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豪世尊》 第一章 挑灯看剑 楔子 这是一个剑客的天堂,剑客的剑就像盛唐时期文人的笔,风流的剑客成为最耀眼的明星。 一把天寒剑,将一滩平静的江湖水,激起千层波浪。 江湖虽然已经太平了数十年,但是江湖的恩怨从未停止。 新的门派迭代而起。 锻剑城是天下神兵利剑的锻造炉,也是江湖恩怨情仇的是非地。 岳泰镖局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私人安全守卫,也是江湖重要宝物的守护神,更是引发江湖仇杀的重灾区。 牧花城是世人眼中的魔教,其修炼的幻影之术更是迷惑心智,伤人身体,是以为江湖剑客所不齿。 雾隐门精通奇门遁甲,十大金刚阎魔王、罗刹王、金翅鸟、金刚甲胄等叱咤江湖,也为江湖带来新风气。 …… 各式新奇剑法武功展露江湖,犹如原本清澈见底的江湖清水瞬间被注入黑色浓墨。 幻影大法、魔影迷踪波谲诡异,为江湖武功蒙上新的神秘面纱。 六合剑法、雾隐刀法瞬息万变,取人性命于无形之中。 气合术、阴阳道将剑法和兵法相结合,提炼出武者的精神奥义。 御风剑法参透天地之奥秘,方可御剑、御风,天人合一。 晴空明朗的江湖将变得阴云密布、血雨腥风,剑客的遭遇将变得更加艰难。 …… 无论铸剑或者练剑都是一辈子的修行,如一位高人所说,“你有两只手,注定一只手铸剑,一只手练剑。” 就像苦行僧一辈子苦行,参悟佛法。 和尚为什么念经要敲打木鱼?因为我们看水里的鱼,不管游水或静止不动,他是不会闭上眼睛的。 佛门以鱼的形象,来勉励大家在修行上,要像鱼一样精进不懈。 锻剑城内试剑阁内的一幅对联说,“梨花影落铸神剑,碧空雁飞苦寒人。”正印证了那句话—“保剑锋自磨砺出”。 剑客的一生,是悲壮艰苦的一生,但是在剑客的时代,却能开创前所未有的奇迹与幻想。 本书主要人物张木木本是一个铁匠的儿子,一心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 后来师傅告诉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之前,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而师傅所说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便是美酒和美女。 父亲告诉他,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奴才。 成为剑客就是要站在权力之巅,指挥万民。 只有主角经历之后才知道,一个真正的剑客一辈子都是在和自己作斗争。 他们终将经历平凡与不平凡,忠诚与背叛,成功与失败…… 唯其如此,方能铸就一把真正的绝世好剑,方能锻造一个真正的剑客。 当然张木木身边不乏有像师傅这样具有绝顶天赋的剑术奇才,像父亲这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阴阳道高手。 还有忠贞不二、浪漫聪慧的恋人,热血勇敢的兄弟,当然也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朋友。 最为重要的是,他拥有难以想象强大的敌人,他们善于伪装、善于制造幻觉、精通医道,他们能在孤独、饥饿、寒冷甚至伤病中完成袭击和暗杀。 他们的强大超乎想象,足以让人窒息、绝望。 他们或在明处,或在暗处…… 第一章挑灯看剑 时值盛夏,知了无休止地鸣叫伴着烈日,更显得天气炎热,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至山谷尽头,河里的小鱼若影若现,时而停住不动,时而“倏忽”一下游地飞快,小河边的垂柳倒映在水里,还有两张稚嫩的脸庞。 张家的两个男孩专心致志地看着河里的小鱼,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吓到河里的小鱼,机灵的小鱼儿听到一点异常响动就会迅速游开,唯独眼睛是瞎的,两个小脸对着河里瞧着,它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忽然两只小手一抬,网里面兜住了两条鱼儿,鱼儿还在网上跳跃,两个人拢了网到岸上把鱼儿装进一个小背篓,小背篓里已经装了几十条小鱼,看来兄弟两一下午收获不错。 两兄弟中大的叫张木木,张木木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他的愿望是将来成为像凌七翎那样的侠客,但是自己这个名字似乎于侠客之名不甚妥帖,反而他比较喜欢堂弟的名字,张若云,叫一声云大侠,很有气势,将来在江湖上走,想必很是响亮,不像自己,叫一声木木大侠,那成何体统。 兄弟两的父辈是亲兄弟,一个住在村东一个住在村西,张木木的爹张世铭是村里有名的铁匠,张若云的爹张江峰是一个剑客。 村东村西相隔四五里地,但是兄弟两个感情好,经常相约一起玩。 抓完鱼,张木木说,“这些鱼儿你拿回去养着吧,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弟弟张若云很舍不得哥哥张木木,便要求哥哥一起去他家吃饭。 但是时间不早了,这一个来回张木木估摸回家就要天黑,于是没有同意。 兄弟两个便僵持在岸边,都不走,也不说话,只是弟弟张若云偶尔会打开背篓,看看里面的鱼儿,这时候哥哥张木木也凑过来瞧一眼。 突然,若云走到河边,把背篓里的鱼儿全部倒进水里,鱼儿本来在背篓里是口吐白沫,一到水中就四散开去,这是兄弟两一下午的劳动成果,现在一下子全部丢到河里,这一下张木木也没反应过来。 若云倒完背篓里的鱼儿,兀自背起背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正在这时,张木木的父亲从岸边过来,叫住了若云,“若云,你到我们家去,你爹爹今天回来了,也在我们家里。”张木木一听跳了起来,拉着张若云的手就往家里走,张若云自然也喜不自胜。 回到家,见到了外出半年的剑客父亲张江峰,张江峰为儿子侄儿各带了一柄木剑回来,两个孩子得了木剑就去比武。 待这边吃过晚饭,天也黑了,孩子女人都睡了,张江峰叫来大哥张世铭,要他鉴别一件宝物。 两个人说活极为小心,显然这宝剑是极为宝贵之物,掌灯之后,张江峰缓慢拿出一个蓝布包的长盒子,拆了蓝布是一个普通的木质紫檀色盒子,盒子里面躺着一把宝剑。 张世铭拿起宝剑,在手上掂了掂,凑近了看,随后又拔出宝剑,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顺着剑鞘划出,一道寒光闪过,屋外传出群鸟飞过的声响,之后发出袅袅余音,张江峰把剑拿至耳畔,听着余音,面露悲苦之色,再将宝剑移至烛光前细细观看,张江峰的悲苦之色转为惊惧,烛火却骤然熄灭。 待再次掌灯,张江峰已汗如雨下,虚弱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张世铭在一旁猜到这把宝剑肯定有重大来头,说道,“兄长怎么这么惊吓,莫非这把剑有什么来历?” 张世铭瘫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坐直了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把剑的?” 张江峰说,“是一个和尚临死前交给我的,说这把剑是不祥之物,会引来江湖上的血雨腥风,让我妥善保管,最后将它投入无人之处或是万丈深渊,说完和尚便死去了,像是中了剧毒,大哥,这把剑到底有什么蹊跷?” 张世铭目光暗淡,缓缓说道,“我铸剑十几年,这样的剑我从未见过,它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力量,你拿了这把剑必然会引来血光之灾,你赶紧叫了弟妹,我们收拾一下,带着孩子,两家人天亮就逃命吧。” 二人计较已定,次日天刚微凉,两家人便带了银两盘缠,携着宝剑离了村庄西行。张氏兄弟二人,弟弟张世铭一心想成为剑客,闯荡江湖数年,四处拜师学武,在江湖上没闯出名望,却为家人招来了大祸,哥哥张江峰醉心铸剑,一直为锻剑城的剑师铸剑,也是名不见经传。两个小人物得了江湖上的神秘宝剑,知道会招来大祸,便乔装成农夫,两家人带着孩子,将装宝剑的匣子放在马车之中,车内还放了各式锦缎布匹,将剑匣放在最下面。 到了中午,一行人已经走出村庄几十里,来到徐风镇, 两家人进到一家客栈休息,两个孩子张木木和张若云虽然平时精力旺盛,但是经过今天的长途跋涉,早已没了往日的兴奋,看到饭菜直接狼吞虎咽。 这时一拨人进到客栈,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头上缠个白色头巾,手里拿着单刀,后面跟着五六个人,也都是类似装束,拿着单刀,一看都是江湖中人。 这拨人劲直来到柜台前,拿出一张画像,画的正是张江峰,不过画像上张江峰手提长剑更加英武,而这时张江峰一行人却都是农夫装扮,故而掌柜只说没见过。 一行人便来到一张桌前坐下,三四个人挨个桌前去比对看是否有张江峰。 这群人早已引起客栈的注意,张若云看着画连忙对父亲张江峰使个脸色,张江峰便趁机溜出客栈,好歹客栈来往人多,装束也都差不多,因此并未引起注意。当日晚上两家人另寻了一家客栈休息,张江峰来到张世铭一家的房间,和张世铭商议,“大哥,我看我是被江湖上的人盯上了,我跟着你们在一起迟早会出事,我看不如我带着剑去雁荡山,将剑丢进碧波寒潭,你带着他们去锻剑城,我完事再与你们汇合。” 第二章 逃亡 张世铭说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看还是让你嫂子带着弟妹他们一起去锻剑城,我和你去雁荡山。” 两人正在说话间,房门被踢开,正是白天客栈遇到的那群人,络腮大汉提着单刀站在门口,“张江峰,你得了天寒剑,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识相的快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认剑不认人。” 屋内的女人赶紧抱着张木木躲到后面,张世铭站起来,“你们是不是认错了,我不是张江峰,我们是农夫,怎么会有剑呢?” 这时络腮胡大笑,“你不是张江峰。”说完转头看着张江峰,说道,“张大侠,请快交出天寒剑吧。” 张江峰不想在这里连累大哥一家,便站起来说道,“请随我来吧,我住在隔壁。” 说罢,带着一行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张世铭尾随过去,把张江峰妻子儿子接到自己房中,张江峰取出宝剑,正待交给络腮大汉,络腮大汉却按捺不住,预备伸手来抢,张江峰倏地拔出长剑,冲着隔壁房间大喊,“大哥,你带孩子们快走。” 宝剑一出,寒光四射,众人一惊,个个眼睛盯着宝剑,这把不世奇物也没见奇特,只是通体漆黑,剑身镶有铭文。 络腮大汉笑起来,“张江峰,你想逞英雄吗,真把自己当剑客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谁也别想走!” 络腮大汉说完拿刀预上,但是却骇于宝剑的威力,也不敢贸然出手。 张江峰一直想扬眉吐气,无奈只懂些粗浅武功,如今有宝剑在手,也想一试身手。这边张世铭正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和女人逃走,络腮大汉情急之下只有出手,却不曾想到刀一触到剑,即碎成几截,众人便一拥而上,但是畏惧他手里的宝剑,不敢再和他宝剑相碰,怕折了自己单刀,张江峰凭着一些基本招式倒也可以应付,众人心有余悸,张江峰倒是无所顾忌,便把自己平身所学尽数使将出来,这便是他一生之中最痛快的一次战斗了,转眼宝剑已经刺伤对面两人,众人心虚,倒让张江峰信心大振,几乎相信自己已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了,可以在江湖上立得住脚,可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全凭着手中天寒剑的功劳呢。 说话间,被剑刺伤的两人浑身寒冷,嘴冒寒气,络腮大汉心急,想着必要以奇法制住张江峰,取了他手中宝剑才行。 这边张江峰不敢恋战,夺路而逃,冲下客栈,张世铭等人已坐上来的马车准备逃走,络腮大汉一群人也追将出来,张江峰想再刺伤几分,无奈对方并不接战,只是一路跟随。 张江峰跳上马车,此时路上一个黑影飞过,把马车上的张若云掳了下来,张木木一着急,也跟着跳下马车,张世铭赶紧勒住马车,黑影人身后跟着一群黑衣,看身影都是女子,络腮大汉见了黑影女子,面露惧色,说道,“难道你们是牧花城的人?” 黑影女子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岁年纪,面容秀丽,却是凶神恶煞,提着张若云在手里,并不搭理络腮大汉,转头对张江峰说道,“快交出天寒剑,否则这小孩立马会死在你面前。” 张木木看弟弟被人抓走,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道,“弟弟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正要上前,张江峰从马车上跳下来,把张木木提起放到车上,看着眼前黑衣女人,想到就凭这女人刚才这一手,武功只怕超出自己太多,即使凭着天寒剑也决计没有一战之力。 当下便从车上取出匣子,说道,“尊驾武功高强,我就不用和你动手了,只求你快放了我儿子,剑这就给你吧。” 黑衣女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也不为难张若云,便放下手中的孩子,张江峰将匣子丢给黑衣女人,张若云朝着父亲走来,张江峰连忙抱起孩子,正准备转身,黑衣女人把匣子丢在地上,原来盒子是空的,怒道,“不知死活,竟敢耍我。” 张江峰丢下几枚雷火弹,趁着烟雾跳上了马车。 烟雾之中黑衣女子也不敢贸然追去,恐怕对方突施暗器。待烟雾散尽,马车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黑衣女子一群因轻敌吃了瘪,自然不服,于是跳上马向前追去。 到底单人骑马比马车快得许多,追到巷子尾便看见转角处马车的影子。于是黑衣女子众人径直向前。 待离马车不到一丈远处,黑衣女子凌空而起,拔出长剑将马车劈开,那匹马受到惊吓,兀自向前狂奔,车内人滚到地上,却只有张江峰夫妇,并没有天寒剑。 黑衣女子本已恼怒不堪,此时又没发现天寒剑,一抬手两枚钢镖飞出,张江峰翻身附在妻子身上,身中两针。 黑衣女子怒道,“快说,天寒剑在哪?否则你夫妇二人今天都难活命。”说罢使个眼神,让剩余的人去找张世铭等人。 张江峰却不理会黑衣女子,嘴角留出鲜血就,妻子哭着翻身抱住张江峰,只听张江峰说道,“素丹,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了你们。” 妻子抱住张江峰说道,“峰哥,我不怪你,今天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黑衣女子面露凶光,提起手中长剑。 只听转角传来“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勿在行凶。” 说话间,一个光头和尚出现在面前,这和尚胖乎乎,身着袈裟,后面跟着十几个和尚,身穿普通曾衣。 黑衣女子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看到少林寺慈眉善目的和尚,却突然多了几分畏惧之心,但是依旧蛮横,“和尚不在庙里好好念经,跑出来多管闲事做什么?” 胖和尚看看地上人的伤口,取出暗器,封住穴道,站起来缓慢说道,“贫僧法号法尘,贫僧的师弟法能前日被人偷袭身亡,和施主使得是同样的手法,还望施主给个说法。” 黑衣女子说道,“我只找天寒剑,可没有杀过和尚,大师怕是搞错了吧。”说完心想,“天寒剑既然不在这里,又来了少林寺的和尚,怕是不好对付,还是速速脱身为宜。” 第三章 弃剑 原来张江峰跳上马车之后,便商议调虎离山,提议自己独驾马车引开敌人,奈何妻子素丹决心跟随丈夫,于是便把天寒剑和孩子拖给了大哥张世铭,夫妇两个人驾着马上向前走。 张世铭带着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偷偷潜入一个农户家里,说自己夫妇逃难到此,希望能够借助一晚,那农户倒是十分热心,招待张世铭一家住下。 张世铭一家次日天没亮就出发,也不顾没和主人家打招呼,带着两个孩子劲直朝雁荡山去。 原本他们想留在原地等张江峰夫妇,但是身上又拿着天寒剑,只怕夜长梦多,于是基本是白天便留宿在一般农户家中,趁夜赶路,好歹雁荡山离徐风镇不远,因为是夜间赶路,第六日天才到。 雁荡山很高,鲜有人际,只是偶尔会碰到砍柴的农夫,此时正是盛夏,酷暑难耐,好在是在山里,却是十分凉爽。 此时山花盛开,树影斑驳,张若云因和父母分开,心下牵挂,还好有哥哥张若云在旁开导,倒也无事。 四个人上了山顶,站在崖边,向下看去,便是传说中的碧波寒潭。 碧波寒潭被群山环绕,潭水碧绿,不见有丝毫波动,世间水若是呈绿色,则足以说明水深,但是这碧波寒潭确是深绿,近乎黑色,人站在面前,真正体会到了“如临深渊”这个词的含义。 因为雁荡山很高,站在悬崖边上不禁有种害怕,这时张木木捡起一个石头,用力朝潭里扔去,只看到石头落尽潭中,却不见有任何声响,就像被深渊吞噬一样。众人均想,“这要是一个不甚,跌下悬崖,即使不粉身脆骨,也决计没有生路。”张若云不禁后退了几步。 张世铭联想到这几日的经历,直觉人间世事,如白云苍狗。 两个孩子虽然这几日受尽惊吓,但是看到这等奇观,也不禁叹为观止。张若云说道,“哥哥,你说这里面有鱼吗?” 还没等张木木开口,张世铭说道,“这里面不仅有鱼,还是大鱼呢,说不定还有龙潜伏在里面。” 听完张若云张大了嘴巴。 张世铭接着说道,“传说这寒潭即使在盛夏,潭水也冰冷彻骨。” 这时张世铭从肩上取下剑匣,打开匣子,拿出宝剑,用力朝潭中仍去,就像之前仍的石头一样,没有一点声响,看不见一点波纹。 随后,张世铭连同匣子,一起扔进了寒潭。 这时,张世铭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前,说道,“接下来,我送你们去锻剑城,我之前每年都会为锻剑城铸剑,希望他们会收留你们,你们到了那里,要好好学习铸剑,学习武功,我和你母亲便去寻你张叔叔他们。” 张若云问道,“爹爹妈妈会有危险吗?” 张世铭安慰道,“你爹爹武功高强,又足智多谋,他们会没事的,你不要挂念,我和你审审会去寻他们的。” 沉默了一会,张世铭又说道,“到了锻剑城,你们便不要说你们是张家人,就说爹妈是乡下的种田人,可要千万牢记,否则易找来祸端,你爹爹拿了这把天寒剑,只怕日后对你们还有麻烦,所以更加不要提起把天寒剑扔进碧水寒潭的事,记住了吗?” 说完,鼻子一酸,眼眶里泛起泪花,妻子贺兰芝早已泪流满面,两个孩子哭着点头。 当下四人下山,不几日就来到锻剑城。锻剑城异常繁华,只因这里是全国的名剑中心,几乎所有有名的剑客都会来此,寻求一把适合自己的宝剑,因此这里又成了剑客的天堂。 沿着城中随便走一走,就发现到处都有兵器售卖,不仅有各种宝剑,还有各种刀,短刀、单刀、朴刀、子母刀、大环刀等等,也有棍、流星锤、九节鞭、判官笔等兵器,当然最多的还是剑。因为暗器多为剑客所不齿,因此没有暗器。 各种兵器的陈列也是极净精致,或悬吊,或树立,或陈列于兵器架上,或盛与大鼎至上,为验证兵器质量,有的甚至在兵器下用烈焰灼烧。 这一切对于立志要成为剑客侠士的张木木不禁心旷神怡,仿佛到了剑客的天堂。街上人流络绎不绝,或是背负宝剑,或是手提大刀,也有和尚道士,或拿棍,或持浮尘。 这些剑客侠士或是希冀在锻剑城中觅得一把宝剑,或是希望找个剑客高手演练过招。 锻剑城多有剑客侠士,人人手持兵器,城中治安却一直很好,两兄弟第一次进锻剑城,对于眼前的景象确实惊奇不已。 这锻剑城最大的还是四大门派,驻扎在锻剑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是木星、金月、火阳、水神四派,四派门下弟子或逐剑,或演武,各有长短。 张世铭早年在金月派学过逐剑,只不过他天赋一般,并未有太大成就,后来娶妻生子,便回乡下铸剑,其实他也怕别人知道自己曾是锻剑城的人,所以对外谎称自己就是个铁匠。 当下四人用过午饭,便预备下午去找张世铭当年的师傅,金月派铸剑堂的廖正昌,希望廖师傅能让金月派收下张木木兄弟二人。 在金月派但凡有资格收徒的人都是在派中地位不低的,只是这位师傅性格怪异,平素喜好下棋,要他亲自收徒必然要先考考下棋,据他所说,下棋最显慧根,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金月派并无此门规。 当然现在师傅年事已高,当年教张世铭时已有五十多岁,现在恐怕已经有六十多岁了。 想想当年的同门师兄弟大多现在都已自立门户,有的在江湖上已经是成名的剑客,而张世铭还要来求师傅收下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实在有点愧对师傅。 到了廖师傅家,廖师傅还在午睡,张世铭带着两个孩子在大厅中焦急地等了一个多时辰,廖老师傅方才醒来,张世铭只带了两个孩子来,当下带着孩子们给师傅磕了头,说明了来意,只说是两个孩子都想跟着师傅学艺。 第四章 拜师 廖老师傅睡醒之后,缓步从后堂出来,一身粗布衣服,是一个枯瘦的老人,但是身材高大,手里拿个茶壶,胡子有些白,等廖师傅出来,张世铭赶紧招呼两个孩子一起给师傅磕头,廖师傅看了孩子也高兴,连忙让他们起来。 张世铭说明来意之后,廖正昌便问为什么要孩子过来学铸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张世铭面对师傅自然不敢造假,便将之前兄弟如何获得天寒剑,一家人如何逃难,以及将天寒剑扔到碧水寒潭之中的一切事宜全部告诉了师傅。 廖正昌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世铭,也不枉为师对你的教导,这件事你做的很对,对江湖确是做了一家大大造福的事,就冲你这侠义心肠,你这两个孩子就交给我吧,我来亲自过问他们铸剑术和武功。” 张江峰感激涕零,再次给师傅磕了头,说道,“起初我并不知那把剑是天寒剑,只觉得那把剑充满邪气,是不祥之物,我是从旁人口中得知那把剑叫天寒剑的,请问师傅您可听说过,这天寒剑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聊正昌叹一口气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天寒剑,从未见过。据说这天寒剑是两百年前纯阳真人在鹰岩峰峰顶处得到的一块寒铁,鹰岩峰常年冰霜寒冷,这块寒铁也是极度寒冷,纯阳真人在铸剑时,这寒铁根本不会融化,后来是配了火羚羊的血,才制成天寒剑。” 张世铭问道,“那这天寒剑后来在江湖中出现过吗?” 廖世昌继续说道,“出现过,后来纯阳真人那着这把天寒剑横扫江湖,凡事和他交过手的,五一生还,据说这天寒剑魔性太强,拿它的人会心性大变,杀人如麻。” 廖世昌喝一口茶继续说道,“纯阳真人本是一代高人,没想到最后身败名裂,他曾想过多种方法想把天寒剑损坏,可是无奈天寒剑太过坚硬,任你用什么方法,也无法将其损坏,据说最后纯阳真人携着天寒剑又上了鹰岩峰,并且他最后死在鹰岩峰。” 一旁的张木木听了个大概,插嘴道,“肯定是那位纯阳真人死后,有人上了鹰岩峰,把天寒剑拿下来了。” 廖正昌笑道,“百年来无数人想上鹰岩峰,但都无功而返,因为山太高,并且常年冰雪寒冷,每爬高一层,就更冷一分,所以称为鹰岩峰,能上去的只有老鹰,可是百年来却不断有人把姓名丢在那里。 张木木见父亲并未打断自己,并且师公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便大着胆子接着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位纯阳真人真是厉害,只有他上的去鹰岩峰。” 聊正昌见这孩子活泼聪明,十分喜爱,便接着他的话说,“纯阳真人是几百年也遇不到的铸剑高手和武功高手,一般来说在铸剑上有所成就的,必然在武功上就有所欠缺,在武功上有天赋的在铸剑方面就又不足,而纯阳真人确是在这两项上都是不世的人才,只可惜,最后心性大变,滥杀无辜。” 张世铭道,“这样的兵器重现江湖,只怕江湖上又有一些事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还请师傅为他们的身世保密,以免惹上了这天寒剑,只怕是一辈子也不得安生了。” 聊正昌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就说他们是我老家的侄子的孩子就是,绝不会透露他们身份的。只不过你说你们在去碧波寒潭的图中,有两拨人袭击你们,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张世铭说道,“徒儿已有近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对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也不甚熟悉,只记得第一拨全是男人,手拿单刀,头上抱着白色头巾,另一拨全是女子,一席黑衣,手拿长剑,显然身手好得多。” 廖正昌说道,“那伙男人照你说的来看,应该是江湖上的小门小派,只是这群女子恐怕是牧花城的人。” “牧花城?”张世铭惊奇道。 聊正昌缕缕胡须说道,“牧花城是近年来江湖上的新兴门派,全是女子,她们不守江湖规矩,擅使暗器、下毒,还精通幻影之术,虽说是女子,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听到此处,张世铭三人回想起当日遇见的黑衣女子,现在还心有余悸。 既然师傅答应亲自过问两个孩子铸剑和武功,张世铭便放下心,把之前隐蔽身份之类的话再和张木木、张若云交代完毕之后,便拜别了师傅离去。 张木木和张若云含泪送了张若云,便听师公安排,跟了一个中年男子到锻剑城铸剑堂,该中年男子是廖世昌的徒弟,名叫叶子楣,两个孩子便称他师叔。 三人来到一处门牌,上面写着铸剑堂,进去之后实在很大,两个孩子早已迷失了方向,师叔在前面走,并不回头和他们说话,他们也只敢老实跟着,不敢多言。 最后来到一处大厅,大厅正面是一幅大的泼墨山水画,画上方悬着一把金黄色巨型龙纹宝剑,看起来甚是威风。 此时出来一位中年男人,短胡须,一身青袍,走路速度很快,师叔叶子楣立马上前说道,“何师兄多日不见,越发精神焕发,是不是近日又得了什么灵丹妙药?” 这位何师兄何道子便是铸剑堂的堂主,立马赔笑道,“哪有那么多灵丹妙药,我不比你叶师弟,跟着师叔逍遥自在,我天天管着铸剑堂,累死了,对了师叔老人家最近可好。” 叶子楣道,“他一切安好,托我求你件事,就是收这两个孩子入金月派铸剑堂。” 何道子说,“师叔老人家开口,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来历如何?” 叶子楣看着两个孩子说道,“快点告诉堂主你们的来历。” 张木木说道,“我叫张木木,这是我的弟弟张若云,我们是廖世昌师公的同乡,爹妈都在家里耕田。” 本来张世铭让兄弟二人对外说自己是孤儿,但是张木木觉得说自己是孤儿就像咒爹妈死去一样,便谎称爹妈都在乡下耕田。 何道子说道,“既然如此,就由师弟你亲自教他们吧,今天下午就举行拜师礼。” 张木木两兄弟入了铸剑堂,安排了住宿,拜了叶子楣为师,能入金月派为徒身份是尊贵的,也预示着将来可能成为江湖有名的铸剑师或者剑客。 在同门师兄弟中,张木木兄弟是最小的,其余师兄弟都有十五六岁年纪,只有张木木兄弟二人才9岁。 叶子楣师傅告知了铸剑堂的规矩,天没亮就要起床。两兄弟平日在家是懒散惯了,但是到了新环境,爹娘又不在身边,自然一切不敢怠慢。 第二天天刚亮张木木就拉了拉身边的弟弟张若云,二人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就去大厅见师傅,师傅安排仆人带领师兄弟二人参观了铸剑堂,分别有书剑屋,屋内全是关于铸剑的书籍,张若云好奇心强,随便翻起一本大部头书,书太沉,险些拿不起。 身边的仆人赶紧说,“这些书籍都要在师傅的吩咐下才能阅读,不可自行阅读的,”虽然是仆人的话,但是兄弟二人还是很害怕,深怕触犯了规矩,张若云听罢赶紧把书放下。 接着到了模型室,室内都是各种宝剑模型,看起来甚是厉害,张木木拿起一把大剑,剑身比他人还长,却没想到如此轻盈,原来是模型。 又到了锻造房,锻造房内有各种锻造器皿,有的像巨碗,有的像大鼎,还有一些形似宝剑的东西,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锤炼完成。 张木木问道,“所有的宝剑都是从这里打造出来的吗?” 仆人说道,“回公子的话,是的,不过这只是一个锻造房,像这样的锻造房,金月派还有十几个,有的更大。” 张若云问道,“请问你会铸剑吗?” 仆人笑道,“公子取笑了,小人只是下人,没有资格学习铸剑的。” 张若云点点头,说道,“那你会武功吗?” 仆人回答道,“我们锻造堂只是学一些基本武功,真正要学武功要在演武堂。” 第五章 拭剑大会 张木木和张若云两兄弟在铸剑堂勤勤恳恳学习铸剑,时光飞逝,三年已过。 又到了同门师兄弟交自己的作品的时候了,张若云一大清早就来到大哥张木木房间,张木木还在梳洗,便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 张若云道,“据说马上要举办拭剑大会了,我们也该上街买几件新衣服,我感觉我这次铸的剑一定能一举夺魁,咱们也要出出风头。” 张木木道,“你什么时候爱臭美起来了,莫不又是纪灵小师妹出的点子吧。” 张木木一语中的,师妹正是师傅叶子楣的女儿,今年12岁,是铸剑堂唯一的女弟子,因此众师兄弟都十分照顾,再加上是师傅的女儿,就更加不敢怠慢。 但是张木木却很少买她的账,其实倒也不是小师妹不好,只不过大家都把她捧在掌心,他就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但是小师妹却偏偏喜欢和两兄弟在一块,一来是因为年纪相仿,二来是因为两兄弟确实既聪明又勤奋。 就这样被拉出去逛街,三个人看到街上有耍杂技的,看到一个汉子口吞大宝剑,张若云立马就说那把宝剑是假的,肯定是能够伸缩的。 但是一会儿宝剑又完整的拿出来了,按道理说宝剑缩进去了,从口里拿出来应该是很短的。 纪灵师妹对口吞大宝剑的杂技不太感兴趣,看到另一边有冰糖葫芦,便吵着要去吃冰糖葫芦。 三个人来买冰糖葫芦,只有若云带了钱,张木木不好意思地说,“出来的急,你们一催我,就忘记带钱了。” 张若云说道,“小师妹,如果给你买了糖葫芦,一会恐怕就没钱给你买衣服了,你是要穿新衣服,还是要吃糖葫芦呢?” 小师妹想了一下说,“还是吃糖葫芦吧。” 于是买了一只糖葫芦,三个人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 正在三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之时,突然一个人像一道闪电飞奔过来,还好张木木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纪灵师妹,否则就要被撞飞了,可是就在拉扯的这一瞬间,手里的糖葫芦可掉到了地上。 这让小师妹非常生气。 小师妹刚准备张口骂人,又被张若云拉到一边,原来又一个人飞奔过来,还好张若云反应快,不然又撞到小师妹。 待小师妹反应过来想要张口大骂之时,两个人已经跑出去好远,并且后面那个人一边追一边喊抓贼。 岂有此理,看小师妹如此生气,是可忍,什么还能忍?张若云一马当先追了上去,张木木怕弟弟有个不测,也跟着弟弟追了上去,小师妹本来想这事虽然骂不成就算了,但是看他们两个都追出去了,自己也只好追过去。 到底他们三人是学过武功,虽然是孩子,却也不同一般人,很快就追上了,张若云一个伏虎踢斗的招数便踢倒了跑在前面的高个子。 前面的人见是个孩子,觉得自己是被偷袭,恼羞成怒,也不跑了,站起来要发狠,这一下原本先前气势汹汹要追人的那个,倒有些胆怯了。 张若云见对面的人身高马大,也不惊慌,当下摆好姿势准备迎敌,对方刚一出手还没打到自己身上便跌了一个大跟头。 高个子以为中了邪,但是没有打过一个孩子实在不服气,站起来才发现这个孩子身边又多了两个孩子。 高个子大声道,“他奶奶的,刚才谁偷袭老子?有本事正大光明,一对一单挑!” 张木木站出来说,“刚才是我教训你,谁让你偷别人东西?” 高个子被偷袭两次,很是不服气,“要你小子多管闲事!” 说着就朝着张木木走过来,高个子刚一出手,张木木一个飞天脚就将高个子踢倒。这下高个子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好惹的,当下跪地求饶。 三个人出了一口气,终于第一次领悟到原来自己的武功这么厉害。当下也不敢再在街上转悠,立马打道回府。 回到铸剑堂才发现大家都在积极准备,原来铸剑堂每年的拭剑大会就要开始了,拭剑大会其目的在于考验弟子们铸剑的成绩。 当天弟子们都会把自己铸好的宝剑拿出来,交给铸剑堂的三位师傅点评,张木木的师公廖世昌也会参加。 张木木和张若云都拿出了自己铸造的宝剑,纪灵小师妹不用接受铸剑的考核,因此没有铸剑。 在铸剑堂,各个弟子都将自己的宝剑刻了名字,交给仆人,由铸剑堂的师傅们一一查看。 当师傅们看到张若云所铸的剑时,大家都停了下来,交叉传看,交头接耳。 最后,师傅叶子楣叫道,“张若云,你站出来。” 张木木和小师妹以为是若云的剑铸的好,要受到嘉奖了,两个人都悄声对张若云说道,“行啊,恭喜了。” 待张若云兴冲冲走到前面时,堂主何道子开口道,“张若云,这就是你师傅教你铸的剑吗?” 见此一问,张若云便不敢开口。 师傅叶子楣问道,“试问我平素是怎么教你的,铸剑要讲究人正心正,你看看你铸的是什么剑,这难道是按我教你的方法铸出来的剑?” 张若云吓得跪在地上,说道,“这把剑我不是按师傅教导的方法铸造的,我是在铸剑谱上看的方法,铸出来的。” 叶子楣道,“你看的哪本铸剑谱?” 张若云回答道,“看的是《上古神兵纲目》。” 这时台上的师公廖世昌发话了,“张若云,你先下去吧。”因为他知道张若云在撒谎,当然台上的师傅们都知道他撒了谎。 拭剑大会之后,张若云要接受处罚,被罚抄写书剑屋的书籍一年,这一年不得外出,不得参与其它铸剑活动。 事情发生之后张木木来到张若云房间,问他是怎么回事,张若云如实相告,说他是按照之前天寒剑的铸造方法来铸剑的,所以师傅们都说他铸剑有邪气。 张木木回想起当时父亲带着兄弟两找师公的情景,也记起当时师公提到过天寒剑的铸造方法。 第六章 处子之身 话说张若云被关进了书剑屋抄书,小师妹就少不得要来烦张木木。 一会儿要张木木陪她逛街,一会儿又要陪她学画,张木木不堪其扰,最后只好拒绝。 可是他拒绝小师妹后,她反而跟着他,他走路她跟着他,他练剑她跟着他,他去看书她也坐到一旁,找一本书看。 张木木因为在树上看到了一种新的铸剑之法,但是要取雨后新泥,于是他求小师妹,替他看好他的铸剑炉,他要去后山挖一些泥,一听说要挖泥,小师妹就不愿意去了。 于是张木木一个人来到后山,他感觉身后有人影晃动,但是突然一转身,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他感到有些害怕,赶紧挖了泥,想快点回去。 他越走越快,背在肩上的包打在后背上发出响声,他也不敢回头了,便越走越快,但是他越走越快,包打在后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内心的恐惧也在逐渐加强, 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终于,一个倒栽葱,他仰天滑倒。接着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张床上,屋内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外,几乎没有更多余的家具。 张木木对于这个突然变故感动十分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晕倒过去,又是谁救了自己? 他感觉自己意识已经清醒,但还是不能动弹,也不能喊叫,都让他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在梦中。 起初新奇的感觉慢慢减退,随着而来的就是闷热,接着就是意识朦胧,接着就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他感觉自己又换了一个房间,床上是粉色绣花棉被,床边是个梳妆台,还有胭脂水粉等物,窗边还养了几株水仙。 此时他看见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走了过来,或者不能说衣冠不整,而应该是一边朝自己走来,一边把褪去身上的衣服,这女人红艳的嘴唇,洁白的大腿看的张木木目瞪口呆。 不一会儿,女人已经走到床边,女人掀开被子,趴到张木木身上。张木木还是个孩子,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接着他感觉到了女人柔软的身体,而这个女人竟然…… 竟然把红嘴唇伸了过来,他不能动,但是是可忍,还有什么不能忍? 于是他不顾疼痛,不顾自己朦胧的昏迷感,用力的吼了出来。 他真的吼出了声音,发现他也能动了,他坐了起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女人也没有什么绣花棉被。 难道自己做梦了?做这么没羞没臊的梦? 张木木一时难以相信自己,却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头上更是一头汗。 这是听到喊声,一个女子进屋,说道,“公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张木木看到有人进来,连忙问,“我是怎么了?我在哪里?你又是谁?” 这时候一个少女进来,吩咐刚才的仆人下去,这少女披着一袭薄黄色布衣,好像在烟雾中一样,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发漆黑脸色却是雪白,容貌秀美只是少了血色。 待走进一看,张木木一下子红了脸,这不正是刚才在梦里的那个女子吗?只不过在梦里和现实中竟然截然不同,可是我之前完全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为何她会出现在我梦中呢? 少女看张木木脸色红晕,笑道,“这位公子怕是刚才产生了幻觉吧?” 张木木知道自己早已被看穿,便也就不隐瞒,只说到,“是,刚才看到也是你走了过来,只不过和现在不一样。” 如此一说,倒让少女也羞红了脸。 张木木赶紧从床上做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说道,“我叫淮秀,昨天下午你闯进了我师父练功的地方,中了师傅的……嗯,后来你就晕倒了,是师傅把你带回来的。” “那么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张木木问道。 少女给张木木递过来一碗汤,说道,“你先喝了这碗汤吧,有助于你身体恢复。” 张木木本想也没想,端起碗就喝了。张木木喝完就下床想走,却发现头还是很晕。 少女说道,“公子你现在还不能走,你中了师傅的……嗯……师傅的,法力,还要休养几天才能复原。” 张木木问道,“我怎么会中你师傅的法力?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啊?” 少女笑着答道,“我师父脾气不好,最不喜欢男人了,看你还是孩才把你带进来的,否则是不会管你。” 张木木一听这话,就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印象中这少女的师傅一定是个奇怪的人。 可是为什么却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徒弟呢?这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正在张木木盯着眼前少女淮秀胡思乱想的时候,淮秀说道,“其实师傅还有个请求,希望我和公子明说。” 张木木说道,“什么请求,只管说吧,你们救了我,我能做到的,自然答应。” 淮秀低头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是这样,我们门派有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功,需要和男子合练,但是我们门派却又有门规,不能和男子亲密接触,公子还是小孩,应该无碍。” 张木木觉得奇怪,“你们这门派也太奇怪了,既然不能和男子有亲密接触,为何这武功却又必须与男子合练呢?” 淮秀说道干脆坐到旁边的梳妆台边上,说道,“其实也不是说不能和男子接触,只是要求练习这门功夫,必须要和处子之身的男子合练方可。” 张木木平日只是沉迷铸剑,对于铸剑之外的事情知之甚少,对于男女之事则了解的更少,铸剑堂就没有女人,唯一的女性就是小师妹。 因此张木木问道,“什么是处子之身?” 这一问倒是将淮秀说道满脸通红,淮秀别过脸去,只说道,“所谓处子之身,指的就是没有成亲的男子,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公子日后就明白了。” 张木木一听既然是没有成婚的男子,那么为何男子成婚后就不是处子之身了呢?不过照这么说自己肯定是处子之身,弟弟也是处子之身。 第七章 认了个姐 张木木这就准备答应练功的事情,于是他说道,“要我协助练功也可以,但是我因为之前已经拜过师了,所以我不能再拜师,并且我不能出来太久,否则我师父他们会担心我,所以要尽快。” 这时候从外面传入一个声音,“这孩子婆婆妈妈,让我一剑砍了算了。” 说着冲进来一个女人,年纪和之前的淮秀差不多,但是一脸煞气,张木木总感觉之前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女人说话间就进了房间,拔出长剑就要对着张木木刺,张木木连忙翻身下床,淮秀赶紧拉住女人,说道,“师姐,不是不让你来么,我都要和他说好了,你来做什么?” 师姐气道,“你哪里说好了,分明是这小子不识好歹,我告诉你,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不,这三年哪儿也别想去,听见没,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这几句话说的张木木噎在那里,一时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觉得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并不想淮秀说的自己是被救回来的,很可能自己是被抓回来练功的。 这么一想,张木木觉得眼下不能和她们硬刚,先假意从了他们,再设法逃脱才是。于是张木木低下头小声说,“既然如此,那就练功呗,你这么凶干嘛!” 淮秀问道,“公子真的同意吗?拜师是不必的,但是三年时间是不可少的。” 张木木内心是骗人的,但是他本来是想骗那凶女人的,而眼前面对温柔的淮秀实在不想说假话。 此时的张木木还是孩子,见了漂亮女孩子,撒了谎话还内心愧疚,自然不懂对待女人,无论是凶狠还是温柔的,假话是少不了的,如果全是真话,这样的男人怕是死的太快。 当下张木木装作虔诚的样子,低下头并不敢看淮秀,只是点点头。 此刻淮秀倒没怀疑张木木是骗她,只是想着是不是刚才师姐把他吓着,毕竟是个孩子,肯定是在不情愿但是迫于师姐的淫威,才勉强答应的。 师姐说话了,“那是你自己答应的,如果我发现你想逃走,我一剑就杀了你。” 师姐走后,淮秀对张木木说道,“你不要害怕,我师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看起来凶狠,她其实挺善良的。” 等张木木稍微平静,淮秀接着说道,“你只要乖乖在这里,好好练功,是没人会对你不好的,等你慢慢长大,我们就不会留你来,因为我们门派是不能收男人的。” 张木木越发觉得这是个奇怪的门派,问道,“那你们这里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人?” 淮秀见他用了“男人”这个词,也不辩驳,只是微笑点点头。 张木木心想这可完蛋了,出去不被弟弟他们笑死,以前在铸剑堂的时候是没有女人的世界,现在又到了没有男人的世界,唉,估计我以后肯定是个神经病! 淮秀见张木木在沉思,说道,“你先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等你伤好了,就带你进剑冢练剑,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就这样,到了晚上是一名女仆过来送饭,吃完晚饭,张木木觉得身体好些了,便下床走动走动。 待到天黑的时候,张木木想借去茅房的机会,出去打探打探地形,当他来到茅房,发现茅房里还有个人,当时因为是天黑,看不见所以都没在意。 等出门的时候碰到,发现对面是个女人,而对面的女人发现居然来了个男人,吓的叫一声,就跑了。 张木木也着实觉得有些尴尬,到了这个年纪大家肯定都已经有了性别意识,只是这个地方全是女人,所以事先并没想到将男女茅房区分开来。 张木木经过打探发现,糟糕,这里四面环山,全是悬崖,而这里的房子居然建在崖低,张木木很是好奇平时他们是如何出去的,心想要靠着自己出去,恐怕是十分艰难了。 张木木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出口,天空很高远,星星一闪一闪,他突然想起了弟弟张若云,还有小师妹和师傅,师公他们。 想的出了神,他就找了个大石头,坐到上面,看着北斗七星,他心情很沉重。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想想自己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见到爹妈了,不自觉一滴眼泪滴了下来。 这时候,淮秀远远站着,很心疼眼前的孩子,但是这是师傅的命令,她也么有办法,只能把他留在这里。 淮秀走过去问道,“你好些了吗?” 幸好天已经黑了,张木木赶紧顺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还是坐在石头上面,说道,“我感觉我没事了。” 淮秀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将教你武功,但你不必叫我师傅。” “不叫你师傅那叫你什么?”张木木把脸转向淮秀,认真地问道。 “就叫淮秀!” “淮秀是你的全名吗?” “我叫陈淮秀,这里的人都叫我淮秀,你也可叫我陈淮秀。” “我叫你淮秀姐吧?” “随你。” “淮秀姐?” “干嘛?” “不干嘛,先叫一下,习惯一些。” “你该回去睡觉了,不要乱跑,如果是我师姐来找你,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听到师姐的名字,张木木赶紧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回屋。 回到屋里,张木木自己在头脑里回想了一边自己的武功,又把铸剑相关的知识在头脑中过了一遍,心想自己想要逃出去,只怕是很难了,只能求淮秀姐有一天能大发善心,放我出去。 过了一会,听见房间外面有女孩子的吵闹声,好像都在自己的房间外,叽叽喳喳,张木木下床推开门一看,果然围了好多女孩子,盯着看他。 这时,白天的师姐过来了,吼道,“怎么,没加过男人吗,大晚上跑到人家房间外,羞不羞,还不快点回去。” 说完,大家一哄而散。 张木木也在凶师姐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八章 传功 第二天清早,张木木因为夜里失眠,所以早上没有醒来,淮秀进门把木木从床上拉起来,吃了早饭,要去剑冢练剑。 淮秀带着木木进了剑冢,剑冢在一个山洞,要进入地下,两个人进山洞之后就黑了,还好沿途都有灯。 进了几道石门之后,木木明显觉得里面气温很低,战战兢兢开始发抖,淮秀笑起来了,“你不是男人吗?怎么还怕冷。” “是谁规定的男人就不能怕冷。”木木不服气。 终于来到剑冢下面,里面聚集了很多人,当然都是女人,木木发现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自己,便眼睛看着地下。 走进才发现,里面其实很空旷,这个山洞是在很深,还能听见水滴的声音。 山洞中央是一个大鼎,大鼎足有四个水缸那么大,中间燃这熊熊烈火,大鼎上空飘着无数宝剑,原来所谓的剑冢就是这里了。 木木一不小心,在一个石阶上滑了一下,险些摔倒,淮秀扶了一下,木木抬起头,见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素白衣裳,是个中年女人,大概是这里的老大,下面聚集了很多人,还有那个凶巴巴的师姐。 高台上的女人讲话了,“从今天开始,大家分组练剑,自己选择趁手的兵器。淮秀、芝兰、祈若你们负责监督指导。” 说完之后,高台上的女人走到木木身边,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出去了。 大家分头取剑,各自搭配开始练剑。 淮秀给木木找了把短一些的剑,递给他,“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练,你先使这把剑。” 木木把剑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把剑不适合我。” “为什么不适合你?你想要哪吧剑。”淮秀奇怪。 木木指了指悬挂着的一把剑身通红的剑说道,“我想要那把剑。” “那把剑你现在用不了,等你长大一点就可以了。”淮秀说。 “那你至少给我一把长一点的剑,这把剑太短了,我使不惯。”木木争辩道。 于是淮秀故意给他拿了一把很长的剑,这把剑足有木木的人那么长,木木拿在手里,点点头,“嗯,这个还差不多。” 淮秀说道,“在练剑之前我要告诉你,我将会将你剑法,你需勤奋学习,三年之后,你若有进步,则要同我们尊主一起练剑,所以我现在只是教你,那把红色的纯阳烈火剑也是为你准备的。” 木木很惊奇,问答,“如果三年之后我武功没有进步,那你的功劳不是白费了吗?那该怎么办?” 淮秀笑道,“那也没关系,我会一剑杀了你,我再自尽。” 木木一听,大感不祥,连忙摇头,“你杀我就算了,你为何还要自杀?” 淮秀已经走开,取了一本书交给木木,书名叫《纯阳心经》,“你需在半月之内将这本内功秘籍全部背诵下来,到时候我会考你,错一个字,砍一根手指。” 木木一看书很厚,把剑扔到一边,寻一个是凳坐下,“我被你们囚禁了是吧,功夫学不会要杀,书背不住要砍手指,如果我错是一个字,是不是要把手臂砍下来?” 淮秀也不理睬,冷冷说道,“不会。” 木木继续问道,“那怎么办?” 淮秀已经背过脸去,说道,“挖眼睛。” 木木赶紧用手把眼睛蒙住,又看看自己的手指。 淮秀则去监督其它人练剑。 光阴似箭,时光流转,转眼已经过去三年,张木木在世外桃源的山谷之中已经学了三年剑法,张木木也从当年的小孩出落成一个堂堂男子汉,偶然一下出现在人群,则引得少女们竞相观看,但是有规矩,除淮秀之外张木木不得和其它人有交往。 由于张木木之前学过铸剑,所以这些人中有的嫌剑轻了或重了,长了或短了,都会请张木木改铸一下。 两人组的练剑方法也让张木木的剑术进展神速,加之又练习了《纯阳心经》,更是如虎添翼。 这天进入剑冢,张木木准备如往常一样和淮秀练剑,淮秀则没有取剑,而是将那把纯阳剑递给张木木,“今天你要和师傅一起练剑,你可要仔细,师傅脾气暴躁,小心把你的手指砍下来。” 经过几年的相处,张木木知道淮秀说砍手指只是吓唬他,当时他背诵《纯阳心经》出了错,淮秀只是简单的惩罚了他,并没有砍手指。 但是张木木还是装作很吃惊害怕的样子,说了一声“哦”。 当然也不是装的,毕竟和师傅练剑,还是要仔细一些。 张木木自从第一次见到淮秀师傅之后,再没见过,这次说要和她一起练剑,却没见到她人。 淮秀便带着张木木穿过几道石门,来到一个大殿,张木木手里拿着纯阳剑,跟在后面。师傅就站在殿中央,张木木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索性就不张嘴。 淮秀恭恭敬敬站在师傅面前说道,“师傅,人带到了。” 这女人还是一身素白衣裳,抬抬手说,“好。” 淮秀看一眼张木木便出去了。 眼前的人开始问话,“你认得我吗?” 张木木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就摇摇头,“不认得,只是三年前见过你。” 女人继续说道,“当年你闯入我的暗影阵法之中,差点死去,是我把你救了回来,也是机缘,也让你学了我门派的武功,但由于门派规定,你也不是我派中人,所以你不必叫我师傅。” 张木木这才想起来当年淮秀说的话,原来当年是中了她的什么暗影什么阵法的东西,搞的自己还产生幻觉,差点死去。 因此听说她救了自己,本觉得应该感谢一下,但是这么一想,本来就是你害得我,所以也是应该,并且还把我困在这里,虽然说对我也不赖,但毕竟不是我自愿的。 这么一想,张木木直接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大姨?” 没想到刚一出口,女人转过头来,怒道,“我有那么老么?” 张木木这才看清这个人的脸,原来她并不老,只是听人人都叫她师傅,并且自己从未见过她,所以才会觉得她老。 这也让张木木感到很不好意思,说道,“那我也像叫淮秀一样就你姐吧?” 女人还是气愤,“混账,你叫淮秀姐,也叫我姐,这么说,我岂不是和淮秀成了姐妹?” 面对这个问题,张木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以后见面叫我尊主,”女人说道。 “哦,”张木木点点头。 第九章 暗影大法 这天张木木和尊主练完剑,独自一人在山谷散步。心里想着,和尊主练功已有半月,却发现和往常与淮秀练剑是全然不同。 淮秀一半是和自己合练,一半是要教自己功夫,只觉得自己的武功越来越强,对剑术的理解也越来越好。 可是和尊主练功却如何也没有进展,招数还是之前的招数,却无论如何业务也衔接,并且手持这纯阳剑,练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最后竟是滚烫。 天色已晚,张木木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准备睡觉。 这时,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张木木心想,一般这个时间是从不会有人来找自己,淮秀从来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 凝神细听,确实是有人敲门,只不过声音很小,几乎只是手指触碰到门上。 张木木叫了声“是谁?” 外面并无回答,敲门声还在继续。 张木木便起身去开门,开门一看,却吃了一惊。 虽然是晚上,但是今晚有月光,借着月光张木木看到是师姐芝兰,因为之前师姐一直对自己比较凶狠,因此三年来更无多的交往,偶尔碰面也不打招呼,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想起当年刚入谷的情景,张木木不禁脊背发凉。 芝兰师姐站在门口并不说话,张木木问道,“有什么事吗?” 本来他想跟着淮秀叫她一声师姐,但是两个人一直无甚交集,一时倒也叫不出口。 芝兰师姐也不说话,直接进屋,然后把门关上,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张木木赶紧掌灯,芝兰师姐低着头,满脸红晕,一如往日一身黄色衣裳,待张木木走进,芝兰师姐便又站起来,仍然不说话。 张木木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屋内,让张木木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这时芝兰师姐走到床边,身手抚摸了棉被,终于提起头看着张木木,芝兰师姐面颊红晕,晶莹的目光咄咄逼人,吓得张木木赶紧低下了头,这时候他头脑发热,看着地面,很盼望地下有个裂缝,可以及时钻进去躲起来,以躲避这极为尴尬的时刻。 芝兰师姐慢慢向张木木走进,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张木木看到地上的黄色衣裳,一抬头看见芝兰师姐正要褪去内衣,吓得他赶紧上前拉住芝兰师姐,回头一看窗外,还好没人,又赶紧放了芝兰师姐跑到床边将窗户关上。 一回头,芝兰师姐还要继续脱衣服,张木木情急之下,没有办法,只好点了芝兰师姐的穴道。 然后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替她盖上棉被,自己把椅子搬到离床很远的床边坐下,芝兰师姐还是不说话,呆呆地看着自己。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本来想替她解开穴道,但是又怕她还是控制不住,他想跑去找淮秀,但考虑这样一来,芝兰师姐肯定颜面尽失,日后只怕记恨会更深。 就这么犹豫着,过了几个时辰,张木木有些困倦,一看床上的芝兰师姐,已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几个时辰张木木度日如年,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便关了灯在椅子上小憩一下。 第二天张木木在一声惊吓中醒来,原来天刚亮,淮秀已经端着早饭进屋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张木木应该已经起床,偶尔没有起床都是淮秀将自己叫醒,可是今日许是昨晚睡得太迟,没有醒来。 这一声是淮秀叫的,这一声吵醒了两个人,张木木醒来看着淮秀站在桌边,桌上放着早餐,床上的芝兰师姐也惊醒,坐在床上发现居然在张木木房间,也是大声尖叫。 接着芝兰师姐跳下床,冲到张木木身边,怒喝,“这是怎么回事,张木木?” 张木木浑身发抖,“你昨天晚上到我房间来的,你又不走,非要……我没办法就点了你的穴道,让你在我床上休息了。” 芝兰努力回想昨晚情形,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还是头晕,望着旁边的淮秀问道,“师妹,是这样吗?” 淮秀一脸懵,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进来后才发现你躺在他的床上。” 芝兰又气又怒,可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又全然不知,一听到从淮秀嘴里说自己一夜躺在张木木床上,恼羞成怒,刚要张嘴说话,便即晕了过去。 淮秀让张木木把昨晚的经过在原本复述一遍,张木木依言将芝兰师姐夜间如何进门,却一言不发,之后又如何宽衣解带,自己无奈只好点了芝兰师姐的穴道等等细节一一告知淮秀。 淮秀叫了人把芝兰师姐送回她自己房间,让张木木跟着自己到师傅那里说明情况。 张木木从未到过尊主的房间,一进门就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尊主在内室,淮秀先进去禀报情况,留张木木在大厅等候。 大厅凉意甚浓,混杂着脂粉气息,两边摆着兵器架,不过都是宝剑,张木木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把,感觉也是寻常宝剑,并无甚稀奇。 不久,淮秀出来让张木木进内堂,内堂有人正服饰尊主喝茶,张木木立在门边,见尊主并未说话,径直走进屋内寻个椅子坐下。 尊主并不说话,使了个眼色淮秀便退了出去。 接着,尊主喝一口茶,手一抬,旁边的丫鬟也下去了,现在屋内只有尊主和张木木两个人。 尊主开口道,“淮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对她说的都是实情吗?” 张木木点点头,“是。” 见尊主并未说话,张木木接着问道,“芝兰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她昨天不太正常。” 尊主说道,“她中了暗影大法。” 张木木猛然惊醒,当年自己也是中了这个暗影大法,才产生了幻觉,只是事情过去了三年,昨晚并未联想到芝兰也是中了暗影大法。 但是张木木心想,“这暗影大法不是只有尊主才会使吗?难道是尊主对芝兰使了暗影大法?” 张木木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不敢直接问,便坐在那里不吭声。 尊主突然问道,“你没骗我吧,你可还是处子之身?” 张木木想起当年淮秀也问过这个问题,自己一直在山谷之内,当然没有结婚,肯定是处子之身,何以尊主明知故问呢? 张木木一时想不明白,只得回答道,“是的。” 尊主抬起头,走到张木木面前,说道,“我们现在合练的剑法是通灵神剑,必须要男女子皆是处子方可修炼,否则如果一方不是,我们就会走火入魔,你将被焚身而死,我将被冰冻之死。” 张木木听后大骇,心想,这练剑真是拿性命在练,我倒是处子之身,可是若你不是,我不也活活被你害死了? 尊主看着似乎看透张木木的心思,怒道,“你在想什么?” 张木木自然不好把内心的疑问说出来,只是说道,“这剑法这么危险,不练了成吗?” 尊主更加生气,“不练?不练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在这里训练你三年,就是为了练这通灵神剑。” 张木木心想,这通灵神剑有这么厉害吗?便问道,“那么即使练成了便又怎样?” 尊主道,“你问的够多了,先把剑练好再说。” 第十章 离奇的死亡 当日还是继续练剑,到了傍晚,张木木照例在山谷散步,见一群人围在一个枯井旁边,便走过去。 过去一看淮秀等人都在这里,地上躺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裳的丫鬟,丫鬟看起来年纪很轻,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大家都在议论,淮秀检查了丫鬟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吩咐大家将尸体抬到大院,派人去禀报了尊主,这里除淮秀和芝兰师姐等少数几人称尊主为师傅之外,其余人等都和张木木一样,称呼尊主。 张木木随着人群来到大院,尊主也出现在大院里,尊主仔细检查了死者身体,询问道,“有谁知道她今天的行踪?” 这时一个年级稍大的女孩站出来,说道,“禀报尊主,她下午和我说身体不舒服,我便安排她休息,我以为她一直在房间休息,也没在意,傍晚春兰发现她倒在枯井旁边,赶紧跑去通知我,待我过去一看,已经死了。” 尊主面色凝重,又仔细查看了身体之后,吩咐道,“拖到后山葬下,淮秀派人给她家里送去安慰的银两。” 事情处理完毕,大家都各自散开,张木木心里不安定,等天色渐晚,便来到淮秀房间,准备把事情问个明白。 淮秀正拿着一把剑在仔细端详,见张木木进来,吩咐人上了茶,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张木木说道,“我觉得这两天有点奇怪,昨天是芝兰师姐中了暗影大法,今天又有人突然死去。” 淮秀看着张木木说道,“怎么,害怕了,不敢睡觉吗?” 张木木喝一口茶,故作镇定,故意把口气变得轻松一些,说道,“你们都不害怕吗,你知不知道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淮秀低下头沉默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对头找过来了。” 张木木更加不解,这里和世外桃源一样,怎么会有对头呢,大着胆子问道,“昨天尊主告诉我,说芝兰师姐是中了暗影大法,这暗影大法只有尊主会使……” 刚说到这里,淮秀打断张木木,说道,“不可能是师傅,这世上会使暗影大法的人还有很多,有的人甚至比师傅还厉害。” 张木木也觉得不会是尊主自己加害自己的徒弟,看来情况很严重,继续问道,“那今天傍晚那个丫鬟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说的对头到底是谁?” 淮秀叹了口气说道,“唉,和你相处三年多,虽然师傅告诫我们,男人不可轻信,但我总觉得,其实你人也不坏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张木木觉得很多疑团就要解开了,突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芝兰师姐又出事了,还和昨晚一样,又去了张木木房间,淮秀赶紧站起来,问道,“现在怎么样?” 丫鬟带着哭腔,许是害怕,说道,“已经被大师姐带回屋了。” 张木木心里一惊,还好自己不在屋里。看淮秀站着张木木不好在说话,便低头喝茶。 淮秀叹了口气,坐下来继续说道,“我们其实是牧花城的人,因为当年牧花城发生内乱,师傅便带着我们逃到这里,当时我们都很小,现在5年过去了,也许她们找过来了吧。” 一提到牧花城,张木木好像有些印象,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就是当年父亲带着他们逃亡的时候,曾经遭遇过黑衣女子的追杀,但是过去这么多年,加上当年他还是个孩子,因此这些事他都记不住了。 张木木发呆了半天,淮秀问道,“你怎么了?” 张木木回过神来,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能够应付吗,我们能打过牧花城那边的人?” 淮秀脸色惨淡,说道,“牧花城内高手如云,像师傅这样的高手在牧花城起码还有十个。” 张木木一听,心想完了,这下大劫难逃。自己当初糊里糊涂呆在这里,现在如果莫名其妙地死去,那真实太冤枉了。倒不如趁今晚天黑,逃走了罢。 正在想着,淮秀问道,“现在最紧急的,就是你要配合师傅赶紧练好通灵神剑,如果练成,我们尚有一战之力。” 张木木很吃惊,照淮秀说的,牧花城这么多高手,现在又来寻仇,自己武功这么低,如何能是对手。 于是怯生生问道,“我武功这么低,怕是帮不了什么忙吧。” 淮秀好像听出什么弦外之音,问道,“你是不是怕了,想逃走?不过我对你说,其实你先在的武功已经不低了,虽然在江湖上不能算一流高手,但是一般人,你是可以应付的。至于你担心的,我是说你配合师傅练成通灵神剑,到时候就不需要你了。” 第二日依旧和尊主进剑冢练剑,门口加派了人手护卫,任何外人不得进入剑冢。 但是这天张木木明显感到体力不支,并且浑身发烫,最后终于昏厥过去。 待张木木醒来,躺在一块石头上面,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浑似火烤一般,尊主站在对面,脸上冒着寒气。 张木木待要坐起身来,刚一动,却感觉全身血液犹如凝固一般,灼热的痛,加上犹如万虫噬咬,此时的他,真想就此死去,万念俱灰,这时他想到了爹妈,还有弟弟张若云,想到了小时候一起在河边抓鱼的场景,直觉胸中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尊主赶紧坐过来,将张木木扶起,为其传输功力,一股凉意慢慢注入体内,这时张木木顿觉身体轻松许多,万虫噬咬之感慢慢消去,只是浑身的灼热还是不减。 过了半个时辰,张木木感觉轻松许多,回头一看,尊主已倒在地上。 原本尊主是脸上冒着寒气,现在却是满头是汗,张木木过去将尊主扶起,双目紧闭,一摸手,虽然滑腻细嫩,却是冰冷似铁。 张木木心想,这尊主到底也不是坏人,刚才为了救我为我输送功力,现在可不能就此死了,待我出去找人来施救,如此一想,内心产生了无限感激之情。 张木木情急之下想走出石室去找淮秀,无奈身体虚弱走得缓慢,刚走没两步,尊主睁眼叫到,“你去哪里?” 张木木先是吓了一跳,回过头,居然含着眼泪,说道,“我怕你死了,我出去找淮秀她们。” 第十一章 肌肤之亲 尊主脸色愠怒,但是有气没力,缓缓说道,“你才要死了,不要出去,先扶我起来。” 张木木缓缓挪动到尊主身边,勉强扶起尊主,只觉她全身寒冷,和自己全身灼热却是两个极端。 张木木扶着尊主,自己原本灼热的身体一下子好似得了一个冰块一般,说不尽的舒服,闻着尊主身体散发的香气,不禁有些意乱情迷。 尊主怒道,“臭小子,你在想些什么?” 张木木回过神来,将尊主靠到大石头边上,赶紧掩饰自己说道,“我想起你当时告诉我说,练这通灵剑法,若有一方不是处子之身,两个人都会走火入魔而死……” 尊主沙哑着嗓子问道,“是的,那又怎么样?” 张木木继续问道,“那我们两个现在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尊主看了一眼张木木,又把脸看到一边,说道,“是这几天出了事,我催剑太急,而你的纯阳真经又还没练到火候,所以你身体有些受损,倒不至于走火入魔。” 现在石室内除了二人外,并无其他人,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只听到还有水滴答滴答打在石头上面。 尊主又回过头来看着张木木,表情依旧严肃,待张木木一抬眼,正好触到尊主目光,尊主随即把眼睛看到旁边,依旧一副高傲的表情,问道,“你刚才哭个什么?” 张木木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道,“刚才我是身体全身……嗯……全身,疼痛难忍,所以才,才会没忍住。” 尊主回过头说道,“混账,之前你全身受损,晕厥过去都没流泪,为何这时候就有了眼泪?” 张木木无言以对,唯有沉默。又是滴答滴答的声音。 过了片刻,两人都觉恢复了些,尊主站起身,冷冷说道,“男人不要流眼泪。” 张木木也跟着起身,对这句话却不好作答,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心里也确实想不明白,为何当时一下子竟然有了眼泪。 张木木由于刚才浑身灼热,现在稍微清醒,觉得口干舌燥,刚好那边有水滴,便跑过去用手捧了水滴解渴。 尊主站起身后复又坐下,双腿盘膝而坐,紧闭双目,不再说话,张木木知道尊主应该在运功调息,自己不好打扰,便呆呆坐在一边端详着手里这把纯阳烈火剑。 心里想,“我一练功就全身灼热,这把剑名叫做纯阳烈火剑,不知道是不是这把剑的缘故,如果是,明日让淮秀给我换一把剑试试。” 正在想着,突然这边尊主呕出一口鲜血,气喘吁吁,张木木挪步过去,一看尊主,头发上又冒出寒气,嘴唇边像结了冰霜,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没练功也变得这么冷?” 尊主虚弱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还热吗?” 张木木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灼热感已经慢慢消退,经尊主这么一问,才发觉果然已不似之前那般灼热了,便点点头说道,“是的。” 尊主似乎要支持不住,张木木赶紧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焦急地说道,“我看我还是出去叫淮秀她们进来一起想想办法吧?” 尊主显然已经没有气力,缓缓摇头说道,“不行,她们帮不了我们,我们的剑法还有很多关节没有打通,可是眼看敌人就要来了,现在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问你,你老实回答。” 张木木也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点点头说道,“你问罢,我也没什么事瞒过你呀。” 说话间,张木木感到尊主的身体又变得更加冰凉,浑似冰块,只感觉即使冰块也没有这般凉啊,内心不由得感到害怕。 尊主说道,“这石室内只有……你……我二人,你,你……你且抱住我吧,我……实在太冷了。” 张木木看着尊主实在可怜,现在浑身发抖,牙齿也在颤抖,是以说话都断断续续,张木木便脱下衣服,将尊主紧紧抱在怀里。 尊主一看张木木竟然脱掉上衣,大吃一惊,问道,“你,你……干什么?” 张木木说道,“你不是冷么,我抱着你给你取暖啊。” 尊主本来想说,你快点把衣服穿上,可是已经被张木木抱在怀里。 张木木浑似报了个大冰块,不一会儿也开始浑身发抖,嘴唇变得黑紫。幸亏张木木练了纯阳真经,一种纯阳刚的内功心法,否则真的抵挡不住这寒气。 有了张木木靠着,加上张木木纯阳内力,尊主身体好了一点,说道,“现在你依照我告诉你的方法,我们相互运功,祛除体内淤积的真气。” 于是两人手掌相对,张木木依照尊主所说的运功方法,两个人开始运功,互助对方疗伤,张木木刚想说,你刚才想问我什么问题,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被尊主打断,“专心练功,否则走火入魔。” 一听到走火入魔几个字,张木木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调整心神,专心运转内力。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个人逐渐转好,尊主的脸色恢复了之前的血色,两人收功。 尊主睁开眼说道,“没想到你的纯阳真经已经练到这般地步了,看来你的悟性不低。” 看着尊主的脸色恢复,张木木放心许多,说道,“当时淮秀逼我练功,逼得很紧,学不好要砍手指,挖眼睛的,所以只好拼命苦练。对了,你刚才说有几句要紧的话问我,是什么?” 尊主婉儿一笑,这是张木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尊注笑,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笑,由于之前又冷又热,尊主头发有些散乱,一缕发丝搭在眉边,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平日只觉得尊主不可一世,高不可攀,没想到突然这样一笑,倒是很妩媚动人。 张木木心里想着,有看看尊主,心里觉得真是和淮秀一样好看,不过淮秀是温柔贤淑,而这尊主是面恶心善,想着想着,面带笑意。 “混账,你一个人在那里阴阴的笑些什么?” 张木木会脸一看,尊主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便说道,“我看你笑的样子很好看,就也跟着笑了,对了你有什么要紧话要问我?” “现在不问了,赶紧歇息一会,继续练功。”尊主冷冷说道。 第十二章 内奸 当日由于张木木和尊主都受了伤,因此练剑进展缓慢。 就在当天晚上,又有丫鬟报告说芝兰师姐疯了,大家进了芝兰师姐房间,张木木紧随其后,淮秀和大师姐罗祈若都在芝兰师姐身边抹眼泪,芝兰一会说要出谷去,一会又要大家把等都点亮些。 淮秀安排丫鬟又添了两个灯,芝兰还是说太黑了,看不见。 直到看到张木木来了,芝兰要张木木走进,待张木木走进,芝兰突然取下宝剑追着张木木乱砍,索性芝兰是在病种,否则张木木就要吃些苦头了,淮秀好容易安慰好她,让她坐到床上,芝兰咿咿呀呀地说,“师傅说,男人要不得,你们可不要相信男人。” 说着说着情绪复又激动起来,又要拿宝剑,丫鬟已经将宝剑收了起来。 直到最后,芝兰睁着大眼,口里的声音渐渐减小,便死去了。 大师姐罗祈若和淮秀哭红了眼,最后尊主来到房间,安排淮秀和大师姐,召集所有人手,带好干娘清水,所有人今晚都进入剑冢,躲避数日再出来,确保安全。 确实因为这几天的离奇事件,导致人心惶惶,因此让大家都聚在一起,到剑冢躲避是个最为妥协的办法。 当晚所有人等都进入剑冢,大师姐安排人手轮流值夜,守护好剑冢洞口。 当晚所有人进了剑冢,按说一般丫鬟是没有资格进入剑冢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让所有人都进去。 好在剑冢洞口有块断龙石,足有几百斤重,机关放下之后,一般人进不来,况且洞内机关暗门甚多,外来人员不敢贸然闯入。 安排好一切之后,大家都十分劳累,很多人便在剑冢休息。尊主叫了张木木进入练剑的石室,正色道,“你也知道,现在情形万分紧急,所以我要把一切情况都向你说明。” 本来张木木是想趁机溜走的,但是三年多来,大家朝夕相处,也有了感情,关键自己还是担有重任,因此便死了心,和大家同生共死。 张木木并未搭话,待尊主将所有事情说明。 “我本是牧花城五寨主的女儿,因为牧花城不得结交男子,因此我的出生给我娘带来很大困扰,后来城主怀疑我娘和外人有勾连,就对我们第五寨的人大开杀戒,在逃亡中我娘中毒而死,也是中的暗影大法,我娘将我们牧花城的功夫传给了我,这通灵剑法就是,必须是处子之身的男女合练,方能助我度过最后关节,现在情况危急,我有几句重要的话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什么话,你说吧。” “昨天你为何会流泪?” “我怕你死了。” “那么我死了,你会流泪吗?” “我不知道,也许,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 “我是说如果,如果的话,我死了,你,会流泪吗?” “我会。” “你愿意和我结为夫妇吗?” 张木木一听到这个问题,当下一时焦急万分,现在情形如此紧急,事关这么多人的性命,怎么突然说道婚嫁了,这个问题真的让张木木一时间陷入沉思。 “好,那你就是不愿意了,那我只能就现在杀了你,”尊主说着就拔出宝剑。 张木木大惊,“为什么,我们不是还要练通灵神剑吗?你现在杀了我,你一个人也练不成啊。” “不练了,我们练不成了。” 张木木从未见过尊主像今天这般无助过,心下十分难过,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及时回答尊主,现在生死尚在旦夕之间,婚嫁之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如此这般,便嗫嚅着开口说道,“我其实愿意和你结为夫妇,只不过现下我爹娘都不在身边,婚配大事,该由他们做主才是。” 尊主听到这话更加气愤,“混账,婚嫁之事是你自己选择人生伴侣,缘何要爹娘做主,你这小子油嘴滑舌,愿意便是愿意,不愿意便是不愿意,找这些胡乱借口,让人十分不痛快。” 张木木还要开口说话,当即被打断,“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也不想杀你了,你现在先呆在一旁,不要说话。” 现在张木木终于体会到当年爹说的话,女人心,海底针。 又想到自己生死便在旦夕,不由得想念爹娘,当年分别时自己才8岁,现在自己已经16岁了,不知相见还能认得吗? 尊主气愤不过,便跑去独自练剑,石室内剑光闪闪,尊主一袭白衣上下腾挪,张木木却只听得到那水声滴答。 本来前几天觉得还是很好的,缘何今日便翻脸成仇,人心难测,女人心更是难测,牧花城的女人都说男人是最油滑的动物,见不得真心,女人缘何不是最神奇的生灵呢? 想起身边的女人,张木木想到了淮秀、小师妹、芝兰,还有娘亲。当然要说成婚,怕是淮秀最为合适了,尊主到底深不可测,小师妹太过任性刁蛮,芝兰一脸凶相。 到了下午,尊主召集淮秀和大师姐罗祈若到石室议事,张木木便出了石室和大家在一起,见大家也都兴味索然,没甚精神,便找了一个大石头睡觉。 张木木睡着了,梦到了锻剑城,和弟弟张若云、小师妹,大家一起买糖葫芦吃…… 一连几日,尊主再也没有找张木木练剑,倒是让他享了清闲,淮秀也似乎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其余人等也不再关注他了,只是到了吃饭时间照例给他一份干娘和清水。 这天下午,张木木照例吃了午饭便找个石头睡觉,不曾想淮秀和大师姐追着一个丫鬟跑,丫鬟眼看要被追上,忽然腾空而起,真没想到一个丫鬟也有如此身手,在剑冢取了把剑回身便和淮秀交战。 丫鬟身在空中,持剑一招龙飞凤舞直刺淮秀中庭,淮秀仍不拔剑,也是腾空而起一个鹞子翻身轻松避过,可不曾想这丫鬟这一招乃是虚招,实则一招凌空飞脚,踹在淮秀小腹,淮秀跌了下来,张木木一个箭步冲上,将淮秀接在怀中。 第十三章 出谷 张木木接住淮秀,那丫鬟转头提剑急刺过来,张木木心下慌张,将淮秀放下,那丫鬟身手太快,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剑已经刺到张木木身边,淮秀翻身准备把剑,张木木将淮秀推开,肩膀被刺了一剑,张木木心下恼怒,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刺我做什么?” 那丫鬟并不答话,举剑直击淮秀,淮秀刚才因为轻敌,现在回过神来,举剑御敌,两人交手不到十个回合,淮秀渐处下风,眼看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对方的剑法却是越催越急,眼看淮秀就要支持不住。 大师姐祈若拔剑迎上,二人合力对战那丫鬟,对方并不惊慌,仍旧攻中有守,守中带攻,剑法稳健,淮秀这边可越打越着急,急盼快速击败对手。 眼看着淮秀又漏出破绽,张木木心里一急,取了把剑预迎上护住淮秀,刚一运功,发现内息不畅,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一把长剑凌空飞出,那丫鬟迎面一击,连连后退,尊主腾空而起接过宝剑,一招晴空揽月直刺对方左肩,显然这一招手下留情,若是下了杀手,这一剑应直中心脏。 那丫鬟中剑倒地,祈若迎上预将其生擒,对方蓦地一把飞刀出手,祈若斜身避过,还没回过神,对方的剑直奔祈若右心而来,尊主飞起横剑格挡,祈若反身一剑直刺入丫鬟心脏。 丫鬟中剑而死,祈若说道,“多谢师傅相救,没想到她身临绝境,依然思维缜密,丝毫不乱,这个内奸潜伏在我们中剑怕是已有月余。” 尊主道,“我早料到我们中间有内奸,这才将其引入剑冢,牧花城此番既已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地,只怕大队人马早已埋伏在外面了。” 淮秀走过来说道,“我们的干粮估计只能顶个三五天了,如果等我们精力耗尽的时候再出去,恐怕胜算不大。” “不如我们今晚就趁着天黑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祈若将宝剑还入剑鞘,说道。 “牧花城善于施毒,只怕外面早已布好毒阵,等我们出去便将我们一网打尽,”尊主说着叹了口气,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说完看看坐在地上的张木木,问道,“你受了内伤,等会我助你疗伤,今晚我们怕是有一场恶战,你出了剑冢之后,不要恋战,有机会就寻路逃走吧。” 张木木站起来要说话,尊主对所有人说道,“大家白天要好精神,将解毒药物随身带好,今晚子时,我们就冲出去。” 说完,给张木木使了个眼色,说道,“你随我来吧。” 张木木随着尊主来到石室,说道,“我们这么出去,敌人早有埋伏,我们要吃亏啊,不如我们先练成通灵神剑,不知是否机会更大一些。”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也不想再练,把你带进谷来,是我害了你,夜间出去的时候,我会让淮秀护住你,你一看准机会,就赶紧逃走。”尊主神色黯淡。 张木木心想,这也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既已决定和大家同生共死,又如何会苟且逃走。便慷慨说道,“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不用管我,你好生休息,不必耗费精力为我疗伤,我自行调息一次,慢慢就会复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石室。 当晚大家都毫无睡意,只等子时已到,就杀出剑冢,大家收拾好自己的宝剑,预先服下牧花城的一些解药,准备杀将出去。 淮秀坐在张木木身边,说道,“一会杀出去,你不要乱跑,紧跟着我就行,出谷之后你就自行逃走吧,估计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听着这话,颇有别离伤感之意,不过现在大家都集中精神,准备战斗,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剑冢大鼎内的火还在熊熊燃烧。 由于这么多天一直憋在剑冢之内,大家都憋足了一口气,大鼎内的火好像点燃每个人心中的怒火,恨不得立时冲将出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张木木想到三年到来一直是淮秀照顾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现在可能面临生离死别,确实也有留恋之意,但是内心打定了主意,决计不要别人保护,作为男子,不能救大家脱离险境,反倒受人保护。万一有了危险,自己哪怕身死,也要护淮秀周全。 很快,子时已到,大家列好队形,分为三个纵队,每个队伍二十多人,大师姐祈若带一队为先锋在前,尊主带一队居中压阵,淮秀带一队在最后,张木木紧随淮秀身后,这一队也多是丫鬟仆人,战乱之中,跟着前面两队,尽可能减少伤亡。 待第一队走到剑冢门口,放下断龙石,外面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今晚皓月当空,伴随着夜里的蛙鸣,一派祥和气息。 虽然大家在剑冢憋了这么多天,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但是谁也不敢大声喘息,生怕一个动静便引起敌人注意。 所有人都已走出剑冢,走了一会,外面并无甚异样,有的人开始放松,终于呼吸到这外界的新鲜空气了,步子不似之前那般凝重,有的甚至小跑。 有的人开始觉得是大家太谨慎了,其实没必要搞得这般紧张兮兮,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日子怕是快要出头了。 突然有人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的夜,原来有人中了冷箭倒地,大家悬着的心又重新提到嗓子眼,四处观望,只知道冷箭从西南方向射来,却瞧不见放箭的人藏在哪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又一人倒下,正当大家惊慌失措之际,箭如雨下。 好歹大家有了防备,虽有人陆续中箭,好歹不至一箭致命。 祈若带领大家躲到一块巨石之后,此时敌人放完冷箭,火把从四面方亮起,原本幽暗的夜,被火光照的亮如白昼。 在巨石之后,尊主召集淮秀和祈若商议已定,尊主说道,“大家不要按原路走了,跟着祈若直奔山谷的后湖,到了湖边就跃下湖底,朝着东南方向,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出去。” 