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厨房去修仙》 活埋传承 身上有点冷,还有点闷。 有什么东西扑扑地往身上倒。 脑海里一片混沌,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耳朵嗡鸣着听不真切,好像有人在遥远空旷的地方窃窃私语。 那声音夹杂着笑声,很猥琐:“就这?不是我说,这种不合格的卧底,我们抓一个一个准!” “要不是老大说赶紧处理了,我觉得这女人应该滋味不错啊。” “滚蛋吧你,戒了你那色心!早晚死上边儿!” 胸口好像压了千斤重呼吸不过来,是谁在说话? 她是谁?她在哪? 眼皮很沉,很困……好久没这么安宁过了,就这么睡过去……也挺好的……就是任务估计是完不成了…… 任务……对了! 她本来一直在执行卧底的任务!就为了混进媒体商业高层找出散播国家虚假谣言来动摇民心的大boss,为了这个任务她在传媒公司蛰伏了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此刻被活埋至此! 感官逐渐清晰,鼻尖蹭着厚重的沙土,呛得喉咙一阵摩挲的疼痛,处于生存的本能她开始痉挛着想出去,近乎疯狂地挖着上面的泥土。 但只是徒劳。 不过是一会儿的清醒,她就再次撑不住晕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脑海中百转千回,生前的一切像回马灯一样过了一遍,最清晰的还是她被活埋之前的事情。 她,花南,虽然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但是幸运的是被人收养。 养父母皆是警察,受她们影响致力于报效祖国,但是身子有隐疾不能传承他们的衣钵,最后念了传媒大学因成绩优越被选中执行秘密任务,现在社会媒体作为为人民发声向人民传输信息的行业,其中不乏有作奸犯科的人左右舆论…… 她是fby组织最优秀最年轻的卧底,被派去执行的是最艰难的任务。 那犯人隐藏太深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却在下一刻看见未婚夫那阴险的笑容,那枪里的子弹擦得脑子像着了火,身体一点点却冷透了…… 她连震惊都没来得及就…… 唉! 那个大boss就是她在公司蛰伏期间与她相爱并将于下月结婚的人!想必那个名字也是假的……她处处谨慎还是败给了感情……简直是巨大的讽刺。 人生苦短,乐应当多,她花南以阴谋无敌在卧底界横行多年,手上间接沾的血也不少,就当是因果报应了。 只是没有手刃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她多少有点不甘心! 下辈子……下辈子随心所欲,懒懒散散,畅快过活,就无他求了。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来了……” 这声音浑厚如钟磬,如历经沧桑的老者,仿若从天际传来:“这些个人类都把我忘了,几千年都不给我祭祀了,我到要看看是谁这么有心回去给他加个几年寿命……” 祭祀? 脑子忽然抽抽地疼,迫使她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熟悉清秀的面庞,花南咬着牙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林鹏,你可真会装……” 对面的人受到惊吓,瞪大了眼睛嗖嗖嗖就跑老远,以防护的姿态看着花南:“你干嘛!尊老爱幼不知道吗!” 什么老?这张脸就是…… 等等,这是哪里? 周围浮动着成千上万的花朵,每一朵花里都仿若包含着一粒星尘,她的屁股底下一片虚空,但确实能踩在上面,这不是正常的世界。 这么不真实的情景,只有对面那个人可以解释了,那么长成和恶毒未婚夫一样的脸,可能也是什么奇怪的原因吧…… 揣度片刻,她冷静下来,脑海中有了千万种猜测。 比如穿越……比如地府……比如附身…… 对面那人松了一口气,捻了捻根本不存在的胡子。 这个女娃子看来也不是愚钝的……这般冷静,一下子接受了这般处境,倒是不舍得吃了。 “你想错了,这里是我的境。只有魂体能进来,你已经死掉了。” 花南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敌意实在太浓郁。 老者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看见了谁,我没有确切的相貌,你看见的是你心里执念最深的那个人……或恨,或爱,或杀死你的凶手……想必把你祭祀给我的就是他?” “祭祀?”花南觉得可笑:“我死于非命,和祭祀应该毫无关系。” …… 老者又咳咳咳,假装没有听到花南说的话,继续端着道:“我在这里不知道有几千万年了,一直也出不去,实际上我是个神仙……” “土地神?” …… “我乃虚空老祖,掌握一切幻化时空之力,因为力量太逆天被封印在这里……但是许久不曾给我祭祀,我的力量已经逐渐消失了……你来的时候,应该有个祭台吧?” 花南没忍住笑:“没有,我大概只是被活埋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里。” …… 这群人类……他出去要他们好看! 花南想了想:“我是祭品?那么你就是要吃掉我咯?” 顶着未婚夫凶手脸的老年人脸色一凝:“当然……” 纵使他看起来好说话,花南这样的魂体在他看来也就是一根手指头捏死的状态,虽然这么一个魂没什么用,但是起码能填填肚子。 只是对面这话女娃子在想什么,怎么表情这么可怕呢…… 花南郑重地开口了:“我被歹人所害,你吃了我我没法入轮回。我没有资格要求返生,但是我祈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花南的表情说不上多真挚,像是谈判的语气,但是却掷地有声,令人信服。 她环绕四周,景象虽美,但是十分孤寂:“我想找到救出你的方法,你被困在这里上千万年,等着别人投祭品……难道你就一直等下一个被活埋在上面的人吗?” “当你的力量一点点消失……没有人知道……你就凐灭在这虚空里……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行了!别说了!” 虚空老祖很悲痛,她说的的确在点上,他力量强大能扭曲时空创造空间,但是他抵不过时间。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就只有在这里度过余生,说不准小姑娘是他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何其凄惨! “何其凄惨!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花南的声音和他心中所想的重叠起来,一时间找回了他被时间消磨的斗志,老者哈哈哈大笑道:“这么多年,差点忘了自己的名字!我魔界虚空老祖,花葡萄!小姑娘,你可想要当我的徒弟啊?” 花葡萄……这么不靠谱的名字,她能拒绝吗? 花葡萄的眼里像燃烧着火焰,一时间花南被他释放的力量所震撼,不过一瞬间,他就和刚才判若两人。 “花南,同姓也说明你我有缘。你就是我花葡萄的第一大徒弟,传承我的衣钵,继承我的力量!虽然我的力量所剩无几,但是你要记得要救为师出来的话!” 他靠她极近,那种未婚夫的脸好似剥落下来,老者面光红润眼睛血红,抖着白胡子笑得猖狂的样子陡然落入眼中,下一秒一股力量从他的手掌冲出拍入她的体内! 她凝目感受,不敢耽误,感觉到丹田处有一颗白色的珠子在旋转……仔细一看还有一颗发光的类似这片空间的花朵围绕着珠子…… “老头……这是什么……” 老头挤眉弄眼,十分自豪:“我已把力量传承于你,直接筑基了。” “……筑基……挺弱的吧……” 老头瞪大了眼睛:“多少凡人达不到这一步呢!而且为了帮你成功大成,你也感觉到那颗莲花了吧,这是我送你的莲境。里面天材地宝应有尽有,修起仙来如坐火箭!” “徒儿明白了。” 这老头不可谓不大方,分出来的力量直接洗淬凡人躯体,凝结内丹,还有莲境……不可想象这人之前多么风光无限,又是谁把他封印在这里…… 老者好像感觉到她的疑问,兀自说道: “我是魔族魔头,不过那群妖界仙界的也不是啥好东西。不就比他们厉害了点就受不了了。小女娃,我这次会把你送到比较适合修仙的地方,这样你上升也比较快,救我也比较快,我被困在这里力量发挥不出来,你从外部可能好搞得多。” 他把一把簪子放在花南手里,眼里的殷切期望就像父母希望儿女考个七百多分光宗耀祖似的。 养父母去世的早,都是在和毒枭搏斗中牺牲的…… 花南叹了口气,信誓旦旦地告诉老者:“我承了你的情,你给了我一次好好活的机会。我自会报答你,把你救出来。” 老者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到了那个境界,这簪子自会送你来见我。这把簪子你当武器用着吧,自己开发开发。” 花南:“你怎么送的用的都这么有美感……你平时自己用?” “我……别这么直白说出来~” 噫…… 花南粲然一笑,行了拜师礼,花葡萄是给她再一次生命的人,也给予了她信任,她知道相信一个人有多难。 “女娃,我能读心读魂,你所想的一切我都知道,我还没那么草率。” “那个世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妖族仙界人界魔界神界冥界,六界混乱生灵涂炭,你的起点很高,但是修炼也不能松懈,我就期望还能撑到您能救我的时候吧……” 到那时估计这女娃子也得到那个境界了吧,毕竟这个结界可不一般…… 老者的身后忽然出现另一个虚空,花南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见他满头大汗很痛苦,整个人似乎都渐近透明的状态:“我为你打开的空间之门,快!” 花南不敢耽误,一下子就跳了进去,几乎是跳进去的同时,那虚空蓦然消失,老者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他揉揉下巴,笑得狡诈:“老家伙们,就等着这个孩子震撼六界吧!我可不随随便便收徒弟……” 那个所谓的莲境,以及虚空里出现的花朵,根本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的到来! 花南被骗的不知不觉…… 她进了虚空,只觉得天地似乎都在旋转,喉咙里出现了一瞬的呕吐感,一阵失重之后背部和脑袋像被拉进了一个密封袋里,“咚”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老板娘,来人啦!” “老板娘,人晕倒了!” 奇怪的厨房 什么老板娘……花南晕过去的时候在想,莫不是会在哪个青楼里醒过来……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即将到达的世界,是难以描述的奇幻世界。 妖界,罪恶之妖的关押地盘——妖域,是她的起点。 连绵五十万公顷的土地,稀少的妖精生活的地界。其中北边以一夫妻妖精为首,有夫妻双盗之称。 她们的客栈伫立在北妖域,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客栈门口。 一名女孩浑身是泥水,双眼紧闭,她扣着土地爬行了许久,砰地倒在这家店的门口。恍惚间树林里掠过几个人影,在店主出来的一刹那消失不见了。 身宽体胖的老板娘王大娘抱起女孩,只看见她满脸泪水,气悬一线,喃喃着:“大菲……对不起……” * 花南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身下的床板硌得脊背要穿出一个洞,那股酸痛从背部传到四肢,让大脑无比清醒。 麻布衣服的粗糙劣质,春季的微风从左边刮来拂过面堂,窗的旁边估计有一棵树,有鸟叫的声音,甚至踩着叶子的簌簌声。 感官都放大了,约莫是筑基的功劳。 以及,周围有两个人。 花南并没有直接睁开眼,在醒来的一瞬间是有那么一个睁开眼睛的冲击力的,她生生克制住了。 先听是了解情况的最好办法。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穿越的人来说,要是冒然行动说不准开场就死啊! 花南感觉有人扯住了她的手细细擦拭……继而是胳膊,脖子,脸……还有一抹淡淡的清香…… 大概是女人。 抓着她的手细腻光滑,动作轻柔,香味雅致。 那人俯身过来,带有热度的气息洒在花南脸上,似乎是观察着什么,花南平稳了呼吸,尽量不露出破绽……但是那人一开口就颠覆了花南的猜测。 “哟……这个味道,很一般啊。放在蒸笼上或者煮了她,都不太好,好在肉嫩,所以我们炸了她吧,我要这条腿!我们妖域好多年没来人类了,亲爱的,今天店里还可以推出人肉套餐,怎么样?” 这人的声音尖细刺耳,明显可听出这尖细是由于男人非要捏着粗矿的声音讲话导致。 ……是她失策了,还以为是个美人呢。 不过人肉套餐? 她是到了哪个地方,这么黑心可怕的么? 另一个粗壮的女声道:“呸!咱这小店开了百八十年了,有几个客人?妖域就这么几个妖精,有谁敢来我们的店?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开店营生,就是想体验个正常妖界的生活。你看这小女孩皮包骨头的,你修为已经这么高了,别嘴馋!我告诉你我可不同意!” 一只粗糙的大掌拂过她的手面,把那男人的手拍了下去,力道之大抡得她手面火辣辣的疼。 那女人接着道:“你要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娘就把你宰了!” “别这样丽丽……我错了还不行吗……” 男人一认错,女人就心软。 男人嘤咛着与女人卿卿我我,衣料摩挲之间两人都忽略了还在昏迷躺着的她……空气中的旖旎蓦然升腾,花南嘴角抽了抽,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黑店,妖精,要吃她。 和普通穿越不太一样。 花葡萄说要送她去适合修炼的地方,可见这里应该是一个比较奇幻的世界。 不过在她面前表演活春宫,也太不避讳了吧…… 她决定迅速醒来,于是在情意绵绵的现场,夫妻妖精的旁边,雕花木床咯吱一声,一个昏迷躺着的女孩就那么坐了起来。 轻纱浮动,床幔掀起一角,花南揉着惺忪朦胧的眼,看着还剩两件亵衣的夫妻,笑意盈盈地问候道:“先暂停一下,现在几时了?” 一片寂静。 那两人咯噔咯噔屏着呼吸一齐跑了出去,花南甚至只来得及看见一红一绿的两抹衣角,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花南轻笑,杀她? 就这个胆量,这俩妖精杀猪都费劲吧。 趁着没人,花南平复了一下心情,环顾四周。 左侧有窗没错,但是并不是窗外种树,而是这个屋子就在树上,与鸟作邻,仿若与自然融为一体。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向前三步右边的梳妆台,六步远就是一个梯子,整个房子可视作一个巨大的鸟窝。 很奇特。 花南试着下床走动,才发觉自己的背部的疼痛不是源自床,她摸索了半天摸到一截木头的棍子,轻轻拨弄是钻心的刺痛。 那是一根箭! 小袖剑的箭头没入背里,这俩妖精还这么把她放下了,剩下的箭一点点没入背脊,差点就要拔不出来。 不行……擅自拔箭太过于危险,还好箭小也不是特别深,找到药物包扎起来也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她前世也经常受伤,这点伤倒不在话下。 她扶着墙挪动,在窗边向下一探,发现这只是树上一个小房子,在树的底下有一个长形房屋,顶部挂牌子,这个角度看不清写的什么。 难道是经营着什么店? 花南皱着眉头继续挪挪挪,终于到了梳妆台前。 是古朴的铜镜,红木的桌子上摆着很多女儿家的胭脂用品,她面颊与唇色都很苍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整体看上去十分稚嫩瘦弱,不过是十三四岁,和她从前的样貌有几许相似,但和她小时候的样貌却并不相同。 手指细腻,没有茧子,眉目如黛,杏眼,天真无害似的,说不上富贵逼人,只能是清秀干净,大家圆脸小姐的丫鬟模样,可能是没有长开,隐约还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她的目光太过凛冽,生生破坏了这具身子的单纯,隐藏的好的话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好身份。 花南微微一笑,把眼中的杀气都隐藏起来。 微笑是最好的面具嘛。 除了受伤这一点,花南基本满意。 “如果你死于非命,那么我定全力找到伤害你的凶手。你若有什么执念,我尽量也帮你完成。” 围绕周身的一尺寒意在花南的自言自语间渐渐消失。花南耳边掠过一个温柔的女声,唤着“大菲”两个字。 花南心里记下,大菲……无论是凶手,亲人,总归是她身份的线索。 那是原身灵魂的执念。自从花南醒来开始,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许是踏入修仙道路的原因,很多奇妙的“气”或者“魂”都能看到。 花南很快适应了这个情况。 她翻箱倒柜找包扎伤口的药物,却只能在房间一角找到一件白色的亵衣。 “呲拉——” 花南把衣服撕成条状,身上的布衣也径直扒开,平板身材一览无遗,背部对着铜镜,伤口虽不狰狞恐怖,但是一点点深入的箭头摩擦出的血还是在背上一点点滑落,结过的痂一次次翻开破裂。 手揪着箭,一点点,拽出的过程更加疼痛,她咬着牙,保持力度不变,匀速把箭拔了出来。 血水喷涌,有股止不住的架势。花南一个踉跄,额头冷汗直冒,脸色难看得发青。 就在花南咬着牙把衣服一圈圈紧紧缠绕在背上的时候,她的额头忽然一阵灼热。 一个莲花状的图案于额头的中间一点开始浮现,颜色逐渐加深,像点了一点朱砂。 “这是什么……” 这个图案与围绕着内丹的那个莲花一模一样,她还是不太习惯,差点忘了自己是个修真者了。 只是这个图案出现在额头上什么意思呢?那个老头说什么莲境……这个难道就是莲境么?可是这只是个印记而已…… 花南尝试着静心凝神内视丹田,在看见莲花的一刹那,她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是莲境没错! 花南惊喜地看着周围…… 可是这个厨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么仙气的图案,这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里面是厨房? 灶台,烧柴火的那种,整个空间没有门,有一扇窗,窗外面是一片漆黑的虚空,锅里仿佛煮着什么东西冒着热气,油烟就从窗户里飘出去…… 角落里堆满了菜,中间灶台右边全是菜,左边一个小桌子,琉璃桌,与厨房格格不入,在最左边的角落是一块蓝色的石头,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气……大约是个好东西。 难道是作冰箱用!? 这就是境?! 世间境有千万种,幻化出物的不是没有,可是厨房却是头一份…… 花南轻轻掀开锅盖,以为里面会是猪肉炖粉条,麻婆豆腐等真的菜式,掀开后才觉得自己想的还是太好了,里面是一汪煮的沸腾的青色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一根烂菜叶子似的东西在里面上下翻滚…… 清水煮白菜么? 这让她联想到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药。 这锅自己做菜不说,灶台火头正旺,靠近一点都能感觉到有热浪扑向她的脚背,这个厨房太过诡异,要不是是她自己的境,她都想直接出去了。 可问题是她自己的境她也搞不明白……那个老头太不靠谱了,送她个东西不告诉怎么用。 就在花南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个空灵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可不是烂白菜……那也不是烧锅火……这里的天地灵宝堆在角落……用不腐坏……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取之不尽……” ……谁…… “我被压在菜下边了!快来救我!”空灵瞬间变成哀嚎,是个小孩子的嗓音。 花南叹了口气,在角落扒拉,半天只看见一个晶莹剔透的蛋。 能注意到它是因为那个蛋在流泪,冒着蒸腾的水汽。 “呜呜呜,我终于能喘口气了……” “你是谁……” 白蛋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到她手掌里,如若不是身体限制它的臭屁,仿佛能看见它骄傲的表情和骚气的姿态:“我乃龙之第九子,螭吻!” “你入侵了我的境?” 那蛋有点急:“我还小,就喜欢吃,吞了太多东西不知道吞了什么,就被吸到这里不说还化为了刚出生的样子。要不是这里灵气浓郁,我估计也醒不过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境。” “可你毕竟是入侵者……”花南考虑这锅能煮螭吻这玩意不。 “你不能!你不能吃我!”蛋咕噜咕噜又滚到角落,吓得发抖“我和你有灵魂联系,因为我在你的境里,你的境给我打上了烙印!换而言之就是我是你的人!!你吃我遭天谴!” 花南揉揉眉头:“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显而言之你能听到我的内心想法,我们的关系是怎样的?” “我和你灵魂相连,你死我亡。”蛋有点犹豫,吞吞吐吐道:“我死了你倒是没啥事……” 倒是个实在的傻蛋。 “明白了。”花南把蛋托在手里,在冒着热气的锅上边绕了几圈,勾唇冷笑道“螭吻?告诉我你知道的。不然这锅就是你的归宿。” 螭吻有点伤心,哆嗦着开口,声音稚嫩干净,想象中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可惜了,只是一个没破壳的蛋。 “螭吻是我的身份,能不能不那么叫我!” 花南想了想取谐音。 “小吃。” “……” ……它很不满意,但是没敢说话,最后决定转移话题:“这个世界的格局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总不是很和平安定,上面的下面的中间的几个界暗自较量。我上一个主人是一个神仙,堕魔了,把我扔在了九天,后来我就吃吃吃……” “说点别的。” “哦哦,我知道对于你们凡人来说,修仙是个好选择,大多数人都是可以筑基的,所以这也导致修仙资质者的数量变成各大世家的竞争资本。其中太史家,朱家,百里家和王家四家鼎力统领整个人界,只是这片大陆太过广阔,妖精和精灵等混杂着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危机重重不可胜数……上面那群比较复杂你以后去了就知道了,你现在人界都没搞清楚,其他以后再说吧……不过你人类的身子怎么灵魂有魔族的气息……” 那老头是魔族的人,传承自然也是魔族的,至于这个身子,还不知是什么身份…… “你的魔气遮掩好了,不然会有大麻烦的。虽然六界不合,但是魔界人人喊打……有不少神界仙界的堕魔,所以这三界积怨已久,魔界太过强大,众矢之的嘛。” 花南默默记下,“那修仙的境界有哪些?” 白蛋静默了半晌,隔着蛋壳花南都能感觉到它疑惑奇怪的目光:“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修的!” “废话少说。” 螭吻白蛋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主人多么不靠谱,有那么一丝丝悲哀萦绕心头:“修仙的等级分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再之后是化仙,圣仙,上仙……” “你自己瞎休也搞不出来啥,我建议啊你去人界好好搞明白了。” 去是要去的……只是…… 蛋的语气一转,忽然有点严肃:“你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么?怎么灵魂这么不稳定……”毕竟夺舍重生在这个大陆很平常。 “不是。”花南回答的干脆,白蛋倒是了然了“我就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花南刚想问问哪些门派比较靠谱去求学,她的精神力忽然抽出,灵魂归于现实,一转头,俩妖精夫妻捧着衣服进屋来,拧眉看着屋内。 “天哪,我们之前怎么没注意这伤口!”俩夫妻走进小房子,看着满地的血迹布条,有一丝丝愧疚:“这是一些好的衣服,一会儿再去给你找点药。” 红色的妖娆男人,弱不禁风地依在身边的人肩膀上,俨然就是那个捏着嗓子的太监音了,但是面容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美艳,从头到脚红彤彤一片,像奇怪的走秀模特。 身边的女人正相反,从头到脚绿油油一片,一米八九高大威武,目光倒是温柔和蔼的。 “谢谢。”花南接过来衣服,真诚地笑了笑。 女人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狼狈但是眼睛格外的亮。她阅人无数,一眼看出这姑娘绝不是小人之姿,于是温柔道:“多可爱的姑娘啊,幸亏是活着的。”她转头凶自己的丈夫“就知道吃吃吃!” 红色男人委屈撇嘴,娇声道:“错了,丽丽~” 噫……花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妖拉她在一边坐下:“你一身是伤误入我的店,我也不会为难你,这里几百年也看不见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也行,但是你要走可不那么容易,妖域就一个出口。” 她指指自己身旁美艳的男人:“我们都是妖域的花妖,这是我丈夫。你可以叫我王大娘,叫他王大叔。” 王大叔孤傲的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满眼嫌弃。 花南报以友好的笑:“我叫花南。” 始端 一个月,花南过着没有任何娱乐工具,举目无亲,只有一堆神品宝贝和一个蛋陪着的无聊生活。 她想着自己的未婚夫百感交集,又想着那个花葡萄长长叹息。 还好相安无事。 而在此期间,北方妖域间有两种惶惶不安,一是妖域中心的大妖怪有苏醒迹象。 二是流传着一个消息。不要得罪一个人类女孩,她会用簪子挖心。 * “嗖”——一个身影快速掠过。 无声的黑暗里,森林中跑着两个人。前面的人头上犄角,为了保持呼吸的稳定愣是没哭出声来。它咧着嘴鼻涕已经挂到下巴。 救命啊!三个字在心里呐喊。 他听见后面的人在讨论什么,心里更是无限悲凉。 仔细一听是“螭吻,你不是说牛妖的力气很大我才找他比试,怎么他跑的这么快。” 牛妖心里发紧,跑得快?跑得快你追了我足足四十公里!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撞见她,他只不过是去河边洗了澡,就看见了河边的篝火,还有一名少女。他本想去打个招呼,就听她自言自语:“这个烧烤鸡心还不错。下一个……牛妖……” 偷心贼!比妖怪还可怕的人类! 妈妈呀,救救他!下一个是他! 螭吻郁闷地躺在花南的口袋里:“我怎么知道。你没把我放出来的日子都干了什么。” 花南边跑边说:“就是训练自己而已。” 螭吻看着快要力竭的牛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没看见它要吓死过去了! “喂,你别跑了!”花南喊他,“我就想找你练练力气……怎么还加速了……” “算了,再跑就出了北妖域的范围了。” 花南停下脚步,前面的牛妖瞬间没了踪影。她掏出自己晒的牛肉干啃了一口,喃喃道:“什么时候才能打的过守卫呢……” 螭吻闻到牛肉味翻了个白眼,人家牛妖再不跑尸骨全无! 花南经过了解,算是简单知道了妖域的情况和夫妻妖精的身份。不由感叹自己穿越的太悲哀,一下子掉到妖精最大的监狱来。监狱,意味着出口就那么一个。 凭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太能行。所以这一个月来,花南通过挑战妖怪提升自己,却不料得了一个挖心人类的称号,实力也在筑基期稳固下来。算是正式踏入修仙大门。 而妖域同样有势力划分,开客栈的红衣美人大叔和绿衣服彪悍大娘,就是妖域北方的领头羊。红衣服大叔的是美人蕉一族,绿衣服大娘是霸王花一族。都是家族的佼佼者,成为夫妻后听说无恶不作,于是被贬到妖域。 花南回到客栈,她一屁股坐在八仙桌上晃着小短腿,与美人大叔和王大娘坐在一排啃西瓜。 她看着两个妖怪想,什么无恶不作,反正她是感觉不出来。 “再来一块。” 美人大叔不情愿地切开一块递给花南:“你不要以为,在门口种点稀有瓜果,我就能容忍你在妖域乱来!” 那些瓜果是花南从厨房拿出来的天材地宝,用来换夫妻二人的庇护收留。双方受益,契约生效。 花南满足地啃下一口,看着美人大叔道:“如何乱来了?” 王大娘向来喜欢这个小姑娘,可是这时候也有点忍不住抱怨:“花南啊,你怎么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咱附近的小妖怪,看见你撒腿就跑。” 花南道:“哪有。我明明和他们相处的不错。” 夫妻俩对视一眼,无奈苦笑。挖心人类这称呼,能相处的不错么?看花南经常烧烤,他俩心里都发怵。 妖域四季变化极快,不过一个月,就到了夏天。 夏天催的人内心燥热,尤其是外面的蝉妖吱吱吱叫个不停。 花南把西瓜子往树上一甩:“你再叫,我就把你炸了。” 小蝉倔强地坚持再叫了两声,不肯屈服。花南眯起眼睛,缓缓勾起一抹笑,手下就要用力。 “哎哎哎,花小姐!”密林里急急忙忙钻出来一个妇人“放他一马吧!孩子小,不懂事!” 花南冷哼一声,有心逗他:“都九百年的妖怪了,还能像没开智一样瞎叫么?你不如问问他是因为太小还是没懂事?” 小蝉在叛逆期,最听不得这种挑衅,不顾母亲劝阻说:“昨天你把小蝶姐姐打成重伤!我要替她报仇!” “原来是这样啊。”花南摆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就是这样!”小蝉控诉这个可怕的女人:“你一个妖域外的人,凭什么打她!” 花南挑眉,暗想自己的名气居然这么大了么? 小蝉接着控诉:“你就是仗着黑心客栈的老板才这么无法无天!” 妇人急了:“你瞎说什么你!”当下就想把他扯下来道歉。 花南说:“道歉就不必了。他说的也没错。” 花南凑过去和小蝉眼对眼,笑道:“不过我还就是仗着客栈老板了!要不你也来沾个光?” 小蝉气的翅膀嗡嗡响。但是就在他要再骂上两句的时候,眼前这个似乎很轻浮的人表情一下子正经起来,她的眼睛一瞥比任何大妖都显得可怕。于是他顿住了没敢出声 花南把小蝉揪下来放在妇人手里:“你家小蝉太单纯恐被那小蝴蝶利用了。那蝶妖昨日来勾引美人大叔,要让王大娘知道非宰了她不可。我打她都算救她。” 妇人诚惶诚恐地说了谢谢。 花南摆摆手:“哎,你不必谢。你和那小蝴蝶是邻居,给她说声让她来谢我就行。甭客气。” “……”小蝉和小蝉的妈妈都觉得花南挺不要脸。 这时,当事人受小蝶勾引的美人大叔摇曳着猫步就出来了,看见小蝉母亲打了个招呼,香帕一拂花南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软软喊花南:“快过来有事情给你说。” 美人大叔说什么都像叫魂似的,花南悠悠走过去,他倒是少有的迫不及待,把花南拉进了屋里。 “什么事情这么急?” “这个这个!”美人大叔扯开一块布,一个红木戒指躺在里面,看起来似乎很普通,若不是有一圈金线的勾勒,根本想不到这是个戒指。 原因无他,太粗了。能套的下去花南的大拇指! “这个呀,是昨天那个小蝶姑娘送给我的。”大叔很害羞,“你看着好看么?她说是从妖域的中心拿来的。” “她昨天就来送这个?妖域中心?”花南一下子笑了:“你在妖域这么久,能不知道妖域中心有什么吗?那个小蝶能拿来那儿的东西?还有,你信不信我去给王大娘说一声你的艳遇?” 大叔一下嫣儿了:“别啊花南,我也是没人分享才给你说的,这客栈总共就我们三个人。”他捏起戒指用四个方向看了看:“你看它有什么不同没有。要我说还真可能不是凡品。” “没有。”无论怎么看它就是一块死木头。 “奇怪了,其实昨天我还感觉这个……” “干嘛呢你俩?” 王大娘雄厚的声音从背面传来,花南和王大叔的背后都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没……”大叔把戒指藏在身后,眼神躲躲闪闪,上演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拿出来。” “不……” “快点儿!!”王大娘最烦什么事要说第二遍,怒吼声要把房顶震下来。 大叔要哭了,他那种妖艳美丽的脸蛋上挂满泪水,梨花带雨地解释:“这是她非要塞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我一点也不想要。” 花南决定还是帮大叔一把,说道:“的确是小蝶姑娘硬塞给他的。” 听到小蝶姑娘,王大娘的眼神更加有杀气了。 大叔把戒指虔诚地奉上,却不料王大娘在看见的一刹那脸刷的就白了。 她抓住大叔的手,哆哆嗦嗦道:“她给你的?你还真以为她喜欢你!她这是在害你!” 大叔更害怕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听见王大娘这么说,一下子把戒指抛给花南怀里:“你拿着吧!”转头看着王大娘道:“这个戒指是不是个祸害?” “还用说!这个戒指要妖域中心那人的。我见过他一面。”王大娘越看戒指越觉得可怕,她劝花南赶紧扔了。 “最近那个妖域中心的大妖苏醒的传闻吗?怎么那小蝴蝶能拿到他的东西?”花南心中疑惑,一边要把怀里的戒指捏起来扔掉。 但是戒指一碰到她的手,忽然就往无名指上一套! 似乎是知道花南要摘下来似的,那拇指粗的戒指一扣,缩小了两圈,紧紧箍在花南的手指上。 这下子别说扔了……拿下来都费劲。 戒指的一系列骚操作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王大叔指着它道:“……这……它有性别歧视么?” 王大娘惨白了脸:“快点!把戒指想办法拿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戒指还稳稳地套在花南的手上。花南的无名指快被勒得充血了。再扒拉下去,花南的手非得废掉不可。 “这戒指究竟如何可怕?”王大娘夫妻也是北方妖域最厉害的妖怪,今日实在反常。 王大娘神色复杂:“论实力,整个妖域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戒指我之所以见过,是那时妖界大乱,狂暴的妖兽肆虐,我们霸王花一族惨遭其害,我躲在妖界的居住地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双手,这个戒指在我眼前晃悠了半天。他带着这个戒指出现在我面前,一下子把那些妖兽全部制服。不管这个戒指有没有奇特之处,那人的东西能是好碰的吗?” 是不能碰。 可偏偏就让她撞上了。 三人正头疼,小蝴蝶鬼鬼祟祟在客栈门口盘桓了很久。她生的柔弱漂亮,和王大叔很有夫妻相。 本来王大娘就对她不满,这下更是怒火中烧:“你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蝴蝶垂泪欲滴:“王姐,昨日那戒指,赶紧扔了吧!我确实有报复心理,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那个戒指真的有那么大来头!” “晚了!”王大娘怒吼:“你不动动你的脑子吗,最近一片人心惶惶,不就是因为那大妖要苏醒了吗?还不知道妖域会如何变动呢,你到好,你从哪弄来的这个!”王大娘指着花南的手:“拿都拿不下来!” 小蝴蝶看见花南手指上的东西身形晃了晃,心知事情不妙:“都是狸猫妖……它,它给我的。”她哭着说:“它说这是闯中心妖域的几个年轻人唯一带出来的东西,是大灾之物……” “大灾,所以你就给我?”王大叔指着小蝴蝶:“你怎么如此害我!” 小蝴蝶哭的更凶,抹泪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个戒指的来历……” 狸猫妖,王大娘一家的死对头。因为这个客栈就是抢了狸猫的地盘建起来的,所以其中纠葛数百年。 王大娘知道说什么也晚了。 “走,去找那狸猫,问清楚事由去!此事事关整个北妖域的安危,一个两个的蠢货,这狸猫是想整个北妖域给他家殉葬么!” 但走了没几步,忽然一震地动山摇,整个妖域爆发出无数嘶吼和咆哮,客栈摇摇欲坠。花南原本住的树上小屋砰地掉在地上! 几人互相扶住稳住身形,皆对视一眼。妖域终究还是,大乱了。 “一个月的好日子,被迫到头了吗…”花南可惜地叹了口气。 还不等花南这口气叹完,外面有个大嗓门和王大娘有的一拼:“两朵金花!出来打一架!” 妖界最强 听见那句挑衅的话,王大娘的温柔忽然荡然无存,面目狰狞,大块头青筋暴起,气势骇人! 一瞬间,花南眼中的王大娘壮大了好几圈。 “在这个大乱的时候挑衅,这狸猫真有能耐!”王大娘准备速战速决。 美人大叔羞愤地倚在门口,依旧是走两步喘一口气的样子,捻着兰花指骂:“你休得再说!我娘子能打死你!你给那戒指,满肚子坏水!” 门外的人笑得更加猖狂:“你娘子你娘子!你个娇艳美人蕉,还会说什么!” 花南看得瞠目结舌。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敢说句实话了。 “你还敢找上门来!龟儿子!老娘就会会你!” 王大娘径直越过桌子椅子,冲出门去的一刹那整栋房子又震了震。 两次震动,花南小不点堪堪稳住身形。 妖界就是比人界热闹,打架光明磊落随心所欲,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出手阻碍,反正她是不会的。花南扒着客栈的窗户往外看,一米八九高大的王大娘一拳一棵大树,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人首兽身,脸上长满了棕色毛发,迅速躲开了王大娘的攻击。 从速度来说,的确那人更胜一筹,王大娘空有蛮力,抓不住人也心生烦躁。 “王丽丽!这么长时间不过如此!”他轻巧跃起爬上一棵树,在王大娘一拳下去之前又跳到另一颗树上 “你个死狸猫!我要你好看!”王大娘定住不动了,手心里有什么东西逐渐变大,一颠一抓一扔,金属光泽的大锤子赫然扔向空中,向那狸猫砸去! 狸猫虽然速度之快,但大锤遮蔽天日的巨大足矣把他的退路全部截断。 花南凝神看着,美人大叔在门口喝彩,频频向王大娘表达爱意:“亲爱的加油!为花南的手报仇!” 眼看着大锤就要把狸猫砸在地上,时间仿佛忽然静止一般,花南还是注意到狸猫在原地忽然不动,看着大锤笑了。 这狸猫妖忽然找上门来,也一定是有所准备的,说不准还有其他阴谋。 果然王大娘没有松懈,她站在原地看着大锤,但凡有一点不对她便会收回大锤。 想象中的“砰”的巨响没有传来,那狸猫于千钧一发之际拿出什么收了王大娘的大锤!这一收让一直注意情况的王大娘也猝不及防! “你犯规!”美人大叔先怒了,袅袅向前去“不得用自己的灵宝之外的东西,不能找他人帮忙!这可是这么多年打架的规矩了!” 螭吻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一人一蛋趴在窗口,看打架的同时捏捏蚂蚁看看风景之类的。 它解说道:“大妖会催生出自己的本命法宝,那个大锤应该就是王大娘宝贝。如果没错的话,花妖里力量最大的当属霸王花妖,王大娘还是个贵族珍惜品种。” 狸猫妖摇身一变,变成个一米四矮个儿小老头,穿得破破烂烂抓着一个袋子得意的很:“我的本命法宝,锦囊袋。” 美人大叔啐一口唾沫,泼妇状跑他跟前:“你的灵宝明明是一个烟斗!你放着幻化的术法不学,哪学的歪门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除你之外还有一个人!” 狸猫癫癫地摇摇头吐舌头:“知道有什么用,你倒是找出来啊!” 美人大叔一直关注战场,对于那人只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王大娘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花南和螭吻可是一直看着,只是那人隐藏极深,螭吻是一点也找不出来的。 看着外面陷入僵局,螭吻着急的很:“王大娘就要输了呀!那人究竟在哪!” 花南笑了笑,一指螭吻旁边。 螭吻没反应过来:“你你你什么意思。” 花南不说话,挑眉看了看它的旁边。 “你别吓我!呜呜呜……天黑了……” 白蛋又开始冒雾气,它一抖一抖地往花南袖子里爬:“我不看了……” 花南忍住笑,于虚空之中猛然一抓,就在螭吻趴着的旁边,一个人的身形逐渐显现。 青衣墨发,凤眸,冷面书生模样,气息……有点妖气,只是很弱。 花南大喊:“在这儿!在这儿!” 脆生生的嗓音含着喜悦,外面的王大娘和美人大叔惊喜回头,那狸猫也没想到还有别人,他给这人使眼色让他赶快走。 花南笑盈盈地抓着这人,不容他动一分。 美人大叔一叉腰,尖嗓子刺得耳膜疼:“你再狡辩!不要以为在这妖域就奈何不了你了,我美人蕉一族还治不了你了?!” 螭吻悄咪咪提醒:“美人蕉一族的灵宝千奇百怪,有的甚至能化出神品的灵宝,而且他们极其团结……一人有难八方支援……” 狸猫脸色白了白,这话的确杀伤力极大。加上他也理亏,于是把锦囊袋一扔,人就窜没影了。 王大娘送上去一股拳风,远处有谁“哎哟”一声。 “不过是占了他的老窝,都几百年了,每年都要来挑战一下,也不嫌累。”美人大叔捡起锦囊袋嘟囔。 身边这人也不挣扎,静静地看着花南,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再看,再看就挖你心。” 花南冷冷一撇,这人一愣,她袖口里的螭吻又抖了抖。 再转头看向王大娘和美人大叔,花南倒乖巧的很,把这个送锦囊袋的坏人推进了王大娘的怀里。 王大娘上下打量这人,哼了一声:“一个半妖,敢闯妖域,有点胆量。” 这人的隐匿术法极其高深,王大娘和美人大叔在妖域多年,也是横行霸道的着名坏蛋,实力是很强的。让美人大叔绞尽脑汁都感觉不到的气息,除了隐匿术法之外,就是他半妖的血脉,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身份。 “半妖,妖界人界都不怎么受欢迎,很多半妖都是刺客,因为血脉特殊隐匿术法堪称一绝。”螭吻与她灵魂相连,它自然可以向她传递想说的话。 “你小子,叫什么?”王大娘有种要揍他一顿的架势,坐下来给美人大叔和花南倒了两杯水,两人又缠绵含情脉脉。 “有卿。” “……” 花南眼神询问王大娘:你认识吗? 王大娘回了一记眼神:不认识。 名字问的并没有什么用。 那书生模样的人眼神平静,泰然自若,说完名字许久都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要知道大乱的妖域就是一锅耗子屎,不少妖怪指望着逃出生天,花南也有这种心思。这狸猫出现的奇奇怪怪,这个人也不能轻易相信了。 花南讽刺道:“有卿?想用这种名字糊弄我?” 三人就像绑匪,好似有卿受欺负似的。 王大娘把他捆得紧紧的,准备严刑拷打。 因为妖域大乱,外面天忽然就沉暗了。轰然打斗的声响不绝于耳。王大叔眉心突突跳,他说:“这狸猫送了戒指……这人,不会也是他故意送来的吧?” 王大娘把藏着的小蝴蝶拽出来:“你不是能测凶吉吗,快点拿你那灵宝出来。” 谁料小蝴蝶一对上这人的眸子,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 “什么意思这是?” 就在众人不知所云的时候, 这人倏地把绳子挣开,猛地抓住花南的手,抬眼睥睨地看着夫妻二人,勾唇道:“意思是,大凶。” 以他为中心的客栈开始层层塌陷! 花南多次挣脱无果,忽而感受到身边这人身上爆发出的强压,他捏着花南的戴着戒指的手指头毫不怜香惜玉。花南冷汗淋漓抬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这人唇里吐出几个冰冷的词:“谁给你的权利,戴我的戒指。” 谁想戴你的戒指! 花南眼睁睁看着王大娘王大叔和小蝴蝶掉进塌陷的地面,她满心焦急,可是戒指怎么也脱不下来。 “不是我想戴!是我脱不下来啊!” 可是这人恍若未闻,他把花南提起来,往那坑洞一推,花南掉落进去,上面那人面无表情,身躯一点点变得透明。 原来只是个分身! 还有谁的分身能这么厉害,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花南在掉落进地下的一刹那想,真tm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人家穿越成小姐,修仙子弟,她偏偏还没提升几两实力,就成为最厉害的妖怪的敌人了……天妒英才! 妖域中心 花南对地下很有情怀。 比如她就是被活埋死的。 这里是一个窟洞,花南被推进来之后就一直困在这里。困兽犹斗,她却弱的能被这周围的妖怪一指头碾死。这里,是妖域的中心。也是妖域大乱的源头。 花南的身上挂了彩,凄凄惨惨戚戚,想起来被当做挖心贼的日子,其实还是畅快的。 “花南,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这个窟洞虽然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妖怪进不来,可是你也出不去啊。” “既来之,则安之。”花南拨弄着篝火:“稍安勿躁,那大妖的戒指还在我这里,他一定会来取的。” “其实杀了你拿戒指岂不更好?”螭吻滚到篝火旁取暖。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么着急。”花南冷冷一瞥它:“这里太脏了,进厨房取暖去吧。” 螭吻嗷嚎:“我也想进去啊,可是你的莲境不是连你自己都进不去了吗……” 说起来这个,花南就想质问苍天。花葡萄给她的莲境就进去过两次,第一次是进去看了一眼很快出来了,第二次是和王大娘他们做交易,取出来几颗种在院子里。 从那以后,她的莲境拒绝对她开放,螭吻也就留在了外面。 这让生活本就不富裕的花南更加雪上加霜。一身的伤口也没法治愈。 “这里有个人类?” 蛇妖吐着芯子爬行到洞口:“主子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她戳了戳洞口的结界,发现进不去。 花南没好气道:“你主子眼瞎心盲。” 蛇妖很不满:“哟哟哟,小姑娘,闻着你这味儿还是个修仙子弟呢吧。你们人界和我们妖可是不怎么和睦的,你再骂几句,我保证你骨灰都留不住。” 螭吻蹦哒着过去,花南好歹是它主人,怎么能堪堪忍受这种侮辱。 “你这个小蛇妖,你等我出来,看看小爷的厉害!”螭吻奶声奶气的,别说蛇妖了,花南都觉得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蛇妖摇身一变,眼波流转着魅惑,她觉得这一人一蛋十分有趣:“说起来闯进这里的人类不止你一个,你们都是修仙者,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 花南耳朵一动,心下有所衡量。 “我们同门同派,我想要是修仙者的话,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蛇妖撇撇嘴:“我就说嘛,主子他本来也不想闹这么大。谁让那群人非要拿走主子的戒指。我算是知道主子为什么把你关到这里了。”她四周看了看,偷偷对花南说:“我放你出来,你赶紧走。” 花南心中一凛,默默把戴着戒指的手藏在身后:“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蛇妖袅袅道:“女人嘛,你还不懂。你虽然是个小不点,但是你在主子被封印的洞窟里我很不愉快啊。”她灿烂一笑:“主子那戒指我也不想让他找到。毕竟是别的女人的。这下你可放心了?” 花南佯装大惊:“那你的主子太不识好歹了。你这么漂亮,他……果然眼瞎心盲。” 蛇妖很受用,挥手间结界就破了,密林中本窜出来几个妖怪想阻止,看见是她也默默退下。 看来这蛇妖地位不低。 蛇妖把花南搀扶出来,抓起螭吻把玩了一会儿,螭吻嚷嚷着要杀了她,整个蛋都羞红一片。 “你走吧。你身上有我的印记,没人敢招惹你的。哦对了,你那些同门师兄在左边南妖域,祝你好运哦。” 蛇妖风情万种地倚在洞口,对主子费了一个分身力量找回来的花南挥手告别。 花南开心地挥挥手,心道,你要是被开除了可别来找我。 她本来住的地方是北妖域,而蛇妖说那群修仙者在南妖域。南辕北辙,相差甚远,蛇妖没必要骗她。而王大娘他们也掉进地下了,她所在地北妖域已经不安全。 花南抱着蛋脚下加快。 要是能出了这妖域,才是皆大欢喜。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蛇妖的印记是有距离限制的。一旦脱离了蛇妖的范围,花南就是真正坠入了危险的境地。 她本来就受了伤,一路跑来都只能说是勉强,蛇妖的印记一消失,本来盯着她的妖怪们系数冒出——狼群。 绿油油的眼睛挂着衰瘦的皮骨,显然已经饿了很久。 花南和狼群对视,它在衡量这个少女的战斗能力。 许久,空气中只剩下灰尘落下的声音。 “嗷呜——” 只听嗷的一声咆哮,显然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南成为了它们猎杀的对象,十只狼一齐冲击而来! 花南定住身躯,筑基期的她根本不会术法,只能抗着十只狼咬下的第一口! 螭吻滚落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花南被狼围击! 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利齿咬住了花南单薄的肩胛骨和胸腹,鲜血潺潺而出。 花南却闷住一声不吭,她差点被撞的跌倒在地,手指紧紧扣着土地才不至于处于被动的状态! 指甲血肉飞溅! 狼群被血腥味刺激,更加彪悍地要发起第二次攻击,花南忍住第一口的目的就如此,待身上撕裂下第一块肉,十只狼靠的极近之时,花南从狼嘴里扯开身子,拳头上蕴含自己所有的力量凶猛地敲在狼的头骨上! “咚!” 一声闷响,花南眉头锁的紧紧,小臂青筋暴起,看着眼前一直狼脑壳裂开脑浆泵处勾起一抹比狼更加凶残的笑! 九只狼没想到小小女孩有这种力气,待花南再次扬起拳头,都下意识地退了下去! 危险,在花南和狼群之中蔓延。她身上娟娟血水,衬得花南的如同恶魔,小小的身躯处处伤口见骨,可是硬是站的笔直毫不退缩! 一个时辰,花南捏紧拳头,没有一刻敢放松,它们在等她血流而亡,那么就不能坐以待毙! 花南深吸两口气,一跃而起,身体轻飘飘地落在狼的身上,面目狰狞的花南手上发力,扳住狼的下颚,再次敲烂一个狼的脑壳! 花南埋头咬下一口脑浆,挑衅地看着狼群。来啊! 看是拳头硬,还是脑壳硬! 八匹,剩下的八匹看着花南的肆意的笑,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谁都不愿意再冒危险。 已经死了两只,狼首领仰天长啸,八匹狼不甘退下。 花南衣衫破烂,血污蔓延四米开外,让人怀疑小小的身体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血。静谧之中她一人站在空地上,螭吻眼睛里映出的这个小小的身躯,一时间比天还要高大。 它不曾觉得主人异世的灵魂究竟有多么强大,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深深的折服! 平时看似懒散,其实却一直在努力变强,一切的历练和打架原来只是为了危险时能保护自己,能保护它! 花南眼神逐渐涣散,但是仍然撑着一口气不肯倒下。 直到感觉狼群走远,她向后一躺,晕死过去。 螭吻趴在花南的身旁哭了许久。它忽然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就是变强! 真正成长为一个妖兽,它才有资格在她的身边! 螭吻的壳上莲花一闪,和花南额头间的花瓣互相辉映,一瞬,一人一蛋皆不见了…… * 花南脑海中传来熟悉的童音。 “花南快来喝汤!” 喝汤?什么汤…… 花南感觉四肢都要散了,比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难受。 螭吻还在催:“快喝汤,你这一身的伤再不治就死了!” 小白蛋伏在锅边,似乎享受着吸着冒出来的白气,白色的蛋壳染了一丝丝红晕。 花南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菜里。 “吸油烟吸熟了?”她坐起来好笑地弹弹蛋壳。 “什么油烟?这是碧草的仙气!我怎么有你这么无知的主人……” 螭吻继续补充:“碧草就是这个锅里的你所想的白菜,它是天地灵宝之一,能修复伤疤,愈合伤口。” 这么好的东西? 花南举起手想拿勺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裸露着一个大口子,手颤颤巍巍使不上力气。 “上一次这么严重还是上一世的枪战呢。”花南面露怀念之色,看得螭吻更加担心。 “你快点,你要死了我怎么办。”螭吻急得团团转,它跳到勺子上,汤溅了花南一脸。 “你别败事有余了。”花南嫌弃地看着它,索性直接去舔锅里的汤。螭吻从来没觉得花南这么狼狈过,偷偷抹眼泪。 “行了……这不是好好活着呢吗。”花南好笑道:“给我介绍一下这些都是什么吧。这厨房我还不怎么了解。” “有千年一遇的草药,也有比较普通的食材。烧锅的火就没见它灭过,也不知道什么火种……但是大多数来说都价值千金难买,你可别随随便便就拿着出去。招人眼馋。” 花南越听越觉得惊异,伤口一下子也没那么疼了。 这个简直就是宝藏之屋! 花南露出守财奴一样的微笑。 花葡萄说的果然没错,他送她的这个东西的确能让她如火箭般飞涨修为。 但是任何好东西也得有能力吞下去,就她这小身板刚入门的筑基期,吃了也只能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花南擦擦口水,总算是又找回了一丝丝归属和安全感。 后背的伤口疼痛忽然减轻,有点发痒。她再舔了几口,烫的一嘴泡,泡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血也止住了。她手指触到的就是一片光滑,要不是染血的布她甚至怀疑那伤口从没出现过。 “高阶药草修复很快的。”螭吻沾沾锅里的水:“无根水煮药草,能把药草的作用全部发挥出来。就算是将死之人也能捡回来一条命。” “怪不得时常进不去,不然我忍不住开店了。” 花南准备有时间把厨房的东西好好研究研究。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当个大厨,专卖天材地宝。 有这个,堪比有异能啊。 花南保险起见,往怀里揣了几株碧草,省的下次进不来干着急。 血污凝固的土地上,消失的花南和螭吻再次现身。莲境里的时间流速缓慢,日落西山的太阳也没变动多少方位。 花南和螭吻继续往南走的时候,妖域中心的洞窟处,蛇妖刎颈而亡。 极致的危险蔓延在妖域,洞窟门口,一人低沉的嗓音缓缓:“看守戒指不力,都去给它陪葬。” 一招屠百妖。 江湖气的修仙弟子 南妖域边界。 一行人疯狂地奔跑。无一例外的金色衣服,让这些人格外扎眼。 “我们终于逃出来了吗?” “出口在南妖域边界,准没错的!” “现在妖域大乱,应该不会有妖再顾及我们。” “等妖界派人来……” “等妖界派人来了,我们就死在这里了!”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声音浑厚,紧跟着他的瘦子畏畏缩缩,后面三人皆是年轻样貌,一行人穿着普通,袖口却有烫金处理的“王霸”的字样。 妖域森林植被广阔,入口更是数不胜数,弱者在此只有被欺负的份,这几人就是扰乱妖域的,蛇妖口中的几个修仙者。他们趁乱逃跑,终于来到边界。 为首的王家二少爷,王大萍,素来以勇武着称,是极有潜力的修仙弟子,但是却不肯修仙先闯江湖。 林子里闪烁着青光,这光芒越来越多,聚集着过来包围了他们。 王大萍心中一沉,绝望笼罩,还是说出了令所有人胆寒的事实:“我们落入蛇妖的地盘了。” 一句话说出,那群年轻人里已有人忍不住哭了。 蛇妖,普通蛇妖还好,这妖域的蛇妖一只都不好对付,更别说这一群了。 必死无疑! “少爷,我们……我们活不了了……你冲出去报个信吧。这里就是边界,死在这里好不甘心。”畏畏缩缩的瘦子挺身而出,把大个头拦在身后,一时间恐惧有,绝望有,当恐惧与绝望就在眼前到达顶峰的时候,突然生出的就是莫名的勇气。 他们共事三年,走南闯北,是少爷带他们进入江湖,他们才能养家糊口撑起一片天! 要死,他们死! 但凡有一点机会和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而这点希望,就寄托在最强大的人身上——王大萍。 一人站出头,几个年轻人似乎也想清楚了状况,纷纷把王大萍围住,想用血肉之躯挡住这万蛇围攻。 那群蛇妖吐着信子围绕过来,绿油油的眼睛里似淬着毒,所行之处植物都覆上了一层冰霜,还不敢靠近是在估计他们的修为高浅。 看到这一幕,领头的王大萍咬牙切齿:“奶奶的,老子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这妖我们对付不了。” 寒毒的蛇妖,得有九百年道行了。 那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瘦子咬着牙脸色难看至极,不觉已泪流满面。 “难道我们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五人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准备拼死一博,只是面如死灰。每年都会有兄弟掉落妖域。只是好巧不巧,他们正中妖域的中心,砸中了那个沉睡的大妖!慌乱之中勾跑的戒指,不知道被哪个妖怪拾走。 一路上所有的妖怪都让他们还戒指,可是他们哪里有。 真的到了这里,心里却死寂一样的平静。 死就死吧。 蛇妖终于明白了这五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为首的蛇妖一声令下,林子深处涌出一股寒意,青色小蛇如弦上之箭射向五人,毒牙已不由自主地渗出毒液! 五人中唯有王大萍睁着眼睛,在毒蛇攻来的一瞬提斧上前,双手执斧子,大喝一声,只见土地和斧子碰撞,杀气荡漾开来把最先扑过来的蛇妖尽数砍成两段! 王大萍从刚才就在酝酿了。 这一招,耗尽了他的气力,但是却让那些蛇重新估计他们的实力,停止了攻击,争取了时间。 “少爷……”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们只看见王大萍屏气凝神看着蛇妖,这般气魄,让他们重新鼓起了勇气。 提起剑间,林子深处有什么动了。 “啪啪啪——” 传来鼓掌的声音。 不过三声,蛇群匆忙转头,似乎看见来人“哗——”地退却,地上的草凝着水珠,寒霜不在。 是什么让这群蛇妖如此害怕? 他们屏着呼吸,不敢动弹。 一人从林中走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白衣琉璃簪,仙气四溢,面容沉静,人畜无害似的。 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手里捧着一个的蛋。 他们瞪大了眼睛,想看出这来的是什么大妖怪。 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没有恶意。 瘦子抖着低声道:“妖域里的妖怪千奇百怪,决不能用肉眼辩识!大妖可以幻化,还有灵宝!” 刚刚放下心来的年轻人心中一紧,手因用力而泛白。 花南和螭吻就看见对面这群人没有感激不说,敌意更甚,对视半晌笑了。 糟糕!大妖笑了! 花南的笑容犹如催命符,那是对他们的漠视! 最后还是刘然开口:“来者何人?” 花南走近,也没说什么,一人给了一碗汤。 碗凭空出现,汤还冒着热气,如梦似幻一般。 瘦子碎碎念:“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一定是哪个大妖的幻境……我居然能看到萝卜汤,这萝卜汤还很香……” 几个年轻人留下了绝望的泪水。面对真正的危险都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危险,一碗萝卜汤下去,他们可能死无全尸,化为一摊水汽……这或许不是萝卜汤,就是化尸水…… 在花南“逼迫”的视线之下,一碗汤,有人视死如归一口干掉,有人抿着唇喝,沾了沾唇就哭着不敢再喝了。 王大萍看着花南,一口闷完,萝卜煮的发软,满口清香。 花南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王大萍还没搞懂这“大妖”究竟什么意思,忽然发现那萝卜汤一入口,似乎就像消失了一般,经脉中一股暖流,他的疲惫一扫而光,几个年轻人觉得自己徒生了莫名的力量,修为更加高了一点。 “少……少爷……”瘦子站着腿也不抖了,激动的无以复加“这汤……这汤……” 他看着花南远去的背影,感叹道:“上天保佑……” 那些抿着喝汤的也明白过来,一口咕嘟咕嘟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 王大萍大喊:“姑娘等等!!” 花南听见王大萍大喊,顿住了脚步。实际上她本来就没想走多远,但是多说无益,她找上他们不如他们主动留住她。 花南一路南上,忽然发现莲境的阻碍没有了,吃吃喝喝撒撒毒草,来南妖域边界的路变得安全。 在看见他们的一刻,花南就准备好了驱蛇草,等着好时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何事?” 王大萍真挚抱拳道:“看姑娘也是修仙者,不知是哪个门派,回去定当重谢!” 花南嗤笑:“那也得能回去才行。” 几人面面相觑,瘦子上前说:“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要是能出去,姑娘也不会在这里徘徊了。” 他继续恭敬道:“姑娘,你可知道出这妖域的方法?” 花南沉默,在一行人期待的目光中说:“知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有救了。 王大萍是个急性子:“那……怎么出这妖域呢?” 花南:“打败它们。” 她的手指遥遥指着南方,那里是妖域唯一的出口,妖界的守门人尽心尽责,一刻都不松懈,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废话,守着妖域的妖,要是没点本事,早就死无全尸了。 他们激动的心一点点冷却。她都出不去,他们不更是毫无希望吗! “那群守门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你们一看就是误入妖域的,可以放行。”花南跳上一棵歪脖子树,懒洋洋地晃着双脚撒谎。 刘然一行人惊喜失望再惊喜,就怕这姑娘下一句再补充点什么不利的条件。 “姑娘你不是误入这里的?” “当然不是,不然我怎么出不去。” “那你是……” “专门来收过路费发家致富的。”花南也不觉得这个理由有多扯,看着他们手里的碗,语气畅快,“我救了你们,还给你们喝了百年出土的绿灵芝汤,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有劲功力大增?我呢,也就做点小生意,你们不准赊账啊,这点过路费总是要……” 瘦子睁大了眼,虽说她救了他们性命,可是为什么如此仙气的小姑娘这么有商人狡猾的感觉呢…… 有人默默再次舔了舔碗。 “姑娘要什么……” “我看你们是王霸山庄的人?”花南一扫过他们的袖口的烫金字样。 “是的。” “此行去哪?” “回王家。” 很好,四大世家之一。 “那走吧。” “啊?”王大萍的脑子不太够用,看着花南自然地跳下来站在他们旁边,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 花南笑眯眯的:“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报答我,就把我当王家的人吧。” 王大萍拍胸脯保证:“那当然!你就是王家的座上宾!” 他可是王家二少爷,救了他的命,就等于有了王家这一靠山。 胜利就在眼前,花南有些迫不及待。这下出去也不怕没有落脚之处了。 一群人来到了妖域之门。 万尺高的城墙以黑曜石做材料,挥金如土的气势不过只是为了囚住一群大妖。这闪烁着黑色光芒的墙体上还刻着繁密的咒文,几层加持之下只有一处可走。 门口,不知来历种族的两只妖怪身披盔甲犹如天兵天将。看见走来的一行人目不斜视。 妖域如何大乱都不能撼动他们的站姿,更别说几个人界的修仙弟子了。 王大萍对花南之前说的话深信不疑,径直走过去就说:“我们误入这里,麻烦放我们出去吧。” 两只妖怪根本不理他。 “呃……两位?”瘦子上前,挂着讨好的笑:“两位大爷考虑一下?我们就是误入的。” 两只妖怪不动如山。 “……”花南摇摇头,推开他们走上前去,在两只妖怪的耳朵旁边说了几个字。 他们就是扰乱妖域的那几个修仙者。 两妖的铠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们的眼睛动了动,盯住王大萍。 众人一喜。 倏地,两个妖怪抬起长矛对准了他们! 花南跃到一旁:“哎呀呀,这两位大哥怎么说话不算话。我明明说的你们就是误入此地,没想到这俩妖如此无情,当真让我感觉痛心啊。王家的各位,现在难道只有打一架才行了吗?” 王大萍气急:“那不怎么着!这俩妖都拿枪对着我了!” “抄家伙!” 少爷一声令下,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王大萍的斧子别住两根长矛,只一下就震的手臂发麻,斧子掉落在地。 剩下的几个人准备一齐上,却见花南不断地掏出来什么东西。她抛给王大萍,王大萍也没时间多想,一下子吞入腹中。 “不对花南,那个不是提升力量的!那个是治疗的。” “那这个!” 花南再次扔过去一个药草。 就在王大萍吃药草的空档,几位王大萍的小弟已经逐个上过了,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抽冷气。 花南把治疗的碧草分发给众人,往前一推又是新的一轮群攻。 俩妖毫不费力,一击就败。 王大萍总算吃对了东西,身上迸发出元婴期的气息!他大吼一声,哈哈笑道:“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砰砰砰—”王大萍提起斧子,和两只妖精打了几回合再次败下阵来。 由于花南源源不断的药草提供,几个人轮流上前,从傍晚打到黑夜,终于让看守感觉到了疲惫。 他俩对视一眼,都看准了花南,只要解决她,就能打破这个局面。 两只妖精忽然发力,朝花南冲过来,花南拔下头上的琉璃簪,铿锵有力的一声碰撞,比王大萍的大块头更有爆发力! “花葡萄给的琉璃簪就是不一样。当初要是打狼妖的时候能从莲境把它拿出来就好了。” 螭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解说道:“花南小心!这俩妖精一个龟妖一个狗妖,一个防守厉害一个进攻厉害,你要打破他们的组合!千万不要离他们太近!” 花南给王大萍使了个眼色,他也不是笨的,趁花南牵制住一个的瞬间,插入战斗对付另一个。 花南也吞下药草,金丹期的力量爆发,琉璃簪不知什么材质,划破了他们的铠甲,总算才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些小的伤口。 “大家上!” 瘦子带领剩下的人一齐上前! “草药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赶快把他们制住!” 两只妖精发现这些人不停地攻击不说,害远远近近地让人抓不住,像泥鳅一样狡猾。于是愈发烦躁。 龟妖身上淡黄的气包裹,狗妖爆发了利齿,它们终于动了真格! “嗷—”狗咬仰天长啸。 “就是现在!” 花南把一捧毒草塞入狗妖的嘴里! “……” “………” “……”一下子所有人都蒙了。 王大萍瞪大眼睛,喃喃道:“这得多毒……” 砰——狗妖倒地昏厥,口吐白沫。 龟妖死死咬紧牙关,防止历史重演。他扒拉着大门,用后背对着众人。 “这龟妖太难攻破……”螭吻看着龟妖的壳,觉得难搞。 就在所有人又一筹莫展的时候,花南捞起旁边的一块石头,拿着琉璃簪就往龟妖的壳上刻! “登—登—登—”花南知道这琉璃簪定是神品,既然她们自己力量不够,那么就利用外物好了! 一下下锤钉子似的,他们都替乌龟觉得疼。 乌龟恪尽职守,早已泪流满面。它的黄色气泽慢慢消失,琉璃簪一下下钉入壳里。壳连着肉,龟妖的背上渗出一点鲜血…… 螭吻觉得这个堪比酷刑,有点看不下去了,劝道:“都是妖怪,你就放我们走吧。” 龟妖还是不动。 它扣着大门,仔细一看,已经疼昏过去了。 “……算了。”花南拔出来琉璃簪,把龟妖扒拉开。 眼前的门,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一点点显露出来。 黑曜石的门。有阵法。 贴着一行字:非我族类,不可开门。 王大萍等人有点失望,幽幽叹气。 “这个好办。”花南把螭吻往前一碰。 没有反应? “我族类……应该不是妖。毕竟这里关押着妖怪,怎么还会把他们放出来。”瘦子把手放上去试了试,猝不及防被阵法反弹了十米远! 花南暗暗想了想,从指尖溢出一点魔气,王大萍等人并无察觉,阵法果然消失了。 魔修,在这个世界是不能轻易透露的。只是这妖域为何要魔气才能开? “哎呀,怎么开了,看来果然是人。我就说嘛,误入进来的都能放行,这俩妖精太死板了。” 所有人循着花南的声音看过去,妖域的门开了! 花南率先走了出去,一股属于自由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想了想,把那龟妖踢进莲境一并带走了。 免费劳动力,在花南这里很稀缺。 莫名的王大菲 龟妖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妖域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他鼻孔翕动,入目一张熟悉的小脸。她在啃桂花糕。 “……”龟妖立马转头,他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看见她,就会想起来自己背上被刻进一个簪子!惨无人道! 想他还年轻,被挑选出来看守妖域,一直以来所有妖域的妖都对他们尊敬有加。真是没想到,轮到他就变成这样,还被绑架走了…… “醒了?” 龟妖蜷缩在车厢的一角,不说话。他的盔甲都已经被扒掉,身上套了一个普通的衣服,因为有龟壳,所以整体像是佝偻着腰。 “醒了说句话!”花南皱着眉头,凶巴巴地喝道:“不然——” 龟妖一颤,心想我才不屈服呢! “我说什么……”他欲哭无泪。 “叫什么名字?” “小龟……” 花南的空盘行动告一段落,笑道:“倒是好记。” 那个白色的蛋靠在她的怀里,花南慵懒地一躺,继续问:“你有家人么?” 小龟心想你都把我从妖域拐走了你问我这个? “没有……我是孤儿。” “那正好,”花南眼神一亮:“我本想从这里放你回去的。你考虑一下以后要不要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小龟心中一震:“让我回去?为何……” 花南悠悠道:“我是个善良人。我不能这么坏对吧。我还要修仙问道,我要积德。” 小龟鼻孔出气,想却不敢翻白眼:“那放我回去吧?” 花南微微抬起眼皮,凌然瞄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再想想?你回去可是要领罚的。” 小龟愣了:“为,为何?” “妖域大乱你也知道,现在妖域的门敞开着,妖域最厉害的那个也苏醒了,你回去妖域的话可能会被那个大妖斩杀。你回妖界的话,革职肯定就不用说了,还说不准在牢里呆几年,安排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小龟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己想的还是太好了。妖界不让他们管妖域内部的事情,但是失守的责任定是要安在他身上的。 狗妖有大家庭,说不定还能保住他,而他是孤儿…… 约莫想了那么一会儿,小龟看着花南笑盈盈的眼,认真道:“真的能吃香的喝辣的吗……有月银吗……” 花南拍拍小龟的肩:“不用担心,都有!既然你想好了,那么发个誓吧。” 小龟抿唇思索,点头道:“好!”然后双手并拢,在眉心划出一滴血:“我向妖神发誓,认……” “花南。” “认花南为主!” 花南其实没想他发这种誓言,只是要个口头上的承诺,没想到这誓言有鼻子有眼的,还挺正式。 螭吻懒洋洋道:“这是我们妖族的认主誓言。和我们的灵魂相连不同,他这个类似和你主仆关系……” 花南明了。 这个小龟就是死心眼。 不过也是看他如此忠贞不二地护住大门,她才决定带他走的不是。 小龟难以想到,自己未来的生活不仅没有吃香的喝辣的,只有洗衣做饭刷鞋子……等劳动。 堂堂妖域看守,沦为一人奴仆。他也许这辈子都算不来这个地位之差了。 “花南姑娘,王家马上就到了!”王大萍爽快地笑着,探出身子通知花南。 回到人界的王大萍等人找到据点后,伺候老爷一样伺候她。花南不要脸地心安理得,一直在车厢里吃,一些水果是厨房里捞出来的,由螭吻挑挑拣拣一些不重要的补灵气的果子,随手拿了给花南。 当时他们到与王家关系甚好的商行领马车,随便一辆都是缀玉金顶的。 王大萍一行人看起来这穷酸样,其实是典型的财不外露。 王大萍的驾驶马车的技术却非常好。水放窗边不倒,如腾云驾雾。 此时花南扯过窗牖上的轻纱,小龟就也凑过去看。 走的是商行的专用道路,没几个人,绿茵成行,前方隐约琼楼林立,鹤唳翔云,仙乐阵阵,繁华之处。 是四家之首王家气派的地盘。 王大萍驾着马车大笑道:“终于到家了!” 其余几人也都有劫后余生的欢喜。 小龟接受了花南的存在,慢慢显得自然。他背上的伤口也已经治愈。 这几天螭吻都很安静,不知是太伤心了还是花南到金丹期它要准备破壳了,在境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许久也没说话,似乎是在蓄力。 马车驶过平坦的的草地,嘎吱嘎吱地响着,花南听见有虫子在轮子底下爆开身子迸射汁水的声音,不由一阵作呕。 自从和狼群一战后,似乎激发了更多她体内的潜质,修为提高,感知力也变强了。 王家建在半山腰上,称王霸山庄,为了迎合这么霸气的名字,布置的也是珠光宝气,似乎所有的色彩都赋予这个山庄才能提现出它四家之首的威严。 王家大少爷王龙和三少爷王大菲来迎接,一金一黄,是前世皇帝的色彩,不过颜色分毫之差地位却千尺之别。 大少爷尊贵的金色锦袍,略成熟稳重,眼睛总是习惯性半眯着看不真切,是个笑面虎。 之前瘦子早已给花南说过,王家大少爷表面为人谦厚,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过多少也给些面子,为了跟着他爹经营山庄,修为倒没什么长进,他是注定要接手山庄的,修为次要。 值得注意的是三少爷王大菲,从小天资聪颖,比大少爷更会搏宠爱,无法无天,性格更是一言难尽,王家谁都怕他,就像个妖怪,毫无善心可言。 花南曾问瘦子:“这样的人还可以修仙修道?” 瘦子说:“这三少爷的师傅是修仙界着名的黑心,有自己的一个道心,虽然偏执也不为众仙所融,但门下弟子众多,他更以王家三少爷这个弟子为豪,小小年纪就已经金丹境界。王家又是人界的世家,谁敢动他俩?这歪门邪派也就传承下去了。” 最后瘦子总结一句话:“还是我们二少爷最好!” 原来是两个垃圾。花南当时如此想。 却不料这人真在眼前,王家大少爷再金光闪闪却不如身边那个小公子来的耀眼。一身黄衣绣彩凤,把俗气穿的肆意张狂,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一撇,都是令人恐惧的幽深暗沉。 花南看着是与他一般年龄大的王家三少爷,心中也觉得一沉,是个不好应付的主。就这么想着,那王大菲冷冷地一抬眼,就看见探出脑袋来的花南,勾着唇笑得残忍,少年嗓音里却化了寒冰似的:“那马车里的人,拖出来。” 王大萍甩下马鞭就跳出来阻拦道:“不行!大哥,三弟,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能出妖域多亏了她,要不然你们看见的就是我一具尸骨了。” 大少爷微微一笑:“大菲,莫要惊到那姑娘才好。既然是我二弟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王家的恩人。” 王大菲最烦别人叫自己名字,偏生这哥哥就喜欢这么明着刺激他,当下也不恼,只拔剑一挥,剑气之下那马车成了两半,大少爷王龙见怪不怪,对花南抱歉一笑:“我这弟弟就这性子,还望包容一二。” 王大萍一叉腰,笑得爽快:“哎,你可不要小看这姑娘,人家胸怀可宽广着呢!” 转头看花南稳稳坐在那儿没受伤,王大萍吩咐瘦子把花南和小龟领出来。 王大菲冷言冷笑:“这不没惊到吗。”上去就要到花南跟前。 瘦子很为难,这自家少爷根本没察觉到他三弟王大菲多么恐怖么!王家三少爷鲜少有对女眷这么感兴趣的啊!以往那死兔子死鸟更吸引他,难不成他换口味想搞死花南了? 王龙也觉得今日王大菲反常,随着他的脚步看去,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孩淡定地从没了顶的马车上跳下来,身边的小厮背着龟壳站的笔直跟做过守卫似的护着那女孩。 王大菲执剑漫步,用近乎恶毒的目光看着花南,手一抬就把剑架在花南脖子上,勾出一抹血,他看见血有些兴奋地颤抖,仍然是那懒洋洋的少年音色,只是语气里多了某种渴望的急迫:“花南……你可终于回来了……” 直到花南凝目看着王大菲的脸,听着他念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才明白,真正的花南的灵魂散去的一刻告诉她的“大菲”二字是什么意思。 不是姐妹,而是一个男人。还是王家的男人。 还是一个变态男人! 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是杀害花南的凶手。 * 花南波澜无惊,退后一步避开剑锋假笑道:“三少爷做什么?欺负良家少女?” 王大萍也很生气:“你干什么!都说了这是我救命恩人了!” 王大菲独来独往,连亲哥也是不理不睬的。 花南这一步,同是修炼之人的王大菲,自然能看出章法。可是王大菲却不依不饶,也跟上去一步,佯怒要抓花南袖子。 此时花南要还是想不到自己和四大世家有关系她就是傻子。 但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明明戴着面纱,王大菲却如此一眼就能看出是她,作态如此反常,搞不好是十分亲近的人。 王龙已经跟过来了,就算是他再无法无天,他这个当哥哥的看着也不能坐视不管,看了花南好几眼总觉得眼熟,但是带着面纱认不出来是谁,他看向王大菲:“你抽什么风?这可是我们王家的恩人!” 他刻意强调恩人两个字,希望王大菲不要胡搅蛮缠。 王大菲笑了,放下了手里的剑,盯着花南看了半晌,只见她淡然自若地站着原地,不为所动。 “你变了。” 王大菲一开口,王龙也惊了。因为王大菲的语气不稳,他是个肆意癫狂的性子,鲜少有这么伤情说话的时候。 这女孩是谁?能让王大菲的情绪波动这么大。 王龙花南眼神变了变。 这么仔细一看,王龙也终于认出她来道:“花南?” 王大萍不明所以……静静地看着这好似是认亲的一幕…… “怎么,我恩人还是咱家亲人不成?” 花南当然也是莫名其妙。 这种令人一头雾水的相认,还是失忆的好。 王龙皱眉看着她。 王大菲则目光炯炯的,要看穿她的灵魂似的。 她弱弱一笑,万种无奈和沧桑:“记不得什么了……我只记得我在妖域……” 王大萍上来解释:“是啊是啊,花南姑娘说她在妖域收过路费的。” 好大萍!上道! 花南哀叹,陌生地看着他们。 王龙也叹了一口气:“先进去吧。” 王龙看着王大菲看着花南,把他俩的手牵到一块儿,猝不及防之下花南没有躲开,王大菲根本不拒绝死死钳住她的手腕,仍然是探索似的看着她,看得花南感叹这王大菲还真不像传言说的暴虐,是个心细谨慎的主。 始作俑者王龙幽幽说道:“王大菲总算是找到媳妇了……” 王大萍差点跳起来:“啥?我弟媳么!大菲啥时候大婚的,我咋都不知道啊。” 王龙瞪了他一眼:“你那时候还浪迹江湖呢,谁能把你喊回来。” 王大萍摸摸脑袋,想着也是。 从王霸山庄的大门到王家的会客厅,花南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五彩斑斓,五光十色,五颜六色,五彩缤纷…… 王家的修建秉着三个无论原则,无论什么建筑都要镶宝石,无论什么颜色都不能少于三种,无论什么形状材料都要贵气。 于是王家的整体就像是诉说:我就是世界中心,我就是贵族。 走到王家会客厅的路很长,似乎是故意让每一个到来的客人看看他们的府邸多么波澜壮阔,王龙也是稍微真假参半地说了说花南的情况。 原来这花南是四大世家百里家的人,这四大世家本是花家,王家,朱家,太史家,但是花家由仙界至尊之一花琴建立,目的是平衡世家力量。也就是说花家的掌权者是个女人,她唯一的女儿就是花南,花琴在一场战争中逝世后,花家本就由花南继承,可是花琴的丈夫百里南在花琴死后重新娶妻纳妾不说,还公然嘲讽花南是个废物。 花琴一生光辉,为人强势,正直,是仙界万人敬仰的存在。花南没有继承她的天赋不说,还是个废物,不禁令人大失所望,皆言花南投胎了好人家,能做一辈子小姐。 可是没人知道花琴死后百里南那个虚伪的男人百般苛待花南,不过三年,百里家家族庞大起来,地位无人撼动,花南缩居在百里家一禺,承着母亲荣耀的姓氏,变成人人可欺的软弱女孩,百里南的真面目也浮现出来,但是也没人敢讨伐了。 花琴生前自认为和百里南恩爱,生的女儿取她的姓,取百里南的名,他表面上不在意,心理却扭曲地恨着讨厌着花琴的强势和比他强的事实。提到花南就是对他的侮辱蔑视。 还是王家看她可怜,把她接过来许给王大菲做妻子,免了她在百里家受委屈。 花南听完,只能冷笑,好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奄奄一息的她可是被几大世家弟子扔到妖域的,王家三少爷出了名的狠虐,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故事的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可就是忽悠人了。 也许是为了验证花南的猜想,会客厅还差一步的距离的时候,旁边拱门袅袅钻出来个妇人,王龙一看脸都黑了,来不及阻止她要说的话,她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花南毫不犹豫:“花南?没被少爷虐待死不说,又回来了?” 实际上她想说的是,你个废物!正妻位置马上是我的了,你回来坏我好事! 王龙刚编好的故事就这样分崩离析。 花南挣开王大菲攥着的手,王大菲想捞回来,但是晚了一步,只抓住点空气,王大菲的脸刷的就变得阴鸷。 花南对着挑衅的妇人笑了一声,旁人看着没什么,在这女人耳朵里就无比刺耳,立马转头娇滴滴地看着王大菲,楚楚可怜的样子,希望给点回应在花南面前炫耀。 美人当前,这个这段时间最盛宠的小妾,狠狠挨了一巴掌。 所有人都懵了。 花南倒还镇定,心想这王大菲果然不是寻常人,打起人来莫名其妙,对待也是莫名其妙。 小妾慕容娇娇不敢哭不敢动,这一巴掌打断了这时间她所有的耀武扬威,王大菲一声:“滚!”跟特赦令似的,她就哭着走了。 花南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本以为要来个展现实力碾压小妾,王大菲却生生没给自己留一点机会。 王龙轻咳一声,率先进了会客厅了。 莫名的王大菲(2) 王霸山庄修的太大,一路上没看见几个人,小妾慕容娇娇展示出了女眷一角,花南也看出来这大家族里的暗潮汹涌的争宠,还有王大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自己在这里说不定还得来场宅斗。 小龟站在花南后边,眼睛四处乱瞅,被会客厅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 椅子是白玉的,桌子是金的,千金的长明灯,妖森里最珍贵的灵树做成的屋梁…… 不只是小龟,花南也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这里的东西但凡扣下来一点都够一户普通人家的一年收入。 不过小龟是明着乱瞅,花南是暗地打量。 王大菲坐在花南对面,眼里仍然是火热的,如果不是他太变态,花南觉得这夫君算是她占了便宜。的确是少年里的佼佼者。 花南是半个颜控。 小龟十分佩服花南在如此目光之下还能如此淡定自若。 王大萍和王龙激情聊着,多次想绕到花南身上都被王大萍绕了过去。 他满嘴的武术,打杀,江湖故事,听的人想睡觉。 “大萍,要不你先休息明天再说?” “不大哥!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一定想知道的!” “……” 花南在一边喝着茶,像在自己家一样惬意。 其实本来也是自己家嘛。 王龙知道王大萍一时半会是说不完了,于是寻了个王大萍喝水的空当对身后的丫鬟道:“把花南接到大菲院里休息吧。” 丫鬟名叫玲珑,长的就挺剔透的。她满心喜欢花南的回归:“夫人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少爷这段时间没你在都快癔症了。他好不容易因为你有了点改观,我们做下人的舒坦了一阵子。自从你走了之后,少爷他失魂落魄,脾气比以前还糟糕!真是谢天谢地了。” 花南心里暗想,王大菲这么残暴的一个少年,名声也不好,怎么会因为花南的离去失魂落魄呢? 难道是没人虐待了的缘故? 王大菲早就在院子里等她。花南刚踏进院子,看见王大菲抬脚就想走。 王大菲冷笑,一个闪身挡在花南面前,抬着下巴道:“走?你来了你能走的了吗?” …… 花南拍掉他的手,使了暗劲儿,差点没敲断王大菲的手骨头,接着就要出去。 “花南已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还望王少爷不要强迫花南,放花南走。” 王大菲丝毫没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妥协的样子,是铁了心的要离开。 两人相视许久,王大菲咬牙挤出来几个字:“你就……你就一点也不想我么……” “不。” 以前的花南想不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想的。 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意料,不多时,王大菲已经拔剑要和花南打一架了。 这再符合花南心意不过,总算是逮着机会让他看看实力,冷笑一声拔出簪子,划破虚空似地发出清鸣。 王大南身法阴险刁钻,花南更阴险刁钻,簪子匕首似的用,刺客一样贴着王大菲的身,王大菲的衣服被划出些许口子,看得旁边没走的玲珑心惊,这花南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连王大菲都落了下风。 王大菲气急败坏,好看的眉眼皱在一起,剑法逐渐诡异,但隐隐还有兴奋。花南更诡异,她本身身体修的极好,奇怪的姿势配合簪子,把女性的柔韧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锵的一声,两人收簪收剑。 他的身法比不上花南,术法却十分高,不然也不能是天才少年了,但花南一点不用术法,他也不用,一是不想真害死花南,二是对方既然不用,他用了显得他没品。 花南淡定退下,王大菲没动,手已经抖了,但是看着花南的眼神更难以捉摸起来。 谁都没有阻止她的离开,玲珑不可思议地看着花南,忽然花南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王大菲比了个口型。 花南得意一笑。 王大菲面无表情,把剑一甩人就没了。 玲珑估摸他心情不好,又得去杀几个人。 “玲珑,可否给我安排新的屋子?” 玲珑缓过神来,呆呆地点了点头:“哦……好。” * 是夜。 花南在王霸山庄的屋顶上翻跃。 王大菲慵懒地躺在屋脊上,提着银壶喝酒。酒从银壶小口流出,溅在他红唇上几滴,双目含威,斜撇一眼都有万种风情似的。少年的爽朗和暴虐的气息融在一起,一身黄衣服映着月亮,看得花南要流鼻血。 王大菲看见来人,眼底也不知是怨恨还是什么,花南笑着走上去打了个招呼,他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王大菲肆意张狂到今天,就因为花南一个口型,就乖乖等房顶上来了,多少觉得脸上挂不住。 白天花南对他说的是:晚上,房顶见。 至于为何要在房顶,是因为花南怀疑王大菲是杀害花南的凶手,私人恩怨不想触动山庄其他人。 “大菲少爷?真巧。”花南小矮个像个仙界童子似的站着。 巧个屁!不是你叫我来的! 王大菲头一次不动声色隐藏情绪,谁让花南的身法太厉害,打不过她。 其实他也可以不来,但是心上总像挂了跟弦似的,花南撩拨得蹦蹦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像个可爱的狐狸,多久不见她,不能随便欺负了不说,性格都变了彻底。 以前他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吭声了。 所以也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就来了。 花南坐在王大菲身边,酒香钻进鼻孔,快乐的多巴胺疯狂分泌,花南一下子就把酒壶抢了过来。掀开壶盖尝了尝。 “好酒!”花南感叹。 王大菲胸膛起伏,硬生生勾勒出一个笑:“你不回来,我也不去追究了。你要回来,就别想再跑!” “追究?”花南觉得好笑,侧过身子看他:“你不追究我,我可得追究你。” 王大菲更觉得好笑,看花南的眼神像看一个猎物,又像看一个奴婢,睥睨道:“你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以什么身份追究我?花南,你别太高估自己。” 花南抱臂轻笑:“杀了我的人还不让我追究了?高估又如何,不高估又如何?仇还是要报的。” 王大菲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想要吐出很多的话,却于一瞬间的寂静中觉得今天自己的话太多了。他王大菲何时给女人说过多于三句话! 还有今天来屋顶,简直愚蠢! 花南想要的东西还没问出口,实际上她也不确定他来不来,因为王大菲向来行事乖张,才存了心思,既然来了就问出点消息。 可是刚到关键时候,王大菲径直站起身,竟然走了! “你走干什么?杀我没杀死,觉得心虚?”花南有些软糯的语气说着最讽刺的话。 王大菲这样的人,最不会的就是说谎,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冤枉他。他要坏,残忍,都是光明正大的,因为他的地位在那儿,人界之大,他走哪都尊贵,就因为他是王家的少爷。 他没料想花南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大菲表情有些受伤,但出口却是冷冷的,似想勾着玩味的笑来隐藏自己的伤心:“我的妻,明媒正娶过来的,我杀了你落一个克妻的名声,我都觉得吃亏。”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杀她。也不是他丢她到妖域的。 花南忽然想起刚见到她时王大菲的态度,似乎是找了她很久似的。 王大菲也出口伤人。 “你可是我最好的玩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王大菲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更猖狂道:“你痛苦的样子真是令人怀念……” 花南也没指望原身子能和王大菲感情多好,只是这么悲哀的地位确实让她感觉怜惜。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嫁过来就饱受虐待,自从娘亲死后就再没感到过温暖…… 花南越想越觉得胸口憋着怒火,越生气她就越淡定,前世也是多少看中了她处变不惊的性子让她去做的卧底。 王大菲看着花南,想看出来点熟悉的感觉,却不料对方只是幽幽一笑:“那可惜了,以后你再也看不到了。” 王大菲忽然轻笑:“我就觉得奇怪……” “你不是她。”王大菲笃定。 花南早觉得这厮是个心细的人,也不否认,挑了挑眉,有点痞气。 王大菲看见她这样更皱紧了眉头,退后一步更显得疏离:“她呢?” “死了。”花南声音轻了些许。 王大菲的师傅那有很多诡异功法,夺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万般猜测都不能改变花南死了的事实。 她瞥见王大菲在听见这两个词时抿着唇攥紧了拳头,绷得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像暴风的中心。 他看着花南与原来一模一样但是的确有所变化的脸,什么都没问。 花南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王大菲虐待成瘾恋上小娇妻的狗血故事。 除了她,这个虐待狂王大菲,居然对原主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谁杀的她?”王大菲站直了看着王霸山庄绵延得很长,声音低沉。 “不知道。我在找。”花南疑问:“她死在了妖域,你一点都不知道她怎么去的妖域么?” 花南 ** 妖域…… 那个关押着大妖,危机四伏,善恶难辨,适者生存的妖域! 王大菲向来肆意的模样刹那冰冻,脸色刷的惨白。 “花南在妖域死……” 花南都不忍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杀人犯没有任何区别,暴涨的怒火使他微微颤抖。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王大菲眼里的阴鸷骇人,拔剑结印,凝聚的剑气拂过他的袍子,他踩在剑上,衣角无风自动。 饶是王大菲再好看,此刻也有点吓人了。 御剑飞行,花南现在是做不到的,她修的心法,不是剑法,看着王大菲这阵势啧啧感叹,有点羡慕。 王大菲看见花南还站着,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快点。” 花南回敬两字,有点羞愧地眨眨眼:“不会。” 他打量着花南,确无佩剑,想起之前的武器还是个簪子,他了然的讽刺一笑。 王大菲把花南拉上剑,指了指脚下的王霸山庄:“你胆敢有一点歪心思,山庄里潜伏的数百个元婴期的强者等着你自投罗网。” 花南不可置否,显然心知肚明。 再说了,她这个身子可是王家夫人,能有什么歪心思。 修仙者大都集中在各大门派,但也有少数人为名利驱使,元婴期在门派里算不得什么,在人界普通世家都也罕见了,更别提数百个,第一世家真让她大开眼界。 要什么有什么的无法无天王大菲,动起情来也是惊天动地的,御剑飞行期间,他用旗花召集手下那百号人,王霸山庄就呼啸着数百股剑气跟着王大菲后边,甚至用传音符跟自己的黑心师傅打了声招呼,以毁天灭地抄家之势朝百里家去了! 花南只是想找出凶手,日后自然会有让他们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的时候,现在自己这点权势上去就是送死。但是没想到,王大菲把这复仇提前了。 强者随便王大菲发号施令,足见他在王家地位不一般。也不知道王家一直没见的掌权人还有王龙大兄弟得是什么反应。 花南稳稳站在剑上叹气,看风看月看底下人生百态,想着连报仇都有人替代,实在拖累她升级。 但,花南的死,真的是个简单的事情么? 身为花琴之女声名狼籍,但再不济也是百里家大小姐,也是王大菲的妻子。其中嫁娶的真实目的尚且不知,但也不至于让世家子弟随便就害死了。 还有四大世家手里妖域的进出钥匙…… 如果一切都是有人刻意谋划,目的又是什么呢? 除了复仇还有情债…… 花南哀叹自己是操心的命。 山庄下的城镇,人们停下行走的脚步,指着上空飞过的一行人欢呼:“看仙人!” 一路耀眼瞩目,声势浩大,剑气横空,当花南王大菲到百里家宅院的时候,百里家早就得知了消息,站在门口等候着。 一边空中数百元婴强者,一边百里家隐藏的妖界帮手,那妖气浓郁的花南想不知道都不行。 螭吻沉睡前给她恶补的基础世界知识。 四大世家里,众所周知的,百里家和妖界关系最近,王家和仙界关系最近,朱家和冥界关系最近,太史家则是最神秘的家族,鲜少在世人面前露面,是唯一无所依靠但无人敢惹的家族。 就在繁华的百里家所在地,一层荧光如幕覆盖,王大菲阴气浓郁的术法一挥,激不起半点波澜。 结界? 花南探索性地拿出琉璃簪。 “你往前一点,到结界跟前。”花南指挥王大菲,把簪子与结界相碰,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结界对他们如同虚设不起作用了! 花葡萄诚不欺我! 花南把簪子快速插回头上。王大菲想仔细看什么法宝,花南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还藏着掖着……你这身子可是我夫人的……” “跟法宝有关系?” 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了。 百里南带领百里家所有人站在朱红色大门门口“迎接”,百里家比王霸山庄要小规模的多,不过是个普通宅子模样。 花南等人御剑空中,站在王大菲的身后,他骨架比花南大了一圈,也比她高,这一遮挡,百里南硬是没看见她。 他一副清修道长的善相,中气十足,含笑不怒,泰然自若,像是在迎接客人。隐隐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花琴八成也是被美貌所诱惑了。 百里南道:“大菲少爷如此来势汹汹,可是百里家有谁惹到你了?” 明知故问呢这不是。花南看着他的阵仗,心想大世家就爱玩这虚伪的一套。 王大菲冷冷毫不客气道:“你全家!” 本想好言商量的小心眼百里南哪经得住这种挑衅,一下子就收敛了假笑:“四大世家虽以王家为首,也不是软柿子任你捏,你此次来,你老爷子知道吗?我这是劝大菲少爷,你这时候回去,还不晚!” “你搬出谁都没用。”王大菲拿出十足的浪荡子弟态度,一挥手,身后强者从空中翻身落在百里家门前的空地上,他咬牙切齿“杀妻之仇,你丫百里家就为花南陪葬吧!” 花南暗叹不好,被发现她在就说不清了。急忙在王大菲身后扒拉几捧土就往脸上抹,王大菲感觉身后有异,就看见一张变成了褐色的脸。 百里南也看见花南了,依然没认出来,足见不是亲生的。 他一眼扫过去就别开眼沉声道:“王大菲,不要血口喷人!我念你资质尚佳不忍摧毁,我们两家也有点交情才好言相劝,我自己的女儿,我杀的?你简直是在说天大的玩笑!” “老匹夫!不忍摧毁?你敢毁个试试!简直大言不惭!你想花南死,你们一家都是想花南死!她嫁给我时一身的伤,血浓于水,你们可比我狠!百里家……”王大菲咬牙哈哈一笑,看着百里家的门匾涨红了眼,血丝如蛛网遍布眼白“我今天就让它重新姓花!” 他一剑挥下! 门匾掉在地上,一圈尘埃,朦胧了百里南意味深长的笑。 “王大菲啊王大菲,这门匾岂是你想砍就砍……” 百里南向身后的小厮使眼色,表面上他被王大菲气急,嘴角却不由勾着得逞的笑。 小厮默默把牌匾收起来。 物证。 百里林,百里家大公子,一直没说话,坐在板凳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比他爹更淡然无波。 他此刻也笑了,轻声道:“得王大菲如此宠爱,花南啊花南,你一辈子也不亏了。” 自王大菲来到百里家门口,看见他们一家和花南有些相似的脸,就压抑着杀人的冲动。 他知道此行莽撞,但不搞出来点事他就不是无法无天的王家三少爷! 一声令下,那数百修者就扑向百里南!百里南同时下令,宅院里光芒闪烁,数百灵宝祭出,妖修和那些人对上。 人界的两大世家打架是什么概念? 要不是百里家的结界护着,方圆百里的人家都会被波及。 剑气如影,数百强者结阵对抗,妖修散乱被压制得连连后退。百里南气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臭,百里林仍然悠悠喝茶,毫不担心,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捶背捏腿扇风,香气四溢。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说的大概就是百里林。 他在前,身后众小姐少爷都失了光彩,也不知是不是花南的错觉,百里林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她,令人发怵。 王家有小霸王王大菲,百里家有如玉多情大公子百里林,佼佼者争霸,皆盖过家主风头。 百里家多想让花南死,她不知道。但是百里林是个心机深沉的主,花南是看出来了。 百里南旁边那几个张牙舞爪高喊:“打死他们!把王家打趴下!”的几个糊涂蛋,与百里林一比,天上地下高低立判。 “这要是百里林杀的花南,还真是难搞……” 花南心里百转千回,两边还打得不可开交,他们在安全区站着一言不发,百里南的脸已经黑了,气的五官皱在一起,而再一撇天际,还是没有王家的人来管管王大菲的所作所为。 再拖下去,百里家可能真就撑不住了! 难道真的要拿出底牌来吗? 王大菲不屑一笑:“看什么呢老头?想让我爹来管我?别想了!你百里家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灵符,抛向空中,那符咒瞬间燃烧成一撮灰,一个人形就蓦然出现在上空。 王大菲勾起唇角,扬起一抹张狂的笑,抱拳行礼道:“师傅!” 孝彦师傅 王大菲这一声师傅,叫的上空那人喜笑颜开,叫的百里南要昏厥过去。 王大菲的师傅?! 花南带着十足的惊喜和期待看过去,却是大跌眼镜。之前一直都以为为修仙界所不容的黑心师傅得是何等干瘪瘦小诡异至极,却不料是这样一位美人。 王大菲有没有想过师徒恋这种东西? 要是她可能就流着口水扑上去了! 同样是白衣,那女子赤脚佩铃,环佩悦耳,盈盈一握的腰肢,宫羽缀在一边更添几分仙气,五官精致如雕琢出来一般,开口狂妄中带些慵懒,听在耳朵里却不觉得难听:“你个老不死的!tmd欺负我徒弟?你等着我马上拆了你的家!” 难道这就是美人的力量吗? 瘦子之前那么说她,是不是嫉妒她的美貌! 花南已经融化在她的脉脉秋波里了,反观自己的白衣穿的像个童子,人家的瘦是恰到好处锦上添花,自己的瘦是干瘪的身材,平板一样毫无欲望,个子也矮矮的,说个霸气的话都带点稚嫩的可爱味道。 想她前世也是个身材火辣的……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唉…… “师傅,百里家杀害了花南……”还没等王大菲说完罪状,那美人师傅已经勃然大怒了:“什么!杀了花南!” 她一下子冲到百里南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徒儿成亲有多么不容易!!你居然把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给杀了!不对,花南不是你女儿吗!你个王八蛋,没人性啊!” 百里南那经得住一个大能如此晃悠,头晕眼花中也保持不了风度,只能摆着手忙说“不是,不是”。 王大菲:“你这么色眯眯看着我师傅,真令人作呕。” 花南:“你不懂,你审美有问题。” …… 情况一下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王大菲的手下步步紧逼,把那些妖修困在百里家的院子里,打斗导致里面一片狼藉。 王大菲的师傅,掐着百里南脖子骂老不死的,百里林仍然坐视不管。 亲爹不像亲爹,亲儿子不像亲儿子。 花南暗道这百里家都挺有能耐。 花南顶着一张泥垢脸,存在感极低地看着这一出好戏,替原来的花南觉得痛快。 忽然一股热流就从眼眶里涌出来,不受她控制的,胸腔里的委屈和感动糅杂在一起,模糊了面前的一切。 原主的情感还些许残留在身体里,花南想尽力擦干眼泪,却发现源源不断。 本是死去的花南的感情,却让她也同样感同身受了那种悲怆。 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 暴力。 有一回,就有第二回。 有第二回,就有无数回…… 人性的残忍正在于这上演的暴力却无人阻止的悲哀场面。 血……伤口……总是无法想象能和欢笑联合在一起。可那些人的确是笑着的。 他们的拳头和手脚踹在弱小的不知道反抗的身躯,一下,两下,血刺激了他们的快感,似乎欺负一个人能给予他们无数的快乐,能在空虚的日子里找回那么点世家子弟的骄傲与高高在上。 权力,总是衬托出来的嘛。 一个人想。 他首当其冲用金丝编制的靴碾在弱小的女孩的脸上,蹭去灰尘蹭去泥土最后还要骂句:“呸!脏了我的鞋!”那靴子抬起挡住弱小孩子面前的太阳,透过刺眼的阳光,更刺眼的是那人阴鸷的目光和狠毒的话:“给我舔干净……不然你生不如死!” 花南昏过去的时候,只听见有一群人在笑……以及她的舌头似乎被狠狠地踩住…… 她这一刻居然没有多少恐惧,甚至凉凉地笑了。 她想到了王大菲,那个总是很辣无情的人,她的夫君……如果他此刻是她会怎么做,宁愿一起死,也不要这么被侮辱吧…… “哟哟哟,花南还瞪我们了。” “之前当狗的时候要有这眼神,不至于这么快玩死你。”百里家暴虐无常的小姐,以捉弄人为乐。 花南已经嫁人躲开她们,却仍然是这个凄凉的下场。 身上的血止不住一样流淌,小小的身体周围形成了血泊,一条生命暗淡而去的时候,她还想着王大菲会不会因为她而伤心…… 花南,你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她真希望有人代替她能解决她们,能代她去喜欢一个人…… 她挣扎了一下,人群哄散而去了…… 她蜷缩在角落,她身上无数道伤口,饥肠辘辘,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存在。 偶然剩菜剩饭扔到她面前的地上…… 任何奴婢都能踩她一脚,骂她一句…… 属于她的花家被鸠占鹊巢改名花家,百里林,她的哥哥拿着剪刀剪断了她所有的头发…… 花南的脑海里的那些情景,每一个场面都令人心痛。 这就是以前花南经历的事情吗? 花南看着百里家,心里既愤怒又悲凉。 这欺负你,践踏你的百里家,现在被王大菲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抛弃你的父亲,丑陋的灵魂,被王大菲的师傅攥在手里蹂躏。 这毫无温情的百里家,总有一天会让他消失的干干净净! 花南摸小角落里不受控制地垂泪,糊着泥垢的脸被泪水冲下两行,王大菲一转头,花南就以一种极其滑稽的脸面对着他。 他想笑,但是一时间,这个流泪的花南,眼里熟悉的柔情,让王大菲愣了愣。 他不由握紧了拳头,显得有点紧张:“花南是你吗?” 花南发现自己张不了口,似乎是这副身体不受她控制了一样,居然僵硬着点了点头。 王大菲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想上前却没有上前,想碰花南却小心翼翼,眼睛里的肆意妄如同假象破碎开来,他也知道这是残留的灵魂所致罢了。激动得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花南心中一震。 说前还克制着情绪的王大菲,说完就不争气地掉眼泪,低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她的袖子,似是怕她离开。 他的手攥紧再松开,如此反复,一如他心里的挣扎。 于以前的花南来说,王大菲就是一束光吧。 花南的脑海逐渐清明,她看了王大菲半天,他没抬头,眼泪砸在她的手上,有点凉。 憋了几天的情绪,于这一刻迸发释放,但是再抬起头来,他甩开花南的袖子,就仍然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转身就回师傅那里去了。 一刻也不停留,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丢人,还是嫌弃现在的花南。 花南仍然怔怔的。 她不懂这种感情,却为之动容。 能让王大菲这等残暴人流泪的花南,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 同一副身体,不同的态度。王大菲真真正正爱着那个花南的灵魂,而不是躯壳。王大菲这等性情中人,又怎么定义善恶呢? 世人都说他的狠辣,乖张,但是却有着千里挑一的男人的深情。 她活的第二世,用了两次生命去探究人性,却仍然不懂得。 花南额间一朵莲花勾勒轮廓,一瓣花瓣缓缓舒展,不过刹那,又消失了。 * 王大菲的心绪明显不稳,花南在他身边站定的时候,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混乱的一切。 百里家一番折腾,大门只剩一半,血流三尺,绵延到屋子里。王大菲师傅也没有伤害百里南,戏弄似的一直骂,百里林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大菲的师傅。 “还真是一言难尽的亲情。”花南讽刺道:“一家人都长的人模人样,却没有一个能匹配得上那个皮囊。” 花南的死,是百里一家人的过错。归结于任何一个人都显得很不全面。 百里家里里外外破坏得差不多了,百里林终于起身,后面的侍女一步一步紧紧跟随,悠闲自在一点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 他绕过被孝彦师傅掐着的老爹,对自己家被破坏恍若未见。 一股金丹期的气息释放而出,仍然是悠悠的脚步,却一步十里,转眼到了王大菲跟前。 “王大菲,你年少成名,我到要看看你我二人谁更胜一筹!” 两个金丹期的少年,和脏兮兮的跟在王大菲身后的花南,历史性会面一般全然不顾远处如何争斗如戏,展开了如下对话。 “你师傅长的不错。”百里林爽朗一笑。 “滚!”王大菲怒道。 百里林拿扇子敲敲王大菲的肩,看着脸上全是泥花南道:“以前你的眼光还不错啊,怎么,娶了花南之后口味就这么重了?” 王大菲眸中戾光一闪。不动手的王大菲不是好的花南夫君,于是他果断出手,用的是极其具有羞辱性的巴掌。 百里林一抬胳膊,扇子截住那一巴掌,王大菲一个转腕,抓住扇子一拽,邪笑着把百里林拉入怀中,膝盖一抬! 百里林反应也快,转身抓住王大菲胳膊,躲过致命的一踢,免遭断子绝孙一脚,冷汗直流,无奈道:“我当真小看了你,这种下三滥招式你也用!” 王大菲再次出手:“装什么干净,你可比我下三滥!” 贴身几招,看着简单,拼的却是修为,招招相撞都痛入骨髓,王大菲和百里林不分上下,眼花缭乱间花南找了个石头一屁股坐下了,托着下巴分析。 王大菲修的是剑,百里林只拿着一把扇子,估摸着也修的是心法。 他挥掌时调动着身边的气场,竟然能使风可视化一般如线缠绕着王大菲的身体,使他越来越僵硬,动作逐渐迟钝。 五行经上说,息气纳于元海。 她虽然到了金丹期,但总是发回不出金丹期的力量,多少还是依靠近身搏斗的体格战术。 百里林一呼一吸间皆有章法,顺气而为,生生不息的气海把身体和环境融为一体,让王大菲陷入他所掌控的局面之中。从开始的一招一式,他便把招式打成了一个陷阱,下棋一般运筹帷幄的运气,让金丹期的力量渗出逐渐巩固强大! 花南越看眼睛越亮,恨不得把百里林的没一招都印在脑子里。 终于找到了那个点,她到现在为止根本不知道怎么修炼,只在意内丹与境,却没有想到气海才是最重要的,它与内丹相辅相成,若气海枯竭,术法也就难以支撑了! 花南调动贫匮的气海,金丹吸纳着微弱的力量,她跟着百里林的手势生涩地结印,指尖的温度在空中烫出一行字,向前一指,一朵莲花含苞欲放就冲百里林而去! 她不料居然这么顺利,眼睁睁看着它飞去! 砰! 那术法炸裂开,把缠着的百里林和王大菲硬生生分开了。也让百里林的步步为营的局面彻底打破。 他们同时转头,愕然地看着她。 花南瞬间调整了表情,笑了笑,无辜道:“继续?” 王大菲气喘吁吁地挑衅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百里林“小爷奉陪!” 百里林一时泄气,身体无力,刚才的战法被打破,反噬回的力量让他浑身酥麻疼痛。 只能提着嘴角道:“点到为止。”然后看着花南,破有兴致问道:“之前是我看走眼了,竟然没发现小姑娘有如此能耐。” 百里林也是多情惯了随便一说“何不到我林家,何必做王大菲少爷侍女呢?” 王大菲三个字着重强调,因为他知道王大菲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花南好笑地扒拉了一捧土,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百里林跟前福了福身,用羞涩的目光看着他道:“百里少爷的好意小花心领了。” 王大菲转过身去,不忍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花南害羞,必定有鬼。 虽然他俩认识时间不长,可是也知道彼此都不是好糊弄的主。 百里林却感觉少女没有直接拒绝,似乎有所动摇,于是喜滋滋再劝:“你若来到我们林家,可随我一起去归一派修学。” 花南幽幽叹气,不知从哪捞出一勺水,把那捧土在里面和了和,边搅和边说:“这……百里少爷要是不遵守诺言怎么办?” 百里林很奇怪花南此刻行为却没问出口,只想把这等和他比肩的天才拉过来。 还未再开口,花南径直举起一勺泥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糊在了百里林张着嘴惊喜的脸上。 “大菲少爷,我们走吧?” 王大菲十分大气地说了声:“好!” 花南转头看着和她一样一脸黄泥的百里林,粲然一笑:“泥浆好喝吗?” 神秘强者 百里林头一次觉得表情难以控制。 定在原地好几秒后,他僵硬地转身,脸上滴滴答答的泥浆,侍女想笑不敢笑地上来扶他,百里林留给花南一个“你死定了”的表情。 花南眨眼:“等你。” 就怕你不来。 我们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王大菲已经快笑疯了,幸灾乐祸的笑。堂堂百里家大少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百年难得一见啊! 王大菲笑起来似乎才有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他之前虽然霸道猖狂,但是总是显得假了点。现在这种笑,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王大菲的孤独,可能也只有原来的花南才能懂得。 看着百里林远去,王大菲甩甩袖子,笑容收敛,淡淡地唤她:“走吧,百里家要被逼急了。” 距离又瞬间变远。 这王大菲莫不是有两个人格吧,变脸这么快! 花南都不好意思在他面前露出花南的脸了,怕他触景伤情。 她忽然叫住了王大菲。 “你怎么就确定花南是百里家杀的?” “不确定。” 以为会给出无数原因的花南有点懵。 王大菲看着远处的厮杀狂妄一笑:“我王大菲做事要什么理由?既然找不到凶手,就把所有的可能算进去。百里家欺负花南是事实,就该死!” 花南默默竖起大拇指。 “不过恐怕今天是弄不死百里家了。”花南可惜道:“四大世家之一,哪有这么容易……” 王大菲心里明清,所以心情很糟糕:“今天灭不了,总有一天让他彻底消失!走吧,看看我师傅那边情况如何。” ** 王大菲师傅还在和百里南聊天。 “老不死的,我今天来都给是给你面子,败在我手下总比败在我徒儿手下好听。就你百里家这点小妖怪,真不够我打的!” “你好歹也是仙界……” 百里南的话被打断。 “仙界什么?怎么……你瞧不起我咋地?” 美人师傅一叉腰,哐哐哐就给百里家那已经残破的大门再来两拳:“看见没!什么叫力量!你再说一句话,我就锤你脸上!” 百里南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他频频看向百里家里面,希望那人能出来救场。 也许是百里南的动作次数太多,不少人的注意力被他的目光牵引到里面。 究竟有什么,让他这么一脸期待又得意的样子。 “你可是青山派掌门,为了一己私事来找我百里家麻烦,这就是你们修仙门派的做派吗!你不要得意,一会儿自有人来治你!” 不负众望,百里家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咣当——” 大门内掉落的门栓被谁捡了起来,轻轻扔在了门槛外边,砸中了百里南的脚。 百里南嗷嚎一声,脸色青紫,一半是气的,一半的疼的,但是他神色兴奋,恶狠狠地看着王大菲的师傅。 然后看见了那双手。 修长,骨感,苍白。指甲一点豆蔻的红,颇显妖艳。 神仙打架的意思大概就是两个像神仙一样的人物针锋相对,两道目光碰撞在一起空气都磨出了火花。 一道欣长的身影,伴着摩挲的锁链声,以及冷酷的话就显露出来:“孝彦师妹。别来无恙。” 声音低沉,一挥手风波平定,两方打斗着的妖修剑修全部都昏昏沉沉地停止了动作。 孝彦师傅,也就是王大菲的师傅,终于将近严肃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会是他…… 不一般。 花南看着众人的表情想,这人强大的离谱。 她的无名指一痛,戒指莹莹浮现了一道花纹。 她心里一紧,用袖子把手指遮住。差点忘了,这妖域带出来的大灾之物!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此刻用一张獠牙面具遮住,身上锁链绑着的痕迹,似饰品一般轻松地缀着,来人懒洋洋的姿态,像百鬼夜行里的首妖。 危险,嗜血,强大。 作为他的师妹,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却知道他的实力。 “怪不得百里家这么猖狂,原来是你护着。” 孝彦师傅看了眼被砸中脚还笑得欢快的百里南:“这种龌龊的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百里南阔步到他跟前,抱拳道:“多谢相助!我等小辈一定会尽力帮您出来的!” “小辈!你看看你的老脸,好意思么!”孝彦师傅继续讽刺。 百里南不逞嘴上功夫。 这人一出来就代表百里家赢了,王家来势汹汹又如何,不还是拿他没办法么? 王大菲知道大局已定,当下走到孝彦师傅身边,把强者召了回来。 “走吧。” 孝彦师傅哪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看见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师兄,师兄帮的却是她的敌人。 她满心的不悦:“我不走。我倒是想知道,他为何要帮百里家!” 百里南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倔强! 他讨好地笑对这人:“大人,你看我百里家都变成这样了,再打下去就变成废墟了。” 言下之意:你快赶这疯女人走吧。 他似乎没听见百里南说什么,对孝彦师傅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百里家帮了我一回,我自要帮他们。” “他们能帮你什么?你怎么不找我帮你!你做事还有这一套吗,你不考虑毁约么?啊!真是气死我了。” 孝彦师傅的不依不饶让他心情不悦,抛下一句话:“今天你伤不了他们。” 王大菲拧着眉头拽她:“走了。” 孝彦师傅就是不肯动。 “我一想到花南被……”孝彦师傅看见王大菲难看的脸色住了嘴,声音弱下去道:“就生气。” 王大菲冷哼一声,既然说不动她,索性就不管她,王大菲转身就走。 百里林回到百里南身边,俩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道又在商量什么坏事。 王家的强者快速撤离,紧跟着王大菲的脚步。 那强者见王家的人都已经离开,也不停留,抬手在空气里刻阵法,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百里南那个酝酿了很久的“进屋坐坐”四个字就卡在喉咙眼。 他瞪大眼:“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有见识的人惊道:“那是上古阵法!” 人都走了,此时孝彦师傅终于放下坚持。 她狠狠剜了百里南一眼,见怪不怪地道:“一个阵法而已,那变态真要拿出真本事,能吓晕你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王大菲还是第一次见师傅这样的语气,问道:“他究竟是谁。” 孝彦道:“咱们门派的开创者之一。” “……你不是开创者吗?” 孝彦师傅又在百里家原来门匾处刻的“孝彦到此一游”一句上加了个笑脸才真正满意地跟王大菲走。 她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我也是之一罢了。” 之一? “我们可是传闻的邪门歪道的门派,却有这般渊源……”王大菲笑道:“你早说,那群正道世家也不会这样贬低我们了。” 孝彦师傅瞪了他一眼:“你傻啊,我们本来就够众矢之的了,如果让那些人知道我们这么厉害,不得群起而讨伐啊。” 她说:“那个家伙我得有三万年没见过他了,说实话,你师傅我也是比较怕他的,以前为何消失,这次为何出现我一概不知。我们俩同一师傅,我却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只要问到关于他的,师傅就缄默不语。” 御剑飞行了一会儿,快到王霸山庄,孝彦师傅才发现王大菲剑上带着另一个人。 她看见王大菲身边的小泥人,似乎是个女孩,随口问道:“这是谁?” 王大菲:“花南。” “……” 孝彦师傅怒:“你不是告诉我她死了!!!” 修仙者的宅斗 王大菲唯独在孝彦师傅不敢犯浑,龇牙咧嘴了半天解释道:“花南被夺舍了,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早已不是她。” 每次说道花南死去这件事,王大菲的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自从花南消失后,王大菲就无数次猜测花南是不是已经死去了……但始终还有一线希望。直到看见这个花南,才能确定她的确不在了。 孝彦师傅看见王大菲憔悴伤神的样子也不忍再问,只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只是她的表情里怎么都看不出伤心。 因为她的确是不喜欢原来的花南的。 强大如她自然希望王大菲身边的是有个能和王大菲比肩的女子,而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 她对花南的维护来自于爱屋及乌,徒弟喜欢她就保护,纵容自己不喜,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干涉。 只是花南之死一事给他带来的打击确实不小,一下子让王大菲张狂的性格变得些许沉闷了。 花南一路上一言不发。 她安安静静地站着,秉着能听多少是多少的原则,一点点缕清花南的人物关系。 孝彦师傅在离开前探索性地看了她一眼。 见到王霸山庄门口的家主王大蛇在等着,也不停留,转了路线就回门派了。 王大蛇站在王霸山庄四个字下面,皱着眉头神情很不好看。须臾看见王大菲到了激怒着赶过去,呵斥道:“你连我都不通知一声就带走了山庄所有的强者!” 王大菲神情淡淡:“你给我的权利。我用一下。” 王大蛇更怒:“你知不知道这么做非常危险!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受伤怎么办!百里家把你关起来,我怎么赎你!” 好家伙,原本以为是来惩罚的呢。 搞了半天是父子爱。 花南想,这王大菲十分得宠是一点也没有假,能带着山庄所有人跑路,哪天父子吵架,王大菲能把自己家一窝端了。 王大蛇说了七八个怎么办,越说越伤心:“你母亲死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怎么就总是这么肆意妄为……人呢?” 王大菲早就御剑飞行进去了。 在他抹第一把眼泪的时候。 然后王大蛇终于看见了被留在门口的花南。 可怜兮兮,一脸泥,风中独自凌乱。 王大蛇一身黄金颜色,比王龙和王大菲的黄色更加富贵,发冠也是金子打造镶满宝石,这样一个家主,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俗不可耐。 他疑惑地走过来,花南慢步走过去,一个说:“你是?” 一个说:“我是花南啊。” 王大蛇拧眉道:“我听说这次王大菲去百里家是为你报仇……” 花南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也是也是,快进去吧。还是安排在……” 花南拒道:“昨日已经让玲珑给我安排了院子了。是大公子安排的。” 王大蛇:“你昨天就来了?” 花南:“是啊。” “怎么没人给我说声呢……” 花南想,这她哪里知道。几个儿子被他宠的无法无天,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你现在在哪院?” “青竹院。” 王大蛇放心下来:“你和大菲再好好说说,改改他那冲动的毛病。我知道也就你能说动他了,这小子,幸亏有媳妇能治住他!” “嗯……” 连王大蛇都说花南能管住王大菲? 花南暗忱:这原花南的死越来越让人疑惑了。 王家如此袒护,是怎么让她再次惨遭毒手的呢? 花南和王大蛇又寒暄了几句,花南便回到了青竹园。 因得花南失踪了很久,她原本的丫鬟已经都遣散重新配了,于是王龙就把他的丫头玲珑给了她。 本来还要给她分个小厮,花南让小龟替代了。 她还不想身边有太多人,总觉得不舒服。 花南这边刚在厢房洗完脸坐下喝了口水,没想到就有人找上了门。实际上一路走到青竹院,她这张泥脸引来好多人的侧目。 青竹院,四面环竹,清幽雅静。 小龟和玲珑都住在东西耳房,一日三餐皆有配送。 本来是要和王大菲一起用膳的,但是王大菲以青竹院离得太远为由,实行了配送制。 这花南好不容易回来,回来却被冷落,开心的是谁。自然是同样被冷落的妾室们了。 这刚刚一个人回来,就有人要耀武扬威了。 首当其冲的是慕容娇娇,之前被王大菲打的一巴掌,她就计划着怎么让花南还回来。 “我当是谁住在这深幽的青竹院了呢,原来是花南姐姐。” 无人开门她自己开,手里拿着个小绣扇,未见人,笑语先迎:“花姐姐住的可好?” 花南豪饮三大杯水,她的确很渴了,喝完后猛地扔掉杯子,砰地碎在慕容娇娇的脚前。 她没想到上来就这么狠,被吓到了,身子一颤。 她小心看向花南,就瞥见她的冷笑。 “别叫我姐姐,我刚及笄不久。我看你都快二十了吧,不害臊吗?” 慕容娇娇的表情有点挂不住:“尊卑之分,自然是要叫你姐姐的。” “哦?地位怎么个尊卑了?” 慕容娇娇眼波流转,暗想这花南怎么这么不一样了。以前是连个狠话也说不出来的,现在句句带刺。 “自然是姐姐是正妻,为尊……妹妹为……” “为什么?”花南噙了一抹讽刺道:“你为妾!自然是卑!” 慕容娇娇不反驳:“是如此。” 花南站起身来,虽然比慕容娇娇矮上半头,气势凌然不输孝彦师傅的。 她抬头看慕容娇娇的娇艳的小脸,手指慢慢滑动:“那么尊卑之别,礼数就要到位吧。你怎么直接进来,进来也不行礼呢……你不行礼,这可是违反家规,违反纲常,违反伦理……你要是始终这样,我是不是得好好罚你才能让你长记性?嗯?” 慕容娇娇已经有点紧张,花南的手冰凉,手指甲像刀子尖,那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真拿刀子划上去似的,最后一声猛一用力吓得她腿都软了:“我……我失礼了……对不住姐姐,我今儿还有点事,明儿再来。” 她转身就要走,花南笑着点头应允。慕容娇娇松了一口气,在这里压抑得她不敢喘气了,花南太可怕了! 但是到了大门口花南又叫住她:“哎,等等。” 慕容娇娇的脸色一白,凝住脚步回头讪笑:“怎……怎么了又……” 花南满含笑意亲切道:“自己开门进来的。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啊。” 慕容娇娇回:“姐姐说的是。”然后再也不敢停留,好像再多留一刻花南就能吃了她。 花南笑得前仰后合:“我天,我终于感受到了当家主母的快乐,哈哈哈哈。” 玲珑在一边看了好久,也笑着出来道:“若是夫人从前有现在三分,也不至于被家里那群妾室压在头上了。” “花南……我以前被她们欺负?” 玲珑道:“你不记得了么,虽然少爷很疼你,但是少爷每次求学去的时候,她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花南冷哼一声:“还有这事。”看远处的目光更加冷冽了些许:“就让我看看所谓的宅斗是啥样的。小爷我就看看这群蛇蝎心肠的妇人能干出来什么事儿!” 小龟默默:花南好……凶。 但是花南一想起来刚才慕容娇娇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她真是个胆小的哈哈哈。” “哈。” 半空中一个声音。 青竹院忽然静了。 金靴踏进来,王大菲提着饭盒,面无表情地发出两个字:“可笑。” 修仙者的宅斗(2) “你来干嘛?”花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王大菲金枝玉叶提着饭盒,连那盒子都得显得荣幸之至吧。 “一起吃饭。”王大菲的表情看不出来欢喜,花南猜测肯定不是他自愿的。毕竟她占了人家夫人的身子,他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王龙让你来的?”不对,王龙这个哥哥没什么威严。 “王大蛇?”花南三字一出,王大菲隐隐怒气,花南知道自己说对了,不过王大蛇让他来他就来了,这也不像他的作风啊。还是得有什么事。 “是不是来商讨花南一事。”他没有反驳,兀自进屋搬椅子,把食盒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里面,两壶酒,一盘花生豆。 花南把小龟玲珑都谴走。 “这是要对月小酌?”花南打开壶盖闻了闻,不由眼神一亮:“好酒。第一世家就是不同凡响。” 王大菲不说话,先自顾倒了一杯。 花南看他一脸沉闷,忍不住先开了口切入主题:“花南的死,和你也不无关系。” 王大菲抬头,眼里满是阴鸷:“你胆敢也认为我虐待她……” “不不不。”花南摇头,朝东边几个连绵的院子看了看,那边是妾室的居住地:“是你未曾考虑到,你百般宠爱带来的不只是对她的承认,还有女人的嫉妒。” “我听玲珑说,你不在的时候,花南可不少受她们欺负。” “她们”不用猜都知道,是那些小妾。 王大菲的手微颤,抓起剑就要走,花南猛地去拉住他:“你去干嘛!杀了她们么!她们可是你的妾!” “我可从来没碰过她们。”王大菲嘴角抿得泛白:“要是我早知道她们表面柔弱背地这样对她,早就休了她们了!” “那你何故娶她们进来!”花南呵斥,“你也知道你不能随意休娶是为了什么,那么你也不能随意杀了她们!你知道是哪个欺负过花南?还是你杀错人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偿!?” 王大菲顿住了,花南把他拉回到板凳上:“花南的事情我们要慢议,谁引她出府,谁勾搭了百里家,这些我们还不知道。你一修仙者,难道真的就要被别人骂邪门歪道么?” 花南揉揉眉头:“你们第一世家,你的那些妾多少有势力牵扯,里面也不无百里家的分支人脉。你明明知道这里面的利益牵扯。” 王大菲勾起一抹笑,他看着花南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花南道:“好歹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就算有造假成分,但有些东西的确就是真的。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利益的网络……” “电视剧?” “啊,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顺藤摸瓜,什么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嗯……你们这儿有什么主持公道的地方么?” 王大菲了然:“我就是公道。” “……” “我是说有没有什么……衙门。” “有。”王大菲执酒,晃悠着酒杯道:“王家分设在人界各地主持公道的地方。” “王家?”花南闹了个大乌龙,她差点忘了这里不分国家,四大世家各占四处以平衡管理。那么这衙门还是王家的!怪不得王大菲说他就是公道。 “那世家犯错难不成就没有办法了吗?” “也有。” “哪?” “归一派。最大的修仙门派。向来公正严明,世家由他们牵制。” 花南了然:“那么百里家也不是不无去除的办法了。” 王大菲瞥她一眼:“哪有这么容易。归一派和四大世家都有联系,说是廉明,只要是人,就有污浊的交情。” “那怎么办?”花南也觉得头疼了,正暗自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王大菲嘴角那笑更加神秘莫测起来,正说出了花南心里所想,他俩对视一眼皆看到熟悉的张狂肆意:“那么就比归一派更强,把整个天下都颠覆了吧。” 两人一拍即合,真真对月酌酒,成影三人。 王大蛇现在还在气定神闲地练字:“唉,让花南好好劝他,驱驱戾气。这孩子,学到花南一点温柔,就好了呀……” * 第二天,花南从石桌上抬起头,头发丝上粘了些露水。昨天和王大菲喝尽兴了,竟然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酒壶酒杯都被收走了,已经没有了王大菲的身影。 之前玲珑说王大菲的门派没有必要的禁制,再者他是青山派第一大弟子,又是第一世家最得宠的少爷,是不要求每日都在青山派内。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 只要早课按时到就可以了。 花南想王大菲那个性格,不按时到恐怕也没有说他。总一看来,他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 所以性子虽然差了点,下人对他尊敬有加,孝彦师傅也对他很满意。毕竟是天才少年。 花南迎来自己在王家正儿八经的第一个早晨,玲珑急忙捧了一件湖蓝色裙衫过来:“夫人,今天可是王家一星期一次的聚宴,你再不快点我们肯定迟了。” 花南一头雾水:“聚宴是?” 玲珑一边伺候她穿上,一边指挥几个小丫头给她梳妆:“老爷说王家家大业大,一家人都难见几次面。所以规定了聚宴增加感情来着。”她又补上一句:“实际上这聚宴是上个月开始的,为的是能留住三少爷聚一聚。可是没有用。但是聚宴也留下来了。” 花南哑然失笑:“这真是历史悠久的聚宴……” “这次聚宴所有人都去吗?” 玲珑给花南套上粉色袖衫:“是啊,庄里修了一个极大的厅堂没地方用,这下子也能沾点人气了。”她十分贴心地补充道:“少爷的妾室也是要去的。” 要的就是这句。 花南笑看着玲珑,感叹王龙的丫头就是不一般啊。 几个小丫头给花南梳妆完毕退下去了,玲珑整整花南的领子,退后几步看了看赞叹道:“夫人真是妙人儿啊!” 花南穿越以来并没有好好梳洗打扮过,原因无他,懒。 听见玲珑这么夸赞,花南也来了点兴致,“小龟,别杵在那了,给我拿来镜子。” 小龟“哦”了一声,举起镜子给她看,镜子里的人噙着盈盈笑意,杏眼内迷蒙水汽看不真切眼神,因为刚刚及笄还未褪去稚嫩,稍微有点婴儿肥显得清纯又可爱。怎么看都是无害,怎么看都是无邪。 花南刚想哈哈大笑两声,又觉得嘴上涂了赭色,笑起来还挺破坏形象,于是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玲珑笑道:“上妆后夫人都拿捏着了。” 花南轻咳,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招手道:“走吧。” 聚宴,线索 王家不许用轿子,这是个惨绝人寰的规定。也因为如此所以都懒得串门,离得近还好,就像青竹院离那个大殿的距离,走的花南腿都要断了。 她问玲珑为何,玲珑说:“老爷说,锻炼。” 她自诩身强体壮,却还是有点受不了。怪不得玲珑让她快些,她已经快步走了三个时辰了。 玲珑也气喘吁吁:“夫人的脚力,还是不错的。” 每次在王家的路上走,就想抠个砖抠个瓦的,太金光闪闪,太奢侈了! 这得耗多少银子,又得多考验建房子工人的意志啊。 “夫人,别摸了,少爷有的是钱,你给他要他不会不给你的。” 花南笑笑,不说话。 在玲珑的催促下,花南总算是到了那个传说中用不到的厅堂。 到了跟前花南只觉得任何词汇都不太对,因为这个殿,属实很大。 就算是所有的王家丫鬟小厮也都塞进去,也不一定能塞得满。 她刚刚进殿,殿中摆着一个长桌子,让她想到了欧洲中世纪吸血鬼一族的家庭聚会。但是显然这个更加奢华,厨子不停地上菜,琳琅满目地菜式还未摆满,她挑了个位置坐下,一眼竟然只能看见首位王大蛇模糊的身影。 这委实是太大了点。末尾的位置根本用不着。 建这个的时候,是不是想建室内体育馆? 王大蛇眯着眼睛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门口处,立马就溢满笑容道:“花南来,坐这里。” 王大菲的宝贝媳妇,王大菲的性格改变的希望之光。 王大蛇的声音传到花南耳朵里的时候只剩下弱弱的飘渺的一句话,花南叹了口气,走过去。 如果在现代,这王大蛇就是玛丽苏逆天女主的命。吃穿用都向着地球第一大去了吧。 “老爷。”她施礼道。 王大蛇:“不必客气,你就坐在这里吧。下一次聚宴的时候,记得要叫上大菲啊。” 花南心想我可叫不动他,她笑道:“这是必然的。” 王大蛇满意地点点头,让花南落座了。 聚宴,也就只是吃个饭。王龙带着一众侍妾进来,莺莺燕燕十分晃眼,大概有三十人。花南侧身小声问:“大少爷的妾室这么多吗……” 玲珑低声道:“是啊。我跟了少爷三年,他每年都要增加三四个。但是宠幸的很少,固定的呢,就徐……” “停停停,可以了。”花南托腮看着这些美人儿,历代皇帝都比不上他吧。怪不得王龙的多情名声这么广,这哪里是多情,这是……滥情! 半天人还没进完,王大菲的母亲,也就是当家主母,因为去世的早,王大蛇身边的位置就空着。 “那边是慕容紫霞,是老爷唯一的妾室。” “这边你斜对面几个分别是,慕容娇娇,她是慕容紫霞的娘家人,所以慕容娇娇虽然不得少爷宠爱,却是在你失踪后最有可能当当家主母的人。她旁边的是,田轻轻和佟燕,三个人玩的很好,同仇敌忾的那种。还有最左边那个,冷美人百里冰,娘家是百里家,前年嫁过来,心高气傲的很。三少爷就四个妾室,比起来大少爷算少的。” 玲珑怕她生气,还特意加了个少字。 花南先看向百里冰,就如玲珑所说,一身水蓝色,目不斜视面含冰霜,似乎看谁都不爽。说起来这个和花南应该是有历史纠葛的,有杀害动机。 然后是慕容娇娇,三番两次来挑衅她,最有可能的当家主母候选人,也有杀害花南的动机。 其余两人,田轻轻和佟燕,三人嬉笑着就像姐妹,但是私底下是不是这么和睦就难说了。看起来似乎是那两人讨好慕容娇娇,还需商讨。 慕容娇娇感觉有人看她,她心中一怒望回去,却发现是花南,她勾着手指,在脖颈轻轻一滑。 慕容娇娇一下子就感觉不好了,她立刻低头假装看不见。 “噗,这慕容娇娇怎么这么让人想笑呢。”花南轻笑着,忽然感觉也有一道视线望着她,她含笑望去,百里冰对她颔首一笑,还摆了摆手,似乎显得很熟。 这什么意思? 花南不动声色,没有理她。百里冰似乎有点失望,遂把头转回去了。 花南从前的婢子都已经遣散,花南思量着要不要找回来几个问问话。 最后一个进来的王大萍,他似乎练武刚回来,满头大汗,径直跑到王大蛇下座就坐下擦汗。静谧的气氛被他生生打破:“哎!这该死的王大菲,我都追他到青山派了,就是不肯与我比试!” 王大蛇抽抽嘴角:“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自己回来干什么。” 王大萍很无辜:“我怎么叫他?我就只能自己回来练武,毕竟一年一度的大选快开始了,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我啊,准备好好进军狼牙派!听说里面的强者很多。” 王大蛇嫌弃地推开他:“你坐远点,这都是女孩子家,你熏到她们。” “爹,你这可偏心!你从来都没这么对过王龙和大菲的!” 不提还好,提起来王大蛇更生他的气:“你大哥三弟都好歹为王家做贡献了,你呢,弱冠之年了,连个媳妇也没有,没有就算了,你还去闯什么江湖,一连五六年不回家!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把花南带回来了,我才懒得理你!” 王大萍思维跳跃,提到花南他就忘了前面说的,一脸喜色道:“花南呢?我还没好好谢她呢。” 王大蛇:“……你滚!” 因为王大萍,聚宴的气氛好了很多。 王龙一直和自己的美人们畅饮嬉闹,王大蛇也不管他。 慕容紫霞是个会掌控局面的,她鲜少提到花南,反而把慕容娇娇拉到台面上说:“娇娇啊,什么时候能为王家添人丁啊。” 慕容娇娇眼神闪躲,她若有若无地瞥花南的脸色道:“嗯……再说吧。” 要是以前,慕容娇娇肯定就娇羞着不好意思,然后十分自信地接下话茬。所以慕容娇娇这副样子让慕容紫霞很不满,她示意慕容娇娇坐下,然后循着她的眼神看见花南。 回来之后,这脸色模样都更加漂亮了。 真碍眼! 花南本来在认真吃饭,听慕容紫霞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非常下饭。所以没想到慕容紫霞反其道而行点了她:“花南啊。” 花南抬头看去,慕容紫霞笑得很慈祥。 “你失踪这么久,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她这一问许多人都来了兴致。王大萍想讲故事的心蠢蠢欲动,被他爹一个眼神按在了座位上。 “有啊。”花南爽朗道:“不知你想听哪一种?” 王大蛇好奇道:“有哪些啊?” 花南放下筷子想了想欣然数道:“有这个妖兽暴乱吃人花样百变的故事,也有人吃妖兽各种烹饪的故事,有这个砍头,剥皮,削骨,最为可怕的,是妖域的花妖吸人血,先划开那么一个小伤口,然后……” 嘴里的饭菜忽然不香了。 慕容紫霞脸色很难看,她看了看眼前的冰镇酸梅汁,怎么看怎么膈应,急忙道:“别说了!” 王大蛇笑得也很勉强:“这个,真是花样很多……” 田轻轻悠悠插话:“花姐姐在饭桌上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慕容娇娇来不及阻止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花南冷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怎么,我就是遇到的这些事情,要不要和我一起再经历一番?” 她把几个妾室的表情收入眼中,慕容娇娇闪躲,田轻轻不满,佟燕则一直低着头似乎很胆小,百里冰则担忧地看着她。似乎在为了她的经历而忧心。 这百里冰怎么回事? 花南轻皱眉头,王大蛇让花南坐下道:“花南的确是经历太多了。”然后语气一转:“都别光吃菜,来,我们喝酒!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得不醉不归啊!” 王大蛇心想:聚宴还是取消了吧…… 凶杀现场 宴会过后,花南心中有所揣度。 百里冰,她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这么多人吃饭,但都十分讲究礼数,除了花南大快朵颐一点不注意形象吃了不少外,其他人也没吃多少,桌子上一半的菜都没动。 玲珑正要随了花南走,王大萍一个越步过来:“弟妹!” 花南转头一看,王大萍手里还抓着个水晶猪肘子,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粗俗了,笑道:“这几年在外面风餐露宿习惯了,确实不好看。那个,大菲说让我帮你的忙,你有什么麻烦事么?” 帮忙? 花南暗想这王大菲心细如毛,连她缺人手也想到了,只是把他自己哥哥派过来,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花南粲然到:“是啊,我是有麻烦事的。不过现在应该不用,二少爷在哪个院子歇息?如有要紧事,花南会去找你的。” 王大萍了然:“就大菲旁边那个,磬石院,离你的青竹院也不远。” * 拜别了王大萍,花南回到青竹院,先简单洗漱一下,就抽空进入境修炼。 上次百里林与王大菲相斗,她恍然摸到了术法的门道。一直以来虽然她是筑基期快金丹期的修为,但是却不懂得怎么用。只能不断地提升身体的强韧。 现在她明白了,气,是术的关键。 气海内抽出的力量运行在经脉里,身体蓦然就轻快了很多,丹田旋转,凝聚着灵气,让术法能够正常维持。 花南尝试着在指尖再次凝聚力量,发现很容易就成功了。 “只要突破了那个瓶颈,掌握方法,自然就很容易。”许久不曾说话的螭吻在境里打着哈欠:“只是你的魔气一定要记得不要泄露,你属于仙魔双休,魔是你不为人知的底牌。” 螭吻的壳快裂开了,连语气都比以前更加成熟。看来是到了新的成长阶段,只是睡觉的时间也更长了。 花南欣慰,正要试试还能不能凝气聚物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猛然停止,力量猛一收回冲的她猛咳几声。 “花南姐姐在吗?” 这个声音俨然不是慕容娇娇的,只是怎么都要喊她姐姐,心里怪不舒服。 花南示意小龟开门,等来人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院里的石桌前候着了。 百里冰傲然地踏进院子,环顾了一圈淡淡笑道:“倒是好地方。” 花南摸不清百里冰的门路,于是也淡淡道:“当然。” 百里冰一点也不对她客气,这让花南更加怀疑她们之前的关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百里冰想上前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犹豫,花南道:“你说就是。” 百里冰舒展开眉头,幽幽道:“这次你回来总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所以我也不敢贸然来找你。但是我们姐妹一场,我一想到你在聚宴上说的那些话,我就觉得心酸又难过。” 花南笑:“不是大事。现在回来了不是。”她端起茶了一口,眼神投向远处的竹子,漫不经心道:“这在妖域经历这么多,不就是拜你所赐么。” 这话说的突然,百里冰愣住,讪笑一声:“花南这是在开玩笑么?”她伤心道:“难道花南是听了什么小人谗言?你这一别我日日忧心,你若说我害你,简直冤枉!” 花南收回目光,看着她笑道:“玩笑话,别当真。”她话头一转:“不过,我不小心被百里家擒入妖域,你知道些什么吗?” 百里冰绞着手帕,手攥紧道:“这……”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唇色咬的发白:“我知道百里家之前对你不好。你还在府里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眼看着你嫁入王家要迎来好日子我也开心,但是我没想到……” 花南凑过去轻声问:“想不到什么?” 百里冰愤愤说:“我没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这么狠毒……” 啧啧啧,花南心中感慨。 “她做了什么?”花南惊讶道:“你难道发现了什么……” 百里冰重重点头,扯着花南的袖子道:“你原来居住的地方,我以前看见慕容娇娇她,把一个传送符拿进了你的厢房。” “传送符?这不是修仙者才有的东西么……” “是啊。”百里冰绞着手帕,眼睛里都是不敢置信:“所以我一直猜测,你的失踪和她有关系。但是我没敢说,那慕容紫霞是她的姑姑,百里家虽然贵为世家,但是我只身一人在这里,也像是进了龙潭虎穴一般,哪里会有人护着我。所以花南别怪我……” “不怪你。”花南拍拍百里冰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害我的凶手。今天晚上,我就会去我的屋子找找还有没有那个传送符。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来通知我啊。” 百里冰握住花南的手,真诚地点头道:“花南放心,我一定会看好慕容娇娇,不让她发现我们的行动。” “好。”花南眼睛闪亮地看着她,满满信任。 百里冰开心道:“真好,花南,我们还是好姐妹吧?” 花南点点头:“当然是的。我们是一辈子好姐妹。” 塑料的。 得到回应,百里冰似乎化开了最后一点忧愁,冰美人一笑如春暖花开,她欢喜地走了出去,花南冲她摆摆手:“时常来坐坐啊。” 门一关。 花南笑容一收。 真累……她趴在桌子上,终于感觉到深闺妇女的幽怨。 “得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不然就在这里待着,许是要难受死我。”她唤出玲珑来:“我以前住哪个屋子?” 玲珑指了指南边的一个大院:“凤求凰,三少爷是凤院,夫人是凰院。” 花南点头:“我知道了。准备一下,我们去找二少爷。” * 将夜。 王大萍在院子里舞弄他的大斧头。 “二少爷。”花南站在门外唤。 王大萍擦擦汗:“弟妹啊!进来吧!” 花南推开门,看这王大萍真正上演了一出斧头碎大石。感情磬石院就是石头多,能让王大萍随意砍着玩的么? “是不是需要我帮忙了?”王大萍哈哈一笑:“尽管开口,除了钱,我都能帮上忙!” 他的钱都用来济贫了,由于不娶媳妇,所以身无分文。 花南看着日落西山,笑问:“二少爷可知道我原来住的地方?” 王大萍摇摇头。 花南指了指凰院:“我想请二少爷,今天晚上,住在那儿。” 王大萍表情古怪,许久他道:“花南啊,这个我住你的院子,说不过去吧。你也是有夫之妇……” 原来他担心这个? 花南噗嗤一笑:“我早已经不住那里了。这个忙能帮就帮,不帮就算了。不过这件事王大……我夫君也是知道的,你想啊,帮我这件事还是他拜托你的。” 王大萍暗暗点头放下心来:“行,住哪不是住!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忘恩负义!” 王大萍失踪案 月挂梢头,月光洒在屋顶似霜。 一个身影在屋顶翻越,融入无尽的黑夜里。 王霸山庄里,花南早早睡下,玲珑给花南收拾了床铺,吹灭了最后一根蜡烛。转而去了东耳房进入梦乡。 小龟守在门口,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凰院里出来,她疾步穿梭过白玉石板的路,凌晨的露水染湿她的裙摆。 辰时。(早八点) 磬石院里的丫头叫王大萍起床,发现空无一人。 “少爷呢?”小玉掀开床铺看了看,被子枕头都铺开了,就是没有睡过的痕迹。 从早上五六点就开始打扫的小厮听子道:“不知道啊,是不是早早起来去练功了。” “少爷也没起过这么早吧……连你都不知道……”小玉仔细看了看:“这床压根没睡过人。” 小玉有点急了:“少爷不会跑了吧!这老爷上次宴会说了他,难不成少爷又想去闯江湖了?!” 听子停下扫地的活儿:“不至于吧……”他恍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三少爷的夫人不是来找过少爷。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小玉摇摇头:“那时候少爷在练武。你知道的,少爷从来不让练武的时候靠近他。”小玉急道:“那我去找她问问,你看着点,少爷要是来了就告诉我。青竹院离这里不远。” 小玉一路小跑到青竹院,心跳的厉害,喃喃:“完了完了,少爷要有个三长两短……” 花南此时正在吃早茶。 一转头看见小玉满头大汗神色慌张推开门,花南起身道:“这么急,出了什么事吗?” 小玉上气不接下气:“夫,夫人,今儿都八点了都没见着少爷,昨天你们见过,你可知道少爷在哪儿?” 花南给小玉递杯水,拍着她背道:“莫慌。这个我知道的。” 小玉一喜,倏地松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水排着胸脯道:“吓死我了,那就好。” 她转头看着这个回来的夫人,虽然年龄小,但是很有灵气,看着就亲近,她问道:“那二少爷在哪呢?” 花南皱眉,似乎有点难以开口:“这……我那凰院最近老有奇怪的声音,我怀疑……我怀疑是闹鬼了。昨天就给你家少爷提了一句……” “害,我也就随口一提,不知道他到底去没去。要不去看看他有没有在凰院,别急。” 小玉点点头,但还是担心王大萍的安危行踪,于是急急地又出门去凰院了。 小玉刚走,花南吩咐小龟道:“你去叫王大蛇,就说凰院闹鬼,他那儿离凰院远,赶过去也慢。” 小龟领命出去了。 花南慢悠悠到凰院的时候,凰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凰院绝不愧对它的名称,牡丹花雍容华贵地开遍庭院,垂花门饰以金子和玛瑙,游廊顶乃琉璃材质,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五彩的光。 如同仙境。 花南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院子是这样的,不然可能就不拒绝搬来了。 每天抠一块藏起来,日积月累也是宝贵的财富。 小玉正在影壁前面哭,嘴里喊着:“完了,少爷彻底没了!” 花南刚在人群外围站定,王大蛇就拨开层层人群进去了:“怎么了怎么了,大早上吵吵闹闹的。小龟给我说这凰院闹鬼?” 小玉抽抽涕涕道:“花夫人说闹鬼,少爷昨晚就过来看了,到今天早上都没回来。我在这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听子气喘吁吁地过来:“少爷也没回磬石院。” 王大蛇一扭头看见花南挤过来,拧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南睁大眼睛,四下看了看疑惑:“二少爷没在这儿吗?昨天他还说帮我看看这里是否闹鬼,要在这里住一晚上呢。” 王大蛇的小眼睛扫过众人,皆是不知情的样子,当下也心烦。 “一个两个的!少个人都不知道!给我搜!我看少爷还能消失了不成!” 众人就这么围着,不知何时百里冰钻到了花南身边,冷目看着这些,但是看起花南来依然友好又温柔。 “昨日……花南没来么?” 百里冰开口询问,花南挑眉道:“是啊,昨天太累了没来。” “这王大萍又是怎么回事?” 花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冰妹妹知道么?” 百里冰摇头,也觉得头疼:“这都什么事儿啊。上次你失踪,这次他失踪……你说,谁有这能耐?” 花南眼神示意慕容娇娇:“上次你不说她很有嫌疑么?” 慕容娇娇正好奇地往里探头看,她的那两个好姐妹积极帮她推开人群,以帮助她一览全院。 百里冰一锤手心:“是啊。慕容娇娇可是曾经……用过传送符……” 她和花南皆脸色一变,花南急急道:“你说得对,她可能故技重施呢。” 于是百里冰突然就被花南推了出去,花南手劲儿极大,眼看着百里冰就要撞上王大蛇,花南看着她脚尖一顿明显是想停住,但是只一瞬又顺势倒在了地上。 王大蛇一回头,自家儿子的小妾趴在地上,他皱着眉头问:“你何事?” 花南给她比口型:快说。 百里冰知道不说的话就难以收场了,心里暗骂花南,一咬牙,爬起来指着厢房道:“以前我见有人把传送符放花南房里……” 话只一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传送符三个字轻飘飘说出来,重量可难以言喻。这可是修仙子弟能用的东西,而这些在王家是严令禁止的。再者在花南房里,这不由让人联想到花南的失踪。 王大蛇脸都黑了,拖着百里冰进屋道:“找!” 百里冰回头看花南,花南给她比了个手势:我信你。 花南看向慕容娇娇,她还在想看好戏,什么都没察觉。只是她那俩姐妹,有意无意地把她往前推。 不一会儿,就在凰院厢房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撮灰。 符咒生效,会燃烧成灰。 这粉末还算完整,花南失踪后有打扫院子,所以并不是花南失踪时所用,那就是王大萍了。 王大蛇捻了捻这搓灰,气得胸口起伏。 好啊,没想到这王家宅子里,连他的儿子都敢害!