗣提出的所有要求。 沈正希望给蒋继嗣留下一个软弱的印象。 对外展现自己的软弱，对内却非常强硬。 在训练士兵的同时，沈正还大量补充兵员，所有在沈正统治下年龄过十四岁的人，不论男女，统统参加军事训练。 沈正虽然想保持低调，但是鼓章城的地理位置太险要了，沈正还是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所有的使者都得到了沈正的接见，不论是柳鸿远的人还是南唐的使者，每一名使者都得到了高标准的接待。 最早到达鼓章城的使者是陈先生。 早在孙立德攻略河西郡的时候，陈先生就曾经派人争取沈正，当时的柳鸿远是叛军，而且主攻方向并不在河西郡，所以沈正虽然客气的接待了陈先生的使者，却没有给予任何帮助。 后来的发展确实和沈正预料的一样，柳鸿远的部队放弃了河西郡，整支军队向东进入武宁郡和河内郡。 沈正第二次派使者到达鼓章城的时候，是孙立德刚刚夺取衡州城的时候，陈先生的坚壁清野战术失败了，希望借助沈正的支援，夹击河内郡的孙立德孤军。 沈正再次拒绝了陈先生的提议，沈正不是傻子，在那个时候起兵，对于沈正来说没有任何收益，无论是蒋继嗣的部队，还是正在东进的秦毅和姜文恺，都会放弃目标进攻自己。 退一万步讲，就算在这个时间节点投入战场，沈正的行为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回报率太低。 隔岸观火更符合沈正和鼓掌军的利益。 直到陈先生在河内郡连续战败，孙立德带兵北上之后，陈先生才真正开始意识到沈正的价值。 前几次的谈判虽然失败了，但毕竟给双方的后续谈判做了铺垫效果。 这一次，陈先生亲自出动，试图说服沈正，不仅保证了沈正的利益，甚至还承诺将在战后把河内郡的军政大权交给沈正。 这个条件不能说不优厚，但沈正是个明白人，汉军在河内郡被打的节节败退，势力正在向西边败退，沈正想要获取权力，就得自己带兵夺回鼓章城。 陈先生是想借助鼓章城的兵力为牵制河内军的兵力，为柳鸿远的决战争取到优势。 沈正并不是没有心动过，但是河内军的强大和鼓章军的弱小，让沈正一直保持着克制。 沈正虽然自始至终没有为柳鸿远出过一兵一卒，但他没有关闭和陈先生两个人的对话通道，双方在私下进行大量合作。 沈正不仅开放了鼓章城和汉军的贸易，还为陈先生输送了一批军粮和军备补充损失，甚至给陈先生送出不少情报。 沈正已经看出了汉军式微，相反，鼓章军的实力不断增强，沈正准备和陈先生联合，但却不是以下属的身份，而是以盟友的身份。 陈先生倒是一个称职的外交家，面对沈正的心态变化，选择了暂时搁置争议，求同存异。 东面由陈先生作为缓冲，不仅可以减少河内军的压力，还能够通过贸易为鼓章城输送金钱，沈正依靠着场战争小赚了一笔。 鼓章城处在难得的和平期中，府库中的粮食物资不断增加，沈正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称雄一方的实力。 唐国使者在武宁郡之战后到达鼓章城。 使者叫孙云，自称是唐国的王族，见到沈正之后，立即表达出招揽的意愿。 孙云表示，唐国是一个年轻的政权，整个国家散发活力，唐国领导层一直将统一天下视为己任。 孙云告诉沈正，唐国已经统一了南方，即将派兵北伐，唐国虽然国力雄厚，兵强马壮，但是却无法以一己之力控制住北方。 唐王需要一些北方的豪强和实权将领配合，沈正就受到了唐王青睐。 唐王希望沈正能够归顺唐国，不仅开出了丰厚的条件，甚至允许沈正提出要求。 孙云的说辞确实打动了沈正，唐国的崛起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但是，唐国国力强盛却不代表有能力将国力优势转化为局部战场优势。 南北各国之所以会隔着长江对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沈正表达出对唐国的向往，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让沈正没有当场做决定。 对于沈正的回复，孙云似乎早有准备。 为了表示诚意，孙云留在了鼓章城中，提供唐军先进的管理治军技术，帮助沈正练兵。 不同于陈先生的红口白牙，南唐确实展现了极大的诚意。 除了孙云，南唐还派出了一百名士兵，这些伪装成商人的士兵顺利穿过了边境守军的封锁，进入鼓章城。 部队战斗力不断增强，府库的库存不断增长，沈正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当孙立德带领主力进攻武宁郡，蒋继嗣带兵进入周地的时候，沈正知道时机成熟了，下达了进攻命令。 为了检验南唐部队的实力，沈正请孙云亲自以南唐兵为先锋，目标直指丰溪城。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丰溪城失守 不同于蒋继嗣的大意，何英红确实对鼓章城的方向做足了警戒工作。 何英红麾下兵力不足，只有五百人，分派到丰溪城和定策城后，何英红的手上已经没有了预备力量。 何英红从丰溪城中征召了一批民兵，充实守城力量。 还在鼓章城到丰溪城的沿途上，建造了大量烽火台，烽火台数量极多，而且分布密集。 何英红相信，一旦沈正有异动，烽火台燃起示警狼烟，自己也可以迅速得到第一手消息，并且及时做出反应。 何英红明白，依靠自己手上的兵力，是没有办法应对鼓掌军突袭的。 因此，何英红在构筑烽火台预警体系上花费了更多精力。 河内军毕竟兵力不足，除了值守烽火台的军官由河内军的老兵担任，所有的士兵，都是何英红招募的民兵。 何英红认为自己的侦查手段准备的非常充分，在构筑好烽火台预警体系之后，就把工作重心从军事转变到了民生。 何英红似乎忘记了，鼓掌军的统帅同样不是傻瓜，在河内郡构筑烽火台的第一天，沈正就意识到了这些东西的作用。 鼓章军出兵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不让烽火台守军示警的情况下，控制烽火台，延长河内军收到鼓掌军情报的时间。 为了避开烽火台守兵的侦查，孙云带领的唐军将士从鼓章城的东门出城，全军伪装成商队，向丰溪城方向行军。 为了麻痹守军，整支“商队”携带了大量的布匹，假装成贩布的商人。 在接近第一座烽火台的时候，守台将士对于这一支人数较多的商队保持了警惕。 守军没有燃起狼烟，但却对试图靠近的商队进行驱逐，态度非常强硬。 孙云以天色已晚，不便赶路为由，请求守将允许商队在烽火台附近休息。 守将原本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孙云一再用金银珠宝进行恳求，行贿的金银越加越多，最终打动了守将。 检验过商队货物，没有发现问题，守将最终允许唐军将士在烽火台附近休整。 守将的语气很严厉，只允许孙云等人休息一晚，但是一晚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 在最夜深人静的时候，唐军将士取出藏在怀中的短刀，对烽火台发起了奇袭。 烽火台守兵不仅战斗力弱，就连应急处理能力都远远不够。 唐军将士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控制了整个烽火台。 烽火台的军官也被唐军抓住，军官不仅提供了大量情报，白天收下的珠宝，都被吐了出来。 唐军的动作太快，河内军将士又没有应急方案，整个烽火台就如同摆设，根本没有来的及示警。 前线的烽火台上，将士们至少还有警惕心，知道检查商队的货物。 后方的烽火台守将连最基本的检查工作都放弃了，或许在他们看来，前线都没有示警，自己这边更不可能有危险。 唐军采用了相似手段，连续攻克多座烽火台。 唐军并没能摆平所有烽火台，一名称职的军官还是察觉到了异常点燃了烽火。 很可惜，当唐军暴露身份的时候，孙云的部队已经逼近了丰溪城。 何英红也失去了最佳反应时间。 意识到暴露，唐军青装疾行，奇袭了丰溪城的东门，关闭城门，制造防御工事，凭险坚守。 唐军打的是鼓章军的旗号，何英红立即意识到东方出现了变故。 鼓掌军既然敢奇袭丰溪城，说明后方毕竟有主力援军跟进。 何英红的第一反应夺回东门，但是唐军的守备实在太过顽强，河内军两次反攻失败，城门狭小，又无法展开兵力。 何英红决定调整战法，东门的敌人毕竟只有两个小队的兵力，暂时不会影响丰溪城的整体战局。 何英红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阻隔鼓掌军的援军，因此，他带领麾下丰溪城大部分的主力离开丰溪城，准备在半路设伏截杀鼓掌军。 只要能够截断鼓掌军的援军，这些进入东门的将士只有死路一条。 何英红只留下副将和东门的敌人对峙，他亲自带兵出城伏击鼓章城援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英红向蒋继嗣发出了第一份军报。 这个时候的何英红，对于河西郡的战局还保持一定的乐观，认为河内军有机会稳住局面。 当鼓掌军的援兵接近伏击圈的时候，何英红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鼓章城援兵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何英红的预估，河内军根本吃不下这支部队。 鼓掌军的行军队列以小队为单位，排成长蛇阵，源源不断的向西行军，兵力数至少在何英红部的六倍以上。 何英红立即放弃阻击，只留下少量侦查兵继续观察战场态势，自己带领士兵重返丰溪城。 何英红跟随蒋继嗣多年，自然明白丰溪城的重要性，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想过放弃丰溪城。 回到丰溪城，何英红立即联系副将，两支部队联合发起进攻，试图通过内外夹击夺回东门。 敌人的防守力度很强，何英红简单算了笔仗，即使河内军不顾伤亡发动攻击，全歼这支守军，兵员的损失和城防设施的毁损都不是何英红能够承受的。 更何况，河内军未必有机会能消灭面前的守门军队。 鼓章军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向丰溪城行动，何英红最终决定放弃收复东门，放弃丰溪城。 鼓掌军倾巢出动，他们的目标可远不止夺取丰溪城这一座孤城那么简单。 为了避免遭到更大的损失，何英红选择北撤。 城外的部队不再进城，直接北撤，到定策城布防。 城中的副将则接到何英红的指令，清理仓库物资，收拾兵马撤离。 丰溪城的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趁着还能撤离，部队应该尽量抢出更多的东西。 到达定策城之后，何英红一道道紧急军令迅速传递到军中。 将士们开始加固城防，官吏们开始筹措物资，何英红还派出了大量使者进行求援。 何英红已经意识到了敌情的严重，除了向蒋继嗣求援之外，求救的使者也被何英红派到了三川郡。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三川郡战事 何英红虽然派出了快马，向三川郡求援，但他毕竟经验不足，只派了一名士兵搬救兵。 快马根本没见到三川郡的指挥官，在半路上，就被忠于宋星宇的百姓截杀了。 被何英红寄以厚望的三川郡援兵，注定无法到达。 短时间内，花云和张德福根本无暇打听河西郡的信息。 河内军在河西郡的统治受到威胁，此时的三川郡也非常热闹。 虽然河内军和叛军之间没有展开决战，但是，小规模的战斗却从未平息过。 为了不耽误平叛工作，尽快恢复三川郡秩序，让三川郡恢复生产，为孙立德提供更多的后勤补给，花云和辛虎、张达等将领在接受孙立德命令的当天，就已经率领部队西进。 刚刚进入三川郡的地界，平叛的河内郡就和忠于宋星宇的部队进行了两次交战。 东线方向不是叛军的作战重点，宋星宇给东线叛军的任务只是牵制和阻击任务。 叛军主力集结在河安城下，对城池进行围困，东线战场的，只有少量承担牵制任务的部队。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自然无惧，英勇的叛军将领并没有执行宋星宇的命令，反而想趁着河内军立足未稳，发动奇袭。 叛军的奇袭都被河内军轻松破解，叛军不仅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反而损兵折将，丢失了大片阻击阵地。 叛军兵力受损，及时改变了作战方法，变阻击为游击，叛军化整为零，隐藏在村庄城镇之中，半天为民，晚上为兵，想尽办法对河内军进行骚扰。 叛军往往以三五人为一个作战小组，对河内军将士进行暗杀，对河内军的后勤补给进行破坏，甚至还在村庄城镇中散布谣言，宣传河内军的冷酷，激发军民之间的对立情绪。 改变作战方法，缩小作战单位规模之后，花云才真正意识到了河内军的威胁。 行军时莫名其妙出现的冷箭，大量水源被投毒，就连犒军的平民都是叛军刺客伪装的。 叛军完全不准备跟河内军正面作战，铁了心用这些下三滥手段消磨河内军的意志。 河内军除了加强对军队的管理，控制水源物资的检验，注意将士们的警戒之外，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这些叛军利用平民的身份作掩护，躲藏在民间。 三川郡终究是河内王的领地，大多数平民都是无辜的，花云不可能为了消灭少数叛军士兵，对平民采取更冷酷的处置方法，相反，花云还要得纠正平民对河内军的误解，对谣言进行及时辟谣。 仅仅辟谣就花费了河内郡大量时间精力，效果还不明显。 花云认为，叛军的手段终究是一种小手段，虽然恶心人，却无法战胜河内军。 只要消灭了叛军的主力，花云自然可以腾出功夫，慢慢收拾这些打游击的叛军。 花云调整了行军目标，不再理会这些游击部队，为了集中兵力，花云也没有分兵管理东线这些村庄和城镇。 花云向宋星宇的方向行军。 在行军的同时，为了瓦解叛军的联盟和军心，花云命令刘增福亲自前往叛军大营，表明河内军的诚意，同时说服刘家家主。 刘增福感恩戴德的离开了，反复强调一定将花云的诚意带到。 知道花云放走刘增福之后，张达立即赶到花云身边，劝告花云将刘增福追回。 张达认为刘增福这一走，必然不会重返大营，他本就是三川郡的豪强，作为一名豪强，自然也最了解豪强。 不论个人有着怎样立场，对孙立德的感觉是好还是坏，当整个家族铁了心挑边站的时候，个人总是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张达不仅希望花云收回命令追回刘增福，改派其他使者劝诫刘家族长，还要求花云将刘增福扣留在军中作为人质。 张达的建议没有被花云采纳，一方面，花云认为话已出口，不应当反悔；另一方面，花云认为大丈夫处世，要光明正大，无愧于心，他认为不论自己还是孙立德，都对刘增福都信任有加，刘增福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事实正如张达猜想的那样，刘增福到了叛军营地后没有再返回。 刘增福还是派了一名家仆，来到军中传信。 刘增福的家仆告知花云，刘增福虽然没有说服刘家家主，却依旧站在河内军这一边，之所以没有回营，只是因为被族长扣住了。 不论刘增福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他不会回来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无法更改，花云虽然没有利用刘增福说服刘家反正，却也试探出了刘家的反叛决心。 不同于宋家，刘家似乎并不准备和宋家一条道走到黑，从刘增福的口信上看，刘家完全把话说绝，至少留下刘增福这条线，为双方留下一个回转的余地。 河内军兵强马壮，花云倒真不畏惧宋星宇，花云认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只是细枝末节。 刘增福赶到叛军大营之后，叛军围住河安城的部队开始撤兵，叛军朝着东北方向撤退，一直撤到蓬德城，才在蓬德城一带布下大营，摆出防守反击的态势。 花云也没有立即带兵追击，既然叛军选择北撤，说明叛军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河内军的兵力。 叛军了解河内军，河内军却对叛军一无所知。 而且，从河安城到蓬德城的沿途有大量的三川郡的村庄和城镇，联想到在东线战场上遭遇到的游击战，花云认为，贸然出击，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一旦汉军带领主力北进，叛军据险不出，再用游击部队骚扰河内军的粮道和部队。 那河内军作战就被动了。 在出兵之前，花云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叛军的实力，了解叛军的战法，想清楚破解游击战术的方法后，再做出兵。 到达河安城之后，花云命令辛虎组织部队在城外扎营。 花云和张达两个人则进入城中。 张德福毕竟也是三川郡的一名大豪强，张达说的对，只有豪强才最了解豪强。 第四百四十五章 建议 进入郡城府，花云见到了王境泽和张德福。 张德福明显憔悴了不少，三大家族的势力在三川郡中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每个家族都会受到另外连个家族的影响，谁也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 宋星宇起兵之前，宋家和刘家都已经从河安城撤离了两个家族的家族精英。 但是两个家族毕竟规模庞大，一方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另一方面确实没有办法把撤离命令传达给所有人，河安城已经有大批两大家族的旁系成员留守。 宋星宇起兵之后，张德福迅速出动，针对河安城宋家和刘家在摆在明面上的势力，进行抓捕。 张德福没有做的太绝，仅仅把人犯关在大牢中，每天保证饮水和食物，家族产业也没有被没收。 张德福虽然做事没有做绝，但是宋星宇显然没有张德福这样的气量。 宋星宇唯恐事情闹得不大，不仅抓捕了张家大量核心成员，还没收了许多张家产业。 为了保住性命，也为了保住财产，很多张家成员宣布和张德福划分界限，甚至统一联名取消张德福的族长名号。 这些成员一致推选张德福的表弟张德寿，成为全族的最新族长。 张德福明白，张德寿的做法也是逼不得已，但一个家族两个族长，大量主家成员和分家成员，张德福的影响力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削弱。 权威下降，这也是导致张德福苍老很多的最根本原因。 花云当然不会考虑到这位族长的心思，他现在考虑的问题，只有如何消灭叛军平定叛乱。 花云：“张族长，我希望您给我一个准确消息，宋星宇手上究竟能集合多少力量？” 张德福：“如果只算豪强们的仆从，宋家能出五百人，刘家能出三百人，但是……” “这些数字只是宋家和刘家两个家族主家的兵力，分家同样能够出兵，再加上大小豪族的支援，别有用心者的投靠，叛军可以轻松集结起一支两千人以上的部队。” 听完张德福的回答，花云大吃了一惊。 在代理三川郡的时候，花云有意识的避免与三川郡豪强发生摩擦，对于三川郡豪强的认知有所不足。 花云当然知道两千人意味着什么，利用黑山军和铁壁军带来的权力真空，花云从流民和土匪中募兵才募集到了两千人。 按照张德福的说法，宋星宇竟然可以轻易集结起两千人。 联想到自己和王春两个人费尽心思搞得兵农合一，花云感觉哭笑不得。 自己和王春两个人想尽办法，才筹措了两千兵员，这些豪强竟然不需要做任何努力，仅仅需要振臂一呼，就可以取得相同的威力。 花云很快就心理平衡了，这些大豪族毕竟经过了几代人的沉淀，才拥有了这种权力。 听完张德福的话，花云心理有了一定的预期，最终的决战还是要从分化豪强上着手。 宋星宇以拥汉的名义起兵，实质上却是为了给宋家提高地位，那些团结在宋星宇身边的将士并不全忠于宋星宇。 在花云看来，叛军将士主要分三种. 第一种人，全力支持宋星宇起事，把核心利益和宋星宇捆绑一起的那种，这种人在叛军的部队中数量不少，大概近千人。 第二种人，对宋星宇保持有限度的支持，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放上自己的所有筹码，人数大概有七八百。 第三种人，则是被迫加入叛军，不受宋星宇的信任，属于叛军眼中的消耗品。 针对这三种人，河内军需要做的是联合第三种，争取第二种，全力打压第一种。 排除留守在三川郡各个城镇和村庄中的河内军守军，参与平叛作战的河内军部队，同样分成三个部分。 以张德福、张达等人为代表的豪强武装，人数最少，不到五百人。 花云支援武川郡战场时交给王境泽统帅以及加入河内军阵线的屯田兵，大概有一千五百人。 花云从武川郡战场上带回的部队大约一千五百人，其中大部分是辛虎管理的勇士军。 从兵力上看，河内军占据优势。 打仗打的却不仅仅是兵力，很多战场之外的东西，同样会影响战争的胜负。 花云：“对于叛军的游击战术，大家怎么看。” 王境泽满不在乎：“还能怎么办，遇到反抗的一路杀过去就行，就跟咱们以前抢劫的时候做法一样，把领头的杀了，剩下的还不是乖乖听话。” 花云轻咳了两声，制止了王境泽继续说下去。 张达似乎有些想法，几次欲言又止，花云明白，张达是顾虑张德福，不好先开口。 花云：“不知道张族长有什么意见? 张德福：“要不我写几封信，让人带到村里，也许我的话在一些地方上，还有点用处。” 张德福的话确实有用，但肯定不那么有用。 叛军主力已经退到了蓬德城，势必会让出大量村庄和城镇。 能够让游击队出没的城镇和村庄，肯定是叛军控制力度有限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愿意接受河内军将士统治的平民，不用张德福出面，也会选择臣服，真正铁了心想和河内军将士死战到底的，哪怕是张德福亲自到场，只怕也没有效果，张德福的信只怕是多此一举。 花云却不能落了这名张家族长的面子。 花云：“那就麻烦张族长了。” 随后花云转过头：“张达兄弟，张族长和王兄弟都已经表达意见了，你怎么看?” 张达：“我军的主要精力需要用在正面战场上，如果在村庄城镇中留兵太多，会影响前线兵力，留兵太少，又会影响清剿叛军的效果。” “我建议，采用民间的力量，利用地方村庄和城镇中有声望的人员，将平民和村民组织起来，除了加强对外乡人的排查，遇到可疑分子，各个村庄负责人员能够迅速集中村民力量。” 张达的方法确实有利于清剿叛军的游击队，但是，张达的这个想法同样有隐患。 第四百四十六章 村庄 孙立德给花云调派重兵，可不仅仅是为了让花云迅速平乱，孙立德同样希望花云能够利用手中的兵力，清剿三川郡的豪强势力。 这一次的叛乱虽然声势浩大，却主要存在于三川郡的东部。 西方安稳的原因就在于这些地区豪强势力弱小，黑山军起事之时，对三川郡西部的豪强势力进行了大肆破坏。 张达的建议确实有利于控制游击队，但却无异于扶持一股新的豪强势力。 两害相衡取其轻，事急从权，花云决定以三川郡的战事为重，三川郡的豪强问题留待以后解决。 花云更希望派出三川郡豪强以外的人员发动平民。 花云手上没有擅长政务的将领，这份工作只能由张达来负责。 最终，花云四人，商量好了决战部署，张德福写信安抚民心。 熟悉三川郡事务的张达则担任全军先锋，先行出发，收复并控制河内军北上的村庄和城镇，保证后勤，稳定民心，确保水源。 尽管花云可以暂时放弃三川郡东线村庄和城镇的管理和控制，但是他不能忽略河安城的控制。 河安城的防务由张德福管理，决战之前，花云给张德福留下了五百屯田兵，这些人配合河安城的郡城兵参军，足以承担起河安城防御。 安排完军事部署，众将回到军中，传递军令。 花云也没有在城中休整，而是前往了城外大营。 河内军将会在第二天出发，目标直指蓬德城。 当河内军将士从河安城出发的时候，张达带领麾下将士先行了一步。 为了检验张达的行动效果，花云有意从沿途村庄经过，并且进村查看。 第一个村庄的村民生活日常，似乎没有被战乱影响，被张达选出的代表是这个村的村长。 这个村庄是亲近河内军的，村代表不仅保证会严格遵守河内军的要求，阻止外乡人随意出人。 甚至表示大部分的村民愿意参加一线部队，在战场上为河内军做贡献。 花云赞扬了平民的积极性和代表的管理工作，没有接受众人的好意。 河内军兵力充足，现在并不缺兵员。 这些平民留在村庄里帮助花云盯住叛军的游击队，反而能够为河内军做出更大贡献。 第二个村庄，留守人员就少了很多。 这个村庄本是宋氏控制的领地，仅仅因为距离河安城太近，才被叛军放弃。 村里不仅有宋家很多直系、旁系成员居住，村民中还有大量的宋家佃农。 佃农经济不独立，就连人身自由上也受到一些限制。 在宋家的刻意宣传下，这些佃农更是把河内军当成残忍好杀的妖魔鬼怪。 因此，除了极少数因为各种原因留守村里的村民，村中大量的普通村民和佃农，选择跟随宋家将士一起逃亡到蓬德城。 就连这个村子的村长也不例外，在战争开始前，村长带头举家迁移。 因此，张达在这个村中选择的村民代表，是一名机灵的青年平民。 听完这名代表的话，花云反而对这个村庄感兴趣了。 花云让王境泽代管部队，先行一步寻找张达。 村民代表则带着花云，巡视村庄。 众人一连走访了三户人家。 和村民代表说的一样，大部分留在村里的村民都不是对河内军有好感，而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出行。 身体残疾的，父亲卧病在床的，甚至还有家人没有回村留下等待的。 整个村庄留守的家庭不到十户，总人数也不到三十人。 正当花云准备离开村庄的时候，一阵啼哭声音，吸引了花云。 顺着声音走进房间，房间的主人正是那个留守在村中照顾父亲的年轻人。 年轻人跪倒在病床旁，床上的老人似乎已经去世了。 花云正想上前劝几句让青年节哀。 青年对花云等人的出现感到愤怒，一边阻止花云接近，一边破口大骂。 从叛军骂到河内军，连双方主帅一起骂了起来，一边骂还一边抱怨。 村民代表怕引起花云的震怒，准备上前制止，却被花云拦下了。 听完青年的抱怨，花云了解了青年的愤怒。 花云觉得自己也应该被骂，青年的父亲如果能够及时吃药，本来可以不用死。 因为这场战争，耽误了买药，不仅病人失去了生命，青年也失去了亲人。 从青年的抱怨声中，花云还原了整个经过。 在父亲生病时，青年带足了银两，进城买药，好不容易混进城中，却发现银两不够用了。 因为战乱，采药人减少了采药行动，药铺进不到草药反而奇货可居，将剩余的草药高价出售。 青年没有带够钱，苦苦哀求，却没能感动药铺老板。 最终只能返乡，当青年砸锅卖铁，筹措好银两的时候，河安城已经被叛军围困住了，青年无法进城，更别说买药了。 听说叛军撤离后，青年本想再次出发，前往河安城碰运气，却没想到，他父亲的病情发作，离不开人照顾，最终病发身亡。 在这乱世之中，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因为战乱亲人横死的家庭又岂止青年一家。 看到青年的遭遇，花云动了恻隐之心，但他明白青年的亲人已经去世，此时就算给青年再多的金银也平息不了青年的伤痛。 花云：“我的帐下需要人，等安葬了老人之后，来我身边谋一份差事吧，我就是花云。” 听完花云的话，青年非但没有领情，反而朝着花云冲了过来，右手握拳伸手就要打。 青年并不像学过武的人，挥拳也仅仅是凭借一身的蛮力，花云稍稍闪身就绕过青年的攻击，伸出手将青年的拳头握住。 花云：“如果你不想更多的人像你父亲这样逝世，如果你希望亲手终结这罪恶的乱世，就跟我来吧，如果咱们什么都不做，这个世上，人间悲剧会不断上演。” 青年听完花云的话，跪倒在了地上，两只手捂住眼睛，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 花云没有继续在房间逗留，他的心情变得很沉重。 第四百四十七章 攻心策 青年的遭遇让花云感到痛心。 花云愿意追随宋致远在燕山落草，劫富济贫，恰恰是源于看不惯汉国地方官吏鱼肉百姓的行径。 花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他分得清现实，正像花云劝诫青年说的那样，正因为天下大乱，所以很多不该死的人死了。 只有消灭这个乱世，才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青年的遭遇也让花云意识到自己的方案并不完美。 在村中选拔负责人和村代表并发动村民的处置手段，只算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方案。 不论各个村庄的管理措施多么严格，总会有平民为叛军打掩护提供物资。 叛军游击队将士甚至不需要进入村庄，在广阔的野地中一样可以休整埋伏。 只有从源头上消灭游击队，瓦解豪族在各个村庄的影响力，采取手段挽回民心，让游击队从民心上失去支持。 没有平民支持，游击队在河内军统治下的行动会逐渐受到约束，损失的兵力也得不到补充，游击队中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将会选择投降。 对于这种在敌后打游击的队伍来说，叛徒的出卖会对整支队伍造成极大威胁。 打消平民的不满，并非是一件困难的工作。 村民们之所以对河内军心生不满，有两个原因，其一，叛军进行了充分的宣传工作；其二，豪族长年累月掌控着地方，拥有一定的权威。 大多数的平民，对河内军并没有恶意，也没有仇恨。 花云最先要做的是将平民和豪族区别对待，拉拢平民，打压豪族。 大多数的平民都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能让平民有田种，有活路走，大部分人不会选择冒着生命危险，跟着叛军一路走到黑。 花云当即作出了两条指示。 首先，村中所有有主的土地都不得随意侵占，逃亡村民的私有物品一律封存，河内军将士不能擅闯民宅。 其次，公开宣传河内军的宽大政策，除了带头起事的叛军，被裹挟的平民一律既往不咎。 村代表和花云确认了指示内容，便进村传达了。 三川郡有很多村庄，花云的卫兵们称为了信使，把花云的命令传达到各村代表处。 政策虽然传达出去了，但却无法传达到叛军将士的耳朵里。 对于怎么让叛军中被裹挟的平民了解花云的政策，花云陷入了沉思。 告别了村代表，在剩余卫兵的护卫下，花云马不停蹄的北进，朝着河内军的大军追赶了过去。 花云已经见识了两个村庄，这两个村庄很有代表性，因此，花云没有在沿途村庄中逗留。 追赶上河内军的时候，张达等人正在一处林地附近打扫战场。 河内军刚刚挫败了叛军的一场伏击。 叛军设伏的树林并不茂盛，植被分布也不密集，某种意义上看，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设伏的地方。 但是叛军人数较少，总共只有一百人，利用地形的掩护，和河内军侦查措施的疏忽，整个伏击非常成功。 张达的警惕性确实不够，快马都被张达当成传令兵使用，派到村庄中传达河内军政策，提拔负责人。 快马数量不足导致张达不仅侦查力量下降，侦查部队的能力也变差。 叛军成功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打埋伏的这支叛军，不仅作战能力较强，而且士气极高。 虽然叛军伏击部队人数少，但他们出现的位置恰到好处，放过了河内军的先头部队，从中间杀出。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张达部队，也被打的连连败退。 叛军人数不足，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突破。 张达作战经验丰富，即使调整兵力，挡住了叛军的主攻方向，指挥部队将叛军包围了起来。 叛军装备远没有河内军将士精良，士兵之间的配合也远没有河内军将士默契。 被河内军包围之后，叛军开始出现大量伤亡。 面对绝境，这伙叛军死战不退。 战斗到最后，叛军伤兵选择了在阵前自杀，场面非常壮观。 如果不是张达及时派人救援，抓住了十余名自杀未遂，伤情较轻的叛军伤兵，叛军的阴谋就得逞了。 以百人的兵力伏击三百多人的河内军精兵，叛军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活着返回蓬德城。 叛军没能击败河内军，但这些集体阵前自杀的叛军，确实打击了河内军的士气。 这些死士会给河内军将士留下叛军悍不畏死的印象。 两军交战，短兵相接，有了顾虑的人会暴露更多的破绽，河内军将士在心理上会输给叛军。 心理上的难关只能将士们自己去克服了，张达抓捕的这些伤兵让花云的攻心之策有了眉目。 这些伤兵是很好的突破口，尽管伤兵们嚷嚷着可杀不可辱，要求河内军将士们杀死他们，但花云明白，这些人的死志已经减弱了。 花云立即命令军医集合，给伤兵们治疗。 由于孙立德很重视将士们的待遇，也很注意保护士兵的生命，在王建成的培养下，河内军培养出了一些擅长治伤的军医。 这些擅长治伤的军医被下派到各支军队中组建医疗队，一方面救治伤员，同时解决因伤退伍将士的工作问题。 花云兵强马壮，麾下自然也有一支规模可观的医疗队。 这些随军的军医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尽管叛军将士们反对军医的救治，甚至表现出求死意愿，但花云明白，这些人的命保住了。 人心非常复杂，当所有人都视死如归的时候，受到环境的影响，最软弱的士兵也，也有可能成为意志最坚定的钢铁战士。 但是，一旦发现可以不用死，心中的死志有所松动，将士们再下决心，就难了。 真正意志坚定者根本不会给张达留出俘虏的时间。 俘虏们被送到后方村庄中治伤。 治伤的时候，河内军的政策以及平民们的生活待遇自然会给俘虏们留下深刻印象。 等到俘虏们回到蓬德城后，这些人将会成为花云最佳的宣传工具，对叛军的民心和军心造成致命一击。 第四百四十八章 蓬德城下 挫败叛军的伏击之后，河内军立即调整了行军策略，减慢了速度，增派大量士兵进行侦查和警戒。 行军队列之间也保持着距离，以便随时接应。 在接下来的行军中，河内军识破了叛军两次伏击计划。 计划失败后的叛军没有再次使用自杀战术，而是及时撤离。 平叛部队不断接近蓬德城。 随着行军距离的拉长，河内军的补给线也变长了。 远离河内军主力之后，叛军游击队展开了行动。 花云和张达两个人的计划，确实给叛军的游击战术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在村代表的组织和村民们的配合中，河内军将士提前接到示警，并且组织反制行动。 部分河内军支持率高的村庄，甚至主动做出了反应，叛军将士刚刚进村，就被村民抓捕，扭送到了河内军驻地。 由于平民对河内军将士的协助，叛军不仅损失了大量士兵，还降低了破袭的效果。 叛军游击队立即做出应对，在遭到损失之后，组织士兵发动报复。 两名村代表在游击队的复仇行动中被杀，一些参与抓捕任务的村民同样被抓捕，叛军采用了残酷手段将俘虏杀害，试图以此震慑郡中所有支持河内军的力量。 叛军的做法确实产生了效果，由于协助河内军会遭受报复，被张达组织起的民间力量开始降低了行动频率，平叛动作开始减少，以至于很多行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叛军开始变得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河内军即将抵达蓬德城下，此时此刻，补给线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花云要求张达带领麾下的精兵前往后方坐镇指挥。 游击队的问题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别说是张达，就是花云亲自到场也没用。 问题虽然解决不了，但是却可以控制在合理区间中。 花云不求张达能够剿灭游击队，只希望张达联合民间武装力量，把叛军游击部队的活动区域限制住，避免产生更大的危害。 除了明面上的任务，花云还给张达交底了自己的攻心计划，要求张达适时把治好伤的战俘“还”给叛军。 张达是三川郡众将中最谨慎稳重的一人，也只有他，能够理解花云的意图，并做出解决方案。 带领部队到达蓬德城之下，花云见到了叛军的主力。 叛军主力一共在三处驻扎，三处驻军形成掎角之势，互相之间可以实现配合。 蓬德城是一座小城，不论是防御能力还是规模都有限，叛军在蓬德城的城外建造了两座大营，两座大营具备最简单的防护，其中一座甚至已经修好了箭楼。 为了侦查叛军的实力，花云曾经尝试派出大量侦查人员。 但是，花云所有的行动都失败了，侦查人员根本无法混入叛军营地或蓬德城。 叛军在城中施行严格的担保人制度，所有外来人员都需要在担保人的保证下才能进出叛军的城池，至于军营更是没有军令不得私自出入。 进城的时候，相对宽松一些，但是出城管理上，非常严格，所有出城人员需要凭借出入证出城。 这并不意味着花云伏击叛军士兵，夺取出入证之后，就可以自由进出城池，出入证只是一个辅助工具，出入城池同样需要担保人的保证。 从叛军的准备上看，宋星宇似乎准备和河内军平叛部队进行持久作战了。 叛军只占据了三川郡的东北，对三川郡的实际控制不到全郡的四分之一，叛军的兵力却并不比河内军少多少。 这种情况下，持久战加上游击战术，叛军需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面对压力，叛军却有恃无恐。 只能说明城中粮食储量充足，豪族们统治地方多年，有丰富的人脉物资积累，这笔物资的数量很庞大，以至于短时间能够支撑起近两千人的大军。 面对这场叛乱，叛军的准备比河内军更充分。 河内军到达蓬德城下的时候，花云在命令将士们安营扎寨的同时，要求王境泽组织部队对叛军进行了一次试探性进攻。 叛军的营寨还在修建之中，不算牢固，给了河内军很多可趁之机。 王境泽是一名勇将，统帅的人马都是河内军的精锐，他身先士卒，亲临一线，带领将士发起冲锋。 叛军兵力充足，花云并没有指望在一场战斗中决定三川郡东北的归属。 王境泽的任务，是试探叛军的兵力和防务，并且尝试捕捉军官级别的俘虏。 既然河内军的侦查兵无法进城，花云决定转变思路，从敌人身上取得情报，从军官身上，花云能够得到更多情报。 两座大营的位置相差无几，王境泽选择的，是一座防御力量相对薄弱的大营。 叛军确实有一套应对措施，当河内军发起进攻的时候，叛军迅速封锁寨门，人员完成布防，大营中甚至还有规模可观的弓箭部队。 双方的将士隔着木栅栏进行刺杀，伴随着厮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双方将士开始产生伤亡。 叛军的作战能力略逊于河内军，大概一刻钟之后，寨门被撞开了，河内军冲进营寨。 河内军刚刚冲进叛军营地的时候，其他的叛军将士也开始行动了，蓬德城打开了南城门，另一座大营的叛军也开始出营，部队简单集合之后，朝着河内军杀了过来。 花云仔细打量战场，没有立即下达命令。 叛军的兵力分成两队，蓬德城出城的部队直接对被攻击的军营发起救援。 另一座大营的援兵却没有进行救援行动，而是选择侧击河内军的后路，试图攻击河内军的薄弱处。 从蓬德城出击的叛军，需要时间才能到达战场。 花云没有立即下达撤军命令，相反，花云命令辛虎带领援兵挡住那伙迂回侧击的叛军。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花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命令身边的卫兵吹响撤军号。 王境泽的攻营将士先行撤退，随后是辛虎，两支河内军交替掩护，撤回河内军营地。 第四百四十九章 真假情报 王境泽成功完了花云的任务，带兵攻入大营，部队一度接近营中的主帐。 在攻营过程中，王境泽一共抓捕了两名叛军队长，杀死杀伤大量叛军将士，河内军损失却很小。 这处叛军大营的防御力量不算强，大营里的守备兵力也不多。 王境泽甚至认为如果花云没有吹响撤军号，河内军很快就能攻陷叛军大营。 最终，王境泽只能带着俘虏和伤兵撤退，临走前放了一把火。 根据俘虏提供的供词，营中只有少量豪强家仆，大多数的叛军士兵都是佃农。 和经常被国家征召参战的平民不同，佃农受到豪强的保护，很少被国家征调。 这些佃农不仅没有战斗经验，武器装备同样很差。 而且，大营里的士兵都不是刘家和宋家的嫡系，从豪强到佃农，都是由归附宋星宇的小豪族成员组成。 另一处叛军大营里的士兵倒是非常精锐。 根据花云的观察和辛虎的汇报，仅仅援军数量就至少在二百人以上，所有援军将士都有长枪，士兵之间有一定的协同作战能力。 河内军进攻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叛军的反击同样没有投入全部兵力，保持极度的克制。 对于这场作战，攻防双方有一定的默契，两边心照不宣。 尽管叛军有意留手，但这一次的进攻还是让花云试探出了叛军的防御模式。 叛军大营的驻军不多，防御力量不强，整个防御体系的关键，并不是营寨和营兵本身，而是前线大营的反应速度以及援军的支援速度。 想要正面击败叛军，首先要阻断叛军的支援通道。 花云决定从王境泽俘虏的两名队长处着手，打听叛军的虚实和动向。 为了防止两个人串供，花云对两名俘虏进行了分别询问。 两个人的态度都很配合。 蓬德城的叛军一共有三个主将。 蓬德城由宋星宇亲自坐镇指挥，城外的两座大营则分别由宋家大管家宋文和刘家的刘杰统帅。 叛军的具体兵力属于军事机密，两名队长没有知情权。 宋星宇对外宣称的人数是三千。 宋文麾下的将领都是主动投靠宋星宇的小豪族，在到达蓬德城之后，没有允许进城，而是安排在城下修筑营寨。 虽然没有准确信息，但是军中充斥着各种谣言，对于叛军的兵力部署，就有三种传闻。 在鸿泰城附近组织了上千兵力正在训练，随时可以投入战场的传闻；在敌后战场派出了大量游击队，发动平民尝试致命一击的；甚至还有策反了花云麾下将领，准备在关键战场起事的传闻。 如果宋星宇真的拥有这种力量，他根本不会选择退守，在河安城外就有可能进行决战。 这些传言必然有真有假，甚至全都是假的。 尽管不能相信，但却也不能一点不信。 尽管没有得到叛军的准确情报，两名俘虏的情报还是给花云提供了参考。 花云决定不给叛军喘息之机，给叛军施加持续的压力。 在决战之前，花云将会利用手上的兵力优势对叛军采用轮战法。 河内军不仅继续对叛军发起进攻，而且只针对宋文。 即使宋家和刘家选择了联合，两方之间的矛盾和猜疑是无法消除的。 心怀鬼胎的两方之间的信任感极低。 花云要做的正是加深两个豪族之间的猜疑 进攻宋文并且忽视刘杰的大营，只是行动的第一步。 这也是花云对刘家和宋家采用的最好离间方法。 即使宋家和刘家的决策层能看破花云的用意，但是基层将士们免不了会多想。 一方承担河内军最猛烈的进攻，另一方则毫发无损。 也许叛军打不过河内军，但不妨碍他们质疑战友。 两方将士之间一旦产生矛盾和质疑，这份不信任很快就会扩散到全军，直到高层。 宋家和刘家一旦离心，叛军的防御体系就会出现问题。 只要施加的压力足够大，河内军就有可能逼迫投靠宋家的小豪族们重新选择阵营。 小豪族加盟宋星宇的目的，更多是为了从这场叛乱中获取利益。 一旦宋星宇的取胜希望变得渺茫，小豪族就需要重新评估参与叛乱的风险，也将会重新选择站队。 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花云再动用刘增福这个通道联系刘家，必然能够打开战场的新局面。 除了正面作战，花云甚至想过派出部队深入敌后，进行穿插迂回，破坏叛军的生产。 最终花云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的骑兵力量不足，只能派遣步兵。 士兵派的少了，无法达成战术任务；士兵派的多了，一旦产生损失，河内军承担不起这份代价。 花云把命令传达下去，部队按照计划进行部署。 在花云离间叛军正面部队的时候，张达同样对叛军的游击队进行打击。 张达在行军的同时，有针对性的采取了平叛策略。 在继续执行怀柔政策，招徕投诚兵民的基础上，张达加大了对叛军游击队士兵的策反和诱捕。 对于那些手段残忍的叛军将士，张达下达了格杀令，发出悬赏令，根据罪行大小颁布赏金。 对于一些功劳显着且忠于河内军民间力量，张达不仅下发了大量赏赐，还派出士兵，对重要人员进行了保护。 张达的一系列做法确实安抚了民心，打击了叛军的的破坏行动。 不论是正面战场，还是后方战场，战争形势都在朝着有利于河内军的一面变化。 不出意外，三川郡叛军的败亡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三川郡的战事趋于稳定的时候，河西郡的战事却正处在关键时期。 蒋继嗣在青云岗决战取胜之后，立即派出了杨开带领所部精锐驰援定策城。 河内军的速度不能说不快，却在张村位置遭到伏击。 伏击之后，河内军不仅损失惨重，还战死了两名军官。 鼓章军在攻城略地的同时，征发了大量的平民。 沈正以鼓章军为骨干，迅速扩军，鼓章军的兵力正在不断膨胀。 第四百五十章 何英红 河内军退守定策城已经整整七天。 尽管定策城的城防设施不如丰溪城完善，但这座城池毕竟见证过孙立德的辉煌。 刚刚退守定策城的时候，何英红倒也信心满满，这座城池是他心中的圣地。 作为孙立德击败冯明德的成名之战，定策城攻防战在河内军将士心中意义非凡，何英红曾经当过孙立德的卫兵，对于这场战斗更是耳熟能详。 何英红到达定策城之后，立即集合附近村庄城镇的平民，同时整顿城池的防务。 不同于宋星宇，何英红的手上没有足够兵力，他没有办法在城外布防，只能依靠定策城的城防设施组织防务。 为了增加防御力量，何英红从城中招募了一批平民，担任军队的辅兵。 何英红原本以为鼓掌军会不惜一切发动进攻，然而，七天以来，鼓掌军并没有发动像样的攻击。 鼓章军仅仅在城外搭建了大批营寨，制造了一系列攻城武器，鼓掌军并没有采取强攻手段，甚至没有派出使者。 除了每天上午和下午各自进行一次的投石车攻击外，真正的攻城战从来没有发生过。 如果沈正希望通过围困给河内军制造压力，那他的做法无疑是错误的，刚开始的两天，河内军将士确实人心惶惶，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士们的士气已经稳定了下来。 不论沈正有什么目的，对于何英红来说，拖延的时间越长，定策城的防御力量越充分。 作为汉地前往周地的重要城池，定策城也是一个转运粮草的重要中转站。 何英红进城的时候，城中仓库正好有一批军粮，这些粮食足以支持河内军坚守一个月以上。 在鼓掌军围而不攻的日子里，何英红准备守城器械，训练士卒，加固城防。 正当何英红已经习惯了这种奇怪的战争后，战局发生了变化。 一支敌军从西方出现，与城下的将士汇合。 叛军不仅增加了兵力，还抓捕了大量战俘，叛军有意押送战俘从定策城下走过，在鼓掌军展示的战利品中，何英红看到了一面河内军的营旗。 鼓章军的胃口很大，似乎不仅想要夺下定策城，还准备通过围攻定策城，消灭来援的河内郡将士。 展示军威之后没多久，叛军派出了使者。 叛军的使者是何英红的副将李由。 在决定丰溪城弃守之后，李由接到了何英红转移物资撤退的命令。 如果仅仅是转移物资，李由有充分的时间撤退，但是，这名副将在搬离物资的时候，擅作主张，组织丰溪城的平民向定策城撤离。 李由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是擅作主张的后果是糟糕的。 贪心让这李由失去了撤退的最佳时机，大量的平民随军，影响了河内军的撤离速度。 鼓掌军的追兵赶上了这支逃亡大军，李由不仅丢失了大量的军备，就连他自己，同样兵败被俘。 李由的兵败经过由难民和逃兵传达给何英红的。 很显然，眼前的这名副将已经不再是自己人，反复思考之后，何英红允许李由进城。 何英红：“李由，你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 面对何英红的职责，李由倒是理直气壮：“何将军，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将军你。” 何英红倒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李由。 李由只能自顾自的继续讲起来：“在刚刚被俘的时候，属下也曾想以死明志，但我在鼓掌军的日子里，了解了鼓章军的实力，不瞒将军，鼓章军的兵力在三千人至四千人之间，将军只有不到千人的兵力，注定守不住这座城。” “将军也不用指望援军了，你也看见了，蒋将军派回来的援兵被鼓章军设伏杀败，逃出包围圈的将士不足二百人，现在鼓章军已经扼守住了西边的通道，借助地形掩护，蒋继嗣的援军很难回重返定策城，至于何将军你所期待的三川郡援军，同样不会来了。” 李由的脸变得愤怒了起来，脸色变得狰狞，“三川郡的将士把兵力都用在平叛上，根本没有一兵一卒南下，何将军，咱们的人已经被放弃了，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混蛋白白送死？” 何英红：“你进城就为了说这些？” 李由：“我进城之前，沈大人亲自接见我，并且给了我一个承诺，只要将军您归顺鼓章军，沈大人愿意保证何将军的权势，除了荣华富贵之外，沈大人愿意和将军结为亲家。” 沈正为了迅速夺取河西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何英红不知道沈正有几个女儿，但是，愿意为了迅速平定河西郡的战局，不惜付出一个女儿，这份魄力，确实让何英红有些动容。 要知道，何英红可不是河内军中的名将，他只是一名恰逢其时，负责河西郡军政的一名普通将领而已。 何英红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沈正不惜一切代价拉拢自己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获取定策城。 定策城聚集着河内军在河西郡的最后兵力。 夺取定策城之后，鼓章军不仅可以派兵北上守住黄河天险，还可以西进，还可以把用来和自己对峙的兵力投放到前线，在其他战场上发挥作用。 沈正的示好不仅没有打动何英红，反而暴露了他的意图。 何英红明白，沈正对定策城的势在必得，他反而更坚定自己的守城信念。 何英红不同于李由，他不仅曾是孙立德的卫兵，还是蒋继嗣的好友。 好友在西进之前把河西郡的防务交给自己，现在已经丢了丰溪城，无论如何不能再丢了定策城。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的个人得失，为了这份信任，何英红也要守住定策城。 何英红已经抱定了和城池共存亡的决心，如果城池失陷，他将自杀殉国。 对于李由这个叛将，何英红没有下杀手，反而放李由平安出城。 除了拒绝沈正的招揽，何英红还让李由给沈正带了一句话，“定策城就在这里，想要的话，就亲手来拿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定策城下 沈正迟迟没有发动定策城攻防战，这可不仅是为了围点打援。 沈正知道，一旦自己起事，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因此在起事之前做了很足的准备。 虽然从传闻上看，河内王是一个很宽厚善良的人，但那也得分情况。 鼓章军的起事已经突破了底线，沈正不会再得到孙立德的原谅，因此鼓章军一经行动就得全力以赴。 在鼓掌军夺取丰溪城的时候，孙云给沈正劫掠丰溪城的建议。 劫掠之后立即弃城，将士们不仅可以提高士气，补充军队损耗，更可以甩掉负担。 孙云建议沈正将战略规划跳出河西郡，集结主力北上，进攻物产更丰饶的三川郡。 在建议中，孙云一针见血的指出叛军最大问题，那就是后勤问题。 通过兵农合一政策，沈正确实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的兵员。 沈正并不是第一个征召女兵参战的统帅，即使是孙立德，军中也有女兵营，但是鼓章军中的女兵数量实在太庞大了。 连女兵都被过量征召，更何况那些适龄男子了。 为了获取大量兵员，沈正过度使用民力。 平时训练的时候倒也没有感觉出问题，将士们训练完成之后，可以继续回家劳作，但是，一旦带兵出击，进行长时间作战，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领地内的生产都将被荒废，新占领的领地需要分兵驻守维持治安，这些都需要时间。 进入三川郡，不仅可以利用鼓掌军的兵力迅速扩大领地，还可以借助三川郡的内乱，联合宋星宇。 宋星宇也不是仓促起事，为了寻求支持，他在起事的时候派出大量信使，争取各地支持，北地郡的孙虎和河西郡的沈正都曾得到了宋星宇的亲笔信。 沈正虽然没有给与宋星宇任何答复，但他知道三川郡的乱局。 孙云给沈正的建议，确实让沈正陷入思考，三川郡的粮食对沈正很有诱惑，尽管如此，沈正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孙云的策略也许是正确的，鼓掌军进入三川郡确实可以迅速扩大战果，但是，沈正的所有部队都是河西郡人氏，如果不能夺取河西郡，或者鼓章城被河内军攻陷，鼓章军的军心容易出现问题。 面对高风险，沈正选择了退缩。 在夺取丰溪城之后，沈正不仅派出士兵前往张村设伏，组织河内军回援的通道，还命令快马前往黄河附近，侦查黄河两岸的军情。 定策城成为了沈正获取河西郡的唯一阻力，城池一日没有被攻陷，沈正就一天无法安心。 因为沈正的目的是为了统治，所以沈正没有采纳孙云依靠劫掠鼓舞士气的做法，而是在丰溪城中约法三章争取民心。 他已经把河西郡当成了自己的地牌，努力寻求丰溪城的支持。 丰溪城历经战火，又反复易手，城中的豪族早就在战乱中死伤殆尽了，现在在城中生存的居民，基本上都是平民。 沈正的宽大政策对这些平民，尤其是那些跟随河内军北逃定策城被拦截的平民，非常有效。 尽管如此，沈正稳定丰溪城秩序也用了整整五天，留下少量部队守卫郡城和训练新兵，沈正带领将士北上。 沈正没有动用全部兵力。 北伐的兵力加上从张村撤回的兵力，所有的围城兵力一共只有一千五百余人，不到叛军的两倍。 为了稳妥起见，沈正派出了河内军降将，希望能够说降守将。 在将星云集的河内军中，定策城的守将并没有威望。 甚至于，沈正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这名守将的名字，也许他曾经听说过，但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记。 尽管如此，沈正还是愿意通过联姻的方式招揽守将，他的目的很简单，他要为鼓掌军争取时间，尽快稳定河西郡方向，以便于进行三川郡的攻略。 沈正抛出了橄榄枝，但是，河内军的守将却拒绝了他的善意，不仅没有开城投降，反而还命令理由给自己带话，言语中充满挑衅。 沈正倒没有被守将激怒，沈正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相反，他极度理性。 守将的拒绝毕竟落了自己的面子，趁着这个机会，沈正命令将士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鼓掌军的进攻是从南门开始。 从南门进攻，不仅利于鼓章军调兵，更是鼓章军的最优选择。 定策城的南城墙曾经在之前的汉周攻防战中产生毁损。 尽管损毁的地方在事后已经被修复，但是修复的城墙防御能力和牢固程度当然不如原装的城墙。 鼓掌军虽然没有对定策城发动总攻，但是他们的投石车还是对城墙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在投石车的掩护中，叛军发起进攻。 沈正没有一次性投入全部兵力，而是派出了一个营。 将士们士气高昂，喊着口号朝定策城发起冲锋。 沈正没有奢望过利用一次攻击顺利破城，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一场大败。 鼓掌军将士架好云梯开始攀登的时候，河内军打开了城门。 大量将士从城门涌出，攻击攻城部队的后方。 负责统帅攻城部队的军官没有及时进行反应，河内军毫无阻挡的杀向正在登城的攻城部队。 后路受到攻击的鼓掌军攻城部队迅速发生崩溃。 沈正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意识到形势不妙，出动预备队的时候，鼓掌军的攻城部队已经开始败退了。 河内军并不贪心，他们的目标是攻城武器，而不是追击败军。 河内军或劈砍，或焚烧，就地毁坏攻城武器。 部分攻城武器甚至被河内军拖入城中，当成守城材料使用。 沈正知道这时才明白自己小看了这名河内军守将，对于这场攻城战，开始重视了起来。 败兵退回大营之后，沈正倒是很大度，没有追究败将责任。 除了命令投石车部队进行报复性的射击之外，沈正还派出传令兵，命令后方将士加速调兵，现场将士加紧赶制攻城武器。 这一次的惨败，再次为定策城守军争取了时间。 第四百五十二章 张村伏击战 在青云岗之战结束之后，河内军曾经召开了一个军议。 会议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接下来的分兵行动。 刘翼的主力已经被击溃，河内军在武川郡掌握了主动权。 河西郡的局势却让蒋继嗣非常被动。 河西郡的价值比周地重要的多。 守住河西郡，援兵和物资可以源源不断进入周地，拥有战略主动权。 失去河西郡，周地的河内军将失去和河内军将士沟通的通道。 沈正已经起事，来势汹汹，河内军主力必须折返，平定郡内的叛乱。 但蒋继嗣不准备带走全部兵力，周地需要预留一支偏师，巩固武川郡战果，并且与魏振国建立联系。 留守周地和回援河西郡，这两个任务不论是难度，还是取得功劳的难易程度上都是截然不同的。 整个周地如同不设防一样展现在河内军的面前。 此时的汉军不仅无力反攻武川郡，反而会收缩兵力，对大量城池进行弃守。 留守周地，不仅能够顺利与魏振国会师，还能收复大量城池村庄。 将士们可以轻松获得大量军功。 相反，回援河西郡，不仅会再打一场硬仗，还要承担巨大伤亡。 正因为两项命令难度差距太大，所以蒋继嗣不想贸然决定，反而通过军议，听取将领们的意见。 出乎蒋继嗣的意料，所有将士都表态，愿意带领部队回援。 虽然不知道众将是真情还是假意，蒋继嗣还是对将士们的表态很满意。 蒋继嗣最终留下了蒋庆和韩先。 韩先是孙立德留给蒋继嗣的助手，青云岗之战中损失惨重，铁甲骑兵伤亡极大。 蒋继嗣留下韩先并不需要韩先攻城略地，而是给韩先一个补充部队的机会和时间。 骑兵损失惨重，继续投入河西郡战场已经没有意义，还不如留下这些老兵，以老兵为骨干扩充军队。 留下蒋庆，倒不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叔叔，同样是出于公心。 魏振国、陈兴昌、蒋继嗣、蒋庆、钟强五人算是孙立德在灭周之战中的左膀右臂，几个人不仅拥有友谊，相互之间还有默契。 蒋继嗣必须带兵回援，河西郡是自己的主场，自己的场子丢了，必须自己亲自夺回来。 因此，最合适的人选只剩了蒋庆。 随着战局的变化，形势也有所不同，原本的河西郡后方变成了战争前线，原先的武川郡前线变成了大后方。 为了保证将士们的后勤，蒋继嗣需要安排好武川郡的粮草转运工作，从汉军战俘中募兵，同时给蒋庆进行下一步的指示。 因此，在会议之后，杨开带领部队先行一步，朝着河西郡出兵，目标支援定策城。 由于河内军的情报滞后，杨开并没有预料到河西郡战局的危急。 杨开带领部队到达张村的时候，同样没有察觉到这个平静小村中的杀机。 整个村庄非常祥和，村民们进进出出，甚至还有村民正在东村口外牧羊。 在部队进村之前，杨开还是多了一层戒备，派遣士兵进村侦查。 侦察兵们并没有发现异常，村庄里没有任何士兵，更没有发现埋伏。 确认没有埋伏之后，杨开带领士兵进入张村。 在张村，杨开派出士兵向蒋继嗣报平安，同时派出快马尝试和定策城的友军联系，杨开自己则组织将士们在村里做饭休整。 为了提高士气，给将士们改善伙食，杨开甚至动用了军资金，向村民购买羊肉。 侦查兵确实没有发现鼓章军士兵，但他们同样没有察觉村民人数上的异常。 这些伪装成平民的鼓章军很狡猾，任由河内军将士生火做饭，一直等到将士们开始就餐的时候，鼓掌军伏兵才发起进攻。 手拿饭碗的将士们自然打不过手拿兵器的鼓掌军。 面对伏击，杨开当即立断，命令将士们撤退。 杨开虽然采用了壮士断腕的撤退策略，却依旧损失了大量将士。 除了兵员上的损失，将士们撤离的时候，还丢了大量兵器和全部军粮。 尤为可恨的，莫过于鼓章军对出击时间的把控，河内军刚刚煮好的羊肉，全都落在了鼓掌军的手中。 将部队撤离张村，清点好兵员损失，杨开再次向蒋继嗣派出了士兵。 只不过，这一次士兵传达的是败报。 带领败兵后撤，甩开鼓章军的追兵后，杨开停止了撤兵。 他没有把部队撤回周地，也没有原地休整，而是借住地形掩护向张村行军，当天晚上，重新回到张村外。 杨开在张村吃了一个大亏，他决定自己带领将士们找回场子，救出村中被俘的兄弟们。 杨开将手中的士兵分散在村子的两处村口，两支军队分别由杨开和副将统帅。 杨开和副将两个人约定好时间，举火为号，同时从两处村口发起进攻。 河内军进攻很顺利，鼓章军根本没有料到河内军会复仇。 鼓章军没有一人走脱，大部分士兵在房间里被抓捕。 虽然攻下了张村，但是杨开没有救出战俘。 根据村里俘虏的供词，河内军的俘虏被鼓章军的将士押送到了定策城下。 通过战俘，杨开还问清了河内郡的战事，意识到了河西郡的危急。 他连夜派出了第三名士兵，除了汇报敌情之外，还要求蒋继嗣带兵支援。 鼓章军战俘被杨开关了起来，杨开命令士兵们换上这些平民衣服。 杨开明白，河西郡的危局已经不是自己手上这支不到二百人的军队可以破局的。 只有等到蒋继嗣带领将士到达战场，河内军才能拥有跟鼓掌军的一战之力。 河内军的复仇行动很顺利不仅占领了张村，还抓住了全部战俘。 既然鼓章军军可以设埋伏，杨开同样也可以。 那支运送俘虏的鼓章军很有可能重返战场，杨开希望用相同手段伏击对手一次。 杨开希望让对手明白，自己之所以惨败，仅仅是因为中了鼓掌军的计策。 任何时候，河内军将士的战斗力都会远胜于鼓章军。 第四百五十三章 要求 杨开希望在张村伏击鼓掌军的将士，但他失算了，鼓掌军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沈正被定策城的失败吸引了注意，军中需要处理的军务太多，反而让沈正忽略了张村这个据点。 定策城攻城失败之后，沈正才真正开始重视定策城。 安抚溃兵，修造攻城武器，劝降俘虏，所有军务都由沈正一力承担。 鼓掌军兵员充足，但沈正总不愿意放权。 早在鼓章城防守战中，沈正就喜欢亲力亲为，他并不信任自己的下属，认为军务只有自己处理，才能放心。 唯独劝降俘虏的事情上，沈正没有过多的参与。 鼓章军兵员充足，沈正并不需要这些俘虏。 该做的工作总是要做的，劝降俘虏的工作由河内军降将李由负责。 沈正给了李由很大的权力，并且许诺，所有的降兵都将由李由统帅。 对于劝降任务，李由非常上心。 但是，仅仅李由上心没有用，河内军的战俘根本不买李由的帐。 除了极少数俘虏选择了投降，大多数人拒绝了招降。 既然选择了不配合，那自然有不配合的去处。 这些河内军的战俘们承担起了军中的杂活，就连后勤和休息都得不到最基本的保障。 在沈正的监督和指挥下，大量攻城武器制造完成，丰溪城的援军也不断到达前线。 攻城在即，沈正这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收到西方情报了。 尽管沈正反复强调，张村的守将要定时报平安，然而，自从张村输送了一批战俘之后，就断绝了消息。 没有按时报信，这是一个反常的举动。 在战争时期，所有反常的举动都应当得到重视。 如果沈正此时已经攻下了定策城，张村的得失反而对战局没有太大影响。 但是，定策城还在河内军的控制下，一旦张村失守，河内军长驱直入，攻击鼓章军攻城部队的侧后，全军就危险了。 为了守住主力的侧翼，在张村构筑防线，沈正派出了麾下大将袁浩。 袁浩是鼓章城的豪族，在左昊穹围困鼓章城的时候，袁浩给过沈正极大支持。 因此，沈正掌握鼓章城的军政之后，他也同样投桃报李，给了袁家很多赏赐和政策。 袁家未必是鼓章军中最能打的，但他一定是最有威望的。 沈正要求袁浩做好最坏的打算，小心河内军的埋伏。 如果河内军兵力不足，鼓章军尽力夺回张村，如果河内军兵力强大，袁浩需要立即撤离，沿途布防，为定策城攻城部队调整反应时间。 鼓掌军正在远远不断的支援前线，根据沈正的估计，攻城兵力将会在三千人左右，沈正有信心在两三天内破城。 袁浩的任务太重要了，为了增加一层保险，沈正来到孙云处，请求孙云协助袁浩。 面对沈正的求助，孙云提出了要求。 夺取丰溪城，已经证明了唐国的实力，现在到了索要回报的时候。 孙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沈正开放边境，允许唐国商队进入河西郡。 唐国和汉国隔着长江对峙，河西郡和河内郡都属于汉唐边郡。 通常情况下，不论是汉国南征还是唐国北伐，最适宜的方向都是河内郡，河内郡地势平坦，河道宽阔，水流较慢，适宜大兵团行动。 河西郡处却截然不同，不仅水道狭窄，而且，水流湍急，根本不适合大规模部队渡江。 沈正是个聪明人，虽然孙云只是要求开放边境，允许唐国商队自由出入，但是，商队完全可以由军人和侦查兵伪装。 即使河西郡再不适合大兵团行进，量变将引起质变，如果放任唐人进入边境，沈正对河西郡的统治会增加很多不确定性。 对于孙云的要求，沈正陷入犹豫，沈正虽然接受了唐国的善意，但还不想太早的投靠。 沈正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给双方留下了余地，沈正表示，愿意考虑唐军的要求，但是，当前战事紧急，郡内并不平静，一切事务应当以定策城的攻防为主。 沈正承诺，等到攻下定策城，稳定了整个河西郡的局势，那时候双方再开放边境，展开贸易。 面对沈正的拒绝，孙云倒也没有生气。 孙云：“我愿意跟着袁将军前往张村，但是我的人需要休整，请沈将军见谅，我部将士在丰溪城的作战中人员损失极大。” 沈正当然知道孙云的不满，唐军已经通过丰溪城之战展示了诚意，不论是夺取烽火台还是奇袭丰溪城东门，唐军都出力极大。 唐军并不是慈善家，他们所做所为是需要回报的，停止军队援助只是第一步，如果沈正继续拒绝唐军的要求，下一步，孙云很有可能拒绝为鼓章军提建议。 沈正已经被唐军策反了，孙云扰乱汉国的目的已经达成。 沈正对于这一切，选择假装不知，他付出努力，担着风险，可不仅仅想当唐国的一名打手，他要成为河西郡的王。 对于孙云的撤军威胁，沈正同样看的不是很重。 唐国对自己的帮助有限，即使通过长江投送兵力，一时之间也投送不了太多兵力。 只要继续沿用自己的征兵政策，沈正有信心扩建出一支大军。 沈正：“丰溪城之战，孙先生出了不少力气，沈某不会忘记每一个在河西郡战事中出力的唐军朋友，等我夺下定策城之后，一定给朋友们厚赏。” 孙云拱了拱手：“那就麻烦沈大人了。” 孙云跟随袁浩一起带兵西进，沈正则准备再次组织士兵对定策城发起进攻。 何英红没有激怒沈正，但是孙云的威胁却让沈正感受到了压力。 鼓章军的援军还在路上，但是沈正已经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了，他要在主力到达之前，试探出城中的防御。 唐军在战争中展现出了实力，鼓掌军也应该展现自己的战斗力。 只有展现出战斗力，才能在未来的谈判中要给好价钱。 沈正喊过卫兵：“叫魏、林、李三位将军进帐听令。” 第四百五十四章 张村攻防战 袁浩和孙云到达张村外，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反而进行了休整。 由于得到了沈正的提醒，袁浩多做了一手准备，派出曾经在张村驻扎过的士兵进村侦查。 村中确实有很多平民装扮的鼓章军将士，但是，村中同样有很多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侦查兵汇报完军情，袁浩准备将计就计，组织将士进村作战。 孙云劝住了袁浩的行动，侦查兵只能侦查出河内军设下了埋伏的事实，侦查兵没能侦查出河内军的具体埋伏。 孙云建议袁浩加大侦查力度，安排士兵恢复体力。 来到村口却不进村，这已经证明了河内军的伏击计划失败了。 大批河内军将士涌出村口，在村口处集结布防。 张村一共只有东、西两个村口，整个村子被石墙包围。 如果猛攻一处，必然无法展开兵力。 因此，袁浩将手上的兵力分成了三份，少量部队进攻东村，大量部队进攻西村，还有一队将士留作预备队。 鼓章军很快发起了第一次的进攻，这一次进攻的目的是试探。 鼓章军的进攻被河内军击退。 河内军的防守意志很顽强，除了借助了村庄中的民居和障碍物之外，河内军还动用了大批的的防守器械。 除了独轮车被改造成了攻防器械之外，羊群同样被河内军组织起来，河内军在东村口组织了一次火羊阵。 羊群的冲击力自然没有火牛阵来的有效，却同样冲乱了鼓掌军的阵型。 在河内军的阻击下，攻村部队根本没能接近村庄。 河内军抓住战机，对阵型混乱的攻村部队发起了攻击。 直到鼓章军投入预备队之后，河内军的反攻才被挡了下来。 双方各自收兵。 东村的战场上，鼓章军与河内军杀了个不分胜负，西村战场上，鼓章军同样没有占到便宜。 在这一次的攻击中，鼓章军都没能取得突破，部队被堵在村口外。 袁浩准备变更策略，撤下将士休整的同时，命令家仆带领将士们迂回到村子的南北两侧。 尽管张村有石墙的保护，但是这些石墙并不算高，并非无法逾越。 袁浩给两个家仆下了命令，要求二人带领部队等待信号，当鼓章军第二次攻村的时候，这些埋伏部队利用厮杀声掩护，跳进村中，配合攻村部队发起夹击。 鼓掌军很快就发起了二次攻击，这一次的进攻，袁浩势在必行。 不顾孙云的反对，袁浩在一开始就投入了预备队，全力对村东发起进攻。 在第一次的攻村之战时，东村作为双方角力的重要场地，村口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河内军虽然带走了两军的伤兵，掩埋了战友的尸体，却没有处理鼓掌军将士的尸体，尸体和武器残骸塞满了村口，堵塞了道路。 除了没有清理通道，河内军还在东村口堆积了大量杂物，家具、碎石块、木材，几乎所有可以利用的物资都被河内军收集了起来，用来阻塞道路。 河内军将士没有在村口守卫，而是躲到村子里。 除了少量的弓箭手对鼓章军的进攻将士发起射击，河内军的主力撤出了村口。 鼓掌军冒着河内军的箭矢，一边清理路障，一边进攻。 袁浩并不怕河内军会在村中设置埋伏，他有兵力优势，将士们正在从四个方向分进合击，河内军即使依靠堵塞道路争取时间，那也只是拖延了败亡的时间而已。 鼓章军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村口清理出了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道路。 袁浩带领将士进入张村，尽管攻村部队成功突破村口，但是被袁浩命令翻墙进城与自己协同作战的那两支奇袭部队，却了无音信。 进村之后，袁浩保持了难得的冷静，没有立即把部队投入村中，扩大战果。 除了少量部队和河内军将士进行拉锯战，更多的将士被袁浩用于清理道路，清理村口障碍的同时，清理民居中的河内军。 河内军兵力不足，被鼓章军打的节节败退，当袁浩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村外吹响了撤军号。 吹响撤军号的一定是孙云，在短暂的共事中，袁浩对孙云也有所了解，他知道孙云并不是一个不分轻重大的人。 袁浩知道村外必然出现了敌情，当即组织士兵撤离。 由于没有敌前撤兵经验，袁浩没有留下充足兵力阻击河内军，就匆忙下达了撤退命令。 将士们争先恐后的朝着村外撤离。 失去牵制的河内军将士立即进行反扑，对撤退的鼓章军发起追击。 鼓章军却因为仓惶退却，一时无法出村，受到出村道路宽度限制，将士们堵塞在村口，好不容易疏通开的通道重新被人流堵塞，士兵们的逃离速度受到了限制。 士兵们缓慢逃离的同时，张村之外的撤退号声却越来越急促。 身前的士兵堵塞了袁浩逃亡道路，身后的士兵正在不断溃败。 由于攻村的时候，袁浩冲的太靠前，现在的撤退让自己处在了一个不利的位置上，继续等下去，只怕自己很难在后军崩溃之间顺利撤离。 袁浩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兵，右手变掌，悄悄往右下方一切。 卫兵领会了袁浩的意图，当即拔出刀子，朝着面前的战友砍了过去。 士兵被砍倒在地，没有死亡，发出了惨叫声。 卫兵的行动似乎提醒了身边的将士们，一时之间，拔刀声和惨叫声在东村回响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杀，后面的士兵推搡身前的战友，在逃亡过程中，大量士兵被推搡在地上。 地面上有石子等杂物，士兵在倒地的瞬间受伤，倒地之后，又遭到身后战友的踩踏，一时之间，整个村口似乎成了人间地狱。 鼓章军将士费了大量时间没能清理干净的道路，被战友们的尸体垫平。 在卫兵的护卫下，袁浩踩着脚下的战友逃出了村庄。 逃出村子，袁浩还没来得及重新集结将士，就发现两支河内军正在从张村的两翼迂回过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援兵到达 鼓章军进攻了三天，也正因此，何英红也一直坚守在城墙上，就连睡觉问题都在城墙上解决。 三天的时间，鼓章军至少发动了十次以上的进攻。 鼓章军将士利用了兵力优势，不仅同时对四座城墙发起进攻，还给将士们安排好轮休时间，让攻城的将士们保持足够的体力。 四座城墙的攻防战中，又以南城城墙攻防最为凶险。 鼓章军在南城方向投入了重兵，双方在城墙附近进行猛烈攻防。 尽管鼓章城将士作战能力略逊于河内军，但是，随着进攻次数的增加，鼓章军将士的战斗能力有了显着提高。 定策城守将的体力却不断下降。 第一天的时候，定策城守军还可以保证轮流作战，不需要参战的将士们能够下城休息。 第二天的时候，所有的民兵和后备力量都被投入了战场。 第三天的时候，除了重伤员之外的所有将士都在城头休整。 河内军的防守策略也开始发生变化，在最开始的攻防战中，河内军将士会在鼓章城攻城部队退却之后，将云梯推倒或者毁损。 但是，鼓章军很快就会发动新一轮的进攻，推倒的云梯总会在下一波的进攻中重新架上城头。 最终，河内军将士为了节省体力，放弃捣毁攻城武器的无用功，留下这些攻城通道，任由鼓章军登城。 河内军把体力和精力都用在了与登城部队的厮杀中。 每一次战斗结束之后，将士们都以为自己用尽了力气，但每一次作战开始的时候，将士们又会重新焕发斗志。 面对鼓章军的投石车攻击，河内军将士根本无力躲闪。 在第三天的中午，鼓章军发动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强的一次进攻。 仅仅南城的第一波攻城部队，就整整出动了两个营。 城墙上的每个角落都是登城的鼓掌军，在兵力和体力的双重优势下，鼓掌军不仅攻下了多处城头阵地，还不断扩大战果。 鼓章军大量兵力顺着云梯，源源不断的送上城头。 河内军的防线一度失守，最终只能依靠将士们泼洒火油，进行自杀式的袭击，才将鼓章军控制在了城头的几支阵地。 在河内军的拼命阻拦下，鼓章军被击败。 败兵退回到大营之外整队，沈正没有再次发起进攻。 作为定策城的指挥官，何英红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城头，他虽然不知道城外的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进行猜测。 在鼓章军攻城最激烈的时候，大量兵甲不全的鼓章军士兵从西方出现，到达了沈正的军营。 溃军出现的方向，和鼓章军士兵押送战俘出现的方位是完全相同的。 鼓章军溃兵出现，说明张村战斗已经结束，而且，鼓章军是失败的一方。 何英红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命令将士们把这个消息传达下去，对于疲惫不堪的守军来说，好消息可以恢复将士们的斗志。 将士们心中的情绪需要发泄，果不其然，听完何英红的报捷，城头的将士们发出欢呼声。 欢呼声引来了鼓章军的石弹。 鼓章军虽然没有再次攻城，但这不妨碍他们利用投石车打击守军的士气。 投石车的命中率一如既往的不准，大量石弹落空，只有极少数才落在了城墙上。 得到胜利消息后，将士们似乎也恢复了体力，开始躲闪投石车的石弹，甚至有河内军将士调侃起鼓章军有失水准的射击能力。 鼓章军的攻势似乎并不是为了制造杀伤，而是为了泄愤。 发现石弹的射击效果不好之后，放弃了射击。 一段时间之后，河内军将士开始从西侧出现，进入战场。 第一波赶到定策城下的河内军只有五百人，统兵将领没有选择进城，而是把部队带到了鼓章军的阵前不远处，摆开阵势。 一个营的兵力挑衅，数千人的大军，就连何英红也为自己这名战友捏了把冷汗。 面对河内军的挑衅，鼓章军没有退缩。 整整两个营的兵力离开鼓章军主阵，朝着河内军发起进攻。 双方都没有使用远程打击力量，两边同时选择近战，而且双方都使用长矛。 鼓章军将士虽然人数众多，但将士们体力消耗极大，一时间倒也没有取得突破。 河内军的援军不断赶到战场，加入战局，虽然鼓章军依旧占据着兵力优势，但是进攻势头得到遏制。 沈正没有选择增兵，此时如果增兵，整个战场就变成了添油战术，双方牵扯的精力和兵力会越来越多。 鼓章军没有选择添油战术，河内军的援兵却越来越多。 原本仅仅依靠阵型才维持阵线的河内军将士不仅守稳了阵线，还开始了反击。 在河内军的反击下，鼓章军一步步后退。 随着鼓章军中的撤退号声响起，军队开始焚烧营寨和攻城器械，士兵有组织的开始撤军。 河内军兵力有限，没有追击，反而直接入城。 进城之后，何英红见到了带队的军官。 带队的正是杨开，杨开给何英红带来的，除了援军还有好消息，蒋继嗣的援军已经进入了河西郡。 蒋继嗣从武川郡选拔了大量战俘参军，回援的兵力人数近两千人。 面对定策城的危局，蒋继嗣赌了一次，他赌沈正虽然军力庞大，但是并不敢和河内军展开决战。 因此，河内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杨开统帅支援定策城，在支援过程中，蒋继嗣要求杨开不要一次性将部队带上战场，而是采用添油战术不断增兵，给鼓章军造成河内军援军源源不断的假象。 蒋继嗣此时已经组织其他兵马急行军，准备夺回丰溪城。 杨开进城的目的并不是休整，而是要求何英红立即组织安排好定策城中的事务，组织所有能动的将士南下。 等到鼓章军意识到河内军攻陷丰溪城的时候，正是河内军夹击鼓章军的最好机会。 听完杨开的话，何英红没有犹豫，立即派出卫兵发动士兵。 守军们确实很辛苦，但是，现在可不是体恤士卒的时候。 第四百五十六章 条件 定策城的攻城失败，让沈正冷静了不少。 作战失利也让沈正意识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 之前的势如破竹更多依赖了孙云和他的唐军。 没能夺下定策城，沈正虽然还保有兵力优势，却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一旦河内军源源不断增兵，沈正将会失去最后仅有的优势。 沈正的力量支撑来源于鼓章军。 扩张时期，沈正没有意识到危机，为了增强兵力，他强征了大量士兵。 定策城攻城战失败后，沈正才真正意识到了军心不稳。 为了养活麾下士兵，沈正不仅要搜集粮食，还得准备金银。 仅仅依靠鼓章军自己的物资储备，根本无法维持这支大军，沈正需要借助唐国的力量。 骑上马，沈正来到孙云身边。 在夺取丰溪城的战斗中，孙云和他统帅的唐军在战场上发挥了关键作用。 在张村战场上，孙云的表现却没有满足沈正的期望。 河内军援兵到达战场后，孙云判断事不可为，扔下军队选择逃亡。 孙云是唐人，曾经对袁浩进行过劝阻，已经算尽力了，他确实没有义务坚守到最后。 孙云在逃离之前，还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吹号示警。 尽管示警号没有救出整支部队，但终究还是有很多将士得到孙云的示警，逃回定策城下。 孙云不是自己的下属，甚至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实质性好处，对于孙云，沈正也没有办法苛责什么。 见到孙云，沈正换了一副笑容：“孙先生之前的提议，沈某同意了，我立即派出卫兵开放河西郡的边境，唐国的商队不仅可以自由出入，所有唐国的友人在我军控制区都会得到优待。” 孙云对这个结局似乎早有准备，淡淡的表示了一番感谢。 沈正知道，没能打下定策城，确实让自己失去了很多谈判筹码，孙云的胃口开始增加了。 对于唐国来说，失去河西郡，他们损失的只是一个北伐的前进基地。 对于沈正来说，这可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沈正厚着脸皮提出请求：“孙先生，你也知道，汉国对唐国的边境封锁很严，现在河内军随时都会南下，一旦我军失去对边境的控制，只怕贵军的商路也会受影响，不知道孙先生能否说服唐王，对我军提供一些粮饷上的支持。” 鼓章军在攻克丰溪城之后，没有及时发放奖赏，在定策城下又产生了极大损失，将士们军心不稳。 沈正希望从唐军处得到一批物资，至少可以补充损失。 孙云：“沈大人的困难，我也确实都看在眼里，但是，您也知道，物资筹措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而且，受限于长江天险，运输上的困难很大大。” “沈大人毕竟是唐王看中的人，只要沈大人宣布加入唐国，别说是物资了，我相信我国的援兵也会源源不断北上，支援沈大人。” 孙云终于暴露出他的目的，准备借助这次危机让沈正臣服。 沈正虽然觉得自己需要帮助，但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谈判的余地。 沈正有些生气：“孙先生，如果唐王真的漠视我军存亡，你也不用跟我谈了，沈某人和将士们还是有骨气的，会跟河内军战到最后一刻，孙先生可以先带着你们的人回到鼓章城，等待我军的消息。” “如果我军胜利了，我再跟先生商讨下一步合作；如果我军败了，先生也可以及时带着部队撤离。” 孙云大概也觉得不能把沈正逼得太紧，语气温和了很多：“沈大人不要误会，也不要怀疑唐王的诚意，唐王对沈大人也非常器重。” “既然沈大人还有顾虑，那咱们不妨先搁置顾虑，沈大人可以放心，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唐人是不会放弃朋友的。” “您需要的粮草物资，我们一定会加紧筹备。” “不过，还请大人理解，我们国家也不富裕，刚刚完成了南方统一，物资紧缺。” “所有的物资都需要从民间征集，但是，需要您拿出物资进行交换。” 沈正点点头，只要能够得到紧俏物资，他愿意付出代价。 沈正:“贵军需要什么物资？” 孙云“我们需要汉地精铁，多多益善。” 沈正答应了，铁跟战马一样，都属于战略资源，如果有机会选择，沈正更愿意付钱。 但是，沈正手上没有足够的金钱，只能接受孙云以物易物的提议。 贸易至少证明了两方的平等，也保证了鼓章军在身份上的独立性。 两个人迅速在物资交换上达成了共识。 孙云许诺，只等部队返回丰溪城，立即组织人手南下筹集物资。 物资问题解决以后，鼓章军的军心就能稳定下来。 比稳定军心更重要的，是击败河内军夺取河西郡。 沈正和孙云两个人开始探讨下一步的作战策略。 沈正计划在撤军路上设置埋伏，伏击河内军追兵。 孙云否定了沈正的计划。 孙云亲眼见识过河内军的回援军力，认为河内军兵强马壮，不适合伏击。 孙云同样否定了沈正固守丰溪城的想法，他建议沈正组织部队利用地形和兵力优势实行纵深防御。 孙云的建议确实可以让鼓章军坚持更长时间。 但是，仅仅靠守是守不来整个河西郡的，孙云的策略并不符合沈正的期望。 沈正：“孙先生，如果我想在防守的基础上杀伤敌人，我应该怎么做？” 孙云：“沈大人不必心急，咱们收缩兵力，稳定后方的军心和民心，剩下的只需要拖垮河内军士气，在河内军的进攻之中抓住机会，杀伤敌人。” 孙云的话当然糊弄不了沈正，对唐国来说，河内军和鼓章军对峙，是最优的选择。 他们不仅可以加强对沈正的控制，扩大在河内郡的影响力，还能通过交易获得紧缺物资。 对于这种前景，沈正不甘心，但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的麾下有没有擅长谋划军机的助手，他只能寄希望于从孙云处获得建议。 一名快马来到沈正身边。 快马：“沈大人，丰溪城被攻克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战斗 听到丰溪城失守之后，沈正慌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续询问三次，才确认了这个坏消息。 丰溪城的失守，不仅意味着孙云帮助自己设计的防御体系失去作用。 还激化了鼓章军的后勤问题。 夺取丰溪城之后，被李由带走的物资又被重新放回仓库。 丰溪城也因此成为了鼓章军的粮草中转站。 尽管河内军每天都会消耗大量粮食，但是鼓章城的补给很快对仓库进行补充。 丰溪城失守后，这些物资也随之失落。 沈正厌恶这条坏消息，捎带着，沈正也开始厌恶起了面前的这名快马。 眼前的快马业务不熟练，除了丰溪城失守的消息外，根本一无所知。 快马不仅没有打听出河内军的兵力，就连攻城的方法、统兵将领身份都没有打探清楚。 命令快马立即折返探查，同时，沈正部署作战任务。 袁浩带领部队急行军，前往丰溪城下，寻找战机。 部将林松带领部队后卫，警戒定策城方向可能出现的河内军。 孙云同样听到了快马的汇报，丰溪城的失守也让孙云惊慌了起来，他脸上的镇定神色不见了。 唐军将士都在丰溪城中休整，此时只怕凶多吉少。 丰溪城的失守不仅让孙云的防守策略失败了，还让唐军造成了直接损失。 沈正:“孙先生，现在丰溪城已经丢了，我希望先生不要再搪塞我了，咱们的胜机不多了。” 孙云咬了咬嘴唇:“咱们必须夺回丰溪城，歼灭这支河内军。” “丰溪城的失陷，是一场机遇，如果我们反攻成功，反而消灭了河内军的一支成建制部队，只不过咱们现在缺少必要情报。” 打探情报的快马，适时赶了回来，返回的时候，马背上还带着一名军官。 军官自称是丰溪城的东门守将。 河内军为了消灭城中的军队，率先派出将士进攻城门。 他在逃亡的路上从其他逃兵口中听出了城池失陷的经过。 河内军是从北门入城的，整个入城过程非常顺利。 进攻城门的时候，河内军只派出了少量部队，攻城部队伪装成了进城的平民。 北门守将没有引起警惕，放任了这支部队进城。 进城之后，河内军立即采取行动控制北门。 随后，大量河内军从城外隐藏位置出现，从北门进城。 如果不是有少数机灵的士兵趁着监管不严的时候及时逃跑，将北门失守的消息传播出去。 只怕河内军不仅会不动声色的夺取整座城。 逃兵在城中大喊示警。 但是，和北门守将一样，鼓章军并没有危机意识，甚至有士兵认为有人在开玩笑。 河内军将士却行动迅速，有组织的兵分四路，一路守北门，其他三路夺取另外三座城门。 军官并不知道其他几处战场的情况，但是东门的守军一触即溃，根本抵挡不住河内军的攻势。 军官判断，奇袭丰溪城的河内军是精锐，因此，只能和其他将士一起跳城逃亡。 军官给沈正带来了一个情报，奇袭丰溪城的主将，很有可能就是蒋继嗣。 蒋继嗣不仅是河内军的实权将领，同样也是孙立德的嫡系爱将。 如果自己能够消灭这伙河内军，整个河西郡的局势或许会有很大的改观。 沈正之所以派出袁浩，目的是为了寻找战机，并没有做好反攻丰溪城的准备。 定策城的失败就摆在自己眼前，如果在丰溪城下再失败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沈正还在权衡利弊，站在沈正的身边孙云，开始打听起丰溪城中的唐军下落。 唐军将士没能从城中逃离，当河内军奇袭成功之时，这些士兵正好在北门休整。 军官逃离的时候，整个北城已经被封锁，此时这支部队只怕已经成为了河内军的战俘。 得知唐军无人逃脱，沈正嘴上安慰孙云，内心却很高兴。 如此一来，唐军就被绑上了自己的战车，没有办法继续用超然的态度面对这场河西郡的战事。 孙云:“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将士们，我们的将士在渡河之前都是立下生死状的，但是，将士们毕竟是南方口音，我担心，士兵们的身份会暴露。” 沈正依旧没有产生危机感，唐军的身份暴露或许会影响唐王的部署，但决不会影响鼓章军的行动。 孙云似乎意识到沈正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说道:“沈大人，孙立德在周地和三川郡都部署了重兵，一旦发现河内军有我军介入，你认为河内军会做什么反应？” 沈正听明白了孙云的言外之意。 原本周地、河西郡、三川郡同时爆发战争，河内军只能同时向三个方向投入兵力。 鼓章军的叛乱并不比其他两个郡的威胁更大，因此，在河内军的必杀名单上，沈正的排名并不突出。 有了唐军的介入，形势就截然不同，唐国不仅是个独立王国，还刚刚完成了长江以南的统一。 一旦河内军知道了唐军和鼓章军联合的消息，河内军必然会加强对南线的布防，不仅兵力和资源会向河西和河内两郡倾斜，还有可能会搁置其他战场的战事。 由于长江下游地势平坦，水流速度慢，适合行军，这处战场，并不容易被河内军封锁。 一旦唐国北伐，河内郡将会成为最合适的战场，所以河内郡的统一诉求反而不如河西郡。 和河内郡不同，河西郡的布防更有价值。 河西郡所处的长江上游不同于下游，整处长江沿线并不适合大规模渡江行动，河内军只需要部署少量部队就可以挡住唐军。 因此，为了稳固河西郡的防务，鼓章军被消灭的优先级就会得到显着提高。 当然，河内军可能弃守河西郡部分地区的可能，被孙云回避了。 沈正确实沿着孙云提供的思路继续思考，任何事情都经不起仔细思考，随着思考的不断深入，沈正脑补出了一个很危险的场景。 沈正连忙喊过卫兵，要求卫兵把李由喊到自己身边，安排最新任务。 第四百五十八章 遭遇 袁浩带领部队朝着丰溪城行进。 在张村之战中，袁浩太早投入了预备队，真正面临河内军掩杀的时候，根本没有将士能够为撤退的部队提供掩护。 那场战斗除了给袁浩带来了耻辱，还让袁浩意识到了预备队的作用，他再也不会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使用全部力量了。 袁浩本人也没有在战斗中有太好的表现，在战斗的时候，他确实一度身先士卒，但是，在士兵心中辛苦积攒的好感，在撤退的时候丢了个干干净净。 袁浩在战后把所有罪责都甩给了自己的卫兵，将士们并不是傻子，大部分溃兵用沉默表达不满。 他现在特别希望通过一场胜仗来挽回名誉，哪怕只是一场小胜。 袁浩再也不敢低估河内军的能力，河内军的将士比自己想象中更狡猾。 张村之败后，袁浩也对军队的军官进行追责，尤其是承担村北和村南奇袭任务的两人，这两支奇兵根本没有在村口作战中发挥作用。 最终袁浩还是原谅了这些将士，根据败兵的汇报，河内军早在石墙之下布好了埋伏，第一波翻墙的士兵踩在了村中泼洒的铁钉上，将士们的脚掌被扎破，后方的将士们根本不敢进村。 有了前车之鉴，袁浩提高了警惕，在行军路上派出了大量侦查快马侦查。 看着新补充的将士，袁浩有信心，他不会再犯相同错误。 和河内军在野外遭遇的时候，袁浩保持的正是这种心态。 出现在袁浩面前的，大概有一个营的兵力。 河内军将士们抢占了有利地形，利用两座土丘布置防线，防线附近还有一些半成品的木栅栏，可以迅速投入到阵地中使用。 刚刚收复丰溪城，河内军没有处理丰溪城的防务，反而派出了一个营在城外阻击，这简直就是对鼓章军的挑衅。 河内军确实有挑衅的资本，在定策城下，鼓章军的两个营都无法迅速击败一个营的守军，面对这依托地形防守的河内军，袁浩没有立即做出进攻决定。 遇事不决问领导。 袁浩派出士兵向沈正请示命令，同时，组织部队原地休整，毕竟，鼓章军将士们因为急行军消耗了大量体力。 传达军情的士兵一来一回，又消耗了不少时间。 士兵返回的时候，带回了沈正的命令，沈正要求袁浩立即发起攻击，试探出河内军的实力。 后续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的抵达，袁浩的任务就是给后方的主力争取时间。 领导的决定不一定正确，但是领导一定能承担责任。 得到命令后，袁浩立即组织了一次进攻，河内军的防卫很坚决，进攻很快被击退。 这也怪不了将士们，袁浩的私兵尤其是那些老兵，已经在张村作战之后损失了太多，现在袁浩统帅的，都是从丰溪城征召入伍的新兵，被沈正交给袁浩补充损失。 因此，袁浩的兵力看上去跟河内军规模相仿，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鼓章军将士在训练有素的河内军面前，根本占不了半点便宜。 袁浩察觉到依靠自己的实力必然无法突破河内军的防御，他开始保存实力，等待援军。 沈正毕竟给袁浩下达了死命令，即使为了给沈正一个交代，袁浩也应该继续组织进攻。 河内军是在野外布防，两翼和后方都是弱点，袁浩没有固执的坚持正面进攻。 既然正面冲击没有效果，袁浩变更策略。 在接下来的进攻中，鼓章军又采用了多种手段，虽然进攻的手段不同，但是最终的结果相同。 不论是从侧面攻击，还是从背后迂回，鼓章军所有的进攻方式都失效了，河内军守的就跟铁桶一样无懈可击。 当李由带着援军来到袁浩身边的时候，袁浩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李由虽然是河内军的降将，沈正放手让李由招揽河内军的俘虏。 尽管李由的招揽工作非常卖力，但是效果极差。 投靠李由的河内军战俘人数不到百人，因此，李由麾下的兵员成分大多和袁浩相同，是从河西郡中强征的新兵。 尽管李由采用了河内军的练兵方法，沈正对于这支部队也表现出一定的重视，然而，练兵时间毕竟太短了，还没能形成战斗力，就被李由带上了战场。 李由和袁浩两个人迅速商量好了进攻策略。 袁浩的部队主攻正面，负责牵制河内军，李由则带领部队从两路迂回，造成突破。 为了提高将士们的士气，鼓舞将士们拼死决战，袁浩再次亲临一线，只要能够取得小的突破，自己就能够挽回名誉。 进攻的时候，袁浩还是留下了部分预备队，准备关键时刻应急。 袁浩冲击的防线在一处小土丘，土丘上立着一些栅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木栅栏防线并没有封闭，整条防线上留出了大量缺口便于人员出入。 鼓章军的主攻方向正是这些缺口。 当袁浩带着部队冲杀到缺口处的时候，河内军将士推倒了木栅栏，大量河内军将士从阵地中冲杀了出来。 随机反应，是最能检验指挥官指挥能力的标准。 很显然，袁浩对于这一次的检验，并没有做到合格标准。 他确实吸取了张村的教训，在进攻的同时留下了预备队，但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将预备队调上战场。 面临的河内军的反击，鼓章军将士们乱成了一团，袁浩也跟身边的将士失散开了。 以至于，传递军令都派不出士兵。 袁浩身前的士兵不断倒地，河内军的士兵距离袁浩越来越近，袁浩唯一能做的只能尽可能的后退，避开接近自己的危险。 原本人挨着人，人挤人，随着袁浩的不断后退，后方的阻力变小。 转过身之后，袁浩发现自己的部队已经撤退了。 那些原本应该在危机时刻冲上战场的预备队将士，退的比前线溃兵更快。 袁浩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自己的将士一起撤退，至于李由带领的友军，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再战 袁浩不仅丢下了李由的部队，灰头土脸的撤出了战场，还表现极为仓皇，部队一直撤到了后方的主力队列中。 由于溃兵们来势汹汹，鼓章军的主力险些将溃兵当成了河内军的部队。 当沈正遇到袁浩和他的溃兵的时候，溃兵的身后根本就没有追兵，袁浩和他的将士们被自己幻想出的敌人追击了一路。 袁浩是沈正最信任也是最器重的将领，但是袁浩辜负了这份信任。 如果说，张村之败还可以推给运气，这一次的战败，就完全是能力问题了。 沈正对将领的不信任感再度加强，他做出了北伐之后的第一个正确决定，撤销袁浩的职务。 一名将领，连续打了太多次败仗之后，再遇到敌人，仗也就不用打了，从主将到士兵都会对敌人产生畏惧，甚至于习惯失败。 袁浩在沈正起事时给与了沈正很大的支持，沈正顾念旧情，没好意思对袁浩重罚，除了象征性的取消了袁浩的职务，沈正保留了袁浩的所有权利。 袁浩离开军队，回到鼓章城，组织鼓章城的征兵和后勤工作。 沈正命令将士们加快速度，定策城方向已经出现了敌情，留给鼓章军的时间不多了。 承担后卫工作的林松遇到了河内军的快马，如果甚至不能立即做出决定，全军将会面临被包围的风险。 沈正并不甘心撤回鼓章城，如果此时撤兵，一切都会像起事前一样，甚至只会更糟。 他决定带兵前往丰溪城，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不甘心。 这一次的战斗将会由沈正亲自指挥，他对麾下的将士们已经失去了信任。 但他也不是不识时务，如果丰溪城真的已经事不可为，他会立即向东行军，撤回鼓章城。 沈正统帅主力，很快到达战场，他遇到了在战场附近集结败兵的李由。 同样是战败，李由的表现比袁浩强太多了，作为最了解战情的将领，他的意见也会影响沈正的判断。 李由：“虽然我军战败了，但我在撤兵的时候，俘虏了一名河内军的伤兵，伤兵供述，河内军会在这里构筑防御工事的原因，是因为拖延时间。” “丰溪城内我军的反抗还没有被平定，将士们正在和贼首蒋继嗣进行巷战，属下认为，我军现在前往丰溪城，还有扭转局势的机会，只要杀掉蒋继嗣，河内军就会群龙无首，为我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沈正：“消息可靠吗？” 李由点点头：“绝对可靠，伤兵原先还嘴硬，属下上了点手段，才让这名伤兵屈服，我认为，这些情报必然可靠。” 沈正仔细打量了河内军的防线，又回头检查了己方的军队实力。 简单评估过兵力对比，沈正转头看向孙云：“孙先生，你认为，我军应该怎么样击破面前这支敌人？” 孙云：“沈将军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又何必多次一问呢?” 沈正笑了笑喊来卫兵，将进攻命令传达到军中，除了后卫任务的后军，其他部队同时进攻，这一次，沈正不留后手，一出手就是主力。 只有兵力不足的时候，才需要节省着兵力使用，在这个战场上，鼓章军拥有绝对兵力优势，人海战术就是最好的选择。 河内军也不是傻子，没有硬抗鼓章军的雷霆一击。 河内军的兵力本就已经在之前的攻防战中损失了不少，当鼓章军发起全面进攻之后，将士们立即让撤出线，朝着丰溪城退却，在撤退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 火势很快被扑灭，沈正命令李由和部将魏成才两人进行追击。 两军在追逃过程中向丰溪城靠拢。 河内军在撤退过程中发起过两次反击，却没有取得好的战果，河内军的反击被击败了，丢下了尸体和伤兵。 李由和魏成才两个人继续追击，战俘则被送到了沈正身边。 沈正审问了战俘们，确认了战俘的情报，战俘汇报的内容和李由讲的一样，河内军即使设下计谋也不可能骗过所有人。 沈正当下不再犹豫，带领部队迅速跟进。 丰溪城的战情比沈正想象的更乐观，双方将士正在东门一带厮杀，东门已经被攻破，鼓章军将士们正在进城。 看情形，大概是河内军将士带兵入城的时候，鼓章军将士跟随在身后进城，守卫城门的河内军将士没有及时封锁住城门，导致双方在城门处厮杀。 城门变成了最激烈的战场，城外的将士往城里冲，城中的将士则拼命阻击。 城头上的守军也在配合作战，滚木落石不断从城头丢落，砸在鼓章军将士们的攻城队列中。 除了城门战场，城中也有多处起火冒烟的现象，城内似乎也发生了战斗。 先头部队夺取城门，对沈正来说既是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夺取了城门，鼓章军就可以把城门当成突破口，不断将兵力投放到全城。 但是，鼓章军仅仅是击败了河内军士兵，却没能把河内军的反扑打退，鼓章军将士没有在城门处取得立足点，后续部队进城速度极慢。 沈正的部队没有任何攻城武器，将士们在短时间内只能从城门处入城。 城门处的鼓掌军战士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沈正无法下令撤军重整。 部队已经夺取了东城门，此时撤军，一旦后续部队不能及时补位，或者撤退时候演变成溃退，整个夺门行动将会功亏一篑。 沈正只能在原有攻城部队的基础上指挥后备部队支援，同时，集中军中所有擅长弓箭的将士，让将士们向城头的河内军发起射击，为攻城将士们提供掩护。 除了城门处的战斗，沈正还指派士兵砍伐树木赶制云梯。 侦查兵也全部派出，前往其他几座城门执行侦查任务。 沈正不愿意放弃触手可得的胜利。 被赶制出的云梯迅速投入战斗，随着攻击面的扩大，河内军开始取得优势。 城门处的入城部队也加快了进城速度，士兵们大量涌入城中。 第四百六十章 爆炸物 伴随着后军不断响起爆炸声，林松派出的快马也来到了沈正身边。 快马报称，后军已经和追击的河内兵发生了接触，林松让沈正不必担心，将士们能够挡住河内军的进攻。 几乎是在林松的快马到达的同时，李由的快马也来到了沈正的身边，送来了丰溪城的捷报，鼓章军已经击破了丰溪城东门的两个河内军小队，斩杀了一名军官。 攻城部队正在向城内推进，但是，李由和魏成才两个人需要援军支援。 后方阵线稳固，城内又取得突破，局势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沈正没有犹豫，当即命令部将带兵支援攻城部队。 支援部队刚刚出发，后军再次派来了一名快马。 这一次的快马与先前到达的快马不同，神色极为慌张，需要沈正派出援兵进行支援。 短时间内，两名快马却带回了截然不同的情报，这让沈正很愤怒。 沈正把怒气发泄在了快马身上，要求快马督促林松守好防线，并且转告对方，鼓章军的作战重心在丰溪城。 尽管表现出了愤怒，但是沈正还是派出了援军，派出了两个小队的士兵进行支援。 李由和魏成才两个人的快马也多次来到沈正身边，不断报告城中的捷报，要求沈正往城中增兵。 攻城部队的推进速度很快，据称，已经攻进了城中心，将士们正在朝着其他几个城区进行追击。 沈正不仅仅给攻城部队增派了援兵，还派出了部队迂回到西、南、北三座城门，准备对丰溪城的河内军进行瓮中捉鳖。 为了俘虏或者杀死蒋继嗣，鼓章军已经倾巢而出，中军剩余的兵力只有千余人。 对于沈正孤注一掷的行动，孙云也没有提出异议，封锁住三座城门，不仅可以抓捕蒋继嗣，还可以防止唐军身份的泄露。 沈正准备继续投入兵力的时候，林松再次派人请求支援，这一次派出的不是普通快马，而是林松的卫兵。 卫兵报告，河内军的追兵数量比后军更多，而且军队中携带了大量的爆炸物品。 沈正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他听说过，在冯明德进攻定策城的时候，冯明德使用了大批爆炸物，爆炸物的威力在整个河西郡的传闻非常多。 沈正也是一名思维比较超前的将领，由于担心敌人会采用爆破手段进攻鼓章城，沈正专门研究过定策城之战，还从周地买进一批爆炸物，组织人手进行试验。 试验的结果让沈正很不满意，爆炸物虽然威力惊人，但是价格昂贵，效率低下，而且有很高的使用风险。 也只有矿产资源丰富的周地，才适合使用这种武器。 相对于爆炸造成的直接伤害，这种神秘武器对将士们士气打击是非常可怕的。 沈正对河内军保持了高度重视，不仅向孙云提出请求，请求孙云带领将士支援后军，还亲自告知了破解爆炸物的手段。 在他看来，不论是使用大车还是木桶当成载体，爆炸物都是害怕明火的。 为此，沈正专程抽调了一批弓箭手交付给孙云使用。 孙云知道形势的严重性，也明白唐军和鼓掌军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没有跟沈正谈条件，很爽快的集结部队，准备出发。 爆炸物或许会给后军造成危害，但是，高昂的成本使得这种战术武器并不适合大批量投入战场，易爆的特性又使得河内军在进攻的时候也需要承受相同的风险。 沈正相信，当孙云带领生力军到达战场的时候，将会迅速稳定战局，自己应当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扩大战果上。 他的想法很好，但是现实很残酷，孙云还没有带领部队还没有出发，后军的溃兵就开始冲击中军的军阵了。 伴随着溃兵到达战场的是恐慌和谣言。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沈正立即命令将士们对冲击军阵的溃兵就地斩杀，稳定军心，同时抓住了两名溃兵询问起后军的战况。 在溃兵回答沈正疑问的时候，沈正看到了后军的败军和河内军，大量河内军将士驱赶着败军，开始朝着鼓章军的中军冲了过来。 溃兵报告了后军战场的战斗情况，河内军总兵力数量大概是后军的两倍，但是，到达战场之后，河内军没有立即投入全部兵力，而是派出了一半兵力。 由于双方兵力对等，所有没有引发鼓章军的危机感。 当两军进入射击距离之后，双方的弓箭手同时进行射击。 鼓章军采用的是齐射，河内军却使用了安装爆炸物的箭矢，箭矢落在士兵的队列中引发了多处爆炸。 听到溃兵的讲解，沈正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一支河内军，爆炸物根本不是沈正想象中的大车和木桶，而是箭矢。 河内军竟然改良了炸药的使用方法，箭矢虽然减少了炸药的威力，但是对于两军交战来说这就足够了。 河内军的手段却不仅仅是炸药，借助爆炸物的掩护，近战部队迅速接近鼓章军的前锋，并且对鼓章军发起了冲击。 在林松的命令下，将士们摆出了三列枪阵，阻拦河内军的冲击。 河内军没有朝着河内军枪阵发起冲锋，前排的将士们反而取下了身上的投枪，借助冲锋的惯性将投枪投射了出去。 鼓章军的前排士兵大量伤亡倒地，阵型变得混乱。 如果不是沈正派出的两个小队援军及时赶到战场，林松的后军在战斗的开始就败了。 但是，河内军同样做出了调整，那一营休整的部队恢复了体力，从两翼进行包围。 鼓章军人数少，侧翼又遭受到了进攻，整支部队迅速溃败。 沈正已经不需要溃兵的详细情报，河内军的士兵已经离鼓章军的中军越来越近。 河内军保持着行军节奏，把鼓章军的败兵朝着中军逼了过来。 沈正：“传令，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传令兵得到命令之后，正准备传达命令，城中再度响起连续不断的爆炸声。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丰溪城内 从奇袭丰溪城开始，整个丰溪城的战斗一直处在蒋继嗣的掌控下。 蒋继嗣曾经在丰溪城中执政了一段时间，在丰溪城中，很多人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蒋继嗣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不仅打出了自己的将旗，还呼吁平民们杀敌立功，并且开出了高额赏金。 在蒋继嗣的呼吁下，丰溪城中大量平民站回了蒋继嗣的一边，尽管有部分暴民趁火打劫，大部分的平民还是听从蒋继嗣的号令。 平民们帮助蒋继嗣占领大牢，释放关押在大牢中的战俘。 平民和战俘解决了蒋继嗣兵力不足的难题。 张村之战结束之后，河内军开始分兵，杨开和陆良季带领千余士兵支援定策城。 蒋继嗣同样带领了一千人南下，为了争取时间，抢在鼓章军南撤之前夺取丰溪城，他命令将士们急行军，至少有三百人在行军过程中掉队、失踪。 在丰溪城内进行补充，蒋继嗣的部队又恢复到了一千二百人。 丰溪城的四座城门被控制之后，蒋继嗣以堵截鼓章的名义派出了孔达，要求孔达在鼓章军南撤的道路上布防。 孔达布防的目的，只是为了蒋继嗣在鼓章城中设置机关争取时间。 也只有孔达才知道，河内军的真正目的。 在丰溪城军民的协助下，蒋继嗣很快就剿灭了城中的鼓章军残兵，从战俘的口中，蒋继嗣知道了唐军的身份。 知道唐人介入，蒋继嗣大吃了一惊，他跟随孙立德南征北战，当然明白一个国家级的战争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他并不是一个不懂的大局观的将领，所有供出唐军身份的战俘全部被蒋继嗣秘密控制起来，保证唐军士兵出现的消息不会在郡内传播开。 蒋继嗣能认清局势，虽然他不知道唐人介入河西郡内战的真正目的，但是双方毕竟还没有撕破脸，还有回旋的余地。 唐军出没的消息如果被传播开，对河西郡，对整个汉地都没有好处。 因此，蒋继嗣选择假装不知道，所有的唐军俘虏和鼓章军俘虏关押在一起，没有进行任何区别对待，同时，蒋继嗣秘密派出亲信将唐人的行动告知孙立德和河内郡李勇，让二人做好准备。 孔达与鼓章军周旋的时候，蒋继嗣在城里部署埋伏。 所有可以埋伏士兵、设置机关的地方都被蒋继嗣挑选并利用起来。 就连四桶随军携带的炸药也都被蒋继嗣拿了出来，部署在关键位置上，准备在关键时刻打击鼓章军士气。 经历过定策城之战的蒋继嗣，明白这些炸药的威力，即使是急行军的时候，他依旧命令将士们保护好这些炸药。 虽然在行军的过程中，有大批士兵掉队，但是炸药都保存完好。 蒋继嗣预设的战场是丰溪城的中心城区，这片区域不仅民居众多，而且房屋分布密集。 由于交通便利，同时沟通四个城区，兵员的调动非常便利。 孔达出色的完成诱敌任务，为了引诱鼓章军攻城，他把东门都让了出去。 河内军的部署需要时间，鼓章军放松警惕同样需要时间。 为了争取时间，蒋继嗣要求孔达不能撤退的太快，整个伏击计划只能用一次，必须要逼迫鼓章军动用主力。 为了完成诱敌，河内军只能在不利的地形下和敌人打消耗。 蒋继嗣也没有离开战场，沈正并不知道，蒋继嗣其实一直站在城墙上，观察鼓章军的军事调动。 直到鼓章军造出云梯出动士兵从城墙进攻的时候，蒋继嗣才下达了撤退命令。 即使如此，河内军将士们依旧控制着撤军速度，引诱敌人前往中心城区。 当大量鼓章军涌入伏击圈的时候，河内军开始反击。 反击的第一步，士兵们遗弃大量的金银珠宝。 不同于河内军，鼓章军不讲纪律，也没有见到过河内军的这种打法，从将士到士兵，太多的人被财物蒙蔽了双眼。 受到金银的刺激，有些士兵甚至悄悄离开主战场，逃进道路两旁的民居中，抢夺财物。 鼓掌军的队列变得混乱，部分地区人群挤成一团。 河内军抓住机会发起攻击，四桶炸药同时引爆，以爆炸声为号，埋伏在房屋中的将士冲了出来。 为了杀鼓章军一个措手不及，所有埋伏的河内军将士都采用了平民装束，只有通过卷起左侧袖子来区分敌我。 鼓章军的队列被伏兵打乱，原本在正面和鼓章军作战的河内军将士也立即发起了冲锋。 河内军将士能够认清自己的战友，但是鼓章军将士却做不到，抢夺财物的混乱还没有解除，突如其来的伏击彻底把鼓章军打懵了。 指挥系统陷入混乱，兵员斗志全无，鼓章军将士们放弃抵抗，开始撤退。 鼓章军的将士堵塞了撤退的道路，撤退不及时的将士也开始投降。 河内军将士无暇收拢战俘，要求降兵让开道路，放下武器。 为了清理道路，河内军甚至还斩杀了多名挡在路中央的降兵，降兵这才意识到河内军是认真的，随后让出了道路，甚至有大量士兵散入城中。 河内军没有理会逃进城的鼓章军溃兵，一路朝着东城城门杀了过去。 河内军一路进攻，鼓章军一路后退，当河内军控制住东城城门的时候，除了少部分的顽抗分子，大部分的鼓章军将士选择了投降。 蒋继嗣登上了城墙，看向城外战场。 城外战场也已经分出了胜负，鼓章军开始撤退了，这些将士虽然保持了基本的秩序却放弃作战，选择了撤退。 城外的河内军没有对鼓章军的败军展开追击，反而朝着丰溪城冲了过来。 蒋继嗣最后看了一眼鼓章军的军旗，原本威风凛凛的此时已经残破不堪，沈正的野心就如同这杆旗帜一样破碎了。 丰溪城的战斗只是个开始，河西郡中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只等丰溪城的局势稳定之后，蒋继嗣就会带领将士解决沈正的问题。 第四百六十二章 沈正 沈正带着败兵回到了鼓章城。 他的霸主梦已经碎了，经过这两场败仗之后，鼓章城剩下的将士不到一千五百人。 其中包括了大量逃回城的溃兵。 鼓章军的兵力减员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部队也大多是老弱病残。 除了兵员损失，将领同样损失惨重。 魏成才被俘，林松被杀，李由失踪。 在逃亡的路上，沈正试图以向唐国称臣为条件，请求唐国派出援军。 孙云却没有给沈正任何承诺，只推说要返回王城向唐王请示。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承诺，本身就是一种拒绝。 沈正心中充满了对孙云甚至唐国的仇恨。 由于需要唐国的支援，沈云不敢跟孙云使脸色，不仅给了孙云很多礼物，甚至派出卫兵保护孙云渡过长江，返回周地。 沈正不准备在一根树上吊死，他想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 沈正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带着礼物和亲笔书信，前往丰溪城，试图向蒋继嗣服软，请求谅解。 蒋继嗣阅读了书信，退还了所有礼物，拒绝了沈正的示好，给沈正指出唯一生路，那就是无条件投降。 蒋继嗣的话打消了沈正的幻想，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不是想退就能退下来的。 先不说适应了一呼百应的生活，能否回到平民生活。 单单这些年执掌鼓章城时，因为各种直接和间接原因得罪的仇家，就打消了沈正的投降念头。 一旦沈正失去了权力和地位，失去了卫兵的保护，成为一名平民，他将面对无数仇家的复仇。 沈正只能开始自救，在城内，强征民力，扩大征兵范围。 这一次，沈正连孩子和伤残人士都强征入伍。 组织士兵和民夫加固鼓章城的城防，筹措军备物资。 同时，沈正派出使者向陈贤求救，沈正认清了现实，唐国的支援太遥远，自己能够依靠的只有陈贤。 除非陈贤选择屈服，只要汉军还想在河内郡立足，他就必须救自己。 一旦鼓章城失守，陈贤失去的不止是鼓章城的后勤支持，还面临着两线作战的风险。 因为共同的对手，两家必然会走到一起。 沈正感觉自己已经把所有能想的事情都想明白了，也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丰溪城战斗之后的第三天，河内军的攻城先锋抵达鼓章城下。 这一批河内军将士一共只有五百人，队伍中包含大量弓箭手。 这些河内军的弓箭手使用的都是带有爆炸物的箭矢。 抵达鼓章城下的当天，弓箭手对鼓章城的城墙进行了一轮射击。 爆炸物的威力不够，并没有对城墙造成明显破坏。 河内军只进行了一轮实验，试验结束之后，再没有发动攻击。 河内军反而开始在城下安营扎寨，赶制投石车和云梯等攻城武器。 虽然没有发动攻城，但是河内军的出现明显给守城将士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为了安抚军心，沈正只能不断出现在将士们的面前，鼓励将士们坚守城池。 河内军将士在城下熬夜制造攻城武器，鼓章军将士却在城墙上小心警戒，防止敌人攻城。 一方叮叮当当，另一方噤若寒蝉，攻城战的第一天就这么度过。 由于河内军制造投石车的时候使用了大量半成品，经过一个晚上的赶制，在第二天早上，投石车大多完工。 河内军通过三点定位法修正射击参数，随后进行了第一轮的抛射。 守军没有等到河内军的石弹，反而收到了河内军的大量传单。 传单被捆成一团，由石块配重之后投入城中。 尽管守城的大部分人不识字，但是告示上的内容还是被有心人传播了出去。 河内军根本没安好心，他们在告示中讲明了沈正的七条大罪以及五条不义。 不仅表现出河内军对沈正势在必得的态度，甚至还对沈正的人头提出高额悬赏。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沈正即将败亡。 得到河内军告示之后，沈正至少遭到了三起刺杀，最凶险的一次是自己的卫兵在茶里下毒。 沈正的运气不错，躲过了全部刺杀，并且处死了所有行刺者，把行刺者的首级悬挂在城门上。 沈正的用意是通过强硬手段震慑住军民的异心。 沈正没有大意，在出席公众场合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软甲进行防护，对于人多的场合，沈正也选择动用替身。 河内军的部队源源不断抵达城下，沈正对部下的疑心也越来越强。 为了防止部将浪费粮食，沈正在城中颁布了禁酒令。 在非常时期，一些犯下小醉的将士也被施以重刑。 军中的不满情绪不断加深，沈正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最后干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军务都交给替身和袁浩处理。 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沈正在自己房间外设置了三道检查站，除了袁浩之外，所有进入房间的人都需要卫兵核实身份才能进入房间。 无能此时成为了袁浩最大的优点，他成为了沈正唯一可以信任的将领。 围城第七天的时候，沈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的酩酊大醉。 袁浩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袁浩:“沈大人，我军又有十三名士兵跳城投降了。” 沈正没有回应，身子趴在桌子上发出轻微鼾声。 袁浩向沈正走近了几步，继续喊道:“沈大人？” 沈正还是没有反应。 袁浩捏手捏脚走到了沈正身后，右手轻轻拉出腰间的刀，左臂伸出准备环住沈正的脖子。 沈正喃喃道:“袁兄弟，现在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只能依靠你了，等到咱们打退了河内军，咱们兄弟再同享富贵。” 沈正的话似乎惊吓到了袁浩，袁浩手上的动作一停。 确认沈正说的是梦话，袁浩重新开始行动。 勒住沈正脖子的时候，沈正开始挣扎，直到袁浩刀子捅入沈正后心，沈正才停止反抗，重新趴到桌子上。 声响惊动了卫兵，卫兵们进入房间。 袁浩:“沈正穷兵黩武已经伏法，你们要给他陪葬吗？” 卫兵们看了一眼沈正的尸体，离开了房间。 袁浩转过头:“别怪我，如果你不死，我们都得死。” 第四百六十三章 陈贤与孙云 得到沈正的求援，陈贤确实带兵支援了。 为了应付李勇，陈贤把部队都被派到了东部前线，集合队伍花费了大量时间。 武宁郡决战之时，李勇抽调了大量河内郡的将士支援决战，郡内兵力不足，因此，他调整了战略，将战略进攻转化成了战略相持。 李勇了自己的实力优势，对汉军破袭行动采取坚决打击的同时，对汉军的前线部队进行了一些诱降行动。 虽然陈贤破解了几次阴谋，并且进行了有限的反击，但是汉军还是在战略上处于被动。 葛亮死后，陈贤缺少了一名重要助手。 虽说陈贤从军中提拔的新人，不论是业务上，还是经验上看，都没有办法代替葛亮。 为了保证前线的兵力密度，避免被河内军察觉兵力变动，陈贤从前线的各支守军中抽调士兵，集合成军。 靠着东拼西凑起的三百将士，陈贤开始了救援行动，整支军队由陈贤亲自统帅。 在这种程度的战场上，三百人算不了什么，但是陈贤凑不出更多将士了，而且他也明白，这种时候，一兵一卒的战力都极为宝贵。 行军途中，陈贤的士兵抓捕了一名河内军的快马。 