说罢,祈若当先杀将出去,对方人数众多,早已在西北出口方向布好埋伏,却没料到她们竟向东南死湖方向杀去。 对方人数众多,祈若和淮秀也渐感抵挡不住,尊主武功高出众人许多,是以以一敌众仍然游刃有余。 对方便将注意力放到尊主身上,三个高手将尊主围住,淮秀和祈若带着剩余人员拼杀眼看快到湖边,可尊主却被围在垓心。 张木木环顾四周,竟然只剩下十几个人生还,当下提起宝剑欲飞过去救尊主,刚一运功,又是一口真气不畅,险些摔倒。 他当下双膝盘腿而坐,凝神调息。 淮秀很是着急,催道,“你这时候调息作甚,赶快投湖逃命去罢。” 张木木并不答话,将纯阳真经的内力重新走了一遍,顿觉通体舒畅,淮秀和祈若预备冲入垓心,张木木将二人拦下,提剑一跃,跃到尊主身边与其并肩作战。 形势紧急,二人顾不上说话,只好共同对敌。 尊主本来一人渐渐感到抵挡不住,张木木的参战为她分担了很多压力。 张木木使得正是通灵神剑的招数,没想到竟能够牵制住对方招数。 对面一个女人说道,“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闺女,她娘不知羞耻和男人私通,她闺女果然也是一样。” 尊主听到辱及自己生母,恼怒之下剑招变得拼命,一幅你死我活的打法,很快便漏出破绽,还好张木木及时援手,有了张木木的援助,尊主提振了信心,当下使起通灵神剑的招数,渐渐占据上风。 张木木一招游龙惊风,尊主紧跟一招郎情妾意,两招并未按先前两人合练的招数,而是临场变化而来,没想到却生奇效,尊主一剑刺入对面一黑衣女子肩胛骨,女子哎哟一声倒地。 二人遂奔出垓心,其余众人见黑衣女子受剑伤,只敢紧随而不敢贸然出手。 到了湖边,当下所有人一起投湖,一众女子早就熟知路线,游水轻车熟路,张木木从小也是在河边长大,水性不差。 游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众人抵达岸边,原来已经出谷,此时天色已经渐亮,一轮红日映照东方,正冉冉升起。 第十四章 分别 张木木一行人出谷之后,仅剩下十几人,淮秀拉着张木木问道,“今后什么打算?” 和众人经历了生离死别,眼下就要分别,心中自是有离别的惆怅,但是心中的第一念头还是先回锻剑城,去找弟弟张若云,并且和爹妈也有这么多年没见,一时间也有自由之身的快活。 “我要先去锻剑城找我弟弟,然后再回老家看望爹妈。”张木木从出山谷的那一刻开始,感觉到自己似乎突然从一个小男孩长大了。 眼看淮秀她们只剩下十几人,心中又是十分难过,接着问道,“你们怎么打算,要去哪里?” 经过这场大难,大家死里逃生,对于接下来去哪里一时都还没有主张,淮秀望着师傅,尊主说道,“这几天多谢你仗义出手相助,江湖险恶,你如果没有栖身之所也可以跟我们走。” 这时听尊主这么说,大家心里想尊主是愿意让张木木入教了,心里自是十分欢喜,尤其淮秀,脸上露出了笑容,急盼张木木给予肯定的答案。 天已经渐渐凉了,众人从水中上岸,又是初秋天气,还是有些凉,张木木打个喷嚏,然后说道,“我还是要回去找我弟弟和爹妈的。” “那也好,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和你家人团聚,希望我们日后相见还是朋友,”尊主说道。 张木木一听这话有些想不明白,日后见面自然还是朋友,他当时涉世不深,哪里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呢,假如有一天大家各为其主,少不得要拔刀相见。 “当然会是朋友,你们都会是我朋友。”张木木急切地应承道。 与众人分别后,张木木独自一人朝东行走,走了几里路,来到一个客栈,连续几天也没有好好吃饭,张木木便走进店内,点了几样小菜,大口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带钱,许是在山谷住的习惯了,没有吃饭付钱的习惯,这下原本大好的胃口也减少了一半,只得坐在那里慢慢吃,等待时机想办法。 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便坐在那里四处张望,见斜对面隔着四五张桌子的地方坐着两个人。 男的一身灰白丝绸衣裳,仔细看去袖口绣着金色精美花纹,颈子上围着貂裘,桌上摆一把宝剑,一身富贵之气。 男人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淡黄丝绸衣裳,皮肤白皙,一看就觉感觉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张木木这下心里想着,“都说的郎才女貌,今天算是见到了。” 正瞧的出神,不巧那女子好像发现张木木在偷看她,看了过了,张木木赶紧将目光移到一边,臊红了脸,却再也不敢朝那个方向看上一眼。 正在张木木心神不宁之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坐到自己桌边,少年有些髭须,但仍旧挡不住稚嫩的脸庞。 张木木打量着这这年,一身粗布衣裳,脚下沾了不少泥土,显然和自己一样长途跋涉,要说刚才的俊男俊女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的话,那么眼前的少年显得有些粗鄙污秽。 少年似乎发现了张木木刚才的难堪,开口道,“那两人你不认识吗?”说着指了指斜对面的俊男俊女。 张木木觉得这人十分无礼,但是也不知道对方来历,便摇摇头笑着说,“不认识。” 少年倒是很不客气,好像和张木木十分相熟一样,“这你都不认识,江湖上出名的剑客,凌七翎。” 这个名字像在张木木脑袋里炸开了一样,他记得这是当年他爹和叔叔都提起过的有名的剑客,十五岁便挫败金刀门门主,狙杀朔北三雄,是有名的剑客,叔叔一直仰慕的偶像。 张木木眼里有了光,再向斜对面瞧去,再一看果然觉得英气逼人,不可一世。可巧了,这一看又迎上了对面女子的目光,张木木再次臊红了脸,低下头。 少年笑嘻嘻地说道,“你不会看上凌大侠的女人了吧,小小年纪,色胆不小啊。” 张木木这才开口说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只是听说过这人的名号,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什么器宇不凡,今天我就要找他比剑,等会你就等着瞧好戏吧。”少年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张木木却心中对面前的少年多了一分轻视之感,人家凌七翎何许人物,你也胆敢口出狂言,说和人家比剑,心里更加默默期盼凌七翎好好教训这个少年一番。 张木木说道,“你要和他比剑?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别自找没趣。” 少年也不气恼,让小二加了几个菜,自顾自吃着,“我知道你瞧我不起,不过你且耐心等着,一会便有分晓。” 这么一说,张木木心里倒有几分愧疚,“也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凌七翎是江湖上的高手,一般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你说你怎么能够胜他?”嘴上说着,心里却真的不敢再小瞧了这少年。 少年吃着,问张木木要不要再吃点,张木木摇头拒绝,少年说道,“就凭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我便可以胜他。” “那女人和你一伙的?” “屁,你也不看看我和凌大侠的长相,用脚指头想想,那女子能和我是一伙的嘛。” “那倒也是,那我就真不明白你凭什么打败他了。”张木木倒也不客气的回答道。 “和你说你也不明白,总之一会跟着我,保管有好戏看,对了,给你看戏,一会这饭钱你就对付着给了啊。”少年原来是个蹭饭的。 张木木也不争辩,说道,“我也是身无分文,就看这把剑能不能抵了这顿饭钱吧。” 说着叫来小二,结账说用宝剑抵押饭钱。 小二一脸为难,但是看着两个拿剑的人,又不好得罪,哭丧着脸说道,“客官请不要拿小人开玩笑了,我们是开饭店的,要客官您的宝剑有何用处啊,连切菜都用不上。” 张木木一想也是,正在为难之际,斜对面的凌七翎朗声说道,“他们的饭钱记在我账上吧。” 那小二一看凌七翎,就冲那身派头,肯定是非富即贵,当下满意地离开了。 张木木待要前去道谢,少年拉住他,示意让他坐下,转过身向那边抱了抱拳。 第十五章 比剑 从客栈出来,凌七翎和女子各骑一匹马,少年和张木木紧随其后,索幸他们骑马走得并不快,是以后面二人始终能够跟上。 带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竹林,漫山遍野全是竹子,找不出一颗其它的树。 两个人翻身下马,女子轻声说道,“七哥,我们就在此搭一座竹屋,你说可好?” 凌七翎取出水壶,递给女子,说道,“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在江南你就爱上江南水乡,到了大漠也说要在大漠开一家酒肆,现在到了中原,你便又说要在这竹林之中该一所竹屋。” 女子微微一笑,全然不在意后面跟着的张木木和少年,无限妩媚地说道,“只要是和七哥在一块,哪里都是天堂。” 这时,凌七翎转过身对少年说道,“你从江南跟我到大漠,又从大漠跟我到江南,现在到了中原,还不死心吗?” 少年向前一步,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比剑,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那照你这么说,如果天下人都找我比剑,我岂不是天天要和人打架?”凌七翎显然不想理睬少年。 “我只是请求你和我比剑,并没有强迫,这一路跟来,对你们二位一直是礼让有加。”少年把剑抱在怀里。 “我也曾爱找人比剑,那是因为我内心有必胜的信心,请问你这么执着找我,你有胜过我的信心吗?”凌七翎的话是说给少年听得,却仍旧把身体向着身边的女子。 少年说道,“最开始见到你,其实只有三成把握后来到了江南,有五成,到了大漠有六成,现在可有七成把握了。” 凌七翎哈哈大笑,“嗯,我知道,你比我年轻,再跟上我几十年,等我老去,你便有十成把握了。” 说完,指了指少年手中的剑,“你想要和我比剑,至少请个好点的铸剑师铸一把好剑,难道那就凭你手中的铁剑和我比试吗?” 少年拔出宝剑,却是一把十分简陋的剑,张木木对铸剑之术颇有了解,这把剑是一个根本不懂铸剑的铸出来的,通体黢黑,剑身粗糙,尚未磨平。 少年却将这把剑奉为至宝,说道,“凌大爷切莫小瞧了这把剑,这是我自己花费两年时间打造出来的,凭着他,我去了金刀门。” 凌七翎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打败了金刀门门主,而当年自己成名之前,也和金刀门门主有过一战,便说道,“你和我比剑,是想在江湖上成名吧?把你的剑拿来我看看。” 少年随即将铁剑插入剑鞘,走过去递给凌七翎,“我只是想和你比剑,成不成名我无所谓。” 凌七翎拔出宝剑,走出几尺,拿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剑花,一根竹子应声倒地,竹叶稀稀疏疏落到官道上。将剑还给少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成。” “赵成,也许你已经觉得剑术已成,不过江湖险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少年人前程似锦,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今天不要和我比剑了。” “凌大侠,我已说过,不比剑,不罢休。” 凌七翎看看身边的女子,笑道,“好吧,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不过我想问问你刚才为何说跟了我一路,就觉得胜我把我更大呢?我一路上并未和任何人动过手。” “因为你身边的女人。” “哦?” “因为你眼中只有这个女人。” “那你眼中都是什么呢?” “我的眼中只有对手,和我手中的剑。” 凌七翎不再回话,将马牵到远处,对女人说了几句话,缓缓取出宝剑,迎着风向少年赵成走来。 凌七翎本是一个翩翩公子,俊美如画,此时迎着风缓步走进,一派大侠的风范骤然而生。 张木木也跑到山上远处,一颗心跟着紧张起来。 风越刮越大,满山的竹子随风摇来摇去,一片竹海恰似汪洋大海,波涛汹涌,偶尔几只鸟飞过竹海,恰似逐浪而去的海鸟。 风卷起竹叶漫山飞舞,几欲让人睁不开眼,两个人站立良久,并不出手,突然,凌七翎霍地拔出长剑,那是一把翠绿色的长剑,似翡翠一般,剑一出鞘,惊起一阵鸟群。 待凌七翎迫近,赵成拔出铁剑,官道上顿时剑气纵横。 从一开始就看出赵成并无还手之力,但是凌七翎虽处于上风,却也一时无法取胜。 远处的女子起初并未观看二人比剑,后来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意中人。 张木木看到二人的比试,这才明白刚才确实小瞧了这位少年。 凌七翎虽然剑招飘逸俊美,但是招招凶险,前招接着后招,一气呵成,绵延不绝。 少年虽然看起来左右支拙,但每每在极为凶险的时刻往往化险为夷。 如此既紧张又精彩的比剑,张木木算是大开眼界,虽然一颗心蹦的紧紧地,却禁不住暗自在内心喝彩,“好剑法。” 看到如此精妙的剑法,张木木不禁心下羡慕,要是自己有这样高深的剑术,那该有多好。 转念想起当时在山谷之中,和尊主共同御敌时使用的剑招,当时的情形万分紧急。那次使剑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刚好是自己一招使将出去,对方互补的招数跟进过来,敌方居然能巧妙化解,但是自己也不知如何鬼使神差的,妙招又使将出来,如此循环往复,真是酣畅淋漓,可是现下自己却是一招也使不出来了。 看着精彩的剑斗,张木木不禁入了神,随着风停,天上的竹叶缓慢飘落,两个人比剑结束了。 两个人仍旧站定在当初的位置,两人头上,身上都是竹叶,少年脸上冒着热气,仔细一看,凌七翎左手臂渗出了鲜血。 女子赶紧跑过来为其包扎,目光中对少年充满怨恨。 少年抱拳说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凌七翎对身边的女子安慰了几句,对着少年说道,“承让了。”凌七翎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样子。 少年转头便走,张木木本想上前和凌七翎认识一下,走了几步,却又折身回去,心想,自己武功低微,既不能和大侠探讨武功,又不能品评江湖,还是先走为妙。 当下便去追战败的少年,少年虽然败了,却不见有不开心的样子。张木木一把拉住少年,问道,“为什么是你输了啊,明明是他受伤了啊。” 第十六章 悬案 张木木不明白为什么凌七翎中了剑,赵成却说自己输了,还说自己输的心服口服,便一直拉着赵成要他说个明白。 赵成本是不想说的,但经不住张木木一直缠着,便说道,“在我和凌大侠的比剑过程中,我一共被他逼迫出了7个破绽,但是他都没有下手,高手过招但凡漏出一点破绽,对手就能一击即破,而他却七次都没有出手。” “也许他没有发现破绽呢?” “到了他那个境界,比剑过招,再小的破绽他也能发掘出来。” “那你是说人家有七次机会打败你,但都给你留了一线生机?” “是的。” “但你最后却伤了人家?” “是的。” “你还说你有七成胜算?” “是的。” “你真不要脸。”张木木得出这个结论,说完哈哈大笑。 赵成脸色铁青,但是却被张木木说到痛点,心下确实十分愧疚。便不再说话。 张木木却不住嘴,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会铸剑,我是锻剑城的铸剑师,你跟我去锻剑城,我给你铸一把好剑,你再去找凌大侠彼时如何?” 本来张木木对这个少年是没有好感的,但是经过这场剑斗之后,在心中已经把他当成高手,总之是比自己高的高手,便有意与其结交。 赵成很吃惊,问道,“你真的会逐渐?” 张木木点点头,“那当然。” 赵成也不知相不相信,总之现在没有心情和张木木说话,便只顾向前走。 两个人走了一段,赵成说道,“我不去锻剑城,锻剑城的路在那边,你自己走吧。” 张木木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真心想带他到锻剑城,铸一把宝剑送给他,便问道,“你要去哪?” 赵成虽然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到底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心情逐渐低落下来,看来自己的剑术还需要提升。跟着凌七翎半年,现在心愿已了,反倒没了目标,也不知道自己去哪,便摇摇头。 张木木一把拉住赵成,“那就跟我去锻剑城吧,我弟弟也在那里,锻剑城全是剑客,你爱找谁比剑都可以,肯定会让你剑术提高的。” 赵成一听有了兴趣,两个人便携手走向去锻剑城的方向。 走了两日,终于到了锻剑城,张木木心情激动,仿佛当年和弟弟、小师妹一起在街上的日子又回来了,只是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他们还能认得自己吗,自己走失这么多年,师傅他们肯定急坏了。 当下也不在街上停留,径直来到铸剑堂,准备去找师傅。 刚一进门,一个少女哭着冲了出来,张木木一时没有注意,但是觉得很像小师妹纪灵,少女好像也认出了张木木,出门口便停下了,回过头来看张木木。 两个人的目光一接触,张木木走近问道,“你是纪灵小师妹吗?” 少女擦干脸上的泪水,问道,“你是木木师兄?” 张木木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是的,小师妹,我是你木木师兄。” 小师妹脸上浮现出光彩,瞬间有黯淡下去,问道,“四年来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张木木想起四年以来的经历,内心五味陈杂,问道,“师傅呢,先带我去见师傅和师公吧,还有若云,他们都好吗?” 一提起师傅,小师妹便又哭了出来,这可吓坏张木木,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小师妹带着哭腔说道,“你自己去见我爹吧,他在大殿,他要我嫁给木星山庄庄主的儿子,”说完又呜呜咽咽跑开了。 张木木带着赵成进了铸剑堂,师傅叶子楣正气得在大殿里打转呢,张木木认得师傅,便叫一声,“师傅,”眼泪夺眶而出。 叶子楣倒一下子没有认出眼前的英俊少年是谁,走进一看还是惊讶,张木木说道,“师傅,我是张木木呀。”说完就跪下去给师傅磕头。 师傅也热泪盈眶,说道,“木木,这么多年你倒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几个月都没有找到。”扶起张木木之后吩咐下人,赶紧去通知师公说木木回来了,完了接着说道,赶紧把若云叫来。 张木木向师傅讲述了这四年的经历,又将赵成介绍给了叶子楣。 一会儿张若云就过来了,一看若云,已经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兄弟两个抱头痛哭,见面完毕,张木木便赶紧去拜见了师公廖世昌。 当晚招待了赵成之后,张木木和张若云两兄弟同床而睡,各自讲述了这几年的经历,张若云中间回过三次老家,爹妈都好。 原来张若云由于受到师傅爱护,已经到演武堂学习了三年剑术,并且小有成就,但是最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张若云爱上了小师妹,但是木星山庄庄主却来提亲,师傅又不好拒绝,所以搞的小师妹整日哭哭啼啼,张若云也是看着心疼。 若云也问哥哥是否有心仪的女子,张木木回首一想,却还真想不出来,觉得当时没有答应尊主和她结为夫妇,终究是有点内疚,但是婚嫁大事也不能草率决定,于是张木木只说没有心仪的女子。 张若云还告诉张木木锻剑城没隔五年一次的英雄大会即将开始,届时将选出新一届的武林盟主,并且还会选出新的锻剑城城主。 张木木虽然在锻剑城呆了三年多,但是离开这么多年,对目前的情况都不了解。当然这些都是大人物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 第二天,张木木回到铸剑堂继续学习铸剑,张若云则到演武学习剑法,赵成则在城内观摩各种宝剑,并结交各大剑客。 下午铸剑堂传来急报,火阳山庄庄主被人割去了脑袋。 这件事在锻剑城引起极大震动,据说锻剑城城主已派人追查此事,金月派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锻剑城城门紧闭,城主派了高手紧密搜查城中各色人等。 张木木担心赵成不是锻剑城内人,遇到搜查会出现没必要的麻烦,本来想让他不要再到街上去,却两天都没赵成的消息。 第十七章 全城拿人 近三十多年,中原江湖上一直平安无事,锻剑城在这数十年在中原地区威望日盛,一时无两,无数江湖帮派同道都会定期到锻剑城相会,给锻剑城进献珠宝,无数剑客雅士也会来锻剑城比剑会友。 锻剑城四大派金月、木星、火阳、水神四个山庄本是同气连枝,剑法虽有差异,但相生相克。 火阳山庄庄主被人割去头颅一时间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锻剑城更是全城雷动。 案发第二天晚上,锻剑城城主,也是水神山庄庄主江一鹤,在城中城主所居住的试剑阁,召集四派庄主、堂主等人开会。 到了傍晚,有数十人一律黑色衣裳进入试剑阁。 试剑阁第大门上金灿灿大大字对联上书: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进得大门是前厅,在家臣的指引下,众人来到大堂,屋内清一色紫檀木家具,一缕青烟缓缓飘散,隐约闻到月麟香。 大堂上方挂着一幅画,画中二人正在铸剑,应是干将莫邪。 两根立柱上一副对联:梨花影落铸神剑,碧空雁飞苦寒人。 众人进得大堂依次坐下,东侧为首是金月山庄庄主王锡善,王庄主身材高大,相貌雄伟,一把胡须梳得整整齐齐,极为威严。 接下来本应是火阳山庄庄主阳森的座次,因此被人暗杀,因此座位空着。 接下来依次是各派堂主座位,金月派铸剑堂堂主何道子,张木木师傅叶子楣也都在列。 还有火阳山庄庄主的两个儿子,阳柏、阳柳,二人头上都裹着白色孝布。 西侧为首是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段庄主个子不高,三角眼,一缕稀稀疏疏的山羊胡,一看就精明强干。 接着是木星山庄庄主的儿子段天成,现在已是堂主,也是纪灵的未婚夫。 由于是自己门派,水神派两位堂主黄挺、江明两人排在最后。 人都到齐,城主从后堂缓步走出,众人神凄然。 城主江一鹤已五十多岁,两鬓有些斑白,也是一身黑色衣裳,高大身材,但身形瘦小,一幅儒雅之气。 城主走到作为前,众人起身向城主行礼,城主挥挥手,示意大家落座。 江一鹤落座之后,朗声说道,“阳庄主的死,我们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有人这是公然向我们锻剑城挑战……” 话还没说完,这边哭了出来,正是火阳山庄庄主的儿子小阳柳,阳柳才14岁,又听到父亲去世的话,禁不住悲从中来。 旁边的哥哥阳柏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声音小点,不要影响了城主说话。 城主接着说道,“二位贤侄,请节哀,这件事我锻剑城一定会主持公道。” 木星山庄段庄主第一个坐不住,站起身来,“我们锻剑城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此人如此嚣张,手段如此残忍,若不找出真凶,今后我锻剑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众人纷纷说道,“正是。” 金月派庄主也站起身来,“我们锻剑城四大山庄同气连枝,一定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我建议,请城主下令,我们全城搜查可以人等。” 城主接过话茬,“二位贤侄,你们都听到了,几位叔伯都已表了态,请你们放心,一定全力缉拿凶手,为阳庄主报仇。” 阳庄主大儿子阳柏站起身来,“多谢各位叔伯,家父的事全仗各位叔伯做主,”说完揩去脸上的泪水,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阳柳也随着鞠躬。 城主接着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全力配合缉拿凶手,事不宜迟,锻剑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要封锁,严格盘查进出城内的可疑人员,四个山庄各选出二十名门人,另派出一位武功高强的人负责盘查,除城门严守之外,城内各酒楼、妓院、商铺每年盘查,以防此刻逃走,每日将盘查结果交黄挺堂主审查,诸位可有异议?” 黄挺堂主虽坐在末位,却是水神山庄的得力人物,让水神山庄的得力人物去总负责这件事,也是表明自己正是此次案件的总负责人。 待城主说完,大家一致认可。 此时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说道,“以阳庄主的武功,刺客杀人之后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阳柏贤侄,你们可有发现一些线索?” 阳柏刚准备站起身说话,段智星向他摆摆手,让他坐下说。 阳柏说道,“最近一些天,我爹身体一直不太好,每日是晚起早睡,带我们发现爹的尸首,已是第二天早晨,屋内并无任何打斗痕迹,我们猜想,凶手应该是趁父亲睡着,偷袭的。”说完,两行热泪又滚了出来。 众人心想,这凶手到底是使得何种手段,居然悄无声音将一个高手暗杀?并且还在阳庄主自己的府邸,走后无任何痕迹? 段智星继续说道,“贤侄,你父亲一向身体硬朗,你说他近来身体不是很好,是怎么回事?” 阳柏似有些难言之隐,欲言又止,但既然自己将这个事情说了出来,必然也要说个明白。 便说道,“我爹最近一个月来,很少吃饭,并且爱上了喝酒,经常喝醉,还纳了三个小妾。” 此话一出,阳柏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这不是在说自己父亲今日沉迷酒色吗? 众人也都愕然。 阳庄主一身都是洁身自好,怎地突然纳了三个小妾?再说纳妾也没有任何消息,这些都有疑问,但是当着这么多属下在,也不好仔细询问。 第二天全城禁严,张木木也要参加巡查,他担心自己的好友赵成在城中会有麻烦,本来想找他,却两天也不见人影。 铸剑堂本来还派了张若云参加巡查,在那日叶纪灵小师妹离家出走之后,张若云便出城寻找纪灵小师妹了。 这件事让叶子楣十分头疼,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却离家出走,现在江湖上又出了凶杀案,让人十分担心。 而这边木星山庄庄主自然听闻了叶纪灵出走的消息,这让金月山庄庄主和木星山庄的关系十分微妙。 第十八章 一见相思难成眠 纪灵小师妹出了锻剑城,心想父亲碍于木星山庄庄主权势,一意赞成自己嫁给嫁给木星山庄庄主的儿子段天成,父亲已不爱我,我又何必再留在家中,索性闯荡江湖去罢了。 纪灵小师妹出走数日,天气渐渐寒冷,已到立冬季节,天空已经飘起小雪,叶纪灵走在官道上,不禁怀念家乡,对自己独自离家有了悔意。 又走了一会,看到前方有个小湖,雪花纷飞落入湖水便即融化,路上的雪已堆积起来,人一走过,便印上了深深的雪印。 忽然看到前方几丈远处似乎有一个雪人,纪灵心情为之一震,心想这雪天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却如何有个雪人?随即快步跑了过去。 走到近处一看,似乎不是雪人,而是一个真人身上堆满了雪花,人躺靠在一块墓前,显然已经很久,是以雪花才在他身上落的这般厚。 纪灵有些害怕,墓前一个雪人,尚不知这人是死是活,终是心下好奇,走进楷去雪人身上落雪,见一男子满脸胡须,身旁放着一把剑,一个酒壶。 纪灵小心翼翼探探鼻息,此人尚有呼吸,尚未死去。 伸手推了推地上的人,男人惊醒过来,睁开眼后复又留下热泪,也不理会纪灵,拿起身边的酒壶又要喝酒,只是酒壶早已空空如也。男人见墓碑已被雪花覆盖,用手楷去雪花,上面写着“爱妻冯雨樱之墓。”楷完雪花又抱着墓碑哭了起来,嘴里念念,“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纪灵这才明白,此人肯定是爱妻亡故之后,心痛难忍,是以在此喝醉了沉睡过去,醒过来发现天已经下起大雪,不由得对眼前的人充满同情。 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在这冰天雪地,你小心冻死过去。” 男子这才回过头看着纪灵,但是眼中无甚精神,茫然说道,“就是将我冻死在这冰天雪地,才好呢,可怎地我就是无法死去。” 纪灵眼瞧着地上的男人,又反复听着他口里念叨的那两句诗,“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心下不禁也为之伤感。 仔细瞧着这男子,见他虽精神颓废,但仍掩盖不住其傲世芳华。 心想他定然有一位十分恩爱貌若天仙的妻子,由于妻子死后,才这般伤心。 不过人到了这般处境,在这无情的满天飞雪里,任谁也没有办法,纪灵不再逗留,仗剑前行。 正走没有一会,由于想着刚才的情形有些入神,不曾发觉前方来了一行人,走近才发觉对方有五六人,为首的一个拿着流星锤,小鼻子小眼睛,脸中间一颗大痣,上面长了一根毛,一脸猥琐相。 在这冰天雪地,一个妙龄女子,遇到五六个神情猥琐的男子,虽然纪灵懂些剑法,也知这个处境实在不妙,心里暗暗叫苦。 大痣男人将流星锤挂在腰间,走上前,“小妞,这天寒地冻,你如何身单影只,是要去往何处啊?”说完哈哈大笑,身后五个人也跟着哈哈大笑,十分猥琐。 纪灵从小娇生惯养,身边的人又多是阿谀奉承,现在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如何受过这等轻薄言语,当下喝道,“好狗不挡道,少管闲事,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大家见这女孩年岁尚幼,言语充满稚气,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大痣男人笑完说道,“姑娘小小年纪,口气便这般狂妄,我等本是好心,见这天寒地冻,本想接你回家暖暖身子,”说到此处,又回过头对身边的人露出淫笑,身边的人也是目露凶光,接着说道,“你如何这般不领情啊。” 纪灵本来十分气愤,现在逐渐有些害怕,现在又开始后悔当年在家的时候没有好好练剑,现在恐怕不是对手。种种念头涌上心头,不由得心里很是着急。 说道,“到底让不让开,再不让开……” 另一个男子接过话,“在不让开怎么样啊,”又是哈哈哈…… 纪灵忍无可忍,拔出长剑,对面大痣男人说道,“兄弟们且慢动手,待我先尝尝鲜儿。”说罢从腰间慢慢从取下流星锤。 纪灵不等不等他取下流星锤,抢先拿剑强攻,对面那人身手极快,流星锤已将剑挡开,这两招一碰,对方劲头甚大,震得手心有些生疼。 纪灵心知不是对手,暗暗想着如何一击刺中敌人命门,好唬住其余几人,或者找到机会赶紧逃走。 于是使出平身所学的招式,催剑急功,对方见这女子小小年纪,剑法倒也可以,也专心对敌,纪灵起先抢的先机,倒占有上风。 随后虽然屡出杀招,无奈对方流星锤使的纯熟老练,并且不敢正面和流星锤接着,竟然渐渐处于下风,好歹纪灵身体轻盈,旋转腾挪,一时间对方也无计可施。 对方见久攻不下,于是众人齐上。 本来对方一人纪灵就感吃力,奈何对方群起而攻之。 这边一计流星锤,那边一招大环刀,眼看纪灵已呈败相,但她发现还是大痣男人武功最为高强,其余有个使软鞭的小个子武功并不熟练。 当下找准机会,眼看一计流星锤打来,纪灵却并不躲闪,一招凌风突刺直击对方心脏,这边大痣男人见这女子并不躲闪自己流星锤,深怕一锤将其打死,便减小了五分力气,却不想着女子一剑刺入了小个子心脏,显然对方是要拼命。 小个子中剑倒地,口中缓缓流出鲜血,便死去了。 纪灵后背中了一计流星锤,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有两个人去看躺在地上的人,余下三人乘势杀来,纪灵中了一计流星锤,加上斗剑已久,已无力气再斗,便半蹲在地上等死。 这时她看着纷纷飘落的雪花,眼角泛起泪光。 不曾想哎哟一声,对面三人的胳膊被齐齐削断,流星锤飞到空中,鲜血顿时将雪地染成一大片鲜红,三人倒在地上嚎声四起,另外两人蹲在地上哪里还敢再上。 这才看到先前躺在雪地的男子站在身前,缓缓将一把翠绿色宝剑缓缓还入剑鞘。 男子走过去扶起纪灵,对面五人齐齐跪在地上,江湖有谁人不识得玉箫碧剑凌七翎呢,嘴里纷纷讨饶,“请凌大侠饶命。” 凌七翎并不理会,扶起纪灵走在雪地之中。 第十九章 少庄主之死 叶纪灵在被被凌七翎救下之后,虽然受了轻伤,但好在伤势不重,凌七翎在湖边墓旁不远处,修建了一座竹屋,将叶纪灵带回竹屋修养。 但是凌七翎因为妻子病逝,天天精神颓废,只顾喝酒,叶纪灵伤势不重,待她得知救下自己的竟是闻名天下的剑客凌七翎之后,早已意乱情迷,天天为其洗衣做饭,也不再提回家的事。 这一天凌七翎精神好转,提出要护送叶纪灵回锻剑城,叶纪灵却死活不同意,凌七翎得知叶纪灵离家出走的缘故之后,虽然不赞成其父亲的做法,但是留着一个少女在自己这里,始终多有不便,见叶纪灵伤势已完全恢复,凌七翎便执意要叶纪灵回家。 叶纪灵生性娇纵,哪里肯听人劝告,觉得既然此处留不下,这天又独自离去。 凌七翎酒醒之后不见叶纪灵,寻着雪地足迹追了上去。 叶纪灵走了几里路,想起那天被人围攻的情形,复又害怕起来,想要折身回去,又觉得多有不妥。 正在踌躇之间,一伙人跳将出来,叶纪灵一眼认出其中就有那天围攻自己的那个小个子,想是他们受伤之后心下不服,伺机报复,而眼下自己又是一个人,真是羊入虎口。 这时候,那小个子说对一个身材肥胖的人说道,“前天就是这女人,害的三个他们断了胳膊,还杀了我们的人。” 仇人见面,瞬间眼红。 正在叶纪灵害怕之际,这群人又纷纷逃走。 原来凌七翎终究放心不下,跟了过来。 叶纪灵满心欢喜,说道,“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现在有两条路,要么我送你回家,要么你被他们抓去。” …… 两个人走上了去锻剑城的路。 到了锻剑城东门口,却见到有人盘查,盘查的人中就有未婚夫段建成。 段建成见到叶纪灵,心下十分高兴,可是看到她身边有个男子,不免有些气恼。 心里想到,“已经定了亲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了,怎么身边还带个男子。” 段建成走到叶纪灵身边,不无关心有略带责备的口吻问道,“这两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你身边这人是谁?” 叶纪灵正要说话,凌七翎开口了,“叶姑娘,你既然已经到了锻剑城,我就不送你了。”也不去理睬段建成。 段建成是木星山庄的少庄主,为人高傲,本来就有醋意无处发泄,现在这人居然如此傲慢,立马走到凌七翎面前,说道,“你是何人,可知道最近锻剑城出了命案,所有人等都要接受盘查,你来历不明,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城我看你是做人心虚。” 凌七翎哪里理会,径直朝前走,段建成喝道,“来啊,给我把他拿下!” 凌七翎心下悲恸妻子亡故,又碰到这些无理之人,本不想理论,无奈对方已经杀了过来。 叶纪灵赶忙说道,“是他救了我,送我回来的,你们不可伤他。” 段建成想要出气,却哪里理会。 凌七翎只一出剑,就挑翻了两人,一脚踢在段建成小腹,摔了个狗吃屎。 段建成向来高傲,如何受得了这等侮辱? 爬起来召集人手又要上前,转眼间,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一群人斗在一起,凌七翎却丝毫不处下风,转眼很多人被凌七翎刺伤,但不致命。 叶纪灵见局面收拾不住,正在着急。 这时候张若云过来了,叶纪灵赶紧跑到张若云身边,让张若云上前劝阻。 小师妹消失的这些天,张若云外出寻找而不得,未曾想在城门口碰到,心下欢喜,向来又对小师妹的话言听计从,当下走过去规劝。 此时段建成正和凌七翎在交手,张若云飞身上前,拔剑挡住了段建成的剑,段建成本就气恼,这下更是气愤不已,当下举剑直刺张若云,张若云哪里会想到他会对自己下毒手,一时竟没有防备。 待他挺剑防备时,段建成的剑已递到喉咙,好在凌七翎及时出手,格开了段建成手中长剑,然凌七翎剑法功力深厚,只一格挡,段建成险些摔倒,而张若云的剑已经刺进了段建成的胸膛。 这一变化来的极快,所有人都愣住了,张若云吓得放下了手中的剑,众人便将其擒下。 众人擒住张若云之后,再去捉拿凌七翎,凌七翎见死人了,不便再生枝节,几个剑招之后施展轻功离开了。 很快段智星来到现场,看到儿子胸口中剑,泪如雨下,抱起儿子还没说话,段建成便死在段智星的怀中。 叶纪灵也被擒住。 消息很快传到叶子楣耳中,自己的女儿徒弟全被木星山庄扣下。 叶子楣向来胆小怕事,这下是彻底得罪木星山庄了。 叶子楣别无他法,和铸剑堂堂主商议后,只得去找庄主王锡善。 虽然在外人眼中锻剑城四大门派同气连枝,但是自己人都知道是貌合神离,私底下一直在互相较劲。 叶子楣找到庄主王锡善之后,将情形简单给庄主介绍了一下,其实这么大的事,庄主早在叶子楣之前都已经知道。 叶子楣说道,“段智星那人心狠手辣,原本就是胁迫我女儿出嫁,现在他儿子也死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庄主王锡善沉默良久,说道,“终究是我们杀人在先,并且他的儿子确实是死了,这件事我我出面也不好说,恐怕还要请城主裁决。” 叶子楣带着哭腔说道,“庄主,我这女儿平时虽然顽劣,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段智星现在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连城主也不放在眼里,更是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段建成,好像锻剑城就是他段家的一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王锡善正色道,“这些话也是你说的吗?”王锡善虽是庄主,但也算得上叶子楣的师叔,因此叶子楣不敢造次。 王锡善接着说道,“你放心,如果任由他木星山庄处置我金月派的人,那我金月派的脸往哪儿搁?这件事我会去找城主商量,找个妥善解决之法,你先退下吧。” 听了庄主这么说,叶子楣稍微放心了些,便退了出去。 第二十章 谈判 这边张木木听闻弟弟张若云误杀了木星山庄庄主的儿子,现已被擒下,心里如何不急? 但是他人单势微,一时又想不出办法。 心想若是弟弟就这么被木星山庄的人杀死,自己哪有脸面去面对叔叔他们? 当下张木木想了办法,混进木星山庄,由于自己本也是锻剑城的人,很多人一说都认识,只是多年未回,所以很多人便记不得了。 张木木很快打打听到了关押张若云和小师妹的地方,原来他们二人被关在木星山庄一个破旧石屋之内,连带还关押了许多刺杀阳庄主的嫌疑人,张木木心里气愤,“居然将他们也视作和谋杀阳庄主的有关人员,这分明就是一场误会。” 张木木是以调查阳庄主被杀的案子来的,见到张若云和小师妹之后,张木木要小师妹赶紧把事实都告诉自己,小师妹当即把自己出走,以及后来段建成的死都讲给了张木木,只是再三恳求说凌七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千万不要把他说出去,张木木点头答应。张木木临走前,让弟弟张若云和小师妹放心,自己会来救他们的。 当天晚上,张木木找来一匹快马,按照小师妹纪灵描述的地方去找凌七翎。 在审讯过程中,叶纪灵小师妹将事情全盘说出,但为了保护凌七翎,始终未将其身份透露。 这日,金月山庄庄主王锡善来到试剑阁,准备找城主商议此事,恰好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也在。 段智星由于桑子,开始是悲恸,现在是满腔愤怒。 王锡善见到段智星,立马上前神情肃穆,抱拳道,“是我没约束好门人,才发生这种不幸的事,请段兄节哀顺变。” 段智星说道,“现在锻剑城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你金月派门人叶纪灵从外名带回不明人员,导致我儿被杀,而这个叶丫头居然死都不肯透露对方姓名,显然是有意袒护,搞不好此人正是杀害阳庄主的凶手!” 王锡善沉默良久,说道,“这叶纪灵却是我派门人,但人毕竟不是他杀的,你看先把她放了怎么样?” 段智星怒道,“哼,她本来与我儿就有婚约,应该算半个段家人,我自己的家事,自然有权处理。并且但是此女不守妇道,居然从外面带回男人,这男人是杀害我儿帮凶,她竟然不招出此人姓名,此等女子,留在世上又作何用啊!” 段智星慷慨陈词,义愤填膺,城主和王锡善念在他新失爱子,也不便在此时和他过多纠缠。 王锡善当下提出,“段兄说的是,依我之见,我们趁城主在此,现在就把叶纪灵那丫头带来,我们三人共同审问,谅在我们身边,她也不敢不老实,段兄以为如何?” 段智星想想也对,没准这丫头在他们面前便招出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遂应了王锡善的请求。 不一会儿,叶纪灵被带了上了,看到王锡善,按辈分,应该叫王锡善师公,叶纪灵叫了声师公之后,哭了出来。 但是无论城主和王锡善如何问她与她同回的男子是谁,她都不回答。 最后叶纪灵问道,“你们要怎么处理张若云师兄?” 段智星的怒气再次被激发,说道,“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叶纪灵说道,“如果你们答应不杀张若云师兄,我便告诉你们送我回来的男子是谁?” 段智星对叶纪灵已经失望之极,作为自己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儿,居然向着外人!哪里还能同她谈条件。 这件事就这么拖着。 但是关于阳庄主被刺杀的案情却有了进展。 经过黄挺等人的调查得知,火阳山庄庄主一个月来,得了妄症,沉迷酒色不能自拔,不光纳妾,还四处抢掠妙龄女子,这件事火阳山庄内人早有耳闻,只是迫于庄主威严,一时不好声张。 这件事报告了城主江一鹤,江城主十分震怒,可又不好将事情公之于众,毕竟对锻剑城的声誉影响甚大。 城主秘密召集金月山庄和木星山庄庄主,商议解决之道。 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觉说道,“眼看英雄大会即将召开,如果凶案未破坏,城内不免人心惶惶,我看不如找人顶包。” “找人顶包?”金月山庄庄主王锡善惊道。 段智星继续说道,“正是,就是找个人,就说是他刺杀了阳庄主,这样一来在英雄大会之前,我们已破了凶杀案,二来阳庄主的这些丑事也可以掩盖,进而保全了锻剑城的名声。” 城主江一鹤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江一鹤问道,“御风神剑锻造的如何了?” 二人不明白为何城主不接刚才的话茬儿,而问起御风神剑的事情。 御风神剑是四大门派合力铸造,意在英雄大会选出武林盟主之后作为贺礼。御风神剑在木星山庄锻造,段智星对铸剑事宜最为清楚,当下答道,“现在正在日夜赶工,按照工期,在英雄大会之前,肯定完工。” 城主江一鹤又沉默半晌,说道,“阳庄主的案子,就按你说的办吧,可是找谁顶包呢?” 段智星说道,“我们已经抓捕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剑法不弱,是最近才进城的,也无其它门派背景,我看让他顶包最为合适。” 江一鹤饮一口茶水,悠悠说道,“这件事你就酌情处理吧。” 段智星说道,“好,依我看,就在英雄大会当日,用新铸造的御风神剑当众处决刺杀阳庄主的人犯,正好可以为御风神剑立威,也为锻剑城立威。” 江一鹤说道,“如此甚好,王兄,你看如何?”说着,看向王锡善。 王锡善放下手中的茶杯,“既然城主同意,那就按段兄的意思办吧,只是……” 江一鹤见王锡善欲言又止,遂即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凶犯已经归案,我门下的两位弟子,段兄预备如何处理?”说着朝段智星看去。 段智星知道王锡善这只老狐狸是在和自己谈条件,对方答应了按照自己的方法破案,那么自己也须得对他的门人网开一面。 段智星说道,“即使如此,叶纪灵那丫头就放了吧,不过杀害我儿的凶手定杀不饶。” 王锡善知道段智星已做了让步,就不再有异议。 城主江一鹤说道,“那好,明天就放了叶家的丫头,另外一名弟子就交段兄处置吧。” 第二十一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说张木木骑了快马,按小师妹叶纪灵指点的方位去寻找凌七翎。 不一日便来到了叶纪灵所说的湖边,湖边一座新墓。 不远处正有一座竹屋,张木木心下欣慰。 待走进竹屋一看,里面却空空如也。 来的路上,张木木还在心里盘算如何说服凌大侠与自己前去救人,现在扑了个空,原本的希望失了大半,心里着急,却又没有好的办法。 张木木心想,也许凌大侠外出办事,我且在这里等上半日,兴许就回来了。 如此一想,便心里又重新燃起希望。 在竹屋内正好一览湖水景色,而此时张木木却无此兴致。 一直盯着湖边官道,虽然少有的路过一些行人,却都不是凌大侠。 眼看着已经等了半天,可是始终没有凌大侠的影子,张木木心想,罢了,与其在此耗费时间,不如我先回去想办法,给凌大侠留下书信一封,如果凌大侠回来看到,想必回去锻剑城找我。 倘若实在没有办法,我便伺机自己去救若云和小师妹。 计较一定,正好凌大侠房里还有笔墨,桌上摊着一幅字。 写的是两句诗,“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张木木虽然不通过文墨,但看过这两句诗后也难免有一种伤感之情。 写完信,牵了马,准备回去,见官道上远远骑着马过来一个人。 张木木心里高兴,以为是凌大侠回来了,便等在路边。 待人走进,看身形却十一女子,张木木不禁大失所望。 及至这人来到身前,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淮秀。 久别重逢,两个人各自心里欢喜,过一会淮秀却显出悲伤之感。 一问之下,张木木才得知尊主练功身受寒气伤身,已经病得很重,淮秀此行正是预备为其买药,不想两人在这里不期而遇。 淮秀突然想到,当年张木木练过纯阳真经,纯阳真经是至刚至阳,而尊主练的内功是是阴寒一派,或许让张木木为尊主疗伤是个好主意。 淮秀这么一说,张木木也觉得可行。 只是分别之后,于纯阳真经,自己在没练过,只怕已经不太熟悉。 可是自己现在身怀要事,要赶着救弟弟若云和小师妹纪灵。于是说道,“我也想和你同去相助尊主,可是我弟弟张若云和小师妹被人关押,怕是生命有危险,我要赶着去救他们。” 淮秀听后说道,“这也容易,你若是能相助尊主疗伤,她伤好之后,你大可求她陪你一同前去救人。” 张木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下淮秀也不再去买药,两个人去找尊主。 走了几十里,来到玲珑镇,原来和尊主他们分别之后,他们便躲在这个小镇之上。 淮秀领着张木木来到一个客栈,进了尊主房间,尊主脸色苍白正坐在桌前兀自练功,却没想到淮秀把张木木领了进来。 尊主看到张木木,面露喜色,倏而神情扭捏,双脸绯红。 张木木走进屋内对尊主说道,“好久不见。” 尊主却低头不语,脸上又变成了往日的高傲威严。 淮秀走上来说道,“尊主,我在路上碰到张木…,呃,张少侠,骤然想起当年你二人合练通灵神剑的事,我想张木木练会了纯阳真经,若是相助尊主疗伤,那怕是比再好的灵药也没有了的。” 尊主吸一口气,待运功恢复之后,说道,“之前就数次承蒙张…张少侠相救,我现在并无大碍,多谢张少侠美意,请回吧。” 分别这么久,其实尊主心里是一直想着张木木的,但是当时说成亲的的事,张木木没有答允,就让两个人总有一些尴尬,只盼日后永不相见,可是却又时不时想起他来。 尤其在自己独自练功之时,总是想起那个机灵阳光的少年。 仿佛那个好动的身影又活跃在自己身前,可是仔细一看却又没有。 而现在张木木站在自己身前,虽然初见高兴,可是总有些情绪淤积在心口,便不再想见他,无论如何更加不可让他为自己疗伤。 张木木觉得在山谷的时候大家十分亲近,经过了这段时间,出了那个世外桃源,来到这茫茫的人间,大家的似乎生疏了许多,尤其从刚才的反应就看出来。 他猜想也许是因为当时拒绝了尊主成亲的提议,她还怀恨在心吧。 淮秀看着尊主日日神伤,日渐憔悴,也看出些端倪,是以擅自做主将张木木带来,没想到弄巧成拙。 这下倒让淮秀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外面飘起了大雪,张木木再见故友,却有一种“等闲变却故人心”的隔世之感,心下颇感凄凉,望着天外飞雪,想起了还被关押着的弟弟若云和纪灵小师妹。 心里一急,抱拳对着尊主和淮秀说道,“既然如此,淮秀你就好好照顾尊主,我也还有急事尚待处理,就不在此多留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淮秀看看尊主,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淮秀当下拉住张木木,“今晚天色已晚,外面又下起大雪,我看你还是在此先住上一晚,等明日一早,我禀明尊主后我陪你一起去救你弟弟和师妹,你瞧如何?” 张木木感觉尊主是有意疏远自己,心里又着急救人的事情。 便说道,“淮秀,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照顾好尊主吧。” 说完,扯下淮秀拉住自己的手,出去了。 张木木出去后,尊主猛烈的咳嗽起来,淮秀上前照顾,尊主打发了淮秀出去。 漫天飞雪越下越大,张木木骑着马,背影慢慢消失在雪地,越来越远,最后只留下一串脚印。 屋内尊主红着眼眶,两行泪珠挂在苍白的脸上。 张木木一个人骑马走在路上,不禁觉得世事艰难。 弟弟和小师妹被关押,自己武功有限,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相助的人,凌大侠飘然无踪影,尊主已是自顾不暇,那个赵成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股凄然之情涌上心头。 第二十二章 逃狱 张木木回到锻剑城后开始筹划自己独自前去营救弟弟若云和师妹纪灵,而这边纪灵却被放回来了。 张木木便去问纪灵若云的情况,纪灵告诉张木木,她出来之前问起张若云,木星山庄的人说,若云师兄是杀人凶手,必须偿命。 张木木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凉! 当下决定今夜便去营救弟弟。 纪灵师妹接着说道,“刺杀阳庄主的凶手抓到了,就是前几日来铸剑堂的那个少年,赵成。” 张木木心里又是一凉,“这不可能啊。” 当晚,张木木乔装打扮,还给自己粘了假胡子,这样看起来年纪更老些。 穿了夜行衣,蒙了面,之前进过关押弟弟若云的石室大牢。 张木木心里嘀咕,最好是能找个机会偷偷把若云救出来,不要和他们发生刀剑冲突。 一来对自己的剑法太差,二来怕再次闹出人命。 张木木一身装扮停当,等到天黑,来到城东门,腾空一跃进了木星山庄。 虽然已经天黑,但是山庄里面来来往往还是人流不断,看样子应该是阳庄主被刺杀之后,整个锻剑城都加强防备了,木星山庄更是不在话下。 张木木隐蔽在一棵老树上面,等人渐渐减少,才从树上跃上房顶,猫着步潜行于房梁之上。 这些事情记得还是小时候爹给自己讲过,当时心里向往,等到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没了当时的兴味。 这时一群人出现在地上,张木木只好俯身趴在屋顶,深怕被下面的人发现。 他趴在屋顶朝下面望去,一个房间里面人影在练剑,张木木心里好奇,爬到那房间梁上,揭开几片瓦片,屋里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一眼便看到了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三角眼目光如炬,身材虽然瘦小却有着强大气场。 虽然相隔甚远,张木木还是被段智星的威严吓了一跳,张木木不禁心嘲笑自己,“也忒胆小了。” 舞剑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子,男子舞剑完毕,将宝剑还入剑鞘,抬起手对段庄主说道,“多谢段庄主的宝剑,易某受之有愧啊。” 段庄主拍拍男子的手,说道,“常言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易总镖头更是人中龙凤,这把青钢剑赠与易大侠才是最好的归宿。” 那易姓男子听了这几句话似乎很是受用,哈哈大笑,“段庄主如此客气,真实折煞我了,下次段庄主一定要亲自到江南,红粉佳人保证供应给您。” 段庄主倒也不笑,毕竟新近丧子,心情好不起来,说道,“岁月不饶人呐,不再像易兄这么风流潇洒了。这些年多得岳总镖头照应,一直过意不去,等有时间,一定到江南亲自拜谢岳总镖头。” 风吹过来,张木木心里一惊,害怕被发现,觉得偷听人家说话实在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正要离开。 却隐隐约约听见那男子说道,“阳庄主的人头明日便悬挂在西城门上。” 这几句话没有听得太清,显然对方降低了声音。 这个消息让张木木震惊地差点摔下房顶,一下子放松警惕,很快被屋内的人发现。张木木赶紧朝着另一座院子飞去,心里很是后悔不该偷听人说话,现在打草惊蛇,再想救人出来怕是很难了。 而抬头一看,这院子里面火光滔天,有人在打斗,正是关押弟弟张若云的方向。 张木木慢慢潜行过去,定睛一看正是弟弟张若云和赵成,张若云一手擒住了阳庄主的小儿子阳柳,赵成则跟着追出来的人周旋。 众人见阳庄主的儿子被擒住,也不敢轻易上前,毕竟张若云是杀人凶手,少庄主段建成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阳柳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对面他的哥哥阳柏说道,“大家都不要上,弟弟你不要害怕。” 张木木见此时机甚好,对着张若云和赵成说道,“将那孩子扔上来。” 张若云回头一看,是一个蒙面之人附在楼上,听声音正是哥哥张木木,当下运足内力,将阳柳抛到屋顶,张木木一个箭步接住。 这边张木木说道,“谁也不准乱动,否则我杀了他。” 下面的人正无可奈何,阳柏深怕弟弟有个闪失,对众人说道,“谁也不要动。” 这边赵成和张若云向上一跃,跳上房顶,众人预备跟上,张木木将阳柳扔了下去,说道,“你们可接住了。” 众人不敢有闪失,齐齐上前,接住了阳柳,而张木木三人则趁机逃了出去。 由于已经宣布找到了刺杀阳庄主的凶手,锻剑城也没有再封城,三人连夜出了锻剑城。 出了锻剑城,张木木问道,“我正准备去营救你们,你们是怎么自己跑出来的?” 赵成说道,“锻剑城这些混账王八蛋,居然冤枉我说是我刺杀了阳庄主,而今晚阳庄主的两个儿子说是来看凶手,我哪里知道,他们竟然想来杀我,既然开了牢门,我便擒住了那个小孩,应该是阳庄主的小儿子,后来我看你弟弟也被关在这里,所以顺便也把他救了。” 张若云倒是不服,“话不能这么说,没有我你一个人能逃出来吗?” 赵成笑笑,“是是是,咱们两个算是相互搭救。” 原来二人被囚禁在石室里面的时候已经混熟了。 赵成接着锤了一拳头张木木,“我都说了我不来什么锻剑城,你非要拉着我来,差点害我把小命送在这里,还把宝剑丢了。” 张木木也不服气,说道,“就你那宝剑丢了最好,你也不看上次和人家比武,人家那才是宝剑呢,你那快铁,叫我都不好意思掏出来。唉,对了,你到底怎么被他们抓走的啊?” 赵成很是气愤,说道,“一提到这事我就生气,那次不是比剑输给凌大侠了么,我连着几日心情不好,便在锻剑城中喝了些酒,可能有点醉,竟然被锻剑城的人当成嫌疑犯要带回去,我当然不可能被带走,但是那天喝了些酒,剑法没有使出来,所以……呃。” 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赵成接着说道,“哎呀,现在饿死了,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被关在里面天天都吃的什么啊,还有,反正我是不去锻剑城了,你们要回去就请便吧。” 张若云一时感到前途渺茫,说道,“我也回不去了,我杀了人,回去肯定被木星山庄的人抓起来。” 张木木安慰道,“你那是误杀,怪不得你,那个木星山庄的庄主真的不是个好人。” …… 第二十三章 城门悬挂的人头 张木木三人逃出了锻剑城。 张若云因为误杀木星山庄少庄主而不敢再回锻剑城,张木木却在木星山庄听到了庄主段智星关于火阳山庄阳庄主人头的事情,便把这个消息告知张若云和赵成。 两人听后都感不可思议。 三人决定第二日天亮就去锻剑城西城门,如果阳庄主人头真的被挂在城门,那张木木听到的消息就是确凿的。 当晚三个人就在野外露宿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赵成便叫醒张木木和张若云,相约一起去锻剑城西门看人头。 张若云正在梦中和小师妹相会,醒来才想起自己杀了人,只怕再也回不到锻剑城,此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师妹了,不禁怅然若失。 三个人来到西城门外,找一处偏僻角落藏了起来。 此时正是日出时分,东边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虽是晴天,但是冬季还是有些寒冷,街上已经渐渐有了人,有的将手套在袖子里,有的拿了暖炉。 赵成眼尖,一眼看到西城门口挂着一个黑色物体。 由于相隔甚远,只能看到一些头发。 很快不知谁叫了一声,“人头,人头,……!!!” 街上的人顿时慌乱起来,妇女抱着小孩赶紧回屋,而还是有很多好事者。 旗杆下已经聚满了人。 西城门属金月派的管辖之地,金月山庄很快来了人。 人头被取下之后,虽然隔了数日,由于是冬季,并未完全腐烂。 依旧能够辨别此人正是火阳山庄庄主阳森。 消息很快传进了城。 试剑阁内依旧坐着三位庄主。 城主江一鹤,木星山庄段智星,金月山庄王锡善。 段智星说道,“昨晚,原本用来顶包的刺客少年逃走了?” 城主问道,“怎么可能逃走呢?” 段智星便将阳庄主的儿子如何进山庄假意去看凶手,实则是要杀凶手,最后反被少年凶手逃脱的事情一一讲来。 王锡善面容镇定,“不能再任由这两个孩子胡闹,凶手先是杀人,后是将人头悬挂在我西城城门,这摆明了是和锻剑城挑衅,现在先要让火阳山庄有主事之人,再就是要全力缉拿凶手,太嚣张了也。段兄,依我之见,你这顶包的计划似乎破绽太大啊。” 这几句有意在说给段智星听。 段智星不紧不慢说道,“可是王兄有所不知的是,昨天一起逃走的还有金月派弟子张若云,并且那少年还有同伙接应。” 这倒让王锡善猝不及防,没想到金月派张若云也牵扯了进来,看来这件事不简单。 段智星看了一眼城主,继续说道,“我听说这金月派张若云还有个哥哥,如果我料想不错的话,他们的同伙就是他的哥哥张木木!” 起先王锡善只知道城门悬挂人头的事,却不知道自己门下弟子逃走的事。 这一席话又让王锡善大吃一惊。 段智星说道,“总之这件事现在肯定不简单,昨夜张若云和那少年一逃走,今天阳庄主的人头就出现在了你西城城门,难道这是巧合?” 到了下午,全城捉拿张若云、张木木、赵成的通告已经张榜在东南西北各个城门口。 纪灵小师妹看到张榜消息,简直难以置信。 看到西城城门悬挂的人头,张木木三人便肯定了昨晚听到段智星的说法。 阳庄主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木木想回金月山庄告诉师傅和庄主事实,但是张若云和赵成却不赞成。 现在满城都是抓捕的告示,还没等进金月山庄,早被人抓走了。 再说了,以木星山庄庄主的威望,谁又会相信张木木的话呢? 这也让张木木着实担忧。 于是三个人决定静观其变。 可是到了第二天,锻剑城城东门上,悬挂了一颗人头。 东门是木山山庄的辖地。 锻剑城城内人心惶惶,这一次在没人敢去看热闹。 这次死的人却是木星城堂主贺一虎。 锻剑城又开始城门封锁,派出捉拿张木木三人的人数也在增加。 很快消息在江湖上通传,张木木,张若云,赵成三人为杀害阳庄主的嫌疑凶手。 三人得知自己成了杀人凶手之后,知道锻剑城是回不去了。 赵成说道,“我有一个去处,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于是张木木兄弟二人,跟着赵成开始了逃亡生活。 这边锻剑城自从出了凶杀事件,城内一片惊慌。 第二日夜间子时,东城们守城的守卫站在旗杆下面,发现有水滴在自己头上,抬头一看并未下雨。 摸摸头上的水,一看却是鲜红的血。 抬头看着旗杆上,一颗人头。 第二天旗杆下面已经滴了一大滩鲜红的血印,旗杆也被染红。 第三日。 木星山庄将东门的旗杆砍掉了。 人头却出现在段智星庄主的大堂之内。 死者是段家家丁,据另一个仆人所言,死者刚才还和自己在一起,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人头就出现在大堂,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颈脖子,似乎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第四日人头出现在木星山庄的井里,那人睁着眼睛,似乎生前受到巨大惊吓。 第五日人头出现在木星山庄房顶,死者是段庄主的小妾,是先发现的尸身,再找到的人头。 连续五日,死者都是木星山庄的人。 段智星天天将自己的大儿子段友宁带在身边,以防儿子有所不测。 木星山庄内部的徒弟、仆人、家眷天天聚在一起,任谁也不敢单独行动。 大家谁也不敢睡觉,害怕睡着后脑袋被人割了去,夜里睡觉有人专门把风。 木星山庄开始传出闹鬼的事情,有人说木星山庄当年是大圣寺庙,阴气太重。 到了第六日,终于没有再出现人头,很多人便卷铺盖离开了木星山庄。 江湖开始传言锻剑城是一座鬼城,锻剑城深入地下的剑冢,触犯了神灵,所以引来鬼神的惩罚。 以往的锻剑城何等繁华,如今很多人已出城,白天街上人烟稀少,夜间更是空无一人。 段只星心里清楚,阳庄主是他安排泰岳镖局的人杀的,但是后来死的全是木星山庄的人,难道真的是阳庄主的鬼魂前来索命? 他一代宗师,当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这个人无声无息,接连杀害木心山庄五条人命,其中还不乏像贺虎一堂主这样的高手,不禁让他想起当年关于锻剑城的传说…… 第二十四章 锻剑城的传说 锻剑城城中心试剑阁的气氛十分压抑。 城主江一鹤坐在上首座位轻捻着胡须,一言不发。 金月山庄庄主王锡善低头沉思不语。 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看看城主,又看看王锡善,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段智星先开口,“你们说是不是杜家人回来了?” 此话一出三人又再度陷入沉思,不约而同地想起关于锻剑城的传说来。 相传在两百多年前,一个村子里面,有一位铸剑师,是举世无双的铸剑高手。 铸剑高手收了五名弟子,分别姓段、王、阳、江、杜。 前四位都是男性弟子,第五位则是一位姓杜的师妹。 四个师哥都喜欢小师妹,变着方儿的讨小师妹喜欢。 段姓大师兄为小师妹铸造了一把坚硬无比的宝剑,小师妹并不喜欢。 王姓二师兄为小师妹用纯金打造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小师妹不喜欢。 阳姓三师兄为小师妹打造了一根精致无比的铁枪,小师妹不喜欢。 江姓四师兄见前几位师哥都以失败告终,创新为小师妹用纯金打造了一面镜子。 小师妹十分爱美,天天对着镜子照,十分喜欢。 可是,却没有同意和四师兄相好。 其余三位师兄怀疑小师妹喜欢小师弟,心存嫉妒,便在小师弟上山采药途中,三人合谋设计布置了陷阱,准备害死小师弟,不曾想小师弟命大,并没有死去,只是摔断了腿子。 后来三位师兄才发现其实小师妹也不喜欢小师弟,因此对陷害小师弟的事情非常内疚。 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村里的一个男子天天抱着一堆梨子来到小师妹房间,也不说话,放下梨子就走。 原来小师妹爱吃梨子。 再后来男子总是带着小师妹去摘梨子,据说每次都是男子抱着小师妹爬上树。 最后,小师妹和这个送梨的男子好了。 四位师兄嫉妒之心又生,便一起合谋来害这男子。 最起先是趁男子放牛时将男子推下水,可是这男子命大,被小师妹救了起来。 至此之后,小师妹更加爱这男子。 接着四位师兄再施毒计,相约这男子喝酒,在男子的酒中下了毒药,可是男子命大,喝了毒酒并未死去,只是昏迷。 四位师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怒之下,趁着男子昏迷,将男子的头割了下来。 心想如此一来,这男子即使有九条命,也决计活不过来。 果然男子就此死去,可是小师妹却从此日日伤心,以泪洗面。 直到有一天哭瞎了双眼,还是日日抱着男子的尸身。 据说后来小师妹为男子尸体上装了一个假脑袋,男子却活了过来,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干活,却能陪着小师妹。 师傅知道这件事后,赶走了四个徒弟,四个徒弟诚心悔过,来到大圣寺庙天天磕头上香,请求菩萨原谅。 后来发了大水,大圣寺庙被水淹了,于是四位师兄弟就在此地以铸剑为生。 再后来人口越来越多,就成了后来的锻剑城。 为了纪念小师妹,锻剑城内栽满了梨树。 以至后来有了锻剑城今日之规模。 当然这都是历史传说,关于这个传说,不光四大山庄的人知道,许多外人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个传说并不光彩,是以锻剑城的人从不提起这段往事。 而直到最近频繁发生的割人头事件,不难让人联想到这个传说。 三个人在大厅内沉默良久,段智星又开口说,“外界都传言锻剑城闹鬼,我看不如请少林寺的大师们来做场做法事吧。” 城主江一鹤缓缓说道,“段兄弟,你是不是被凶杀案吓糊涂了,这些历史传说怎可当真?咱们可都是一代宗师,这传出去不让江湖笑话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道,“难道锻剑城气数已尽?莫非这锻剑城几十年的威风荣耀,今日要断送在你我之手?” 金月山庄王锡善说道,“两位庄主也莫要太过悲观,这英雄大会的贴子都送出去了,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取消啊,到时候江湖各路英雄豪杰相聚于此,我们请天下英雄为我们锻剑城捉拿凶手,岂不比我们势单力孤要强得多?” 咳嗽了两声,王锡善继续说道,“这英雄大会,少林寺必然也要过来,到时候让少林寺的得道高僧替死去的亡灵诵经超度就是了。” 两人听到王锡善如此说法,都大为赞同。 王锡善接着说道,“依我看,这件事肯定是江湖上有人在暗中与我们锻剑城作对,这刺客决计不可能是金月派的那两位弟子,以他们的本事,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中杀人于无形,恐怕是做不到的,段兄,你说呢?” 段智星这时哪还有往日的气焰,只得跟着附和道,“只是对付我锻剑城的江湖高手,到底是谁呢,我们锻剑城这些年在江湖中是广结善缘,没有什么高人对头啊。” 关于到底是谁制造的这一系列凶案,王锡善起初对段智星是有所怀疑的,因为要说“广结善缘”,他段智星在江湖上是一直没有消停过的,他武功极高,又长袖善舞,近年来结交了不少江湖门派。只是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对人说起,但是后来死的又全是他木星山庄的人,想必就决计不可能是段智星了,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杀害自己的门人家眷啊。 城主江一鹤一切看得分明,段智星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武功高强,可能已经不光是觊觎着锻剑城城主的位置了,更有可能是觊觎武林盟主的宝座。 但是这一系列的凶杀案件,一开始是对准火阳山庄的,后来又是对准木星山庄,要说凶手是木星山庄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但若说凶手是金月山庄掌门王锡善?此人武功也高,只是心思计谋没有难么周密,如此巧妙的连环凶杀,应该不是金月山庄所为,那么到底是江湖上谁人在暗中对付锻剑城呢? 一时间三人各自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谁也想不出到江湖上到底还有哪个门派或者哪个高手,能够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锻剑城犯下如此狠毒的凶杀案。 这或许已经不是挑衅那么简单,而是生死存亡的战斗!!! 第二十五章 幻影之术 锻剑城自出了连环凶杀案后,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白天行人在街上远远地看到有身份不明的人走过来,便即避开。 夜间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有的甚至掌灯睡觉。 木星山庄庄内灯火通明,山庄大门紧闭,数十卫士守护门口。 庄内每隔一个时辰一次巡逻,检查异象。 庄主段智星独自一人在房内,桌上放着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拿起一个小锦布包裹。 将锦布包裹缓缓打开,是两本黄色小书。 书名:《法界通化五章经》,分上下两册。 上册记录的是兵器刀剑的铸造方法,主要是以铸剑为主。 下册记录的是一些剑法内功。 中间还穿插一些典故轶事。 这是木星山庄的传代之宝,并且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木星山庄的铸剑之术确实是以这两本书为根基,但是数十年来,随着铸剑之术的更新,以及江湖上各种新式武功的出现,不光木星山庄,整个锻剑城的铸剑之术以及剑法武功都有演进。 而这两本古老的书所记载的很多内容也被抛弃了,段智星甚至一度怀疑它的价值。 早些年,段智星还是严格按照书上记载的内容铸剑、练功。 可是尤其近年来,书上记录的很多观点都和现在的主流做法不一致,甚至相反。 于是段智星便没有将这两本书放在心上。 直到从五年前开始,段智星按照书上的记载练功,只觉得大有长进,才又将这本书时常翻阅。 只是总觉得书上很多地方缺陷很大,而自己一时又找不到破解之法。 因此他曾试探过火阳山庄阳庄主,是否有家传秘籍。 阳庄主居然矢口否认。 正在段智星看着手里书发呆,意识竟然渐渐朦胧。 他置身于高大的宫殿,红瓦黄墙。 宫殿外是硕大的花园,花园内是火红和深蓝色树林。 碗口大的花朵似燃烧的火焰。 树上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似金子一般。 意识逐渐朦胧…… 他站在高台之上,武林中各大门派向他道贺。 少林寺法惠方丈双手合十,笑得似一尊活佛。 青城山玄木道士挥着拂尘,白花花的胡须,笑着像个老神仙。 岳泰镖局总镖头岳中则提着宝剑拱手贺礼。 锻剑城的城主、庄主一个个泰然而立,齐声称呼自己“城主”。 天龙教派、丐帮、金刀寨无数帮主寨主也是齐齐向自己道贺。 自己一派谦和,拱手谢礼。 …… 一声响动! 段智星心乱如麻,一颗心脏剧烈跳动,好像要从心脏飞了出来! 段智星大喝一声,随即闭上双目。 当下守摄心神,练神还虚,慢慢进入太虚之境。 直到心跳逐渐变慢,变慢,变慢…… 最后段智星睁开眼睛,大喝一声,“何方鼠辈,胆敢用幻影之术偷袭老夫?” 房间周围并无异动。 楼下人群嘈杂起来,应是听到庄主叫喊,正在集结。 突然,段智星大喝一声,“走”!倏一下腾空跃起,冲破房梁,站在房顶。 “呀……”极其尖厉而悠长的一声,一个黑影飞出木星山庄。 段智星刚才内力震动,手无长剑,也不追赶。 他知道,毕竟自己功力深厚,已破了对方的幻影之术。 这贼人应该受了内伤。 楼下山庄的好手全部聚集过来,段智星一跃下楼,站在人群前面。 段智星的大儿子段友宁急忙上前问道,“爹,刚才凶手又来了吗,您没事吧?” 段智星缓缓说道,“没事,这凶手对我施用了幻影之术,好在爹功力深厚,否则就……” 话还没说完,一名门徒目光呆滞,拿着长剑走在路上。 身边的人叫他,浑似没有听到一般。 突然,他拿起长剑正预备对颈自刎,段智星从儿子手上飞快地拿过宝剑掷了过去。 那门徒的宝剑顺势落下,段智星仍出去的宝剑已插入墙内,兀自颤抖。 这一突发情形教众人惊吓不已,又看到庄主这一临场应对妙到极致,对庄主的武功更是钦佩万分。 可那门人却仍似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照直向前。 段智星走过去,在其后背拍了几下,又封住他的穴位,此人顿时晕了过去。 段智星吩咐下人将他抬回去休息,并嘱咐道,“三日之内不得让他见光。”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眼前发生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当真稀世罕见。 众人眼光盯着段智星,有人问道,“师傅,刚才逃走的就是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吗?” 段庄主沉默不语,接着抬头说道,“应该不是一个人。” 第二日,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来到试剑阁见城主江一鹤,金月山庄庄主王锡善也在。 段智星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之后,两人也多都愕然。 段智星说道,“城主,你一向博闻强识,对于这个凶手,您怎么看?对幻影之术您知道多少?” 江一鹤叹一口气说道,“幻影之术是海外演进至中土,但这数十年间,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到了这个岁数也没有见过这门功夫,只是听说过,使用这门功夫的多不是剑客,而是幻影术士,且幻影术士多为女子,她们都经受过严格训练。” 对照江一鹤所说,段智星回忆起昨晚的黑影和发出的嘶鸣之声,觉得这名术士应该就是女子。 江一鹤接着说道,“这些术士是特级杀手,她们或潜于山谷,或伏于湖泊,或藏于地下,并且善于易容改面,制造幻影。” 王锡善也听说过幻影之术,补充说道,“听说这幻影之术是趁人在精神涣散的时候,出其不备,为其制作幻想,而这些幻想都是人们心底的隐秘,一旦中了此种功法,除非自身功力深厚,否则沉迷幻觉,便为人所控制,所以这门功夫倒不见得实战有多么厉害,只能算一种偷袭手段而已。” 江一鹤结果话茬儿,说道,“正是,这么武功早先本就是一些江湖术士玩弄的幻术,只是后来被武林中人借鉴,成了控人心术的一门技巧了。” 第二十六章 俊美的公子 锻剑城离奇连环凶杀案在江湖上传开。 跟着也有一些离奇传说。 传说是锻剑城之前是大圣寺庙,阴气太重,触犯鬼神,是鬼神索命。 有传说锻剑城得罪了武林高人,这武林高人决意与锻剑城为敌,是以制造连环凶杀案。 也有传说是当年锻剑城的祖师爷门下五位弟子中那位师妹的后人,前来寻仇。 还有的传说锻剑城四大山庄明面上看起来名声赫赫,但私底下却做着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 总之凡此种种,在江湖引起了极大争议。 张木木三人自那日离开锻剑城之后,跟着赵成预备到他师傅那里,螳螂山。 三人听说传闻之后,张若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师妹,锻剑城发生连环凶杀案,不知道小师妹是否平安无事,心里担心着急,可是自己又无法回去。 三人走了几天几夜,过了黄连山,便是螳螂山了。 当日天色已晚,三人便决定在黄连山脚下的黄连客栈休息一晚。 三人住下之后,张木木觉得心情压抑,就独自在外散步。 看见远处一队人马过来,大概十几个人,张木木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对江湖的事情了解不多。 这群人都是短装打扮,手提单刀,甚是雄壮。 一进店内,为首一人毫不客气,招呼掌柜要好酒好菜,上等客房。 听到楼下热闹,张若云和赵成也下楼。 赵成到底江湖经验更为丰富,一看便知道是岳泰镖局的人。 于是便将岳泰镖局的事说给张木木和张若云听。 岳泰镖局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总镖头岳中泽开镖局、开钱庄赚得钵满瓢满,而岳中泽的黑白双剑在江南素有“皆知江南好风景,无人不识黑白剑”的说法。 岳泰镖局旗下四位总镖头也有“江南四君子”的美誉。 张木木和张若云听得津津有味,张木木问赵成道,“那你说着岳总镖头如此厉害,和你的剑术相比,谁更甚一筹?” 赵成虽然平素狂放不羁,对自己的剑法也颇有信心,但是面对张木木这个问题,他脸色略显尴尬,“单论剑法的话呢,这个……可能我,稍微,我是说稍微啊,强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但是若武功来说的话,自然是人家。” 张若云哈哈一笑,“也有你打不过的人。” 赵成哼一声说道,“那可多了去了,你看着又来了?” 话音刚落,又一群人进了客栈,可是这群人赵成却并不认识,只有七八个人,个个都是年轻公子,看来是江湖新起门派,或者是一些剑客游侠。 其中却有以为年轻公子相貌甚是英俊,皮肤白皙,举止文雅,赵成小声说道,“这公子一看就是男扮女装。” 说着张木木和张若云更是好奇,只是觉得人家模样俊美,却不一定就是女扮男装,赵成却信心十足,两人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赵成却说天机不可泄露。 赵成是个自来熟,又是个笑面虎,所以和谁都搭得上话。 于是凑到另外一桌,这一桌只有两个人坐,却是那俊美的公子和少年。 两个人一看赵成穿着一般,再加上相貌更是一般,心里嫌弃,就像当日张木木第一次见他一样。 但是赵成并不介意,几下就打开了话题,对方自称是去锻剑城参加英雄大会的。 赵成一听,脑袋一炸,英雄大会? 江湖上又要举办英雄大会了? 赵成知道,能够能够受邀参加英雄大会的自然在江湖上都是有些名望的 当然那些籍籍无名的剑客、侠客想要凑热闹,也有不少人赶去,赵成当然就是这类人。 于是赵成继续说道,“听说锻剑城最近凶案频发,不太安全,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以防不测啊。” 自赵成说锻剑城凶案频发这句话开始,客栈内很多人的眼光就瞧着他了。 俊美的公子露出鄙夷之色,“那些江湖传闻,自然不足为惧,这位少侠,若是害怕,自然就不要去了。” 俊美公子这句话,更是引起更大的关注,连环凶杀案让江湖上人心惶惶,而此人却说不足为惧。 当然也有人猜想这俊美公子年幼识浅,初生牛犊不怕虎,或是故作淡定,其实内心怕的要死。 赵成听他这么说,觉得很没面子。立马说道,“我那是一片好心,为你们着想,你们不惧,自行前去就是咯。” 那公子见两人谈话引起众人眼光,有些忸怩,心里又对着随口搭讪的少年没有好感,便冷冷说道,“请问少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吃饭了。” 赵成灰头土脸的回到这边桌上,这边张木木和张若云暗笑赵成吃瘪。 就在这时,又有人前来住店,掌柜的告诉来人客栈已经满房了,来人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再往前走就是螳螂山,螳螂山附近多是悍匪出没,请无论如何今晚也要住下,银子都不是问题。” 掌柜的无可奈何,说道,“客官真的不好意思,最近几天,天天满房,住客实在太多了,我和伙计都睡的柴房。” 来人没有办法,只得离开。 这边张木木和张若云忽然想起,赵成正是要带自己二人去见他师傅,而他说他师傅在螳螂山,可是螳螂山却是悍匪出没的地方。 张木木立即拉住赵成问道,“你师傅在螳螂山?” 赵成正埋头吃饭,被这么一问,抬头说道,“是啊。” “可是刚才你没听人家说吗,螳螂山是悍匪的窝。”张木木继续追问。 “哎哟,那有什么关系,我师父又不是悍匪,”赵成满不在乎地说道。 张木木和张若云将信将疑。 这时赵成突然想起了刚才说的英雄大会的事儿,说道,“这英雄大会,数年难得一见,这种热闹,像我这样的剑客不去确实不太合适。” 张木木和张若云正在犹豫,赵成知道张若云记挂小师妹,便对着张若云说道,“你不是担心你小师妹么,也许我们应该回去看看。” 张木木担心道,“现在锻剑城的人正在四处搜捕我们,你们不怕被抓啊?” 赵成说道,“要开英雄大会了,锻剑城忙都没工夫忙了,还有心情管我们吗?” 两个人一听,也有点道理。 第二十七章 古来英雄出少年 张木木三人最终在客决定暂时不去螳螂山,而是返回锻剑城,凑一下武林大会的热闹。 这时已到饭点,原本在客房休息的客人陆续下楼吃饭。 等人全部下来才知道,原来客栈内已经住了这么多人,想必都是这几天赶着去锻剑城参加英雄大会的。 锻剑城英雄大会一时成了江湖第一盛事。 张木木心里想着,“还好我们提前赶来,否则可真就住不上客栈了。” 这时候,门外浩浩荡荡一群人马进入客栈,足有几十人之多。 掌柜的本来因为住客太多就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忽然来了这么多叫花子,气不打一出来。 没好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客房已经满了,实在无法接待诸位客官了。” 原来这群叫花子却是丐帮。 丐帮常年行乞,早已受够了世人白眼,对掌柜的言语自然不在意。 但是为首的长老却是一派威严,这长老其实年纪不老,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头发有些凌乱,两道眉毛粗大宽阔,目光如炬,高鼻阔口, 掌柜的说完话之后,这长老不发一语,只看了这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马显出惊惧之色。 张木木看这男子,心中暗暗叫道,好一位英雄好汉。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着这长老。 男子将客栈上下左右扫视一圈之后,说道,“掌柜的,我们不住店,但是要搜查一下你的客栈。” 掌柜的当然为难,这客栈住的可都是江湖剑客,若给这群叫花子胡乱搜查,那叫人怎么住,万一再发生争斗,这小店可就全完了。 正当掌柜的准备出言劝阻之时,男子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在下丐帮徐重,因亲眼看见一名贼人跑到这里,现在要到各位房里搜上一艘,请诸位行个方便。” 这人声音高亢洪亮,可见内力深厚,是以虽然店内是一片嘈杂之中,店内众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要知道,客栈内可都是江湖剑客侠士,谁敢轻言搜查房间。 单就这个魄力,怕是没有真功夫,不敢开这个口。 这一下,掌柜的便站在旁边不敢吭声了。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突然站起,众人眼光齐齐向他看了过去。 男子说道,“什么徐重徐轻,没听说过,你要找人,本大爷的房间可不由得你搜。” 那丐帮长老继续以他洪亮的声音说道,“因为这贼人已经犯下几件大案,昨天又害了我帮副帮主,我们追了他两天,今天才到这里,所以请少侠行个方便。”说着将手拱了拱。 这年轻男子其实相距丐帮长老不远,但是长老仍旧用先前洪亮的嗓音同他讲话,显然这话是讲给屋内所有人听的。 这年轻男子并不给丐帮面子,继续说道,“这里都是江湖上成名的剑客侠士,哪里容得了你们这群叫花子在房间里搜来搜去,那还让人怎么住?” 丐帮徐重缓缓走到这青年男子身前。 青年男子正是仗着这里全是武林剑客,谅这丐帮的粗鲁汉子也不敢胡来,是以出了这个风头。 徐重问道,“还没请教公子姓名,何门何派。”语言甚是客气,可是威严却暗含其中。 青年男子有恃无恐,“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个“你”字还没说完,人便飞到客栈门口,客栈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冲这一手功夫,且不说他臂力之大,就单手瞬间将一个青年男子抛出丈远这一手功夫,怕是客栈内也没有几人及得上。 众人在惊叹丐帮徐重的武功之高的同时,则更担心刚才出头的青年男子,那男子重重摔在客栈门口,想必肯定身受重伤。 和这青年男子同桌的女子脱口叫道,“师哥,你没事吧,”说着冲到门边。 待这女子来到门边要扶摔倒的男子时,这男子竟然站起来,似乎没受一点伤。 这一下,让众人更加佩服徐重的武功。 这时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徐长老,好功夫。” 徐重抬头一看,二楼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再说话。再看其穿着打扮,心里便猜到了八九分,朗声说道,“阁下莫非是人称‘皆知江南好风景,无人不识黑白剑’的黑白双剑岳中泽总镖头?” 楼上的人说道,“徐长老好眼力,正是岳某,你家师傅可还好?” 此话一出,好多人“啊”了一声,店内目光都聚集到了岳忠泽身上,各人心里默默想着,“这名震江南的岳总镖头果然是一股威武之气。” 徐重立马变得彬彬有礼,毕竟遇到了武林前辈,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安好,再三嘱咐我若是此行遇到岳总镖头要礼数周全,像您请安。” 这几句话说的彬彬有礼,却又让一个武林前辈不好发难。 岳中泽说道,“你这个师傅,一直说这么客气。” 徐重立马结过话茬说道,“前两日我帮钱副帮主在朔北遇害,行凶之人善用幻影之术,我们一路追查,追到了这里,今天刚好碰到岳总镖头,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徐重这话说得非常谦卑,意思完全把自己当成晚辈,搜查房间的事这里就靠岳总镖头罩着了。 当然岳中泽是走镖的,虽然自己在江湖上名气大,但是却也不能得罪太多江湖中人,否则自己将来的生意势必大受阻碍。 岳总镖头说道,“你这个主我可不好做啊,不过我和你师傅是老朋友,贵派副帮主不幸遭难,我也深表悲伤,我们岳泰镖局的房间任由你搜查便是。” 