简直没有法规了! 这时王龙迷迷糊糊也来凑热闹,还没到门口,王大蛇就把枕头砸过去:“给我把大菲喊来!就告诉他害花南去妖域的凶手找着了!” * 王大菲还未来,凰院就跪了一地。 小玉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半是为自己脱不了干系哭,一半是为王大萍的安危哭。 王大蛇鲜少这么发火,他质问百里冰:“你什么时候见的!怎么不早说!” 百里冰哭道:“我胆小怕事,不敢惹到谁,所以我一直不敢说……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王大蛇绷紧身子,手狠狠往桌上一拍:“快说!谁!” 百里冰伏在地上,颤抖哭道:“我没看清!我只……我只见到那人戴着一个金簪子,雕着一个凤凰,其余的就真的不清楚了!” 金簪子? 天知道慕容娇娇都快吓死了,她一动不敢动,手哆哆嗦嗦往头上伸……这个形容不就是她的簪子!百里冰和她无冤无仇,为何陷害她! 奶奶的,还是个女的! 王大蛇大骂:“谁!谁这么心思歹毒!”他的目光在所有人头上掠过,慕容娇娇被自己的好姐妹暗度陈仓到最里面的位置,想走也走不了,想动一下就极为明显。于是王大蛇冷哼一声,把慕容娇娇扯到庭院中间,啪地甩下她头上的金簪! “慕容娇娇……”王大蛇慢慢念着,眼神冰冷:“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娇娇心中一凉,跪在地上解释:“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啊!” 花南一听,扶额感叹,这台词,典型的必死节奏。 于是她袅袅上前,挡在慕容娇娇身前道:“传送符和传送阵相互依持,我想等大菲来了之后,让他看看传送符通往哪里再做定夺吧。” 复仇百里家 王大菲一听陷害花南的事情有着落,就知道是花南有所行动了。 于是第一时间动身回家,孝彦师傅也跟着来了。 两人自空中落下,气质斐然,羡煞一众人。人界仰望世家,世家仰望修仙,能修出来如此风采,吃再多苦也值了。 花南暗想,等入了仙门,第一时间就是得御剑飞行。太他娘的好看了。 王大菲与花南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花南朝百里冰努努嘴。 他蓦然笑了,于这繁花中衬得更加妖冶。 王大蛇气的说不出话,把那搓灰交给王大菲道:“赶紧看看,这通哪儿的!” 王大菲指尖挑起来看了看,嗅了嗅道:“沉木。” 听见沉木二字孝彦师傅的表情也耐人寻味,人比花娇的孝彦师傅也闻了闻,道:“的确是沉木。” 王大蛇不明所以:“这沉木什么意思?” 孝彦师傅道:“沉木,是我们篆刻所用的木头,用以引导提升灵气,是画符最金贵的材料之一,且画出来的符也是最强的。想必这通往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王大菲补充:“这不是用的纸,而是用的木片。能在沉木上画符,非三年功力不行。” 这…… 王大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们山庄里哪有这么厉害的修仙弟子!” 王大菲冷笑着扫过众人,一下子空气就凉了三分:“恐怕不是我们山庄里的人,而是别人帮忙刻画的吧。” 慕容娇娇脸色苍白,她找准机会道:“不是我!我们家是正儿八经的商贾之家,我不认识修仙子弟!” 王大蛇踢了慕容娇娇一脚:“百里冰都说见着凶手了!不就是你的簪子么!” 慕容娇娇梨花带雨,不知如何辩解,只能趴在地上不停说着:“真的不是我。”许是之前花南维护了她一下,她期冀地看着花南,抹着泪道:“我没害你!我是不喜欢你!我也欺负过你!可是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 花南没有说话,她看着百里冰摇摇头,比划道:怎么才能让她认罪呢?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娇娇的两个好姐妹忽然跳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田轻轻坚定地看了一眼王大蛇,出声道:“我能作证。” 慕容娇娇惊喜地抬头。 “我能作证慕容娇娇的确用过传送符!” 佟燕一直胆胆怯怯的样子,她不敢看慕容娇娇,只低着头说:“我也见过……” 花南大惊失色:“哎呀呀,这可怎么办,这么说,陷害我的就是你了呀。”花南挣开慕容娇娇抱着她腿的手,慕容娇娇面如死灰,连慕容紫霞都不看她一眼了。 慕容紫霞失望道:“没想到……你居然做这么歹毒的事情……” 这时孝彦师傅和王大菲也下定论道:“这符,通往妖域。” 王大蛇啐了一口,挥手道:“把慕容娇娇关进地牢!” 王家的地牢,是比妖域还恐怖的地方。王大菲心情不好时一直是地牢的掌刑官,其刑法一个比一个恐怖残忍。 慕容娇娇笑得凄凉,她不再挣扎,看着所有人都厌恶她的表情眼神空洞,任由侍卫把她拖走了。 拖到门口,花南又挡在了慕容娇娇的前面。 王大蛇有些不悦:“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做甚,她可是害了你!” 花南笑意盈盈地把慕容娇娇扶起来,她无所反应,像木偶一样倚在院门处,似是有些呆愣地看了花南一眼。 “老爷,这仅凭几个人说话,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怎么能证明凶手就她呢?” 王大蛇刚想说什么,王大菲走到花南身边面对众人:“我还没说完。这除了沉香,还有一味香在里面。” 还有一味香? 王大蛇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王大菲扭头对上百里冰的眼,两个人冷若冰霜的气势让人心中一凛:“这腊梅香,慕容娇娇身上可没有。” 百里冰甩袖冷笑:“你什么意思,我身上就有了?” 王大蛇示意丫鬟去闻,丫鬟返身回来摇摇头。 百里冰高傲昂起脖子,不屑道:“这就是你的证据?” 花南盈盈上前,明明是春夏交接之季,气氛却让人心里发寒:“可没说身上有,身上的香怎么能留得住。就算是冰妹妹今天凌晨不放心去看了传送符用没用,也是留不住的。” 百里冰脸色一变,她看着瞬间倒戈的花南,一下子明白了花南之前都是在作戏:“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花南冷哼,以迅雷之势抓起百里冰的手,百里冰猝不及防,谁知花南的手劲儿极大,根本挣不开。花南示意那丫鬟再闻,丫鬟嗅了一下,愣在当场,颤颤巍巍地指着百里冰的指甲说:“是……是腊梅香……” “什么!”王大蛇也上前闻了闻,果然是腊梅香! 百里冰甩开花南的手,脸色发青地看着王大蛇:“我手上有又怎么样,和那传送符有什么联系?香又留不住!” “是啊,香留不住。可是再留不住的,也耐不住你的指甲一点点刻啊……”花南说着拔出簪子,脚下轻移就往百里冰胸口刺! “扑——”簪子入肉的声音,百里冰并没有反抗,她虚弱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花南:“你……” 花南摇摇头,王大蛇都没反应过来,花南就要往百里冰眼睛上刺第二下! 百里冰把唇都咬破了,但是就在簪子离眼睛还有一寸的时候,她伸出手一弹,簪子就偏离了方位! 这一弹,连王大蛇也看明白了。百里冰绝非柔弱女子! 事情一下子就又难以预料了,田轻轻和佟燕都睁大眼睛看着花南,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凶手就逆转了。 花南觉得时候到了,也不再伪装。她走到王大蛇面前,行礼后缓缓道:“昨天百里冰向我透露慕容娇娇在我枕头底下藏符篆。我说晚上去一探究竟,于是她就把符篆备好了准备陷害我第二次!可惜的是昨天我并没有去,因为二少爷说要给我驱鬼,阴差阳错就变成了二少爷去了我的房间。去凰院的路正好经过我的青竹院,今儿丑时三刻的时候,可有脚步声掠过我门前的青石板啊。今天我稍微试探,发现百里冰果然不是普通女子。百里家与修仙界渊源颇深,只怕这位百里冰也有过修仙经历吧。” 王大蛇听得懵懵的,半天问:“你怎么听见……” 花南看了一眼王大菲,他上前道:“花南在妖域一行,正式踏入修仙的门槛了。” “修……修仙?”王大蛇目瞪口呆:“花南啊,你怎么不早说。” 花南羞涩一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您。” 事情水落石出,王大蛇也累了,一边牵挂着王大萍,一边被这几个人气的半死。 “田轻轻,佟燕,百里冰。”王大蛇看着王大菲:“爹对不住你,净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那些侍卫过来准备把三人拖去地牢。 孝彦师傅皱了皱眉,看着这些人还围在这里,驱赶道:“都滚了!” 慕容娇娇一下子坠入地狱又一下子沉冤得雪,一直都没缓过来。慕容紫霞搂着她,满怀愧疚,向花南探了一眼,终于明白这个少女与以往不同了。 她扶着慕容娇娇一步步往外走。 百里冰胸口汩汩血流,因为失血而脸色惨白。 就在侍卫抓住她的一刹那,百里冰皱着眉头掏出一个符篆,刷的一下就不见了! 侍卫扑了个空! 王大菲眼神沉暗,但隐隐有兴奋的光芒跃动,他与花南对视一眼,杀气逐渐凝聚。 百里家……他们看着远方,只觉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两个字:复仇! 复仇百里家(2) “大萍他在妖域…这可怎么办…就算知道了凶手,也不能放着大萍不管啊。”王大蛇恨不得抓住百里冰扇两巴掌,焦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妖域可不是想进能进想出能出的地方,花南有了一次经验,也是十分头疼。她知道百里冰会再陷害她,于是就让王大萍去试水。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故技重施,还想把她送到妖域去。 孝彦师傅抱剑而立,看了看花南和王大菲十分默契的样子,欣慰一笑,眼波流转着八卦之光。 “这妖域,也只有一个人能去了。” 孝彦师傅开口,三人看着她:“我那个师兄。对他来说,去妖域应该不成问题。如果能说动他,王大萍一定无碍。” 可是她那师兄是百里家的人…… 四人心知肚明,困难摆在这儿,但却不得不去闯了。王家和百里家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大不了就是拼个鱼死网破。 王大蛇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叹气道:“不管什么办法都得一试。王大萍要是出事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王大蛇大手一挥,聚集了山庄数百强者,携众人浩浩荡荡地再次朝百里家去。 * “小梨,来我这儿。”百里林卧躺在金丝楠木的卧榻上,眼神迷蒙。他半敞衣襟,酒水顺着下巴流到胸膛,上演一场美男的诱惑。 十几个美人儿围绕着他,有捏肩捶背的,有喂瓜果的,有和他嬉笑逗趣的,好不惬意,好不风流。 小梨香帕捂着嘴,面上娇羞,踩着小碎步醉倒在百里林的怀里。 “啵~”百里林赐予她一个香吻,更引得美人儿们娇笑连连。 “少爷,你说那王家上次来挑衅,为什么我们不还手啊。” 百里林眯着眼,吃下身边人递给他的葡萄,悠哉道:“不还手?呵~那王家第一世家的板凳坐久了,总有一天会跌落下来。和这样的败者,先没必要计较。” 小梨撅着嘴道:“就是嘛,王家那个什么王大菲嚣张的样子,小梨怎么看都来气!” 百里林勾起小梨的下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他凑近小梨的脖子咬了一口,贴在她的耳边感受她的情动:“王大菲好看还是我好看?” 小梨娇喘连连:“当,当然是少爷好看了~” 百里林又问:“那是那天的神秘强者好看还是我好看?” 小梨嗔怒着敲着他的胸口:“少爷你怎么回事,当然是你了。那天那个人那么可怕还戴着面具,哪里瞧得见模样。” 百里林十分满意她的回答,推开剩下的美人儿示意退下,反身一压就把小梨钳制在怀里。 他的呼吸喷在小梨的锁骨处,满室情欲,两人正要退罢衣衫…… “咚!” 凭空掉落一个女人。 浑身是血,看不清模样。 小梨扭头看了一眼,瞪大眼睛发出尖叫,只是被百里林死死捂住嘴,闷在了嗓子里。 他看着掉下来的女人神情复杂,一下子恢复正经,推开小梨道:“回去吧。” 小梨咬着下唇,不甘心地开门出去了。 少爷看起来虽然很好,实际上有几条是不能冒犯的。不要问他做什么,不能反命令,不能透露他的一切消息。小梨拢了拢衣服,出了门娇羞不在,倨傲地看着围上来的姐妹。 “小梨怎么样?” 小梨扯开衣服露出锁骨上的红印子:“当然。” 一阵惊呼—“少爷这次怎么这么快?” 屋内。 百里林把浑身是血的女人翻转过来,只见她皱着眉脸色惨白,捂着胸口的伤口,十分痛苦。 百里林看清她的脸叹息一声,拿出一颗丹药给她服下。 高阶丹药,药效极快,百里冰受的是致命伤,虽然吃了丹药,但是仍然虚弱的很,只能吊着一口气。 她幽幽转醒,入目百里林的脸,微微一笑:“林哥哥……” 百里林把她扶到床上,担忧道:“怎么这副样子?” 百里冰气若游丝,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慢慢说:“花南没死……我想害她第二次……失败了。她就像,咳咳咳……” 百里林递过一杯水,同时心惊:“没有死?……怎么可能……我们亲眼看见她那副样子去的妖域……” 百里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总之……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这次,我这次也是遭她算计……” 遭花南算计? 百里林想了想花南的性格,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只是立刻被否决了。 百里冰抓住百里林的手,眼神出奇地发亮:“林哥哥,他们过来了……他们一定回来找我们麻烦。还有……还有被送到妖域的变成了……王大萍……” 百里林惊呼:“什么?” 他起身踱步,心下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妙:“王大萍……花南还好,王大萍的话,这是和整个王家为敌了啊!” 百里冰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下:“我知道这次我的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所以我就是来通报一声……”她睁开眼眷恋地看着百里林:“林哥哥,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该活着。你虽然是我的表哥……但是,但是我……” 听见这句话,百里林忽然目光一凝,他的眼神恍若寒冰,硬生生把百里冰的话阻拦在心里。仿佛她若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就会立刻死在他手里。 百里冰懊悔说出自己的心意,想急忙解释,却咳嗽连连。高阶丹药的力量一点点滋润她的身体,她感到舒畅,一阵困意却席卷而来。 百里林看着她,温柔道:“快睡吧。没事了。” 百里冰放心下来,话她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回到自己的家族,她感觉到了安心。 然后就在她闭眼的刹那,一双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窒息的感觉让她的意识逐渐消失,她本就受了重伤,怎么挣扎都软弱无力。 百里林冷冷道:“喜欢我?那么就为我去死好了。这样一来,王家的罪状又多了一个。” 他沉沉地笑,把百里冰垂下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复仇百里家(3) 孝彦师傅对现在的花南很感兴趣。 百里冰一事足以看出花南不是个好惹的主。比起来原来的花南,孝彦师傅偏偏喜欢她狠辣无情,笑面虎的模样。 很对她胃口。 不知道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怎样的一个人?几万年的老妖怪?还是和她一样几百年的强者? “师傅,你看够了没有。”花南还是和王大菲乘一剑,剑长三尺,但花南身形瘦小,两个人也不算挤。 在给花南报仇的事件上,王大菲和花南是绝对的盟友加朋友,俩人的友谊蹭蹭蹭上涨。 但在孝彦师傅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毕竟内心龌龊的人看谁都龌龊,孝彦师傅喜欢这个花南又喜欢王大菲,怎么看两人在一起都觉得顺眼。 “哟,还学会维护了。”孝彦师傅的剑往旁边一撞,王大菲的剑一下子就侧歪了。花南死死扯着王大菲的袖子才没掉下去。 王大菲阴恻恻地看着孝彦师傅,有种要弑师的架势。 “我这不是帮你一把嘛。”孝彦师傅爽朗一笑,快速向前去了,还摆摆手:“不用谢我。” 王大菲就一个字:“滚!” * 王大蛇万万没想到,本来是去讨个公道的他们会被摆一道。 当花南等一行人到百里家的府邸,百里家门口围了很多人。除了百里家的人,还有一些寻常人家,他们探着头唏嘘着什么,而在最里面的,几个背剑的归一派弟子和百里南、百里林站在一起。 一个百里家的妇人哭的震天动地:“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我的冰冰啊!你怎么就死的这么惨!” 百里南抹着眼泪劝她:“别哭了,逝者已逝,没办法了。我们一定会为冰冰讨回公道的!” 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看她!胸口被生生剜开!这是剜心贼,还是和我家冰冰有仇?!一定要抓到凶手!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冰冰,你死的好惨,娘,娘现在就来陪你!” 她想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无奈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她出不去。 也许是人群缓冲了她冲撞的速度从而缓冲了她的悲伤,她放弃了撞死,又到百里冰身边哭丧去了:“冰冰啊……” 花南许久没听见剜心贼的称号了,看见这一幕先是笑了:“头一次见到女儿死了不是去安葬,而是到门口抱着哭的。” 孝彦师傅对花南的话表示赞同:“一群肮脏东西!我早就看这百里家不顺眼了!” 怪不得世人说青山派掌门是黑心,这孝彦师傅粗鲁得真对不上她的绝世美颜。 百里林和百里南已经看见了来势汹汹的王家一行人,恨恨地指着他们道:“杀人凶手!” 顺着百里林的指证,围观的群众和归一派的人全都看向王家! 百里林煽动道:“好啊,我们没找你,你们倒找上门来!还领着这么一群人,难不成杀了人还不让说,准备灭口!?当我百里家好欺负吗!” 百里南一把老骨头仙风道骨的,哭着哭着似乎体力不支就晕了过去。 一些人立马扶住他,都感觉这王家其罪可诛! “看他们那一身金黄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百里家对我们一向宽容,百里家家主被气成这样,王家实在欺人太甚!” “对!欺人太甚!” “他们杀了一个人,不能就因为第一世家,就放纵他们!” “对!不能放纵!” “今天我们倒要看看,王家想干什么!” 王大蛇苦笑:“这可怎么办。全部倒戈了,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王大菲眼里煞气渐浓:“这些人全杀了,看谁还敢说一个字!” 花南急忙劝阻:“不行,这些人死一个,你们第一世家估计就完了呢。群众的力量你难以想象的伟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要不我再把我青山派拉来。”孝彦师傅建议:“我们火拼!” “你那是火上浇油!” 花南抿唇看着对面,归一派,百里家,还有普通老百姓,两队不明所以的被牵引的吃瓜群众,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狡诈百里家。她忽而一笑。 舆论,如何翻转舆论,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孝彦师傅,有扩音符么?” 孝彦师傅不明白她要扩音符有什么用,但是点了点头道:“我给你画一个。” 扩音符到手中,花南指尖一弹,它在面前燃烧了,空气一阵荡漾。 花南深吸一口气。 “乡亲们!” 花南的声音被放大很多倍,如雷声炸在人群的耳边,骂骂咧咧的群众忽然静了声音,想要听听这杀人凶手能说出来什么话。 “乡亲们!我们杀了百里冰,我们有错!” 还以为会出来什么辩解的人们瞬间炸开锅:“她还好意思说!” “这也去太放肆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人群如沸腾的水,怒气逐渐攀高。 孝彦师傅、王大菲、王大蛇都不明白花南这是在干什么。 百里冰走的时候,她可还没死,干嘛承认。 花南顿了一会儿,听见骂声越来越响亮,说出了第二句:“可是!乡亲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杀百里冰吗!” 花南的语气带了哭腔,比百里南更显得委屈。 她吸溜着鼻涕,声音很清晰。 百里冰的母亲一下子就怒了,指着花南骂:“你杀人还有原因!杀人了,难道轻易可以原谅吗!” “就是,这人真是可笑。” “小姑娘看起来年轻,手上却有一条人命,王家就是这样的吗!” 花南急急地擦干眼泪,委屈的地开始辩解,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难以支撑,她哽咽道:“我本,我本不想杀人的,可是她杀了我的哥哥!我又怎么……我又怎么能不为我的哥哥报仇!一命还一命,你们说我是杀人凶手,那么她也是杀人凶手!她杀人就能原谅,我杀人就不能原谅吗!” “你放屁!”百里冰的母亲大骂:“借口!你有证据吗!” 花表情悲凉地扫过每一个人,近乎绝望的哼声和凄凄的语调:“要证据?你给我要证据,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杀了她!” 花南一下子跑到人群面前,让她们好好看清她的模样。一个小姑娘,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她一点也不怕他们会上去揍她:“王家和百里家十万八千里!她杀了我的哥哥逃逸回家!要是我们杀了她,我们又怎么可能把她的尸体送回来!” 花南一提到哥哥就心痛的样子,梨花带雨,气的胸口起伏,仿若正义在身脊梁不屈:“要是我杀了她……我花南对天发誓……我杀人行的正坐的直!娘亲从小教导我做人的准则!他们倒打一耙愿望我们!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讨个公道!” 花南的手指着王家的众人,信誓旦旦,挺着胸脯:“我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你们就从我的身上碾过去吧!” 一个及笄的小姑娘,说话这么大义凛然,看起来就比百里家那群老家伙一哭二闹三上吊显得好看多了,也可信多了。 毕竟都有尊老爱幼的品德,他们又怎么会忍心从花南身上踩过去什么的。一番话,让他们信了个七七八八。反而百里家那些抱着尸体在门口,怎么都像做戏了。 “……这……百里家要是说谎,那我们刚才……” “这不好说啊……” 当同仇敌忾的正义感削弱,老百姓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边都是世家,他们忽然缓过来想,干嘛自己非要插一脚。现在谁是凶手还不一定呢。 要真杀了人,就得一命换一命! 局势刷的一下改变。 百里林的目光投射到花南身上,仿佛要从头到脚把她拆开分析一遍,那个柔弱胆小的女孩,怎么就能在人群面前说出这些话! 断指 归一派几个人也算是看清楚了。这王家和百里家各有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归一派:“我们不能就这么当摆设吧。” 群众的力量已经不管用了,他们挥手道:“都散了吧。这事情是搞不清楚了。” 仙人发话他们是不会不听的,一个个推攘着就走了,个别回头看的,只觉得这是一场闹剧。 什么啊,叫他们来看又叫他们走。有些聪明的已经感觉到自己是被利用了。 王大蛇现在觉得花南简直就是个宝贝,闪闪发光,比王大菲还显得稀罕。 “花南啊,多亏你了。”王大蛇赞赏地看着她,因为花南的一番话才能扭转局面,才能让他们获得再次谈判的机会。 而这次,就是王家的反击战! 另外必须把那个神秘强者再次逼迫出来,不然王大萍就困在妖域了。 那百里南也不晕了,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仔细一看,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上次被王大菲砍成两半的牌匾,而百里家挂牌匾的位置,还是上次孝彦师傅刻的:“到此一游”。 为了卖惨,还真够能忍的。 他向归一派弟子道:“上次王家毁我牌匾,大闹百里府,伤了我众多妖修。这次又来胡搅蛮缠,还杀了我百里家的人。如此恶行,不能不严惩!” 王大蛇迈步走近:“你陷害我孩儿,伤我儿媳,把人送到妖域的地方去送死,还死不认账,如此恶毒,不能不去死!” 花南心中拍手叫好。 王大蛇冷笑着又补了一句:“什么牌匾!我记得它上面原来写的可是花府!” 百里南最忌别人说这段往事,一说花这个姓,他就想起自己倒插门的屈辱历史。 百里南脸色铁青地看着他,王大菲和百里林也是火光四射。 归一派的几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们只是普通弟子,除了归一派的名号扣押在他们身上震震场子,实际上还真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 王大蛇做了手势,身后的修仙强者已经预备拔剑了。 花南紧盯着百里林,一些花南被欺负的片段就更加清晰,而这人狰狞的面目就浮现在眼前!好一个百里家,好一个人面兽心! 孝彦师傅忽然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跟她走。 “这里一会儿群架,我们反而施展不开帮不上什么忙,你那点修为虽然算得上同龄的佼佼者,但是放在王家那些里面还是不够看的。趁着个时候我们探探那强者的下落。” 花南的眼神在百里林脸上刮了又刮,终于移开点点头道:“好。” 趁乱,孝彦师傅扔出传送符,和花南闪身坠在一处庭院里。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流觞曲水,云霁天光,小桥流水的意境不知道甩王霸山庄恶俗的堆金砌银几条街。 也许是她们出现的太突然,院子里的两人愣是没有发现她们。孝彦师傅和花南立刻屏息凝神,一头栽在小河里。 “噗噗。”河面露出来俩芦苇管子。 “我要的东西,你们何时才能找到。”男人落下一颗棋子,因为蕴含了怒气,那棋子落定砸得黑曜石的棋盘出来一个小坑。 对面的妇人抖了抖,试探着说道:“这……很快了。我们已经广发人界告示,相信不久就会有着落的。” “呵。”男人凉薄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若找不到,你们百里家就拿一家三百多口命来偿还吧。” 他说的随意,似乎三百多口命就像杀三百多只鸡一样不值得在意。 水里的花南用手势问孝彦师傅:他们在人界发了什么东西的告示? 孝彦师傅比回去:一个戒指。 她还专门指了指花南手上:和你这个有点像。 花南觉得……大概就是她手上的东西。 那这么说来,这个孝彦师傅的师兄,神秘的强者,就是妖域中心苏醒的大妖! 他的分身曾说,他叫有卿。 天哪,他怎么跑到人界来了。 那妖域的结界对他一点用没有吗? “……这,这戒指太小,相似度高的也很多,要真找到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妇人汗如雨下,哆嗦着解释:“不是我们找的慢,是……是它确实难了点。” 有卿的怒气愈浓,冷冷地沉声道:“如此,不会帮你。” 妇人想看一眼外面的情况,但是碍于眼前的这人却不敢转头。 要是他再不答应,也许这次百里家又要经历一次大乱斗了! 原来师兄说的帮忙就是这个。 孝彦师傅立马想钻出水面告诉他,这个事情王家也能办! 花南一把拉住了她! 她用手势比划:我们悄悄走。 孝彦师傅点点头,两人从水下划没影了。 只是突然! 下棋的男人勾起一抹笑,夹住两颗棋子就往水里一掷! 棋子从他手里扔出来就不是棋子了,是武器。两人吃痛,孝彦师傅首先破水而出! 她浑身是水狼狈大骂道:“你对自己师妹这么下狠手!”脸色一黑就想上去打架,但是想想又打不过所以只能站着等花南出来。 他的目光拂过孝彦师傅,看向水面。 那个女孩,还没有出来。 孝彦师傅脸色一变,她都难以忍受的一棋,花南岂不…… 水底的花南并不是不能出去,而是不想出去! 她的手上还戴着戒指,如果出去,要么这人认出来她这张脸,毕竟也被他的分身抓到过洞窟里,要么就被发现戴戒指。很可能是死路一条!她知道这个戒指的重要性,因为毕竟他倾覆妖域不过是为了这个! 花南能躲着就躲着,死活也不从水里出来。 那芦苇杆飘飘荡荡已经在她收到攻击时从嘴里掉出来不见了。花南憋的有点难受。 只是一瞬间,一个想法掠过花南的脑海。 戒指,厨房,百里家。 她暗暗想。 如果能借这个人的手来颠覆了百里家来一出借刀杀人!那么就不枉费来百里家这一趟! 花南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开始寻找,在水底游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尖锐的石头。 这边。 孝彦师傅终于看见花南的位置,潜下来就要拉她上去。 却见花南拿着一块石头,猛地砸向自己的无名指! 用力之狠直接把戴着戒指的手指砸断!掰下! 孝彦师傅一下子惊得忘记了在水了,嘴里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她皱着脸往上游,再次破水而出,然后吸一大口气扎下去! 这次,她看见花南把戒指取下来,没有痛苦不说还有点开心。然后变戏法似的往嘴里不停地塞草,把断指重新安在原来的地方。 孝彦师傅看出来了那是碧草,只是花南怎么有这么多碧草?! 碧草的治愈能力极强,花南憋的快晕了,但仍然挣扎着把这些做完。 戒指沉坠在水底…… 孝彦师傅来不及多想,把花南扯了上来! 花南的小脸毫无血色。 想想也知道,那断指的感觉能是好受的吗! 花南啊花南,你竟然对自己也能这么狠心! 有卿面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切,看见花南时觉得有点熟悉。 不过一面之缘,他没想起来。 花南在孝彦师傅的抢救下幽幽转醒……她先是静静躺了一会儿,适应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看着有卿说的:“水里有枚戒指。” 妇人的脸色一变! 孝彦师傅立马明白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花南! 你真绝! 百里家覆灭 有卿猛然起身,锁链的声音哗啦哗啦地响,暗黑与暗红的色彩如气浮动在他的身旁。 他走到河边,指尖在锁链上抹了一下,即有一个龟妖一下子凭空出现。他跪在地上,俯身尊敬道:“王。” “去水里把戒指拿上来。” 龟妖弯腰说是,跳入水中潜了一会儿,手里捏着一个暗红的戒指上了岸。他衣袖拂过水珠就不见了,接过戒指面无表情。 气氛压抑,一片寂静,夫人抖若糠塞,冷不丁地吃了他一掌! 轰! 小桥流水都化为一片废墟。 男有卿把戒指戴在手上,又拿下来放进怀里,又拿出来戴在手上,最后皱着眉头又放进怀里。 处理好戒指,他看向找到戒指的人——花南。 暗红的双眼看着花南一步一步走来,孝彦师傅心知不好抿嘴挡在她跟前,他看也不看孝彦师傅一眼,被他一掌拍飞。孝彦师傅在空中拔剑,手腕一转插入地中,在四米外堪堪停住。 花南不卑不亢地坐起身,看着来人。 他走近,蹲下,对上花南的眼睛,花南紧张地抓刮着泥土,但仍不肯松懈不肯退步地昂着头。 有卿心情很好,勾起笑,沉沉道:“你帮我找到戒指,可以帮你一件事。” 花南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指了指百里家,平静地说:“帮我毁了百里家。” “好。” 轻飘飘的两句话,有卿站起身,漫步着从庭院里出去了。他身上的锁链上挣扎的符文一寸寸亮起来,强者的威压,竟然引起了天地巨变! 宅院外的王大蛇和百里林还在对峙,百里林眼神一动,耳边滑过锁链的声音,一喜。 他哈哈大笑:“王大蛇,这次你要完了!” 天空中积聚的雷云,让晴朗的天一下子阴暗沉重,每个人的心头都跳动着一个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百里林家的门口,他跨过门槛,与上次不同,这次明显动真格了! 王大蛇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孝彦师傅,脸色泛白,脚下不由退了两步。 “撤!” 他向山庄的修者下命令,扯着嗓子喊:“快撤!” 一声令下,王家已经退了十几米远,百里林也一声令下,妖修飞身上前,把他们的退路全部封死! “王大蛇,今天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吧!” 王大蛇咬紧牙关:“你不要得意!两家互斗已经违反了规定,仙界自会罚你!你若伤了我,四海之内你就别想独善其身!” “哼。”百里南冷哼一声,“手下败将,就会油嘴滑舌。” 彼时有卿已经走到了原本王大蛇所站的地方,他对两家主的话恍若未闻,锁链上的符文莹莹亮起,不过刹那空地上蓦然出现一群妖族!全部都是化人形态! “王!” 他们全数跪在地上,呼喊声震聋欲耳! 有卿站在他们的面前,睥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百里南和王大蛇都已经看呆,百里南不敢再进一步,只是隐隐更加兴奋着急!只要他一声令下,第一世家的位置就会易主! 与他们的激动不同,他了若无趣地指了指百里家的宅子。 “灭了。” 几百个妖族最强的大妖被封印在锁魂链里已久,近乎是都想松松筋骨,如此破坏的事情,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一身材魁梧的男人吹了声口哨:“走吧,让这些人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强!” 一美人无趣道:“就这个小宅子,至于放这么多人?不过嘛,上次打群架是什么时候了,几万年前?” “也可能是十几万年前。不过不管过多久,我们的王还是这么帅!” “就妖界现在那个掌权者,我真看不上眼。王一根手指就能碾碎他。” “也不知道王当初为什么选他当这届妖皇。” “王的戒指到手,我们就不用害怕他生气了。” “不过我们是要又回妖域了吗?” 一群妖聊着天,手下却不耽误,百里南吐出一口血,眼睛空洞无神。 一双利爪从他肚子里掏过。 到死,百里南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百里林在妖族进攻过来的一刻就动了,他冷眼看着百里家一点点倒塌,看见他的父亲惨死,不绝于耳的呼叫惨叫盘旋在身后,百里林闭上眼,竟然还能保持平静,一下子扔住符篆,消失在空中。 “逃了一个?” “不碍事,王只说毁了这个宅子嘛。” 王大蛇跌坐在地上,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想笑,眼前的景象又让他觉得悲哀,一时笑不是笑哭不是哭。 “就……就这么没了……”淅淅沥沥的雨水降下,雨势越来越大,那些妖族奋力破坏,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 “我要修炼。我要闭关。” 花南把青竹院的院门一关,拒绝了王大蛇的盛情邀请。 王大蛇敲着门,真挚且坚持不懈,在门口踱步不肯离去:“花南啊,晚上要来聚宴啊。急着修炼干嘛?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打打杀杀。” 花南捂住耳朵,这已经是王大蛇第三十三次骚扰了。 自从百里家覆灭,归一派主持大局了解事情后,那个神秘强者,妖族嘴里的王,就成了归一派首要通缉犯。可妖域,妖界,都扬言查无此人。 孝彦师傅求了好久,让有卿把王大萍从妖域拽了出来。 王家出钱在百里家原来的宅邸处休了一个庙,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灵魂作镇压。又因为此地本是花家的地盘,所以叫花庙。 花庙里供奉的菩萨娘娘,花南看了一眼后就决定再也不去了。 原因无他,那菩萨用的她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觉得诡异。 “花南。” 又有人敲门。 王大菲站在门外,端了一盘糕点,两壶清酒。 “玲珑,去开门吧。” 王大菲一身黑衣,眼神比以前多了几分肃然。 在王家,男子皆是金衣,于是花南一开门看见王大菲,眼前一亮道:“怎么换颜色了?” 王大菲不说话,闷闷地放糕点盘坐下。 “今天,是花南的忌日。” 花南以前透露过自己开到这里的时间,没想到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花南走过来坐到石凳上,把酒拿出来,自觉斟了一杯。 一口饮下,辣嗓子。 痛快。 “我想大仇已报,花南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王大菲低着头,自从知道花南的经历,他就时不时地去地牢,让那些刑具在他身上肆虐,体验花南当时非人能承受的痛。 想到这,他又喝下一杯。 “我只想她回来。”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有希冀。 夺舍,说不定花南在别人的身体里,没有死去呢? “逝者不可追,求下辈子吧。” 花南笑了笑,拍拍王大菲的肩膀:“别这样兄弟,花南那么好,说不定是如来佛祖身边历劫下凡的金蝉子。” “她得是花仙子。” “可可可,反正是神仙。你现在这么厉害,等升了仙界,你亲自给她颁个名号。” 王大菲抬头:“她真可能是历劫的。” “对啊。”花南点头:“所以修仙嘛。” “说起来,修仙弟子选拔,又要开始新的一轮了吧。” 收服厨房的火 为了修仙门派大选,王大萍,花南,都在提升自己。 尤其是花南,手里没点底牌,她心里就不舒服。 “你那厨房好宝贝多的是呢,你去找找。”螭吻建议完就继续睡觉了。 花南在厨房巡视一圈,发现一直煮的无根水沸腾的火很不寻常。紫色的焰火,螭吻曾经称它为:异火。 花南的手刚刚碰到火苗,灼痛感就让她急忙缩回了手。 “嘶……莽撞了。”花南有些懊恼地看着手,指尖烫的通红,上层的皮肤剥离开一层,泛白。 再伸出手时,花南吸取教训,让气包裹住手,果然没有了灼伤的感觉,温暖的气息在掌心跃动。 花南尝试着轻轻一抓,一簇火苗被分离出来。那火苗亲和地贴着手掌,像是有了生命。 要是有正儿八经炼火的人看见,肯定会立马阻止她这种行为。品阶越高的火就越有灵识,吞噬宿主的灵魂会让它更加强大!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遵循着强者生存的原则! 忽然,它猛地钻进经脉,比用手直接触碰的灼痛感从手遍布花南全身,血管被烧的仿若沸腾! 院外的小龟和玲珑正在说话,忽然听见花南的轻呼。他们急忙跑过去,但是走到门口又停下了。 花南在闭关之前讲:任何动静都不要打扰她。 花南大汗淋漓,浑身发烫,血管隐隐要爆开,一副狰狞的恐怖模样。 花南分神出神识去看,发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簇火苗在花南的经脉里乱窜,遇到她的神识开始奔逃! 那火苗越乱跑,花南就越痛苦,无奈她只能尽力用气海逐渐吞噬这异火。 一朵莲花花苞在花南额头浮现,其中一瓣已经展开,第二瓣似乎也有展开之势。 花南不是没有幻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真的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还是疼得要昏死过去。 好啊小火苗,阴我? 花南的金丹吸收着气海里的灵气,她首先选择用仙气去压制,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 花南迅速转变方法,释放出的魔气像大口袋等待着奔走的火灵,噗的一声,它撞进了魔气团里,被禁锢得紧紧。 经脉里的躁动渐渐平复。 “如果现在逼他出来还来得及!”螭吻忍不住提醒。 花南看着被魔气包裹在体内的火苗有一点犹豫。 放出来?岂不前功尽弃? 花南一咬牙,将包裹住的火苗沉入丹田! 异样的风暴在气海起伏,撕心裂肺犹如刀片刮在骨头上的痛席卷了花南的感知! 越凝神,痛感越强。花南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是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了,那么还怎么在这片大陆驰骋! 花南一狠心,一点点分离火苗,它挣扎着冲撞着魔气汇聚的牢笼,花南的经脉受到重创,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魔气更加聚集起来,气海刹那被魔气覆盖,只见闭目的花南颤抖着身躯,如黑洞一般吞噬着天地灵气,而这些灵气都转化为了魔气! 火苗果然比较惧怕魔气! 花南心中一喜,本来身体内平衡的魔气和仙气彻底被打破,魔气过于强大,内丹上萦绕的黑白两色之气大部分渐渐被黑色所取代,白色化成了一个小点。 花南的簪子从发髻上掉落,刷的进入了莲境,也参加到了这个分离火苗的过程中来,簪子内的力量渗入其中,之前花南还驾驭不了所以没有发现,此时异火把它激发出来,花南的经脉还太过窄小,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寸寸开始爆裂。 螭吻从境里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七窍流血,疼得冷汗如瀑,面色苍白。 花南心力交瘁,力量已经被抽到枯竭,现在硬撑着也要把那火苗给收了! 一点小火苗,她还就不信了! 花南再次驱动魔气,把火苗一点点分裂,一半的火的力量已经转化为丹田里自己的火了,再坚持一下,这火就会臣服! 螭吻从境里推出了一朵花。 花南的身体接触到长生花,暴乱的气息缓和了很多,那火苗分离得越来越快,马上就要成功了。 小龟和玲珑感觉到天色变了,忽然抬头,看见魔气聚集的现象。天地暗沉,乌鸦引路,极地之邪气,万魔之同源。 走到练功台的王大菲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遥遥眺望,青竹院的上空升腾着黑色的气团。 魔修!? 花南遭魔修毒手了么? 他拿出传音符:“有魔修。” 孝彦师傅语气懒洋洋的:“啊?魔修啊……魔修!?这下可真是精彩了!徒儿你等我马上到!” * 归一派,修仙门派,伫立在青崖山上,是所有修仙者向往的圣地。归一派主持着整个人界修仙者的平衡和规则。 此时在归一派最中心的占星阁内,一人换换睁开眼睛。 星芒变换的双眼仿佛能看透六道,平和而又清冷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他起身指了指东方。 “魔主现世。” 众多沉睡的归一派长老也醒了过来,皆凝重地看着占星阁,一人叹道:“变天了……是该准备准备了。” “那……” “从现在起,扩大收徒,广招修仙弟子,颁布下去吧。” “是。” 仙门大选 花南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紫色的小眼睛。 一个小娃娃,摇着羽毛状的尾巴,头上一对小小的龙角。 “这是什么东西……” “我是螭吻啊。”他奶声奶气道,一叉腰:“怎么样,本大爷帅气吧。” 花南没理他。 旁边一双眼睛,绿色的,殷切担忧地看着她,是小龟。 和小龟挤在一起的是玲珑。 外围还有漂亮的孝彦师傅,王大菲,肥头大耳王大蛇,和温柔笑着的王龙。 “你们怎么……”花南揉揉眉头坐起来,习惯性一内视,金丹期没有变化,气海却变得无比浩瀚,经脉拓展开来,气在经脉中流通,整个身子都更加轻快。更主要的是莲境被一层火包裹着,花南伸出手,指尖一点火苗蹦出来,听话地跟着她的心神而动。 收服了! 她忽然想起来,忍着巨大痛苦的她一直吸纳魔气,把火苗收服的一瞬间,她便再也支撑不住。 丹田内,那内丹上仍然是白黑两色的气在环绕纠缠,只是魔气更加纯厚,黑色更加浓郁,而仙气显得稀薄了。 孝彦师傅很担心道:“你竟然是魔修。我和王大菲都以为你是被魔修陷害了……你知道你引起多大的天地异象么?” 玲珑递过去水杯,花南喝了一口,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魔修这件事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五界对魔修都有偏见……” 孝彦师傅叹了口气:“确实是有偏见的。你刚刚醒来好好休息。可没担心死我们。明天就是大选,还怕你醒不过来。” “什么?明天?” 花南一下子爬下床:“我睡了多长时间?” 王大菲懒洋洋伸出手指:“一个星期。” 花南眼神发亮,金丹期的力量在静脉里游走。现在的她,可以和第一天才少年王大菲比肩! 仙门大选,开始在即! * 各大门派汇聚在归一派宗门的门口,归一派独占五个山头,都是灵气充裕的钟灵隽秀之地。 而为这次选拔准备的地方,场地足够大,临时建了白玉高台,高台上有七把椅子,是给各大宗主准备的。白玉为台,十分低调奢华。 四周仙气飘渺,白鹤腾空,还有一些小灵猴作传递信号使,在人群里穿梭。御剑而行的人牵着咒法的痕迹如网横行,正在布置守护大阵。腾云驾雾的长老宗主们衬得仙风道骨,德高望重。一路有说有笑者,面容严肃者,凶神恶煞者,不屑一顾者,更显得这选拔之地鱼龙混杂,性格不一。 一个道童端正有礼地走过来道:“王霸山庄的各位,请随我来。” 王霸山庄从小道童的嘴里念出来俗不可耐,连王大萍都觉得怪怪的:“老爹怎么取了个这么个名字。” 花南只想说,现在才发现它有点像哪个山头的匪寨吗…… 花南、王大萍,王霸山庄的首席参赛弟子。 王家由几位道童牵引,在归一派宗主的眼皮子底下过了一遍,那宗主眼皮也不抬好似是睡着了,但是道童面无表情,也不停留,唯独花南到宗主处时,他动了动,只是也没睁眼。 道童有些失望。 他转头看着王家一队,语气冷淡:“请等候,参赛者众多。”然后拂袖而去了。 王龙带领王家来了几次参赛,见怪不怪了,环顾四周喃喃道:“今年的选拔似乎有点不一样。” 花南侧头看他:“哪不一样?” 王大萍歪歪脑袋:“管他哪不一样!哈哈哈,今天就是咱王家崛起的时候!” 王龙无奈看了他一眼,颇为严肃地指了指一处:“往年从没见有那装置,看起来是测试什么的,它安在中间,看来是主要的考核之一。” 他想不通,也遍暂时不想,在一边等着安排了,作为第一世家,这感觉憋屈的很。 花南勤学好问:“你们没有特权么?” 王龙苦笑:“人界世家在他们面前实在不值得一提”,然后悄咪咪和花南咬耳朵“再说就算我们有后台,哪能这么明显。怎么也得体现出众生平等的……” 王龙没说完,花南笑自己天真,打断道:“我懂了。” 螭吻兴奋的不行,它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收敛了头上的角和尾巴。虽然并没有规定不让带妖入场,但是螭吻自认为身份显赫,作为上古妖兽,一定要低调再低调,确认气息无误了才从莲境里出来。 他一出来就打了个饱嗝。 然后教师作派地往花南身前一站:“可算到我出场了。这宗门派别繁杂,归一派的底细更加盘根错节,你可听好,我就说一遍。” 螭吻认真地指了指中间主座的那仙姿道骨的老头:“那个,灵虚道长,归一派的十二长老之一。其余十一长老是不怎么出面的,分别是灵空道长,灵清道长,灵玄道长……名字你也记不住,以后再给你说。十二道长唯独灵虚道长时常出面,其他人一般都是闭关状态,只有重大事件才出世。十二人侧重不同,有以剑入道,以法入道,各种都有,选拔的弟子佼佼者,以侧重划分送往他们的分院。” “归一派的掌门关修,看起来很年轻,就是在长胡子道长旁边睡着的那个,刚才你们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别看他睡着,他看的比睁着眼的还清楚,什么好胚子好苗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是最年轻的圣仙!” 螭吻摸出来一个果子,它现在过不了一会儿就饿,咬了一口继续说:“归一派就派这俩人,够给这次选拔面子了,除了中间俩人,其他一字排开从左到右,分别是茅山派掌门孙璇清,金丹派掌门张裘,符篆派掌门顾无求,狼牙派的雷秦,”螭吻一顿,忽然笑了笑,花南看过去,是孝彦师傅,对方也看见了她,挑眉对她一笑。螭吻说:“青山派掌门,孝彦,无姓,化仙境界。这六个门派是最负有盛名的,其余的小门派代表都在白玉台底下,自会拉拢在这场比赛中比赛突出的人。” 花南看四下不少人注意到孝彦美人这个倾城的女掌门,她那一笑看得不少人都怔怔的。 螭吻可惜道:“她的天资仙界也看在眼里,只是……因为觉得她缺少护佑苍生之大德,始终不能飞升。” “也好。”花南四处看了看,“仙界也不是全然干净的地方,不去趟那趟浑水了。” 尊者落座,人员也都一一到齐。小道童们穿梭其间,井然有序地把参赛者归整到一起,四大世家只剩下三大世家,王家,朱家,太史家,这三家的弟子尤为多,王家皆金衣闪耀,共三十几人,朱家如同名字,弟子皆大红妖娆之色,没有一名男子,身材火辣面容娇媚,看得人心痒难耐,二十几人。太史家最为奇怪,只有三人,黑衣布袍,看不清面容,散发着森凉之气。 百里林作为灵虚道长的座下第一弟子,此刻和孝彦师傅身边的王大菲两看生厌,火花四溅。他们都是上一次选拔出的佼佼者,此次随师傅监督选拔,也有为自己的世家架势的意味。 可惜的是,百里林没有世家依托了。 他孤身一人回到归一派,成为百里家唯一的幸存者。 归一派都已经就位好久,可白玉高台上却仍然有一空座无人。 王龙也疑惑:“今年多了把椅子?” 螭吻更是不解:“除了这些哪还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于是一个空座位,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都纷纷猜测这是何人。 不论过多少年,花南都能记得这个场景。 迟来的那人不知为何一身缟素,长发未盘,直直垂下,比一般女子的头发还要长些许,如瀑如水,随风而动。 干净的面庞,欣长的身形,素衣加身的他一步一步地走来,一眼扫过众人,众人皆以为在看自己,那恍若蕴藏星河的眼睛里,有三千大世界,悲悯的余光不由让人心生惭愧。 什么人,能在适者生存的这片土地,犹如佛坛净世的一缕檀香,不染尘埃,不坠红尘。 太干净。 花南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也为这人的风韵而惊讶。底下的所有人,刹那寂静无声,目不转睛间,归一派宗主笑了:“无尘最后出来果然是最合理的。” 无尘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坐在座位上小憩。 光天化日之下,这位美男子在众目睽睽中,居然睡觉! 花南去看孝彦师傅的反应,想从中得出点什么信息,却看见她也看呆了。 为数不多能和她拼颜值的人,肯定是打击到她了吧。 螭吻却一点也不为这人的风华所惑,可能是妖界的审美不太一样,它依然一本正经地介绍:“无尘,几千年没见他出来了,是归一派的占星术师。不问世事,上仙。” 几个字听的花南暗自心惊,连归一派的宗主都是圣仙,而无尘却是上仙了? “他为什么不在仙界……” 螭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在这归一派究竟多久也没人知道。只知道他是归一派唯一的上仙,那一片占星楼都只为了他而建的。” 唯一的上仙…… 花南忽然生出了一种仰望。 测魔水晶 无尘到了之后,选拔就在黄昏的余韵中正式拉开了帷幕。直到所有人都在关修眼皮底下走了一圈,他也没有睁眼,唯独有一个散修嬉笑着给他往高台上递了几两水果,他的眼皮动了动,不知道是为了水果还是这个人。 小道童把他赶走,气的小脸通红:“哪来的乡巴佬?你居然公然行贿!” 那人嘁了一声:“我这哪是行贿,我这是表达爱意!你个小不点,懂什么。再说了,你家掌门都没拒绝,你气什么劲儿。” 掌门终于睁开眼,淡淡看了这人一眼,然后拂袖对小道童沉沉说了一声:“走。” 走,其中含义有,别在我眼皮子地下吵架,赶紧带他滚。 小插曲后,还是恢复了秩序井然的样子。 归一派掌门关修主持大局,语气要死不活的,但是却能清晰地传达给每一个人,概括的简单又直白:“今天的选拔分为四项,第一,从那个水晶上测一测,别问我原因。第二,测胆量,拿出点气魄来,大家年龄不同,别有的二十岁的还不如十几岁的娃娃。第三……” 朱家一火辣女子大胆站出来,身着红衣,衣服剪裁得很修身,勾勒出身体完美的线条。尤其罕见的一头红发,更添的几分异域风情。凤眼,眼波流转间勾人魂魄似的。她倨傲地扬着头,毫无紧张之意,冲着关修问:“只说测胆量,不提前告知测什么吗!我记得以前都会……” “放肆!” 朱家领头人朱月拧眉大喝,急忙对关修解释:“朱欣欣不懂规矩,还望掌门海涵。” 关修摇摇头表示无碍,可朱欣欣这个名字却在底下炸开了锅。 “朱欣欣?比王大菲还要有天赋的少女吗?十七岁就是金丹期了……” “没想到不仅强,长相也是……” “还有那身材,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要流口水啊。” “她不是天生有火种,所以才一头红发吗,这次金丹派肯定是要抢她!” 王大菲在高台上莫名被冒犯,他看向那个朱欣欣,眼神可以把她骨头都削下来。 孝彦师傅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提醒道:“别这么赤裸裸地看,不知道的以为你俩血海深仇呢。” 王大菲冷呵:“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这是哪门子的仇! 孝彦师傅觉得自己是该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弟子了…… 众星捧月长大的朱欣欣,上一秒还在委屈姐姐那样凶她,下一秒就沉浸在众人的夸奖中,高傲的不可一世。她哼了一声,冲关修吐吐舌头,回归队伍了。 朱欣欣的姐姐朱月头疼地揉揉脑袋,语气却没了之前责怪的意味,嗔怒道:“归一派掌门,是你能挑衅的吗!家里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 关修把一切尽收眼底,一副我只想继续闭眼睛,说话实在太累的样子继续说:“第三项,实战,第四项……道心。” 他越说越简练,最后都只用两个字概括了,让人不知所云。 弟子排好队,一个一个去测水晶,花南本以为这是测实力的东西,可是关修不是人称行走的测资质机么?之前在他面前走了一圈就是看资质,那么这个又是什么? 很多人过去了,水晶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太史家三人,轻轻碰了一下水晶,蹭的一下亮了。 关修一扫之前的垂死的模样,归一派的长老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拂尘一甩,就把三人捆绑在地。 别说其他人,就是归一派之外的那些掌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魔修……”花南轻声道:“那个水晶不是测实力,而是测魔气。” 她之前就感觉那三人有种熟悉的气息,可能是因为虽然刻意隐瞒了气息,但是却隐藏的不是很好。为何忽然抓魔修? 花南想起来之前自己入定的七天,虽然他们知道她是魔修可也没有嫌弃或者要杀了她。这也说明,虽然魔修,魔界,不受待见,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予生存。 她隐藏魔气,只是不希望生出其他的事端。 现在看来,是对的。 花南默默又吞了几颗藏魂草。 螭吻也猜出来了,从莲境里又扒拉出点隐藏气息的往花南手里塞,气鼓鼓:“快快快,都吃了。至于嘛,对魔修这么残暴。魔修怎么了,吃他们喝他们的了,这么种族歧视,要是……” “……闭嘴。” “哦……” 那三人的袍子被扒开,三人抬头,全是十三岁的样子的少年,也是震惊地看着抓他们的归一派弟子,怒道:“为何抓我们!我们是太史家的参赛弟子!” 太史家? 掌门关修和长老换了一个眼色,凝重道:“名字。”然后示意弟子松绑。 那三人嫌恶地甩开归一派弟子的手,为首的男孩不服气道:“你管我什么名字!我们奉家主的命令参赛,你们莫名其妙把我们抓起来,还有没有理了!” 灵虚道长从高台上飞下,仔细看了看三人,男孩也是个要强的,把家主令猛地掏出来甩在了灵虚道长的脸上。 这一甩猝不其防,都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大胆。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灵虚道长哎呦一声,白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但是却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他把家主令捡起来看了看,再看了看三个人,冲关修摇摇头。 不是。 归一派的弟子撤下,面无表情的“打扰了”三个字极其没有诚意。 男孩大声道:“我们是魔修,但是以前并不是没有魔修在你们归一派修炼,今年什么意思!还用这个破玩意测!我们百里家隐世已久,但也不要忘了,四大家族都有倚仗,我们还就是倚仗魔界了!我呸!” 三人推开拦着的路的归一派道童,气呼呼地往山下跑。关修若有所思,叹了口气道:“继续吧。” 花南淡定的很,她很相信仙界的藏魂草,也很相信自己厨房里其他的宝贝。那三人气冲冲拨开人群,忽而到了花南面前,不知为何顿了一下,为首的男孩似乎有点惊喜但是马上收敛了情绪,后面的两人,一人怯生生地恭敬地对她点点头,另一人对她眨眨眼。不过刹那,三人与花南擦肩而过,看得花南紧皱眉头。 这三人……什么意思? 看她的眼神无一例外的尊敬有加,而且似乎还有……眷恋? 花南像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摸不清方向,也摸不到原因,总觉得自己在一个巨大的谜里,到这个世界谜题不断,偏偏都蒙着一层雾。 很快,到她测水晶了。 她慢悠悠走上白玉台,王龙也知道她是魔修,为她捏了一把汗,螭吻更不用说,他捂着眼睛,偷偷露出一条缝,想看又不敢看。 花南伸出手,水晶似乎闪动了一下。 不过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错觉,因为再看的时候,水晶毫无动静。 花南准备从另一端下去。 可就是这时,异变突生! 失效的水晶 测魔水晶忽然亮了一下,并且光芒大盛,亮如白昼! 大魔修! 台上的掌门都刷的起身,飞身到花南面前,关修喝道:“拿下!”归一派弟子集结在一起,立刻摆出阵法! 屠魔阵,任何魔修无一还生! 花南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就想逃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是脚步还没踏到一个台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扑了上来! 花南的视线晃了一下,一个人在她面前站定,阻挡住她离开的脚步。 “花南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来人眼睛晶亮地看着她,穿的有些破旧,胸口挂着一枚勾玉,整个人阳光灿烂的样子,笑起来有小虎牙,帅气还有些可爱,头发自然的栗色,有些蓬乱,约莫弱冠之年。 他的长相不惊艳,却难得的亲切感,保持着一份纯真的眼神。只是这些对于花南来说,无关紧要。 “我是董暄!你还记得吗!那年你救了我的命!” 都什么时候了,认什么亲! 他径直阻挡了花南离开的脚步,但是也混淆了测魔水晶。这个魔修,是他,还是她,此刻似乎不太好说。 花南眼神一动,干脆留下,粲然转身面对长老,拿起测魔水晶就砸了过去! “什么破水晶!我才不相信董暄是魔修!” 不仅董暄愣了,掌门也愣了。 她浩然正气,把身上的灵气全然释放,方圆十里都能感觉到她仙气四溢,很明显是人界修仙者。 董暄回过神来看着掌门,慌张道:“我是正儿八经的修仙,我才不是魔修。” 他拉着花南,一脸期盼:“花南你给他们解释一下?我们是认识的!” “滚!”花南皱眉把他推开,“你若真是魔修,我才不认你这个朋友!” “我不!”大高个往她身前一挡,倔强道,丝毫分不清场合:“你要是赶我走,我今天就不让你走!” “你是不是魔修!” 他委屈的很,“不可能是!我董暄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拍着胸口,信誓旦旦。 胸口,花南看去,一个红色勾玉,似乎是什么宝贝,上面的灵气都凑到她鼻尖了。 花南脸色一凛,看向关修:“还请还董暄一个公道吧,我相信他。” “……” “……”弟子们不知所措,看花南和董暄说了半天,不知道究竟该捉谁。 关修感受到花南身上的气息,疑惑地看着董暄,但董暄也没什么问题。更要命的是,测魔水晶被花南一扔碎成块状,俨然暗淡。 董暄再次发誓:“我真不是魔修。” 她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一顿——两步足矣,这退后的动作是一种奇妙的暗示,再加上她的冷笑,只要不是傻子都觉得有鬼。 于是关修看着董暄,皱眉摇头,董暄看见这表情肚子一抽,不好的预感徒生。 花南看看周围,怎么还没人把他拽走? 花南想把这人丢出去,省的费力费时。 愧疚嘛……董暄不是魔修,早晚会放出来的。 这时王大菲不屑地笑道:“谁知道是不是那水晶不中用。” “大菲!”孝彦师傅轻喝“少说点话!” 其实关修也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捡起水晶,水晶还在挣扎着发亮。 “……” 眼前俩人似乎都没毛病。都说魔修隐藏功法十分厉害,是不是有谁靠近水晶没有注意呢? “你们别乱抓好人!你这个小道童,你别之前对我有意见现在就针对我啊,你别过来!” 董暄一个人开始乱嚎。 归一派掌门无力扶额,无奈叹息,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岁。 现在的年轻人啊…… 跟在掌门身边的小道童十六一看见他一直很炸裂:“这个拿水果贿赂掌门的人!”当下小碎步穿越人海到他跟前怒道:“我就过来怎么了!好啊你!拿水果贿赂掌门不说,还有大魔修的嫌疑,你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我又怎么招惹你!” 小道童十六表情凝重,霸气挥手!几个归一派弟子得到命令上来把他架走了。关修没有阻止,毕竟有疑点的话也是要彻查的。 走的时候董暄还摇着胳膊朝花南大喊:“花南等我!我再去找你!” 这都什么事儿啊。 关修几掌门又面面相觑地回了高台,回去之前对花南进行了全方位的彻查,花南释放的灵气太醇厚,再明清不过。 花南下了测试台,抬头就见孝彦师傅不见了,王大菲也不见了。王龙复杂地看着她,幽幽道:“真是九死一生啊……” 花南扬起笑容:“那破水晶看来不普通啊。” 一轮下来,除了太史家三个弟子,其他人皆无魔修特征。 螭吻小龟跟着她来到第二项,第二项测胆量,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能测的东西。小道童们把世家子弟都拆开,和散修混在一起,高台下面空出来一片空地,而花南等参赛选手都集中在一侧。 关修拿出一个钥匙,推向空中,只见一束光从云层透出来,那片空地上隐约可见一个大门的轮廓,而钥匙缓缓落在门上,吱呀一声,钥匙转动,底下阴冷之气冻的一身鸡皮疙瘩。门内一片黑暗,似乎通往地下。 “这归一派真是深藏不露,连门口的空地上都有这种东西……” “最大的门派,能是我们能想象的么?” “这要测什么呢?” 关修只说了三个字:“都进去。” 说完人群中又是一阵沸沸扬扬,那朱家的小姐朱欣欣昂首挺胸就站出来了,信心满满:“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之前毫无动静,朱欣欣这一出来跟随朱欣欣身后的一众出色男儿争抢上前大放厥词:“我等保护朱小姐!这点考验不值得一提!朱小姐过去易如反掌啊。”俨然护花使者。 朱家世家,朱欣欣又是天才少女,攀上点关系也能让自己家如沐春雨,未来可期。朱欣欣简直就是五一少年的梦,家世背景相貌实力皆是顶峰。 花南看到自己身上四个字:有夫之妇。可惜地摇摇头。 由于这些人里许是要么冲过去勇猛非常,要么谨慎言行,花南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人群中显然不合拍。在白玉台上看更加明显,关修盯了花南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向其他人。 小龟扯着花南衣袖不舍地吩咐事项:“主人这门通往的好像是冥界,冥界之人善动人心魔,你要小心。” 王大萍大块头挤过来笑嘻嘻地道:“弟媳我护着你!” 花南想:还不一定谁护着谁呢。 螭吻躲进花南的境,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作弊。 终于,磨磨唧唧的花南小不点跟着王大萍大块头,踩进了门的区域,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的脚往下拽,花南前所未有地狼狈落地,“咚”地一声掉在什么地上。 漆黑一片。 这让她想起被活埋的那时,空气也是这么稀薄压抑,周围似乎没有人,因为安静的过头。而和她一起来的王大萍也不见了踪影。 场地上所有参赛子弟都进了大门,掌门关修示意无尘可以了。无尘从袖子里掬了一把什么东西,往前面一撒。 千万只星尘颗粒闪闪发光,一块透明的幕布就出现在众掌门眼前。因为开始是在傍晚,那么此刻日落西山,黑夜吞噬了最后一点光明,幕布上的影像十分清晰,约莫一百个参赛选手的小影像汇聚于幕布上,黑黢黢一片中,已经有人哭了。 一直只哭不动的那些,尘粒黯淡无光直至消失,进入大门后一个时辰,就淘汰了二十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尘粒还在闪烁的有那么十几个。掌门关修看见其中一个笑了笑,包括其他掌门也因那个女孩感到震惊,无尘微微倾身,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这个女孩也有魔修的疑点。但是现在看来她一直用的都是仙法。” 高台上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从前前所未有。 “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一千年前考核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小姑娘不过十几岁,及笄了吗?我说关修,给我们金丹派,我就需要这样有悟性的孩子。” “那一个也不错啊,之前捣乱测试的那个,过的不也顺畅。就是叽叽喳喳话多了点。” “以符篆入道的弟子?不错不错……” 关修看着看着忽然神情一敛:“别被他俩吸引了注意力,我们此次还要看的,是有没有魔修。” 狼牙派雷秦迷惑道:“俺不讨厌魔修,为啥你今年这么在意这个,魔修也没什么吧。” 茅山派张璇清悠悠捻了捻胡子:“是啊……六界如此,魔界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众掌门都觉得魔界名声本来就不好,地势环境恶劣不说,堕魔者终归是少数。而且魔界虽强但缺少聚合力,魔界的人四散无为,像是未开化的土着人。一个集天下罪恶于一界的地方,自己还内斗不断,来投奔修仙也是好事,反而增强他们的实力。 掌门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叹了口气,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道:“魔修倒不足为惧,可是前几天无尘算出,魔主出世了……” 魔主,一个对能够绝对统治魔界的统领者的称呼。无尘的占星阁以预言着称于世,要么不开口,要么必一语成谶。 一瞬间寂静,这消息轻飘飘说出来少了点真实感,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雷秦的声音爆发:“魔主!老关你怎么才说!灵虚道长,这这这,真的假的!” 灵虚道长点点头,也是感觉十分头疼:“所以今年广招弟子,魔主出世,年龄还不会太大,我们把他扼杀在摇篮里……还来得及。可若让他一步步成长起来,魔界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茅山派张璇清也不说容人之道了,他被这消息震惊得胡须微颤:“魔界强大……定颠覆六界啊。必除……必除!” 孝彦师傅不知所踪,五个掌门把目光再次投到星尘之上,不再看花南,想从其他人中找到些蛛丝马迹,一个个眼睛也不眨。 他们心里皆把那年轻的魔主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而无尘看着星尘之幕,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菩提师祖说,大道三千,他只能悟一道,若多那么一道,他也不会是他了。 几个掌门都盼望上仙无尘说几句话,他专注看着参赛弟子道:“若真有魔修……我倒是想收来看看会如何颠覆六界。” 地宫 花南在一片黑暗中谨慎行事,不敢动弹,她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空气些许潮湿,四周碰不到什么砖瓦,脚下很平滑,明显人工的建筑痕迹,呼吸起来,一如既往的闷。 真是值得怀念的好味道。 腐朽的味道,一点点渗进皮肤里,长出几片鸡皮疙瘩。 花南估摸着自己矮小,踮着脚举起手抬了抬,终于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滑腻的,凑近一看,是青苔。 但凡稍微高一点的进来,都是弯着腰低着头。 花南渐渐舒展开双臂,左右各跨两步,也同样的触碰到了长满青苔的墙。 左右上下都很狭窄,想要逃跑只有前后,这种感觉像是一个食物进入到了猎杀范围的死胡同。 墓穴,巢穴? 反正是个让人极为不满的环境,这种压抑的氛围底下的确会催生出来一些莫名的恐惧,比如现在这黑不溜秋中那一抹闪过的白影,然后它堪堪定在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一动不动,想要往回走吧发现后面也有,阴冷的气息加上诡异的白影,自己就像无处可逃的可怜人。 不愧是测胆量。 掌门说的一点错没有。 但凡给一个同伴,都不至于会被吓到。人恐惧的最大敌人,就是自己吓自己。 可惜,花南不是。 她最大的优点的冷静,最大的缺点是冷静的过头。 她衡量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应该没有易燃的气体,怎么着比赛不会给绝路,这样的狭窄的甬道里,要是有易燃的气体绝对只有失败一个选项,爆炸会如连锁反应一样把她吞噬。但是选择照明会消耗这里面的氧气,在燃烧和呼吸之间,一般人定要做出抉择。 花南想了想,拿出了夜明珠。 有钱就是好。 夜明珠的品质自不必说,是从王家顺手捞过来的,那白影也看的清楚了,原来不过是一个大蛇头的眼睛。 ……花南再次明白这测胆量的含义了。 蛇身十分庞大,堵满了整个甬道,它缓慢地移动,却在看见夜明珠光芒的时候一下子速度变快,两条巨蛇把花南夹击其中,如果花南不把其中一个打败,那么必死无疑! 光亮会加剧刺激它们? 花南把夜明珠收回,摩挲的声音明显变慢,两只蛇的速度又恢复了缓慢。 十个人里有八个怕蛇,但前世做卧底时,是按特种兵的素养训练的她,心理身体素质都是一流,更不用说这蛇了。 究竟是从前面走,还是后退,两只蛇打败后通往的方向都是未知数。 花南摸着左边的墙壁,感觉到了一点震动。那震动绵延到前方,似乎还有女人的惊叫声。 这里有人! 一个人工的甬道,模仿巢穴的四通八达,那么过去的最好方向,是这边! 花南勾起一抹笑,捏紧拳头,砰地锤向左边! 一下,两下,三下! 墙体很厚,不然也不会隔音效果这么好,但是无论多厚的墙,都耐不住花南这么砸! 花南空有蛮力,蛮力也是能力啊。 终于,一条裂缝变成一个窟窿,哗啦啦砖块碎裂,闷声的尖叫忽然放大响彻花南的耳边,花南甬道里的两条蛇张开大嘴冲到中间,哐一声咬住了对方。 撞的头破血流。 花南已经钻进了左边的洞里,循着尖叫声走。 掏出夜明珠,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饶是花南,也有点震惊。 原来别的地方是这么宽敞的! 这是个大厅,中间摆放着一个棺材,棺材盖被掀开,里面的尸体在追着一个红衣女人跑,而尸体的身后,跟着一群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男人。 叫什么来着,朱……朱欣欣? 眼前的情景太过可笑,花南扶额欣赏,许久未动。 朱欣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尖叫声就没断过。 “欣欣,你等等,再忍忍!我一定给你把这尸体抓住!” “朱……朱,朱小姐,不要怕,匀速运动,它跑不了太快的!” 叽叽喳喳的男人商讨办法,就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去行动。 花南笑得直不起腰。 但是下一秒,这个宽阔大殿里的朱欣欣,终于发现一角的微弱光芒,她像发现救命恩人一样朝花南跑去,嘴里快速念叨:“救救我,他太恶心了!” 花南把夜明珠一藏,身形一晃,轻轻靠在朱欣欣耳边说了三个字:“我不救。” 然后决然离去。 这个大殿的最右边,隐约有一扇门,花南朝那个地方挪动。 朱欣欣没抓到自己的救星,恐惧之极生出来的就是癫狂的勇气,极美的腰肢一转,径直对上那个鬼,眼泪还在流,恶狠狠尖叫一声:“去死!”手里的鞭子如钢筋一样插进了身后尸体的肚子里。 一股恶臭充斥了大殿。 但是尸体却仍然在动,朱欣欣恶心地一甩,耳朵一动,把他丢给身后那群不靠谱的男人。 “嗷——”男人惊恐的吼叫。 花南走一步笑三步,深度刻画了什么叫做幸灾乐祸。 “吱呀——”殿门发出了极其巨大的刺耳的声音。 朱欣欣抿着唇,一下子想到那个见死不救的女孩声音,脚步快速朝声音移动。 真是可恶至极!她那么胆小懦弱又差劲的形象,在那个人面前一定是十分可笑!她都那样求她,可是她一点也不为所动! 气死她了! 花南刚刚踏出殿门,身后的朱欣欣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修长的双腿一横,把半扇门的出口拦住! “你说,你为何不救我!”朱欣欣恼怒道,光滑的大腿春光泄露,要不是一片黑暗,风景一定美妙! 花南邪恶地想了想,瞪圆天真的眸子,拿出夜明珠晃了晃,把朱欣欣的大腿仔细扫了三遍,可惜叹气:“真的没有腿毛啊……” 朱欣欣瞪大了眼,想不到一个女孩这么色,立马把腿放下了。 然后花南在朱欣欣惊谔的目光里抬头:“什么?不救你?为什么要救你,这是比赛啊大姐。” 大姐? 朱欣欣掐着花南的胳膊:“你好好看看,大姐?” 花南一笑:“你觉得呢?”她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看看朱欣欣的大高个,的确是比她小的。 花南恶趣味地想,自己两世的年龄,这么说太不要脸。 但是嘴上占优势没有什么用,朱欣欣不让她走,似乎非要和她争出个高低来。对峙了一分钟,花南不耐烦了。 刚准备武力解决,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霸气声音。 “朱欣欣?放开老娘的人!” 地宫(2) 是孝彦师傅! 她怎么会在这里? 花南惊喜了一刹那,忽然想到孝彦师傅和王大菲同时不见了,拿夜明珠一照,果不其然,王大菲懒洋洋地走在孝彦师傅的身后。 “美人……”师傅两字未说出口,孝彦师傅气势汹汹地过来把朱欣欣推开,一本正经道:“干嘛呢?朱家大小姐?” 朱欣欣再趾高气昂,怎么敢在青山派掌门面前造次,只能弯腰行礼道:“比赛……” 朱欣欣感觉到花南和这个掌门关系不一般,只能悻悻离去,离开前回头给了花南一个恶狠狠地表情,颇有不死不休的感觉。 “如果刚才对那尸体有这胆量……” 孝彦师傅抱剑而立:“她以后会发现你比那尸体可怕。” 两人不过两句话的功夫,王大菲就啪啪啪几下往那几个男人身上贴了几张纸。 “你们看得见?” 王大菲在一片黑暗中行走无误,视力了得。 孝彦师傅解释:“来之前那关修给我们了暂时能不受黑暗影响的药材。”她俯身对花南轻声说:“她的腿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的。”然后不羞不臊地走到追逐朱欣欣的男人们身边。 孝彦师傅真是女中豪杰! 花南哑言失笑。 “你们身上的传送符吧,一会儿就亮了。出去之后,直接下山,别让我看见你们,简直丢男人的脸!” 这群懦弱的家伙顶起嘴来倒是有一套,梗着脖子如同斗鸡:“你凭什么让我们走!那个尸体又没吓到我们!” 孝彦师傅冷哼一声道:“归一派最崇尚两个字,道义,你们就丢下朱欣欣不管,嘴上说的好听有什么用,你敢说你们不怕?不怕为什么不过去!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清楚。我本懒得管你们,要不是归一派那个老家伙想把我支开给我安排个这么个任务,我才不来!” 这个话说的直白,外面的掌门都听的清楚。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定是瞒着我商量啥事呢! “你们被淘汰了。要记恨,就记恨关修去!” 传送符被一簇火苗点燃,几个人消失在大厅里。 孝彦师傅笑眯眯地转向花南:“我和王大菲就先去淘汰另外几个人了。今年人工淘汰制,因为这个地宫太过于复杂危险,还有最后的幻术是十分难搞的……所以就由我来进行传送和保护的工作。至于大菲嘛,他是来找那个董暄的……你知道的,他说的那些话,说不定知道花南的事情……” 孝彦师傅仿若不留痕迹地送情报,花南假装听不懂地抱拳行礼:“恭送掌门。” 嗯,什么地宫,幻术,她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孝彦师傅和王大菲走了之后,花南本想从殿门出去,可是一回头,那尸体还在地上蠕动着,伸着爪子朝她爬过来。 那朱欣欣害怕是有道理的,面前的这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面目狰狞不说,嘴里还蠕动着一些肉虫,源源不断地拱出,就这样的尸体,空洞的眼眶里却流下血泪,让花南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样有“眼神”的尸体,它是想说什么吗? 花南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又用夜明珠看了一会儿,这尸体的泪水越流越多,似乎身体里储存着水包似的,不一会儿大殿之中形成了一个水洼。 比起来那两条蛇,这个实在没有什么攻击力。 美人大叔的镜子,灵宝,能照破一切幻象,但是她不想那群外面看着的掌门发现,于是她拿出来假装照镜子整理头发,实际上掠过尸体的刹那,已经看明白了它的原型。 但是居然是一个女子。 一个美丽的女子。 眼睛湛蓝如宝石,嘴里塞着着一个布条,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化不尽的忧伤,那双眼睛,仿若在说,救救我。 花南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在一片黑暗中想, 这个大殿,这个地宫,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大蛇,会有甬道,还有这么大的殿堂,而殿堂里只摆着一口棺材。如果是墓穴,这里又怎么会成为归一派的试炼之地。 要知道,打扰逝者休眠,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螭吻本不想参与花南的试炼,此刻却突然凝重开口:“是魔修。” 它有一瞬间的停顿,似乎在犹豫:“花南……” “说。” 花南一声令下,螭吻立马道:“这个墓穴,是一个魔修大能的。你看到的这个女人……是堕入魔道的归一派曾经的圣仙。当时魔界还风光之时,墓穴建在人界也无人敢管。而这个女圣仙被当时的归一派以整顿门派之名,废除了她一身修为,将她绑在这里,困在棺材里……最后成为试炼之地的一个傀儡……也许是当时的求生愿望强烈,才一直重复着那时的话,千百年来,她向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学生求救……” 这些,都是螭吻通过灵魂相连告知她的,在旁人看来,花南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而整个大殿内的气压都在高升。 花南有些生气。 但这墓穴也好,这个圣仙也罢,都是她触及不到的东西。 花南未曾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尸体产生这么激烈的情绪反应,她总觉得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对不起她了解这一遭故事。 同为魔修的她疑惑不解,为何世人对魔修的意见如此之大! 难道魔就注定是坏的,而干出这种事情的归一派就是好的么! 花南看着尸体,心里一抽的心疼。 在众掌门的观看之下,花南抱起那个恶心至极的尸体,肉虫顺着花南的手往胳膊上爬,她却只是淡定地拂去。 然后慢慢地,将她放回了棺材。 花南的眼前似乎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眨着一双极其通透的蓝色眼睛,对她说谢谢。 花南不相信,那样一双蓝色眼睛,那样干净剔透,能做出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又是什么让她失望地堕入魔道。 她合上棺材盖子,把肉虫子捏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忽然转身! 一团紫色的焰火点燃木板,瞬间吞噬了整个棺材! 顷刻,棺材和那尸体都化为灰烬。 “轰,轰,轰!”花南第一次使用自己收服的异火,她未发现自己额头的第二瓣莲花已经展开,空荡荡的大殿,花南对着四周不断地放出异火,很快四角的火苗连成火海,热浪袭来却不会对她造成一点伤害。 火开始从大殿里往门外窜,从花南爬进的洞里往外窜,滋滋的烧烤蛇肉的味道,还有那蛇的挣扎痛苦的声音。 花南本不想用异火,暴露自己的能力之一,她知道它的威力。 火像是活了一样四处窜腾,很快蔓延到别的地方! “那个小姑娘干了什么!”白玉台上的关修脸色一变,看见所有的一切被紫色的火焰覆盖!本来还在和试炼者焦灼着的凶兽门,忽然都开始本能的逃跑! 火海像潮水一样翻涌过地宫,不少年轻参赛选手瞬间重伤不起! “孝彦,快把所有人都拉出来!”关修急了,要是出了人命,又岂是能一言两语说明白的。责任还是他们担着。 那女孩是什么怪物,居然有能在地宫燃烧的火! 那是他亲手设下的阵法,杜绝一切异火燃烧!而这个火,明显无视了他的阵和结界! 所有的小门派和上面五个门派的掌门都焦急万分,他们死死盯着那个从火焰中安然无恙的小姑娘,一身粉色的裙子,如浴火重生般从大殿走出! 关键之前她还莫名把尸体抱进了棺材! 灵虚道长拧眉喃喃:“造化弄人啊……” 而地宫内。 花南面无表情,利落干完之后拍拍手,对着上空,竖了一个中指。 辣鸡。 地宫毁灭 “她那个手势什么意思?”关修脸都黑了,用脚趾头想也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旁边的灵虚道长端正道:“也许……是什么致歉的意思……” “是吗……”关修的脸色恢复了一点,将信将疑中看见孝彦师傅快速把剩下的人带出来,但是却没有出来。 他支起身子用穿音符道: “孝彦,快出来!地宫要塌陷了!” 白玉台下聚集了一大批人,测试因为花南的火焰中断,现在他们灰头土脸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中漂浮的星尘不断坠落凐灭消失,唯独剩下了两颗。 “怎么还有一个没出来?”关修恨不得马上进去把他俩拉出来,只是现在这个状况,连他也进不去了。 “是那个小子……”道童惨白了脸,指着另一颗星尘闪烁的影像:“是那个贿赂你,骚扰那个姑娘的小子,叫什么董暄的。他的星尘……要灭了……” 如果不是淘汰消失,星尘灭了就意味着…… 死去。 ** “花南,你这火还是出乎我意料了……”螭吻害怕道:“赶快走吧,这里要塌了。” “怎么出去呢……”花南自己也哭笑不得,事实证明她就算表现得再平静,生气的时候人是没有理智的。 火焰活跃在每一个角落,地宫被火映的如在白昼。只是火舌舔抵过的地方不再留一丝建筑的痕迹,连砖头都在火中化为灰烬。 花南在火里如鱼得水地走,希望找到出口。 曲曲弯弯的路线让花南意识到,这个地宫居然是圆形的! 她不断地走回同一个地方! “一定有其他地方,不然这个地宫装不下这么多人。” 须臾,在寂静的噼里啪啦的燃烧中,花南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一个人蜷缩在一个残垣断壁之下,希望能得到些安全感。他全然晕了过去,却还有一丝意识,嘴里溢出的呻吟表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头栗色的毛已经烧焦,胸口的勾玉发着微弱的红光,保护着他。 董暄? 花南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管他,让他在这里待着,他不出一个时辰就要死了。 这火因她而起。 花南蹲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但是身上却不断冒出冷汗。 “怎么回事?” “他被这些东西砸中了,好不容易爬出来的。你看他身上的淤青和伤口。” 花南拿出碧草,放在他的唇间,但是他吃不了。 于是只能把碧草放在伤口的地方。 她自己的火,只能烧不能收,但是她手指跳跃的火苗划出的圈,却让俯冲过来的火焰瞬间扑灭。 灰尘如浓雾扑面而来,呛得花南咳嗽几声。“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看来只能强顶着了。 活埋第二次而已。 花南看着摇摇欲坠的宫顶,心中一片平静,只觉得人生如戏般奇妙。 顷刻间,天地一片震动,大殿的支柱全部倒塌,轰然之间,远处射来一张符咒,还有孝彦师傅的一句呐喊:“花南快!” 花南手指接住符咒,只有一张。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接咒,贴咒,一气呵成! 符咒散发着光芒,启动了。 孝彦师傅面前被浓雾遮掩,只感觉到符咒似乎已经启用,放心地也回到地面。 “呼——”孝彦师傅跌落在地,倾国倾城的脸蛋变得黢黑,头发也弯弯曲曲地爆炸着,可见那火之厉害。 各大掌门都前来慰问,只有关修盯着浮在空中的那一颗星辰发愣。 “孝彦,你不知道,地宫里有两个人吗?” “什么?”孝彦师傅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小小年纪…… 连同在测验的对手她都能护,那么她一定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善良悲悯之人。还有面对危险这等从容不迫的态度,虽然这场大火因她而起,但是已经表明了她的优秀! 还有火。修为和资质都是上等,之前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去,怎么就没感觉出来她带有异火!这绝对是个比朱欣欣更优秀的弟子! 孝彦师傅开始找花南,却发现自己辛辛苦苦逗留地宫,却没把她救出来。 她看见原本大门的位置躺着的董暄,一下子就明白了。 花南…… 花南居然拿她给的符咒救了这个小子! 孝彦师傅气的抓狂,对着那大门位置就拍下一掌! “我太阳你个奶奶的!” 关修也终于从找到优质弟子的狂喜中反应过来,急急吩咐所有的弟子道:“快,地宫现在已经摧毁了,能进去,一定要找到她!” 花南还在地宫! “兄弟,你可得下辈子给我做牛做马。”花南看着董暄逐渐透明的身躯,放下心来。 那砰地砸下的殿顶和泥土顶多只是让花南弄脏了衣服。 现在,只有花南一个人。 抖落的大块土块已经到她的膝盖了。过不了多久,土就到了她的大腿。花南头一次感觉到身高的要紧,被活埋都这么快。 明显,这绝对不是人界,之前小龟说了这是冥界,那么通往地面就一定会有结界。她只能等殿完全倒塌,安静下来,才能突破结界回去,只是两个界位之间的结界,恐怕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成功的几率,有一成不到。 劫后余生 越到危险的时候,心里就越平静。 花南在火中疾跑,身后塌陷的宫殿不断掉落碎石。因而是圆形的宫殿,所以花南只能不断轰开墙壁直线往前,手震的发疼。 花南屏气凝神,乱石中求生中激发了更快的速度,忽而一大块殿顶掉落!花南手上刚轰开墙壁翻滚之下却没有离开砸下的范围! 千钧一发之际,螭吻冒出张开大口猛然吞下! 咯吱咯吱地嚼着的螭吻,趴在花南的肩头千斤重。 螭吻含糊不清地说道“花南你尽管跑,我给你殿后。” 花南劫后余生,爬起来跃起再次飞速向前, 只是很快,敲开最后一堵墙,这殿外居然一片虚空! 花南速度过快忙不迭地就一脚踏空! “螭吻!这是什么地方啊啊啊啊!” “不知道啊啊啊啊啊,下降的太快啦!” “咚!” 花南和螭吻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螭吻一屁股压在花南的腰上。 “你快下来!吃这么多太沉了你。” 螭吻爬下来,讨好地揉了揉花南的腰。 软软的草地被砸起一点点荧光,汇聚的光点越来越多,组成了一个薄膜把他们包裹起来,慢慢飘浮着…… 透过这个透明的膜看地宫,有种坐缆车旅游的感觉。头顶的地宫发出的声音犹如隔着一堵厚厚的墙。 跳跃的紫色焰火妖冶又美丽,花南把手贴上去,隐约可以感觉到一点温度。 “太美了吧。”螭吻感叹:“没想到地宫外根本不是泥土,而是一片虚空啊。” “也不能说是虚空。”花南指指刚才踩着的土地:“哪里的虚空有这样的草地。” 他们渐渐向前飘…… 不知道飘了多久……螭吻都有点要打瞌睡。 “你说我们还在那个比试的地方吗,我们会不会到了人界的其他地方了……” 花南想到了花葡萄:“说不定这里是封印哪个大能的地方。哦对了,你不是说这里埋葬了一个魔修么,我们在地宫那么多圈都没有魔修的影子,难道这里就是……” 提到魔修二字,眼前景色一变,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远处一个高台,放着一个盒子。 “……” “花南那个盒子在召唤你。” “……难道这就是主角的光环吗……” 花南从头上拔下琉璃簪,拢袖一弹,簪子包裹着强劲的力量就朝前飞去。 它划开焰火,堪堪分出一条供两人行走的路来。上面的殿还没有完全坍塌,下面一片黑暗空旷,只有紫色的火光跃动。 那紫色的焰火排列到两边,似哨岗的守卫一样一直绵延到黑暗深处。远处,那个白色的台子,不知放着什么,泛出幽幽蓝光。 花南和螭吻落地,踩在分出的大道上。琉璃簪躺在对面,一扔出去就拿不回来了……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路一定暗藏危机。我们要小心一点。” 螭吻点点头,一个小个子和一个小娃娃,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花南,我们这个速度得走到何年何月……” “也比丢了性命好。”花南眯着眼,还是看不清高台上的东西:“小心驶得万年船。” “看地上!” 螭吻猛地出声,吓她一跳。 低头看去,地上有许多发光的点,竟然是半透明的地面,模模糊糊地蒙着一层雾,地下仿佛堆满了尸体,他们把手往上伸,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抓住他们的脚踝! 花南倒吸一口冷气,后背渗出不少冷汗。螭吻更是一动不敢动了。 “这……这怎么这么多死人……”螭吻瘪瘪嘴想哭:“好害怕……” “别踩点上,这些发光的点……幸亏刚开始没这么密集,不然我们踩到,一下子就能被他们淹没的。” 这每一个点都是一个引子,以尸体为引的机关,一旦踩到,一定是铺天盖地的尸体活过来啃噬到来的人。 丧尸啊…… 花南看了看高台,再看看底下,猛然发现,他们伸手的方向都是冲着高台! 就像……… 就像是这些人曾经要争夺那个东西但是都被埋在此地! “螭吻,我觉得大事不妙!” 螭吻委委屈屈地掉着眼泪:“我我我我知道,你别说话花南你别说话……呜呜呜……” 花南本来还紧张,现在却忍不住想笑。 “这些尸体都想争夺这个,我们要是拿下来,他们会不会复活什么……” 螭吻听着有道理,他急忙道:“那我们回去吧……” 花南也觉得太过冒险,于是一点点转头一步一个脚印地返回…… 回头的螭吻,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 “啊!救命啊!!!” 花南看去,吓得心脏没蹦出来。 那个神秘的强者! 有卿。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径直越过这条奇怪的路,直接拿到了高台上的盒子! 果不其然,在他拿到盒子的一瞬间,地面一下子就涌动起来,那些丧尸居然要破土而出! “快跑!” 花南提起螭吻的衣领,踩点和不踩点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雾气弥漫的路上,紫色的火焰逐渐熄灭,花南和螭吻这才看见,火焰里是连个巨大的妖兽。 身后的丧尸密密麻麻倾巢而出,他们张着嘴歪着头,首先朝拿着盒子的那男人跑过去! 花南和螭吻刚松了一口气,谁知有卿把那盒子就向他们抛过来! 直接落到花南的怀里。 花南脸色一边,哆嗦着把盒子就要扔回去。 谁知碰到她手的刹那,盒子突然打开,一把湛蓝的梳子似流动着的水,掉落在地。 花南来不及捡起,丧尸和妖兽两面夹击,遮天盖地之势朝她扑来! duang~ 她们砸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上。 有卿从那边走来,如浴火重生的王者。 他的力量覆着花南,保了她一命。 螭吻哆嗦着要晕死过去了,他闭紧眼睛不敢看,生怕看见的就是花南的血肉。 “找到戒指的女孩。”他低下头,看狼狈的花南,眼里无悲无喜,如跨越无限亘古沧桑:“最后一次。” 花南久久没有缓过神。 他银制的面具似乎近的能碰到她鼻子尖,呼吸可闻。 他又低了低身子,把梳子捡起来,一缕头发拂过花南的额头,莲花状的印记如花钿一般,给花南的脸庞添了一丝妩媚。 这一瞬间,他暗红的眼底,映着花南的身影。 直到有卿走了,花南都有点恍惚。 什么最后一次…… 是他把盒子扔过来的吧! “有门!” 花南拍了螭吻几下:“快走!” 路过高台底下,花南捡起琉璃簪扔进境里。 两人跟着有卿的后脚跟,螭吻还不忘捞起那个盒子,淹没在紫色妖冶的火海里。 逃出生天 孝彦师傅在外面顶着鸡毛头骂关修骂了一两个时辰,派出去的弟子都没有找到花南,灵虚道长和冥界协商许久,却没有在废墟中发现一点活人的气息。 所有的选手也都很焦灼,董暄受了重伤,但是在地宫中表现很好,所以送到了归一派的养身阁去救治,晋升到第二轮。 关修道:“这女孩在地宫中胆识过人。虽然犯了大错,烧了地宫,但的确是个好苗子。之前她在我眼前走过的时候,我虽觉得她根骨不是上好,却也有潜力。这样看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狼牙派雷秦却反驳道:“测水晶的时候明明还怀疑是魔修!现在只是因为拥有异火就改变态度了?我看这个女孩还需要考量!” 孝彦师傅骂:“考量个屁!你是看见比她更好的了?” 雷秦暴脾气,但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粗鲁,忍着道:“那朱欣欣不好?董暄也不错!” 孝彦师傅冷哼,讽刺道:“董暄不也怀疑是魔修么?怎么到了花南身上就不这么说了!” 雷秦吃软不吃硬,门派上下哪个不对他毕恭毕敬,举起来锤子就欲要开打:“你是不是花南亲戚!这么向着她?你这样态度,我想归一派要收了,岂不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徒弟!” “行了行了!”灵虚道长捻这胡子皱着眉头:“星尘还亮着,那丫头活的好好的。总能找到的。” 雷秦瞥了孝彦师傅一眼,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花南不回来,一片人心惶惶。 之前的朱欣欣早就看花南不顺眼了:“最好早点死了。我第一的名头岂是她能夺去的。” “我也这么觉得。朱姑娘别气,她还活着回来,加入归一派,我们一起和她作对。” 巴结朱欣欣的永远都不会缺席。 * “还没找到吗!” 关修也急了,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叫他:“无尘上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这地宫测试多少年来从未有事。” 无尘摇摇头:“我不了解。” 他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 湛蓝的天空的星子,似要下坠悬着。 千年以来,守着占星塔,是他唯一的使命。 “她能回来。”无尘还是看星星,回答的很漫不经心。 无尘是上仙中预言最无差的,也是预言中修为最高的。 他测花南的吉凶,不至于死。 但是关修不知道,他知道无尘向来无情无欲,对自己之外的事情鲜少上心。 于是闷着一口气,甩袖道:“你不懂!那可是个好苗子!” 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孝彦师傅。” 纷乱忙碌的空地上,突兀地就出现了一名女孩。 粉色衣裙一尘不染,比起孝彦师傅更衬得她悠然轻松。 花南一出来,所有人都像静止了一样,随后是狂喜。 终于可以不用找了! 关修走到花南面前:“你放火烧了地宫,又有魔修的嫌疑,本该取消你的资格。但念在你救了董暄,舍生救人,就不念你往昔之过,晋升第二轮。” 灵虚道长习惯性捻着胡子,眉眼中都是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孝彦师傅瞪了关修一眼,抱紧了花南,笑道:“可吓死我了。好啊你,把那符给董暄!你要是出了事,一个帮你的都不会有的!” 花南轻轻道:“不会的,孝彦师傅这不是为我打抱不平吗?” 孝彦师傅叹了口气:“还是担心你。下次不许了!” 花南点头应允。 这种乖巧模样让关修想到在地宫里花南那个拽拽的手势,总觉得到手的徒弟要飞了。 灵虚道长下令不必搜查了,勒令全部剩下的参赛者去归一派休息。 经过这一轮的选拔,一百多人只剩下四十人,加上被送去疗伤的董暄四十一人。 这四十一人基本是要入六大门派的,所以第一轮淘汰下来的弟子就由小门派挑选走了。 清心院,在归一派占据的最偏僻最荒凉的小山头。连绵着数十个宅院,看起来似普通人家。这个地方是每一年选拔大会的休息场地。 关修耗了一张传送符,把所有的弟子都送到那里,然后携同众掌门离开了。 离开前道:“自己分配住处。” 六个字听得所有人本来松掉的弦一紧,皆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大世家不必说,肯定各结帮派,可是散修就吃了大亏。于是所有散修心照不宣地自成一世家。 四个队伍站在大院门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王大萍始终不忘自己的使命,挡在花南面前说:“弟媳,你好不容易回来,死里逃生,这次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花南默默把他推开,率先就踏进院子里了。 由于每年都有人居住,也有道童打扫,就像一个巨大的宅子,但里面林立的房子却各不一样。有破旧的茅草屋,风一吹就倒,也有堪比王家王霸山庄的屋子,华美结实。 想要住到好房子,免不了一场争夺之战。这下,结伴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花南一进去,打破了对峙的局面,后面的人也不管队伍,争先恐后涌进去,朱欣欣本来和花南保持同样的速度,想抢她的住处,可那么多人都进去了,花南还在慢慢挪步子,一点也不紧张。她一跺脚,瞪了花南一眼,就追上前去。 王大萍急得不得了:“弟妹,你倒是快点!” “你想要哪个房子?” 王大萍指了指东南角:“那边那个屋最大最敞亮,我就想要那个!哎哎哎,被占了吧!” 等到花南和王大萍走到第一个房子跟前,后面已经乱成一锅粥,打起来了。 “实战……”花南品着这两个字一笑:“关修的实战考验倒是挺独特。” “什么意思?” 花南悄悄道:“我觉得这个房子就是所谓的实战。如果真的想让休息,为什么还把房子设置成这个样子,归一派又不差钱,那个茅草屋也太过了吧。” 王大萍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记得奇怪。这么说,这考察还真是无时不刻的。嘿嘿,那我们既然知道了这是比赛,我们住哪个?” 花南指指最大的那个:“你不是想要那个么?那我们就住那个!” “走,抢房子!” 抢房子 花南走到东南角最大的房子的时候,有两队人在打架。 “我先抢到的这个房子!” 好巧不巧,这声音的源头正是对她积怨已久的朱欣欣。 朱欣欣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十分看不得别人占有她选的东西。再者她自傲的很,天才之名注定她要成为归一派掌门的亲传弟子。 对面也是个少女,只是比起来朱欣欣的性感火辣,她一身嫩黄的纱裙显得清丽秀气。 她也是个急性子的,说起话来到有点孝彦师傅的风韵。 “就这么几个好房子,谁最后赢了才是谁的!” 朱欣欣一甩长鞭,往那女子脸上抽了过去。 那女子脸色一黑,提剑迎上去。两家小姐都已经开战,她们身后站着的世家子弟也加入了。 “你是斗不过我朱家的!” 王大萍的指骨捏的嘎嘣嘎嘣响,兴奋地就要加入混战。 花南蹲在一角无聊地啃着“柿子“,“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王大萍恍然大悟说:“我懂了!弟妹,你还是有点智慧的嘛!等他们都两败俱伤了,我们再上!” 花南指指身边的草丛,这个屋子说来也奇怪,周围被一圈草丛围着,中间圆形的场地正好用来打架,花南看个热闹,顺便给王大萍普及:“所以这么想的不止我们一个,你看周围,都是黄雀。” 草丛里钻着十几个人,都想分一杯羹,于是莫名奇妙的,草丛里也开始了明争暗斗。 一共不过四十一人,十几人蹲这里,那其他地方肯定失守。花南对王大萍招招手,示意先去其他地方。 好家伙,第二大的房子门口,徘徊了有二十人! 人总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思想,争二要比争一容易,一是顶端的优秀的人争夺的地方,二的门前就集中了更多的中庸子弟。 花南开心地展开一抹笑,都王大萍做手势道:我觉得这个可以。 很好,二十人正好一网打尽! 第二个大房子不过是普通的厢房,二十人面面相觑气氛沉重都没动手,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大块头! 砰! 砸倒了五人! “哈哈哈,终于到俺一展身手了!痛快!”王大萍的肩头,一个粉衣少女开口:“放下屠刀,束手就擒。” “啊呸!你是谁啊?有本事下来打一架!” 王大萍最看不得这种嚣张态度,于是他更嚣张地瞪大眼睛,从背后抽出斧子,解开上面缠绕的白色布条,凶神恶煞地吼道:“你说啥!来打!跟我打!哈哈哈哈!” 王龙说的没错,这王大萍就是武痴。 这样的人放在前世,就做暴力狂。还好是生对地方了。 王大萍是谁他们不知道,可是有人认出来花南了。 “那不是那个……在地宫里放火的……” 蹭蹭蹭,二十几人急急后退。 这要再来一把火,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那火的威力他们可都是体验到了。 而这个大块头,身上的煞气让人不敢逼近,他兴奋的表情看的人心里发怵。 什么破组合啊! 这么吓人! 王大萍跃跃欲试了,他勾勾手指,作挑衅状。这样的挑衅要是对他,他肯定按耐不住冲上去。 然后这个手势做完后,人群就退散了。 “……”花南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样子从王大萍肩头上跳下来。 可是王大萍很生气。 “弟妹!你说咋回事,这群人就是懦夫!”王大萍把斧头一圈一圈缠好,委屈地要哭了:“我就这么让他们没有挑战的欲望么!” 花南忍俊不禁:“不,是挑战欲望被你消灭了。你太强。” “放屁!我弱的很!我连大菲都打不过。”他越说越生气:“这个房子我住!那个大房子给你住!走!” 两个人住两个大房子,这可是能住十个人的房子啊。 可是这样……还不错。 花南看他兴致勃勃,不忍反驳,答应道:“走吧。” 王大萍把她扛在肩上,一个健步如飞冲到之前的大房子前,朱欣欣打败了百里钰,正欢喜庆祝呢。 草丛里蹲着的那些两败俱伤,朱欣欣的实力有目共睹,自然也不敢挑战。 可以还没进去休息休息,王大萍直接拦住了她:“朱欣欣,你别去!这是俺弟妹的地方了!” 朱欣欣疑惑抬头,就看见花南的小身板,顿时火冒三丈! 好啊花南,我不去找你,你来找我的麻烦! 夜深了,云翳遮挡住月亮,黑乎乎的空地上,一股阴风不知从哪吹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喝!”朱欣欣鞭子一甩,仍然是冲着花南的脸! 恶毒至极! 王大萍拿出斧子,锵的一声,挡住那一鞭。 “你们把这个大块头拦住!我要让花南知道什么是天才,什么是朱家!你个闻名废柴,到让我忘了你曾经的名号了!小野花哈哈哈哈!” 花南站立不动,冲王大萍摆摆手:“你忙你的。” 王大萍纵然还是不放心,但是被朱家的子弟缠住,一时不好分身,自顾不暇。 他挥动斧子,斧子约莫他身体三分之二大小,一斧子挥过去,力大无穷,几个女子堪堪招架住。 朱家的女子军,以柔美狠辣着称,也叫娘子军,一般终身奉献朱家不可婚配,修习的除了武术还有媚术。 她们力量上抵不过,自然使用方案二,魅惑。 花南撇了一眼,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抹了抹鼻子。 真绝。 不过这个对王大萍……好像没什么用吧。 “花南,你面前是我,你还分心看那个大块头!” 花南的漫不经心刺激了朱欣欣,她本想按兵不动,却发现对面的花南更加平静,于是先发制人,用异火包裹住鞭子,威力瞬间翻倍。 异火? 传闻朱家朱欣欣有异火……这样一来,花南多了点兴趣。 既然如此,就看看谁的火厉害! 花南的指尖冒出一小簇火苗,朱欣欣笑道:“这么点火,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之前烧地宫,是凑巧了吧!” 花南没有反驳,轻轻一弹,那簇火苗掉在朱欣欣的鞭子上。 朱欣欣没想到她把火这么用,一时间愣住了,但是只见她的火鞭一寸寸断裂,成为灰烬!而她的异火被逼退,最后回到了她的手掌里! “啊!我的离神鞭!!!花南,我要你死!” 朱欣欣彻底暴怒,手里的火浓缩成火球就扔了过去! 抢房子(2) “怎么……怎么会……”朱欣欣一脸不可思议,她的火球碰到花南手里的小火苗,一下子就消失了! 花南把小火苗收回:“你的房子是我的了。” “不!你休想!” “你的鞭子没了,你的火也没用,你还在挣扎什么呢?难不成……你也要对我使用那招?” 花南笑着,指着那群朱家女子妖娆的身姿说。 朱欣欣早就看不起自己家用这样的功法,她天生高傲,不屑使用媚术,花南这句话简直戳中了她心里最羞耻的地方。 对家族极度的骄傲,在此刻生出来那么一点羞愧! 更重要的是,那个王大萍大块头,根本不为那些女子所惑,他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朱欣欣明白了,她要是天才,那么她花南,还有王大萍就是变态,不正常! 花南的年龄比她还小吧,自己一个人也不靠世家,王家子弟都没有跟着她们。 朱欣欣咬着下唇,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眼神复杂,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仍然喝道:“别打了!你们把衣服穿好了!什么样子!” 朱欣欣这个女子…… 花南想:也不算坏。 朱欣欣再一次落败离去。 王大萍浑身不舒服,接连两次都没打痛快,还有那女子莫名其妙开始跳舞,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他耷拉着脑袋,连声叹气:“早知道不来了……和大菲打架就挺好的。” 花南安慰道:“这里的人还是太浅薄,你不要忘了你要去狼牙派里面的师兄师姐,还是很彪悍的。” 王大萍眼神一亮:“你说的有理,弟妹就是有那个什么……长远的的目光!” ……“也对。”花南笑笑。 王大萍看着这个大房子很满意。 王大萍是个但凡有架可以打就无比满足的热血青年。 王大萍欢快地进了房子,花南看了看房子周围的遮掩草丛等物,暗道这归一派实在够阴险。 “怎么能忍住看别人睡得香,估计啊,这晚上也是不能松懈的。” 这一晚,不眠夜。 月黑风高,适合暗算。 王大萍的房子周围埋伏了不少人,秉着自己睡不好也不能让别人睡好的心思,最大和第二大的房子,遭受了一波又一波的侵扰。 第二天王大萍顶着黑眼圈出来,痛不欲生地道:“今天的实战怎么办……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挥了一晚上的斧头,累的胳膊都算了。 花南神清气爽地出来,伸了个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得他愤愤道:“你怎么一点事情也没有。是不是她们都找我算账去了。” 她往人群中望了望,有几个人立马躲得远远的。 昨天晚上她研究了很久的火墙,在不烧掉房子的前提下,用火弄出来的防守,昨天晚上梦里有无数惊叫声,倒是十分悦耳的。 “拥有异火的好处,你大概感受不到的。”花南拍拍王大萍的胳膊,眼神里全是怜悯。 “……” “今日大家睡得可好?”关修走进来,笑容满面地问候。 其他人睡得好不好她不知道,反正关修睡得好是看出来了。 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旁边的无尘依旧不冷不淡,自带华光风韵,不食凡尘烟火。 “哪能睡好啊……都只抢房子了……”散修,刘恋,身份不明,是这次比赛中少有出众的人。 只从她的穿着来看似乎很普通,但一举一动中还是能察觉到较好的涵养。 一开口,众人才知道这是个女孩子。 短发毛糙的如鸡窝,在众人中完全是异类。 她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她瞟了眼花南道:“有偷袭的,有放火的,还有做陷阱的。掌门来体验一下一定也会睡得不错的。” 关修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看着众人道:“那么实战当中胜出的弟子,以花南为首,夺得第一了。” 什么? 朱欣欣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凭什么她是第一! “安排你们在这里,就是实战的地方。为了争夺好的屋子,你们会尽自己所能地挣夺好的资源。谁住到了最好的房子里,谁就是第一。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关修对所有人慈祥一笑:“但是我们修仙之人,在实力上是第一并不重要。” 屁嘞! 这四十人都是人中龙凤,都不傻,瞬间理解了关修的意思。 如果昨晚是实战,那么今天就是最后一项了。一时还有点开心。 这次比赛中,朱欣欣,董暄,花南,王大萍,刘恋,是六大门派最窥中的候选弟子。 今年难得有这么多好苗子,关修也开心的很,但是仍然一脸严肃道:“最后一项道心,不用紧张。” 这一连串的测试都是有原因的,睡眠不好的他们是心里防线最松的时候,这些虽然年龄都还小,可是人界来参选的佼佼者,都是有过人之处的天才。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很多人因为道心不正,最后走上了不归路,所以这最后一项,其实才是入六大门派的关键。 如王大萍那种武痴,他的道就很简单,很适合狼牙派。以武为道,是极致的单纯,六根也很清净。 而朱欣欣这种,虽然嚣张跋扈了一点,也算不上太坏,都是世家子弟,给个面子折合一下好好培养,拥有异火的进金丹派正好。 他们主要想测的是花南和刘恋。 这两名少女,一个刚刚及笄却表现出成人难及的淡定和掌控力,一个约莫十八九岁,一脸随心所欲,都是难以辨别道心的人。 刘恋修的是符术,但是关修是不想把她让给符篆派的。 唉,怎么把这几个人都抢过来,是关修现在思考的第一难题。 关修吩咐道:“让董暄那小子出来吧,既然免了实战,道心一项还是要测的。” 和董暄积怨已久的小道童清亮道:“是。” 关修正言:“无尘尊者带你们去占星楼,禁言,禁独自行动。” 无尘看着这群小家伙,发现一双晶亮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他失笑:“莫慌,等着。” 他勾起一缕晨风,揪下一片叶子,以风作笔,刻了些什么东西,往空中一放。 叶子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星尘如沙子一样逆向旋转,像一个黑洞。 “我就说那占星楼怎么没有门呢。” 这声音就在头顶,花南侧脸抬头,只见董暄的脑袋被布层层裹住,只露出来嘴,鼻子和眼睛,对她灿烂一笑。 道心 花南看见董暄,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 上次救他其实是一报还一报,他替她遮掩过去魔修的身份,她愧疚在先自然不能放着一条命不管。 “花南,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记得。”花南很直接:“哪不一样了?” “就是比以前更……凶了。” “噗………哪里,我很善良很温柔好吗。” “也不是你不善良不温柔,就是更,更坚韧了!” 关修皱眉头道:“噤声!” 四十一人聚集在占星塔,花南发现这塔的内部有种欧洲拜占庭式教堂的风格。 圆形的穹顶变换着无数星子,连结到外面的天空。 花南想到无尘的身份,占星术师,他于此多少万年,而在这里仅仅看着星空的他,心里又比平常人多了几分浩瀚。 那样干净,那样目空一切,单单是站在占星塔里,花南就感觉到无限的静谧。 一如看到无尘一般,所有人在这里,都不再出声,甚至没有赞叹。 花南脚底下踩着一朵莲花,星尘汇聚而成的形状,似乎是透明的地板下还有着连结穹顶的星子,而她们被包围在这样的环境里。 每个人脚下的星子变幻不同的东西,董暄的脚下,是和他胸口相同的勾玉。 王大萍的脚底下,则是一团火。 这星尘,能直接窥见人的内心?那么无尘又是否能呢? 她抬头看向无尘,他微微抬首看向星空,外面明明是白天,这里却一直如同黑夜。 眼神……那眼神和有卿有些相似,亘古不变的,看透了世事变幻。 关修看着所有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无尘道:“可以开始了。”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可以开始了,无尘的手指指引那些星子,一个个坠入他们的身体…… ** 花南的眼前倒退回很多东西。 关修,孝彦师傅,有卿,花葡萄,王大娘,花葡萄,未婚夫,她的父母,孤儿院,老槐树……一张张脸迅速闪过,最后是一朵莲花。 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一个少年,出现在花南的面前。 她的未婚夫,林鹏。 “花南,走吧。” 花南恍惚着猛然抬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林鹏的手在花南面前晃了晃:“花南?” “我好像……我好像感觉自己长大了。”花南伸出自己的手,十二三岁的手,很小,很稚嫩。 林鹏笑起来很好看,他推着自行车,自行车把手上挂着两兜包子,春天的气息拂面而来。 早晨,他们的行程是—一起买早餐,拿回孤儿院吃。 林鹏边走边问:“刚才你一直愣在那儿就是想这个?嗯……长大的话,是你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 “你说什么呢!”花南涨红了脸:“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我,我不喜欢你。” 林鹏看着花南笑,眼睛眯成月牙:“逗你的,快上车,回家吃包子去。” 花南上车,路边的景色像电影胶带一样转动,自己的那个梦里,有林鹏残忍的笑,有一个异世界的大陆,还有很多很多神奇的人。 花南抱住林鹏的腰,轻声问:“你以后会不会一枪杀了我?” 林鹏身子一僵,他伸出手揉揉花南的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会说这种事情?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花南,有什么事给我说,我给你出气,别自己憋着。” “我哪有什么事。”花南皱皱鼻头:“我就是……梦见我被收养,成为了一个卧底,然后……然后你把我杀了。” “噗。梦都是反的。”林鹏骑车的速度加快,风吹开他挡着眼睛的刘海,花南惊呼一声:“太快了,你慢点。” “让你感受一下现实的感觉!”林鹏哈哈笑着:“要是你的梦实现,也得先被收养才行啊。没有人的,花南,这辈子啊,我们相依为命。” 花南把头埋在林鹏的背上,少年的味道像阳光一样纯净:“也是。真是破梦,你明明这么好。” 过了一会儿,林鹏慢慢说: “如果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以后一定给你一个家。” 花南沉默着不说话,自行车拐过一个又一个胡同,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 林鹏,她的发小。 她的亲人。 刚到孤儿院的时候,花南总是被欺负,但是一直一声不吭。大家都拉帮结派的,直到院长有一天看见花南身上的淤青,才知道她被暴力了。 林鹏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的人。 他正义,阳光,幽默,是她最最最喜欢的人。 因为这种喜欢,而变成依赖,五年的时间,让他们成为最亲的人。 他们不肯分开,就没人来领养他们,院长因为这个罚过他们好多次,可是没有用。林鹏说,如果要带我走,就一定要带花南走!她知道林鹏其实很多人要他,他很聪明,喜欢他的人也多。可是领养这件事情,是越大越不值钱的。 他今年15岁了,在棠梨中学读书,初二。院长不愿意给他拿钱,他就打工养活自己。 她十二岁,为了方便和林鹏上下学,院长给她安排跳级读初一,不过她学习能力很强,都还跟得上。大家都知道她是孤儿,还好没有冷嘲热讽,只是老师总是很悲悯地看着她,很不舒服。 大家都说,林鹏有个童养媳。 这其实还挺让她煎熬的。因为这个说法对林鹏很不好,那些人明明就是笑话他。 “花南,你不能再拖着他了。他现在15岁,快没人要了。我供不起你们,今天来了俩人,想要把你带走,同时也有一对老夫妻想带走他。你是好孩子,你仔细考虑考虑,为你林哥哥考虑考虑,他成绩优秀,能考个好大学。只要你们分开,都有光明的未来。你说,真的感情好,以后会再见面的。” “我……我想想吧。” 院长的话,她都明白。她又不傻。 可是一分开,谁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呢。他们又没有手机。 花南坐在小板凳上啃包子,林鹏在试他的校服。 “花南,我给你也买了件衣服。”林鹏从新校服里抽出一条连衣裙,碎花的,很清新:“噔噔噔,好看不。我觉得你穿上肯定好看。” 花南的包子都差点惊掉了:“你一个月才多少钱啊。我不穿裙子!”花南不喜欢穿裙子的原因有三。 第一,裙子不方便。 第二,她是个酷女孩儿,她不喜欢。 第三,裙子……她没穿过。 “啊?你不喜欢?”林鹏有些失望,“那好吧,就这么放这里。” “不能退吗?” “不能。” “……那……那我试试。” 花南穿着裙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有点羞涩地问:“还行么?” 林鹏拍手赞叹:“好看,花南本来就好看,现在更好看了。” “是吗。”花南也开心,“那肯定也会让养父母更加喜欢我啦。” “养父母?”林鹏没明白她说什么,笑着说:“你哪来的养父母。” “昨天晚上签了协议了。”花南背过身去把包子吃完,撑着下巴说:“我没给你说吗?” “没有。” “那现在知道啦。”花南凑到林鹏面前,开心地展望:“养父母都是警察,就像我梦里梦见的那样。都很正义。我很喜欢他们,所以就……对不起啊,我们以后一定可以再联系的。” “花南。” “哎~” “我现在真想一子弹打中你。” 那是花南见过林鹏最可怕的表情。 她从来没见过林鹏那么伤心过。哭的那么惨。 道心 曾经有人问过花南一句话,你这辈子追求的是什么。 花南想了想说,钱。 有钱,林鹏和她就不用分开,有钱,也不用依靠孤儿院,依靠养父养母。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鹏的那张好看的,泪流不止的脸,就在花南的眼前,于午夜梦回,多次出现。 林鹏也没有跟养父养母走。他对花南说:“我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走。你逼我也不能。” 这时候花南有些后悔。 问她想要的是什么,她会说,留下。 如果当初留下,可能就不会于林鹏再次见面的时候,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不再是干净清朗的少年,她也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可偏偏迟到了多年的感情,让她满心愧疚地想要回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未婚妻。她未曾想,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怎么在艰难的岁月里成为公司的董事长,接班人。心早就在社会中凉透了,感情早就在花南的放弃中消磨了。 他只剩下冰冷的躯壳,手段狠辣,更不留情。 失去了一个林鹏,让她懂得,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是多么重要。 所以她选择做警察。 警察做不成,她就做卧底。 她想帮林鹏揪出他公司里的肮脏,却不料他已经是肮脏的源头。 一颗子弹,结束了她的生命。 结束了二十多年的纠葛。 如果,再回去。 花南,你会怎么做? * “花南,走吧。” 林鹏买完包子挂在车把上,面前的少女还在发呆。 她慢慢抬起手,握着一把刀。 “你哪来的刀,太危险了。”林鹏皱着眉头,“小心点,别戳到自己。” “没事。”花南的手滑过刀刃,食指一下子就被削破了。 “还说没事!”林鹏放下车子,一脸担忧:“你傻啊,把手指往上面放。”他掏出卫生纸,蘸去多余的血,手指的温暖于触碰之间传递,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温柔。 花南笑了笑,抬头看他:“哎,林哥哥,要是有一天,你把我杀了,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你怎么说这么没谱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杀你。”林鹏点点花南的额头,嗔怒说:“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啊,就是不喜欢把自己最弱的地方给别人看,所以有烦心事都藏起来。你林哥我在这呢,以后就是你的护盾!” 花南笑出声:“我以后做警察怎么样?” 林鹏想了想,灿烂一笑:“警察好啊,保家卫国的。你做警察,我就当厨师!你抓完小偷累了,我给你做一大桌子菜。” 林鹏给花南包扎好伤口,“好了,上车吧。刀子拿好了,别再那么鲁莽了。” 花南坐在自行车后座,感受清风徐徐吹过,路边的行人匆匆忙忙,林鹏就像一幅画里的少年。 “你以后想当什么?”花南戳了戳他的后背。 “当兵吧。”林鹏骑车逐渐加快,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散:“想赚大钱,但是最想能有能力保护你啊。” 花南抱紧他:“我也是。” 刀子,锵地掉落在地。 道心(3)刘恋小番外 刘恋喜欢董暄。 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所有人呢,是指一镇八条街。 董暄,有名的浪荡少年。 偷鸡摸狗加上树,上树的技能是为了偷鸡摸狗逃跑后能不被抓到。是乞丐里活的最漂亮精彩的,也是乞丐里最帅的。 刘恋家是惨遭毒手最频繁的一家,只因为她家太有钱。 这一个镇所有的人的钱,加起来都不如刘恋家多。没办法,谁让她家是开商行的呢。 可偏偏刘家没儿子,把她当小子养,更使得刘恋心高,江湖气浓重,又不缺上门女婿,所以不爱打扮,整天就是鸡窝头,连簪子也插不上。 这天刘恋她爹带她去了趟王霸山庄,她徒生一股浓浓的自卑。 什么有钱! 和王霸山庄一比,她家的财产,小巫见大巫! 她正郁闷,坐庭院喝了两户闷酒,想着怎么让家里的财产更多,那边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想不让她听见都难。 好家伙,猖狂的小偷! 她本想放他一马,因为家里也不缺这点钱,但是一想到王霸山庄那个有钱,对比之下她就觉得自己太穷了。 穷,怎么还能对偷坐视不管? 所以她就站在门口等着,这屋子没窗户,她来个守株待兔,抓个现形去送官。要怪,只能怪他偷得不逢时,正巧她不开心。 也许是因为里面的人看见了她站在门口的投影,犹犹豫豫好久不出来。刘恋等的不耐烦了想直接进去,那人退而求其次,从屋顶彭地爬出来。 头破血流,也不能被抓到,这是一个小偷的职业道德! 刘恋想着,还真是小看他了。当下怒气更胜就追上去。 董暄边跑回头一看,求饶:“大少爷!你别追了!我没拿你什么东西!你屋里都是花花草草,连个银子末也没有啊!” 刘恋加快速度,怒:“你看清楚了!我是大少爷还是你姑奶奶!” 董暄觉得冤枉,你自己不收拾收拾,这能怪他吗? 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于是哪人多往哪跑,屋顶上翻滚跳跃,身手矫健的他自以为能摆脱身后那个人,回头一看,那女人的脸更近了! 她咬牙切齿,她如同恶魔! 董暄心一横,暗道,你别怪我毁你清誉,我也不想,你非要追我。一个拐弯,跑百香阁去了。 百香阁,青楼,真真的是靡靡之音,美人如云。 刘恋坠入温柔乡,一下子找不到人了。 “死小偷。”刘恋低声骂着,左一个小青右一个小兰,美人在怀冲淡所有怒气悲伤。渐渐的,她爱上了这里。 待了约莫五六个时辰,她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才发现自己没带钱。 这也不能怪她,她一小姐出门,从来都是丫鬟,小厮,老爹付钱的。 于是刘恋经历了生平第一次被赶出来。 “呸!不带钱来青楼!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我……” “我什么我,滚,别让老娘再看见你!” 刘恋失魂落魄一回头,隔壁家的小牛嬉皮笑脸:“刘姑娘,好巧啊呢,你也来嫖?” 刘恋白嫖的名声就在流云镇这么传来了。 刘恋和董暄,先是势不两立的。 可惜了,英雄救美这种东西,放在谁身上都适用。 一天大雨磅礴,刘恋本跟着自家请来的师傅来到山头练武,一下子淋成了落汤鸡。 这山林凶险,妖兽肆虐,刘恋有师傅保护,自然什么也不怕的。然后漫步其间,感受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正陶醉,她脚下一绊,就摔在地上。 凑近一看,绊倒她的就是那个“日思夜想”的小子。 刘恋咬牙想揍上去一拳,当然也这么做了,揍完之后她发现,人家昏着根本就不知道她揍了他。 “师傅,给他抬走。”她冷冷地想,等治好他再揍他,这样来的比较痛快。 约莫拖行着走了几百米,让原本闯入林子受伤昏迷的董暄更是雪上加霜,疼得清醒了过来。 他还没睁眼,就感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 刘恋让师傅别说话。 “是谁?谁救了我?” 刘恋说:“是我。” 董暄听见是个姑娘欣喜道:“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刘恋心想这小子说话怎么文邹邹的了,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偷! 想了想不能告诉名字,被偷了钱,毁了清誉,还救了他,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难免他不会嘲笑自己。 刘恋的眼前闪过王霸山庄里见过的那个女孩,于是说道:“花南。” 董暄嘴里灌了不少雨水,毕竟躺着,他想坐起来,奈何那手死死捂住他的眼,把他的头按在地上。 他建议道:“多谢花南姑娘了。不过可否把手松开?” 刘恋怎么可能把手松开,这一看也到了林子边缘了,这雨也要停了,暗暗下定决心,一拳头砸过去,董暄又昏倒在地。 “这……不太好吧。” 刘恋拍拍手:“有什么不好,走吧,这儿不危险了。” 雨停了,刘恋雀跃地离开,心念:也无风雨也无晴啊也无风雨也无晴。 自那之后,刘恋就一直期望着见他。羞辱董暄的一百个方式在刘恋脑海中循环了一百遍,报仇计划她能写三大摞。 可是见不到人可怎么实施? 刘恋很愁。 刘杰刘老爹正愁女儿的婚嫁。 刘老妈和刘老爹从床头吵到床尾:“你说说你,小时候非得把她当男孩子养!这下嫁不出去了!你开心了!” “我也没想,这不是没儿子么!你生不出来儿子,你要能生……” “好啊,现在指责我生不出来儿子了。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不生也没事的,你说的我要生个女儿也当男孩子对待的?!” “所以这不是当男孩子对待了么………” “我是那意思吗!” “行了。”刘恋敲敲门,看见爹娘一脸微笑着出来问何事。 刘恋说:“我想比武招亲。” 刘家比武招亲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流云镇。 刘家,金主,有钱。 倒插门也是快乐的。 最快乐的是流云镇的混混们,还有没进修仙门派的剩男之类的,其实几乎包括了流云镇所有的男人种类。 他们讨论的正欢,都嚷嚷着去报名。报名的人真正从镇门口排到镇子末尾。 董暄就不去,他躺在树上看书。 “哎董暄你怎么不去啊。这可是好机会,你功夫那么厉害,说不准可以被选上的。” “不去。” “为什么啊。” 董暄把书拿开,看了一眼树下的人:“我有喜欢的人了。” 树下的兄弟很惊讶:“啥时候有的?” 董暄想了想:“就前几天。” “前几天是……” “就咱们约好去障林结果就我一个人去的那一天。” 树下的兄弟跑了,他心虚。树上的董暄继续念:“第三十六式,华虹,是以运气合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董暄的梦想有二:一,入归一派。 二,找到救他的姑娘,花南。 道心(3)刘恋董暄小番外 “哎,女儿,这个不错啊。” “不好。” “这个好,隔壁小林家的,你俩从小认识,知根知底。” “不好。” “那这个,孔武有力,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不是。” “那你喜欢哪个!?这还剩四个,整个镇子的男人都给你挑遍了!” 刘恋百无聊赖地抬头一看,四个人,一个肥头大耳,一个瘸腿,一个长得像黄鼠狼,还有一个……哦在底下呢,有八岁大么? 总而言之没有想要来的那个人。刘恋羞辱计划又落空了,她扣了扣耳朵眼,叹口气道:“没有喜欢的。” 刘老娘瞧出来不对劲了:“你告诉娘,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不是没来?” 刘恋炸道:“我哪能喜欢他啊,他就一小偷,我想打他还来不及呢。” “小偷,谁啊?” “就那什么那谁。” “谁?” “董暄。” 刘老娘和刘老爹对视一眼,刘恋喜欢董暄就传遍了镇子了。 “哟,假小子,你喜欢我?”董暄听说了第一时间来刘府,笑得那是一个前仰后合盛气凌人。 刘恋又羞又怒:“我喜欢你?!你做梦去吧!” “你不喜欢我大家都说你喜欢我。” “那……那是个意外!” 刘恋不知道怎么解释,当女人不知所言的时候,她就喜欢动手。于是刘恋飞身上瓦,在屋顶上和董暄过了几招。招招都想让董暄断子绝孙。 打完一架俩人坐在房顶上,董暄气喘吁吁:“你小子,还不错,挺有几下子。” 刘恋瞥他一眼:“你也不错。” 董暄热的满头汗:“哎你真喜欢我?” “说几遍了?!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那就行。”董暄掏出水囊喝了几口,“我就怕是真的不想耽误你。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谁……谁啊……” 董暄骄傲一笑:“花南!” 刘恋心里说不清啥滋味,反正奇奇怪怪的,回去也浑浑噩噩的。 花南,花南…… 怎么原来还挺喜欢的姑娘,现在一说出口就那么讨人厌呢。 不过一来二去,董暄和刘恋成为了好朋友,经常也谈天说地的,聊百香阁的姑娘,聊梦想,聊未来。 “你要修仙?” “是啊。” “那我也去。” “我觉得行,你功夫这么厉害,能修好。” “真的啊?” “哎呀我董暄从来不说假话的。” 就因为这个,刘恋修仙的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给爹娘说了这个决定。 老爹第一个不同意。 刘家单传,还迫不得已只能传女,刘恋去修仙,家大业大谁继承? 老娘也不同意,她去修仙,山高路远,见不着女儿,她心疼。 刘恋就一根筋固执的,不让她去,她偏就想去! 于是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闹掰了。 晚上房顶上董暄劝:“你爹娘不让去就算了。你一女孩子,打打杀杀多不好。” 刘恋想了想:“你去么?” 董暄说:“我当然要去了!我是男人,这是我的梦想。而且……花南说不定也去呢?” “你还想着她呢?” “可不是么,我梦中情人!” “那她要嫁人了呢?” 董暄有点为难,嘟囔道:“嫁人了我也得看她一眼。我还没来得及报恩呢。” 刘恋想,报什么恩,人家有钱有势,你报恩是奉献血肉之躯去吗。 刘恋和董暄闹掰是在乞巧节那天晚上。 刘恋欢天喜地地买了花灯,想找董暄去放。谁知一回家爹娘就把她锁在屋里不让她出去。 刘老爹苦口婆心:“我要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和你喜欢的那个董暄在一起,我才不让你出去!你就是个女孩,你不嫌丢人么!” “我不喜欢他!说几遍才听!我们就是朋友!” “啊呸。”刘老爹才不信:“我看的明清的,你想糊弄我?你看董暄那眼神都要把他吃了!不喜欢?不喜欢你乞巧节谁也不找去找他?” “我就是去放个花灯,你放我出去!” 刘恋把房门拍的砰砰响,她想直接踹开呢,刘老爹在外面风凉道:“我让你师傅给你加固了,你别想打开!” 董暄最烦失约的。他在河边等了半天了,刘恋的个影子也没有。 他还想给她好好告别一下呢,明天他就要去仗剑天涯了,为以后的修仙大选做准备,于是这一等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董暄从河边站起来,身上抖落一层露水。 算了。 “都怪你!你不让我去!他都走了我都不知道。他一定想给我告别的!” “你想气死我啊,刘恋,你就非得跟着那小子?这镇上哪个男的不比他好?” “不是这事儿,爹!我不喜欢他,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那样子,你自己觉不出来,我和你娘看的清清楚楚!你就喜欢那小子喜欢到骨子里了!” 刘恋还想再争执, 刘老爹一摔杯子,一下子就安静了。 刘恋从小被宠到大,说两句没什么,摔杯子就摔到她心坎上了。刘老爹心里也觉得自己过了,但是摔出去的杯子总不能捡回来吧。 “爹……”刘恋憋着泪,“我还就喜欢他了。” “那你就滚!跟他走吧就!” 刘恋跑出门。 这一跑,就再也没回来。 一直在流云镇长大的刘恋,虽然功夫不弱,但是人情冷暖,没钱没家,过的是一个惨字。 露宿街头,小庙,房角,她都睡过,喝叶子上的露水,吃冷饭,但无论怎么样就拧着不回去。 她男孩家的东西没学全,学了个硬骨头。 做爹娘的怎么会和子女计较,过了一个晚上,刘老爹和刘老妈就铺天盖地地找女儿,女儿没了家里钱再多有什么用,通常是一掷千金,有点线索就是赏银子,不多时家里就一片惨败。 刘恋回到家,听到的是死讯。 因为找她,平时山珍海味吃着的刘老爹茶不思饭不想,一下子身体失调各种毛病。 刘老娘本来就是暴躁脾气,一次和邻家吵架加上失女心切,竟然猝死过去了。 双亲皆不在,刘家的管事暂时接手,看到刘恋回来,始终不肯放权。 十八的刘恋,失手杀了第一个人。 因得和王家有关系,保释出来。 她在坟头跪了三天三夜晕死过去,还是王家派人请医把她的腿保住。 再醒来的刘恋,接手了刘杰商行,名声响彻人界。这原是刘老爹和刘老妈的愿望,希望刘恋能帮他们把刘杰商行发扬光大,现在她做到了。 “你为何又想去修仙了?”王龙不解地看着她。 刘恋淡淡道:“家业已成,略感无趣。” 她一头鸡窝乱草般的头发,于以前似乎无二,只是眼里淡敛芳华,似没有出窍的宝剑。 回归 “她没有杀他。” 无尘对关修说,“只是她的世界……有些奇怪。” 关修好奇问:“怎么奇怪?” 无尘想了想道:“里面的事物,都没见过……” 关修凝眉,怎么也想不出没见过的东西都是什么。 “这也不重要,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无尘道:“善。” 关修舒展开眉毛,甚是喜悦:“我就说没看错花南那个丫头,善,好啊。是个好苗子。那那个丫头呢?” 他指着一粒星尘,飘在一个碎陶瓷片上:“花南的是莲花,王大萍的是火,这刘恋的碎瓷片是什么意思?” 无尘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皱了皱眉说出三个字:“她爹娘。” 关修嘴角抽了抽,暗想果然不该问他。 “结论是什么?” 无尘拂袖道:“破。” 不破不立,善莫大焉。 关修没品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看无尘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问的话也许就是两个字,关修选择不说话。 他假装懂了一样问董暄的,董暄的星辰底下是勾玉,和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个一样,无尘说:“舍。” 今年的学生毕竟奇特,每一个赐字都耐人寻味,往年的王大菲同样赐了“舍”字。 可是董暄和王大菲,并无一样之处啊。 关修心中衡量,还是朱欣欣的“燥”字更加好理解。 关修问完,本欲把她们放出来,无尘忽然开口:“今年我想收徒。” 关修惊道:“为何?” 无尘看着这些弟子,每年如流水一样让他测道心,看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 心静如水,多年来就希望它能像他们一样跳一跳。 菩提师祖曾告诉他:“你的道心是一。多一笔不行,少一笔不行,你若稍微失衡,都是万劫不复。” 他一直不明白。 所以突生当师傅的想法,也是刚刚一瞬间的事。 他对关修说:“不知道。” 关修简直想把白眼一直送给他。 日月轮转,一夜过去。 占星楼里的光如轻羽浮动,那星尘黯淡,一个个弟子微闭双眸坐在地上,关修拈着拂尘一扫,坐着的人都徐徐睁开眼睛。 花南眼睫轻颤,低头看自己的手,手里什么也没有,却曾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握着什么东西。 她的心房被谁剖开,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抬头看向无尘,他的目光如水,拂过所有人的脸,在花南的脸上顿了顿,念道:“善。” 花南有一刹那的窒息。 他全都看见了吗? 关修看着所有人都醒了,高深莫测地说:“道心一关,不分等级。你们自有衡量,也知道自己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你们经历重重考验已经足矣证明自己的优秀,至于去处,自有分配。” 他扭头看向花南:“你愿意拜我门下么?” 关修有九成的把握,作为归一派掌门,哪有要个弟子都得不到的。 “谢掌门抬爱,花南不愿意。” 关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拒绝了?他,归一派掌门,被拒绝了?! 关修的老脸有些挂不住,愣是没顺利勾出一抹微笑,问道:“为何?” 花南抬眼看着无尘,他的目光像观音菩萨玉净瓶里的水,又像山水画里的留白。不知为何的,就生出敬仰之意。 再者,听说无尘的净士山十分清净,他又是个少事的,花南行动起来都方便。 于是花南朝无尘叩首:“花南望拜无尘上仙为师,还望批准。” 关修刚想替花南拒绝,底下的弟子也唏嘘一片。无尘千百年道行,可从未有过徒弟,花南不是异想天开么。 可谁知,今天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无尘将花南扶起,说了一个字:“准。” 关修被花南气完被无尘气,于是只能收自己第二想要的徒弟—董暄。 其实董暄是想跟着花南的,但是关修的目光骇人,写着“要是你再反驳我你就死定了”几个字,董暄只好哭着脸应下。 刘恋修符篆,符篆派顾无求早早就相中了这个徒弟,是以拜托关修看着,听见得了个“破”字笑道:“也好,挺配她的模样的哈哈哈。” 朱欣欣异火在身,金丹派张裘再适合她不过,只是一如无尘赐的“燥”字,炼丹需要耐心恒心,这一点上她还需要多加练习。王大萍和狼牙派雷秦一拍即合,两个人都是武痴,也不论年龄差别多大,相谈甚欢,颇有要拜把子的感觉。 可怜的是茅山派张璇清,最优异的弟子一个没有。 孝彦师傅就很郁闷:“我和花南这么亲,她果然还是不选我。是觉得我不够厉害么?” 张璇清眯着眼路过孝彦师傅身边:“你那王大菲徒弟教好了,也是一把利刃了。” 花南的新生活 归一派的净士山。无尘居住的地方。 花南正在给无尘的鱼缸里撒胡萝卜丝儿。 “主子,我怕你师傅会生气。”小龟洗完衣服刷鞋子,围着一个麻布裙,神情慈祥又温柔地看着花南:“你的鞋子比你师傅的臭一点。” “那不是我的鞋子,是孝彦师傅扔来的。” 花南表情厌厌,暗想自己憋出王大菲的病来了,竟然残害无尘的鱼缸。作为修仙人,她要始终维持自己心善的样子才对。不然哪天让关修老家伙再想起来那个水晶,她吃不了兜着走。 无尘的门缓缓打开,他一身素衣,面色淡然。本是和往常一样的日子,却总因自己新收的徒弟而有所不同。 花南,一个小霸王。 自从她来到净士山,这山也不净了,也不复以往的安静了。归一派掌门,董暄,孝彦师傅带着王大菲,王大萍,都时不时来做客。 开始的时候来的是董暄。嚷嚷着也要拜他为师,每次都是关修拉扯他回去,予门规处置。 一连七天,董暄的哀嚎声响彻归一派,归一派的一些新弟子旧弟子都喜欢看董暄挨罚,董暄成了金鼎殿门口独到的风景。 再后来是孝彦师傅,对他的山头指指点点。 王大菲冷冷道:“这破地方,比不上我家的一个瓦片。拆了吧。” 孝彦师傅觉得不妥:“无尘上仙的地方本就朴实无华,贵在清净。所以我们把这阶梯,这房子都换成白玉的,才能配得上人家啊。” 王大菲直接走人:“上仙还可,花南不配。” 再后来是关修。 他们来往不多,单自从收了董暄,关修总喜欢找他喝桂花酒。 他虽说不上嫌弃,但是总体是抗拒的。 因为喝酒聊天的内容是:“无尘啊,你也不缺这点耐心。咱们换换,董暄给你,花南给我。” 这都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王大萍。 王大萍在狼牙派,狼牙派离这里可谓是十万八千里。他让门里会御剑飞行的弟子送他来,来到就要和花南比试。 第一次败北,就有无数次挑战。 王大萍一身伤回去,他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也都在比试中惨遭黑手。一片狼藉。 其实这都也无所谓。 主要是花南。 他虽是她师傅,可总也管不住她。归一派七座山,每次溜出去就不知道干了什么,听说她已经成为山里妖兽的第一通缉犯。 渐渐的,他全然没了当师傅的兴致了。 恍然离收花南当徒弟的时候过了一个月,他就有点后悔,算起来已经有半月没有去占星楼。 看见花南在给鱼喂的东西,他眉头也跳了跳。实际上他就是被这鱼呼唤出来的。 “花南,你何故喂鱼这种东西?” 花南把萝卜放下,拍拍手道“叫你出来呗。” 这话说的很直接。无尘忽然感觉到了点孝彦师傅教育王大菲的难处。 “叫我出来,你可以直接敲门。”无尘飘然地一阶阶走过来,把花南放下的鱼缸再拿起来。 “无尘师傅可很难叫的动。”花南翘着二郎腿,俨然净士山的大姐大:“入定之后,连自己有个徒弟都忘了吧。” 无尘扶额,一边把胡萝卜丝儿挑出来一边缓缓说:“关修师兄有理,是该让你学学尊师重道。” 小鱼儿没了胡萝卜丝儿干扰终于喘的过来气,欢畅地游来游去,冲着花南吐口水。这些小鱼都是有了灵识的妖怪,自从花南来到这里,和它们就成为了第一仇敌。 花南摆摆手:“我向来尊师重道。只是你什么都不教,根本不像个师傅。”还不等无尘辩解花南又说:“我也知道你忙的很,所以你把那占星第二楼的藏书阁钥匙给我,我自学也是可以的。” 这是花南第五次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无尘第五次拒绝她这个要求。 “不行。”无尘面无表情,“你说要学什么,我教你。” 这下连小龟也看不下去了,他把沾满皂角的手放衣服上擦了擦:“无尘师傅,这个你是花南师傅,你应该要有教学计划的啊。你看关修他收了董暄,他的剑术突飞猛进。你看那个符篆派顾无求收的弟子刘恋,她现在都能在净士山和她们门派山崖布置连结阵。还有那个狼牙派雷秦,收了王大萍,那个王大萍三天两头来找花南比试,要不是花南聪明,单单比武马上就要打不过他啦。” 无尘听得愕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龟很骄傲:“我这么废,得有点价值才能一直在花南身边啊。” 无尘微微觉得愧疚,的确他这个当师傅的太不称职。到现在为止花南还没有离开过净士山,她如此用功守候,这么期待当了他徒弟,他却满心敷衍。 若说红尘阅历,无尘比不上花南的一半。若说修为,就算是花南卯足劲学无尘的功法也学不来一半的。 螭吻曾说:“放眼六界,六根清净者占少数。除西方极乐世界超脱之清净,就数无尘这种干净成一张白纸的最难得。所以他的功法,乃一根筋才能学的成的,但凡思想有点杂乱就学不来。花南你这花花肠子,王大菲都比你适合拜他为师。” 花南本意也不在从无尘那里学什么。她就是看准了无尘上仙那干净好骗的劲儿,盯准了占星楼的藏书房钥匙的。 归一派占星楼的藏书,说不准有能解救花葡萄的办法。 再者她是魔修,无尘上仙的山头最偏僻,除了一些熟人也不打扰。 藏在这里练她簪子里花葡萄给的功法再好不过了。 花南觉得日子悠然,不由自主咧嘴笑得狡猾:“今天无尘上仙真真好看。这么好看的师傅大概只有花南有吧。可惜了,无尘上仙看着好看,内心黑暗,他连他的徒弟都不愿意教啊……” 哪有人敢这么说他,当下也是听的一怔一怔的,于是正色道:“我向关掌门请教一下,回来教你。” 花南也欢喜:“快去吧快去吧。” 菜籽准备好了,工具也准备好了。来到无尘上仙山头的地三十五天,花南看准了一块地准备耕耘。 把这里改造成她独有的训练场地,无尘上仙约莫是不会介意的。 魔主 无尘觉得自己是个假师傅,当初心血来潮想要收徒,结果一点也不负责。他走到金鼎殿的时候,孝彦师傅正携着王大菲走过来。 他快步过去,想着可以询问一下孝彦,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叫住他们。以往他自己世界三步地,从来不操心其他的事情,所以交际往来一点也是不知道的。 还是孝彦师傅看见他,抱剑行礼道:“无尘上仙,好久不见。” “嗯。”他微微颔首,思索着该怎么说花南的事儿。 “无尘上仙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无尘点点头,孝彦师傅神色一凝。无尘向来不问世事,这次居然找她问,究竟是什么事如此难搞。 无尘说:“你的教徒计划是……” 孝彦师傅:“……什么教徒计划……” 无尘想了想措辞:“你的徒弟如何提升实力?” 孝彦师傅:“???” 无尘皱眉也觉得难搞,半天又说道:“花南拜我为师到现在,似乎什么都没学。” 孝彦师傅这下懂了,原来是不知道怎么教徒。她看着无尘好看的眉眼叹了口气:“花南天赋极高,你给她点书看,她自己也能学。你的那套占星术不也稀奇么,我看你也可以传授给她。” 于孝彦师傅说,花南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多学东西她是极其乐意的,于是撺掇着无尘掏出家底。他那占星术,通古今,晓前生,能预言能掌局,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术。若是花南成了天下第一,她可就是天下第一的好姐妹啊。 孝彦师傅笑得灿烂,王大菲嗤笑一声,甩下师傅率先进殿了。 殿里坐着狼牙派雷秦,符篆派顾无求,茅山派张璇清,金丹派张裘还有归一派掌门关修。灵虚道长重新归十二道长占星塔坐镇,平静的外表下归一派已经在准备屠魔计划了。 比如上次测魔水晶那件事,屠魔阵法就能瞧见端倪。 无尘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会,也是误打误撞。 关修看见无尘,自己擅自邀了六个掌门却没有通知他,怕他怪罪。既然已经走到了门口,就迎他进来。 无尘是不晓得什么邀请不邀请的,既然关修说进殿,他就进殿。 六个掌门聚集,上一次还是选拔的时候。 所有人落座关修直接进入主题:“魔主现世一事,还需商讨。” 狼牙派雷秦很不耐烦:“还讨论?上次不都说了吗,等那魔主出来我们打就是!早就知道他厉害了,这找不着不也没用吗!上次测魔水晶,还莫名坏了,我看你们归一派那俩弟子,还得再测测!” 孝彦师傅直接爆炸,起身拍桌:“什么魔主!好啊果然上次是支开我去地宫了,竟然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平时觉得我青山派不是正道,所以怀疑魔主能出在我这里是吗?!” 茅山派张璇清捻这胡子,眯着眼睛看不清神色,他是个谨慎的,别人不开口他也不开口,大局之观渗入骨髓。金丹派张裘,也是朱欣欣的师傅,因为收了朱欣欣而有朱家倚仗,所以最近火焰高的很,金丹派总算是有人发扬光大。 张裘悠悠道:“也知道自己离经叛道。不告诉你这件事,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你们青山派可是每年都有堕魔的。” 孝彦师傅冷笑:“老家伙,你信不信我今天打到你堕魔!”她撸起袖子:“大菲,让他们看看咱青山派的威力!” 关修一阵头疼:“这不是找你来商量了吗!别吵了!”他指着孝彦师傅道:“你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带你那徒儿。你看看我们哪有带徒弟出来的。这些事情泄露出去怎么办。” 孝彦师傅很不爽:“不愿意我带,就别请我来。我秉着言传身教,得让我徒弟大菲学的通透。看看你这归一派上上下下都是什么样子!” 关修深吸一口气,六个门派一个女掌门,不计较不计较。孝彦师傅这说话带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孝彦师傅端正姿态喝茶,悠然一笑:“亏的我长的闭月羞花,关修,当年你追我的时候,怎么没见这副没有耐心的样子。” 满殿寂静。 张裘憋笑看着看眯眯眼张璇清,张璇清仙风道骨,眼皮上没点赘肉,一笑起来像黄鼠狼一样哆嗦。 狼牙派雷秦大膀子一甩,放开嗓子笑:“孝彦,你的美貌六界皆知啊,又何止关修,当初我不也追你你没答应吗。” 孝彦师傅眼尾一挑,嘴角一勾,一点也不知道害羞为何物:“那是。” 关修拍拍桌子:“行了!说正事。自从知道魔主现世,六界皆有戒备。我们身为人界修仙最正统的六派,自然要担起责任。魔主贫弱,不太可能会选择仙神两界发展。最有可能的,人界,妖界,冥界,魔界。但是我们最近得到消息,魔主并不在魔界,魔界之人也都在找他。” 符篆派顾无求是六派中有仙界军师之称的人,符篆派对天时地利和方位掌握要求极高,对灵气的精确掌握运用的门派注定是脑子好使的才行。 关修问他意见,他没有说什么,只凝重道:“等。” 茅山派张璇清慢悠悠跟着说:“天机一事,若无意让你找到,也许他就在你身边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顾无求这个字说的倒也对。” 孝彦师傅其实隐隐担心花南是否就是魔主。 她抬头看向无尘,无尘永远都是不插话的。 今天破天荒地,关修也想听听无尘怎么说:“上次测魔事件。花南和董暄两人终究还是有嫌疑。但是在你我眼皮子底下,他俩还那么小,应该也翻不起什么浪。现在花南倒是有点身份不明了,无尘赐一善字,她的嫌疑也不大。那测魔水晶的材料和制作都极其复杂,一时半会儿测不了第二次。无尘啊,你当花南师傅这么久,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无尘没有动。 “无尘上仙?” 无尘动了。他抿了一口茶,蓦然看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无尘道:“何事?” “……”关修觉得回去得喝点菊花茶清火:“你如何看待你的徒弟花南?” 无尘放下茶杯,也颇为凝重:“花南成我徒弟一月以来,不学无术,我正要请教各位,如何教导最为合适?” 孝彦师傅要笑死过去了。 王大菲已经快睡着了,睥睨地看了看所有掌门,非常非常放荡不羁十分欠揍地行礼而去,边走边说:“众掌门所讨之事我对天发誓不会泄露的。”在他那里,除了孝彦师傅,其他人都不在尊师重道的选项里。 关修十分懊悔和他们商量。想了想六界都戒备魔主,他们一个最弱的人界操心这么个事情干嘛。于是一摆手都让散了。 “无尘上仙留步。”殿外,孝彦师傅喊住无尘,眼里尽是忧心忡忡。 孽徒 “何事?” “花南最近有什么不对劲么?”孝彦师傅纵然不知道魔主究竟是什么,但是总归和魔修是联系密切的。 无尘的眼前略过自己差点被胡萝卜丝儿憋死的鱼,叹气道:“无奇怪之处。” 孝彦师傅倒吸一口气。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是无尘的叹气太难得。花南得是多让人操心。 “还有什么事吗?” 孝彦师傅也觉得自己盯得太赤裸裸,忙道:“也无事,就是魔修一事还望无尘上仙多多注意着。” 