这名快马为了保证信息不泄露选择白天休息，夜晚赶路，因此，在路边睡觉的快马，被汉军逮了个正着。 陈贤是一个情报工作的专家，不仅知道怎么从快马身上获取情报，还能判断出这个情报的是真是假。 通过审讯，陈贤不仅问出了河西郡的战局，还知道了蒋继嗣给李勇传递的消息。 对于唐国参与了河西郡事变这一现象，陈贤也很吃惊。 河内郡战局一旦引入了新的变量，局势很容易超出陈贤的控制。 从收到沈正的救援消息到出兵进入河西郡，陈贤没有浪费时间，他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了，但他还是没能见到沈正的最后一面。 沈正被自己的部将杀害，叛徒交出了城池投降，河内军接管了城池。 继续行军没有意义，汉军只能放弃行军，但陈贤也不是毫无收获。 不仅截获了蒋继嗣给李勇的情报，还在撤军途中掳掠了河西郡东部的人口。 唐国的北伐对于汉军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唐军进入河内军，河内军和唐军必然会率先发生争执，汉军不仅可以利用战争从中渔利壮大自己，一旦敌人两败俱伤，汉军或许能够重新夺回河内郡。 如果条件允许，沈正希望亲自去一次唐国，和唐王谈条件。 陈贤和唐王虽然目的不同，但是两方有共同的敌人。 他准备安排好驻地的军务，再前往唐国。 回到自己的驻地，陈贤立即调整兵力结构，加强西线兵力。 东线依旧布置汉军主力，但是西线需要加强部队侦查和警戒的力度。 备战的同时做好最坏的准备，汉军开始有组织的向山里转移物资，陈贤命令士兵在山中修建营寨，甚至把将士们的家属往山中转移。 这支不足千人的汉军，或许可以阻挡河内郡的敌人，却无暇同时抵挡河内军的东西夹击。 尽管河内军还没有调整进攻方向，蒋继嗣正在组织士兵休整，但是陈贤明白，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很快河内军就会发起进攻。 即使不是为了消灭汉军，为了应对唐军的北伐，河内军也必须统一整个江北。 陈贤刚刚完成部署，命令传达给军官们，准备前往唐国，唐国的使者抢先一步来到了他的驻地。 唐国使者自称叫孙云，奉唐王的命令，寻求联合。 孙云并没有提沈正的事情，更没有谈起唐军在河西郡事变中的作用。 陈贤同样假装不知。 陈贤半开玩笑：“不知道孙先生此来，有什么指示？” 孙云面色凝重：“陈先生还不知道吧，先生大难临头了，蒋继嗣已经攻下了鼓章城，沈正已经战死，汉军面临被夹击的危险。” 陈贤：“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沈正的死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先起兵的，攻城略地的时候，我可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战败之后，倒是想起求救了，这个人不提也罢。” 孙云：“沈正确实不值得一提，但是陈先生有没有想过，没有了鼓章城部队的阻挡，河内军随时可以东进，我听说蒋继嗣正在丰溪城训练士兵，似乎要有大动静。” 孙云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想引导陈贤提问，陈贤偏偏就假装听不懂。 陈贤知道唐军有意染指江北的土地，但却不明白唐人究竟准备做什么，想要什么。 陈贤：“感谢孙先生提醒，我听说蒋继嗣刚刚从周地返回，周地的土地更广袤，战功也更丰富，河内郡是李勇的驻地，蒋继嗣如果带兵东进，功劳远不及攻略周地，而部队之间的协作却更为复杂，蒋继嗣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选择。” 孙云和陈贤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人就不断的论证汉军的危急局势，另一个人却就是不搭腔，一直在转移话题。 最终还是孙云率先沉不住气。 孙云：“陈先生，我也不瞒你，蒋继嗣以封锁叛军的名义，在河西郡封锁住了河西郡长江上的几处渡江通道，我国的商队的行动受到了限制，蒋继嗣的做法损害了汉唐两个人民的友谊，也伤到了唐王的面子，唐王准备派部队进入河内军，我希望汉军不要阻挠。” “尽管汉王曾经在我唐国北境造成了很大破坏，但是我们唐王并不打算追究，相反，河内叛军以下犯上，威逼汉王，唐王愿意施以援手，帮助汉王剿灭河内叛军。” 陈贤暗暗赞叹，唐人竟然能够无耻到这种程度，明明打算趁着汉国内乱进入汉地捡便宜，居然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说什么，并不重要，唐军要做什么，才真正重要。 陈贤：“国家层级上的外交，陈某不能替汉王做主，但是陈某可以承诺一件事，只要是对抗河内叛军的部队，都是我们的友军。” 第四百六十四章 口信 蒋继嗣为了保密，防止信件落入外人手中，没有写信，而是让亲信传递口信。 联系李勇的信使虽然被陈贤截获了，联系孙立德的信使却成功穿越了半个汉地，到达朔方郡，见到了孙立德。 为了尽快把情报送给孙立德，蒋继嗣的这名亲信一共跑死了三匹马，就连信使本人也疲惫不堪，眼中不满了血丝。 问清楚口信内容，确认无误，孙立德立即安排信使下去休息。 唐国的问题必须要处理，唐人不会无缘无故卷入河西郡战事。 孙立德控制的区域一共有三处与唐国接壤。 唐人不会选择从武川郡北上，进攻方向只有河西郡和河内郡。 孙立德当即写好了两封信，要求郑成挑选机灵的卫兵，保证信件安全送达蒋继嗣和李勇的手上。 蒋继嗣的应对方法很合理，河西郡并不适合南方军队大量北渡，只要在长江上的几处渡河点上部署兵力，在河西郡中再安排一支机动部队随时策应，基本上可以打消唐军的北攻意图。 真正困难的是河内郡。 河内郡的汉军还没有彻底统一，陈先生的汉军异常狡猾，短时间内很难被消灭，即使李勇不惜一切发动攻击，河内军也将承受极大损失。 统一了河内郡，依旧难以在长江附近渡河。 长江沿线有大量的登陆点，一旦分兵容易被唐军各个击破，在孙立德看来，一旦唐军北上，河内军最好的选择并不是守河，而是守住中部核心区，根据唐军的行动，采取防守反击。 孙立德给李勇定下了大战略，但是具体的战术布置，李勇没有选择指手画脚，他相信，李勇有能力做的更好。 信使离开之后，孙立德开始思索眼下的朔方郡战局。 武宁郡决战之后，河内军取得了战略优势，但是孙立德却没能一鼓作气攻破朔方郡，彻底解决柳鸿远。 相反，河内军的进攻频频受阻，昔日柳鸿远进攻卞毅时面临的难题一个不落的出现在孙立德的面前。 作为一个边郡，朔方郡拥有大量的营寨性质的军事据点，就连普通村庄，为了防止游牧民族的劫掠，也往往增设了围墙。 这些坚固的据点成为了河内军北伐的拦路虎。 尽管孙立德做出了取舍，放弃了一些不便行军的据点，河内军还是在攻城略地中浪费了时间。 在朔方郡中，给河内军带来困扰的，除了坚如磐石的各级据点，还有来去如风的汉军骑兵。 柳鸿远兵力损失惨重，但是他的骑兵力量依旧强大，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汉军对河内军发起三次进攻，汉军的三次进攻都获得了小胜。 尽管汉军在战场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却依旧无法挽回战略的颓势。 河内军留给汉军的机会越来越少，步兵放慢了行军速度，在北伐中变得更加谨慎，河内军的骑兵也在获得补给之后进入了朔方郡。 随着河内军骑兵加入战场后，汉军骑兵占不到便宜，主力开始北撤，孙立德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进攻军事据点上。 孙立德并不是没有想过另辟蹊径，不论是说服、利诱还是威胁，所有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孙立德都试过。 但是，这些方法统统不管用，守卫朔方郡据点的汉军将士极为顽强，誓死不屈。 河内军的进攻速度确实受到了拖延，柳鸿远也积蓄了实力。 仅仅依靠防御，自然挡不住河内军，这些据点的外墙远没有城墙坚固，只要孙立德投入兵力，就一定能够攻克 今天是河内军围住安临城的第三天，守卫安临城的汉将是曹弘毅。 组织士兵安营扎寨，修筑攻城武器的同时，孙立德派出了使者。 明知道曹弘毅不会投降，孙立德还是进行了尝试，他写出了一封劝降信，交给使者，让使者带进城。 曹弘毅很客气的接见了使者，却并没有看信，接过使者的信件，当场撕毁，表达了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 他不仅拒绝和孙立德对话，反而带着使者去见赵哲。 汉国毕竟在汉地统治了这么长时间，汉王的威望深入民心。 曹弘毅试图通过这种手段，动摇河内军的作战意志，同时，让河内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孙立德一直声称赵哲已死，甚至还僭越为河内王，赵哲的出现会让孙立德变得很被动。 在赵哲面前，河内军使者表现的不知所措，带着赵哲给孙立德的问候回到了河内军大营。 孙立德虽然知道赵哲活着，但他不知道赵哲会在城里。 在称王的时候，河内军已经公开宣告赵王已死，所以，他只能继续宣称赵哲是假的，而且他必须这么声称。 安临城的守军大概在千人左右，大部分是神机营的残兵，少部分是临时征募的民兵。 柳鸿远并不在城中，根据快马带回的消息，朔方郡北方有一支军队正在集结，汉军的反侦察力量很强，快马根本无法接近，从营地规模上看，这支汉军至少在千人以上。 除此之外，朔方郡还有一支汉军，那就是费翔。 这名进攻北地郡的汉军将领在邹英雄督建的新城下铩羽而归，河内军进入朔方郡之后，这支步骑混合的部队立即撤了回来，在朔方军的西线布防，这支军队的人数，大概在八百人左右。 孙立德想明白了柳鸿远的目的，对方准备以安临城为诱饵，吸引河内军，当河内军在安临城下师老兵疲之后，再发起总攻。 在武宁郡的战斗中，汉军精锐损失惨重，虽然从朔方军临时招募了一批军队，但是新兵需要磨合和训练。 拖延时间是汉军取胜的唯一机会。 孙立德明白柳鸿远的目的，自然不会贸然进攻。 安临城是朔方郡的郡城，为了防范北方的游牧民族，城墙本就修筑的又高又大，卞毅的投降又使得安临城城防设施完好。 神机营是一支擅长打防守反击的部队，立即组织进攻，不符合河内军的利益。 除此之外，季正初的使者正在孙立德的营中。 第四百六十五章 密谋 对于这位汉国的前禁卫将军，孙立德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季正初曾经说过要和河内军保持默契，事实上，直到武川郡结束，季正初也没有向孙立德传递过任何信息。 季正初和他的亲信们根本没有对柳鸿远造成任何威胁。 孙立德还是接见了这名使者。 使者不是石秀，只是一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见到孙立德之后，使者并没有第一时间讲正事，为了建立信任，他解释了季正初在战争期间的一些行动。 在汉军骑兵奇袭华灵山的当天，季正初确实曾安排人手，试图送出情报。 但是，送信人无法出城，柳鸿远为了华灵山奇袭行动的绝对保密，封锁了大营。 为了避免暴露，使者只能放弃送信。 战后，汉军大败，仓皇北撤，季正初等人被裹挟在败兵中北撤。 柳鸿远兵败后，季正初的行动更频繁，不仅没有停止复辟行动，还试图联络赵哲。 季正初曾安排军中旧部，拉拢对柳鸿远不满的将领们。 渐渐的，汉军一个密谋组织开始成型，这些密谋者试图趁着柳鸿远在武安崮修整的时候起事，斩杀柳鸿远和他的亲信，控制住汉军，拥立赵哲复辟。 这些密谋者的谋划暴露了，一名密谋者的家仆把这个小团体的密谋供了出去。 所有涉事的密谋将领都被柳鸿远杀害，季正初由于身份隐瞒的好，没有被牵连。 听完使者的介绍，孙立德相信，即使没有叛徒的出卖，这些人的起事同样会失败，季正初的拉人手段就不是一个严谨政变组织所该做的。 政变被识破，大量军官被杀，季正初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直到回到安临城之后，柳鸿远把精力用在征兵上，给了季正初可乘之机，季正初重新联系旧部，谋划复辟的事情。 使者会来见孙立德的时候，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季正初和赵哲联系上了。 使者的到来，不单单为了给季正初传话，使者同样传达赵哲的意思。 为了证明使者确实出于赵哲的授意，使者复述了赵哲与河内军使者的一些对话。 孙立德没有去找河内军使者确认，因为这没有意义。 河内军使者在场的时候，曹弘毅等人也在场，汉军同样了解赵哲的对话。 孙立德：“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汉王已经被柳鸿远杀死了。” 使者：“河内王贵人多忘事，大概是不记得了。” “汉王在被柳鸿远控制之前曾经差人给河内王送过一份密诏。” “为了号令天下的义军，保卫汉王的安危，汉王要求河内王称王，对抗逆贼柳鸿远。” “我来之前，汉王曾经说过，河内王功在社稷，对大汉有匡扶之功，汉王是不会忘记的。” “相反，刘翼这种不听调遣，意图割据之人，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河内王可不仅是汉国的第一个外姓王。” “汉王为了表彰河内王的功绩，将会在战后给河内王送上一字并肩的王号，汉王说了，他与河内王永为兄弟，永不相负。” “汉王说了，河内王忍辱负重与叛军作战，夺回了所有失地，不仅立下功劳，还承担了苦劳。” “汉王复辟成功之后，希望河内王继续为大汉出力，周地的叛逆刘翼和百姓们就全交给河内王了。” 孙立德原本还怀疑使者有诈，听完使者的话，孙立德信了七成。 即使是经过使者的复述，这番话里还是透着傲慢。 使者的言语中透着自大和无知，说话人的形象与自己脑海中的那个赵哲确实高度符合。 赵哲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自大，哪怕是被柳鸿远软禁了这么久依旧没能认清现实。 他并没有想明白，其实他已经没有了和孙立德谈判的资本。 赵哲不仅想借助孙立德的力量复辟，还想毫无成本的夺走孙立德在汉地的领地。 他甚至还想抢走孙立德的荣誉，在这位汉王的计划中，孙立德的南征北战都成为他功绩的一部分。 赵哲需要做出的牺牲，却只不过是利用了一字并肩王这个虚幻的称号来打发孙立德。 所谓的实质性利益，也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攻略周地的许可。 即使是周地，也得孙立德真刀真枪的去攻取。 相反，赵哲却想依靠红口白牙，抢走河内军抛头颅洒热血夺下的领地。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孙立德倒也没有直接拒绝，他想知道赵哲究竟想干什么。 孙立德：“汉王需要我做什么？” 使者：“如果河内王同意汉王的要求，汉王将会在两日后发动兵变，趁乱打开东门，河内王到时候带兵进城，大事可成！” 孙立德：“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事关全军安危，我需要仔细参详。” 使者有些急躁:“河内王不要犹豫了，这是最好的平叛机会，如果错过了，很难再找到相同的机会。” 孙立德:“汉军已经封锁了城门，先生肯定没办法回城，如果我答应汉王的计划，那该怎么让汉王知晓这件事？” 使者：“河内王有所不知，安临城东城守将是汉王的人，守城将士已经得到了汉王密令，时刻盯着咱们的大营。” “只要河内王在下午两点左右升起炊烟，汉王就会得到情报，知道河内王的心意。” 孙立德:“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燃气炊烟，却没有出兵，会怎么样呢？” 使者脸色变得慌乱，急忙说道:“这……河内王不要开玩笑啊，汉王对大王极为器重仰仗……” 孙立德开了个玩笑把话题转走。 通过使者，孙立德还了解了安临城的守军情况。 使者并不是曹弘毅的亲信，不知道确切军情，所说的情报只能被孙立德拿来参考。 在离开之前，使者犹豫了一下，说道:“叛将曹弘毅曾经在公开场合宣称安临城中藏着数千将士，虽然我认为这件事不靠谱，但应该让河内王知晓。” 孙立德，点点头，目送使者离开。 曹弘毅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曹弘毅的话一定有说法，当然，孙立德认为话里肯定有水分，汉军不可能埋伏几千人。 第四百六十六章 收网 季正初的密谋其实早就已经败露了，早在武宁郡决战的时候，柳鸿远就已经掌握了密谋团体的行动消息。 柳鸿远迟迟没有收网，只是为了让更多人暴露。 也正是为了防备季正初，在华灵山奇袭的时候，柳鸿远封锁了大营，避免季正初泄露汉军的奇袭情报。 无名平原的决战兵败之后，柳鸿远没有第一时间收网，他依旧想利用这些叛徒。 之所以在武安崮动手，是因为叛徒们动了杀心。 在叛徒出卖之前，季正初就已经知道了武安崮的计划。 柳鸿远秘密抓捕并审讯了这些叛徒，和季正初猜测的不一样，叛徒中可没有钢铁战士，甚至都不需要柳鸿远上手段，众人争先恐后出卖了这位前禁卫军军官。 作为密谋计划的始作俑者，季正初却没有被柳鸿远捕杀，相反，为了让季正初安心，柳鸿远杀掉了所有密谋者。 柳鸿远离开安临城之后，季正初再度开始行动。 季正初并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动都被汉军监视，就连密谋者中，有很多柳鸿远的人。 与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赵哲和季正初不同，大部分有识之士已经认清了现实，知道赵氏复国已经失去了希望。 汉地角逐的最终胜利者，只会在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中进行选择。 与其背叛柳鸿远，加入赵哲，再背叛赵哲，投靠孙立德，不许如直接投靠孙立德。 赵哲的影响力越来越弱，留给他的筹码也越来越少，只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柳鸿远在离开之前，曾经给了曹弘毅便宜行事的权力，因此，当赵哲的信使出城之后，曹弘毅立即展开行动。 当天晚上，曹弘毅动用了安临城中的所有神机营将士，对密谋者进行抓捕。 包括赵哲和季正初在内的所有参与者都被抓捕，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漏网。 几乎所有人都是在自己的房间中被抓捕，很多人是在睡梦中被捕，所有被捕者都被带到了城主府。 赵哲是第一个被带到城主府的人，此时的这位前汉王明显刚睡醒，一副非常不满的态度。 赵哲：“我希望曹将军能够给我一个说法，将军派人把我抓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彻夜详谈这么简单吧。” 曹弘毅没有回复赵哲，将手指竖起，靠在嘴边，作出了一个噤声动作。 赵哲只能收回自己不满的话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带到城主府中的军官数量越来越多，直到季正初进入房间，赵哲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 赵哲没有参与太多的谋划，所以没有直观的危机感，季正初不同，他知道所有的密谋者，看到现场的众人，他明白，自己的谋划泄露了。 季正初没有再看赵哲，直接向曹弘毅求饶。 他的语气很卑微：“曹将军，这里面都是误会，这些事情和我没有关系，都是赵哲的谋划，河内军石秀的怂恿，实不相瞒，我也是虚与委蛇，只是为了收集这些乱臣贼子的证据，证据都在我手上，我原本准备等孙立德上当之后，就把这场叛逆经过告诉曹将军，没想到麻烦曹将军亲自来了一趟。” 曹弘毅：“你藏在你家院子里瓷坛下的那些东西，我们已经收走了。” 曹弘毅的话刚落，季正初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两腿直打哆嗦，险些站不住。 石秀被士兵从门外押进城主府，看到季正初的窝囊样，石秀破口大骂：“大丈夫死就死了，怎么能像懦夫一样乞活?” 曹弘毅很显然认识石秀：“石将军是孙立德的部将，不过，我有一事不懂，请石将军开导。” “石将军既然曾经回到河内军的营地，为什么不留在营中，而是重返险地，我相信孙立德并非不念旧情的人，他对先生是有愧的。” 石秀：“我并不是为了孙立德，而是为了整个天下，河内王和柳鸿远两个人争斗的时间越长，对汉地百姓的伤害越大，只有尽快结束战乱，汉地的平民百姓才能恢复生活秩序。” 曹弘毅：“将军为什么不加入汉王，坦白说，孙立德对将军的安排并不合理，相反，柳大人对降将却很器重，而且能够开诚布公，我军不仅有大量降将，其中还有一部分战友身居高职。” 石秀：“我跟随河内王起兵开始，到后来的南征北战中，见过了太多的不幸，河内王和柳鸿远确实都在给平民带来灾难，但是，战后能够给百姓优抚政策并且施行的，只有河内王。” 曹弘毅：“既然石先生对孙立德的印象这么好，如果我放石先生回到河内军大营，石先生会怎么做？” 曹弘毅的做法不符合常理，石秀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回答。 “石将军不要质疑我的诚意，虽然我不会告诉你理由，但你要相信，我的态度是认真的。” 说完，曹弘毅也不等石秀同意，就让卫兵把石秀带了下去。 等到石秀离开之后，曹弘毅换了一副严厉的表情，几名安插在密谋团体中的内应也暴露了身份。 曹弘毅没有给叛逆者机会，季正初以下，所有参与密谋的人员一律被斩杀。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参与密谋的众人的嘴巴被塞上了布团，同时，被汉军的卫兵粗暴拉出府外，准备行刑。 处理完军官们，曹弘毅看向了赵哲。 赵哲的脸上浮现出了恐惧：“我要和柳鸿远谈话，我是被胁迫的，我对汉王还有用。” 曹弘毅：“汉王不会见你的，你放心，赵哲，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不会杀你，你的死活完全取决你自己的表现，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 赵哲连连点头，表明配合的态度。 曹弘毅拍了拍手，卫兵们从府外回到府中，一些卫兵的身上还带着血迹。 确认叛逆者都已经被杀后，曹弘毅看向几名卫兵：“把赵哲照顾好，掉了一根汗毛，你们都得死。” 众人应诺后，将赵哲带出府外。 第四百六十七章 意 孙立德相信，使者的讲话肯定是出于赵哲的授意，语言可以骗人，但是语言表达出的态度做不了假。 尽管如此，孙立德还是放弃了与赵哲联合。 赵哲的复辟部队在城中起事，确实有助于汉军的攻城，但是，赵哲起事是有条件的。 虽说兵不厌诈，但是，人需要讲信用。 柳鸿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孙立德不可能为了夺取安临城，把自己稳定下来的领地重新还给赵哲。 孙立德甚至不会让赵哲复辟，与赵哲联合也许会给孙立德带来短期好处，却必然损害长期利益。 从开始就没有办法履行承诺，孙立德自然也不会欺骗对方，他不想给赵哲虚幻的希望。 刚刚开始，使者还对孙立德怀有期待，两次求见孙立德。 孙立德却没有接见。 使者是个聪明人，明白了孙立德的意图，没有再坚持。 孙立德没有浪费这宝贵的两天，组织士兵进行了几次佯攻。 围城的日子让河内军修建了大批攻城武器，将士们也完成休整。 河内军以汉军降兵为先锋，借助投石车和弓箭手的掩护，对安临城发起佯攻。 通过佯攻，孙立德大致试探出安临城的防御决心和防御能力。 曹弘毅的兵力不足以覆盖整个城池防御。 安临城的防御力量并不算强，从城池的宽度上看，守军的分布密度并不大。 如果河内军真的铁了心发动总攻，汉军是守不住安临城的。 在进攻的时候，孙立德故意回避了对东城门的进攻。 围三缺一可以降低守军防守军心，节省进攻方的攻城兵力，最重要的，赵哲的人在东城，孙立德不想误伤这些心怀鬼胎的将士。 孙立德和柳鸿远做出了相同选择，把进攻安临城当成了一种手段，而不是一个目标。 唐军对汉地虎视眈眈，孙立德没有时间在朔方郡拖延时间，孙立德准备把安临城当做诱饵，吸引全部汉军，一战决定朔方郡的归属。 在柳鸿远面前，即使占据再多的优势，孙立德依旧不敢大意。 孙立德派出了大部分快马，打探朔方郡的军情。 攻城第二天的下午，河内军错过了最后一次向季正初传递信号的机会。 黄昏，安临城的南门打开了，石秀被曹弘毅放出城，一直回到大营，见到了孙立德。 石秀首先告知孙立德，赵哲的谋划已经败露，包括东城门处内应在内的所有密谋分子，都被曹弘毅一网打尽。 季正初帮助曹弘毅完成了队伍建设，汉军清理了军官队伍中的心怀二心者。 曹弘毅没有暴露赵哲在事变中的作用，相反，他宣称季正初试图挟持赵哲，事败被杀。 知道叛徒们被消灭，士兵们同样斗志昂扬。 曹弘毅亲自捐献了家产，利用家财募兵，并赏赐将士。 留在城中的守军们也都签了生死状，表示出了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 汉军的行动并没有回避石秀，或者说，曹弘毅希望石秀看到这一切。 石秀参加了整个动员仪式，汉军虽然被逼上了绝路，但是将士们并没有绝望。 尤其是神机营的将士，不论老兵还是新兵，表达了狂热的斗志。 孙立德的攻城也让曹弘毅察觉守军兵力不足，汉军在城中扩大征兵标准。 大量适龄人员从军，承担守城的辅助工作。 曹弘毅只给石秀展示了他想让石秀知道的事情，石秀全程跟在曹弘毅身边。 所有关系军事机密的场所，石秀一律不得进入。 曹弘毅并没有明说他希望石秀做什么，但他一定希望石秀带给孙立德情报。 按照承诺，石秀被曹弘毅放出城。 石秀知道曹弘毅释放自己没安好心，必然有阴谋，而且阴谋就藏在展示给自己的这些场景中，但他并没有看破阴谋。 犹豫再三，石秀还是把自己的所见所问和盘托出，告知孙立德。 孙立德也没有看破曹弘毅的目的，但他可以进行猜测。 曹弘毅和李天成一样，是一名智将，他能够这么做必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曹弘毅展现守军的意志，很有可能为了打消孙立德攻城的决心。 除此之外，曹弘毅还有可能跟孙立德打了个反逻辑，故意诱导孙立德发动总攻，在城中设置埋伏。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也是战争的魅力。 石秀虽然从安临城出城，但他并不知道守军的布防情况。 从武宁郡北撤之后，石秀一直跟在季正初的身边。 汉军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尽管谣言很多，但是准确兵力情况至今依旧是个谜。 曹弘毅释放石秀的目的是为了传话，现在石秀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孙立德给石秀安排了一个营长的职务，统帅汉军的降兵，郑成将石秀带离。 这一次的北伐，孙立德动用了主力。 算上降兵和征召的民、辅兵，北伐的兵力数大概在四千人左右。 除了叶飞协助王春守卫王城，其他的将领都跟着孙立德来到了朔方郡。 于璐统帅德字营正在附近攻城略地，留在孙立德身边的是钟强和姜文恺。 孙立德把二将叫到身边，根据手上的情报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在百福城突围战中，钟强惨败于汉军，不仅损兵折将，还丢失了河内军辛苦夺回的优势。 然而，钟强毕竟是孙立德的爱将，在北伐的时候孙立德给了钟强很多机会，攻城略地中立下了大量战功，孙立德随便找了个理由，把钟强官复原职。 钟强和蒋继嗣都是很稳重的将领。 孙立德询问两个人对于朔方郡的看法。 两个人都认为河内军并不适合攻城，顿兵坚城之下，会对将士们士气造成极大的损伤，两个人一致认为河内军应当把战略目标放在城外。 姜文恺建议孙立德沿用现有战法，在围住安临城的同时，扩大部队在朔方郡的影响，以村庄和据点为目标，扩大影响。 钟强建议留下少量兵力监视安临城，集结主力部队出兵，放弃攻坚，以消灭汉军的有生力量为目标。 第四百六十八章 齐使 无名平原之战后，柳鸿远进行了一系列部署。 留下少量兵力在沿途重要据点防守，对河内军进行迟滞和阻击。 派出使者前往长山郡，争取地方实权将领支持，派出使者前往齐国和克兰草原寻找外援。 同时，对内增强队伍建设，征调士兵。 为了保证前线据点能够有效拖延河内军行动，所有的指挥官都是忠诚于柳鸿远的军官。 除了军官的绝对可靠，就连士兵也同样经过挑选。 担任阻击任务的士兵多是朔方郡人士，有家人留在朔方郡。 尽管柳鸿远对外宣称会照顾好烈士的家属，国家出钱抚养烈士遗孤。 这些守军的家属实质上作为人质管理，即使为了家人安危，将士们也要拼死作战。 利用前方将士争取到的时间，柳鸿远的使者在国内国外四处游走。 长山郡作为柳鸿远重点关注的州郡，早在决战之前，柳鸿远就对长山郡进行了拉拢和支持。 除了一些政策上的支持，柳鸿远还对一些地方势力提供了经济上的援助。 无名平原兵败之后，虽然这些地方势力态度变得模糊，然而，前期工作还是有基础的。 至少在态度上，这些地方势力不会完全倒向河内军。 通过使者，柳鸿远不仅游说这些地方势力保持两不相帮。 同时，说服了一些势力做出承诺，答应不会在后勤补给上给河内军提供便利。 柳鸿远的提议确实有效果，对于这些第三方势力来说，太早的表态站队，并不是一件正确选择。 除此之外，柳鸿远还派出使者，寻找齐人和大月人。 鲜卑人由于克兰草原的雪灾，开始向西方游牧，朔方郡战场上，鲜卑人的骑兵无法给柳鸿远提供帮助。 入齐的汉使却成功带回了齐使。 为了避免被河内军发觉，齐使走的草原路线，此时已经进入了大营。 柳鸿远没有立即接见齐使，接见的太早，显得自己太急迫，会让自己在谈判中陷入被动。 南方战情似乎很紧急，但柳鸿远还是不慌不忙的晾了使者半天，把使者的招待工作交给了李天成。 李天成的任务是展现军威，他不仅带领使者检阅了部队，还参观了大营中的后勤补给。 在这半天的时间里，柳鸿远唯一做的事情只有观察朔方郡地图，读书休息，放松精神。 估计火候差不多，柳鸿远来到了使者的帐篷。 李天成已经派人把使者的情况汇报给了柳鸿远。 使者一行一共五人，一名老者是主使谷安，一名青年是副使姜月，还有三人是卫兵。 柳鸿远拱了拱手，脸上浮现出歉意：“抱歉，抱歉，军务繁忙，怠慢贵使了，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希望贵使海涵。” 谷安摆了摆手：“孙立德兵临朔方郡，围攻安临城，形势危机，汉王日理万机，我们完全理解。” 谷安和大部分的说客做法相同，一开口就突出被说服者的危机，试图通过这种手段掌握主动权。 柳鸿远当然不会任由谷安狮子大开口，必须把齐使的心理阈值压下去。 柳鸿远：“谷先生放心，安临城城墙高大，城防设施完好，守备森严，河内军即使想夺下这座城，也要付出重大代价。” “如果那孙立德真的愿意拼着兵力和士气上的消耗夺取安临城，我们朔方郡的数千将士倒也不是吃素的，届时，只怕不劳烦贵国动刀兵了。” 谷安：“听贵使说过，希望我军将士进入汉地助战，我们几个人受到齐王的指派，来确认汉王的心意。” “汉王是个聪明人，相较于穿越草原支援朔方郡，我军如果直接攻打长山郡，似乎会得到更多好处。” 柳鸿远：“没错，如果齐军真的选择倾巢而出，进攻长山郡，确实可能在长山郡处获得利益，但是，无论我和孙立德谁胜谁负，战争结束后，贵国面对的都是胜利者的怒火。” “长山郡目前并不处在我和孙立德两个人的控制中，如果贵国愿意当恶人，帮助我们消灭反抗势力，将长山郡的豪族推到我们这边，那么，柳某倒也无话可说了。” 谷安：“汉王是个聪明人，我在这里也不想卖关子了，齐王需要夺回长山郡，恢复我齐国往日的荣光。” “如果汉王愿意满足齐王的心愿，我们齐国的精兵已经在克兰草原边境整装待发，随时都可以全军立即西进，支援汉王。” 柳鸿远明白，为了换取齐人的出兵，自己必须做出点牺牲。 不论什么时候，开疆拓土都是无上的荣光，割地赔款却是永恒的耻辱。 为了胜利，柳鸿远并不介意做出一些让步，但是，既然决定让步了，齐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柳鸿远:“长山郡有部分豪族暗通河内匪军，如果齐王愿意将他们消灭，自然是再好不过。” “长山郡还有一些心向汉室的忠耿之士，齐王如果误伤了这些忠臣，只怕会激起民愤。” 谷安:“齐王将会派遣一千人进入朔方郡助战，其中包括三百名王国最精锐的铁甲骑兵。” “齐王的诚意，是否能够让汉国的百姓满意？” 柳鸿远:“朔方郡的百姓毕竟人微言轻，在河内叛军的造谣生事之下，只怕民众无从知晓齐王的真意啊。” 谷安:“我来之前，齐王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军将士既然决定帮助汉王，帮人就会帮到底，军队一直帮助汉王收复王城。” “这位姜副使是齐王的外孙，一直仰慕汉王的兵法，希望留在汉王身边学习兵法。” “不知汉王是否愿意满足姜副使的愿望” 柳鸿远:“荣幸之至，我相信，汉人都将感受到齐人的热情与友谊。” 尽管柳鸿远让出了长山郡，但是齐王同样表现了诚意。 不仅愿意支援千余士兵，还留下了人质。 柳鸿远推断，南唐崛起让齐国这个老牌王国产生了危机感，齐王想在收复失地的基础上，和汉国形成联合，共抗唐国。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协议 谷安和柳鸿远两个人取得共识，双方签订了协议。 柳鸿远以汉王的名义将长山郡割让给了齐国。 齐军则在汉国的这场内战中旗帜鲜明的支援汉军，并且提供军事支援。 签订了主要协议，双方在贸易上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协定。 具体的谈判细节，柳鸿远没有参加，由李天成和谷安两个人共同商讨。 经达成共识后，谷安立即派出了一名卫兵，通知齐军向朔方郡急行军。 有了齐军的帮助，柳鸿远有信心战胜河内军。 柳鸿远对于情报工作非常重视，汉军的眼线遍布了整个朔方郡，他已经收到了汉军的最新行动情报，河内军分兵了。 河内军只留下了半数兵力围攻安临城，其余半数将士一路西进，看行军方向，目标是费翔统帅的西征部队。 柳鸿远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准备拿安临城当诱饵，挫动河内军的锐气。 孙立德看破了柳鸿远的布局，河内军的破局方式是集中兵力全歼朔方郡的一支汉军，以此维持兵力优势，打通北地郡的通道。 河内军的分兵，同样也给了柳鸿远机会。 为了围歼费翔，河内军出动了主力，根据快马的汇报，孙立德的王旗也跟着部队西进。 留守安临城下河内军大营的，是孙立德的爱将姜文恺。 如果柳鸿远带兵南下，配合安临城中的曹弘毅，虽然没有明显的兵力优势，但却足以一战，击溃这支留守的河内军。 柳鸿远留下李天成继续和使者在贸易上进行谈判。 他亲自带领部队南下，为了增加兵力，行军过程中雇佣了大量士兵，吸收了大批流民，兵力迅速膨胀。 费翔的部队已经成为了柳鸿远的弃子，这支部队不仅兵力不足，而且并非柳鸿远的嫡系，柳鸿远放弃了支援，仅仅派出快马进行提示。 面对两倍以上的河内军主力，费翔的败亡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柳鸿远要利用费翔为自己争取的时间。 既然孙立德想要通过围歼费翔破局，那柳鸿远同样要抓住战机，以击溃安临城下的这支河内军为应对手段。 被击溃的部队重新集结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柳鸿远坚持到齐军的支援，届时，柳鸿远将重新掌握战场的主动。 汉军南下之后，第一个遭遇河内军的据点是威武县。 作为河内军在朔方郡最北方的一处据点，河内军在县城中部署了两个小队的将士。 汉军的行动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河内军仅仅来得及关闭城门。 如果要击溃河内军，完成战术目标，柳鸿远的速度一定要快。 一旦河内军先自己一步歼灭费翔，汉军将在战局上陷入被动。 孙立德打仗并不以一城一地为得失，因此，河内军的将领们都很重视士兵的性命。 守将们也往往会把警戒任务放在守卫任务之上，毕竟，土地丢失了，可以重新夺回，士兵战死了，就无法复生了。 普通将领会根据战场形势做谋划，更高级将领会针对人心进行谋划。 柳鸿远派出部队作出侧翼包抄河内军后路的姿态，这些迂回的部队，还做出了修筑长壕的伪装。 当天夜里，河内军选择突围，穿过汉军防线，向南撤离。 柳鸿远留下将士守卫威武县，紧跟在河内军身后，继续南下。 在南下的路上，柳鸿远又多次采用相同手段。 面临被包围，大部分的河内军将士选择撤退，然而，还是有小部分将士选择死守据点，阻拦汉军南下。 柳鸿远没有跟这些死守据点的河内兵纠缠，留下差不多的兵力进行警戒，保证粮道，主力继续南下。 汉军在柳鸿远的指挥下，不到三天，到达了安临城下。 安临城下的河内军早有准备，他们必然已经得到了汉军南下的情报，不仅全军后撤，远离安临城，还把原先用于攻城的攻城武器拆毁成原料，利用这些木石在军营前布置了层层防线。 河内军一共设立了两座大营，两座大营一高一低，地势高的河内军大营似乎是主营，兵力更强，营中一杆“姜”字旗迎风飘扬。 地势低的河内军大营似乎是副营，兵力更弱，只有一杆营旗，没有将旗。 柳鸿远率部到达安临城下，选在在城外安营扎寨，为了防止河内军的投石车攻击，汉军大营与河内军大营保持了充足的距离。 城外的汉军大营又与安临城形成犄角之势。 紧急备战的同时，柳鸿远同样没有忽视西征的那支河内军。 大量的快马往返刺探，柳鸿远有信心，在快马的侦查下，即使这支西征的河内军及时折返，柳鸿远也有充足时间作出反应。 第一天双方没有发生大规模战斗，两军主力在对峙中度过，除了双方的快马在执行侦察任务中互有伤亡，双方作战部队保持了难得的克制。 第二天一早，战场的平静被打破，汉军率先开始行动。 柳鸿远故技重施，派出部队试图迂回到河内军的侧后，摆出包围的态势，引诱河内军撤退。 河内军没有选择撤退，相反，两座大营及时派出将士，阻击这两支迂回的汉军。 汉军发现没有找到合适战机，自动撤了回去。 迂回部队被撤回之后，汉军又发动了两支小队从正面进攻。 河内军派出了相同兵力进行阻击。 这一场力量相同的对决，双方都没有采用远程兵种支援。 两支军队在营外进行交战，厮杀了半天，双方不分胜败，最终，战斗以汉军主动撤退结束。 通过两场战斗，柳鸿远对河内军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上的预判，河内军在兵力上并没有比汉军强太多，但是，汉军也没有优势，柳鸿远决定使用计策。 战斗结束的当天，柳鸿远在军中散布了总攻河内军主营的消息。 为了让河内军知道这一情报，柳鸿远放松了对河内军俘虏的管理。 不出意外，当天晚上就有俘虏逃出大营，前往河内军的大营。 柳鸿远散布的军情，也随着俘虏一起传进了河内军大营。 第四百七十章 第一次攻击 柳鸿远之所以敢散布进攻河内军主营的消息，是因为柳鸿远确实有底气说这话。 根据得到的情报看，不论是河内军的主营还是副营，兵力和防御力量都不足以挡住汉军的一击。 为了减少河内军的抵抗，柳鸿远决定分散河内军的兵力。 通过传播假消息，让姜文恺做出错误判断，把河内军主力牵制在主营战场。 柳鸿远则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 他散布的消息是进攻河内军的主营，但实质上，他真正进攻的是河内军的副营。 和主营相比，副营的兵力更少，进攻难度更小。 只要汉军动作够快，可以以极小的战术伤亡完成目标。 柳鸿远已经率先出招，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河内军上当。 柳鸿远派出使者，进入安临城，告知了曹弘毅总攻时间。 曹弘毅将在第二天的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 第二天，部队吃完早餐，补充好体力，柳鸿远集结部队出营，与曹弘毅合兵。 河内军似乎做足了防守准备，两座大营都增强了防御力量，仅仅主营门前的鹿角，就足足摆放了十层。 进攻河内军主营的是曹弘毅。 面对曹弘毅的进攻，河内军没有被动守营，和前一天相同，汉军选择主动出击。 两军在营前展开了厮杀。 两方投入的都是精锐，一时之间倒也厮杀的难舍难分。 这一次，汉军没有主动撤退，柳鸿远给曹弘毅追加兵力支援。 在增派援兵的同时，柳鸿远分出了两支小队，佯攻河内军副营。 和汉军不同，河内军没有采用添油战术，而是主动退却，在号声中将士们开始后撤，试图与汉军脱离接触。 河内军的投石车也开始掩护射击，石块砸向了汉军增援部队。 石块落地处，带起大片血肉和烟尘。 在河内军退却的时候，曹弘毅及时指挥汉军发起追击。 跟随着河内军撤退的将士，汉军一连突破多层鹿角。 由于两军距离太近，行军速度太快，投石车来不及调整参数。 为了避免误伤，河内军放弃投石车攻击，使用弓箭掩护战友撤退。 汉军紧紧咬住河内军后退的队伍，按照这个进攻速度，河内军营外的防御工事会被全部销毁。 河内军的号声发生改变，撤退号变为进攻号。 伴随着号声，河内军从大营冲出。 原本撤退的河内兵也停止撤退，转身与追兵厮杀。 撤退转变成阻击，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转向调整。 军令传达到军队中的时候，整支军队产生了混乱。 有的士兵没能及时听到命令，有的士兵虽然听到命令，却没办法及时执行。 等到河内军将士们站稳脚步，部队就不会混乱了，但是，汉军的反应同样很快，没有给河内军调整时间。 曹弘毅下令加快追击速度，趁着河内军混乱，汉军冲杀了过去。 这股河内军很快被击溃，溃兵朝着大营逃亡，溃兵险些冲乱了河内军的队列。 直到河内军增援兵力到达战场之后，河内军才挡住了汉军的突袭。 此时河内军的外围防御工事都已经被汉军突破了。 河内军再次调兵，第二波援兵从大营出发，绕开正面战场，试图攻击曹弘毅的侧翼。 曹弘毅的行动很成功，成功调动起了河内军主营的大部分兵力。 河内军主营已经失去了增援副营的兵力。 柳鸿远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决定。 柳鸿远相信曹弘毅的能力，知道曹弘毅必然能将部队完好的待会。 柳鸿远只派出了百余名士兵提供增援，以便曹弘毅不会太早败退。 柳鸿远亲自带兵，杀向了河内军副营。 曹弘毅的突击成功牵制住了主营的大部分兵力，面对汉军的雷霆一击，河内军兵力不足。 即使如此，柳鸿远还是留下了后手，少量将士切断了主营河内兵的救援通道，承担阻击任务。 汉军主力抵达副营战场正是时候。 由于兵力不足，先攻的汉军将士即将被杀败。 张弘带领将士及时支援，汉兵不仅站稳了阵脚，还反推了回去。 将士们攻营的时候，柳鸿远目光一直盯着河内军的主营。 副营兵力不足，早晚会失守，它的得失取决于主营战场。 只要河内军主营调不出援兵，汉军就胜了。 尽管柳鸿远认为胜券在握，副营战场却始终没有取得胜利。 汉军攻破了营门，却在营门口遭到阻击，无法扩大战果。 河内军的反抗意志远远超出了柳鸿远的估计。 前线指挥官一直没有汇报军情，柳鸿远只能派出卫兵亲自侦查。 一连派出了三名卫兵，才收到了第一份情报。 孙立德竟然出现在了河内军的副营里，因为他的在场，河内军将士斗志昂扬。 副营中兵力不足，不到柳鸿远部队的三分之一，但是借助营门的掩护，河内军将士反而在局部战场上拥有兵力优势。 孙立德在军中威信很高，亲临一线，还可以提高将士们的作战意志。 孙立德的出现，并不是战场上的唯一坏消息，没多久，卫兵带回了更糟糕的情报。 张弘被一支流箭击中了头部重伤昏迷，在卫兵的保护下，张宏撤出了指挥位置。 接管张弘指挥位置的，是张弘的一名副将。 汉军副将的指挥能力明显不如张弘，在这位军官的指挥下，汉军非但没有扩大优势，反而不断被击退，攻入营中的将士又被撵出大营。 柳鸿远再次将目光转向河内军主营，主营战场上局势已经明朗。 曹弘毅用掉了手上的全部预备队，依旧挡不住河内军的反击，部队开始缓缓后撤。 按照汉军撤军的节奏，河内军很快就能腾出兵力，支援副营战场。 将目光收回。 柳鸿远面前的河内军副营中，有他曾经的属下，也是现在的最大对手孙立德。 如果能杀死孙立德，将再也没有人阻止柳鸿远夺取天下。 柳鸿远也明白，这是场豪赌，他没有冒险的本钱了。 柳鸿远当即组织部队开始撤退。 第四百七十一章 孙立德的推测 孙立德猜到了柳鸿远会带兵南下。 就像孙立德不会陷入柳鸿远的作战节奏一样，柳鸿远也不会被河内军的行动带节奏。 河内军进攻费翔等于是率先出手。 面对河内军的行动，柳鸿远共有三个应对策略。 下策是带兵支援费翔，费翔麾下也有一支成建制军队，汉军援兵完全可以与费翔配合，针对河内军的西行部队作战。 但是这个策略的性价比最低，在汉军形成配合的同时，河内军也有相同机会，他们完全可以和北地郡的部队取得联合，汉军在整体实力上不仅没有优势，反而会陷入劣势。 费翔和他的军队同样不是柳鸿远的嫡系，不论忠诚度还是能力，都不值得新任，采用下策的风险太高。 中策则是派出奇兵截断武宁郡和朔方郡的通道，通过阻断武川郡支援的兵员粮草，将战斗控制在北方，逼迫安临城下的河内兵做出反应，在河内军行动中寻找破绽，并且将他们击溃。 中策的目标是安临城下的河内军，但是，这个策略需要分散大量兵力截断河内军退路。 这个策略效率极低，在截断通道的过程中，耗费大量兵力。 同时，这个策略也有很大风险，一旦河内军没有崩溃，费翔部率先被歼灭，汉军将失去一切。 上策就是集中主力南下，趁着河内军分兵，配合安临城的守军形成兵力优势，夹击河内军，一鼓作气击溃河内军，如果可能，及时西进，救援费翔。 孙立德所针对的，就是汉军的上策。 和柳鸿远一样，孙立德麾下也有很多人才。 不论是姜文恺还是钟强，都拥有统帅大军作战的能力。 最终，孙立德选择让钟强统兵西进，姜文恺组织防守。 在孙立德的设想中，安临城战场更重要。 钟强的部队葬送在了百福城外，部队大多由新兵组成，战斗力更差，一旦汉军南下，孙立德没有信心用新兵挡住汉军的全力攻击。 留在安临城下的，是姜文恺的锐士营，和于璐统帅的德字营。 尽管孙立德认为柳鸿远会选择上策，孙立德还是多做了一手准备。 为了让柳鸿远放松警惕，孙立德将自己的王旗交给钟强随军携带。 甚至于，孙立德把自己的衣服交给郑成，郑成装扮成孙立德，跟在钟强身边，并且保持较高频率的露面。 安临城下的指挥任务则完全交给姜文恺和于璐两个人负责。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防止有人内通汉军，孙立德做了十足准备。 自从钟强带兵离开之后，孙立德就隐藏了起来，自己装扮成卫兵，随行在姜文恺的身边。 尽管做足了准备，孙立德依旧不敢大意，战场上的事情不能说的太绝对了，也许孙立德认为的上策，在柳鸿远的眼中会是下策。 直到汉军不断南下，威武县退下来的将士们把汉军的行军规模和行军目标上报。 孙立德和姜文恺才正式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得到消息的当天，河内军撤离原先的大营，在后方重新建立两座大营。 主营中大约有将士一千五百人，由姜文恺统帅；副营中大约有将士五百人，由于璐负责。 河内军从一开始的战术思想就是防守反击，为了削弱汉军最强的骑兵力量，两座大营外都布置了鹿角。 当汉军到达安临城外的时候，孙立德和姜文恺两个人最后一次探讨了战术。 战斗将会以防守为主，两营汉军互相支援，保证兵力使用的最大效率。 如果汉军攻主营，副营部队出兵支援，如果汉军攻副营，主营部队进行支援。 总之，依靠配合挡住汉军的进攻，为河内军消灭费翔争取时间。 争取到时间，钟强打通西边通道，北地郡的援兵进入战场，孙立德不仅可以消灭柳鸿远，还可以顺势东进控制长山郡。 为了隐瞒身份，躲过汉军快马的侦查，孙立德以信使的身份前往副营，接手副营的防御工作。 通过俘虏，姜文恺得知了柳鸿远进攻主营的情报。 姜文恺不敢擅作主张，派遣士兵把这份情报通知于璐，于璐又转告孙立德。 得到情报后，孙立德没有费神猜测柳鸿远的心意。 无论柳鸿远的目标是主营还是副营，河内军只要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就可以挫败他的所有阴谋和阳谋。 战斗开始之后，孙立德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得知河内王在军中，将士们士气大振。 为了封锁消息，也为了麻痹汉军，孙立德关闭了营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汉军主攻方向是主营，副营方向只投入了小股部队佯攻。 孙立德终究还是被姜文恺的情报影响，注意力不自觉的放在了主营上，组织士兵进行防御的同时，孙立德一直留意主营战况。 刚开战时，姜文恺决策失误了，仓促的撤兵命令，不仅让部队陷入被动中，失去了大量防御工事，还被迫出动了主力。 面对曹弘毅的突击，孙立德没有立即带兵支援，而是等待姜文恺自己解决难题。 即使主营防线已经稳定，汉军主力依旧没有出动，孙立德还是选择按兵不动，等待战机。 孙立德的等待得到了回报，汉军进攻主营只是虚晃一枪，汉军的主攻目标是副营。 孙立德立即燃起狼烟示警，同时在营门处调派主力防守。 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只有在营门处阻击，河内军才能抵消汉军的优势，一旦大营被汉军突破，河内军的败亡将是时间问题。 在孙立德的指挥之下，将士们倒也士气高昂，鼓足了劲跟汉军死战。 河内军终究还是利用大营的地形，将敌人挡在了营门附近。 孙立德没有前往一线，他把战斗的事情都交给了麾下的将士们。 孙立德取出身上的弓箭，为前线将士提供掩护。 大概汉军将领也不满汉军毫无进展，急于在营门处取得突破。 一名身穿铁甲的军官在卫兵的保护下冲进了大营。 军官的表现落在了孙立德的眼中。 第四百七十二章 第二次战斗 孙立德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关心过这名军官的真实身份，弯弓搭箭，引弦射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箭矢射中军官的脸颊，军官应声倒地，立即被身边的卫兵救走。 将领支撑着军队的士气，将领受伤，汉军的进攻劲头也变弱了。 河内军抓住机会，发起反攻，不仅将汉军赶出营门，还险些封闭营门。 汉军意识到营门的重要性，又重新发起进攻，双方继续争夺营门。 战斗继续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河内军的顽抗下，汉军率先吹响了撤军号，开始撤退。 汉军是撤退，而不是溃退。 因此，孙立德没有追击，他选择守住战果，重修大营的防御工事，及时救治伤员。 尽管双方在战斗中保持了一定的克制，两军还是产生了一定伤亡，通常情况下，汉军不会在短时间内发动第二次进攻了。 把副营的防务交给了于璐和德字营，孙立德亲自前往主营询问战况。 主营战场的战斗更残酷，两边都出动了主力，所以在主营战场上的河内军伤亡比副营战场上的伤亡更大。 幸运的是，主营的防御工事保存完好，除了外围鹿角，营墙和营帐都保持完好。 孙立德见到了姜文恺，姜文恺知道自己决策失误，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色。 孙立德：“文恺你不用愧疚，进攻咱们的同样是汉军精锐，承认对手的强大并不丢人。” “现在还没有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估计，最迟就在这两天，西线的战斗就会出结果，柳鸿远的时间不多了，汉军接下来的进攻只会更加残酷，告诉将士们，做好防御准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另外，后勤补给上不要给我节约，咱们的粮草物资数量充足，足以支撑到援军到达。” 接下来，姜文恺跟孙立德讲述了整个战斗过程，说出了一些自己对战斗的看法。 难得来到主营，孙立德正准备巡营鼓舞士气。 营外吹响了进攻号，柳鸿远果然没有按照常理出牌，他再次发动进攻了。 孙立德立即冲出营外，目光看向汉军大营。 汉军再次从大营冲了出来，目标直指河内军的副营。 大战过后，柳鸿远并没有选择养精蓄锐，而是立即调集生力军，集中兵力发起进攻。 这一次，汉军没有采用手段，一开战，就采用了实打实的正面攻坚。 这种没有花招的手段，同样让河内军只能被动应招。 汉军主力发起进攻，神机营则作为偏师，监视河内军主营动向，做出了阻击的准备。 孙立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算，自己面对的，并不是普通将领，而是柳鸿远。 按照常理来看，确实不应该驱使疲兵再度攻坚，可是，孙立德的对手不是普通将领，柳鸿远也是一个军事天才。 柳鸿远不仅多次违背兵法常识，还常常能够取胜。 汉军的雷霆一击必然让德字营难以招架，副营只怕是保不住了。 姜文恺给孙立德提出了围魏救赵的建议，在他看来，汉军已经在救援的路上布置了重兵，盲目的救援，不仅会让援军伤亡惨重，还会让援军耽误行军时间。 他建议孙立德不必理会副营，直接带领部队奇袭安临城，攻击汉军的必救之出，诱使汉军撤围回援。 孙立德拒绝了这个提议，姜文恺的策略风险太高，且未必能实现目的，进攻安临城的目的是为于璐的部队解围，一旦汉军置之不理，选择优先进攻德字营，河内军的围魏救赵策略就失败了。 河内军已经销毁了城下的攻城武器，对安临城的威胁微乎其微。 再说了，汉军主力出城攻坚，但是依旧在城头安排了兵力驻守，安临城城墙高大，城防设施完善，河内军在汉军攻灭德字营之前夺取城门的可能性太小。 相比之下，德字营驻守的大营已经失去了外围的防御工事，唯一可以依靠的，不过是一道围墙，这道围墙又在之前的进攻中受到了损伤。 德字营的情况更危急。 除了这些现实因素，孙立德还有一个不得不救的理由。 河内军发展到了今天，已经有了强军风范，一支强军最重要的就是军魂，正因为知道战友不会放弃自己，即使战死也能得到抚恤，所以将士们才能奋勇拼杀。 孙立德不愿意放弃德字营将士，只要有一丝救援成功的可能性，孙立德就要把战友救回来。 土地丢失了可以重新夺回，将士打光了也可以重新招募，唯独一支军队的军魂，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孙立德当即下达出击决定，姜文恺倒也没有犹豫，接到任务，立即前往军中，安排作战任务。 出兵之前，孙立德从军中招募了一批敢死队，敢死队的将士们手拿着防具承担起第一线的冲锋任务，为后续部队开路。 孙立德原本只想从军中招募一百名敢死队，报名的人数却超出了一半。 面对这些敢死队将士，孙立德做出承诺，鉴于时间紧急，赏金将会在战后发放，牺牲者会在战后补贴家属。 孙立德已经用自己平日的言行为自己的承诺做了保证，将士们没有质疑，拿起手边所有可以用的防护用品，进行集结，随后走出大门。 其中一名敢死队士兵，在离开之前，大声喊道：“如果没有河内王，我还是一名河西郡的流民，因为河内王，我又多活了这么多年，我的家人已经死在了河西郡的战乱中，如果今天真的为大王牺牲了，我的赏金就交给别的兄弟们吧。” 在这名士兵的喊声中，敢死队士气高昂的冲出营地，排成散兵阵型，朝着副营冲了过去。 孙立德和姜文恺两个人则组织主力部队集结，河内军的主力一队一队出营。 这一次的救援行动中，河内军几乎是倾巢出动，只留下少部分将士留守大营，修建防御工事。 战斗还没有开始，孙立德已经对战斗的结果有了评估，副营守不住了，河内军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多的救回自己的战友。 第四百七十三章 阻击与突破 敢死队将士们的任务，是抢在主力到达之前，与汉军阻击部队接触，减少主力部队进攻前的伤亡，为主力争取时间。 在敢死队勇士们冲锋的时候，河内军的主力排着整齐方阵，快步行进。 河内军出营之后，承担监视任务的神机营立即排开阵型，队伍排成六列，队列的正中央飘荡着一杆“曹”字大旗。 孙立德的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战场，汉军的前三排都是弩兵，后面三排则是近战部队。 姜文恺和孙立德两个人并排骑在马上，跟在河内军将士的队伍后方，走下山坡。 姜文恺：“我军就这么发起冲锋，只怕需要面对神机营将士最善长的三段射击，尽管弩箭装填速度慢，但他们的攻击速度快，只怕担任先锋的敢死队兄弟们顶不住。” 孙立德点点头：“战士们肯定会承担伤亡，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将士们手中防具的防护效果了，神机营的连弩部队已经在之前的无名平原之战里损失殆尽，否则我军的伤亡更大。” “我军必须要打穿这支汉军，击穿面前的这支敌人，不仅打通接应德字营将士的救援通道，还能保证咱们的退路。” 姜文恺：“只怕咱们得不偿失，在神机营的阻击下，我军仅仅突破封锁就要付出上百条生命，大营里的战斗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德字营的伤亡必然不小，我很担心，咱们即使救出了德字营，只怕也只剩一支残军了。” 孙立德：“没错，德字营将士必然损失惨重。” 说完，孙立德用手指了指远方战场，继续说道：“汉军动手了” 远方战场上，神机营的将士们已经架好了弩箭。 几乎是同一时间，敢死队的将士们也已经开始冲锋，将士们手举着护具，尽量压低身体，用护具遮挡住要害。 一声号响，神机营的第一排弩兵开始射击。 完成射击的弩兵退到了队伍的后方，紧跟着第二队和第三队分兵进行射击并且后退装填。 尽管有护具做防护，面对强弩的三轮射击，敢死队将士损失惨重，继续发动冲锋的将士不到总数的四分之一。 三分之一的将士倒在了进攻的路上，尤其是那些使用木质护具的将士，这些劣质的护具完全阻挡不住合格弩箭的蓄力一击。 在冲锋的路上，倒下了大量河内军将士，一部分受伤未死的将士发出呻吟。 不论是在冲锋路上大量减员的河内军，还是面对着不断敌人冲锋依旧不慌不忙装填弩箭的神机营将士，这两队士兵神色如常的顶在作战位置上。 孙立德命令吹响进攻号，河内军主力开始发起冲锋。 神机营将士射出两轮齐射，齐射的目标是河内军的主力，敢死队的将士们还是挡下了其中大部分的伤害。 整支一百五十人的敢死队士兵，冲到了神机营将士面前进行贴身肉搏的勇士只有不到三十人。 原本在后排带兵的汉军近战部队迅速向前补位，挡住河内军将士的冲锋。 面临敢死队的攻击，除了少数神机营士兵拔出短刀进行肉搏，其余将士依旧在进行简单的装填和击发动作，只不过，神机营已经无法形成齐射，受到河内军和汉军将士肉搏部队的影响，这些神机营士兵的射击范围也越来越窄。 姜文恺面色有些沉重：“咱们的敌人同样是精兵强将，不容小觑。” 孙立德点点头：“没错，不论敌我，都是汉国最优秀的士兵，如果继续让这种乱世持续下去，这种优秀的人才只会在内战中逐渐凋零，为了天下，也为了避免发生相似的人间惨剧，咱们只能忍痛消灭这些敌人，尽管他们同样优秀。” 姜文恺：“属下请求亲自带队突击，保证在一轮突击之中完成任务，消灭这队汉军。” 孙立德：“不必了，咱们的主力已经冲到了汉军面前，神机营毕竟不擅长近战，汉军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 随着河内军主力冲进战场，面前的汉军将士不断倒下。 远处的河内军大营战局同样不妙，厮杀声不断增强。 由于河内军拥有兵力优势，汉军将士们还是没能挡住冲锋中的河内军，那些汉军肉搏部队率先开始逃散，神机营随之撤离，曹弘毅的军旗倒了下来。 河内军没有追击溃军，将士们继续朝着大营冲了过去。 随着将士们冲进大营，孙立德的眼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大营里到处都是推到在地的杂物，双方的士兵在缠斗着，汉军将士正在源源不断杀进大营，将汉军挡在营外已经不可能，河内军只能按照原计划撤军。 孙立德命令姜文恺带领将士守卫营门，保护河内军的后撤通道，孙立德则亲自带领部队向着营地深处进军。 道路两侧都是厮杀中的将士，孙立德需要用最快的方法分开敌我将士。 孙立德的王旗已经交给了郑成带走，孙立德接过一杆军旗，亲自挥舞起来。 挥舞军旗的同时，孙立德高喊“向我靠拢”，同时，带领部队朝着厮杀最激烈的大帐方向行进。 孙立德个人的能力是弱小的，他的喊话，很快就厮杀声掩盖，甚至于孙立德的喊话只能被身边的少数将士听见。 但是孙立德没有放弃，不断的呼喊。 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向大王靠拢。” 慢慢的，呼喊的声音多了起来，这些喊话声渐渐汇总在了一起，在众人的努力下，向孙立德靠拢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大营。 营寨内外的汉军河内军将士都能清晰听到。 河内军的将士们再次爆发战斗力，朝着孙立德开始靠拢。 孙立德见到了于璐，并且制止了于璐的开口，非常时期，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耽误。 孙立德让于璐带领伤兵先行撤退。 河内军士气虽然可用，但是大局已定，这一座大营已经没有了继续坚守的意义。 第四百七十四章 退却 接应于璐撤军之后，孙立德没有立即撤军。 他带领断后的士兵们在营地内停留了一会儿，掩护所有能看到的河内军将士撤退。 直到将士们完成撤退，孙立德才带领后军快速撤退。 为了稳定军心，孙立德高举旗帜，亲自断后。 孙立德即将撤到寨门的时候，路边传来“大王救我”的呼喊声。 循声回头，孙立德看到了喊话人，那是一名河内军装束的伤兵，他的右腿受了明显的枪伤。 伤兵的位置距离孙立德并不远，大概只有三十米，但是，汉军的追兵正在不断接近，孙立德如果回身救援，将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救援，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不救援，却会把伤兵推向绝境。 战场上犹豫不决，不仅会失去救人的机会，同样也会失去逃跑的机会，孙立德不再犹豫。 把手里的军旗交给身边的将士，孙立德立即动身救助。 三步并成两步，孙立德快速来到伤兵身边，轻声说了一声，“见谅，请忍耐。” 也没等伤兵回应，孙立德立即背起了这名伤兵，伤兵起身的时候似乎触动了伤口，发出了哀嚎声。 孙立德此时也顾不上，伤兵的感受，生死面前都是小事，逃命要紧。 孙立德的动作不能算慢，但是汉军的行动同样很迅速。 汉军的将士们来到了他身边，试图做出攻击。 身上背着人，不仅无法使用兵器，还需要时刻保护身后的战友。 幸运的是，孙立德并不是孤军奋战。 在孙立德动身的时候，河内军的将士们同样冲到了孙立德身边。 这些将士非常可靠，他们就像孙立德保护伤兵一样，保护着孙立德，挡住了汉军的攻击。 众人边战边退，退出大营，汉军随之追了出来。 和营内的混乱局面相同，营外同样打成了一片。 汉军一队骑兵已经迂回了过来，正在和姜文恺的部队厮杀。 除此之外，汉军的步兵正在从营内营外源源不断投入战场。 孙立德迅速来到黑珍珠的身边，将伤兵送上马，随后把马匹和伤兵一起交给卫兵照看。 局势已经明朗，河内军必须要趁着汉军包围圈成型之前撤离。 孙立德来到了姜文恺身边。 姜文恺此时已经杀红了眼。 孙立德没有打招呼，当他出现的时候，姜文恺下意识的抬起枪准备刺杀，看清孙立德后才停住手。 孙立德：“文恺，迅速组织将士们撤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保护好伤员，命令将士们做好防御。” 听完孙立德的命令，姜文恺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 全军迅速回撤，伤兵在前，能作战的部队则分成两队，交替掩护撤退。 在河内军撤军的时候，那些负伤未死的敢死队将士们也被河内军救起，随军行动。 汉军没有选择放任河内军自由撤退，而是进行了追击。 尽管汉军同样疲惫不堪，但是汉军的机动力和战斗力都略胜河内军。 在汉军的攻击下，河内军损失惨重。 当河内军完成救援任务，将士们回到大营之后，清点全军幸存者，只有不到八百人存活。 河内军大营不仅位于一个土坡上，而且营墙等防御设施完好无损。 在河内军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留守部队不仅把营寨加固了，甚至还修复了一些鹿角。 营地坚固，孙立德却不准备继续守下去，相反，下达了休整命令后，孙立德和姜文恺等人做出了弃营决定。 汉军这处营地有一个致命漏洞，那就是没有水源， 河内军的所有水源都需要从突破不远处一处河流中取得。 以前河内军分主副两座大营，汉军没有兵力封锁河内军水源，现在则不同，河内军被迫放弃副营，全部兵力集中在一座孤营中。 一旦水源被截断，最迟不超过三天，河内军就将崩溃。 孙立德没有信心在三天内等到援军，并且战胜柳鸿远，因此，撤离也就成了河内军的唯一选择。 孙立德没有立即下达撤军命令，将士们大战之后身心疲惫，撤退是一个体力活，将士们必须保持充足体力。 孙立德认为战争的艺术并不仅仅在战场上，战场之外的行动更能影响战局走向。 撤军本就是一项难度极大的行动，更何况，河内军即将做的是敌前撤退。 河内军退守大营之后，汉军没有进行围攻，柳鸿远的部队同样在作战中耗尽了体力，部队急需休整。 留下少量步兵警戒，骑兵在外游弋，汉军主力步兵撤回营地休整。 孙立德同样没有闲着，为了节省撤军时间，在撤军之前，孙立德就已经命令把物资集中堆放。 将士们休整完成后，孙立德立即下达焚烧物资撤军的命令。 所有无法带离的物资都被河内军销毁，在汉军主力反应之前迅速南撤。 河内军倾巢出动，成功击溃了负责警戒的汉军步兵，完成突围，突围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南下。 察觉河内军行动之后，那支游弋的汉军骑兵也随之追击，两军保持合适的行军距离。 除了追逐河内军，进行骑射，这支骑兵还发动了多次近身冲锋。 汉军对战机把握的很好，只要河内军暴露破绽，汉军就会进行攻击。 两军就这样打打停停，直到汉军撤到蒋家庄，两军的争斗才停止。 在整个撤退的过程中，姜文恺担任队伍的总指挥，孙立德则亲自领兵断后。 在孙立德的带领下，河内军成功打退了汉军骑兵的三次袭扰。 由于汉军步兵没有随军行动，所以汉军骑兵根本没能对河内军造成突破。 在孙立德进入蒋家庄之前，孙立德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汉军骑兵，汉军骑兵中簇拥的一杆“柳”字大旗显得格外扎眼。 安临城下的战斗，汉军达成了部分作战目标，将河内军击退。 但是，汉军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不仅付出了费翔这支成建制的部队，还在安临城下损失惨重，这根本算不上一场胜利。 孙立德并不在乎输赢问题，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积蓄实力，等待最终的决战。 第四百七十五章 饮马镇大捷 费翔带兵驻守的地方是饮马镇，根据传说，大月人的一位大汗曾经在此地驻留，大月人被撤退之后，这个地方被改名为饮马镇。 饮马镇不仅远离北地郡的河内军，同样也远离朔方郡的战场核心区。 在南下之前，柳鸿远给费翔布置了进攻北地郡的任务。 那个时候的费翔刚刚投降，确实希望在新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但是，费翔的实力确实不足，他的部队都是汉国的降兵，这是一支士气低靡的军队，在北地郡的边界就被挡了下来。 河内军已经在边界的重要位置上筑造了一座小城，城池虽小，却极为坚固。 不同于汉国的常规城池，这座城池在建设上有很多改良。 最明显的改良在城墙上，相较于普通城池，这座城池的城墙更加矮小，而且，增加了倾斜度，改造的极难攀爬。 由于河内军的改良，城墙的高度虽然降低，但是攻城部队需要的云梯长度却没有丝毫降低，由于城墙具有倾斜度，将士们在登城的时难以立住脚，很容易从墙面上滑落。 直接攻城无望，费翔调整了攻城手段。 最先采用的是断水策略，但是邹英雄早有准备，城中不仅拥有独立水道，建城之时，河内军还在城中设置了蓄水池。 断水策略失败后，汉军开始筑造土山，想利用土山的高度优势安置弓箭手，对城中进行覆盖射击，压制城头守军。 汉军的土山策略同样失败了，河内军在城中制造了一批投石车且石弹充足。 土山刚刚修筑完成，投石车便立即发起射击。 尽管投石车的攻击效率很低，但它的伤害极大。 而且，由于土山本身的目标很大且不稳固，汉军耗费人力物力修筑的土山被河内军轻松打垮。 边城打不下来。费翔根本不敢深入北地郡的腹地。 在不明敌情的时候，费翔认为自己不应该妄动，并且美其名曰采用围城策略，等到局势发生变化的时候，再做行动。 这一等，确实等来了局势的变化，汉军在武宁郡的决战中兵败了。 柳鸿远的信使给费翔下达了撤军消息，要求费翔与主力合军，准备朔方郡的决战。 费翔遵从命令从北地郡后撤，却没有立即与柳鸿远汇合，部队撤到饮马镇之后，就停止了行军。 饮马镇太安全了，费翔根本不想冒险参加决战，他认为柳鸿远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他想再等等，等到看清局势之后，再做决定。 费翔以各种理由搪塞柳鸿远的调兵命令，柳鸿远是个聪明人，连续两次都没有完成征调，便没有继续做无用功。 费翔的想法很好，但他并没有想过，虽然他不想招惹河内军，河内军却准备消灭他。 孙立德并不知道费翔的真实想法，他只知道费翔统帅一直偏师，是汉军在朔方郡的一支成规模成建制的大军。 尽管孙立德最终选择留守安临城，但他还是对西征行动表现出很高的重视，在钟强带兵西进之前，孙立德反复强调，行动一定要快、准、恨。 钟强的任务并不轻松，孙立德对于这支西征部队寄予了厚望。 孙立德需要的不仅仅是胜利，而且是漂亮的胜利，他希望西征部队能够快速并且全歼这支汉军。 因此，钟强在打探清楚费翔部驻地之后，立即命令全军急行军，朝着饮马镇行进。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钟强把兵力分成两股，主力部队只带随身携带的粮食和军需疾行。 后勤部队携带物资补给，缓慢行军，沿途接应掉队将士。 钟强亲自带领主攻部队，后勤部队则由刘峰统帅。 钟强的部队在百福城外损失惨重，刘峰是少数几名幸存的军官，钟强以老兵和幸存军官为骨干，补充了大量新兵，因此，在这一次的行动中，钟强给了刘峰一个证明自己的的平台。 这场战斗不仅仅是刘峰表现的平台，同样也是钟强的一个平台，钟强需要一场胜仗洗刷耻辱。 纵观历史，无数的宿将、名将打了一辈子的胜仗，却因为最后的一场败仗身败名裂而且一蹶不振。 失败者不仅是败于能力，而且败于运气。 钟强运气不错，没有因为一场失败彻底退出战场，在孙立德的支持下，重新被起用，也正因此，钟强很珍惜这次机会。 到达饮马镇之后，河内军士气高昂，仅仅用了一波强攻，便攻破了城门。 还没等到钟强组织部队进城，剿灭汉军余部的时候。 汉军投降了。 费翔不愧是一个有过投降前科的将领，即使得到过柳鸿远的提醒，哪怕手上还有足够兵力，他还是放弃了抵抗。 费翔毕竟是这支军队的最高将领，对待降将的态度，也可以稳定降兵的军心，钟强对费翔很客气，不仅保持了足够的尊重，还保障了生命安全和生活需求。 夺回饮马镇之后，钟强派出快马送出捷报，随后派人联络北地郡驻军寻求支持。 在等待情报的时候，河内军在镇中休整，从俘虏中甄选将士补充军队。 河内军的军力迅速膨胀。 过了大约半天，快马带回了北地郡的消息，王克敏已经带领主力西进平叛了，北地郡目前没有足够的兵力支援朔方郡战场。 也正因为主力西进了，所以，王克敏才会让费翔在边城下耀武扬威这么久。 现在驻守这座城池的是邹英雄，作为筑城负责人，他暂时代理这座新城的防御。 尽管主力已经西进，邹英雄还是做出了承诺，来自北地郡的后勤补给将会优先输送朔方郡战场，一些新组建的部队也会率先东进。 得到承诺之后的钟强，没有在饮马镇继续休整，只留下少量部队保卫粮道。 不论北地郡的战况如何，钟强的主要任务还是配合孙立德，在朔方军中部与汉军决战。 以极小代价歼灭并且俘获费翔部队的汉兵，打通北地郡通向朔方郡的通道后，钟强开始带领部队东进。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仇恨 当柳鸿远派人招揽孙虎的时候，孙虎立即响应，不懂内情的人会以为孙虎重情重义，只有孙虎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柳鸿远确实在北地郡担任了多年郡守，孙虎也一直是他的老部下，但是，孙虎的起兵可不全是为了顾惜旧情。 对孙立德的仇恨，以及北地郡的权力真空，都是促使孙虎起兵的重要诱因。 孙虎也不得不承认，仇恨其实是所有理由中最重要的那个。 孙虎和孙立德两个人结仇的原因微不足道，仅仅因为孙立德抽调了孙虎的精锐，孙立德并不仅仅是针对孙虎，柳鸿远给他的命令是在全郡募兵。 但是，孙虎却因此结仇，仇恨的种子不断生根发芽，直到开出的那朵黑暗之花。 事到如今，仇恨的起因已经不重要，仇恨的后果同样不重要，唯有仇恨本身最重要，仇恨带给孙虎力量。 时间匆匆，孙虎还是那个郡城兵的主将，孙立德的功绩却不断增大，在南征北战中，孙立德不仅立下了威名，还摇身一变成为了河内王。 他也曾经想过，如果在孙立德求助的时候，自己做出让步，没有进行刁难，双方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孙虎会不会在面临的选择时，有更多的余地和筹码。 当然，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了，仇恨之火重新在孙虎胸中燃烧了起来。 孙虎了解孙立德，知道孙立德的崛起与运气分不开，现在的孙虎也做好了准备，等待运气等待降临。 早在柳鸿远派出使者联络孙虎之前，孙虎就已经做好了起事的准备。 守卫长城防线的唐永是孙立德的亲信旧将。 孙立德在北地郡的东部筑城的目的，不是为了挡住北方游牧民族，而是隔绝朔方郡将士的西进通道。 孙虎是未必是最早看出孙立德野心的人，却是最先派出使者，秘密散布孙立德的不忠消息的人。 汉廷收到了孙虎的信件，却没有进行处理，孙虎对此很理解，毕竟柳鸿远已经谋反了，汉廷没有精力再逼反一个军阀。 虽然理解，但是孙虎无法接受，他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孙立德发展壮大，但是他得到的消息全都与孙立德有关。 坦率的讲，孙虎虽然给汉廷送去了问题，却没有送去解决方法。 汉廷对此的解决方法，是看不到，就假装不存在。 除此之外，汉廷还带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提拔孙立德成为河内郡的郡守，会让孙立德与柳鸿远两人两虎相争，汉廷可以从中渔利。 说坏话就要做好被人发现的准备，孙立德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举报行动，既然汉廷没有做出应对，孙虎主动采取手段进行自救。 孙虎不仅秘密联系了旧部乔永刚，获取了旧部的效忠，还联络了散落在北地郡的土匪。 孙立德平灭燕山匪患不久南下三川郡，大量被打散的土匪在山中躲藏，孙虎联络的就是这支力量。 总之，所有对孙立德不满、对现有身份地位不满的、甚至是招安无门的人，孙虎都尝试进行拉拢。 大多数人没有立即站队，但还是有一些亡命之徒表现出了投诚意愿。 柳鸿远派出信使报告了汉王的禅让仪式，孙虎有了正规名义发展势力。 正因为在起事之前，孙虎已经做好了起事的准备，所以整个起事过程非常顺利。 柳鸿远的信件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在信件中，柳鸿远回顾了自己和孙虎的情谊，语气平和的提出请求，希望孙虎带兵东进，协助费翔击破河内军。 对于柳鸿远的请求，孙虎嗤之以鼻。 在孙虎看来，柳鸿远虽然是自己的领导，但是双方更多的是上下级的情谊，并没有很深的感情，某种意义上，孙虎与孙立德的仇恨还是源自柳鸿远。 孙虎评估了北地郡的形势，自己太弱小了，提前放汉军进入北地郡，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孙虎起事之后，军队迅速扩编，这些人可不是为了梦想加入自己，承担高风险的同时，这些人需要获得回报。 正因为如此，在起事的早期，孙虎把精力都用在了北地郡西部的攻城略地上。 选择西部不选择东部，同样出于对孙虎自己的个人利益考量，河内军和汉军属于不死不休的关系，东部战场上河内军必然会投入主力，在这个战场上，不仅河内军可以牵制汉军，汉军同样可以牵制河内军。 另一个更现实的原因，则是因为北地郡刚刚经历了匪患，进攻这些残破的城镇和村庄收获不到合适的战利品。 孙虎亲自带领部队西进之后，掠夺了大量财富，攻占了大批村庄和城镇，但是，他进攻的这些土地，并不是孙立德实际控制区。 倒在这个以大汉忠臣身份起兵的将领屠刀下的，其实也是汉国官吏。 在战乱初期，孙虎的势力和兵力快速扩张，响应者也不断增加。 孙虎在获取财富的时候，失去了最重要的时间。 他给了北地郡中所有忠于河内军的势力反应的时间，所有忠于河内军的将士以及不安于现状的豪族都开始行动了。 当孙虎意识到自己外侧形成包围网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破局的最好时机。 唐永从西北南下，汪小路从东北出兵，就连大月人也假借援助孙立德的名义趁火打劫，王克敏从东南方向起兵，在燕鹤平原与葛英进行了一场遭遇战。 孙虎采用了全面布防的方式，乔永刚镇守清马城，他自己坐镇漠杨城，以城池为中心，村庄城镇为辅助，构建防线。 除了王克敏的部队集结了主力，其他方向的河内郡都保持了有限的进攻，尽管如此，孙虎还是觉得兵力捉襟见肘。 孙虎每天接见大量求救的将士，接手大量坏消息。 孙虎完全不敢大意，他的领地防御纵深太浅，一旦被河内军站住阵脚，他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在河内军构筑的包围网中，又以王克敏的部队，给孙虎带来了最大的压力。 第四百七十七章 待变 北地郡虽然大，但是郡中势力很复杂。 北地郡大致分成四个区域：东南方向是河内军的主力布防区域，也是最强的控制区；东北方向则由河内军和大月人共同控制，河内军同样有较强控制力；西南方向虽然被河内军控制，但是河内军借助了一些地方豪强的力量，控制力度有限；西北方向，河内军力量唯一没有成功渗透的区域，这个区域相当于一个缩小版的北地郡，势力成分复杂。 正因为东南核心区的重要性较高，孙立德南下之后，王克敏才把精力都用在北地郡的东南建设。 和平建设的时候，王克敏没有意识到手上力量的强大，战争爆发之后，王克敏立即意识到了河内军在北地郡中强大的动员能力。 由于河内军已经在北地郡施行大面积的军管，在战争初期，地方将领和官吏迅速对村庄城镇中的兵员进行动员，粮食进行收集。 兵员和军需都向王克敏的驻地定栾城集结。 随着手上的兵力不断增加，迅速过千，王克敏认为自己不应该被动防守，而是应当主动出击。 孙立德给他的任务是“防守待变”，“待变”这个词语本就语义模糊，王克敏决定把这个词模糊到底。 孙立德把北地郡交给自己，理论上看，整个北地郡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算是发生了变化。 当王克敏得知叛军试图进攻北康县之后，他立即带兵西征。 邹英雄的新城已经建造完成，王克敏在施工之时多次检验过城防，对于城池的防御有信心。 邹英雄这个总设计师亲自坐镇指挥防守，王克敏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西征。 新城的任务堵截汉军进入北地郡的通道，如果费翔铁了心进入北地郡，河内军倒也拦不住。 王克敏没有带离全部兵力，而是在惠州城、定栾城和龙岗城三座城池中留下了守备部队，构筑防线。 河内军的主力部队则直接西征，阻止叛军的势力继续扩张。 北地郡作战属于内线作战，内线作战将士们可以就地补给，后勤压力会小很多。 为了节省时间，减少损耗，粮食等军需品没有和西征军同时出发，而是提前被运输到沿途补给点上。 河内军需要做的只剩下了行军。 通过将部队和后勤分离，河内军的行军速度也得到了显着的提高。 河内军迅速来到了燕鹤平原上，在这里，河内军和叛军进行了第一次的对决。 统帅叛军的，正是昔日纵横北地郡，却被孙立德赶下燕山的马匪头子葛英。 作战的双方其实是同一拨人，只不过，原先的匪军变身成为叛军，原先的汉军成为了河内军。 葛英的部队人少大概只有五百人，都是骑兵。 尽管兵力不足，但是叛军以逸待劳拥有体力优势。 骑军出击，采用的是标准的骑兵战法，先用弓箭射，再用骑兵冲阵。 河内军立即做出应对，将士们摆成防御圆阵，面对骑兵的袭扰，步兵的阵型非常重要。 除了保持阵型，手持护具身穿防具的将士则位于队列的外围承担防御任务，同时，命令军阵中的弓箭手使用弓箭回击。 尽管受限于抛射的命中率与骑兵的机动性，叛军骑兵伤亡并不大，但是河内军的远程射击确实逼迫叛军骑兵不断跑动。 骑射之后，叛军骑兵试图冲锋。 河内军一声号响，阵前的部队变更武器，放下短兵器，举起长枪，摆出枪阵，在河内军的压力下，骑兵根本不敢近身。 双方只能通过对射的方式进行交战。 燕鹤平原战场上的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叛军损失惨重，被迫撤军。 王克敏取得优势，遏制住叛军的扩张势头，却没有立即进兵，反而在燕鹤平原上的黄村驻军。 河内军以村庄为中心，构筑了一座大营摆出了防御阵型。 之所以没有继续往西行军，继续行军的收益太低，西进之后，河内军将会进入叛军领地，内线作战将会变成外线作战，原本河内军在补给上的优势会转变成劣势。 为此，王克敏选择选择暂时驻守，打探情报，收集物资的同时，等待其他方向友军的支援。 葛英并没有后撤太远，而是选择驻扎在距离黄村不远的王村。 王克敏虽然率部休整，但是快马却没有休息，大量的情报送到他的面前。 叛军援军源源不断抵达王村，兵力正在增多。 面对叛军的添油战术，王克敏没有选择被动防守，而是在安排好将士防守营盘的基础上，组织部队连连出击。 叛军战斗力明显弱于河内军，河内军接连取得多次小胜。 王克敏部的马匹都交给快马使用，军队中没有骑兵，虽然河内军一直在胜利，却总是不能扩大战果。 河内军在燕鹤平原上的战斗，一直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尽管王克敏的麾下没有足够的马匹，但是他从不吝惜组建快马，因此河内军的侦查力量并不弱，穿梭在整个北地郡战场上打听情报。 北地郡的情报越来越详细，王克敏对河内军的力量有了一个准确的认识，河内军明显比叛军的兵力优势更强。 唐永的部队多次在野战中击败乔永刚，大军已经在清马城外扎下营盘，清马城外围的叛军据点已经全部丢失。 汪小路的部队同样取得了突破，这支由骑兵组成的部队，不仅深入叛军的腹地，破坏河内郡的粮道，甚至还进行过多次斩首战术，消灭了叛军大量军官。 大月人也利用汉人的这场内乱出兵，掳掠了大量的财富和人口。 在得知情报之后，汪小路派出使者，提出抗议，却被大月人以援助的名义推了回来。 就连孙虎也及时做出反应，他大概意识到了叛军没有能力全面防守，进而选择采取重点防守的方式。 除了在清马城、漠杨城这样的重镇留下守兵驻守，孙虎亲自带领主力南下，行军目标正是燕鹤平原。 孙虎的破局方式就是跟河内军最强的王克敏部进行决战。 第四百七十八章 燕鹤平原 燕鹤平原和华灵山山脚下的那一片无名平原不同，这座平原非常大，覆盖了从燕山到鹤山在内的大片地区，也是汉国最大的一处平原。 因为北地郡的特殊地理环境，适宜骑兵驰骋的燕鹤平原经常发生大规模作战。 在这一次的战斗中，两方军队的规模相差无几。 孙虎一方大概有一千五百名将士，其中骑兵三百余人，郡城兵的精锐五百人，其余部队大多是新加盟的土匪。 河内军的总兵力在一千人上下，尽管王克敏可以调集更多将士支援战场，但是他不敢赌，不敢完全放空北地郡东部的防御。 王克敏不了解费翔，所以不敢冒险，一旦河内军把北地郡的兵力抽调一空，费翔放弃新城直接深入北地郡，以战养战，王克敏就被动了。 因此，王克敏只带了千余名将士，士兵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质量却很高，都是精挑细选的百战老兵。 叛军的人数虽然比河内军多了一半，王克敏倒也没有觉得危险。 王克敏明白，和自己相比，孙虎的压力更大，自己遇到了叛军主力，只需要按兵不动，等待战机就可以。 孙虎不一样，他已经调动了所有调动的军队，后方已经没有机动部队了，一旦其他防线出现破绽，叛军根本无法及时补防。 面对孙虎的主力邀战，王克敏把更多精力用在了布置防御上，而不是作战。 和王克敏想的一样，叛军的到来是为了作战的，很快，叛军就发动了进攻。 最先行动的，还是马匪头子葛英，他的骑兵在这种平原战场上如鱼得水一般，骑兵反复穿插迂回，试图寻找河内军的破绽。 葛英是一名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骑兵将领，但是，他面临的对手同样训练有素的河内军步兵。 在河内军的防御中，叛军几次攻击都无功而返，河内军的防线很牢固，叛军骑兵只能在外围游弋。 王克敏保持了极高的耐心，无论叛军怎么引诱，他就是不出兵。 王克敏接见了友军的使者，使者们是跟着快马一块返回营地的。 汪小路的骑兵正在孙虎的控制区行动，因此，汪小路希望通过使者与王克敏联合，合兵作战。 王克敏拒绝了汪小路的提议。 如果河内军准备和孙虎决战了，王克敏确实应该集合每一支可以集合的河内军力量，然而，现在王克敏的目的是“拖”，增加兵力的行为不仅没有必要，而且浪费。 汪小路的部队如果能在叛军的控制区穿插迂回，反而能够给叛军带来更大的伤害。 不论是扰乱叛军军心，还是截断的叛军粮道，都比赶到战场上合兵更有价值。 如果说汪小路还能在决战的时候赶到战场提供帮助，唐永对于这场在燕鹤平原上的决战真的是爱莫能助。 并不是唐永试图观望战争，长城部队的驻地位于清马城下，而且全军都是步兵，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稳扎稳打，一路攻坚。 唐永使者给王克敏的口信也是保证盯住叛军在清马城和漠杨城上的部队，让王克敏没有后顾之忧。 和使者们达成共识之后，王克敏派出骑兵护卫使者离开，随后开始组织河内军的防御工作。 孙虎抵达战场之后，曾经派出使者进入汉营，试图与王克敏约定日期决战。 面对孙虎的求战，王克敏选择了拒绝，河内军并非没有决战的胜算，但是胜算远低于坚守不战。 在北地郡战场上，更着急的是孙虎，而不是河内军。 孙虎的部队每逗留一分钟，后方的破坏就会加重一分，河内军正好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河内军的包围网只会越收越紧。 孙虎也没有因为恼怒而主动带兵攻坚，他有自知之明，或许他的兵力有优势，但那是野战的优势，而不是攻坚优势。 面对防守严密的河内军大营，贸然攻坚不仅难以达成目的，反而容易损失惨重。 求战不成，孙虎开始使用卑鄙的手段。 最开始，孙虎还比较克制，只是派出嗓门大的士兵在河内军的营前骂阵，士兵的语言非常粗鲁，不仅骂遍了王克敏的祖孙三代，就连远在朔方郡的孙立德，同样没有逃过孙虎的辱骂。 主将被辱骂，将士们群情激愤，纷纷求战。 身为当事人的王克敏却对此视而不见，不仅拒绝了将士们的请战，反而安慰众将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王克敏带头无视叛军的挑衅，该睡睡该喝喝，叛军的骂街似乎被他当成了看戏。 他能忍，将士们却忍不了，部分兵将拿起武器准备出营作战的时候，却被坐在村口的王克敏堵住了村口，所有试图出村的将士都被劝离。 辱骂没有起到作用，孙虎的手段开始升级，这一次，他派出了一名使者。 使者手中带着一个木箱子，使者报称，箱子里放着孙虎送给王克敏的宝物。 卫兵担心箱子里藏着暗器，便在村里直接打开了木箱。 打开木箱，箱子里装着一件女士的衣服。 使者身边早就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将士，看清楚木箱里的“宝物”，众将不免哗然，就连使者的脸色也大变。 给一名男性将领送女装，这明显是在进行人格侮辱。 很显然，在来到河内军驻地的时候，孙虎没有跟使者说实话，使者对于这种情况没有准备。 将士们的情绪再度被调动起来，将士们鼓噪着要杀掉使者，出村作战。 王克敏适时的出现，得知事情全过程后，不仅阻止了将士们杀使者泄愤的行为。 相反，王克敏还取下了木箱中的女装，穿在身上，转了一圈，询问众将是否好看。 众将的斗志，被王克敏一句话瓦解，场面一度变得很安静。 王克敏却像没事人一样，向使者拱了拱手，并且要求使者为他带话，感谢孙虎赠送的衣服。 使者虽然不能理解王克敏的行为，但他理解自己已经处在了众矢之的。 王克敏的话，跟了使者台阶下，使者立即离开了驻地。 第四百七十九章 报仇 在木箱事件之后，叛军又采用了多种手段羞辱王克敏，但是，无论叛军的手段多么卑鄙，王克敏都没有做出反应。 他不仅没有把羞辱当回事，反而还压制了把这些羞辱当回事的人。 最后，河内军的将士已经对叛军的羞辱见怪不怪了。 叛军求战不得，兵力又不足以攻坚或者围困，最终叛军选择撤退。 在叛军撤退的时候，河内军甚至还鸣号示意，礼送叛军离开。 在叛军离开之后，王克敏召集麾下的将领们开会。 众将到齐后，王克敏当即问起将士们对自己面临叛军挑衅时的应对方式产生的看法。 王克敏不提还好，一提军官们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低着头，没有任何人应声。 王克敏连续询问了三遍，都无人应答，最终，王克敏开始点名，连续提名三名将士回答问题。 将士们的回答虽然内容上各不相同，但却都迎合了王克敏，认为王克敏做的对。 有一名将领甚至脑补出了王克敏不反击的理由，认为王克敏有更深层的用意，教导军中的将士们争斗的最高形式就是不争，通过“不争”来战胜对手。 王克敏没有理会这名马屁精，而是用力一拍桌子。 大声的喊道：“你们难道真的甘心让敌人就这么羞辱吗！” 王克敏的喊话吓到了房间里的众将，原本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将士们重新抬起头，王克敏打量起众将的表情，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吃惊、不解和难以置信。 王克敏降低音量，语重心长的说道：“面对羞辱，任何人都应该反击，即使是我也不例外，但是，反击的方法有很多种，不管不顾，豁出性命证明自己的人格？还是说，记下这份耻辱，等到何时的时机再进行反击。” “你们呢，你们认为面对挑衅的时候，究竟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当场复仇，还是应当积蓄力量再反击？” 说完话，王克敏沉默了片刻，将领中有人小声嘀咕道：“积蓄力量后反击？” 王克敏再次猛拍桌子，语调陡然升高八度：“你们都没吃饱饭吗，大声告诉我。” 众将的情绪被王克敏调动了起来，齐声表示要反击。 王克敏趁热打铁，当即下达了出击命令，布置好将士们的行军顺序，和作战时的战术安排。 尽管王克敏迟迟没有反击，但是他私下早已完成了反击的部署。 在王克敏的计划中，河内军不仅要与叛军决战，而且要采取斩首战术，主攻孙虎的郡城兵。 军官们立即离开营房，集结队伍，准备出发。 当众将宣布进攻之后，村子里的士兵们同样群情激愤了起来，和这些军官不一样，士兵们从来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面对叛军的挑衅，他们已经压制了自己太久。 情绪可以被压制，可以被转移，却唯独无法被消灭。 在之前的日子里，王克敏一直压制着将士们的怒火，现在，王克敏已经放开了压制，他不仅不压制，他还要引导将士们，将怒火转化成力量烧向叛军。 将士们迅速集合，离开驻地，在平原上集结，在将领们的带领下，沿着叛军的撤退方向，快速进行追击。 王克敏的隐忍确实瞒过了孙虎，这位叛军统帅并没有在后军部署任何侦查部队。 直到河内军追赶上了叛军的后队，叛军才开始停住脚步，排兵布阵。 孙虎一直在邀请河内军决战，然而，当河内军真的出城寻求决战的时候，叛军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王克敏当然不会给叛军派兵布阵的时间，趁着将士们士气正旺，他吹响了冲锋号，河内军将士立即发起冲锋，朝着叛军冲杀了过去。 尽管河内军将士在追击的时候体力消耗极大，但是将士们的士气和怒火却可以抵消这种消耗。 叛军拥有兵力优势，却没能及时做出应对，发挥自己的优势。 河内军将士们的进攻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将士们迅速击溃了阻挡河内军攻势的叛军，部队朝着孙虎郡城兵的将旗方向杀了过去。 护卫孙虎的，是他的嫡系部队郡城兵，但是这支职业部队同样挡不住将士们的怒火。 孙虎终于为自己挑衅对手付出了代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由于河内军将士们的进攻速度太快，以至于，孙虎夹杂在叛军中根本来不及撤退，他很快就被乱军杀死。 河内军的动作太快了，攻击也太凌厉了，孙虎死的时候，叛军的两翼部队还没有完成部署。 随着孙虎将旗被砍倒，依旧占有兵力优势的叛军放弃作战，部队开始逃散，大量的败兵逃离战场。 王克敏没有理会这些逃兵，顺势杀进了漠杨城。 攻进漠杨城之后，又派出士兵，带着孙虎的军旗，劝降了清马城的乔永刚。 随后，王克敏汇合唐永和汪小路两支部队，在北地郡的西北叛乱地区进行持续攻略，不仅收复土地，还对地方实施军管。 在河内军如同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势中，所有被叛军夺取的城池又重新被光复。 对于降兵，王克敏甄别使用，将士们统统赦免，战斗力强的青壮充入军中，普通流民或者平民出身的叛军则赦免罪过，放回原籍。 孙虎的叛乱被平定之后，平民的生活恢复稳定。 北地郡彻底统一，又让王克敏可以集中力量剿匪。 为了增强对土匪的打击力度，河内军不仅在重点匪患地区设卡堵截，王克敏还不时领兵入山剿匪。 山上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山下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好过。 土匪们得不到新的兵员补充，原先落草的土匪又重新下山从良。 小的匪帮自然消失，大的匪帮同样过的很艰难。 纵横北地郡多年的葛英被属下杀害，杀人者拿着葛英的人头请功，王克敏对来人进行重赏。 最终，北地郡的匪首们变得人人自危。 局势稳定，匪患慢慢平息，唐永和汪小路重新返回自己的驻地，只有王克敏驻守漠杨城管理北地郡。 只怕孙立德也没有想到，声势浩大的孙虎竟然最早被平定。 孙立德此时正忙的不可开交，朔方郡的决战打响了 第四百八十章 空城 钟强的快马很快就把歼灭费翔的消息告知了孙立德。 得到消息之后，孙立德迅速带兵北上，同时派出大量快马进行警戒和侦查。 通过快马，孙立德和钟强建立了联系。 但是快马却没能带回安临城的守备情况，汉军在安临城附近部署了大量反侦察力量，河内军的快马根本无从接近。 柳鸿远可以阻断河内军的侦查，却没有办法扭转汉军的不利兵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的。 通过围歼费翔部，河内军已经彻底占据了战略优势 在蒋家庄驻军的时候，孙立德倒也没有闲着，他以蒋家庄为中心，集合附近的守兵，同时，调集武宁郡派发的援兵补充军队损耗。 和北地郡的王克敏不同，王春更能分清楚主次，知道朔方郡的战场更重要。 尽管武宁郡中还有大量汉军溃兵和落草的强盗，王春依旧把新集结的兵力和收缴的粮食往朔方郡输送。 在王春的全力支持下，孙立德麾下的兵力重新恢复到了一千五百人。 钟强的情况和孙立德差不多，钟强全歼了费翔的部队，河内军不仅没有损失，兵力上还有所增加。 两支军队在安临城下胜利会师，柳鸿远根本没有给孙立德攻坚的机会。 安临城的四座城门全部大开，城中的居民进进出出，完全没有大战前的紧张。 安临城的状况出乎了孙立德的意料，他并没有想到，汉军竟然会弃城逃跑，某种意义上看，安临城是汉军最后一座坚城了。 尽管看上去是空城，孙立德还是决定采取更谨慎的行动。 他没有立即命令全军进城，而是让钟强组织一个营的兵力进城试探，在这种城池巷战，适合营级单位作战，不仅能够保证自身安全，还能震慑有异心的人。 钟强派出的将领是刘峰。 刘峰进城之后，派兵控制住了城主府、仓库、和四座城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刘峰派人来到孙立德和钟强身边报平安。 孙立德立即组织将士们入城。 汉军似乎已经全员撤军，城中只剩下一片祥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平民。 平民对河内军没有恐惧和敌意，尽管大军入城，但是平民们却依旧在城中吆三喝四，做生意，除了回避军队之外，神色与往常无异。 作为朔方郡的郡城，这座城里的居民似乎有些安全过头了，平民们的心也确实太大了。 孙立德派出卫兵，前往街上随便找了几个居民，这也是孙立德的习惯，当自己分析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不妨从在场的众人中寻找了解状况的人进行询问。 在衡州城遭遇刺杀之后，孙立德已经对个人安全提高了警惕，虽然他有张可护卫，身上也穿了软甲，但是，孙立德还是有意识的和平民保持距离，避免其中藏有刺客。 卫兵很有心，找的三名平民是老、中、青三个年纪，而且有着不同身份。 在孙立德问话之前，卫兵已经进行过一轮问话，确认安全之后，才把三个人带到了孙立德面前。 孙立德的身份比较复杂，没有直接坦露身份，而是假称自己是钟强麾下的一名营长，叫刘君。 三位平民表现的唯唯诺诺。 这三个人中只有老者是郡城中的人氏，中年则是经过安临城的一个客商，青年则是村外人进城来贩卖粮食。 当孙立德告知三人自己是营长之后，三名平民的脸上都浮现出拘束感。 孙立德笑了笑：“几位父老乡亲，不要拘束，刘某也是北方人，咱们北方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请问，叛军到哪里去了？” 尽管在军中，双方都会以河内军和汉军进行称呼。 但是对外，不论汉军还是河内军，都将自己当成汉国的正统部队，相反，会把对方的军队当成叛军。 中年人率先开口：“报告将军，叛贼已经跑了，他们是在今天凌晨的时候离开的，脚步声，车轮声，马蹄声，只怕得有数千人。” 老者补充道：“我的家正好在东城门处，所以我看的很仔细，叛军确实已经全部离开安临城了，走的正是东门。” 孙立德将眼睛看向青年，青年连忙把双手手掌伸开，手掌朝向孙立德，连连摆动，身体向后一仰：“这位大人别问我，我是今天才来的，当我进城之后，汉军……叛军早已经离开了，我在东市找了个摊位，正在卖东西呢，就被这位大人抓过来了。” 青年说完之后朝着孙立德的卫兵努了努嘴。 孙立德仔细判断三个人的表情，老者和中年人似乎没有说话，但是，孙立德依旧难以相信。 他实在无法想象，胜利竟然会来的这么轻易。 从战略角度上看，胜负的关键确实不应该关注一城一地的得失，作战应当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主。 但是，柳鸿远的情况很特殊，安临城是汉军的最后一座大城，他的选择越来越少，继续退下去，他将退无可退。 想不明白的问题，即使想再久也不会想通，孙立德决定暂时搁置这些问题。 孙立德：“大军压境，你们为什么不呆在房间里，反而走上街头，兵荒马乱的，多危险啊？” 依旧是中年人先说话：“如果是别的军队入城，我当然不敢四处乱走，但是孙将军的仁义之名已经遍布四海，他的将士对平民一直释放善意，秋毫无犯。” “我听说这次入城的部队由孙将军亲自统帅，机会难得，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我就上街寻找机会，一旦能够目睹孙将军的风采，以后行商的时候，也有了不少谈资。” 中年人的马屁拍的孙立德让很受用。 老者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河内军的仁义之名似乎已经传遍了天下，平民虽然并不是毫无畏惧，但却基本不会恐慌。 唯独青年，无知者无畏，只想着卖了东西挣钱。 通过问话，确实打消了孙立德的疑虑，也许，柳鸿远真的放弃了安临城，选择暂时撤退，再寻找战机。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安临城的夜袭 夜色正深，柳鸿远一身戎装，走出营房。 此时的汉军大营中已经站满了整装待发的汉军部队。 柳鸿远：“现在什么情况” 李天成：“安临城没有异常，河内军封锁了城门，快马无法入城，但是，城门处的河内军防守兵力并没有增加。” “曹将军已经带领部队出发了，此时应该已经接近安临城东门，齐国的姜毅将军也带领部队在营外等候，随时可以配合我军行动。” 柳鸿远下达了出击命令，全营将士离开营地，朝着安临城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在整个朔方郡战事中，汉军唯一没有掉链子的能力，就是侦查与反侦察的能力。 汉军的骑兵力量比河内军更强，所以，柳鸿远的快马能在侦查战中占据更多优势。 在汉军的压制下，河内军快马根本打听不到有价值的情报，汉军的快马却能在防守住己方情报的同时，打探河内军情报。 夜袭的关键点，在于城门，既然河内军没有增强城门的守备，汉军按照原定计划夜袭。 柳鸿远撤离安临城的目的不单单是暂避河内军锋芒。 河内军两支主力刚刚会师，士气正旺，暂时退却的确是一个保存实力的好办法。 主动保存实力，无法消灭敌人。 柳鸿远要趁着河内军警惕不足的时候发动夜袭。 为了夜袭行动顺利，汉军在城中埋伏了一支上百人的精锐。 这些潜藏在城中的将士都是跟随着柳鸿远南征北战多年的老兵，不仅心理素质强大，战斗力同样惊人。 为了隐藏汉军的兵员调动，柳鸿远耍了手段。 留守将士和离城将士一起行动，留守将士的脚步声很快被掩盖。 留守士兵只占了汉军的小部分，柳鸿远为了避免破绽破绽，命令一百名从东门出城的将士绕城一圈，从北门回城，最后再从东门出城。 通过柳鸿远的这一番调动，至少在出城人数上，可以骗过大部分的市民。 这支留守部队的任务就是潜藏在城中，等待汉军发动夜袭的时候，里应外合夺取城门。 在行军的路上，柳鸿远的思绪似乎回到了与孙立德一同奇袭清马城的日子，同样的夜晚，相似的行动。 奇袭清马城的时候，柳鸿远和孙立德是上下级兼好友的关系，如今，两个人却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柳鸿远回过神的时候，汉军到达了安临城的城下。 在汉军的里应外合下，安临城的东城门已被攻破，曹弘毅的部队已经入城。 东城区响起喊杀声，河内军的守军正在与曹弘毅部作战。 按照战前约定，如果城中有埋伏，曹弘毅将及时吹号示警，既然没有得到曹弘毅的消息，意味着一切正常。 柳鸿远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直觉让他放弃当场下达总攻命令。 他决定采用更稳妥的战法。 柳鸿远决定再观望一会儿，得到曹弘毅的最新战报以后，再派主力入城。 河内军在城头的守军守备力量很松懈，但是城内的抵抗力量似乎很强，曹弘毅迟迟没能送回捷报。 即使是百战老兵，遭到夜袭也会手足无措，更何况河内军的军中有大量新兵。 按照柳鸿远的经验，遭受夜袭的部队根本无法形成抵抗。 将领的军令无法传达给士兵，士兵的慌乱又会迅速在军队中传播开来。 但是河内军却挡住了汉军的突破。 柳鸿远招呼李天成和姜毅，要求两位将领收拢军队，做好战斗准备，但是，暂缓入城。 柳鸿远手上的力量，是汉军的最后筹码，谨慎一些总没错。 曹弘毅带了一营兵力入城，有曹弘毅在场，局势就不会恶化的太快。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带领汉军入城，一样来得及。 现在，柳鸿远要做的，只有等待城中的消息。 此时此刻，即使是坏消息，也比没消息来的要好。 柳鸿远没有得到曹弘毅的捷报，城中的喊杀声陡然变强。 几乎是喊杀声增强的同时，南城两侧拐角的墙头上出现了大量火把。 每一个火把都是一名士兵，这些举着火把的士兵正通过城墙快速调兵，似乎要夺回东城门。 除了城墙上的河内军，安临城北城和南城方向各自有两支部队从城墙的外墙角下迂回过来，杀向城外的汉军。 借助黑夜的掩护，柳鸿远看不清河内军的兵力，但他却知道，河内军规模庞大。 柳鸿远心中一沉，河内军比自己想象中准备的更充分。 如果这一场仗失败了，柳鸿远将失去很多东西，包括争夺天下的最后机会。 柳鸿远试图让自己冷静，但他却根本冷静不下来。 柳鸿远抽出腰间的宝剑，拽住马缰，歇斯底里的喊道：“将士们，随我进城，救出城里的兄弟们。” 众将允诺，正要进城，李天成骑马来到柳鸿远身边，拽住柳鸿远握住缰绳的手：“柳大人，河内军杀过来了，曹将军已经救不出来了，咱们该撤了，如果再不撤，就没机会了。” 柳鸿远握住宝剑的手有些发抖：“你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先杀了你。” 李天成却并没有松手，目光愈发坚定。 柳鸿远握剑的手抖得更厉害，在李天成的阻拦下，柳鸿远开始恢复理智。 他知道李天成说的很对，受到城门宽度的限制，曹弘毅的部队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贸然下令进城，只会把更多将士置身于危险之中。 丢失了朔方郡，再葬送最后的部队，柳鸿远将会失去逐鹿天下的最后筹码。 像柳鸿远这样的豪杰，宁可自己战死，也不愿意接受寄人篱下的生活。 柳鸿远每犹豫一分，河内军就会逼近一步。 李天成大声喊道：“汉王，天下可以没有天成，但是不能没有大王，请大王速退，重整军队再图复仇。” “汉王难道忘记了天下苍生吗？” 李天成的话终于点醒了柳鸿远，柳鸿远的眼神恢复凌厉之色。 柳鸿远：“传我的命令，撤军！” 军中迅速响起撤军号，李天成带兵断后，汉军的主力开始向东撤退。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追击 孙立德并没有发现到汉军部署在城内的伏兵，自然无法做出应对。 他甚至没有猜到柳鸿远会进行夜袭。 柳鸿远为了不惊动河内军，只在城里留下了少量精锐士兵。 每一个士兵都有合理的身份，甚至有安临城的平民打掩护。 孙立德虽然没有看破柳鸿远的谋划，但却一再提醒将士们提高警惕。 汉军就像是一只被逼上绝路的老虎，随时都会吃人。 河内军的优势并不稳固，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汉军翻盘。 入城之后，孙立德对将士们提出严格的管制。 尽管安临城中很热闹，孙立德却禁止将士们以任何理由离开军队。 对军队管理严格，对城门的防御却并不重视。 孙立德没有在城门上增派兵力，只维持了最低守卫力量。 河内军部署在四个城区。 每支部队都采用轮休策略，遭遇战事的时候，部队中至少有半数将士可以立即参战，为另外半数将士争取时间。 朔方郡的战事持续了很久，将士们也一直保持警惕。 即使是军纪严明的河内军将士，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难得进入安临城，将士们正准备进城放松，或饮酒，或购物 孙立德的命令却打消了将士们的想法，引起士兵们的不满。 不仅仅是士兵，很多将领也认为孙立德的警惕过了。 安临城是朔方郡的最大城池，只要守住四座城门，一般不会有危险。 姜文恺曾提过建议，希望孙立德在保证城门守备的基础上，保证将士们的休息。 孙立德没有让步，在他看来，汉军一天没有被剿灭，就一天不能放松。 保持警惕，或许会让将士们疲惫不堪，但是，不保持警惕，一旦遭遇敌袭，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是疲劳。 保持警惕是个好习惯。 好习惯之所以难以养成，是因为好习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维系。 但是好习惯之所以会成为好习惯，正是因为这个习惯本身是正确的。 虽然将士们很辛苦，但是，提高警惕确实可以在关键时刻避免风险。 守卫东门的将领是孙立德刚刚提拔起的将领，在汉军夜袭的当天，这名将领竟然不在岗。 主将不在，兵力又不足，面对汉军的里应外合，城门迅速失守。 汉军却没能迅速取得突破，一方面，汉军没有及时追加兵力扩大战果；另一方面，河内军拥有成体系的反应机制。 在汉军攻入城内后，河内军东城守兵立即做出反应。 东城守兵在组织反抗的同时，将军情传递给其他城区的守将。 东城守军边打边撤，西城的部队组织支援，南北两座城池的守军，则采取迂回行动，对入城汉军的后路实施包围。 虽然柳鸿远的警惕避免了更大的失败，但却没能救回入城的汉军。 撤退号响之后，曹弘毅立即组织将士撤退，部分将士突破河内军的封锁得以逃脱。 然而，依旧有大半个营被包围在了城中，城门的吞吐量有限，河内军的合围速度又太快，汉军根本无法逃脱。 河内军迅速完成合围，并且封锁住东门。 面对包围，曹弘毅放弃从东门撤退的计划，相反，他下达了冲锋命令，组织将士们朝着安临城中央城区发动冲锋。 曹弘毅的思路是对的，东门已经被封锁，将士们即使出城也只会自投罗网。 与其退守城门，屈辱的死去，不如拼死一击，从正面突围，河内军把兵力都用在合围上，城内的兵力自然不多了。 只要能够打穿城中的这支河内军队列，汉军就能获得一条生路。 汉军的反冲锋确实给河内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汉军攻势极强，河内军的正面防御部队险些被击穿。 但是，汉军毕竟兵力不足，他们的反击随着曹弘毅的阵亡烟消云散。 将领战死之后，士兵们各自为战，成为一团散沙。 河内军采用各个击破，又打又拉的方式，剿灭了这些叛军。 以曹弘毅为首的汉军将士被全歼，只有少量机灵的汉兵躲进了城里，藏了起来。 河内军只留下小股部队守卫城池，主力出城和城外的部队汇合，由孙立德亲自统帅向汉军发起追击。 孙立德并不是第一个带兵追击的河内军统帅，钟强比孙立德行动的更早。 当河内军从城南城北两个方向进行包抄的时候，汉军便开始撤退。 负责断后的，是李天成的部队。 孙立德认为这是最好的战机，因此，命令钟强带领部队进行追击，钟强和李天成两个人也算是老对手，对于对手的一些策略性格和习惯双方都有所了解。 李天成在与钟强脱离接触的同时，甚至发起过反攻。 李天成的反击并没有奏效。 有过前车之鉴的钟强不再给李天成机会，河内军追击队列毫无破绽。 钟强的追击策略只有一个，那就是粘住汉军的后队，稳扎稳打，等待孙立德主力到达之后进行决战。 河内军如同狗皮膏药般的粘住了汉军的后军，两军一直没有拉开距离。 当钟强追上汉军主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与其说是河内军追上了汉军，倒不如说是汉军一直在等河内军。 汉军主力不仅进行了休整，还摆开了进攻阵型。 钟强的追击兵力有一千余人，后续的部队也在源源不断的到达战场。 尽管汉军在安临城中失陷了大半个营，在后撤的过程中又失散了一批部队，汉军还是占有兵力优势。 加上齐军，柳鸿远麾下可用将士至少两千五百人以上。 追上了汉军主力，钟强算完成了任务，他有自知之明，不会主动与汉军邀战，只要把战斗拖到河内军主力到达战场，钟强的任务就完成了 然而，战争的进程并不受弱势方个人意志为转移。 钟强准备收手，汉军决定动手了。 李天成的队伍停止后撤，回身与河内军厮杀在一起，阻挠河内军重整阵型。 汉军吹响了进攻号，汉军主力开始发动总攻，汉军将士们怒吼着朝河内军杀了过来。 第四百八十三章 齐人 虽然放弃了救援曹弘毅的部队，但柳鸿远并不后悔自己的撤兵决定。 他知道，李天成说的很对，夜袭失败让汉军士气衰弱，河内军准备充分，兵力又多，继续纠缠下去，汉军很有可能遭受更大的损失。 撤军是自己的唯一选择。 然而，柳鸿远没有被动的逃窜，落荒而逃不是他的性格，在撤退的时候他就想找机会反击。 汉军需要获得一场小胜来恢复士气。 河内军在朔方郡不仅占住了脚，还拥有兵力优势。 寻求决战是下下策，最好的办法是引诱一支河内军主力，将之歼灭，缩小两军军力差距。 汉军需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削弱河内军的实力，量变终将产生质变。 仅仅等待机会是远远不够的柳鸿远决定制造机会。 为此，柳鸿远在提高主力部队行军速度的同时，要求李天成放慢撤退速度，将追兵引出城。 柳鸿远提前带领主力在合适战场摆好战斗阵型，等待李天成的诱敌计策成功。 为了将河内军引上战场，李天成甚至在撤退过程中组织过反击。 一方诱敌深入，另一方紧追不舍，两支部队一前一后，很快到达了柳鸿远的既定战场。 现在正是汉军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天色已经大亮，将士们看清楚身后汉军的规模，恐惧心淡化了不少。 不同于河内军的纯步兵阵容，汉军和齐军中有大量骑兵可以投入战场。 当钟强部队到达战场的时候，柳鸿远下达了总攻命令。 在柳鸿远看来，河内军的追兵已经疲惫不堪，在李天成的牵制下，甚至无法形成有效阵型。 汉军虽然同样疲惫甚至士气低迷，但是，兵力优势足以扭转不利。 在进攻号中，汉军发起了总攻。 按照战前的约定，齐人应该和汉人共同出击，夹击河内军追兵。 出乎柳鸿远的意料，齐军却选择了按兵不动，放任汉军和河内军进行厮杀。 柳鸿远立即派出卫兵，要求姜毅带兵出击。 卫兵很快折返回来，姜毅以兵马疲惫需要休整为由，拒绝了柳鸿远的调遣。 姜毅不是自己的将领，而是齐国的援兵，柳鸿远倒也不敢逼的太紧。 汉军在战场上依旧占据兵力优势，但是优势并不明显。 没有了齐人的支援，汉军的突击力量降低了一半。 没有铁甲骑兵的冲阵，汉军短时间内无法撕开河内军的阵型，更别说击溃敌人了。 汉军毕竟拥有兵力优势，将士们发了狠，河内军的大阵开始松动。 军阵边缘的士兵开始逃散，但是，汉军没能迅速扩大战果，河内军似乎还能再坚守一段时间。 河内军的援兵源源不断出现，为了截断支援，柳鸿远派出了手上骑兵力量。 仅仅靠汉军，没有办法迅速突破。 柳鸿远连续派出多名卫兵前往姜毅处要求出兵，但姜毅似乎铁了心，不仅按兵不动，还以各种理由推脱。 柳鸿远是汉军主帅，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喊来军中担当人质的姜月。 柳鸿远的语气很平和：“汉国和齐国虽然是兄弟之盟，但即使是亲兄弟，也很难同生共死，现在大汉这艘船即将沉没，如果齐国想下船，柳某并不阻拦，姜公子可以离开了，柳某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给你的了，这几天的相处，让我觉得很荣幸。” 姜月毕竟年轻，被柳鸿远这么一指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赔礼道：“柳大人哪里的话，齐人向来一诺千金，必然不会出卖汉王，我相信军中必然发生了变故，我派人催一催。” 柳鸿远面露疲惫神色：“还是麻烦姜公子亲自走一趟吧，旁人传话，万一再会错意，而且，兵荒马乱的，齐军更能保护公子的安危。” 柳鸿远赠给姜月一匹战马，姜月迅速赶回齐军。 战场上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齐军却依旧按兵不动，坐视时间的流逝。 姜月气冲冲的跑进大营。 大声喊道：“姜毅，你为什么不出兵，这是要让我齐人失信于天下吗？” 姜毅对于姜月的指责没有丝毫不满，他本是齐国的大将，因为治军有方得到了齐王的赏识，赐姓姜姓，对于齐国这位小公子，姜毅没有不满，反而满脸疼爱。 姜毅：“月公子还不知道，谷先生已经动身前往安临城，跟孙立德谈判去了。” “现在的形势已经和以前不同了，汉军已经走上末路，咱们齐人没有义务跟着这支部队一起陪葬。” “齐王派咱们入汉的最终目的，是在收复长山郡的同时，联合汉地的军队共抗南唐，但是很显然，柳鸿远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也许等到和议形成的时候，咱们反而会进攻汉军，汉军短时间也败不了，咱们不如先坐山观虎斗，等待带兵加入战场的最佳时机。” 姜月听明白了姜毅的意思，知道姜毅的按兵不动确实出于公心，只不过，姜月拥有年轻人特有的正义感，对姜毅背信弃义的行动很愤慨：“毅叔，咱们已经答应了和汉军联合，此时如果撕毁了盟约，这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姜毅笑了笑：“月公子不用担忧，与河内军的谈判是谷安的自作主张，按兵不动，则是我的决定，如果和议成功，我们两个人会为齐国承担挽回名誉，公子可以放心。” “我刚才还想派人去救月公子，没想到月公子竟然自己逃了回来，这也是老天开眼。” 一阵马蹄声响起，谷安在几名骑手的保护下来到了姜毅面前。 谷安面色阴沉：“姜毅将军，带兵出击吧，孙立德拒绝了我的提议，他根本没有留下谈判的余地，他虽然在金钱和贸易上做让步，但他不会割让长山郡。” “不仅如此，他的态度很强硬，强调国家主权不会谈判，他将寸土不让。” “这个傲慢的家伙小瞧了咱们齐人，姜将军，让我们在战场上狠狠教训那些河内军，让孙立德重新评估咱们的实力。” 第四百八十四章 总决战 孙立德带领主力赶到战场的时候，河内军的局势已经很危险了，钟强的主力被击溃，河内军的败兵逃的漫山遍野都是。 成建制的反抗力量不到三百人，仍在抵抗的河内军将士以钟强的将旗为中心，摆成了圆阵。 即使是最牢固的圆阵，在汉齐联军的进攻下也变得不堪一击。 孙立德亲自带领部队奔赴战场，姜文恺为先锋。 同时，孙立德还命令于璐重新集结溃兵，溃兵规模庞大，不可能全都以军法处置，于璐将会以安抚为主。 将士虽然被击溃了，但他们只是慌了，只要采用合适的方法引导，冷静之后，可以重返战场。 在这场追击战中，孙立德也失算了。 他没有想到汉军的反击这么凌厉，在汉军的绝地反击下，千人规模的钟强部竟然被击溃。 而且，他没想到柳鸿远竟然跟齐人联合了。 在孙立德的原计划中，钟强带领部队追击汉军，牵制汉军行动，河内军主力解决安临城内的汉军之后，再与钟强会师。 孙立德并不认为汉军能够迅速吃掉钟强部。 孙立德带领部队到达战场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太乐观了。 