岳总镖头这句话却也恰如其分,就是他当然不能当家做主支持徐重搜查所有人的房间,但是自己身先士卒,将自己的房间让其检查,而自己虽然是武林前辈,但是话说的好听,说自己和人家师傅是老朋友,老相识,贵帮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自己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而岳中泽和徐重的师傅,也就是丐帮帮主施少强仅仅是有过数次照面而已,哪里谈得上好友。 当然,徐重要的就是搜查岳中泽的房间而不得罪他,现在就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岳泰镖局都给了面子,还有谁敢不给面子呢。 可是,就翩翩有不给面子的。 第二十八章 黄连山客栈 这时整个客栈之内再无反对搜查房间的声音了。 徐重说一句那就“得罪了,”便吩咐手下人准备搜查。 张木木却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说道,“这位岳老英雄虽然同意你搜查房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反正你是不能搜查我的房间。” 张木木这次强出头可是惊呆了张若云和赵成。 这丐帮的徐重进门就是个下马威,先是撂倒了那少年,而后又说服了堂堂岳泰镖局总镖头岳中泽,你凭什么敢站起来说不? 其实张木木这一出头,却让徐重犯了难,如果再强行搜查,便是恃强凌弱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徐重抱拳说道,“这位少年英雄,情势危机,人命关天,今天只有得罪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今天我都搜定了。 张木木站在那里继续说道,“你是丐帮,也不是官府,凭什么搜查我们的房间?” 徐重这时拉下脸来,“若阁下房间并无凶手,我们看一眼便撤出来,莫非阁下是有意为凶手开脱,还是说阁下根本就是同党?” 这一顿抢白倒说的张木木目瞪口呆,这时屋内很多人均想也是,人家就是看一眼,没有凶手就出来,也没甚损失,毕竟人家那边死了人,又何必不给人行个方便呢? 张木木看着赵成,一向话多的赵成这时候倒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时,那年轻的公子站起身来,缓缓说道,“贵帮副帮主被人害死了,自然大家都很难过,可是你强行要搜查大伙儿房间却是何道理?刚才的岳老英雄应承你搜他的房间,那是人家和你丐帮有交情,我们这些江湖同道给你行了方便,让你搜查房间,那是大家的善意,不给你行方便,难道就对你不起吗?却来说什么有包藏凶手的嫌疑,你丐帮就是这样行侠仗义的吗?” 虽然这少年年纪小,看起来文质彬彬瘦瘦弱弱,可是这句话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均想,“是啊,人家愿意配合给你行个方便,那是人家的好,人家不愿给你行个方便,你却如何能够强行搜查呢?” 刚好这时有几个女剑客站起来,说道,“我们女子住宿的闺房,让你们这些丐帮的男子进屋搜查,这个方便,于我们可很不方便。” 众人纷纷觉得有理。 这时张木木向刚才的俊美少年瞧了过去,发现这少年确实俊美,只是眼神傲慢,并未一眼看向自己。 这一下徐重哑口无言了,若真是要强行搜查,怕是要触犯众怒了,倘或真的动起手来,怕这客栈卧虎藏龙,还有更多好手,到时候局面反而不好收拾,便即招呼几个预备上楼搜查的手下,退出客栈。 丐帮众人退出客栈之后,徐重吩咐手下分别在客栈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全方位看守,包括前门后门,房顶上也是丐帮的人。 坐在一旁的赵成看着张木木说道,“你这算是完了,你可知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门人弟子遍布全国,有好几万人,你得罪了丐帮的人,日后在江湖上,怕是会碰到些困难了。” 这话一说,旁边的弟弟张若云也跟着担心。 张木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用过晚饭之后,下起了大雨,本是冬天,下雨却比下雪更冷,是以客栈内的剑客们都早早回房休息。 到了夜里子时,忽然听到客栈一声嘶鸣,声音尖锐悠长。 客栈的各个房间都亮起了灯,屋顶有打斗声响。 张木木叫醒弟弟穿好衣服,隔壁房间赵成也已经穿好衣服。 客栈大堂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这时白天那被丐帮徐重仍到门口的少年哭喊着跑到大堂。 他的师妹死了。 很多高手出了客栈跃上房顶,却没有发现人影。 听说死人之后很多人涌进死者房间,经过检查,并未发现任何伤口。 这边岳泰镖局总镖头岳中泽身后跟着两个人,也来到死者房间,查看死者之后说道,“她是被吓死的。” 张木木等三人也来到死者房间,而死者的师兄,也就是被徐重仍到门口的少年,此时看到张木木,竟然哭着揪住张木木,“都怪你,人家说凶手在客栈,你非不让人家搜查,是你害死我师妹的。” 张木木知道师兄此时定然十分伤心,便不与理会。 旁边的弟弟张若云却看不过去,走上前拉开那少年的手说道,“白天你不是第一个阻止搜查房间的吗?” 这时徐重走进客栈,浑身被淋湿,说道,“刚才凶手和我交过手,本想从屋顶逃走,被我拦住了,现在凶手还在客栈。” 大家听到徐重这么说,都待在大堂,不敢回房。 徐重接着又说道,“凶手就在我们这群人中间,并且是个女子。”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子。 而此时白天俊美的少年也在大堂。 忽然有人指着那俊美的少年说道,“他是女人!” 众人纷纷朝那俊美的男子瞧去。 少年脸颊绯红,神情忸怩,他身边的一位随行的公子立马站出来说道,“混账,我家公子如何是女人了,谁要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手中长剑。” 这年轻男子说完对那俊美男子说道,“公子,我们走。” 这时有人站出来阻拦,那年轻男子一脚便将前面的人踢飞,众人见这模样俊美的男子果然心虚,纷纷上前阻拦。 那俊美男子一行八人却并不把众人放在眼内,两个人护着那俊美公子,其余人提防着周边,一行人直奔客栈门口。 看来这八人都是高手,屋内的人无一人敢轻举妄动,大家齐刷刷将目光看向岳中泽,岳中泽正要开口,张木木忽然喊道,“凶手在这边。” 果然一个女子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在这八位少年身上,想从二楼逃走,徐重则认得凶手,腾空而起跃上二楼,和凶手斗在一起。 一开始凶手只顾逃跑,忽然从袖口弹出一把宝剑,徐重猝不及防,竟然处在下风,而丐帮众人还在大堂,一时不得救援。 岳中泽左足踏上身边的饭桌,像离弦之箭上了二楼,黑白双剑在空中没有两个回合,那凶手从二楼摔了下来。 待众人上前,早先那年轻男子惊叫道,“师妹?” 第二十九章 消失的尸体 却说黄连山客栈内众人见岳中泽一剑刺中凶手,凶手倒地,众人上前一看,刺客原来是昨天白天那少年男子的师妹。 前一刻师妹死在客房,大家有目共睹,并且全身无致命伤口,而这一刻却突然发现凶手又是师妹,众人皆是大惑不解。 岳中中泽派手下将先前死在客房内的尸体抬出来,准备将两具尸体作比对,可是这属下人却在二楼朗声说道,“那位姑娘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又是一惊。 而那位师哥此时已经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默不作声。 原来这师哥是霹雳堂堂主查一刀的儿子查羽,死者是他的师妹紫衫。 张木木此时想起当年在山谷之时,淮秀和尊主曾和他提过关于牧花城的事情,想起了易容改面,暗影大法等相关技术,于是对查羽说道,“依我看,刚才在客房的那人定是假的,而这个才是你师妹。” 查羽听后,俯身下去检查尸体,在死者衣服里搜出一枚发簪,看着地上的师妹,又看看手里的发簪,查羽又哭起来说道,“这个发簪是我们出发前,我送个师妹的,这就是我的师妹,紫衫,紫衫……” 如此说来,地上的死者正是师妹无疑了。 哭了一会,查羽站起来,望着岳中泽说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师妹。” 众人见这少年因心上人去世,内心痛苦,也不便和他见识。可是疑惑的是刚才的尸体到哪里去了呢? 张木木向大家解释道,“刚才的尸体应该是有人假扮的。” 岳中泽脸上挂不住了,自己在江湖上名声赫赫,难道连个人是死是活都检查不出来?于是说道,“这位少侠,刚才的尸体我是检查过的,明明那人已经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并且身体已经凉了啊,再说这位死者若真的是这位少侠的师妹,”说着指了指查羽,接着说道,“那我岂不是错杀好人,而她既然不是凶手,为何会鬼鬼祟祟想要逃走呢?并且还和徐长老打了起来。” 如此一说查羽也内心疑惑。 张木木说道,“她应该是中了暗影大法,是一种控制人心智的邪法,”说到这里,尊主的模样竟然出现在张木木的脑海,接着说道,“当然一般人中了此法,即使你不杀她,她只怕也命不久矣。” 张木木接着说道,“而你说的检查过的尸体,才是真正的凶手,她易容改面而成了这位少侠的师妹,佯装炸死,以龟息之眠骗过了我们大家。” 如此一说岳中泽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似乎想起了往事。是了,暗影大法他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未见过,据说是牧花城才有此法,难道牧花城近日要重出江湖? 岳中泽说道,“少侠好见识。” 误会解开之后,天色渐亮,那俊美公子一行人自然接除了嫌疑,便先行离开了客栈。 由于客栈内发生了凶杀案,众人也不便久留,便纷纷前后出了客栈前往锻剑城。 只有查羽一行人,抬着师妹紫衫的尸首,原路返回。 张木木三人既然决定又返回锻剑城,也出了客栈,赵成一心惦记着那俊美的少年到底是男是女,因此便跟着那俊美公子一行人。 要说江湖经验,赵成是比张木木兄弟更为丰富的,可是听到张木木刚才在客栈的一席话,不禁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便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张木木便将当年被在山谷的事情大致给他讲了一遍,只不过和尊主的一些细节没有提及。 张木木三人一路尾随那俊美公子一行,对方已发现,便故意在路边休息。 显然那俊美公子是这伙人的头,一路饮食起居都被人照料服侍。 有人给俊美公子水,有人递上擦汗的手绢。 赵成有意尾随这群人,便也跟着停下,假装休息,张木木和张若云当然心明其意,便跟着配合。 对方见张木木三人停下,于是便启程快行,而张木木三人见对面启程,便立即上前追赶,总之离前面的人一段距离,但是又不太靠近。 忽然,天空刮起狂风,一阵黄沙漫天,人人都睁不开眼。 赵成说道,“大冬天刮这么大的风,冷死了。” 可是说着话,向前看时,那几名年轻公子却不见了,赵成心里着急,便加紧步伐向前跟去。 可是风沙越来越大,张木木和赵若云也急着跟上赵成,可是最后风沙中,连伸出来的五根手指都看不见。 忽然感觉背后被人轻轻一拍,张木木随即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周围便是那几个年轻公子,张木木问道,“我弟弟和另外一个朋友呢?” 一个年轻人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们见你晕倒在风沙里,便把你救起来了。” 张木木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确实是自己在风沙中昏倒了。 这是那个俊美的公子走过来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刚才干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张木木原本不想承认自己跟踪他们,但是狡辩确实没啥意义,再说跟踪也没有恶意,便说道,“我朋友见公子你英俊不凡,器宇轩昂,昨日有心与公子你结交,想是公子不大方便,所以今天有意跟随,却无歹意。” 这么一说,那俊美公司脸上闪过笑意,想起了昨天赵成的情景,却露出鄙夷之色,便招呼手下人说,“放他走吧。” “是,”手下回复道。 接着那公子补充道,“还有,别在跟着我们了。” 张木木并不理会他,本来就是赵成要跟踪的,自己却没有半点意愿。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刚才一阵黄沙,便把自己和弟弟与赵成吹分散了呢,他们现在何处?不知是否平安无事? 自己正呆呆想着,见到前面两个人似乎要打起来。 走进一看,原来是徐重和岳中泽。 徐重说道,“岳前辈,我敬重您是武林前辈,所以对您一直客气,但是并非我徐重就怕你不成。” 岳中泽鼻子里一哼,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得很,今天就让老夫见识一下你丐帮的绝学吧。” 话音刚落,黑白双剑闪闪发光已在空中…… 第三十章 棋逢对手是良辰 岳中泽不愧在江湖上有如此声望,黑白双剑在空中虎虎生风。 岳中泽的黑白双剑是岳泰镖局的金子招牌,岳泰镖局走镖,土匪恶霸只要看到黑白双剑,基本不会动这趟镖的心思。 而那徐重也是丐帮好手,一把单刀在手,跃起招架。 双剑对单刀。 按理说双手使剑终究还是以一剑为主,另一剑为辅,两剑相互呼应成招。 但是岳中泽则不然,他的黑白双剑白剑剑光流转,剑招迅捷,剑气纵横流畅,旁人观之赏心悦目,与之相斗之人则有苦难言,这剑招来势迅捷,招式变化多端,绵延不绝,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而那黑剑则看似笨拙,实则浑厚,剑招缓慢但是招招有力。 两只手拿两把剑,一手快,一手慢,常人则会怀疑他且能一心二用? 要学习这门剑法,要是没有一些武学天赋,怕是不行。 如此精妙且奇特的剑招,若换做是一般人,估计早就抵挡不住。 但是这个徐重,不是一般人。 徐重算是近年来丐帮不世出的人才,帮内一直暗传徐重将成为下一任丐帮帮主的人选,当然丐帮帮主并未亲口说过。 在丐帮中,徐重武功极高,年纪又轻,并且是帮主的嫡传弟子。 更重要的是他行事果敢,有魄力,这才是做帮主的核心。 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按理说,岳中泽剑招更精妙,武学造诣也更高,但是却一点没有占到徐重的上风。 看来岳中泽那句“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张木木看着二人比剑,心里十分着急,他一方面敬重徐重是个英雄好汉,一方面也敬重岳中泽是个武林前辈。 可是他自己武功低微,却不好出手阻止。 二人越都越狠,岳中泽原本以为五十招之内可以将徐重拿下的,岂知现在两人已经斗了一百多招,仍旧部分胜负。 岳中泽不免有些急躁,他本来没有小瞧徐重的武功,但是徐重的剑法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按他的声望和江湖地位,与后辈既然动手,过了百招还没取胜,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是他的黑白双剑不高明,而是徐重确实是不世的武学奇才,再加上其性格豪迈,魄力强健,是以本来他的武功也并非有太多独到之处,然而总在实际比斗中取得胜利。 这时,岳中泽一招“南辕北辙”,双剑分立,凌空向徐重刺来,徐重随机应变,一招“殊途同归”为之化解。 虽然这是化解岳中泽招式的大胆想法,也确实能够收到奇效。 但是不免二人会两败俱伤。 关于类似的招式张木木在通灵神剑中也有学过,只是和比之“南辕北辙”这一招更加精妙,由于是双人配合,其配合的难度又是极高,是以他从未使过这一招。 然而就在岳中泽使出那一招“南辕北辙”的时候,却使得张木木联想到了通灵神剑中的招式。 一想到通灵神剑,尊主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脑海。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岳中泽使出一招“南辕北辙”,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会使出一招“殊途同归”,不禁感叹徐重确实是武学奇才,但是内心却暗暗叫苦,这一招两个人势必两败俱伤。 徐重临阵对敌,向来不会顾及太多,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但是却每每收到奇效,而这一招“殊途同归”也是他在临阵之际,觉得对方剑法实在精妙,自己一时间竟然下意识使出了这招“殊途同归。” 眼看着徐重使出了那招“殊途同归”,两人要两败俱伤。 张木木凌空跃起,一招“揽月式”,借徐重的刀拨开岳中泽手中黑剑,而自己的长剑格挡住了岳中泽白剑,在这一瞬之间,三人都感到这一招“揽月式”实在精妙,竟似有鬼斧神工之巧的同时,却不得不提刚才千钧一发奇之际,这一招的凶险,虽然三人都已落地,但是心有余悸。 三人各自心里佩服,岳中泽最为得意的这一招“南辕北辙”使得完美流畅,酣畅淋漓,而徐重的随机应变之巧和临危不乱之举,却是人中之杰,而张木木这一招“揽月式”,不仅招法精妙,而且在千钧一发之际,敢于发出这样的险招,却是魄力十足。 三个人站在原地,回想刚才的剑招,就如动听的乐曲,绕梁不绝。 岳中泽似乎消散了刚才对徐重的恼恨,只记得刚才棋逢对手,精彩绝伦的一场剑斗。 让他感觉这是生平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剑斗。 岳中泽朗声说道,“要不是为弟子报仇,徐长老,我几乎想要和你煮酒论剑,引为知己。”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却足见真诚。 徐重说道,“阁下剑法精妙,晚辈今日有幸与前辈对招,只谈三生有幸。” 已经完全不是刚才生死仇敌的语气。徐重接着对张木木说道,“适才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否则我二人肯定两败俱伤。” 张木木心里这才安定下来,说道,“我刚才看情势紧急,所以贸然出手,两位都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为何不把手言和,而要生死相斗呢?” 岳中泽说道,“并非老夫有意和徐长老过不去,只是他杀我门人,我作为掌门,却不得不替他们报仇。” 徐重赶紧解释道,“我看此事定有误会,前辈也知道,晚辈也一直在追杀杀我帮副帮主的凶手,奈何会无缘无故,加害贵镖局弟子?” 岳中泽道,“我亲眼看见是你,再说以你的身手武功,旁人如何假扮?” 徐重继续说道,“前辈难道忘了昨天夜里发生在黄连山客栈的事情了吗?这位兄台不是说有人善于易容改装吗,前辈可千万不要中了小人挑拨离间的奸计。” 张木木也接着话题说道,“是的,这奸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挑战,却使用这些挑拨离间的阴谋诡计,我们却不得不防啊。” 岳中泽一时语塞,呆呆地站在原地沉思。 第三十一章 案情很复杂 张木木、岳中泽、徐重三人坐了下来,仔细分析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岳中泽对徐重问道,“久闻贵派副帮主文韬武略,武功过人,何以会被奸人所害?” 徐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本牵涉我帮中内部事务,原不该对二位提及,既然前辈问到了,晚辈也不敢有所隐瞒。” 徐重顿了一顿,似在整理思路,接着说道,“其实,自去年开始,帮主身体就一直不好,是以帮中大小事务,悉全由孙副帮主打理,孙副帮主在帮中威望甚高,心思机敏,处理事务帮中弟兄无一不服。而那日夜晚,却有帮中二位弟兄来到孙副帮主屋内,言到山东分舵舵主的安排,他二人不服,后来在争执过程中,二位弟兄动起手来,孙副帮主好言相劝,他二人不停,孙副帮主预上前,奈何一口真气不畅,竟被另一弟兄失手误杀,而后孙副帮主竟呕出一口鲜血,鲜血呈黑色,盖中毒已深。” 岳中泽和张木木全身凝听,徐重继续说道,“失手误杀孙副帮主的,正是我的手下,可是案发当日,我那手下分明和我在一处,而孙副帮主身前却确凿的说是我手下,后来我才发现是有人冒充我丐帮中人,暗杀孙副帮主,是以一路追了上来。” 张木木插嘴道,“后来你就来到黄连山客栈了,是吗?” 徐重接着说道,“正是,可是帮中很多人却认为,是我觊觎帮主宝座,暗杀了孙副帮主,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平素虽和孙副帮主不甚亲近,但是帮中兄弟皆是手足,我又如何会加害与他?” 两人听后纷纷叹息。 接着徐重问了张木木身份才知,原来张木木竟然是锻剑城的人。 当下就问了关于锻剑城离奇连环杀人案的始末。 张木木便从阳庄主之死开始,说到后来的旗杆上出现人头,以及后来的连环杀人案,原本地告诉他二人。 而此时张木木却想起了当日在木星山庄听到的段庄主的话,一时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岳总镖头,毕竟是自己偷听而来,以防自己听错,但是确实如房内人所言,第二日人头便悬挂于锻剑城西城门旗杆之上。 正在张木木犹豫不决之际,徐重问道,“张兄弟在想什么呢?” 张木木抬起头看着岳总镖头,问道,“请问贵派岳泰镖局中是否有个姓易的镖头?” 还未等岳中泽开口,徐重结过话茬儿说道,“这就是兄台孤陋寡闻了,江湖上谁不知道岳泰镖局中的‘江南四君子’之首,便是易继南总镖头。” 说完看着岳忠泽,岳忠泽微微一笑,点头承认。继而说道,“张兄弟怎么突然问起鄙派的易镖头?” 张木木的信息再一次得到了证实,但是却不敢再言,因为这不光涉及到锻剑城的段庄主,还涉及到岳泰镖局的易总镖头,如果锻剑城的凶杀案岳总镖头不知情还好,如果他已经之情,那么说明杀害阳庄主,岳总镖头也可能牵涉其中,自己岂不是打草惊蛇? 但是看着这岳总镖头,性子直爽,为人豪迈,张木木决定赌一次。 看着张木木犹豫,岳总镖头问道,“莫非张兄弟怀疑鄙派的易镖头和这起凶杀案有关?” 张木木地点头,说道,“那晚我亲耳听到易总镖头说把阳庄主的人头挂在锻剑城西门,而第二天一早,就看到阳庄主的人头果然出现在西门,这件事我的兄弟张若云和我的好朋友赵成都可以作证。” 这话一出,岳中泽一愣,他万万想不到易总镖头有这样的胆子,居然当起了杀手,还敢杀锻剑城的人。 岳中泽接着问道,“那么,张兄弟,我请问你,易总镖头是和谁说起的,要将阳庄主的人头挂在锻剑城城门?” 张木木说道,“是锻剑城木星山庄的段庄主。” 岳中泽暗想,这少年应不至于说谎诬陷自己门派的庄主,自己近些年确实和段庄主有往来,并且也视他为自己的知己好友,一向敬重他的为人,可是他为何要杀阳庄主?还要用易庄主动手呢? 徐重在一旁也听得心惊胆战,心想此事要是属实,那这件事就相当复杂了。 徐重说道,“可是如果说锻剑城的易庄主安排人杀害了锻剑城的阳庄主,可是后来的连环凶杀案,听说死得可都是木星山庄的人啊,如果他是凶手,那他为何要杀害自己门派的人?” 张木木说出了心里的话,顿时感到舒畅,也感到如芒在背,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阳庄主确实是被段庄主所杀,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锻剑城的连环杀人案另有主谋,并且两件案子的时间前后有差距。” 岳中泽和徐重都陷入了沉思。 张木木接着问道,“请问前段时间易镖头可是到过锻剑城?” 岳中泽点头承认,在张木木说起易镖头与杀人案有关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推算易镖头的行踪,而刚好那段时间,正是他安排易镖头前往锻剑城押镖。 这么一想,岳中泽感到脊背在发凉。 正在三人都在默默沉思的时候,丐帮的人已经赶了过来,岳泰镖局岳中泽的属下也跟了过来。 原来岳中泽和徐重在打斗的过程中,各自的手下落下了,这时他们跟了上来。 见这时人多,岳中泽说道,“张兄弟,此时我们尚未弄清楚,鄙派易总镖头我肯定会亲自过问,不过关于这件事的其它细节,因为牵涉面很广,我劝我们也不要对旁人提起,以免招惹更多是非。” 张木木和徐重都点头称是。 徐重接着说道,“既然这里面情况复杂,并且现在误会也在慢慢澄清,我有个建议,我们既然都是去锻剑城参加英雄大会,大家不如同行,也有个照应,以免再中了小人挑拨离间的奸计。” 岳中泽赞成,张木木说道,“你们重归于好自然是好事,只是刚才风沙太大,我和弟弟张若云以及我的那位好友走散了,不知你们看到他们没有。” 徐重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想必是风沙太大,他们一时迷失了方向,既然大家都是去锻剑城,想必到了锻剑城,大家都会照面的。” 张木木心想,是了,他们也是去锻剑城,说不定我们在锻剑城就会碰面,趁着这次英雄大会,天下英雄相聚在一起,很多误会便可解开,关于凶杀案也会有更多的线索。 …… 第三十二章 花和尚 张木木跟着岳泰镖局及丐帮一行人向锻剑城进发。 一路上岳中泽和徐重重新探讨起剑术来,也对张木木在二人比剑的关键时刻使出的剑招感到惊奇。 三个人便一路走一路聊,兴致很高。 在一处转角路口,却看到一名女子手提长剑向着这边跑来。 岳中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一眼便瞧出这是当年的黄湖双侠之一,白凤。 白凤当年在江南一带是有名的烟花女子,无数剑客豪侠为之倾倒,甚至不少剑客去一次江南,就是为了一亲白凤芳泽。 后来有一名剑客,江湖人称郝七,也有人称七哥。 七哥看上了白凤,就将白凤从烟花之地带走,并传授剑法。 后来白凤竟然剑术有成,居然和郝七不相上下,二人离了江南,长期出没黄湖一带,自称黄湖双侠。 江湖上的人便把这风流韵事当成笑话传开,见了二人的面也称黄湖双侠,虽然有些戏谑,但是半假半真,于是黄湖双侠这个名号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然没过几年,据说七哥死了,白凤便成了寡妇。 白凤虽然已经半老徐娘,但是风韵犹存。加上早年曾做过烟花女子,于是也有一些江湖宵小之辈打她主意。 虽然也有些江湖人士说白凤又做起了老本行,只不过不再是在江南烟花之地,而是在黄湖,是以好长时间江湖剑客一提起黄湖都会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但是白凤却没有真正和一个人相好。 而这时白凤却跑到这里,想必应该不是去参加英雄大会。 突然,在转角处出现一个和尚,这和尚乃是正宗少林弟子,法号智禅。 一个寡妇在前面跑,一个和尚在后面追,并且一边追,一边喊,“小凤,你等等我。” 这个场景不免很是尴尬,也很滑稽。 丐帮众人不免哈哈大笑,有人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和尚也动凡心了。” 徐重本想回头约束手下,但是这场景确实滑稽,并且丐帮众人向来出口污言秽语,说出这话已经算轻的了。 看到这边有人,白凤好像找到救兵,径直朝人群跑来,和尚也从后面追来。 白凤躲到张木木身后,张木木十分尴尬。 岳中泽笑着向白凤问道,“白女侠,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那白凤带着哭腔说道,“这和尚疯了,非逼着我要我做他老婆!” 这话一出,丐帮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误会,本来只是开玩笑说的和尚动凡心,看来却是实锤,众人不免越加兴奋。 有人便高声说道,“那你就从了他呗?” 白凤气道,“这个世界上,老娘什么男人都睡过,就是不睡和尚,那是要遭天谴的。” 丐帮中又有人说道,“我看这位大师对你一片真心,白女侠,你就从了他,佛祖感念你们的真情,便不会惩罚你的。” 白凤十分生气,提起剑就要砍,但因为人数众多,却又不知是哪一个。 正在说话的档口,那和尚已经追了过来。 及至追到众人跟前,向众人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了。” 这一声引得丐帮众人更是大笑,有的人说,“大师,来寻你娘子?”有的人说,“大师,你可是破了戒了。” 那和尚并不言语,这边岳中泽问道,“大师,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和尚依然一本正经说道,“贫僧的老婆要跟人跑,我来寻她了。” 岳中泽看着和尚说话对答条理清晰,行为举止也并无不妥,只是开口闭口要找老婆,并且追着这寡妇,一时也不好搭话,再说少林寺在武林中声望最高,有谁敢得罪,当下自然也不和丐帮众人一样出言调戏,便不再说话。 听了和尚的回答,丐帮中又有人说道,“你娘子说不嫁给和尚,我说大师,你还是还俗吧。”这人声音最大,众人都听在耳中。 那和尚依旧回答道,“善哉,贫僧一心皈依佛门,怎可轻易还俗。” 那人接着说道,“大和尚也太贪心了,既要皈依佛门,又要娶老婆。” 徐重起初也在笑着,后来觉得手下确实过分了,便喝到,“大伙都住嘴吧,咱们继续赶路。” 徐重威严甚高,他一发话,果然丐帮众人没再有一人说话。 这时张木木忽然想到他当年中了暗影大法时的情形,便猜想这和尚可能中了暗影大法,便对岳中泽说道,“岳总镖头,我看这件事很蹊跷,莫不是这位大师中了幻影之术?” 岳中泽当即明白,极有可能是如此,以少林寺的清规戒律,就算有人真的动了凡心,如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一个武林的寡妇? 当下准备封住和尚的穴道,但是和尚武功不弱,和岳中泽斗了起来,到底和尚神志不清,几个回合之后,这和尚便晕倒了。 徐重吩咐丐帮弟子将这位大师抬起,跟着行人前往锻剑城,若是遇上少林寺的僧人,便将这位大师归还少林寺。 众人便继续赶路,那白凤则一溜烟儿,跑掉了。 岳中泽这才说道,“我们这一路都遇到一些奇闻怪事,要不是改容易面,要么是中了幻影之术,莫非这些事情都是牧花城所为?” 张木木虽然听淮秀说起过牧花城,并且在山谷遇到了牧花城的狙击,但是当日也没觉得这牧花城有这么厉害,突然又转念一想,尊主她们本也是牧花城的人! 于是张木木问道,“这牧花城到底是个什么神秘帮派?” 岳中泽却不急于回答,看着徐重问道,“徐老弟,你可听说过牧花城?” 徐重点点头说道,“我只是听师傅提起过牧花城的一些事,说她们善于使用幻影之术,并且可以易容该面,但是对于牧花城的来历背景并不清楚。” 岳中泽说道,“我们这一路碰到这么多离奇的事情,除了牧花城,我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有很多门派都受到攻击了。” 徐重听岳中泽这么说,便说道,“岳前辈,您就给我们讲讲牧花城的来历吧。” 张木木也跟着使劲点头。 岳中泽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第三十三章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却说张木木、岳中泽、徐重一行人抬着少林寺的和尚向锻剑城前行,一路上岳中泽便向张木木和徐重讲起了牧花城的前世今生。 “相传在南疆极寒之地,有一队师兄妹,两人都是武学奇才,而彼时江湖剑客全是男子,对女子练剑多有不齿。 可是这师妹却是性格要强,反而剑法不输师兄。 其实这师兄妹二人,本来是互生情愫,奈何因为武学较量竟然无缘结合。 而他们门派的武功,据说是百年前的一位道人流传下来的,这路武功是要男女合练,方能发挥其最大威力。 而彼时两人却不知其中奥秘,是以师兄妹两人约定,每隔三年比试剑法。 师兄爱慕师妹已久,但是在剑法上却不曾让给师妹一招半式,是以两人每年比剑都没有结果。 后来据说师兄为了剑法胜过师妹,便寻了一个女子与其合练,至此师兄剑法突飞猛进。 可是师兄却和同练剑法的女子相恋。 师兄虽比武胜过师妹,但是在感情上自知有负与她。 不曾想,师妹却因师兄剑法胜了自己,心中对师兄的情感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当师妹去寻师兄后,发现师兄已另有新欢。 师妹痛不欲生,发奋练剑,和师兄约定三年之后再来比过。 三年之后,你猜怎的?” 张木木心疼那师妹,便急着说道,“肯定是胜过师兄了吧。” 还不待岳中泽说话,徐重抢先说道,“估计还是师兄更胜一筹,因为师兄是与人合练,故而剑术更高。” 岳中泽微微一笑,说道,“正是。” 师妹本就伤心欲绝,比剑又输,当真是可怜之极。 张木木说道,“这师兄也是倔强,自己让她一回便不成吗?” 岳中泽说道,“张兄弟此言差矣,剑法高手到了他们那境界,往往看中的不是胜负,而是剑意。” 张木木剑法平庸,自然还无法体会绝世高手的离奇想法。 徐重接着问道,“那么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师妹伤痛欲绝,却不知其中奥秘。本来由于师兄瞧不起女子练剑,师妹想要给他证明,而在当时,她的剑法虽然还不如她师兄,但是也可以说独步武林了。 师妹便决心另寻一门武功,来破解师兄的剑招。 是以就有了后来的幻影之术,这幻影之术便是蛊惑人心,不以剑法取胜。 当师妹再一次挑战师兄之时,这一次她暗自使用了幻影之术,虽然没有取胜,却困住了师兄。 师妹便趁机将师兄的妻子杀害了。 师兄毕竟武功卓绝,居然破了师妹的幻影之术。 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死在师妹手上,便决心为妻子报仇。 师兄武功高于师妹,他的剑刺进了师妹的心脏。 师妹却没有死。 就有了后来的牧花城。 这牧花城只是一个门派名称,却不是真的一个城。 江湖上谁也不曾知道这牧花城到底在哪? 也不曾知道牧花城的门人在何方? 只知道牧花城的弟子皆是女子,专杀世间无情无义男子。 但是时至今日,牧花城到底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她们也极少现身江湖,却不知道此次重出江湖,所为者何?” 这时张木木想起尊主,她便是牧花城的人,可是他不能将这事向他们吐露,否则便会给她们招来祸患。 可是这些江湖上的凶案会不会是尊主她们所为? 就尊主的武功而言,最多和徐重大哥不相上下,很难做出这些大案。 不过,是了,她的暗影大法可是厉害得紧。 淮秀也说过,会暗影大法的不止尊主一个。 若是牧花城的人都会暗影大法,那江湖上可就糟了,这门武功实在太阴毒无耻。 张木木听着故事心里想着。 走了不到两天时间,便进了锻剑城。 张木木由于之前锻剑城张榜捉拿自己,就不便再公开露面,当下辞别了他二人。 此时距英雄大会之期尚有两天时间,是以张木木乔装在城内寻找弟弟张若云和好友赵成。 张木木在城中走了半日,没有在城中再发现张贴的榜文,想是现在城中已无暇再捉拿自己兄弟三人了。 城内由于近来大批江湖人士进城,所以显得异常热闹。 但是却瞧不见若云和弟弟的身影。 张木木看着锻剑城的一切,不禁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进锻剑城的情形,那时候的锻剑城,是如何繁华啊。 …… 张木木正感到意兴阑珊,走着走着来到城中的湖边,这时候湖边却很冷清,可是张木木恍然间却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师妹纪灵。 张木木心里高兴,想跑过去找纪灵,可是却发现纪灵眼圈红红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便是傲世无双的大帅哥凌七翎。 张木木在这一瞬间便感觉大事不好,像凌七翎这样的剑客,在江湖上的名声这么大,并且剑法相貌,无一不是人中极品,这小师妹估计是…… 张木木本想过去的,可是见师妹似在哭泣,二人又是如此情形,自己贸然前往,势必造成尴尬局面,是以便在一旁静观其变。 只听到凌七翎说道,“我当真不知道你被抓了去,等我回到竹屋才发信张兄弟留给我的书信。” 叶纪灵吃惊地问道,“张兄弟?” 凌七翎说道,“就是张木木。” 张木木心头一震,想起了当日在湖上等凌七翎的情形,当时可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叶纪灵说道,“哦,是他让你来就我和张若云师兄的。” 凌七翎说道,“是的,现在既然你已平安脱险,我就要走了,还有再也不许说来找我了,你也找不到我的,好吗?” 叶纪灵又急了,说道,“你不参加英雄大会吗?” “不,我要为亡妻扫墓去了。” “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也许今年,也许明年,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叶姑娘,你正青春年少,大好年华,善自珍重吧。” 这次小师妹却没有再说话,两行泪滚了出来。 张木木看着也着实心疼,也自感伤,不过又想着,不过还好,凌大侠既然不中意师妹,那弟弟若云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正好照顾师妹。 这样想着,竟然面对微笑。 这时却传来一句话,让张木木的脸臊到耳根。 “偷听别人情人说情话,真是无耻啊无耻。” 跟着又有人补了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木木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客栈内遇到过的俊俏公子。 …… 第三十四章 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却说张木木正看着小师妹叶纪灵和凌大侠在湖边,故没走近。 但是却被那俊俏公子说偷听别人说话,这几句话确实让张木木十分尴尬。 张木木的脸红到了耳根。 这时凌七翎已经走远,师妹听到有人说她们的谈话被人听见,回过头来却是张木木师兄,也是极为尴尬。 张木木哑这嗓子喊道,“师妹……,”却说不出话。 可是师妹再抬头看张木木师兄时,却见他满脸通红,当下确实两个人都尴尬不已。 这时,旁边的俊俏公子和一个随从已经走进,那公子又说道,“师妹爱上了他人,可伤了师兄的心咯……” 那旁边的随从也跟着参合,“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怎地这大冬天却有这多落花。” 两人像说相声一般你一眼我一语,说的师妹和张木木都极为狼狈。 张木木的狼狈在于被师妹误会自己偷听她的谈话,而经过这些人添油加醋,就好像自己暗恋师妹一样。 而师妹则是刚才被心上人拒绝,恰巧被师兄撞见,现在看到张木木这个神情,当真便以为师兄是暗恋自己。 而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则是刚好契合此时两人的状态。 小师妹对张木木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们兄弟都待我极好,只是我的心早已随了凌大侠而去了,只怕……” 张木木本想要打断师妹,却没得机会,听得小师妹这几句话,那俊俏男子几人便捂着耳朵跑开了,似乎被恶心的不行。 张木木这里可是气的要死。 这边小师妹看着那几位恶作剧的公子,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太腻,便不说了。 张木木赶紧说道,“小师妹你误会了,其实我……” 张木木本准备说其实“我完全是无意来到这里,并非故意偷听你们谈话,倒是若云确实对你一片痴心。” 但是看小师妹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替若云对她表明真心也没用,可是想着那俊俏公子就生气,便冲过去喊道,“前面的人站住。” 那公子两个人便站着,也不回头。 张木木说道,“什么我偷听人家说话,那姑娘是我师妹,我见刚才的情形不便上前,才站在那里的,你们凭什么胡说?” 那公子缓缓转过脸,说道,“这位公子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张木木气道,“这里没有旁人,我不和你们说话和谁说话?” 那公子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两个自言自语,是你自己对号入座,干什么找我们麻烦,你说对吧?”说着对身边的人说道。 “正是,我和公子说话呢,干你什么事儿,是你自己想多了吧?”身边的人附和道。 张木木想起那天赵成说着公子是女人,自己如何也不信,并且在客栈当时还有人说他是女人,可是到底是不是呢,张木木心里想着,也觉得这公子实在生的俊俏,皮肤白皙,容貌娇嫩,若果真是女子,想必定是个美人。 张木木心里想着,不知不觉眼睛却盯着那公子看了良久。 那公子看着张木木盯着自己看,居然像个呆子,不过仔细一看,这张木木也算一表人才,两人便这么看着,视线一触,不觉都低下了头。 张木木便觉得突然有种奇怪的愉快感觉,却也说不出来,如鲠在喉,有兴奋,有慌张,有难为情,更多的是喜悦,是以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那公子见张木木如此盯着自己看,那眼睛好像看到自己眼睛里面了,忍不住低下头,脸憋得通红。 当下这情势便有些尴尬,虽然三人并不相熟,反而那随从便好像是多余一般。 故而那随从便说道,“你这小人,见我们家公子生的好看,便如此无礼地盯着人看,可是何居心?” 那公子听到这话,再看看张木木,果然笑的像个呆子,于是转笑为怒,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是了,尊主也对自己说过。 这话虽然厉害,但是看那公子容貌,再听那公子声音,却并未见得是有多恼怒,反而说的自己心里一阵酥麻。 这就难怪世人说打是亲,骂是爱,可惜这些道理,此时的张木木便是一概不知。 于是张木木本想说,“都说公子是个女人,我在想如果公子真是女人,那可必定是个美人。”当然这是心里话,可是张木木却没那个胆子,只敢捡些不重要的说,“那日在客栈有人说你是女人,你可别忘了,是我指出凶手,替你解的围,你们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今日还当着我师妹的面羞辱我,真是恩将仇报。” 那公子却是要强,“本公子需要你解围,你别和我开玩笑了,要说恩将仇报,可别忘了,当日在沙漠里,你晕倒了,可是我们把你救起来的,哼!” …… 张木木竟无言以对,不过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的甜蜜,那公子虽然目空一切,但听他口气,是记得自己的。 张木木内心其实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就是这俊俏的公子到底是不是女人? 终于还是没忍住,张口问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但是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问题也太傻了。 那公子回答道,“瞧你生了一张聪明脸,却不曾想你脑子竟笨的可以。” 张木木心想,她这么说,莫非她真是女人?张木木心里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那公子说道,“暂且不论我到底是何身份,单就我这身装扮,你也该知道我是男人,但是,我若真是是女人,现在我穿着男人衣裳,自然就是要隐瞒身份,那你却来问我,我自然不会告诉你,你说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说了这么多也没给个实话,到底是男是女,不过这么说明显就是不告诉自己了呗,便说道,“你既然没有诚意说明,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了呢?” 那公子脸色瞬变,冷冷说道,“如此那就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等张木木说话,转身便走了,留下两个俏丽的背影。 要试想,一个堂堂男子,被反复追问到底是男是女,便不等于说自己缺乏男子气概,显得阴柔有余,而阳刚不足吗?在这个剑客的时代,便等于是在骂人,哪有还不生气,和你辩驳的道理? 要说这张木木其实并不愚笨,只是年纪尚轻,对女子心里想法自然不了解,所以便只知道听人家嘴里说的话,而不知道听人家心里想的事。 留下张木木呆呆站着,好似听明白了,又好似没听明白,便发了呆…… 第三十五章 神算子批阴阳断五行 俊俏公子一行人走后,张木木回身看到师妹还站在原地出神。 他看着师妹长大,从前的娇纵任性仿佛从今天开始,都没有了。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小师妹长大了。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跟屁虫,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可爱小女孩,此刻,她的世界全是凌七翎。 张木木缓缓朝叶纪灵小师妹走过去,问道,“你有何打算?” 叶纪灵眼中没有精神,只是懒懒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儿去?” “回你家啊!” “不!” “你不回家你去哪?” “师兄,不要理我,我去哪都好,就是不回家。” …… 张木木心想,这时候,小师妹感情受了打击,前阵子又被段家提亲,这阵子肯定经历了不少事。但是我却总不能就这样丢她在湖边,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可是如何是好? 正在张木木心里焦急的时候,张若云跑过来了。 张木木心里高兴,问道,“若云,那天在风沙中失散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张若云跑得气喘吁吁,见到哥哥也很吃惊,说道,“那个风沙真实奇怪,我醒来之后便找不见你们,于是我就独自往锻剑城来了,心想,在这里总能在碰上你,果然碰到你了。” 两个人说话间,小师妹叶纪灵看到张若云,却又跑开了,张若云便追了上去,张木木觉得不好参合,便在后面喊着,“若云,我在锻剑城云来客栈等你。” “知道。” 说完,张若云和小师妹便消失在视线里。 张若云转身又回到锻剑城。 锻剑城的人逐渐增多,街面也开始繁华。 街面上有了各色行人,有看相算卦的;有江湖郎中,卖药的;有耍杂技谋生的江湖艺人;当然还有说书的唱曲儿的。 张木木觉得好生热闹,这些生意人也会找时间,知道锻剑城有大事,都聚过来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剑客。 这时,张木木走到一个算命先生的摊位前,这摊位前早已挤满了人,这算命先生身穿灰布长衫,花白的山羊胡,两边还各有一幅对联。 上联: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下联: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横批:在世活佛 “人都说厉害的算命先生都是瞎子,而这算命先生却不瞎,”张木木心里想着。 看着算命先生口气这么大,这段时间锻剑城又多有高人出没,想必这算命先生定然也不简单。 一个剑客坐到算命先生桌前,将宝剑立在一边,还没说话,算命先生便问道,“这位大侠请问是算命还是测字?” 这位大侠说道算命。 算命先生又问道,“大侠可知道我算命的规矩。” “什么规矩?”这大侠问道。 “我只回答三个问题,而且三个问题之间不能有关联。比如,你第一个问题问几时娶妻,第二个问题就不能再问这妻子能不能延续香火。你问了事业,就不能再问前程。我只收铜钱、不收号票。每个问题的收费是上一个问题的双倍,当然你也可以只问一个问题。至于第一个问题收多少钱,没有定数,这便是我的规矩。”算命先生说完轻捻胡须。 “那行,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口气这么大,说自己是再世活佛,怎地你自己却沦为算命先生呢?”这剑客问道,说完接着说道,“这问题多少钱?” “一文钱,”算命先生郑重说道。 张木木心想,“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只是大家到底还是对算命这回事不敢相信。” 那算命先生说道,“一切都是命,一名二运三风水,所以即便知道命,也不一定能够逆转,因为命乃天定;但是,运可变。我就是个做算命先生的命,改不了了。” 周围的人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 这剑客丢了一文钱,起身站到旁边,显然他是想看热闹的。 这时又一个剑客坐上了算命先生的椅子,开口说道,“我要你帮我算一下,我的意中人在哪?” 算命先生说道,“请大侠写个字。”说着伸手将面前的笔墨推到大侠跟前。 剑客提起笔,沉死了片刻,在纸上写了个“倩”字。 张木木心想,想必这个“倩”字应该是那姑娘的名字。 算命先生思考片刻,说道,“倩字从青,青指东方,大侠的意中人应该在东方,是也不是?” 剑客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算命先生接着说道,“大侠的意中人不出意外,应该在神顶峰附近方圆十里之内。” 剑客不禁大叹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显然算命先生算的很准。 剑客又接着问道,“请问我与这姑娘,是否能配成姻缘?”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这我就不能算了,有违我的规矩。” 剑客一想,是了,这算命先生刚才说只问三个问题,且相互不能关联。 于是问道,“那我就问这个问题,多少钱。” “三两。”算命先生说道。 剑客丢下三两银子走了。 众人见这算命先生确实算的准,便又有一个剑客坐了下来。 这剑客约莫三四十岁年纪,衣衫光鲜,身材高大,颇有几分神气,坐定后说道,“我问先生三个问题。” 算命先生伸了手,做了请的姿势。 那剑客问道,“第一个问题,锻剑城召开武林大会,请问这届武林盟主将花落谁家?” 众人听他问起这个问题,不免都来了兴趣,当下凝神细听。 算命先生捻这胡须,闭了眼想了一会,说道,“老朽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事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次的武林盟主姓王。” 此言一出,众人便在心中默默比对所认识的武林高人,有哪些姓王,可能成为武林盟主。 接着,这剑客又问道,“那么请问先生,这次的锻剑城的凶杀案是何人所为?” 算命先生问道,“据老朽所知,此次锻剑城并非只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请问大侠问的是哪一起?” 那剑客说道,我问的便是火阳山庄阳庄主之死。 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视着这位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面露惊惧之色,虽是冬天,脸上却有细细汗珠渗出,最后说道,“这一卦,我算不了。前两挂本应收五十两挂费,现在我双倍奉还。”说完,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了剑客,收拾行李匆匆离去…… 众人不免心下诧异,他自己事先又没说到底挂费多少,何必给这剑客一百两银子。 看着算命先生离去的背影,张木木心里想着自己偷听到这凶杀案是木星山庄庄主所为,难道另有隐情? 第三十六章 金刚掌和二指禅 正当张木木这边看着算面先生离去之时,那边却又聚拢了人。 张木木疾步前行过去,却法现原来是徐重和一个和尚斗了起来。 周围聚满了人。 那和尚年岁不轻,正是少林寺法字辈高僧法悟。 这和尚却未携带冰刃,是以徐重的宝剑也未出鞘。 两个人打斗的甚是激烈,只见那少林和尚一双肉掌似开山斧一般,横劈竖砍,掌掌虎虎生风,而徐重则以灵巧的身法巧妙周旋。 只见那和尚轻飘飘拍出一掌,掌到中途,幻化成拳,直冲徐重面门。 徐重当即飞天一脚,拳脚相交,那和尚左掌从右掌低下穿出,仍旧掌到中途,变化成拳,身形飘忽不定。 和尚每一掌看似轻飘飘拍将过来,可是掌到中途,要么变幻成拳,要么身形飘忽。 徐重经过几个回合,已经瞧出对方拳法,只是即使知晓对方招数变换规律,也是无法正面接招,因为对方的掌法看似轻飘飘,实则刚猛有力,并且对方身形飘忽不定,掌力越发越强。 徐重不愿拔剑占人便宜,眼看便处在下风。 张木木看在眼里,也十分着急。 可是只见徐重灵机一动,不再用灵巧身形闪避,而是变剑法为指法,明知拼掌法不占优势,便使出了一套基础的点穴手法,二指禅,这原本是少林武功,但属基本功夫,是以大凡习武之人,这些招式自然都能精通。 这本是粗浅的入门功夫,真正上阵对敌,点穴功夫一般用不上。 要是一般对手,在面临少林派法字辈高手,势必难以抵挡三招。 而徐重不一样,他既已看透对方武功路数,虽然功力变换不及对方,但是将内力倾注于指尖、剑尖,巧妙走位封住对面穴道,对方只要一个漏洞,穴位被封,即使掌力再强,也决计使不出半分力气。 虽然少林派是玄门正宗,但不知怎地,张木木却希望徐重能胜过那和尚。 众人见两人打斗十分精彩,一进一退,一攻一守,有来有回,招式虽然难度极高,但是二人都巧妙完成,是以竟都大声喝彩。 原来众人以为二人是以武会友,在比试武功呢。 可是张木木却不这么认为,那和尚分明是和徐重动真格,徐重只是为人自负,方未拔剑。 那和尚见徐重不与自己对掌,却以二指禅和点穴功夫和自己打斗,心知不妙,对方空间甚大,二指禅是专克金刚掌,自己只要一个失误,就可能被对方封住穴道,高手高招,如果被封住穴道,那可真是奇耻大辱。 于是这大和尚变金刚掌为罗汉拳,罗汉拳也是少林派的基本拳法,但是到了这和尚手中,却如得了灵通,变出不一样的威力。 须知,罗汉拳对二指禅,那可是占尽先机,很快徐重便又处于下风。 到底徐重还是长于剑法,所以只会一些基础的掌法拳法,当下便使出了刚才和尚所使的金刚掌法,便又可与那和尚相斗。 周围观看的人不禁感到好笑,这二人都是武林高手,比武却使的都是一些基本的入门功夫,并且变来变去,就好像剪刀石头布一样,没完没了。 大家心里明白,这徐重不愿拔剑,肯定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待斗的那和尚精疲力尽,自然和认输。 那和尚说道,“施主,老朽可要动真格了,请拔剑吧。” 当下使出了少林寺的至高武学,龙爪手。 这龙爪手再配少林至刚至阳的内功,堪称霸道至极的武功。 徐重知道和尚是在逼迫自己拔剑,但是刀剑无眼,他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伤了少林丐帮的和气。 但是眼前的情形,不拔剑是不可能了。 只听见刷的一声,徐重长剑拔出,这少林高僧要以双掌对徐重手中长剑了,众人暗自替这老和尚担心。 但是他们有哪里知道,少林龙爪手的刚猛和擒拿技巧的绝妙呢。 徐重手持长剑说道,“大师,丐帮和少林数百年交好,今日却是误会,还请大师三思啊。” 大和尚说道,“丐帮确实和少林百年交好,但是你今天如此言语,我少林寺百年清誉,岂能毁于你手?少说废话,看拳脚!” 那大和尚刚准备动手,身后传来一句“住手!”声音高亢洪亮,显然内力极为均匀深厚。 众人一看,又来了两位少林大师,均想,这下这丐帮英雄可是有苦头吃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少林派法尘、法难两位法字辈高僧,法尘胖乎乎似一尊弥勒佛,法难却骨瘦如柴,宽大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更为瘦弱。 少林派有四院一堂,达摩院,般若堂,罗汉堂,知客堂,戒律堂。少林方丈法惠便是达摩堂首座,胖和尚法尘是般若堂首座,法悟罗汉堂首座,瘦和尚法难知客堂首座,而戒律堂首座法能多年前因为天寒剑死去,至今仍为悬案。 少林达摩院钻研本派的武功绝学,达摩院的每一位高僧,每一位都精通本门的数种绝技,达摩院的武功名震天下,数百年来声名不坠,固应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如滔滔大海,取之不尽“天下武学,源出少林”此话一点不虚。 般若堂专为少林达摩院钻研本派的武功绝学,般若堂中高手,每一个都精通一派至数派的武功绝学。法尘大师醉心于武学之中,法字辈高僧之中,除了方丈法惠,武功最高的便是发尘。 罗汉堂则是负责传授传授少林弟子的武学,根据每一位少林弟子的特征,传授其最合适的少林武学,法悟常年传授少林弟子武学,在少林弟子中,地位颇为高尚,只是为人脾气火爆。 戒律堂,少林弟子众多,难免良差不一,参差不齐,少林弟子行走江湖后,回寺参见方丈和授业恩师外,除了到般若堂禀告江湖经历,别派武学外,还必须要到戒律院禀告有无过错。 知客堂,少林作为当今江湖的龙头老大,难免和江湖上的各门各派打交道,“江湖多纷争,武林多事端”少林也不可避免的和江湖上的门派发生摩擦,知客堂的职责就是处理少林和江湖上的各种事端。法难大师不仅为人沉着冷静,作为知客堂首座,近年来为少林寺联络江湖关系发挥了莫大作用。 而说话的正是法难,法悟听到师兄说话,便收了拳脚,双手合十向师兄行礼。 第三十七章 锻剑城再生凶案 另外两位少林寺的大师已赶到徐重和少林大师法悟的打斗现场。 双方罢手之后,法难大师问道,“我少林和丐帮历来交好,为何今日却和丐帮的徐长老动上了手?” 那法悟大师一提到这件事情,还在气恼,说道,“他丐帮中人在锻剑城诋毁我少林寺的清誉,说我少林寺的和尚……,”说到此处,觉得当众将这话再说出来,等于又一次在公众面前诋毁少林寺一次,便将嘴俯到法难大师耳边,说道,“说我少林寺和尚凡心大动,满世界追着寡妇跑,并且这寡妇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黄湖双侠之一的白凤。” 法难听完,皱起眉头,朗声说道,“少林寺戒律森严,如何会出这等事?徐长老,你们丐帮有意诋毁我少林声誉,到底有何企图?” 徐重深知肯定是丐帮弟子在外将那和尚追白凤的事情在江湖上传开了,现在自己肯定是有口难辩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法悟却十分心急,见徐重呆呆站着,显然理亏,当下施展龙爪手,向徐重奔去。 徐重哪有余裕?立马拔出长剑,和法悟大师斗了起来。 龙爪手刚猛绝伦,抓树即断,抓铁留痕,比之上等兵刃,也不逊色,倘若是一般刀剑,到了手中随即便折断了。 那龙爪手本就属于霸道之极的武功,加上法悟内力精纯,是以徐重并不占上风。 但是徐重的强势在于随机应变,武功造诣很高。 龙爪手不光阳刚之极,并且擅长擒拿,那法悟大师运起内力,龙爪手已将徐重周身要穴道层层围住,徐重周身便似被一个强大的无形气罩子罩着一般,这一着便显得极为凶险,这龙爪手本就是极为刚猛的功夫,再加上全身已被对方控制,几乎一个疏忽,对方就能伤到自己。 当然也由于龙爪手这个特性,少林寺的和尚大多还是慈悲为怀的,所以一般不会使用出来,看来这次这法悟和尚是真急了。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这个场面,不免心里替徐重着急,终于明白二人其实并不是以武会友,而是要一决雌雄了。 徐重当下也知形势不妙,左起从云门至少商,五处大穴处在龙爪手的控制之下,徐重起初想以攻为守,但是法悟大师并不冒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逐渐占据更多的方位要穴。 忽而,法悟大师一个翻身,跃到徐重背后,背后的曲池、阳溪、商阳的数处要穴身位眼看也被法悟大师占据。 众人此刻都在想此刻倘若是自己和这位少林法悟大师过招,便又有和破解之法呢?众人皆赞叹少林寺的龙爪手不愧是千锤百炼的擒拿霸主,看眼下这情形,徐重只有逃命才是唯一的方法,但是若就此狼狈逃走,想必法悟大师不可能拦下,但是也太过狼狈,丐帮的声威不免要在江湖上大打折扣了。 倘或不逃走,就眼下的局势,法悟大师越打越强,优势也越明显,到最后肯定难逃被法悟大师擒拿住的命运。 只见法悟大师一招“蝉捕东方”,这是擒拿手中极为厉害的招数,眼看法悟大师的虎爪已到徐重的廉泉穴位,徐重兀自腾空,“刷刷”两剑,逼退了法悟大师,可法悟大师的后招旋即跟到,一招“黄雀挪位”已然是要拿住徐重少商穴位。 众人皆是心惊,本来按常理这两招应该先是“黄雀挪位”,再是“蝉捕东方”,不想法悟大师却倒着出招,出其不意,只怕这一招徐重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 张木木心下着实担心,于是拔剑一招“枯木逢春”便隔开了法悟大师的龙爪手。 张木木这一剑来的突然,甚有偷袭之嫌,但是法悟大师本就占据上风,因此轻易避过这一招“枯木逢春”。 但是这突然的变化却让法悟大师和徐重都吃了一惊,原本高手过招都在于心无二志,更不需旁人从旁协助,这也让徐重颇感尴尬,但是却让法悟大师更为恼怒,说道,“原来阁下还有帮手。” 徐重自知刚才张木木出手相助,与自己来说确实不甚光彩。但是他知道张木木适才是担心自己,情急之下才出手,于是立即说道,“张兄弟,你且退下,无论胜败,都是我和大师的事情。” 张木木看着法悟大师凶狠的目光,甚为害怕,当即准备退到一旁。 而此时少林寺的法难大师站了出来,说道,“少侠好剑法,就让我来领教少侠的精妙剑招吧。” 张木木本意只是帮助徐重化解刚才的危机,却不想打架,他知道自己当然不是少林高僧的对手,但是眼下这位大师上前挑战,自己却甚为尴尬。 张木木当即说道,“在下武功低微,适才只是见徐长老形势凶险,情急之下才出手,并不是大师的对手。” 见张木木这么说,那大师也不便勉强,便站在张木木身前,以防张木木再度出手干扰。 法悟大师和徐重正各自酝酿,准备重新开战。 此时岳中泽来了,对法悟大师说道,“此时却有误会,请二位暂且助手,以免遭受小人挑唆。” 岳中泽在江湖上也算是极有声望,是以二人听后,那法悟大师便问岳中泽此事的详细原委。 当下岳中泽便将当日的情形原封不动地讲述出来,只是中间涉及有辱少林声誉的事情,都轻描淡写带过。 法难大师听后说道,“那如此说来,便是我们错怪了徐长老了,但是既有误会,还盼徐长老能够约束帮中弟子,切勿再在江湖上说些有辱少林名声的事来。” 徐重确实对这件事情深感惭愧,想到万一没有处理好,便伤了丐帮和少林的和气。不免也心有余悸。 那法悟大师道,“请问我那智禅徒儿现在何处?” 徐重说道,“我们将他安顿在客栈养伤,请大师随我前来。” 于是徐重带着少林寺三位高僧,岳中泽和张木木一起来到客栈。 问了丐帮弟子少林大师所休息的房间,那丐帮弟子一听到少林大师,脸上不免透出一些诡异的笑容,徐重当即正色道,“快带我去。” 那弟子见长老生气,便旋即带着一行人上楼。 来到智禅和尚休息的房间,众人又是一惊,智禅和尚已经死在客栈,周身并无创口,亦无中毒迹象。 第三十八章 戒、定、慧 众人来到智禅和尚休息的房间,却发现智禅和尚已经气绝。 少林寺三位高僧不由得对徐重怒目相向,徐重却不知会有此变故,一时却也说不清楚。 为了向少林寺高僧立证丐帮清白,徐重过去检查了死者的尸体,却不曾发现有任何创口,也没中毒迹象。 便转向三位少林大师说道,“这位大师原本应该是中了幻影之术,后来再下封住了大师的穴道,一路上抬过来还好好的,却不至于就此死去啊。” 一听到幻影之术,三位大师便目瞪口呆,显然三位大师知道此术。 岳中泽上前问道,“这一点我可以为徐长老作证,当日我们离开黄连山客栈,遇到大师之后,从大师的种种言行来看,却是中了幻影之术,后来被徐长老点了穴道,带到锻剑城,一路上还好好的,却不知如何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请问三位大师,这一般人中了幻影之术会伤及性命吗?” 法尘本是般若堂首座,熟知天下武学,见岳中泽有此一问,便说道,“这幻影之术却属邪派武功,少林寺对这门阴毒的武功也知之甚少,但是据说中了此术后会迷失心智,至于是否会伤及性命却是因人而异。” 众人却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武功的伤害高低是因人而异的,不觉新奇,更觉诡异。 法尘大师接着说道,“其实这幻影之术对稚子孩童是无半点功用的。” 众人很是吃惊,“都问道,这幻影之术如此厉害,不说武林高手,这么多成人都经受不住,怎地对稚子孩童却无功用呢?” 法尘大师解释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因稚子孩童内心最为纯真,且无七情六欲,是以这幻影之术便无法蛊惑其心。反而是成人,经过世事,便会受着妖法蛊惑,显出本心,甚至出现种种幻想。” 如此解释,众人都暗自想着,倘或自己中了这幻影之术,有该当如何呢? 这不仅是个让人恐惧的问题。 张木木回想起当年中了暗影大法的情形,想起当时出现的幻觉,不免内心羞愧难当,到底自己已不似那稚子孩童一样单纯。 所以按照法尘大师的说法,这智禅和尚中了幻影之术后,竟然追着江湖风尘女子白凤,足以说明这位少林派的大师,到底还是尘缘未尽,不能算六根清净。 法难大师说道,“阿弥陀佛,如此说来,也怪这智禅师侄六根不净,才招致横祸啊。” 法尘大师接着说道,“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看来我少林弟子还需精研佛法,精研‘戒、定、慧’”。 听着这三位大师的说法,张木木虽然于佛学研究不甚明白,但不明觉厉。 待三位大师走后,徐重对岳中泽说道,“我总觉得这锻剑城被一股阴霾所笼罩着,不知岳总镖头可有同感?” 张木木和岳中泽不知徐重忽然说锻剑城被阴霾所笼罩到底是什么意思,岳中泽问道,“徐老弟,你是什么意思?” 徐重面似很有担忧,说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总觉得这锻剑城上方有一股阴霾笼罩,也许锻剑城内暗藏着神秘的力量。” 岳中泽哈哈一笑,“徐老弟不会是信了前段时间关于锻剑城的鬼神之说吧?” 徐重反而更加严肃,问岳中泽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锻剑城中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说着拉着岳中泽来到窗边,说道,“你觉得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吗?”说着指着街上耍杂技的,“你看那杂耍的父女,一般贫民家杂耍的儿女哪有如此名贵的衣衫?” 岳中泽定了眼瞧着,这杂耍的女子确实穿着不像是个简单的街头卖艺人,但他还是说道,“也许是人家知道英雄大会要召开了,所以专门穿的好一些呢?”其实他也觉得这里面确实有些蹊跷。 徐重接过话茬儿说道,“要知道杂耍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做杂耍节目怎舍得传如此名贵的衣服?还有,你看那算命先生,他分明不是算卦的,他在用力观察这整个城的人。一般算命先生哪个不是盯着从他身边路过的人看,而你看他,却是一直看向远方。” 张木木也跟着徐重所说的一路看,果然也觉得有些诡异。 这时候那俊俏公子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还是同他的随从,早先的人马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张木木却还是的那个俊俏公子感兴趣,便问道徐重,“徐大哥,你说那俊俏公子,就是我们在黄连山客栈见到的,他是否有些诡异的地方?” 当然张木木是对他的性别感兴趣,他到底还是怀疑他是女子之身。 没想到徐重却说道,“这个人到没什么诡异之处,你看他眼神单纯,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吧。” 显然这个回答不是张木木心中想要的答案。 这时候徐重转过头对岳中泽说道,“岳总镖头,怎么样,今儿晚上醉湘楼听戏?” 岳总镖头问道,“只是听戏吗?” 徐重色眯眯地笑道,“岳总镖头还有别的业务我也不妨碍。” 张木木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不邀请我呢?” 那徐重哈哈一笑说道,“我和岳总镖头都已经是成了婚的人,可是你张兄弟年纪尚轻,目前还不一易带你去那种地方。” 张木木当然知道那是妓院,其实一直心里好奇,只不过以前在锻剑城,由于门规太严,又没有机会,所以一直没有去过,其实心里到还是想去的,无非就是听听戏呗。 到了晚上,果然徐重和岳中泽携手前往醉湘楼。 张木木便也自觉地跟在后面。徐重问道,“岳总镖头,今晚听什么戏?” “十面埋伏。”岳总镖头说道。 张木木觉得这曲子不太和谐,说道,“岳总镖头,你是走镖的,听这个曲子不吉利吧。” 岳总镖头却说,“就听这个,十面埋伏。” 第三十九章 十面埋伏听琵琶 说起锻剑城,便不得不提醉湘楼。 醉湘楼位于锻剑城城中心偏东,也因为这醉湘楼,让锻剑城这片区域成了城中最为繁华之地。 只要进了锻剑城,无数剑客雅士必得到醉湘楼。 只说张木木、岳中泽、徐重三人来到醉湘楼,见门口一副对联。 上联:剑走龙蛇,醉卧花间作一世豪侠。 下联:情生暖帐,抚琴水榭成三生眷侣。 早已有人等在们口接待。 迎接的乃是以为中年男子,留着髭须,举止言谈之间不卑不亢,显是这醉湘楼中有地位的人物。 进了大门,屋内清净雅致,但是曲槛回廊,这中年男子带着三人穿堂入室好几道门帘,终来到一处水榭。 进了水榭,换了一接待之人,倒是个二八佳人,穿红戴绿,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张木木只叹,“这姑娘生的真是标志。” 岳中泽轻声说道,“张兄弟切莫心急,这位只是仆人。” 张木木和徐重大为惊讶,“这么漂亮,还是仆人,那主子来,岂不是和仙女一样。” 岳中泽说道,“那也未必。” 说话间,那位姑娘招呼三位上楼歇息,落座之后干果蜜饯和时兴水果都已摆满,之后问,“三位喝什么茶水?” “九曲红梅”,岳中泽说道。 那姑娘笑着,又问徐重,徐重难免有些拘谨,便说和龙井。 姑娘一看便是经过风浪之人,言谈举止极为得体,对三位的身份尊卑也是掌握的恰到好处。 到末了,见张木木面露羞涩之情,便粉面含笑眼波含情问道,“这位公子呢?” 张木木哑了嗓子,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咳嗽了一声说道,“龙井。” 这一句话好像要了他半条命,说完脸即全然红了,显然比经历了一段生死一线的剑斗还为紧张。 这种待遇不禁让徐重和张木木感到吃惊,当然是岳中泽属下提前和醉湘楼安排好的。 张木木尚还年少,自然未曾经历这种场合,而徐重乃是丐帮中人,历来丐帮推崇节俭,再说丐帮也是江湖上最为穷苦的一个帮派,因此徐重自然也是极少来到这种场合。 但是岳中泽却又不同,他虽然做的是镖局生意,在当时走镖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他岳泰镖局却成了金子招牌,再加上他黑白双剑在江湖的名声,又开了钱庄,因此岳中泽是既有钱又有名,又常年居住于江南地区,古来名妓出江南,因此他自然深谙此道。 当然,像岳中泽这样的成名人物,是极富品味和雅趣的,到醉湘楼倒不是做那皮肉生意。 岳中泽看徐重和张木木都有些拘束,便开玩笑说,“张兄弟,你若是中意这位姑娘,今晚就安排你在此过夜如何?” 徐重也跟着附和,“还是岳总镖头周到,我看可以。” 张木木连忙摆手,口里说道,“不……不,不用了。” 三个人说着话,用些果品,一会儿茶上来了,三个人开始喝茶。 喝了一会茶,又有仆人来续水,徐重和张木木便有些心急了。问道,“怎么还没来?” 岳中泽也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这是提前安排的,应该不至于等太久。 正在说话的当儿,一个佳人蒙着轻纱,抱着琵琶,穿着大气,举止端庄,款款而来,三人虽然瞧不见真容,均想肯定是个美人。 这便是醉湘楼的名妓,绿珠。 绿珠走过来行过礼,便选了一个较远的椅子坐下。 三人望着绿珠,绿珠低下头,调了玄,仆人上前来将房间的灯撤了两盏,屋内变得昏暗了些。 琵琶声骤一响,虽然看过去对面坐的是个纤弱女子,听着琵琶声却觉得铿锵有力。 琵琶声悠扬婉转,十面埋伏。 跟随者悠扬的琵琶乐曲,三人逐渐进入曲子的旋律之中。 随着旋律越来越急,张木木浑然想起当年和尊主练剑的情形,仿佛这剑法和旋律能够想和。 三人皆在内心赞叹着女子琵琶技艺果然高超。 忽然水榭旁边数道黑影自湖底窜出,直接破窗而入。 幸好三人皆携带长剑,显然黑衣人身手不错,三个人拔出长剑和黑衣人交手。 岳中泽占据东南方位,张木木占北,徐重占西三人呼应对敌。 哎哟一声,张木木左肩中剑,徐重听到叫声,飞身而起来到张木木身旁,协助御敌。 徐重心想,“虽然我三人武功在黑衣人之上,但是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刺客来车轮之战,还是速速撤退为宜。” 当下徐重护着张木木,且战且退,想尽快退至楼下。 这边岳中泽却杀兴大气,原来他一剑挑破一个黑衣人面罩,并且一剑刺入其左心,而此人正是他岳泰镖局的易大镖头。 易继南被挑破面罩之后极为害怕,但岳中泽终被黑衣人缠着,却追不上去,因此岳中泽极为愤怒,徐重本预逃走,却见岳中泽越战越勇,也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只听见岳中泽说道,“抓住那没蒙面的人!” 眼见易继南已逃至门边,听到岳总镖头大喝,徐重飞起一脚踢到易继南后背,顺势将易继南擒住,身后却被一黑衣人刺中大腿,徐重骁勇善战,这边岳中泽也前来相助,三人互看一眼,说一声“走”,全部破窗而出,带着易继南,跳入湖中。 待三人逃出来,已经是半夜,后来幸亏有丐帮弟子接应,才逃回客栈,确保安全,三个人除了岳中泽,张木木和徐重皆受了剑伤,虽然伤势不在要害之处,但是三人在逃跑图中由于跳进湖水,因此失血不少,需静养几日,索幸的是抓住了刺客易继南。就在三人预备对易继南审讯的时候,易继南被窗外一飞刀,一刀毙命。 这让三个人大吃一惊,原来自进锻剑城开始,就有人一直盯着,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皆在对方掌控之中。 但经过这件事,让岳中泽相信了之前张木木说的凶杀案和易继南有关的事情,但是背后主谋真的难道是木星山庄的段智星吗? 岳中泽一时陷入深思,这件事必定和段智星有关,但是他是什么时候收买自己镖局的人?镖局内是否还有人被收买?他们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章 月夜孤山行 经过昨晚的事,张木木等人都心有余悸,这才想起来,那日徐重说锻剑城一派肃杀景象,所言不虚。 次日天明,张木木来到街上,果然不止醉湘楼发生刺杀事件,很多地方都有打斗痕迹,锻剑城血迹斑斑。 张木木来到城中心,试剑阁依旧威严耸立,张木木看着不仅有些戚戚然。 转角又一看,建起了一个巨大的擂台,擂台搭建已经快完好,场地中央写了一个大大的“武”字,擂台正上方是个座椅,漆了金边,看起来金光闪闪,似乎皇帝宝座一般,座椅后面一块硕大地金匾,上面写着“英雄大会”几个金色楷体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是耀眼。 后面有三面大旗,只画了花纹,倒无字迹。 擂台左右两侧是巨大的兵械架子,上面目前尚无刀剑等兵器,想必英雄大会当日肯定会摆满各种名剑名刀。 上擂台是几十级台阶,铺了红色地毯,台阶左右两侧是巨大的战鼓,其后边是两个大火盆。 看到这巨大的擂台,张木木心想,“原来做武林盟主是这般荣耀,简直如同皇帝老子一般,看来这锻剑城之所以煞气,十有八九和台上那个宝座有关。” 张木木边走边想着,自己一心想做个剑客,到如今剑术平平,这英雄大会估计只是看个热闹罢了,但是天下英雄齐聚锻剑城,还能有如此多的凶案,想必此地凶险至极。 忽然又想起弟弟若云,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他追着小师妹,小师妹当日说不回家,以小师妹的娇纵任性该不会真的让若云陪着她去找那凌七翎吧。 一想到凌七翎,张木木原本是心生向往的,但是不知为何现在却对他生出一股恼气。 张木木决定离开锻剑城,此地着实凶险,原本以武会友的江湖剑客,现在为了武林盟主的宝座相互杀伐,早已没有了当年锻剑城的繁华。 辞别徐重和岳中泽之后,张木木出了锻剑城向北而行,想去寻弟弟若云,却又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好朋友赵成也杳无音讯,之前的好友尊主他们估计也不想见他。 张木木只觉得小时候向往的江湖,长大了才知道并不如当时畅想的美好。不知不觉已走了半日,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回想起小时候当年就是从这条小路上山,准备挖新泥回去铸剑,最后中了暗影大法被带走。 现在看到这个地方,虽然觉得还是心有余悸,但是一种再次上山的好奇心又席卷上来。 本来已错过了那小路一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回头走上了那后山。 上了半山腰,张木木因为有剑伤,感到有些疲惫,便找到一个石头休息一下再下了山去。 坐下休息了一会,竟然睡着了。 仰天倒下,让张木木从梦中惊醒。 醒来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一个老头正躺在大石后面,这老头一身华贵衣裳,颜色艳丽,按常理想,上了这岁数的老头不该还穿的如此花哨,张木木心里想着。 看来这老头是睡着了,张木木推了推他,并未有半点反应,凑近了一看,这老头满脸通红,似乎是喝醉了。 他实在太老了,是如何跑到这山上来的,按张木木心想,他似乎走路都显困难,却还能喝这么多酒,却如何倒在此处? 眼看着天色渐晚,如果将他留在这里,定然会被野兽吃掉,张木木将他扛起,准备下山,不巧这一扛起,却将老头弄醒了,老头本就喝醉了,经他这一折腾,便吐了张木木后背全是。 张木木赶紧将他放下,深怕再让他有个闪失。 放下之后老头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老头吃力地说道,“你是谁?干嘛动我?” 张木木有些害怕,赶紧说道,“我看你喝醉了,又睡在这荒郊野外,我准备带你下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那老头显出伤心的神态,仍旧很吃力地说道,“下山?” 张木木说道,“是啊,不下山难道就在这里吗?万一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老头却神神叨叨笑了出来,“我不下山,你送我回家吧。” 张木木心想,莫非这老头住在山里,心想也好吧,就送他回家。于是又将老头背了起来。 “老人家,你家在哪?”张木木问道。 老头在张木木背上,却没有说话,伸了伸手指指向山上。 张木木便背着老头上山,没想到这老头看似衰老,却重的不行,在张木木背上却又掏出酒葫芦喝了起来。 张木木说道,“老人家,你别喝了,你都喝成这样了。”他心里想说你别喝死了,但是却不敢说。 老头不搭话,张木木还在同他说话,却听到老头在他背上鼾声大作。 又走了一截,却丝毫不见有人烟的样子,张木木也确实累得够呛,就放下老头。 这时老头却就醒了,睁眼一看又问道,“你是谁?” 张木木气喘吁吁说道,“刚才你不是喝醉了吗,你让我背你回家,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家在哪,再往上走可就上山顶了。” 老头猝不及防打了张木木一个耳光,张木木却没反应过来,却也没想到这老头说话都费劲,出手倒还挺快,张木木很是生气,红着脸说道,“你打我干嘛?” 老头很气愤说道,“谁让你背我上来的,我家在下面!” 张木木也很生气,想着背了这么远,却说家在下面,张木木说道,“明明是你告诉我你家在山上的,后来我问你是不是到了,你却在我背上睡着了。” 老头似乎想起来了,点点头说道,“是的,不好意思,小兄弟,我想起来了,不过我家还是在下面,麻烦你再把我背下去吧,好不好?” 张木木一听,心想,这老头脸皮也有点太厚了,我把他背上来,一句谢谢没有,反倒打自己一耳光,现在却又让我把他背下去? 老头看张木木似乎不大乐意,便说道,“好吧,你既然不愿意我就自己走吧。” 刚一站起来,就咕噜噜滚了下去,张木木在后面哪里跟得上?幸好被一颗大树拦下,待张木木赶到,老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脏破不堪,脸上也被树枝划了几道口子,似在渗血。 这时,天边已经泛起一道月牙,张木木心想,今天算是惨了…… 第四十一章 凄凄宿岩穴 却说那老头顺着山路滚下,张木木急忙上前,见老头受了伤,心下不忍,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啪”地一声,又一个耳光,这次打得张木木脸上生疼。 张木木彻底生气了,心想,自己看到你受伤,好心上来安慰,却又挨打。 还没等张木木开口,老头说道,“左一句老人家,有一句老人家,我有那么老么?你这后生小辈,也忒无礼!!!”说完,竟剧烈咳嗽起来。 张木木心想这老头甚是奇怪,自己都老成这样了,称呼一声老人家也算尊重,怎地为这事这般恼火?但是毕竟看他实在虚弱,醉酒又年老,便不好争执,起身准备再次背上老头,说道,“天黑了,我赶紧背你回家吧!” 老头吃力地站了起来。 “啪啪”! 两个耳光打在脸上! 张木木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又挨了两下,这次也没叫他老人家,心想这老头儿肯定是个疯子,说不定武功比自己还高,自己孤身一人,还担心人家,真是吃咸萝卜操淡心。 于是张木木也不理论,拿起宝剑径自朝山下走,不再理会那老头。 老头喊道,“年轻人,你就这么走了?” 张木木怒目相向,“你还要怎样?” 看到张木木生气,老头竟然乐了,说道,“少侠,不要生气,你看着天也黑了,我老人家腿脚确实不便,你还是送我回家吧。” 张木木看着天色,确实已经黑了,只有月光照着大地,心里想着身边的亲人也都不在,浩瀚的江湖竟只有自己一人,一种莫名的孤独之感袭上心来,看着老人也如自己一般,只身身处这荒山,无论如何,也确实可怜,便回头,话也不说,背起老头儿。 当下也不问老头家在何处,心想将他背下山去,找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将他放下便了,也不说话。 老头这次在他背上却显得老实许多,也不再说话,许是怕真惹恼了张木木,真就丢下他在这荒山之中。 走了不多时,老头伸手朝山路右边指了指,张木木顺着手势一看,原来又一条小路,当下也不再问,顺着小路便走。 走了不多时,来到一处岩洞,想必这老人家所说的家不会就是这岩洞吧,回头看看老头,老头点点头。 张木木背着老头朝洞中走去,洞口虽然狭小,但是进得洞中,却别有天地,张木木此刻想起了当年在山谷之中的剑冢,当时大家躲避在剑冢之中,也和这山洞相差不多。 进得洞内不远,却见洞内甚是干净整洁,桌椅茶具,粮食清水,一应俱全,心想这老头应该还有家人,便就地放下老头,转身就走,并不说话。 老头说道,“这么晚了,你还下山?” 张木木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说,大踏步朝着洞外走去。 老头又说道,“少侠,你不要生气嘛,此处距离下山路途尚远,不如你就在此歇息吧,反正我老人家也是孤身一人,你便留下来陪我喝杯酒,没准我老人家高兴了,指点你几招武功,将来出去,定然名扬天下。” 张木木本来怀疑这老头会武功,但是听他这口气,显然有些夸张,不过也不好驳他面子,只说道,“多谢了,”便又要走。 这时从石洞中走出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穿着也甚是艳丽,向张木木说道,“少侠不要生气,老头子脾气古怪,又爱吹牛,你多多包涵,多谢你将他送回来,不然,天晓得他又醉死在哪个山角落了,天色已晚,我们这里甚是宽敞,我看少侠不如留宿一晚,明早再下山也不迟。” 张木木听这妇人说老头爱吹牛,心想果然不错,刚说自己独身一人,一转身就跑出个妇人。 只听那老头说道,“你知道啥,我哪次喝醉了?”接着又对张木木说道,“少侠,要知道,以我老人家在武林的声望地位,要不是见你心底善良,是决计不会说教你几招武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等我老人家改变主意,你可就再无机会啦。” 张木木心里好奇,刚才明明自己称他“老人家”,他大为恼怒,为何自己现在反而自称老人家,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儿。 正想着,那妇人便走过来,拉了张木木坐下,说道,“别听他满天胡说,成天说自己是什么绝顶高手,你就听姐……”,这妇人本想说自称姐姐,但看张木木稚嫩模样,想是不满二十岁,便改口说道,“你就听婶婶一句话,就在此留宿吧。” 张木木见这妇人虽然浓妆艳抹,想必应该也三十多岁了,看着倒甚是年轻,听她言语倒是诚恳,也有几分亲切之感,又想着此时天已全黑,即使下山自己孤身一人,又往何处去呢,便有心留宿。 坐下后,妇人端来了酒菜,老头儿却不吃饭,兀自喝酒,那妇人见张木木年纪轻轻,孤身一人,便起了恻隐之心,不住往张木木碗里添菜。 老头喝的起劲,却嫌妇人碍事,说道,“今儿我有客人,你就先歇息吧。” 妇人再次招呼了张木木,便独自进了洞中。 那妇人走后,老人立马换了笑脸,冲张木木一副猥琐脸色问道,“你觉得这女人好看么?” 张木木猜想这妇人应该是这老头女儿,也不好多做评价,便说道,“我觉得她人是极好。” “啪”又是一耳光,差点让张木木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老头怒道,“你这少年,为何如此圆滑?我问你她好看不好看,漂亮不漂亮,你便如实回答我,好看,亦或是不好看便是,什么叫她人是极好?” 张木木觉得这妇人和自己婶婶一样,评价人家好看不好看终究有些不合适,哪曾想这老头居然发怒,但是若真的来评价这妇人的话…… 张木木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生平见过的女子,想到小师妹和淮秀,觉得她们毕竟年轻一些,又想到尊主,尊主那一派威严,又暗含柔情,若是再温柔一点,也是极好看的,如要和这妇人比照的话,忽然想起另一个女人,就是那黄湖双侠之一的白凤,也是浓妆艳抹,倒是有几分相似,如此想来,张木木不仅生出一股歉疚之意,委实不该那她和那白凤作比…… 老头看张木木若有所思,期盼的眼神望着张木木,张木木说道,“好看是好看,只不过……” 老头来了兴趣,赶紧问道,“只不过什么?” 张木木说道,“只不过妆画得浓了些。” 