无尘道:“这是一定的。” 孝彦师傅想起无尘不问世事的毛病,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下个星期门里弟子正式修课,上仙可一定要通知了花南了。” 无尘顿足抬首,眼里的愧疚更加深了一层,似乎是认真回味了一下孝彦师傅的话,整张脸上写着“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几个大字。 孝彦师傅叹气:“花南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幸亏我时时留意了你们派的事情了,不然她得错过多少东西。” 无尘抿唇,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连谢谢也没说就近乎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 花南也不是没有种过菜,比如当初在妖域的时候,把厨房里的东西拿出来培育是她的乐趣之一。 可是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厨房里的天材地宝一旦拿出来,生长条件就变得极其苛刻。 “螭吻,怎么才能让这些东西在人界好好生长呢?” 螭吻最爱的地方就是花南的厨房,通常情况下不肯出来。 它悠悠道:“你厨房里那个蓝色的大石头是保鲜的关键。外界没有这种神宝,当然会长不出来了。再说了,你这些天灵地宝有神界的,有冥界的,几乎包含六界,到现在我都弄不清楚你的厨房的奥秘,你居然想移植它们?别异想天开了。” 花南是不会放弃的。 种出来意味着:银子,银子,银子。 都知道她不再是花南的灵魂之后,王家倒也不纠缠。 她欣赏他们这种胸怀,但是却断了她的财路。 归一派下的人界黑市,她早就想去,可惜她没有钱。 算起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人界她还真没好好逛逛。 花南扛着小锄头,刚要准备再去那几个妖山试试种植的方法,无尘就回来了。 这么快? 花南一身的老农装扮,若在平时,无尘就会说上两句,也会问她去干什么。但是今天,失魂落魄的无尘径直进了房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今日金鼎殿有议,花南是打听好了的。 议论什么她也有所猜测。 魔主嘛。 她虽然是魔修,但是不会准备听从魔主命令的。在她看来,比起来还从未去过的魔界,仙界和人界的确更显得亲近。 “魔主之事能让他这么受打击?”花南心里疑惑。 小龟还在洗洗刷刷:“上仙考虑的东西大抵是我们考虑不到的吧。不过他那个表情倒是少见。花南,你好歹也是他徒弟了,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安慰……别搞笑了。 花南属实不会安慰人。 她是典型的不正经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一正经就张不开口的人。 “我脸皮薄。”花南扛着锄头下山,听见这话的小龟和螭吻都“戚”了一声。 论脸皮薄厚,没人能和花南比肩。 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骗起人来能拿奥斯卡。她说脸皮薄? 但是花南的确是觉得自己脸皮薄的。 比如让她说“爱”这个词,对陌生人可以说“爱你。”对至亲的人却只能用:“我饿了。”来表达。 被需要,需要别人,是她认为爱的最好表现形式。依赖,就是爱。 花南今天不折腾妖山里的妖怪,她只是去种个菜。但是妖怪们对她积怨已久了,刚刚进了结界,那些妖就大吼大叫地让她滚出去。 花南本不想惹事。 可是这些妖怪惹她就就没法忍了。 “你一个归一派的仙门子弟,为什么总是来妖山?!”石头妖的披风飒飒,眉毛向上竖起,毛寸短发,显得整个人又凶又不讲理。 “我今天就是想种个菜。”花南指指自己的锄头:“种不成我就回去。” “真的?” “真的。” 石头妖挠挠头皮,看着身后一帮妖怪道:“要不……让她进去?” 山鸡妖第一个反对:“不行!”他气的掉毛:“我刚刚生出来的孩子!进了她的肚子了!这是杀子之仇!” 花南也很抱歉:“我以为公鸡的蛋是孵不出来的。” “那是普通公鸡!”山鸡妖想冲上去被身后的小雏菊花妖拦住了:“我是妖!妖!能和家畜比吗!” 花南能感觉到他的崩溃和悲伤,但是当时的确是情况特殊。“你下的蛋就在我旁边,我随手一捞就摸到了。如此送上门来,我面前就是篝火,天时地利人和,一般人都忍不住的。” “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小雏菊妖劝他:“别冲动,我们妖山和归一派有规定,不能伤害他们的弟子的。” 几个小妖怪上来给山鸡妖端茶倒水润嗓子,他好不容易平息了一点怒气,却见花南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鸡蛋开始啃。 他的毛都要炸裂开了。 那天,那天他发现自己的蛋时,它就被花南这样一口一口,咬成了四分五裂的形状…… 山鸡妖的眼里全是花南那张嘴,他恨不得上去撕烂! 一众妖拉着山鸡妖,石头妖见花南没什么动作,心里觉得奇怪。上次也不是没有联合阻止,她直接就开打了,今天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花南好像知道他心里猜想,道:“都说了今天不想打架。” 她挑眉看着山鸡妖,把最后一口鸡蛋吞下:“嗝~真好吃。” 然后扛着小锄头又回去了。 小雏菊拦不住山鸡妖了,他箭步冲过去撞在了结界上,他不顾结界的力量扒拉着怒吼:“花南!你给我等着!” * “花南,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小龟整天有洗不完的衣服,它这么热爱劳动,花南都没忍心告诉它,仙门术法里的“净衣”一式,她已经学会了。 “那些妖怪不让我进去。”花南把锄头放下,坐在合欢花大树底下乘凉。“虽然我是烤了炸了炖了不少鸡蛋,但是也不至于整个妖山联合阻拦我啊。” 小龟温柔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了提升实力,总是去挑战它们。” 还真差点忘了。 花南敲敲脑壳:“最近不知怎么了脑子有点不灵光了。”她转头看着亮灯的屋子,“无尘上仙在干嘛?” “不知道。”小龟开始晾衣服:“从回来就一直在里面了。” 花南一时无趣,于是蹑手蹑脚地跑到无尘的窗户前偷看。 因为天色渐暗,无尘燃了灯,长明灯照耀下,无尘的剪影就在窗户纸上映出来。 花南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她听见无尘嘴里振振有词,俨然是在念什么东西。再加上他翻书的剪影…… “他居然在学习!!”花南倒退几步,愕然转头对小龟说:“他还需要学习这?” “什么啊……”小龟也趴到窗户边去听。 “第一百二十条,不得擅自去妖山。” “第一百二十一条,不得挑衅妖山妖族。” “第一百二十三条,不得毁坏庭院花草。注:庭院花草乃仙界遗株。” “第一百……” “……”花南看了看庭院里被拔光花草而种上她的菜的地方,觉得小命要不保了。 她现在觉得,无尘当师傅的第一优点似乎逐渐要消失了。 上仙道歉的代价 花南爬窗户瞅了半天,无尘在屋内叹了口气。上仙无尘怎么可能听不到花南和小龟的小动作。 “进来。”无尘看着窗户纸外趴着的两个人。 花南揉揉鼻头,一副要进去听训的模样。 她确实有点心虚,毕竟这些条例她也都犯了一半了。 花南推开门,看见无尘挑灯捧书,一身如雪般纯净的气息,不由怔了怔。但是下一刻脸就有点烧,两世为人也见过不少美男了,居然还能看呆,花南暗骂自己没出息。 她站立在无尘三尺远的地方,乖乖喊了声:“师傅。” 这声师傅委实不易得,自从拜他为师,花南要么“上仙上仙”地喊,要么直呼大名。要不是她觉得自己犯错了,她才不肯改口。 毕竟花葡萄在上,多少觉得对不起他。 无尘上仙的食指点着门规书籍,瞥见花南这副听训的模样不由好笑。 “今天不罚你。”无尘把书合上,叹了口气:“是我要跟你道歉。” 这是无尘今天第几口叹气已经数不清了,但是他的确深刻反省了自己。 他,不太称职。 只是无尘这句话一出来,花南都要惊呆了。 这比他读门规还要可怕多了。 怎么?向她道歉?她做的错事是还不够多么? 花南捂住脸,觉得现在的场面有点玄幻。她需要静静。 首先,她的第二个师傅,是活了几千年或者几万年的无欲无求的上仙。 第二,他还是占星楼始终的掌权人。 第三,他遵守仙规门规,乃六界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的“好学生”! 而现在,他正在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仿佛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花南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要问。 “师傅……弟子实在不懂,这个道歉从何而来?” 无尘看穿她一切修为,又看见她头顶始终没有换过的琉璃簪,明明是这么好资质的女孩……也许他应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拜我为师,可曾后悔?” 花南摸不着头脑,急忙说:“不不不,一点不后悔。”她笑道:“六界找不出来能像师傅你这么厉害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 无尘向来不怀疑别人说话。 但是他今天有点怀疑了,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花南小不点,生怕自己有压迫感,于是放低了身段放柔了声音:“真不后悔?你不觉得,我什么都没教过你…” 花南想起来自己白天撺掇小龟一起说的话了,当下也明白了。 可是那只是她支开他的谎话啊! 但无尘上仙这一根筋的,他从别人那儿汲取出来的消息就是,他啥都不知道,啥用没有。 花南狰狞着小脸不知道怎么解释,无尘又想到听别人说,徒弟和师傅总是有隔阂的,因为师傅高高在上,徒弟会感到害怕。 他把花南的纠结想成了害怕。 花南开口道:“这……师傅的功法去太高深,我学不来。实际上我这里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功法,也没耽误我修炼……如果师傅觉得什么都教我……”花南一咬牙一狠心:“就教我门规吧。” 她瞬间觉得自己太伟大了。为了满足无尘的作为师傅的责任心,她牺牲了自己自由的道路。 花南正顾影自怜,抬头一看无尘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 “喂,师傅?”花南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无尘回神,很严肃,很郑重地嗯了一声。 然后近乎试探性地,揉了揉花南的头。 边揉边说:“别怕。” “……” 这是隔离了几个世纪的频道么?! 花南很无奈地叹气,离无尘八丈远,然后想了想又走近。无尘的手还在那儿举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花南的反应。 “师傅……我不害怕。”花南总算感觉到了无尘这“无欲无求”的特点。这根本不是六根清净,这就是没有六根! 她现在有点后悔拜他为师了。因为他太像一张白纸,花南怕污染到他。 她的路注定不平坦,她魔修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是把他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 花南最怕和归一派的人牵扯到感情,毕竟她一直怀有目的地来到这里,也是怀有目的地选择无尘当她师傅。 要是伤害到这样的人,这样一心一意的人,连教个徒弟都能悔过道歉的无尘。 上天能原谅她,她自己都不能。 还是关修好,那个老狐狸,和他斗肯定有意思。 花南心里做了决定,定定地看着无尘说:“我不害怕,只是……师傅……不,无尘上仙。弟子觉得你可能不太适……” 无尘开口:“我明白了。” 他清冷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看不懂的情绪:“师乃传道授业解惑。我身为上仙,自然可以引导你修炼。再这一点上,我始终都没教导过你,是我的过失。但是我管不住你……所以,下个星期的修学,我和你一起去。” 花南瞪大眼睛,刚想反驳。 “你若学不会,我便学会了教你。” 他表情真挚,似乎认真思考了很久。又因为自己找到了解决的方案而有点开心,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微笑。 花南酝酿的决绝一下子就散了。这种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答应。 但是…… “修学是什么?” 无尘道:“归一派全部弟子的集体修课,就在学究堂。” 花南哦了一声,想着没啥事了她就可以走了。这样弄得她还满怀愧疚的,整个就一坏人。人家都梦寐以求地来归一派求知识。她倒好,开始就想好了怎么大闹归一派了。 “到时候叫我。”花南悻悻转身:“没什么事弟子就告退了。” 无尘点头,又插了一句“你若修的好,可以有奖励。” 花南想,你能有什么奖励,还不如我有钱,还不如我的厨房财宝多。 “你若修的好,占星楼藏书阁的钥匙,可以给你两……” “三!” “三天。” 花南笑眯眯看着无尘:“说好的哦,不能反悔哦。那晚安师傅,今夜好梦!” 哼哼,为了钥匙,她不拿到第一,她就不姓花! 上仙道歉的代价(2) 花南这几天一直没敢乱跑,生怕无尘又来个莫名的道歉,搅得她心底愧疚。偶尔地,无尘也会指引一下她的功法,殊不知花南最怕他指引功法,生怕看出来她是魔修。 而说起来功法,她现在修炼的是五行经,藏在琉璃簪子里的。是花葡萄的亲传功法,绝对适合魔修修炼。 这一个星期不紧不慢地过去,花南的种菜大业并没有好多少,螭吻时不时钻出来玩,它对无尘是一点不敢造次,谦恭得简直不像它。 螭吻说:“花南啊,还是你师傅脾气好,一直没让你明白上仙两个字的意思。你以为仙界能找出来几个上仙?上仙不只是我们这么叫,仙界也得这么叫他。” 这话说的,花南一想起来无尘说还和她一起修学什么的,心里就发颤。 今天,是修学的日子。 花南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笔墨纸砚,还有小龟亲手缝制的小挎包。花南一身淡青衣袍,不说话不笑时也算得上茕茕孑立的小美人。就是长的慢了点,个子不高,没什么威慑力。 无尘上仙昨天去了占星楼,花南在净士山最高的山头等他。这里种满了小雏菊,看得人满心欢喜。 花南等的无聊了,用簪子挖了点甜草吃,嚼完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厨房呢。 这时无尘上仙终于来了,他自云端而下,不用御剑,降在花南的身边,看得花南目瞪口呆。 不是她没见识,是她自知道修仙以来,第一次见到真的腾云驾雾的。这让无尘的形象又高了一层,逐渐向神仙靠拢。 无尘一下来就见花南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的眼神从来赤裸裸,眼睛发亮,又圆又大,什么情绪不隐藏的时候就十分具有侵略性地看的人发慌。 无尘不是一般人,却也轻咳一声。把花南拽上了云彩。 花南脚下并不是软绵绵的,有种间于踏空和实在之间的触感,她踩了两下觉得新奇,叹道:“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真能在天上这样。” 她自顾自说,无尘看她拽住他袖子的手说:“我也不始终这样带你。等你修学完御剑,我就不管你出行了。” “那可不行。考虑一下等我坐云彩坐腻了呗?” 花南嬉皮笑脸,无尘无言以对。 学究堂里人声鼎沸,有许多学生在念书。 花南和无尘走近这学究堂,发现这门匾上学究堂三个字扭扭曲曲,一点也没有大家风范。 在门口有一个老者,他仙风道骨,也穿着归一派子弟的衣服,微闭着双眼,坐在门前,身前摆了一张桌子。 上面写着,想进去,喊醒我。 花南好奇地拿牌子看了看,又摸了摸桌子上的茶杯,发现茶杯里的水是血红色的,吓得松了手。 最后无尘瞪了她一眼,她才喊醒那个老者。 老者悠悠醒来,第一句话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看到了什么?” 无尘在,花南没敢回答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看看四周,认真地说:“房子。学究堂。杯子。牌子。” 老者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他指了指杯子里的水:“我是问这个。” 花南说:“红色的水。” 老者闭着眼的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着,打量了好久,又指了指学究堂的牌子问:“你看到了什么。” 花南认真回答:“扭曲可爱的学究堂三个字和牌子。” 老者又摇摇头说:“身后有血。” 花南一惊,立马回头看,可是哪有血。于是猜测,这莫不是说她的未来的…… 到了无尘他直接放行:“恭送上仙。” 好不容易进了学究堂,花南才终于觉得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学究堂是个小宅院。进去了之后逐渐开阔,是私塾的模样,路的两边种有碧草,整个学究堂内部的温度都和外面不一样。 学究堂里面没有老师,很多学生打闹。 刘恋在门口看话本子,她倚在门框处,看见花南颔首表示打了个招呼。看见无尘上仙恭敬地弯腰行礼:“师父。” 嗯? 花南看了看刘恋,看了看无尘。两人都无特别,无尘也没反驳。 刘恋看出花南的疑惑,指了指无尘道:“今天上仙授课,你不知道吗?只要在这学究堂,都得喊他师傅。” 花南还真不知道。 她扭头看无尘,无尘点点头,绕过花南走到学堂里面,躁动声一下子消失,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原来陪她修学的意思是这个,不是和她一起修学而是当老师,她还真以为堂堂上仙要委屈自己坐在底下听课呢。 花南一进去,发现屋子里满满当当,有些许熟悉的面孔。刘恋不知什么原因,还是靠在门外不肯进去。 无尘安排花南在一角落坐下。 作为他的亲传弟子,花南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学堂二十人的眼睛全部盯着你自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花南坦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不为所动。 “刘恋,进来。” 无尘像样地打开一册书,发现外面还有个学生。 刘恋挠挠头,往左边走了三步到窗口:“我就在这里。” 学堂里的董暄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花南。 她从窗外往里看,让花南想起了什么教导主任,班主任,校长…… 无尘也不强求,转过头来切入正题。 “今日第一课,气海。” 他放下书,点了点自己小腹的位置,看台下学生十分认真的目光,再点了一点,这一点怎么看都滑稽,花南忍不住率先笑了。 无尘皱眉:“门规第三十六条,不得在课堂耻笑他人。花南,出去。” “……”花南想,您倒是现学现用。 无尘的声音语调都是干巴巴的,惩罚说的像背书。 花南很光荣地在一开课就出去了。她走到刘恋身边,撑着下巴继续看自家师傅继续上课。 学生们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的无尘上仙这么严厉,都坐直了身子。 无尘又拿起书:“第二节,凝气。” 他放下书,伸出手指,又怕他们看不见,把胳膊也伸直,然后伸出食指,有的学生跟着做了。最后一下,无尘的手指往前一点,学堂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而学生点出去,什么也没有。 可是无尘不管,他再次拿起书,说道:“第三节,聚物。” 花南憋住笑,在窗户外十分雀跃。 这两下,无尘讲课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学下去。 终于有学生忍不住问:“师父,这凝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无尘不解,又把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学堂的墙上又出现了一个小洞。 “……” “……” 无尘上课 大家都觉得,无尘再这么教下去,很快一本书就能学完了。他是修炼上的奇才,和他比起来他们都是糟粕。 可是无尘是上仙,上仙犯错,也是没有那个胆量去批评的。 无尘拿起书,念:“第四节,御剑。” 刘恋默默转过身去,她不想看见学堂里二十人苦兮兮的脸。 花南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师傅这么折腾人家,于是探头从窗户喊道:“师傅,大家都学不会!” 学不会? 无尘暂停讲课,看着二十人的脸,他们齐齐点头。只有朱欣欣不一样,她抱臂倚在墙上,穿着金丹派的朱雀弟子服,嘲讽地看着花南:“在外面罚站都这么多嘴,谁说学不会,御剑这种事情明明简单的很。” 花南挑眉,恍若第一次知道御剑简单,郑重点了点头,朝师傅建议:“师傅,我想朱欣欣可以给我们演示一下岂不更好。” 无尘看着众人,他们不出声,也不动弹,一时间像雕像一样盯着书。 得罪朱欣欣,还是很可怕的。她身后一众小弟,用口水都能把你淹没了。 朱欣欣高傲地看着花南,怎么样,有谁听你的话么! 董暄支持花南笑言:“我觉得花南的建议甚好。” 刘恋在外打了个哈欠。 有一个附和的无尘就觉得可以实施,于是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剑,无尘上仙的剑大家都没见过,这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青紫的剑柄,剑划过的地方荡漾星光,流光溢彩,不愧对它大名鼎鼎的“寰宇”名号。 “这就是寰宇,真的好漂亮的剑。”仝思,茅山派的小道士,竟然看痴了去。 和她同门的随浩一耸肩讽道:“你们女孩啊,就知道好看不好看。这寰宇的厉害之处可不在于外表,这剑是菩提师祖亲赠于上仙的,用女娲石打造,气韵浩瀚,无上威力。” 花南也是第一次见到无尘的剑,叹了声:“好剑!” 无尘执剑到朱欣欣面前,把自己的寰宇就往朱欣欣面前一放,依旧简单直白道:“御剑。” 朱欣欣抱拳道:“是。” 能碰到上仙的剑,这可是多大的荣耀,所有人眼巴巴看着,朱欣欣得意地去拿,但手还没碰到寰宇,寰宇突生一股剑气,把朱欣欣冲出八丈远,重重地跌在学堂的墙上! 无尘微惊,他不料会是这样的,好在朱欣欣没什么大碍,就是摔像难看了点。 “师父,你这剑早已修出剑灵了,怎么可能是谁都能拿的。”花南在窗外懒洋洋道:“她自己背的小破剑就挺好的,你该让她用自己的。” 朱欣欣爬起来涨红着脸整理了衣服,行礼:“徒弟不才,未能御得此剑。”随后她恶狠狠地瞪着花南,仿佛她摔到都是她的过错。 无尘垂下眸子,把寰宇收了回去道:“是我的过失。这堂课就先到这里吧。”他向窗外一看,花南笑意盈盈,趴在窗榄上正看着他,还伸出手竖着大拇指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拿起书向外走,到门边唤她:“花南跟我来。” 她果然还是亲徒弟! 花南美滋滋跟无尘屁股后面走了,朱欣欣恶意的目光看得她后背发毛,也不知究竟哪来这么大火气。 董暄伸着手想去找她呢,这下又没了踪影。 无尘领着花南过了金顶垂花门,四下没人,一片安宁。 东边是学堂,相连的西边是一小堂,和净士山同品种的合欢,在院子里开的正旺。 无尘问她:“我教的如何?” 花南说:“不好。” 无尘思索:“当真听不懂么。” 花南说:“当真。” 无尘站着树下,静思了一会儿,表情里有些许疑惑,却百思不得其解。 花南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这就相当于在国外长大的小孩遇到人问你为什么会说外语。 他说,我就是会了,自然而然的。 修炼一事对于无尘,约莫也是这个感觉。他无欲无情,心无杂念,修炼水到渠成,一步登天。 花南看他还在树底下站着,合欢花都落了满头了也不知道。上前去踮起脚捏走他衣服上和发丝上的花丝儿,边捏边悠悠叹气:“你不适合教学,你太厉害我们太笨,等级差别太大了。再者,其实你也不用一定要看着我,我向来自觉,学习认真,不用你时刻督促。” 花南捏着捏着花丝儿,就不小心拽到了无尘的头发。 无尘吃痛,却没有呵斥,眼前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扒拉他的头发,比他这个当师傅的还显得操心。 他抓住她乱拨动的手,凝目问她,周身颇有挫败之感:“我果真不适合为师么?” “……等等等……”花南看着无尘认真的模样,看看他抓住她的手,一片粉色的花瓣底下,他如画中仙人,花南脸颊燥热:“师徒有别啊!您先放开成不成?” 无尘捏捏手里的嫩软,突然也觉得不妥。他素来不喜欢接触别人,刚才想事无所察觉,现在花南的手就攥在他掌心里,那温度刺得他心中一凛,十分不舒服,于是立刻松开了。 花南揉揉自己的手:“师傅你怎么……唉跟你说也没用,仙规里没写么,仙人不能和凡人亲近!” “为何?” “牛郎织女,七仙女和董永,唐三藏和女儿国国王,没一个好结局。” “这都是什么……” “这……这是我听的故事。。总之仙人嘛,高高在上点挺好的。可亏了师傅你不知到自己花容月貌……不然说不准是个滥情的。”花南嗫嚅着说着。花丝儿掉进脖子里有点痒,花南挠了挠,眯着一只眼睛看着纯洁无瑕的师傅:“师傅用心负责,再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了,而且还为你的蠢徒弟我亲自授课。但是我真心建议,师傅您就在净士山待着吧,我要有不会的去问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你累,我们也,”花南卡在嗓子眼的累咽回去:“也荣幸。” 无尘一番话都听进去了,他点头:“一会儿测验,看看效果。” 花南:“啊?!!!怎么就测验了,今天可是第一天上课。” 无尘一点也没觉得不妥,他满心都是想知道自己教的有没有用:“关掌门建议。” 关掌门要知道你第一天就会测试,他才不会提这个建议吧! 唉…… 花南跟在无尘后面垂着头,揪了几把路边的碧草。 第几条是不准破坏花草来着? 花南想了想,又揪了几把。这些能在这里生长的这么好,肯定和她境里的不太一样,回去好好研究。 迟到的王大萍 第二堂测验的消息一传开,一片哀声怨道。 刘恋看花看书看太阳,对此并无感觉。 董暄好几次想和她说几句话,却总是没有机会去打个招呼。只是几年没见,刘恋就和记忆力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花南坐在座位上,因为试炼时就名声大噪,拿了第一,一时间没有人来惹她。 她四下看了许久,才发现这些很熟悉的人里少了一个。和她一起参加比赛同舟共济的王大萍哪儿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王大萍满头大汗地冲进学堂,猛地撞进无尘的怀里,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拜,拜见无尘上仙。” 花南见了他欢喜:“今儿是无尘师傅教课。” 王大萍啊了一声:“拜,拜见师傅。” 无尘点点头,刚走进门,忽然想起自己前几天挑灯夜读的门规,又对王大萍道:“第十九条,迟到者重罚。就罚你挑水吧。” “挑水?”王大萍问:“挑哪的水啊。” 花南给他补充:“净士山的水,你上完课就别回去了,给净士山当苦力。” 王大萍幽怨着脸,可是也不能反驳,谁让他练武练得忘了时辰。刚坐到座位上,有小道士来给无尘拿来一个托盘,用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 仝思说:“这大概就是那个考试内容了吧。” 王大萍苦着脸:“考试?” 无尘把布掀开,花南是见过这个东西的。沉香木,用来刻符篆,威力非常大。 无尘示意分发下去:“你们学了凝气,聚物,那么就尝试刻个字吧。” 无尘的手指在沉木上轻松写下“花”一字。 “就刻这个。” 花南嘴角抽了抽,师傅,你是想不到别的字了么? 王大萍:“就这个?我还以为我没上课考试注定凉了呢。就刻个木头有什么难的。” 他撸起袖子拿起刻刀就干,谁知道往木头上划了一下,两人木头沫都没刮下来点。王大萍不甘心,狠狠往上按,按到精疲力尽木头上只留下一个刮痕。 符篆要是好刻,就不用学了。虽然他们主修剑法,但是刻符篆有利于更好把握气的精准。 就冲着无尘认为谁都学的快的样子,花南敢打包票,这一个花谁也刻不成。 花南静心凝神拿起刻刀,下刀在木头上轻点,一股巨大的吸力就不断地抽吸着她的气,一时间冷汗直冒。花南忍受着气海的枯竭的危险,引着气流在木头上划出一横。 “呼—”花南满意地看着一横,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于是定心划第二下。 有了第一下的教训,花南的第二下更加控制气海的速度,于是第二下虽然快速,深度却比第一下浅了很多,且有点弯曲。 花南皱眉,提刀刻第三下。 第三下,既要精准,也不能忽略手上的力道。因得花南之前走的自己的野路子,先练体,所以比其他所有人的控制力都要好很多。于是心下一沉,第三刀的痕迹总算是达到了花南的要求。 只是这三下,已经让花南汗流浃背了。 “不错。” 无尘师傅倾身一看,微微颔首。自己的徒弟这么优秀,无尘心里滋生了一种莫名的骄傲。 特别是在周围的人眼巴巴看着花南的时候。 朱欣欣当然也注意到花南那边的状态了,她已刻下三刀,她却只有一刀。本来就心浮气躁的她一个失神,气海的气被狠吸入木头,一下子力竭,握着刀的手颤抖,竟然拔不出来了。 “胡闹!”无尘师傅第一时间发现,一股力量冲入朱欣欣的后背,缓和了那股猛劲儿,顿时她大汗淋漓。 “我赐你燥字,你还不明白么。”无尘拿走他的木头:“做好自己的事,连篆刻都分神,怎么炼丹?” 朱欣欣抿着唇,又不服气又羞愤。 她小声反驳:“这本来就不该现在练习……” 无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我虽不懂得如何教你们,但此次篆刻测验是我特意安排的。基础高低,自有分辨。今日测验成果,我自会禀报掌门。” 他看了眼丝毫不动摇的花南,暗暗欣慰。 “顶撞师长,罚篆刻一字,你明日拿了朱字去见关掌门吧。” 朱欣欣被训的羞愧难当,又听无尘这么说,问道:“不交给你吗……” 无尘拂袖转身:“明日我就不教你们了。关掌门会带新的师父。” 他这么说,让本来对他教学不满的一众人心里惭愧,总觉得无尘上仙离开都是她们的事儿。 只是这一会儿,花南脱力地倒在椅子上,感叹:“终于完了。” 她还以为自己刻不成了呢,没想到一鼓作气,也不算难。 刘恋放下刀子,打着哈欠,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刻完了,我睡了。” 整个学堂里就他俩刻完了,花南看出来这刘恋老喜欢睡觉,又是个谁都不太在意搭理的人,难以摸清这人的性格。一时也挺好奇,就搭起话来。 “在谁门下啊?” 刘恋转过头,眯着眼看她:“顾无求。” 符篆派顾无求……怪不得这么快。 花南问完转过身去,台上无尘淡淡扫了她一眼,花南生怕他又要背出哪个门规。 现在的无尘太讨人厌了,自从知道门规约束弟子,偏偏门规三千条,他每一条都记得那么清楚,一点也不放水。花南真后悔那天说什么他什么也不教的话。 刘恋轻轻唤她:“你去过黑市了吗?” 花南耳朵一动:“没。” “去不去?” “去!” 她早就想去了,这不是一直没银子。她悄声说:“我有药草但没钱。” 刘恋勾勾唇,比口型道:“有东西就行,卖了赚钱。我手下有商行,你给我也成。” 原来是个富家子弟……花南看刘恋像一个大元宝:“明天下学门口见。” 寂静的学堂,花南和刘恋像两个小蚊子一样的声音也很明显。无尘简直是要说完这一万多年的话:“花南,刘恋,出去。” 花南把木头上交,和刘恋对视一眼,双双又出去罚站了。 她委委屈屈地看了无尘一眼,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黑市 花南和刘恋在外面站着,其实比在屋里惬意。聊天的声音不用刻意隐藏,反而自在。 刘恋说:“我以前见过你。” 花南暗想可能是以前的花南,笑了笑道:“我不记得了。很多人说见过我,我实在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我……出过一次事故。” 刘恋点点头,以前的花南也是很出名的,虽然是坏名声。 废柴花南的名号在四大世家里广为流传,但是现在一见怎么都不像,就像换了个人。这样一来也就明白了。 “也难怪你不记得董暄。”刘恋敛下眸子:“他一直念念不忘。” 花南奇怪:“你认识他?怎么没见你们说过话?” 刘恋又不说话了。 花南也不勉强她说,于是话题一转:“你是哪个商行的?” 刘恋笑:“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花南看她的表情,怎么都觉得很不简单。 * 第一天授课回去后,无尘罕见地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匆匆就往占星楼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她回到净士山也终于知道进门时那个老头的身后有血是什么意思了。 她晾在一边的衣服,因为不小心粘上了她在山头试验田种的血籽花的种子,背后血红一片。 这可不是普通净衣术法就能消除的,她得穿着这身衣服一个星期才能消掉。 不过如果她之前早就告诉小龟不用手洗,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授课,来的是刘恋的亲师傅顾无求。昨天的篆刻大家表现的都很外行,所以顾无求亲自指导,连王大萍这种连气海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也能上手了。 如果问王大萍为什么连气海都不知道就那么厉害,当然要归结于他的武功。他舞斧头拜师孝彦师傅,孝彦师傅之前也是拿重兵器的。 花南和刘恋都已经脱离了第一阶段,顾无求不多做要求,只能不断练习。这让本来觉得自己天才的朱欣欣备受打击。 今天刘恋和花南约好去黑市。 出门的时候老头又问花南在杯子里看到了什么,然而还是一片血红。 花南说:“一片血红。” 老头摇摇头说:“身后有血。” ……怎么和昨天一样?花南不解,想了想,自己的衣服还是那个身后一片红的鬼样子。 刘恋告诉她,黑市的规矩是要戴面具,也要换统一的黑衣服。人的气质腰身本来就有辨识度,这样能尽量减少自己被认出来的风险。 花南把螭吻带上,以防万一。 这小子胃口大,又是百事通,出门必备。 “看我獠牙面具。”螭吻小不点的獠牙面具比头大,倒是可爱。 “你从哪带的小孩?这样我们就太显眼了。” “一会儿就让他走了。”花南拉过刘恋,在刘恋转头的一刹那,螭吻进入境里。 “不用管他了吗?他一个人……” “没事没事,快走吧。”花南推攘着她向前。 黑市,入口处在一个非常隐蔽的林子里。 花南严重觉得自己和地下有缘,钻进洞窟的时候仿若又回到了被有卿抓走的那天。 洞口没有一个人,刘恋说:“黑市之大你难以想象,它的入口遍布各地。究竟是谁在打理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还不知道。也不是世界各地的黑市都连接起来,只是归一派山脚下的这一地带,黑市归百里家管。百里家覆灭后,这里曾陷入混乱,到现在大概也是暗潮涌动吧。” 花南钻进去的时候,发誓这辈子最讨厌的味道就是泥土味儿。 洞口很狭窄,她和刘恋都要爬着进去,约莫爬了三四米,面前豁然开朗,误以为还在地上。 面前的一切,灯火通明,繁华世界,来来往往的黑衣人皆肃静不语,两边的楼阁伫立,牌子上写着店名。也有摆摊的卖家挤在楼阁之间,人山人海里无数笔神秘的交易……像鬼城。 像覆灭了又重生的沉默盛世。 花南踩着刘恋的步子走,放低了姿态和头颅,融入匆匆行人,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两边的店铺。 “你要换钱,我们就直接去地下商行。”刘恋牵着她的手:“当初我着重发展地下商行,参透了黑市,发现这是一块肥肉。就是这儿,到了。” 抬头一看,刘杰商行四个大字。 这是人界最大的商行,花南笑:“厉害啊。” 刘恋却定定地看了一眼,轻声说:“我倒不希望它开这么大。” 店里的掌柜看见二人,没有人界的阿谀奉承和嬉皮笑脸的迎接。 他头也不抬:“出售,兑换,渠道。” 花南:“兑换。” 掌柜的拿出一个寒冰匣子,打开,放在桌子上。 刘恋提醒:“把要换的东西放在里面。” 花南有些为难,她摇摇头:“太小了。” 刘恋一直没问她要换什么,现在不由有些惊讶。掌柜的把小盒子拿下去,拿出个长宽各一米的宽盒子。盒子悠悠冒着冷气,花南又摇摇头:“太小了。” 掌柜的这下终于停下了算账的手,他冲着后面喊:“大客。” 店里的前台后面有一个屏风,屏风十分简洁朴素,藏蓝色,拉的很长。 刘恋凑在花南的耳边说:“我也没怎么来过地下的商行,我记得应该是妖姬管辖的。” 在黑市,没点实力是不能开店的,所以很多都是雇来的妖修和散修看店,以振威严。 刘恋看了看花南:“你全身上下没什么大件,你究竟要换什么。” 花南狡黠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刘恋自从看见她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天赋,能力,样样都强,所以忍不住想和她结交。做生意做久了,连交朋友也挑三拣四选最好的。 妖姬穿着睡衣出来了。她散着头发打着哈欠,一半的脸都纹着花纹,有些骇人又有些妖艳。人如其名,散发着奇特的诱惑和魅力。 她叼着烟斗,懒洋洋吐了个烟圈儿:“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在三人的目光里,花南凭空提出了…… 一捆草。 一捆高阶灵草,还混着一些绿灵芝,甚至好似里面有一股神品仙草的味道。 总而言之,花南一拿出来,店外的人眼睛都亮了,齐齐往里面看。 那懒洋洋的妖姬一下子就不懒了,她笑眯眯地快速地把一捆草拿下,关进一个寒冰箱子里。然后示意掌柜的把门关上。 “哟,这是要换什么呀?” “你不仔细看看么?” 妖姬一摆手:“看什么看,我知道您这一露手,哪能有假啊。再说了,我都闻见味了。” 黑市(2) 花南认真道:“银子。” 妖姬一时间愣了愣,重复道:“什么?” “银—子。” 她倏地笑了,这一笑让花南看见了她两颗尖牙,就像蛇的毒牙一样,但是长在她嘴里倒不恐怖,只衬得她丰腴妖艳中更增加了性感。 她说:“你可别逗我,你这些东西,买我这个店铺都可以了。银子这东西多了虽好,你也带不走啊。” “那你把药草退回来点。” “……” “您说,要多少银子。” 花南道:“越多越好。这些灵物我还可以提供。” 妖姬惊讶,烟斗差点拿不稳:“你还有?” 花南点点头:“要多少有多少。” 妖姬顿了一下:“你等等。”然后转身又去了屏风后头,嘟囔着:“难道是个大药草商贩么……” 就在妖姬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刘恋身上的传讯符须臾亮了,里面正是妖姬的声音:“主子,有人拿了一大捆灵草,你拨点银子给我……咦,怎么有回音?” 掌柜的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指着刘恋结结巴巴地行礼:“主……主……” “别主主主了,叫妖姬出来。” 掌柜的立马转身,过了一会儿妖姬气呼呼就跑过来了,“你就在这儿怎么一声不吭呢?” 刘恋挠挠头发:“懒。” 妖姬瞪了她一眼,两手一摊:“这你朋友?看着怎么办吧。” 刘恋本来想低调行事,没想暴露身份,谁知花南一下子就来个大的,但是无论怎么说,花南暴露的财富实在让她垂涎欲滴。 “先拿出来三分之二的银子给她。”刘恋对花南和蔼道:“今天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付了。” 花南不由自主勾起唇角,那你可别怪我买的太贵。 “那就这样吧。”花南对刘恋一笑,这个笑容她俩都太熟悉了,财迷的微笑。 刘恋已经猜到花南身上有什么隐藏的符篆或者储物袋,所以当那么多银子在花南面前一下子不见时,她也没那么惊讶。 只是什么储物袋这么大!让她羡慕的很哪。 花南身上有钱,也不想着要在净士山种东西了,一路走过来,心情上升了两个等级。万分喜悦。 “这里竟然还有酒楼?” 面前的建筑两层高,窗户处都用黑布蒙着,隐约透出里面的光,木头涂的黒漆,若不是门匾上酒楼两个大字,还以为是哪个焚尸作坊。 “这是魔族的酒楼。”刘恋一脸凝重,指着酒楼两字上面的莲花标志说:“黑莲,是魔界的标志。虽然魔界内部分散,但由于整个六界五界都不喜欢他们,在对外的方面,还是团结的。在黑市,鱼龙混杂,也没有几个干净人,谁都没资格嫌弃魔族,反而黑市的人都很敬仰她们。故不用隐藏。” “敬仰?” “对。”刘恋和花南继续往前走,前方的建筑伫立在这条路的中央,十分显眼:“因为强大。黑市的规则你也看出来了,谁强,就在黑市开店。不然是没有资格做卖家的。而实在开不了的,就会去那儿。” 刘恋的手指的正是前面的大型建筑,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只是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拱顶罩在上面,宏伟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大型交易市场?”花南猜测,脑海中什么拍卖会等场景一闪而过。 “也可以这么说。”刘恋加快了脚步,旁边不少黑衣人已经注意到她们了,两名女子要是被人盯上,虽然在黑市不一定对她们动手,出去可能就会。 花南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眼睛,当走了距离两三米远的时候,他们尾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花南手下一动,放出螭吻,他从半空掉落。 她于螭吻道:拦住他们。 好嘞!螭吻回答。 “啊啊啊,小爷来啦!”螭吻往他头上一趴,勾住他的脖子,揪住他的头发,小牙齿往脸上一咬,那人顿时疼得嗷嗷叫。 螭吻的牙齿,锋利堪比金刚钻。 “血!啊啊啊我的脸!” 花南和刘恋两人越走越远终于摆脱,她听见身后的声音想要回头,花南急忙拉住她往前跑:“后面那人还跟着呢,快走。” 螭吻得逞,一步两步踩过几个人的头,突然消失在半空。 “小屁孩!!!”他朝天怒吼,“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 螭吻:我厉害吧~ 花南:厉害厉害,不过你咬他眼睛就更好了。 螭吻:无尘上仙知道会不会怀疑他赐的“善”字。 花南:我这是善恶分明好吧,善又不是弱,你主子我还是很善良的,很温柔的……吧。 螭吻和花南心灵对话,刘恋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刘杰商行家主的身份,把一琉璃牌子给看守看。 象征身份的入场牌子,能得到更好的观看位置。 看守是聘请的魔族人,浓郁的魔气和魔修还是有所不同,魔修魔族虽然都属于魔界,但是一个是修炼魔界功法,一个是土生土长的魔界人,魔族身材高大,得天独厚的力量和煞气,看着就两个字:危险 但花南靠近的时候,隐隐还有种亲切。 花葡萄是魔界的虚空老祖,纯魔族,所以她身体里的魔气因为感知到同类而兴奋。 花南压抑得难受,还得假装自然地过去。 “琉璃……请入二楼。” 刘恋点点头进去,花南低头跟着,却被拦住。 “这位是?” 刘恋不悦道:“这是我的朋友。” 那魔族深深看了花南一眼,展开笑容弯腰道:“请。” 刘恋冷哼一声,抓着花南的手轻声说:“以前也没见拦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南回头看,那魔族还在看着她,其中深意耐人寻味。花南心中一颤,什么也没说。 难不成……这魔气隐藏的再好也能被感觉出来是同族吗? 就像那个测魔水晶,究竟是怎么在她吃了那么多藏魂草后还能感知出来? 这么想着,一片黑漆漆的走廊里,蓦然出现了一丝光,路上怎么走来的不知道,只是眼前清晰了之后,她们就直接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了。 “机关术。人界将近失传的工匠之术,这黑市真是藏龙卧虎。” 房间是个雅室,一茶几,一壶茶,两个杯子,显然在她们走来的时候就有人布置好了这些,速度非常快。 花南和刘恋还没落座,底下中心的展台站着一个猫面女郎,她声音嘶哑粗犷,身材性感又具有爆发力,穿着十分暴露。 花南看见她身上的魔气,竟也是魔族。 “今天的各位真是幸运!有重宝!准备好银子吧!各位魔族朋友们,第一件,藏魔!” 黑市(4) 藏魔?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顺她心意呢…… 花南呼吸一滞,也太巧了吧,如果真的能彻底藏起魔修的身份…… 只是正在宝贝将要推出的时候,一侍者行色匆匆地过来和那猫面女低语了几句。 她转头看了看四层楼的等着宝贝的人,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但是男人又说了几句话,她些许震惊立刻点点头。 转过头,她扬起微笑:“不好意思,这个宝贝已经被一人幕后买下。” 这会场里有很多魔修,有的苦苦等待就是为了这藏魔而来的。 花南也有些失望,连藏魔是什么都没看见,怎么就没了。 “藏魔,上古时的魔神所做,她为了游戏人间假装成凡人随手创造出来的一个东西。”螭吻叹了口气:“这黑市也太坑了,这么好的东西正好适合你。” 有很多人是不满意的,刘恋在二楼的还无资格反驳,对面三楼的人自诩位高权重,他愤怒道:“凭什么!这拍卖本来就是价高者得,他出什么价能买断,还是你们和他有关系!” 猫女郎笑:“怕是你倾尽所有也出不起他的价。既然能买断,他自有我们中意的地方。” 那人还想反驳,猫女郎讽刺:“坐不上四楼的,没有资格反驳一切决定。” 这场里四楼,一楼人数最多,刘恋这种万杰商行的幕后老板也只能二楼,那么三楼四楼的,极有可能就有其他五界的人。三楼寥寥无几六个房间亮着,四楼空无一人。 男人哪能受得了一个小小女郎的挑衅,众目睽睽下总想掰回来脸面,他扫过四楼道:“四楼一直都没人,多建一层以此为借口,你们莫不是唬人玩的吧。” “谁说没有人。”猫女郎一指其中一个房间。那房间没有亮灯,所以才让人以为没有人,仔细一看,真的有一个男人,站立在四楼的中间,睥睨地看着底下的一切! 男人似乎对上了他的眼,脸白了白,最终坐下了。 房间里。 他对面的男人安慰道:“我说你要那个也没什么用。你这么显赫的身份,也没谁敢惹你。” 男人瞄了几眼四楼的人,叹了口气:“我这些日子找魔主,一点线索也没有。魔主经历几次转世这次好不容易让我们感知到了,若是被人扼杀在摇篮里我能提头去见我的祖宗!我就是想给魔主备着,要是能找到他,这藏魔再适合不过了。” “随浩,你可真是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了,真心找他的能有几人,真是想不到啊。” “你不懂什么叫信仰,魔主他的身姿我想象了几万年,都成我的执念了。不管怎么样,魔界这些年越来越不好过,我真希望他能归来。” “所以人界一点消息也没有么?” “没有。妖界大乱,前妖皇再次出世,妖皇只能让位。我藏在修仙门派里看大选,没有魔主的消息不说,却莫名过了选拔。太史家那几个小子也被揪出来,我自己孤立无援啊。不得不说,这次修仙大选里有不少好苗子,若是让他们成长起来一定不得了。” “谁?列入名单,改天找机会毁了他们!” “有一个叫花南的,横空出世,是花琴的女儿,听说以前是个废柴,但是现在据我了解,她绝对不简单。还有刘恋,不知底细,为人淡泊神秘,王大萍,王大菲,王龙,三人皆是人中龙凤,又有王家背景。朱欣欣虽看起来无头无脑,一身实力若是成长也不好弄。还有一个散修,董暄,很有江湖气……还有和我一个门派的仝思,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预言,当初测试不拔尖,修炼起来……” “停停停,你说了几个了!你干脆说,这次大选的弟子都很厉害,都要弄死得了!” “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 “得了吧你,我考虑考虑,一个一个来,先那个花南好了。哦对了,回去给百里林传个信,让他把百里家的妖牌给我。” “哦。” 藏魔之后,一连上了好几个仙草仙丹,花南毫无兴趣,看得要睡。 刘恋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这都是保命的东西,你确定不要?” 花南眯着眼打盹,头一点一点的:“若是你想要,我可以低价卖给你……” 刘恋把花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锦囊:“你从哪拿出来的那些草药。” 花南闭着眼,不说话,任她上下其手摸来摸去。 许久无果,刘恋悻悻坐回去了。 “最后一个。”猫女郎看着众人期待的眼光,表情却不太好看,她解释道:“这不是压轴,上一个火焰草已经是压轴了。只是这个东西特殊,是上古时期的东西。” 上古时期! 花南一下子就醒了。众人的目光都要粘在那个幕布上。 猫女郎接着说:“这个就是时间长了点,但是毫无亮点。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喜欢文物的?” …… 一片寂静,一片唏嘘。 古物在这里很不值钱,尤其在只追求力量的黑市,这种上古的废品根本无人要。 幕布掀开,一个青铜的炉鼎。 毫无气息波动,只有淡淡的远古的洪荒之气,整个炉鼎黯淡无光,是不能用几次的,和普通的差不了多少,甚至因为时间过久,还不如普通的耐用。这种气可以简称为:废气。 花南想了想自己的火,一看都不要,破有兴趣地道:“我要这个吧。都没人要,也便宜。” 刘恋:“你真的吗?我给你付钱,你就要这个?” 花南也很无奈:“没有我能用得上的……这个我拿回去练练火。” 刘恋点点头,想着也行,举起木牌:十两银子。 猫女郎还以为要卖不出去了,看见二楼心中一喜,只是价格让她脸色不是多好,她暗暗啐道:真小气,好歹是上古时期的东西啊。 “二楼出价十两银子,现在进入倒计时。十两银子一次,十两银子两次,十两银子……” 猫女郎的声音猛地拔高,她看见一个金牌子,上面写着:“十万两!” 那是四楼的男人,他举着牌子,屋里的长明灯,也亮了。 再见大魔王 和那个猫女郎一样,花南此刻也想尖叫。 是哪个傻子去花十万两买这个?! 但看到人后,花南就觉得有待商榷了。 那人站在四楼的中心,面具后红色的眸子,任是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也不为所动。他身穿红色的长袍,无视黑市的黑衣法则,却无人敢质问和驱赶。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凝视着炉鼎,茕茕孑立的身姿不由令人崇敬和臣服。 四楼,什么身份不知道,但一定足以碾压他们。 花南捏着茶杯,轻轻笑了一声。 真有缘分。 有卿。 上一次他拿走那个蓝色梳子后,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再见居然是这种场合。 戒指,梳子,现在的炉鼎。 每次见他一定和某个东西有关,已经三样东西了,说明他极有可能有收集癖…… 但显而易见的一点是,戒指,梳子皆不是凡品,那么这个炉鼎难道暗藏玄机吗? “……这人真有魄力。”刘恋差点也没回过神,“十万两,我都不敢随便拿出来。” “他挥挥手,可能链子里那群小弟就一人十万两送上来了。”花南酸的自己都牙疼。 刘恋颇为惊讶:“你认识他?” “孽缘。”花南眯眯眼,连茶也喝不下去了:“每次都差点死他手里。” 她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见到有卿就没好事,那么这次拍卖可能也不怎么顺利。 血光之灾啊血光之灾! 他就是她血光之灾的前兆! 最开心的莫过于猫女郎和拍卖行的老板,她向四楼的有卿鞠了一躬,扭捏着腰肢托起小炉鼎,眼梢的笑意如花绽放:“还有谁出更高的价吗?十万两一次,十万两两次,十万两……” “二十万两。” 一个清爽的男声喊出价钱,挑眉朝有卿一笑,灿烂如初升日月。 “!!!”会场一片哗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所有人都在找第二个出声的人,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三楼,那个和猫女郎吵起来的人。 他不嫌事大,直接和四楼的杠上了! “随浩,你干嘛!” 他身边的人坐不住了,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眉心直跳,直接随浩的嘴堵上,低声咒骂:“你疯了!二十万两!” 随浩挣扎着把手扒开,瞪着他道:“你才傻!你才疯!你看看那是谁!” “谁?” “前妖皇!” * 猫女郎的手一个哆嗦,炉鼎差点没拖住,一身冷汗,急忙把炉鼎放下后,她看着四楼的人没有动怒,咽了咽口水接着喊:“二……二十万两,二十万两一次……二十万两两次……” “五十万两。” 有卿把五十万两的牌子举了举,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加了多少,自始自终,他没看和他争夺炉鼎的人一眼,势在必得。 “六十万两。” “七十万两。” “八十万两。” 十万两十万两地加钱,还只是为了一个破炉鼎,拍卖行的人由震惊到好奇,想看看这没用的东西会花落谁家。 一片寂静中,猫女郎都插不上话,只有两人争夺的声音不断响着。 “随浩别和他抢了,你就算再有钱,能有钱过他?” “可是能让他相中的东西,绝对不一般啊,你难道不好奇吗?要是这个东西真的很厉害,他拿来对付我可怜的未成长完全的魔主大人……”随浩垂泪欲滴,越想越觉得心惊:“不行,真的是对付魔主的就不好了。” “你是魔主的奴隶吗!怎么三句不离他。我不管你了,你抢吧,倾家荡产你爹打死你!” “我爹会体谅我的。” 加到八十万两之后,有卿迟迟没有再举牌子。他终于往三楼瞟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孩。 一身黑衣在二楼坐着,依旧是以前那副小爷万事不怕你尽管上来看鹿死谁手的样子。 她懒懒地躺在那儿,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真巧。 有卿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 * “八十万两一次,八十万两两次,八十万两三次!”猫女郎终于松了口气,一锤定音:“成交!” “……” 随浩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看四楼的有卿,有卿转身离开,灯再次灭了。人们叹息于强者还是没拿到手,又觉得三楼的太拼,同时还对这个上古废器展开了无尽的想象。 比如,它能用多长时间。 “就……就这么到手了?”随浩不敢相信。 “什么叫就这么到手了!八十万两!!你这下玩大发了,我劝你别回家了。” “还好……十万两又不是特别多,我家你还不知道,就是有钱。” “是是是。魔族四大公子之一,那可非常有钱。可是你没看清楚吗?他举的牌子。” “啊?什么……” “他举的是黄金牌!!!”他抿着唇盯着随浩幽幽道:“十万两,黄金。” 随浩愣了一秒。 “艹!!!!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这木牌子,我加不了价啊!” “你他妈非要用嘴喊的!自然就是往他黄金加了!” “我擦他十万两黄金买这个他疯了吗!” “你八十万两黄金买这个,你也疯了!” “……” “……” 购物的空虚弥漫在这个单间里。 “你好,两位请来结账。” 他俩颤抖着回头,猫面女如花笑颜。 “把我卖了吧。”随浩绝望地看着他。 * 花南和刘恋起身出去,什么都没买到,肚子先饿了。她想到之前看到的魔族餐馆,不由来了兴趣。 那个类似殡葬馆的酒楼究竟能做出来什么好东西? 然而刚刚走到拍卖会场的门外,就看到了有卿的身影。他似乎是在等人,看到花南冷冷撇了一眼。 …… 不计较。人家毕竟厉害。 花南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刘恋感觉有一种异样的气氛荡漾在空气里,低头一看,花南的手捏的嘎吱响。 又走了两三步,花南听见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声音明显就是交手的声音,因为离得太近,浓郁的妖气荡的后背一凛,危险两字在心里炸开,下意识就要回头看。 回头一看不得了。 哭兮兮捧着炉鼎出来的随浩,受了有卿一击,软软地躺在地上。胳膊直接骨折,炉鼎落在了有卿手里。 怪不得不再加价,原来打的是强取豪夺的主意! 花南深感佩服。 这事情和她并无关系,所以应当看完就走。 但随浩忽然爬起来反击一踢!他吃力道:“我不怕你!你敢动我试试?” 随浩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不如有卿钱多,但实力上,作为魔族四公子之一,也不是吃素的。 他这一踢,踢到了炉鼎。 炉鼎径直飞过人群,直接踢到了她的手里! 花南就知道今天没好事! “那边那个,拿着炉鼎快跑!我有重谢啊!” 随浩话还没说完,总算看见面无表情的有卿露出少有的愤怒,他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把他压了下去! 砰! 随浩晕了。 跟在他身边的好哥们不见了踪影,大概想等人走了再给他收尸。 花南拿着炉鼎,默默摸索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她很乖巧地走上前,她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有卿,深度表现自己的无辜:“这个是你的吗?还给你哦。再见。” 面前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有卿一个闪身,把她锢在了自己身边。 “小丫头……第三次了。” 再见大魔王(2) 如此近的距离。 他的声音如白酒,甘冽又醉人。 红袍如此喜庆的色彩,在他身上却想起了霞光。那一定是大灾异样的霞光,红的灿烂又血腥,才能配的上他眼底的红。 这样的人,危险,却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究竟如何才能变得这么强大,令人仰望,遥不可及。 花南垂下眸子,盯着他衣服的纹理,推了推有卿的手臂叹气道:“我这又倒了大霉才碰见你吧,每次都被迫无奈的。这炉鼎不是我想拿在手里,你也看的清楚,我不想和你争抢,你不能因为强就欺负弱小,混淆黑白吧。” “呵。”他喉咙里发出戏谑一笑。 花南听见这个声音,忽然觉得他找上自己的不只是因为这个。 刘恋沁出一滴汗,忽而后悔带着花南来这里了。若是今日闯下大祸得罪了这个人,说不定不止花南小命不保,回去又怎么跟师傅和无尘上仙交代? 刘恋微弯着腰:“我们无意冒犯,还请这位前辈手下留情!” 有卿摩挲着戒指,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细细地描摹了一遍花南的轮廓,似乎要把她当成一号通缉犯。 “无碍。”有卿没有松手,“不关你的事情。” 他把炉鼎拿到手里,嗅了嗅上面的味道似乎比较满意,然后锢着花南的手转而掐上了她的脖子,花南的脸一下子变得紫红。 花南迫不得已抬头看着他,她又一次看见了他眼里的她,他深幽的眸子里不存在任何的情绪,而她狼狈不堪,扭着头挣扎。 “你干什么!”刘恋本以为会有转机,却不料这人忽然发狠! 刘恋被一群人拦住了。 商行的魔族把她拽住,只因为有卿的一个眼神。 刘恋忽的明白了,黑面具底下的脸色十分难看:“你就是这商行老板吧!” 没有人回答她。 有卿把炉鼎收好,指尖抚过花南的无名指,那里曾有一个戒指的印痕,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了。 “断指……你倒决绝。” 花南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脑子充血如要炸开,她击打着有卿的手,一时间生死关节用上全部力气,如刻符篆一般拿指甲在他手上刮。 气海翻腾,她的泪因为难受而不由自己控制地流淌。 要死了…… 花南想,这都是什么事儿…… 有卿突然松手。 花南用尽生命喘气,天旋地转,脑子中似有钟声回荡。 头上有卿如冰的声音还在响:“骗我灭了百里家。你胆子够大的。这是给你的惩罚” 花南苦笑。 还是被发现了。 “我……咳咳咳咳,我也是,迫不得已。” 刘恋挣扎未果,却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如遭雷劈。 百里家,花南间接灭掉的? “小丫头,你既然这么大胆,不如替我做一件事。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花南终于缓过劲来,就看见有卿勾着一抹笑,说不清赞赏还是玩味的神色,但是这句话的确很诱惑。 她不想和他再有牵连了。骗了他的确也是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如果能解决就再好不过。 花南揉揉脖颈,似乎刚才并没有被这人掐住脖子,泰然自若地道:“好啊,倒是说说什么事,是倒卖消息还是偷东西,非要我?” 有卿听见这个回答,不由失笑。 她果然是个聪明的。 刘恋看见花南没了生命危险,放下心来,又听见花南和这个大魔头开始谈判,一颗心又被吊到了嗓子眼。 她纵然阅历丰富,也经营着一个大商行,也只能在人界看看。如果放眼六界,她的实力,背景,仍然不够看的。身边卧虎藏龙,可能只有董暄那个傻小子是清清白白的了。 这里人太多,堵在拍卖会场的门口,引来不少人侧目。接下来的内容自然是机密,花南心底了然,她看了看会场后面的暗角,指着那儿说:“去那儿说。” 有卿脚步一动,商行的魔族自动退下。 暗角处幽秘寂静,刘恋怎么看都看不到,外面的商行守卫只看着她一个人,层层包围得死死的,身上的各种符篆全部被搜刮出来。 “行了,快说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命令就是。” 有卿垂眸看了一眼这个嚣张的小丫头,长睫遮掩着他的一丝笑意。 哪有这样的人质。 “我需要你进归一派占星楼的藏书阁。”有卿直截了当,“帮我找关于绞杀魔族的阵法。” 花南心头一沉。 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愕然道:“屠魔?你和魔族有仇吗?刚才那几个魔族不也是你手下来着。” 有卿的目光似卷着寒冰,他不说话。 “你别这么凶。”花南嗫嚅道。 她装模作样地悠悠叹气,眉头轻皱,说一句叹一句:“不是我说,你给我这任务太难了。那占星阁岂是我能进的?你给我换个好了。要不我给你偷听一下长老们的屠魔计划?开会的时候他们老是说。” 开会说出来的,怎么能是秘密,有卿又不傻,花南也觉得没什么可比性,提建议道:“要不你去偷,我给你打掩护。” 有卿还是不说话。 “……” 花南放弃了挣扎。 “行,我尽量。”为了生命出卖自己的门派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还好花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人。小聪明小伎俩的事情她做了不少,倒是越来越上手了。不过花南打定主意拖时间,无尘师傅就算给她钥匙她也不会帮他找的。 泄露归一派的东西不说,还要让她一个魔修失去魔界庇护? 这笔买卖不划算。 屠魔,有卿要是学会了,魔界就更危险了。 有卿听见尽量两个字就放开了花南。 他的指尖在花南的手腕一划,浅浅的伤口,渗出几滴殷红的血,他又刺破食指,花南手腕的血珠和他的血融合。肌肤相贴,诡异又亲密,像做什么古老的仪式。 两滴血一点点吞噬对方,花南刚开始很奇怪,突然,她的丹田开始了暴乱,脸色忽然煞白,小腹和身体的剧烈疼痛席卷麻木了花南的大脑。 她的手腕处,一个金莲的标志。 花南强忍着一声不吭,堪堪忍了过去。 有卿看着她,一动不动,直到花南最疼的时候过去,他才开口:“别耍小聪明,时限一个月。” 花南很久都没动弹,似乎很虚弱。有卿等着看她泪流满面,花南一抬头,还是那个笑意盈盈的样子。 她懒懒地撑起身子,语气像猫儿挠痒似的轻:“知道了知道了。那就一个月吧。” 她用语调自然掩饰了她的虚弱,明明刚才的一切有卿都看在眼里,她仍然不肯露出一点柔弱的样子。 只有僵硬蜷着的手,体现了她的不甘和要强。 “你看够没有。我很疼,但是不想演给你看,你要想看我鬼哭狼嚎就算了。” 嘴还是这么毒。 有卿仍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出暗角。他孤傲的背影埋没在一片黑暗里。 待那点红色消失。 花南的睫毛颤了颤,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宠物们失踪了 有卿走了之后,那些人自然也放开了刘恋。刘恋顾不得去想有卿的真实身份,急急忙忙就跑过去把花南扶起来,发现她浑身冷汗,身体一阵凉一阵热。 那个大魔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刘恋刚把花南扶起来,准备去先去刘杰商行的店休息,却一脚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一低头,和那个大魔头抢炉鼎的小子还躺在地上。之前和他一起的同伴早已不见了。 刘恋直接跨过去,却无意中瞥见了一角。 黑色衣袍的下面,掀起的一角云锦纹。 白色的。 刘恋心中一颤,把花南放下,蹲下想掀起来看看全貌,这一看不得了,果然是云锦弟子服! 茅山派的云锦服!这个纹路绝对是今年的弟子! 想了想这人出手八十万两黄金,怎么可能是一般人,猜测之间就要掀了他的面具。 她到要看看,是谁藏的这么深。 “那位兄台,偷看隐私不太好吧。” 在黑市的人藏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什么。 那黑漆漆的人走来,幸亏刘恋走南闯北练得识人的好本领,才看出来这人就是三楼上这个躺着的人的朋友。 刘恋不甘心地看着面具,就差一步,手僵在半空。 “没什么好不好。”刘恋掏掏耳朵,似乎嫌弃地撇了他一眼。 当下花南要紧。 她放下手,扶起花南转身走了。 刘恋和花南走了之后,这人喂了随浩一个丹药,随浩幽幽转醒。 “你死哪去了。”随浩的伤没有伤到要害。 这人撇他一眼:“我去给你找药了。” “七……你就是不想直面那个老妖皇。胆小鬼!怕他看见你和我混在一起会吃了你?” “别说了。你厉害,你怎么趴在这儿呢!” 他皱眉轻呵,似乎真的有些生气,眼中的红芒一闪而过。 随浩也不逗他了。 一瘸一拐地就往出口走。 这边。 花南是在轿子上醒来的,她睁开眼就看着轿子顶,身边的人感觉到问她:“怎么样,还疼吗?” 花南伸出来胳膊看,那个金莲还在,身上倒是不同了。 那个有卿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刘恋得知她好转也就放下心来,拿出果子和糕点给她,花南摇摇头拒绝。 还是没什么胃口。 “这我们的刘杰商行的轿子。到了山脚下我们还是得走着上去。御剑一课还没学,等学完就会带我们去剑冢取剑,到时候就不用走上山了。” 花南想到了无尘师傅的的剑,咬着笑幻想:“我希望要个好看的。” “……你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南考虑到自己额头的花钿,莲境的标志,又想到自己的手腕上有卿印的金莲,补充:“如果是带有莲花样的就更好了。” 刘恋翻了个白眼。 之前在黑市一片黑暗看不出时辰。实际上耽误这么久,到了山已经是深夜了。 刘恋所在的符篆派和归一派不远,因为集体修学都在归一派住下。 这也能看出来六大门派的关系是很好的。 花南刚刚休息过来,爬山也不是很累。 刘恋因为修符篆所以在体能上比花南差了很多,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夜里蝉鸣虫鸣,萤火虫围着她俩绕来绕去,灵气很充沛。 花南干脆边走边修炼。 心静如水。 “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世人对魔修如此有成见,对魔界也是。”花南想到有卿交代她的事情,盗取的也是对付魔界的阵法:“连那个有卿大魔头……也许也是要对付魔界的。” 刘恋汗摇摇头,脸上因为运动浮现的红晕:“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据我了解,或者我一直所认为的是,魔界只要强大,必然六界不稳。那个魔主更是如此,魔主集天下恶源,不是什么好东西。” “魔………”这个字无论是在前世还是现在,都没有被赋予过什么正面的形象。 “魔族生性劣根十足,魔修多是偏执之人。即使再如何天才,堕魔意味着极端,偏离了归一派给修仙制定的规则,自然是不能容的。这几年更加严重,今年那测魔水晶,摆明了是不要魔修了。” 一个萤火虫一直停在花南的笔尖,映得她的目光很奇怪。 刘恋侧过脸看过去,似乎一会儿有点阴沉,一会儿又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她看了好一会儿,花南都没有察觉到,似乎在想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刘恋听见花南说:“如果我是魔修呢?” 但在这个氛围,就仿佛在说,我就是魔修。 听的刘恋感觉不能随随便便就回答了,她想了想开口:“如果……” “哎呀,到了。” 花南开心地指着前面,净士山的小山顶,有一个身影在忙碌。 刘恋酝酿的心情被打散,也就抬眼去看,想着可以休息了:“……你一路直接把我领净士山来了?” “是啊。”花南看她实在走不动的样子把她拉上来:“咱俩住一屋。” 刘恋:“……好吧。那……那个是谁。” 院子里的人影快速移动,刚刚跑没影了,现在又出现了。 他提着水桶,身高马大,是个很威武的男人。 只是夜色太暗,雾太浓,看不清。 花南打个招呼:“嘿兄弟!” 对方听见声音,也看见小路这边的两个人影,兴奋道:“花南!可累死我了!” 花南点点头。 她笃定地看着一脸迷茫的刘恋:“王大萍。估计是来挑水的。” “这……你师傅不是去占星楼待着了吗……”刘恋终于到了平地,感觉十分舒坦:“他如此积极地来抬水,是为了什么呢?” 花南拍拍刘恋的肩,不赞同地摇摇手指:“像你这种小人一定不明白诚实守信的美德。” 我小人? 刘恋眯着眼看她,变成我们不好吗? 王大萍已经跑过来了:“花南,你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小龟呢?他没和你一道?” “你在没人的院子里挑了半夜的水?” 王大萍一点也不明白为何刘恋这么惊讶的样子:“咋了?佩服我吧!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花南哪里知道小龟去哪里了。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 螭吻。 有卿那样对她,按理说螭吻应该会出现的。 花南一瞬进厨房找,脸都黑了。 没有! 小龟没有好好的在净士山,螭吻也不见了! 眼皮子地下,从她的境里取人?!螭吻何时失踪她一点也不知道,而且灵魂相连的它们感觉不到一点波动。 契约剔除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很有可能螭吻是在昏迷状态。 花南找了一圈,终于在那棵合欢树上找到了线索。 上面用箭钉着一张纸。 欲要救人,把占星楼藏书阁的屠魔大阵阵法给我! 七天后,黑市刘杰商行见。 这下不只是花南,刘恋也震惊了。 很明显,这个人,知道她们全部的底细。 而他的目的和有卿相同—屠魔阵法。 无尘开小灶 屠魔阵法究竟是什么? 六界必备杀魔武器? “我怎么没注意这里还有张纸?救人?小龟被掳走了?!”王大萍贴着纸看了看,怒:“走!我们去看看是谁掳走咱们的人!” 刘恋挡住了王大萍:“你知道是谁掳走的吗?去哪救?” 王大萍顿时无语凝噎。 是哦。 花南皱眉道:“敢在我师傅的院子里钉这个,一定知道无尘师傅不在。还悉知我们的底细,我想不到谁会这么观察我们。” 刘恋忽然想到黑市那个白色的云纹衣角。 “你晕过去的时候,我瞧见那个三楼的和大魔头争夺炉鼎的人,里面的衣服是茅山派的弟子服。新生。” “如此就有线索了。”花南把纸收起来揣进袖子里:“这件事不宜惊动掌门和我师傅。” 事关屠魔大阵,有卿,还有的威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不禀报掌门,总归有风险。 王大萍云里雾里,但看见花南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多问。 王大萍选择继续挑水。 刘恋和花南挤进一屋,床榻刚刚能放开两个女孩子。 有卿时限一个月。 这个人给七天。 “屠魔阵法……”花南喃喃。 “怎么,还在想这个事情啊。”刘恋叹了口气:“占星楼我们根本进不去,这件事到了第七天,我们告诉掌门他们,一起去营救小龟。” 她根本不知道还有有卿这回事。 花南有些头疼。 势力繁杂,总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有些睡不着,花南内视气海,让气流动身体七七四十八周,每日如此。 现在的她究竟到了什么阶段,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第二日。 刘恋和花南一起走到学究堂。 门口的算命先生老者又让看水。 花南:“身后有血?” 算命先生:“嗯。” 刘恋:“身后也有血?” 算命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 刘恋不明白什么意思。 花南想完了,一连三天身后有血,肯定没啥好事了。 她叹着气走近学堂,还没走两步,无尘上仙在门口站着。 他背负寰宇,身上淡淡星辰,似乎从占星楼刚回来不久,有点风尘仆仆的味道。看见花南,无尘的眉头紧了紧。 “师傅!” 花南开心地跑过去,想给他来个大大的拥抱。 无尘很迅速地躲开。 这时有不少弟子陆续进了学堂了,因为无尘上仙第一天教课的伟绩,看见无尘都苦兮兮着脸。 虽然敬仰他,但是的确不想让他教课了。 直到看见顾无求进来,他们才放下心。 “师傅,你来找我的?” 无尘点点头,示意跟他过去。 花南心里有点紧张,毕竟无尘的预言术天下一绝,要是预言出来她是魔修,分分钟就解除师徒关系啊! 她到这里两年无所定居举目无亲,其实归一派是她的第一个家,对无尘,她也多有依赖。 “师傅……什么事情?”先打听一下,不对劲赶紧跑!小命要紧。 无尘不说话,唇抿着。 花南一看就知道不妙。 无尘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开口,似乎有些犹豫:“花南。你最近,有没有惹事?” 花南没敢看无尘的眼睛,但是他的语气里明显是担忧的。一想到这几天又是被大魔头威胁,又是掳走了她灵魂相连的螭吻。听见无尘这么担心的话,她一下子就想把这些事情全倾诉出来。 但是抬头间,还是笑着道:“没有吧。我能惹什么事。”她抱胸倚在合欢树上,百无聊赖地揪着叶子:“他们不惹我就算好了。” 异火弹出指尖,一点点把拿着的叶子燃了,整个一放荡不羁的样子。 “那就好。”无尘的眉头却没舒展。 占星阁里看到的那些鲜血逶迤的场面,花南的身影隐约就在那片血红之中。 他的心从没有跳那么快过,很不舒服。 无尘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无论是修学还是品行都是第一,想到自己幻境里赐的善一字,他逐渐放下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自己几万年的修为,还能护不住一个人吗? 无尘摸了摸花南的脑袋。 “近日我听掌门她们说了,你的课修的很好。符篆已经能掌握了?” 花南点点头:“已经感觉不到很吃力了。” 无尘自从踏上严师的道路,时不时就散发慈父的光辉,看花南这么听话的样子,无尘不由笑了笑。 他后退几步,抽出了寰宇。 寰宇握在无尘的手里,发出剑的清鸣。 无尘上仙始终淡泊的样子,却在握剑的一刹那终于展露出上仙的光华!剑身闪烁的星子,自无尘的手中发力,白衣翻飞间,他好看的眉眼中有一股神圣。 无尘。 不染尘埃。 花南看着,心中一暖。 从来不曾见他拔剑,却为了给自己的徒弟开小灶,把寰宇这么大材小用。 无尘师傅不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却是第一个这么毫无保留的人。 他自己应该也不知道,对于徒弟,也可以不全心全意的。 无尘演示完第一式的招式,淡定地把剑收回。寰宇的剑气还在院子里肆虐,合欢花掉落的速度更快了。 花南鼓掌。 “师傅,您这是真厉害。这剑术,上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对您的敬佩就像滔滔江水……”花南彩虹屁还没说完。 无尘翻转剑柄,直接丢给她:“练一遍。” 花南忙不迭地接过来,这寰宇可是个祖宗。 只是朱欣欣那日被弹开,怎么到她手里没动静呢。 无尘似乎也想到了朱欣欣的惨案,但是看见寰宇没有任何反应就放下心来。 自己的徒弟,剑也是知道的。 花南额间的莲花花瓣,第三瓣有展开之势。在握紧寰宇的一瞬,它如同在无尘手中那样,青紫的剑柄流溢星光,剑身被花南的气包裹,竟然毫不排斥。 花南生硬地做着无尘刚才演示的招式,第一遍有偏颇的地方无尘都修正了她的姿势。第二遍,第三遍,第五遍。 到了第六遍,她已经完全可以掌握第一式了。 于无尘的感觉不同,花南的剑法于无尘的感觉上增添了更多的煞气。平时懒洋洋道花南一旦认真起来,就像变了个人。无尘记得,花南是个话唠,但是修炼时谁都别想和她说一个字。 此时练剑也是如此。那边已经到了课间,花南还沉浸剑术不能自拔。直到无尘挑不出一点错。 无尘不得不承认,花南不愧是第一名的弟子,这资质确实非常优秀。 “师傅,怎么样。我还是不错的吧。” 一练完剑,花南抹了抹汗水,颇为骄傲地看着他。把寰宇十分恭敬地递给他。 无尘接过剑:“……” 他又觉得,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 随浩 花南再回到学究堂的时候,顾无求已经走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一花南不是他的徒弟,二花南她的进度和刘恋一样快,也用不到学这堂课。 出乎他意料的是从来都很自大的朱欣欣,她昨日上交的“朱”字十分完美,今天一看整张脸都发黄,约莫刻了不止一遍,一晚上没睡。 朱欣欣只要能戒燥,其他都很优秀。她入金丹派这么久,张裘始终不肯开始教她炼丹,也是想先打磨一下她的性子。 可以说,花南成为朱欣欣第一赶超对象。 她不喜欢花南,朱欣欣的小跟班们都知道。 所以今天花南回来,那些人就开始冷嘲热讽给朱欣欣出气:“哟,又逃课了。我们要是把这件事告诉掌门,你说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大老爷们说话跟娘们似的。”花南不理他们,径直到座位。 对待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 那些人想吵架没谁可以吵,打架也打不过花南,想了想尴尬地回去了。朱欣欣暗暗道:“没用!” 刘恋又在睡觉,两耳不问天下事。 直到花南坐在她旁边了,她才慢慢抬起头来,轻声道:“有一人今天没来。” 花南盯着前面,没有看她:“谁?” “随浩。” 随浩是茅山派的弟子,他和仝思是今年茅山派选出的,因为表现不是特别突出,所以并没有特别注意到。 不知道为什么,刘恋和花南在一起的时候,董暄就不太敢跟花南搭话。 花南和刘恋是唯一知道新弟子中可能出现了叛徒的人,昨日那人被有卿打伤,那么随浩的嫌疑就大了许多。 她们对视一眼,有所猜测。 董暄凑过来问:“怎么了,你们气氛这么不对呢。” 刘恋转过去:“没什么。” 花南更是和董暄没话说,董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这事问过王大菲,也没有什么线索。 花南看仝思,想打探一下随浩的事情。可随浩和她同为茅山弟子,不知是否也有隐藏身份。 董暄顺着花南的目光看过去,十份贴心地唤:“仝思?” 仝思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花南只是看着灵动可爱,实际上偶尔她整个人散发着不羁的张狂。 仝思怯生生地看过去,花南对她一笑。笑容映在仝思的眼里,她的脸刷的羞红。 “花……花南……”花南是第一,在新生弟子里如雷贯耳,但是又不能喊师姐,一时不知道怎么能恰当表现她对花南的敬佩。 花南看出来这姑娘胆小,也不逗她。指着随浩的位置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仝思抿着唇摇头,轻声回:“他可能睡过头了……” 许是怕花南不理解这个意思,她补充说:“我和他都是运气好被选到茅山的,他不太努力,还被掌门凶了好几次。” 刘恋不知何时凑过来,神出鬼没地添了一问:“人品不好?” 仝思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摇头:“不,随浩挺好的,他很护着我。其实我也好几次睡过头,都是他替我挨罚。”她一下子抖落出来这种私密的事情,脸色更红:“我的意思是,他是个好人。” 花南很想摸一摸她的脸。 她脸红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尤其穿着茅山派的道士服,她绝对可以入选茅山最可爱弟子之一。 于是花南伸出了她的咸猪手…… “你干嘛!”门外,随浩气呼呼地过来,拍掉了花南的手。 随浩这个舆论中的人一下子出现,花南刘恋都看了他半晌,看得随浩一点气没有,反而有点心虚。 “看我干嘛?”随浩捂着胸口:“看上我了?不行,我有节操的!” “……” 要说他是那天的搅局人,实在还得再考察考察。 一想到卧底,螭吻和小龟的下落刺的花南心情烦躁。 偶然一瞥,随浩正在和仝思有说有笑,因为同门,仝思对他倒是很自然。 董暄看见花南心不在焉总是看随浩的样子,有些醋:“刘恋,你说花南是不是看上随浩了。” “……” 刘恋面无表情:“你女神都没怎么理过你。” 这句话确实打击到董暄,董暄的刻刀一下下在桌子上敲着:“年少时的执念,真见了,反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想想,当时确实挺幼稚的。” 刘恋没理他。 因为他,她叛逆,逃离,家破人亡。一时半会儿说起从前,她趴下继续睡觉。 董暄不知道这些事,只以为多年没见生疏了,叹了口气继续刻符篆。 最近遇到了瓶颈,符篆让气海更丰盈起来,隐隐要突破金丹期了。 * 花南心事重重地回到净士山,就看见王大萍欢喜地给她打了个招呼。 他挑水的身姿快成净士山的风景了。花南以为无尘去了占星楼,一看房间里亮着,无尘似乎又在抄写什么东西。 花南直接推门进去。 “师傅。” 白天无尘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盘旋,小龟不见了,不知道无尘有没有注意到。 无尘一本正经地念着门规:“一千四百条,不得结交魔族……” “一千四百零一条,不得泄露归一派机密……” 花南抖了抖。 “师傅你怎么还在念门规?” 花南狗腿地泡了花茶,师傅一杯,自己一杯。多烧了开水,给王大萍留着。 无尘自然地享受花南的服侍。 “自然是为你好。怕你惹事。” 开始花南进净士山没事就招惹花花草草鸟鸟兽兽的,无尘觉得她是个惹事胚子,但一直放纵着。 “是不是你在占星楼预测到什么了?”花南给无尘添茶,坐下。 她又不傻,无尘忽然去找她交代事情,一脸担忧。她何时见过无尘那个样子,只能是最近让他如此上心的自己了。 无尘也不瞒着:“预测你不好。” “我就知道。” 无尘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她,淡淡道:“你是我的徒弟,再如何六界也鲜少有人能惹到我,有什么事,给我说。” 师傅,你知道你这话多霸气吗! 花南眸光闪了闪,颇为崇拜地看着无尘:“师傅我以为你淡泊到不知道自己身份呢。” 无尘是不会告诉花南,因为那个预测他专门去问了菩提师祖他能力够不够护着她的事情。 师祖这么说:“只要你徒弟不惹到像妖皇,阎王和西天这种人,你那徒弟就安然无恙。” 无尘就放心了。 花南看无尘没有说话,想了想还是问:“师傅你知道……前妖皇吗?” 无尘一愣。 进藏书阁 “不了解。”无尘的指尖擦过花南手中的壶身,他不太适应别人侍候他,把壶拿了过来:“何故问他?” 花南“哦”了一声:“就是听别人说,好奇。” 有卿那个大魔头,不知道师傅还能不能罩得住。 归一派有卧底这件事,花南在想要不要说。 可是说了,即使无尘会信,还有谁会信呢? 直到无尘把一样东西放到花南面前,花南才回过神来。她心事重重,又向来不在无尘面前遮掩,无尘叹气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一把钥匙。 “你表现的很好。师傅答应你的,也定然会做到。” 花南接过那把钥匙,一时间还有点呆滞。 “不不不。”花南把钥匙塞回无尘手里:“师傅你晚会再给我。我现在不能要。” 无尘奇怪:“藏书阁的钥匙,你不是一直……” “我现在不想要了!” 花南振振有词,又后退两步。仿佛钥匙能吃了她。 这么多人想进占星楼藏书阁,要是以前她也就喜滋滋地接过来了。现在有卿大魔头和那个卧底都要她潜伏进去,要是被知道,借口都找不着。 花南这么想着,手背一阵刺痛。 金色莲花的标志处,仿佛有什么一直扎着她的血管,扰得丹田都混乱起来。 花南在无尘面前堪堪忍住,喉头涌起一股甜腥的味道。是血,从身体里每个毛孔都仿佛要渗出来,大锤子一般的力量捶打着她的胸口。 无尘看花南脸色不对,眉头一紧上来就要看她。 花南张不开口,狰狞着脸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厕所,一溜烟跑出去了。 跑之前,捞走了钥匙。 果不其然,在拿到钥匙的时候,症状一下子就消失了。 花南恨得牙痒痒,真没想到那个有卿来这一招。 无尘笑:“还是想要。” * 是夜。 满天星辰,预示明日会是晴天。花南跟着无尘到占星楼。 “切记,三层不可去。” 无尘亲自把花南送到藏书阁前,阁楼在占星楼最顶层,其中分为三层。不计其数的书籍罗列其中,是每个归一派学子心中的圣地。 花南知道分寸,可今天到底会不会到三层她心里也没谱。 无尘走后,花南在藏书阁的门口占了半个时辰,才进入其中。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架一排排横放着,看起来都很普通。穹顶仍然是旋转的星辰,阁楼内的光亮适中,也不算昏暗。 花南打开一本归一派史记,密密麻麻的人名,厚厚的一本,看得出来年代久远。归一派的首页,开山始祖的名字,淡的看不清痕迹。 花南心中感到奇怪,因为只有这一个人名是看不清的。 茫茫书海,实在难以寻找。 什么驱魔大阵,屠魔大阵,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花南正愁该如何是好时,她手上的金莲一阵明暗,似浸入血肉又似浮在空中。一个男子,就在花南的面前忽然站定。 花南就知道有卿用自己的血搞得印记没那么简单,竟然是分身。通过这个偷偷进藏书阁,方便简单,这让花南感觉自己罪恶更深。 书架之间极其狭窄,有卿和花南这么挤着,呼吸可闻。 花南知道这即使是分身也不好对付,再想到白天遭得罪,到现在喉咙里都一股锈铁的味道,就没什么好脸色。 “你自己找!我反正找不到。这么多书,摆的这么乱。” 藏书阁除了书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四面封着,没有窗户。整个都很压抑。 有卿斜睨了她一眼,默默看了看四周,沉声道:“这里没有。” “哦。”花南随便找了个修炼的书坐在地上:“那就去别的地方找。” 有卿把花南拽起来,提着她的衣领就去二层。 花南一动不动地任他拽着,眼睛一目十行地看修炼的书。 “第三招不错。把异火和气结合,这样异火和气的威力都能更大。” 花南啧啧赞叹。 有卿:“你倒是和别的女孩不同。” 花南的脖子被拽的难受,大言不惭:“哦,是吗。谢谢。” “你师傅教你费劲吗?” 花南转头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下一秒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性格不好,无尘教她会很麻烦。 花南冷哼:“不劳费心。我师傅非常温柔有耐心,他教我一点也不费劲。” 二层到了。 第一层如果说是杂乱不堪。二层就和第一层完全不同。 大小的书都飘浮在空中,花南心念微动,带图画的书就到了她跟前。 “十八式……”花南仔细看着,有卿瞟了一眼,表情差点也挂不住。 再看一眼,忽然嫌弃地松开花南的领子。而花南还津津有味地看着。不仅看,还分析吐槽:“这个不太方便……这个应该没有多少快乐之感……” “……” 花南好笑地看了一眼有卿的反应,招呼挑衅:“哎,有卿。来,一起看?” 有卿本来走远了,现在又返回,语气冷冽,眼睛微眯着:“若找不到,你的命就没有了。” 花南叹:“真打扰我的兴致。” 二层的书相对来说少了很多,都是猎奇较多的书籍。屠魔大阵这么重要的东西,刚开始花南就隐隐觉得,可能不在一二层,而是第三层。无尘警告过她不要去第三层,如果上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只有有钥匙才能畅通无阻,有卿不和花南商量,直接提着她又到第三层。 第三层,有一个小门。 有卿夺过花南手里的要是,直接对准锁眼插了进去。 与此同时,占星楼一处。 无尘观测天地,预测未来。 他习惯性地又测了一下花南的命,仍旧如以前一样,空白。 于是无尘又只能算花南的凶吉。如以前一样:大凶。 大凶之兆,已许久不曾算出来过。而花南确定接二连三的大凶,这也是让询问过菩提师祖的无尘始终不放心的原因。 “血……” 无尘拧眉看着。 他想不通花南究竟如何能有这么严重的血光之灾。 空白的命运,大凶的前程。 “难道就连上仙的我也毫无办法吗……” 屠魔大阵 花南进藏书阁之前给刘恋说了一声。 刘恋深夜到占星楼底下,董暄一路尾随。 刘恋没有绕开,干脆也带他去。 起码董暄的身家干净,她也算知其根底,不至于怀疑。 “你半夜来占星楼干嘛?” 刘恋漫不经心:“睡觉。” “……” 董暄看刘恋的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也坐在她身边眯眼睡觉。 正值春日,夜晚稍寒,董暄身体强健感觉不出多冷,可是刘恋坐了一会儿就后悔了。石板地的寒气顺着腰脊蹿遍全身,不禁开始发抖。 董暄一直也没睡,听见刘恋的动静起身把衣服给她:“披着。” 刘恋挪走:“不要。” 衣服最后还是搭在了刘恋身上。 刘恋转头看他,董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天。 刘恋拢了拢衣服,找个舒服的角度靠在墙上,从后面看董暄,她才敢真正抬起头,不然每次看见董暄的脸,往事历历在目,心里就钝痛。 “刘恋。” 董暄忽然叫她,吓得她立马往衣服里又缩了缩。只露出乱蓬蓬的头发。 她窝在衣服里回:“怎么了?” 董暄转头看见她这样哈哈一笑:“你为什么来了归一派就不理我了?” 刘恋没说话。 怎么说? 因为他,她背负了双亲两条命?毕竟不关他的事,全是她自己作孽。 董暄又没得到回答,他悻悻地转身,继续想事情。 * 三层。 三层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与占星楼一样,三层的藏书阁里流转的星尘,点点星光,如同在一片虚空里。 花南松了口气。 “你看,不是我不想给你找。是没有。” 有卿走到虚空之中点了点一粒星尘,很快就凐灭了。花南也觉得新奇,用手拢了一把,在手心里跳跃的光,如同拥有生命一般。 在这个阁楼里,无数星辰凐灭重生,耗尽自己的光芒。 有卿站在三层阁楼静默许久,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找着什么。每个碰到他的星尘都迅速坠落,可是那些光芒还是飞蛾扑火。 花南点着一粒粒星光嘟囔:“他这么可怕,你们碰到都会死的。还是要往他身上飞。没脑子。” “有卿大人,您找那个阵法有什么用呢?是要对付魔界吗?” 花南知道有卿不会回答他,但是能套出话再好不过。 有卿拧着眉,果然没有回答。几秒后说了句:“不是。” “哦……不是……” 不是? “……那你要阵法干嘛?” 介于有卿回答了第一次,花南自然不能放弃。 有卿嫌弃地看了花南一眼,开口道:“聒噪。” “……” 花南摸摸鼻子,不反驳。 师傅也这么说过,她话多。 做人太难了。 就在花南以为肯定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有卿不知发现了什么,轻笑一声,忽然抓住花南的手,把那些星尘拢了过来。 飞蛾扑火的星尘碰到花南并不消失,以有卿为中心,无数的光点组成一个形状,在花南面前汇聚。 花南不料他发现了玄机,急忙想把手抽出来,但是有卿抓得紧,眼看着那光汇聚的形状逐渐清晰,已经可以看清书的轮廓。 不好。 花南的手覆盖着自己的异火,有卿始料未及,一下子松开。 “异火?”有卿浑身迸发危险的气息,花南看见星尘迅速消失暗暗庆幸。 “对,异火。” 有卿轻笑:“火是好火,只是你太弱了。” 他大掌轻拂,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 “……” 花南再次被拽到有卿身边,星尘重新汇聚,很快一本书落在了有卿的手上。 那书与普通书本无异,厚厚的一本,一点也不像存放了很多年的古书。单单从外观上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里面的内容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阵法”二字还是看得明白的! 这十有八九就是屠魔大阵! 花南挣开有卿的钳制,无力又愤怒,但终究还是冷静道:“我答应你的,现在你拿到了。不过不止你一个人要这本书。” 有卿把书收下,直接往门外去:“那又如何?” 花南咬牙跟上:“既然你说不是用来对付魔界,那么那个人就极有可能要用它对付魔界。” 有卿微顿住脚步,冰冷的面具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动摇。 看来她猜的没错。 有卿拿屠魔大阵,不是对付魔界,那么可能是保护魔界。究竟为何要保护魔界并不知道,可是如果是这样,她和有卿就有共同的敌人了。 “你三番两次救我,虽然都有交易。可是你并无和我做交易的理由。大概是因为你看出我是魔修,所以才不杀我?” 有卿转过身来,无论花南说什么都古井无波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花南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笑意。 他饶有兴致地示意花南继续讲。 “你虽为妖族,可是却偏袒魔界。你自然有你的理由,所以有人要拿屠魔大阵攻打摩界,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有卿淡淡道:“那人什么模样。” 花南心中一喜,这是答应帮她了。 “那日与你抢夺炉鼎之人。他穿着茅山派的新弟子服,可能一直潜藏在归一派之中。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能把我和我师傅的行踪掌握的如此清楚。” 太窝囊了…… 花南再如何不想承认,在有卿面前,的确是太弱了点。 有卿抬脚往外走,他把钥匙拔下扔给花南,走远了花南才发现,他身上的那些锁链不见了。 三层现在是真的空了,星尘全部消失,唯一的书就是那本屠魔大阵。这里鲜少有人来,其实于花南来说,这本书被拿走究竟是好还是坏不可定义。 她是魔修,可心的确是向着归一派的。 花葡萄还没救出来,归根结底她都不属于仙界。仙魔双修的身份,早晚都会被发现。 花南把小门锁上,转身下楼,到第二层继续翻了翻书。 占星塔下,刘恋和董暄等着她。 花南在他俩面前站定的时候,刘恋和董暄都快睡着了。 不仅睡着,而且还盖着同一件衣服。花南笑了笑,蹲下戳了戳刘恋的脸。 “掌柜的,起床了。” 刘恋猛然惊醒,看见花南松了一口气。她发觉自己和董暄挨得极近,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把衣服归还给他。 “怎么样?” 刘恋低声悄悄道。 花南只摇头,什么也没说。 “没有?” 刘恋想到螭吻和小龟不见,花南一定比她着急,所以也没说话。 花南不知道该怎么说,有卿这个人太可怕,她不想刘恋也被有卿盯上。 “稍安勿躁。还有五天。我要闭关。” 风暴前夕的平静 五天的时间提升不了多少修为。 可是在境里修炼就完全不同了。 境里的一天相当于平时的三天,这是她曾经试验得来的。 刘恋点点头:“增加一点实力更有胜算。你打不打算让王家帮你?” 花南摇头:“不了。我不想他们掺和进来。他们毕竟是人界世家。实力并没有多强。” 也是。 刘恋想,她这人界第一商行,不也毫无办法。 拿钱雇人的话闹得太大,靠自己的话又不行。 “那你这几天的课怎么办?”刘恋的师傅是符篆派顾无求,他是放养型的老师,爱学不学。 花南一点也不担心,想起自家师傅那张温润又清冷的脸不由得无奈道:“无尘师傅很好说话的,我要说闭关他一定不计较……吧” 只是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不知道有没有算出来丢了本重要的书。 刘恋和花南各自分开,董暄还在冰凉的地上睡得正熟。 第二天一大早,打扫的小道童发现了董暄,他向掌门告状,关修恨不得再提着两桶酒去找无尘诉苦。董暄被罚和王大萍一起挑水,因为王大萍勤奋努力已经提前干完了,董暄就接了他的班。 * “师父早。” 花南小跑过来殷勤地给无尘奉上早茶,无尘自占星楼刚回来,身上裹着清晨的凉风,更添得他清冽如月。 无尘没接过来喝,点点头,提着剑就要回房。脚刚踏进门槛,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疑惑问:“你没去修课么?” 花南吃东西的手一顿,暗想这一问来的太快。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似乎是在想怎么找借口。嘴里倒是没停,点心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合欢树底下的桌子上摆了一些点心,无尘早就不食烟火了,看见未免新奇。但是转念一想花南还是个女孩,还要长大,自己这么久也没注意到她的吃食,都是小道童按时送来。 一时疑惑全无,又徒生一些愧疚。 他的确太不了解人界之事,才处处疏忽自己的小徒弟。 他停下脚步往花南这边来:“这是什么?” 花南回答的很快:“艾草团子。桂花糕。驴打滚。” “……”无尘并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东西,前面两个可以理解,可驴打滚…… 花南知道无尘在疑惑什么,介绍说:“我家那边这个就叫驴打滚。用糯米,黄豆粉,豆沙做的。最后制作工序中撒上的黄豆面,犹如郊外野驴撒欢打滚时扬起的阵阵黄土,因此而得名“驴打滚”。” 花南解释的很认真,毕竟说起来自己的前世的世界的东西,还是挺怀念的。 “师傅你要不要尝一个?” 花南期待地看着他。 无功不受禄,吃了我的点心,就得答应我的条件。 这么想着,花南更是眼睛晶亮,弯腰低头双手奉上自己吃的还剩最后一个的盘子。 无尘本想拒绝,可是花南的眼神实在…… 他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很不幸地粘牙了…… “……” 无尘转身就回了房间。 花南偷笑,风卷残云地把食物都解决完。吃完喝完心满意足,花南终于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去修课。 “师傅,我准备闭关。这几天我就不去修课了,他们讲的我都会!” 花南没敢进去,在门口乱嚷嚷了半天,无尘都没有回答。 无尘的牙上不知道还有没有驴打滚,总之是没出来,半晌说了一个“嗯。” 这是答应了! 花南还以为按照无尘这几天的严厉程度来看,是是一定拒绝的。 花南立马回房准备,无尘说:“你基础牢固,需再多加强术法。你上次说你有自己的功法,我也未曾看过。这次闭关出来,为师要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进度。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剑冢了。” 他希望花南可以选把好的剑,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花南哎了一声,笑嘻嘻回:“知道了师傅。” 说罢把门锁住,净士山一下子就空了。 董暄提着水桶上来以为没人,悄悄往几个厢房去看,无尘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你是关修的亲传弟子,擅自打扰别人清修,犯了第两千零一条门规,面壁思过七天。你走吧。” 董暄就莫名又被赶了回去。 他下山转头一看,无尘在合欢树下坐着,垂发如蔓,看不清神色,眉眼中染着哀愁。似乎是看着花南所住的方向。 太不像他了。 他再看的时候,无尘直接把他轰得更远一些。 董暄扭着被砸到的腰叹息,关修本来就嫌他烦,这下可能更加不能忍受了。 屋内。 花南直接进入境。 境里的厨房百年如一日,一点变化也没有。 花南拿出琉璃簪的功法。 五行经。 第一招淬体。和其他功法的并无太多不一样,只是这个淬体似更加霸道,除了身体,连经脉都能强韧。 第二个是凝神聚物的,之前百里林和王大菲的打斗让她茅塞顿悟,所以这段时间也一直有练习,让精神力更加凝聚。 她主要想提升的是异火的力量。 异火是她最大的底牌之一,之前有卿都能被灼伤,说明它并不简单。 花南打定主意,把火引出来,火出来的一瞬间,被厨房灶台底下燃烧着的火忽然吸入! 之前她的火就是从这里拿的,如此到有种物归原主的感觉。 在灶台的异火燃烧的紫色的火焰,因为被花南收服的,它在青蓝色的火里显得格格不入。 花南先不管它,气沉丹田,把魔气锁定在丹田里,确保没有一点点的倾泻。 手指微勾,那火就回到了花南手中。 “附火”,是火使用的方法之一。是指把火引导着附着于物体表面却不伤害到物体,比如刀剑等利器,以增强它们的攻击。 琉璃簪作为花南的近战武器和功法储存处是最好的试验品。精神里的高度集中,保持火于琉璃簪之间的距离是这一招成功的关键。 花南轻声呵,附魔! 琉璃簪上忽然窜起一股火苗,把花南的手和琉璃簪都包裹起来。 成了! 花南不料这么容易,暗想自己究竟到了哪个阶段…… 暴风雨前夕的平静(2) 她向来在修炼一事上努力认真,毕竟再天资过人,也得要七分用功。 从前世她立志做警察开始,没有一天不因为自己的身体条件而感到悲哀。 花南把玩了一会儿琉璃簪,越发觉得满意。 五行经第四招,名叫残影。可以说它前面的一些基础都在为真正的术法做铺垫,为了能顺利进展。花南摸了两颗蓝叶果吃了。 蓝叶果,和碧草同样出名,是非常好用的固本果子,以防反噬。 残影,调动气和身体,在功夫步法的基础上,结合凝神聚物和速度,是刺杀和扰乱视听的绝妙功法。 魔修的东西,越刁钻狡猾,花南就越喜欢。即使她不是魔修,可能也耐不住这种功法的吸引。 太对她口味了。 花南的修炼如火如荼进展顺利。 想想有卿那一掌就压制住她的异火,花南就很郁闷。 净士山院内。 无尘在合欢树下继续翻阅那本门规三千条,顺便帮花南护法。 大好的时光,美好的早晨,不可打扰之际的净士山,偏偏有人踏着蛙声而来。泠泠溪水,从一曼妙女子的脚下流淌而过,溪水清澈,如她目光澄清。 脚踝的铃铛声随着脚步有节奏地响着,过长的轻纱拂过如雪的肌肤,一时如水中莲月,飘渺又诱惑。山中的精怪们,不少都心甘情愿地伺候这位圣仙。 正是许久不见的孝彦师傅。 孝彦师傅闲的发慌,王大菲又不屑和她说话,思来想去就来找花南了。 别人御剑而来,登山上山,孝彦师傅偏偏赤脚从山间漫步,自山背而上,一时山上鸡飞狗跳,都避之不及。 圣仙级别的孝彦师傅闯入刚开了灵智的妖怪领域,享受的就是为了不让孝彦师傅的脚扎到,小妖怪们用花瓣树叶铺路的待遇。 所以这么一走,就是五六个时辰,她舒坦了,地方也到了。 “无尘!” 无尘早就感觉到有人来了,一看是孝彦师傅淡淡颔首,目光一顿以示知道。 孝彦师傅抱拳行礼,四下看了看:“花南呢?” 无尘抬了抬下巴:“在闭关。” “闭关?最近不应该在修学吗?”孝彦师傅想了想花南那个放荡不羁的样子,笑说:“也是,她向来不按套路走。以她的聪慧,基础的大概都已经掌握了吧。” 无尘点头。 他把门规合上,看着还没刷的糕点盘子微微蹙眉,抬眼看孝彦师傅:“还有事么?” “没什么事。这不是我那青山派太冷清吗,我走了一天才到你净士山,不招待招待我?”孝彦师傅不请自来,明明都已辟谷不需要吃东西,偏偏还提出这种要求,就是不想走。 无尘许久没有回答。 看孝彦师傅还在净士山乱走,趴花南的房间门口贴着门看,嘟囔着“还真的在修炼,太用功了。” 无尘叹气,推了推石桌上的剩下的一点驴打滚。 “这个。” “这是什么?”孝彦师傅坐在无尘的对面,盯着驴打滚看。 “驴打滚。” 无尘冷冷清清地说着,孝彦师傅噗地一笑,但她也没指望无尘能给他解释。 左戳一戳,右戳一戳,驴打滚就进了孝彦师傅的肚子。 “许久没吃东西……感觉还不错啊。”孝彦师傅回味着咂咂嘴“还有吗?” “花南做的。没了。”无尘回答的简单,随后把盘子拿起来,上面有些残渣,再放下,盘子已经光亮如新了。 “花南做的啊……她居然会做这种东西。”孝彦师傅看着无尘:“她可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无尘摇头:“孽徒。” 不遵守门规不说,他这个当师傅的都成为她的苦力。 “孽徒?”孝彦师傅不爽地拍桌。 但是对面的上仙无尘,又不可表现的太不满意,只能低声一字一句地强调:“你徒弟要是王大菲,你才能头疼死!就前几天他非要去北海,给我要了北海妖族的通行令,到现在都没给我。说他丢了!” 孝彦师傅说起来就来气,嗓门越发大了,怕无尘不知道北海妖族的通行令又解释:“你可知道那通行令?那玩意是我无意中救了鲛人换来的,北海妖族可不亲近人。可气死我了,那才叫孽徒!” “……” 无尘手里的书有些看不下去,孝彦师傅太能说了。 “反正我和王大菲吵架了。我不回去,我要住在净士山。” “……” 所以这才是你来的原因么…… 无尘指了指花南旁边的一间:“原本小龟住的地方。” 孝彦师傅喜笑颜开:“小龟人呢?怎么没见他?” 无尘略显疲惫:“不知。” “不知?!”孝彦师傅声音拔高:“你净士山丢了一个大活人!你这个净士山的主人竟然不知道?” “……” 他很想解释其实他在净士山时间不长,这净士山更像花南的。花草树木都被她改造一遍,他也就纵容着罢了。 “她带来的人,不归我管。” 孝彦师傅站起来烦躁的走了几步:“花南归你管吗?” 无尘:“归。” “那小龟也得归你管。他是花南的人。”孝彦师傅越想越不对劲:“不是我管的多,我很奇怪花南为何突然闭关。要说她的修为,比今年的新弟子都高出一大截,她那个懒洋洋道态度,也不至于忽然发力。我看,她是遇见了什么事。” “……” 事关花南,无尘认真道:“她若真有事,为何不同我说?” “这我哪里知道。”孝彦师傅推开小龟的门,里面的被褥都还凌乱着,显然没收拾:“你看,这么急忙的走,到底是出去办事了,还是出事了?据我所知,小龟的修为并不低,但是身为龟妖,防御虽强攻击却是薄弱点,花南要是让人办事,螭吻更靠谱一点。” “螭吻?” 无尘并不知道螭吻的存在。 孝彦师傅说漏了嘴,忙道:“花南的朋友。总之,花南闭关非常蹊跷。要不是我来,你就一点也发觉不了了。等她出来要好好问问她。” 无尘联想到自己算到的花南的凶兆,一时间也有点奇怪。 “等她出来,你盘问她。” 孝彦师傅啊了一声:“我?你怎么不盘问。” 自从他收了一个徒弟,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这位孝彦师傅已经是第二次嫌弃他啥也不知道了。 所以…… “我迟钝。” 孝彦师傅眯眯眼,点头:“也对。” 暴风雨前的宁静 也对……? 无尘默默地拿书继续看。 孝彦师傅已经喜悦活泼欢乐不嫌弃地入住了小龟的房间。 占为己有。 * 妖域。 一个连妖族都不能轻易踏足的地方。 有卿再次回来,迎接他的是无数大妖的呼喊和崇敬。他们伏在地面,献上自己最忠诚的心。 妖域发展几万年,妖域中心的大妖们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为何会一直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守护他们最强大的王。 “王,你一声令下,我们即可推翻妖皇。” 有卿锁魂链里的第一将士,许微,他一身月白,发色荡漾一层浅蓝,如幻的妖怪,美色堪敌女子。 他的声音清冷,却又融合着一种诱惑。人最向往的莫过于这种极致却不遥远的纯洁。 “他是我选出来的。”有卿抬眼看许微,他对待有卿近乎虔诚,此刻只回答一声:“是。” “谁也不许找他麻烦。若觉得无趣,走就是。” 王座上的有卿把玩着戒指,炉鼎,还有一个冰蓝的梳子。 “许微终生侍奉王。” 有卿嗯了一声,又看着底下的想说不干说的大妖,冷冷道:“就一次机会。说话。” 跟了他几万年的灵风,不解又不甘:“王,我们陪你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直都沉迷于收藏宝贝呢。妖界已经这么弱了,王你不准备重新掌管妖界吗?” 有卿是他们的信仰,那样不可一世的王者,本该在云端仰望人间,却偏偏把自己关在妖域这么久。本以为是那个妖皇把他逼迫至此,可是这妖域不也是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吗? “王,你的实力没有倒退反而一直都更加强大。我想不通你为何……” 他说话本来就直接,对待有卿也是如此:“你为何这么窝囊。” 许微纹丝不动,有卿颔首,他便走到灵风面前,给了他一个令牌。 灵风怔怔地看着许微,怒:“你干什么给我这个!我跟了妖皇几万年,不比你跟的日子短!王让说话,我没有逾越吧!” 许微面色不动如山,他始终是低垂着眸子,平静地道:“主子他志不在妖界。你说主子是妖皇,便可以走了。” 许微此话一出,灵风脸色白了白。他咬牙看着许微,但对上有卿仍然是尊敬的,有很多妖怪已经开始动摇。 “王,几万年前,我和你征战沙场。你一声令下,灵风的命都可以给你!今日王有这种决绝,灵风是想不到。但是,我仍然称你为妖皇,你打下妖界在六界稳固的江山,我灵风这辈子都记得王你那是何等风光无限!” 他转头看着几个人,和他们一并上前跪下:“妖皇之恩,永生难忘!就此告别!” 有卿轻皱眉头,沉声说:“走吧。” 灵风和其他七个妖怪领过令牌,转身就走。 灵风是有卿手下的武将,不少妖怪也是为他而来的。他敢同有卿这么说话,也因为以往也得有卿重用。 他一走,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大妖。 有卿轻敲着王座,漫不经心接着道:“想要打架。没机会了。” “什……什么意思……” 有卿微微倾身,看着底下的妖怪说:“都走吧。” 众妖看不出有卿有什么表情,但是十几万年的交情,有卿不仅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的兄弟。当初一声不吭陪他在妖域沉睡,今天要他们直接走,他们怎么做得到。 花妖倾城,不由得开始哭了。 “王,为何要赶我们走?”她看了看荒凉的妖域,想起繁华的妖界:“灵风说得对,我们回妖界不行吗?” “令牌给你们了,妖界你们随时可以回去。”有卿的眉头拧的紧紧,心生一股烦躁:“当初我为妖界而战。现在我不战了,你们没必要跟着我。” 倾城听的一愣,随机哭着弯腰告退:“王,此生不见。” 有卿淡淡嗯了一声。 倾城是为数不多的女将大妖,和灵风一样是有卿的左膀右臂,她以妖界为荣,为可以说有卿这句话戳到她最不能忍受的点上。 “当初又何必让我们沉睡这么久!” 她擦干泪,沉声咬牙说了这句话,就拿着令牌跑了。 不多时,已经不少大妖领令牌走了。 还剩四五个妖怪,皆为了有卿而活。他们奉有卿为信仰,没有家,妖界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紧要,是最元老的大妖。 看见这些妖怪走了之后,他们没说什么,自愿再次进入锁魂链,等待有卿的召唤。 一片沉寂的妖域,和刚刚万妖臣服的景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有卿依然无所求的样子,把自己收到的宝贝收起来。他看着天际,撑着下巴懒懒道:“下一个在哪儿。” 许微没有说话,他重新站在有卿身边,半晌说:“主子,何苦。” “我已不为妖界而活。”他站起身,眯眼看着天上,身上的宝贝都拥有同样一种味道让他安心:“那个小家伙会安置好他们的。” 许微叹了口气:“是。” 小家伙……新妖皇能怎么安排他们? 这些人拿着妖界的将令到那个妖皇面前,不知道又会引起如何的震荡。 他走在有卿的身后,手中幻化出一把剑,剑身也是月白,他朝西边挥下,妖域被树木覆盖的西方瞬间没了任何遮挡。 一剑之威,斩杀一切阻碍。 “西方。那里有那个气息。” 有卿明了,转向西方去:“谁要屠魔大阵这件事有线索吗。” “暂时没有。”许微恭敬道:“但归一派的卧底找出来了。随浩。” “好。” * “残影,成了!” 在厨房的第十五天,也就是现实的大概第三天,花南熬的整个人都略显疲惫,可是仍然不能停下。 她又让气在身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残影功法一成,整个身子都轻盈许多。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武学这里,花南算小有所成。 但是无尘师傅也说,她的术法需要更加加强。 花南吃了几个补气血的草药,喝了一勺无根水,顿时容光焕发,身体的杂质也排出来了。 术法…… 花南拿出一截极粗的沉香木,就是她们刻符篆用的极品木头。 用琉璃簪继续往上刻。 要想扩大气海以支撑住术法,刻符篆的确能平心凝神,挑战极限。 “唤雷术……”五行经的术法第一式,花南喃喃出声,猜测不知会有如何的威力。 风起 这天一早,孝彦师傅就起床去看花南的进展。刚趴门前,无尘就出现了。 为了防止孝彦师傅打扰花南的修炼,他一直没去占星塔。于他来说,时间如流水,一个星期不过如眨眼瞬间。要是在以前,这等无聊时光都用来睡觉了。 “我又不做什么缺德事,你这么小心我干嘛?” 趴在门口的孝彦师傅对无尘的阻挡很不满,终于觉得被盯得很不舒服直起身:“行了行了,不看了,真是的。” 无尘被她这几天的骚扰不厌其烦,却也淡淡说道:“关修说,王大菲在找你。” 孝彦师傅疾步走着的身子立马就直了直,勾起一抹笑:“真没想到上仙无尘开始关注这些定西了。” 她骄傲地拍拍胸脯:“我是他师傅,离了我谁教他东西!一会儿你去给关修说一声,让他告诉王大菲我在你这里。” 孝彦师傅得意:“徒弟还是离不开师傅啊,纵使大菲他比较难管,但是……” “你们聊完了吗?” 隔着一扇木门几张薄纸,少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是花南。 她在门内听了一会儿,期待着无尘和孝彦师傅能打一架,却一直都是嘴上功夫,她一下子没憋住。 孝彦师傅很开心,直接打开门,把花南揪出来。甚至看不清模样就把花南搂进怀里:“你可算是醒了!” ……一股冷冽的香就以侵略性的姿态钻进鼻孔里。 孝彦师傅的味道。 花南被孝彦师傅大力勒得脖子要断了,上气不接下气,她急忙推开她,求助地看着无尘。结果换来的是他冷漠的表情。 孝彦师傅贴着花南的耳朵说话,松开了手。 “你怎么突然闭关?” “自己太弱了,提升自己呗。”花南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和孝彦师傅肩并肩向石桌走。 “你可别骗我。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孝彦师傅一语中的,花南噗地一笑:“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能有什么事情?” “这可说不准。你不去惹别人,也会有人招惹你。作为归一派的第一,不少人都心怀鬼胎。” 花南暗自感叹孝彦师傅实在聪明。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净士山待着了?” 孝彦师傅冷冷看着她:“别转移话题,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逼得你不得不修炼闭关?” 无尘在一边听着,他也挺好奇花南这段时间究竟是因为什么。 花南挑眉抬眼,一屁股坐在石桌子上叹了口气:“原因……就是我被欺负了。” “……” “被谁?” “就是学究堂那些。” 花南笑眯眯地说着,无尘听的认真,差点就信了。要不是孝彦师傅一个手刀砍过去气冲冲说:“你被学究堂的欺负,逗我玩呢?!” “……” 孝彦师傅太聪明了,甚至聪明的可怕。之前她还以为孝彦师傅她年轻又狂妄,大大咧咧的除了长相十分出色,对小事就不会这么仔细,没想到她在这么短时间就摸透她了。 花南一知道孝彦师傅的能耐,就选择不说话。 孝彦师傅气的跺脚,她朝无尘说:“孽徒!”两个字,去合欢花树底下消解愁闷去了。 几坛酒,凭空出现在桌子上。 花南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说了什么,让她需要借酒消愁? 她看向无尘,无尘对孝彦师傅的作风也算毕竟熟悉了,他淡淡地看了孝彦师傅一眼。 无尘想起来一件事,他扫了扫花南全身的东西问:“钥匙呢?” “……”花南沉默了一会儿,在无尘感觉来沉默和消失有异曲同工的相同之处。 都是为了隐藏什么。 她低着头闷声说:“丢了。” “……” “……”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无尘有点恍惚。占星楼藏书阁的钥匙,他都是要贴身放好的…… 王大菲不归还通行证事件终于在花南这里重演了。如果她的师傅是孝彦师傅,可能下一秒就被丢出去。 无尘大概在想自己应当有什么情绪。 花南把钥匙拿了出来。 “给,逗你玩的师傅。” “……” 就在三个人面面相觑一片沉默的时候。 小道童从门口跑进来,头顶的发冠有些歪斜,气喘吁吁道:“无尘上仙,速速跟我去支援关掌门!” 关掌门!? 小道同表情严肃,神情还有点慌乱。 “有人来了我们归一派要人!它太强了,掌门说一定要你去主持大局。” 无尘面色一沉,顾不上什么了,他抛下一句:“回来再说你的问题。”径直去了掌门的金鼎殿。 关修一向是自己可以就绝对不拜托别人的,此刻来找他,必定是遭遇了什么苦难了。 孝彦师傅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无尘一走,也跟过去了。她示意花南也过去,她拒绝了。 那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是很强来看,她只能想到有卿。 不过有卿没道理来归一派打闹啊,也不知道他能帮她到哪一步。 今天是去赎螭吻的日子,那个小纸条里说七天后黑市刘杰商行见…… 花南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刘恋正巧爬上来,环顾了一下净士山发现没有别人,看见花南放心招呼道:“七天到了,我们没有屠魔大阵拿给他怎么办!” 花南走过去:“见招拆招,我一定要带回螭吻和小龟。”一个是和她灵魂联系深刻的小包子男孩,一个是第一个主动缔结约束的小妖,这是她的人,谁也别想动。 “也行。”刘恋喝了口水,总算是恢复了点体力:“还有,前面闹得正厉害。我找你也因为这件事。那个叫做有卿的男人,逼得掌门低三下四不说,还非要指名要一个人。” “谁。”花南的谁字在喉间一艮。 刘恋:“随浩。” 花南攥了攥手指,没由来的有点心慌。 没有人知道花南和有卿做了这么多交易的事情,他直接揪出归一派的卧底,这么光明正大地来要人,花南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做的出来这些事情。 “随浩……” 花南和刘恋都曾短暂地怀疑过随浩是不是卧底。但是最后也没找出来什么蛛丝马迹。 刘恋冷静道: “你说他要随浩做什么?他是茅山派张璇清的人,不过是暂时住在归一派修学罢了……这样掌门也很难堪。如此挑衅地不顾忌任何势力,难道这个人是什么更大的人物?” 花南想:前妖皇,不知道大不大。 “我们先去看一眼金鼎殿那里的情况,如果无足轻重,就去营救螭吻小龟,如果随浩真的是卧底,那天那个人就是他的话……” 刘恋抿着唇,吐出几个字:“就弄死他。” 对峙 弄死他…… 花南笑道:“这么暴力不好,先关起来施刑比较好。” 刘恋还累的喘气,听见这话差点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里。 * 从净士山到金鼎殿时间并不长,之前去过几次也是轻车熟路。金鼎殿的门口,关修和一众弟子站着,无尘师傅在关修的身边。 平时师兄师姐们都去历练鲜少看见几个人,都是道童。今天总算是一饱眼福,这些优秀的弟子被关修召回,下令保护学究堂里今年的学生。 金鼎殿在一片白的地面上格外辉煌,比起来关修的仙风道骨,有卿反而更适合这个画面。他在关修的对立面,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戒指。 他此次不是孤身一人,身后还站了一个男子,头发像蒙着一层浅蓝的雾,目光直直地看着关修,对有卿毕恭毕敬。整个人就俩字:妖孽。 花南和刘恋对视一眼,弯腰溜到阶梯旁边的刻字大石头后面,把关修和有卿的对峙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随浩。”刘恋扫视一圈:“我之前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有卿说要交出随浩的这种话,想来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对峙态度。” 花南看见无尘皱眉,觉得事情也是因她而起。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有卿为何而来,可她也没想到,有卿会这么大胆地帮她抓凶手。 有卿摩挲戒指的手一顿,眼神有意无意朝左边的界石看了一眼,嘴角勾笑。 人到齐了。 他终于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关修,语气里尽是不可反驳:“随浩,交出来,本座就走。” 关修自然愤怒,他胸膛起伏:“你不要欺人太甚!随浩只是一普通弟子,你不能无缘无故就抓走,你带走在我归一派的徒弟,我又如何向茅山派交代?!” 他声音拔高,周围的弟子都是怒发冲冠的模样,拔剑的姿态尽显维护。 历练刚刚回来的关修大弟子冷声道:“胆敢在我们掌门面前放肆,要带走我们的师弟,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他在同级师生中声望极高,听见他如此说,周围的人一阵附和:“就是,你这就是欺负人!” “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我们还能退步吗!?” “这个人这么嚣张,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掌门,我们不怕他,你尽管让我们上!” 有卿听在耳朵里毫无波澜。 孝彦师傅也有些不解,她好看的眉眼微微拧起,上前几步:“师兄,你也应该说一下你究竟为何要抓走随浩。” 孝彦师傅的这声师兄让在场的弟子侧目,看向有卿更添了一份惊讶。 孝彦师傅的师兄? 这人是青山派的人吗?为何这么胆大妄为?! 他们虽然疑惑,关修却始终没有让他们动,半天也算明白,对面这个暗色袍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的男人,一个人就足以对上他们所有人。 他们就是个撑场子的。 所以气势要足! 他们挺了挺身子,纵使有卿气势强大,也得在人数上看得出来人多势众的可怕吧。 许微面无表情,也只有无尘师傅能稍微让他多看一眼:“主子做事没有理由。放,还是不放。” 刘恋咋舌,似笑非笑:“这随从和那个叫有卿的倒是一个模子里的主仆,说话都这么不中听。” 花南点头,表示赞同。 孝彦师傅也不是归一派的人,多说一句话也算她作为六派的帮衬。此刻有卿态度依然如此,她就准备到一边看戏去了。 “掌门,你也看见了,我说了也没用。” 自己的师兄,青山派向来护短,同门之间情谊为重。就算是王大菲,也不会把黑手伸向自己的同门师弟师妹。 她无奈地看了关修一眼,意思是:我问也问了。可是人家不说,这可没办法。你另请高明吧。 关修自从当了掌门就从来没像今年这么闹心过。 孝彦师傅这个做师妹的说了都没用,他一把老骨头还能让这个有卿转变想法不成? 关修也急,他朝无尘使眼色,却发现无尘来了之后一直在看着有卿,眼里的意味很不明确。 关修哪见的无尘这般表情:“无尘,你倒是说两句话,这么看着算怎么回事?” 无尘对上有卿暗红的眼睛,此刻却想到了自己的预言。 花南的预言。 暗红的血,大凶之兆,那个预言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眼前这个人无疑。他气质独特,世间难以再找到第二个人了。 事关自己的小徒弟,无尘又多了一份谨慎。 如果没错,他自称有卿,那么就是那个前妖皇无疑了。 “他是前妖皇。” 无尘平静的话如同一个大石头在关修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有卿,怪不得这么熟悉。 关修的身子都要稳不住了。 许微上前作揖:“无尘上仙,久仰。还请莫要阻拦主子,随浩这人对阁下门派并无好处。”他眼神清明,侧目看了关修一眼,再次朝无尘说:“归一派是人界最大门派,只是近几年管理愈加松散,混水摸鱼的东西也能进的来了。” 许微的声音清冷无波,削弱了话里的讽刺,他阐述了一个事实,却让关修的面子很挂不住。 “我派之事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大弟子气的上前怼他,被关修一把拉住。 他说的对。就连魔修,若不是测魔水晶,其实也是看不出来的。 好苗子越来越多,但是今年是归一派收徒最少的一年,实力有所减弱。 他看着有卿,少了些许戾气,从许微的话里他算是听出来一些说不明的隐情:“尽管随浩这个人于归一派不好,但是我归一派自己的事情确实也轮不到阁下插手。我自会查证。阁下没有证据证明,此刻要交出一个孩子,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做不到。” 孝彦师傅听着点头,嘟囔着:“要是在青山派,拿走我的人?我早就和他打起来了,还谈判?” 有卿没有说话,他忽然抬头看着无尘。 无尘在关修的期望下动了,他走过去,颀长的身形,雪白的袍子在空气中划出好看的弧度,他声音似乎和以前一样平静,却于此时看着有卿的眼睛时带了一点沉闷的声调:“你可认识我的徒儿,花南。” 无尘的选择 关修一愣,看着无尘愠怒。 虽然无尘也没怎么管理过归一派的事情,但是此刻无尘居然莫名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实在让他大失所望。 这时候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归一派吗? 花南在石头后面身子一僵,思来想去也只有无尘师傅的预言是突破口。 刘恋:“你师傅怎么知道的?” 花南:“不要忘了,我师傅无尘是最厉害的占星术师,预言家。” 她没由来的心里有点慌。 有卿听闻无尘这么一问,颇有兴致地倾身,冰冷的面具上反射的光线给他镀上一层尊贵的色彩:“认识。”随后抬眼,沉声道:“如何?” 无尘垂下眸子,遮盖眼里波涛汹涌:“无事。” 拳头却微微握紧。 花南的大凶如果是这个人带来的,按照菩提师祖的说法,她的确惹上了不小的人物。 花南哪里知道无尘现在满心都是在想如何阻止花南奔赴死海,无尘这样在她眼里就是:原来是这样,这个徒弟我不想要了,勾结妖皇还了得! 想想就很恐怖啊!无尘对她不错,她也不想让他太伤心。 辜负的滋味,她最清楚不过了。 刘恋安慰:“你别这样丧着脸。你师傅不一定是想丢掉你,说不定是想怎么惩罚你呢。” 她补充:“你偷屠魔阵法的事情要是被知道那才叫完蛋。幸亏你是没偷走,要是被发现不见了,归一派不得全力绞杀你。” 花南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这不是没事,我只是说如果……你别这样看着我,像天塌了似的。” 可不是天塌了么…… 那阵法说不定就在有卿怀里揣着呢,万一他拿出来炫耀一下,我这条小命现在就没了。 无尘和有卿不过说了两句话,听得关修挺懵的。 今年的弟子资质虽好,但是底子干净与否,想来确实要彻查。 “说完了?” 有卿勾手,许微领命上前:“既然掌门知道要彻查门派弟子,那么我们也不打扰了。此番前来不过给个警醒,不必感谢。” ……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一个人扰乱门派。以为要做出点什么事,都把弟子召唤来了,结果不痛不痒说了几句话就走人?”刘恋啧啧感叹:“有卿大魔头这真的是,为了什么呢?” 关修咬牙,恨恨地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无尘,再看向有卿,他已然划破虚空,踏了进去。 进去的一瞬忽然回眸,吓的关修没敢松开那口气。 他的回眸,正对着花南的方向,从她侧面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手里捏着一本书—屠魔大阵。 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恋自然也看见:“他在和你打招呼……手里拿的什么?” 花南:“十八式。”配上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 刘恋:“……明白。” 有卿走后的一分钟里都无人动弹,场面一度有些滑稽。大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做什么,关修满脑子都是有卿狂妄的样子,还有无尘这个大佛没起什么用实在让他生气。 关修的大弟子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同门都等着吩咐,于是行礼道:“掌门,我们该……” 关修叹了口气,胸口还是闷:“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是。” 大弟子鞠躬领命,整顿了一下队伍就要走,关修看着无尘那副依旧清冷出尘的模样,转了转头看占星塔。 那里归一派十二长老坐镇,关修微微有了些许底气。 “无尘啊,你向来不管门派世事,但是……你也得维护一下吧…” 他暗暗扫了眼孝彦师傅:“连青山派掌门都知道流派同仇敌忾,要为归一派说话啊。你怎么一开口就是你徒弟呢……” 无尘作揖,不明白掌门作何这问法,事关他徒弟生死,自然要比门派面子重要,于是淡淡说:“不便解释。” 四个字,简单粗暴气人。 就在孝彦师傅都已经默默走到金鼎殿去喝茶的时候,花南和刘恋准备偷偷下山去按照纸条的提示去刘杰商行门口。 刚走了没几步,王大萍就从一众人面前快步疾跑而过,大块头的他很难不引起注意。 “王大萍?”关修叫住他:“今日没有修课,你不在狼牙派待着,何事这么着急?” 王大萍很显然焦急的很,扛着的斧子,装备十分齐全,他作揖回道:“我有事要去找花南。” “找花南?” 无尘问花南,你找花南,花南这俩字突然就像个火折子,点燃了关修。 关修想问个清楚,王大萍一抬眼,看见石头不远处走了几步的花南和刘恋,于关修来说她的位置正好被石头挡住,而王大萍则可以直接地看见她。 “花南!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快来,我给你找来了帮手!” 花南:“……” 刘恋给王大萍使眼色:别说别说! 当初那个小纸条是花南、王大萍和刘恋一起发现的,王大萍向来口无遮拦,因为他不知利害,是个傻大个,一言两语讲不清楚,闭嘴就完事了。 王大萍看懂了刘恋的口型,一下子住嘴,但是又担忧地朝身后望了望。 关修往前走几步也看见花南了,气不打一出来:“躲着干什么?出来!” 花南和刘恋低着头,一人毫无诚心懒洋洋地站着,一人只看了几眼无尘,无尘对上花南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笑了!那师傅绝对没怪她!一下子就有劲儿了! “说,你们想干什么,躲在那里。” 关修挥袖示意弟子都散了,留下这俩人准备说教。 花南对关修就很不在乎:“就是不敢出来呗。” 关修指着花南,声音逐渐拔高:“那个有卿你可认识!” “认识。” 花南承认的很快,关修气极反笑:“好啊好啊,一个小小的归一派弟子,哪来的能力去认识妖皇?我看你来历不明,是我之前看错人了!” 刘恋没忍住插话:“这不能这么怪罪吧!你就是对那个大魔头不满,把气撒在花南身上!” “哪有你的事!” 关修拽着花南要领她受罚,无尘把花南的另一只胳膊拽住。 关修受到阻力回头看,无尘面无表情,手下却是很用力的。 “你……”关修脸憋的通红。 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了! 无尘加入队伍 王大萍之前不在,他哪里料到自己把花南喊出来,却被掌门这么凶,一时看着花南有些歉意。 关修就是不放下手,无尘也不放,他看着关修甚至带了点不耐。他上仙之位,一旦严肃起来,不比有卿的气势差。 关修冷哼:“无尘,你松手。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你不会教,我来教!” 无尘猛地把花南拉到她身后,关修一下子被迫松开了衣角,那衣服是不知名的材料,细滑的,他没有拽住。 “花南,我要护着。” 无尘说话自动断章取义,一句话不说完,因此已经得罪关修好几次了。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就有歧义,他的语言功能跟不上脑子里的节奏。 花南是他的徒弟,大凶之兆的事情没搞清楚,有卿是她的血光之灾,他甚至可能护不住,但是他既然是他的徒弟,他就要护着。 这么长的话,无尘是不肯说的。 关修虽然没抓到衣角,但是不是自己被迫松开,脸上虽然还是不好看,但起码有了楼梯下。当下听见无尘这么说,抿唇严肃道:“你护着,快护出来小魔头了!” “……”无尘没说话,推了推花南示意她走。 花南很听话地就开溜了。 王大萍插不上话,想说什么一直没开口,不间断地看着身后。刘恋对花南使眼色:!你师傅真给力。 花南偷笑,一边继续往远处挪。 孝彦师傅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关修的怒发冲冠看在眼里,她笑道:“掌门因为什么又生气?进去喝茶么?” 关修怎么能说是因为花南,她也偏袒那个小姑娘他是知道的。 当下一甩袖子, “进去,喝茶!” 王大萍更加急了,他跟着花南,又看向身后,小声说:“花南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花南浩荡挥手:“没事,过去了。” 王大萍终于看见了那个人出现,急忙说:“不是,我们不是要去救小龟吗?我把王大菲叫来了!他他他……” 花南心中大叫不好,她倏然转头,关修和孝彦师傅正要进殿,无尘也朝她走过来,却在更远处看见王大菲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噙着抹笑,看见花南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打了个招呼,又漫不经心地喊了孝彦师傅一声:“师傅。” 关修也是不喜欢王大菲的,离经叛道第一人,也就孝彦师傅有这个包容心,忽然道:“花南可是王家送来的,若出什么事王家也要担过错!” 花南那句:“千万别说”还没冒出来,王大菲“哦”了一声,十分野性地抠了抠耳朵,嗓音里尽是嘲弄:“是,得掌门教诲。到时候王家都来归一派领教领教。” 孝彦师傅背对着王大菲。 他俩吵架还没好呢,北海通行证一天不拿出来,她的气就难消。于是谁也不帮。 一个两个都惹的关修不舒服,他堂堂掌门何故生这种气,好不容易快到金鼎殿门口又退回来,眼看着又要和王大菲吵架。 花南揉了揉眉头,上前去:“掌门,花南之前还有得罪,望掌门海涵。” 被花南这么一挡,关修的气忽然也没处可发。 想了想,他甩了一下袖子,气冲冲地进殿了。 王大菲不以为意地转过来头:“花南,小龟螭吻现在在何处?” 花南再次揉了揉眉心,看着王大萍的歉意模样说:“黑市,刘杰商行。” “黑市?”王大菲若有所思:“需要有什么准备么?” “不需要。”花南摇摇头:“只需遵守黑市规矩。到时可能免不了一场恶战。” 王大菲微微一笑,眉目里都是肆意和不屑:“我把王家的那些强者也带来了。在归一派门外。” 您牛。 “……” 王大蛇一点也不管,果然是最疼爱的儿子。 无尘默默从金鼎殿门口的位置走到界石这边来,花南一行人立马缄默了。 王大萍更是绷着嘴,生怕自己再惹出麻烦。 “黑市,刘杰商行?” 这六个字从无尘的嘴里念出来有恐怖片的效果。 “你怎么知道?” 无尘不解:“听得见。” “……” 刘恋和王大萍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点头。刘恋想:无尘师傅是上仙,实力超凡,这点距离的声音定不在话下。 王大萍:这是上仙,打晕绑走有点难,但是可以试试。总之他们行动秘密,不能被发现! “师傅……这次,这个……”花南对无尘还是怯的,要说谁能让花南低下高贵的头颅,只有无尘能唬住她。 没办法,对于恶人她可以以暴制暴。对这么好的师傅,花南觉得自己不能变成渣徒弟。 “我跟你们一起去。”无尘没有问事由,花南一脸犹豫,他便知道是难以张口了。 “啊?”花南猛然抬头,无尘清冷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温柔,花南一怔:“师傅你不问问什么事么?” “先走吧,不是急么?”无尘看着自己的徒弟莞尔:“无需多言,我定护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往前走,黑市的刘杰商行他是知道的。虽然蛰居归一派这么久,但他对人界各事同样了然于胸。 花南跟在无尘的身后,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在耳朵里绕不出来。 只觉得无尘比她高这么多,白衣胜仙的气质飘渺得让人抓不住,干净得让她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近。可是他就在这儿,阳光为他避开热烈,风也绕道而行,最后留给她的背影,竟发誓挡去她所有的风雨。 花南看着无尘,鼻头就一酸。 沉默当中,却有比无言更声势浩大的声音:你要护着我,那么我也不会负你。 王大菲几人跟在花南的身后没有说话,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王大菲玩味一笑,刘恋却正视起无尘这个名动天下的上仙来。 花南对感情一向笨拙迟钝,但看得出来是个重情的人。 无尘偏偏对花南的护佑也干净得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杂七杂八的情感。 唉,这师徒啊。 她想了想自己难以跃动的心,苦涩一笑。 王大萍:“咋都不说话了……这下好了,不用把无尘绑架走,我之前还在想呢,要是我打不过无尘上仙我们该怎么办,小龟他不就彻底救不出来了。无尘上仙来帮忙,我们肯定胜算更大!我王大萍闯荡……” 王大菲冷冷瞥了他一眼。 噤声。 解救螭吻小龟 “唉……” 黑色地带,幽静的屋子里,不时传来叹息声。 叹息声连绵起伏,像恐怖音乐的前奏。 “花南……”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叫她的名字!” “呜呜呜……”小龟也不知道螭吻力气为何这么大,堵的他呼吸不了,眼神示意他赶快松开。 “呼…花南再不来,我们就一直要这里关着。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螭吻的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泥土把他的锦袍侵染成棕色,他还是成长期,本来整个人都肉乎乎的,现在愣是瘦了几圈。 “她会来的。”螭吻很相信花南,脆生生的嗓音里全是期待:“花南一定很担心我。” “……是啊……”小龟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心情黯然:“你和她灵魂相连,不像我,是被骗过去洗衣服的……” 螭吻瞥了他一眼,咧嘴笑,把小龟身上的灰尘拍了拍:“你还知道自己就这点用了。” “……” “你也太伤我心了……”小龟低着头揪着衣服:“要是你和我之间要选一个,花南是不是会抛弃我选择你?” 螭吻横抱胳膊,肉乎乎的小手戳着他的脑门:“你想什么呢!憋出病了吗!” 小龟歪头躲过去,闷声闷气:“我本来觉得自己当过妖界守卫挺厉害的,现在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看看你,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品种,平时还神出鬼没的。” 螭吻叹了口气,撅着嘴:“小爷是厉害,不过你也不差啦。唉,真是过分,把小爷搞到这种地方来!我要是再长大一点,非得把那些人吞了!” “那些人是什么人?” 螭吻想了想:“气息是妖族的。但是就凭他能中断我和花南的联系来看,他一定不是普通妖族。花南一定一定得不要落入他们的陷阱才好,她现在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好不容易到归一派……”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忧伤。 小龟伸手不见五指,他想往螭吻身边靠一靠却被推开:“滚滚滚,小爷要自己坐着,你身上一股河底淤泥味。” “……” 什么时候花南才能接他去洗衣服啊…… * 花南罕见无尘换上黑衣服,其实她本来很龌龊地想看无尘换衣服什么的,但是对于上仙无尘,衣服不过是施法一瞬间就变了。 一如白色的素衣,黑色衣服也是全黑,勾勒得无尘的腰身更加瘦长起来。他出尘的面容上多了种神秘。 大概白色衣服的无尘是归一派上仙师傅,那么黑衣服的无尘就是真正让人联想到占星术师。 诡秘,神秘,还有尊贵。 真她妈好看。 刘恋看不过去花南的表情,提醒道:“入口到了。” 这次黑市的入口在一个村子的井里。麦香村阡陌交错,傍晚来来往往的村民并看不见他们。他们用了隐形符,大胆地走着,擦肩而过一些村民。 花南第一次接触到这里普通人的环境,暗想和古代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几个小孩手牵手玩游戏,两边的茅草屋或木屋外柳树的阴凉下坐着一些老妇人。几个年轻的妇人忙忙碌碌,这个点已经有不少农活的男人回家了。 炊烟的味道,袅袅在这个地方繁衍。 花南最后一个跳进井里,无尘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没说什么就进去了。 下坠的速度很快,花南感觉刚才看到的村子如梦似幻似的,定了定神。 果然她已经不属于普通的世界了,玄幻点的地方才有点归属感啊。 王大菲十分熟络黑市的模样,他走在前方,和花南她们保持一些距离。在这个暗黑的国度,最忌讳就是太有辨识度。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不用多说自动分开松散着走。 王大萍的斧头藏不住,他跟着王大菲,整个人绷得很紧张。 “奶奶的……第一次来这么沉闷的地方,我走路都不带劲。”王大菲听着王大萍的吐槽没说话,十分淡定地领着傻大个往前去。 花南刘恋和无尘的脚步也没停,她们和王大菲保持三米的距离,暗暗观察黑市。 刘恋对花南低语道:“实在难以看出这个黑市有无埋伏。” 花南拽着无尘的宽大的袖子:“当然看不出来,都一身黑,行为各异,在黑市隐藏身份太容易,更别提隐藏的敌人。要是对方够大手笔,这整个黑市都是埋伏也有可能。” 走前面的无尘听见花南和刘恋的窃窃私语,不由笑说:“不必担忧。” 这句话也算给花南吃了颗定心丸,刘恋轻度勾唇,唇角还没翘起,恰巧妖姬一脸憔悴地从刘杰商行的店里出来。 王大菲走过去和她说话,声音太小花南等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见妖姬摇摇头。 她手里的烟斗转了一圈,身体贴着王大菲,嘴唇一张一合道:“别费心思了,她回不来了。聚魂这种事情违反天理,你要是成功了,她也得给你收尸。” 王大菲嫌恶地离她远远的,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因为这句话的怒气终究先压制下去。 花南、刘恋和无尘没有上前。他们准备去刘杰商行内部去看。 他直入主题:“你们关了两个妖族的人。螭吻,小龟。” “噗。”妖姬笑了,她两只好看的眼睛眯在一起:“略有耳闻,小龟是花南带去归一派的宠物。” “你知道?” “做我们这行的,还是在黑市做生意,情报就是我的过人之处。不过螭吻是什么?” 这么说她是不知道了。 不过无论如何在不知道这人到底现在站在哪一边的情况下,花南他们的行踪不能暴露。 王大菲怎么可能给她解释。他不过是拖延时间,好让花南和刘恋等人顺利进入刘杰商行。 刘恋进到商行里面,任何变化都没有,更没有绑架了的环境样子。她的店她再熟悉不过,店里的一切陈设除了屏风后都可以看见。 因为讨厌黑,这家店还是为数不多允许阳光洒在房间里的,在黑市里是一股清流。 “还好这店是你的。不然我们找不到不说,还要处处提防你的机关。简直防不胜防。” 刘恋生了个懒腰,环顾四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机关。所以我大概猜到他们在哪个角落。” 刘杰商行的密室 知道在哪? 花南眉目流转着欢愉:“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吧。我师傅在这里,也不至于被吊打。除非对方能是有卿那种大变态。” 听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他和有卿相比不如他强,无尘挑眉,淡淡道:“若是有卿,也有胜算。” 花南抬头看他,他的神色笼在阴影里,但是似乎有些不悦。 花南急忙道:“师傅天下第一的!” 无尘瞥见花南亮晶晶的眼神,不由一笑。 刘恋和花南三人没有被妖姬发现,很大一部分是无尘的原因,他的术法出神入化。 屋外。 王大菲见花南等人顺利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假笑一收变得冷漠,看得妖姬一怔。 她莞尔:“大菲少爷还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大菲不以为意,径直走进去。黑市的暗沉成了屋内很好的保护色,妖姬在门口没有进去。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王大菲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正巧听见花南这句话。他讽刺道:“狗腿。见着师傅害怕什么,丢人。” “……” 她不反驳她不反驳,和王大菲吵架是没有用的。 不过这话虽然难听了点,但确实是这样。花南感觉这更像一种条件反射。是怎么这么听无尘话了呢,从他念门规开始? 王大萍呵斥:“三弟,你这可不对了。尊师重道,这四个字父亲可教过我们多重要。” 王大菲根本不屑回答他。一个武痴怎么看得出来感情为何物。 他这是推波助澜! 刘恋自然懂得王大菲的意思。毕竟局外人看着总是更清楚的。 她回头看了眼妖姬,微微一笑:“看来那个人很不简单。把妖姬逼出来,把商行占为己有不说,妖姬也很有可能被他威胁倒戈了。” 王大萍这个傻子,还有拉妖姬入伍的心思。 这话一说完,王大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帮凶。” “……”花南撑着额头无奈,跟着刘恋继续往前走。 过了几排木柜子,屏风后面是两个坐席,那天来商行时看见的帮忙的掌柜已经不见了。 这两个坐席旁边堆放着一些没有分类的宝贝,墙壁上贴满了珍贵草药的标本,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还有几个头颅,异兽,介于花南到现在看见的大都是人形的妖怪,所以难以看出这是什么妖。 无尘看见花南一脸迷惑,仔细看了看是说:“珍贵异兽镇店,不仅增加煞气,也能布置阵法。” 花南指了指那个满头白毛眼睛大如苹果,没有耳朵没有鼻子的圆滚滚的头问:“那是什么?” 它长的实在是可可爱爱的,很难不引起注意。 无尘还没开口刘恋笑道:“那是河童。” “……” 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像水生妖怪。 无尘:“河童之王。形态稍微有所不同。” 花南也不想计较,转移视线看刘恋,她到现在就在屏风,后一动不动了很久,看着周围摸索了半天了。 “就在这里。”刘恋找的很着急:“怎么找不到了呢!” “什么东西,俺帮你找!”王大萍和刘恋一起翻腾。 “一个小印章。这商行就这么大,后面挨着的是另一家店,实在不可能有什么空间去别处了。只有这里的密室。” “你可真了解。”王大萍感叹:“像自己家丢了钥匙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店铺老板。” 王大菲也过去帮忙,他十分嫌弃地撇了眼王大萍,还是好心对自家哥哥说:“她是刘杰商行的帮主。早些时间一直和王家做交易。” 王大萍惊得长大了嘴,过了好久才仿若回味地说了句:“这……这样……” 真是傻孩子。 花南找的是那些异兽头颅上的藏匿点,例如嘴里。无尘给她使用了浮空术,所以到顶端也比较简单。 商行外妖姬站着,商行内空无一人,透漏着诡异。 在这诡异之中,花南等人把屏风后翻了个底朝天。 到了那个白色头颅面前,花南摸了摸,手感是不错。那个大眼珠子瞪着,配上圆乎乎的脸,活像一个白团子成了精。花南试探地在它嘴里抠了抠,那个印章的红颜料就染红了她的手指。 在这里! 花南快速把它拿出来,刘恋赶紧回来看。 五个人围着印章,似乎能将这印章看出花来。 王大萍说:“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啊……” 其余人没说话,刘恋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背,一点血渗出来,滴在印章上。 “这是只有刘家人才能打开的血契之印,那人是怎么打开的?” “不仅打开,还放在头颅嘴里……简直恶趣味。”花南冷笑:“等找到他,就把这个东西放在他的嘴里。” 王大萍:“……” 随着血滴入印章,屋内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扭曲的花纹,类似于前世学的函数曲线的组合体。 等到花纹全部显现出来的时候,墙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通往更深的地下。 刘恋没有犹豫,直接跨了进去。无尘为了安全起见殿后,他用屏障阻止了任何人再到屏风后面来。 洞口和甬道都十分滑腻,花南顺着滑下,王大萍的惊呼声就在身后。 他没有女孩子尖细的嗓音,像烫着嘴似的抑扬顿挫:“啊,可怕……到底没……我会不会摔死…老子不要这样下去见…” 花南因为惯性也控制不住速度,但是王大萍因为很重所以下降速度要更快,马上就要踩到他肩膀了。 花南边重心下压边喊“你要是再说一句,我回去就搞出来过山车让你玩。” “呜呼,花南,我,我不想……可是好可怕……” 王大菲在王大萍上面,他懒懒躺着顺势而下,十分惬意。看着花南的确被他踹的难受不说,还言语骚扰,冷声道:“闭嘴!” 王大萍委委屈屈向上一看,王大菲的鞋子踩到了他的脸。 “啊——”王大萍终于在到地上的最后一秒发出惨叫。王大菲一个猛揣,完美落地。 “还是漆黑一片。”花南这话刚说完,无尘靠近他弯下腰,他的手里捧着一把星辰。 这星尘照亮了她的脸,刘恋牙都酸了:“无尘上仙,你可否借我用点?” 无尘自然不是小气的,他扬起袖子,黑乎乎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恍若仙境。 王大菲添砖加瓦拿出了一个掌大的夜明珠,拿着这个自然能照到很多细节。 这下子眼前总算清楚,是一个屋子,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一个门,门上挂着锁。 “怎么又是地下……” 囚禁 自从来到这里,花南已经不知道几次来到地下的世界了。前世被活埋,今世居然也脱离不了这个泥土的禁锢。 就当它是缘分吧。 我与土地爱的深沉! 刘恋拉了拉门锁,打不开。 “这是我们商行的地下连通道路,平时不会打开。钥匙只在我手里有一把。”刘恋可惜地看了看锁:“可是我没带。” “……” “那他们又是怎么把螭吻小龟关进去的?” “不知道。”刘恋苦笑:“人界和妖界的力量本来就很悬殊,如若他们想进,估计办法多的是。” “也是。”花南到门前,发现这不过是个加持了阵法的木门,于是手心痒的很,异火就直接放了出来。 “轰!” 王大菲早就想这么做,被花南抢先一步。她那几天的闭关,虽然激进但是的确有用。 化火聚形,虽然是气的聚物形态,可是她把这一招用到火上,火自然也能发挥比原来更加强的力量。 “莲火!” 花南大喝一声,那火裹着一股十分强悍的力量朝门砸去! 碎裂的木片和破裂的阵法,无尘轻轻给予保护,阻挡了爆炸的烟尘的碎片。 王大萍目瞪口呆,咽了口口水:“花南你可真猛。” 星尘像引路的小精灵,率先踏足新的领域。 一行人抬头一看,那星光弥漫处,一个黑色斗篷人,静静站在那里,低着头勾起了一抹笑。 终于来了。 “是她!” 刘恋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惊讶出声。 她虽然身披黑衣但是却没有挡住莲,居然是朱欣欣。 “朱欣欣……”花南喃喃,眼前的朱欣欣虽然看起来熟悉,但是那笑容却十分陌生。 花南脑海中顿时掠过一个想法:“不是朱欣欣,是幻术!” 他用了朱欣欣的脸,借此嫁祸给她。 好啊,这下算是能感觉出来,与其说这个人了解无尘师傅的行踪,更不如说他了解花南身边的一切人和事! “幻术?”刘恋颇为惊讶:“居然找不出来一点错误。” “他的幻术出神入化,若是妖族倒让我想起来一个用幻术出神入化的种族狐族了。”王大菲噙着笑:“想嫁祸给别人,也得看对手是谁。这么拙劣的演技,也能骗得过我们?” “就是!”王大萍兴奋地拽出斧头:“来打一架!” 对面那人被看出不是朱欣欣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依然是胸有成竹地笑着。这里面唯一有些威胁的不过是无尘,去他人在他看来都不值得一提。 他对着花南说,依然是朱欣欣的模样,嗓子尖细又得意:“花南,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是你的人被抓,让你们来领人的目的是什么。