钟强部确实没有被消灭，但是全军正处在失败的边缘，距离崩溃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事实上，不仅是钟强，入城汉军的抵抗同样干扰了河内军的行动。 战事远没有孙立德想象中那么顺利。 曹弘毅的突击，不仅给河内军造成了更大伤亡，还让河内军在平乱中花费了更多时间。 孙立德带兵离开的时候，安临城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 孙立德把安临城的守备任务交代给了王虎，随后带领部队东进支援钟强。 也正是在行军途中，孙立德遇到了自称齐使的谷安。 齐使的出现，出乎了孙立德的预料。 由于柳鸿远对情报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河内军一直没能掌握汉军的完整情报。 齐军的出现极具突然性。 战事紧张，孙立德和谷安两个人在马背上进行对话。 齐使讲话很直接，不仅告诉孙立德，齐人是汉人的援军，还说出了柳鸿远和他之间的协议。 谷安为了在与孙立德谈判中获得更好的条件，夸大了柳鸿远的一些让步。 齐使表示，只要孙立德能够给出和柳鸿远一样的承诺，满足齐国人的诉求。 齐人不仅不会帮助汉军，反而愿意反戈一击，帮助河内军消灭汉军。 齐人确实带着诚意来的，汉军的胜算越来越小，齐人没必要与汉军同生共死。 他们的要求也表现出了对长山郡势在必得的决心。 孙立德明白，即使消灭了柳鸿远，河内军依然面对大量内忧外患，短时间内根本顾及不到长山郡，贸然得罪齐人，导致齐人扩大战争规模，有些得不偿失。 然而，很多东西是无法用厉害得失来衡量的，孙立德坚决回绝了齐使。 领土问题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是不能让步的。 底线之所以会称之为底线，同样因为超出底线的后果太严重，让人无法承受。 为了解决眼前的困难放低底线，最终，底线将会不断放低，直到失去原本的作用。 割让长山郡同样会伤害到孙立德的感情，包括孙立德的大伯在内，夺取长山郡，汉国牺牲了太多英雄。 孙立德态度坚决，谷安最终放弃了说服，满脸怒气抽身撤离。 谷安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说客，他的身后还有一支整装待发的齐军。 没有答应齐使的要求，就要承担拒绝的后果。 谷安返回齐军的时候，就是齐军投入战场的时刻。 军情紧急，孙立德不再顾惜将士体力，立即加快行军速度。 孙立德到达战场的时候，齐军已经加入战斗，齐军一出动就使用了主力，齐军步兵正面冲锋，他们的骑兵采用了侧翼进攻的方法。 齐军的战斗力并不弱，单单从兵甲上看，甚至比汉军略强。 钟强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非但没有收拢溃兵，反而集结了身边的将士，将士们围成了圆阵，河内军的大部分兵力部署在了对抗齐人的一侧。 防守只是权宜之策，仅仅靠防守，是挡不住汉齐联军进攻的。 孙立德赶到战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孙立德把部队分成前后两队。 第一队由姜文恺统帅立即发起冲锋，加快速度增援战场，帮助钟强稳住战线。 另一队则放慢行军速度，节省体力，在孙立德的指挥下增援战场。 很快，两支部队主力冲杀在了一起，在援军的支援下，河内军拥有了兵力优势，渐渐稳住阵脚。 汉军和齐军同样战斗力顽强。 从早到晚，将士们厮杀了一整天。 汉军没有了后援，河内军在行军途中掉队的将士却源源不断赶到战场。 于璐也完成了重整败兵的任务，带领援军支援战场。 汉齐联军无法与河内军拼消耗，主动撤出战场，河内军保持行军距离，进行有限度的追击。 汉军和齐军的余部退到两座村庄中驻守。 就像孙立德推断的那样，丢失安临城后，汉军已经退无可退了。 河内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到达战场，兵力优势逐渐开始显现。 获得兵力优势之后，孙立德亲自发动主力对齐军的驻地进行了一总攻。 钟强则带领完成补充后的部队截住汉军支援的通道。 柳鸿远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派出了援军，却无法与齐军形成配合。 齐军兵力不足，又是敌境作战，将士们的战斗意志不足。 在发现得不到支援之后，齐军将士们放弃抵抗，主动撤退，部队向着克兰草原方向开始逃亡。 河内军的目的只是驱赶，并没有追击。 齐军这一次倒是保持了难得的好心，在撤退之前，没有忘记柳鸿远。 一队骑兵穿越河内军的封锁，到汉军的驻地外，似乎要带汉军主将离开。 汉军却没有接受齐人的橄榄枝。 在齐军主力逃亡之后，河内军的部队朝着汉军驻地围困了过来。 齐人最终放弃说服柳鸿远，选择撤离。 汉军在驻地中与河内军对峙。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末路 柳鸿远看了看面前的李天成，笑了起来：“又有将士逃出村投降了？” 李天成将眼睛转向了地面，没有回答柳鸿远的问题，反问道：“大王为什么不跟姜月一同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王能够逃离，咱们还有胜利的机会。” 在齐军撤离之时，带领齐国铁甲骑兵来到村外的，正是姜月，姜月认为汉军已经败了，希望柳鸿远和赵哲跟随齐军一起返回齐国搬救兵。 姜月的语气很委婉，实质上是要求柳鸿远弃军逃亡。 柳鸿远无法接受抛弃将士独自偷生的选择，在他看来，即使活着，也不如当场死亡。 柳鸿远同样没有回答李天成的提问：“天成，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齐人的要求，以割让长山郡为条件，争取齐人的支持吗？” 柳鸿远没有等李天成回答，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齐人拿走的长山郡，仅仅是借走的，等到我恢复大汉江山之后，这些借出去的土地我将亲自收回。” “我不会为了自己个人得失卖国，为了伟大目标，我愿意做出妥协。” “但是，隐忍妥协是有前提的，我们不能失去独立性，咱们一旦在齐军的保护下进入齐地，汉军只能成为齐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是一个招牌。” 柳鸿远看向李天成，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 “天成，你坦白告诉我，咱们身边还有多少将士。” 李天成抬起头，犹豫了片刻：“加上伤兵，一共三百二十一人。” 柳鸿远似乎很满意，笑着说道：“虽然已经陷入了绝境，还是有三百多名弟兄愿意相信并跟随我，我很开心。” “天成，你让后勤的将士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咱们大摆宴席，我要对将士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表示感谢，所有将士都不能缺岗。” 李天成迟疑了一下：“如果把所有人都聚到一起，村子的警戒怎么办，一旦河内军发起总攻，别说防守了，咱们甚至没有示警的兵力。” 柳鸿远摇了摇头：“以咱们现在的守备力量，河内军如果真的发起总攻，你认为咱们还能守得住吗？” “现在已经不需要防御了，如果河内军想要趁虚而入，那就让他们来，无非就是早死一刻或者晚死一刻的区别。” 李天成允诺，正要离开，柳鸿远：“把赵哲叫过来。” 李天成离开不久，赵哲进入房间。 赵哲的脸色如常，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汉军的一份子，因此，他并没有意识到汉军败亡对他意味着什么，或许他的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 柳鸿远心中暗暗叹气，德不配位，怎会不引起属下的野心。 把赵哲叫到面前，是为了帮助孙立德解决一个隐患。 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汉国的唯一统治权。 柳鸿远留着赵哲的目的是为了当成筹码使用，因此，哪怕是撤离安临城，柳鸿远都没有忘记赵哲。 如今柳鸿远已经是英雄末路，他的思绪发生了转变。 柳鸿远和孙虎不同，他对孙立德并没有私怨。 当孙立德还是他属下的时候，确实帮助柳鸿远做了很多。 柳鸿远对孙立德的态度也是欣赏的。 然而，柳鸿远和孙立德两个人争夺的天下只有一个，两个人只能走上对立。 柳鸿远即将退场，汉地百姓的未来都交到孙立德的手上。 通过长时间的征战，柳鸿远对孙立德有信心，认为孙立德有能力稳定汉国局势，让平民过上好日子。 活着的赵哲，会成为国家恢复稳定的最大不安定因素。 赵哲是汉国的王，赵氏在汉国的统制根深蒂固，赵哲的处置问题，是孙立德无法回避的问题。 而且，无论孙立德怎么处置赵哲，都容易引起汉地民心的不稳。 赵哲的身份与性格，又会被有心人和野心家利用。 唐国正在崛起，齐国磨刀霍霍，汉国现在需要的是稳定。 柳鸿远决定由自己杀死赵哲，算是对孙立德释放出最后的善意。 柳鸿远取出自己藏好的阴阳酒壶。 这个阴阳酒壶中设置了机关，壶中可以同时放置普通酒和毒酒。 柳鸿远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普通酒，随后又给赵哲倒了一杯毒酒。 柳鸿远：“我军败亡在即，柳某已经决定战死沙场，汉王不同，那孙立德是一个宽厚的人，或许会给大王一个满意的待遇，在这里柳某先祝福汉王了。” 说完，柳鸿远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给一个将死的人虚假的希望，让这个人在美好的期待中死亡，柳鸿远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赵哲看着柳鸿远喝光杯中酒，随后说道：“上将军其实也不必寻死，孙立德是我的旧部，说不定能够卖给我几分薄面，只要我开口了，上将军再服个软，未必没有生路。” 赵哲一边说着，一边喝下了酒，放下酒杯，突然，他的脸色变得狰狞，左手捂住了胸口，右手连连指点柳鸿远。 柳鸿远却没有搭理赵哲，只是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 赵哲松开按住胸口的手，将两支手臂打开，做出要向柳鸿远飞扑的架势。 然而，赵哲仅仅走了两步，就扑倒在了地面上。 柳鸿远没有处理尸体，而是直接离开了营房，布置晚宴的筹备工作。 晚上，李天成召集了全部将士，包括重伤的张弘。 将士们欢快的吃完了晚餐，在这个时候，所有成败得失都已经不再重要。 柳鸿远平日里很少饮酒，今天他高兴，不仅喝了，还喝了不少。 喝到性起，吟唱了起来，“南征北战尘和土，功名利禄云与烟，鸿鹄壮志一场梦，不及兄弟一壶酒。” 不知道是谁先唱起北地郡的歌谣，应声歌唱的人逐渐增多。 柳鸿远麾下将士几经补充，北地郡从军的人数已经不多了。 受到情绪影响，歌谣勾起了众人的回忆。 就连不会唱的将士也开始哼哼。 将士们纵声欢唱，唱着唱着有人哭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最后的进攻号 随着哭声的蔓延，低沉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李天成连忙喝止道：“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柳鸿远笑了起来:“无妨，坚持到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众将士的情绪需要发泄，柳某在此谢过众位兄弟。“ 众将没有想清楚柳鸿远的目的，想不清楚的事情索性就不去想了，众人不仅纵声欢唱，还放开了吃喝。 汉军驻地只是一个小村，村中的存粮并不多，由于大量伤亡和将士的逃亡，村中的粮食竟然支撑了败兵坚守了整整三天。 平日的军粮都保持着限量供应，难得这一次会大量发放，所以众人吃起来也毫无顾忌。 除了粮食，在宴会上更抢手的是酒品。 酒品的存量比粮食更紧缺。 平日里汉军倒也禁止将士们饮酒，一方面，饮酒容易误事；另一方面，比起饮用，酒品在处理伤口上同样拥有效果。 在柳鸿远的纵容下，众将士抢光了酒品。 当柳鸿远命令卫兵拿出自己的积蓄时，宴会达到了高潮。 卫兵一共拿出了四个大箱子，打开箱子，里面都装满了金银，是柳鸿远转战天下的积蓄。 在众将士被金银吸引的时候，柳鸿远朗声说道：“众将跟随我转战天下，不辞辛苦，柳某人身无长物，只剩下了这些财物，宴会结束后，我会朝着敌军守备最严密的西方发起冲锋，运气好，成功突围，弟兄们江湖再见，运气不好，也没什么，我败给的是上天，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这点心意，请大伙收下，就当是离别时的赠品，等我出发之后，大伙可以自行选择投降，我相信孙立德不会难为诸位。” 听完柳鸿远的讲话，当场有士兵大喊了起来：“我们不要金银，要和大王共存亡。” 柳鸿远目光严厉了起来，这是军令，执行吧。 他明白，军中将士确实有很多自己的死忠分子，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与他共存亡。 就在宴会现场参加宴会的众人里，必然也有很多人已经下定了投降的决心，之所以没有逃跑，只是没有找到好时机而已，或许还有人希望寻找机会拿自己的性命充当立功的筹码。 柳鸿远并不会责怪那些心怀异心的将士，人性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柳鸿远也并不是对所有的将士都已经施以恩德，将士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尽了本分。 柳鸿远的表现倒也不全是惺惺作态，当战事已经到达了这一步，哪怕是二心者，也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忠诚，理应得到回报。 在汉军中，柳鸿远的指示是不能有丝毫折扣的，众将按照顺序来到箱子前，从箱子里取出金银。 看着将士们的身影，柳鸿远感觉有些鼻塞，不是因为将士们拿走了自己的积蓄，而是自己无法再与将士们共同驰骋沙场。 三百余名将士们领完金银之后，箱子里还剩下一些银两，柳鸿远没有收回，箱子和箱中的金银被放在地上。 柳鸿远随后从军中召集参与突围的将士。 这场突围其实跟送死差不多，柳鸿远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壮烈出战的机会。 李天成第一个来到柳鸿远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集结在了柳鸿远的身边。 柳鸿远看向李天成：“天成，营地里的兄弟们，尤其是受伤的弟兄们，同样需要照顾，麻烦你留在大营里，辛苦一下，照顾一下这些兄弟们。” 李天成摇了摇头：“柳大人，今天这里没有铁壁军的将领，天成只是您的卫队长，兄弟们都是成年人，我相信他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天成累了，希望柳大人体谅天成，让天成跟您一起出发。” 听完李天成的话，柳鸿远倒也不坚持，反而放声大笑，翻身上马，离开村子。 跟随柳鸿远的将士们也开始追赶主帅，在离开村庄的时候，有人扔掉了手中的金银。 受到情绪感染，越来越多的将士扔掉身上的身外之物，现场响起了大量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些无法出征的伤兵选择自杀明志。 尽管柳鸿远没有要求将士们跟随自己，并且给将士们分发了奖金。 那些不愿意跟随柳鸿远出击的将士们虽然选择了留下，但也感觉到愧疚。 当汉军冲出村庄后不久，村外响起了冲锋号，号声响彻整个战场，在空旷的战场上，声音回响，经久不息。 进入村庄，看到赵哲尸体的瞬间，孙立德明白了自己老上级的良苦用心。 通过降兵，孙立德得知了名将的最后谢幕表演。 孙立德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在相同环境下，只怕不会像柳鸿远一样洒脱。 像柳鸿远说的一样，孙立德确实对汉军降兵采用了宽大政策，伤兵立即治疗，俘虏也全部赦免，就连张弘也不例外。 孙立德甚至命令属下将士寻找柳鸿远的家人，并不是为了斩草除根，而是为了抚养柳鸿远的孩子长大。 柳鸿远的冲锋虽然壮烈，却没有给河内军造成伤亡，为了保证围歼汉军，孙立德在汉军驻地附近部署了三道警戒线，汉军刚刚离开村庄就被河内军发觉。 柳鸿远冲锋的位置并不好，他突围的方向是有大量的弓箭部队，柳鸿远虽然身批甲衣，却已经没能躲过箭雨的射击，被射杀在了冲锋的路上。 李天成死在了柳鸿远的身边，这位柳鸿远的卫队长一支到死都护住了柳鸿远的尸体。 跟随柳鸿远冲阵的将士都有进无退，除了少数重伤未死的将士，其他将士都死在冲锋的路上。 孙立德厚葬了柳鸿远等人，安排人手救治伤员。 朔方郡的军务全权交给了姜文恺。 死去的人已经获得了解脱，活的的人需要继续统筹谋划。 河内军将士只是略作休整，孙立德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南方，王春最新的信使到达了孙立德的军中，使者带来了坏消息。 南唐入侵了，大量军队突破了河内郡的边境，朝着河内郡腹地进发。 第四百八十九章 重燃战火的衡州城 毛宁站在城头上，组织将士防守南唐军的新一轮进攻。 南唐军动用了大量轻步兵，这些轻装部队不仅行军速度快且身手敏捷，他们进攻手段单一却敢于豁出性命。 唐军的战法，跟北方军队擅用的战法不同，他们对攻城武器的依赖很小，部队更喜欢使用云梯进行蚁附攻城。 南方军队的制式装备同样不同与北方风格，由于南方地区地势不平，且水网众多，南方战场发上多是步兵作战。 南方将士们很少配备长枪，军队似乎更喜欢使用盾牌和腰刀。 使用短兵器可以在地形复杂的战场上进行更加灵活的战斗。 按理来说，河内军占据着武器优势，战斗力应该比唐军更强，唐军将士的凶狠却弥补了武器上的劣势。 毛宁亲眼目睹过唐军士兵的骁勇。 那名唐军勇士身中三刀断了一只手臂，却依旧死死扑向汉兵，用牙齿咬死了一名河内军战士。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唐人，恰恰就是那不要命的，在唐军中，这种现象非常普遍。 对于唐人的北伐，河内军并不是没有准备，甚至于，唐军的北伐日期比很多人心中的预期时间更长。 柳鸿远带领部队南征，在唐国北部边境进行了大肆破坏，唐国确实有北伐的理由。 因此，孙立德对于唐人的进攻也是做了准备的，早在河内军经水路北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派出了鼓章军的勤王军军官王源防守河内郡的边城。 在孙立德看来，尽管王源的能力有限，兵力也不够，但至少能够阻止唐军顺利北进，并且及时示警。 事实上，王源并没有发挥出作用。 王源驻守的城池仅仅半个小时就陷落了，从主将到士兵，无一逃脱，全部被俘，由于唐军动作极快，王源没有发出示警信息。 由于这一耽误河内军在调整部署上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唐军的北伐挑了一个好时机，李勇正集结主力进攻陈贤和王文昌的汉军，河西郡的蒋继嗣同样带兵配合。 河内军局势大优，汉军已经失去山下的全部据点，退回山上结寨自守，正是这个时候，唐军入侵了。 唐军北伐的消息还是由南方义民传达给李勇的。 李勇相信了这份情报，立即带兵撤回郡城吉安城。 除了主力回撤之外，李勇还给其他友军传达了示警信息。 为了给部队退防争取时间，李勇派出小股部队阻击并迟滞唐军。 在唐军的全力北伐下，河内军的阻击部队迅速被消灭。 唐军这次北伐兵力充足，根据败兵的汇报，仅仅前锋部队就有两千人，后方的援兵仍在不断的渡河。 王升是衡州城的总指挥，面对唐军的攻城，王升一直站在城头。 毛宁同样在城头指挥河内军攻势，来到了王升身边：“王将军，这仗不能这么打，敌人太猛了，继续打下去，咱们将士的士气就打光了。” 王升：“没错，唐人的攻城前赴后继，确实很挫伤将士们的士气，可是咱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唐军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打起仗来不顾一切，咱们得先知道唐人为什么拼命，才能进行针性反制。” 毛宁：“我看过，叛军麾下的旗号很乱，我审问过城头上的俘虏，这些攻城部队似乎是由唐国的仆从国和占领国部队组成，我怀疑，唐军和周国一样，有驱赶俘虏或者使用仆从军的习惯，这些担任先锋的死士，未必就是唐国的精锐。” “我建议，组织一支敢死部队，直接对唐军的主帅施行斩首战术，通过敢死队出击，一旦顺利斩杀唐军主将，或许能够让唐军整体崩溃。” 王升：“如果这支部队真的是唐人的仆从军，斩首战术未必会成功，从这些将士悍不畏死的状态上看，这支军队的将士很有可能有人质被唐人控制，即使实施了斩首战术，这些人的利益和唐人捆绑在一起，即使斩首战术胜利，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明显变化。” 毛宁摇了摇头：“虽然这些将士可能被唐人的控制，但并不代表他们会主动为唐人死战，如果能够击杀唐军主将，虽然不会让唐军崩溃或者投降，但是，至少会让他们失去指挥官，失去指挥官之后，这些仆从军自然会保存实力。” “王将军，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军的兵力依旧驻守在衡州城外，将士们正在回城的路上，现在兵力不足，如果继续被唐军这么打下去，我军很有可能在援军折返之前丢失城池。” “如果真的击退了唐军，我军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调整部署。” 王升点点头：“你的建议我同意了，等到晚些时候，我组织将士对唐军实施斩首战术。” 毛宁有些犹豫，“别再拖了，我愿意主动请缨，带队出发。” 听完毛宁的话，王升愣住了仔细打量起了毛宁。 毛宁当然知道王升的顾虑，王升武艺不精，虽说在战场指挥上没有问题，但是在战场厮杀上只怕没有自保的能力，反而容易成为将士们的负担。 这种在千人级别的战争中进行斩首战术，需要的可不仅仅是眼光和判断，更需要指挥官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和能力。 但是，王升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在河内郡战场上，能够代替毛宁的军官并不多。 毛宁也不想去，但是他必须去，这个行动太冒险了，也只有他自己能够知道作战的目的，能够在战场中引导将士们出击的方向。 这次出击必然会动用大量守军，河内军输不起。 毛宁将自己的顾虑告知了王升，王升被毛宁说服了，最终同意了毛宁的行动，但是，王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毛宁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 毛宁向王升敬了一个军礼：“如果我们回不来，王将军就直接放弃城墙，退守石桥吧，在石桥处，我军还能多防守一段时间。” 毛宁随后离开，组织将士准备实施斩首战术。 第四百九十章 斩首行动 毛宁召集了自己的营伍，又从附近的守军中募集了部分敢死将士。 他的目的是带领河内军走向胜利，而不是送死，带越多的部队，胜算当然会越高。 在衡州城的城门，毛宁完成了训话和激励在内的所有战前工作。 以弱势兵力进攻强大的对手，将士们将会承担巨大压力，如果命令太复杂，将士们很容易在战斗中忘记自己的任务。 毛宁只给将士们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跟紧自己的旗帜，跟着旗帜冲锋，毛宁不要求将士们追击敌人，他只希望将士们跟进自己。 将士们很快明白了作战任务，随后前往城下休息，检查装备。 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和将士们的灵活性，将士们不仅轻装上阵，还舍弃了身上的非战斗物品，只换上一支轻便的长矛，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毛宁重新返回城墙，观察城外的唐军，等待唐军的下一波进攻。 唐军的进攻就如同潮水的涨落一般，一波退下，另一波立即攻上，整场攻势无缝衔接，充分发挥了唐军的兵力优势。 在河内军的拼死反击之中，唐军新的一轮进攻开始了。 毛宁静静的等待，一边估算着距离，一边寻找唐军主将的位置。 他也尝试过从俘虏口中问出唐军主将的位置，但是唐军的俘虏都只是最基层的士兵，同样不知道唐军主将是谁，更不知道将旗在哪里。 毛宁只能根据现有的信息进行分析和排查。 在之前的攻防战中，所有参与攻坚的部队都被毛宁排除了。 毕竟，承担攻坚任务的，尤其是前几波行动的将士，必然在唐军中地位很低，承担着消耗河内军的作用。 唐军的主将就在那些没有参加攻城任务的部队中，毛宁通过布阵位置，军队规模以及部队中快马的出入情况，进行评估和判断。 毛宁锁定了三个目标，不出意外，唐将就在这三个目标中。 在唐军的新一轮进攻中，毛宁走下城墙，回到城门处，组织士兵打开堵住城门的杂物，清理通道。 由于失去了阻挡，城门的防护效果被降低，唐军的破城部队只用一轮撞击就把城门撞开了。 撞城的几名士兵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并没有想到破门这么顺利。 唐军士兵没有做好准备，河内军却做足了出击准备。 埋伏在城门边的部队立即行动，杀死了这几名唐军士兵，将士们蜂拥而出，朝着唐军大阵杀了过去。 当毛宁带着奇袭部队出击的时候，城墙上的河内军也没有袖手旁观。 王升似乎集结了军中的弓箭好手，箭雨朝着奇袭部队冲锋路上的唐军倾斜了下去。 河内军将士也受到了误伤，唐军的伤亡明显更大。 在弓箭的掩护之下，河内军面前的唐军士兵如同割倒的麦子一样，一片片的倒下。 毛宁在卫兵的护卫下寻找方向，通过将旗引导将士们行进方向，大部分河内军将士牢记军令，紧跟旗帜，朝着唐军大阵发起冲锋。 唐军虽然作战勇猛，但他们明显没有考虑过河内军的反冲锋，面对毛宁的奇袭，唐军将士的第一反应是避开正面的河内军。 河内军同样也是一支轻装疾行的部队，唐军一旦躲开了奇袭部队，再想进行迟滞行动已经不可能了。 前线的将士不知如何阻击，后方将士却没能及时调整部署。 如果说唐军在攻城中确实悍不畏死，此刻毛宁的奇袭部队却比唐军凶悍更多。 连续打穿唐军的军阵，河内军接近了唐军的主阵。 当毛宁带领奇袭部队突破到唐军阵前，毛宁才听到了唐军阵中响起的集合号。 集合号的声音短促又慌乱。 即使是再凶狠的敌人，遇到同样凶狠的对手之后，一样会手足无措。 唐军的临阵反应不及时，迟迟没能组织起有效抵抗。 毛宁带领部队来到唐军最大的一支部队前。 唐军被河内军迅速击溃。 河内军完成斩将夺旗的任务，唐军却没有当场崩溃。 通过战场俘虏的口供，毛宁知道自己找错了攻击对象，被河内军击败的这支唐军，并不是唐军嫡系部队，而是一支蜀国降兵组成的部队。 出乎毛宁的预料，规模最大的唐军竟然不是唐军主力。 河内军的奇袭非常成功，那并不是因为河内军战斗力就比唐人强，而是因为河内军的行动打了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唐军将士此刻已经调整好状态，朝着汉军靠拢了过来。 没到最后时刻，毛宁依旧要将斩首行动进行到底。 正当毛宁准备询问俘虏唐将的位置时，毛宁不远处的唐军队列中响起一声绝望的惊呼声：“刘将军逃了。” 毛宁立即调转目光，很快就看到了逃亡的唐军部队，逃亡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穿铁甲的骑手，骑手披着铁甲大概就是唐军主将，着甲骑手的身后有多名骑兵跟随，正在朝着南方逃窜。 在这几名唐军骑手的身后，一小股步兵部队紧跟其后进行逃亡。 毛宁当下不再犹豫，命令将士吹起冲锋号，朝着逃亡的将士杀了过去。 身后那些原本准备合围的唐军在得到唐将逃亡消息之后也停住了脚步，放任河内军对唐军进行追击。 尽管河内军将士都是步兵，唐军将士同样也是步兵，唐军步兵的装束比河内军将士更沉重。 在毛宁的指挥下，河内军将士对逃亡的唐军进行追杀，战场上的其他唐军却并没有进行支援，和毛宁在战前推测的一样，唐军的这些仆从军，对于战事的态度并不积极. 在追击中，唐军将士大量伤亡，河内军一直追到唐军后续部队接应败兵之后，才选择了撤军。 毛宁没有直接折返衡州城，而是带队迂回，绕开主战场，从衡州城的西门入城。 入城之后，毛宁和他的将士们得到了城中军民的欢呼，毛宁现在成为了衡州城的英雄了。 唐军只是暂时被打退，城外仍然有大量汉军，毛宁找到王升两个人交流守城心得，决定向李勇派出使者求援。 第四百九十一章 斩将立威 阵前逃亡的唐军将领叫刘铮，跟随孙家玉多年，是孙家玉的亲信。 刘铮不仅跟随孙家玉参加过平蜀之战，还在柳鸿远的南征中表现的中规中矩。 为了这一次的河内郡作战，唐王给孙家玉征发了大量的野人部队，还提供了大量物资。 唐国的军队主要分为国人部队和野人部队，国人部队就是老唐国的平民参军组成的军队，这支军队也是唐军的作战主力。 野人部队则是唐国的仆从国和占领国提供的部队，这只部队分三六九等，主动投诚的部队地位最高，征服之后参战的部队排第二，战争时期就地征募的将士地位最低。 通过一级压一级的方式，唐国的军队管理倒也非常稳定。 虽然唐王没有要求孙家玉夺取河内郡，但是这场战争关系到孙家玉的战功。 孙家玉对这场战斗抱有很高的期望，他虽然没有奢望夺下整个河内郡，但他准备在河内郡建立一个唐军的立足点，衡州城就成为了孙家玉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唐军的开局很顺利，整个进攻过程势不可挡，河内军甚至没能组织起反抗军队。 唐军没有被河内军打败，自己不成器的亲信竟然临阵逃脱。 主将逃脱对军队的士气打击很严重，而且，主将逃跑导致衡州城下的唐军攻势被迫停止。 河内军不仅有了重新巩固城防的机会，大量的河内军援军也寻找到机会顺利入城。 刘铮虽然逃脱了，唐军的步兵却遭到河内军追杀，至少有二百人的国人部队被河内军杀死。 和那些外籍的野人部队不同，国人部队是唐国立国的根基，唐国成立时间太短，每一名唐军的国人士兵都是唐国最宝贵的财富。 这些将士本来未必会死，由于刘铮的逃亡，最终命丧异国。 如果仅仅是临阵逃脱，孙家玉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毕竟刘铮也是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值得孙家玉回护。 但是，刘铮战后的表现彻底让孙家玉心寒了，刘铮不仅没有认识到错误，还把兵败的责任推给了前线的野人部队，认为这些野人部队没有挡住河内军突击，应当承担主要责任。 在孙家玉看来，一名主将的责任心比能力更重要，刘铮的行为恰恰证明他缺失了责任心，刘铮的言辞让前线将领人心惶惶。 孙家玉一怒之下选择斩杀刘铮，他可以原谅刘铮打败仗，但他不能原谅刘铮没有责任感。 既然刘铮不值得保护，那还真不如用来严肃军法，安抚人心 通过杀死刘铮，严肃了军法，树立了军威，孙家玉组织将士再度发起进攻。 这一次的北伐是唐王力排众议做出的决定，其实唐军早就应该北伐了，但是唐王受到了他的三个兄弟阻挠，迟迟没能做出决定。 唐国的政治比北方诸国更复杂，唐王虽然是国家的实际领导人，但他的权利却没有北方的国王一样大。 唐国的家族力量很强，所以，唐王有三个兄弟在国内政坛拥有一定话语权，当三个人联合起来的时候，甚至能胁迫唐王变更决定。 如果说唐王在军中算是鹰派，这三个兄弟就是军中的鸽派。 唐国的鹰派和鸽派并不是战争派和和平派的区别，而是激进派和温和派的代表。 孙家玉和孙烈领兵平灭蜀国，帮助唐王取得了威望，鸽派立即发动了平楚行动，扳回一城。 孙家玉是唐王的亲信，最了解唐王的心意，唐王忍受不了四王并坐的局面，他想要收回大权，所以，这一次的北伐不仅是个军事任务，更是一个政治任务。 唐王的真正后手是孙烈，孙家玉的进攻只是一个虚招。 唐王从整个战略进行布局，孙家玉作为战场的指挥官，对战局却有更清晰的认识。 他认为河内郡的局势大有可为，完全可以取得激进的手段。 斩杀刘铮，也是一个激励将士奋勇拼杀的手段，通过自己下属的死亡，孙家玉给野人部队传递了信息，他连自己的亲信都能杀，更别说那些新加入的将士了。 孙家玉也没想过真去进攻河内郡的郡城吉安城，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攻下衡州城，就足够稳定住河内郡南部的占领区。 战事之后，不仅会让孙家玉取得军功，让唐王在夺权的道路上有更大的帮助。 至于河内军，孙家玉真没有看在眼里。 河内军的布防实在太松懈了，除了在边境位置部署了三百人的将士，沿途的村庄城镇里就没有看到超出一个小队规模的将士。 因此，孙家玉把衡州城的失败归咎在了刘铮身上。 在孙家玉看来，河内军能够采用敢死队突围的方式进行斩首行动，这本身就透露着一种狗急跳墙的赌徒心态，如果刘铮没有逃亡，此时的孙家玉只怕已经在衡州城举办庆功仪式了。 孙家玉完全有信心，在他自己的带领下，将会轻松夺取衡州城，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犯了轻敌的错误。 孙云适时进入大营。 孙云和孙烈一样，是唐国新生力量中的佼佼者，此时的孙云刚刚从陈贤处返回。 孙家玉：“怎么样，陈先生决定出兵了？” 孙云摇了摇头：“陈贤拒绝了出兵的请求，蒋继嗣堵住了所有的下山通道，他没有办法带兵下山，只怕，咱们需要独自和河内军作战了。” 孙家玉叹了口气：“你就应该再硬气一点，汉军败亡在即，我大唐精锐却已经北上，他们应该想清楚拒绝我军的后果，等他们看清局势，也就没机会了。” “你再去加把劲，让他们立即出兵，告诉他们，这是要求，不是谈判。” 孙云迟疑了一下：“我在进入大营之前，看到将士们正在着手准备进攻衡州城，这件事是不是先等等，我担心蒋继嗣的部队会带兵东进，我军精锐尽出，没有部队保护侧翼，一旦遭到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孙家玉摇了摇头：“机不可失，你不必多言了，去向陈先生传话吧，你提到的问题我会注意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陈贤的决定 在鼓章城失陷的时候，陈贤就已经做好了放弃控制区所有村庄和城镇，带领部队上山进行持久战的准备。 因此，大量的物资和人口提前被转移上山，减少了汉军的后续转移工作。 在蒋继嗣和李勇两支部队完成合围之前，王文昌带领部队迟滞河内军的行动，陈贤则带领部队退回更适合进行游击战的山里。 汉军打惯了游击战，对河内军的围剿倒也是见怪不怪，只是把蒋继嗣和李勇的合围当成了一场更大规模的围剿。 陈贤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他的大把精力被用在了情报工作上。 由于情报工作太出色，有的时候，河内军还没有出兵，河内军的实力情报已经被送到了陈贤的面前。 也因此，汉军虽然败多胜少，但总能留下有生力量，不会被歼灭。 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并不是靠情报和策略能抵消的。 由于鼓章城的物资供应被截断，陈贤筹措物资变得更加艰难。 腹背受敌让陈贤感觉到了更大压力。 陈贤并不是没有办法，每一次获得河内军的情报，陈贤都能想到各式各样的破敌方法。 他却没有能力实施自己的的想法，所有的想法都要落实到行动中，汉军可没有那个能力。 与之相对，河内军的进攻手段则稀松平常，说到底，河内军的策略以稳妥为上。 不论汉军采用什么手段去挑衅，去勾引，河内军都只按照自己的节奏行军。 在以往的攻防中，河内军最大的问题在于兵力不足，每次进攻之后，河内军都会分兵留守，主力则继续进攻下一处据点。 汉军通过截粮道、暗杀甚至带兵攻占河内军所占据点的方式，扰乱河内军的军事部署。 这一次河内军准备充足，不准备再给汉军机会。 河内军占住一座村庄或者城镇之后，就不走了，不仅不走，还留下将士们驻防。 在河内军的稳健策略下，汉军的战略空间不断被挤压。 直到唐军北伐渡过长江之后，李勇选择撤军，陈贤的压力才开始减轻。 压力只是减轻并没有消失。 蒋继嗣的部队继续留守山下，对着汉军步步紧逼。 李勇的部队撤走了，河西郡的增援却在源源不断抵达河内郡。 就是就在这种形势下，陈贤再一次见到了孙云。 孙云希望汉军配合唐军作战，攻取衡州城的时候，他需要采用更积极的策略。 汉军势力弱小，却需要得到地位与尊重，陈贤直接选择拒绝。 他是汉军，是柳鸿远在河内军的代理人，唐人并没有权利指挥他。 陈贤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归顺唐军，他只想和唐人形成一定的默契和配合，减少河内军给汉军带来的压力。 另外，陈贤认为，唐人进入河内郡的时间必然不会太久。 在他的判断中，唐国虽然扩张速度很快，但根基却并不牢固。 这并不是一个优势，相反，这是一个劣势。 武力征服只是第一步，在占领区建立秩序，恢复生产和稳定，才是征服者更需要做的事情。 很显然，唐人在灭国战斗之后，非但没有体恤民力，反而强行征兵入伍。 在统治方面，唐人做的并不好，甚至于，他们不仅没有替代占领区的统治阶级建立新秩序，反而扰乱了当地秩序，激化了很多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矛盾只会变得越来越突出。 蜀国的叛乱就是一个例子，虽然这场叛乱已经被平定，但是叛乱的源头没有抑制住，当唐军在蜀地的控制下降到临近点之后，蜀国的局势毕竟还会有所恶化。 出于相同的顾虑，陈贤认为，唐军的威胁远远比不上汉军。 陈贤算是最早观察孙立德的人，也是河内军所有对手中，最了解孙立德的人。 河内军扩张时期的大部分行动都被侦查人员收集之后，汇总到陈贤处上报。 在陈贤看来，大多数人更关注孙立德的军事才能，以至于，孙立德的政治才能明显被低估。 不论是对麾下将领充分放权，放任将领执掌一郡大权，还是利用军中退伍老兵对地方实施军事管理，都是在增强河内军对地方的控制力。 河内军在南征北战中还采用了一系列安抚民心策略，采用更加优待战俘的手段。 正因为孙立德能够放权，而且舍得发放奖励，将士们才能毫无保留的奉献忠诚，也愿意为了孙立德作战。 孙立德的举措是有风险的，前期让渡的权力太大，并不利于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而且，在扩张时期，将士们能够获得奖励，一旦扩张势头减弱，将士们得不到回报，情况会发生改变。 陈贤必须承认，河内军的行动效率极高。 因此，陈贤和孙云的第一次见面仅仅在对抗河内军上达成共识。 在第二次见面中，孙云试图劝陈贤做出实质性的行动，陈贤最终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带领部队下山协助唐军作战，并不符合陈贤和汉军的利益。 在陈贤拒绝之后，没多久，陈贤第三次见到了孙云。 这一次，孙云更换了装束，变成了一个猎户。 孙云的态度很友善，但是语言很强势，这一次他代表的是唐军主将孙家玉。 他不仅把孙家玉的命令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陈贤，甚至还传达了孙家玉的最后通牒， 孙云为了佐证孙家玉的决心，把孙家玉处决刘铮的故事讲了出来。 唐军对于这次的汉地作战抱有极大的决心，汉军坚守到现在同样有伟大的意志。 陈贤自然不会被孙云的恫吓到。 陈贤很客气的拒绝了孙云，但是，在孙云离开之前，还是释放了善意，保留了协商通道，并且再次警告唐军，不要低估河内军，唐军和河内军作战的难度并不亚于一场国战。 相较于唐军主帅，孙云可是亲自与河内军打过交道，对河内军到达能力有更直观的认识，很显然，孙云把陈贤的话听了进去，表示会代为转达。 至于那名傲慢的唐军主将会做什么反应。 陈贤管不了，也不想管，他认为自己尽了盟友的义务。 第四百九十三章 傲慢与固执 孙家玉之所以没有接受陈贤的建议，倒也不全是因为傲慢和固执。 一个只有傲慢和固执的统帅，是没有办法带领部队取得一系列胜利的。 孙立德不仅是一个战功赫赫的主将，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 早在进入汉地之前，孙家玉已经打听过河内军的一些经典战例，对自己可能遭到的对手有所了解。 孙立德身上的光芒掩盖了麾下将领的能力，哪怕是在武川郡战场上大败刘翼的蒋继嗣，也没有引起孙家玉的警惕。 在孙家玉看来，蒋继嗣的胜利并非因为河内军太强，而是因为汉军太弱。 河内军中唯一能够让他担忧的，只有孙立德。 孙家玉并不是毫无准备，他还是朝着蒋继嗣方向派出了军队。 为了增强正面战场的攻击兵力，侧翼掩护的这支部队规模并不大。 他认为，增派部队警戒，虽然未必能够挡住河西郡方向的敌人，但一定能够给主力部队进攻衡州城争取时间。 孙云带回了宋贤的口信，孙家玉倒也不生气，唐军兵力充足，并不需要汉军的兵力支持。 之所以态度强硬，要求汉军参战，孙家玉更多的是需要汉军表现出支持态度。 汉军的问题可以留到战后在处理，按照当前解决问题的优先级，河内军的问题才是那个最重要且急需处理的问题。 暂时不需要和汉军进行协调与联合，孙云重新回归营伍，补上刘铮死亡后的军官空缺，担当军队的指挥官。 孙家玉麾下拥有兵力近三千，其中国人部队五百人，野人部队两千余人，还有二三百的汉人部队。 孙云统帅的是一个营的野人部队，这支部队都是楚国人氏，楚人虽然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唐人，但却同样擅长水战和短兵器作战。 在孙云回归之前，先锋部队已经出发，目标依旧是衡州城。 孙家玉调整了策略，他意识到河内军的将士的防守意志，虽然唐军兵力充足，但也经不起消耗，孙家玉放弃了强攻这种没有效率打法，采用更灵活的手段。 衡州城和普通的城池不同，这是一座被衡水分成南北两个城区的城池。 这种构造的城池确实可以在某一城区沦陷的时候，通过防守中间河道保全另外的城区，但这也意味着进攻衡州城并不需要死磕城墙。 衡州城的水道同样利于唐军奇袭，而且，唐军更擅长的，恰恰就是水战。 在孙家玉的新策略中，主力唐军负责牵制，真正的胜负手被孙家玉堵在了水路进攻上。 孙家玉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令，首先，命令野人部队的司定方带领三百人保卫唐军的后路和侧翼。 随后，孙家玉亲自带领主力部队围攻衡州城的南城城墙，修造大量云梯，并且采取佯攻策略给南城部队持续增加压力。 孙云则是奇袭的主力，他带领五百名野人将士进攻衡水上游的渡口夺取船只从水路攻城。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孙家玉确实经验丰富，对于河内军的进攻，他的部署手段非常重视。 唐军发动了几次佯攻，虽然没能成功攻破城池，但确实牵制了城中兵力。 负责奇袭任务的孙云顺利夺取了一处渡口，由于衡州城战事吃紧，河内军把外围兵力的主力都抽调回衡州城，参与攻防战，守兵数量不足，面对唐军的奇袭主力，河内军根本无法进行反抗。 码头上并没有大船，但是有很多小渔船。 这些小渔船虽然无法运输全军将士，却已经足够投放半数以上的军队。 孙云没有选择继续夺取其他渡口，而是从部队中挑选兵将，挑出三百人参加奇袭衡州城的行动。 他还派出使者与孙家玉商定好进攻日期和破城后的暗号，孙云随后组织部队从水路进攻。 奇袭行动在白天进行，孙云带领部队登船，船队保持正常船速，顺流而下。 开始的时候，河内军并没有意识到南下的船队是敌人，在船队接近的时候，河内军立即组织小船携带将士接近船队，试图进行盘查和劝返。 船队中藏着的都是唐军精锐，自然无法通过盘查。 唐军当即暴露身份，主动消灭了这一船河内军，随后船队加快航速，顺水而下。 河内军水战经验不足，盘查手段失效后，没有后手处理唐军。 河内军唯一的做法，只有在河道入城处的两侧部署将士防守，阻止唐军强行登陆。 尽管河内军的守备力量并不充分，但对唐军依旧是个障碍。 唐军没有按照河内军的计划登陆，船队一直顺着河道深入，直到进入衡州城的中心处，孙云才带领部队登陆。 不仅打了守桥河内军一个措手不及，还及时封锁住石桥。 在完成作战任务之后，唐军通过燃放狼烟，向城外的唐军传递信号。 因为是约定的决战日，孙家玉也改变了作战策略，把佯攻转变成了主攻，为了震慑野人部队，采用了更严苛的军法。 收到孙云得手信号的时候，衡州城南城墙战场正陷于残酷的胶着状态，唐军将士们进行惨烈的攻防。 这也是孙家玉在战前跟孙云商量好的，孙家玉负责牵制并且吸引河内军主力，孙云则抓住时机出其不意。 唐军从水路入城之后，河内军并没有立即崩溃，但是河内军的抵抗意志明显下降。 孙家玉立即投入后备力量发起总攻，在这次进攻中，孙家玉甚至动用了国人部队。 河内军败兵开始后撤，孙家玉组织将士进城。 衡州城是河内郡的一座重要城市，这几个月中，反复沦为战场。 除了在作战中不断易手，城中居民因为战乱伤亡，衡州城内的民居同样毁损严重，尤其是城门地区的房屋，毁损现象极为严重，每次战斗之后，城中都会新建一批房屋。 很多房屋都是用木材柴草临时搭建的草屋。 衡州的南门城墙失守，河内军点燃了路边的可燃物，迟滞唐军的进攻。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夺桥 对于衡水上的这座石桥，毛宁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围绕着这座石桥，毛宁已经连续组织了三场攻防战。 唐人也不是纯粹依靠武力的蛮夫，他们不仅意识到石桥的重要性，还在石桥两侧部署了防守阵地，增加了防守的灵活性。 毛宁的部队并不是败退回城的。 在衡州城外发动斩首战术之后，毛宁的部队损失极大，在唐军发起第二波主攻的时候，毛宁部队还没能完成休整。 王升顾虑到毛宁部队的现实状况，把毛宁的部队撤离了城头，让毛宁部担当河内军的预备力量。 预备力量的意义就在关键时刻救急。 得知唐军奇袭石桥之后，王升派毛宁返回石桥阵地，抢夺石桥。 在之前的两次攻防战中，石桥阵地都是河内军取胜的胜负手，只要石桥不丢失，哪怕是南城失守了，河内军将士依旧有机会进行反攻。 现在的石桥阵地被赋予了更高层次的意义，除了河内军的重要胜负手，这座桥同样也是河内军生死存亡的关键。 唐人大军压境，石桥的退路被封锁，南门城墙防线再被突破，河内军只能围歼在南城。 南城集结了河内军的主力，这支部队一旦被围歼，北城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王升给毛宁的任务是歼灭进城的唐军。 到达战场，看清形势之后，毛宁实质上已经放弃了王升的命令。 在他看来，歼敌并不重要，而且以他的兵力，根本完不成歼敌任务。 及时夺回石桥，保证部队退路，反而在行动上具有更高的优先级。 还没有到达石桥，毛宁就遇上了唐军的守备部队。 唐军并没有死守石桥，而是在石桥附近根据有利地形部署防御。 唐军入城的时间尚短，对城中的环境不太熟悉，多数防御阵地都没能构筑坚固工事。 毛宁看清楚形势，立即下达作战任务，在这种城市巷战中，不需要军令，更不需要计策，需要的只是勇气和决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路冲过去就对了。 唐军极为悍勇，守备部队似乎得了死命令，死战不退，直至全军覆没。 仅仅突破一个小队的唐军守备，河内军将士就已经付出了和唐军相同伤亡的代价，幸运的是，散落在城中的各支守备部队逐渐来到毛宁身边汇合，增强了毛宁的兵力。 毛宁带领将士们连破唐军三支守备部队，河内军同样承担了代价，当杀到石桥的时候，毛宁部队的战损和失踪人员数量已经占据了总人数的一半。 更糟糕的是，唐军在石桥上建造了简易防御工事。 毛宁守卫石桥阵地的时候，都是在石桥之外安置木栅栏进行防御，唐军却让出了部分石桥，在桥上部署了大量障碍物阻塞河内军的通行通道。 石桥上的唐军数量不多，更多的唐军退到了北城。 毛宁组织将士对石桥发动了三次进攻，三次进攻都被占据有利地形的唐军击退。 与此同时，河内军的战情已经很危机了。 从城头战场逃下来的河内军第一波逃兵，已经到了石桥边。 溃兵的出现动摇了将士们的意志，但是毛宁不能对逃兵进行处罚，他明白，随着战斗持续下去，溃兵数量只会越来越多，派出副将收拢溃军，他的脑子高速运转，思考应对唐军的战法。 绞尽脑汁却想不出办法，即使他的脑海中有再多的好策略，在这种地形下，面对这样的守军，能够施行的方案并不多。 这种时候，只能采用以命搏命的手段，毛宁无奈的召集部队，大声喊道：“有没有勇士愿意充当敢死队。” 能够想到敢死队，毛宁这也确实无奈了，如果他是孙立德那样智勇双全的勇将，完全可以以身作则带领将士们发动攻击，但是毛宁他不是。 应征的士兵倒是不少，很快就凑起了五十人。 毛宁给将士们壮行，然后下达了进攻命令，敢死队的任务不仅是突击，还需要负责夺桥。 所有敢死队将士都手拿防具和短刀，对唐军发起冲击。 毛宁给敢死队战士们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发起冲锋，一直冲到北城。 壮行后的敢死队将士们朝着唐军冲杀了过去。 在毛宁的计划中，敢死队的任务类似于破阵的重装骑兵，撕裂唐军防御之后，战斗还是需要河内军的后续部队跟上扩大战果。 当敢死队将士冲锋之后，唐军将士立即做出了应对。 随着唐军军官的一声令下，唐军先头部队的将士扔出了手中的暗器。 暗器似乎是一种钉子。 这些钉子的攻击对象不是冲锋中的河内军将士，而是河内军将士的脚下。 河内军将士没有防备，很多人在冲锋的路上踩到了钉子，踩中钉子脚底受伤的将士们被后方战友推着前进，又造成了伤口的扩大。 将士们的伤情加剧。 唐军的暗器虽然没有杀死河内军将士，却成功挫败了敢死队的士气。 随后，唐军将士发起反攻，敢死队将士反而被击退，撤回到南城。 毛宁对于唐军恨得牙痒痒。 他根本没想到这些使用刀盾的唐军勇士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尤其是参加敢死队的将士们。 唐军不可能携带太多暗器，但这些暗器确实让河内军的攻势失败了。 勇士们可能会提着一口气，不计伤亡的发起进攻，但是，这些不怕死的勇士不代表不怕受伤，尤其是脚部受伤之后屈辱的死去。 第一波的敢死队伤亡惨重，毛宁回头准备第二波的敢死队冲击，回头之后，他才发现，将士们的状态很不对劲，所有人都躲躲闪闪，似乎没有人愿意和唐人作战了。 作战意志已经被动摇，强行派上战场也就没有了意义。 毛宁这一回头，看到的可不仅仅是将士们动摇的神色。 大批溃兵正从前线撤退，南城方向多处燃起了火光，败兵正在朝石桥方向涌来。 比起夺取石桥，毛宁现在更担忧的是麾下将士被败兵冲散。 第四百九十五章 南城的战斗 毛宁的攻桥部队顺利与王升的败兵完成汇合。 河内军的兵力大幅度提高，但是将士们的士气却开始降低。 王升在撤退时组织将士引燃了城中放置的引火物。 为了延长大火的燃烧时间，河内军没有同时放火，而是有组织的放火。 大火阻拦了部分河内军败兵的逃亡，却也为河内军重整旗鼓争取了时间。 在城中大火的遮掩下，唐军的进攻被迟滞了。 然而，仅仅迟滞敌人的攻击是远远不够的，火总是会熄灭的。 而且，城中的道路四通八达，只要唐军主帅不是一个傻子，他就可以组织追兵绕路追击。 慌不择路的将士退到达石桥边，发现石桥没有生路，大量将士选择跳河求生。 在慌乱之中，很多士兵甚至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求生变成求死。 部分士兵被救起，更多士兵却被淹死。 为了避免河内军自乱阵脚，防止混乱进一步蔓延。 毛宁和王升派遣士兵封锁河道。 同时，河内军将溃兵打散编制重新整编。 王升和毛宁两个人的做法确实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在重整队伍的同时，河内军在南城通道处组织防御，准备和入城的唐军进行巷战。 面对眼前的危机，即使是毛宁这样的好脾气，此时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从唐军切断南城部队退路后，北城部队根本没有组织过像样的救援。 北城的防守官是张雄，是衡州城豪族的代表，原本应该在衡州城攻防战中起重要稳定人心作用，但是这名豪族将领却始终留守在北城。 张雄还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在之前的衡州城作战中，他和王升两个人在决策上发生过分歧，因此张雄记恨上了王升。 如果是和平年代，两个人有矛盾倒也没什么，甚至于，主将有矛盾从某种程度上看，还会激发麾下将士的斗志。 在战事紧张的当下，众将明明应当形成合力，劲往一处用，力往一处使。 但是张雄却明显没有进行更积极的救援行动。 隔着衡水，北城的情况同样尽收眼底，北城并非没有组织将士发起攻击，但是攻桥兵力太少，看上去不足百人。 北城的河内军明显没有下定作战的决心，被唐军打退之后，不仅停止了进攻，反而开始固守，和唐军进行对峙。 在毛宁组织部队总攻的时候，北城的河内军并没有进行牵制行动，而是漠视南城友军的失利。 北城军队的做法不仅不负责任，而且白白浪费了宝贵时间。 攻桥失利之后，毛宁也曾试图在河面上寻找渡船。 但是，唐军比毛宁想象中准备的更充分。 唐军在完成登陆之后把船只停放在了衡水靠近北城的一岸。 同时，唐军在泊船位置安置了大量弓箭手，这些唐军弓箭手会对任何试图游泳接近的河内军将士进行射杀。 在唐军的充分准备下，河内军根本无法实现派兵渡河的想法。 得不到援军救助，短时间又无法突破石桥处的唐军防线，王升和毛宁两个人只能自救。 王升在石桥处组织将士继续寻找夺取石桥的方法。 毛宁则带领将士们堵住南方唐军的通道，并且借助地形进行布防。 在布防上，毛宁吸取了唐军在布防上的一些经验和教训，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良。 毛宁利用了唐军悍勇的性格以及河内军的武器优势，在巷战中部署了一些机关。 除了正面通道之外，一些不重要的通道则被用杂物堵塞，为唐军的迂回侧击战术制造麻烦。 火势很快减弱，在火势彻底熄灭之前，悍勇的唐军将士就冲过火线，朝着河内军方向扑了过来。 伴随着大火产生了浓烟，烟雾遮蔽了唐军将士们的视野。 唐军将士没有注意脚下，纷纷中招。 毛宁的创意来自于唐军，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采用了不同的机关。 唐军使用的是铁钉，河内军使用的是碎石子。 碎石子虽然没有杀伤效果，但是在烟雾的帮助下，确实可以起到出奇不易的效果。 踩在石头上的唐军部分将士开始摔倒，甚至有人因此扭伤了脚。 河内军利用了长武器优势，对唐军将士发起了刺杀。 在河内军的反攻中，唐军第一波攻势被迅速打退。 唐军将士以更快的速度撤了回去。 河内军搬开尸体，重新在道路中布置碎石子。 在断壁残垣的衡州城中，这些碎石子触手可得，几乎没有成本。 唐军有了作战经验，没有贸然进攻，直到火焰完全熄灭，才发起第二轮进攻。 因为有了防备，唐军虽然减第二次进攻倒没有被打退，唐军将士为了防止脚下的陷阱，减慢了行军速度。 冲在最前方的将士一边举盾防御，一边用脚将碎石子踢开。 唐军的应对方式虽然不能说是最有效的，却是最合适的。 承受河内军的刺杀，唐军将士缓慢的推进。 唐军没能在正面战场上快速突破，但是他们的侧翼行动部队却成功迂回了过来。 毛宁得到王升的示警。 在唐军完成迂回之前，带领河内军将士放弃了第一道阵地，开始朝内退守。 如果说，第一道阵地河内军只能用血肉之躯和唐军进行攻防。 第二道阵地的防御效果就比第一道阵地好了很多。 利用河内军在第一道阵地进行的堵截的时间，河内军在第二道阵地完成了更严密的防御工事。 防御设施更完善，但是河内军战士的压力只会更高。 第一道防线失守了，河内军可以退守第二道防线。 一旦第二道防线失守了，河内军将士可没有第三道防线部署防御了。 战争的急迫性，让毛宁无暇思考后路。 面前的唐军将士已经喊着口号杀了过来。 毛宁能够依靠的只剩下了防御工事。 撒碎石子这样的小手段，在这里行不通，还是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河内军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着面前不断拉近距离的唐军将士。 毛宁大声喊道：“准备。” “举枪。” 第四百九十六章 功败垂成 在卫兵的保护下，孙家玉带兵撤离衡州城。 由于变更了策略，唐军的攻城行动非常顺利。 孙云成功从水路进城，并且攻取了石桥，阻击了南城撤兵的河内军，挡住了北城河内军的增援。 孙家玉同样带领唐军大军在南门城墙处形成突破。 将士们不仅占领了城门，还不断向城中核心区域突破。 为了尽快消灭负隅顽抗的河内军，孙家玉的作战方式几乎是不择手段，完全不计伤亡。 在孙家玉的组织下，唐军的进攻获得了回报，唐军连续突破河内军两道防线。 同时，侧翼袭击的唐军也完成了穿插迂回，河内军的主力被围在了两个位置。 一处是石桥前方不远处，河内军形成了一个圆阵。 另一处则是衡水河畔，河内军在这里摆出了一个半月阵型。 可以说，唐军距离夺取整个南城只差了临门一脚。 但这临门一脚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孙家玉正准备命令部队围歼这两支河内军，城外的警戒部队派出快马告知了河内军的最新动向。 一支河内军精锐已经从城外出现，似乎是北方的援军，他们越过了衡水，正朝着南门杀过来。 快马报称，河内军似乎同样动员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除了这支迂回的河内军，北城方向同样出现了一支河内军的生力军。 唐军确实可以在两路河内军合围之前消灭南城的敌人，但是，如此一来，唐军将失去最宝贵的撤离时间。 遇到险情，孙家玉立即做出撤军决定，衡州城作战已经失败，现在需要做的是将尽可能多的唐军带离。 尤其是国人部队，这些精锐部队是唐军的骨干，不容有失。 孙家玉宁可野人部队被团灭，也不愿国人部队受损。 孙家玉在下达撤退命令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守卫石桥的孙云部。 孙云反应很快，得到撤退命令之后，立即部署将士有组织的撤离，大部分将士顺利上船，经水路撤军。 孙云可以借助河道和水运，孙家玉可没有这种便利，唐军全是步兵，将士们能够依靠的只有两条腿。 在撤军的时候，唐军不仅遭到了南城河内军残部追击。 由于不熟悉道路，唐军主力还因为找错了方向，在城中走错了路，不仅耽误了撤离时间，还造成了部分人员失踪。 当孙家玉撤出城门的时候，城外的警戒部队已经和河内军的奇袭部队展开了了战斗。 唐军同样作战顽强，暂时挡住了河内军的奇袭部队。 北城方向，河内军主力正源源不断朝着南门杀了过来。 孙家玉当即立断，选择丢卒保帅，留下一支二百人的野人部队为掩护，主力撤离了衡州城。 撤离之后的孙家玉没有选择逗留，而是一直撤到了河内郡的边城，在边城位置组织驻守。 孙家玉在城中收拢残兵，恢复将士士气。 经过衡州城中的先胜后败，唐军兵力损失极大。 唐军主力剩余兵力不足千人，国人部队损失更大，不足百人。 在未来的几天，唐军的溃兵还会源源不断的逃进边城，但是溃兵的士气需要通过时间和财富来恢复。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坏消息送到了孙家玉面前。 河内军抢在孙云之前封锁了河内郡的中部。 从衡州城到唐军驻地之间，河内军部署了大量军力。 由于河内军的速度太快，孙云统帅的国人部队已经被截断在了河内郡的腹地，在急切之中根本无从南下。 孙家玉为了联系上这支部队，派出大量快马，但是，孙家玉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唐军的快马根本没有办法穿过河内军的封锁，不仅得不到孙云的消息，更没有办法与孙云部建立联系。 在取得衡州城胜利之后，河内军没有立即寻找唐军决战。 相反，他们在不断积累优势，一支支部队开始南下，河内军的先锋已经和唐军的前线部队发生了小规模接触。 唐军失去了兵力优势，就连唐王安排的战略任务都难以执行。 孙家玉不甘心撤出河内郡，仅仅依靠手上兵力，自保都困难。 孙家玉把自己的兵败推到了运气不好上。 如果不是河内军增援部队的突然出现，此时的唐军已经围歼了南城的河内军，占领了南城，唐军就有更大的战略主动。 既然兵败是因为运气，而不是因为实力，孙家玉准备决定与河内军再进行一场决战，一场复仇之战。 为了这场复仇之战，孙家玉煞费苦心。 他搜集了在附近村庄驻防的兵力，将部队集中在几座大城中。 同时，孙家玉派出使者返回唐国王城，希望唐王增加兵马和后勤物资。 快马不敢怠慢，他的行动非常快，很快，孙家玉就收到了唐王的命令。 唐王没有责备孙家玉的冒失与兵败，但是，唐王带来了新命令，要求孙家玉保持守势，以河内郡吸引河内军的兵力和财力，命令中的语气很坚决。 河内郡战场的意义从一开始就是牵制，唐王并不希望孙家玉将战争扩大。 唐国的飞将军孙烈已经带领偏师入周作战，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不同于汉地的万众一心，周地更容易攻取，周国早已灭国，汉人在周地的统治根基并不牢固。 唐军能够在周地取得更大的突破，孙烈和孙家玉一样，都是唐王的亲信将领。 既然孙家玉无法在河内郡取得成绩，唐王决定迅速调整战略方向。 兵员、物资源源不断的入蜀，通过蜀地栈道，再源源不断的奔赴周地。 唐王给孙家玉的任务只有固守，只要守住了这几座边城，干扰河内军的南下，那就是胜利。 唐王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孙家玉明白自己不听将领的后果，就这样，孙家玉的复仇之战还没有开始就宣告终结。 既然是为了吸引河内军，那么唐军的主攻方向同样不能被暴露，至少，不能从自己处暴露。 孙家玉隐瞒了所有自己知道的情报，随后开始组织将士布防。 第四百九十七章 唐军入周 孙烈这一次的北伐，不论是从进攻的角度上看，还是进攻的时间上看，他选择的时机非常好。 周地与蜀郡接壤的州郡一共有两个，分别是武川郡和临蜀郡。 武川郡地区的江水流速太大，无法渡河，所以唐军选择了临蜀郡为攻击方向。 蜀地和周地之间被蜀山隔绝，唐军既然决定以蜀山作为突破口，自然不能借助水路出兵，唐军只能从陆路行军。 不同于天险的克兰山脉，蜀山虽然难走，却也有三条可以行军的通道。 从险峻程度上看，这三条通道分别为一线天、石牛道和雄关。 雄关方向地势最为平坦，也最适合行军。 但是，雄关不仅地势险要，而且有驻军留守，一旦唐军的奇袭部队不能顺利奇袭，唐军不仅得不到这座雄关，还会失去行动的突然性。 一线天同样不是唐军的最优选择，顾名思义，此处道口不仅山势险峻，而且道路狭窄，最窄的通道别说是走马，单单是走栈道都非常吃力。 为了保证行动突然性，兼顾奇袭的成功性，孙烈带兵走的正是石牛道。 唐军如同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石牛道的道口。 在汉军刚刚夺取周地的时候，汉军还是对夺取蜀国的唐国很警惕的。 可以经过蜀山入周的三处通道都被汉军部署重兵，随着刘翼的东进，以及蒋继嗣的西进，汉军抽调了大量兵力增援武川郡。 武川郡汉军的大溃败，逼迫刘翼再次征召所有能够集合的汉军。 因此，雄关和石牛道处的驻军遭到了二次征调。 在抽调部队的时候，刘翼还是懂得轻重缓急，雄关是一处重要关口，刘翼不敢抽调太多部队。 石牛道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主力被抽调，现场只留下了少量承担警戒的兵力。 刘翼的做法虽然不正确，但是同样不能算错误。 毕竟，河内军已经取得了优势，并且深入周国腹地。 如果不能集中兵力守住周国腹地，即使在边角上部署防御也没有意义。 如果兵力充足，刘翼也不愿意抽调边军，但是，现在问题在于兵力并不充足。 横竖都是要死，刘翼等于在慢性毒发和快速死亡之间，选择了前者。 毕竟，唐军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但是，河内军将士却一定不会停止攻击，河内军的威胁远高于唐军。 唐军进入周地的时间同样选择的很好，刘翼的兵力受损，自然守不住临蜀郡，河内军的兵力充足，却被北地郡的联军牵制，同样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由于周地各方势力打成一团，这也间接给了唐军完成奇袭的机会。 孙烈带领将士穿越石牛道，歼灭了汉军的驻防部队。 他没有立即带兵深入汉地，而是直接绕到雄关的背后，配合蜀山的唐军将士攻破了雄关。 雄关一失，蜀地的粮食和兵员补给可以快速支援前线。 孙烈留下卫无忌看守雄关，在战俘的指引下，孙烈直接带兵深入临蜀郡。 蜀山位于周国的临蜀郡。 临蜀郡不仅是周国的一个大郡，还是一个边郡，土地贫瘠，人口稀少。 少量的人口密集区域，也是因为这些年战事紧张，流民们为了乞活才进入了临蜀郡。 少部分流民逃进蜀国，更多的流民却选择了留下，临蜀郡这才开始真正变得热闹了起来。 孙烈无愧于飞将军，在俘虏向导的引导下，孙烈以战养战，对汉军发起奇袭，成功夺取了临蜀郡的郡城未深城。 占领未深城之后，孙烈改变了战法，行军策略开始变得稳健。 他不仅派兵守住了西昌郡和武川郡边界的重要城池，还在郡中收买人心。 孙烈软硬兼施，一边争取汉兵和周人的投靠，一边亲自统兵出击，带兵围攻临蜀郡的汉军。 孙烈在郡中采用了一系列争取民心的措施，包括轻徭薄赋，还任用贤才。 同时，孙烈从周地招募了一支周人的作战部队，启用周国旧将邓广成。 为了增强兵力，孙烈吸收了大量雇佣兵和普通将士，军力迅速膨胀。 唐军在临蜀郡耗费了太多时间，虽然稳定了占领区秩序，却惊动了周地的各方势力。 不论是领地直接接壤的汉军和河内军，还是没有厉害冲突的北地郡联军，所有的势力都在重新评估周地的局势，同时，也在评估唐军的实力。 各方势力依旧以观望为主，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原因很简单，周地的内乱还没有消除，面对强龙过境的唐军，在场的诸势力根本腾不出精力应对。 尤其是河内军，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太多了。 在周地的河内军将士根本不知道唐军的出现。 唐军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巩固战果。 此时各方势力开始重新评估局势，准备在未来的的周地战争中获取更有利的形势。 孙烈同样没有立即出击。 不论是西昌郡还是武川郡，对于唐军来说都如同不设防一样，但是，孙虎选择了巩固了临蜀郡的统治。 他选择了更稳妥的战略，把临蜀郡当成唐军进攻周地的一个重要前进基地。 巩固临蜀郡消耗了唐军的精力和时间，所以，孙烈失去了趁乱截断汉地入周通道的最好机会。 由于唐军的延误，河内军也得以调整军事部署，获得了反应时间。 河内军得到的反应时间虽然不足以扭转不利战局，但是这段时间确实让河内军巩固了临蜀郡方向的防御。 对河内军来说，周地攻略战注定不顺利。 每当河内军要在战场上取得突破的时候，都会出现变数，河内军只能被迫放弃既定战略。 这一次也一样，对于魏振国来说，他在蒋庆的配合下已经重创了北地郡联军。 他还通过一系列调兵部署和小规模作战，把周人和柔兰人的联军驱赶到了东岭山的山上进行围困。 在魏振国的计划中，只要能够再围困一个星期，河内军的北方战局就将会彻底打开。 唐军的出现，让河内军统一周地的脚步再度放缓。 第四百九十八章 周虎 周虎是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虽然他喊出了为周国复国的口号，但这个口号只不过是一个争取人心的手段，他并没有把这个口号当回事。 口号喊喊就可以了，他并没有想让周国王室复辟的想法。 他希望以复国为借口，壮大自己，割据一方，甚至，自己成为周国新王。 周王交给他的部队让他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获取了参与者的资格。 在周王委派的任务中，周虎的征战目标是柔兰人的叛军。 叛乱没能平息，周国却已经沦陷。 这支平叛的部队和叛军联合。 周虎和吕哲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双方难以达成共识。 然而，面对汉军与河内军的军事压力，两人搁置了争议，携手在一起。 柔兰人需要周军的兵力，周军同样需要柔兰人的支持。 周虎的军事才能并不突出，不论对手是汉军还是与河内军，周虎统帅的联军总是输多胜少，即使偶尔获得小胜，却也不能扩大战果。 周虎在作战中不断成长，提升自己的能力。 战争是最好的老师，名将在成为名将之前，也会遭受数不清的失败。 只要经历的败仗足够多，即使再愚蠢的人，能力也会提高，当然，前提是能够从这些失败中活下来。 周虎的运气不错，联军不断打败仗，但是周虎的实力始终没有受到重创。 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不仅仅是周虎，周虎麾下的很多将领同样在战斗中成长。 刘翼与周虎在三川郡和柔兰郡的边境反复进行拉锯，双方都被战争牵扯了人力物力，因为两方实力相差不多，互相都没能取得决定性优势。 最先决定抽身而退的，是刘翼。 这名汉军的安西将军自从到了周地之后，就无视汉王的凋令，坐视汉地的内乱。 或许在刘翼的估计中，汉地局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稳定，这段时间足以让他扩大对周地的影响力。 声势浩大的柳鸿远被新崛起的河内军一再击退，河内军的主力北上与柳鸿远决战。 这位试图割据周地的安西将军在最后时刻没有经受得起诱惑，他试图带领部队进入汉地捡便宜，甚至希望复制河内军的成功经验。 刘翼倾巢而出，为了保证北方战场的稳定，甚至主动和周虎求和。 周虎答应了刘翼的要求，他并不打算放过刘翼，他的目标是恢复整个周国的版图，为了达成目的，他势必会与周虎作战。 然而，周虎的目标是三川郡，此时三川郡的守将是魏振国，魏振国被刘翼宣布为叛将，此时的周虎与刘翼没有直接冲突。 与刘翼保持和平，不仅可以保证联军攻略三川郡的顺利，还可以保证减少敌人的数量。 周虎不会被一纸协议约束住自己，一旦失态发生变化，周虎随时都会撕毁协议。 对他来说，利益比虚名更重要。 在联军南下的初期，攻势确实非常顺利，大量三川郡的村庄和城镇望风而降。 周虎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攻下昌宜城，但他还是失算了。 与他对阵的河内军主将是魏振国，一个比他战斗经验更丰富的将领。 由于兵力不足，魏振国放弃了外围据点，退守昌宜城。 昌宜城并不是一座孤城，魏振国了解这座城市，甚至清楚城中的城防设施。 除了城防坚固之外，昌宜城的水运同样发达。 昌宜城靠近衡水，水运发达，仅仅依靠围困是围不死的，但是，强攻策略同样无法取得突破。 周虎发动了多次进攻都被打退，最终，周虎只能选择在围困昌宜城的同时，派出部队夺取郡中其他村庄和城镇。 周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源尧郡中，对于周国的其知道武川郡战场的他战局没有做足侦查工作，没能第一时间局势。 周虎的格局不足以争夺天下，他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中牵扯了太多精力。 分略乡野的周兵不仅带回了大量粮草，还招募了一批援军。 就连昌宜城的围困行动也有了起色。 一名自称受到昌宜城东门守将指派投降的使者趁着夜色来到了联军大营，向周虎请降。 河内军还没有到必败的局势，周虎对使者投降的诚意产生了质疑，一度恐吓要杀死这名使者。 使者却不仅不害怕，还嘲笑周虎胆小，不能容人。 周虎还不至于被一名使者激怒，但是他假装大怒。 从使者的话语中挑出了几个自认的漏洞，进行反问。 使者不仅把所有的质疑全部驳回，而且在回话的最后摆出了低姿态。 正是使者的这个态度打动了周虎，两方约定了投降日期之后，各自回城。 周虎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非但不会中使者的激将法，而且不会被使者的言辞打动。 之所以认可了使者的投降请求，是因为他觉得即使河内军采用了诈降计策，同样不会对联军造成威胁。 只要自己在河内军开城投降的过程中保持警惕，部署好防御，哪怕河内军设下了阴谋诡计，他同样无所畏惧，相反，他可以趁机趁乱夺门。 正因为周虎自认为准备充分，才敢在得到使者信号之后兵临昌宜城下。 城门准时的开门，投降的部队却没有立即出城，周虎正准备组织部队强攻城门，联军的后方响起了喊杀声，大量敌军从身后杀到。 周虎防备了城中的敌人，却疏忽了身后敌袭的可能，因此，无法及时组织将士布防。 厮杀声响起的同时，昌宜城的城头点起火把，大量火箭从城头上倾斜而下，箭雨对城下的联军进行覆盖式的打击。 昌宜城的城门中冲出了大批士兵，这些将士朝着联军杀了出来。 在河内军的前后夹击之下，联军大败，周虎组织参军开始北撤。 在北撤的路上，周虎再度遭受河内军的尾追和堵截。 本应该最熟悉周地的联军被河内军打的措手不及，不断落荒而逃。 最终周军被赶上了东岭山，被河内军团团围住。 第四百九十九章 撤围南下 从周虎背后发起攻击的河内军，正是蒋庆从武川郡带领北上的部队。 周虎不仅没有重视对武川郡的侦查，还忽视了对衡水水道的封锁。 蒋庆的使者假扮成渔民，通过水路进城，向魏振国传达了援军将至的消息。 魏振国确认使者的身份，根据现有情报做出了联合作战部署。 他的计划一共分成三个环节。 首先，通过派人诈降，把联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昌宜城，不论周虎相不相信河内军守将的投降决心，那都不重要。 其次，蒋庆利用武川郡河内军行动的突然性，从周人的背后出现，打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趁着周虎的部队调整部署队列发生混乱的时候，昌宜城中的部队立即出城作战，配合蒋庆的部队，打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使者通过水路将魏振国的计划传达给了蒋庆，为了敲定行动的细节，使者进近出出四次以上，这一切的行动，都是在周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战斗按照计划进行，周人溃败之后，钟强和蒋庆顺利会师。 蒋庆的部队继续沿着陆路对周虎进行追击，钟强的部队则通过水路调兵，提前把部队投放在了周人撤军途中的重要据点，对周人进行堵截。 经过一些列的调兵与战斗，河内军顺利将周虎和他的柔兰人联军留在了源尧郡中，联军被赶上了东岭山。 正是刚刚完成合围的时候，魏振国收到了唐军穿过了蜀山天险夺取临蜀郡的情报。 唐军不仅兵力充足，而且极其精锐，蜀地的援兵不断向临蜀郡集中。 尽管临蜀郡的唐军没有对河内军释放出敌意，但从唐军的备战上看，唐军似乎铁了心想吃下整个周地。 河内军在周地一共有三个指挥官，大战之前权力需要集中在一个人手中。 此时请求孙立德临阵选将已经来不及，三名将领只能自行决定统帅人选。 最先放弃权力的是韩先，这名骑兵将领知道自己不是做统帅的材料，所以，他在向汉地求援之后，提出愿意听从其他两位将领调遣。 蒋庆和魏振国两个人也是老相识了，蒋庆明白对方的才能在自己之上，同样放弃了统帅权，表示愿意听从魏振国调遣。 魏振国没有推辞。 尽管韩先及时调整了武川郡防御，并且进行求援，但是，援军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进入周地支援。 河内军不能慢慢的等待唐军将优势转化成胜势，河内军必须主动出击。 河内军集中主力与唐人作战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河内军主力出动之后，原本被打懵的周虎联军和刘翼部汉兵会获得喘息之机，甚至借机扩大实力。 明知并不划算，但是魏振国只能这么做。 魏振国招来了副将魏纪纲，把昌宜城的防御交给了魏纪纲。 魏纪纲是魏振国的卫队长，在入周之前就跟随魏振国作战，不论忠诚还是能力都是最好的选择。 由于临蜀郡的战斗需要动员河内军主力，魏振国只给魏纪纲留下了二百将士。 源尧郡已经在实质上被河内军放弃，魏振国只给魏纪纲安排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坚守昌宜城。 魏振国虽然没有给魏纪纲留下足够兵马，但却留下了所有获得的战利品。 大部分的东西都能用金钱买到，如果真的买不到，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不会买，要么钱不够。 这些战利品在有能力的人手中，足够转化成战斗力。 被围困在东岭山的周虎部，只能放弃围歼，魏振国的放弃是当下的最优选择。 如果没有唐军的入侵，对于志在夺取周地的河内军来说，消灭周虎确实是最佳选择。 但是，唐军入侵，使消灭周虎的重要性降低了。 在唐军的威胁下，如果想要消灭周虎部，河内军无法采用围困的方法，只能对东岭山的周军发动强攻。 强攻带来的是高伤亡，消灭周虎之后，河内军主力部队必然会重创，补充的战俘难以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同样无法确保忠诚度。 周虎的部队已经被魏振国重创，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对源尧郡的威胁自然有所降低。 因此，保存实力全军南下，将唐军赶回蜀地才是魏振国的最优选择， 河内军和唐军的作战中，双方都没有明显的优势，第三方势力的站队就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刘翼的汉军。 无论是唐军还是河内军，都不会把刘翼的败军当回事，但是，这支军队一旦偏向唐军，将会让河内军非常被动。 魏振国在南下之前派出了使者，要求使者一定向刘翼晓之以理，动之以利，魏振国希望使者让刘翼明白，跟随唐人作战，对于刘翼来说弊大于利。 魏振国把自己的所有作战计划都制作成文字材料，命令快马迅速传达回去。 为了避免被周军察觉，河内军对着东岭山进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佯攻，甚至一度作势火烧东岭山。 周虎的部队在山上忙的手忙脚乱，又是派兵阻拦，又是带人救火。 当天夜里，河内军选择了撤退，根据事后附近的山民报告，周虎的部队在山上又等了整整三天，才撤离了东岭山北逃柔兰郡。 周虎似乎没有思考河内军撤军的原因，他已经被打怕了。 魏振国、蒋庆和韩先在武川郡的变城西武城中完成了会师。 在之前的青云岗决战中，骑兵力量损失殆尽，在这段时间的休整中，韩先又重新从汉军招募了一批擅长马术的骑手进行训练。 为了补充兵员，韩先甚至放开标准，招募了一批周人参加军队。 就这样，韩先的骑兵人数不仅恢复到了战前水平，甚至还有所提高，唯一有所遗憾的，是韩先的骑兵部队由于战损，甲衣损失惨重。 尽管在战后，韩先将损毁的战甲重新回收，交给铁匠维修，但是能够达到使用标准的铁甲数量不足一百人。 尽管如此，面对纯步兵性质的唐军，河内军的骑兵力量就足够了。 河内军以蒋庆为先锋，对周地发起进攻。 第五百章 刘翼的看法 唐军从刘翼手中夺走了临蜀郡，刘翼对唐军的恨意却远远低于河内军。 河内军毁了他的梦想，毁了他的实力，毁了他的名望，简直就是毁了他的一切。 在刘翼看来，即使是杀父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 武川郡的失败让他损失惨重，主力在武川郡战场损失殆尽。 逃回西昌郡之后，刘翼为了恢复实力，派出大量快马，他不仅试图征召所有可以征召的汉军部队，甚至对一些原周国贵族做出让步，寻求周人的支持。 由于刘翼的实力衰弱，所以他的这两个行动都没有得到明显效果。 面对刘翼的征调，部分军官选择应付差事，派遣一批老弱病残支援刘翼，更过分的将领不仅拒绝了刘翼的征调，甚至驱逐了刘翼的使者。 一些提前看清楚形势的将士甚至弃守了领地，前往武川郡向河内军投诚。 除了旧部的阳奉阴违，争取周地豪族的努力同样收效甚微。 只有一些没落的小豪族选择接受刘翼的橄榄枝，在战场上博功名，更多的大豪族选择继续观望。 没有实力，面对唐军的进攻，刘翼即使想反击也有心无力。 唐军的北伐确实给了刘翼喘息之机，延缓了河内军的进攻。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刘翼还是有充分的战略眼光，知道周虎兵败之后，河内军的下一个进攻对象很有可能是自己。 周虎在兵败之后曾经派人向刘翼求援，刘翼当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刘翼并没有出兵，他确实有心无力。 为了不被河内军消灭，刘翼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扩充实力上。 正是在这个时候，河内军的使者来到了刘翼大帐之前。 使者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出头，刘翼认得这个人，使者以前曾经是魏振国的卫兵。 刘翼在入主周地之后，没少依赖魏振国的帮助，这名年轻人作为魏振国的使者，没少与刘翼进行联络。 看到使者，刘翼出言恫吓:“贵我两军刀兵相见，我认为没有什么东西可谈了，最近我新得到了一把宝刀，赠刀之人曾经说过，此刀应该以舌灿莲花之人的鲜血来喂养，贵使在说话之前可要想明白了，不要莫名其妙被试刀。” 尽管以前常常跟这名使者打交道，但是刘翼并不知道使者的名姓，更不知道使者的身份。 如果不是汉军式微，他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人物。 凭借经验，他认为这种年纪的年轻人很容易被唬住，只要能够吓唬住这个年轻人，刘翼就可以在谈判中占据优势，打听到更多信息。 使者轻轻一笑：“刘大人也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了，在卫兵的护卫之下，竟然恐吓一名年轻使者，这名声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我来见柳大人，不仅仅是为了我家将军，同样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危进行考虑，如果大人觉得在下说的话没有意义，那么随时可以杀我。” 使者没有被刘翼吓到，反而语气坚决，刘翼没有继续恫吓，使者便继续往下说。 “刘大人和河内王都是汉人，河内军和贵军都是在周地作战，贵我两军的作战更像是一场兄弟阅墙，唐军则不同，唐军入境之后，会夺走贵我两军的一切，在生死面前，刘大人与我河内军目的是一致的。” 刘翼抽出手中的宝刀，宝刀上流露出寒锋。 “只怕不是这样吧，唐人确实是河内军的敌人，双方的目的都是夺取周地，但是唐人却未必是我的敌人，我是汉国的安西将军，如果我带着土地归顺唐王，不仅可以保存自己的权势，甚至有可能得到裂土称王的机会。” 使者摇了摇头：“刘大人不必进行试探，我相信您也知道，您根本不可能归顺唐国。” 使者语气愈发凌厉起来：“刘大人不是周人，却在周地享有权势，这就是原罪，刘大人在管理周地的时候，杀死了多少周民，又得罪了多少周国的豪强。” “得到将军的投靠，唐王需要对大人进行厚赏，如果周王直接杀死大人呢？” “不仅可以一劳永逸将周地掌握在自己手上，还能收买人心，这种做法的收益率很高，成本却很低。” “只要大人不想死，那就只有反抗到底。” 刘翼冷笑：“贵使如果仅仅想说这个，那咱们就不需要互相浪费时间了，我也不是战场新丁，自然不会被唐王轻易的摆布，这点不需要贵使提建议。” “至于你刚才跟我分析的利益，如果杀死我的利益足够大，唐王确实有可能依靠杀死我来争取周人的支持。” “但是，我如果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唐王意识到我军不可小觑，消灭我需要付出代价呢，当利益足够大，风险足够高的时候，我相信唐王能够做出正确选择。” 刘翼说完之后，自己都觉的有心心虚，如果汉军真的有这种实力，何至于被打的如同丧家犬一样。 使者似乎没有发现刘翼的漏洞，不仅没有质疑刘翼，还选择顺着刘翼的话继续说下去：“正因为如此，所以刘将军应该与魏将军达成共识。” “我河内军在战场和唐军作战，代表的不仅仅是我们自己，而是整个周地势力的抵抗决心，只有让唐人知道攻取周地的难度很大，唐王才会重新评估将军的价值。” “那时候，大人不论是选择继续割据一方，争夺天下，还是借机选边站队，刘大人都将占据更高的主动权。” 使者神情严肃：“在下所言不仅出自肺腑，也是出自公理，如果大人还认为在下是舌灿莲花的人，那我这大好的头颅，不介意送给大人。” 说完，使者把头一偏，露出脖子。 刘翼轻咳了两句：“我刚才跟先生开玩笑，先生何必当真呢，刘某自然能分辨出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你回去转告魏振国，在河内军与唐军作战的时候，我不会扯他的后退，等到唐军被击退之后，咱们双方再各凭能力争夺天下。” 第五百零一章 快攻 河内军进入临蜀郡之后，两军在郡中进行了一系列作战。 由于孙烈部的唐军直接从蜀地进入周地，所以孙烈的部队中有大量的蜀兵，包括了蜀国原本的两支特色兵种：吹箭部队和蜀骑。 蜀地不仅自带防御地形，而且土地富饶，除了粮食产量极大之外，蜀地同时盛产毒药和暗器。 即使蜀地西南地区地势复杂的山区，同样盛产蜀地矮种马，这种矮种马身材矮小，虽然耐力和活力都比不上西域宝马和北地马匹，但是对于缺乏骑兵力量的南方政权来说，这支部队已经足够用了。 河内军进入临蜀郡之后，没有在唐军的边城下与唐人消耗精力，魏振国直接领兵深入临蜀郡腹地，目标直指雄关。 河内军为了争取速度，所有唐军兵力充足又可以绕过去的城池，一律选择绕行。 无法绕行的城池也会进行佯攻尝试，只有城池便于攻取之后，河内军才会夺城，不便攻取的城池则派兵围困。 河内军这种没有后方的打方让整支军队陷入危险中，放眼周地的三名河内军主将，也只有魏振国有这个魄力，能豁得出去。 但是河内军的打法确实很有风险，这一次的行动，河内军至少出动了千人以上，这样一支军队在敌境进行无后方的作战，除了承担极大的后勤压力之外，一旦遭遇战败，整支军队将退无可退。 由于河内军的攻城意志并不高，所以，那些受到城墙保护的唐军将士很安全。 但是，那些没有城墙保护的村庄和城镇中的驻军就不同了，河内军的攻势如同烈火般掠过，不仅行军速度快，而且攻击力度高。 河内军在临蜀郡中以战养战，魏振国除了不允许将士们掳掠平民之外，并不需要将士们上缴战利品。 所有抢到的战利品都是自己的，在河内军将士们的眼里，那些唐人就像是一个个行走的财神，河内军将士在作战中极为英勇。 面对河内军如火的攻势，面对全郡送回的求救信，孙烈坐不住了。 孙烈在灭蜀的战斗中攻势如风，因此得到了“飞将军”这个外号，他在行军上很有研究，当然明白快攻的危害。 他还不知道河内军的统帅是谁，但他知道，如果继续放任河内军这么打下去，原本稳定下来的周地人心会重新陷入混乱。 他必须组织河内军的快攻，面对快攻，最好的应对办法，并不是尾随其后对其进行追杀，因为他很难追上一支速度全开的部队；同样的，他也不能派兵堵截敌人的行军通道，敌人随时可以绕过唐军的堵截进攻其他薄弱点。 最好的办法，是与河内军进行对攻，双方互相攻击对方的弱点，谁先撑不住，谁就输。 想要对攻，首先需要了解河内军的情报，由于各处的守军都在救急，一时之间，孙烈倒也没能及时辨别河内军的主攻方向。 两天后，孙烈得知了河内军的准确动向。 孙烈并没有不重视河内军，相反，他在巩固临蜀郡统治的同时，派出了大量快马侦查武川郡的河内军，河内军的行动速度还是出乎孙烈的意外。 孙烈决定立即做出反击，河内军的破绽很多，河内军虽然放弃了对坚城的攻坚，主力迅速南下。 但是，河内军还是在一些重要据点上留兵驻守警戒，甚至在一些重要城池下部署重兵围困。 在派出卫无忌统兵支援雄关的同时，孙烈带领将士奇袭河内军的小股部队。 在孙烈看来，唐人有城墙保护，河内军却只能在野外作战，双方的试错成本不同，唐军即使失去了雄关，还有偌大个临蜀郡可以依靠，河内军则不同，一旦兵败，他们将退无可退。 甚至于，唐军可以将河内军引诱到临蜀郡的西南地区，随后采用围困方式。 河内军这种以战养战的战法并不能持久，河内军规模庞大本就需要大量补给，补给最充分的地方，恰恰是那些被河内军放弃的城池。 临蜀郡又是一个物产贫瘠的边郡，村庄和城镇中的粮食产能有限，河内军经过一次补给之后，无法二次征集物资，只要雄关不失，河内军的进攻强度就不会持续太久。 孙烈的唐军从战斗开始，就比河内军占据了更多优势。 而且，那些河内军留守部队完全不是孙烈的对手。 面对孙烈的进攻，基本上孙烈想打哪支部队，哪支部队就会败亡。 魏振国的行动同样非常顺利，河内军的主力一直深入到临蜀郡的南部边境，并且利用奇袭夺取了雄关。 孙烈猜到了河内军会进攻雄关，但是没想到这座关卡这么快丢失。 孙烈之所以放弃正面对抗，而是和河内军进行快攻作战，不仅由于河内军的骑兵给唐军带来了很大压力，同样由于孙烈亲自组织将士进攻过雄关，他知道这座雄关的城防坚固，同时位置险要，没有想到河内军能够迅速完成夺城。 由于河内军的推进速度太快，从蜀地调进汉地的粮食大量堆积在了雄关内，河内军夺取雄关之后，自然也缴获了这些粮食。 夺取雄关之后，河内军多路军队出击，蒋庆带兵攻占石牛道，将领章彤驻守雄关。 魏振国和韩先带领主力开始采用稳妥的进攻手段，稳扎稳打。 后路被截，唐军将士士气不稳，军中谣言四起。 孙烈这才意识到战争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后路被断绝，对唐军的伤害不止是后勤和预备兵员的补充受到限制。 更糟糕的是隔绝了将士们回家的希望。 回家的希望一旦被隔绝，将士们的战斗力也会受到影响。 蜀山防线失守，截断了唐军的退路，临蜀郡东部城池更不能有失。 留下部队进行守备之后，孙烈亲自带领部队南下，寻找战机，只要能够保证唐军退路，孙烈就能利用战略优势和河内军拼消耗。 现在的孙烈特别想知道，河内军究竟是怎么样攻下的雄关的。 第五百零二章 朋友 孙烈想问的这个问题，雄守将唐凯同样很想知道。 河内军的行军速度很快，但是，依旧给了唐凯准备防御的时间。 河内军的将士即使再坚韧，再能打，他们终究是人不是神，是人就得休息，在河内军将士休息的时候，唐军的报警士兵就把警情告知了唐凯。 在得知警情的同时，唐凯停止了雄关内的所有物资发放，组织将士加强城防设施，静静等待河内军的行动。 周地的雄关和蜀郡的蜀口关一样，都是借助了蜀山山势的雄关，山势加上坚固的城防，让这两座关卡成为了外来部队进攻时的梦魇 然而，这两座关卡在防御上有局限性，关卡最为坚固的一侧永远都是面向蜀山的方向。 甚至于，为了便于本地军队夺取关卡，靠近本国一侧的关墙明显不如另一侧坚固。 但是，坚固与否都是比较出来的，雄关的城墙即使再不坚固，也终究是一座城墙。 雄关有大量物资，兵员同样充足，在战斗开始前，唐凯有信心守住雄关。 尽管唐凯的兵力不足以带兵出击，但是他有信心凭借雄关城防让河内军铩羽而归。 唐凯摩拳擦掌，命令将士们提高警惕，准备大干一场。 河内军并没有按照唐凯的计划行动，和临蜀郡中如同火一般的攻势不同，当河内军抵达雄关之后，整支军队就像山一样静，他们做的只是安营扎寨而已。 营寨建设完成，河内军全军进入营寨休息，没有派使者劝降，没有安排将士佯攻，甚至没有组织人手打造攻城器械。 河内军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们的行动却在浪费时间。 敌人的举动越反常，唐凯越心虚，他不敢大意，命令将士们增强戒备，防备河内军的突袭。 然而敌人却仅仅安营扎寨，甚至连侦查的快马都没有安排。 越是反常的事情，越容易引起怀疑。 唐凯当然不相信河内军为了休整连制造攻城武器的时间都没有。 他也没有立功的想法，他明白雄关的重要性，只要守住了雄关，就是大功一件，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冒险。 即使城外的河内军没有丝毫作战的迹象，卫无忌依旧保持警惕，相反，他要求将士们加强戒备。 两军就这么一直等到半夜，河内军依旧没有作出进攻表示。 两军作战，攻城一方并非不会进行夜袭，但是夜袭最重要的是隐蔽性和突然性，河内军就驻扎在城下，根本没有夜袭的条件。 一旦发动夜袭，只能采用强攻的形式，河内军没有攻城武器，一旦决定强攻，唐军将士可以从容登城布防。 唐凯决定减少关墙上的守卫兵力，留下一半将士警戒，另一半将士入城休息。 他就是入城休息的人，倒不是因为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知道自己的价值不应该用在守夜上。 雄关的军务繁忙，他应该留下精力，在其他地方发挥作用。 回到营房，唐凯立即入睡，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雄关失守。 河内军不仅占领了雄关，还俘虏了唐凯在内的大部分唐军将士。 雄关作为一座关卡，防守意义大于一切，关押唐军战俘的牢房都是在关卡中原有牢房进行改变。 河内军的俘虏政策并不优越，唐凯是唐军战俘中地位最高的主将，但是却并没有得到优待，除了有独立的营房外，卫无忌的衣食与其他唐军战俘并无不同。 唐凯对河内军的做法很不满，甚至暗暗赌咒，河内军即使想要收买自己，也必须付出代价。 他的看法还是乐观了，自从被关进牢房之后，唐凯就像被遗忘了一样，根本就没有河内军的将官搭理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骄傲被一点点点打碎。 很快，唐凯的地位下降了，关押他的牢房从一人间变成了两人间。 这名新到的室友，据说是援军将领卫无忌。 河内军虽然把唐凯和麾下的将领隔离开了，却让他和其他唐将在一起，这也充分反映了雄关牢房数量不足。 唐凯并不是唐王的嫡系，而是吴王的部将，而且，唐凯也不是吴王的嫡系。 在这一次的奇袭作战中，唐王倒是煞费苦心，为了防止三位王爷在背后扯皮，让唐军在北伐中产生内耗。 唐王严令三位王爷派出部队支援战场。 唐凯就是吴王派出的将领。 三位将领派出的兵力并不多，一位王爷只派出了两个小队。 孙烈是唐王的嫡系，自然向着唐王，唐凯这些非嫡系部队就被孙烈打发到了苦差和累差上。 和唐凯不一样，卫无忌明显是孙烈的爱将。 唐国军中的派系影响远远比想象中更大，唐凯和孙烈在入周之战中尚且没有见过几次，更何况是孙烈的部将呢。 因此，刚进入牢房与唐凯关在一起的时候，唐凯没有主动搭腔，就连卫无忌同样没有说话。 哪怕是面对河内军这个共同的敌人，两方也没有搁置矛盾。 最终，还是唐凯率先屈服，他主动向发起了谈话，抱怨起了河内人的无礼。 卫无忌也对唐凯的话语作出了回应，渐渐的，两个人越聊越多，卫无忌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对于唐凯的话不仅仅有耐心，还频频点头赞同。 卫无忌多次夸奖唐凯是一个有思想有深度的将领。 卫无忌的话让唐凯很受用，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讨论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由于在监牢里，唐凯也不担心说的话外传，两个开始肆无忌惮的讨论起来，从河内军、唐军、甚至讲到唐国内部的政治。 在这三天里，唐凯忘记了自己是俘虏的事实，通过指天骂地，他心中的不满情绪得到了发泄。 第四天，一队河内军的军官进入大牢，试图带走卫无忌的狱友，卫无忌不仅出手阻拦，甚至还说道：“不要带走我的朋友，有事冲我来。” 被卫无忌保护的卫无忌同样很义气，不仅绕开了唐凯跟随河内军离开，还表示两个人永远是朋友。 第五百零三章 诱供 整个雄关的战斗过程虽然极为凶险。 章彤本是周国鬼面军士兵出身，曾经跟随周毅一起南征北战。 在武侯的军中，章彤曾经在雄关驻守过一段时间，章彤不仅了解雄关的城防，还知道进入蜀山的小路。 得知魏振国的攻击目标是雄关之后，章彤当即提出了奇袭建议。 雄关的险要不仅在城墙，同样也在两侧的山上。 然而，换种思路，如果河内军能够从雄关两侧的蜀山上入关，确实足以得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章彤主动请缨，带着将士们上山，山路最凶险地方只能一人通行。 为了行动的突然性，河内军的奇袭部队，根本不能点起火把，只能在黑暗中摸黑前行，因此，一些将士失足摔落山下。 这些将士死在了胜利之前，但他们都是好样的，即使是摔下山，也没有发出喊叫惊动唐军。 勇士们的付出取得了回报，唐军的注意力完全被关下的河内军吸引。 在山上，河内军将士稍作休息，随后通过随军携带的绳索下山，将士们跳到了关墙上。 河内军出动的时候，正是唐军完成分兵，将士们最松懈的时候。 唐军将士身体里的那根弦已经崩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够放松，短时间内根本紧张不起来。 河内军也没有试图杀死全部唐军，从蜀山上发动奇袭的河内军数量太少，兵力根本不足以战胜唐军，河内军唯一的胜机就是打开关门，让关外的河内军主力进城。 奇袭部队顺利攻下城门，不仅开放了城门，而且燃放信号，向城外的军队示警。 唐军总算意识到了河内军的奇袭，守卫关墙的唐军将士自然也知道放河内军主力入关，意味着什么，唐军拼命反击，甚至忘记向城中求援。 在唐军的攻势下，章彤的部队被打的节节败退，在关门即将失守的时刻，魏振国的部队杀进了关内，不仅控制住了局势，还从房间里生擒了唐军守将，瓦解了唐军最后的防御。 稳定关内局势之后，魏振国给章彤拨付了兵马驻守雄关，随后给军中其余各将安排军务，就连魏振国同样没有修整，连夜带兵北上。 雄关的守卫，以及城中的战俘的管理都交给了章彤负责。 章彤不知道自己能从唐凯嘴里得到什么，因此，他没有贸然询问，而是指派部将假扮成唐军将领，与唐凯一起坐牢从唐凯嘴中得到情报。 章彤采用的方法目的性不强，却可以获得意外之喜，由于是说话人无意识的语言，造假的可能性也很低。 为此，章彤晾了唐凯几天。 如果章彤提前表现出对唐凯的重视，唐凯或许会引起警惕，正因为河内军对唐凯表现出了不屑一顾，唐凯反而因为自尊心受损放松了警惕。 这时候，章彤再派出部将，给唐凯一个宣泄情绪的机会，一切都将顺水推舟。 部将冒充的是卫无忌，卫无忌也是唐军的将领。 在魏振国的北进过程中兵败被俘，由于河内军没有后方，雄关成为了一个关押战俘的巨大监牢，卫无忌以下的唐军将士都被魏振国送回了雄关。 被抓之后，卫无忌表面上的态度很配合，但实质上一点都不老实，他的嘴里全是假话，只有当河内军将士有充足证据的时候，他才会坦白。 章彤希望利用唐凯的口供从卫无忌身上取得突破。 确认卫无忌与唐凯两个人不熟悉之后，章彤开始了自己的诱供计划。 为了不引起唐凯的怀疑，在部将进入牢房之前，章彤反复提要求。 在章彤看来，部将的唯一作用就是倾听和应和，不好奇，不打听，唐凯说什么就听什么，绝对不能多嘴。 部将圆满完成了章彤交代的任务，他从唐凯处获得的情报不仅种类繁多，而且很多情报都很有价值。 利用这些情报，章彤重新回到卫无忌处，驳斥卫无忌语言中的漏洞和谎言。 卫无忌是虽然狡猾，面对章彤有理有据的质疑和证据，卫无忌惊惧交加。 作为一名俘虏，他仰仗的是自己的情报优势，一旦河内军从别的途径获得了情报，他嘴里的情报自然不再重要，如果他的情报不重要了，河内军当然也没有保全他性命的必要。 最终，卫无忌放弃抵抗，开始招供。 叛徒一旦决定了叛变，往往会毫无顾忌，也毫无底线。 卫无忌在供词中把唐军的所有底牌交代了个一清二楚，由于是孙烈的亲信，唐军的一些重要部署他也同样知情，这些军事机密成为了卫无忌赖以邀功的资本。 得到卫无忌的供词之后，章彤让对方画押，留下把柄。 章彤没有贸然相信卫无忌，拿着这些证词和其他俘虏反复比对，确认情报准确之后，章彤命令将士快马加鞭将情报送到了魏振国的面前。 情报到达魏振国身边的时候，北上的河内军已经在临蜀郡西南部站稳了脚。 孙烈在临蜀郡的部队并不少，甚至得到了部分周人的拥戴，但是，周人的拥戴是有所保留的。 对于那些周人来说，汉人和唐人都是侵略者，统治者究竟是汉人还是唐人，这其中也没有区别。 今天唐军势大，这些周人会加盟唐军，明天汉军打了回来，他们会立即变成汉人的顺民。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兵有粮，就能够在占领区说了算。 因为不忠于任何势力，这些占领区的周人不仅可以给汉军提供情报，还会被周人收买。 除了章彤送来的消息，分兵之后的蒋庆同样传回了捷报。 石牛道已经被河内军收复，蒋庆不仅组织将士在险要处布防，阻断唐军的增援，为了北方的战斗，蒋庆还向魏振国送来了援军。 有了援军，魏振国有了更多战略选择。 章彤传回来的情报有很多，但是，最让魏振国在意的，是未深城的守备情况。 根据卫无忌的供词，未深城的兵力并不充分，而且是由周将邓广成组织防御。 第五百零四章 雄关防守战 唐军的行动速度很快，章彤在雄关驻扎的时间不到一个星期，唐军就已经到达关下，将出关的道路封锁。 章彤派兵出城，试图向魏振国求援，将士们却无法突围，不能穿越唐军封锁。 唐人到达关下的第一天就派出了使者。 使者表示，河内军在临蜀郡的部队已经全线溃败，蒋庆被杀，魏振国被打跑，雄关已经没有了坚守的意义，只有主动投降，释放唐军俘虏才是守军的唯一出路。 唐人使者必然夸大了河内军的危境，但是，无风不起浪，雄关的守备是河内军和唐军的重要胜负手，唐军能够一路突破河内军的封锁到达雄关下，只怕临蜀郡的战情并不能乐观。 除了关后方向的这支唐军，蜀山方向同样出现了一批唐军，唐军在关下集合，似乎准备故技重施，依靠前后夹击战术攻破雄关。 为了拖延时间，章彤装模作样跟使者进行协商谈判，使者反复出城，通报谈判条件。 当使者第五次进城的时候，唐军似乎意识到了章彤没有诚意，使者给章彤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章彤不再最后时限到达之前开城投降，唐军将会发动强攻。 章彤以需要思考为由，把使者请下了关墙。 使者离开之后，章彤立即组织将士们加固关墙的防御。 尤其是关口两侧靠近蜀山的方向，河内军部署了士兵警戒。 蜀山虽然险峻却绝非不可攀登，唐军完全可以采用相同手段攻关。 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章彤不会复制唐凯的失误。 为了保证将士们的体力，河内军没有在关墙上部署太多部队，受到关卡宽度限制，即使部署了大军，也只会造成兵力浪费。 除了少量警戒部队，河内军大都被章彤安置在关内休整。 将士在关内休整，不仅可以保证将士们的体力，还可以在遭遇变故的第一时间增援关墙。 与关墙上守军的清闲不同，关内此时极为忙碌。 河内军在关内的兵力不足，大概只有三百人，但是关内的人数却高达六七百人，唐军的战俘数量比河内军更多。 这些唐军将士大多是唐人和蜀人，章彤不敢贸然把这些兵力投入战场上使用。 不能当战斗力使用，却需要消耗粮食。 此时的章彤倒也不客气，组织俘虏制造守城武器，多余的营房和家具都被拆成木材和石料，搬到城墙上。 战俘们是整个雄关中最可怜的人，章彤为了避免战俘们有惹事的精力，只给战俘们提供了最低的粮食供用。 待遇跟不少，要求却不少。 战俘们需要进行繁重的体力工作。 唐军使者在得到章彤作战的答复之后选择了离开。 使者回到城下，唐军立即开展了行动。 在作战之前，河内军最先进行的是打击士气的行动，队伍中走出一队人，这些人的手都被绳索捆绑住，由唐兵押解到关下。 唐兵告诉章彤，这些俘虏装扮的将士都是蒋庆的部下。 俘虏中没有章彤的熟人，章彤无法办法确认这些人的身份，为了守城将士的军心士气，章彤必须对使者的言辞进行质疑。 章彤再次强调对雄关的守卫决心。 唐军也没想过利用俘虏就能震慑河内军开关投降，唐军将俘虏们押回大营，随后，河内军展开了第一轮强攻。 唐军的攻城手段极为单一，进攻将士全部使用云梯攻城。 虽然攻城手段单一，但是唐军动用了远程兵种对关墙上的河内军进行压制。 雄关上的河内军弓箭手数量不多，面对唐人的箭雨覆盖，河内军没能反击，将士们只能蜷缩起身体，躲在城碟和护具下方。 直到唐人的攻城部队到达关墙旁，将云梯搭上关墙后，唐军为了防止误伤战友，才停止了射击。 河内军将士抓紧时机，将守城武器从城头扔下去，关内的预备部队也迅速登上关墙支援。 唐军将士同样骁勇，这些勇士喊着口号踏着云梯朝着关墙杀了上去。 关后战斗开始的同时，关前方向同样响起了厮杀声，蜀山中的唐军也在同一时间发动了进攻。 面对唐人的猛烈攻势，章彤并没有张皇失措，对于雄关防守战的流程，他早已胸有成竹，唐军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雄关的位置极其险峻，唐军无法在战场上投入重兵，自然发挥不出兵力优势。 唐军发挥不出人力优势，河内军却充足利用了地利优势。 在这场攻防战中，章彤选择留手，为了坚持更长时间等待援兵的支援，守兵对城防武器有节制的使用。 关后进攻的唐军很快被打退。 雄关的关墙确实经住了考验，在唐军的进攻中，关墙几乎是毫发无伤，唐军的第一轮攻势成为徒劳。 雄关北面的进攻被击退后，章彤又组织将士反击正面关墙的唐军。 由于河内军在关前方向占据了兵力优势，章彤亲自组织将士冲出关外杀向攻城唐军，唐军被赶到蜀山深处，河内军带着缴获的武器军备返回雄关。。 根据俘虏的供述，这第一轮发起进攻的是投靠孙烈的周人部队。 带领唐军攻关的主将不是孙烈，而是孙烈的妻子杨淑雨。 杨淑雨不仅熟读兵书，同时擅长用弓箭，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在孙烈的南征北战中，这位贤内助出力极多。 知道孙烈没有亲自带兵攻关后，章彤安心了。 河内军的局势或许不利，但却远没有到达危急的程度。 不论这名俘虏怎么吹嘘杨淑雨的能力，雄关作为唐军的关键退路，都值得孙烈亲自统兵攻取。 孙烈现在没有亲自带兵攻关，在章彤看来，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孙烈的精力正在被其他战场牵制住了，暂时无力顾虑雄关阵地。 章彤此时要做的，就是尽人事，然后听天命，组织好雄关的防御，等待其他战友的支援。 至于临蜀郡其他战场，此时的章彤已经无暇去顾及了。 第五百零五章 堡垒从内被被攻陷 和章彤顾虑相同，孙烈确实被牵制住了精力。 蒋庆夺取了石牛道之后，吸取了汉军的失败教训，除了在道口位置当道扎营，还组织将士和战俘们在石牛道的道口处建起了一座大营。 孙烈到达石牛道的时候，道口的情况已经和孙烈入周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到达石牛道口，孙烈组织军队对河内军的大营发起了攻击。 蒋庆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面对唐军的进攻，沉着冷静组织还击。 即使是飞将军，也没有办法飞跃河内军的营墙，唐军只能与河内军进行拉锯。 在这种战场中，河内军的长兵器优势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河内军在雄关部署了三百人，蒋庆却只留下了一百五十人。 但是，蒋庆的守备难度明显低于章彤，因为石牛道道路狭窄，唐军不仅难以组织前后夹击，同样难以施展兵力。 河内军营寨的防御工事虽然不算坚固，却已经足够使用。 唐军的进攻受阻，部分唐军将士在道口外安营扎寨，另一部分将士则上山砍柴，似乎准备制作长兵器。 在这种狭窄战场上，唐军的短兵器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只有使用长兵器才能与河内军作战。 除了防御工事之外，蒋庆在营中储存了大量粮食和水，唐军即使采用围困的办法，河内军也能坚持三天以上。 蒋庆也没有准备死守道口，他在面向蜀山的方向留下了一座营门，如果唐军真的攻破了河内军的兵营，蒋庆也可以组织将士们上山，等待其他战机。 河内军的备战计划非常完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堡垒没有被从外部攻破，反而被从内部攻陷。 事情起源于一场意外。 蒋庆为了提高将士们的战斗力，除了建造了一座大营，蒋庆还在军中颁布了严苛的军法。 魏振国的激励政策确实提高了将士们的士气，但也让将士们军纪发生了涣散。 此时河内军需要打一场硬仗，军纪涣散的结果直接会影响到全军的生死存亡，蒋庆决定采用军法严肃军纪，提高将士们的战斗力。 蒋庆的做法无可厚非，这也是河内军的传统，在战时，河内军的军法一向严厉。 然而这一次的行动却不同，由于魏振国的纵容，为了保持将士们的士气，将士们甚至做了很多出格的行为。 军纪败坏之后，将士们的心就野了，心野了之后，可不是简单的一纸军令就能约束了。 将唐军击败的当天，一些按捺不住寂寞的将士们，在军帐中赌钱。 由于兴致太高，四个人赌钱的声音吸引到了一名上厕所的士兵。 这个士兵恰巧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看见四名战友违反军纪，当场就要向蒋庆举报。 这几个赌钱的士兵怕了，不仅说尽了好坏，还试图拉这个正直的士兵下水，五个人一起参与赌博。 士兵却拒绝了四个人的要求，态度非常坚决，表示一定要向蒋庆汇报。 四名赌钱的士兵们慌了，赶紧围在了这名正直士兵，拉扯住这名士兵。 赌钱的士兵们不仅放下自尊，苦苦哀求，甚至还想贿赂士兵保密。 四个人不提贿赂还好，一提贿赂，更加激发了士兵的正义感。 士兵不仅表示坚持原则，要把违法行为告发，还劝四个人好自为之。 在反复推搡之中，终于有人被激怒了，抽出了手中的刀，将那名坚守原则的士兵杀害。 因为赌钱的事情，死了人，包括杀人者在内的所有在场士兵都慌了，四个人呆呆的站在尸体旁，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在军中，赌钱虽然是重罪，但是罪不至死，除了没收非法所得，打几棍子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惩罚措施。 杀死战友却不同，那不仅是死刑，而且还需要处以极刑。 杀了人的士兵最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脸色变得冷峻，看着身边的战友，握紧了手中的刀：“咱们哥四个为了河内王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不计个人得失，却没有得到回报，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咱们在击退唐军的攻势中也出了大力气，我胡三白天的时候还杀死了一个唐兵。” “咱们这些人立下这么多功劳，却被蒋庆那厮限制，连找点乐子都不行，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甘心吗?” 其他三个士兵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是或者不是的问题，这个胡三是想让众人表态。 人是胡三杀的，其他几名士兵参赌，不过是打几下军棍，不值得跟胡三一起自寻死路。 胡三发现几名战友躲闪自己的目光，语气严厉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胡三杀了人，所以就想跟我撇清关系，老子告诉你们，我杀人不止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咱们四个人。” “现在出了事了，在场的，一个人也别想跑，愿意跟我一起的，我带着大家去取富贵，不愿意跟我一起的嘛……” 胡三有意识停顿了一下，舌头伸出，在嘴唇上舔了一下“老子不介意送他上路，反正一个人也是死，两个人也是杀。” “愿意跟我一起的出列。” 胡三的眼光打量向了几名战友，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 其中一名年轻士兵吞咽了口水，语气颤抖的说道：“三，三哥，你要我们做什么?” 胡三面色冷峻：“蒋庆不想让咱们兄弟几个过好日子，那咱们也别让他好过了，蒋庆是河内军的大官，咱们杀了他，今天提着他的人头去找唐军请功。” 三名士兵再次沉默，这些士兵也不是傻子，知道杀蒋庆意味着什么。 胡三举起手中的刀，低声喝道：“时间不多了，老子可不会给你们准备太多的时间，是敌是友决定吧。” 在胡三的死亡威胁下，三名士兵相继出列，表示愿意听从胡三的调遣。 胡三的脸上这才浮现出笑容，随后，胡三说道：“为了证明咱们哥四个同生共死，来，每人都在这具尸体上扎一刀。” 第五百零六章 变故 按照河内军在石牛道处的部署，孙烈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石牛道战场上付出重大伤亡，事实上，并没有。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带兵进攻雄关，正是因为石牛道比雄关的防御设施简陋，孙烈希望通过打通石牛道提振士气。 但是河内军守兵的防御措施做得很好，孙烈评估了战场，如果想要拿下这处道口，唐军至少需要付出百人以上的伤亡。 孙烈在白天已经组织将士制成了一批长枪，准备第二天投入使用。 这批长枪却被迫提前使用。 河内军的内乱给孙烈带来了机会，唐军甚至没有付出多少伤亡，就成功消灭了石牛道口的河内军。 胡三和降兵们来到唐军营前投降的时候，孙烈已经睡下了。 胡三把来意告诉了唐军的伏路兵，伏路兵不敢隐瞒，连夜叫醒了孙烈。 美梦被吵醒，但是孙烈并不生气。 孙烈立即从床上爬起，连鞋子都忘记穿，直接冲到营门接见了胡三四人。 胡三并不是空手来的，他们带来了蒋庆的人头。 逼迫三名战友在河内兵尸体上捅刀之后，胡三立即带人冲击了蒋庆的营帐。 蒋庆的卫兵没有防备，被胡三四人杀散。 胡三的三名同伙守住营帐口，胡三亲自进入蒋庆的营帐，把正在起身换衣服的蒋庆杀死，斩下了蒋庆的首级。 整个谋逆行动非常顺利也非常快速，大功告成的胡三用蒋庆的衣服包裹了首级，朝着营外冲了出去。 胡三四人在河内军的营地里闯下了大祸，却能够毫发无伤的逃出营地。 运气，是他们得以保命的最主要原因。 河内军一共经历过两场叛乱，雇佣兵范景曜与德字营的秦毅都是从上而下组织叛乱。 河内军从成军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士兵杀死主将投敌的行为，胡三等人算是开了先例。 孙烈虽然不认识蒋庆，无法辨别首级的真伪，但他能听到河内军大营中的嘈杂声响。 河内军的大营似乎已经炸营了。 孙烈没有时间分辨胡三的真伪，作为一名战场指挥官，他需要凭借经验，当机立断做出判断。 由于是夜间作战，唐军被孙烈组织起来同样花费了时间，孙烈让将士们换上长枪，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河内军的混乱却被唐军持续的更长。 当唐军杀进河内军营地的时候，河内军根本没能形成有效抵抗，营门迅速被突破，唐军杀入大营。 蒋庆提前准备好的后门拯救了河内军的部分将士，孙烈对河内军大营的了解不足，没有及时封闭河内军上山通道，等到意识到封闭大营后门的时候，河内军将士逃走了至少三分之一以上。 河内军余部的反抗迅速被平定，孙烈控制了石牛道的战局。 战斗结束之后，孙烈开始清点俘虏，同时，组织将士们拆毁河内军制造的这个防御工事。 之所以拆除这些防御工事，并不是因为石牛道的位置不够险要，不需要增强防御，而是为了保证唐军的后路畅通。 与河内军不同，唐军更需要保持石牛道的畅通无阻，保证后方的物资运输。 拆除石牛道处的城墙之后，孙烈留下部分将士看管道口，随后带领唐军押解河内军战俘出前往雄关。 和章彤预料的一样，雄关是唐军战略主动权上的最关键一环，孙烈并不放心把雄关的进攻交给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老婆。 但是，孙烈刚刚选择离开，石牛道就发生了变故，那些逃亡上山的河内军将士趁着唐军离开之后又重新折返回了道口。 唐军没有准备，非但没有消灭这伙河内军，反而被河内军杀死了很多士兵，烧毁了大量物资。 孙烈评估战局，认为损失能够承受，没有在意，选择继续押解俘虏前往雄关。 然而，孙烈小瞧了河内军将士的韧性，没过多久，河内军将士再次杀回石牛道，唐军在这一战中惨败，不仅人员伤亡惨重，从蜀山运抵的物资也被河内军将士洗劫一空。 唐军陷入了尴尬的局面，河内军的败兵数量不少，如果这支军队执意与唐军打游击，唐军根本无法拦阻这支部队。 然而，如果唐军对这支河内军将士不管不问，唐军的秩序和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雄关的攻防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的，石牛道的危机却是需要尽快完成处理的。 孙烈安排将士押解河内军战俘前往雄关，自己则带领部队重新回到了石牛道。 河内军将士似乎懂得欺软怕硬，当孙烈带队折返之后，这伙河内军再次选择上山。 孙烈没有时间与河内军的游击队消耗时间，他只能在石牛道重要位置上部署了将士，同时，孙烈给了守将便宜行事的权力，孙烈承诺，只要能够保证石牛道的安泰，不论守将做什么，孙烈都会为其撑腰。 孙烈部署了任务，正准备带兵前往雄关，他的计划再次被打乱。 邓广成的快马带来了最新军报，河内军已经到达了未深城下，不仅大修土木，而且人员正在聚集。 按照邓广成的说法河内军在未深城下已经聚集了重兵，而且，这支河内军的兵力正在不断膨胀。 粗略估计，河内军将士数量高达千人以上，甚至于，军中很多装备精良的重步兵。 守卫未深城的邓广成有些急了，求援的使者反复强调，未深城的城中已经军心不稳，将士们随时有可能投降。 相较于雄关，未深城其实并不重要。 但是，城池虽然不重要，城里的那些士兵却很重要，唐军入周之后，虽然周人没有反抗唐人的统治，但同样并不支持唐人的统治。 邓广成和他的周人部队，也是孙烈的一个信号，向周人释放善意的信号。 如果放任河内军消灭这支周人部队，唐军将会在未来作战中花费更多力气收复人心。 孙烈决定把进攻雄关的任务交给自己的妻子，他决定亲自带领将士支援未深城。 