老头显然很是高兴,说道,“你这评价倒也中肯,算你小子还有句实话。” 第四十二章 长恨夕阳西去,晚潮回 老头见张木木说了实话,心里高兴,接着问道,“小兄弟,你和多少女人睡过?” 张木木脸刷的一下红至耳根,见这老头比自己爷爷还老,但是说话却如此语无伦次,心里甚感不快,兀自不答话。 老头见张木木并不答话,递过来一坛酒,说道,“来,陪我喝酒。” 张木木极少喝酒,可以说几乎没喝过,在锻剑城时门规极严,是不让喝酒的,后来到了山谷,也无机会,即使和岳中泽、徐重等人一起,他们倒是极爱喝酒,但见他不好这口,也不相劝,这时看着老头本来已然醉的不省人事,现在不拿碗喝,却又递来一个酒坛,心里极其畏惧。 “啪”又是一个耳光,张木木怒目相视,说道,“你爱喝酒你便自己喝,我分明不喝酒,你何苦强劝?” 老头也怒道,“本来看你心底善良,我是有几分喜欢,可是你婆婆妈妈,既胆小又畏缩,却让我十分的不喜欢。” 张木木不服气,“怎地我不喝酒便是懦弱,便是婆婆妈妈?” 老人不再理睬,自顾自喝一大口,说道,“男人哪有不喝酒的,问你和几个女人睡过,你却不敢明说,大丈夫光明磊落,我看你日后必是那阴险小人,我也不想留你了,你且自己下山去吧。” 张木木被老头一顿抢白,心里委屈,想着自己武功平平倒也罢了,怎地喝个酒还被这样一个老头瞧不上眼,当下揭开盖子,举着酒坛猛喝一口。 未曾想这酒性如此猛烈,一下肚便像着火一般,从喉咙流进胃里,胸口火辣辣的说不出的难受,却也忍住难受,擦干嘴角,学着江湖侠客,喊一句,“好酒,痛快!” 老头随即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剑客的样子。” 张木木却不答话,心想这老头果然不是高手,师傅曾再三告诫,习武之人,不可贪酒,殊不知有多少剑客豪侠都饮酒误事,因为喝酒而导致功力不济,当然他深知这老头秉性倔强,却不与之争辩,双手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小口。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一坛就便要喝完,老头显然很是痛快,张木木酒过三巡,也颇有些醉意,不似先前那般拘束,便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如此爱喝酒?” 刚出口,张木木深感后悔,怎地敢喊他老人家呢? 果不其然,耳掴子又要上来,但这次张木木早有防备,却还是棋差一步,重重挨了一下。 老头见张木木似要闪躲,又加了两下,“啪啪”,左右开攻,买一赠一。 张木木虽然挨了打,却不再生气,一来确实因为自己口误再先,二来要多少掌握了老头的秉性,兴许这老头就爱打人耳光。 见张木木挨了耳光,竟笑嘻嘻看着自己,老头更加生气,“你这小子,我告诉你,本来见你喝酒,我却有一分喜欢你,可你挨了打却笑脸相迎,却又让我十二分的不喜欢。” 张木木内心觉得这老头也太过怪异,着实想不明白到底他脑子里都想的是写什么,也不顾老头喜不喜欢自己,借着酒意,学着老头腔调,“你这老头,我却是二十四分的不喜欢,我问你为何这般爱喝酒,你回答原因便是,奈何又扯这许多?” 没想到老头哈哈大笑说道,“我不早告诉过你么,男人就是要喝酒,就是要和女人睡觉,不然怎地称为男人?” 张木木见老头不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拿起酒坛对着老头说道,“来,老头,我敬你一杯如何?”这时他也不管什么老人家的称呼了,便真把对方当做自己一个朋友,说完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却是说不尽的痛快。 回头一看,老头却似乎要滴下泪来,便问道,“你怎地这般伤心?” 老头说道,“你叫我老头,看来我真的老了……” 张木木欲向老头道歉,忽听老头边喝酒边叹道,“人已老,事皆非。花间不饮泪沾衣。如今但欲关门睡,一任梅花作雪飞。黄昏又是风雨,楼外角声残。不管桃花依旧笑,万里东风,国破山河照落红。今古事,徒空悲,长恨夕阳西去,晚潮回...” 说完,反复吟诵那句,“今古事,徒空悲,长恨夕阳西去,晚潮回...” 张木木本不通诗词,但也能从老头的吟诵之中大致领悟意思,加上老头情感充沛,映照情景,当下便明白了为何老头不让自己称呼他为老人家了,肯定是叹息自己徒有一身本领,却终究敌不过岁月催人老。 张木木想哄老头开心,笑嘻嘻地说道,“你也不必伤心,你刚才不问我和几个女人睡过觉么,我现在就来回答你。” 老头一听张木木说这话,果真由悲转喜,眼中也有了神采,问道,“你不会一个也没有吧?” 不知怎地,此时张木木却也不再脸红,大大方方地说道,“正是”。 这老头却又是一脸鄙夷之色,叹息道,“唉,你真的让我大失所望……” 叹完气,顺手又是一个耳光,却不知怎地,这次张木木竟然一个翻身,躲过了,想必是老头大意,出招太过随意,张木木也骤然惊奇,不知为何刚才竟能躲过这一招,不过虽然躲过了这一招,却摔了出去,情形极为狼狈。 当然接下来“啪啪”两声是决计躲不过的,张木木已记不清自己今天挨了多少耳光了,只觉得两边脸颊都有些肿胀,显然有些麻木了。 此时张木木再也忍不住了,借着酒性,拔出了宝剑…… 老头见张木木拔出宝剑,显得极为兴奋,却自顾自喝酒,不去理睬。 张木木说道,“老头,先前我敬你是前辈,但你也忒是无礼,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我脸上招呼,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你可别怪我了,起身接招吧。” 老头仍是自顾自喝酒,不予理睬,说道,“我老人家腿脚不便,不过你不配和我动手,更不配让我起身……” 第四十三章 石洞生龃龉,少年夜拔剑 张木木见老头不起身,心知定然有些本领,趁着酒意,提剑便刺。 剑到途中…… “慢—!”老头叫道。 “怎么了?” “小子,你会使剑吗?” “废什么话,看剑!” 石洞中灯光昏暗,剑光闪闪 …… “慢—!”老头又叫道。 “又怎么了?” “你杀过人没?” “暂时还没,不过快了!” 剑光闪闪! 砰—! 张木木只觉得头有些晕,左眼生疼,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剑掉在地上,那老头头也不抬,发现酒坛子空了,又换了一坛来喝。张木木心想,他出手怎地这般快?捡起地上的剑,很是恼怒,剑光闪闪…… 砰—! 张木木只觉得右眼生疼,从地上爬起来,却没看到剑,原来掉在桌子底下,于是跪到地上,将头伸进桌子下面,探手拾剑,却发现还是够不着,觉得醉酒有些使不上力气,又向前爬了一截,把剑捡了回来,重新站起,心想,他出手着实太快,还是没反应过来,这一次我不出手,看他怎样。 于是张木木提剑走到老头对面,剑尖指着老头眉心,一动也不动。 老头自顾自喝酒,偶尔抬头看一眼张木木,也不说话。 一转眼,又一坛酒喝完,老头吃饱喝足,便躺在椅子上,似乎在打盹儿。 张木木却是全神贯注,虽然酒醉,但是挨了两下,似乎清醒了许多。 如此已经过了半柱香时间,张木木渐感手臂酸痛,眼神也有些迷离,那老头在眼前似乎已有了重影,这么看着老头,似乎和刚才不一样了,老头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皱纹深陷,竟然有一副仙气。 张木木就这么站着,看着…… 老头已经鼾声大作。 张木木再次凝聚精神,深吸一口气,对准老头眉心。 待要出剑,心想,“倘或真的在这睡梦之中,我便一剑将他刺死了,却又如何是好?”转念又一想,“这老头分明看我拿剑对着他,却如此睡去,定然是有意欺骗。” 当下不再多疑,心想,“老头,你既如此将我小觑,这次若再刺你不中,那我可真就是无用之人,且不论你是真睡假睡,我这一剑自然也不能取你性命。” 当下将剑尖指向老头右肩,凝聚精神,深吸一口气…… 这一剑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便将生平的勇气全部使了出来,一跃出剑,待剑离老头右肩半寸不到,老头兀自未醒,张木木旋即偏了出剑方向,却仍旧刺到老头右臂,可张木木由于使了全身气力,又中途变招,这一出招如何还收的住?便凌空而过重重摔在老头测身后的桌子上,将一张好好的小木桌摔得粉粹。 张木木这一跤摔得可是实在,虽然也练过武功,毕竟血肉之躯,加上自己原本是使出了全力,这一下可和挨了对手重重的一击差不多。 张木木站起身,全身皮肉骨骼疼痛难忍,回头看那老头,老头右肩已破,似在渗血,张木木看他这般年老,心里原本有些不忍,可看那老头脸色,说不清是何表情,便又惧怕起来。 老头缓慢说道,“很好,小兄弟,把剑捡起来,表示尊重,我站起来。”说完,竟然缓缓站立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张木木原本以为他腿脚不便,不能站立,现在却听他这般说话,恐惧更甚。张木木捡起地上的剑,原本想他打了我耳光,我也趁机偷袭刺了他一剑,也算扯平吧,便准备就此罢手,却没想到,看着架势,还要再打。 张木木见他年纪老迈,自己又刺了他一剑,心里的气已消了大半,便全无斗志,说道,“老头,咱两扯平吧,我不想打了。” 话音刚落,张木木便摔了出去,站起身已发现口鼻均在淌血。 张木木心道,莫非今日我便要葬身在这石洞之中? 老头语气铿锵,说道,“把你的剑拿起来!” 张木木不得不再次拾起剑,提剑便刺,却是无半分力道。 张木木再一次摔了出去,将石洞边的几坛酒全部打破,闻到酒气,只觉得顿感胃里翻江倒海,肚子里心肝脾肺肾似乎全在和自己作对,全要涌了出来,终于抵挡不住,“哇”一口吐了出来,这一吐,顿时觉得似在十八层地狱一般,涕泪俱下。 强忍着再次站起,预备出剑,提一口气,却又没忍住再次吐了出来。 老头哪里看得这许多,张木木已然无法抵抗,便再次被老头摔了出去。 只听老头说道,“拿了剑不敢刺人,被人打败,却不敢站起,废人一个,唉,你终究只会是个孩子,而不会是个男人。” 听老头如此叹息,张木木心想,“今日我便要死在洞穴之中,也不会被你打得站不起来。” 浑然不顾自己是否有伤,也不顾自己全身疼痛,提剑便刺,再一次被摔出去。 如此数度摔倒,张木木意志却愈发坚定,抱了必死之心,奈何疼痛感却挥之不去,当下再也不理,提起地上的酒坛,举起便喝,果然喝完能稍微止痛,喝完将酒坛一摔,提剑再上。 就这样张木木也不知被摔出去多少次,洞**的酒坛、桌椅饭菜全被打烂,再加上之前呕吐,整个石洞已经混乱不堪。 张木木颤巍巍走着,拿起剑,预备再刺,那老头看他全身已经伤成这样,便说道,“算了,就不打了吧,再打你就死了。” 张木木哪里还听,只要站着,他就拿着剑刺那老头,老头倒也不客气,每次必将张木木重重摔出去。 张木木又一次站起,老头说道,“行了,我不杀你,你这样胡搅蛮缠,简直就如土匪拼命,住手吧。” 张木木且不住手,一心便要死在这石洞之中了! 只听见洞内有人咒骂,不一会,那妇人边骂边走了出来,一边嘴里还在骂道,“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喝酒,怎么还不去死……” 见到妇人出来,张木木便不好再出手,两个人都不再轻举妄动,可不曾想那妇人却越骂越是气愤,显是睡觉被不停吵醒,醒来又看见是洞内这般肮脏,张木木虽然酒醉,刚才只顾了拼命倒天王老子也是不怕,但想着现在半夜在人家家里,竟把旁人家中搞的乱七八糟,却是深感抱歉,但又无从张嘴说起,只得强忍疼痛站在一旁,却不去理会那口鼻以及身上多处伤口兀自血流不止。 那妇人骂了一阵,见那老头竟一句口也不还,不禁不消气,竟然变本加厉,伸手去打那老头,张木木心道无论如何他也是长辈,骂出这么难听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居然伸手要打,这不是忤逆么?但是自己理亏在先,别人又是家事,却不便张嘴。 可是说也奇怪,无论那妇人如何拳打脚踢,那老头却兀自一下也不还手,最后将老头打的躲进了石洞,进了石洞老头关上石门,却终于也还了口,开始骂了出来,“我一世英名,却未曾想娶了你这样的泼妇……”其后竟然骂出些关于下半身的肮脏下流的话来,张木木不禁大惊,“一直以为她们是爷孙或者父女,谁曾想竟然是夫妻?这老头……” 第四十四章 似此星辰非那年 只说那老头和妇人开始对骂,张木木杵在一旁却深感尴尬,且不说他二人净骂些夫妻房帏私话,又是相互问候对方下半身,自己一个外人,他们只当自己作为空气。 虽然张木木年纪尚小,但是近来也渐醒人事,见他二人年纪又大过自己许多,这其中的尴尬真让人无地自容。 却也是奇怪,老头起初不回嘴,那妇人是越骂越气,现在两个人对骂一阵,妇人似乎痛快了许多,也不理那老头,估计老头已经睡去。 妇人看到一地狼藉,又看到张木木浑身是伤,自然明白发生的事情。 便带着张木木来到一处石洞,问道,“他是不是让你和他喝酒?” 说着便用干净的棉布替张木木擦拭手臂上的伤口,那伤口足有寸许,先前动手时不觉疼痛,现在却觉得奇痛难忍。 张木木欲要说话,却甚是疼痛,只得点点头。 这一擦张木木“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妇人说道,“刚才不是挺英雄的吗,怎地这点痛也经受不住?” 张木木也不好回嘴,便咬紧了牙关,不再出声。 妇人十分细致,一个个创口处理,先用棉布擦干净创口,再用跌打酒消毒,最后再逐个包扎。 张木木见眼前这妇人虽然嘴巴刻薄毒辣,但对自己却这般好,想到自小时候离了母亲,便再无一人会如此照料自己,又加之伤口剧痛,不禁躺下泪来。 妇人见这孩子如此形单影只,此刻又被打得遍体鳞伤,便问道,“你哭些什么,你父母都在哪里?怎地独自一人来到这荒山?” 张木木这便想起自己经历,自和父母分别之后,又被带到山谷,出来之后便只有弟弟若云一个亲人,眼下弟弟也不知身在何处,不免为其担心,也感叹自己身世甚是凄凉。 便答道,“我自小和父母逃难,分别至今,再也没见过他们。”说着不住泪流。 妇人见这孩子着实可怜,伸手张木木揩干眼泪,说道,“孩子,你也是个苦命人,不要理会那老头子,他一生就爱喝酒,喝醉了就爱同旁人打架,爱吹牛,我跟着他可是糟了心。你且安心在此住下,等伤势渐好,再去寻你父母倒也不迟。”妇人说完也别过脸去拭泪。 张木木顿时觉得眼前这妇人无比亲切,只是心中到底还是记挂弟弟若云,他年纪尚小,小师妹却又任性,在江湖上时间一长难免有个闪失,便说道,“谢谢婶婶,我待明日天明,可就下山去了。” 两人正在说话,却不曾想那老头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拿着酒坛说道,“你个贼婆娘,我也受伤了你怎地不给我包扎,”说着指了指自己右肩,虽然血已止住,但伤口还清晰可见。 张木木看着老头,见妇人待自己这般好,心想之前许是这老头一时喝醉,倒也并无歹意,当下也深感歉疚,望着老头诚恳说道,“对不起,老人家。” 老头喝一口酒,学着张木木说话的样子,娘里娘气地说道,“哎哟,对不起,老人家”,随后又正色道,“我说你就是个孩子,永远也不会是个男人,还是到你母亲怀里哭去吧!”说着竟学着张木木,阴阳怪气地哭了起来。 那妇人瞬间火起,站起来说道,“他就是个孩子,怎地,今儿有我在,你就别想动他一根汗毛,别想灌他喝酒!你自己喝了一辈子,指不定哪天喝死了也便罢了,祸害我还不够,还想着祸害别人?” 老头对着妇人身后的张木木眨个眼睛,嘻嘻一笑,又转身回房,说道,“看吧,女人就是会坏事的,唉,我这一生啊,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妇人一个跌打酒朝老头后脑砸过去,只见老头头也没回,便伸手接住,临关上房门,说了句“谢谢”。 张木木看着,觉得这老头虽然爱颠三倒四,却也十分可爱。 妇人将张木木伤口处理完毕,就安置他睡下,自己也回房去了。 张木木躺下身来,虽然又是酒醉又是乏累,头脑却并无困意,想着这两位也是当世奇人,接着便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最欢快的日子,慢慢地倦意席来,就此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木木却又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掌了灯一看,那老头却坐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张木木既累且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老头为何精力却是如此旺盛,不过转念一想是了,都说人年纪大了,就睡觉极少,看来此言不虚。 张木木打个哈欠,正准备说,“你又要干嘛?” 这个“你”字还未出口,老头将手指放在嘴边,指了指对面妇人石室,示意张木木不要出声。 随后便站起身,向张木木挥挥手,示意张木木随他出去。 张木木怕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但是想那妇人已经睡熟,也不便惊扰,便即随了老人出去。 一路走出,发现原本洞中的狼藉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整洁,张木木心想这婶婶却是十分勤劳。 出得洞口,老头停住,张木木顿觉洞外空气十分清新,大口呼吸甚感顺畅。 张木木以为老头找自己又要喝酒打架,心想在此处难免又要惊醒在睡觉的婶婶,便径直走到距洞口较远处的一个空旷地,向老头招招手,示意他到这边来。 老头也不多话,跟着张木木走了过去。 此刻的老头已然换了一种容貌气度,不似先前那般装疯卖傻或者嬉皮笑脸,神情极是严峻。 张木木不知老头是何缘故,但总觉得这一场决斗终是逃避不了,抬头看了夜空,一弯新月悬在湛蓝色的天空,高远清新,不稀不密的星星点缀而成的星海甚是好看,想到当年两家人趁夜逃难的情形,那时候一切事宜皆由父亲料理,自己天真烂漫,成天只顾着和弟弟戏耍,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想着当年父亲的样子,而现如今,自己也已经长大,却又不知他们现在何处,生活过的可还好吗? 第四十五章 将星陨落 天命难违 张木木同老人站立良久,两人互不言语,张木木暗自心想,“这次我需抱定两个主张,第一是绝不先行出剑,这老头儿甚是狡猾,每次我一出剑,他就暗施偷袭,总之我不出剑,看你有甚绝招;第二,我绝不投降,哪怕一头战死,也不让你瞧我不起。” 张木木心内打定主意,便朝着老头瞧去。 老头却一直盯着张木木,神情初时看着有一派肃穆端庄,迎风而立,倒是颇有一幅宗师气度,继而又面露悲苦之色,他本就满脸沟壑,现在双眉挤在一起,嘴角微微颤抖,似乎正发生天大的惨事。 见老头一直盯着自己,张木木也瞧着老头儿,但是这时间太久,眼睛也失去焦点,好像瞧不太清楚了,不知道老头是不是正瞧着自己。 微风吹拂,老头的衣襟随风扬起,张木木感到有些许凉意,忍不住想打个冷颤,但无论风吹着老头胡子还是头发,他竟然一动不动,全然如石化一般,张木木终于还是忍住,没打冷颤。 又过了一会,张木木竟然感觉意识也逐渐朦胧,当下的这一刻到底是真还是假?张木木真想一剑刺出去来验证这到底是梦还是醒,不过他渐渐怀疑这是老头的诡计,他腿脚不便,就是要让自己先出招,让他有机可乘,想明白这点,张木木又聚起精神,打定主意,两个人就是站到天亮,自己也不先出招。 这时,只见老头咳嗽一声,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木木如梦转醒,回答道,“张木木。” “唉,”老头叹息道。 “你叫什么名字?”张木木问道。 “我叫凌风,”老头回答道。 一听到姓凌的,张木木不禁想起了大侠凌七翎,很想问他是否认得凌七翎,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终于还是没忍住…… 老头刚要开口,见张木木有话要说,便说,“你有什么话,你说吧。” “你认不认得凌七翎?”张木木迫不及待地问出这个问题。 老头并不答话,点点头。 张木木又想问他和凌七翎谁的剑法更高,但是觉得凌七翎和他相比,毕竟太过年轻,与他相提并论,即使老头的武功更高,那也还好,假使他的武功更差,那不免对这老头有点无礼。 终于又没忍住…… 老头又要开口,又被张木木呛住,又叹一口气,假装十分耐烦地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下,张木木看了看老头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他的剑法相比,谁更高一些?” “和谁相比?” “凌七翎。” 老头早已按捺不住,提步上前,张木木见形势不妙,剑尚未拔出,已被老头打了个耳光,张木木也有预感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妥当,却也万万没想到这老头脾气如此暴躁,待张木木拔剑出鞘,老人已经站回原地。 老头说道,“老夫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敢问当世有几人能够匹敌?你这无知小辈,竟拿我和他作比?” 老头语气狂放,顿时风起,老头须发纷飞,张木木只怕老头酒后狂性发作,不可收拾便低下头说道,“晚辈年幼识浅,多有冒犯之处,请您见谅!” “哈哈哈,”老头狂笑三声,倏地从张木木手中拿过长剑,起身在空中狂舞,张木木看的瞠目结舌,直觉的剑气纵横,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精妙剑法。 老头舞剑停止,再次狂笑,却忍不住剧烈咳嗽,本来苍老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张木木在一旁甚是担心,却不敢上前。 只听得四周“吱呀呀”一阵巨响,原来身后大树都轰然倒下,张木木本来见老头性格乖张,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剑法如此神通,也只怪自己见识浅薄,无缘识荆。 张木木其实一心想成为剑客,奈何无缘遇到良师,今日在这荒山却遇到世外高人,当下喜不自胜,即拜倒在地,说道,“小子有眼无珠,竟不知前辈乃方外高人,请前辈不计前嫌,收做徒弟。” 老头哼一声道,“我本想将一身的绝世武功剑法传授与你,但是你既无老夫半点放浪豪迈,又无半点男子汉的血性和骁勇,我的功夫不适合你,你也学不会。” 张木木说道,“晚辈生在乡下,父亲只是一名铁匠,后因各种因缘际会,便蹉跎了时光,是以时至今日,仍然剑术未成,至于前辈说的放浪豪迈,小子自愧不如,但若论男子汉的血性骁勇,前辈切莫小瞧了人。” 老头黯然长叹,说道,“老夫一生放浪形骸,超然世外,又醉心美酒与女人,是以剑术武功能达巅峰,你这后辈,估计在锻剑城那种腌臜地方浸淫太久,是以原本一块好料,却就这么……唉,可惜!” 张木木不禁暗暗心惊,自己未曾表露是锻剑城的弟子,这老人家居然一眼看出,原以为锻剑城是天底下铸剑和剑法的顶级去处,却没有想到在老前辈眼中居然是腌臜地方。 不过仔细回忆,锻剑城着实门规森严,与酒色是严令禁止的,而这老人家却醉心酒色,是以才有如此成就,看来我确实不是他的最佳弟子。 这倒让张木木又一次想起凌七翎,传闻他十六岁便名满江湖,也是风流不羁,许是很合这位前辈,便问道,“您为何不收凌七翎作为弟子呢?” 老头说道,“这小子只怕要叫我祖师爷了,他本是个良才,奈何是个儿女情长之人,老夫一生,最痛恨的,便是儿女情长的虚伪男人!” 老人走过去,亲切地扶起张木木说道,“你虽资质鲁钝了些,但是我见你秉性纯良,老夫只怕大限将至,届时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难免化为朽骨,今日便传一套剑法与你,也不知你何年何月方能学会,只盼你能将这套精妙剑法流传下去,后世小子习得这剑法,也可知老夫之能。” 张木木一听老头说自己只怕大限将至,不禁伤怀,忙问道,“你得病了吗?” 老头笑道,“老夫夜观天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正所谓,将星陨落,天命难违,人,总是要死的了。” 张木木安慰道,“星象之说也不可全信,你老人家神功盖世,定然能化险为夷。” 老头沉默一会,语气较之前和蔼许多,说道,“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只传你一套剑法,并不传我其它武功,你也不必拜师,今后若有人问起,你也不必提起,若是你再收徒,算作我门下便是。” 张木木心知老人家是担心自己剑术不成,是以不让自己向江湖提起,待自己收徒时再入得他的门下,心中甚是愧疚,但也无计可施,只得默默点头答允。 第四十六章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凌风老头对张木木说道,“我这一套剑法虽然繁复,但论总纲,只有十六字要旨精义,你需得牢牢记住,日后无论你将剑法融汇到如何程度,亦或是面对何种险要敌手,脑中别的可以忘却,唯独这十六字要旨精义,却一刻也不能忘。” 张木木凝聚精神,张耳倾听,只听得老人徐徐说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其势如火,不动如山,此为御风剑法之要义。”说着他踏步前,缓缓使出一段剑招。 使完剑招,将剑递与张木木,让他照演一遍,张木木依言,接过长剑,回忆起刚才凌风老头所使剑招,使出第一剑后,却踌躇之间,使不出第二剑。 凌风老头问道,“怎地,你急性便这般不好?要我再演一遍吗?” 张木木回答道,“剑招我都记得,只是与我之前所学剑招却截然相悖,是以我想着第一招使出之后便无法使出第二招,总无法融汇连贯。” 老头生气说道,“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让你学我这剑法头脑中只需记得我的十六字剑法精义要旨,你却想着之前的剑招做些什么?还不快快使来!” 张木木有些许害怕,想着老头本来就对自己不信任,这学剑可莫要再让他失掉信心。于是依照老头所言,脑中只想着那十六字真言,依头脑所记将剑招一一使了出来,使完剑招又自觉十分不满意,老头将剑招使得那么慢,却依然看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甚是精妙,奈何这精妙剑法到了自己手中,却如刀剑生锈一般,艰深阻滞? 老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张木木便接着再练,等练完两遍回头一看,老头已经不见了。心想定然是老头嫌自己太笨,便先去睡了,我且再多加练习。 如此已使了十多遍有余,一招一式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却还是觉得多有阻滞,毫无流畅之感。 接着再练,天已渐明。 等天大亮之时,那婶婶便来叫了张木木吃饭,张木木本已准备天明下山的,但是剑法尚未学成,便不提下山的事。 这时,老头从石屋内出来,手里提了一壶酒,没了昨夜的神采威风。 张木木既学了他的剑法,虽然口里不能喊他师傅,心里却早已当成师傅对待,心里的尊敬便是多了三分,又加上自己确实愚钝,剑法学习太慢,故而又多了三分畏惧,刚准备站起,向老头请早,老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无需诸般客套,仍旧一幅长醉不醒的神态。 老头坐到张木木对面,冲张木木说道,“练得怎么样了?” 张木木正色说道,“招式已经烂熟于心,只是仍旧不太连贯。” 老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演几招来看看?” 张木木于是在洞内将剑法演来,却不敢朝老头瞧去。 老头却只顾喝酒,说道,“照你这悟性,只怕是到我死了,也学不全我的剑法。” 张木木赶紧小心说道,“是,弟子愚钝。”其实说这话他心里也奇怪,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赞聪慧过人,记性也好,可这套剑法怎地就是学着不顺手。 老头说道,“我当年这几招,看了一遍可就比你现在练的好。” 那妇人忍不住说道,“大清早灌了黄汤就吹牛,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辈子就仗着喝酒练剑来吹牛,再不就是睡了多少女人,什么通天彻地的神功,到时候看我你两腿一蹬,还不是一堆黄土。” 老头做个求饶的表情,叹到,“梦雪,这是我们男人剑客在谈剑术的问题,你又不懂,就别参合了行吧。” 妇人双手一抬起说道,“行行行,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人孩子并不笨,你就仗着你自己有些剑术的天分,便吹来吹去,今天瞧不起这个,明天瞧不起那个,江湖上便也没有一个你瞧得起的,可是那便怎样?跟着你我真是受够了!” 老头酒壶一扔,说道,“不吃了,你这婆娘!”说着站起身要走。 吓得张木木差点丢了手里的饭碗。 那妇人放下碗筷,在桌上一拍,“你到哪儿去?” 老头眉毛一横,“你管我上哪去!” 妇人一个箭步上前,揪着老头耳朵,“还反了你了,绝食还是咋地,今儿不把饭给老娘吃了,酒你就别想喝了,剑你也别想着练了。”说着指了指张木木,张木木坐直了,登着大眼睛只说是。 老头被那妇人揪着耳朵疼的嗷嗷直叫,忙说道,“成,成,成,你先放手,怎么还打人呢?”说完被妇人一把丢回椅子上。 老头朝张木木看看,说道,“没你的事,赶紧吃完接着练。” 张木木赶紧停下筷子说,“是!” 老头又接着说道,“你以后娶老婆可别找这么凶的婆娘,真是悔终身啊。” 张木木又正襟危坐说道,“是!” 那妇人斜眼朝张木木瞧来,张木木便低下头扒饭。 吃完饭,老头便叫来张木木,传授剩余剑法,老头说道,“我这套剑法,叫御风剑法,我先传你心决,再传你剑法。这御风剑法讲究剑与意通,意与神通,神与气通,正所谓剑法即人法,此三者皆通,方能人剑合一,只有到了人剑合一,方能御剑,御意,御神,御气,真正做到御风,直到天人合一,成就神功。” 张木木听得呆了,觉得剑术之高深真是高山仰止。 老头接着说道,“只是古往今来,这御风剑法能够练到人剑合一已经了不起了,但还只是能御剑而已,而真正领悟了御风之境界的就寥寥无几,是以御风剑法极少人能练成,而终极奥义天人合一那只怕要是绝顶聪慧之人方可练成,为师我也望尘莫及。” 张木木一听,顿觉心下骇然,连师傅这么绝顶聪明尚且只能练到御风之境,自己天资如此愚钝,便即觉得自己肩上重担何其艰巨。 当然,张木木当前对剑术、对江湖只是管中窥豹,他尚不知天地之大,亦未曾领略江湖之远,只觉得眼前所见一切就是顶级,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日后的成就会远甚于这些平凡之人,而铭记与江湖剑客史册呢? 第四十七章 下山 看到张木木神色黯然,凌风安慰道,“这剑术也和修行一样,凡事不必强求,只要你下得功夫,也可有所小成。”张木木依言答允。 转眼间,张木木练剑已有数日,凌风对张木木一边讲剑法心决,一边演练剑招,张木木则在一旁默然记诵,待凌风演完,张木木便依样画葫芦再试演一遍。 张木木对所有剑法招式和心决都已记熟,只是却有许多地方尚未完全融会贯通。 这一日,张木木在练剑,凌风在一边喝酒,喝着喝着又忍不住剧烈咳嗽。 张木木练习御风剑法中“斩钢闪”一招,却颇有心得,“斩钢闪”这一招讲究“云施雨行,状物留形”,张木木将这一招二十四式使将出来,便觉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使完顿觉心情开阔,大有畅快之感。 凌风在一旁瞧着也甚感奇怪,怎地这御风剑法中,其它招式他都使得雕琢之感严重,并且笨拙呆滞,唯独这一招却颇得剑法精髓?当下将张木木召唤至身前,说道,“木木,我一声狂放不羁,傲视天下,有人敬我为神明,有人唾我鬼魂,当年江湖之中,人人惧我三分,皆是因我这御风剑法傲世无双,今日我见你使这剑法,却又有另一种气象,你需得用心练习,”说着又不住咳嗽,接着说道,“所谓剑法即人法,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弹奏就有不同的音律,剑法也是一样,假以时日,希望你能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法至理。” 张木木见凌风这几句话说的言辞恳切,内心不禁为之一振,便即拜伏在地,说道,“多谢师……”,张木木经过几日练剑,早已将凌风在内心深处当做自己师傅,却不留神,差点喊了出来,又回口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自当竭尽全力,定不辜负前辈所托。” 凌风接着说道,“我这剑法和我人品一样,我一生桀骜不驯,命途多舛,只怕你得了我的真传,日后也必将重蹈我的覆辙,但我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却也未曾有过半分后悔,后来遇到你师娘,退隐数十年,倒是过了些平静日子,日后你到了江湖上……” 又是一阵咳嗽,只见他却又提起酒坛喝酒,张木木本欲阻拦,却未曾开口。 凌风本有话还未说完,却不再说了,缓缓起身,欲回屋休息。 末了,转身对张木木说道,“你这便下山去罢。” 张木木随着凌风进了石洞,凌风兀自回石洞内休息,婶婶从凌风屋内出来,拿着一把宝剑,说道,“你师傅让你这就下山去了,也没别的东西送你,这把佩剑是他年轻时随身携带的,这就赠与你吧。” 张木木本欲到师傅屋内辞行,被师娘拦下,让他即刻下山。 张木木对着师傅门口拜了几拜,又对着师娘刚欲下拜,却被师娘阻拦。师娘说道,“今后你在江湖上,他不让你称他师傅,是怕他当年结下仇家太多,于你不利,那也是数十年前的事了,想必那些仇家不死也都老了,为保险起见,你大可不必称他为师傅,但你需得明白,你是剑神凌风的弟子。” 张木木说道,“是,弟子知道了。” 辞别了师傅师娘,张木木走在下山的路上,山风徐来,却也不觉寒冷,反倒有一种勇闯江湖的侠义心态,不似先前避之不及。 张木木下山顿觉又是一片天地,看到山路上行人纷纷往锻剑城去,张木木心下甚是疑惑,照时间推算,英雄大会之期应该已过,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去锻剑城?正要上前找人询问,看到一个身影熟悉的少年风尘仆仆而来,及至走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日分别不久的好友赵成。 好友相见,各自欢喜,张木木问道,“上次在那风沙之中,忽然就失去你的消息了,后来我去锻剑城等你,等了你两日,却没在城中寻到你的影子,只是见到了若云,后来你是到哪里去了?” 赵成说道,“那日分别,我本想去锻剑城与你们汇合,后来听人传话,告诉我说我师父和人比剑,受了重伤,我就回螳螂山了,待师傅伤势稳定,才准备来锻剑城看看英雄大会的热闹,不过说也奇怪,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天的风沙,总觉得有股蹊跷。” 张木木回想那日情景,那风沙确实蹊跷,忽然想起英雄大会的事,便问道,“对了,英雄大会的时间不应该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去做什么?” 赵成显得很兴奋,说道,“据说英雄大会要比剑论英雄,最后选出武林盟主,但是各门各派及江湖剑客游侠人数太多,已经比了两天了,还没比完,我们快去瞧瞧,没准儿还能赶上热闹。” 于是两人随着人流一起朝着锻剑城走去。 进了锻剑城,街面上依旧人流拥挤,城中心试剑阁大楼依然威严,转角的擂台下面黑压压全是人,看来这次英雄大会赚足了江湖的目光。 场中央武林盟主的宝座金光闪闪,两旁的兵械架子上已陈列了各式刀剑,擂台边上的篝火架上燃起了熊熊篝火,两个臂阔腰圆的汉子挥舞着鼓锤猛烈地敲击着战鼓。 擂鼓完毕,此时已是下午,看来今日的比剑已经结束,锻剑城城主江一鹤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擂台,江一鹤今日着一身青色长袍,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 他朝台下挥挥手,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他朗声说道,“今日已经是英雄大会比武的第三日,经过前面三天的比试已经决胜出十二位武林盟主候选人,他们或代表自己或代表门派掌门人,今天晚上过后,将不再接受武林盟主候选人报名资格,明日上午将进行最后角逐,下午进行最后总决赛,将决出最后的武林盟主,号令武林群雄,向牧花城宣战!” 擂台广场四周空旷,人声嘈杂,江一鹤虽然一派儒雅之气,但内力深厚,语音高亢,言辞铿锵有力,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最后的宣战,更是让群雄热血沸腾。 第四十八章 英雄大会(一) 江一鹤的话一结束,人流便逐渐散去,赵成拉着张木木去武林大会报名处准备参赛。 张木木大吃一惊,问道,“难道你也想争这武林盟主?” 赵成哈哈一笑,指了指张木木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最爱找人比剑,自上次和凌七翎比过之后,就再无机缘和人比剑了,这英雄大会是难得的武林盛会,只要胜出,且不说胜出吧,即使敢上擂台,便可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咱们两个都参加。” 张木木虽然新学了御风剑法,到底尚未纯熟,估计和人比剑还不到火候,心里虽然跃跃欲试,但也兀自发憷。 赵成见张木木呆呆立在那里,便自作主张将自己和张木木一齐报了名。 次日天明,张木木和赵成洗漱完毕,早早来到锻剑城英雄大会擂台,这里早已群雄汇聚。 锻剑城城主依旧缓缓走上擂台,说道,“今天是英雄大会比剑最后一天,请诸位英雄务必牢记,咱们是为了选出武林盟主,齐心协力对抗牧花城,而不能自相残杀,所以我们的比武不得使用暗器,不得下毒,只分胜负,不决生死。第一场,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对丐帮传功长老徐重。” 江一鹤说完,缓步走到擂台边上坐下。 徐重和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分从擂台左右两侧一跃跳上擂台,张木木看到徐重内心激动,徐重一如往日,他身材高大,一派英雄之气,只是往日都看徐重持剑,今日却拿了一把单刀,徐大哥剑法无双,却原来也善使刀法,内心只盼他能够取胜。 赵成在一边对张木木说道,“这丐帮的长老倒是一个英雄人物,可是这神剑门的掌门却似个文弱书生,看起来弱不禁风啊,不过人不可貌相,想必剑法定然不弱。” 独孤剑南双手抱拳,说道,“我看徐兄前几日大展身手,心中着实佩服,今日有幸能和徐兄对招,深感荣幸。”独孤剑南作为一派掌门,如此对丐帮一个长老说话,可也算是十分自谦了,但是若论江湖地位,丐帮却又比神剑门高得多。说完,台下扔上来一把宝剑,独孤剑南伸手接住。 徐重抱拳朗声说道,“独孤掌门谦虚了,神剑门剑法精妙,独孤兄请。” 孤独剑南拔出长剑,台上战鼓雷动,刀剑相交,群雄的目光齐刷刷瞧着台上二人,徐重刀法气象豪迈,有气吞山河之势,独孤剑南剑法轻巧灵动,转眼之间二人已经拆解三十余招,徐重一招刀劈三关,当真是气势雄浑。 擂台下群雄忍不住喝彩,而丐帮中人更是彩声雷动,这一刀像是砍出了丐帮的威名,这才是丐帮的英雄好汉! 少林寺的三位大师也是相视一笑,之前虽然和他交过手,但是就凭这这一招,也可料想他徐重该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张木木见了这一刀,内心向往不已,这样的刀法当真要在徐重这样的英雄人物使将出来才有这般威力,倘或是宵小之人,即使会这刀法,也万万没有这样的气势。 而张木木不知道的是相传这一招“刀劈三关”是大将雷万春所创,大刀雷万春,为前朝中名将,善使大刀,有万夫不挡之勇。 他的三个儿子亦皆骁勇,长名一振,次名一胜,三名一鸣,均为朝中将官。 朝中奸臣郭章,志存篡逆,私通外族,常与外族书信往来,等候外族进兵。 外族羌洪来书,约期入犯,郭章保荐雷万春挂帅,带领三子前往征讨。 等到下旨,郭章又假意联欢,为雷万春送别践行,却在雷万春酒中下毒,所幸雷万春中毒未死。 雷万春系忠良将,防边心切,立命三子驰往,镇守三道边关,然而三个儿子虽然忠勇,都被诈失机,长次子一振、一胜皆阵亡,三子一鸣被擒,逼招驸马,三关俱失。 后来雷万春病愈之后识破郭章计谋,抓捕郭章,率兵攻打三关,生擒外族羌洪,保得国家安宁。 而丐帮也是一直以侠义为先,和少林寺一起屹立江湖数百年,虽然近些年在江湖上声势不强,直到徐重这样的后起之秀展露江湖,丐帮的威名方才在江湖上重新崛起。 擂台比武最是讲究各人气势,徐重本就高大威猛,再加上刀法古朴浑厚,待得那一招刀劈三关更是让擂台之下彩声雷动,早已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就连与徐重素不相识的赵成,看了那招刀劈三关之后,都希望比剑他能取胜。 而独孤剑南虽然剑法轻巧繁复,然而在徐重面前,难免像轻巧灵动的燕子遇上老鹰,自然抵挡不久,两人再拆了十多招,独孤剑南败下阵来。 独孤剑南拱手道,“徐长老武艺超群,在下深感佩服。” 徐重将刀还鞘,微笑还礼,“承让了。” 擂台下群雄见这位丐帮长老刀法精湛,武艺超群,早在他与神剑门独孤剑南的比试中,将他的招数对照自己武功,终究不觉能够取胜,就连前几日在比武中胜出的很多人,也兀自不再敢轻易上台。 而少林寺的大师又无意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岳泰镖局的岳中泽因之前就与其交过手,再加上两人已有交情,自己也算前辈,不好上台。 是以,擂台上竟一时间无人上去挑战。 这时,木星山庄段智星缓缓从台阶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上擂台,手持一把长剑,捋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三角眼中泛出精光。 台下岳中泽盯着段智星,想起那日在醉湘楼的刺客,以及之前张木木和他说的自己门下易镖头为其收买的事情,心里十分痛恨,但是却也有几分忌惮,心想道,“此人在江湖上极少现身,虽然名气很大,一来是锻剑城的名气,二来是因铸剑闻名,至于剑术武功如何,也没真实见过,自己也与其打过交道,只觉得其人精明无比,只盼徐兄弟小心为上,切莫轻敌。” 徐重见段智星走上来,这人看着身材不高,行动迟缓,虽然在江湖上没听说过他的武功路数,但是看他的身法气度,恐怕却是自己劲敌,又想起之前张木木说的火阳山庄阳庄主的案子多半和他有关,并且锻剑城杀机四伏,我且一切以小心谨慎为上。 第四十九章 英雄大会(二) 段智星走上台来,神情甚是凄苦,徐重聚精会神,不敢稍有疏忽。 见段智星上得台来,群雄顿时欢呼,而台下尤以锻剑城人数为最多,是以看到段智星上台不禁热情高涨。 锻剑城近年来虽然在武林声望日盛,但是多半因其铸剑闻名,是以这次在武林中能够大显身手,作为锻剑城门人自然深感骄傲,岂有不欢呼喝彩之理? 也有不少人对段智星此举表示惊讶,锻剑城铸剑虽然闻名大江南北,至于剑术武功倒是平淡无奇,不过看这位段庄主庄严气度,也已经年近半百,想必也有些本领。 段智星朗声说道,“徐长老,老夫是一铸剑之人,剑法却是平平,只因最近这桩桩件件的血案,都发生在我锻剑城,今日江湖群雄汇聚于此,想的便是共同对付牧花城,我锻剑城不敢龟缩,便出这个风头,来讨教徐长老的神奇刀法。” 台下众人想到锻剑城的凶案,凶手手段阴险狠毒,并且木星山庄接连死人,皆是割下人的头颅,公然挑衅锻剑城,是以段庄主挺身而出,也是无可厚非。 徐重说道,“对于锻剑城的凶案,晚辈也十分遗憾,前不久,鄙帮孙副帮主也是遭奸人所害,在下一路追杀凶手,却不料还是被凶手在黄连山客栈逃脱,这次无论谁比剑胜出,大伙一定要齐心协力,合力诛杀牧花城的恶贼。” 徐重本还想说自己和岳总镖头在醉湘楼遭遇伏击的事情,但是当着群雄,心想说自己和岳总镖头去醉湘楼,未免坏了岳总镖头名声,故而忍住没说。 徐重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在下这几日在锻剑城中,也深感锻剑城杀机四伏,只怕凶手就隐身在我们其中。” 徐重这句话本是暗示段智星就是杀害火阳山庄阳庄主的幕后黑手,以此来看段智星的反应,也是苦于没有证据,故而只能说凶手便暗藏在我们其中。 当然台下人中,张木木、赵成以及岳中泽已然听懂了徐重的弦外之音,岳中泽当下也放心下来,徐兄弟还是心中有数,不至于掉以轻心,只要不轻敌,应该不至于会轻易输给这段庄主。 而其余众人一听说凶手可能就暗藏在众人之中,便议论开了。 有人说牧花城的恶人最善易容改面,潜伏到各门派也不无可能。 也有人说这些凶杀案可能是江湖上各门派内部人士所为,故意栽赃牧花城。 还有人说这凶手就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才挑起事端。 总之众说纷纭,不置可否。 段智星说道,“那凶手屡次在锻剑城行凶,曾有一次潜入我府上,对我施了幻影之术,险些着了那恶贼的道儿,无论是谁比剑得胜,定要率领武林群雄,征讨牧花城,将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台下群雄也是异常激愤,无论如何,此事和牧花城脱不了干系。 段智星接着说道,“徐长老,你远来是客,请先出招吧。” 徐重也不客气,拔出刀来,起手一招“单刀朝阳”,这一招本是刀法中极为寻常的一招,招数中暗含敬意,意取在晚辈面对前辈时,表示尊敬,不好中宫直进,显得太没礼貌,徐重见段智星终究比自己年长,自己也是近年来才在江湖冒名,是以第一招使出这“单刀朝阳”。 台下众人见徐重使出这招,大为喝彩,锻剑城中门人也颇为满意,他们深怕段庄主因为剑法在江湖上无太大名气,反遭徐重轻蔑,到不曾想徐重一招“单刀朝阳”,也是将段智星的地位看的很重了。 张木木与各门派刀法剑法不太熟悉,虽然和尊主练过通灵神剑,又学了御风剑法,但是对这些礼仪规矩倒是不甚明白,当下便问赵成,“徐长老这一招显然平淡无奇,为何台下群雄满是喝彩之声呢?” 赵成便将这其中的道理说与张木木知晓,张木木听完恍然大悟,未曾想和人比剑还有这多规矩,不过徐大哥和这段智星动手倒犯不着使这招“单刀朝阳”,因为这段庄主多半是个卑鄙小人。 段智星虽然看着行动迟缓,但是剑法却不笨拙,徐重的刀法古朴浑厚,再加上他本人英雄气概,是以刀刀连环气势极盛。 段智星的剑法却犹如鬼魅,忽进忽退,忽伸忽缩,是以徐重大刀虽然使得法度严谨,步步为营,却也被段智星长剑缠绕,占不得半点便宜。 徐重心内暗想,“此人武功果然不弱,看来却是劲敌,我且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不能过于大开大合,如此进招,极易漏出破绽,对方剑术高明,一旦找出破绽,我定然处于下风,要再想板回,可就难了。” 张木木看着徐重的刀法从开始的气吞万里,到现在半守半攻,愈法严谨,也觉得这段智星果然不弱。 起初群豪还倒是段智星因为凶杀案意气用事,逞强来出风头,看来他确实剑法高强。锻剑城门人却是甚感荣耀,段庄主果然深藏不露。 拆得四十余招,徐重额头渐渐生出汗珠,当然以徐重的内功过三四十招数倒尚不至于出汗,乃是因为对方剑招严谨,不但找不出破绽,反而剑招越来越奇,很多剑招自己闻所未闻,而轮到对方进招之时,对方的剑法越打越快,自己明显是处于下风了。是以有些着急,竟生出汗来。 徐重生平也遇过多次恶战,但是他天生英雄神武,即使遇到武功强于自己的高手,也不会轻易落败,原因就是他骁勇善战,且机智英勇,是以往往剑法和他旗鼓相当的剑客,反而会落败与他,但是今日遇到的敌手,似非往日可比,对方无论从剑法招式,还是临敌技巧,都不弱于自己。自己往往故意设下陷阱,对方却看的明明白白,自己露出的破绽,对方第一时间便能抓住,这不仅让徐重深感压力,只怕这一次比剑,不出奇招,难以获胜。 第五十章 英雄大会 (三) 且当徐重心里想着如何出其不意或者出奇招一招制敌时,对方的剑招越来越快,哪里还容得自己有时间想出奇招? 并且每次自己好容易逮着机会出招,就像重拳就打在棉花上,而对方甫一进招,自己就要全力防御,半点疏忽不得。 徐重渐渐地便从开始的全力进攻到后来半守半攻,以至到现在却是只有防守之力,而无进攻之心了,徐重也开始着急,对手剑法如此严谨,并且又神出鬼没,自己的大刀虽然刚猛大气,却被对方一把宝剑似蛇一样缠的紧紧的,就像被绳子牵着的牛一样,居然使不出力气。 台下的岳中泽江湖阅历丰富,竟然丝毫没有看出段智星剑法中的破绽,看着场上的局面越来越凶险,也暗自着急。 徐重心里想着自己这般打下去,对手好像随时从四面八方进攻过来,而自己却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迟早是要输。 已拆过五十余招,段智星内心也暗自着急,自己剑法明明强于对手,可是却总是不能一击即中,对手虽然毫无还手之力,但是也是极为顽强,不过照这个打法,对方迟早会筋疲力尽,自己到时候以逸待劳却也是稳赢不输的,当下也不着急一招制胜,等逼的对方破绽百出时,自己轻易获胜,并且对方也会心服口服,而不会觉得是一时疏忽大意或者一招不甚而致落败。 看着对方的剑招,徐重当下也明白对方的用意,对方占据全面攻势,只要攻的最后自己破绽百出或者筋疲力尽之时,一招制胜。 徐重见对方的诡异剑法刺向自己右肩,徐重也不顾对方虚实,一招借尸还魂,直朝对方左肩砍去,徐重本想借着这招机会逼迫对方退开,从而留下余裕,自己喘息过来,双方便成均势,再从头打起,起先处于劣势是因为自己对于对方的剑法不熟,通过刚才过招,已对对方的招数有所了解,若真是均势再来过招,可就有一线生机。 但是徐重这一招却大大地露出破绽,对方本就占据上风,因此剑招更快削到自己右臂,徐重只觉右臂剧烈疼痛,回身看时,右臂已让段智星斩了下来。 徐重当即倒地,丐帮众人旋即围了过来,段智星本欲上前关照,丐帮弟子已视其为敌人,哪里还容得下他上前靠近? 一位长老封住徐重穴道,其余人等将徐重抬了下去,岳中泽、张木木及少林寺的三位高僧都围拢过来。 岳中泽骂道,“这个段智星,没想到出手这般狠辣。”徐重虽然当时剧痛,但是封住穴道,众人又给他喂了灵丹妙药,少林寺的金疮药最具神效,是以并未晕厥。徐重脸色惨白,额上大汗淋漓,脸上的表情有愤怒、痛恨,最多的还是绝望。他缓缓说道,“是我冒险进招,是以破绽打开,他趁机出招,也怪我自己求胜心切,便丢了一条胳膊。” 看着徐重断掉的胳膊,现场无一不感到惊悚可怜,少林寺的大师在口中念着佛经。张木木望着段智星,想提剑上台,岳中泽拦下他,说道,“张兄弟,这个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可万万不能让他夺了武林盟主之位,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数十年间,江湖剑客比剑都是诗剑会友,比剑之际也是十分客气,相互还说一句,“张兄,我使的是大环刀,你可要小心,”对面也会很客气,“李兄,我使的是金丝剑,你可不得大意。”而往往比剑过程中只要有一方露出破绽,会点到为止,胜负即判,是以当代剑客可比唐朝诗人,因此便有了诗剑会友之说。 因此这些年在江湖上基本也无善于使毒或者善于使用暗器的人,一个剑客高手对下毒和使暗器最为不齿。 而像这般的比剑结果确实让群豪震惊,多数人都指责段智星下手太重,也有人说徐重太过纠缠,既然已处下风,便即认输不就好了,大家你一眼我一语,不一而足。 而段智星在擂台上也极为尴尬,他作为锻剑城木星山庄的庄主,本是东道主,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到锻剑城来比武,而自己也算前辈,这一招出手便让一个后辈落下残疾,确实也有些后悔,加上对方又是丐帮的核心人物,还有可能是将来的帮主,这一下定然会与丐帮结下梁子。 待徐重的伤势处理完毕,台下众人慢慢安静之后,段智星缓缓说道,“对于徐长老,我深感抱歉!” “抱你妈的歉!分明是故意的,少在这假惺惺。”台下有丐帮中人说道。丐帮中人,本就污言秽语,是以也不足为怪。只因徐重在丐帮中极有威望,他不仅武功卓绝,待兄弟们也宽厚热情,再加上他在今天的比剑中,第一场可以说是极大的振兴了丐帮的威风,而转瞬之间,被砍下手臂,丐帮中人,如何不气? 徐重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约束属下,比武可以输,但不可输了风度。 这边段智星接着说道,“各位英雄,俗话说,刀剑无眼。我与徐长老及丐帮诸位兄弟,素无仇怨,适才我和丐帮徐长老激斗剧烈,是以二人都使出全力,故而不好拿捏分寸,失手错伤了徐长老,深感愧疚,请丐帮诸位长老悉心照料好徐长老,锻剑城派人定要寻访名医,为徐长老医治。” 台下众人听得段智星言辞恳切,也不少人深以为然,确实高手过招,胜负本就在倏忽之间,若是双方使尽全力,自然是来不及收招的,所以徐长老断了臂膀固然可怜,但段庄主也无大过。 但是经此一战,一时间再无人敢上台了,本来见徐重那刀法就已经够独步武林的了,现在居然被段智星砍下臂膀,谁人还敢上台?除非嫌弃自己的臂膀长的太久了。 台下便传出不少声音,“有人敢上去和段庄主较量吗?”“段庄主真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啊!”如此云云…… 段智星看向四周,觉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似乎都在自己脚下,看着那闪闪发光的武林盟主座椅,似乎有些眩晕之感。 第五十一章 英雄大会 (四) 段智星站在台上本有些恍惚之感,但他毕竟是一代宗师,随即清醒过来,庄严地站在台上,神色肃穆和蔼,任台下说什么“段庄主英名盖世,剑法无双”亦或是“段庄主乃担任武林盟主之不二人选”之类话语,仍旧面不改色。 这时台下却响起异样声音,“段智星是个欺世盗名的卑鄙小人”,这人声音沙哑低沉,却用内力将声音传出,是以声音虽然低沉,但是群豪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举目四望着,却见不着半个人影,均知此人有意将嗓子压住,故而变了声调。 段智星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旋即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神情。 但是这句话却说到张木木等人心坎,均想,“说得不错,此人确实欺世盗名,表面上一代宗师风范,暗地里却是杀人凶手。” 这时人群中也有人说,“怎地暗地里说人坏话?有本领便上台刀剑比试,净动嘴皮子却不是英雄好汉行径。” 这时又听见那人说道,“哈哈哈,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这人虽然变了声音,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沙哑,却似女子嗓音。 段智星抱拳朗声说道,“段某不才,不知得罪了何方高人,还请高人现身相见。” 这一声内力雄浑,将本来嘈杂的一片议论之声都压力下去,台下顿时变得安静,众人都在凝神细听,看到底是何方传来的声音。 可是那奇怪的声音却不再发出。 台下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又渐渐涨起。 这时,一个干脆明亮的声音说道,“段庄主确实阴险狡诈,说好的诗剑会友,却伤人身体,毫无宗师的气度风范,你锻剑城广发英雄请柬,邀大伙儿来锻剑城,就是来看你逞强耍狠的么?” 众人抬眼望去,确是站在西南方向角落的少年赵成,但是刚才的声音是来自人群中央,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段智星抬眼望向赵成,只见是一个无名小子,他本来想说锻剑城广发英雄请柬却没发到阁下手中,阁下不请自来倒不说,如果不高兴尽可自行离去便是。 但是念在自己是一代宗师,声名卓着,又是前辈,若与这样一个无名小辈逞口舌之争,显得太失风度,反而失了自己身份,故而隐忍不答。 这时坐在擂台旁边的锻剑城城主江一鹤徐徐走到擂台中央,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大家远来是客,丐帮的徐长老受伤却属误会,三天前英雄大会召开之时,大伙儿就有言在先,比武获胜者可坐这武林盟主之位,奈何今日段庄主技压群雄,却又有人出言诋毁?有哪位英雄不服便请上台赐教,还盼不要多说些有伤武林和气的言语。” 台下众人纷纷觉得江城主说的极是,说好的比武定盟主,既然人家技高一筹,便要信守诺言,更不能因自己技不如人,就嫉妒于人。 这边江一鹤言毕,缓缓回到擂台边上坐下。 只见之前说话那少年提剑闪身跃上擂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成。擂台之下一阵欢呼,都赞这少年有胆有识。 起先张木木心里想着徐重断臂的事,赵成这一跃上台让他猝不及防,虽然内心也颇有赞叹,只是毕竟还是担心,虽然曾见他和凌七翎斗剑,但仔细回想起来,即使凌七翎现身,也未必是段智星的对手,何况赵成? 段智星这边却暗自高兴,心里本就对着少年刚才在台下出言不敬心存愠怒,碍着自己身份不好发作,现在他自己找上台来,虽不便再下杀手,却不得让他过了十招之内,也让这愣头少年知道姜还是老的辣,须得让他吃些苦头。 赵成本就想在英雄大会上出些风头,又看不上这段智星为人,最后经不住台下众人言语相激,故而一时冲动便跃将上来,再想着前几天回螳螂山又得师傅指点几个新招,正好这时使出看些效果。 但真正上台之后,望着段智星那一身气派,对方剑法老辣,一双三角眼射出杀气,见台下黑压压一片,不禁也颇有些后悔之意。 当下赵成手里挽一个剑花,说道,“请。” 段智星也不多说,谦逊而冷森森地说一个“请”字。 战鼓擂动,两人斗在一起,赵成心知对方剑法在己之上,甫一出招便是自己的拿手剑招,一招“双龙探海”直逼对方中宫直进。 段智星见对方出招霸道无礼,也不恼怒而是欣慰,心道这少年毕竟年少气盛,临阵对敌少些章法,于对手招式尚不了解便贸然使出这样霸道硬拼的招式,我且暂避锋芒。当即横剑于胸,避开对方的长剑。 台下众人心头都赞段庄主毕竟宗师气度胸怀,对这少年颇有忍让。但是虽然看着少年年纪尚轻,剑法却也使得端正大气,深中其中诀窍,颇有剑客风范。 赵成一招“双龙探海”使完,立即变换剑招,端的又是一招“一剑渡江”,直逼段智星面门,段智星纵剑格挡并不急于进招。 如此待三招已过,赵成便渐感对方剑招逻辑严谨,上一招接着下一招,每一招都暗含下一招的铺垫路数,而自己一上来便是使的厉害招数,并不奏效之后便觉后继无力,然而对方却是后招无穷尽,往往平平淡淡的几招剑法,却暗藏多路杀机,自己只消得稍一不慎,便跌入对方圈套。 张木木朝着两人瞧去,只见赵成已经是左支右绌,而段智星却气定神闲,张木木仔仔细细地瞧着段智星的剑法,觉得若是自己的御风剑法纯熟,倒是可以应付,只是现在御风剑法的很多诀窍自己尚未掌握,不过这位段庄主剑法高强,待得真正对敌之时,自然会因“敌”制宜,变换不同的招式剑法,却是难以应对。 正在自己默默沉思之际,赵成小腹中了段智星一脚,一个倒栽葱翻到在地,甚是难看,待他爬起来,段智星长剑已经递到赵成颈口,段智星面带微笑上前扶起赵成,赵成却反手一挥,挡开段智星的手臂,径自提剑走下擂台。 第五十二章 英雄大会 (五) 见赵成败下阵来,张木木赶紧上前搀扶,赵成兀自气愤,说道,“这老贼剑法精妙,我不是他对手。” 段智星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擂台中央,这时又一少年提剑跃上擂台,众人又是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木木。 由于张木木落入山谷数年,新回锻剑城不久,再加上这些年张木木已经长大,相貌也有些许改变,是以锻剑城内门人,却极少有人识得他,但有一人却识得,这人便是他在金月山庄铸剑堂的师傅叶子楣。 不过叶子楣为人谨慎胆小,这时候见他上台却不好阻拦,再加上锻剑城接连发生凶杀案,他的女儿叶纪灵也离家出走,想到女儿离家出走,便对段智星有些许不满,当时就是碍于他的提亲,才导致和女人反目,是以他并不希望段智星做这个武林盟主,但是毕竟觉得张木木武功低微,暗自担心。 台下众人见张木木这一跃上台身手潇洒,只叹如今世道,还是这翩翩少年初生牛犊不畏虎,年纪稍长的人自然更加稳重,岂会轻易上台和段智星交手? 这边的岳中泽也是感叹,“这张兄弟到底还是年轻,怎么一冲动就跑上了擂台呢?” 段智星心里也大为恼火,本以为重伤徐重之后,便威震江湖,再无一人敢上台挑战,可惜偏生这世道愣头青年太多,打完一个又来一个,如果如此循环可是大大不妙,虽然自己剑法高强,对这青年并不惧怕,但是和这些无名之辈交手,即使获胜也无甚光荣,反倒自己威信大为折损。 张木木拔剑踏步上前,一个起手式亮相剑招,使的是御风剑法“鬼刀斩”中的招数,他自然不敢使锻剑城的剑法,而尊主教他的通灵神剑由于长期不练,也有些生疏了,这一招御风剑法的起手式,再加上他手持名剑,自然颇具名家气度,擂台下也有不少剑术名家,自然识得,便有了一片喝彩之声,张木木信心为之一震,看来师傅果然名不虚传。 段智星一双三角眼盯着张木木,段智星本来身材矮小,见张木木身材高大,也生的潇洒俊俏,这一出手便显出不凡,可别是哪个高手家的公子门人?但是细细瞧了,却又无法与之联系,便提高了警惕,专注对敌。 其实张木木对御风剑法虽然招式心决全然熟悉,但临阵对敌却是第一次,再加上本来这套剑法也甚为繁复,许多诀窍之处尚未掌握,但是他痛恨段智星,他一个卑鄙小人,明明自己就是凶手还喊着做武林盟主捉拿凶手,当年竟然还想杀害弟弟若云,因此见了段智星便似见了敌人一般,也不说话,提剑便刺。 两人相斗,只见张木木剑法飘逸俊美,却又直逼段智星关键方位穴道,台下众人不免凝神细看,便再无一点异响。 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果然处于上风,段智星心头纳闷,这等飘逸精妙的剑法却是闻所未闻,但是他一派宗师瞬间明白,对方剑法尚不纯熟,自己不至落败,内心深处想着此时若是身处台下便是极好,就可清清楚楚地将这套剑法瞧个明白。于是心里想着将这套剑法瞧的清楚了,再将他打下台。 台下众人不免看的痴了,这等飘逸流畅的剑法当真精妙,只是似乎飘逸俊美有余,而杀伤力却稍显不足,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张木木乃是新学这套剑招,若是剑法纯熟且功力深厚,此时方圆数丈之内,定然是剑气纵横,开山裂石。 却只有徐重瞧了分明,张兄弟虽然剑法精妙,到底尚不纯熟,并且功力尚浅,他分明处于上风,有好几次可以取胜,却无法抓住机会。 张木木自己也深感惭愧,到底剑法尚未到家,有好几次分明意念已经到达,想着要使那招,手中的剑却跟不上劲,待剑招递了上去,对手早已反应过来,是以屡失良机,便想起师傅说的剑与意通,意与神通,神与气通,自己则是一个也没通。 这时只听见之前台下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仍旧是沙哑且低沉的嗓音说道,“段智星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由于全场一片安静,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擂台上的两个人比武,不曾想谁会发出这奇怪的声音,段智星明白此人是要分散自己精力,便收摄心神,全心对敌。 张木木便感到对方剑招已经越来越快,自己马上便处于劣势,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此时便想起师傅先前的话,“日后无论将剑法融汇到如何程度,亦或是面对何种险要敌手,脑中别的可以忘却,唯独御风剑法的十六字要旨精义,却一刻也不能忘,于是脑海里什么也不想,只想着‘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其势如火,不动如山十六个字,’”如此,似乎已经看不到台下众人,眼前的段智星也似乎如一只影子一样,自己便似和一个影子在交手,可是剑招却源源不断地发了出去。 两个人竟然越打越快,越打越快,你攻我守,你进我退,两人便如两只翩跹的蝴蝶,在花朵上上下翻飞,所有目光都盯着台上的两个人,江一鹤一碗茶递到嘴边便再也递不上去了,连擂鼓的大汉也看的痴了,竟忘记在关键时刻擂鼓助威,只听得那熊熊篝火发出“啪啪啪”燃烧的炸裂之声。 此时却似乎从远处传来千军万马一般,铁蹄震的大地在阵阵颤抖,有人忍不住回望,见锻剑城城门口浓烟滚滚,似乎大队军马奔驰而来,便叫了一声,“有人!” 不一会儿,锻剑城便处在滚滚浓烟之中,到了城门口,马蹄声停下,擂台上二人却还在浓烟中上下翻飞。 忽听得“哈哈哈”笑声从远处传来,是一女子声音,内力极其雄浑,由远而近,渐渐逼近擂台这边而来,这笑声用极强的功力传出,城中之人不免内心翻滚,有人竟生出眩晕之感,也有人忍不住要呕吐,而台上的两个人在“铛”的一声中同时跃开,段智星的长剑断为数截,手里空卧着剑柄,张木木则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摔倒在地,爬起来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第五十三章 魅影上擂台 却说张木木自擂台上站起,刚才专注于剑斗,于周边环境全无顾忌,现在抬眼一看,锻剑城浓烟四起,整个锻剑城似乎被一阵浓烟所笼罩,一阵怪异而尖锐的笑声由远及近,台下众人四处张望,有的竟然呈现眩晕呕吐之状。 再向四周一看,锻剑城试剑阁楼顶,各个城门之上,都有人落在上面。 紧接着一个黑影由远及近,似一道黑色闪电,一转眼便站在擂台之上。 那站在擂台上的黑影,原来是一个女人,一身黑衣,妆容甚浓,不过全是黑色。张木木心道,不知这女人什么来历,看起来年纪不老,为何全是黑色,黑色眼影更曾其邪魅之色,黑色嘴唇更是如嗜血恶魔,那修长的手指甲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这女人站在台上浑似站立不稳,兀自笑个不止,那笑声怪异又尖锐,暗含着深厚内力,让人浑身不适。 众人不知这女人为何如此发笑,竟然自顾自笑得直不起身来,又见她武功高深,心下畏惧,只是这邪魅的笑声,当真让人心乱如麻。 这时,江一鹤站起,朗声说道,“这是幻影之术,诸位英雄收摄心神,凝神聚气,即保无虞。” 众人一听幻影之术,不禁大吃一惊,这是魔教的邪功,哪敢小觑,各人便依照江城主之言,练气还神,果然片刻便恢复自如。这时,台下议论之声渐起,有人说这难道是魔教妖女?也有人说是魔教倒好,趁今日江湖群豪俱在,便和这魔教决一死战。 这女人笑得够了,便说道,“你们这些剑客豪侠,真是可笑……” 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 江一鹤挺身而出,问道,“阁下难道是牧花城的花如影教主?” 哈哈哈…… 那女人又笑了起来,笑完说道,“你们这些江湖剑客豪侠,今天在这里召开什么……”说着回身一看,看到“英雄大会”几个字,接着说道,“原来是英雄大会。”一说到英雄大会,兀自又忍不住笑起来。 台下群雄虽然个个看不惯她,但是看她的身手武功,又有谁敢率先上前? 笑完说道,“就你们这群人,也敢称英雄,我看是狗熊还差不多,哈哈哈……” 众人听她如此说话,摆明了是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心想,你便是有飞天之能,今天这里天下英雄云集,说不定还有卧虎藏龙的高手在此,大伙轮番上阵,只怕你也不免一死。 她说完,看向江一鹤,说道,“江一鹤,你们锻剑城召集这个所谓的英雄大会,不正是冲我而来吗?真是笑话,江湖上所谓的名门正派和剑客侠士,向来瞧不起女人,奈何如今却要集中这么多门派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呢?”她说完顺手聊了一下额上的黑发,便故作娇柔之态,又对着台下金月山庄的王锡善抛了个媚眼,冲着他说道,“王庄主,你说是也不是?”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张木木和段智星已经退至擂台两边。 这时只听擂台上段智星说道,“这女人乃是魔教教主花如影,我们苦苦追查的凶手竟然自投罗网,何必听她啰嗦,大伙一起上,乱刀将她砍死便是!” 花如影白眼一翻,一道黑影瞬间从张木木手中接过长剑,不出三招,段智星便被一剑刺下擂台。 这一手简直快如闪电,张木木只感觉手一凉,手中的剑便被夺去,心道,此人刚才若要娶我性命,不是易如反掌? 段智星摔下擂台才发出嚎叫,喷出一口鲜血。锻剑城门人立刻上前,将段智星抬到一旁救治,其余人等荷刀持剑,护卫在前,花如影慢悠悠地朝着张木木走过去,口里说道,“我最讨厌我说话的时候别人打岔了,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嗯?”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众人早先已目睹了段智星的剑法武功,何曾想三招不到就被踢下擂台? 这边锻剑城门人拔刀欲上前,却没有一个人敢上,花如影本是哈哈大笑,忽然一个转身,右手一抬,一道剑气袭了过去,锻剑城门人纷纷倒退,有的险些跌倒。唯独金月山庄庄主王锡善站立如常,纹丝不动。 众人均知牧花城幻影之术极其厉害,却不曾想她的剑术也如此独到。 花如影接着说道,“我也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舞刀弄剑!哈哈哈……”说这将剑还给张木木,竟一眼也没瞧他,张木木拿着剑,还剑入鞘,紧紧抱在怀里,心想,可再也不能让她拿走了。 仅仅露了两手,众人均知她不光剑法武功高强,更是心性残忍暴躁,谁还敢妄言,谁还敢妄动? 花如影看着王锡善说道,“你这个老家伙,功夫倒是又有进步,啊?” 王锡善捋这胡须说道,“花教主,都说天增岁月人增寿,花教主怎地越来越好看了,啊?” 花如影又是一阵狂笑,“你这个老色鬼,倒是还会说句人话。” 王锡善却正色说道,“花教主你武功盖世,可是你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却是让大伙十分不满。” 花如影缓缓说道,“我说你们这些江湖剑客,却都是酒囊饭袋,就凑了这么几个人,还开什么英雄大会,你锻剑城的面子也太小了罢,少林寺的老和尚法惠方丈没来,青城山的玄木道士也不在,你们还舔着脸开什么武林大会,你王锡善我敬你也算一号人物,怎地说话却这般颠三倒四混淆黑白?” 王锡善依旧不气也不恼,说道,“依你花教主的意思是这凶杀案与你没有关系咯?” 花如影傲然而立,冷森森说道,“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只是我牧花城想要杀人,就凭这些脓包,我还需要鬼鬼祟祟?” 这边少林寺的法难大师朗声说道,“花教主你不要信口胡言,我方丈师兄是在和异域高人讲法说道,委托我师兄弟三人来锻剑城参加武林大会,却不是自顾托大,锻剑城的凶杀案你矢口否认,可是十年前我师弟法能师兄却是死在你牧花城人之手。” 花如影顿了顿说道,“不错,当年法能和尚得了天寒剑,却不肯交出来,后来和我派门人交手,不敌身死,想必这天寒剑是在你少林寺吧?” 台下众人一听天寒剑,又是一惊,这把剑当年只在江湖昙花一现,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花如影却说在少林寺。 第五十四章 锻剑城中教主动怒 比武台上尊主呕血 那罗汉堂首座法悟和尚最是冲动,一听说是牧花城害死了师弟法能,便要上去拼命。旁边的法难大师本想将他拉住,却哪里拉得住? 这边张木木听说天寒剑之后,方知当年便是牧花城追着自己两家人连夜逃命,心底的怒气像着火的鞭炮,瞬间被点燃。 花如影见那法悟大师想上台拼斗,便哈哈大笑,说道,“好,今天老娘就大开杀戒了。” 话音未落,一人闪身上台,此人便是王锡善,花如影刚欲动手,见到王锡善站在身旁,怒道,“死老头你给我让开,否则连你一块儿杀!” 这边王锡善并不理睬,转身向旁边的法悟大师说道,“请大师高抬贵手,若真动起手来,只怕锻剑城数万生灵毁于一旦,这女魔头最是心狠手辣,她说杀人便是杀人不眨眼的。”说着指了指试剑阁以及锻剑城各城门,暗示法悟大师牧花城来了大批高手,正埋伏在试剑阁等处。 法悟大师看了看四周,显然都是牧花城的人,只怕真打起来会伤及无辜,便欲罢斗,正欲走下擂台,只听得那花如影说道,“王庄主,我十几年未出江湖,此番我重出江湖,不杀几个人,你说这江湖上是不是不把我老婆子当回事了?” 王锡善哈哈一笑,“花教主正当年,说什么老婆子啊,你花教主的名头在江湖上那可是如雷贯耳啊!” 花如影一闪身,说道,“不行,我杀心已起,今天非要这和尚的命。”台下法尘、法难两位大师怕发悟遭到不测,腾地起身,三位大师和花如影斗在一起,三位大师也算是少林寺的高人,但是以三对一并不见上风,花如影那鬼魅的身法真是人如其名,迅捷如影,台下有人想上台相助,只见那落在试剑阁楼顶的黑衣人,“唰”地一下飞落下来,接连砍翻两人,众人畏惧,不敢上前。 三位大师凭着少林寺的至刚至阳的外家功夫,勉强可与花如影周旋,然花如影到底迅捷如影,眼看着三位大师便要招架不住,花如影一脚踢开法难大师,一招流云飞袖击退法尘大师,那长长的黑色指甲眼看着就要抓到法悟的头盖骨,王锡善瞬间一剑出手,挡住了这一招,岂知那花如影这般迅捷,瞬间移形换位,随即又抓住了法悟的头盖骨。 法悟心知死多生少,自己的小命已经让人捏在手里,哪里还敢乱动,花如影手上一使劲,法悟当场跪在了擂台之上,法尘、法难站在一旁异常焦急,知道花如影只要一运内功,法悟的头盖骨便即碎裂,已经有血慢慢从法悟头上滴下…… 王锡善赶紧说道,“花教主,你虽然神功盖世,但也万万不可杀戮少林高僧啊!” 只听得花如影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武林剑客,都是混账东西,口口声声说我牧花城乃魔教,出了杀人案便向我牧花城身上推,我要是不杀几个人,如何对得起‘魔教’这个称呼啊?” 那边少林寺发难大师说道,“花教主,你武功高强,我们师兄弟今日无法报仇,还请你手下留情,既然花教主自称连环杀人案与教主有冤,只要花教主今日放得我师兄法悟,老僧定然将这案子差个水落石出,还花教主一个清白如何?” 花如影仰天大笑三声,说道,“世间男子皆是无情无义,且自私虚伪之徒,刚才人人想要杀我,现在却和我讲条件,我看是晚了!” 随着“晚了”两个字一出口,一声脆响,法悟大师的头盖骨当场碎裂,人便缓缓倒了下去。 王锡善骂道,“你这个臭婆娘,你有冤屈说清楚便是,你怎可杀戮少林高僧?你这不是让自己无回头路可走?” 花如影一阵冷笑,说道,“既然你们认为,人是我杀的,那便就是我杀的,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不光之前的人都是我杀的,我还要接着杀人,你们今天要是不杀了我,可别怪我来日将你们一个一个全部杀掉!哈哈哈……” 王锡善叹口气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这边法难和法尘上前一看法悟,果然已经没了呼吸,法尘还要再上,发难拦下了他。 众人见这魔教花如影竟然连败少林三大高僧,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如果大家群起而攻之当然最后花如影必然也会力竭身死,但是最先上前的几十人却是非死不可,再说她还有帮手,现在又是这样一个疯狂状态。是以一时间她一人向天下英雄挑衅,竟无一人敢上前。 这时张木木便提剑准备上前,却见一道黑影闪了上来。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尊主! 花如影说道,“你这个叛徒,我今日就要清理门户!” 尊主今日也是来找花如影报仇,因看无一人敢先上,便身先士卒,提剑直刺,可是她哪里是对手?眼看就要被花如影抓到头盖骨,张木木凌空起跃,一剑“斩钢闪”直刺过去。 先前她没正眼瞧张木木,却不曾想他身手这般潇洒,纵使如此,二人也没过了三招,便处于劣势,尊主说道“通灵神剑”,二人合力使出通灵神剑的招式。 只听那花如影说道,“贱人,你果然找了男人合练剑法!真实和你娘一样不知羞耻。” 这通灵剑法张木木本来没有太多心得,可是自从练了御风剑法之后,尤其学习了御风剑法心决,对剑法的修为领悟更加深刻了,哪怕是这通灵剑法,竟然也使得更加流畅,如此一来,这通灵剑法竟然颇具效果,勉强可以抵挡花如影。 花如影暗自心想,“这两人竟然练了通灵神剑,那便留不得他们在人世了。” 这边张木木正感觉和尊主的剑法配合愈加默契的时候,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摔倒,花如影找准机会,一掌递了过来,尊主眼看张木木要受伤,将张木木拉到自己身后,挨了一掌。 尊主和张木木一起倒到地下时,尊主一口鲜血吐在张木木脸上…… 第五十五章 不远千里赴神医 花如影起了杀心,是以这一掌出招极重,尊主一口鲜血吐在张木木脸上,张木木由于先前纯阳真经的内力有一大玄关,每到使出通灵剑法之际便会真气不济,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连他自己都已忘记,却还是没想到在这大战之际的关口,发作出来。 花如影见这二人败下阵来,正好趁机赶紧杀绝,这边法难、法尘两位少林大师岂可再坐视不理?当即跃将过来,和花如影斗在一起,可是二位大师却也不是对手,锻剑城江一鹤、王锡善、岳中泽等好手也过来助阵,花如影见高手越发多了,心道不宜恋战,幸好有人接应,使一招流云飞袖之后,施展幻影迷踪的绝技逃之夭夭。 一众高手旋即追赶,锻剑城门口早有快马接应,哪里追赶的上?腾地瞬间又是风尘大作,在一股浓烟之下,牧花城花如影等人消失在烟幕之中。 尊主受了重伤,张木木找来快马,想尽快出城找名医救治,却一时没有头绪,尚不知往哪里去寻,所幸在城门口遇到岳中泽,岳中泽提示他,青城山玄木道士常年修道炼丹,有妙手回春之术,张木木骑着快马,带着尊主直奔青城山而去。 走了半日,看尊主受伤极重,张木木到一市镇,换了一辆马车,将尊主放在马车之中,以免骑马太过颠簸。 张木木心中很感惭愧,只怪自己当时忘了内力时有不济的情况,才在临阵对敌的紧要时刻,出了岔子,尊主舍命相救,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保她性命。 两个人又走了半日,尊主说想喝水,这让张木木甚感高兴,自尊主受伤以来,一直水米不进,想着此去青城山,路途遥远,长此以往,如何能坚持得到? 走了一炷香功夫,来到一个茶肆,张木木欲扶尊主下车进内找一碗水喝,张木木撩了蓝色帆布车帘,貌似尊主已经睡熟,一身男装倒也挡不住尊主一张俏丽的脸蛋,只是着了男装,反而更增了几分勃发的飒爽之英气,看着尊主脸色苍白,胸口微微起伏,鼻翼传出轻微鼾声。 张木木本来想将她叫醒,但看她受伤虚弱,此时好容易睡着,便不忍心叫醒她,刚欲回身自己进茶肆取水,尊主却醒了过来,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张木木回头笑道,“之前你说口渴想要喝水,我看这里有个茶肆,准备给你找碗水来。” 尊主想要下车,刚一动却觉得心疼扯了一下,疼得叫了一声“哎哟”便又躺下,张木木说道,“你受了伤,便就在车里吧,等我去给你取了水来,你饿是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尊主不答话,却流下泪来。 张木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尊主问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张木木微微一笑说道,“你不会死的,你只是受了伤,你先喝点水,我带你去青城山找玄木道士,都说他医术最是高明,无论是谁,过了他的手,保证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尊主听了也感高兴,便再一次探了探身子,想要下车,张木木搭她一只手,另一只手搀着她肩膀,让她慢慢走下车来。 两人走近茶肆,看到一块牌匾,写着“玉茗萱”三个漆黑正楷大字,看到茶肆前面吊了许多牌子,都是茶名,有紫霞、玉露、蒙顶甘露、六安瓜片、龙井、白毫银针、白牡丹…… 里面做了不少人,有江湖人士,也有平民百姓,在茶肆柜台前面,坐了个老人,老人旁边跟着个小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老人个说书人。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长须男子,似是店主。 张木木二人进店,寻一处僻静地方坐了下来,店小二热情招呼过来,问道,“敢问二位客官,要喝些什么茶,本店可都是今年早春新品,产量有限,先喝先得,过时便无啊。” 张木木与饮茶毫无学识,此时又缝着赶路,哪里还有些心情喝茶,便看着尊主,尊主望着那些茶牌,直觉那“白牡丹”名字甚为好听,心想来这以茶为名的茶肆,说喝清水,未免不好,便说喝“白牡丹”。 不消片刻功夫,“白牡丹”茶送了过来,只见绿叶夹银白色毫心,形似花朵,冲泡后绿叶托着嫩芽,宛若蓓蕾初放,甚是好看。 这茶叶清香可口,两人喝的很高兴,那边说书人开始说起书来。 只听得老人说道,“打起那个竹板精神爽,列位客官听端详。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神医胡光怪。” 旁边的孩子插嘴问道,“爷爷,你要说的这个胡光怪,就是闹市口东边豆腐街后面绿柳巷子里的那个神医胡光怪吗?” 张木木和尊主一听到“神医”二字,不免都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老头说道,“正是,今天说的正是绿柳巷子里的神医胡光怪。” 那小孩又问道,“爷爷,你可别说那老头,他可凶的紧,总是说要吃小孩哩!” 众人看着这爷孙两个,小孩顽皮天真,十分可爱。 那爷爷又说道,“那个胡光怪啊,虽然样子凶,但是医道高明,好些个疑难杂症,他都能治得好。就是他这个人善斗,凡是找他瞧病的人,需得斗得过他才行。” 只听得那小孩又问道,“他那么老,却要斗些什么呢?” 老头哈哈一笑,说道,“这胡光怪有三兄弟,老大叫胡光怪,老二叫胡光生,老三叫胡光闲,老大爱斗茶,老二要都酒,老三要斗剑,凡是找他们瞧病,须得这三样能斗过他们,方可医治。” 茶肆众人一听,也都来了兴致,斗剑、斗酒是再平常也没有的事,只是这斗茶却听得不多。 张木木二人一听到神医本来生出希望,可是却听说要“斗茶、斗酒、斗剑”,斗剑张木木倒不害怕,好歹自己还有几手剑招,只是这斗酒,也不知怎个斗法,若是斗酒量,自己也还年轻,豁出去喝就完事,但是这斗茶却是一窍不通,茶叶只是拿来喝的,却不知如何斗法?不仅又抬起头去仔细听那老头去说。 第五十六章 见死不救的神医 听那老头说了“斗茶、斗酒、斗剑”众人便想听个究竟,只听那老人说道,“所谓斗酒,就是比酒量,胡家兄弟老二胡光生一生最为自负的就是酒量好,人称千杯不醉。” 那小孩便又问道,“他的酒量这样好,那一般酒量差的人,便是斗不过他了,他不是岂不是不能找他们医病了?” 就这样这一老一少便像说相声一般,你一眼我一语地说了下去。老头说道, “正是,一般要找他三兄弟医病的人,须得早早地将自己的酒量、剑法还有茶艺练得一定境界,方可找他们医治。” “那假如现在有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他也不医吗?” “这是他们的规矩,这就叫做见死不救。” “那如果有个厉害的人拿着剑逼着他呢?” “那也一样,还是见死不救。只听说胡氏兄弟本是四人,其中有一人便是因为不肯替人瞧病,而被人一剑刺死。” 张木木二人听到此处,觉得这胡氏兄弟也是奇人,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破坏自己的规矩。 张木木望向尊主,尊主虽然故事听得新鲜,却是满脸失望之感。看到张木木瞧着自己,不免笑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张木木问道。 “若是我的伤好不了,你便一剑将我杀了罢。”尊主虽然面带笑容,可是这句话却将张木木吓了一大跳,心想肯定是听了刚才老头所言,心知找他们医治恐无希望,便想一死了之。想着她是为救自己才身受重伤,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须保了她的周全。 “尊主,你大可放心,我们也可先找这胡医生瞧瞧,倘若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去找玄木道士,玄木道士是一代高人,自然不像这胡氏兄弟这般古怪。你可千万不要失去信心,当年我们在山谷之中不也是命悬一线,最终还是逃出来了。”张木木安慰道。 “你以后就别叫我尊主了,其实我叫方媚媚。”尊主说道。她本是想着自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老子惹毛了她,也是一剑将他刺死,而此时却身受重伤,受人照料,心底委实不愿,故而才说若是伤好不了,便但求一死。 虽然已经认识尊主这么多年,一直人人都尊称她尊主,一时间她让自己叫她方媚媚,竟然有些不适。只是见她刚才说一剑将她刺死,这话未免太过吓人,他心知她性子倨傲,当年她受了内伤也不要自己医治,这次她又因为自己受了重伤,可千万不能委屈了她,否则倘若她真的生出求死之心,那可就糟了。 既然两人已经决定先找胡氏兄弟瞧病,便在当地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当天下午,张木木独自一人顺着闹市口东边,找到豆腐街,随后又走了几里路,方才来到绿柳巷子,原来这绿柳巷子当真是个僻静的去处。 张木木站在门口想着,我今日先来问清了这“斗剑、斗茶、斗酒”如何斗法之后,明日再来相求。 张木木站在门口,之见这一片都是柳树,难怪叫绿柳巷子,巷子深处有一处山庄,上面大大地写着一个“胡”字,想必这便是那胡神医的住所了。 此时见从屋内走出一人,穿着一身蓑衣,提着竹篓,看情形是要去钓鱼,张木木立马走上前。 只见这人四十多岁年纪,留着稀疏的胡须,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显是十分悠闲。张木木走上前便问道,“请问您是胡先生吗?” 这先生站定,仔细端详了一下张木木,反口问道,“你为何称呼为我先生?” 这一问倒让张木木无从回答,他见很多人都相互称呼对方先生,所以自己也跟着称呼,总想着是个尊敬和气的意思,也不至于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但是自己从未深思这“先生”一词到底是何意思,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 只得嗫嚅着说道,“我见您从这胡府中出来,想您一定是胡先生,却不知道是哪一位胡先生,所以只好冒昧称呼一声胡先生,还请不要怪罪。” 这先生又说道,“你这少年,说话怎地这般没有道理,难道从胡府出来的便一定是胡先生吗,就不能是张先生或者李先生?” 这话一出,张木木想着自己肯定是弄错了,这位想必是胡家的客人,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我弄错了,请问先生贵姓?” 那位先生说道,“我姓胡啊,怎地,你却还没有回答我到底为何称呼我先生呢?难道我姓胡就一定要称我胡先生吗?” 