你以为是我投降了吗?今日不过是想把你留住罢了。” 花南直接把火扔过去,冷笑:“去你娘的!” 无尘除了花南如归一派测试看见她这副模样,自从在归一派潜心修学,他还以为她的性子变了…… 那句“莫怕”就硬是没说出来。 “弄了半天是想抓我?”花南笑:“看来是我许久被禁锢,都觉得我很弱了。” 对面的人衣诀翻飞,黑色衣服下似乎藏着一些丝线,由星尘一照瞬间反光,不知何时,他已经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布置了天罗地网。 他猖狂地笑:“哈哈哈,你再挣扎又怎么样,你一旦和你师傅分开,你自己又能有什么能耐!” 看得出来他十分开心,手指点着面前的五个人:“名单里你排第一。” 又指着刘恋:“你第二。” “嗯……回去得多要点酬金。”他舔了舔嘴唇,似乎胜利在望:“一下子解决两个人,我绝对可以是佣兵第一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于原地忽然消失,丝线组成的网络也一时间收紧。 无尘一直没说话,他只站在花南的身边,宽大的袍袖下修长的手指一动,花南面前射过来的丝线瞬间消失成粉末。 术法和铁丝之间火光四溅,王大萍虽然弄得狼狈但对付这些东西也不在话下。 刘恋不停地砸符篆,让极细的铁丝难以靠近。 花南是最轻松的,她看着源源不断地细线皱眉:“虽然威力不大,可是我们难以脱身,他藏在暗处控制这个丝线,我们会不停被消耗的。” 无尘低头看她:“你有什么想法?” 他不过是站着,自成的领域这些东西也无法靠近。 “我想……” 以无尘师傅的能力,其实不难解决,他是存心要锻炼她。 “我想我可以用用这个。” 花南捏着铁丝粉末,想着五行经里的第一式术法,捏着手势轻唤:“无上真经,素以五行之道,第一式,唤雷!” 随着花南这句话,空气中燃起一股暴虐的气味。刘恋等人都倏然回头看她,眼里都是惊愕。 黑市之上,天上的雷云积聚,无数闪电和轰鸣交杂着汇聚在一起。 天地异像引起众人围观,连黑市里面都感觉上面忽然传出了一股巨大的压迫! “这……这不是普通雷云!”一名黑市的老者抬头,脑海中掠过无数大能大战的影像! “是唤雷术!” 他低声念着唤雷术三个字,眼底逐渐湿润:“要重新出世了吗……”他的喜悦逐渐加深:“要重新出世了!” 花南不知道这一招会引起这样的轰动,她感觉气海耗了一半之多,应该够了,于是停下抽取力量,一道锐白的闪电过去,天上的雷云中降临了一道极粗的紫色天雷,直直地坠落到黑市所在的位置! 雷入地下,并没有干扰任何人,黑市里只有少数人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波动。 雷到了花南所在的地方似乎找到了目标,刘恋他们只看见一道紫色的电光顺着铁丝蔓延过去,刹那的功夫瞬间变成灰烬! 所有人目瞪口呆。 “……” 连无尘都没有想到花南的术法突风猛进的这么快。 “奇怪,感觉在哪见过……唤雷……”王大菲一时想不起来,也就没再去想。 花南拍拍手,不远处似乎传来一个人的痛呼。 还有烧焦的肉味。 “不是吧!雷?这是禁术啊!你们归一派怎么会有人会这个!” 花南跑过去堵住他的嘴:“禁术不禁术的,能用就是好术。好啊,果然是你,随浩。” 陷阱(1) 这两个字一出来大家都不意外。毕竟之前有卿来提醒,虽然不知道目的,但是也对这个名字有防范了。 “掌门看着都能跑过来,估计可能用了分身术吧。但如果连分身都这么厉害,你在妖界肯定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花南把他五花大绑,招呼王大萍:“来,扛着。” 王大萍简直对花南要盲目崇拜,那一手唤雷帅到天际。 “好嘞!”王大萍乐呵呵地拍了下随浩的屁股:“你个小卧底,回去看怎么惩罚你。” 那力道并不轻,随浩哎哟一声。 他被电的一身焦黑,头发爆炸,再也看不出来原来一些风流倜傥的样子。 他呲牙看着花南:“是我小看你们了。” “不仅小看,你还犯了大错。”花南十分嘲讽地看着他:“我还真没见过用完招式就跑了,但是想看看结果又自己来送死的。你也太等不及了吧。” 随浩无言以对。 花南没再说什么,到无尘身边邀功去了。她用异火把门轰开,终于看见了螭吻和小龟。 螭吻小龟一脸憔悴,看见花南还以为是在做梦。 “啊啊啊啊,花南!”螭吻扑上来,被花南揪开了。 “真臭。” 小龟默默地走过来,他不像螭吻这么热烈,但是也看得出来多开心。 花南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小龟比她还要高上半头。 小龟脸色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刘恋似乎有点困了,看见这一幕说了句真好。 随浩在王大萍的肩头戳她:“为什么我的丝线这么容易就被拆了。” 刘恋:“你问我?”然后一个白眼就走人了。 “……” “不过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怎么被抓了不害怕么?” 随浩呵呵一笑:“你们抓不了我。” 无尘本看着花南,听见这句话倒深深看了随浩一眼。 在他面前,这人也如此有信心,要么大言不惭,要么就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个佣兵也说了,花南在名单里排第一……究竟是什么暗杀名单? 无尘顿时又很担心花南的未来。 螭吻超级想念厨房,发现自己没了那层屏障能进去之后,一下子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我就说怎么没有见过螭吻。它神出鬼没的,要不是这次我还真不知道。”刘恋很醋,她觉得自己和花南的关系应该算得上朋友。 “嗯……其实你们应该都没见过……”花南瞄了眼无尘,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徒儿秘密太多了。 “万不可让掌门知道。”无尘看着大家说。 他不知道这话多么有分量,瞒着掌门就等于瞒着归一派,瞒着归一派……无尘这快叛变的架势啊。 “是,上仙。”刘恋等人恭敬道。 花南想到被偷的屠魔大阵,心里抖了抖。 “……别呆在这里了,快回去吧。” 这里漆黑一片的,花南很不喜欢。 “嗯。”刘恋点头,带领往回走。 随浩被绑的难受,在王大萍的肩头扭动。 “喂我说,能不能给我松绑,我自愿和你们一起回去行不行?” “不行。”王大萍嗓门吼过去:“休想跑!” “哎不是,我这是分身,我真身还在归一派呢。” “哟,承认是分身了。”花南回头一笑:“那么得元婴期之上了吧。” “……” 花南的笑容随浩看出了浓浓的嘲讽,你丫的,诈我! “元婴期?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随浩说完就闭嘴,省的再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这样啊。”花南点点头:“我想你这个年龄能达到这个水准,再加上这个脑子,某个贵府大少爷的形象就很适合你。哎你说,妖界某公子之一怎么样?” “咳咳咳咳……”随浩心虚地开始咳嗽:“什么,我不知道。不对!我不说话了,你个阴险的人!” 花南乐不可支,噔噔噔跑到无尘身边,仰头笑着报告:“师傅,这个人在妖界地位这么高,我们绑了别放走当人质。要是归一派和妖界打起来……” “花南。”无尘近乎严肃,他没有因为花南的建议而感到高兴,花南一下子就绷直了身体,紧张了。 “师傅,您,您说。” “切勿过于小聪明。”无尘看她紧张不好再吓她:“莫要做危险的事情。” 她太胆大,这种提议也好,和有卿也好,根本是个不怕事的,万一捅娄子他怕也护不住,还是得让她自己少点念头。 “哦。”花南十分听话地低着头:“是师傅。” 一在无尘师傅面前,她就像一个小孩,仿佛这个身体,就是她原本的年纪。 不过两世年纪加起来也没无尘师傅的年龄大就是了。 这种听话,是变相的折服。 “啊,出来了。” 再次回到刘杰商行,皆舒了一口气。商行没有什么人,凌乱得一如她们离开的时候。 往外一探,妖姬还是站在门口。 “这么久她都没有进来吗……”刘恋说不出哪不对劲。 不对! 她再往前一探,妖姬站的笔直的身影前,赫然还有一个人! 因为比妖姬还要瘦小,她刚刚没有看清。 刘恋心中惊骇,想告诉花南她们,谁知一回头,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瘦小的人拿着小刀,竟然只是一个小孩,他拿刀抵着妖姬的肚子,牵引着她往里面走。 “主子!”妖姬看见刘恋更加恐慌:“快走,这里被包围了!” 被包围了? 刘恋来不及多想,从一侧的窗户跳出去,却看见窗户外也趴着两个小孩,妖姬看见后十分绝望。 她轻声喃喃:“是傀儡师……” 傀儡师…… 和花南的唤雷差不多,傀儡也是禁术! 唤雷动用上天之力,超越了这个世界的法则,相当于越级挪用钱款。而傀儡因为手段残忍血腥,是人人唾弃人人喊打的功法。 刘恋这才仔细看见,那些小孩的眼睛一点光泽也没有,背后似乎连着什么线。 “唤雷也没有用哦……这个不是铁丝。”一个小孩很自然地走进,嘴巴一张一合,根本不像正常的说话。 这种流畅度,这傀儡师能掌控这么多的小孩,一定不好对付! 天哪!她这才刚刚入归一派学习不久,这相当于初生茅庐的小子去挑战大boss! 花南她们究竟去了哪! 陷阱(2) 此刻,花南这边。 花南也没料到随浩还有后手,忽然挣脱制造领域把她困在里面。也就是说之前一直都在让她们放松警惕好分开她们逐个击破。 “怪不得他说元婴期是小看了他。”花南揣度:“能制造出领域,这个随浩不简单。” 领域,在了解修仙之路的时候,花南了解到是化神期才有的。 金丹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她现在究竟在哪个阶段呢? 就在刚刚被领域分离的时候,无尘师傅就说了一句话:“让我看看你修炼的如何了。” 摆明了是不管她。 他来的意义何在?! 嗯,大概是怕她死在这里吧。上仙无尘所到之处,能不动就不动,全靠学艺不精的徒弟披荆斩棘,真是难搞啊。 “来到我的领域,还三心二意。”随浩从领域里现身,此时的他和平时并无不同,穿着归一派的弟子服,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我发现你有点像一个人。”花南看着他笑着开口。 随浩:“那你倒是说说像谁?” “百里林。” “啊呸!”随浩瞬间气的眼睛都有点发红:“他那个人渣,我像他?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谁侮辱谁啊。”花南想不通他什么大反应:“他比你还长的好看呢。看你这样子,你是认识他了?” “哪能不认识。”随浩的口气里满满的不屑和讽刺:“灵虚道长的弟子,百里家唯一幸存的人。现在嘛,和妖族勾搭在一起,真是令人恶心。” “……说的好像你不是妖族似的。” 妖族虽然是,但是魔族更重要。随浩说的烦了,他心想这女孩话也太多,实在看不出哪里像第一名的样子。 “你是归一派最有潜力的弟子,今天我必将你扼杀在这里。”随浩说的很没有底气,又觉得最有潜力的弟子用在花南身上不太对劲,就有些烦躁。 “总之你就交代在这里吧!” 随浩边说,领域里的他能超乎原来几倍调动灵气,可以说是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化神期的力量从他身上溢出,明显的对花南的挑衅。 只是…… 魔气? 花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随浩不只有妖族的特征,还是魔修。那这么说,她们不该是敌人啊。 “魔修……”花南想到无尘师傅的话,笑了:“师傅让我锻炼锻炼,管你什么修,先当我的垫脚石!” “哼,怕了吧。”随浩不是没想过这个花南的实力,不过这才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到化神期的。 要是真的如此,这个人成长就是魔主最大的障碍! “什么怕不怕,打架哪来这么多废话!异火!” 花南指尖的一簇火苗,毫不起眼地迎向了随浩的锐利的气! 像一滴水归入大海般,那异火沉坠到气海化成的暴风里,消失无踪。 “哈哈哈哈。”随浩笑得快直不起腰,他本以为这个出了名的异火有多么气派,原来只是一个小火苗不说,力量也这么弱! 花南一声不吭,盯着风海里的那点淡黄,局势逆转。 那火和风忽然拔地而起,直接扑向随浩的面门! 吞噬,用火去吞噬其他的元素,灵器就相当于它的食物。 她的异火的暴虐,当初可是自己都差点控制不了。呵,轻视敌人的下场,就是被无情地打败。 “不好!”随浩立马再次顶住,他迫不得已拿出了剑,一把黄金的剑,一看便不是凡品。 那剑瞬间消弭了面前的火与气,下一瞬以迅雷之势直接朝花南刺来!快如闪电,穿过火海,花南甚至来不及挪地方。只能拔下琉璃簪,直接对上! 簪子与剑的铿锵之声震的手臂发麻,随浩脸色一变:“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大力!看来你不只是术法高超了。” “术法?”花南一笑:“你姑奶奶术法是刚学的!” 狂肆的语气,高傲的姿态,与平时的她完全不同。 这小丫头一直都在刻意隐藏自己?真的好心机! 琉璃簪胜在速度之快,花南的头发如瀑滑落,随着舞动而肆意飞舞,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华,仿若前行之路无人可挡! 随浩心里只有一句话:若真的不处理她,必然是魔主成长的最大敌人,甚至或许比魔主成长的还快! 快速的对抗刺击,花南变换位置让随浩防不胜防,一个小破簪子的威力让随浩留下一滴冷汗,远远看去,一道残影不断向前进攻,随浩被步步击退! “是我小看你了。” 随浩心神一凝,本以为好对付的花南出乎他的预料。 “谢谢夸奖。” 花南笑着说,手上却没停。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的术法只习得两个,武技仍然是她最大的依托! “不过我的领域,花南,还轮不到你放肆!” 在自己领域里被打了半天还好意思说! “有本事出来打!” 随浩大笑,领域里的气凝聚在一起,黄金的剑抛向上空,像水里丢入石子般,空气里的黄色微波荡漾,竟然是比化神境更加强悍的气息! “你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就让你看看真正的化神境的力量!” 原来她是金丹期? 花南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了什么阶段,可是她不觉得金丹期就完全要被化神期压制!毕竟她的天材地宝,可以保证她不会死,不死,就一直能耗下去! “圣光!” 那把金黄的剑开始汲取领域里的力量,剑身越来越炽热,最后竟然光芒大盛像渡了一层圣光! 一个魔修,拿着这么光明的剑不觉得害臊吗? “还圣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花南不敢大意,暗中把魔气也调出来,凝在簪子里面。那把大剑凌空对着她的头颅,仿佛下一刻就要穿透她的身体! “喝!” 随浩双手放下,剑随之瞬间下降! “靠!让我看看多厉害吧!” 簪子被花南托向空中,灵气魔气对上上面的浩然正气,一个小小的簪子和这把圣剑艰难抗争! 花南第一次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就算当时狼群攻击也没这种感觉。剑的压迫力仿佛要让她四分五裂! “不过如此!”花南的气海还算撑得住,源源不断地向上递送! “强弩之末。”随浩对付的很轻松,严重狠戾一闪,直接就压下来! 剑,正在一寸寸顶入簪子,第一次有了碎裂的迹象! 底牌之一 这可是神品! 花南的心都在滴血。 花南咬了咬牙,分出一只手的瞬间,簪子的顶部出现了两条裂纹,与此同时,手上施术直指天空:“唤雷!” 再次的异像出现,领域里突破出的一股力量深入骨髓令人胆寒,随浩怎么都没想到花南竟然还有底牌,雷的轰鸣甚至传入地下,在密不透风的领域里,一道紫蟒般的雷电直接劈开了领域! “靠,变态吧你!”随浩就看着自己的圣剑被那道电劈得没了气势! 花南的喉头涌起了甜腥的血的味道,整个人也有点晕眩。 “小崽子,姑奶奶……”实在没忍住,一口血就这样喷出来。 “噗—” 花南专门朝随浩脸上吐。 “……” “我要杀了你!!!” 随浩的领域被撕开也不好过,哪来什么力气,只是被侮辱激起的士气让他不能忍受,再次就要动用圣剑! “住手吧。” 一双手,握住了随浩要举剑的手。是女子的声音,一身黑看不清面容。 轻灵如雾的温柔,三个字后,随浩晕了过去。 “真是个傻小子。”她笑了一下,深深看了花南一眼,随后消失了。 花南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人,他白衣如雪,花南软软地倒了下去。他张开怀抱接住了无意识的花南。 “花南……”他知道她并无大碍,也是特意想锻炼她,可是此刻看见她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感觉。 担心…… 他这个当师傅的,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化神期的随浩,她尚能抗争一二。她的术法从何而来可以不追究,可是那分明的魔气…… 花南她是魔修。 无尘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即使她隐藏的再小心,可那簪子内流动的魔气他看得一清二楚。 “唉……” 无尘叹了口气,魔修也罢,什么修也罢,她是自己徒弟的这一个事实却没法改变。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回到归一派。 无尘抱起花南,此时领域完全消失,他们就在刘杰商行的店里。而小龟就在地上昏迷着。 * 一个时辰前。 “傀儡师……这个东西哪能是我能打的过的……”刘恋苦笑着看着面前的丝丝线线天罗地网,感觉自己连跑都没地方。 那个随浩可真是不容小觑。 傀儡小孩一步一步走过来,窗户外门外爬满了人,场面十分诡异不说,死寂在空气里蔓延,似乎随着这些傀儡走的每一步,一种阴冷越来越浓。 这些是死人?还是木头人? 动作僵硬,扭曲的角度非常人能做到,一般心理健康的人可能都不会去做这种傀儡师吧。极阴之术,伤心动神,对傀儡师本人也是一种挑战。 这些傀儡虽然不像曾经有本书上写的几千几万的傀儡那么多,可是此时足矣给她一个人带来巨大的窒息感。 小孩的嘴一张一合:“不要妄想想逃离我布置下的阵法,人界傀儡师,唯有我一人而已。” “人界最大的商行,也只有我一家而已呢。” “猖狂。” “……” 得,有实力的是大爷。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如果不知道操控这些的究竟是谁,那么无论怎样都无法让它们消失的。 傀儡们越来越近了,操控这些的人似乎有种恶趣味,就想看刘恋步步后退,一点点绝望。 刘恋再熟悉自己的店不过,这些傀儡从窗户进来,屋子里又空旷,不可能会有傀儡师藏在这里。 他如果在外面,也一定是埋伏到刘杰商行的范围,黑市虽然互不干扰,可是也见不得人作乱。 刘杰商行与其他两家店有一尺的距离而已,被夹在中间,很难藏身。 那么…… 屋顶! 刘恋打定主意,拿起一个巨大的妖怪头颅,贴着爆破符就朝上一丢! 砰! 炸开的符咒根本撼动不了屋顶! 怎么回事? 刘恋看向那个代为说话的傀儡。 傀儡发出瘆人的呵呵呵呵的笑声:“我是人界最厉害的傀儡师。你的屋子被我的结界包围。没有用的。可以告诉你,我就在屋顶,可是你是上不来的。” 妈的! 刘恋咬着牙,傀儡源源不断地突破她设置的符咒防线,他们没有感知,只知道向前冲! 小孩傀儡扯了扯脸上的肉,笑得十分恐怖:“不和你玩了,速战速决。” 刘恋一笑:“我也不和你玩了。” “什么意思。” “我作为第一商行的掌控者,没点底牌怎么行。”刘恋抛起一个符篆,和以往的不同,那是沉香木刻的十分复杂的符篆,在启动它的一刻,刘恋的气海一下子被抽空! 空间符篆! 传送! 傀儡们被拉扯着后退,只见空气一阵扭曲,一行人赫然出现! “家主!” 他们皆一身蓝衣,戴着斗笠,声音毫无波动,一看便是训练有素,他们没有看现场的情况,先向刘恋下跪。 待刘恋虚弱地点点头,一人才回头看那些傀儡。 气息很弱,不是活人。 “傀儡。” 一人很快下了结论。 刘恋撑起身子:“对,傀儡。速战速决。我想拖了这么久,也够她们出来了。” 无尘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他眼中的生死攸关,只花南一人而已。 他们都是无关紧要啊。 这上仙当的,胸怀天下呢?无尘上仙他以前是缺根筋好歹都照顾着,这下一根筋就照顾花南一个。唉…… 刘恋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手底下这几人已经和傀儡打起来了。如她预料,这个傀儡师对傀儡的掌控度十分了得,那么多的傀儡分出心神控制,因为不是活人没有骨头关节的限制,和他们对打完全想不到下一个招式是什么。 “单拼体力武功都不行。得用术法!” “是!” 十几天站成横排的一列,皆拿出符篆,驱动成阵! “大道无形,御于行阵,小我世界,无上至尊!驱散!” 阵法一成,似乎撼动了什么,刘恋看着屋顶,那结界似乎于一刹那没支撑住。 几人的身上的气势联结,静如苍松,稳如泰山,傀儡们难以靠近不说,肉身竟然一点点地被腐蚀! 驱鬼阵法,屠一切污秽之物,这极其具有阴气的傀儡师,就像碰到了死敌一般! 傀儡师 这些人是她向佣兵团借来的,通过训练,他们就像一股绳一样坚韧,善阵法对敌,极其齐心。对付这个傀儡师,也算是刀用在刀刃上。不枉费她的一张空间传送符。 这可是她刻了俩月才成功了一张的极品符篆啊。 阵法一成,那些傀儡的肉身难以支撑高难度的动作,傀儡师的操作明显没那么顺畅了。 蓝衣斗篷的人几个穿刺,傀儡身后的线就被斩断了几根。 有用! 可是对于这么多傀儡,斩落一个傀儡还是不太够看的。 那个为首的傀儡一边腐烂一边像机器一般传达傀儡师的话:“不过是驱鬼,还不够。” 不知道傀儡师用了什么方法,傀儡们速度忽然加快,一个傀儡直接越过那些人,到了刘恋面前。阴凉之气直逼面门! “我靠!” 刘恋甩出爆破符,炸出一堆血肉。可是丝线没断,那些骨头连着肉还在动! “呕——” 克制不住的生理反应,刘恋一下子吐了。 “傀儡师,你也太不厚道了。”刘恋抚着胸口,瞥了眼屋顶,前面的人看见刘恋没事松了一口气。 刘恋接连用了三次符篆才把细线震断。 如此坚韧,难道是雪蚕? 阵法之下,虽然结界破了,但是他们也只能和傀儡打个平手。 刘恋走到东北角,扶着桌子往上爬,现在结界消失,爆破符篆往上一甩,屋顶直接被炸出一个洞! 刘恋还没伸出头去看,只见一个小孩的头三百六十度扭转冲她笑。 笑完之后蹦蹦跳跳又走开了。 “……” 不能忍。 刘恋飞身上屋顶,总算看清那个傀儡师的样子。他一直没料到有人能突破结界,所以傀儡全在底下,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小傀儡。 他仍然不说话,他身边小傀儡说:“你好呀。” “……” 在身边的这个傀儡和下面的有所不同,表情和语气都很到位,乍一看还以为是活人。但是于一丝丝光线之中,她还是看到了他的四肢和背部密密麻麻的线。 放在他身边的傀儡,还是有所不一样。 傀儡师低垂着头藏在大黑斗篷里,因为这是地下,屋顶再往上三米就到顶了。 他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不直起身子,头低的离谱。 小孩傀儡捶打他:“快起来啊,有客人来啦。” “……”如果说这个傀儡是他控制的,怎么看都很诡异啊。 傀儡师动了动手指,他指了指屋子里,似乎在说我在分心对付那里的人。 小傀儡“哦”了一声,又冲着刘恋笑:“你好呀。我是晶晶,我是女孩。” “……” 谁想知道你什么性别,脑袋上的头发都没剩几根,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刘恋干脆也坐下来:“你好,刘恋。” 小傀儡歪了一下脑袋:“好名字呀。恋,你爹娘很爱你吧。” 她戳了戳傀儡师:“哥哥,她爹娘给她叫刘恋。我也想叫什么恋的。” 傀儡师看了刘恋一样,那双眼睛是淡灰色的,没有聚焦,然后点了点头。 盲人? 刘恋想了想在底下那个傀儡传达的他的话,这么臭屁倒是和他不太一样。 “哎呀,那些话是我帮我哥说的啦。”小傀儡扯扯自己身上的现:“这些不是控制我的哦,是我控制那些傀儡的。” 刘恋惊骇万分,那这么说,傀儡师是两个人! 她立马爬起来,后退几步,毛骨悚然中,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用自己的身体来控制傀儡,这个小孩更变态! “别害怕。”小傀儡靠近刘恋,天真无邪似的昂着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的名字我很喜欢。” 刘恋低头看这个笑得灿烂的小女孩:“……谢谢?” 傀儡师又看了刘恋一眼。只是他的脖子仍然是不正常地低着,看刘恋只能抬起眼皮却不抬起脖子,似乎他的脸只能永远对着地面。 不管了! “破!” 刘恋扔出符篆,五张符篆直直飞向小女孩和傀儡师。 若是不炸断他们身上的线,傀儡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真是可笑。”小女孩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我们不仅是傀儡师,还是结界师哦。” 刘恋定睛一看,那些符篆根本没有接近他们。 这是哪里找到的怪物,就来对付她这样的弱女子? 屋里的傀儡有些支撑不住,毕竟一个人控制傀儡和几个人齐心相比较,还是有些吃力。傀儡师的节奏一旦慢下来,就会被死死压制。 刘恋说不清什么感觉,眼前这俩人明显没有真正想杀她,不然也轮不到她这么晚才把那些人叫出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小傀儡师想了想,弹了弹身上的线:“可能是因为你好看?” 她转头:“是吧哥哥?不是你不让我杀她吗?” 傀儡师低着头不说话。 小傀儡师嘟着嘴:“真无趣。男人一点也不诚实。连句话也不会说。” 刘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小傀儡师笑,没有再往前走,回到傀儡师身边坐着:“哥哥好像有点喜欢你,我们本来是来奉旨杀了你和花南的,只是既然哥哥喜欢你,我也就不能违背他的意思。毕竟魔主对我们来说又不重要。” “魔主?” 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毕竟归一派掌门因为魔修头疼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只是怎么又关魔主的事情了? 小傀儡师十分贴心地解答:“你和那个叫花南的,成长太快,有魔主的忠臣怕你们会是魔主的阻碍。” 她和花南怎么能对抗到魔主?之前听她师傅顾无求说,魔主现在潜藏在六界之中,还没有完全现世,一旦出世则六界动荡。 她和花南是归一派弟子中的前两名,难不成就是这样也被认为耽误魔主的发展了吗? 之前她没有觉得魔主能多厉害。现在看来,她手下这些忠心耿耿等她出世的人才很可怕! 这是多么强烈的信仰。 仅仅是刚刚崛起的弟子他们都容不下。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没有必要打下去了。”刘恋不是没有更多的底牌,她还可以招来更多的人,毕竟和她有利益关系的世家和势力不少。但是在黑市闹得太大还是不行。 如果黑市是拍卖场有卿的地方,惹到有卿就更了不得。 “你收回线,我收回人。” 兵不厌诈,傀儡师这么诡异的职业,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了。 小傀儡师看了看她哥哥,傀儡师刷的收回了那些丝线。拂袖之间,屋子里的傀儡全部变成了人形小木牌。 猝不及防。 刘恋从屋顶跳下去,看了眼屋顶,吩咐:“回去吧。” 傀儡师(2) 就这样就完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但是不敢抗拒命令,抱拳行礼:“是!” 小傀儡师一个一个捡起那些小木牌,好奇地看着这些戴着斗笠的蓝衣人:“怎么长的感觉一模一样?刘恋,这些是你家侍卫吗?” 语气里的熟稔听得刘恋感觉很奇怪,不过是刚见面,这小姑娘倒是自来熟。 “不是。”她回答。 小傀儡师也不在意她语气不善,摸了摸脑袋上的秃毛,把木牌全部都收好。 “那期待下次见面啦。”她身上的那些和傀儡绑定的银线似乎全部消失了,上面的傀儡师没有下来,她喊道:“哥哥,拉我上去!” 一根银丝卷起她的脚腕,把她拉了上去。 这么细又这么韧,不会把脚割断吗? 自己唤来的帮手已经走了,刘恋想了想刚刚那些傀儡,打了个寒战。 密密麻麻……只是想不到那些看起来血肉之躯的东西都只是木头。傀儡师……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主子。” 门口被打昏的妖姬也醒了,她看见刘恋松了口气。 “主子,我……我本以为我能解决这些,就没通知你……没想到你来了……” 刘恋摆摆手:“我早就来了。和王大菲他们一起。” 妖姬诧异,因为她一点也没感觉到。 “这些都不重要了。”刘恋拿出印章看了看,担心地说:“你有没有见花南她们?” “花南?没有。”妖姬苦笑:“在你出来之前,我被傀儡劫持,你出来后他把我打昏在这里。这期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恋在柜台坐下,懒洋洋地一躺,身心总算松懈下来:“那么就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是。” 妖姬回想道:“约莫是前天,一个客人忽然找上门,他上来直接就说,刘恋是不是你们的幕后主使。我没有承认。他说你的主子在我手里,若是想你主子活着,就把这家店的权利转让给我。” “我知道来者不善,但是不能这么妥协。可当时主子的安危实在太重要了,他派了几个人来把守店,说如果我找人来,你就立刻会死在他手里。我问他目的是什么,他说,他要花南的命。” “我没有动用你给我的传送符,我怕主子真的在她们那儿,当我错失了用符和用术的机会,他们就直接把我的烟斗封印,也把我的符篆没收了。” “没了我的烟斗,我的幻术很难施展,我的灵宝不能用,就相当于刀俎鱼肉……他说好对付花南,我就有侥幸心理……那么主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谁知道就这样到今天,傀儡师……” 刘恋没有过多反应,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个他,估计就是随浩。 魔主…… 本来以为这是归一派的责任,却不想她们也无缘无故被牵扯进来。没法独善其身了。 有时候命运推着你向前,人这么渺小的生物,又怎么能敌得过天命。 不知道为什么,刘恋总感觉这些事情之后,都有一双手在推进。 太让人不安了。 “再等等。”刘恋眯眯眼,看着商行外面来来往往的黑衣人:“帮我联系那个人,就说上次他说的那个条件,我答应了。那块海神木,我要了。” 妖姬叹了口气:“是。” 海神木,万年难遇的木头,听说是北海还兴盛之时,北海海神宫殿里的巨树。不过随着上次对付魔主的那一场战役,北海没落,逐渐隐世。 她本以为自己的势力足矣让她横行人界,却不料变数这么多。 从现在开始,她的最基本的目标,便是能在海神木上篆刻。 神符,传说中的符篆,一张堪胜上仙,甚至用的好的话,能扭转整个局势。以前她不觉得自己要做到这一步,可是现在看来她必须要做到这一步了。没有强大的实力,还怎么护得住刘杰商行的基业。 刘恋躺了一会儿,花南她们还是没有出现。 “我们先走吧。”刘恋坐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商行说:“之前的掌柜不要了,你自己管理这里吧。过几天我给你加几个人手。” 妖姬诧异,很快弓腰回:“是,主子。” 完全交给她……黑市的生意不好做,但是这一交也算是信任了。妖姬的心里暖暖的。 直到刘恋走了很久,妖姬才回过神开始收拾屋子。 她走到屏风后面,一个本来没有的人躺在屏风后面的地上。他的浑身湿透,面颊苍白。但是长相很秀气,背着龟壳让他看起来笨笨的。 小龟也到了一个奇怪的领域,只是他实力不强,强撑了这么久终于出来了。 晕着出来的。 妖姬心里一惊,绕着小龟看了会儿,才发现这小妖怪比她修为还低的多。 妖姬拿烟斗敲了敲他的壳。 小龟幽幽转醒。 “哟,醒了?” 她婉转的嗓音如媚,小龟还没完全睁开眼,脸就先红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爬的太猛,脑子还混沌着,一阵眩晕又倒下了。小龟无地自容,羞着脸说:“我我我认识你,你是刘恋她那个,铺子里的。” 妖姬噗地一笑,微仰着脖子睨他:“知道怎么出来的么?” 小龟摇摇头:“我我我晕了……我以为死定了呢……” “那可见过什么人?” 小龟也摇摇头:“没,没看清楚……” 妖姬了无趣地转过身:“那你没什么用了。” “什……什么意思……” 妖姬听见这话又转过来,俯身吓他:“就是……你可以消失了的意思。” 消失……那不就是…… 小龟瞪大眼睛,恐惧求生欲和不能逃脱的守卫之训就在他心里盘旋了一会儿,然后小龟紧张地回:“杀了我!杀了我也没用!那你杀了我吧!” 妖姬翻了个白眼:“真是傻妖精。”随后一个烟斗直接把他敲晕了。 小龟没醒来多久,就又倒在了地上。 妖姬继续收拾商行,商行里没什么东西,真正的商品都在刘恋给她的储物袋里。还有一些储物机关。所以没有损失什么。这边她做好了,解开刘杰商行的外部结界,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短暂的平静 花南和无尘一行人回到刘杰商行,看见小龟躺在地上以为这里遭遇了什么事故。结果看见妖姬在前台接待客人,便放下心来。 花南把小龟唤醒,小龟一问三不知。 最后说到妖姬脸爆红:“他把我打晕了……” 花南了得不行:“这么说你被打晕了两回。” 小龟羞愧地低下头。 花南现在是确认了,小龟这个妖精,什么妖界守卫的威风都是装出来的,内在是个好骗又好欺负的纯情妖精。 “行了起来吧。” 就在小龟站起来的时候,王大菲和王大萍也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天杀的那个领域,不能使劲儿,一使劲儿就难受。动不了。”王大萍想想那种感觉就头皮发麻:“这究竟是谁干的!那个随浩为什么这么害我们!” 花南摸了摸鼻尖:“可能是想拖住你们杀了我。” 王大萍:“……弟媳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 王大菲许久没说话,听见这句默默瞥了王大萍一眼,王大萍感觉身上忽然冷飕飕的,就听见自己的三弟说:“别叫她弟媳。” 不叫就不叫…… 王大萍苦兮兮地看着无尘:“上仙,咱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无尘上仙颔首,眼睛看的是花南。 花南:“看我干嘛?当然回去,不回去在这里发霉吗?哦对,刘恋呢?” 妖姬早听见里头的响动,花南她是认识的,一个能拿出上好草药的人绝对不简单。再加上又是主子的朋友,自然十分恭敬。 前面还有客人,她对对方说稍等,转到屏风后面看见花南笑了笑。 眼中的小女孩明明稚嫩未脱,那双眸子却不敢让人直视。玩世不恭的笑里,总有种超越年龄的清明。 她原来的狐媚收敛了一二:“花南姑娘,刘恋已经回去了。” 花南点点头,回去了就好。 “既然如此我们也回去吧。”花南扯了扯无尘的袖子,无尘蒙着黑色面纱,唯独星尘般好看的眼睛露着,他低头看花南,应道:“好。” 这次他直接布置空间阵法,于原地拽着花南到了净士山。 不过呼吸间,花南就闻到了净士山独有的那种甘冽的味道。 泉水,花草,灵树和书香。 黑市内。 王大萍:“……无尘上仙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大菲:“你是狼牙派人,怎么,想去净士山凑热闹?” 小龟默默举手:“可我……我是净士山的啊……” 王大菲:“人家师徒良宵,你想去凑热闹?” 这是什么污言秽语! 小龟涨红了脸,想反驳,但是王大菲的脸色臭的很,他也不敢触霉头,所以没吭声。 净士山内刘恋已经在等她了。就坐在合欢树下,树下石桌子,她睡得正香。 鸡窝头上落满了合欢花的扇子状花瓣,花南凑过去闻打了个喷嚏。 “醒醒。” 花南趴在桌子上看她,刘恋一睁眼,就是一张放大的眼睛和脸。只是看清楚来人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来找我就睡觉的么?” 刘恋懒洋洋:“我快累死了……你不知道那些傀儡……多么吓人。” 傀儡? 螭吻在厨房里大快朵颐,听见这些给花南补充说明:“傀儡师很罕见的,一个傀儡师甚至能操纵一个军队的傀儡。当初与魔界大战,那个傀儡师名满天下,人送称号:弑神。” 弑神? 为何叫这么狂的名字。 “还不是因为那个傀儡师以一己之力杀了个神。傀儡师极阴,受伤伤的是魂魄,为了养魂,那个神不得已下凡投胎经历几世转生,结果还是被他找到杀了,再也回不来。” “那那个傀儡师现在还在吗?” 螭吻想了想:“这个不知道,只知道他杀了神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都说他被西天镇压了。” 这么邪门的职业,镇压了也是正常。 花南准备让刘恋睡一会儿,等她睡醒了再说:“竟然能让你碰见傀儡师……你活着真是好运气。” 刘恋迷迷糊糊嘟囔:“谁知道他为什么不杀我,像个精分一样……” 花南觉得刘恋好像比以往更嗜睡了,说完这句话她就像昏迷了一样睡着了。以前她睡觉多少都会有一些意识在的,没有睡得很死。 可能这真的是累坏了吧。 无尘拿门规出来,往花南怀里一塞,淡淡道:“我虽护你,你也要守规矩。此次事故,当罚。” 花南把门规拿好了,扫了一眼感觉自己都能列入十宗罪了:“是的师傅!您怎么罚我我都没意见!” 无尘欣慰一笑,徒弟到底还是听话,虽然错误犯的多了点,倒也没有大碍。 “就罚你今年的剑冢取剑,拿回上品吧。” 剑冢取剑,不只是人挑剑也要剑挑人。剑对于弟子极为重要,花南不是刺客,总不能一直拿着簪子。 花南没想到是这么个要求,这取剑就算无尘不要求,她也不能给自己一把差的不是。 “是师傅!” 花南咧嘴笑,洁白的贝齿露出,杏眼也微微弯着,着实可爱。 无尘都不忍心再说什么惩罚的话:“你这次受了伤,还是要好好养养。这几日准你不去修课。” 花南行礼称是。 无尘上仙一转身,花南就摸出来两个碧草嚼了。 什么受伤,她厨房在,根本都不算伤。 螭吻已经被大家发现了,花南也不再避讳,把螭吻唤出来。 “嗝~” 一出来他就打了个饱嗝,眯着眼摇着尾巴:“主人干嘛呀。” 要不是看他可爱,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它,一副无辜的样子,花南简直想打他。 他的饭量她是知道的,能吃的肚子这么圆滚滚的,她的厨房得快空了吧。 “你给我节制一点!”花南呵斥:“不要顶着娃娃脸这么可怜地看我,你可知道你主人现在……祸事缠身啊!” 螭吻疑惑:“什么祸事。” 刘恋睡着,无尘走了,花南悄悄道:“屠魔大阵,我给偷了,让有卿拿走了。” 螭吻张大嘴,不敢置信。 无尘 他也许本想拿到屠魔大阵的阵法,但是真的想除掉她是真的。 为何? 燃烧灵魂的傀儡 “也许是因为无尘师傅在吧。”因为无尘在,无论她有没有拿到屠魔阵法,他都是无法得手的。 螭吻是知道屠魔大阵是什么的。 传说中的上古阵法,在上一次的与魔界的大战中,它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半晌他回过神:“不是花南……这占星楼藏书阁……屠魔大阵藏在哪里大家都知道,可是一直丢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无尘上仙守着?” “是啊。”螭吻咋咋嘴:“这钥匙只有一把,无尘上仙,上仙!谁敢碰他霉头。你从上仙那里偷钥匙,没被发现?” 花南苦笑:“是无尘师傅给我的。” 螭吻简直要跳起来:“给你!为什么!就就就,你要了几次不都没有给你吗!” “你们消失了之后,就给我了……” 螭吻扶着小胸口,喃喃:“这无尘上仙可真是心大的……这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咱们是魔修,这被偷了对我们无害啊。” 花南皱了皱眉:“长老们和掌门都在说魔主的事情,如果对上魔主,我们是站在哪一边?” 螭吻沉默,他也不知道。 无尘上仙是好人,魔主又没见过。魔界到现在也没去过,连他都对人界和仙界更亲近。 可是…… “可是花南你一旦暴露,谁又能容得下你。” 花南心想也是,无尘上仙再怎么样也是归一派的师傅。他守护人界几万年,归一派为他建占星阁。家国大义,和这个小小的徒弟,无尘再一根筋,也会选择前者吧。 如果知道她是魔修,混进来不说还丢了屠魔大阵,那么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不能让她们发现!”花南叹了口气:“除此之外,解救你们的条件,本是我过去送屠魔大阵的。可是我去了之后,陷阱有,随浩也现身了,屠魔大阵的事情却始终都没有说。” 螭吻也想不明白:“这也好,你把东西给了有卿,也拿不出第二个。” 不过一想到花南是为了救他去的黑市,他就美滋滋啊。 “花南,谢谢你。” 花南还在想事情,螭吻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听得心里一阵不痛快。 “得得得,什么谢不谢的。都灵魂相连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总不能看着你死。” 花南摆摆手:“我去和刘恋商量商量,你不能去厨房了,给你消化消化食。” 螭吻:“……” 怎么一句谢谢就断了他的食物? “哎我还没说完呢。”螭吻对花南喊:“她这么嗜睡,可能是傀儡师伤了她的魂了。” 花南刚刚走到刘恋跟前,一愣:“什么?” “傀儡师的功法除了能操控傀儡,还有便是极致的阴寒之气。那位死去的上神,便是灵魂一点点燃烧的后果。” “那刘恋……” 她不会也会因为灵魂燃烧而死去吧! “她程度较轻,应该休息几天就好了。你多问问那个傀儡师的细节,我这个小百事通说不定还能查出来什么。” “嗯好。” * 刘恋睡得天昏地暗。可这里花多树多草也多的,不多时她脸上就被蚊虫咬了两个包,不过当真就像睡死过去一般,一点也没影响到她。 花南看着总有些怕。 “刘恋,醒醒。别睡啦,要睡去我房里。” 刘恋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花南只好走到跟前,把刘恋抱起来。 刘恋并不重,只是比她高大,抱起来有些别扭。走到门前,花南一脚踢开门,把刘恋放在床上。 刘恋迷迷糊糊找了个好位置躺好。 花南站在一边看了许久。 这傀儡师,威力真是够大的。并且杀人无形,不过是嗜睡,一般人都不会察觉到吧。 “燃烧灵魂……难不成傀儡师和冥界……有什么关系?” 螭吻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门口,似乎对她不让他进厨房有些幽怨:“傀儡师操控的不只是肉体,也有操控灵魂的。这个傀儡师既然能燃烧灵魂,那么只要问清楚刘恋那个傀儡师操控的是真的傀儡还是幻化的傀儡就可以明白啦。” “幻化的傀儡?” “就是操控灵魂载体的傀儡。比如死木,草人之类的。” 刘恋懒洋洋的声音飘渺地传过来:“是小木牌。” “他走的时候,那些傀儡都变成了小木牌一样的东西。” 小木牌…… “也就是说,他是操控灵魂的傀儡么?” “那应该就是了吧。”螭吻托着下颌:“不过操控灵魂的傀儡师很少见。你居然碰到了最可怕的那一种。” 刘恋也知道那个人不好惹,自己身体的奇怪她也有所感觉。 因为嗜睡,对外界的感知力极弱,难以察觉危险。 花南走到床前仔细看了看刘恋的面貌,黑眼圈稍微有点浓,还发青。就像气血不足偏偏还要熬夜。 “螭吻说你过几天就恢复了,不用烦躁,你睡你的,我守着你。”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重重危机,刚刚提升了修为的花南却感觉远远不够。可是再闭关也没有多少用了,所有的修为基础夯实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傀儡师放了我一马,可是我却感觉分外羞辱。”刘恋揉了揉太阳穴:“是我太弱了。” 要么怎么说这些人里,刘恋和她最像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花南不止一次地感觉自己弱。这是自有卿出现以来就意识到的事情了。 “师傅说过几天去剑冢,刘恋你去吗?” 刘恋坐在床边,看了看外面天色暗淡:“剑冢取剑?当然要去。只是我修的符篆和你的取剑会有所不同。” 螭吻觉得苦情打动不了花南。于是转变策略屁颠屁颠小跑进来,小尾巴摇着,亮晶晶地看着花南:“我来说我来说,刘恋她要拿的不是剑,而是刀!” 积极,也许会让花南同意他去厨房。 “是了。”刘恋看着螭吻笑,他长的确实可爱。 “长剑无法篆刻。要我说,你那个簪子可是个宝贝,和谁对抗都没有碎掉。” “簪子可不行。睡吧还是,明天再说。” 花南坐在椅子上,内视气海。 和随浩一战,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可以和元婴期比拼。可是她外露的气息不过是金丹期而已。 虽然不知道导致这个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可是这对她的确十分有利。 敌人的轻敌心态是她突破防线的一大优势。 日常 花南是个喜欢居安思危存技能的人,一旦有些许底牌,她就安心许多。 五行经的唤雷之术她现在仅仅掌握皮毛,一旦完全学成,定撼天动地。 花葡萄究竟是什么人,他能拿的出五行经这等术法,还有琉璃簪这种神品,一定不是一半人能企及的存在。 魔界大战…… 可能一切都要追溯到上次和魔界的大战了。这次魔主现世,是否六界又要和魔界来次大战。 到时候这片大陆动荡,她们又何去何从? 螭吻看花南叹气,愁苦,安慰道:“花南,你别想这么多。你有这么多东西,不论遇到什么困难,肯定都能幸免于难的。” “再说了。”螭吻笑得十分骄傲:“我感觉花南你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既然未来变数这么多,倒不如见招拆招就行了。” 花南一愣,她何时是这样悲春伤秋的人了? “也是。”花南对螭吻一笑:“不过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让我有些惶恐了。” 刘恋移了移枕头,再次躺下打了个哈欠:“大不了就是一死。” 大不了就是一死…… 花南想,亲身体验过死亡的滋味,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惶恐呢? 第二天。 无尘一夜未眠,他始终在思考如何让花南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魔修的身份…… 那个有卿位高权重,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小徒弟有利益关系。 无尘虽然是个直心眼,但是也不是没脑子。空荡了几万年的心,忽然就复杂起来。 这几天没有去占星阁,一是分不出时间来,二是一旦占星,花南那颗命运之星飘忽不定,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就一直在他面前晃荡。 不安。 他比她更不安。 无尘叹气,什么也看不下去,干脆就到了花南房前喊她起床。 花南没看见,小龟倒是羞涩地走到无尘跟前,他的壳被花南隐去,现在看起来和平常小厮无异。 “无尘上仙。”小龟恭敬行礼,他看了看无尘所走的方向道:“今日花南去修课了。清晨就走了。” “嗯。”无尘的脚步顿下。 “那个无尘上仙……”小龟有些羞怯,眼睛闪躲着,说话像叹气似的轻:“我能……请求您一件事么……” “嗯。” “那……那个净衣之术……是怎么……我想学净衣之术……” 洗衣服太麻烦了,还总是洗不干净,小龟知道仙法净衣之术,就想学一学。 只是无尘是花南的师傅,他这也是逾越了的。 无尘莞尔,既然花南修学去,他便也无事。 于是到了合欢花树下坐了,手把手教无尘术法。 教的时候无尘发现小龟其实极其聪慧,有术法的底子在,学起来也快。 于是又多教了几式术法。 “这些小术法平时用着肯定也能帮花南的忙!”小龟开心激动,向无尘师傅行作揖:“多谢无尘上仙!” 花南的小厮他又怎么会吝啬。 无尘起身,转而又去占星塔了。关于魔修他知道的甚少,要去藏书阁查探一二才是。 * 久违的课堂。 顾无求看见刘恋进来,象征性地笑了笑。这让底下一群人感觉到区别对待了。 如若撇去顾无求的符篆派掌门身份,他算得上一个极其负责的老师。 “掌门早。”花南在门口作揖,顾无求让她进去。 刘恋:“师傅。” 顾无求笑得灿烂:“落座吧。” 花南和刘恋一坐下,就感觉到董暄那个幽怨的眼神在刘恋和花南身上流连。 这俩人狼狈为奸,害他躺在地上睡了不说,消失了这么久,连个消息也没有。 “你们俩去哪里了?”董暄凑过来,红色勾玉在脖子上晃来晃去。 “关你何事。”刘恋不理他。 花南更是和董暄不熟悉,她一直不明白董暄为何对她这么殷勤。 至于花南救他一命的事情,简直无中生有。 “董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我救了你一命?” “是啊。”董暄终于听见花南提起来这件事了:“那时候在竹林,我倒在地上,是你把我送到了林子外边才免了我被妖兽吃掉。” 花南微微倾身,皱了皱眉头:“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没有。”董暄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出自你自己口中,哪能有假?” 花南看了一眼刘恋,她正翻开书,目不斜视,似乎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 刘恋和董暄以前认识,这个她知道。 可是董暄认识的刘恋和她所知道的刘恋,并不太相像。 董暄说:“刘恋,她从小养尊处优,家里是流云镇最富有的商行。我就是个小偷乞丐。我们互相理解,是最好的朋友……” 流云镇? 他怕是不知道刘杰商行已经成为人界最大的商行了? 他也说:“我踏上修仙之路,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她,只是没想到重逢来的这样快。” 这俩人之间的纠葛,恐怕不只是青梅竹马这么简单吧。 几年前花南被送到王家,王大菲寸步不离地看着,怎么又会让她跑到那么远的流云镇去。 怕不是董暄认错了人? 他年少轻狂的,自以为救他的是花南而已。 不对不对,不会这么复杂……也说不定。 花南构思出来了一个狗血的故事,暗自发笑。刘恋很快刻完了符篆,顾无求在刘恋身边看了半晌,十分满意地抚着胡子。 “好好好。”他一连三个好,看着满屋的弟子都感觉顺眼了些许。 刘恋不愧是他选中的弟子啊。 顾无求看向董暄,他刻的也不错,也称赞:“天赋颇佳。” 董暄是关修的弟子,很有可能接掌门之位的人,也要着重培养。 他再看向朱欣欣:“进步很大。切勿心浮气躁。” 花南…… “十分不错。只是刻符篆应忌投机取巧,你虽用方法把样式刻成,只是这借力刻出来的东西灵气稀薄,到时候难以催动。小聪明,戒!” 顾无求打了花南的手背。 花南:“是。” 这是第二个人这么说她了。 无尘师傅,还有顾无求掌门。 可是她明明把灵气把握的十分精准,怎么会稀薄? 花南不信邪,默默催动那火符。 只是简单的小燃烧符,花南手势停下,只见火符催动成功,发出噼啦啪啦的巨响,在室内爆开! 顾无求一回头,一抹绚烂的烟花,点着了他的胡子! “花南!” “你闯祸了。”刘恋不紧不慢的拉着她往外跑。 室内乱成一锅粥,不少女孩的头发也遭此难,好巧不巧地,朱欣欣就是其一! 她尖利的嗓子破空:“啊!!!花南!!” 仝思看了一眼不再来的随浩的空位,一动不动地继续刻,喃喃:“昨天就预言到今日西南角会有火光之祸,我在中位,不会波及……” 闯祸 朱欣欣追着花南打,花南跑的飞快,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原来符篆一旦用力不均匀,催动的时候的力量也会不均匀。好好的火符愣是变成了一个烟花符。 “朱欣欣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 “我呸!!”朱欣欣好不容易练得静心一下子就被花南给打破了,气的七窍生烟:“今天你别想跑!” 她吞了一个丹药,气势瞬间涨了好几倍。 花南围着学堂跑,一回头,看见她狰狞的脸。 怎么回事? 只见一团血一样红的火直接朝她面门扔过来! “这么毒!?”花南的异火同样放出,一个莲花状的火也飞过去。 顾无求还没反应过来,到外面一看,自己那仙风道骨的样子一下子就气没了。 “住手!” 他冲到花南和朱欣欣中间,直接甩出俩符篆把挡住了两个火的冲撞。 他竟然差点顶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花南的修为似乎更加精进了,而朱欣欣的气息十分骇人。 “你吃了什么!”顾无求脸色一变,在学堂里的众目睽睽的凝视中,他用手使劲一拍,朱欣欣脖子一伸开始呕吐。 一堆褐色的液体,还掺杂着黑色。 “你虽炼丹,可也不能这样用!”顾无求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心头压了座山,他看着朱欣欣吼:“这种东西燃烧寿命,你不想活了吗!” 朱欣欣红着眼抬头:“我!我又打不过她!我是朱家大小姐!我怎么能让她欺负!” 花南知道这件事有自己的责任:“……你欺负,我不还手。” 朱欣欣恨恨地瞪着花南,眼泪不争气地流:“她几次三番地惹我,她就是故意的!为什么总是凶我!难道她资质好,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 “花南住嘴!还嫌事情不够闹心吗!”顾无求呵斥:“你们俩,一个急功近切静不下心,一个净使小手段。你们学学刘恋!她怎么不惹事,怎么就你们俩总是惹事!” “我……” “我什么我!花南,此事因为你先惹出来的,你去找掌门领罪!归一派的弟子,归一派自己治。” “好……” 顾无求看着花南低眉顺眼,也消了气。再看朱欣欣吐的那个增长实力的丹药,更觉得头疼。 “刘恋,去把朱欣欣送回金丹派。让她师傅好好教教,炼丹遵守的准则是什么。这样怎么能成大器!” “是。”刘恋懒懒地使唤董暄:“你带着朱欣欣去。我扶不住。” 其实她不想碰她。 “……” 董暄依旧幽怨,只是也照做了。 他堂堂归一派掌门亲传弟子,被符篆派的掌门亲传弟子这么支使,他就是看在他们曾经情谊的分上妥协罢了。 对,就是这样。 董暄出了归一派的山门,多次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刘恋,想说什么都咽回去了。 那个女孩长大了,怎么就变得这么淡泊无喜的模样了呢? 刘恋:“好了你去金丹派吧,我去看花南。” “……” 朱欣欣难受的脸色发青:“你……你师傅可是让你去送我。你把我扔给董暄,信不信我告诉你师傅!” “告诉吧。”刘恋不以为意:“看看我师傅会不会因为你罚我。” 董暄感觉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不由冷汗直冒:“刘恋你去吧,朱欣欣我送你。” “哼!” 朱欣欣嫌弃地推开董暄:“想趁机赢得本小姐的欢心?我自己可以!不用你!” “……” 做人真难。 刘恋瞥了她一眼就走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朱欣欣若不好好引导,恐怕会比什么魔修还要可怕。 * 学堂内因为火的冲击都已经变得十分凌乱,在这些凌乱中唯有仝思不动如山一直在刻符篆。 看见他们进来惊讶的看着她,她腼腆一笑。 “我昨天……预测到了……”她穿着茅山派的小道士符,十分惹人喜欢。 于是这句话后,她身边聚集了一群想算命的家伙。 比如王大萍。 他死活要人家看看他会不会成为武功第一。 顾无求进来拍了拍桌子。 “别缠着仝思算,预测之术伤心神。”他告诉仝思:“少动用预测之术。先提高修为。” 预测之术耗损生命,她要是给学堂里的算一遍,估计活不了几天。 仝思低着头羞愧说:“是。” 师傅也这么说,所有人都不让她动用预测之术。可她只会那个,不让用,她还能干什么?符篆刻了这么久,她火符都召不出来。 唉…… “你们这些人,是六大门派的佼佼者,由我这个掌门亲自授课不说,关修掌门为你们操碎了心。仝思并不是不让你用预测之术,只是预测之术要等你修为更高再用,更加保险。” 仝思微感惊喜,攥着手说:“是。” “明日去剑冢,剑冢过后就是狼牙派雷秦掌门授课。你们的符篆万万不能落下。” “是!”这次回答十分响亮,大家跃跃欲试,自从看见无尘上仙的剑之后,他们都对剑产生了很大的期待。 “剑冢危险,我们虽会派发传送符,你们自己也要万事小心。” “是!!!” 来修仙,不就涂个剑么,有了剑总算能练剑法而不只是拘泥在这个学堂了。 此时,花南自己慢悠悠去掌门那里领罚。 只是走到学究堂门口,那个老头拦住了她。 花南:“今天也是身后有血?” 老头摇摇头。 他指了指那个杯子,花南低头一看,蓝色。 “蓝色。” 花南如实说。 老头愣了一下,看了杯子一眼,失笑:“今日杯中无水,莫说谎。” 花南:“……就是蓝色的水……” 老头:“……” 花南:“……” 难不成这是她要死了的兆头? 老头摇摇头:“无中生有,无解。” 什么意思…… 老头不肯再说,似乎是他也不太明白。 蓝色之水为纠葛,这些事情他难以解惑。于是不再多言。 花南磨蹭了一会儿又动了动他的道具,看见他就是不肯说话了才转身走开。 “完了……之前两次血光之灾算是应了,我被随浩打到吐血,难不成这次要打到吐胆汁所以才是蓝色的吗?” 花南越想越后怕,定睛一看已经到了金鼎殿。 金鼎殿中,正集结着一群妖怪。 关修淹没其中。 飞来横祸 “掌门,不是我们说,这花南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我们妖山捣乱,我们实在受不了了!” “就是,之前她欺负山鸡妖,还辱骂他,我们和归一派向来交好,所以也就忍着。” “可是这次花南她太过分!她居然杀了石头妖!” “石头大哥一直很敦厚老实,也很照顾我们。他守着妖山的门,几次都也放花南进来。没想到……”小雏菊妖哭的昏天地暗:“没想到今天就死于非命了呜呜呜……” “我可没空去妖山了。” 花南的声音响起,一众妖怪立马回头,眼睛里又是惊恐又是厌恶。 “杀人凶手!” 山鸡妖最烦她,此刻看她怎么都面目可憎:“你吃我孩子,杀石妖,今天掌门不办了她,就别想我们妖山和归一派和平共处!我们憋屈在妖山也够了!” 花南不屑:“是归一派庇佑你们,不是你们庇佑归一派。别把自己说的很厉害,妖山的妖怪什么等级你心里没点数?” 这话说的犀利直白又伤人,山鸡妖冷笑:“你好好看看掌门,你们的门派弟子就是这样的货色!一点素养也无!” “和你没素养的讲什么素养。”花南走进来,朝关修行礼:“弟子花南拜见掌门。今日花南着是忙碌,没有再去妖山。我想此时蹊跷,定有他人从中作梗。” “花南啊花南。”关修自从上次有卿来一事时便对她十分不满:“你表现虽好,得了第一,可是这归一派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的行径我都清楚,不服管教,刚刚还烧了学究堂。你勾结前妖皇,随浩没抓到不说,你的身份也十分不明不白!你说,该罚不该罚?!” “该罚。”花南的声音清冷:“只是妖山我没去过,就是没去过。” “呵。” 山鸡妖讽刺:“你这张脸,我做梦都不会忘!你昨日去的妖山,如果你没去,谁能给你作证!” “是啊花南,你若没有杀石头哥,还能是谁长的和你一样?我亲眼看见就是你。”雏菊妖一身白青,挽着簪子,清新脱俗,她本是喜欢花南的,喜欢她的调皮可爱,只是石头哥是她心仪之人,死的却不明不白。 “幻化之法,又不难学。我要真杀人,怎么会被人看见。”花南冷静道:“一定有人栽赃陷害。我昨天根本不在归一派,更别提净士山和妖山了。” “那你去了哪儿?” 去了黑市,只是这话不能说。黑市是归一派明文禁止去的地方。 花南沉默不语,关修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花南,你不说也没人证明,那么就是你杀了石妖了。凡事讲证据,拿出证据,拿不出我将你逐出归一派!” 花南还在想自己能去哪,除了净士山就是黑市,她连孝彦师傅的青山派都没去呢。 就在焦灼之时,刘恋慢悠悠踏进金鼎殿,行礼:“我乃符篆派刘恋,拜见掌门。我昨日与花南在一起,她绝对没有去过妖山。” “你和花南交好,我知道。”关修从上位下来,那些妖山的妖怪看着他希望主持公道。 “如果是朋友,那么就不能信!”山鸡妖拽着一个鱼妖:“看他的脸!有疤痕!这就是花南那个大魔头干的!” 他又拉过来一个霸王花妖:“他是遗落在我们妖山的霸王花,昨天她要渡劫,花南就硬生生给她把花瓣扯下来!导致她渡劫不成功,成了这幅花头人身模样!” “我是不会伤害霸王花的。”花南皱眉看着霸王花妖:“霸王花妖对我有恩,她救过我,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他们。” “说的倒好。”山鸡妖根本不信:“嘴上说好听的谁不会?” 他给那些妖怪使眼色,妖怪们跪下抱拳:“还请掌门还给我们一个公道!” 花南毕竟还是归一派的弟子,只是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已经不是公正的事情了。他要是不罚难以服众,他这归一派掌门的脸往哪搁? “花南,你行为如此恶劣,是该管管你了!” 山鸡妖一喜:“掌门如何惩罚花南?” 刘恋感觉事情不对,急忙说:“这件事绝对不是花南做的!她……” 关修阻止了她说话。 刘恋气的攥紧了拳头,深深看了花南一眼,趁她们不注意转身朝外走了。 关修唤来弟子:“小灵,你来说,这般如何惩罚?” 小灵是关修的弟子之一,这次回来一直在关修身边做事。 她看了一眼这个小巧可爱的姑娘:“听说师妹是今年的第一。既然是第一,惩罚也就该更加重一些,也是表率。” 关修点点头。 她继续说:“妖山和归一派早已经算融为一体,是人界和妖界友好的见证。我们若是不惩罚花南,于两界都说不过去。” 山鸡妖得意一笑,那些妖怪面面相觑。怎么就扯两界上去了…… 雏菊妖说:“我不在乎两界什么,我只想给我的石头哥一个公道。要不是花南干的……” 山鸡妖打断她:“什么不是她干的!可是你说的看见了就是花南亲手杀了你石头哥!” “可是……” “可是什么!” 小灵听见这些继续说:“我想,我们归一派也不是没有惩罚弟子的地方。静思崖下有个龙谷,龙谷乃疗伤之圣地。花南杀了人,血债血偿,可是如果让花南死……” 山鸡妖:“就该让她死!一命偿一命!” 妖怪们附和:“对,一命偿一命!” 关修皱了皱眉,处死一个弟子算什么事。花南天赋过人,怎么能随便处死。 小灵很为难地建议:“要不……就把花南凌迟,挂在龙谷……既不会死,和饱受折磨,感受比死还可怕的滋味……” 花南不由笑了。 您看看你这话说的像不像十恶不赦的反派? “如此一来,是一定要把杀人的罪过放我身上了?” 花南冷冷扫视了一圈,尤其在关修脸上停了停。 以为她还以为关修是个君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伪君子。一切都是为了面子…… 什么破掌门!什么师姐!毒妇心肠! 关修叹气:“花南,罪过要自己承担。无尘上仙没教你?” “别提我师傅!”花南啐了一口唾沫:“你不配!” 关修冷酷的面容更添一份决绝:“劣徒!之前我还想让你做我的亲传弟子,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小灵,找你师兄把她拉走!” 小灵听见亲传弟子四个字心中一震,看向花南表情难辨,咬了咬牙,还有些庆幸。 差点就被这个小姑娘足先登机了。 “是。” 她喊来师兄弟,拿着关修给的链子作势要绑住她的手。 山鸡妖勾起报复的微笑。 无尘的声音中却带了一丝焦急从外传来:“住手。” 天打雷劈 无尘匆匆赶来,皱眉看着花南被绑住,一眼扫过去他们都没敢动弹。 小灵打了一个寒战。 差点忘了,这个花南的师傅是无尘上仙! 自从花南拜师无尘之后,她们没有一刻是不嫉妒的,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小姑娘,一个新生,能拜无尘上仙为师? 今日抓到把柄,怎么也不能松手。 “关修掌门,此时若不是花南所做,又当如何?” 关修看见无尘,心生烦躁。 “你自然护着你的徒弟,可是你的徒弟顽劣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就不是她做的?妖山的妖怪难道谁都不找,偏偏就特意来冤枉花南吗?!” 无尘说:“花南只是顽劣。她却是心善。我赐的字也是善字,掌门应当知道。” 关修冷哼:“人是会变的。花南之前是善。现在这么久,还能一直是善吗?” “我赐的字,乃本性道心!关修你知不知道何为道心!” 关修拍案起身,更是愤怒。 “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懂?!无尘啊无尘,六界谁不知道你无七情六欲!你……”关修吼着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更过分的话,可无尘作为上仙在归一派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做过。他早就对无尘不满了。 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要不是他修为高,能来归一派当职都是可怜他! “无尘。你不能因为你是上仙就为所欲为。” “无尘有过,无尘自然领罚。花南无错,便不能妄下定论。” 无尘依然坚定。 他一人之道,一定要护一人安生。 花南攥紧了拳头,脑子里似乎掠过一道光。那光迷了花南的眼,映在无尘的衣服上。 他一袭白衣,他出尘不食烟火。 第一次见到无尘师傅,他在归一派的高台上,那么多人仰视他,关修也要看他面子。他一直都淡淡的,她不听话,他却没有一次苛责,要藏书阁钥匙,他便随手给了。 归一派这么大,能对徒弟这样又有几人? 就连父母也做不到如此对她这般好。也许是因为无尘他不知何为生气何为愤怒,也许就是无尘不似常人什么也不在乎。可她无法忍受任何人拿这一点说他。 怎么今天就因为她,因为她,关修说出那样的话。 “什么七情六欲红尘世俗!”不等关修说什么,花南笑着就挡在了无尘面前。 “师傅。”她跪下。 “人是我杀的。师傅不必操心。花南死不了,多亏掌门网开一面不用我杀人偿命。既然要凌迟,就凌迟好了。弟子顽劣,师傅费心了。” 无尘拉她起来,发现花南死死扣着地面,也不让他拉起来。 “师傅不走,弟子不起。” 花南低着头,如此说。 她第一次下跪,什么膝下有黄金,她不在乎。要是让无尘师傅看见她哭的这么惨,无尘师傅要是因为她而伤心,那才叫可怕呢。 他本无情,不该这么参与进来。他几万年的干净,不能让她毁了。 无尘上仙,就该在那云端。世人都在尘埃里挣扎,他也冷冷看着就好。 “师傅不走,花南不起。花南杀人,就该受罚。” 关修看见花南如此,却笑了。 是个识大体的。 “无尘你也看见了,你徒弟都已经承认了。你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跪在这里。”关修看了一眼门口,刘恋冷冷地看着他们。 无尘就是刘恋叫来的没错了。 无尘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一些莫名的情绪在翻滚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蹲下看花南,花南都要伏到地上了。 无尘的白色衣摆堆叠在地上,他如星尘的眼睛里带了一些怜惜。 “花南,师傅能带你走。” 花南摇头:“师傅你走吧。他们不会放过我的。那个死山鸡记我多时,我吃了他下的蛋,他记恨我也是应该的。就算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他早晚还是得算计我。” 这话所有人都能听到。 山鸡妖脸都黑了。 他下的蛋这种话,这小丫头死到临头了,还要羞辱他一番! 无尘依然不愿意,关修脑子都快炸了。这花南好不容易妥协,无尘又来凑热闹。这下非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关修忽然想到什么。 “还不止如此!无尘你可知道,你的徒弟还烧了学究堂!和朱欣欣大打出手!我知道你偏爱她,可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 关修看了眼凶恶的山鸡妖,叹息:“就算不是她杀了那个石头妖,也该磨磨她的性子。白玉不毁熟为圭璋啊?” 花南推了推无尘让他站起来,低着头:“师傅你走吧。你在这里我不好意思求情,你走了我求求情,掌门不会凌迟我。你知道我门规犯了得有两千多条了……” 花南说的真诚,无尘有些犹豫。 他起身,作揖行礼:“掌门还请轻惩花南……” 关修看见无尘行礼,眼神微凝。慢慢不由勾了一抹笑。 “定会的。无尘回吧。” 无尘摸了摸花南的头,再次重复:“掌门轻惩,花南本性不坏。”说罢似乎有什么事情一般急急地走了。 刘恋跟着无尘也不见了。 花南这才抬起头,眼眶有些红肿。 她十分倨傲地看着周围的弟子和关修以及所有的妖精,和刚才无尘在的时候大相径庭。 一身粉色衣衫,花南可爱的脸上尽是桀骜不驯。 “格老子的,你他娘的想弄死我?想让我去被凌迟?放你娘的屁!” 此话一出,关修脸色微变。 花南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虽然她还矮小,此刻却有一股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气势! 她挺着身子大喝一声:“唤雷!” 关修蓦然抬头。 唤雷中的暴虐之气十分骇人,大殿之外的九天之上,雷云比前两次更加巨大! 晴朗的天空被深灰色的雷云覆盖,闪电和雷声在云层里酝酿。紫色的雷光似乎悬在头顶,连关修都十分惊讶。 这是禁术! 这花南是什么来头,禁术都会!要知道这等术法,能支撑起的气海又得广阔! 关修这才回过神,慌忙道:“结阵!” “是!” 殿内的弟子门都开始布阵,小灵咬着唇看她,嫉妒得发狂。 那些妖怪本想躲避,不过看见关修放下心来。这位可是归一派掌门,一个弟子还能打不过不成? 关修胸口起伏,怒:“你以为一个小小的雷就能伤到我们?你太天真了!我乃人界第一圣仙,你以下犯上,现在罪上加罪!” “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花南手指苍天,感受着身体和雷云的联系,气海之中的魔气即将压制不住要倾泻而出。她定神,把雷指引而下! “轰隆!” 紫色的雷如柱劈下! 关修加固阵法,手掌一抬。 所有的弟子都没能承受住那股力量,阵法破裂,摔倒在地。 关修虽然挡住了雷,但是手臂一阵发麻! 果然是禁术! 引渡天雷,这不仅是犯了归一派的门规了! 这花南想造反不成! 龙生九子—螭吻 殿外。 归一派其他人自然也感觉到这股力量。 不少人仓皇抬头,阴翳遮住了太阳。 小龟还正学习术法呢,谁知道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螭吻急匆匆从房间里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有花南的术法的气息。天哪!” 他俩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束雷光落入金鼎殿。 “花南……花南她干了什么……为什么朝那里劈过去了……” “这可是禁术啊!被知道还得了!”螭吻急迫如热锅上蚂蚁。 他非常担心,非常担心。难不成花南的魔修身份暴露,破罐子破摔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小龟把螭吻抱在怀里,螭吻第一次没有反抗,他隐去了自己的尾巴。 无尘与刘恋二人来到占星阁。 无尘在殿内时忽然想到,有一种以假乱真的禁术,能做出和真身一样的傀儡。如果实在没法说动关修,那么便让花南免遭罪好了。 “藏书阁第二层。”无尘对刘恋说:“一本桃花引的簿子。” 刘恋点点头。 无尘为刘恋点亮一颗引光的星子。 藏书阁昏暗,找起来费劲。尘土和书香混合的味道,那些一摞摞的书翻看起来也十分呛鼻。无尘和刘恋都急忙翻着,耽误一刻,花南就可能要遭罪了。 他们还不知道,花南此刻引来天雷炸了金鼎殿。 这边忙的不可开交,金鼎殿外聚集了一群人。 关修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刻他驱逐也不是,不驱逐也不是。 花南又如何能和圣仙比肩,不过就是一时争强好胜罢了。 雷云散去,她强撑着还是站的笔直。 “跪下!” 关修拿起那条链子,抽在花南身上。 “我不跪!” 花南咬着贝齿。 董暄王大萍都闻声赶来,不明白怎么朱欣欣一事就变成了这样。 “花南!” 王大萍在外面喊:“你道个歉完啦!朱欣欣她又没啥事情!” 花南没有回头。 他们瞥见殿内一群妖怪,有些奇怪,董暄问旁边的师兄。师兄说:“这小姑娘杀了妖山的人,他们找来掌门算账呢。”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都不相信花南会杀人。 就算杀人也得有原因吧。 “听说是昨日。” “放屁!” 王大萍一下子就怒了:“昨天我们在一块呢。我们去了黑市,哪去了妖山!” 董暄:“去了黑市?我就说你们昨天都找不到人。那还不赶紧过去帮花南辩解!我看掌门很生气啊。” “你是掌门的弟子,你也去。” “我们一起进去。” 董暄和王大萍径直冲了进去,突破人海,耳边有说花南厉害的,也有说她活该的。王大萍听着很生气,虽然王大菲不让他说花南是他弟媳,可是他就是觉得还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要维护。 “掌门!” 王大萍直接大嗓门嚎着跑到关修身边:“花南她是冤枉的啊!她昨天和我在一起呢!” “呵。” 山鸡妖十分可笑地看着他:“之前有个小姑娘说花南和她一起,你说和你一起。难不成她能分身?” “是我们!我们在一起。”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怎么可信!” 王大萍和董暄看掌门关修,关修对山鸡妖表示赞同:“花南原是王家的人。你和刘恋都有包庇嫌疑。” 董暄冷静的多,他抱拳道:“师傅。我也可以作证,花南绝对没有去妖山。” “你个狗腿子!”关修气的胡子发抖:“你给我下去!没你的事情!” “师傅!” 董暄瞥了一眼花南,她被师兄们压制住,脸色苍白,无还手之力。他们按住她的腰想让她弯下,她就是不弯。 “说什么没用!”关修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花南,你今日之举我不跟你计较,你修炼禁术,已经是大忌,再背负一条人命。今日你的同门师兄们都看着你,你到底认不认罪!你若认罪,我可以轻惩你,这件事就过去了!” 关修给花南一个台阶下。 其实是给无尘一个台阶下。 事情闹大了,就外界看归一派笑话。赶紧结束了,他也轻松了。 花南用尽力气直着腰,顶住师兄们摁住她背部的手。 那些手,冷得像冰块,就如他们的人一样寒冷。 落井下石,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门派。 她只看见无尘师傅,还以为这就是归一派的样子了。这里容不下她,也容不下无尘师傅! “我不认罪。”花南轻声说,她垂眸,语气苍凉:“我没有杀人。” “掌门,她不认罪,死鸭子嘴硬!我们把她先关起来候审!” 小灵急忙建议。 关修想了想:“也好。” 他用了束身咒,花南永远无法自己逃脱那些锁链。 “先关到静思崖,再下定论。让门外的都散了。” 董暄直接也被师兄带走。带走他的是直系大师兄,同为关修的徒弟。他看出来今日关修是真的生气,再说下去这位师弟也被罚了。 王大萍站着不是说话不是,打架自己的武功拼不过术法。连第一的花南那个天雷都被轻易拿下,他也没办法了。 “这可怎么办!” 他转念一想,又冲出了大殿。 刚刚到门口,就看见了小龟抱着螭吻跑进来。 “哎,你们俩…” 螭吻小龟急切地问:“怎么样了,花南呢?” 王大萍伸出手挡住它们:“掌门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存在呢螭吻。你先别进去,花南她被关到静思崖了。” “那个雷怎么回事!” 螭吻很急,王大萍也不知道。他说:“我们去找无尘上仙。他说不定有办法。” “占星楼?你进的去?” “进不去……” “那不就完了!”螭吻扭扭身子示意小龟放它下来。 “我们去找孝彦师傅!她肯定会护着花南的!” “好!去找我三弟!”王大萍也觉得此举甚好。 螭吻深深看了一眼殿内,瞥见花南被五花大绑,极粗的锁链捆着她,眼睛一酸。 他们跑到归一派门口,螭吻深呼吸,一下子恢复原型。 龙头,龙身,鱼尾。 鳞片仿若钻石雕刻,在太阳光下反射着五彩的光。鱼尾呈橙红色,龙头乃青中带一些金黄。 龙角很像小鹿角,有些短小,那双眼睛里是熟悉的螭吻的眼神没错。有些傲娇。 他们从来不知道有这么花里胡哨的龙。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绝对是和龙有关系! 王大萍的嘴微张,激动的说不出话。小龟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螭吻说:“上来。”的时候,他们仿佛才从梦里醒过来。 他们爬的小心翼翼。 螭吻是龙? 他们平时怎么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螭吻也没有解释,花南也没有见过他的原型,但是她知道自己是龙。花南一点也不激动,他还以为自己不值钱了呢。后来他才知道,是花南太不一样。 但是现在他这只龙除了大个一点,在打架上还帮不到花南的忙。自从上次他破壳而出,他便感觉有些力量觉醒了。 “抓好了。” 螭吻在空中盘旋,穿透几个云层,跃进蓝白的广阔里。 青山派,孝彦师傅,他要抓紧了! 静思崖 静思崖。 归一派以净士山为最北,以静思崖为最西。 只有穷凶极恶的人,才会被关在静思崖,燃烧尽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时光。 花南被锁在静思崖的山洞里。 “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花南数着星星,想着师傅。 师傅看星星看了几万年,能看出来日月变迁,能预测未来。而她愚钝,什么也瞧不出来。 只能从星星里看出一些前世和今世的人脸,最后是师傅微微一笑。 师傅真好啊…… 静思崖的山洞阴冷,她只要挪三步就能看到黑黝黝的龙谷。龙谷里的药草气味,花南十分熟悉。 碧草。 这个她厨房最最最低等的疗伤药。怪不得那个小灵的师姐说把她挂在这里死不了呢。 她眼里的嫉妒和恶毒简直都要写在脸上。 花南缩在山洞里,从厨房拿出一个暖身的草药吃了才好受一些。 “花南在吗。” 花南身子一顿。随即是狂喜。 师傅的声音! “在!花南在!” 花南动了动,锁链拖着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 玄铁,极重。 无尘拿着一本书出现在花南的视野里。白衣,出尘的身姿,眉目如画,是师傅没错。 “师傅你怎么来了。”花南悄声说,眺望远处,什么人也没看见。转念一想,这里是绝壁,上不来下不去,除了无尘关修没几个人可以直接飞进来。 “带你出去。” “啊?不行不行。”花南推开无尘过来解开锁链的手:“关几天就关着吧,罚就罚吧。我要走了,怎么交代?” 无尘还是伸手解锁链,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花南眨眨眼:“师傅……师傅你生气了?” 无尘沉默不语,他发现锁链是玄铁的,他拽着都费劲,一时间居然拧不开。 “师傅我…我总惹事……要不你重新收个徒弟吧……” 花南不知道怎么辩解,她总是惹事这是事实,她感觉不配做无尘的徒弟。丢脸。 无尘终于掰断了玄铁。 他额头渗出一滴汗。 根本没搭理花南说什么。 花南第一次看见他流汗,怔怔的看了一眼他发红的手。 居然徒手掰玄铁? “师傅……你……你手没事吧!” 无尘翻开书看,一点也不在意似的,淡淡道:“没事。” 花南看见桃花引三个字,她很难想象这个书名里的东西能记录什么功法。 “师傅这是什么?你要干嘛啊……” 无尘找到了那个功法,认真地看着方法。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竟是……如此……” “师傅怎么了?” 无尘把书合上,销毁。 世间唯一一本桃花引,现在只存在他的脑海里。 他第一次毁坏藏书阁里的书,按理说也犯了门规了。 想到这里,无尘对花南一笑。 “无事。今夜师傅陪你,你睡吧。” 这让花南感觉十分不好受,说不清楚,心跳的突突的,就像要发生什么一样。 “明天……明天还是剑冢取剑的日子,师傅你要主持大局,你先走吧。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劈了金鼎殿,我还骂了关修那个老不死的……” 花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越发驱逐起无尘来:“师傅你看,你收我当徒弟,除了惹事就是惹事。实际上我也不只有你一个师傅。我还有个师傅叫花葡萄,是个老头,虽然没你好看,但是似乎比你还强。” “我知道。你的琉璃簪和五行经,同出一脉。” 花南:“……” “……你知道啊……那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师傅我就是个骗子。” 无尘坐在花南身边,他一坐下还是比花南高一头,但是忽然少了平时那些距离感。 这么近,师傅的皮肤,眼睛,鼻子一一放大,毫无瑕疵。花南悄咪咪瞧了一眼,差点陷进如绚烂星空的眸子的深海。 花南一和无尘挨近就不舒服。 害羞。 他淡淡道:“我知道。测道心时我看见了。” 果然…… 花南就知道他肯定看见了。啊,这种感觉就像脱光了一样。 花南挠挠头,看了下四周。静悄悄的,就他俩的声音回荡着。 花南催道:“师傅你走吧赶紧。我还有好多事瞒着你呢。你为了我这么个孽徒,要是被归一派开除丢了工作怎么办。” 无尘一点也不奇怪花南嘴里的奇奇怪怪的词语。 他补充:“你还是魔修。” “……” 空气一瞬间十分安静。 花南的魂都差点没了。 她也不敢催了,手愣在半空。 师傅知道……他知道……他居然知道……可是他还是护着他了! 为什么啊! 她何德何能啊。 “师傅,为何。” 为何他一点也不嫌弃她,为何他知道这么多依然纵容她。 无尘看自己的小徒弟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在打转,转着转就滴下来。 无尘的手指接住了那滴泪。 他不解 “你是我徒弟。” 他几万年来的唯一徒弟。 书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要做成一个成功的师傅,就要像父亲一样护着她。 花南低下头,拿着无尘的袖子擦了擦。他没有生气。 她差点忘了,无尘师傅是没有一般人太多情感的,他做这些,也是因为一根筋。 唉,一根筋好啊。枉她一直瞒着自己是魔修呢。结果这么轻轻松松就从无尘师傅手里说出来。 这下子静思崖的山洞一下子不冷了。 有无尘陪着,花南开始昏昏欲睡了。 “我什么时候才长大啊……长大,变强……”花南嘟囔着这些,头一歪,倒在了无尘的肩膀上。 * 青山派。 青山派的武场,一些青衣弟子拿着枪练武。 孝彦师傅一身戎装,枪耍的比谁都帅。校练场上一阵欢呼。 “掌门帅!” “掌门我爱你!” “掌门威武!” 这里和归一派感觉十分不一样,归一派上上下下严肃无情,这里有人情味。 螭吻和小龟王大萍在一个偏僻的山坡落下,走着到了青山派。他们在一边等,有人过去通报了。 孝彦师傅正和门派里的徒弟们打成一团,一回头,螭吻小龟一脸严肃忧心忡忡。 花南出事了。 这是她第一反应。 孝彦师傅擦擦汗,急忙过去。 “怎么,花南出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孝彦师傅随我们去吧。” “好。”孝彦师傅没多问,他放下枪对王大菲吩咐:“我去帮花南,你帮我训训。” 弟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大菲好训他们,一片怨声载道。 这就是个变态啊。 孝彦师傅往外走,螭吻也没吝啬自己的原型,孝彦师傅也很惊讶。螭吻竟然是龙。 待听完花南的事情,孝彦师傅就已经在炸裂的边缘。 “那个关修,我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果然如此。走!我和他好好打一架!” 换容 天色逐渐如泼墨一样黑下来的时候,孝彦师傅开始大闹。 那些妖怪回了妖山,关修刚刚坐在椅子上,孝彦师傅就破门而入。 关修的手气得发抖。 一个两个的,都为了一个花南大费周章! 孝彦师傅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把关修手里的册子给甩了。 “告诉我,花南哪呢?” “静思崖。” 关修把册子捡回来,补充:“还没行刑呢。” “什么行刑不行刑的!你不能伤害她!” 孝彦师傅说话不给留余地,也别想商量。她是青山派掌门,他是归一派掌门,互相没有什么等级。 可是青山派可不是那么好名声的正统。 关修让孝彦师傅坐下,倒是多了几分耐心:“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的为人。” 孝彦师傅:“知道。虚伪。” 关修笑了几声:“你的毒舌啊。我要说的是,花南她的身份。” “身份?” 关修把花南学会禁术的事情一说,孝彦师傅并没有什么感觉。这种禁术怎么了,她早就想打破规则学点不一样的了,凭什么人界的学不得天雷之术。 花南干了她不敢干的,鼓励还来不及! “禁术也就罢了。可她还不知悔改。满嘴脏话,难以入耳。这个小姑娘以前就没发现她竟然这么多缺点。在加上杀了妖山的石妖,花南不被判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你说的这些里只有杀了石妖那一个比较严重。关修你就这么笃定花南会杀了石妖?她聪慧过人,妖山的妖怪要杀也是没有开灵智的,她是归一派第一,要是被什么人离间,伤了她的心。日后成长起来还会向着我们吗?你就不怕她倒戈魔界?!” 关修听着听着蹭的一下就坐起来,花南白天那个样子他可是看见了,疯狂,决绝。要是真把事情做绝了…… “如果花南以后胆敢有什么坏心思,就不培养她了。” 孝彦师傅嗤笑了一声:“你不培养?这也正好了,我来培养。你的无尘上仙和花南,都到我青山派如何?”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告诉你孝彦,休想!”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已经答应了妖山要凌迟,那么他便不能食言。再者那日大殿外那么多弟子看着她污言秽语,若是不治还了得? 孝彦师傅快被这个老顽固给气死了,不辨是非,颠倒黑白! 若是那十二长老知道自己选出来的是这么个玩意,不得吐血而亡! “行,你不放人,我自己去静思崖找人!” 关修微微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反而悠然。 “你若进的去静思崖,我归一派也叫青山派了。” * 无尘把花南抱在怀里,看见她睡得香稍微安下心。 桃花引,这种心灵相通之人才能催动的功法,本是用于爱人之间。他们师徒可能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无尘抓住花南的手十指相扣,心中并无旖旎,默默在地上刻着阵法。 他没有找到能做出来替身的玩意,傀儡之术是禁术,连藏书阁也是没有的。这种术法在哪个大能的墓穴中说不定还能找到。 这本桃花引是换身之术,两人容貌交换,幻化为对方的样子。 可能只是相爱两人之间的情趣幻术,这桃花引持续时间不长,最多只能十二个时辰。 受伤情况下说不定还要缩短。 如果非要花南承受那些痛苦,倒不如让他这个做师傅的替她承受了。 无尘画完最后一笔。 桃花灼灼,离别永多,无望的爱让彼此渴望对方的模样…… 无尘不知道的是,这桃花引其实也不是助兴的小把戏,竟多是用在红尘女子之间的。当初祸害了不少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什么都做不到的男人。 无尘看着阵中自己的模样,把衣服换成花南的,不多时两个人完全颠倒了过来。 这镣铐难不倒他,掰开再锁他就是。 锁链拷着,无尘终于感觉到一丝丝安心。 花南自由了。 “明日你替我去剑冢主持大局,万万不能懈怠。我的寰宇留在了桌子上,它不反抗你的气息,你拿着。明日你也下去剑冢,找一把自己喜欢的剑。” 无尘俯身说完,把留音符放在花南的衣服里,无尘第一次自己看自己,不由有些好笑。 看了半晌,还是推进了一片虚空。 裂空。这种传送的术法,可不只有卿大魔头能做。 第二日。 这个夜晚可谓是人声攒动。 要凌迟一个小师妹的事情传遍了归一派上下。孝彦师傅根本找不到花南被关在哪,一大早,净士山站了不少人。 孝彦师傅,董暄,刘恋,王大萍…… 他们等无尘出来。 无尘拿着寰宇走出来的一刻,身上徒然比以往多了更多的煞气。整个人阴恻恻的骇人,眼神更是没有从前的空明淡然。 像是换了一个人。 “何事?” 孝彦师傅作揖:“无尘上仙,今日花南她……” 无尘抿着唇,咬着牙,手似乎也气的颤抖:“凌迟,我知道。” 她知道。 一醒来就看见自己变成了自己师傅,花南险些以为自己又魂穿了。听见留音符里的话她才反应过来,无尘去找到她就是计划好的。 她就知道,昨天那么恐慌不安,定事出有因。 “无尘,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徒弟被凌迟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孝彦师傅建议:“咱们联手把归一派推翻!” 哪有这么容易,十二长老出来几个人,他们就被压制的死死的。 人界最大的门派,如果仅仅是门派,怎么做到最大?这是和仙界联系最紧密的门派! 她师傅为了她大费周章已经牺牲了这么多,要是再惹出来十二长老,她真的可以以死谢罪了! “无尘”摇摇头,只往前走。 所有人不明所以,最后听见无尘来了句:“刘恋,董暄,今日去剑冢取剑,你们回去准备吧。” “上仙……” “不必多说。花南之事,我不再管了。” 孝彦师傅冷冷看着无尘:“好好好,无尘你就是这么对自己徒弟的。我今日就去带领青山派的人来把归一派踏平了!” “好好好。” 关修忽然从一旁冒出来,也说了三个好。 他看着无尘,眼睛眯成了月牙。更显得整个人猥琐不堪。 “无尘你想开了就好啊。”关修看着孝彦,顿时有了底气。连无尘都倒戈了,根本不用顾忌青山派了:“孝彦,你可要想好了,是否要为了一个小丫头,和我们归一派成为劲敌!要知道六派的平静已经维持了几百年。难道你要重蹈覆辙吗?” 重蹈覆辙。 青山派之前的门派,就是被归一派灭门!所以她的青山派才后来居上位列第六派。 孝彦师傅咬紧牙关,脸色不好看。 但是良久,却没有说话反驳。 青山派,走到今天不容易。 这话正中红靶心。 “无尘”开口:“多说无益。召集弟子去剑冢才是正事。” 关修哈哈一笑,拍了拍无尘的肩膀:“立刻就给你去办!” 剑冢取剑 “无尘”,也就是花南。带领一群弟子集合到归一派大门口的时候,孝彦师傅一直默默地跟着他走。看得出来焦躁不安。 她是任性的孝彦师傅,更是青山派的掌门。 真的要为了花南和归一派交恶吗? “这次的剑冢之路,多有凶险。”花南看着底下的一众面孔提醒:“既然是历练,我便不会帮助你们。” 关修听着奇怪却没有说什么。 现在就依着无尘吧。 那边静思崖,他已经派人去准备凌迟了。那群妖山的妖怪,以山鸡派为首,非要看凌迟的现场。他只好把他们放进去。 说起来他也是宅心仁厚,杀人这种事情,哪里是一个凌迟就能解决的了的? 虽然凌迟时,一片一片的肉被削下来的确痛苦,但是起码没有死去。龙谷那么好的疗伤气息,也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 关修和无尘把弟子们送进剑冢,无尘也准备进去。 他也不避讳:“我给花南取一把剑。” 关修看他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了,反而十分高兴。 无尘进去后,关修直接就回归一派去了。 无尘在,他们都不会有什么事的。 花南没想到所谓的剑冢竟然这么不起眼。关修打开剑冢时光芒万丈,定睛一看不过就是一个小山头上有个洞。 花南装作无尘还要端着走,那张绝美的脸她千小心万小心。师傅的样子,就算其实还是她自己而已,也不能有什么伤痕。 剑冢里面像一个水晶矿洞,无数的剑,新的旧的生锈的好看的难看的都有。密密麻麻插在碎石或者嵌在石头里。 董暄和刘恋一直瞄无尘,他们的心思飘忽,老想着花南此刻会被怎么样。 实际上花南也是强制镇定让自己不去想无尘被凌迟的场面。每想一次,她就难受地想杀人。 杀了关修的念头,已经不下一千次在她脑子里荡漾了。可是她杀不了! “你们俩,好好看剑。” 花南走到董暄和刘恋跟前提醒。 刘恋:“是。” 董暄:“是,上仙。那花……” 刘恋一瞪他,董暄就没问。 脚下踩着碎石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里,钟乳石上悬坠着一些水滴。 “嘀嗒—嘀嗒—” 没人敢轻举妄动。 朱欣欣回去被教训一番,如今也是走在队伍中,低着头不说话。整个人的意气风发都消减了不少。 沉淀。 对于朱欣欣,是真正的需要打磨的好苗子,但凡沉淀下来,她绝对会成长为人界的强者之一。 花南看的清楚,她的身体因为从小用灵药喂养,气海,根骨都是上佳。甚至对气的接纳能力比她还要好。 这矿洞里的剑,因为一行人的到来蠢蠢欲动。 有几把破土而出,直直朝花南飞来。 寰宇嗡鸣,那些剑就堪堪停在半空。然后转变方向,朝刘恋朱欣欣和随浩飞去。 “防!” 刘恋用了一张符篆,那些剑侵扰不了她。 朱欣欣一把火过去,这些剑便不敢再靠近了。 看得出来这些剑都有灵识,只是在这么多剑里实在不够看,所以许多年都没人把它们领走。它们就自己贴上来了。 王大萍倒是不嫌弃。 “斧子!这里有个斧子!”王大萍直接对飞来的斧子张开了怀抱。 王大萍把斧子拿在手里,开心地说:“就它了!” 斧子也很开心,落入王大萍手里立刻就服帖了一般,听话地任他拿在手里把玩。 那斧子其实是个好武器,黑曜石打造的斧头,极致的工匠能把最华丽的宝石打造成最锋利的武器。 那斧子通身漆黑,低调,斧柄的花纹可以看得出来打造这个武器的人刻法精致。 只是用斧子的人少,这么多年才遗留在这里,让他和一些青铜器一样的对出去十分渴望起来。 她能拿到什么呢? “这里是一个远古遗坑,无数大能就在此处陨落。从这些武器看,这得是多大的一场战争。而过了这么多年,大能的遗体腐烂,这些武器生锈的生锈,器灵消散的消散。现在的这些都是宝贝。要不是门派规定只能拿一个,定灵魂之契,我真想都拿走。” 董暄为刘恋解释,刘恋走了好久也没找到自己心仪的武器。而过来骚扰她的已经有不少了。 “武器不在多,能为自己所用即可。” 这地方也不大,走了十几米就到头了。 到现在为止,拿到武器的有王大萍,仝思两个人。 仝思拿了一把镶嵌黑白两色宝石的剑,似乎是八卦剑。怎么看都像广场上大爷拿着练太极的那种。也没有什么锋芒。 “拿到就出去吧。” 仝思十分乖巧地说了是,王大萍拿着斧头磨磨蹭蹭地问:“这斧子能打的过掌门吗?” 花南没说话,刘恋就直接推他出去:“你赶紧走吧。去打关修试试。” “……好吧我明白了。” 待连董暄这么贪心的都找了自己的剑,他的是重剑。寒冰玄铁打造,在土里扒拉了半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拔出来。感觉那把剑并不太想跟他走。 董暄拖着重剑走的。 可能是他拖动速度太慢,连剑也看不下去,直接飞身抄起来就带他飞出去了。 十分不好控制。 还剩俩人。 刘恋:“你不是无尘师傅吧。” 花南:“你管是不是。挑了赶紧走。” 刘恋这下很笃定了:“你是花南吧。” “……” 花南摸了摸自己的绝色脸蛋,眼睛里全是寒冷。她低头看着刘恋:“别多问。拿了剑就走。师傅好不容易让我过来,我一定要拿到最好的剑。” “好。” 刘恋挑了一把就要走。 “这里的剑我都不喜欢,反正这武器对我来的也不重要。我修的是符篆。” 花南把那剑用寰宇撬走。 把一个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小剑给她。 这个剑约莫是普通剑的一半大小。 “这是我刚才看见的,适合你刻符篆。” 刘恋接过来,眼里终于露出了一点惊喜。她确实喜欢。 “那你看中哪个?” “那个。” 花南遥遥一指。 那把剑在一个角落里,剑柄都已经生锈了。十分牢固毫无动静地插在泥土里,只露出来一个剑柄。 其他的剑多少都会有气息,就这个一点气息也没有。乍一看以为是剑灵已经消散了。 “这……” “它的剑灵在沉睡。”花南用寰宇敲了敲它:“寰宇唯一不排斥的剑。” 绝尘 寰宇不排斥,就意味着这把剑绝对能入的了它的眼。 这般亘古的姿态,一半插在泥土里,总让她有种莫名的心动。就好像多少万年前,她曾经拿过这把剑,大杀四方。 花南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她把手握在剑柄出,使劲一拔! “……” “是不是太过轻松了。”刘恋还以为会多费力,却不料这剑十分容易就拔出来了。 剑身和剑柄一样,也全是锈。 花南摸了摸剑身,坑坑洼洼…… 这寰宇不反对,是不是根本感觉不到剑灵的存在? 可是花南十分清楚能能感受到这把剑的脉动。 “你拿着感受一下。” 花南把剑给刘恋,刘恋一个踉跄,差点拿不稳。 “这么重……” “不重啊。”花南拿过来颠了颠,像塑料一样轻。 刘恋看这把剑的确不简单。如果让她拔,她未必能拔得动。 “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刘恋说:“没有。” 她只感觉很重。 花南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穿在铠甲的沧桑的将军,他眺望地平线上初生的太阳,血缓缓从他眼里流出,前方,有他的信念。那信念犹如初生的太阳,永远指引前方,永远那么耀眼。 他看了许久许久,花南陪他看了许久。感觉自己的胸膛也有那么一颗心,似乎在诉说着忠诚。 他最终半跪在高坡,剑插入土中。 “我永远效忠……” “花南!” 刘恋把她从那个景像里喊出来,花南回过神。 刚才那是这把剑传达出来的景象吗? “刚才你怎么回事。我怎么叫你都没有用,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 “没事,看到了一些东西。” 花南斧着胸口,那种感觉让她心悸。 就是它了。 在看到那个场面的一刹那,她似乎和这把剑共情一般,心脏,脉搏,仿若一人。 花南扛着剑要出去,刘恋就凝固在地上了。 她睁大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实刘恋心里素质十分强悍,但是再强悍也受不住这个人鬼使神差地出现在面前啊。 有卿! 他怎么在这里! 花南立刻把剑背到身后,这个人是个收集癖,每次收集东西都能碰到他简直就像魔咒一样。 要是他要拿走这把剑,她…… 不对,她现在是无尘的模样…… 花南定神,强装淡定地看着他。 “无尘上仙。” 有卿沉声看着眼前的“无尘”,说完这四个字,矿洞中万籁俱寂。 “嗯。” 花南回答。 有卿说话的精华就在于此,除了和她说话,其他人都可以只用一两字就可以。 有卿微微转眸,看了看她手中的剑,眼神无波却看得花南十分警惕。 果不其然,他开口道:“这把剑,归我。” “不可。” 花南把剑握紧了:“我徒弟的剑。” “花南的?我想她不会有异议的。” 什么不会有异议,异议大了去了!! 有卿对无尘还算客气,没有强取豪夺,只是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剑,花南能感觉到这把剑似乎有隐隐兴奋。 花南没握住,它嗖的一下就向有卿刺过去! 有卿勾唇一笑,万般邪魅风情,红光迸发在指尖,两根手指就把它捏住了。 “你可要看好,我是谁。” 有卿开口,那剑愈发暴躁起来。 这剑的原主人是不是和他有仇!花南看得心惊胆战幸灾乐祸。 本以为他俩要打上个惊天动地不死方休呢,有卿拿出那个戒指一挡,剑直直坠入地上,没再攻击。 什么情况? 有卿看了那把剑一眼,说了些莫名的话:“不知真相,毛燥出击。她白教你了。” 剑不动。 花南把它拿起来。 这剑本就全是锈,现在一打架,剑身更是惨不忍睹。那些锈迹积的几层厚,把整个剑都包裹住,差点看不出剑柄和剑从哪里开始区别。 有卿十分好心地提示:“这是剑鞘。” 说罢他也没有继续再抢夺,比之前两次都要温和许多。果然还是无尘的身份管用,连有卿都收敛了不少。 花南还没想好台词,他就不见了。 刘恋松了一口气。 “六界最强的人,这称号不知道是不是能冠在他的头上。” “不管他。我们快走吧。” 花南和刘恋回到归一派,归一派正十分热闹。 不如说是乱成一锅粥。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静思崖的行刑,偏偏就要在金鼎殿门口了。 “花南”被五花大绑在一个铁杆上,她看着底下的众人,眼神十分淡然。 没有骂爹骂娘,没有求饶没有流泪,也没有再说什么申冤的话。 几个刽子手拿着小刀,刮骨刀,预备着要凌迟。 “这种残忍的事情,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 符篆派顾无求得知他们今天剑冢取剑,特地来找刘恋的。他没有嫡传的徒弟,刘恋是第一个,再加上他带着六门派的修学,责任感十分强烈。 “孝彦师傅呢?” “在这里。” 顾无求一回头,看见孝彦师傅铁青的脸。气的,胆汁肝脏总之五脏六腑都像绞在一起。 那个老匹夫! 拿青山派威胁她! 偏偏她还被成功威胁了! 真是他娘的气人! 小灵带着一群人在说花南的罪状,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本看着花南可怜,一知道她杀了人便也觉得她活该起来。 “原来是个恶毒的!” “她昨天那么跟掌门说话吗?实在是难以置信。” “长的好像还不错,挺可爱,看来真的不能随随便便看一个人的相貌来猜测一个人的内心啊。” “你说凌迟她会求饶吗?” “会的吧。那么疼怎么受的住。” “打赌不打赌?十文一注!” “我来我来!她绝对求饶!” “我赌不求饶。看她那个眼神,分明的绝望了啊。” “哪里是绝望,那是强装镇定!” 孝彦师傅大吼:“都她妈的别说话!看人死就这么开心!” “……” 寂静了片刻。 只是舆论还是如燎原之势从一两个人开始往外扩散,不多时就又变成了万人声讨的场面。 所有人,关注的根本不是这个生命的如何逝去,而是这个人的死会带给他们如何感官上的刺激,会满足他们的好奇,会填补他们的空缺的认知,会丰富他们的冷血。 花南一步一步地穿过人群。她提着的那柄重剑,发出微微颤动的戾气。 凌迟无尘上仙 师傅…… 她的心底平静之下,压抑着滔天的怨恨! 无尘看见了底下的花南。 他看见那把生锈的剑,不由一笑。 这个徒弟,拿剑都这么奇奇怪怪的。不过据他看来,这剑好似还不错。 她对上了他的眼。 原来一个人的风姿,不是看他相貌,而是看他住着怎么样的灵魂。 无尘现在明明是她的模样,可是她的眼睛从来不会这么透彻,她的眼睛不会这么清明。 她杂糅着世俗和红尘,她还有欲望和功利心。纵使她可以说自己善良,但是她却达不到师傅的这种高度。 明明被捆着,也掩不住他的风华。 谁说无情无欲便不正常,无尘这般男子,世间无人匹敌,独一无二。 花南此刻是无尘的样子,大家都知道花南是无尘的徒弟,于是自动给她让开一条路,面面相觑不敢招惹。 花南越来越靠近祭台。 几个刽子手不敢阻止,只能四处看有没有关修的身影。 “无尘这得多闹心啊。”顾无求看了看自己徒弟,“你可不能这么惹事。” 刘恋翻了个白眼:“是师傅。” 花南走到无尘跟前,默默开口:师傅。 无尘只是笑。 花南拿出龙草给他,无尘摇摇头:“不必。我已是仙躯。” 花南还是拿着。 无尘无奈,趁着关修还没来,竟然想多说两句。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花南:“还没有起名。请师傅赐名。” 无尘想了想:“不离。” 不离。 不离不弃,他们师徒二人冥冥中绑在一起。以后有她花南一日,便也护无尘一日。今日之耻,永世不忘。 花南抱着剑,听不出来欢喜或者悲伤:“好名字。谢师傅。”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 喜欢…… 她欢喜的想要跳起来。想告诉所有人,师傅给她的剑起名不离。 若在平时,她就会扯着螭吻耍剑……可是这是在祭台上,最敬爱的人即将被那样对待,那种无力,失落,对自己的厌恶,连带着这个世界都讨厌起来。 底下关修来了,他揉了揉眉头,叫花南:“无尘啊,你下来!该行刑了!” “下去吧。”无尘对她说:“回去把剑清洗清洗,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净士山了。” “嗯,回净士山。” 关修上来把花南撤下去,瞪了无尘一眼。 “你别想找你师傅求情!现在你必须付出代价!” 无尘冷冷嗯了一声。 关修怕生变故,直接就对那些人说:“行刑!” 刽子手拿起刀,割下了第一块肉。 那块肉在胳膊上,还连着皮,先是渗出血,然后如泉水一样涓涓涌出更多的血。 红色…… 花南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可是看见那块肉,她还是忍不住吐了。把肺,心,肝,全部都想吐出来。想把整个人吐的翻转过来,想把自己也剖开和师傅感同身受。 “无尘上仙,你若是看不了这种场面……” “滚!” 关修吓得没再劝,看上面那个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小姑娘,也有点反胃了。 冲击太大了。 之前从来没有人的凌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突然变卦,是妖山那群人和小灵一起建议的,表示在静思崖谁也不知道,怎么杀鸡儆猴。 一片,两片,三片…… 仙人之躯愈合也没有多快,无尘根本就是在安慰她! 或者这把刀…… 这刀子有问题! 花南死死盯着刀子,发现上面有一层绿色的东西,在削下的一刻,还腐蚀着肉,让它难以愈合。 那个刽子手突然伸手举高了点,伸到无尘脸上。 “我艹你妈!”花南嘶吼:“你敢给我割试试!” 花南的鼻孔翕张,胸口起伏,脸色苍白。 在旁人看来,无尘上仙的脸什么时候这么可怕过? 毫不掩饰的杀气还有这种话,巨大的反差不少人都吓到了。 刽子手咽了口口水,没动。他看向关修。 关修摆摆手:“行了行了……” 他也看得难受。 最主要的是,“花南”一言不发,这种无声中的坚忍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花南的时候,她表现惊人,天资聪慧。 他曾经很想要过来做他徒弟,还和无尘上仙说过好几次。 没想到物是人非,她成了他最讨厌的弟子。 一时间,居然有些怜惜了。 “别一千刀了。就八百吧。” 语气仿佛在施舍。 无尘知道花南在看他,于是忍着疼还对她安慰一笑。看见这笑的孝彦师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对不起花南……” 刘恋知道上面的是无尘师傅,也没忍住泪水。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还在说花南劣迹斑斑,有人忽然菩萨心肠。 这些弟子的面孔里,上演一副人生百态。 而真正的决定杀伐的那个人,他看着恶心,心底却有无限的快感。一种别人反抗不得的快感,他是掌门,他决定一切的快感。 权力的快感。 董暄看着关修控制不住的笑,好久都低着头。 他握着重剑,心却比剑还要重。 究竟怎么了?为何会这样?他不是喜欢花南吗?为什么说个公道话都做不到。他这是喜欢花南,还是喜欢的是喜欢花南的那个自己? 那个仗剑走天涯的乞丐少年,那个流云镇惩恶除善的大侠。 他变成了一个心冷的怪物。 董暄忽然晕倒始料未及,关修命人把他送走。 终于,一个时辰,凌迟完了。 祭台上那个“花南”,看着人群中自己的徒弟,勾了勾手指。 浑身的血,除了头,身上已经看不见其他颜色。 一个一个的坑,有些地方深入见骨。 花南跑上台腿都软了,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每一处都是伤口…… 这次无尘没拒绝吃龙草。 龙草是比碧草还要强劲的修复草药,在厨房也只发现了三株。可就是这样的草药,因为刀子上的毒,也恢复的很慢。 花南就看着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逐渐重生皮肉。 关修发“善心”,直接把镣铐都解开了。 花南抱起无尘,朝净士山走。 “哎,就这样?我看着那些伤口都瞬间好了。这样惩罚还有什么意思?” 有人说风凉话,却没人回他。 花南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吓得抖了抖。 然后花南看了很多人,小灵,关修,刽子手…… 那些侮辱的声音从哪张嘴里发出来她记得清清楚楚…… “花南,回净士山。”无尘有些虚弱。 花南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这些人,一定血债血偿。 无尘之伤 去净士山的路,不少人在花南身后尾随着。花南一一轰走了。 所有人里只有刘恋知道受伤的花南其实是无尘上仙,而化身为无尘的花南现在有多暴躁她也看出来了。 “孝彦师傅,回去吧。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无可奈何。” “刘恋,你说如果我带来青山派的弟子,花南是不是就不用受刑了?” “关修那样要挟你,你带不来。” 孝彦师傅颓然苦笑,是啊,带不来。要是能带来早就带来了。 “如果大菲也来了的话,是不是他会阻止这些……我这个做师傅的,还不如大菲……” “不会。” 王大菲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孝彦师傅背后,心思沉重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王大萍更是面露惆怅。 “早不来晚不来,尘埃落定了才来。”王大萍批判自己的三弟:“你看看你媳妇,现在成什么样了……全身都是刀伤……” 王大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向净士山的眼神里带了些不知名的意味,再次重复道:“即使我来了,我也不会阻止他们。” 孝彦师傅怔住,问:“为何……” 王大菲指了指四周,语气中有几分嘲弄:“归一派是个什么玩意你不知道?别忘了我们青山派如何被羞辱的。孝彦师傅你作为掌门私下又受了多少这青山派的白眼?关修总以为自己为正别人就是陪衬。” 他的眉间蹙起一抹愁绪,似乎还有点烦躁:“花南她智慧有余警惕不足。没有这件事,她还以为归一派还不错。愚蠢。” 王大菲看谁都愚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孝彦师傅都没想到他和归一派竟有这样大的仇恨。 王大菲看出了她的惊讶,看孝彦师傅的眼神像看一个白痴,大逆不道的他语气冷冷的,还有几分恨恨,他解释道:“归一派灵虚道长的弟子是百里林。” 孝彦师傅也算熟悉王大菲的说话套路,不多时理解了。 百里林杀了花南,而归一派庇佑百里林,所以归一派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种连坐一般的罪名,现在看来居然有几分道理。 “归一派不放人,我们怎么还能留花南在这里?关修那个家伙原形毕露嘴脸丑恶,他要是再针对……” “这些我们说都没有用。”王大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一个背影又走了:“看花南自己了。” 净士山内。 屋内染着一层哀愁。 花南把无尘抱到床上,小心地抬起他的脖颈。如玉的脖颈上点点血痕,脖子以下惨不忍睹。 花南怕自己的眼泪碰到伤口会疼,堪堪忍着,呼吸都十分之轻,生怕会扰到无尘。 门外的风稍微有些凉,花南把门合上的一刹那,自己变成了以前的模样。 花南的视野一下子矮了很多。 桃花引效用没过,却因为无尘受伤而再支撑不住了。 花南奔到无尘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寰宇似乎也在哭,颤动得十分厉害。 “师傅”花南轻声唤,两只小手包住无尘的大手,希望能给予一点温暖。手上的伤好的最快,半月状的伤已经长出新肉了。只是伤疤明显,有些骇人。 “师傅我帮你净身吧。”为了凌迟只给他穿了一件薄纱衣,现在都渗着血水。 无尘似乎要睡过去,整个人十分疲惫,过了好久才说了句“好”。 这凌迟的刀子上的毒,渗入每一寸的血脉,此刻正蔓延到心脏,如果不是他仙体扛得住,花南早已经就死了。 心脏和经脉好似有千万个蚂蚁在啃噬。修为一点点地缩减。 无尘第一次有了恐慌。 他除了修为,还能有什么?还能给花南带来什么保护? 是随浩设的局吗? 无尘闭上眼,忍着疼,突然感觉一双温暖的小手抚过他的肌肤。温润的水流淌过他的伤口,带来一阵战栗。 花南很小心了,恨不得这个动作再轻柔几千倍。 “师傅疼吗?” 那些伤口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用温水一点点冲去血迹污渍,伤口越来越清晰。 “不疼。” 无尘的脸色惨白,睁着眼说瞎话。 他十分庆幸,不是花南遭这样的罪。 花南抿着唇,脑子里的这些事情始终盘旋,自身的无力感让她难受的抓紧了棉布,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恨。 可恨。 无尘看过来,花南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故作轻松地说:“师傅这得修养个一百来天啊。这一百天,花南就时时刻刻照顾着师傅怎么样。” 无尘微微一笑:“好。” “那师傅你好了之后我们能不能离开归一派啊。” 无尘看着屋顶的横梁,却说不出一个能字。 花南哈哈一笑:“我就是说一说。归一派是师傅的家,那掌门赶走我才对,他对师傅还是很好的。” “花……” “师傅,我不能再害你了。”花南把轻纱扔到一边,鲜红刺痛了她的眼。 “妖山只是个开始,关修也被人利用了。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花南把血水倒掉,再次从脖颈开始擦。胸膛,肚子,手臂,腿,,脊背…… “随浩要杀我,随浩是妖界的人。只怪我不懂六界纠葛,太露锋芒,关修现在视我如眼中钉,一旦我离开归一派他更会防我报复。可是呆在这里,我也只能如困兽。”花南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我是魔修,师傅不嫌弃,可我被发现也只有死的份。” 无尘被那毒麻痹的感知终于一点点回来,他动了动手指,想抬起手摸摸花南的头。却还是于一半突然落下。 “青山派的孝彦很喜欢你。”无尘去蜷曲着手,无力道:“去青山派吧。” 孝彦师傅……青山派本就是六派中最被针对的一派。她要是去了,就相当于青山派和归一派交恶。 孝彦师傅没有救她,不就是青山派掌门的责任在吗。她又怎么能再去添麻烦。 “师傅好好休息吧。徒儿似乎想到了去处。” 花南把棉布扔在盆里。她总算是擦干净了血迹,直起身子端盆出门。 无尘稍微清醒了一些,便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好无遮挡。视线向下一看,整张脸都灼的通红。 无尘五味杂陈。 竟然没有留一件衣服……她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花南的教导还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有卿出没 屋外,花南看着一盆血水愣神。 合欢花树下的自己拔出的剑,不闻不问地就随手放在这里。它倒没什么意见。 一动不动的。 螭吻和小龟被锁在另外一间屋子里,这是他们随意去找孝彦师傅的惩罚。孝彦师傅哭的那样厉害,花南知道她心里会如何愧疚,可是这些不是她的错。 青山派掌门责任重大,就算她真的倾一派之力救她,她也未必会跟她走。 该承担的东西,甩锅只能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怪谁呢? 怪她信错了人,怪她肆意妄为,怪她靠着无尘庇护,就以为没人能伤害的了她。怪她觉得无尘好说话,非要认人家做师傅。 怪她要回到王家,却还是没有撇干净关系。 她一个孤魂野鬼,太把自己当回事,结果把所有人都害了。花南啊花南,别人凭什么对你这么好。你是美若天仙魅惑人间了还是散财童子带来福音啊? 你什么都不是。 “跟我去魔界,考虑的如何了?。” 有卿站在树下,身边的许微拿着笔墨。看得出来只要花南答应,这个通行证上就会写下她的名字。 在剑冢的时候有卿突然出现,她对归一派心灰意冷。所谓病急乱投医,她于他耳边说了一句我想离开。 当时也没想着真的会帮她。 没想到有卿就这样找上门来了。 去魔界,说上去简单,只要踏出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她也没有讲条件的价值。 “能否等我师傅好的差不多了……他现在病重,我想陪他一段时间。” 有卿把红木戒指带在食指上,大拇指转着圈。 这个戒指当初害她断指,她避之不及,谁料今日有求于他。 “可以。”有卿的手一顿,语气淡淡:“无尘对你真是尽心尽力。” 花南微微一笑:“确实也出乎我的预料。他是最好的师傅。” 有卿微微颔首,嘴角微勾,海棠花的粉白落在黑红的袍子上像绣了花。妖孽,强大,所有的事情都把握在手里,花南简直不知道这家伙能有什么弱点。 “如此便好。”有卿示意许微把东西给她。 花南接过来,看了看内容。 魔界的身份证明,还有一个妖界的。这是帮她打通了两个地方了。 “妖山陷害一事,是随浩出的主意。他有妖界魔界两个身份,都不简单。我想你急于找凶手,便准备了两个方便你下手。你这次没有死,他不会甘心的。”有卿指了指花南的手背:“我的分身还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一只猫。做,我帮你逃,不做,你继续留在这里。” 无言的美感和尊贵,似乎像一条线把他们和花南所在地另一边分成了两半。 本不是一个世界,却在许微捧上纸张的一刻联系在一起。 花南用蓝墨在魔界通关文牒上写下名字,许微收了折好放进淡蓝衣服的袖子里。 花南觉得许微就像海里的某个纯情妖怪,站在有卿的身边,衬托的有卿像个十恶不赦的反派。 不,哪里是像。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行事,是可怕的反派没错了。 “我希望我们是雇佣关系。”花南的妖界通关文牒最后一笔迟迟不落下:“我可以断指,也可以断头。如若你答应,我尽心力被你鞭策,帮你做事。如若要出卖我的尊严喊你主子,我想这个买卖也不划算。” “可以。”有卿暗红色眼睛深处汹涌,看着花南写下最后一笔笑道:“和你合作,是我占便宜了。” “不敢。” 花南把东西递给许微。 “花南姑娘,过几天许微会处理好给你。”许微十分有礼地对花南说:“小龟螭吻的我也会为你准备好。” “谢谢了。” 许微转头等有卿授意,有卿一点头,他撕开空间,和有卿一起消失了。 花南站在树下,只感觉腿很沉重迈不开步子,而心也前所未有的平静。 成为有卿的雇佣兵,花南徒生了一种莫名的渴望。 对这个世界,探索的渴望。 * “主子花南真的这么有价值吗?”许微想了想自己所看见花南的修为,虽是资质不错,但是也没达到需要重视的地步。 有卿眯眼看着面前广阔的城池,边走边冷声道:“随浩比你有远见。人界最优质的学生,六大门派都派出掌门来教,成长起来又岂是能预料到的。关修太年轻,十二长老任何一个在场,都会阻止他的做法。” “是许微狭隘了。” 有卿看着手上的戒指,思绪有些飘渺:“再者。能被她的剑选中的人,又怎么能是寻常人。” 许微抬眼看了一眼那个戒指,微不可听地叹了一口气。 主子收集了这么多年,为了这些东西放弃了妖皇之位,为了一个预言签了和平之约甘愿沉睡几万年。 但是遥遥无期,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遥遥无期。 许微有时候都在想,自己的主子这么强大,究竟是谁能让他这么难以忘怀。赎罪似的陷入无尽的期许和失望之中。 “主子那把剑不要回来吗?” “暂且不了。它不愿意跟我走,就让它待在那个小丫头那里吧。” 有卿的手掌拨开漫漫黄沙,一个孤寂的城池,听不见一点人的声音。 死城。 “下一个东西就在这里?”许微默默清理掉爬行来的第五十个蝎子,语气里有一些担忧:“这个遗迹我们找了十年,一定不简单。主子要不要许微先进去打探一下。” “不必。” 有卿划出一个阵,那阵法却在城墙上消失了。 “这是幻术。” 有卿有些失望地收手,不多时这城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海市蜃楼,在这个大漠当中,是极其具有迷惑性的存在。而与普通的又不同,这般海市蜃楼的完美程度不是自然出现的。 他们所处的人界禁地之一,黄金沙漠,是沙漠幻狐的地盘。所有一切存在,都是他们幻术的帮手。可以说,无时不刻的陷阱,无人生还。 “这可热闹。这不是前妖皇吗?我们见过的。” 沙子汇聚的人影,说着熟稔的话。 许微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里又不是没死过大妖或者圣仙。 “我主子可不认识你。” 那人影又说话了:“那可是,有卿大人位高权重,我们哪里配。不过我知道有卿大人在找什么。” 沙子人影的手里捏着一根针:“梨木针,神品。和你的那戒指梳子出自一人之手。我说,你留下一样东西,这东西归你。” 去往黄金沙漠 花南本以为无尘能很快好起来,谁料吃了再多的神草,无尘依旧使不出一点力气,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这种沉睡愈发时间长起来,一天能睡八个小时的无尘,现在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花南怕他下一秒就睡死过去,再也醒不来了。 花南小心地端着药碗到床前。 “师傅,师傅醒醒,喝药了。” 这是螭吻配的方子,他知道无尘所中之毒,还好她厨房里什么都有,才不至于连缓解的办法也没有。 无尘没有醒。 他安静地躺着,干净的容颜上一片安详的表情。花南急忙去试探他的呼吸。 呼,吓死她了。还好,还活着。 “花南,这可是十分远古的毒了。这件事如果是随浩策划的,那他也太心机了!竟然从妖山下手,然后连行刑的刀子上都下这种毒!” 花南把药碗放下,掖了掖无尘的被角。看着无尘的睡颜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我早就死了。师傅他上仙之躯犹会如此,我这种凡人,如果不是师傅,可能一秒就断了生息了。随浩几次三番杀我都没死,我想他现在一定气的不行。” “螭吻,你说这个解药我厨房没有?为何?” “花南你的厨房里的宝贝虽然多,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那些宝贝多为疗伤和巩固修为的草药,每个阶段的都有。但是唯独解毒的草药不多,更别提这种猛烈的毒了。” “我知道了。那怎么才能解此毒?” 螭吻甩着的小尾巴瞬间就不动了,低着头不说话,半晌说:“这个毒吧,对无尘上仙来说,其实熬个几年就过去了。无非是损耗些心神和修为,所以其实不要解毒也行……” “说。” 螭吻不抬头看花南,十分纠结说:“别去了,那个地方,能活着出来不容易啊。” 花南把螭吻提起来:“你再不说呢,我就把你扔进井里。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螭吻登着小短腿挣扎:“行吧行吧。你放我下来!” “就是黄金沙漠。黄金沙漠里有一株梨树,虽然很奇怪但是还是活了上万年。那个梨树的花期可遇不可求,这个毒是一种狐毒,扰人心智出现幻象。但是上仙他就不会,只是沉睡而已。毒和解药相伴相生,你要接近那个梨树,就得打败它的守护者—沙漠幻狐。这可是难如登天啊!!!你知道那个沙漠就很难找了,还有梨树……每一个都是这么的麻烦。” 黄金沙漠? 禁地。 这个听着就很不好惹的地方,不少大能还夭折在那里,她的确得好好想一想。 螭吻这个骗人精,这个毒这么厉害,无尘师傅绝对不仅仅是沉睡这么简单。他的脉搏越来越微弱,就像生命被一点点侵蚀一般。 师傅舍生救她,她去冒个险就能怎么样! “我知道了。准备准备,一个星期后出发。” “啊!!花南你没听我说的吗!很危险很危险啊……” * 关修再一次召开会议。 六派都知道关修惩处花南之事了,所以大概也猜出来什么原因。如今妖山倒是和关修的关系更好了,时不时来送点东西。 关修面露春光,微微眯着眼,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威严。 孝彦师傅端坐在一边,少有的正儿八经。两人之间的气势弄的整个大殿犹如冰窖。 狼牙派雷琴嗫嚅着开口:“那个……我听大萍说了……这事儿闹得你说。那花南,真是凶手?” 王大萍全程都在为花南辩解,先入为主,雷琴是不太信的。 关修缓缓“嗯?”了一声:“早就敲定的事情,你现在还有疑问?” 顾无求给雷琴使眼色。 事先有随浩是卧底一事,后有无尘徒弟杀妖山妖怪一事,张璇清再明白这种感觉不过,一旦有把柄捏着,关修他就能上天似的指着鼻子骂你。之前随浩被揪出来,他这个茅山上下都被关修骂了个遍。 仿佛是他的错似的。 所以他不发表意见。 这里面最支持关修的莫过于金丹派的张裘,他徒弟朱欣欣总被花南欺负。在花南惹出妖山事情之前,朱欣欣被遣回,朱欣欣早就跟他说了,花南不是个什么好人。 他冷笑道:“我看处罚还是太轻。就凌迟而已,现在她安安全全地回净士山了,难道这件事就完了?” 关修但笑不说话。 他看孝彦师傅握起的拳头,微微移开视线。 雷琴站起来:“哎别这么大火气。这都是孩子,凌迟之罪够她受的了。妖山和咱们也不是很好,一群妖界的妖怪,这张嘴闭嘴都是谎话……” “呵。合着你就相信那个小姑娘?别忘了她可是百里家的废柴,当初人人喊打的,怎么成了归一派的第一,这就像个神话故事一样扯!” 金丹派张裘非常稀罕自己那美丽聪明的朱欣欣,虽说她需要打磨性子,但也不能被其他人欺负。 打他的脸,也得付出代价来! 什么花南花草,凌迟活该! 关修看孝彦师傅依然没什么动静,清了清嗓子。 “我来说一说。” 他一开口,殿内就静下来。 “妖山不计较,我们也惩罚了。花南依然是归一派弟子,相信她这次肯定也吸取教训更加听话了,我呢就既往不咎,放她一马。你说对吧孝彦。” 孝彦师傅懒得抬一抬眼皮。 她怕自己一张嘴,忍不住上去咬他。 关修呵呵地笑,继续说:“我这次叫你们来讨论花南的事情是其一,其二是妖界和魔界好像有动作了。魔界的占星师已经查到了魔主的方向,妖界连妖域都被妖皇拿下了,下一个目标也是魔主。” “那就拿下啊!魔主早找到,早解决。” “可是我却觉得,魔主并不只有杀死这个选择。” 孝彦师傅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不是没有魔主和人界联手的案例。我们要是能培养魔主而不是绞杀,说不定我们会得到更大的助力。” “你疯了!”孝彦师傅把杯盏投掷到关修脸上,关修急忙接住。 “关修,你简直被迷了心智了!魔主生性残忍,怎么可能会和人界齐心。整天不做什么事情提高学生修为,投机取巧没少做!” 孝彦师傅掷地有声,关修脸色难看。 她说完话讽刺地一笑,就离开了金鼎殿。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去往黄金沙漠(2) 雷秦左看右看,想说点什么结果没人理他。顾无求恰巧看过来,他皱着眉,似乎也不太同意关修的观点。 “哎,老顾,这关修怎么跟魔怔似的。怎么忽然想到要和魔主联手。”他声音不大,但在座的修为都是圣仙上下,怎么会听不见。 关修黑着脸:“只是建议,至于能不能找到魔主还是另一回事。我们人界以六派独大,不能不规划一下,要是魔主出世大战,那么人界作为最多的一方只能被打。” 张裘附和:“所言极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妖界都行动了,我们也要行动。预言之术我们不是有无尘上仙吗,测测就完了。” 关修点点头:“那么就这么定了。若是能抢占先机,夺得魔主,我们说不定能避免大战的发生。” 几人想了想似乎也还可行,于是便应允。 雷秦还关心着花南的情况,是王大萍死缠烂打非要他打探消息,关修十分不开心道:“无尘封了净士山。我知他生我气,既然惩罚了花南了,教训一番也就罢了。所以让她好好修养,好了继续上课。” 雷秦算是明白了,这关修是没想着把花南撵出去。 但是花南那个小姑娘他可是见过,虽然可爱温顺的样子,却十分有逆骨。 “那小姑娘我见过,恐怕不是能轻易把控的类型。” 这下要是处理不好,那小姑娘可得记恨着吧。 “玉不琢不成器,她会明白的。再说了她杀了人家妖山的人,总得付出代价,这就是让她长个记性,她师傅在,她死不了。” 雷秦听着这话难受,却不知道哪里难受,总觉得关修语气里的轻蔑,比他还狂傲一些。 但是摇了摇头也就走了。 关修待所有人走完,让小灵去给净士山送点东西。 自从上次惩罚花南,她成了关修身边最亲近的弟子。资历最老的大师兄并不在意,但是其他弟子都说这掌门是准备培养小灵了。 小灵好奇:“这锦囊袋里都是什么?” “一些草药。无尘那里恐怕没有多少。这次事情花南确实遭罪,凌迟在以往还未有真正实行过,恐怕是我太过残忍了。” 关修说这些的时候似乎有写懊悔,小灵却再清楚不过,关修不过是安稳自己露出本性的样子罢了。 这些都是做给她看的。以维持他掌门的形象。 只是关修恐怕不知道,她在成为他弟子的那一刻,早就知道他是伪善之人了。不过她乐的高兴,她不最擅长抓住这种人的心理吗? “是掌门。掌门宅心仁厚,我定传达掌门的慰问。想必花南一定会感动流涕的。” 净士山。 小灵到山前,没有立刻上去。 净士山是平日里最来不得的地方,因为关修嘱咐无尘上仙怕人打扰。 小灵把环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迈开脚步。 净士山的确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和肃穆的归一派主山头完全不一样。像个隐世归隐的地方。 “小龟,给我抓鱼。本大爷要吃鱼!” 螭吻恢复原型,彻底舒展开全身,趴在草丛里。 小灵闪身一躲,躲在树后。 “你可真是能吃。你都吃了一百多条鱼了。”小龟幽怨地说:“你有力气吃,我都没力气抓了。你这样吃下去,鱼都没了。这里鱼要是没了,花南不得骂死你。” 花南的名字很管用,他听见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退缩。 但是想了想他大笑:“花南现在一个星期不出来,又在闭关呢。所以没有办法呀,她管不了我。” 小灵在树后脑海一震。 闭关? 花南受着这么重的伤还闭关? 不对,她可能是逼毒,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个毒的可怕。 小灵揉揉眼睛。 那个东西在草丛里一坨是什么玩意,蛇吗? 小龟只好继续打鱼:“我要告诉花南你今天有多么过分!” 螭吻悠然地躺着等吃。 小灵听完了,稍微有些得意,锦囊袋里的那些草药低端的很,根本没用。 小灵想把袋子扔了自己原路返回。 脚下“卡崩”一声。 “谁!” 螭吻一骨碌爬起来,他朝声音方向看去。 小灵抬头,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睛。眼睛周围有鳞片,他张开大嘴,比她的头大两倍。 小灵一下子尖叫起来?! “你别叫!”小龟死死地把她的嘴巴按严实。 “呜呜呜…~”小灵拳打脚踢,小龟再不放开,她可能就要猝死了! 螭吻掰开她的手,不知道她什么时间站在这里,得听了多少他们的话。 “你都听见了什么!” 小灵转动着眼珠子,这俩人忠心耿耿侍奉花南,一定不能说什么真话来刺激他们。 “我什么也没听见!” 螭吻把头伸的更近:“说实话!你待了这么久,肯定听到了什么!” 小灵抖了抖,她不敢看这个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大头,又不能说自己知道花南中毒了吧,毕竟这个毒在归一派除了她没人知道。她想了想:“是……花南她……病情好了很多了?” 螭吻和小龟对视一眼,小龟更谨慎地问:“什么叫花南好了很多了?” 这样的语气弄的小灵要哭出来,她还是强壮镇定地说:“花南一定会好起来。她这么厉害,毒还有凌迟对她一点用也没有的吧!” 螭吻十分肯定地点头。 小龟看着小灵,眼神凶恶:“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就不能放你走!” 小灵:“……” 她说了什么吗!? * 花南如火如荼地准备去沙漠。 这几天她除了清点草药,还有便是提升体能。虽然她的体能一直不错,但是在沙漠中的消耗更加强烈,她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每日用驱虫的刺鼻草药泡澡,让药性渗入皮肤,直到十天半个月都无法散去那种味道,这样可以避免一些毒物的侵扰。 唤雷作为十分具有指向性的术法,不适合对付沙漠中数量庞大的幻狐和蝎子等妖物。到时候倾巢出动一定扛不住。所以花南在练异火。 她调动气来扩散异火范围。这需要气和火的精准把握。 花南再一次把后院的花草烧了个精光。 无尘在房间里咳嗽,时不时地吐出血,他总漫不经心地抹去痕迹。 “……花南……” 螭吻的声音悠远地从花南背后传来。 花南一回头,螭吻和小龟十分乖巧地站着。 “我们好像闯祸了……” 去往黄金沙漠(3) 螭吻和小龟身上挂了彩。可以看出和他俩打架的那个人十分凶悍。 螭吻哭嘁嘁地恢复原型,指着自己脸上的一个鳞片说:“你看我的脸,被剥掉了一个鳞片,疼死我了。” 小龟身上都是爪痕,像是被什么大型生物给挠过。 “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打不过一个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修为不高。可是打的这么狼狈,浑身都是伤,倒是可以看出,他们绝对是近战。 螭吻不敢抬头:“打架了……” 小龟补充:“和归一派的一个女弟子……” 花南的眉头一跳:“人呢?” 小龟的头低的更厉害:“回去告状了……” 螭吻怕花南生气,准备来个恶人先告状:“她偷听我们俩讲话。而且她好像知道你没有受伤了……她拿着一个锦囊袋,我们抢过来了……” 花南拿过锦囊袋打开一看,袋子里都是一些低级草药,冷笑一声用火给烧了。 “哎……怎么烧了……” “有掌门记号,肯定关修给的。”花南捻着烧完的一撮灰:“你要?” 螭吻急忙摇头:“不不不……” 花南不再看他俩这种心虚又愧疚的表情,继续耍她生锈的剑。 这把剑很沉,花南怕没了锈就不沉了,于是就拿着这么练。 螭吻和小龟觉得花南的心思愈发难猜了。这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于是也不敢动,自行罚站。 无尘扶着墙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呼吸都有些微弱。 这个毒折磨的无尘完全看不出上仙的样子了。 主要是因为凌迟,这毒随着一刀一刀沁入五脏六腑和静脉,极其难以拔除! 花南深呼吸五秒,让自己保持冷静。 “师傅你还没好,不要到处跑。”花南扶着无尘坐在合欢花树下。 无尘笑了笑,指了指罚站的螭吻小龟:“不碍事。他们犯什么错了?” 花南瞄了一眼自己烧成灰的锦囊,讽刺笑道:“没什么事,就是他俩可能惹到关修的人了。关修送来了一些很基础的草药,我想我们不缺,就给毁了。” 无尘轻咳了两声,好笑的看着花南道:“我看不是不缺,是你不愿意要,所以毁了吧。” 花南抿唇一笑,不太好意思地揪了揪头发:“师傅果然了解我。” 无尘知道花南厨房的存在了。 这几日花南总时不时给他端来药,皆用无根水熬制,要不是净士山有他事先布置的结界。这归一派方圆百里的妖怪都要被这碗药给吸引过来。 “你啊。”无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点防备也没有。若是别人知道你有这种宝贝……” 花南:“哪里没有防备,只是对师傅不需要而已。我早就知道净士山有结界,之前我每次跑出去师傅都知道对不对。” 无尘笑:“你的簪子可以破开结界。这么多宝贝,我的结界有何用?” 螭吻站了老半天,小短腿有些酸,瞥见山下似乎来了人。 “花南!关修老不死可能来抓我了!他身边就是那个女弟子。” 小龟抖了抖:“……怎么办……” 无尘让花南回到屋子里去,被发现花南没有受伤也不好解释。 花南的唇抿成冷静的直线:“师傅怎么办。他若是欺负你,你……” 无尘:“还不至于话也说不明白。不会怎么样的。你进去。” 眼看着关修就要踏上最后一个阶梯,花南一跺脚冲进了屋子。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关修和无尘的身影。 关修看见无尘坐在树下好不惬意的模样,笑道:“今日花南如何了?” “甚好。”无尘面无表情。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啊。这个小姑娘我还是很心疼的,是我太过于严厉,不过此次让她长个记性,对她未来成长多有帮助啊。” 无尘头也不抬,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关修主动坐在无尘对面,看着他清冷的样子,显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无尘啊,你近日可有什么事情?” “有。” “能有什么事?” “照顾花南。” 关修摆摆手:“对于我接下来说的,花南的事情无足轻重了。今日和其他五位掌门商量了一下,我们也要寻找魔主。现在妖界预测了魔主所在已经行动了。” 无尘想端起茶杯喝一口来掩饰自己慌张,却发现手不太平稳,有些发抖。 无尘刚刚端起杯子的手又放下。 “掌门是要预测魔主?” 关修奇怪地看了无尘的手一眼。 “是啊。你的占星术天下第一,要是预测魔主,比妖界还要精准。现在归一派的存亡阶段,无尘你可得好好预测啊。” 关修看无尘没有反应,也不再说什么,反而对小灵招了招手。 “我这徒弟,来送药,却被伤成这样。” 无尘看见她脸上的抓伤,是螭吻的爪子印没错。 “净士山的人,我自是相信无尘的为人。花南又在受伤,这伤人的,莫不是花南带来的仆人?” 关修坐直了四下看了看,小角落里有两个人探头探脑,了然一笑。 “这伤害同门,可是不小的罪名。” 他看着那个角落,显然说给他们听。 无尘无波动的目光,诠释着上善若水的悲悯。他想说好,目光却移动到杯子上,莫名来了一股烦躁。 他始终抓不起杯子,忽然猛地一下子拿起来喝掉那些茶,然后手部猛然又无力地落下。 像是大战一场的脱力。 无尘额头滴落一滴汗。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关修被杯子砰地放下的一声吓到了。 “当然我可以不计较,只是这魔主预测,无尘可不要因为花南的事情而忽略自己最该做的。” 无尘再明白不过,这是用花南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这小灵受伤就是罪上加罪。 他缓缓说:“好。何时预测?” 无尘看了看今日的朗朗晴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无尘点点头。 “明日给你消息。” 关修满意了,瞥了一眼角落的小龟螭吻,甩袖走了。 无尘再次尝试拿起杯子,却仍然发现,举起杯子的手抖的厉害。 花南推开门,跑到无尘身边。 “师傅不要用力!现在正在恢复,过几天就没事了。” 去往黄金沙漠(4) 过几天? 再过几天,恐怕他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恐怕他会迅速衰老。 但是看着花南焦急又关心的模样,无尘还是微笑着说:“嗯。” 也就能陪她这几天了。 “师傅你今夜真的要去占卜吗?” “占星塔许久没去了。也得回去了。” “要多长时间?” 无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微不可察觉的失落:“可能十天,也可能二十天。若许久没有师傅的消息,你等着便是。” “好……” 要这么长时间啊。 正好,黄金沙漠走一趟,也不知道多久呢。 花南拿出来还剩下的两颗龙草交到无尘手里。 “师傅没事就嚼一嚼。这个强身健体的!” 螭吻在一边看着没敢说话,听见强身健体嘴角一抽。 强身健体? 没事人吃了恐怕爆体而亡吧。现在无尘就是个无底洞,吃再多的龙草也不管用。 晒了会儿太阳,无尘昏昏欲睡。 以往上仙想睡睡不着,现在倒是找到了那时练气期的凡人感觉。 花南扶着无尘又回了房,他身上伤口没痊愈,花南前几天为无尘擦身子,无尘没有拒绝因为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但是现在可不行了。 看见花南又要去打水,无尘阻止道:“我自己来便可。” 花南不乐意:“师傅你要知道你的伤口多么多。你自己擦不全面的。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无尘:“……花南……你要有男女之别……” 花南:“师傅就是亲人!亲人不在男女之别之中。再说了师傅,咱们俩互换长相的时候,啥没见过啊。” 无尘猜不透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来这么大胆的话。 无论怎么样,无尘是不能让她擦身了,花南看无尘实在不愿意,于是只能出去。 “唉……” 她靠着门,听见里面的水声。 “师傅你怎么这么……这有什么,你徒弟我又不瞎看……” 好吧她就是瞎看。师傅一身好皮囊,她怎么看怎么心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剜出的坑,一块一块新肉的红,花南看着就提醒自己,归一派都么让她感觉恶心! 无尘吃力地擦拭渗出的血和脓水,骨头都像要散架一样。因为经脉侵蚀,气一下子散了,虚脱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回来了。 “砰!” 盆从架子上跌落,砸中了无尘的脚。 花南径直推开门进去:“师傅你没事吧!” 砰— 花南赶紧把门关上。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师傅这个样子! 他只穿着亵裤,长发如锦缎浮动,此时因为累而面色潮红,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地的水和跌落的盆。 半晌看见花南进来,皱着眉想批评却又平日纵容惯了而开不了口,所以只能自己有些生气。 “花南……” “哎师傅我在呢!” 花南拿起一边的衣服,踮起脚尖不情愿地给他一披。 “师傅真好看……”她瞥见无尘的锁骨,一滴水从锁骨向下流淌,流到胸膛…… 妈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师傅她可不能肖想! “花南要有师傅一半就好了,唉。” 无尘无奈,躺回床上。 “今夜先去占星楼,明天再去恐怕会被关修发现我受伤。” “嗯!” 关修去占星楼,她就去黄金沙漠! * 花南陪着无尘从到了占星塔便自己回来了,有些依依不舍。 自从无尘受伤,他似乎失去了收揽星尘的能力。占星塔那些星光见了他靠拢,但是却因为他气息微弱又远离。 妈的,她看见无尘眼底的伤心就难受的很! 她的无尘师傅,啊想起来就容不得别人伤害的无尘师傅!强大的上仙,现在缠绵病榻! 不行,一刻都等不了了。 花南收拾了一下东西。 琉璃簪,不离,螭吻,小龟留下来看家。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了。 御剑,她这几天完全掌握了。 “螭吻我们准备走。黄金沙漠虽然入口不太清楚,但是最近一次出现在青森的西南,鹿渊的东北。也是人界没能踏足的神秘地域。” 花南从藏书阁偷的书,类似于地理杂志。 这上面详细介绍了人界世家划分土地和已经探得的禁地,而这个黄金沙漠,便是未能踏足的地方。 死亡之地。 花南现在听见这四个字都感觉凶险,不由得还有些紧张。 “用不着不离,我现在恢复原型带你去!”螭吻喜滋滋地恢复原型,狗腿地邀请花南:“上来上来。” 花南掰住螭吻的角,一脚踏上去。螭吻的鳞片并没有那么敷贴,像晶石一样硌屁股。 花南挺嫌弃的。 “从净士山背面走,别被发现了。” “听命!” 螭吻甩甩尾巴,直接窜上天空游走在云层。花南第一次这么上天,看归一派宏大的格局,想象一把火烧干净的样子。 “花南别乱看,抓好了!” 归一派隶属于王家的区域之中,但是不归王家管。 花南一直不觉得四大世家有什么不同,但是从这上面看花南总算看出了不同。这人界就像一盘棋,四大世家割裂出四个方块,每个方块各具特色。 王家所在和百里家管理的有些相似,不算森林等地,纵横交错的建筑,以两大世家的府邸向外扩散。因为百里家覆灭,自然由王家接管,其实对平常人没什么影响。 “朱家崇尚红色,有点以武、美为尊的感觉。而且女子地位颇高,重用着几乎都是女人。” “怪不得朱欣欣心高气傲如此。”花南看着底下这一块十分鲜艳的地方,看上去比百里家王家地区更多了一些异域风情。 “我们要去的地方属于太史家的地盘。虽然你的琉璃簪可以直接破开结界,但是到了这里我们最好还是去太史家知会一声。” “为何?”花南一张口,风就往嗓子里灌。 螭吻绕了个圈:“太史家最神秘的原因,是因为他所管理的地方,人烟稀少不说,很多穷凶极恶之徒也都逃亡这里并且安居下来。这些亡徒十分听管教,就是因为太史家掌握的地方是禁地最多的地方。若没有他们庇护,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禁地的东西会跑出来?” “也不是。是能入禁地的人,和太史家的关系颇深。一些隐藏在人界的隐士大能,和太史家关系特别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大能偏偏喜欢去禁地玩,一来二去有几个就很有名堂。” “谁?” “一是太史家的二公子,太史景。二是江湖传闻,采花大盗,闫涵。” 花南念着这两个名字,说不出的感觉。有点熟悉。 “哎,到了。” 螭吻停在空中,花南低下头看,这太史家的地方本以为会十分阴森,没想到其实比王家百里家的地方更加恢宏。 整体的一个方块虽然是沉暗的黑,但是却有一个地方是明亮的蓝。是一个大湖,像一个镶嵌在地上的蓝宝石。 黄金沙漠入口 “太史家依湖而居,这湖是圣湖。” 螭吻直直向下俯冲,花南拿出琉璃簪,碰上结界,琉璃簪的力量瞬间消融出一块可以通行的口子。 “何人!” 花南和螭吻刚刚进入结界,没想到就有人发觉了。 那蓝色的湖水越来越近,花南终于看见湖水之边有几个零落的建筑,相必是太史家的地方。 此刻那建筑之内冲出一大群人,以包围之势向花南和螭吻袭来。 “游客!我们是游客!” “什么游客!胡言乱语!胆敢擅自闯入鹿渊,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这里就是鹿渊? 花南记得黄金沙漠在青森的西南,鹿渊的东北,也就是夹在两个地方之中。他们在上空看见的那一条黄色地带,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啊。 “花南,怎么办,我们不会直接就这么死了吧。” “你这么大个儿能不能有点气势!” 花南转头看着这几十个人。 为首那人一身漆黑,斗篷遮面,声音洪亮看起来是这些人的首领。 花南想起了当初入归一派时,那三个太史家的小孩,也是这种阴沉的打扮。 看来是太史家地域的特色了。 “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我们是误入这里的。我和你们太史家家主认识,不信你去通报一声。” 螭吻一条大龙,花南一身灵气,看起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领头侍卫有些犹豫:“你叫什么名字?” “花南。” 花南之名,当初可是有名的废柴啊,太史家家主一定知道的。 “行。” 首领吩咐一个人去传话。 他警惕地看着花南两人,花南逃跑都没机会。 螭吻恢复人身,小小一萌娃往花南身后一藏,怯怯地看着首领。 他的大眼睛盛满泪水。 首领:“……” 这么一条龙为什么人身是这个样子…… 他们一群人高马大的包围俩孩子,怎么看都是很邪恶的啊。 花南知道逃不出去,便和螭吻聊起天来。 “黄金沙漠不是在鹿渊旁边吗?这里依山傍水的,不像有沙子啊。” 螭吻摇摇头:“不是啦。黄金沙漠并不会变地方,但是普通人进不去的。它被布置了很厉害的阵法,任何人去找都会迷失方向。但是很奇特的一点是,黄金沙漠是有门可以进入的,也就是入口。但是这个入口千变万化不太好找。” 也就是说,是黄金沙漠的入口,在太史家地盘上出现了。 “太史家在这里久居多年,说不定会知道的。” 花南叹气:“人家凭什么告诉我们啊。” 螭吻看了看周围的侍卫,狡黠一笑:“花南你仔细看这些人。” 花南仔细看了看,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衣似乎比较崇尚这颜色。 花南看不出什么门道,螭吻兴致勃勃地示意继续看。花南这才发现,这些人身上魔气缠绕,竟然都是魔修! 那归一派选拔的时候,那三个太史家的人也都是魔修! 太史家和其他世家来往不多,和归一派关系也不好。这么看来原因是因为太史家的地盘,是魔修聚集地啊。 可喜可贺。 这可是来对地方了。 侍卫很快回来,俯首在首领耳边低语。 首领呵呵一笑,长枪直指花南的脑门。 “花南?我们家主说了,不认识!来人,抓起来!” 花南和螭吻对视一眼,皆感觉玩砸了。 花南揉了揉拳头:“本想和平解决……” 花南勾出异火,向前一指! “火莲!” 异火聚形,一朵炽热的红色火莲径直朝人群中去!连锁之势,不可阻挡! “什么!居然是异火!” 首领大惊,急忙指挥后退。 “防御!” 他们展开阵势,以盾为功,首领看花南没再动,一点点向前挪动。 首领正气浩然,黑袍之下信誓旦旦:“不过是异火,现在没用了!活捉了送她见家主!” “是!” 花南急切:“我真是有事,没有恶意!咱们好好商量!” “满嘴谎话,不可信!” 螭吻抓着花南的袖子,盾牌围起来的逼仄的空间里,他十分建议花南使用暴力。 “多说无用,花南咱们放大招吧!” “……现在倒是个不怕生事的了。”花南勾唇一笑,掏出巨剑。 不离。 到你上场了! 花南把一个蒙着厚厚铁锈的大剑拿出来的时候,首领甚至觉得有点可笑。可是转念一想这剑拿在这个小姑娘手里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看起来这么重的剑,这得多大的力气! 难不成这个小女孩不仅仅是术法修的好?武学也是不错的?! 花南引气覆盖不离,异火再岀,瞬间点燃了整把剑!火光跳跃在剑身之上,气势瞬间就提升了好几倍! 围着的这些人举着盾都感觉一股热浪翻涌。 花南凝神看着为首的黑衣人:“这位首领,我再提醒一遍,我没有恶意。现在我们息事宁人好好谈话,还不至于有死伤的状况出现。” 首领咬牙:“家主根本不认识你!但凡想踏入太史家地界,都得从我吴宇的身上踩过去!” “你一个小孩,武学能有多厉害!我到要见识见识!” 吴宇? 呵,这可是你要求的! “论武学,我说第一,没人第二!” “斩!” 花南大喝一声,高高举起大剑,蓄力,用力挥下! 吴宇推开众人,嘶吼道:“退下!我来接!” 他一跃至最前,长枪抗住了花南的第一击! 火光直冲面门! 火舌蜷曲着似虫子一般要触碰到他的皮肤! 只要被碰到一点,他可能直接就化为灰烬了! 术法和武器结合,他还从没见过,这是什么怪物!? 吴宇被大剑压的越来越低,他闪身一避,大剑落在地上,斩开一道长长的沟壑! 还是烧焦的! 吴宇呼吸不稳,额头低落冷汗。 “别上来送死。你们去给家主报信!” 花南轻松地收回剑:“何必呢。” 吴宇擦干净脸上的血,举起枪。 “再来!” “首领,别了!我们去禀告家主,你……” 花南执剑,抚了抚锈迹,被火烧过的又黄又绿的锈丝毫没有变色。可见这锈也不是一般的锈。 这剑的材质,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 花南心不在焉,吴宇已经冲上来了。 魔气缠绕的枪尖,煞气浓郁,破空之势,竟然划开了覆着的异火! 既然如此,那就纯比武! 花南点剑一刺,荡开魔气,掣步微转,足间轻点,吴宇没反应过来,花南就绕到了他的身后! 这小姑娘速度如此之快!? 吴宇仓皇转身,大剑直横在他的脖子前! 不过瞬间就被秒杀! 剑气划破的皮肤潺潺流血,吴宇咳嗽着,长枪落地。 “我输了……” 说完这句话,倒地长眠。 “不错不错。” 花南知道早就有人暗中观察,但是却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声音。 她转身,看着来人。 也是一袭黑衣,但是穿的就是比这些人多了些韵味。 能把黑衣服穿出雅致,气质如此独特,应该是是太史家的高层。 长的虽然比不上无尘师傅,但是大约能喝百里林那个混蛋不相上下。 百里林儒雅得油腻,这个的雅致间还有些尊贵。 他狭长美目眼波流转,看见花南仿若熟人。 “又见面了。” “谁和你又见面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笑:“你可能不记得,那是在王家的时候了。原来花南就是你,倒是时常听人说起。” 花南觉得好笑,她撕下吴宇的衣服擦干净剑上的血。 “你也看见了,你的侍卫非要挑战我。” “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是你非死不可。” 说完这句话,他诡秘一笑。 一股疾风把花南卷起! 螭吻惊叫:“花南等等我!”情急之中拽住了花南的衣角。 螭吻和花南都被这股风吹起来,花南没有着力点,挣扎着很难扭转方向! 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为何杀我!无冤无仇!” 他温雅一笑:“我自是随浩那边的人。他几次三番杀不了你十分头疼,没想到你送上门来。我不为魔主,只为他。” 呕— 原来是随浩的老相好?! 花南被这股风吹着,兜兜转转就往那蓝色宝石一样的湖面上去了。 兜兜转转中,恍惚百里家又跑出来三个小鬼头。 呀,是当初选拔时被赶走的太史家参赛弟子啊。 他们看见花南惊叫着,让那个人把她放下来。 “家主!她是魔修!我们当初归一派选拔时,她的魔气还不太会隐藏,我们都以为她是你的棋子之一呢!” “景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怪我们,我们还以为这是只有我们太史家知道的秘密!” 把花南送到湖面的太史景一个愣神,距离太远控制不住,花南还是扑通一声掉了进去。 水花四溅,远远可以听见螭吻的嚎叫。 “你们说什么……她是魔修?” “是啊景大人!” 太史景整个人都很懵。 花南是魔修,随浩知道吗? 这莫非是个大乌龙!? 归一派的第一弟子是魔修,关修知道吗! 他是不是,把一个最大的卧底,给生生推得越来越远了? 三个弟子摇着太史景,太史景反应过来。 “快!搜救!不能让她进入到那个鬼地方去!!” 误打误撞 太史景打的是让花南生不如死的主意。 作为太史家的二公子,太史家实际的家主,他再清楚那个湖里有什么不过。 黄金沙漠的入口。 能堪称最恐怖禁地的排行榜前三的地方。基本有去无回。 连他都得掂量掂量,可能刚刚进去就得返回,不然绝对只剩下尸体了。 可这对于花南而言,却是个好消息。 毕竟她的本意就是来这里。 花南掉进湖中,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有些腥气。 螭吻身为龙,自带避水效果,花南适应过来闭气,也算是能看清湖里的情况。 只是刚刚睁开眼,就被面前的一些东西震惊了。 这湖底恍若一面镜子,镜子上是大漠连绵,黄沙遍地。 像一幅画铺展在湖底。 太美了。 螭吻:“花……花南……这是不是……黄金沙漠啊?” 花南一激动,呛了几口水。 她快速朝湖底游过去。 怎么这么远? 好像怎么都游不过去…… 螭吻也奇怪,明明这么近,怎么总感觉游不到底呢…… 它游累了一转头,花南早已经晕过去,只是四肢还无意识地做着游泳的动作。 “花南!” 螭吻顶着花南,摆动着龙尾,奋力向上游。 被太史家抓住就抓住吧! 