邓广成的军报也给了孙烈一个好消息，他终于找到河内军主力了。 第五百零七章 兵员难题 邓广成看到的确实是实情，但却并不是真相。 城下的“河内军”将士确实兵员充足，但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河内军战士。 魏振国放松了源尧郡的控制，但却没有疏忽武川郡的防御，河内军在武川郡的重要据点都预留了兵力。 魏振国带领将士进入临蜀郡之后，虽然没有经历大规模攻坚，但是，兵员难免发生了损耗。 兵员的补充成为了河内军的难题。 魏振国不希望招募的新兵影响河内军总体战力，同时，为了避免增加后勤压力，魏振国在进入临蜀郡作战的初期保持了极度的克制。 攻下雄关之后，河内军补充了粮草，魏振国开始大规模募兵。 河内军有两处兵员，一处是临蜀郡的平民和流民，另一处则是佣兵势力。 佣兵是一支魏振国无法回避的部队。 自从范景曜背叛孙立德之后，汉人对周国佣兵就保持了回避态度。 得不到官府的支持，民间商路也因为战乱受影响，周地的佣兵数量开始锐减。 毕竟，佣兵选择这个职业的目的不仅是梦想，更是为了生活。 孙立德撤离之后，刘翼担当周地代理人，这位汉将对于佣兵同样不感冒。 汉军在周地属于占领军，每当刘翼需要人手的时候，往往会沿用汉国的政策，直接从周国的平民中进行征召。 在刘翼看来，免费的征召兵可比价格昂贵的佣兵更有价值。 按照正常的发展趋势，随着战争的结束，和平的降临，这些靠着铁与血生活的人将会放弃理想，回归到土地上求生存。 周地的内乱重新给了他们机会。 战乱虽然给了平民伤害和痛苦，战争却给了这些以战乱为生的佣兵梦想与希望。 从武川郡内战开始，大量的佣兵被汉军征召。 面对咄咄逼人的河内军，刘翼再也不考虑性价比的问题了，他为了胜利雇佣了大批佣兵。 发现机会的佣兵向武宁郡大量集中，刘翼无法雇佣全部将士，他从佣兵中挑选了身体强壮，兵甲完善的人，单独成军，参与青云岗决战。 在青云岗决战的时候，佣兵部队与宋轶私军一起承担正面攻坚任务。 刘翼之所以会这么安排，并不仅是看到了佣兵的装备，他希望通过战斗消耗佣兵数量减少佣金支出。 正面攻坚部队直面河内军的铁甲骑兵，不仅宋轶当场战死，他的私军与新成立的鬼面军同样损失惨重。 佣兵则不同，伤亡很小。 并不是因为佣兵部队的战斗力高，而是他们逃命速度快。 这些对危险感应灵敏的佣兵将士在危机到来之前便开始败退。 某种意义上看，刘翼的失败与这些佣兵脱不了关系。 刘翼战败之后，连自己的汉军部队都扔在了战场上，更顾不上这些佣兵了。 佣兵们也没敢在战斗结束之后找刘翼要酬金。 参加战斗的佣兵尚且没有酬金，那些留在武川郡的等待战斗结果的佣兵更得不到雇佣任务。 沈正叛乱期间，蒋继嗣通过汉军战俘补充了河内军实力，使得留守武川郡的佣兵们失去了被雇佣的希望。 没有任务就没有酬金，很多人看错了形势，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部分人离开武川郡，去其他地方寻找机会，更多的雇佣兵留在了武川郡，希望观望河西郡战场，等待可能的任务。 武川郡滞留了大量售卖力气填饱肚子的佣兵。 这些为了梦想和金钱的雇佣兵自然不能一直靠体力挣钱。 当唐军进入临蜀郡之后，这些佣兵认为察觉到了机会，开始前往唐军驻地参战。 唐人不了解这些佣兵的能力，看到佣兵战士兵甲亮丽，雇佣了大量佣兵，配合各支作战部队行动。 魏振国刚刚率部进入临蜀郡的时候，也遇到了主动上门求工作的佣兵。 但他没把这些雇佣兵当回事，他是跟随孙立德走南闯北打天下的人，了解佣兵的底细。 但是魏振国不用，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用，从孙烈到邓广成，唐军的大小将领麾下都有佣兵。 魏振国在临蜀郡的征战中，俘虏了大量的唐军，其中也饱含着大量的佣兵。 对于唐人的战俘，魏振国可以选择送到雄关统一看管。 遇到被俘的周人，魏振国可以打乱了编制充实军队，补充军队的战斗力。 唯独这些没有底线的佣兵，让魏振国很头疼。 这些雇佣兵的目的是金钱，为了金钱，他们中的很多人会不择手段。 这些人并不能严格算是战俘，某种意义上，他们反而会在战场上干扰唐军的战斗。 雇佣兵在多处战场引发混乱，导致河内军将士在攻城略地中势如破竹。 佣兵在野外的作用甚至比不上一头猪。 但是，如果在守城任务中，雇佣兵就会发挥出作用。 雇佣兵们都是自备装备上战场，虽然雇佣兵的发展不景气，但是佣兵们上战场的时候，还是会做一些基本的防护。 由于受到城墙的保护，雇佣兵们面对死亡的风险小，将士们士气高，短时间内不会崩溃。 这些装备精良的佣兵，会给守城部队提高很足的战斗力。 夺取雄关之后，河内军毫无疑问要与唐军进行城池攻防战。 魏振国为了避免唐军增强实力，被迫从俘虏中招募了大批佣兵，充实自己的队伍。 虽然魏振国不知道这些佣兵能做什么，但是还是把这些人留下了。 随着征战的进行，佣兵数量不断增加。 魏振国逐渐有了更好的点子。 他除了雇佣佣兵，还开始雇佣平民，从从民间招募了大批周人。 为了鼓励周人加入，魏振国不仅会给参加的平民报酬，而且每日的报酬都是日结。 周人平民有充分的自由，如果不愿意留在河内军中，随时都可以离开。 魏振国招募这些平民之后，除了要求他们在未深城下安营扎寨，再没有布置其他任务。 没有任务，还每天有钱赚，在河内军的政策下，不论是佣兵还是雇佣的民兵，都没有离开的意愿。 第五百零八章 诱饵 对于魏振国来说，这些民兵和佣兵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能够依靠的力量。 他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那些河内军老兵。 佣兵和民兵的大量聚集，给城中的唐军造成了一种河内军兵力强大，源源不断的印象。 这种印象配上魏振国在周地打下的威名，造成了两个后果：误导了邓广成的判断，给魏振国隐藏兵力制造了机会。 刚开始，魏振国并没想过夺取未深城。 经过石牛道和雄关两处分兵留守，魏振国能够组织北上的兵力不多。 未深城毕竟是临蜀郡的郡城，贸然攻坚不仅会造成伤亡，即使取胜，以河内军兵力也不足以封锁城门，攻坚的收益明显不高。 魏振国需要计算使用兵力，而且，攻坚只能动用步兵，韩先的龙骑兵不值得用在城池攻防战中进行消耗。 魏振国更不会对佣兵和民兵力量有半分期待。 他并不相信这些人的忠诚与能力。 魏振国并不准备白养这些人，现在的优厚待遇是诱饵。 魏振国会一点一点增加诱饵的分量，直到这些佣兵和民兵失去了最后的脱钩机会，跟着河内军一路走下去。 随着佣兵和民兵的不断增加，河内军确实营造出一种声势浩大的效果。 河内军没有做攻城准备，城中的唐军却慌了。 借助夜色，城中出动大量快马，快马出城之后立即分离，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河内军并没有拦截那些快马，相反，魏振国利用了邓广成的求援。 魏振国虽然放任了唐军快马的离开，却在快马折返的路上派人设置埋伏进行拦截。 虽然没能拦住全部快马，却拦住了其中的大部分。 魏振国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随时根据战场态势调整作战策略是他的必备能力。 确认没有任何一支唐军派出援兵之后，魏振国立即放弃了围点打援计划。 他开始组织将士伪装成唐军骗城。 利用军中缴获的唐军装备，他迅速武装起河内军将士。 人可以伪装，马却无法伪装，唐军战马与河内军战马无论是模样还是品相都差的太多。 魏振国在骗城的时候，没有使用骑兵，他带领的部队全是步兵。 魏振国带领河内军将士在夜间接近城池，利用从俘虏处得到的口令骗城门。 邓广成确实已经被河内军逼得走投无路了。 面对伪装成援军的河内军将士，守门将士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质疑，直接打开城门放“援兵”入城。 就这样，临蜀郡中最坚固的城池轻松陷落。 邓广成没有组织将士反抗，相反，他立即带领将士撤退。 由于河内军的兵力不足，无法同时堵截未深城的四座城门。 因此，邓广成和部分唐军将士成功在城池陷落之前逃出城池。 两条腿的人可以自主逃亡，没有脚的物资却只能存放在城中，由于城池陷落速度太快，唐军并没有来的及对这些物资进行破坏。 郡城中储备的物资全都便宜了魏振国，魏振国立即组织河内军老兵控制仓库。 同时，他调集城外大营中的佣兵和民兵进入未深城补防。 魏振国需要这些将士做一些河内军不方便做的事。 河内军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套路相同，中招的人却不同，贪婪让这种简单的套路反复得手。 在佣兵和民兵封锁城门之后，魏振国授意但没有明示，想让这些将士参与了对唐军士兵和支持者的抓捕行动。 由于一切都是暗示，魏振国并没有为抓捕行动设置明确标准，除了唐军将士和他们的亲属，那些在情感上亲近唐军的周人一样受到了牵连。 由于民兵和佣兵可以从被捕者身上获得好处，他们的抓捕积极性非常高。 这种事情影响不好，因此，魏振国没有动用河内军，河内军一直守在城中的重地，所有的脏活都交给了佣兵和民兵。 由于魏振国没有明确下达抓捕任务，将士们获得的战利品自然也不会上交。 在魏振国的默许下，这些民兵和佣兵愈发大胆起来，开始有意识的扩大抓捕范围。 最先遭殃的是那些和唐人有过利益关系的人。 哪怕是曾经跟唐人做过小买卖的周人也受到了牵连。 那些明着和唐人有过交道的人很快就被清理一空，随后，周人之间的相互检举风气开始形成。 为了让更多人检举身边的周人，佣兵和那些民兵甚至还将被告发者的财物分享给告发者。 未深城中的周人人人自危，举报不实没有惩罚，举报成功却有赏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突破下限。 渐渐的，城内形成了不举报就会被举报的风气。 在魏振国的默许之下，将士们的破坏力迅速增强。 只要有人告发，无论有罪还是没罪，所有的人都接受有罪推定。 魏振国最终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将一些害人性命的佣兵和民兵处于死刑。 总算保持了将士们的最后一丝理智。 魏振国不是第一个使用这种纵容劫掠手段争取军心的将领。 这些被魏振国利诱，在蝇头小利下迷失自我的周人也不是最后一批被小利迷惑的迷失者。 魏振国虽然示意周人民兵和佣兵动手，但魏振国始终保证自己麾下的将士维持最基本的军纪。 军纪一旦涣散，再想收回可没那么容易。 在佣兵和民兵在城中搞破坏的时候，一些河内军老兵也试图趁火打劫。 魏振国对于违反军法者直接处以死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河内兵敢造次。 河内军在未深城中度过了鸡飞狗跳的三天，城中的居民苦不堪言，不论是权贵、富户还是平民，都被民兵和佣兵将士洗劫一空。 魏振国的办法不能说是整合军队的最好办法，却也是一种整合军队的最有效办法。 由于河内军老兵保持了难得的克制，很多未深城周人，把河内兵与佣兵当成了两拨人。 这些在未深城中参与掳掠之后的将士们由于已经彻底得罪了唐人，只能被绑上了河内军的战车。 在留下雇佣兵将士防守未深城的同时，魏振国委派韩先的骑兵带兵出城在野外寻找战机。 第五百零九集 闻喜村遭遇战 魏振国与河内军的步兵依旧留在未深城中收拾残局，经过民兵和佣兵在城中的一番破坏，城中支持唐军的势力虽然没有完全消失殆尽，但却已经形不成组织。 破坏秩序很简单，重建秩序很困难。 未深城的秩序恢复是一个大工程，韩先带领骑兵前往东部作战反倒成为了一份美差。 韩先的龙骑兵虽然也训练过步战科目，但这终究是一支骑兵部队，这支军队还是以马上骑战为主。 魏振国没有给龙骑兵部署具体作战任务，他希望韩先能够利用龙骑兵的机动性，加强对临蜀郡唐军的压力，提供持续的骚扰战术。 魏振国并不是一名骑兵将领，他明白自己在指挥上肯定没有韩先更专业，所以，魏振国只给韩先下达了任务目标，具体的战术安排、战略行动甚至后勤补给，都由韩先自己掌控节奏。 韩先的行军方向是东部地区的村庄和城镇，孙烈在夺取临蜀郡之后，曾经以东部城池为重要据点，以村庄和城镇为辅助，构建了一个整体防御体系。 河内军进入临蜀郡之后，虽然放弃了对城池的进攻，但是依旧对于唐军的村庄和城镇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孙烈在后来的快攻作战中又从河内军手中夺回了这些村庄城镇。 村庄和城镇几经易手，据点中原本规模有限的防御工事遭到了破坏，据点中的平民也为了躲避战乱大量逃窜。 在韩先发起的东部攻势中，一开始，河内军并没有遭到唐军的抵抗，轻松“收复”了大批据点，韩先的目的是袭扰，所以这些“收复”的据点全部被弃守。 为了节省时间，韩先同样没有保留战俘。 所有的俘虏都被释放，但是，韩先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俘虏在被释放之前，进行甄别。 但是韩先的做法还是有区别的，俘虏中的周人可以保留武器和财产，甚至在离开的时候得到韩先发放的路费。 唐人的待遇就差了很多，不论是唐人的国人部队还是野人部队，所有的唐人都需要上缴武器和战利品，被释放的时候还会经过搜身，连最基本的粮食供应都得不到保障。 韩先针对战俘采取的分化政策迅速产生效果，这些被释放的将士们在逃亡路上没有食物只能前往沿途的村庄和城镇中向平民索取。 由于被河内军搜走了全部战利品，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从平民手中买或者交换粮食，最终，这些走投无路的败兵只能对平民进行劫掠。 如果说河内军将士劫掠的是豪族和富商，这些唐人败兵攻击的就是平民了。 没有武器的败兵依旧是士兵，在没有将领的约束下，这些败兵不仅图财，而且害命。 韩先对战俘的处理方法，损害的不止是唐人在临蜀郡的人心，随着韩先的俘虏政策在唐军中传播开，唐人和周人的矛盾开始增加。 对周人来说，唐军与河内军都属于占领军，在没有切身利益影响下，周人并不会更亲近唐人，也不会更仇恨河内军。 韩先的俘虏政策增强了唐人的作战意志，却降低了周人的抵抗决心，周人投降之后，不仅可以保留自己的个人财产，甚至还能获得一笔赏赐，周人在战斗中变得越发出工不出力。 周人无法依靠，唐人只能在战场上投入更多的唐军。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河内军的骑兵和唐军骑兵在闻喜村内发生遭遇战。 这一天，唐将正好带领麾下的骑兵，来到闻喜村搜集粮食。 两军在村中相遇，闻喜村是一个大村，村里面除了双方将士，还有很多村民。 两支军队几乎是同时发现对方，双方将领的临阵反应能力决定了部队的反应能力。 唐军将领没有及时下达指示，韩先却反应迅速。 韩先立即命令将士们下马，留下少量将士看管马匹，少量骑兵出村迂回，下马的龙骑兵战士直接步行朝着唐军杀了过去。 河内军将士以铁甲将士为前锋，轻装部队随后跟进。 由于将士们在训练中学习过步战，面对这一次的步战，河内军并没有发生太大慌乱。 唐军却显然没有这种好习惯。 唐军骑兵数量更少，面对河内军的进攻，非但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将士们反而试图立即撤退，搜集的物资也全部舍弃。 村子里人员密集，物资堆满了道路，道路又狭窄，唐军非但没能及时撤退，而且连一个简单调转马头动作都变得极为困难。 跳下战马的河内军将士却拥有更高的灵活性，沿着村庄的主道路，河内军将士迅速向唐军接近。 河内军将士们利用灵活的身法在人群中穿插，挡路的人群被大兵们推到路边。 直到河内军杀到唐军身边的时候，张皇失措的唐军将士才意识到战马不仅不利于逃生，反而会成为逃命的负担。 此时再从马上跳下来已经来不及。 河内军以零伤亡的代价消灭了这支唐军。 面对河内军的攻势，唐军已经彻底乱了阵脚，少数试图反抗将士们被配合默契的河内军将士杀死，临阵逃亡的将士同样没能逃出河内军的追击。 河内军从村外迂回的骑兵已经封锁住唐军逃兵的退路。 龙骑兵拥有马力优势，轻松追上了逃亡的蜀骑，杀死骑兵夺走战马。 有马的骑兵尚且避无可避，没有马的步兵更是放弃了抵抗，原地投降。 在村中，韩先对唐军战俘进行了询问，知道这支骑兵是从五德城出发前往闻喜村搜集物资的部队。 唐将和唐军骑兵全部被俘，五德城守备空虚。 随后，韩先从龙骑兵中挑选勇士，换上唐军的装束骑上唐军战马。 为了伪装成满载而归的唐军，韩先从闻喜村中搜集了一批大车，大车上藏满了士兵和兵器。 准备完成之后，韩先亲自组织将士前往五德城。 五德城的唐军警惕不足，被河内军骗开城门，龙骑兵迅速杀进城中控制了整座城池。 韩先的龙骑兵以五德城为据点，对东部唐军持续施加压力。 第510章 唐军来了 在民兵和佣兵的努力中，未深城经历了鸡飞狗跳的三天。 为了安抚民心，魏振国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来恢复未深城的治安秩序。 东部战场的战斗比魏振国想象中更顺利，韩先夺取五德城之后，给魏振国送来了十余匹蜀马。 韩先的麾下并不缺战马，蜀马武装起的将士只能在龙骑兵作战中承担辅助作战。 这些蜀马的体能远不如北方马匹。 蜀马在韩先军中不堪大用，到了魏振国军中，这些马匹反而变成了宝贝。 作为一支纯粹的步兵力量，未深城的所有将士加起来都找不到几匹马。 韩先提供的蜀马被用于一线侦查中。 蜀马加上唐军将士的装扮，让河内军的快马在侦查任务中拥有更强的隐蔽性。 韩先不仅给魏振国送来了礼物，他还给魏振国带来了好消息。 韩先派到汉地求援的将士已经返回，援兵已经动身，即将进入周地。 孙立德对于这一次的周地作战看的很重，三川郡的花云和蒋继嗣在河西郡的部队都已经被征调。 仅仅蒋继嗣的部队就能在战场上击败刘翼，三川郡和河西郡两军的兵力同时入周，将会彻底改善周地的态势。 韩先并不知道援军入周的确切日期，但不论如何，魏振国总算是有了盼头。 在魏振国的原计划中，河内军将士倾巢出动利用人数优势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将唐军赶回蜀地。 当魏振国带兵进入临蜀郡之后，他才意识到，河内军与唐人相比，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 魏振国还是决定虚张声势，奇袭了雄关。 他虽然是一个战争狂人，但他已经通过之前的快攻作战了解了唐军的实力，跟他对阵的孙烈是同时代的名将。 得到未深城之后，魏振国在战略上掌握了更多主动，他准备把战争延续到援军入周。 河内军在临蜀郡的战略上有三个要点。 最重要的是蜀山防线，这处防线决定了唐军能否从蜀地大规模投送援军和物资，能够控制雄关，也就控制住了唐军实力的上限。 第二个要点是东部战场，这条通道决定了河内军增援部队投送援兵的规模和速度，这个战场决定了河内军实力的下限。 第三个要点才是未深城，这座城池虽然重要，但却只是一座孤城，如果唐军占据了城池，能够在临蜀郡坚持更长时间，即使丢失了，唐军也可以把兵力用在其他战场。 在魏振国的分析中，蒋庆、章彤守住蜀山，韩先再争取东部城池，未深城的河内军只是用来牵制唐军，魏振国把部队当成一股机动力量准备随时增援其他战场。 孙烈没有选择东进，也没有稳定蜀山战局，他选择北上。 唐军的北上很有效果，孙烈不仅稳定了周人的人心，还在行军途中招募了一支周人军队，军队的主力就是那些被魏振国纵兵劫掠过的豪族。 唐军切断了所有南下通道，魏振国派出的快马根本无法突破唐军的封锁，更别说是带回南方的情报了。 东部战场上的情报还能送进未深城，南方战场已经陷入了战争迷雾。 河内军的快马也在侦查任务中不断产生伤亡，伤亡的人员和战马无法得到补充。 唐军意识到了河内军快马打扮成了蜀骑，加大了盘查力度，河内军快马的活动空间被不断挤压。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不断变得恶劣。 孙烈的沉稳给了周人豪族信心，那些在邓广成求援之时做壁上观的唐军将领纷纷开始行动，唐军的部队朝着未深城集中。 在唐军彻底围困未深城之前，魏振国派出了最后一名传令兵。 传令兵并没有前往南方，唐军已经在南部战场部署了层层防线，快马即使前往南方也无法带回蒋庆和章彤的回信，魏振国甚至怀疑，南部防线已经失守了。 对魏振国来说，用未深城吸引唐军为韩先争取时间，才是最优解。 魏振国对自己的定位很准，未深城就是一座迟滞消耗唐军的城池，他在这场战斗中的历史使命就是拖住唐军，为河内军的增援部队争取时间 由于刘翼在临蜀郡的战斗意志不高，唐军在夺取未深城的时候并没有费太大功夫，河内军进入未深城同样使用了骗的手段，因此城防设施完好。 河内军虽然河内军老兵数量有限，但是却有大量民兵和佣兵，足以充实城墙的防务。 如果面对唐军的精锐，这些民兵和雇佣兵确实难以抵挡。 根据快马打探的消息，唐军在行军途中补充了大量周兵，这些周兵的实力并不会比民兵和佣兵更强。 魏振国没有拆分军中的老兵，他除了从老兵中挑选了一些军官，派遣到四座城门指导守军防守之外，剩余的部队被魏振国集中起来，留在城中承担预备队任务。 为了防止城中的平民担当唐军的内应，魏振国从民兵中挑选了一队士兵在城中巡逻，组织平民上街。 仓库中的所有武器都被魏振国发放给军队中，城防武器也被搬上了城头。 为了增强局部防御能力，魏振国从民兵和佣兵中招募了一支五十人的弓箭小队。 由于河内军准备充分，唐军到达战场的时候，未深城的守备已经很完善了。 唐军调整了作战策略，到达战场之后没有休整，立即朝着南门发起攻击。 河内军虽然防御准备充分，但是作战意识不够，直到魏振国带领预备队抵达战场之后，河内军才打退了这支唐军。 河内军付出了大量兵员伤亡和武器消耗。 有了南门的作战经验，魏振国要求南门守将组织人手在城下看管战俘，魏振国亲自前往其他城墙检查防御。 魏振国只想到防备战俘向大牢中的唐军战俘传递消息，他没有想到战俘们还带着其他目的。 谣言却通过战俘传播到了城墙，民兵和佣兵们的恐慌情绪进一步传播。 当魏振国意识到谣言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 唐军仓惶进攻的目的并不是攻城，而是为了攻心。 第511章 孙烈的顾虑 除了刚刚抵达未深城时候发起了一场奇袭战，孙烈和他的唐军在城下整整待了三天，没有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唐军把精力都用在了建造攻城武器，集结兵力上。 即使是那场仓促的攻城战，孙烈同样也没想过趁势夺城，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把自己的士兵派到城中。 孙烈在未深城的短暂驻扎中，做了很多准备，除了拉拢周人的豪强，安排周人邓广成守卫城池之外，他还在城中留下了一支秘密部队。 他有一个好习惯，任何时候都会多做一手准备。 秘密部队一共有五十人，被孙烈拆成了四个作战小组分散在城中，除了孙烈本人，没有任何将领能指挥这支部队。 离城之前，孙烈曾经向这支秘密小队的军官唐五下达军令，不论未深城发生什么状况，秘密小队都不能轻举妄动。 秘密小队最重要的任务是传递情报，尽管孙烈不在城中，但是未深城中的所有情报都通过鸽子传递。 飞鸽传书是唐国新增加的传递军情手段，由于北地军队对这种传递军情的方式并不了解，唐军的传递军情途径保密性极高。 在魏振国的授意下，唐军和亲唐势力在城中遭到了打击，即使是隐藏在城中的唐军秘密部队也受到了牵连。 但是，唐军还是保留下了一个小组十二名勇士，这些勇士不仅在河内军的眼皮子底下潜藏了下来，通过鸽子向城外传递信息，必要的时候，他们还会变成一支改变战场态势的奇兵。 这组士兵在未深城中进行了详细的侦查工作，未深城的防御部署情报源源不断送到孙烈面前。 未深城的作战已经超出了孙烈的预料。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为了阻止周人倒向河内军，他需要带兵夺回未深城，救出邓广成。 但是，这名曾经的周将实在不成器，不仅没能守住城池，还没有给河内军造成损失。 失守之后，孙烈的目的已经失效，但他继续带兵北上，原因很简单，唐军的援兵到了。 带兵支援的，是孙烈的堂弟孙雷。 孙烈要求孙雷带兵支援姬淑雨争夺雄关。 他自己亲自统帅部队北上未深城。 通过飞鸽传书，孙烈知道未深城中的实时战况。 河内军的表现让孙烈放慢了对未深城的进攻，民兵和佣兵的表现非但没有争取到周人的投靠，反而因为牵连过大，将一些原本的中立势力推向了唐军。 孙烈在行军路上谋划了攻城行动。 河内军在未深城中折腾越久，对唐军的帮助越大。 孙烈的攻城计划一共有三个目的。 首先，试探出河内军的守兵战斗力，南部城墙作为直面唐军的方向，河内军必然在这个方向部署了重兵，南门的战斗对于评估河内军整体实力具有参考价值。 其次，派遣士兵进城，与唐军在城内的内应和大牢中的战俘取得联系，必要的时候采取措施，里应外合攻陷未深城。 再次，孙烈希望通过将士们散布谣言，动摇河内军的军心。 通过城中内应的反馈，唐军将士虽然没能与大牢中的部队建立联系，但却成功将谣言散布到了城中。 孙烈一共命令将士散布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是唐军已经夺取了石牛道和雄关，打通了唐军入蜀道路，唐军援军正在向未深城集结。 第二条是唐军在临蜀郡的北部部队正在集结，刘翼已经与孙烈达成了默契，不会在临蜀郡的战斗中对唐军进行攻击，唐军将会在北方集结更多的部队。 第三条是最关键的一条，唐军利用了河内军民兵和佣兵多是周人的特地，在部队中进行宣传，要求所有河内军军中潜伏的民兵继续隐藏下去，不要被河内军察觉。 其他的三条谣言都是有真有假，能够辨别的都是真相，不能辨别的都是谎言，但是，因为真相的存在，人们下意识的会相信谎言。 孙烈迟迟没有进攻未深城，大肆打造攻城武器，等待唐五消息的同时，也为了给守军施加压力，为谣言传播提供时间。 根据飞鸽传书带回的消息，三条谣言已经在河内军军中传播开来，尤其是第三条谣言，让城中将士人人自危，谣言的危害每天都在上升。 面对谣言，魏振国的处置方式也很成问题，在谣言兴起的时候，他选择阻止将士们传播。 但是，禁止传播不仅没能起到效果，反而促进了谣言的传播。 魏振国索性不管不顾，放任谣言蔓延。 面对未深城的局势，孙烈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唐军有充分的时间，唐军不仅要夺下未深城，还要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孙烈准备再等三天，在这三天里，他要抽调麾下精兵打击东部袭扰的河内军龙骑兵。 孙烈曾经考虑过优先消灭五德城的龙骑兵，但是，河内军的骑兵来去如风，在整个东部战场上来去纵横，以唐军的少量骑兵根本达不到全歼唐军骑兵的作用。 孙烈如果优先进攻未深城不仅可以与南方唐军连成一片，还可以消灭河内军在临蜀郡中的最大一支部队。 孙烈也想过河内军的援军会入周改变地区实力对比，但是，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封锁住入周通道。 魏振国在带兵西进之前在武川郡预留了大批守军。 即使恢复了东部防线意义对于整个周地战场的意义也不算大，唐军不仅需要多处分兵，还不能达成封锁入周通道的目的。 唐军既然注定无法封闭河内军进入周地的通道，那还真不如保证兵力的完整与机动，根据河内军的行动采用更积极主动的方式应对。 但是，孙烈也不能完全无视这支龙骑兵。 随着韩先带领部队在东部战场上横冲直撞，这名河内军主将对于唐军的要害把握的越来越准，下手也越来越狠。 即使消灭不了这支河内军骑兵，孙烈也要把这支骑兵的危害降到最低。 孙烈决定亲自带队，重创这支河内军骑兵，策应未深城战场。 第512章 中计 韩先利用龙骑兵的机动性，在临蜀郡的东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 龙骑兵在东部战场上无往不利不停扩大战果，伤亡却很小。 面对河内军的袭扰，唐军并不是没有做出反应，他们增派了兵力，甚至在运输队伍中潜藏了士兵，试图打河内军一个措手不及。 唐军进行了多次伏击计划，运气与警惕却多次拯救了韩先。 最危险的一次，龙骑兵已经进入了伏击圈，韩先根据唐军车辙的深度判断货物运输上存在问题，及时组织将士撤离。 唐军在交手中被搅得疲惫不堪，河内军将士则不一样，将士们在战场上不仅收获了大量军功，还缴获了大批战利品。 韩先在内的龙骑兵将士总结出了一套应对唐军的方法。 当龙骑兵发动袭扰作战的时候，首先派出铁甲骑兵发动冲锋，等到铁甲骑兵冲乱了唐军阵型，随后轻装骑兵投入战场，对唐军将士进行收割。 通常来说，还没有等轻装骑兵进入战场，战斗通常就已经结束了。 龙骑兵将士成为了唐军的梦魇。 那一天，快马带回了唐军的消息，一支车队正在向临蜀郡东部地区行进，这支车队采用昼伏夜出的方式行军，它们即将从五德城附近经过。 能够让唐军昼伏夜出，努力避免河内军侦查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的货物，韩先当即组织将士发动奇袭。 由于唐军是昼伏夜出，白天出击不仅让龙骑兵获得视野，还能让唐军将士放松警惕。 在快马的引导下，河内军迅速接近了唐军车队的驻地。 确认车队状态正常，附近没有埋伏的迹象，韩先立即组织骑兵发起冲锋。 这支唐军比其他的唐军运输队不值得一提，面对重装骑兵的冲阵，昏睡的唐军将士被吓醒，将士们立即扔下货物开始逃散。 韩先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没有命令将士追击逃兵，而是组织将士搜索大车。 按照习惯，所有能够带走的货物一律带走，带不走的就地焚烧与破坏。 异变就是在搜索大车的时候出现。 大车幕布之下掩盖的并不是货物，而是死亡。 唐军在车上设置了机关，当河内军将士拉开幕布的时候，触动了车上设置的机关，毒箭朝着大车两侧的龙骑兵进行射击。 铁甲骑兵由于有装甲防护，将士们的状态很好，那些普通骑兵由于没有防护措施，被毒箭射中，当场惨死。 除了骑兵的伤亡，战马的伤亡更大。 龙骑兵遭受打击的时候，那些逃散到路边的唐军将士开始重新聚拢。 唐军掏出吹箭，在箭头上抹毒，毒箭朝着龙骑兵将士进行发射。 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唐军的伏击，韩先没有选择纠缠，他立即组织将士上马撤退。 唐军的吹箭却如影随行，只要是被吹箭射中的无甲将士一律惨死当场。 吹箭部队的破坏力比韩先想象中更可怕。 他知道唐人的军中有一支吹箭部队，但是，韩先长时间在北方战场作战，北方战场可没有这种半暗器性质的部队。 突然遭遇到这种新式兵种，韩先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唐军的吹箭部队除了使用吹箭对河内军造成杀伤之外，还朝着空中释放出了响箭。 响箭结束之后，远处的土丘后闪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部队。 如果是正面战场作战，韩先并不会害怕这支蜀骑部队，但是，龙骑兵刚刚遭到唐军的暗算，将士们的士气与战斗意志都极为薄弱。 通常情况下，河内军的马力优于蜀骑的马力，但是蜀骑的出现时机选择很好。 唐军骑兵刚刚进行了一轮冲锋，马力损失极大，河内军将士遭到了唐军的吹箭打击，将士军心不稳。 由于吹箭的精准性不高，吹箭部队在攻击的时候，有意选择了目标更为庞大的河内军战马，而不是河内军士兵。 大量的河内军战马被吹箭毒杀。 战马倒地，骑兵只能与战友同乘，在撤离的时候，很多轻装骑兵都选择了一马双人。 那些身着铁甲的战马，更是受到了马背上重量的压制。 河内军开始朝着五德城方向退却。 蜀骑紧追不舍，由于唐军骑兵都是轻装骑兵，两军距离不断被拉近。 韩先亲自留在队伍后方，一边撤退，一边测量两支军队的距离。 根据他的判断，按照蜀骑的追击速度，河内军在返回五德城之前就会被唐军追上。 但是，韩先没有停止部队撤兵回头反击，相反，韩先命令将士们加快速度逃亡。 韩先之所以不体恤马力，并不是因为慌张，而是为了甩开唐军的那支吹箭部队。 蜀骑早晚都会追赶上龙骑兵，但是，战斗开始的越晚，对于减少河内军的敌人数量帮助越大。 韩先需要把蜀骑尽可能远的带离战场，为河内军将士争取时间。 河内军很快甩开唐军步兵，在一处合适战场上，韩先停止撤军，命令将士下马结阵。 蜀骑将领并不傻，龙骑兵的步战能力同样在唐军军中盛传。 唐军骑兵没有直接朝着河内军的大阵发起冲锋。 蜀骑使用围困策略，以兵力优势围住了龙骑兵。 由于唐军没有弓箭手，所以河内军并不需要防备唐军的射击，可以从容选择战和退。 当河内军部队朝着蜀骑方向进攻的时候，唐军骑兵就会退却。 每当龙骑兵将士上马准备撤离的时候，蜀地骑兵又会重新围上来。 虽然不知道唐军骑兵指挥官的身份，但是这名将领很有作战经验。 他有意回避河内军擅长的步战，吃定了河内军一马双人不仅跑不快还无法提供战斗力的事实，准备与河内军进行骑战。 最终，韩先命令集中军中所有战马，所有的战马拆掉马具，将士轻装上马，与蜀骑进行对决。 这一次，唐军没有退却，双方对冲三次以上，伤亡都很惨重。 最终，河内军的援军率先到达战场，唐军主动退却。 韩先没有追击，简单打扫战场之后，开始朝着五德城退走。 第513章 未深城夜袭战 东部战场上针对河内军龙骑兵进行的战斗，全程由孙烈亲自指挥。 在东部战场上，唐军确实没有取胜，但是，经过唐军的这一轮伏击，龙骑兵最精锐的力量损失惨重，短时间难以恢复，龙骑兵对东部唐军的袭扰能力大肆下降。 东线战场取得突破，南线战场还在僵持。 根据姬淑雨发回的雄关战场最新战报，河内军的兵力出现缺口，在孙雷的支援下，唐军一度攻破关门。 尽管河内军及时的反击了入城唐军，并将之击退，但是，姬淑雨有信心，她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攻克雄关。 综合手上的情报，未深城下的唐军又完成了休整，孙烈认为夺取未深城的最佳时机已经来临。 孙烈是一名学习能力很强的将领，在石牛道战场上，孙烈意识到了长兵器的价值，在军中组建了一支长枪部队。 在未深城下，面对坚城，他又放弃了唐军单一的蚁附攻城手段，组织战场经验丰富的周人制造了一批攻城器械。 这些攻城武器的作用可不单单是惊吓城中的河内军，完备的攻城武器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唐军战士准备越充足，河内军将士的人心越慌张。 确认守军斗志得到瓦解之后，孙烈开始与唐五联系，准备对未深城发起夜袭。 夜袭的时间就定在围城的第三天夜间。 根据这两天的飞鸽传信，孙烈已经与唐五商量好了夜袭的细节。 根据唐五的汇报，战俘成功与大牢中的唐军和支持者取得联系，在唐军夜袭的当天，大牢会组织暴动配合东门处的夜袭行动。 大牢暴动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河内军主力戡乱，趁着河内军的部队被暴乱吸引，唐兵组织将士前往防守松懈的东门进行夺城作战。 在唐五提供的计划中，他希望夺取南门，孙烈拒绝了这个提议。 在孙烈看来，南门直面唐军，守备必然严密。 既然唐军选择了奇袭，那就应该规避好风险。 一天之前，双方就已经开始商议奇袭计划的细节，今天，通过飞鸽传书，正式敲定了行动方案。 为了保证奇袭的隐蔽性，早在一天之前，孙烈就进行了兵力调动。 除了组织后方援军到达南门外集结外，他还通过一些兵力调动，把唐军提前转移。 参与主攻的将士们已经到达了攻击位置。 孙烈需要等待的，只有夜晚的降临。 趁着夜色，孙烈来到了奇袭部队藏身位置。 在这一次的奇袭任务中，孙烈动用了近五百人，其中还有一支吹箭部队。 吹箭部队的实力已经在东部战场上进行了检验，在局部战场上破坏力惊人。 因为使用的是吹箭，将士们的攻击距离受到限制，攻击精准度也不会太高。 但是，这些抹了蜀地剧毒的吹箭只要能够划破河内军士兵的皮肤，渗入敌人的血液，就会给敌人带来死亡，在城门一带，这支部队将会发挥出最强实力。 除了吹箭部队，唐军还动用了新组建的长枪部队。 为了这场战斗，孙烈准备了很长时间。 剩下的，就是等待约定时间降临，城中的内应打开城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孙烈认为自己累的快睡着的时候，城中响起了喊杀声，并且升起了火光。 几乎是同一时刻，未深城的东门被打开了，城门处出现了一批人影。 孙烈立即组织将士入城，在这里，孙烈使用了个心眼，他让蜀人的吹箭部队先行入城。 一方面，遭遇河内军的时候，吹箭部队能够在狭小战场上增加破坏力，另一方面，即使城中有埋伏，让蜀人的吹箭部队承担伤亡，确实可以为唐军争取时间。 就这样，唐军开始入城。 经过城门的时候，孙烈见到了打开城门的唐军内应。 除了几个熟面孔之外，大部分内应孙烈并不认识。 孙烈没有看到唐五，便随口问了个熟悉的唐兵内应：“小五呢?” 一名唐军内应“五哥正带领兄弟们守在城里的要道上，阻拦河内军援兵行动，五哥专程让我们几个在城门位置接应大人。” 孙烈点点头，策马进入城中。 进城之后，孙烈看清了城中的局势，城门位置倒着大量尸体，既有唐人装扮，也有河内军装扮，其中还有很多平民装扮的。 孙烈判断，唐军夺取城门并不是一帆风顺，还是与河内军发生了战斗。 城中的喊杀声不断减弱，但是，东城的喊杀声开始增强。 孙烈判断，河内军已经意识到了东城遭遇入侵，河内军正在调派将士增援东城。 孙烈认为自己已经看清了局势，随后，孙烈下令，要求将士尽快入城。 正当孙烈准备吹响进攻号，号召南城唐军同步发起总攻的时候，东门外有人高喊“孙将军快撤，有埋伏！” 由于东城的部队保持静默，这一声示警在黑暗中十分刺耳。 喊声就像是发出了信号，原本倒在地上的“尸体”们纷纷站了起来，拿起武器杀向身边的唐军。 面对“尸体”的进攻，唐军将士猝不及防，尤其是那些身着唐军军装的河内兵，给唐军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唐军的后手不止是这些尸体，东城附近的民居中冲出了大量河内军将士。 唐军没有全员进城，阵型非常混乱，遭到河内军的进攻变得猝不及防。 同样由于将士未能进城，城门处堵塞大量士兵。 城内的唐军想冲出去，城外的唐军却想冲进城。 孙烈虽然不知道河内军怎么看破了自己的计划，但他立即意识到夜袭已经失败，唐军只有立即撤退才能保全更多的力量。 城门处堵塞了大量将士，等到城门处的士兵疏通开通道，孙烈只怕已经成为了战俘。 面对河内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孙烈放弃从城门出城。 孙烈招呼身边的卫兵：“上城头” 在卫兵的掩护之下，几个人杀上了城墙，在城下将士的接应下，孙烈从城头上跳下，逃出了危险的未深城。 第514章 援军(上) 未深城夜袭战以唐军的惨败告终，唐军中了河内军的埋伏，进城部队损失惨重。 唐军士兵伤亡极大，主将同样没能全身而退。 尽管孙烈得到了城下将士的接应，他还是在跳城的时候腿部受了伤。 唐军中伏说明了城中的内应已经被河内军识破。 孙烈放弃了节省兵力的想法，唐军动用对未深城发起攻击。 未深城的攻守双方开始进行更惨烈的攻防。 在临蜀郡战场上，唐军占据优势，但是，唐军的优势，尤其是兵力优势，正在不断减少。 河内军的先锋到达了武川郡，张达带领着这支三百人的先锋部队。 在先锋部队的身后，花云带领的主力也在押送物资补给，向周地进发。 之所以河内军的行军效率这么快，还是因为河内军及时收到了情报。 韩先派出的快马知道军情的严重，因此，为了尽快将军情传达给河内王，快马不恤马力，日夜兼程。 高强度的体力消耗透支了快马的生命，但是，快马在累死之前成功完成任务，把唐人入侵周地的消息告诉了王春。 得知军情后，王春不敢耽搁，把军情加急报给孙立德。 就这样，孙立德在最短的时间内得知了唐军的动向。 此时河内郡战场上，孙家玉的唐军已经被挤压在了长江一线，南方压力减轻了很多。 周地战场虽然不是河内军势力的核心，但是整个领地正处于权力真空状态，此时正是河内军介入的最好时机。 孙立德分别派出快马，要求蒋继嗣和花云组织将士前往周地，在击退唐军守住蜀山的基础上，彻底消灭周地的所有势力，把周地并入版图。 孙立德信使到达花云军中的时候，河内军刚刚占领了蓬德城。 河内军在三川郡无论是正面作战还是反游击队作战，都压制住了叛军。 柳鸿远身死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国内，自然也包括了三川郡。 宋星宇退守蓬德城最大的依靠，其实是河内军在其他战场上遭到惨败，被迫从三川郡抽调士兵。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仅仅依靠宋星宇在三川郡的实力，是打不赢战争的。 随着柳鸿远的战死，很多人都意识到了前途渺茫。 宋星宇是叛军的领袖，当然无法得到孙立德的原谅，但是，叛军的其他势力，尤其是那些被裹挟的势力，都开始有了异心。 蓬德城里的刘家由于留下了刘增福这个对话通道，所以能够在这个历史发展的关键节点与河内军达成沟通。 在约定的日期中，刘家反叛了，刘增福打开城门投降，刘家家主则亲自带兵前往城主府抓捕宋星宇。 大概是上天不希望三川郡的战乱太早结束，刘家作乱的时候，宋星宇正好在北城方向检阅部队。 城中发生变故之后，宋星宇立即带兵镇压，在城主府附近斩杀了刘家的家主。 尽管宋星宇杀死了谋逆者，但是，河内军已经源源不断进城，蓬德城无法继续防守，宋星宇组织残存的军力开始撤退。 叛军残部在沿途收拢败兵和追随者继续朝着鸿泰城的方向退走。 信使到达的日子不算差也不算好，如果信使早来一天，刘家或许就无法下定决心叛乱，河内军无法收复蓬德城，河内军如果晚到几天，河内军将会收复更多的土地，或许能够彻底灭亡宋家。 历史无法假设，身在局中人的每一次选择，都构成了历史。 就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孙立德的命令到了。 孙立德在信件中透露了自己的意图，要求花云在击退唐军之后顺势夺取整个周地。 如果孙立德的目的只是为了击退唐军，花云带千余人的援兵入周作战就已经足够，剩下的兵力还可以继续对宋星宇施加压力。 但是，孙立德希望顺势攻占周地，他不得不带走三川郡的大部分河内军兵力，甚至是一些豪强兵。 除了郡内重地留兵驻守之外，花云离开三川郡之前，在蓬德城处留下了王境泽，并且交给对方五百多河内军老兵。 三川郡内乱之后，全郡豪族大多反叛，张家却因为站队正确，实力迅速膨胀。 一旦花云带兵离开三川郡，张家很有可能因为实力坐大。 尽管张德福在几次站队之中都站在了河内军一方，但是，野心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 战场之外的事情，虽然不是花云能够考虑的问题，但是并不妨碍花云向孙立德提建议。 为了避免张家在三川郡实力坐大，河内军有两个最好的办法，一种是派出有威望的将领在郡中坐镇，另一种则是扶持一名豪族领袖分享张家的权柄。 如果刘家的家主没有死，让刘家牵制张家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宋星宇在撤离之前杀死了刘家家主，刘家本就是一个有过反叛污点的势力，族中又没有威望高的接班人，明显无法牵制张德福。 虽然刘家没有能力牵制张家，花云还是在下意识的扶持了刘家，对于刘家的从逆没有进行实质性处罚，对于刘家的弃暗投明却大肆宣传。 除了张家的实力膨胀，宋家的问题同样没有解决。 宋家毕竟在三川郡的东北经营了多年，即使是蓬德城的战败也是因为叛徒出卖。 一旦河内军离去，只怕宋星宇不仅能够恢复实力，还会对三川郡中的河内军势力进行反攻。 花云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让麾下的文人写在纸上进行密封，派快马送报孙立德。 把三川郡的事务与张德福进行交接后，花云亲自组织援军粮草和兵员的筹集工作。 三川郡是一个产量大郡，军队的后勤补给并不是个问题。 真正的问题出现在进入周地之后，花云往下的所有将士都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周地战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战场。 在花云带兵入周之时，临蜀郡的战斗还没有打响，因此，三川郡的河内军几乎是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进入周地。 第515章 援军(下) 和三川郡的援军不同，河西郡的援军大多参加过武川郡作战，从蒋继嗣以下，将士们大多了解武川郡和河内军的人文与地理。 河内郡的战事牵动了蒋继嗣的精力，从地理上看，蒋继嗣的部队应该比花云部先到达周地，事实上，花云的部队反而率先入周。 柳鸿远被杀的消息传到河内郡之后，陈贤与王文昌两个人当即组织将士下山，传达投降意愿。 陈贤没有选择加入唐军继续与河内军作战，而是准备放弃抵抗向孙立德投降。 陈贤投降的唯一条件，就是保全将士和家属们的性命。 孙立德并不在河内郡，所以陈贤投降的信息是传达给蒋继嗣的。 蒋继嗣确认了汉将的投降诚意，有汇报军情的快马带领信使前往武川郡向孙立德汇报。 蒋继嗣没有等待孙立德的最新命令，留下少量将士监管山上的汉军。 主力将士被蒋继嗣带领，全军驰援南方战场，蒋继嗣决心与李勇一起，对孙家玉的唐军实施围歼。 当唐王调整战略部署，把河内郡战场当成一个次要战场后，孙家玉在江北的作战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唐军把河内郡当成次要战场，河内军却在战场上投入了主力。 衡州城之战后，越来越多的河内军将士开始南下。 除了王升和毛宁这种打硬仗的军队，孙可成与陈青云组建的河内兵也正是投入战场。 借助地利，唐军勉强可以挡住河内军的全力攻击。 但是，蒋继嗣部的南下，让唐军的整个侧翼和后路暴露在了河内军的攻击范围下。 后路一旦被切断，得不到补充的唐军迟早会全军覆没。 孙家玉放弃了依托城池与河内军打阵地战的想法。 面对河内军如潮的攻势，孙家玉在一边向国内求援，一边组织将士依托地利进行阻击。 孙家玉心中的最终战场是长江北岸的江临城，通过在沿途据点进行阻击，唐军以空间换取时间，强化江临城的城防，延缓河内军的进攻速度。 花云接到孙立德命令的时候，三川郡的局势正处在一个关键节点上，当时花云的决定是以军令为先，为此花云放弃了围困宋星宇的计划。 蒋继嗣面对和花云相同处境的时候，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他得到孙立德命令时，河内郡的局势同样处在了一个关键节点上，唐军的防线出现松动，但是依旧保留了阻击的能力。 如果蒋继嗣在得到军令的第一时间带兵向西驰援，仅仅依靠河内郡的兵力，李勇确实可以将孙家玉击退，但那将付出更大的代价，消耗更多时间。 面对孙立德的军令，蒋继嗣决定以河内郡战场为主。 蒋继嗣的及时介入，迫使孙家玉提前放弃了一些坚固据点，加快了撤退速度。 孙立德在书信中明白无误的表示将会抽调三川郡和河西郡的两支部队入周作战，在蒋继嗣看来，河西郡的将士们进入周地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留在河内郡的作用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是，孙立德的命令自然不能名目张胆的拒绝，蒋继嗣派出了快马传令，要求何英红率先带领丰溪城中完成整编的将士们筹措粮草，进入周地，协助魏振国作战。 蒋继嗣的主力却留在了河内郡，继续进攻孙家玉的唐军。 在李勇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蒋继嗣选择了抗命，和李勇两支部队协同南下。 在整个南下过程中，担任蒋继嗣先锋的杨开部和李勇的儿子李信带领的河内军先锋在战场上竞争了起来，为了不让对方小看自己，双方将士都铆足了劲进行作战。 唐军的据点不断失守，担任留守任务的野人部队被一队队全歼。 战争的最后，孙家玉放弃了无意义的消耗，命令全军放弃江北的所有据点，整个河内郡的唐军都退守江临城。 孙可成撤回了整个江北地区的唐兵，除了江临城，整个河内郡重归河内军掌控。 面对唐军在江北地区的唯一据点，河内军将士在江临城下组织了整整三天攻势，在征战之中，兵员军备消耗惨重，但是，唐军却始终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江临城并不是一座大城，但它却是一座极为坚固的小城。 江临城的南城墙紧邻长江，由于唐军水军强大，封锁了长江水道，河内军只能从其他三个方向发起进攻。 唐军控制了长江，他们的援兵和物资可以经过水运进入城中。 河内军从城西和城东方向发起进攻的将士也会遭受长江上的唐军水兵进行的弓箭攻击。 在孙家玉的指挥下，整座城池被唐军守的如同铁桶一般。 确认唐军防守严密，江临城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攻取之后，蒋继嗣这才来到了李勇的身边，向李勇透露了周地战事和孙立德的命令。 知道蒋继嗣抗命参加河内郡战事，李勇不仅没有领情，反而指责蒋继嗣贻误军机。 蒋继嗣在河内郡与李勇没少打交道，他当然明白这个面冷心热的文人并不是真的针对自己。 蒋继嗣没有把李勇的指责放在心上，哈哈大笑就离开了。 在蒋继嗣即将离开李勇营房的时候，李勇轻轻说了一句:“感谢蒋将军的援手。” 李勇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到了蒋继嗣的耳朵里。 蒋继嗣回到军中，连夜组织将士开拔，全军依旧以杨开部为先锋，朝着武川郡方向冲了过去。 从河内军出兵进入周地，最好的方式是走水路，水路行军不仅速度快，而且消耗低。 即使武川郡地区的长江流速快，不适合行船，河内军也可以在河西郡转陆路。 但是，河内军没有水军，唐军的水军封锁了江面，河内军的船只根本无法驶出渡口，更别说渡船了。 蒋继嗣只能带领将士们从陆路行军，将士们从河内郡出发，穿越河西郡，到达武川郡。 当蒋继嗣到达周地的时候，他才发现，周地的局势似乎与他想象中并不一样。 他在河内军战场上配合李勇取得了突破，但他也错过了配合魏振国歼灭孙烈部队的最好时机。 明天依旧是万字更～ 补上了前两天欠下的章节，为了感谢大伙的支持，也为了获得“习惯性爆发”这个荣誉，明天依旧是万字更~ 第516章 齐人的攻势 随着柳鸿远被平定，国内已经没有实力能够动摇孙立德的统治。 国内的统治确实稳定了下来，国外的势力却开始对汉国出手了。 除了唐人的北伐，齐人同样抓住时机出兵长山郡。 齐王对于长山郡确实怀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为了夺取长山郡，齐王不仅派出部队驰援柳鸿远，争取柳鸿远支持。 在朔方决战进行的时候，齐人还分出了一支大军进入长山郡。 齐人对长山郡势在必得。 齐地靠近东海，土地肥沃，是一个民殷国富的国家。 不同于汉国的连年战乱，齐国的政局基本上稳定，经过养精蓄锐和军队改革，齐人这一次的出征足足动用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面对齐人的雷霆一击，除了个别不开眼的小势力选择武力抗争，大多数割据势力望风投降。 齐军对于配合齐人作战的河内军地方势力释放了善意，对于反抗者采取了冷酷的镇压政策，因此，齐人在长山郡的进攻非常顺利。 齐人虽然是强龙，却也无法完全压过长山郡的这些地头蛇，尤其是那些经过几代人经营的小家族，即使是齐人也无法完全消除这些家族的影响力。 虽然齐人军容鼎盛，但是齐军毕竟没有和河内军正是交战，大部分的豪族选择了两头下注。 因此，孙立德收到了大量长山郡豪族的信息，有的人使用了密信，聪明的人则选择传递口信。 信息的具体内容和载体各不相同，但是大致的意思是一样的。 这些豪族们不约而同的表达出了对齐人的痛恨，以及对孙立德的支持，表现出身在齐营心在汉的意志。 但是，除了决心和意志，他们并不准备做任何实质性的举动，面对强大的齐军，众人纷纷表示自己力不从心，并且强调，之所以放弃正面对抗，是为了曲线救国，并且恳请孙立德早发援兵。 孙立德当然明白这些豪族的小九九，齐人进入长山郡必然夺走了他们的大部分权柄，也正因此，这些小豪族对齐人没有认同感，但是，他们同样不欢迎河内军，希望河内军带兵进入长山郡的目的是与齐军两虎相争，这些小豪族便可以从中渔利。 孙立德对于每一封来信都会及时发放回信，依靠孙立德的记忆力以及郑成的提醒，孙立德对每一个豪族都有了大致了解。 曾经打过交道的人，孙立德会在信件中着重回顾双方的友谊，没有交集的势力，也会得到孙立德的安慰。 那些没有送出书信，仅仅派出使者的人，孙立德同样在口头上表示出了理解与支持，并且对这些豪族的“非暴力反抗”活动表示嘉奖。 尽管齐军在长山郡的中部和东部取得了极大突破。 长山郡西部的一些城主和地方豪族却没有立即投靠齐人，卢山城和武东城成为了反抗齐军的桥头堡。 由于孙立德快速击败了柳鸿远，所以，在孙立德回师武宁郡的时候，齐人还没有在长山郡取得大规模的突破。 得知齐人在长山郡攻城略地，孙立德当即派出钟强与叶飞带领主力以武东城为中心布置防务。 钟强曾经在武东城驻扎过一段时间，不仅了解武东城的地理环境，还深得城中平民的拥戴。 叶飞同样是河内军经验丰富的将领，麾下有一支精锐的刀盾部队，即使齐军以主力发起进攻，河内军也能够在武东城附近坚持更长时间。 武东城是因为钟强的及时出现而坚持下来，卢山城的投靠更像一种被逼无奈。 卢山城是整个卢山郡最大的城池，伍三思又刚刚取得了城池的控制权，对他来说割据的吸引力远远比投靠河内军更大。 而且，伍三思与孙立德没有交情，在孙立德北上的时候，伍三思并没有提供太多支援，后续孙立德与柳鸿远作战的时候，伍三思也没有增派援军。 但是，面对齐人的大兵压境，伍三思急了。 他之所以会急，是因为齐人启用了荀荣。 荀荣是大汉丞相荀正的儿子，曾经在卢山城执掌过军政。 柳鸿远叛乱的时候，荀荣按兵不动，触怒了赵哲。 面对赵哲的怒火，荀荣被下狱论死，荀正为了救出儿子，带领家仆谋反。 在那场不成功的谋反中，荀正死了，荀荣却逃出了王城。 为了躲过汉王的追杀，荀荣的家仆以身替主，假扮成荀荣替死。 荀荣逃出升天之后回到了卢山城，伍三思是荀荣的旧部，原本荀荣希望从伍三思处获得支持。 伍三思表面上答应了荀荣，实际上却准备了刀斧手，准备杀死自己的前领导。 伍三思麾下的将士中有荀荣的亲信，这名亲信舍弃了家小与事业，把伍三思的阴谋告知了荀荣。 谋杀失败了，荀荣逃入民间，从此不知所踪，两个人因此结了仇。 荀荣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伍三思也没有办法大张旗鼓进行搜索。 伍三思也没有把荀荣放在心上，他可没有想过，这个如同丧家之犬的人，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直到荀荣与齐军建立了联系。 齐人似乎很信任荀荣，齐人不仅任命荀荣为卢山城城主，还专门派将军保护荀荣，朝长山郡杀了过来。 面对齐人大军压境，伍三思一度想过投降，最终却被迫反抗。 他知道自己曾经得罪过荀荣，荀荣在齐国的地位明显比自己高，伍三思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最终，伍三思向孙立德求救，他是整个长山郡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旗号鲜明支持孙立德的地方实权长官。 孙立德当然不知道伍三思的小九九。 但是，在不准备放弃长山郡的这个决策基础上，任何一支主动投诚的势力都值得孙立德保护，更何况伍三思这样主动投靠者。 孙立德虽然抽不开时间前往卢山城，但他也知道，卢山城不得不救。 因此，孙立德派出了于璐带领补充后的德字营先行前往武东城，经水路到达衡州城，帮助伍三思守城。 第517章 战俘处置 不论是唐军还是齐军，都给河内军的统治带来了压力。 即使当上了河内王，孙立德的内心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名统帅，他恨不得立即到达前线，与将士们一同退敌。 但是，孙立德却不能离开武川郡，武川郡同样是一处战场，一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柳鸿远和赵哲都死了，但他们的影响力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消除。 在带兵返回武川郡的路上，孙立德率先完成了对汉军战俘的处理工作。 伤情严重的伤员留在安临城，由河内军的军医组织治疗。 在孙立德看来，内战之中没有英雄也没有罪人，所有的汉兵汉将都是勇士，都是好样的。 柳鸿远死去之后，这些汉军将士失去了主心骨。 除了伤兵之外，普通战俘拥有自由选择去留的权利。 愿意继续参军的汉军将士补充进河内军的主战部队中，不愿意继续参军的将士，则任由对方返乡。 河内军拥有丰富的战俘处置经验，因此，汉军战俘们迅速完成安置，原本损失极大的河内军不仅完成补充，甚至还有所扩编。 汉军将领被区别对待。 费翔那样没有才能却身居高位的将领被明升暗降。 孙立德给费翔在王城找了一个闲职安置，费翔倒也识时务，面对孙立德的任命，没有任何不满，当天就前往王城，甚至于，走的太匆忙，连仆从都没有及时带走。 张弘、裴强这样的汉军中级汉军将领，同样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孙立德充分考虑了将领们的意愿，愿意继续留在军中的将领降职使用，不愿意留在军中的将领发放路费，自由离开。 最终，张弘选择了离职，裴强却留了下来，成为了河内军的一名营官。 经过一段时间的养伤，张弘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得到孙立德的方向后，张弘没有等待伤势彻底好转，就准备离开。 直到柳鸿远败亡，孙立德始终无法确认张弘是否曾经执行过刺杀自己的计划，但是，张弘终究是孙立德的旧部，在张弘离开的时候，孙立德抽出时间去送行了一次。 对于这个旧部，孙立德并不了解，甚至还有些嫌弃，但是张弘终究是追随自己最早的将领，于情于理，孙立德都想送老部下一程。 整个送别过程很简单，卫兵给张弘送上了路费，孙立德放下了几句祝福的话语就选择了离开。 直到最后，孙立德也没有询问张弘是否执行过刺杀。 原本孙立德想在分别的时候解除自己这个心结，但是，真正见到张弘的时候，孙立德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他的人生曾经面临的很多疑惑，有些得到了解答，有些却没有，很多问题并不需要获得解答，不是因为问题解决了，而是因为它已经不重要了。 裴强是一个受到孙立德重视的将领。 和张弘一样，裴强也是铁壁军将领。 在华灵山下无名平原决战之后，裴强的部队因为被河内军冲散，走错了方向。 等到意识到方向错误之后，河内军已经阻断了北上的退路，裴强只能留守武宁郡，同时收拢败兵在险峻的地方据守。 裴强毕竟组织了一支军队，为了维持军队的日常消耗，并且等待柳鸿远的东山再起，裴强部频频出击，骚扰河内军的控制区。 面对裴强的袭扰，王春曾经采用过招降策略，甚至集中兵力发起进攻，但是，裴强挫败了王春的所有行动。 直到孙立德把柳鸿远兵败汉国覆灭的消息带回之后，裴强才选择了投降。 裴强不仅能力出众，还能够组织并且整合汉军溃兵，把一支败军组织起来不崩溃本就是一种能力，他还有余力在武宁郡中骚扰河内军，足以证明裴强的实力。 如果仅仅是能力过人，孙立德还不会对裴强高看一眼，裴强对柳鸿远的忠心真正让孙立德动容。 柳鸿远战死之后，大多数的汉军将士虽然悲伤，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表现。 裴强则不同，知道汉军兵败之后，他选择了无条件投降。 面对孙立德的时候，又提出了祭拜柳鸿远和李天成的要求，裴强的意思很坚决。 无条件投降证明不以军队要挟孙立德，提出祭拜完全是个人要求，把公和私分的很清楚。 裴强作为李天成的旧部，他不会不知道李天成曾经在战场上刺杀过孙立德，但是，他依旧提出了祭拜请求。 为了死人得罪活人是很不明智的，仅仅这一件事，让孙立德很有好感。 在孙立德的心中，裴强是一名德艺双馨的将领，值得自己重用，但不是现在，裴强毕竟没有在河内军的作战中立下军功。 因此，孙立德对裴强采用了降级使用的方法，让裴强的部队先行出发跟随于璐驰援卢山城，等到裴强完成祭拜再度出发前往卢山城。 孙立德给了裴强机会，在他看来，是金子早晚会发光。 因为看重一个人，就把一个人提拔到了高位，那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害了他。 只有让这个人一点点收获人心，在军中积累威望和实力，一点点的成长，孙立德才能给他更大的平台。 孙立德除了处理汉军战俘的问题，同样没有忘记对河内军功臣的封赏。 他先封赏了一些在战争期间站队坚定的第三方势力，例如白松。 通过封赏无关人员来稳定人心。 随后，他要求各支部队将功劳核算之后统计，再由孙立德指派人手一一核实，按功劳进行清点。 除了周地战场和河内郡战场的战斗还在进行中，一时没有办法核算，其他战场的军功以及奖励都及时进行了封赏。 除了军功之外，在孙立德的授意下，河内军准备组建两支新部队。 姜文恺牵头建立一支游骑部队，李勇组织成立一支伏波军。 伏波军的设想来自于赵哲，原本赵哲希望组建一支伏波军对抗南唐，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部队没能建成。 现在汉地的内乱大致已经平定，对南唐的战事已经送到了孙立德面前，孙立德准备成立伏波军。 除了军务之外，很多政务同样需要处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王春了。 第518章 久别重逢 在王宫里，孙立德和王春两个人进行了分别后的第一次会面。 两个人虽然一直没有见过面，但是，双方的书信来往从来没有断过。 大的战略上，王春会交给孙立德拿主意，即使是细枝末节，王春同样会让孙立德知晓自己的处置措施。 孙立德对王春普通政务的处理能力很满意，在王春的努力下，整个王城被治理的井井有条。 因此，两个人没有谈论政务，孙立德反而询问起王春对接下来战略形势的看法。 王春：“主公别急，让属下先卖个关子，属下想知道，主公到底有什么打算?” 柳鸿远兵败身死之后，河内军对汉地的统一大业已经初见曙光，此时也正是孙立德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孙立德起事的时候，志向就在天下，而不是区区汉国，因此，孙立德希望再接再厉，趁着形势大好，一鼓作气平唐灭齐。 王春知道孙立德的志向，孙立德也不需要隐瞒。 孙立德:“先击退唐国，再顺势取周，夺取周地之后，将齐人逼退，集中兵力打击并且反攻唐国。” “一旦唐国被击败，我军再灭齐国，那简直就是就是举手之劳，天下很快会重归一统。” 孙立德说完之后，王春并没有做出应和，相反，王春表情很凝重。 孙立德笑了笑:“王先生不必拘谨，你我二人相识已久，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喜欢听实话，先生想说什么不需忌讳，大胆说出来。” 王春:“属下建议，河内王在夺取周地之后，暂时放慢对外用兵的速度，将精力用在稳定领地的控制上，而不是带兵出击。” “就连齐唐两国，属下建议也以维持现有和平和疆域为主，至少在三年之内不要妄动刀兵。” 孙立德也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能听进建议的聪明人，听完王春的话，他大致明白了王春的用意。 王春:“主公，赵氏在汉地，周氏在周地的统治都有几十年的沉淀，我军刚刚兴起，在这两地的根基并不牢固。” “纵观历史，能够成就霸业的人，往往是那些日积月累的势力沉淀，而不是昙花一现的短暂强盛，物极反衰，我军太依赖武力，以至于武力之外的很多东西跟不上我军的扩张速度。” “就拿我军的扩张道路同样充满了运气和偶然，我军依赖了太多主公的个人能力与个人魅力。” “正是主公带领将士们连续取胜，同样因为主公才能把我河内军整合在一起。” “但是，运气不会永远站在咱们这一边，咱们是一个新生政权，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一旦战场上失利，很容易引发连锁反应，或许整个势力会土崩瓦解。” 王春说的很严重，孙立德明白，王春的顾虑并不是危言耸听，在成功的路上，孙立德确实过多的依赖于武力了。 王春讲了很多，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孙立德的扩张太快，所以国家的根基并不牢固。 因此，他建议孙立德在汉地和周地稳固几年根基，等到根基稳固之后，才能去争夺天下。 王春确实看到了河内军面临的危机，但是，王春所说的危机，唐国其实同样存在，某种意义上看，唐国面临的危机同样不小。 无论是蜀国还是楚国，都曾经是南方大国，唐国在短时间内连克两国已经导致了扩张过快的问题。 如果将目光放在河内军自己身上，王春的建议并不能说是错的，但是，唐国的综合国力明显要强过自己，当自己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唐军同样在休整。 孙立德：“王先生的建议，我确实听进去了，但是，休养生息似乎并不单单对咱们有帮助，唐国同样会因为休养生息获得喘息的机会。” 王春点点头:“没错，随着时间的推移，唐人在蜀、楚两地的势力会愈发稳固，如果拖几年再带兵南下，唐人确实能够在占领区获得更稳固的统治。” “但是，相较于唐国，咱们有一些更大的优势，让咱们能够拖得起。” “首先，唐王年事已高，而主公年纪尚轻且身体健康；其次，主公在国内一呼百应，可以乾纲独断，但是，唐王在国内权柄受到限制，唐国需要将大量精力用于内部消耗；最后，主公本就是军旅出身，不仅擅长统兵，而且精于谋略，是世间少有的常胜将军，唐国虽然也盛产名将，但是唐国的名将需要受到国内掣肘，不会像主公这般得心应手。” “只要我军不会从内部崩溃，属下有信心在十年内一统天下。” 孙立德点点头，认可了王春的判断，也接受了王春的建议。 大汉确实到了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王春的建议也全部出自公心。 休养生息也得等河内军彻底夺取周地，并且将齐军赶出长山郡之后才行。 只不过，大战略既然已经确定，很多计划就可以提前开始实施了。 王春明显还有其他顾虑。 王春：“属下斗胆，想向河内王提两个建议。” 孙立德摆摆手：“王先生不必拘礼。” 王春:“汉国王室早已身死，如今河内王又杀死了叛贼柳鸿远，为王室复仇，属下希望河内王进位汉王，正式定都王城，满足汉地军民的期盼。” 王春的建议，孙立德也曾经想过，河内王终究只是一个汉国的地方王，想统领汉地，需要更高的王号，汉王无疑是最合适的称号。 尽管赵哲被柳鸿远杀死，但是，在河内军对外的宣称中，赵哲早已经死在了安临城中。 汉国的王室已经死亡殆尽，孙立德又为赵哲报了仇，完全可以趁势进位汉王。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进位汉王之后，一方面满足属下的立功心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打消汉人的顾虑。 孙立德点点头:“我同意，第二个建议呢?” 王春:“属下建议河内王迎娶前周王的公主，以收周人的人心。” 第519章 会见 见过王春之后，孙立德又见过很多人，包括河内军的军政官吏和汉国的遗老，甚至于，一些民间领袖和地方豪族首领也得到了孙立德的接见。 孙立德把大把时间用在了会客之中，在交际中，孙立德见到了大量人员，但是，真正认识的人却没有几个。 会面过程往往大同小异，从一个陌生面孔进入王宫开始，双方进行一番对话，对话结束之后，孙立德将对方礼送出王宫。 刚开始的时候，孙立德还有意识的记下这些客人的面貌，并且在会客之后，根据名单进行记忆，以便于加深印象，但是，随着会客的不断进行，孙立德实在太累了，整个会见更多成为了一种程式化行为，他也不再会仔细观察会客对象的容貌。 在数不胜数的不走心会面中，孙立德很走心的接见了两个客人。 第一个客人是陈贤，在孙立德答应保全汉军人身财产安全之后，应孙立德的邀请，陈贤单人独骑来到孙立德身边。 也就是这一天，孙立德真正了解到了陈先生的鼎鼎大名，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终于透露了自己的姓名。 但是，即使告诉了孙立德自己的名讳，陈贤对于自己的出身和经历还是避而不谈。 陈贤似乎不希望与孙立德产生太多交集。 陈贤表示了降服，却拒绝了孙立德的招揽。 他承认了孙立德的人格魅力，甚至还表示，如果没有先遇到柳鸿远，他必然愿意追随孙立德，但是，陈贤为柳鸿远的事业奋斗了半生，现在已经累了，他准备在后半生远离官场，寄情山水。 尽管陈贤是一个擅长情报和外交工作的专家，错过了着实可惜，但是，人各有志，孙立德没有挽留。 孙立德赠给陈贤一块令牌，并且允诺，陈贤如果有难，可以派人送来令牌，只要是力所能及又不违背道义的事情，孙立德一定会施以援手。 陈贤没有拒绝，顺手接过令牌，笑了起来:“大王一诺，重过千金，这份礼物虽然珍贵，陈某却也不拒绝了” 孙立德略带惋惜:“陈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贤：“我准备去朔方郡看上一看，看一看草原风景，看一看战友们搏杀的战场，最后再凭吊一下故人。” “至于之后的事情么，那实在是说不准，也许我会单骑出西域，见识那塞外风光；也许我会泛舟江湖上，记忆祖国美好山河。” “前半生陈某为了事业奔走，后半生我想放下包袱，游历天下。” 陈贤神色虽然洒脱，但是态度非常坚决，孙立德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便取出了柳鸿远的剑，赠与陈贤。 陈贤倒是一愣，他当然认识这把剑，微微张口，似乎准备开口拒绝。 孙立德却没有给陈贤拒绝的机会：“陈先生游历天下，怎么可以没有神兵防护，而且，陈先生为了柳大人奉献了忠诚，柳大人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先生。” 陈贤神色凝重，小心翼翼的收下宝剑，向孙立德鞠了一躬。 除了赠送宝剑之外，孙立德还给给陈贤一纸命令，让陈贤自行前往国库取路费。 面对孙立德的善意，陈贤倒也没有推辞。 陈贤在离开之前，向孙立德提了两个建议，两个建议都是练兵。 第一个建议是在长江江畔训练水军，第二个建议是在周地训练一支山地作战部队。 陈贤的两个建议都是针对的南唐，拥有水军，河内军就可以掩护南征部队，从河内郡或者河西郡顺流南下进攻唐军。 至于山地部队，针对的是蜀地，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不论是穿越蜀山，还是奇袭蜀口关都是一支极强的战斗力。 河内军如果真和唐军发动决战，那必然是一场国战级别的大战，蜀地和唐地都会成为两军的主战场，当河内军完成兵力训练之后，进可攻退可守。 孙立德感谢了陈贤的建议，并且将陈贤礼送出王宫。 第二个值得孙立德集中精力对待的客人就是齐国使者。 这一次来的齐使是孙立德的老熟人谷安。 谷安会见孙立德的目的是为了谈判，齐人不仅希望孙立德承认现实，割让齐军占领的土地，他们更希望夺取整个长山郡。 为此，谷安要求河内军彻底退出长山郡，交出武东城和卢山城。 谷安的态度很强硬而且很坚决，他表示，只要河内军退出长山郡，齐军不会对汉地其他州郡有任何非分之想，相反，两国可以在经济与军事上取得进一步的合作。 与在朔方郡时候的做法一样，孙立德回绝了这位使者。 面对孙立德的拒绝，谷安并不甘心，他甚至向孙立德施压，告诫孙立德，唐人的使者正在齐国与齐王商谈。 唐人给与了更优厚的条件，如果齐唐联盟，唐王甚至愿意和齐王平分北方。 孙立德当场作出了反驳，告诫齐使，不要听信唐人的谎言。 唐军势大，齐人如果与唐国联手，没有实质性好处。 即使联军侥幸战胜了汉军，齐王的行动也只是帮助唐人做了嫁衣。 孙立德犀利的指出了齐使言语中的最大漏洞，一旦唐军取得了长江以北的土地，唐人随时可以通过陆路进攻齐人占据的土地。 同样，因为没有了汉人的牵制，唐军的水军可以畅通无阻的东进。 第一次的谈判由于双方意见分歧太大，还没有开始谈判，整个会谈就结束了。 孙立德和谷安在谈判中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诚意。 两个人紧跟着又进行了第二、第三次的谈判，都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孙立德想绕开长山郡的归属与齐人进行谈判，齐使却根本不搭腔，铁了心了把长山郡的归属问题当成后续谈判的基础。 由于双方意见分歧过大，谷安暂时在王城中寻找了一处房屋落脚。 不论是谷安，还是孙立德，两个人都在等，等长山郡的进一步消息，在最新战报到达之前，两人都不想太早做出让步。 第520章 雄关失陷 面对唐军的进攻，章彤与将士在雄关的防守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期间，章彤挫败了唐军的夜袭以及从蜀山奇袭雄关关墙的策略。 尽管河内军一直取胜，但是，河内军也在胜利中不断产生伤亡。 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河内军很快就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 一开始，章彤还限制唐军战俘的行动，不允许战俘们靠近关墙。 随着战斗的不断持续，河内军的兵员缺口开始增大。 渐渐的，章彤开始组织少量唐军战俘前往关墙，负责将关内的物资搬上城头。 随着战斗规模的不断扩大，被章彤征发的战俘人数也在增多。 由于受到了章彤等人的欺压，战俘们在战场上非但没能对河内军进行配合，反而给河内军的管理带来了很多问题。 章彤也不是对战俘们毫无防备，他不仅禁止战俘们携带武器，甚至还限制战俘进入关墙的人数。 章彤从一开始就想把战俘的破坏力控制在最低。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 尽管章彤在使用战俘之前增加了很多限制，当战俘真正投入战场之后，局势还是发生变化。 河内军和唐军在雄关反复攻防，将士们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由于关外唐军提供了越来越多的压力，河内军将士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关外，疏忽了关内的危险。 对于关门处的变故，其实章彤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由于战事的持续，河内军将士的伤亡增加，所以，章彤抽调了关内的后备力量，削减了看管战俘的士兵数量。 减少了看管战俘的守兵，章彤只能把战俘尽可能集中起来，减少看守的管理难度。 原唐军雄关守将唐凯，就是在这个时候与士兵们关押在了一起。 唐凯虽然是唐军将领，但是章彤并没有重视这个人。 从卫无忌处骗取更重要情报之后，章彤就把这个孙烈部将遗忘了。 正因为这个遗忘，导致战俘部队惹出了大麻烦。 唐凯虽然不是孙烈的嫡系，但毕竟是唐军的军官，在战俘中天然具备领导力。 唐凯又是一个话痨性格，在战俘中倒也深得人心。 在唐凯的怂恿以及河内军非人的待遇下，唐军将士开始团结起来，准备在雄关掀起叛乱。 叛乱兴起的时候，唐凯正好和一些将士在关门附近搬运物资。 叛乱并非毫无预兆，趁着关外的厮杀声掩盖了战俘们的脚步声，唐凯组织战俘丢下物资，攻向了守卫关门的河内军将士。 战俘们用拳头击倒河内军守兵，随后捡起了河内军的武器 河内军将士被唐军战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守门将士纷纷被杀。 唐凯等人趁乱打开了城门，试图接应唐军入城。 也恰恰是河内军命不该绝。 唐凯等人因为唐军的进攻掩护，寻找到了夺取城门的机会；他们同样因为唐军的进攻，被河内军的援军发觉。 由于关墙上的战事吃紧，关墙下方的将士集结好兵力=朝城头行进。 援军在经过关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刚刚打开关门的唐凯等人。 河内军将领当机立断带领将士对关门发起进攻。 在河内军将领发起反攻的时候，关外的唐军却浪费了最重要的时间。 由于唐凯等人的破门行动纯粹是临时起意，将士们长时间营养不良又导致了体力不足，唐军战俘们根本没能挡住河内军的反扑。 关外的唐军面对雄关关口的变故，第一时间没有组织部队进攻，反而组织将士原地布防。 正是这一耽搁，耽误了夺取城池的最好机会。 虽然姬淑雨及时变更命令，要求将士们攻下关门，但是，唐军的入关将士没能在关门处取得立足点，在关门狭窄地形与河内军的长兵器优势下，入关的唐军被逐出了雄关。 经历了这场叛乱虽然没有让雄关失守，却沉重的打击了将士们的士气，就连章彤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关外唐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奔赴战场。 突围的决定出现在了章彤的计划中。 从雄关的北面突围已经不可能，经过援兵的补充，唐军军容鼎盛，在之前的攻关作战中，唐军采用了轮战法，将士们的体力保存完好。 单一步兵的河内军将士，哪怕借助夜色的掩护，也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唐军的情况下突围。 雄关南面突围同样像一条死路，在不熟悉蜀山道路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蜀山腹地，不仅仅粮草供给是个大问题，将士们还根本没有办法折返。 一旦河内军离开雄关，便再无退路，唯一能够选择的方向，只有从石牛道离开。 石牛道已经被唐军控制，关南突围成功之后，河内军还需要进行一场恶战。 不论是从雄关北面突围，还是从雄关南面突围，河内军都是凶多吉少，最终，章彤选择了从南面出关。 做好决定，章彤命令麾下将士休养生息，准备粮食。 同时，章彤还亲自带领将士将唐军的战俘们用绳索捆绑好。 尽管唐军的战俘给章彤带来了很大麻烦，章彤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杀死这些战俘。 章彤没有从战俘中补充兵员，只有卫无忌选择主动投靠，卫无忌已经交代了太多的情报，没有回头路，只能跟随章彤走到底了。 就这样，河内军趁着夜色发起突围。 雄关的正门被轻轻的打开，将士们悄悄出关，杀向了关外的唐军营地。 蜀山的唐军对于河内军的突围行动判断不足，没能及时做出反击。 河内军成功穿过唐军的封锁，进入蜀山腹地。 章彤的部队在蜀山中迷失了方向，用了整整三天，才走出蜀山。 但是，河内军的方向错了，章彤非但没有到达石牛道，反而到达了蜀口关。 军中的军粮已经严重不足，河内军没有返回蜀山重新寻找方向的机会了。 蜀口关的守兵明显没有足够的警惕，不仅关门大开，守兵的警惕心也不够。 短暂犹豫之后，章彤命令将士对蜀口关发起强攻。 第521章 临蜀郡战事 在雄关失陷的时候，临蜀郡东部的战局却在向利于河内军的方向发展。 自从韩先的龙骑兵遭到孙烈重创之后，部队兵员、装备损失极大，只能龟缩在五德城中。 龙骑兵不仅减少了出击的频率，还降低了作战的强度。 但是，来自三川郡的援兵很快到达战场。 得到花云指令之后，张达一刻没有耽误，为了防止唐军封锁入周通道，张达带领部队采用急行军的方式进入周地。 进入武川郡之后不久，张达理清了周地战局，调整行军方向，组织军队支援临蜀郡。 由于张达的部队兵力不多，在向导的指引下，河内军绕过唐军的据点直接到达五德城。 张达的豪强兵与韩先的龙骑兵成功合流，二将带领将士频频出击，骚扰唐军。 在野外，唐军的运输队连续被河内军击败，最终唐军放弃正面对抗，重新退守据点。 受到张达兵力规模限制，唐军对于河内军的实力估计不足，对于东方的威胁没有足够的警惕。 花云的部队同样采用了急行军方式入周，有近三分之一将士在行军路上掉队。 付出确实得到了回报，河内军还是在东部战场上建立了兵力优势。 河内军借助兵力优势对唐军控制的据点进行攻击，韩先和张达的河内军联军又切断了唐军的支援和求援。 唐军的据点被不断攻陷，河内军向临蜀郡的腹地行军。 唐军对侦查力量不足，耽误了最重要的预警期。 未深城的战场上，唐军已经取得了突破，南方城墙已经被唐军夺下，河内军的余部退入城中，依托地形在城中布防。 河内军丢失了城墙，反而集中了部队，唐军在连日的攻伐中同样损失惨重，一时之间无法得到突破。 因此，在增援东线还是强攻未深城之间，孙烈选择了后者。 由于河内军不断进入临蜀郡，唐军增强了对未深城的兵力投入。 魏振国采用了阻击、夜袭、奇袭、投毒、纵火等方式在城内与唐军拖延，延长城池失陷的时间。 如果蒋继嗣及时带兵入周，与花云两军分兵西进，河内军不仅很可以快速突破唐军的东部防线，河内军等主力还能直接抵达临蜀郡腹地，甚至彻底封锁蜀山防线，把唐军围歼在临蜀郡。 但是，由于蒋继嗣的一念之差，精锐的蒋继嗣部投入了河内郡战场。 仅仅依靠花云的部队虽然同样在东线战场取得了突破，但是突破速度明显不够，攻击强度同样不够。 由于临蜀郡内部已经遭受过魏振国的攻击，后续兵力难以就地征集补给，花云不敢在无法保障粮道的时候深入临蜀郡中部。 唐军又依托据点在东部战场上拼死反抗，耽误了河内军的时间。 因为这一耽搁，唐军的南方兵团已经完成休整，从雄关战场北上，与未深城的唐军合流。 兵力得到加强后的唐军增强了攻势，原本僵持的战线迅速被唐军突破。 魏振国扔下了前线的民兵和佣兵，带领嫡系部队从北门撤军。 他没有选择带兵东走与韩先合流，河内军的败兵一路北撤，撤到了刘翼的势力范围外。 尽管未深城与雄关同时失守，但是，河内军的兵力在周地还是占据了优势，利用唐军无暇东顾的时机，河内军夺下了临蜀郡东部的控制权。 花云急行军时掉队的兵员不断集结，河西郡的援兵也第一次进入周地。 带领这支援军的正是何英红，援兵到达武川郡之后，在郡城一带进行休整。 之所以何英红没有立即带兵支援一线，是因为他的麾下有大量新兵。 蒋继嗣支援河内郡的时候动用了大批河内军老兵。 所以，留给何英红的部队，大多是由鼓章城降兵组建的新兵。 战后，为了尽快恢复生产，蒋继嗣解散了大批鼓章军的降兵，只留下适龄的青壮。 在蒋继嗣的催促下，何英红在没有完全整编好部队的时候，就带领将士入周了。 蒋继嗣之所以指派何英红增援，除了为了应对孙立德的命令，同样也是为了提前派兵入周支援。 但是，蒋继嗣忽视了这支新军的纪律和坚韧。 部队刚刚进入武川郡之后就开始出现问题。 何英红的河内军老兵只占了队伍中很小的部分，河内军的主力还是新军。 新军对于河内军没有认同感，进入武川郡之后，军中就开始发生谣言，谣传河内军之所以会让新兵上战场，是为了借唐军的手消灭这些战俘出身的新兵。 谣言的出现引发了将士们的不信任。 不断有新兵将士逃亡，何英红察觉到了军心不稳，但他没有采用安抚手段。 由于在河西郡的时候，鼓章兵带给河内军很多麻烦，所以，何英红对新军的态度一直不好。 这一次，又正好遇到了新军闹事，所以，何英红采用了更严苛的追逃手段。 河内军不仅增强了对营内新军将士的管理。 还对追回的逃兵处以死刑。 最终，由于何英红的铁腕手段，逃亡的新兵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终于，一些新兵决定铤而走险在军中引发叛乱，叛乱军奇袭了何英红的大营。 何英红对于自己的个人安全准备的并不充分，叛乱军轻易的杀散了他的卫兵，将何英红杀死。 何英红死后，河内军的旧部为了给主将复仇，杀向了叛乱军。 原本新军将士的叛乱人数并不多，但是，仇恨加上混乱，让河内军将士在复仇过程中牵连了大量新兵，也因此，把更多中立态度的新军推向了叛乱军一方。 河内军与叛乱军在武川郡内发生了厮杀。 叛乱的消息很快在周地传播开。 花云不得不亲自带领将士支援，才把叛乱弹压下去。 弹压叛乱之后，花云采用怀柔政策安抚河内军和叛乱军。 除了杀了几个领头叛乱者，花云对于打击目标表现了极度的克制。 新军被花云打乱了编制，重新混入河内军，投入一线作战， 第522章 唐使 刘翼原本的力量很强大，不仅节制整个周地的汉兵，还与周虎达成了默契。 刘翼一度认为可以依靠自己的势力夺取天下。 但是，武川郡的一场兵败不仅让他名声扫地，兵员军备同样损失惨重。 作为一名老将，他自然不会像年轻将领一样，因为一场败仗一蹶不振。 与河内军脱离接触之后，刘翼立即集中旧部，准备东山再起。 在他心里，武川郡的失败无非就是一场大规模的清马城兵败而已。 当他摩拳擦掌准备重整旗鼓的时候，他才发现局势比想象中更艰难。 被刘翼下派到地方上的汉军将领们对刘翼的命令大多阳奉阴违，调兵命令根本无法顺利推行。 在河内军和唐军进行周地归属战的时候，刘翼却没有办法更积极的参与其中。 在临蜀郡的战斗之前，魏振国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曾经派出使者要求刘翼保持中立。 在那场会面中，使者的话确实打动了刘翼，对来势汹汹的唐军来讲，杀死刘翼争取周人的人心，比让渡权力争取刘翼的支持更划算。 除了静观形势，刘翼同样需要时间消灭地方上不服从号令的将领，整合手中的兵力，增强对领地的控制。 在刘翼看来，临蜀郡的战斗很快就会分出胜负，趁着唐军与河内军无暇北顾的时候积累实力，在战后获得更好的筹码可比贸然参战更有价值。 正是在这种思路的影响下，刘翼回避了唐使的求见。 同时，刘翼带领军队对一些拒绝接受调遣的汉兵进行了攻杀，依靠铁与血，刘翼重新壮大了实力。 实力壮大给刘翼带来了正反馈，大量散落在临蜀郡的小势力为了躲避战乱北上投靠刘翼。 刘翼缺少兵力，所有的投诚者都被接纳。 正当刘翼认为自己可以静静扩大实力坐观河内军和唐军两虎相争的时候，武川郡河内军叛乱消息传到了刘翼耳中。 刘翼是一名沙场老将，当然知道河内军投入大量兵力的目的不仅仅是临蜀郡。 孙立德曾经是刘翼的下属，河内军也亲手毁掉了刘翼的霸业，从情感上，刘翼就不可能投靠河内军。 不能投靠河内军，刘翼的最好选择就是联合其他实力共同对抗河内军。 刘翼不得不在周地采取更积极的行动。 唐军是除了河内军之外最强大的势力，刘翼把唐使叫进了房间。 唐使被刘翼晾了这么久，见到刘翼倒也不生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刘翼。 刘翼原本想听唐使发言，但是，唐使就像老僧入定一样，站在房间里不言语。 刘翼决定先开口，当即轻咳了两声：“前些日子，刘某军务缠身，时间一直用在处理军务上，我的卫队长隐瞒了唐使的消息，我已经对他进行了处罚，希望我手下人没有怠慢先生。” 唐使摆了摆手：“怠慢倒是不敢当，大人的下属对在下非常照顾，在下很感谢大人，让在下获得游览周地风光的时间，不知道刘大人这次召我，有什么事吗？” 刘翼不打算继续和唐人绕圈子，刘翼：“河内军在周地已经投入了重兵，援军不断入周。” “河内军的情报，先生应该也有所了解，如果河内军的援兵继续入周，咱们将会失去最后的反击机会，只怕贵国在临蜀郡新得的徒弟土地，也会全部丢失。” 唐使：“感谢刘大人的提醒，临蜀郡的土地对于我们唐人来讲就像一块鸡肋。” “我们唐国的根基在长江以南，如果河内军在周境的势力强大，我军只需要退回蜀地即可。” “河内军不可能永远在周地部署重兵，我军随时可以打回来，而且，我军与河内军的战场不止在临蜀郡。” 刘翼脸色冷了下来：“我今天会见先生是为了两军共同的未来，如果贵军真的没有与我军联合的意向，那这场会面就到此为止吧。” 似乎是察觉到刘翼动了真火，唐使语气软了下来：“刘大人不要生气，在下之所以言语相激，目的是试探将军的决心。” “大人不需要怀疑我国的诚意，如果孙将军没有诚意，也不会在刚刚进入临蜀郡之后就派我来见大人。” “我军在夺取临蜀郡之后，立即派出在下与大人沟通，部队一直陈兵临蜀郡没有扩大作战规模，这些举动足以证明我家将军的诚意。” “实不相瞒，就在刚刚，我接见了孙烈将军的卫兵。” “孙将军在言语中表达了对刘大人的仰慕，还要求我，为了双方共同利益，无论如何都要促成两家联手。” 明知道唐使说的是奉承话，刘翼还是觉得很受用。 刘翼：“孙将军需要我做什么？” 唐使：“唐人这一次的目的只是为了临蜀郡，原本无意夺取周地，对刘大人本身也没有敌意，正是因为河内军的咄咄逼人，使得我军不得不大量调兵进入周地。” “既然部队进入了周地，自然不能空手而回，孙将军并不要求刘大人投入战场，他只希望刘大人集结部队，摆出南下的姿态威慑河内军。” “战场上的厮杀，完全由我军一力承担。” “当然，我军也有条件，战争结束之后，我军需要得到临蜀郡和武川郡这两郡。” “河内军的源尧郡我们没有兴趣，可以任由大人带兵攻取，而且，孙将军代表唐国向刘大人承诺。” “我军在夺取武川郡之后，将会把兵力投向汉地，那时候，河内军会成为我军的主要对手。” “孙将军不能保证唐人会一直放任大人在周地割据，但是大人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河内军没有彻底灭亡，我军就不会先一步向大人出手。” 听完唐使的话，刘翼愣住了，唐使的话完全超出了刘翼的预期，唐人给的条件似乎很优厚。 即使唐人夺走了临蜀郡和武川郡，唐军还是保证了刘翼的安全。 刘翼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唐军并不需要刘翼做出实质性的行动。 目送使者离开之后，刘翼轻轻说道:“唐使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刘翼话音刚落，门后闪出一位青年。 第523章 第三方势力 出现在刘翼面前的，正是柔兰人的祭司吕哲。 吕哲之所以亲自前求见刘翼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柔兰人决心放弃周虎了。 周虎在源尧郡兵败之后，似乎受到了打击，一蹶不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周兵退回安虞城之后就停止了行动，不但没有集中兵力准备接下来的战斗，而且，没有做任何恢复士气的行动。 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周虎开始崇尚享乐主义，他带领麾下将士过着日日笙歌的生活。 在周虎进攻源尧郡的时候，吕哲并没有随行，他带领柔兰将士进攻龙口城。 因此，吕哲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周虎的变化。 周虎在源尧郡惨败时，吕哲带领将士攻下了龙口城。 失去了宋轶，龙口城的守军不论是在凝聚还是战斗力上，都不是吕哲的对手。 对于周虎在源尧郡中的决策，吕哲无法做出评价。 吕哲并没有信心自己会比周虎做的更好，但他认为周虎犯的很多错误原本都可以避免。 他也明白，联军新败，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过去不重要，未来才最重要。 组织将士重整旗鼓利用河内军精力被牵制的时机发起反击更重要。 为此，他不辞辛苦，亲自前往安虞城见周虎，希望能够鼓动周虎，带领将士们进行更积极的行动。 但是，周虎仿佛被河内军吓破了胆，沉溺于安虞城的安乐之中，周军的军纪迅速崩坏，小股周军开始对城外的村庄和城镇进行劫掠。 周人不仅仅对源尧郡的村庄城镇进行劫掠，一些柔兰郡的柔兰人也同样遭到了兵灾。 赵哲在见到周虎之前，不得不派出了部分柔兰骑兵保护自己的族人不被联军劫掠。 会见周虎之前，吕哲的肚子里已经憋满了火气。 见到周虎之后，吕哲的火气差点被引爆了。 作为柔兰人祭司，吕哲会见周虎需要经过卫兵通报，更让他气愤的，周虎拒绝了吕哲的求见。 吕哲推开卫兵，冲进房间后，才勉强见到了周虎，周虎喝得醉醺醺，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雄心壮志，并且，听不进吕哲任何建议。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劝醒一个假装沉睡的人。 吕哲彻底死心，决定放弃周虎。 周虎可以放弃，但是周虎麾下的周兵是吕哲需要争取的力量。 吕哲有两种选择争取这支武装。 1、对周虎的部队置之不理，周军驻扎在安虞城，可以作为柔兰人的屏障。 2、吞并周虎部署，将周军转化为柔兰人武装。 两个选择都有利有弊。 如果放任周军驻守安虞城，这支周军可以作为柔兰军的南方屏障，在河内军北上的时候承担起阻挡和监视作用，吕哲也可以把兵力用在统一柔兰郡上，转而向西发展。 但是，这个屏障并不可靠，周军除了军纪败坏之外，将士们已经被河内军吓破了胆，等到河内军真正开始北上的时候，很有可能一触即溃，不仅达不成屏障效果，反而会动摇柔兰人的意志。 如果吕哲吞并周虎的部属，吸纳并且整编这伙周军，同样面临风险，周人和柔兰人的积怨在短时间内无法化解，依靠政变争夺军队的指挥权需要承担风险，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河内军还没有北上，柔兰人和周军会在火并中自行消耗。 最终吕哲还是决定对周虎下手，如果把精力用在攻略柔兰郡上，一旦河内军击败了唐军控制了南方，随时都可以带兵北上，仅仅拥有一个郡的柔兰人没有足够的战略空间，很容易被河内军消灭。 吕哲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既然决定吞并周军，他就开始着手行动，在安虞城的日子里，吕哲频繁接见周虎的亲信，通过各种人情往来博取周虎将领们的好感。 密谋已经开始实施，但是吕哲没有立即出手，他明白，周地的形势已经不同于以往，仅仅依靠柔兰人自己就连自保都做不到。 对于很多人来说，河内军是敌人，对于吕哲来说，河内军随时可以变成友军，尽管双方曾经发生过很多纠纷和摩擦，至少在灭周之战中，双方曾经是盟友关系。 但是，吕哲没有选择主动投靠，孙立德的势力很强大，柔兰人如果贸然前往投靠，极有可能不被重视。 即使要投降，柔兰人也得先展现自己的实力。 出于这种考量，吕哲到达了刘翼的驻地西昌城。 吕哲和刘翼两个人已经进行了多次沟通，双方在周地的大战略上达成了共识。 刘翼面临的处境比吕哲更差，吕贤相信刘翼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事实也证明了吕贤的判断，刘翼没有怠慢吕哲。 双方在联合上达成了共识。 刘翼为了带兵入汉，曾经跟周虎达成了默契，现在，吕贤希望双方的关系更近一步，建立攻守联盟。 刚开始，刘翼还曾经询问起周虎的意见，当吕哲表示与汉军联合的人是柔兰人之后，刘翼便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位老对手，他已经认可了柔兰祭司成为新盟友的事实。 至少，在周地战场上，两军需要进行更紧密的联系，就必须达成攻守同盟。 刘翼和吕哲两个人都明白，无论汉军还是柔兰军，如果不能联合起来只会被南方的胜利者各个击破。 只有达成攻守同盟，北方势力才能拥有与南方势力的对抗资本，至少，不会被南方势力迅速击败。 为了达成同盟，双方的互信非常重要。 攻守同盟中的第一款，也是最重要的一款：双方中的任意一方，不能在未告知盟友的情况下，与第三方势力议和或者是投诚。 刘翼和吕哲两个人在盟约上署名，这种随时能够撕毁的纸质文件虽然不能保证双方一定会履行承诺，但至少达成一种仪式。 为了增强两方的信任，刘翼在会见唐使的时候安排吕贤进行旁听。 唐使离开之后，吕哲从藏身处走出来，双方开始对下一步局势变化进行商讨。 第524章 共识 吕哲:“我建议，刘将军不妨按照唐使的要求行军，带兵南下摆足姿态，既然唐军有自信能够在战场上战胜河内军，不需要贵军在战场上进行厮杀，只需要对河内军进行牵制。” “我认为，刘将军不妨满足唐使的要求。” “只不过，唐使的话并不可全信，刘将军在南下的时候，一定要做足提防的准备。” “唐军既然已经夺取了蜀山的出口，又在临蜀郡部署了重兵，已经给河内军的速胜增加了难度。” “如果河内军放弃与唐军决战，带兵北上夺取西昌郡，通过积蓄实力与河内军打持久战，刘将军将会首当其冲遭受河内军攻击。” “我希望将军在南下之前考虑清楚破局的方法。” “即使是唐人，也未必一定可信，唐人击败河内军之后，会不会顺势北上?” “刘将军的兵力一旦部署在西昌郡的边境，孙烈号称飞将军，在行军上很有一套，唐军并不是没有对将军发起突袭的可能。” 刘翼点点头：“吕先生尽可放心，刘某心中有数，既然贵我两方在周地的战略上已经达成了共识，双方已经建立了盟约，咱们是不是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吕哲:“没错，我希望贵我两方联盟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自保，同样也是为了在周地获取立足之地。” “刘将军目前掌握着威武郡和西昌郡，我们柔兰人实际控制柔兰郡，这三郡的归属咱们没有异议。” 吕哲并没有实质控制整个柔兰郡，柔兰郡中还有大批周人的地方豪强势力。 同样的，刘翼也没有真正控制威武郡，威武郡除了一些偏远的城镇，郡中最核心的部分一直被章智控制。 章智和冯明德一样，是周国的外姓王，灭周之战后，章智非常识时务，及时变化门庭投靠了汉国，保留了王号。 章智的儿子章小龙就是死在了河内军的手中，但是，这位外姓王爷却没有表达出对河内军的敌意。 刘翼也明白，吕哲刚才的这席话是在为双方划分势力范围，一方面，明确对柔兰郡的所有权，另一方面，告诉刘翼，他对威武郡没有染指意图。 随后，双方对周地的其他三座州郡进行分赃计划。 很显然，吕哲早有准备，按照吕哲最开始的说法，柔兰人计划夺取源尧郡，刘翼则带兵攻取临蜀郡和武川郡。 看上去吕哲很大度，多给了刘翼一个郡，但是，刘翼知道吕哲没安好心。 刘翼果断拒绝了吕哲，虽然两方决定了联合，但是联合需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刘翼并不傻。 临蜀、武川两郡是唐人的目标，夺取了这两郡也就等于同时得罪了河内军和唐军，仅仅这个后果，就让刘翼承担不起。 临蜀郡面临唐军的兵锋，武川郡又位于汉周边界。 即使刘翼侥幸夺取了这两座州郡，汉军也会面对唐军和河内军的反攻。 刘翼等于把自己当成一名保护周地的门神，而柔兰人却享受着这份保护，悄悄的发展壮大。 三郡中唯一便于攻取，且代价很小的只有源尧郡，刘翼自然不会把全郡拱手相让。 吕哲和刘翼是因为共同的敌人和目标才走在了一起，但是，两个人都明白，这份友谊并不会持久下去。 一旦外部压力减轻，双方必将陷入更惨烈的攻防之中。 再说，周地的地势也不适合两个政权共存。 最终，双方反复磋商，最终，以衡水为界瓜分源尧郡。 衡水以西归汉军争夺，衡水以东由柔兰人进攻。 至于临蜀郡和武川郡，则根据河内军与唐军决战的结果再做再做处置。 在军事合作的基础上，吕哲和刘翼还达成了一些经济合作的共识。 柔兰人用马匹换取西昌郡的粮食，并且购买经西域传入中原的物资。 达成共识之后，吕哲返回柔兰郡。 吕哲心里有谱，没有继续拖下去，他主动联系了周虎麾下被收买的将领们，双方约定好日期发动政变。 政变当天，吕哲亲自带领柔兰精骑抵达安虞城外。 在柔兰人外援的威慑下，周虎将领们开始进行政变。 周军的军纪败坏，士兵没有战斗力，将领们更是大多不在岗，因此，面对吕哲精心策划的政变，周军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像样的反抗。 周虎和周虎的少量亲信被杀，其他周人将士的安全得到了吕哲的保障。 为了减少柔兰人和周人的矛盾，吕哲没有在周军中安排柔兰人军官，但是，为了保证吕哲对周军的控制，整支周军被吕哲拆分成了三支部队。 吕哲提拔了一些在政变中表现突出的将领，分别担任三支部队的主将。 政变之后，吕哲发挥了自己雷厉风行的性格，亲自带领柔兰精骑和周军南下。 河内军早就已经撤走了各处据点的兵力，因此，柔兰军的南下没有遇到半分阻碍。 柔兰军朝着源尧郡的腹地不断深入进攻，一路上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吕哲的部队很快到达昌宜城下，将城池围困。 面对这座靠近衡水的坚城，吕贤没有选择强攻，他采用了和周虎一样的做法，主力部队围住昌宜城，其他部队分路出击攻击源尧郡的城镇和乡村，在实施军事占领的基础上，为围城部队搜集粮食。 但是，吕哲和周虎不同，他没有采用被动围困，他采用了更积极的手段。 在围困昌宜城的时候，吕哲做了两件事。 1、命令龙口城内的将士搜集战船，柔兰郡中的步兵集中龙口郡登船，登船部队顺着衡水南下，从水路进攻昌宜城。 2、派出了大量柔兰骑手打探南方战情，精于马术的柔兰骑手不仅来去如风，还是天生的侦查兵，在骑手们的努力下，情报源源不断被带回。 唐军与河内军在临蜀郡的战斗可能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吕哲认为自己出兵的时机选择的很好。 唐军与河内军在战场上分出胜负之前，柔兰人有充分的时间进攻昌宜城。 这一次，吕哲不会再犯和周虎相同的错误，至少，他不会因为大意导致兵败了。 第525章 遭遇 北方柔兰人的行动虽然迅速，河内军的军情传递同样不慢。 早在魏振国带兵南下的时候，源尧郡的大部分领地就已经被河内军放弃，正因为这些领地起不到防御效果和缓冲作用，所以，昌宜城守将魏纪纲加大了对敌军的侦查力度。 为了集中南下的部队，河内军只在昌宜城中集中保留了一支守军，魏纪纲接手城防之后又雇佣了一批民兵，加固了昌宜城的城防。 之所以河内军没有放弃昌宜城，因为这座城池的位置险要，只要守住昌宜城，河内军就能控制住衡水水道，通过衡水，可以快速把部队投放到北方战场上。 昌宜城正好位于衡水和浑河的交汇处，地势险要。 守住了昌宜城就堵住了衡水水道，柔兰军就无法通过水路大规模用兵。 河内军可以在战事之后通过水路迅速调兵北上，以昌宜城为中心，采用中心开花的方式重新收复源尧郡。 昌宜城不仅是源尧郡的一颗钉子，还是河内军在北方的眼线。 柔兰人的情报迅速被送到了花云处。 花云立即做出应对，通过水路向昌宜城输送了三百河内军老兵，为了加强城防，援军携带了一批物资。 这也是花云能够对昌宜城提供的全部支持。 倒不是花云不重视源尧郡战场，只是，他明白此时的南方战场更重要。 河内军的真正对手是唐人，北方战场的战争可以等到南方战事结束之后再进行，而且，蒋继嗣的部队即将入周。 根据蒋继嗣送来的消息，他带领的援军已经到达了丰溪城，这支军队在城中补充军需做最后的入周准备。 等到蒋继嗣入周后，河内军将会拥有更充足的准备，但是，花云却不准备继续等下去。 原本在急行军过程中掉队的将士们已经陆续回到部队，花云手上的兵力对唐军拥有优势。 既然已经有了进攻的实力，花云自然不准备继续等下去。 继续等下去，虽然河内军会增强攻击力度，但唐军也会增加防守力度。 唐军在临蜀郡集中了大量军队，魏振国北撤的时候又丢下了大批战俘，随着时间推移，唐军防御工事会越来越坚固，河内军的战俘也会转化成唐军的兵力。 平定新军叛乱之后，河内军已经得到了休整，河内军可以出击了。 在出击之前，花云派出使者与刘翼谈判。 花云对使者的要求很简单，他不需要使者劝刘翼加入河内军，甚至不需要刘翼带兵退走，使者只要能够稳住刘翼，让汉军按兵不动，就是胜利。 谈判是为了麻痹刘翼，掩护主力行军，因此，花云没有等待使者的回信。 花云虽然没有与刘翼交手过，但他知道这名常败将军。 在刘翼的方向，花云只部署了少量部队进行监视，一旦汉军真的加入战局，这些留守的河内军也可以依托防御工事进行阻击。 花云亲自带领主力南下，进攻蜀山防线，花云与魏振国做出了相同的决定，河内军的胜机在于切断唐军的支援，截断唐军的退路。 在魏振国发起快攻的时候，孙烈采用了以快打快的手段进行应对，现在的河内军虽然已经控制了东部的众多据点，但是，唐军的兵力也远远超出了之前的快攻时期。 临蜀郡东部的据点决定了河内军的退路，不容有失，为此，花云留下了张达组织防御。 在花云原本推测中，河内军很有可能会在进攻雄关之时遭受唐军的奇袭。 出乎花云意料之外，河内军与唐军在临蜀郡南部的新月盆地处展开了一场遭遇战。 为了防备唐军的奇袭，花云有意控制行军速度，并且加强了对唐军的反侦查。 尽管如此，唐军还是躲过了河内军的侦查，出现在了河内军阵前。 作为飞将军，孙烈确实在部队的行军上很有研究。 唐军先锋与河内军先锋在盆地处相遇，河内军的前锋官反应比唐军将领慢，部队从变阵到迎敌浪费了大量时间。 由于没有做好防备，河内军被唐军杀败，唐军先锋不仅杀死了河内军的两名队长，还击溃了河内军的先锋部队。 唐军先锋开始追杀河内军溃兵，阵型开始变得混乱。 唐军扩大战果时，花云带领主力到达战场。 由于追击河内军败兵，唐军的兵力也被分开，面对河内军主力，唐军兵力无法完成集结。 花云组织将士对唐军进行雷霆一击，唐军先锋同样溃败了。 唐军先锋溃败的时候，孙烈带领的唐军主力到达了新月盆地。 花云明显比唐军的先锋官有作战经验，击溃唐军之后，花云并没有分散兵力追击唐军溃兵。 而是，他在追击过程中保持了后队兵马的队列整齐，只留下少量部队驱赶唐军溃败，而且，河内军驱赶唐军的方向又正好是孙烈率领的主力。 唐军本就不具备兵力优势，又丢了先手。 孙烈知道决战不可为，组织将士边战边退，唐军一路向南撤到了雄关。 被河内军杀散无法南撤的唐军将士，开始朝着北方的未深城撤退。 花云没有追击那些逃亡未深城的唐军，而是组织兵力南下雄关。 河内军不仅围住了雄关，而且，花云及时派出部将夺取了石牛道。 夺回了石牛道，河内军就拥有了进入蜀山切断唐军补给的能力。 此时的雄关已经成为了鸡肋。 最终，孙烈留下了部将守卫雄关，自己带领主力从南撤，朝着蜀地退走。 在花云撤军之后，河内军对雄关发起几次强攻。 面对固若金汤的雄关，花云遭遇了和姬淑雨相同的困难，河内军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雄关。 花云放弃了强攻雄关，在雄关关北之外，指派将士修筑了一道石墙，在墙后留兵驻守。 在石牛道处建造了一处大营，在营内派重兵驻守。 对雄关实施封锁战术之后，河内军开始组织兵力北上，这一次花云准备夺回未深城，消灭临蜀郡的唐军。 第526章 休养生息 由于被花云的主力阻拦，唐军至少有三百以上的溃兵被留在了临蜀郡。 这些溃兵逃回未深城，加上原本留在未深城中的唐军将士和一些周人部队，唐军的战兵足足有上千人。 唐军的守军虽然不足以挡住河内军的进攻，但确实会给河内军带来伤亡。 原本花云认为未深城将会是两军唯一的战场，双方会在此处进行恶战。 结果，唐军放弃了这座经历过战火的郡城，退向了未深城更西侧的天神山城。 天神山城建在天神山的半山腰，地势险峻，是临蜀郡少有坚固城池。 周王统一周地的时候，天神山城被废弃，城防设施已经多年没有修缮。 尽管城防设施年久失修，但是，天神山城终究是临蜀郡的一处险峻城池，不仅山路险峻，攻城兵力在上山的时候面临守军远程兵器的打击。 花云组织了几次攻势，都被唐军打退。 最终，花云在天神山城处采用了围困的办法，部队则分头进攻临蜀郡的其他领地。 由于唐军的主力已经撤出了临蜀郡，剩下的兵力被围困在了天神山城。 唐军影响力降低，周人又厌倦了战乱，对于河内军的进攻周人没有太强的抵抗意志。 基本上，只要河内军主力到达城池和村庄之外，守将们就会自动选择投降。 除天神山城之外的临蜀郡领地迅速被平定。 在花云平定临蜀郡的时候，蒋继嗣的部队进入了武川郡。 河内军源源不断的进入周地，给柔兰人带来了极大压力。 面对河内军的压力，吕哲强行命令将士进攻昌宜城。 尽管柔兰人试图从水陆两路夺取昌宜城，但是，在河内军守将的指挥下，柔兰人的计划失败了，不仅没能攻下昌宜城，柔兰人部队还在进攻过程中损失惨重。 无法攻克昌宜城，河内军就占据了水路运兵的优势，柔兰人继续在源尧郡据险防守已经没有了意义，河内军随时可以从昌宜城出击切断柔兰人的退路。 柔兰人开始收拾战利品，组织源尧郡的平民北上柔兰郡。 在蒋继嗣进入周地之后，他与花云两个人就达成进攻默契。 河内军两路出击，一路由蒋继嗣统帅从衡水发兵，进攻柔兰郡的龙口城，一路由花云统帅，直接进攻西昌郡。 蒋继嗣的冒险主义再次取得了效果，当河内军夺下龙口城的时候，柔兰军还在源尧郡北部边境布防。 得知龙口城被攻陷之后，吕哲匆忙带领将士们补防。 西昌郡的情况更糟，刘翼亲自把部队带到了西昌郡的东南，导致了西昌郡整个西部的防务空虚。 唐军的迅速溃败以及让出未深城的行为帮助河内军解决了北上的麻烦。 尽管花云并不像蒋继嗣那样拥有水运便利，但是，在河内军的威名影响下，河内军对西昌郡的进攻基本上是不战而降。 两路河内军在各自的战场上势如破竹。 吕哲与蒋继嗣在柔兰郡进行了三场决战，拥有柔兰骑兵的柔兰军却连续败给了河内军步兵。 最终吕哲选择了投降。 刘翼的情况更糟，意识到后路有被切断的可能，刘翼命令将士丢掉大部分的辎重和军备，以最快速度回防。 刘翼在回防过程中，遭遇了河内军的伏击，一场伏击，汉军损失惨重，跟随在刘翼身边逃亡的汉军将士不足百人。 刘翼没有选择投降，相反，他决定向西域逃窜。 逃到武威郡的时候，章智杀死了刘翼，通过献出刘翼的首级，向河内军表示归顺的意愿。 孙立德知道章智是自己的师兄，也知道章智曾经迫害过自己的师傅。 但是，孙立德没有选择因私仇扩大战争规模，不仅放过了自己的师兄，还保障了章智的权力。 章智或许有罪，但是百姓是无辜的，汉周两地的战乱持续了太久，百姓急需要和平稳定。 留下章智也是孙立德的最优解，有章智在边境守边，可以帮助河内军挡住南下的鲜卑人或者入侵的西域人。 出于相似的考量，稳定压倒一切，孙立德同样放过吕哲。 柔兰郡中有太多的柔兰人，民族问题如果不能妥善安置随时都有可能引起内乱。 孙立德尊重了柔兰人的习惯，沿用了周国对柔兰郡的处置方式，保留了柔兰人的圣地。 但是，针对柔兰人的叛乱孙立德还是做出了处置，吕哲由于煽动叛乱引咎辞职，柔兰人的祭司也不再由柔兰人自己决定，相反，柔兰人推选的人选需要得到孙立德认可才真正拥有权力。 孙立德保留了柔兰人的文化信仰，却取消了他们作为一支独立作战力量投入战场的资格。 孙立德也会从柔兰人中招募大批勇士充入军队，但是，他不会再让柔兰人拥有成建制的作战力量。 至于刘翼的旧部，孙立德采用了对柳鸿远旧部相似的处置方式。 愿意参军的将士经过选拔之后任用，不愿意参军的将士则可以自由选择返乡或者留在周地。 在周地战事结束之后不久，唐王派来使者与孙立德议和。 唐军保留了江临城和雄关两处进入北方的通道，并且提议，以章彤的河内军交换天神山城中唐军将士的请求。 孙立德答应了唐王的要求。 双方在雄关外，交换了部队。 但是，孙立德并没有把雄关和江临城割让给唐军。 尽管唐王实际控制这两座据点，河内军却并没有在文字材料上进行说明。 南线上，河内军与唐军达成了和议。 但是，东线战场却始终没有停战，齐王铁了心要夺回长山郡，孙立德和齐王之前的谈判条件差距太大。 河内军和齐军围绕着武东城和卢山城两座城池归属不断发生战争。 除了长山郡战场，汉周两地局势基本稳定，孙立德决定采纳王春的建议，对外停止征战，对内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除了休养生息之外，孙立德还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统一天下的大业依旧遥遥无期。 第527章 五年之后 从唐军南撤之日开始计算，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王春给孙立德提的建议是休养三年左右，但是，孙立德保持了难得的克制，孙立德整整五年都没有对外用兵。 除了休养生息政策，孙立德几乎是采纳了王春的所有建议。 孙立德依然使用汉国的国号，自己也成为新汉王，为了加深周地军民对汉国的归属感，孙立德迎娶了前周王的公主。 军事上停止对外用兵，孙立德把更多精力用在处理政务上。 孙立德最先进行调整的，是汉国的人事任免。 在他南征北战的时候，孙立德得罪了大批汉周豪族，为了稳定对占领区的统治，他不得不对地方实施军管，因此，在孙立德改革人事任免之前，汉国的官府更像是一个军政府。 地方官吏虽然对孙立德非常忠诚，能力却受到限制，同时，由于豪族被推到了官府的对立面，很多政策难以施行。 改革人事任免之后，孙立德开始从汉周两地大规模选拔官吏。 选拔官吏主要通过地方军政长官进行。 地方长官拥有对普通小吏有任免权，但是，对于地方官的任命却只有举荐的权利。 所有被举荐人经过举荐者的推荐，由孙立德亲自接见之后，量才使用。 为了减少汉周两地的文化差异，加强精英之间的认同，消除地方豪族的影响力，所有通过孙立德批准的人才都异地做官，周地人才到汉地做官，汉地人才到周地做官。 这种举荐制度有很多隐患，但同样有很多优点，至少在现在，这个政策利大于弊。 汉国基本人才体系就这么构建起来了。 除了对人事的管理，汉国采取了一系列轻徭薄赋政策，鼓励生育，恢复生产，废除汉国以前的弊政。 孙立德掌权之后，军队也进行了改革。 最先进行改革的是常备军，这支部队是孙立德立身的基础，不仅规模庞大，而且成分复杂。 河内军为了追求兵力，招募了大批将士，战争时期倒也没什么，和平时期，这些将士成为了汉国的负担。 因此，孙立德对常备军的改革侧重于保持将士战斗力。 汉军每年会裁汰一批体能不合格的将士，招募一批新兵，在兵力规模不变的基础上，提高将士们的战斗力。 在常备军的基础上，增设了民兵和预备兵。 民兵由民间的青壮进行选拔，类似于以前的征召兵，将士们一个星期进行一次集中训练，闲时为民战时为兵，一旦国家征召，这些民兵需要承担辅兵职责协助主力部队作战。 预备兵则由退伍将士和裁汰的将士们担任，所有兵员的名单在地方县衙里登记造册留档。 这些士兵虽然已经离开了现役部队，或许不符合汉军的兵员选拔标准，但是，这些将士的经验还在，一旦国家遇上大战，这些预备兵会立即复员，承担地方守备职责。 尽管汉国采用了休养生息的政策，但是孙立德的邻居们刚开始的时候可没有相同的看法。 在汉国休养生息的五年里，鲜卑人多次入侵汉国北境，尤其是最开始的两年，由于草原上雪灾严重，游牧人只能南下求活。 游牧人的南下却给汉周两地居民带来死亡威胁，为了保护边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汉国在边境上修建了大量军事据点以及烽火台。 当鲜卑人有意南下的时候，汉军烽火台能够及时示警，北方汉民及时撤退到更坚固的军事据点中。 在汉军的防御预警体系下，鲜卑人的行动往往无功而返。 仅仅依靠警戒，是没有办法拦住鲜卑人，汉军最终还是靠打硬仗打消了鲜卑人的入侵计划。 北境守将各凭本事，与入侵的鲜卑人进行作战。 表现最突出的是朔方郡战场上的游骑部队。 汉军游骑是由孙立德授权，姜文恺着手组建的，由于朔方郡盛产马匹，汉军游骑很快就达到了千人规模。 这些骑兵都是从汉人中选择的健壮者，所有士兵都同时训练骑术和射术，为了学习游牧民族的骑**髓，姜文恺从蒋继嗣处借调了柔兰族将领陆良季担当游骑指挥官。 孙立德对游骑的重视程度仅仅次于伏波军的组建。 在这种情况下，游骑部队依旧在成军两年后才投入战场。 鲜卑人不了解汉军的新兵种，鲜卑人在朔方郡中遭遇游骑的包围，突围过程中，鲜卑人的千夫长被流矢射杀，从那以后，鲜卑人再没有入侵过朔方郡。 除了游骑部队，孙立德授权李勇组建的伏波军同样已经完成了训练。 伏波军是一支水陆两栖部队，军队的指挥官是李信。 由于唐国是孙立德的假想敌，所以孙立德在伏波军上花费了很多心思，他曾经亲自到场，检验过伏波军的训练成果。 伏波军的教官都是投诚的唐军军官，士兵们也采用了南方国家的习惯装扮，将士们一律使用大刀盾牌和弓箭。 孙立德对这支军队非常满意，但是，只有实战才能真正检验将士们的作战能力。 除了上述两支部队，孙立德还组建了一支山地营，山地营是以章彤的余部和蒋庆的残兵为骨干进行扩建的。 章彤部夺取蜀口关之后，在唐地连番征战给蜀地的基础设施造成了很大破坏。 直到孙烈带兵回蜀之后，章彤才战败被抓， 唐王以章彤部战俘为条件，换回了天神山城中的唐军。 为了表彰章彤的功劳，也为了了解蜀地的情势，孙立德在战后接见了这名旧部。 章彤并没有让孙立德失望，他不仅详细的说明了整蜀地攻略过程，有心的章彤还记录了蜀地的地理并且绘制成图献给了孙立德。 山地军的组建目的就是为了入蜀，见到章彤之后，孙立德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合适的指挥官。 章彤全权负责山地军组建工作。 就这样，在孙立德民间休养生息的同时，河内军的三支部队完成了训练。 第528章 国际形势 在汉国养精蓄锐的时候，唐国却没能闲下来。 北伐的失利激化了唐国的内部矛盾，以吴王为首的三王开始挑战唐王的权威，频频向唐王施压。 正是因为受到国内的压力，唐王才匆匆签署了停战协定。 最开始，唐王希望利用借助北伐军返回王城接受检阅的机会采取行动，消灭三王的势力。 三位王爷却提前得到了消息，在唐军回城之前从王城撤离。 王爷们各自回到封地，在封地举兵叛乱。 撤回王城的北伐军摇身一变成为了平叛军。 三位王爷的叛乱很快引发了连锁反应，唐军的多处占领区发生叛乱。 叛乱牵扯了唐军大量精力，直到半年前，唐军才消除了国内全部叛乱。 由于唐军忙于平乱，根本无暇北顾。 汉国与唐国两方，一个不想打，一个不能打，原本只是权宜之计的合议最终持续了整整五年。 除了南线战场没有发生战争，长山郡战场同样维持了两年以上的和平。 齐人在刚刚进入长山郡的时候，确实对长山郡表现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为此，齐军简直是倾国出动，他们不仅动用了齐地所有精锐，还从长山郡征发了大量地方武装随军作战。 在武东城和龙口城两处主要战场上，齐军分别投入重兵。 齐军的进攻力度确实很大，但是，齐人的战斗力却支撑不起他们的野心。 齐军对外的和平形势，加上快速扩军行动，让齐军的将士没有办法积累足够战斗经验。 大部分齐军都是由新征召的齐人和长山郡的豪族武装组成，在长山郡战场上，这两种人战斗意志普遍不高。 齐军刚刚进入长山郡时，由于齐军势大，沿途城池村庄大多望风归顺。 齐军将士难免变成一支骄兵，在与汉军的交手中，齐军为此付出了代价。 尽管钟强于璐两个人的防守风格不一样，两个人驻守的城池却都成为了齐人的梦魇。 卢山城的城防设施坚固，物资补给充足，于璐麾下又拥有一支使用弩箭的女兵部队，因此，于璐防守坚城对来犯齐人实施远程杀伤的方法。 钟强则采用更积极主动的防御方式，他不仅在武东城之外依托据点组建防御阵地，还采用了弹性防御，不间断对齐军进行反击。 钟强和叶飞的军队都是百战精锐，两名将领作战经验丰富。 齐人朝着武东城共发起了四次进攻，却都无功而返。 由于钟强的部队作战方式更复杂多变，齐军将士宁愿进攻卢山城都不愿意进攻武东城。 齐军在卢山城同样无法取得突破，汉军将士把城池的如同铁桶一般。 由于齐军无力封锁卢水水道，汉军的援兵和物资源源不断输入卢山城。 即使如此，长山郡的战事依旧持续了整整两年。 在这期间，谷安和孙立德两个人多次进行谈判，长山郡的归属问题却始终成为双方谈判中的最大阻力。 