这倒让张木木大吃一惊,原本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他才说从胡府出来的不一定姓胡,可是他自己却反而偏偏姓胡,看来这位先生最是爱同人辩论,我却不能和他再辩,只怕辩到天黑也辨不出个所以然。 张木木说道,“是这样,小弟一位朋友受了伤,想请胡先……”这一先生还未出口,便咽了回去,改口道“想请胡大夫为其医治,但是小弟与胡大夫素不相识,看您从这府上走了出来,想必和他们认识,所以便问一下。” 那先生哈哈一笑,“原来如此,那你去找我大哥吧,一般都是找他医病的,不过,小兄弟,一般称管帐、说书、相面、算卦、看风水的人称呼先生,你看账房先生,说书先生,算命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张木木不存心同他辩解,便说道,“正是,”也不加任何称呼,深怕再来纠缠,接着说道,“听说找胡大夫治病要‘斗剑、斗酒、斗茶’不知是也不是?” 那先生点点头,也不答话,随后也不理张木木,径自往前走。 张木木便也跟着这先生一起走,便又问道,“我听说过斗酒和斗剑,却从未听说过斗茶,不知道这茶有何斗法?” 那先生说道,“我大哥最喜喝茶,你若能找到一泡好茶,能够强于他的,便是你胜了。” 张木木心道,这胡神医医术高明,定然有很多人找他医病,只怕是喝过不少的好茶,若要真得找他治病,只怕是要找到一泡绝好的茶,方可让他心服,可是自己对茶道一窍不通,却又从何处去寻呢? 心里想着,却不知不觉已经跟着这先生走了很远,来到一个湖边,这先生开始钓鱼,示意他不要出声,张木木便呆立在旁,想起了小时候和若云一起在河边捞鱼的情形…… 第五十七章 挥剑斩白蟒 张木木随着那位胡先生来到一处河边,看着这先生钓鱼,眼看着天色渐暗,便想折身回去,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惊动了这先生的鱼,恐是惹恼了他,便不给尊主治病了,所以便苦苦站着,心里也正后悔不该跟来。 这湖边长满了毛草,湖中央也有些茅草,湖水很静,却不甚清亮,也不知有多深,见这长时间胡先生也未钓上一条鱼来,只怕这湖里不见得有鱼。 可是这胡先生却是耐性极好,站在湖边,一动也不动。 此时,吹起微风,湖面泛起小小波纹,周边只听得一些青蛙叫声,只见那胡先生似乎提高了警惕,再细细看去,湖中央泛起了大的水纹,张木木心道只怕是要钓得一条大鱼了。 胡先生却将手缓缓伸进后腰,摸出一把尖刀来,张木木不仅疑惑,此时拿出刀来作甚? 忽然,那平静的湖面“腾地”蹿出一条水蟒,那水蟒通体白色,显是一身白鳞,身子足有水桶一般粗细,水蟒探出头来,长长的红色蛇信子前面分了叉,兀自身子尚有大半处在湖中,却不知有多长,白蟒见了人,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胡先生咬来。 胡先生左手弃了鱼竿,右手持着尖刀,瞬间腾起在空中一个旋转倒在旁边毛草上,那大白蟒一口没有咬到,扭动身子婉蜒爬行过来,看那大蛇半身露出水面,足有七八丈长,端地却爬地飞快,又朝着胡先生爬来,张木木从未见过像这般大的蟒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他眼疾手快,抢步上前,一把提起胡先生,欲想一把将他丢上大路,却不想胡先生一脚踢在张木木右腹,张木木却未料到这一招,手里一软便将胡先生放了下来。 眼见那白蟒蜿蜒爬了过来,就要缠住胡先生身体,张木木施展轻功跃上一棵大树,拔剑在手。胡先生跃起一刀斩在白蟒头上,白蟒头上渗出鲜血,却不见得痛,反而更增斗志,伸这红色蛇信子发出“嘶嘶嘶”地声音。 忽然那大蛇猛地向胡先生追来,尾巴也跃出湖面,搅得半湖水荡来荡去,带起的水花打湿了岸边的茅草和树木。 张木木朝胡先生瞧去,只见胡先生牢牢被那大蟒蛇缠住,他手中尖刀虽然割伤了白蟒,却被大蛇越缠越紧,看着胡先生呼吸越来越困难,张木木飞身下树,一剑刺在大蛇身上,却不曾想这大蛇鳞片如此坚硬,竟只刺破大蛇一点鳞片。 张木木心里一急,想起御风剑法“斩钢闪”的招式,一剑砍在那大蛇身上,足有一尺多深,那蛇痛的伸直了身子,放下胡先生便疯狂爬动,岸边茅草分出一条道来,路边小数被撞断无数。 张木木欲带着胡先生逃走,怎知那胡先生拿着尖刀又去追那白蟒…… 胡先生飞起一刀斩在白蟒尾巴之上,那白蟒痛的竟再次折身来咬胡先生,胡先生吓得腾空一跃,已经站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面。 白蟒冲了过来,撞在大树之上,那大树便轰地缓缓倒下,张木木看情形紧急,飞到半空,使用“斩钢闪”的招式一剑凌空直刺那蛇的身子,这一剑使出了十分力气…… 张木木回过头一看,那把御风剑已经全部插入白蟒身子,竟有一半没入地下,白蟒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痛得想朝着湖中游去,却哪里还动弹的了,弃了胡先生回身来咬那宝剑,却混是咬不着…… 胡先生和张木木再一次飞身上树,只见那白蟒兀自在地上打着圈儿,原本灰色的土路已被那白蟒染成的红色。 过了片刻,见那白蟒已没了先前的气焰,似乎呆在地上求援,胡先生飞身下树,一刀插在白蟒七寸处,白蟒再次从地上爬起,周边的树木又被撞断不少,胡先生再次飞身上树。 那白蟒这一次却是连张木木的宝剑从地上拔起,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朝湖里游去,张木木怕它将自己的宝剑带进湖里,飞身下树一个箭步从白蟒身上取了宝剑下来。 那蛇却已经游进了大湖之中,只留下路上长长的一道血痕。 下了湖,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那湖水已经泛红。 这时二人从树上跳将下来,胡先生对着张木木说道,“小兄弟,好剑法,好胆识!” 而张木木早已双腿发软,勉强说道,“胡先生过奖了,你今天难道专门为这条白蟒而来的吗?” 胡先生说道,“哈哈,我等着白蟒已等了足有五年了,之前见它却未见有这般的大,今日一见,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啊。” 张木木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还是让它跑掉了,你为何要抓这白蟒?” 胡先生将稀疏的胡子缕了一缕,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白蟒在这湖中只怕已有数十年了,听说它的蛇胆能治百病,吃了之后百毒不侵,我却要来瞧上一瞧,看是否真如这般灵验。你不正要给人治病吗,等得了这蛇胆,我分你一半,想是你朋友的伤便就好了,也不用找我大哥医治。” 张木木一听不禁心下欢喜,若真如胡先生所言,那尊主的伤便就这么容易给治好了,便说道,“多谢胡先生了,只是眼下这白蟒已经逃走,想必应该不会在游出来了罢。” 胡先生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这白蟒被你刺了个窟窿,七寸处又被我一刀砍了进去,我们且守着,不出一会,保准便死了。” 听胡先生说完,张木木便向着湖边瞧去,只见一片红色的湖水之中,打起了旋涡,想必是那白蟒在湖低游动,它身上挨了一剑,七寸又被砍伤,在湖里游不多时,定然鲜血流净而死。 果不出一炷香时间,那白蟒的尸身漂了上来,打个半圈,却总有半个湖那么大,胡先生从毛草深处找来事先藏好的小船,推进湖里,二人跳上小船,待船划近那白蟒,胡先生从怀中取出尖刀,砍了几次,那鳞片果然坚硬,想割开却也是十分艰难,于是便从腹部划开,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胡先生经验丰富,顺着口子切到了蛇胆,最后捧在手里足有碗口般大,二人甚是高兴,却看着那湖水一道大大的波纹由远及近,正朝着小船而来…… 第五十八章 孤舟泛青湖 却说张木木二人斩杀白蟒,取了蛇胆,那蛇胆冒着热气,二人正在高兴,却见到水中泛起大水纹,二人定睛看去,却见那清幽幽的湖水下面,似乎又有白色大物朝着这边游来,胡先生取出一块蓝布,包了蛇胆,揣在怀里,两个人飞也似的划着小船朝岸边去。 张木木水性很好,却从未划过船,便是和胡先生两人,一个正划,一个反划,两人划了半天也不见船往前开,张木木回头一看,那白色大物正箭一般向着小船蹿来。 胡先生骂道,“你划过船没,赶紧丢了船桨!” 张木木早已吓得腿软,丢了船桨,却不敢再向后瞧一眼,但是又忍不住不瞧,深怕一回头,猛地又出来一条大白蟒张了血盆大口,将自己吞进肚里…… 正在张木木脊背感到发凉之时,听得湖水“嘭”地一声炸开,回头一看,果然又一条白蟒,那白蟒白色的脑袋,蓝哇哇的大眼睛,红红的蛇信子开了叉,光那蛇信子足有三尺多长。 张木木“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胡先生掏出一块蓝布,手里挽个花儿,那蓝布像一块蓝色薄木片飞了出去,却正好罩住了那白蟒脑袋,另一手提了张木木,腾空而起,两人跃在空中,同时一脚踩住那白蟒脑袋,借了力飞到岸上。 踩住白蟒脑袋之时,张木木又“啊”一声叫了出来,等到了岸上,见那白蟒头落入湖中,小船便像一片树叶一样,被击飞了出去。 那白蟒落入湖里,围在先前那白蟒尸身周围,在湖中腾起落下,复又腾起落下,并且发出阵阵嘶鸣,随后围着那白蟒尸身游来游去,卷起阵阵湖水,水如瓢泼落在二人身上。瞬间二人身上全被淋湿,却是少见的这等奇观。 只听得胡先生说道,“这定然是一对白蟒,一条白蟒见伴侣死去,正自伤心呢!” 听完胡先生的话,张木木却有些后悔,好好的一对白蟒,竟被自己二人杀了一条,那另一条岂不是要伤心么! 那白蟒游了一会,竟卷着死去的白蟒沉下湖底,瞧不见了。 望着半池被染红的湖水,张木木略显伤感,旁边的胡先生拍拍张木木的肩膀说道,“小兄弟好身手,哈哈哈,今天谢你救命之恩,切一半蛇胆给你,你拿回去救你朋友,倘若不成,要找我大哥治伤的话,去寻一泡好茶,练好酒量,但保无碍,哈哈哈。”说完,果真拿出尖刀,切了一半蛇胆分与张木木。 张木木拿了蛇胆,想起那日茶肆内说书老头说的话,问道,“你就是胡氏兄弟中的胡光闲先生吧?” 胡先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我就是胡光闲,别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既不是私塾先生,又不会打算盘,更不会相面算命,只是一个爱耍剑舞刀的粗人而已,你一叫我先生,我便很不好意思……” 看来这胡先生不光爱辩论,话还很多,胡光闲自顾自说着,张木木脑子里想着尊主还独自留在客栈,这时候应该饿了,便告辞了胡光闲,到了市镇上买了饭食瓜果,另又买了两大坛酒。 回到客栈,已是半夜,尊主半躺在床上,张木木拿出在镇上买的饭食瓜果,尊主说吃不下,看着张木木一身湿漉漉,便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张木木将下午的遭遇一一说与尊主听了,说起如何斩杀白蟒,如何取蛇胆,后来又如何遇到另一条白蟒,尊主登着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替他们感到惊险,时而复又觉得有趣,却见张木木拿出一块蓝布,展开来正是那半个蛇胆,那蛇胆沾了血,看起来甚是恐怖,尊主忙吓得捂住了眼睛。 张木木心想着这杀人都不在话下的尊主,竟然被半个蛇胆吓着,也觉得不可思议,复又包了那半个蛇胆,对尊主说道,“我听那胡神医说了,这蛇胆包治百病,且吃了以后百毒不侵,你把它吃了吧!” 话一说完,尊主差点跳了起来,叫道,“这东西怎么能吃,我才不吃哩!”没想到一激动,又只得躺下,咳嗽起来,张木木扶她喝了点水,笑着说道,“我哪能就让你这么生吃了这么大个蛇胆,等明日天亮,我找了客栈伙房伙计给你炒了吃。” 看着张木木拎这两大坛酒,尊主诧异地问道,“这大半夜的,你要喝酒么?” 张木木点点头,说完,拎着酒坛走到门口,复又转身回来取了那半个蛇胆,尊主问道,“你拿它做什么?” 张木木说,“我怕你嫌它腥味儿,反正我喝酒,能压住这味儿,就拿到我房间吧。”说完,走到门口,尊主又笑着说道,“你就在这里喝吧,我看着你喝酒。” 张木木回身坐下,说道,“那也行,我陪你说会子话,你困了我就走,你如果一直不困,我喝完这一坛再走。” “那你买了两坛今晚都喝吗?” “嗯,今晚两坛,明晚可就要三坛了!” “那你为什么喝完一坛就走?为什么明晚又是三坛?” “估计喝完一坛我就醉了,到时候不得认你,说些胡话,可怎生是好!” “没事,只要你不喝的吐,就没事!反正我白天睡得够了,晚上也睡不着,正好看你喝酒解闷儿。” “……” 张木木不再说话,揭开酒坛上的泥封,刚准备喝,却闻道一股刺鼻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旁边的尊主却只是看着好笑,张木木想起当时师傅逼自己喝酒的情形,当即拿出男子汉气魄,猛地灌了一口,末了,说句,“好酒,痛快!” 尊主已经笑得直不起身了,却又只好咳嗽。 张木木见尊主好笑,自己心里也感到安慰,只是这喝酒却是个苦差事,但是不喝确是不成,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差点没呛出来! 尊主正色道,“你分明不会喝酒,却为何要一晚上喝掉两大坛子的酒?你是有什么伤心事么?” “没有!”张木木喝着,脸已微微泛红,眼睛也有点迷离,只觉得昏暗的灯光中,尊主白净的脸庞,眼睛里泛着光,也甚是好看! 尊主说道,“你是要和那胡神医斗酒去的么?” 张木木点点头,估计自己已是有七分醉意,一坛子酒也快喝完,脸上憨憨地笑着,嘴里兀自咕噜着,“嗯,甚是好看……” 第五十九章 神秘的道士 却说张木木喝醉了酒,嘴里兀自咕噜着,“嗯,甚是好看……” 尊主未听清,便问道,“你自己在那里说些什么?” 张木木红着脸,在那痴痴地笑着,说道“我说你,”有些酒气,打个嗝,“嗯……甚是好看,”说完兀自点点头。 尊主见张木木已喝醉,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我困了,你回去喝去!” 张木木自少年时起就有些惧怕尊主,见此时尊主又一如往日的神情,酒醒了大半,站起身来准备回屋,却又转过身,拾起地上另一坛酒,朝着尊主痴痴地笑着,拎着酒坛就回屋,尊主却不瞧他。 次日醒来已是上午,张木木直觉的头昏脑涨,连忙起身来到尊主房间,尊主尚未起身,走进一看,她红着脸,脸上很多汗,张木木吩咐伙房的伙计将昨日的蛇胆煨成汤,待尊主醒来服侍她喝下,可是喝完汤,似乎还是无甚精神,便又睡下了。 张木木出了客栈,直奔玉茗楼。 来到玉茗楼,见那柜台后的男子照旧坐在那里,斜着眼,端了一壶茶,好不自在。 只是那对说书的爷孙俩个却没瞧见。 张木木捡一处空位坐下,那店内小二便围了过来,问道,“这位爷,今日可要喝甚么好茶?” 张木木沉思一会,抬头问了那小二,“你家甚么茶最好?” 那小二倒是机灵,笑道,“爷,咱们店里可都是好茶,只是不知道您的喜好,像这早春的铁观音便是极好的茶。” 张木木心里也没主意,说道,“那便就喝这铁观音吧!” 那小二道了一声好,不一会儿,铁观音上来了,张木木喝了几口,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总觉得这茶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入口很顺滑,有种甘甜,咽下去之后齿间还留存着一抹独特的香气。 于是叫来店小二,说道,“那紫霞、玉露各来一碗。” 不一会儿,“紫霞、玉露”两种茶都端了上来,小二一身短装,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手脚倒是麻利,时而招呼客人,时而拿着铜壶给客人续水,满茶肆跑个不停,却对这张木木十分不解。 一般人喝茶都讲究一道汤,二道汤,便是所谓“续汤”,只是这张木木转瞬之间便已经点了三样名贵好茶,却每样都只喝一两口,心里想上前劝阻,却又怕是自己孤陋寡闻,不懂喝茶之道。 张木木揭开紫霞茶盖碗,顿见雾气结顶,香气浓郁似白兰,滋味醇爽甘甜,汤色淡黄明澈。张木木饮了两口,也无甚特别感觉。 只见邻座有位道士,身穿黄色对襟长袍,上绣着瑞兽宝塔,头戴莲冠,脚踩云履,一把长胡子已垂到胸前,持一扇白色拂尘,那道士轻轻呷一口茶,闭了眼,后徐徐咽下,看起来这茶确实好喝。 张木木又打开那玉露茶盖碗,品了几口,随后口里也含了一口茶,闭了眼,最后缓缓吞进肚里,睁了眼,也未觉得有甚特异之处。 便望着那道士的那碗茶,问道,“道爷,请问你喝的是甚么茶?” 那道士眼一横,上下打量一番张木木,冷冷地说道,“大红袍,怎地?” 张木木见这道士不甚友好,便不再接话,又叫了小二,说道,“来一碗大红袍!”不一会儿,大红袍也端上来了,张木木又喝了一口…… 一个时辰过去,张木木桌上摆满了盖碗茶,深灰色的木桌上码的整整齐齐的青瓷白色盖碗,倒也壮观,只是到底也没能选出一款自己认为最为特别的茶,如此这般,可怎么与那胡氏神医斗茶呢? 张木木坐在桌前百无聊赖,随手端起一个青瓷盖碗,正准备将茶送入口中,一柄拂尘迎面击来…… 张木木左手拿起那御风宝剑横起一挡,那道士收了拂尘,将自己桌上的茶盖上放了一片树叶,伸出右手指着楼外,对着张木木说一句,“请!”便飞身下了楼。 张木木不知这道士这是何意,为何突然之间就和自己动上了手,于是手提宝剑,也跟着跃下楼去。 下了楼,那道士说道,“你既然一直跟着我,苦苦相逼,那我们今天就来个了断吧。” 张木木尚未弄清楚状况,本欲问这道士是怎么回事,可是哪里还容得片刻功夫,那道士的拂尘已经迎面击来,张木木心里暗自叫苦,却又不得不接招。 两人交上了手,张木木觉得这道士武功倒也一般,只是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心存敌意。 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道士很快感觉自己不是对手,但还是想作最后一搏。 道士的拂尘扫向张木木面门,张木木纵剑横削,不料那拂尘自空中散开,似一朵莲花一般,在空中旋转飞舞,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张木木定了神,一剑刺出,那柄拂尘已经飞向空中,待落到地上的时候,成了两截,拂尘前的白色鬃毛也散了一地。 道士惊慌不已,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之感,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使出了杀招,对方却刺出如此精妙的一剑。 道士已无斗志,喃喃说道,“阁下剑法高强,要杀我就请动手罢。” 张木木更是惊讶,想不通道士为何会说自己是要杀他,收了剑,说道,“我不杀你,我为何要杀你?” 不等张木木继续问话,那道士向前跑了起来,踢到就近一个房檐旁的木柱上,弹身上屋顶,一眨眼,消失了。 张木木本来还想问他来龙去脉,却不曾想到他跑得这样快。 再次回了玉茗萱,茶尚未凉。 这时店小二走过来,说主家有请,张木木便随着店小二又上了一层楼,三楼比二楼更要精致,光线是暗了些,暗红色的木质挡板墙,,混着淡淡丁香木味道,人一走进这里,便顿觉静心安神,心情爽朗。 显然此处该是主家接待要客的地方,却不知主家是何许人也? 待张木木走进内屋,屋内家具清一色螺旋木质纹路,雕刻着各式镂空花纹和暗红色紫檀木和黄花梨木家具,屋内东面挂着一幅字,“精俭养德”,王羲之的行书。 上首一把太师椅上,正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手持一把蒲扇,正是之前坐在柜台后的主家。 第六十章 煮雨论剑 张木木进得屋内,四周扫视一圈之后,便站立不动,心道不知为何这主家要自己在这里见面。 那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对着张木木身后的小二挥挥手,那小二便低着头下楼去了。 中年男子并不抬头,也不说话,呆呆地看着桌上,桌上除了一个茶壶和几个青花瓷杯子却没有更多的东西。 这时只听得雨水击打窗外和房顶的声音,看似已经落雨,果然雨水顺着房檐潺潺流下。 中年男子腾空跃起,竟以蒲扇作剑,直朝张木木击来,张木木这一下确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并不拔尖,以剑鞘和中年男子对攻。 只听得那中年男子嘴里说道,“采摘”便是一招勾腰搂刺,接着一个鹞子翻身,斜身劈刺,张木木见这剑招虽然花哨,却也颇有实效,使出御风剑法的简单招式倒足以应敌。 紧接着,又是一招“做青”,扇子倏地变作判官笔,正是点穴招式,直乘张木木檀中穴门而来,檀中穴是人体要穴,一旦被点,诸身之气便凝聚于此而不得畅通,哪里这么容易中招?张木木内心好笑,这人出招未免也太小瞧了人,侧身避过之后,对方接着使出一招“揉捻”,一扇作刀,从张木木自右肩砍下,这一招竟然是“八卦刀法”中一招弓步斜撩演化而来。 此后男子接连使出“焙火”、“冲泡”的招数,张木木净皆以剑鞘格开,或轻松避过,张木木见对方剑法实在平庸,便不还击,只单单以剑鞘招架或闪避,突然想到将刚才的几招串联起来,竟然是“采摘”、“做青”、“揉捻”、“焙火”、“冲泡”,这不正是制茶的一些列工序吗,这人竟都将其演化做了武功招数,内心不禁觉得好笑。 接着只听得他口里又说道,“无糖之甜”、“无酒之烈”、“无药之苦”,又是一系列繁复华美,但是借用其他武功招式而新创的招式,自然也无甚威力。 一连串的招式打完,中年男子拱手道,“少侠好剑法,在下自愧不如,请坐。” 只见那男子额头已经出汗,显是已经尽了力。 张木木坐下,将剑竖这立在自己椅子边上,说道,“原来先生是在考验我的剑法。还没请教先生姓名?” 那先生说道,“我叫周书已,会几招平庸的剑法,祖上出过武状元,后来家道中落,我又酷爱喝茶,便做起了茶肆的营生。” 那先生边说话边泡茶,找来铜壶,正准备烧水,出门到隔壁叫了个丫鬟,那丫鬟便提了铜炉去打了水,放在那精黑火红的碳炉子上烧着。 周书已说道,“少侠似乎对我店的茶不太满意啊,听店小二说今天连着点了十八碗茶都未满足少侠心意,故而我只好亲自出马,为少侠沏一壶茶了。” 这么一说张木木反而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其实并不是店里的茶叶不好,而是在下……嗯,在下不会喝茶,所以也找不上来一种最合适的茶,故而……呃,故而才让店小二把店内的茶上多了些。” 只听得那周书已哈哈大笑,说道,“我看少侠剑法精妙,却正是懂茶之人呐,我早先在楼上看到你同那铁松道士比剑,就知道少侠剑术不凡,少侠岂知,其实这茶道亦同剑道,适才在下恬不知羞,露了几手剑法贻笑大方了。” 张木木这才知道自己同那道士比剑,这周树一便是全瞧在眼里了,故而请我品茶,可是自己却不知道那道士是何来路,当下问道,“不知道周先生可知那道士是何来路,我不明所以他便同我比剑,想是先生该当认识吧?” 转眼之间,那铜壶里的水已经烧开,白色的水汽已经掀开那壶盖,兀自发出“呜呜”的声响,周树一一边走过去提下铜壶,一边说道,“那道士本是玄妙观的,近来可能得罪了什么江湖人士,是以一直神经兮兮,怀疑有人要追杀他,你不必介意。” 如此一说张木木便想到,当时确实是自己喝茶的方式比较独特,再加上自己又学着他的样子喝茶,是以遭到他误会。接着说道,“方才听先生说,这尺茶道亦通剑道,当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听先生所使的剑招,却都是从茶道中幻化而来。” 周书已提了茶壶,却不知道选甚茶叶,回过身问道,“少侠,你想喝甚茶叶?” 张木木对茶道学识知之甚少,却无从答起。 周书已接着又说,“其实喝茶最是讲究天时、人和、地利,喝茶也是要看心情,我看少侠似乎有些许心事,该当喝一杯鲜浓温热的红茶最为合适。” 这一说法又引起张木木兴趣,便问道,“先生如何知我有心事?” “独自一人喝茶,却又点了十八碗,难说没有心事啊。” 张木木点点头,似乎有些道理,接着又问,“那这心情不同,便要喝不同的茶,又该作何解释?” 那先生笑笑,说道,“郁结气堵时,鲜浓温润的红茶可助于舒心通气,活气血;恐惧害怕时,鲜爽甘甜的白茶可助于壮胆气,强七魄;悲伤难过时,芬芳的茉莉花茶最为相宜,清新怡人;愤怒不满时,鲜香淡雅的绿茶,清心静气,减燥降火,今天,就请少侠品品我店的特色茶叶,滇红金针。” 这一番说词,竟让张木木不得不信,倒也不是多有学问道理,只是这张木木与茶道几乎是一窍不通,故而听了周书已之言,便觉十分可信,也迫不及待地想品那红茶。 周书已说话的当口,已找来一个雕花小秤,从一个青花瓷瓶中用竹茶匙勺了一匙红色茶叶,倒在白纸上,又把这白纸放在雕花小秤上称了称,用一个银簪子剥去几颗茶叶,方才将称好的茶叶放入一个紫砂壶中,正要冲泡,便拿壶里的水冲洗了茶杯,闻了闻水汽,叫来丫鬟,问道,“这是哪里的水?” “这是后院水井的水,老爷,”那丫鬟回答道。 “去,重新换了,打一壶玉茗岩的新雨水过来。”说着把壶递了丫鬟,丫鬟便去了。 这边张木木可是看得呆了,谁曾想喝茶要费这些功夫,心道,若是真口渴的紧,费这些功夫只怕人都渴死过去了…… 第六十一章 石炉敲火试新茶 果不出一炷香功夫,那丫鬟重新将水打了过来,放在炭火炉子上烧着。 待水烧好后,周书已将水缓缓注入紫砂壶中,但见那白色水汽缓缓上升,一壶新茶便要完成。 周书已问张木木,“少侠,有甚心事,不妨直说。” 张木木便将自己朋友受伤,自己欲求那胡氏神医替朋友医病,奈何寻不出上好的茶叶与之斗茶等一系列事情都向周书已说明。 周书已听过之后缓缓说道,“少侠的心事也非难事,那胡光怪也算的我的好友,我们都嗜茶如命,每年我们也是要斗上一斗的,至于胜负,倒也是时而我胜,时而他胜,如果少侠信任,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张木木一听说对方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当下心头一热,自然喜不自胜,但是初次相识,所谓无功不受禄,怎好领受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呢?不过听他说自己“嗜茶如命”,这句话倒十有八九是真的。 “只因在下救人心切,如周先生真能帮我斗茶胜过那胡光怪,但有差遣,不敢推辞。”张木木说道。 这边茶已泡好,周书已撤下那青花瓷杯,又重新取了紫砂壶杯子过来,一共四只,将壶内的水倒入杯中,一壶水刚好四杯茶,不多不少,周书已倒去另外多余的两杯,递了一杯给张木木。 张木木用两只手轻轻端起茶杯,放到鼻子边闭了眼,仔细闻了闻,果然起先有一道雨后山间树木花草的清新香气,学着周书已,将茶放下,再端起放到鼻翼,这么仔细闻了闻,这一次便似乔木新断,那断开的木材散发出的气息。 周书已问道,“如何?” “我似乎闻道山间雨后的新鲜空气,和嘉木新断开而散出的气息。” “哈哈,少侠果然是品茶之人,茶叶的‘茶’本是草木中间一个人,我这一杯滇红银针,正是用的早春新雨,又是新茶,故而少侠闻道了草木和雨后的气息,却是不错的。” 周书已说罢,品了一小口,接着将一小杯茶一饮而尽。 张木木听了周书已的话,心道,这茶叶的茶字果真是“草木中间一个人”,想必这便是好茶叶了,也学着周书已,先品一小口,再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只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同样是一杯茶,比之先前在楼下喝的茶,果然不同,张木木一时也甚是兴奋。 忽然又想到那御风剑法的十六字精要,“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其势如火,不动如山,”这杯茶可算是“其徐如林”了。一时联想到御风剑法的诸多招式,却也觉得和这品茶颇有相通之处,只是这周先生将品茶之道幻化为剑招,到底是风雅有余,而实效不足。 当然茶道和很多方面皆可相通,只是张木木阅历尚浅,既不通诗词,又不懂书画,更不懂弹琴围棋,故而他就只联想到了御风剑法的剑招。 周书已见张木木第一杯茶喝完,便续上水,先往张木木杯里倒了一杯,再向自己杯子里倒满,最后仍是往空杯里倒满,将那两杯倒掉。倒完之后,说一声,“请用第二道汤,”抬了抬手。 张木木品了第二杯,却又觉得和第一杯味道不同,如此二人静坐,也不言语,完全沉浸在茶香的世界之中,直到品到第四道汤的时候,那周书已说道,“在下目前也有两件心事,若是少侠能够成全其一,和胡光怪斗茶一事,便包在兄弟身上了。” 张木木忙问道,“不知道周先生有哪两件心事,不妨说来,若是我力所能及,自然办到。” 周书已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两件事倒是都不容易,其一便是这镇外五里,有一个青湖,传说青湖里面,有一条大白蟒,这大白蟒是数十年前一位高人所养,后来这位高人故去,这条大白蟒便进了这青湖,传言这白蟒的蛇胆,能够让人功力大增,百毒不侵,只要少侠能助我斩杀白蟒,取了蛇胆,那斗茶一事,兄弟自然责无旁贷。” 张木木一听,心想坏了,这白蟒已被自己和胡先生所斩杀,只怕是这位周先生尚不知道,只是那湖内且还有一条白蟒,看来周先生倒不知情,不过当时斩杀白蟒,事后确实于心不忍,这件事怕是办不到了。 张木木问道,“不知周先生是否见过这条白蟒。” “只是传说,我不曾见过,倒是也有人见过,想必此事属实。”周书已说着,已为张木木换上第五道汤。 “实不相瞒,这条白蟒已被我和胡先生斩杀,蛇胆也被让我那受伤的朋友吃了。却不知周先生还有一件心事是什么?”张木木看着周书已说道,第五杯茶却不急着喝。 周书已看着张木木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能斩杀白蟒,果然武功高强,不禁又将张木木高看了几分。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便是,想请少侠为我杀一个人。” 张木木心下大骇,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杀过人,即使上次斩杀白蟒,虽然处于无奈,却也是兀自后悔不已,但是这位周先生,看似温文尔雅,却为何出口便离不开杀戮?张木木正在想着。 “少侠不想知道所杀者何人吗?” “何人?” “此人乃一大善人!” “即是大善人,恐怕这事我做不到。” “此人白天是大善人,修桥铺路,施粥赠饭,夜里可就是江洋大盗,抢人钱财,盗人珠宝。” “……” 张木木心里很是矛盾,提了剑说道,“多谢周先生好茶招待,此事容我好好想一想,若是想通了,自然回来和周先生说明。” 周书已没了先前热情的脸色,冷冷地说道,“少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对此人暗中查访,看周某所言是否有假。” 张木木说一声告辞,便下了楼。 他对这周先生确实一开始甚为佩服,尤其是他的茶道,只是后来所托之事,都是自己不愿意做的。 张木木不愿意和人做交易,可是尊主伤势严重,危在旦夕,若是凭自己的力量,去找那胡氏神医斗茶,恐怕绝无可能,当下却是左右为难。心想,尊主是为就我而受伤,若是就此死去,我又如何心安?但若要我为了此事去替别人杀人,那又如何能行? 其实倘若这周先生说的这人倘或真的是江洋大盗,杀了倒是为民除害,但是若不是却是万万不可杀的,只是总觉得无论这人是江洋大盗或者是良人百姓,受人所制而去杀人,委实不愿,若现在换做是自己受伤,就大可不必为此而伤神了,走着走着,便回到了客栈。 第六十二章 潜夜杀人不留行 张木木回到客栈,却发现自己忘了买酒,于是折身回去,来到一个酒肆,一面泛黄的旗帜上面写了个“酒”字,走进一看,里面坐了不少人,都是一些贩夫走卒和引车卖浆之流。 看这里生意热闹,张木木便买了三坛最烈的酒,店主叫“烧刀子”。 回到客栈,把三坛酒搁在自己屋内,便起身到隔壁尊主房间去,却看见门虚掩着,张木木心道,难道她伤势转好,自己出去了,推开门一看。 一把长剑顶着自己脖颈…… 张木木不敢妄动,赶紧抬头看尊主床上,却空空如也,是否尊主已遭不测? 张木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开始砰砰跳动。 这时候,从门后闪身出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尊主! 张木木悬着一颗心算是掉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意外呢,吓了我一大跳!”说完便准备找个椅子坐下歇歇,脖颈上的剑却已触及皮肤,再进一步,这把剑将直插咽喉! 张木木说道,“你干嘛,我拎了三坛酒回来,累死了,你让我歇歇。”他看尊主似乎不像开玩笑,心里想着估计她伤势已经好转,心里也不禁高兴。 尊主冷冷地问道,“张木木!”却不说话。 “嗯?” “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就把那蛇胆给你煨汤喝了,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好了?” “我嘴唇上为什么汗毛越来越多,是不是要长胡子了?” 张木木仔细瞧去,果然尊主尊主上的汗毛很厚,下巴上还长出了长长的一根,心道,这下坏了,该不会吃了那蛇胆变为男人吧。这么一想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尊主的剑便跟了上了,张木木只是感觉脖颈上凉凉的,尖尖的,还有点疼! 忽然,尊主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但剑还是抵在张木木脖颈。 张木木顾不得许多,上前将尊主扶到床上休息,尊主很气馁,说道,“看来我连杀个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说杀人,张木木联想到了周先生说的杀人的要求,只要杀了那“江洋大盗”,便可和胡氏神医斗茶,尊主治病就有一线生机,现在看尊主病情似乎不见起色,便决定当晚就去查访一下这个“江洋大盗”。 尊主看张木木在那里埋头想事,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张木木抬起头,看着尊主说道,“我在想你刚才说连个人也杀不了,你杀过人吗?” “当然杀过,杀个人又有何稀奇。”尊主说道。 张木木心想着,在她心中杀个人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不过也对,她曾是牧花城的人,牧花城杀人不眨眼,倒是领教过。 张木木问道,“你杀人难道不害怕吗?” “怕什么?” “你就不怕杀错了人?” “男人都该杀,如何会错!” 这一番话说得张木木瞠目结舌。 心想着,虽然她和牧花城脱离了干系,终究身上还是带着牧花城的邪气,但无论她是个什么样人,总之她救我性命,我终究是要救她。 张木木再次来到玉茗楼,找到周先生,问了吴员外的宅邸。 原来吴员外就住在闹市口东边,周先生告诉他,这闹市口东边是吴家湾,吴员外却不住在吴家湾,而是吴家湾再往东的铁匠营后面的灯市口。 说了一长串,张木木就记住了吴员外住在灯市口! 却忍不住问道,“这吴员外为何不住在吴家湾要住灯市口呢?” 周先生解释道,“因为吴员外的家业大多分布在闹市口和灯市口,他也爱打铁,早前就是个打铁的汉子,而住在灯市口离闹市口也近,正好照看两处家业,在这两条街,他开了不少当铺和金铺,但是铁匠营却是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所以他经常在铁匠营行善。” 一说起铁匠张木木便想起自己的父亲,但是想不通这吴员外为何会从一个打铁的汉子变成一个江洋大盗。便问道,“为何一个铁匠会变成一个江洋大盗?” 周先生只是笑笑,却不再搭话。 张木木出了玉茗楼,直奔灯市口。 果然在铁匠营看到了吴大善人,正在施粥,很多穷苦病弱的人都在排着长队,等着吴大善人的这碗粥。 吴大善人,一身粗布衣裳,正在粥盆里舀着粥,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个子不高,却甚是健壮,看着却是一幅老实人的模样,别人接过粥的人都会说“谢谢吴员外,”而他会说“不…不…不客气。” 看他的样子说话十分艰难,似乎天生口吃。 他旁边的应该是他妻子,却同他大不相同。 如果两个人走在街上,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对夫妻。 如果说有人说这是夫妻,那只能说好白菜让猪拱了。 当然这样的事,确实不在少数,但凡见过吴员外妻子一眼的,都会觉得吴员外做善人是应该的,因为老天给予了他最大的馈赠——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看样子十分年轻,俏丽的脸色中流露出对这些贫苦百姓的无限怜惜,一汪大大的眼睛中,仿佛噙满了泪水,随时准备为这些贫苦而可怜的人哭泣。 一个天生结巴又老实的吴铁匠,娶了这位妻子,不做善事,老天都不答应! 当然,如此美丽而又善良的女人,身上自然是有几件珠宝的。 或者说她身上挂满了珠宝,左手银镯子,右手翡翠镯子,翠绿而修长的手指甲,修长的手指上带着钻石与翡翠戒指,头上更是各种珍珠玛瑙数不胜数。 但是来喝粥的人却都是破衣烂衫,正端着碗接到白粥的一个男子,浑身脏乱,左腿半截小腿露在外面,头发上混着杂草,袖子下面还吊着半截碎布,他接过粥谢了吴员外,却终究忍不住瞧了一眼那妇人,美丽善良的妇人,简直就像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女。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老人,拄着一根干枯的木棍,旁边一个小女孩搀扶着他!老人的碗已经破了个角,小女孩赤着脚……他们接完粥之后,谢过吴员外,可以从小女孩发光的眼神中看到,她是多么羡慕那位妇人! 张木木站在旁边瞧了很久,他细心地观察了这夫妻二人的每一个举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们很恩爱,时常彼此交换温柔的眼神,直到施粥结束,二人携着手,一起慢慢走在大街上,无数人和他们打招呼,貌似他们是镇上的活佛。 入了夜,早春的季节依然寒冷,张木木独自在房间,只听得隔壁房间尊主的咳嗽之声。 张木木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他拔出宝剑,这把御风剑,曾在凌风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沉寂多年后,它终于又要复出了,张木木心里想着。 他看着宝剑,在孤灯下闪着寒光,用手摸着剑刃,有点凉,用手拭了拭剑尖,确实很尖,这一剑刺出,可以穿透人的心脏,这么凉的剑,进入温热的心脏会是什么感觉,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他罩上黑面纱,心跳的很快。 张木木潜行在夜色中。 临走前,他喝了酒,一口! 夜风微冷,他的心跳的很快。 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他来到吴员外家,上了房顶,揭开瓦片,那妇人正摘下头上的各式珠宝,这么多珠宝,全部摘下,是要费些功夫的。 这时吴员外进屋,满脸通红,显是喝了酒,也换上了丝绸衣裳,同白天的张大善人判若两人。 “啪!”一声响,一个巴掌打在那妇人的脸上,脸上留下五个指印。 那妇人并不恼,仍旧在卸下头上珠宝,也将手腕的翡翠镯子摘了下来,换上一个银镯子戴上,兀自赏玩。 吴员外指着妇人的眼睛,说道,“你…这个…这个贱人!再…再说我,脓包,我…一刀宰了你!” 那妇人微微一笑,眼神瞬即变得凶狠,不再是观音娘娘,却像是妖魅!缓缓说道,“当年是我不嫌弃你,才嫁给你这怂包,我穿戴几个首饰怎么了,你大不了再出去捞几票不就完了?” 吴员外磕磕巴巴说道,“我那…每一两银子,都是刀…刀尖上得来的,你…你这个贱人,却不知道有几多凶险!” 那妇人呵呵一笑,“你反正手上已经有了几十条性命,听说这次路过的这批货是上等茶叶,你得了手,再转手玉茗楼,就是几千两银子,怎地,现在却又怕了?” 吴员外脸上罩了一层杀气,说道,“好,干…干他娘的。” 妇人爽快地笑了出来!双手环着吴员外的脖颈…… 那红色蜡烛的淡蓝色火焰在缓慢跳动,只听得火焰声“吧嗒吧嗒”地烧着。 瞬间,妇人的笑僵持住了…… 妇人瞳孔里多了一把剑,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黑衣人的剑已经插进了吴员外的心脏,这一剑来自背后,没人看见黑人从哪里来,何时来的。 吴员外回了头,宝剑却抽了出来,血流如注,却是温热,溅射在红木桌椅和妇人身上,也吹倒了那红色蜡烛! 员外回头却只看见那把剑,想说“好冷的剑!” 却只说出“好……冷的……” 妇人始终没有出声。 黑衣人消失在夜色里! 第六十三章 深藏功与名 张木木回到客栈,正要换掉夜行衣,尊主进了房间。 “这么晚到哪里去了?”尊主问道。 “办事。”张木木将剑挂在墙上,恐引起不便,边说话边脱掉黑色夜行衣。 “办什么事?”尊主的脸色看起来苍白,但是掩盖不住关切。 “杀人!”张木木自己也不信竟然会说出这两个字,但是终于还是说了,他觉得不需要隐瞒,毕竟死者罪有应得。 尊主登着大眼睛,说话间,尊主仿佛不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的话,几年前他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今天却说晚上去杀了人,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就凭你的剑法,也敢去杀人?”尊主问道。 张木木已经换好衣服,打开一坛酒来喝,一切显得极为平常且合理,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也许他已经爱上了喝酒的感觉,那种微醺,那种混沌…… 而此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那一剑刺出的情形,看着剑尖进入那江洋大盗的心脏,这一剑太快,因为他没有犹豫,以至于他已经忘记当时是何种感受,但是不可否认,这趟活儿麻利,没有任何脱离带水,不留任何痕迹,堪称完美。 但是那妇人惊恐、害怕的眼神,和扭曲定格的面部神情却一直定格在他脑海,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瞳孔睁的特别大,将那把剑也印在她的瞳孔里面,她的面部肌肉绷住了,就像画上的人一样! 那吴员外,回过头的第一眼是怀疑,接着是恼恨,最后是绝望!回来的路上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兴奋和害怕,反而有种失落感。 而他不知道的是,也许这两个眼神,他永远也忘不掉了,并且经常会光顾他的梦乡。 屋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张木木的酒已经喝了半坛,他很奇怪,往常喝这些酒,已经醉了,今天却越喝越清醒。 “你杀了谁?”尊主显然已经完全相信他说的话,他的确晚上出去杀了人! “一个该死的人,他真的该死,明天你就会知道了!”张木木说这话不无气愤,他气这人该死,也气他死在了自己手上。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张木木望着尊主问道。 “好多年了,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感觉!”尊主说道,她眼中泛起了回忆,继续说,“那一年,我8岁,我被人称为野种,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娘在嫁给我爹以前,就已经怀了我。 这事我爹知道,虽然我从未叫过他爹,或者应该是养父。 村里的人都讨厌我,小女孩不同我玩,小男孩拿石子丢我,我唯一的好朋友是一只燕子。 那只燕子在我们家筑了巢,我会看着它们飞回来,飞出去,向往着自己若能像这天上的燕子一般,自由地飞来飞去该有多好。 后来下了蛋,我经不住好奇,趁着燕子飞出去后,把燕子蛋拿在手里玩,白白净净的,后来一不小心,全摔碎了。 之后那燕子飞回来,不住的叫,叫的我心烦,就像我养父一直在骂我和我娘一样。 一天晚上,我趁着那燕子在洞中睡觉,我将它捉出来,踩死了。 这时我进屋,听见我养父又在骂我娘,骂我是野种,后来开始打我娘。 我最害怕看见我娘挨打,她的嘴角流血,头发凌乱,被摁在床上打。 但是她看到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惊悚。 因为我手里拿了剪刀,那把剪刀我一直压在床下。 后来那把剪刀长在养父的后背,扎的很深,就像我踩死那只燕子一样。 他愤怒的看着我,后来流了很多血,慢慢的倒在血泊里,不动了。 娘带着逃走了,我们就进了牧花城。 这就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这段往事,尊主讲了很久,直到张木木将三坛酒全部喝完。 喝光了三坛酒,他终于有了醉意,也不知后面的故事听到了没有。 次日,在玉茗楼,那对说书的爷孙又来了。 说了一个轰动的大事,着名的大善人吴员外昨夜被杀了,一剑毙命。 很多人难以置信,吴大善人以前是铁匠,他力气大,健壮结石,又行善积德,为何会被人一剑毙命! 很多人纷纷感叹:世风日下,好人没有好报。 据吴大善人家的娘子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回房间,就发现丈夫死了。 有人说着凶手真是高人,据吴大善人家人说,杀手除了在吴大善人胸口留下一个剑孔之外,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也有人说,可能是谋财害命,吴大善人在当地是首屈一指的豪绅,听说案发后,吴大善人娘子的金银首饰全丢了。 还有人说,莫不是吴大善人家的娘子与人私通,最后伙同奸夫谋杀亲夫! 听到这种说法,一位老者人劝说莫要这样揣测吴大善人,人家行善积德,与家里娘子恩爱和睦,怎地会是自家娘子所害呢? 但是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却说,他家娘子一看就是狐狸精,说不准真是。 各种说法都有,由于没有任何线索,所以为这凶杀增添了无限可能。 玉茗楼的张木木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对这些说法似乎并不感兴趣。 他爱上了滇红银针的味道! 玉茗楼的老板,周书已先生已经来到张木木桌前,说道,“张少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走,上楼喝茶说话。” “我觉得你这地方茶好,这说书的老头说的也好,所以听听书。”张木木端着茶碗说道。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上了楼,进了茶室,只有两个人。 周书已递过来一包茶叶,说道,“你与那胡光怪斗茶,只需将茶叶给他即可。” 张木木结果茶叶,问道,“你说这斗茶,我将这茶叶给了他,两泡茶相互比较,最后是由谁来定输赢?” 周书已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他自会公正评论的,只是你须得注意,此人最是厌烦旁人多话,他那兄弟胡光闲却又是话不离嘴的人,两个人经常斗气,你少说话便是。” 张木木将茶叶拿在手里,问道,“这是什么茶?” “佛手。” …… 第六十四章 携侣入楼台 张木木将周先生给的茶揣入怀中,欲起身告辞。 周书已说道,“张少侠,你剑法卓绝,想不想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问让张木木大吃一惊,看着眼前的周先生,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端着茶杯甚是儒雅,旁人又何曾想到,这位嗜茶如命的茶客,一手端着茶,另一只手却拿着剑呢?不禁对这位貌似文弱的周先生刮目相看,说到成就一番事业,自己却只是一心想成为一名剑客,像凌七翎那样的剑客,但是到底何为事业,却是从未想过。 张木木又重新坐下,“不知周先生这成就一番事业,指的是什么?” 周书已悠然地喝着茶,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其实张兄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他们对一些事不愿再提,或有些人他们不愿再见,因为有人曾经做过些对不起他们的事。 他们或许也想过…… 要把那些人杀掉,不过他们不敢,又或者觉得不值得。 其实杀一个人很简单,就像张兄弟你一样。 所以我就是专门帮人解决这种麻烦,顺便收取一点银两,当然张兄弟不必惊慌,我们不会然你去杀你无法杀掉的人。 并且,如果真的碰上棘手的人,也会有人从旁策应。 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 张少侠如果觉得自己的剑法武功还不算太强,也会有人再传张少侠剑招。 当然,张少侠不必担心的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 即使有一天别人发现,也无甚干系。 好了,我就言尽于此,如果张少侠有兴趣,我们可以详谈。 我也会为张少侠引荐更多的人。” 周先生说完仍旧眯着双眼,显然他觉得自己的说辞对眼前这少年极有诱惑力,又往张木木杯子里添了一碗茶。 张木木听完顿觉大骇,竟然没想到这位周先生是这样一位人物,只怕其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不禁想到锻剑城的连环凶杀案,人人怀疑是牧花城所为,只是不知道这周先生与锻剑城有无瓜葛。 又想到段智星,他与牧花城定然没有瓜葛,因为英雄大会当日牧花城城主花如影亲自出手伤了段智星,可见两人并无交情。 对于眼前的周先生,他实在看不透,既想不到他是否是牧花城的人,也想不到他是否是和锻剑城有瓜葛。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背后有人。 这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张木木本来杀这吴员外就实属不愿,但是形势所逼,也无办法,但是让自己作为杀人工具,那是段段不能。 张木木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说道,“多谢周先生的好茶,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下楼,只觉背后有一双老辣的眼睛盯着自己,他知道这位周先生善于提出旁人无法拒绝的要求,就像上次杀吴员外一样,他明明已经回去,可后来还是又来了这玉茗楼。 只盼自己再也不来这玉茗楼,再也不和这周先生相见。 背后传来声音,“张少侠多来喝茶!” 这声音温和却有威严,也有诱惑力,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再来。 回了客栈,依旧用马车载了尊主,径直向绿柳巷子后的胡氏神医府邸行来。 在豆腐街转绿柳巷的途中,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本是泥流河的故道,后来此处大兴土木,将这条河分为两截,一条便顺着城外流出,一条便是这城内小河,小河上游便是那白蟒所藏匿之处,青湖。 河水两岸,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建的园子,岸边全是柳树,虽然柳絮纷飞,景色倒是极好,尊主撩开帘子,心情也颇感畅快。 河岸边有许多孩子在放风筝,也有一些公子小姐在河边游玩,据说到了夏日,这里终日飞红舞绿,笙歌不绝。 神医胡光怪的宅子倒是在最里面,算是比较大的了,张木木想着尊主多日圈在客栈,这日好容易出来,便将马车驾的很慢,方便尊主浏览周边美景。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胡氏神医的宅子,门口是一幅对联: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张木木笑道,这两句诗倒也极合当前景致。 张木木领着尊主扣了门,一位门童迎了出来,进得宅子,却发现里面比之外面广阔的多,宅子内有多处亭台楼阁,这园子堪称豪华,以其布局的亭台楼阁和池塘假山,形成了参次错落,曲径通幽之感。 园内一池塘栽满了荷花,荷花尚未盛开,池上一座木桥,直通池中亭子,亭子小巧别致,四根红木大柱支着黄瓦蓝纹亭盖,虽然隔得远,但是“览荷亭”三个大字依稀可见。 起了风,春寒料峭,脸色苍白的尊主一副病容,不免咳嗽。 张木木二人难免跟不上来门童步伐,门童走走停停,领着二人只往前走,也不回头,又穿过一座假山,假山有丈余高,上面水流潺潺。 这时又碰到一座亭子,却是“试剑亭”,想必是胡氏兄弟练剑之处,让张木木想起了锻剑城的“试剑阁”,虽然名字相同,但“试剑阁”是巍峨恢弘,而这“试剑亭”却是小巧别致。 这时见一个中年男子摇摇摆摆走了过来,走进一看,原来是上次一起斩杀白蟒的胡光闲,张木木一时不好再称呼他胡先生,倒是这胡光闲先开口,说道,“张兄弟,来也不提前说,我好出门迎你啊。” 张木木拱手笑道,“来麻烦胡大哥,怎好让你出门相迎,”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尊主,说道,“这位便是上次和你提过的朋友,方媚媚。” 方媚媚微笑淡淡行了个礼,本来以她性格,是不会向男人行礼的,只是自己有病在身,有求于人,也不免将自己性格收敛一些,好赖这胡光闲却不是那拘与礼数之人,自然也不以为意。 胡光怪说道,“哎呀,看这姑娘花容月貌,张少侠年轻潇洒,二位真是珠联璧合啊,张兄弟,好福气。” 方媚媚却脸上无任何表情,张木木神情甚为尴尬。 张木木方欲开口解释,只是这胡光怪是出了名的话多,自己一开了口,哪有别人说话的余地? 当即有为两人介绍这园子的亭台景致,又说自己近日又练新招云云,滔滔不绝…… 第六十五章 仗剑听琴声 胡光闲领了张木木二人进了内堂,上了茶便命人去请大哥和二哥。 张木木这边已经向胡光闲说明了来意,当然一切按照规则行事。 不久,那仆人过来传话,拿了手遮着嘴巴对胡光闲说,胡光闲将手一挥,说有什么事大声说便是,张兄弟于我不是外人,那仆人便呆立在旁不再言语。 胡光生觉得事态恐不简单,便又向那仆人挥挥手,示意他走进小声对自己说。 听完仆人说的话,胡光生笑笑对张木木二人说道,“请张兄弟不要介意,下人没有规矩,他说二老爷马上过来,大老爷正在有要客会见,等张少侠与我兄弟二人比试过了之后,直接过去斗茶便可。” 张木木拱拱手,说道,“一切听胡大哥安排。” 方媚媚看着张木木,不禁想起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就在前几年前,他还是个胆小懦弱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是是个英俊少年,不光如此,竟然敢在英雄大会上公然挑战段智星,且敢斗杀大白蟒,更是敢在黑夜中暗杀豪绅,这次又算是只身来到,这一切情况尚不明了的胡氏兄弟宅子中,和这诡异的胡氏兄弟斗剑、斗酒、斗茶。 张木木向胡光闲问道,“请问这三场相斗,可有先后顺序?” 胡光闲摇摇头说,“我们三兄弟与人相斗,有三个原则,第一就是不限定人员,就是无论对方派出谁人来斗,只要是代表对方即可;第二就是不限定时间,就算是你今年斗剑胜了,明年再来都酒,也无不可,不必一次斗三场;第三是没有先后顺序,无论来者选择先都剑还是斗酒,都无不可。” 听完胡光闲说的规则,张木木暗自忖度,这三兄弟倒是十分明白事理,倘若对方时间有限,便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只需找得剑法高超的剑客,酒量好的侠士,再加一个茶道的高手,便可取胜。 我剑法胜过这胡光闲先生应该没太大问题,只是这斗酒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也不知对方是如何斗法,这斗茶的话,周先生已经给了上好的茶叶,如此我便先斗剑,再斗茶,最后斗酒。 估计这斗酒是最难的一关,故而放在最后,这三兄弟也是奇人,找了这三样来相斗,倘或是事先没有准备,而又一个人孤身前来的话,难保一个人同时既剑法高超,又是海量,还懂茶道。还好自己是有备而来。 就在张木木在私下忖度的时候,方媚媚探过嘴巴来,在张木木耳边轻声说道,“咱们先和他们斗剑,再斗茶,最后斗酒。” 方媚媚所想正和张木木心意,便微笑点点头。 偏是那胡光闲是个多话的人,说道,“这位姑娘有甚亲密的话要在张少侠耳边说,却是怕我们都听了去啊。” 按说这青年男女在一起,互相亲昵地说几句情话,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又有谁会去多嘴,还问人家说的是什么呢? 可是就是这胡光闲,也是人如其名,一张嘴巴闲不住。 这一问倒让方媚媚有了几分羞涩,想必别人是误会小两口说些什么情话。 张木木抱拳向胡光闲说道,“小弟这位朋友担心我酒量不济,故而让我禀明胡大哥,是否可以先同胡大哥斗剑,再斗茶,最后斗酒。” 胡光闲听后哈哈大笑,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个大嗓门从门外进来,说着,“这位斩白蟒的少侠在哪,快带我见见!” 来者正是胡府老二胡光生,话音刚落,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这汉子脑满肠肥,膀大腰圆,生得十分魁梧粗壮,说话却是声如洪钟。 张木木见了,只觉得这汉子颇有几分徐重的样子,只是少了徐重的英雄之气。看了这幅样子,张木木暗自叫苦,这厮生得如此彪悍,估计酒量是我几倍,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胡光生一进门,张木木和方媚媚同时站起,胡光生步伐迅捷,疾步来到屋内,拱手对张木木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张少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呐。”说着拍拍张木木和方媚媚二人肩膀,示意二人坐下。 张木木很不好意思,只是拱了拱手说声“打扰了”。 此时却响起悠扬的琴声,琴声舒缓动听,是一曲《平湖秋月》,听声音似乎不远,想必是从这宅子传出来的。 张木木心想,这宅子内亭台池塘甚多,一些文人雅士在此抚琴也未可知。 众人初时只觉这琴声悠扬婉转,便陷入这优美的乐曲之中,室内一时竟无人说话,就连话不离嘴的湖光闲竟然也陶醉在琴声之中。 不多时,又来一位仆人,在二老爷胡光生耳畔耳语几句,胡光生起身到旁边,给这仆人写了一张字条,仆人便匆匆疾驰而去。 骤然间,琴声急转直下,谁都听得出这琴声变得哀婉悲切,却也极为动听,众人不免又沉浸在哀婉琴声的意境之中。 倏地,谁也没有觉察,这琴声竟然转的似疾风骤雨一般,张木木一时间竟也听不出是哪一首曲子,探身问方媚媚,方媚媚也摇摇头。 只是再看方媚媚时,她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沁出细细的汗珠,似乎显得极为难受。 方木木起初担心室外春风寒冷,恐方媚媚经受不住,只是进得室内,想必这胡府是烧了地龙取暖的,并且大堂还放了铜盆炭火,已经是温暖舒适,为何方媚媚进了室内反而呈现这般难受的神色? 只是听着这琴声,张木木内心也感五内翻腾,这琴声似乎肃杀凶险至极,却又有着强大的魔力,让你不得不细细去听。 在这一瞬间,张木木仿佛感到四面楚歌,只怕是危机四伏。 张木木提一口气,暗自运功,方才凝神静息。 这让他想到之前在锻剑城和徐重、岳中泽在醉湘楼听曲时候的感受,也如今天这般,仿佛杀机四伏。 此时又有仆人进来说话,却是在胡光闲耳畔耳语,待胡光闲对那仆人交代完,那仆人又是飞也似得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这琴声算是停了,张木木和方媚媚二人叹出一口长气。 第六十六章 蒙眼斗剑 胡氏兄弟宅子内琴声初歇,胡光闲起身拱手对张木木说道,“张少侠,因为今日我家大哥胡光怪有些要事要处理,只怕今日便不得闲和张少侠斗茶了。” 张木木也瞬间觉得这宅子里有些怪异,心道,难不成胡氏兄弟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今日不得斗茶,尊主的病情恐要拖延,但是现在是有求于人,自然一切只好听从他们安排。 张木木看了看方媚媚,她已比方才好的多了,便说道,“我们本来唐突打搅,已是深感不安了,胡光怪先生今日既然另有要务,我再另择吉日拜访也无不可。” 胡光闲在屋内走动,走到张木木身边,突然问道,“张少侠,据说城东灯市口的吴铁匠被杀了,不知道张少侠可听说了此事?” 张木木一脸疑惑,问道,“哪个吴铁匠?” 胡光闲笑道,“应该是吴员外,吴大善人,因为此人之前做过铁匠,所以我们便习惯了叫他吴铁匠。” 张木木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吴铁匠便是吴大善人,只是不知道他此时问起自己是何意图?内心不免泛起一阵紧张,他素来不善说谎,虽然此人该杀,但是自己毕竟属于受人所托,是暗杀行为,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一双眼睛也不敢朝胡光闲看去。 这时候旁边的方媚媚赶紧接过话,她在病中,虽然声音微弱,但是却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昨日听说这吴大善人被人在夜里暗杀了,说也奇怪,这吴大善人一直行善积德,却不知是谁暗中害他。” 这一番话虽说替张木木解了围,但是却更增他的愧疚之感,到底杀人并不是光彩之事。此时这么一说,仿佛那吴大善人就真的成了一位大善人,而自己却是那不明是非的恶毒凶手。 好在他反应极快,跟着说道,“唉,本来最近江湖上就不太平,首先是锻剑城接连发生凶杀案,并且听说各大门派也均遭到狙击,可是按说这吴大善人本不是江湖中人,不知为何也会遭到暗杀呢?” 说完,他又跟了一句,“不知道胡大哥怎么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胡光闲说道,“其实这吴大善人也未必就是什么大善人,坊间也有人传言此人靠的是打家劫舍才从一个铁匠起家,直到有了今日的财富,又娶上了美貌的妻子。我本对这件事没有兴趣,想着张兄弟乃是江湖剑侠,对这些事情应该有些更高明的看法,因此便有一问。” 张木木故作惊奇,说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想着一个施粥赠饭的大善人,竟然是绿林强盗起家,当真是闻所未闻,”这时他已心情平复,对自己伪装也更自然了,接着说道,“其实我也算不得什么江湖剑侠,只是尊……这位方家妹子受了伤,所以才到此求医。” 张木木本想说尊主,但是想着说尊主只怕将她身份有所暴露,与她安全不利,但一时又不好如何称呼,便说了“方家妹子”,其实方媚媚比他还要大三岁。 说完,方媚媚白了他一眼。 这时,只听胡光生说道,他甫一开口,张、方二人便吓了一跳,因为他声如洪钟,刚才又有事耽搁,所以一直没有多话,这时一开口,着实让人猝不及防。他说道,“这也都是坊间传闻,我们虽和他有些交往,但也不了解实情,不过此人酒量端地倒是不弱啊,与我斗酒,竟然不落下风。” 方媚媚只觉这位胡光生脑满肠肥,声如洪钟,甚是有几分憨态可掬之感,她本是想笑,只因刚才胡宅气氛过于险恶,总让人有几分不快之感,故而却没有同他搭话。 这边胡光闲对张木木说道,“张少侠,就让我先领教领教你的神妙剑法吧。”又转向方媚媚说道,“方姑娘是在此休息,还是同往?” 方媚媚站起来说道,“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跟着胡光闲出了大厅,张木木心想,这宅子在外面看着不大,进来之后可甚是宽敞,初次进来,迷了路都有可能,我且小心记下这宅子的大致方位布局。 方媚媚有些疲惫,且身体虚弱,对这大宅子仿佛有些害怕,张木木便携了她手,紧跟胡光闲。 众人跟着胡光闲穿堂入室,可谓九曲回廊,最后来到一个类似兵械室的屋子,里面光线很暗,各种兵器都有。 胡光闲对张木木说道,“张少侠,你的剑法我曾领教过,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今天不妨这样,我们蒙着眼睛比剑,你觉得如何?” 张木木心想,本来自己看过这胡先生剑法,只觉得平常,只是今日他忽然又提出蒙着眼睛比剑,却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是有求于人,只得悉听尊便了。 张木木只觉得他拉住的那只手出了汗,想是方媚媚有些替他紧张,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拒绝,虽然自己没有闭眼比剑的经历,但是毕竟剑法更胜一筹。 当下张木木说道,“我们来者是客,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既然胡大哥说蒙着眼睛比剑,那就蒙眼比剑吧。” 于是有仆人拿来黑色布巾,二人各自罩在眼上,确是四周漆黑,什么也瞧不见。 张木木心想,这正所谓刀剑无眼,这一下两个人又是蒙着眼睛比剑,我可要一切小心,万不可因一时求胜,而伤了对方。 两个人站定,两边的人都注目旁观,方媚媚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心想辛亏自己跟来,好歹可以在一旁照看着,否则两人蒙眼比剑,又在这气氛诡异的宅子中,倘若他独自来比剑,遭人暗算可不是小事。 两个人摸索着朝对方走着,两把剑甫一相碰,便斗在一起。 张木木只觉得此刻蒙着眼睛舞剑和睁眼比剑却是是两种感受,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在锻剑城,英雄大会上挑战段智星的感觉,当时也是自己似乎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御风剑法的精妙招式便源源不断地发了出去,只是今日不知还能否找到当日的感觉。 第六十七章 剑意盈斗室 三招之间,张木木已经感觉对方变换了三种剑法,但是衔接严密合缝。 张木木暗想,这胡氏兄弟医术远近闻名,想必胡大哥与人比剑是常有之事,是以剑法学的多了些,但也未免杂乱。 须知,任何一门剑法虽然有优有优劣,有强有弱,总是自成系统,方能形成“起”“承”“转”“合”之气派,再配以心决,方能真正领悟一套剑法之精要,若单纯学一些零碎招式,固然在对敌之中,甫一出招,能让人眼前一亮,终究不能运用自如,一招不中,再出新招,亦不可形成一贯之势,并非对敌的长久之计,只要对方识得此招,或是能对应化解,就收效甚微。 只是张木木近日饮酒颇多,耽于练剑,本来这御风剑法之中许多关隘之处尚未明了。此时蒙上了面罩,是以许多精妙剑法也无法施展。 胡光闲却是暗自佩服这眼前少年,本看他年纪尚青,斩杀白蟒固然有些剑法,毕竟青年人,初生牛犊不畏虎,现在蒙了眼,纵有名师调教,剑法也是有限,却不曾想自己最为得意的三招剑法尽数为对方所招架,一时间也颇感压力。 张木木欠缺在黑暗之中斗剑的经历,是以不敢妄自出招,便即等对方先行出招,再随之化解,待找到对方破绽,再徐徐应敌。 张木木将全身精力集中在耳朵,仔细听着对方的剑招,只听见一股劲风朝自己腋下疾驰而来,他一时竟然无法辨认对方招式,心下有些紧张,对于御风剑法又不纯熟。 当然若论剑法纯熟之人,以御风剑法化解这招,方法可以有几十上百种,可偏生他此刻却是一招也想不出。 就像一个学习剑法的徒弟,到了师傅考察剑法的时候,自己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只能急的满头是汗。 等对方剑刃距他身仅有存余,张木木随手挥出一招“踏前斩”的招式,这一招他一直生疏,并且心下常存着戒惧之感,待这一招使出之后才蓦的回想过来,自己刚才竟然使出了这么完美的一招御风剑法,一时间信心为之一震,也颇有自豪之感。 这一招出手迅捷,又让人意料不到,索幸张木木出剑只为防御,随后却沉浸在自己刚才的剑招中,并没有接着出剑进招,如若不然,胡光闲非已伤在剑下不可。 这一招也让胡光闲心下大骇,心道,这少年剑法已然通神?还是纯熟巧合而已?平生比剑无数,却从未碰到过如此奇幻的剑法。 张木木似乎悟到“踏前斩”剑招的一些精髓,兀自在那回味。 这边胡光闲使出快剑招式,竟然一跃而起,腾空一招斜刺,朝着张木木飞来,张木木继续使用“踏前斩”的招式对敌,虽然他对于对方的剑法尚未了解,但是在对方一刺一挥之间,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剑意”之所在,凭借御风剑法与其相斗,顿觉十分轻松。 此时他对蒙眼斗剑已无惧意,打斗起来得心应手。 他本有数次机会将对方击败,只怕自己太早击败对手,让胡大哥脸上无光,是以有意错失一些机会。 而胡光闲对这一切尚不清楚,他只道是对方剑法有限,也同自己一样,会使出一些新奇巧妙招式,自己一时尚不得分辨而已。 两个蒙着眼的局内人不清楚情况,旁观者却是看的分明,此时方媚媚却难免心急,见张木木分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一击即中,为何他却犹犹豫豫,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想到他之前的性格也是如此,不免有些不满,因为她本人是直来直往,最是烦恼这种拖泥带水之人。 而另外一个人,胡氏兄弟中的胡光生,却看出这少年剑法委实比自己弟弟高出一大截,只是他有意相让,是以多次机会本可得手,却手下留情。 之前两人比剑如果说是多是新奇巧妙招式的话,现在却是一种奇观。 只见胡光闲左右腾挪,上飞下跳,张木木却浑似不动,胡光闲剑法灵动快捷,张木木剑法却一招慢似一招,但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胡光闲的剑却慢了一步,眼看胡光闲就要刺到张木木后肩,可是张木木的长剑已经递到胡光闲的脖颈,眼看胡光闲的剑就要尽得张木木身,对方只是随意一个转身或是一个后退的步伐,却又变成自己的身体已在张木木剑下,只得迅速跃开。 如此几个回合,胡光闲心下惧怕,便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了,两人在演武场中央,胡光闲似一只攀援上树的灵猴,四处攒动,而张木木浑似一个舞姿曼妙的女子,在舞池中央曼舞。 胡光闲哪里知道,张木木此时竟然是跟着剑意在和自己相斗,出招已不下思索,随心所至,随意而行。而自己苦苦思索自己招式和对方招式的间隙,对方的剑招竟源源不断的倾泻过来,如此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如此又斗了三四个回合,张木木一剑挥出,看似缓缓的一剑,和胡光闲长剑相碰, 胡光闲只觉得这一剑震荡得自己浑身难受,对方似乎已将自己周身穴道封住,自己周身窒息,闷得甚是难受,想要跃开,又是不能,只得苦苦相斗。 终于,胡光闲说道,“张兄弟,我们且停手罢。” 二人摘下面罩,胡光闲已是汗如雨下,提起剑拱手说道,“张兄弟剑法实在精妙,我佩服至极,输得心悦诚服。”话刚说完,手中长剑竟然从中断开,剑尖掉在地上,“咣当一声”,众人都是一惊。 张木木也拱手道,“运气,承蒙胡大哥相让,小弟多谢了!” 张木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只是随心所欲,使出一些剑招,如何对方长剑竟会折断? 旁边的人已看的分明,张木木剑招虽然奇慢,但是他手中那把长剑似已一把变两把,两把变四把,四把变十六把,周身之处,竟然全是他的剑光,似已形成一个大的剑圈,将胡光闲围在垓心,他如何还能喘息? 方媚媚剑法已属不弱,她哪里见过这等精妙剑法,只怕是剑法已超越自己,也为张木木甚感欣喜。 众人一起出了兵械室,仆人又重新上了茶,已经排下宴席,只等中午用饭后休息,下午再来斗酒。 第六十八章 斗酒 中午由于方媚媚身体受伤,没怎么吃,倒是对园子内的景致极有兴趣,便独自在园中闲步。 胡光生将张木木邀至他的酒窖。进了这酒窖,便有了酒的香气,也有股子凉意。 胡光生藏酒很多,他能带自己来他酒窖,应该是对自己极其信任的,张木木心里想着。 他没想到胡光生的酒窖这般大,酒坛也有大有小,大的如水缸般大,小的如药瓶,那一小瓶酒,一口便喝掉了。 自从进了酒窖,张木木就发现胡光生的眼睛似乎在发光,他肯定是个酒鬼。 这让张木木想起了师傅,世间百态,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是不明白为何有人将酒爱的这般深切。 张木木忍不住问道,“胡先生,你为何这般爱酒?” 胡光生那大嗓门在酒窖激起阵阵回音,“张少侠,你可不知道,你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吗?” 这句话张木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是文人写的文章,“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张木木问道,“不知胡先生在意的是什么呢?” 胡先生并不答话,说话间,二人已经穿过酒窖,来到一间暗室。 这室内在中央有一张大桌子,两边是一排椅子,而在南边是一个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酒具,有夜光杯、古藤杯、犀脚杯、双龙海棠杯,也有一些平常的酒杯,似盖碗,还有木质酒杯、竹制酒杯、玉制酒杯,有大杯也有小杯,有高脚杯也有平杯,想是相应的酒便是需用对应的酒杯来喝。 张木木看得眼花缭乱,想着单论爱酒,爱到这程度,也是大大的不易,收藏这么多的酒杯和好酒,自然要花费多年的时间,就说这些酒杯,恐怕也是价值连城。 二人来到桌前,胡先生伸伸手,示意张木木在桌边坐下。 张木木知道,斗酒这便要开始了。 二人坐定之后,胡先生朝着二人身边各放了三坛酒,酒坛倒是不大,又放了碗。说声,“请。” 张木木说道,“请问胡先生,我们斗酒,如何分胜负呢? 胡先生说道,“谁先倒下,自然算输。” 张木木一听,这是一个喝酒不要命的主,非要喝的倒下方才罢休。 正想着,胡先生碗里的酒已经斟满,朝着张木木举了过来,张木木赶紧斟满,两人一碰,各自饮尽。 这一口喝下,张木木只觉得说不尽的香滑可口,可是比先前自己买的那烧酒好喝的多,于是问道,“请问胡先生,这么好喝的酒,是什么酒?” 胡先生哈哈一笑,说道,“张兄弟,莫说我小瞧了你,这也算好酒么,这只是我自己酿的普通白酒而已。” 张木木心里不禁暗暗称奇,除了上次陪师傅喝的酒之外,这只怕是我喝过最好的酒了,可惜在他看来却是一般,当下也不再对酒进行评价,自顾自喝酒便是。 两人说话间第一坛酒便喝完,张木木丝毫不觉醉意,想来这酒倒不甚烈。 开了第二坛酒,张木木顿酒神清气爽,香气扑鼻,张木木刚想把酒倒入碗中,只见那胡先生赶忙伸手制止,张木木不明所以,只见胡先生已站起取了两只竹杯来了,将酒倒入杯中,那酒居然呈鲜蓝色,盛在这竹杯之中,甚是好看,看来这酒须得用这竹杯来喝才好呢! 两人碰杯,都是一饮而尽,这酒喝下去,张木木便又觉得比之先前的酒更有味道,只觉得这酒色清透蓝,香气浓郁,风味协调,尾劲余长。 这次张木木虽然心中尚有疑问,也不再提,只是闷头喝。这时胡先生问道,“张兄弟,可知道这又是什么酒?” 张木木摇摇头。 胡先生说道,“这是我用几种酒调配而成,其中有竹叶青、汾酒,我叫它‘蓝色妖姬’,因此用这竹杯饮用这须得用竹杯。” 张木木再喝这酒,果然有竹叶青的香烈和汾酒的香甜。还是忍不住叹到,好酒! 说话间,二人便将这一坛酒喝了个精光。 等到开启第三坛时,张木木闻着酒味又和先前不同,心道只怕又是一种别的酒,且不慌用这酒杯。 果然胡先生找来了夜光杯,张木木将酒倒出来之后,张木木大叫道,“怎地,这酒竟和血一般红!” 胡先生哈哈大笑,张木木竟然有些难为情,胡先生直到自己略感失礼才勉强止住了笑声,刚要开口说话,却又忍不住笑。 过了半会,他方才缓缓说道,“怎地,张兄弟却是不敢喝。” 张木木端起酒杯就和胡先生碰了一下,将一只夜光杯中的红色酒喝了干净。喝完他才发现,叫了一声,“这居然是葡萄酒!”这葡萄酒原是他小时候便就喝过的,怎地这时候就不认识了呢! 胡先生说道,“岳爷爷曾有诗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也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所以这葡萄酒用这夜光杯来喝,再好也没有,正好将这葡萄酒衬的鲜红如血,你我后人在饮美酒的同时,是不是能够体会岳爷爷精忠报国壮志豪情?” 这一番话说的张木木顿时精神抖擞,豪情满怀,岳飞抗金兵的故事是小时候就听父亲时常讲过的,此时经胡先生这么一说,确实也有了那“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壮志,顿时也对胡先生甚是佩服,便将杯中的酒又和胡先生干了! 桌上三坛酒已经喝完,但是他二人浑然没有醉意。 这时候胡先生又去拿了第四坛酒,张木木只觉得他所拿出的酒,只怕是一坛好过一坛。 这一坛酒打开,张木木却未见有甚奇异之处,倒入之前的碗里,也如普通白酒一般,张木木倒满一碗,和胡先生对饮之后,其味道也如一般白酒一般,不见得有甚不同,心道,只怕是胡先生一些稀奇古怪的酒已经喝完,这只是一般白酒而已。 正在他喝完第一碗后,倒入第二碗酒,不禁又是大吃一惊…… 第六十九章 无间刑罚 张木木将第二碗酒倒出时,却是大吃一惊,不晓得怎地这酒竟变成黄色,他分明记得第一碗就是普通的白酒,便向胡先生请教,这碗酒不知又有何玄机,第一碗分明是白酒,怎地第二碗便成了黄酒了? 胡先生轻捻胡须,说道,“张兄弟先饮了这碗酒,我在于你细说分明。” 两人于是碰了一碗。 喝完酒,胡先生方才不无得意地说道,“张兄弟,这酒名叫十八仙,乃是我用数种名贵中草药炼制而成,能够随着气温时节的变化而变化,时而变色,时而变味儿,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其中的变化规律。” 如此一说,张木木便大感盛情,“我带着朋友来找另兄医病,本就多有滋扰,心下难安,又如何担待得起胡先生这般盛情款待?” 胡先微笑说道,“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好的美酒若无知己同饮,又有何乐趣?我见张兄弟助我兄弟斩杀白蟒,自古就有‘汉高祖斩白蟒起义’的传说,张兄弟定然是人中龙凤,上午又见张兄弟使出那神妙剑法,更是钦佩之至,这样的美酒,不同张兄弟这样的少年英雄一起喝,便要留着和谁喝?” 这一番话说的张木木颇感难当,见胡先生至诚,又见上午宅子里有些异样,便想问胡先生兄弟三人是否遇到强敌,若需援手自己定然责无旁贷,但是一时也不好出口。 只得低头说道,“承蒙胡先生高看了。” 两人又喝了一会,自然胡先生的好酒源源不断,终于也都有了醉意。 张木木问道,“胡先生为何这般爱喝酒?” 胡先生抬抬手,给张木木看着,说道,“我一日不喝酒便不行,一日不喝,手就颤抖,是以我再也无法练剑……”言辞之中,也颇有惭愧之色。 张木木却不知为何,这酒一日不喝,手便要发抖,这样的事倒是奇闻。 只听得胡先生缓缓道来,“我原本是一个杀手……” 张木木心下大骇,这一个嗜酒如命的胡先生居然之前是杀手?实在难以置信,他胡家的宅子医病救人,声名远播,自家兄弟,却做得是暗杀的勾当?这不禁让张木木细思极恐,莫不是胡先生喝高了,却在胡言乱语? 在张木木沉思着,胡先生说道,“我猜你也不信,但这确是千真万确。” 他继续说道,“只是你也不要问我是何门何派,师傅是谁,我曾经杀过三个人,唉,张兄弟,你可曾杀过人没?” 这一问,便让张木木心里大为难堪,自己分明不是杀手,但是确实受人所托,暗杀了人,这时却又不好欺骗这胡先生,却也甚是为难。 见张木木兀自没说话,胡先生继续说道,“我猜你也没杀过人,你以后也不要杀人,那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做梦都会梦到被你杀的人拿着刀来向你索命。” 这几句话竟然说的张木木汗如雨下,立即又斟满了酒,敬了胡先生一碗。 这胡光生便是再也不管张木木听与不听,便将自己的故事讲了出来: “原来胡光生早先因为穷困,曾在令人闻风丧胆的北海阎王,人称阎魔王所管辖的北海道专职从事暗杀,在两年时间里曾暗杀三人,其中名声最为显赫的便是当年神剑门掌门独孤一白,也就是现任掌门独孤剑南的父亲,其余二人都是和尚。 但是杀了人虽然赚到了钱,良心却是难安,后来便经常会在夜里做梦,经常梦见,那些被杀的人,浑身是血,提着长剑来找自己索命,尤其是那血淋淋的和尚,更是让他惧怕。 而胡先生的妻子本不知道他是杀手,却从他的睡梦中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胡先生本就不想再做杀手,又因为自己是杀人的事情隐瞒妻子而常年愧疚,可是谁曾想,他的妻子竟然早就知道了此事呢? 由于胡先生内心的矛盾和愤懑,终日以酒为伴,慢慢的就发现喝酒是多美好的一件事,起初只是晚上喝,后来中午也喝,最后是早晨起床便要喝酒,以至于酒不离身,但是终究痛苦还是无法解脱。 胡先生妻子聪慧过人,看出了他的痛苦。又因为她对他有所惧怕,便起了离开他的心思。 终于在一日酒后,胡先生妻子为他讲述了一个佛经故事。 说的是‘有众生出佛身血,毁谤三宝,不敬尊经,亦当堕于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就是说有人曾经毁坏佛经,杀害僧人,污蔑佛祖,最后要遭受无间之刑罚。 传说中的无间地狱包含五个‘无间’。 其一叫‘时无间’,意指身处刑罚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受刑罚; 其二是‘空无间’,意思是刑罚在空间上是无间断,从头到脚都要经历; 其三是‘罪器无间’,这是说刑罚的器具无间断,受刑罚之人要不停止地承受各式各样的刑具用刑; 其四是‘平等无间’,这是指无论男女或前世身份,同样平等无间,平等受刑;其五叫‘生死无间’,就是哪怕你遭罪死去之后,活过来还要继续遭罪。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胡先生仿佛着了魔,因为自己曾杀了两位佛门中人,便惧怕死后遭受无间的刑罚。 又因为胡先生喝了酒,妻子见他这样便欲弃他而去。 着了魔的胡先生,竟然又一次附身杀手…… 只不过, 这一次, 杀的人却是他的老婆! 胡先生清醒之后,便直觉手抖,再也拿不起剑,再也不想做杀手…… 于是他逃走了,但是北海道的杀手告诉他,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他! 就这样,他白天惧怕北海道杀手的追杀,夜晚惧怕地狱阎王的惩罚…… 而北海道的门主却正是被人称为‘阎魔王’!” 听完胡先生的故事,张木木也联想到自己杀人,也想到那个文质彬彬的玉茗楼周书已,是否他就是阎魔王的人? 但是他更同情胡先生的遭遇,真是明白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时候,张木木只听得胡先生说道,“阎魔王杀人会派出阎王令牌……意思是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张木木很是疑惑,刚张嘴准备说话,就看见胡先生从怀中取出一个浑身漆黑纹龙的小牌字,上面赫然三个字:阎王令! 第七十章 庄生迷梦飞剑舞 张木木看到胡光生掏出那小小的铁黑令牌,神色惧厉,显然这铁黑令牌便似阎王的索命符一般,心下也不禁甚恐。 张木木却从来也没听说过北海道、阎魔王这些名头,眼见胡先生的阅历实在比自己丰富的多,他的话自然可信,却不知道这来头却真有如此厉害! 张木木说道,“这北海道到底是什么帮派,阎魔王又是何样人物,便有这般厉害么?” 胡光生说道,“我在北海道三年时间,却从不知他们是何种帮派,只知道他们专职刺杀,凡是他们刺杀名单上的人物,只怕无一可以生还,只怕我也时日无多了!” 如此一说,更是让张木木心下大骇,说道,“我们便奋死抵抗,就算未必取胜,也不能让他们占得半点便宜。” 胡先生说道,“他们杀人,从不会光明正大上门挑战,从来都是暗施偷袭,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出击,用何种方式袭击,敌在暗处,我在明处,是防不胜防的。” “那当年你从北海道逃亡之时,也是躲过了他们的追杀,缘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又重新找上门来?”张木木问道。 “当年我只是逃走,他们虽说要找到我,却没说要将我处死,这时发了阎王令,只怕是难逃一死!我本想我已经逃亡么多年,声音容貌也大有变化,岂知他们居然还是能够找到,我甚至怀疑他们一直便知道我的所在,只是一直在监视我,而没下杀手而已。”胡光生说道。 两人说着话,却不知时光已过去很久,似乎将斗酒一事也抛之脑后,这时,胡光生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多喝酒,今日和张兄弟一见如故,管他是生是死,世事难料,我们且不如喝个痛快!”说罢,碗里又倒出了酒,两人又干了数碗。 张木木这才发现,这么多名贵好酒下肚,虽然入口舒服爽滑,下肚之后这后劲着实不小,当下立感五内翻腾,甚是难受,头脑也天昏地转,似乎有些醉了,想使出力气,却又半分没有,这感觉便似当日和师傅在山洞中喝酒一般,不过回眼一看,这次只怕比上次喝的多得多,心道,看来我确实酒量见长。 这时再来看那胡先生,满脸红光,全身沸腾,似也醉了。 张木木全身难受,也不知如何处理,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起身走几步路,却又没有力气,便拿出宝剑,舞了起来。 胡光生看到此景,说道,“张兄弟,你怕是醉了。” 张木木却也不理,任剑在空中挥舞,可是哪里还有力道,那剑招确是乱舞一般,每一剑都是歪歪斜斜,但是他头脑却也慢慢变得空空如也,什么剑法招式,剑招心决,统统抛诸脑后。 只是那御风神剑的十六字精要却似生了手足一般,一字一字蹦上心来,张木木兀自在那舞剑,胡光生虽说多年不再练剑,但是剑法却还瞧得清楚,他看出这少年剑法虽然凌乱,确似其中仍可自成系统,委实一套精妙剑招。 初时见剑招甚为缓慢,进而逐渐加快,胡光生看得甚为精彩,忍不住大声喝彩,“好剑法。” 可是他又恼恨自己无法上前同舞,便将桌上的酒杯酒坛统统朝着张木木扔去,只见一只一只的酒杯酒坛都被打了粉粹,后来桌上的酒碗扔了干净,便去找了酒坛,朝着张木木掷去。 张木木看似醉倒,却每一只酒坛都在空中打碎,就这样空中似乎下起了酒雨,张木木在酒雨中舞剑,一柄白剑闪闪发光,张木木也不知道自己又喝了多少酒。 不多时,便又出现了比剑的那一幕,张木木的一柄长剑,似乎一剑变两剑,两剑变四剑,四剑变为一十六剑,形成一个剑圈,无论多少酒坛,即使胡光生朝着别处抛去,最后竟也被他长剑打碎! 这种精妙剑法,胡光生确实闻所未闻,过了一会,只见那剑已生风,剑之所至,便刮起阵阵微风,竟将胡光生胸前长须吹了起来,只是他距张木木尚有仗余,这风却能刮来,甚为惊奇。 