活着最重要! “啊呜!出来了!” 出来…… 这是哪…… 螭吻摆着尾巴,摩挲着一地的沙子。它身上的鳞片已经干了,恍惚刚刚在水里要溺死都是错觉。 螭吻迅速恢复人身,按压花南胸腹。 “花南你可醒醒啊,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出不去啊……” “花南!呜呜呜,你别丢下我!” “噗—” 花南吐出一口水。 阻塞在嗓子里的泥沙都出来了,花南猛烈咳嗽,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阳光刺得眼睛一阵发黑。 “这是……黄金沙漠?” 螭吻大喜:“是啊花南,我们到了黄金沙漠了!没想到我们根本不能往下游,要往上游。” 花南坐起身子,摇摇头失笑:“看来这黄金沙漠的幻术陷阱,是从入口就开始了的。” 黄金沙漠顾名思义,黄沙遍地和普通沙漠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这个沙子像金子一眼灿烂,远眺过去,每一粒沙子都在发光。 非常的不真实感。 日头很烈,这一望无际的地方,去哪里找梨树和梨花? “花南我飞一圈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遮蔽物。” “不可。” 花南谨慎地看着安静的沙漠:“你原型太大,这沙漠虽然看着安静,实际上你也知道,沙漠幻狐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十分危险。要是被发现群起而攻之,你我都招架不住。” “那怎么办?” 花南感受了一下风的方向,凌乱无规律…… 但是她们是知道沙漠的位置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沙漠从未变过位置,只是阵法入口在变。” “我们看见的一片黄色,呈椭圆状的。” 螭吻点点头:“是啊。所以……” “所以……所以知道也没什么用。”花南叹了口气:“水足够,徒步走吧就。” 她掏出两件“麻衣”,捏在手里冰冰凉凉。 “改造好的,遮脖子,防晒。” 螭吻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是穿了。他抬头看着花南,发现这衣服改造的十分奇特,他只能露出来一张脸。 像装在套子里的人。 花南十分满意:“这衣服是冰蚕丝做的,凉爽遮阳。我有厨房在也不缺水,我们不会脱水,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 至于灵感,来源于雨衣。套在衣服里的花南和螭吻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外星物种。 花南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了约莫两三公里,螭吻快累趴下了。 “我们不会是原地打转吧。感觉四周没变化啊花南。” “都是沙子,能有什么变化。” 花南和螭吻把水一饮而尽。 “再走走看……” * 归一派。 占星楼里无尘从未感觉这么疲惫过。 精神无法集中,使用一点术法,全身都刺痛。 可关修偏偏要加快速度。 星轨预测不能一蹴而就,要看天象变幻。关修不懂占卜不是一天两天,实际上选拔弟子时的最后一项测道心,要不是因为规矩,关修也想取缔。 因为他不懂。 上届掌门现在是十二长老中的一个,十二座占星塔以无尘为中心,当初无尘答应他们镇守,这也是他没有答应花南离开的原因之一。 “无尘啊,这魔主动向什么时候预测出来啊。” 无尘忍着喉咙里的甜腥之气:“还需半月。” “这么久啊……” 关修左右看了看占星塔内,那些星尘散乱,穹顶的星光如梦似幻。无尘第一占星术师的名号在此,其实关修有些疑惑。 “怎么妖界那个占星术师测的这么快呢……” 他觉得那人可能比无尘厉害。 “行了行了,我不打扰你了。如有动静,立刻告诉我。” 关修一离开,无尘的一口血生生再咽下去。 龙草入口,快速滋润着静脉和丹田,无尘好受了许多。 “这是什么……” 散乱的星辰是历代学生道心遗留的命运之尘,其中有一颗散发金光。 无尘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这是花南的。 越是这么想,到底要不要看花南的命运轨迹的心就犹豫起来。 万一,又是血。 他不在净士山,会不会出什么事。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 无尘的心里像有爪子在挠。 看…… 不看…… 看了知道了又能怎样。 不看不知道又担心…… 而犹豫看花南的星辰之时,无尘忽然看见天空中的星轨呈一条直线。 心中一惊。 连珠。 无尘知道两次连珠,一是几万年前的魔主出世,还有便是前妖皇有卿颠覆妖域的时候大杀四方血流成河的那天。 只是他那时置身事外。 无尘想看清连珠所指,眼前却一白。 身子摇摇欲坠。 龙草的灵气在迅速耗尽。 无尘无力再观测,闭上眼睛缓缓陷入沉睡。 无尘睡着之间,那粒花南的星辰和连珠之星遥相辉映。它旋转,上升,千万粒星尘不由自主地靠近,都汇聚在花南命运星尘之下,像是臣服。 魔主所指,便是花南。 深入腹地 花南在沙漠漫无目的地走。 “你说那些幻狐会藏在哪?” 螭吻累的说不出来话:“不知道啊……” “你不是号称小百科?” “我只是把书上的复述给你,实际怎么样我也不清楚……这里太大了,花南我们要不回去吧。” 花南睨了他一眼:“你回去。我要救无尘师傅。” 螭吻:“……那……那我也,也救……” 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 沙漠上难以留下任何痕迹,风像刀子一样刮走脚印和尸骨。 她们所做的只是等而已。 既然这个沙漠被誉为禁地,十分危险,那么她们就等着危险的到来。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只能说黄金沙漠名不符其实。 螭吻带着她飞走就完事了。 遥遥看见远方有一抹灰色,花南勾唇一笑:“废墟?城池?”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废城在沙漠中十分显眼,城的周围横着尸骨,一层层堆得十分之高,很难想象曾经有什么人住在里面。 或者进入这里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花南拽了拽雨衣,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异火准备,不离在手,螭吻挡刀! “哎哎哎花南你把我拽到前面干嘛!” “到了你为你主子上刀山火海的时候了!” 越靠近这个死城,沙漠的灼热感越来越小。它就像一个口渴之人发现的井水,任何在这里耐不住高温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朝这个死城走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直到死城的门口,花南开始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怎么会这样? “花南……我们的这个衣服是不是可以脱了。” “别慌。”花南摸了摸这个城池的外围,普通的青砖一定不会散发寒冷。不是石头,那是什么? 花南透过城门的门缝,微微可以看见城池内的景象。 城池之内,有两个人。 他们对着空气不停地挥舞。 花南揉揉眼睛,再看,还是那两个人。 “螭吻你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 螭吻也趴门缝上看,咦了一声:“这不是有卿和那个蓝乎乎的男的吗!” 花南眨眨眼:“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看来我们俩看到的一样。只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等等……” 有卿那个收集癖,不会这么巧,连无尘师傅的药碰巧他也要收集吧。 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可能高达百分之七八十。 “我们等他打完再进去。” 螭吻看了半天,城里的那些破房子在有卿的摧残之下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了。至于这股十分阴冷之气,好像是来自那个叫做许微的男人。 他身上散发极地之寒,头上都结着一层冰霜。 能把整个死城搞得这么冷气四溢的,况且还是在沙漠,这许微的功力不容小觑啊。 “乖乖,这有卿的属下也太厉害了。花南啊,我们要不要去帮他们啊,这个有卿不是成为你的雇主了吗。” 花南听见有谁笑了一声。 “嘘。” 花南示意螭吻禁声。 沙漠的日夜斗转星移,一下子忽然天色暗沉,本就很冷的螭吻被冻的打哆嗦。 天空中划过大量的流星,美丽不似凡间。 花南的心一下子就冷了。 他们,绝对,肯定,是进入幻境了。 只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毫无意识。 或许是那声嘘,也或许是从看见城里的有卿和许微开始。 花南再回头看,连城都没有了。 螭吻不知所云。 “花南怎么回事,那个城不见了。这怎么天一下子黑了,还有这么多流星……” “城池可能是海市蜃楼。”花南闭上眼睛:“这幻狐果然不一般。利用沙漠而设置的幻术,根本让人分不出来真假。现在就连黑夜白天,都有可能是假的。” 螭吻交叉十指,放在下巴处可怜兮兮地看花南:“我可以进厨房吗?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了。” “不行。”花南回绝道:“你胆子太小,正好锻炼你。说不准在这里能悟出几个技能呢。” 螭吻瑟瑟发抖:“这幻狐的幻术,我们要是破解不了。就和有卿他们一样,一直原地打架其实什么都没有都不知道” 花南安慰螭吻:“方法倒是有。这幻术和幻术阵法不同,如果是下幻术,那么施术者一定要离得很近。幻术阵法的优点是存在时间长,只是绘制复杂。幻术的优点是无需绘制,只是一种蒙蔽眼睛的术法,但是存在时间比较短。所以……” 螭吻看了看四周:“有幻狐在附近对不对!” 螭吻一下子恢复原型,希望再惹眼一点,把施术者逼出来。 “出来!” 有人开口:“呵呵呵,倒是聪明……这黄金沙漠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花南没有发任何人,这些话像蹂杂在风里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根本找不到源头。 “谢谢夸奖。” 花南把不离握紧,“既然热闹,主人要不要出来见客呢?” “呵呵呵呵,你当我是傻的吗……那个男人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个你?唔,虽然你看起来很弱……” “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花南把不离往沙地中一插! 嗷的一声,有血从底下渗出来。 花南倒吸一口气。 还真的就在沙子里面?! 只是为什么毫无感觉。 那声音变得尖锐,歇斯底里地嚎着:“你居然刺伤了我!我要你付出代价!” 花南拎着螭吻飞快向后退几步。 一个人影破土而出! 这沙子汇成的人形,身上稀稀落落地掉着沙子,没有五官和长相,完全是凭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像人一样移动! 莫非刚刚刺中的就是这个玩意? 它能流血? 花南惊骇之下快速逃跑,封闭五感,漫无目的地跑也比被引导着原地打转好。 “螭吻,耳不闻,眼不见,跟我走!” 沙人尖利的叫声猛然消散,花南卯足劲往前跑,由于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气的运用居然比平时还要精炼许多。 极致,极致的快,花南放开触感,只感觉脚踝处有一双粗砺的手,好几次都差点抓住! “咚!” 花南撞到了铁门。 睁开眼睛一看,赫然就是那个死城。 城内混乱 死城的墙头上写着两个字。 黄泉。 “啊啊啊啊啊啊花南南南……这是什么啊!!!”螭吻感觉花南停下脚步便放开了五感,没想到这个身后追着的哪里是一个沙人啊,是成千上万个沙人! 这是幻狐? 不可能吧! 这明显就像是沙子成了精! 要不是花南一直用尽全力拉着他跑,可能早就死在它们手里了吧。 这些沙人不敢靠近这个城,花南停在门口许久,他们居然就一直看着。 不敢靠近…… 要么是克制他们的东西,好么就是比他们更恐怖的存在。 花南试着打开城门的一条缝。 那些沙人立马就散了。 “花南啊,这城里面会不会比那些沙人还要可怕不好对付啊。” “当然。” 花南毫不犹豫地回答。 螭吻听花南这么肯定,两行热泪滚滚,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黄金沙漠无疑了! 花南把城门完全敞开,里面黑漆漆一片,腐朽的气味从深处传来。 然后义无反顾地,一脚踏了进去。 螭吻万般不想进去,还是壮着胆子进去了。 还好进去之后门没有立马关上,不然他非得心脏病吓出来不可。 “突突突—” 城内燃起无数的灯。 绿油油的火,漂浮在空中。 “花南……这不是死城,这是鬼城啊啊啊啊啊啊啊……” 花南捂住螭吻的嘴。 “嘘,你看。” 花南指着城内的一个巷子,阴风呼啸,隐约一大团黑影从巷子里一个个走出来。 长长的队伍中有九尾大妖坐镇,两旁有小童打着灯笼,细看之下小童面容古怪,青面獠牙或销魂之姿,铜锣鼓声两旁青幽鬼火,浮在空中。 为首者是个九尺大鬼,面色火红眼含煞气,头顶扭着两根大角,手持重锤,眼色雪白似盲。 他们声势浩大而去,像是百鬼夜行。 螭吻憋着一股气,就怕鬼发现它活人的生气。 话本子里都写,这鬼最喜欢吸食人的精气了,人要是被吸完精气,五脏六腑都会萎缩,只剩下一个人的皮囊。 花南看螭吻都要晕死过去了,提醒道:“这就是幻象而已。” 螭吻:“……你怎么不早说?” 花南笑,指了指另一条巷子:“你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鬼,我没忍心打扰你。” 螭吻这才看见,另一条巷子里钻出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果子长了腿的,有凡人,有鱼虫,它们种类繁杂,都长着大眼睛。 就像化形没有成功一样。 螭吻松了一口气:“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去冥界的。鬼这个东西太可怕了。” 待这些幻象都消失,花南才动身往前走。 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点亮一个建筑。比如这个青楼,她走到的时候,顿足一看,里面边是歌舞笙箫好不快活。 美人欲遮半羞,做着露骨的动作。 门口的人影向她行礼:“姑娘,还请验收我们这个月的成绩。我们的花魁关修可是十分卖力呢。” “噗!” 花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这是她的幻术?怎么关修的名字是花魁?花南想看的胃口一下子没了。 螭吻更是恶心的很:“这个地方真的是够了!找关修做花魁,生意还要不要了!” 花南惊喜地发现,最后那个房子点亮,居然是一座极大的书房。 成千上万本书浮在半空中,和藏经阁的那第三层的屠魔大阵的放法有一些相似。 那是一本,这是无数本。 螭吻看了啧啧赞叹:“这是什么意思?这城池也不像很危险的啊。” “可别忘了那些沙人什么反应,所有真正的危险都是在暗处的。你看不到也察觉不到动态,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我们都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一个个发亮的建筑忽然熄灭,花南重新走回这个地方中间,中间的青楼上穿出一个声音。 “花南,快上来。” 引导的人声音独绝,干净又熟悉,听得花南心中一暖。 是无尘师傅。 如果这个地方不把无尘师傅安排在青楼这种地方,说不定她会有一时间的犹豫,但是无尘师傅让她到青楼去玩,这是不可能的好吗! 花南看见这个假的幻影无尘师傅提着寰宇下来了。 “你为何不上来。” 他问。 花南看着这张脸,嗤笑:“我上去个屁。” “孽徒!” 无尘拔出寰宇,第一招便直刺死穴! 这边花南被假的无尘拖着,螭吻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青楼里走出的姑娘全部都有龙角,他还是个小不点,于是所有的姑娘又都小了一寸…… 摇曳着身躯的小龙女们,想要用同类的气味来吸引螭吻。 太丑了。 螭吻的胆汁都要吐出来,龙族要都长这样,他死的心都有了。 忽然这几个长的奇奇怪怪的龙霸气变身,直直地冲着螭吻搔首弄姿,喊到:“来跟我玩一玩~” 螭吻哭唧唧:“你们倒是玩唉!变成原型要攻击我算怎么个一回事!” 花南的不离属于大剑,用起来她虽然不累,但是毕竟她才拿剑没有几天。 无尘却不一样,他始终用剑。寰宇和剑早已经融为一体。 无尘快速向前刺,一扫平日的风格。也许是因为他不是真的无尘,挥起剑来更加变幻莫测没有平日的风格。花南赤手空拳厉害,拿上剑瞬间就威力小一半。 花南把不离收回去,拿着琉璃簪。 暂时还是用这个顺手。 螭吻一直都在绕圈。 城池飞不出去,他被追得身心俱疲。 “姐姐们,我可对你们没什么想法啊!!” 那些假龙笑嘻嘻:“怎么可能,我们必须抓到你,你一定要陪着我们的。” 她们甩着尾巴,一个翻身再次追赶上螭吻。 螭吻不由得缩小了好几圈来保护自己的身体防止触碰。 身后追着的巨大的龙头,胡须一抖一抖地挠着他的尾巴。 “……花南!”螭吻在天上飞着求助:“这怎么办.…怎么才能打败她们啊!” 花南用了琉璃簪占了上风,看见螭吻被追倒是笑了笑。 “你的龙息!让她们看看真正的龙!” 螭吻一点也不明白,他喷气就是龙息的话,他早就用了! 花南无奈,边打还得边分出神:“把丹田里的气,用吼的方式释放出来!你血脉里的龙气,一定能击败她们的!” 梨木针 螭吻是她见过做的最失败的龙,没有之一。 螭吻定住心神,按照花南的方法,提气,大吼:“啊—” “……” 花南:“不是只发声音!是你的气,你的龙息啊!螭吻你找找你的丹田,你想想自己的血脉,你是龙之九子,螭吻!” 螭吻,对,他一直都想帮花南的忙,一直都想当花南的助手,可是他除了大百科和会飞什么也干不了,就连这几个恶心的小丑龙女都对付不了。 花南分神关心螭吻,假无尘冷笑一声执寰宇横劈过来! “唔……”花南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假的无尘虽然复制了无尘所有的招式,但是却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不过是假的,还想冒充师傅?! 琉璃簪的顶端噼啦啪啦闪烁着雷电之力。 五行经和琉璃簪同岀一脉,都是花葡萄所传承,术法和武器的结合也不是第一次了,雷电之快结合她的移形换影,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无尘上仙剑法虽好,可他的术法才是一绝! 花南躲过假无尘所有的攻击,横斜划过剑端的一刹那,琉璃簪携着雷电在假无尘的脖子上刺入! “附雷。” 花南绕道他的背后:“你没听说过吧。” 花南不过轻点,假无尘的动作就瞬间停滞,花南抓住这一刻的时机,琉璃簪狠狠刺入脖颈大动脉! 血喷涌而出! “噔!” 几个小龙女拦在假无尘面前,把花南逼出几丈远。 花南转头一看,螭吻闭着眼睛,额头渗着冷汗,似乎是入定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入定,花南哭笑不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花南挡在螭吻身前。 它好不容易要觉醒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四个小矮个龙女瞬间变得像花南一样高,根据敌人变化而变化,是她们致胜的技巧之一。 “哟小姑娘,其实我们更喜欢那个小不点。” 她们扭动着身子,上下观察着花南:“我们也看了你很久了,你的功夫不错嘛。只是妄想要挑战我们,还是差了不少啊。” 死城绿色的鬼火闪闪烁烁,映得几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十分瘆人。 四个龙女把假的无尘搬到一边,为打斗腾开更多的地方。 人皮如雪一样碎裂掉落,钻出的是几条大龙。 她们怒吼一声,龙息把花南和螭吻吹开了几米远。 四个龙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直直朝花南扑过来! 不离主动从厨房飞出,铿锵一声别住一条龙的龙角! “不离……” 对方是人怎么都好说,这幻化的龙虽然威力没那么猛,但是也实在体积庞大她招架不住啊。 螭吻,你可得赶快! “附火!” 花南把异火赋予不离,那条龙一下子被烫的浑身都痛,停在了半空。 还有三条。 花南把琉璃簪往天空刺去! “唤雷!” 琉璃簪引导天降的一柱雷电,将一条龙劈在地上,龙砰地落地,扬起一地的黄沙漫天。 收回琉璃簪,画地为牢,异火为屏,一条龙却堪堪为另一条龙冲出了一个口子,花南来不及阻挡,只能护住心脉,准备抗住这一击! “吼——!” 从花南的身后飞身出一条青紫色的大龙,龙首如山,小小城池结界内的天空撑不下他的身躯,盘在上方遮天蔽日! 那双眼睛紫色妖冶,此刻迸发出压制的威严! “你敢伤害花南试试!”螭吻大口一声,龙息排山倒海地扑向最后一条龙,直接吹翻在地。 花南大喜,对着螭吻竖起大拇指。 好家伙,终于有个龙的样子了。 螭吻的龙爪扼住四条龙的喉咙,她们哀嚎着在螭吻的爪下如小蛇。 尖利的指甲戳入喉管,四个幻化的龙再没了生息。 花南再看那个假无尘和四条龙的尸体,发现是一些皮毛褐色的狐狸。 “如此,这个就是幻狐?” 螭吻还没得瑟一会儿,因为强制入定,根基没有稳固,一下子恢复人身从天上跌落下来的螭吻虚弱地说:“是。但是这是幻狐最低等级的……越强的幻狐皮毛越呈金黄色,在这个黄金沙漠之中几乎和沙漠融为一体。” 花南抱着螭吻,点点头:“你先进我的厨房吧。吃点东西。我再向前看看。” 这个城不过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这么强悍的对手,而且这还是最低级的幻狐。 花南生出一种无力感。 万一没有拿回解药,无尘该怎么办。 这几个低级幻狐一死,这些幻象却没有立刻消失。花南看着这个青楼,生怕上面又出来无尘对她招手说上来啊。 “过来。” 远远传来的声音,熟悉又冷酷。花南心中一颤,朝青楼看过去。 没有…… “花南姑娘,在你的后面。” 是许微的声音。 花南转身,不好意思道:“刚刚有点被吓到了,条件反射。” 花南不敢掉以轻心,这俩人虽然看着正常,但是在黄金沙漠中什么没有可能,万一是高级的幻狐…… 有卿仿佛看穿了花南的想法:“哪里有宝贝哪里有你。这次又来忙什么?” 这句话十分形象地概括了花南和有卿之间恩怨的过程,这里的幻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复制人的记忆。 况且有卿这种气势和眼神,还真的不是普通人能装出来的。 花南:“说好了不限制自由的,你管我。” 有卿走上前来,如王者一般看着她,眼神里全然是冷漠:“我劝你最好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行。”花南咬着唇,虽然十分狼狈还流着血,却十分坚定。 “我要找梨花。一定要找到再回去。” “梨花?”有卿念着这两个字,也有些疑惑,不知想到了什么:“黄金沙漠里的梨树,已经被做成梨木针了。” “什么!?” 花南不敢相信:“你是说,梨树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许微点点头:“几万年前,有人把黄金沙漠里的神树,做成了武器梨木针。不巧我们主子是见过的。现在梨木针重新落入黄金沙漠的幻狐之手,我们才来寻找。” 花南的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一下子就空荡荡的,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梨花……无尘的救命药……没了…… 血一下子冷透,花南这才感觉胳膊上的伤口很疼。 原以为是希望,其实折腾了这么久,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说……你要收集的,是梨木针……” 又是幻术 “是。” 有卿看着花南如此皱了皱眉。 “这里很危险,跟我走我带你回去。” 花南不知道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她好不甘心。 螭吻感觉到花南的情绪波动,一下子从厨房里出来。 看到有卿和许微,他挡在花南面前,同时一巴掌打在花南的脸上。 “醒醒!你看看是什么!” 花南被打的懵了,脑子却一下子从那种绝望之中脱离出来。 眼前的有卿和许微,赫然是两个金眼睛金色毛发的狐狸! 看见螭吻出来她们有些意外:“什么东西竟然能装活人?” 竟然又是幻术。 花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骗,羞愤到极致的愤怒,让她忍不住想和他们打一架。 真丢人,蠢到家了。明知道黄金沙漠的一切都不可信,偏偏还是中招。 螭吻松了口气:“幸亏是我进了厨房,不然咱俩都会被骗。” 花南发现螭吻好像……长高了…… 从一个小奶娃变成了一个少年。 现在居然和她一样高了,花南很不习惯。翩翩少年,爽朗如风,螭吻初见尊贵之感,稚嫩不再微微青涩。 两只狐狸咯咯的笑:“好不容易到手的小女孩……不过这龙小子,还挺对我胃口的,不知道记忆会不会和有卿的那样穿越几十万年的时间呢……” 另一只黄金狐狸嫌弃道:“那有卿的记忆太难吃了。又苦又涩,还有点咸。” 真的是提取记忆。 难不成有卿那么厉害的人,被他们抓住了? 花南有些不信。 什么东西能把有卿钳制住,比笑话还笑话。虽然她不知道从哪对有卿来的盲目自信,但是实力在那里摆着,无尘师傅作为上仙都对他忌惮,哪有那么简单。 螭吻挡在花南身前,十五六岁的模样,看得对面两只狐狸春心泛滥。 “好久没见这么可爱的弟弟了。好想尝尝啊……” 她们身体逐渐膨胀,一点一点地变大,金色的毛发随风摇曳,黑色如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狐狸眼中没有妖媚的风情,全然是嗜血的光芒。 她们低吼一声,城中无数沙人破土而出! 原来这些沙人之前不是害怕,而是这两只狐狸召唤他们走了而已。也就是说,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引导她们到这个城中来看热闹! 奇耻大辱。 螭吻被一根金色的绳索捆住,一只大狐狸把他挂在了脖子上。 “你化龙也没用的,你才刚刚找回龙气,根本不那么稳定。不过龙气,对我们狐狸可是大补啊~姐姐,你说禁奴这个身份适合他么……”狐狸嬉笑着根本不把花南放在眼里。 这么大的狐狸,她的确对付不了。 螭吻被抓走,她也抢不过来。 一个狐狸回头:“看你是个小女孩,我们就放你一马。至于我们的神树你想都不要想。” 花南眸光一闪。 神树,梨花,还是在的。 螭吻越挣扎那绳子越紧,他看花南,嘴被绳子嘞着,含糊不清地说着:“花南,快救我,呜呜呜…我不要当禁奴!” 花南用连魂之术传达她的声音,这可是他们灵魂相连最基本的作用,都好长时间不用了。 “我当然不会放弃找梨花的机会。你不要慌,她们馋你身子就不会杀了你。” 花南看着她们转身要走,那些沙人不知道吟唱着什么,两只狐狸的身形隐隐约约就要消失。 花南一个健步如飞冲到狐狸身上,拽住了一缕毛! 狐狸没想到在她们放过她的情况下她还会回来,刚想对那些沙人喊停,却没来的及。 花南和狐狸一起消失在死城之中。 * 归一派。 孝彦师傅几次三番地打探花南的消息,关修说:“无尘一直都在占星塔,花南在净士山静养还在昏迷,你就不要操心了。” 关修颇有孤立净士山的感觉,王家等人和刘恋都被严令禁止入净士山。 董暄拾起以前偷偷摸摸的老本行,却被关修发现回去抄了两大本书。 孝彦师傅几次失望而归,愧疚和心疼越积越深。 花南不是一个坏姑娘,她身体里异世的灵魂曾经让她那么赞赏。谨慎却不失勇敢,聪慧却不高傲…… 不行,她要去问问无尘,花南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按理说一些凌迟之伤不至于让她还在昏迷。 孝彦心里全是忐忑。 是夜。 占星塔处静谧,归一派管理最松的地方。因为长老和无尘坐镇,谁也不敢来侵犯。 上仙在此,随便闯就是找死。 孝彦师傅首开先河。 她一身黑衣融入夜色。 占星塔没有入口,是空间传送的阵法。 这难不倒她。 一路顺畅,阵法催动,大阵阴阳八卦亮起,孝彦师傅瞬间消失,空气中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占星塔她是来过的。参加了这么多届弟子选拔,跟着关修和无尘看过道心试炼,也是那一年,她的徒弟王大菲得了“破”字。 可惜的是,王大菲从来都没有看破。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寻找花南不曾停歇。 之前拿了她的通行符去北海,为的不也是聚灵和起死回生的秘药。大闹北海一场,浑身是伤的回来,差点没了命。也害得她失了信用。 痴情,这么痴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痴情。孝彦师傅感觉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无尘上仙?你在吗?” 穹顶星空轮回,和上次来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原本无尘所占星的地方看不见人。 星尘散漫地四处飘来飘去迷了眼,孝彦师傅看不清楚。 “无尘……” 她瞥见地上有一人。 无尘在占星塔睡着了?这可是个趣事。 她笑着走过去,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待孝彦师傅看清是什么不小心让她摔跤,心中不只是惊异了。 血…… 满地的血。 和那天花南被凌迟时的血一样多…… 孝彦师傅的心一跳一跳的紧张,裙摆沾满了血迹,越靠近心中那个猜测就越明显。 是无尘。 无尘脸色苍白地倒在血泊之中,仰起的脖子上一刀一刀的痕迹,一块一块的伤口,和花南被凌迟时的模样何其相似! 孝彦师傅跪在无尘身边无处下手。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界之毒 孝彦师傅赶紧用手指探了探无尘的呼吸。 虽然微弱但是平稳,看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占星塔中不吱一声难道准备流血而亡吗? 区区上仙如何把自己搞得这般遍体鳞伤…… 孝彦师傅看着这身伤痕,脑海中掠过花南被凌迟的场面,似乎有一根弦接上了这几天的奇怪之处。 “无尘,无尘你醒醒。” 无尘微皱眉头,眼睫颤动。孝彦师傅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等着,我去叫人把你接到青山派去。关修那个混蛋都干了什么!”她咬牙切齿,刚伸出手要抱他,手腕就被扼住了。 无尘睁开眼,一手支着地慢慢地坐起来,撤动的伤口流血更快。苍白的唇色吐露的话语也如絮飘渺。 “没用的……出去就暴露了。”他摇摇头:“别让花南徒生担心。这是什么毒我再清楚不过了。” “无尘上仙,这是什么毒。我青山派但凡能帮助一二的,一定竭尽全力。” 无尘不过微微颔首,喉咙里一震猛咳的冲动生生按压住。龙草还有一颗,无尘一直抓在手里吊着最后的意识,一旦吃完也许就真的再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他把龙草塞入嘴里。 “咳咳咳,不必。”无尘流失的灵气补上了些许,初见的老态恢复了一丝。 他凝神说道:“这毒是神界的毒,用来剔除神格的东西。如若不是我占星术师的身份牵连天道,再加上有神草吊着一口气,我早就变成一个……”他垂眸敛去眼中暮色:“一个白发苍苍的凡人。” “神界?!” 孝彦师傅究其一生没触碰到仙界,却于此时得知和神界有关联,震惊自不必说。 “怎么会……神界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归一派有关联……不,这毒不是关修下的吧。他就算小气自私功利,但似乎没有要放弃花南的意思。毕竟是拿了第一天赋最好的弟子……” 无尘望了望穹顶,那连珠之势已经消失了,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星轨发生了如何的变化。 “我在仙界之时,我的师傅是神界的菩提老祖,有幸知道不少神界的事情。后我承载天命来归一派,几万年都毫无变故。花南是我唯一的变故……这毒的确不是关修下的,他拿不到这个东西。不知是对付花南,还是对付我……” 无尘苦笑一声。 菩提师祖曾对他说,无尘,神界如今比仙界人界更为危险。我算你终会晓红尘,入六道,这机缘是在红尘世俗最繁杂的人界。 孝彦师傅看出无尘却是不想走,也干脆坐下来。一屁股的血,星尘迷蒙似的在面前绕来绕去。 孝彦师傅一把挥开挡眼睛的星尘。 “难道是随浩?之前几次三番要害花南,你们去黑市的情况王大菲都给我说了。” 无尘也不确定:“下毒之人,拿毒之人,制毒之人,神界想把一件事做成有太多方法。” 孝彦师傅更加迷糊了,只觉得任何人似乎都能是一颗棋子,而上面有人在拿着一颗棋子随意放置,棋子却没有还手之力。 “总不能看着你死,你死了花南怎么办。她这么爱戴你……” 无尘心中一颤。 他脑海中闪过花南的小脸,那颗金色的星尘还在原地。他终于没忍住把它牵引来。 只是靠近的一刹那,他的面前浮现了很久之前预测的血海画面,有卿踏着一地的血,花南倒地不起…… 不好! “孝彦师傅,你快去净士山看看花南还在不在!” 孝彦师傅明白无尘这是预测到什么了,点点头翻身从传送阵中立刻出去。 * 花南看着自己一身金光灿灿不由满头黑线。 远处宝座上那个男人,身披金色裘衣,尊贵华丽之下,慵懒的身姿添几抹妖娆,眼角悬着妩媚,长相有一些异域风情。皇冠斜斜地带着又有一点桀骜。 不愧是幻狐的什么……王子。 她跟着那两个幻狐来到了大本营,却被好奇的幻狐之王看见了,于是就这么被关在笼子里,眼睛都要被满屏的金色闪瞎了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群狐狸的审美就是,金色,金色,金色。 螭吻则更可怜,被拿一根金色绳子套在脖子上,像宠物一样被那些女狐狸牵来牵去,要不是她多次示意要忍着,他可能就会因为袭击幻狐勋贵而死相惨烈。 “有卿,你想要我们的梨木针?这可不行呀,这是我母妃传下来的镇族之宝。”木里图幻狐之王懒洋洋地朝下座的有卿建议:“要不这样,你把你那个戒指给我,我给你梨木针。” 有卿一身暗红,坐在荆棘王座之上,虽然是在木里图下方,却更压木里图的气势一筹。 “除了我身上的东西,随便你开价。”有卿斜睨了花南一眼:“顺便把她放了。” 花南:“……” 太丢人了。作为人家的手下,还得他来救。 花南觉得实在没事可做,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实在是很无聊。 虽然说这笼子关不住她,金子做的,异火随便就融了。所以这王子大约是不知道她的底细的。 她窝在笼子里无聊地唱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木里图笑得灿烂:“这可不行。你看我的金丝雀迫不及待地给我唱歌了。” “……”行吧她住嘴。 有卿哼笑一声,眉眼如冰:“那便让她留在这里。其余条件你随便开。” 木里图王子眯着眼,撑着下巴想:“好像没有了……” 许微沉默在有卿的身后,再忍不住上前:“你别……”有卿拦住了他。 “既然没有,那有卿就只能强取了。” 这话说的光明正大,要是她是木里图王子,非得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花南只看见那王子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啄了口小酒。笑意盈盈地朝她望过来,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有卿身上出现的锁链花南再熟悉不过。好家伙这个王子一定不好对付,连这东西都出来了。 王子故作惊慌:“哎呀呀,这不是锁魂链嘛。不过听说有卿殿下遣散了不少下属,这留下的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呢。” 他挥挥手,周围那些美艳的狐狸便聚集到他周围。 螭吻被拽着走,也挤在一群狐狸中间。 他用眼神控诉: 太臭了!! 谎言 花南:你忍着吧! 有卿身边卷起一阵狂风,阴沉之气从锁魂链上散发出来,仿若魑魅魍魉于地狱钻出,他衣袍猎猎,黑发红眸,肆意狂躁。 花南第一次从有卿眼里看出不耐烦。 几个女妖吃吃地笑,俯身于木里图耳边在:“我看呀,是我们知晓了他的部分记忆他不乐意了。” 木里图哂笑:“他杀了我那么多族人,我还不乐意呢。” 也不知道木里图施了什么术法,反正他是看不出来,有卿和许微一下子就突然顿住了,眼神里全然迷茫。 肯定是幻境。 这木里图王子的修为就算不如有卿高,一群幻狐施展幻术,大罗神仙来了也得陷进去吧。 木里图王子束缚住有卿,悠悠地走到花南面前来,眼神里全是不怀好意:“虽然我们看到的有卿记忆不那么全面,但是小姑娘你,和他可是熟悉的很啊。” 花南否定:“不不不,只是认识。” 木里图王子勾唇一笑,金色的眸子里充满戏谑:“可能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算了,我们又不能杀了他,但是可以杀了你。” 他把笼子打开,扯着花南往有卿身边一甩:“去吧。” 没甩开。 花南死死地抱住木里图的大腿。 一旦入了幻境,可难出来了!她那点术法自保可以,要是有卿和她打起来,她还不够有卿那群妖怪塞牙缝的! “你松开!” 木里图甩着脚:“你听见没有!” “我不!”花南咬牙紧紧抱着,她本来力气就大,钳木里图的脚腕发疼。 “零零,当当,快点把她拉开!” 两只幻狐侍女笑得花枝乱颤:“是,王子殿下。” 花南看着扯着她的大手,还是死活不肯松开。 木里图疼得咬紧牙关:“你这个女人,我念你还小现在准你离开,你赶紧滚!” “我不!”花南连牙带爪子整个人挂在木里图身上:“我要梨花!我还要救人!你可以考虑下!” 木里图隐忍暴怒:“有卿还可以跟我讲条件,你凭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 侍女拿来剑,往花南身上直直刺入。 剑一入体,冰冷地切断那些血肉经脉,花南感觉脑子一瞬间都是凉的。又感觉浑身火辣辣地疼。 “我可以讲条件!” 花南吞咽下一口血,抬起头看着木里图,眼中定定汇聚风暴:“我是魔主。我可以!” 说完趁木里图愣住的一刻,魔气从花南的身体里出来缕缕如线缠绕着她的身躯,衬得明媚可爱的面庞多了一丝诡异和魔魅的气息。 淳郁的魔气,师承花葡萄的她拥有比大多数魔族还要纯正的魔气。 木里图的确没想到她竟然是魔修。 只是……魔主? 花南松开木里图,静静地坐着。 对上木里图的眼,她的眼神坚定,一点也不像作假。 木里图的确有些相信了。毕竟魔气这么浓,除了魔族的公子,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人还能有这么正统的血脉。 而花南的存在他听都没听说过。难不成,真的是魔主? 根据消息,魔主可是这两年出世,和花南现在的成长奇迹地对的上。一个女娃娃,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花南叹了口气:“我本想隐藏自己,可惜今天实在是藏不住了。我现在力量不足,无论做什么都受制于人,我想我身为魔主,肯定要承担一些普通人没有经历过的灾难的。而我的师傅就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大灾难。” 花南突然正儿八经,语气严肃又成熟,听得木里图一愣一愣的:“这个身份是我的伪装。”她唇角一勾,眼神带有几分威慑:“莫不是你真的以为,我就是一个简单的女娃?哈哈哈,不过这也是你们都找不到我的原因之一就是了。” 木里图试探性地问:“你可知魔主必有之标记?” 花南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上一届魔主的记忆。不过我的师傅,是占星术师无尘。他的占卜不会有错。因为包庇我的存在,他被关修那个老不死的设计陷害,至今未醒。” 木里图给两个狐女使眼色,她们上前围住了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看你的记忆。” 花南十分顺从:“来吧。” 提取记忆是幻狐们是术法之一,越厉害的幻狐提取的记忆越完整。只是木里图以防有诈,不会亲自来的。 她们提取完后退几步,眼中不可置信。跪在地上对木里图说:“她师傅却是无尘,而无尘命不久矣了。而且……” 一只幻狐十分惊异地回味她看到的东西:“这花南,居然来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不知道的地方? 魔主来历向来是谜团…… 木里图不明白,但是心里的确信了七七八八。 “可有确认她魔主身份的内容?” 狐女游移不定:“这……不太清楚,不过确实出现了好几次魔主的字眼……属下无能,看不清楚。” 木里图存疑,把花南扶起来。却怎么都感觉怪异。 他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信了。不过既然可能是魔主,我也不能伤害你。你要救你师傅,要动我们的神树是不可能的。不过什么毒,居然要神树来解?” 花南眯眯眼,指着螭吻:“放他下来,自会给你解释。” 木里图示意把螭吻放了。 螭吻看花南的眼神隐隐佩服,心中传递:“你太厉害了……说谎话不带打草稿的。这装起来还有点那么个样子。” 螭吻终于脱离了金色绳子,现在他是魔主的手下,走路都有了底气。他清了清嗓子。 “此毒记录在神药一书中,乃神界剔除神格所用。神界不能干预其余五界,用下毒的方式来扼杀我主子的成长。你们也知道魔主的出世代表什么,神界已经开始忌惮了。” 花南:你也不错。 木里图看着这对大变态度气势的主仆,确定也十分震惊。 这种毒药用在无尘身上没道理,无尘是出了名的占卜师,占卜之术承应天道,不能随便就加害的。 那这毒用在花南身上,确实有了那么点道理的话,那就是她是魔主。 木里图把事情的原因串了串。 自己居然脑补出了前因后果。他暗暗感叹自己的智慧。 “我们和神界有仇的很,而且我们黄金幻狐一族确实是前魔主的手下。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帮你们了……” 木里图风骚地摇了摇扇子:“此事再议,我要和长老们商量商量。零零,当当,你们俩好生安置花南姑娘。” 被抓 零零当当朝花南走过来。 摇曳生香。 花南头一阵眩晕,情急之下只拽住螭吻的袖子,紧紧扣住不松开。 抱歉有卿大魔头,你先忍忍我就来救你! 这边大厅之中也没人敢招惹许微有卿,最多就是让他们沉在幻境里出不来罢了。 宫殿曲曲折折无数的道路和房间,零零当当把花南塞到了一个房间里。 红帐,喜烛,梳妆台则用的紫檀。 零零:这女子穿的粉粉嫩嫩难看死了。 当当:这个叫螭吻穿的蓝色的也难看死了。 两人一拍即合,拿了两件金色的衣服给花南扒干净换上。 给螭吻换的时候两人推脱,却又红着脸一起给换好了。 “羞。” 零零出了房门:“我把有卿他们也带过来,一齐关在这里吧。” 当当:“你小心一点,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我们王子都没敢动他,幻术也是亲自施放。不过呀,长的确实好看极了。” * 花南其实早就醒过来了。在闻到花香的一刹那就觉得不对从而屏住呼吸。 没想到这俩小丫头这么…… 居然直接扒她衣服。 要不是螭吻真的睡着,估计非得跳起来打死俩人不可。 魔主这谎话编的大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下完了,真的魔主跳出来,她得被那个王子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花南悄悄睁开眼,看坐在一边的当当。 狐族的人长的都很美颜,唯独这个当当极其有辨识度,是一张略圆的脸,这样的脸配上狭长的双眼和樱桃小嘴,就显得十分怪异。 “唤雷。” 花南跃起,将琉璃簪引着雷刺入当当的身体。 当当根本不设防,直接倒地。 “呼—” 花南吹凉琉璃簪的锐尖。 螭吻爬起来:“……” 花南:“你没昏过去?” 螭吻:“是的。” 花南:“那你……她们扒衣服……” 螭吻恨恨地看一眼当当,把她身上的东西搜罗干净,语气沉静:“怎么说我也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我不是以前那个胡闹的螭吻了。” 花南:“这长大来的猝不及防。” 螭吻:“没看见我都快比你高了吗。” 这幻狐可能是习惯了绑架人,身上都有一个小金绳,此绳可不长却很有韧劲儿,最主要的是囚犯越挣扎就绑的越紧。是个好东西。 花南把当当绑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从厨房摸出来碧草吃了。 花南想象不到如果没有厨房她会怎么样,可能早就死了。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伤,致命的不乏少数。 待花南和螭吻开门出去,花南才发现这宫殿真是大的超乎想象。 金色的走廊,走廊一眼看不到头,也许是颜色过于单一而看不出来终点在哪。 走廊的一边是琉璃,不似现代的窗户那么透明,而是模糊的七彩琉璃。 另一边则是大大小小的房间。 花南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上贴着喜字。 噫……真恶俗。一把撕了。 零零用传送直接把定住的有卿和许微送到这条走廊。 花南闪身躲进房间。 “……” 零零看了一圈:“咦,那个喜房呢…” 花南靠门听着心想:原来这些人也认不清房间啊。 于是零零随意把他们塞进了一个房间。 零零前脚跟刚走,花南就跟了进去。 有卿和许微是定住的,跟陷入噩梦差不多。有卿的梦明显比许微恐怖,额头冒冷汗,嘴里还喊着什么模模糊糊的声音。 花南看了看这个金色普通房间的样子,低头看了许久。 “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家伙是真的五官无可挑剔。这挺拔的鼻子,这卷翘的睫毛,这凌厉的眉峰……海,还是无尘师傅看着顺眼。螭吻,怎么能解除幻术?” 螭吻摇头。 “……这可难办。这个样子就算能出去也比较难带啊。”花南一脸愁苦地拍着有卿的脸:“喂!醒醒!有卿大魔头!” 看他这么痛苦的模样,花南真觉得有相机就太好了。 花南当当当猛锤他好几拳。 没反应。 她拽着他耳朵喊:“有卿!!!有卿你老婆跑了!!” 有卿动了动唇,溢出两个字:“夫……夫人…” “……” 花南惊恐:“螭吻刚刚你听见什么没有。” 螭吻同样惊恐:“听到了。大魔头……他做的莫非是春梦……” 花南看有卿表情复杂。 原来你是这样的有卿。 螭吻补充:“我所知道的书里,有卿可没有过婚事……更没听说他身边有过女人。” 花南扫视了一下自己,这小身板不能再让人放心了。 “可能是到时候了吧。你知道的,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 花南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惊呼。 有卿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 脸色有点苍白。 花南对上他的眼,他眼中的恐慌,绝望还未散去。 究竟是看见了什么?强大如斯的他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吗?也有夜夜入梦的恐惧吗? 有卿看见花南缓缓平静下来,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戒指,半晌没有说话。一阵沉默后,有卿眯了眯眼:“你说什么发情?” 花南:“没没没。我说的螭吻。” 螭吻:“……” 有卿醒来一切都好办了许多,许微顺利醒了,他看见有卿松了一口气:“主子,我看见你……跳进魔渊了…” 有卿打开门,冷冷道:“不会。” 花南和螭吻自然跟在他身后,这里人生地不熟,跟着有卿是最好的选择。 花南问道:“你知道梨树在哪吗?” 有卿瞥了一眼花南身上的金色衣服,目光转回去看走廊一边屋子,又看了看身后的路,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没有回答花南的话,红眸中的不耐越积越深,自从醒来整个人都在暴戾的边缘,他沉声道:“你沿着这个走廊走进入第三十个屋子,传送阵就在那个里面。这地方建造的十分复杂,他们为了防止我们逃跑而关在离木里图最近的地方,却也是离神树最近的地方。” 说完他直接就走,许微对花南说再见,客气道:“花南姑娘后会有期,我们主子要去找梨木针。” 有卿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许微默默恢复面无表情的沉静。 “多嘴。” “是,主子。” 神树or魔树 幻狐的宫殿伫立在沙漠的中心。 它隐藏于沙漠之中数万年,被封印于一方之地。自从几万年前与魔主大战,幻狐一族因作为魔主手下而被流放此荒蛮之地,黄沙无情,幻狐用一半族人死去的代价打造的无上宫殿,保护幻狐一族数万年而成为禁地。 黄金沙漠的禁地之名是幻狐一族生生打造出来的。 隐藏蛰居于此不过是等着魔主的再次诞生。 木里图不知道,长老们却是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人。 魔主两字一出,三大长老无不兴奋激动。 魔主出世的消息算是一个都知道却不公开的秘密。木重素来稳重,却拉着木里图的手,试图稳住自己的心情,颇显急迫道:“真的是魔主大人?快带我去,我要去见一见魔主大人……” 木里图没料到如此:“那女孩极有可能说的是谎话,木重长老,魔主大人可有什么标记能让我们认出来?” 木庆捋捋胡子,金色的眼睛正气浩然:“魔主大人承天运而生,乃魔界最顶端的存在,应有魔界莲花标记于身。” 木里图回想了一下:“我没见到什么莲花标记。零零当当看过她记忆,一会儿我去问问她们。” “看记忆?”木重狠狠敲了木里图的脑壳:“魔主的记忆是你能看的吗!” 木里图皱眉揉脑袋:“这不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吗!” 他堂堂王子!怎么这些人还当他小孩似的。要是有侍女在旁边,得多笑话他。 木重冷哼一声:“废话别多说,把魔主大人请来。要真的是魔主大人,那树拔根送她!什么破树,也就你们小屁孩拿它当宝贝。” 木里图:“……” * 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质都不见了。 零零好不容易找到原来的喜房,只看见当当被绳子勒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解开,只得到都跑了的噩耗。 这下有卿没了,花南没了,在这宫殿里跑来跑去,有卿那个危险人物不得把这里翻个个啊!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她俩看见木里图总算找到了主心骨,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木里图倒没有说什么,深吸一口气问:“你们看那个花南记忆里可有莲花标记什么的?” 零零当当回忆道:“大约,是有的。” 木里图不满:“什么叫大约是有的?你们想想确定一下。” 零零委屈:“我们幻术不如殿下高超,这种细节是提取不到的。你知道的,我们不过是能得到她生平大概罢了。” 木里图急得踱步好几圈,不知道花南究竟是不是魔主他浑身上下不舒服。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零零当当说了什么。 大骇。 “快去找!重点找魔主花南,有卿走了就走了!” 他巴不得有卿走,就怕自己的梨木针在这段时间惨遭毒手。 不好,他的书房! 神树。 有卿诚不欺她。这神树果然就在这第三十个房间。幻狐上上下下全是幻术,所以对安保措施居然做的很不到位。能到幻狐宫殿都算她幸运到极致,还能深入神树内部,这是花南不敢想的。 毕竟来的时候一直想可能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谁料基本安然无恙地到了这里呢? 神树所在的地方像一个花房,四周碧绿,爬山虎类的植物爬满墙,疏影横斜间金色的日轮于碧绿之中射出几缕阳光。 这里唯有神树是光秃秃的。 看金色看得要眼瞎的花南看着这一片绿心中莫名畅快,眼球舒服了不少。 花南绕着这一株看起来极为平常的树细细观察。 说是树,其实跟一灌木似的,不过像桃树那么大,很矮很小,和她一般高。 枯枝,稀叶,花一朵也没有。 这是不是神树花南都开始怀疑。 她试探着伸手去碰,树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看都很普通啊,就是一棵平凡的梨树。 这要花没花要果子没果子……是时间没到还是需要什么特殊机制?如果是前者她就把树扛走打包带回去! 螭吻低头看了看,脑海中搜索着跟神树有关的资料却无所查找。 “那毒其实记载不过寥寥数语。要不是我们龙族之前也在神族之列,我也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关于神界的资料向来很少的。” 螭吻叹了口气:“梨木之花,本来就是看机缘的……” “我不管。”花南咬着唇,心情忐忑:“梨花拿不回去,我就死在这里。反正无尘师傅因我而死了,我不能白白单独活着。” 螭吻呛了一下,看着花南眼神忧愁:“那……你死的几率是大那么一点。” 花南盯着梨树许愿,梨树没反应。生生挤出来几滴眼泪,梨树也没有反应。她拿出小刀在手腕上准备一划,螭吻立刻阻止了她:“你干嘛,自残吗?!” 花南解释:“这奇奇怪怪的树总有奇奇怪怪的唤醒方法。我这融合了魔气的血说不定对它口味呢。你别拦着我。” 花南病急乱投医,螭吻怎么可能就随她伤害自己,夺过刀就往身后一甩。 “你不能……” “哎呦。” 身后有人惊呼。 花南绷紧了脑子里那根弦,看见一金发金眼像狮子王似的老人走过来,满面笑容眼含温柔。 他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这人看起来十分眼熟,和那个木里图王子长的有些像。眉眼之中尽显尊贵王者霸气,花南猜测他也是王室成员。 他看了一眼螭吻,温柔批评:“你主子做的没错,这神树的确是吸血为生。我们幻狐一族侍奉神树几万年,喂食的血不计其数,除了木里图,我们都是寄宿于它是食物。” 花南听着感觉不太对劲:“这不是神树吗?怎么这么……邪恶的感觉。” 老人一听不由笑了,眼中嘲弄苦楚:“哈哈哈,神树?我们这些人被神树镇压在黄金沙漠多少年?你以为我们不想出去吗?木里图还太小,我们都没有告诉他真相,这事情太残忍了。”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花南把琉璃簪握在手中,这老头诡异非常,她实在觉得很不对劲。接到她提示的螭吻退后一步,身上龙鳞微现,防御状态。 老人摇摇头,眼中阴鸷,勾起残忍的笑容:“你们还是太弱了。告诉你,自然是因为,你可以让这一切都回到起点。” 真相 回到起点?什么意思? 双方力量悬殊基本是“黄金狮子王”碾压式胜利,幻狐一族的幻术是得天独厚的大招,只要陷进去连有卿都出不来,何况是她。 花南咬着牙,发现路线被沙人并排堵的死死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 对方一点点紧逼,花南只能后退,很快后背抵到了梨树上。 老者的表情扭曲,声音中带有压抑的兴奋。 “你不是想要梨花?正好,只要你把血给它,它就会开花了。我们互利共赢,也是一桩美谈啊。” 螭吻冷冷道:“我们怎么样用不到你管!你敢再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不客气?哈哈哈哈。别说你是区区龙族螭吻,就是五爪金龙来了也还是挡不住我!你们和我们都是被剔除神籍背负罪孽的人,彼此彼此!” 花南和螭吻都一头浆糊。 他到底在说什么! 老者发动术法,一粒粒沙子从地上攀爬出来汇聚成沙人,因为花房的泥土湿润,沙子聚集的沙人更加坚固而没了流动性。 四面八方,他们快速驶来,花南拿出不离,准备一刀切。 师傅啊师傅,保佑徒儿成功拿到梨花,成功出逃! 花南把异火赋予不离,灼热之下沙人被拦腰斩断,却很快再次聚集朝花南冲过来! 花南拳拳用尽全力,沙粒撞在手上磨破皮肤,却也还是只能打散沙人而无法彻底消灭她们。 沙人根据这人的口令和她周旋,趁她防备不住在她身上割出一道道血痕! 嘀嗒! 花南身上挂彩,流出的血沁入泥土里。 这可怎么搞? 有卿的话是力量碾压直接让老者起不来,无尘师傅一定能轻飘飘就离开现场。 而她…… “唤雷!” 雷电于天上落下,直接劈得沙人四分五裂,成为一堆焦炭。 “黄金狮子王”看到唤雷不可置信,却扬起了更大的笑容:“没让我失望,魔主……果然不愧曾是神界巅峰的存在,到现在仍然能在神界那群家伙的抑制下催动天道的力量!哈哈哈,我黄金幻狐一族就此重新崛起了!” 花南和螭吻都来不及闪躲,修为之差压抑得花南根本动不了,老者的大掌袭来,花南用尽力气再次唤雷! 两次唤雷对气的消耗极大,花南也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发动两次。 雷云积聚在黄金沙漠的上空,离得最近的太史家都感觉到了那股风暴的力量。 水桶粗的紫色雷电再次劈下! 空气中烧焦的气息四射,随着雷电急剧而下,花南也体力不支倒下。 螭吻被压制得根本起不来,龙身人身的转化无法催生,老者健步冲来钳制螭吻的脖子,螭吻狰狞着一张脸死命挣扎,双脚离地脸部充血。 螭吻扒开老者的手,咬的舌尖破裂找回清醒,眼珠瞪的如灯球,强行突破压制变回本体让他七窍流血。 “啊!” 螭吻大喝,龙吟从喉中溢出。 龙首大吼一声喷出龙息堪堪把老者避开一点距离,龙的眼睛鼻子整个龙头上都是血迹! 他盘旋在上空,就要冲着老者而去! “螭吻,别!” 花南胸膛起伏艰难支起身子,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身后的神树蓦然活了一般长出枝叶。 老者激动得颤抖,看花南的目光更是炽热! 花南的眼前一阵模糊,她发觉到这个神树可以吸血的时候已经晚了。 螭吻的力量不过发挥出十分之一,一只上万年的幻狐他怎么可能敌得过。 不过交手数下,螭吻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螭吻跌落在地上抽搐着身子,看起来也命不久矣。可花南却连拿出厨房救命药的力气都没有。 花南一点点朝螭吻爬过去,他也没有阻止,在他眼里这种行为根本无所顾忌,无谓挣扎而已。 “要怪就怪你是魔主,你不死,我们家族要承担的使命就紧紧捆绑着幻狐的未来。你不死,我们就要在黄金沙漠之中上万年都出不去!” 木审兴奋地看着梨树,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梨树以缓慢的速度抽发新芽,枝叶,很快长到了三米高。它还在长,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花南终于爬到了螭吻的身边,掏出来什么是什么,往螭吻嘴里塞。 她身上被梨树冒出来的根茎捆绑住,树根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 “螭吻,螭吻你听我说。”螭吻无意识地吞下所有的果子,这是花南留下的救命果,不过瞬间螭吻就找回了力气。 螭吻想起来和老者大战三百回合,却被花南按住。 “花南,你手上都是血。”螭吻的声音有点颤,他的眼睛掠过花南的全身,发现无数根茎插进花南的血肉之中,贪婪无餍地抽着花南的血。 “这些是什么……”螭吻声音中带了哭腔。 根茎密密麻麻十分骇人,抽取花南的血也抽取着她的生机。 螭吻疯狂地拔它们,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那些根一分二二分三,要把花南吸成人干才情愿! “这不是神树吗!为什么吸人血!” 花南笑了笑,虚弱道:“螭吻,你别拔了,没用。就算是你拔光,那个狮子头也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你有力气,你把这个……” 花南把琉璃簪,不离都给他。 螭吻低头看着这两个花南最爱的宝贝,似乎猜到了花南要说什么。 “你把这些给师傅。”花南抿着唇,瞥了一眼梨树,它已经长满碧绿的叶子,过不了多时就可以开花了。 花南眼中坚定如初,俯身低语:“你趁机把花摘下来,拿给无尘师傅!我花南活了两世也够本了,如果师傅问我,就说我去云游四方了吧。” “我不……”螭吻泪水迷蒙双眼,花南的脸色越来越白,那些根却怎么也砍不完。 花南急得想打他,强撑着不睡着。 “不,你必须这么做。螭吻,你不这么做,我做鬼都不会安生的。我最放心不下无尘师傅,求你,把花带回去。” 螭吻瞳孔一缩。 花南从来没有求过他…… 无尘一生闪耀如星,人如其名,花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未有过这么深的执念。 因他护她,所以她也护他。 孝彦师傅,无尘,王大菲,王大萍,刘恋,花葡萄,董暄,甚至三番两次害她的随浩。 每个人生命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如果她是魔主,她也不会是好的魔主,魔主让生灵涂炭,她不会。魔主要颠覆六道,她不会。 她比任何人都要爱苍生,因为她得到了太多人的爱。 如果无尘活下来,她便也无憾了。没有了她,就不会有针对他的人在了,没有她,所谓魔主出世也不存在了。 花南只觉得一切飘渺如烟,螭吻的声音和呼唤越来越远…… 一切都要过去了吗? 回到起点,回到现世,回到地狱做一个孤魂野鬼,喝一碗孟婆汤,把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 “花南。” 于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你可能把我忘了。” 他自地狱走来,看着少女低语,眼中尽是怜惜。宽大的暗金袍子下伸出一双手,把她轻轻抱起。 狂妄的老者额头滴下冷汗,下颌被掰起,耳边传来轻蔑又冰冷的笑意。 “你们不会以为,小小幻术,真能困住我?”他把梨花针插入老者脖颈,以针为一点,发丝到脚掌都凝结一层冰霜,有卿转身刹那,老者已经成为一个冰人。 他的目光移向中间那颗已经入云古树,静谧之间一切消音般停滞住。 梨树的枝头,开出了第一朵花。 那样鲜红的血吸进枝干,开出来的花却那么洁白。 清香如韵,万事归静,神之死,众生皆泣。梨树的花里有钟磬之音,袅袅地升华,把城堡周围染得碧绿。 神之凋零万物生,有卿摘下一朵花,把它丢进花南的厨房之中。 花南额头莲花印记一闪,闭着的眸子轻微颤了颤。 再摘下一朵,丢给了满脸泪痕久久震惊没回过神的螭吻。 “给无尘。他照顾花南够久了,算谢礼。” 宫殿内。 木里图找不到自己的梨木针急得团团转:“果然被有卿拿走了!真是不能放松一点!” 木重进来找他:“魔主大人呢?” 木里图心虚,木重和另外俩长老是叔叔,亦父亦师,他从小就怕他们:“……不,不见了……” “不见了?!”木重声音提高八度,气的肺都要炸了:“你你你……魔主他要是走了,我们再等八百年可能也等不到了!” 木里图心想自己也不是故意的,那小丫头修为不高一身莽勇,谁知道还真能从零零当当眼皮子底下跑了。 木庆大长老环视四周惴惴不安:“三长老去哪了?” 三长老木审和他们虽然同为一脉,但是行事乖张,心性也有点不端正。之前就神树一事和魔主重生的事情上,木审说他要将真相揭露于天下,这下魔主真的就在眼前,他怎么会放过…… 且不论那是不是真的魔主,那女孩也危险! 木庆来不及多说,吩咐几人道:“去找木审长老!其余人跟我去花房!” 木重刚想问怎么回事,忽然也想起来自己弟弟那个个性,脸色一白。 两人急忙朝三十号房间冲过去。 就在此时,宫殿一阵地动山摇,闪电的声音轰鸣在上空,震的整个地皮都抖了抖。 要知道黄金沙漠多少年没见过一朵阴云,这种不正常的天地现象一定是人为! 魔主! 天地之力无人可用,除了神界之人超脱五道,能将天道之力融入术法,如果真的是魔主,那么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两人看着雷劈入宫殿,三十号房间之中的法阵把雷电吞没。 果然如此。 只是法阵承受不住雷电的力量,在吞没雷电的一刹那就直接崩坏了! 木重木庆胸口如泰山压顶,一口气憋着气也不是哭也不是,罪孽啊,魔主难不成真要夭折于此! 花房是独立空间,乃几万年幻狐被封印之时,虚空老祖花葡萄为了保护幻狐一族而把叫神树实则是吸食人血的魔树封印在独立虚空里。 这些年来他们供奉神树而不至于被黄金沙漠完全吞噬,但是木审早就不满足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 他根本不在意魔主,他只在乎幻狐一族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正大光明地活下来! 神的血可以让神树催生拔根,从而动摇封印,管他是什么神,魔神也是神,这是他们幻狐出去的好机会,木审一定不会放过。 木重的眼神空洞:“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木审他可别糊涂啊,魔神一旦死去,幻狐又怎么可能能被六界所容……” 幻狐之力,六界都忌惮啊。 “不对,不是抓住了前妖皇有卿吗?快快快,去请他!他已经那般境界,撕裂空间一定能来得及救她!” 木里图看出来大事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有卿他早就不见了,还拿走了我的梨木针!” 木重沉声道:“是我们撞大运了。这是魔主无疑。而很有可能,魔主会死在我们幻狐一族手里啊!大逆不道!” “神的血可以让神树张开结界,大赦万物,复苏生命,它两面,是神界镇压我们拿出来的最大手笔。而魔主,也是魔神,木审长老等着一天等了几万年,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小姑娘,而让神树吸干她的血!” 木里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族侍奉的神树会是这样的存在,这么说这么多年,他们崇敬的神树不过是个关押他们的牢笼? 木里图眼神无光,怎么都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木重闭上眼,也很沉痛:“如果告诉你们,你们又怎么会甘心呆在这里,又怎么会容忍神树的存在。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在神界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几万年,好不容易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将来作为魔主的助力,我们也好……” “什么魔主!”木里图不可置信地看着木重,一字一句道:“我觉得木审长老没错,凭什么为了魔主我们要……” “啪!” 木重狠狠扇了木里图一巴掌,木庆在旁边一直没说话,此刻也不敢相信一直宠爱木里图的木重会这么做。 “你可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幻狐!当初又是谁给了幻狐一族立足之地!是魔界!神界这么欺压我们,你以为他们真的这么好心就只是封印我们?我呸!他们是想断了我们的后代,绝了我们的后路!要不是魔界的虚空老祖给我们开辟了一个空间把这树给单独困住,哪来的你!” 木里图摸着脸,没有说话。 木重也觉得自己下手重了,却冷哼一声:“我们供奉神树几万年,只有你,我们没有让你用血喂养它。到时候神树一旦完全开花,我们都会成为它的肥料,成为干尸。木里图,你是我们的希望,是幻狐族的希望,也是魔主重生后的第一大将!” 木里图抬眼看木重,陌生,却仍然值得敬爱。 原来如此。 “所以就算神树松开结界,也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对吗?” “是。”木重笑了笑:“我们老了,本想等其他神掉入黄金沙漠来让幻狐一族重获自由,却没成想木审他要拿魔主开刀!魔主一死,不过是短暂的自由,会再次进入新的牢笼罢了。我们早就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木里图于短短一刹那,看了看自己居住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看了看自己的侍女和叔叔,看了看自己自由生活骄傲放纵的地方。 却原来,一场空。 自己应该承担的不仅仅是使命,更是幻狐一族几万年流传的荣耀! 跪在地上苟且偷生,和站着于神界抗争!他选后者! 木里图单膝跪地,起誓。 “我若有幸侍奉魔主,一定穷极一生,永不背叛!” 血流成河 有卿抱着花南离开之时,梨树的花开的正绚烂。 神祭的最后关头突然停止,有卿割裂自己的血管,补充上最后一点血。 木审才恍然想起来,几万年前的魔界大战,前妖皇在其中的作用……从那之后,新妖皇上任,六界之内都以为前妖皇陨落了,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木审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可有卿的那把刀并没有落在他头上。 “不离来杀你有点可惜。神树即开,你家族马上就要全灭,你就静静等死吧。” 木审伏在地上:“谢殿下成全。” 只要神树催生,他们家族能有一人逃出这黄金沙漠,他便死而无憾了。 魔主也没有死,皆大欢喜。 木审离神树最近,它抽干木审的血的时候,木审是笑着走的。 神树,神界种下的结界之树。 如果不以鲜血侍奉,黄金沙漠的一切都会被沙漠吞噬。它既是保护伞,也是牢笼。 世间能撼动它的人只有一种,神。 可是有卿,偏偏超脱神之外,又拥有不亚于神的力量。他的血一样能作为神的血供奉给神树。 螭吻好久没缓过来神,总觉得有卿今天不一样,对花南更是与以往不同。 只是他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螭吻扯住有卿的袖子,警惕道:“你要把花南带到哪里去!” 有卿转身,看了一眼沉睡的花南道沉声道:“凤凰涅盘方可重生,我们之前早有协议,自然是魔界。你不会忘了花南现在还是我的佣兵?” 螭吻一愣。 原来是这样。 “那,那我去哪里找你们。” 有卿身后,撕裂的空间里许微踏着水纹出来,笑容和煦,如妖似魅的美貌。 “拿着这个。”许微把通行证给眼前的龙族少年:“到了魔界你就知道了。” 不离和琉璃簪都被有卿拿走放在了花南的怀里,螭吻只拿着一朵梨花风中凌乱。有卿和许微走了的时候,梨树还在一点点壮大,出了花房,这个宫殿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凋零了。 干瘪的狐狸皮铺展在地面上,表情各异,不知情中就被抽干了血。每个干瘪狐狸皮里冒出来的枝桠开着一朵梨花。 高洁之下,原来也是骸骨。 清明之中,不过也是废墟。 世人只会看到枝头的绚烂,却不知道因此美丽而亡的代价。危险如黄金沙漠里的幻狐,也书写尽无奈和几万年的沧桑。 螭吻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走过长长的走廊,发现走廊的镜头是一面镜子,所以才有像没有尽头一样的感觉。脚下偶尔踩到的骨头卡崩响着,开始有些骇人后来就麻木了。 “从哪里出去呢?” 螭吻叹气,推开一扇扇房门,总算见识到幻狐一族的财富果然不同凡响。金灿灿的金子一屋一屋地堆着,螭吻却连偷拿一个里的力气也没有了。 啊,出来个活人也好呀。告诉他出口在哪。这走廊虽然有尽头,但是没有可以出去的门或者楼梯。 哀叹着哀叹着,螭吻看见了一个人。 他一身黑衣,站在房间里,手中拿着的梨花表明他去过了花房。自从神树开花所有的空间都塌陷破裂,没有阵法也能进去了。 这黑衣人跪在三个尸体面前,其中一个就是木审。其余两个人长的和他非常像。 螭吻大约能猜出来这三个人的身份了。而这个黑衣人也是他无必熟悉的一个—木里图。 只是木里图不再执着于穿金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黑衣让螭吻感觉有点不太认识了。 “木里图……你怎么还活着。”螭吻说我就觉得自己实在嘴笨,说这个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整个幻狐家族都死干净了,就他一个人活着,他不得哭死。人家怎么也是个王子,能受得了这打击吗。 出乎螭吻意料的是,木里图十分平静。他祷告完,把黑布盖在三人的身上,默默放了一把火。眼睁睁看着火把三个人的尸体吞噬干净,只剩一些焦炭,他才转过身。 “螭吻。” 螭吻被点名颤了一下:“哎……” 木里图抬头,眼神中虽有伤心落魄但更多的是螭吻不太看得明白的坚定和忠诚。 他从前的轻佻是真实,现在眉眼里的轻佻却像面具。 “从今以后,我和你一起侍奉魔主。” 他语气平稳,不像开玩笑。螭吻却不敢应声,毕竟木里图把它和花南绑起来的时候还历历在目呢。陷阱怎么办。 “不好。我不同意。”螭吻退出去把门关上,忽然想到什么又打开:“出口在哪?” 木里图指了指琉璃窗户。 螭吻惊异,原来是这样。 他们根本用不到门,谁也出不去的,要出去破窗就可以了。 螭吻化出龙爪,猛地一敲!哗啦啦窗户全碎,琉璃在光下反射出七彩的颜色。 木里图眯了眯眼,看见外面的景象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绿色……一望无际的绿色…… 原本的黄金沙漠居然变成了绿洲! 螭吻也有些惊讶,一跃而起,化身成龙。出去了才发现,这所谓的城堡宫殿不过就是之前的那个破败的城池,幻术交叠以宫殿自身为陷阱,引诱着前来的人。 遥遥云层之上,那黄色的一块土地已经变得碧绿,据此不远的太史家看守的圣湖掀起碧波万顷。 太史景观察片刻,圣湖上的阵法都不见了。 是黄金沙漠的入口变了还是消失了?只是这次怎么如此之快,入口更迭明明都会持续一年左右…… “报告家主!” 太史景转身看着来人,眉头蹙起:“说。” “八百公里之外的黄金沙漠,不仅可以随意出入,而且还变绿了!” “什么?!” 太史景心中震撼:“你再说一遍?!” 侍卫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声音小了不少,抬眼看着家主似乎是僵硬的表情,心里突突地害怕。 “八百公里之外的黄金沙漠,不仅可以随意……” “可以了。”太史景没有让他说完,揉了揉眉头。 黄金沙漠不是换了入口,而是彻底消失了。 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那个名叫花南的姑娘,进入这里后。 魔修花南,你究竟是谁。 希望 归一派的净士山,短短几天,天翻地覆。 孝彦师傅听无尘令去找花南,却发现花南不见了。留在净士山的小龟迫不得已全盘托出,花南走之前交代,如果孝彦师傅来找,就告诉她事实真相。如果无尘问起,就说她去云游了。 孝彦师傅自然不可能告诉无尘花南去黄金沙漠给他找解药的事情,可是无尘已然坚持不住。再在占星塔待下去非死在那里不可。 孝彦师傅悄悄把无尘接回净士山静养。每天都能端出来几盆血水。 无尘的头发全白,皮肤苍老,眼前看不清东西,身体的技能就要全部耗尽。就在此时关修等不及去占星塔,却发现人去楼空。 一气之下,无尘被逐出归一派。 孝彦师傅把无尘又转移到青山派,王大菲王大萍和她轮流照顾。 净士山短短几天萧瑟如秋,合欢花落了一地也没人扫,不复从前生机盎然了。 螭吻回来这里,下意识以为这里被强盗端了。忽然想到归一派地盘也没人要这么大胆子,细细思索下只好去找孝彦师傅。 青山派,无痕居。 螭吻叼着梨花经过青山派的武场,呼啸而过的龙令所有人咋舌。 青山派一下子沸腾了。 “刚刚那是……龙?!” “是龙!它去的方向不是掌门的院落吗!难不成,咱们孝彦掌门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把龙都引过来了?” “你没看见龙嘴里叼着一朵花,说不定呀,是咱们掌门太美,求亲来了!” “走,看看去。” 走到一半,孝彦师傅早料到他们看见螭吻后会有什么反应,把这些人吼回去了。 “滚滚滚,练你们术法去。让老娘知道谁最后不及格,一人三十大板,连坐!” 此话一出,众鸟皆散。 青山派弟子向来如此,没规矩,可以说整个青山派都犯了人界修仙派的大忌,其余五派最看不得他们六根不清净的样子,总是刁难。 这也导致青山派一致对外,十分团结。 无痕居内。孝彦师傅在外面守着。 知道解药拿来舒了口气,但是心情却平静不下来。 花南究竟如何了,在黄金沙漠那么凶险的地方,哪能毫发无伤。为什么只有螭吻回来了…… 孝彦师傅知道救无尘要紧,就憋着没问。 螭吻把梨花放在无尘身边,没有花南的厨房的无根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让无尘吃下去了。 螭吻纵使不是无尘的徒弟,看见他这样也心疼。 这一对师徒,一个比一个绝,闯黄金沙漠的,伤成这样还占卜的,揪心。 王大萍围着螭吻看了好几圈:“你是出去吃了什么药么,怎么忽然长大了……要不是你的龙身,我还以为是来了螭吻哥哥。” 螭吻本身就焦急的要命,王大萍成功得到了螭吻的完全忽视。 他指挥王大萍道:“你去端一碗水来,喂无尘师傅吃下去。” 螭吻身后缓缓出现一个身影,劝阻道:“不可。” 王大菲眯起眼,细细打量他。连他都没发觉这个人隐藏了这么久,危险。 螭吻回头一看,翻了个白眼:“木里图王子,你怎么跟过来了。” 木里图走近床榻,捏了一缕无尘的头发看了看。 王大萍想上前制止,被螭吻挡住了。 他眼神示意:无事,是自己人。 木里图道:“神树之花力量太过于凶悍,我们家族被它奴役了一辈子,作为解药也不能这么简单。你虽然脑海中有六界全书,但是关于神树的禁书你是不知道的,恰巧我们家族就有。” “别废话……” “要配以神的血。” 木里图说道神的血,手指微蜷。他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可能还需要花南来一趟。” 螭吻低头看无尘师傅满脸沟壑气息微弱,已经不能再拖了。 房间里一阵静默,这时无尘师傅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什么。螭吻俯身去听。 “花南……危险……” 满脸沟壑的苍老的无尘,眼角沁出几滴泪。 无尘可是…… 孝彦师傅看见螭吻这么震惊,一脸苦涩地解释:“好几天了,他总是做噩梦,可能是梦见花南危险吧。之前占卜,说不定占卜到关于花南的不放心。” 螭吻摇摇头,缓缓开口:“不是说这个,无尘师傅对花南一直关怀,只是是一种师傅的责任。毕竟他是不入红尘,六根清净之人,本该无心无情的……他怎么会……流泪……” “可能早已不同了罢。无知无觉之中,无尘已经不是那个无尘了……” 螭吻翻遍脑海中各种书,却没能找到什么术法能如此改变占星术师。天生不开窍的人,既是缺陷,也是恩赐。无尘师傅因为花南,竟然突破了那道防线了。 入世的防线。 一旦知晓红尘,一定万劫不复啊。 木里图看着一屋子人神态各异,大约明白了什么。在黄金沙漠,他阅遍全书,也多少听说过上仙无尘。 世间无二的占星术师,人界唯一的上仙。独绝之姿,众人仰望的存在,也是平衡六道至关重要的人。 木里图很难把书里的无尘和这个老人联系起来。看他一身白衣,暮色之中犹可见他年轻时的模样。 “所以如何?谁去找花南?” 孝彦师傅忽然反应过来,身子一僵:“神的血……为什么找花南……” 几个后知后觉的人蓦然抬头。 “花南是神?!!” 木里图没说话,看着螭吻。螭吻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花南是魔主这件事情还是要保密吧。 “花南有神的血统。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螭吻面不改色地说谎:“这个事情说来复杂,以后让花南和你们说吧。” 木里图点点头,把梨花给孝彦师傅:“把这个揪下来一点给无尘服用。最多只能用一半,千万别让他死了,等我们拿到血回来。” 螭吻不再耽误,即刻出发,木里图忽然又消失了。这下他们看清螭吻的口袋里多了一个小沙人。 幻化之术。 螭吻俩人刚走,默不作声的王大菲也出了门,提着佩剑懒洋洋的模样,但眼睛里多了几丝玩味。 孝彦师傅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王大菲勾唇一笑:“去看看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 魔界 螭吻和木里图还不知道王大菲在后面跟着。螭吻拿出魔界通行证看了半天,发现这就是一个小木牌,大概是出示给魔界守卫用的。 如何进入魔界,好像是个很大的问题。 人家有卿一撕裂空间就走了,可他还不会。 “据我所知,魔界的入口应该就在这片的。” 这里群山环保,是个低凹的盆地,最中心因为地势问题有一个湖。湖水澄澈,可见湖底碎石游鱼,湖里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 木里图金色的眼睛有看穿伪装的能力,他们幻狐一族既能幻化也能看穿幻术。这里没有任何的幻术,也就是说不存在幻术隐藏入口的存在。 “魔界入口一直都是隐蔽的存在,也许是哪些地方我们没注意到忽略了。毕竟上次大战之后,魔界通往人界的入口被封印了七七八八,这里可能也与你书里所记的有所不同,是已经被封印的一处。” 木里图如是说,螭吻也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毕竟他掌握的书籍年代久远,好多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木里图坐在湖边抚了抚绿色的青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问:“还有什么其它地方吗?” 螭吻感觉那些所标记的地方估计都被封印了,因为好几处是在人界繁华处,现在是不可能还有的。只有一处,肯定是能通往魔界,只是螭吻心里有点抵触。 “太史家。”螭吻叹了口气:“我们进入黄金沙漠就是被太史家丢进去的。他们肯定也没料想我们能活着出来。说他们是人家魔族据点也不为过。只是让不让我们进,就是另一回事了。” 木里图起身幻化为沙人钻进螭吻的口袋:“走吧。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螭吻直冲蓝天,向着太史家飞去。 身后王大菲御剑飞行,整理着他们刚才的话。 魔界,太史家,黄金沙漠。最后一个他知道,魔界又是什么?花南此刻在魔界? 王大菲觉得事情越来越向有意思的地方发展,血液里叫嚣着一种逆反的快感。 如果花南是神,那她有没有能力让原来的花南回来?或者能知道她投胎在了哪里…… * 太史家的上空最近总时不时地掉落点东西。比如前几天一条龙和一个小姑娘,今天则还是那条龙和一个贵气逼人的金色头发男子。 太史景一听又有奇怪的人来不敢大意。冲出门去就要迎接。 花南两个字没喊出口,就看见螭吻和木里图站在院子里,十分警惕地看着一切。 太史景有些失望:“那个……花南小姑娘……她还好吗?” 他问的是螭吻,螭吻作为花南的小跟班既然都已经出了黄金沙漠那么花南也大概是好好活着。黄金沙漠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太史景对花南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期望。 魔修……魔主…… 螭吻冷哼一声:“把我们送进黄金沙漠,想看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真不好意思,我家主子活的好好的。” 太史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早知道她是魔修,我也不……哦对,你们这次来所谓何事?” 螭吻和木里图对视一眼,不明白太史景怎么态度如此奇怪。明明上次来还想把他们赶出去,这次居然有种欢迎的感觉? 螭吻试探性开口:“可否从太史家进入魔界?” 木里图上前行礼道:“既然太史家主知晓花南魔修身份,便明白我们和太史家同仇敌忾敌人一致。花南现在在魔界,我们需要去找她办事,还望太史家主行个方便。” 太史景仔细打量木里图,看起来有点眼熟…金发金眸,如果不是一身黑衣,就很像那个种族…… 幻狐。 不不不怎么可能,幻狐这么可怕的存在,怎么会随便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某个不知名的妖怪吧。 太史景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之前得罪了花南,现在可是赎罪的好机会。 随浩啊,到时候你要是遭人报复,我可不护着你。谁让你搞不清楚身份就瞎来。 “二位随我来。” 太史景示意手下放行,螭吻和木里图跟他走,刚刚转身眼神微凝,一柄小刀向后一掷! 蹭! 刮裂了某人的衣袍。 王大菲的身影显现出来。红衣飒飒,狂傲之姿。 螭吻立马阻止上去围住他的人:“自己人自己人!”他跑到王大菲身边把这位爷拽过来。 低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大菲十分诚实:“跟你们来的。” 螭吻心头一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拽着王大菲往前走。太史景看他二人亲密也没有多问。 “请跟我来。” 两个人变三个人,螭吻又不忍心让王大菲被抓住,于是只能带着他。一想到路上和木里图的话都被这位听见了,就心里难受。 太不小心了!要是王大菲因此和花南绝交,花南得多伤心啊。 “就是这里了。”太史景指着一处界碑,前面黑漆漆的,不是看不清楚而是前面的道路由一片黑曜石组成。如果不是太史景提醒,螭吻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是深渊,差点就要掉下去。 “鹿渊。”螭吻对应上自己所记的地方:“又是一个危险地域。这和黄金沙漠的排名不相上下啊。” 太史景笑:“虽然危险,却是人界通往魔界的唯一道路了。如果只是单纯去往魔界,便不会触动鹿渊里的东西的。” 唯一通道?! 螭吻暗暗记住。 太史景给他们一人戴了一朵花。 “把这花拿好,我们太史家和鹿渊有协议。每个进入鹿渊的太史家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攻击。只要拿着这荧光花,你们便安全无恙。” 螭吻三人听在心里,郑重点头。 “你们去吧。”太史景开始送客。 “……就这么,跳下去?” 这鹿渊深不可见底,下去可能就直接死了吧。 太史景解释:“深渊底部即是入口,虽然传送多有不确定性。但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螭吻放下心,还没站定,身后一双手就把他推了下去。余光只看见那手修长又漂亮,反正不是木里图就是王大菲! “啊!!” 虽然他长大,但是其实还是有点胆小的啊。呜呜,花南你在哪! 魔界(2) 把螭吻推下去这件事,百里木不背锅。他第二个跳下去,大喊道:“是王大菲推的!” 王大菲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三个人下去的同时,鹿渊的峭壁之间忽然出现了荧光,无数只通身剔透如仙鹿的两角兽于鹿渊两边冒出。 螭吻握紧了花朵,尽量让它们看见。 只是同时螭吻心中是无法言说的震撼。这种鹿在书上多有记载,九色鹿,乃神鹿之族。怎么会生活在这暗不见天日的鹿渊?! 一只巨大的九色鹿从夹缝中走出,鹿渊两边所有的鹿都向它低下头,螭吻看它体型庞大堪比他的原身,除了大之外,这只鹿的两角之间有着一颗如月的珠子,光芒刺眼,和漆黑一片格格不入。 它发出清明如仙乐,不知为何就让人胸中有一种悲怆。 木里图潸然泪下。 这被困在鹿渊的九色鹿,他感同身受那种被禁锢的不得已。 巨鹿看见三人手里的花,重新隐入黑暗里。所有的鹿都消失了。 深渊之中,黑黝黝的底部像一只巨兽的嘴,它张开巨口,把三个人吞入其中。 崖上。 太史景看见三人顺利消失在人界舒了一口气,一转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太史景气不打一出来:“随浩,我还要去找你,你怎么没告诉我,花南是魔修?!” 随浩一脸懵:“……啥……!” * “这传送太不靠谱了吧!”螭吻揉揉屁股,疼得要掉眼泪。 木里图和王大菲都稳稳地站在地上,三个人里螭吻看着最小,木里图还善心地把他拉起来,王大菲甩袖子就走人了。 “……你去哪啊。” 王大菲摆摆手:“去逛逛。” 他素来特立独行行踪不定,螭吻多少知道王大菲的性子也不勉强。他想了想之前有卿说的话,说到了魔界就明白去哪里找他们了。 这是为何? 他掉落的地方是个巷子,巷子里堆满了杂物,看起来和人界的城有点像,就是整个地方散发着阴冷黑暗的气息。 “我们出去看看。”木里图走出巷子,发现除了他们俩,这里的人长的都非常不可描述。 木里图金发金眼模样帅气,在人群中引起了极大的骚动。 不过这个骚动是,看见他的人都像躲怪物一样躲着他。 木里图…… 他又撤回去了。 他们俩一个向前一个向后,螭吻直接撞到了木里图的后背。 “你干嘛?怎么不走?” 木里图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需要乔装打扮一下。” 螭吻:“……你看见了什么这个眼神……” 木里图:“我现在看你的眼神就是刚才外面的人看我的眼神。” 惊恐,惧怕,明明长的奇形怪状的是他们好吗! 螭吻想那还不好办,一颗龙头顶在一个少年身子上,没有比这个更奇怪的了吧。 再一看木里图,他整个人肿得像个气球,有两个头,一个头有四个眼睛,贼大放光,嘴唇似香肠一样。 怪物吧……螭吻看得都要吐了。 “你不能仗着你幻术变这么奇怪的物种啊。” 木里图扶额感叹:“我是根据刚才一个路人变得。他们都彼此彼此。” 螭吻打扮好出去了才知道什么是想象力的限制。这些人近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物种般丑陋,不过很容易看得出来的是,这些人都是人乔装打扮的,各种道具往身上糊,边走边掉。 比起来他们的故意打扮,螭吻和木里图的别提有多真实,所以又引起不小的骚动。 “别慌。不过是这点小骚动,好比直接人身出去好多了。” 木里图很奇怪这个地方的风俗:“这里会不会不是魔界?据我所知的魔界和人界相差无几,只是环境不同,人更鱼龙混杂,风俗十分奔放而已。” 螭吻的脖子有点累:“你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吗?所以我们究竟是在一个什么破地方。要不问问吧。” 木里图觉得人靠一张嘴,还是得问清楚。 这城内来来往往的,两边有客栈和摆摊,螭吻瞅中了一个摆摊的瞎子,准备去问他。 “大师,打听个事情。” 这瞎子算命大师打扮的比较正常,只是用黑泥糊了自己一脸,然后头顶插了两朵花而已。 他神秘开口:“一次三十币。” 木里图朝他盒子里一看,手里抓着三十个碎银子幻化成三十个魔界货币。 瞎子掂量了一下,端坐着:“问。” 螭吻小声道:“这里可是魔界?为什么都这样打扮?” 瞎子摇摇头:“这可是两个问题。” 木里图和螭吻对视一眼,木里图再幻化出三十个币。 瞎子笑了笑:“这里是魔界,只是不是真正的魔界。至于为什么这么打扮,是我们的城主女儿要婚配,都躲着而已。” 这…… 这也不至于人人自危吧,他可看见也老太婆也这么打扮。还有你这瞎子,还会恐慌城主女儿能看上你吗? 木里图很自觉地再幻化了三十币,问:“真正的魔界怎么走?” 瞎子指了指东方:“那里,那里是入口。这里的人都是没有魔界通行证的徘徊者而滞留在这里的。也有没有真正魔界居住证的。所以这里也被成为,外魔城。” 木里图幻术不要钱,只是银子马上掏空了,木里图狠狠心,拿出三十片金叶子,幻化为三十个魔界的货币。 “城主女儿又是谁?” 瞎子哈哈一笑:“你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城主的女儿不是人,而是城主养的凶兽,所以都害怕被选中。这样的成亲每月一次。” 螭吻嘟囔:“那你直接说城主的凶兽就完了,还城主的女儿……” 这也不对啊。 那些人为什么怕木里图? 木里图实在拿不出什么幻化的东西了,只能起身离开。 离开之时眼睛忽然扫描到瞎子摊位旁边的墙上的通缉令。心中警铃大作,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些人怕他,是因为他和螭吻并列通缉令榜首! 榜首意味着,魔界最恐怖凶手……这是谁给他们安的名号? 螭吻:“……画的我还挺帅的。” 木里图:“幸亏我们及时幻化。” 螭灵光一闪:“你说……这会不会这是有卿召唤我们的方法?!” 怪物城主女儿 有卿曾说,当他来到魔界自然知道如何找到他们。那么极有可能有卿故意放出来通缉令而让官兵直接抓到他们到有卿跟前。 木里图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真正的魔界。在这外魔城晃悠,保不齐就被城主女儿吃了。”木里图看了一眼螭吻的龙头人身:“保不齐你和她比较相配。” “……”螭吻不准备理他。 螭吻和木里图向外魔城走,街道忽然又一阵动荡,眼看着快要走到的城门被快速关闭,几个守卫敲着鼓打着锣。 “城主驾到,关门,吉时!城主驾到,关门,吉时!” 螭吻和木里图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几个守卫说完后刷地一下从巷子钻进了居民区,街道刷的一下子空了。 瑟瑟之叶萧萧之尘,一片孤寂,只余俩人。 螭吻:“……” 木里图:“……” 城门关了,他俩只能回头往原来的巷子跑! 跑到巷子口,那巷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箩筐,螭吻往里拱了半天,一个箩筐掀开:“挤什么挤!都满了!” 螭吻瞪大眼:“算命半仙!这到底怎么回事!” 算命的瞎子睁开大眼睛,十分有神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快点走,你给我的钱我不跟你计较了!你快走!” “你你你,你不是瞎子!” “我不是我不是,你快走!”算命的急得七窍生烟,实在忍不住给了螭吻一巴掌。 “滚!” 螭吻还想努力一下,这些层层堆叠的框子下无数眼睛都十分危险地看着他。 木里图一直向前跑,发现每个巷口都被堵满了。这外魔城虽然小但人口数量十分庞大,且一半都是居无定所之人,这巷子也都是有主的地方。 像他们这种刚来不懂规矩的,一般只会沦为饵料。 木里图和试图挤进巷子却还是在巷口的螭吻对视一眼,都有苦涩。虽然也不见得他们对付不了那个什么城主女儿,但是这种人人惊恐的情况没由来的就很让人慌乱。 这得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这外魔城不像一个城,反而像这个怪物的掠食场。 木里图幻化为一个木板,靠在墙上。 螭吻:“……” 他很绝望。 地上传来有规律的咚咚的闷响,地面一震一震的,足以能想象来到的是什么庞然大物。 直到那声音到了螭吻身后,他也没敢回头。一滴冷汗从额头掉落下来。 花南花南花南,花南护体……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今年又出现了这么勇敢的人,女儿,就她吧?” 可爱的女声说:“只能是他了呀,其他人都躲着我……” 老者轻咳一声,安慰道:“女儿你胃口确实大了些,一月一人,害怕是应该的。” 女娃表示确实是这么道理,于是伸出手去抓螭吻的肩膀。 “喂,转过头来,让本郡主看看你。” 螭吻在一双手搭在肩上的时候就全身僵硬如木头了,他想再撑一会儿。可是人家很不愿意,硬掰着螭吻的肩让他转过身来。 女孩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么丑的东西,不会好吃吧。唉,算啦,这几年来的猎物越来越丑了。” 螭吻眼神空洞,在被说丑之后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娃。 栗色的头发卷卷地披在两肩,眼睛如含秋水,一眨一眨地像宝石一样闪耀。少女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桂色的纱裙,头上绑了两个飘逸的黄色锦带。 是个十分可爱且漂亮的小女孩。 螭吻的脸刷的一红,把她的手甩开。 少女啊了一声,可可爱爱地歪歪头:“是龙哥哥呀。” 螭吻:“……”我擦谁来告诉他这个东西是怎么让大家这么害怕的。 螭吻啊螭吻,这是个吃人不眨眼的,不能被迷惑! 他恢复人身,一身鳞片隐约化出。既然他都是在榜首的通缉犯了,那么就不能在被吃之列了吧。 “我不仅是龙,也是通缉犯。”螭吻十分冷酷地道:“我建议你们放了我,不然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城主看见螭吻的人身却没有任何惊异,他是个矮小的老头,红光满面十分慈善,又有些老顽童的感觉。 他对少女说:“女儿,把他带回去。” 螭吻不料居然没有什么用,想逃跑却挣不开少女的手。 软软嫩嫩的小手十分大力地捏着他的手腕,少女露出小虎牙:“不要跑哦,不然我会更用力哒。” 螭吻忽然想到刚刚地地动山摇般的巨响,这么小的女孩制造出来的声音,想想就令人发指。 螭吻遥遥看了“木板”一眼,满眼都写着救我两个字。 木里图,要是有良心的,就来城主府啊! * 女孩走后,街道以极其迅速地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木里图抓住算命的,眼神冒着凶光:“快说,那城主女儿究竟是什么!” 算命的吓得四肢发抖,这张脸……这张脸……通缉令榜首…… “是……是龙……” “什么?” “是……是狻猊。城主一直养着的凶兽,狻猊。” 木里图眯了眯眼,:“你胆敢骗我,她不吃你,我吃了你。” 算命的急忙跪下:“不敢了不敢了。” 狻猊,木里图有所耳闻,龙有九子,螭吻,狻猊,按理说他们还是兄弟。只是没想到狻猊是个小女娃。 木里图快速朝城主府掠去,心想若是他们知道彼此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 城主府。 螭吻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被吃。女孩欢快地在城主府捉蝴蝶,红光满面的老头和她玩的不亦乐乎。 有时候女孩还会招呼他一起。只是他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龙哥哥,我想要这只蝴蝶。可是我太重了,我走一步它们就飞走了。” 螭吻十分自持地坐在一边,听见她这么说瞥了一眼,这一瞥整个人都被石化了,他就说呢,就凭这女孩一步震天地的动静哪能有什么蝴蝶。这些蝴蝶都被残忍地拴在绳子上,在花朵上面乱飞。 城主警告地看了螭吻一眼。 不许说。 螭吻:收到…… 怪城主女儿(2) 怪物女儿玩的开心了,城主才来招待螭吻。 老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无奈地看着女孩,介绍道:“她叫顾九,和你同族。” 螭吻:“……” 这女孩不是凡人是肯定的,可是如果是同族的话也就是龙?龙虽然为妖兽却有自己的道义所在,随意吃人这种事情根本不符合龙尊贵的身份。因为多数龙不喜欢人类,认为人类会玷污他们的牙齿。 若不是龙族陨落,螭吻丢失了从前的记忆在厨房空间沉睡,怕是本能的也不和人类相处。 城主看出了螭吻的疑惑,摇摇头:“你们龙族也是有喜欢吃人的。不,倒不如说,什么都吃。龙之九子要么为魔要么为神,小九她喊你哥哥,不知你是九子里的哪个?” “螭吻。”螭吻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既然都知道他是龙了,哪种不都无所谓。 城主失笑:“祥瑞之兽啊。本以为你是凶兽呢。” 螭吻看了女孩一眼:“她是……?” 城主讶异道:“你看不出来么?” 螭吻摇摇头。他是没有几万年前的记忆的,除了脑袋里那些知识和和花南的历程,他没有任何属于龙的感应。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连喷出龙息都那么困难。 城主捋捋胡子,一脸愁容:“她是狻猊。她虽然看起来认识你,但是却没有一点记忆,所以相当于重新出生,就像小孩子一样长大。我没有孩子,捡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养她了,只是没想到她吃活物,而我这外魔城什么也没有,只能抓人。” 螭吻心想,如若这顾九不吃人,感觉这城主当的还挺够格。 “所以呢?你把我带到这里说这么多是想干嘛呢?” 城主没有立刻说原因,只看着顾九眼里尽是伤痛,闭上眼道:“我想你把她带走。她在这里她吃不饱我也痛苦,你和她同族,有同类照料想必好得多。” “不不不。”螭吻提醒他:“你别忘了我可是通缉犯首犯,跟着我很危险的!” “既然是通缉犯首领就说明你有足够的实力。”城主下定决心要把顾九塞给他:“你身为哥哥,看到顾九这么小这么弱难道不想保护一下吗?!” “……不想。” 螭吻自己还是个需要保护胆小的不行的少年呢。再带个狻猊天天吃,花南怎么承受的住。 “你……”城主沧桑地叹了一口气,突然给螭吻跪下了。 “螭吻,我把小女托付给你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找托付人已经找了一个月,外魔城人流量虽然多可是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现在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后日就要去魔城领罪,过不了多时有人就会接手我的位置。” 螭吻不解:“有人接手?你不干了?” “她吃人的事情被发现了。我对上说是我练了奇特的功法,必须吃人。” 螭吻扶城主起来:“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立刻答应。毕竟我答应了麻烦的不是我,是我主子。” 城主明显是不信的:“龙族怎么会认主……” “龙族还会认爸爸呢。”螭吻横了他一眼:“世道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谁最厉害,我们龙族不得不也得找出路啊。” “那就让狻猊也跟着你主子吧。”城主感觉螭吻有了松动,喜上眉梢:“狻猊虽然现在还小,但是她毕竟是龙,你应该再明白不过龙的力量。” 螭吻有点心虚,说实在的他作为龙还真没啥力量。 但是城主说的十分有道理,如果花南以后作为魔主,身边一定要有帮助她的人,这狻猊收入麾下还能每天欺负,看她可可爱爱的样子…… 螭吻嘿嘿嘿一笑:“行吧,到时候我带她走。” 这边一锤定音,上方一身黑衣的木里图快速潜入城主府,设置下九曲连环阵,这种迷幻之术的阵法会让进入阵法的人迷失方向永远呆在原地,最后精疲力尽而死。 城主府没有什么人,一旦城主踩进,不过就是死的悄无生气。 木里图设置好计划,以刺杀的方式逼城主入阵! 螭吻和城主碰了杯茶,结果看见城主背后落下一人,螭吻想起来和木里图说的话现在也来不及解释,急忙想去救。 谁料顾九早就看见了他,笑嘻嘻地跑过来:“好黑的一只大蝴蝶!” 随着顾九奔腾的步伐,木里图重心不稳一个后仰。 城主府的地面受过改造,却也禁不住顾九跑起来的折腾。 木里图抓住螭吻:“走!” 顾九扑过来:“蝴蝶!” 螭吻没动,木里图为了躲避顾九只好松开螭吻的手,于是顾九华丽丽扑倒了地上。 “……” 螭吻看见顾九长大了嘴,然后…… “哇—呜呜呜………”哭了。 城主狠狠瞪了木里图一眼,蹲在顾九身边安慰她:“不哭不哭,小九不哭。”老头语气温柔,真是又当妈又当爸的既视感。 木里图也终于感觉不对了,这个重量性的小九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龙,看起来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不过看螭吻作为龙的形象来看,龙族真的没落到了一定地步。九名大将见了俩,一个比一个弱小。 螭吻把事情给木里图解释了一下。 木里图极有花南属下的自觉,建议道:“带上可以,不过我们不负责保护她。你别后悔。” 城主欣慰一笑:“能带走她就好,以后全凭她自己成长了。在我这里,早晚没什么出路,整天吃不饱。如此,我便可以送你们去见有卿大人了。” 有卿?! 螭吻激动:“你可以直接送我们去见有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 城主老头狡黠一笑:“那通缉令是我亲自贴的,是有卿大人派的任务。他说有人会接替我照顾女儿,果然没错。” 有卿这个老狐狸…… 螭吻想到命悬一线的无尘,实在耽误不得了。 “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启程吧,有人等着解药呢。” 城主本想布置宴席,看他们这么急迫也不好再留。 “小九,来。” 顾九小步靠在城主怀里,十分乖巧。 “爹爹有些事情不能陪你,乖乖跟着你哥哥走,等些日子爹爹去看你。”城主擦干净小九的眼泪:“你会见到一个姐姐,那个姐姐是爹爹的朋友,你要听她的话。” 顾九点点头,甚至有些期待:“小九有点重,她也会喜欢吗?” “会的。”城主憋住眼泪:“她会很喜欢小九的。” “跟我走吧。”螭吻蹲下,看着自己的妹妹。 顾九很喜欢螭吻身上的味道,血浓于水,虽然几万年的分别,但是龙族之间惺惺相惜,顾九在螭吻怀里蹭来蹭去。 “哥哥……” 螭吻身子一僵,很不习惯,但是却少有地温柔笑了笑:“哎。” 血 城主正感叹自己女儿总算有着落的时候,木里图问出了:“她这么重,怎么带?”的世纪难题。 螭吻看着眼前的软萌的小可爱:“……” 城主根本没考虑顾九怎么被带走的世纪难题。他想了想试着跟顾九说:“小九,变成吃饭的时候的样子。” 顾九后退一步:“我们要吃饭了吗?我不要我不要,顾九想饿肚子,顾九不想看见那些人。” 城主苦涩一笑:“不,是想你能顺利跟哥哥走。你飞起来,就不重了。” 顾九似乎没想明白,但是摇身一变,还是化成了原型。 狻猊的毛发十分旺盛,整体看起来像狮子,两鬓长了一圈火红的毛发,目如铜铃,雄姿英发。 螭吻确实没想到这娃子长的还真的霸气。 狮子一张口,还是那个小奶音:“龙哥哥,我们去哪儿。” 这样的形象配上这个声音,杀伤力着实有点大。 “去哪?”螭吻看城主。 城主流连地看了顾九几秒,下定决心似的划开一道虚空:“进!” 他居然能划开虚空,这起码堪比圣仙境界了吧!螭吻和木里图皆震惊不已,一个外魔城城主就是圣仙,魔界的高手都是白菜不成? 顾九听话地率先进去,城主催促螭吻和木里图:“这是有卿大人借我的力量,快进!我快支撑不住了!” 螭吻和木里图不敢再耽误,踏进了裂缝。 * 绿水青山,别致庭院。婢女目不斜视地路过螭吻和木里图,恍若未见此二人。 木里图打量一番,发现这些婢女个个都是练家子,看起来娇弱似水,实则体格健壮修为不浅。 一个穿着紫色宫衣的资深婢女走上前来,盈盈施礼:“螭吻木里图大人,有卿大人有情。” “……原来看得到我们啊。” “大人说笑了,螭吻大人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看不见呢?只是我们这些做婢子的要有规矩,不得对客人过多打量。” “这样。”螭吻牵好顾九,防止她跑丢。 “这位是大人的女儿么?” “什……什么女儿,这是我妹妹。”螭吻解释:“我看起来很老吗?” 紫衣女子捂嘴笑:“因得修为高深可改变容貌,是奴婢眼拙了。” 这有卿府邸的地面就是不同凡响,顾九这么沉重的人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顾九也因此十分开心,不满意螭吻牵着手,倒想撒欢跑了。 “小九,听话。”螭吻对顾九倒真有个哥哥的样子,瞬间就成熟起来。 “到了。” 婢女停在一个厢房门口,檐下还有燕子在筑巢,探出脑袋来一看,是金丝雀。 屋里没有响动,螭吻还在犹豫该怎么说,木里图就敲响了门。 螭吻才想起来木里图和有卿是有过节的,虽然木里图加入魔主,但是不代表会附和有卿啊。 “进。” 有卿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一如既往的凝着冷。只是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疲倦。 紫衣婢女自然退下。 屋内有俩人,一是有卿,捧着一卷书,玄衣墨发,眉间蹙着寒。 还有就是躺在床上的花南。 螭吻慢慢走到花南床前,她睡得恬静,面色苍白,一时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顾九拽着螭吻的衣服,好奇地看花南。 “这是爹爹说的大姐姐吗?怎么还在睡觉。太阳晒屁股了。” “她向来很懒。”螭吻笑了笑。 木里图坐到有卿对面,看着他道:“花南怎么还没醒。” 有卿放下书卷,看了一眼花南,神情颇为复杂:“是我错估了花南的身体承受能力,导致她现在都没醒。” 木里图的手按在桌子上,倾身,咬牙切齿:“错估?你可知道你这个错估,要是花南醒不来怎么办!” “置死地而后生,只有换了人身,才能承受住魔主力量的苏醒。木里图,我不比你焦急。” 有卿走到花南身边,摸了摸花南的脉搏:“平稳,却还是不肯醒来,为何……” 螭吻:“有卿大人,花南醒不来,是不是无尘也没得救了。” “无尘?” “无尘他急需要花南的血来作为印子。不然只能油尽灯枯。花南一直都希望救无尘,如果最后得知因为自己的血而没有办法的话,肯定会很难过……花南现在沉睡,还能采血吗?” “不能。她因为失血身子很虚弱,如果贸然采血,可能会让身体吃不消的。” 木里图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暗中观察不肯提早出来,要是魔主有什么事,我幻狐一族是不肯放过你的。就算我一个人,也能折腾死你!” 螭吻看着有卿螭吻火药味十足的样子微微头疼:“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无尘师傅到底该怎么办,木里图你再吵下去两条人命没了。无尘上仙死了,花南很可能就随他去了。” “有卿你说如何吧。事情是你搞出来的。”木里图再一次把问题抛给有卿,颇有要干上的架势。 有卿看着花南的睡颜,为她理好两边的头发。虽然是小女孩的样子,但已经初见美人的端倪,眉眼和记忆中的她虽有不同,睁开的眼睛里深刻的灵魂却不曾变过。 有卿起身,不经意地露出手腕,刹那间谁都没反应过来,有卿的指尖就于手腕划出一个口子。 “拿寒冰匣子来。”有卿对身后沉声吩咐,只看见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螭吻急忙打开,婢女看见有卿流血不慌不忙地打开匣子接住有卿的血。 花南的血里带点金色,有卿的则没有。他的血煞气极浓,流在匣子里十分诡异。 木里图说不出话,他没想到有卿会这么做。毕竟强大如他,没有为任何事情妥协过,更没有想到会伤害自己。 “我的血与神血无二,给无尘送去。” 婢女又不慌不忙地给有卿绑上绷带,手腕处的血渗出绷带,有卿示意她下去。 拆开之时,什么伤口也没有了。 神级的强者少有对手也少有流血,一旦过多失血是十分伤害身体的。 螭吻拿着寒冰匣子道谢:“谢过有卿大人了。” 有卿二话不说,直接为螭吻木里图划出空间领域,三人消失在房间里。 五年 五年后。 “万物生而有灵,世界起始轮回。打人冒出来,硝烟战争就来了,但是你敢说这动物植物没有战争?也是有的。那争夺阳光,这抢夺食物,都是为了生存罢了。人也是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能活下去就行,所以你看妖之所以为妖,是因为想在人之间有那么一席之地,魔呢,这不是震旦那边的说法吗,是仙人堕落的意思,妖可不一样,妖是有善的,妖魔妖魔,我说就不能放一块儿说!” “我说,你这莫不是妖精变的,整天胡说些什么呢,整天妖啊神啊的,这还整出妖精有好的说法来了。这妖精!吸食人的精气,挖肝掏心的,哪有好的!” “你是见过有妖干啥坏事了?” “没有啊,但是那要真没有这些事能这么传?” “那你放个屁啊!我还就给你说了,你知道咱这镇子上那个酒肆,那个老板娘,她还真就是个妖精!这不都喜欢她的要命。” “哪个酒肆?” “百香阁对面哪个,无名。” “你可别吓我,人家老板娘好着呢,别瞎说。” “嘿,你说说你,你不信我还不信无尘国师?我这宝镜是无尘大师开了光的,就能看见一回,不巧这刚开光我就喝酒去了,老板娘那身段一照嘿!我当时喝迷糊了,大叫了一声妖怪!你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老板娘就身姿聘婷地过来了,在我耳朵边,就耳朵边,说,你怎么知道。我那冷汗都下来了!” “后来呢?” “后来老板娘赏了我一壶寒潭香,我到现在都没敢喝,怕有毒。” “你别说就是我喝的这个………” “你还真就猜对了,我不敢喝,给你喝试试,你别怪我。” “你……” “哈哈哈瞧你那孬样,骗你的!” 茅九大笑两声,对面老猫惊异的表情让他喜不自禁,揽过酒壶就往嘴里灌,香味伴着一个满足的嗝迸发出来,对面的老猫后悔不已,刚才应该多喝几口,不过这故事说完,他也没了喝酒的心情,满脑子都是老板娘。 茅九是个风水先生,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有名,高高瘦瘦两撇胡子一副神算子的模样,讲的一流好故事,都中的事情也知一二,每到日曜日(星期天)的时候他的常据摊位总会聚集一大批听客。不过真正让他出名的还就是素音大师那件事。 那时候无尘大师来这儿传教,直奔太史家的府邸。太史家一直神秘,无尘大师作为贵客,要知道子民都对他崇拜的很,他乃真真的仙人。途径茅九这摊儿的时候,无尘大师把手持的锡杖往茅九桌子上一点,正巧点了那面镜子,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本就肃穆静声自动避让,这下子万众瞩目,都看着茅九,恨不得把那镜子揣自己怀里,后来茅九逢人就说,这是无尘大师承认了自己的能力了,一下子隔好几个镇都知道他的名字,茅九! 再说无尘大师,通常一袭白袍,锡杖一直不离身的,锡仗乃显德,彰智,解玄机的法杖,是佛家圣物,千年以来只有当初灵虔法师用过这种神品,锡杖有灵,择主而随,无尘大师并不是佛家子弟,但偏偏五年前菩提师祖和显明寺住持一会,带了无尘过去,这锡杖就被无尘拿走了。 朱国国主知道这件事,把无尘就请过来当国师挂浑天监官职,得国师者得天下这话就是从那时候流传出来的。 “不是我说,我茅九真就有眼福,无尘国师生的清新俊逸,眸清似水,我就不敢看他眼睛,感觉自己一辈子那些糗事坏事在他面前无处遁形。唉,也怪不得这些女儿家们都不敢肖想国师了,仙人咱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他。” 茅九和老猫聊天的地方是茅九平时摊位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柳树底下,天朗气清,俩人就这么俩板凳喝酒聊天,一个无妻无儿,一个瘸腿单身,于是时不时地就腻歪在一起。 一壶寒潭香喝完,老猫想着兔妖老板娘是真是假,茅九又开始说那无尘国师“一点锡杖”的事迹,吹嘘自己的资历高深。蝉鸣,流水,远处的船舱,百香阁建了三层楼高已是这里第一建筑,莺莺燕燕袅娜身姿,摆摊累了的瞅上一眼心都要化了去。 这里是朱家管理的国域一隅,朱家之域建国为朱国,颇为繁华。盛世平安,百姓安居乐业,朱国耀阳帝声名远扬,选贤纳士,无尘国师投其门下,可谓走路脚底生风,谈笑无比畅快。 就在这样的盛世华庭中,无名酒馆内,老板娘依旧忙碌。不少通预言之术的精怪却赶忙四处奔波相告,这些年泽气升腾,修出神志的妖增多了起来,消息传的也愈发快速了,甚至有雀妖开了阙阁,专门处理妖精在人世间的消息传递事宜。 浑天检察院,妖皇脚下,黄昏,寥寥数人,甚是冷清。西院的屋子里,无尘描摹着一副字帖,窗椽处透出来的光映在无尘的侧脸上,一时间人比黄昏还迷离诱人了几分,薄唇红艳像点了胭脂,若没有眼里的笑意也算称得上世间传的冷面仙师的模样。 很少人去直视他,所以很少人知道国师的眼角有一颗痣,单凭这颗痣,青丝微微拂着,眼里勾人心魄的幽深,竟完全褪去了那种仙气的模样了。只是抬起头来,他把那字帖晾在窗棱处,一时间又是认真凝重,和平日所见相差无几,仿佛刚才的笑意是错觉一般。剔羽之眉,清月之姿,锡杖斜立在身边,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法器,目光流转间却是万般无奈,嘴里喃喃叹息道“我没有资格持你。”锡杖发出环佩叮铃之声,庄严肃穆之感,似表示不赞同。 无尘却不由分说地把锡杖拿的更远了些,“你已有魂,是佛家圣物,你该知道我不够资格。我无法了却自己的情欲,也走不出世间权力的牢笼。”他垂眸,并掌,轻声念着偈语,“我再为你念最后一次,我本不是佛家子弟。” 夕阳西下,难得一见的血红色的黄昏,字帖已经彻底干了,那上面是临摹的几天前阙阁的竹欮传来的话——还请无尘上仙出面,解“通九天,揽月毁世,擒忘川,梦前世今生。”预言之谜。字帖的左下角,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无尘正是那个无尘师傅,只是早已被归一派剔除了资格。无尘在修仙界名声颇广,对妖界的人而言却十分陌生,或者没有人再把这个国师和无尘上仙联系起来。他所在地是妖界和人界的分界之处,人妖混杂生存,他驻留在此,等着心里的那个执念。 自小就被授予通天解惑之能,无尘算尽所有人的命运,却找不到想要的人。朱家对他宾礼相待,也是从归一派听闻这无尘的身份,是万万惹不得的。无尘与贵族们并无牵扯,再者浑天检察院也只是个虚职,对妖皇,朱家的家主都造成不了威胁。 想到这里,偈语也念不下去了,天色微沉,他又笑了笑,挥袖之间,锡杖已经没了踪迹。 梅花梅花,傲寒之花。 花南,你在哪。 圈套 “老板娘,来壶酒!” 无名酒肆的老板娘花南,酿的一手好酒。在这朱国,花南酿酒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不少来这里的客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冲着花南的酒,第二种是冲着花南的美貌。 五年的时间,一个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姣好的五官更加精致立体,美艳动人,清雅之中有那么一丝妩媚,举手投足虽然豪爽却不失韵味。 与对面百香阁的头牌,可能都能平分秋色一些。 “来了~” 花南指挥小厮倒酒,那人醉醺醺的没有礼法,迷迷糊糊道:“要什么小厮啊,我要老板娘你亲自倒……” 花南眯着眼笑:“这位客官,你可要想好,是我倒,还是他倒。” 这人眼里的花南笑得那样动人一下子痴痴也笑起来:“你倒!” 一人摇摇头:“又一个要死了的。” “这无名酒肆,就不能喝醉。喝醉了谁知道自己怎么没的。” “就冲着他这句话,都得叫声汉子!” 花南的酒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调戏老板娘,下场会非常的惨。 花南哈哈一笑:“有勇气!螭吻,给我带后院去!” 众人一抖,都感觉残酷刑法要落自己身上了,急忙默念观世音佛祖以求自己不被花南盯上。带刺的玫瑰可采不得,扎自己的手,伤自己的心。 那喝醉的男人还嘿嘿嘿笑着:“后院,美人儿,你可等不及了吗?哎……你为啥拽我,你谁啊……” 螭吻五年时间没长多少,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十几岁做花南的小厮,也是无名酒肆的一个传说。传闻螭吻长生不老力大无穷,乃妖神降世云云。 只见螭吻拎起喝醉的人的衣领,抗在肩上。 “是老板娘!” 螭吻芝兰玉树的气质,全然看不出五年前胆小怕事张牙舞爪的样子,浑身敛藏的气息,已经让人感觉不出修为了。 花南哼了一声,控制局面:“大家继续喝酒吧,不要让这个混蛋扫了各位的兴致。今儿我推出的竹叶青改良,预售期半价,有意的就到掌柜那去记个姓名,送货上门也未必不可哦。” 好酒一出大家眼前一亮,哪里再在意刚才的闹剧,很快就排起长队来了。 送货上门,乃花南结合前世快递发展的业务,自从出了归一派身上穷困潦倒,花南每天都想着赚银子,白嫖前世的想法不正是个好办法吗。 快递员这个职业,也可以不简单。 花南来到后院,之间醉酒的人被绑在十字架上。花南拿着不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泼水。” 花南坐在他对面,女王似的霸气侧漏。 螭吻把一桶水浇在他的头顶。 酒醒了,人也怕了。 他回想自己都说了什么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惨白。 花南还没开口,他已经要哭了。 “哎,又不把你怎么样。”花南摸了一下不离的剑身,委屈道:“这世人怎么把我传的这么坏。明明我是一个温柔优雅的女子好吗!” 螭吻不反驳,却也不赞成。 他直接转身就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姑奶奶,你可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的这条命背负着一家人的命啊。”人都是一种自己吓自己的动物,他说着说着就大小便失禁了。 “我都说了不伤害你。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花南笑了笑:“你的老婆,哦不,娘子,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这人吞了口口水,急忙摇头:“没,我娘子她,她能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真没有?你仔细想想。” 他还想摇头说没有,却看见花南的表情没敢直接说,想了又想,还真的想出来件事。 “我,这事是我家的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 “算,你说了就算。”花南翘首以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就是前天,我的娘子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很晚了……我知她在一颜值店里做事,但是回家那么晚却也不寻常。我就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她肚子疼,在茅厕蹲了半天。可是我明明看见她从东边过来,而茅厕在西边。虽然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没问,因为我娘子……”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瞳孔猛缩,像看见了怪物一般。 花南叹了口气,对着眼前的美娇娘可惜:“你说你非要试,不还是把你卖了?在他要调戏我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吗。” 美娇娘泪流满面,男人有一丝慌乱,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裤子上还有尿,调戏也被很多人看见了,百口莫辩因为都是事实。 “娘子,你听我说,我是迫不得已。我觉得她伤害不了你,所以我才准备把事情说出来,可是我没有嫌弃过你啊。” 美娇娘接过花南递给的帕子,说了声谢谢。 她看着男人,眼里伤痛深刻:“你准备把我这件事告诉她就表明你真的怀疑我。那天我是去做了其他事,可是我是为了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做个衣服,我便去了张绣娘那里。” 男子垂眸看美娇娘的肚子,不敢置信。 “我……我有孩子了?……” 美娇娘走到男人面前,眼神温柔如以前地看着他,可是下一秒终究还是转身,她冷冷道:“现在没有了。我们的孩子,就在你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喝了花老板给的汤。” “汤?!” 这话说的直白,不是傻子都知道那汤是什么,男人在十字架上挣扎着,对花南吼:“你给她喝的!你这个妖怪!你为什么害她!你把我松开!” 花南莫名其妙:“我干嘛要给你松开,我好不容易绑上的。给你绑上就是为了现在你不会伤害到我。再说了,我可没逼你也没逼她。” 美娇娘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我告诉你吧,我不是人。” 男子疯狂的动作停了。 “我是一个妖怪。我知道人妖殊途,所以我不能确定这个孩子该不该降生,因为他注定和其他孩子会不一样。与其以后让他痛苦,不如就不要出世。这是我唯一想到对他负责的办法了。” 势力 美娇娘也十分伤痛:“我的孩子我能不喜欢吗?可我没有跟对人,我虽然对你有怨言,可是我也想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虽然我是妖,可我也不是不懂情爱。你今日对我的一分出卖,明日你就可能完全不顾我。所以我选择离开你,不让孩子降世也是对我的孩子负责。” 男人一直没动静,花南凑近一看,他好像眼神不太对。 “晕过去了?!”这比花南想象中的歇底斯里不敢相信恐惧万分都不符合,他听见自己娘子是妖竟然只是晕了过去。 美娇娘看见他晕过去,也觉得可笑。 转身,跪下。 “参见主子。” 花南坐在椅子上,抿了抿茶叶。 “如何?放弃了?” “放弃了。”美娇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没有了,我也没有牵挂了。我本来就是一只流浪的妖,今日能有归宿美娇娘不后悔,在凡尘过苦日子我也受够了。” 花南把她扶起来。 “既然真的决定了,就在这里签字画押吧。” 花南凭空变出来一张纸和一个玉玺,美娇娘没有丝毫犹豫就摁上了手印。 “赐名本心,入雀阁。” 房间里走出一金发金眼的男子,贵族气息异域风情,五官硬挺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良好的素养,花南喜欢称木里图为“贵妇杀手。” 木里图接契约,修长的手指把它折成方块,放进了袖子里。 本心看着木里图,有一刹那的呆愣。 好漂亮的男子……她看痴了。 “咳咳。”花南咳嗽两声,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脸刷的通红。 处理好本心,花南躺在椅子上喝茶,好不惬意。 螭吻感叹花南的腹黑越来越精进了。那男人的酒是花南用“一杯倒”掺了很多水实验了好几天得到的,效果就是让人晕晕乎乎说出来隐藏内心的真话。 这个女子是一名兔妖,家世干净,底蕴清白,花南盯上了好几天发现她过的也不幸福,是员工的好选择。 于是才设计了这一出戏。 她把这男人的心剖给她看,她则乖乖入瓮,成为花南的助力。 找助力这件事,要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她一直不醒,在床上躺了半年,螭吻木里图有卿一直照顾她。醒了之后她潜心修炼,一路从小小的金丹期修到了合体期。 合体期的她学会了五行中的防驻一术,乃是利用土的力量来阻断攻击保护自己。它和唤雷完全是矛盾的两个招式,但是配合起来功防皆有,比较实用。 其次她把归一派的剑法学了个透透彻彻,她不合适归一派剑法,全当强身健体的。 知道无尘好了之后花南一直可以隐瞒自己的行踪,但是花南却不想太离无尘师傅太远。机缘巧合,花南和无尘师傅都在朱国,他是朱国的国师,而她只是一个小酒肆的老板娘。 朱国这么大,肯定不会有交集。 花南每次想起来无尘便觉得心酸。 还有不离,不离他偶尔肯和她说句话,她都觉得感激不尽了。后来不离说:“你不要让我说话了。你的力量太小,我一和你说话,我们便什么也砍不了了。” 不离的力量来源于花南,花南的力量不算大,所以不离说句话很费劲。 至于雀阁的存在,是情报收集地。雀阁大多数都是雀妖,也有像本心那样的被花南忽悠进去的其他妖怪。这些妖怪给花南传递信息,同时进行着训练。 花南一度知晓势力的重要性,所以有意无意地在培养。现在看来还是成功的。雀阁的妖怪送快递并打听消息两不误。 “花南你听说了没有,刘杰商行要开到这里来了。”螭吻看花南的反应,毕竟刘杰商行的幕后人员刘恋曾经和花南感情很好。 已经五年过去了,她都没有再出现,她一定很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哪一天她也要死在这里。 花南昏昏欲睡眼皮打架,忽然一个人影旋风般冲进院子,直接扑在了花南的脚下。是不小心的。 他站起来,调整好角度,微微弯腰。 “花大人,今天的天气真好,适合你原谅我。” 花南又气又想笑:“原谅你?那你把失去的那些人还回来,换不来我不肯原谅你。” 这让正是随浩。 随浩闹出的乌龙,害惨了无尘师傅,害死了不想干的人,是花南最想打死的人之一。现在知道花南是魔修的身份,又经过一番考察,他才知道她好不说就是魔主。 “花南大人,你考虑一下,之前无知者无罪,我真的不是故意惹毛你。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对魔主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变心,你现在不用我也没关系,我其实是一个真实可爱的人。” “不用了。”花南回绝了他:“你别恶心到我就行。该滚哪滚哪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花南被他吵得烦了想走,一看到随浩就想起来在归一派的点点滴滴,无尘师傅中毒时的样子还真的令人心疼。 唉…… 随浩坚决的很,就是非要不走。 花南坐起来敲响了门,大声道:“起来给我撵人了!” 随浩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在想里面是什么人,居然有幸让花南呼唤他,似乎还很重用。 一双手推开门,要说木里图是个高贵的王子,那么这人的现身就如同领导开会似的,一刹那寂静,在场的人都咽了口口水。 有卿。 他斜睨了花南一眼,却勾着淡淡的笑。这笑容花南是看不见的,他正对着随浩,随浩狼狈和像混子一样的样子让有卿皱眉。 “真不巧,又见面了。” 随浩整个人都像冰块以后凉透了。 有卿……这个让他背负了债款到现在都没还回去的坏蛋。 “有卿……”随浩咬牙切齿的。 他虽然表情凶悍,脚下却退了就好几步。 “滚。”有卿被花南叫出来,只为了这一声。有卿的滚语气很缓,奈何气场强大,很有用。 花南看着随浩一屁股坐地上,有些慌乱的样子瞬间有点愉悦了。 随浩转身:“到了晚上这边是我的地盘,花南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我还是想说,你一定考虑用我。不然我们那老爷子会把我杀死的……” 盗窃 杀了才好! 花南心里如是想。 可这个罪魁祸首偏偏没有办法除掉,因为罩着他的人不是别人,是魔界的掌权者和妖界的新妖皇。 花南一旦动了随浩,就会让自己彻底暴露。随浩又是个魔主的真诚追随者,主动守口如瓶不说,帮花南私底下解决了不少事情。无他,是因为随浩是这个朱国妖界交界的管理者,一到晚上妖界的蜉蝣妖们出门的时候,随浩就是这里的王。 他是魔界的四大公子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太史家的太史景,采花贼闫涵,还有一个现在暂时不清楚,比较神秘。 太史家作为人界世家,实际上是魔界派出的探测器,另外加上守护魔界入口,是真正的和花南一队人马。 花南用了五年的时间,来习惯身边的无尘换成了有卿,用了五年拼命地修炼就是为了再见到无尘不给他添麻烦。 老板娘的身份之下,蛰居着魔族至尊的身份。花南才了解到,魔族虽然有一大部分效忠魔主的,却还是有不少逆贼。 比如魔界掌权者,释迦。 他是神界堕魔的存在,并一直坚信自己就是魔神的后裔,是下一代魔主。 有卿给她的建议是,发展自己的势力。于是花南走上了一条拯救妇女并扩充眼线的道路。雀阁是木里图一直在管理,至于发展酒肆行业,是因为酒肆日常必需品之一,能更大范围地接触到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深山老林里乃是下策。 “有卿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五年时间她和有卿其实没见几次面,每次他一出现就是给她布置任务。因为不管怎么说,带走她的要求是花南给他当佣兵,花南就算再不愿意也白纸黑字画了押的。 五年有卿没有变多少,他依旧是那副强悍的不得了的样子,但是花南总觉得他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卿听见花南这么说,眸光一闪,放下手里的被子,平静道:“怎么?帮你赶走了人,就要撵我走了?” “这是哪里话。”花南坐在他对面,解释道:“有卿大人能帮忙我自然是无比欢喜的。可是呢,你看这酒肆分外忙碌,实在是没办法招待你。” 其实花南是不太想接任务。天知道有卿到底都要些什么,各种奇怪的东西,去年让她去找一截毛发,根据线索拿到了才知道这个是新妖皇掉毛掉的。她当时慢慢悠悠地在那荒芜一人的宫殿走,知道后只后悔自己没再走快一点。 现在她到了合体期,保不齐这个人给他来个到神界去拔大罗神仙的胡子的活计。 有卿看着花南坐在对面表情丰富,轻笑:“这商人面孔倒是学的娴熟,只是这么久,还是没学会隐藏情绪。” “害。这来一遭不就是活的开心嘛。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什么魔主职责,佣兵任务,都不重要。” “哦?”有卿目光深沉:“那什么重要?” “没什么重要的。”花南转过头,避而不谈。 报仇重要。 花南没说。 这要是让自己老板知道自己始终惦记着自己原来的老板,保不齐会惹他不开心。 要给无尘师傅报仇,是她这么多年坚持变强的原因之一。午夜梦回多少次,那些鲜血,那些肉,如指甲盖如鳞片一样的恐怖,无尘就没有气息地躺在那儿…… 她好想师傅啊,明明知道就在不远处,偏偏不能相见。 无尘师傅入世之后做了国师,肯定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花南也没想到自己越长越不可爱,一直害怕再出现无尘就不喜欢她这个徒弟了。 有卿的目光沉了沉,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不知在想些什么。继而起身,身上锁链随着动作碰撞,花纹逐渐明亮。 有卿一旦不开心的时候,他的锁魂链因为连着他的意识,也会有些反应。 “这次的任务,是拿到朱国的玉玺。” 有卿说完也不停留,撕开空间就走了。 许微看着有卿生气微微弯了弯唇角,看着花南道:“朱国的玉玺是魔界通道的钥匙。现在魔界只有一个入口,我们猜测妖界和人界还是会成为六界对垒的主战场,所以通道十分重要。” “知道了。”花南摇摇袖子:“这次还算简单,帮我谢谢你家主子,给我留了条小命。” 许微笑而不语。 * 朱国。 朱欣欣在金丹派小有所成,已经成为金丹派最有潜力最瘦宠爱的女弟子。 成为了师姐之后,她回本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因为于其他世家的规则不同,朱国女子身份极为尊贵,朱欣欣在朱国也如女皇般受人爱戴。 朱欣欣此刻怒气冲冲,她就想不通自己作为第一女弟子,怎么她爹还是要给她安排招亲。 “娘,你快劝劝爹,他怎么能如此随意呢。” 朱欣欣从小到大娇纵惯了,虽然她在门派打磨性子,但实际上没有好多少。花南走后再也没有人和她顶嘴,和她抵抗,所以她又重新回到了众星捧月中。 朱欣欣的妈妈一向宠她,此时却摇摇头。 “你已经及笄五年了。”她不怒自威:“虽说我们对女儿束缚不大没那么多要求,但是我们朱家一定要延承下去。” 朱家一脉单传,追求血统高贵,这可能也是朱欣欣不把其他人放眼里的原因之一。 因为从小收到的教育,所以她不会把其他人太当回事。 导致她小时候拒绝了太多要追她的人,而长大后如玫瑰盛开般美丽的容貌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起码朱国,没有人敢娶这个女子。 朱欣欣那么简单想了一下,十分肯定地道:“我一定嫁不出去!没有人敢娶我。” 朱欣欣的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朱欣欣的母亲直接一道灵力打在朱欣欣腿上。 “我已经为你问过国师,国师说了你会在今年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一定没有错。” 朱欣欣咬着牙,就是不肯低头答应:“什么破国师!你们相信他说的,就不相信一下自己的女儿?” “陛下。” 从殿外传来一个不卑不亢的声音。 盗窃(2) 他带着斗笠,斗笠下只看得见半张脸,下巴光洁,脖颈的皮肤很白,其他地方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一个出家人。可是他的头发的确还是在的,长发一直到脊椎尾,孤寂静默的气质萦绕身边,看见就心里感觉一种悲悯。 仙气四溢和佛光普照两种感觉结合在一个人身上,这让朱欣欣觉得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她每次回来都很短暂,其实不是太了解朱国的政事,朱欣欣朝自己的母亲投去疑惑的目光,她刚刚还在生气,现在却笑了。 “这个是无尘国师,我们朱国的镇国之宝啊。”朱欣欣的母后介绍:“奉承天运,降于朱国。去年朱国洪水泛滥,还亏得国师以极快的速度组织去开渠凿道,才能引洪入海,得以保护我们的朱国百姓啊。” 无尘? 朱欣欣嗤笑地瞥了他一眼,他凭什么叫无尘?就仗着自己有点神秘?无尘这俩字是属于归一派的无尘上仙的,人家可是上仙,也就人界不懂仙界规矩的乱认神仙。 无尘受到夸赞,没有特别开心,他对朱国掌权人点头以示问候,淡淡道:“拯救黎民百姓乃举手之劳。此番无尘是想离开一段时间。” 真虚伪。 朱欣欣听见他满口黎明百姓,只觉得恶心,冷哼一声走了。她可记得就这个家伙说她今年能有如意郎君,如果不是她,她还犯得着这么愁吗? 朱欣欣的母亲看都没看朱欣欣一眼,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无尘。 “走,为何?去哪?” 无尘不言说,只拽了拽帽檐,一片沉默寂静。 她也不再为难,心里怅然若失。“既然无尘国师快走了,那么今日可否留在朱宫,哦我也没有什么意思,无尘国师身上的梵境气息能祛除朱宫的污秽,保我朱国繁荣昌盛。我近来日日噩梦,睡不安稳,说不定国师这么一驱除,我便好了。” 无尘点头:“遵旨。” 这礼行的虽然很不合规矩,说话也不合规矩,她却也不在意。朱国的皇帝,也就是朱欣欣的父亲,看着无尘的目光多了一些幽怨。 朱国女人掌权,可以说朱欣欣的性格脾气一大大部分完全来源于母亲,所以也可以想象她的脾气也不好。 她留下无尘做国师,虽然是挑对了人这国师做的不错,可是从一开始她便对无尘抱有奇怪的想法。 这样干净的人,如果在她的床榻承欢缠绵,又是怎么样的诱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终于等到了让无尘进宫的机会。 夜黑风高,无尘拿着锡杖,沿着朱红的墙走,一步一步走的稳健,朱欣欣的国主母亲亲自带路,偶然涂上香膏的手腕会掠过无尘的鼻尖,浮动的衣袖也会擦过无尘的手背。无尘不为所动。 她身为国主要什么有什么,一旦出现了挑战就非得成功不可,无尘如此更加激起了她攻克的想法。 “无尘国师,要不要去我的宫殿坐坐?” 无尘拿着锡仗左转,进入一个废弃的院子。这里名叫白雪斋,乃犯了错的人到这里来反省的。无尘二话不说直接就在白雪斋打坐,锡仗直立在他身边,展开结界。 她嗔怒地看了无尘一眼,不死心地靠过来,柔情蜜意地说:“没想到你作为国师如此成功。我的朱国上下不信我可能都要信你了。你带着什么目的来接近我我不知道,可是你要是入了我的后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朱国的美人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着,手就要碰到结界。无尘皱眉撤掉,她趁着这个时候一下子扑上去,挂在无尘的脖子上。 “什么都能答应……”无尘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把她拽下来,嫌弃地丢在一边。他想到那个女孩,会抱着他的胳膊拽着他的衣角,告诉他,她要保护师傅。 “你真不解风情。”她身为女皇,国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看着无尘的目光中宠爱带着无奈。 无尘不理她,继续打坐。 “噔”,屋顶上有声音。 这个声音她自然没有听到,可是无尘听到了。这样的功力在他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他能看见那个瓦片之中冒出来一个穿夜便服的女人。 身材高挑,身体轮廓被夜行勾勒出来,在黑暗里做性感猫女郎的化身。 她带着三角巾围住脸,眼神四处瞅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冲着国主的院子去了。众所周知,最有钱宝藏最多的地方就是国主的地方。 这边的国主,朱欣欣的母亲还一脸痴像,十分烦人。 无尘撤掉结界,直接御剑飞行到上空,留下国主一个人风中凌乱。看见他这个样子只能证明无尘他可能根本不懂情爱。 要调教。 她思索着已经在预选调教的嬷嬷了。 花南从一个房顶跃到另一个房顶,她很自信不会被凡人发现,可是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一个十分冷峻的视线,一直盯着她。花南来不及多想只能速战速决于是脚下加快,保不齐那是个同行玉玺被拿在手里呢。 花南在国主的院子,朱欣欣的母亲住的地方百花争艳,群芳斗香,集合天下所有奇珍异草,尤其是花。花南进去连打了三个啃题,但凡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身上都能染上些香味。 “玉玺……在哪呢能?” 花南在院子里翻了一通,根本找不到根本不喝所谓的玉玺,这个盖印象征着权利和动用朱国阵法的许可,会不会在国主的身上而不在房间里? 花南越想越有可能。 她刚要回去等着国主睡了再来,谁知道一转身,一双眼睛看着她,如跨越时光的沧桑亘古,没有任何太大变化的眸子,只是身边的气息不是无尘师傅以前的不食人间烟火,成为佛之后,他身上真的有一点红尘的味道。 正如那句话,不入红尘怎懂红尘。 “无……” 花南一下子湿润了眼睛,五年没见,师傅好像老了。 她急忙住嘴。 师傅没认出她来,她现在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定认不出来她! 就这样,花南和无尘对视了三十秒之久,然后无尘刷的一下转身离开了。 就……就走了? 相遇 花南看着无尘的背影,半晌才看见他拿着的不是寰宇而是锡仗,那寰宇到哪里去了?寰宇可是师傅的第一佩剑,难道寰宇也不要了吗? 是不是也不会要她了…… 刚刚师傅究竟有没有认出她…… 花南心里难受的要命,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无尘很快融入到夜色里,可还能听见他走路的脚步声,踏在宫内的青石板上。 百感交集之中,花南听见一个女声,呼唤着无尘的名字。花南不再逗留,窜上屋顶看着无尘和一个女子碰头,而那女子朱红正衣,凤凰呈祥,如果没猜错就是朱国的国主,朱欣欣的母亲,朱可。 花南一下子屏住呼吸,凑近了去看。 “无尘国师,你怎么走的如此匆忙?我话还没有说完……哎别急着走。” 朱可对无尘师傅拉拉扯扯,花南总有种偷看人家约会的罪恶感。难不成无尘师傅在这里逗留的原因是这个女人不成? 不会吧……眼光这么独特吗…… 朱可作为一国之主与国师在宫中拉拉扯扯,周围宫女侍卫都被遣散。她面露春色,含羞带笑。 无尘师傅退后几步,锡仗竖在他们中间。 “还望自重。” “干嘛如此绝情?我是喜欢你没错,可是我更多的是一国之主呀。”朱可笑着拨开锡仗,看着无尘:“你不是要我给你时间你要去办事?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需要你去办。这样我们互不相欠,你可还满意?” 无尘不说话,正色听着,朱可叹了口气:“实话说,四大世家和归一派的关系愈发微妙。我女儿朱欣欣现在地位非常高,归一派的掌门也找过我,说我四大世家要不要和仙界联合……” 朱可说的不太详细,但这些都是无尘知道的东西。 在归一派这么多年,无尘知道掌门关修的特质,如今没人管的了他,他越来越肆意妄了。 人界和仙界的联手本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却被他放在台面上,让四大家族彻底划开了阵营。百里家已经不在就是三大家族,但是百里家一域管理的地域是最普通的最安宁的,人们如生活在乌托邦一样做一个隐世的梦。 所以百里家的管理政策在百里家覆灭的一刻就发生了变化,却很少有人知道。一片散沙之中,有人被推出放了代表,现在暗中接手的是妖界。 也就是说,表面上四大世家和仙界一条心,实际上早已经分崩离析,被关修这么提出来联手,让四大世家的关系也进入了白热化。 “我们就算不同意,也要派人去交际一番。无尘,你虽然看起来不善言辞,但是你整个人的气场都是那么无可挑剔……” 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朱可偏偏要拖这么久,为的就是拖着无尘不让他离开。 无尘拉下帽檐,锡仗一挡,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开。 “谢国主。” 朱可喜悦得要上天,无尘这意思就是完全同意了,他是第一次私底下帮助她做事,这能不开心吗! “那别忘了。三日之后,归一派会议,你记得要去!” 花南听了半天,发现那女子并不是无尘师傅的伴侣,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要是无尘嫁给这话风韵犹存的妇女,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显示拒绝。 不对她是来偷玉玺的! 花南暗暗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沿着屋顶墙壁跟着朱可。她走近一个院落,里面的男子马上就来迎接。 花南才知道弱柳扶风这个成语用在男人身上也是合适的。 绿色的纱衣,眉毛轻微吊着,眼神赤裸裸的诱人又忍不住怜惜。 这男人看见朱可非常惊喜,抱着她撒娇,朱可则一把搂起这男人腰,哈哈哈大笑着进屋去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花南只能感叹,自己这赶的真是时候!什么事情都碰到了! 她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想象中那样。首先皇宫跟个不透风的铁丝网似的,要不是这朱可把所有人遣散了,她甚至不一定能轻松到这里。 花南耳边俩人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她只能可怜兮兮地蹲在草丛里,等着俩人完事。 约莫到了半夜,花南才感觉这俩人终于停止入睡,房里一片安宁祥和,花南在草丛里探出身子,摸入了房间。 赤裸裸俩身体,花南瞄了几眼,发现朱可可真的比这男的壮实,睡姿倒是十分优雅,静静躺在那里,像法老王入墓时的双手交叠。 那么玉玺可能就在衣服里。花南打开叠在枕头旁边十分规矩的衣服,却什么也没有。 “到底在哪呢……” 这地方是这绿衣男子的地盘,朱可到这男人庭院怎么也会避讳一些,是不太可能把玉玺放在这里了。可但凡有一点机会,花南都不会放弃。 花南看准了房间里某个角落的机关,下定决心准备去闯闯。 “唔—” 花南被一双手捂住嘴,拉出门外。 这力道和修为她都无法逃脱,或者说花南根本也没有想逃脱,熟悉的清冽的味道混着一缕檀香,无尘师傅的温暖从手上传过来,花南恍若隔世,也不挣扎。 她一直没敢转头。 无尘也不强求,道:“玉玺在我这。” 他拿出玉玺,直接塞在了花南手里。 花南:“……” 师傅你这真的好吗? 这么简单,容易地就给了她? 无尘看着花南仍然倔强着不转身,不再说话。 “阁下不必为难国主,离去吧。” 花南身子一僵,更加把面罩给整理到位,回道:“无尘国师名动天下,玉玺这么送人没有关系么?” “无碍。” 无尘锡仗点了点花南的身子,把她送出去八丈远:“玉玺无用,送阁下最好。” 花南回头看了一眼送她走的无尘,实在没搞清楚是认出还是没认出她。拿着玉玺的手一下子就不稳了。 不过眨眼,无尘就不见了。 * “无尘师傅应该认出来你了。”螭吻不像以前那么话唠,到走了才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花南叹气,避而不谈:“这玉玺到手,也算完成了有卿的任务。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拿另一样东西。” 螭吻从厨房出来,吐掉嘴里的果核。翩翩少年眼中带着兴奋。 “花南,你搞事业的时候,还是挺帅气的。” 新妖皇(娄翼篇)(1) 北方的雪,坚硬冷冽,含着风,刮在皮肤上像刀子。 行走在峡谷的人们,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领头的人是个胖子,看起来就是不适合远行的那种,浑身上下彰显富贵气息,像是眯着的小眼睛勾勒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他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大衣,向后摆摆手,尽可能大声说道 “跟着我,走出峡谷,就迎来新生活了!” 后面的人不予回答,小声嘀咕着这是他的新生活才对。他们后面这些人,迎来的是新的苦痛也不一定。 “看他那样我就来气。”随行的一个小少年撇撇嘴。 “你怎么不说句话,被他折磨这么久,也不见你抱怨。” 少年看向的是另一个少年。如果说他只是穷苦,那么那个少年就是悲惨。深冬的时节,他还只穿着单薄的衣服,破烂的口子粘着血迹,衣襟被风吹得鼓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皮肤上的新旧伤痕。身子板也单薄的要命。少年路上一直陪着他,说是陪着,倒不如说是孤身一人也无聊的紧,看他也可怜,说不定同命相怜找个机会把他救了。 可是一路上,这人沉默地跟着走,也不反抗,铁链子磨的他手腕都是紫痕,沾上水的时候冻住皮肉,仿佛把青筋都撕裂出来。 没救了,这可能是个习惯了痛苦的哑巴。少年想。 他自小就是乞丐,给自己取名闫涵,是因为天寒地冻的时候他出生,和严寒同音。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向他介绍,“从今以后我就叫闫涵了,也可以盖,等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再说。”他哈着热气,眼睛里还盛满少年对未来向往的温柔。 “要不我也给你取个名字?” 闫涵知道他不会理他,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麻布手套,捂热他的手,准备给他戴上。 “虽说你也没和我说过话,但是好歹也一路走来了。” 夜里全队休息,篝火在人员中凌乱分布着。闫涵和他找了个角落坐着,藏在树干的后面,恰巧也是铁链允许的长度。 麻布手套做的比他自己的长一点,闫涵他轻柔地把手套塞进铁链和手腕接触的中间,“哈哈,这样就不会磨到啦!” 闫涵开心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他抬起戴着手套的手,看了少年一眼。 闫涵第一次认真看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长时间的折磨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枯槁,凌乱的长发常常遮住他的眼睛,脊椎不自然的弯曲是常年殴打所致,他却一直努力直着身板。闫涵也不知道,他接触他是因为同样孤苦无依还是被他无言的倔强所震撼了。 此时闫涵看见了他的眼睛,棕黄色的,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像......像狼,不,又像蛇..... 冷冷的,坚硬的,却很迷茫。 忽然,铁链被拉走。闫涵没缓过神来,他就被拽走了。 那个富得流油的胖子哈哈笑着,拽链子费力气不由有些气喘,旁边人看着觉得有些可笑。胖子可能也意识到了,恼羞成怒,夺了鞭子就抽在少年身上。 “娄翼!我抽死你丫的!” 闫涵才知道他是有名字的。 蝼蚁,所以是娄翼吗?元皱着眉头,拧成川子,胖子薅住娄翼的头发,把他拖到篝火最旺处。元看见娄翼嘴角渗出的血和微微颤抖的身躯。他不由得攥起拳头,胳膊因为用力而发抖。看过太多这种恶行了......闫涵却从来没这么气愤过。 就在闫涵忍不住要冲出去的时候,胖子停了手。 “行了”他轻蔑一笑“接下来让我这个小宝贝给大家表演一下。”他用力拍拍娄翼的脸。 所有人围成一圈,瞬间安静,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娄翼拖着铁链,缓缓站起来。 “谁让你起来了!”胖子一棍子抡向娄翼的腿,娄翼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静。 胖子看着周圈人怜悯的目光,轻笑道“他命大的很,死不了。” 就在所以人以为他要倒下的时候,娄翼直起了腰,只不过仍然跪着。 “我这小玩意,可不仅仅是个男宠。”胖子得意地说。 闫涵都快把牙咬碎了。 胖子没说的是,当初买他回了是看中了他的相貌,可是他是在不配合,甚至差点让他断子绝孙。不过也就是那次,让他发现他可以引蛇。娄翼被他打的遍体鳞伤,他的血流了一地,第二天再去关押他的房间,满屋的蛇,吓得他差点尿出来。不过娄翼昏着,不知道这件事。从那以后他把他看得更严,始终用铁链拴着,关在地下牢狱里,生怕他再害他。 刀子狠狠地在娄翼胳膊上划了个口子,天冷加上营养不良,血流得很缓。胖子急了,又要往娄翼手腕上划。 闫涵忍不住了。 就算他无依无靠,就算他没什么本事,他看透了这世间的罪恶,他以为自己都快没了人世间的感情,他麻木也冷漠。可他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敢去反抗镇上最有势力的人家。 “死胖子!” 闫涵站在人群后面,寂静的夜里这声喊叫无比清晰。 喊出来这三个字,元颤了一下。心里想着完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包括娄翼。 “你说什么?”胖子转过身,把刀对着元。 “我......”闫涵深吸一口气,下了狠心似的,同时吓得眼泪不争气往外冒,“我说我艹你大爷!你个死变态!” 雪下大了。篝火的火光开始闪烁,火马上就要灭了。 昏暗的夜里,胖子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 “你是哪个混小子.....” 他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所有人为他让道。 “你难道不知道惹我的下场吗?” 这话说的狠厉,所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他在镇里的恶行。惹不起,所有人都这么想。 闫涵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边抹着眼泪,腿也在打颤,“不就是有钱,仗着和帝都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作恶多端!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快跑啊,闫涵对自己说,不跑一定回被这胖子大卸八块的。 可是没用,他动不了,他仿佛凝固在这里了。所有人都是这样不是吗?明明胖子没有什么武力,却都不反抗,屈服习惯了,人血都结冰了。心冷了,比被欺负还可怕。 新妖皇(娄翼篇)(2) 闫涵想在死前再看一眼世界,他止住泪,睁开眼却对上了娄翼的眼睛。两人的目光穿透重重围观人群,甚至让闫涵忽略了胖子在一步步走来。 娄翼笑了? 他是笑吗? 闫涵问自己。他微微勾起唇角,是在笑他自不量力吗? 不。 胖子没有注意,可是其他有人注意到了。常青的树林深处发出由远及近的娑娑声。一点点越来越大,黑密的树林里闪烁着青光。 有人反应过来。 “蛇.....是蛇!” “蛇不冬眠吗!” 所有人都慌了。“是那个少年的血引过来的!” 闫涵仿佛看见娄翼的眼睛里也有青光一闪。 胖子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没想到会过来这么多的蛇,元趁人群慌乱,腿脚似乎也有了力气。他跑到娄翼的身边。 “娄,娄翼.....你是叫娄翼对吧。”闫涵一边解开链子,一边说着“这蛇会不会攻击你?我们可以趁乱逃走。”链子都快生锈了,元解不开急得额头冒冷汗,随手拿块石头就开始砸。 “不会。”娄翼说。声音很轻,嗓子明显是哑的。 闫涵没时间惊讶娄翼居然回答他,苦笑扯了扯嘴角。 “当—”链子应声而断。 闫涵拉着娄翼就跑。不过一样的,那些蛇也追着娄翼。 “我靠!你这是蛇体护身吗!”元嘴上骂着,心里却没由来的有些畅快。 骚动的人群里终于有眼尖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特点,都离娄翼的逃跑路线远远的。“只追那小子啊。”他们松了一口气。 人群中小声抱怨胖子的愚蠢行为差点害死大家。 也有那么些许人,看着他俩逃跑的背影叹了口气。逃离这里,又能到哪里去呢...... “娄翼!”胖子因为气愤声音拔尖,破了音,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阴冷地笑着。 爬行的蛇顺着娄翼的足迹前进,密密麻麻的把雪白都遮住了。“嘶嘶”的声音不绝于耳。看着这个景象的人不由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跑着的娄翼听见胖子的呼唤蓦然停下了脚步。 娄翼不动了,闫涵疑惑地转身。 他看见娄翼看着人群,不,准确的说是看着那个胖子。 就在闫涵都要怀疑娄翼想回去的时候,娄翼转身拉着闫涵跑了,原本打的快折的腿此刻却与常人无异。 夜愈来愈深,远处的篝火终于全部熄灭。闫涵没有看见,娄翼转身的一刻,所有蛇全部停下前进的脚步,然后转变了方向。绿油油的目光,对准了人群。 那是娄翼活了十二年,第一次杀人。路过的花草树木和动物,都在讨论那血怎样蜿蜒,那些人死的有多么惨烈。 可娄翼从心底都觉得,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没有束缚,没有罪恶。大地被雪覆盖,仿佛把人世间所有的黑暗都遮住了。周围被雪映得明亮。 闫涵和娄翼跑了一夜,跑着跑着周围再没了一点声响,跑着跑着四肢都没了力气.,他们气喘吁吁,步履蹒跚,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找了个满是积雪枯草的沟壕休息。 闫涵一坐下,疲惫就席卷而来。 也许是身边有了个人,没什么防备,昏昏沉沉睡得极快。 实际上他对小时候的家世是有印象的。 三岁之前,他大概是个少爷。 莺莺燕燕围绕的那种,连尿布都有脂粉的香气。 似乎还能记得有奶妈一样的存在,哄他入睡,而亲身母亲就像话本里写的一样,很少见,偶然见到一次,惊为天人,不敢相信这样美丽的人是自己的娘。他和她不亲,他尊敬她。见到她会奶声奶气地叫声娘亲,然后退下。 她不想抱他,亲近他,他曾经为此伤心。 好在有奶娘疼他。 然后呢? 三岁之后呢? 闫涵只记得一场大火。 然后连名字也忘记了。 “唔.....什么这么香。”闫涵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的似乎忘了自己在荒郊野地,喉咙里含着一点温存,醉人的满足的气味。 没人搭话。闫涵彻底清醒了。 “啊......我还以为是蝶姐姐做饭了呢。”闫涵自己嘀咕道。 蝶姐姐是风尘女子,他做乞丐做了一年,便去鹤舞楼当小厮去了,偶尔帮忙敲敲鼓。结识了不少青楼女子,因为年龄小,长的清秀,许是母性使然,多少激起女孩子的保护欲,都很照顾他。 娄翼把红薯翻转过来,粗糙的手仿佛感受不到炭灰的热度。 闫涵盯着娄翼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沟壕外阳光正好,看起来是很好的天气,这个氛围居然有点美妙。 “娄.....娄翼。”闫涵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娄翼不理他。 就知道是这样。闫涵撇撇嘴。白期待一场。他心里嘀咕,好歹我也是他救命恩人呢! 不过......阳光下的娄翼不像黑暗里看起来那么冷,烤着红薯的他还有些温柔的韵味。因为发育不良所以很瘦弱,但是看起来要比他大几岁。 闫涵开始默默计算。 大概,大概得17岁了吧。 如果他不是什么妖怪的话。 想到这闫涵打了个寒战。呸呸呸,什么妖怪! 那双污浊粗糙的手递过来一个红薯。 闫涵接过来,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升腾起一股温热。 “谢谢。”他轻声说。 嗯,是不会回复他的。 娄翼啃红薯的样子......闫涵本来一心一意吃着红薯,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还伴随着一丝丝偷看的忐忑。他转了转眼珠子,向旁边一瞥。 娄翼靠坐在树旁,慢条斯理地吃着。进食仿佛是机械化的运动。 闫涵有点生气。被虐待的快傻了吧! 他跑到娄翼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红薯。 “什么啊,吃红薯这么美味的食物你一点美感都没吃出来。吃饭累死你啦?!”闫涵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一样,有点不自在。 “我喂你!你看看你的手,别动了。” 娄翼果真不再动,依旧机械式地吞下闫涵掰下一小块的红薯。 闫涵很无奈。 娄翼转了转头,看见闫涵的表情,似乎思索了片刻,然后在闫涵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角。 他掰下一块红薯,递到闫涵的嘴边。 闫涵瞬间愣住了。他看见娄翼一脸认真。 他羞得满脸通红。 被喂饭像小孩子一样矫情!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想好像对又好像不对。也不知道刚才谁非要喂别人。 “走了走了,吃完走路!” 闫涵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下一秒却打了个喷嚏。 乞丐,奴隶,没钱没住处。 最怕生病,却还是生病了,闫涵心里一凉。 天要亡我。 新妖皇(娄翼篇)(3) 天色从黎明的第一抹曙光到满是橘粉的晚霞。 大雪封山,山脚下的零落的居民组成了奇怪的产业链。 “每年都有从这里过的商人。”白胡子老头倒了杯热茶,“所以我们在这里住着的,每年提供点落脚处,也好赚点闲钱。” 老头看起来很精神,干瘦的身躯硬生生裹成一个粽子,闫涵看着他再看看娄翼,瞬间感叹娄翼是真能忍。 从早上艰难出山之后,闫涵的感冒愈发严重,吸溜吸溜着鼻涕,奈何也没有御寒的衣物,幸好村落里的人都很热心,接纳了他们。 老太看见闫涵的时候,心疼的直落泪,捻着手上的佛珠直呼阿弥陀佛。十四岁的元长的清秀可爱,就是脏了点,娄翼垂着头看不见脸,那样子和他一比就像陪少爷出来的小厮。 此时的闫涵裹着一个棉衣,娄翼死活不肯换上,还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老太给补了补,起码不漏风了。 娄翼死活也不束发。仿佛那张脸见不得人。 闫涵怎么说也没办法。因为人家根本不理他。 “你说你这样,咱们去了妖界混,一下子就觉得我们是乞丐。”闫涵热泪盈眶地看着热乎馒头,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娄翼站在他旁边,抿着唇。 他这莫不是被我凶的觉得委屈? 闫涵一惊,咽下去的馒头没到一半卡在喉咙眼了,顿时猛烈咳嗽起来。 待他再抬头,娄翼面无表情,哪有抿着唇。元觉得自己魔怔了。 小小少年啃着馒头,时不时疑惑地看看娄翼的脸,晚霞的光很柔,勾勒出娄翼的下巴的弧度。 一瞬间仿佛岁月静好。让人产生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个时候也不错的想法。 还是比他大了几岁,轮廓显得刚毅多了。闫涵想。 还是得快快长大。 闫涵怕那个变态胖子会追上来。 可能也不是怕他,毕竟道路不同,但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他这些年摸爬滚打苟活到现在,有着比普通孩子更敏锐的感知力。 “娄翼,今晚我们就走吧。”他故作老成地摸摸下巴,“那个死胖子追过来就不好了。”他想到那张堆满肥肉的富贵脸,还是恶心的不行。 “以及我们此次全镇搬迁,为的就是躲避战火。”这战火说什么魔界挑起来的,闫涵有点担忧,他之所以一个人就是因为战火来临,什么魔界妖界的他通通不清楚,总归鹤舞楼的所有人都被留下了,他心里明清的很,青楼女子被留下来的下场是什么。 平日里的乞丐伙伴有的死在了不知哪队人马的刀下。 最后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战火早晚会波及这里。”闫涵说。 他出入的地方太杂,多少了解全国局势。这次的战火并不是哪个世家特意引起,而是六界要剿灭魔界的行动。和平局势维持了那么,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打破,好像是在搞有点玄乎的东西,比如魔主什么的? 这些都不干他的事,他想就算是和娄翼辗转全国讨饭也好,活着总比死了强。 闫涵已经把娄翼算到他的未来行程里了。 娄翼就是他兄弟,得罩着。 闫涵这么想着的时候,娄翼还是站着不说话。他似乎有张口想要告诉闫涵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大雪封山......估计不会有人走出来了。 娄翼想这么说。 上百种毒蛇的毒液,一滴就足够让人致命的,人命嘛,脆弱的玩意,娄翼不在乎。 他什么也不在乎,包括自己的命。嗯......自己的命,本来是不在乎的。 可是被救了,也不能随随便便死了。他觉得不太好。 他不记得谁对他说过,大概是个和尚。 他说他,天生凉薄,不能染一丝红尘。 具体点,那天遇到的那和尚摸着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悠悠叹气,并且给他算了一卦。 卦相极凶极恶,只有前途那一条似乎有点出路。和尚接着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虽有姻缘,却触碰不得,桃花劫,亦是他的死劫。 你,不是人吧? 和尚眯着眼笑。 和尚死的时候也眯着眼笑,蛇毒蔓延到心口了,他吐出一口暗色的血。 能为你算卦,也不算白活了。 从今以后,你就叫娄翼吧。 “喂,娄翼,你不是愣神了吧。”闫涵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我就不应该和你商量,反正我走你就走,和你商量也没用。”闫涵拨开一根枯枝,看着前方。 因为雪的缘故,夜里也并不黑暗,泛着清冷的亮白。 一步一个脚印,村落已经远了。 闫涵和娄翼不知走了多久,好像翻越了一座山。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星火,像星辰坠落在大地上,元开心地要蹦起来。 “我们到新的镇子啦!” 娄翼却微微皱了皱眉。只是这一个微妙的表情,闫涵却静下来再看了一眼。 远处朦胧的星火,那不是万家灯火。仔细听,风里有哭嚎的声音,是痛苦的声音。 闫涵仿佛看见刚刚离开的村落,那个好心的念佛的老太和裹得严实的老头,都被大火湮灭。 娄翼......”闫涵唤他,“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 他的声音有点发颤,甚至带了哭腔。 明明习惯了四海为家,可是希望破灭的感觉让他心悸。 明明只是十四岁的少年,却要承担生活的重量。 因为战火,把未来也都燃尽了。 满天的火光,从空中坠下的流火燃烧吞噬着大地上的生命。娄翼还是默默站着,他看着闫涵眼睛里含着的泪,泪水都被流火照出黄色的光泽。 天降流火,人为而致。这场战争不是普通的战争,是仙魔之战,六界之战。 天边一角站着几个人,俯视众生般漠视着一切。 是修道者。 浮云凌空,修道成仙。 “闫涵......”娄翼咬着牙,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闫涵回头,看见娄翼一脸严肃。 “快走!” 闫涵瞪大了眼,因为下一秒,流火扑面而来。 “娄翼!” 他声嘶力竭地喊,却看见那个人离他越来越远,娄翼扑了上去,为他挡住流火。 泪水朦胧的视线里,闫涵仿佛看见美艳的火光之中,踏着血出来了一个人。 他与男人对视一眼,看见他暗红的双眸,浑身吓得冰冷。 他仅仅一招就化解了流火,把娄翼叩在广袖之下,强大的令人窒息。 “从今往后,你们就跟着我去妖界。” “你是谁……” 那声音沉如死水,静若古佛,在娄翼心里如回声一样荡开。 “我是妖皇有卿,娄翼,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下一任接班人,妖界至尊。” 至宝 妖界行宫。 娄翼把黑子落在棋盘上,依旧是冷着脸,周围虽没人,气氛却很凝固。 对面的粉衣男子骚里骚气地摇了摇扇子,很快地落下白子。 “娄翼,多少年了,你的下棋技术还是这么烂。” 娄翼听见这话勾唇一笑,如寒冰化解春风回暖,看着棋盘开口:“我输了。” 娄翼和闫涵多少年的规矩,见面先下棋,周围人都习惯了。 把棋盘撤下去,闫涵扇子合上,多了点严肃。 “有卿还是不肯回来么?你都这么逼他了,还是不行?你说他当初把妖界烂摊子交给你,你废了多大劲立下脚,如今这么混乱的世道,还是不肯回来帮忙。” 闫涵自知没有资格批评他,可娄翼这人本就不适合做妖皇,这都撑了多少年了。 “他虽然就顾得找那个人,也不能抛弃自己的部将啊。”闫涵揉揉眉头:“我这魔界都不如你妖界操心的多。你说有卿也真是的,自己的部将自己带着不好吗,非要送回来,都跟祖宗似的供着。” 娄翼叹息:“你还是没改你话唠毛病。有卿是送这些人帮我,毕竟六界中除了人界妖界最弱。” “他这不应该的吗?他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走人,一在妖域睡好些年,醒了妖域大乱还是你给擦屁股,他再不帮帮忙,就太没……” 闫涵自己也打住,想着自己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魔主的事情怎么样了?” 闫涵一听魔主就来气:“都多少年了,五年前说有魔主消息,现在还是这样。一会儿说妖域有,一会儿说魔界有,还有离谱的说归一派有。不可信不可信,还是信自己吧。哎我听说至宝出土了?” “是。” 闫涵又摇着扇子,眼尾上挑着一段风流:“那东西,谁要拿到,才有好戏看呢。” * 风连山脉与祁东山脉之间,来来往往的镖队与商队走出了一条大路,人们称作妖谷。 在这条路上死去的人不计其数,落石,溺水,野兽,每一种都是致命的危险。山谷之间,从东至西贯彻呼啸的风,一年四季吹拂着运镖人的脸,谁也不想在这里停顿。 奈何这条路是最便捷也是最快速的,就像陈国与清国严密边防之间开了个口子,唯利是图的商人们明知这里危险,却仍然只算从这里通过的路程,为了时间,他们不得不穿过这里。 人们心有灵犀地不在这里过多停留,因为除了那些危险,还流传着耸人听闻的一个故事。 这妖谷是有“守门人”的。 就像神明,守门人就是妖谷的神。停留三天以上,就是入侵了妖谷,那些人往往会无故消失,有人说会在月草镇再次看到他们的身影。 月草镇,就是守门人沉睡的地方。 一行人被镣铐锁在一条锁链上,皆面露饥色,神情狼狈。他们踉踉跄跄地走,骑着马的胖子也不等他们,半数人竟就被这锁链拖拽着走,磨的脚腕生泡,血肉模糊。 “走……走不动了。”一蓬头垢面的妇人绝望地看着前方,紧紧抓住身边的人似乎想得到些支撑。 她的脖子上布满紫痕,唇干裂开来,一双手不复白皙水嫩,手腕渗着血。她一路不曾说话,还撑着走下去,是因为她仍然不甘心。 “小子,你还年轻,你能活下去。”她从乱糟糟的头发里拨出一个掰断了的银簪,“找机会,杀了他。”目光狠戾如林中猛兽,那少年却很平静地接了过去。 “好。” “你丫的干嘛呢!手里拿的什么!” 看守的这人尖嘴猴腮,眼冒精光,他最喜欢挑这些犯人的错误。这些被贬谪的官家人,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泥土,谁也不再过问,能撑下去的在新地方种田谋生,撑不下去的就在途中抛尸荒野。 而这个妇人,他已经折磨了不下十回,他快玩腻了。 “我……”妇人摊开手,什么也没有。 她抬头,脉脉含情地看着看守,虽然遍体鳞伤,也能看得出曾经是个美人,看守哪见过她这样妩媚的眼神,一瞬间心就软了下来,脑海里又是些污浊之事。 “没有就行,你知道的,曹大人最烦私下藏东西的囚犯了。咳,你一妇人家不方便,我给你松开镣铐,你好好休息休息。” 他破天荒地露出温柔表情,眼神示意一会儿跟他过去。 妇人看着他的背影讥笑一声,默默按了按少年的手,少年神色冷淡地看着她,虽然未得到回应,妇人仍然放下了心。 这小子,她相信有这个能力。 想到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会如何惨死,妇人舒心地笑起来,竟有些癫狂了。 那看守已经等不及了,在远处唤她:“那个……那个谁,你快过来休息。” 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不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一声尖叫响彻云霄,从山谷里蔓延的恐惧化为几人滚烫的血。 “是妖怪!是月草镇的妖怪醒了!” “传说是真的!传说是真的!” 山谷里呜咽的风,吹散了浓重的血腥气,一个巨大的野兽抬着白色的头颅,多毛的大尾扫过沟壑,像一只白头野猫,它刮下一堆碎石,把一妇人的躯体遮的严严实实。 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胸口赫然插着一半断裂的银簪,正是那看守。 凶兽仰头长啸,它的目光似乎有点茫然,嘴里肥胖男人的躯体吃起来多少都有点腻,但仍然忍着吞了下去。 它看了一眼爪子间嵌着的另外半个簪子,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原地趴下沉沉睡去。 马车内。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在马上都要睡过去的花南懒洋洋直起身子,语气有些疲惫。 “没有。”螭吻摇摇头。 顾九嘲笑似的看了眼螭吻,“连这都听不到,还龙呢。” 螭吻对顾九向来宠让,只不言语。 花南好笑地摸摸顾九的头,“知道也别说出来,有人会被打击到的。” 螭吻突然感觉自己以前的骄傲都是什么低级的想法。顾九怎么就从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烦人精,她再也不叫他龙哥哥了! 花南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顾九樱桃小口振振有词道:“兽,声如榴榴,约莫二百里远,妖无疑。 花南赞赏地看了顾九一眼,心中有所猜测。顾九并不是能听到,而是能感觉到,那至宝难不成和顾九有关吗? 花南和螭吻顾九二人跟着人界的队伍来到此地,为的是占卜的至宝。花南志在必得。 领队的欢喜看见四人这样亲密,笑道“你们感情真不错。这一趟也算交个朋友啦!” 花南喜欢这个领队,幽默风趣脾气也好,让她想起了店里的小二。 顾九看了一眼,高傲嘟囔着“谁要和他做朋友,他那么弱。”说完兀自摇摇头,“不对,他还行,他旁边那个更弱!” 领队身边的小弟:“……”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往他心口上插刀,要知道一个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实力不行。 花南回复领队,“是啊,托您的福,认识了有趣的人。” “害,缘分缘分!”他眺望前方,“这就到了,月草镇。大家准备一下,过瘴气林!” 商队的人不约而同拿出了几片叶子,利索地塞入口中。 螭吻顾九自是不怕的。花南完全可以屏息,也自然不怕。 热心的领队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三片叶子发给他们,边发边说“这里山穷水恶,你们第一次来吧。俗话春曰青草瘴,夏曰黄梅瘴,六七月曰新禾瘴,八九月曰黄茅瘴,土人以黄茅瘴尤毒。我们这跑的地方多,解瘴气可有心得,你们年轻人,多学着点。” 花南知他好意,笑着嚼了嚼含在嘴里,一种苦味蔓延开来。 顾九嫌弃地看了半天,最终在花南含笑的目光里也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花南,你家孩子是不是把叶子吞了。” 顾九瞪大了眼,可可爱爱地呆住“不是吃掉吗!” 螭吻总算是能压他一头,悠悠说道,“含着。” 两个字简单易懂,顾九垂泪欲滴,领队哈哈大笑,又给了她一片,她盯着第二片叶子内心争斗半天,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 因为这个闹剧,队伍里一下子都轻松起来,虽然花南等人本就没有紧张,但是对于商队来说每年来月草镇冒险采药仍然是个不小的挑战。 月草镇 经验丰富的商队,对瘴气林的地势和走向驾轻就熟,因此过得很是容易。所谓瘴气,其实就是瘴气是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加上气温湿热,以及这里也人迹罕至,为瘴气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 领队一行人本着躲避不正面相冲的方法,谨慎地绕过沼泽和各种树木。 “小心点,这瘴气林里植被罕见,千万别碰。去年我家二小子就是这样没的。”领队的呼吸放的很轻,虽然对于花南他们来说这瘴气不足为惧,但是为了不使领队分心担忧,花南还是走的小心翼翼。 “老爷,今年这里野兽少了不少啊。” 队里一麻脸随从说:“去年咱来这儿,就这个地方,”他指了指经过的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这树的树皮是朱红色,辨识度很高。 “就这棵树下,从上面蹦出来一堆山魈,牙尖齿利的,就朝咱扑过来,那损失了好几个兄弟。” 好几人附和道“今年咱们做足了准备,嘿,不来了。” “可能是怕了我们了吧,去年我们勇猛的很!”这几人嘻嘻哈哈,前面领队怒喝“小心点!这野兽聪明的很,比你们聪明!” 螭吻默默跟在顾九后头,闲庭却步似的,十分淡然。但是也观察着周围。 螭吻顾九两只龙坐镇,再加上合体期花南,什么山魈,老虎,自然不会侵扰,可是这密林中仍然有一丝诡异。 月草镇也变得更加奇怪起来。什么镇子门口会有一片类似热带雨林的丛林守着? “这地方不简单。”花南吩咐小顾九:“你跟着你螭吻哥哥,别丢了。” 顾九是非要跟着她来的,缠了好久她才答应,此刻不由后悔,顾九还小,万一出事了怎么交代? 顾九很不满意花南的想法,叉着小腰凶巴巴的:“我才不是小孩子呢,顾九长大了,能帮花南!我可是狻猊!” 花南摸摸顾九的脑袋:“对顾九能为我带来好运的。” “欢迎来到月草镇。” 声音饱满洪亮,亲切有加,吓人一跳,这声音听得所有人心中一悸。 瘴气林竟然就如此简单地过来了,商队人员都不可思议,多次回头看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但是当看到前面熟悉的石门时,才定下心来。 只是瘴气林过得容易,月草镇的石门也并无变化,但那残垣断壁,荒郊野地,已被一大片金黄色麦田代替,微风拂面,每个毛孔都觉得舒适惬意,实属诡异。 在这一大片麦田的中间,矮小精瘦的两个双胞胎男人站在那里微笑面对众人,作揖邀请,面容亲切。 众人这才发现,哦,天怎么黑了。 月草镇里的一切都鲜活生动,散发出奇异的光彩,似乎等着他们进入。 商队人员开始奇怪地看着双胞胎,眼神逐渐从疑惑变为痴迷,仿佛看到了什么诱惑很大的东西,急切地朝前面跑过去。 唯一还清醒的是领队,他咬破了舌尖,看见眼前的景象,疯狂的想把他们拉回来。 螭吻轻飘飘地拎着几个人过来了,顾九也扯着一个队员的衣领往镇外拉,花南从月草镇门口把一个人踹过来,领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螭吻努力想看破眼前的幻象。 “螭吻,怎么样?” 螭吻紧着嗓子,语气里也是不可思议,“这不是幻术。” 论幻术,没人能比得上木里图,虽然他修为不高,但幻术方面是得天独厚的血脉相延,螭吻为了不在幻术底下吃亏,和花南训练了好久,稍微能抵抗一些。 花南上前一步,蹲下嗅了嗅泥土,手掌紧紧贴在地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 那边两个双胞胎还是浅笑站着,黑夜里只有月草镇门内光芒大盛,她抬头一看,没有月亮。 半晌她笑了,径直走到双胞胎面前,愈近两人愈远,似乎离她总是那个距离,麦田延伸得很远,似乎没有尽头。 “她要去干什么?” “螭吻你也看不出来吗?” 螭吻摇摇头,也表示不解。 螭吻拍拍她的头,笑意盈盈看着花南远去的背影,“看好了,主子是怎么破解谜题的。” 那双胞胎的眼睛忽而滴溜溜转动起来,上下左右越来越快,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转动速度,随着眼珠越来越快的是他们说的话,“欢迎来到月草镇,欢迎来到月草镇……”最后都化为一种尖利刺耳叫声。 “她过来了…”双胞胎惊恐地叫着。 花南继续向前,终于在金黄麦田的中间停了下来,也不管双胞胎如何惊悚的模样,只看见她拾起了什么,然后开始返回。 “天又亮了……”领队痴痴地说。 光明一点点侵蚀着黑夜,神志不清的队员们也清醒过来。 麻子脸猛地一拍大腿:“奶奶的,啥时候天黑了!咱过来也就下午!” “我看见我儿子了!” “嘿,我吃的那个芙蓉酥,还没吃够呢!”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看见了我逝去的娘……呜呜呜……娘……是娘给我托梦了…呜呜呜” “你个傻子!那是陷阱!陷阱!” 花南把玩着一个东西慢条斯理地走回来,顾九第一个窜上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待看见她手里的东西,螭吻有些失望。 “就这么一个破铜板啊。” 顾九等待花南的解释。 她抛起硬币,砸向西边一个角落,发出“叮”的一声和另一枚铜板相碰撞的声音。 “这是阵法。” “阵法?”顾九好奇地睁着大眼。 “你太可爱了顾九,我忘了我要说什么。” 花南把顾九推走了,给梅藏留出一个严肃的环境氛围。 “风水的精髓是气,气与人息息相关,奇门八卦阵便是利用这气来制作幻象。只是幻术是改变物体本身的样子,阵法的幻术则是侵入内心。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内心的映射。” “气聚而成势,气败而地败,阵法布置的阵眼往往有所特殊之处,刚才那枚铜钱,便是阵眼的位置。俩双胞胎的幻象,是吓唬人防止靠近的。” “这个阵法,对于地理位置有极其苛刻的要求,我猜想这镇外的密林,是为这阵法而存在的。” 花南振振有词,十分可信。螭吻疑惑: “这么大手笔?” 领队不知道阵法的存在,惊呼,“那以前我们怎么没有遇到这样情况……” 进阵 花南道:“阵法我有所了解,其奇妙之处在于千变万化,想必是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什么。” 螭吻点头,“其实大概是因为……我们……” 花南看着一脸迷惑的领队解释:“我也明说了,这阵法完全是因为我们才启动的。人与妖的气不同,对待的方式也有不同。如果以前的月草镇只是沉睡,我们的到来想必让它彻底苏醒了。” 他们并没有惊讶,毕竟能带着一个像顾九一样的小女孩出来的队伍肯定不简单。 领队道:“姑娘这么好看,一定不是人界的大家闺秀,我们早有猜测了。” 螭吻低声道,“我隐约感觉这阵法有连环效应,也就是说,刚才破解一个阵,如果我们继续深入,还会有无数个奇怪的阵法等着我们。” 阵法这东西花南并不陌生,从盗取屠魔大阵开始,花南没少在藏经阁偷看阵法。 只是螭吻这话一说,一行人都有些严肃起来。连环阵,可是大手笔。 “这还多谢花姑娘搭救了。”领队一行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虽然很不甘心但也知道他们的实力,凡人之躯脆弱的很。 “如此一来,我们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今年既然有变,我们也不在这里停留了,梅姑娘你们保重。” 花南看着领队苍老的面容有点愧疚,毕竟这阵法全然是她们引出来的,此次他们无功而返不知亏损多少,回去的路上没有她们庇佑肯定又受野兽侵扰。 她想了想掏出几个果子给领队,笑道“这果子是我家屋种的,能避祸。” 领队本想拒绝但是花南大力的很,他竟然推不开,只能被迫接受,“多谢花姑娘。” 花南神神秘秘地说“如果它忽然不见了也不碍事,这玩意可是活物。” “活,活物?!”领队吓得胡子都竖起来了,细细看了那东西半天道:“花兄弟就爱说玩笑,你看这果子,哪里能是活物。” 商队已经整装待发原路返回,领队抱紧了果子挥手告别“我们要走了,花姑娘有缘再会!” “再会再会。”花南笑得像个招财猫。 * 这黢黑的泥土,这迷蒙的月光,这笨重的大石门,还有两边长势疯狂的荆棘,以及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像个死城。 花南一眼看穿了这城的真面目,对于现在合体期的她而言,看破伪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幻术和阵法相交织,弄出一个无人敢靠近的怪物镇子。 花南把琉璃簪握紧,蠢蠢欲动要施展自己的破镜重圆一术,打破幻境,回归本体。但凡当初黄金沙漠有这个术法,她也不至于那么受制于人。 花南不敢乱动,因为她身边仍然空无一人,没有顾九有卿和螭吻,也就是说,她不能保证这是否是一重幻境。 阵法和幻术有所不同,如若叠加在一起,也是极其难对付的。 脚底下的枯枝烂叶咯吱咯吱地响,她虽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但现在已月上柳梢,渐渐入夜了,约莫是戌时。 月草镇的夜晚,每个角落都感觉人影绰绰,阴风阵阵,吹到皮肤上像冰粒子打着似的。眼前虽然雾气散去,但寂寥无人,仅仅有一条路在中间可走,两边都是破败的房屋,一边高一边低,门窗朝东南方向,花南害怕下一秒出现个什么丧尸围城,或者什么万鬼啃尸。 有时候,人就喜欢自己吓自己,花南也不例外。 花南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胆小怕鬼的,她只能故作淡定硬着头皮分析道:“南离火,西兑金,北坎水,东震木。”她指了指东北,“生门,艮土!” 花南朝那边走了几步都无异样,仔细听来也只有她的脚步声。如果生门是对的话,那么很快就能出去了。 不对,她怎么能出去? 顾九螭吻他们不知死活,可不能把他们抛弃在这个鬼地方。 花南顿住了脚步。 然而只是这一顿而已,忽然感觉天旋地转,那街道石门荆棘和歪脖子柳树全部变换了方位,地下仿若有怪兽顶撞着地面想破土而出! 花南凝神屏气,想到幻境里的未知危险。她拔下簪子准备着,做出防守的姿态。 地面平静下来,第二层的粘液有些许渗出,只是什么也没有出现,方位却全然乱了。 花南错过了唯一一次出去的机会。 她手心里浸满了汗水,一点动静都让她如临大敌。 她再次蹲下身子,扣着土层。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在大石门的门口,也是这样一次颠倒旋转,让她和其他人分离开来,然后陷入幻境。如此交叠阵法与幻术极其耗费精力,光是布阵是无法催生的,一定要有咒,所谓咒便是摆阵设镜之人残留的术法,以根据闯入来的人数而催发不同的阵的形成。 周围的房屋和枯木,上面都没有术法的痕迹,那么地上仍然有可能。 花南扣来扣去,终于忍着滑腻的第二层触感触碰到了第三层。硬硬的,是石板,石板和指甲刮出刺耳的摩擦声,听得花南后槽牙一阵发紧难受。 半晌扒拉开那两层土,果然看见第三层的石板上密密麻麻的符号,不留一丝缝隙地刻满了石板。花南可以想象这一大片土地之下的石板上有数以万计的符号,覆盖着整个月草镇,这是怎样浩大的工程! “大手笔啊大手笔!”至宝虽然要拿到手,可这的确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了,就连有卿师傅她都不能说能支撑这样的工程。 那至宝怎么来自这样一个恐怖的地方! 这到底是谁布置的……她从脚趾头到脑袋顶感觉到佩服。 “大手笔啊。”一个声音凉凉地从耳边传过来。 “……”花南没敢转头。 那凉薄的声音,悠然地再次响起,“你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 花南的身子猛然僵住了,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在归一派的时候她们是最好的朋友,虽然她不修边幅,但是她却是归一派所有弟子中最有潜力和能力的人之一。 刘恋。 花南心头百感交集,却陡然转身粲然一笑:“好久不见。” 对方倒怔了怔,然后莞尔:“好久不见,花南。” 花南想幸亏是刘恋她还可以故作淡定,不然如果碰见师傅一定面红耳赤下不了台了。 “没想到你还是没怎么变化”她拱手相让,撇了眼刘恋的鸡窝头和黑眼圈,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你为什么走路没声?” 这话题转的太快,刘恋蹲下边看石板懒洋洋说,“你太入迷,不忍心打扰你,我就飘过来了。” 飘过来的……梅藏很疑惑。 刘恋“咦”了一声,“你难道忘了吗?我可是会符篆的。现在对我来说,漂浮不过是很简单事情。连御剑都不用了。” 花南放心了。 差点就以为刘恋变鬼族的了。 刘恋听花南这么说笑得前仰后合。 “你一提除了鬼族我就想到傀儡了。贵族善做傀儡,魔族也是,我们修符篆的,最怕傀儡师,不好对付。” 花南讪讪笑了笑。 魔族……她就是魔族,还是不伦不类的那种。 和仙相悖啊,那她和魔在一起当朋友,刘恋不知道还会不会嫌弃她。 花南轻咳两声,不留痕迹地离她远了点。 如果螭吻在这里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肯定会嗤笑她这个动作,嘲讽道“毫无意义!” 刘恋抚着那些纹路,神色也是凝重的。梅藏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严肃的表情,轻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刘恋说:“这些纹路环环相扣,和阵法相连,不过因为比较古老,很多纹路都不太清楚被侵蚀掉了。” 花南说:“所以并不会引发太多的阵法和幻境,那么苏爻和无尘就相对安全。” 刘恋点点头,站起身来“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花南摇摇头:“还有螭吻顾九。” 刘恋也没问顾九是谁,即使分别这么多年,也还是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刘恋身上多了一种更加冷傲的感觉。 刘恋拂去袖子上的泥土,指着这幽暗小路的一边道“纵使阵法怎么变,这些房屋始终没有动过,动的只是我们的感知罢了。” 花南思索片刻,“这些房子一边高一边低是为了采光充足,坐北朝南的话门多开在东南!” 古代极其讲究风水,坐北朝南的房子东边是龙边,那么门的方位就是生气方。 “我们要找到他们,”梅藏思索说,刘恋异口同声道,“就要去西南。” 刘恋惊讶地看着花南:“这我们符篆派的东西没想到你也知道一点。” 花南:“一切都是为了来这里做准备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恋眼色微沉:“三天前。我从幻境里出来,就碰到了你。那幻境和当初我们接受道心测试时候的感觉差不多。” 花南想三天前? 她知道消息不过两天前。 这个至宝的消息是不是别人故意放出来的还是未知数,但来的肯定不止刘恋,还有其他势力。 西南,她看过去。 隐约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蛰伏在错落的房屋之中等着有人过去惊醒它,而惊醒的后果必将惊天动地。 进阵(2) 月草镇的西南方向,兜兜转转终于到了。这里离月草镇的大门已然远了很多,满目疮痍,一条条似是干枯的河床遍布眼前的平原,与湿润混浊的石门处完全不同,每一丝空气灌到嗓子里都如刀割一般。 两个方位,恍若两个世界。 顾九,静静地躺在一条沟壑里。满脸的泪痕。 “是顾九。”花南惊呼一声,心疼的不得了,嗓子吸了口气顿时一阵猛咳,憋的脸通红。 刘恋抡起拳头敲了几下。 “咳咳咳,刘恋,咳咳咳”花南抬眼看他,因为咳嗽而有些许眼泪渗出,“你可真是把这动作做的毫不温柔。” 刘恋似笑非笑,“动作虽粗鲁,对你却是极好的。” 花南:“……” 花南拽顾九从坑里出来,撅着屁股丑态百出,哼哧哼哧地喘着气。顾九一没有意识,重量可是回归以前的。 “花姑娘,我有傀儡小纸人供你驱使。你要不先歇息一会儿?” 花南猛然抬头看她,淡定把手松开,“放傀儡。” 言简意赅,霸气侧漏,威胁语气。刘恋闭上眼睛,手中的术法变换,几张白纸飞舞,黑雾升腾,冷风刺骨,白纸凌乱地飞,像什么大魔头要出世一样。 “……召唤小纸人,这么大动静?” 花南新奇地看着,像在看一场表演。 “别看。”刘恋提醒道,额头低落一滴汗。 那顾九躺着的沟壑里长着一些杂草,淬着紫色的光,花南拖曳中碾碎了一些,冒着紫色的烟散发着刺鼻的香味。小纸人们欢快地吸着香气把它们塞进了嘴里,如食珍馐,如获重宝。 “魔族的东西?”刘恋指着那植物问。 花南拔了一棵看,紫色的烟侵入她的皮肤,游走着要钻入她的经脉。 “是魔族的化魂草,不过对于你的小纸人来说只能是食物罢了。” “扑—”地一声,那烟雾被花南从指尖逼出来,“啪”地一声在指尖散开了。 “这真是可爱的紧。” 刘恋也有点想笑,但刚一咧开嘴那边就惊雷一样传来呼喊,偏偏声音清澈: “什么魑魅魍魉也敢进我家主子的身子!” 正是螭吻。 他一微怒地冲过来,但更多的却是庆幸。尤其是看到刘恋闪闪发光的符篆小纸人之后眼前一亮,看着花南委屈:“主子,有麻烦了。” 花南定睛一看,好家伙,无尘一人携十万大军的阵势从远方奔来,浓烟滚滚看不真切身后究竟是什么。但令他觉得恐惧的东西用脚指头想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花南搭把手把昏迷不醒的顾九挪到怪物的背上,那些纸人感激地看了花南一眼。 花南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 就是……奇奇怪怪的。 然后招呼着傀儡拔腿就跑! 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断地刷新她的世界观! 她们基本上是按照原路返回,之前来西南的目的就是找到顾九和螭吻,虽然找到后的情况和预料的大不不同,但也姑且算是顺利且成功的。 花南点着脚尖在沟壑中跳跃,水蓝的修仙道袍簌簌作响。紫色的杂草源源不断地为刘恋的傀儡提供养料,按着刘恋的指令一步不差地重复花南的脚步。 重重谜团 顾九不复从前温柔可爱,虽然自己可以控制走路重量了,但是性格确实越来越向花南和刘恋的综合靠拢。 再加上点有卿的狂妄。 此时晕倒了倒显得恬静可人,边跑边顾着顾九,脑海思绪万千。 刘恋急忙道:“花南,现在什么时辰了!” 花南跑的很轻松,想了一会儿道:“约莫子时。” 子时!午夜! 刘恋发现熟悉的镇子和破旧的房屋那边,也就是月草镇的门,东北方,已经露出了一线晨光! 这和刚刚到月草镇门口,因为幻阵而变黑还不同,这就是真实的光亮,毫无阵法幻催生的痕迹! 花南自然也发现了,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刘恋有点迷惑不解地看着那光芒。 “刘恋,”她边跑边喊,“恐怕门那边又有新情况出现了!” 简直没完没了! 顾九“率领”大军在后,门出现新危险在前,前后夹击,其他方位的阵法幻术还并不熟悉不能轻易过去,最稳妥的方案本是到了石门解决顾九身后的危险再去生门,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居然进退两难了! 花南在一个阵法中突然停下,傀儡小纸人也突然停下,差点一个踉跄把顾九扔出去。 “这阵是璇玑锁魂阵。”刘恋对花南说。 花南与她对视一眼表示明白。 之前从这里经过她简单避开了触阵的条件,现在既然前有狼后有虎,不如就先让这其中之一和阵法相比较比较看谁能杀了谁! 花南脚步一偏,两边的残破房屋蓦然倾倒,大地龟裂,天塌地陷!花南再次拔出自己的簪子,镜花水月荡起层层涟漪,天际仿若传来钟声,这天塌地陷的末日情景与钟声碰撞一下子化为虚无。 又是一个阵法与幻境相叠的手段! 花南微启朱唇,送上两字“呵呵。” 刘恋拍手叫好,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花南转身看着奔腾而来的无尘,勾出一抹笑容:“就等那群怪物了。” 刘恋喝花南不敢松懈,转头看跟着自己的那些人,却发现十步远的那些人都一脸茫然然后开始惊恐,发出刺耳难听的尖叫。 “他们陷入幻境了,现在估计正在天塌地陷中挣扎。”刘恋解释说。 “居然是人?”花南偏头看那些模糊的人影,“我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此时刘恋看见远远跑过来的小孩,脸色一僵。花南随着她表情看过去,也呆住了。 “这什么情况?” 那小屁孩约莫七岁,包子脸,可可爱爱的,胸口挂着一块勾玉,朝刘恋哭哭啼啼地跑过来。 花南不可置信:“五年,你和董暄都有孩子了?!” 这个小孩长的太像董暄了,不如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恋急忙解释:“不,不是。他就是董暄。” 董暄看见刘恋激动的要跳起来,边跑过来语言混乱含糊不清,告状语气道“恋姐姐,他们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看见我就追着我打!我再厉害也快累死了!” 他指着远方一角,“就那儿!我被传到那边,就看见一个人,想过去打个招呼问个路,谁知道陷入幻境里。” “那幻境里都是好吃的糕点,我吃撑了就出来了。” “……” “……” 这出来的未免太简单了吧。 谁能告诉她董暄怎么会变成这个臭屁的家伙…… 花南还没反应过来,他兀自接着说,“然后就是你们看见的大军了。” 还是没有人理他。 花南深色复杂地看着刘恋,刘恋哀叹:“此时说来话长……” 花南说:“我去门口看看那光芒是什么。” 刘恋说:“正有此意。” 刘恋的傀儡紧紧跟随,顾九隐约有了转醒的痕迹。 董暄怒了,他鼓着腮帮子戳戳花南,戳戳刘恋,“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刘恋还是软了心肠,她指指顾九:“看见那个人没?进幻境就变成那样了。”她叹了口气,“不是不理你,只是幻境差距太大我们需要缓缓。” 董暄变成孩子单纯,心无杂念,幻境针对七情六欲的凡人,六根不清的灵魂,对这种小孩而言恍若虚设了。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花南摇摇头,“暂时不知。” 那陷入幻境的人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一个电影叫生化危机,女主角拥有异能在丧尸里穿梭,这么一想和她现在的处境还有点相似。 董暄还是不明白刘恋的意思,但是看见顾九满脸泪痕很痛苦的样子,噤声不语了。 董暄脑海中灵光一闪,扯着刘恋的袖子道:“我想起来了!我刚刚被传送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也有这种白光!” 他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好像这些人就是从那白光里冒出来的……不过当时没怎么注意,应该是的。” 花南刘恋不约而同地朝那边看去,她的眉毛蹙起,一脸忧色。 “按照董暄的说法……那边也有这么多人的话还好……如若是别的东西,可就难办了。” 璇玑锁魂阵还未启动,她们不宜在原地久留。 花南倒也不是很担心,挥挥手道:“与其比起来在原地狼狈地等着,不如亲自去看一番,走,去会会那白光!” 花南拍拍刘恋的肩膀,淡然道“不必忧虑,我还是挺厉害的。” 鬼哭狼嚎的人们一会儿将迎来旋即锁魂阵的绞杀,花南还是不放心地再多看了几眼,把他们的神情动作穿着饰品看了个遍。 最终得出四个字:杂乱无章。 穿金戴银者有,肥头大耳者有,衣打补丁者有,甚至美人也有。究竟是什么把她们聚集在这里,像怪物一样攻击着来到镇子的人? 至宝现身吸引这么多人花南心里不是很有底,这些怪物的存在也算是好事,帮她拦下不少竞争者。不然如果让她自己对抗所有要争夺至宝的人,可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有卿在她来之前有传话,如果她拿到至宝,那么俩人的雇佣关系就到头了。因为一旦这个东西到手,离她在魔界昭告身份也不远了。 花南一行人整装待发,打起十万分精神继续朝门走去。 白光谜团 寅时。 月草镇外。 他醒来的时候,入目是金黄的麦田,两个双胞胎男人在门外一脸讪笑着重复:“欢迎来到月草镇。” 月草镇? 他隐隐有些印象。 那个领头的胖子说过,那个折磨女人的看守也说过。这是个凶镇,一般人进不来的。 他算不上一般人,这是不是进来的条件? 所以他沉睡的期间,从妖谷传送到了月草镇吗? 他支起白色巨大的头颅,整个镇子的部分收入眼底,只是面前有一些雾气挡着看不太真切。 好似……那边有动静。 但是这并不关他的事情,只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因为不睡觉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除非有人拜托他。 比如上上个拜托他的人,让他顶替那人奴隶的身份跟着胖男人走,原先他一直关在他家笼子里的,再比如上个拜托他的女人让他杀了那个领头的有钱胖子。 提起来那个胖子,他的喉咙里还有点发腻。这真是太不好吃了,还是鱼稍微好吃一点。 他想到鱼,又抬起头看看周围有没有水塘,发现没有又躺下了。 唉,肚子有点饿。 还是睡觉吧,睡觉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放我进去!让我进去!!”有人敲打着石门,声音急切。 是谁这么吵? 他低头看门外,是一个很秀气的少年,穿的一身白,衣服有点脏了。 这扇门有那么高吗?他很疑惑,明明他的脑袋就比门大了好多。算了……就当他向我求助了,放他进来吧。 他竖起尾巴,从门上越过,把这人勾了进来。 来人看见他明显呆住了,反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拍着门又要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人类真是奇怪……他才不搭理他,哪有短短时间要求他做两件事情的,还是睡觉吧。 “唉,花南。你在哪……” “也不知道你在里面怎么样了,现在我被困在外面,也帮不了你。” “这个大脑袋杵在这,我也过不去也回不去的……如果可以我就去汉有卿大人,说不定还有办法。” “那阵法真的可恶,居然直接把我送出了镇子,但是如今碰到这个大怪物,我知道自己是龙,但是没由来的这个东西让我心惊胆战的。” “好无聊啊……花南你在哪…” “好冷啊……” “喂……有人吗……” 他实在忍不住了,“你可以住嘴吗?” 他真的很小声了,可是一张嘴就把这人吹跑了是怎么回事…… 哎,他很可怕吗? 人类真是一种弱小的生物…… 咦?人呢?不见了? 他低下头睁大眼睛找刚才那人所在的地方,还是没有那人的身影。 等等,这是什么…… 有点硬,咬不动,不太好吃。 长的挺奇怪的,有角。 和他一样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那就陪他睡觉吧。 他把螭吻紧紧拥在怀里,没看见螭吻一脸无奈叹着气,拨开自己面前浓密的毛发望着远方。 这种血脉压制,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呢……完了花南,碰到死敌了我。 ……………分割线……………… “做好准备。”花南一行人已经接近了石门,发现那白光忽然又消失了。 一切重新被黑暗笼罩,但是他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这个镇子的厉害所有人已经见识到了,在这镇子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非常疲惫。 花南很想念自己的酒肆,或许等在酒肆也比出来碰见道士的几率大的多。 花南首当其冲,刘恋垫后,董暄和顾九都在中间,脚踏黑土,头顶苍穹,天与地与刘恋脸色,上下一黑,即使做足心理准备,也不料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如此庞然大物。 花南也惊呼了一声,“比螭吻原身大了几倍吧。” 董暄努着嘴:“我的原身肯定比他大。就不用比较了吧。” 刘恋:“……你是人,你哪来的原身。” 花南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什么,总之挡在门口这个身长约三十尺,脑袋占身子一半,白色的头,花色的身,尾巴又长又粗,一眼看不到头顶的奇怪生物,若是打起架来一爪子就能把他们几个全部拍死。它似乎在睡觉,发出“咕噜咕噜”的鼾声。 花南:“像一个杂交巨大田园猫。”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怪物翻了个身,大脸正对着她,“猫~”地叫了一声,一股带有腥味的大风扑面而来,花南被吹的发型凌乱倒退三步,董暄趴在地上扣着地皮,抬着顾九的几个傀儡已经被吹飞了,“咚”地一声把顾九丢在地上。 猫?不应该是叫“喵~”才对么? 刘恋紧紧抓着站定不动的花南,她倒是不受那风影响,看见大猫的脸有些欢喜,准确的说是大猫怀里的东西,她摆摆手招呼它:“螭吻!” 声音洪亮,故人相逢,刘恋来不及捂住她的嘴。那大猫明显受不了,动了动耳朵,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绿色的,野兽的眼睛。看着花南陌生不说,还有愠怒。 “我觉得它眼皮耷拉下来就能把我包裹进去。”花南也不怯,调侃道。 “你怎么看见螭吻的,它都埋在毛里了。” 花南嫣然:“我和螭吻心心相印,这么近再感觉不到,契约白弄了。” 董暄小鬼机灵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关联,一敲手掌:“你和那个小怪物是一块的!” 花南看见那猫怀里有东西在挣扎,一拱一拱,向她呼救,花南是意外的。 “螭吻再不济也不该这么狼狈啊。喂,大猫,我的小宠物给我下。” 大猫把螭吻护得死死的,不解道:“这是我捡的。” 声音浑厚,花南捂着耳朵,脑袋嗡嗡作响。花南看了眼被压的痛不欲生的螭吻,护短的她这边就要祭出自己的法宝玉钗,螭吻看见花南鱼死网破的架势还是知道她的实力的,疾风迅雷地恢复人身冒出头来拼尽全力解释:“别!它没伤害我!” 螭吻使劲浑身解数想掰开身前的爪子,大猫低头一瞧,小不点变成了人了,还是之前吵吵闹闹的人,心下嫌弃,就抛了出去。 刘恋召出俩傀儡一指,“接住了。”转头回来看那大猫,面无表情道:“你大概就是那个至宝的守护者?” 天狗 至宝守护者? 花南看着大猫,哑然失笑。 大猫绿油油的大眼睛有大大的疑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至宝守护者。 螭吻看着蠢乎乎的大猫,站着他跟前道:“阴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猫猫,可以御凶。” 天狗,花南是知道的,但要具体想什么时候了解到天狗的存在她也记不太清楚。大概也是以前看山海经里了解到的,不曾想现代的一些东西和这里是共通的。龙之子,还有异兽,这里都能碰到。 大猫看看自己,看不全面,花南手里的琉璃簪尖白光一闪,冒出来一个浮在空中的巨大镜子。 花南点了点镜子,目光流转笑如芙蓉:“看看自己吧。” 大猫一点点凑过来,半晌它确定沉声道:“我是天狗。” 刘恋不由也笑,“这天狗太傻了。” 天狗认领了自己的身份,对花南颇为信任,凑过来大嘴正对着花南的小脸,仿佛要把她吞下去。 “你说的我主人会是谁?” 它只记得它有个主人,但是记不清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好像就是找她,到现在也没什么线索。 花南揉揉眉头,“你这样说话太熏人了,变小一点。” 所有人眼前豁然开朗,大若山丘的天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身子精瘦,面色发青,即将饿死。 他冷冷道:“我主人是谁?” 声音清脆,毫无起伏,比梅藏高不少,手腕脚踝挂着挣断的锁链,血迹斑斑,一下子让人联想到继父继母日夜殴打,小地窖里暗无天日,无良买家举起皮鞭,猥琐胖子狠心奴役等黑暗的事情。 花南凝声说:“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天狗仍然面无表情地,像在复述哪个话本子的开头,“一个胖子弄的。” 螭吻:“主子,你看他的手。” 螭吻没想到这大猛兽人形似乎和顾九年龄相仿,略有惊喜和亲切,也凑过去看,天狗的指甲都断裂了,有的钳进肉里,死死搅和在一起拔也拔不出来,指骨也是扭曲的样子,似乎被掰断再衔接过。 花南再看他的表情冷淡,明白了这人不是心性冷清,只是不谙世事,懵懵懂懂,也不知何是情何是爱,何是对错何是黑白。 她动了恻隐之心。 太像无尘师傅了。 有那么一瞬间,花南好像看见了无尘师傅的小时候,不知道何为对错,一直被敬仰着,唯有星空能带给他一丝安慰。 螭吻看她表情一动,当即笑了指指花南,平静道:“她就是你主人。” 花南看了螭吻一眼。刘恋十分配合地点头,把董暄质疑的话硬生生堵在嘴里。 花南没有拒绝,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朋友,朋友。” 现世有天狗食月的故事,这个世界里的一些神兽竟然沦落至此,不禁使人唏嘘,螭吻,顾九,还有这个天狗,似乎都像被放逐一般,于现在的花南来说,这倒是好事。不然她也不可能有这些助力。 这天狗也觉得花南身上的味道很亲切,虽然冷着脸,却没有拒绝花南的靠近。 刘恋看着梅藏上前处理天狗的伤口,董暄对天狗嘘寒问暖,月草镇门前居然其乐融融,天狗也看花南表情有些温柔。 “不能就叫你天狗吧……”花南边包扎伤口边想,瞥见天狗喜欢看月亮,敲定了他的代号,“暂时就叫你望舒吧。” “望舒。”刘恋念着这两字,也笑:“是好名字。” 董暄:“哼,小爷名字最好听!” * 曾以为月草镇门口的大猫是最大的挑战,却不料成为他们的伙伴。花南细细问了那白色光芒等事,揣测道:“莫不是这里和峡谷是相通的?” 她躲开细碎的小法阵,在原本望舒站着的地上又扒了半天,第三层石板之上的文字里,找到了转移之法的痕迹,只是也被侵蚀掉了不少,刻着的文字纹路里扭曲着几条青灰的肉虫。 花南闭眼默默把手拿开。 “这样一来,月草镇的谜题也解开了。” 刘恋挠挠头发道:“这么说,是妖谷里也有这样的法阵,所以停留时间过长触发就会传送到这里。” 花南点头道:“本来应该有其他用途,只是阵法年久失修,已不完整,所以造成了紊乱。” 望舒一言不发,董暄高兴地和他搭话,自作多情地向他解释传说的内容。 “这个月草镇传闻有妖兽,但是事实是来到这里的要么是死人,要么是不小心进来被阵法杀死幻境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人,就是追着无尘的那些。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误入这里,成为杀戮的傀儡。”花南看着璇玑锁魂阵那处,血肉飞溅,满地狼籍,可是那些活死人还是没有杀干净,可见数量之大。 “石门这里的阵法残缺,所以鲜少有人被传送过来,望舒应该都是被传送到门这里的。” 花南从螭吻那儿已经了解了他和顾九怎么在她身边消失的事情,边打量着石门找开启的方法边说:“传送到西北方就会被那些人吞没。”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顾九好像有了要苏醒的痕迹。 螭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她有什么不对。虽然顾九这脾气越来越不好,但是对于螭吻来说,找到至亲是十分重要的。 顾九的睫毛微颤,睁开眼睛。 看见花南一时间有些呆滞,随后拽着花南的袖子激动道:“我,我看见至宝了!我们要找的是不是一把剑啊!它有一种淡淡的光芒,我被一些东西围攻的时候,还是它救了我,它的剑身上仿佛有星星一样特别好看。而且绝对是神品的气息!花南我想那个至宝就是那把剑没错了。” 剑? 花南其实也不知道至宝是什么,但是那神品出土的气息的确是十分诱人的…… 只是听顾九这个描述,怎么感觉有些熟悉。仿佛有星星,这和无尘师傅的剑…… 不,不可能。无尘师傅的剑怎么会是这里的至宝?要知道一旦一把剑重新散发神品的气息,也就代表着它和原主人的联系彻底断裂…… 望舒饿得全身没有多少力气,坐在门边靠着,听见这话抬起头来:“我知道那是什么。” 至宝是寰宇 望舒觉得这件事得从刚刚来到这里说起。 那时他跟着一个队伍,里面有个女人让他把那些押送她们的人都杀了。他照做了,但是人都被杀了之后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所以他便来到了月草镇。 他是被一个阵法传送过来的,后来他发现月草镇里有很多很多的阵法,因为饿着肚子,他忍不住吃了很多人。 饿了就吃,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那一天,有个人来,他拿着一把锡杖,背后是一把剑。剑用黑布蒙着,看起来很像一个出家人。 虽然他不谙世事,可也知道和尚是秃头,这个人不是,他不但不是,还有很长的头发,长的特别好看。 望舒只见这人说:“人有善恶之分,你该挑着吃。” 他不明白什么意思,回答道:“怎么分辨善恶?我怎么能挑的出来。” 他以为这个人得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了,谁知道这话直接就把他问住了,他站在原地好久没动,半晌叹了一口气,看着月草镇里的怨气冲天,直接就进门了。 说什么,他吃了这些人,这镇子无形中变成了积累怨气的一个载体,时间长了,已经快成鬼镇了。 这里的死人因为无处可去又在阵法里迷失自我,逐渐变成了只会攻击毫无差别的傀儡。 什么啊,要不是他打不过他,他才不跟他磨叽。 但是说实在的,他也不敢进去这个镇子,有次他进去找吃的,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魂魄和死人身子,到处游走看得恶心不说,还对他充满恨意,往他身上扑。 他偷偷化成人身跟着他身后看他会不会死在这些傀儡手下,一旦死了,它正好就把他吃了,这样也不算浪费。 可是那些死人都很怕他,他的锡仗有一层金光,那些怨气根本不敢靠近他,一靠近就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可是他只能消灭这些冤魂,却没办法度化他们,所以他也挺愁的。 他好奇地看着,发现这个漂亮的和尚特别喜欢自言自语,一边说:“寰宇,我作为上仙没做过什么拯救苍生的善事,这些人我该不该送入轮回呢?” “这等积累了上千年的魂魄,在这个镇子里都快挤不下了……” “若是我那个徒儿在……她会怎么办?” “她大约不理睬吧,说不定一把火直接烧了……” 什么徒儿徒儿的,一个做师傅的还要想徒弟怎么做,也太失败了! 于是他就跟着这个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回到月草镇门口的时候,他开始打坐休息。 但是看他的样子不是休息而是在纠结,看着自己那把剑一直沉默不语。 “我若度化这些灵魂,能为花南积点福德吗?” 他默默记住花南这个名字。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时间,这个人都在摸索月草镇的阵法,然后每次进入度化一些魂魄,日日积累下来成效也十分可观。他还会给他带一些水果和菜,都是人间的东西,那时候他跟着一伙人去了人间,东西确实好吃。只是吃了点东西他们就要把他关进一个笼子里,要不是每天都会给他送吃的他早就走了。这下在月草镇困了这么久,他能吃到这些是挺幸福的事情,也不想着要把这个人吃掉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日益劳累,度化了很多魂魄,但是就如他所说,这些魂魄和死人月草镇都要装不下了,怎么可能这么点时间就能搞定的,起码也得个上千万年的。 偶尔他会和他说几句话,他问他花南是谁,这个人第一次露出了不怎么严肃的表情,笑了。 他说:“他是我的爱徒。” 爱徒,嗯,最爱的徒弟,怪不得天天提她,一定是个很争气的徒弟了。他之前被一个铁匠收留,那个铁匠说他大力,有天赋。但是过了一个星期他却觉得教不会他东西,就放弃他了。 他如果能成功的话,也是那个铁匠的爱徒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那人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表情很不对,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落寞。 然后他说时间到了,他要走了。 走之前,他又跟那把剑说话,那把剑一直没有动静,却在他说完之后发出动静,从破布里面冒出来。 真是没想到这把剑这么好看,之前这个人叫它寰宇,真就如星空一样流光溢彩,淡淡星尘包裹着剑身,它仿佛祈求不要抛下它,看得它都觉得这个人太过分了。 可是更过分是,他居然跟他说:“你吃了这些人,本是你的过错,你便在这里看守,以赎罪吧。” 他这么跟他说的时候,语气不是强迫的。看在他送了他这么多吃的分上,它勉强答应。 不过就是看守而已,他干过多少很难的活计啊,看守不算什么的。 “那把剑,你就带走吧。” 他第一次建议,那剑似乎都愣了。 他看着那剑挽留这个人的模样,他心里很不舒服。感觉自己也经历过那种心情似的,所以它明白。 他摇摇头,对寰宇说:“你与她终究会有一遇,我已经占卜过了。所以你便代替我在这里等她。届时你成为她的助力,也是我的助力。” 她…… 他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花南。 她真的很重要吗?要把自己的剑都扔了。他这么问的时候,这个人摸摸他的头,眼神里充满温柔。 “很重要。” 就三个字,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真的很重要,也能看出这俩人的羁绊肯定很深。 于是他当了守门人,而他的剑在这里边等待花南,边镇压着这里的魂魄给她积德。 他走了的第三年,因为怨气和他的剑是一种互相压制的关系,因为在寰宇的度化下怨气越来越弱,几乎都要消失,所以寰宇的气息就变得强烈起来。 他是十分诧异的。 原本以为这元气消弭起码要上千年,没想到几年就可以了。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么厉害? 寰宇和他冥冥中也有了一种默契,他替他守门,他继续消化怨气。 原因是因为那个人和他的契约断开,寰宇的气一外泄,吸引了很多寻宝的。他知道他不能随便吃人,便都将这些人赶出去。 这些年人越来越多,但是都看着他不敢进来。只是有次一个人给他用了不知道什么药,他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寰宇又怎么样了…… 至宝寰宇(3) 花南不敢相信,那把剑真的是师傅的。 望舒回忆着那些事情,说起无尘师傅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不一样的光芒,这个眼神花南很明白,曾经她与无尘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也对他产生了这种依赖。 温柔的力量无形,却最让人感觉震撼。 花南蹲下看着望舒道:“我就是花南,师傅所说的那个徒弟。” 望舒很认真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之中他点点头:“我很喜欢你。” 望舒的声音毫无起伏,却让花南心生了一些惊喜,这种惊喜不知是他和无尘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是她单因为他而感到高兴。 望舒一直很担心寰宇怎么样了,他知道寰宇不同凡响有这么多人争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寰宇是不是已经被拿走了。 花南和刘恋几人立即就想去找寰宇看一看。 “寰宇所在之处,必定是丧尸最多的地方。”如果望舒说的没有错,那么寰宇在这里的职责就是净化怨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不说那是至宝,就冲他是无尘师傅的剑,也一定要拿回来。 “这怕什么。”螭吻淡定自若地笑了笑,把顾九放在了望舒的身边,嘱咐照顾好她。 “怎么说我们也休息了五年之久,就那那些死人练练手了。”花南勾唇一下意气风发,身上气势非常引人注目。 刘恋看着此刻的花南,她的眼睛犹如盛满肆意与温柔的泉水,身上蓝色的衣衫尽显她几分清冷和淡然,但是整个人却光芒照人让人移不开眼睛。姣好的容貌和十分完美的身材,在娇俏的基础上发展了那么一些妩媚来,的确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比起来她一如从前的麻衣布衫和大号的鸡窝头,花南的变化真的很大了。 花南在前面走,刘恋跟着她身边,董暄拽着刘恋就差喊娘,对花南加油莫名的敌意。 刘恋:“这么多年,你确实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花南拿着琉璃簪盈盈往头上一插,笑道:“一副皮囊而已,有什么认不认识的。套在里面的一直都是那个魂魄。” 刘恋恍然觉得她说的也对,看着花南蓦然开朗道:“是啊,魂没有变。” 不变,就还是那个人吧。 刘恋和花南到地方的时候,镇子发出了一阵轰鸣,随后是如潮的吼叫声和杂乱的施术法的声音。 不同入口来到这里的修仙者和各界的人都在期待这个寰宇能花落谁家。 凡是来了看到剑的人,大都能看出来这个寰宇的真正所属,无尘师傅的佩剑。要知道无尘师傅是上仙,又是能媲美神界的存在,他如宿命一样降落人世,受人崇拜。他的剑也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花南不出预料地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 归一派的,朱欣欣,仝思,孝彦师傅,王大菲,王大萍……他们都长大了,花南险些认不出来,王大菲和王大萍没怎么变化,照样一个帅一个壮实,孝彦师傅总感觉比以前多了更多的平静。 花南看了一会儿大家,却没有现身,而是藏了起来。他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着这群人在攀谈吵闹。 除了这些认识的人里面还有随浩魔界妖界的人在里面。密密麻麻中间的尸体魂魄,密密麻麻周围看热闹的抢夺者,花南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寰宇的崩溃。 花南躲在一个断了的房柱子后面,听着几个人道:“等寰宇精疲力尽我们就冲上去。不然我们都会死在他手下。” 孝彦师傅一点也没有变,仍然是那么的倾国倾城。 只是比起来五年前她的笑容,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多了一点严肃。 花南惊喜了一刹那,忽然看到孝彦师傅和王大菲同时不见了,突然再出现,王大菲懒洋洋地走在孝彦师傅的身后,他俩瞬移到了朱欣欣的面前。 “真是没有一点变化…” 花南的师孝彦两字未说出口,只见孝彦师傅气势汹汹地过去把朱欣欣推开,一本正经道:“干嘛呢?朱家大小姐?” 他们不知和朱欣欣有什么仇,对她态度相当不好。 花南差点以前是在叫她,藏着的身子一顿,颇为好笑地看着朱欣欣。 朱欣欣再趾高气昂,尊贵无比,在孝彦师傅派掌门面前造次,只能弯腰行礼道:“比赛我需要再历练历练……此次至宝,自然也是争夺之列。” 孝彦师傅抱剑而立,眼神讥讽:“想要寰宇?你可死了那份心思吧。” 朱欣欣脸色发白,气的发抖又不敢反驳,她身后的几个男人要上前,却看见王大菲从孝彦师傅身后走出来。 两人不过两句话的功夫,王大菲就啪啪啪几下往那几个男人身上贴了几张纸。几个朱欣欣的护卫想摆脱这些东西,却发现它们如膏药一样粘着根本甩不掉。 朱欣欣脸色一白,看着她的护卫身影逐渐暗淡,然后就要消失。 周围一群人围观,却没有一个要帮忙。这样的争夺今儿斗争在这些人里十分频繁地发生着。 “青山派掌门,你不要欺人太甚!” 朱欣欣的手指甲嵌入掌心,眼神都带着狠戾。 孝彦师傅俯身对朱欣欣轻声说:“不过是几个小不点,你不会还真的就以为自己能耐大的能打过我了吧?” 花南哑言失笑。 孝彦师傅看着几个即将消失的人道: “你们身上的传送符吧,一会儿就亮了。滚出这个镇子,告诉你们掌门,要拿寰宇,还得修炼个几千万年!跟我孝彦抢东西,死路一条!” 这群懦弱的家伙顶起嘴来倒是有一套,梗着脖子如同斗鸡:“你凭什么让我们走!你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孝彦师傅早屡见不鲜。 她冷哼一声道:“归一派最崇尚两个字,道义,嘴上说的好听有什么用,你敢说你们不怕?不怕为什么不过去!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清楚。我本懒得管你们,要不是归一派那个老家伙想把我支开给我安排个这么个任务,我才不来!什么至宝,你看那把寰宇,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东西,害我来一趟我还没抱怨呢。” 这个话说的直白,不少人都听的清楚。 别以为没了无尘你们就管不了了,我孝彦在此,一样能阻止你们兴风作浪。我说寰宇普通就是普通! “你们被驱逐。要记恨,就记恨关修去!我和他有仇!” 传送符被一簇火苗点燃,几个人消失在镇子里。 孝彦师傅笑眯眯地转向不说话的王大菲:“我就先去淘汰另外几个人了。今年人工淘汰制,因为这个镇子太过于复杂危险,万一花南她们闯进来……所以就由我来进行传送和保护的工作。大菲啊,你不要这么高冷,师傅说的你听见没有?……你知道的,他说的那些……” 孝彦师傅很无奈地看着王大菲,五年来王大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辞旧岁愈发的深不可侧起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藏在一双阴鸷的眸子里。 是煞气,他在用冲天的煞气默默感受这阵子里的一切,王大菲不言不语,居然和里三层外三层的丧尸们有了一点感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尸尸相印? 之间王大菲睁开眼睛,手指牵动,有些尸体便不再受望舒吸引而向一边走过去。 驭尸? 王大菲这是什么术法! 那朱欣欣害怕是有道理的,这些尸体面目狰狞不说,浑身都是血,有虫子源源不断地拱出,尸体腐坏是正常的,但是冲击力确实大了一些。更别说这么多的尸体。 这么多的怨气魂魄尸体,被那么多人围观净化,她要是望舒得多愤慨吧了。 “这无尘的佩剑乃是神剑,今日丢在这里只为净化这些可怕的东西,我们若是把他拿走,那么这镇子又该怎么办?” 这话说的还有点善念,花南看去,是仝思。 那个害羞的小女孩长大了也温温柔柔的,是茅山派的弟子。 “你没看出来么,这寰宇早就力竭,它再是神剑,没有主子是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的。只要认了主,清理这些东西就更简单了。” 花南“……” 她感觉也不用多长时间,那边王大菲都默默控制了一群傀儡了。这种操控傀儡的术法也不愧是王大菲能干出来的出格的事情。 随浩大家都是见过的,此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他。他身上魔族的金莲标志代表了他的地位,之间他瞅来瞅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难不成找她? 按照随浩那个尿性,还真有可能找的就是她。 “花南,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螭吻看着身边的刘恋紧紧堵住董暄的嘴,不让他出声,顿时有些心累。 “马上了。” 花南盯着寰宇。 寰宇自从她到这里开始它便有些亢奋,此时一定是在等着她现身了。师傅交代的留给它的剑,要是让别人夺走,她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你们看,这剑好像刚刚动了。” 一归一派弟子指着寰宇,它似乎是剑身倾斜了一些。 王大菲此刻有意无意地朝花南这边看了一眼,花南对上他的眼睛。 看见她了! 王大菲粲然勾唇一笑,双手张开,把尸体全部牵引离开寰宇身边! 霎那间,尸体离去,寰宇没有牵制浑身轻松,就朝花南飞扑过来! 花南朝王大菲笑了笑,一团异火拿在手里,立刻朝人群扔出! 这一扔,大都看清了花南的位置,可是异火扑面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先扛上这一招。待一招扛完,寰宇早就不见了,只能看见花南快的如一道残影朝相反方向飞去。 “寰宇为什么跟她走!” “那是谁?” “好像看着有点眼熟……” “先追!” 一群乌泱泱的人朝花南追去,尸体在原地迷茫地找不到方向。一些怨气和魂魄都飞散,没了寰宇的镇压而自由起来。 只有孝彦师傅和王大菲留在原地,王大菲手上动作仍然没停,邪魅的面庞上滴落两滴冷汗,眼角冷冽如霜。 “这些尸体难以掌控,无尘想镇压他们也是怕给冥界利用了。” 孝彦师傅看着花南逃跑的方向笑:“这么多年没见,她还好我就放心了。” “来帮我。这些魂魄收进锁魂袋里。” 孝彦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有锁魂袋……” 王大菲把那些尸体都聚集在一起,以气化形紧紧禁锢住他们。这些尸体不停地在王大菲的锁捆下挣扎,危险意识本能地让他们想要跑。 “你与有卿同为一派。而你们修的是魔道。魔与冥界都会傀儡之术,有卿有锁魂链,而你不如他厉害,只能修炼出锁魂袋。” 王大菲终于卸下一股力,看着孝彦师傅目瞪口呆的模样,冷冷道:“发呆做什么。一会儿花南再跑回来,那些人一捣乱就没时间了。” 孝彦师傅回过神赶紧把魂魄收纳。只是眼神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开始为这些魂魄和尸体谋生路了……” 这话刚说完,孝彦师傅就看见王大菲一抬手,手中积聚粗暴的力量,大剑抬起,正对着的就是那群尸体,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头顶光芒的大剑,下一秒却直接被那炽热的剑身给毁了个干净。 孝彦师傅:“……” “先集中,再毁灭。”王大菲完成任务就要走,抬眼看着孝彦师傅:“徒儿做的如何?” “……”孝彦师傅能怎么办。她不得不说这个家伙越来越强了。 这么多年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比她这个当师傅的都要博学了。这模样生的马上天下第一美人的位置就要让给他了。 “你赶紧走吧,滚滚滚。”孝彦师傅心生烦躁:“这次又得走上一年半载的,找到无尘给来个信。” 王大菲也没回话,转身径直离开。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很多的伤痕,眼中蓦然有一丝苦涩。但是再抬起头,有毫无变化了。 孝彦师傅抬头看着阴云,闭上眼睛。 远处有一波人在为一个至宝争夺,而王大菲从来都只有找回花南一个目标而已。原花南的灵魂,找着找着,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啊…… 无标题章 花南特意往望舒所在的地方去,寰宇直接被收进了厨房看起来十分自愿。花南知道它受了委屈,作为一个神剑却被放在这里净化冤魂不说,现在还被众人观赏。 望舒怀抱着顾九,看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说起来顾九和望舒应该是有感应的……但是天狼和她并不是兄弟姐妹,怎么就有联系了呢。花南想不明白。 跟着她的人中有很多术法上的佼佼者,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她跟前。 花南大喝“盾”字,五行经里的驭土之术,用以防御也可用于阻挡,不过瞬间的视线盲点,花南就消失在她们视野里。 “这个家伙真是狡猾!” “寰宇一下子被抢走,气煞我也!” 花南跑的十分轻松,不多时就到了望舒跟前,躲在了他的原型身后。巨大的本体挡在前方,不少冲上来的人直接撞在了望舒的肚子上。 一抬头,绿色的眼睛,巨大如球,还发光。饥饿让他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 所有人都一下子呆住不敢动了。 花南给螭吻使眼色。 快走。 刘恋紧随其后,看着一群人对着望舒不敢动衡量实力的样子不由嗤笑。 异火和土块截断追逐的身影,望舒守护,顾九被刘恋的纸片人带走,等他们回过神来开始攻打,花南早就跑的没影了。 “刘恋,要不要去我的酒肆坐坐?” “好。” * 花南回到酒肆,根本来不及处理望舒和寰宇,她只感觉浑身疲惫,在阵法消耗的气力实在难以估计。 螭吻:“花南大约是进了吸收精力的阵法了,但是她没有感觉出来。” 第二天花南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黎明独有的甘冽的味道让人头脑无比清醒。 她第一时间推开里间的门,雕花木床上的人却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知道醒来多久了。 花南微笑道:“起来干活了。” 木里图侧头看她,如瀑的黑发铺在肩背上,微开的亵衣若隐若现他精致的锁骨,他湛蓝的眼睛暴露在跳跃的烛光下,竟像含了脉脉秋波,睁开眼的他和闭着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从前的他冷冽娟狂,那么今天的他就多了更多妖的媚惑和不动声色。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狐狸的风骨总非一般妖精可比,尤其还是这样的有幻狐,成长起来绝不是什么公子哥可以比拟的。 他微微点头,对花南笑道:“老板娘可真是容不得我懒惰一会儿。” “我也不多说废话了。”花南觉得人醒了才好办事:“我带回来的那个望舒,你有空给安置一下。” 木里图觉得花南简直在开玩笑,安置?这家伙自从被带回来就直接放在了他的房间,现在不就在他身边躺着呢。这话居然还要他照顾他? 木里图感觉身边有动静,看过去。 望舒示意他知道她的身份,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口,嗓子里却像灌了沙子摩挲这喉管,干涸疼痛,一个词也说不出来。他皱了皱眉,花南递过去一杯水。 “谢了。”他润了嗓子,只是吐出的字还是沙哑难听。 “能给我件衣服吗?”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一醒来看见自己赤身裸体不说,他难受的抓抓后背,总觉得背上不太干净。 从院子地上拖过来的……背上,大概有泥土吧。 花南把自己的麻衣布裙给他,望舒半天没动,最后神色复杂地穿上了。 “望舒。”他一个字一个字铿锵地说,眼底似能吞没深渊“神,天狼最后继承人。” 听见最后两字,花南心中一紧之前并不了解他的身世,只知道他是天狼而已。后来螭吻告诉她,天狼是有族群的。狼不可独居,天狼也是。 望舒把水喝完,清了清嗓子,大约能正常说话了。“就如你所猜测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来历。我只知道我们一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漂泊。”他说的时候语气并无起伏,似乎不是在说什么经历,只是在讲一个故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有次在人界我逃走之时,凶手给了我致命一击。只是他在暗处我在明处,怎么都看不真切他的样子。那时候我激发了自己的力量。” “我并不在意我的家族,只是有心系难舍的人也遭受了如此灾难。”花南听得他如此说很不是滋味。 他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却也有重要的人。 花南语气淡淡的:“你若跟着我,我不能保证你性命无忧也不能保证能保护你。虽然无尘师傅让你看守那月草镇,可是我却没有。你要去哪里你自己选择,我也不逼迫。如果你要去无尘师傅那里,我就把你送过去。” “不。”对方摇摇头,表情很是坚定,说出了让梅藏无比惊讶的:“我要跟着你。” “梅藏姑娘,我知你并不是坏人。”他安慰似地浅笑,因为这笑一瞬间室内都亮了几分,“你声名远扬,在都中的妖怪也知道你的存在,阙阁的小雀妖们在街头巷尾时不时的讨论你,你一直都在酒肆酿酒赚钱,真像凡人一样过活了,这些无尘给我讲的事情,早已经让我了解了你。” 她这么出名原来是雀阁搞的鬼……阙阁的探子遍布各国各地,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雀妖们要是真说起来,她相信她偏僻的酒肆能四海皆知! “所以你是……要……跟着我?” 木里图在旁边想说些什么,没开口。只是看着望舒的眼神有些怜悯。 望舒表示正是此意。 “那天在人界,我在人界认识的一个人惨遭屠杀,我心里预感不妙,想去救她,可因为能力没有觉醒,根本没救下来。” “我到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望舒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你应该知道她,有段时间我与她有了点矛盾,她便过来找你要月白酒喝,只是你听了我们俩的故事觉得事不至此,又因为月白酒伤身就没给她。但是她见到了月白,也记得月白的味道,有你的血的味道,但是和酒混合在一起,是另一种奇妙的苦味。” 花南听见此话,不疑有他,那个女子她是有印象的,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妖,螓首蛾眉,楚楚动人。但原身只是一普通狐狸。 片刻后花南回来端了一碗酒,酒里渗着一丝血,沉浮在酒里,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丝花瓣,丢进酒里。 月白只有她的血也是不成的,那棵喝了月白的树妖同样贡献了一样东西,她正逢花期,那天血和合欢花同样落在酒里,飘荡出的正是一种苦味。 生命本苦,一碗苦酒下肚,让一切回到起点罢了。 “应该是这个味道。”他注视着花南,虽然面无表情却有点骇人,“她说凶手的身上是月白的味道。” “月白的味道独一无二,因为有我的血,无法造假。”梅藏的神色略微凝重:“所以你想要什么?跟着我的条件就是给她报仇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他默默捏紧了拳头,“只是想请花南帮忙,找到凶手,我定感激不尽!不过我现在已无定居,花南能否……”他有些羞耻地偏着头不看她。 “不碍事。”她心想着都满身是血找来睡了一晚上了,这还能驱逐他不成? “谢谢。”他道谢得诚心,只是身子仍然虚弱,这一会便脸色愈加不妙了。 花南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牵扯到她的酒也算是她造的孽,如此一来…… 也只能她去解决这个事情了。 事情想清楚了,犹豫自然也没有了。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管它如何呢,人生理想触手可及,值得冒险。 日出东方,天彻底亮了,新的一天,生意不能不做。 邻居王寡妇已经照常地喊了,“花南,起床啦!开业了!”王寡妇嗓门极大,陆陆续续来店的小二听见都不由一笑,也在前店探头喊,“掌柜的,小刘送来的包子,说奢上次酒钱!” 花南示意望舒先歇息,她走出房门,听见对面莺莺燕燕的娇笑,听见集市热闹的叫卖,听见旁边王寡妇洗衣做饭,这样平淡的生活,琐碎的声音总能让她心中一暖。一切似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她照常挂上职业式微笑,把衣服拢严实了,簪子扶正了,袅娜优雅地走到前面去。 “来咯,开业了!”听到回声的小二打开最正中的朱红大门,吆喝声顺着幽深巷子往外扩散: “无名酒肆正常开业了!梨花白竹叶青嘿,烈酒廉平嘿!” 所踏之处,花如繁星冒出,花南自创的步步生花点缀院间成了一片花海,她满意地笑笑,随手摘了几朵准备插进柜台的竹筒里。 她不在乎活多久,只怕这生活没有意思。开个酒肆,得道升仙,解决仇人,报恩无尘。 宏图大志,岂能安然卖酒? * 大名鼎鼎的老板娘花南,这几天消失了。后院是紧闭的,前面的店是隔壁寡妇照管着,她行事利落豪爽,也很适合这个活计。 小二们听不见花南的每日名言,来客们看不见老板娘的招牌笑容,无名酒肆怎么都少了点味道,一时间竟然都郁郁寡欢了,只有王寡妇欢喜的很,觉得生活有意义了不少。 “你们啊,要是掌柜的回来看见你们这副样子,不生气才怪呢。你看看这桌子,还有油渍。” 小二们一想是这个理,等花南回来定要让她看见酒肆一如既往地红火,银子一如既往地赚的多,肯定会开心的。于是又打起了精神。 花南自然不知道这些,打点好店里的事情,待望舒恢复的差不多,便动身前往都中。 她想拉着螭吻一齐去,螭吻表示它太累了要睡大觉帮不上什么忙。 花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呼呼大睡的螭吻往厨房一搁,了一个人太孤单她要拉个做伴。 此次前去弄清月白和凶手的关系,她隐隐有些兴奋。 望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妖怪,什么也不懂。究竟是什么人让他眷恋,又迷失了自我呢? 他说那个人叫做菁菁,是个女狐,姓苏。 苏家在都中颇有名气,不得不说,狐仙三氏族互不侵扰,涂山氏归隐,青丘势力庞大,有苏氏是入世最成功的一族,竟然在陈国当了官发展了家族,并且从很久之前就摒弃狐族魅惑之术,学习伦理道德为人处世考官上位的本事,竟坐到从七品监察御史。不要看是从七品官,监察御史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是唯一可以直接向圣上弹劾的差使。 这里的皇帝,也就是朱国的皇帝,女皇。 虽然平时多有得罪人,但是狐妖怎么也都有自保能力,所以深得皇帝信任,鲜少有误报,准确度令人发指。都中百官都曾言,苏家掌握都中所有人都秘密,实在得罪不得。 又因为狐族天生媚惑,即使不学习媚术也都是倾国之姿,故家族中不允许女儿家入宫当妃子,所以并没有狐妖惑乱朝纲的故事。 此次苏家被屠,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帝最是伤心,让大理寺严查此事,务必给世人一个交代,可是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各大世家开始也一片人心惶惶,怕这等祸事降临到自己头上,但过了许久发现这屠杀明显是报复行为并不涉及其他人员,因为苏府的所有人中,只有苏氏人才被虐杀,那些个婆子婢子都好好活着,也都放下心来。 只是没有人知道的是苏家还活着一个人,苏菁菁,如若上报,皇帝看在这么年苏家不结交势力忠心耿耿的份上,封个公主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苏菁菁并没有这种想法,她选择隐瞒身份,因为于她而言她首先是一只狐妖,并不需人间的身份才能存活,颇有要拾起家族术法重修的意志。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根本没人知道苏菁菁的存在,他是苏家掌权人有苏氏狐族首领苏沐秋的私生女,从小也不在家族中长大,被苏沐秋送去拜阴阳术先生学法,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说好听了是保护,说难听了是抛弃。 她从三年前回到苏家,一直不受待见,也怪不得他说起来苏家惨案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给他们说,我去都中几日办事,勿念。”花南此时懒懒地倚在轿子里,把望舒说的这些事情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寻了阙阁的暗哨给木里图传个去向。 小雀儿的体型如同蜂鸟,确实非常不起眼,比起一般麻雀还要小上几圈,此刻停在花南的指尖,轻啄三下以表明白。 “花姑娘,轿子颠簸,还再忍三个时辰,都中就到了。” 望舒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低沉又有磁性,和几天前的沙哑完全不同,嗓子完全是好了的。 三天时间,花南就一直在轿子里渡过,也幸而刘恋有搬运之法,几片纸片悠悠落地化成三个抬小轿狐妖来,免了骑马租轿的痛苦。 “说笑了,再没坐过比这更稳的轿子。”轿子里的花南笑端着茶水,发出瓷杯与托底相碰的清脆声音,倒是惬意。 花南掀开轿帘来看,比起前两天走的荒野路径,这里已经有了人烟气息,路也修的平整,想必是快到都中了。 耳边细微的风和虫鸣,望舒也尽力布置得轿内精致舒适,花南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经常睡得一塌糊涂不知白天夜晚。 “花姑娘,前面就是都中,两个轿子太过引人注目,乘一轿即可。” “到我轿子里来吧。” 她透过轿帘的缝隙往前看,望舒钻出轿子,眨眼功夫收了几个纸片到怀里,轿夫轿子都不见了,再挥袖功夫,她的轿子大概施了遮蔽之术,把金顶镶玉都隐了去。从外面看这不过是个普通车轿不会引起注意。 望舒这边钻进了轿子,带起一阵清风,还有他身上飘渺的干净的香。 望舒说话一直都是毫无起伏的调子,让人听不出感情,家门惨败,爱人身亡,的确难以平复,但是他偏偏不同,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惨烈,只知道自己的感觉和平时不同。 之前花南一直布衣加身,想着去都中也不合适,于是换了一身不怎么穿的宫缎水蓝梅纹裙,仍然是那润玉簪子绾了发髻,只是看起来梅藏仍然稚嫩,眉心一点红,水汽荡漾的眸子,整体看起来清新可爱,像哪个大家小姐。 “望舒也是玉人之姿。”梅藏杏眼含春上下打量一番说道,望舒鲜少听到这样直接的称赞,倒是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实话而已。”花南莞尔一笑,心想不穿衣服更是玉人之姿。 两边景色变换,逐渐热闹,她新奇的很,第一次露出小女儿家般的神态。 “这么多年……愣是把古代给睡过去了,这下可得好好看看。”花南嘟囔着语气里很是后悔。 望舒奇怪地看她,不知道古代是何词汇。 有时候望舒总觉得花南神秘的很,不过十五岁少女的模样,说话做事却给人一种胸有成竹万事皆空的老成样子。一般人,不留恋这红尘情事吗? 望舒哪里知道花南的真正实力,只是怎么疑惑也找不到答案了。 “我曾把月白给了三人,一是合欢古树,她离我最近,我还时不时找她喝酒,单纯的很,想必是凶手的可能很小。” 望舒知道这是花南在提供线索了,之前一直不曾问她这些事情,她一句“去都中”便直接朝这边来了。 她思索道,“其余两人皆来自都中,一是青楼老鸨,名叫离浣,是蛇妖,说是对一个凡人动了心但是蛇性本淫,与他人**时被那凡人发现了,凡人受不了自杀身亡,她也心里不堪重负要月白解忧。 还有就是一个凡人,名叫翠蝴,因为我这酒有妖力,普通人喝不得,但是她言自己的姐妹是妖怪,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都请求要一碗试试,即使死也认了。 当时她决绝的很,我想可能是我小看了姐妹感情了,竟然至于这样的绝望,叹她心胸也太小了些所以也便给了她一碗。” 花南陷入沉思,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软垫,突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那翠蝴生的白皙文弱,行动却如同泼妇,有意思的很。细细想来,翠蝴我并没有亲眼看她喝下去,是我大意了,不曾想妖的东西拿到人间还是不太可靠的。” “树妖饮下月白之后,身体有一段时间是不太好的,所以月白才因此不轻易售卖,它有其他的副作用。”花南叹气,眼神不留痕迹地观察着苏爻,“这两人至今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不知望舒可知她二人事迹?” 只见对面望舒缓缓道,“离浣我认识,此次去都中,本想借宿到她那里。” 这离浣可是妓院老鸨,花南挑眉看他。 “她是我原来的情人。”望舒笑一声,乌黑的发丝被风吹散,绝世的容颜有些颓然,“我情人众多,这都是她们愣给我加的名头,也是遇到菁菁后才……” 花南了然,试着安慰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佳人不在,还望……” 还望什么呢? 花南没有说下去。说什么都是枉然。 花南与苏爻不同,她现在牵挂不多。那种羁绊她曾经也有过,彻骨心扉的痛苦让她用几千年的沉睡去化解……刻意的遗忘,她已经记不起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怎么劝说,都是没有用的,是非曲直,冷暖自知。 一声叹息,望舒沉默不语,梅藏也不说什么了。 “那就从离浣开始吧。” 寻找离浣 花南其实不知道怎么用寰宇。 这是师傅的佩剑,就算是没有联系了她也不会染指,可寰宇居然强制性认她为主,很令人郁闷。 此次至宝争夺,不知道有多少人认出来她。 她之所以要为望舒解决那么难题,是因为望舒口中那个离浣在雀阁的消息里,是个了不得的存在。 妖界如今有几分权利的女人,她是一个。 “雀阁一直是你在打理,这离浣的消息还有没有?” 木里图:“消息倒是多。她与其他掌权者有所不同,她是妖皇身边为数不多的女将,武功次要,她胜在一手生意经。是个油滑的。” 既然这样,是要亲自去看看才知道的。 两人谈话期间,轿子已经到了都中城门,因为施了幻术,在外看是马车的模样。 车轱辘转动着碾过城门外的尘土,隔着士兵林立的高墙,墙内繁华之气喧哗之声尽显国都气势斐然。和不远处经过的镇子不同,陈国国都更加威严高耸,中心的皇城隐隐约约金碧辉煌,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都中景色。 一般小妖不会选择来这种国都中心,因为浓郁王者之气是令妖怪也胆寒的,除非如有苏氏,决心入世,抛却妖术。 “从哪里来?” 城门士兵捧着记录册子,铁面无私的模样。他打量着轿子,打量着车夫,木里图从车上下来,芝兰玉树,面胜潘安。 门口四人瞬间有些呆滞,都没想起要看看轿子里还有没有人。 木里图虚伪地彬彬有礼地笑,“从周边小镇来的,”手下熟悉地偷偷塞给执册士兵一点碎银子,“还望行个方便。” 这种贿赂是老规矩了,盛世平安总能让人们忘记防微杜渐的道理,连都中城门管理的都如此松懈。 记录的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木里图,又看了眼车夫望舒,捏了捏手里银子,半晌挥挥手示意放行。 马车咕噜噜继续向前驶去。 “老大,这么美的男人我是第一次见。”门口小兵回神来向执册子的感叹道。 “那是你没见过无尘国师。”他看了眼远去的轿子,感叹“都中第一美男,监察御史,也是那么有善心的人……”他想到了原先他娘在国师府当管事,夸国师生的如同神仙一样,人美心善,大家风范。 “嘘——老大,现在这圣上为这事可生气了很久,少说少提。” “国师回来圣上也就不烦了。”他看了眼手底下的人,再次感叹,“国师私自出逃,这可是打皇帝的脸,不抓到?怎么都只有抓到这个选项!” “老大你真厉害,皇帝的心思都懂。”小弟们谄媚吹捧。 “废话,我不比你厉害我能做你老大?” 小弟们急忙点头称是,在他凌厉的目光下站的更加笔直了些。 这边木里图回到轿子里,又恢复一副冷清的样子,花南的兴趣倒是更浓了,扒着小窗探头看,边看边嘟囔,“城内原是如此。这酒肆气派……吃食新奇……城里的女子果然穿着也不同凡响啊,美人如云妙哉妙哉……” 木里图撇了她好几眼,觉得这女人有好几副面孔,此刻倒也像个孩子。 “这青楼怎么看都不是烟花柳巷的样子……果然都中的青楼就是比我那对面的含蓄多了。”花南定睛一看,是“醉生阁”三个字。 “醉生阁……真是形象,可不是醉生梦死温柔乡嘛。”花南托着下巴道。 “找个偏僻地方把你这纸人轿夫都收了,别慌通知雀阁的人,先去这楼里逛逛。” 木里图:“……” 花南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就是想看美人。 望舒越发觉得看不清这个人,只是照做了。 等木里图收了纸人回来,花南也换了装扮,眉毛如峰,略显凌厉,微妙变化却是十分的男子模样了,他险些都没有认出来是她。一身水蓝色的绣竹袍子,手执文扇,整个一翩翩公子,清朗少年,就是有点羸弱,瘦了点。 “学了别人的打扮,可还行?” 望舒点头以表称赞,刚要先行一步进去,花南拉住了他,往外扯了扯。 “换个脸。”她指指里面,“不要让离浣认出来。” 话没说完,望舒已经变了模样,有点像城门那执笔记录的铁面士兵。 是木里图直接施法。 “狐族幻术真够好用的……”花南喃喃。 说着已经摆出一副客官的潇洒姿态,走了进去。 木门里面,豁然开朗,青楼外并无穿着暴露的女子,青楼内也是井井有条的样子。 陈设奢华,金丝楠木搭建的台子,身缀重宝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那凤冠霞帔简直晃瞎了眼。底下一群衣冠楚楚的君子面露沉迷之色,身旁各不同女子相伴,也不说话,手下暗暗使劲,使劲浑身解数。 真真是比直白的荒淫更显荒淫。 绕是花南活了两世,也没怎么见过这等场面。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花南啧啧感叹。 这两人进了醉生阁,不少女子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尤其是花南,气质不凡干净脱俗,额头一点朱砂,暗想是哪家小公子,但都没有上前。 她们把目光投向从二层袅袅走来的人,显然是等这个人来安排了。木里图看过去,两人目光对视,没有任何异样。 “三位爷,有指名要点的姑娘没有?”来的人正是离浣,虽然是醉生阁的老鸨,但是论姿色,论媚惑,这一层的所有姑娘加起来也不及她。 可以说离浣睡过的男人,非富即贵,这一层所有的男人也都没有资格。 花南眉尖一挑一笑“所有人中,最倾慕离姑娘了”她的扇尾婉转一点离浣,伏在她耳边道,“就你了。” 离浣身子一僵,微微点点头。 也不看所有姑娘如何的不可思议,离浣竟径直带着两人去了二楼雅间。 “婴红,看什么呢,到我怀里来。” “妈妈她……已经有两年没接客了……” 正如婴红的疑惑一样,暗中观察的她们都有这个疑惑,不过离浣行踪不定,背景神秘,也不是她们可以揣度的。 其实只要她们注意离浣的眼睛,就会发现没有焦距,离浣在梅藏靠近的一瞬间,被施了术法。 既然木里图说这人书法不精,那么自然在术法上压制她。 “我的法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花南四下打量,“这醉生阁委实太大了点。” 前面带路的离浣已经绕过了四个雅间,这醉生阁的布置九曲回廊,每个房间的顶部都有一个图案标记。 望舒解释说,“醉生阁分层,一层大厅,三两银子可进,二层红鸾,也就是莲花图案的屋子,十两两银子可进,三层颠龙,百两银子可进。” 望舒发现梅藏表情怪异,以为是有什么线索了,心里一紧。 花南严肃道,“太贵了。” 可不是,她酒肆一月才九两银子,竟连二层都进不了! 木里图道,“醉生阁是都中最负盛名的青楼。” 三人又过了一个拐角,离浣忽然停住了,她慢慢蹲下,掏出身上一把钥匙,花南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地板上一把小巧的石制的锁。由于离浣是根据印象开锁,现在她属于一片空白的空想状态,所以始终也没有打开。 “房间竟在地板下的隔间。” 木里图上前去,拿走了离浣手里的钥匙,想自己打开。 就在这时,花南惊呼“不好!” 木里图的动作打破了她现在的状态,术法本就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下子离浣彻底醒了过来,离浣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妖,醒来的一瞬间判断了局势蓦然就明白了。 她有些站立不稳,倚在栏杆上抽出发间藏着的银针,顶部发黑,明显淬了毒。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木里图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她。 “呵,什么人?”花南却笑了,“官府的人!” 离浣明显不信,但是以她的修为是看不出来木里涂、你和花南的真实身份的,自以为刚刚中了催眠之术。 “官府的人离浣再熟悉不过。您二位看见大厅里那些人没有,不少可都是官府的人。” 花南冷笑道“一群无耻之徒能和我们相提并论?”她掏出一个牌子,玉制的,上面刻着赫然“大理寺少卿”五个字。 这身份牌子在木里图看来不过是她手里把玩的那把折扇。 离浣不敢置信,但物证就在面前,手顿时抖了抖。她勉强挂上一抹笑,想端出老鸨的架势来,可手心却冷汗淋漓,怎么看这笑容都很奇怪。 “少卿大人,不知小女子犯了什么错?值得您亲自来抓我?” 她明显心虚的表情梅藏看在眼里,冷笑更甚,“你杀害苏府一家三十多口,还有一名叫做菁菁的女子!” “苏府?我没有!我怎么会!还有菁菁,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杀害!”离浣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明鉴!离浣对天发誓绝没有此事!” 动作利索,辩白快速,离浣在青楼沉浮多年,倒不是一个身份就能诈出来的。 花南端了一副官老爷的架势,信誓旦旦,语气里上位者的骄傲自负演绎的淋漓尽致“苏府幸存的苏爻,已经把你招了,有什么话跟我去地牢走一趟。” 她说的缓慢,却无比清晰“有一个木马,可是十分适合你们青楼女子的,那滋味,啧,欲仙欲死啊……” 苏爻本无动作,这时默默投过去一个奇妙的眼神。 听到苏爻的名字,离浣颤了颤,她紧紧抓着地上的毯子,指尖因用力泛白,再抬头却是憎恨的神色,眼睛里溢满了泪水“真是望舒说的?” “那能有假?” 离浣笑得苍凉“如此一来小女子倒是无法开脱了。只是不管大人信与不信,苏府上下全是狐狸,我哪有本事去害他们。” “那苏菁菁也是狐狸了?”花南看她泪水涟涟总觉得自己罪恶,她最看不得女子流泪了,但戏还得做下去“你这女子满口胡言!什么妖怪鬼神,看来是害怕的糊涂了!” 这边木里图就要装作官差去擒她。 离浣猛然抬头,冷笑一声“那大人您可看好了!” 下一秒衣物离身,离浣人形已无,一条九尺银鳞大蟒从中钻出,吐着猩红的信子,眼睛淬着冷光,长相凶恶,支着硕大的三角蛇头张开血盆大口! “居然想吃了我?” 花南轻笑,也不躲避,抬手就迎了上去。旁边的木里图插手不得,心急如焚,那蛇动作太快,想救已经晚了。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预想的惨剧没有发生,那足足有三个梅藏大的蛇头,竟然被花南的手狠狠按在了地上,发出轰然的震动。 一人一蛇,从三层坠到一层,砸塌了戏台,砸晕了戏子,看得所有人脚底生风,急忙逃避,一时间青楼的旖旎氛围变成了凶杀现场。 花南稳稳地站着,大蛇在她手下挣扎,花南看起来轻松的很并没有使什么力气一般。 “木里图,捆了她。” 木里图从三层跃下,手贴在蛇头,施了迷咒,离浣明白了两人也绝不可能是人,可恨自己着了道,昏了过去。 大蛇已无,青楼里的人还在乱窜。以花南为中心点,三尺之内无人敢靠近,看见大蛇的众多人里,不少已经裤裆淋漓湿透了。 二层三层的人听见动静走出来,向下眺望,一脸迷惑。 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怎么圆场了。 花南拎着离浣,啪地一声拿布糊住了她的脸,突然起身拱手大声道: “各位,我已经将这只千年蛇妖制服,现回去向师尊领命,还望各位行个方便。”说着抬脚就往门口退。 脸被及时捂着,谁也没认出来这是离浣。 满堂沉寂,这凝固的氛围中不知道有谁喝了一声:“好!” 哗啦啦几层人都开始鼓掌,掌声不绝于耳,花南藏浅笑承接,一副仙家子弟的谦虚做派。 花南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还有刚才制服妖怪的能力都让人的想象不由往那修仙门派靠拢。 “这水蓝衣袍,白玉冠顶,莫不是蓬莱仙山的子弟?” 一语猜测,人云亦云,人群窃窃私语,竟然就默认了她的身份了。再想细看之时,梅藏三人已经退出青楼,不见踪影。 青楼三层之上还有唯一阁楼,概览醉生阁,是鲜少人知道的地方。 此时那阁楼半开了窗子,一人侧目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眉目含笑,意味不明地看着梅藏逃离的方向。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语“你这么担心怎么不自己下去看看” 这人点点头,起身朝外走,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画纸。 “回去再画几个画像给她送去。” 玄衣窄袖,金丝滚边,墨钗缀发,下边如何嘈杂,就更勾勒这顶层人物艳艳独绝,孤高尊贵,睥睨人间。 “还有,别忽略她身边的幻狐。” “幻狐狐?原来那个是幻狐啊,只剩他一个了吧。” 声音于风中消散,人去楼空,这层阁楼再一次紧紧封闭。 苏菁菁苏府 彼时夕阳西下,花南和木里图望舒离浣三人狼狈地挤在残墙角落里。打量四周,看得出这曾经是个风光的地方,只是此刻长满了野草,绿油油一片荡漾。 花南懒懒地靠在墙上,享受着夕阳的柔光,嘟囔道,“凶手没抓到,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纵使精力充沛,此刻心也累了。 木里图任劳任怨地一直跟着她,此刻哪有狐妖的样子,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离浣光溜溜地趴在地上,披着花南赏赐的一件外衣。 离涣抚了抚碎瓦,低着头道:“这里是苏府。” 她转头凝视靠着的墙,青苔长势欢快,但仍然可以看见有一角落里刻着“苏”字。 “这里我来过,是苏菁菁给我送吃的的小黑屋。” 语气淡淡的,却怎么都有一股悲凉。 如此景象,难免心中不悲。眼看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几千几万年光景于妖不过一瞬,却没想到自己也能体验这一回人世沧桑。 离涣转过头来,仰头望天,似乎想问点什么。 许是昏黄的傍晚,空气中氤氲的温暖,许是怀旧伤感,以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望舒再一次讲关于苏菁菁的故事。 他说,“她跟着阴阳先生学术法,比家里的任何一个都更精通狐族的妖术。但家主偏偏不喜欢,他提倡摒弃妖法,她很不解。” “她一直都住在这里,我三年前回来,纵使苏沐秋不喜,为了陪她渡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也便忍了三年。她因情阴郁,再撑不住了。” “后来我想带她离开,苏沐秋不同意,我不懂人间的各种规矩,只知道离开是她最好的归宿。” 木里图讽刺一笑,“人世间万般美好,他们学了最恶心的那种。你口中的苏沐秋看中血脉,我却不知这血脉有什么用。用来排挤旁支?还是用来嫌弃其他种族?我们幻狐一族虽然凋零,可是却无比团结。这有苏氏真让我看不起。” 花南不知道要说什么,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于是我便去妖灵许了一个愿。” 对上花南疑惑的眸子,望舒凄凉一笑,“妖灵是一个组织。大多妖精都知道,就像知道阙阁一样。你给的起足够的报酬,便替你完成心愿。” 花南隐隐猜到了什么。 望舒叹了口气,“我知你不是普通人,无尘那样器重你念着你,你一定有过人之处。我也看出来了离浣三千年的修为你能轻易制服,想必还在我之上。我请你找到杀菁菁的凶手,也是信任你。这苏府之大,不是一个妖怪就能灭的。” “你便许愿灭了苏府吗?” 花南也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让他消失就能解决的?” “是。”望舒道:“我报酬未付,从妖灵手底下逃了,想必正满世界追杀我。” “灭苏府,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的确。” “你许了什么报酬?” 望舒抚了抚胸口。 花南道“天狼之心,聚神凝魂,万年难得,他们替你灭了苏家,这三十多条人命债可是要你来偿还的。” 望舒无奈道:“妖灵行事规矩大于天,只收报酬。苏家三十多人,勒颈而亡,留有全尸。” 是非黑白,花南已经看不清楚。弱肉强食,似乎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妖和人一样,多了,是非也多,少了,是非也无,就像她一样,醒来在这个世界越陷越深,已经快不记得从前了。 “望舒,”她微眯着眼看他,“杀人偿命。” 望舒也知自己做的太过火,只是一切都无法挽回。 经历了这些事情,那个意气风发,术法高超的少年从满腔恨意中醒悟,心境如暮苍老。 “菁菁的死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活着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找到杀害菁菁的凶手。我在月草镇修身养性这么多年,只是想找一个答案。报仇还是不报仇,我犹豫了很久。” “你的月白只剩翠蝴喝过,我曾听菁菁说过,这是她结交的人类朋友。虽然不知动机,但十有八九就是她。” 望舒也学梅藏斜躺下,明明是绝世容颜,却黯淡无光,梅藏想起刚见到他时觉得他长相冷冽,不料睁开眼是沧桑冰冷的灵魂。 这一刻看夕阳,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花姑娘,谢谢你陪我走一遭。最后还能有个人在身边,感觉挺不错的。” 花南听这话心里感觉不妙,她一下子坐起来,抓住了望舒捂着前胸的手。 望舒一愣,随后一笑,“菁菁凶手未抓到,我还不会死。再说,我答应了你要做你的手下。” 花南松了一口气。 “掏心这种血腥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做。” 望舒点头称是,留恋似的看着落下的夕阳,眨眼的功夫,昼夜交替,夜晚来临。 离浣嘤咛醒来,看见木里图泣不成声,伏在他的怀里质问被出卖一事,木里图无奈解释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又是一顿号啕大哭,要花南还她清白。 花南笑看离浣惺惺作戏,倒也感觉挺有意思。 三年以来,第一次出酒肆,人间比她想象还要复杂。 一片废墟之上,忽然有幻彩的光芒升起,收摊晚的商贩扭头一看,那苏府竟然重现了。 府内人影攒动,狐狸化成的男女倾国之姿,聘婷袅娜,顾盼生辉。诡异的光影之中,两人躺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这些,不知是哪个人叹息一声。 “望舒,你何必呢,这样很消耗妖力的……”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道:“这皇帝估计是抓不到犯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又说:“要不要去皇宫看看?” 望舒陷入悲伤,花南无人理会,她觉得有点寂寞。远处琉璃瓦长明灯,只有皇宫还在这夜晚熠熠生辉。 花南来了兴致。 她撸起袖子,把望舒从悲痛里拽出来。 “作为无名酒肆老板娘,怎么也得有见识,店里小二肯定想知道皇宫什么样,就当帮他们打探了。” “……其实你说自己想看也没什么。” 另一个尖锐的女声道:“木里图和我一起!” 于是梅藏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苏爻跟她后面,离浣拽着苏爻。 奇妙的三个妖怪组成一个组合,浩浩荡荡地往陈国的权利中心去。 “不能越墙!我在这都中百年,从来不敢靠近,不然我早混进宫里享荣华富贵了。” “你倒是有经验。” 砰的一声,有人从墙头跌落。 一只小野狐梨花带雨地跑了。 “你们狐妖是不是遍地都是……” 那只妄想进入宫里的狐妖恨恨地撇了一眼高墙,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高傲地扭着屁股走了。 木里图用“我和那些野狐不一样”的表情向梅藏解释。 离浣叹了口气,她上前摸了摸耸立的围墙,墙上骤然显现出复杂的图文,一种淡淡金光似包围着整个皇城。 “我们是进不去了。历代皇帝即位都会有应神谕而来的修仙世家和佛家子弟来设阵下术防蔽妖物。更不用说朱国当今国师无尘可是声名显赫,有得国师者得天下的说法。术法那是高超。” “也是……这个世界妖魔多,修仙者也多……正所谓黑白阴阳,相生相克……”花南觉得自己修为还是太浅薄了,“那么修仙者多,我碰见的几率也大……” 花南当即转身就走。 “以后再来吧。” 能进能退是好汉,一时兴致不去也罢。 木里图跟上花南,离浣拽着花南,望舒单独走在最后。 四人组合又看似神纠纠气昂昂实际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又是那两人。 在远处看着这一切。 一人摇着粉色的扇子,坠着两缕珍珠线,眼睛里却有和打扮不同的幽深,整个人如冬凛至却又几分风流的轻佻。 他拽着旁边玄色衣袍人的袖子,指着木里图:“狐狸在那儿呢,要不要抓来。这幻狐可是好助手,对妖界有用啊。” 玄色衣袍的人低头浅笑,是极其妩媚的凤眼,眼下一颗泪痣平添万种风情。尊贵凌人与妖冶集于一身。 “闫涵,不急。” 他指着木里图旁边的花南说,“那个更有价值。” 闫涵知道花南是谁,当初跟着有卿,发现他和一个女人不清不楚,就是这个小不点。 “她的价值可能已经被有卿挖掘了,我们还是不要抢人了。” 闫涵知道这娄翼是个不怎么开窍的人,和有卿要是不小心刚起来得不偿失。 有卿却道:“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边聚集的一群人。这样的凝聚力才是关键所在。” 有卿,幻狐,还有他们的离浣小丫头。 离浣是他们在妖界认识的第一个女妖,她心思单纯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喜欢有趣新鲜的事物,如果她有什么难题他们也都会帮忙。只是没想到她在人界开店,居然还能和花南杠上。 闫涵敲敲手掌心:“说得对,这些人能有一个被我们拉拢都是好的。回去查查这人的来历,我们好下手。” 娄翼点头,转身,只余落寞的背影。 再去月草镇 花南哪里知道妖灵组织的主子带着自己的部下,盯上了自己。 她与木里图打听一圈才发现这翠蝴不是普通人类,她是菁菁从月草镇带出来的。菁菁死后竟然不知去向,极有可能是回去了。 月草镇,凶镇,美名在外,生人勿近。他们已经去了一回了,这次真的不想回去。 花南觉得蹊跷,问望舒,才知道他当初丢了菁菁整个人颓的不行,任由别人带走,自此才踏进了月草镇。 花南想了又想,这翠蝴当初的确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就是普通人,所以决定去月草镇一探究竟。她觉得自己虽然足够强大,但是仍然不能鲁莽,又打听了一天,终于又找到了去月草镇的商队。 这个商队对月草镇的一切都保密,去那儿是因为月草镇荒凉,阴气太重,许多千金难买的药草在那儿居然像野草一样长着。 离浣本来也兴致盎然地要跟着,一堆莺莺燕燕扭着小腰挥帕垂泪:“妈妈,你要丢下我们吗?” 生民大义,职业道德,感情责任,终究还是拖累了她游览世界的脚步…… 花南去引荐自己的时候,那商队领头神神秘秘地跟她说“月草镇啊,诡异的很。看你是哪个修仙世家的吧,倒是还有资格和我们一去。你身边这位看起来就很普通了啊,能不能过得了那瘴气都不一定啊。” 花南忍住笑,“这位是我师兄。” 领头睁大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遂也同意了。 望舒仍然用了那城门士兵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普通了点。 她俩冒充修仙世家,显得和商队格格不入,她发现其中两人也和他们一样,明显不是商队中的人。木里图因为相貌惹眼他又不想变身于是他就负责抓。 花南思索:“除了狐族竟有人也有如此风骨。”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个男子约二十岁,背影颀长,肩背宽阔,发黑如墨,青玉不俗,感觉应是一个曼妙神姿的绝世美男,谁知道转过来长相更是惊人,浓眉大眼,宽嘴阔腮,要是那眉毛不是过于浓黑,眼睛不是过于硕大,倒也还看的过去。 看见花南他倒是彬彬有礼,作揖唤了一声“幸会”,天知道这样粗犷的外表做着这样文雅的姿态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 她想给他配个斧头,倒也还有斧头帮帮主的霸气架势。 这些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她只礼貌地笑笑,目光转向矮个儿的小孩。 小孩子一直拽着这男人的衣服,长的倒是粉雕玉琢,很是讨喜,他一直观察四周,花南想着这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半晌小孩露出疑惑之色,嫌弃地看着她。 他急忙拉着小孩向花南道歉,“翼儿不可无礼。” 小孩也听他的话,默默朝她弯了弯腰。 浓眉大眼的闫涵高兴了,追着询问花南的名字, “在下三水,敢问兄台全名?” “三水?” 花南总感觉有些耳熟。 最主要的是都中和她住的镇子相隔甚远,交际圈怎么也不会扩大到方圆千里,大概不是熟人。 他热情至极,花南实在招架不住,奉上“花南”二字钻入马车里了。 木里图和花南仍然一车,三个时辰换岗,他们在前面骑马放哨,轮流休息。 小孩翼儿之名,花南只暗自思索,领队允许他们进入,那么这小孩也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毕竟外貌都是过眼烟云,就像木里图会幻化之法,她则简单易容换个性别不是难事,谁知道那有卿是不是个女人,那个小孩实际上是比她资历更深的妖物也说不定。 三个时辰已过,领队咚咚敲着马车。 “花南,到你了。” 花南掀开幄帘出来,一眼就看见前面马上那个背影卓越的大饼脸三水。 果真是背影杀手。 正这么想着,徐徐转头,如沐春风的笑容,“花南兄弟,夜色正好,一起过来赏月啊。” 花南决定不去看他的大饼脸。 “兄弟,你可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 他们还想了想道“是听过的。” 花南心想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竟然有共通之处。 “那你可知道月兔?” 那人翘着兰花指一点空气,似是惊异状,“这个,三水也是有所听闻的。”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他的兰花指就那么翘着,极其扎眼。 花南忽然不想说话了… 她决定捉弄他一下。 “那你可知道,我就是兔子精?”她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獠牙伸出,脸上隐约白毛覆盖。 这种简单骗人的术法,是她向木里图学来的。 若是普通人肯定也屁滚尿流翻身下马逃之夭夭。 三水却很淡定。 “当然三水也是看得出来的。”三水把那兰花指点上她的额头,白毛瞬间褪了下去。 三水看着花南呆怔的样子忽而笑了。 “花兄那天就是这么按住蛇妖的,我倒是有些仰慕。” 花南怔怔地看着他,他的大饼脸忽然模糊不清,只见玄衣如同风起,飒飒作响,来自比她强大太多而本能感觉到的危险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迷雾一样的黑气升腾成獠牙魔物,千万个这样的魔物出现在他身后,一扇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五色霞光熊熊大火恶鬼翻腾…… 她定睛看着,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 三水的声音含了一丝温柔,“别看,对魂魄不好,特别是你这样魂魄不稳的。” 三水究竟是!?怎么会是魔族的气息,和有卿有些相似! 花南立马转头看,发现那人已经不在了。 花南彻底知道这个人惹不起了。 对于刚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故,她选择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月亮,背地里颇有些咬牙切齿。 被摆了一道怎么办,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这车队正巧经过一湖,月光如碎玉撒在湖面,芦苇微摇,荡漾一圈圈波纹,马蹄声哒哒地回响在夜里,一队人有序前进着,最前方的俩人谁也不理谁,只见得个高的那个似乎轻笑了一声。 三水看着如此美景,声音如风平抚,“花兄,你看这月亮,它若是假的怎么办。” 望舒与菁菁 假的? 假的就别看它呗。这都是什么废话。 花南瞥了一眼故作高深的三水,决定还是不要回话,同为魔族,说不定他早就看出来了她的身份了。 还有他身上那股类似有卿的气息十分可疑,花南觉得不弄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闫涵,也就是三水的大饼脸看习惯了也没那么难看了,只是那高深莫测还有些上扬的嘴角看得花南总觉得怪异。 闫涵看着路上变幻的景色,看着花南道:“花兄是从哪里来?” 花南随意道:“归一派。” 花南穿着着实是有几分仙家的意思,看起来第一时间会想到是哪个门派弟子,和魔界一点联系不起来。 闫涵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是归一派的弟子。那么此次去月草镇,想必是有紧急的任务了。” 这打探的意味也太过明显,花南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只笑了笑道:“没有任务肯定也不去那是非之地。三水兄这不是废话么。” 闫涵:“………” 那个名叫翼儿的小孩一脸严肃地爬出车厢,坐在闫涵的旁边。闫涵要摸他的头,那小孩拧了一下闫涵的手。 闫涵瞬间手被拧的发红,疼得眉毛上挑,然后迅速若无其事地看了花南一眼,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真是太假了,花南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个三水的名字什么的肯定是假的。魔族在外要是暴露自己的名字那简直是大忌,这三水浑身上下从名字到长相,难说有哪一处是真的。 花南的视线向下移。 那个小孩…… 叫什么,翼儿? 三水是假的,那么这个翼儿是不是也是别人假扮的呢?花南脑子放空了猜测,说不准是妖皇娄翼,都有翼字。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妖皇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孩子呢……这要是被妖界的人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花南回到马车内,木里图和望舒安安静静地坐着。望舒一脸要睡着的表情。花南鲜少见他有什么其他表情,本以为这望舒缺少七情六欲和无尘师傅差不多。但是后来发现望舒的重点在于他心里有一个叫做菁菁的女子。 一旦沾染了情欲,人就不可能保持一尘不染。情会迫使他改变,也好强制他认识到人间。 不知道无尘师傅…… 花南摇摇头,要把无尘师傅从脑袋里甩出去。 木里图测了测方位,道:“地方快到了。” 望舒抬起眼,看着若隐若现的月草镇的轮廓,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商队很快停下马车,让它与月草镇保持距离,同时几人一齐看向这个迷幻又可怕的地方。 月草镇,阵法积聚的大规模会丧失所有原来的修为!能力。 忽然就在靠近月操镇几步远,忽然一阵刺眼的光芒迅速笼罩了望舒,望舒不料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见了。 花南和百里图:“……” 翼儿和三水也在看着望舒消失,也是一惊。望舒的存在感并不高,但是身上那股天狼的味道是没法散去的。 花南:“……望舒怎么……忽然就被吸进去了……” 木里图也摇摇头:“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月草镇再阵法高超……” 花南拿着琉璃簪在地上戳了戳她嘴里喃喃有词,很快发现月草镇外也有阵法。只是没有里面那么密集。时间久远,这阵法斑驳了好久,临时也没有人能注意到,花南感叹望舒的运气实在不错,然后对闫涵道:“我们要进去了,是一起还是?” “不了。”三水的笑容有些奇怪:“既然选择了他,不如我们就好好看着。” * 是个宅院,坐落在都中西南街市,离皇城只有一房之隔。世间极度的富贵尊贵和世间极度的卑微贫贱也只有一房之隔。 隔着的那个房子是有苏氏红狐苏家,皇帝最信任的苏沐秋,是皇城有名的美男,城西南沐秋与汝孰美?城内女子都会扬着手帕大喊:沐秋美! 苏沐秋是个有了家室还桃花不断的传奇。 在苏家,苏菁菁也是传奇。是耻辱,是碎瓦,是烂菜帮子,是海底的石头,是苏家的边缘人物,怎么低贱怎么渺小怎么形容。 而这新盖的宅子,挤在斑驳的老房子和繁荣的苏府之间,如春街小草非要从那岩壁里冒个尖。苏府不屑,旁边王家倒是很热心打听,那偷偷摸摸的小厮爬了一半墙头,屁滚尿流地跪在王家那个纵欲过度而面容枯槁的老头脚下,颤抖着说:“是怪物!怪物!” 吓得老头差点断了本就不多的生气。 废话,望舒,敢爬他家墙头,不让你看见你故去的列祖列宗,欺负过的丫鬟乞丐,只是让你看见个骷髅对你微笑的亲切场面,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后者只会让你害怕,前者会让你疯癫。他还是太善良。 “老爷!”苏府侍卫急忙地向苏沐秋常呆的安和堂奔去。 地方未到苏沐秋已经懒洋洋地支起身子以密语传音,“发生什么了这么着急?”密语传音考究功力,苏沐秋已经是个记不清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此等小术法不费任何力气。 苏沐秋微皱眉头,他身后那俩穿金戴银狐头人身的丫鬟手上的绢扇便扇得更用力了些。 侍卫踉跄着越过门槛,伏身报告,眼睛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的,上头那人无形的压力和高贵的血脉哪一种都让他的灵魂感觉到颤抖。 “苏……苏菁菁她不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腹已然一紧,就怕上头那人手里的茶水不偏不倚地洒在他身上,重若千斤的水滴穿透血肉,那惨烈死法,他昨天刚见过,那人私底下向夫人倾诉皇帝如何,第二天被苏沐秋参了一本,下午就拎进这安和堂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苏沐秋眉头却舒展开,轻笑,“没了就没了。” 后边俩丫鬟也松了口气,手上的速度也放慢了些。 这苏菁菁不受待见苏府人尽皆知,偷学幻术一股子狐媚味道,苏沐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计较。本来以为是多少还有情义在,看老爷这态度竟然是不管不问罢了。 俩丫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耻笑。 侍卫伏着身道“是”,等着苏沐秋下令让他起身走了。 可苏沐秋的话让侍卫如降冰窖,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好时候,打在背上还有些暖和,却偏偏每一寸皮肤都冷了。 “如此小事这般着急,不合格。” 老爷说不合格,就是可以废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苏府,下等的侍卫就是砧板鱼肉,任人宰杀的牛羊,俩丫鬟心领神会,放下绢扇把侍卫拖了下去。 死个侍卫,见怪不怪的小事了。 实际上除了这个侍卫,苏府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苏菁菁的消失激不起一点涟漪,提起苏菁菁苏府的大小姐会一脸疑问,苏菁菁是谁? 花影横斜的苏府东墙,再越过一条半米的缝隙,用幻术把宅子重重包围的苏菁菁迎来她新的生活。 与隔墙斑驳地掉墙皮的王家宅子相比,这儿房梁绕香,牌匾反光,井沿光洁干净,一看就是新盖的房,新打的井。 一美人抚着井沿以水当镜如娇花照水,纤腰盈盈一握,各种风流姿态。她眉眼里都是惊喜和雀跃,宅子虽小,也无仆人丫鬟,却都是按照她想的布置,眼里不由浅浅泪光,感动至深了。 “望舒,这礼物我很欢喜。” 菁菁抚不够这些东西似的,“你哪弄的银子,还敢把宅子开在皇城苏家旁边?” 望舒眼神宠溺,言语轻柔,“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皇城里面你采买也方便,不用再跑那么远的路了。” 菁菁听闻一笑,“我是妖,你也是妖,一点路程算什么,那林子于我们而言半个时辰不到就能横穿过去。” 望舒摇摇头,“你喜欢人的生活,我自是不愿意你再回林子里去。” 似是还有愧疚似的,望舒对着菁菁笑言:“还是买晚了,竟让你忘不了林子里的生活了。” 菁菁提起舀子就佯作要去打他。一时间小宅小院笑语不断,平安且安然的味道。 半晌打闹累了,望舒攥着菁菁的手拉她进屋坐下。屋子不过三座,一作炊事煮食用,一作茅房,中间最大的隔成两房。靠西边的书房,靠东边的厢房,厢房与厨房之间修了小廊,廊外两边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望舒指着那花说到:“吃菜对身子是好的,我知你也不喜吃肉。改日揪了它炒菜,也不麻烦去一趟集市。” 苏菁菁捂嘴笑了,“你个傻子,油菜花开花了便不能吃的。” 望舒怔住,“不能吃吗?” 菁菁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若想吃的满嘴花粉,菜叶满嘴苦涩,我也可炒了你尝尝。” 他烦恼道,“这可怎么办。” 菁菁拥住他道,“不碍事,菜花也漂亮的很,作观赏再好不过。” 美眷在怀,长势甚好的油菜花金黄艳丽,一瞬间比皇帝的袍子还亮堂几分,心情好风景自然也好,望舒叹,人生如此还有何求? 菁菁在望舒怀里快被哄睡了,迷迷糊糊地笑说“我这是比孩子还娇嫩了。”然后又嘟囔着,“你为我考虑那么多,我拿什么给你呢?” 望舒哑言失笑,心念道,拿个孩子,拿个家。或者根本什么都不用,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救赎了。 他悄步把菁菁放在床榻上,桌案床铺都是最简单的样式没有什么花纹,挑的檀木做的怕菁菁睡不安稳有助眠功效。 这床幔金银勾丝,是菁菁得知要迁居而昼夜赶做的,这锦被龙凤呈祥,是跟鲤鱼小妖天天趴石头上照着日光月光学的,技法拙劣,在望舒看来却价值连城是宫里御用绣娘也比不了的。 他想要光明正大,但是奈何生活总还有那么一些不如意。在皇城定居冒了十万风险,苏府不足为惧,怕的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各种势力。他的银子是接暗杀活计攒的,因为需求急迫多少漏洞较多,杀人多了,良心也不安稳,就怕哪天有人吊在房梁上对他粲然一笑抹了他的脖子。 他是不怕死,菁菁可怎么办?好在一直迁居完成也并无动静,想必皇宫之外,多有顾忌,也料想不到他会如此大胆。 不过少数时候他会清醒地想,这幻境又能坚持多久呢? 在这里赎罪自欺欺人,终究还是心甘情愿在陷阱里不愿意走出去。打从进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假的,有时候假的反而能让你快速地接受了,想象的那些不敢在现实中做的事情,在假的里面要做个遍。幻境的目的就是留住他,痴人竟能自欺欺人地和幻境达成了共同的目的——一个想骗你进去,一个不想出来。 为了骗自己这不是幻境,望舒选择吃人,暗杀的时候那些死去人的鲜血喷洒在手上,粘腻滚烫,恍惚分外真实。花南的那句“杀人偿命”偶然想起来,望舒竟发现自己梦里梦外都是血债。 门外街道司的人办事,敲门毫不客气,望舒怕惊醒菁菁关了门,快步走到门口,也不打开门栓。 声音冰冷地隔着门板,望舒已经看的清楚,那人捧着簿子呼道“出来登记!” 望舒开了门迎人进来,把门栓再次扣的死死的。 看见望舒周身不凡的,和这宅子已是不符了,身上的料子更是少见,薄纱如烟的黑色,暗自衬度了一会儿转眼赔笑“这不知怎么漏了你们的信息了,这宅子先前也没看见过,您看把这白卷填一填?” 望舒一看那簿子,详细记着哪哪房户,几家几口,名字年龄清清楚楚。巧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于他却是忌讳的。 望舒忽然展露出笑来,看得他不知所云恍恍惚惚,再看四周已经换了街道,他捧着白卷,“我要干什么来着?哦,去那家。”然后晃晃悠悠地到别处去了。 菁菁在屋内听得明白,不过叹气再次沉沉睡去。 在她身边,他无形中已经学会怎么保护他们的身份。 望舒菁菁 “望舒,今儿乞巧,皇城底下放花灯,陪我去吧。”菁菁端坐着梳妆,木梳从头顶滑到发尾,流光似锦缎一般。她刚刚起床,语气里还有些倦懒,吐字如气勾的人心痒痒。 菁菁也无法控制的,狐妖的本性如此,何况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望舒本在伏案写字,听了这话转身抓了菁菁便丢床榻上了。 “我刚醒……”菁菁抱怨似的说。 身子相叠,望舒覆在菁菁的身上,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仿佛不小心能压断似的,望舒不敢动作太大累着她,戌时翻云覆雨颠龙倒凤,不知人间何物。 “我陪你去。”望舒嗅着菁菁如玉脖颈的香气。 菁菁拨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解着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我什么时候说的?你这才回答。这倒好了,我现在哪都去不了,腰酸的厉害。” 望舒闷闷地笑说,“我抱你去。” 菁菁红了脸,一指苏爻的胸膛,“不正经。” 望舒抓着菁菁的手,一时间还有些兴致。菁菁怕了,连拒绝道,“我实在没了气力。你看看我的手指,绣那帕子没把我手戳出来窟窿。” 望舒急忙看她手,青葱一般的手因为干妇人活计有些变形,关节粗了些许,指尖有点血痂,显然是刺绣时伤到的。 望舒一下子就愧疚非常,提议道:“我明个去买几个丫头婆子,你不必事事亲为自己辛苦。” 菁菁不想自己转移话题竟让望舒因为自己伤了心,也有些后悔,轻松道:“不用,我就是你的妻子你的夫人,你……你从事的,不太适合家里太多人,暴露了不太好。” 菁菁的声音越说越小,望舒无奈地叹道:“你还是知道了。” 菁菁与望舒掌心相贴,对视道“苏爻,你不必瞒着我,我也不是柔弱女子时时要你保护。怎么说,在这凡人里他们也无法奈何我。就算我被苏家发现在这里,我也不会怎么样的。” “只是怕会伤害到你。”望舒抱住菁菁,“一丝一毫都不行。” 这话坚定,不容反驳的语气,菁菁心里一暖,心疼道:“哪能伤害到我,你要小心才对。你容纳我这么久,要是被苏家发现,要比惩罚我还厉害。” “好。”望舒应道。 这时街道司出了不小的乱子,起因只是簿子里一张空白的纸张。那小小的官吏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解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街道司的管事位居高处,把皇帝的派头学的精妙,一拍板子,一抖膀子“只是登记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嗯?这户空白了多长时间了!”他越说越气,“这户部看见了非得把我拉出去问罪不可!你能替我顶着吗?!” 书房里并无其他人,身后的架子蒙了一层灰,无数如桌子上摆着的簿子在架子上堆着,得有几年不曾动过了。 跪着的官吏心里再明白不过,起由不过是前几天他那夫人抢了他夫人的绢花,两人在街上就吵了起来,他怒其不争从卖鱼刘家打听了清楚,就知道这职位是要丢了的。一气之下回家打得夫人鼻青脸肿的,回了娘家吵着和离。这下没了工作丢了媳妇,他哀叹自己简直倒霉透顶!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街道司的长官甩了甩自己九品的官袍,铿锵有力地走到他面前,把气势做足了道:“去把这户补上,回来领这月最后奉银,给你足月的!” 他还得感激涕零地领命“谢长官!” 待出了那司,就啐道:“狗屁官!徇私枉法!”手上还是捧着那簿子,一噘一噘地往苏爻家方向去。 要说这官吏也糊涂的很,那苏爻施了术法让他忘记了那小宅院所在,竟把怀疑目光放在了苏家。簿子上所记并无苏家,原因是并不在这一本上,而是户部机密所在。监察御史身份特殊,为了避免高官报复,这记载之事是轮不到街道司办的,乃是户部亲力亲为锁了机密匣子里。 这侧门方开了一条缝,里面正布置花灯等事宜,为了迎接今天晚上的乞巧节灯会,如花美眷莺莺燕燕来来往往,府内亮如白昼恍如仙宫。 小官吏鼓着勇气上去问了,不过寥寥几句就被丢出来,那苏家小厮笑道:“你可先打听打听我们老爷是谁,还用的到你来质问!” 他醒悟过来,拧着自己大腿根骂自己糊涂至极。于是一转眼,又看见了那崭新小院,朱门紧闭,甚是不起眼。 “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个宅子?”他已然记不清楚,照着小簿子翻看半晌,恍然大悟,“就是这家!” 院里的竹笕间隔着划过流水,池边水青裙边绽放成一朵花,菁菁笑问:“好看吗?” 望舒抱剑而立,打量半晌赞叹:“好看。” 望舒菁菁正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了,眼见着夜幕如布,黑色吞没了最后一点黄昏的余韵,他们相挽着也要出门了。 “吱呀——” “哟,真是巧了。您看这不知怎么漏了你们的信息了,这宅子先前也没看见过,您看把这白卷填一填?”官吏赔笑着站着,捧着一本小簿正在门前。 那旁边苏府也开了门,是平日里不怎么开的大门。大门一开,几个绑着铜锣的高大汉子在一边高喊着:“出府——” 一个八人抬的大轿珠光宝气流苏金鞍,一群丫鬟也是穿着不俗地簇拥着出来了。在这轿子后还跟着一些小姐似的人物娇笑着谈话,但看行为举止却是不一般,再看行礼谦恭才知也只是一些婢子。 只见前面的一婆子也兴高采烈:“老爷今日有兴致去陪小姐们看花灯,那群丫头早早就跑出去了。” “可佩面纱遮蔽之物了?” 婆子笑说:“带了带了,老爷的规矩她们怎敢怠慢的。” 望舒拉着菁菁躲在一边看,讥笑道:“生怕别人觉得一家都是狐狸。” 菁菁拍拍他的手,似是安慰。 “我也是狐狸。你这话说的我到要生气了。” 望舒摸摸菁菁的头,表示自己错了。 这边官吏捧着簿子也躲了,待一群人浩浩荡荡过去了,转过头来发现望舒菁菁都不见了。 “人呢!?”他的整张脸皱成一团,急得跳起来大骂:“人死哪去了都!” 为了花灯而万人空巷的街道,只有他一人的声音不断回荡。 “望舒,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菁菁贴在望舒耳边偷笑,“他肯定气急了。” 望舒在官吏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俯身贴菁菁耳边说“他打自己的夫人。” 菁菁皱眉斜瞟那官吏一眼,厌恶道:“那活该!” 这俩人咬耳朵走了,官吏一屁股坐苏府门前不走了,苏府也无人驱赶他,门口小厮站着看他笑话。 “还当官的呢,还没我下人过的舒服。”小厮磕着瓜子指指点点官吏身上半旧不新的衣服,“过了多少遍水了,都起毛柴子了。” 默不作声的官吏忽然又站起身来,吓得小厮往后退了两步。 却只见他郑重地理理衣服,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把簿子一合就往花灯集会跑去了。 * 皇城下,天子脚边,乞巧灯会尽显盛世安宁。那胭脂水粉的铺子早早支起来,玉铺也推出了一对儿的环佩,新颖簪花特意折扣,小纸人儿与各色花灯摆满了整条街,家家萧馆,户户弦歌,街坊欢声笑语,叫卖不断,也有亭内流觞曲水,飞觥限斝,知己相逢。 朱国的乞巧节,不全然是男女的节日,如果花南在这儿,到觉得和元宵中秋也有相似。 当头一圆月空悬,隐约上面有仙姿桂影,似俩恋人相逢会面,好不热切的轮廓。 菁菁与望舒就置身于这歌舞升平,五光十色的繁华中,手挽手,肩靠肩,只想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菁菁拉着望舒奔至一布坊门前,“进去看看吧。”她心情愉快,“我再做两床锦被。” 望舒笑而不语,任由她去。 至店中,店主抖着两撇胡子笑容满面地迎过来,尤其是看两人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眼睛都弯弯地道:“今儿乞巧,店里不少新颜色,若如两位新婚,我建议这匹!” 他指的一匹红的浓郁,富贵花开,上面凤求凰的纹路,捏着布的边绣的紧实。 “这绣花的布匹就这么一个,特意选了今天推出,”他低声道:“我娘子是宫里绣娘,这不允许私下接活,也就放肆这一回。” 望舒到不在乎,示意问菁菁是否中意,他记得她说要自己绣的。 “不了。”菁菁指着另外一匹红布,以及角落里一匹绿布道:“这两匹。” 望舒失笑,“菁菁喜欢红绿的,不觉俗气?” 他在人间几年,可算把世人的心弄了一知半解。可能不是他弄懂了,而是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个。 不知世事的天狼在遇到苏菁菁之前是一个人,遇到苏菁菁之后是另一个人,那个无尘想必也是如此吧。 有时候也会惊醒,想这里的幻境多么不可靠,一切那么脆弱易碎,但凡他不够沉浸,世界都会坍塌。 菁菁捏捏望舒的肉,嗔怪道:“这红绿是富贵颜色,我们是要如普通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绿的……”她羞道“绿的给我们的孩子做衣服用。” 这话一出,也不管店里其他客人和店主如何诧异瞪大了眼睛,他突然将菁菁紧紧抱在怀里,心里的激动要从嗓子里冒出来,只觉得天昏地暗有烟花在脑子里爆开,一时失语不知所言,只眼含热泪地凝视着菁菁,看的菁菁再次嗔怒道:“傻子,这别人都看着呢。” 店主哈哈大笑道:“好事情好事情,喜事临门先祝贺了。”他扯开望舒,把包好的布匹放在菁菁手中,“莫要激动过度把娘子伤了,你看你抱得也忒紧了些。” 一时间店里其他人都笑了。望舒只傻傻点头,唇角愣是一直勾着,全然没了平时的冷静,脑子里都是菁菁“孩子”两字,对所有声音恍若未闻。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菁菁一路看得发笑,已经陪呆滞的望舒走到了广场上。 三人高的架子摆在空地上,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花灯由当今圣上钦点展示挂满了架子,部分灯上有灯谜,引得一群人兴致勃勃围在底下望能拔得头筹拿到嘉赏。 望舒还未缓过神来,菁菁拉着望舒四处逛着,迎面撞上的急匆匆的官吏眼中精光一闪,在茫茫人海中扑过去抱住望舒的脚脖子就哭喊道:“终于找到你了啊!你可得把这簿子填了它!你不填我什么都没了哇!” 哭声如雷,炸的人群应声看去,已经把望舒和菁菁包围住了。其中不乏有苏家人,不远处就是那金丝银光的轿子,苏沐秋陪众小姐踱步看着,多少女儿家若有所思地在苏沐秋身边绕着圈,只为多看他一眼。 这边的热闹苏沐秋自然也注意到了。天子脚下不知皇上太子公主有没有出来,他自有安抚民心平息暴乱的职责,望舒这边正要用幻术逃之夭夭,苏沐秋已经赶过来看发生何事了。 苏沐秋一动,皇城半数女子都动了,随着他的脚步就往这边去,甚至不少彪悍的已经组织困住这三个人。菁菁不知所措,她也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好似自己干了什么杀人越狱的事情。 “别怕。”望舒把菁菁拉到身后,嫌恶地盯着径直向他走来的人。 苏沐秋看见是苏菁菁倒笑了,这一笑女子们捂着胸口要晕倒,苏府下人们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人完蛋了! 苏菁菁和苏沐秋长的是很相似的,可以说是所以子女中最像他的,可是苏菁菁少了苏沐秋那种极度尊贵奢华的霸气,站在苏沐秋的面前怎么都显得弱小。纵使苏爻对他万般憎恨,也不得不接受他老子的确优秀的事实。 “苏菁菁,几天不见,你又能耐了。”他撇了撇那本簿子,“离家如此近,怎么不回来?” 苏沐秋看着似乎宽容大度,却都只是做给那么多人看的假象。而周围的人也看明白了,这相似的脸,这亲昵的语气,这被拉扯的人竟是苏沐秋的女儿! 官吏也听明白了,不曾想自己兜兜转转惹到的还是苏家人,竟呼吸一滞倒吸冷气晕了过去,只是手还扯着苏菁菁的袍子。 望舒菁菁(3) 望舒咬着牙关没有说话,他要照顾到菁菁,不能和他起冲突。再者苏沐秋修为极高,虽然他的术法胜他一筹,也并非伤不到他分毫,但凡会伤害到苏菁菁,他都不会冒险。 “苏菁菁,这么丢人的时候,你该用你的幻术解决的啊。”苏沐秋缓缓道,凤眼斜瞟着周围的形式,其实已经怒了,却还挂着笑意,眯着眼看着苏菁菁。 你为什么不用呢? 苏菁菁对上苏沐秋湛蓝的眸子,恍若坠入了深渊。 她的脑子一下子空了,耳鸣一般只听得见这句话。 望舒看着菁菁的异常,紧张地看着她。“菁菁,菁菁……”望舒看着菁菁一动不动似乎魔怔一般,他恨恨地看着苏沐秋,以为是他使了什么妖术。 菁菁双眼逐渐无神,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是如此。 望舒仿佛一下子心凉透了,只有面前的苏沐秋是正常的。 他湛蓝的眸子里像有什么幻术,看得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 望舒的利爪一点点生出指骨,浑身散发着的戾气,形成一股飓风。 “苏沐秋!你到底把菁菁怎么样了!你要是让菁菁不好过,今天你就死在我天狼手上!” 苏沐秋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眸光一闪,身后巨大的狐尾隐约可见,冲天的妖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天狼?呵呵呵呵呵……”他眼角勾着笑:“我以为天狼一族都被灭了呢,不是九天早就把你们剔除神籍了吗?怎么还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个天字呢。” 望舒被苏沐秋如此羞辱,牙关咬的紧紧的,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化身天狼扑了上去! 一爪极快,直冲苏沐秋的面门! 苏沐秋伸出细嫩的手,一指弹过,就挡住了望舒的攻击。 望舒仔细一看,一把玉骨扇子,握在苏沐秋的手里,连打架都这么美的人,除了他世间也难以找出第二人了。 “苏菁菁是我们狐族的人。你要教训我算起来还没有什么资格。但是你与苏菁菁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么你就算是入赘我们苏家了。”苏沐秋玩转扇子,一点也不把望舒放在眼里。 他展开扇子半遮面,再次挡住了望舒朝他脸上袭来的利爪。 争地一声,爪子和玉扇相撞的声音,刺得耳膜发颤。 “这点能耐?怎么救菁菁?” 望舒听闻更加气愤,移动间居然展现了一些残影。天狼的仙力仍未散去,这种延承在血脉里的力量,根本无法剔除仙界的味道。 望舒打不死苏沐秋,在加上仙力催发,整个人都更加暴躁起来。 这一暴躁,苏沐秋也接的十分勉强。 天狼的脑子越暴躁越混乱,逐渐地,菁菁,花灯,皇城,宅子,还有孩子,一一隐去,如隔山海般飘渺。 望舒心里空荡荡的只有苏沐秋讥笑的模样看着他,用高了他不知多少年的修为狠狠拍打在他的心口,冷哼一声菁菁就是废物,弃子! 为什么会这样?菁菁怎么会得到这样的结局?他难道还是救不下来她吗? 这一切都会消失了。 他堪堪忍受周围所有人指指点点各种辱骂,忍受苏沐秋睥睨地看他,忍受这些人猜疑和鄙视地看着菁菁。 这样忍着,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这一切消失。 即使是幻术也有一个平衡点,但凡有谁触碰了平衡点,让它失衡,那么幻术就极其容易崩塌。 但是如果用幻术再制作一场梦,在原有的基础上幻术相冲,大范围的幻术只会让这个幻境消亡,幻境消亡,这一切都会消失。 菁菁有了一点苏醒的迹象。 望舒十分拼,用尽力气给菁菁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菁菁睁开眼睛,觉得需要已许久不用妖力,发现怎么都使不出来力气,她蓦然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发现怀孕之后她一直隐瞒着,等在皇城定居下来才告诉望舒,就是她觉得一切都已经安顿下来了,她和望舒能过像普通夫妻的生活,也因为这个孩子,妖力倒退回刚刚化形的时候。 如果苏沐秋伤害了望舒,那么她拼上性命也要与苏沐秋一博! 菁菁找回了神志,却发现望舒陷入了一片迷茫。转头看苏沐秋,却看到了一张很陌生女人的脸。她和苏沐秋一样的装扮,但是的确是女人无疑。 望舒还没等到清醒,菁菁已经咬牙准备上前了。 望舒忽然拉住了她。 菁菁惊喜看去,缺愣住了,她不由攥紧了手,指尖因紧张而泛白,这样的望舒让他害怕。 望舒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直念着她的名字“菁菁,菁菁,菁菁……” 菁菁怎么也不料望舒是这样的反应,看见他难过如此心里也难受起来,不由潸然泪下,“望舒你怎么了……” 后者看了苏沐秋一眼,红着眼睛平静地问她,“菁菁,你可认识……认识翠蝴?” “翠蝴?翠蝴是谁?望舒你别吓我,我不认识她………我们走吧苏爻,你用幻术我们逃离这里。” 菁菁的请求在耳边,望舒却明白了。 这不是菁菁,这是一个拥有菁菁皮囊和部分记忆的傀儡。 这是他的梦。 一个请君入瓮,他心甘情愿的梦。什么尸体,什么翠蝴,什么报仇,什么被灭的苏家三十几口,那才是真的,他不是一开始就明白吗?菁菁尸体冷透在他的怀里,还等着他去找到凶手,自己却守着这个幻影,刚刚还沉溺在有孩子的喜悦里不可自拔。 孩子,他哪里配做一个父亲?他哪里配拥有自己的血脉? “好,用幻术。”他红着眼睛,笑着看她。 他忽然想起其实以前和菁菁是看过花灯的,那时菁菁知道了他杀了人,伤心着要去向梅藏要月白忘了他。哪里有这般旖旎,这般美好。 他的菁菁太过善良,是要历劫升仙的,不会在人间和他做平凡夫妻,他配不上她。 “我爱你。”他将手放在了菁菁的脖子上,温柔却残忍。 对面苏沐秋终于露出了微笑,他逐渐更加女性化的脸面容一点点熟悉起来,望舒看着,心中大骇。 望舒菁菁(终) 这…… 这哪里是苏沐秋,明明就是花南! 怎么会是花南的脸? 望舒所有的攻击一下子都停止了,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真相就在脑海中不停地冒出来。 一切,都是假的…… 花南终于舒了一口气:“我好不容易进来,怎么劝你都不听,还在不停地向我进攻。” 望舒跌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才扭头看菁菁,她早已经不见了。 在幻境里六年,在现实不过十四天,花南几人想尽办法要救他,却感觉望舒颇有些自愿地陷入幻境,连挣扎都不挣扎,于是他们只能想办法从幻境内部瓦解这一切。 花南看着望舒却没有放下心来,她身边躺着另一个熟悉的人,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更为要紧的是,这个人此刻在那俩奇怪人的看护下。 刘恋。 遇到她是个意外,更为意外的是三水和那个翼儿好像和刘恋认识。 刘恋的幻境里,自己是一只兔子。 具体来说,是四个兔子中的一个。 