由于没能达成和议，齐王始终没有承认孙立德的汉王身份，齐王也始终没有把孙立德代表的汉军当成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是，齐人最终选择放弃进攻卢山城和武东城。 原因很简单，齐人消耗不起了。 为了长山郡作战，齐人几乎征发了大部分兵力动员了上万人，大军征战两年，每天的后勤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不论是长山郡还是齐地，都无法长时间维持这种消耗。 同时，由于过度使用兵力，齐地劳动力不足，已经影响了生产，最终齐王下达了撤军兵令，齐人只在长山郡留下了近三千人的兵力扼守重要城池。 齐军主力撤出了长山郡，但是，孙立德没有抓住齐军撤兵的机会发起反攻。 孙立德始终牢记自己休养生息，恢复民力的目的，齐军撤退证明了东部阵线已经稳定，汉军贸然发起反攻，虽然有可能收复长山郡部分城池，却很有可能把齐军回国兵力重新吸引回战场。 就这样，两国虽然没有议和，但实际效果却比议和更好，孙立德并没有付出太大代价就达成了目的。 汉军也并不是没有付出一点代价，随着齐人恢复生产，长山郡豪强似乎也承认了长山郡现状，与孙立德暗通曲款的豪强数量越来越少，长山郡的军民似乎开始接受齐人的统治。 一旦长山郡的平民彻底适应齐人的统治，汉军再想夺回全郡就困难了。 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孙立德已经做好了平定天下的准备。 半个月之前，孙立德给钟强和于璐下达了备战命令，要求前线将士做好反攻准备。 孙立德并不敢保证自己的养精蓄锐政策已经麻痹了齐人，为了防止汉军部署被齐人侦查到，孙立德以武安崮和望乡城为中转站，囤积了大量军备物资。 使用中转站，不仅可以让汉军备战行动变得更隐蔽，还可以节省战事开始之后，物资输送前线耗费的时间。 只等孙立德下达总攻命令，这些军备物资就可以支援前线，在最短时间进入卢山、武东二城。 孙立德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休养生息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汉军没有准备好。 他认为，汉军不战则已，一旦决定作战，就要彻底把齐军打痛。 面对齐和唐两个国家，孙立德调整战略进攻方向，他决定先难后易。 先消灭唐国，齐国迟早会被灭国，先消灭齐国，汉军需要在齐地留兵驻守，面对盛唐，统一天下依旧遥遥无期。 孙立德从北地郡南下之前会先教训鲜卑人，汉军南下攻唐之前必须稳定东部的齐国。 在他看来，齐人不仅贪婪，而且没有底线，只有打痛了齐人，汉军才能无所顾忌的带兵南下。 汉国的休养生息并没有白费，经过将士们的养精蓄锐，孙立德相信，自己现在已经具备了灭国的能力。 在下达作战命令之前，孙立德再次召见王春。 五年过去了，这个曾经的落魄文人似乎变得更可靠了。 第529章 战争爆发 孙立德称王之后，王春担任了丞相一职。 他对王春一直信任有加，除了两个人的友谊之外，王春的身份也给孙立德增加了很多印象分。 王春不是李勇，这位平民出身的文人所有的权力都依附于孙立德，因此，他的建议可以更多的出于公心。 两个人经常见面，王春每天都会向孙立德例行公事般汇报王城的库存。 王春信誓旦旦告诉孙立德，一旦河内军决定对齐国开战，仅仅王城的粮食储备足以支持将士们一年的征战。 仓库中除了粮草之外，还有大量军事武器。 除了刀枪甲盾之外，仓库中保存了大量连弩。 孙立德曾经在战场上检验过连弩的作战效果，连弩的作战威力很足，但是性价比却远低于军用弩。 因此，孙立德成为汉王之后停止了作坊对连弩的生产，相反，全军增加军用弩的生产。 弩是一项重要的战术武器，在保障伏波军和山地军使用的同时，剩余的军用弩很快被各支常备军守将领走。 虽然仓库中没有留存足够的军用弩，但是，仓库中留存了一批连弩，这些连弩都是在孙立德与柳鸿远决战之时加急生产的，库存连弩数量足足可以武装起一个营。 仓库充盈，国内形势也非常稳定，平民和豪族都已经接纳了孙立德的统治。 当王春知道孙立德准备伐齐之后，他表示全力支持。 跟王春交过底，孙立德准备在第二天的朝议上公布伐齐决定。 变故发生在这天晚上，南方传回了最新战报，唐军入侵了河内郡。 唐国是一个好战国家，从王室成员到普通平民都极为尚武。 唐国刚刚平定内乱才半年，唐军就撕毁了和议进行北伐。 由于唐人的水军封锁了长江，汉军无法及时侦测到唐军的动向。 军又实际控制着江临城，拥有渡江的落脚点。 唐军连夜渡江，兵发三路，攻略河内郡。 其中，孙烈部的进展最迅速，唐军利用一场奇袭夺下了整个衡州城。 由于唐军进展太迅速，毛宁、王升二人丢下部队，连夜撤离。 夺取衡州城之后，唐军开始搜集战船，似乎有沿着衡水北上吉安城的意图。 得知唐军行动后，李勇向王城与河西郡示警，同时抽调全郡兵力向吉安城集中，准备在衡水进行布防。 唐军的北伐确实打乱了孙立德的部署，原本对齐人进行反攻的计划只能放弃。 孙立德命令驻扎在王城的耿忠部开始集结，仓库中的连弩被取出，耿忠部武装了一支连弩部队。 孙立德没有贸然做出决定，为了防止唐军声东击西，孙立德决定等待更多情报之后再做决断。 南方战场传回的情报越来越多，周地却一直没有带回战报。 没有消息本身就是一种消息。 唐军如果想要入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走蜀山，如果翻山进入周地，唐军只能出动小股军队，如果唐军主力出雄关，又会遭到汉军监视部队的阻拦与阻拦。 无论是小股部队还是唐军主力，如果唐军有意入周，此时周地也应该送回情报，没有情报说明唐军没有入周计划。 奇袭的目的在于突然性，雄关处于唐军控制下，对唐人来说，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有了雄关，唐人不必再次攻关，但是，正因为雄关在唐人的手上控制着，汉军加大了对唐军的监视力度。 失去奇袭效果，唐军出关部队只能对汉军石墙防线发起强攻。 孙立德之所以能够快速得到国内消息，还是利用了飞鸽传书。 魏振国破解唐人飞鸽传书手段之后，他专程派人向孙立德建议在全国设置鸽站。 孙立德通过实验确认了飞鸽传信的可行性，在国内重要城池中设置信鸽站。 孙立德要求周地的守将加强戒备，毕竟，唐军暂时没有入周计划不等于永远没有入周计划。 同时，他准备带兵亲征，汉军将士将在河内郡战场上彻底击败这支唐军，顺势南下攻唐。 距离孙立德称王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连年和平让孙立德忘记了战场气氛，他已经很久没有与军队在一起了。 但是，第二天朝议时，孙立德刚刚说出自己亲征计划，朝臣就提出了反驳。 除了孙立德少数亲信，以王春为代表的大多数朝臣都强烈要求孙立德收回决定。 为了不让孙立德亲自出征，朝臣们列举了众多理由。 理由有很多，很多甚至站不住脚，但是，却表现出朝臣的态度。 孙立德这才意识到成为汉王之后，自己失去了很多自由。 王春最了解孙立德，也说出了唯一打动孙立德的理由。 孙立德现在是整个汉国的王，轻举妄动不利于统一大业。 在他看来，唐军派出了三名统帅北伐，汉军同样应该派出三名统帅应对。 孙立德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一种信号，一旦孙立德亲征，很容易给其他人带来错误信号。 孙立德最优选择是留守王城，前线战事交给前线指挥官。 孙立德从善如流，采纳了朝臣的建议，收回了亲征计划。 为了应对唐军的北伐，孙立德任命李勇为总指挥，节制河内郡的全部兵力。 王城完成集结的兵力由耿忠统帅南下。 同时，孙立德命令汉地南方四郡地方官开始集合预备兵和民兵，准备军备和粮食，随时听候命令。 孙立德接受了事实，作为汉王，他应该把更多精力用在统筹全局上，在局势可控的情况，前线作战还是交给前线将士。 面对唐军的北伐，孙立德并不准备被动防守，他决心采取更积极的手段。 唐军北伐来的正是时候。 孙立德费尽心血训练的山地军和伏波军将会在这场战斗中检验成色。 既然唐军没有入周打算，汉军可以选择入蜀。 孙立德把命令传达下去，这些命令将会被信鸽带到每一个应该收到信息的地方，大汉这台战争机器已经被开启。 唐王必将会为他的北伐决定后悔。 第530章 山地军 山地军早已完成了训练，部队缺少的只是实战的机会。 从一年前开始，章彤多次派人提建议，希望让山地军进行参与实战。 孙立德每一次都赞扬了章彤的求战，但是，他每一次都拒绝了章彤的建议。 就这样，山地军从成军之日起，没有打过一仗，时间全部用在了训练上。 除了行军训练和刺杀训练，章彤还多次组织将士进入蜀山中，进行野外生存训练。 通过一系列训练，将士们不仅熟悉了山地道路，还找到了最适宜行军的山路。 最开始，山地军成军目的不过是夺取雄关。 为此，将士们的训练大多从山地行军以及依据地势阻击唐军援军方面着手。 随着训练的不断开展，章彤对这支军队有了更多要求。 夺取蜀口关也成为这支军队模拟训练时的必备科目。 山地军能够不计成本进行训练，与临蜀郡长官的支持分不开。 负责临蜀郡军政的是蒋继嗣，他的叔叔死在了石牛道战场上。 尽管蒋庆死于叛徒之手，但这不妨碍蒋继嗣迁怒唐人，为了能够入蜀，蒋继嗣几年间做足了战斗准备。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对山地军进行全力支持。 按照孙立德的本意，山地军将会以章彤和蒋庆的旧部为骨干，就地招募山民成军。 到了蒋继嗣那里，这位将领亲自从军中选拔大批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补充到这支部队中。 汉军如果从石牛道出兵，确实可以完成行军任务，但是，石牛道道路崎岖难走，并不利于大军后勤运输， 汉军若想主力入蜀，必须夺回雄关，这不仅为了保证退路，同样为了确保后勤。 唐军控制了雄关整整五年，这五年里，唐军守将虽然没有对周地发起过进攻，但是，守将加强了北部关墙防御强度。 守关唐军数量或许不多，汉军发起强攻之后也会很快破关。 但是，汉军却没有把握在唐军示警之前破关，章彤多次看到雄关守将狼烟示警。 一旦蜀口关唐军察觉汉军入蜀意图，唐军将会在入蜀过程中遭到唐军更有力抵抗。 即使动作再快，他也无法保证汉军会在唐军守兵示警之前控制雄关。 汉军的目的是入蜀，而不是夺取雄关。 蒋继嗣和章彤两个人一致做出判断，相较于雄关，蜀口关的优先级更高，山地军应该优先进攻蜀口关。 蜀口关同样难攻不落，汉军需要对关卡发起奇袭。 章彤将亲自带领山地军参与这场奇袭。 蜀山道路复杂，行军消息难以快速传达，飞鸽传书同样不可靠，周地信鸽未必能适应蜀山复杂环境。 蒋继嗣采用了最简单方法，和章彤约定了时间。 蒋继嗣只给章彤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他将会对雄关发起强攻。 山地军必须在此之前夺下蜀口关，并且把守蜀口关，直到汉军主力支援。 山地军一共有五百人，章彤只带走了四百人，剩下一百人交给蒋继嗣。 这些留下的山地军将士配合蒋继嗣进攻雄关的同时，担当汉军主力入蜀向导。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章彤以日常训练为理由带兵入山。 章彤派出了大量探子提前进入蜀山进行打探。 他的谨慎确实得到了回报。 唐军在蜀山通道上加强了防备，多处蜀山山道出现了唐军士兵驻防。 每处唐兵数量并不多，也就一两个人。 但是，汉军不敢冒险，这些守兵只是被汉军察觉的明哨，唐军说不定还在山里部署了暗哨。 汉军发起刺杀时并不能保证消灭所有唐军哨兵。 再说了，即使汉军在唐军士兵发出信号之前，将他们杀死，一旦唐军约定了换防时间，时间到达之后，未发现唐军将士出现，奇袭行动一样会暴露。 章彤当即立断，放弃走主道路，而是选择上山走山路。 作为山地军，将士们都轻装出动，士兵们同样会随军携带大量绳索。 战前，河内军曾经进入山中演习，将士们对山中环境非常了解。 尽管如此，汉军将士还是在行军过程中因毒蛇咬伤和失足坠落造成了一些减员。 除了死亡威胁之外，饮水和食物的大量消耗与损耗，恶劣气候与蚊虫叮咬都打击了山地军的士气。 为了避免被唐军守兵发觉，汉军不敢在夜间点起火把，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军中传令大多采用打手势的方式。 原本三天多的路程，汉军一共走了整整五天。 章彤成功避过了沿途唐军的侦查，把兵力带到了蜀口关附近。 章彤对于蜀口关并不陌生，早在五年前，他就带领旧部攻陷过这座关卡。 如果说，雄关是从蜀山入周的三座通道之一，蜀口关就是从蜀山入蜀的唯一通道。 和蜀山北麓不同，蜀山南麓多悬崖峭壁，险峻的地势虽然难以翻越但却并不是绝对无法通行。 蜀山南麓有很多道路可以行军，但是，这些道路却无法部署大军。 只要控制住蜀口关，蜀地势力就能挡住北方的兵锋。 根据探子带回的消息，蜀口关的防备很严密，探子并不建议章彤组织将士发起强攻。 从关北进攻，是汉军的最优选择，章彤不甘心轻易放弃，为了确认蜀口关敌情，章彤亲自抵达关下进行侦查。 借助树木的掩护，他亲自观察了蜀口关形势，蜀口关屹立在蜀山山口，与五年前不同，唐军提高了关卡警戒程度，除了把守关门的将士，关外至少被唐军安排了两支巡逻队。 巡逻队人数不多，两支队伍一共只有十人，这两支巡逻队对向巡逻，保证了巡逻过程没有死角。 这两支巡逻队的目的是警戒与防卫。 汉军如果贸然向蜀口关发起进攻，虽然能够杀散巡逻队，但是，但却很有可能失去奇袭蜀口关城门的机会。 距离蒋继嗣和章彤约定的进攻时间只剩下两天，既然向蜀口关北门发起奇袭的策略已经行不通了，章彤只能想其他办法。 第531章 偷渡蜀口 正面强攻难度太大，汉军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行踪暴露又没有得手，汉军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因此，当他从蜀口关撤下返回营伍之后，立即命令将士做好登山准备。 之所以选择从蜀山进行突破，还是因为蜀口关地形的特殊性。 章彤无法复制雄关的传奇，蜀口关不仅地势开阔，两侧的蜀山悬崖是垂直光滑的。 这种悬崖根本无法借力攀登，依照汉军随军携带的绳索长度，并没有办法从山崖上对蜀口关进行奇袭。 但是，汉军将士无法翻越的是蜀口关两侧的蜀山，而不是整个蜀山。 蜀山山道无法支撑汉军大规模进入蜀地，无法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但是，如果汉军将士人数不多，又没有后勤负担，汉军可以从多处山岭进行突破。 山地军对于蜀山上几个可以翻越的地点都有过记录。 最终，章彤选择的地方是魔天岭。 魔天岭的北边坡度较缓，南面则是峭壁悬崖，无路可行。 尽管如此，当章彤再次带领部队登上魔天岭，战在悬崖边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 山地军的将士们已经知道了汉军行动目的，知道这不是一场训练而是一场实战。 山地军将士们都是汉军老兵，短暂骚动之后，将士们接受了事实，此刻将士们正在补充水分食用干粮，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工作。 有主将做决定，将士们只需要完成命令就可以，但是，身为主将的章彤却完全无法放松下来，他决定着这支军队的命运。 山地军的荣辱和存亡完全系于章彤一念之差。 受到蜀山地势隔绝，章彤无法打探到蜀口关南部关口的情形。 蜀口关北部的防御措施很周密，进攻蜀口关无法达成奇袭效果，章彤同样无法保证唐军没有在南部关口采用相同的警戒措施，从南方进攻同样未必能达成战术目的。 唐军既然能在蜀口关北方部署士兵警戒巡逻，唐军同样可以在南方设置巡逻兵。 章彤赌的，只是关南唐军警戒力度不够，加上城防设施较差，这是绝对的冒险主义。 一旦汉军从魔天岭出发，进入蜀口郡，意味着全军没有了后路，要么攻陷蜀口关，要么只能在蜀地打游击，直到被消灭。 章彤最终决定冒险。 魔天岭悬崖虽然陡峭却并不像蜀口关两侧悬崖一样无处下手，只要将士们注意安全，还是能够顺着悬崖下到蜀口郡内。 将士们虽然能够下山，却无法返回，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将士们陆续完成就餐，章彤也做好了最后决定。 汉军将士知道章彤准备从魔天岭翻越悬崖下山后，士兵脸色各不相同，有人狂热，有人畏惧，有人平静。 章彤知道，此时将士们拼的就是一口气，不能给将士们太多反应时间。 这种时候，作为一军主将，章彤一定要做表率。 他取下外衣，将兵器用衣服包裹好，揣在怀里，又接过副将递过的一件毛毡，披在身上。 站在魔天岭的悬崖边上，章彤感觉心生豪气：“将士们，咱们魔天岭下见，攻破蜀地，和大家共享富贵。” 说完，章彤蜷缩身体，由副将推下悬崖。 在滚落悬崖下的时候，章彤只觉得天翻地覆，头晕目眩。 在离开魔天岭之前，他还担心自己壮志未酬身先死，真正滚下山坡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闲心考虑任何事情。 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疼痛牵扯，章彤只觉得自己速度逐渐加快，又逐渐减慢，很快就停了下来。 身体彻底停止之后，章彤缓了一会，扔掉身上的毛毡，站起身，目光转向南方。 此时蜀地风光已经尽收眼底，险峻的蜀山防线被章彤突破了。 双脚踩在红土盆地上，他感觉到了无比满足，他成功翻越了蜀山天险，进入蜀口郡。 在章彤滚落山下之后，几名汉军将士紧跟其后从山上滚落。 大多数将士虽然受到了擦伤，却顺利到达蜀山山脚。 依旧有一些运气不好的将士因为滚落下山的时候撞击到了要害，当场死亡。 从山上直接滚落的勇士毕竟还是少数，更多将士选择了借助悬崖上的树木控制速度，采用更谨慎的方式滑落魔天岭。 即使是行动谨慎的将士，在下山过程中也产生了伤亡。 由于控制速度，这些将士下山更费事费力。 两个小时之后，山脚集合了至少两百名活着的士兵。 章彤留下副将在山脚下集结后续下山的士兵，掩埋死者。 他亲自判断好蜀口关方向，带领将士开拔。 章彤就像一个等待揭晓谜底的赌徒，既期待，又畏惧。 到达蜀口关关南后，章彤知道自己赌对了。 唐军除了在关口处设置了少量士兵守门，并没有安排警戒部队，守门将士同样警惕心不足。 即使如此，章彤依旧没有立即行动，机会只有一次，容不得半点马虎。 汉军将士静静在关下等待，一直等到唐军开始用餐，将士们进行换防的时候，章彤才组织将士对蜀口关发起了进攻。 蜀口关守兵根本没有来的及封锁城门。 守军甚至都没能形成有效抵抗就被杀散。 形成突破之后，章彤没有在关口停留，他命令将士们加快速度，不断向关内前进。 章彤曾经短暂的占据过蜀口关，对关内地形非常了解，章彤瞄准的，正是唐军营房方向。 汉军行动很迅速，当汉军杀进关卡腹地的时候，唐军还没有完成部署，甚至有些将士手上还拿着就餐的饭碗。 汉军很快控制住整个营房。 反抗的将士被格杀，更多唐军将士选择丢掉武器投降。 在蜀山山脚的副将也聚拢了五十余名士兵增援蜀口关。 章彤命令副将带兵看管战俘，他亲自组织将士朝着蜀口关的北关口杀了过去。 在北关口，汉军遭受了唐军最强反抗。 当汉军彻底占领北关的时候，站在城墙上，章彤看见了从雄关方向升起的狼烟。 第532章 蜀口关攻防战 汉军成功袭取了蜀口关，不仅证明了章彤决定的正确，还展现了山地军实力。 但是，残酷的行军，加上殊死搏杀，将士们损失惨重，原本四百人的山地军，最终活着夺下蜀口关的人数不到二百五十人。 唐军战俘数量却在五百人以上。 唐军之所以放弃抵抗选择投降，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汉军虚实，一旦汉军暴露了实力，难免这些战俘不会引发暴动。 为了避免引起暴动，章彤有意将唐军战俘与汉军将士隔开，保持神秘感。 章彤吸取了雄关作战的教训，对战俘进行严格的看管，除了少部分战俘外，大部分战俘被软禁了起来。 那些拥有自由的战俘，也在汉军的监视下加固蜀口关南部关墙的防御。 随着章彤的命令下达，汉军被迅速部署好。 守卫两道关墙、关内巡逻、监管战俘等等。 唐军并没有给汉军充足的时间备战，就在章彤奇袭蜀口关的当天晚上，唐军第一支部队来到了蜀口关下。 唐军似乎没有意识到蜀口关已经沦陷，还试图劝告守将打开关门，放唐军入关休整。 刚开始的时候，章彤并没有考虑过伏击这支唐军，他只希望拖住这支唐军，为汉军加固城防争取时间，因此，章彤以天色已晚不便开门为理由，拒绝了唐军的入城。 被章彤拒绝之后，唐将勃然大怒，对守兵破口大骂，守将甚至搬出领导，表示他是接受蜀地守将孙雷调遣支援雄关，如果守军不放行，延误了军机，必然没完。 好阎王当然也劝阻不了该死鬼。 章彤以夜间开门需要时间为由延缓了开门时间，利用争取的时间在城门附近布置埋伏。 埋伏设置完成后，章彤组织将士打开关门，放唐军入关。 唐军人数在三百人上下，比守关的汉军人数还多一些，但却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踏进了鬼门关。 章彤没有等待唐军全员入城，在唐军半数兵员入城后，队伍卡在关门处的时候，他就吹响了作战号。 入城的唐军在汉军的攻击下迅速溃败，统兵主将也战死在了城门下。 小部分唐军逃回蜀口郡，大部分士兵原地投降。 由于汉军打了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将士的损失不大，而且，这伙唐军是为了支援雄关，军中携带了大量远程武器。 唐军被伏击之后，武器都便宜了汉军将士。 章彤把武器发放给守城将士，抓紧时间加固蜀口关城防。 唐军被击败之后就停止了行动，当天夜里蜀口关一带没有第二支唐军出没。 尽管如此，作为夺取蜀口关的第一天，汉军不敢大意，章彤组织将士在关墙上轮流值守，并且，却利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加固城防。 第二天一早，一支唐军就到达了蜀口关下。 唐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装备却并不精良，除了少部分手持短刀盾牌的唐军精锐之外，大多数的唐兵都是拿着木棍钉耙的农兵。 章彤在前一日的伏击成功得到了效果，由于唐军精锐遭到伏击，唐军精锐士兵数量不足，为了增加兵力，唐将只能临时集结一批农兵充实战斗力。 唐军到达关下之后，立即开始准备云梯。 汉军将士则抓住宝贵的时间在城头休整。 唐军将领没有战斗经验，没有进行试探，直接部署了主力，唐军老兵和农民一起，排着密集队形举着云梯朝着关墙冲了过来。 当唐军发起进攻的时候，汉军将士表现出了极度克制，章彤只动用了少量弓箭手进行射击。 直到唐军进攻部队到达蜀口关下的时候，随着章彤的一声令下，汉军士兵们全部掏出弓箭向唐军射击，一时之间，箭如雨下。 不同于北方的游骑部队，山地军中除了少部分将士会用弩箭之外，很少有人会用弓箭。 并不是所有将士都擅长使用弓箭，拿到弓箭之后，甚至有士兵无法将弓弦拉开。 量变引发质变，在保证了合理射击距离与足够射击密度的情况下，汉军将士也造成了足够规模的输出，唐军将士没有防备，遭受直接打击。 手持刀盾的唐军老兵还能用盾牌挡住箭矢，那些拿着棍棒和钉耙的民兵只能用身体迎接唐军的箭雨。 汉军的箭雨并没有对唐军造成太大杀伤，但是，唐军自行崩溃了，崩溃的唐军又影响了其他唐军士兵的士气。 唐军被击退之后，章彤开始重新部署城头的布防。 集中使用弓箭手的方法只能使用一次，等到唐军有了防备，汉军的射击威力与效果都会下降。 汉军最终还是要与唐军在关墙上进行攻防战。 为了应对唐军最擅长的云梯战术，章彤命令将士集中城上的油料。 城墙上划分区域，每个区域平均分配兵力，落实防守责任。 唐军很快进行了第二波攻势，有了之前的经验，唐军停止了密集阵型冲击关墙的错误行军方式。 唐军分成了多支作战小组，发起冲锋。 汉军弓箭手依旧对唐军冲锋部队进行齐射攻击，但是，唐军明显准备充足，唐军伤亡开始降低。 唐军迅速冲到关墙下，开始架设云梯，汉军没有立即反击。 等到唐军架好云梯，开始登城的时候，汉军才开始反击。 大量落石被扔下，油料在城头烧热，沿着云梯泼洒下去。 唐军似乎接到了死命令，在汉军的强力反击之下，将士们依旧前赴后继朝着城头杀了上去。 唐军的实力限制了他们的成果。 在汉军的反击下，唐军的进攻迅速失败，唐军这一波虽然登上了城头，却没有取得阵地。 唐军撤退的很慌忙，没有带走关下的云梯。 利用战斗间隙，章彤组织将士打开城门，将城外的云梯毁坏之后搬进关内。 由于动作够快，在唐军第二波进攻发起之前，汉军将士捡走了很多唐军兵器。 如果唐军在城外等候更长时间，汉军只怕连使用过的箭矢都能重新回收。 就这样，唐军又对蜀口关进行了多次攻击。 第533章 大军入蜀 蒋继嗣带兵进入蜀口关时，关上幸存山地军数量不足百人。 即使是幸存者，同样大多带伤。 蜀口关也多处残破，关墙上布满了战斗痕迹。 汉军主力入关之后，唐军攻关将士便开始撤军，蒋继嗣命令孔达率领将士追击退兵。 蒋继嗣会见章彤，称赞奇袭成果，命令章彤组织将士在蜀口关休整。 了解蜀地情况后，蒋继嗣立即带兵出关。 章彤带领山地军余部加固并且守备蜀口关。 山地军超水平完成了作战任务，但并不是每一名将士都是英雄。 汉军偷渡蜀口时，就连章彤都没有把握能够活着离开蜀地。 部分士兵在最后时刻退缩了，他们没有从魔天崖悬崖下山，选择当了逃兵。 山地军奇袭蜀口关之后，部分逃兵试图重新归队，却被章彤拒绝了。 尽管汉军面临唐军进攻，每一个兵员都很宝贵，但是，章彤依旧拒绝了逃兵们归队的要求。 他没有惩罚这些士兵，生死关头，他理解人性。 但是，让这些逃兵继续留在军中，是对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偷渡蜀口的勇士们，尤其是死在偷渡中烈士们的不公平。 战后，章彤抽时间回了一趟魔天岭山脚。 原本平整的土地多了一个土丘。 副将虽然接到了章彤命令掩埋逝者。 但是，时间紧迫，蜀口关又战事吃紧，副将只能把遗体草草掩埋，立了一块木头做纪念。 逝者虽然没有战死在蜀口关，但同样是烈士。 章彤暗暗许诺，等到蜀地平定之后，自己一定让英雄们重新安葬，让英灵回归家乡。 在章彤守卫蜀口关的时候，蒋继嗣在蜀口郡大败了唐军主力。 唐军主将正是唐王在蜀地的总指挥，孙雷。 孙雷带兵北上是为了夺回蜀口关。 但是，孙雷驻军的潜龙郡位置过于靠南，军队集结，粮饷征调都消耗了时间。 孙雷是个急性子，当他带兵进入蜀口郡之后，没有仔细调查郡内战况，而是毫不犹豫的带兵北上蜀口关。 直到遇到唐军溃兵后，孙雷这才知道汉军主力已经入蜀。 那支撤退的唐军不仅被汉军追上了，还被击溃，就连主将都被活捉。 面对变故，孙雷命令停止行军，正准备派出快马对汉军进行调查，南下汉军先锋进入唐军视野。 孙雷麾下先锋军都是蜀军老兵，因此，孙雷立即下令先锋出击。 这一次北上，孙雷征用了大量部队，这些担任先锋任务的老兵，都是跟随唐军作战五年以上的精锐野人部队。 经过五年时间的配合，这些野人部队对唐军拥有了更多归属感。 甚至于，为了取得和国人部队平等的地位，很多野人将士反而在战斗中更加英勇。 两军先锋迅速接战，汉军一度被打的阵型松动。 但是，唐军与汉军的区别并不在局部兵力上，而在总兵力上。 连番败仗之后，唐军精锐损失极大，汉军则不同，经过五年休养生息，裁汰老弱，精简兵员，汉军将士都是身强力壮、经验丰富的精锐。 因此，虽然汉唐两军在先锋战中没有分出胜负，但是，随着汉军主力奔赴战场，唐军开始溃败。 如果不是孙雷在最后时刻投入了蜀骑，挡住了汉军攻势，帮助溃兵争取了时间，唐军失败将会来的更惨烈。 唐军溃败之后立即开始后撤，主力撤出蜀口郡，退到蜀中郡。 唐军在蜀口郡只留下了几处据点，多处据点望风归降，甚至一些地区出现蜀人杀死唐国地方官吏的情况。 唐军刚刚经历惨败，人心惶惶，蒋继嗣却没有带领将士追击败军。 甚至没有组织部队收复蜀中郡其他据点。 蒋继嗣命令汉军调整行军方向，全军朝着东郡发起进攻。 蜀地除了盆地地形之外，四周都是山地，只有东郡是个例外。 东郡不仅地形开阔，而且土地平整，是唯一适合大军从唐地入蜀的州郡。 东郡对于蜀地，就像武川郡对于周地。 蒋继嗣面临着与孙烈入周时相同的情况，但他却做出了不同选择。 孙烈夺取雄关后，他选择优先稳定临蜀郡，正是因为在临蜀郡浪费了时间，才失去了封锁武川郡的机会。 孙烈的选择未必是错的，但是，如果当时封闭了武川郡，唐军将会拥有更多战略主动。 唐军刚刚被击溃，短时间无力重回蜀口郡。 蜀口关此时也处在汉军掌控中，如果蒋继嗣决定优先巩固蜀内郡，不仅能够扫清郡内敌情，增加防御纵深，还可以等魏振国带来汉军其他援军。 巩固蜀口郡是一个稳妥方案，但是，蒋继嗣打仗从来不追求稳妥，他再次冒险。 蜀口郡只留下孔达等亲信、唐军降兵和蜀人义军扼守河内郡据点。 唐军主力集结出击，向着东郡方向行军。 蒋继嗣的功绩离不开冒险，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调整行军方向之后，汉军很快离开了蜀口郡，进入东郡。 进入东郡，蒋继嗣发现情况超出了自己预料，东郡唐军同样人心惶惶，但却并不像蜀口郡唐军一般望风归降。 蒋继嗣原以为包括东郡在内的蜀地州郡都由孙雷一人负责，因此，决定趁乱夺取东郡。 然而，真正兵临东郡之后，蒋继嗣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通过战俘的供词，蒋继嗣知道了唐军状况。 东郡和蜀地隶属于唐军两个指挥系统，东郡统帅是唐将钟翼。 在蜀口关失守的时候，钟翼并没有带兵驰援，配合孙雷夺回关卡。 但是，钟翼却没有小瞧汉军，提前做好了防御准备。 在东郡和蜀口郡的边境上，唐军陈列重兵据守重要军事据点。 就连乡间也使用了坚壁清野战略。 在唐军严防死守中，汉军无法脱离补给进行以战养战，保障大军奇袭。 即使派出少量将士奇袭，汉军也会陷入顿兵坚城的窘境。 由于唐军坚壁清野战略，汉军为了保障后勤，只能逐城进攻。 汉军面临的第一座坚城，是志勋城。 第534章 志勋城 志勋城是东郡西北方向一座重要城池。 除了城防设施完善，城池规模较大之外，城池交通发达，城中也有永久水源，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志勋城是蜀国开国时期蜀将林志勋亲自督建而成，城池质量非常过关。 但是，城防只是辅助，无数坚固堡垒都最终被从内部攻破。 再坚固的城防也只是个死物，最终得由人把守。 此时志勋城中恰恰兵力不足。 将士们枕戈待旦，城中充满了肃杀景象，但是，人们脸上的慌乱与恐惧根本掩盖不了。 防守志勋城的守将，正是从周地退下来的邓广成。 在未深城失陷后，邓广成一度逃亡到临蜀郡北方城池，寻求旧部支持。 受到孙烈召集，邓广成跟随北方部队一起前往未深城作战。 在未深城攻防战中，邓广成希望能获取战功洗刷耻辱，但是，他的想法破灭了。 在攻城战中，他不仅没有取得战果，反而再次失误。 在即将破城之时，魏振国放弃了城中民兵与佣兵，选择向城北突围。 魏振国突围的地点，恰巧是邓广成的防区。 汉军抓住了邓广成守备松懈的时机，顺利突围北上。 孙烈起用邓广成是为了借助邓广成的周将身份，收拢周人之心。 但是，威望需要功绩来维系，经过未深城防守战失利，以及实质上放跑魏振国之后，邓广成的个人威望已经跌到了谷底。 别说是唐人，就连周人也不再把这位领导放在眼中，军官们开始顶撞邓广成。 因为对邓广成失去了信心，孙烈率部南下与孙烈决战时并没有动用邓广成，邓广成被留在了未深城协助孙雷守城。 唐军被汉军击败，主力撤出周地，在唐军势弱之时，邓广成没有选择改换门庭，而是跟随孙雷退守天神山城。 唐王与汉王签订和议时，周地将士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由于唐军已经败退，很多周人将士放弃前往唐国选择留在周地，在唐军最危急的时候，邓广成选择了支持唐军。 邓广成虽然没有军事才能，但却恪守了一名将领的忠义。 邓广成的忠心却并没有换来回报。 孙烈对邓广成很不满，邓广成入周之后就被安排在了志勋城中，两个人再没有见过一面。 唐王为了武力消灭三王，抽调了孙烈部和孙家玉部返回王城。 唐国三王之乱很快爆发，叛乱规模不断扩大，四处都在作战，就连蜀地都曾经发生过叛乱。 强盛的唐国第一次感觉兵力捉襟见肘，处处都是战场，处处兵力不足。 但是，唐王与孙烈仿佛忘记了邓广成，即使再缺人，哪怕蜀地叛乱近在咫尺，都没有给邓广成部署命令。 孙烈调离之后，为了平定蜀地战乱，唐王把蜀地分成了两个战区:东郡战区和蜀地战区。 蜀地战区由孙雷管理，东郡战区由钟翼负责。 钟翼这位新领导很有能力，单人独骑到任之后，采用了一系列拉拢、收买、恐吓、刺杀等手段，迅速平定了东郡叛乱。 但是，这位新领导明显不想重用邓广成，没有给邓广成提供任何立功露脸的机会。 功劳没有，苦劳却不断，邓广成接到了大量加固城池的命令。 唐人明显没有诚意，虽然命令钟翼加固城防，但是，他们只下达命令没有提供足量物资或资金。 在唐地不得志，邓广成开始自暴自弃，索性把更多精力用在建设志勋城上。 人力不足，邓广成亲自前往一线与将士们共同施工。 资金不足，邓广成把自己军饷捐出来，为建设工程提供资金。 就连物资采购，邓广成同样亲力亲为，为了省下钱买更多物资，所有的谈判都由邓广成亲自介入，简直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 邓广成负责志勋城军政时，志勋城已经成为了内部城池。 很多人都觉得邓广成白白出力，是个傻子，为他不值。 在那些聪明人眼里，修筑城防需要维护，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工作除了浪费精力财力之外，还得不到领导赏识。 很多聪明人提出建议，建议邓广成以筑城为名借机敛财，但是，邓广成拒绝了这些聪明人的建议，依旧我行我素。 随着汉军不断逼近，东郡边境大小城镇先后失守，败兵和平民开始向志勋城集中。 那些聪明人这才意识到邓广成的伟大之处。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需要那些不聪明的人去做。 城中不仅有足够粮食储备和城防设施。 平民被收拢进城之后也被迅速安排职责，青壮将士被武装起来，非战斗人员则搜集并制造城防武器。 由于邓广成把政务安排的井井有条，城中虽然多了很多人，却没有引发混乱。 邓广成力排众议，接纳了打败仗的唐军将领战勇残部入城。 邓广成知道自己指挥能力不足，让出了指挥权，把城池守备任务交给了战勇。 汉军还没有接近志勋城，汉军使者却已经进城劝降。 汉使明显知道志勋城守将是邓广成。 见面之后，使者首先表达出对邓广成的仰慕，随后，汉使表示唐军主力正在源源不断入蜀，希望邓广成抓住机会开城投降。 邓广成婉拒了使者的劝降，并且写了一封亲笔信，表达了自己与城池更存亡的意愿。 在汉使离开之前，邓广成送上了一坛酒，希望使者转达给汉军统帅，表现出他的诚意。 汉使不甘心空手而回，离开之前最后劝了一次。 但是，邓广成的语气很坚定。 使者带着酒坛离开之后，邓广成立即进城，清点军备，动员新兵。 做好城防准备，他与战勇协商守城事宜。 邓广成知道，汉军必然会进攻志勋城，因为，自己委托使者带走的，并不是什么美酒，而是一坛尿。 自己表达的态度根本不是善意，而是挑衅。 邓广成的挑衅效果很出众。 当天下午，汉军到达了志勋城下，将士们开始组建攻城器械，准备攻城。 这一次，汉军没有再次派使者入城。 第535章 杨开 杨开也是一名老将了，经历过大量攻城战，看清眼前这座城城，他知道，这一仗并不好打。 杨开见识过更坚固的周国王城，但是志勋城有王城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人心，城墙上守军人数众多且士气高昂。 面对这种坚城，最好的办法是围而不攻，主力部队进攻其他，防守薄弱的城池。 毕竟，守军不可能一直士气高昂，围城本身就是一个打击守军士气的方式。 但是，蒋继嗣的进攻命令非常坚决。 虽然蒋继嗣有意保密，但是，邓广成向蒋继嗣挑衅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军。 杨开与蒋继嗣也算是认识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青年将军会气急败坏成这般模样。 蒋继嗣信使传达了一道简单命令：“三天内破城，需要邓广成的首级。” 这一道简单命令引发了无限的遐想。 蒋继嗣希望汉军在三天内攻克志勋城，如此一来，修筑土山，挖掘地道，截断水源这种浪费时日的攻城方法就统统不可行了。 汉军将士行动很迅速，各类攻城武器迅速建造完成。 汉军很快就对志勋城进行了第一轮攻击。 攻城很快被打退，汉军虽然冲上了城头，却没能在城上站稳脚跟。 根据从城头上败退下来的汉军报告，唐军在城头上部署了大量士兵，绝大多数士兵都是民兵。 守军虽然缺乏战斗经验，但是，将士们士气高昂，不惧生死，倒也打的汉军没有招架之力。 汉军和唐军之间的武器差距同样决定了战斗的解决。 汉军善用的长枪在这种密集作战中，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很多攻城将士不得不一手扶住云梯，单手使用长枪作战。 唐军使用的短刀盾牌却在战场上攻守兼备，发挥出最大效果。 因此，汉军第一波攻势迅速被击退。 杨开适时调整战术，组织起第二波攻城。 通过第一波进攻，杨开试探出唐军弓箭力量不足。 在第二轮攻城中，汉军不仅更换了武器，使用短刀盾牌，还投入了更多兵力。 杨开调整了进攻方式，提前组织弓弩部队对城头进行压制。 趁着唐军手忙脚乱之时，汉军登城部队才发起攻击。 汉军方法确实没问题，但是，这一次进攻同样被唐军击退。 唐军抵抗意志非常坚决，即使是训练不足的民兵，在守城之时，也爆发出惊人战斗力。 当天，杨开一共只组织了两场进攻，两军作战，士兵士气会不断衰减，一旦将士们败的次数多了，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杨开准备让将士们好好休整，第二天再进攻。 第二天，杨开迎来了汉军主力。 蒋继嗣确实对志勋城中的唐军怀有很深仇恨，不惜采用急行军加速来到城下。 杨开会见了蒋继嗣，告知蒋继嗣志勋城的守备情况，劝告蒋继嗣放弃志勋城，向其他城池发起进攻。 在杨开看来，唐军守城意志极高又占据了地利。 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如果集中兵力进攻志勋城，汉军必然会胜利，但是，这份胜利代价很大，明显得不偿失。 在杨开看来，唐军虽然防守意志坚定，但是，唐军战斗力不足，没有出城作战的威胁。 汉军完全不需要在志勋城上浪费时间，只需要留下少量将士将城池围困，主力东进即可。 蒋继嗣感谢了杨开的建议，却没有接受。 蒋继嗣告知杨开，由于杨开部队连续作战，士兵产生了伤亡，这几日的攻城战暂且不需要杨开部。 杨开需要组织将士休整，等待最新命令。 随后，蒋继嗣带领汉军主力将志勋城三面围困，只留下了南面通道，做出围三缺一的进攻姿态。 同时，蒋继嗣在命令将士在城下大量制造云梯、攻城塔、投石车、盾车。 除了制造攻城武器外，他还组织将士们修筑土山，挖掘地道，蒋继嗣好像已经把三天内破城的命令忘在了脑后，准备进行长期围困。 志勋城虽然重要，但是，绝对不值得汉军付出如此巨大人力、物力。 军中不少有识之士看出了汉军症结，除了杨开之外，还有很多将领寻找蒋继嗣进行劝诫。 蒋继嗣却一意孤行，谁的话也不听。 汉军把全部兵力都用在了围困志勋城上，除了志勋城之外，没有进攻任何村庄或城镇。 汉军围困了志勋城整整十天。 由于做足了长期围困的准备，汉军减少了进攻力度，将士们进攻决心也不坚决，每一次攻城都是稍作攻击就放弃。 汉军虽然不会主动进攻，但是，任何试图支援志勋城的唐军都会遭受汉军的打击。 刚开始，唐军还组织了几次救援，唐军还动用了一支蜀骑部队。 虽有救援行动都失败了，唐军援军根本无法接近志勋城。 察觉到汉军围城决心后，钟翼最终放弃了救援。 但是，钟翼毕竟没有完全放弃，必要的营救姿态还是要做足。 那支二百人规模的蜀骑驻扎在志勋城不远处的天门镇。 钟翼给蜀骑将领的命令是相机作战，实质上，蜀骑将领除了派出快马之外，没有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 不论钟翼做了什么，实质上，志勋城已经成为了一座弃城。 就在第十天晚上，蒋继嗣找到了杨开，给杨开下达了最新命令。 蒋继嗣要求杨开连夜率部袭击唐军在天门镇驻扎的蜀骑部队，夺取战马之后立即组织将士开拔。 杨开需要进攻唐军在东郡最边缘的重镇柳城，夺取柳城之后，将城池守住。 杨开满眼狐疑，在他看来，天门镇的蜀骑数量不过二百人，即使毫发无损夺取所有战马，一人双马也只能运输四百人。 深入敌后，凭借小股部队夺城，这其中需要太多偶然性因素，一旦发生意外，战情将迅速恶化。 蒋继嗣似乎知道杨开有疑惑，说道：“到达柳城之后，不要迟疑，带领将士直接进攻西城，那时候，自然会有人帮助你们。” 杨开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组织部队准备夜袭。 缅怀英烈 缅怀英雄们，你们以生命为代价与死神抢人，给我们带来了自由呼吸的权利。 感恩、致敬、祈福。 第536章 天门镇夺马 奇袭柳城之前，杨开需要先把天门镇战马抢到手。 杨开麾下将士都是精锐老兵，已经习惯了这种紧急命令。 尽管部队连夜开拔，但是没有人产生怨言。 汉军迅速接近天门镇，为了避免行踪暴露，将士们没有点火把。 即使如此，汉军在行军时也险些被唐军发现。 天门镇唐将虽然没有积极对志勋城唐军进行救援，但是他很注意警戒防护。 唐军快马散布在天门镇至志勋城之间，唐军最远快马甚至已经接近了志勋城。 正是因为借着夜色掩护，汉军才能提前发现这些点着火把的斥候。 汉军在行军路上至少遇到了三波唐军快马。 唐军派出了快马，这些快马警惕意识却明显不够。 只有最前线快马警惕性很高，有专门士兵定点监视，需要汉军花费时间精力绕过这些斥候。 后方唐军快马确实不够警惕。 汉军夜袭部队都是步兵，步兵优势在于动静小，劣势在于行军速度慢。 按照原定计划，汉军可以夜袭天门镇。 夺取唐军战马之后，将士们连夜出发，前往柳城。 事实上，为了躲避唐军快马，汉军到达天门镇外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击败天门镇守军并不是目的，抢到战马才算任务成功。 天门镇一带视野很好，贸然出击容易引起唐军警惕，一旦唐军士兵骑上战马，无论是马上作战还是骑马逃亡，在战斗中战马必然会有损失，这是杨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汉军必须利用唐军丧失警惕时发起进攻，尤其是不能让唐军有足够时间上马。 杨开安排将士在镇外休整，等待天门镇将士生火做饭。 天门镇中确实生起了炊烟，但是，还没等到汉军组织进攻，镇中冲出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离开城镇朝着南方出发。 志勋城在北方，这支蜀骑却前往南方，杨开眯着眼睛仔细观察，骑兵身上大多带着布袋。 步兵自然无法全歼这支骑兵，也追不上。 放任这支蜀骑走远之后，杨开组织将士对天门镇发起进攻。 汉军封锁住了进出镇子的四条通道，同时进攻。 唐军兵力不足，很快就被汉军消灭，这些留守骑兵甚至没有来得及上马。 通过奇袭，杨开获得了上百匹战马，杨开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把唐军战俘统一监管在民居中，主力部队也设下埋伏，为了防止惊动那支蜀骑，杨开命令街面上所有汉军将士一律更换唐军服饰。 将士们吃饱喝足，在镇中等候。 直到下午，蜀骑才重新返回天门镇。 骑兵身上的布袋被塞得满满当当，这支蜀骑似乎刚刚进行了一场劫掠。 虽然唐军采用了坚壁清野政策，但是，平民们没有办法带走所有财物，平民们家中没有人，家里又有大量财物。 唐军骑兵不仅可以进行劫掠，甚至还能在战后把责任推在汉兵身上。 满载而归，自然心情不错，心情不错，就容易放松警惕。 这支蜀骑径直进入汉军包围圈。 随着一声号响，汉军发动埋伏，军队从四面八方杀出。 封锁住出镇通道，汉军直接杀向了蜀骑。 身上携带战利品，又突然遭到攻击，多数骑兵来不及反抗，甚至在被杀时身上还带着战利品。 尽管汉军行动时已经很小心，但是，汉军还是在夺马之时让战马发生了伤亡，受到轻微伤的战马经过简单包扎后使用，重伤战马只能忍痛宰杀。 汉军从天门镇的两场战斗中一共缴获战马一百五十匹。 除了战马之外，镇中一些骡马也被征用，汉军搜集到二十余匹杂马。 即使采用一人双马方式进行奇袭，汉军也只能向柳城投放不到三百五十名士兵。 为了保证奇袭任务顺利进行，杨开在军中选拔精锐，一共挑选出三百四十名将士，剩余将士押解唐军战俘返回蒋继嗣大营。 为了让蒋继嗣尽早得知汉军奇袭柳城的消息，杨开不得不分出一匹马，派出一名骑手回到汉营报信。 奇袭将士打扫完战场，将战利品就地掩埋，换上唐军服装，携带军粮，朝着柳城出发。 由于一人双马，行军速度被放慢，甚至于，为了节省马力，汉军还需要经常休息。 就这样，汉军到达柳城的时间，比杨开计划中晚了很久。 在行军路上，一些马匹劳累而死，失去坐骑的将士随之掉队。 跟随杨开到达柳城将士不足三百人。 他决定相信蒋继嗣，这名统帅战斗经验丰富，既然安排了奇袭任务，那必然有原因。 将士们简单休整，杨开思索夺城手段。 柳城是唐地入蜀的重要城池，除了城门处安置守军之外，在城门外不远处，唐军还部署了一队将士巡逻。 蒋继嗣曾经告诉杨开，到达柳城之后，直接进攻西门，但是，杨开并不愿意冒险，他没有办法保证带领将士在唐军封锁城门之前入城。 直到将士们恢复体力，战马恢复马力，杨开依旧没有想出奇袭方法。 最终他决定放弃思考，按照蒋继嗣命令行动。 杨开把麾下部队分成两类，骑战马的士兵伪装成蜀骑，骑凡马以及下马的步兵则原地待命，根据杨开信号入城。 他带领那支伪装成蜀骑的将士们朝着柳城西门出发。 将士们没有立即冲锋，在节省马力的同时，避免提前引起唐军警惕。 汉军约束马速缓缓靠近。 唐军巡逻队发现了这支骑兵，迅速围了上来。 唐军士兵:“你们是什么人?” 杨开:“我们是钟将军麾下蜀骑，奉命前往唐地公干，现在我军需要进城补给，耽误了任务，你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在任何国家，骑兵的价值都远超过步兵，杨开语气越严厉越有可能唬住这队唐兵。 唐军士兵确实被唬住了，打量过杨开麾下将士，正准备放行。 他身后一名士兵说话了:“口令。” 一瞬间，杨开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最终他选择武力强攻，手持长枪戳倒面前这名士兵，随后号令将士们朝着城门发起冲锋。 第537章 神兵天降 最终杨开还是下达了进攻命令。 杨开麾下将士并不是骑兵，他们只能算是骑马步兵。 但是，汉兵坐骑毕竟是战马，这支上百人的骑兵提高马速之后，迅速将唐军巡逻队冲散。 巡逻队却很称职，这些唐军将士不仅以血肉之躯阻挡汉军骑兵冲锋，还在战死之前向西门守军发出了警示。 汉军完成突破，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城门却开始慢慢关闭。 正当杨开认为夺门失败，准备组织将士下马强攻时，城门被重新打开，城内传出喊杀声。 杨开没有看懂形势，但他明白，蒋继嗣没有骗自己，城中确实埋伏了一支“神兵。” 汉军入城之后守住城门，汉军吹响冲锋号，等待后续步兵进城支援。 进入柳城之后，杨开才发现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仅仅是西门，整个城中都响起了喊杀声。 面对城中乱局，杨开难分敌友，他选择控制住城门，等待援兵。 在这种情况下，争取更多士兵支援比仓促带兵入城更重要。 援军还没有入城，杨开就见到了友军部队一名军官。 这名军官唐军装扮，袒露着左臂。 时间有限，城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名军官直接表明身份，要求汉军入城杀敌。 军官话语很简单，袒露左臂的都是汉军战友。 杨开打量了战场，确实有不少袒露左臂的将士正在与其他唐军交战。 唐军没有理由在这时候骗自己，他们不会知道汉军会在发动奇袭，不可能提前布置好命令。 分清敌友之后，作战目标瞬间变得清晰，留下少部分将士继续守卫城门，杨开把作战命令传达了下去。 城中不利于骑马，全体将士下马，将战马交给了守门将士看管。 为了同样被友军识别，汉军将士也袒露左臂。 迅速杀散西城处唐军，在友军将士引导下，汉军朝着城主府和仓库杀了过去。 城主府里空无一人，杨开留下少量将士维持秩序，随后立即带兵转向仓库方向。 在仓库外，汉军遭遇到一支唐军。 这支唐军似乎正准备带从仓库中搬运物资，搜索完物资的时候，遇到了城中起事的义军，两军正厮杀在一起。 义兵数量不如唐军，但是唐军携带了大量物资，一时间倒也腾不出精力将义军打退。 汉军出现的正是时候。 杨开立即组织将士对唐军发起进攻。 面对汉军的冲锋，唐军不堪一击，迅速被击败。 这支唐军丢弃物资，朝着西门杀去，杨开留下部分将士看管物资，随后对这支撤退的唐军进行追击。 在追击途中，正好遇到了从西门入城支援的汉军步兵，两支部队一前一后彻底全歼了这支唐军。 除了少部分唐军士兵见机早提前躲进城中外，大部分唐军被歼灭，根据俘虏供述，柳城守将也被杀死在了阵中。 守将一死，柳城战事基本上宣告结束，剩下的，不过是带领部队消灭那些唐军残部。 派出士兵支援友军，同时，杨开派出士兵骑快马向蒋继嗣通报柳城得手的消息。 在城中战乱彻底平定之前，杨开接见了两位友军首领。 这支友军是一支由周人和蜀人组成的联合部队，他们受到唐人压迫很久了。 唐国是一个尚武国家，不仅国家好斗，频频出兵作战，唐国也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 唐国本身的国人部队只占了军中少数，除了国人部队之外，还有大量野人部队。 这些部队在战场上同样也分三六九等，根据参加唐军时间，功劳大小，这些军队分成不同的级别。 级别越高的野人将士拥有更多权利，级别越低的野人将士越容易受到压迫。 这支起事的友军，明显是一支地位处在最低点的部队。 他们大多为从北方入蜀的周人，以及，蜀地叛乱时战败投降的蜀人，其中还有一些唐人。 很多周人并非自愿跟随孙烈入蜀，孙烈在新月盆地战败之后，裹胁了一支周兵南撤，和天神山城的周兵不同，这些随着唐军南撤的部队可没有自由选择去留的权利。 因为家小妻儿都在北方，唐军将士打心底里不信任这支部队，在战场上也往往把这支部队当成消耗品。 周军地位还不算是唐军序列中最低的，一些蜀人的地位比这些周人更低。 蜀人曾经试图利用三王叛乱起事，但是，钟翼很快镇压了蜀人。 战败之后，蜀地叛乱军和一些参与内乱的唐军，成为了唐军的最底层。 钟翼麾下就有这么一支部队，都是在周地叛乱时投降的叛乱分子。 钟翼把这些将士安插在唐蜀交界处并没安好心。 首先，柳城是唐地入蜀的三座重镇之一，柳城每天需要转运来自蜀唐两地的大量物资，把将士安插在这里，钟翼就拥有了一批不花钱的劳力。 其次，由于柳城位于蜀地边境，即使蜀人作乱也难以迅速扩充实力，相反，唐人可以迅速从唐地出兵进入蜀地平乱。 因此，周人和蜀人已经积攒了很多不满，将士们不仅需要承担高强度体力工作，就连后勤补给都跟不上。 如果没有人煽动，将士们虽然愤怒，却不会爆发。 游历天下的陈贤，在一年之前来到柳城，在柳城的日子里，他以个人力量联合了柳城中的周人、蜀人以及被发配的唐人。 期间，陈贤杀死了多名叛徒，在唐人眼皮子底下成立了联军。 这支联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推翻唐人统治，顺利回乡。 联军等了一年，才到汉军南下。 蒋继嗣牵扯了钟翼的兵力。 为了救援志勋城，也为了充实东郡据点防御，唐军进行了兵力调整。 那些能打硬仗的营伍都被钟翼抽调到了东郡的郡城东帝城。 唐军抽调大量兵力之后，只能让周军补防，城中四座城门都有联军骨干分子把守。 联军意识到战机，约定在汉军到达时全军统一起事。 为了与汉军达成共识，陈贤亲自出发，前往汉军营地与蒋继嗣协商作战事宜。 第538章 东部三城 汉军将领可以不认识陈贤，但一定知道陈先生的大名 当卫兵告知陈先生来见自己的时候，蒋继嗣是诧异的，他实在想不通陈贤见自己的目的。 蒋继嗣明白，来人没有必要撒谎，如果真想伪装成刺客对自己刺杀，这种方式实在太蹩脚了。 刺客可以伪装成很多人，不需要伪装成跟自己没有交集的陈贤。 陈贤是在蒋继嗣刚刚动身南下时求见的。 为了获取信任，他取出了孙立德赠送的令牌。 孙立德很少给属下赠送令牌，很多资深老将都没能得到孙立德的令牌。 令牌不仅代表了权力，还证明了信任，不论手持令牌的是谁，至少他是受到汉王信任的。 蒋继嗣身上也有一面，因此，他确认了令牌是真货。 陈贤把柳城中的布置与情况说给了蒋继嗣。 柳城、墨渊城和环安城是扼守东郡出蜀通道的重要城池。 这三座城中又以柳城为中心。 蒋继嗣当然明白夺取柳城意味着什么。 陈贤劝蒋继嗣利用柳城中起事的唐军优先夺取柳城，夺取柳城之后，再趁势全取东部三城。 一年的谋划，为的只是这一场战斗。 陈贤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他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表示已经偿还了孙立德赠剑之义，还清情义之后他与汉王再无瓜葛。 蒋继嗣试图挽留陈贤，陈贤却大笑离开。 蒋继嗣也明白，国士往往性格怪异，有缘对方自然愿意相助，没有缘分也不应该强留。 目送陈贤离去之后，蒋继嗣开始谋划东郡战局。 陈贤给蒋继嗣指了一条明路，但是，蒋继嗣必须在唐军引起戒心之前把部队投放到柳城。 从东郡西北到东郡东部，距离不算远。 汉军主力如果贸然前往东方战场，惊动了唐军，让敌人有了准备，提前派兵支援东部三城。 如果联军胆怯放弃起事，汉军无法夺取柳城，战局就被动了，那时，汉军无法从野外获得补给，急切又不能夺城，士气会迅速下降。 出于这种考虑，蒋继嗣以被邓广成激怒为由，急行军将部队带到志勋城下。 之所以围困志勋城，蒋继嗣并不是为了夺下这座坚城，而是希望利用围点打援消灭一批唐军援兵。 在原计划中，汉军利用缴获的唐军装备武装士兵。 伪装成唐兵的汉军确实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支蜀骑让蒋继嗣调整了计划，骑兵总归比步兵机动性更强，也更能保存将士们体力。 志勋城的围困战，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装装样子，汉军真正目标一直都是柳城。 当杨开派使者回报天门镇行动顺利之后，蒋继嗣调整了计划。 汉军采用了坚壁清野策略，确实给汉军带来了十足压力，但是，坚壁清野意味着粮草物资高度集中，只要能够打破一座城池，大军粮食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得到保障，也就算破局了。 孙立德昔日在河内郡取得突破，恰恰是从夺取衡州城开始，柳城的作用等同于衡州城。 杨开已经带兵出发，有联军相助，夺城已经不是问题，剩下的，就是尽快把汉军主力带到柳城。 迎接杨开余部和蜀骑战俘之后，蒋继嗣命令将战俘送回蜀口关，自己亲自带领主力东进，进驻柳城。 他将会以柳城为中心，攻陷唐军在东郡的墨渊城和环安城。 夺下这三座城，汉军不仅在东郡有了立足之地，还拥有了战略纵深。 至于夺取三座城之后怎么办，蒋继嗣并不担心。 汉军养精蓄锐整整五年，作为负责临蜀郡军政的主帅，蒋继嗣当然知道汉军物资储备充足，即使不足以彻底灭亡唐国，但也足够夺下蜀地。 而且，孙立德入蜀命令不仅传达给了蒋继嗣，魏振国接到了相同命令。 作为一名战友，蒋继嗣认为魏振国是可以生死相托的。 蒋继嗣认为自己夺下了东部三城时，魏振国部应该已经完成入蜀。 两支汉军协同作战，很快就能平定蜀地。 只要自己能当住唐军的援兵，汉军就能在蜀地以多打少。 彻底夺取消化蜀国只是时间问题。 出于这种考虑，蒋继嗣没有等待杨开发回战报，他再一次做出冒险决定，提前集结部队朝柳城行军。 志勋城下留下少量汉军将士继续围城。 汉军人少但是精锐，城中唐军兵力充足却不堪一击，蒋继嗣相信邓广成和战勇不敢出城作战。 带足军粮之后，汉军主力开始东进。 汉军的行动果然惊动了唐军，唐军守军不敢出城作战，只能派出士兵远远进行侦查。 大军到达柳城时，一支唐军正在反攻柳城。 看到汉军大军抵达，攻城部队瞬间分崩离析，将士们四散奔逃。 蒋继嗣带领将士入城，见到了杨开与两名起事的军官。 周人和蜀人联合起事的目的是为了返乡，这两支军队并不想介入汉唐之间的争斗，反抗唐军仅仅是为了争取自由。 蒋继嗣却不准备轻易放人，这支联军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至少可以代替汉军守城，帮助蒋继嗣把更多汉军带上战场。 通过一系列承诺和利益交换，蒋继嗣雇佣了这支军队，同时，他从蜀人中招募了一些向导，参加东郡作战。 墨渊城和环安城的攻城战并不轻松，唐人也不是傻瓜，丢失柳城之后，意识到了另外两座城池的重要性。 唐人不仅加强了守城兵力，还把周人和蜀人的部队从重地上撤防。 两场战斗都是惨烈攻防战。 汉军利用兵力优势截断了唐军支援，采用围困强攻方法逐一对城池发起进攻。 两座城池中虽然被唐军投入了兵力，但是，这两座城池的守将并没有像邓广成一样加固城防。 尤其是墨渊城，这座城池曾经在唐军入蜀之时被攻陷过，城防残破。 汉军以墨渊城为突破点，随后又攻克了孤城环安城。 依托这三座城池，蒋继嗣开始构建防御体系。 魏振国率领的援军此时刚刚进入蜀口关。 第539章 援军入蜀 蒋继嗣场驻守临蜀郡，将士已经多年没有经历战争，所以，蒋部在临蜀郡驻军的日子中，除了训练就只剩下备战了。 魏振国则不一样，他的防区位于北方，由于鲜卑人连年南下入侵，魏部将士除了训练和备战之外，还经常参与实战。 面对游牧民族侵略，农耕民族通常来说有两种选择，同样组建一支骑兵，与游牧军进行快攻，或者，利用边境据点构建防御工事，设置一系列快速反应力量。 周地原本有条件组建一支精骑，柔兰郡有大量柔兰人，这些人擅长马术，而且，战场如果设置在柔兰郡，出于保家卫国的考量，将士们也能够认真作战。 孙立德却严令禁止军中存在成建制柔兰骑兵，不仅不能组建新部队，原本成建制的柔兰人也被采用升职专任等方式拆散。 因此，魏振国在军中大力推广弓术训练。 在魏振国的引导下，不论将士是否拥有弓箭，每个星期都会进行弓箭测试。 通过测试，待遇会得到保留；表现突出，将会获得奖励；测试不达标，待遇将会下降。 在魏振国奖惩政策影响下，汉军将士使用弓箭作战的能力迅速提升。 由于汉军缺乏机动性，汉军与鲜卑人之间，更多进行的是围困战与防守反击战，汉军的弓箭战术给鲜卑人造成很大杀伤。 王城作坊生产的弩箭虽然优先供给给伏波军和山地军，但是，魏振国还是顺利从王春处要到一批弓箭武装部队。 除了国库调拨之外，魏振国还通过一些西域商人购买了一批西域弓箭，甚至购买了西域战马。 在魏振国努力下，魏部汉军持弓率迅速上升。。 这次入蜀作战，魏振国就是带领这么一支部队进入蜀地。 和蒋继嗣预料中不同，魏振国进入蜀口关之后，没有立即进入东郡，与蒋继嗣进行配合。 他只问了章彤一个问题:“唐军主力在哪里？” 章彤告知唐军退守蜀中郡后，魏振国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组织将士南下。 魏振国行军目的就是消灭唐军主力，因此，除了行军路上必要据点外，汉军减少一切不必要进攻。 他和蒋继嗣不同，蒋继嗣作战完全依赖于汉军本部兵，魏振国作战方式却与唐人更像。 每当打破一座城池，魏振国都会征发唐军降兵随军行动。 在征战过程中，唐兵不仅负责制造器械，还在汉军扎营过程中提供外围警戒。 魏部士气高昂，在汉军猛烈进攻下，唐军城镇接连被攻陷。 汉军之所以取得显着战果，除了汉军战力较强之外，唐军的兵力调动也给了魏振国可趁之机。 孙雷对汉军第二支军队入蜀判断不足，由于蒋继嗣部在东郡征战，钟翼派出士兵向孙雷求援，孙雷因此带领唐军主力向东郡方向支援。 确认唐军主力动向之后，汉军进行分兵，其中一部由魏纪纲带领将士继续南下作战。 魏振国则亲自带领主力转向东郡，追击唐军。 汉军在东郡和蜀中郡的边界处追到了孙雷的唐军。 虽说是追击，其实更像是唐军摆好了阵势等待汉军接近。 汉军将士刚刚完成急行军，唐军将士却以逸待劳。 战争在当天中午打响。 尽管汉军兵力处于劣势，稍作休整之后，魏振国立即调整阵型，组织将士进攻。 汉军主动发起了进攻，却没有与唐军短兵相接。 汉军行军至射程范围之后便停止了行动，汉军将士丢掉手中长矛，换上弓箭对唐军进行齐射。 唐军明显没有想过汉军会拥有大量远程部队，组织弓箭手还击的同时，唐军迅速从阵后抽调盾兵到达阵前进行防御。 唐军弓箭手数量明显比不上汉军将士，而且，唐军持盾将士同样无法保护整个唐军队列，两军进行了两轮对射之后，唐军便被压制住。 单方面挨打对将士士气打击很大，唐军吹响了冲锋号，将士们开始冲锋。 利用汉军将士射击间隙，魏振国看清楚了唐军阵势。 唐军一共排成三列横队，队伍第一排将士都是装备精良拥有护具的精锐战士，队伍第二排将士都是新兵，人数最为庞大，装备却最差，唐军最后的将士同样是精锐士兵，队伍中甚至有少量铁甲步兵。 魏振国立即明白了唐军意图，对方统帅准备利用人海战术与汉军拼消耗。 根据唐军战术，他当场调整作战手段，命令将士们调整抛射角度，越过前排唐军将士，直接射击唐军第二阵。 同时，魏振国从军中抽调了一支三百人的部队，留作全军预备队。 魏振国这次出兵并没有唐军战俘随军，他把所有战俘都交给了魏纪纲在蜀地攻城略地。 没有战俘，汉军将士需要直面唐军冲击。 汉军匆匆射出两轮箭雨之后，将士们捡起武器，前排将士统一排成长枪对敌。 唐军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汉军枪阵，发现汉军拥有武器优势，唐军没有选择正面突破，将士们停下冲锋脚步，对汉军进行试探进攻。 很快，唐军调整了策略，唐军充分发挥了兵力优势，将士从两翼进行迂回，试图攻击汉军侧翼。 汉军长枪不能转向，非常被动。 唐军从两侧持续投入兵力，向汉军阵型中央进行挤压，汉军阵型两侧将士开始出现伤亡。 魏振国命令预备队将士做好战斗准备，却没有立即把队伍投入战场，他选择继续等。 唐军似乎以为胜利在握，率先派出了预备队，预备队从两翼迂回过来，试图扩大战果。 派出预备队之后，唐军已经没有余力调整兵力部署。 魏振国看清楚战局，不再犹豫，亲自带领预备队进攻唐军左翼。 他挑选的方向正好是唐军老兵和普通民兵的结合部。 在汉军的突击下，唐军迅速溃败，将士们开始逃散。 魏振国顺势带兵出击，大军驱赶败军向东郡运动。 魏振国明白，汉军在东郡拖得时间越久，蜀中郡和潜龙郡的战局对汉军越有利。 因此，汉军驱赶唐军败兵，两军一前一后向东帝城出发。 第540章 东帝城内乱 东郡乱局就像是一团乱麻，让钟翼根本没有余力去解决。 外部压力只是一部分原因，内部矛盾才是真正制约唐军战力的决定因素。 柳城叛乱导致驻守在柳城的国人部队损失惨重，就连领军将领也战死在城中。 唐人虽然傲慢，却非常团结。 因为这件事，国人部队将士对野人部队将士变得愈发不信任。 大多数国人部队将士不会去费力分辨叛乱者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产生叛乱，他们只会简单的进行一刀切，把所有野人部队将士都划分到不值得信任的一方。 就连那些在唐军长时间服役，屡立战功的将士们同样受到了猜忌，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国人将士对野人将士的不信任感还不算内部矛盾中的最大问题，军令无法统一才是钟翼面临的最大难题。 得到魏振国在蜀中郡攻城略地消息之后，孙雷曾经派出士兵向钟翼求援。 不管钟翼和孙雷两个人之间有多少矛盾，孙雷总归是为了救援自己，才被魏振国成功偷袭，在这个节骨眼上，钟翼没有迟疑，当即组织军队进行救援。 但是，出乎钟翼预料，孙雷这个莽夫虽然向自己求援，却没有等待援军到达， 孙雷仗着自己拥有兵力优势贸然发起进攻。 在这一仗中，唐军大败，将士大量减员，还丢失了大量物资。 如果不是钟翼即使带领将士接应上孙雷，等到孙雷退回东帝城，军中也剩不下多少将士了。 受到败军影响，钟翼放弃了与魏振国的作战，接应完败兵就回到了东帝城。 唐军撤回东帝城，魏振国部也没有趁势发起追击，但是，蜀地战局却在不断恶化。 唐人在蜀地建造了大量鸽站，钟翼每天都会收到大量飞鸽传书，这其中，根本没有一个好消息，处处都是军队战败城池失守的消息。 为了稳定人心，钟翼不敢把消息传递下去，但是，钟翼却没有隐瞒孙雷。 面对唐军窘境，孙雷表现极度不满，多次希望钟翼提供援兵助他返回蜀中郡，挡住汉军进攻。 孙雷的决定并非全是于公心，他是蜀地总帅，一旦蜀地出现问题，唐王必将在战后追究他的责任。 尽管孙雷的失败与钟翼有些关系，他是在救援东郡的途中被汉军寻找到了破绽，但是，钟翼并不认为自己有帮助对方的义务，一旦钟翼分兵支援孙雷，原本紧张的兵力将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汉军在东郡肆虐，东郡，也是钟翼的防区。 即使两个人没有矛盾，钟翼也不可能为帮助孙雷解决困难而给自己找麻烦。 孙雷多次求见，态度一度摆的很低，但是钟翼却很坚决。 经过几番争执，两个人的关系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差。 最终，孙雷放弃了与钟翼协商，他知道自己兵力不足，开始在城中募兵。 孙雷部本来就由钟翼提供粮饷供养，募兵等同于吃着钟翼粮食挖着钟翼墙角，更可气的，孙雷把钟翼隐瞒的战报公之于众，城中平民将士不仅人心惶惶，就连钟翼也失去了公信力。 偏偏孙雷是唐国王族，钟翼不敢得罪对方，双方矛盾不断加深。 主将之间的矛盾，难免会影响到麾下将士。 两军非但没有形成合力，相反，将士之间不断产生摩擦，久而久之，两支部队都忘记了对方战友身份，开始产生敌意。 其实，内乱的产生早就有迹象，只不过，钟翼没有注意到罢了。 内乱开始的具体争吵原因已经不得而知，战后确认，一开始只是两军将士在酒馆饮酒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口角。 钟翼部唐兵与孙雷部唐兵在争吵过程中动了火气，两方开始大打出手。 钟翼部人少，在打架中吃了亏，多名士兵被打伤了。 被打伤的士兵落荒而逃。 几名动手惹祸的唐兵没有选择撤离，而是继续在酒馆中饮酒。 被打伤的唐军回到营中找朋友搬救兵，很快，一队唐兵赶回酒馆，这次钟翼部人多，几名打人的孙雷部士兵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醉酒之人反应慢，其中一名唐军没有来的及躲闪，被打中头部当场死亡，这名唐兵恰好是孙雷卫队长的亲戚。 当消息传回孙雷部的时候，孙雷麾下几名队长亲自带兵前往钟翼部队营房要人。 随着口角不断升级，双方打斗了起来。 钟翼知道城中发生暴乱，赶到现场时，两方已经打成了一片。 现场群情激愤，越来越多将士参与其中。 钟翼试图劝诫将士们停手，却险些被杀红眼的将士们敌视。 正道钟翼手足无措，寻找其他解决办法时，孙雷带领卫兵赶到了现场。 看到孙雷，钟翼正想松口气，在他看来，两位主将同时约束部属可以把战乱控制在最低限度。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钟翼想象中进展。 面对暴乱，孙雷做出了与钟翼截然相反的选择。 孙雷非但没有劝止将士们收手，反而亲自带领卫兵加入战局，杀向钟翼部将士。 在孙雷带领下，他麾下的将士士气大振，相反，钟翼部将士士气低靡，被打的节节败退。 钟翼明白，这不是一场内乱，而是一场战争。 孙雷加入战局已经让局势彻底失控，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加入战局。 一旦放任孙雷取胜，自己不仅将失去军心，甚至还会失去生命，孙雷和钟翼两个人必须得在今天死一个，活着的人才能把罪名扣在死人头上。 孙雷是王族，唐王是一个很护短的人，为了平定这场内乱的影响，只怕唐王不会费力去分辨谁对谁错。 这种时候，胜利就是正义，拳头大有话语权。 治军不严引发叛乱的帽子肯定会扣在自己身上。 钟翼长叹一口气，当即不再思索，目露凶光，把头盔取下用力摔在地上。 他抽出短刀，朝孙雷部将士冲杀了过去。 边冲边喊：“姓孙的欺人太甚，弟兄们跟我上。” 钟翼身边将士听清了他的喊话，呐喊着追随主将发起冲锋。 第541章 势不可挡的唐军 汉军在蜀地势如破竹的时候，唐军同样在河内郡中势不可挡。 汉军通过养精蓄锐积攒了大量战备物资和财富，唐军似乎对于这次北伐同样筹划了很久， 整支唐军北伐军队从江临城出发，进入汉地之后，分工非常明确。 汉军以孙烈部为先锋，兵力直指衡州城，孙家玉和孙云则居中策应。 孙烈夺取衡州城之后，唐军再度分兵，孙云带兵西进，一时之间，唐军在河内郡收获了遍地开花的战果。 由于唐军北伐规模和速度远远超出了汉军预期，在两军交战初期，汉军丢失了大量城池，一些囤积在边城的军粮也没有来得及销毁，落入唐军手中。 占领衡州城之后，唐军拥有了更多主动，唐军擅长水战，迅速控制了衡水，并且利用水道投放兵力，对北方汉军持续施加压力。 战争开始时，李信曾经带领伏波军在长江流域与唐军进行交战，汉军虽然拥有了与唐军一战的实力，但是，两军依旧还是有实力差距。 伏波军在战场上即使侥幸取胜，也没有办法投入后援部队扩大战果，因此，经过几次交战后，伏波军选择退入河西郡等待战机。 应对唐军北伐压力，李勇及时从后方抽调了兵力，孙立德也派来了援军，兵力得到改善。 然而，李勇依旧采取守势，以吉安城为中心布置防线。 虽然汉军兵力并不弱于唐军，李勇却选择收缩防御，只在重要据点处留兵据守。 面对汉军的退让，唐军选开始得寸进尺，孙烈带领将士频频出击，不断获得小胜。 除了孙烈部进展顺利外，孙云部同样攻势惊人。 孙云没有在河内郡中浪费时间，在他的带领下，唐军不仅顺利冲出了河内郡，杀向了河西郡。 孙云熟悉汉地道路，因此，唐军迅速兵临鼓章城。 鼓章城作为河西郡中部大城，不仅有精锐汉军驻防，还囤积了大量粮食。 如果孙云只是采用常规手段发起攻城，他未必能够得手，但是，孙云开始策反城中豪族。 帮助沈正叛乱时，孙云结识了许多鼓章城豪族，沈正兵败，唐军南撤，孙云和这些豪族之间的交情还在。 孙云派出士兵，潜入鼓章城中，联系上这些旧部，甚至于，袁浩得知了孙云计划，主动进行投靠。 袁浩并没有在孙云的招揽计划中，这位鼓章城豪族在背叛完沈正之后，又背叛了孙立德。 在鼓章城豪族叛乱分子的组织下，叛军迅速打开城门，将唐军放进城中。 汉军守将试图组织将士把唐军逐出城门，最终却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战败被杀。 汉军残兵迅速从鼓章城西门突围，由于突围之时过于匆忙，将士们没有来得及焚毁仓库中物资。 汉军多年储备白白便宜了唐人。 战后，孙云接见了袁浩在内的所有叛乱分子，做出一系列承诺与封赏。 袁浩虽然也得到了孙云的口头嘉奖，却并没有得到太多实质性奖励。 这位鼓章城豪族的背叛，并没有给他争取到利益。 带兵进入鼓章城之后，孙云立即命令亲信接管城中防务，除此之外，征发鼓章城中的将士。 唐军以鼓章军为先导，奇袭定策城。 夺取鼓章城之后，唐军拥有向河西郡西部进军的能力，但是，孙云没有丰溪城，他的野心更大，他要占领整个河西郡，因此，他瞄准的是定策城。 但是，当唐军到达定策城的时候，却发现定策城上已经被汉军布防，城头上飘着一面“张”字旗。 守卫定策城的，正是张达。 他在临蜀郡中获得了丰厚战功，在平定宋家战乱中同样表现突出，他已经升任将军。 宋星宇成就了张家，却也导致三川郡豪族实力彻底瓦解。 在花云率兵入周的时候，他曾经获得喘息之机，并且发起反击，短时间内，叛军声威大震，一度攻破了蓬德城，重新恢复宋家的领地。 但是，连番战乱不仅让忠于宋家势力损失惨重，也让普通平民减少了对宋家支持，收复蓬德城之后，宋星宇没有选择继续南下，而是准备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周地战场迅速分出胜负，花云消灭刘翼之后带兵东归。 宋星宇的叛军势力从这时开始土崩瓦解。 唐国已经被击退，汉军得以集中人力物力全力平叛。 三川郡大小豪族们迅速辨清形势，在张德福和刘增福的劝说下，豪族们纷纷背叛，抛弃宋星宇。 战争最后的时刻，宋星宇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五百名宋家士兵，他放弃蓬德城，带领宋家最后顽固分子死守鸿泰城。 将家属送出城之后，宋星宇组织将士在城池中进行死斗，宋家最后的抵抗并没有给汉军带来多少麻烦。 叛乱在张达带领的汉军先锋手中完结。 汉军彻底消灭了叛军，豪强势力也在战后受到清算，就连张家同样受到影响。 刚开始的时候，张家一家独大，但是，在三川郡整体豪族实力受到打击的情况下，张家的发展也受到了限制，而且，张家曾有一支族人在张德寿带领下帮助宋星宇。 战后，张家被迫让出了很多利益保住这些族人。 孙立德采用新人才政策后，大量周地人才进入汉地做官，张家实力受到进一步打击。 张达是个聪明人，战后便减少了与张家人员接触，更多时间精力用在了韬光养晦中。 直到这一次唐人北伐。 花云部队接受孙立德征调在河西郡布防，寻找战机出兵河内郡策应李勇。 接到命令后，花云选择兵分两路，主力水路行军，沿着黄河行动。 张达带领一支偏师由陆路行军。 刚刚渡河，张达便得知了孙云部唐军攻克了鼓章城，因此，张达立即调整行军方向，抵达定策城组织防守。 张达并不是被动防守，除了依托定策城组织防御之外，张达分别向三川郡和武川郡求援，同时，派出将士提醒丰溪城守将徐志远注意警戒。 张达派出传令兵集合定策城附近城镇汉军驻军进入定策城布防，除此之外，起用了大批退役部队，一时之间，定策城中汉军倒也是军容鼎盛。 孙云带兵到达战场时，面对的正是这样一种情况。 第542章 戛然而止 唐军到达定策城下，没有贸然进攻。 城头旌旗飘扬，城头上汉军将士也做足了战斗准备。 奇袭失败，孙云倒也没有恼怒，他选择继续观望形势。 同时，利用鼓章城降兵建造攻城器械。 孙云似乎对定策城势在必得，唐军做足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他一边安排人手从鼓章城调粮，一边组织将士进行围城。 他同样没有忽略情报侦查工作，大量快马对汉地进行侦查。 按照孙云的布置，唐军确实可以在河西郡大干一场，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围城第二天，他接到了飞鸽传书。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汉军入蜀，主力速回。” 书信是从河内郡传过来的。 虽然书信上内容非常简单，但是孙云明白，蜀地问题很可能比想象中更严重。 唐军在河内、河西两郡进展顺利，按照这个态势打下去，唐军将势力范围推进到黄河一线并不是梦想，一旦撤军，不仅意味着北伐成果到此为止，甚至于，面对汉军反攻，唐军很有可能丢失部分战果。 因此，只有当蜀地驻军，甚至唐地部队都无法改善蜀地战局时，唐王才有可能从前线调兵。 唐军占领蜀地，需要经过蜀山天险才能派兵入周，但是，汉军一旦夺取了蜀地，却可以利用东郡平坦地形自由出兵。 而且，蜀地自带防御地形，汉军只要扼守住东郡边境，哪怕是出击不利，也可以撤兵防守。 对于唐军来说，蜀地价值确实远高于长江以北的土地。 孙云不仅仅看清楚了蜀地危机，也看到了这次北伐的极限。 他知道，如果无法得到定策城，唐军在鼓章城以西获得的所有土地都会很快失去。 西路军仅仅夺取了鼓章城和河西郡东部地区。 孙云原本希望带领部队奇袭定策城，通过守住这座河西郡西北最关键城池来攻略河西郡西南。 接到撤军命令之后，他的计划需要立即进行调整，所有战略都将立足于构筑鼓章城防线。 从急袭变成撤军，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很容易在军中引起恐慌。 唐军麾下有大量鼓章城将士，这些人对唐人没有足够信任，一旦知道唐军要南撤，这些人很有可能重新反叛投靠汉军。 因此，孙云需要迅速控制住这些将领的人质，以便于让鼓章军为唐国戍边。 接到飞鸽传书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撤军决定。 但是，为了掩饰撤兵意图，他非但没有当场组织撤退，反而组织将士对定策城发起了一次佯攻。 这一次佯攻也是唐军北伐之后对定策城进行的唯一一场攻击。 孙云在佯攻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一旦汉军防御上有破绽，他会立即组织部队进攻。 但是，汉军反击很坚决，唐军被轻易挫败进攻。 当天夜里，利用夜色掩护，孙云以带兵返回鼓章城补充军备为由，迅速撤离。 在鼓章城内，孙云把唐军撤军决定告知鼓章城将士。 为了证明唐军没有抛弃鼓章军，也为了防止鼓章军主动投敌，孙云在城中留下了一支唐军，协助鼓章军将士守卫城池。 撤离之时，孙云带走了大批豪族人质。 孙云撤回河内郡时继续朝着江临城撤退，江临城不仅是唐军在长江北岸的登陆点，还是将士们南撤的集结地。 孙云行军速度已经够快了，却依旧没有遇上唐军主力。 孙家玉麾下的唐军主力早已完成渡河，孙家玉在城中等待孙云的东撤部队。 孙家玉把蜀地战局告诉了孙云，局势比孙云想象中更糟糕。 唐军面临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蜀地遭到汉军主力入侵的问题，城池大量易手，唐军残部龟缩在少数军事重地进行布防，汉军正在集结兵力逐一攻取。 汉、唐两国对于蜀地争夺关键在于东郡，东郡问题同样非常严重。 东帝城中发生了一场内乱，就连孙雷都死在了内乱中。 消息是钟翼传回来的，钟翼在书信里讲解了整个内乱经过，因为蜀地失守，孙雷部队中的蜀人掀起了叛乱，叛乱军试图裹胁孙雷共同叛乱，孙雷不屈而死。 叛军杀死孙雷之后，又煽动孙雷余部在城中闹事。 为了避免内乱扩大，钟翼只能调集麾下主力将孙雷部属消灭。 叛乱被钟翼剿灭，但是，钟翼部同样元气大伤，余部只剩下守卫东帝城的能力，已经无法收复失地。 东郡各城兵力不足，城池大多残破不堪。 钟翼向唐王连续派出十二只飞鸽请求支援，求援信一封比一封紧急，最后一封甚至动用了血书。 一旦汉军占据了蜀地，兵力精锐，政治清明的汉国将会比衰朽的蜀国给唐国带来更大威胁。 孙家玉也曾向唐王发回过北方捷报，唐王当然知道不应该在北方战场决胜的关键时刻抽调前线将士。 因此，在蜀地危机刚刚爆发时，唐王试图在不调用北伐军的情况下夺回蜀地，为此，唐王派出了自己的禁卫将军于得海。 于得海不仅统领了精锐禁卫军战士，还带走了驻扎在王城的楚地野人精锐联合向蜀地行军。 于得海虽然忠诚，却没有能力，面对汉军依托柳城构建的防御工事，唐军频频出击，却收效甚微。 唐王本想从前线抽调将领代替于得海指挥攻蜀部队，但是，唐军没有试错机会，唐王希望在一轮进攻中便夺回蜀地。 为了增强攻击效果，唐王选择集中兵力。 叫停了北伐军行动，把主力部队撤回长江以南，趁着汉军立足未稳发起进攻。 在他看来，唐军不仅要收复蜀地，更要救出被围唐军。 孙雷是孙云弟弟，听到自己弟弟被杀，孙云心中怒火翻涌，他已经很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孙云和孙烈两个人都是唐军新锐，某种意义上看，孙烈参加过攻蜀之战更适合蜀地作战。 但是，孙家玉照顾了孙云的情绪，给孙云提供了复仇机会。 孙云当即带领将士南下。 第543章 全线反攻 唐军主力南撤之后，唐军没有立即收缩兵力，为了防止汉军过早发现唐军兵力调动，唐军依旧对汉军防线保持相同攻击频率。 唐军主力南撤之后，汉军必将发起反攻，唐军准备为构筑防御体系争取时间。 李勇是一名战场宿将，他并没有被动防守。 虽然他迟迟没有组织将士进攻，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前线战事。 他从战报中察觉到唐军攻击力度正在下降，得出唐军即将撤退的判断，为了证实判断，李勇亲自组织将士对唐军发起一次小规模反击。 汉军轻易消灭了一支唐军，通过俘虏口供，李勇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唐军主力确实南撤了。 得到准确消息之后，李勇松了一口气，等这个消息，他等了太久。 明明管理着庞大军力，却迟迟没有下达反攻命令，恰恰是在等待唐军露出破绽。 唐国是尚武之国，北伐初期，唐军势如破竹，增强了唐军将士战斗力，汉军虽然兵力充足，但是，如果选择在此时与唐军正面硬刚，输赢暂且不论，损失却必然不轻。 继续等待下去则不一样，唐军求战不成，必然会挫动锐气，只要汉军不先出现破绽，战机就一定会出现。 李勇按兵不动的行为不仅承受了巨大压力，还承受着大量非议。 汉国同样是一个新生政权，军中充斥大量少壮派将领，将领们渴望在战场上立下功勋，作战需求被李勇压制，很多人心里产生不满。 在进行全线反攻之前，李勇首先要消除将士们的误会，把作战命令准确传达下去。 李勇派出传令兵把驻守各地的唐军将领召集了起来，召开军议，商量反攻事宜。 汉军要么不动，既然动了必须取得战果。 李勇对这次反攻怀有很高期待，汉军不仅要收复失地，还要趁势夺取江临城，将唐军彻底赶出江北。 接到李勇召集令，将士们陆续来到吉安城郡守府。 除了李勇麾下的河内郡将领，耿忠与花云派到郡中助战的王境泽同样在场。 众将脸色很严肃，很多人表情中透露着兴奋。 在场众将都是汉军老将，看到军议规模，他们已经明白，反攻时间即将来临。 李勇：“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很多将军对我有误会，有人觉得我胆怯畏战，有人认为我在保存实力，对于这些传言，我没有解释，正是清者自清。” “接下来，我军将会对唐军发起反击，唐人在我汉地肆虐已久，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江北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 “今天，我组织将士对唐军防线发起试探性进攻，唐军前线兵力在下降，孙烈很有可能在收缩兵力。” “汉王曾经跟我说过，我军会在河内郡和蜀地同时开战。” “既然唐军选择了回撤，我相信，蜀地战场上的友军必然已经取得了突破，咱们河内郡将士养精蓄已久，现在正是全面反攻的时机。” “对于反攻，大家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跟我说。” 李勇的话仿佛是一个信号，话音刚落，众将七嘴八舌表示意见。 众人的想法各不相同，核心内容却只有两个，进攻江临城或者进攻衡州城，甚至有人提出同时进攻这两座城池。 这两种进攻表现出不同风险程度，如果李勇愿意冒险，汉军将进攻江临城；如果他行事保守，那会进攻衡州城。 李勇是一个智将，早在会议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两种作战方式的优劣，通过众将的嘴讲出来，更加有利于他做出客观分析。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也各有侧重，众将因此产生争执。 综合了众将的看法，李勇说出了自己决定，他不是蒋继嗣，他更希望选择稳妥手段。 除了在河内郡据点布防的汉军守军，其余兵力全部南下。 负责出击任务的汉军一共分成三支部队。 西路军由王升和毛宁带领，东路军由孙可成和陈青云统帅，第三支军队则是李勇和耿忠统领的后备军。 西路军和东路军同时南下，后备军居中策应。 面对汉军大军压境，孙烈即使再能打，也无法扭转唐军兵力不足的劣势。 汉军不需要出奇谋，冒风险，只需要以堂堂正正的阵势南下，唐军便无可抵挡。 因此，对于汉军来说，最大威胁并不是唐军，而是将士们的立功之心。 军议结束之前，李勇反复强调众将在行军时注意控制行军速度，军队之间保持距离，任何人不可以轻敌冒进。 众将表态之后，军议结束，将领们回到自己的军队中，开始组织进攻。 后备军除了李勇和耿忠二人，还有王境泽统帅的三川援军，将士们花费了更多时间集结兵力。 等到将士完成集结开始南下时，另外两支部队早已经出发，并且传回了捷报。 与李勇预料的相同，唐军前线防御确实空虚。 李勇在白天的攻势中试探出了唐军兵力，唐军也通过这场战斗试探出汉军南下决心。 前线多处唐军放弃据点，部队开始南撤。 因此汉军南征行动很顺利，短时间内，收复大量据点。 在汉军全力进攻下，那些留守的唐军也纷纷被击溃，将士们要么投降，要么逃窜。 两路南下汉军似乎也把唐军当成了软柿子，他们早已经忘记了李勇要求，两支军队推进速度明显加快，尤其是孙可成统帅的东路军，由于快速南下，已经脱离了后备军支援距离。 为了避免东路军误中唐军埋伏，李勇不得不频频派人传令，约束前方将士控制进攻速度。 但是，传令兵带回来的只有捷报，以及孙可成保证不会轻敌的答复。 东路军将士根本不想减慢速度。 为了保持后备军与东路军将士能够互相接应，李勇命令耿忠带领士兵押送物资，其余兵力加快行军。 尽管李勇认为唐军没有伏击汉军的余地，但他还是决定谨慎些，一旦东路军遇袭，后备军可以及时带兵支援。 第544章 衡州城之战 在军议现场，李勇向孙可成等将领提出的要求是不能轻敌冒进。 因此，孙可成本应该与王升保持默契，东西两路军之间保持相似行军速度，相互照应，共同南下。 刚出兵的时候，孙可成确实控制行军速度，但是，担任前锋的陈青云却提出了相反意见。 陈青云不仅是一名勇将，他麾下还拥有新组建的河内兵。 河内兵曾是汉国两支雄兵之一，组建这支部队之后，河内军还没有真正在战场上立下奇功，因此，这场战斗也成为了展现河内兵实力的试金石。 面对精锐河内兵将士，留守唐军根本不堪一战。 在南下过程中，汉军捷报频传。 刚开始，孙可成还劝告陈青云不可小觑唐军，随着捷报不断增多，孙可成转变立场开始支持陈青云，甚至帮助陈青云打掩护，一起搪塞李勇的使者。 唐军在西路军行军方向部署了一定防守兵力，王升在南下过程中还打了几场硬仗。 在东路军行军方向上，唐军简直就是不设防，孙可成部在南下过程中势如破竹。 东路军率先抵达衡州城北城外。 尽管没有攻克衡州城，但是，先行到达衡州城外，本就是一件大功劳。 在这种情况下，孙可成下达安营扎寨命令，同时，命令将士制造攻城武器，为汉军主力到达战场后投入战斗节省时间。 就在孙可成刚刚命令将士们安营扎寨，将士们成功制造出一批云梯后的不久，衡州城的城门被打开了。 城中跑出一名骑马的使者，使者代表张雄向孙可成请降。 除了请降，张雄还想立功。 使者表示，张雄已经控制了北城城门，希望汉军火速入城。 张雄和李勇一样，都曾是衡州城豪族。 孙立德成为汉王，李勇负责整个河内郡军政大权后，李勇将家属及产业都转移到了郡城吉安城中。 由于李勇提前将家属转移，因此，面对唐军入侵，他可以游刃有余。 张雄却不一样，不论是家族事业，还是亲属都在衡州城里，唐军动作太快，张雄根本来不及转移。 王升与张雄两人关系不好，当王升和毛宁撤离之时，根本没有派人通知张雄。 在衡州城失守之后，张雄选择了投降。 孙烈倒也很重视张雄，把新组建的汉地野人军团交给张雄统帅。 张雄投桃报李，为唐军在衡州城的统治提供了不少帮助。 听完使者的话，孙可成和陈青云两个人面面相觑。 和王升不同，孙可成与张雄两个人本身没有矛盾，也没有情谊，双方甚至没有见过。 孙可成不知道张雄是否可信，并不想拿自己部队冒险。 使者发现孙可成不为所动，开始嚎啕大哭。 使者不仅控诉唐军在城中的无耻行径，希望孙可成火速带兵入城拯救城中将士，使者甚至提出，愿意留在军中担当人质，增加孙可成的信任。 面对使者近乎耍赖的行径，孙可成有些无语。 一支军队的生死存亡，可不是这名使者一条命能够承担的起的。 但是，使者确实打动了孙可成。 唐军在衡州城的统治不得人心，平民们期待王师收复失地，也许汉军可以在入城之后，获得城中平民拥护。 对于孙可成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他不必一次投入全部兵力，可以对北城发起试探进攻，试探唐军兵力。 如果唐军在北城的防御真的空虚，汉军趁势夺取北城那可是大功一件。 即使战局不利，城中有埋伏，只要将士们足够机警，就能够及时撤退，再不济，自己还能带领东路军主力接应败军，汉军就算输也不会输得太惨。 孙可成还在犹豫，城中响起了厮杀声。 使者急切的说道:“将军，必然是我家将军控制城门的事情被唐军察觉了，机会难得，此时如果不立即入城，一旦唐军重新收复北门，我军再想进城就困难了。” “将军不必担忧，大概也是上天眷顾将军，河内郡南方义民因为不满唐人欺压，起兵反抗，孙烈亲自带兵平叛，此时正是最佳动手时机。” 陈青云也开始劝谏:“这样吧，孙将军带兵在城外等我消息，我带领河内兵先行出发，我部将士精锐，即使唐军在城中设下了埋伏，我们也有能力有信心及时撤退。” 孙可成点点头：“你小心点，千万不要轻敌。” 陈青云简单动员了将士们几句之后，开始组织将士入城，使者也被一并带走，当作全军向导与联络官。 陈青云带兵出发之后，孙可成派出快马，将衡州城变故与自己的决定报告给李勇。 随后，他命令麾下将士做好准备，准备接应河内兵。 河内兵进入城中不久，喊杀声便开始减弱，随后，城中冲出一骑快马。 快马报称，陈青云已经控制了城门，击败了唐军城北部队，根据侦查，唐军兵力空虚，无力进行反击，陈青云正带领麾下将士朝衡州城南城行军。 他建议孙可成立即组织将士带兵入城。 陈青云的判断比张雄的说辞更可靠，听完快马的报告，孙可成不再犹豫，开始带兵入城。 当汉军部队半数入城之后，城中战局出现了转变。 大量唐军士兵从北城两侧迂回了过来，两支军队向着北城门方向发起冲锋。 这两支军队躲过了河内兵侦查从侧翼出现，说明唐军对于这场战斗早有准备，孙可成明白，自己中计了，张雄必然有问题。 面对危机，继续后退将会让汉军遭受惨败，城门狭窄，汉军无法从容撤退，唯一选择只能依托城门进行抵抗，尽量争取时间。 想清楚这一点，孙可成命令将士吹响冲锋号。 将士们做好抵御唐军突袭准备的同时，孙可成组织兵力朝着张雄的将士杀了过去，即使汉军全军覆没，他也要先把叛徒消灭。 做好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命运，东路军的存亡取决于后备的支援速度。 第546章 石桥战斗 刚刚进入衡州城时，为了防止唐军在城里设下埋伏，将士进城之时异常小心。 控制城门之后，陈青云没有立即把将士投入战场，而是稳定局势，扩大战果。 与使者所说相符，城里确实发生了战斗，两支部队正在厮杀。 陈青云仔细观察，确认这两支军队不是在做样子。 随后，陈青云下达进攻命令，将唐军杀散。 利用唐军败退机会，陈青云率部顺势进攻石桥。 只要封锁住石桥，就可以截断唐军北上通道，保住北城战果。 张雄部在作战中发生了损失，陈青云没有继续征调这支部队随同作战，而是将这支部队留在城门，接应孙可成进城。 陈青云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完全信任张雄，为了保证退路控制在自己手里，陈青云在城门附近留下了一支河内兵，守卫城门。 他还派出大批快马，在要求孙可成入城的同时，探查唐军动向。 如果孙烈在北城设置埋伏，城中民居必然是最佳藏兵地点。 陈青云要求快马加强对对民居的搜索。 陈青云在这场战斗中非常谨慎，如果战争到此为止，他将会是汉军功臣。 石桥处的唐军驻兵数量极少，而且不堪一击。 汉军轻松夺取了石桥北岸，唐军将士被驱赶过桥。 侦查北城敌情的快马陆续返回，北城并没有发现唐军设置埋伏的迹象，而且，北城平民人数极少。 快马们得出相同结论，那就是，唐军并没有在衡州城，至少没有在北城部署重兵。 汉军已经夺取了北城，陈青云与河内兵已经立下了功勋。 占领石桥后，陈青云觉得自己可以更近一步，石桥另一侧唐军守备实在太松懈了。 只有少量唐军在临时构建防御工事，目力范围中，到处都是慌乱人群。 陈青云没有向孙可成请示，留下少量将士守桥，主力将士杀过石桥。 他不仅驱离了唐军守桥部队，还带兵南下准备趁势夺取南城城门。 陈青云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次南征行动太顺利了，以至于他忘记了唐军的可怕。 他不仅犯了轻敌错误，连斥候都没有安排，就贸然带兵出击。 在南城核心区，唐军就是发动了埋伏。 唐军伏兵确实埋伏在民居中，随着一声号响，各个埋伏点中冲出大量唐军伏兵。 这些伏兵中有大量弓箭手。 唐人尚武，崇尚贴身肉搏，除了攻城与守城，并不重视弓弩等远程武器。 但是，不重视不等于没有，为了这场埋伏，唐军似乎动用了全城的弓箭手。 汉兵没有防备，面对唐军箭雨，损失惨重。 万箭齐发只是个开始，大量唐军从南城街巷中杀出。 陈青云立即组织将士后撤，准备退回北城相机再战。 正准备带兵后撤，后方守桥汉兵来到了陈青云身边。 根据守桥兵报告，唐军通过衡水调兵，已经杀散了汉军守桥将士，截断了汉军退路。 前方战场将士还在血战，后方石桥却已经丢失。 唐军整个作战计划清晰出现在了陈青云脑海中。 首先，唐军利用弓箭打击汉军士气，随后出动伏兵驱赶汉军回撤。 汉军到达石桥之后发现退路已经被截断，但是，为了求生，将士们只能从石桥突围。 唐军将士人数不会太多，也没有完善守备工事，一旦汉军跟唐军拼命，未必没有胜机。 但是，整个突围过程势必会很残酷，大量将士会因落水踩踏产生伤亡。 陈青云每耽误一秒，唐军便多一分准备。 那些埋伏在南城的唐军也源源不断从伏击位置出现，陈青云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唐军并没有使出全力，他们想把汉军往北驱离。 在伏兵中，陈青云似乎看见了孙烈的将旗。 向北撤退至少还有一条生路，向南突围却十死无生。 所有聪明人士都应该知道怎么选。 汉军残部突围，唐军减少伤亡。 然而，陈青云注定要让孙烈失望了。 南征以来，他第一次看清局势，尽管代价有点高。 他不准备与汉军消耗下去，趁着军心没有完全崩溃，不给将士们反应时间，组织将士发起反攻，朝着唐军伏兵冲杀过去。 陈青云本是汉军勇将，麾下带领的又是河内兵。 陈青云身先士卒，汉军将士连续击破唐军两支营伍，陈青云甚至一度冲到距离唐军将旗一战之地。 河内兵再能打也只是普通人，面对唐军兵力优势，这支军队开始溃散。 溃散从两翼开始。 胜利已经不可求，将士们开始尝试保全姓名。 汉军呼朋引伴朝着城中退走。 陈青云在突围过程中身中流矢，被卫兵及时抢救走。 汉军崩溃之后，陈青云和卫兵们也开始向城中败走。 唐军知道陈青云是汉军军官，大量唐军将士被他吸引，并且发起追击。 由于不熟悉南城地形，陈青云在一栋民宅中被唐军围困。 他自刎而死，残部放下武器选择投降。 陈青云的抵抗并非没有起到效果，正是因为河内兵的决死反击，才将唐军正面部队连续击退，唐军重整花费了时间。 陈青云又吸引了大量唐军将士注意，再次打乱了唐军进攻节奏。 将汉军有组织抵抗瓦解之后，唐军没有追击那些潜逃的小队将士。 唐军主力匆匆北上，朝着北城方向行军。 唐军控制衡水水道，唐军可以自由投放兵力，他们可没有把这项优势仅仅浪费在夺取石桥上。 在孙烈消灭河内兵的时候，唐军通过衡水输送了两支军队到达北岸，对北城门处汉军发起反攻。 所有行动都按照孙烈计划进行，只要能够封锁城门，唐军这一战就胜利了。 在侦查到汉军两路南下之时，孙烈就已经做好了利用衡州城打埋伏的计划。 为了让两支汉军错开行军时间，给唐军提供各个击破的机会。 孙烈有意调整兵力部署，把反抗力量都放在西路军行军方向上，让东路军顺利南下。 唯一变数在于诱导汉军入城，为此，孙烈扣留了张雄家属。 现在看来，计策很成功，衡州城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第547章 北城争夺战 做出反叛决定，对于张雄来说，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是李勇亲信，这些年跟在李勇身边，处置了大量军务，也看清了孙立德部分计划。 李勇没有跟他交底，但是，从一些平日里的筹划，不难发现汉王志向很大，也这五年做足了准备。 汉唐两国都是新生政权，张雄却更看好汉国。 在他看来，唐国没有利用汉国内乱趁机夺取江北土地，相反，唐王撤军平叛让汉国休养生息是一项失策。 明明看好汉国，他却不得不投降唐国。 由于王升与毛宁无能，衡州城被唐军夺取。 王升和毛宁两个人只是客军将领，家眷在其他州郡，张雄却不一样，他的基业与家眷都在衡州城。 为了家属安危，他只能帮助唐军作战。 北伐开始，唐军确实气势汹汹，但是，战局没有超出张雄预料，唐军后劲不足，离开长江之后，唐军的推进能力明显受到影响。 衡州城是河内郡中部最重要城池，唐军如果以衡州城为重要据点布防，将会给汉军制造更多麻烦。 孙烈没有选择以守城方法消耗敌人，而是以整个衡州城作为战场。 这固然是因为孙烈艺高人胆大，试图出奇计，但这同样证明孙烈没有更好办法只能冒险。 以衡州城为战场，无论最终唐军胜还是汉军胜，城中居民都是失败者。 张雄只想默默支持唐军，保证家属平安，但是孙烈要求他交出投名状。 张雄没有拒绝的权利，早在唐军入城之后，孙烈就已经把张雄家属带到了南城，美其名曰便于照顾。 为了骗过汉军主将，张雄首先骗过自己人，除了少数将士之外，大多数人不知道张雄真意。 张雄派出的使者同样不知道张雄真实意图，所以，使者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城中居民将士确实期盼汉军尽快反攻。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唐军和起事部队进行殊死搏杀。 正因为两军惨烈搏杀不是造假，所以骗过了陈青云。 陈青云入城之后，立即带兵南下，张雄则趁机聚拢将士。 如果说之前背叛还有情可原，这一次的背叛将罪无可恕。 张雄只能跟着唐军一路走到底。 出于这种考量，张雄希望为唐军立下更多功劳，在战后争取更多话语权。 张雄准备等汉军主力入城之后起事，趁乱夺取城门。 陈青云出兵没多久，汉军主力便开始入城。 当唐军从衡水登陆奇袭汉军时候，张雄组织士兵发难。 他准备直接对汉军施行斩首战术。 在他看来，汉军被围困在城中，一旦主将被杀，整支部队立即土崩瓦解，战后他可以获得首功。 张雄想法很好，但他忽略了他麾下将士的指挥难题。 朝令夕改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是这种决定立场的重要问题。 当张雄把进攻命令传达给将士的时候，很多将士第一反应这是假命令。 短暂迟疑导致部队错过了最佳动手时机。 张雄部虽然迟疑了，孙可成却没有产生半分犹豫。 孙可成不仅组织将士依托城中各类障碍物构建防御阻击唐军。 他还集结了亲信朝着张雄杀了过来。 面对精锐汉军攻杀，这支叛军一触即溃，这其中，又以张雄的逃亡最坚决果断。 逃亡过程太匆忙，张雄身边只剩下了少数亲信。 他扔下了部队，只知道不断向南逃。 他很快逃到了石桥上桥处。 南城战场战局已经结束，厮杀声正在减弱。 唐军瓦解了汉军主要抵抗。 唐军主力开始过桥。 张雄让出通道，唐军将士从他身边跑步经过，北城门跑去。 张雄在人群中看见了孙烈，孙烈同样看到了他，孙烈派出卫兵，将张雄喊到身边. 张雄:“报告孙将军，伏击战术非常顺利，汉军已经被围困在了城门处，我留下了部将坚守，亲自向将军报告战情。” 孙烈瞥了张雄一眼:“汉军一共有多少人，统兵将领多少人，战况怎么样?” 张雄支支吾吾起来。 孙烈是个聪明人，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传令将士们跟随他一起发动进攻。 张雄跟随在孙烈身边开始行军。 由于是跑步行军，唐军很快到达北城一带。 此时局势正在失控，汉军非但没有被消灭，相反，汉军已经在城门位置部署了多处防御阵地。 每处阵地上汉军数量不多，阵型却非常坚固。 孙烈仔细打量战局，发现汉军数量远超过自己估计。 汉兵正在快速入城，大部分新入城将士没有选择从城门处进兵。 汉军似乎利用新制成的云梯从城墙上翻进城。 唐军先锋从城墙两侧出兵，目标是北门汉军的侧翼。 唐军不仅占据优势，还能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汉军大量将士从城墙入城之后，唐军的侧翼和后方反而受到了汉军打击，一时之间唐军被打的手忙脚乱。 两路唐军先锋从衡水出发，绕行到战场时消耗了大量时间。 面对汉军侧翼进攻，唐军不仅阵型大乱，还失去了进攻速度。 利用迟滞唐军争取的时间，汉军在北城门附近建立防御阵地。 孙可成将士、陈青云留守城门的河内兵以及张雄麾下降兵纷纷投入战场加固防守。 孙烈率领部队到达战场之后，曾经试图利用弓箭部队对汉军进行远程打击。 但是，孙可成比陈青云准备更充分，北城门也比南城地势更复杂。 汉军将士们利用掩体遮挡流矢，唐军的杀伤力锐减。 无奈之下，孙烈只能组织将士发起强攻，如果不能及早收复北门，一旦汉军援军到场，衡州城北城就失守了。 唐军没能发挥出攻击力度，消灭河内兵让将士们产生极大消耗，一时之间无法对汉军造成突破。 两军在城门附近交战，汉军虽然被节节击退，却始终在城门外保留了足够的作战空间。 就这样，汉军一直支撑到后备军入城。 察觉汉军生力军进城之后，孙烈开始组织将士撤退。 衡州城战役的第一天，以唐军消灭了河内兵主力，汉军收复衡州城北城而告终。 第548章 夺取衡州城 孙云撤回衡州城之后，在石桥处布置好了防御。 所有防御物资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因此，唐军很快就完成了防御阵地建设工作。 在衡州城设伏只是孙烈作战计划之一，对于衡州城的防守工作，孙云进行过大量筹划。 不论唐军是否控制有北城，孙烈的防御计划都不会受到影响。 没有了北城，唐军更可以利用水军优势。 衡州城只是整个汉唐战场上的一个点，衡州城城外的部分同样重要。 孙烈不仅没有放松警惕，还加强了唐军水军巡逻频率和力度，以防止汉军连夜偷渡。 北城唐军主力已经全部撤回，大部分将士利用摆渡船过河，少数来不及登船将士被唐军俘虏。 衡州城南城的战乱同样已经平息，除了那些扔掉兵器潜藏民间的河内兵。 武力顽抗的河内兵已全部被消灭，汉军余部失去斗志，纷纷投降。 衡州城虽然是由两座城区组成，但是，整个城池的防御是共通的。 虽然孙烈做足了准备，但是，军事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 北城已经失陷，南城难免不会沦陷。 孙烈确实准备以衡州城为战场，但是，为了避免南城沦陷，他决定提前转移城中物资与人口。 为了避免被汉军发觉，孙烈连夜组织将士实施转移行动。 设计衡州城埋伏的时候，孙烈把北城当做战场，因此，北城仓库中的军备全部存放在南城城门附近。 此时的转移工作倒也并不复杂。 汉军战俘帮助唐军提供了宝贵人力资源，用于转运物资。 大量兵力用于物资转运，北部防线尤其是石桥一代一定要投入重兵把守。 石桥一旦失守，汉军便可以源源不断进入南城。 石桥一带直面汉军兵锋，军事压力很大，需要由一个可以信赖，战死之后又不会让孙烈觉得可惜的人领军。 出于这种考量，孙烈选择了张雄，这名衡州城豪族是最合适的人选。 孙烈:“我军伤亡较重，希望张将军带领一支国人部队，守卫石桥战场。” 张雄部已经在战场上损失殆尽，其中很多人投靠了汉军，张雄现在并不比光杆将军强多少。 兵员并不是问题，孙烈麾下有很多野人部队，这些部队都可以用在消耗任务中。 孙烈交给张雄二百名野人部队，这些将士都是南方仆从国提供的将士。 如果是在正常攻防战中，这二百名将士很难挡住汉军主力全力进攻。 但是，借助石桥地形与防御阵地，唐军便能发挥出兵力优势。 张雄并不傻，他肯定也知道孙烈没安好心，听完孙烈的命令，他没有立即答复，反而面露迟疑。 孙烈没有给对方迟疑的机会:“张将军不必顾虑家人安危，由于衡州城陷于战乱，孙某擅作主张，让唐军将士护送将军宝眷前往江临城。” “尽管最近河内郡叛乱频发，但是，张将军尽可放心，我唐军勇士都久经沙场，见惯生死，必然能够护住将军宝眷。” 张雄只能叹了一口气表示领命，接过孙烈令牌，离开组织将士布防。 刚开始，孙烈担心汉军会识破唐军的行动，组织进攻。 大概是汉军没有想到孙烈会如此坚决下达撤退命令。 面对孙烈的转移物资，汉军没有及时进行拦阻。 就这样，唐军成功在城中组织了三天运输。 第四天的时候，汉军开始向南城发起进攻。 衡水水道被唐军水军封锁，正常情况下看，汉军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从衡州城外更远处进行渡河，要么组织将士强攻石桥。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但终究是常规做法，汉军却没有采取这两种行为，他们采用了第三种方法，袭击唐军水军。 在两军对峙的三天中，汉军虽然没有组织战斗，却做足了战斗准备。 直到战争开始之后，唐军才知道汉军制造了大批投石车和渡船。 汉军似乎约定了时间，唐军停靠在衡水上的船队同时遭受汉军落石攻击。 唐军水兵损失惨重，船只大量毁损，除了少量船只迅速出城得以幸免，大多数船只被砸毁。 幸存的水兵开始登岸。 唐军撤离衡水水道，汉军却开始利用水道行军。 制造完成的渡船被推下河道，借助摆渡船，汉军将士开始渡河。 摆渡船数量不足，汉军投放能力不大，渡河将士无法一次投放太多。 但是随着摆渡船不断往返，渡河汉军规模开始增多，汉军将士在南城放火，制造紧张气氛。 与此同时，完成消灭唐军水军任务的投石车开始向石桥集中，对石桥守军发起进攻。 当孙烈得知汉军发动总攻时，局势已经不可挽回。 城里处处起火，渡河汉军数量不知道有多少。 他没有组织将士反攻，反而命令将士撤退。 那些没有完成运输的物资统统放弃，没有来的及转移的人口都留在城中。 孙烈至少不像王升和毛宁，当唐军主力撤出衡州城之时，他派出了士兵提醒张雄撤军。 孙烈明白，唐军一旦撤军，汉军必然发起追击，因此，亲自带领主力将士在险要之处设伏。 很快，张雄带领与追击的汉军到达了唐军设伏处。 张雄身边将士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汉军却有数百追兵。 汉军进入伏击圈之后，孙烈立即带领伏兵从埋伏处杀出。 面对伏击，汉军大溃。 孙烈却没有进行追击，打扫完战场，他押解俘虏向江临城撤军。 击败汉军追兵，孙烈把军务交给副将，他先行一步前往江临城。 他准备亲眼见证江临城防御，布置城防。 孙烈到江临城之后完成了一系列布置。 但是，没等他松口气，战报来了。 在孙烈离开不久，汉军对南撤唐军再次发起进攻。 这一次，唐军没有准备，被汉军击败。 汉军不仅救回了战俘，还在乱军中俘虏了张雄。 事情已经发生，自然无法挽回。 孙烈开始组织将士布防，唐军必须守住江临城。 只要江临城在唐军手上，唐军依旧掌握一定主动权。 第548章 回顾与筹谋 早在南下之前，李勇就一再强调，要求王升和孙可成两名将领控制行军速度，不能轻敌冒进，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孙可成还是轻敌了。 面对衡州城变故，孙可成派陈青云带兵进城并不是一个错误选择，但是，陈青云擅自做主扩大作战规模却犯了李勇忌讳。 陈青云的擅作主张早就有迹可循，他不仅是一名勇将，还是汉王爱将，麾下拥有新组建的河内兵，在整个南下过程中多次违抗李勇指示，轻敌冒进。 由于汉军势不可挡，陈青云与孙可成两个人又保持了极佳私交，所以，孙可成一直都在纵容陈青云。 在抗命当中，陈青云尝到了甜头，因此，在衡州城之战中他才做出了最后的抗命行动。 对于陈青云战死，以及河内兵主力灭亡这件事，孙可成需要承担责任。 费尽心血组建的河内兵损失惨重，余部并入其他汉军，追究孙可成责任之前，李勇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 面对孙可成的推搪，他同样选择了放任。 除了追究责任，复盘整场战斗同样很重要。 回想整个衡州城之战，孙烈比他预料中准备更充足。 战斗早在汉军抵达衡州城之下以前就已经打响。 为了打乱汉军行军节奏，唐军调整兵力布防，给西路军南下制造阻力的同时，减少东路军南下困难，导致两军进攻的进度发生明显差别。 孤军深入的东路军抵达衡州城之后，唐军又立即使用反间计。 实施反间计的同时，不给汉军将士反应时间，由于迅速引爆“叛乱”，孙可成只能在短时间内决定是否进行攻击。 正因为汉军没有充分时间做出反应，才接连做出错误决定。 河内兵到达南城，唐军借助水路调兵，把兵力投放到北城，不仅切断了汉军退路，还从侧翼袭击孙可成的主力。 此时唐军已经获得了优势，整个谋划过程虽然复杂却基本上都处在孙烈掌控中。 孙烈最大问题在于贪婪，如果在河内兵进入北城之后，他立即组织将士渡河进行追杀，虽然无法全歼陈青云部，却可以对汉军进行重创。 由于东路军刚刚到达衡州城下，准备不充分，急切之间也没有办法发动攻城，唐军是有机会在守住城池基础上，重创汉军的。 如果唐军在一开是选择放弃北城，全力破坏北城，并且在南城布防，也可以在重创汉军的基础上，增强南城防御，让南城在汉军攻势中，防守更久。 但是，孙烈不仅想要消灭河内兵，还要趁乱夺回北城。 面对绝境，汉军没有试错机会，幸好，汉军在解下来战斗中没有犯错。 孙可成当机立断消灭了张雄部，不仅解除了汉军遭受唐军前后夹击的风险，还增加了兵力。 其次，汉军在入城之前制造的云梯帮助城外将士快速入城，尽管遭受唐军埋伏，但是，孙可成始终没有吹响撤退号，城外将士不知道城中虚实，士气得到维持，将士自发采用云梯方式登城，并且进入城中支援作战。 再次，河内兵在南城决死冲锋打乱了唐军部署，拖延了唐军主力北上的时间。 最后，李勇组织后备军急行军，在战斗最关键时刻到达战场。 汉军没有犯大错却挽救不了败局，这之间的区别，无非是大败与小败而已。 占领北城之后，李勇组织将士封锁衡水北岸所有登陆点，派出将士监视唐军水军。 做好战备的同时，派出快马，要求王升迅速带兵支援。 在城中，李勇奖功罚过，抚恤战死者，这一次，李勇没有顾及与孙可成的交情，这位也不顾将令擅自行动的统帅受到了责罚。 李勇免掉了孙可成职务，让其留任原职，戴罪立功。 孙可成让汉军的南征提高了难度。 除了等待援军支援，李勇也在思考并实施收复南城计划。 对于唐军转移物资和人口的行动，其实李勇早就有所察觉。 李勇本就是衡州城豪族，在衡州城内拥有复杂人际关系。 孙烈行动规模太大，根本无法完全隐瞒行踪。 很多人通过各种渠道将唐军动向告知李勇，这其中，有的人不想随唐军南下，有的人却为了多留一招后手。 知道唐军在转移物资和人口后，李勇却很沉得住气，没有立即发动袭扰。 他唯一提出的要求，不过是名令将士们加快建造投石车与渡船的速度。 在汉军入城之后的第三天，投石车与渡船已经部分完工。 尽管成品数量明显不能满足需求，但李勇还是下达了出击决定。 在出击之前，毛宁带领的西路军前锋也已经进城。 有了这支生力军加盟，汉军将会在战略战术上拥有更多操作性。 按照战前部署，汉军向唐军水军停船地点进行投石攻击，唐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有极少数船只得以逃脱。 控制衡水水道之后，大量渡船被推入水中。 尽管在入水过程中，一些渡船受到损毁，剩余渡船还是帮助汉军完成了调兵任务，把奇袭部队带到南岸，这只部队在城中制造混乱的同时，奇袭唐军侧后。 在投石车与奇袭部队袭扰侧后的双重打击下，汉军夺取石桥，孙烈提前放弃抵抗，带兵出城。 李勇带领主力清扫南城唐军的时候，忽略了对队伍的管理。 毛宁在追击张雄过程中犯了与孙可成同样错误，追击距离远远超出了安全距离。 再次得到毛宁消息，是在毛宁兵败之后。 毛宁带领败兵返回衡州城，李勇非但没有追究毛宁责任，相反，还给毛宁追加了兵力，要求毛宁继续发动追击。 汉军在南下过程中再次追上南撤唐军，不仅击溃了唐军殿后部队，解救了战俘，还抓捕了叛徒张雄。 李勇没有见这名老友兼老部下，而是命令卫兵将张雄关入囚车，送到王城交给孙立德处置。 在车队出发之前，李勇写了一封书信，讲清楚了整个河内郡战局。 他试图让孙立德放心，河内郡战局已经稳定，孙立德可以把精力用在其他战场上。 第549章 用兵方向 孙立德当上汉王之后，需要顾虑的事情多了，但是，真正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反而少了。 普通军务和政务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打理。 就连重要军务，经过层层汇报之后，军政官吏也会在汇报之前提出一些建议与意见。 孙立德多数时间都是在做决定。 为了避免养成依赖，退化自己的危机意识与判断能力，孙立德对于很多重要事务都是亲自负责。 他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蜀地攻略战。 孙立德并不担心汉军无法入蜀，魏振国和蒋继嗣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 他相信这两位将领能够带领汉军进入蜀地。 入蜀只是整个伐蜀计划的开始，从唐军手中夺取并且守住蜀地，这才是汉军的最终目的。 为了保证对蜀地战局绝对知情，他要求麾下官吏，凡是涉及蜀地军政，不论大小，一律呈报到他面前。 随着孙立德的一声令下，大量繁琐无用、真实性存疑的蜀地情报送到了他面前。 孙立德不需要对每一份情报做出回应，但是，他自己一定要了解这些东西。 在这厚厚的一摞情报中，摆在最上方的正是伐蜀汉军最新战报。 由于蜀地没有直飞王城的信鸽，军报在前线制成，由快马穿越蜀山，到达周地之后经由鸽站送回。 蒋继嗣不仅在战报中讲述了整个蜀地战局，还提出了很多困难，向孙立德要兵，要物，要钱。 对于这个爱将，孙立德非常纵容，蒋继嗣需要的东西后方都有，但是，转运需要时间。 为此，孙立德专程做出批示，要求所有与入蜀有关的人员物资调动一律程序从简，不论是汉地还是周地，官吏需要无条件支持蜀地战事。 他准备等到王春到达王宫之后，将批示交给这名丞相，由王春润笔之后，向全国下发。 除了蜀地送回战报外，河内郡捷报也送回了王城。 李勇不仅在报告中告知孙立德汉军已经收复衡州城，部队正在休整，准备组织下一步进攻。 难得可贵的是，李勇没有要求孙立德追加对河内军的投入，相反，他要求孙立德把宝贵的军事资源用在更重要的战场上。 李勇在书信中强调，他手上兵力足以应付整个河内郡战局，建议孙立德尽快执行其他计划。 南方战局对汉军很友好，一切非常顺利，北方战局却发生了变故。 这一次汉唐交战造成了很大动静，原本沉寂了两年的齐人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根据长山郡中一些小豪族送来的书信，齐人在汉唐战事爆发之前就已经下达了备战命令，所有长山郡成年男子都得到征召，每周定时参加军事训练。 除了备战之外，齐人还进行了很多小动作，拉拢收买了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汉军将士。 意识到了齐人的小动作，孙立德却没有做出回应。 和唐人的威胁相比，齐人的小动作根本不算个事，而且，齐人只是备战，并没有真正开战。 在汉唐交战期间，孙立德选择对齐人置之不理，唐人即将被打退，南方战线正处在战略进攻转僵持阶段，孙立德可以把精力用在收复长山郡上了。 孙立德原本没有与唐人作战的计划。 他原先打算率先夺取长山郡，恢复汉国疆域之后，再集中兵力与唐人作战。 唐人的北伐延缓了汉军收复长山郡计划。 计划虽然被延缓，却早已成型。 孙立德的心中有一套成熟进攻长山郡计划。 尽管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计划需要重新调整，但新计划的制定毕竟可以参考旧计划。 对计划影响最深的，是武宁郡兵力变动。 在孙立德原计划中，王城这支兵力是长山郡作战主力。 但是，为了应对唐军北伐，这支战略部队不仅被调到南方作战，连国库中军备也被一并带走。 孙立德只能征调朔方郡游骑进入长山郡，补充汉军兵力。 下达调兵命令的同时，孙立德传令使用飞鸽传书，要求前线将士准备作战。 齐王需要长山郡来提高威望，孙立德同样也需要收复长山郡来增强将士们的归属感。 战争一旦开始，很容易就会超出参与者的预料，孙立德敬畏战争。 为此，孙立德喊来了王春，对长山郡战局，以及未来的汉军战略进行再一次商谈。 孙立德：“南方局势已经稳定，我军和唐国的作战重心已经从江北地区转向了蜀地，唐国立国时间很久，而且，将士们作战勇猛，我并不希望太早和唐国进行赌国运的作战，因此，我准备收复长山郡，希望丞相帮我分析利弊。” 对于孙立德的想法，王春并不意外，如果没有唐军北伐，此时汉军已经出兵长山郡，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收复了全郡。 王春：“长山郡确实可以攻取，齐人控制长山郡时间并不长久，控制力度不够，人心思汉。” “但是，出兵长山郡同样面临很多问题，齐军对长山郡势在必得，齐王也因为收复了大半长山郡提高了威望，我们收复长山郡并不难，难点在于，一旦收复长山郡，我军必然会面临齐军反扑，夺取长山郡只是第一步，挫败齐人反扑才是整个作战的关键，我希望汉王想清楚这一点。” “我军如果顺利收复长山郡，确实可以收复整个东山防线，凭借地势阻挡齐军西侵。” “但是，离开卢水东进，我军将脱离水运支持，粮草消耗将会加大，而且，通过五年的修筑，我军在武东城和卢山城两地的防线如同铁桶一般坚固，这两处防线我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完成修筑，一旦放弃，长山郡很难找到第三处如此坚固的防线。” 孙立德：“所以，丞相反对东线用兵？” 王春摇了摇头：“汉王询问东线用兵的利弊，所以我把我能想到的利弊都告诉汉王，帮助汉王开阔思路。” “我支持对东线用兵，而且，我认为现在是最合适的作战机会，我建议钟强和于璐立即统帅部队东进。” 第550章 卢山城城主 孙立德和王春已经针对长山郡战事的细节进行了部署，但是，长山郡中依旧一片祥和，尤其是齐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汉军计划。 齐人东撤之后，在长山郡中留下了三千人齐地将士，北方重镇四通城驻兵两千，由齐国大将姜毅统帅守城。 山阳城中驻兵一千，由祖约统帅。 但是，齐国能够在战时动员的兵力却远不止纸面上的数字。 就拿山阳城来说，只要守将一声令下，齐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集结一支两千人的豪族武装。 之所以齐人能够拥有这种规模动员能力，还是因为齐人实施了全民皆兵政策。 在硕果仅存的三个国家中，齐人不论是人口规模还是土地面积，都是最小的。 齐军也有多支特种作战部队，但是，与崇尚精兵策略的汉军相比，唐军不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质量上讲，都不占优势。 齐人只能通过提高兵力数量来减少双方兵力差距，为了增强士兵战斗力，齐王新下达了战备命令，要求长山郡平民需要在唐人官吏的指挥下，不定时参加军事训练。 荀荣虽然是齐王任命的卢山城城主，但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训练新兵上了。 齐王对荀荣并不重视，任命的原因也是争取汉人人心。 荀荣不仅没有不满，相反，荀荣很珍惜这次任命。 刚刚进入齐地的时候，荀荣利用自己汉人的身份，倒是招募了一支汉人部队，他与祖约联合进兵，夺下了大量长山郡城镇。 