蓦地,那剑上之微风却变得甚疾,剑风所至,竟能吹起桌椅,一时间,这封闭的酒窖之内,便似狂风大作一般,座椅酒坛都被打了粉碎。 胡光生却渐渐酒醒,看着自己珍藏的美酒都被打碎,不禁心疼,忙叫到,“张兄弟,你且歇息片刻。” 张木木却哪里还听得见,只顾舞剑,胡光生便心下大骇,看着那剑风将桌椅酒坛统统打碎,只怕这剑风所至,亦可取人性命,当下左挪右闪,生怕剑风伤了自己。 过不多时,张木木终于停下,他身上已浑身湿透,脸上也说不出是汗还是酒,红光满面,头发生生出屡屡白烟,乍一看甚为吓人。 当张木木回望过来,看到室内狼藉,桌椅酒坛全被打碎,却浑似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般,又看着自己手持长剑,身冒白烟,甚感奇怪,走近胡光生,问道,“这些都是我打碎的么?” 胡光生苦笑道,“张兄弟剑法真是绝世无双啊,只是可惜了我这上等好酒。” 张木木也深感惭愧,隐隐约约记得,似乎刚才自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似乎学会了御风剑法,将御风剑法练得是虎虎生风,剑气纵横。梦醒了,却又不敢相信。 这时,胡光生又找来两坛酒,“张兄弟,你我斗酒,尚未分出胜负,来继续。” 张木木哈哈大笑,两人便坐地对饮,喝了大概两坛,张木木身上衣服已经全干,胡光生不禁愕然。 胡光生虽然身体魁梧粗壮,这时那肚子便如孕妇怀孕一般,兀自凸起太大,竟然坐都无法坐下,便看着张木木说道,“今日是我喝酒最为……” 还未说完,已兀自倒下。 张木木舞剑完后,便不觉酒醉,只是后来又喝了酒,觉得肚子有些胀痛,却不似胡光生一般胀起那么大。 张木木兀自呆立在酒窖之中,对刚才似在梦中舞剑场景,分明似发生过一般,却又如何也记不起来,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将那御风剑法一套剑招全部练来,胸中甚为痛快舒畅,而此时在心中默然回忆那些剑招,兀自还似有很多不解之处。 这让他极为恼恨,他便又觉得似乎刚才舞剑的场景之前不知在何处也曾发生过,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反而越是挣扎着想记起来,越是头脑混乱,最后竟也一头晕倒,睡了下去。 第七十一章 狭路相逢 两个时辰之后,张木木醒来,却见胡光生兀自熟睡,鼾声大作,满面红光,那高耸的酒糟鼻子喷出阵阵酒气,想是他已醉的不行。 看着这酒窖遍地狼藉,地上已经湿透,浑似雨后一般场景,想叫醒胡光生,却也心下不忍,便思出了酒窖,找来仆人将胡光生抬回房中安睡。 此时,胡光生却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张木木嘿嘿笑着,说道,“张兄弟当真海量,世所罕见,这次斗酒,便是我输了。”说完便不禁呕吐不止,张木木欲上前相助,胡光生挥挥手,示意他不要上前,张木木便原地站定,待胡光生吐了一阵,旋即便又睡下。 张木木出了酒窖,原来日已西斜,却不见方媚媚,他心下焦急,看到一个仆人,上前询问,方知方媚媚在厅堂休息,张木木告知仆人将胡光生抬回房中安睡,自己提剑来到厅堂。 一进门,方媚媚便迎上来,关切地询问,“怎么样,你没事吧,斗酒可是输了?怎地不见了胡光生先生?” 张木木待要作答,这时胡光闲从门外进来,拱手向张木木说道,“张兄弟不光剑术精湛,酒量也是世所罕见,竟将我兄弟斗得长醉不醒,张兄弟斗酒便是你赢了,后日上午你便带了方姑娘过来,若是斗茶再赢了我大哥,必当依言为方姑娘医病。” 张木木还想询问胡光生是否有碍,没想到胡光闲似乎匆忙,拱了手便疾行而去。 张木木二人由仆人带路,出了胡宅,上马车便回客栈。 回到客栈,方媚媚见张木木一身酒气,问道,“没想到你连日来不光剑法渐长,这酒量也是进益神速!” 张木木说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酒量分明不及胡光生先生,却不知道怎地这次却无论如何也喝不醉,我剑法也是神奇,平日里只觉得剑法平平,有时候到了关键时刻,却往往突发奇招,当真费解。” 方媚媚笑道,“想必你是剑术奇才,方能总在危急时刻,发出潜力,克敌制胜。” 张木木听了这话却想起当日师傅所言,说自己其实于剑法并无天分,只是下午醉酒之后,在恍然之间,似乎悟到了许多御风剑法奥义,但是醒来之后却又全然忘记,想着这剑法便如灵感一般,来去无踪,自己如何努力也捕捉不到,有时自己不注意,却又偷偷来到,当真神奇。 当下二人无话,只等后天斗茶。 次日,张木木本在街上闲步,却不曾想又碰见前几日在玉茗楼中所见的奇怪道士,这次却不见道士拿拂尘,而是提剑,心中想起那日将他拂尘削成两截,心下也确实有些愧疚。 那道士拦住张木木去路,问道,“小子,青湖中白蟒可是你所斩杀?” 张木木不好推诿给胡光闲,便点头称是。 只见那道士便似同张木木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不顾青红皂白提剑上来便打。 张木木见街上人多,怕伤及无辜,又见这道士来势凶猛,便夺路而逃。 那道士却哪里肯善罢甘休,一路追着张木木而来。 终于张木木跑到一僻静小路,不再逃跑,转身问道,“这位道爷,我杀那白蟒也是情非得已,他要吃我,我但求自保,怎地能不还手?” 那道士却气愤的说道,“这白蟒从不蓄意伤人,定然是你有所图谋,你说你但求自保,何以却将那蛇胆取了去?” 如此一说,张木木也不好辩白,确实单就自保来说,不至于取那蛇胆,可是取蛇胆乃是胡光闲所为,显然胡光闲是有意捕捉那蛇胆! 张木木沉吟之下,不好答话,那道士便知张木木理亏,拔剑过来便打。 张木木迫不得已,只得出剑招架。 张木木心里想着莫非这白蟒是这道士所养,自己斩杀白蟒,又取了蛇胆,人家心疼来寻自己拼命,只是自己不可再伤人家便是。 张木木提一口气,待道士一剑刺出之际,回身一招直逼对方中宫,这一剑来的迅捷又巧妙,对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分明是张木木的剑招更快,眼看就要刺到道士心口,那道士浑然不躲,还是朝着自己面门而来。 张木木心道,坏了,他虽然剑法不及我,但是他这是要拼命,我且不能伤他。 张木木便剑转地面,一个“截手式”挡住对面剑招,抽身便跑,那道士只盼同张木木拼个你死我活,见他竟然不打就走,心中更是气愤,提剑便追了上去。 张木木只盼一招将对方制服,可是自己剑法虽然高于对手,自己一再相让,而对方又是拼命,哪里能有余裕一招制服。 张木木跑着跑着,计上心头。 来到一颗大树前,张木木回身急出三剑,道士猝不及防,挥剑来防,张木木一闪身,便跃上树梢。 道士回眼一看,却不见张木木身影,只看得这大树上落下几片了绿叶,便挥剑上树,道士身在半空,突见一截树枝朝着自己面门而来,心里甚急,一转身挥剑将树枝砍为数截,人却稳稳地站在地上。 待再次提起上树,却见树上半个人影没有。却见旁边的大树似在摇晃,飞身寻了过去。也不见人影。 那道士心里又急又气,骂道,“好奸猾的小贼!” 原来张木木上了树,见那道士又飞身上树寻自己来斗,便砍下树枝朝道士打去,道士在砍断树枝的间隙,他已飞身到另一颗树上,接着落地隐身一片茅草之中。 张木木也对自己这一灵活机变甚为满意,躲在茅草中间看那道士在路边四处张望,样子十分滑稽,不由得心里洋洋得意,又感好笑。 他原想就隐身在茅草之中,等那道士寻不见自己走了,自己再出来回客栈。 这时却依稀听见那“嘶嘶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由地心下惧怕起来,茅草很深,却不见有甚奇怪,但直觉这“嘶嘶嘶”似乎越来越近,不由得站起身来看,这一看,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 第七十二章 白蟒再现 张木木站起身看时,只见眼前又是那另一条那白蟒,这白蟒伸出红色长长蛇信子,绿绿的大眼睛似乎在望着自己,那通体白鳞悠悠地在地上滑动,两边的茅草纷纷倒下,看着心中实在发毛…… 张木木心道,难道这白蟒记得自己当时斩杀了他的同伴,此时便来寻仇? 张木木一站起身,那道士便瞧见了他,只是他似乎也瞧见了那条白蟒,不仅不怕,反而甚是欢喜,张木木旋即明白,只怕这白蟒是这道士所养,他这是召了它来对付自己了! 张木木想明此节,心道,当下速速脱身为宜,不可久斗。 这时却见那白蟒朝自己游了过来,张木木自看着白蟒,便已双腿发软,如何敢再斗?提剑便跑,奈何那白蟒游的甚快,张木木见那白蟒身形虽教上次所斩杀那条稍小些,可也是庞然大物,便专寻树木密集之处跑去。 但见那白蟒似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一路追来,一些小的树木便被撞翻开去,他眼看那白蟒就到跟前,便凌空而起,岂知那白蟒头一抬居然也和他一般高,就要咬住他脚,只听一声“唰”地一声,张木木拔出长剑,一剑砍出,那白蟒似被剑光闪了眼,却没咬到张木木。 张木木飞身上树,那白蟒朝着大树一撞,大树便即倒下,张木木险些摔倒。 待张木木回过神,只见那白蟒又朝着自己咬来,张木木心道,这下可完了,要葬身在这白蟒腹中…… 只见这时那白蟒却低下头来,缓缓游动,似乎看不见自己,张木木心道,怕是蛇眼睛不好,瞧不见不动的事物。 想是那道士也想明此中关节,提剑来和张木木相斗,却见那白蟒还是缓缓游动,似并未瞧见张木木一般,气得那道士骂道,“畜生,你便要到哪里去?” 张木木知道道士是骂那白蟒,自己心下却也甚感奇怪,分明刚才还追着自己,怎地此刻却浑似瞧不见自己了? 但见那白蟒游着游着便不动了,忽而闭上了眼睛…… 张木木见那白蟒不再来咬自己,便专心和道士斗剑,道士知道自己招架不住,便回身想要逃走。 张木木却也不追赶,只见那道士走到白蟒身边,用手去摸那白蟒,只见白蟒睁开眼,却去咬那道士,道士气道,“你这畜生,连我也咬?”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几粒药丸,放在口中吃下,那白蟒便不再追道士,“腾腾腾”游向湖边,顺着湖面游进去之后,只见湖面泛起阵阵浪纹,渐渐地便消失不见。 那道士说道,“小子,你使了什么妖法?” 张木木不明所以,只见那道士神色慌张,便夺路逃了开去。 这时,却见方媚媚从树林中走出,头上冒汗,脸色苍白,似乎虚弱的不行,张木木上前搀扶,立即明白,刚才肯定是她施了幻影大法,迷惑住了白蟒,方才让自己侥幸逃脱。 张木木搀着方媚媚,说道,“尊主,你怎地来了?” 方媚媚说道,“你干什么又叫我尊主?”一句话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想是刚才又运功,大伤元气。 张木木也不明所以,想起应是刚才她又施了幻影大法,便又想起当年她的威严模样,是以情不自禁叫了她尊主。 两人回了客栈,方媚媚伤势不见好转,张木木便施展纯阳真经的内功为其疗伤,果然纯阳真经的内力对方媚媚大有裨益,张木木只怪自己没有早点想到,她练的是至阴至寒的内功,而自己的内力又是至阳至刚,是以刚柔相济,正好为其调息。 只是这门内功本就是二人合练为佳,当年二人合练有限,因此张木木功力也有限。 待得方媚媚稍微好转,张木木便安顿其睡下。 待得次日天明,张木木早早地驾了马车,带着方媚媚来到胡宅。 胡光闲甚为热情地接待了张木木二人,张木木想起那日斗酒,胡光生醉了过去,不知今日如何,便问道,“不知胡光生大哥这几日可怎么样了?” 只听得胡光闲哈哈一笑说道,“自那日同张兄弟斗酒睡下之后,两天没有下床,只是喝了几碗粥。” 张木木心下甚为歉疚,说道,“府上医术高明,胡光生大哥不至有碍吧?”这几句话问的甚为至诚。 胡光闲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饮酒过度,调理数日便可无恙,张兄弟真是海量,我兄弟窖藏的好酒,听说你二位斗酒期间,可是都喝了精光啊!” 张木木想起那日斗酒之事,心里不免惭愧,不过想起当日情形,却也甚感不解,何以胡先生醉的这般厉害,而自己却全然无事呢?难道是自己在练剑过程中,将肚中喝的酒全部挥散出来了? 胡光闲转头看方媚媚,只见她脸色惨白,比之上次似病得更加严重了,连忙说道,“我这就告知大哥,为你们安排斗茶吧,张兄弟,你的茶叶可是准备好了?” 张木木连忙说道,“准备好了。” 但见胡光闲去了半柱香功夫,便回来告诉张木木,“我大哥请二位过去茶室相见。” 张木木二人跟着胡光闲来到茶室,茶室不大,却很是精致,只见一个老头坐在室内。 只见这老头焦黄面皮,瘦骨嶙峋,宽大的袍子罩在身上空空荡荡,一双手简直瘦的和细细的竹竿一般,头顶上的白发稀稀疏疏已没有几根,但教人想到,怕是一阵风也可以将他吹走,只是见他仍然精神矍铄,眼窝深陷,两眼放出精光。 张木木二人均想,这胡氏兄弟也不算老,这老头只怕做他们爹都差不多,怎地却是他们大哥? 二人虽然心中惊奇,见这老头甚是威严,连胡光闲都在旁垂手侧立,二人连忙上前参见,拱手说道,“参见胡老先生。”张木木说完却又心里后悔,想着他虽然是老,但总还是和胡氏兄弟是兄弟关系,这一下称呼他“胡老先生”,岂不是更将他抬了辈分?倘若胡氏兄弟怪罪起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张木木心里想着,但见那老头抬抬手,示意二人坐下说话,自己却并不张口,一旁的胡光闲连忙说道,“大哥请两位坐下说话。” 第七十三章 斗茶 待张木木二人坐下,那老者开口说道,“听闻少侠斩杀青湖白蟒,是也不是?” 张木木知道这便是神医胡光怪,但是看他的容貌气度,却有一派宗师的森严气象,心里便多了几分敬重和畏惧,便如实相告,“正是,那日是我和胡光闲先生一起斗杀那白蟒。” 胡光怪又问道,“近日听闻城东吴大善人被杀,张少侠怎么看?” 这一问,张木木不禁心里发毛,朝着胡光闲望去,他却似没瞧见自己一样。 张木木心想,上次胡光闲先生问过我这个问题,缘何这次这位老先生又来问?难道他们知道是自己做的?这一想不禁心内十分慌张,额头上也沁出细细汗珠。 张木木抬眼朝老者看去,只见他两眼泛出精光,似是十分精明,也不知这番是否能将他瞒过,便说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近来似乎江湖上确实不太平。” 老者并不答话,便说道,“少侠带来了吗?” 张木木一时不明所以,看向胡光闲,只听他说道,“我大哥问你斗茶的茶叶带来了没?” 张木木连忙朝怀中摸去,取出一小包茶叶,胡光闲接过递给大哥。 老者拿在手中,掂了掂,说道,“过来坐。” 于是一群人便坐到另一张桌前。 桌上摆满了各式茶杯、茶壶。老者命人将桌面收拾干净,将张木木所给的茶叶散开,只见此茶条索紧结卷曲,呈蚝干状,放到鼻翼闻了闻,说道,“这是上好的佛手。” 张木木心里一震,这老者果然厉害,只是这么一闻,便知道茶叶的品种质量。 老者起身,到众人身后不远处的柜子里翻翻找找,那柜子便如药铺一样,只是药铺的柜子里面都装的是药材,而他的柜子里面装的全是好茶叶。 最后老者取出一包茶叶,回到桌前,命人开始烧水。那边早有人备了精炭铜炉点火,架起铜壶烧水。 老者叫道,“请公平秤!” 一个丫鬟将一柄金黄的雕花小秤递了过来,老者将张木木的佛手称了一下,说道,“正好二两,不多不少。” 一面又将自己的茶包散开,只见那茶叶均似蝌蚪一般,头重脚轻,青蒂绿腹红镶边,叶表带白霜。 老者又将自己的茶称了一下,发现多了,便取了银簪子挑出两粒茶叶。 张木木禁不住好奇,问老者,“请问您这是什么茶?” “铁观音。”老者答。 张木木心想这铁观音似乎也不是甚了不起的茶叶。 只见老者取出两只茶壶,一只紫砂壶,一只青花瓷茶壶,将自己的茶叶倒入青花瓷茶壶中,将张木木的“佛手”倒入紫砂壶中。 不一会,铜壶出声,想是水已烧开,老者提了水壶,将茶具冲洗一遍。 接着提起水壶,将沸水冲入茶壶,又一式“春风拂面”,把浮在壶面上的泡沫刮起冲净,方才两手各把壶盖按了一按,这叫“壶里酝香”。 接着,他开始给四位倒茶,用的自然是不同茶杯,“佛手”倒入紫砂杯,“铁观音倒入青花瓷杯”,却是用了一手“三龙护鼎”,把右手的拇指、中指夹住瓯杯边沿,食指按在瓯盖顶端,提起盖瓯,行云流水般给大家的杯中巡茶、点茶。 张木木二人心下大赞,这茶尚且不喝,单看着泡茶的行云流水一系列行茶动作,就觉得真是赏心悦目。 只见“佛手”泡出茶汤,橙黄清澈,而“铁观音”泡出茶汤,却是翠绿如玉一般,老者派完茶,伸出手,做一个“请”的动作。自己便端起“佛手”闻了闻,放下之后又闭了眼,闻了闻,说道,“是泡好茶”! 接着他又端起“铁观音”闻了闻,闭目沉思半晌。 胡光闲、张木木、方媚媚三人也学着老者的动作,将两杯茶闻了闻,张木木又都品了品,却分不出个高下。 老者也将两杯茶各自品了品,最后都一饮而尽,又闭了眼沉思。 旁边众人都甚为着急,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张木木二人知这老先生素来嫌人多话,也不开口,只等他品出结果再说。 而胡光闲却是急不可耐,问道,“大哥,哪杯茶好?” 老者并不答话,摇了摇头,意思是还无法分辨。 过了一会,复又向两个茶壶中续水,往各人杯中续第二道汤,此时又是如先前一样,不分胜负。 如此几个回合,张木木二人也不懂茶,却深感紧张,这两泡茶果然都是好茶。 乃至最后向各人杯中续到第七道汤时,这时众人都可分辨。 这第七道汤,“铁观音”已经寡淡无味,而那“佛手”兀自还别有一番风味。 胜负已定! 老者却甚为高兴,显然这泡茶却是好茶。 张木木心里也甚是欢喜,方媚媚的伤终于可以医治了,不过想到那位周先生,也算诚不我欺,确实给了自己一泡好茶。 老者问道,“敢问少侠这茶从何处来?” 张木木想说这是玉茗楼周老板相赠,但是一说又想起这茶叶是自己杀了人,周老板才给的,心里也兀自犹豫,但是看这老者目光如炬,自己在茶叶方面若是想要撒谎,怕是万万不能。 当下只得据实而言,说道,“这泡好茶是玉茗楼周先生赠给我的。” 说完再看老者,那老者点点头说道,“这个周书已,今年春茶怕是斗不过他了。” 说完,老者便看向张木木说道,“这茶何以周书已会赠与你?” 这一下可问到张木木难处,总不能说自己帮他杀了吴大善人,他给自己这泡茶吧!但看这老者威严,却又不好撒谎,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只听见方媚媚说道,“这个胡先生就不必知道了,我们只是按规矩来斗茶而已。” 这一说,反将胡光怪说的很不好意思,确实不该一问人茶从何来,再问如何得到,只是爱茶之人,见了好茶,便难免失礼,他点点头说道,“老夫多嘴。” 张木木说道,“不知胡先生何时能为方姑娘救治?” 老者看一眼方媚媚说道,只见她脸色苍白,甚是虚弱,说道,“须尽快施救。” 说完,胡光怪便对张木木说道,“我大哥治病,不喜别人在旁,我们出去等候吧?” 于是拉了张木木出屋,屋内只有方媚媚和那老先生。 那老先生搭了方媚媚脉搏,脸上泛起阵阵寒意,森然问道,“姑娘居然是牧花城的人?” …… 第七十四章 我先救你,再杀你 方媚媚知道这位神医通过为自己搭脉,已经知道自己是牧花城的人。 也不慌张,冷冷地问道,“是便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与不是,我自然救你。” “那你又何必管这许多?” “不同的是,若你是牧花城的人,我先救你,再杀你。” “只怕你救了我后,却杀不了我。” “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方媚媚一开始就觉得这老头问东问西,已经是极不耐烦,这时便又听她口出狂言,按她的性子,如何忍受得住? 她拂起袖子,欲站起来出去! 背后冷森森地声音说道,“你到哪去?” “我不要你治了!” “你们斗赢了,必须得治!” 方媚媚目露凶光,朝着胡光怪看去。 …… 张木木和胡光闲在园子中散步,张木木问道,“方姑娘伤势极重,也不知道胡老先生是否……” 他本想说不知道胡老先生是否能够让她平安无事,可是胡老先生医术高明,世人皆知,他怕这一出口对他有所不敬,是以后半句话便咽下肚去。 胡光闲知道张木木的意思,安慰道,“张兄弟,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大哥医术精湛,我倒还真没见过他治不好的病,如果他真医治不好,他也不会答应人家。” 见胡光闲如此说,张木木便安心许多。 正在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忽然在园子里跑出个人,这人身材魁梧,但是衣衫破烂,显得甚是慌张。 胡光闲气道,“是哪个没有规矩的奴才!” 二人疾步上前去瞧是怎么回事,及至奔到那人面前,却发现是胡光生! 胡光闲赶紧问道,“二哥,你怎地搞成这个样子?” 张木木也是满心疑窦,前天和他斗酒虽然说醉的厉害,怎地今日便成了这般模样? 胡光生定了定神,见是二哥,便说道,“北海道的杀手来了,要杀我,在后面追我哩!” 二人听到北海道杀手,都是一惊! 只是抬眼向他身后看去,却哪里有人? 过不多时倒是后面来了两个仆人,追着喊着“二老爷别跑!” 胡光闲见他身上有血,衣服也破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只说是“有人追他,”说完便又要开跑,胡光闲拉住他,等仆人过来,胡光闲问道,“二老爷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他伤成这样?” 那仆人跑得气喘吁吁,喘口气说道,“我们听到二老爷在房中喊叫,待我们进房却见他跑了出来,他说有人追杀他,我们却没瞧见一人。” 胡光生显然受到惊吓不小,张木木想起前几日他说的话,并且还有阎王令牌,便问胡光闲,“胡二哥前几日也同我说起过北海道杀手要杀他的事情,还给我看了阎王令牌,这事胡先生知道吗?” 一听说北海道杀手和阎王令牌,那胡光生便作势又要跑,他本就生的魁梧,胡光闲哪里拉得住他,不得已只得将他点昏之后,又送进屋里。 进屋之后,胡张二人仔细检查他身上创口,虽然有一些皮外伤,但都伤的不重,却发现在他小腹处有几寸的伤口,正在往外缓缓出血,胡光闲仔细比对了伤口,嘴里自言自语说道,“手里剑!” 张木木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胡光闲呆在那里,口中徐徐说道,“确实是北海道的杀手,是他们用的手里剑。” 说完叫来府上管事,严格排查府上可疑人等,封锁胡宅上下各出入口。 张木木这一听,也不禁骇然,胡宅在当地也算大户,此刻竟然明目张胆在白天行凶,可见是有恃无恐,可是听胡光生说这北海道也算来头甚大,只叹怕是又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张、胡二人将胡光生安顿好了之后,便来到胡光怪这边,一来请他医治胡光生,二来看方媚媚伤势如何,也好共同商议如何对付北海道的杀手。 只是一进得门来,就听得方媚媚在那里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都说了不要你救我,你若将我医治好了,我定杀了你!” 张木木听完和胡光闲对看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胡光怪神医虽然秉性有些怪异,可是却人人敬重,何以方媚媚敢对他出言不逊? 只听得胡光怪说道,“你们赢了,我就非救你不可!” 进得门来一看,原来方媚媚被点了穴道,手臂上扎了银针,动弹不得,只能开口骂人。 张木木还以为是她嫌神医开的药不好吃或者医治过程有什么让她不舒服的,才会开口大骂,走过去赶紧安慰她,说道,“方姑娘,你且忍耐些吧,胡神医肯为你医治咱们就谢天谢地了,你怎地还骂人?” 方媚媚见张木木来了,赶紧说道,“你快点给我把穴道接了,我要杀了这个老贼。” 那胡光怪却也不生气,不理她骂在那配药,却被胡光闲叫了说话。二人说完话便直奔胡光生的卧房。 张木木想为她解穴,可是他剑法虽好,只是点穴这类功夫却没学过,竟然无法解开方媚媚的穴道,方媚媚兀自急的直骂人。 张木木问道,“你如何要骂胡神医?” 方媚媚便将刚才是的事情讲给他听,告诉他说胡光怪已经知道她的牧花城身份,扬言要先救她,再将她杀了,她说不要他治了,他却点了她穴道非要治。 这一说,张木木也觉得这胡神医委实性子古怪,哪有先救人,后又将她杀死的道理,再说方媚媚现在也不是牧花城门人了。 便安慰道,“你现在又不是牧花城门人,待他将你治好,我们和他解释清楚,他便不会杀你了。” 方媚媚却是一根筋的直性子,“只说你快将我穴道解开,让我去杀了这老贼,这老贼也太不要脸,居然点我穴道。” 张木木哪里会解穴,只是见她这个样子,纵然他会解穴,也是断然不能给她解的,依她的性格,此时若将她穴道解开,定然去和那胡神医拼命。 张木木便悄悄在方媚媚耳边说道,“你且慌些什么,先等他将你医治好了再说,你现在病成这样,如何杀他,等你伤好,我帮着你把他白胡子全揪下来,你瞧好不好?” 这么一说,方媚媚反而转怒为喜,咯咯笑了起来,说道,“还要将他白头发也全揪了下来。” 张木木附和道,“好,就这么办,那么你且先不要打草惊蛇,对了他说你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第七十五章 隐身衣柜 闪现杀敌 方媚媚说道,“这老头儿说我的伤吃了药,明日便好。只要多休息即可复原。” 张木木心下大喜,“果然神医啊,这么快就治好了,真是都想不到。” 方媚媚看着手臂上的银针,说道,“其实他说那蛇胆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蛇胆有解毒的功效,我服了蛇胆,毒便解了,只是有伤势在身,还有余毒和淤气未消,只是我明日好了,他便要杀我了。” 张木木安慰道,“有我在不会让他杀你的。” 张木木见她有伤在身,也不告诉她北海道杀手的事情,只等她复原再说。 看着方媚媚似乎有些疲倦,又被点了穴道,想必很不舒服,便将她扶着卧倒,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张木木来到胡光生的卧房,见他已经醒转过来,三兄弟正在商议。 此时,胡光生忽然拜倒在张木木身前,说道,“张少侠,我得罪了北海道自然死有余辜,可是我两位兄弟却不能受此牵连,我亲眼见你神妙剑法,我想请你相助我们,保我两位兄弟周全。” 他这一跪,不光胡氏兄弟猝不及防,张木木更加猝不及防,连忙上前扶起,说道,“且不说胡神医医治了方姑娘,即使没这回事,我自然也会出手,胡大哥,你快快请起。” 当然张木木那剑法虽然神奇,却也分时机,有时候找到灵感便耍了出来,有时候急的要命却是一个剑招都想不起来。 那胡光生哪里肯起?听张木木说答应保护两位兄弟,竟然感激地磕起头来,这可是吓坏了张木木,连忙也跪在上,也对着他磕头还礼。 那胡光怪可是看不过去,朗声说道,“光生,你当年入了北海道,那自然是你的不是,只是我们胡氏兄弟三人,在江湖上向来只有别人求我们,我们哪里会去求人?既然有仇人寻仇,我胡氏兄弟大不了一死,你竟然跪在地上求人,这还算是我胡家兄弟吗?” 说完,张木木赶紧将胡光生从地上扶了起来。 胡光怪继续说道,“张少侠,你不必领我的情,因为这个女子是牧花城门人,我救了她,若我不死,便会将她杀了;再说我救他也是因为你们斗茶胜了我,所以你不欠我胡氏兄弟人情,也不需要你来相助。” 张木木心知这老头倔强傲气,便说道,“胡神医,你多心了,我和两位胡家哥哥一见如故,你们有难,我断然不能袖手旁观,这和你救与不救方姑娘,杀与不杀方姑娘并无半点干系。” 到了晚上,张木木安顿好方媚媚在房中休息,便按照约定,和胡光闲暗藏在胡光生卧房内,只等北海道的杀手出现。 早先胡光生已经说起过,北海道杀手极少失误,只因胡光生之前受过北海道的训练,所以才在中午躲过一劫,只是他们断然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准会派更厉害的刺客,一般只要任务没有完成,就会接连有新的刺客前来,是以二人早早用了晚饭,便埋伏在胡光生卧房,希望能抓个活口,审问出一些端倪,商议解决之道。 张木木躲在房间的衣柜之中,衣柜留了一小道缝隙,可以看到屋内情形。 胡光闲躲在床下,房内点了一盏昏暗的灯,胡光生躺在床上,他虽然受了伤,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哪里还睡得着? 两人一直等到子时,也没见刺客出现,张木木和胡光闲都憋得难受,张木木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这刺客一直不来,我们一直这么耗着,直到我们筋疲力尽,刺客定然能一击即胜。 就在张木木想着想着却要打盹儿的时候,只见房梁上似乎一个黑影在缓缓移动, 那黑影初看之时只有一个大的酒坛般大小,圆圆的,却移动起来,张木木还以为是只猫。 看黑影身形甚小,屋内本就昏暗,那黑影真就像影子一般,谁也不会注意。 只见那黑影移动到柱子边上,却舒展开来,有手臂伸了出来,也有腿伸了出来,他抱着那柱子,简直就像是壁虎一般,悠悠地滑了下来,却是个人! 这人身形虽然不高,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之前呆在房梁上多久了,居然这么久二人一直没有发现他。 张木木心道,此人却不知何时进屋来的,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定然是在我和胡兄藏好之后才进来,否则他明知有埋伏,是不会出现的 ……嗯,如此说来,他进屋有一段时间! ……而偏偏我和胡兄却都没有发现他,我们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这屋子、 ……可是他却明目张胆的进来了,我们还没发现,难怪说北海道杀手从不失手,这身法也太神奇了,当真如鬼魅! 这人从隐身房梁,到下地,再走到胡光生床前,没有一丝声音,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也没有! 张木木急待出手,却又见此人身手极好,怕是一下子拿他不住,让他逃了,手里按住剑柄,只待胡光闲从床下窜出,他便上前从他身后杀个措手不及。 那黑衣人背后背着两把剑。 他缓缓抽出一把剑…… 张木木心里着急,这张光闲大哥不会睡着了吧?怎地还不现身? 黑衣人举剑待要刺出,张木木蓦地从衣柜冲出! 张木木拔剑在手,尖剑直指那黑衣人中宫而进。 黑衣人闻身后有异动,一个闪身想上房梁,却不曾想张木木身法如此迅捷,只得持剑回身还击! 两个人斗在一起,张木木由于出其不意,占了上风,便接连使出御风剑法“踏前斩”精妙招式,黑衣人明显被眼前少年的剑法所震惊。 黑衣人双手持剑,这剑法张木木从未见过,只觉得剑法招式极其简洁,但最具实效。 黑衣人正专心和张木木斗剑,胡光闲蓦地从床下弹出,身体贴着地面,手持长剑,直刺那黑衣人后腿。 本来张木木的突然出现就吓了黑衣人一跳,待他专心和张木木斗剑之时,却不曾想房中还有埋伏! 胡光闲一剑直刺黑衣人小腿,剑尖穿腿而过,这一出击,确实猝不及防,谁会想到此时会从床下窜出一人?只怕武功极强之人也未能有此临敌应变之术。 黑衣人中剑,“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闪身一旁,嘴里咕噜骂着,从怀里掏出两枚火球,朝着张胡二人扔去,二人以为是暗器,连忙避过,却是雷雾弹,在地上响了一声,冒气一阵白烟。 待白烟消尽,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第七十六章 魅影生良夜 明月照西楼 却说白烟散尽,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胡光闲指了指窗户,窗户已破了个洞,一看窗边确有血迹。 二人立即明白,黑衣人从窗户逃走了。 胡光闲说道,“此人左腿被我一剑穿过,一定走不远。”说罢一跃,从那窗户口跃了出去。 张木木也跟着跃了出去。 只听得胡光闲“啊哟”一声,倒在地上。 张木木上前一看,原来胡光闲后背已中了三枚暗器。张木木心道,这杀手心思如此缜密,他知我们会从窗户追出来,是以事先埋伏,待胡先生从窗中跃出之时,突施暗器,窗户缝隙狭小,避无可避,自然一击即中。 这黑衣人受了剑伤不思离去,竟暗藏埋伏,再施毒手,确实可怖。 正在想着,抬头一看,见那黑衣人在房顶。 张木木赶紧一纵身,跃上房顶。 两个人在房顶上斗了起来,黑衣人剑法其实不弱,但是腿上受了剑伤,被张木木逼得步步后退。 胡宅上下已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院子里众多家丁武师来纷纷赶来。 在火光照耀下,胡宅的武师搭了梯子,准备上房顶帮忙,黑衣人一脚踢翻了梯子,那武师显然武功不强,居然重重摔倒在地。 张木木心里一急,使出“踏前斩”的招数,招招进逼,那人抽出后背另一把宝剑。 原来这是一把短剑,似匕首一般。 黑衣人一长一短,两剑在手,和张木木倒是颇有一斗。 房顶下众人只见二人在房顶打斗甚是激烈,房顶上瓦片纷纷落下,下面众人左跳右闪。 张木木剑招越来越快,黑衣人毕竟腿上有伤,渐感不支,张木木一剑刺出,在火光掩映之下,这一剑似有万道金光,而他手中长剑似乎也大了数倍,简直就似一把巨剑迎头劈下…… 那黑衣人吓了大叫一声“啊”,便顺着房顶瓦片滚下,重重摔在地上,众人上前持刀围住了黑衣人。 张木木正欲跃下房顶,却感觉身边有一阵奇怪的气息。 他感觉似乎哪里有一双眼睛从背后盯着他。 这只是他的直觉,但是这直觉让他不得不信,他扫视四周。 前方是热闹的街市。 身后是柳树小河。 下面是无数人围着那黑衣人,料想他已身受重伤,无法逃脱。 抬头看,是一弯新月,点缀着寥寥星辰。 张木木闭上眼,猛地朝身后一剑刺出,和另一把剑碰在一起。 却又一个黑衣人站在房顶。 两剑相交,他只觉虎口被震得一麻。 张木木心道,糟糕,这是什么人,剑法如此厉害。 那人连着进了三招,张木木只有全力防御,却不曾想脚下一滑,摔下房顶,那黑衣人站在房顶上说道,“一塌糊涂。” 张木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一塌糊涂?” “你的剑法,一塌糊涂!”黑衣人消失了。 地上还有一个黑衣人被众武师围在垓心,可是刚才见他身手了得,居然无一人敢上前,胡光闲又被暗器所伤,还倒在房外窗户下面。 黑衣人在人群中闭了眼,盘腿而坐,不知是投降,还是在调息。 张木木走过去,那黑衣人睁开眼,又是几个雷雾弹。 一阵白烟之后,众人再看时,地上只有一身黑衣,刚才坐在地上的黑衣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等怪异的事情张木木当真是闻所未闻。 神医胡光怪将胡光闲身上的暗器拔掉,涂了伤药,已不碍事。 胡光怪突然叫道,“不好,”连忙冲进屋。张木木也随着跟了进去。 屋内桌椅翻倒,胡光生倒在窗户边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口里有血,喉咙上一把手里剑,已然气绝。 张木木吓了一跳,立马想到方媚媚,慌忙往方媚媚房间赶去。 进了方媚媚房间,只见她没事,放下心来。刚才的剧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张木木见方媚媚还兀自睡着,心想这姑娘未免心也忒大,这府上打的天昏地暗,她居然还睡得着!只怕放把火把这宅子烧了,也无法将她惊醒。 不过想着她大病初愈,胡神医说她今日便可复原,想必这夜里她定甚是疲累。 刚才发生接连凶杀案,这黑衣人确实如鬼魅,张木木还真担心方媚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当下决定今晚便就在此守护,待她明日复原再说。 张木木见方媚媚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一缕青丝搭在眼角,睫毛甚长,睡着了一幅憨态,却透露出秀气可爱。 她淡红的嘴唇微张,胸前一起一伏,呼吸均匀,张木木想起当日为救他,将他拉至身后,替他挨了一掌,心下一荡,便伸长了脖子,努起嘴巴,朝着方媚媚嘴巴靠去。 待距离方媚媚嘴巴还有一寸多远,她却突然睁开了眼,她眼睛本就极大,这时候睁大了双眼,盯到张木木看着…… 张木木委实尴尬已极,脸一下子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只觉得脸上发热肿胀,头上似有无数针扎一般,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随后他从方媚媚枕头上拾起一根头发,将脸抬了起来,结巴地说道,“这…这你…你掉头发吗?” 张木木自己也觉得这个托词找的太差,他暗想,按照她的性格,此时定然是一个大嘴巴要招呼到脸上! 也只怪我趁她睡着,做出这等下流之事,她即使打我,我也是不躲开的,便也要将另外一张脸伸给她,瞧着给她打了才好…… 可是方媚媚却不曾身手打他,只是见她温柔的目光中显出无限温柔之意…… 张木木慌了神,坐立难安,想要找一些话来说,可偏偏此时,一句像样的话也讲不出来! 只见方媚媚从被子里伸出纤纤玉手,却朝着他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张木木站起身,走到床边,这才敢瞧着她眼睛,只见她双眼虽然瞧着自己,却瞳孔无神,脸上也无任何表情。 张木木心道,糟糕,刹那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幻影大法…… 张木木急忙将她扶起,以纯阳真经注入她体内。 张木木知道方媚媚自己也会施暗影大法,如何却让她自己也中了这邪术呢? 随着张木木真气缓缓注入她体内,方媚媚逐渐转醒,咳嗽了两声,是以已经有了意识。 张木木感到阵阵凉意袭来,原来她体内真气已经催动,正和他的纯阳真气发生碰撞…… 第七十七章 北海道 待得为方媚媚以真气注入之后,她神志稍微稳定,张木木便又扶她睡下。 这时只见天已微亮,张木木心想,此时想必胡宅内的管家家丁都已睡去,但是想到昨夜北海道的杀手,兀自后怕,那黑衣人身法以及脱逃之术,还有房顶黑衣人的剑法实在高过自己太多。 而方媚媚居然离奇地中了暗影大法,实在让他想不通。 张木木一夜没睡,经过连番打斗,又为方媚媚输真气疗伤,已经十分疲惫,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次日天明。方媚媚已经醒来,梳洗完毕。 张木木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床棉被。他看方媚媚已经行动自如,面色好转,大概伤已复原。 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尴尬情形,深怕她还记得,便坐在椅子上不动。 方媚媚走过来说道,“你醒了?” 张木木将被子掀开,放到床上,假意伸个懒腰。 方媚媚又说道,“好像今天胡宅子里面在办丧事,是谁死了?” 张木木便想到昨晚胡光生被暗杀的事情,说道,“胡家二兄弟,胡光生,昨天被北海道杀手杀了!” 方媚媚大吃一惊,“北海道杀手?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木木说道,“是一个专职刺杀的秘密组织,我也是刚听说,估计在江湖上极少现身,我看多半一些刺杀行动都是他们所为。” 方媚媚赶紧说道,“我发现今天我伤势已经恢复,这胡宅我一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看我们还是速速离去为宜。”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仆人进来,说老爷有请张少侠过去议事。 张木木梳洗完毕,来到胡光怪的客厅,胡光闲也在,胡宅确实在为胡光生办丧事,仆人丫鬟都穿了白衣,头上戴着孝布。 胡光闲说道,“张兄弟,坐吧。”他二人神情悲伤。 张木木坐下,说道,“昨天我们本是已经先行埋伏在胡二哥的卧房之中,这刺客真是防不胜防,没想到胡二哥还是遭了毒手。” 胡氏兄弟二人都没说话,张木木接着说道,“看来昨天刺客不止一个,我在房顶又碰上一个黑衣人,剑法着实太强,比我强很多。” 接着想起来昨天胡光闲中了暗器,问道,“胡先生昨日中了那恶贼暗器,无碍吧?” 胡光闲说道,“没事,那暗器无毒,大哥已经为我上了药,不碍事了。” 胡光怪问道,“张少侠,昨天辛苦你了,你是说另外一个黑衣人剑法比你还高?” 张木木说道,“正是。我看多半我们追出去之后,便是那黑衣人对胡二哥下的毒手。” 胡光闲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在房中剧斗之时,二哥已经死了。” 张木木大吃一惊,“我们分明是在他动手之前,已经和他交上了手,难道是他借白烟生出之时下得毒手?” 胡光闲点点头说道,“只能这么解释,我跃出窗户之后,一直看着二哥房里,他是一动也没动,并且房中也没有进来任何人。” 张木木接过话说道,“并且昨天夜里还发生另一件奇事……”他本想说方媚媚中了暗影大法的事情,但是想到这事多半是牧花城的人找他们麻烦,眼下胡宅有个北海道杀手就已经够难对付了,便没有提。 胡光闲追问道,“是什么怪异的事情?” 张木木只好说道,“昨天夜里方姑娘中了暗影大法,想是牧花城的人昨天夜里也过来了,还好我及时赶到方姑娘房中,否则估计她凶多吉少。” 胡氏兄弟几乎齐声惊道,“牧花城?” 张木木见眼下情形也不好再隐瞒,便说到,“方姑娘早年是从牧花城逃出来的,想必到现在她们还在追杀她。” 胡光怪早已知道方媚媚的身份,也不多疑,轻轻嗯了一声。 张木木接着说道,“这北海道杀手武功真是厉害,那身法简直如鬼魅一般,我看他从房梁上下来,起先以为是一只猫,后来才知是个人,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来。” 胡光怪说道,“北海道杀手善缩骨功,又善于使用障眼法。我们武林之中是极少见到这类武功的,所以张少侠会有些疑惑。” 胡光闲气愤的说道,“就怕他不来,来了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为二哥报仇。” 这时张木木向着胡光怪问道,“胡神医,您可知道这北海道杀手是什么来历?” 胡光怪叹一口气说道,“我只知道他们是一个暗杀组织,但是具体为什么杀人却不清楚,并且他们极少现身江湖,他们和牧花城应该不是一路。” 叹息几声复又说道,“当年光生年少无知,误入歧途,加入这个北海道,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我就知道后患无穷,唉,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大祸。” 这时,胡光闲突然问道,“方姑娘怎么样了,她中了暗影大法没事吧,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张木木此时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这胡氏兄弟看似隐居在此不问世事,一个喝茶、一个喝酒、一个钓鱼,但是他们对武林的事情尚且比我还清楚,想必曾经都是武林中人。 他又想到这胡神医说过,待方媚媚伤势好转,他便要杀了她,也不知真假。只好看着胡神医说道,“多谢胡神医相救,方姑娘的伤势已经无碍,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休息数日就全好了。” 胡光怪还未开口,就听得门外又有刀剑之声响了起来。 三人急忙出门,一看原来是方媚媚已和两个黑衣女子在园子中斗了起来。 胡光闲朗声道,“助手!” 黑衣女子显然不把胡光闲的话放在耳边,还追着方媚媚。 张木木猜想这二位女子多半就是昨夜对方媚媚施暗影大法之人,今日又趁自己不在下杀手,当下也不再迟疑,提剑上前和一个黑衣女子斗了起来。 只听得那黑衣女子对方媚媚说道,“好侄女,你可真是不要脸的很呐,你瞧这小白脸又要为你拼命。你真是丢净牧花城的脸。” …… 第七十八章 真人不露相 方媚媚和另一个黑衣女子斗在一起,气愤地说道,“世间女子,只要同男子交往,你们便骂是不要脸,只怕是……”正说着,对方一剑刺来,她闪身躲过…… 又接着说道,“只怕是你们这些没人要的老女人,心存嫉妒吧。” 这一说两个黑衣女子显然颇为恼怒,便加快了剑法,那黑衣女子说道,“看来你早已将牧花城门规教条抛诸脑后了,我也不再叫你侄女,你娘当年不也是因为男人所误吗,世间男子除了自私好色,哪有好人,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小白脸,昨天夜里,趁你睡着之时,想轻薄与你呢?哈哈……” 这一说让张木木五内沸腾,他以为方媚媚中了暗影大法,不记得这事,这事便算过去了,可谁知却被她们二人瞧了去…… 方媚媚被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既害羞又恼怒,不知道张木木趁自己睡着做了什么,却又被她瞧了去。想着竟然要冲着那黑衣女子拼命,一剑刺过去,那黑衣女子一个灵巧身法,闪身上了池塘中央的“试剑亭”。 可是这一剑却险些刺到张木木,张木木吓了一跳,一面和另一黑衣女子相斗,一面说道,“方姑娘,你可别……” 对面黑衣女子趁张木木说话之际,连进数招,幸好张木木御风剑法已经纯熟,好容易化解开来,接着说道,“你可别听她们胡说……我哪有轻薄……于你。” 正说着,和张木木相斗的那黑衣女子也飞身上了试剑亭。 胡光怪这边朗声说道,“请问是牧花城的高人吗,胡府上今日办丧事,不宜动刀剑,还请两位……” 他话未说完,只听得那女子说道,“我牧花城的人,你这糟老头子也敢救,你可知是谁打伤她的,她若被你救活,教我们教主脸往哪里搁。” 胡光怪说道,“我胡老头子只要是别人能过得了我胡家三场比试,不论是谁,我都会救。”他说到胡家三场比试,情不自禁想到胡光生,他已死去,往后还有谁去斗酒?这三场比试又从何说起,不禁悲上心来。 这边趁黑衣女子和胡光怪问话,方媚媚白眼看着张木木,问道,“昨晚怎么回事?” 张木木心虚,只说道,“昨晚你中了暗影大法,情形极为……”顿了一顿,说道,“情形极为凶险。” 方媚媚脸上一红,想到自己中了暗影大法,该不会做出什么难堪的举动,当下脸别向一边,继续说道,“她们刚才分明不是这般说法。” 张木木知道这事估计躲不过去,便说道,“眼下大敌当前,这事等我们先将她们打法了再说,好不好?” 方媚媚怒道,“不行,必须现在说清楚,不然等会你死在她们剑下,我去问谁去。”张木木吓了一跳,心想,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她们为何杀我,她们要抓的人可是你。 只听得她又问道,“你昨晚,到底……到底做什么了?” 不等张木木说话,那黑衣女子又问道,“方丫头,你们偷了教主的通灵神剑剑谱和纯阳真经,我劝你赶紧交出来,牧花城副教主已经赶来,不要搞得到时候不好收拾!” 方媚媚一听说牧花城副教主也要赶来,心里暗叫不好,副教主花千寻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只怕这里的人会无一幸免,挥剑说道,“二位寨主,这是牧花城的事,和旁人无关,要找剑谱冲我来吧。”说完腾空跃起,上了房梁。 二位黑衣女子口中说道,“想逃?”提剑追了过去,三人又在房梁上斗在一起。 张木木见情势紧急,也飞身上了房顶。 四人在房顶斗了起来,方媚媚毕竟功力不敌,又是重伤新愈,过了三十多招,渐感不支。 张木木看情形危机,御风剑法在手使得虎虎生风,那黑衣女子问道,“臭小子,你的剑法是谁传你的?” 张木木并不答话,将“斩钢闪”的招式接连发出。 房顶上剑气纵横,瓦片纷纷落下,忽然方媚媚“啊”一声,居然摔下房顶,黑衣女子作势飞身下去追杀,胡光怪闪身出来,枯瘦如柴的手里一柄大剑。两剑相交,那黑衣女子没有防备,长剑脱手而出,飞入池塘,溅起阵阵水花。 黑衣女子没有长剑在手,两个纵跃跳开,深怕对方再追杀,飞身又上了试剑亭。 张木木见方媚媚受伤,头上一热,一招“斩钢闪”之后,随即“踏前斩”,他剑法实在精妙,对方剑招已经凌乱,只能手忙脚乱接招,忽然看到张木木的剑似乎分身出无数把,黑衣女子眼睛一花,张木木长剑一插入黑衣女子左肩。 黑衣女子大叫一声,三枚流星镖撒出,张木木横剑一档,却只挡住一枚,只好仰天一卧,倒在屋脊,避过另外两枚流星镖,随着又一个鲤鱼打挺弹身而起,黑衣女子也飞身而走,落到试剑亭上。 张木木飞下房顶,见方媚媚口中渗出鲜血。 这时狂风骤起,一个女人声音说道,“两个后辈都收拾不了。” 接着是“哈哈哈”的笑声响起,张木木想到,这笑声和当时在锻剑城的笑声一模一样,由远及近,显然暗藏了雄浑的内力。 方媚媚叫道,“这是幻影之术,大家快运气凝神,万不可仔细聆听这声音。” 众人按照方媚媚所说,运气凝神。 可还是有很多仆人瞬间呕吐不止,有的竟然晕倒在地,还有的居然似发了疯一般,在园子里狂奔不止。 瞬间,一个黑影闪过,又一个黑衣女子已经站在试剑亭后面的房顶之上。 方媚媚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低声叫道,“副教主。”张木木也听在耳里。 张木木暗想,这女子和上次在锻剑城见到的花如影教主倒有几分相似,也是一身浓妆。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方丫头,快交出剑谱和纯阳真经,否则这里的人都得死。” 这个女子说话声音冷淡,似乎有气没力,但是其中的威严确是听得人人胆寒。 方媚媚说道,“不关他们的事,剑谱和纯阳真经我都放在海棠谷了。” “找死!”那女子说完便闪身来到方媚媚身前,那房顶距方媚媚等人少说也有十来丈远,她却是瞬间就到,张木木反应极快,挥剑和她斗了起来,御风剑法还未使出三招,便被一掌打在心口,呕出一口血。 那黑衣女子待继续追杀,胡光怪手中长剑递出,二人拆了数十招,众人均想,这胡神医看起来如此年老,却没有想到剑法不弱,看来是真人不露相。 第七十九章 急雨双飞燕 张木木站起身,发现神医胡光怪和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斗在一起。 胡光怪瘦骨嶙峋,宽大的袍子在身上迎风飞起,瘦骨如柴的两条胳膊显得不甚雅观。 他手中那柄重剑厚重无比,看似不甚锋利,却在胡神医手上虎虎生威。 要是一般不会武功之人,只怕是看着如此枯瘦的胳膊,这剑是拿都拿不动,而在胡光怪手中却使的潇洒自如。 而花千寻使的却是一把软剑,就像一把细细的无齿铁锯一般,她的魅影实在太快,绕在胡光怪周身来去,胡光怪则上下翻飞,白发白须在空中,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忽然胡光怪长剑指天,凌空跃起,然后朝着试剑亭的方向飞去,他的脚踩着池塘的水面,就犹如石头打水漂一样迅捷,几个踏步便上了亭子。 而原先站在亭子上的两位黑衣女子,见胡光怪飘了过来,赶紧飞身到了地上。 花千寻身法如影如电,见胡光怪站在亭子上,那一柄软剑仿佛生了光,一道剑气朝着胡光怪砍下,胡光怪一个空中旋转,飞身赶紧落在地上,几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见那亭子已被剑气斩为两半,轰然倒下,尘土四起。 众人一惊,这剑气力道居然这般强大! 张木木忽然想起当年师傅练剑的情形,也是这般剑气纵横,只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练不到这境界。 这边花千寻挥动手中长剑,又朝着胡光怪飞了过去。 胡光闲忙叫道,“大哥,小心!” 胡光闲在一旁看的眼睛眨都不眨,似乎从未晓得原来自己大哥武功这般高,但是却兀自少不得担心,这么大年纪,与人动手,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可是严重。 众人一起来到池塘边上,只见池塘上剑气纵横,二人在水面使出快剑,两人面对着面,手中一面出剑,一面螺旋上升,池塘泛起阵阵水花,还有无数为剑气所斩断的荷叶。 众人均被眼前精彩的剑斗看的痴了。 张木木却心里暗暗着急,胡神医重剑凝重,花千寻软剑轻盈,哪里能同她快剑相斗?胡神医分明已处在下风,只怕再过十招便会被花千寻一剑刺中。 张木木看了两位高手的剑招,又将御风剑法的十六字精要要诀在脑中过了数遍,提一口气准备上阵帮忙,可是刚才中了花千寻一掌,心口却隐隐有些作痛。 便也顾不上这许多,提一口气,飞身上阵。 胡光怪早已气喘吁吁,见张木木上前,他本想回身歇息,岂料花千寻身法剑法实在太快,抢在他前面一剑刺在他胳膊。 胡光怪飞身落地,手臂上鲜血汩汩流出。 胡光闲等人赶紧为其包扎止血。 这时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看情形危机,御风剑法使得酣畅淋漓。 花千寻却好生奇怪,这少年刚才分明没过三招便被自己一掌拍了出去,怎地这么会子功夫,便剑法长进这么快? 其实乃是刚才二人斗剑之时,让张木木回想起当年凌风在教他御风剑法的时候的种种情形,是以他忽然又得了一些剑法精髓。 花千寻却一眼认出这是御风剑法。 口里骂道:“原来是凌风那老色鬼的徒弟!” 正在这时,乌云划过天空,顿时雷鸣大作,道道闪电穿过乌云横空闪出。 继而淅沥沥的大雨如瓢泼一般落下。 但是张木木和花千寻二人并未因大雨而有丝毫分心。 二人在雨中,花千寻身法迅捷,忽起忽落,忽上忽下,张木木反而剑法变得迟缓,但是招招能够恰好抵挡花千寻。 张木木凌空飞舞,不停地腾挪旋转,剑势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雨花。 张木木终究剑法不纯,不久便感对手剑法实在太过厉害,转身想走。 花千寻来如风,去如电,哪里允许得了他走?在他身后一剑差点就要刺到张木木后背…… 方媚媚提着长剑,凌空直刺花千寻。 大雨滂沱,只是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花千寻反手一剑斜刺。 方媚媚这一剑原本就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她感到这一剑来势汹汹,便觉不敌,赶紧拉了张木木落到那小木桥之上。 花千寻恼怒不已,却笑了起来,“看你们有多少帮手,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完盯着方媚媚。 众人急忙运气凝神。 方媚媚在张木木耳边说道,“使通灵神剑,或许还有一战。” 一听到通灵神剑张木木就是头皮发麻,因为一和她使出通灵神剑时常会在关键时刻,一口真气不畅,便即昏倒。 但是此刻也别无他法,只好一试。 两人提剑使出通灵神剑的剑招,端地是双剑合璧剑法威力大增,花千寻便不再像之前那般骄纵。 花千寻口里说道,“贱人,好不知羞耻,不光偷了牧花城的剑谱,还找了男人合练!” 张、方二人并不回答,专注和花千寻斗剑。 另外两名黑衣人欲上前相助,花千寻说道,“你们退下,就凭他们也想和我斗?” 张木木分明感到己方占有优势,而这花千寻居然不要帮手,看来这人不光武功高强,为人且是极为自负。 这时虽然是白天,但是天已经被乌云压得如夜晚一般,通灵神剑威力也爆发出来。 三个人斗在空中,余下众人已经看不清楚,也分不清谁是谁,只是三个人影在空中飞舞。 继而剑气纵横,园中种植的草木树枝纷纷落下…… 张木木心里奇怪,以往使出这通灵剑法,总是会遇到关隘,奈何这次却如此酣畅淋漓。 而他和方媚媚的配合也越发默契无间,花千寻攻张木木左肩,方媚媚便刺花千寻小腹;花千寻软剑还未到方媚媚心口,张木木长剑已到花千寻面门,此时二人已渐入通灵神剑佳境,配合地端地是天衣无缝。 花千寻恼怒已极,使出幻影迷踪的功夫,蓦地出了两个花千寻,张木木尚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一剑刺出,那花千寻便似气球一般,凭空消失了。而另一个花千寻却又攻来。 二人不免心下大急,却从未见过这门功夫。 张木木又一剑落空,忽然心口一冷,暗叫不好,花千寻的软剑已刺入寸许…… 张木木中了花如影一剑,方媚媚趁机赶紧快攻三剑,逼退花如影。 随后带着张木木落在屋顶,张木木先前挨了一掌,此时又中剑,显然伤的不轻,只觉得浑身轻飘飘,使不出半分力道。 方媚媚问道,“昨晚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木木见此刻情形如此危机,为何她却问这般奇怪的问题? 不等张木木作答,方媚媚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手串,上面系着一串铃铛,本想为他系在手上,终究打了个环,系在他的御风剑剑柄。 眼看着花千寻再次攻了过来,方媚媚急促地问答,“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木木还没等开口,方媚媚对着他胸前一掌,张木木只觉得想是一团棉花打在胸口,可是力道却又雄浑。 他看着方媚媚在雨中回过头看着自己,越来越远…… 自己身体仿佛失去重心,似一片树叶飘在空中,随后便重重摔在屋顶之后的小河之中,昏死过去。 花千寻落在方媚媚身边,朝后面看去,只见滂沱大雨之下,那小河汹涌浑浊,却并不见张木木丝毫踪影。 方媚媚不再反抗,说道,“我跟你们走,这事和其它人无关。” 第八十章 只影独徘徊 张木木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沙丘之上。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取代了乌云。他全身湿透了,夕阳照在身上,反而有阵阵凉意。 张木木肚子里灌饱了水,头上搭着几根水草,全身上下泥泞不堪。 他伏在沙丘上,沙土细软,就像一张床一样。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不过手里却紧紧握着那把御风剑,任在河水中漂流了大半天,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当然还有那个挂在剑柄的红色手串儿。 他休息了一会,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坐起身看着那红色手串,想到之前的打斗,便担心胡氏兄弟和方媚媚。 那个副教主心狠手辣,说不定…… 刚想撑着御风剑站起,一下子摔倒,胸口的剑伤创口撕裂,渗出殷红的血。就如那手串一个颜色。 此时的张木木已经虚弱疲惫不堪,甚至连悲伤都没有力气,他中了花千寻一掌,随后又中剑,在小河中漂泊了半天,没死已经极为幸运。 张木木看看四周,沙丘四周荒无人烟,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心想,完了,自己怕是要困在这里。一来没有力气叫喊,二来就算喊叫,估计也不会有人听见。 张木木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呕出一口血,再也只撑不住,只觉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张木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柴房里,屋内陈设甚是简陋,床铺倒是干净,房间极小,除了床外,连张桌子也没有。他下意识去摸手里的剑,却发现剑已不在身边,心里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地方,谁人拿走了我的剑? 他刚要挣扎起身,却发现伤口还在疼,但是已经上了药。 这时,听到屋外有人说话,当下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男子说道,“这人受伤着实不轻,已经昏睡两天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这男子声音粗狂,按想象之中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粗鲁汉子。 张木木心里一惊,这明显是说自己,接着又听到有人说道,“哥哥知道我们抬回来一个受伤的少年吗?”这人声音倒是细腻一些。 那粗鲁汉子说道,“知道了。”正说着,那两人同时叫一声“哥哥”,显然这个哥哥已经来了。 张木木想下床,却是不能够,正掀开被子,只见两个人已经进屋。 走在前面的一个男子,身材娇小,是个独眼龙,留着山羊胡,左脸还有个刀疤,右手拿的正是那把御风剑,左手拿着半截胡萝卜在吃,看样子这伙人应该不是善类。 走在后面的人倒是看着斯文些,手里拿着羽扇,一幅读书人的斯文模样。 见到张木木掀了被子,那书生赶紧上前,说道,“少侠伤势严重,可不能妄动,还是躺下为好。”言语极其温柔,说着便走到张木木身边,扶他躺下。 张木木看到那把御风剑,心里着急,奈何伤势严重,也只得依言躺下。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哥哥”手里的御风剑。 那位“哥哥”走进,对张木木说道,“少侠身受重伤,莫要心急,好生在此养伤便是。” 张木木连声说道,“多谢相救,不知道这是哪里?” 那“哥哥”哈哈一笑,对那拿扇子的书生说道,“朱雀,告诉他这是哪里。” 书生轻摇羽扇,缓缓说道,“这里是螳螂山。” 一说到螳螂山,张木木立马想起来,当时便是和若云、赵成一起,预备到此来找赵成的师傅,可是当时记得螳螂山是土匪窝,想来自己是落在山贼巢穴了。转念又一想,原来自己竟然顺着河流飘了几十里地,也算大难不死。 独眼哥哥见张木木露出惊恐的表情,连忙安慰道,“少侠不必惊慌。”说着话,露出几颗黑牙。 张木木伸出手,指了指他手里拿的剑,说道,“我还以为我的剑丢了,原来被你们捡到了,真是多谢。” 独眼哥哥将宝剑拿起来,在张木木眼前晃了晃,上面的铃铛发出“叮当”的响声,朝着张木木说道,“你说的是这把剑吗?” 张木木笑道,“正是。” “你说这把剑是你的?” “是的,这把剑是我师傅给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还请这位大哥还给我。” “哦,这个好说。” 这时张木木坐起来,准备伸手到那“独眼哥哥”手里去拿剑,可手刚伸到离那剑寸余…… “独眼哥哥”便将手缩了回去,问道,“你要干嘛?”说着还不忘嘴里嚼着胡萝卜。 张木木诧异,“这把剑……”说着指了指他手里的剑。 “这把剑怎么了?”那“独眼哥哥”一幅好奇的表情。 “这把剑是我的!” “是你的啊!你想干嘛?” “请这位大哥还我罢。” 这话一出,那“独眼哥哥”拉下脸来,说道,“少侠,你知道我们是干嘛的?” 张木木看这个阵势,心知想要回宝剑不是易事。说道,“不知这几位大哥是……?” “贼,山贼,我们是。”还未说完,张木木被那书生打断。 旁边的“独眼哥哥”边吃胡萝卜,边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一巴掌打在书上头上,叫道,“青龙,你进来!” 这时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进来,提一口大朴刀。 走到“独眼哥哥”身前,拱手叫道,“哥哥!” “独眼哥哥”说道,“你来告诉这位少侠,我们是做什么的!” 那大汉清清嗓子,站得笔直,说道,“我们是螳螂山、金枪寨的落草寇,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听完大汉的话,“独眼哥哥”点点头,冲着书生骂道,“听见没,这就叫……叫……叫什么来着?” 书生赶紧帮忙补充道,“专业!” “对,这就叫专业,”这“独眼哥哥”说完,又看向张木木,说道,“少侠,你可是听明白了?” 张木木连忙点头,口里说道,“明白明白,诸位大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心想,待自己伤好了,量这几个小毛贼也不在话下,只不过眼下耽误之急是不知道方姑娘他们人怎么样了。 听张木木说明白,那“独眼哥哥”指着手里剑说道,“那么,这个……” 张木木一摊手,意思是“不要了。” 那“独眼哥哥”显然很满意,微笑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只是……”张木木说道。 那“独眼哥哥”又变了脸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能不能把那个红色铃铛还我?”张木木说完对着“独眼哥哥”笑着。 那“独眼哥哥”哈哈一笑,拿食指指着张木木,笑着说道,“哎哟,你说你,这红色铃铛,想必是某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赠与少侠的吧?” 张木木不急着答话,看着那“独眼哥哥”,然后说道,“还请大哥行行好,剑就算送给你了,只是这根手串儿,不是甚值钱的东西,还请……” 那“独眼哥哥”便将手串从剑柄上解了下来,刚递到张木木手边,张木木欲伸手去拿…… 那“独眼哥哥”便将手串儿套在自己手腕子上,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甚为满意。 张木木心里恼恨,偏生自己受了重伤,却要受这一群无礼的蠢贼愚弄。想着,便无力地摇摇头。 那“独眼哥哥”立马不高兴,说道,“哟哟哟,少侠,你这意思是不服气呀?” 张木木连忙脸现喜色,说道,“岂敢岂敢。”又摊摊手,意思是你要你便收下吧。 这时,那“独眼哥哥”脸一沉,看着张木木,问道,“少侠,你想怎么死?” 张木木连忙说道,“大哥怎么和小人开这种玩笑,既然救了小人,何必又将小人杀了呢?” 那“独眼哥哥”点点头说道,“嗯,说的也是,不过我也可以先救你,再杀你。” 说完转身问那大汉,“青龙,告诉少侠我们可以让他怎么死?” 青龙说道,“哥哥,我们可以将他生切,也可以油炸,还可以直接下锅炖。” 张木木面露惊惧之色,说道,“几位大哥何必,看小人身体瘦弱,吃了未免可惜,但凡几位大哥有任何差遣,小人万死不辞。” 那“独眼哥哥”哈哈哈大笑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倒有几个问题,请教少侠。” 张木木点点头,“请问。” “你这把剑是不是天寒剑?”张木木大吃一惊,心道,看样子这几个人只像是一般的滑稽小毛贼,怎地还知道天寒剑? 正在张木木沉思之际,那“独眼哥哥”骂道,“你在磨叽什么,我问你话,怎地不答?” 张木木赶忙说道,“小人不知道什么天寒剑,这把剑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铁剑,是小人师傅送给小人的。” 那“独眼哥哥”将宝剑拔出,仔细端详一会,又递给青龙、朱雀看了看,最后拿回手里说道,“我看也不像。” 随后“独眼哥哥”又问道,“少侠既然手持宝剑,想必剑法定当了得咯?” 张木木笑道,“这位大哥太看得起小人了,小人剑法寻常,但是铸剑的本领倒是不错,若是几位大哥不弃,小人可为咱们山寨铸造上好的冰刃,无论是什么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都不在话下。”张木木虽然在锻剑城学过几年铸剑,但是铸剑的本事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想到此处是山寨,自然兵器少不了,便说自己擅长铸剑。 “当真?”那“独眼哥哥”有了兴致,问道。 “当然当真,岂敢欺瞒哥哥。”张木木也学着他们称呼他哥哥。 …… 第八十一章 出逃 “独眼哥哥”说道,“好,如果少侠真能铸剑,我可以考虑拉你入伙,只不过你眼下这伤势……甚为严重,待你伤好再说吧。”说完带着那两人径自走了。 张木木又躺下,心想,待伤势好转,即夺了宝剑,下山去找方媚媚和胡氏兄弟,只是确实这伤势甚为严重,剑伤倒不碍事,未伤及脏腑,中了花千寻一掌,倒极为难受,真气提不上来,一运气便觉五内翻腾。 转念又一想,此处是螳螂山,若是遇上赵成,那就妥了。 想了一会,又将纯阳真经心法在脑中默念,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内有饭菜香味,张木木挣扎着下床,饭菜虽都是豆腐青菜,但是好歹饿了几天,此时也觉颇为可口,便吃了个干净,吃完也觉得有了些力气。转眼,天已渐黑,一轮半月已挂在山头,想出门去走走,发现门口有巡查人员。 张木木走到门外,对那巡查之人说道,“小哥,我在屋内闷了几天,想出去走走。” 巡查说道,“少侠重伤未愈,且不可走的太远,螳螂山夜间多有虎狼蛇虫出没,要多加小心。” 张木木沿着屋外小路闲步,总觉得这位“独眼哥哥”的语气神情,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眼前是一座碉楼,碉楼高约十丈,大门前挂了红绸子,红绸子下面是“金枪寨”几个大字,碉楼四周挂了红色灯笼,碉楼周围排列着数栋小型木制房屋,自己住的便是一间,也有一些石屋。 围绕这一片房屋,不断巡查之人往来,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三五个人一起。 张木木心想,之前听说的螳螂山的土匪窝应该便是此处了,御风剑想要就此拿回,恐非易事。 这时几个巡查提着朴刀,朝他走来,看张木木虽然高大,但有几分秀气,不像山贼,问道,“你是谁?站在这里作甚?” 张木木忙说,“我重伤被救上山来,就住在那屋。”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住的木屋。 那为首的巡查显然知道,便说道,“赶紧回去吧。”说完朝身边两人使个眼神,让他们将他送回去。 如此又过了几天,张木木一个人住在木屋,有人按时送饭,那个叫朱雀的来过几次,带了大夫为他换药,查验伤势,平时便是自己一人,他白天便睡觉,夜晚坐起修炼纯阳真经的内功心法。 张木木渐感剑伤日益恢复,只是内伤却好的甚慢,一运真气便觉浑身难受,轻功更是无法施展,这日夜里,张木木看巡查之人渐渐变少,心道,我这便下山去吧,依目前形势,御风剑是夺不回来了,先逃离这狼窝最为要紧,等伤势痊愈,再来计较。 张木木正蹑手蹑脚走出屋外,恰巧这日天色太暗,一不小心碰到一个木盆,水溅了出来,发出“咣当”一声,已经有人冲了出来,张木木想再折身回屋,已然来不及了,两个人手持火把追了过来。 追到张木木,在身后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张木木赶紧转过身,笑着说道,“晚上有些内急,想去上茅房。” 那人走近一脸怒容,冷冷地说道,“茅房却是在那边,你怎地朝着这边走?我看你多半是想下山吧。”说着对着身边的人耳语几句,那人转身走了,想必是去通知其它人赶来。 张木木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佯装自己不识得方向,朝着那人走进,说道,“哦,你看我,搞错了,哈哈……”随着哈哈一声,倏地一指点在那人胸前,他本想将那人点了穴道,自己便逃走,岂知他本来点穴功夫就弱,此时内力不济,点在那人身上竟无半点反应。 那人怒道,“他妈的,想逃?”飞起一脚直踢张木木小腹,张木木虽然偷袭不成,但是反应还在,一个侧身躲过,一掌打在那人后背,无奈功力不济,那人险些摔倒,却无大碍。 那人见张木木颇有些身手,便扔了火把,提了朴刀,便和他来斗,张木木只求脱身,哪想久斗? 那人接连挥出两刀,张木木闪开抓了那人右臂,一掌拍下,朴刀落地,又是一脚踢在那人心口,那人瞬时倒地,却爬起来又要相斗。 此时听得有人叫道,“住手!” 来的正是那书生朱雀,拿着羽扇,带着五六人过来,对张木木说道,“少侠这是要做什么?” 地上爬起那人兀自愤然道,“他想趁黑下山。” 朱雀轻拍张木木肩膀,“少侠既要下山,何不待明日天命,我吩咐弟兄们送少侠下山便是,何必在这大晚上赶路?少侠不知,螳螂山夜里虎狼蛇虫最是猖獗,少侠又有伤在身,若是有个好歹,岂不自误?” 一说到虎狼蛇虫,张木木倒是有些害怕,便转脸一笑说道,“都是误会,小人本是想去茅房,不想打翻了木盆,打扰弟兄们休息,真是抱歉。”说着便拍拍刚才被打那人肩膀,那人哼了一声,走到别处。 朱雀又笑道,“如此最好,夜深了,少侠还是回屋休息吧。”说着扶着张木木肩膀送他回屋,对身后几人使了眼色,意思是看紧了他。 次日已过晌午,张木木心情烦躁,这朱雀说是送自己下山,却不见人来。肯定又是诸多推诿。 这时饭菜已经送来,张木木喝道,“你们天天竟是这些豆腐青菜,小爷吃得淡出鸟儿来了。”说完便将饭菜打翻,又补充道,“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在这猫哭耗子假惺惺。” 却不见有任何反应,不过打翻了饭菜,自己却要挨饿,想要出去,见门口已多了三个看守,自是不能。 到了晚上,饭菜照例送来,不再是豆腐青菜,多了牛肉鸡腿,张木木瞧着倒是不错。又冲着送饭之人喝道,“小爷想喝酒,明日拿些酒来。”送饭之人也不回话,径自去了。 第二天,朱雀跟着送饭人一起过来,带了酒,饭菜也极好,笑着对张木木说道,“少侠这些时日饭菜可还习惯?” 张木木一瞧这朱雀满脸假意,心里颇感生气,但看着饭菜尚好,且还有酒,点点头说道,“马马虎虎吧。” 朱雀又笑着说道,“只要少侠伤势恢复,我家哥哥自会召见你,到时候如果少侠真有本事,莫说天天喝酒吃肉,就是天天要做新郎官儿,也非难事啊,哈哈!”说着,邪魅地朝着张木木笑着。 张木木以为他们是要自己锻造兵器,心道,先不管这么多,左右也逃不掉,且不如先混个吃饱喝足再说,便和气地问道,“朱先生,可有纸笔?” 朱雀一挥手,不一会,笔墨便呈了上来,张木木边吃着喝着,拿着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了一阵,交给朱雀,居然是一张菜谱。 朱雀摇着羽扇看着,张木木说道,“我早上吃铜钱包、清炒栀子花、白切鸡、野笋炒肉;中午吃排面、西湖醋鱼、叫化童鸡、油爆虾;晚上就简单些,松鼠鳜鱼、得月童鸡、西施玩月、蜜汁火方。”说完挠挠头补充道,“对了,上好的花雕,每日六斤即可。”又从朱雀手中接过白纸,用毛笔加了一行字“上等花雕六斤”,写完递回朱雀手里。 那朱雀依旧一副笑意,却藏着几分冷淡,说道,“我说少侠,说句难听的话,您现在可算是阶下之囚啊,看您这菜谱,可是吃的比咱们哥哥还要好啊,您把这儿当酒楼了是吗?” 张木木大喇喇地说道,“朱先生,我看咱们山寨,可是富的流油啊,就这几样小菜,不难办吧?我知道咱们身处荒山,就只能随便对付几口,要真说吃,那这几道菜也太寒酸了。” 朱雀鼻子里哼一声,笑道,“少侠,咱们这深山老林,请不到像样的厨子,您说的这些个菜品,可是没法儿做。” 张木木眼一横泛出精光,瞧着朱雀笑道,“没事儿,没厨子不打紧,这些菜,我全部会做!” …… 朱雀瞧了一眼张木木,口里哼了一声,拿着白纸走了出去。 过了半柱香功夫,来了两个人,对张木木说道,“少侠请随我来。” 张木木随在后面,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伙房,伙房内两个老师傅,一老一少,长得肥头大耳,一看便是厨子,还有两个帮手,都甚为年轻。 那老的胖师傅说道,“今儿听说这位少侠为山寨做菜?” 张木木手一挥说道,“别,我可做不了那么多人的菜,我就是给自己做的。” 那厨子显然有些不满,欲上前说话,之前带张木木来的二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不动。 张木木在伙房找了半天,说道,“怎么没有鸡?” 那年轻厨子不耐烦说道,“用完了。” 张木木赶紧走到那帮厨身边说道,“赶紧去找哥哥,派人多打几只野鸡回来。” 那帮厨站着不动,口里说道,“这……” 还没说完,张木木推他一下,喝道,“什么这啊那的,赶紧去,知道吗?”却有几分威严。 那帮厨呆呆地跑了出去。 …… 第八十二章 何愁大事不成? 果然不一会儿,几只肥大的野鸡送了过来。 张木木做菜全是当年在海棠谷,从淮秀那里学来,但是身处匪巢,又无计可施,与其白日睡觉,倒不如做菜来打发时光。 这贼巢虽然地处深山,伙房内各种佐料拌菜倒是不缺,白切鸡、野笋炒肉、西湖醋鱼几道菜倒是简单,转眼便已起锅。 张木木找来托盘,将自己做的菜正要端走,先前带他来的二人上前替他接过托盘,张木木连声道谢。便朝着自己住的木屋走去。 走了一会,一回头,却发现那二人并未跟来,连忙追上前,说道,“两位小哥,我的住所在那边,你们可是走反了。”说完指了指自己住的方向。 一人回道,“没反!” 说着二人朝碉楼走去,张木木想随着一起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张木木心下恼恨,自己辛苦一上午,倒是便宜了别人,在屋内喝着闷酒。 过了一个多时辰,上午那二人又进屋,给了张木木一张白纸,说道,“晚上再按这个菜谱做。” 张木木接过一看,正是自己写给朱雀的那几道菜,心里的气还未消,说道,“我做的菜你们端给了别人,现在又让我做,做不了!” 那人说道,“晚上你做两份便是。” 张木木想了一想,也成。 到了下午张木木继续做菜,这一次做了两份,一份交给那二人,另一份自己拿回了屋。 张木木自己在屋里吃着菜,喝着酒,倒也极为悠闲。 此时,那“独眼哥哥”冲进屋,看着张木木,用手拿起一片松鼠鳜鱼,吃到嘴里,无尽的享受,直说美味。又将其余菜品都尝了一遍。 张木木在一旁看着,那“独眼哥哥”一巴掌打了过来,这本是极其寻常的一招,按张木木的身手来说,他是可以躲过的,却因为一时间没有注意,却被一巴掌拍在头上。 那“独眼哥哥”怒道,“你做的两份一样的菜,为何我的松鼠鳜鱼像是掉进盐罐子,咸的不能吃,西施玩月却又淡而无味,棒棒鸡分明是一道辣菜,却见不到半片胡椒?而你自己的菜却这般好吃?我看你小子是存心戏弄与我!”说着便朝着张木木心口剑伤处打来,张木木连忙避到一旁。 赶紧赔礼说道,“这个小人确实不知啊,也不知道小人做的菜是会给哥哥来吃,早知如此,小人定当更加尽力。” “独眼哥哥”鼻子里哼一声,说道,“我看你小子十分奸猾,明天你再做菜,多做些,与我同吃。”说完走了。 到了晚上,张木木躺在床上没有睡着,门外的看守似乎已经睡着,这时听到屋外又动静,张木木坐起身来,轻声问道,“外面是谁?”张木木心里一阵乱跳。 却听不见有人回答,又朝着门外看看,也不见有人。 过了一会,又有声响,待张木木从床上坐起,一个人影窜进屋里,张木木刚欲开口说话,那人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 待那人走进,张木木借着月光却瞧的更为清楚,这人也是个独眼龙!只是身形相较那“独眼哥哥”更加威猛雄壮 独眼龙说道,“少侠,你是被抓上山来的吧?” 张木木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受了伤,被救上山来的。” 独眼龙显然对张木木的回答感到失望。 沉默了一会。 那独眼龙又说道,“少侠,我知你也是被困于此,实不相瞒,此处原是我的山寨,后来被这无耻小人所夺,无奈他武功高强,兄弟你我二人联手,若是夺回山寨,我让你做二当家,如何?” 张木木这才明白,这独眼龙原来才是这里的土匪头子,后来又被现在的“独眼哥哥”占了山寨,所以想联络自己,一起对付那“独眼哥哥。” 张木木想着倒也可以,自己有伤在身,凭一己之力,恐怕难以脱身,要是能和这独眼龙联手,又多一份希望,只怕这独眼龙原为山匪,也不是善茬。 正在张木木沉思之际,那独眼龙又问道,“少侠,你意下如何?” 张木木说道,“连你都斗不过他们,我有病在身,又有何用?” 独眼龙嘿嘿一笑,说道,“我已听闻那大哥让你为他做饭,只要你做饭时做些手脚,现在我们是假意归顺与他,等你事成,我再联络我原本的弟兄,一起起事,何愁你我大事不成?” 张木木望着眼前大义凌然的独眼龙,不禁暗笑,一个山匪只不过想要夺回自己的山寨,却搞得如此慷概激昂,自己只不过是图平安下山而已,对他的二当家可没有多大兴趣。便问道,“不知你说的做些手脚,指的是?” 只见那独眼龙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小包,说道,“这是一包九品红,吃了之后不出三个时辰,人就会慢慢窒息而死,不过你放心,这药下在汤里,化在水里之后,无色无味,保准他不会发现,只是不能遇酒,一遇酒便呈黑色,少侠切记。” 张木木将他手中的黄色小包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白色粉末,又放到鼻翼,闻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气味。 他心想道,“那位‘独眼哥哥’虽然抢了我的宝剑,好歹也算是救我一命,要我捉弄一下他倒是可以,但要我害他性命,却不能够。” 张木木将那包九品红还给独眼龙,说道,“这位大哥,兄弟只想平安下山,害人性命却还没这个胆子,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还是拿回去罢。” 那独眼龙没想到这少年如此胆怯,心里十分瞧不起,说道,“少侠,你若能助我成了此事,我不光给你二当家的位置,还给你白银千两,怎么样?” 张木木已对他厌烦,说道,“说了做不了,你还是快走吧,小心一会被人发现。” 独眼龙露出凶相,说道,“小子,你不同我合作没关系,但是你若将此事泄露出去,小心你的脑袋。”说着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伸出舌头。 张木木说道,“你们谁占领谁的山寨不关我的事,我只想下山,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对旁人说起。” 独眼龙鼻子里哼了一声,出了屋子。 第二日,张木木做了菜,随着两个人端着托盘,进了碉楼。 进得大厅一看,那“独眼哥哥”正拿着自己的御风剑,青龙手里拿着一柄朴刀站立不动,“独眼哥哥”朝着那朴刀一剑砍过去,那朴刀立即断为两截。 “独眼哥哥”看看宝剑,丝毫没有折损,赞到“确实是一把好剑。” 接着又让青龙拿来一柄开山斧,作势要用那御风剑去斩开山斧…… 张木木在旁边看着,心想自己好好的宝剑,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他刚要上前阻止,只听得“砰”一声脆响,开山斧缺了道口子,那“独眼哥哥”险些摔倒,显是用力过大,两件兵刃相交,反噬之力将他震开。 那“独眼哥哥”兀自看着宝剑,说道,“真是一把好剑!” 张木木急忙上前,说道,“哥哥,该用饭了!” 那“独眼哥哥”手一挥,说道,“不急。”作势又要劈那柄斧头,将剑举得老高…… 只见那青龙满脸肌肉皱在一起,一只眼睛斜眯着,显然甚是害怕,那“独眼哥哥”满是瞧不起,放下宝剑,走进青龙,将他的斧头摆正,说道,“你拿端正一些……” 青龙虽然是条大汉,想必也是害怕已极,看着“独眼哥哥”若是使尽全力,一剑看过来,斧头断了,须得也伤着自己。 “独眼哥哥”将斧头接过来,说道,“没用的东西,”又将斧头递给张木木,说道,“来,少侠,你拿着。” 张木木无奈,只得接过斧头,“独眼哥哥”便又举起宝剑,刚要劈下,张木木说道,“慢——!” “怎么了?你也害怕?”“独眼哥哥”问道。 张木木说道,“哥哥,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看这把宝剑有多厉害!” 说罢,举起宝剑,用尽全力砍下—— 却砍了个空! 原来张木木竟将斧头拿走了! “独眼哥哥”拉下脸来,“少侠,看来有意和我比划比划啊,好,我就用这把剑和你耍耍。” 旁边青龙、朱雀等人赶紧上前劝阻,“哥哥不可,哥哥不可……” “独眼哥哥”大手一挥,“都走开!” 青龙、朱雀等人又赶紧给张木木使眼色,示意他不可用尽全力,朱雀走进张木木低声说道,“让他赢了便是。” 张木木内力尚未恢复,且从未使过斧头,用一把斧头如何同自己的御风剑相斗?便不理会“独眼哥哥”。 “独眼哥哥”一看来气,“好啊,不愿和我过招,你这便是瞧我不起了?” 张木木连忙将斧头摊在自己身前,说道,“小人从未用过斧头,也不会使,自然无法跟哥哥比试!” “独眼哥哥”大叫一声,“来啊,给少侠呈上一柄上好的宝剑。” 立马身后有人拿来两把剑,一把铁剑,一把木剑,便将木剑递给张木木。 “独眼哥哥”哪里肯依,说道,“用真的,用真的。” 张木木接过铁剑,只听得朱雀摇着羽扇,兀自在旁边说道,“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啊。” 这话分明却是对着张木木在説。 当下众人散开,两人摆开架势。 …… 第八十三章 诚意结交 张木木虽内伤未愈,但剑伤已恢复八九成,他见这“独眼哥哥”非要同他比剑,倒也不甚畏惧,不过他既然能占了旁人山寨,啸聚山林,自然剑法也不可轻视,当下挽个剑花,正是御风剑法起手式。 “独眼哥哥”却无诸般客气,提剑便朝张木木刺来,张木木只觉得对方样子虽然看似粗鲁滑稽,但是剑招却一派名家风范,然而其剑法具体是何门何派,却从未见过。 张木木自习了御风剑法,无论什么剑法,他都能眼判高下,这“独眼哥哥”的剑招端地是精妙绝伦,切不可将他如同一般山匪等闲视之。 只见那“独眼哥哥”持剑斜刺张木木左腋,这一剑使得极为轻灵迅捷,张木木一时间想不到好的招式应对,本想提气跃开,刚一提气,便觉丹田之中混浊堵塞,轻功施展不开,当即一招“踏前斩”侧身弓腰横斩对方双腿。 按说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出,实乃是比较冒险的招数,但经张木木使出,却深得破解对方剑法之精妙,“独眼哥哥”大惊,自己熟练凌厉的剑招竟被对方如此化解。 一旁众人也都是一惊,想不到这少年剑法竟有如此独到之处。“独眼哥哥”剑法轻灵精妙,而张木木的破解之法却又暗含凌厉攻势,二人相斗虽然看起来情势凶险,却是你来我往巧妙已极,众人一时竟忘记担忧“独眼哥哥”,而被二人的剑斗深深吸引。 如此拆解十多招,张木木放下心来,对方剑法固然精妙,但是剑法领悟却不深刻,功力也不醇厚,只要自己依御风剑法一一拆解,将对方招式尽数破去,对方定然也会知难而退,也免得自己当众将他打败,大煞对方威风。 张木木便只是防御的多,而进攻的少,他想若是对方内力深厚,真是斗起来自己不会讨得好处,好在现在只是双方拆解剑招,那“独眼哥哥”却也不比拼内力,看来是不愿占自己便宜。 两人剑法都甚为精湛,那“独眼哥哥”剑法虽然独到,但是真正剑道奥义却领悟有限,张木木御风剑法也是精妙无双,却也未能完全精通。 但是如此精妙的剑法须当代高手方能窥知其中端倪,而旁观众人却将二人见招拆招看的痴了,本来是都为自己哥哥喝彩的,却见二人棋逢对手,也没忍住为张木木喝彩。 就好比琴萧合奏,演奏双方讲究配合,却也似相斗,你方演奏或高亢或低鸣,我方要能随之相合,端的是要演奏二人俱是技艺高超,其和弦之音方能悠扬悦耳。若是一方境界极高,而对方却极其平常,却是难以奏出那高明的正声雅音。 从这里来说,古人的高山流水觅知音,何以让后世人万代敬仰,却也有人说最好的知音便是自己的对手,便是此故。 张木木二人斗到后来,众人却也不再担心,他二人虽然招式均看似凶险,却总能被对方化解开去,便如齿轮一般,一咬一合,端地是天衣无缝。 再到后来,众人便觉不是在斗剑,而是在双人曼舞了。 最终二人竟然拆解两百余招而未分出胜负,张木木早已大汗淋漓,但是却十分享受这斗剑之趣,也似乎领悟到那些剑客,何以凭一把剑,便结了生死之交。 那“独眼哥哥”似乎也斗的乏了,便说,“停。” 二人停下,“独眼哥哥”将剑丢给朱雀,其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张木木也心下激动,便似得了知音一般,上前握了“独眼哥哥”手,慨然说道,“哥哥剑法实在高明,兄弟佩服得紧,今日结交高人,实乃三生有幸。”张木木本不爱咬文嚼字,一时间却在这斗剑体验中沉醉不已,竟然忘了自己是阶下之囚,而对方是声称自己“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强盗,情不自禁想与之结交。 “独眼哥哥”也是满心欢喜,一只独眼望着张木木。 朱雀瞧在眼里,赶紧上前将二人双手分开,赞道,“哥哥剑法端地是天下无双,”说着又看向张木木说道,“少侠,好剑法。” 那“独眼哥哥”却眼现忸怩之态,垂下头去,虽然蓄了胡子,脸上还有刀疤,皮肤却甚是白皙,而此时竟然是白里透红,张木木看着甚是滑稽,奈何一个堂堂山寨匪首,却有一股小家子气。 