天色黑冷,万人坑坟头林立,此刻萦绕酒香,桌案左右摆设,死寂转为喧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闭着眼睛脸色泛白咬紧牙关,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左手拉着一截衣角,右手扣着石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她紧紧扯住的女孩比她略高一头,十三岁的模样,黄黄的小脸脏乱的衣裳,头发裁的极短像个假小子,与她的胆怯大为不同,这个女孩眼神晶亮,若不是身后几个人拉着似乎是想冲出去的架势。一堆小孩,以她为首,挤在石头后面。 有只小鬼过去,朝石头后瞟了一眼,一阵阴风习习。 “姐,我害怕。”小女孩抖若筛糠,这小鬼的一眼吓得她魂都要飞了。 “怕什么?我们身上披着老牛的法袍,他们看不见我们。” 小女孩吞了口口水,迫使自己镇定。姐姐刘恋的话给了她勇气,遂大胆也探出头来。 一堆小脑袋里,唯有大姐神色兴奋,眼底暗红光明闪过,盯着前面露天宴会一众小鬼之中的大鬼,更准确的是他面前的珍馐美食。 “只要够大胆,咱们今天就能吃撑!”刘恋作了手势,噤声,凝神,匍匐前进! 大鬼位于首席闷了一大口酒。 “这几年咱地府的彼岸入侵了一棵桂花树,长势惊人,没几年这彼岸花都被桂花树挤没了,一片火红变成金黄看的扎眼!我是看不下去,上面命令一个都不能动!咱这资历也不敢问也不敢摘,已经有不少仙家来地府视察游行,再过几年,咱地府的营生就彻底变了味了!” “我听说是上头丢了个神仙,投胎做花妖去了。” “嘁,什么神仙这么没脑子!这都知道神仙下凡凡人遭难,每个下凡的神仙哪个不得捣鼓出来点事儿,要么是抢了这个人的皇位,要么是那个浴血奋战的将军。一场血洗加大了地府工作了不说,这拘到的魂还得送回天界去升个官修个宫!别提,提就来气,也就趁夜行出来说说,在地府里那阎王阴晴不定,谁多说一句话就罚去修罗道洗血池!愁啊!做鬼比做人还难!” 听罢一席话,唏嘘,喝闷酒。 “这百鬼夜行,根本不是以前那感觉了!” 几个小孩趴在地上,几个人一拱一拱地前进,屁股贴脸脸贴屁股,都憋着一口气,末尾小男孩轻声道:“一群鬼比妖精还絮絮叨叨。” 大姐作噤声手势,小男孩立即闭嘴,几个人钻过几个牛头马面的裤裆,美食触手可及。 石头桌子底下半空中冒出来一只手,开始扒着石桌子摸索,十指扣紧一只腿,快速地又隐去了。 “小花,拿好了。” 那双手又于半空中冒出来,石桌子上的肉顷刻间不剩了。 “生活还是得过下去!不多说了,兄弟们,百鬼夜行一年一度的好日子,吃!” “吃…………肉呢?” 其他鬼都开吃了,他桌子上空荡荡的。没给他准备? 大鬼眯眼环绕四周,心下有气也不能说什么,破坏了气氛显得他小气,身为一个统领,不差这口肉。啊!他的火腿肉!算了,为了面子,忍! “姐,这肉真香。”小弟在桌子底下已经口水直流了。 “我闻见了,等我再拿一个给小八,咱就走!” 大姐的小手又开始往上伸,这边大鬼正郁闷,只见半空中一只手偷东西,吓得魂都飞了。 “鬼鬼鬼,有鬼!” 一声惨呼,众鬼投过来视线,“咱就是鬼啊老大!” 大鬼也回过神来,脸一阵青一阵白,嫉妒羞耻怒火中烧,一把掀了桌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什么也没有,藏在袍子里的四个孩子开始抖。 抖抖抖,抖出一截衣角。 “这是什么?”小鬼拽了拽。 豁地一下所有人都暴露了。 四个油光满面的孩子在被发现的瞬间,刘恋一声令下,开始狂吃! 好家伙,偷肉贼! 刘恋两只小手拼命将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鼓着,看着弟弟妹妹含糊不清满头大汗道:“吃,吃饱了先!” 反正被抓到了,不吃亏了! 可其他三个孩子可没有这气量,吞了几口吞不动了,哽着脖子憋的脸色通红,又因为极度惊吓就要噎死过去。 大鬼急道:“快快快,水!” 小弟喝了水,舒口气,抬头糯糯说了句:“谢谢。” “这小家伙还挺有礼貌。”小鬼乐呵道。 大姐还在狂吃,不要命似的往嘴里塞。 “把她们绑了,去见阎王!敢混进百鬼里来,算你们有骨气!” 见,见阎王?小妹吓得一下子哭了,一个哭,两个哭,三个哭,除了大姐悠悠眼神一转,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化成了一只花斑兔子。 刷的一下,四只兔子,挤作一团。 谁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偷东西不说,还不是鬼域的人,竟是兔妖。 周围的鬼都瞪大了眼,这……抱一窝兔子去见阎王? 那大鬼看事已至此,这么多鬼看着不好退步,愤愤掷杯:“这是入侵!赤裸裸的入侵!”过去就把大兔子揪起来。 揪耳朵不碍事,做兔子不能丢了骨气,大兔子上去就是一口! 忽然,一股力量空袭而来,把大兔子甩在了地上,刘恋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地上弹了起来。 旁边的鬼门感觉到煞气浓郁都匆匆跪下:“恭迎判官大人!” “四只兔妖罢了,放了吧。” 刘恋纠葛 那声音多少凉薄,语气里好似大度,但从刚才打兔子的力道来看,并不是什么善茬,听在耳朵里隐隐有讽刺之意。 刘恋看这人总觉得认识,特别是他脖子里的红色勾玉,看起来十分眼熟。难不成她以前见过这个判官? 他身边一人,紫色蟒袍,语气轻佻。 “不如就交给我吧。” 须臾,一只大掌把她们托起。 “跟我走。” 刘恋感觉到很熟悉的妖族气息,抬头望去,坠入一双幽深的眸子,纵使他笑得不靠谱,但周身的气势却比判官还要骇人。本能的求生欲让她不敢吱声暗自点头。 反正她无父无母,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去哪不行? 判官冷冷道:“能见着妖皇一面,于你们这几只小妖而言也是无上荣耀了。” 妖皇? 妖皇娄翼淡淡道:“是我管理不周,竟让几只小妖偷混入百鬼夜行,犯下如此错事。” 他点点兔子额头,触感温暖:“这鬼界的东西可是你们能吃的了的?如此煞气入体可不只是逼出原型,要疼上好几天了。” 小弟小妹没吃几口,大姐可是拿命吞了,都不由有些担心。 判官素来不谙这交际世故,大鬼到有眼色知不好再怪罪这妖皇。说起来这妖皇娄翼也够给判官面子了,论尊贵,判官不过地府小职,仗着阎王信任有几分傲气,但怎么能和妖界至尊相提并论,当下就伏在地上道:“阎王大人久候离殿下多时了!” 判官撇了一眼大鬼,冷哼一声拂袖先进去了。 妖皇也不在意,或者说他也不屑与判官计较,捧着四只兔子也进了那深渊大门。 四只兔子趴在妖皇的手掌里,眼前是从没见过的景象。 想象中的众鬼哀嚎的洞府并没有出现。 地府的光线是暗了点,隐隐书香浮动,陈旧古朴的书卷气吸进胸腔里脑子都灵光不少。其他三个小兔子都被妖皇施法沉沉睡去,因为他们胆子实在太小了,只有兔子大姐还醒着。 这兔子的凶猛他可是看见了,咬的大鬼皮开肉绽,觉得是个大胆的让她长长见识。 通往地府大殿的路两旁摆满了书柜,一众小鬼头戴青冠面目狰狞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过,仔细一看都是断了脖子的鬼所以只能低着头,手速飞快一直记着什么。 “这些都是生死薄,我们走的这条路叫离魂。从这儿走过的魂魄由小鬼烙下印记,生前详细过往种种都在生死簿上记得清清楚楚,算是地府入口。” 兔子刘恋安静地听妖皇解说,把一切收进眼中。 “这里是奈何桥,投胎时要走的地方,过了这座桥,就投胎转世再来一生了。” 兔子想:“那我能不能偷偷跑来投胎转世呢?整天偷偷摸摸照顾弟弟妹妹挺累的。下辈子想做个神仙,不知道投胎转世能不能成神仙。” 妖皇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寿终正寝下辈子为人,行善积德下辈子为富贵人,你这样的小兔妖这辈子刚刚开始没多久就死了,投胎还是兔子的几率很大。或者连兔子也做不了。” 连兔妖也做不了,蟑螂?老鼠?算了,她还是辛苦一点活着吧。 路途一转,两边大片的桂花林如同缀满金色的星子,开的正灿烂,花香浓郁,沁人心脾,有几个小鬼剪落枯枝,只是神情都有点奇怪。 桂花……她最喜欢桂花了。之前娘亲会摘桂花泡桂花茶,闻上一闻心都要醉了。她娘喜欢桂花,她也喜欢,只是如此大片的桂花林,这么壮观,她弟弟妹妹见不到可惜了。 桂花林虽大,但很快就走了过去,她回头望望很不舍。 娄翼感觉到手心有东西在蠕动,有些发痒,看到她似是留恋那片桂花林笑道:“那里本来种满了彼岸花的。”说着眉头染上了一抹忧色:“也不知那上神……唉……” 兔妖心道:先前那大鬼也说到一个上神,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那上神被这么多人记着,到也挺厉害的。 这么想着,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娄翼!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玄色大殿门口,一名玄衣女子满脸笑容,看见娄翼时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小跑着就迎过来。 她神情含羞,怎么看都十分明显地表露出我喜欢你的意味。但是娄翼的表情却冷了下来,比对判官要刻薄多了,连一个笑容也不愿意给。 那女子跑过来看见娄翼的脸色不对,想到了什么也慢下了脚步,欢喜的表情一收竟和判官的一样了,走到跟前尊敬有加地向妖皇施礼,面目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周围的小鬼们哪见过自家阎王主子还有女孩般害羞的表情,早已经宛若雷劈。在角落里就开始八卦道:“妖皇殿下和咱阎王爷的纠葛可真是一言难尽。” 有鬼附和:“杀妻之仇呢,可不一言难尽,不过听说阎王大人在做阎王之前还曾经是妖皇殿下的徒弟,妖皇殿下风流成性,但无论阎王爷怎么表达爱慕,他流连花丛再多就是不肯收了阎王主子,后来就忽然成亲了。不过具体谁知道呢。” 兔子耳朵向来灵光,听在心里却不明白有什么可一言难尽的,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才对。 “殿下手里是什么?” 兔子缩了缩脑袋,她虽然算得上大胆,但这个大姐浑身一股黑气缠绕,穿得再金贵也遮不住,眼里的尖酸刻薄和她邻居鼠妖有点相似。没由来的,一眼就让她感觉害怕。 娄翼用广袖不动声色地遮了遮:“几个小妖怪,误闯入百鬼夜行中了。” 阎王心中本就沉郁,听见如此敷衍的谎言,眼狠狠地沉了下去。哼!当我不知道么?董暄都告诉我了,这几只兔妖明明就是偷偷潜入百鬼宴! “哦?”阎王心中百转千回语气是疑问的,但又见娄翼丝毫不为所动样子恨恨道:“进去罢!”即使再不痛快,殿里还有个重要的人在等着,她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的。 殿内。 娄翼坐在主座之下,阎王坐在主座上。 她端坐在那里气质斐然,有股王者之气。 阎王纵使喜欢娄翼,但也不是爱情左右头脑的小女生,从白无常走到今天的位置,以手段狠辣行事雷厉风行着称修罗阎王。离朔不喜她行事为人也不是一两天了,他不正眼看她多少也习惯了,但是她能怎样,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从做了他徒弟那会儿起不就是一段孽缘了么? “上神下凡一事到现在都没着落,只说上神下凡投胎成了桂花妖。那群神仙逮着桂花树不放,六界所有的桂花树都找遍了,也没见找出个屁来!这天下大乱早晚的事情,找你来不过是想问你——” 她戛然而止,忽然指了指娄翼的袖子:“那兔子醒着吗?” 接下来的话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泄露。 娄翼睁着眼睛说瞎话:“已经被我施法沉睡了。” 袖子底下的兔子一个激灵,不明白他为何说谎。只好屏气凝神不给他惹麻烦,对于救了她一命的妖皇,她是分外感激的。 阎王也没理由想妖皇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毕竟接下来她要说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是想问你,妖,鬼,魔三界联合之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娄翼的手指敲着木椅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堂中气氛凝滞。 忽的有一声音开了口,喉咙像被开水烫过咕噜咕噜说话说不太清楚,他隐在黑暗里很不愿意在光亮处坐着。 离朔勾起一抹笑。 等的人总算出现了。 “星尘散去,月终消失,混沌之下唯有妖、鬼、魔三界能适应生存。你再犹豫下去,我就只和阎王合作了。到时候妖仙两界一起打,你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这是逼他就范么?实际上真若联合他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妖界与人界差别不大,再加上自从妖界被打压之后一直没恢复过来,是最弱的一方,真正不受一点影响的只有魔罢了。比起来和他联合,还不如和仙界打交道,起码仙界不会摆出鸿门宴逼你就范。要知道仙界那群老头可都精明,知道逼出来的关系是靠不住的,怎么也得让你从心底服气。只是此时反对,他们不知道要用什么先对付妖界了。 娄翼勾了勾手指,触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下定决心道:“既然于妖界是有益的,我答应联合。” 阎王松了一口气。 神秘人哈哈一笑,“妖皇也是个识时务的。”他拍拍手,从身后的影子里走出了一位少女。劲装加身,长的很普通,不知道戴了几层面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是我从一万个魔界孤儿里挑出来的佼佼者,下个月仙门大选,他必入选。” 娄翼眸光一闪,笑道:“不愧是魔主花南,内应都提前准备好了。说来也巧,此事我也早有准备。” 他掌心一倾,一名短发齐耳看不出性别的孩子趴在地上,兔耳朵还没来得及收回。 娄翼把她放出来之前之快速说了四个字:实话实说。 “看来我们果然志同道合!统一六界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她开怀大笑,很是欣慰,“只是这个小孩子看起来一般怎么都不像是有训练过的样子……” “璞玉需磨,我刻意不训练她就是为了保持她的朴素天真。我们的行动早晚都会被仙门发觉,谁也不会怀疑一个不谙世事漏洞百出的孩子。如果你的那位被发现,那这个小兔妖就是底牌。” “哦~”她将信将疑,看向兔妖“把脸抬起来。” 兔妖迟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很是坚定。 “嗯,眼神不错,是个好苗子,你叫什么?” “刘恋。” “何故?” “本来我没有名字,娘死后从一棵梅花树底下葬了她,自取名刘恋。” “你父亲呢?” “看见我娘一窝生了八个崽,觉得压力大养不起跑了。” 父母双亡,身家清白,不卑不亢。 “七个弟弟妹妹呢?” 刘恋把头伏到尘埃里,避免他从眼睛里看出什么,闷声道:“都夭折了。”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与娄翼就把这事拍定了。 “这个月启程,把他俩送到青屿山下。” “不了。”妖皇站起身了,指着刘恋道:“她就自己前去吧。” 刘恋偶然间瞟了一眼那个神秘人,惊讶于自己也是认识他的。关修这个名字就在牙齿缝里要脱口而出,可是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他。 还有这个判官,她知道他叫董暄。 这个妖皇,他叫娄翼。 为什么这里的人她都认识,难不成她是失忆了不成?可是她以前的生活里的确没有这几个人的存在呀。 妖皇娄翼看着刘恋委以重任。刘恋只觉得紧张。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抚了抚,然后让她又恢复了原型进到他的袖子里。 娄翼让她自己前去是想让她缓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突然被自己拉出来当卧底,面对魔界,妖界,冥界的首领,没吓尿裤子就已经够好了。再者孩子从他手里送走和从魔主那里送走,终归是不同的,怎么想都想让她离魔族远一点,怎么想都不放心。 魔主花南疑问道:“她一个孩子,青屿山山高水远,何必?” 你还知道她是个孩子,也没见你拒绝她干这种事情。娄翼心里嘲讽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他如是说:“只有这样,预防有一天青屿山彻查的时候她才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疑点的清白。” 花南看似信了,称赞他考虑周到。 实际上三个人阎王,魔主和妖皇心中各自有小九九,还有什么后招都憋着不会说出来。如此大事这么简单地敲定,不过也就是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刘恋想,自己这是陷入了六界纷争了。这个娄翼看起来很好,感觉是个靠谱的存在。只是那个叫做董暄的判官,虽然说话带刺让她生气,却也觉得亲切。 这里面只有阎王她一点也不知道名字啊。 “阎王,既然如此,娄翼就先告退了。” 阎王颇为不舍地看着他,语气严肃:“莫不是忘了我的名字闫涵了?娄翼大人,叫阎王显得生分了吧。” 刘恋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搞笑…… 双重 闫涵女阎王,董暄判官,妖皇娄翼,魔主花南,刘恋总觉得莫名的诡异。 刘恋被敲定了卧底的角色,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仙界。 她便是几界联手从内部瓦解的那个钥匙。 五年,她从一个小仙官,逐渐取得了很多仙人的信任,现在位列十二仙之首。每月都要汇报情况的她,按照约定来到天池边,娄翼负手站立在天池边,一如她刚见他的模样。 “妖皇大人。” 刘恋施礼。 娄翼转身,眼里含笑,如魔界最美的曼珠沙华之花。五年来,娄翼不过这一身颜色,是他这个人浓缩似的,对谁都是淡漠如水,却把最深沉的孤寂留给了自己。 “五年,你的发型倒是从来没变过。当了仙官也还是这么不拘小节。也不怕上来的小仙认错你。” 娄翼今天的话格外多,似乎心情也不错。 刘恋不由也笑:“习惯了。认错就认错吧,我这鸡窝头懒得打理,要是没有仙术可以净身,我可能和乞丐差不多。” 娄翼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刘恋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这个月仙界的动作也不大。归一派在人界的基础确实牢固难以撼动。要是六界开战,归一派的确是个难搞的地方。” 娄翼只“哦”了一声。 并无其他反应。 “还有冥界。”刘恋看了看四周,凑到娄翼的耳边:“大人也知道,我是你的人,冥界和仙界私底下有交易,似乎交易的是五万年之久的绝品仙草妙竹。这个仙草可以唤醒沉睡的大能,甚至放出来一些早已经被镇压得没有反抗之力的人。” 娄翼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还是没有动静。微微偏头,挨得刘恋极近,就要亲上一样。 “刘恋。” 娄翼眼里暗潮汹涌,似乎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情感要破土而出。刘恋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 “妖皇大人……你今天不太对劲……” 娄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如何能算对劲?比如和你始终是上下级,我命令你吗?” 刘恋感觉气氛很不对,步步被娄翼逼着后退,差点就要一脚踏进天池。 “刘恋!” 远处射来一颗石子,娄翼一躲,离刘恋远了一些。 董暄。 他打扮得像一个儒士,眼睛里的神采却十分狂野。看着娄翼带着些许的敌意。 “娄翼你干嘛!” 娄翼看见董暄也气不打一出来,笑容敛去,妖皇的气势排山倒海之势向董暄冲击过来。 “你今天倒是闲。” 娄翼不知什么时候也会讽刺别人,眉间蹙着一丝不耐和烦躁:“董暄,赶紧滚。” 董暄向来清高自傲,又不是什么好脾气。娄翼虽然是妖皇,但是他也是地府判官,自然也不怕。 “我喜欢刘恋,我凭什么滚!” 刘恋:“………” 董暄眼里全是得意,破坏了娄翼的表白得意,以及他在他前面表白的得意。 娄翼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刘恋眼见着这俩人的氛围可怕,顾不上理解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上来打圆场。 “我们既然是同一阵营,打起来多不好。现在是在仙界,多少收敛一下?” 刘恋一开口,两位的脸色好了很多。只是还是一副互相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娄翼平时就冷漠的很,现在更是三尺之内皆零度不可靠近。 董暄胸口挂着的红色勾玉一亮。 “闫涵有计划了。可能我们对上仙界的大战,过不了多久就要……” 娄翼拧着眉,不太赞同:“现在大战?” 董暄冷哼一声,嘲讽道:“妖皇大人当然不知道。闫涵派出的卧底又岂止刘恋一个。现在无数卧底打入仙界神界,两界的内部只要大乱,同时我们外界给予致命打击,那么神界仙界也只能……” 娄翼似乎有些不安。 “她都要行动了,仙界却没有一点动静。”娄翼看了看仙界周边的一片安宁,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徒生。 “会不会仙界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 刘恋惊出了一身冷汗。 “妖皇大人……不会吧。我自诩做卧底还是很成功的,不会被发现……” 娄翼摇摇头:“不是说你会不会发现。而是仙界早有预料到我们的计划而采取了对策。这种对策甚至仙界的普通仙民也不是特别清楚。” 刘恋:“可是我不是仙民了啊……我是仙官。” “如果仙官也不知道呢?” 刘恋从来不敢否认娄翼的话,原因无他,娄翼是个十分聪明且有计谋的人。 当初她被送出去当卧底,从此弟弟妹妹就在娄翼的照顾下平安长大。她亲眼看见他如何镇压妖域,如何收下那些大妖,如何和魔主谈判…… 如果娄翼有这种猜测,那的确不得不防。 正在三人还都犹豫的时候,天上忽然传来一个人笑声。笑声清脆却很狂妄,传达的很远。 这声音刘恋再熟悉不过。 花南。 魔主。 看来阎王闫涵和魔主早就联系好了,根本没想问他们的想法。到时候刘恋还要不得不配合他们的进攻,在仙界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仙界警铃大作聚集在一起,重震大鼓鸣三声,示意危险的到来。 平时和刘恋关系不错的小女娥一直在找她,刘恋听到了她的声音催促董暄和娄翼赶紧走。 “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按计划行事吧。只是到时候我要护着一个小仙娥应该没问题的吧。” 刘恋也不等他们回:“我要救就是要救的。说了也没用。” 娄翼和董暄离开,小仙娥看见刘恋笑容满面地过来抱住她。 “我终于找到你了!仙界乱了,我们去帮忙吧!” 刘恋牵住她的手:“稍安勿躁。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带在这里别动。” 她和小仙娥关系很好,可能源自于她骨子里是十分有领导欲望的人。她护着小仙娥,小仙娥也确实充盈了她的生活。 “我马上回来。” 小仙娥重重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的模样。 “要是很严重,我们就逃吧。反正她们都说我不是一个好仙,也不会是一个称职的仙官,所以我选择临阵脱逃!” “噗” 刘恋笑,摸摸她的头:“用不着临阵脱逃。大不了我带你走。” 刘恋刚说完这句话,腹部一痛。 一把簪子就径直插进刘恋的肚子里,握住这个簪子的人还一脸梨花带雨,似乎不可置信。 她说着最绝情的话。 “仙官?你就是一个叛徒!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仙界的人了,我也早就告诉他们提防你。现在你终于被我成功杀掉了。” 小仙娥揉揉头发,还是那个无辜的样子,眼睛很大很水灵,像会说话一样,十分真诚。 “怎么样,我顶替你的位置。” 刘恋的眼睛一直向前看,眼睛里有什么碎的彻底。 * 娄翼花南几人围绕着刘恋很着急。 他们知道刘恋进入幻境,可是没想到会比望舒严重的多。刘恋进去这长时间,怎么说都不管用,她根本听不到。 “回魂!” 有一双带有凉意的手拂过刘恋的眼睛,低声一喝让混沌的脑子蓦然清醒。 刘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猛然坠入到了什么地方。 小董暄急急道:“怎么回事?刘恋姐姐怎么还没醒,她不要董暄了吗呜呜呜怎么还是回不来?” 娄翼拧着眉,也不知因果,只言:“她可能在幻境里夺舍了别人的魂,还不稳定,这幻术乃离魂一术,只不过是构造从前心底执念的幻境……却不料她的魂魄就这么丢了。” 花南直觉今年水逆,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指着小董暄道:“他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看得出来吗?” “同样是夺舍魂魄不稳,丢了。导致他智力下降,身形缩小。” 这几句话从娄翼嘴里轻飘飘念出来,花南只觉得自己老了,心脏承受能力不行。一个幻境或者其他事情,丢了两名朋友。 花南摆摆手坐在一边,当下就要唤螭吻给解惑一下刘恋至今都没有苏醒的缘故。 闫涵阻止道:“若解除,他们回来的几率就更小了。虽然他们丢了魂,但是不够就是一魂,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你怎么不早说!”董暄气的身体颤动,小奶音萌萌的:“呜呜呜,还要飘荡多久?” “一年……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天。” “……”董暄看着娄翼,想把他一口咬死,呲着牙,像护住的哪个忠诚小奶狗。 花南把星尘牵引到刘恋和董暄的身边,两人空荡荡的躯壳靠在一起。一个迷失在幻境,一个成为了小孩。他们俩究竟经历过什么? 花南额头的莲花亮了一下,第一瓣的花有凋零之势。 如若灵虚道长在此,也许就能认出来这个额头的花钿状符号。 “如此一来他俩的灵魂就会互相牵引回来。” 闫涵点了点花南和董暄的脑门,“如果成功,他俩会经历一场幻境。如果不成功,就怕他们俩的灵魂会重新选择躯壳,堕落到别的地方。” 花南叹气道:“怎么还要一起经历幻境。那么不是很难过吗,看刘恋的样子,第一个幻境似乎就不怎么顺利……” 坏事年年有,今年特别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花南活了这么多年,就觉得仿佛有山雨欲来之势了。不对,不如说自从来到这里,都一直山雨欲来…… * 直到现在刘恋还没有缓过神来。 面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但是却有点奇怪。 她起先是觉得自己是又进了哪个阵法的陷阱了,但是约莫走了几百米,面前的一切还是栩栩如生。 难不成又到了新的幻境里? 摩天大楼,短袖短裤高跟鞋外国人超市商店汽车沥青公路摄像头…… 她闭上眼睛感受这个世界。 饮料售卖机前硬币滚入的叮当声,饮料罐打开的呲拉声,汽水灌入嗓子清凉地冒泡,是夏天的味道。 “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是哪” 她揉揉眉头。 之前,她与董暄决定还是要进去一探。 她直到自己进了第一个幻境,是一个兔妖和三人纠缠不清。结果被一个小仙娥被杀了。娄翼和董暄都要争夺她,现在回忆起来也有点羞耻。 在幻境之前,那些人的来意她们并不清楚,但也是决定要进月草镇的。 可是那些人实力强大,他们跟着本想着,自然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欢喜的紧。 那时他们踏进月草镇的大门,哪些让其中一个在她耳朵边才缓缓道:“这就是一个我们引诱你们的陷阱。” 这话听得刘恋心扑通直跳,那麦田里已经没有了那些人的影子。 如果花南在她肯定会说:“也不怪你,那是傀儡,你没接触过当然不知道。我们是专门……” 对,那些人是傀儡。但是却像真的人似的。她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草镇里迷雾重重,土地焦黑,她蹲下扣了扣上面的一层土,下面居然覆盖着一层粘液,滑腻恶心的很。 对待阵法,天时地利都最好观察清楚,才能判断气之所在,气之所指。她谨慎对待,一动不动,一步都不敢走错,怎么这也是一个危险的提防。要谨慎对待。 然而她再直起身来,就是这样了。 董暄什么的通通都不见了。 指甲缝里还残留泥土,不过一瞬间就像那个反应迅速的门一样,这场景出现的也是猝不及防,留下刘恋一脸懵。 现在真是啪啪打脸,她连是不是阵法她都不能判断。 刘恋站在路边,一身水蓝色修仙道士必备四件套,冠、袍、靴、剑,现代coser并不少,已经有路过的小姑娘在犹豫要不是上前合影。 “好帅啊……”她们发出这样的感叹。 正午,太阳高高悬着,白灼的光照的一切清晰明亮,毫不虚假。刘恋狠狠地揉眼再看,路边每隔两米种植的樟树,人行道上过马路的老奶奶,脚底下踏着的盲人专用道的凸起,感官都十分正常,没有引诱的迹象。 刘恋默默把脚从盲人专用道上移开。 她扶着晒得发烫的栏杆,热的有点出汗,还是不死心。手上结咒,闭目凝神,嘴里默念:“地户天门,吾行禹步,玄女真人,默然坐卧,隐化藏形!” 这是强行解幻阵的术法,传承于道家一派,和修仙界有点关系。 刘恋顿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 同一个幻境 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的一切都没变。 刘恋忽然想到花南她曾经描述的世界,难不成……这里就是吗? 刘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里,睁大眼睛看周围的一切。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哇!好帅啊!!!”对面女生刺耳的尖叫声,让挪动步子的刘恋顿了顿。 她看过去,暗红的长袍,墨发青簪,爽朗的笑,胸前的勾玉。 竟然是董暄…… 刘恋一时间怔住了。为什么会出现他? 难不成自己的两个幻境都要有他不成? 他漫步朝刘恋走过来,一如以前见她的模样,清澈的目光里有几分真情,仍然是强大的气势,看见刘恋,几乎不可见地弯了弯唇,有些温柔。看得对面的女孩更是一阵欢呼:“天哪!他们是情侣吗?好配!” 刘恋谨慎地看着他:“……你谁…” 刘恋从没见过董暄这样神秘莫测柔情蜜意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这要是什么妖兽的幻化…… “刘恋,”他呼唤着她的名字,把花南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左手拿的饮料放在花南的另一个手里:“走吧。” “去哪……” “去你家。”董暄看着刘恋笑道:“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不想回家看看吗?” 刘恋有点懵,她哪来的家?哦这很有可能是这个幻境的设置。 董暄给她把饮料打开,“呲”地一声气泡水独有的声音:“想念这个味道了吗?喝吧。” “……” 刘恋接过饮料,被董暄扯着走,喝了几口,可口可乐的甜味在嘴里迸发开。觉得很不习惯。 以前从来没喝过这么古怪的东西,喝下去嗓子里仿佛有什么在跳。 走着,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董暄……你是真的还是……” 刘恋淡淡开口,轻轻抿了几口饮料,眼神里有湿润的东西挡住了视线。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地方,冲的眼睛老是难受。 这样的董暄总让刘恋想起来当初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的时候,那个小镇的少年,而她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你想让我是真的,我就是真的。你觉得我是假的,就是假的。”董暄把刘恋的手攥紧,指尖摩挲着刘恋的手指,蓦然轻轻一笑。 刘恋现在很矛盾。 她想走快一点,也想走慢一点,走快一点周围的一切都过得太快,走太慢就意味着她见不到父母。 既然这个幻境里有家的存在,那会不会她的爸妈也能…… 家里住的偏僻,这样的大热天,路上没有几个人。 “美女!美女看一看?”路边的餐馆在发宣传单,“我们店新推出的冰激凌套餐。” 刘恋婉拒:“不了,谢谢。” 董暄挑眉,把那宣传单接过来,轻轻念着上面几个字:“樱花……芒果……香草……” 刘恋觉得世界挺玄幻的。 最主要的是董暄还转头问她:“喜欢哪个味道?” “我……不知道……” “各来一个。”董暄对老板笑了笑。 ……大款!……老板从盛世美颜中回过神,忙点头:“好好好。” “什么各来一个,这么热的天会化的。”刘恋拦住老板,看了一眼广告牌上的颜色:“两个巧克力的。” 老板看了看董暄,希望他能驳回,这可是大单子! ……董暄道:“听她的。” 老板哀叹一声,刘恋就想挣脱他的手,却没成功。 “你松开。”刘恋皱眉道。 “不。”董暄拒绝的很干脆。 “……我要去见我父母,你凑什么热闹。” 董暄看了看前面距离不远的鑫鑫小区:“我见过了。他们很满意。” “……什么意思……”刘恋不淡定了。 “他们见过我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了。” 刘恋总有点感觉他们不在一个频道的错觉。 冰激凌很快做好,老板把冰激凌塞在刘恋和董暄的手里,笑眯眯地祝贺道:“和和美美啊。” 董暄回:“会的。” 他仿若没有看到刘恋审视平静的眸光,依旧牵着刘恋往前走。 “我来这里很早,在这里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要等不到你了。” 花南:“你在说什么……不至于吧,我们认识还没多长时间,总共见了也没几次。” 董暄也没有解释,他指了指前面的小区:“到了。” 刘恋不再纠结董暄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被一种深深的思念填满。 她的父母因为她而死,今天再见,心跳如鼓,还有一点害怕。 门卫大爷似乎是老熟人了,看到她欣然放行。 “哟,刘恋,这是你男朋友啊?” “不……” “嗯。”董暄截住花南的话茬,冲门卫点点头。 除了对刘恋,董暄的眼睛里不含有半点温情,看上去像一个冷酷的小伙子。门卫看他这区别对待,笑意更深了。 ! 刘恋使劲儿瞪他。 之前她太小,看董暄要抬着头累的很,现在自己的身躯,不过比董暄矮半头,瞪起来也方便。 董暄不容置疑地揽住她,径直往刘恋家走。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的确是来过了,可能还不止一两次! 一路,七号楼,八零一,刘恋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 甚至产生了一些胆怯。 近乡情怯,约莫就是这种感觉。 董暄捏了捏刘恋的指尖,给予她一些勇气。 “进去吧。” 刘恋深吸一口气,多年的心理训练土崩瓦解,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能卸下伪装。她害怕见到父亲黑白掺和的头发,害怕见到母亲慈祥温柔的笑。 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对她。 寻找她多少年……倾尽全部家产…… “吱呀——” 还没等刘恋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提着一袋垃圾,她刚刚站到门口,眼前的两人让她直接呆住了。 寂静凝固了气氛和时间,母女两人之间流转这不可触摸的激动和恐慌。 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嘴唇抖了几下,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里面有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道:“恋儿她妈,怎么了?是不是修水表的?” “娘。” 泪水夺眶而出,刘恋笑着喊,袖子擦干眼泪,生怕再看不到第二眼。 她高兴地冲里面喊:“哎!刘恋!老刘!是刘恋!” “刘恋!” 里面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身上的警服还没脱,岁月沉淀的帅气彰显的淋漓尽致。 正气浩然的刘爸爸,看见花南的第一个反应是:“出差怎么这么久,让你妈担心死了。还有,怎么不给爸爸妈妈说你谈朋友了?” 刘爸爸佯装怪罪,刘恋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道:“任务久了点,嗯……他,他不是男朋友。” 刘爸爸瞪了刘恋一眼,和刘恋脑袋凑脑袋:“别瞎说!人家可为你操心了。你不在的时候,他给我呀,买了这个表,还有吃的。给你妈买的包……你知道我们就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这小伙子,爸觉得不错!” 刘恋笑笑,不说话。 爸妈希望她恋爱,有个家,如果这只是一瞬间的幻觉,她也希望他们的愿望能得到实现。 “孩儿他娘,快让董暄进来。” 董暄笑了笑,进去礼貌地唤道:“叔叔,阿姨。” ……您知道您有多大了吗? 董暄以眼神回:你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 ……刘恋的父母很开心,看着他俩的互动笑得合不拢嘴:“刘恋回来了,一起吃晚饭吧。” 刘恋环绕看自己的家,许久未见,还是那个样子。无论什么时候,这里一直是她的归宿,是她最大的温暖。虽然世界不同,但是人在就可以了。 爸爸妈妈因为她的回来而喜悦,刘恋提起之前妈妈没有扔掉的垃圾,转身下楼。 董暄悄然跟着。 刚刚一关门,刘恋就抑制不住泪水。但还要捂住嘴不发出声音。 董暄静静看着并不打扰,在刘恋哭完了之后才递过去一个袖子。 他们还是一身古装,袖子又宽大又吸水,擦泪正好。 刘恋抹了两下,还有一摊鼻涕。 她下楼对董暄道:“他们是不是没有自己死去的记忆。” 董暄徒然握紧了手,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是不是没有自己死去的记忆………” 董暄抓起刘恋的手,定定地看着她:“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刘恋懵懵的:“那时候在镇子里,你偷了我家东西我出去追你,因此名声还很不好,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我还以为……” 刘恋疑惑:“什么……” “我还以为我们是……”董暄头疼地揉揉眉头:“可能来这里太久了,我的记忆已经混乱了。我还以为……” 董暄的脸色微红,刘恋好奇他怎么这种反应,却不好意思问他。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里是幻境?” “是。” 董暄有些幽怨:“我这这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自从见到你的父母开始,我就知道了一切。我也想明白了当初救我的人是你,而不是花南。那个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我一直都在怀疑花南身上并没有这种味道。但是你的身上有。” 刘恋的手指一颤。 他怎么凭自己的感觉认出来的? 董暄自嘲道:“我在这里游荡了十年。十年,我自己摸索遍这个世界,居然有一丝不想离开了。如果我们呆在这里,和你的父母……” 刘恋没有说话,她不忍心反驳董暄,心里确实也有这么一份渴望。 过了好久,她才平复下来。进门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 像往常一样,她择菜,妈妈做饭,父亲大人看电视,和董暄聊天。 聊天内容大概是:“你们认识多久了?” ……好多年。“三年了。” “刘恋的工作你知道吧?” “嗯,知道。” “你要好好对我姑娘,她从小就倔,也很柔弱,得需要人照顾。还有她这个,警觉性很强,可能是之前我们对她要求高,她性格毕竟任性,跟个小孩似的……唉,当父母的……” “我会好好对她的。”董暄很郑重。 刘爸爸十分欣赏这个小伙子,有种祖国栋梁的感觉! “吃饭啦。”刘妈妈喊道,“小南去买瓶酒吧,今天是个好日子。” 小卖铺就在小区门口,很近。 刘恋应到:“嗯。” 董暄像膏药一样粘着刘恋,她出去他也必定跟着。 “你跟着我干嘛。” 董暄道:“怕你不见了。” 刘恋听得心里一跳,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小区门口笑容满面的大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份幻境,能支撑多久。 “董暄。”刘恋边走边看这里,阳光和煦温暖,一副四季如春的感觉。 “我们回去吧。” 董暄不敢置信,毕竟刘恋才来这里没多久,她难道一点也不想念她的爸妈,一点也不留恋这里吗? “我们其实可以……” 刘恋摇摇头,语气坚定又决绝。 “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刘恋了。我不任性也不胆小,自从我的父母死后,我自己撑起人界的商业帝国。我要是留在这里,我便是对我所有的属下不负责,更是对我父母的侮辱。拿虚假的东西冒充真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董暄,曾经我喜欢你,但是不是你喜欢我就必须再次喜欢你的。” 刘恋深吸了一口气:“我等了你很久。看着你喜欢花南。我因为你害死了父母。这些都是跨不过去的坎。我没有办法和你重归于好。就像在归一派我对你淡漠一样。董暄,破镜不能重圆,何况我们之间跨越了这么多的血和时间。” 董暄一动不动地听着,敛去眼里的伤痛,勉强笑了笑。 “我明白。” 他摸了摸刘恋的头。 “你的发型还是这么草率。就像你这个人,坚持的东西永远不可能被别人撼动。” 董暄叹了口气:“巾帼不让须眉。我董暄配不上你。” 刘恋失笑:“归一派关修掌门座下弟子,还没资格说配不上谁。等回去了,我想我们俩很有可能还是敌人。” 董暄哈哈一笑:“敌人说不上。毕竟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家伙。” 多年的恩恩怨怨,别扭,在陌生的世界里,猛然消散。 刘恋想起那个人,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妖皇,娄翼。 这件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了。 危机四伏 花南看着刘恋和董暄颤动的眼睛,一时欣喜道:“要醒了!” 闫涵点点头:“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幻境,那么魂魄自然归位。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离魂之术可能就有这样的弊端。董暄应该也能顺利把失去的一魂牵引过来,不再是小孩子。” 娄翼眼里有说不清的意味,身音沉沉的:“即使是小孩子,也不能跟着刘恋了。” 闫涵饶有兴致地摇着粉红色扇子,看着娄翼笑得欢乐。 花南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离刘恋远了几步,给娄翼留出来一个看望的空挡。 “这么说,你们早就认识刘恋了?” 花南看着不再是小孩子模样的娄翼,笑得前仰后合:“别说。闫涵化名三水,娄翼变成小孩子翼儿,也亏的你们想的出来。一路上跟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娄翼看着刘恋道:“目的是她。” 花南:“……哇哦。” 闫涵点点头,眼神询问娄翼能不能说。娄翼点点头,闫涵才道:“刘恋是人界的最大的最有势力的商贾老大,这几年发展实为令人羡慕。我们找上她的时候,你正好消失了,她满世界的找你不说,符篆派的修习也落下了不少。所以我们想找她合作的时候,她十分不耐烦,一上来就和她打了一架。当然她没有打过我们。” “………” 娄翼皱着眉头,表情蓦然又冷了一些:“怎么还没有醒。” 花南趴到刘恋身边轻生呼唤:“醒醒了,刘恋。” 刘恋刷的一下睁开眼,眼神定定地注视上方,然后猛喘了几口气。 “董暄!” 她嘴里轻呼,朝身边看,小董暄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只是眉头皱着似乎在挣扎,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娄翼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他看着刘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心里挺不爽的。 董暄慢慢睁开眼睛,对上刘恋紧张的眸子,一笑。 “早。” 刘恋不由也笑。 “咳咳咳咳。”花南算是看出来这俩人不知道在幻境经历了什么,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都特别温柔。刘恋鲜少这么温柔,对董暄更是头一次。那娄翼的眼神都要把他给杀了。 刘恋反应过来,发现周围居然有这么多人,为了缓解尴尬揉了揉头发。 “让大家担心了。” 她看着花南,有些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说起来这个,花南把望舒推出来,无奈道:“答应他要抓到杀害菁菁的凶手,线索就在月草镇。纵使再不愿意也要来一趟了。” “杀害菁菁……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刘恋念着这个名字,惊呼:“娄翼,菁菁……不就是那些人之中一个人的称呼吗?” 娄翼似乎也记起来了,点点头。 花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刘恋解释道:“我们在月草镇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跟我说,这是引诱我们来的陷阱。我原本以为是让我陷入幻境这件事。可是现在看来,可能引诱的是你们。” 花南从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无根水,刘恋给她说了谢谢,抿了一小口继续说:“那些人里有个叫做菁菁的女子,那些人都这么叫她。看起来职位不低。但是的确是这个名字没错。” 望舒的呼吸有些粗重,他紧张地看着刘恋:“真的是叫菁菁?” 刘恋点点头。 其实花南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可能这真的是个陷阱。但是看望舒的样子,估计是明知山有虎也向虎山行了。 望舒看着花南,眼神很祈求,看得花南直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似的。 “行行行,让你去。你这眼神看得,还觉得我是什么独断专权的老板。” “什么是老板?” 刘恋的表情耐人寻味:“大概是花南那个世界的词语吧。” 花南一怔,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刘恋,忽然想到她陷入幻境的事情,有些语无伦次:“你去了……” “嗯。”刘恋休息的差不多起身:“我去了你的世界。” 这群人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有董暄面容中十分淡定,他明明已经清醒,偏偏不变回自己本来的样子。 花南:“既然都没事了。那么我们就去月草镇看看吧。说不定菁菁也在里面。到时候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木里图紧跟着花南,望舒走在最前面。一是他的确迫不及待,二是他作为天狼,反应快,也能给他们开路。 董暄和娄翼走在最后垫后,也不知道董暄是不是故意的,小不点看起来可可爱爱委委屈屈的,和他真的变成小孩子的臭屁性格完全不同。 娄翼冷着一张脸:“你为什么不变回来。” 董暄嘻嘻一笑:“你懂什么。这样更能激起女人的保护欲。也更能接近她们。”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似的,董暄屁颠屁颠跑到刘恋身边,牵起了刘恋的手。 刘恋啪地毫不留情地甩开。 董暄呜呜呜假哭:“姐姐,牵一下嘛,我害怕。” 刘恋:“滚。” “……” 娄翼在后面微微笑着,刘恋可不是普通女人。居然妄想套路她? 月草镇几乎没什么变化,即使上一次被花南他们破坏了很多还是变化不大,就像有自我修复功能一样。不过看得出来里面的那些丧尸少了很多,似乎阵法也有隐隐约约要消失的想象。 刘恋喃喃道:“怎么那些人不见了吗?不久前还在的。” “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一些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人。” 木里图走到最前面,金色的眸子看过的地方所有的伪装都会消失,但是此刻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任何幻术或者伪装的痕迹。 “这么说他们确实已经走了?” 大家都不敢保证,妖皇,幻狐,魔主,人界商业帝女,这里慕容汇聚了这么多人,花南心里总感觉不对劲。 她缓缓转头,看着几个人凝重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除了娄翼和闫涵是跟着她来的,刘恋和董暄应该也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吧。 找到菁菁 刘恋也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娄翼发现花南跟着她来,是不是有人故意指引呢? 遇到望舒而帮他寻找菁菁,这是不是也是阴谋? 望舒抿着唇,也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花南,我还没有认你为主,那么我便不必和你绑为一体。” 望舒没说完立刻被花南打断了。 “说什么呢,既然答应你找到菁菁。那么菁菁就一定要找到。既然都说了要成为我的助力,那么也不能反悔。” 花南笑得明媚,望舒望着花南的眉眼里的那股清明,忽然也被感染。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多人会和花南在一起,因为她的感染力是无与伦比的。 “这里没有任何异动,那是不是我们也要离开?”闫涵道。 “你以为这里是这么好离开的?这里布满了阵法,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次来和上次来的方位明显不同,一看就是不停变化的。” 花南摸了摸地上的土,很湿干燥。 然后突然,指尖一颤。 “有动静!” 木里图率先到花南身边,护住她。望舒则在花南的左边。 两个大男人把花南包围的密不透风,花南狠狠推开他们。 “干嘛,我还没有这么娇气。”她捻了捻手指上的泥土,看着前方道:“看起来没有动静。实际上是有的。我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花南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因为来过的缘故,加上花南的记忆力比较好,大部分躲开了很多陷阱和带有攻击力的阵法。 望舒忽然就停止了前进的步子。 “怎么了?” 花南感觉他整个人都僵硬了似的。 花南的视力实在不如望舒好,只看见前方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也猜不透的前方,究竟还有什么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菁菁……” 望舒念出这两个字,花南一时间有些惊骇。雾里面,会是菁菁吗? 所有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慢慢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孩从迷雾中走出。她仿佛不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看着望舒的眼神还有一点留恋,要不是花南拉着望舒,他可能就直接冲上去了。 “你清醒一点。这种地方幻术这么多,这说不定就是个假的。” 花南没想到木里图第一个反驳了她。 “不,这是真的。” 这下连花南都迷惑了。 怎么这么不容易寻找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这也太过于奇怪了。 花南仔细看过来的菁菁,发现她跟平常人一样,见到花南她们还惊讶了一下,然后对望舒说:“我来见你了。” 刘恋“呸”了一声。 她懒洋洋地走到最前面,面对大家说:“原来你们要找的菁菁就是这个女孩。我见过。” “见过?” “对啊。”刘恋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在我的店里,黑市的时候。我和一个傀儡师对起来了。那个傀儡师的妹妹,就是她。没想到她就是菁菁。” 望舒踏出去的脚步一顿。 娄翼把刘恋扯回来:“不要把背面对敌人。这个不是你能对付的了得。我来。” “的确。” 花南感觉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波动,包括生命气息。刚刚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个死人。现在仔细感觉就能知道,她没有呼吸。也就是说,她是一个傀儡,一个躯壳。 望舒的眼睛都红了。 傀儡菁菁哎哟了一声:“这不是妖皇大人,怎么在这里?你平定妖域的时候可大伤了元气了吧,现在和我对打,可不一定赢。” 闫涵表情一收,也比较严肃:“妖域那个傀儡师,就是你?” 菁菁嗯了一声:“我有我的使命,自然是要搞破坏的。不这样,魔界那群家伙才不会满意。他们不满意,我怎么实现我的理想。” 花南拿出不离,握在手里。 寰宇在厨房蠢蠢欲动,花南没有让他出来,反而把顾九放出来了。 顾九小不点好歹也是神兽狻猊,她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饱的样子。但是花南唤醒她她特别开心,看见前面的菁菁顿时明白了。 “主人,我一定会尽力的!” 她一下子就要冲上去。 花南拉住她,让她别轻举妄动。 “这是实战。是想让你看看而已,别动。” 花南指了指娄翼:“没看见他打前锋吗,我们先看着。” 揭露了菁菁的身份之后,她也不再做戏了,拿出一把长剑,在空中一划。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娄翼,上次妖域大乱你没有抓到我。这次我给你机会。你大败我的傀儡菁菁,我就自己现身。” 谁也没相信他的话,知道战斗的确是不可避免的。 闫涵趁其不备一扇子甩过去,只见那扇子以横斜的姿态飞过去,刷的扔在菁菁的身上,灼烧了一块衣服。 她也不在意,一把撕开,一片春光泄露。 望舒一直没有什么表情,此刻握紧了拳头。 “别上。”娄翼把他往后推:“你越生气越容易意气用事。我来。” “哈哈哈哈,你来?那你就来吧!娄翼让我看看你多厉害了!如果没记错,你还在受伤吧!” 她一剑气释放,娄翼躲避不急,被生生砍了一下。 剑气入体,一下子还真的静脉混乱了。 她放肆的大笑带着世间的癫狂,听得人心里发慌。 “我的能力无法发挥,你呢?受伤的身体竟然还妄想能发挥出以前全盛时期的力量,真是笑话。” 菁菁大笑着,她的脸上那疯狂的笑狰狞的扭曲着,奋力的在嘲弄着娄翼。 对面的娄翼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是更加的虚弱,颀长的身子靠着一块掀起的断壁巨石,斜斜的依靠在上面。 他的衣衫被风吹得飘摇不定,长长的头发半压脑后,俊脸竟然是惨白如纸。身上看不到一点伤痕,只是从他冷漠孤傲的眼神读出他心底的坚决,要置菁菁于死地的坚决。 这种东西,这种祸害,一旦消除不了,就一定更加难搞了! “不自量力的是谁很快就会揭晓。”娄翼冷笑一声,淡淡的笑意好似严寒骤降。长指一拂,扯下一根发丝,在食指上绕了几圈,慢慢舒展开右手,柔顺的发丝顺着狂风,卷起,飘扬在空中。 突然之间,半空中的积云骤然压低,无数的黑色丝线激射而下,袭向菁菁。黑色的丝线,好似自己拥有灵魂,竟然缠绕上菁菁的身体,密密匝匝陡然勒紧,将菁菁困入其中,一道道细密的血痕刹那间布满菁菁全身。 打败菁菁 可一仔细看,那不是丝线,那是黑色的气,被娄翼分割成一丝丝的线,具有实体一般。 菁菁奋力挣扎,手中的剑怎么也无法斩断那细密的黑色线,不是斩不断而是根本就碰不到,她是肉体傀儡,对上术法还是比较吃力的。 那些气只要有一点点缝隙,依旧会束缚着她的身体。 长剑低垂,剑尖抵住地面,菁菁心中大骇,想不到娄翼的力量竟然还能如此爆发出来,难道说他不要命了? “娄翼,够狠的。”菁菁被困黑色光线之中,脸上是嘲弄的笑意,不知是在嘲弄娄翼还是在嘲弄着她自己。 “比你差得远,傀儡师。”娄翼没有废话,只一句就点明菁菁所有的一切。 这个傀儡师不是指菁菁,而是菁菁背后的人。这明显炼化成功的傀儡已经不用细线牵引,并且成为傀儡师对外发话的一个话筒。 也就是说,菁菁说的话都是傀儡师要说的话,菁菁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还在记恨妖域的事情?”菁菁好笑的摇头,似乎在责怪娄翼的小气,“那种事情能怪我吗?我也是收人所托而已。” “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无耻已经不再需要什么遮掩!妖域的事情,还是你刚刚提出来的。”娄翼冷哼着,眼中不屑和鄙视汇集,盯着菁菁。 菁菁哦了一声,立马又转变了脸色。 “成王败寇,这么多年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没有弄懂吗?”菁菁大笑着,“娄翼,你真是食古不化的家伙!就算是杀人又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为了变得更强!我是要成为魔主的第一手下的人!” 娄翼再也不说话,似乎不愿与菁菁说话,只是食指轻动,黑色的光线骤然加密,黑色气体之中似乎隐藏着一股淡淡的青色,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蠢货!”菁菁大笑着,“你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了,还想跟我斗!找死!”尖细的笑声好似锐利的针尖划过瓷器表面,刺耳的痛。 手中长剑一竖,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猛地光芒大盛,嘭嘭几下,束缚住他的黑色丝线陡然断裂,就好像黑暗被阳光所驱逐一般,迅速而彻底。 “居然修出了术法吗?是我低估了……” 花南感觉娄翼坚持不住,按照那个傀儡师的说法,他还有伤在身。既然受伤还逞什么英雄!这下万一伤势更加严重,不就顺利中了他的招了吗。 力量反噬,靠着断壁支撑的娄翼一声猛哼,内脏再也无法承受力量的超负荷使用,受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血再也无法控制,淋漓而下,滴落在残破的地面,飞溅在飘扬的尘土之中。 “娄翼,你认命吧。” 菁菁解除束缚,冷笑着,握着长剑一步一步逼近娄翼,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场比斗注定了他的胜利。 娄翼盯着菁菁,眉头慢慢拧紧,手指困难动了动,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体内的伤势,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心底长长的叹息一声,罢了,他已经支撑到了最后的时刻,普通的力量根本就打不赢菁菁,那么只能动用他本体的力量了。 心念刚起,已经开始在默念着口诀,一时之间点点青色光芒在身上泛起,好似九天银河落下拢在他的周身上下,美得神圣、美得危险。 菁菁的脚步一顿,眼神一暗,盯着娄翼。 她不敢上前,她知道娄翼要开始拼了,此时她无法确定娄翼的能力在恢复本体之后会发挥到什么地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实力绝对会飙升好几倍。 她能胜吗? 这忽然是个问题。 闫涵看见娄翼这个样子,微微皱起眉头想出口阻止。 娄翼可从来没有动用过这个本体的力量啊…… 菁菁站在原地,还在思索。 既然娄翼要拼命,她奉陪。 要是说娄翼在鼎盛状狼牙派雷秦态,她一定会转身就跑,但是,如今的娄翼根本就不能完全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他还有机会一拼。拼赢了,他自然就能那剩下的一网打尽! 刘恋嘛,他要扣下。 菁菁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地面,双手支撑在剑柄上,她决定了,赌一局。 两个人,一个一身金色光芒,一个一身青色冷光,全都不动在风中,没有丝毫的动作,却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他们周边的力量涌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直等那时机一到,竭尽全力的发出那最后的一击。 或生或死…… 花南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中竟然有了一抹笑容,与此时情况格格不入的笑容,突然低声道:“木里图顾九,世上总是福祸相依的。” “啊?”玉蔚儿傻眼,这个时候主人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花南你想做什么?”木里图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花南嫣然一笑,轻声道:“不做什么,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你别冲动,你不是对手。”木里图抓花南的肩,生怕她看不过去娄翼被打就上去不要命。 “唔……”哪知手刚刚碰到花南的肩,却骤然被弹开,她的肩上好热,根本就不是正常可以忍受的温度。 她怎么了? 木里图和顾九脑中同时闪过这个疑问,突然,两人眼前有丝丝黑色的东西在飘扬,是头发,花南的长发,在暴长。 实际上从花南做了老板娘起,她已经很久没打架了。这次居然有些隐隐的兴奋。 本来才不到腰间的长发此时竟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速度生长着,浓密的黑色飞扬在风中,纠缠着,有一种妖娆的美,看得几人目瞪口呆,她怎么了? 这情况…… 手中的不离再次发出光芒,柔柔的光芒,好似月光打在冰雪之上反射出来的白色清冷光芒,轻轻的笑着,如同一个午夜的精灵,神秘而美丽,缓缓的向娄翼与菁菁走去。 她不知道娄翼要做什么,可是她有一种感觉,娄翼好像要使出一个很厉害的攻击,可是,她会有一种娄翼要撑不住的感觉。 他要是出什么意外,她的上司老板前妖皇有卿还不得哭死。到时候她要是还要忙活妖界的事情,是多么悲惨。 总之怎么也都是不好的。 “主人。”顾九想拉住花南,手刚刚伸出去,啪的一下被一股力量反弹回来,就那么一下,她半边身子被震得都是麻的,动都无法动一下。主人,怎么了? 木里图眉头紧锁,盯着花南的背影,她要做什么? “菁菁!” 一声清冷的呵斥打断了菁菁的力量积攒,睁眼,只见花南单手握住不离,冰冷的刀尖指着他的方向,冷冷的神态,好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怎么?你来出手?花南,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菁菁嘲笑的笑着,虽然她的确有些资格,有不离辅助真是不错的力量,不过,那些力量根本就无法与他抗衡。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我劝你不要插手,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和我们魔界对抗,你可要掂量掂量。” 花南笑了,很柔很柔的弯起眼眸。好像是春天的清风柔柔的拂过大地,让人身心一暖,不由自主的沦陷在她温和的笑容中。 魔界? 她可是魔界的主子啊。 他要当第一大将,说起来不还是她的手下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魔主不要你!” 那种温暖也只是一瞬。 突然之间,漫天飘雪,刺得人一个哆嗦,仿佛是被什么从温暖的春日陡然之间拽入腊月寒冬。 身上冰冷的凉,扎着人的肌肤。 菁菁身体一抖,才猛然之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不、似乎不是雪,凝眸细看,看清了,那分明就是细碎的冰凌。 打在人的身上初时不是很痛,只是有点凉凉的触感,接二连三之后才发现,被冰凌打到过的肌肤是冷到极致已经没有了感觉。 “菁菁,去死吧!”一声暴呵发出,花南高举不离,猛地劈下。 不离快速的落下,周围飞舞的冰凌骤然变密,就在那一刹那,眼前一片苍茫,什么都看不到,全都是漫天飞舞的冰凌,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个月草镇、看不清楚对面的人,触目所及全都是快速旋转、下落的冰凌。 “这是……”娄翼的口诀念到一半生生停下,因为他感受到一股不自然的力量发出,通过地面传到他的心底,震撼着他。 “灭!”一个字,清脆又冷戾,响在浓密的冰凌风暴之中,没有人看到花南是怎样的动作,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大地在剧烈的震动,全都无法站稳,耳边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身体不受控制的左摇右摆! 良久,惊天动地的摇晃才停歇,眼前的冰凌也慢慢减弱,月光清清爽爽的拨开厚厚的积云落在地面,刚刚昏暗的情况被一扫而空。 力量、压抑的力量波动也消失不见,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宁静而安详。 “天!”顾九突然掩口惊呼,双眼大睁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一幕。 木里图凝眸一看,也是大吃一惊,愣怔的盯着,他没有看错吧? 没了!月草镇没了! 刚刚还屹立在他们面前的神秘镇子此时成了一片废墟,瓦砾,他们面前只有一堆破碎的瓦砾,就连一个稍大一点的断壁都看不到,全都是不足巴掌大小的碎石。 轰塌! 难道说刚刚的巨响是神殿倒塌?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将月草镇弄塌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月草镇的面积不小,更何况还是有各种各样的结界和阵法护着。 就算是人力来拆除也需要好几个月,花南是怎么做到的?只在一瞬间,月草镇就成了废墟了? 不、是碎石场。 木里图呆了,月草镇,无论东南西北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支撑。 上一次她明明没有这么厉害,怎么这次就这么厉害了? 花南竟然发出可以抗衡神力的力量?神的力量,那是深不可测的力量,就算是他也不堪一击,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花南的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闫涵更是不可思议,之前觉得花南神秘,是因为她身边聚集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她们完全估计错误花南的实力了。她简直就是天才! 月光下,花南冷然站在那里,不离指地,上面有殷红的血水滑落,一滴一滴,缓缓的滴在地上,迅速的被地面吸收。 顺着不离向上看去,鲜红的血水蜿蜒而下,妖娆的好似一支曼妙的花藤,缠绕在不离冰冷的刀身上,握刀的手,更是染满了鲜红。 长发飞扬下是一张失去了血色的苍白容颜,胸口的伤势裂开,大量的鲜血涌出,好像永无止境的喷涌着。 “花南!”木里图突然靠近花南的身边赶忙用妖力暂时的封住她的伤口,再这么流下去,她不死才怪! “你想干什么?”木里图伸手抓住花南的双肩,想晃醒她,但又怕自己的动作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再次崩裂。 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有了焦距,看到眼前的木里图,花南的唇角泛起了一丝笑容,开口,声音很弱很弱:“我没事。我有药。” 花南勉强从厨房里拿出碧草吃了。 只是这次吃了效果不大,她还是很虚弱。 唉,毕竟真的没有打过架了,这次忽然打架又发挥了大部分力量,身体一下子空虚,谁也受不了啊。 “傀儡师呢?” 菁菁的尸体就在地上,望舒走过去抱起来,半晌也没有动。 那个放话说要出来的傀儡师一直没有出现了。 还是临阵脱逃了,一点也不说话算话。 顾九朝一个方向呸了一声。表达她对那个傀儡师的嫌弃之情。 月草镇不见了,但是阵法还在。没了建筑物的遮挡,月草镇一览无余,可以看见远处的青山。果然月草镇的破建筑消失之后,整个地方居然有些温暖的味道。 花南实在没有力气了,还是躺着。 “傀儡,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笨蛋!”刘恋红了眼眶,跑过来看她。望舒虽然还没有从菁菁已经死去的事实中缓过来,却也心疼花南就这样正面杠上他。 木里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咒骂就只剩下咒骂。 单手扶住娄翼的胳膊用力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不离一摆,指着月草镇中的某一处。 娄翼感受着她冰冷的手掌,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废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碎石,一动一动的要钻出来。 “你又想干什么?” 闫涵董暄也过来,扶住花南因失血过多而冰冷的身子。 “那里有东西。”花南声音极其虚弱的说着。 “我去拿,主人你别动了。”顾九说着立刻过去,伸手拔开碎石,顿时愣了一下,碎石之中竟然有一颗心脏。 顾九差点就要被吓哭,但是还是忍住了。 妖艳的红色,亭亭玉立的绽放在碎石之中,怎么会?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是菁菁的心脏……” 花南提醒道。 望舒看着心脏,心神恍惚。 菁菁现在只剩下一个跳跃的心脏了……它还在跳跃! 望舒看着花南希望她给出解释但是她伤情严重就憋着没问。 纵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快速的拿来回到花南身边,递给了她。 看到心脏,花南笑了,接过,放到厨房看了看顾九:“谢谢小九……” 只说出这两个字,花南的身体突然一软,软绵绵的挂在木里图的身上昏了过去。 木里图顺势搂好她,眉头拧在一起,看了看闫涵等人,“先找个地方,让她疗伤。” 花南昏昏沉沉的熟睡着,耳边似乎有嘈杂的人声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很乱的声音,男女老少全都有,声音更是忽高忽低。她努力的捕捉着,想听清楚他们到底说的是些什么,可是,任凭她如何的努力,都无法理清楚,依旧是一片的混乱,仿佛置身闹市。 听久了,让她好烦好烦,伸手想挥掉那些让她更加烦躁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似乎全身已经僵硬,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越想动越是动不了,花南在懊恼与焦躁中挣扎,一切都是徒劳,只能到最后再次被拉入一片黑暗之中。 恍恍惚惚中,似乎听到耳边的声音清晰起来。 “她怎么还不醒?” 娄翼问道。 不离突然的消失了踪影,本来顺着剑身流淌的鲜血霍地顺着主人的手指指尖滴落,就好像根本没有那柄剑一样。 木里图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他知道花南有个储物的东西,但是谁都没见过。他当然不可能暴露花南的底细,即使是娄翼也不能知道。他只效忠于花南罢了。 看了看木里图,娄翼问道:“闫涵你知道吗?” “消失……” 闫涵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好像在记忆深处隐隐有着印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内容。 “有可能是储物,虽然之前没有能储藏武器的储物袋……” “唔……”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立刻让三个人全都跳了起来冲到床边,焦急的盯着地上的人,只见她眉头紧皱,隐隐要醒了。 魔界,出发! 花南睁开眼睛,就见一群人紧张地看着她。她的喉咙里很干涩,说不出话,缓了一会儿笑道:“娄翼没事了吧……” “他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傻。”刘恋看着花南苍白的面容,一阵心疼。做朋友这么久,花南一直没有这么严重受伤过。 回想起来,上一个这么折腾自己的,是无尘。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花南看望舒一直沉默,却也知道他心里焦急,把那颗心脏从厨房里拿出来,没想到还是在跳跃的。一时间有些慎人。 顾九噫了一声躲在花南的怀里,偷偷瞄这个心脏。 “估计做这个活傀儡的关键就在于这心脏。因为还能为全身供血,所以看起来像真人一样而不是僵硬的死人。不过望舒,菁菁估计是回不来了。” 望舒知道这个结果,可是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想起幻境里度过的那些日子,他心里一阵抽痛。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单膝跪地,朝花南俯身道:“从今往后。花南就是天狼望舒的主人。永生永世,不得背叛!” 铿锵有力的誓言,坚决的神情,他了了一桩心愿,便要实现自己的诺言。 花南叹了一口气,顾九跑过去扶他起来。 “望舒,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妹了。我还有一个哥哥叫螭吻,这样我们三人,都要好好保护花南大人。” 望舒点点头,眼里尽是释然。 花南其实想放他走的,这下可…… “傀儡师没有抓到,怎么办。” 闫涵脑子里很乱。这不出妖界不知道,一出妖界什么事都有。花南这个人也太神奇了,为什么能懂这么多东西,还有她的术法,闻所未闻,见也没见过。 “哎呀,要不我们回妖界吧。我需要歇歇脑子。” 闫涵骚里骚气地一甩扇子,眼睛眨啊眨:“刘恋,跟我回妖界。这样你和娄翼也好……” “滚。” 刘恋半红着脸,羞极生怒,更是不敢看娄翼一眼。花南心想刘恋平时看起来淡定,其实对待情爱上真的很迟钝并且纯情啊。 “妖皇,你说怎么办?” 终于问到娄翼,娄翼勾唇一笑,眼睛蓦然从黑色变成了紫色,隐约有嗜血的红色光芒。他扫视了屋内一圈的人,低沉的声音播报着每一个人的身份。 “幻狐木里图,狻猊顾九,天狼望舒,商界奇才刘恋,魔界四公子闫涵,归一派继承人董暄……” 不得不说,虽然这些人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但是念出来还是感觉不一样。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居然为了一个傀儡师发愁? 花南哈哈一笑:“看来只有我最普通啦~” 所有人都很戏谑地看着她,让花南差点以为自己的魔主身份天下皆知了。 刘恋揉揉眉头:“你是不是忘了,顾九,木里图,望舒,都是你的部下。” 花南松了一口气,讪讪一笑:“是啊是啊。那,所以我们是要乘胜追击?” 娄翼点点头。 “傀儡师说他要做魔主第一手下,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和魔主有关系。他回去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魔界。正巧,魔界最近因为派别分裂十分不稳定,闫涵作为四公子之一也和其中的势力牵扯比较麻烦,我们这次回去,顺便把魔界给平了。” 花南好奇地看着娄翼:“你妖界的妖皇,这么关心魔界干什么?” “那是因为有卿关心魔界。”闫涵假装没看到娄翼制止的眼神:“有卿大人自从把妖皇之位传给他,就一心扑进魔界的事情里了。这些势力当中,有卿的势力也占一部分。虽然我们不知道有卿大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们相信他一定不会干出伤害天下苍生的事情。” 花南差点就笑了:“他看起来是这么好的人?” 娄翼作为有卿的小迷弟,十分看不惯花南这么嘲讽的语气,点头道:“当然。当年他隐退不过是因为一个……” 他发觉自己多说了急忙闭嘴,无论花南怎么问都不再说话。 “那我们就去魔界吧。” 这也正是花南想要的。 她布局多年,开雀阁,收属下,五行经联系,魔气的隐藏。这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进入魔界能迅速站稳位置。现在妖皇既然提出来摆平,那么连结盟的力气都省了。 如此一来她们把魔界搞定之后,她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魔界收入囊中,再加上她魔主的身份,自然十分轻松就把魔界拿下。再对上归一派等神界进攻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真是一件好事啊。 木里图看着花南忍住笑却不由还是想笑的表情忍俊不禁,他凑到花南耳朵边,轻生道:“主子,是不是觉得妙哉。” 花南也凑到木里图耳朵边:“当然。” 刘恋不知道他们嘀咕什么,花南把顾九又收进厨房。进厨房前,花南问顾九在那场实战中学到了什么。 顾九掷地有声:“强!就能碾压!” 花南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是感觉她说的也没有错。 “那顾九就努力变强吧!” 顾九十分听话地进厨房修炼了。 他们早就见识了不离直接消失,顾九这样直接消失忽然就打击不了他们了。想着花南看起来不过是合体期的实力,但是发挥出来的力量却不知道是哪个阶段,都很期待花南再次让他们惊讶。 这,其实花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实力。但是远远超过合体期就对了。五行经里的招式不过是结合了水的力量,便能有冰凌的效果,如果结合她的异火…… 妖皇娄翼打开空间,他的力量由于直接来源于有卿,所以怎么看都和有卿是一个架势,不过少了有卿的从容轻松。 花南几人刚刚进去,花南忽然想起来还没问去哪。 “当然是魔界啊。” 闫涵嘻嘻一笑:“到时候我这个魔界四公子,还要靠你们给罩着啦。” 魔界四公子,花南知道。闫涵,随浩,太史景,还有一个不知道。 估计这四公子代表的势力也全然不一样,去魔界,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啊。 刘恋借了木里图的幻术小纸人放了一个信息。 “告诉刘杰商行的所有人,在我回来之前,有任何异动都不要轻举妄动。” 顾九登场 “瞧一瞧看一看啊,魔宫选拔,有意者报名啊!” 花南一行人这次来到的魔界不再是那个外魔城了,这么一看,魔界的确和人界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风俗和实力。 这里的每个人都大概相当于人界修士的金丹期,要是和其他打起来,魔界不可谓不是一个极强的对手。 另外这里的女人和人界的保守不同,大都乐于展现自己曼妙的身姿,反倒是花南穿的看起来古怪,哪里也没有露。 不得已之下,花南只能女扮男装,然而不太成功。因为身体曲线太过明显。最后还是木里图用幻术解决她的外观问题。 相比较起来,刘恋就简单的多了。 “是这个。”花南看着墙上的告示,念着:“明日魔宫大选……” “这居然是以擂台的形式举办的。也不怕有什么人混进来。” 闫涵摇摇头:“大选,在民间选拔。也就是说实力不会太高。所以都是能制服的了的。” 刘恋瞬间明白了:“如果实力太过强悍,反而就不会收。看来魔宫的人也是十分谨慎了。” “没错。”闫涵敲了敲花南的肩膀:“这个比赛不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吗?表面上看不出多强,却也一定能选拔上。” 花南哈哈一笑,眉眼里皆是自信:“我也是这么想的。” 娄翼因为身份原因可以直接以妖皇的身份参加这次大选,所以便先行离开。 走之前他交代道:“魔界的势力分为三派。一是随浩太史景所在的魔主派,一是闫涵所在的派别,还有一个是魔界的长老,也就是现在魔界掌权人的派别。他手底下是魔界四公子中最神秘的那个。我想可能这次大选会让最后一名公子正式进入大众的眼中。” “好,明白了。” 娄翼看着刘恋,眼中深情几许:“保重。” * 第二日。 擂台赛。 花南几人到魔宫入口处报了名,没想到的是这个擂台赛的布置如此简陋。地点就在魔界最大的广场,周围看客十分多,就像卖艺似的。也不怕会伤到一些比较弱的人。 木里图说这里有一些隐藏阵法,可以保证大家不会受伤。 从这里朝下看,花南可以看见高台上几人。娄翼也在那里,还有一个老头,大概就是魔界的掌权者了。还有俩熟悉的人,是人界朱国的国主朱可还有朱欣欣。 花南想这朱可来参加擂台赛,可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她勾引无尘师傅,想想就一肚子气。 这么一看,朱可和魔界居然有勾结,具体来说是和魔界的长老有勾结。太史家的太史景也算帮过她,不知道来了没有。 花南见擂台清冷没人上,跃跃欲试,走到擂台旁边等着出场。 “花南?” 长老翻了翻册子,看到花南胸口的牌子,她要第一个出战吗? 花南摆摆手:“不不不,我还是先别献丑了。” 说着,远离回到自己的地方。 现在是突发情况太多,对手一概不知,朱欣欣也可能认出来她。不过有木里图的幻术在,应该没有关系吧。 花南一直没有动,在她的地方里闲坐着,对于擂台上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关心,到底是谁胜谁败,与她无关。就算听到擂台上哀嚎连连她也没有反应,谁爱惨叫谁惨叫,这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更别说好战的魔界了。比不过人也很正常,没有那个实力出来无非就是挨打。 直到熟悉的一声传来花南才抬头看向擂台,只见朱欣欣站在台上抱拳道:“前来讨教。” 讨教?听到这两个字花南先愣了,朱欣欣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按她的脾气,应该是:“本小姐给你机会过来送死。” “客气。”冷冷冰冰的声音就好似寒冰初融的冰水一般滴到人的心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打颤。 是他?花南眼眸一眯,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他。本以为他死了或者如何,再见风采依旧不凡,似乎混的还不错。 百里林。 不过,他到底是什么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能一口气连胜十五场,圣子实力不凡,请赐教。” 朱欣欣说着,手中长剑一摆。灿亮的长剑让花南笑着眯起了眼眸,这个朱欣欣的确厉害。 以前就觉得她资质不错,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提升到了大乘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朱欣欣进步很大,但是连胜十五场的百里林又岂会将朱欣欣放在眼里,手中长剑一摆,一句话都不多说直接迎上朱欣欣。 你来我往的两人倒也在伯仲之间,似乎这场比试有点难分高下的意思,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百里林笑着对朱欣欣道:“看见下面有个熟人没有,你我的敌人,花南。” “呃?”朱欣欣一愣,还没有弄明白百里林这句话的意思,突然腰上一痛,似乎被什么攻击,一个踉跄猛地往旁边错开两三步才勉强收住。 伸手捂住腰上,一阵的剧痛,却没有半点伤口,朱欣欣眉毛一皱:“咒术?” 这种攻击他很熟悉是属于咒术师的攻击,不像用武器,是外在攻击,这个是将魂力凝为一束,直接攻击他的内部。 没想到啊,居然这么阴险。 朱欣欣忍住怒气没发作,毕竟对方是魔界的圣子,还是得给点面子的。 “朱欣欣,怎么了?”百里林冷笑问道,“要是不行就赶快认输,自然不会有人伤你!” “我才不会认输!”朱欣欣多骄傲的一个性子,就算对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而且根据刚才交手的情况来看,两个人的实力不相上下,他不见得会输。 “很好。”百里林满意的点点头,他十分喜欢朱欣欣的这个答案。 只有这样才能好好虐待她不是?百里林缓缓笑了。 两人再次交手,依旧是不分上下,只不过这个不分上下是在外人看来而已,实际上,朱欣欣每一次与百里林擦肩而过的时候,总是会被重击,可是那些伤势与攻击擂台外的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朱欣欣偏偏又是一个任性骄傲的性子,这种暗亏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尽力的拉开距离,可是,每次拉开距离,他的攻击都对百里林不太奏效。 近身战,是受暗算。拉开距离也只有挨打的份。 从来就没有吃过这种亏,朱欣欣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越气攻击越凌厉,越是咬牙忍着百里林的黑手,他总想着怎么打赢百里林,不知不自觉中落入了百里林的圈套。处处挨打,最后的结果,不死也是重伤。 “这样下去朱欣欣会死的。” 木里图突然出声提醒着花南。 “谁?朱欣欣?” 花南一愣,两个人不是势均力敌吗?根本就看不出来朱欣欣落在下风啊。 “那个人下黑手。”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不会看不出来。 幻狐一族的眼睛本来就能看破伪装,这点小把戏在他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百里林还是这么坏。” 花南疑惑也只是一瞬间,她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依朱欣欣的性子准是又开始犯牛脾气了。 想都没想,花南走到擂台边,翻身上了擂台,低叱一声:“朱欣欣” 擂台上动手的两个人全都停手朱欣欣疼得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来,硬是在那里忍着,拼命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开口:“你谁啊!上来干什么?我还没有分出胜负!” “你想死就直接说,我可以送你一程,不劳别人来动手。”花南嘴里对朱欣欣说着,可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百里林。 朱欣欣刚想开口反驳,一见花南森寒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她似乎看出了花南的模样,眼睛里积聚着莫名的感情。 “你居然敢现身。” 她抿抿唇,一抱拳对着百里林咬牙切齿地说到:“我认输。” 说完,离开擂台,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开始感觉五脏六腑锥心额疼不由得暗自庆幸。 幸亏是花南上来阻止她了,要不然依着她的脾气,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罢休。 “百里林?” 花南冷眼盯着百里林,刚才听到朱欣欣叫他圣子但是,是哪里的圣子,她就不得而知了,“你跟朱欣欣有仇吗?” 百里林笑得残忍至极:“花南,你毁了百里家,和你有关系的人,都和我有仇。” 花南立刻明白过来:“魔界的圣子,你可真能耐。” 难怪他对朱欣欣下狠手,就是因为她? “有事冲着我来,拿和我认识的人出气,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你以为我乐意跟朱欣欣那个废物交手?” 百里林不屑的低叱着,“花南,既然你已经上来了,就受死吧!” 话音未落,突然的出招,这一下,长剑暴亮。他的剑是青色的,似乎有些绿色的气体缠绕着这把剑。 刚刚走回自己地方的朱欣欣顿时吓傻了眼:“渡劫期的力量?” 完了百里林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花南怎么是他的对手。 “花南,认输!快认输!” 朱欣欣想都没想大喊着,眼看着长剑就要劈中花南,吓得她双眼一闭,不敢再看那凄惨的场面,完了,花南躲不开了。 百里林大笑着,太棒了,花南终可以死了,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了!!他要为百里家报仇! 看台上的娄翼双眼大睁,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死死的盯着擂台,花南…… 一旁的木里图刘恋也是紧张的紧握住栏杆的扶手,眉头紧锁,难道她就这么死了? 不会的,她有隐藏实力,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一剑劈中!绝对不会! 彷佛是回应着众人的猜测一般,叮的一声轻响,是那么的清脆,好似是冰珠滚落玉盘,悦耳非凡。一声轻响,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擂台之上,只见百里林的长剑劈在花南的臂膀上,不过被花南的手拦住了。 直接用手拦下刀子?! 这是什么皮糙肉厚的呀! “怎么,这么快就下杀手啊?” 花南好笑的挑挑眉,“圣子殿下,你的心太急了点吧?” 突然之间,平淡无奇的簪子暴亮,流光溢彩。 花南手里拿着的琉璃簪,一旦她想用自己的武力的时候,簪子是最适应她用的。 魔气在她身边升腾,合体期的力量也慢慢浮现出来。 朱欣欣霍地瞪大双眼,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开什么玩笑,合体期的力量也能拿出来和人家渡劫期比吗!这不是找死吗! 她没看错吗?不死心的揉了揉眼睛,还是合体期。 “花南,好棒!厉害!” 朱欣欣震惊之后,发现和花南来的几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董暄大声的欢呼着,太棒了!揍他,狠狠的揍那个百里林!该死的家伙! 一见花南的实力,百里林心底长出一口气。原来不过是狐假虎威。 上面长老眯着眼笑,紧握着椅子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用力度,手有些发疼。 刘恋见花南没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慢悠悠倚在墙上。 唉……自己真是担心过头了,花南都能在妖界手下活下来,百里林算得了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无奈的摇头,就在这个时候,猛地感觉到一道探究目光,侧首一看,长老刚刚转过眼眸,那若有若无的一道眼神,惊得刘恋一身冷汗。 糟了,自己怎么那么失态?竟然在这种场合……如果知道她是刘杰商行的掌权人,被困在这里…… 百里林的党羽之一,咬牙切齿的骂着:“该死,怎么没有一下砍死她?! “好,花南,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百里林用剑堪堪挡下花南的攻击,气喘吁吁的被力量震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眼中开始有杀气浮现。 “你一向心狠手辣,别为自己找借口了。” 花南讥笑着,这种人,她真是搞不懂,明明就不是好人,完事做绝,刚刚对付朱欣欣的时候难道他不是心狠手辣嘛?现在还对她说什?他脑子没病吧?明明就是一个恶人,还非要打着什么好人的旗子,有意思吗? 真是无耻! 无赖就是无赖,恶人就是恶人,连承认的用意都没有,真是让她看不起! “出来吧!” 百里林大喝一声,突然他身边光芒一闪,一道白光中一个曲线玲珑的身影浮现,光芒退去,一个清纯的女人立于百里林的身边。 “噗,小姑娘吗,挺漂亮的?” 花南啧啧赞叹:“小姑娘不错,我不会怜香惜玉的。” 刘恋听着她的话差点没笑死。不过话说回来,这居然是签订契约的妖? 还是化形的妖。 在比试的时候突然见到对方放出厉害的妖不是应该紧张惊讶吗?就算没有,至少也改戒备一下吧。 她竟然还跟个旁观者似地大声称赞人家的妖漂亮,她没有毛病吧? 顾九在厨房里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瞪着小腿道:“花南你比她好看!不要不自信!冲!” “我可没有不自信。你主子我现在就把它打趴下。” 花南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放出来不就是个打架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比赛就是比赛。不过他居然放出来妖,这么说,妖也是可以参赛了? “花南,受死吧!” 百里林阴笑着,他自从到魔界,成为了四公子之一,他的实力无与伦比的强大,没有人不怕他,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看到花南他已经很不爽了,百里家的帐稍后他会去算,在大会上他要让花南死无全尸! “妖?”花南眼眸轻眯,细细的打量着那个清秀的契约妖,她是看不出来人家的修行如何,不过,她也不太关心。 她可是有好几个神兽呢,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她的这个反应看在百里林眼里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百里林的眼里浮现出狠绝,“花南凡事不能做的太绝,你当初灭我百里家的账该算了,你以为大会只比修为吗?” 花南珏眨眨眼:“妖兽也可以?” “当然,大会根本就没有规则。” 百里林可能在魔界地位高习惯了,比在人界的时候更多了一些傲气,看花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乡巴佬无尽的鄙夷。 “你有契约妖吗?谅你这种人也不知道契约妖的威力。” 花南倏尔笑了,虽然她是男装,但是这一笑还是让许多魔界的女子心神一阵荡漾。 她哦了一声。 “那我的确不知道什么叫契约妖。我只知道,我有一些朋友。” 花南只觉得百里林越回去了,现在的他眼高于顶,连点心机都没有,魔界这样复杂的环境难道没有交给他什么叫做计谋和城府吗? 其实花南不知道是,魔界为了拉拢百里林本来待遇给的就好。再加上他实力不错,又是灵虚长老的弟子,对于想巩固自己实力的魔界长老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存在。 再加上百里林帮了魔界不少忙,之前百里家还存在的时候,百里家就和魔界长老有交易。 可以说百里林到了摩界之后就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 魔界的生活让他体验到了权力的快感,也让他知道了魔界的强大。在占拥人界灵虚长老的弟子和魔界的四公子之一的身份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满足。 这个契约妖,也是他作为功臣,长老奖励给他的。 “千年经历过天劫的妖,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捏死。花南,你今天就死吧。” 百里林冷哼着,他最厌恶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实在是太想出一口恶气了。 “千年妖?” “经历过天劫?” “完了,那个花南必死无疑!” 擂台外众人议论纷纷,他们自然不会是在关心花南,只是觉得参加大会的自己的家人没有胜利的希望了。不过,他们也全都有自知之明,谁也不会傻到去跟圣子的小王爷争第一,他们以后还想在魔界混下去呢。 擂台外只有刘恋她们没有反应,知道花南实力的他们自然明白,一千年经历过天劫的妖对于花南来说,根本就不是障碍,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花南抬头,不理会百里林,而是问着看台上的人:“请问死人没事吧?” 刚刚宣布大会规则的长老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朱可和娄翼,高声道:“我早就宣布过大会的规则,没有任何限定,一切方法都可以使用。” “出人命也可以?” 花南唇角微微的上扬,看台上的众人自然是不清楚,不过,擂台外的刘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轻叹一声。 她心底一惊开始为百里林祈祷了,百里林惹谁不好非要惹花南,而且还是跟花南比契约妖。唉……她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有点同情百里林,恐怕连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现在的花南和以前的可都不一样,有卿让她做了那么多任务,实战是常事,受伤也是。她已经十分强了。 朱欣欣立刻在心里骂开了,“百里林这种败类死有余辜,居然敢暗算本小姐,亏我还对他礼貌相待呢。花南,打死他!” 刚刚的一点偶尔出现的同情立刻烟消云散,全都被恨意取代。 “自然。”官员说道,规则如此,他自问并没有偏袒百里林,不过,看眼前的形势,花南是九死一生了,如此人才,正好凸现百里林的强大,可以让他四公子的身份正好传出去。 “明白了。” 花南点头,垂下眼眸,唇边是一抹笑容。果然还是长老,和百里林多像啊,都拿生命当儿戏。 娄翼心中一惊。 花南这个样子,不会是要杀了他吧?这百里林可杀不得,现在是圣子,相当于和长老一派直接开战。 娄翼心急如焚,却又奈何着他的身份不能做什么,只能在看台上干着急。万一花南犯错,刘恋也会被罚的。 他焦急的模样全都被刘恋看在眼里,刘恋心中有些无奈的叹气,花南杀百里林,这是事情算什么大事吗? 反正早晚都要和这些人对上,先交恶而已。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突然一直沉默的闫涵站了起来:“长老,臣觉得只要认输即可。此次大会乃是为了魔界选取人才,没有必要成为魔界的损失。” 闫涵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最不敢相信的就是长老,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做? “你……” 长老心中爱才自然也不希望宫明珏出事,刚想顺着闫涵的话说下去,谁知道擂台上的百里林着开口。 “长老,认输可以,但是,她会认输吗?” 百里林高声说完,回头盯着花南,低声的奚落着她,“胆小如鼠的家伙,难怪会被烙下烙下罪印。阴沟里的老鼠永远都不可能上得了台面!” “放肆!” 闫涵厉声呵斥着,赶忙行礼道,“长老,臣无礼还望长老责罚。” 闫涵在魔界和长老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同为四公子,闫涵比百里林还要高一点。虽然他和长老不是一个派别,可是人前还是要给面子的。 “罢了。” 长老自然不会跟闫涵计较什么。 不过让百里林这么一搅和,他也没有办法直接让花南认输,只好征求花南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花南,你是要战还是要认输?” 花南无所谓的抬头,懒懒的答道:“既然已经上了擂台就没有想过生死,一定要战到最后。其实认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看百里林不想我认输,所以便随了他的心愿吧。” 她当然不会想生死的问题,她手里的妖兽比这个厉害多了好吧。顾九一屁股把她坐死。 “既然如此,比赛照旧。”长老 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比试继续。闫涵微微皱眉盯着擂台上的百里林。 其实他不是很了解花南,但是长老明显对她有兴趣,不论如何都会让她去魔宫,那么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长老一向惜才,要真的花南杀了,长老就算表面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他一直想着何时统一魔界,估计对花南很感兴趣。 不过,现在说什么已经都晚了,只能静观其变。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打扰到百里林的好心情,盯着花南:“今天你求我,我还可以考虑放你走。” 就在百里林说话的时候,那只妖已经开始释放妖力,一股强悍的妖力瞬间压迫着整个校场。好似无形的大山压了下来,让人的心跳突然的漏跳好几拍,在强悍的妖力下,呼吸困难。有些修为稍弱的人,都已经站不住,双腿直打颤噗通几声,摔倒下一片人。 这股妖力没有直接对着看台发威,看台上的人自然没有如此狼狈,不过,纵然如此,也是能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心跳加速。 一直关注擂台的众人,再看向花南的眼神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彷佛那里站着的已经是个活死人。这么强悍的妖力下,她要想活着,半分机会都没有。除非她认输,不过看她的行事作风,认输的事她断然不会做。 修为不高,也没有妖兽,她这是要以身试法吗? 许多对花南有好感的人已经不忍再看,只是想象一会儿惨烈的一幕,就让他们不忍。 听到百里林那一番嘲讽的话,花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 跟他计较未免没有什么意思。 “一千年刚刚经历过天劫的妖也敢出来现眼?” 顾九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用花南召唤,自己出了厨房。 主人不计较,她可不行,开什么玩笑,她顾九的主人是随便让别人说的吗? 又一只妖出现在擂台上,看台上下一片哗然,除了知道内幕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全都震惊无比。花南竟然也有一只契约妖! 百里林的妖兽只是清秀,而顾九绝对是漂亮到无暇。 一袭白衣帖在她的身上,迎风而立是那样的可爱迷人仙气飘飘,好听的声音此时含满冰霜,一字一顿宛若天雷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底:“谁敢在我主人面前放肆,我要谁死!” 花南其实都有点不可思议,这顾九帅起来感觉都没她什么事了要。 左右一举,一股旋风骤然在顾九的掌心凝聚,盘旋、迅速的扩大,狂乱飓风中,雪花飞舞,妖力凝聚直指向天。一道风景好似从天而降,刹那之间擂台内一片苍茫,漫天风雪迷了众人的双眼,触目所及的只是一片雪白,根本就看不清楚擂台上的一切,只知道刚刚百里林的契约妖兽发出的妖力压力被消散、吞噬。 狻猊能控制天气灾害,顾九是祥瑞之兽,平时要是没有什么事,她绝对不动用自己的这个坏的一面的。但是花南有厨房在,所以也用不到她疗伤。 狂乱的风雪让百里林措手不及,放出契约妖,他觉得自己是稳赢无疑,哪里知道形势会突然的急转直下,优势在瞬间被全部逆转。 “怎么不会?”狂风暴雪之中,是花南懒洋洋的声音,她反正是不受这风雪的影响,顾九自然不会让她的妖力伤到她,“百里林,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有契约妖吗?” “花南!”百里林现在对花南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短短时间成长这么多,她不死都不行! “谢谢哈。”花南嗤笑一声,“你这么生气我真的是莫名开心。果然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对手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行而生气啊。” “杀了她!”百里林气得肺都要炸了,指挥着他的契约妖,他现在不想看到花南不想听到花南的声音,只想她快点消失! “是,主人!”百里林的妖在顾九的狂风暴雪中瑟瑟发抖,但是听到百里林的话,只好拼命凝聚起妖力,明知道她出手是输,却不得不出手。 她看不出来啊,她看不出来对面妖的实力,这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级别比她要高。她真的不想跟比她级别高的妖拼妖力,不过百里林的命令她不能不遵从。反正打不打,她都没有好结果,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道灿亮的红色光芒出现在她右手中,直直的刺向顾九。狂乱暴雪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偏差,认位极准。 不过,这凌厉的攻击,顾九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冷冷一笑,“小把戏。”手指一动,漫天雪花突然凝结成一个雪球,袭向对面。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光芒从百里林的妖的左手骤然发出,快如闪电,袭向花南。 速度极快,势头极猛,是红色光芒瞬间被停在半空,离花南只有不到半米,尖锐的前端直指花南的心脏。 花南只是淡淡笑着,脚下连半寸距离都没有挪动,她对顾九有信心,这种差了几千年档次的妖,顾九不会对付不了。 她可是龙之九子啊。 木里图上场 漫天的暴风雪集中在擂台上,如水晶一样耀眼的冰凌四处飘散,但是落在人身上的一刻如针一般让皮肤瞬间结冰,冻住经脉! 美丽的术法之下是绝对的压制的力量,顾九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就让对面那个女妖自顾不暇,无法还击。 顾九的眼睛里闪烁着蓝色的光,天色乍亮,一种平静又安静力量在暴风雪里慢慢弥漫开。温暖的光穿透云层,打在身上似乎能治愈所有的伤痛。 所有人都以为是顾九停手的时候,只见对面的妖爆发出无比痛苦的哀嚎! 百里林眉头锁紧:“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顾九冷冷道:“她的经脉都被我冻住,此刻这些温暖的力量正一点点把那些冰化为水,一冷一热她的血管会爆裂开。” 花南默默竖起大拇指,只是让顾九就这么杀人,总觉得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嘭的一下,那只妖轰然倒地,碎裂成片。此时,停歇的飓风骤然挂起,讲残缺的尸体瞬间粉碎,世间不留任何痕迹。 顾九冷然举剑,直指百里林,一语不发,杀意涌现。 “花南,杀了我的妖?”百里林被冰冷的剑尖指着,不但不害怕,反倒是恼羞成怒。谁敢杀了他的妖! 花南这个时候连白眼都不想给百里林了,百里林在魔界真是时间太久了,居然有了这种白痴的属性。 顾九冷冷的一眼,眼中杀意浮现,手中一紧,寒霜剑上妖力凝聚。 “花南,你以为我怕你吗?我找你找不到,你竟然来魔界撒野,不教训教训你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百里林大吼着,似是真的动怒了,他冷冷一笑,拿出几个符咒,召唤着他的契约妖。 只见他身边光芒连闪,一只、一只又一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竟然有五个。 顾九冷冷的看着,能感觉到对方妖力的强大,并且很多妖竟然是在她妖力之上,纵然如此,顾九手中长剑没有半分偏移,依旧直指百里林。就算是比他厉害又如何,为了主人,他什么事情不能做? “一只狻猊也在这里现眼,真是不自量力。” 苍老的声音带着刺耳的沙哑响起,听得众人耳膜一阵的发痛,突然喉头一甜,一股血腥涌了上来,双眼惊恐的大睁,这个老头竟然只是说句话就能无形之中重创人的心肺。好厉害! 擂台外的众人赶忙稳定心神,尽力的护住自己的心脉,他们离得这么远都如此难受,不知道站在那群妖兽面前的花南会怎么样?会不会立刻吐血而亡? “这百里林还真的就是成为人上人了啊。” 花南一头的黑线。 百里林是怎么弄出来的?五个,他也是真的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还来参加大会干什么?看来只为杀了他了。 木里图看了看百里林身边的人,眉都不皱一下,“几只妖而已。”那语气那叫一个平淡,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妖放在眼里。 “几只?” 花南看着百里林近乎癫狂的姿态,皱眉道“今天一定要把百里家这个后患解决。” 如果不解决他,就这种滔天仇恨,不知道他要计较到什么时候。说不准还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隐患。 木里图上了擂台,妖力泄出。很明显,他也是花南的妖。 “哦?想不到你还有第二只契约妖。” 百里林对于木里图的出现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也仅仅是一点点意外而已,对他来说两只妖根本就无法与他抗衡。他根本就没有把花南和她的契约妖放在眼里。 他是灵虚长老的弟子,是魔界的公子,这些妖兽是多少人为他寻来的,当初去妖界俘获的这些妖,个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刚才的第一只妖也仅仅是他所有契约妖中最低级的一个。 没有想到花南也会有契约妖,损失了一个他的妖兽,他一点都不心疼,他有妖界的令牌,自然还可以强行带走不少。 他没有看见台上娄翼的脸色发黑,十分不好看。长老看见百里林拿出来这么多妖,也觉得实在是不给妖皇面子。很明显这些妖是被强行契约的。和花南的作为朋友不一样,奴仆关系十分明确。 “顾九,回去。”木里图与顾九完全是两个类型,往那里一站,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夺去了人们的呼吸,漫天风雪中好似盛开了一朵妖娆的罂粟,美得致命,却也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其中。 金色的头发和眸子,似乎有一种魔力。仅仅是看了一眼,那尊贵和迷人的气质便可以让多少人沉沦。 顾九一动不动依旧剑指着百里林,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木里图的话,漫天的风雪呼啸,校场内依旧是被顾九的妖力控制着。 栗色的短发,与纯白的雪花交相呼应,妖娆的狂乱在风中,说不出来的飘逸与肃杀。 木里图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顾九的背影。 半晌,顾九手中的剑忽的一下化为点点晶莹白光飞散在空中。 转她过身来,面无表情,静静的直视着木里图走了过去,与木里图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走到花南面前,见到花南微微的勾起唇角。 直到此时,顾九的冰冷表情才缓和下来,眼中含笑恢复了她平日里的可爱性子,光芒一闪,回了厨房之中。 顾九回了厨房,擂台内的狂风暴雪骤停,倏地一下消散不见,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只是刚刚她斩杀百里林的妖的那一幕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众人的脑海中,虽然漫天风雪消失,但是那一幕,永远无法抹去。 木里图根本就不用回头,也知道顾九会听话,斜敌着百里林以及他身后的妖兽,冷冷一笑:“真是很多的妖啊,大手笔。” “现在就算你们想认输,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了。”百里林恶狠狠地看着花南,往后站了站,“杀了他们!” 现在比赛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从开始的比试到如今的杀戮,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转变,而且没有人阻止就算是看台上的人也全都是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看着事态的发展。 木里图冷眼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型妖,“是要一起上吗?” “就群殴你怎么样?”刚才说话的了老头站了出来,沙哑的声音又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真是小人。”木里图冷睇着老头,微微带着笑意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喜怒,自从木里图家族覆灭,他便一直都是如此淡定的样子。 “小人如何。这个世界只在乎力量。我当初被他强行从妖界带走,妖皇不也是什么都管不了吗!”老头根本就不在乎被人说他卑鄙,“只要赢了就是强者,本来也是强者为尊,有本事你自己赢了我们。” “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木里图冷笑着,抬头看了看看台上的长老,在脑海中问着花南,“你是想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 “当然要。”花南微微一笑,“今天不杀了他,明天他就要杀了我们。这些妖已经完全被他控制没了自己的心智,那么留着也没什么用。你看娄翼的表情简直都要黑化了,也算是帮他清理门户。这些妖也不能留。” 木里图一笑,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幻狐。 什么是神界用尽力气也要镇压的幻狐一族! “强者为尊是吗?”木里图笑了,仿佛是染了花汁的薄唇轻启,一串古老的咒语从他口中流泻而出,晦涩的咒语吟唱的高低起伏,随着最后一个字符结束。 木里图的笑容愈发的妖冶,“以多胜少,以为我会输给你们?” “啊——”不知道是谁,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擂台内的宁静,好似一把大刀被抛入空中,尖锐的划破一切。 “天呐!” 擂台外人群中顿时一片嘈杂,全都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擂台上突然,冒出的那一群家伙。 是的,一群。不是一个两个、不是十几二十,而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凭空出现在擂台之上。也好在擂台够大,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很多,一百来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百里林的妖感觉到了不同的压力,这些妖兽实力是没有他们强,但是一股森寒冰冷的妖力逼迫好似来自遥远的地府,让他们全身难受。 他们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和木里图身上的一样,散发着无比圣洁却妖冶的气息。 这种感觉虽然很矛盾,但是却十分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你……怎么会……”那群妖有些慌,能召唤其他妖的妖,绝对不一般,要知道达到一定修为的妖兽是有极强烈自尊的,绝对不会甘愿屈服在其他妖的手下。而对面这个妖冶的男人竟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召唤其他的妖兽,他、到底是什么人? “慌什么,只是一些妖兽而已!”老头强作镇定的开口,“又不是比你们强的妖,怕什么?” 老头的一句话,立刻稳定了百里林这边的人心,确实,木里图召唤出来的妖兽数量极多,实力也很强,但是,都没有他们的级别高。 他们也只是被突然出现的妖兽群吓了一跳,老头话一说完,也惊醒了他们。心中一定,也都不像刚才那么慌乱,各自用起妖力与木里图召唤出来的妖兽对抗。 一时之间擂台上妖力大放,爆炸声、碎石声、惨叫声接连不断,听得人心里直发颤。 可是神奇的是。 这些力量放在木里图召唤出来的人身上,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些不是妖兽!” “这些是什么!啊!” 花南闲闲的靠在擂台的一角。置身事外的看着,根本就不受擂台上激烈混战的影响。木里图也是站在一旁与花南稍稍有些距离,不过他的目光可没有落在擂台上混战的妖兽群上,而是一直盯着百里林,冷冷的笑着。 看着百里林从自信的模样,脸色一点点的变成惨白。百里林现在不变脸才怪,本来这些妖兽放出来,他觉自己是稳赢,谁知道情况会突然急转直下。 他以为没人能比他的契约妖多,这个确实是没有错。花南确实也没有比他的契约妖多,只是,谁知道花南那个变态手下的妖竟然这么厉害。 金色…… 无比尊贵的颜色。 百里林总觉得熟悉。 他抬头看了一眼长老,发现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百里林,很不可思议的模样。 “是幻狐族!” 老头沙哑的声音突然压过擂台上的一切,响在每个人的心中。随着他那一声呵斥,百里林的契约妖全都结成一个手势,一起发动妖力。 木里图召唤出来的妖兽所有的动作全都一顿,身上突然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有千斤重。抬手、挪步都突然万分困难,就好似深陷入一片无形的沼泽之中,十分的粘黏。 老者杰笑着:“幻狐一族的团结非比寻常。这些召唤的根本不是妖,而是灵魂!魂魄!幻狐一族世间罕有,死后更是不会入轮回,而是魂魄由族里幸存的最接近纯正血脉的人保管,替他战斗!这么多的灵魂,幻狐一族不会死光了吧?哈哈哈哈,我这个封闭灵魂的术法,看你怎么办!” 木里图在旁边看着,唇边的笑意丝毫没有减退,依旧是那样的妖娆,高贵的身姿之后,花南也为老人的话震惊。 不能入轮回…… 根本就不受擂台之上形势的影响。眼中平静无波,冷眼看着那些妖兽被百里林的契约妖弄得狼狈不堪,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灭!” 一声喝斥,竟然是个一百个灵魂一起大吼而出,同一个动作,抬手向天,同一个声音,歇斯底里。 金色的力量大放直冲云端,而后轰地一下在半空炸开,好似一道巨网,猛然罩下,一个一个妖力光圈束缚住百里林的妖,陡然一收,嘭嘭连响,一个个炸死。 一朵一朵的血花绽放,铺满青石擂台,血红之下根本就看不出来擂台的本来面目。 大量的妖兽死亡,浓郁的血腥忽地一下卷入风中,擂台内顿时弥散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道。血腥的一幕,竟然让一些女子两眼一翻直直的晕倒。 擂台外一片哗然。 这是一种什么恐怖的力量?太可怕了! 花南从来没见过木里图这么出手,以前他都是用幻术,没想到他的术法居然还有可以用魂魄的。不得不说,幻狐一族的力量,真的十分令人忌惮。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要宣布百里林输了的时候。有个灰衣斗篷的人,带着二十几个人降落在了擂台上。 “花南,我来会会你。” 百里林看见这些人,神情瞬间欣喜,那人冲他点点头,百里林立刻对外宣布:“这也是我的妖兽!” “花南,你还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刘恋和董暄看见这个人,表情都不太好看。木里图更是直接道:“傀儡师。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妖兽吗?” 傀儡师在帽子底下笑;“对付幻狐一族,用不用妖兽的都不重要了。花南得到你,我们可看不下去。” 百里林冷哼着,一脸的不屑,扫了两眼依旧倚在擂台一角的花南,她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啊。 对于百里林和傀儡师的话,花南充耳未闻就跟没有听到一样。 “花南!”什么时候有人如此忽略过他?花南的态度让百里林不爽到了极点。 “你别吵她。也不嫌自己聒噪。百里林原来就这个德行。”木里图冷冷的声音传来就这一句话差点没把百里林气死! “你说什么?”百里林怒气冲冲的瞪着木里图,恨不得上去将木里图大卸八块。谁敢,谁敢跟他这样说话?放肆,真是太放肆了! “他说的没错百里林。以前还觉得你算个聪明的,真是没想到现在蠢成这样。我都有点看不起你了。” 花南懒洋洋开口,总觉得这个百里林变化太大,可能是有什么隐情。不然一个小小的百里林还不至于就让魔界这么重视。 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长老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傀儡师。 百里林:“你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说人话,不过,你连人话都听不懂,难道是想让我现在原形与你交谈。” 木里图仿佛是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看了百里林一眼,“你早说,原来你听不懂人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变换原形跟你说话好了。” 木里图的话一出口,花南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木里图怎么忽然这么调皮了哈哈哈。 “笑什么?”木里图与花南在脑海中交流与,“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以前还没看出来你说话这么,这么能气人,不错,不错有前途!”花南对木里图是大加赞赏。 “不,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木里图的声音中多了一些落寞,她忽然想到当初的木里图好像的确是这么敢说的。 刘恋在下面紧张的不行,那个傀儡师几次三番来,一定是有把握能把花南打倒。如果他真的怎么样了花南,那可怎么办。 望舒看起来还是那么镇定自若,其实放在扶手上的手早就不知不觉的抓紧扶手。 这个傀儡师……是杀死菁菁的人!花南,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而在擂台外的朱欣欣,差点没晕过去。花南她想干什么?她的妖想做什么?明明就已经是处于下风了,还要在嘴上找便宜,这不是找死吗? 朱欣欣真想过去敲开木里图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问题,真是什么主人带什么妖,一点都没有差的! 没看见这个人浑身的气息,可能是圣,仙了吗! “杀了她!杀了他们!尸体都不要留!”百里林大吼着,指着木里图和花南命令傀儡师。 愤恨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傀儡师自信的表情在看见花南拿出的东西的时候,瞬间脸色惨白呼吸急促。 木里图好笑地看着他:“之前让你逃跑,没想到你还敢来。既然如此,就让你看一看,什么是幻狐的力量。” 百里林现在已经被怒气包围,只想将花南和她的妖兽碎尸万段! “来吧。”傀儡师的声音十分沙哑,不过,话说出来,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一个普通的年迈老人的低语一般。 刚刚还拥挤万分的擂台,此时冷冷清清,尤其是木里图和花南这边,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根本就不堪一击。 “送死!”傀儡师伸出枯枝似的手,指着木里图,一脸的不屑。 木里图根本就没有搭理傀儡师,慢悠悠的转身,走向花南,然后再她面前站定含笑道:“一会儿可能会不太好看,你要看吗?” 花南噗地一笑:“赶紧的,我特别想看。真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厉害啊,加油哈。” 木里图笑了,眼中有着深深的感动。心中轻叹一声,这么久了,和花南共事这么久,她的脾气性格都了然于心。这么多人能被她吸引,说起来不知道是谁的幸运。 唉…… 木里图突然叹息着,摸了摸花南的脑袋。 “木里图?”花南一愣,略略有些抗拒。 “嘘。”木里图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着花南笑着眨眼。“下面站不了了。” “呃?”花南不明所以的盯着木里图,他什么意思? 突然脚下一空,惊愕的往下一看,她竟然被木里图抱着离开了地面。浮上半空。不是吧?木里图要干什么? 相对于花南的惊讶,擂台上的妖更是吓傻了眼。他竟然能飞天? 要知道契约妖除了龙鸟啥的很少有能飞天的。木里图的本体他们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是飞禽怎么能飞天呢? “以前一直隐藏着是对你不信任,现在我忽然发觉,可能还真的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死了。” 木里图在花南的耳边轻轻的低语着,手揽在花南的腰上没有丝毫的逾矩。 “嗯。”花南不疑有他。 木里图揽着花南,冷睇着下方众人。唇边突然的绽放在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手指一动,召唤着他的属下。 校场内的众人呆呆的看着木里图骤然飞升,看着他金发翻飞、看着他衣袂飘摇,看着他宛若谪仙一般,动了动手指,无尽的潇洒说不出的诱惑魅力。 他的美,好似有无尽吸力的深渊,只要让人望上一眼,立刻就会被牢牢的吸引过去,放弃了挣扎,只想沉沦。就在众人痴迷的时候不知何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好似锋利的大刀,一下子劈醒了众人。 凝眸一看也全都大惊失色,惊叫连连。 这也真的不能怪他们,任谁见到青石地板被无数的人手抓破,一具一具的灵魂从地下冒出来还能镇定自若。 “这、这是什么?”百里林手足无措的往旁边退着,奈何,擂台之上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躲,无数的灵魂钻了出来,散发着金色光芒,摇摇晃晃的扑向他们。 “小心。”傀儡师赶忙叫住,“该死!” 傀儡师一见赶忙妖力一放,攻了过去,无数傀儡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可是那些傀儡一碰到那些魂魄立刻就停止了行动。他们的进攻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什么?”其他的契约妖被这些幽灵似的东西弄得焦头烂额,他们的攻击丝毫没有效果,完全就是被动的挨打。就跟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似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傀儡师被问得一愣,他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只能皱紧眉头硬拼,左躲右闪尽量的不让那些飘忽的幽灵碰到他。 幻狐还有这样的能力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召唤魂魄难道不是冥界的人才能做到的吗! 他是可以躲开,但是围在百里林身边的最后俩个契约妖可就惨了,为了保护百里林他们只能用身体生生挡住这些幽灵的攻击,不过,他们身上的皮肉被一点一点的撕扯下来,不大一会儿个个全都成了血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左躲右闪的傀儡师也没有支撑多久,身上也是伤痕累累,重伤的他不甘心的抬头望着木里图,就算是死,他也想死个明白。 “幻狐。冥界掌权者。”冷冰冰的四个字,从木里图的嘴里说出,一下子将擂台上的众多契约妖吓傻了。 “冥界?” “掌权者?” “天呐!” 一群契约妖顿时哀嚎不断,他们怎么会跟冥界的掌权者对上了? 冥界是妖兽避而远之的地方。甚至是神界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那他们是……” 傀儡师突然意识到攻击他们的是什么了,那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转,但是他就是不敢说出来,因为,那个答案太震撼,他宁可食自己猜错了。 “强者魂灵!”木里图可不会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机会,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冷冷的笑着,声音好似初融道德冰河冰冷的流淌,“应该都听说过吧,强者魂灵是一种残虐的力量,没有实体,只会对攻击他们的人展开无限的报复。至死方休!” “你、你……刚刚的……”傀儡师脑中灵光一闪,不知道是因为吓得还是因为身上血液流失过多,惨白惨白的,比尸体还要难看。 “都是我们幻狐一族掌握的灵魂。这些灵魂足矣媲美冥界任何一个掌权人。所以幻狐一族生下来就是冥界的掌控者。” 木里图轻描淡写的说着:“你们死在他们的手中,这些可都是上古时期的魂魄,你们也不亏了。” “你陷害我们!” 傀儡师歇斯底里的大吼着,那些强者的魂魄都有意识,如果有人攻击了他们,他们就会展开报复。他们这样攻击他们,魂魄绝对会发疯的报复! “不过是报复而已,我相信你们能撑过去。” 木里图立于半空无所谓的说道,不过他话中的意思,却让下面的契约妖集体石化。 “既然是魂魄,那么他们攻击的也是魂魄。你们这些肉身对他们来说可没有什么用。只是你们的魂魄对他们来说倒是美味呢。” 木里图自然知道他们想的什么,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很美很妖冶的笑,只不过,这个邪肆的笑容,让擂台上的契约妖出现了一种错觉,恍惚间,仿佛地狱的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万劫不复! 木里图再也不说一个字,静静的看着他一手导演的这场好戏。 杀戮、一片残忍的杀戮! 完全是一面倒的杀戮,惨叫此起彼伏,鲜血仿佛垃圾一般随意迸溅。 看台上的长老也是微微有些动容,说实话,他身为魔界长老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杀戮更是司空见惯。只是这样的杀戮,看着那些傀儡被生生的一点一点的撕扯下皮肉,这种刑罚丝毫不次于凌迟。 而且还更为恐怖,因为,那些人的惨叫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更是来自灵魂的撕扯。校场内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似乎也是忘了怎么呼吸。所有的目光全都惊恐的盯着擂台上一场不同的杀戮,惨叫从刚刚开始的不适应,最后变为麻木,仿佛那贯穿耳膜的凄厉惨叫已经很普通。 因为,擂台上的傀儡和妖兽那扭曲到狰狞的五官才是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源头。 是怎样的痛,让他们如此痛苦,那种表情真的是恨不得立刻死去,可是,灵魂的攻击没有停歇,并且还是有条不紊的一下一下的进行他们的盛宴——体会猎物在自己的手下慢慢痛苦挣扎的盛宴。 整个擂台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恐怖氛围中,所有的人,包括看台上的长老此时也是一脸惨白,失了仪态。静! 极静! 那个如同嫡仙一样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男子,用出来的术法却是这样的骇人听闻! 落叶打在石壁上,啪啦啦的轻响,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注意的声音此时却是那么的清晰。一声一声,仿佛是地府的死亡皮鞭抽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极其安静的校场内,除了风声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脑海中依旧被刚刚的死亡惨叫贯满,每一个痛到极致的狰狞表情,每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挣扎哀嚎全都被烙印在人们的心底,永远无法磨灭。 今天,就在刚才,擂台上的一幕,那一幕毫无人性,惨绝人寰血腥的杀戮,成为了在场每个人的噩梦,一生都无法摆脱。 众人呆滞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擂台上,擂台上没有了妖兽,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他们永久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不会再留一点痕迹。 擂台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呆愣愣的百里林,他站在那里,站在一群灵魂的包围之中。死亡的气息好似呼啸而至的巨浪重重的砸下,瞬间淹没了他。而他,只是汪洋死亡之海的一叶扁舟,只要灵魂愿意,他立刻就会粉碎在他们的手中。 “结束了。”木里图冷冷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好似冬日的雪花一般清冷的飘下,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任何实质,但却让每一个人都心寒,由内而外的生出一张恐惧。 木里图抱着花南缓缓落下,灵魂立刻自动的让开。 “好了。这下估计百里林不敢找你麻烦了。”木里图在花南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同时放开了手臂。 花南刚刚其实闭上了眼睛,因为那个场面吧,的确是稍微血腥了一点。 擂台之上除了一些虚无的人影之外果然没有什么不好看的东西。那些惨叫她是听到了,不过,她不想去想那些妖兽死得是如何的惨烈。生死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还没有那么大度,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一个她不熟悉的人。 木里图用了什么方法,她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有结果就好了。 台上的长老看着呆滞的百里林,笑得诡异:“既然如此,那么胜利的就是花南了。接下来还有要挑战她的,自动上擂台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没有人应声。 废话,这实力就在这里放着,要去挑战她,不是找死吗!那魂魄一点点撕扯灵魂的感觉,想想也特别悲惨痛苦吧。 花南刚刚走到刘恋旁边,董暄和木里图对视一眼,都看除了一点疑惑。董暄胸口的勾玉亮着,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 “怎么回事?”花南还从没见过董暄这个勾玉这么亮堂过呢。 董暄表情严肃:“木里图应该明白。我这个勾玉对一切的残缺都有反应。比如不完整的阵法,不完整的曲谱……虽然能力是比较鸡肋,但是有时候,总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另外,它还会自动吸引残缺的部分。” 木里图看着百里林,低头对花南说:“那个百里林,魂魄,是碎的” 董暄的勾玉还在散发着光芒,它漂浮在董暄的胸前,勾玉的尖锐的部分一直指着百里林。花南不可置信,之前就觉得百里林像变了个人,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魂魄居然不完整。 “那他的魂魄去哪了……” 董暄深吸了一口气,深色复杂:“勾玉亮的这么厉害。说明百里林丢去的另外的魂魄,就在这里。比如,那个长老的体内。” 魔主 什么! 看台上的长老神色,没有任何的慌张。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想要逃走。 百里林的魂魄。 “今天就到这里吧。花南,明日来魔宫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魔宫的一员了。” 说完他也不停留,径直御空飞行走了。 这更确切了花南几人的猜测。这个长老一定有鬼。他离开之后勾玉的光芒暗淡了许多,董暄看见台子上的百里林已经完全痴傻了。没有人管他,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个长老把他最后的魂魄也拿走了。”董暄看着百里林,莫名觉得百里林很可怜。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是真要说起来什么坏事,也没有那么多。甚至没有威胁到花南本身。 “我们无暇顾及他了。”花南叹了一口气:“木里图爆出了自己的身份,我虽然成功进入了魔宫,但是那个长老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可能会怀疑。所以能不能入魔宫内部,还是个问题。” 花南说的这些的确是他们面对的难题。 娄翼从看台上下来,示意他们在客栈集合。花南几人心领神会,和娄翼闫涵错开走,从小巷子里过,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汇合,顺便甩掉身后跟踪的人。 这个客栈是刘恋开的,是她入驻魔界的一个试验品,所以不担心有内应的问题。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娄翼知道的最多,率先开口。 “那个长老很快就要有动作了。”娄翼说。 闫涵点头道:“我们准备退出魔界的纷争。因为我所在的派别实在是不太给力,我觉得胜率很小。太史家随浩所在的一派还是有机会的,但是掌权的不是魔主。他们说至今为止魔主还没有找到。” 木里图若无其事地看了花南一眼,转过头。花南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所以随浩那派究竟是谁……你说,会不会是有卿。” 有卿? 花南觉得不可能。他讨厌随浩到一定程度。她还是记得当初有卿和随浩一起争夺宝贝,有卿坑了随浩一笔钱呢。 “所以你们觉得长老会什么时候动手?” “嗯……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什么?” 花南没想到这么早,闫涵解释道:“他们差不多都已经准备好了。长老的势力是现在最强的一脉,他们想等魔主出现之前就把魔界收下,这样还好办。” 原来是这样。 “可是具体什么时候还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长老他已经私底下屯兵,在准备了。” 花南觉得身心俱疲,这几天全部都是事端,偏偏也没吃多少东西,都快饿死了。 “恋恋,拿点吃的来吧。”花南饿得快听不下去别人说话,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难得一见。 刘恋失笑:“好。” 她吩咐几人上菜,好好吃一顿。即使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但是说起来,品尝美食还真的是一种享受。 花南看见菜就有了力气,刚想说什么话,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客栈摇摇欲坠,一些木头渣子掉落在饭桌上,白瞎了一桌子好菜。 “什么情况,打扰我吃饭!” 花南几人探出头去看,发现街道里忽然涌入大量的魔君,身披盔甲,黑曜石做的头盔,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魔宫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尖枪,看得出来身体素质都是一流的。 “魔兵?”花南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不会这么巧吧,那个长老难不成想今天发兵不成!” “出其不意趁人不备。那个擂台赛说不定只是个幌子。花南,你也有可能是他计谋里的一环呢?” 花南觉得脊背发冷,自己魔主的身份就算是不暴露,估计也难在那个长老的手下活着了。所谓的擂台赛,不过是想把强者斩杀的一种手段罢了! “砰”地一声,客栈的门猛地被撞开! 花南和娄翼几人暴露在长老的视线下,他笑得慈祥,但是只有他们知道,这个人是多么的恐怖和难以预料! 花南拿出簪子,握在手里,五行经的力量一点点滋润心脉。 见花南真要跟长老动手,刘恋和闫涵顿时神色焦急了起来。 “不可。”娄翼上前道:“花南是我的朋友,长老还请手下留情。让他们走。” 长老哈哈一笑十分猖狂。 “走?娄翼啊娄翼,你再不去你的妖界,恐怕妖界也不行了。原来你们都和闫涵认识,这么一说,我们都是敌人。哪里有放走的说法啊?” 妖界! “娄翼,你快去妖界看。看完再赶过来,这里有我。我还不至于被这个老匹夫打死。” 花南看出娄翼焦急,娄翼也不磨叽,知道事情紧急,立马撕裂空间,顺便把刘恋拉走。她力量不大,在这里花南还会分心。 花南翛地就把琉璃簪给刺过去。 闫涵瞪大眼睛。 她怎的如此大胆,那长老可是圣仙后期的强者啊,还有魔界的背后势力。这还真的是不怕死,直接就攻击了。 长老抓住簪子,发现那不过是一股气流,真正的簪子还在花南的手中。 “她有分寸,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若到时候她真的有危险,有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木里图倒是不怎么紧张,长老顾忌木里图的实力,也没敢真的动手。所谓的有人,木里图说的是有卿。有卿的心思,这五年来他可是看了个明白。 什么让花南去做任务其实都是对她的历练,是好事。一旦有危险,不会见死不救的。可惜花南比较迟钝,对于她的老板,她还颇有怨言的。 闫涵和董暄有些紧张,还想上前去帮她。不过听见木里图这么说,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确实有点放心了。 闫涵和董暄将心中的焦虑给强行压了下来。 “老匹夫,在这里打架实在影响市容。我们还是保留客栈的完整度吧,到外面去。” 花南越窗而出,长老自然跟着。 广场上的人群自动分开,为花南一行人和长老二人腾出了空地。原本应该是比赛结束后的狂欢,却变成了这样诡异的一幕,里面不乏有看花南擂台赛的人,都齐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想看看,这一场实力悬殊的对战,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 至于为什么打起来,他们倒是不怎么关心的。 ‘轰——’ 长老体内爆发出圣仙后期实力的威压,老眼森然地看着花南,冷声道:“小辈,别说老夫欺负你,让你三招,老夫再取你性命。” 让她三招? 花南眉头微微一挑,脸色古怪地看着长老,不确定地问:“让我三招?你确定?你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怎么做事忽然这么有诚意了。” 长老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神情颇为的不屑,“别说三招,就算三十招让给你都没用。之前你擂台赛我以前完全知道你的实力了,所以的确是你在劣势。” 花南闻言咬唇,目光无辜,似商量的语气道:“不用三十招,若是长老觉得欺负我一个小辈,脸面有些过不去,就让我十招好了。唉算了还是三十招吧,我觉得挺好的。” 木里图等人闻言齐齐嘴角一抽。 “好,别说老夫没给你机会,既然你只要让三十招。那老夫就让你三十招,出手吧!” 长老继续冷笑,双手一挥,颇有几分气度的负于身后,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木里图的古怪神色。 这人不敢惹他,以为就能惹花南了吗?他可从来没见过实力和浮现等级如此不符合的人的。花南她的宝贝……可是特别特别特别多啊。 只见花南小脸上的无辜神色陡然一收,一股比他毫不逊色的威压猛地自花南的体内冲天而起。 在长老僵硬的神色中,花南的唇冷冷一勾,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无辜如小白兔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女杀神。 董暄和闫涵一直觉得花南平易近人,这下子忽然转变,简直帅炸了。 “既然长老这般大度,不愿意欺负小辈,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唰——’ 异火握在花南的手里,带起一片火海。 熊熊火海剧烈翻滚,将整个广场的上空都给渲染成了一片紫蓝之色。天边的绯色映着火,让着紫色的火更加诡异。 花南的火经过修炼,由异火变为了神火,这个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神火是因为她把魔气导入火中融合的结果,魔主本就是魔神,自然拥有强大的改造力。 惊呼声四起,谁也没想到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居然会出现惊天大逆转。 “上仙境!” “老天,那女子的气势居然是上仙境的实力,她才多大点的年纪啊……不过她的修为明明就是合体期啊。” “啧啧啧…魔宫长老居然在同为上仙境实力的对手面前如此托大,只怕现在他肠子都快悔青了吧。” “不过那丫头只是气势是上仙境,实际修为还是合体期,不过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嘁!你懂什么,强者对战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魔宫长老当众答应让那女子三十招!这三十招可是不得了啊,基本上就是定胜负了。更何况…你们瞧瞧她手里的簪子,那簪子上的波动可不像是凡品……” 人群中的议论声纷纷响起,以长老的实力自然是都能听到的,这样人的议论声如同一个巴掌般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然而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去的话,即便他再不要这张老脸,也不能将之前的话给收回去,否则坏的就不是他一人的声誉,而是整个魔宫的声誉了。 他光阴毒的盯着花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到了上仙境前期的实力。 那之前的擂台赛她也一直都在隐藏,此时她拿出的也极有可能不是底牌。 “难怪你敢如此张狂,原来你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上仙境。”火光冲天,将长老的一张老脸照得越发狰狞怨毒。 花南手拿琉璃簪,挑眉一笑,道:“再不出手都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了。” 秉持着不将长老气死不罢休打算,再次神色无辜地看向长老,问道:“长老不会看着我的实力已经到了上仙境而反悔刚刚的决定了吧?三十次哟。” 瞧得花南那装模作样的神色,长老只觉气血瞬间上涌,喉头也是一哽,“不过上仙境前期而已,休要在老夫面前张狂得意!” “既如此…那长老就先接我第一招吧!” 花南双眸一厉,握住琉璃簪的手便是猛地一挥,大片的火光直直朝着他的面门扑去。 “五行经第一式——御气!” ‘嗡嗡嗡嗡——’ 火光化作无数利刃瞬间布满整个天空,然后带着一道道强劲尖锐的罡风,齐齐朝着长老飞射而去,如同万箭齐发般,让得四周观战的人皆是齐齐头皮一麻。 察觉到花南这一招的凶猛,长老脸色瞬间一变,原本负手而立的他却是双手突然探出,一道银芒自他双掌间突然凝聚而出。 银芒闪烁间,一件精巧的手环缓缓转动,最后化作一道约一人高的光遁,将他自己给完全笼罩。 ‘砰砰砰砰——’ 令人头皮发麻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然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蓝色光刃在打在拿到银色光遁上后,居然连一丝波动都没激起。 还是有实力的。 魔宫长老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被打败。 长老看着花南缓缓一笑:“第一招。” 花南挑眉一笑,看着这个盾总觉得很奇怪,半晌说:“这个盾上面那些银光,怎么看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魂魄?大名鼎鼎魔宫长老炼化别人的魂魄做自己的武器,花南甚是佩服。” 长老看见花南的攻击没有一点作用,顿时得意起来:“不过就是气势骇人罢了,看来你的实力根本没有达到!花南啊花南,你还是会死在我手里!” 花南听闻没有说话,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淡淡星光萦绕,恍若仙剑令人摩拜。神秘的力量之下,没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无尘的剑,寰宇。 长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把剑上面的星光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花南抚摸着剑身:“我的确没有上仙的实力,不过是唬你罢了,不过我有了寰宇,这势力呢就不一定了。” 长老看到花南身上突然间暴起的浓厚的魔气之时,眼中写满了诧异。 他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花南是和他们一样的魔修!原先只以为是个有修为的凡人罢了。幻狐,寰宇,为什么都在她那里,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然而,花南压根就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她和木里图对视一眼,朝着他就攻了过去,同一时间,木里图也瞄准长老带来的一些士兵冲杀而去,董暄和闫涵加入混战,以木里图的幻术为辅,要把这些人彻底困在这里! 既然他出兵,那么他们就不能坐以待毙了。干脆直接上! 刹那间,几道极强的力量和一道黑色的气交织碰撞在一起,其产生的余波堪比上古大战交战时,十分猛烈! 花南这是第一次以伪上仙境的状态进入战斗,她对上仙境的力量掌握的并非完美。 