那个时候，齐人形势大好，兵力规模庞大，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但是，卢山城彻底挡住了齐人进攻脚步。 荀荣虽然是卢山城城主，却无法拿这座城有任何好办法。 荀荣担任卢山城城主之时，更多是为了镀金，因此，他的时间都用在了声色犬马，不误正业上。 结交他的，也多是趋炎附势，试图进行政治投机的人。 推己及人，荀荣小瞧了卢山城守将实力。 刚刚到达卢山城城下的时候，齐军试图利用兵力优势对唐汉军发起进攻，但是，在汉军严防死守之下，荀荣连连碰壁，整整三年，齐人没有取得半分成就。 祖约和荀荣关系不错，但是，面对坚城，祖约并不愿意为荀荣火中取栗。 战争后期，荀荣明显感受到齐人的支持力度在下降。 齐王撤军命令下达之前，齐军已经开始调整战法，多处战场已经停止了军事行动。 荀荣是齐王册封的卢山城城主，他进不了卢山城，所以暂时在山阳城驻兵。 尽管卢山城没有被攻下，齐军还是收复了卢山城外的全部村庄和城镇。 对于齐军的行动，汉军选择置之不理。 守军坚守卢山城，从来没有出过城，似乎准备把弩箭优势坚持到底。 因此，荀荣控制了除卢山城外所有应该卢山城管辖的村庄和城镇。 但是，荀荣对现状非常不满，一天没有收复卢山城，他这个城主就名不副实。 为了夺回自己的城池，荀荣想了很多办法，其中最有效的办法是策反卢山城守将。 荀荣终究曾经在卢山城中担当过城主，他也认识城里很多人。 虽然他人在山阳城中，但是，他经常派人联系卢山城将士，试图策反这些人。 在乱世，很多人都多做一手准备，投靠齐人的豪族知道向孙立德表忠心，支持汉军的豪族同样向齐人传递情报。 荀荣就承担了这些豪族与齐军联络的中间人。 由于齐军在军事上迟迟没有取得突破，豪族们自然不会进行更近一步的投靠。 那些与荀荣有联系的豪族们虽然表达了投诚意愿，却没有实质性投诚行动。 尽管如此，荀荣还是没有放弃努力，终于，努力带来了回报。 通过与自己联络的小豪强，荀荣得到了城中最大豪强项英的投诚信息。 卢山城事变的当天，卢山城最大豪族郝通被伍三思一网打尽，郝通势力被连根拔起。 在那个时候，项英就是卢山城豪族，平日里与郝通走的很近，在事变的时候受到了牵连。 但是，面对伍三思的打压，项英不仅没有反抗，反而表达出了合作意愿，配合伍三思一起消灭郝通残部。 因为立场转变迅速，项英得到了回报，通过吞并郝通的部分势力，恢复了自己实力。 项英与伍三思两个人只是简单的互相利用关系，双方并没有建立信任。 荀荣以前也试图与项英进行接触，但却从没得到项英回应。 今天，项英不仅回应了荀荣，还派出胞弟项熊，表现出极大诚意。 通过项熊的自白，荀荣明白了项家立场转变的原因。 作为卢山城中的大族，项家在城中拥有大量产业，甚至控制城中部分产品的销路。 由于汉齐两国连年作战，城中物资全部需要走水路入城，除了大豪族之外，平民甚至小豪族只能从大豪族手中买物资。 利用这些年战乱，项家倒是发了一大笔战争财。 利用战争发财的可不仅仅是项英，伍三思同样在这场战乱中赚足了银两。 汉军入城之后，伍三思的权力受到限制，他试图通过赚取财富来弥补权力损失。 卢山城市场并不大，但是，伍三思和项英两个人采购的货物各不相同，因此，双方保持默契，没有发生矛盾。 但是，以前没有发生矛盾并不代表永远都不会发生矛盾。 在一次采购中，项英派出采购的人擅作主张，以低价购买了一批紧俏商品。 做买卖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人并不知道他买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并不知道，这些紧俏商品之所以价格被压低，正是因为伍三思采用了各种手段，进行压价。 事发之后，伍三思认为自己很没面子，开始全线反击。 即使权力受到削弱，他也是卢山城城主，手中可以调动大量资源。 在他的反击中，项家损失惨重。 面对争斗，项家曾经试图向伍三思求饶，但是伍三思没给谈话机会。 项家索性把心一横，决定投靠齐军。 项熊希望荀荣立即动手，项家愿意担当内应。 第551章 项家投诚 面对项家投靠意愿，荀荣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纨绔子弟，五年流亡经历让他有了城府和戒心。 在此之前，他曾经多次向项家伸出橄榄枝，项家并没有做出任何积极回应，两方自然也没有建立信任。 如今项家形势危急，不仅表示了投靠意愿，还迫不及待需得到齐军帮助。 沙场征战是几千人生死攸关的大事，荀荣需要考验项家诚意，才能做出决定。 荀荣率向项熊询问汉军在卢山城中兵力规模，以及城防守备情况。 两方进行长时间战斗，城内城外都有双方内应，很多情报早已不是秘密。 荀荣之所以做出询问，除了想要得到信息之外，还想侧面判断项家诚意。 自从汉军主力进驻卢山城之后，不单单是项家，伍三思本人势力也受到影响。 连项英都不了汉军准确兵力部署，项熊了解的情报就更少。 但他似乎明白，荀荣之所以提问，是为了进行考验，所以他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情报都说了出来，连传闻都没有放过。 项熊报出的数字与荀荣掌握的数字有偏差，但也没有差太远。 荀荣认为项熊是真诚的，如果对方真告知自己准确情报，自己反而会引起怀疑。 荀荣表示需要时间考虑，让项熊先行回城侦查城中兵力部署。 听完荀荣回复，项熊变得击破，在急切中，项熊说起气话。 项熊强调，在伍三思打压下，项家在卢山城各方面实力受到打击，根据项英判断，按照伍三思现有打击力度，项家还能够在城中坚持三天。 他随之收起急躁语气，态度变诚恳，表示项家还可以利用余威维持部分影响力，如果齐军在这两天行动，项家能组织起一支人数在一百人左右的军队，帮助齐军破袭城门。 如果荀荣不能立即行动，一旦项家被铲除，所有依附项家的人员都会做鸟兽散。 项熊是以采购物资名义乘坐渡船走卢水出城，不能在城外待太长时间，希望荀荣尽快予以答复。 不论项熊语气多么急迫，荀荣都没有立即作答。 项家再危机，那也是项家自己的事，与他荀荣没关系，但是齐军在长山郡的势力却决定了荀荣的地位，荀荣可不敢冒险。 在荀荣统治卢山城之时，项家并没有对荀荣提供帮助，荀荣也没有救助项家的义务。 但他还是犹豫了，夺取卢山城的机会摆在眼前，这种好机会一旦错过了，下一次机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汉军在卢山城中驻军数量在一千五到两千人之间，齐军发动奇袭，消灭汉军并且控制城池，同样需要出动千人以上部队。 荀荣麾下只有三百私兵，从下辖村庄征兵倒是可以集结起将士，但是，这种征兵行为不仅消耗时间，还容易暴露意图。 为了保证行动突然性，减少汉军警惕。 荀荣决定向齐军求援，不管怎么说，祖约和他的关系不错。 荀荣和项熊两个人是在卢山城外的一个村庄进行会面，返回山阳城需要消耗大量时间。 就算荀荣和祖约达成一致，用意项家机会也不可能在今天给与项熊答复，项熊一旦继续选择停留下去，会耽误回城时间。 想清楚关键，荀荣：“项家及时看清局势，选择了胜利一方，我很欣慰，我接受项家的投靠，也愿意对项家提供庇护。” “但是，涉及行军大事，我需要借助齐人力量，因此，我需要说服祖约先生，只有我们两个人取得共识之后，才能给先生答复，这样吧，先生暂且回城，告诫项英先生保护好自己。” “项家不妨在搜集汉军情报的同时，制定一份夺城计划，为了保证先生安全，我派两名亲信保护先生回城。” 荀荣觉得自己说的很真诚，既给了项家希望，照顾了项家面子，还表示出困难。 派出两名亲信入城，一方面可以确认项家诚意，另一方面准确了解城中情报。 不论项熊怎么说，他终究是个外人，只有自己人带回情报才能让荀荣更放心。 项熊自然知道荀荣的目的，但他没有办法，两方之间缺乏信任，建立互信比达成一致更重要，他只有接受荀荣提议。 离开之前，项熊再次催促荀荣，反复强调项家困难，随后，他从村中购买了一些物资，带队前往卢水准备上船回城。 荀荣把自己的要求告知两名入城亲信，随后目送项熊等人离开。 当项熊一行离开他的视野后，荀荣立即回村子，找到马匹，骑马返回山阳城。 在项熊面前，荀荣需要保持神秘感，表现镇静，项熊一离开，荀荣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好久，在漫长沉寂期之后，上天终于给他他夺取卢山城机会。 在路上，荀荣反复思考说服祖约的方法。 马不停蹄到达山阳城，荀荣找到了正在城墙上检查防务的祖约。 还没等到荀荣开口，祖约抢先一步提出了要求，希望荀荣配合自己进攻卢山城。 祖约的反应完全超出了荀荣预计，荀荣准备的话语并没有派上用场。 祖约是一个实在人，他没有让荀荣疑惑太久。 他告诉荀荣一个重要信息，齐王传令兵刚刚离开，齐军在齐地大肆征兵备战，齐军即将出兵长山郡，这一次，齐王对于长山郡势在必得，不仅动员了上万大军，根据可靠情报，齐王同样会御驾亲征。 祖约在山阳城驻扎了五年，这五年并没有立下战功，在齐王带兵进入长山郡之前，他认为自己需要做出一些成绩。 齐王最关心的，无非是武东城和卢山城两座城。 他准备在齐王进入长山郡之前对卢山城进行一次试探攻击，摸清楚汉军虚实，给齐王留下好印象。 听完祖约的话，荀荣乐了，先是项家投靠，又是祖约支持，这一次，他真的受到了上天眷顾。 荀荣笑着说道：“祖将军不用担心，我有一个计划。” 第552章 夜袭卢山城 荀荣和祖约两个人进攻长山郡的出发点不同，甚至连作战目的也不同，但是两个人一致得出结论，认为应该对卢山城发起进攻。 荀荣把项家投靠的消息告知祖约之后，祖约同样认为机不可失。 只要荀荣亲信能够确认项家值得信赖，齐军便会出兵。 祖约承诺，真正作战那天，他会派出七百将士随同荀荣出击。 为了应对可能的战斗，充实山阳城防务。 祖约开始征召山阳城一带民兵，为了隐藏真正目的，祖约征兵命令搞得打仗旗鼓，而且，集结兵力时使用了加固城墙的理由。 征召兵完成集结之后，确实被祖约投入到了城墙加固工作上。 由于整个行动只是山阳城单方面行动，荀荣治下平民没有被征召。 和祖约达成一致后，荀荣与项家进行了两天协商。 通过亲信，他确认了项家值得信任，在卢山城中确实受到了伍三思打压，不仅如此，向汉军求助汉军却没有提供公正待遇。 确认了项家可信，项家也把整个夺门计划告知了荀荣，双方约定好对卢山城进行也行。 山阳城只留下少量齐军与征召军驻守，祖约对这次出兵非常重视，动用了齐军主力，除此之外，荀荣同样动用了所有私兵。 齐军对卢山城发起夜袭。 在约定时间之前，齐军到达城外，在隐蔽位置躲藏，等待项家打开城门。 齐军并没有等太长时间，约定时间到达后不久，卢山城城门准时开启。 荀荣带领私军先一步入城，自己作为卢山城城主，必须在这场战斗中立下战功。 一切似乎都按照计划开展，但是，在尘埃落定之前，总会发生变数。 这个试探汉军是否设置埋伏的任务只能由荀荣自己来完成。 荀荣带兵入城，城门处倒着大量汉军将士，这些汉军士卒脖颈位置都有伤口，血迹已经发黑，似乎死了很久。 在尸体旁边站着大量身穿黑衣，头戴面巾，手持利器的黑衣人。 荀荣进城，项英和项熊取下面巾。 整个夺城行动非常顺利，汉军确实对项家没有防备，项家在决定起事之时就开始给城门守军送食物，今天恰恰是第三天，这一次，项家在食物中投放了迷药。 汉军将士们没有防备，被全部迷倒。 项家对所有守门将士进行补刀，同时顶替了汉军防守城门的任务，正因如此，整个夺门计划才顺利进城。 此时夜已经深了，城内静悄悄，确认城中安全后，荀荣派出传令兵，告知祖约可以入城。 齐军没有全员入城，祖约在城外留下了一支齐军看守城门。 城内部队则开始分兵，大军分成两路，一路杀向城主府，对汉军主将实施斩首战术；一路杀向汉军在城内的兵营，解除汉兵武装。 两支军队都有项家的人做向导。 统兵前往城主府的将领正是荀荣，项家由项熊陪同。 奇袭部队行动之时有意放慢脚步，避免惊动汉军，大军一路杀到城主府。 门口处有两个身批铁甲卫兵，就那么笔直站着，头盔微微下垂，看不清脸部。 荀荣组织将士对两名卫兵发起刺杀，面对突然冲出的齐军将士，两名汉军卫兵没有反抗，被齐兵戳倒在地。 卫兵倒地，头盔掉落，露出了头盔中的稻草。 两名卫兵都是用稻草扎制而成的假人。 荀荣转过头看向项熊，对方也在惊讶的看着自己。 荀荣并不是一个反应很快的人，面对眼前变故，他也知道自己中计了。 荀荣大喊：“快撤。” 荀荣的喊声似乎给城中汉军提供了信号，从城主府中冲出了一队士兵，这支士兵直接对荀荣进行追杀。 汉军能够在城主府设置埋伏，城中军营情况同样容不得半点乐观。 荀荣没有考虑带兵支援祖约，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出城一个念头。 到达城门之后，他遇到了神色慌张的祖约，祖约正在组织将士出城，部分齐军在城门处布防。 看到荀荣出现，祖约松了口气。 祖约留下了部分将士断后，他与荀荣两个人混入出城队伍离开。 在城外，齐军汇合了留守城外的部队，还没等到城中断后部队撤离，汉军已经从卢山城两侧城墙外侧，迂回包抄了过来。 祖约当即放弃城中将士，组织士兵们开始撤退。 将士们朝着山阳城逃窜。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将士们不得不丢弃了大量武器装备。 在逃亡过程中，荀荣和祖约两个人交换了情报。 最开始，祖约没有察觉异常，但是，他对危险的嗅觉可比荀荣敏锐的多。 尽管齐军有意控制行军速度与声响，但是，行军途中，整个卢山城太过安静，城中没有任何人被惊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祖约当即下达了撤军命令。 荀荣忘记了祖约，祖约却没有忘记荀荣。 抵达城门之后，祖约派出传令兵通知荀荣撤军，同时，在城门处布防，等待接应荀荣，在他看来，保全这支齐军比夺取卢山城更重要。 汉军果然在城中设置埋伏，刚刚退回城门之后没太久，城中便响起了喊杀声，汉军也对城门发起冲击。 卢山城作战虽然无功而返，但终归保留了绝大多数齐军将士性命。 祖约心情倒没有很差。 祖约心情不差，荀荣的情绪却降到了冰点，他一共训练了三百名私兵，在这一次卢山城作战中，伤亡了整整一半。 败退的齐军很快到达山阳城，确认完口令，守将打开城门，将士们开始入城。 奇袭虽然失败了，还损失了很多将士性命，至少项家没有欺骗齐军，他们确实有意投降。 祖约带领将士先行入城，荀荣与项英进行谈判，他的兵力受到损失，需要项家子弟补充到自己军中。 项家因为这一次叛乱已经失去了退路，只能选择与齐军走到底。 项英需要荀荣的支持，荀荣需要项家兵力，两人一拍即合。 正当双方准备入城的时候，城中响起了弩箭齐射与人马嘶喊的声音。 第553章 降服 项家其实是被汉军逼反的。 面对项家的挑衅，伍三思确实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进行反击，打压项家势力，但他的本意只是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豪族，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卢山城中还有威势。 面对伍三思打压，项家也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伍三思，不仅没有立即对伍三思的打压进行还击，还把请罪态度摆的很很低，项英不仅愿意赔偿损失，还愿意给与一定补偿。 在伍三思看来，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卢山城虽小，但是赚钱路子并不少，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再说了，他在卢山城的地位已经下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伍三思计划中，这事可以就这么翻篇。 他准备收手和谈的时候，汉军将领裴强却找上了门。 裴强回顾了汉军在驻守卢山城期间与伍三思的友谊，还对伍三思表示出感谢。 在一系列温情美话之后，裴强露出了汉军目的，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伍三思继续给项家施压，逼迫项家做出更出格的行动。 这名汉军将领语气很客气，但他并没有询问伍三思意见，言语中透露着不容质疑。 伍三思不敢违背这名汉军将领心意，对项氏展开打压。 项氏毕竟是卢山城豪族，面对伍三思打压，得知协商无果之后，开始了反抗，在反抗过程中还试图寻求汉军支持。 在项家的反扑中，伍三思的一些产业同样受到了影响。 尽管不明白汉军真实目的，但是伍三思明白，汉军是刀俎，他是鱼肉，这些事情没有选择。 直到裴强组织卢山城伏击战之后，伍三思才看懂了整个计划。 汉军从一开始就想诱使齐军进入卢山城，通过重创齐军。 汉人的伏击计划很细致，似乎已经谋划了很久，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实施计划的条件。 伍三思和项家的争斗帮助汉军补上了这个条件，汉军希望逼反项家，诱使齐军出兵。 设置埋伏的当天，裴强找到了伍三思，不仅赞扬了伍三思对军务的支持，还给伍三思下达了最新军令。 裴强并没有权力指挥伍三思，伍三思不仅是一名将军，还是卢山城的城主，但是他不想得罪裴强，裴强的手段确实让伍三思感觉恐惧。 汉军并没有为难伍三思，他的任务很简单，埋伏在军营中，当齐军到达军营之后，伍三思率部从营中杀出对齐军发起进攻。 伍三思做了充足准备，但是，这些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齐军在袭击当天并没有进攻军营。 齐军没有出现，伍三思自然也乐得清闲，当城中响起喊杀声之后，他以执行军令为名，阻止将士们发起追击。 直到汉军传令兵通知伍三思带领将士随军作战之后，伍三思才不得不投入战场。 当伍三思部到达战场时，局势已经稳定下来，齐军已经败了。 无论是城门战场，还是城外战场，齐军被一击即溃。 裴强留下将士看押战俘，统帅汉军主力朝着朝着山阳城方向发起追击。 汉军追击之前，裴强没有忘记伍三思，伍三思部由于没有发生战损，也被征调随军征战。 刚刚得到追击命令的时候，伍三思还不以为然，认为这一次追击注定无功而返。 齐军将士在逃命，汉军将士却在追击，两者不论行军速度，还是行军决心都不同，等到汉军追上齐军，齐人已经进入山阳城了。 在伍三思看来，打扫城外战利品，捡取齐军丢在城外的武器才是合适决策。 不管心里怎么想，伍三思还是跟随汉军一起行动，他知道，这次出兵是个态度问题，很显然，汉军并不放心伍三思带兵留守卢山城。 裴强没有解释，他也没有询问，伍三思就这么磨磨蹭蹭的随同汉军朝着山阳城行军。 在山阳城外不远，他听到了山阳城响起的厮杀声。 喊杀声似乎是一个信号，汉军响起冲锋号，将士们开始朝着山阳城方向发起冲锋。 伍三思一边在心里痛骂汉军不体谅自己，一边组织将士跟随汉军行动。 到达山阳城下，汉军立即封锁住城门，堵住了准备从城门突围的齐军。 伍三思这才明白汉军早已夺取了山阳城，并且在城中完成设伏。 齐军遭遇埋伏之后，正准备从城中突围，被汉军堵住城门之后，只能选择投降。 齐军在这次战斗中损失惨重，原本驻扎在山阳城的齐军主力被一网打尽，被祖约寄予厚望的征召兵却没有给汉军造成麻烦。 除了荀荣和项氏兄弟，只有少量齐军将士从山阳城突围。 齐军在山阳城储存的军备物资也被汉军全部夺走。 通过这一场战斗，汉军不仅消灭了齐国在长山郡以南最大一支齐军，还夺取了山阳城。 夺取山阳城之后，汉军没有选择东进，攻击长山郡守备松懈的东部城池，而是主力北上，裴强亲自带队前往四通城作战。 伍三思作为卢山城城主，原本应该带兵返回卢山城，但是，德字营统帅于璐单独留下了他，给他布置了新任务。 于璐似乎对伍三思很信任，把整个东征的任务交给了伍三思。 卢山郡东部城池守备松懈，这一次行动伍三思必然可以收获大量战利品。 但是，于璐的命令并没有安好心，离开卢山城之后，伍三思自然没有机会夺回卢山城失去的权力，离开了卢山城之后，伍三思没有根基，也会更加依赖汉军支持。 原本在卢山城中，伍三思还有一定影响力，汉军通过卢山城胜仗之后，不仅消灭了齐人在卢山郡南方影响力，铲除了项家在城中的影响力，现在还要削弱伍三思的势力。 伍三思认为自己看清楚了汉人的筹划，但是，很可悲，他没有反抗力量。 从他请求汉军进入卢山城开始，他就一步一步丧失权柄。 家属也在卢山城中，被汉军看管，他没有反抗的权力。 再说了，汉军给了他求财的机会，没有把人逼上绝路。 伍三思选择降服，带领部队进行东征。 第554章 四通城下 由于武东城和卢山城是汉军在长山郡中最重要两座据点，钟强和于璐两个人早已达成默契，任何一方采取军事行动，都需要通知另一方，以便友军进行决策。 武东城和卢山城又同是卢水水道上的重要城池，通过水运，军报可以迅速在两地传达。 为了防止泄密，于璐没有把整个计划告知钟强，但还是告知了钟强卢山城汉军行动时间。 钟强同样收到了汉王备战命令，一旦卢山城汉军率先发起进攻，必然会惊动四通城齐军增强兵力布防。 为此，在卢山城汉军采取军事行动的当晚，钟强和叶飞亲自统帅武东城中汉军主力向四通城发起进攻。 北方汉军的行动远没有南方汉军顺利。 姜毅比祖约更注重警戒和防御，四通城外到武东城之间，齐军布置了大量烽火台与据点，除了这些固定岗哨，齐人还安排了一批巡逻骑兵。 汉军在行军过程中被齐军发觉，齐军将警情传递回四通城。 姜毅有一套城防准备，因此，获得汉军行动情报的第一时间，姜毅就组织将士进行战斗准备。 四通城因为城池地势开阔，四通八达而得名。 这座城池原本只是一座小城，被姜毅选中成为驻地之后，齐军征用了大量民夫，这座小城几乎被扩建了整整一倍，成为一座大城。 汉军到达城下的时候面临着坚固的城防与充足的守备兵力。 钟强当即命令将士安营扎寨准备攻城事宜，同时派出大批快马。 裴强带领援军到达四通城下与汉军汇合之时，汉军已经在城下修建了大量攻城器械。 通过抓捕的齐军战俘，钟强了解到了城中一些情报。 由于烽火台示警及时，姜毅在汉军到达城下之前组织了大批平民入城。 如果汉军选择长时间围困，这些平民必然会是汉军助力；但是，汉军需要在短时间破城，这些平民将会成为汉军阻力。 钟强、叶飞和裴强三个人在组织进攻之前，进行了一个简易商讨。 钟强是整支部队最高长官，他先开口:“齐军在四通城中守备严密，如果我军分兵围困四通城，主力北上，堵住齐地入汉通道，尤其是卧龙岭山道，是不是可以取得更好战果?” 叶飞:“我认为不妥，齐军在四通城中留驻了重兵，根据战前情报，齐军人数至少在两千以上，姜毅这一次又征召了大批平民，齐军兵力不宜低估。” “我军如果放弃攻城，必然需要在城下保持规模相近的兵力，留兵多了，对于兵力是种浪费，留兵少了，又会导致前线兵力空虚。” “汉王曾经再三提醒，齐人主力在近期可能会有异动，对于这种传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根据五年前的战争判断，齐人一旦选择倾国出动，可以轻松动员万人以上军队，即使我军全军北上，也未必会有胜算。” “留下重兵围城，将会削减我方兵力，一旦与齐军正面遭遇，决战失败，我军将会陷入绝境，希望将军慎重。” 钟强沉思了片刻，叶飞的顾虑同样是他的顾虑，卢山郡南部齐军已经被消灭，北部主力也被围困在四通城。 四通城中齐军数量未必有两千人，毕竟齐军还需要把兵力分散在地方上进行驻守。 汉军越过四通城发动进攻，不仅容易产生损失，还需要留兵驻守占领区，维持地方秩序。 钟强可以低估齐军的战斗力，但他不能低估齐军兵员数量。 汉军即使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取胜，后期的治安战，也是一处重要战场。 然而，汉军也不能全军围困四通城，把兵力用在四通城下，浪费了汉军优势。 无论齐国国内是否做出了出兵准备，此时长山郡汉军毕竟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汉军形势一片大好，一旦得手就应该绝不停手，扩大汉军优势。 四通城齐军兵力充足，物资充裕，短时间围困根本围不死齐军，如果齐军援军动作够快及时入汉，局势就恶化了，汉军现在获得的成果很容易丢失。 裴强:“叶将军说的对，不夺取四通城，我军的后路始终掌控在齐人手中，但是我军又不能什么不做，放任齐人增强实力。” “这样吧，钟、叶两位将军进攻四通城，我亲自带领麾下将士进攻卢山郡东部城镇。” 钟强略带疑惑:“裴将军麾下兵力够用吗?从四通城往东往北，有大量城镇需要夺取，只怕仅仅依靠贵部，兵力有些捉襟见肘吧。” 裴强:“如果仅仅依靠我部将士，自然不足以将兵线迅速推到汉齐边境，但是，我准备采用以汉民治理汉地的方式节省兵力，只在占领区中留下少量将士维持秩序，真正基层工作都交给地方平民。” “除此之外，我还会从占领区征召大量征召平民，除了提高征召兵待遇，所有在地方上负责军政事务的官僚都需要有亲属随军作战，这种做法虽然不足以保证将士们忠诚，却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我军兵力需求。” 钟强：“一旦齐地军队进入汉地，以裴将军兵力，能够将敌人阻击在国门之外吗？” 裴强摇摇头:“不能，汉齐边境坦途太多，根本无法全面布防，依照我的兵力，只能在最短时间将兵线推到卧龙岭，一旦齐军大军压境，仅仅依靠我的兵力是没有办法进行阻挡太长时间。” “所以，我能做的，只是给二位将军攻取四通城争取时间，这也是我军北上唯一目的。” “我军虽然在东部攻城略地，但是，一旦齐军主力入汉，我军只能有选择的进行阻击，最终还是要撤退，两位将军能否在齐军进入长山郡之前攻下四通城，这才是我军决胜关键。” “于璐将军也会在安排好南方军务之后，率部到达四通城，希望钟将军能够在那时候想出攻克四通城妙计。” 钟强点点了头:“东部战场就麻烦裴将军了。” 第555章 齐王西征 通过收复大半个长山郡，齐王的威望大幅提高，他在民间的威望仅次于齐国开国君王齐武王。 齐王并不希望当第二名，他毕生志向就是收回长山郡，成为齐人最爱戴的王。 整个作战计划早就已经开展，大量调兵命令被传达到地方，各类军备粮饷被征集，齐王已经与智囊团多次商讨，整个行动计划已经制定完成。 齐军行动计划制定的非常周密，每支军队每天走多少里，哪支部队在前，都计划的清清楚楚，齐王对这份计划很满意，他相信，齐军进入长山郡之后，按照计划必然可以收复整个州郡。 齐军万事具备，只等一个适合出兵的良辰吉日。 在情报工作上，齐国技术水平还停留在快马传信上，齐人根本不知道飞鸽传书的手段，因此，根本谈不上大规模普及。 快马传递情报导致情报传递具有滞后性，尽管长山郡战局已经发生了惊天转变，齐地却还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齐王不知道长山郡变故，却知道汉国正在遭受唐人北伐。 在北伐之后，唐王曾经派出信使知会齐王，使者转达了唐王的书信与诚意，希望齐王策应唐军一起伐汉。 唐使姿态展现的非常谦卑，不仅释放出唐王的善意，还做出承诺，承诺齐唐两国永为兄弟之国，互相不会征伐。 除了长山郡，汉国北方四郡都被唐王送给了齐王，唐王只需要黄河以南的汉地以及周地。 使者甚至还表示，长山郡自古以来都是齐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齐人对汉国北境拥有毋庸置疑的所属权，在谈话过程中多次夸奖齐王夺取长山郡的功绩。 齐王被唐使夸得非常开心，不仅向唐王释放出善意，也对唐军北伐表示出中立态度。 齐王虽然好面子，喜欢听好话，但他毕竟是一国的王，见惯了大世面，决定国家关系的，只有国家利益。 他不是傻子，唐使会讨好自己，这并不是第一次，除了口头上的好处，唐人并没有输送实际利益，所谓的分赃也不过是慷汉国之慨，唐王算盘打得很精，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付出。 在齐王看来，尚武的唐国不过是一个野蛮之国，反倒是汉齐两国，因为地缘接近，很多文化能够形成认同，可以在更多问题上取得一致。 对于唐军北伐，齐王是纠结的，他不希望唐军重创汉军，但是，他又希望借助唐军北伐给汉军制造压力，为齐国争取利益。 因此，齐王安抚唐使之后，立即派出使者联系常驻汉国王城的谷安。 督促谷安利用唐军北伐事件，迫使汉人在长山郡上做出让步。 齐王想的很美，但是，年轻的汉王依旧回绝了齐王的领土要求，齐王被这份傲慢激怒了，下达出兵决定。 由于经过两年养精蓄锐，齐军不仅兵力充足，物资同样丰富，齐王认为这一次作战把握极大，为了鼓舞将士士气，齐王甚至打算御驾亲征。 齐军动员军队消耗了大量时间，但不论怎么说，军队和物资还是完成了准备。 齐军定下了良辰吉日，准备出兵长山郡。 良辰吉日的当天，齐王正在校场检阅部队，就收到了长山郡战报。 两封战报先后到达，让这个良辰吉日萌生出不吉利。 第一封战报来自四通城，姜毅的战报还比较正常，他只是报告了汉军武东城驻军发动攻击，他正集结部队进入四通城备战，他会根据形势相机作战，希望齐王尽快增派援军。 另一封战报来自荀荣，这份战报很不正常，在战报中，荀荣讲述了卢山城大败和山阳城失守，在战报中谴责了祖约，荀荣表示，正因为祖约不听他的劝阻，带兵强攻卢山城，最终给了汉军可乘之机。 战斗之后，不仅未能夺回卢山城，就连山阳城也因为守备空虚被汉军夺取，祖约也死在了乱军中，汉军趁着齐军兵力不足，正在向长山郡东部发起追击。 荀荣还在军报中安慰齐王局势可控，他表示，在转进过程中，集合了部分齐军，正在东山一带与汉军打游击，局势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甚至此时正是齐王收复长山郡最好时机，他建议齐王早日出兵，进入长山郡立下不世之功。 看到荀荣战报，齐王鼻子都气歪了，由于对长山郡念念不忘，齐王每天都会看一遍长山郡地图，整个长山郡地理形势齐王早已了然于心。 荀荣从山阳城一路撤退到了东山，几乎让出了整个长山郡，这还安慰自己局势可控。 相较于荀荣，齐王痛恨那个丧军失地的祖约，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在内心中早已经把祖约骂的头破血流，骂一个死人，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是确实能解气。 缓和情绪之后，齐王重新拿起两份战报重新查阅。 姜毅的战报同样说明不了问题，军报送出的时候，汉军还没有到达四通城，这份战报只能进行参考，从荀荣战报中汉军突击速度来看，四通城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这两份战报，齐王失去了继续检阅军队的兴致，在卫兵护卫下，急匆匆返回王宫。 摔碎了多个杯具之后，齐王下达了两条命令。 首先，扩大征兵数量，原本计划出兵一万两千人的兵力再次增加，齐王为了增加兵力，将会强征全境囚徒参军，兵力被扩大到一万五千人。 第二个命令则是延后出军时间，齐王认为这两份战报沾染了晦气，齐军需要一个更吉利的日子行动。 三日后，在齐王认定的吉利日子中，齐军主力陆续出发，朝着长山郡方向进发。 齐王御驾亲征，亲自统帅主力，前锋交给他的弟弟姜志成统帅。 姜志成统帅的部队里有大批齐军老兵，这些将士战斗经验丰富，齐王对这支军队抱有很大信心。 受到齐王影响，齐军主力行军速度极为迟缓，但是，齐军先锋却在快速行军。 姜志成从先锋军中分出了六百人，由部将王鹤统帅，急行军进入长山郡，夺取卧龙岭。 第556章 卧龙岭战役 卧龙岭位于东山中北部，是整个东山区域山势最平缓的部分，也是从齐军齐地出军之后能够进入汉地的最近距离。 控制住卧龙岭，齐人可以缩短行军路程，如果卧龙岭山道被汉军控制，齐军从东山外侧迂回，将会至少增加三天行军路程。 王鹤很重视姜志成的命令，迅速带兵到达卧龙岭，并且把部队带到山上驻防。 齐军动作很快，汉军动作同样不慢，几乎是王鹤刚刚组织将士据山布防，汉军一支急行军部队就到达了卧龙岭下。 这支汉军人数与齐军数量相仿，甚至略少一些。 汉军似乎没想到齐人动作这么快，汉军将士到达山岭之下便停止行军。 王鹤暗暗庆幸，身旁却响起了一个不合适宜的声音。 说话者正是随军行动的姜月。 姜月:“王将军，姜帅的意思是让我们当道扎营，你现在把兵力驻扎在山上，只怕不太合适吧。” 王鹤爽朗大笑了起来：“殿下有所不知，姜帅之所以会让我当道扎营，是为了堵住汉军，保证我军行军通道，他的真实意图是为了让我军守住通道，因为担心咱们无法领会真意，所以才说成当道扎营。” “五年前我军第一次西征长山郡之时，姜帅并没有随军，他不了解这处山岭地形，殿下请看，卧龙岭此处山势极高，而且视野开阔便于防守，更关键的是，水道就在岭下，将士们不需要担心没水可用，这座山岭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立功的宝地。” “只要能够守住卧龙岭山道，无论是当道扎营，还是在山上扎营，本身并不重要。“ “再说了，我军驻扎在卧龙岭上，借助山势，居高临下，一旦发起进攻，必然势不可挡，殿下可以放心，我虽然让开了山道，但是，汉军必然不敢在忽略我军驻军的情况下，带兵夺取山道。” “而且，在山上扎营还有一个好处，站在这处山岭上，整个卧龙岭战场尽收眼底，汉军任何兵力调动都瞒不过咱们，死守山道会有这些便利吗?” 姜月:“可是??????” 王鹤摆了摆手:“殿下不必多虑，末将熟读兵书，这番布置必然不会有失。” 王鹤压低声音，将嘴巴靠近姜月：“殿下放心，等到胜利之日，军功章上必然会有殿下的名字。” 姜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王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我当然不会信不过将军，不过，王将军能不能分我两百人，让我带兵守住山道，王将军在山上，我在山下，两支军队也可以互相照应。” 王鹤面色有些不悦:“殿下也曾经参加过朔方郡战事，自然知道分兵是任何作战大忌，在朔方军决战时，正因为我军与柳鸿远两支军队没有合兵一处，才被孙立德那阴险小人各个击破。” “我军分兵两处，如果反应及时，确实可以相互照应，但是，一旦汉军采用奇袭策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我军只不过是白白浪费兵力。” 看到姜月还想再说话，王鹤打断对方：“既然殿下执意分兵，那我就给殿下一百勇士，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汉军进攻殿下，在下来不及救援，殿下那时候可别认为我是在以私废公，说我没提醒你。” 面对王鹤的冷嘲热讽，姜月倒没有生气，相反他还对王鹤表示出感谢。 目送姜月带兵进入山道，王鹤脸上透露出惋惜，他原本想通过这一次作战结交这名小殿下，但是，小殿下还是太年轻了，听不进劝。 把负责警戒的将士派出去警戒，王鹤开始组织将士安营扎寨。 在将士们休整的时候，王鹤站在山上观察山下汉军。 汉军完全没有行动计划，奇袭卧龙岭失败之后，这支奇袭部队在岭下安营扎寨，只派出少量快马侦查卧龙岭形势。 王鹤认为，正是自己放弃了当道扎营计划，才让汉军无处着手进攻。 齐军占据有利地形，汉军不进攻，王鹤自然也不会组织将士作战。 两军对峙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情况发生了变化，汉军人数开始增加。 汉军增加了大量平民装束的士兵，汉军人数已经反超了山上唐军，人数至少在八百人以上。 汉军在旧营前方又建造了一座营地，汉军大营就驻扎在卧龙岭山脚，隐隐把山岭上的齐军包围住了。 面对汉军的反常举动，王鹤心中不为所动，他熟读兵书，认为汉军施行的是反客为主之计，通过这种兵力调动，扰乱齐军的意志，逼迫齐军做出错误决定。 但是，汉军的行动却不仅仅是包围卧龙岭那么简单，打水将士带回了水道被截断的消息。 汉军除了截断了水道，还在水源地设下埋伏，打水士兵没有防备损失惨重。 水源被断，王鹤知道事情麻烦了。 卧龙岭上没有水源，将士们的饮水都得从岭下的河道中汲取。 由于卧龙岭距离河道很近，王鹤也没有把储存水源当成一件要事处置。 由于对自己过度自信，他并没有派人在河道驻防。 汉军却利用夜间进行调兵，把兵力投放到了河道位置，汉军不仅封锁住了齐军水源，还封住了齐军下山通道。 王鹤意识到危险，组织将士进行下山重新夺回水源，但是，汉军准备充分，他们不仅派出重兵守住河道，还在河道上部署了大批弩箭部队。 齐军在下山过程中伤亡惨重，还没有接近河道就退回岭上。 夺取河道不成，卧龙岭已经成为了死地。 王鹤试图组织将士正面突围，却同样被汉军拦截。 他这时候才知道，兵书上的东西不能全信，此时后悔却已经太晚了。 凭借山岭上部队，无法独立突围，王鹤想到了当道扎营的姜月。 姜月这支百人部队是汉军唯一希望。 但是，王鹤派出求救的士兵根本下不了山，他只能燃起烟火，希望姜月能够派救兵救自己下山。 第557章 卧龙岭大捷 汉军截断齐军水源之后，仅仅用了两天，齐军就崩溃了。 齐军突围失败，整支军队失控，败兵朝着卧龙岭各个方向逃窜。 由于汉军在岭下布置重兵盯防。 大部分齐军将士被汉军俘虏或击杀，只有王鹤在内的少数人得以顺利逃脱。 回顾整个乌龙岭战斗，裴强认为汉军胜利的很侥幸。 四通城分兵之后，裴强虽然在小的战术方向一度有所调整，但是，他的行军大方向从来没有变过，汉军一直朝着卧龙岭方向进军。 之所以选择卧龙岭，仅仅因为这条山道太重要了。 堵住这条通道，可以用最少兵力延缓齐军入汉时间，为汉军四通城攻势争取时间。 汉军士气极高，齐军却大多失去作战意志。 裴强带兵北上过程中，齐军大多望风而降，部分地区的汉民甚至杀死了齐国军官，献地投降。 但是，齐军还是有一批顽固分子选择了负隅顽抗，汉军在攻城略地中消耗了时间，甚至还不得不放弃一些不重要据点。 因此，汉军虽然比齐军更早行动，但却晚了一步。 听到齐军夺取卧龙岭消息之后，裴强有些不甘心，汉军已经到达了岭下，此时撤军不仅功亏一篑，还浪费了将士们的时间精力。 他准备亲眼见证齐军军力之后再行撤军，把部队后退到其他据点布防。 看清齐军放弃当道扎营之后，裴强重新燃起夺回这处要地的希望。 齐军明明抢占了先手，却没有把先手转化成优势。 在山上扎营确实有很多好处，但是，军队后勤将会成为致命问题。 后勤问题中，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与水源的保障。 为了探查齐军后勤来源，裴强派出大量斥候围绕卧龙岭进行侦查。 卧龙岭不小也不大，快马很快就找到了齐军唯一水源。 裴强派出精锐将士，在斥候引路下控制了水源，并且在水源地设置埋伏。 汉军调兵是在夜间完成，齐军完全没有防备。 齐军白天取水之时，汉军发动埋伏，齐军损失惨重，不仅士气受到打击，取水器具也被迫丢弃。 为了防止齐军逃窜，汉军将大营前移，保证将士们可以迅速封锁卧龙岭下通道。 汉军多次挫败齐军突围行动。 汉军在此时也犯了错误，只注意到山岭上的齐军，忽视了山道上的部队。 汉军重点防御方向是卧龙岭方向，因此，当姜月带领部队向汉军冲杀过来的时候，汉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姜月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打穿汉军防线，与山上齐军里应外合，策应王鹤率部突围。 刚开始，齐军确实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汉军被击退。 姜月毕竟年轻，作战经验不足，他没有趁着击退汉军的时候布置防线，而是率领部队追击汉军败兵。 裴强作战经验丰富，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确认齐军兵力不足，裴强亲自带领预备队进入战场，姜月部人数不足，又没有防线争取时间，齐军将士只能一路向东败退。 由于两支军队作战没有默契，山上齐军刚刚组织好队伍，汉军便重新稳定了防线。 留下足够兵力围山，裴强亲自带领部队追击败退的姜月部。 在汉军追击中，齐军根本无法停下休整，只能一路东撤退出卧龙岭。 驱赶齐军之后，汉军控制了整个山道。 裴强留下副将带领将士守卫山道，布置防线。 裴强重新带兵回到卧龙岭下，将险些突围的王鹤部又撵回卧龙岭。 这一次突围，是齐军距离成功逃亡最近的一次机会。 第二天，绝望的齐军再次选择突围，由于缺水，将士们作战意志薄弱，稍作冲击之后，被汉军击溃。 溃兵漫山遍野逃散，除了少数幸运儿，齐军主力被全歼。 被俘齐军并不知道，在他们被消灭的时候，姜志成带领的齐军先锋距离卧龙岭只剩下了半天路程。 如果王鹤能够约束住齐军将士，等待第三天再突围，也许齐军能逃出更多将士。 留下副将当道扎营，裴强带领将士押解战俘撤出卧龙岭。 堵住了卧龙岭山道，汉军可以放心对长山郡顽抗据点进行攻略。 有了齐军战俘现身说法，本就意志动摇的齐军将士纷纷投降。 汉军终于在齐军进入卧龙岭之前控制了长山郡北境。 齐军降兵大多是长山郡本地征召兵，经过鉴别，这些征召兵被裴强补充进军队。 齐地战俘则被裴强送到了四通城下，协助钟强参与攻城行动。 有了这些投诚的征召兵，汉军兵力增强不少，尤其是卧龙岭战场，正是在征召兵支援下，汉军才挡住了齐军进攻。 齐军数量在两千人以上，军中有一支铁甲步兵。 汉军当道扎营，凭险据守，给齐军制造了进攻压力。 齐军却没有迟疑，趁着汉军立足未稳，组织将士发起攻击。 凭借着刚刚到达战场的锐气，以及精锐的铁甲部队，齐军如潮水般冲击汉军阵地。 面对齐地勇士，汉军老兵也有些束手无策。 仅仅一轮冲击，齐军便冲垮了汉军两道防线。 征召军及时到达战场，补充了前线兵力。 这些征召兵不仅参与一线战斗，还在战场后方增设新防线。 齐军先锋部队由于身穿铁甲，体力消耗极大，随着时间推移，不仅锐气减弱，伤亡也开始增加。 齐军只能撤下铁甲部队，换上轻装部队。 齐军再次攻破一道防御阵地，却还是没能打穿汉军防线，被汉军挡住了攻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齐人又多次组织进攻，由于汉军有了防备，齐军虽然不断推进，却始终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 到了战争后期，齐军突破汉军防线速度远不如汉军建立新防线速度，东岭山山道很长，汉军有充足的建立防线时间和空间。 接连碰壁之后，齐军意识到集中兵力夺取卧龙岭山道是个愚蠢想法。 齐军开始分兵，主力继续强攻卧龙岭，偏师选择绕行，从卧龙岭外进行迂回进入长山郡。 第558章 恼怒的齐王 齐王对齐军进攻效率非常不满意。 他是一个计划观念很强的人，在战前，他已经和智囊团计划了整个行军与作战流程。 他认为这个计划非常完美，并且及时下发给了将领们。 按照齐王原先制定的计划，齐军先锋此时应当深入长山郡腹地朝着四通城进发。 就连齐王自己，也应该在长山郡子民面前出现，鼓舞将士们士气，争取平民的民心。 事实上，齐军此时还在卧龙岭山道中行军。 由于战争匆匆结束，山路旁遗弃着大量废弃的武器。 汉军在卧龙岭山道上阻挡了齐军先锋整整七天。 一直到战斗结束，齐军都没有获得彻底胜利，汉军并没有被消灭。 汉军发现齐军迂回部队进入长山郡后，主动选择了撤离。 即使是撤离，汉军也没有忘记给齐军制造麻烦。 汉军在山道草丛中投放了一批毒蛇，在沿途的水源中撒毒。 齐军没有防备，在追击过程中，多名士兵中毒身亡。 相较于汉军一万五千人的兵力总数，毒发身亡的齐军将士数量微不足道。 但是，对于这些疲惫不堪精神压力极大的汉军将士来说，这种看不见的危险摧毁了他们的斗志，齐王不得不亲自出面做出大量承诺。 对长山郡毫不知情，让齐王更加不满。 直到今天，他都没能与姜毅取得联系。 齐王认为，齐军会面临被动形势，姜志远需要承担很大责任。 汉军让出卧龙岭山道之后，姜志远却没能加快推进速度。 齐军在汉军的阻击下，行军计划被推迟。 对于计划了一切的齐王来说，延迟入汉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齐王派人传令，责骂姜志远带兵不利，甚至做出了罚俸惩罚，督促姜志远戴罪立功，加快行军速度。 齐王的催促确实起到了效果，姜志远加快了行军速度，也加大了进攻力度。 齐军先锋开始变得不计伤亡，齐军一拼命，汉军便开始招架不住，齐军开始向长山郡腹地深入。 齐军先锋在长山郡中突进的时候，齐王却减慢了行军速度。 为了增强影响力，他会在每一座行军途中遭遇的重镇中停留。 利用停留的时间，他接见了长山郡豪强与平民代表，颁布了一些政策，发放了大量奖赏，收买人心。 金钱开路，齐王确实获得了大部分汉民拥戴。 很多人甚至认为齐王已经把长山郡当成了囊中之物。 在驱离汉军之前，齐人已经着手准备战后庆功工作。 齐王的行动与态度影响到了齐军将士与官吏，整支军队弥漫着乐观与自信。 尽管齐军兵力占据绝对优势，长山郡地形又适宜齐军决战，但是，不到战争最后一刻，局势随时可能产生反复。 很多有识之士或直接，或委婉的将顾虑告知齐王。 齐王赞赏了所有提出意见的人，却没有收敛行为。 和大多数猜想的不同，齐王是个理智的人，他虽然自大，倒也不完全是个傻瓜。 如果他是一名将军，确实应该把打仗放在第一位。 但是，他是一国君王，对他来说，争取民心维持统治，以及着手处置恢复生产事务可能比战争本身更重要。 因此，他有意表示出必胜的信心，争取汉民支持。 为了了解长山郡战局，齐王接见了荀荣。 在齐军进入长山郡的第一时间，这名败军之将带兵与齐军主力汇合。 见到齐王之后，荀荣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眼泪从眼眶流了出来。 他没有擦干泪水，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向齐王请罪表示辜负了齐王期待。 在哽咽中，他重复了自己此前的托词，把战败责任都推到了祖约身上。 齐王几次准备开口试图责骂，最终都放弃了，他被荀荣“真诚”的表演打动了。 在见到荀荣之前，齐王原本想要废掉这个无能之将，见面之后心一软，最终也没有做出惩罚命令。 仅仅口头指责了几句，战败责任就这么翻篇了。 在齐王看来，荀荣对齐国事业非常忠心，又是他在长山郡扶持的一个典型，继续留在军中的作用更大。 如果真的严厉惩处，对于争取汉军人心会有负面影响。 随后，齐王询问起长山郡局势，比起荀荣的眼泪，这些情报才是齐王当下最需要的东西。 这些情报，并不是荀荣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够糊弄过去的。 面对齐王的询问，荀荣早已成竹在胸，他虽然消极避战，但他对于汉军动向还是很关注。 毕竟，汉军的一举一动关系着他的生死，荀荣对危险的嗅觉一向很敏锐。 汉军的军事行动很容易掌握。 夺取山阳城之后不久，于璐只留下少量将士驻防城池，她亲自带领汉军主力北上。 伍三思带领将士在长山郡东部攻城略地。 伍三思曾经是荀荣旧部，两个人互相了解对方实力。 荀荣怕的是汉军，而不是伍三思。 他虽然带兵退到东山一带打游击，但是，这两位卢山城城主之间还是多次交手。 荀荣虽然没有占便宜，但也没有明显吃亏，通过战斗，他试探出了伍三思的兵力。 荀荣向齐王担保，只要齐王愿意派出一支千人队伍南下，必然能够扫平汉军东征部队。 荀荣甚至表示，愿意给大军当先锋。 至于齐王最关心的四通城情报，荀荣就一概不知了。 汉军在四通城外至少设置了两重包围，他派去与姜毅接头的将士根本无法进城，更别说取得联系了。 荀荣派出的斥候只能远远观察城池，根据汉军大营规模判断汉军兵力。 根据斥候传递的消息，汉军不仅在城下修筑了大量攻城器械，甚至采用了筑土山，挖地道的手段攻城。 齐王没有从荀荣处得到想知道的情报，他认可荀荣的判断。 齐军拥有兵力优势，自然没有必要把兵力集中在一起造成兵力浪费。 齐王委派将军带兵南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齐王派出了两千人的军队南下。 领兵南下的正是卧龙岭上的败军之将王鹤。 第559章 土山 修筑土山，挖掘地道都需要时间，汉军在组织攻城之前浪费了大量时间。 但是，汉军兵力充足，围困四通城之后，汉军招募了大量民兵，土木作业效率非常高。 姜毅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在他的领导下，地道战术被破解。 在汉军动手挖掘地道的时候，这名经验丰富的将领组织人手在城墙外侧挖掘了一条壕沟。 汉军地道挖掘到壕沟之后只能停止，整个地道战术白白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地道战术失败了，土山战术却很成功。 在汉军将士昼夜赶工之下，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汉军就在城外修筑起了大量土山。 汉军修筑的土山规模较大，不仅可以部署少量弓箭手，还可以部署投石车。 汉军迅速调动了连弩部队与投石车部队，利用土山的高度优势，对四通城外城城头齐军进行压制。 面对汉军的土山战法，齐军也思考过破解战法，却没有成功。 土山还在修筑的时候，齐军组织过一次冲锋，姜毅组建了一支敢死队，试图将土山推平。 但是，汉军对于齐军的破袭行动早就做足了准备，在土山一带部署了重兵。 齐军虽然成功摧毁了两座土山，却在破袭的时候遇到了汉军主力埋伏。 这支齐军是敢死队，而不是送死队，意识到局势变化之后，将士立即开始撤退。 撤退途中，这支齐军险些被汉军包抄后路，姜毅不得不派出一支生力军进行接应，才将汉军部队带回城。 经过这场失败的破袭战，齐军再也没有干扰汉军建造土山。 放任汉军建立起土山，汉军便拥有了高度优势，不仅可以从城头俯瞰齐军布防，还能对齐军将士进行远程打击。 齐军曾经组织弓箭手进行反击，但是，汉军连弩不论是射速，还是威力都远远强过齐军弓箭。 在汉军打击之下，齐军守城将士需要承担巨大危险与压力，就连普通上下城墙都变得极其困难。 汉军修筑土山的目的不仅仅为了压制城头。 在弩兵的掩护下，汉军民兵部队将土山向着四通城外墙方向进行延伸，随着土墙的眼神，汉军远程部队射击距离被缩短，射击威力被提高。 齐军不得不做出撤出外墙，收缩兵力，在城中巷战的决定。 在战场上，一方退一寸，另一方就会进一尺。 刚开始，齐军并没有想完全放弃外墙，之所以撤出城头是为了减少汉军远程部队的打击。 将城头部队撤下城墙，不仅可以减少将士伤亡还能够降低将士们精神压力。 姜毅在这里失误了，他撤出了城头上所有兵力，甚至没有留下执行警戒任务的将士。 汉军进攻外墙的方法可不仅仅是采用土山战法。 当汉军使用云梯对城墙发起进攻时，齐军并没能及时掌握情报。 直到汉军将士成功在城头上聚集之后，齐军才匆忙往城头调兵。 土山上的汉军连弩兵早已锁定了上城通道，齐军将士在登城过程中产生大量伤亡，即使侥幸登城的将士也在汉军优势兵力面前被斩杀一空。 眼见防守反击变成了添油战术，姜毅放弃了这种没有效率的守备方式，让齐军在城内布防。 汉军迅速控制了整个外城南墙。 夺取城墙之后，汉军开始调兵，原本位于土山之上的连弩部队调上城头，继续对城内齐军实施压制。 汉军也在这一天，正式发动总攻。 除了弩箭部队，汉军兵分三路。 于璐的部队最多，她不仅带领德字营老兵，还统帅着民兵部队以及裴强送来的战俘部队。 她的任务最繁重，除了围困四通城防止齐军突围之外，部队还担当起警戒与反侦察任务，阻断外围齐军对四通城战情的侦察。 叶飞和钟强带领主力部队入城作战。 叶飞带领部队通过城墙进行调兵，夺取其他三座城门。 钟强则带领部队从城内进军，汉军将齐军向内城方向驱赶。 叶飞、钟强两支部队虽然精锐，但毕竟是外来部队，对城中地形并不了解，齐军给汉军制造了很多麻烦。 汉军收复整个外城，用了两天，齐军虽然拼死反抗，但是两只军队实力差距太大。 汉军在进攻过程中抓捕了大量战俘，残存齐军开始收缩兵力，退守内城。 相较于新修建的外城，内城城墙不论是高度还是强度都远低于外城。 多处城墙年久失修，直到汉军攻入城中之后，齐军才开始匆忙修补。 城防设施简陋，但是齐军毕竟兵力密度很大，给汉军强攻制造了麻烦。 而且，由于在城中，汉军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继续采用土工作业的手段攻城。 为了削弱齐军死战斗志，也为了减少汉军伤亡，钟强着手实施心理战。 钟强有意识放松了北城方向的兵力部署，让齐军认为自己有逃生机会。 由于使者的目的是瓦解军心，钟强并不要求使者对敌人进行劝降。 他表示，只要齐军交出城中战备物资，将士可以自由从北门离开，甚至不需要放下武器。 条件很诱人，但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条件，汉军不可能放过齐军，齐军也不可能信任汉军。 钟强与齐军进行的是一场心理战，不论齐军怎么选择，使者的话都会挫伤守军死战决心。 很显然，姜毅看破了钟强的意图，使者还没有说完，他亲自斩杀了使者，将使者首级号令全军，表明齐人与汉军势不两立的决心。 钟强只能调整计划，派出嗓门大的将士在城下宣传汉军政策，并且临时补充了一份悬赏。 凡是杀死姜毅投诚的齐军将士，不仅可以在钟强麾下担当军官，还有充足的金钱赏赐。 姜毅派出弓箭手驱赶了这些汉军大嗓门将士。 攻克外城之后，汉军没有停息，命令军队轮番进攻四通城内城。 前线裴强的情报也已经传达给了钟强，齐军已经进入长山郡中部。 汉军必须在齐军到达之前消灭这支守城部队。 第560章 阻击与奇袭 裴强确实履行了承诺，不仅从齐军手中夺回卧龙岭，封锁住了这个最快的入汉通道，还组织将士在卧龙岭布防，延缓了齐军入蜀时间。 但是，汉军能做的也只有将齐军入汉时间延后了。 就连齐军先锋，都对汉军具有兵力优势。 齐军攻势受挫选择分兵，主力部队成功从卧龙岭北部进行迂回，让汉军防守山道部队面临腹背受敌危机。 裴强倒也不贪心，守山道部队已经出色完成任务，随后他命令将士撤军，并在山道上撒毒。 卧龙岭是汉军最适合阻挡齐军的地点，进入长山郡之后，汉军虽然也可以依托军事据点进行阻击，效果却远远比不上卧龙岭山道的阻击。 由于汉军兵力有限，裴强不敢把兵力消耗在这种攻防战中，汉军采用机动防御方法，当齐军加强攻击力度时，汉军便开始撤退。 裴强尽量在执行阻击任务时兼顾着将士伤亡，他特别担心齐军会不计损失发起强攻。 但是，怕什么往往就来什么。 正当裴强适应齐军作战节奏之后，齐军突然增强了攻击力度。 齐军为他们的野蛮付出了代价，将士们在作战中产生了严重伤亡，汉军兵力损失同样开始增加。 汉军守备压力开始增大。 除了齐军进攻给汉军造成直接损失之外，由于齐军突进速度过快，很多坚固阵地根本来不及投入使用就已经沦陷成敌后战场。 齐军切断了汉军各部之间的联系。 裴强身边还能联系上的将士只有三百多人，其中还有半数是民兵。 裴强大致摸清楚了齐军兵力规模，齐军先锋兵力至少在两千以上，尽管齐军将士在作战中损失惨重，但是齐将及时征召了长山郡汉民补充了损失。 按照齐军行动速度，汉军再这么退下去，很快将会退无可退。 裴强决定进行反击，以弱胜强唯一机会在于奇袭。 他手上兵力本来就不足，做出奇袭决定之后，他非但没有强征平民参军增加兵力，相反，他留下了所有民兵，就连汉军老兵也进行了选拔，裴强只选出了一百名身强力壮者参与夜袭。 汉军对于齐军的情报几乎是一无所知，为了麻痹齐军将领警惕心，他甚至减少了对斥候的使用，汉军奇袭部队既是偷袭者，也是斥候，为了及时根据战场形势下达命令，裴强他将亲自组织将士发动夜袭。 将士们饱餐之后，开始向齐地出发。 齐军高强度突击行动虽然取得了显着战果，却也带来了副作用，将士们体力消耗极大，多数将士疲惫不堪。 齐军将士安营扎寨之后，将士们大多选择返回帐篷休息。 姜志成倒也不是完全对汉军奇袭没有防备，自从齐军进入汉地之后，姜志成就加大了反侦察力度，在齐营外围，他安排了大量警戒哨和巡逻兵。 他反复强调，一旦汉军斥候出现在战场上，警戒将士需要立即燃放狼烟，通报敌情。 他虽然部署了巡逻哨，却没有给巡逻兵提供示警器械。 而且，汉军夜袭根本没有使用斥候，在裴强看来，整支部队有进无退，部队本身就是斥候，汉军已经没有选择，哪怕齐军准备充足，汉军也得冒险尝试夜袭。 因此，当汉军发动夜袭之时，齐军警戒士兵虽然及时发现了汉军行动，燃放了狼烟，却因为夜色笼罩，狼烟无法发挥出效果。 齐军警戒士兵没有示警设备，只能往大营奔跑，试图口头示警。 汉军同样跟随在齐军将士身后发起冲锋。 几乎是齐军示警士兵刚刚进入齐营，汉军主力就杀进了战场。 为了隐蔽身份，裴强以下所有汉军将士都穿了普通汉民的服饰。 齐军本就有大量汉民征召兵，齐军将士没有将汉军拦在营外，汉军将士进入大营之后造成了混乱。 按照事前计划，汉军一边朝着营中大帐方向杀过去，一边大汉齐兵将会杀尽营中汉人，煽动汉人反抗。 为了加剧混乱，汉军在行进过程中不断放火。 火光和混乱很快引发营啸，裴强不为所动，继续指挥将士朝大帐杀去。 除了齐军乱军的冲击，汉军并没有遭受有组织的抵抗，齐军似乎没有防备过夜袭。 到达军中大帐，齐军统帅早已逃离，大帐里一片狼藉。 甚至于，由于齐将逃亡太匆忙，连鞋子和甲衣都被丢在了大帐里。 缴获了齐军统帅的甲衣，简单搜索过大帐，取走了一些文字材料，裴强离开大帐，将大帐引燃。 汉军夜袭的目的是为了引发齐军混乱，从结果上看，裴强组织这次攻击效果远远超出了预计。 营中四处都是疯狂厮杀的齐军，齐军在自相残杀中将会损失惨重。 目的达成，齐营自然不易久留，发生营啸之后，齐军不仅会自相残杀，同样有伤害到汉军将士的可能，汉军没有往南撤退，而是一路向北杀出齐营。 齐营混轮从南往北衰减，汉军冲出大营时倒也没有受到阻碍。 杀出齐营，在齐营北部，裴强设置埋伏，清点将士。 跟随他夜袭齐营的百名勇士全员在场，没有任何一人伤亡，不仅完成了任务，这简直就是场奇迹。 齐营混乱持续了一整夜，厮杀声震天响，火光也燃烧了整整一整夜。 随着时间推移，齐军大营陆续有将士开始溃逃，裴强放过了最开始经过的零散逃兵，坚持等到齐军大队溃兵出现时才发动了埋伏。 这些溃逃将士根本没有抵抗意志，他们中很多人没有携带武器，面对伏击，齐军溃兵选择投降。 这支百人的汉军抓捕了五百人以上的战俘。 消灭了齐军先锋，裴强再次将防线推回到长山郡中部，并且与原先失联的部属恢复了联系。 面对齐军不计代价的进攻，裴强调整了作战方式，把分散兵力集中了起来。 俘虏经过甄别之后，少量补充军队，主力送到四通城战场。 裴强知道，奇袭策略不能多用，齐军吃了这个大亏，报复将会来的更猛烈。 第561章 气势汹汹 按照齐王原先的计划，他希望当自己安抚长山郡人心的时候，齐军能够在西、南两处战场上取得突破。 最好的情况是，姜志成把先锋军带到四通城下与姜毅联合，南路军收复大量城镇甚至夺回山阳城。 南路军的行动倒是满足了齐王计划，唐军不仅收复了大量失地，前线不断发回捷报，部队正在朝着山阳城靠拢。 王鹤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也懂得戴罪立功机会来之不易，这一次行军不仅保持了高度警惕，还对占领区采取了更积极的安抚政策，南方战局基本得到稳固。 先锋军的先胜后败却打乱了齐王的部署，败报是姜志成亲口告诉齐王的，在汉军发动夜袭的时候，姜志成不仅抛弃了部队，选择了逃亡，还谎报了军情。 为了避免被齐王追究罪责，姜志成在报告情况时对汉军实力进行了脑补，在姜志成的报告中，为了袭击齐军这支先锋军，汉军不惜动用了围困四通城的主力。 姜志成甚至还脑补出了战斗经过，在他的叙述中，整个战场经过极为凶险，面对铺天盖地的汉军，齐军抵抗瞬间瓦解，他只能以身逃窜。 先锋军兵力受损之后，齐王重新组织了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兵力仍旧由姜志成统帅，为了防止汉军“大军”的偷袭，齐王命令姜志成控制行军速度，不能给汉军可乘之机。 随着齐军溃兵归队，齐王这才知道了整个夜袭的经过，裴强非但没有掩饰汉军实力，甚至还公开宣布以百人破两千的军事奇迹。 汉军无一伤亡，齐军却损失惨重，原本两千多的齐军受到重创，除伤亡、被俘、失踪之外，回到齐军大营的败兵数量不足五百。 算上在卧龙岭上折损的兵力，齐军在决战之前就已经损失了近两千人。 即使是齐军兵力充沛，两千人的损失也让齐军有些难以承受。 更糟糕的是，军中流传起很多汉军有神兵相助的谣言。 粉碎谣言的最好办法是消灭大量汉军。 尽管姜志成欺骗了自己，齐王还是原谅了对方，为了增强先锋军战斗力，齐王还给先锋军增派了千人兵力。 先锋军出发之后，主力部队也开始加快行军速度，朝着四通城进发。 齐王之所以改变了战略部署，是因为他得到了四通城最新战报。 尽管汉军在城外布置了两层包围，试图严防死守，齐军信使还是找准了机会，趁着汉军攻城关键时刻，装扮成汉军快马趁乱完成突围。 信使给齐王送来了姜毅的书信，书信分为两个部分。 姜毅在前半部分的书信中讲解了整个四通城攻防战的经过，表示了齐军面临的困难，希望齐军援军迅速进行救援，书信完成的时候，汉军还没有突破外城，姜毅缺少一个送信的时机。 书信的后半部分就很悲壮，姜毅用血字写出了八个字“外城已破，请求救援”。 姜毅没有时间在书信上写太多，更多的讯息都是由姜毅口述，在让信使转述。 外城迅速丢失，原先屯放在外城的粮食没能及时转移，内城粮草不足。 粮草问题并不是唯一问题，人心问题才是，随着外城丢失，将士们兵无战心，将无斗志。 使者离开四通城的时候，汉军还没有进攻内城，但是，使者相信，齐军发动总攻的时间只怕不会太远。 齐王针对一些细节进行了询问，确认四通城战局非常紧迫之后，齐王开始一改之前的镇定之色，他决定加快行军速度，迅速把兵力投放到四通城。 这一次，齐王没有再考虑战后人心把精力都用在了战争本身上，他现在只想解救自己的部队，消灭猖狂的汉军。 加快进攻行军速度，齐军开始快速向四通城靠拢，汉军阻击部队不断溃退。 速度太快也出现了很多麻烦，由于齐军推进速度太快，很多汉军残部被留在了战场后方。 这些汉军将士即使被打散了也没有放弃抵抗，面对齐军大军过境，他们会选择潜伏下去，但是，齐军一旦露出弱点，这些以几十人甚至几个人为作战单位的汉军小分队就会出击。 汉军的骚扰对齐军并没有造成显着伤亡，在齐军的反击之下，汉军甚至损失惨重，但是，汉军的骚扰却影响了齐军后勤物资顺利运输。 齐王已经无法顾及这些小股汉军。 从齐王下达急行军命令开始，到齐军先锋抵达四通城下，齐军动作不能说快，但确实不算慢。 然而，姜志成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出姜毅的部队。 两天之前，汉军便已经瓦解了齐军抵抗，控制住城池。 在汉军的压力下，齐军蔓延着绝望气氛，在一次战场巡视中，姜毅被叛徒刺伤，叛徒很快被姜毅卫兵杀死，但是，姜毅却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面对危机，齐军将领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承担齐军统帅之职，将士们各自为战。 由于无法形成合力，汉军轻松攻破内城，面对汉军开明的俘虏政策，大多数齐军放下武器投降。 汉军夺取四通城之后，并没有撤退，反而在四通城中布防。 姜志成带领先锋军到达城下之后，没有立即攻城，他选择安营扎寨，在城外固守，等待齐军主力到达战场。 齐军这才意识到低估了汉军作战意志，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迎来这场大败，对将士们士气影响很大。 决战之势已经形成，但是，在此之前，齐王需要先安抚军心。 齐王知道姜毅是一名忠诚的将领，为了安抚军心，他只能选择让死人背上战败责任。 追究姜毅战败责任有两个好处:首先说明齐军失败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是因为指挥官出现错误；其次，也是为了警告麾下将士，一旦战事不利，齐王将会对有过将士进行严惩。 在决定进攻四通城之前，齐王再次汇总了手上战报，齐军在南线战场上捷报频传，让齐王没有后顾之忧。 面对齐军南征军队主力，汉军只能龟缩在山阳城中，放任齐军在外攻城略地。 齐王再无顾虑，命令将士加快行军速度。 第562章 攻防前夕 留守在四通城中抵抗齐军进攻的，是钟强和裴强。 几乎是汉军夺取四通城的同时，钟强就收到了裴强派回的情报，齐军再次增强进攻力度，主力尽出，兵力上万。 攻克四通城之后，汉军所有兵力加上俘虏，总人数不足五千。 齐军兵力充足，将士体力充沛，贸然作战，汉军胜算太小。 钟强计划通过四通城来消磨齐军体力和斗志，同时，为汉军争取休整时间。 因此，钟强做出分兵决定。 汉军再次兵分三路，于璐带领将士南下山阳城，叶飞带领将士和战俘返回武东城，两位将军撤离四通城不仅仅是为了组织将士休整，更需要征召部队支援决战。 钟强亲自带兵两千余人留守四通城。 对于钟强的决定，于璐和叶飞两个人一致反对，两名将领一致认为四通城残破，不适合守备。 在他们看来，全歼了齐军一支近两千人规模的军队，已经达成了战术目标。 既然已经消灭了城中的齐军，不如直接撤离四通城，把部队撤退到城防更坚固的其他城池。 这一次，钟强选择了力排众议。 四通城虽然残破，外城设施基本保持完好，残破的是内城，如果汉军真的依托外城防御，同时，利用争取的时间修缮城中防御工事，汉军未必没有与齐军在四通城一战的实力。 钟强坚持留守四通城的理由很简单，不留守四通城的风险更高。 汉军兵力不足，面对齐军压力，短时间内，汉军只能采取防御手段。 除了四通城之外，武东城、山阳城、卢山城都是汉军不能轻易放弃的城池。 汉军如果分散兵力，对三座城进行等兵力驻防，平均兵力之后，汉军很容易被齐军各个击破。 如果放弃总体布防，选择重点布防，汉军将会面临和齐人赌心态的问题。 汉人赌中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齐人赌中的概率却是三分之二。 撤出四通城之后，汉军确实可以选择更坚固的城池布防，但是会面临更高的战败风险。 占据了四通城却不一样，汉军歼灭了四通城齐军，还在四通城中布防，四通城刚刚经历战火，又是一座残破的城池。 不论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上看，进攻四通城都会是齐王最好的选择。 钟强力排众议，两位将领留下了所有军粮和钱财，随后带领士兵离开城池。 钟强吸取了齐军教训，将军粮都搬到了四通城内城，同时利用金钱在城中大量招募民兵。 民兵被钟强分成了两类，协助汉军参与作战的军事兵种，以及从事体力活动修筑防线的平民力量。 由于有了攻城经验，钟强在齐军一些防御漏洞上做出了处理，其中最先解决的问题，就是土山问题。 土山战法只有在汉军手中才能发挥出威力。 齐军虽然兵力充分，却没有办法复制汉军成功经验，汉军快速建造土山只是战法成功的一个条件，更重要的是，汉军拥有大量高射速的连弩兵。 在相同兵力情况下，汉军能够在单位时间内射出更多箭矢，杀伤力也更强。 齐军无法复制汉军的成功，钟强还是不敢大意，组织民兵出城拆毁土山。 在拆毁土山的同时，汉军尝试填平地道，加固城墙。 为了加快工程速度，钟强并不节省金钱，民兵们没有底薪，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一时之间，城内城外，有人的地方就在备战。 钟强并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把齐军堵截在四通城外，为了迎接可能的战斗，钟强在城中同样进行了一系列布置。 齐军终究没有给汉军留下足够备战时间。 在齐军的强力进攻下，裴强撤离了最后一个阻击阵地，带兵入城。 裴强部队入城的同时，齐军先锋到达城外，汉军撤回所有在城外备战的将士。 就连裴强部的将士也没有进入内城休整，而是在城门位置进行警戒。 由于齐兵速度太快，齐军到达城外的时候，汉军没能彻底拆除土山。 一些小土丘依旧屹立在城外。 城外齐军兵力多于汉军，却终究立足未稳。 钟强希望在齐军主力到达之前重创这支齐军。 为此，他派出使者向齐军约战，但却被齐将拒绝。 他一度把部队带出城外，试图引诱齐军作战。 不论汉军如何引诱，齐军就是不出击，姜志成似乎决定谨慎到底，宁可让汉军耀武耀威，也不愿意带兵与汉军作战。 齐军虽然不想与汉军作战，但是做足了防御准备，整个阵型非常严密。 钟强没有信心攻破这支齐军，他选择带兵回城，在增强战备上下功夫。 就这样，钟强一直等到齐军主力到达城下。 齐军到达了城下之后，齐王在汉军眼皮子底下举办了一场阅兵仪式，展现齐军军威。 展现军威之后，齐王派出使者，使者携带了劝降信。 在劝降信里，齐王表现的很大度，齐王表示，只要汉军守将愿意开城投降，他不仅既往不咎，还愿意给守将保持原本职务和待遇。 面对齐王的橄榄枝，钟强决定采用缓兵之计，先是质疑齐使没有诚意，没有留下文字书信。 当齐使带来了书信之后，钟强又表示格式不对。 齐使修改了书信格式，钟强又表示书信上没有齐王的印章。 等到齐使再次带回盖好章的书信进城，钟强又说印章字迹不清楚。 在钟强的一再挑衅之后，齐王终于怒了，开始组织部队强攻四通城。 钟强挑衅齐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齐王仓促下达作战命令。 通过信使往返传信，他给汉军争取备战时间，让齐军疏忽了作战准备；激怒齐王，可以逼迫齐王在错误时机中发动攻城。 齐军一连发动了三次进攻，汉军在没有使用弓弩与投石车的情况下，将齐军攻势全部挫败。 钟强亲自组织过四通城攻城战，他当然知道四通城的优势与弱点，在防守中，钟强强化优势，克服弱点。 面对汉军强力反击，齐军开始制造攻城武器，准备进行更充分的作战。 第563章 游骑出现 齐军对四通城发动了强攻，借助兵力优势，一万人分成了四个方向，围住四通城发动总攻。 四通城战局在经历过短暂的胶着期之后，齐军在多处战场上取得了突破。 齐军已经攻进了外城，汉军正依托防御工事节节抵抗。 齐王还没有为前线战况松一口气，齐军的粮道被截断了，一支汉军游骑封锁住了齐军后路。 游骑出现打乱了齐王部署，齐国从上到下都忽略了朔方郡的汉军，对于朔方郡汉军借道克兰草原进入长山郡的警惕心不足。 齐军之所以发觉这支游骑，也并非收到将士示警，汉军游骑动作太快了，齐军将士们根本来不及示警。 正是齐王的谨慎，让他及时发现了战情。 因为兵力庞大，他对后勤补给特别重视。 齐军有大量征召兵，这种半兵半民性质的部队，在没有战斗的时候也会承担起运输作用。 除了将士们随身携带的粮食，通过运输工具，齐军随军携带至少二十天的军粮。 但是，从四天前开始，齐军就没有收到后方支援的粮食。 齐王派出快马催促后方运粮的时候，才知道汉军已经截断了退路，大批骑兵封锁住了粮道，齐军运输队根本无法通过汉军封锁。 对于一支正在攻城的军队来说，后路被断的结果是致命的。 齐王对快马下达了封口令，同时，召集了智囊团与前线将领针对齐军下一步行动作出谋划。 由于齐王及时掌握了汉军动向，齐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 粮食问题还不是齐军眼下面临的最重要问题，在节省使用的同时，就地征集粮食，齐军至少能维持十五天以上的军需供应。 齐王并不担心粮食问题，他担心的是决战。 游骑的出现，让齐军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凭借机动性，游骑不仅可以截断齐军补给，还可能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对齐军发动突袭。 齐军现在粮草充足，并不等于将来同样粮草充足，一旦在四通城下耽误太多时间，齐军依旧会面临粮食危机。 即使侥幸夺取了四通城，四通城中粮食缴获同样无法满足齐军消耗，失去了后方粮草支援，短暂的胜利反而会导致最终失败。 在进行军议之前，齐王已经做好了撤军准备，他召集智囊团和前线将领的原因，是想通过众人再次确认自己的判断，齐王也有私心，不希望撤军建议由自己提出。 齐军即将夺取四通城，此时如果下令撤军，将士们的付出将会功亏一篑。 当齐王把汉军游骑出现的消息告诉众人之后，只有极少数人建议齐王立即撤退，大多数人希望齐王立即强攻四通城。 齐军在四通城下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已经攻破了外城，距离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众将建议攻城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出于公心。 齐军还没有到最紧急的时刻，不必立即撤军。 人们喜欢以结果论英雄，如果齐军真的通过攻城夺取四通城，所有劝齐王进攻的人都会因为这个建议获得鲜花与掌声。 如果齐军真的撤退了，必然会放弃触手可得的胜利，一旦齐军在撤退过程中遭遇汉军袭击，军队不需要大败，只需要损失惨重，出主意的人也会受到指责。 而且，齐军在四通城之战的胜利天平正在偏向齐军一方。 综合了智囊团与前线将领意见，齐王改变了主意，准备在四通城下再组织三天进攻。 在整个四通城攻城战中，齐军军力充足，多处战场使用人海战术。 除了有充足人力修建攻城器械之外，齐军将士还可以对城池进行轮战，既通过战斗锻炼了士兵，还让攻城将士们保持了较低程度体力消耗。 汉军没能完全摧毁的土山，也成为了齐军的优势。 在远程部队杀伤力上，齐军确实没有办法与汉军抗衡。 因此，在战斗刚开始，齐军根本没有办法在土山上立足。 但是，齐军的兵力优势不断转化成战场优势。 随着齐军不断加强对城墙的进攻力度，汉军被迫将原本针对齐军远程部队的连弩兵和投石兵应用在齐军正面攻城部队中。 汉军的弩箭与石弹在作战中消耗严重，齐军又利用汉军战情紧急无暇顾及土山的时候，对土山进行调兵。 通过添油战术，齐军倒也在土山上安置了大量弓箭手。 弓箭手开始依靠盾牌与汉军连弩兵进行对射。 刚开始的时候，汉军还能够压制齐军弓箭部队，到了战斗后期，汉军由于弩箭消耗太快，得不到补充，只能节省弩箭使用。 齐军却不需要节省箭支，借助兵力优势，开始对城头汉军造成压制。 汉军虽然被压制，却终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钟强比姜毅准备更充分，汉军在城头上预先准备了大量木板和盾牌作为遮掩。 就这样，汉军仍旧在外城城墙上与齐军僵持了一段时间。 但是，汉军毕竟没有掌握战场主动权，更没有办法扭转不利战局。 随着战斗规模不断提升，齐军大量投入战场，汉军不得不收缩兵力。 齐军与汉军连年作战，早就学会了汉军的投石车战术，甚至于，齐军还在投石车技术上进行了升级，制造了威力巨大的投石机。 随着投石机加入战场，四通城外墙开始毁损，多处城墙出现巨大缺口。 汉军随后开始收缩兵力，只在城头留下少量部队监视齐军动向，主力退回城中做好了巷战准备。 姜毅打巷战更多是一种束手无策。 汉军打巷战更像是一种主动选择。 在汉军与齐军进行城墙攻防的时候，钟强命令民兵部队在城中构筑防御工事。 原本残破的外城变得更加面目全非，城内被修筑了大量地道，多处民居被改造成了防御工事。 由于汉军准备充足，齐军虽然突破了外墙，却迟迟没有产生突破。 三天很快过去，齐军依旧没能完全收复外城。 齐王认不能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了，下达了撤军命令，准备后撤，收复粮道。 第564章 各个击破 齐王在撤军最开始的想法，不仅仅想要收复粮道，他更希望将汉军游骑击退。 某种意义上看，这两个目的说的是一件事。 因此，齐王派出了麾下所有骑兵对汉军骑兵发起追击战，毁坏投石机和一些不方便携带的军备物资之后，齐军开始向东北方向撤军。 齐军兵力庞大，又同时进行四面围困，敌前撤退的难度很大，在准备撤退过程中，齐军浪费了大量时间。 四通城的汉军当然也掌握了齐军撤退的消息，这支获取喘息之机的汉军非但没有利用齐军撤退时机修缮城池，反而对齐军后军进行追杀。 汉军在追击过程中抓捕了大量掉队将士。 由于齐军所有骑兵都派去进攻汉军游骑，面对四通城汉军的追击，齐王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刚开始，齐王低估了这支汉军，认为经历过四通城攻防战，汉军同样战斗力受损，只是象征性派出将士进行阻击。 但是，汉军早战斗中爆发出惊人战斗力，不仅击败了齐军阻击部队，还把这支齐军击溃，汉军一度把兵力推进到了齐军主力附近。 汉军的挑衅激怒了齐王，齐王开始组织主力反击。 然而，这些汉军并不是傻子，面对齐军主力调动，汉军开始撤退。 当齐军停止反击重新撤退的时候，汉军又重新追赶了上来，这支汉军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齐军身后，甩也甩不掉。 为了避免产生更大战损，齐军不得不控制行军速度，让军队保持一个合理行军规模。 后军被汉军黏上，齐人前军同样无法取得突破。 齐国的骑兵多是铁甲骑兵，如果真正与汉军硬碰硬正面作战，汉军游骑必然打不过齐军铁甲骑兵。 汉军游骑都是轻装骑兵，汉军将领能力很强，他采用了与钟强相似的游击战术，不仅减少与齐军正面接触，相反，利用轻装骑兵的机动力与铁甲骑兵保持距离。 当铁甲骑兵开始冲锋的时候，游骑会开始撤离，当齐军停止前进这些游骑又返战场，利用弓箭射击这支铁甲骑兵。 齐军铁甲骑兵的作用主要还是战场冲锋，除了少数骑兵随身携带弓箭，大多数将士使用近战武器，而且骑兵数量并不多，人马又身穿重甲，根本找不到合适时机与汉军作战。 尽管铁甲骑兵人马都披甲，但这齐军骑兵并非全是钢铁战士，在游骑的打击下，齐军产生伤亡，而且，装备出现损坏。 齐军没有更好办法，只能撤下骑兵。 齐王抽调弓箭部队试图以步弓针对对汉军骑兵进行射击。 汉军游骑深得草原战术精髓，一直与齐军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势，每当齐军弓箭部队靠近之时，汉军游骑会选择撤离，一旦齐军这些弓兵脱离了齐军近战部队掩护，露出破绽之后，汉军游骑又会发动冲锋。 汉军游骑战法灵活多变，但毕竟人数较少，将士们又没有披甲。 在与齐军的交战中，汉军产生了较大损失。 随着齐军的不断撤退，兵力不断补充，游骑也不得不放开粮道。 齐军虽然损失更大，却达成了战略目的，驱散了汉军游骑，保证了军队供粮。 游骑的牵制以及钟强部的追击努力并没有白费，通过迫使齐军撤军打通粮道，齐军将士已经在兵力调动中变成了一支疲军。 汉军利用争取到的时间，对齐军形成了夹击之势。 不仅叶飞带领的武东城将士已经与钟强合兵了，山阳城于璐同样组织了一支汉军北上。 尽管兵力上依旧处于劣势，但从战略层面上看，汉军比齐军更具有胜算。 汉军南方军队的调动并没有瞒过齐王，有过之前游骑截断粮道的教训，齐王非常注重军队的侦查工作。 北方有游骑，西方有四通城追兵，齐军只能从南方战场中寻求支援。 侦查到山阳城汉军北上之后，齐王曾经尝试联系王鹤的南征军团。 但是，使者并没有跟南征军团接上头，只知道南征军团在进攻山阳城过程中遭遇到了败绩，军队向东撤走。 王鹤并不是第一次让齐王失望，但这一次毫无疑问是最致命的一次。 齐王并不怪罪王鹤兵败，但是，这位败军之将至少应该派人将战斗经过告知自己，至少，也应该提醒自己汉军正在北上。 齐军无法得到援助，汉军的兵力正在源源不断赶到战场。 齐王不准备继续等下去，依靠现有兵力优势，齐军拥有更多胜算。 一旦汉军援军到达战场，齐军战争优势将会越来越少。 决定了战斗，剩下需要思考的是作战方向。 汉军分进合击，确实给齐军带来了很大威胁，但是，只要汉军没能顺利汇合，齐军就可以利用时间差，将这三支汉军各个击破。 齐王再次召集智囊团，听取众人的作战意义。 这一次，齐王态度很强硬，他不再允许任何人敷衍自己，每一个谋士都需要想出作战计划，想不出作战计划的削职为民加入一线作战序列。 在齐王的威胁中，智囊团成员开始发挥作用，仔细谋划作战事宜。 北方汉军游骑不仅抓不住，也打不着，所有计划都针对南方汉军和西方汉军。 这其中，汉军西路军最强，汉军南路军较弱。 齐军优势很大，只要动作够快，足以消灭任何一路汉军。 尽管齐军占据了兵力优势，但是事实上，战争主动权掌握在汉军手中。 齐王最终拍板，以消灭汉军最强西路军为第一任务。 在之前撤退过程中，齐军多次回师反击，但是，西路汉军不仅挡住了齐军攻势，局势不妙时还会主动撤离。 齐军想要消灭西路汉军，首先要截断汉军撤退通道，只有阻拦住汉军西撤，才能迫使汉军投入战斗，发挥出齐军兵力优势。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执行迂回任务的齐军士兵提前出发，这支军队不仅需要在汉军退路上布防，还要阻拦住汉军撤退，为齐军主力到达战场争取时间。 齐军将会采用夜袭方式消灭西路汉军。 第565章 上山 钟强对齐军可能发动的袭击早就有所防备，齐军主力方向上，他部署了大量斥候进行侦查。 齐军并不是第一次进行夜袭，却是第一次投入了主力。 齐军在白天时候就进行了作战准备，军营发生大量兵力调动和战争准备，异动很快就被汉军侦知，并且传达给了钟强。 如果是正面决战，钟强还会产生动摇，齐军既然采用夜袭策略，他准备埋伏一手再撤退。 钟强部在四通城作战中损失惨重，可用兵力一度不足千人，但是，随着叶飞部完成支援，汉军兵力重新增加到两千，后方集结的汉军还在源源不断到达战场。 两千打一万，或许没有胜算，但是，钟强完全可以趁着齐军夜袭防备松懈的时候进行一次反击，不求彻底击退齐军，但至少可以对齐军制造杀伤。 钟强只判断出齐军试图发动夜袭，完全没有考虑到一支齐军主力已经迂回到了汉军身后，堵住了西撤的退路。 他把斥候都部署在了面向齐军主力的方向，从而忽略了身后的侦查。 在战场上，任何小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 钟强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相反，他兴致勃勃的设置埋伏，准备伏击齐军。 在汉军即将完成分进合击任务的关键时刻，钟强大意了。 命运还是眷恋了汉军，钟强在发动埋伏之前发现了身后的威胁。 徐东林救了整支军队。 徐东林的哥哥就是徐东风，一个加入了汉军的齐人，担任过钟强的卫队长。 这名卫队长不仅出色完成钟强任务，还在百福城突围中掩护钟强撤退。 钟强顺利从百福城下逃亡，徐东风却死于乱军中。 在突围之前，徐东风曾经告知过钟强，他有一个心愿没有实现，那就是没能寻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 徐东风曾多次寻找，每一次的寻找都没有得到答案，之所以，没有放弃希望，仅仅因为想和亲人团聚。 徐东风战死之后，钟强感念他的情义，多次在战后询问徐东林的情况。 钟强军中事务繁忙，也没有特意去为徐东风寻亲，每当遇上齐军战俘时，都会命令管理俘虏的将士问一句。 钟强只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故人完成心愿、 从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一个人，非常难，一旦徐东林改名换姓，甚至已经身死，钟强更不可能搜寻到这个人的下落。 徐姓并不是一个小姓，在齐国，叫徐东林的人也不少，经过询问钟强得到了大量情报，所有叫徐东林的将士都会得到钟强亲自召见，所有涉及徐东林的消息，都会被钟强的卫队长记录。 徐东林是在汉军追击过程中被俘的，他本来想隐瞒身份，却被战友出卖，接受了钟强接见。 见到徐东林之后，钟强当即确认了对方身份，这个年轻人与他哥哥长得太像了。 钟强把他哥哥的嘱托转述了出来，并且伸出橄榄枝，希望徐东林能够在自己身边任职。 钟强是汉军一方主将，在南征北战过程中积累大量军功，跟随钟强，不仅可以拥有更多战功，而且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这种条件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 徐东林却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年轻人，他感谢了钟强的好意，却当场回绝了，他愿意继承哥哥遗愿加入汉军，但他希望通过自己立下战功获得升迁。 钟强赞赏了徐东林的志气，却没有把对方的话语当回事，在他看来，徐东林只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年轻人，年轻人总是喜欢高估自己的才能，不懂得变通。 人各有志，钟强也不可能求着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钟强最终还是给了徐东林特权，没有给对方任何作战命令，徐东林成为军中的一个“闲人”，可以出入除军事重地外的任何场所。 钟强甚至还给了对方一面腰牌，让对方自由出入军营，这也是钟强能够释放的最大善意。 正是因为这面腰牌，让徐东林打探到齐军动向之后，及时赶回军营见到了钟强，省掉了汇报时间。 他原本只想出营散散心，却发现了齐军在西方布防。 徐东林在齐国军中就是一名斥候，他当即判断出齐军实力，认识到严重性把情报告知了钟强。 钟强立即叫停了埋伏计划，齐军既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汉军的伏击很有可能没有效果。 汉军同样来不及突围，齐军兵力充足，强行突围将会损失惨重。 为了让军队可以在面临齐军奇袭的时候汉军迅速撤离，钟强把汉军营地设立在一个交通枢纽上。 被齐军截断退路之后，原本利用行军的优势，成为了处处受敌的劣势。 钟强只能连夜转移部队，将部队带上附近的恶虎岭。 上山之后，汉军根据山岭地势进行布防。 登上山岭只是权宜之计，汉军无法在山岭上久守，受到水源限制，汉军坚持不了太久。 钟强派出大量士兵向南路汉军和北路游骑方向突围，向两支友军求助。 恶虎岭和卧龙岭地形相似，山后有一条水道，为了避免齐军截断汉军水道，钟强不仅派出大量将士防守水道，同时，收集军中一切可以集水的设备储存水源。 钟强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做出的决定一定非常及时。 汉军刚刚在山上完成部署，齐军主力就来到了山下，将山岭围住。 齐军没有匆忙进攻，相反，他们选择了构筑防御工事，试图阻止汉军突围，同时，齐军开始制造大型投石机。 齐军的反应有些过度了，当钟强下令要求将士们上山之时，汉军和齐军就没有了退路，两军决战之势已经形成。 汉军这支西路军注定无法全身而退，要么获取大胜，保全军队，获取胜利；要么获得惨败，全军覆没，将士没有第三种选择。 为此，钟强命令少部分将士在外围布防，主力部队都在岭山休整，为了节省体力，钟强下令将士们减少一切不必要活动。 齐军理清战局之后，第二天天刚亮，齐军开始朝着汉军水源地进兵。 第566章 再度奇袭 齐王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做决定之前，他往往很犹豫，每当做出决定之后，态度却会很坚决，这一次奇袭同样如此 他在南线和东线留下了少量军队牵制汉军。 齐军主力向西行军，他希望能够在汉军反应过来之前先消灭这支西路汉军。 为了达成行动突然性，负责截断汉军退路的齐军部队不仅选择了迂回行动，绕了个远路，将士们还携带了大量修筑防御工事的物资。 在主力行动之前，这支迂回部队将会建造一道简易防线。 齐王和智囊团的谋划不能说不全面，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撞破了齐军计划，给汉军争取了逃亡时间。 在齐军发起总攻之前，汉军先行上山，在恶虎岭上布防。 汉军撤退及时，没有给齐军提供可乘之机，汉军兵力和士气都保存完好。 面对占据有利地形的敌人，盲目发起攻击不仅收益低，而且难以达成目的。 齐军在修筑防御工事制造投石机的同时，开始对整座山岭进行侦查。 齐人很快就侦察到了汉军水道，攻山之前截断水源，这还是汉人给齐人提供的成功经验。 由于汉军早已在水源地布置重兵防守，齐军只能采取武力强攻，与汉军进行惨烈消耗战，双方在河道附近进行了惨烈攻防。 双方都知道这处水源地所有权关系着战争走向，因此，两方都没有犹豫，除了在战场上投入了重兵之外，援兵不断加入战场。 参战将士规模越来越大，双方损失惨重，齐军兵力更充足，由于兵力足够多，所以能经得起更大的损失，反而是汉军率先开始撤退。 齐军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夺取了河道。 汉军最终撤退，让出了河道，不仅仅因为无法承担起惨烈消耗，更重要的是，由于双方伤亡太大，河水已经被血水染红，不再适合饮用。 齐军夺取河道之后，没有顺势向岭上发起进攻，整支军队由进攻转成防御，开始在山岭下设置防线，似乎做了长期围困的计划。 齐军很快就在恶虎岭山脚设置了一道防线，在东南方向靠近齐军大营位置处，齐军甚至设置了第二道防线。 齐军人数在汉军的五倍以上，但齐王没有立即发起总攻，唯一的军事打击，不过是利用三座投石机进行随机抛射。 齐军更多的战斗是在心理战，齐王派出大嗓门将士到岭下辱骂，试图激汉军下山。 面对齐军挑衅，钟强根本不为所动，他不仅命令将士们不得出战，还限制将士们行动，通过让将士们保持静止，减少体力消耗，减少对水源的需求。 对于齐军战法，汉军并不陌生。 汉军通过截断水源夺取了卧龙岭，齐军试图采用相同手段，围困恶虎岭上汉军。 汉军被围困人数远远超过齐军被围困将士数量，但是钟强却并不担忧。 早在上山第一天，他就已经在山上储存了大量饮用水，汉军还有援军助战，将士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汉军敢于对卧龙岭齐军进行封锁，那是因为汉军截断了卧龙岭山道，被围齐军成为了一支孤军。 齐军形势与汉军不同，他们远没有立于不败之地。 即使是成功经验，也不能适配于所有场景，必须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因此，齐军除了向岭山使用投石机进行抛射之外，没有组织实质性进攻。 仅仅过去半天，齐王就察觉到局势发生变化。 在这次出兵之前，他低估了汉军实力，不仅没能歼灭西路汉军，就连南路汉军与游骑部队的实力同样被他低估了。 汉军似乎察觉到了西路汉军面临绝境，两支部队正不惜一切代价发起突击。 齐王为了消灭西路军，把主力都带到了西部战场，两处阻击战场上没有部署足够部队。 这两支阻击部队根本挡不住汉军攻势，南路汉军与游骑部队接连突破齐军阻击阵地，正在朝着恶虎岭行军，根据斥候分析，最迟不超过两天，两支汉军就会到达战场。 齐王没有把握在汉军援军赶到战场之前消灭山上的汉军，他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在战争开始，他选择进攻南路汉军，局势会不会不一样。 齐军依旧掌握着主动权，决战局势已经形成，决战的战场仍旧由齐军选择。 通过围困西路汉军，成功调动起汉军兵力，打乱了汉军节奏，掌握了战斗主动权，此时齐军最优解已经发生改变。 齐军要做的不再是进攻恶虎岭，而是进攻汉军南路军。 南路汉军为了进行救援西路汉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已经给齐军制造了很多战机。 齐军将士经过一次奇袭，现在齐王又准备进行第二次奇袭，如果这次袭击没有成功，齐军会因为连续行军消耗大量体力和士气，齐军很难再进行第三次奇袭。 在制定最终决战策略之前，齐王组织部队对恶虎岭上的汉军进行一轮进攻。 攻山有两个目的，如果汉军防御决心不高，齐军便趁机主力攻山，如果汉军抵抗意志很强，齐军也可以通过进攻给汉军施加压力。 汉军将士抵抗意志很强，齐军根本无法上山。 确认仓促进攻恶虎岭并不能获得大胜后，齐王选择了奇袭计划。 为了防止恶虎岭上汉军阻碍齐军行动，齐军部署了千人部队进行阻击，这支军队由姜志成亲自统帅。 姜志成虽然常常打败仗，但毕竟经验丰富，齐军在山脚一共布置了两道防线，汉军即使突破齐军封锁，也难以给齐军主力造成威胁。 齐王还抽调了一千名弓箭手集中使用，专门用来防备汉军游骑。 只要彻底击垮了汉军北上的南征军，恶虎岭上这支汉军的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这样，齐军在分兵之后，再次调整兵力部署，开始分兵向南，统帅齐军奇袭主力的正是齐王。 对于这场战斗，齐王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集中了齐军所有精锐。 第567章 下山 恶虎岭不算高，但视野还算开阔，站在山岭上，钟强能够清晰看到齐军兵力调动。 在将士们进行休整的时候，钟强的眼睛一直盯着岭下齐军。 他在第一时间发现齐军主力向东南方向行军。 面对齐人的兵力调动，钟强迟疑了。 齐军仅仅是进行了兵力调动，并不代表这支军队一定会去消灭于璐的援军，齐军完全可以假装撤退，引诱汉军下山，等到汉军真正下山之后，齐人再调整行军方向，回头反击汉军下山部队。 如果钟强判断失误，汉军在山下遭遇埋伏，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但是，钟强也不能放任齐军消灭自己的友军，汉军在长山郡战场上兵分三路，任何一路军队都没有单独抗衡的齐军主力的能力。 如果不是徐东林即使传递回警情，汉军西路军此时很有可能已经覆灭，运气不会永远眷顾汉军，南路军未必会有西路军的好运气。 他的判断将决定汉军生死存亡，钟强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他召集了裴强和叶飞两个人。 两名将军都久经沙场，两人认可钟强的判断，认为齐军有设置埋伏的可能，两人同样认为汉军不能在山上死守。 继续死守下去，一旦齐军消灭了汉军援兵，汉军在战斗最关键时刻什么都没做，等到齐军重新将主力带回恶虎岭之后，整支汉军将会面临覆灭危险。 组织军队突围不仅是汉军最优解，似乎也是唯一解。 大军一动，成与不成都会造成大量消耗，这也意味着，汉军发动奇袭之后，将失去退路。 为了加一道保险，全军做足突围准备，但是，整支军队分成两批下山。 下山前锋由裴强统帅，裴强战场经验丰富，汉军将根据裴强传递的号声进行下一步进攻。 叶飞和钟强两人则利用先锋下山的时候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得到裴强进攻信号，将士们将会立即全军突围。 裴强的建议同样未必可靠，这个方法未必是最好的方法，却是汉军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三位将领各自返回营伍，准备战斗。 裴强带领先锋军先行一步。 汉军在白天突围，这天又是大晴天，视野清晰让汉军加快了下山速度。 视野清晰的并不仅仅是汉军，齐军同样因为视野清晰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汉军先锋下山的时候，齐军的投石机发动了攻势。 由于投石机制作工艺复杂，对制造材料要求极高，齐军一共制造了三台机器。 投石机石弹虽然威力巨大，精准度却完全无法满足需求。 对于移动目标的命中率远远小于固定目标。 尽管精准度不够，汉军还是遭受到了损失。 石弹威力惊人，所有碰触到石弹的将士都当场死亡，即使没有与石弹直接接触，一些将士也遭受到了溅射伤害。 石弹威力惊人，却没能挫败汉军进攻意志，这些久经沙场长时间徘徊在生死线上的将士早已看惯了生死。 冲下山岭之后，汉军开始遭受齐军齐射。 齐军弓箭部队兵力并不多，却也给无甲的汉军将士造成了杀伤。 几乎在遭受齐军箭雨的同时，裴强下达了进攻命令，汉军发起冲锋。 没有甲衣防护，为了减少伤亡，将士们唯一能够进行的防护手段，无非就是把头稍微低一些，减少弓箭覆盖范围。 齐军防御措施很充足，除了箭雨之外，齐军将士在阵地之前挖掘了大量陷坑。 一些来不及控制速度的将士坠入陷坑。 齐军没有在陷坑中布置杀伤武器，汉军伤亡不算高，但是，即使没有当场摔死的士兵，也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伤者自然不必说，就连未受伤的将士也没有办法独立逃出陷坑。 为了避免坠入陷坑，将士们减慢冲锋速度，分出精力关注脚下。 时间紧迫，裴强没有尝试救援陷坑中的战友。 汉军此时有更紧急的任务，他必须快速试探齐军防御决心。 通过试探齐军防御决心，决定是否通知山上主力部队发起总攻。 在交战之前，汉军将士遭受重大损失，将士们士气低靡。 尽管如此，汉军还是顺利接近了齐军第一道防线。 齐军防线由木栅栏构成，木栅栏之后设置了一派长枪部队，其中甚至有不少重装部队。 此时的齐军利用木栅栏做出遮挡，已经探出长枪，摆出枪阵，齐军兵力充足准备充分。 齐军防线无懈可击，汉军发起两次进攻都被击退。 裴强不再犹豫，按照下山前约定，他吹响了冲锋号，告知汉军主力可以下山了。 他的判断很简单，如果齐军主力真的希望设置埋伏，那么，此刻齐军正面防线上部署的兵力不会太强，相反，为了引诱汉军进攻，他们应该在防线上露出破绽，鼓励汉军冲阵。 裴强的判断未必准，齐军完全可以跟他打一个反心态，但是军情如火，此时他只能根据经验做出判断，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出判断，战况拖下去，汉军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当进攻号吹响之后，裴强将目光转向恶虎岭，山林之中开始出现汉兵将士匆忙下山的身影，岭上的大营甚至燃起了火光。 这是钟强在战前与自己的约定，当汉军决定全军出击之时，将会燃起火光，不仅是为了告知裴强山上汉军即将下山，更是为了断绝将士们退路。 汉军一旦发动总攻，就不会留后手。 在汉军下山过程中，齐人的抛石机并没有停止咆哮，大量石弹落在山岭上，掀起大量尘土。 这一战开始，汉军没有了退路，不论怎样，钟强的总攻命令，是在听取裴强建议之后下达的。 这一仗之后，裴强要么成为英雄，要么成为罪人。 裴强希望在主力到达战场之前，组织将士至少击破齐军第一道防线。 战场处处都是嘈杂的人声，这种时候命令与喊话没有了任何作用。 裴强接过身边旗手带领的将旗，亲自举着旗帜朝着战斗一线发起冲锋。 第568章 溃围 山上汉军同样分成了两阵，接到裴强信号之后，叶飞带领麾下将士作为先锋下山，钟强则召集人手烧毁营帐，断绝将士们退路。 当钟强带领将士下山之后，汉军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围绕着第一道防线，汉齐双方进行了惨烈攻防。 尽管裴强身先士卒，亲临一线组织将士发起强攻，但是，汉军不论是体力还是装备都远远弱于齐军，由于是防守作战，齐人抵抗意志非常顽强，根本没有给裴强机会。 局势转变源于叶飞的支援，当汉军大量刀盾兵到达战场后，战局才发生了变化。 齐人长枪长度与汉军相仿，齐军借助防线进行防守，汉军却不得不迎着齐军枪尖发起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汉军自然迟迟无法取得突破。 汉军刀盾兵虽然配备了盾牌，但是武器不够长，同样无法威胁到齐军枪阵。 汉军两支部队如果单独作战，都难以给齐军造成威胁。 但是，汉军两支部队一旦形成配合，局势便迅速转变。 有了刀盾兵提供防御，汉军长枪兵生存能力大幅上升，进攻变得无所顾忌，增强存活能力，汉军还具备兵力优势，从而迅速取得突破。 齐军指挥官倒也当即立断，局势不利之后，齐军立即响起了撤军号，将士们开始有组织的退向第二道防线。 汉军前锋趁机推倒木栅栏，向齐军退兵发起进攻，准备趁乱夺取第二道防线。 由于汉军前锋已经取得了突破，所以钟强选择了打扫战场。 派出小股兵力增援前锋之后，他亲自带领主力将士救助掉落陷坑中的汉军，救助伤兵，打扫战场。 钟强做出判断，汉军已经打赢了最艰难的战斗，接下来汉军将会顺利突破汉军第二道防线，彻底击溃齐军围困部队。 钟强的想法很好，但是，现实远比想象中来的残酷。 没等多久，裴强便派出士兵向钟强求援，他希望钟强立即带领后军主力与前锋合军，增强进攻兵力。 钟强这才知道齐军埋伏了后手。 齐军在恶虎岭山脚下做足了战斗准备，除了在防线处设置了投石机，挖掘陷坑构筑了防御工事，甚至还留下了两个小队的铁甲骑兵。 汉军冲击第一道防线的时候，这支骑兵没有出现，齐军只是简单的利用步兵与汉军拼消耗。 当齐军撤出第一道防线，开始后退之后，这支骑兵才加入战场，从侧翼发起袭扰。 汉军兵力充足，将士久经沙场，倒真不害怕这区区百人的骑兵冲阵。 但是，面对骑兵冲击，步兵只能结成密集队形增强防御力。 一旦形成防御阵型，将士们就需要减缓行军速度，给齐军败兵提供更多时间撤退和重整。 齐军防线较为坚固，守兵又有了准备，汉军试图依靠驱赶败兵夺取第二道防线的计划已经不可行。 前线两位将领希望后军主力迅速支援，倒并不仅仅因为担心这支骑兵。 他们担心的是汉军无法顺利溃围而出。 前锋军经过战斗，将士极为疲劳。 此时再次进攻齐军第二道防线，难以突破齐军防御。 钟强麾下主力军则不一样，这支军队不仅人数众多，而且体力消耗较少，将士们还保存了足够战斗力。 分析局势之后，钟强认可裴强的判断，命令副将继续打扫战场，救助伤兵，他亲自带领主力追赶先锋部队。 钟强很快到达了齐军第二道防线外，此时汉军先锋军正在对齐军防线发起进攻。 执行牵制作用的铁甲骑兵也已经被打退，在战场外侧等待战机。 齐军采用了和第一道防线相似的部署，唯一区别在于齐军准备更充分。 齐军在防线后方部署了更多手持长枪的将士，在这些长枪兵身后，钟强还看到了三架投石机。 那支正在等待战机的铁甲骑兵也会随时抓住战机投入战场。 从汉军先锋下山到现在，用了不到半天时间，突破了齐军一道防线。 但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汉军不能在天黑之前顺利攻下齐军大营，汉军连休整的地方都没有。 在前线将士进行惨烈攻防战时，钟强找到了裴、叶二将，三人交换了意见。 汉军无法在一轮进攻中击溃齐军，他们将分成两个梯队轮流进行攻击。 裴、叶二将先撤下兵力，组织将士休整，这一轮，由钟强组织汉军进攻。 钟强亲自带领将士向齐军防线发起冲锋。 齐军似乎也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在第二道防线处，两军再次爆发惨烈攻防战。 相较于齐军，汉军需要承担更大的压力。 除了正面战线的生死较量之外，齐军铁甲骑兵会在战场附近游弋，抓住机会就会进攻汉军侧翼。 由于这支军队自带威慑力，即使它们不投入战场，只是在战场上出现，也会给汉军造成威慑。 在作战中，汉军不得不分出兵力警戒，并且守护侧翼。 当钟强部出现颓势之后，裴、叶二将会带领完成休整的部队代替钟强发动进攻。 通过两个梯队轮流进攻，汉军发挥出了兵力优势。 随着伤亡加剧与体力消耗，齐军防线开始松动，破绽开始增多。 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却也足足对齐军发起了三轮冲锋，才在第二道防线上取得了突破。 齐军虽然被击败了，却没有被击溃。 在铁甲骑兵掩护中，齐军败兵退入黑暗，汉军没有进行追击，而是占据了齐军大营。 将士们厮杀一天，需要休整。 在战斗之前，钟强试图抓捕齐军工匠，学习齐人的投石机技术。 但是，齐军工匠在夜色掩护下成功逃亡，战俘们根本提供不出任何有效讯息。 钟强从军中挑选了五名聪明士兵，让这些士兵在夜晚时分拆卸投石机，研究齐军投石机技术。 夜晚，汉军增强了警戒，同时，钟强派出大量斥候沿着汉军行军方向进行侦查。 第二天一早，没等汉军斥候返回大营，在钟强的指挥下，将士们吃完早饭，立即沿着东南方向开始急行军。 第569章 进入战场 留下重伤员和少量将士在齐营休养，看管战俘，钟强组织其他汉军沿着齐军行军方向展开追击。 在行军途中，钟强遭遇复命的斥候。 斥候传回来的，只有坏消息，友军与齐军开战的消息，齐军正在汉军行军方向布防的消息。 齐军会在汉军行军道路上布防，说明齐军已经意识到钟强部下山。 但是，拥有优势兵力的齐军却并没有组织部队进攻钟强，夺回大营，反而布置防御工事阻击汉军 对钟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了齐军对于璐统帅的南方汉军势在必得。 命令斥候加大侦查力度，随后，他要求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 汉军很快到达齐军阻击阵地，齐军还没有完成布防，将士们正在加固防线，防线没能连成一片，多处防线上出现缺口。 齐军明显准备不足，防御工事不完备，兵力也不足。 钟强没有命令将士休整，而是将部队分成三个梯队，汉军如同潮水一般杀向齐军防线。 齐军准备对方向在汉军一轮冲击中崩溃，将士开始四散逃亡。 钟强没有组织将士追击败兵，而是找好方向，命令将士们加快速度向战场进发。 当汉军到达战场之时，胜负已分，汉军大败并且被击溃。 齐军主力散布在战场上进行追击，在战场中央，一支军容较好的齐军正在待命，钟强从齐军队列中看到了齐王王旗。 这支汉军确实没有钟强的运气，只能以弱势兵力对抗齐军。 但他们终究还是尽力了，在齐军绝对优势下，支撑援军到达战场后才崩溃。 战况清晰摆在钟强面前，对于汉军来说，不仅仅是机遇，更是挑战。 齐军主力正在追击汉军溃兵，齐军在短时间内无法重新聚拢军队。 齐王的王旗出现在钟强视野中，无论齐王是否在军中，消灭这支部队，夺取王旗都可以摧毁齐军士气。 当钟强率兵到达战场时，齐军已经察觉到了这支汉军生力军，部队正在转向并且布阵。 除了调整防御阵型之外，齐军中冲出大量骑兵，似乎试图重新集结混乱中的齐军。 齐军骑兵都在追杀友军，钟强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撤退，齐军分不出兵力追杀，钟强部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钟强希望冒一次险。 齐军主力在三千人以上，汉军却只有一千多，如果两军正面对抗，汉军未必能取胜，钟强选择的是斩首战术，这就为他提供了机会。 汉军吹响了进攻号，将士们立即发起冲锋。 由于在战前对于战争形势判断不足，汉军并没有作战方案，就连斩首行动决定也是钟强独自做出的，这种情况下，全军没有先锋后卫之分。 随着冲锋号响起，汉军全军出动，向着齐军发起进攻。 汉军的纪律也确保了命令的准确执行，将士们没有迟疑。 汉军的冲锋似乎出乎了齐军预料。 齐军军阵产生了一阵混乱，很快，前方将士开始向左右两侧回避，让出了中部通道，暴露出了齐军后方弓箭部队。 随着一声进攻号响起，大量箭雨朝着汉军倾斜而下。 在齐军远程收割中，汉军伤亡惨重。 当齐军发起齐射时，钟强察觉到了异常，齐军弓箭手数量太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冲锋命令已经下达，此时汉军没有了回头可能。 先不说钟强传令将士撤退的命令能不能被将士听到，就算将士们听到了撤退命令，开始变换队形，撤出齐军射程范围同样需要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汉军会遭受齐军打击，即使汉军军纪严明，军队也可能因为混乱产生崩溃。 既然不论前进或者后退，汉军都会遭受齐军箭雨，那还不如让将士们继续冲锋，只要汉军动作够快，就能在将士们斗志动摇之前与汉军短兵相接。 士气可鼓却不可以泄，钟强没有变更命令。 在冲锋过程中，汉军又承受了齐军两轮箭雨。 随后汉军不断接近，齐军开始变换阵型，原本分到左右两侧的齐军试图重新聚拢。 齐军调兵速度明显慢于汉军，汉军行军速度又足够快，在齐军两翼聚拢之前，汉军主力已经冲进了齐军军阵内部，甚至牵制住了齐军弓箭手。 钟强在进入战场之前，还能掌握汉军作战方向，随着汉军深入齐军军阵，他只觉得攻势一滞，两支军队开始短兵相接。 汉军兵力弱于齐军，将士们在突击过程中遭遇远程打击，现在又同时遭到了两翼和正面齐军的进攻。 因此，汉军的作战几乎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为了鼓舞将士士气，钟强亲自带领卫兵，担任汉军先锋，此时的先锋却在不断后退。 钟强想不到其他办法破开眼前困局，身先士卒确实给了将士们提供了一定信心，但却不能高估这份作用。 钟强已经失去了对战场的指挥和控制，四面都是喊杀声。 更糟糕的是，汉军根本冲不动齐军防御阵型，反而被打的节节败退。 钟强不想重现百福城的落荒而逃，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汉军真的溃败了，他将会战死沙场。 正当钟强看破生死，战局出现了转变。 前方战场上响起了大量惨叫与欢呼声，原本停滞住的汉军重新开始行动。 透过人群缝隙中，钟强看清战场新形势，一支骑兵从侧翼赶到了战场，袭击了齐军侧翼，冲垮了齐军阵型。 钟强第一次与游骑部队打交道，对这支军队充满了感激。 齐王王旗开始朝东南方向退走。 游骑部队进行了追击，汉军步兵则继续进攻齐军其他成建制将士。 刚开始的时候，齐军将士还没有掌握齐王临阵脱逃的消息，齐军依旧对汉军进行顽抗。 汉军不得不命令将士们高呼齐王败逃，这才逼迫齐军将士放弃抵抗，开始撤退。 汉军没有对齐军败军进行掩杀，只是将齐军败兵驱离，阻止齐人重新集结。 同时，叶飞亲自带人追赶于璐，重新集结汉军败兵。 第570章 复盘 兵败之后，齐王并没有朝齐地方向撤退，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他还没有失去全部赌本。 为了这一次长山郡攻势，齐王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不仅没能夺回卢山城与武东城，还损失了大量军队。 如果此时撤回齐地，这场失败将会成为他一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但是，如果他能够利用手上剩余筹码漂漂亮亮进行一场翻身仗，那他受到的指责就会少了很多。 因此，在撤退过程中，他命令将士护卫自己向东南方向撤退，原因很简单，王鹤麾下那支两千人的精兵没有发生太大损失，战力保持完好。 放眼整个长山郡战场，齐王能够依靠的将士，也只剩下那支在东南攻略的齐军了。 复盘整场战斗，齐王觉得自己失败的太可惜。 奇袭汉军南路军时，齐王采用了奇袭西路汉军相同的手段，在主力南进之前，他已经派出了一支偏师迂回到了南路汉军身后。 当汉军南路军发现自己遭遇齐军主力时，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截断。 战场是一个平原地形，汉军没有据险防御的选择，他们只能原地部署防御工事，后勤补给用的大车与车上粮食统统被堆放在了一起，建造成一个简易防御工事。 这支汉军拥有大量弩兵，其中还有少量连弩兵。 依托车阵防御确实给齐军的进攻带来了极大阻力，大量齐军将士倒在冲锋路上。 汉军将士作战意志同样很顽强，对齐军将士进行最顽强抵抗。 即使齐军拥有兵力优势，使用了人海战术，齐王还是用了一天时间才击破汉军车阵，杀入阵中。 汉军老兵虽然骁勇，但是汉军中还是有规模可观的征召兵，随着征召兵士气崩溃，老兵阵地同样受到冲击，汉军彻底崩溃，将士们开始溃逃。 溃兵四处逃窜，齐军顺势发起追击，试图扩大战果。 就是在这个时候，汉军西路军到达了战场。 西路军早到达战场一会儿，汉军南路军很有可能不会崩溃，西路军晚到战场一会儿，汉军败局便无可更改。 齐王低估了西路汉军。 齐军在恶虎岭下修筑的防线被汉军轻松突破，却并没有引起他的警惕。 面对西路军突袭，齐王并不慌乱，没有对这支军队表现出重视。 齐军也是通过急行军进行战场，将士们体力消耗极大。 但是，齐王身边的这支齐军终究是后备军，整支军队在战斗中进行了体力恢复。 发现汉军西路军之后，齐王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派出将士集结追击汉军败兵的将士，一边命令身边将士进行备战。 齐王身边有人才，立即有人估算了汉军兵力，并且将汉军兵力告知齐王。 汉军没有兵力优势，根据智囊团的判断，这支汉军不仅无法对齐军造成威胁，甚至无法承受齐军雷霆一击。 南路汉军已经被击败了，齐王不介意再消灭一支汉军。 他调整齐军阵型，摆成了攻守兼备的长蛇阵，同时，派出大批快马前往战场组织将士，准备在兵力完成集结之后，对汉军发起进攻。 出乎齐王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汉军选择了主动进攻。 汉军进攻方向正是齐王王旗。 齐王不记得汉军挑衅过自己多少次了，他怒极反笑，为了教训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军，他动用了那支防备汉军游骑的弓箭部队。 箭雨杀伤效果非常可观，然而汉军异常顽强。 汉军并没有被击退，反而迈着坚定步伐发起冲锋。 齐王再次下令变换阵型，命令近战部队聚拢，试图挡住汉军冲锋，并且命令弓箭部队撤出战场。 但是，汉军动作太快了，齐军弓箭部队被汉军牵制住了。 尽管弓箭部队被汉军牵制住，但是，随着齐军两翼部队聚拢，汉军攻势被击退。 正当齐王认为大局已定，汉军游骑部队赶到了战场。 这时候，他才真正开始慌了。 他不怕齐军步兵，因为他麾下有三千将士。 他也不害怕汉军游骑，他预留了千人的弓箭手完全可以克制游骑。 他害怕的，恰恰是汉军游骑与汉军步兵联合行动。 在齐王视角中，汉军两支军队明显进行过预谋。 弓箭部队已经被汉军步兵牵制住了，短时间无法调动，铁甲骑兵又在追击汉军败兵，齐王手上并没有兵力对汉军游骑进行反制。 当汉军游骑对发起进攻时，齐王甚至来不及抽调部队反击。 汉军游骑迅速进入战场，一轮齐射之后，这些彪悍的轻骑兵直接换上了近战武器，朝着齐军发起冲锋。 齐军主力已经被汉军步兵牵制，遭受汉军骑阵冲锋，齐军阵型受到挫动。 面对近在眼前的威胁，齐王慌了，汉军游骑瞄准的，也是他的王旗。 在亲信的劝说下，齐王准备暂时后撤，避开汉军兵锋，重新调整战斗。 出乎他的意料，齐军崩溃比他想象中来的更彻底。 当齐王带领亲信撤出战场之后，齐军立即崩溃了。 齐王顾不得收拢败兵，带领残部向着东南方向撤离。 齐王与王鹤汇合，见到这支建制完整的齐军后，齐王愤怒了。 在汉军南方军北上的时候，这支齐军偏师并没有示警或者参战。 这只军队甚至没有佯攻山阳城，对汉军进行牵制。 在汉齐决战的关键时刻，这支齐军竟然在围剿汉军流窜破袭的游击队。 卧龙岭兵败之时，齐王还能宽宏大量，原谅王鹤的错误，这一次的贻误军机，已经触怒了齐王底线。 齐王当即剥夺了王鹤兵权，部属全部被齐王带走，王鹤以平民身份参军，只等战后论罪处死。 在之后的日子里，齐王收拢败兵，重整军队，征召民兵，一时间倒也集结起了一支近五千人的军队。 汉军没有给齐王太多准备时间，战斗结束后，他们便对齐军发起了追击，两军在卢山东方山脚遭遇。 汉军兵力与齐军相仿，两只军队实力相差无几。 决定长山郡归属的最后战斗即将打响。 第571章 决战 两军决战是从上午开始的，双方在卢山以东的平原上相遇，两军没有仓促进攻，双方同时开始布阵做好决战前的准备。 尽管齐军刚刚遭遇了惨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王鹤军补充，以及收拢了部分南逃败兵，齐军兵力得到补充。 汉军兵力同样在战后得到了补充，很多汉民直接从齐军变成了汉军，条件有限，兵甲不足，很多将士依旧使用齐军装备。 这场决战对于汉军来说并没有优势，齐军兵力在五千人左右，汉军兵力在四千左右。。 齐军除了兵员上比汉军多了近千人外，齐军中至少有两千将士体力充沛，养精蓄锐，汉军却经过连番作战，体力消耗极大。 从总兵力上看，齐军具有优势；从精锐兵力上看，齐军却不占优势。 在之前战斗中，齐军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和重装步兵已经损失殆尽，尽管齐王在战后曾经集结了一些败兵，但是这些败兵却没有办法集中使用，除了兵员损失惨重之外，败兵大多装备不全。 齐王不得不取消这些将士们的编制，将这些精锐部队打散分入各支作战部队中使用。 正因为没有强力兵种，齐王才试图通过人海战术消灭汉军。 齐军摆出进攻性更强的锋矢阵，在破阵的箭头位置上，齐王没有使用精锐齐军，而是安排荀荣统帅的汉民部队。 齐王为了拉拢长山郡汉民做足了表演，但他还是把这些汉民派到前线，承担消耗作用。 这支汉民部队成分复杂，除了长山郡平民，还有各种长山郡豪强武装，以荀荣的威望，无法将这支军队整合出战斗力。 荀荣明知自己不行，却只能硬着头皮带队伍往上冲。 顶在整支汉人部队最前方的，是项家兄弟带领的项家军。 这两兄弟被汉军逼反，没有了退路，在山阳城下投靠了荀荣。 荀荣需要把自己的亲信安排在一线，鼓励其他豪强武装加入战场，因此，荀荣派出了项氏兄弟。 对于荀荣的命令，项氏兄弟倒也没有办法拒绝，夜袭卢山城失败之后，他们几乎失去了一切，他们渴望阵前立功，渴望被齐王赏识，渴望重建功业。 齐军率先发起进攻，荀荣约束汉人部队向汉军快步前进。 齐军似乎吸取了教训，没有在第一轮进攻中部署全部主力。 齐王明显希望通过汉人部队消耗汉军弓弩与兵力。 面对齐军进攻，汉军选择迎击。 齐军没有动用主力，汉军当然也不会率先动用主力，面对这支近千人的汉人部队，汉军同样出动了千余人，统兵将领正是叶飞。 叶飞麾下将士大多手持长矛，经过长山郡连番战斗，刀盾兵损失惨重，叶飞麾下将士大多是汉军俘虏的汉人战俘，以及一些征召汉民。 齐军试图用汉人消耗汉军，汉军何尝不是用新兵消耗齐军。 两支军队保持默契，双方很快接近，开始短兵相接，两军远程部队都没有发起进攻。 两支规模相仿的军阵在阵前厮杀，对士气的影响等同于两军主将在阵前单挑。 汉军先锋没能打过齐军先锋，汉军逐渐被齐军压制住，阵型开始有些乱。 汉军没有等局势清晰，立即吹响了进攻号，汉军第二阵出动了。 汉军出动第二阵，齐军同样也出动第二阵。 战斗开始不断升级，除了兵力逐渐增多，双方战法也开始丰富起来。 两军都希望能够进攻对方破绽，保护自己的薄弱点，双方投入兵力越来越多，投入的兵种也越来越丰富。 两军将士头顶上不断掠过弓箭，弩箭，在人挤人人挨人的战场上，将士们甚至避无可避，只能仰仗于士气。 汉军终究兵少，派出所有预备队之后，汉军甚至把主将以下后勤辅助人员统统集合了起来，杀向战场。 汉军追加了投入，齐王只能跟进。 齐王终究是一国之君，不会像汉军将领那般毫无顾忌。 他虽然没有亲临一线，但也派出了文职人员外的所有兵力。 两军实力相仿，胜负在五五之间，谁能多撑住一口气，谁就能取得最终胜利。 幸运的是，汉军撑了下去。 汉军连战连胜，将士们已经习惯了胜利，所以能够承担更重伤亡，齐军却不同，他们连战连败，将士们已经习惯了失败，当战争刚刚出现不利的时候，齐军就开始动摇。 齐军能够在战斗初期把汉军打的站不住脚，项氏兄弟和麾下私军的悍勇是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项氏兄弟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随着两兄弟先后战死，齐军先锋军士气开始动摇，豪强武装开始产生异心。 在战场上，率先放弃拼命的一方，自然会被意志更坚定的一方打败，齐军这一动摇，便再也挡不住汉军攻势。 小豪强们纷纷招呼麾下将士撤出前线，荀荣威望不足约束不住部队，面对将士们自发撤退，他同样选择了撤退。 先锋军只占了齐军少部分，他们自行撤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齐军崩溃，却让原本严密的军阵产生了缺口。 齐王没有来的及追回败逃的先锋军，甚至没来的及调兵补上缺口。 