张木木欲再去握那“独眼哥哥”手,此时却被他防备过来,先是双手一背,接着又是一拳朝着张木木剑伤之处捶去,“少侠,用饭吧!” 张木木本想握住他手,却不曾防备他一拳打在自己剑伤之处,而这一拳也是精准已极,虽然力道甚轻,但是不偏不倚,正中伤口,张木木被这突然袭击打得眼冒精星,暗自叫苦。 二人吃饭,旁边却有二位妙龄佳人服侍,张木木说道,“哥哥,我看你剑法精妙,必非凡人,还未请教你姓名。” “独眼哥哥”仍是大喇喇地只顾吃菜,口里兀自说道,“剑法只是随便练练,不及你的高明,”又想了一想,说道,“姓名不足挂齿,你和众人一样,叫我哥哥便是。” 张木木见这“独眼哥哥”剑法甚是精妙,而斗剑之时也颇有君子之风,初始还盼刻意讨好,望能取回自己御风剑好平安下山,此时却是诚心相交。 但转眼一看自己那红色手串却被“独眼哥哥”戴在腕上,一时想起方媚媚,却又心生忧虑,便说道,“哥哥乃是一代英雄,戴这手链未免失了男子气概,哥哥何不还我,择日我定当寻一更名贵之物,赠与哥哥。” 那“独眼哥哥”停了碗筷,说道,“诶,不劳少侠费心,我看这手串很是精美,戴着也甚好看,少侠便赠给我吧,你不会舍不得吧?” 张木木心里很是烦恼,这本是一寻常之物,也不名贵,何以他却恋恋不舍,说道,“倒也不是舍不得……” 话还未说完,那“独眼哥哥”笑道,“那就是了嘛,就知道你不会舍不得!”说完又是一拳锤在张木木心口…… 张木木…… 待张木木忍了痛楚,心道,下回我便一定要防备了他,此人明知我有剑伤,何以次次朝我剑伤处招呼。回过神来,郑重向那“独眼哥哥”说道,“哥哥,实不相瞒,这手链若是我自己的,送你倒也无妨,只是原是他人相赠,我再转送于你,未免失了礼数。” “独眼哥哥”露出坏笑,说道,“难道是少侠相好之人所赠?”说完,一只眼睛盯着张木木。 张木木想起方媚媚,一时担忧,却也不免泛起一股温柔之意,含着羞怯的笑意说道,“这个……也不算是相好之人,只是此人与我有大大的恩德,我……” “独眼哥哥”看张木木有些羞涩,也猜到个八九分,又问道,“难道是少侠的师妹……” 刚一说道“师妹”二字,却又立即觉得不妥,赶紧又说道,“难道是少侠的师妹或者师姐,又或者是什么,……什么之类的意中人所送?” 张木木见他言语有些颠倒,却也不明所以,他与自己素不相识,何以知道自己还有一师妹?不过师姐倒是没有,想必多是猜测。 这一问,张木木倒是不好作答,正在踌躇之间,那手串丢了过来,“独眼哥哥”说道,“既然是你意中人所送,我便不好强行索取,这就还了你罢!” 张木木赶紧拾起,揣进怀中。 “独眼哥哥”兀自吃饭,不再理他。 张木木又说道,“哥哥,我还有要事在身,不知何时可让我下山去呢?” “独眼哥哥”问道,“你伤好了?” “好了。”张木木答道。 “我看内伤还没好吧?”“独眼哥哥”早知他受了内伤。也看出他伤势。 张木木说道,“内伤恐是一时好不了了!” “你若是着急,我便不留你了,你随时下山去罢!”“独眼哥哥”说道。 张木木心花怒放,问道,“如此,那就多谢哥哥相救,不知可否将我那宝剑……” “独眼哥哥”筷子往桌上一拍,喝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茶肆酒馆么?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张木木望着他,却不想他会突然发怒,心道,原是同他比剑,便对他多了亲近之意,竟然忘了他是绿林强盗,看来剑是要不回来了,一想到此,心里难免惆怅,师傅传自己一身精妙剑术,却不曾想自己连剑都护不住! 张木木起身站起,准备走离开,却觉着这“独眼哥哥”虽是强盗,但身怀如此剑法,想也不是邪道中人,不免想在临别之际说些劝慰的话,当下说道,“哥哥,你既得了名家剑法真传,我盼你还是不要在这匪巢多呆,”却又想到之前的那原山寨之主曾托自己下毒害他,也不免担心,复又说道,“你在这巢穴,却也得多加提防,可别被人暗算了去。” 说完,见那“独眼哥哥”仍埋头拨弄双手,兀自不理,张木木心道此人心胸未免太过狭隘,自己只是想取回宝剑,他便骤然发怒,这时我良言相劝,竟不识好歹。 也不顾这许多,迈开大步,出了碉楼,径自下山…… 第八十四章 吾命休矣! 张木木竟得下山,心里暗自欣慰。 只是宝剑被人夺走,终感惋惜。 此时已值初夏,气候宜人,这螳螂山草木繁盛,绿树成荫,山风吹来,也颇感清爽。 只是心中到底挂念方媚媚等人,心想那花千寻武功高超,手段狠毒,自己又耽搁这许多时日,怕是胡神医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不由得加快脚步。 可是转念一想,终究也是枉然,自己宝剑不在身边,功力也无法恢复,还有内伤,就算及时赶到,又有何用? 一想到自己剑不在手,又受了内伤,若是在这山林之中,再遇上匪徒,怕是不妙,先前的轻松畅快便荡然无存,矫健的步伐也兀自减慢。 走得后来,已距山寨四五里路,步子竟然越走越慢,张木木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张木木啊张木木,枉你一身胆气,剑法精妙,竟然在这深山之中却也害怕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正在想着,只见山下五六个人行上山来,此时张木木心中一惊,莫不是又碰上山匪? 张木木在山上,见他们距离自己尚远,便隐身树林之中,心想待他们走过了,自己再下山,以免碰上不必要的麻烦。 待一行人走得近时,只见这他们都是衣冠楚楚,举止文雅,为首那人更是手提宝剑,风度翩翩,心想这等气度之人,恐不至于是山匪吧。 只听得他们在讨论上“金枪寨”的路,看来这伙人也是上金枪寨去,只是不识的路。 张木木有心上前指路,又恐多生枝节,心想好容易下山,若是再有耽搁,怕是大大地不划算,便隐身不出。 待众人走过之后,张木木从树林出来,心道,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坏人,眼前这几个我看倒是极其文雅,一看就有君子之风,我行走在这山林之间,却总担心有匪人出没,未免太小人也! 当下便再也不避讳,迈开步子朝山下走去! 走了不多时,待行至一块巨石前,这巨石刚好横在路中央,从中间有个石洞,便似一个小门,行人稍微低头便可得过,这石门若形容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再也合适不过。张木木隐隐感到不妙,心想若是巨石后面伏有山匪,我这就算是瓮中之鳖了…… 走到跟前,几只乌鸦“腾地”从鸦巢飞起,倒是将张木木吓了一跳,心道肯定是自己惊到了这群乌鸦,可是它们却也惊到了自己。 定了定神,便迈开步子踏过石门,过了石门也未觉异样,心里稍微停当。 此时,只听得“喝”一声,山路下面闪出两人,山路上面也闪出两人,想要折身回石门,却见石门之后也站了两人,而正前方,正是前几日半夜到自己屋内要伙同自己暗害“独眼哥哥”的那独眼龙,七个人均是短装,裸露了膀子,手提朴刀,张木木手无寸铁,心道,我命休矣! 一想到此,便回忆起当时在山上师傅的话,“老夫只怕大限将至,届时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难免化为朽骨,今日,只盼你能将这套精妙剑法流传下去,后世小子习得这剑法,也可知老夫之能。” 张木木心道,我今日只怕也是大限将至,我这一身剑法尚未学会,更无传人,真是愧对师傅教诲。 此时那独眼龙说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本欲同你结交,待打下山头,和你共享,嘿嘿,你却不识时务,今日栽在我手,却也留你不得,死后泉下有知,休要怪我!” 张木木空有一身神妙剑法,奈何身受内伤,又无寸铁在手,这便真是虎落平阳了! 张木木朗然笑道,“那山贼大哥纵然将我擒下,我却不屑以卑劣手段害人性命,正所谓人各有志,我不与你合作,你又何必勉强?今日就算取了我性命,便又如何?” 独眼龙说道,“我潘豹生平最是心狠手辣,须知你已知晓我的秘密,今日不将你除掉,他日必成后患。” 张木木心里暗暗叫苦,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了,一个小小山寨,却又何必?这便又是多大的秘密? 定一定神,张木木复又说道,“潘豹,我敬你是条好汉,你与我单打独斗如何?” 哈哈哈哈…… 只听得那潘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少侠,你真是好笑,你明知我是卑鄙小人,专使那下毒害人的伎俩,却又如何会与你单打独斗?废话少说,拿命来!” 说着七人便一拥而上,张木木虽剑法神妙,一来手无长剑,二来内息受制,轻功身法也不得施展,要是一个人倒也罢了,这么多人群起而攻,还如何使得出那空手套白刃的功夫?便闭了眼等死…… 只听得几声惨叫,张木木睁开眼,那七人手臂全被斩了下来,鲜血流了满地,有三人疼的在地上打滚哭嚎,那独眼龙已经跪到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侠饶命。” 原来正是青龙、朱雀,还有一人,在山寨见过,却不知道名字。 这一转眼功夫,便将七人手臂全斩了下来,张木木初时还道他们是一群小毛贼,看来自己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只听得朱雀依旧摇着羽扇说道,“潘豹,我家哥哥好心留你性命,你却想伙同张少侠来暗害哥哥,我看今日也是留你不得了!” 说着朝青龙使了个眼色,青龙提着大环刀便走上前。 只见地面淌出一滩水,原来那凶狠毒辣的潘豹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潘豹连连求饶,说道,“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诸位爷爷,小人这就下山,此生此世永不上山来啦!只求诸位好汉绕我性命啊!”说着,眼泪居然淌下。 朱雀说道,“谅你也不敢欺瞒与我,来前要不是我家哥哥再三招呼,今日定当取你狗命,这只手是我砍下来的,要你不做歹事的话,只怕另一只手也留不得,张少侠,你说呢?” 潘豹立即明白自己另一只手是交给张木木了,连连磕头,说道,“少侠,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得罪少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只是若失了我这只手臂,家中七旬老母便无人照料。” 张木木见他断了手臂,鲜血直流,又说家中尚有七旬老母,便也深感可怜,便说道,“朱先生,我看就不砍他那只手吧,毕竟他也还有七旬老母尚需照料。” 朱雀说道,“这等奸猾之人最是诡计多端,但是张少侠宅心仁厚,既留你一条胳膊,你便下山去吧,若是再为非作歹,定杀你不饶!” 潘豹又拜了几拜,地上的刀也不捡,便领着众人跑了。 张木木见潘豹等人已走,连忙对朱雀三人道谢,“多谢朱先生三位及时援手,否则,我今天怕是要葬身此处了。” 朱雀摇着羽扇,说道,“这还得多亏得我家哥哥神机妙算,早就料定这潘豹必生事端,才派我三人前来相助,本来依少侠剑法,这几个毛贼,自是无需我等插手,奈何少侠有伤在身,多有不便,岂能让这鼠辈坏了少侠性命。” 张木木初时还觉得那“独眼哥哥”心胸甚是狭隘,这么说来到底还是自己妄自揣度了他,不过自己所料也不错,这些人虽然占山为王,却和那些土匪是大大不同,这些人都有如此身手,却听命于那位“独眼哥哥”,可见那“独眼哥哥”自是地位很高。 张木木说道,“多谢哥哥搭救,若是没有急事,我倒真盼和哥哥秉烛长谈,纵论剑法,无奈身有要事,却不得不走。” 朱雀笑笑说道,“我家哥哥也是和少侠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奈何少侠走的甚急……” 顿了一会,朱雀复又说道,“此处距山下尚有几十里地,按说我等理应护送少侠下山,只是我们也碰上对头,只怕也要赶上山去相助哥哥。” 张木木大吃一惊,依他们的身手,一般人自然不在话下,对方既说碰上对头,那来头不小,想到自己下山时碰到的那一行人,心道所说的对头,多半就是他们了。便问道,“我适才下山,碰到约莫五六人,朱先生所说的对头,莫不就是他们?” 朱雀摇了摇羽扇,微微一笑,“正是。” 旁边的青龙却很是着急,说道,“少侠,我看你还是随我们回去吧,此处下山还有数座山寨,你只身贸然前往,怕是大大不妥,要是又遇上潘豹那伙人,与你也多有不利。” 这一说张木木倒是犯难,此时下山,若是再遇到潘豹,他若来寻仇,怕自己一个人还是多有不便。可是就此回去,却也太难为情。 见张木木兀自犯难,青龙便搂了张木木腰身,说道,“张公子就不要犹豫了,我们还要赶回去相助哥哥,这对头甚是厉害,也盼张公子能从中相助。”说完,便搂着张木木上山。 张木木明知自己即使上山,也用处不大,但青龙也着实热情,竟拉着自己,便也不再推辞,当即跟着上山。 朱雀脸一黑,说道,“青龙,不可的张公子无礼。” 青龙便将手放了下来。 朱雀复又说道,“我们须得抄近道上山,赶在那伙人之前才好。”对另一人说道,“玄武,你去前头开路。” 于是,众人便寻了小路上山。 第八十五章 螳螂山中出好汉 上山后,张木木立即感到山寨暗藏杀机。 山寨门口几名劲装汉子拿着朴刀,好不威风。 碉楼上插上了黑色金边大旗,“金枪寨”三个金黄大字在在空中迎风飞扬。巡逻人员握着大刀在碉楼上来回踱步。 弓箭手已经暗藏在碉楼后的高处。 张木木心道,这对头方才来了五六人,山寨之中便如此部署,看来这对头甚不简单。 朱雀带着张木木等人进了碉楼,早有小厮等候多时,说是哥哥让几位弟兄到聚义厅议事。 一行人进了聚义厅,张木木才发现这山寨之中居然别有洞天,还有如此气派之所。 进门迎面而见便是一面牌匾,牌匾上书“聚义厅”三个楷书金色大字,牌匾上裹着红绸布,虽以褪色,但金字红绸兀自显得熠熠生辉。 牌匾下是一幅画,画上一位将军髭须齐胸,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大刀,甚是威风。 张木木一看便知这是画的关老爷。 画旁边是一副对联:螳螂山中出好汉,金枪寨内聚忠魂。 张木木心里感到好笑,这群山贼强盗也称好汉忠魂,这对联虽然写的简陋,但是颇有几分豪气。这些土匪头子啸聚山林,势头倒是做的极足! 正前方便是一把虎皮座椅,两边排了一溜太师椅。 椅子后面便是兵器架子,各式器械,应有尽有…… 匪首“独眼哥哥”歪坐在虎皮座椅上面,一只脚踩在虎皮之上,手中一把宝剑杵在椅子上,抵着下巴。 正是张木木的御风剑。 张木木见到“独眼哥哥”,脸上无光,很不过意,便随在朱雀身后。 椅子两边还坐了两人,张木木倒不曾见过。 那“独眼哥哥”看到张木木,便说道,“张公子,张少侠,你可无碍?” 张木木只得笑笑,“多谢哥哥,若不是哥哥神机妙算,让朱先生几人及时出手,只怕此刻我已见不着哥哥了。” “独眼哥哥”不再搭言,示意众人落座。 左上首的位置却留给了张木木,张木木几番推辞,朱雀仍是相让,不得已只得坐下。 坐定后,“独眼哥哥”问道,“听说他们来了六人?” 朱雀挥挥羽扇,点点头,说道,“张少侠下山之时正好碰见他们,正是六人。” 张木木心中甚是疑惑,看那几人谦谦君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歹人,便问道,“哥哥,我看那几人都器宇不凡,行为举止颇有君子之风,却不像歹人,何以却要和哥哥做对呢?” “独眼哥哥”一脸不屑,说道,“张公子有所不知,江湖险恶,人面兽心的家伙自是不少,道貌岸然的家伙却比小人讨嫌得多。” 张木木见“独眼哥哥”十分恼怒,不敢再言,深知他脾气古怪,说不定又有哪一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他。 朱雀说道,“这慕容朗月剑法高强,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别和他们动武,一来恐伤和气,二来我担心我们占不得便宜。” “独眼哥哥”怒道,“谁要和他和气?要和气你同他和气去。” 朱雀被呛得一鼻子灰,却仍旧舔着脸说道,“倒不是我要同他和气,只是师公终究……” 话还没说完,那“独眼哥哥”已不耐烦,说道,“别提你们师公,那老头糊涂得紧,一说起他我就来气。” 朱雀只得颔首笑道,“是,是。” 众人以朱雀最为灵活机变,此时却也无计可施,众人颇感头疼,正踌躇间,一名探子来报,敌人已上得山来。 “独眼哥哥”显然甚为厌烦,只得一挥手,说道,“出去罢。” “独眼哥哥”在前,领着张木木、朱雀、青龙、玄武、白虎五人立于碉楼之上。 只见六人翩然而至,已到了山寨大门口,被守门之人拦在门外。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声音声如洪钟,大声说道,“夏道友,我不远万水千山,才寻得此处来望你,你却是这般待客之道?” 朱雀手持羽扇,迎风而立,颇有诸葛孔明之态,对答道,“慕容先生,我家哥哥本就不欲同你相见,你又何必涉万水千山前来?” 慕容先生气度从容,朗声道,“家师听闻夏道友出关,甚是忧虑,在下也禀明了夏世伯,应承二位,此番无论如何定要将夏道友带了回去。” 朱雀朗声说道,“慕容先生乃是修道高人,何以对尘事却耽于执着?螳螂山僻静清幽,正是修道的好去处,我家哥哥却是哪里也不去的。” 慕容先生答道,“我看这里倒似匪巢,如何修道?要说修道,哪里能比得了蓬莱山岛?梦蝶年轻,性子执拗,还盼朱先生好生劝慰才是,莫要将大好的青春年华,荒废在此无用之地。” 朱雀摇着羽扇,却是觉得这慕容朗月能言善辩,自己心思一向机巧,却辩不过他,一时语塞。 张木木在一旁顿生狐疑,怎地难道这英俊男子口中所说的“夏道友”、“梦蝶”便是指“独眼哥哥”? 那“独眼哥哥”见朱雀语塞,早已按捺不住,朗声说道,“慕容朗月,你若识趣,尽可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刀剑无眼!” 一语言闭,碉楼上弓箭手已探出头来,引弓搭箭。 慕容朗月虽和“独眼哥哥”隔着数十丈之远,瞧不清楚他具体模样,却听得他声音也为之一震。再看他妆容打扮,也明白了七八分。 慕容朗月哈哈笑道,“梦蝶,我跋山涉水来找你,你不让我喝杯茶倒不说,却用弓箭招呼,是何道理?” “独眼哥哥”兀自气愤,“上了螳螂山,是人都得叫我哥哥,你就不必了,但你若再直呼我名字,小心死于乱箭之下。” 慕容朗月说道,“夏世兄,我行走几日,已经口渴已极,你且不让我进来喝杯茶么?” “独眼哥哥”说道,“你是修道仙人,饮风食露已是家常便饭,我这里粗茶淡水,可是招呼不好你。” 慕容朗月又对朱雀说道,“朱先生,我们远道而来,你好歹让我们喝口水说话。” 朱雀对“独眼哥哥”说道,“哥哥,他们并未无礼,倒不好妄动刀剑,我看还是让他们进来罢,就这些刀斧手、弓箭手,他若真想进来,谁又拦得住他分毫?” “独眼哥哥”鼻子里哼一声,转身离去。 朱雀朗声说道,“诸位辛苦,到聚义厅喝茶。” “独眼哥哥”已坐到主位,张木木等五人东向坐,西向六张椅子留待慕容朗月一行人。 只见聚义厅门口二十名大汉手持长柄大刀伫立两侧,不多时慕容朗月一行六人上得楼来,待到门口,二十名大汉大刀交叉平举,一行人想要落座,须得从这大刀之下穿行而过,但慕容朗月一行六人神态自若,缓缓从大刀之下穿过。 朱雀赶紧迎了上去,微笑拱手道,“慕容先生远道而来,着实辛苦,礼数不周,莫要见怪。”说着伸手朝西向座椅指引。 张木木等四人也起身相迎,唯那“独眼哥哥”却仍是斜着身子歪坐着,大喇喇地似没瞧见。 张木木心中暗暗称奇,这朱先生也真会说话,先前是弓箭手招呼,现在又是大刀示威,反而说礼数不周,这等礼数,倒也算是极为客气了! 又想到,这“独眼哥哥”处处貌似刁难羞辱慕容先生,可是这慕容先生端地是好修养,依旧十里春风,面不改色。 慕容朗月见到“独眼哥哥”,不禁大吃一惊,想笑却又忍住,脸上暗藏笑意,朝着“独眼哥哥”拱了拱手,“独眼哥哥”本是斜着身子朝着西面,便浑似不理,又转个身子,朝向东侧。 双方东西站定,朱雀回到座椅,对慕容朗月说道,“久闻慕容先生雄才大略,奈何今日方才得见,真是大慰生平。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张少侠,其余三位是我师弟,玄武、青龙、白虎。” 朱雀等人虽素来知晓慕容朗月等人的名声,到底却是第一次相见。 慕容朗月虽和“独眼哥哥”相熟,对朱雀等人却不甚熟悉,但妙手书生朱雀的名号倒是听过的。 朱雀言语虽然客气,却也暗含机关,慕容朗月分明是修道之人,却说他“雄才大略”,是以挖苦之意。 慕容朗月依次和张木木四人拱了手,对张木木说了“幸会”,又对其余人拱手说“久仰”。 这边慕容朗月也介绍自己的同伴,他们便是闻名遐迩的“天地风雷四位尊使”,还有一位女子,乃是慕容朗月的随侍丫鬟,只是站立在慕容朗月身侧。 叙礼毕,朱雀挥挥手,示意双方坐下。 张木木瞧着对面的慕容朗月,只是自惭形秽,此人容貌极为英俊,神态气度又极为风雅,随侍人等也都或儒雅、或老成,一眼看来都是世外高人。 张木木在此等场合之下,只见自己衣衫破旧,形容也极为邋遢,便有些局促,显是坐立难安,心道,早知如此,当时便不该上山,与这些人相比,他们便个个像天上的神仙,我便似个山间野汉。 不过他转眼一瞧“独眼哥哥”,却又禁不住喜上心头,别人虽都丰神俊朗,哥哥却是比我还邋遢,又忍俊不禁,嘴角微微泛出笑意。 “独眼哥哥”望着张木木说道,“张少侠,你兀自在一边想些什么,却是这般好笑,是笑这些人模人样的贵客么?” …… 第八十六章 金枪寨内聚忠魂 “独眼哥哥”先前对慕容朗月已是极为不敬,此时又公然称呼他们人模人样,显然是不把对方瞧在眼里。 但是张木木却对慕容朗月一行人心怀敬意,哪里会取笑他们,当即收敛笑容,对着“独眼哥哥”微微一笑,说道,“岂敢。” 而西向的一位年纪稍长男子怒道,“这位张少侠,即使当今少林寺主持法惠大师见了我家公子也会礼让三分,你这小子却不识得高人,胆敢取笑?”且故意将“少侠”二字说的极重。 他知少林寺法惠方丈慈心仁义播于四海,是武林中最为耀眼的人物,便将他抬了出来。 说话的便是先前介绍的“天地风雷”尊使中的天字辈尊使云天,他素知他家公子对“独眼哥哥”不好顶撞,但是平白受了这许多侮辱,早已气愤不已,却又不好发作。此时见张木木形容邋遢,一点也无少侠风度,便借题发挥在张木木身上。 张木木本来对他们心存敬意,神态甚恭,只是看着“独眼哥哥”那一只独眼,和一颗黑牙,才喜上心来,他早知这群人大有来头,此时竟说连少林寺方丈也对这慕容先生礼让三分,心中倒更有惧意。 此时被这么逼问,且言语之中暗含讥讽,却也不甘示弱,说道,“云天先生,我自己想到好笑的事情便自己好笑,何以你却说我取笑与你?” 云天先生道,“你心中想甚好笑的事?” 张木木答道,“我这小子素来爱笑,一张口便忍不住要笑世上可笑之人,为何云天先生要强行对号入座?” 云天年纪颇大,心知这少年说得是佛家话语,“张口而笑笑世上可笑之人,大腹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自己年长,若和一个少年苦苦纠缠,就成了心胸狭窄之人了,也不好再辩驳。 此时朱雀解围道,“张少侠也是哥哥的客人,大家不必计较。” “独眼哥哥”却站起身来,说道,“云天先生自持身份,我本不便与你们见面,何以你却非要纡尊降贵到我这邋遢地方,你瞧不上我的朋友,便是瞧不上我咯?既然如此,几位茶也喝完,这就下山去吧,我就不送了。”说完背向慕容朗月一行人。 慕容朗月笑道,“夏世兄这是哪里话?”又对着云天厉声说道,“云天,还不快向张少侠赔礼?” 云天听到慕容朗月责骂,便起身,招呼侍者又上一碗新茶,云天端起茶,走到张木木面前,双手奉上,说道,“张少侠,刚才言语冲撞,还请你不要介怀,在下这边和你赔罪了,请茶。” 张木木见他这般谦恭,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原…原也无事,云天先生太客气了。”说完伸手去接那碗茶,却发现那茶碗浑似长在他手上一般,如何接得过来? 张木木心知他是要考验自己武功,只是自己内力发不出来,便只好使蛮力硬夺,却不防备用力过大,手上一滑,险些仰天翻到,幸得朱雀及时上前将他扶住,而那碗茶却兀自端在云天手中,可是张木木却大出洋相。 此时慕容朗月下面几人不免掩面而笑,张木木待欲发作,却又无从说起。 只见云天将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端着茶碗,仍旧底着头说道,“再请茶。” 这态度显然是傲慢已极! 云天见慕容公子要自己向张木木赔罪,他不敢违拗公子意思,却又不甘心向这么一个平庸少年赔罪,便心存刁难,想考考这位“张少侠”的武功到底如何,不过经此一试,果然平常无奇,便只出一只手来轻视张木木。 张木木瞧着那碗茶兀自犯怵,只见蓦地“独眼哥哥”飞起一脚踢在云天手上,那碗茶便飞到空中,张木木伸手去接,云天上前阻拦,“独眼哥哥”一个重重的巴掌已打在云天脸上,这一下他猝不及防,那碗茶已平平落在张木木手上。 云天怒目圆睁,显然恼怒已极,便要发作,慕容朗月喝道,“退下!还不嫌丢人现眼。” 云天兀自站着不动,慕容朗月大喝,“你还不退下,还要怎地?”说着作势便要起身。 云天恼怒,却又惮于慕容朗月,只得讪讪回到座位,“独眼哥哥”把手在空中挥了挥,说道,“瞎眼的奴才,眼睛只怕长到天上去了。” 慕容朗月起身说道,“夏世兄,我慕容家在武林中虽说算不上鼎盛门户,但是行走江湖,却不曾受的半个人欺负,你今日这般,可是教我大大地为难了。” “独眼哥哥”点点头道,“你便是要和我动手吗?” 一听说动手,青龙、玄武等人皆凝神细看,只要慕容朗月敢出手,立马上前护住哥哥。 慕容朗月说道,“今日之事,既然双方已动上了手,我们来此,也是要请夏世兄回去,依我看,我们比剑定输赢,点到为止,一来不伤和气,二来也让我回去和二位长辈有所交代。你瞧如何?” 朱雀问道,“如何比法?” 慕容朗月说道,“我方由我出战,你方可任选一人,一战定输赢,若我输了,立马带着众人下山,若我侥幸赢了,就请夏世兄跟我回去,大丈夫一言既出,绝无反悔。” “独眼哥哥”说道,“好,我可以和你比剑定输赢,但是如何比法由我方来定,你瞧如何?你且放心,自然会公平公正,占不着你丝毫便宜。” 慕容朗月说道,“就依你,不过事先言明,无论结果如何,双方必须谨遵诺言,不得反悔。” “独眼哥哥”道,“这个自然。” 朱雀也站起身,说道,“如此就请大家先用过午饭,我们下午再来比剑。” 众人便去用饭。 趁此时机,“独眼哥哥”聚了张木木、朱雀等人商议如何比剑。 朱雀说道,“若论剑法,慕容朗月较哥哥更为年长,恐怕剑法也要强一点;若是只斗一场,我怕胜算不大,我瞧着倒不如比试三场,如此一来,三战两胜,只怕多占胜面。”朱雀说得极为隐晦,“独眼哥哥”剑法虽也精妙无比,可是慕容朗月比他却不止高了一点。 众人一惊,比试三场? …… 第八十七章 刀若猛虎 剑似飞凤(一) 却说“独眼哥哥”和慕容朗月双方比武论输赢,决定“独眼哥哥”是否被带走,或者还是慕容朗月就此下山去。朱雀担心“独眼哥哥”不是慕容朗月对手,便提出了比试三场的想法。众人都不解。 朱雀说道,“三场比试就是敌方出三人对我方三人,三战两胜,这样慕容朗月虽然剑法高强,却也只得一票机会,于我方是大大有利。” 张木木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知这“独眼哥哥”到底是何人物,连慕容朗月那样的人都对他低声下气,不敢得罪,却又要带他去蓬莱山,听话语口气又不是师兄弟,当真是十分费解。 而这个慕容朗月看起来是大有来头,可是为何自己在江湖上却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众人都很心焦,他也不便相问,很明显,他深知这次比试,对“独眼哥哥”来说至关重要。 这时听“独眼哥哥”说道,“你们四人和对方四人比剑,可有胜算?” 朱雀摇摇头,不置可否,众人也不敢打包票,朱雀随后又说道,“我们双方其实是第一次照面,到底谁强谁弱都不得而知,倒是张少侠剑法极为高明,奈何他却受了内伤,否则张少侠出面一战,胜算自然更大。” 张木木说道,“我虽愿为哥哥肝脑涂地,只是受了内伤,倒是怕坏了哥哥大事!” 张木木这才恍然大悟,原先将自己作为阶下囚安置在小木屋里,后来是自己露了一手剑法才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不过一时想起自己剑法,虽小有得意之感,只是比起像师傅那样的高手,却不知隔了多少座山,还有先前遇上屋顶黑衣人和牧花城的花千寻,都是三招便可制住自己……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独眼哥哥”一下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坏我什么大事?” 张木木忙说,“我要是比剑输了,哥哥不就可能要跟了那慕容先生走吗?” “独眼哥哥”这才明白,连说了两声“哦”。 忽然“独眼哥哥”眼珠一转,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众人看着他,只听得他说道,“上午那云天不是挨了我一巴掌么,我料定他肯定怀恨在心,他又对张少侠心存愤怒,我们便让张少侠同他比剑。” 众人均想,上午一招就看出张木木不是对手,现在倒让张木木对战云天,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 “独眼哥哥”看众人不解,便解释道,“云天上午受了气,下午定想找张少侠出气,朱雀便刻意安排云天来找张少侠挑衅,将他激怒之后,约定不得使用内力,只比剑招,而云天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只倒张少侠剑法武功平庸,到时候这一要求他必然应允……” 众人当即明白过来,都赞“哥哥神机妙算”。 朱雀说道,“如此说来这一战便有了七成胜算,我方再赢得一战,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青龙说道,“只是那慕容朗月剑法厉害,无论谁和他相斗,胜算都不大。” 朱雀忽然笑道,“如此一来,青龙你便去挑战慕容朗月,留得哥哥再和另外的人斗,只怕胜算还大些。” 计较一定,众人用过饭便早早地来到聚义厅来等候。 这时,朱雀站到场地中央说道,“我师兄弟四人早就耳闻“天地风雷”四位尊使剑法高强,今天趁此良机,我想双方都想较量较量。” 这一番话说来,果然“天地风雷”四位尊使便朝着对方四位瞧去,朱雀显然说中了众人心思,众人均点头称是。 众人均想习武之人最是爱和人切磋一二,只是此次倒不是寻常切磋,乃是关系着慕容先生大事,可不敢轻敌,当然各人对自己本领也都颇为自信,不到真的动上手,谁又会对谁说个“服”字? 朱雀见众人并无异议,便继续说道,“比武规则是这样,比试三场,我方出三人,你方三人,三战两胜。慕容先生,你意下如何?” 慕容朗月想了一想,便说道,“就依你们罢。”显然他对自己和自己一行人都很有信心。 而那四位尊使也颇为兴奋,“朱雀、青龙、玄武、白虎”俗称玄门四友,同自己声望地位不相上下,终于有机会同对方一较高下,自然大感畅快。 只听得慕容朗月刚说完,青龙便站起身,拱手对慕容朗月说道,“慕容先生,久闻你剑法神妙,举世无双,不才青龙不知道有没有福分向你讨教几招。” 青龙虽然生的彪悍粗壮,这句话却说得漂亮,摆明是向对方挑战,却说得温文尔雅,对方自是不好回绝。 慕容朗月当即明白对方可能要施“田忌赛马”的套路,可是自己同青龙一战是必胜之局,而另外两局胜负兀自难说,所以也不加拒绝,便拱手说道,“‘玄门四友’的名头我是早有耳闻,青龙兄弟言重了。” 这时朱雀说道,“‘金枪寨’演武场实在粗糙,平时都是弟兄们演练所用,此处聚义厅甚为宽敞,且各式兵刃器械应有尽有,我们且就在此比试吧。” 青龙对慕容朗月做了个请的姿势,便一马当先,走到场地中央,其余人等不免都跟着,将比剑二人围在中央。 青龙身材高大粗壮,两柄单刀端在手里,刀背靠着自己膀子,朝着慕容朗月说声“请”,脚下踏开弓步,双刀分开,两手各执一刀,摆开阵势。 慕容朗月却不拔剑,也说了声“请”。 青龙见慕容朗月说了“请”字却不拔剑,显然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当下滑动快步,攻上前去。 刀法有云,“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说的就是使单刀者,主要就是要空手要配合好持刀的这一只手,否则只有单刀的话,那另一只手就算废了。 而使双刀者,虽然看似双手持刀飞舞,实则靠的是步伐,步伐稳健轻盈,刀法自然娴熟。 而这青龙显然是使双刀的好手,双刀忽缠身裹绕,忽而远出长击,使得端地是如行云流水,但无论他刀法如何娴熟,却始终进不得慕容朗月半步。 原来慕容朗月早已踩好脚下各处要穴方位,他时而闪避双刀,时而纵剑格挡,时而举剑直刺,端地青龙再是骁勇威猛,却始终不得上前。 青龙见对方还是不出剑,心下愈发着急,不由得刀法催得更急,力道也下得更猛。口里说道,“慕容先生,你若再不拔剑,我便要下狠手啦……” 第八十八章 刀若猛虎 剑似飞凤(二) 青龙双刀飞舞,慕容朗月剑不出鞘。 打到后来青龙显然很是着急,见脚下重要方位穴道全被慕容朗月脚下踩住,青龙计上心头,施展地趟刀法,一个翻滚合扫截的姿势,双刀分左右交叉挥舞,朝着慕容朗月双腿扫来。 地趟刀在攻与防上讲究上下结合,刀身相熔,是刀法与跌打滚摔密切联系成一体的下盘刀法。 张木木本对刀法无甚知识,但是看这青龙刀法虽然精妙,终究在步伐上还是棋差一招。 都说剑乃兵中之王,刀乃兵中之帅,此番青龙使出这地趟刀法来,摸地打滚,虽然可以占得重要方位,但是看起来终究少了威仪。而慕容朗月手中之剑,一看便是王者之师,相较而言,高下立判。 慕容朗月倏地退了一步,一个翻身腾空而起,青龙兀自在地上,没料到慕容朗月如此迅捷,居然已居高临下,剑虽未出鞘,剑尖却指着自己后背而来。 青龙大吃一惊,只怕是要受伤,立即滚到一边,一个踉跄…… 只听得此时“唰”地一声巨响,一道白光已现,众人均是大惊。 青龙本就受了惊吓,此时再听到巨响,又看到眼前一亮,光彩照人,不禁竟吓得倒在地上! 慕容朗月剑已出鞘。 胜负立判! 看到青龙被吓得倒在地上,慕容朗月手下几人不免露出微笑。 要知道,青龙这等身手,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了,竟然被慕容朗月拔剑出鞘而吓得倒在地上! 青龙自知自己这回事栽了,双刀握在手上,脸别向一旁,双手向慕容朗月稍微拱了一下,便退了下去。 慕容朗月故意不拔剑,却以长剑出鞘一声巨响将青龙震退,本是怀着极其友好之意,他不想伤到对方是以不拔剑,而以声震敌更是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是终究先前受辱,心里多有不甘,是以这一手也有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武功之意。 朱雀、玄武等人却无不感到气愤,这慕容朗月仗着自己剑术高强,比剑之初故意不拔剑,显然是极其瞧不起对手,而此时更是故意彰显自己本领,趁着青龙蹒跚之际,将他吓倒,实乃是小人行径。 张木木对此也不认同,他对先前青龙下山救他十分感激,而此时见他出丑受辱心存怜悯,认为这慕容朗月即使剑法高于对手,也该拔出剑来,和对方一招一式地比剑过招才是,以这种手段震慑对手,实在不该。 朱雀上前说道,“慕容先生端地是好剑法,今日也让我等开眼了,比剑第一场,是慕容先生胜。” 慕容朗月拱手道,“是青龙兄弟承让了!” 那青龙站在一边怀抱双刀,将脸别向一边,显是不理慕容朗月。 此时,云天站出来,朗声说道,“久闻玄门四友之首的铁手书生朱雀足智多谋,一只判官笔能妙笔生花,点穴功夫端地是天下无双,今天既然难得见面,我不得不领教一下!”显然是作为第二场向朱雀挑战。 朱雀却连连推辞,说道,“我那点微末功夫,上不得台面,倒是有一位少年英雄,那剑法真是天下无双。” 云天抬眼故意向四周望望,目光在张木木脸上稍作停留,说道,“哦?却不知是哪一位少年英雄?”又故意将英雄二字说得极重。 朱雀便伸手指了指张木木,“便是这位张少侠。” 云天本来选择挑战朱雀,是因为毕竟名气地位都相匹配,但是现在朱雀介绍张木木,却是正和他意,先前已试出他武功,平平无奇,简直会不会武功都是未知数,此时若是和他比武,更好出了先前的那口恶气,虽然有以大欺小之嫌,但是却是稳赢不败,如此以来,三局两胜便稳操胜券。 只听云天说道,“若是能和张少侠过招,也是荣幸!”他内心是十分渴望同张木木比剑,只是念着自己身份地位,不好向他挑战,此时既然朱雀抬举他,他便正好借势搭船,挑战张木木,是以嘴上却说得不咸不淡。 张木木刚欲说话,便被朱雀抢先,朱雀说道,“张少侠剑法卓绝,自然可以和云天先生斗剑,只是张少侠受了内伤,是以内功尽皆失去,比剑可以,却不得使用内功,若是谁使了内功,便算是输了。” 朱雀又顿了一顿,说道,“自然,如果云天先生觉得光是比剑法招式,而不使用内功不妥,那就不必和张少侠比剑,我虽剑法平庸,也可勉强与云天先生一斗。” 他这话分明却是在激云天,云天若是选择和自己相斗,便显得他是自忖比剑怕了张木木。 而云天恰好中计,朱雀越是将张木木抬举地高明,云天就越是不信,心想,“少年多半不会内功,他们肯定仗着少年有甚奇招,想要出奇制胜,但是毕竟年轻,又有多少功力?” 云天刚想开口答应。只听得慕容朗月说道,“张少侠不是夏世兄的朋友么,也能代表夏世兄出战?”慕容朗月此问便是怕事后“独眼哥哥”抵赖不承认,便故意事先严明。 “独眼哥哥”说道,“张少侠自然可以代表我方出战。绝无虚假!” 云天说道,“那就领教张少侠高招了!”说完便走到场地中央。 “独眼哥哥”继续说道,“你二人事先已严明了比武规则,若是谁用了内功,便是输了!”便又强调了一遍。 慕容朗月说道,“这个自然,大家惧为见证!” 张木木缓缓上前,却手中无剑,“独眼哥哥”便将手里拿的御风剑递给张木木。 张木木再一次握着御风剑,其激动兴奋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云天见张木木神色浮夸,形容邋遢,料定他剑法平平,心想只需时刻谨记,不得使用内功,便能稳中取胜。 云天“唰”地一声拔出长剑,说道,“张少侠请。” 二人摆开阵势,云天中宫直进,显然想快速取得胜利,并未将张木木太过瞧在眼里。 张木木眼到心到,看似随意一挥,便将云天的剑荡开了去。使的正是御风剑法中斩钢闪的招式,这一招轻灵随意在荡开对手长剑之后,跟着便是数招进招。 云天不按常理,直接中宫直进,显是没有将张木木放在眼里,而张木木竟如闲庭散步似得,随意一招便将对手的招式破解,也是对对手轻视和挑衅的回击,青龙等人不免大声喝彩,“张少侠好剑法!” 张木木随意地一招剑法破解了云天剑招,让云天措手不及,他本想着对方即使能够破了自己这一招,必定也会大费周章,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而没想到张木木破招之后,接着又是连进数招,云天便在三招之间已处于明显劣势,随着继续拆招,其劣势竟然越来越大。 慕容朗月这才正眼瞧着张木木,先前只道他是山寨小头目而已,却没想到他剑法一派宗师气象。看了数招之后,他便猜到张木木的剑法可能是御风剑法。 虽然慕容朗月从没见过御风剑法,但是他却广泛涉猎天下各种剑法,而张木木剑招的潇洒飘逸,沉稳大气,快慢节奏和随风之势,种种迹象表明,这正是传说中的御风剑法。 慕容朗月心中暗想,若他时御风剑法的传人,那可便要小心了!这便不光关乎比武胜负,而关乎许多恩怨情仇了! 这边云天却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了现在的愤怒,他一开始以为张木木只是学了一些奇招而已,能够碰巧将自己剑招破去,后来自己便一直处于下风,这不禁让他恼怒! 他本是极其瞧不起张木木,而现在自己明显处于下风,众人皆看在眼里,他没想到张木木会从一开始的自己一个破绽,能够揪着自己不放,就像衣服一开始只破了一道小口子,现在口子是被越撕越大。 再到后来,云天便从愤怒变成心怀侥幸,他已深知对方占据优势并不是凭借一时之巧,而是对方剑术确实在自己之上!期盼对方能有一时疏忽,好让自己一招得胜。 张木木自然瞧明白了对方心里,一招一式也不心急,而是将御风剑法诸般招式使了出来。他反而不像比武,而是独自练剑一般,其剑招如行云,如流水。饶是那云天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张木木心道,这御风剑法端地还是要用这御风剑,使将出来才得其神韵! “独眼哥哥”先前和张木木斗剑已觉他剑法精妙,此时在一旁观看,不由得看得痴了,他自己的剑法已经是极尽飘逸潇洒,却不曾想到世上还真有如此飘逸俊美的剑法。 云天见周围人都在为张木木喝彩,心知比剑想要获胜恐怕已是不可能了。 反而,此时他竟然生出一些惭愧之感,只觉得自己剑法确实低劣,今日算是见了高山,即使败在对方剑下,也深感荣幸。 忽然,云天身子跃开,双手握剑,对张木木低头说道,“张少侠剑法确实精妙卓绝,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 第八十九章 刀若猛虎 剑似飞凤(三) 话说云天和张木木在憨斗之际,忽然跃了开去,向张木木认输。众人皆是疑惑不解。 见云天如此客气,张木木连忙拱手道,“云天先生承让了。” 原本众人对云天是极为反感的,见他行事刻薄,又老成阴险,而这时他却在比剑中途就认输,看来此人虽称不上君子,但是却也算是光明磊落。 须知道,高手较量往往输赢只在倏忽之间,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输赢,而他却在中途弃剑,显然是已经知道对手剑法远在自己之上,是以主动认输。 如此一说,便知道云天其实已将输赢看的开了,而更看重剑法境界。此时就连朱雀也暗暗叹道,此人确实有一股磊落之豪气,就是连我也做不到的! 不少人对云天反而产生了佩服之感,也进而对张木木的剑法更为赞叹,能让云天这等目高于顶的人心悦诚服,剑法确实了得。 此时慕容朗月问道,“张少侠难道是凌风的弟子?” 张木木望着眼前的慕容先生,见他也就三十岁左右年纪,师傅多年以来就侠踪少现江湖,他行走江湖这么久,极少被人看出师承何门何派,他居然从自己剑法中看出端倪,果然是有些见识。 张木木见被人看破,也不再隐瞒,说道,“正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朱雀也面露难色。 慕容朗月又问道,“张少侠受了内伤?” 张木木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历,只觉得他武功高强,本来对他是多有敬重,现在见他突然对自己咄咄相问,却也不知是何企图,淡淡说道,“是。”说完便走回“独眼哥哥”身边。 那独眼哥哥却大喇喇的从他手中接剑,张木木迫不得已,只好极不情愿地将御风剑交到他的手里。 慕容朗月看这少年十八九岁年纪,神情面容之中难掩青涩之感,也不再问他。 这时“独眼哥哥”提剑走出来,对慕容朗月说道,“第二场可是你们输了,现在比试第三场,你们谁来和我动手?” 慕容朗月说道,“夏世兄,你手中拿的宝剑是这位上少侠的吧?” “独眼哥哥”嘿嘿一笑说道,“是又怎样?” 慕容朗月哈哈一笑,“夏世兄,我若看的不错,这把剑就是凌风当年所使的御风剑,你既和我们比试,怎能用他人的宝剑?” “独眼哥哥”冷笑道,“这位张少侠已将这把剑赠与了我,我虽多番推辞不收,怎奈张少侠盛情难却,我只好勉为其难,莫非你们便怕了不成?” 张木木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宝剑,却觉得有苦难言,哪里是我将宝剑赠与了他,分明是他强取豪夺,这时却又说是我多番相赠,怎地这“独眼哥哥”如此颠三倒四? 慕容朗月说道,“我慕容家怕过谁来?只是,凌风是何许人也,只怕你也有过耳闻,此时用他的剑来比试,难道可曾忘却了夏世伯的耳提面命么?” 张木木此时想到,多半师傅和他们以前结下仇怨,此时我身在这匪徒巢穴,可是大大不妙,还需找得机会下山才是。 “独眼哥哥”怒道,“你是在教训我么?第三场到底还比不比,若不比试你们就赶紧下山,别在这里惹我心烦。” 慕容朗月不再说话。朝着“天地风雷”四位尊使中的地尊使使个眼神,那“地尊使”便走将出来,冲“独眼哥哥”说道,“在下地藏,来领教夏……夏爷高招。” “独眼哥哥”不搭理他,拔出宝剑凝神以待。 地藏身材高瘦,焦黄面皮,看似病泱泱地,两眼却炯炯有神。他缓缓拔出刀来,摆一个“问道于盲”的招式,显然是等对方先进招,以示尊敬。 “独眼哥哥”提剑便刺,两人斗在一起! 张木木先前同“独眼哥哥”对攻,只觉得对方剑法神妙,此时得在旁观看,才发现他的剑法着实藏着许多剑道奥妙,自己熟习御风剑法以来,对剑道领悟已经颇深,此时更觉这个“独眼哥哥”大有来历。 而那地藏无论步伐刀法都极为稳健,当真是迈步如猫行,运劲似抽丝。 二人相斗十与回合,只见地藏刀快步疾,威武勇猛,而“独眼哥哥”虽然身材瘦削,却端地是来如彩蝶穿花,去似蜻蜓点水,一招一式端正大气,极到好处。 然而终究地藏身高力大,“独眼哥哥”却只能施展巧妙身法配合精妙剑招以御敌。 二人又是相斗十余回合,“独眼哥哥”已然处于下风了。 那地藏看似病病殃殃,出招却是凌厉凶狠,一招“顶花劈刀”横空劈下,众人无不为“独眼哥哥”焦心,朱雀、玄武等人睁大了双眼,伺机而动,一旦“独眼哥哥”身处危险,便要第一时间相助,可是管不得比武胜负。 “独眼哥哥”一个转身,接着使出回旋步伐,直刺对方右肩,跟着竟然连进数招。众人皆松了口气,刚才“独眼哥哥”着实凶险,而化解这一招之后居然能够利用自身轻盈巧妙剑法连攻数招,剑法确实不弱。 两人的比武较之先前打斗显然更具观赏性,前面两局都是一方以压倒性优势取得胜利,而这一场才是势均力敌,一个孔武有力,一个轻巧灵动,端地是剑若游龙刀如雨。 只见那地藏身高马大,欺到“独眼哥哥”身前,二人已相隔咫尺,地藏却比他高了半个头,俗话说“远拳近掌贴手靠”,地藏便伸出猿臂,半拳半掌,正是通背长拳的套路,通背没有回手,或者说“手不空回”,必将捋带“独眼哥哥”衣襟或是手臂,“独眼哥哥”恼怒已极,竟不顾自己长剑和对方大刀相交在一起,兀自撤回宝剑只砍地藏,须知如此一来,地藏大刀若是落在他身上,势必两败俱伤。 只听得慕容朗月喝道,“住手!”那地藏吓了一跳,自然不敢挥刀,却被“独眼哥哥”退后一步,一脚踢在心口重重摔在地上。 地藏口里吐出鲜血,连忙爬起身来拱手向“独眼哥哥”低头说道,“夏爷剑法高强,小人败了!” 那“独眼哥哥”已经气得脸色苍白,哼一声兀自不理退了回去。 这边却不妨慕容朗月一个巴掌打在地藏脸上,口里骂道,“畜生,你想做什么?” 地藏不敢语言,只得讪讪退了下去。 张木木见这地藏委实可怜,比剑之时分明他已占得优势,当时情形严峻,两人身体靠近,“独眼哥哥”是不想同对方身体接触,便不顾一切撤剑,眼看就要两败俱伤,是地藏不忍伤害“独眼哥哥”,反被他一脚踢翻,这时却见“独眼哥哥”气得脸色苍白,地藏反被打脸。 不过所幸比武赢了。 朱雀缓缓走到中央,说道,“慕容先生,这第三场可是我们胜了,比剑之初,双方约定三战两胜,现在我们已经赢了两场。”说完,面带微笑看着慕容朗月。 慕容朗月微微含笑,说道,“夏世兄剑法神通,我等武功不及。此次比剑,我们输了。” 他只说“独眼哥哥”剑法神通,却丝毫不提张木木,看来对张木木并不服气。 此时“独眼哥哥”说道,“既然有约在先,就只好请诸位下山,好走不送了!”语气甚是冷淡无情。 慕容朗月提剑对“独眼哥哥”诸人拱了手,说句“告辞”,带着众人便出了聚义厅。 张木木此时再看“独眼哥哥”时,却见他那只眼罩已歪到一旁,再仔细一看时,这才发现他左眼瞳孔有神,眼珠灵动,看来却并未盲。 正当张木木准备说话时,“独眼哥哥”便将眼罩再次盖好,似乎忘了先前恼怒,随即笑逐颜开,抢先对张木木说道,“张少侠,好武功,好剑法。” 张木木还未回过神,又是一拳打在心口…… 真是防不胜防! 张木木只得按住胸口,忍住疼痛说道,“哥哥才是剑法神通!” 因之对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极为不解,便问道,“不知这慕容先生何以坚持要带哥哥回去?” “独眼哥哥”哈哈一笑,又是一拳朝着张木木打来,这次他便有了防备,“独眼哥哥”出拳力道不大,所以他轻轻一挥手便挡开,两人便像孩子戏耍一般,张木木也哈哈一笑,望着“独眼哥哥”。 “独眼哥哥”一手搂着张木木肩膀说道,“贤弟,为兄刚才同人比剑,现在甚是饥饿,还要辛苦贤弟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为兄这边烫一壶好酒,我再细细与你分说如何?” 张木木头上一麻,心道,万万想不到他会提出如此要求,自己为山寨出力,比武胜了云天,怎么说也该沦为山寨座上之宾,奈何还要自己亲自下厨?这“独眼哥哥”太也不懂礼数了吧? 张木木一手捂着心口,望着“独眼哥哥”,说道,“哥哥,你我既为兄弟,若再差遣我去做这些粗活,是不是显得你有些不太合适?” “独眼哥哥”大手一挥,大喇喇说道,“贤弟,这有啥不合适的,你有所不知,我在这山寨之中,嘴里早就吃的淡出鸟儿来了,还是贤弟的菜合我胃口,就只有辛苦贤弟啦!” 说完拍拍他肩膀,又不忘补充一句,“贤弟,野鸡要炒得嫩些,切记,切记啊!” …… 第九十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 话说等慕容朗月一行人下山,朱雀等人便安置了哨岗监视通传其行踪,直到确保他们已下山,这才放下心来。 张木木这边还是逃脱不了沦为厨子的命运,不过此时张木木在伙房的地位可算是今非昔比,他所要求食材佐料无一部按其要求供应,他显然已成了山寨哥哥的“御厨”! 当然张木木对于“独眼哥哥”分配自己到伙房做菜,颇有微词,所以在做菜期间也是极尽刁难之能事。 张木木本欲做一道“白切鸡”、“清炒栀子花”、“松鼠鳜鱼”、“野笋炒肉”,山寨并无家养鸡,都是打来野鸡。 看着放在那里的几只野鸡,张木木则不是嫌鸡太老,就是嫌鸡太小,要么就是太肥,或者就是太瘦,便又差人重去打来。 做“清炒栀子花”时,他则坐在椅子上,吩咐众人摘花、洗花、切花,花若损坏,则丢掉,花形太小,则不用,还必须保证花切得大小一致,刀纹合一。 如此一来,伙房在山寨俨然成了重要机构,平时伙房人员对那些山寨小头目都是点头哈腰,此时张木木俨然成了伙房执事人,便对他的要求极尽满足,对伙房其余众人也颇为恭顺。 众人忙前忙后,做菜要求只怕真是合了皇帝的光禄寺,只是到底山寨不似皇宫一般,有诸般山珍海味和顶级厨师,倒是那两胖乎乎地厨子,也算开了眼界,其实张木木终究厨艺平凡,只是借机故意发泄心中愤懑而已。 只等日落西山,红霞渐起,张木木的四道菜才勉强做完,等他带着帮厨拎着菜肴进了碉楼,隐约听见琴声徐徐传来,且还有人伴唱,张木木素来喜爱听戏唱曲,只是一直无甚机会,此番居然在这贼山寨之中听人弹琴唱曲,不免心驰神往。 后面两人见张木木站立不动,便问道,“张爷,为何不走?” 张木木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听的痴了,清醒过来后便迈开步子来到“独眼哥哥”内堂。 只听得悠悠琴音,伴着一个佳人在唱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几句歌词唱完便往复又从头唱。 张木木学识肤浅,只知道后面的句子是出自《诗经》,小时候娘亲曾教他念过,至今不忘。 只是前面的句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四句却从未听过,他转念即想到,娘亲学识有限,多半她当时教我时,不记得这几句,便只教了后面的句子。 只听得琴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在这浓山深谷之中,能听得如此美妙音乐,当真如梦如幻,即使演奏者技艺平庸,身处此境,也能感觉是天籁之音!何况这演奏者技艺绝非平庸。 只是听着这悠扬的琴声和婉转的唱词,一时便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方媚媚,也不禁悲从中来。 到了门口,早有迎接之人,遣了那帮厨两人,接过饭菜,邀张木木进内室。 张木木撩开黄色金边帷幔,进得屋来,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唱曲的是一个二八佳人。 而,弹琴的…… 却是当年见过的那个俊美公子! 当时便觉那俊美公子真是英俊已极,此时见他悠悠抚琴,旁边的二八佳人穿红戴绿,流光溢彩,暗想着二位端地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只是此时自己仍旧一副邋遢样子,况且自己既不会弹琴,更不会唱曲,与眼前二位人中龙凤相比,真是羞煞人也! 张木木从第一次见到“独眼哥哥”,便有一种“此人我曾在哪里见过”之感,只是当时一时怎地也记不起来,直到此时,见“独眼哥哥”换了衣装,竖了发髻,摘下了独眼眼罩,脸上的疤痕也不见了,才想起是当时的俊美公子。 张木木颇为恼恨自己为何记性这般的差! 但又如何怪得了他?化妆前后,一个丑陋滑稽,一个俊美如斯,任谁也无法将他二人联想在一起! 见张木木进来,那二八佳人倒是害羞而不敢再唱,俊美公子仍旧弹琴自若,说道,“你继续唱,难得贤弟亲自下厨,为兄便以粗鄙琴声作为酬谢,还望贤弟不要嫌弃。” 说完,那二八佳人固然娇羞,也不得不继续唱曲。 此时张木木倒显局促,平日哥哥总是自顾自大喇喇地,自己虽然不好对付却也颇为习惯,此时穿着考究,谈吐文雅,又弹琴唱曲,端地是让张木木坐立难安。一时也不好作答,深怕破坏了这琴声雅韵。 他本就局促,又听得那曲子总是唱些“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之类的句子,少时娘亲教自己时倒不觉有甚,便当做儿歌唱来,此时却端地是臊的脸红脑热。 他只偷眼瞧了那二八佳人一眼,便不敢再瞧。只得低下头来,静心听曲,心道,哥哥未免太过客气。不过转念一想,辛亏今日没有恶作剧,在菜中多油少盐,否则还真是对不住哥哥这悠扬琴声。 一曲抚毕,哥哥站起身,拱手对张木木说道,“辛苦贤弟了!” 张木木本是粗人,此时难免风雅起来,也起身拱手回礼,“哥哥辛苦。” 哥哥挥手示意张木木坐下,张木木刚一坐下,便从椅子上弹将起来,原来椅子边上一块鲜红手帕,上面一对锦绣鸳鸯,他初入房门,便顿觉一股脂粉气息,此时又碰到女子手帕,情难自以,是以不免又生局促,只是又怕自己太过失态,便将双手互入袖袍,复又缓缓落座。 哥哥掩面暗笑,似已瞧出端倪,便一挥手,示意两位佳人出了房门。 张木木低头瞧着钗群流转,出了房门,方才抬起头来。 哥哥倒是大方说道,“贤弟妄自少年英雄,端地被两个寻常女子吓成这般?” …… 第九十一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二) 张木木被俊俏公子戏谑“妄自少年英雄,却被两个寻常女子所惊”,一时也不好回口,便说道,“早先哥哥那副打扮,倒真是一个山贼首领,却不知哥哥原来生的如此俊美,你我二人曾在黄连山和锻剑城见过两次,尚不知哥哥可曾记得?” 俊俏公子噗嗤一笑,说道,“我还记得当日贤弟似乎正为师妹烦恼呢?却不知道后事如何?” 张木木这便想到,前几日向他索要手串之时,他便问起自己手串是否为师妹所赠,难道那时他便认出自己了? 他复又想到下午比剑之时,慕容朗月曾说自己是凌风徒弟,显然他们和师傅之间颇有瓜葛,而这位哥哥论风度、论容貌,显然颇有来历,极有可能上辈还与师傅多有仇怨,只怕自己在此多耽无益。 便开口说道,“哥哥,你最初叫我张少侠,后来称我张公子,现下我们兄弟相称,既然如此,我便有几个问题,还盼哥哥如实相告。” 俊俏公子抬眼看看张木木,说道,“贤弟此言差矣,我占山为王,自然都称我哥哥,自然也不将你看做外人,有甚疑问你便说来就是。” 张木木憋足了一口气,问道,“我听慕容先生称呼你夏世兄,想你姓夏,可是你到底姓甚名谁,是何许人也,我却一概不知,并且朱先生等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却都听哥哥差遣,想必哥哥自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俊俏公子见他接连问出这许多问题,一时颇为作难,缓缓说道,“这个,贤弟,依我之见,酒菜都以备好,咱们边吃边说吧,我可早就饿了。” 两人在桌上摆开菜肴,斟满酒水,却是那清香怡人的花雕,张木木早已怀念,当下也不客气,喝了起来。 俊俏公子一看菜肴,也顿时喜出望外,虽然就是几个简单小菜,却做得极为精致,将四道小菜各尝一口,赞道,“贤弟真是煞费苦心了。”语气至诚,显然颇为感动。 张木木也喝了几杯花雕,却也是上好美酒,说道,“两次承蒙哥哥相救,略表心意,何足挂齿。”这话一出,想到之前下厨心态,不禁颇为惭愧。 俊俏公子复又说道,“我叫夏梦蝶。” 刚一出口,便被张木木打断,“怎地梦蝶却是个姑娘名字?” 梦蝶莞尔一笑说道,“我爹爹是修道之人,奉庄子为祖师爷,古语说庄周梦蝶,而我爹也刚好在我出生那夜,梦见竟生了一只蝴蝶出来,因此便给我取名梦蝶,却似一个姑娘名字。” 经如此一解释,张木木心道,这倒也是了,只是哥哥不光取了个女娃名字,偏生又生的这般俊俏,难怪先前我们一直误以为他是女子。 只听夏梦蝶继续说道,“我爹爹在蓬莱山修道几十年,却只收了一名徒弟,便是我师兄了,而这徒弟却同他差不多年纪。后来我爹爹便不再收徒,而我师兄又收了朱雀他们四人为徒。按说他们该叫我师叔才是,我从小性子不好,与爹爹闹了别扭,偏生我爹爹也是极为倔强之人,他一怒之下竟要将我一掌打死,所幸师兄相救,我便逃了出来,后来师兄便差了朱雀他们出来寻我,我们途径螳螂山,遇上潘豹那个贼人,我又不想回去,便拿下他们山寨,暂住于此,却不想在山脚救了你,也是缘分。” 张木木见他小小年纪,只怕比自己还小,却被爹爹赶了出来,也甚为可怜,复又想到自己,也觉得颇有同病相怜之处,不禁感怀。也至此方才明白,为何朱雀等人分明大过梦蝶许多,却都称他哥哥,原来梦蝶还是他们师叔! 经过这么一说,张木木不禁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便端起酒杯,说道,“哥哥,只怕我还比你年长,但我们也算同病相怜,我敬你一杯。” 两人喝了一杯,只见梦蝶连连咳嗽,想是他酒量不好,便不再劝。 却不曾想梦蝶也是性情中人,竟然端了杯子又来敬张木木,复又问了张木木身世。 张木木便从自己小时候离家逃难开始,讲到如何到了锻剑城,学了御风剑法,后来又被带进海棠谷,以至后来武林大会和带方媚媚治伤等情节,逐一说与他听。 夏梦蝶听后也感伤怀,问道,“你果真是凌风徒弟?” 张木木答道,“正是。” 只见夏梦蝶沉默不语,张木木便问道,“想必你们是否和我师傅有些瓜葛?” 夏梦蝶说道,“这些事我也只是小时候听爹爹说过,他说凌风此人狂放不羁,又视天下英雄如草芥,曾和他比过剑法,至于胜负,爹爹没说,但是对凌风,……对你师傅却不以为然。” 张木木心下暗想,他爹既然同师傅比过剑,那剑法自是非同小可,却也不见有深仇大恨,倒是先前多虑了。 夏梦蝶又补充道,“你说的那位方姐姐,待你倒是极好的。” 张木木不免心神一荡,缓缓说道,“只是此刻她生死未卜,而我却躲在这山寨之中无能为力。” 夏梦蝶笑笑,安慰道,“你现在有伤在身,即使遇见仇人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安心在此养伤,待伤势好转,我便与你同去救你心上人便是。” 张木木听他这么说,显然是对自己十分诚恳,但是一想到牧花城,一股凶险肃杀之意又在心头浮现,断是不能让他跟着自己以身犯险,他年纪尚小,又同爹爹闹了别扭,已是十分可怜,却如何忍心再将他拖入旋涡之中? 于是连连摆手,说道,“哥哥好意我心领了,牧花城高手如云,十分凶险,此事你不便参与。” 夏梦蝶倒不以为然,悠悠说道,“我也从曾听爹爹提过牧花城,她们善用迷幻之术,剑法武功却也未见得有多厉害。” 张木木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心道,他毕竟年纪尚轻,那锻剑城城主花如影,当时在武林大会上傲视群雄,无人能敌,我是亲眼所见,他却说的这般轻巧,到底是初生牛犊。 岔开话题问道,“哥哥,你莫要笑我没有学问,我先前听你这曲子唱词,前四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似乎不是出自《诗经》?” 他本只想岔开话题,可当这个问题刚一出口,旋即懊悔,倘若真是自己弄错,岂不是将自己才疏学浅暴露无遗么? 夏梦蝶哈哈一笑,说道,“贤弟好学问,这前四句出自曹操的《短歌行》,这首《短歌行》主旨明确,曹操为广纳贤才,曾大力强调‘唯才是举’,为此而先后发布了‘求贤令’、‘举士令’、‘求逸才令’等诏令;而《短歌行》实际上就是一曲“求贤之歌”,想曹操一代枭雄,当真是雄才大略,诗冠群雄啊。”说完豪情勃发,情不自禁又和张木木对饮一杯。 张木木虽然知道曹操,但是对于《短歌行》却是从无耳闻,此刻听夏梦蝶娓娓道来,当真是如沐甘霖、如浴春风,见他双靥绯红,粉面桃花,说起曹操的雄才大略又是对酒当歌,英姿勃发,对其仰慕之意更甚,回想先前的朋友岳中泽、徐重、赵成、若云,包括方媚媚等人,竟无一人似他这般,既博学多知又慷概激昂!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分明这诗句后面分明说的是一个女子在城楼上等候她的意中人,何以前面却成了曹操求贤若渴呢?这么一说岂不是文理不通? 张木木学识太差,又喝了酒,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也不好再纠缠这个问题。 一提到这诗句,张木木不禁复又想到方媚媚,借着酒劲的慷慨之气,当即说道,“多谢哥哥多番相救,明日无论如何我却要下山去了,同哥哥相见恨晚,只盼来日再见了。” 夏梦蝶大吃一惊,说道,“你便这么放不下你意中人,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她么?” 张木木顿生豪气,“就算是萍水相逢之人,她为救我将我推下河中,而她自己深陷囹圄,大丈夫死则死亦,我如何能躲避在这山寨之中,不去救她?” 夏梦蝶冷不防又是一拳锤在张木木心口剑伤处,这一拳却不似先前那般轻巧,而是使了力道,笑嘻嘻地说道,“我就说她是你意中人吧?” 张木木此时哪里还有防备?被一拳打得眼泪快要出来,却见他笑得甚是灿烂,心道,这位哥哥,真是奇人!!!借着酒意,忍痛说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意中人,总之一想起她,心里便泛起一股暖意,但是一想到她杀人如麻,性子极其厉害却又有些惧怕。” 夏梦蝶邪魅地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也算不得意中人……”正当张木木凝神细听他说话时,却又是一拳…… 张木木当真也是快疯了,怎地这个人看似俊美无邪,却又这么爱打人伤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好捂着心口! 夏梦蝶继续说道,“张兄重大义轻生死,本是剑客之无上品格,然而即使是死,也有重于泰山和轻与鸿毛之分,像张兄这般平白送死,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打草惊蛇,那便是死得轻如鸿毛了!” 张木木越发觉得这位夏兄语出惊人,往往给自己醍醐灌顶之感。 夏梦蝶将手指搭在张木木脉搏,沉默一会说道,“只恨我幼时贪玩,耽于练功,无法助你疗伤,但你内功根基不弱,并且内力至刚至阳,螳螂山有一处寒潭,寒潭之上有一瀑布,你只要在瀑布下修炼,阴阳和合,少则月余,多则两月,内伤便即恢复了。况且牧花城有求与方姐姐,一时不会对她怎样,等你内伤好了,届时再图解救,岂不更有胜算?” …… 第九十二章 剑气挑飞瀑 琴声荡碧波 夏梦蝶与张木木二人当日喝了五瓶花雕,直聊到深夜,朱雀一晚上接连催了三次,夏梦蝶浑似不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武功剑法,又聊各自爹爹妈妈;夏梦蝶给张木木讲些诗词琴韵之典故,张木木给夏梦蝶讲些品酒做菜之情趣;讲起童时采蝶捕鱼之乐,两人哈哈大笑;讲起项羽《垓下歌》霸王虞姬的爱情故事,二人复又神伤落泪。 二人聊得甚是投缘,张木木此生长得这么大,只怕也未有一次同人说了这多话。偏生这夏梦蝶天生机灵聪慧,两人一时无话,便又去打他心口,闹腾不已。 这一次夏梦蝶又打张木木心口,张木木早已有所防范,格开他手反去打他胸口,被夏梦蝶躲开后,冷不防一个大嘴巴子打在脸上…… 张木木脸上却是火辣辣地疼,他只道二人闹着好玩而已,却不想他的巴掌居然打到脸上,且还打得这般的重,一时对夏梦蝶不明所以,心道,我心口有剑伤,你却时时来打,我都不气,我同你玩笑一下,你便恼了,也太过跋扈了吧! 夏梦蝶自己也甚是尴尬,只是情急之下没收住手,见张木木沉默不语,心知他已生气。他平素心直口快,生了气也会打骂下人,但张木木怎可同下人相比,何况又是打脸…… 夏梦蝶见张木木脸上已起了五个红色手指印,一时也不免心疼懊悔,便又拿了手准备去摸他脸,却把个张木木吓得躲老远。 夏梦蝶一时心感惭愧,又感焦急,只得缓缓说道,“我出手重了些,是打疼你了么?” 张木木见他确是懊悔,绯红的脸蛋上两只大眼睛瞧着自己,却已噙了泪水,心想毕竟他年少,何况从小养尊处优,身边人自然对他百依百顺,我又岂能同他一般见识?便摇摇头说,“不疼”。 两个人沉默不语,却冷不防夏梦蝶“哇”一声哭了出来! 张木木一时情急,心道,分明是你打了我,怎地你却哭了起来?知他肯定惭愧懊悔,是以才这般难受,便赶紧上前安慰道,“你打了我,我又不疼,你哭些什么?”忙为他擦了眼泪,又望着他说,“我不生你气啦!” 夏梦蝶却又忍不住要笑,再一拳打在张木木心口,张木木勉强忍住,对他笑笑说,“嘿嘿,你看,我说不疼吧!” 只见夏梦蝶嘴巴一瘪,眼睛两眨,却又要掉泪…… 张木木赶紧说道,“喂,你可不许再哭啦,我们习武之人,最重要就是外练筋骨,内练意志,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叫什么样子,让朱雀他们瞧见,更是不妥。” 这一说朱雀倒是让夏梦蝶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堂堂师叔,让小辈瞧见哭哭啼啼那却是如何是好?当真立马擦了眼泪,再也不哭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朱雀早已侍在门口,他们言语他都听了去。 朱雀已年近四十,虽然是师侄,一来怀着师傅大恩,二来看着梦蝶长大,便视他为自己孩儿一般,见他从小到大又和爹爹合不来,就更生怜悯,此时碰到张兄弟却似最快活的一天,他也跟着他们二人谈话,同喜同悲! 张木木二人此时却也无甚话可聊了,呆呆坐在那里,这时朱雀进了屋,严厉地说道,“哥哥,该睡觉了,张少侠有伤在身,也要早些休息才是。” 虽说夏梦蝶平日对朱雀呼来喝去,甚是威风,但真是到他严厉起来,那威严他却不敢违拗。 二人只恨良夜苦短日高起,恨不得相拥而眠,但看着朱雀那严厉眼神,张木木也只得起身告辞。 朱雀早就招呼仆人安排了张木木在碉楼房间睡下,不必再回小木屋了! 次日,由于前一天晚上闹得太晚,张木木便醒得迟了些,睁开眼,只见阳关明媚,风和日丽,一转头却瞧着夏梦蝶正瞧着自己,说道,“你睡醒了啦?”语气甚是和蔼温柔。 张木木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他又换上了“独眼哥哥”那套行头,罩上独眼,脸上留了伤疤,还贴了胡子,嘻嘻笑着,露出一颗黑牙,俨然一个土匪形象,再同昨日那俊美公子一比,可不是十分滑稽可笑么? 二人吃过饭,夏梦蝶便带了张木木来到寒潭瀑布,这日日头甚好,待二人走进寒潭,却觉得寒气逼人。 寒潭只有数十丈之大,周围皆是草木丛林,一道七八丈高白色瀑布倾泻而下,激起阵阵氤氲水汽,透着日光,倒是合了李白的诗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夏梦蝶教了张木木一些基础内功修行法门口诀,让他去瀑布下巨石之上顶着瀑布打坐修炼。 张木木却甚是害怕,见瀑布这般阴寒,只怕要冻得生病,便踌躇不前,不敢前去练功。 夏梦蝶说道,“我们在蓬莱仙岛都是这般练功的,我在十岁的时候便练过好几回啦!” 张木木听他这么一说,便迈开步子准备穿过树林,去那巨石之上,站在树林边上看着寒潭,倒是有几分胆寒。 夏梦蝶倏地飞起,抓了张木木,将他放到那巨石之上,张木木顿觉那瀑布冲击力量甚大,几乎要滑到寒潭,夏梦蝶却在一旁哈哈大笑,待张木木站稳后,便要他坐下,按照先前的打坐心决法门修行,待心神宁静之后,再修炼内功。 张木木依他所言,果然慢慢静下心来,便将纯阳真经心法从头至尾逐一修炼,夏梦蝶也不在旁打扰,径自去了。 张木木入定之后,慢慢觉得真气在体内渐渐顺畅起来,心道,哥哥此法,果然奏效。便不再觉得瀑布寒冷。 修炼了半天,只听得悠扬的琴声传出,琴声悠扬婉转,正是那一曲高山流水,便觉此地空旷无垠,一时间天地之大,江湖之远尽在心底。 张木木顿生豪气,冲夏梦蝶喊道,“你有剑吗?” 夏梦蝶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而此时夏梦蝶又换上了俊俏公子的行头,原来已为他送了饭菜。 吃完饭,夏梦蝶将御风剑递给他,说道,“借你使使,”复又弹琴。 张木木就着琴声,在瀑布下面舞动长剑,激起阵阵水花,一时之间,直觉剑气纵横,琴声悠扬…… 接连数日,二人都是如此。 第九十三章 江湖多高手 少林乃巅峰 自梁武帝时菩提达摩东渡中土,初学佛陀小乘禅观,后遇西天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后被尊为西天二十八祖,广集信徒,传授禅宗。从此,少林名重一时,成为禅宗祖庭。 及至唐朝,自十三棍僧救唐王数百年以来,少林寺在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地位,便屹立不倒。 光阴飞逝,王朝兴替,武林风水轮流转,江湖风波平又起,一缕青烟烧不尽。少林寺那巍峨雄伟的寺庙高耸入云,空明寂寥的梵音潺潺不绝。 为何少林寺能叱咤江湖武林数百年,屹立不倒? 只因少林寺里藏着卷帙浩繁的佛学典籍,浩如烟海的上乘武功心法。 还因为少林寺无论修佛习武,但求精进,更是以木鱼来督导勤勉,晨钟暮鼓。 而其他武林门派或追求练习至高武学,或追求锻造至强兵刃,或追求修炼飞仙丹药。 是以,没有任何一门派能似是以少林寺这般,人才辈出。 所以,其时有人说,“向来异域多高手,中原从未失巅峰。” 这句话是说,武林中兴起的高手源源不断,但是高手中的高手,断然还是在这少林寺中,这个“中原”二字的精髓就在少林寺,因少林嵩山地处河南,正是中原之地。 然而近十年以来,少林寺的香火确实淡了些,是因为锻剑城的兴起,江湖文人剑客以“剑”为道,追求宝剑似乎成了一种江湖浪潮,借此机遇,便将锻剑城推上了潮头。 现任少林寺方丈法惠,六十岁年纪,已任方丈十五年,按当年的年纪来说,绝对算是青年才俊了。 法惠在四十岁时便通晓佛门各类佛法,诸般武艺,那一年他同少林寺七位师叔辩论对谈,也可算作少林寺内,舌战群佛的经典佳话了。 是以五年后,其时任少林寺前方丈相生大师,便退位让贤法惠大师,法惠大师励精图治,佛法高深,武艺绝伦,便在江湖奠定了不二的声名地位,就连最为桀骜的枭雄人士,提到法惠的名字,也不得不敬畏三分。 这日傍晚,法惠方丈在大雄宝殿打坐修行,一小和尚来报,木石山人来访。木石山人叫张啸霆,字濒生,别号木石山人。五十多岁年纪,于诗、书、画、印都有极高造诣,上一次拜访少林寺还是五年前。 法惠方丈修行极高,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位友人来访,也不禁喜上心来,当即亲自出门迎接。 少林寺在时人眼中,自是眼高于顶,能得当今少林寺方丈亲自出门相迎,其分量可想而知。 法惠接了张啸霆,二人在厢房叙话。 烛灯如豆,已点了香,上了茶。 法惠方丈身体微胖,中等身材,虽以六旬,灰袍芒鞋加白袜,看起来甚是年轻清爽。 张啸霆虽然是个文人,其相貌却似赳赳武夫,身材高大粗壮,鹰鼻如勾,目光炯炯。 张啸霆见法惠方丈桌上正摆着笔墨,上前一看,正是临摹的临摹王羲之草书《十七帖》,便点评道,“逸少(王羲之),书中之龙也。而大师参悟佛法,更是悲悯天地众生,这《十七帖》在大师笔下,质朴无华,绝无雕饰,倒多了几分慈悲之感。” 法惠笑道,“濒生夸奖了,老衲于习字却无天赋。” 张啸霆放下字,说道,“少林寺近来颇不宁静,恐让大师烦心了。” 法惠叹一口气道,“自锻剑城武林大会以来,牧花城城主花如影现身锻剑城,师弟法能也命丧这妖魔手下,唉,确实诸事烦忧,老衲恬居少林寺方丈,却是抛不开这些红尘俗事,哪里比得了濒生,遨游山水,诗文为乐。” 张啸霆颇感气愤,说道,“这魔教实在太过嚣张,居然敢动少林高僧,我知大师素来慈悲,但须知没有霹雳手段,哪来菩萨心肠,连如来尚做狮子吼呢!” 法惠说道,“法能师弟性子暴躁,我对他多有劝告,终于还是未避过大祸。只是色相佛缘,皆由因缘和合而生起,皆随因缘聚散而生灭,是故佛曰‘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参悟生死,本是我佛门要旨,阿弥陀佛!”说罢,双手手辑与胸前。 张啸霆也跟着辑手,说道“大师果然佛法高深,只是除魔卫道,也是我佛慈悲。数十年来,都是少林寺召集武林群雄,召开武林大会,这锻剑城强出风头,未免喧宾夺主,听说现任锻剑城城主,已易主王锡善,且被尊为武林盟主。有大师在此,王锡善怕是老糊涂了!” 法惠淡然一笑说道,“锻剑城这数十年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王锡善先生被江湖朋友推举武林盟主,倒也无不可,只是连日来,江湖同道的朋友听信了那日武林大会上,花如影之言,说天寒剑在少林寺中,群豪要少林寺交出天寒剑,共同抵御牧花城,此事若是王盟主能从中斡旋倒是极好,我少林要那杀人凶器天寒剑来作甚呢?” 张啸霆听言也很是气愤,说道,“依我看,这些江湖群豪,对付牧花城是假,想抢夺天寒剑倒是真,只是这天寒剑究竟有甚威力,竟让天下人这般痴迷?以少林寺的威名,要那天寒剑又有何用?唉,世人不明,多说也是无用啊。” 法惠大师说道,“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湖亦如是。江湖已太平了数十年,自天寒剑一出,只怕这江湖已难以平静,听闻锻剑城出了数起凶杀案,江湖各门派均有波及,我少林寺也再所难免。只是这牧花城再妄自尊大,也不至于示威江湖各大门派,只怕这其中曲折,并非如此简单,且听说花如影当日当着群雄已申明,这其中必有人挑唆,但是群雄哪里肯信?花如影又杀心已起,只怕这场江湖风波,在所难免了!” 张啸霆听罢叹道,“大师到底火眼金睛,我也想花如影不至于突然这么冒失,去惹了这么多江湖门派,但她为人狂傲,自然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不过当今武林,我瞧着却是四足鼎立之势。” 听张啸霆说了江湖四足鼎立之势,法惠老和尚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濒生,你说的四足鼎立之势,不知从何说起?” 张啸霆喝一口茶,缓缓道来,“这第一势力,自然是以少林为首,少林寺屹立江湖数百年,一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自然能成一足之鼎。” 法惠大师却神情淡然,“少林寺只是佛教一个避所,不过会修行习武而已,本想置身事外,可惜,可惜!”言谈之中,颇为无奈。 张啸霆接着说道,“树大招风,少林寺原是武林的一座高山,哪里能置身事外呢?不过这第二势力,便是以锻剑城为首的武林同盟,旗下岳泰镖局、丐帮、神剑门、金刀寨、霹雳堂等江湖大帮派,至于其余的江湖帮派都是依附于这些帮派之下,他们虽然庞大,但是各自为政,其中又盘根错节,这王锡善纵然有些手段,怕是也难以将这些江湖群豪统御理顺,所以这盟主之名,也是虚名而已,当然他们也能成一足之鼎。” 听完张啸霆的话,法惠大师缓缓说道,“濒生果然见识广博,在这乱世之中,居然能看得这般清楚,尚不知还有两足之鼎,却是哪两足呢?” 张啸霆鹰鼻微张,目光炯炯,神情已有些激动,“这第三势力便是牧花城了,魔教自花如影成名以来,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任何作为,此番甫一现身锻剑城,便让群豪毫无招架之力,并且魔教手段毒辣阴险,其幻影之术更是伤人于无形,她们实在是可怕至极。自然算得第三足之势。” 法惠淡淡说道,“其实早在数十年前,这花如影已凭剑法独步武林,后来又潜心幻影之术,只怕现在武功确实登峰造极。那第四足之鼎又是?” 张啸霆说道,“自正德十六年,嘉靖皇帝迷恋方术以来,修道成仙之风气,便在武林之中蔓延开来,各地道观四起,道教已经中兴,大师的老朋友,青城山玄木道士,武功剑法只怕也是当世无双;还有泰山之滨的天龙教派,慕容清泉家族,更是通晓江湖各派武学;蓬莱仙岛的夏一世,修身养道,内功剑法也能独步武林,只不过这些修道之人,自视清高,置身方外,不太过问江湖俗事而已。但他们当为第四足之鼎也!” 法惠大师听完,甚是敬佩,说道,“三国时期诸葛孔明身在隆中,已通晓三分天下大势,今日濒生纵论江湖大势,堪比当代孔明。老衲沉迷佛法,与武林大势混沌不清,今日得听先生高论,当真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张啸霆哈哈一笑,说道,“我等乃是俗人,不像大师方外高人,自然与武林之势不甚了了,今日在大师座下班门弄斧,已是贻笑大方了,何谈高论?只是少林终究是武林泰斗,身处江湖乱世,与江湖大势亦不可不察也。” 法惠方丈淡然笑道,“濒生,这江湖乱世波谲诡异,听闻前不久牧花城再掀风波,将胡氏神医一族四十八口,全族灭门当真是闻所未闻,却又不知所为者何?” 张啸霆面露惧色,说道,“魔教行事,向来不按常理,此番武林大会已公然挑衅魔教,只怕她是心存报复,刻意在江湖引发风波。” …… 两人秉烛夜谈直至深夜,后来据说张啸霆在少林寺逗留七日,全由少林寺方丈法惠陪同,或讲经说法,或谈诗说画…… 第九十四章 贪、嗔、痴 这一日,红日初升,山间流水淙淙。 少室山脚下,两个小和尚,一高一矮正在挑水。 矮和尚将水盛满,等着高和尚盛水,说道,“罗汉堂首座法悟师祖死后,大家都极其悲恸,恨不得下山找牧花城拼命。” 高和尚一边用木水瓢往桶里进水,一边说道,“师弟,出家人慈悲为怀,可千万不要把报仇拼命挂在嘴巴上,若是让师傅听了去,又要罚你面壁了。” 矮和尚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嘴角已泛起根根胡须,说道,“面壁就面壁,那魔教妖人当着武林群雄,害死师祖,这些江湖人士非但不和少林齐心协力对付魔教,反而今天来一波要寻天寒剑,明天又来一波,我看再来人咱们便乱棍打下山去才好呢!” 高和尚的水已经盛满,两人便挑着水上山,沿着山路石阶一步一步向上爬。 高和尚说道,“你说的也对,师傅常教导我们,要容忍,不可妄动干戈,只是这些武林人士便是瞧准了我少林寺宽厚慈悲,方才这般得寸进尺,倘若真让他们去对付魔教,又有几个敢去?” 矮和尚年纪小些,初时还能和高和尚走在一道,过了一会,便跟不上了,说道,“师兄,你走慢些,”等追上了高和尚,又说道,“咱们少林寺只是不愿动刀动剑,平日里练剑时间也不多,还要念佛修行,倘或师傅放开了让咱们学剑,估计现在早就是一流高手了。” 高和尚望了一眼矮和尚,说道,“怪只怪咱们少林寺的武功,倘或不修佛法,便容易走火入魔,所以要一手习武,一手学佛。” 二人走着聊着,便入了寺。 高和尚叫断痴,矮和尚叫断嗔。 少林寺自罗汉堂首座法悟死后,群情悲恸。 达摩堂首座法悟坐下弟子最多,且他为人虽然脾气暴躁严厉,终究待弟子们极好,现如今,堂堂首座居然在江湖群雄眼前,被魔教妖人打死,如何不教少林弟子气愤? 只是终究少林寺戒律森严,法惠方丈素日又戒律严明,加之对佛门弟子的佛门修行最是看重,是以少林弟子虽然悲恸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但是以少林寺的江湖声望,堂堂罗汉堂首座,居然在英雄大会上,被魔教教主花如影打死,此事却是于少林派的威名不利。 是以江湖上出了传言,说少林寺早已辉煌不在,后继无人。 又加之少林寺素来仁慈谦和,是以许多宵小之辈也敢上了少室山,找少林寺讨要天寒剑。 倘或是青城山,这些宵小门派是断断不敢前去的。 少林方丈法惠的厢房内,坐着四位法字辈高僧。 由于前戒律堂首座法能数年前因天寒剑死去,便由其师兄法残接任。法残早先是带艺出家。 他早年同人斗殴,残了一条腿,现在两条腿一高一低,后来入了少林,赐名法残。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他武功精深。只因少林寺不按武功论英雄,是以法残一直没有担任首座。 前罗汉堂首座法悟在锻剑城死去,便由师弟法明接任。 法明在法字辈师兄弟中,年纪算最大的了,已年近七十,只因少林一时有难,此刻他便挺身而出。 上一辈相字辈的师叔们,早已不理会寺内具体事务,他们或打坐参禅,或云游。 像前任少林寺方丈相生便已远引十多年,他是前任方丈,倘或再留在寺中,恐有恋栈之嫌,是以少林寺也有退任之后,便远引云游的习俗。 而其余两位依旧是般若堂首座,和知客堂首座法尘和发难。 法惠大师说道,“诸位师兄弟,近日研习佛法可有甚心得?” 法尘说道,“近日,我见少林寺内都在谈论,关于法悟师弟的死,法悟师弟生前是罗汉堂首座,座下弟子甚多,弟子们为法悟师弟的死去深感悲恸,而我,竟然也时时不忘当日在锻剑城的情形。当日若是我及时拦住法悟师弟,兴许就不会出事。这件事至今还出现在我梦里。” 法惠大师淡淡地说道,“法尘师弟,达摩祖师的洗髓经是我少林寺无上武功心决,你可知我为何没有传授与你?” 听闻方丈师兄说起为何不传自己洗髓经,他当然知道这洗髓经,历来都是由少林寺方丈代代相传的武功心决,看来方丈师兄已经在考察下一任方丈人选,自己佛法武功,在师兄弟中都不算突出,既难以光大佛法,又难以让少林武功领袖群雄,自然不敢妄想。 法尘说道,“禀明方丈师兄,弟子与佛法武功都不曾有大的建树,发难师兄佛法精深,法残师兄武功卓绝,他们都比弟子高明,是以不敢妄自贪求。” 法惠方丈慈眉善目,笑道,“非也。法尘师弟深有慧根,只是与‘贪、嗔、痴、慢、疑’中的这一个‘贪’字还不甚透彻。” 法尘当即双手合十,说道,“恳请方丈师兄教诲。” 一众师兄弟当下也凝神细听。 只听得法惠方丈缓缓说道,“我与你说一个故事。有一位我佛门法师,他一生没有打坐,也没有修行,但是行善一生,讲经说法,盖庙宇、行好事。 当他年老之时,阎王派小鬼来捉他去阴间,法师对小鬼说,我出家一辈子,只做功德,却没修持,你们给我两天时间修持,倘若成功,便渡得你们成仙。 法师一入定便放下了一切,放下修庙宇,放下行好事,当真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光。 两日后,小鬼再来捉法师,却只见光,不见人,小鬼以为被法师骗了。 可是仔细看那光中间,却有一个黑点,原来法师还有未了道,便是那黑点。 原来皇帝曾赠了一紫金钵盂给他,他欢喜的不得了,吃饭打坐都端着。法师放下了所有,却未放下这紫金钵盂。 小鬼发现后,于是变化为蛇,来咬那紫金钵盂,法师心念一动,光消失了,便现身出来。 他以为自己没得道,听小鬼说了经过,便将紫金钵盂摔在地上,决定和小鬼去见阎王。 而此时他方才放下所有,真正得道,就连小鬼也开悟了。” 其余四位师兄弟齐声说道,“谨遵方丈师兄教导。” …… 第九十五章 少室山下舞刀剑 且说方丈法惠大师为众师兄弟讲了佛法故事之后,法惠方丈问道,“我们学佛之人,不谈大乘,先说小乘,小乘都做不到,何来大乘呢?” 众位师兄弟都垂耳细听,耐心思索。大乘佛学和小乘佛学自然大家都知道,但是方丈师兄说的先学小乘,在谈大乘却让大家沉思不已。 法尘接过话说道,“方丈师兄所言极是,弟子究竟还是未看破这尘事。是以佛法有限,武功更是有限。只是牧花城近来危害江湖,更屠戮我少林僧人。我等本是‘再世人’,下界本本应还这未了业报。” 法残也说道,“这魔教欺人太甚,偏生天下群豪却不敢招惹魔教,我佛慈悲,却引来天寒剑的祸患,我少林寺置身武林,只怕是要面临劫难了。” 法惠方丈笑着说道,“自然大家都未能超脱。世间万物皆是般若,佛学是般若,武功剑法是般若,茶道书法也是般若。我佛中人也要除魔卫道,如来尚作狮子吼,看来这场武林风波,我少林自然要外御敌,内修佛。” 听得法惠方丈此言,法残和法尘两师兄弟不禁喜笑颜开。 少室山瑰丽雄伟,山道虽铸有石阶,却也是蜿蜒曲折。惊蛰已过,万物复苏,在这望不见底的山道之上,一青袍男子,腰悬长剑正缓缓而行。 这男子容貌清秀潇洒,三十多岁年纪,只是脸上沾满风尘,颇有风霜之色,显然他已跋涉许久。 此人正是有名的剑客凌七翎。 凌七翎本是神剑门弟子,同现任神剑门掌门人独孤剑南本属师兄弟。 只是他早在十六岁便现身江湖,此后再也没回神剑门。 凌七翎剑法卓绝,在神剑门本是奇才,出了江湖之后便约战其时江湖各派高手,在十八岁便名满武林,成为一时风靡天下的剑客侠士。 此后便遇见了妻子冯雨樱,然冯雨樱先天有疾,二人自知不得终老,索性遍访名山大川。 他们去了江南,也去了大漠,终于二人准备在中原留居时,冯雨樱死在了中原。 少林嵩山本是他们旧游之地,此时再度游历,又不免悲上心头。 凌七翎缓缓取出腰间酒壶,拿起来刚要喝时,却发现酒壶早已空空如也。 凌七翎的酒壶向来都是空的。他自己暗笑。 置身此处,不免回想起当日双人同游之景,口里兀自又念起那句诗“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他孤身一人,一把剑,一壶酒,又将当年的名山大川、江南水乡和大漠,游历了一遍。 此番再回中原,再上嵩山,顿觉已是困乏良久,也许再也走不动了。 凌七翎暗自想到,听闻少林寺广收天下门徒,我且不如在此留下罢。 正在此时,只见石阶上现出一个人影。 这人一身黑衣,身材瘦削,带个斗笠,手持长剑,背后还背一把剑。 黑衣人背对着凌七翎。 凌七翎大惊,定睛细看,确实有个人在前面。 他又回身看了看,身后并无一人。 凌七翎兀自一惊,我一路上来,并未见到一个人,而这上行石阶尽收眼底,先前也没瞧见,怎地此时便出来个人?难道这几日酒喝得多了,竟然眼花? 他兀自不理,径直上山,及至走至那人身前,黑衣人转过身来。 黑衣人问道,“阁下是凌七翎,凌大侠吧?”面无表情。 “我早已不是大侠。” “凌大侠志气消沉,令人遗憾。” “你是谁?” “一个等你的人。” “等我作甚?” “比剑。”黑衣人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他脸色暗黑,无甚胡须,相貌却是比较清癯。 “兄台,对不住了,我喝多了酒,早已拿不稳剑了。” “凌大侠即使烂醉,剑却是拿的稳的。” “我剑法却极为糟糕。” “但也有极为高明的时候。” “对不起,我却不想同你比剑。” “因为找你比剑的人太多了吗?” “正是。” “当年你也四处寻人比剑。” “我比剑只为修炼剑法,不为成名。” “我也不为成名。” “既如此,少林寺有的是剑法高手,何不找少林寺的高手切磋?” “你却不问我为何找你比剑吗?” “为何?” “杀你!” 凌七翎不再理他,也不答话,提剑上山。 黑衣人从背后一剑刺来。凌七翎浑如无知无觉。 黑衣人翻身一跃,落在凌七翎身前,挡住他去路,“你可是死过一回了?” “那你就让我死第二回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行六名僧人,手持木棍已经下得山来。 黑衣人说道,“我不想杀一个废人。” 只听得一个和尚说道,“何人大胆,居然在少林寺地界妄动杀念?” 黑衣人不理会少林和尚,对凌七翎说道,“我本不欲杀你,可现在有人救你了。” “那又如何?”凌七翎问道。 “那就得杀了你。”那黑衣人语气神态始终无甚变化,平静地出奇。 “莫要伤了和尚。”凌七翎答道。 两人相距咫尺,黑衣人倏地一掌打出,他本比凌七翎站得高一级石阶,是以这一掌法便直奔凌七翎面门而来。 凌七翎侧身避过。 只听得“唰”地一声,黑衣人长剑已经出鞘。