且长老也有点隐疾,身体刚刚痊愈不久,还未达到真正的巅峰状态,所以由他们两人拖住对方一人,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人们大叫着散开,终于明摆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试,而是战争,是魔界掌权的战争! 轰轰烈烈的交战,在魔界广场展开。 军队首领李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木里图交战,这一次他没有半点留手,他很清楚,这个叫做木里图的男人,在之前的擂台赛上,召唤的那些灵魂,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他的可怕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长老! 这一刻,李辉不敢有半点大意,他招招都朝着木里图的要害攻去。 木里图知道他是军队首领一定不简单,心中也没有大意,可是真正交手之后,他却发现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而更加让他诧异的是他身上黑色的气,竟然不尽是魔界的力量,还有冥界! 放眼六界,他只知道花南拥有仙界和魔界的双重力量,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有。 木里图被李辉步步紧逼,心头却忽然闪过了一丝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凌冽。 “你是冥界的掌权者之一?!” 除了足够强大的冥界掌权者,没有人能够承受的住两种力量。就像花南她也是魔主啊! 冥界自阎王死后,便沉寂许久,如今在六界也甚少会看到冥界掌权者成员的踪影,可是却没有谁敢真正去招惹这个曾经一统三界的霸主。 即便阎王已逝,但是冥界那诡异的修炼方法,却让六界的人心声畏惧! 李辉在木里图开口之后目光微微一闪,手上却没有半点停歇,如雨水般密集的攻击,再一次向木里图砸落! 木里图咬牙支撑,心中却已经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 冥界的人,怎么会来当一个长老的小军队首领?虽然他作为掌权者之一也是魔主的手下没错,但是长老和魔主哪里能比得上。 莫不是,冥界在六界的争夺中,也发挥了不一样的力量?他们也难道参与到了这场六界争夺里面吗? 另一边,花南正体会着上仙境的强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气再以极快的速度消耗,这种消耗的速度,远比她之前尝试时来的快了数倍!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维持上仙境的状态最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在交手之后短短五分钟后,她就赫然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被掏空! 寰宇握在花南的手里,在空气中划出几点星光,那光芒冲着长老飞去,在他身上猛然爆炸,爆炸声剧烈到让房屋震动,长老堪堪错过,神色中也有了几分严肃。 寰宇的力量她并不能完全发挥,但是她和无尘的心灵感应却能为她今日拿着寰宇战斗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花南把寰宇高高举起,寰宇慢慢脱离花南的手升到空中,随着花南的一声爆喝,寰宇迅速向下坠落,长老范围十平方米的地方都被一些坠落的星光砸出一个个窟洞! 这么密集的攻击,长老再次用手镯里的炼化的灵魂化解。那些灵魂能够替他挡住一次次致命的攻击,真是十分难办。看他的表情来说,手镯里不知道还有多少灵魂! 战斗状态下,不断的使用灵力攻击,这对灵力的消耗而言太过巨大,以花南实际上不过是合体期的气海,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战斗中维持上仙境多久! 花南的灵力在瞬间被消耗殆尽,她本是想在短时间内将对方死死压制,可是随着她灵力的消失,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花南的异样,抓准时机,趁着花南来不及反应之时,对着花南好轰然间轰出了一道灵光! 花南心头一惊,想要防御却已经来不及! 眼看着那道灵光即将砸在花南的身上,可是眨眼的时间,花南的身影却忽然消失! 花南本已经做好了承受疼痛的准备,可是预料之中的痛苦却并未出现在她身上,相反她忽的感觉到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正将她紧紧的包裹着。 “都已经这么强了,就不能采取一些稳定的办法吗?你的顾九怎么不放出来,不离异火都没有用,等着过节吗?”包含着冷意的声音骤然间响起! 花南诧异之中赫然间抬起头,一张俊美绝伦的容颜顺势倒影在了她的眼底。 “有卿……” 花南眼眸微微睁大,诧异的看着不知合适将她揽入怀中的有卿。 “见到我不高兴吗?”有卿用冷冷的低沉的语气说着这些话,让花南有了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可她发现,有卿还是那个有卿,作为她的顶头上司,批评起来还真的是让人压力山大。 才离开多久,她便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若非他及时赶来,他当真不知道,花南此刻要是受伤…… “不是。”花南下意识的否认,实际上心里想的是,想不想见到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有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等着,我来对付他。我给你的印记,下次也记得用一用。” 有卿单手将花南揽入怀中,转身看向正在与木里图等人交战的男子,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向了长老,魔界的掌权者。 刹那间,他眼底的温柔的笑意被一抹阴鸷所取代。 “你伤了她,那么便用你的命去还。” 有卿好听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众人还未从他出现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却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他的指尖飞出,直接朝着长老飞去! 李辉距离那人最近,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看到拿到黑影猛的袭向了长老的颈子! 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长老的头颅便被削了! 被抹平的颈子骤然间喷出了大片的鲜血! 血水与雨点般洒落,让原本沸腾的广场,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一击秒杀! 正在与军队交战的那两人,忽然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惊醒,他们猛的转头看去,却看到长老已经身首异处,喷射的鲜血,妖异的红! 那两人这才注意到,在花南的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位强大的男子。 有卿拥着娇小的花南,半眯着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让人无来由的觉得一股恐惧扑面而来! 木里图不由想笑,一是居然像他猜测的一样有卿来了,二是他强大到连他都不知道到什么境界了。 李辉震惊的看着君有卿,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几个人要留吗?”有卿的目光根本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花南。 对于自己轻而易举杀死的那人半分不在意,问声细语询问着。 花南叹了口气,轻生道:“杀。” 有卿笑了,没有半分的犹豫,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呆愣中的闫涵。 闫涵看有卿在看他,瞬间跪下:“参见大人。” 自从有卿救了他们,他们便决定要永远跟随有卿永不背叛。无论有卿什么时候出现,他们都会递上最大的忠诚。 有卿缓缓抬手,巨大的压力从他的手心向外迸发。 他的声音犹如丧钟,赫然间抬起手,两道黑色的暗影直接朝着那两人飞去! “灭。” 那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落得和长老相同的下场。 李辉硬生生的拼了全身的灵力,勉强的当下了这致命的一击,可是即便没有身首异处,可是他的胸口也已经被那道黑影窜出了一个血窟窿,大片的鲜血顺着伤口滑落。 他死死的捂着伤口,震惊的看着那随意抬抬手,便要了他们性命的强大男子! 他的实力纵然不算顶尖,却绝对没有这样不堪一击,可是在这男人的面前,他却觉得自己渺小的犹如地上的蝼蚁,莫要说反抗了,就连挣扎都显得是那样的无力。 这等强大的实力,他从未见过,即便是长老们,也绝对没有这等强横! 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那人只能死死的瞪着有卿,瞪着那张好看的过分的容颜,想要找出对方的身份。 “你……究竟……是谁……”那男子心有不甘,这等强大人,为何如此保护那个叫做花南的人。他应该不属于魔界吧。 有卿好看的唇微微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他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看着那满心不甘的男子,声音低沉随意道:“吾乃有卿。杀神。” 李辉听见这个名字,眼睛里忽然迸发出很明亮的光芒,似乎听见这个名字十分开心,还带着崇拜之意。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喉咙里微微有血水涌动的声音。 “有卿……吾神……” 有卿已然收敛了目光,低头看着绷着一张脸的花南,不再理会李辉。 李辉躺在地上,感觉着自己越发接近死亡,他吃力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到花南身边站定的木里图,又看了看那强大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有卿,恍惚间,他想起了花南身上的黑色魔气。 一个惊人的念头从他的心头窜出,他瞪大了眼睛,从嗓子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你是魔……” 那人的话刚刚出口的瞬间,看着花南的有卿便赫然间抬手,一道黑影直接抹上了那人的喉咙,顷刻间,断了他那未说完的话。 “吵。” 有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那人在震惊于恐惧之中轰然间倒地,无声无息的躺在血泊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眨眼的时间,魔界势力最大的一派,便在有卿的手下,死的干干净净,整个过程轻松简单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只是抬了抬手,便解决了所有人? 不要说木里图不可思议,就连花南其实都没有想到有卿厉害成这样。他以前也很少出手,每次见他好像都是在收藏宝贝,谁知道一出手吓一跳,长老居然就死了? 军队覆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魔界,随浩和太史家更加不可思议,马不停蹄地来到现场想一探究竟。 没想到的是,花南一身男装,随浩居然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魔主大人!” 花南睁大眼睛,没想到他就这么喊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说好要保密的,怎么随浩这个时候忽然就不保密了? 花南看着随浩刚要反驳,有卿忽然捏了捏她的手,随浩眼神坚定,看着花南直接跪下:“臣恭迎魔主归来!臣祝贺魔主消灭叛党,一统魔界!” 太史景看着随浩,又看了看花南,还有其余人惊异的目光,也跪下道:“臣恭迎魔主归来!臣祝贺魔主消灭叛党,一统魔界!” 花南算是明白了,长老一消失,那么她这个魔主便高枕无忧了。此时上台,即能稳定魔界的形式,也能让她快速上位,毕竟现在势力都聚集在这里,他们无法反驳。 她这个隐形魔主隐形了这么久,终于要把身份揭露于天下了。 “起吧。” 花南的两个字,算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有卿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但是很快隐去。木里图跪在地上,为花南献上他的忠诚。 闫涵算是明白了,花南这个人,还真的就是魔主。他来不及思考究竟怎么回事,也跪下了。 魔主上位 魔界四公子跪了三个,还有一个死了。那么其他人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不臣服,于是十分钟的时间,魔界的广场上的人全部臣服,跪倒一片。 一些出来的市民听说魔主终于现身都也聚集到广场,感动的涕泗横流。 不为其他,魔主现世,那么动荡的魔界终于能有机会安稳一下。毕竟魔主对于魔界来说,就是魔界的神。没人不相信魔主,这也为花南打下了很好的坚实的基础。 花南身边站着有卿,陪她在广场中央。 跪着的人们声音如波浪起伏,声势浩大,声音更是盖过了世间一切杂音,久久只回荡着一个声音,便是:“恭迎魔主归来!” * 成为魔主的第一天。 花南去所谓的魔宫看了看。魔宫也就是原来长老执政的地方。长老一死,长老派没了主心骨,再加上魔界四公子的臣服,花南倒是上位的十分顺利。只是这里面究竟有几个是真心的还成问题。 魔主降世归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六界,人人自危,就怕忽然来个大袭击魔主屠杀天下什么的,花南也只能暂时保持男装,不能恢复女装,只是名字多少还是传了出去。花南想归一派关修知道后,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在其位谋其政,花南不知道怎么掌事,还好身边的闫涵和木里图都是过来人可以帮她一把。平日处理证件也是他俩进行,并且抽空教她。 妖界听说还在混乱,有卿被拉去帮忙了。魔界,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太散太乱,另外危险的地方特别多,要百姓安居乐业什么的还是有点距离,其中最大的危险,便是距离魔界都中不远的一个黑暗之地,魔岗。 花南被这些东西弄的头疼,她没想到魔界这么复杂,但是说起来收服魔岗还真的很必要。现在除了那些真心臣服的人,大多数魔界的官员都害怕的是有卿而已,他一下子杀了长老,凭借他的威严,花南才可以立足。但是要是没有了有卿,她的威信便大打折扣。 只要拿下魔岗,花南便能真正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嘛,这个道理花南深深明白的。 “花南,你要小心,本来归一派就和你关系不好,他们又是以消灭魔修为己任,如果你不小心中了他们全套,一定死无全尸。” 木里图说的特别严重,花南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放心,还不至于就死无全尸了。死无全尸的是他们才对。” 望舒把一些文案从木里图的桌子上拿走,放到花南的跟前:“这些是对魔岗十分有怨言的提议,魔岗怨气冲天,蛇群栖居,还有一些具有攻击性的植物,魔化的植物,这些年来确实不少人死于魔岗。且魔岗具有诱惑的能力,防不胜防。” 花南刚想说第一站就去这里呢,螭吻费了一张传送符,骂骂咧咧地钻出来。 “花南!你不带我!气死我也,你当魔主了不知道叫我回来!” 他身后的小龟冒出头来,温温柔柔地朝花南一笑。 “花南,孝彦师傅去找你了。” 这句话说后,室内一片寂静。 花南呆滞的表情持续了一分钟之久,然后屋子里爆发出一声大喝:“我该过去一趟的!” “你被这些事牵绊着走不了。你一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取了你的命呢。” 手突然被握住,温温的热度通过有力的手掌传了过来。 有卿忽然出现,花南不得不说,有卿这个人真的莫名温柔了不少。对她。 不过动不动握手什么的,花南还是很不舒服。花南迅速地甩开了有卿的手,这家伙也一秒变脸,瞬间恢复了以前清冷的样子,恍惚刚才的温柔都是假象。 “螭吻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去魔岗一趟吧。”花南拿出地图:“这个地图虽然不太完整,但是我们可以拿它先做个参考。” 魔岗。 “跟紧我。”木里图没有回头,而是嘴里叮嘱着。 “主人,小心。”顾九警惕的看着周围,仿佛她透过那浓浓的雾气看穿了隐在后面的危机。 “这里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月草镇了。”花南看着前方雾气漫漫,心中不由一紧。 “都是至阴之地,说起来花南算是要净化两个地方,月草镇在人界就相当于魔界的魔岗了。”螭吻解释着伸手一挥,捞起一棒的白雾,手指轻捻感受着那雾气的冰凉与淡淡的粘稠,“形成魔岗需要两个必要条件,背阳,其次就需要尸体。这样所有的阴气才能汇聚在一起。” “尸体?”花南惊愕的重复着,瞳孔收缩,迟疑的扯出一抹苦笑,“这还真的是和月草镇差不多啊,都是尸体聚集的地方。这么巧合的存在,搞不好是谁专门创造出来的。” 这里气氛极其恐怖加怪异,花南真的觉得这些东西的出现不是巧合。妖界也有相同的地方,便是妖域。虽然她开始穿越到的地方没有尸体,但是听说西妖域部分还是十分阴气浓重的。 螭吻侧首看了看她,挑了挑眉:“你的感觉没错,这种地方是由上古时期的大战产生的。其中一位神背离道德创造了这些东西,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魔岗就是之一。这里同时也是众神骨骸的埋葬地。” 也就是说……花南紧张的盯着脚下,她的脚下,这些土地里埋了无数的骸骨?一想到,离她很近的地方是一具具未知的阴森骸骨,她就头皮发麻,汗毛直竖,要不要这么恐怖? “这里的小山丘就是经由一具一具尸体堆积起来的。只有血腥才会形成这个特殊的条件。” 螭吻想了想,仿佛觉得还不够刺激:“你们可能了解的还不是很清楚。魔岗之所以……”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心一痛,皱眉,“顾九掐我做什么?” “你想吓死我啊?”顾九瞪着螭吻:“能不能别说了,我们都知道这里危险。” 顾九冷冷的打量着周围,太寂静了。 “木里图和望舒呢?”花南看了看身后,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人,刚刚都在说话,但是雾气越来越浓,好像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魔岗内的一切都很虚幻,他们也许就在身边也许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目前他们不会死。”螭吻看了看四周:“再说了他们的实力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我用这个和他们联系。”螭吻拿出一个符篆给花南看了看,花南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还好。”花南长出一口气。 刚刚放松的心情却因螭吻的下一句话紧张起来。 “魔岗内真正需要注意的不是尸体,而是里面的精怪和植物。因为吸收了太多的阴气,所以十分黑暗,一般以虐待猎物为乐。” 顾九整个人都在抖。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莫名就是害怕这种未知的东西。万一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她能吓得魂魄都飞了。 花南无奈地看着螭吻:“别吓到她了。” “知道。”螭吻褪去原来的温柔,看着顾九宠溺地笑了笑。 顾九越害怕越一身的戾气。一股旋风骤然自他掌中出现,忽地一下席卷而上,飞速盘旋的飓风中夹杂着大片的雪花,一点灿亮隐在其中。嘭的一下,飓风骤停,一柄剑如阳光乍现,立于掌中,手指一动,握住长剑。长剑在手,顾九的表情极为严肃,盯着雾气的—处,目不转晴。 “顾九不怕,顾九有武器!” 花南咽了咽口水,上次顾九动用武器和控制气候还是在擂台赛上,没想到这次直接就把东西亮出来了。可能顾九不只是害怕,而是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前面弥漫的不只是雾,还有危险! 还没等花南感慨完,突然顾九长剑一挥,一道血红立刻划破白雾,殷红的血水溅落在地,迅速的被贪婪的土地吸收。眼前剑光连闪,一朵朵血花绽放在浓烈雾气之中。雾气和血融合在空气里竟然浮了起来,妖艳恐怖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交织出来地狱的恐怖色彩。 淡淡的腥臭味弥漫,充斥在鼻间,让她隐隐的作呕。因雾气的笼罩,久久无法散去,浓烈的血腥味好似实质,让她有一种掉入粘稠血浆之中的感觉,左右挣扎无法脱身。 越来越重的恶臭,让她胃里越来越不舒服,头也开始隐隐作痛,意识不知何时有些混沌。 这些血雾一点点靠近花南几人的皮肤,渗入进去,从而把那些毒气输入体内,让花南陷入沉睡从而被这里的东西蚕食! 突然,手一痛,花南感觉到疼痛直接刺醒她的神经,猛地一个激灵,抬眸,对上了螭吻紧张的眼神:“别睡,这些东西十分可怕,你一定要控制自己不能睡着。” 花南点了点头,心中大呼万幸,幸亏有螭吻和顾九,不然她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南觉得自己实在大意了,于是凝神去看,只见顾九一直在绕着他们挥剑,暴风雪以凌厉的攻击环绕四周。以他们为中心的脚下土地巳经染满一圈鲜红,并且还有不断扩散的趋势。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究竟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难不成是和月草镇一样,全部都是丧尸吗。”雾气太浓,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顾九长剑刺入浓雾,随即血花泛起。 “冥灵。”螭吻解释着,“不用担心,目前的冥灵级别很低,除了催眠人的意识之外,攻击力不是很强。冥灵也就是类似于冥界物种的东西,是一种吸食人的血肉和阴气衍生的物种,十分恶心。尤其是对于人类来说,人类本就厌恶这种阴暗的东西,久而久之,所有的冥灵都有聚集性的特点。像这种地方一般是大范围冥灵聚集的地方。不过有一点是,冥灵十分胆小,没有东西作为倚仗的话他们是不敢出现的。所以我猜测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花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你有没有觉得变冷了?”湿漉漉的雾气帖服在她的肌肤上,好似薄冰覆体,体温在不知不觉中流失。 螭吻看了看不停打战的花南,扬声吩咐着:“顾九,快点。” 这个冷意来源不是别人正是顾九,因为顾九掌握的控制天气只有这一种,而且不分敌人和友人,但凡靠近都会直观地感觉到冷意。 顾九回身,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花南,抿了抿唇:“那我就速战速决。花南主人你先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螭吻,下次你上,你一个大男人在那看着是什么情况。” 螭吻哈哈一笑:“哥这是锻炼你。” 他一直很宠顾九,毕竟是她的妹妹,可需要锻炼也是真的,她不能控制天气温度早晚会吃亏,现在有机会多多练习是最好的。 花南还没有想明白,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猛然流动,极其的迅速,好似湍急的河流,这些冷气和雾气结合,血滴在里面掺杂盘旋,有种莫名妖冶的美感。 花南抬眸,眼前的顾九单手将长剑背于身后,她本身就具有的控制灾难的力量让顾九有得天独厚的控制力。不得不说上古神兽龙之九子的力量还没有发挥完全就这么厉害,要是全部激发出来绝对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顾九一脸肃穆,只见指尖妖力凝聚,周遭雾气骤然涌动,好似置身于漩涡之中,不停的飞旋,这些冰雪的力量以顾九为中心,十分狂暴的力量看得花南一阵咋舌。 白蒙蒙的雾气飞速旋转,很快抽成一缕一缕。旋转的雾气中,霍地出现大量的雪花,冰冷的雪花缠住雾气,一起盘旋。一朵朵美丽的雪片,竟然狂舞风中,犀利如刀,大刀阔斧的割裂着浓重的雾。 花南竟然感觉吸入的血腥味淡了不少,胃里也渐渐停下那不适的感觉,因为冷导致感知都不太清晰了。只是……更冷了……本来雾气就是湿冷,再加上雪花纷飞大风枉卷,更是让她冷上加冷。 花南感觉自己的身上结了一层冰,边抖着身子,边对顾九竖起大拇指:“你可真的是进步太多了。” 可以说顾九现在的力量和当初擂台赛的时候还不一样。她现在的力量更加强大了,多参加实战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花南感觉到身上破裂的肌肤,从厨房拿出来一些暖身的东西吃了几个好了许多,胸腔里荡漾起一丝丝暖意,让花南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存在的感觉。 螭吻拿出一个大袄给花南披上:“你还是人类之躯,不像我们妖,基本上不怕这些冰火之类的,皮糙肉厚的。” 花南叹了一口气:“看来下辈子我还是做个妖怪吧。与生俱来的能力和强大,比人类修炼好多了。话说回来,为什么顾九的灵宝是剑,而许多妖的都不是这种武器呢。” 螭吻道:“以剑入道,在人界是最高级的入道方式。因为这不止代表着强大,也代表着极高的悟性,以心入道和以剑入道这两种就相当于我们妖界的灵宝的最好的两种。一种是剑的控制武器,还有一种是精神上的。比如木里图的幻境。我和顾九都是剑。” “你也是剑?” 花南还没见过螭吻的剑,螭吻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剑在我上一个主人的时候就销毁了。所以我现在只能,咳,我现在靠智慧。” 这时顾九长剑突然一转,举到胸前,凌空一划,口中大喝一声:“破!” 一声利叱,浓浓白霉以及漫天飞雪啪的一下消失,就好似在瞬间被人整个抽走,露出山中本来面目。 乍见眼前景象,花南的唇角不自然的抖了抖,表情僵硬的叹息一声: “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在雾里待着。”她终于知道顾九在斩杀什么东西了。所谓的冥灵,也分各种冥灵。 这里的冥灵大部分是残肢断臂修成的冥灵,大概就是满地的胳膊满地的腿可以自己动,血淋淋的不说还一股恶臭。这些东西的周围全部都是蛇和乌鸦。那些乌鸦不说话不叫,偏偏一动不动地看着花南三人,好像在看什么大餐似的,基本上就是跑不了的感觉。 树上、岩石上、峭壁上,密密麻麻缠满了蛇,以他们为中心的一圈没有蛇之外,其他的地方是蛇挤着蛇、蛇叠着蛇。 根本就看不到山中地面本来的面目,触目所及全是蠢蠢欲动的蛇和乌鸦。 灰黑的天空中也盘旋着大量的乌鸦,它们像哑巴乌鸦似的,只一遍又一遍地按着圆形的运动轨迹飞来飞去。灰蒙蒙的好似暴雨欲来前的压抑。身边,是一条条吐着芯子发出嘶嘶声的各种各样的蛇,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分不清楚哪条有毒哪条没毒,也无需分清楚,这么多的蛇,就算压也能压死他们!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让她作呕的不仅仅是血腥味,更多的来自这些蛇和乌鸦身上的气息。吞了吞口水,花南低声道:“我最恶心这种东西。滑不溜湫的,眼睛里闪烁着很恶毒的光芒。” 螭吻笑了,手指轻轻的覆在花南的眼前,挡住她的视线,嘴里吩咐着“小九,再来一次吧。” “嗯。”顾九应了一声,长剑直指天空,凌厉的妖力在剑尖怒放,刹那之闻化为无数冰凌,好似利刃一般,直刺蛇群。蛇群受伤,每伤一条,蛇群的数量就多一分。狂暴的冰凌袭击不但没有减少蛇的数量,反倒增加许多。 顾九勾唇一笑,剑和天只见忽然出现了一线光芒,雪白的气息凝聚在剑尖,和天际的苍云结合起来,一圈圈荡漾在天上的风暴,随着顾九的一声轻笑,忽然就朝下方刺去! 方圆十里内所有的地方,全部接受了暴雪的洗礼! 顾九目光一凝,长剑唰的一下收了回来,手中一掐指决张手向天,寒气如出水猛龙,瞬间席卷天地,冰冷接近地狱的严寒,如千军万马喷涌而至,两秒都不到,啪啪脆裂声响。 群蛇一条一条的凝固,由内而外全被结冰,狂风横扫之下,化为粉末,就连山中的岩石都被冻裂,触目所及一片苍茫冰雪。 风渐渐减弱,雪融化,漫天冰雪如刚刚乍然出现一般,霍地消失,一地冷硬灰黑了无生命的岩石土地,蛇、乌鸦,刚刚还漫山遍野的蛇群,在天上盘旋的乌鸦,骤然之间全都化为粉末溶于土地,再也不见半点痕迹。 顾九消灭了这些东西,一身的冷戾,看着螭吻高傲地昂起头,向花南邀功道:“主人,解决了。” 蛇群和乌鸦消失,螭吻也放开了覆在花南眼前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她.“没有了,可以睁眼了。” 花南偷偷的张开一条小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左右转了转确实没有蛇的影子,这才放心大胆的睁开眼眸。 大呼着:“你太棒了顾九!” 她真的比较害怕蛇,蛇这种东西吧,每次见到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再说了在前世的时候,乌鸦出现那都是不好的征兆,现在这么多乌鸦,花南都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因为消除了蛇和乌鸦,那些冥灵明显比较害怕花南几人,瞬间钻到各种尸体石头底下,甚至有点干脆装死就躺在花南的脚边。 花南:“我真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螭吻眼神一亮:“其实也未必不可。” 原本雾蒙蒙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一点点光亮,至阴之物的大范围消失让终日阴云笼罩的魔岗露出了原本的面容。花南这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所谓的魔岗雾气一散,灰褐色和朱红色的土地由一层层尸体覆盖,最主要的是在这片土地上,前方被困住的两个人那么熟悉。 木里图和望舒,被绑在十字架上,正在被一群人审判。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人,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冥灵,五官松松垮垮地在脸上堆着,堆着木里图望舒说着什么咒语。他们的表情十分痛苦,不,不如说是嫌弃。 她的梦想 被那些恶心的怪物围着,忍受他们散发出来的恶臭,怎么想都是一种折磨。可是偏偏那些冥灵还要往他们身上蹭,这下子看起来就更加的令人作呕了。 木里图他们显然看见了花南三人,紧张地不停用口型道:“不要过来!” 花南过去的脚步就堪堪停止了。 也是,木里图和望舒这般厉害,也被困住,难不成那些恶心的东西这么厉害不成。花南正想着,忽然感觉头顶被一团阴影笼罩,一抬头,一个带着四只眼睛的巨人张开大嘴,一根长长的吸管一样的东西蓦然贴上了花南的脑门。花南恍惚听见有人大叫着她的名字,只是一切都忽然模糊了。 不好,还是大意了…… 有人说,魔岗就在于会给人塑造一种梦。这个梦十分安宁,也十分令人沉醉。是做梦人一直向往的梦境。 花南经历了那么多的幻境,可是唯有这一个,让她感觉再也不愿意醒来。这里面,有无尘。 梦的背景发生在陈国国主陈三平时期,国号嘉安。花南一直想做一个妖精,拥有一个院子,竟然全都满足了她。 嘉安元年,陈国大盛将军率兵十万,暗通魔族,打得青国那是落花流水仓皇逃窜,传闻这大盛将军上战场喜欢带一黑铁面具,作恐吓提势之用。国之栋梁,国之支柱,大盛将军打完仗自动提出归隐山水田园,不带一兵一将,皇帝开心的很啊,赐将军良田千亩,下半生衣食无忧,只要没人功高盖主他高枕无忧,什么赏赐都行。 得此将军奠定了陈三平即位后太平盛世百姓和睦社会和谐的美好景象。此为其一。 嘉安三年,“得国师者得天下”之说广为流传。因陈国曾与魔族勾结,青国欲拉拢蓬莱仙山与修仙界道士联合,毕竟仙魔不两立,遂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陈三平日夜辗转不得安睡,焚膏继晷研究那神人动向,就在他百思不得国师行踪之时,那国师就找上门来,跨越皇城重重禁卫军,吓得陈三平就从皇塌滚下,只因国师看着不着寸缕的皇帝说了五个字:“大灾,吾镇之。” 几年来大灾没有,国师在手,青国不知怎么安分下来,修仙界与魔界妖界人界修订契约约法三章,互不干涉。此为其二。 陈三平又高兴的很啊,这下陈国史书上提到他陈三平,满纸颂赋,一代明君! 于是陈国青国之外,在两国默许之下,在广大人民群众之中掀起一股修仙热潮! 但我们今天所讲的梦境,和这些……并无关系。 陈国一隅花香镇青楼百香阁对面的无名酒肆,老板娘名叫花南。 单凭老板娘这个人,无名酒肆就声传百里了。 虽然得道升仙在这里也并不稀奇,这好比每年科举考试的状元,虽然你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仍然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所以花南老板娘奇装异服,从天而降,于原地盖一酒肆的事情,在花香镇广为流传。 平日里没什么联系的街坊邻居,只要那说书的快板一打,几本泛黄小簿子往破木桌上那么一甩,一棵歪脖子树下就能凑那么百八十个人等着听故事,只听那说书人喝道:“今儿要讲的是《花仙子宫内秘辛》渡劫之前的一折!” 但时间长了流言散了,三年过去,了解花南的人知道,她只是个不怎么长个子的漂亮姑娘罢了。 真正让她在这花香镇立足的,是这么两件事。 第一,花南对女人有特别的好感,传言梅老板调戏对面百香阁的头牌,竟让头牌桃花姑娘念念不忘转了性别,惊骇世俗,从此桃花姑娘和梅藏都令男人望而却步,看见她都躲着走,一时间“你不嫁给屠夫,梅藏就会来勾引你!”变成了逼婚说辞。所过之处人人避讳,花南算是立了“威严”。 第二,花南对夫人们都是忠言相告,实话实说。哪个男人什么时候去了对面青楼,都躲不过花南的眼睛,一来二去,无名酒肆是个夫人爱去打探消息的地方,甚至逼迫丈夫只能去无名买酒,花南与夫人执手相看泪眼,私底下都是好姐妹,哪家哪户蒸了包子煮了肉,都给花南来送点。再加上她丑事在前,夫人们更加放心。 这下来花南这里,夫人同意,男人喝酒也喝的开心自在,一举两得,生意甚是红火。 花南生的唇红齿白,是一双迷蒙的杏眼,总是笑意盈盈的,标准的商人表情,但是却不觉得虚假,还平添一种可爱。 凡是在她手底下做事的无不服气她的吃苦耐劳,花南经常对他们感叹,“这钱啊,就得辛苦地赚了才有味道,才能满足。快乐即充实,充实即忙碌。” 他们一听觉得话虽简单哲理深刻,感觉顿悟了什么,每次听花南感叹两句,那一天干活都分外起劲儿,虽然银子没涨,心灵的确充实了不少,等到月底拿银子的时候花南又会说“你们这个月干的好的,我都偷偷加了银子了。” 他们私底下一比对,嘿,都加了银子了,家里有几个孩子的还多给了点,大家一时间感激涕零不知所言,平日里偷懒的更是羞愧万分,于是下个月都更奋发了,争抢着擦桌子上酒掌灯牵马的,这时候干活干的都是一种情怀,谁也不觉得她年龄小有什么奇怪,毕竟这天降的老板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奇怪? 有人大胆问起花南她和桃花姑娘的事情,她倒也不避讳,一时间又像个愁云惨淡的诗人,文邹邹地讲自己的学识,“有个人叫宝玉,他说女儿都是水做的,男人都是污浊的,所以我喜欢女人并不奇怪。” “这宝玉是何人也?” “曹雪芹书中人也。” “这曹雪芹又是何人也?” “四大名着红楼梦之撰者也。” “这四大………” “行了行了,你也不知道。”老板娘不耐烦地挥手告别了,嘴里嘟囔着回家之类的词,但是人们都知道了,这花南没否认自己喜欢女人。一下子又是让人们都觉得惊恐万分。 总之花南也是方圆百里的名人,她酿的月白千金不卖全看心情,逐渐都要成一种传说。不过其余的酒还是都正常卖的,微醺的荷花蕊,飘香的秋露白,冷冽的寒潭香,浓郁的玉髓………好酒不少,店小量多,正应了那句,好酒都在巷子深处。 无名酒肆便在巷子深口里,正对着百香阁的路口,一直走到底,从雕花石窗里就能听闻里面此起彼伏的说笑声,酒香顺着雕花石头的缝隙一直往外蔓延。屋顶歇山式的造法,檐角如翼,雕栏画栋,两层相高,飞鸟与鱼的饰物缀于檐上。虽无象征名字的绣旗,不甚细节之处的设计,酒肆虽小,却也精妙。朱门大开,客盈满门。 花南这时候正在后院数钱。 她上半身看似端坐着,却翘着二郎腿,神色悠然。远看如花照水,侧脸精致地如雕琢的玉人儿,眉心一点微红不似朱砂点上去倒是自己生而有的,端庄似乎不搭边,无羁也差了那么点意思。 自成一种风格,气质干净,有点懒散仙人的态度。 她穿着都很粗糙随意,灰蓝的布衣往身上这么一笼,身段都看不真切。头发也只是一支簪子挽着,上好的羊脂玉,看得出来收入颇丰。 生的娇俏可爱,行动处却看得出霸气独断,不过及笄模样的女孩,能照顾一家酒肆并井井有条,这心机成熟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 “一共是九两银子余五十文钱。”花南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要在现代大约是九千。还可。” 花南的院子里茂林修竹,平添了一点雅致,最大的柳树底下是花南自己做的躺椅,旁边摆着一个小案,放些酒水糕点,惬意的很,日子过得很是舒畅。 北边的屋子修了一个过廊,过廊口开了扇木门,平日里都关着,下雨的时候可以从房间直通酒肆。晴天里,花南最喜欢的是坐在躺椅或者石凳上,毕竟前面也不是处处都需要她招待。 花南收了银子,突然听见那竹林里面有动静,却头也不转。 “螭吻,你倒是清闲,竹子林里乱窜。”螭吻倒也不在意她言语讥讽,潇洒地走出来“当初可是你扰了我清梦在先。” 花南倒也没接着说下去,螭吻已经兀自坐在她对面了,摇着扇子尽显风骚,一身青衣风姿绰约,眼尾上挑颇含风流。 螭吻的眼睛是深青色的,平时看不出来,在阳光下就格外显眼。 “虽说是个妖精,但是你也不能穿的也像个妖精。”花南叹了口气,“总算知道你在妖界怎么这么有名,辨识度提上来了,怎么会记不住你。” 她转身回房提了一壶酒,“诺,竹叶青。” 螭吻看见酒了喜笑颜开,好心情之下他不想斗嘴,“啪”地一声合了扇子,自觉斟了两杯酒,一嗅一饮,觉得畅快。 “不是我有名,是阙阁有名,小雀妖们遍布多国,是人是妖不都忌讳自己那点隐私么。”花南不予否认,他抬头笑得猥琐,“梅藏就不同了,什么隐私在我这里都无处遁形。” 说这话时螭吻打量了一下花南,发现她还是稚气未脱故作成熟的样子,尤其胸前一片平坦,他略为失望地摇摇头“传闻里你可是性感的老板娘吧,我看人家夫人和你关系好,纯粹觉得你还是小女孩。” “螭吻没事你就走,不留客。”花南冷笑着看他,把酒杯砰地一声搁在石桌上。 这螭吻约莫是和阙阁里那群小雀妖待的时间长了,说话絮絮叨叨,重要的是没一句顺耳的。 “你这样子以后谁敢要你!”螭吻摇头晃脑,直起脖子大胆道,“长的可爱手段厉害,真是泼妇!” “你……” “你什么你!你个兔子!当初那竹林我睡的好好的,你偏偏给我抢!”他指着院子里那片竹林,语气忿忿不平。 不过一杯酒,他就醉了。 花南也倒不和他计较了,嗤笑道:“你这酒量,也枉为男人了。” 螭吻晃晃悠悠想掀桌子,抬了半天发现掀不动,敲了半天嘟囔“这是个石头的……” 掀不动,敲了半天嘟囔“这是个石头的……” 随后,在院子里扭着走了几步,婉转倾倒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杯倒,真真就是形容他的了,花南哑然失笑。 她拍拍手,两团影子从角落里幻化成两个腰缀铃铛发髻如团的小娃娃走出来,向花南请安道:“姑娘好。” 花南温柔笑笑,“把你们主子抬走。等他醒了告诉他,每次来找我喝酒的时间还不如他放屁的时间长,以后还是别来了。” 俩团子倒是听话,对视一眼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弯腰道“是。” 然而这俩小妖面面相觑了半晌也没动弹,花南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们这主子太沉,确实为难你们俩了。” 小妖羞愧地低下头,“还请姑娘帮忙,把我们家这死猪一样的主子抬回家。” “死猪”两字用的格外巧妙,花南弯弯的眼睛像盛了湖水的月,盯了竹螭吻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打下一拳。 这一拳拳风猛烈,正巧,不,就故意打在螭吻的左脸上。 一只大妖的力量,压的螭吻差点断了气,吓得俩团子急忙上来测还有没有呼吸,听见螭吻再睡梦里浑然不知的,呼吸还在,同时松了口气。 然后青光一闪,一截竹笛落在尘土里,俩团子赶紧接了抱进怀里。 “多谢姑娘。”他们再次弯腰道谢,哆哆嗦嗦地捧着螭吻的真身走了。 “阙阁阁主,修为太浅。”她叹气,顿时有种独孤求败的悲凉。 阙阁,是妖界最大的通信组织,求问阙阁是她们获取人与妖信息的最快捷的方法。 阙阁的妖雀遍布世界各地,可以说螭吻手里掌握着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妖怪信息,势力十分庞大。掌握这样的情报,螭吻这样四千年的妖怪除了仗着背景强大,还有就是他的智慧。 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他的脑袋就像是深不见底的记忆深渊,每个接收到的琐碎消息,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叫什么来着?”花南坐在板凳上想,“云计算机?” 而她作为一只九千年大妖,从已经发展成现代的世界穿越过来,觉得人生都不顺畅了。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这里像梦一样飘渺,可是这里的确很有实感。花南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店,有酒,有喜欢的人。 那个国师啊,她见过一两面呢。 由于现世的除妖师们经历几千年的沉淀发展成为了世家,对仅存不多的精怪也毫不留情。她在一山谷里与世无争睡了几千年,却莫名被一把神火烧成了灰。 可怜上天看她没做过什么坏事,还是那么一只可爱的兔子,兔子修炼不易,给她又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个地方灵气名浓郁,泽气深厚,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所以妖魔横行,修仙者众多。但是阴阳之隙所谓“中和”之处,自有平衡天地的人住持两边壮大。 简单说就是,妖太厉害,打击打击,不然威胁到人间就不好了。而修仙者太厉害,也教育教育,知道万物有灵手下留情的道理。 在这个世界,她最大的梦想是混进修仙者中当个灵宠,跟着一人得道飞升,在仙界过快活日子。嘿嘿嘿,跟着国师想必不错。 “花姑娘又在思考人生呢?”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花香鸟鸣中很是突兀。 思考人生,是花姑娘创造的词语,街坊邻里都学会了。 只见李媒婆捏着帕子,从月亮门里袅袅走过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做她说媒这行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时间久了,不笑都浑身不舒服。 “李红娘好久不见。”花南转过身子,勉强打个招呼。 “哎呦,我是可以天天见着花姑娘,这不知怎么晚上天天梦着你。”李媒婆急急跑过来,脸上的白粉簌簌掉落,大红唇像喝了血。 她凑过来就要拉着花南的手倾诉衷肠,花南顺势躲了,讪笑道:“得李红娘如此牵挂,还真是花南荣幸。” 不怕强盗怕催婚,她一兔妖,天天被媒婆骚扰,传出去也是妖界一大笑柄。 媒婆也尴尬收了手,抖了抖手里的一摞纸,正言道“花姑娘你昨儿个及笄了吧,哎呦可得夸夸花姑娘你,这方圆百里都知道花南花老板小小年龄管理酒肆,长的那可也是水灵灵,可人疼的。你瞧瞧这,我这平时讲话还时不时,引用一两句你那个什么名言!要说我见过的女子里,就花姑娘最讨喜最漂亮最特立独行的!” 特立独行她姑且觉得是褒义。 李媒婆的笑声连绵起伏,如命符一般,比绝世武器还让人感觉烦躁恐惧。 “……李红娘你要不说说你的来意?”花南盯着她手里那坨纸,有不好的预感。 李媒婆倾身靠近,语气婉转,“打从见着姑娘,就知道这以后啊求亲的人绝对踏破门槛。” 她把手里一摞纸摊在桌子上,浓墨重彩,一个个都是男子肖像。 “李红娘,我这昨儿才及笄。”她只是走个形式,伪装是个凡人伪装全套罢了,哪想到会碰上这种事情。 再加上她沉睡山谷几千年,彻底把古代睡了过去,反而受现代思想影响很深,游玩之时明白不少人间规矩,据她所知,及笄十五岁年龄,在现世还是未成年! 要不是沉睡,她也不至于不长身体,来装个孩子啊。 “不不不,”媒婆摇摇手指,“你错了,你这及笄之前,就有十几家找上我了!” 李媒婆喜上眉梢,替花南感到高兴,也替自己收到的礼高兴“我是从来没遇到过像花姑娘一样,及笄前就十几家公子竞争的啊!” “我也没遇到过啊……”她欲哭无泪,看着画的奇形怪状的什么公子们,一股脑推了回去。 “李红娘,麻烦你跑一趟了。奈何花南实在毫无心思,还请你拿走吧。再说了,您…您不知道我喜欢的女人吗?” 百合大法无限好,眼见着李媒婆的脸色又白了一白,显然这谣言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仍然不死心。 “不花姑娘,你看看,这都是大家公子,还有这仝家的,他家和都中……” 媒婆的话语忽然中断,画像撒了一地。 她倒吸着冷气,“哎哟哎哟”地叫唤着侧趴在地面上,脚腕处微微发红,一个稍大的石头滚到一旁。 花南急忙扶她起来,她抬起胳膊看,破皮的地方渗着血,吓得她嗷嚎了一声。 李媒婆全然没有说媒的心思了。 “真对不住花姑娘”,她泄气地拍拍地,“这摔倒不吉利,您可别往外说……” “不说不说,李红娘好生回去歇着,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花南笑得真诚,指尖一点,石头便不见了。 隔空移物,石头是个好东西。 李媒婆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出洞门了。 花南解决了媒婆催婚心情大好,正要到前边院里忙活,忽而瞥见李媒婆拿来的那叠肖像画还在地上躺着,急忙收了想给她送去。 收拾间瞥见有一张与众不同。 它摒弃了粗犷写意的画法,注重真实性而把那男子画的栩栩如生,看那眉目是极其不错的,竟比些妖怪还丰神俊朗些。 花南多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喃喃念左下角那行小字写着的“无尘…”两个字。 无尘……好名字。和国师一个名字! “老板娘,有人要点月白!” 月白,她酿的酒,传闻千金不卖。 小二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想了想站起来把那叠画像收起来放在了桌上。 花南转头看着惊慌跑来的小二,他的脚上沾着红色的血迹,气息不稳,显然受到了惊吓。 “莫慌,我去看看。”花南拍拍小二的肩,算作安抚。 竟敢带着一身血来无名酒肆,她倒是要看看来人能否承受住一只九千年妖怪的怒火。 花南笑得灿烂,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颦颦朝前面酒肆走去。 “我要月白。” 花南从后面小门进去,看见的就是一副混乱的场面。 酒肆的桌子上一片混乱,板凳都七歪八倒,门口的梁柱上被抹上了血,胆小的都走了银子自然不付的,胆大八卦的留在这里蹲在角落里对来人指指点点。 “一会儿那小姑娘来了非得气死不可!” “就想看她生气!生气也好看。” “你个没出息的!” “你不也盼着我能娶她的吗?” “瞧你这样子,能娶谁?” “死老头…” 花南看着这情景眉头突突地跳,就差咬碎一口白牙。 她的目光转向来人,门口那人浑身是血看不清脸,身上的妖气不稳有逐渐消散的架势,双眼瞪圆,只是目光涣散。 花南心中一惊,气顿时少了一半。 虽然花南并没有显露什么表情,但周围的人都感觉四周冷了三度。 她过处人人避让,那冷冽的气势看得所有人都觉得好戏要上场了。只见她径直越过桌椅,只见她拳头如风,只见她和浑身是血的人一直对视着,站到那人跟前,场景却忽然变了。 “这浑身是血怎么能品味月白之妙?”花南笑得温柔,招手,“小二来,给这位爷净净身子,准备换洗衣裳。” 她可惜地捻捻来人脸上干涸的血,“就我的衣裳就行,想必这位爷不在意吧。”说着手上就牵了这血人往后院走,边走边挥手,“散了散了,哪有什么大事,今儿个我请你们喝酒,不收银子,都走吧。” 周围的人才缓过神来,一脸的不知所云。怎么这就完了? 花南心里想,再不走开他这狐狸原型就要露出来了! “老板娘,可不能放过这小子!瞧瞧这血,不知道干什么打家劫舍的勾当没!”他气势汹汹,膀大身宽,拍拍胸脯说,“这血人要是欺负你,我老楼第一个不同意!来找我,给你出气!” 旁边一年轻男子也说,“梅姑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花南拱手道“大家的好意心领了,我自有办法,你们喝酒吧!告辞。 说完花南拉着来人风一样逃离了酒肆。 没有好戏,有免费的酒,虽然老板娘请的是最便宜的勾兑的劣酒,但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于是没人再去理被牵走的一身是血的人物,痛快地喝酒去了。 “我要月白。” “我要月白。” 来人仍坚持地说这么一句话,像个好无感情的复读机器,而且任由别人牵着走,只是走到哪他便一动不动了,神志很是不清醒。 小二把一套衣服拿给她,眼神滴溜溜转始终停留在这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把他浑身上下的打扮看了个通透。 “掌柜的,这人非一般人啊。”花南正招呼别人端来大浴桶,小二突然出声唤她。 花南看过来他接着说:“这衣服乃是三层浸染蚕丝织的,绣花样式极其精妙,我夫人是方圆百里最好的绣娘,怕是也绣不出来如此精妙的双面绣。这人的领口也有绣纹,一般人家不太可能做到。” 花南心想这是只狐仙所化,不知道从哪来的呢。 “还有这佩玉……是琢瑞兽纹,这玉冠,上面的云纹……掌柜的,这人怕是来头不小啊!”小二的声音逐渐拔高,吓出一身冷汗来了。怕是觉得这是哪个世家子弟,这要是被发现,他们的店非得倒闭不可。 小二越想越心惊,担忧地看着花南。“掌柜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处理,你先出去吧。”花南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这……”小二看着花南似乎并无惊慌,默默定下心来。 浴桶备好,人也遣散。 花南毫不温柔地拉着这个要月白的傻子,力大惊人,直接推进了桶里,一记手刀劈晕过去。 “都忘了我是妖了……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花南自嘲道。 水花四溅,偏偏没沾上花南的衣服。 花南抬头迎着阳光看着屋顶,中气十足地喊,“顾九,下来帮我!” 嗖地一声,一个石头妖掉落在浴桶旁边,慢慢幻化成一个少年,清隽秀丽,似是与她年龄相仿,当然是表面上看,毕竟她都九千高龄了。 “何事?我正晒太阳呢。” “帮我给他把这血都洗干净。” “我不干。” “不干?”她看了眼屋顶,那里是他居住沉睡的地方,“你睡这里住这里,知道要交房租吗?” “房租?”他不解。 “就是赁居费。你不能白吃白住。” “可是我……”他着急地摸摸身上的钱袋子,扁的,空的。 “不碍事,我向来好说话。你只要把他洗干净了就行。” 她指指昏着的他,小仙扁扁嘴,不情不愿但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走上前去,抓起舀子就往人家头顶泼,手法很是残暴。 “这小子很有我的风范啊。”她坐在一旁感叹。 她发现这人虽然浑身是血,身上却没有多少伤口,倒是别人的血喷溅在他身上的,不由想到这狐仙不会是杀了很多人逃到这里来的吧? 发冠去掉,玉佩拿走,衣服剥了精光,单单留了一条亵裤。 面前男人的躯体,花南感叹这身子比例还真是完美。 他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不深却密,只胸口处有一道很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妖物的原型所伤,也是他的致命伤。 来人的面容也逐渐清晰——鼻梁英挺,唇色苍白,眉目微皱,睫毛长而浓密,发丝滴滴答答落下血水,这样泡在血水里竟有些别样的妖娆。水中美人不过如此,花南有点期待看到他的眼睛。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按照长相来看,倒是有点娟狂的味道。 “狐仙本媚,看来的确如此。”她想了想自己兔妖的本事,发现好像都是偷学的术法,没有什么自己的优势。 “上天不公。”她又叹了口气。 “喂我说老板娘。”小仙倒掉血水准备再冲洗一边,“我以为你让我洗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要避嫌。怎么你毫不避讳在旁边看啊。” “六根清净,毫无欲念,根本不怕。” “哦。”顾九撇一眼打量这男子裸体的老板娘,嘴里念叨着什么,艺术品。 水里多少掺了点对妖怪有益的药草,热水换上后,蒸腾的热气映衬之下,他又多了点狐仙的飘渺。 “真真是狐妖了……”花南嘟囔着,让小仙把那瑞兽玉佩拿给她一看,背面赫然三个字“木里图” 木里图?怎么这人的名字这么有异域风情的。 花南把玉佩揣进袖子里,暗自揣度。 此人不知来历,还是多了解的好。她无意看这人惨死在她的酒肆,妖力若隐若现也看不清他的修为,这于她并不是好事,所以人是要救的,但不能太过于鲁莽了。 “砰——”脑袋磕在了木浴盆上。 顾九“哎呦”一声惨呼。 “这人刚才拖着我往浴桶里拽。” 花南赶忙上前看,发现并无动静,又往水底一探,发现他手部抽搐,十有八九是抽筋了。 “快快快,拽出来。” 花南和顾九一齐用力,一个成年男人的身躯仍然过于庞大,耷拉在桶里的双腿把木桶带歪,哗啦啦水浸透了花南顾九的裙子和鞋子。 她堂堂九千年妖怪,竟然被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算计了? 花南就这么把他往地上一撂,像是院子里躺了个死尸。 没了溺死的风险,这人依旧在沉睡着,只是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大力地似要把她锢住。 花南后悔给他几乎脱了干净,这要是给别人看见又要给她安个变态的称号了,比以前喜欢女子的更甚! 一地水渍,一片狼藉,约莫到了打烊的点,花南才把这人安顿在里间的屋子里。撩开袖子一看,已然是淤青了的抓痕。 “昏迷着都能抓伤我……” 花南恨恨地敲敲他的脑壳,这人毫无反应。 花南犹豫了一下,毫无心理罪恶感地无比自然地再次恨恨地敲了他的脑壳。 “指不定是个什么祸事的源头呢。”花南想,于是又敲了一下。 力气之大简直非人行为,梅藏觉得自己反正不是人,心安理得的很。 是什么让他如此昏迷着都要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坚持要喝月白?嘴里一直念叨可谓是执念颇深了。 这月白酒是她喝醉时自创的妖酒,凡人喝不得,修为低的妖族也更喝不得,说这是酒,不如说是一种药。是断情斩缘之药,也能是结缘之药,至今她只送出去过三壶,给以那些与人相爱生不如死的妖。 当然,她自己喝,是完全没有用的。所以凡人知月白千金不换,妖却知道月白简直就是半个月老。 月白的配方也很简单,那次她喝醉之后,磕到了树上,那树已经是八百二十年的灵识了,自然坚硬无比,磕破的手指正巧流了几滴血到了她的酒碗,竟然散发出奇妙的香味。第一个喝她酒的自然就是那棵树妖了,彼时她和一个凡人缠绵不清很是苦恼,这酒一灌,竟然断了情思,所以才发现有此巧妙。 这极有可能这是兔妖血脉的缘故,她自古独自修炼,倒是没有同兔妖血脉的引荐之人教学,所以她并不了解自己的血脉之力。大约就像狐族妖精自古传承的媚术。 如此一来,难不成这人也是为断情或结缘来找她的? 这倒好说,给他一碗便是。 当务之急是先续上他的性命,让他醒过来。看他手劲,定然不可能是只无名小妖了,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是凡品,也是出自贵族才能采买到的,由此可见,如若她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惹到一个家族也说不定。 唉,如果他是个修仙道士,还能来段妖仙情缘呢,也能实现她飞升的愿望。 她坐在床边,刚才的事故还心有余悸,他静静躺在那里,面色也恢复了几分,这么一看去,倒是比午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面目生的如此侵略性的美,性子想必好不了哪去。”她脑洞大开暗自揣测这是个为情所困的公子哥。 前面店已打烊,小二们各自回家,就连屋顶上顾九也陷入沉睡了。 一片沉寂与黑暗里,升腾着自然的润泽之气,是妖精们修炼活动的好时刻。 月光倾洒,透过窗椽,花南没有掌灯,她与狐仙两手交叠出泛出莹莹的白光,和流淌的月光相连接,吸纳夜月的精华以助修炼和治伤,是她以往九千年里自学的本事。可见自己的妖力顺着经脉融入狐仙的身体,花南才放下心来,给他掖了掖被角。 虽然多少有点亏,但是能解决这个麻烦事就好了,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办法。 狐仙的身体恢复大半,这才真正陷入沉睡,眉头也逐渐舒展。 花南打了个哈欠,“自从被那些个除妖师用火烧醒,想再长久地睡下去竟然成了奢望了。”语毕,她走到外间,关门熄灯,直接就瘫床上昏睡过去,一夜无梦。 半夜。 狐仙喃喃着醒来,看见陌生的环境有些呆滞,随后看见花南,总算是放下了心。 “可算找到你了。”木里图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疲惫,随后看见桌子上的几张画像,默默记住那些人脸。 “也不知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木里图想了想还是睡下。 魔岗果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被那几个怪物困住,花南也被弄昏迷。这个世界他好不容易用他的幻术打通,才能保持清醒找到花南。但凡有一点失误回不去,花南和他可能就要醒不过来了。 又tm的幻术,这经历了多少次了,兼职没完没了!他作为幻术的始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戏弄,简直气结。 第二日一早,花南发现木里图黑着眼眶,完全是没睡醒的模样,金色的眸子映着太阳,感觉和昨日看起来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他看见花南醒来直接道:“你是什么妖怪?” 花南:“……”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愿望(2) 花南倒也没想瞒着,都是妖怪嘛,也不怕说出去。 “兔妖。” 两个字一说出来木里图就开始笑,边笑边颤抖着声音道:“居然是兔妖。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一个更加强大的妖怪呢。” “兔妖怎么了。兔妖多好。怎么狐妖瞧不起兔妖?就算是自然法则狐狸吃兔子,你也不能这样嘲笑我吧。你知道修成妖有多难吗,你还笑。”花南虽然说对这个狐仙有点好感,但是上来就说兔妖的行为实在是令她生气。 木里图看见花南真的有些升起来,眼神中莫名复杂。花南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 花南明显在这个幻境里十分快乐,但是她不出去…… “我既然是狐仙,你救了我,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木里图故作高深:“只要实现你的愿望,我也就算是还清了。” 花南微微呆住,顾九从房梁上下来一脸兴奋:“愿望?愿望好啊。实现我的吧。” 木里图看见顾九活蹦乱跳的模样,绕着他看了几圈。眼神里的打量毫不避讳。 “居然是个男孩子……花南更希望你是男孩子吗顾九……” 花南看着木里图的动作一阵发笑,他这神神叨叨的模样,不知道为何让她并不排斥。像个算命的半仙似的。 花南看了看时间:“我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如果真的要实现我的愿望的话,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哦对了,你不是要月白吗,我回来拿给你。” 木里图看着花南的背影点点头,花南走后他撑着下巴看着顾九,眼睛里浮现了一丝笑意。 “顾九,好久不见。” 顾九很奇怪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来熟,他翘着二郎腿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美丽的东西都是带刺的,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帅气,背地里究竟是什么样他可不知道。 “什么好久不见,我可不认识你。”顾九窜上房梁,又化为了一个石头:“你好好待着,别想逃跑。” 木里图:“不逃不逃。” 半晌屋内没动静,有小厮近来给他端了一些菜品,木里图吃了一些,静静坐着花南还是没有回来。他实在没忍住。 “花南什么时候回来?” “早着呢。”顾九翻了个身:“她一忙就是一整天,谁让酒肆的生意太好了呢。” “那你知道你主子有没有什么愿望没有?” “哪有什么愿望。我感觉她天天挺开心的。” 木里图看出顾九不想理他,可是仍然不死心:“不可能,是人就有欲望。你主子有没有喜欢收集的东西?” “没有。” “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 “都还好。”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顾九忽然没了动静,木里图觉得自己问到点子上了。按理说花南身边的男人他清楚得很。“是不是一个叫做有卿的!” “有卿?” 顾九哈哈一笑:“原来你不知道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有卿是谁,完全不认识啊。不过花南的确有喜欢的人哦。” 木里图一怔,不是有卿?那是谁? 有卿陪了花南五年,如果不是有卿,总不能是他吧。 顾九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对木里图咬耳朵道:“告诉你你能实现她这个愿望?” “差不多。” “什么叫做差不多,你这样我还不相信你了。” 木里图急得团团转:“一定能一定能。” 顾九嘿嘿一笑:“是无尘。” * 木里图知道无尘是谁,寰宇的主人。可是无尘这个人,他了解不是很多。对于花南喜欢无尘,他不是很理解。一想到之前花南去幻狐一族找什么树,似乎也是为了那个家伙。可是为什么无尘和花南,再也没有在一起过呢? 起码在那五年,他只见花南不断完成有卿的任务而已。对于无尘的存在,一直都没有听说过。螭吻大概是知道的,可是也没怎么说话。 是什么样的喜欢,能让这个人一直不说出口,却在幻境里成为她心底最大的愿望且不敢实现的愿望呢? 木里图还是挺好奇的。 “花南,你来了。”顾九给木里图使眼色,这不来了吗,快点快点。 花南点点头,看见木里图笑了:“你还真的就在这里等着了。好了我想明白了,给我变三十桶金子吧。” 木里图嗤笑:“还真是钱财第一。不过我觉得你的愿望好像另一个也不错。我想给你实现那个。” “什么愿望?”花南不以为意。这个狐狸能知道她什么愿望。 “和无尘在一起。” 花南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她恶狠狠地看着顾九:“是不是你说的。” 顾九心虚,一下子就往房梁上跑,花南想抓也抓不住她。花南倒是心安理得的很:“是喜欢,怎么了。哎,你真的能实现?” 木里图还没说话,忽然外面一阵嘈杂。 花南打开门看,酒肆外面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一个官员站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圣旨。 “无名酒肆月白味甘,朕甚爱之,邀老板娘花南于猎场一叙,钦此。” 花南假装腿有点毛病,偏偏没有跪下:“谢主隆恩。” 木里图看得出来这个感觉很像朱国的机制,朱国掌权什么的,有国主这种东西。只是自称朕他不太能懂。花南脑子里真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都这么奇奇怪怪的呢。 * 花南第一次进宫,说不紧张是假的。最主要的是,进宫能见到国师大人。花南仰慕国师大人这件事,要追溯到很久,属于一见钟情的那种。但是时间久了,花南其实不太记得国师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他的眼睛很漂亮,温柔的如溺水似的。 猎场在万兽岗。这个地方成精的妖怪特别多。花南给皇帝献上烈酒,大家都分散开狩猎。花南准备深入万兽岗去见见以前的好朋友。 可是没想到,这些朋友忽然都足不出户,仿佛被什么吓到了。有人告诉她,在万兽岗的精怪们都深刻地明白着一个道理。 有个人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万兽岗的精怪也算是从几百年的斗争中脱颖而出的,战斗力不是任何一个小林子可以比拟的,他们却打心底里恐惧暂住在这里的有卿,一个千万年都不曾遇到过的纯净之身。天知道这身子里的灵魂还是不是个人了,每每看向他们,灵魂都得抖上三抖。 大难面前,众志成城。 妖怪们开了个会,决定把希望放在万兽岗有名的兔妖身上。 花南深入人间很让他们羡慕,所以想来想去这件事只有花南能做了。 如何把那个人赶出去,还他们一个“和谐安全”的生活环境,是现在的首要问题。 “花南,现在只有你可以接近他。” 京城—虎妖,在这森林中颇有地位,因为觉得自己是一带霸王,决定把凡人最高贵的城池名作为自己的名字。 只是说起来那个人,京城也愁容满面。 “这个凡人很是奇怪啊,明明感觉不到什么杀伤力……” “要我说,你们才奇怪呢。”花南懒懒地躺在树上,白色的锦袍衬得可爱的脸上生出一种仙气,簪子随意绾起的头发,有几缕挡住了她棕红琥珀色的眸子。 花南的眼里很干净,小机灵和聪慧都写在脸上,但却生生打破了他的仙姿。 熟悉花南的人都不觉得他多好看,一秒惊艳,然后开始嫌弃。 因为她太爱钱了。 人人喊打的兔妖花南,此时被给予厚望。 人人喊打是因为她最厉害嘛,虽然是兔子,战斗力却是一流的。 京城素来讨厌花南,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要不是那个人在这里,有求于兔,他们俩又要打的天昏地暗。 “我告诉你们,外面现在正在狩猎呢。要是不小心,我们都要被那些皇帝抓住,你们要是让我赶那个人,我赶出去就是,只是你们千万不要乱跑。” “花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妖了。”京城庞大的虎身伏在地上,抬眼看着花南,“怎么万兽岗的妖精都害怕,就你没什么反应呢,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类多可怕,长的像个谪仙,实际上真的散发着一种很强的气息。” “那可怪不得我,”花南勾了勾唇角,“谁知道是不是某个霸王胆子太小了呢,唬得别的小妖也……” “你放屁!”京城一下子窜起来幻为人形,抡起拳头就要往花南脸上揍。 狐妖赶忙扯住了京城,“有求于兔啊大王!” 花南不为所动,笑得肆意得很。 “tui!白瞎了你的脸!” “我的脸不重要,大王您脸上的疤还没好呢?” “明天再议!明天再议!”狐妖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是难以继续,赶忙驱散了众妖,余下的京城恶狠狠地盯着花南,后者则继续悠闲地躺着。 京城脸上的疤并不影响美观,约莫小拇指指甲盖长度,是上一次花南和京城打架的时候留下的纪念。 花南喜化人形,因为他的原型太弱,而术法修的很好。这万兽岗也是强者生存的地方,花南一兔子能活到现在也能看出她的确在修炼上天赋异禀。从而能在人界立足,这一点是很多妖精的榜样。 京城则正好相反,虎妖天生武力值惊人,平时都是原型示人,一旦化形反而失去优势,可是不化形也抓不住花南而被压制。 “自从你出现在万兽岗,这里就没什么好事发生!倒了八辈子血霉碰见你这个兔子!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京城忽然想到什么,怔怔地说: “你,你是不是为了这万兽之王的位子来的!” “噗—”花南怎么没想到京城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哈哈哈哈哈哈,京城哈哈哈哈哈,你是人类的皇帝吗,还真以为自己在京城了?” 京城也没想到自己吐出这么一句话,脸刷的一下子通红。 花南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京城的肩膀,“放心大王,我没兴趣。” 她撇了狐妖一眼,这狐妖喜欢京城赤裸裸的很,看见花南看过来,尴尬地笑了笑。 “真是不知道京城这脑子是怎么让你们信服的。” 在万兽岗,花南没有妖精的支持,想做大臣都没资格的,再说了花南十分喜欢人界,在人界也有自己的势力,犯不着和他们杠。 这万兽岗多是兽化的妖,京城的白虎一脉在妖精里十分稀有,万兽之王,这是自然的臣服。 这也是为什么那人让他们害怕,他们从灵魂里就已经开始恐惧,这是没办法抵抗的事情。 “哟兔子。”不远处有个含笑的声音,很温柔,如落雪,又如清风“原来你在这里啊。” 花南瞬间僵硬了身子,脑子一片空白。 花南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就是当年她遇到国师的时候,无尘的声音。 花南吞了口口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平复心情。后面无尘已经走近,把花南的白玉簪子正了正,然后抚了抚花南的头发,叹了口气,“锦缎似的,簪子真是碍事。许久不见,小兔子你可还好?” 花南不自然地退了一步,不敢看无尘的眼睛,她尽可能地挺了挺身子。 她和无尘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国师确实也记住了她。当时她要偷国师的一个丹药,无尘抓住她囚禁了三天,最后让她逃走了。其实无尘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听他念一些规则而已,听着不像是什么好的规则,就是哪个修仙门派里的。 可能还是原型是兔子的缘故,在无尘面前花南要矮上许多,无尘藏蓝色的麻衣,穿得却比花南飘渺得多。离得近的花南,可以很清楚地嗅见这人类身上的干净的气息,还有股让人不由想臣服的力量。 “别碰我头发。”花南声音又弱又轻。 无尘俯下身子,笑着看他,“什么?” “我说……”花南说不下去了,那股力量压的他要窒息。 花南是不害怕,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害怕,可是力量的压制却没法抵抗,他们之间相差太多了。这个人这么好,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让她害怕的力量呢? 花南不敢看他,干净的气息还在鼻子尖萦绕着,如若不是他的力量太捉摸不透,这干净的躯壳绝对是妖怪的美味。 她只是闻着都要沉醉了,这要是吞了得涨多少修为,能堪比这干净身躯的可能只有供舍利的莲池里的莲花了。 “纵使我这么让你害怕,你还是能走神。”无尘颇有磁性的嗓音循循善诱似的,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小兔子,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我……”花南觉得有点危险,不由得颤了颤,可心里却诽腹着这都是因为无尘的味道太好闻不是。 “走,去尝尝我做的糕点。”他扯着花南的手,笑意盈盈地走,仿佛刚才即将发怒的不是他。 无尘的手生的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细腻,无尘的脸也好看,世间少有的干净的气息,温柔的侧脸,如若不是粗布麻衣,换上锦缎,约莫是高贵优雅的神仙。 无尘……花南发誓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类。 当然很可能这不是人类。 灵魂力量的压制太悬殊,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类。 “这是专门为你做的。”花南毫无意识地被拉扯着走,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无尘在森林的落脚点了。 四面环树,藏风聚气,北临花谷,山环水抱。 简单的木屋,无尘慢条斯理地捧着糕点走出来,花南一下子就想到凡人之间流行的话本子。什么倾国倾城啦,芝兰玉树啦,貌比潘安之类的。 花南脸颊泛红,罪恶萌生,她堂堂老板娘竟然总被一个男人的美貌所诱惑,白活几百年了!她颇为泄气地嘟囔“比我们像妖精多了……” 然后惊异地闻到一股香腻的气息,目光如炬定格在那个糕点上。 “你这是做的什么糕点?” “我说了,专门为你做的。”无尘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南。 花南的眼里是赤裸裸的渴望,这是对兔妖来说,难以抗拒的大补。 只是无尘在这里,花南要面子的,她不能连吃东西都控制不了。 花南憋着一口气,一声不吭。 “我倒是想起来昨日的书没有整理,这些东西你先吃着罢,别辜负我一番好意。” 说罢无尘转了身,花南立马呼出一口气,眉眼如月,开心得很。 这个糕点,八成是用嘉果做的。 嘉果是不周山以北的岳崇山,泑泽岸边的树的果实,兔子中口口相传的神果。 一只成仙的兔妖月兔的出生地,大荒之隅,极为严寒,不周山便在这样的穷凶恶土上,月兔曾在那儿依靠嘉果活命,成仙之后便把一半仙骨和魂魄祭给了这树,一下子便成了兔妖兔子族的神树,护佑兔妖的平安,而它的果实更是只有月兔在中秋会赐给兔族族长一颗,至于什么功效,没吃过当然不知道。 花南一点不怀疑这嘉果的真假,她是一只野兔子,并没有族群,但兔子古老血脉就开始祭拜的神树的果实的味道大概是刻在灵魂里的。 她闻到这个味道的第一时间,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告诉她不停地解释,这是嘉果这是嘉果。 花南吞了口口水,但是没有贸然立刻吃掉这糕点。 无尘不知是何方神圣,虽然说他是国师,但是连嘉果都拿的出手做成糕点,她与他无冤无仇力量弱小,不至于费尽心机地要害她,但是无尘待她极为不同。 咳咳,难不成,他也喜欢她? 呜呼,这不是那个狐仙的把戏吧。 无尘师傅来了 花南心里美滋滋地这么想,忽然想到现在还在狩猎。一个老板娘消失了皇帝虽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花南还要献酒,错过了时间就糟糕了。 花南偷偷摸摸地离开,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要踢这万兽岗的兄弟们赶走无尘的事情。 只是走到森林边缘,一双手拦住了她,架着她的胳膊,又变为牵着她的手。掌心的热度一直传到花南的手心,花南猛然抬头,看见无尘笑意盈盈的目光。 他温柔道:“花南,去哪儿?” 花南结结巴巴的,整张脸都爆红,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这双温暖的手正牵着她,这个叫做无尘的人,好像……真的喜欢她。 花南还没回过神,就看见陈国国主不可置信的目光,可是无尘偏偏还是牵着她的手不松开,见到陈国国主十分尊敬道:“此乃无尘心上人,还望国主赐婚。” 什么?赐婚!!! 花南心如擂鼓,整个人不止是不可置信了,有那么一瞬间,因为自己的愿望实现,而感觉这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天哪,为什么无尘会忽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难不成,真的就是狐仙的功劳?可是狐仙这么做,无尘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假的喜欢她呢? 花南一点也不明白了,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她现在就想去找到狐仙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无尘一点也没有给她这样的时间和机会。 陈国国主哈哈大笑道:“国师果然不同凡响,连喜欢的女子都这么与众不同。这个叫做花南的女子,确实酿的一手好酒。既然国师开口,那么我便成全你们吧。” 花南挣开无尘的手:“等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躲在一旁的无尘满头问号,这好机会都在这里了,为什么要拒绝。花南啊花南,你果然是怂到家了。在梦境里都这么怂,怪不得这个愿望要不是他出现就一直实现不了呢。因为梦境愿望有一定的饱和度,真的实现了全部的愿望,反而醒来的几率更大,正所谓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如果实现了基本上全部的欲望,那么梦境存在的意义反而会变小。一直精通幻术的木里图再清楚这种不过。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幻术大师,和那种怪物没法比。 陈果国主满头疑问,怎么这花南和无尘还不是商量好的求赐婚吗?这无尘强买强卖吗? 花南揉揉眉头:“还请我思索两日,我这个……” “不用。”无尘盯紧了花南的眼睛,还有一些慌乱:“花南,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也,也不是。”这张脸花南朝思暮想,可是一直都是仰望的存在。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能真正和他在一起。这幸福来的太快,她心里反而很不平静。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无尘,无尘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木里图看见花南的身形忽然有些消散的感觉,微微讶异。 果然,以花南的聪慧,说起来这种幻境要出去,可能也不用达到完全饱和。 花南看着无尘,脑子里一片混沌。有什么片段闪过,只觉得记忆里的无尘和眼前这个十分不同。虽然看起来长的一样,花南还是觉得,不是他。 那究竟是谁呢。 “我是你的师傅。” 忽然世界里就闯出这么一句话,像一滴水荡在湖面上的波动,叮地一声在花南脑子里响了一下。这个声音温柔中又有些无奈,无奈中还有些宠溺。花南记得和他度过的每一天,记得抄写归一派的规矩,记得他包庇她,记得去藏书阁,记得无尘师傅因为她被凌迟。那些片段有苦有甜,却无一例外的告诉花南,这个才是无尘。是她不敢靠近,小心翼翼,东躲西藏还是满心挂念的人。 “师傅……无尘师傅……” 花南的眼角沁出一滴泪,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一双沧桑的眼睛,不复从前的明净,他的眼里有三千世界,有红尘悲欢,有难以自持的痛苦,有她。 明明还是那样的干净,还是月白的袍子,还是如谪仙一样的身姿,还是这么强大。可是短短时间不见,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如剔羽的眉毛拧在一起,散尽原来的迷茫,他懂得了这粒粒红尘的艰辛,他明白了她的一腔热血。 花南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尖。 “无尘,师傅。” 无尘看见她醒了,就要走,花南身子还轻飘飘地没有灵魂归位似的,但是一看到他要走,大胆抱住了他的腰。 木里图说的没错,她太怂了。不止她怂,她的师傅也太怂了。好几次,好几次明明都遇见,偏偏都走了。 “师傅,上次就是你对不对。在朱国的皇宫。是你帮我……” 无尘看着抱住腰间的手,拿着锡仗的手微微颤抖,闭上了双眼。 他早就说过,他不是出家人的。他做不了出家人,因为他心里有执念。偏偏锡仗选择了他,在花南和佛祖面前,他选择第一个。 “无尘师傅,你别走。”花南的黑发飞舞,眼角还有泪痕,一直以来洒脱的她,在无尘这里又像个小女孩。绝世的面容上楚楚可怜的眸子,无尘看了一眼,心蓦然软了。 “别装了花南,你还装可怜。” 螭吻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她。 花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皆大欢喜了,无尘师傅回来了,我们的队伍更加强大了。”螭吻刚要欢呼,花南拉着无尘的袖子不让他走,忽然想到这是在什么环境,紧张地环顾四周,才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无尘师傅,你怎么来了。” 无尘手中的锡仗响了一声,似乎很急着说话。花南感觉厨房有点动静,把寰宇放了出来。 寰宇和锡仗老朋友见面,十分欢快。 无尘看着花南道:“我占卜到你有危险……” 从前说这些话的时候,花南还是个小女孩,一转眼花南已经这么大了。再面对花南的时候,总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样啊。师傅还是担心我的。”花南嘻嘻一笑:“这里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还是魔岗吗?” “是。”螭吻笑:“是无尘及时赶到救下木里图和望舒,然后木里图去幻境里面救你,这里也被无尘上仙给净化了。你看真正的上仙和你这个伪上仙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有卿和部下 魔岗顺利地清除了干净。花南的团队大肆宣扬花南做的好事。生怕别人不知道花南把魔岗给解决了。 无尘回来之后花南单单看他坐在那里都觉得特别开心。所以花南没事就是看无尘。 无尘说自己作为朱国的国师,还有任务在身,过不了多久就会走。花南一点也不在意,她都想着跟无尘去弄什么任务。反正她足够强大了。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魔界的长老虽然死了,花南也取得了一些威信,可是魔界长老派的人还有残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着那些人早晚都是祸害。 就在这种时候,关修忽然向花南发出了邀请函。 “关修的邀请函?必定有鬼。”螭吻冷笑着看着邀请函上的做客俩字:“关修这个人,阴险狡诈。归一派算是毁在他手里了。现在一知道花南你是魔主,他一定认为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对的。” 无尘就俩字:“不去。” 无尘担心花南去了之后被害,如果非要去,无尘也要跟着她。 无论花南多么强大,他都希望能在他的羽翼下成长。 所有人都看着花南,花南深吸一口气:“要去。” “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去面对的话,那什么也解决不了。”花南看着无尘师傅:“师傅你能占卜我的吉凶,这次并不是凶对不对。所以我要去。现在魔界有太多人看着我了,作为魔主,我不能永远做一个在别人羽翼下的小女孩。我的身份,是魔界的主人。这是我的使命,也是责任。” 木里图看见这样的花南只笑,当初没有看错人。 “所以下午,魔林,我们去会会关修那个家伙。” 魔林深处,魔界之人和关修对半坐把酒言欢。 关修一副伪君子的样子,在面前的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长老派的人看见名字倏地一笑,满眼都是得意和愉悦。 “这下有了关掌门的加入,我们把假魔主赶出魔界还是很有希望的啊。” 关修看了看林子的周围,那些偶尔传来的怒吼让他有了一定的把握。 “我不过是提供一些东西罢了。”关修捻着胡子:“长老这次可是大手笔,这么多的魔化的怪物妖兽,花南可有骨头吃了。” “哈哈哈哈,还是你的功劳最大,你不扰乱妖界提供妖兽,我们也没办法让他们魔化。再加上你不写那信,想必她也不会来。我们就等着吧,她会不会踏进我们的陷阱。” 关修忽然想到无尘可是花南的师傅,对于他来说,那些妖兽可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吧。要是他帮她,这些东西不就没有用了。 关修一说这个担忧,他们也是一愣,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花南和无尘上仙还有欢喜。 “且不论那个无尘上仙来不来。就算是来了也没有什么办法。魔化的妖兽,就算是神,对付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如果没有他们的控制权,恐怕早就被他们吃了。这就是魔化的力量啊哈哈哈哈哈。” 木里图冷着脸望向山林深处。花南也静静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那声吼叫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只是耳朵一震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就是魔化的妖?”花南皱眉问着螭吻,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可怕至极还留着口水像牛又像马的东西就是魔化的妖? “对。”螭吻左右望了望,一只而已,看来没有其他的同伴。 “是不同凡响。”花南感觉妖好可怜。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人利用来利用去的。那大妖从山林深处走来,所过之地一片冰霜,竟然比顾九的暴雪还要冷上几分,瞬间就令周围的一切全都罩上一层冰凌。 “这只妖被赋予了冰的力量,估计和他的灵宝有关系。”螭吻解释着,“但凡被它粘上的东西,立刻凝结成冰。杀伤力很强。” 花南听着,手中红光一闪,异火从她的指尖冒出来。这异火因为她的完全炼化,可以掌控它的属性,狂暴伤灵魂的时候是紫色,灼伤肉体的是红色。如果她直接触碰这个怪物,估计会直接被冻伤。 魔化的大妖像没有看见花南他们似的,直接就从一边走了过去。螭吻道:“这个魔化的妖多半是残疾的,他被赋予了冰雪的力量,却被剥夺了眼睛。这里的妖估计会都有所不同,一定要小心。” 花南听着螭吻的话,步子更加谨慎。之前见过太多的妖了,花南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妖总是附属于其他而存在。开始穿越到这里见到的霸王花妖和美人蕉妖,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连过去了三只妖,花南能感受到来自妖身上的无形压力和冰冷的寒气。一接触到那寒气,灵魂就有一种被生生撕裂的错觉,疼痛难忍。花南只能把异火点的更大一些,他们围得拥挤一些,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对于花南来说这种没有特别让她难受,但是对于螭吻来说,就没有这么好受了。他的本体虽然是螭吻,但是这个修炼的确是不怎么长进,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智慧型选手。 木里图一步一步走向大妖,步伐轻松,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大妖身上的巨大攻击寒气。 木里图手里的剑向它身上一刺,大妖闪着绿光的眼睛突地一下暴亮,身边的寒气迅速凝结成冰,挡住他的剑光,啪的一声脆响,冰盾破裂,长剑长驱直入,势头丝毫不减。大妖猛地一抬前蹄,重重的踏向地面,地面一阵颤动,花南等人随着地面猛地一震,依靠身边的树木才不至于摔倒。 “有意思。”木里图低语,凝视着他的长剑,剑身被花南的异火包裹,并且那透明的冰层有不断加厚的趋势。木里图冷笑一声,直直再次刺去,速度立刻慢了下来,随着冰层的加厚,终于力量不达,啪的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厚厚的冰层溅落一地的冰凌。 “喂,怎么忽然就进攻了。”花南低声呼唤木里图。 木里图道:“这些魔化的东西如果不解决,以后被用在战争中更加麻烦。” “你们,是何人。”低沉的声音竟然出自大妖之口,花南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这个东西居然还能说话的?不过魔化也不是什么毁坏,虽然他看不见他们,但是他的神志应该还是在的。 “我们是来要你命的人。”木里图毫不客气:“你给他们卖命,值得吗?” 大妖忽然笑了,它边笑身边的温度随着他形态的改变,陡然下降,本就极冷的气温此时恐怕都要低至冰点。花南他们承受更多的寒冷压力,每个人呼吸一下都是大团的白色热气。 一眨眼的功夫,花南发现这个家伙变成了人。虽然不是很好看的人类,看起来十分普通,他的眼睛里一片茫茫的白色,似乎也只有风雪。 “哪有什么值不值。我变成这个样子,命就在他们手里。你告诉我,我是要命,还是要尊严?” 木里图冷眼斜睨着这个大妖,似乎一点也不受冰雪影响。大妖看了看花南再看看他:“你幸运,你遇到了好的主人签订契约。可是我不一样。今天你不死在这里,我就要死在他们手里。你也是妖,我不想为难你。我知道那些人要什么,不过是要这个小丫头的命。” 花南讶异于他看不见也能看出来她是女子。 木里图冷笑着,“难道让你杀了我的主人吗?对于妖来说,签订契约就是绝对的忠诚,你觉得我会答应?” 魔化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木里图又望了望木里图身后的花南,不屑的低叱着:“既然你不答应,那么我们就只能开战。虽然我没有自由,可是我的实力,你大概是比不了的。今天就让你知道,主人这种东西,多么靠不住!” 魔化的大妖可是不同于一般妖,他们的实力是一般妖兽无法比拟的,就算是五百年的魔化妖都可以对付两千年的一般妖,这一切的优势都源于魔界天堑的魔气魔谷。只是魔气太过猛烈会让他们产生一些弊端,比如他就失去了眼睛。 魔化的大妖仰天一声长啸,山林内突然骚动起来,头顶大片大片的乌云涌来,好似雷雨前夕一般,天地顿时失颜色,漆黑一片。不停的嘶吼在身边各处响起,阴森而密集。密集,山林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无数只魔化妖,全都睁着泛着绿光的眼睛,阴森的盯着花南他们,给人感觉就像是饿到极点的野兽面对着一大块鲜美多汁的嫩肉。 “花南。”顾九面对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无数小了一圈的妖兽,表情信誓旦旦:“我保护你!” 经历了两次实战的顾九已经不容小觑了,再加上寒冰本来就是她的领域之一,所以她不怎么怕那个魔化妖的。 花南看着顾九一阵感动,当初从城主府把她领走,她连自己的体重还不能控制。现在已经是大姑娘可以保护她了。 “你要保护好自己,你要知道你主子我很强大的,放心绝对不会有事。”花南忽然想起来小龟那个家伙,他被花南关在厨房有一阵子了。因为小龟太弱,所以花南为了保护他让他管理厨房,希望他不要多想,自己没用什么的。花南内视了一下厨房,发现厨房特别干净,只是小龟不知道哪里去了。花南知道小龟丢不了,这件事等回去再说。 就在花南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那些突然出现的小一圈的魔化妖开始了进攻,全都扑向木里图。木里图根本就没有将这些家伙放在眼里,长剑一举,金色的光芒带着凝重的冥界气息,狠狠的打在地上,泥土碎石溅落一地。 “冥界的气息……”花南还记得木里图召唤他的那些灵魂,只是木里图这一剑没有什么用。那些魔化的大妖不只是能控制冰雪,原来还有极快的速度。 木里图就这么一分神,一只魔化妖扑了上来,尖锐的爪子凌空一划,三道血痕出现在木里图的手臂之上,同时伴随着灵魂的撕扯攻击,疼得木里图一个激灵。赶忙回神,妖力外护住自己。花南抛过去一根碧草。 “木里图还行吗?就让我来帮你吧!”顾九摩拳擦掌,十分跃跃欲试。 “不,我来吧。”花南让顾九去休息:“这些东西既然是冰霜,那么我有火。我的异火好久没有工作了,今天就让它见见血。” 花南丹田运转,术法一凝,幽蓝的异火迅速窜起,一道一道地在地皮之上像莲花一样爆开。那些火从地下冒出,对准魔化妖直穿而过。冰冷的火燃烧灵魂,在穿过魔化妖的瞬间,嘭的一下引爆,一只魔化妖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接二连三的爆炸,魔化妖的数量飞快的减少。周围的温度也开始有一点点上升的趋势。 “异火。莲火。” 那个魔化妖的首领,看起来很一般的眼盲书生,低声说道,垂下头,似乎在想什么,沉思中的他看着花南的神情愈加复杂。 “莲火……”他的白色眼睛中似乎也燃起了幽幽火焰。 他的情绪波动越大,周围的寒冷就更加的明显。木里图和花南没有轻举妄动,就见他雪白的盲眼中的冰霜快速蔓延了整张脸,而他的嘴越来越咧开。 “原来是魔主。哈哈哈原来是魔主!小姑娘,怪不得他们要杀了你!” 花南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它知不知道的也都无所谓。 “多少万年前,我见过魔主。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还有她身边的人。两个人就是一对璧人啊。魔主和妖皇,多般配。” 他语气里都是对以前时光的向往,花南和木里图对视一眼,都看的出来眼里的震惊。 “几万年前……” 几万年前,这个魔化妖,居然真的是一个大妖!几万年的妖兽,魔化了之后得多么难对付。花南不敢想象。还有他嘴里说的妖皇和女人,妖皇极有可能是有卿,那个女人是…… 花南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没有答案。 幻狐木里图皱眉看这个魔化妖,嘴里喃喃:“有卿的旧部下?” “闭嘴!”魔化妖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一脸的阴霾:“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他抛弃了我们导致我们被那些人骗走,从今以后别说我是他曾经的部下!” 花南一愣,这个妖怎么了,难不成他以前是有卿底下的人结果被关修他们抓走了不成。天哪,关修那群人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做到…… 魔化妖冷笑着,“我不会忘,他抛弃我们的时候多么决绝,那时的他多厉害多高贵,一身的庄严神圣让人不敢亵渎。可是如今,他在哪?对待以前的部下,他就是这样的!还有那个许微,狗腿子……”魔化妖越来越癫狂,咬牙切齿,看着花南几人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花南当然也不怕它,虽然有点忐忑,但是他们这些人还打不过他不成?! 花南拿出异火,手中雷电暴虐的气息,土遁之术已经准备好。可是有个人,落在了她的面前。 “我来。”有卿说着这句话,看向魔化妖。 他很浅很浅的笑了,邪肆的笑容只让人感到无边的罪恶诱惑哪里跟神圣沾边,仿佛染了花汁的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便再抛弃你一次。” 他不后悔一切的决定,也不会让这莫须有的罪名直接落在他身上。 魔化妖大笑着,极其放肆的狂笑:“有卿,你可算是出来了。我看这魔主这么熟悉,还想杀了她给你当礼物。既然你来了,那么你们两个就都为我陪葬吧!”说着,眼中绿色光芒大盛,忽的一闪,绿幽幽的好似坟地的幽冥之火,忽明忽暗只是看人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魔化了的妖,就算是强大如你,你也接不住我的所有招式!” 突地一下,阴风一起,刚刚被炸裂的魔化妖竟然随风而起,重新聚合,血肉从地上汇合的场面十分诡异。数量多了十几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魔化妖,一个个周身笼着寒气,雾煞煞的一片全是冰冷的薄雾。 书生魔化妖大笑着,目光冷凝狂肆无比,显然对他的部下很有自信。 “这些都是我的影子,这就是魔化妖的力量!” 有卿表情一凝,妖娆神态立刻消散无形,整个人气质一变,肃穆高压宛若天神,手指一动,都是无尽的优雅,从容不迫的面对着汹涌扑上来的冥兽群,微微一笑,那一笑仿佛是看尽世间沧桑,他强大的力量始终有让人膜拜的感觉。犹如天神一样的高贵和魔界的黑暗,让他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张狂。 随着他抬起手,逐渐冷漠的唇角吐出两个字:“召唤。” 他的身后缓缓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内恶魔呼啸的声音,门上散发的气息要比这些冰霜还要冷。深入骨髓的冷意是表面皮肤的冷不可比拟的。那门有四米高,悬在空中,门上獠牙面具,让人难以想象里面究竟有什么。 魔化妖看见这门也不可思议:“你居然拿到了冥界之门!” “早拿到了。”有卿手指向前一指,门缓缓打开。无数魑魅魍魉溢出,尖叫着扑向魔化妖。 有卿给花南了一个眼色,花南手腕一转,轻启,清冷的两个字:“净化!” 这声音宛若天籁,回荡在山林之中,霎那之间,白色圣光好似支支利箭,刺透层层乌云,漫天撒下全都是神圣白色光华,如同清泉瞬间洗涤了一切,所有的污垢都在圣光之下消散无形,所有的阴霾全都被驱逐。 一只只魔化妖被火烧,嚎叫咆哮,扬蹄嘶鸣,大团的血迹蔓延开来,好似绝冷的坚冰被扔入烧的滚烫的铁板之上一般,触目所及全都是大团大团的血雾,一时之间山林之内被雾笼罩。诡异的山林更加增添了一些恐怖。 花南的五行经里的光,具有治愈净化的力量,能够消除魔气。虽然对于魔主来说这个能力很矛盾,但是花南倒是喜欢。说实在的她就是喜欢这种光明的东西。 配合有卿的这个十分强悍的召唤,花南觉得自己的特别成功。 可是抬头看去,发现那个书生一样的妖,居然还活着。 怎么会……她和有卿都算使出一定的,怎么还能活着。魔化究竟有多厉害? “不过如此。”魔化妖咬牙看着花南俩人,堪堪接住那些攻击,看起来不过是在他身上造成了一些擦伤。 有卿眯着眼看那魔化妖,表情一变。花南瞬间也发现了,那魔化妖在吸收那些鬼怪! 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是他的养料! 迷雾如瀑倾泻,书生魔化妖的身上忽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痕,就像是剥开外壳般,一个巨大无比壮若大山的妖就钻了出来。人形的外壳渗着血扔在一边,还可以看见里面的脂肪和静脉,钻出的巨大无比的东西叫嚣着,皮肤如石头一样坚硬散发着墨绿色的光泽。 腐臭从他长大的嘴里冒出来,大嘴一张喉咙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把冥界之门的那些鬼怪一下子吸了进去。 花南再一次使用净化,这一次净化力量主要集中在他的身上,天上降下的神光直接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笼罩其中,他青灰色的皮肤在圣光普照下犹如一片片鳞片被剥开,一点点在光里碎裂湮灭,但是花南在用了十分钟左右,能撼动的不过是一层皮肤而已! “所有的力量,都朝我涌过来吧!”书生大妖大吼一声地动山摇,每一步都像死神的步伐。 有卿收回了力量,沉静地看着这个怪物。木里图和顾九也仰头看着他,稍微感觉焦急。既然实物的东西不能用,就意味着让他消失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卿勾了勾唇角,把冥界之门收回。哗啦一声,天地蓦然寂静,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有卿的衣服无风自动,有什么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明显。 有一朵花开的声音,有婴儿的啼哭,花开花落,几世漂泊,人界繁复,都在这一声中了。 有卿的袍子外,那个熟悉的锁链,再一次出现。锁链碰撞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花南看上面的符文,只有寥寥几个,但是有卿把它拿下来的那一瞬间,锁链迅速朝魔化妖飞去! 打败魔化妖 “有卿,已经晚了。”魁梧魔化妖狂笑着,每笑一声地面都颤动一下,雾气随着他的笑声而波动,如海中波涛一般,层层涌动。 锁链在有卿的手中仿佛没有重量,它准确地缠住魔化妖的腰,铭文的光芒瞬间亮起,仿佛一根根钢针刺进魔化妖的皮肤。 “不晚。”有卿的声音没有起伏,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花南稍微放下心来。 “有卿要不要我帮忙。”花南虽然知道有卿厉害,可是这个魔化妖可是传说中连神都要忌惮一些的怪物,怎么可能是好对付的。 魔化妖两只手狠狠抓着锁链要把它拽下来,可是锁链扎的很紧,根本拉不下来。上面的铭文越来越亮,魔化妖嘶吼一声似乎被这种亮光灼伤得腰部发红,眼睛里白茫茫的一片中冒出了一些蓝色,隐隐要发狂了。 有卿镇定地念咒,锁魂链的符文已经点亮了一半,就在魔化妖咬牙扯下锁魂链的一刹那,有卿飞身而上,一掌拍向魔化妖。 他沉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看着魔化妖抿着唇,随后道:“我的部下,我来解决。” 魔化妖浑身发红,眼睛深处的蓝光达到一定的深度的时候,四周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暴风雪很快遮盖了土地,花南的膝盖出也堆着雪。这种雪不是平常的雪,冷气就像寄生虫一样朝毛孔里钻,仔细一看那些雪根本不是雪,而是一个个细小的爬虫,身上散发着淡蓝的光,每一个都是带毒刺的冰虫。 螭吻一点也不淡定了,他面前用力量包裹住自己免这些东西的侵扰:“这些冰虫十分可怕,浑身都是毒不说,而且误入身体就会让身体的一部分坏死。绝对不能被碰到。” 刚说完,螭吻就看见花南已经腿部类似于坏死了。花南仗着自己有厨房不害怕,用异火包裹住全身之后,吃了几个草药,坏死的地方立马有了好转,花南嫌慢,拿匕首直接把坏死的那部分削去,干脆利落的,仿佛那块肉不是自己身上的。看得螭吻一怔一怔的。再吃下碧草,直接就好了。 螭吻:“还可以这样的……你真的……” “以前断指都不在意。” 花南挑眉不以为意,看向有卿。有卿和魔化妖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花南看有卿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自己帮不上忙也焦心。 “我的圣光净化不但对付不了它,而且还可以让他摆脱有卿的钳制。可是我的雷和火都大面积的表面攻击,同样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个玩意太皮糙肉厚了。”花南一阵头疼,这个魔界和妖界混合的产物果然不伦不类令人发指。这要是批量生产,那场面攻克人界和魔界也太容易了。 螭吻知道花南在担心什么,解释道:“这个东西虽然厉害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你看那么多的魔化妖,只不过有这一个是厉害的。因为真正成为魔化妖的条件特别苛刻,要不是他是一个几万年的妖兽,估计也成功不了。” “那有卿能打败他的几率有多大?” 螭吻笑了一声:“不用担心。” 有卿既然不让他们出手,他自己一定要特别的方法。锁魂链的封印力量他还是知道一点点的,原来锁魂链里能够承载上千个大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魔化妖,锁魂链绝对能吞的下去。 有卿这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贸然出手。 花南和螭吻还在担心,就在这么一会儿工夫山林内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白雪”消弭,那些冰虫堆积的很厚的地方慢慢化开露出地表,白雾逐渐散去,也让面前的一切更加清晰起来。几人防御功能都比较强悍,没有受到冰虫的伤害。有卿的墨发散在脑后,红色的眸子无比诡异,更加诡异的是他的锁链,上面的铭文已经全部亮起,几人身边的光亮都被那锁魂链吸走,一种来着远古时期的巨兽的鸣叫声和吼叫声杂乱的交杂在一起,锁链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同时魔化妖也要被吸进去。 魔化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恐慌,他想剥离锁魂链却什么用也没有,因为他力量的消散,皮肤就像气球戳破一般瘪了下去,来不及反应的皮肤宽宽松松地挂在身上,仿佛一张皮包裹住他的身子。随着身子的缩小,锁魂链也在紧缩。 魔化妖不可置信地盯着有卿的红眸,像看一个疯子:“你竟然没有把锁魂链里的东西驱逐出去,有卿你疯了吗!那个东西留着你不能完全的掌控锁魂链,最终连你的灵魂也会被他吞噬的!” 有卿淡淡道:“它早已认我为主了。” 花南虽然不知道锁魂链里有什么,可是看魔化妖这个表情,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认你为主……”魔化妖瞬间呆滞:“怎么会……它可是上古神兽,怎么会卑躬屈膝……” 有卿不耐烦地把命令锁魂链赶紧收服,一点也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螭吻倒是看出来了什么道:“锁魂链里估计是,我老爸。” “噗”花南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什么你老爸,你别瞎认亲行不行。要是你老爸,那也就是顾九的老爸,这,等等,你老爸?” 花南想了想,确定道:“龙?真龙?黄金龙?” 花南和螭吻还在讨论龙什么样子,魔化妖全都不见了,魔化妖的皮瘫软在地,半空之中只有一丝飘红,似血非血似线非线。鲜艳的红在白色的雾气中游走,说不出的诡异和艳丽。 花南和螭吻都马上松了一口气要向有卿走过去的时候,花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边是,把她叫到这里的目的。 其实关修喊她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长老派蠢蠢欲动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她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魔化妖虽然死了,但是长老派的人和关修真的能放过她吗?这是个问题。 所以花南看了看四周,神识一再放远,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些动静。花南冷笑一声,朝着北面的树林道:“出来吧,要打架正大光明的,还要玩阴招不成?” 无尘是魔 花南刚出玩这句话,树林里冷不丁射出来几个暗箭。花南没有用手抓,眼神一凝,用琉璃簪打掉了那几个暗箭。 锵— 花南转身,似笑非笑道:“既然都动手了,何苦还藏着?” 树后的关修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看不穿花南的修为,暗暗心惊。没想到花南真的变化这么大,当初她以第一的升级考入归一派,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是魔界安插在归一派的最大卧底。 关修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和魔界会因为对花南的仇恨而同仇敌忾联合在一起。 花南的身边是木里图,螭吻,有卿等人,关修走出树林的一刹那,花南手腕翻转,一团异火就过去了。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关修打死都想不到花南居然正大光明地放暗箭。 他铁青了脸咒骂道:“哪来的下流手段,亏你当初是归一派的弟子!你的师傅没教你怎么行事?!” 关修暴跳如雷的样子看在花南眼里就像跳梁小丑,不但是跳梁小丑还是一个不明事理乱咬人的跳梁小丑。花南都想不到关修怎么有脸说出她放暗箭这种话,明明刚才他先给她射了几箭。 当然花南也不想和他争论。归一派的所有生活经验告诉花南,和关修说话,就是要气死他。 花南哟了一声:“是啊,就是放暗箭。怎么样,烧着你的命根子没有?” 语言粗鄙,又踩在了关修的暴躁点上。他气的胡子发颤,指着花南像看什么怪物,胸口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其实螭吻也是挺震惊的,花南这种话能说出口么……看花南的眼神都带了一点探究。果然还是他不过了解他。 木里图的笑容差点挂不住,捏了捏花南的胳膊,总感觉一点也不想和对面打了。只有有卿用一种感兴趣的模样看着花南。 花南奇怪地看着木里图和螭吻:“不是。俩大老爷们怎么比一个女的还容易害臊呢。这种话是犯了罪了怎么的?” 她嘟囔着“非要我做反派了”转头看向关修:“我说,有什么本事就别在裤裆里兜着了。赶紧拿出来吧。我都不屑揍你你知道吗,这么久了咱们的仇怨也不是一两天了。你刚刚那个大怪物挺厉害,快点放更大的吧。” 花南揉了揉手腕,全身力量都在一点点苏醒。 螭吻眼神瞥见来人,轻轻拉了拉花南的袖子:“花南,别说了。” 花南啧了一声甩开,看见对面关修脸色一变,除了关修之外,几个魔族的人也出来了。花南正想着这些人怎么不藏着掖着了,身后传来一个如山涧清澈的声音。 “花南,怎么没有叫上我?” 花南:“………” 卧槽。 花南立刻挂上一抹笑容,因为企图掩饰刚刚自己的言语而刻意成为狗腿子,小碎步跑到无尘的身边,明明身上气势刚刚还在,一下子就弱的像个孩子似的模样实在是看得螭吻扶额感叹,这究竟是个什么主人。 花南怕无尘是从归一派养出来的,实际上以前也不是很怕,这不是一怕无尘甩袖子走人,而怕无尘嫌弃他。 无尘好笑地看着花南的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收敛些。” 花南忙不迭地点头。这种被训的感觉,让人恍惚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小小净士山,有抄写门规的她,还有整天背门规的师傅。 花南现在微微仰头就能看见无尘的脸,和以前那种仰视不同,有了一种能和他站在一起的错觉。 有卿眯了眯眼,总觉得无尘的存在分外烦人。 关修看花南和无尘的样子,半晌老脸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这笑容越来越大,眼神中那额度的光也越来越刺眼。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啊哈哈哈。师徒二人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归一派的无尘上仙,居然也是个……哈哈哈哈哈,这要让天下人知道如此禁忌,无尘上仙还能保名否?” 无尘的手一僵,目光看向关修,声音清冷出尘:“我早已不是归一派的人了。” “不是?”关修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嘴角勾起:“你永远别想摆脱归一派上仙的身份!就算是把你逐出归一派,你无尘上仙的名号下,永远是归一派的背景。” “是吗。”无尘倒是不在意,偶然间一阵歪风吹起无尘的袖子,原本长长的袍子遮住的手背就显现出来。 无尘的手好看,花南一直都知道。可是那原本光洁的手背上,赫然一朵金莲。 金色的莲花圣洁地开在无尘的手背,和花南额头还没有展开完全的莲花不一样。 握着锡仗的那只手丝毫不动摇,大大方方地展开给关修看。 关修嘲讽的话一下子噎在嗓子里。 他看了看花南,看了看无尘。看了看她周围的所有人,居然看出来那么一丝丝莫名的意味。这边是魔族,那边也是魔族,只有他一个人,是人界。还过来凑热闹。 “无尘……没想到,你居然……堕魔了。” 花南的心从看见那朵莲花开始就跳个不停,可是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花南在知道这的确是事实的时候,她只感觉仿佛不能呼吸一样。 不是嫌弃无尘堕魔,而是她不愿意无尘堕魔。无尘,在云端的仙人,六根清净的仙人,不染凡尘的仙人。 堕魔就意味着,他原本的名号都是个笑话。仙界的人会远离他,而他又不能融进魔界。 堕魔也意味着,无尘曾经在一个心魔中出不来了。 究竟因为什么,花南直觉和她有关系。 无尘依然是淡然的样子,什么堕魔不堕魔,都仿佛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花南忽然发现无尘今天出来没有带那个锡仗。 好像到了魔界之后,锡仗就没怎么拿出来了。也是,佛光普照的东西,会不自觉地净化魔界的。 关修看着无尘觉得荒唐。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与身后的魔族人低语几句,身后的魔族人隐去,关修也步步后腿。花南想上前抓住他,无尘比她更快,揪住了关修的领子。 魔化植物 无尘不过伸手一抓,关修就变了脸色。尤其在看见那代表魔族的金色莲花以后,关修的面色难看到一定程度。 他隐约知道了什么,惊恐的表情上还有一点绝望。 “无,无尘上仙……你放开我,我可是归一派的掌门,就算是你已经不属于人界,怎么说也有以前的旧情在对不对。今天你放了我,我关修以后一定不会打扰。” 无尘看着关修求饶的表情,眼中没有一丝起伏。怜悯,温柔,通通都不存在,只有冰冷,无尽的冰冷。关修好像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他看了看花南,又想到无尘和花南的关系非常,面如死灰。 但是无尘没有下手,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你听我说无尘,我那处罚花南,我不是……我是糊涂了。那个凌迟,是我的错,你放我走,花南还能再回归一派,你们如果需要,净士山,再还给你们。” “噗。”花南觉得分外好笑,走到关修面前:“别说你送给我,我还不稀罕了呢。关修,听说过破镜重圆吗?一会儿就打的你像破镜,怎么拼凑也拼不成一个整体。四肢啊头颅啊,都被拔掉。唉,这个很熟悉啊。和凌迟一样的可怕的惩罚还有个什么来着,哦对,车裂。” 关修咬牙看着花南:“凌迟是我的错……” 花南摆摆手:“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当时我就应该打死你,不至于你到现在还出来祸害人。” 木里图越听越想笑:“怎么花南忽然这么灼灼逼人了。” 螭吻道:“当然。关修凌迟了无尘上仙,花南都快恨死他了。现在不过是说几句话,说起来我也挺向往凌迟的。” 关修身后的魔族人已经退尽,无尘的手一点关修的额头,寰宇就自动从花南的厨房飞了出来,看的花南直呼狗腿子,然后寰宇穿过关修的脑袋。 不过一刹那。 鲜血没有流出来,关修慢慢倒地不起。花南还想着大快人心就是有点突然。上去一看,关修死不瞑目,眼睛无神。 “靠。”花南气的捶地:“”这不是真的关修。” 有卿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戏,终于慢慢走来道:“当然不是真的关修。关修怎么可能亲自来这里,只是失去了一魄,想必也不太好过。” “还真装的像那么回事。”花南啐了一口:“老匹夫。” “是为了时间。”无尘不再看关修的尸体,转而看向竹林。 他们因为关修而忽略的那几个魔族人,并不是逃走了。而是深入竹林里让他们摸不着方向。 林子中可见一股绿色的气体慢慢弥漫到花南这边,气体很刺鼻,呛人。花南封闭了嗅觉,刚想提示几人,螭吻先倒了下去。 花南急忙蹲下看他,绿色的气体在螭吻的体内游走,像一丝活的东西,慢慢扎根螭吻的皮肤和血肉,然后在毛孔里开出来一个细嫩的小芽。小芽随风摇曳,和真正的植物没有什么不同。于此同时,螭吻的面容枯槁,以缓慢的速度慢慢变瘦。 “这个东西在吸收螭吻!” 魔族诡异的东西不少,在当魔主期间,花南见过不少形容各种植物的典籍。这个东西并不稀罕,但是分布在魔界最可怕的魔谷深处。魔谷深处又浓厚魔气孕育出来的毒气,能把一切的生物变成繁殖的养料,无孔不入。 这个东西一向被封印在魔谷里,现在怎么会就这样被放出来?毕竟除了螭吻,其他人都足矣强大到保护自己,并不会被这个东西伤害。它所起到的作用特别小。 “估计这个东西早已不是原来的毒气了。妖都能被改变,那么一个小小的植物,改造起来反而更加简单。” 木里图看着螭吻发绿,手上团了一圈金黄的光。他慢慢把金光输入螭吻的体内,那些植物却成长的更快了。 螭吻越来越扁…… 木里图:“……” 树林里沙沙作响,很像魔岗那天万蛇出动的模样。但是并没有什么冒出来。 花南从厨房掏出来仅剩的一个“番茄”,毫不犹豫地喂螭吻吃了下去。 螭吻被拖到花南几人的中间,无尘,有卿,木里图几人围住,形成一个圆弧。实际上在花南看来,无尘和有卿坐镇,这个队伍就稳了。不知道为什么有卿的神色里居然有点眼熟,无尘也并不放松。花南一看他俩这种表情,木里图那种冒冷汗的紧张模样就不奇怪了。 可能还是她等级较弱,感觉不出来什么。 树林忽然变得安静,但是这种安静要比沙沙的声音更加诡异。安静到没有一丝风,空气变得很稀薄,那绿色的魔气越来越浓郁,面前的一切都想蒙了一层绿纱。没有人动,呼吸都很轻。 听得见任何异响。 忽然,关修的尸体发出“扑”的一声。花南扭过头去看,关修的尸体上张满了绿的嫩芽,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在他身上长出密密麻麻的花骨朵来。这些花骨朵慢慢展开,里面的孢子四处飞散,有一粒飘到花南的面前,居然钻进了花南的防御,就要碰到花南的皮肤! 一时心中骇然,花南直接用唤雷把它劈了个焦糊。 可是关修身上的小花密密麻麻地全部绽开的时候,成千上亿的孢子都开始飘荡。无论是无尘有卿或者百里图都无法阻挡,百里图的金光最招孢子喜爱,落在百里图的脸上,瞬间开出一点小花。 “怎么回事?这些花是什么东西!” “估计是魔化的植物,已经不能按照原来的样子分析了。看关修身上的花,这些东西繁殖快,繁殖能力强,而且无视防御,如果飞出这个区域,估计都要遭殃了!” 木里图拍着脸上的花,花是拽下来了,可是根部还在毛孔里。 “对方知道我们不好对付,居然想到是这种办法。如此一来不管我们什么阵仗都没法打得赢了!” “也不是。”花南看着四周:“虽然敌人神出鬼没,但是既然放的出来这些东西,离我们一定不太远。在这里耗着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无尘和有卿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以他们的身手也不会碰到那些东西。花南话音刚落,唤雷两字轻轻念出。 天上的风暴越演越烈,花南勾唇一笑,剑指苍天:“给我劈!” 埋伏—魔化植物 雷云像煮沸的汤锅,无数雷和闪电在里面混沌着,就等花南一声令下倾泻而出。 不行,还不够! 花南调动丹田里的力量,经脉中似乎都有闪电噼里啪啦地响,周围的孢子像遇到电蚊拍一样落在地上成为几个黑点。 天上的云积聚的差不多了,花南握住拳头,往下猛然一拉! 原本暗色的环境忽然亮如白昼,无数跟粗壮的雷狠狠劈下,带着暴虐的气息逼近树林,竟然密集到没有一块土地能够避免! 随着雷解除到地面,树林里发出轰鸣,动植物快速凋零毁灭,任何生机都迅速灭亡! 就在这时,树林上空跑出了三个黑衣人,赫然就是魔族的那几个人。 找到了! 花南给有卿做了个手势:“你快去!” 有卿似乎不情愿,但是要事在前,一切私人恩怨都要往后靠,有卿的锁魂链再次祭出,煞白的天地间飘荡着冥界的怨气和妖界的诡异之气,赫然间这片地方要向魔界第一恐怖地方靠拢了! 魔族几人无论再快也快不过有卿,他锁魂链一拉,几人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花南面前,面色苍白,犹如死人。 在花南眼里,他们和死人差不多了。 魔族三人组面面相觑,那雷还没有停止。花南看了一眼躺着的木里图和螭吻心情非常不好,再加上浪费了一个“番茄”,“番茄”是厨房为数不多不能再生的灵药,想想都是万金难换的东西。现在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草,居然用掉了她的宝贝。花南怎么能够不生气。 木里图的脸上开的那多花,如果不是木里图逐渐失去生气的脸色,其实长的确实还挺好看。 “花南,魔主大人。我们几个一时糊涂信了长老的话,于是就来了。但是现在我们反悔了。长老说魔主什么能耐都没有,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坐上魔主的位置就是背后有势力推动罢了。我们想着魔界的人都盼望着有个真正强大的人领导他们,长老一直做的很好,所以我们就……” “做的很好?”有卿忽然插进来,话语里带着戏谑:“我怎么不知道?” 三个魔族人看起来很真诚,一时间被这样质疑也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了,梗着脖子反驳:“就是做的很好!长老任命的时候给魔界开了好几个前往妖界的通道,魔界的商贩才能更加便利,还有之前魔岗的处理,长老劳累了很久,才把魔岗收拾干净。还有之前的时候妖域暴乱,要不是长老出面阻止,那些暴乱的妖就要到魔界搞破坏了。还有很多。长老为了魔界鞠躬尽瘁,你们却……” 许是这么回忆一下让他们想起来长老的好,一下子又多了份赴死的从容,英雄主义长脑子,把脖子往剑跟前凑了凑:“就是这样。要杀要剐你们便吧。” 花南本来还觉得他们可恶,现在忽然就觉得这几个人可怜极了。 花南放下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可真有意思。”花南数了数这几件事:“第一件事,无尘师傅做的。” 无尘猛然抬头,看着花南微微诧异。 她怎么知道…… 花南对无尘眨了眨眼睛:“我们回去说。” 花南才不好意思说呢。那时候在朱国,花南为了离无尘更近一些,于是就在朱国当老板娘。然后时不时地打听打听什么的。虽然和无尘没有见过,可是雀阁在手,怎么着无尘的一些事情花南还是了然于胸的。 “至于第二个,是我做的。魔岗。这件事我对外说了,可能是你们离长老太近,他屏蔽了你们对外界的东西的获取的真实权,给你们编造了一些没有的东西。” 三个魔族人明显不信,第三个花南指了指有卿:“第三件平复魔域大乱。是有卿和妖皇娄翼做的。你要说那个死老头究竟做了什么,可能就是坐山观虎斗吧。” 魔族人第一次出现了精神上的慌乱。花南坦然地看着他们,他们则探究地看着花南。 “你这么说,我们怎么相信……” “切。”花南没耐心了:“爱信不信。反正你们的人头都在我手上了,你信不信的都一个下场。” 花南挥挥手,说了:“砍”一字。 “等等!” 三个人冷汗直冒,可能在临死前忽然想明白了。自己都是阶下囚了,自己的命在人家手上。看她刚刚要砍人的样子,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花南根本没必要对他们撒谎!还浪费时间。 “我们信……”三个人低下头:“可以先放开我们吗?” “可以。”花南送开了他们,这还是很令人想不到的。毕竟就算是得到信任,直接交出控制器还是要谨慎一些。 那么这位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呢?不知道。 “我放了你们。你们收了它们。”花南朝螭吻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我的小伙伴他生病了。如果没好也没有活着,你们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 魔族人苦笑一声,拿出一个袋子收了这些东西。袋子忽然变得鼓鼓的,像吞了多少东西似的。 花南想了想几个人吃的东西汇集在一起的场景,忽然想吐。 “我看那个龙族的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需要时间调养。” 龙族的? 花南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螭吻。 静养……吃了那个“西红柿”,花南希望他不要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从原地爬起来揍人。 “另一个呢?” 花南看着木里图的伤势不重,应该属于好治的那个吧。 谁知道对面三个人摇了摇头。 “这个要死了,就这样跟他告别吧。” 花南都要懵了。 “什么情况!”花南拽着魔族的领子:“他怎么会死,他看起来不是还挺好的吗!” 木里图只有脸上开了一朵小花,整体看上去比螭吻的情况要轻的多。可是这俩人却说木里图快要死了? 花南忽然想起来木里图的幻术好像十分吸引这些东西。 那些人看了看木里图身上的光,很为难。开口又怕被骂,最后顶着压力道:“他是神族后裔,又是温和纯净的气息,很接近梵天境。对于这些植物,是致命的吸引力。如果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幻狐一族吧。” 花南总觉得这些言语中有几分奇怪。 神族后裔,却被镇压在黄金沙漠?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花南只想知道,“怎样救他?” 花南引子 木里图的面色正常,可是内里却已经开始腐坏了。一个从外一个向内,其实螭吻的并不严重,只是看起来严重罢了。 “木里图是神族后裔,那些孢子许是黑暗中生出的缘故,对光明有一定程度的向往。所以木里图的身体和法术格外吸引它们,不但不能杀掉它们,就连木里图的术法,都是在给它们提供养料。我们本来只是想用这个混淆视听,不料还真的有人正巧适合……” 魔族人有些勉强,花南也听明白了。这是个失误,误打误撞,这些孢子撞上了自己最爱的东西。这个东西究竟怎么办,从魔族人纠结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木里图的这个状况,不怎么好搞。 “就算你掏出灵药也没有用。你的灵药是加强作用而非排外。因为螭吻的反应是排外,所以各方面都加强,从而让他成功脱离危险。可是木里图他的身体对孢子并没有排除。因为孢子对他的身躯是狂热的崇拜,所以他的身体自动辨别孢子的到来充满好意。” 花南掏“西红柿”的手一顿。 整个人都不太好。 无尘看了看木里图的情况,实际上他也不太知道办法。只有有卿根本不在意,看着花南和魔族人交谈,嘴角噙着笑。 花南觉得有卿越来越奇怪了,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所以默不作声地就看着魔族人,脑海中思绪万千,她蹲下看着螭吻逐渐好转的脸色,手掌在他脸上狠狠拍了一下。 螭吻醒来,脸上还有一个十分清晰的巴掌印。 螭吻入眼花南焦急的目光,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花南不停地重复:“怎么样可以救木里图?” 螭吻是队里动的最多的人,其次可能是无尘和有卿,他们俩岁数大了,知道的也多。可是要说博学没有什么人能像螭吻一样同步着六界的基本知识和各种奇珍异物。 螭吻想了想看着花南这么激动。还有木里图皮肤下涌动的褐色,却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没有。”螭吻摸了摸木里图脉搏:“他虽然内部逐渐崩塌可是外表还算好。只要身躯没事,他的气海就也没有关系,从而保证他能一直活着。再加上你的身份,你的药品,他要是还能在鬼门关走一遭,那么运气也算是极好了。” 花南不知道怎么办,场面一度十分僵持。她根本不想过问两个魔族的事情了,她觉得自己的朋友更重要。再者,这两个人怎么臣服,却始终忘却不了什么仇恨,可能她不适合做帝或者统治者。 “开膛破肚。” 木里图的肚子开始不正常的样子,孢子可能在无尘肚子里撑出来花啊! “其实,有个办法。” 螭吻缓缓开口,忽然寂静。大家都等着他说,但是他却很犹豫。 无尘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知道螭吻要说什么但是不太赞成,有卿则是不知道好奇地看着他。 花南拽着螭吻的袖子,急忙道:“你快点说。怎么样才能救木里图。” 螭吻还是有些犹豫,花南脸色很不好看。在脑海中与螭吻传递道:“如果很私密,你告诉我一个人也可以。” 螭吻摇摇头。 终于开口:“木里图的情况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并不是无计可施。首先我们把孢子完全控制住了,再者没有孢子再生。花南的雷电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孢子没有前赴后继的伙伴是难以真正造成特别大的威胁的。所以我们面对的孢子就是这些东西而已。” 花南:“说重点。” 重点是重点,可是螭吻不太想说啊。在花南眼神的威逼利诱下,螭吻缓缓道:“我们需要的是把孢子引出来。但是这话引,很麻烦。” “如何麻烦?”有卿开口。 “用血引。” 螭吻看了看花南恍然大悟的表情,实在不想说下去了。他知道这些人里无尘和有卿都可以帮木里图,但是这个方法,还真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完成。 “可惜的是,能够被这种生物承认的神。只有花南了。” 有卿举了举手:“我也是。” 螭吻瞬间驳回:“它们喜欢干净,光明的神力。” 几人看着花南身上萦绕的魔族气息,有些无语。但是花南明白了。她瞬间把身上的魔气掩藏起来,仙气瞬间释放。 可以看见地上零落的孢子垂死挣扎,也想再靠近花南一些。 只有花南的写,有指引作用。而代价是,引导进自己的体内。 “好就我了。”花南一点也不意外:“木里图一定要救。木里图是我的伙伴,我不能置他于不顾。我身体里有异火,有雷电之力,法术并不会吸引它们。所以我能消除。无尘师傅,你别担心。” * 身体内有什么在涌动。随着指尖一点点吸入新的地方。好像血管炸开开了一朵花似的,花南找回意识都很艰难。 有卿在花南的床边,看着花南的样子,陷入沉思,好看的眉毛有些纠结。 花南尝试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忽然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异火,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异火居然被一群孢子围住了动不了,花南分离自己的元婴,逐渐靠近想驱散孢子。 花南的手刚刚碰到火苗,灼痛感就让她急忙缩回了手。 “嘶……莽撞了。”花南有些懊恼地看着手,指尖烫的通红,上层的皮肤剥离开一层,泛白。 心神一动,从莲境里拨出来几个果子吞了,烧伤立马恢复了。 可是孢子还在。 再伸出手时,花南吸取教训,让气包裹住手,果然没有了灼伤的感觉,温暖的气息在掌心跃动。 花南尝试着轻轻一抓,一簇火苗被分离出来。那火苗亲和地贴着手掌,像是有了生命。 要是有正儿八经炼火的人看见,肯定会立马阻止她这种行为。品阶越高的火就越有灵识,吞噬宿主的灵魂会让它更加强大!现在花南的元婴这么近,很有大概率吞噬宿主。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遵循着强者生存的原则! 忽然,它猛地钻进经脉,比用手直接触碰的灼痛感从手遍布花南全身,血管被烧的仿若沸腾! 境外,有卿守着花南看着她的情况,花南忽然大汗淋漓,浑身发烫,血管隐隐要爆开,一副狰狞的恐怖模样。 “不好。”有卿心中一紧,不敢妄动,手部贴合花南的背,一股温柔的力量闯进花南的身体,去平复那场暴乱。 究竟怎么回事? 有卿的神识在花南身体里游走,发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簇火苗和孢子在花南的经脉里乱窜,遇到有卿的神识开始奔逃! 那火苗越乱跑,花南就越痛苦,无奈之下他只能退出来。 一朵莲花花苞在花南额头浮现,其中一二瓣已经展开许久,第三瓣似乎也有展开之势。 有卿抚摸着那朵莲花的形状,看着花南的目光更加凝重起来。 “花南……” 花南不是没有幻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真的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还是疼得要昏死过去。 好啊小火苗,阴我? 不过是几个孢子,还打不过你们吗。 花南的金丹吸收着气海里的灵气,她首先选择用仙气去压制,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 花南迅速转变方法,释放出的魔气像大口袋等待着奔走的孢子,噗的一声,它撞进了魔气团里,被禁锢得紧紧。 外面有卿见症状减轻,帮助花南渐渐平复经脉里的躁动。 “花南,逼孢子出来……”有卿用神识传话。 花南看着被魔气包裹在体内的孢子有一点犹豫。这个画面和之前禁锢火有什么不同。自己身体里的两种力量,不能就这么示弱了。 放出来?花南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方法。 花南一咬牙,将包裹住的火苗沉入丹田! 风暴在气海起伏,撕心裂肺犹如刀片刮在骨头上的痛席卷了花南的感知!花南看着丹田里孢子妄想挣扎的样子,不由得还笑了出来。 越凝神,痛感越强。花南觉得自己要死了。好像火苗终于意识到吞噬宿主的好机会…… 花南一狠心,把孢子彻底围入魔气中。孢子不喜欢魔气,它挣扎着冲撞着魔气汇聚的牢笼,花南的经脉受到重创,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魔气吞噬孢子的同时,火忽然也越来越热烈。它要趁人之危?! 花南心中一凝,分出三分力量对付火苗。没想到火苗反噬。自己的异火被孢子撩拨地叛变,花南有些郁闷。 花南的簪子从发髻上掉落,刷的进入了莲境,也参加到了这个分离火苗的过程中来,五行经的力量渗入其中,花南的经脉还太过窄小,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寸寸开始爆裂。 有卿第一次感觉手足无措,他此刻再强大却无法帮花南分担痛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七窍流血,疼得冷汗如瀑,面色苍白。 有卿果断捏碎一截锁链。 断裂的锁链里似乎有谁在笑,妖媚之语在空气中荡漾。 “我的王,封印了我三千万年,今日怎么把我放出来了?” 有卿沉声道:“把你们青丘一族的长生花拿来。” 娇媚的女生有些讶异:“就这事?你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把我一族关押在锁神链里,你放出来,就不怕我逃跑呀?” 花南心力交瘁,力量已经被抽到枯竭,现在硬撑着也要把那火苗给收了! 一点小火苗,她还就不信了! 花南再次驱动魔气,把火苗一点点分裂,一半的火的力量已经转化为丹田里自己的火了,再坚持一下,这火就会臣服! “你敢逃,你一族的性命就在我手里……长生花拿不出来,锁神链里的妖神一个也活不了。” 空气中一阵沉寂,那女声缓缓道:“王,你变了。锁神链是作何用的,你再清楚不过……我们甘愿被困在里面,是因为……” 有卿打断,喝道“去拿。” “……是。” 那未曾露面女妖应声走了,有卿身上的锁链似乎有一刹那亮了一下,结印的痕迹浮现在锁链上。 无数历届妖神的魂灵一下子躁动着开口:“为了这么个女娃子,就把我们搞醒了……哈哈哈,前车之鉴还没让你长记性啊。” “妖皇大人,不如就放我们出来?锁神链断了一截,威力可难以压住我们了!” 有卿的眉目如同覆盖阴翳,他微微闭眸,周身上古之力倾泄而出,猛一镇压,锁链上的结印再次消失,那些声音也不见了。 不过刹那,那女妖回来了,只是什么话都没说,把长生花放在了有卿的身边。 “给我七天的自由。”她道。 有卿没有回应,默许之下,她兀自走了。 花南的身体接触到长生花,暴乱的气息缓和了很多,那火苗分离得越来越快,马上就要成功了。 “小丫头……别让我失望……”有卿叹了口气,抬头也看见因为花南引起的魔气聚集的现象。天地暗沉,乌鸦引路,极地之邪气,万魔之同源。 这个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之前花南收服异火,也是这般震撼。可是这次花南因为孢子而相当于摧毁自己的联系而重新建立联系,连魔气都有点狂暴起来。要规整还真的不同意。 长生花的存在弱化了这些,但是还是不太够用。 无尘捧着一身衣服进来,有卿没有看他,双眼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花南还没有醒。”无尘把衣服展开:“趁现在,把这个传承给她。” 有卿看了一眼衣服,本以为是个十分普通的东西,却没有想到是这个。 “你确定?” 这件衣服第一眼看上去有点朴素,实际上第二眼再看,衣服上面有一些淡淡的花纹和星空,仿佛镶嵌了星星在上面,和寰宇还有无尘平时用的东西的感觉很像。可是就算是花南,也没有见过这件衣服。 就连有卿,都有点诧异了。 他没有想到无尘会这么决绝,为花南做到这个分上。 怎么说呢,有点醋,但是不得不服气。 无尘看了一眼有卿:“你不也放走了一个属下了吗。” 有卿:“不过是一个属下而已。” 无尘笑了笑没有说话。普通属下?如果是那个还好。可惜放走的那个,是个神啊。 木里图与茉莉前传 我是茉莉。 是一个人界修成的妖怪,但是茉莉这个名字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而是一个人逼我说出来的。 那时候我在魔界的魔谷好好生长着,吸收着魔气,魔界的各种负面情绪也被我一并吸进了肚子里。我深深思考着人家的真善美是什么,在魔界这个不常说。说的都是人界一些虚假的玩意。毕竟魔界太多人来自人界了,堕魔而来的大部分人对人界的感觉都不怎么好。 那时候,我知道六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妖皇有卿和一个神大婚。那个神我不知道是谁,反正同伴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毕竟有卿这个人,十分可怕且冷酷无情,我思量着和他结婚的那个女的,十分有可能,被家暴什么的。 然后这个神也会堕魔,从而来到魔界,这样我就可以看见她长什么样子眼睛这么瞎。 没想到,我先见到了有卿。 有卿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传闻里的有卿是个可怕丑陋的人,即使我见过他好几次也是这种印象。这次见到的是他的脸,他的脸特别好看,对着一个人笑。以我的角度我看不见什么东西只能看见他拿着一把透亮的梳子,送给那个女人。 有卿说:“这个魔谷里长满了毒草,这种草一旦触碰到谁得皮肤就会立刻扎根。你不是需要吗,这里正好是了。” 神就是不一样啊,那个神的裙摆是淡淡的蓝色,水纹一样的波动,十分好看。然后一个巨大的鼎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紧紧抓着峭壁,没有被吸走,不少同伴都被塞进了锅里。 人叫这个东西叫做炼丹炉,好像是。她带走了我的兄弟姐妹,我很感谢她,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更加稳健地发展壮大,成为这片峭壁的统领者和魔谷的掌权植物。 哦对了,那个女人还说了一句什么大战的话,妖皇有卿特别难过,似乎在说什么不要做。这些人就是奇怪,由此看出那个有卿一定不爱那个神,因为他反驳她。如果爱她的话应该完全答应的。不就是做点什么事情吗,又不会怎么样。 死?这个字还真的没怎么接触过。魔界虽然每个人强大,规矩定的也不多。但是正因为每个人都很强,所以都顾忌。真的有人打起来,有些强者也会阻拦的,久而久之,魔界莫名变成了不需要太多领导的地方。但是魔界和外界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差。 首先是魔界的定义,仙界,冥界,人界,这种地方都各有各的职责。并且要么弱的可怜,要么强大到独孤求败,人口优劣十分不稳定,劣大于优。 但是正是因为这个特征,所以才让魔界成为众矢之的。如果非要问神界为什么也在反对魔界里面,是因为神界的人员还是很少的。跟人界那些对比,人海战术我们就没了。 后来的后来,爆发了一场战争。 生灵涂炭,大家都很害怕。我嘛还好,毕竟我是吸取阴暗面成长起来的东西。我喜欢那些东西,战争期间撑得天天肚子鼓鼓的。可是我却觉得不怎么开心。怎么说呢,我见过太多的死亡,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总之我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怪怪的。 大战持续了很久,有很多厉害的家伙参与了。神界死的人很多,混进去很多不怎么正经的东西,太多的人堕魔,魔界日益壮大。 仙界也奉献了太多的生命,有很多神仙受了重伤。 至于人界,不说了太惨了,死的人数不胜数。 但是我在这个魔谷听着别人说这些,还是没有见过神。我期待见到那个和有卿在一起的女人,我真的非常想见她。和妖皇在一起,真是一件有勇气的事情。于是我真的等来了神明,可惜是另一个。 那个神明让我完全失去了原来的向往,他让我喜欢上光明,他让我喜欢上世界。 一个魔谷的毒物,真的不应该这样的。喜欢光,意味着永远吃不饱。喜欢光,意味着以后碰到光会不自觉地靠近。这魔谷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如我一样的茉莉,如果我的喜欢传承下去,噬光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金黄的头发,金色的眼睛,金色的一切。他本体明明是一只火红的狐狸,术法却灿烂得那样令人想不到。 我想,我可能非常爱他。 * 我是一个神明,万物皆匍匐于我的脚下,见过我的人会堕入无间地狱,神魂永远回不来。 他们说,我是红色的,像披着一层熊熊燃烧的火,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这话是一朵花告诉我的,她叫茉莉,纯白色弱小的不行,可是我唯独伤害不了她。 她眨着干净的眸子说:“你虽然看着漂亮但是的确危险。” 她用小叶子挡住一只眼睛,“你看,我透过叶子看你,你身后逶迤着满地的鲜血。” 她这么小,我这么大,我想拥抱她,告诉她我真的害怕。 是的我害怕,我是一个诞生在灾祸中的神,每次我身不由己地赶到一个地方,那里就是生灵涂炭,战火纷飞的样子,只有植物能免于一难。 我爱那些绿色,他们象征着生命。 “小茉莉,”我放柔了声音,“你知道怎么让灾祸消失吗?” 小茉莉懵懂地摇摇叶子,她试图安慰我,“只有人类才会被你伤害,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污浊的啊,你是神明,所以我想你不是带去了灾祸,你只是在燃烧邪恶。” 不,我的诞生是因为有人对灾难的信仰,这种可怕的思想不消失,我就不会消失。 我没有说什么,给了茉莉一个吻,她开心地试图用白色干净的花瓣擦干我的泪水。 这天哪个国家又爆发了战争,我这个神明蜷缩在残墙的一隅,和茉莉花为伴。 她试图抹去我怜悯的泪水,我却只想让自己赶紧消失。 “啪——”突然墙倒了,茉莉被压在了底下。 战火中唯一的一抹绿色彻底消失,露出来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那是神明的泪。 战火很快停止,瘟疫却连绵三年,人们说是神明发怒了。 没人知道,神明是为了一株茉莉。 结局 茉莉,也就是钻进木里图身体里的毒,竟然多少年前也和木里图有过一段渊源。 花南这才真正意识到,木里图作为一族最纯正的血脉并不是随机,而是因为他可能是那个光明神的转世。 木里图颤动着双眼,徐徐睁开。 花南因为引毒有些憔悴,仍然撑起一抹微笑。 有卿出奇的紧张。 花南早就感觉出来有卿和以前不同,似乎一直都在帮她,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六界涌动,她们已经糟了两次危机,如果不确立好阵营,估计就难以抵抗了。 花南吃下厨房里的几个果子,那是最高级的治疗圣草,不多时身上的伤痛就全部都好了。花南之所以每次都不是最快速度吃药草,就是因为要身体适应这种受伤的感觉。 “关修已经和我们成了对立,也意味着归一派和我们也是对立。那么虽然归一派很多朋友不会和我们打起来,归一派上下那么多人,也是不好弄的。”花南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和归一派有一天会成为彻底的敌人。 木里图艰难地支起身子:“自从我们一族只剩我一人,我就下定决心跟着你了。不管再怎么强大的敌人,都没有关系。” 花南眼睫微颤,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谢谢。” “说什么谢谢,我们早就是一家人。” 有卿一直没有说话,冷静的面容之下,摩挲戒指的手暴露了他确实有心事。花南对着有卿道:“你帮我了很多我也知道。可是花南无以为报……” 有卿摇摇头:“不,是我欠你的。” 花南心中一颤。 本拿着一些丹药过来的无尘突然顿住了脚步。 有卿瞥了一眼放门外有卿的衣角:“你可能也猜到了。其实我和你早就认识。上古时期,我们大婚……”有卿忽然停住,笑了一声:“你每次见到我都在收集东西,其实是和你有关的东西。只要集齐便能唤回你的记忆。” 花南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居然是原来的那个魔主:“所以我才会那么凑巧地碰见你,实际上是那些我曾经拥有的宝物对我有着吸引力对吗?” “对。”有卿继续解释:“这枚戒指,是当初你我大婚之时……” 花南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有卿的时候,传闻谁也不能动他的戒指。谁能想到这个戒指居然和自己有关系呢? 花南苦笑一声:“可我终究不是那个人。” 有卿点点头:“是我妄想了。转世便是新的你,这点我明白。所以我迟迟都没有恢复你的记忆……” 花南嗯了一声:“我拥有两个世界的记忆,人这种东西,不就是因为记忆才完整吗?纵使我再得到我们以前的记忆,我也不是那个我。因为我……” 有卿看着花南笑道:“我知道,你对无尘……” 花南别过头:“无尘师傅若知道我对他心怀不轨,恐怕不知道怎么躲我。” 花南说这话时的羞涩有卿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刺痛。纵使他再如何强大,也抵不过时间的安排。 “是吗?”无尘一脚迈进了屋子,突然出声。 花南僵硬在原地,语无伦次:“无尘上仙……” 无尘把手藏在身后,只有花南看不见它微微颤抖,无尘嗯了一声,干净的眸子里倒映着花南的影子。 “不叫师傅了?” 原本渴望不可求的感情,居然就这样被花南说出来。喜悦有,但是…… 他还是要端着。 就在几人讨论过往的时候,屋外的结界忽然被破开! 娄翼几人在北抵抗,魔界人在南,太史家全员出动帮助魔界,却仍然难以抵挡自九天流淌而下的金光! 神界! 终究还是感觉到花南的强大造成了多大的威胁! 花南几乎好无准备地面对这样的情景,但是多久以来忙碌这么多,结交了这么多的同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东南西北被围了个彻底,无数身穿黄金战袍的神界之人威风凛凛围困花南。 “他们这是趁人之危。”木里图的伤还没好,作为林盏身边最强大的黄金幻狐,实在是劣势。 九天之上徐徐降下一个天女,身上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她满目圣洁,却在花南他们眼里看来,是一个黑心肠的家伙。 幻狐,鹿,曾经的神族都变成了人界危险的存在,如此更名就是为了神界立威,对其他几界更好地控制。 “不用担心。”有卿看着花南,“花南她也隐藏了实力。” 花南对着无尘咧嘴一笑,无尘温柔地揉了揉花南的头。 “师傅,没想到吧,我进步这么快。” “如何没想到?” 无尘道:“原本你就是第一。” 花南拍腿道:“是哦。” “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花南勾唇一笑,额头的金莲瞬间绽放,身上溢出了和无尘上仙一样的气息! 上仙境! “花南的五年经过我的亲自训练,早已经不是那个花南了。她的五行经完全掌握,异火也融入的很好。”有卿看着无尘:“帮你养的很好。也不亏你不停给我送宝物。” 花南:“?送宝物?” 无尘不敢看花南的眼睛,有卿笑:“朱国你当老板娘的时候,无尘隔三差五地来送东西。” 花南知道无尘在朱国,一直以为无尘不知她在,没想到…… 花南此刻来不及诉说什么,螭吻和顾九化身原型冲了上去,华南也不再耽误。 “花南,你身为魔主,祸害六界,该诛。” “……我来得及做什么吗我…你倒是说说,我干什么了?” 神女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内心有愧也不能弥补苍生。你看。” 花南心头一跳,御剑飞上天空发现下面人界的场面,生灵涂炭,万物皆丧。 花南气的手抖:“你们为了杀我,居然伪造是我干的这事情,栽赃在我头上!居然为了自己的神位,做出这种事情!” 花南的天水之青的纱衣飞舞,异火包裹住一道白练,琉璃簪以破空之势飞去,神女抵挡不住,当场毙亡! 这神女就是给幌子,根本不是神族! 花南召集其他人,浩浩荡荡地冲上神界! * “花南,你可来了。” 虚空老祖奄奄一息:“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你终于……击败神界了吗?” “是的。”花南笑,扶起虚空老祖:“我打败了神界,和无尘师傅在一起了。无尘上仙,你可记得?” 虚空老祖花葡萄摇摇头:“我不记得。我只知道有卿,你现在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花南说:“我拒绝了恢复记忆,和无尘在一起了。我想知道,我还能回现代吗?我想去看看我爸妈。” “不能了。”虚空老祖摇摇头:“纵使我掌握时间空间,也没办法逆转这种事情。花南,你打败了神界,那么谁接手了九天?” “佛祖。”花南叹了一口气:“这次大战牺牲了太多人。人界也因此丧命不少人。佛祖受金莲感召,终于出现了……无尘本……本是要列为佛位,终究还是因为我留在了尘世。” 虚空老祖看破裂的结界,却再也难以撑住,倒在地上,化为碎片。 花南心中大骇,赶忙去扶他。 “罢了。” 花葡萄的声音飘渺:“我被困太久,已经承受不住世间的力量。一个蚂蚁都能把我压死。看你如此成就,我也满意了。既然你不准备恢复记忆,但是我仍然要告诉你,花南……你是我唯一的徒弟……纵使我如今老去,但是你爱上无尘……大约也是命吧。” “我之遗憾,他来弥补。花南,再见……” 花南跌坐在地上,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当初以拯救花葡萄为己任,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有救下他。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花南,你喜欢什么颜色?”无尘在外等了许久,看花南愣神好久,终于决定开口喊她。 不能让她陷入自责里。 “蓝色。”花南随口道:“怎么了?” “那就蓝色。”无尘把一枚戒指戴在花南手上,是北海鲛人的眼泪之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无价。 花南瞥见他腰间有一个袋子,花南抢来去看,发现好多颜色都有。 为了求婚,无尘居然准备这么多,就为了问她一句颜色? “你愿意嫁给我吗?”无尘脸色微红,刻意清冷道:“听说你原本的世界都是如此。” “愿意。”花南说的很快,把一袋子宝石收起来:“不能浪费,都是我的。” “都给你。”无尘牵起花南的手,看向净士山。 归一派当初被刘恋,董暄等人联手推翻,几大长老出马,把关修关押起来。 此刻,那里一片红色,喜气洋洋。 螭吻浑身挂满红色绣球,俯身冲来。 “寰宇?” 花南看着寰宇也是紫红色,笑道:“你这么开心吗?不离呢?” 不离从厨房跑出来,红彤彤的。 “花南你赶紧吧。”螭吻示意无尘拉她上去:“今天你和无尘上仙,永结同好,永远幸福。” “嗯。”花南终于干了一件许久都不敢做的事情。 她在无尘脸上亲了一下。 永远幸福,大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