汉军及时冲进缺口，两军纠缠在一起。 齐王忘记了之前的教训，派出卫兵，试图从前线调回部分兵力进攻汉军侧翼。 被齐王选中的部队开始从前线撤离。 就在这时候，齐军军阵中响起了喊叫声：“齐军败了，快逃命啊” 喊话人是王鹤，他知道齐王起了杀心，只能选择自救。 在厮杀声震天响的军阵中，一个人的喊话不会影响到太多人。 但是，喊话人身边将士都听到了他的话。 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人很容易情绪失控，失去判断能力能力。 这些将士成为了逃兵，开始逃亡。 为了迅速脱离危险，逃兵又鼓动其他人逃命，一时之间齐军军阵中响起稀稀拉拉的“败了”的喊声。 前线将士还在厮杀，后方军阵却一片大乱，将士们没有斗志和战心，开始败退。 此时的齐王，面对兵败，却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他带领着卫兵聚拢起的将士们向东方撤退。 第572章 重启谈判 齐王带领败兵撤退及时，所以没有遭受到汉军追击。 最开始撤退仅仅是因为战场形势彻底崩溃，齐军没有了机会，他希望带领将士远离战场。 行军过程中，齐王决定带兵撤退，为此，齐王派出了斥候打探卧龙岭情况，试图重返齐地。 连续两场兵败让齐王丢失了大多数筹码，齐军在长山郡中还有大量驻军，包括姜志成在内的很多齐军败兵依旧建制完整。 如果把败兵和驻兵集结起来，齐王手上的牌面还不算难看。 但是，齐王心态已经变了，他不再想青史留名，他现在只想带着最后筹码返回齐地。 两场兵败让齐王失去了太多，齐国也需要时间恢复国力。 为了组织长山郡攻势，他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不仅耽误了国内生产，还动用了国库中大量物资储备。 齐军想要恢复战前水平需要时间，齐王的强国梦破碎了。 到达东山山脚，齐王遇到了自己派出侦查的斥候。 汉军并没有给齐王机会，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齐军要退，齐军游骑已经提前赶到了东岭山山口，杀散了齐军留守部队，在山道布置防线。 就连汉军主力同样没有选择休整，决战之后，汉军仅仅留下少量将士管理战俘，救治伤员，汉军主力沿着齐军撤兵路线进行追击。 齐军面对腹背受敌风险，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齐王脸上没有了从容，他身边的智囊团也一个个垂头丧气。 生活无论再艰难，总得想办法先活着。 齐王命令军队就近前往东山山脚的丹阳城休整，补充军粮。 齐王南下过程中曾经来到过这座城池，同样是入城，当时的齐军军容鼎盛，当时的汉民也是夹道欢迎。 两场决战之后，一切都变了，原本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损失惨重，跟随齐王再次进城的兵力不足六百。 豪强和平民们也没有了之前相见时的热情，除了小豪强们迎接齐王，汉民大多躲在屋子里，避免被齐军征兵。 齐王不知道这些豪强姓名，但对这些豪强有印象。 齐王语气和蔼，向豪强们求取军粮。 面对齐王要求，豪强们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讲话态度非常客气，言语中却表现了很多困难。 齐王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威信大降，压不住这些长山郡豪强了。 面前这些豪强虽然语气依旧卑微，但齐王相信，他们中很多人已经产生了异心，如果不是自己麾下还有一支数百人的军队，这些豪强只怕就要造反了。 齐王一度想杀一个典型立威，但他最终放弃了，齐王是一个爱惜名声的人。 名声会带来许多看不见的收益，也会为人增添许多摆不脱的枷锁。 坏人做一件好事，或许能扭转别人心中坏印象；好人一旦做了一件坏事，所有的付出都付诸东流。 按照齐王之前的人设，他不仅要当一个好人，还要当一个好君王，一旦动手，将会前功尽弃。 齐王甚至认为自己还有机会，齐国富庶，只要自己返回齐地积攒实力，有生之年就有可能重新打回长山郡。 最终，齐王放弃使用强硬手段，丹阳城中的豪强倒也没有把齐军逼上绝路，他们还是筹集了足够齐军食用一个星期的军粮。 齐王此时没有了好主意，集合智囊团商讨齐军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说是行动方案，其实就是撤退方案，明眼人都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 两场兵败之后，齐军损失惨重。 除了一线齐军将士伤亡，就连智囊团成员也损失惨重，留在齐王身边的智囊人数不足十人。 众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希望齐王带领兵力转进齐地。 区别在于如何转进，众人一共为齐王提供了三种意见。 第一种意见，集中主力向北突进，通过奇袭夺回卧龙岭，行动顺利，齐军将会在最快时间返回齐地，一旦夺回卧龙岭，齐军可以在岭道中布置阻击阵地，为齐国准备防御赢得时间，即使齐军奇袭失败，齐军还有其他选择，可以绕过卧龙岭，从更北方绕道返回齐地。 第二种意见，丹阳城全军翻越东山山脉，直线距离返回齐地，东山虽然险峻，却绝非不可攀越，翻越东山山脉时，将士也许会损失惨重，但终究不会全军覆没，众人也有私心，基层将士死得再多，作为整支军队食物链最顶部的在场众人也不会先死，这是一个最安全，也最能保全生命的办法。 第三种意见，则是与汉军重启和谈，采用和平手段撤出汉地。 齐王为了夺取长山郡，从来没有承认过汉国主权。 此时兵败谈判，必然需要付出很多代价，然而，如果放弃对话，齐军承担的代价更重。 经过这一次失败，齐军损失惨重，死守长山郡并不明智。 汉军同样未必愿意与齐军继续战斗下去，两场决战中，齐军虽然败了，却只是被击败，并没有被彻底击溃。 齐军确实被打散了，大量败军散落整个郡中。 这些败军加上齐军驻军将是汉军收复长山郡的最大阻力。 汉军收复长山郡过程中，势必要与齐军进行作战。 汉军是战胜方，两场战斗同样损失惨重，继续与齐军作战将会消耗更多人力、物力与时间。 重启和谈未必不可能，齐军让出领地，汉军让出通道，双方各取所需。 第一种方案当场被齐王否决，齐军经过两场败仗之后，士气全无，即使集结一些北方齐军，也没有足够把握反攻卧龙岭。 选择绕过卧龙岭继续北上，齐军又会面临粮草问题，风险太大。 齐王最终选择了第二种策略和第三种策略并行的方法。 齐军主力留守丹阳城，他自己与智囊团成员在卫兵保护下翻越东山逃亡。 他会下达这个命令可不仅仅是惜命，他是个明白人，既然无法保证所有将士全员撤军，那么最好的办法只有留下少量将士守城，他自己亲自带人离境。 他毕竟是齐国的王，不能被汉军俘虏。 齐王同样做好了谈判准备，长山郡此时成为了一块鸡肋，他决定放弃。 为此，他专门留下使者与汉军谈判，使者拥有很大权力，只要能够把军队带回齐地，长山郡的领地，齐王一寸也不留。 齐王和亲信连夜撤退，将士们翻山逃亡。 第573章 唐军入蜀 汉军通过两场险胜，在长山郡奠定了优势，蜀地战局却变得极为复杂。 负责攻略蜀郡西部州郡的战场新秀魏纪纲在蜀地横冲直撞，魏振国和蒋继嗣两人却进展缓慢。 尤其是蒋继嗣，夺取了东郡东部三城之后，他根本没有来的及继续带兵攻城略地，扩大防御纵深，唐军援蜀部队很快到达柳城之外，展开了进攻。 汉军入蜀行动激怒了唐王。 这位崇尚武力的唐王出奇愤怒，他认为汉人挑衅了自己。 恶人总是喜欢先告状，他并没有意识到，汉军之所以会攻蜀，正是因为唐王率先命令组织将士进攻了江北汉地。 最先抵达东郡战场的，是于得海的部队，这支部队很精锐，主将却明显战斗经验不足。 由于经验不足，于得海采用唐国原有攻城手段，尽管到达战场当天便组织将士发起进攻，却依旧被汉军依托三城构建防御体系把攻势挡在了战场之外。 汉军甚至对唐军发动过奇袭，取得了不错战果。 唐王不满唐军攻势毫无进展，不仅从江北战场抽调更为精锐的北伐军，还任命孙家玉担任援蜀军队最高统帅。 整个南唐的军政机器也彻底开动了起来，所有军事政治行为都以蜀地战场为先，南方水网密集，水运发达，兵力和物资开始向东郡方向集结。 孙家玉带领将士到达战场之后，立即接管了战场指挥权。 于得海倒也没有跟孙家玉争权，他公开表示禁卫军将会全力支持孙家玉。 孙家玉除了战场经验丰富之外，还曾经顺利统帅过伐蜀军取得胜利，他的任命鼓舞了唐军士气。 他几乎毫无阻力就完成了军队整合。 整合完军队之后，便开始准备作战。 汉军龟缩在城中，唐军只能采用效率低却成本高的攻城战。 唐军不再是以前那支只会使用云梯攻城的部队。 与汉军长期作战，让唐军学习到了北方先进攻城战法，孙家玉军中有大批工匠。 随着孙家玉一声令下，大量攻城武器开始组建，在真正的攻城战之前，唐军对柳城发动了多次佯攻。 由于柳城地势险要，直面唐军兵锋。 汉军在这里部署了重兵，也制造了完备防御工事，蒋继嗣对柳城战场非常重视，驻守柳城的，正是杨开。 汉军防守严密，齐军没有找到任何战机，当齐军在进攻中暴露破绽时，蒋继嗣还会及时从另外两座城池中抽调兵力，进攻唐军侧翼。 唐军的佯攻并不是一无所用，孙家玉通过佯攻试探出了汉军大致兵力，以及防御手段。 汉军防御的关键在于东部三城建立起的强大防御体系。 因此，唐军需要从瓦解汉军三座城池之间的防御体系上着手，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汉军主力部署在柳城，环安城和墨渊城防守较为薄弱，是极好的突破点。 但是，柳城汉军能够监视唐军动向，唐军如果想直接进攻其他两座城，必然会被柳城汉军发觉。 一旦汉军发出示警信号，唐军只能无功而返。 夺取其他两座城池，瓦解汉军防御体系，只能使用突袭手段。 唐军借鉴了汉军入蜀的办法。 汉军虽然在东郡部署了重兵，但是，汉军终究没有足够兵力覆盖整个蜀地战场。 东郡南方的建昌郡与北方的安平郡依旧处在唐军控制中。 就连部署了汉军重兵的东郡，依旧没有完全陷落。 东郡中部的东帝城，西部的志勋城就像两颗钉子一样死死的钉在了东郡上。 汉军无暇分兵估计南北两座州郡，这就给了唐军机会。 通过飞鸽传书，孙家玉联系上了建昌郡部分唐军守将。 唐军在建昌郡中虽然有兵有将，缺少的，只是能够将兵将组织起来的帅才。 孙家玉却没有这方面顾虑，王国双璧之一的孙云正在自己军中。 孙家玉找到了孙云，希望孙云能够承担起责任，孙云当场答应了。 他复仇心切，比起被汉军堵在蜀地之外，他更希望立即带兵入蜀为弟弟复仇。 再说了，孙云留在攻城队伍中的用处确实小于组织奇袭。 齐军大军云集，汉军据城固守，双方只能按照固定套路进行攻坚战。 在攻坚战中，对将士指挥能力需求并不大，战斗更需要的，是将士们个人身体素质与战斗意志。 对于这种流程化的作战，只要命令能够清晰传达给一线将领，唐军将士自然可以按部就班进行作战。 蜀地战场却不同，唐军在建昌郡中如同一团散沙，孙云进入蜀地不仅能够整合起唐军形成战斗力，还能立即对汉军防线组织进攻，彻底改变蜀地战局。 孙云动作很快，孙云从孙家玉处得到了三只信鸽用于交换信息。 随后，他亲自带领部属翻山进入建昌郡。 汉军精锐能够完成的壮举，唐军勇士一样顺利完成了。 孙家玉很快收到了第一只信鸽，孙云摸清楚了蜀地战局，并且进行了汇报。 对于唐军来讲，战局比想象中更严峻，蜀地西部的蜀中郡和潜龙郡两郡已经全面失守，就连蜀国旧都同样被汉军攻克。 夺取蜀地只是第一步，汉军启用了大量蜀地人才，对轻罪犯人实施大赦，免除蜀人三个月赋税，甚至废除了很多严酷法令，约法三章。 汉人对蜀人的友好策略加速了蜀人反叛。 汉人的攻心策略非常成功，对比了汉唐两国政策，蜀人团结在了汉人身边。 这也不能全怪蜀人，只能怪唐人的政策太严苛。 占领蜀地之后，唐人采用了严格军事管制，除了征集大量赋税之外，蜀人还要为唐军提供徭役。 唐军的严苛也是蜀人连续叛乱的重要原因。 汉军不仅杀人，而且诛心，他们不仅击败唐军部队，还要瓦解唐军统治，汉军手段效果显着。 孙云在进入建昌郡之后，没有立即组织将士反攻东郡，蜀人发动了一场兵变。 第二天，孙家玉收到了第二只信鸽，孙云没有讲述平叛过程，他在信中表示将亲自带领主力北上，希望孙家玉能够组织军队对汉军发起正面进攻，牵制汉军，为孙云创造战机。 孙家玉相信孙云的判断，派出主力对柳城发起强攻。 第574章 变故与判断 魏振国没有与蒋继嗣会师，双方却已建立了飞鸽联系，有了飞鸽传书，两支军队可以迅速交换情报。 东部局势恶化的速度明显比情报传递速度更快。 收到蒋继嗣求援信的时候，魏振国刚刚攻破了志勋城，在此之前，蒋继嗣从来没有表示过汉军防线的任何困难。 正因为对蒋继嗣能力的信任，魏振国没有立即带兵充实东部防线，而是选择优先拔除唐军东郡据点，为汉唐决战做准备。 魏振国最开始的目标是东帝城，原因很简单，东帝城的唐军实力最强，按照魏振国的习惯，要么不出手，既然决定出手，就要对付最强者。 这个最强者却迅速衰弱了，而且没有耗费汉军一兵一卒，自行衰弱了。 东帝城兵变之后，钟翼杀死了孙雷，城中将士也伤亡惨重，为了避免惊动汉军，钟强派出亲信防守四门，同时控制城中鸽站，试图封锁情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由于这场兵变，城中军民变得人心惶惶，尤其是孙雷麾下旧部，不少人趁着唐军守备松懈之时跳城而出，部分士兵直接进入汉军控制区，投降了。 对于这场内乱，众说纷纭，汉军没能掌握东帝城内乱真相，却知道城中发生了剧变。 夺取志勋城，汉军可以打通西北后勤通道，加快补给速度；夺取东帝城，魏振国不仅消灭唐军在东郡的主力，还可以及时策应蒋继嗣。 魏振国最终放弃了进攻东帝城，东帝城内乱刚刚结束，唐军需要兵力和时间维持东帝城稳定，如果汉军贸然发动进攻，反而会为钟翼整合军队制造机会。 此时唐军无暇他顾，恰恰是汉军夺取志勋城的最好机会。 魏振国当即带领将士开赴志勋城。 蒋继嗣带兵东进之前在志勋城下留下了一支汉军，魏振国派出快马，通知汉军扩建兵营，制造攻城器械。 尽管汉军准备充分，兵力也充足，但是，志勋城的战斗却比魏振国想象中更艰难。 汉军提前制造攻城武器确实帮助汉军节省了攻城时间，唐军将士却同样强化了城防设施，整座城池被打造城了一座防御要塞。 亲眼见识到志勋城全貌之后，即使是魏振国也不免有些愕然。 在强攻之前，他试图引诱唐军出城。 为此，魏振国隐藏了自己主力，只在城下部署了少量将士，为了引诱唐军出击，魏振国甚至还把制造完成的攻城武器推到志勋城城下不远处，以此引诱唐军出城作战。 但是，不论魏振国采用何种方法，唐军就是不上钩，他们似乎准备把缩头乌龟当到底。 引诱不成，魏振国调整了方法。 激将、恐吓、利诱。 唐军根本不为所动，魏振国确认了唐军守城决心。 奇招无效的情况下，汉军只能发起强攻。 任何将领都会本能拒绝攻城战，这种战斗对兵力损失极大。 但是，真正的名将不会在军事上有短板，他们可以不喜欢攻城，却不等于他们害怕攻城甚至不会攻城。 攻城战迅速拉开帷幕。 至少在志勋城战场上，汉军实力远胜于唐军。 志勋城之所以能够挡住蒋继嗣，不是因为城中守备强悍，城池得以幸存仅仅因为蒋继嗣从一开始就没有做足攻击准备。 魏振国不仅拥有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还有蜀口郡方向的援军和物资补给。 在这场消耗战中，汉军很快取得优势。 突破从城门处开始，汉军慢慢向城中进行推进。 唐军一度试图进行巷战，但是，汉军巷战经验远胜于唐军，当汉军主力开始入城之后，战局便开始向汉军倾斜。 唐军最终还是崩溃了，邓广成战死，战勇带领残部向安平郡北撤。 魏振国派出部将对唐军败兵发起追击，他亲自处理城池战后事务。 尽管汉军在志勋城战场上耗费了大量人力和物力，战斗结束时间也远超魏振国的预计，但是，汉军终究还是完成了战略目标，打通了汉军后勤通道。 有了来自蜀口郡的补给以及志勋城中兵员补充，汉军可以集中更多资源进攻东帝城。 魏振国一度很乐观，他认为，只要蒋继嗣能够在东部东部三城挡住唐军反攻一个星期，他就能够彻底扫平东郡残余唐军势力。 捷报还没有发出去，蒋继嗣却先一步传回了坏消息。 唐军一支偏师从建昌郡出现，这支偏师偷袭了环安城。 夺取环安城之后，这支唐军偏师换上了汉军兵甲，伪装成汉军将士。 趁着唐军围攻柳城之机，这支伪装成汉军将士的伪装成汉军援军进入战场。 在战场中，“援军”被唐军击败，逃到柳城外试图进城。 守将不忍心坐视友军被消灭，打开了城门。 这支“援军”顺势夺取了城门，接应唐军入城。 汉军大败，丢失了柳城，兵员损失惨重，杨开集结残余兵力北撤退回墨渊城，此时墨渊城中汉军守军人数不足八百。 蒋继嗣不仅表示出困难，还强调了唐军兵力强大。 汉军把防御重点部署在柳城，柳城一破，东部局势瞬间变得被动，蒋继嗣希望魏振国立即带兵支援。 蒋继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他都开始紧张，只能说明局势确实比想象中险峻。 确认了信件真实性之后，魏振国留下部将守备志勋城，打扫战场、管控城池。 他没有向东支援墨渊城，反而亲自率领将士前往东帝城。 之所以没有带领将士支援墨渊城，不单单是相信蒋继嗣的实力。 即使蒋继嗣再有经验，麾下将士再能打，失去了防御纵深，被攻克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魏振国从战略角度上发现了更多问题，如果直接领兵前往墨渊城，不仅会让汉军陷入唐军作战节奏中，还会让唐军与钟翼会师，东郡东部已经失守，中部再被唐军连成一片，局势将会对汉军彻底不利。 到达东帝城之下，魏振国没有组织进攻，将士磨磨蹭蹭赶赴城下，修造攻城设备，同时，派出使者进城劝降。 第575章 使者 汉军使者名叫丁峰，是一名蜀人。 魏振国进入蜀地之后，征召大批蜀地平民参军，除此之外，他还张贴求贤榜，招募了一批蜀地人才，丁峰就是在这时候加入了汉军。 汉军在蜀地攻城略地时，丁峰并没有发现用武之地，但他没有放弃，更没有被动等待机会降临。 随军行动时，他会抽出时间与汉军将士进行谈话，他甚至多次求见魏振国，向魏振国提出建议。 努力总归得到了回报，当魏振国需要派人游说钟翼时，魏振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丁峰。 丁峰珍惜这个机会，爽快接受。 接受命令后，丁峰却没有立即进入东帝城。 在进城之前，他利用自己蜀人身份，对军中蜀人降兵，尤其是从东帝城中出逃的降军进行了询问。 通过问话，丁峰了解清楚钟翼大致性格，简单了解了东帝城内乱的传闻，汇总信息后，丁峰带领随从开始入城。 钟翼并没有让汉使等太久，送上求见信之后，唐军很快打开了城门。 在唐兵引导下，丁峰朝着城主府方向行进。 在行进路上，丁峰低着头思考，在组织语言的同时，寻找自己言语中的漏洞。 由于思考过于专心，丁峰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撞在了引路唐军将士身上。 此时一行人已经到达城主府门前，丁峰抬起头倒吸了一口气。 唐军对汉使表现出了极度重视，城主府门口支起了一口铁锅，锅下点燃薪柴，锅上冒着热气。 除了烧起的油锅之外，唐人还在通向城主府的通道两侧部署了大批刀斧手。 刀斧手身穿铁甲，手持长柄斧，排成了两列，刀斧手相向站立。 长柄斧并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如果仅仅将这种武器用在仪仗队或者恐吓敌人上，倒也尽显威严。 看到唐人的表现，丁峰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了底气，如果唐人真像表现出这般强硬，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使者进城。 除了少数性格恶劣者，很少有人会在杀人之前对被杀者进行恐吓。 丁峰认为，唐人试图用威严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空虚。 引路的唐军在府门口止步，丁峰的随从也被拦在了府门外，剩下的路程只能丁峰孤身前行。 他有了底气，倒也不惧，整理好衣服，朝着城主府走去。 刚刚走进刀斧手面前的通道，两边的刀斧手队列中就响起了一声口令。 伴随着口令，两侧刀斧手举起了手中长柄斧，长柄斧与长柄斧撞击在一起，架在通道上空。 丁峰需要在斧刃下方通过，走完剩下路程。 他知道刀斧手的目的是震慑，但他毕竟只是一介文人，无法克服恐惧，身体本能做出反应，两条腿开始打哆嗦。 颤颤悠悠进入城主府中，府中坐着大批唐军军官。 丁峰进入城主府之后，没有任何人招呼他就座，府中众人齐刷刷的朝他看来，目光就如同刀子一般戳在丁峰身上。 面对唐军将领施加的压力，丁峰反而冷静了下来：“使者远道而来，钟将军却不给看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唐将甲：“我们唐人对待客人一直很热情，但是，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主动进入主人家驱赶主人，抢夺房屋的客人，汉军算是敌人，不算客人。” 丁峰：“这位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按照将军的逻辑，不单单汉人不算客人，强取了蜀地的唐人同样不算蜀地客人，将军又有什么理由坐着呢。” 唐将乙：“两军交战，口舌之争不如战场上真刀真枪见分晓，我家将军宅心仁厚，给了使者一个机会，我希望贵使不要浪费了这个机会，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丁峰：“感谢将军关心，在下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倒是这偌大东帝城，钟将军的性命、唐军将士们的生死可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坐在最中间的钟翼开口了：“我的性命？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们虽然留在这东帝城中，但是整个蜀地战场局势却尽在掌握，我军即将攻破东部防线，大军很快会进入蜀地，我军胜利在望，恕我不懂，我和我的将士们究竟面临什么样的生死危机？” 丁峰：“唐军入蜀，那是唐军的胜势，与将军，与东帝城将士有什么关系？” 钟翼似乎有所触动。 丁峰：“我希望将军能够屏退左右，让我与将军单独会谈，在下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将军又身穿铁甲，不必担心在下会铤而走险。” 丁峰的话似乎说服了钟翼，钟翼开始屏退众将，变故发生了，很多军官并不愿意离开，相反，不少人叫嚣着需要享有知情权。 钟翼许诺不会出卖唐军利益，并且拿主将身份压人，才把这些将士赶出城主府。 众将离开之后，丁峰找了个座位落座：“将军莫非还没听说，唐王将会在兵败之后杀死将军，以推卸蜀地局势糜烂责任。” 丁峰撒谎了，他赌钟翼与齐王之间缺乏信任，想通过谎言观察钟翼的反应。 钟翼面无表情：“贵使就想跟我说这个？孙雷将军的事情我确实很遗憾，但那与我无关，至于东郡局势糜烂，在下也愿意承担责任，如果唐王真想杀死我，我也没话可说。” 丁峰：“如果我说，孙将军被杀的真相暴露了呢？” 丁峰会这么说同样是带上了一些猜测，他认为孙雷的死与钟翼有关，具体两者有什么关联，他却猜不到。 入城之前，他听过了太多谣言，多处传谣者并没有亲眼见证孙雷的死亡，丁峰自然也无法确认真相。 钟翼的反应却是给丁峰提供了参考，这位主将提起了孙雷，说明钟翼对孙雷的死耿耿于怀。 钟翼并没有反驳，证实了丁峰的推测。 丁峰：“唐王一向对亲人不错，将军杀死了孙雷，总归是得罪了齐王，将军大概还不知道，这次带兵入蜀的唐军将领有孙云，孙云为了给弟弟复仇一度舍弃了性命，翻越天险入蜀，这其中的勇气与决心，将军不会看不出来吧。” “现在将军还认为，唐军的胜利也是将军的胜利吗？” 第576章 动容 钟翼的表情发生变化，虽然他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但丁峰确实捕捉到了这份变化。 丁峰见好就收，低头喝茶，等待钟翼自己说服自己。 钟翼：“就算齐王对我起了杀心，那我就应该背叛唐王吗，投降汉军就是出路吗？汉军可是自身难保。” 嫌货的，才是真正想买货的人。 只有心中有了投降意愿，才会提出质疑。 钟翼的反应在丁峰预料之中，不论对方怎么反驳，只要陷入了自己的逻辑，跟着自己的思路考虑问题，丁峰能想出很多办法说服这名齐军将领。 丁峰摇摇头：“我家将军确实希望拉拢钟将军，但是，降与不降，全看将军，唐军终究还有取胜的机会。” “我建议，将军与汉军保持默契，对汉军不攻，不战，坐观成败。” “这样，将军才能在战后保存自己价值，由于没有太早的站队，无论谁胜谁负，将军都留有余地。” 丁峰的回答似乎出乎了钟翼预料，钟翼愣了很久：“先生是在拿我开涮吗，我麾下拥有重兵，却两不相帮？中立的结果，是在战后被胜利者抛弃。” “如果唐军取胜，唐王将会用更合适的理由杀我，即使汉军取胜，我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关键时刻没有立下战功，等到汉军消灭了我的外援，志勋城的今日只怕就是我东帝城的明日。” 丁峰：“将军不必太担心，唐王本就准备杀死将军泄愤，即使不以延误军机为借口，也会以丧师辱国为借口，这两者并没有区别。” “如果将军选择观望，利用唐军与汉军厮杀的时候扩充实力，唐王再想杀将军也得仔细考虑，再说了，唐军战胜了汉军，实力必然有所削弱，这一增一涨之间，自然给将军提供了谈判筹码。” 丁峰看似在设身处地帮助钟翼分析，实质上却断了钟翼退路，告知对方跟从齐军没有任何可能，甚至暗暗点出了钟翼威信不足，无法在军中保持超然地位的可能。 丁峰继续补充：“至于汉军，将军更不用担心，即使在攻克志勋城之前，汉军也给过邓广成最后机会，只不过，邓广成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魏将军虽然是一个战争狂人，但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将军完全可以继续观望形势，等到战局告一段落之后，再决定是否加入汉军，我军向来对降将极为宽容。” 钟翼：“先生果然好口才，从始至终没有说出“投降”两个字，但是，所有的语言都在劝我投降。” “先生不必再劝了，告诉魏将军，我答应投降了，先生大概也看出来了，我控制不住整支军队，我希望魏将军能够在今晚带兵入城，届时我将组织士兵打开城门。” “如果行动迟了，只怕会发生变化。” 丁峰向钟翼行了个礼，随后了离开城主府。 城主府外，油锅下的薪柴已经燃尽，油锅停止沸腾，府门外却聚集了大批唐军将士。 唐军将士将丁峰的随从围了起来。 唐人似乎已经知道了汉使与钟翼私下谈判的消息，这些人堵在府门口，试图讨要一个说法。 丁峰刚刚走出城主府，就被围上了。 有人面向城主府方向大声指责：“钟翼，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唐王待你不薄。” 人群中有反对钟翼的势力，同样存在拥护钟翼的将士，立即就有人出言进行反驳。 两方很快就吵吵了起来，而且双方越来越激动。 丁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高估了钟翼能力，也低估了唐军内部分歧。 钟翼军中反对力量肯强大，即使他选择投降，将士们未必一定会买账。 丁峰并不害怕那些城主府通道前的刀斧手，因为那些人只是个摆设，他却害怕这些情绪激动的唐军战士。 一旦这些将士情绪失控，不仅丁峰没有办法活着离开，就连钟翼的投降决心同样会发生动摇。 面对群情激愤的唐军将士，钟翼没有出面，丁峰立即明白了，这是这名东帝城指挥官给自己出的最后一道考题，自己必须独立解决。 面对群情激愤的众将，丁峰大笑了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唐军将士安静了下来，众人不解的看向了丁峰。 在喧嚣声平息之后，丁峰继续笑了一段时间。 有人按耐不住情绪，问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丁峰哪里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之所以会大笑，仅仅是为了平息现场紧张气氛，给自己争取一个说话机会。 利诱、威胁、求饶，各项关键词从丁峰脑袋中闪过，但是很快被丁峰赶出脑海。 丁峰反应能力很快，他直接顺着问话人的话头说了下去。 “我笑我可以跟唐国勇士们一起共赴黄泉。” 问话人向地上淬了一口：“呸，要死你自己死，老子还没活够。” 丁峰：“我是一个蜀人，代表汉军来与钟将军商谈和议，魏将军最终目标是东部唐军，之所以与钟将军谈判，只是为了达成部分共识，东帝城并不在我军进攻优先级上。” “众位将军此时希望杀死我这个蜀人，来激怒汉军，这不是逼迫魏振国强攻东帝城吗，汉军既然能够攻破志勋城，只怕这东帝城同样挡不住汉军兵锋吧。” “众位将军杀死我这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又帮助东部友军争取了时间，不计生死给友军制造立功机会。” “虽然我认为自己死的很冤，但是，有众位勇士共同陪伴上路，倒也不虚此行了。” 丁峰的话经不起推敲，只要唐军将士仔细思考，就能察觉话语中的漏洞。 人群是不理智的，也是盲从的，有人说：“陈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咱们饶他一命，有咱们在，料那钟翼不敢叛国。” 被叫陈哥的人一声令下，人群让出了一条道。 丁峰心中急切，脚步依旧沉稳，在随从护卫下离开人群。 当唐军意识到自己被丁峰误导之时，丁峰已经离开了东帝城。 第577章 汇合 魏振国见到丁峰，丁峰并没有为自己表功，客观描述了钟翼投降意愿，表示钟翼将会在夜间打开城门接应汉军入城。 魏振国赞赏了丁峰，随后组织将士做好入城准备。 夜晚时分，城门如约打开。 魏振国亲自带兵入城，为了防止唐军设伏，魏振国命令将士们严加戒备，在进城之前，整支军队携带了攻城器械，即使钟翼起了二心，汉军也会利用攻城武器强行攻城。 汉军的准备没有用上，钟翼确实很有诚意，不仅打开了城门，还亲自领兵在城门位置等候。 两位将领成功汇合，汉军接管了东帝城城防。 钟翼的姿态放得很低，仅仅要求保全性命。 魏振国给了钟翼很大信任，不仅让钟翼继续带兵，甚至表示，汉军很快就会离开增援墨渊城，汉军离开之后，东帝城的管理工作依旧会交给钟翼负责。 钟翼投桃报李，除了彻底投靠汉军之外，钟翼还承诺会在战后分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部队，随从魏振国行军。 东帝城中粮草充裕，钟翼还会给汉军补充军粮。 承诺需要等到稳定局势后才能兑现，汉军当下最重要的，是彻底控制整个东帝城。 钟翼联合魏振国突击了唐军军营，此时将士们正在熟睡，毫无防备，汉军不仅解除了唐军将士武装，还杀死了大量钟翼反对者。 几乎是汉军刚刚实现对东帝城的控制，东帝城外就出现了一支唐军。 这支唐军能够连夜行军，足以看出唐军对东帝城的重视，但是，战场上或许只是差了一步，结局就截然不同。 魏振国帮助钟翼剪除了反对者，钟翼决定进行回报。 当唐军试图入城的时候，钟翼二话没说放开了城门，并且在城门附近布下埋伏，准备把唐军骗进城中后诱杀。 他的准备很充分，计划却落空了，唐军出奇谨慎，大军入城之前先派出斥候进城。 汉军伏击后的唯一成果，仅仅是消灭了唐军三名斥候。 城外唐军意识到城中发生变故，立即撤军。 汉军没有追击。 第二天，魏振国命令部队带足粮食，朝着墨渊城方向出发。 尽管汉军没有隐藏行踪，但行踪还是被唐军轻易侦测到，汉军刚刚出城，就被唐军斥候跟上了。 环安城和柳城沦陷之后，唐军源源不断进入东郡。 东郡中部往东大部分领地被唐军实际控制。 侦查到汉军行踪之后，唐军派出一支部队尾随汉军行动。 唐军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人左右，目的同样简单，只是跟着汉军行动。 魏振国曾经试图消灭这支队伍，但是，每当汉军调转方向对唐军发动追击之后，唐军便会撤退。 当汉军重新调整方向增援墨渊城的时候，唐军又会重新跟上。 唐军既不与汉军作战，又不想被汉军甩离。 两支军队一前一后，朝着墨渊城方向行军。 魏振国猜到唐军会设下埋伏，所以加大了斥候对行军路线的侦查。 当汉军到达墨渊峡谷时，魏振国遇到了唐军的伏兵。 唐军在峡谷中设下了埋伏，峭壁上安排了弓箭手，山谷里部署了少量步兵进行阻击。 这些伏兵并不是汉军侦查出来的，而是唐军自己暴露出来的，也许唐军最开始的目的，就希望汉军知难而退。 前方大量埋伏，后方还跟着一营兵力，汉军进入峡谷必然会遭受唐军全方位，立体式攻击。 一旦汉军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突破，整支军队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如果汉军放弃从峡谷行军，绕过峡谷，唐军同样可以及时调整兵力部署，在其他预设阵地上对唐军进行阻击。 办法终究比困难多，墨渊峡谷只是一个小峡谷，峭壁并不高，齐军箭矢能够杀伤谷内汉军，汉军弓箭同样可以射中峭壁上方唐军将士。 钟强利用军中多弓箭手的优势，将弓箭部队迅速前移，对峭壁上的唐军伏兵进行压制射击。 同时，他留下东帝城的援兵在山谷入口布防，阻挡后方唐兵。 主力部队将直接冲击唐军在山谷中部署的阻击兵力。 汉军在弓箭手数量上拥有绝对优势，在大量箭矢消耗中，峭壁上唐军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趁着唐军受到压制，汉军主力对正面唐军发起冲击。 唐军人少，完全不是汉军对手，整个防线在一轮冲击中被冲垮，汉军主力穿过山谷。 主力穿过山谷，随后是弓箭部队，接着是断后部队。 汉军秩序井然，没有给唐军可趁之机。 穿过峡谷后，魏振国留下少量将士堵截墨渊峡谷出口，他亲自带领主力朝着墨渊城出发。 唐军会在墨渊城设置兵力进行阻拦，很有可能墨渊城的战斗形势严峻。 到达战场之后，战场形势比魏振国想象中更加严峻。 墨渊城还没有丢失，却已经危如累卵。 唐军同时从南面、北面和东面发起进攻，城外遍布唐军攻城部队。 单单魏振国面前唐军正在进攻的墨渊城南门，就有至少上千名唐军将士。 军情紧急，魏振国没有让将士们休息，直接吹响了进攻号，亲自带兵朝着进攻南门的唐军将士攻杀了过去。 唐军指挥官及时发现了魏振国部队，一支军队正从唐军主阵中杀出，试图在半路阻截汉军。 面对唐军的阻击，魏振国不为所动，相反，他命令将士们加快速度。 汉军在唐军阻击兵力赶到战场之前，先一步杀向了唐军攻城部队身后。 尽管唐军攻城部队指挥官临时抽调了几支兵力进行阻截，但是，唐军阻截兵力人数不足而且阵型混乱。 阻截兵力被汉军轻松击破，汉军一路打穿了这支进攻南城的唐军。 击溃唐军攻城部队之后，魏振国没有下令追杀唐军溃兵，也没有阻止将士门进城。 汉军将士背靠城墙，依托弓箭和枪阵，将唐军增援部队击退。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间，汉军和唐军同样付出大量伤亡，最终，唐军率先选择撤兵，汉军随之入城。 魏振国与蒋继嗣主力部队成功合流。 第578章 共识与分歧 魏振国和蒋继嗣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进城之后，没有叙旧，直接交换了情报。 尽管汉军东部防线已经瓦解，但是汉军的形势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汉军可以在东郡西部组织防御。 墨渊城是一座孤城，且没有战略价值，必须弃守。 唐军攻城的时候，投入了主力，甚至一度在城墙上获得了立足点。 如果不是魏振国及时带兵参加战斗，击亏了唐军南方部队，汉军局势会更加被动。 即使有了魏振国部支援，汉军依旧没能转变战场颓势。 唐军占据兵力优势，他们只是进攻受挫，军队依旧保持战意。 魏、蒋二人决定连夜突围，借助东郡土地布置纵深防御。 两个人在撤离上达成了共识，一致决定凌晨撤离。 双方却在撤军方向上发生了分歧。 魏振国希望汉军撤到东帝城，在东郡中部布置防务。 蒋继嗣的建议却更大胆，希望汉军放弃东帝城在内的大部分东郡土地，主力直接撤退到志勋城布防。 蒋继嗣的理由很简单，唐军的行动打乱了汉军部署，汉军需要用空间换时间。 选择志勋城，其实也是选择保卫蜀口关。 魏振国提出了质疑：“志勋城城防工事残破，不宜久守，既然如此，不如暂时退守到防御设施更完善的东帝城。” “东帝城不仅守城设施完备，地理位置同样重要，处于交通枢纽上，汉军完全可以东帝城当成一个重要据点。” “如果唐军决心北上，东帝城汉军也可以随时出奇兵，不论是截断唐军退路，还是切断唐军粮道，汉军都拥有更多选择。” “唐军想要绕过东帝城进攻蜀地西部三郡，必然需要在东帝城下留兵围困，届时，汉军将会拥有更多选择，也可以轻松夺回主动权。” 蒋继嗣摇了摇头：“魏将军的策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唐军无法攻克东帝城。” “东帝城坚固的城防，而不是人心，作为东郡郡城，城中有大量唐人军民，这些人被迫投降，未必忠诚可靠，一旦在守城之时故技重施，打开城门，我军就危险了。” “而且，东帝城距离东部三城距离太近了，唐军发兵进攻东帝城却用不了太长时间，唐军进攻东帝城的后勤消耗远远小于进攻志勋城。” “东帝城虽然比墨渊城更坚固，整座城池却是一座孤城，距离东帝城最近的城池是志勋城，从志勋城发兵前往东帝城，急行军同样需要半天以上，如果唐军真的集中兵力进攻，汉军很难得到援兵策应。” “东帝城地理位置畅通，可以自由向各个方向用兵，这是它的优点，但是，守城之时，优点就变成了缺点，唐军可以在多个方向部署兵力同时进攻。” “综合考虑，防守东帝城弊大于利，东帝城非就是换了一个战场的墨渊城，我认为，唐军主帅孙家玉经验丰富，未必会带兵进攻西部蜀地，唐人很有可能顺势进攻蜀口关。” “全军退守志勋城可以为蜀口关重整防务争取时间。” 两名将领对撤军方向产生分歧，不单单是因为认为某一座城池合适，另一座城池不合适这么简单。 两人分歧，更像一种防守态度与战略方向上的分歧。 蒋继嗣的想法更被动，守住了志勋城，可以阻住唐军进攻蜀口关通道，同时从周地集结兵力物资，积蓄实力，准备最终决战。 蒋继嗣这个习惯冒险的将领，面对唐军主力，选择了稳妥方案，在他的方案中，即使志勋城无法守备，将士们还有其他选择。 魏振国的想法却更具备冒险主义，他希望通过驻兵东帝城，把唐军牢牢牵制在东郡，为汉军消化战果争取时间。 魏振国的计划风险很大，唐军很容易切断守军北撤通道，一旦东帝城失守，再想退守蜀口关就很难了。 两个人的方案各有优缺点，两个人又同样有主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偏偏两个人资历都很老，能力都很强，最终两个人做出了分兵决定。 蒋继嗣带兵前往志勋城，魏振国则带兵前往东帝城。 面对唐军主力，分兵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但却是解决分歧的好方法。 两位将军虽然在军事意见上有分歧，但是两位将军私交很好，尽管志勋城和东帝城很难呼应，双方还是做出了约定，任何一方确认唐军主攻方向后，会向另一方飞鸽传书，另外一方需要及时支援。 大的战略决定之后，两位将领回到军中进行突围准备。 突围之前，汉军朝着城外派出了斥候，汉军很快掌握了城外情报。 唐军攻势受挫之后，没有放弃围困，原本部署在城南、城东、城北三个方向上的唐军就地扎营。 唐军在三个方向上部署了重兵，却唯独放过了西门通道。 两名将领在突围上达成共识，看上去越安全的地方，往往越危险，大军可以从西门出城，但是，绝对不能从西门突围。 最终两位将领选择的突击方向是南门。 南门唐军在白天战场上遭受过汉军重创，唐军将士战斗力必然受到影响。 在唐军没有进行充足兵力调动的情况下，汉军从南方突围的成功率更高。 战略方向定好了，接下来，两军需要做的是补充战术细节。 为了节省出城时间，汉军将会从西门和南门两个方向出城。 走南门的是魏振国，他的部队更熟悉南门战场，负责担任前锋，同时，阻击可能出现的唐军南门部队。 走西门的部队则是蒋继嗣，这支部队任务是断后，除此之外，还需要随时支援魏振国部，应对唐军可能出现的奇兵。 这一次战斗，将士们不带后勤，物资全部毁坏或者掩埋。 突围将士都轻装出城，俘虏被关进大牢，伤兵跟随战马行动。 汉军不会回头，墨渊城中，汉军没有留下一兵一卒。 静静的等到凌晨，西门和南门几乎是同时开启，汉军将士开始出城。 第579章 突围与埋伏 在原先的突围计划中，汉军整个行动将会非常顺利。 魏振国带领部队先行，压制住南城方向唐军，稳定战局之后，蒋继嗣带领将士与魏振国合流，两军汇合迅速脱离战斗，朝着墨渊峡谷行军。 只要到达墨渊峡谷，汉军就安全了。 魏振国率部离开南门，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集结队伍，而是带领士兵直接南下。 南下的汉军遭遇到了北上的唐军。 汉军毫无阵型，唐军却保持了队列完整。 由于两支军队各怀鬼胎，行军过程中，两军保持了绝对静默。 在夜色影响之下，双方察觉到对方存在之时两支军队已经发生了接触。 在军官下达作战命令之前，前线将士已经先一步动起手。 一时之间，整个南城响起了喊杀声。 魏振国虽然看不清面前战场形势，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种时候，分清敌我比消灭敌人更重要。 命令身边将士打起火把，竖起将旗，传达集结命令，号召将士们向着将旗靠拢。 在黑暗中，汉军火把显得格外刺眼。 魏振国的将旗不仅仅给汉军将士一个定心丸，也送给了唐军将士一个打击目标。 一时之间，空气中不断响起破空声。 流矢不断从魏振国等人头顶飞过，最危险的一支箭擦着魏振国脸颊而去，魏振国险些因为自己的勇气失去一只眼。 将领的无畏还是带来了回报，汉军将士士气大振，有了将旗做指引，将士们迅速集结到旗下，恢复阵型，向唐军发起冲锋。 汉军士气大振，唐军将领却没有这个魄力。 自始至终，唐军将士都笼罩在黑暗中。 身体被黑暗包围，面前的汉军却在不断接近，将士们在作战时承担着更多心理压力。 由于汉军将旗是两军交战的重点，唐军将士开始有意回避与魏振国冲锋部队接触。 在唐军将士的回避中，汉军很快通过唐军军阵。 魏振国一边聚拢将士，压制唐军，一边派出士兵通知蒋继嗣及时撤退。 南门外战斗似乎惊动了唐军，整个墨渊城战场热闹了起来，唐军打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出现。 就连墨渊城西门方向，也出现了大批唐军，从唐军现身位置上看，唐军似乎做足了伏击准备。 魏振国与蒋继嗣两个人没有从西门突围确实做出了正确选择。 除了西门外的唐军伏兵，东城方向也出现了大批唐军，但是，这支军队反应速度太慢，汉军已经击退了南城唐军，远离了墨渊城，这支部队无法及时对汉军进行拦阻。 唯一个汉军造成威胁的，是埋伏在西门外的那支部队，但是汉军也不是毫无准备，蒋继嗣及时派出将士挡住唐军进攻。 控制住局势，魏振国派出将士接应蒋继嗣。 两军合流之后，汉军在局部战场拥有兵力优势，唐军拿汉军没有办法。 汉军部队边战边撤，两支军队交替掩护。 唐军没有在夜间追赶的决心，发现汉军兵力充足，没有找到合适战机之后，唐军收兵回城。 汉军突围过程中损失了大量士兵，将士们一夜厮杀体力消耗很大。 到达墨渊峡谷后，汉军在峡谷内休整，魏振国派出大批斥候侦查情报。 在原计划中，汉军休整完毕，两军就会分兵离开。 正当蒋继嗣准备分兵离开之时，斥候带回了唐军军情，一支唐军步兵正在朝着墨渊峡谷行军。 根据斥候报称，唐军人数至少在千人以上，其中有大量着甲士兵。 蒋、魏二人当即决定在山谷处部置埋伏，不求全歼敌人，至少也要重创唐军。 唐军曾经在山谷中设置埋伏，这支唐军必然不会轻易进入峡谷。 汉军决定采用另外的伏击手段，在峡谷外设伏。 为了避免被唐军侦查到汉军的伏击意图，魏振国留下了少量弓箭部队在谷口处布防，除了布置防线之外，将士们还就地取材，准备了大量柴草，必要时刻截断唐军进入山谷的通道。 蒋继嗣和魏振国各自统帅本部部队在山谷外设置埋伏。 借助峡谷隐蔽，将士们完成埋伏。 唐军非常谨慎，发现汉军在谷口设置埋伏之后，立即停止行军，朝着峡谷两侧派出了弓箭部队。 这些弓箭部队使用弓箭对汉军伏兵处进行射击。 面对唐军攻击，汉军将士保持了极高的战斗素质，没有一人发出惨叫。 这些弓箭部队的无差别射击，也是唐军唯一一次侦查，唐将大概是觉得汉军没有在峡谷部署埋伏，原本停止行动的唐军将士又重新出发。 唐军开始对汉军把手谷口将士发起进攻，两支军队采用弓箭对射，汉军守谷口将士人少，却拥有大量弓箭手。 唐军没有在对射中获取优势，唐军将士开始朝着山谷方向发起冲锋。 也就是在这时候，汉军燃烧了堆放在谷口的稻草，烟火蒙蔽了唐军视野，挡住了入谷通道。 汉军借助烟雾进行射击，唐军制止了近战部队冲锋，组织将士向烟雾进行射击。 烟雾慢慢消散，唐军将士聚拢之后，重新朝着烟雾方向发起冲锋。 魏振国估计时机差不多，吹响了冲锋号，组织将士对唐军发起了冲击。 蒋继嗣军队伏击位置同样响起了号声回应。 两支军队一南一北对谷口唐军发起夹击。 唐军刚刚部署近战部队发起冲锋，一时之间无法调整队形。 首当其冲遭受汉军伏击的，恰恰是那些弓箭部队。 汉军攻势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唐军稍作抵抗，便发生大败，败兵朝着墨渊城方向撤离。 这一次，汉军没有再留手，在两位将军指挥下，对唐军败兵进行追击。 此时，为了保命，着甲唐军不得不丢盔弃甲，甚至扔掉武器。 打扫完战场，汉军重新补充了一批甲衣，汉军穿过墨渊峡谷。 蒋继嗣和钟强两人平分了战利品，两支军队在谷外分别，按照突围前的计划。 魏振国率部前往东帝城，蒋继嗣带兵前往志勋城。 第580章 无能的于得海 孙家玉成功带领将士收复了东部三城，但他对这场战争很不满意。 齐军并没有从这场战斗中锁定胜局。 墨渊城下的功亏一篑让孙家玉极为恼怒。 而他的愤怒，很大程度源于无能的于得海 孙家玉组织进攻墨渊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夺取一座孤城，他更希望利用这次攻城重创汉军主力。 为此，他在白天的攻城战中投入了主力，在他看来，唐军的支援能力远远强于汉军，唐军和汉军拼消耗，并不亏。 出乎孙家玉意料的，是汉军援兵到达速度。 汉军不仅突破了唐军在墨渊峡谷部署的阻击兵力，还重创了唐军南城部队。 这场失败的攻城战让孙家玉第一次对于得海的统兵能力产生了质疑。 一名合格将领在任何时候都应该留有余地，哪怕是攻城，手上一定要保存足够规模预备部队。 正因如此，汉军到达城下后，孙家玉可以迅速派出兵力拦截。 于得海却没有做到这一点，汉军出现之后，于得海虽然抽调兵力试图阻拦，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给了汉军可趁之机。 汉军援军进城后，孙家玉着手布置攻城计划。 正因为对攻城胜利抱有很强信心，因此否决了孙云养精蓄锐的建议，下达了作战命令。 为了麻痹汉军，孙家玉命令将士们就地扎营。 唐军在白天险些破城，对汉军城防设施有了了解，摸清楚汉军实力之后，孙家玉有信心，他依旧使用围三缺一策略。 在唐军发起进攻之后，唐军将会迫使汉军向西逃亡。 为了全歼逃亡汉军，孙云在墨渊城西门外设置埋伏。 为了避免惊动城中汉军，唐军调兵行动在夜间进行的。 唐军主力部队约定的攻城时间也恰恰是凌晨。 孙家玉对这次进攻抱有很大信心，他这个全军统帅亲临战场一线组织将士进攻，他的战场在东城。 约定时间到达之后，唐军开始发起总攻。 几乎是在东城军发起进攻不久，南城方向就响起了厮杀声。 刚开始，厮杀声并没有引起孙家玉警惕。 不论是他还是孙云，都没有料到汉军会选择今天突围。 孙家玉下意识做出判断，是于得海的暴露了行踪，引起汉军警惕。 为了避免汉军有防备，孙家玉命令将士加快行军速度，冲击城墙。 直到孙家玉带领将士接近城墙之后，他才意识到局势发生了变化，整个进攻过程没有遭到任何阻击。 唐军先登部队迅速登城，前线将士很快发回报告。 城墙上没有发现任何汉兵，墨渊城是一座空城。 孙家玉是个聪明人，敏锐察觉到主战场在南门。 他连忙调整命令，要求没有入城的将士放弃入城，转攻南城。 同时，他派人把最新军令告知了北城友军。 孙家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当唐军到达南城外时，汉军已经击穿了于得海的部队。 只有孙云部队因为反应及时提前动手，对汉军进行追击，抓捕了一些战俘。 但是，由于汉军兵力充足，又占据了优势，孙云同样没能阻拦汉军突围。 孙家玉获得了一座空城，解救了城中的战俘，但是，汉军主力成功逃亡。 汉军之所以能够成功突围，主要责任在孙家玉。 当南城响起厮杀声时，他没有第一时间组织部队参与南城战斗。 孙家玉承担主要责任，需要承担次要责任的毫无疑问是于得海。 这位将军麾下拥有装备最精良的禁卫军，却没能堵截住汉军突围，甚至做不到为友军赶到战场争取时间。 于得海虽然没用，但毕竟对自己很支持，孙家玉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原本孙家玉不准备对于得海怎么样，但是，唐军打扫战场时，于得海主动求见了孙家玉。 于得海主动向孙家玉请罪，认为汉军突围是禁卫军的责任，希望能够得到立功赎罪机会，愿意带领禁卫军为大军开路。 孙家玉同意了于得海的请战，在他看来，禁卫军将士拥有优良装备，兵力又充足，确实是担任先锋消耗汉军阻击部队的最好选择。 即使遭到汉军伏击，禁卫军也可以全身而退。 由于并不相信于得海的能力，孙家玉反复强调用兵须谨慎，一旦汉军布置重兵阻击，于得海需要及时退兵。 孙家玉重点提了三处要地，其中就有墨渊峡谷。 所有能想到的，都提前想到了；所有能说的，孙家玉也都说了。 尽管如此，于得海还是中了汉军伏击，损失惨重，原本装备精良的禁卫军变成了一支叫花子军团。 两场战斗后，孙家玉对于得海失望透顶，他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于得海不堪大用。 为此，他重新选将，孙云统兵前往东帝城。 孙家玉知道孙云想要什么，为此，在出兵之前给孙云一个承诺，只要孙云能够带兵夺城，不论攻城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概不予追究。 孙家玉留下于得海防守墨渊城，在他看来，这位将领的唯一价值仅仅剩了守城。 即使是守城，孙家玉也不敢让于得海承担大任。 东部三城关系唐军退路，位置太重要了，环安城和柳城守将都是孙家玉的亲信。 孙家玉认为自己的决定很保险，尽管于得海不靠谱，但是自己的亲信跟随自己征战很久，战场经验丰富。 哪怕于得海在守卫墨渊城时犯下致命错误，只要自己的亲信发挥正常，唐军就会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在孙家玉计划中，东帝城并不是战争重点，为此他把东帝城战场指挥权交给了孙云。 孙家玉的目的是蜀口关，他亲自带领主力出发，准备前往志勋城。 孙家玉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攻克东帝城，只要孙云能够牵制住东帝城汉军，他就满足了。 他的目的只有蜀口关，只要夺回蜀口关，唐军就能依靠兵力优势，与汉军拼消耗。 就这样，汉军和齐军出于各自战略考量，战争围绕着东帝城和志勋城两座城池打响。 第581章 南征决定 为了南征唐国，汉国做足了准备。 北方战乱暂时平息，汉军边疆局势稳定，在孙立德看来，此时正是南征最好时机。 克兰草原上的鲜卑人被大月人打的节节败退，短时间内不会威胁到汉国北境。 东方齐人威胁也已经解除，齐王选择服软，两国签订了不平等合约。 齐王让出了长山郡土地，作为交换，汉军停止对长山郡的齐军发动进攻，并且，让出通道放齐军回国。 签订合约对孙立德来说弊大于利，如果汉军能够将长山郡齐军消灭，接下来的平齐之战中，汉军将会拥有更多主动。 但是，孙立德最终还是决定与齐王议和，他需要北方稳定，为南征断绝后顾之忧。 齐国迟早有一天会被孙立德收入囊中，但那绝对不是现在。 尽管让出了北撤通道，但孙立德坚决驳回了齐王希望归还齐军战俘的要求。 所有齐军战俘被汉军留下，一边当成人质，另一边这充当劳力，为汉军南征做贡献。 签署合议之后，孙立德的调兵命令一道道的抵达长山郡。 除了于璐留守长山郡，钟强、叶飞、裴强等人按照驻军地点依次上船，从水路开始分批南下。 水路运输不仅增加了运输容量，还提高了运输速度。 孙立德相信，此时长山郡汉军必然已经到达了河内郡，与李勇等人完成会师。 河内郡是一处主要战场，却不是汉军的唯一战场。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汉军将会从两个方向行军，一路攻克鼓章城，顺势从河西郡南渡，切断蜀地唐军回援通道。 另一支军队直接强攻江临城，随后渡过长江，主力直取唐国王城。 孙立德不是唐王，他没有唐军那样小家子气，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这场战斗就是是一场灭国战斗。 除了边疆将领，汉军有名有姓的将领都参加了这次灭国战。 除了兵力上的投入，物资钱粮上的支出同样是一个天文数字。 尽管汉军经过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积攒了大批钱粮，但是，伐蜀之战与长山郡攻略战同样消耗了汉军后勤。 唐军北伐更是夺走了汉军大量储备。 汉军为了征集粮草，筹备军备甚至用白条的形式从民间征集。 这一仗无论输赢，汉军在短时间内，不可能进行同等规模的二次战斗。 孙立德甚至跟王春开玩笑，打完这一仗，国库至少需要再亏空五年。 孙立德既然卯足了劲进行南征，各级官吏自然也不遗余力进行准备。 大量少壮派军官被启用，行政效率低下官员被撤职。 从上而下，汉廷以极高效率，完成战备，以村庄城镇为单位，征召了大批民兵。 士兵们一队队开赴战场，运输粮草的车队络绎不绝向南方行进。 唐军北伐之时，孙立德从善如流，没有御驾亲征。 但是，这一次南征目标在于彻底灭唐，孙立德便不准备留后手，他将带领禁军亲自上战场。 除了长山郡与北境外，各地只留下少量卫戍部队把守，所有空余兵力统统向南集结。 王城由丞相王春亲自坐镇，负责日常政务处理以及物资调配。 孙立德将于第二天出发，动身之前，他连夜来到相府，与王春商议决战事宜。 “我军这次南征将彻底击破唐国，汉地与周地政务全部交给丞相了。” “这些都是属下分内之事，汉王不必叮嘱，只不过……” “只不过？” “这次我军倾力南下，唐军主力又远在蜀地，我军获胜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战后，我希望大王可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孙立德复述了两遍，“丞相的话我记住了，不知道丞相还有其他需要叮嘱的吗？” “汉王久经沙场，未尝一败，属下一介文人，就不在大王面前班门弄斧了，祝愿大王南征之行功成名就，愿天下苍生消弭战乱。” “丞相和我相识已久，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最后说一句，家就拜托丞相了。” “大王放心，属下但凡有一口气在，兵员粮秣就会源源不断到达前线。” 孙立德与王春两个人有很深情谊，于公，王春是孙立德的下属，于私，两个人是老朋友，很多话不必多说。 离开相府之后，孙立德前往郑成处。 王城兵力早已向南开拔，禁军是唯一一支第二天随从孙立德南下的部队。 为了避免损害前线作战部队战斗力，汉军禁卫军并没有全部使用老兵做兵员，而是以汉军老兵做骨干，招募了大批身材健壮体力充沛的年轻新兵。 在招募禁军时，孙立德就想过要把这支军队用在南征战场上，因此，将士们不仅拥有王城作坊赶制的甲衣，还拥有盾牌和长刀。 这支禁卫军一共有三百人，全部列装了连弩。 孙立德见到郑成的时候，郑成正在视察军营，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准备作战军备，就像昔日为孙立德整理行囊时一样。 “禁卫军战备准备的如何？” “禀告汉王，将士们兵家完善，属下不仅检查过装备，还检查了武器，残次装备已经退还给王大富，更换了新装备。” 王大富在孙立德成为汉王之后抛弃了商人身份选择从政。 他不仅是王春的副手，还分管着作坊生产。 王大富这个人虽然没有原则，而且喜欢占小便宜，但至少有一项能力很强，那就是沟通能力，除此之外，王大富还拥有大量人脉，为汉军采购提供了便利。 对于王大富从中占便宜的行为，孙立德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王春把关，只要大方面没问题，能够完成采购任务，孙立德并不介意王大富从中占点小便宜。 不仅仅是王大富，孙立德对麾下将领的小毛病都拥有很高容忍度，好杀好斗的魏振国，屡次抗命的蒋继嗣都受到孙立德重用。 正因为孙立德以才用人，汉国才会拥有如今的霸业。 孙立德询问了禁军军备、战斗力，郑成对答如流。 孙立德在离开之前，给郑成下达了命令，要求郑成立即回营房休息，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行军。 第582章 江临城攻防战 孙烈虽然放弃了衡州城，选择退守江临城，但他从来不是被动防守。 尽管遭受了汉军追击，南撤唐军损失惨重，但他还是迅速重整兵力，从江临城中募兵。 稍作休整，孙烈设计击退了汉军围城部队。 亲自带领将士北上，收复了大量村庄和城镇，在一些重要军事据点上布防。 收复据点建立防线之后，孙烈没有撤回更安全的江临城，而是亲自守在一线，与前线将士同吃住，共作战。 两军在战场上陷入短暂相持，双方互有胜负。 但是，唐军之所以能与汉军形成僵持，那是因为汉军正在处理衡州城战后事宜，重整败军。 当汉军处理好军务，主力南下之后，唐军防线迅速被突破。 确认事不可为，孙烈放弃外围阵地，带领将士退守江临城。 至此，唐军失去了北伐以来，除了鼓章城之外的全部江北据点。 汉军的突然伐蜀，导致唐国战略方向发生转变，人力、物力、财力纷纷向着蜀地输送。 唐军正在全力支援蜀地，但是唐王并没有放弃江临城。 他明白江临城的重要性，在第一次北伐之时，唐军没有在江北取得据点，所以衡州城始终掌握在汉军手中。 正是因为在第一次北伐结束，唐军占据了江临城。 所以，在第二次北伐中，从江临城出发的将士才取得了初期不意的效果，捷报频传。 唐王愿意放弃江北，包括鼓章城在内的全部土地，却唯独不愿意放弃江临城。 当孙烈丢失衡州城之后，唐王陆陆续续从唐地征发了上千人的军队，经由水军运输到达江临城，这些新军虽然不堪大用，却可以承担守城任务。 援军加上原本的唐军败兵，江临城中倒也集结了两千将士。 唐王甚至把水军安排在江临城附近，公开表态，孙烈可以随时调动这支军队参加作战。 在江临城战场上，水军除了可以从水面上掩护江临城东西两个方向之外，还能够保证城中物资供应。 尽管死守孤城，但却没有对后勤保障产生过任何担忧。 江临城已经不是原先的小城，经过五年多扩建，唐军把整个江临城防线修的如同铁桶一样，孙烈对于这场守城战有信心。 刚开始的时候，战局确实和孙烈想象中一样顺利。 汉军虽然拥有兵力优势，也制造了大量攻城武器，却根本登不上城墙。 但是，两天之前，局势发生了变化。 汉军一支新军到达战场，新来军队打着一面“钟”字旗。 这支汉军刚刚到达战场的时候，孙烈倒也没有产生危机感，毕竟，自从唐军撤回江临城后，汉军就开始不断增兵，这支新来部队并不是第一支汉人援军，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支。 但是，就是这支军队制造出了新武器。 汉军制造出一种巨型投石武器，这种投石武器威力巨大，石块打在城墙上，破坏力惊人。 遭受投石攻击后，守城将士损失惨重，城墙同样受损严重。 利用这种新式武器，汉军在一天之内击破了城墙，城墙出现缺口后，汉军没有停止投石，投石机继续轰击其他城墙。 唐军对城墙的修复速度远远不如汉军的破坏速度。 孙烈不得不提前放弃城墙，在城中布防。 同时，孙烈开始紧急撤军。 作为一名战场名将，孙烈已经意识到了汉军新武器的战术作用，这种投石机不仅可以摧毁城防，经过拆卸之后，在长江附近部署，甚至可以阻击水军。 为了避免衡水的噩梦重现，孙烈决定主动撤军。 通过飞鸽传书，把撤军决定告知唐王，在没有得到唐王回复的情况下，他主动组织将士撤退。 唐军边战边撤，为了给汉军追击增加难度，唐军撤军之时选择了放火。 水军将领很配合孙烈，水军成了唐军撤兵运输队。 由于受到汉军进攻，唐军撤军速度无法太快，一时之间，倒也无法转运太多兵力，只能缓慢撤兵。 唐军用了半天时间，组织半数兵力渡江，这时，孙烈收到了唐王的回信。 唐王在信中语气严厉，给孙烈下达了作战命令，要求唐军将士死守江临城。 唐王的理由很充分，唐军在蜀地取得了重大进展，孙家玉正在围困蜀口关，孙云夺下了东帝城。 不论唐军继续封锁蜀地还是向东撤军。都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只能由孙烈来争取。 唐王没有把希望完全放在孙烈忠心上，在传令孙烈坚守的同时，唐王还给水军将领传令，禁止水军靠岸接应退兵。 唐王给将士们设定了一个期限，要求唐军在江临城中防守十五天。 孙烈看到唐王的命令，怒极反笑，唐王没有亲眼目睹血肉横飞的战场，自然没有办法理解将士们的生死存亡。 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大战略，唐军将士则成为了一堆并不重要的数据。 孙烈倒也没有办法，王命难违，唐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到时候。 为了撤出部队，唐军让出了半个城区，但是，唐军依旧有半数城区处在掌握之中。 一边组织唐军将士凭借城中防御工事进行抵抗，一边与水军将领进行沟通，两方商议撤军事宜。 毕竟，命令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 水军将领中有孙烈旧部，这些旧部不可能完全不顾忌战友死活。 水军确实收到了唐王命令，不能靠岸接应唐军上船。 但是，将领表示，他们会执行唐王要求的巡逻任务，船只将会在闲暇之时在江心游弋，只要不靠岸，就不算违背命令。 成年人的世界，话自然不能说的太明白了，唐军战船虽然不能上岸，但是，同样可以接应战友。 心中有底，唐军也不能毫不抵抗丢失江临城，孙烈开始重新部署防御，他甚至还组织过一次夜袭，部队一度打回城墙缺口。 但是，唐军一共只坚持了一天，汉军兵力太强大了。 第二天，汉军开始发动总攻，唐军一直被赶到码头边。 孙烈早就做足了准备，在码头上准备了大量圆木等漂浮物。 组织将士抱着木头跳入江水，将士们开始朝着唐军水军方向游了过去。 第583章 隔江对峙 汉军攻克江临城之后，立即整修城防，在码头附近修建了大批投石机。 同时，派出小船在码头处警戒，避免唐军反攻。 江临城简单修复，成为了汉军中转站。 从全国集中的兵员和物资不断向江临城靠拢，物资迅速填满了仓库，汉军不得不征用部分民居用来囤放货物。 汉军准备充足，随时都可以南征，现在等待的，只是一个合适的进兵机会。 除了备战之外，汉军还尝试封锁长江，阻碍唐军内应渡江报信。 尽管汉军做出了努力，江北情报还是被泄露了出去。 唐军在南岸开始增强军事备战，水军加大了江面巡逻力度，一些被废弃的烽火台和哨所被重新启用，夜间灯火通明。 孙立德曾经在唐地部署了一些情报人员，战争开始后，这些情报人员传递情报的通道被封锁。 为了从情报人员手中获取情报，孙立德派出了大批斥候。 斥候只能在夜间偷渡，躲过唐军夜巡船只，避开唐军烽火台，成功与汉军情报人员接头获取情报之后，再带领情报返回汉地。 在侦查过程中，斥候伤亡惨重，只有极少数带回了情报。 汉军没能掌握唐军具体兵力部署情报，只掌握了唐军指挥官情报。 担任唐军指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孙烈，另一个是唐国丞相佟威。 不同于汉相王春，佟威是一个文武全才，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位丞相年纪太大了。 唐国是以武立国，没有参加过战斗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唐国领导层。 佟威与唐王算是老交情，两个人年轻时一起上过战场。 唐王的任命至少反映了一个信息，孙烈正在失去唐王的信任。 在这种情况下，佟威更像是制约孙烈的阻力，而不是助力。 孙立德希望两位唐军指挥官能产生矛盾，给汉军渡江制造条件。 此次南征，汉军动用了主力，仅仅河内郡集结将士数量就整整九千人。 汉、周两地动员能力比不上齐人，并不是因为汉国实力弱小，而是汉军在太多不必要地方浪费了兵力。 齐国因为人口众多，不仅边患压力小，还不必考虑占领区驻军问题，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动员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 汉军没有这个条件，连年征战，人口损失很大，排除掉伐蜀、边防以及驻军之后，河内郡战场可以动员的兵员数量不足一万人，其中半数以上还是征召的新军。 正因为汉军动员能力有限，所以孙立德放弃了触手可得的灭齐战果，选择倾尽实力南征汉国。 尽管汉军人数不足一万，却也算兵力庞大，这支部队渡江，必然无法隐蔽行军。 为了保证汉军绝对安全，唐军水军成为了汉军南渡前需要解决的最大阻力。 河内部队的困难，河西部队却并没有遇到碰到。 在河内郡战事最胶着的时候，河西郡战事却轻松结束。 衡州城之战后，花云弃船登岸进入河西郡。 船队前往长山郡，接应长山郡汉军支援河内郡，花云直接带兵南下，进攻鼓章城。 唐军在鼓章城的国人兵力很少，这支部队更像是在监视，而不是守备。 与汉军进行攻防战的主力是鼓章城的本地军队。 刚开始，唐军不了解战情，寄希望唐军援助。 衡州城之战结束后，支援李勇的王境泽部被遣返，驻守定策城的张达部也同时南下。 鼓章城唐军这才明白战局已经恶化到了难以逆转的程度。 不同于孙烈，鼓章城将士选择很少。 江临城靠近长江，唐军水军又控制了长江水道，打不过随时可以从水路逃亡。 鼓章城却是一处死地，将士们无处可退。 一旦汉军打破城池，参与兵变的将士不会有好下场，为了求生，城中豪族发动兵变，杀死了唐将，擒获了袁浩，献出城池投降。 花云没有将打击面扩大，派人用囚车装了袁浩和几个死硬分子，把俘虏送到王城，其余人等一律赦免。 但是，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爱，鼓章城的将士被花云征调随军，留兵驻守鼓章城之后，汉军主力直接前往长江渡口。 此时唐军没有意识到河西郡局势转变，水军正在江临城一带策应孙烈。 利用唐军防备漏洞，在伏波军协助下，汉军采用小股多次的方式顺利过江。 渡江汉军没有向孙烈和佟威的防线进攻，反而西向，朝着东郡进军。 这也是孙立德给花云的命令，河西郡南下部队从一开始就是承担佯攻任务。 孙立德派这支军队南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阻拦唐军蜀地部队东撤。 柳鸿远南征虽然不成功，却给孙立德提供了经验。 蜀地部队可以快速回到唐地，唐地地广人稀，又给回援唐军封锁汉军退路制造机会。 这一次，汉军没有留后手，孙立德并不希望进攻失败，因此做了完全谋划。 当孙立德决定南征之日起，灭唐就成为了汉军优先任务。 蜀地战场从主要战场沦为了次要战场。 为了减少蜀地威胁，孙立德不仅仅动用了花云麾下的三川、河西两郡部队，孙立德同样给蒋继嗣和魏振国两人下达了作战命令。 命令要求两位将军立即组织反击，汉军不需要在蜀地取胜，却一定要牵制住唐军，迟滞唐军东撤速度。 在孙立德看来，只要汉军能够顺利灭唐，即使失去了蜀口关，汉军也可以复制唐人入蜀胜利经验，将蜀地夺回。 次要战场的布局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正面战场布局。 布局需要的是情报，但是，孙立德根本没有唐军布防准确情报。 此时，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经验，而水战经验，孙立德却根本没有，军鉴中同样没有相关记载。 孙立德不得不下达了求策令，任何能够提出有效南渡建议的人，无论出身地位，也不管身份，一律可以向孙立德提意见，孙立德也原因亲自接见。 求策令的内容在整个江临城中传播开来。 第384章 问策 伴随着求策令，大量军民向孙立德表现出建言献策意愿。 孙立德相信，好的策略就藏在其中，开始的时候，他很认真的接见了所有献策之人。 半天过去，时间浪费了不少，却没有接见多少人，更没有得到太多帮助。 所谓的良策，很多不切实际，也有很多重复策略，甚至于，有些人求见孙立德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汉王一面。 孙立德还见过有人当众喊冤的情况。 让卫兵带喊冤之人见李勇讲述冤情，孙立德决定调整策略。 在求见孙立德之前，所有献策之人需要口头将献策内容告知禁卫军将领郑成。 重复意见按照先后顺序筛选，其他意见经由郑成统一汇总，由孙立德审核后接见。 求策令最新政策传达下去之后，孙立德离开了王城，前往码头。 消灭水军同样需要动用水军，孙立德希望在战事开始之前再度确认伏波军的状况。 在成立之初，伏波军是一支水陆两用部队，将士们遵从汉军军纪，却按照水上作战标准训练。 将士们精神状态上透露出强军风范，孙立德非常满意。 除了将士之外，孙立德还检验了水军装备和战船，见到了伏波军主将李信。 到达河内郡之后，孙立德经常与李勇见面。 这一次会面是孙立德与李信的第二次相见。 “唐军北伐之时，伏波军在长江一线牵制并且袭击唐军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伏波军的功劳我都记在心中，李将军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托了汉王洪福，末将与伏波军愿意在南征之时担任全军先锋，为大王破敌。” 孙立德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奉承，奉承话好听，却没有用，孙立德此时更关心的，是渡江战事。 正是为了开拓思维，寻找渡江手段，孙立德才在百忙之中检查了伏波军战备情况。 求策令只是一个辅助，在孙立德看来，想要找到渡江办法，不仅仅要求策，还要自己主动出击，向经验丰富的人寻求策略。 这位带领伏波军与唐军水军多次交战的汉军将领，是孙立德能想到的最重要人才。 “听闻李将军帮助河西郡汉军成功渡江，我军主力能否利用相同方式完成渡江？” “不能，我军之前顺利渡江，完全是利用了唐军水军的疏忽，那个时候，唐军还没有意识到我军会发动南征，他们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防守江临城上。” 李信简单停顿了一下，思索措辞，“我军渡江，恰恰是利用了江临城战场的牵制，现在我军夺取了江临城，也失去了这个机会，唐军已经意识到我军意图，察觉到了长江防线破绽，唐军增加了巡逻兵力。” “汉王有所不知，唐军除了动用大型战船之外，还部署了一些小型快船，在没有完全消灭唐军水军的情况下，我军一旦载兵渡河，很容易吃水过重，转向不灵敏，会给唐军这些灵巧快船可乘之机。” 孙立德只是随口问问，河西郡渡口虽然可以渡河，却难以部署大军，花云的成功南渡除了利用唐军兵力受牵制之外，花云部汉军兵力规模小也是抢渡长江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汉军主力已经在江临城一线集结，大军此时匆忙西调，不仅会浪费时间，而且没有意义。 李信的话提醒了孙立德，既然唐军已经封锁住了河西郡附近水道，汉军难以继续从河西郡渡河，此时不如发挥河西郡牵制作用，假装修建船只，吸引唐军注意。 所有能够牵制唐军水军的手段，都是好方法。 离开之前，孙立德向李信咨询了一些水战技巧与经验。 李信虽然也不是一名水战老将，毕竟经历过实战，孙立德从这名年轻将军处，学到了很多东西。 离开码头，孙立德直接前往李勇驻地。 孙立德任用的各方大员大多是没有根基的武人，姜文恺、蒋继嗣、花云，都是这样。 唯独河内郡是个例外，李勇原本就是河内郡豪强，本身又是一个文人。 孙立德的选择也是有原因，河内郡首当其冲遭到唐军兵锋，没有绝对威信，很难在这里站住脚。 李勇是孙立德此次南征行动最大助力。 孙立德客气的向李勇表示感谢，并且列举了李勇战功，表示将会在战后统一封赏。 很多语言看上去是废话，实际上，却根本不能省略。 只有把废话说完了，双方才能增强信任，才能为后面的谈正事做铺垫。 “如果依靠现有船只运力，我军将士完成渡江需要几天？” “按照现有船只规模和行船速度，在没有唐军水军干扰的情况下，我军一次可以同时渡江五百人，一天大概可以渡三次。” “一天仅仅运输一千五百人，我军如果全员过江，至少需要五至七天，等到主力南下，汉军失去了南征最大助力—速度。” “没错，汉王还少说了一点，那就是唐军的阻击，我军一次只能投放五百人，在这期间，将士们至少有半天时间得不到支援，如果唐军反击足够凌厉，登陆部队很容易被消灭。” “如果我下命令从民间征用船只，参与调兵行动呢？” “汉王的提议属下也曾想过，我咨询过渔民，渔船并非不能渡江，但是，行船速度无法与战船保持一致。” 看到孙立德沉默，李勇继续说道：“属下刚才说的调兵速度还是保守乐观情况下的调兵速度，如果我军与唐军在江面上发生战斗，双方产生了损失，我军运力还会下降。” 孙立德明白李勇的意思，汉军渡江行动不会太顺利。 一般来说，汉军当下最好的办法是加速制造战船，但是，再怎么加速，时间都会被耽误了。 除了制造战船之外，汉军同样可以从唐军处夺船，夺取唐军战船不仅可以强大汉军，还能削弱唐军，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主意。 孙立德并不知道唐军停船地点，也同样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夺取唐军战船。 第385章 献策之人 当天晚上，郑成将汇总后的献策记录交给孙立德。 孙立德连夜阅读全部献策，所有献策都可以从强大汉军、削弱唐军、选择合适战场这三个大方面上进行分类。 孙立德仔细阅读了每一条献策，针对内容提前组织语言准备第二天的询问。 第二天，孙立德接见了这些献策之人。 最先上来的，是一个文人，他建议孙立德使用铁索，通过将船只锁在一起的方法，增强汉军将士水战能力。 这个文人信誓旦旦表示，汉军如果用铁索把船只连起来，不仅可以减少北方将士水土不服状况，还能够增强汉军船队水上作战能力。 汉军完全可以用铁索连环的方式打造出一个水上堡垒。 任何策略都有弱点，水上堡垒的弱点在于畏惧火攻。 当然，打仗总是有风险的，只要利益足够大，孙立德愿意冒险。 但是，文士的建议并不符合孙立德的大战略。 孙立德不仅希望战胜唐军水军，还希望将士们能够夺取唐军战船。 把战船用铁索连在一起，单单听上去就极其笨重，唐军完全可以避免与汉军作战。 孙立德感谢了文士的献策，派卫兵带文士下去领奖赏。 第二个献策人是个渔民，在长江打渔，他知道唐军的停船位置，甚至数过唐军战船，知道唐军在长江上的水军一共有三十条战船，数量超出了汉军两倍。 唐军水军停船位置叫做困龙滩，视野开阔。 这位渔民并不了解军旅作战事宜，他只是单纯觉得，与其在长江上与敌军开战，不如趁着唐军水军在岸上的时候对唐军发起偷袭。 这位渔民世代都是汉民，即使没有孙立德的求策令，他也会向孙立德报信。 战场上的事情当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但是渔人的情报确实为孙立德指明了方向。 孙立德不仅对这名渔民做出了感谢，还雇佣了渔民作为水军向导。 渔民很愿意为汉军领路，甚至表示不需要报酬。 卫兵带领渔民下去休息。 渔民离开之后，孙立德继续接见了几名献策的人。 每个献策之人都提出了各式建议，不论对汉军是否有用，孙立德都表示了感谢。 最后一个人提出了孙立德最关心的战场与战术问题。 孙立德也是有意将这个人留在最后接见，他希望掌握更多信息之后再与此人会谈。 提建议的人叫吴志，他不仅仅是来向孙立德献策的，他还有从军志向，希望借助这次机会直接并入水军，彻底洗白自己的身份。 吴志是一名江洋大盗，常年混迹在水上，因为做事果决公正，手下有五十多名兄弟。 平日里，这伙江洋大盗会假装成在江边摆渡的船夫，搭载往来富商。 明面上的正经工作只是掩饰，事实上他们干着谋财害命的勾当。 船到江心的时候，就是图穷匕见的时机。 吴志并不是唯一在水上干无本买卖的强人。 长江虽长，但是适宜渡江的地点却并不多。 长江上混迹着大小十多股势力，这些势力间也经常发生火并。 在这些势力中，吴志不算势力最大的，也算是势力极强的。 由于在江上吃饭，吴志对长江地形非常了解，长江中有许多岛礁，其中最大，位置最险要的一处叫做江心岛。 吴志建议汉军夺取江心岛，在江心岛上建立中转站，往岛上运兵布防。 如果汉军能够夺下江心岛，不仅能够就近警戒唐军水军行动，还可以节省运兵时间和粮秣补给路程。 吴志信誓旦旦提出了建议，并且主动请缨，只要孙立德给吴志一个大义名分，他便可以招揽长江上多支江洋大盗协助汉军渡江作战。 他甚至承诺，在不需要动用孙立德一两银子的情况下，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凑出一支人数在一百五十人左右的部队。 吴志给孙立德描述了一个美景，并且等待孙立德回复。 孙立德没有水战经验，但是，战争中的很多经验都是可以互通的。 孙立德不是战场新丁，不会被这名大盗的画饼蒙蔽。 几乎是吴志话音刚落，孙立德意识到了这个战略的最大问题—粮道补给问题。 在吴志的计划中，汉军只要夺取了江心岛就拥有了可攻可守的能力。 条件允许，将士们可以趁势发起进攻，条件如果不允许就退上岛，唐军水军只能弃船登岸。 一旦陆地上作战，这些见惯了刀口舔血的大盗们未必会输给唐军。 这个看上去无懈可击的策略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上岛部队的粮秣后勤问题。 如果唐军水军不跟汉军正面接触，封锁住运输通道，对汉军进行围困，汉军失败风险很高。 除了战术上的难点，还有身份上的问题。 孙立德在成为汉王之前曾经吸收大量土匪加入军队，出于权宜之计，也曾经招募过一些穷凶极恶的土匪。 这些土匪给汉军管理带来了很多麻烦。 因此，孙立德称王之后，整肃军纪，把一些劣迹斑斑毫无悔迹的土匪给遣返了。 汉军利用了五年时间树立军纪，孙立德拿不住，军纪完好的情况下，吸纳这么一批江洋大盗未必合适。 不仅可能败坏将士们军纪，还有可能让平民产生杀人放火等招安的错误心理。 孙立德也明白，如果自己拒绝了这伙人，他们不仅有可能重操旧业，继续干害人的买卖，还有可能向唐军兜售汉军战情，以博取出身。 不同于之前那位老实巴交的渔民，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江洋大盗们国家意识很淡薄。 即使孙立德接纳了这支江洋大盗，也无法彻底保一方太平。 只要有利可图，依旧会有新的江洋大盗在长江上害人。 事急从权，孙立德最终接受了吴志的投靠，给吴志安排了夺取江心岛的任务。 为了防止影响伏波军纪律，孙立德把这支部队单独成军，建立了归义营。 吴志并不知道孙立德在短短一瞬间脑海中想了些什么。 招安成功之后，吴志反复感谢孙立德的恩情。 吴志随后离开，他也不知道，在孙立德心中，江心岛战场只是一个辅助战场，为了牵制唐军注意力设置的次要战场。 第586章 奇袭困龙滩 在孙立德会见李信之后的第三天，李信得到了作战命令。 孙立德要求伏波军护送归义营到达江心岛上布防。 李信并没有考虑孙立德的用意，接下命令立即着手组织护送。 唐军在江临城外安排了一些快船警戒，汉军船队离开码头，立即被唐军快船发现，快船迅速南下，向唐军报信。 由于长江水道非常宽阔，快船一来一返需要耗费时间。 汉军利用唐军布防真空时机，将归义营送到江心岛上。 整个护送过程很顺利，至少三百名将士成功登上江心岛，随后，李信带兵返回江临城。 在码头上，李信遇到了等在江边的孙立德。 李信得到了第二个命令。 伏波军没有时间休整，新的任务已经发布。 李信需要带队前往困龙滩进攻唐军守军，汉军奇袭目的是夺取唐军战船。 如果唐军守备松懈，汉军顺势夺取唐军战船；如果唐军守备并不松懈，汉军则等待战机，总之，汉军此行只许胜，不许败。 穿越长江奇袭唐国水军驻兵基地，原本就是一个难度极高的任务。 孙立德似乎唯恐伏波军无法轻松完成任务，他非但没有给李信增援，还削减了伏波军战斗力。 为了江心岛战场的战斗，孙立德要求李信留下副将在内的半数将士以及全部战船。 伏波军此次奇袭只能带领半数将士乘坐快船执行突袭任务。 李信这才明白孙立德的目的远远不止江心岛，江心岛只是为了吸引唐军注意，将唐军警戒用的快船引开的手段，汉王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与唐军在江心岛一决胜负。 孙立德给奇袭将士送上壮行酒，奇袭部队在李信带领之下开始出击。 孙立德也不是完全没有给李信提供驻守，至少，孙立德给伏波军提供了一名向导。 汉军护送归义营登陆江心岛，成功将唐军侦查部队从江临城码头上吸引走，此时长江江面上空空如也，李信相信，只要伏波军能够到达困龙滩，必然可以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 在渔民向导指引下，汉军迅速向困龙滩方向行船。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避免被唐军发觉，李信把船队分成了两支。 李信亲自带了三条快船在船队最前往，负责指引方向，并且探路，即使遭遇唐军警戒士兵，李信也有把握为后方将士争取时间。 汉军主力船队从后方跟进。 江面空阔，视野极佳，汉军根本没有办法在江面上隐藏行踪。 在接近困龙滩的时候，汉军还被唐军巡逻快船发现了。 唐军巡逻快船一共有三艘，发现汉军先锋快船后，三艘船排成“品”字型朝着汉军船队行驶而来。 唐军对伏波军快船保持了戒备心，在最前方的唐军快船上，一名水军站在船头，要求汉军表明身份，调转船头原路返回，唐军喊话将士甚至提出威胁，如果汉军继续南下，唐军将会对船队发起攻击。 面对唐军质询，李信没有出面，以他的形象，及时可以冒充客商，也没有办法伪装成渔民。 李信委托渔民进行解释，希望以渔船打渔为借口，为自己想办法争取时间。 渔民到达船头与唐军将士进行谈话。 李信静静伏在船舱中，听两方对话。 渔民的语气很卑微，说的很实在，渔民反复表示，己方三条船都是渔船，为了避开正面战场，所以选择了从水道迂回。 渔民的话明显不能让唐军将士满意，唐兵勒令渔船全部返航。 渔民送上了李信准备的财物进行贿赂，唐兵似乎收下了财物，却依旧不能通融。 渔民大哥是个老实人，应付不了这种场合。 李信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引起唐军警惕。 一旦拖到汉军主力船队到达战场，惊吓了唐军巡逻士兵，只要唐军有一条船返回困龙滩，汉军的奇袭行动就会增添阻力。 李信命令船舱里的将士做好战斗准备，等待战斗。 随后，他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李信语气很卑微：“兵爷有所不知，这三艘船确实是渔船，但我们不是渔民。” “我们都是在江北的义民，在孙烈将军北伐之时，我们也曾经贡献过军粮，我们拥戴唐军，因此成为了汉军打击对象。” “由于王师南渡，我们被阻拦在了江北，汉贼封锁了长江，我们没有办法从正面渡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逃离汉地，兵爷通融一下。” 李信试图通过说软话，并且用情感来打动唐军将士。 “不行，我们接到了死命令，不能放任何船只南下，如果你们真的是义民，此时应该在江北积蓄实力，等待王师北上，而不是仓惶南下。” “还请兵爷通融下，我们船舱里装的都是财物和黄金，我们都是老实人，到了南边不会多嘴。” “规定就是规定，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唐军士兵身后走出了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们确实是心向王师的义民，规矩也不是不能通融，不过嘛，这位公子你也明白，我这三条船上有五十名兄弟，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李信心中暗暗咒骂，三条船最多载三十名士兵，多出的二十人，纯粹是为了索贿。 “兵爷的劳苦，草民自然知晓，还请兵爷将船只靠过来，草民给兵爷们准备酬金” 李信随后返回船舱，提醒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一边取出船舱中的水罐。 为了装作罐里藏了黄金，李信故意装成吃力搬运的模样。 唐军军官再次开口：“这种体力活怎么能麻烦公子亲自来做，这不是有辱斯文吗，我让我的兄弟们帮助将军一起。” 军官招呼着另外两条船向李信坐船靠近，三条船靠近李信座船之后，唐军将士开始登船。 李信知道，当唐军将士进入船舱之时，必然会发现做好战斗准备的伏波军将士，战斗一触即发，汉军必须先一步出手。 静静看着唐军进入船舱，李信大喊一声“动手”，随后朝着唐军军官方向跳船进攻。 第587章 前哨战 李信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只能对唐军一条快船发起进攻。 尽管他报称水罐中存放了黄金，但是，任何谨慎之人都不会只听形迹可疑之人的一面之词。 李信准备利用唐军检查水罐的时候，趁机跳舷，挟持唐军军官。 通过控制唐军军官，逼迫军官下令唐军投降。 李信的计划有很多漏洞，但是，军情紧急，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人算不如天算，李信没有想到，唐军军官远比想象中大意。 在没有检查水罐中黄金真实性的情况下，贸然出动了全部快船。 李信发出总攻信号的同时，直接冲向了唐军军官。 尽管身上没携带武器，李信还是有年轻人的拼劲，他用身体撞开了沿途唐军士兵，冲到了唐军军官身边。 唐军军官反应速度太慢，李信冲到他身边的时候，手中宝剑才刚刚拔出了一半。 李信用右手重重一拍，把宝剑重新推回了刀鞘中。 随后，李信绕到了军官身后，右手按住军官肩膀，左手变爪，掐军官喉咙。 “谁敢靠近，我就杀了他，命令他们放下武器。” 军官喉咙被掐的难受，断断续续的说：“都，都放下武器。” 军官身边的唐军将士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救回军官。 李信与军官所在的这条船上暂时没有发生战斗，另外几条船上的战斗却已经打响，毕竟，不是每一名唐军士兵都会听军官命令，汉军将士也不会因为唐军放弃抵抗就停止攻击。 汉军另外两条快船已经包围了唐军的船队，将士们跳舷作战。 唐军准备不充分，很多人空着手准备搬黄金，倒也被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除了李信所在快船保持了难得的克制，其他几条船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军官的胆怯确实让围困李信的士兵们投鼠忌器。 汉、唐两军人数相仿，但是，唐军失去了先手，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尽管李信身处险地，只要能够坚持下去，笑到最后的，必然是李信。 面对唐军围困，尽管李信手无寸铁，他却没有丝毫恐惧。 正当李信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李信的脚上一阵吃痛。 被控制住的唐军军官利用李信分神的时机重重踩了李信一脚，趁着李信吃痛，军官摆脱了控制。 李信再想重新控制住军官却已经错过了最佳动手时机，军官躲到了士兵身后。 逃脱控制后，军官下达命令：“立即开船，杀了他！” 军官是个狠人，意识到局势不可挽回之后，已经决定放弃其他两船友军独自逃生。 李信手无寸铁，无法重新抓捕军官，但是，他可以阻挠唐军开船。 李信立即逃到船尾，把准备划船的唐兵打到了手中，捡起了掉落在甲板上的木浆。 将浆拿在手中，李信又砸倒了另一侧试图划船的唐兵，从而控制了整个船尾。 李信虽然控制住船尾，但更多的，是依赖了自己的反应能力与进攻速度。 船桨并不是一个适合作战的武器，它不但非常笨重，而且硬度不够，根本无法与手持利器的唐军作战。 在唐军士兵进攻中，李信连连败退。 手上的木浆早已失去了作战用途，成为了一件格挡武器，在阻拦唐军进攻过程中，木浆被一截截削断。 其他三条船上的局势已经明朗，唐军基本失去了抵抗。 汉军将士正试图向李信座船登船。 唐军军官似乎意识到了局势不可逆转，在最后时刻下达命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李信。 留下将士抵抗汉军跳舷战，这名军官抽出手中宝剑，带领唐军将士，朝着船尾的李信冲杀了过来。 李信不停后退，知道脚后跟撞击在了船舷上，他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李信是水军将领，但他不会游泳，对他来说，下水等同于死亡。 面对唐军步步紧逼，他把心一横，准备等到唐军接近自己之后，对唐军发起决死进攻。 李信准备利用手中残浆与唐军将士死拼到底。 幸好，李信的拼命觉悟并没有用上，在最后时刻，伏波军将士似乎总算察觉到了汉军拥有弩箭优势的事实。 大批汉军从船舱中取出弩箭。 架弩，搭箭，击发，一气呵成。 尽管船只受到水流影响并不平稳，将士们在射击中准头有一定偏差，但是，强力的弩箭还是摧毁了残余唐军战斗力，将唐军将士重创。 汉军随之登船，夺取了最后一支渡船。 唐军三座巡逻快船，全部被汉军夺取，没有一艘漏网。 通过俘虏，李信掌握了困龙滩处唐军兵力。 唐军在困龙滩中只保留了十艘战船，剩下的二十艘战船已经出动，向着江心岛发起围困。 李信从多名俘虏处进行问话与求证，确认了信息准确性，随后，汉军将唐军死者尸体抛入江水之中。 唐军战俘则被安置在渔船之中，留下士兵看管。 等待后续船队到达战场之后，李信与船队将士交割了战俘，换下了伤兵，补充了兵力，汉军将士换上唐军装束。 随后，李信带领伪装成唐军将士的三条唐军快船继续朝着困龙滩方向行军。 为了避免被唐军察觉，李信有意携带了一名战俘，用于应对唐人的问答。 但是，李信的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 唐人似乎并不关心这三条巡逻船，快船返回困龙滩的时候，唐军将士正在船下用餐，少数将士意识到快船之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根本没有人上前盘问。 李信把快船停靠到滩边，将士们却没有立即下船。 三条船一共只有二十八名唐军战士、一名渔民和一名战俘，岸上的唐军水手加士兵总人数超过五百人。 李信要等，等到后续船队到达困龙滩，唐军将士才发动突袭。 李信并没有等太久，困龙滩很快响起了唐军示警声。 唐军的示警声就是一个信号，李信立即命令将士们离开船舱，朝着困龙滩战船停船点进攻。 第588章 困龙滩战事 困龙滩战斗过程并不轻松，李信与先锋将士遭到了唐军顽抗。 唐军刚刚现身之时，确实造成了唐军水兵的混乱与恐惧。 在面对汉军主力船队之前，汉军已经混到了困龙滩上，汉军突然出现，降低了唐军士气 唐军守将似乎是一个经验充足的将军，大概是发现了汉军真实兵力，意识到形势可控，唐军开始重新集结兵力，准备冲击登陆汉军。 但是，唐军恢复秩序耗费了时间。 汉军利用这段时间进攻了唐军停船处，守住了上船口。 之所以没有趁着唐军混乱偷袭唐军将士，而是选择了防守唐军上船口的原因。 不仅为了保护战船，更是避免唐军败兵趁乱上船，开船离开。 唐军朝着伏波军将士发起冲锋，汉军以强弩还击。 汉军提前做好了突袭准备，汉军将士在快船船舱休整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弩箭装填。 伏波军的弩箭齐射虽然规模很小，却拥有较高杀伤力与惊人战场效果。 水军将士原本就是无甲兵，面对汉军打击，将士们非死即伤，伤者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唐军并不会给汉军装填的时机，射出一轮弩箭之后，汉军立即丢弃弓弩，换上短刀和盾牌，开始就近登船，在战船上船口与唐军进行惨烈厮杀。 唐军人数虽多，但却无法展开兵力，汉军占据有利地势，利用上船位置的狭窄地形，两支军队反复进行拉锯。 最终，汉军拖延到了汉军援兵抵达战场，并且顺利登陆。 此次战斗，汉军仅仅动用了半支伏波军，加上之前的战损以及看守战俘的留守将士，能够参加战斗的将士就更少了。 尽管兵力不足，汉军将士却比唐军将士准备更充足。 唐军遭受汉军打击，士气为之一沮，尽管占据着人数优势，依旧被打的节节败退，唐军在汉军登陆之后又组织了两次反击。 随着力度最强的一次反击被击败，唐军开始溃败，这些水军将士不得不立即朝着唐国腹地逃窜。 面对唐军的溃败，汉军发起追击。 在唐军彻底逃亡之前，抓捕了足够规模的水兵。 孙立德给李信的任务是夺取困龙滩上唐军战船，李信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区区十条战船无法满足年轻将领的需求，他希望在困龙滩战场上再立新功。 李信命令将士把滩头快船全部驶离困龙滩滩头，到达位置更偏远处进行集中存放。 随后，李信把将士埋伏在夺取的十艘唐军大船上，将士们准备好弓弩做足了战斗准备。 俘虏们也被关入船舱，避免唐军战俘泄露汉军军情。 李信准备再次进行伏击，伏击那支兵力更加庞大，战船数量更多的唐国水军主力。 李信的决定存在很大漏洞，一旦唐军提前得知了困龙滩遭到袭击，一旦唐军在返回困龙滩时提前发现了汉军部署，一旦唐军没有选择在汉军预设阵地进行登陆。 但凡这些事件有一件成真，汉军就将面临绝境，不仅得不到预期战果，汉军还将丧失已经获取的战果。 作为一名年轻将领，李信根本没有想到风险，初生牛犊自然不怕虎，李信想到的，都是杀敌立功。 这是一场豪赌，事实上，他赌对了。 不知道埋伏了多久，唐军大约十艘战船撤回了困龙滩。 大概是受唐国水军军纪涣散的影响，这支水军靠岸之后，上岸之前，并没有派出将士与陆上部队对接登陆工作。 唐军将士毫无准备的下船，很多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李信目测唐军登陆将士规模，随之下达了作战命令，卫兵吹响了进攻号。 汉军弓弩齐射，唐军水兵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 第一轮齐射之后，汉军将士分成两拨，一拨人继续留守战船装填弩箭进行射击，另一拨人则丢弃弓弩换上近战武器，从藏身的战船上冲下，杀向毫无防备的唐军水兵。 唐军士兵损失惨重，多数将士还没有理清头绪，看清楚战况。 但是，李信可没有给唐军反应时间，相反，他让唐军的混乱加剧了，在近战部队发动袭击之前，汉军已经全员更换了唐军装束，将士们仅仅以袒露左臂作为区分敌我的标准。 很多唐军将士在被杀之前依旧以为受到了误会，在解释中被杀。 唐军登陆部队开始崩溃，一些将士开始回身上船，另一些人慌不择路，跳江“逃生” 击溃陆地上的唐军水兵之后，汉军开始组织登船，试图俘获新来的十艘大船。 但是，这一次的夺船行动终究没有第一次战斗时顺利。 唐军水兵毕竟没有全员下船，很多船上还留下了足量水手。 尽管汉军动作很快，将士们出手也凌厉，但是，唐军还是有两艘战船成功避免了被俘命运，逃入长江深处。 汉军俘获的战船上因为存放了大量唐军战俘，战船吃水现象严重，航速不够，根本无法对唐军进行追击。 仅有的快船又被汉军统一存放在远离战场的位置上，汉军同样来不及抽调士兵使用快船。 李信只能放任唐军将士离开。 打扫完战场，汉军以唐军战俘为水手，汉军将士为监管者，组织所有能够开动的船只北归。 带不走的船只一律就地凿沉，就这样，汉军带着十八艘战船以及一百余艘各式快船朝着江临城方向折返。 如果说，在之前的战斗中，伏波军与唐军水师有胜有败。 这两场困龙滩上的战斗彻底重创了唐军水军，改变了两国水军实力对比。 唐军硕果仅存的水军，只剩下了围困江心岛的十条船以及那些警戒河西郡渡口的水军。 得到战船补充，汉军在水军实力上必将有所提高。 但是，只要唐军不能再度重创唐国水军，在汉军实施渡江战斗之时，唐国水军依旧会给汉军带来阻力。 在主力南征之前，汉军至少需要再度与唐军水军进行一次战斗。 而且，汉军必须胜利，而且，同样需要减少战船损伤。 第589章 水上作战 负责围困江心岛的水军将领叫做冯英，是唐军一员水战老将，也是水军统帅。 汉军奇袭困龙滩之后，没能全歼守滩将士，大量败兵逃入唐地。 经过层层上报，孙烈得知了水军失利。 孙烈随之使用飞鸽传书，向冯英报告了困龙滩战败经过。 唐军传递情报时，速度不能说不快，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冯英收到败报之后，唐军返回困龙滩补充物资的船队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 冯英对唐军水战能力有信心，得到情报之后，他认为自己寻找到了战机，当即派出快船对返滩船队进行追赶。 冯英并没有打算让水军将士折返，他只需要让水军将士增强戒备，做足战斗准备。 如果汉军奇袭部队没有来的及撤离困龙滩，那么唐军将士将会把这支汉军困在滩上，即使困龙滩汉军最终选择逃亡，船队也可以北上追击，在唐军擅长的水面战场上将来犯汉军消灭。 冯英准确意识到了汉军的症结，汉军水军被牵制在江心岛一带，奇袭的汉军注定只是小股部队。 唐人最终还是慢了一步，快船将士没能在船队返滩之前送上军报，等到快船追上唐军船队时，唐军已经遭受了汉军埋伏，损失惨重。 整个返滩船队只剩下了硕果仅存的两艘战船。 所有的战术手段都成为了泡影，唐军残部撤出困龙滩，回到了江心岛战场。 冯英仔细询问了战斗经过，心中极度懊恼，面对突发军情，他应该亲自撤兵返回困龙滩，而不仅仅是派出一艘快船进行提醒。 如果唐军主力返回困龙滩，虽然同样无法救下被伏击的唐军水兵，但是，他可以将生力军及时投入战场，不仅可以反败为胜，更可以夺回战船。 仅仅因为一念之差，唐军水军实力遭到了重创。 尽管损失惨重，唐军依旧没有完全失去对长江水道的控制。 十二艘战船加上快船，唐军依旧是长江上一股重要力量，更重要的是，汉军仅仅俘获了战船，却没有充足水兵进行补充。 冯英放弃了带兵撤退的想法，他选择继续围困江心岛。 他明白，此时带兵撤离，水军就彻底败了，自己势必会要被追责。 在唐军最擅长的水上战场，折损了半数以上的军队，汉军的损失却微乎其微，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唐王不可能不予惩处。 因此，冯英准备在江上伺机而动，以江心岛为战场，调动汉军出击，他不求重创汉军，但至少应该取得一场小胜，可以让自己在唐王面前有军功辩解。 冯英等待的战机很快出现，一支汉军船队到达了战场。 冯英麾下有十二条战船，除此之外，还有二十条快船。 汉军将士南下船队却仅仅只有十艘战船，并且，没有快船保护。 意识到战机出现，冯英立即收拢战船，排成作战阵型，朝着汉国水军南下方向发起进攻。 面对唐军进攻，汉军并没有选择正面迎战，相反，汉军船队开始转向，将船舷朝向了唐军。 冯英并没有想清楚汉军以船舷迎击唐军的理由。 按照以往水战经验，一艘战船正面撞角威力最强，因此，水上从作战除了接舷战之外，往往会以己方战船正面撞角撞击敌方战船侧面船体。 冯英就是抱着撞击念头发起的进攻，船速加上撞角，能够将战船突击能力提升到最大。 即使汉军在船舷上使用木板加固，只怕也挡不住唐军战船冲击。 冯英并不会把汉军指挥官当成傻子，根据汉军作战习惯，他对汉军战法做出了判断。 汉军是一支习惯于使用弓弩兵的部队，也许，汉军以船舷迎战的目的，是为了投放更弓弩手进行射击。 水战之上，弓弩确实是两军作战的重要手段，但却不是最有效手段，有了船体做掩护，弓弩杀伤威力不宜高估。 自认为看破了汉军作战方式后的冯英暗自冷笑，汉军终究是一个北方政权，一个陆地政权，不懂得水上作战的精髓。 冯英当即下令吹响冲锋号，要求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向着汉军船队发起冲击。 两军船队距离不断接近，汉军却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甚至没有放箭的想法。 未知带来恐惧，冯英这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汉军船队很快发出怒号，大批巨石朝着唐军船队砸了过来。 大多数石弹落空了，却依旧有少部分石弹成功命中唐军船队。 冯英的旗舰就遭受一块石弹，石弹不仅将甲板砸破，还砸死了甲板上的三名士兵。 旗舰的情况还算是可控，船体虽然受损，却并不影响行进。 旗舰右手侧的战船被巨石直接命中船首，船身被砸出一个洞，江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了进去。 没等唐军水军调整好状态，汉军第二轮投石再次落下，这一次，旗舰撞角被击中。 如果巨石稍微再向下方偏离一点，旗舰将会面临与友军相同的危险。 旗舰左手边的战船同样被巨石伤到了船体，虽然没有发生渗水现象，但船速受到影响，速度开始下降。 面对汉军新战法，唐军已经失去了先机，冯英回顾身边的水军将士，大多数士兵脸上都露出惊慌神色，冯英理解将士们的恐慌，面对汉军投石攻击，唐军根本无力还击。 冯英相信，旗舰将士并不是唯一慌张者，就连唐军旗舰上最精锐将士都产生了动摇，其他战船普通水军状态只会更差。 估算了两军距离，当唐军船队冲到汉军战船附近时，至少还要遭受两轮打击，那时候，丧失了士气的将士根本不可能与士气高昂的汉军作战。 他当即下达命令，要求将士们吹响撤军号。 同时，命令快船将士救援即将沉船的将士。 唐军丧失战意，汉军却斗志高昂，汉军战船石弹不断飞起，向着唐军船队发起轰击。 战船被命中不会立即沉没，将士们可以及时转移到其他船只上。 快船状态更惨，只要被石弹击中，往往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承受着汉军打击，唐军开始撤军，最终，唐军只剩下了四艘战场和十二艘小船。 离开之时，冯英明白，自己的政治生涯甚至生命，已经结束了。 作为一名合格将领，他要为己方保留下更多战船。 第598章 布防分歧 唐王抽调了太多军队入蜀作战，当唐王意识到汉军有南征意图时，国力已经空虚，难以征发优质兵员。 即使临时叫停了最后一批支援蜀地的唐军，将新兵发到前线，孙烈和佟威二人可用战兵数量也不多。 排除前线驻守兵力，唐军机动兵力不足两千人，经验丰富的老兵部队数量更少。 唐军兵力空虚倒也不全是因为唐王不重视江南防线，援蜀征发兵力只是一个重要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唐王相信己方水军的能力。 只要唐军水军拥有制江权，汉军就难以大规模南下。 有孙烈这样唐军名将作战，汉军少数登陆部队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唐王也并非没有做准备，唐国战争机器已经开启，唐地、楚地都在大规模征召新军。 为了补充兵员缺口，一些原本并不适合充当兵员的平民也被唐王征发，但是，这些人并不适用直接派上战场，唐王认为，新兵需要一个星期训练后才能投放战场。 唐王并不是仁慈之人，训练士兵也不是为了提高新兵战场生存能力，但他明白，为了不给前线战士添麻烦，必要的训练很重要。 这些新兵第一次接触军旅，必须让他们学会最基础的作战技巧，并且强调令行禁止。 原本唐军面临的局势虽然困难，却并没有陷入绝境，水军惨败打乱了唐王计划。 水上作战失利之后，冯英带领水军残部撤回了江岸，在岸边待命，此时的冯英已经是一个戴罪之身，并且向唐王上表请罪。 唐军战局之所以会迅速恶化，唐军水军迅速崩溃是重要原因。 唐王却并没有给冯英实质性惩罚，唐王的宽容并不是关心冯英，而是战局紧迫，没有机会重新调兵遣将，他需要冯英戴罪作战，论罪之事，战后再做处理。 唐王的心思与冯英的困境并不是孙烈关心的东西，孙烈更关心补充了战船后的汉军会在何时何地发起登陆作战。 冯英的失败经验为孙烈敲响了警钟，孙烈意识到唐军布防方式有漏洞。 情报不足却不妨碍孙烈下推断，他认为，冯英遇到的投石武器，正是汉军在江临城战场上部署的投石机。 一旦汉军出动了装载投石机的战船，完全可以对唐军沿江烽火台与哨所进行覆盖打击，唐军沿江防线将会在汉军登陆之前遭受重创。 如果孙烈大权在握，他会当即调整布防手段，但是，唐军有两套指挥系统，孙烈在做决定时需要与老丞相进行协商。 在孙烈看来，汉军夺取了唐军战船，得到水贼补充，汉军又拥有了优质水军兵员，汉人已经获得了制江权。 依赖水军为主的布防手段必须舍弃，唐军必须做好汉军登陆战的最坏打算，提前做出防备。 孙烈认为，应当将沿江布防兵力撤回内地据点集中待命。 等到汉军完成登陆之后，根据汉军登陆规模随时调整兵力部署，对登陆之敌实施打击。 孙烈已经提前将自己的看法坦诚给了老丞相，很显然，佟威对孙烈的担忧不以为然，甚至没有回复。 所以，孙烈专程来到佟威驻地，试图说服这位固执的老丞相。 “根据水军吴志报告，汉军在战船上布置了一种投石武器，这种武器伤害惊人，规模较大，如果我军依旧采用原先战略沿江布防，守江将士会在汉军登陆之前遭受重创，我建议把兵力集中使用，放任汉军自由登陆，等到汉军先锋登陆之后，我军再抽调部队把汉军赶下长江。” “孙将军与孙云将军人称王国双璧，向来骁勇善战，孙将军不会因为江临城兵败就丧失了胆量了吧，我唐军将士向来悍不畏死，区区汉军新兵器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再说了，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让汉军登陆，把汉军拦阻在登陆之前，更利于防守，孙将军仅仅因为汉军投入了新兵器就决定放弃沿江阵地，这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丞相，末将并非畏惧那汉兵，退守腹地打防守反击同样不是畏惧敌兵，而是把兵力利用率最大化。” “孙将军大概是旧病复发，准备再次抗命了，孙烈，沿江布阵是唐王下达的王命，你我虽然是前线指挥官，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不论你的身份多么高贵，在军中，唐王命令大于一切。” “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能保证，在汉军登陆后，依靠我军手上兵力，能够成功把汉军反击下水。” 孙烈:“这??????” “而且，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沿江布防，只要能够让汉军明白南征的难度，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产生动摇与犹豫，我军就能够为后续唐王调兵争取援军。” “孙将军执意如此，莫非你有必胜的把握，敢立军令状吗？” 佟威虽然年纪很大，但是长期执政培养的气场加上咄咄逼人的语言，倒也让孙烈感觉到有些措手不及。 孙烈当然无法办法保证自己的策略一定正确，赌气立军令状也没有意义，为了一时口舌之争立下军令状，一旦失败，自己受到军法处置事小，耽误了国家防务才是孙烈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唐国兵将多骁勇，但是，真正能够统兵作战独当一面的帅才并不多，更多的都是战争厮杀的斗将。 孙烈并没有过度自信，有些责任必须自己承担。 他不能为了出一口气而置整个国家于不顾。 而且，沿江布防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不论沿江布防，还是放弃一线集中兵力准备防守反击战，都是面对强敌登陆时的唯二有效反击手段。 孙烈对沿江布防策略缺乏信心，主要因为汉军在南征方向投入了重兵与新武器，他认为，沿江布防必然无法守住登陆点。 他依旧坚持自己看法，但也明白，老丞相已经把话说到这份，自然无法更改，孙烈决定放弃说服努力。 通过飞鸽传书，孙烈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以及两种布防策略的优缺点罗列了出来，以密信的形式传递给唐王。 这种时候，只有说服唐王才能调整战略。 第591章 唐王的决断 整场战争态势已经让唐王很被动了，处理前线将帅分歧更是让唐王忙上加忙。 这段时间，唐王的心情就如同过山车一样时好时坏。 唐军战场发挥也不稳定，江北战场刚刚取得突破，蜀地战局危如累卵；蜀地局势转危为安，江北土地又全面失守。 几天前，孙家玉刚刚送回了捷报。 唐军在蜀地取得了入蜀之后最重大战果，唐军利用夜袭成功夺取了蜀口关。 蜀口关中汉军败兵分成了两支，一支逃到了蜀地，另一支撤回了蜀山。 唐军夺取蜀口关之后，整个蜀地形势都在向唐军有利方向发展，封闭了蜀口关，也就封闭了汉军入蜀通道以及蜀地汉军离蜀退路。 唐军收复蜀地，全歼来犯汉军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这时候，唐军虽然失去了江临城，但是，唐人拥有制江权。 因此，唐王没有立即要求蜀地唐军回军，准备静观其变，等战局发生新变化之后，再做调整。 这一犹豫，唐王耽误了宝贵的两天时间，汉军偏师南渡之后直接杀向了东郡。 而且，唐王最自信的水上战场发生了惨败，唐军水军遭受重创，可用大小战船没剩几艘，汉军水上力量却得到补充。 没有足够船只，溃败水军将士都被唐王就地补进唐军江防部队充当步兵使用。 除了国人新兵依旧在进行训练，野人征召兵已经被唐王征调，要求不惜一切增援前线。 唐王在这次征调中下了死命令，所有延误行军的军官将领都会得到追责，严重者甚至会处以极刑。 孙家玉得到了唐王最新命令。 唐王要求蜀地唐军立即撤军，面对汉军倾力一击，唐人必须同样出动全力。 唐地是唐王争霸天下的基本盘，容不得半分失误。 蜀地即使弃守，唐军打退汉军之后还可以重新伐蜀。 唐地如果失守，唐军军心就乱了。 因此，入蜀军团必须返回唐地准备作战。 唐王认为自己做的很得体，但是，还没等到孙家玉回信，传递将帅之争的密信送过来了。 唐王从来没有不信任过孙烈，但是，他觉得这名年轻人作战方式有点野，需要有个人约束一下。 孙烈打仗基本上不会按照固定战略形势进行，作战手段也天马行空，但是，获得机遇的同时，唐军需要承担极大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唐王派出了老成持重的佟威，希望让佟威监视孙烈，督促孙烈不要擅自做主，让这批“野马”老实下来。 事实证明，“野马”永远都是野马，孙烈又想擅自做主。 即使佟威驳回了孙烈建议，孙烈依旧坚持他的主意，并且直接送回了密信。 唐王年轻时也上过战场，对军旅事务有一定经验。 孙烈在信中详细罗列了两种方法优缺点，还解释了自己下判断的原因。 唐王仔细阅读孙烈密信，明白孙烈的忠心，他也知道孙烈的顾虑很有道理，但是，孙烈只看到了战术可行性，却忽略了战略问题。 反倒是佟威理解自己的用心，唐军需要的不是重创汉军，而是为援军返回争取时间，再说了，唐国现在国家实力空虚，没有让孙烈擅作主张的余地。 一旦汉军上岸，孙烈如果没有办法将汉军赶下水，汉军必然源源不断登上唐地。 面对这种情况，唐军并没有好的办法处置。 孙烈提到的汉军新兵器确实引起了唐王重视，冯英也曾在请罪书中介绍了这种投石武器，之前唐王认为冯英为战败找借口，孙烈来信让唐王意识到，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无奈之中，唐王选择同时兼顾两种作战方法，唐军部队分成两支，一支千人队临江布防，阻截汉军；另一支千人队在后方待命，形成机动。 唐军会在汉军重要登陆点进行阻击，即使汉军完成登陆，唐军机动兵力也可以及时反击，甚至进行补防，将汉军破坏降到最低。 唐王认为自己圆满解决了孙烈和佟威的纠纷，命令幕僚起草诏书之后，唐王继续下达其他命令。 最重要的一条，莫过于催促蜀地唐军迅速撤军，唐王希望孙家玉加快撤军速度，及时与江南军队汇合。 除此之外，增加征调命令，要求国内、占领区、仆从国提供更多士兵。 尽管在汉唐两国作战中，唐国输多赢少，但是，除了水军之外，主力陆军部队一直没有遭受重创，唐国国力尚存。 汉军无非打了唐人一个措手不及，唐王有信心，只要唐国战争机器开启，汉人这次南征的结果依旧会以失败告终。 除了上述两道命令之外，唐王还多做了一手准备，他命令亲信将领林象提前前往南郡聚集将士，维修城防积攒钱粮。 一旦唐地战局不利，王城需要放弃，唐王也不至于被逼的手足无措。 命令下达之后，唐王孤身进入王宫深处一处密室。 这是唐王放置私人物品的地方，在唐王的霸业中，他拥有的不单单是运气与成功，他遭受过太多失败与挫折，这一次，唐王来到密室要看的，正是自己的甲衣与武器。 甲衣虽是用精铁打制，但毕竟年代久远缺乏保养，已经失去了原本色泽，一些绑带甚至已经腐烂。 对唐王来说，这件甲衣的情感价值远远超过了实用价值。 唐王此时已经做了御驾亲征的打算，以他的身份，不需要亲临一线战场，因此，对甲衣的防御需求并不强烈。 如果战局陷入危机，需要他重返战场，他希望陪伴自己的，是这件旧甲。 除了甲衣，更让唐王动容的，是惊雷枪，这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宝枪。 唐王曾经遭受过刺杀，幕后人为了避免刺客失手，使用了这把枪，但是，这把枪并没有派上用场，宝枪的寒光让唐王意识到了危险。 唐王察觉出持枪人不轨之心，命令卫兵杀死刺客夺下了宝枪。 他也是用枪之人，对这种神兵利器自然是格外珍惜。 如果真的重返战场，唐王很有可能继十年之后再一次动手杀人。 看着战甲与宝枪，唐王喃喃道：“这个新汉王，可别让我失望。” 第592章 抢滩登陆 得到汉军水军大破唐军船队的消息后，汉军立即着手执行抢渡计划，先锋军团已经登船，正在朝着江南进发。 统帅这次抢渡任务的，不是旁人，正是孙立德。 早在南征之前，孙立德就在高级将领会上表达了自己亲征意愿。 孙立德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鼓舞士气，事与愿违，李勇、钟强等参会高级将领一致反对孙立德的计划。 众将纷纷表示愿意充当全军先锋，但是，孙立德需要在后方坐镇。 军议上阻力太大，孙立德暂时搁置了争议，汉军登陆先锋由钟强、裴强、叶飞等长山郡得胜之师负责。 孙立德并没有屈服，他明白，汉军南征最重要的就是顺利渡江。 尽管困龙滩之战汉军大胜，俘获了大批唐军战船，但是，依旧有很多战船在战斗中受损，短时间内无法修复。 汉军偏偏又不能继续拖下去。 根据军议上将领们的一致判断，汉军能够在战场上投放的兵力数量不超过千人。 第二天，钟强组织将士登船，孙立德以犒军壮行的名义带领禁军来到码头。 趁着汉军将士准备不足，禁军将士挤下了正在登陆的叶飞部，成功占下了六条船， 在钟强等人反应过来之前，孙立德下达出征命令，号令船队起航。 孙立德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 由于汉军俘获了大批唐军战船，原有水军水手不够使用，汉军在出征之前从汉地临时征召大批青壮充当水手。 将领们了解孙立德的脾气，敢于顶撞汉王，这些青壮却不同，他们根本不敢拒绝孙立德的命令。 禁军的六条船先后起航，钟强没有办法，把孙立德登船消息告知李勇等人之后，钟强仓促命令军队起航。 禁军起航之后，船队航速减慢，等到钟强主力跟上之后，两支军队才保持相同速度南下。 此次南下，汉军战船负责运兵，执行作战任务的只剩下了快船。 驾驶快船承担起护卫任务的，正是伏波军与归义营将士。 南行过程中，唐军水军试图出兵拦截，但是，唐军兵力规模不足，并没有给汉军造成重创。 伏波军与归义营立即出击进行阻击。 这一次，唐军没有大意，采用保守方式作战，两军互有伤亡。 但是，汉军水军在兵力上具有优势。 面对汉军以多打少的狼群战术，唐军选择败退。 唐军败走之后，汉军失去了登陆前的唯一阻碍。 唐军水军的拦截还是起到了效果，他们不仅及时示警为守江将士争取到了准备时间，还击伤了汉军一艘战船。 汉军南下态势已经形成，自然绝无更改。 除非汉军有把握登陆必败，否则将士们不会撤退，孙立德也明白，如果这次登陆不成功，下次的登陆作战，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随先锋部队出发了。 整个长江江段，适合登陆的登陆点很多，但是，能够让汉军大兵团登陆的地点却少之又少，汉军此次进攻的地点，正是唐国安阳郡的飞燕渡。 之所以挑选此处当作战场，也仅仅因为飞燕渡与江临城直线距离最近。 汉军知道的事情，唐人自然也明白。 船渡到达飞燕渡的时候，孙立德看到了正在整饬防务的唐军将士。 唐军明显收到了情报，做好了战斗准备，唐军甚至在码头一带部署了一批投石车。 投石车被拆卸之后当作固定炮塔使用，在投石车的周围，唐军还用砖石制造了简易防御工事。 还有部分唐军士兵则在战场上组织士兵构筑防御工事。 看到唐军将士的表现，孙立德有些意外，唐军的防御手段比想象中更完备。 战前，孙立德与李勇曾经对唐军战法进行过分析，唐军最优战术手段是在安阳郡腹地布防，放任汉军先锋登陆，趁着汉军第二波军力到达战场之前，集中力量击破登陆汉军。 正是出于这种判断，孙立德才选择亲征。 唐军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们选择了沿江布防。 完备的攻势虽然会给汉军登陆带来麻烦，却也不会给汉军带来大麻烦。 这也意味着，汉军击败唐军守兵登陆之后，唐军无法及时组织后续兵力打汉军一个立足未稳。 汉军战船缓缓向码头靠拢，加装在战船前端的投石机开始怒号，大量石弹从船头腾起，呼啸着砸向唐军阵地。 唐军防线并不坚固，在汉军的轰击下，远本单薄的防线被轻松打穿。 由于唐军投石车射程不如汉军投石机，许多投石车在投入使用之前就已经被击毁。 除了防线被打穿，唐军守军也发生了伤亡。 孙立德估计火候差不多，命令吹响进攻号。 汉军水军承担先登任务，将士们驾驶快船向着码头挺进。 这些精锐水军要在汉军主力船队接近码头之前，先一步消耗唐军将士，打乱唐军防线，为汉军将士提供一个前进基地。 伏波军将士是一支水陆两栖兵种，归义营这些水贼出身的将士们同样拥有血性，汉军水军陆战能力较强。 顶着唐军的箭雨石弹，水军完成登陆。 在汉军水军面前，唐军防线轻易被击穿。 担任抢滩任务的水军将士不仅为汉军扫清了登陆障碍，还为汉军突破了唐军防线，随后，汉军战船开始靠岸，汉军主力开始登陆。 孙立德并不是第一个登陆飞燕渡的汉人，但他却是第一批登陆者。 踩在唐人的土地上，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豪气，汉军再也不是那个被动挨打的新生政权，他要消弭战乱，重新恢复世界秩序。 孙立德在飞燕渡中找到了一处高地，命令卫兵竖起旗帜，俯瞰战场。 汉军已经在战场上取得突破，唐军不断被击退。 渡口外不断有唐军赶到战场，但是唐军将士颓势已现，明显无能为力了。 将唐军赶出飞燕渡，孙立德开始指挥汉军将士布防，归义营水军留下，伏波军则随同船队返回江临城，准备护送下一批登陆汉军。 在飞燕渡外围，被打败的唐军重新集结，唐人援兵也不断现身。 第593章 飞燕渡攻防战 唐军正在镇外集结，吴志来到孙立德身边，向孙立德请缨主动出击，消灭渡口外的唐军将士。 这名水贼头目加入汉军之后参与多场大战，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时正是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时候。 孙立德婉拒了吴志的提议。 唐军在不断集结，汉军现在出击，未必不能击败唐军。 但是，击败了唐军之后，汉军除了击败唐军本身，没有得到任何有效收益。 一旦汉军没有办法击败唐军，或者，击败唐军之后被唐人援军抓住机会击败，汉军就被动了。 汉军的总兵力超过唐军，此时并不是逞一时之勇的时候。 汉军需要在飞燕渡建立防线，等待援兵支援。 只要后方主力一到，汉军便可用堂堂正正之兵粉碎唐军防御，此时汉军完全没有必要去节外生枝，获取没有必要的胜利。 吴志带着失望的神情离开了。 汉军没有主动出击，唐军反而莫名获得了自信，开始组织进攻。 唐军人数不足千人，兵力不如汉军。 唐军这一次全面反击明显力度不够，甚至没能试探出汉军实力。 唐军冲到渡口之前，就已经被汉军击退。 进攻不力，让唐军调整战法，唐人开始修筑盾车与投石车，试图通过攻城武器夺回渡口。 在唐人进行战斗准备的时候，汉军同样没闲着，钟强和裴强亲临一线，飞燕渡入口处修筑防御工事，汉军还一度组建了几座投石机。 汉军的任务是防守，但是，汉军南征的目的却不仅仅是为了夺取飞燕渡。 汉军派出大量斥候，试图与唐地情报人员接触，以便得到最新情报。 只有提前探听唐军军情，才不会在真正进行作战部署之时手忙脚乱。 汉军在飞燕渡中生火做饭，做足了战斗准备。 渡口外的唐军也已经完成集结，人数接近千人，唐军拥有大批民兵，但总兵力仍在持续增长。 吴志再次来到孙立德面前，请求出战，孙立德依旧拒绝了。 尽管拒绝了归义营请战，孙立德却格外关注唐军备战情况。 孙立德明白，唐军准备越充分，发动总攻的时候，攻势就会越凌厉。 有了之前的失败经验，唐军增加了对攻城武器的制造，阵前建造起一批批盾车与投石车。 受到时间影响，这些攻城武器或许并不坚固，却足以承担起战术作用。 唐军兵力继续增加，攻城武器也越造越多。 唐军开始将投石车投入战场，轰击汉军防线。 汉军投石机威力更巨大，数量却很少，更重要的是，汉军在抢滩登陆时消耗了太多石弹，石弹数量严重不足。 孙立德本不想招惹唐军，胜利对汉军来讲只是锦上添花，失败却会打击汉军士气。 但是，唐军的投石进攻已经影响到了汉军士气。 孙立德想到了吴志，给吴志下达了出击命令，目标正是那些唐军投石车。 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己的嫡系部队，孙立德也是有私心。 他希望保存汉军实力，应付唐军可能的进攻。 孙立德给吴志的命令很简单。 只要吴志能够带兵突袭到唐军投石车阵前，即使无法全部破坏这些攻城器械，能够扰乱唐军部署，为汉军争取时间，也是大功一件。 得到命令后，吴志很高兴，带领将士参加战斗。 突袭行动很快开始，归义营将士士气高昂的向着唐军发起进攻。 但是，唐军对汉军突袭早有准备，汉军刚刚冲出渡口，唐军便派出将士阻击。 唐军人数众多，顺利挡住了归义营进攻，唐军援兵从两侧进行迂回。 汉军将士不仅没能在战场上取得突破，反而面临被包围风险。 孙立德确认事不可为，立即下令吹响撤军号，同时命令裴强带兵接应归义营将士回营。 唐军在汉军撤军时进行了追击，投石车也调整了方向，向着汉军将士发起轰击。 尽管裴强成功接应归义营回营，但汉军并没有取得预计战果。 这次突袭非但没有转变局势，反而产生了伤亡，打击了将士们的士气。 唐军投石车继续轰击汉军防线。 在盾车掩护下，唐军开始向飞燕渡方向行进。 汉军试图使用弩箭进行回击，但是，受到盾车影响，汉军命中率与杀伤力都急剧下降。 反而是唐军投石车，在战场上造成大规模破坏。 唐军投石车的威力不如汉军投石机强大。 但是，汉军的简易防御工事同样没有唐军防线坚固。 在唐军投石攻势下，大量工事被摧毁，孙立德不得不下令将士们向渡口深处撤退。 唐军很快发起了总攻，冲锋在队伍最前方的唐军队列中簇拥起一面“孙”字旗。 孙立德判断，组织唐军进攻的，极有可能是孙烈。 面对唐军总攻，汉军各部在主将们带领下发动反击 两军厮杀在一起。 唐军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深入渡口。 很快，汉军局势开始恶化。 孙立德防备了陆上战场，却疏忽了水上战场，唐军硕果仅存的两艘战船从水面上迂回到了飞燕渡江面上。 唐军也是一支善于学习的军队，他们没有投石机技术，便在船头加装了投石车。 唐军战船从汉军背后发起投石攻击。 除了袭击汉军之外，唐国水军还砸毁了停靠在码头上的唐国快船。 汉军遭受到前后攻击之后，士气急剧下降，阵型开始松动。 孙立德不得不派出部分禁军支援前线，才将阵型顶住。 此时孙立德身边只有不到五十人，郑成和以前一样，护卫在孙立德前。 天空中流矢四处飞射。 “郑成，避箭。” “请汉王避箭。” 孙立德看向郑成背影，依旧一如既往坚定。 流矢无眼，如果真的死在这处战场上，孙立德的志向也就无法实现。 但他不能退，将士们能够与唐军进行死斗，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与他们同在，一旦自己撤离了，将士们失去斗志，汉军退无可退。 这是一场没有容错率的游戏，只有豁得出去的人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第594章 援军到达 面对唐军前后夹击，汉军随时有可能崩溃。 上天并没有抛弃汉军，在战斗的最关键时刻，汉军援军到达了战场。 大批快船从江面上出现，发现唐军水军之后，汉军快船开始加速。 汉军援兵比孙立德预料中来的更快，援军出现导致了两个效果:汉军士气为之一振，唐军水军面临灭顶之灾。 由于江面视野开阔，汉军水军发现唐军水军时，唐军水军也发现了汉军。 此时如果唐军水军主将及时组织将士撤军，唐军水军依旧有逃脱机会。 但是，唐军主将却放弃了生存机会。 唐军两艘战船调整方向，朝着码头行进。 当唐军开始行船一刻起，孙立德就明白了唐军目的。 唐军水军似乎准备以一个更悲壮的形式谢幕。 唐军一共两艘战船，战兵人数不足百人，加上船上水手，兵员总数会再多一些，却也不会超过两百人。 一般情况下，孙立德并不惧怕这支小部队，但是，汉军此时正与唐军进行惨烈搏杀，一旦唐军水军从汉军发起进攻，汉军很有可能一战而溃。 孙立德命令郑成带领身边所有将士赶赴码头，阻击唐军水师决死突击。 这些禁军将士不仅装备精良，而且拥有连弩。 唐军水军多是轻装步兵，汉军虽然人少，却拥有战力优势。 孙立德相信郑成必然能够挡住这支水军。 接到孙立德命令之后，郑成却迟疑了。 孙立德明白郑成迟疑什么，大声喊道:“我身上有软甲防护，距离主战场又足够远，唐军能杀死我的箭矢还没有制造出来。” “如果你不能挡住唐军水兵，我军在唐军前后夹击中失败，唐军数千将士涌入渡口，你们也无法护住我性命。” “执行命令吧。” 听完孙立德的喊话，郑成不再迟疑，约束将士向码头方向跑去。 孙立德则屹立在大旗之下。 唐军在正面战场上获得突破。 归义营将士终究只是一群江洋大盗，从军时间还短。 顺风顺水的时候，归义营将士能够燃烧斗志，陷入僵持，伤亡激增之后，这些匪兵开始崩溃。 归义营败退之后，他们负责的防线出现空缺，钟强部侧翼暴露在唐军兵锋之下。 孙立德必须留在将士们视野可见位置鼓舞士气，但前线战场确实战局紧张。 由于将郑成和最后的禁卫军将士派去了渡口阻截唐军水军，孙立德手上没有预备力量。 孙立德身边已经没有了一兵一卒，所有的卫兵都跟随郑成前往码头，即使擅长石子的张可也不例外。 前线汉军的危局，只能由前线指挥官自己处置。。 钟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官，他即使出动了卫兵，挡住了汉军进攻。 正面战场上，汉军仍在节节败退，但是，短时间内唐军依旧不会形成突破。 孙立德将目光转向码头，他对郑成有了更多期望，他不仅希望禁军消灭唐军水军，还希望得胜之兵及时赶赴正面战场，维持住阵线。 码头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不出孙立德预料，战斗从一开就是汉军一面倒的优势。 唐军的两艘战船横在码头上，两艘战船已经被点燃。 唐军虽然在焚烧战船上浪费了时间，但是，这两艘战船给汉军援兵登录制造麻烦，同时，断绝了士兵们的退路可以鼓励将士奋勇杀敌。 唐军虽然做足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但是，真正交手还是需要靠实力说话。 禁军将士几乎与唐军水兵同时到达码头，汉军将士简单排列线性阵型后，对唐军使用连弩进行攻击。 唐军将士产生大量伤亡 汉军仅仅进行了一轮射击，打乱唐军阵型之后，将士们丢掉连弩，捡起近战武器。 在郑成带领下，汉军发起反冲锋，阵型大乱的唐军被打的节节败退，一些站在码头边缘的唐军将士甚至被汉军推下水。 码头上的战斗刚开始就结束了，唐军的决死突击被汉军精锐轻易挫败。 孙立德重新把目光转向了前线战场。 唐军似乎已经意识到战斗进入了最关键时刻，投入了全部预备队和生力军。 得到唐军预备兵力参战，唐军攻击力度得到增强，汉军多处阵地被突破。 汉军开始有组织的向渡口更深处撤军，孙立德的位置距离前线战场越来越近。 钟强、裴强甚至是一些中级军官都派出了士兵，催促孙立德到码头上督战。 所谓的督战无非是让孙立德逃跑的委婉说词。 汉军援兵正在抵达战场，一旦汉军败了撤到码头有更多逃命机会。 随着汉军不断后退，孙立德身边已经成为了战场，他不得不取出弓箭，参与战斗。 孙立德并没有撤退，相反，大声喊道:“大丈夫宁可冲上前战死，躲在后方，难道就能活命吗，坚持住，援军即将到达。” 孙立德的喊声让身边所有听到的将士士气为之一阵，将士们怒吼着重新向敌人扑了上去。 凭借着最后一口气，汉军倒也与唐军重新维持住防线。 被孙立德派到战场后方阻击唐军水军的郑成已经完成了任务，带领禁军和卫兵重返王旗下。 唐军大败，一些慌不择路的士兵逃到了江水中，甚至逃进了起火的战船。 除了淹死烧死的士兵，郑成亲自斩杀了唐军将领。 将唐将首级悬挂起来，孙立德命令大嗓门将士把唐军水军兵败消息告知唐兵。 郑成没有休整，重新带领将士投入到前线战场。 唐军水军以全军覆没为代价，确实为唐军争取到了最后的战机。 一方面，牵制了汉军预备兵力。 另一方面，燃烧的战船又阻碍了汉军援军登陆。 但是，唐军主力将士并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 随着郑成带领将士加入战场，汉军彻底稳住战局。 当汉军援兵源源不断完成登陆之后，唐军选择了撤退。 汉军稍作追击之后，便收兵返回渡口，焚烧唐军攻城武器，打扫战场，救治伤兵，清理水道。 将士们休养生息，等待援军支援。 第595章 再度分歧 飞燕渡兵败之后，佟威与孙烈两个人再度发生了分歧。 佟威希望唐军能够在安阳郡中逐城布防，孙烈主张放弃安阳郡，退到唐国腹地。 佟威希望能够阻击唐军，为唐军争取时间；孙烈希望拉长汉军补给线，避开汉军兵锋寻找有利战机。 两种做法出发点不同，却也都有可行性。 但是，出发点的不同，导致两位统帅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这一次，孙烈放弃寻找唐王调停，与佟威两人心照不宣达成默契。 撤军途中，孙烈复盘整个飞燕渡战场，他觉得有些恼火。 唐军虽然给汉军先锋造成杀伤，但是，没能完成将汉军赶下长江的目的。 汉军成功在江南立足，援军源源不断进入唐地。 战争进行到现在，他与佟威两个人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但孙烈始终认为沿江布防是一个败笔。 由于佟威的固执，唐军失去了打汉军一个立足未稳的机会。 事实上，在飞燕渡布防虽然给汉军带来了一点麻烦，但是，汉军还是顺利完成了登陆。 在汉军投石机的攻击下，唐军静心准备的防御工事迅速被摧毁。 汉军水军奋力拼杀，唐军将士根本无法维持防线。 汉军很快攻破了渡口，驱赶唐军将士。 此时沿江布防的另一个缺陷出现了。 得知汉军登陆消息之后，孙烈立即号召机动部队赶赴战场，但是，原先被分散到各处据点承担阻击任务的将士却无法在短时间内集结。 孙烈抵达战场之前，唐军曾经试图组织一次进攻。 这一次的进攻是失败的，但进攻并非毫无进展，至少试探出了汉军兵力。 汉军登陆将士规模比孙烈想象中更庞大。 在没有获得足够兵力之前，他不敢轻易发起进攻。 唐军重新集结将士花费了时间，却也做了更充足的准备。 在后来进攻飞燕渡的作战中，唐军险些攻破渡口，消灭汉军。 但是很可惜，唐军距离胜利只差了一点点。 原本孙烈觉得佟威年纪大，经验丰富，为唐国立下了大功。 所以，两人之间虽然有矛盾，但孙烈尽量不会激化矛盾。 这一次的战斗让孙烈意识到了佟威色厉内荏的本质。 无论老丞相在战前说的多么头头是道，当战争真正降临之时，佟威却根本没有尽到责任。 在汉军到达飞燕渡之前，老丞相认为，只要将士们有必胜的决心，必死的意志，就可以阻止汉军登陆。 但是，当汉军真正在唐地登陆之后，唐军在决心和意志上都拼不过汉军，渡口迅速失守。 老丞相没有后备计划。 整场攻防战的策略与部署都由孙烈设计。。 孙烈对佟威表现出了极度不满，因此，他准备放弃协商。 思绪重新回到战场。 在飞燕渡攻防战的最后时刻，两支军队都到了拼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很遗憾，在最后关头孙烈退缩了，他与孙立德之间，差的只有这一点点的坚持。 孙烈一直冲在战场最前线，身先士卒，鼓舞了将士士气。 身先士卒也同样是整个战斗最大败笔，在当时那场战斗中，唐军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统筹全局。 因为对老丞相的信任，让孙烈把自己当成了一员斗将使用。 但是，老丞相根本没有抓住战机。 在这场容错率极低的战斗中，汉军不同于唐军，并没有犯下致命错误。 唐军犯下了一个错误，错失了一个机会。 孙烈需要承担责任。 唐军犯下的错误，是太早撤退。 当汉军援兵从码头上登陆之后，他只知道汉军援兵到达战场，但却不知道汉军援兵人数其实并不多。 在没有掌握汉军真实兵力的情况下，孙烈做出了错误判断，下达了全军撤退命令。 战后，孙烈从情报人员处了解到整个飞燕渡战斗的全貌。 在唐军即将突破飞燕渡的时候，汉军战船并没有及时到达战场，所谓的增援兵力不过几十艘快船。 由于冯英登陆之时将战船焚毁，汉军登陆受到影响，援军在登陆中消耗了更多时间。 在那种情况下，正面汉军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唐军还有机会获取胜利。 如果孙烈再坚持坚持，重新带领将士发起一波进攻，或许战场局势就彻底改观了。 错过的机会更是让孙烈抱憾终生。 由于孙烈亲自组织了一线进攻，他并没有注意到，孙立德亲临战场。 在战场的最后时刻，孙烈看到了汉军王旗，却不认识这面旗帜，把旗下将领当成了一般汉军将领。 唐军将士并非所有人都不认识汉国王旗，不少将领意识到战机，试图派人通知孙烈。 但是，孙烈身处在前线厮杀，这些传递情报的将士没有一人到达孙烈身边。 孙烈错失了这个宝贵机会。 如果唐军能够击杀孙立德，哪怕整支唐军都被打光了，孙烈认为也值了。 孙烈虽然决定带兵弃守安阳郡，但他还是把部队布置在安阳郡边缘，做好了接应唐军败兵的准备。 他不能置老丞相的性命于不顾。 孙烈在领地中实行坚壁清野政策，给汉军制造后勤压力。 同时，孙烈还加强了情报侦查与反情报侦查。 不同于柳鸿远组织的南征，汉军在这场战斗中投入了主力。 孙立德亲自组织南征，足以证明这位新汉王的决心。 尽管孙烈与佟威两个人性格不合，但是，孙烈还是把整个安阳郡中的布防重点告知了佟威，并且提出部分军事建议。 他始终希望佟威不要死守，遭遇危险，及时撤军。 除了给佟威提出建议之外，孙烈再次通过个人渠道给唐王写信。 要求唐王尽快征发士兵支援前线，并且组织蜀地唐军离蜀支援。 随着情报不断汇总，汉军主力部队一支支完成登陆。 孙烈意识到，唐军必须起倾国之兵才能抵抗汉军南征。 孙烈在书信中语气很坚定，甚至报告了汉军南征部队规模与旗号，希望唐王加深重视。 书信寄出之后，孙烈能做的，只剩下了祈祷与等待。 第596章 撤军途中 在孙烈为了战局发愁，绞尽脑汁想策略的时候，蜀地唐军同样面临着麻烦。 孙云与孙家玉都遇到了麻烦。 孙云及时将麻烦解除了。 在内应的帮助下，孙云成功攻进了东帝城，将魏振国击退。 但是，还没等孙云查清弟弟死因，他就收到了撤军要求。 孙云对于唐军大战略表现很不满，不论江北战场还是蜀地战场，每当唐军在战术上取得优势，战略上的调整总会迫使唐军丢掉全部优势。 孙云和孙烈不同，他认为军人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唐王决定以唐地为重，那他只能执行任务。 唐军虽然夺取了东帝城，击败了汉军，但是汉军主力一直都在城外驻扎，汉军每天派出大量斥候侦查唐军动向。 孙云组织将士撤军之后，立即遭到了魏振国追击。 孙云在撤军途中奇妙设置了埋伏，重创了追兵，甚至险些斩杀钟翼为孙雷报仇。 重创追兵之后，孙云没有迟疑，立即加快行军速度，带领部队东归。 孙家玉对孙云部最后的了解便是两天前伏击胜利的消息，随后他便失去了对孙云部的了解。 比起孙云遭遇的麻烦，孙家玉面临的麻烦更大。 夺取蜀口关之后短短几天，孙家玉收到了唐王的撤军命令。 一向对王命不打折扣的孙家玉，这一次却犹豫了。 正是因为忠于唐国事业，才会产生迟疑。 孙家玉除了传信孙云，要求孙云组织兵力撤退之外。 唐军并没有在撤军上进行更积极部署。 孙家玉以准备撤军需要时间为理由，延缓将士们撤退，观望战局。 唐军确实没有采用更积极方式撤军，尽管撤军确实需要慎重，很明显，孙家玉慎重过头了。 所有劝谏孙家玉的人都被这名唐军主帅斥责。 战场撤兵，不仅仅是转变行军方向那么简单。 准确将任务告知将士们，安排好军需补给，重新设置行军线路，所有一切都需要时间。 但上述理由并不是孙家玉迟疑的真正原因。 孙家玉有意迟缓撤军时间，更多还是源于不甘心。 他组织了两次入蜀作战，并且都取得了阶段性成功。 可以说，他是整个唐国中对蜀地地理最了解的高级将领。 正因为知道蜀口关的重要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弃关撤军。 如果汉军没有渡江，唐军挫败了汉军渡江计划。 或许唐王的命令就改变了，那时候，唐王也会感激自己。 即使唐地局势开始恶化，孙家玉也不担心唐王追责。 他只是延误了撤兵时间，并没有反对撤兵决定。 孙家玉最终屈服现实。 信鸽很快带回了唐王最新书信，汉军主力已经在江南登陆，唐地国力空虚无法抵挡汉军兵锋。 唐王要求孙家玉放弃整个蜀地，全力退保唐地。 唐王命令很坚决，自然没有半分更改。 孙家玉只能命令加快撤军速度。 蜀口关成为了唐国的鸡肋，留兵不足根本守不住关口。 留兵多了又分散了战斗力。 即使控制住这座控扼入蜀咽喉的雄关，唐军也没有余力将蜀地汉军彻底消灭。 唐地局势却不断恶化。 在蜀口关与东帝城两处战场取得胜利，让唐军弥漫起胜利主义。 从孙家玉以下的唐军将士都没有把汉军士兵当回事。 孙家玉下定决心，明确撤军命令之后，留下小股部队守关，唐军主力放弃了蜀口关。 汉军似乎对唐军的撤军早有准备。 唐军刚刚撤出蜀口关，汉军蜀山内部队就发起了进攻，夺回了关卡。 汉军夺回关卡的时候，孙家玉还没有察觉到威胁。 随着撤军不断推进，他就意识到汉军准备充足。 在唐军退兵的道路上，汉军山地军提前设置了埋伏，这支部队神出鬼没发动袭击，打击了唐军士气。 汉军甚至在唐军退兵道路中的水井进行投毒。 孙家玉不得不组织将士对山地军进行围剿。 但是，汉军山地军不仅擅长山地作战，将士们时而分散时而聚集的游击战术，让唐军空有兵力却有力使不出。 唐军兵力占优的时候，汉军利用机动性撤离；当唐军兵力不足之时，汉军又会发起进攻。 孙家玉不得不放慢行军速度，避免给汉军可乘之机。 变更策略之后，汉军山地军的威胁减轻了，但是，汉军主力已经从后方追了上来。 汉军一改之前的败军态势，连续击破唐军多支用于殿后的部队，对唐军紧追不舍。 与孙家玉作战的汉军将领，是孙家玉的老对手蒋继嗣。 通过几场简单战斗，孙家玉摸出了汉军目的。 蒋继嗣并不准备与唐军进行决战，他的目的只有拖住唐军。 在迟滞唐军行军之时，汉军力争消耗唐军有限力量。 孙家玉看破了汉军的目的，遗憾的是，他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加快行军速度，唐军必然会给汉军山地军提供很多可乘之机。 如果唐军选择放慢行军速度，又会被汉军主力牵制。 孙家玉只能控制行军速度，将汉军的威胁降到最低。 就这样，两支部队一前一后到达了志勋城。 进入志勋城的目的是补充物资，但是，汉军敢死部队在唐军眼皮子下袭击了仓库，焚烧了军粮。 粮食被毁，唐军士气再度受到打击。 孙家玉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从夺取志勋城到进攻蜀口关。 唐军的进攻不算轻易，但也不算困难。 他没有想到汉军能够在连续败仗之后还能保持斗志。 也许唐军取得的很多战果并不全是自己争取到的，而是汉军让出来的 一支兵败丧失作战斗志的军队不可能会迅速完成部署，将唐军堵在城中。 城外的汉军不断集结，汉军隐约形成了包围志勋城的态势。 但是，汉军兵力不足，根本无法将城池围死。 孙家玉着手组织突围。 为了选择一个更好的突围方法，孙家玉找来了几名部将。 孙家玉与将领们在突围上达成了共识，决定在当天夜里突围。 第597章 唐军突围 由于唐军做好了弃守蜀地的准备，突围只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的区别。 唐军在东撤过程中受到汉军袭击，将士们斗志受到影响。 为了恢复士气，孙家玉要求唐军将士在志勋城中休整一天，用以保证突围时的战斗力。 一边命令将士休息，另一边在城头上加固防御工事，麻痹城外汉军。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准备更充分的，不仅是唐军，城外汉军数量开始聚集，汉军防御工事开始初见雏形。 孙家玉不仅从围困志勋城汉军中看到了蒋继嗣的旗帜，就连魏振国的旗帜同样出现在了城下。 被孙云甩掉之后，魏振国竟然直接带兵来到了志勋城。 汉军围城兵力并不弱于唐军，而且，汉军破坏了志勋城的存粮，继续相持下去，对唐军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唐军必须立即着手突围行动，孙家玉选定的时间是晚上。 按照孙家玉原先计划，夜间突围不仅可以降低突围过程中的人员伤亡，如果条件允许，还能够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其实是唐军。 唐军刚刚离开志勋城东城门，就遭到了汉军将士箭雨攻击。 汉军必然在东门外埋伏了弓箭手。 汉军的埋伏出乎了孙家玉预料之外，他在战前仔细观察汉军分布，当时汉军并没有调兵迹象。 汉军必定为了防备唐军出城，在夜间调整兵力，部署了埋伏。 黑暗中射出的箭矢，不仅给将士们带来了肉体杀伤，还制造了精神压力。 遭受打击，突围先锋部队出现短暂混乱。 汉军弓箭手不仅仅是为了埋伏，他们同样也承担起警戒作用。 在汉军弓手齐射的同时，黑暗中响起了汉军示警号声。 此时孙家玉面临两个选择：继续进兵或者带兵回城。 犹豫不决会错失战机，孙家玉决定选择后者，毕竟，白天的时候，他曾经在城墙上观察过汉军的防御工事，自信能够带领部队穿过封锁。 命令士兵吹响冲锋号，孙家玉决定以乱打乱，他对唐军战斗力有信心，而且，汉军仅仅在城门外部署弓箭手，却没有部署近战部队，也许汉军并没有料想到唐军会全力突围。 对唐军来说，这场战斗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事实证明，孙家玉的判断是正确的，面对唐军倾力一击，汉军兵力不足，无法抵挡。 汉军将士往往稍作抵抗，局势不利立即着手撤军。 唐军连续突破了汉军两道防线，突破第三道防线时，唐军遇到了突围以来的最大障碍，初具规模的防御工事。 孙家玉组织将士们冲击记忆中汉军工事的薄弱处。 出乎孙家玉意料，汉军有针对性的补足了防线上的短板，防御薄弱之处设置了陷坑。 在黑夜中，将士们难以看清脚下，部分将士失足坠落，发出惨叫，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降低了将士们进攻效率。 汉军需要的，恰恰是唐军降低进攻效率后争取的时间。 在工事后方，汉军部队开始集结，尽管阵型同样混乱，兵力却已初具规模。 在唐军进攻方向的正面，汉军部署了大量弓箭手，将士们朝着唐军倾泻箭雨。 除了正面唐军之外，唐军的侧翼同样遭受了汉军袭击。 从其他方向追击而来的汉军将士已经投入战场，这些将士人数不多，却也给唐军制造了麻烦。 唐军将士依旧在兵力上占据优势，发觉汉军在防线“薄弱”处修建了陷坑，唐军便调整了作战目标，转而进攻防御工事。 再坚固的工事也会被攻破，唐军将士承受着汉军箭雨攻破正面工事，却没有料到，汉军竟然留下了后手，在防御工事之后，安置了大量引火物。 几乎是唐军刚刚突破汉军防御工事，汉军便点燃了引火物，一道火墙冲天而起，不仅阻碍了唐军主力行动，一些来不及避让的将士也迅速被火苗吞噬。 少数穿越火线的幸存者在汉军优势兵力围攻下，纷纷被杀或者投降。 汉军似乎在引火物中增加了助燃物，大火照亮了战场，而且长时间没有熄灭。 被焚烧的将士在火海中发出惨叫。 火线封锁住了唐军突围通道，侧翼方向上，汉人援军源源不断抵达战场.杀向唐军侧翼。 最终，孙家玉放弃突围，下达了撤军决定。 丢下伤兵与死者，唐军主力重新回城。 唐军突围之路很难，回城之路同样不轻松。 唐军离开志勋城之后，汉军可不仅仅调兵阻击，汉军甚至还留有余地，派出了一支部队攻入志勋城。 汉军攻城兵力不足，暂时没有控制东城门，唐军得以顺利进城，但是，汉军毕竟进入了城区，为了将汉军驱逐出城，唐军不得不与汉军在城中进行了一番拉锯战。 趁着汉军立足未稳，将汉军赶出志勋城。 夺下城池之后，孙家玉安排部分将士防守城门，其余将士轮班休息。 第二天白天，孙家玉走上城头，看到了城下挑衅的汉军。 在唐军那场失败的突围中，唐军不仅产生了人员伤亡，还丢失了大量武器和装备。 孙家玉的将旗也在撤退中丢失。 此时汉军派出士兵手持唐军主将旗帜在城下耀武扬威。 部分唐军将士看不下去，试图请战，却被孙家玉驳回。 城外汉军不断集结，给唐军将士带来了极大压力，将士们需要一个机会宣泄情绪。 由于接连失败，孙家玉的威信受损，将士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敬畏主将。 一些勇猛将士擅自打开城门，主动出击，试图夺回旗帜。 出击的唐军遭到汉军迎头痛击，损失惨重。 意识到自己威信正在下降，孙家玉决定趁着局势可控，组织一波进攻获取小胜稳定局势。 唐军向着城外汉军再次发起突围，这一次，突围选在了白天。 汉军围城兵力少于唐军，但是，汉军将士通过兵力调动以及设置防御工事，将部队置身于一个更加优越的位置上。 唐军突围再次失败，退回城中。 汉军倒也没有追赶，继续采取围城战。 孙家玉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决定向孙云求助。 第598章 孙云的选择 当孙云收到孙家玉飞鸽传信的时候，他刚刚调整好部队状态，准备突破柳城汉军的封锁。 可以说，孙云已经卯足了劲，不仅补充了物资与兵员，还做足了动员。 此时汉军刚刚攻破柳城，立足不稳。 依靠孙云的实力，也许无法凭借手上兵力消灭柳城汉军，却足够在汉军防线中寻找到弱点，突破汉军防线 孙家玉的求援信来的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孙家玉坦率了唐军遭受围困，城中存粮不足的困难，希望得到孙云援手，内外夹击汉军，将唐军主力救离志勋城。 孙家玉的办法可行性很高，孙云与魏振国交过手，了解这名汉将手上的军力。 棘手的不是接应行动会失败，而是无法顺利带领部队东归勤王。 此时正是突破柳城汉军防线，甚至重创这支汉军的最好时机。 如果孙云带兵支援孙家玉，一来一回，将士们在行军过程中就将消耗大量体力，同时，也给汉军在东线布置更坚固防线提供了机会。 如果孙云放弃支援，坐视孙家玉陷入困难，唐军主力将迅速崩溃，毕竟，孙家玉在书信中已经表示了，唐军缺粮。 孙家玉麾下无论精兵还是征召兵，大多是国人部队，这些兵员都是唐国骨干，不能轻易放弃。 暂时放弃勤王，孙云还可以寻找其他机会勤王；放弃救援孙家玉，唐军的军力损失将不可逆转。 最终，孙云组织将士对志勋城进行救援。 为了保证救援唐军主力之后，将士们能够迅速攻取柳城，孙云要求留守环安城将士组织人手制造攻城器械，同时，派出部队骚扰汉军，迟滞汉军建造防线速度。 带兵前往志勋城的目的是为了救出被围唐军，因此，避免在救援过程中遭遇汉军奇袭，成为了孙云关注的重点。 孙云没有因为军情紧急盲目加快行军速度，他约束住将士，命令将士提高警惕。 孙云的谨慎并非没有作用，在唐军行军路上，汉军至少布置了两处埋伏，都被唐军识破。 到达城下，孙云派出快马穿过汉军封锁，与城中唐军建立联系，在约定时间中，内外夹击，攻破了汉军，解救孙家玉部队突围。 魏振国的部队虽然被击破，但是汉军主力并没有受损。 成功解围之后，唐军没有继续与汉军纠缠，以最快速度向东突围。 汉军在后方紧追不舍，两军在行军过程中多次发生战斗，双方互有胜败。 唐军很快回到了环安城，汉军远离城池扎下大营。 孙云虽然给环安城守将布置了作战任务，希望能够迟滞汉军打造柳城防线的速度。 但是，环安城守将非但没能完成任务，还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遭到花云埋伏，损失了大量士兵，经此一役，唐军再没有针对汉军进行过大规模袭击。 唐军在接应主力部队突围时耗费了时间，为汉军布防争取了时间。 当孙云重新回到环安城时，汉军已经以柳城为据点建立了防线。 除了汉军柳城防线，在环安城附近扎下大营的汉军也是唐军需要解决的重要麻烦。 这支汉军并没有采用在志勋城下的围困做法。 汉军的选择是有理由的。 首先，唐军在环安城中兵粮充足，围困无法给唐军制造危机。 其次，汉军开始调整策略，他们虽然获得了优势，但优势毕竟不明显，东部三城中的两座依旧处在唐军掌控中，求稳比求胜更重要。 孙云派出斥候打探汉军虚实，准备重新评估汉军防务状况，寻找合适勤王机会。 斥候还没有返回，孙家玉的卫兵率先带来了命令，孙家玉要求孙云前往城主府，共同商议勤王事宜。 见到孙家玉，孙云发现孙家玉的脸上表现出少有的凝重之色。 “我收到了唐王急信，汉军主力突进速度很快，唐王在信中介绍，整个安阳郡已经失守，唐王再度催促我军加快勤王速度。” 孙云有些迟疑：“连日来，我军将士反复行军，不仅兵马疲惫，士气损失同样严重，至少需要一到两天时间调整状态，汉军在柳城一带层层布防，做足了阻击我军的准备，我不建议在没有得到休整的情况下勤王。” “我明白你的顾虑，也明白我军的困难，但是，唐王那里更困难，与唐王相比，咱们面临的只是小困难，你也知道，我大唐以武立国，执政核心在于国人部队，一旦王城失守，国人部队军心动摇，野人部队同样会对我们离心。” “你也应该明白，人心一散，这队伍就没办法带了，你草拟一个作战方法，以咱们唐国双璧的能力，我相信你肯定已经有了作战计划。” “如果一定要勤王，并非没有好办法，但是，任何好办法都需要时间，如果您真的急于求成，那我确实没有好办法。” “你不必顾虑，勤王首要的是把部队带到唐国，如果真的需要时间，我也能够接受，你只管讲。” “方法其实早就有了，采用我之前带兵入蜀时相同手段出蜀，双方约定时间，您率领主力从正面进攻，我带领偏师袭击汉军身后，两军采取前后夹击，或许可以一战而胜。” 孙家玉认可了孙云的判断，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二人得出共识，由孙云带领奇袭部队走建昌郡翻山偷袭。 孙家玉把任务交代给孙云之后，没有关注细节，对于王国双璧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 孙云则亲自前往军中募集士兵。 他招募的，都是精锐轻装部队。 将士们带足了兵粮与武器，避开汉军斥候侦查，部队进入建昌郡，在建昌郡中，再次征发了一批将士。 尽管如此，唐军顺利翻山进入唐地依旧用掉了五天时间。 从唐地迂回到汉军身后，孙云组织将士奇袭，顺利击破了一支汉军后卫。 孙云巩固阵地，发出信号，等待孙家玉执行夹击方案。 但是，孙云没有等到孙家玉的协同部队，反而迎来了汉军大部队。 在不知唐军动向的情况下，孙云没敢硬抗汉军反击，不得已带兵撤离。 在撤退途中，孙云设计抓捕了一批汉军战俘，孙云得知了孙家玉延误战机的真相。 在孙云带领部队执行迂回战略的时候，汉军通过奇袭夺取了墨渊城。 失去了于得海部的支援，环安城的唐军已经成为了孤军，被汉军包围。 这一次，孙家玉没有向孙云求救，孙云也没有选择带兵救援孙家玉。 他调整行军方向，决定立即组织部队勤王。 第599章 布防野狐岭 唐王亲自带领主力部队赶到了战场，唐军布防地点位于野狐岭一带。 唐军兵员充足，集结了新征部队之后，唐军拥有各支兵种总兵力近六千人。 孙烈将斥候带回的情报告诉唐王，唐王了解了汉军大致虚实。 之所以没有进入安阳郡，选择在野狐岭一带布防，主要是因为汉军主力即将南下。 汉军主力在飞燕渡登岸，依靠兵力优势攻克安阳郡。 汉军只留下少量将士看守重要粮道以及全军退路，主力部队选择继续南下。 斥候虽然没有带回汉军准确兵力数量，却报称汉军南下兵员与唐军人数相仿，甚至略少一些。 在军中，唐王发表讲话强调己方兵力强大，汉军兵力不足，但是，私底下，唐王很明白自己处于劣势。 反复提醒军中高级将领们不得轻敌，唐军将士开始沿着野狐岭布防。 唐军虽然在兵员数量上并不比汉军差，但是，唐军的主力是新兵，汉军的主力是老兵，唐军将士们的战斗力比汉军差了太多。 唐王试图通过采用守势，恢复败军信心，减少新军恐惧同时，利用地利抵消汉军兵力优势，等待援兵入场。 安阳郡兵败消息，唐王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过一遍，但是，道听途说的东西永远不能展现出全部真相。 孙烈和佟威两个人参与了安阳郡中大多数战斗，可以提供汉军第一手情报。 唐王差人把两个人喊到身边，他不仅希望了解最新战情，掌握汉军行动规律，他还要调节两人的矛盾。 按照唐王原先的看法，两位统帅有矛盾不一定是坏事，可以促成两支军队形成良性竞争。 但是，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两支军队之间矛盾的弊端已经远大于好处。 统帅之争失去控制，必然会影响整支军队作战能力，尽管唐王在军中可以控制住二将矛盾，但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永远为两个人调节矛盾。 唐王把安阳郡的防务交给两个人，对于汉军的势不可挡，两个人是有责任的，因此，见到唐王之后，两个人再次向唐王请罪。 唐王摆了摆手，主动把罪责归到自己身上，表示战场上有赢有输，而且，真正的责任在自己，正是因为唐王擅自将征发的新军将士派到蜀地作战，才导致了国内兵力空虚，因此，两位将军的失败的责任在自己身上。 唐王试图通过这种方法安抚人心，同时，也为了给谈话树立一个不错的开场气氛。 随后，唐王询问起汉军情况。 孙烈:“丞相与汉军在安阳郡争斗之时，我曾经派人侦查过，汉军渡江总兵力在八千到一万人左右，整支南征军包括禁军、伏波军、河内军在内的多支精锐部队，军力不容小觑。” “哦，孙将军有时间侦查汉军兵力，却没有余力救援我军将士，莫非孙将军从一开始就准备避战保军，所以才把敌人描述的如此强大。” 唐王摆了摆手，制止了老丞相的不满，“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探清汉军兵力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工作。” 孙烈倒也没有搭理佟威:“我认为，汉军这次出动了主力，所图不小，由于连战连胜，士气高昂，我军不妨撤出野狐岭防线，直接撤到王城，对沿途城镇采用坚壁清野的手段，汉军兵力充足，粮草需求很大，当汉军后勤压力上升到一定程度，扩张速度自然会下降，那时候，我军利用水军优势，从水路调兵奇袭汉军身后，或许会得到不错战果。” “丞相呢?你的看法又是什么。” “老臣认为，不能再退了，如果是常规作战，孙将军的建议可行性极高，但是，汉军水战力量较强，我军水军主力在长江一线损失殆尽，一旦汉军突破野狐岭，选择从水道运粮运兵，我军或许能够换取时间，但是，换来的时间远远大于我军放弃土地的损失，再说了，如果不趁着汉军立足未稳，将汉军破坏降到最小，一旦容许汉军在江南站住脚，再想将汉军击败就很难了。”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要死守野狐岭。” “当然不是，老臣认为，我军应该在防守野狐岭的同时，出奇兵北上，骚扰汉军粮道，逼迫汉军疲于分兵。” 唐王沉默了，孙烈与佟威两个人的计划其实是一个计划，都是通过正兵抵挡汉军兵锋，出奇兵骚扰后方，唯一区别在于征兵布防战场的选择。 孙烈更大胆，希望将战场设置在王城，通过拉长汉军攻击距离为位汉军增加压力，甚至于，激发官民同仇敌忾保家卫国的决心。 孙烈的策略也透露出悲观，很显然，他对在野狐岭作战取胜信心不足，所以希望撤退到城防设施更完善的王城。 佟威的看法是在野狐岭设置阻击，将汉军的危害控制在安阳郡。 唐王没有落魄到需要赌国运的时候，退守王城坚壁清野，对国力的损害极其巨大。 早在御驾亲征之前，唐王就已经命令亲信林象在南郡留了后手，当然，唐王并不希望用上这一个后手。 他对汉军战斗力没有直观认识，在他看来，佟威与孙烈两个人的策略并不冲突，自己完全可以先在野狐岭布防，形势不利之后，再行调整。 唐王当即做出了命令，要求将士们在野狐岭战场布防。 大军分成了三队，兵力大致相仿，一支部队由佟威带领驻扎野狐岭山上，另一支部队由孙烈统帅驻扎在山脚，两支军队互为犄角。 唐王亲自带领剩下兵力坐镇后方，居中协调并且承担预备兵力作用。 除了正面部署之外，唐王再度发出书信，催促蜀地唐军折返。 这一次，唐王决定调整计划，蜀地唐军不必救援唐军，直接深入安阳郡，袭击汉军后方，充当奇兵破坏汉军后勤。 除了军事部署之外，大量政治、外交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不论是兵员、粮草的征集与配送。 还是对于仆从国的威胁与拉拢，唐军都在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大战一触即发。 第600章 战术谋划 即使孙立德早已通过斥候得知了唐军在野狐岭一带布防的消息。 当他统帅汉军主力抵达野狐岭下的时候，还是被唐军充足的准备吃了一惊。 唐军在山上和山下设置了两处防线，防守野狐岭山脚的唐军是汉军老对手孙烈，山下的防御工事虽然规模较小，但是军营布局很有讲究，没有给汉军可乘之机。 野狐岭上的唐军更是准备充分，整个山岭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山岭上增加了大量防御工事，唐军兵力分散在山体上，孙立德甚至在树丛缝隙中看到了部分安装完成的投石车。 面对唐军如同铁桶一般的防御，孙立德只能命令将士们原地扎营，并且在军中公开征集好的进攻主意。 按照孙立德的想法，他希望亲自去野狐岭下走一遭，亲眼观察唐军布防情况后，再做出战争指示。 但是，李勇没有给孙立德机会。 自从孙立德乾纲独断，亲自组织并参与了飞燕渡登陆战之后，李勇再也不敢放任孙立德离自己太远。 将领们似乎达成了共识，不管是何时何地，孙立德的身边总会有一名高级将领。 大多数人只是默默跟着，李勇却不同，每次两个人单独在场的时候，李勇都会劝诫孙立德避开主战场，撤到安阳郡的郡城居中指挥，以大局为重。 李勇的建议每一次都被孙立德拒绝了，除去鼓舞士气的考量之外，孙立德明白，这一仗很有可能会是自己最后的巅峰之战，无论汉军是胜是败，这一仗打完了自己将会错失掉最后一次决定汉国大势的战斗。 汉军战胜了唐军，天下再无对手，消灭齐国只是时间问题，北方鲜卑人和大月人的问题在短时间内也不是问题。 即使国家还会发生战事，那也会像唐军北伐一样，由汉国大将带兵出击，自己不会有机会重新上战场。 如果汉军没有成功，汉国国力将会遭受重创，整个大一统的时间将会被延后，汉军需要重新积攒实力，等到汉军恢复实力，只怕孙立德与汉国第一代名将都老了。 既然这一仗太重要了，孙立德当然希望这一场战斗能够取胜，而且是伤亡极小的大胜， 唐军采取守势，汉军掌握着战场主动权，孙立德当然不至于被唐军的防御态势吓到。 孙立德派出将士对两处唐军阵地发起试探性进攻，唐军反击很坚决，汉军没能试探出破绽。 收兵回营之后，裴强向孙立德进言，希望孙立德能够让裴强亲自领本部兵偷袭野狐岭。 唐军布防重点都在岭北，正面突破困难十足。 如果采用奇袭策略，整个战局或许会有改观。 听完裴强的建议，孙立德第一反应是拒绝，他想到了无名平原之战，当时柳鸿远也准备奇袭山上的自己，因为主动分兵，导致了柳鸿远兵力不足，在最后的决战中，孙立德侥幸取得了胜利。 现在汉唐两军实力对比并不算大，战场形势很像无名平原之战。 裴强似乎误以为孙立德的犹豫是因为没有信心。 “我询问了本地向导，在野狐岭外不远处，有一条适宜行军的小道，可以直接上山，属下不需要太多将士，五百人足以，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必然能够成功将野狐岭唐军击败。” 五百人的队伍，即使全员损失，对于汉军总兵力来说，损失并不大，但是，一旦汉军奇袭部队被唐军击溃，对于汉军整体士气影响却极大。 优势在手，孙立德不想冒险，安排裴强暂时退下休息，随后，自己准备重新考虑下一步作战计划。 在孙立德的计划中，奇袭行动除了会失败之外，还有一种顾虑，那就是汉军占据优势，没有必要冒险。 裴强刚刚离开没多久，钟强走进了孙立德营帐，钟强的部队驻扎在大军西侧。 他报称，花云的快马送来了最新军情，蜀地唐军主力被围困在环安城中，唐军只有一支小部队通过翻山方式进入了唐地，人数不足千人，花云派出了张达和辛虎正在追击。 使者在报信路上打下了一只鸽子，鸽子腿上似乎绑着书信，书信落入了钟强手中。 钟强不认识唐国文字，所以把书信交给了孙立德，问题在于，孙立德同样不认识唐文。 钟强离开之后，孙立德找到了军中识字的唐军战俘，将书信交给对方，让对方帮助翻译。 为了避免战俘在文字上作假，孙立德一连询问了三个人，确认了内容真实性。 书信的内容很快翻译了出来，唐王的作战目的也迅速送到了孙立德面前。 通过唐王书信，孙立德至少可以确认两件事。 首先，飞鸽传信并非万无一失，也容易出现意外；其次，汉军需要做好准备，防备唐军进攻侧后。 在没有收到唐人回信的情况下，唐王很有可能再次派出信鸽。 孙立德判断，由于汉军封锁住了环安城，唐王此时还不知道唐地蜀军主力被汉军围困的消息。 唐军很有可能是对唐军援军抱有期待，在守备上有所松懈，一旦唐军意识到唐人援军注定不可能到达之后，唐军极有可能调整战法，采取防御性更强的方式，同时派出士兵出水路袭击汉军粮道。 孙立德希望趁着唐军调整策略之前拿下野狐岭阵地。 命令卫兵将裴强喊到身边，他同意采取裴强的策略，不仅命令对方组织部队奇袭野狐岭，为了吸引唐军注意，汉军还会制造一批投石机做出正面攻山的准备。 奇袭只是整个进攻行动的一环，汉军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全军调动。 汉军兵多将广，可以执行更复杂的战术任务，各项工作迅速分布下去。 除了佯攻正面唐军之外，孙立德还是在汉军防御薄弱之处补了一手，命令钟强带领五百将士在汉军左侧翼布防，警戒唐军部队从侧翼出现。 孙立德给了钟强便宜行事的权利，一旦发现战机，这名汉军老将可以随时组织将士发起进攻。 为了避免裴强部队行军被唐军察觉，在裴强行军之前，汉军组织了一轮进攻。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增加了大量伤兵，汉军并没有取得实质性战果。 裴强部队以运送伤兵的名义向后方行军。 将伤兵交付给后方接应友军之后，裴强带兵迂回到了野狐岭，准备发动奇袭。 第601章 遇袭与应变 孙烈组织军队向汉军新增设的投石机阵地发起进攻。 之所以调整战略，主动发起进攻，还是因为汉军主力向野狐岭发动了奇袭，大营兵力空虚。 和孙立德一样，唐王也很重视这场汉唐对决，除了派出大量斥候侦查汉军排兵部署之外，唐王还在战前与两位前线指挥官约定了信号，并且安排专人值守，以便第一时间发现战情。 当汉军奇袭得手，汉军主力部队从军营出发，开始攻山之后，唐王立即发现了战场形势变化，并且做出指示。 汉军对于这次出击似乎做足了准备，规模至少在三千人以上的汉军从大营中出动，冒着唐军远程武器杀伤的危险，向着野狐岭发动进攻。 与汉军前几日的佯攻不同，汉军此次出击，用上了主力。 山上唐军大营的起火证明了汉军除了强行攻岭之外，还有其他谋划。 汉军的行动出乎了唐王预料之外，他实在没有想到，汉军竟然这么果断，两军对峙之后不到五天就发动决战。 受到山火影响，唐军无法侦查到汉军奇袭部队最准确情报，但是，唐王认为汉军奇袭部队人数不会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唐王在救援命令之外，下达了进攻命令。 派遣将士带领五百名将士到达孙烈处，督促孙烈进攻汉军兵力空虚的大营。 同时，他派出了五百将士支援野狐岭战场。 在唐王看来，他的应对方式没有问题。 使用围魏救赵的策略除了可以达成战略目的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动摇汉军进攻部队士气。 在汉军守备力量空虚的情况下，一旦唐军取得突破，将会重创汉军士气，至少也会动摇汉军攻山部队作战意志。 孙烈认可唐王的观点，因此，当唐王下达进攻命令时，孙烈立即接受并且着手部署作战方案。 为了鼓舞士气，唐王可以说下足了本钱，他甚至派人把惊雷枪赠给孙烈上阵使用。 尽管唐军是遭受偷袭的一方，但是，由于孙烈治军严明，将士们士气极为高昂，喊着口号向汉军发起进攻。 孙烈把部队分成了三个战斗小组，第一队由自己副将统帅，第二队由孙烈亲自压阵，第三队则由自己妻子姬淑雨统帅压阵。 前锋出发之后，孙烈叮嘱妻子注意身体，随后带兵出击。 在汉军主营之外，首当其冲的，是汉军刚刚完成建造并部署投石机。 在投石机附近，一些汉军将士正在进行最后的器械检查与调试工作，当唐军冲杀过去的时候，这些汉军将士放弃了投石机选择逃亡。 汉军迅速摧毁了投石机阵地，为了研究汉军的这项攻城武器，孙烈命令卫兵收集投石机残骸送回军营。 当唐军攻破投石机阵地，准备进攻汉军大营之时，从汉军大营中冲出了一队人马，试图对唐军进行阻击，从旗号上看，与孙烈对阵的汉军将领是孙烈的老熟人李勇。 汉军兵力不足，人数不足千人，面对唐军优势兵力，汉却没有丝毫犹豫冲了上来，双方迅速厮杀在了一起。 唐军先锋兵力不占优势，一度被汉军击退，直到孙烈带领中军赶到战场之后，唐军才重新压制住汉军，开始向着汉军大营行进。 似乎是唐王确认唐军在阵前形成了突破，准备扩大战果。 唐王再度向孙烈追加了兵力，得到支援后，唐军士气大振。 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汉军选择撤回大营，负责断后的，同样是孙烈熟悉的兵种河内军。 河内军是一支汉国老牌强军，在衡州城之战时，孙烈在衡州城南城围歼了河内军主力。 但是，孙烈没能将河内军全部消灭，陈青云入城之后，曾经在北城门处留下了一支河内军小队，把守城门。 随着陈青云的被杀，河内军变成了二流部队。 但这支部队始终保留着番号，在唐国战场上进行了最后的表演。 河内军战斗力远不如衡州城之战时的表现，但是，河内军的阻击给汉军撤防争取了时间。 击败河内军之后，唐军靠近汉军大营，跟随在汉军败军之后冲入大营。 除了正面强攻汉军营地，孙烈利用混乱下达了火攻命令。 通过点燃火把，试图引燃汉军大营。 汉军大营放火效果很好，火焰只在外围点燃，大营营帐极少受到波及。 进入汉军大营之后，唐军的攻势受阻，由于兵力无法施展，唐军取得的战果受限。 这种情况下，孙烈只能命令将士们增强进攻力度。 在唐军发起进攻的时候，野狐岭上的唐军大营响起了急促的求援声，求援声一声比一声急。 唐军已经突破了汉军大营，友军部队同样面临生死绝境，双方都处在了最后时刻。 吸取了飞燕渡作战教训，孙烈没有投入一线厮杀，此时，孙烈第一时间掌握了唐军变故，立即调整作战计划。 求援声如此急迫，山上的友军已经没有办法挽救，孙烈必须趁着唐军战意没有失去之前，加快进攻速度攻下汉军大营。 孙烈来到了军中，见到了胡三，命令对方带领麾下将士迂回到汉军大营后方，配合正面强攻部队，实施前后夹击策略。 胡三是汉军逃兵，因为违反了汉军军规赌钱，不仅杀死了战友，还杀死了蒋庆逃亡到了唐军，成为了一名野人军战士。 投靠唐军之后，胡三继续发挥自己悍勇风格，在战场上多次取得战功，孙烈虽然不喜欢这个人，却也不能无视此人功绩。 因此胡三成为了小队长，统帅着一队楚人士兵。 这种时候，正是胡三这类亡命之徒发挥实力的时机。 接受孙烈任务之后，胡三露出了笑容，脸上刀疤显得格外狰狞，保证完成任务之后，开始带兵出发。 其实，孙烈对老丞相的生死看的并不是很重，但他明白，一旦汉军率先击破野狐岭上唐军，孙烈部队士气与斗志必然会受到影响，如果孙烈率先拿下汉营则不一样，哪怕佟威全军覆没，只要摧毁了汉营，唐军就没有失败。 甚至于，攻破汉营，占据有利地形后，汉军完全能够以逸待劳，消灭山上唐军。 第602章 奇袭野狐岭 裴强奇袭野狐岭的行动其实并不顺利，虽然向导成功把部队带到了岭山，但是，整个奇袭行动失败了，汉军失去了战机，唐军做好了防御准备。 作为一名老将，佟威的保守兵不全是缺点，保守在很多时候以为着措施战机，但是，在更多时候，保守代表着谨慎与安全。 裴强根本想到，唐军守将会在野狐岭的山脊位置安排了大批斥候，在一个远离汉军正面战场的地方布置了大量明哨和暗哨。 汉军虽然很小心，但还是被唐军斥候察觉了。 杀死唐军斥候之前，斥候已经发出示警信号。 因此，裴强领兵到达野狐岭山寨之时，唐军已经封闭了山寨，做好了防御准备。 通过唐军营地规模，裴强立即判断出了唐军实力。 不论唐军战斗力再怎么低下，汉军的兵员劣势难以被弥补。 在裴强看来，以少数兵力强攻唐军大营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军事行动。 因此，他准备在营寨外象征性纵火，放完火之后，带领将士从正面下山。 虽然没能击破唐军大营，能够在下山过程中拆毁一些唐军防御工事也算是完成了部分奇袭任务，策应了主力作战。 正当汉军在唐军营地外侧完成焚烧任务，点燃了唐军寨墙，裴强准备约束部队下山时。 紧闭的唐军营门重新打开。 唐军大概是发现了汉军真实兵力，认为有便宜可占，便选择组织兵力反击。 裴强不再犹豫，上天把机会白白送到自己面前，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再想立功未必会遇到这么合适的机会。 他立即下达了作战命令，集结后的部队调转方向，朝着唐军发起进攻。 与汉军相比，唐军兵力优势其实并不算大，由于在野狐岭山体上部署了防御工事，唐军有至少四分之一的兵力散落在山上。 剩下的兵力同样没能发挥出兵力优势，由于是出营作战，佟威无法在短时间内把营中全部兵将送出营外。 当汉军回身发起冲锋时，出营的将士人数并不多，阵型还混乱，在汉军的冲锋中，甚至没有唐军将领主动尝试组织防守。 更关键的是，两支军队在战斗力上差了太多。 佟威麾下曾经有一支经验丰富的老兵部队，但是，由于佟威保守的防守策略，这些老兵在安阳郡战场上死的死，降的降，跟随他驻扎在野狐岭上的部队大多是唐王派发的新兵。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因为不懂得战争的惨烈，在刚刚开战的时候也许士气高昂，这些人拼的就是一口气，当战局发生变化，形势愈发惨烈之后，这些将士将会迅速崩溃。 裴强带领奇袭的五百勇士，都是裴强的本部兵，他们同样是百战老兵，骨干成员跟随裴强在多处战场参与过厮杀。 在这种情况下，汉军的冲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唐军抵抗瞬间瓦解，随后，全军崩溃了。 汉军从三个方向发起进攻，崩溃的唐军无论可退，只能转身朝着大营逃亡，一些疯狂的败兵，甚至举起手中武器杀向了身前战友。 唐军意识到局势失控，试图关闭营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汉军利用了唐军在营门处的混乱，迅速冲进兵占领了营门。 尽管击败了唐军，裴强却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明白，以自己麾下兵力控制不住唐军大批战俘。 在全军进入唐军大营之前，裴强命令将士发出信号，通知友军部队行动。 接下来的战斗如同大孩子欺负小孩子一般。 唐军整个炸营了，根本没有余力反击汉军。 面对汉军的进攻，唐军一片片阵地失守，一支支部队成为了逃兵。 裴强同样注重情报侦查，在奇袭之前，已经在上山通道部署了士兵侦查唐军其他兵力行动。 负责警戒的汉军在唐军援兵开始上山之时，及时发出了警报。 汉军需要在唐军援兵到达战场之前控制住唐营，至少，应该瓦解大营内唐军抵抗意志。 裴强是一个临场应变和判断能力很强的人，确认唐军守营官兵都是一营乌合之众后，他当即调整命令，变更战功统计方式。 汉军将士们不再以杀敌多少，缴获数量作为论功标准，论功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速度打穿唐军军营。 这条命令迅速被传达到了军中，将士们开始玩命的发起冲锋，所有逃离汉军行军路线的唐军将士一律被放过。 生命确实会自行寻找处出路，唐军将士发现远离汉军就能保留性命，聪明的唐兵开始放弃抵抗，朝着营寨边缘退去。 由于唐军很混乱，士兵们甚至找不到自己的指挥官，当形势发生变化之后，开始有将士选择逃离战场。 裴强就这样，从唐营的南门杀到了北门，紧接着，又从北门杀向了南门。 一个往返之后，唐营中的唐兵基本被杀散，尽管唐军依旧占有兵力优势，但是，唐军将士在逃亡中彻底失去了斗志。 裴强没有看管战俘，随后带领将士们冲出营地。 此时唐军支援部队已经上山，出现了营寨之外。 裴强立即组织将士发起进攻。 唐军刚刚完成了一场爬山，极为疲惫。 汉军不仅仅爬过山，还在山上参加一场战斗，按理说应该更疲惫，但是，刚刚获取胜利的将士们斗志昂扬。 裴强再次鼓舞士气，适时做出承诺，击垮唐军必有封赏，将士们被奖励打动，朝着唐军援兵冲杀了下去。 唐军一度挡住了汉军进攻，但是，汉军拼了命，唐人没有见过这种阵势，阵型开始松动，松动之后开始后退，后退之后又转为全线溃败，汉军再次获取胜利。 到此为止，裴强已经完成了任务，而且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不仅将唐军野狐岭大营击破，还击溃了一支唐军。 裴强没有选择消化手上战果，等待援兵到达战场。 他选择了追击，组织将士们跟随着唐军败兵冲了下去。 他要借助这些唐军败兵，冲击唐军后阵。 第603章 唐王逃了 由于分散了兵力，唐军在三处阵地分兵据守，战斗开始之前，唐王手上只有两千将士。 汉军奇袭野狐岭之后，唐王立即从预备队中抽调人马，五百人支援岭上，五百人支援孙烈。 相比于野狐岭战场，唐王更关心汉军大营争夺情况。 因此，当孙烈破坏了汉军投石机阵地，在汉军大营战场上取得突破之后，唐王再次动用了预备兵力，麾下只留下了五百名装备精良的将士护卫。 唐王没有想到岭山唐军会败的这么快，输得这么彻底。 他也听见了佟威的求救号声，但是，唐王没有孙立德的魄力，不敢派出身边最后的预备兵进行支援，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老丞相坚持住，甚至在心中暗暗许诺，如果老丞相战死沙场，自己一定会为这位老友极尽哀荣。 唐军的求救号声很快就停息了，唐王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野狐岭，号声停息，但是山岭上的厮杀声却没有消失。 不久，唐军败兵开始从山上撤下来，面对兵败，唐王的第一个想法是临阵撤军。 唐军在岭上部署了近两千人，能被汉军击破，足以证明汉军奇袭兵力十分强大。 唐王做足了心理准备，只要唐军主力出现，自己会立即下令吹号的士兵吹响撤军号，接应孙烈的部队撤兵。 但是，出乎唐王预料之外，追击唐军败兵的汉军并不强，或者说，追击唐军败兵的汉兵只是汉军先锋。 汉军士兵数量甚至不如唐军败兵多。 唐王很愤怒，默骂新兵不堪大用的同时，下定了战后整编部队的决心。 命令身边将士做足战斗准备之后，唐王剩下的，只有等待。 汉军与唐军败兵一前一后朝着唐王方向冲了过来，两支部队行军距离相近。 为了误伤唐军将士，唐王不得不拒绝了麾下将士放箭的要求。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将士们向两侧让开通道，放溃兵通过。 唐王的计划很完备，他准备在汉军通过的瞬间组织军队采取夹击战术。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这支汉军并不是追击唐军败兵追的情绪失控的战场新丁。 汉军从一开始的进攻目标就是唐王所在的后军，或者说，汉军希望杀死唐王。 唐军不仅放弃了射击，又让开了通道，虽然可以减少误伤到自己人，却也失去了打击汉军追兵的机会。 汉军毫发无伤的冲到唐军阵前，汉军立即调整了作战方向，朝着唐王旗帜冲了过来。 唐王这才意识到汉军目的，下令士兵动手，将汉军挡住。 从战斗力上看，唐军其实占优，唐王不同于孙立德，他毕竟年纪大了，身手也不再敏捷，更怕死，留在身边的，都是装备精良，身材魁梧的将士。 但是，这些人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但是，将士们的配合往往并不默契，且且，将士们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短时间内没能适应汉军的打法，被打的节节败退。 汉军一度突破了唐军外围，向着唐王接近，甚至逼迫唐王撤出王旗之下。 唐王极度狼狈，不得不跳下战马，混入唐军步兵中隐藏起来。 汉军只能调整方向，进攻唐军王旗，但是，这一耽搁给了唐军将士反应时间，唐兵不仅调整了状态，还主动出击，从四面围堵汉军。 汉军进攻乏力，冲阵失败，不仅没能夺取王旗，杀死唐王，将士伤亡率开始上升。 确认汉军失去战机之后，裴强倒也拿得起放得下，立即组织将士撤退。 不同于唐军，汉军配合更默契，撤军同样更讲究方式方法。 汉军没有贸然撤兵，而是边战边退，在撤军途中，将士们进行交替掩护。 汉军开始撤退后，唐王才从步兵队伍中现身，重新跳上了战马。 区区不到一营的汉兵逼得他极为狼狈。 此时此刻，正面战场不再重要、野狐岭战场不值得关注，唐王想要的，仅仅是杀死这名大胆的汉军将领，发泄心中的怒火。 因此，唐王下达了总攻命令，除了少数卫兵之外，唐王身边的将士开始对裴强发起追击。 汉军体力不足，根本逃不远，在野狐岭山脚下，汉军被唐军围困，而且，体力充沛的唐军绕到了山路上，提前堵住了汉军上山通道。 与此同时，唐王重新收拢并重新集结起那支被汉军赶下野狐岭的唐军败兵，收拢好的部队重新追击裴强部队。 无奈之中，汉军只能布置成防御型圆阵，延缓败亡速度阻挡唐军。 裴强的行动确实激怒了唐王，唐王甚至发出怒吼，不允许唐军放箭，必须活捉汉军主将。 舍弃远程武器的唐军仅仅发动了一轮进攻，很快就兵败了。 汉军的援军从山上出现，抵达战场之上。 汉军主力依旧在山岭上打扫战场，抓捕战俘，但是，得知裴强带兵下山之后，担任奇袭部队统帅的王升及时派遣毛宁带领两个营的兵力下山接应。 毛宁意识到裴强面临危险，组织汉军对唐军进行了弓箭射击。 唐军将士损伤惨重，被围困在阵中的汉军将士同样遭到了箭雨误伤。 但是，由于毛宁的打击目标是唐军，汉军弓手在射箭之时有意控制射程，避免误伤友军。 无论再小心，汉军依旧没能避免误伤，但是流矢的伤害终究还是得到了控制。 而且，与后背朝向汉军的唐军士兵不同，汉军正面朝着箭雨，在汉军发动箭雨射击的时候，汉军将士能够及时用手臂或武器遮挡要害，所以伤亡还算可控。 裴强意识到友军出现，立即调整阵型转变进攻阵型，牵制住了唐军将士。 等到毛宁带领生力军到达战场的时候，唐王已经丢弃了军队，率先带兵南撤。 汉军集合兵力对唐军进行追击，在追击过程中，遭遇了孙云统帅的勤王部队。 疲惫之兵自然打不过生力军，汉军小败，随后撤军。 孙云率领将士稍作追击，随后立即折返，唐军朝着王城方向进发。 孙云只知道唐军兵败了，他却并不知道，此时还有一支唐军正在强攻汉军大营。 而且，这支唐军并不知道唐王临阵脱逃的消息。 第604章 孙烈斩将 唐军会出现如此被动局面，孙烈同样需要承担很大责任。 当山上友军求救号停止的时候。 孙烈意识到了危险，却还是怀有一丝侥幸心理。 他没有选择撤军，因为他发现了汉军王旗，只要唐军能够成功杀死孙立德，汉军将会不败自溃。 安排胡三带领部队采取迂回战术之后，孙烈加强了将士们的进攻力度。 汉军不断后退，唐军却在不断朝着汉军王旗方向推进。 但是，唐军始终没能取得决定性突破。 汉军王旗似乎一直都位于唐军随时能触碰的距离，但是，唐军永远无法靠近它。 在唐军猛烈进攻中，汉军军阵一度发混乱。 但是，汉军依旧凭借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挡住了唐军进攻。 前线迟迟没能取得战果，后方却传来了大军兵败的消息。 败报是孙烈妻子姬淑雨传达回来的。 姬淑雨负责管理后军，她的主要任务是支援孙烈，因此，她并没有在阵后派遣斥候。 因此，唐军失去了最佳预警时间。 当她发现汉军从身后出现时，立即调整后军做好防御准备，随后派出士兵向孙烈传递警情。 姬淑雨常年协助孙烈南征北战，除了武艺过人，同样具有丰富的战场经验，拥有战略战术能力。 她希望孙烈撤军，说明汉军确实给唐军带来了威胁。 孙烈相信妻子的判断，当即吹响了撤军号，组织身边将士撤军。 唐军的撤军号引起了连锁反应，首先，唐军将士队列产生了短暂混乱，其次，汉军主力顺势发起进攻。 撤退中的唐军重新被汉军缠住。 在不知道身后汉军规模情况下，孙烈不敢冒险留在汉军大营。 他放弃了部分被缠住的部队，统帅主力快速向南撤军。 撤出营外，孙烈看到了那支汉军部队。 汉军兵力不多，人数大概五百人，汉军将士到达战场之后，没有贸然发动进攻，似乎在恢复体力。 这些汉军将士似乎体力消耗极大，很多人丢掉了手中武器坐在战场上，阵型十分混乱。 孙烈一眼辨别出汉军目的，这支汉军必然是一支试图阻击唐军撤退的小队，一旦唐军被这支军队缠住，再想突围就困难了。 孙烈决定亲自带兵打穿这支汉军。 看清汉军军旗位置，他带领身边将士朝着汉军队列冲杀了过去。 说是带队冲锋，实质上，唐军将士根本无法跟上孙烈的行动速度。 作为唐国最优秀的将领之一，孙烈多次得到唐王封赏。 孙烈坐下的草原马就是唐王专程赏赐的，他也是少数能够骑烈马的南方。 骑着战马迅速接近汉军队列。 坐在地上休息的汉军将士纷纷起身，手忙脚乱的拿起身边的武器。 在冲锋过程中，孙烈取下弓箭，弯弓搭箭，连续冲着汉军队列射出三支箭，三支箭成功射倒了三名汉兵。 随后，孙烈丢掉弓，取出惊雷枪，借助马力朝着汉军王旗冲了过去。 汉军将士试图进行阻拦，但是，孙烈马快，汉军军阵又不够严密，给了孙烈可乘之机。 当孙烈冲到王旗附近的时候，孙烈的铠甲多处被汉军兵器命中，坐下战马同样多处带伤。 军旗最下方，是五名身穿铁甲的汉军将士。 孙烈冲到五个人身前，勒住马，大喝道：“汉将何在？” 在孙烈的怒吼声中，外围的四名铁甲军士纷纷将目光看向队伍最中间的人。 孙烈不再犹豫，当即举起手中宝枪，朝着汉将砸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汉将平举手中长枪，试图架挡孙烈的进攻。 但是，汉将手中的长枪硬度明显不如惊雷枪，枪杆被孙烈劈开。 破开汉将防御之后，惊雷枪枪势不减，继续砸在了汉将铁盔之上。 在天下第一的名枪面前，铁盔如同纸糊一般被砸烂，汉将当场死亡。 整个战斗发生的太快，等到汉将身边的将士察觉孙烈发起进攻时，汉军主将已经战死了。 主将死后，四名身穿铁甲的汉军将士发出怒吼，四个人先后举起长枪，试图刺杀孙烈。 孙烈两腿夹住马腹，固定身体，随之两手握枪使出一记横扫。 惊雷枪终究是天下第一的名枪，枪势并不是普通兵器能够抵挡的。 惊雷枪横扫之后，四柄长枪的枪头处的枪杆纷纷被切段，四名将士手中只剩下了半截枪杆。 瓦解汉军将士攻势之后，孙烈反向进行了一记横扫。 这一次，惊雷枪划过四个人的铠甲。 最先遭受攻击的三人被扫倒在了地上，剩下一人也受到了枪伤，失去了斗志，转身逃亡。 逃兵高呼了起来“石秀将军战死了。” 远处的汉军将士这才意识到了战场中央的变故，将士们开始产生骚动。 孙烈没有趁着混乱杀出唐军军阵，他反而约束战马冲向了汉军军旗，手起枪落，汉军军旗被砍断。 汉军将士这才全面崩溃，唐军士兵也是在此时冲进了汉军队列，进行大肆杀伤。 孙烈同样没能全身而退，在即将逃出汉军军阵的时候，他的战马被一名汉军士兵长枪戳中要害。 在惯性作用下，战马摔倒在地，抽搐了起来，孙烈也被甩在马下。 孙烈很快被唐军将士救了回去，送到了姬淑雨身边。 姬淑雨同样拥有一匹蜀马，这匹马的质量却远不如孙烈的北方马。 然而，即使是再差的马也强过两条腿的人。 乱军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马匹，姬淑雨试图将马匹让给孙烈，但是，孙烈拒绝了。 唐军迅速击溃了这队汉兵，准备继续向南突围。 孙烈不得不下令停止突围，汉军将士从三个方向投入战场。 原本唐王压阵的方向，一支近千人部队赶到战场。 野狐岭上的汉军同样开始下山，在草木遮掩下，人数无法确认。 汉军大营里的部队，已经击败了唐军后队，冲出了大营。 唐军击破了唐军一支五百人队，但这并不代表唐军能够在有限时间内继续突破南方折回的汉军千人队。 因此，孙烈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组织将士向东方撤军。 第605章 无解战法 孙立德再一次以身犯险，并且带领汉军走向了胜利。 同样是亲临一线，汉军大营之战远远没有飞燕渡战场来的凶险。 在战斗之时，汉军的真正实力远远强过唐军。 汉军在军营里留下的兵力也远比孙烈想象中更充足。 当孙立德拍板决定奇袭野狐岭之后，汉军就做好了决战准备。 孙立德认为，预备队只适合用于战术战场，而不是战略战场。 除了防卫汉军侧翼的钟强部队不能抽调之外，孙立德几乎抽调了所有能够抽调的兵力。 整个安阳郡的汉军驻防部队都得到了孙立德的抽调命令。 在各地将领哀声遍野中，汉军兵力迅速集中。 除了陆地兵种，孙立德还征用了归义营和伏波军的水兵。 战争开始之前，汉军可以说是军容鼎盛。 为了避免汉军真实兵力被唐军发觉，汉军不得不利用夜间调兵隐藏形迹。 同时，新入营的汉军都与老兵们住在一起，几乎每一顶军帐的士兵承载量都远远超出了合理范围。 同时，为了避免被唐军察觉炊烟异常，孙立德命令将士们按照支援前的兵员数量做饭，将士们平均一天只能吃两顿，如果政策长时间持续下去，汉军战力必然受到影响。 幸好，孙立德没有等太久，裴强很快发出了奇袭顺利的信号。 面对汉军奇袭野狐岭，唐军的做法是在救援的同时，强攻汉军大营。 孙立德早就预料到了唐军的行动，在唐军进攻之前，汉军在营内留下了大批军队，两支军队兵力差距并不算大。 就连李勇的失败，同样是汉军有意为之。 孙立德之所以会派出李勇带队在营外阻击唐军，同样不是为了获胜，而是为了战败，给孙烈一个甜头，引诱唐军投入全部兵力攻营。 孙烈确实没有看破汉军的计策，当汉军兵败撤军的时候，唐军顺势发起进攻。 在大营的战斗中，孙立德一直留有后手，他没有在战斗初期投入全部生力军。 大批部队被藏在大营北部营帐中进行埋伏。 在孙立德的原计划中，他将会以自己为诱饵，把唐军缓慢引进伏击圈。 但是，两场变故导致孙立德不得不提前变更计划。 首先，驻扎在野狐岭上的唐军将士太没用了，迅速被奇袭汉军拿下。 由于唐军兵败速度太快，导致孙烈部队距离汉军伏击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如果孙立德仓促发动进攻，唐军虽然无法全身而退，却可以保留下主力。 除了伏击地点上的偏差之外，唐军采用的迂回战术同样出乎了孙立德的意料。 孙立德原本认为，唐军会给汉军留下一条北撤的退路。 毕竟，只有让敌人感觉到希望才能陷入更深层的绝望中。 孙烈的做法不符合兵家常识，但却有效。 胡三带领唐军突破北门防御，进入大营。 不论胡三再悍勇，他麾下的野人部队终究还是以保全性命为主。 在唐军式微的当下，野人部队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奉献全部忠诚。 唐军被汉军引入军营伏击点之后，孙立德发动了埋伏。 汉军精心准备的埋伏却只能对付少量唐军，让孙立德有一种宝剑砍蚊子的感觉。 但是，他只能这么做，一旦两路唐军形成配合，汉军就被动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唐军吹响了撤军号。 汉军立即转守为攻。 孙立德与前线将士提前商议好，一旦唐军开始撤军，不论唐军准备诱敌深入，还是选择重整旗鼓，前线将士务必立即发起追击。 李勇等前线指挥官毫无保留的执行了孙立德命令，在唐军下达撤军命令的时候发动了追击。 逃脱不及时的唐军将士被孙烈抛下。 孙烈抛弃将士们的行为自然得不到将士们的理解，那些被抛弃的将士们大多选择了投降。 降兵不仅放弃抵抗还让出了道路。 汉军将士立即进行追击。 孙立德将围歼大营北部唐军的任务交给孙可成，随后，在禁军护卫之下，孙立德离开大营，朝着孙烈撤军方向行动。 孙立德再次见到孙烈部唐军的时候，唐军已经没有了战前强军风采。 孙烈前前后后投入了近三千人作战，大量伤亡、投降逃亡之后，唐军将士数量不足一千五。 汉军不仅从三个方向对唐军制造压力，汉军援兵不断加入战场。 南撤无门，唐军选择向东撤离。 这一战，孙立德部署了主力，对孙烈部形成了包围态势，自然不会让孙烈全身而退。 因此，孙立德组织将士发起了总攻，三支军队同时开始行动。 最先与孙烈军接触的，恰恰是李勇的部队。 不再需要诈败，将士们为了释放之前战斗憋下的恶气，爆发出战斗力。 汉军与唐军将士进行过大战，双方同样体力消耗严重。 但是，唐军将士是撤军一方，唐军将士又在兵力上处于劣势，难免士气受到影响。 汉军来势汹汹，为了避免被汉军击溃，唐军不得不停止撤军，原地布阵扎营。 孙烈还拥有最后的威信，在他的指挥下，汉军第一波进攻被打退。 唐军行动停止后，汉军同样停止了追击，双方开始了弓弩战。 唐军弓弩不论是威力还是数量，都远弱于汉军，在弓弩对决中，唐军没有获得优势。 两军进行了两轮对射之后，唐军再次开始撤兵。 孙立德再次命令部将发起进攻。 唐军不得不再次停止行动进行反击。 唐军一旦拥有撤军意图，汉军就组织近战部队接触，让孙烈无法全力撤军，由于汉军拥有兵力优势，采用轮战方式，将士们体力同样得到恢复。 孙立德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拖住唐军。 唐军都是步兵，只要汉军能够拖住唐军，唐军就跑不远。 唯一应对办法就是弃卒保帅，而且是不断放弃部属。 如果孙烈放弃被缠住的唐军将士，汉军可以迅速派兵围困唐军弃卒。 随后，发挥兵力优势，继续带领主力追击孙烈。 在孙立德看来，自己的战法是在取得压倒性优势之后的一个无解战法。 汉唐两军走走停停之后整整三次，唐军终于放弃抵抗，军队开始布阵，寻找障碍物掩护与汉军对射。 孙立德派出快马，通知其他两路汉军调整行军方向，汉军将对唐军发起迂回。 第606章 勇烈 汉军采用的作战方式对于唐军来说，确实是一个无解办法。 这明显是一个笨办法，但确是一个有效的笨办法，汉军摆明了要发挥兵力优势，把唐军带进汉军进攻节奏中，再利用优势消灭唐军。 孙烈认为自己看清楚了汉军策略，此时此刻全军突围已经不现实。 甚至于，小股兵力突围同样会遭到汉军围困。 尽管孙烈可以从妻子处得到蜀马，带着妻子两人骑马逃亡，但是，孙烈从来不是一个会临阵逃脱的人。 孙烈是一名勇烈之将，面对绝境，他准备放手一搏。 此时的战场上，孙烈手中至少还有千余唐军，汉军虽然人数众多，孙烈确信，只要指挥上没有问题，唐军依旧可以给汉军造成重创。 为此，他带领大部分将士留守，并且阻击汉军。 另一小部分唐军趁乱突围，寻求生路。 在这种时候，可不是发挥民主选择的好时机，在生死面前很多人都看不开。 所以，谁生谁死这个选择只能由孙烈来做决断。 孙烈迅速在军中挑选将士，凡是兄弟二人在军中的，兄长留下，弟弟离开；凡是父子在军中的，父亲留下，孩子离开。 就这样，孙烈很快集中了近二百名唐军将士。 为了给亲人争取时间，留下的将士才会拼死作战。 除了公心之外，孙烈同样有私心，既然唐军要成建制逃亡，必然需要有人统帅指挥，他希望统帅这支部队撤离的人是自己的妻子。 在最终之战开始以前，孙烈还有最后的一丝顾虑，那就是姬淑雨的安全，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逃生。 孙烈将妻子拉到一边，将自己决定死战的决心告诉了妻子，同时，试图说服妻子带将士们离开，孙烈表达出作为一个丈夫的最后私心，希望妻子离开战场之后，彻底远离战场。 最后，他还表达了希望留守阵中，参与最后作战的决心。 姬淑雨原本接受了孙烈的提议，希望夫妻二人游历江湖从此远离战场，但是，得知孙烈决心之后，姬淑雨愤怒了。 她的态度很坚决，在她看来既然两个人一起来的，不论是生是死，两个人都应该一起。 看着情绪逐渐激动的妻子，孙烈没有多解释，直接抱住了妻子，姬淑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趁着姬淑雨警惕心最弱的时候，孙烈出手了，将妻子敲晕。 随后将妻子交给副将带离战场。 副将是孙烈老部下，跟随孙烈南征北战，同样感情丰厚。 得知孙烈想法之后，他也提出反对，他比姬淑雨更明白孙烈性格，没有劝主将弃军逃生，而是希望孙烈把照顾妻子的任务交给其他人，这名副将希望在最后战场上与孙烈一起杀敌。 孙烈感谢了副将对自己的支持，态度很坚决，语气却有些软化。 孙烈甚至表示妻子的平安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希望副将能够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副将最终还是接受了孙烈的请求，整理军队准备撤离。 送走妻子，意味着孙烈送走了最后的弱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开始组织将士做好战斗准备。 在孙烈组织部队的时候，汉军并没有发起冲锋只是与唐军将士进行弓弩对射。 孙烈明白，汉军此时还拿不准唐军集结部队的真实目的，试图静观其变。 因此，一旦汉军意识到唐军试图逃亡，追兵将会立即投入战场，那时候，孙烈必须组织将士阻击，为妻子逃生争取时间。 副将组织将士撤离，在离开之前，他来到了孙烈身边，劝孙烈保重身体，随后，头也不回的带领将士撤离。 唐军将士离开的时候，留守部队产生了混乱，孙烈麾下的将士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家人从军。 那些家人没有随军的士兵以及野人部队兵员还是占了大多数。 在孙烈选择撤离士兵的时候，这些大多数人的撤离希望被断绝了，在局势不断恶化的当下，很多人都明白，离开与留下，很有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尽管孙烈选择与留守将士们共存亡，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为国捐躯的决心与意志。 一些惊慌的士兵离开队列，试图跟随撤离军队离开。 一旦孙烈放任这些将士撤离，混乱很快就会传递到全军，那时候，不需要汉军进攻唐军就自行崩溃了。 孙烈面对这些不服军纪的将士表示出绝对冷血，亲手格杀三名逃兵之后，混乱得到制止。 至少在明面上，再也没有将士试图逃亡，孙烈明白，很多将士已经离心，唐军顺风顺水的时候没什么，一旦阵型被汉军突破，对唐军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 唐军撤离部队刚刚动身，汉军部队就开始迂回，这支部队人数近千人，正是那支从南方到达战场的汉兵。 孙烈的最好的应对办法是自己坐镇主力部队进行防守，同时，派出将领统帅士兵对迂回汉军部队进行阻击。 但是，孙烈明白，此时的他不具备执行分兵战法的条件，将士们之所以还能够维持最基础的阵型，仅仅因为孙烈在场，一旦离开孙烈控制，求生欲强的将士会自行寻找生路。 孙烈自然不会放任汉军阻止唐军撤离队伍的逃生，那里面有值得他赌上性命守护的人。 汉军的策略是采用弓箭手压制唐军主力，掩护追兵追击。 孙烈放弃与汉军进行对射，集结了全部兵力对汉军追击迂回之兵发起进攻。 承受汉军两轮箭雨打击之后，汉军与唐军厮杀在了一起。 两军兵力数量相仿，一时之间汉军没能取得突破。 汉军为了避免误伤友军，不得不放弃了平射的连弩，抬高了弓箭射击角度。 在战争最混乱的时候，孙烈甚至再次亲身进入战场，瞄准了汉军将旗，试图再次斩将。 只不过，这一次将旗下的汉将反应很敏锐，没有给孙烈机会。 斩首行动失败之后，孙烈又原路返回杀了出来，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杀死杀伤了什么人。 第607章 孙烈之死 孙立德对孙烈很敬佩，这位唐国飞将军，唐国双璧之一的青年，不仅擅长用兵，而且极为勇烈。 明明处在绝对劣势之中，孙烈却没有让汉军占便宜，将反抗一直进行到最后。 在唐军分兵撤离之后，孙立德并没有慌张，他早就预料到唐军将会丢卒保帅，尽管孙烈选择留守战场，但汉军大的战略战术方针不变。 他希望执行既定策略，主力部队包围孙烈，偏师追击唐军残兵，将这唐军彻底留在野狐岭战场上。 但是，孙烈选择彻底豁了出去，面对着汉军的包围以及远程部队的杀伤，为了掩护撤离部队安全，出动了全部兵力，堵截了汉军追兵。 在唐军阻击中，汉军不仅攻势受阻，将士们同样伤亡惨重。 军官级将领一死一伤。 伤的那个是毛宁，毛宁反应很迅速，在孙烈接近之时，他就立即离开将旗，转身后撤，毛宁虽然是一个勇将，但他不是傻子，能够认清自己与孙烈实力差距，尽管毛宁行动速度很快，还是被孙烈伤到了，幸好，避开了致命伤，被汉兵救了回去。 死的那个是毕良材，这位军官曾经在衡州城中大放异彩，对自己武艺有信心，孙烈原本的攻击目标是毛宁，并没有把毕良材放在眼中，毕良材却认为自己立功的机会到了，发现孙烈之后，主动出击，遭到孙烈反杀，一枪命中心脏，孙烈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死者一眼。 个人的勇烈在战场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孙烈虽然给汉军造成了麻烦，却也没有造成大麻烦，随着汉军主力到达战场之后，唐军无可避免的发生败退。 唐军兵力损失大半，半数以上将士选择了临阵投降，跟随在孙烈身边的，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孙烈部的行动，还是达成了战术目的。 受到阻挠，汉军失去了全歼唐军的机会，让唐军小股兵马成功突围。 汉军将孙烈部团团围困。 在下达总攻命令之前，孙立德向孙烈派出了使者，要求孙烈投降。 在孙立德看来，孙烈这种勇将投降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可能性很小并不代表没有可能。 如果孙烈选择投降，将会对于整个南方唐军的防御意志造成极大的打击，与巨大的收益相比，孙立德愿意冒着风险。 孙立德麾下猛将如云，天下一统即将实现。 此时的他并不需要猛将，他需要一杆旗帜。 孙烈不仅是个急性子，也是个老实人，他没有采用拖延时间的方法与汉军虚与委蛇，直截了当拒绝了孙立德的拉拢。 孙烈的拒绝不仅在孙立德的预料中，也在情理之外。 孙立德长叹一声，下达了总攻命令。 唐军比孙立德想象中更加顽强，这支最后的唐军接连挡住了汉军三轮进攻。 在汉军第四轮进攻中，唐军变更了策略，将士们迎着汉军进攻部队发起了反冲锋。 唐军进攻的方向，正是孙立德王旗所在的方向。 为了应对唐军可能的突袭，郑成亲自组织禁军将士在孙立德面前布阵，并且完成弩箭装填，随时做好齐射准备。 禁军的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早在唐军发起反冲锋之前孙立德就明白，唐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尽管，为了提升士气，孙烈亲自组织了这轮反攻，但是，唐军根本没能在战线上取得突破，唐军在汉军先锋位置就被挡住。 汉军兵力从唐军两翼进行包围，甚至进攻唐军背后。 这支最后的唐军迅速崩溃。 部分唐军将士在汉军完成包围之前开始逃亡，孙立德派出骑兵进行追击。 剩下的一小撮唐军则围绕着孙烈将旗进行最后抵抗。 战斗很快结束，唐军只剩下了最后几名将士。 孙烈与他的将旗在这支唐军军阵的最中间，护卫他的唐兵也都人人带伤。 战局控制住之后，孙立德下令暂时停止进攻，随后，朝着孙烈被围困的地点靠近。 孙立德不会再次尝试做说降孙烈的这种无用功，他只是想看看这位唐国名将的风采。 孙立德远远的停住脚步，孙烈是一名勇将，孙立德自然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可以被孙烈进攻的位置上。 隔着两军将士，孙立德打量起孙烈。 此时的孙烈甲衣残破，头盔已经丢失，身上沾染了大量血迹，只是不知道这血迹是孙烈自己的，还是汉军兵将的。 孙立德拱了拱手:“孙将军有什么未了心愿，但凡本王能够力所能及之处，都可以满足将军的要求。” “汉王客气了，贵我两国原本就是交战国，我孙某人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汉国兵将，得罪了不少人，死后不被汉王悬首示众便是万幸，不敢提要求。” “只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心愿未了，希望汉王能够满足。” “但说无妨。” “唐国以武立国，这些年来，我孙家没有对平民施以恩德，相反，常年穷兵黩武，让平民遭受了损失，这一次汉王南征，平民更是受到征发抗拒汉军，我希望，不论战争成败如何，汉王不要迁怒于唐民，唐人虽然尚武，却同样温顺，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唐民们不会反抗汉王统治。” “孙将军不必担忧，本王没有忘记初心，只要本王在位一天，就将致力于消除天下战乱，还平民一个太平之世，孙将军有什么私人请求可以跟我提。” “之前还有顾虑，现在没有了，既然汉王会善待天下苍生，那我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孙烈随机拿起了手中的长枪，调转枪头，在众目睽睽之中用枪头戳中了咽喉。 孙烈没有当场死亡，身体仍旧在抽搐，他身边的唐兵抽出了腰刀，斩下了孙烈的头颅，彻底帮助孙烈解脱。 杀死孙烈之后，唐兵向孙烈磕了三个响头，随机起身，自刎而死。 剩余的唐兵中，有人自杀殉主，有人投降。 孙立德喊过戒备唐军暴起的郑成，要求郑成收敛死者，同时制造纪念碑。 孙烈死掉之后，身上的责任也随之消除，孙立德却没那么轻松，他的责任还在继续。 第608章 策略调整 野狐岭胜利之后，汉军基本上奠定了胜利优势。 根据各项汇总后信息，孙立德与将领们作出判断，唐军各式兵力损失总数将会在三千人以上。 斥候汇报，跟随唐王撤回王城，并且在战后到达王城参与防御的唐军数量不足千人。 在战败之后，大多数唐军将士开了小差，利用唐王兵败将领无暇管理败兵的时候，这些将士趁乱返乡，回家照顾亲人。 此时的王城如同不设防一般摆在汉军面前，南方出现了大批难民。 此时是汉军顺势南下，夺取王城的最好时机， 但是，孙立德下令主力停止南下，返回安阳郡休整。 只有李勇带领两千将士继续南下，进攻从安阳郡至王城的重要据点。 孙立德支走李勇的目的，不仅仅是让李勇打通汉军南下道路，孙立德还在这次任命中留了点私心，支走李勇之后，孙立德在推行政策之时，将会面临更少的阻力。 没有顺势夺取王城，并不是孙立德大意或者短视。 在孙立德看来，他已经实现了战略目标，将唐军主力击溃，此时的汉军拥有更多的试错成本。 汉军毕竟刚刚进入唐地，此时还不具备南下的条件。 唐地不仅地广人稀，而且，水网密集，汉军如果南下，必然可以夺取王城，但是，夺取王城未必能够消灭唐国。 唐军残部可以继续南撤，寻找其他坚固城池进行防守，汉军虽然得到了王城，却陷入了更大的后勤压力，处在一个更加陌生的作战环境。 孙立德认为，只有拥有足够控制唐国南部的能力，汉军才适合出兵王城。 而且，汉军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并非来源于外部军事压力。 随着决战结束，大量善后工作需要处理。 汉军都是北方士兵，将士们出现了大量水土不服情况，这些将士需要得到恢复与治疗。 决战之后，汉军物资消耗极大，此时留存的物资远远不足以支撑汉军再次发动一场大战，孙立德需要从北方重新抽调物资。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孙立德才对南征表现出了极度克制。 战事还没有结束，唐军依旧在南方苟延残喘，孙立德却已经开始着手唐地民生的恢复，并且建立汉国统治。 安阳郡是汉军占领的第一个唐国州郡，也是汉唐两军交战的重要州郡，具有示范效应。 首先，孙立德从国内抽调官僚，在安阳郡中迅速建立起管理机构。 其次，对民间实施仁政，孙立德不仅免除了全郡平民的一年赋税，甚至还从军需物品中拿出了少量物资，补贴遭受兵灾损失的平民。 再次，对于顽抗者采取坚决有力的打击。 在孙立德软硬兼施之下，唐国平民或许依旧对汉军有些看法，但是，与汉军合作的平民开始增多。 除了平民问题，战俘问题同样得到了解决。 与齐地战俘受到的剥削与压迫不同，唐地战俘受到了孙立德的优待。 战俘成分不同，孙立德选择甄别处置。 唐国没有灭亡，孙立德自然不会将唐军战俘全部释放，汉军也没有余力养着大批闲人。 唐国元气大伤，野人部队与唐国王室离心离德，这一批野人将士，孙立德就地释放，并且提供了少量的遣返费用。 之所以给遣返费，不仅仅是为了让这些将士不必在撤离过程中铤而走险劫掠百姓，更是为了散布汉军仁德的信息。 孙立德相信，随着这些将士返乡，汉军的威名与仁德将会传遍整个楚地以及南方诸国。 至于唐军国人战俘则甄别使用，出身安阳郡的战俘就地释放。 其他战俘则集中看管。 随着唐国的平定，这些战俘将会成为自己的子民。 孙立德没有采用太过分的俘虏政策，对战俘采用了怀柔策略，保障吃喝休息的同时，只进行强度适中的体力劳动。 安抚好战俘，孙立德在军中组织了一次军功核算。 在野狐岭决战中，汉军将士同样付出了伤亡，裴强在内的不少将士立下了战功。 孙立德要求部将们上报战功，并且派出官吏进行核功，对于烈士和伤兵进行抚恤。 伴随着核功与抚恤，孙立德同样遣返了一批征召部队。 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精简部队的决定。 尽管汉军曾经养精蓄锐了整整五年，然而，再多的物资也经不起上万人消耗，随着补给线的拉长，汉军已经难以维持部队正常运转，更别说行军了。 决战进行之后，物资更是大量损耗，这种时候，精简部队就成了一个重要选择。 在战争初期，孙立德调集了大量兵力，那仅仅是因为汉军需要发动一场灭国之战，面对的，同样是唐国倾国之兵。 野狐岭战事结束之后，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唐军主力遭受重创，唐军将士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集结。 通过精简部队，汉军不仅可以减少物资消耗，还可以留下更多物资，给作战部队发放福利。 随着精简行动的进行，汉军战斗力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还有所加强。 在孙立德看来，唐军主要军事力量已经遭受了重创，此时不如放慢进攻节奏，把精力用在队伍建设上。 孙立德同样没有疏忽决战准备，大量斥候被派出，侦查唐军动向与唐国军情，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孙立德要求蜀地汉军迅速进攻环安城。 彻底攻克蜀地之后，花云留守蜀地，蒋继嗣、魏振国等将领会带兵东进，与南征部队合力。 通过飞鸽传书，孙立德知道，蜀地战场已经到达了最后时刻。 孙立德希望在发起总攻之前彻底解决蜀地唐军。 等到汉军西路军解放出来之后，再集中兵力物资，对唐军发动最后的灭国之战。 为了增强汉军攻坚能力，孙立德命令钟强带队支援蜀地。 汉军迟迟无法在环安城取得突破，原因在于孙家玉兵力充足，城防设施完善。 孙立德相信，等到钟强将投石机技术带到城下的时候，就是汉军彻底攻略蜀地的时刻。 蜀地的陷落，将是唐国灭亡的开始。 第609章 南巡之前 野狐岭兵败后，唐军彻底从战略相持转向了战略防守。 唐军之所以会惨败，除了唐王用人不明之外，佟威的无能是重要原因。 如果佟威在汉军发动奇袭之后，选择闭门坚守，而不是主动出击，唐军即使不能获胜也不会失败。 经过这场大败，唐王对唐军未来持有悲观态度，他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用上最坏打算，在最后的谜底揭晓前，不应该放弃任何希望。 唐王虽然内心悲观，但是，对外他依旧信心满满。 他和他的臣僚每天在王城中巡视，鼓舞将士，检查城防，赏功罚过。 不了解唐王心意的唐军将士们并不知道，唐王已经做好了逃亡南郡的准备。 一切行动都是为了稳定军心。 汉军取得安阳郡之后，虽然没有指挥主力扩大战果，却在安阳郡边境部署了重兵，这些汉军不定时发动出击，劫掠唐军物资，消灭唐军勤王部队。 受到汉军阻截的影响，或者说，以此为理由。 那些留守在唐国北境的地方大员们，大多拒绝派兵勤王。 在汉军的阻击下，即使少量忠心唐王的将士也有心无力，勤王部队在行军路上就被汉军击溃，根本没有办法到达王城。 除了唐地局势已经陷入危机，蜀地战局同样告一段落。 不出意外，唐军最后的据点环安城被攻破，在城破之前，孙家玉送出了最后一封飞鸽传书，表示会率领主力突围，突围之后继续作战，以求牵制汉军。 但是，唐王再也没有得到蜀地唐军后续消息，没有消息往往并不意味着好消息。 外援损失殆尽，王城守军同样不值得依靠。 唐王亲自驻守王城，国人部队还保持了最基本的军纪，但是，一些野人部队的将士开始在军中闹事。 闹事的规模也在不断加大，将领们有些弹压不住。 最后，唐王不得不遣返部分野人部队，维持军队的凝聚力。 外交同样出现了大问题。 在决战之前，唐王曾经向齐王请求联合，齐王没有拒绝，保持态度暧昧。 野狐岭兵败之后，一切都变了。 即使被汉军打的丢盔卸甲、损失惨重的齐军也不甘寂寞，趁着唐军兵败，发兵南下，攻入了楚地。 南方的仆从国同样态度动摇，除了极个别国家依旧给唐王派遣援兵，大多数仆从国已经开始无视唐王命令。 就连少数服从唐王调遣的仆从国也没尽心尽力，派出的援兵大多是老弱病残。 处于绝境之中，唐王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此时他已经存了撤军的念头。 在离开之前，唐王接见了佟威。 自从兵败之后，老丞相一直以待罪之身在家中等候问罪。 唐王认为丞相不可原谅，担心控制不住情绪，当场杀死佟威，因此，他一直回避两人会面。 唐王既然决定南巡，佟威成为了守卫王城的最合适人选。 在会见之前，唐王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见到老丞相之后，唐王还是险些失控。 野狐岭战败后，这位年纪本就不小的老丞相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脸上布满了颓色。 唐王却并不想可怜佟威，野狐岭战场上，唐军并没有绝对劣势，正是因为佟威的无能才导致了唐军迅速溃败。 整个野狐岭战事经过，唐王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清楚，当下他无意深究，唐国会走到今天的绝境，老丞相的罪责是不容推卸的。 “丞相，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愿意领死，只希望大王念及罪臣多年苦劳，不要罪及家人。” “丞相，这一次你的罪责太重，我不可能继续保你，但我给你个机会，一个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死在战场上，像一名唐人勇士一样，作为交换，我会保证你家属的安全，你愿意吗？” “罪臣愿意。” “那好，你待会回家之后，让佟小伟收拾行李，跟着我出发，这段时间，南方诸国有些不稳，我需要南下震慑这些异心者，当然，我会在南郡集结兵力，等到援兵完成集结训练结束之后，我将带兵北上，剿灭唐军。” “大王放心，罪臣拼上性命也会在王城拖住汉军，阻拦汉军南下，让这帮汉贼见识我们大唐勇士的风采。” “孙云被我派到前线阻击汉兵，他的兵少，一旦汉军主力南下，必然无法抵挡，当孙云带兵回城的时候，军务事多让他参详参详，丞相你在政务上多费费心。” 得到佟威肯定承诺之后，唐王下令送客。 唐王找佟威谈话，只有两个目的，首先，他会带领唐军南撤，他需要留下一个有分量的人守卫王城。 其次，他希望佟威承担名义上的指挥，但是，实质上的指挥会由孙云负责。 唐王和佟威两个人都是明白人，最坚固的防御工事永远不是土木石头，而是人。 即使王城城防再坚固，王城守兵人心散了，也必然抵挡不住汉兵全力一击。 王城战场除了阻击汉军南下之外，同样也是为了消耗汉军锐气和实力。 唐王认为王城必然会失守，因此他要提前撤出王城。 然而，王城不同于普通城池，他是一国首都，一旦失守，影响太恶劣，唐军不能放弃，必须留人在城中坚守。 但是，连续败仗之后，将士损失惨重，可以使用的能将不多了，孙云这种多面人才就更少，唐国南征北战这么些年一共才培养出了两个。 唐王希望借助孙云的能力守城，但是，王城失守的责任必须由佟威来承担。 佟威当然是明白人，他接受了唐王的提议，并且许诺立即让儿子收拾行李跟随唐王南下，充当人质。 唐王给孙云写信，告知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对于孙云，唐王没有保留，在与老丞相的对话中，唐王撒谎了。 唐王的想法远比自己陈述的更消极，把自己的真实意图都写在密信里，随后，唐王开始召集王族成员，集结禁军士兵，着手准备南巡。 第610章 灭唐行动 经过半个月经营与统治，汉军逐渐适应了安阳郡的正常管理，唐民也习惯了汉人的统治。 由于唐国水军遭受重创，主力船队被歼灭，仅存的水军弃船登陆，汉军完全获得了制江权，长江水道成为了汉国的内河。 王春同样实现了孙立德南征前的诺言，汉周两地的战争机器被开启，来自北方的各项军备物资源源不断抵达前线。 李勇统帅的汉军先锋虽然行动迟缓，但却在稳步推进，面对汉军绝对兵力优势，唐军根本无从反击。 尽管孙云频出奇计，巧妇却难为无米之炊，兵力上的劣势与士气上的不可挽回所带来的的劣势，并不是几条奇计所能抵消的。 唐军需要的不是奇计，而是奇迹。 孙云始终无法在正面战场取得成绩，战线不断后撤，两支军队不断向王城靠拢。 汉军并没有想在王城方向取得突破，因此没有投入足够兵力。 蜀地战场却不一样，汉军在环安城一带部署了三支重兵，早在下达总攻命令之前，汉军就拥有兵力优势。 钟强的加盟，提供了汉军最需要的投石机。 随着这种超强杀伤力武器投入战场，汉军在蜀地战场取得了突破。 汉军没有发动总攻，却不代表一直没有发动进攻。 汉军多次发动攻城战，并且利用兵力优势，投入了大量远程武器。 在总攻之前，唐军就已经伤亡惨重，之所以还在硬撑，依靠的是仅剩的希望，以及坚固的城防。 随着投石机的出现，坚固的城防开始崩塌。 为了提前赶到环安城下，钟强放弃了主力部队，仅仅带着徐东林在内的多名会制造投石机的将士骑快马先行。 为了保证行进速度，合理分配马力，每个人都携带了三匹快马，轮番使用。 因此，汉军人歇马不歇，很快到达环安城下，建立起投石机。 环安城并非大城，城防设施同样不完善，投石机加入战场，给环安城的城防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仅仅一轮投石齐射，城墙上多处出现缺口。 唐军试图修补城墙，甚至以将士血肉之躯填充防线。 但是，汉军的投石攻击并非仅仅一轮齐射，汉军整整进行了五波投石。 在汉军的进攻中，直面汉军进攻一侧城墙上已经找不到半分完好之处。 唐军似乎是绝望了，放弃了修补城墙的尝试，躲在城中做好了巷战准备。 汉军占据了绝对兵力优势，将士们如同潮水般顺着城墙缺口涌入城中。 两军在环安城中爆发了巷战，进行惨烈搏杀。 孙家玉麾下将士是唐军最精锐部队，在这场战斗中，唐军表现非常顽强，让汉军遭受了损失。 但是，唐军终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面对汉军的兵力优势，唐军控制区不断丢失。 最终，汉军取得了胜利，除了少量部队即使逃脱，唐军主力被全歼，就连主帅孙家玉同样没能幸免，在突围中被俘虏。 按照原计划，西路军将士开始分兵，花云带领本部将士留守蜀地，蒋继嗣和魏振国两个人带兵入唐。 入唐西路汉军兵锋直指唐地西部三郡。 正是收到西路军离蜀消息之后，孙立德才亲自带领主力南下。 整个南下行动非常顺利，李勇带领的先锋早已经扫荡了沿途的唐军据点，汉军主力南下过程阻力很少。 除了遭受了少量唐军游击队袭击外，汉军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失。 汉军对游击队战法有一套成熟的作战方案，唐军将士反而伤亡惨重。 就这样，唐军主力很快到达了王城之下，与李勇部队完成会师。 李勇来到孙立德身边，报告了掌握的城中情报。 留守唐国王城的，是唐国仅剩的名将孙云。 唐人对于王城的防御也很重视，在李勇带兵围困王城之前，唐人大肆在王城一带征兵，大量不符合征兵标准的新兵被紧急征召，唐军守城将士大约两千人。 这些守兵大多是走投无路，被迫征召的流民，战斗意志不会太强，孙立德相信，如果汉军集中兵力发起强攻，城池很快将会陷落。 在王城下驻扎的日子里，李勇虽然没有着手进攻，但他并没有闲着，汉军制造了大量攻城器械，其中有大批投石机。 李勇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只等孙立德下达进攻命令。 孙立德明白李勇的意思，和普通军事型将领不同，李勇是一个政治型将领，之所以没有组织先锋试探性攻城，是想把攻克唐国王城的机会让给孙立德。 孙立德没有贸然下令攻城，李勇告诉孙立德另外一个消息，唐王没有留守王城。 面对汉军大兵压境，唐王选择了撤离，逃向了更南方的南郡。 李勇是个有心人，组织围困王城的时候，同时派出大量斥候侦查南郡军情。 唐王正驻扎在南郡的北部重镇永安城上，唐王正在集结南方唐军，南郡中唐军可战兵力在千人左右。 因此，李勇建议孙立德不惜伤亡夺下王城，当王城被攻克之后，立即南下，彻底消灭最后的唐军。 孙立德打量起面前的王城，在孙立德驻守安阳城的时候，唐军并没有闲着，王城的城防工事得到了强化，不仅外墙得到了加固，一些城中的房屋外墙也涂上了泥巴，增强对于火攻的防御。 凭借兵力优势，汉军必然可以破城，但是，破城需要花费人力、物力以及时间，会给唐王在南郡加固防线争取时间。 汉军没有后勤压力，孙立德可以采用更冒险的战法。 孙立德命令李勇带兵监视王城唐军，保卫汉军运粮通道，汉军主力将继续南下，进攻永安城。 他要在唐王战备不足的情况下消灭唐国的权力中枢，消灭唐王之后，再重新集合兵力进攻王城。 孙立德准备亲自带兵担任先锋，但是，这一次将领们一致反对，且态度坚决。 最终，他做出了让步，在众将的反对声中，把前锋位置让给了王升，自己带领主力随后跟进。 第611章 王城困境 孙云是一个生活态度很积极的人，但是，他身边的将士普遍对唐国战局持有悲观态度，在这种大环境中，即使是孙云，情绪同样受到影响，对唐国未来不再抱有期待。 对汉军执行阻击任务的时候，孙云已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在自己的领土上，却被侵略人打的节节败退，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争取的力量，孙云能够依靠的只有他麾下五百将士。 与孙云对阵的李勇同样没有提供太多战机，李勇用兵向来以稳健为主，汉军拥有兵力优势，整个南征行动非常稳妥。 孙云曾经尝试寻找汉军破绽，试图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多破绽都是李勇设计留下的，用于伏击孙云。 即使孙云抓住了破绽，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汉军援兵也会及时到达战场，挡住唐军攻势。 孙云甚至险些被汉军反包围，最终还是依靠自己的直觉以及游击队救援，才挽救了这支唐军最后战力。 孙云回城之前，收到了唐王的书信，与以往的信件不同，唐王为了避免信件落入汉军手中，甚至担心内容被唐军将士知晓，在信中使用了暗语。 破译了这封密信，孙云知道了唐王真正目的，唐王认为唐国形势已经无法挽救，就连南郡，同样随时都会失守。 唐王准备借助唐军残部在王城阻击争取时间，趁机搜集财物，带领王族南下，借道仆从国出海。 唐王的计划已经谋划了很长时间，就连林象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此时正是计划最关键时刻，他需要孙云为自己争取时间。 反复确认密信真实性之后，孙云焚毁了密信，在他看来，这信的内容十分重要，如果有只言片语传入军中，整支唐军不需要汉军进攻，将会自行毁灭。 唐王之所以把真实意图告诉孙云，同样也是出于对孙云的信任。 即使不为了回报唐王的信任，哪怕是为了自己那个跟随唐王南撤的妹妹孙燕，孙云也需要顶在王城，牵制住汉军。 当孙云带兵进入王城之后，立即从佟威处接管实际指挥权，老丞相也很识趣，没有向孙云提条件，并且，反复表示，自己只承担名义统帅。 佟威对于唐王的真实意图一概不知，但是，孙云并没有对佟威有丝毫同情。 在他看来，唐国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唐王需要承担主要责任，佟威就要承担次要责任，即使告知了老丞相真相，也无异于守城，还不如让老丞相怀着最后的希望，筹备战备工作。 汉军没有再给唐军准备充足的备战时间。 孙云入城之后没两天，汉军先锋到达了城下。 汉军并没有分派兵力封锁城门，相反，汉军全部兵力集结在东城之外，汉军开始扎下一个可以供近万人驻扎的营盘，同时，在城下建造各式攻城器械。 自从汉军到达城下，孙云每天都是在城头上度过，他试图寻找汉军破绽，但是，汉军防御的非常严密，孙云没能寻找到任何破绽。 汉军先锋到达城下之后，给城中的民众与守军带来了恐慌。 由于汉军做足了攻城准备，虽然汉军没有正式攻城，城中却已经引发了混乱，民间各种谣言漫天飞，佟威新征召的新兵部队开始军心不稳。 为了安抚军心，孙云不得不重复出现在将士面前，鼓舞将士们士气，同时做出封赏承诺，并且表示汉军不堪一击。 城下汉军热火朝天的作者攻城准备，但是，汉兵没有发动实质性进攻，甚至于，放任唐军将士自由进出城门。 城中大批平民甚至将士鼓噪着想要离城。 孙云并不清楚，李勇是否想和唐军打心理战，实质上，汉军不攻城的行为确实给唐军守兵的心理防线造成了沉重打击。 唐军将士大多训练不足，很多新兵甚至比不上武装暴民。 汉军驻兵城下，大肆修筑攻城武器，摆明了是要攻城，城下那座万人大营更是给无数的谣言发挥了想象空间。 最重要的一点，此时城外汉军数量并不多，对于王城的封锁并不严密，只要动作快，完全可以安全离开王城。 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明白留在城内的风险远远高于城外，平民鼓噪着想出城。 让心怀异心者出城，确实可以让留守部队团结一心抗战，但是，孙云明白，在王城战场上，心怀异心者才是多数者，一旦孙云放开了口子，人心就散了。 明面上虽然没有阻拦，私底下，孙云却采用放任策略，除了军队实施严格管理之外，普通平民只要能想办法出城，唐军并不阻拦。 在孙云的默许之下，每天夜间都有大批平民偷偷爬上城头跳城逃亡。 孙云的应对方法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城中的混乱仅仅持续了几天，很快，平民们不再考虑出逃事宜了。 倒不是孙云采取了什么合理有效的办法，仅仅是因为，汉军主力陆续到达了城下。 很多人开始后悔，自己逃跑的决定下的太晚。 汉军主力却并没有在城下待太久，短短两天之后，汉军主力开始南下，城外只留下了李勇部汉军和少量补充的兵力。 李勇也开始调整围城手段，开始采用更积极的围城方式。 不仅兵力分成两股，分别驻守东门和南门，就连西门和北门也派出大批斥候侦查。 除此之外，汉军每天定时发动攻击，投石机的石弹不断砸在王城城墙上，不论是城碟还是将士们的血肉之躯，只要遭受石弹打击之处必然是飞沙走石，血肉横飞。 孙云将汉军南下消息告知唐王之后，随后着手组织防御。 期间，孙云平息了一场新兵引发的动乱，杀死的叛乱分子数量高达三十人。 军心不稳，自然无法出击，孙云只能放任汉军每天例行公事般的进攻，一个半月后，汉军主力重新返回王城之下。 汉军使者打着白旗来到城下，试图与孙云谈话。 第612章 重逢 汉使求见的是孙云而不是佟威，说明汉军很清楚王城中真正主事者的身份。 孙云有自己的顾虑，没有亲自接见汉使，最终还是选择让佟威出面，假借孙云在城中巡视城防的名义，让佟威顶替了孙云的会面。 孙云伪装成丞相的随从，站在佟威身边，对使者的话语进行研判。 在他看来，一个人即使警惕心再强，也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戒，尤其是面对卫兵、随从等人的时候，只要孙云观察的仔细些，或许能从汉使身上察觉到破绽。 汉军使者进城的目的是招降，同时，汉军使者带来了大量坏消息。 首先，使者报称汉军已经平定了南郡。 汉唐两军在永安城处进行了攻防战，汉军采用围点打援的方法消灭了多支勤王军。 最终，唐王抛弃了军队，趁着夜色，带领少量王族成员以及亲信，在禁军护卫下南逃。 唐王一行顺利穿过汉军封锁，逃出唐国过境。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唐王一般顺利逃亡，唐王撤离之后，汉军加强了对永安城的封锁与进攻。 永安城很快陷落，汉军不仅消灭了唐境南部最后一支规模上千的成建制武装，还抓捕了大量来不及逃亡的唐国文武官员。 就连佟威的儿子佟小伟，也被唐王丢在永安城中，成为了战俘。 使者似乎从一开始就准备与佟威接触，他身上带着佟小伟的亲笔信。 佟威在接信之前看了孙云一眼，孙云微微点头表示批准之后，佟威才伸手接信。 双手颤抖的接过信件，打开信件仔细阅读。 佟威的眼睛流出了两行泪，他表示，信件是假的，同时，重申了自己将会为国死战的决心。 使者也没有坚持说服佟威，使者表示，他只是个送信的，而且，使者做出承诺，如果佟威愿意，汉军随时可以派出佟小伟到城下与佟威父子相见。 汉使很快就抛出了第二个坏消息，汉使表示，汉国蜀地部队不仅进入了唐国，而且兵锋势不可挡，唐地西部三郡已经被攻克。 西路军正在向王城方向进发，这支生力军将会在一天之后抵达战场。 汉使略带威胁的表示，汉军只给唐军两天准备时间，准备时间一过，那时候如果唐军依旧拒绝投降，只怕会玉石俱焚。 汉使还带来了孙立德的亲笔信，表示转给城中主事将领。 使者表示，信件是准备给孙云看的，希望佟威能够转送。 接过信件之后，佟威希望使者给自己考虑时间。 汉军使者不轻不痒的留下几句威胁之后，就离开了。 使者一走，佟威与孙云两个人便开始分析汉使带来的情报。 孙云并没有从汉使脸上看出破绽，要么，汉使心理素质很强大，要么，汉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尽管佟威依旧试图表现出愿意为国尽忠的决心，但是，佟威的语气暴露了他的心理，老丞相动摇了。 唐王带走了老丞相的儿子，让佟威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为了儿子的安全与幸福，佟威愿意牺牲生命。 但是，汉使带来佟小伟的书信，佟威作为父亲，太了解自己儿子的笔记和语气了，书信断然没有虚假。 得知自己独子被汉人控制，老丞相动摇了，他不仅是一名丞相，更是一个父亲。 孙云倒也没有为难佟威，甚至表示，如果唐王真的逃离了唐地，王城守军继续死守王城也没有意义了，不如保存实力，以求东山再起。 两个人达成共识，孙云从老丞相手中接过孙立德的书信。 书信里重点表达了三个意思。 首先，唐军主力在永安城附近被歼灭，唐军已经丧失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其次，汉军兵力正在源源不断赶赴战场，孙立德敬佩唐人的勇气，却不希望两军将士为了没有意义的战斗，继续争斗下去；最后，孙立德希望唐军将士能够放弃抵抗，拥抱和平，孙立德在书信中反复强调，安阳郡的仁政将会在整个唐国推行，并且承诺，除了免除一年赋税，至少三年的时间内会让民众休养生息。 如果真的事不可为，孙云确实没必要顽抗到底。 孙云才下定决心，亲自前往汉军大营，会一会年轻唐王。 孙云化名苏雷，冒充唐国使者，在汉使带领下，前往汉军大营。 进入汉营之后，孙云与随从们经过严格的搜身，所有身上携带的利器都被取走，统一管理。 严明身份之后，随从留在帐外，孙云进入大帐。 大帐中摆着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一个雄伟青年，青年一身戎装，身边站着多名甲士。 孙云判断孙立德就是这名雄伟青年，正准备开口说话。 孙立德却抢先一步开口:“苏雷先生，我是应该叫你苏云先生呢，还是孙云将军呢?” 孙立德的话勾起了孙云遥远记忆。 “你是，刘君?” “没错，昔日汉国王城酒馆一别，本王眼拙，没能认出孙将军三兄妹，失礼失礼。” “不，是末将三人眼拙，没能认出汉王。” 随后，两个人开始切入正题，孙云没有掩饰，单刀直入询问了整个南方战场战局，在孙云看来，只有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唐军才能投降。 孙立德也没有隐瞒，整个战斗过程反复进行论述，并且，他表示，唐军有很多战俘随军行动，现在就在军营中，孙云有任何疑惑可以随意找人询问。 孙云没有与孙立德客气，离开大帐之后，他不仅询问了佟小伟在内的唐军战俘，甚至还询问了很多汉军将士。 被询问者讲述的内容上往往有所偏差，很多证词截然相反，但是，最终讲述的内容是一样的，那就是唐军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孙云几乎是得到了所有想知道的情报，但他依旧没有当场决定投降，所有的情报都是汉人提供的。 他需要等，等到所谓的汉军西路军到达城下之后，他才会真正选择投降。 孙立德也没有难为孙云，明知孙云身份还是把孙云放回城中。 第二天，汉军西路军如约到达战场，佟威、孙云下定了决心。 王城守军派出使者，向汉军无条件投降。 第613章 战场传奇 随着王城唐军投降，整个唐地中西两部分完全被汉国控制。 孙立德将唐地管理工作交给了李勇和钟强两个人负责，其他汉将继续领兵攻略唐地东三郡，甚至进攻楚地。 王城陷落，主力被围歼，唐军东部三郡还有一些兵力，但是，唐人却无法升起抵抗决心，大多数城池、村庄、城镇都选择了投降，即使少数人不识时务，试图负隅顽抗，也很快被汉军击破。 汉军在唐地的征伐非常顺利，没有遇上麻烦，真正产生麻烦的，是楚地战场。 齐王似乎认为汉军在唐地与唐军作战，无力东顾，唐军又在野狐岭大败，他觉得此时是齐军南下的最好时机。 因此，齐人似乎再次强行征发兵力，顺着长江南渡从楚地登陆。 除了捡便宜的齐人之外，楚国的流亡贵族重新现身，各方割据势力纷纷自立。 在汉军入楚之前，楚地形势很复杂。 单纯从类别上看，楚地就有四股势力:唐人势力，楚人复国势力，楚人自立势力以及齐人势力。 在这四股势力中，又以齐人势力最强。 对于汉军来说，势力太多并不带兵敌人弱小，相反，汉国需要一个个消灭割据势力，消除割据势力在地方上的影响，统一楚地的难度反而加大了。 孙立德此次南征的目的不仅仅是要灭唐，更是为了占据整个江南之地，楚地本就是汉军的囊中之物，自然容不得齐人染指。 但是，汉军刚刚完成一场灭国大战，兵力物资消耗极大。 为了安抚唐民人心，孙立德免除了唐人税收，在短时间内，将士们没有余力再次进行新一场灭国之战。 对于楚地的攻略，孙立德的做法是一手明，一手暗。 明面上，汉军在蒋继嗣的统帅下入楚，汉军暂时避开了齐军，将兵力用在消灭楚国复国势力、唐国残余势力以及一些不听调遣的楚人割据势力上。 暗地里，汉军有意留下了一些投诚的楚人势力，作为军事代理人。 孙立德暂时不想与齐军撕破脸，发动新一轮的灭国之战。 但是，他可不想让齐人白白占自己便宜，齐人吃进去的便宜，孙立德要让对方全部吐出来。 借助这些投诚势力的掩护，孙立德一度以“叛逃”的名义派出大量汉军将士“投降”这些投诚势力。 孙立德不仅派兵，还派将，担任这支“叛军”主将的，正是在蜀地战场上表现突出的魏振国部将魏纪纲。 借助魏纪纲，汉军至少可以完成两个目的，以楚军身份与齐军作战，同时，以消灭叛军为借口，接管楚地。 魏纪纲并没有辜负孙立德的信任，在汉军入楚之后的半年，魏纪纲带领的“楚军”在战场上多次小胜齐军，渐渐地，积累小胜变成大胜，齐人承受不起损失，被迫撤出楚地战场。 齐人同样不愿意吃亏，在撤军之前，齐王派出了孙立德的老熟人谷安。 谷安谴责汉军不宣而战，但是，孙立德却以不知情为理由将齐人怒火轻飘飘的挡了回去。 孙立德反复表示，魏纪纲只是一名叛将，是汉国与齐国共同的敌人，承诺将会要求楚地将士加大对叛将的追杀力度。 谷安本想与孙立德谈条件，想从楚地上为齐国争取利益，孙立德却完全不给谷安开口的机会。 孙立德明白，谷安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借口，但是，孙立德更明白，齐人根本没有勇气与自己翻脸。 汉军刚刚经历大战，确实无暇主动出击顺势消灭齐国，但是，汉军实力足以打防守反击，齐人却没有能力招惹汉国。 事实上，齐人确实如孙立德料想一般，除了恶狠狠的进行威胁，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举动。 汉国开始进入漫长的休养生息期，孙立德不仅免除了唐地一年税赋，蜀、楚两地的税赋同样被孙立德减免。 因为推行仁政，在灭唐的第一年中，汉国非但没有从占领区中取得收益，相反，每个月都需要从北方调集物资和金钱进行援助。 尽管汉国没能从南方占领区收获回报，但孙立德并没有忽略南方人的诉求，大量南方人才经过举荐与选拔进入汉国的官僚体系，在汉国任职。 大汉休养生息整整三年，这三年间，物资储备大增，国力突飞猛进。 第四年，汉军以一支汉国商队被齐人劫掠为由，要求齐王交出犯人。 齐王却根本交不出犯人。 劫掠汉人商队的，原本就是混入齐地的汉人。 在连续磋商与谈判均告失败之后，两国宣布开战。 齐国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大量青壮还在汉国强制劳动，齐国兵员素质与兵员数量严重不足。 汉军不仅从楚地、汉两地发起进攻，还派出了一支奇袭部队，从克兰草原进行迂回。 面对汉军大军压境，齐军没有形成像样抵抗，汉军还没有逼近齐国王城，齐王就选择了投降，所有王族都被带到汉国王城。 齐国的灭亡是孙立德经历过的最快灭国之战，它的灭亡同样意味着天下完成了统一。 完成统一并非霸业的终结，而是王业的开始。 汉、周、齐、唐、蜀、楚，各国都有各国的文化，文化上的差距，并不是武力强行统一就能够消弭的。 孙立德开始全国推广汉文，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 文化上的融合需要时间，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孙立德也许看不到那一天，或许孙家王朝也会在文化融合过程中变成历史尘埃。 但是，孙立德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方向上，这就足够了。 大月人重新恢复强大，鲜卑人被打的节节败退，势力不断缩水。 见识过汉军战法的大月人，也许会成为汉国未来最大的敌人。 孙立德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普通人，他和同时代的英雄豪杰们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成为了这个乱世的战场传奇。 接下来的历史舞台，自然会有新的英雄，新的传奇，孙立德相信，这并不会太远。 完本感言 感谢编辑田七大大提供的机会，为我提供了平台，完本这本书。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与支持过我的书友，你们的存在是我坚持下来的动力。 感谢在我写作过程中提出建议，并且分享经验的读者朋友和作家朋友。 这本书是我第一本完本书，有很多不足，希望大家海涵，以后将会改进。 新书筹备工作还不算完善，最近比较忙，允许我先休息一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