黑衣人手中长剑横削,凌七翎拿长剑格挡,岂料对方身法奇快,左脚飞起,凌七翎见不好闪避,往后退了一步,只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黑衣人趁机又刺出两剑。 少林僧人近来因太多武林人士上山寻剑,早就心生厌烦,此时又见黑衣人却不听招呼,在少室山下妄动刀剑,岂能置之不理? 六人当即列了罗汉滚阵,向黑衣人身后追去。 黑衣人身处下方,回身跃开,罗汉棍阵却是法度严谨,瞬间六棍舞动,密集如雨点,甚是耀眼。 黑衣人也不轻敌,一个剑花飞身而起,六根罗汉棍击到空中,便聚在一起,黑衣人却踩在六根棍上,一个窑子翻身,便落在僧人上方了…… 凌七翎虽未出剑,却也看出这僧人虽然棍法严谨,自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只是却瞧不出黑衣人是何来历。 此时红日悬空,映照着八个身影在少室山的石阶之上。 只见黑影晃动,一名僧人便摔倒在地。 原来那僧人胸口中剑,正待滚下石阶,凌七翎赶忙上前将其接住。 其余五名僧人大惊。 …… 第九十六章 嵩山古松郁郁苍 少林僧人见黑衣人已伤了一名僧人,罗汉棍阵法便少了一人,都是一惊。 此时凌七翎见少林僧人势微,拔出剑来。 黑衣人道,“你终于出手了。” 少林弟子情知不敌,便闪身一边,凌七翎在下,黑衣人在上。 黑衣人说话间隙,便挥剑直刺而来,凌七翎身法飘逸,侧身避过,竖剑直挑,这一剑甫一出手,黑衣人便不敢怠慢,到底盛名之下,剑法不弱。 黑衣人缩身旋转腾挪,步伐迅捷,转瞬又上了四道石阶,居高临下,自带优势。 凌七翎见对方身法实在太快,剑法虽然诡异,却着实精妙。 凌七翎右脚蹬地,身子飘在空中,却去横扫对方下盘,黑衣人虽居高临下,但对方身体悬在空中横扫,自己反而无法攻他上身,天然优势却变为劣势。内心暗自佩服对方轻功了得。 不得已只得边打边退,但是自己是退着上山,对方是进着上山,颇为吃力,闪过对方剑招之后,又是一个翻身,落到凌七翎身后。 两人已经拆了将近十招,却始终双剑并未相交,始终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这般的打斗场景却也实属少见。 少林寺僧众纵然见识广博,却也对二人剑法颇为钦佩,一个个便瞪着双眼瞧着。 凌七翎转身之后长剑再刺黑衣人前胸,黑衣人长剑一挥,震开对方长剑,两剑相交,均想对方内功却也不弱。 二人不由得将自己上乘内功心法使将出来,在这石阶之上,便使出快剑,凌七翎那柄碧萧剑翠绿,在空中晶莹剔透,而那黑衣人铁剑银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由于二人剑招过快,少林僧人便瞧不清具体招式,只看着凌七翎一身青袍,黑衣人一袭黑衣,两人一白一绿两剑挥舞迅捷,渐渐地居然剑气纵横。 忽听得“啊”一声叫,黑衣人捂着小腹,似已中剑。 黑衣人依旧面不改色,说道,“凌七翎果然名不虚传。”说完闪身入了树林,却不走石阶下山。 凌七翎长长叹一口气。 这树林以松树居多,郁郁苍苍,愈法彰显山势雄伟。 众人扶起先前受伤僧人,索性只是皮外伤,倒不严重。 一个僧人对凌七翎说道,“施主剑法果然精妙。” 凌七翎还未回话,却已剧烈咳嗽起来,面色惨白,待走进一看,却发现他胸口已然中剑。 那僧人又说道,“施主请随我上山罢。”说完便准备来扶他。 凌七翎手一挥,说道,“多谢大师,我伤势不重。” 那僧人又说道,“近日多有武林人士上少林,须知入寺是不须得携带兵刃的。” 听那僧人说完,凌七翎便将手中宝剑交与那僧人,众人一块上山。 凌七翎看看伤口,鲜血兀自汩汩流出,当即封住穴道,提一口真气,方才有了些力气。 凌七翎一行人到了少林寺门口,有两座石狮,只见那狮子体形矫健,头大脸阔,张了大口,姿态甚是威猛。 来到那朱红大门口,抬头看了悬于正门口的黢黑牌匾,金色大字“少林寺”三个字,便将少林寺雄伟庄严展露无遗。 进得寺庙,便随处可见袅袅青烟飘向高空,阵阵梵音送入耳内,只觉得这少林寺端地是古老、神秘而又使人内心宁静。 此时凌七翎心内便生出一种摒绝红尘,归隐山林的向往。 但是转瞬,便又发现今日之少林寺,已然不同往日。 寺内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穿过正门来到罗汉堂,只见不远处一排少林僧人以头点地,倒立修行,还有僧人以抢尖抵住脖颈,将一把长枪抵的弯曲如弓。 “少林寺外家功夫端地是不弱啊”,凌七翎暗自心道。 旁边一群僧人正演练少林罗汉掌法,有的单练,有的合演,当真是眼花缭乱。 向前走着,来到戒律院,便知道刀剑之声的来源,左侧应当是戒律院的弟子在修炼达摩菩提刀法,右侧是在练金刚伏魔剑法,还有的耍降魔禅杖。 看来这少林寺却是武学圣地,要不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呢,凌七翎暗自想着。 其实他哪里知道,此时少林寺方丈法惠已感少林要遭劫难,是以少林寺上下都在潜心学武,少林寺各首座需学般若系列内功,包括《般若太虚真经》、《般若太玄真经》、《般若空明真经》等心法,而少林弟子的般若罗汉阵棍法、金刚伏魔剑法、达摩菩提刀法,各种金刚不坏之功,大金刚掌法,各擒拿功法,当真是五花八门、花样繁多。 一个人无论自己武功多高强,见识多广博,来到少林寺这种地方,看到那卷帙浩繁的佛学典籍,浩如烟海的上乘武功心法,都不免会觉得天地之大,江湖之远,自己终究只是沧海一粟。 边走边看,他只觉得呼吸不畅,心中气血翻腾,头脑一热,竟然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身上的剑伤已上了药。 此时走进来一个和尚,五十岁上下,蓄着一把长长的胡须,身穿红色袈裟,神态从容,态度甚是和蔼可亲。来者正是少林寺知客堂首座发难大师。 凌七翎刚想翻身下床,发难赶紧上前说道,“施主不要妄动,”又忙扶凌七翎靠在床头。 凌七翎说道,“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法难道:“贫僧法难”。将手辑到胸前。 凌七翎道:“在下凌七翎,见过法难大师。” 法难微微一笑,“凌大侠无需多礼,你剑伤虽不碍事,但是身体却十分虚弱,想是十几天来长途跋涉,少进饭食,却大量饮酒所至。” 凌七翎道,“大师明鉴,正是这般。在少林寺中,我也觉得剑伤不甚要紧,却冷不防晕倒了。” 法难又为凌七翎把了脉,只见闭了双目,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凌大侠,俗语说‘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你近来是否情志不畅,心闷气短?” 凌七翎越发觉得法难大师医道高深,便说道,“实不相瞒,此次上嵩山,是想求少林寺收为弟子。” 法难大师说道,“凌大侠成名已久,自己也是名门弟子,更何况凌大侠剑法卓绝,乃当世剑客豪侠,何以要投身少林呢?”由于天寒剑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无数武林豪杰都想瞧一瞧少林寺的天寒剑,是以法难大师才对凌七翎这样的剑客入少林产生疑问。 “在下……”凌七翎刚要说出口,却又欲言又止。 法难大师说道,“施主既然有伤,不妨在此修养时日,但是天寒剑着实不在我少林寺中,阿弥陀佛!” 凌七翎大是惊奇,“天寒剑?”他因妻子亡故,便游历名山大川,于武林中大事早已不再关怀,武林大会等大事他自然也不知情。是以当法难大师说天寒剑不在少林寺中之后,他大感惊奇。 法难大师说完,便不再逗留,径自去了。 第九十七章 忆君心似苍茫山 自从那日叶纪灵从锻剑城跑出去后,张若云便一直跟着她。 后来他们到了曾经凌七翎留居的湖心竹屋,看到了凌七翎的一些旧物,已落满了灰尘。 再去看凌七翎亡妻的墓,发现那座墓碑还是好端端地。 叶纪灵对张若云说道,“你说人死了去了哪里?” 张若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这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机会,和小师妹单独相处。 虽然小师妹一路上都没有理睬他,但是他已经感到很满足。 而对于小师妹的这个问题,他自然不敢怠慢,挖空心思想要一个好的答案,讨小师妹欢心。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他居然紧张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当然,这本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可是若云把它当成了世纪难题在思考。 他涨红了脸,心想此刻若是哥哥张木木或者是赵成在就好了,他们肯定能答出这个问题,尤其是赵成。 见张若云没有回答,小师妹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师兄,你不知道吗?” 张若云尴尬地笑笑,说道,“我小时候听隔壁的麻子大伯说,人死了,便都下地狱去了。” 叶纪灵面露不悦,又问道,“那你说现在墓里埋的这个人,她到哪里去了?” 张木木看着墓碑上写着,知道墓碑里埋的是凌大侠的妻子,一下子便懊悔刚才的回答,想了半天,怎么能说凌大侠的妻子下地狱呢,心里一下子便紧张起来,浑似一个学生在面对自己的师傅,对于接下来的问题,就更加不知道如何作答。 叶纪灵知道张若云向来笨拙,所以也不再问,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墓下埋的肯定是个绝色女子,也唯有那般女子,方才配得上凌大侠。” 张若云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问她,她也没有耐心再说一遍,便只得默默守在她身边。 他们二人最初听说凌七翎上了华山,便跟着一路追到华山之上,但是华山之大,一个人便似一只蝼蚁,又如何能够碰得到呢? 只是他们凡是听到一点关于凌七翎的消息,自然都会去寻,跑了华山,也去了黄山,这时候却不知道再去哪里。 走了这么多地方,张若云都一直陪着,只是觉得纪灵师妹似乎是变了。 以前的纪灵师妹虽然刁蛮任性,但是活泼可爱,性格开朗,最喜爱听自己说笑话,有时候一个笑话给她将十次,她却十次都能笑出来。 所以说到后来,他甚至觉得,给叶纪灵师妹讲笑话,这件事,也可以当做一个很好的笑话来讲。 可是自从碰上凌大侠之后,小师妹便不笑了。 无论什么样的笑话都不笑,即使比以前的笑话好笑百倍,也不笑。 再到后来,张若云发现纪灵小师妹脾气越来越差,总是说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当然,自己确实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不懂便要问,而问了纪灵师妹又烦,所以他又不敢问,因此就更加不懂师妹在想什么。 他有时候也觉得估计是因为自己听不懂纪灵师妹在说什么,才导致师妹脾气变坏的,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 只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纪灵师妹只怕是爱上凌大侠了,所以千山万水也要找到凌大侠。 按照纪灵师妹的懒散性格,怎么可能跑这么多地方,爬这么多山?纪灵小师妹从小和若云一起长大,现在师妹喜欢上凌大侠,若云却怅然若失。 但是他能够有机会和纪灵师妹单独相处,却心里又十分欢喜。 当然,这欢喜却藏在心里,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因为纪灵师妹不高兴的时候,不喜欢看到别人却很高兴。 而张若云的这种欢喜起先是藏在心里,藏的久了,便像是丢了找不到了。 他似乎也变得和小师妹一样不高兴了。 这时,却听得远处有群人在说话,一人说道,“听说这天寒剑乃是奇铁所铸,即使在晴天烈日下也似寒冰一样,是故名曰天寒剑。” 另一人说道,“听说中剑之人会身染寒气而死。” 有人插嘴,“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起先那人又说,“只是这好剑却被少林寺所独占,少林寺在江湖上虽然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谁敢去惹?” 有人答道,“却有人敢惹!” 那人问道,“谁?” “凌七翎!” “凌七翎”三个字好像三声炮响一样,震在叶纪灵心里。 叶纪灵立马笑逐颜开,笑着对张若云说道,“师兄,我们速速启程上少林寺。” 于是二人上了马,快马加鞭直奔少林。 张若云见纪灵小师妹脾气好了些,方才敢问道,“师妹,你为何这般要找到凌大侠?假使你找到了他,你对他说什么呢?”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叶纪灵,起先就是一股脑儿想找到他,所以不管天南海北,跋山涉水也要找到凌七翎,现在经张若云一提醒才想到,“倘若见到凌大侠,我便对他说什么呢。” 二人快马加鞭,已是初春时节,风和日丽,正好赶路,行不多日,便已经来到少室山脚下。 到了少室山脚下,才发现此处已聚集了大批武林人士,虽然好多人从未见过,但见他们妆容打扮,都是持刀拿剑。 “不用多说,自然是上少林寺求天寒剑的。”张若云心想。 只是这些人只是聚集在此,却不上山,看来是还有帮手,等后援一来,大家合伙上山,方显声势。 叶纪灵找一个中年人问道,“听说凌七翎大侠也来到少林寺了,请问你知道吗?” 那男子瘦削,头上包着布斤,看起来甚是老实,却不曾想他开口说道,“凌七翎是什么人,你好好一个黄花闺女,到处找一个风流浪子,像什么话!” 这一说,把叶纪灵羞都无地自容,张若云本想找那人理论,却见叶纪灵早已跑上山去,只好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众人见叶纪灵被抢白后这般表现,更加断定她肯定是凌七翎相好,便说了些污言秽语,有的人还说道,“凌七翎这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语气之中不无妒忌。 第九十八章 日出松柏山路险 日暮雨停人已远 且说凌七翎入了少林寺,伤势渐好,少林寺知客堂首座法难便让凌七翎下山去。 凌七翎站在少室山上,只见这山势雄壮,随处可见松柏森森,山林郁郁,极目远眺之处,云岚深深,雾霭袅袅。 心里暗暗念道,山川之广,天地之大,我却又到哪里去好呢? 站在少林寺门口,手提玉箫碧剑,却徘徊不定。 此时,只见一个微胖僧人过来,身穿红色袈裟,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步伐甚是矫健,身后跟着数人,心道,这位大师想必在这寺中地位颇高,却又不曾相识。 凌七翎本不欲与其招呼,只见那大师却朝他走来,及至身前,大师辑手问道,“这位施主既来了少林,如何徘徊不定?” 凌七翎见对方颇有礼数,也拱了手,说道,“在下本欲上山皈依,奈何寺中高人不受,是以颇为踌躇。” 那和尚见他手持宝剑,心道也必非凡人,便问道,“还未请教施主姓名?” 凌七翎拱手道,“在下凌七翎,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只见那大师露出微笑,说道,“原来是凌大侠,久仰,贫僧法惠。” 凌七翎大惊,这僧人虽然其貌不扬,但谁人曾想却是威震江湖的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呢,自己见对方这气度,想必也是寺内高人,却万万想不到堂堂少林寺方丈,却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却又万万想不到,作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方丈,竟然如此谦卑。 凌七翎当下赶紧伸手一辑,说道,“原来是法惠大师,恕在下眼拙,一直无缘识荆,今日想不到能在这里参见大师,真是三生有幸。” 法惠大师笑道,“凌大侠客气了,凌大侠是有名的侠士,又正当壮年,却为何要皈依佛门呢。” 这一问,凌七翎便将自己妻子亡故,游历了名山大川,随后上少林的经历和法惠大师略微讲了一遍。又将自己在少林寺中诸多情况也告知了法惠大师。 法惠大师说道,“阿弥陀佛,凌大侠请随我来。” 二人说着话,便来到法难大师的厢房。 法难大师看到方丈师兄前来,赶紧起身相迎,却见到身后还跟着凌七翎,不禁大为疑惑。 三人坐定,只见法惠大师从袖间拿出一封书信,交与法难大师,说道,“师弟,你且瞧瞧这封信。” 法难大师打开牛皮信封,却是锻剑城城主王锡善的来信,信上写道: “锻剑城城主王锡善顿首,书呈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座前:谨沉重悼念少林高人法悟大师。近日锻剑城频发凶案,魔教教主花如影骤现武林大会,恃强逞凶,师弟段智星为花如影所伤,师兄江一鹤年纪老迈,故推锡善为城主,又蒙江湖朋友抬爱,推荐为武林盟主,共议诛灭魔教大计。锡善无德无才,深感惶恐,因事物繁杂,久疏拜见,乃阕清音。奈何江湖群豪言共上少林求取天寒剑,其势已难当,以书告知,言不尽意,盼大师原谅。” 法难大师看完信,说道,“方丈大师果然料事如神,只怕武林人士就要上少林了。王城主既为盟主,又知其中原委,原该当劝阻才是。” 法惠大师说道,“你将信给凌大侠看看。” 法难起身将信递给凌七翎,接着说道,“王锡善虽然已贵为武林盟主,到底对方丈师兄还是礼让三分。” 法惠大师说道,“这其中恐怕许多事情,也不是你我想的这般简单。” 凌七翎看过信后方才得知,原来江湖群豪为诛灭魔教牧花城,是以相约到少林寺求取天寒剑。 凌七翎说道,“只是也不知这天寒剑到底是甚神物,难道当真得了天寒剑,便能对付牧花城了吗?” 法惠大师说道,“天寒剑相传是纯阳道人所铸的一把奇寒无比的宝剑,威力无比,只怕群雄夺剑是真,而对付牧花城却是托词。但是天下英雄却不知道的是,我少林寺哪里有什么天寒剑呢?” 凌七翎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先前法难大师对自己多有怀疑,原来是误会自己是想来谋求天寒剑! 到了下午时分,张若云和叶纪灵师兄妹已经上了少室山,可是在山道却被一群棍僧拦截。 一和尚问道,“二位施主上少林寺,有何见教?” 叶纪灵刚想说话,却想起先前在山下受人嘲讽,便不再开口。 张若云赶紧说道,“我们来找凌七翎,凌大侠。” 几个和尚甚是疑惑,少林寺只有和尚,哪来的大侠? 只见几个和尚在耳语,才知道凌七翎便是先前和他们一道对付黑衣人的那潇洒剑客,一和尚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凌七翎了,只有施道大师。” 叶纪灵大惊失色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和尚说道,“凌施主在今日上午,已正式被我寺方丈法惠大师,收为关门弟子。当真是可喜可贺,两位施主请回吧,施道大师已经不会再见两位了!” 叶纪灵当真如五雷轰顶,差点晕倒在山道石阶之上。张若云赶紧上前扶住纪灵师妹。 几个和尚见他二人不再提山上,便不再理会。 叶纪灵再也站不稳,便坐在石阶之上,似乎已六神无主。 张若云只好陪着坐在旁边,也不敢出声。 过了良久,叶纪灵说道,“若云师兄,咱们下山去吧!” 张若云只道是叶纪灵已无牵挂,当下心花怒放,只是自己杀了段智星的儿子段建成,只怕锻剑城是回不去了,却又要去哪里呢? 两人下了山,叶纪灵看着张若云说道,“若云师兄,多谢你这么多日朝夕相伴,现在你就自己走吧。” 张若云连日来和纪灵师妹朝夕相处,此时却见她让自己独自离去,却又如何舍得? 便说道,“你要我走了,你自己却又到哪里去呢?” 叶纪灵双眼无神,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但是我不想你再跟着我了。你去哪里都好,只是不再跟着我,我心里烦得很。” 张若云听得纪灵师妹竟然这般说,眼角泛起泪花,他一路陪着纪灵师妹,却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笑,只怕一时不慎,便惹恼了她,想千方百计讨她欢心,却只惹得她不高兴。 张若云一时竟也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瞧着纪灵师妹。 只听得纪灵师妹又说道,“你以后可不许再跟着我,所以我要看到你先走,我才会走。” 张若云知道这回只怕是当真要分别了,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望着纪灵,说句,“那你保重吧!”便提了剑转身离去。 走不多时,回头看看纪灵师妹,只见她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 若云折身走到纪灵师妹身边,掏出身上的五两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转身又朝东去了。 叶纪灵这才抬头,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又看着若云瘦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海之中,才想起来本是预备要将自己的发簪送给他的,却忘记了,只是现在却再也看不到他身影。 若云只是朝着东走,却也并无目地,一路上身上也无银两,累了便在路边随处休息,渴了就饮溪水,饿了采些野果充饥。 行了数日,却不知不觉又来到华山,上个月刚和纪灵师妹来过华山,却不知此时如何又走到这里,想来总也无事,便再上华山去吧。 华山山势陡峭,若云却浑似不知疲累,时而疾走,时而竟然奔跑,到底山路甚急,跑不到多时便也累了,就躺倒地上休息,所幸此时正值夏日,气候宜人,并不觉寒冷。 到了华山之巅,极少遇到行人,只听得空山鸟鸣,时而看到几只野兔。 眼看着乌云密布,怕是要下大雨,若云也不知再往何处,不顾躲雨,便径直下山。 这雨水却没有停的意思,兀自下个不停,幸好下山之路比上山轻松,行了半日,已到傍晚,来到一市镇,雨才停下。 张若云身体瘦小,走在市镇之上,浑身湿透,头顶冒着白烟,路人莫不害怕,只怕此人已然疯了。 此时若云方感肚中饥饿,却不想吃任何东西。 行至街角,只听得一中年妇人,在门口吆喝,“快活草,神仙草,早晨吃一口,活到九十九;快活草,神仙草,中午吃一口,万事不用愁;快活草,神仙草,晚上吃一口,送你上云霄。” 若云停下脚步,看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快活草”三个字。 那中年妇人看着少年颇有兴趣,便立即上来拉他,“这位少侠,你还不知道本店的快活草吧,那可真是香甜无比,吃下这快活草,什么烦恼便也没有啦,简直快活得和神仙一样呢。” 张若云却心下踌躇,那妇人也不顾许多,便拉着若云往里走,说道,“唉,少侠,你就听我的吧,这快活草啊,只怕是神仙也吃不上哩!” 张若云心道,“世间难道真有此奇物?怎地我以前到没听说过?” 心里想着,脚下竟然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妇人,进了那店子。 …… 第九十九章 快活草 神仙草 进店之后,妇人将张若云交给一个中年男子,便不再理睬。 中年男子将张若云带到一个房间,却发现屋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桌一床之外,几乎没有别的。 张若云暗自惊奇,本以为是酒楼之类,怎地竟是客栈?我又不住店,带我来此作甚,转身便要出去。 那中年男子一把拉住张若云,说道,“客官,怎地要走?” 若云有气没力地说道,“我又不是住店的!” 中年男子解释道,“客官不要误会,我们这快活草,吃下去之后,会适度休息一段时间,您所有期盼的事情,都会出现在梦境里,是以也有人叫这快活草‘美梦草’,可以让每位客官都梦想成真,所以我们为客人们准备了简单的床铺。” 如此一说,张若云便心生向往,只见那中年男子又问道,“客官第一次来小店吧。” 张若云有些不耐烦,点点头,并不答话。 不一会儿,那中年男子拿了一个茶壶过来,说道,“我们一般为第一次来的顾客准备的是泡水喝,而不是直接食用,如果客官觉得效果确实好,后期就可以直接食用了。” 张若云看着一个茶壶和一个杯子,从里面倒出水来,却是澄清碧绿,简直和绿茶颜色一样好看。 那中年男子已退了出去。 张若云喝了一小口,却也无甚特别味道。 便猛地一口,将一杯水全部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却又不似酒醉,并无其他反应,看到那边有床铺,便走到床前,躺了下去,若云心道,“这老板果然周到,知道我想睡觉,便早早准备了床铺……” 由于长途跋涉疲累,张若云便感觉似乎真的睡着了。 可是纪灵小师妹却来到床前,十分温柔,对他说道,“师兄,怎地,你是累了吗?你说陪我上少林寺,怎地不去了吗?” 若云说道,“我不是陪你去了么,你还把我赶走了!” 只听见纪灵小师妹“咯咯咯”地笑着跑出去了。 若云待要去追,纪灵师妹却跑得甚快,出了房门,便不见了。 过了一会,纪灵师妹又进来了,只是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拉着若云说道,“师兄,我们去看耍猴戏吧。” 两个孩子便走了出去,锻剑城耍猴戏的甚多,猴子飞火圈,胸口碎大石,口吞大宝剑等等。 可是纪灵师妹看见了糖葫芦,嚷着要吃糖葫芦,若云说道,“师妹,你不是要买新衣服的吗,给你买了糖葫芦,可就买不成新衣服啦。” 纪灵小师妹颇为踌躇,然后咯咯咯一笑,说道,“那就不买新衣服啦!” 说完两人买了糖葫芦正准备吃,糖葫芦却被人抢走了,纪灵小师妹哭了起来,若云撒腿便追,追着追着,只觉得脚下一滑,踩到一块石头,忽然飞了出去…… 若云吓了一跳,嘴里轻轻“嗯”一声,便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发现全身是汗,原来自己独自一人睡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哪有小师妹? 房内除了一张桌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心里想着,“什么神仙草,快活草,骗人的玩意,吃了累死人。” 这时,只听见门外有个声音说道,“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张若云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钱,深怕那中年男子进房,便又回到床上去,假装睡着,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想着解决办法。 张若云正在担心没有钱,那中年男子已经进门,说道,“客官,时辰已到,不可再睡啦,误了客官时辰可是要不得啊。” 张若云情知已装不下去,便起身,假意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说道,“哎呀,还真别说,你这快活草,嗯,不错,嗯,真的不错……”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客官,一两银子。” 张若云说道,“一两?这么贵么?”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说道,“客官说笑了,世间有这等奇物,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啊,何况只有一两而已。客官这是初次来到小店,还有更多好货没给您介绍呢。” 张若云点点头,“嗯,是,确实不错……”说着,在身上摸来摸去,却也摸不出半两银子,便说道,“哎呀,真是不巧,出来太急了,竟然忘了带钱……你说这…哎…” 正说着话,只见那中年男子慢慢退到门口,一挥手,已然进来四五个大汉,个个五大三粗。 张若云心道,这下完了。心里想着,手里紧握宝剑,缓慢朝着窗边走去…… 那中年男子头一偏,几个汉子便朝着张木木走来,显是要拿他。 张若云“唰”地拔出宝剑,却忽然感到四肢无力。 几个汉子看张若云虽然年轻,倒也有些胆量,居然亮出宝剑,一时颇为忌惮。 一个汉子却浑似不怕,张若云突然四肢无力,自然又气又怕,一剑刺出,那汉子身手却十分矫健,轻巧避过,倏忽一伸手便拿住了张若云手腕。 张若云虽然四肢无力,但是反应还在,心道,这厮擒拿手法不弱,手腕给人拿住,那还了得,本想挽个剑花却忽觉得手臂一酸,显然对方已然拿住自己穴道。 张若云情急生变,剑交左手,一个“截手式”,一剑直斩对方右臂,那汉子惊骇,忙放下若云右手腕,却不防备一剑已刺穿他右肩。 众人均是大惊,却不曾想这少年剑法却这般地快,况且还是左手…… 张若云想抬起右手,却觉得右手甚是酸麻,竟一时抬不起来,只得左手持剑,心想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那一众汉子待要再上,先前那中年男子一抬手,忽然开口说道,“且慢!”一众汉子便停在原地,中年男子接着说道,“少侠好剑法,却未请教姓名?” 张若云眼里盯着这些人,神气不减,口里吐出三个字,“张若云。” 中年男子有一抬手,那一众汉子便出了房门。 只见他接着说道,“少侠好剑法,今日就当我请少侠便是。” 张若云初见这中年男子,只觉得他十分谄媚,面目可憎,此时见他挥手谈笑,便有诸多能人为他卖命,心道,只怕此人也不简单。便说道,“那又怎么,……怎么好意思呢?” 中年男子将手负与身后,说道,“只盼日后不要再见到少侠来此地了。” 张若云心内甚奇,问道,“老板做生意不都是欢迎下次再来吗,如何此时却教我不要再来?” 中年男子却也不多说,只是说道,“总之,年轻人前程似锦,望少侠谨记。” 张若云呆在原地,心道,小师妹弃我而去,锻剑城我已无法再回,哪里还谈什么前程? 第一百章 万物生灵 张若云呆立在那里,心想,你这店里这么多人,为何劝说我不要再来呢? 便问道,“你说我要顾前程,那你这店内这么多人,他们便不要前程吗?” 那中年人说道,“世界上这么生灵,既有人,又有动物,还有植物和昆虫,人吃饭,会思考,动物只知道填饱肚子,但是你可知道,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却和猪狗无异呢?” 这话一出,张若云心下一惊,只怕这人不是一般人,其言语当真耸人听闻,固然人身份地位有高低,但是又怎可将他人比作猪狗? 张若云顿觉此地不宜久留,当下抱拳说道,“今日多谢了,后会有期。” 说是后会有期,但是只盼后会无期。 说罢提剑下楼,走在楼梯上,只听得那男子复又说道,“少侠切记我先前的话,不可自误!” 张若云出了门,见天已大黑,却无处可去,虽说出了那“快活草”的店子,但是那中年男子的容貌言语却在大脑挥之不去。 张若云走在街市上,只见前方聚集了很多人,为首一个员外模样,说道,“凡是年轻力壮者,每天五文钱。” 很多人都在报名,看来是要做什么大的工程。 张若云此时只盼做些苦力,将自己累得筋疲力尽才好。 便问旁边一男子,“这是要作甚?” 那男子眼睛放出光来,“少侠这都不知道?何员外花重金请年轻力壮劳力,到鹰岩峰去挖金呐,据说已经去了好几百人,都发财啦,现在还在找人去呢,你想不想去?” 张若云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便挤到前面,报了名。” 却没想到报名者当天晚上还可以分到一碗粥和一个包子,当真是好事,吃了晚饭,见一起报名的足有三四十人,大伙挤在一个破旧的庙房,只等明日天一亮,便要一起去鹰岩峰。 张若云见先前那男子甚是和气,便问他,“这鹰岩峰在哪里,远不远?” 男子说道,“鹰岩峰估计要走半个月才到,据说那里奇寒无比,小兄弟,你要多带些衣物才好。” 转头一看,张若云居然拿了宝剑,说道,“小兄弟,你去鹰岩峰,拿着把宝剑作甚?那里可都是挥舞锄头铁锹,剑是派不上用处的!” 张若云心想自己好歹是个剑客,此时跟着这些人去挖金子,说出去岂不是教人笑掉大牙,但是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现在无处可去,正好现在有这么多人作伴,我到底是习武之人,力气还是有的。 正在这样想着,那男子又说道,“小兄弟,我看你不妨明早天一亮,到铁匠铺子,把这把宝剑卖掉,多买几件衣服才好。据说那鹰岩峰可是奇冷无比啊!” 张若云心里盘算着,宝剑却又舍不得卖掉。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次日天还没亮,张若云早早出发,来到市镇天已大亮,径直走到一铁匠铺子。 只见铁匠铺子前面坐着一个青年,十五六岁样子,估计是学徒,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看到张若云过来,便问道,“少侠,你要打造什么兵器?” 张若云心底暗笑,自己的宝剑都要卖掉了,还算什么少侠?说道,“你看我这宝剑值多少银两?”说着,将自己的宝剑递了过去。 那青年接过宝剑,说句,“我去问问吧。” 张若云便等在门口,只等那人出来,对张若云说道,“老板说了,你这宝剑尚可,值二两银子。” 张若云心里一惊,这可是锻剑城的宝剑,却只值二两银子?却想着反正身无长物,留着宝剑又无甚用处,便说,“二两就二两吧。” 此时铁匠铺的老板走了出来,却说道,“这宝剑不值二两,最多一两银子。” 张若云无甚江湖经验,本来觉得这宝剑二两银子太过便宜,此时居然说只值一两银子,不禁心中很是恼恨这老板,不想将宝剑卖给他。 正在张若云迟疑之际,那老板又开口说道,“小兄弟,你若是再迟疑,一两银子我也不要了。” 张若云心里一急,连忙说道,“一两就一两,你可不能再减了。”说着将宝剑递给他。 此时却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张铁匠,你黑心不黑心呐,人家那宝剑怎地最低也值十两银子。” 张若云转头一看,却正是快活草店里那中年男子。 张铁匠立马脸上堆笑,“周相公,大家各做买卖,你这大清早地,搅我生意算是怎么回事?” 张若云听得那周相公说自己宝剑值十两银子,心道这铁匠实在心黑,便下定决心不将宝剑卖给他了,说道,“宝剑我不卖了。”伸手要拿回宝剑。 那铁匠嘴里“哼”了一声,将宝剑还给张若云。 此时那周相公走到张若云身前,问道,“少侠,作为一个剑客,怎地要卖掉的宝剑呢?” 张若云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周相公你见笑了,我哪是什么少侠剑客,马上就要去鹰岩峰去挖金了,想着这宝剑怕是再也用不上,所以便准备卖了买几件厚的衣裳。” 那周相公脸上一惊,说道,“我看少侠身手不错,何以要沦落到去挖金呢?你听我一句劝,可是千万不要去挖金,你跟我来,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笔买卖。” 张若云听得昨日这周相公言语甚是渗人,但是好歹他也是好言相劝,今日又为自己揭穿了这黑心铁匠,心下也存了几分好感,便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周相公说道,“你随我来。” 张若云便随着周相公来到一个茶肆,里面装饰华丽,二人坐定之后,周相公问道,“少侠,我看你相貌不凡,也有些身手,何以沦落去做那挖金的勾当?” 张若云只听得人说挖金是个赚钱的买卖,却不觉得是什么丢人的勾当,便问道,“这挖金却又是什么丢人的勾当吗?” 却没想到这周相公言语甚是直白,说道,“哪里会让你挖到金子,那些人是被骗去挖矿石的。” 张若云大惊,“挖矿石?” 周相公点点头说道,“正是。” 张若云又问道,“挖矿石作甚?” 周相公淡淡地说道,“铸剑!” 张若云大吃一惊,昨天那人说的好好地,带着大家去挖金子,却原来是带大伙去挖掘矿石。 顿时觉得,江湖当真是人心难测。 看着眼前的周相公,心道,这周相公只怕也非非一般人。 …… 第一百零一章 儿女情长 英雄气短 只听周相公说昨日的何员外找了这么多人,却原来不是挖金子,而是挖掘矿石,用于铸剑,这让张若云大吃一惊。 张若云接着问道,“为何要这么多人去挖掘矿石?这是要铸多少宝剑呐?” 周相公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提醒少侠,你有锦绣前程,这事可是千万做不得。” 张若云听完只觉得这其中莫不是有大阴谋,不敢细想,但是对周相公对自己的提醒,却是十分感激。 周相公接着便问了张若云生世,张若云便从自己如何小时候随父母逃难开始,一直讲到进锻剑城,随后又如何陪着纪灵小师妹上了少林寺。 张若云虽然说起自己经历轻描淡写,尤其是描述自己陪小师妹上少林的情形。 周相公长长的胡须修剪精致,谈吐文雅,一看便是精明之人。 再看看张若云年纪,约莫十七八岁。 很快便知道眼前的少年,十有八九是为情所困,是以才决定去挖金。 周相公不动声色,说道,“张少侠,我看你相貌不凡,颇有身手,只是年轻人要胸襟宽广,第一便是不得玩物丧志,第二便是不可沉迷酒色。”尤其说道“酒色”二字,不自觉又加重了语调。 张若云年纪尚小,此时见这周先生虽然谈吐温和,但是句句话似有千钧之力,直击自己内心深处。加之他从小在锻剑城长大,身边自然无人教导,年长的哥哥张木木也是失散已久,不禁对眼前的周先生多了几分信赖。 周先生接着说道,“孟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张少侠之经历,虽然少小离家,怕是极少吃得苦头,但是凡成大业者,莫不是千锤百炼,方得真金。”周先生说话缓慢,停下来喝一口茶,又接着说道,“成大事者,尤其不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周先生虽然神色和蔼,轻言细语,却语气之中暗含铿锵慷慨之豪气,直说的张若云坐在那里汗出沾背。 经周先生这般提醒,张若云顿时也生豪气,说道,“先前多有糊涂,幸得周先生指点迷津,方不至于误入歧途,周先生于我大恩德,永不敢忘。” 周先生笑笑,“大恩德谈不上,只是张少侠恩怨分明,也不失为少年英雄。” 张若云便在内心深处,将周先生引为知己师傅,其拜服之感油然而生。 只听得周先生接着又缓缓道来,“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唐太宗李世民玄武兵变,这些人开创了空前绝后的文治武功,名垂青史。” 说到这里,张若云便想起来小时候听戏,戏文里说曹操是“乱世枭雄,治世能臣”,一直以为他便是恶人,而听这周先生说来,曹操却也是个能人。 周先生接着说道,“最可恨是那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何等的英雄,却因儿女情长,乌江自刎,将锦绣江山拱手相送。” 张若云仔细回想自己,堂堂男子,这些时日,竟然为了小师妹,东奔西走,意志消沉,还想着要去挖金,幸得周先生提点,方才不至于铸成大错,不禁汗如雨下。复又看着周先生,其容貌虽然颇似文弱,而在张若云心中,却似从来也未见过这般的英雄人物! 只是想起小师妹那娇俏可爱之态,一时又心潮难平。 张若云当下朗声说道,“周先生真乃当世高人,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过十年读书。只是一时前路迷茫,还请先生指点。” 周先生却淡淡地说道,“你且不忙,先在我的庄上住下,自然有人招待你,一个月后,若你还有雄心壮志,我便会给你指引,只盼你莫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张若云却是十分不解,为何要让自己等上一个月呢?转念一想,是了,周先生定然是怕我三心二意,中途丧失志气,这是在考验我了,我定然不会有负周先生所望。 只是这周先生却是十分神秘,他自然是个人物,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便问道,“周先生,还未请教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周先生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我暂时不告诉你,但是要事先明言的是,我们正在做一件堪称十分伟大的事情,是以在广纳贤才,像张少侠这般英雄少年,我自然不会错过。” 周先生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只是我早先已经说过,凡要成大事者,必须要经历诸般苦难,张少侠虽然是个好苗子,但是终究是否能成大业,还是要靠你自己。” 见这周先生如此慷慨激昂,心道定然是在秘密做一件大事,张若云此刻已是豪情满怀,倘若是周先生让自己去死,也是不怕,就怕没有大事让自己去做。当下激动地说道,“这个自然!” 两人谈完,周先生招呼仆人,带着张若云来到自己庄上。 这庄子在一偏僻之所,却十分别致。 安顿好张若云,仆人便自去了,庄上有兵器室,演武堂,还有各类书目以供阅读。 每日饭食俱有人照料,张若云便只顾练武看书,只是周先生却并不见来。 这日午后,张若云演练在锻剑城所学剑法,甚是疲累,回到房间看书。 却情不自禁想起小师妹来,回忆着同小师妹相伴种种细节,不禁黯然神伤。 晚饭过后,张若云却甚感不适,这庄上只有管家仆人,也无朋友谈心,也甚是寂寞。 张若云坐在屋内看书,却头脑昏昏欲睡,只打哈欠。 接着接着双手颤栗,皮下似有百虫噬咬,似蚁走、似蜂蛰。 顿时觉四肢酸软无力,浑身似有千钧怒气待要发作,却又使不出半分力气。 这感觉却似曾相识,旋即回想,对了,便是当日服用那“快活草”之后的反应。 张若云心道,“此时若能服些‘快活草’,当是极好。” 可是转念一想,当日周先生曾反复告诫,“希望不要再出现在那‘快活草’店内。便是告诫我再也不可服用那些劳什子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太虚幻境 却说张若云在庄子里身体突发不适,想去喝那“快活草”。 可是又想着先前答应周先生的话,若是此时又去,如何教他瞧得起? 正自徘徊不定,却感到头昏脑涨,四肢酸软,浑身没有力气。 张若云只好躺在床上,此刻只怕是连去想纪灵小师妹的力气也没有。 却兀自想着那杯“快活草”! 躺了片刻,不但睡不着,反而愈加清醒。 起身来到一桌前,发现桌上放着锦盒。 打开锦盒,发现里面居然有些银两!!! 此刻,张若云便是更无睡意。 心道,我且等着夜深,跑出庄子,到那“快活草”去喝一杯! 好容易捱到深夜,张若云拿了银两,也不带剑,跑出了庄子。 来到“快活草”,发现里面灯光昏暗,想是还有人,不禁心里暗自高兴。 刚走到门口,却又心生疑虑,若是此时碰见周先生,可是大为不妥! 徘徊良久,心道,只怕此刻周先生早已睡去!却是我想得多了! 便迈开大步,走进店内,趁有人招呼,张若云急不可耐,赶紧找了一个房间,去喝“快活草”! 店家换了人,果然周先生不在,张若云内心暗喜。 喝了快活草,只觉得糊糊迷迷,便躺倒床上。 此时小师妹却又出来了,兀自“咯咯咯”地笑着,却也不知道在哪里。 自己正在着急,却看到周先生走了过来,心里害怕,周先生倒依旧是温和地问道,“张少侠,这几日可还住的习惯?” 若云微微一笑,“多谢周先生款待,甚是习惯!” 周先生仍旧淡淡地说道,“那就好,张少侠好生休养。” 却见到周先生走向自己休息那房屋,打开了桌上的锦盒…… 打开锦盒之后,周先生问道,“咦,我放在锦盒的五两银子,却是到哪里去了?” 张若云赶紧上前一看,盒内空空如也! 张若云正自尴尬,却听得周先生说道,“这些下人,手脚真是不干净!” 张若云擦了擦脸上的汗,轻声说道,“周先生没记错吧,这锦盒内却有银两?” 周先生想了一想,说道,“唉,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张少侠不必多心,好生休养为上,切记不可再去那‘快活草’!” “快活草”三个字让张若云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周先生放心,自然不去的。” 周先生走后,又见到纪灵小师妹来了,张若云心里高兴,但是好像小师妹浑似看不到自己,自己同她说话,却也听不见。 紧接着,只见出来一个翩翩公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锻剑城见过的凌七翎! 张若云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即上前,同那凌七翎拼命! 刚挣扎着走到凌七翎面前,拔出宝剑…… 凌七翎一剑便刺在自己心口,虽说鲜血直流,却不见得疼。 只见一旁的纪灵小师妹却拍起巴掌,兀自“咯咯咯”笑个不停! 张若云又心生懊悔,怎地不听周先生劝告? 便又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还有什么“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唐太宗李世民玄武兵变……” 想着,便觉得自己当真是无志之人!!! 张若云只觉得头昏脑热,一时纪灵小师妹拍着手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又是周先生那温和而又严厉地面孔…… 正被这梦境折磨的难受,张若云“啊”一声醒了过来! 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是汗。 而此时,天已泛白。 张若云赶紧下楼,回到庄上。所幸无人撞见。 回了房间,梦境的情形若隐若现,赶紧找到锦盒,将余下的银两还了回去。 心道,下次可不能再去那地方,否则当真周先生来查问这银两的事情,自己作何交代? 如此一个月时间马上便到了,中间张若云又偷偷去喝过几回“快活草”,每次的梦境都和先前类似,总是梦见纪灵小师妹和周先生。 其实每次要去喝那“快活草”,张若云都是满心不愿,但是奈何身体却不受控制,若是不喝,便浑身难受,喝过之后,便能平安数日。 可是数日之后,便又难受,别无他法只得再去,如此便成了习惯! 还好虽然去了多次,却未曾被周先生等人撞见! 这日,张木木在屋内,果然周先生依照一月之期,回来看他。 周先生来到张若云房间,果然真如梦境那般,打开了桌上的锦盒…… 但是却和梦境中不同,周先生打开镜盒看后,却未发一言,便又将那锦盒盖上,放回原处。 张若云也浑似没有看到,走到周先生身前,说道,“一别月余,倒是真的很想念周先生。” 周先生依旧温和的一笑,坐在椅子上,伸手示意张若云也坐下。 二人坐定之后,周先生说道,“早先我曾告诉张少侠,若是还有雄心壮志,我便可以让你同我们做一件大事。” 张若云早已急不可耐,问道,“请问是何大事?” 周先生淡淡地说道,“杀一个人!” 张若云差点将手里的剑丢到地上,吓了一跳,问道,“杀人?” 周先生依旧平淡如水,说道,“正是!” 张若云自上次在锻剑城失手将段智星的儿子段建成杀害之后,虽说是一时失手,但也一直深感懊悔,并且再也回不去锻剑城。 当然他曾失手杀人这件事并未曾向周先生提起过。 只是现在再一说杀人,却是内心有十万个不愿意,但是领受了周先生的恩德,却又不好违背他。 周先生看张若云兀自犹豫,便轻轻笑道,“张少侠若是觉得为难,大可不必,我自是不会难为与你,你也可安心在此长住。” 张若云早先对周先生深感敬佩,此时他却让自己杀人,只觉得这周先生当真是高深莫测, 这变化委实太快,张若云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处理。 只得轻声说道,“不知周先生要杀之人,却是何人?” 周先生淡淡地说道,“我要杀的自然是该杀之人,他们要么是为富不仁的奸商,要么是为害乡里的恶霸,在或者就是拦路打劫的山匪强盗。” 听周先生如此一说,张若云心下略微停当。 …… 第一百零三章 投名状 张若云听得周先生说要杀之人都是山匪恶霸,心道,我就帮他杀一人罢,还了他人情,便不再同他相见就是。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周先生看似文雅,却要在暗中做这杀人的勾当。 便说道,“周先生,我可以帮你杀一人,只是我想请教周先生,你为何要杀了这些人?” 还不待周先生回答,张若云显然心急,接着说道,“我这句话分两层来说,第一是这人到底是你周先生要杀,还是别人委托你来杀,第二就是,假若是别人委托你,那么又是何人?” 周先生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我先前告诉过你,我们正在做一件极其伟大的事业,这事业需要像张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当然,不是我瞧不起张少侠,就以你目前的身手,却还无法真正执行更高难度的任务。” 张若云心道,这倒是实情,我武功剑法低微,他们要杀人,以周先生的神秘,只怕身边还有更多高手,可是周先生为何又要选中我呢? 张若云接着说道,“我希望周先生能够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周先生态度冷淡,缓缓说道,“这其中牵涉甚广,就目前让你杀的人,只是些小角色,若真要这些人死,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但是我需要的,却是张少侠至死不渝的决心,和忠诚。” 张若云暗想,周先生果然老道,似乎已经看破我不愿杀人,只是他过于神秘,搞的我迷迷糊糊去做事,却也不行。 周先生继续说道,“我知道张少侠心存仁慈,不愿杀戮,但是需知道,这天下本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暗黑的江湖法则也不例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少侠可知,哪个皇帝宝座下面,不是尸骨如山?那蜿蜒曲折的长城下面,岂知乃是森森白骨?战国大将白起,长平之战共杀敌四十五万,西楚霸王项羽巨鹿之战,坑杀秦军二十万,若是都像张少侠这般妇人之仁,何以成大事?” 周先生言谈之间极尽生死杀伐,眉宇之间却不漏半点声色,着实让张若云心惊胆战,只是他仔细回想周先生所说的话,却又不容辩驳! 只听得周先生继续说道,“我见张少侠心思纯朴,也有些身手,本是好心栽培,若是少侠犹犹豫豫,妇人之仁,那我看你也并非将帅之才!”其言谈之中颇具惋惜之态。 张若云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周先生只怕是要成就一番江湖大事,让我去杀一个人,便是纳投名状入伙的意思了。 虽然张若云听得心惊胆战,却也十分兴奋,当即说道,“我自小便只是想着做一个剑客,没曾想今日周先生之言,当真是醍醐灌顶,大丈夫须得建功立业,方显男子本色!” 周先生露出淡淡微笑,说道,“如此说来,张少侠便是同意了?” 张若云说道,“今后便跟随周先生,忠心不二!” 周先生连忙拱手说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不像张少侠这般少年英雄,将来其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跟随之事万不可再提,只是这其中机要须得张少侠奋发图强,定然会有高人再来同你接洽。” 周先生虽然这么说,但张若云且不敢放肆,便只觉得虽然周先生自嘲说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比十个江湖剑客还要厉害! 张若云说道,“一切听从周先生安排。” 周先生正色道,“只是但又一事,我要把话说明,少侠将来到底能如何成就,便不是我能做得了主,一切看少侠自己的造化了。” 张若云正在思考周先生的话,只听得他又说道,“我还是要反复提醒张少侠,少年人要志存高远,切不可玩物丧志。”说完,又看向桌上那锦盒,仿佛颇有深意。 这一句话,便叫张若云无地自容。 到了晚间,周先生也在庄上,设宴招待张若云。 张若云已急于知晓周先生到底想要自己杀谁,三杯酒后便开口问道,“周先生,我承蒙你招待月余,大感盛情,只是究竟不知,你到底却是要我杀谁?” 周先生喝一口酒,缓缓说道,“此人名叫胡千,乃是市镇上一恶霸,仗着自己有些武功,欺男霸女,横行与世。开了赌场,手底下有人,去赌钱的人多是输多赢少,别人欠了他钱,便要强娶他家女儿,或者霸占人家良田,民怨沸腾,却多是敢怒而不敢言。” 张若云喝了几杯酒,听得周先生如此说,自然心下不平,便说道,“如此恶霸,原应将他铲除,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周先生笑着说道,“张少侠切莫心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与你联络。” 当晚回到房间,待酒稍微清醒,想起和周先生说的话,却哪里还有先前的魄力? 杀人,说说还可以,真的要把自己的剑,插进别人身体,那又哪里来的胆量? 只觉得这周先生当真似有魔力,同他在一起时,说的不由得你辩驳,不能拒绝,但是真要到了杀人的关键时刻,那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张若云想要后悔,却在先前又答应了周先生,心道此时后悔,只怕会教他更加看不起。不禁左右为难。 慢慢想着,却又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一时冲动,原就不该答应他,离了庄子才好,什么成就一番大业,却做得是那杀人的勾当? 一想到离开庄子,张若云不禁心喜,我且不如趁机偷偷溜走,这样便不用杀人了。 这周先生哪怕就是教我做皇帝,可是要我杀人,也不能够;即使我做乞丐,也比杀人来的痛快。 想明白此节,张若云便连夜收拾了包袱,只等夜深了,便偷偷潜出庄子去! 虽然觉得有愧于周先生的招待,也辜负他的期望之情,到底自己还是想做剑客,而不是做杀手。 张若云躺在床上,假意睡着,脑子却十分清醒。 等子时一到,张若云便拿着包袱,偷偷出了庄子。 走出几里路,也没见周先生等人追来,彻底放下心来。 出来之后,方才觉得自由轻松,当夜月色皎洁,空气清爽,却是出奇的舒服。 想着自己想要成为剑客,当时寻访名师,学得上乘剑术才好,却又去哪里呢,听说青城山玄木道士剑法天下无双,就去青城山吧! 走一时,却又想起张木木和赵成,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 第一百零四章 尸骨如山 血流成河 却说张若云连夜从周先生庄上逃了出来,一路向南,便朝着青城山的方向走去。 这一日傍晚,张若云躲避在一破庙之中,又感到头脑昏昏欲睡,只打哈欠,却无无法安睡,接着双手颤栗,皮下似有百虫噬咬,似蚁走、似蜂蛰…… 这感觉他已十分熟悉,他竭力控制自己,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回去。 可是那百虫噬咬之痒却实在难熬,他竭力控制自己,使得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 可是那不由自主颤栗的双手,却出卖了一切,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病人。 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心的愧疚和悔恨,为何当初周先生明言再三告诫,自己却还是没有忍住又去了呢? 如此想起来,当真觉得周先生说的都对,自己哪里是想做什么剑客?就分明不是将帅之才,而是个逃兵,因为害怕,胆小,懦弱才从他那里逃走! 这般一想,便又怀念起当初在周先生庄上的日子了,至少在自己难受的时候,还可以去喝一杯“快活草”。 “快活草”这三个字被强行压在心底,此时甫一想起来,这三个字便似生了魔力,挥之不去。 只要是能喝一杯“快活草”,便是让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只要喝一口“快活草”,纪灵小师妹也可以不要的。 是的,纪灵小师妹也可以不要! 渐渐地,随着噬心之痛阵阵涌来,他似乎发了疯一般,狂叫,打哈欠,眼泪鼻涕已经满脸都是,他跑到庙外,庙外一条小河,对着河里的倒影看着自己,头发蓬乱,双眼无神,面部肌肉抽搐扭曲,哪里还是往日英俊潇洒的张若云,分明是个疯子乞丐。 乞丐都不如! 此刻,张若云混乱的内心生出一个念头,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喝一杯“快活草”,做什么都可以…… 即使杀人也可以! 杀人算什么?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凶狠,什么纪灵小师妹,凌七翎,统统杀光! 再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哪里是什么乞丐…… 分明是一个恶魔! 一个杀手! 一个潜行在黑夜之中,如幽灵一样的杀手! 辛苦的熬过一夜,张若云第二天四肢酸软,深感疲累。 但是他走得飞快。 目地不再是去青城山,而是“快活草”。 此时正是白天,却哪里还管碰不碰得上周先生,径直朝着“快活草”走去。 再次回到市镇,市镇上的人还是惧怕他。 上次他浑身湿透,头上冒着热气。 而这一次,他衣衫褴褛,头发乱蓬乱,脸上净是污秽! 虽然市镇上的人都惧怕他,躲远他。 可是到了“快活草”,他又被奉为上宾!这里没人嫌弃他。 张若云很快得到了满足,进入了梦乡…… 这次却再也没有纪灵小师妹的身影,梦里他成了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金光闪闪的铠甲,手拿明晃晃的大刀,正指挥者千军万马在厮杀! 他的脸仿佛不再是张若云,而是人屠白起,是霸王项羽,是杀神黄巢! 而一旁的周先生,长须齐胸,头戴纶巾,挥着羽扇。 二人谈笑自若,转眼间,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这便是正在建立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秋霸业! 只是,几张脸却出现在自己面前,正是爹爹妈妈,还有儿时的哥哥张木木。 小张木木拉着他说道,“若云,我们捉鱼去吧,你可不要再杀人啦!” 可这几张脸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还是白起、项羽…… 张若云再次从梦中醒来,却觉得心如鼓擂,胆惊肉跳,只觉得脸上却痒痒的。 伸手一摸,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此时张若云已经清醒,想起还要付账,却身无分文,而自己那把宝剑,早已在昨夜,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而就在此时,楼下却传来周先生招呼客人的声音,“客官好走……” 此刻那一扇门,张若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脸出去了…… 正在担心无钱付账,又担心撞见周先生,却只见一个男子进得门来。 张若云心道,这可是糟糕…… 还好,此人并不是周先生! 只听得那男子对张若云说道,“张少侠,你随我去洗把脸吧!” 张若云心道,这人倒也周到!只是他蓦地一惊,怎地他知道自己姓张? 可是没有想到这人却如此周到,居然早就备好了洗澡水,还准备了干净衣裳。 张若云便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且没……没带这多……银两……” 那男子自然知道张若云的意思,便说道,“少侠不必忧虑,周先生早有吩咐,一定要小的们服侍好张少侠!” 那男子说完不再理他,径自退了出去。 张若云本想去青城山,可终究抵不过那“快活草”的诱惑,复又折身返回,而此时沐浴更衣,对着铜镜子一瞧,那个英俊潇洒的张若云又站在面前。 张若云虽然穿戴整齐,却身无分文,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话当真不假! 待下楼,周先生正在楼下坐着,端着茶壶,悠闲地喝着茶。 张若云猜想周先生早已知道自己来了此地,便也不再躲避,径自下楼同周先生打招呼。 张若云走上前,对着周先生说道,“周先生数次救我于危难,当真是……惭愧得紧。”后面“惭愧得紧”四个字声音微弱,气若游丝,几不可闻。 周先生淡淡一笑,一幅吃惊的样子,说道,“张少侠,你怎地又这里了?前几日你不辞而别,我还以为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张若云心里实在惭愧,心想着自己连夜不辞而别,此时却又来他这里,今后,他便是说什么,只怕也得听他的了。 张若云淡淡地说道,“让周先生挂念了,前几日有些急事要处理,是以不辞而别,还望周先生莫要见怪。” 周先生说道,“哦?你的急事可都办完了?” 张若云道,“都办完了!” “那就好,”周先生又淡淡说道,却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张若云说道,“周先生前几日说的事情,我随时都可以办了,今后随时等候周先生差遣!” 周先生却似乎在看着门口的几个孩子在戏耍,冷冷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今晚吧!”竟也没瞧张若云一眼。 但是张若云知道,这三个字虽然说得轻风细雨,却意味着有人要人头落地了…… 第一百零五章 血溅星斗铺 下午,张若云换了干净的衣裳,手持折扇,来到市镇之上。 张若云本就生的英俊秀气,此时沐浴更衣,手持折扇,端地也是个潇洒的相公了。 这一市镇叫星斗铺,传说天上掉下大块陨石,落在一池塘中。 后来人们就说这陨石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的,便把这池塘唤作星斗塘。 再到后来,星斗塘因为陨石落地的传说,而大有名气,于是当地人便把这市镇叫做星斗铺,已历百年。 到了最南面一条巷子,便是有名的肥瘦巷子。 肥瘦巷子之所以有名,便是因为这条街虽然在市镇最南边,但是却最为繁华。 客栈、酒楼、茶肆、赌场、妓院俱是齐备,因此来这里的自然都是王公贵族,又或者是类似张若云这般的潇洒相公。 踩着青砖地面,张若云看起来甚是悠闲,一派休闲公子模样。 其实巷子并不宽阔,却很深。 巷子最前头居然开了一家药材铺,后面接着是客栈、酒肆,就连药材铺都开了好几家,自然各种布匹、陶瓷商铺也少不了。 临近巷子尾,才来到他的目地“赌艺坊”,隔得老远,赌坊内的喧哗嘈杂之声已经传了出来。 “赌艺坊”在中间,前面是一家典当铺,上面写着“黄氏”,张若云心想,这黄老板会做生意,赌钱输了自然要典当一些东西,寻了本钱再去回本。 “赌艺坊”向后是一家妓院,写着“春花院”,自古以来就是嫖赌不分家,只见那楼上挂着数盏红色灯笼,此时白天,倒无甚异处,到了晚上,灯笼亮起,才是景观。 张若云不慌不忙,看了周边的景致,来到“赌艺坊”门口。只见大门上还有一副对联:三尺桌面天地小,四方城内玄机深。 张若云站在门口看着对联,心里想着,这对联虽然平实,倒是说出了这“赌”字的精华,且不知多少腰缠万贯的人,在那张小小的四方桌上倾家荡产;也不知多少贫苦之人,不分昼夜,苦苦熬在这四方桌上,等着一夜暴富呢? 而这“赌艺坊”的老板,胡千,正是张若云今晚要见的,所以他提前来看看他。 张若云走进赌坊,赌坊很大,窗户都被封住了,昏黄的灯光里,直觉得里面当真又是一个天地。 不管外面是青天白日,还是黑更半夜,这里始终是昏天暗地;不管外面是朗朗晴天还是电闪雷鸣,这里依旧是喧哗嘈杂。这里有少年公子,也有穷苦的少年。而张若云,既是少年公子,又是穷苦少年。 而此处赌博名目也很繁多,押单双,赌骰子,推牌九,甚至还有斗蛐蛐、挂象棋。 无论赌什么,这里的人无一不是聚精会神,紧瞪着双眼,有的人双眼已经泛红,冒出血丝。 而有个人却甚是悠闲,拿着一把苍蝇拍溜达在场内。 他时而将苍蝇拍插入腰间,下场赌几把,但是也不多玩,赌几把试试手气,无论输赢,便又离开,走得累了,便到那柜台边上坐着休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赌坊的老板,胡千! 也正是张若云今晚要杀的人! 张如云虽然也时而赌两把,但是一双眼睛却一直关注着胡千。 而赌坊的人,眼里只有“大小”、“输赢”,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张若云这样一个潇洒的相公。 这胡千生个圆脸,一脸络腮胡,看起来有几分憨气,又有几分煞气。他身材不高,却十分健壮,单看身形,简直可以抵得上两个张若云。 张若云心道,若不暗施偷袭,而徒手搏斗的话,我也未定胜的了这黒厮。 天已渐黑,但是赌坊内却是别有天地,自然不知。 只见有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去的人,也有兴致勃勃的从外面进来的人。 张若云一直盯着胡千。 到了晚上,胡千同一个中年男子招呼了几句,便离开了。 次日,“赌艺坊”胡千被杀的消息传开了,死在“春花院”的后门之处。 这后门是专门为一些正经人开的,而正门是那些放荡公子和风流相公堂而皇之的入口。 显然胡千并不是一个正经人。 死者胡千背后插着一把短剑,一把只有二尺左右的剑,并不是一把剑客的剑。 地上流了一大滩血。 很多人拍手称快,这一恶霸终于死了! 也有很多人很是恼怒,便是“春花院”的老鸨和姑娘们,从此以后,“春花院”的后门,那些正经人一时是不敢进去了,自然少了财路。 也有很多人猜测,胡千生前仇家甚多,多少人在他的“赌艺坊”倾家荡产,保不准是被哪个仇家夜里寻仇,将他暗杀了! 周先生和张若云坐在屋内,喝着酒,谈着天。 周先生说道,“张兄弟,活儿干净,麻利,我没看错你。” 周先生先前一直叫张若云张少侠,现在改口叫他张兄弟,显然已经是自家兄弟。 张若云说道,“周先生不弃,小弟自当尽力。” 周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张若云手中,说道,“今日既是为张兄弟庆功,又是为张兄弟送行。” 张若云接过书信,很是疑惑。 周先生接着说道,“明日清早,我将安排人送你去龙虎山,你到了龙虎山,他们见到我的书信,自然会同你接洽,不过龙虎山卧虎藏龙,希望张兄弟一切谨慎!” 张若云将书信揣入怀中。 当日夜里,张若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既有兴奋,又不无担忧,此去龙虎山,福祸不知。 张若云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爹爹妈妈,想起了小时候逃难的情形,又想到了哥哥张木木,一想起他,心里泛起暖意,他虽然不是亲生哥哥,但两人早已胜似亲兄弟。 又想起纪灵小师妹,心中便泛起阵阵酸楚。 还想到锻剑城的很多人,无论是谁,他都怀念。 他有预感,此去龙虎山,这些人只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知这条路是自己所选择的,还是命运早已安排好,他本想逃的远远地,但是他逃了一路,最后终于还是自己走回来了。 如果这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只怕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次日清晨,张若云本想拜别周先生,只是周先生早已离了庄子。 马车已经准备好,张若云带上行李,还有一个车夫,一个管家,三人便上了路。 第一百零六章 虎啸龙吟 初夏时节,雨水甚多。 螳螂山上草木新发,那寒瀑似一白练,悬于寒潭之上,寒潭四周水烟袅绕。 风起时,树木婆娑,雨落时,雾霭沉沉,端地是如人间仙境。 张木木在寒潭瀑布之上修炼,不分晴雨,已愈数日,内伤见好。 见内伤好转,张木木心下甚喜。这一日,独坐寒潭,修炼纯阳真经内功心法已久,便情不自禁想起御风剑法,顿觉颇有相通之处。 其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张木木却浑似不动如山。 此情此景,御风剑法心决也字字袭上心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先天地,后万物,盈天地,唯万物。云行雨施,状物流行,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徐疾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势。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雷以动之,雨以润之,风以御之。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桡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是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气势如火,不动如山……” 这御风剑法心决,张木木早已倒背如流,可直觉每次默诵,又有新的诸般感悟,张木木依照心决逐一默诵,不禁面色潮红,心念渐起,好在御风剑就在手边。 在这狂风暴雨中,张木木倏地拔出长剑…… 又是一道电闪,一声惊雷。 张木木兀自在电闪雷鸣中舞起御风剑法,心道,这御风剑法总分七大剑式,分斩钢闪、踏前斩、古罗斩、龙虎斩、摩诃斩、揭谛斩、狂风绝息斩。每一剑式之中,又暗含九大剑招,每剑招之中又分含九大变化,端地是变化无穷尽,一套御风剑法,只怕是练上一生,也未能穷尽其中之奥妙! 转念又想到,这御风剑法虽分七大剑式,各大剑式之中却又相互依存勾连,相扶相依,真的是起、承、转、合变化无方,但总体而言还是斩钢闪统御全篇,而狂风绝息斩承揽所有招招式式。 想明白这些,只是很多招式和心决只怕还是对应不上,招式虽然固定,但是心决却变幻无穷,深有奥义。 转念又想到,当日师傅教我御风剑,难怪说我悟性太差,到了今日才领悟到这一层,想必当日师傅定然十分懊恼,是了,虽说想明白了很是简单,但当日真是千难万难。 张木木心潮澎湃,腾挪旋转于飞瀑暴雨之中,却不曾发觉远方山路之上,一个俊俏公子正撑着伞,呆呆地瞧着,此人正是夏梦蝶。 他初时见大雨将至,便取了雨伞来接张木木,及至到了寒潭,叫了他数声,张木木却沉浸在舞剑之中,又加之电闪雷鸣,是以张木木端地浑似没有听见。 而此时只见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寒潭之中深不见底,张木木在那瀑布巨石之上,剑花所到之处,散作雨花,飞出数丈,那一道悬在山间的白练瀑布,浑似被张木木手中长剑从中斩为两截。 忽然张木木自白练中飞出,端地似一个美猴王飞出水帘洞!!! 张木木步伐迅捷,几个抢步踏在寒潭之上,剑锋所指,剑气纵横。 倏地寒潭之上波涛渐起,端地又似蛟龙出水! 而此刻狂风之声,暴雨之声,雷鸣之声,以及寒潭波涛之声交错跌起,端地是如虎啸龙吟! 夏梦蝶站在山路上瞧着张木木,在雨中舞剑,却也是大为赞叹,这剑法当真神奇。 只见张木木手持飞剑,朝着夏梦蝶飞来,夏梦蝶以为他瞧见自己,高兴地跳将起来,连忙挥手招呼,只见张木木旋即回身,只作没见一般。 他哪里知道,此时张木木投入极深,对周遭之物,浑然视而不见,已渐入人剑合一之境! 张木木既瞧不见夏梦蝶,而夏梦蝶却也看的投入,竟瞧不见身后朱雀等人。 朱雀等人见张木木剑法神奇,也无不大为吃惊! 朱雀深邃的目光之中,流露出隐忧之色。 雷声渐隐,骤雨初歇,张木木方回到巨石之上,再坐修炼。 夏梦蝶刚欲出口喊张木木,却不妨身后有人说话,兀自吓了一大跳。 回身一看,原来朱雀、青龙等人都在。 朱雀说道,“哥哥,我看张少侠伤势渐好,以他此时剑法,下山自然无虞,我们还是早些送他下山去罢?” 夏梦蝶大吃一惊,转而大手一挥,说道,“不急不急,张少侠的伤势虽然见好,只怕还是虚弱的紧,不妨留他在山上多住些时日,他剑法这般神奇,我倒要同他探讨探讨?” 朱雀也是大惊,问道,“同他探讨剑法?” 夏梦蝶说道,“是啊,怎么了?” 朱雀说道,“哥哥,张少侠剑法虽然神奇,但须得知道,他是凌风弟子,现在剑法已颇得真传,将来必非凡人,且不易同他多作探讨!” 夏梦蝶说道,“这不妨事,你们出来也多有时日,未免倏忽了修炼,我是不会回去的,你看定好时日,你们自己准备回蓬莱吧。” 朱雀面露难色,嗫嚅说道,“哥哥,你这是哪里话,我们岂是怕耽搁修炼?你不同我们回去,难道要师公亲自来寻你?” 此话一出,夏梦蝶也面露忧色,说道,“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回去的。” 正说话间,张木木已经沿着寒潭走上山来,同众人打了招呼。 夏梦蝶见了张木木,自然高兴,拍手说道,“贤弟,你的剑法端地是了得啊!” 张木木却似做梦一般,说道,“哥哥何出此言?” 夏梦蝶说道,“贤弟何必过谦?你刚才舞剑,我们都瞧见啦,那可真是虎啸龙吟,剑气纵横!” 张木木大吃一惊,问道,“我……我刚才舞剑了?”说完又看看朱雀等人。想怕是夏梦蝶眼睛瞧花了,便向朱雀等人证实一下。 朱雀以为张木木是介怀自己舞剑之际,被众人瞧见,而自己等人偷偷瞧着别人练剑,非君子所为,一时也不好作答。 夏梦蝶说道,“你自己舞剑你不知道吗,不信问问他们?” 说完,也看向朱雀…… 第一百零七章 宝剑赠英雄 朱雀缓缓说道,“张少侠刚才确实纵剑驰聘寒潭之上,在狂风雷鸣之中,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张木木暗想,难道我适才真的练剑了?听他们所言确实不假,但我自己却浑然不知,当下只好不置可否。 到了山寨之后,朱雀设宴招待张木木,夏梦蝶先是不允,后来见朱雀甚是坚持,便在一旁作陪,一席三人,朱雀、张木木、夏梦蝶。 席间,自有上等好酒,张木木心下甚喜。 朱雀问道,“张少侠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张木木对于未来打算一事,却无长远计划,只知道目前首要事情便是要寻到方媚媚,便答道,“我有一好友落入牧花城,只怕甚是凶险,兄弟下得山去,下山第一件事便是要设法相救我那好友。” 朱雀一听牧花城,眉头紧锁,不禁问道,“不知张兄弟这位朋友,和牧花城有甚瓜葛?” 张木木说道,“她幼年不慎,入了牧花城,后来千方百计逃了出来,只是前不久……只怕又被他们捉了回去。”说到此处,张木木不禁黯然神伤。 朱雀见张木木此番情形,知牧花城都是女弟子,张木木既说要前去搭救,自然关系非比寻常,连忙问道,“牧花城之人向来手段狠毒,张兄弟此番……此番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搭救朋友,可真是……可真是仗义,这位朋友想必是张兄弟的红颜知己吧?”朱雀换了摺扇,拿在手里,轻轻说道。 张木木脸微微泛红,轻声说道,“这个……这个也算是吧!” 夏梦蝶和朱雀对视一眼,连忙端起酒杯说道,“朱兄弟,你干什么一直追问人家私事,瞧把贤弟说的脸都红了。” 朱雀也跟着端起酒杯,三人碰了一杯。 朱雀说道,“我当张兄弟是自家兄弟,适才便没有见外,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着又瞧了一眼夏梦蝶,夏梦蝶却将眼睛瞄向一旁,浑似不见,朱雀接着说道,“张兄弟又有什么可害羞的,只盼张兄弟早日将红颜知己搭救出来,到时候兄弟也去讨一杯喜酒喝喝。” 这一说,张木木便更加不自在,自己虽然和方媚媚感情颇深,但从未想过婚嫁之事,骤然见朱雀这般说,心下不禁有些骇然。 只听得朱先生说盼自己将方媚媚早日搭救出来,其相救之情更甚,便说道,“朱先生说的极是,我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怕就要下山去了,我那朋友尚不知生死。” 夏梦蝶却是有些不耐烦,冲着朱雀说道,“张贤弟是我的贵客,朱兄弟,你今晚是不是喝得有些高了,如果喝高了,便先行回房睡觉吧。” 朱雀哈哈一笑,说道,“哥哥,你说的对,我今晚确实喝得有些多,话也多了,不过既然我设宴招待贵客,岂有先回之理?”说着话,神态故作夸张,佯装酒醉。 张木木心知他们二人酒量定然不如自己,便说道,“朱先生倘若酒量…倘若身体不适,先行回房休息也无不可,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又何须拘泥?” 朱雀不敢多话,之挥挥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张木木听他这么说,便将他身前的酒壶拿过来,说道,“既如此,朱先生就不要再喝啦!” 夏梦蝶端起杯子,对着张木木说道,“贤弟,我敬你一杯,好酒量,好剑法。”先前只是张木木和朱雀说话对饮,他倒是喝的极少,是以并不见醉。 这时,张木木脑中想到一件事,自己一心下山救方媚媚,却是到哪里去救呢?之前知道是胡氏兄弟的宅子,现在已过半个多月,当然,方媚媚曾说海棠谷中藏有秘籍,他们是可能去海棠谷的,但是却也不会久留,他们向来来去无踪,是以牧花城教主叫花如影…… 张木木当即问道,“朱先生,你可知牧花城她们人到底在何处?” 朱雀想了一下,又看看夏梦蝶,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张木木不禁大感失望。 不禁又叹了口气说道,“牧花城肯定高手如云,就算我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救得出人。” 夏梦蝶哈哈一笑,说道,“牧花城也未见得就有甚了不起,贤弟,你剑法大有进步,假以时日,牧花城自然不在话下。” 张木木连忙摇头,说道,“你可不知那牧花城教主花如影的手段,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还有那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剑法武功当真极为高强。” 夏梦蝶说道,“贤弟,以你目前的剑法,已经是极高了,若是得名师点拨,肯定还会大有长进。” 张木木心道,哥哥剑法虽然精妙,却也和我不相上下,端地口气倒是不小。 朱雀说道,“哥哥且不可小瞧了牧花城!”顿了一顿,又说道,“兄弟今日看张兄弟剑法甚为精奇,便为张兄弟备了一件薄礼。” 夏梦蝶很是吃惊,怎地这事我却不知? 此时,朱雀一挥手,上来了一人,此人捧着一个锦盒。 朱雀打开锦盒,里面原来是一把宝剑! 朱雀说道,“张少侠,自古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把宝剑虽说不上名贵之物,却也算不得俗物。” 张木木接过宝剑,拔出一看,果然寒光闪闪,的确不失为一把好剑。 夏梦蝶说道,“贤弟本来有剑的,我只不过借过来玩玩,待我玩的腻了,自然还他,你这是做些什么?” 朱雀说道,“张兄弟有大事要办哩,哥哥又喜欢张兄弟宝剑,成日拿在手里,岂不怕误了张兄弟大事?” 张木木心知,朱先生这是要送自己下山了,却也深感奇怪,怎地前几日我非要下山,他们却是不允,现在我没说走,朱先生反而着急? 便说道,“如此,便多谢朱先生了,虽说受之有愧,但又却之不恭。哥哥,我那把剑,你不必还我,我有朱先生送我这把剑,也是一样!” 夏梦蝶眼前一亮,问道,“此话当真?” 这御风剑是师傅所赠,张木木自然不舍,但是这几日和哥哥已情浓日密,既然他喜欢,又怎可再向他要回,便是要了,依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还。 晚饭过后,张木木回房睡觉,朱雀赠了张木木宝剑,又在暗中安排人,预备明日悄悄送张木木下山。 张木木躺在床上,只觉内伤似乎竟然全好,心道,明日正是下山之时。喝了酒,又将御风剑法在头脑中过一遍,不久便沉沉睡去。 夜半子时,却隐约听见窗户嘶嘶作响,似乎窗外有人…… 第一百零八章 螳螂山上蛇虫多 张木木听到窗外有响声,便起身来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只见窗外清风徐徐,树影婆娑。 张木木又探了头向窗外望去,却没发现任何异象。 心道,这夜风倒是挺大,到底是心里有事,无法安睡,就连风声也能将自己吵醒。 正预备关上窗户,只见一个黑影从纵身跃了进来,张木木大惊,骤然间想起之前潘豹曾半夜潜入自己房间,而后下山又被拦住去路的情形,便喝到,“谁?”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贤弟”。说完竟然伸手捂住了自己嘴巴。 声音甫出,张木木便知道这是哥哥来了。 张木木赶紧找到火折子点了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夏梦蝶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张木木大吃一惊,说道,“哥哥……”刚一出口,夏梦蝶伸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他小声些,张木木降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啦?”便似说悄悄话一般。 夏梦蝶也小声说道,“贤弟,赶紧收拾包袱,我陪你下山救你朋友去吧!” 张木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要下山也不必非在夜里下山,况且他是山寨哥哥,怎好要跟着自己下山,再说自己救人断断不能带着他。 便说道,“多谢哥哥美意,天一亮我就下山,不过你就别跟我去啦!” 夏梦蝶嘴巴一撅,问道,“为什么?你嫌我武功差么?” 张木木赶紧说道,“自然不是,你剑法如此高明,我岂敢嫌弃,只是我下山是去找牧花城,你可不知,牧花城当真凶险,只怕凶多吉少……” 夏梦蝶大喇喇说道,“贤弟多虑啦。我同你说,我上次同你比剑,可是只用了一点功力,我剑法,哼哼,倒不是你想的那般,咱们同去,你也多个帮手。”说完,朝着张木木把左眼一眨。 张木木感到好笑,心道这哥哥虽然顽皮,倒是也情深义重,便说道,“既要下山,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们且等了天亮再下山罢……”张木木顿了一顿,说道,“听说到了夜里,这螳螂山上可是蛇虫鼠蚁甚多啊!”说完也学着夏梦蝶冲他眨个左眼。 只见如此一说,夏梦蝶倒是颇为踌躇,显然他也害怕山上的蛇虫鼠蚁。 过了一会,只听得夏梦蝶说道,“不行不行,咱们还是得趁夜下山,否则天亮,朱雀他们定然不许我同你一起前去,那岂不是糟糕得很?” 这也正是张木木所担心的,若是和朱雀他们说了清楚明白,哥哥随自己一同下山倒也极好,只是这般偷偷溜走,也不打招呼未免心中不安。 见张木木兀自犹豫不决,夏梦蝶说道,“赶紧收拾东西,不然我可真就下不去啦!我和你说啊……”说着更加降低了声音,“朱雀他们就是我爹派来捉我回去的,要是我被他们捉回去,定然要被我爹一掌拍死了。”说着居然甚是委屈,几乎要滴下泪来。 张木木心想,这话未免也太夸张了,他爹爹岂会当真一掌便打死了他,可是看他这样子,似乎又不像说假话,想想也行,就带他出去见识见识江湖世界,待他玩的腻了,再将他送回便是。想着便冲他点了点头。 夏梦蝶复又转哭为笑,显然很是高兴。 张木木收拾好行李,二人便抹黑下山。 二人走到山寨门口,见一个守卫坐在那里,不禁吓了一跳! 张木木想躲起来,夏梦蝶一把拉住他,悄声说道,“我是哥哥,这是我的山寨!你怕些什么?” 张木木这才想起来,对啊,哥哥是山寨之主,我们何必这般鬼鬼祟祟,便挺直了胸脯,径自向前走去。 夏梦蝶又拉住他,冲他做个小声的手势,指了指坐在那里的人,张木木一看,吓了一跳,那人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刚要说话,夏梦蝶说道,“他睡着啦,你小声些,莫把他吵醒了,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木木却是极少看到睡着了还睁着大眼睛的,便依夏梦蝶之言,二人轻手轻脚出了山寨门口。 刚走出山寨,只听得背后叫道,“来者何人?” 二人一回头,原来刚才那睁眼睡觉的守卫已经醒了,只见夏梦蝶扔出一个铜钱,打在那人心口,那人便又躺下睡了。 兀自瞪着双眼。 出了山寨门口,二人走了一阵,心想山寨之内应该没有发现。 此时,二人走在山道上,不禁有一种喜悦之情,毕竟从山寨走出,也不是一件易事,二人总算历尽千辛,功德圆满。 只听得“腾腾腾”几声,吓得夏梦蝶大叫一声“啊”!连忙捉紧了张木木的手,差点跳到张木木肩膀上。 张木木也吓了一跳,却原来是几只野鸡,听到人声之后惊起。 惊魂甫定,张木木说道,“这山道甚是惊险,保不准还碰到什么东西。” 夏梦蝶问道,“还碰到什么东西?” 张木木说道,“先前听说这螳螂山豺狼虎豹甚多,这大晚上碰到,可怎生是好。” 夏梦蝶抓着张木木的手更紧了,却说道,“贤弟剑法如此高强,还怕什么豺狼虎豹?” 张木木说道,“说实话,豺狼虎豹倒是不怕,但是倘若他们埋伏在此,忽然蹿出,杀我们个猝不及防,那才是恐怖之处。” 夏梦蝶说道,“你先前不是说蛇虫鼠蚁么,怎地这会又变成豺狼虎豹了?” 张木木道,“只怕蛇虫鼠蚁也是有的,相比豺狼虎豹,若是那蛇慢悠悠地爬到脚下……” 这一说夏梦蝶浑似向前踏一步便踩着蛇了,当下踩在软绵绵的地上,就像踩着一条蛇,便停住了脚步。 张木木问道,“哥哥,你怎地不走了?” 夏梦蝶道,“你背我。” 张木木,“哥哥,妄你身为一山寨之主,怎地这般胆小?” 夏梦蝶不服气,说道,“别的东西我倒不怕,只是那蛇……” 张木木无法,只得背起夏梦蝶。心道,哥哥到底还是瘦弱了些,怎地这般轻? 张木木背着夏梦蝶,二人走着说着,竟然天已渐渐泛白,先前的恐惧之意也大减。 张木木还兀自说着话,只听得背后却似响起轻微鼾声…… 第一百零九章 三丐斗御风 张木木背着夏梦蝶走着,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汗湿,天也渐亮,一轮红日正从东边冉冉升起。好在夏梦蝶并不甚重,而张木木伤势初愈,内功修为大增,是以也并不觉太累。 眼看已到山腰,却见到山腰有个亭子,此时正好去休息片刻。 这亭子倒也不大,亭子中间有一石桌,周围四个石凳,张木木本想将夏梦蝶放在石凳之上,却见早晨潮气慎重,而初夏季节,石凳到底还是太凉,便将他放在柱子下面的木条凳上。 夏梦蝶被放下后,嘴里“哼”了一声,接着背靠在柱子上,继续睡觉。 此时天渐亮,张木木走得有些热,看到山路之下有条小溪,心道,这定然是从那寒潭留下来的泉水,便走到溪边,用手捧了溪水来喝,饮过溪水,正待洗把脸,却见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几条大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显得甚是自在。 张木木甚是欣喜,回想起儿时捕鱼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当下抽出腰间长剑,对准了鱼儿,“唰唰唰”连刺几剑,溪水变得浑浊了。 不多时,三条草鱼浮上水面。 张木木拾了干柴,用火折子点火,将草鱼开肠破肚,在溪水中洗干净后,便做起野外烤鱼。 溪水中的三条鱼儿不大,在柴火烧烤之下发出“呲呲呲呲”的声音,已然闻到了香味。 不知何时,夏梦蝶已经来到张木木身后,说道,“贤弟,不曾想你烧得一手好菜,这烤鱼端的也烤的这么香。” 张木木笑道,“一路颠簸你倒未醒,闻见鱼香你就醒了。” 夏梦蝶睡眼惺忪,看那鱼儿烤的焦黄,便等不及想吃,说道,“你先把那条烤好的给我尝尝吧。” 张木木说道,“你且去洗把脸吧,昨晚上在我背上睡了一路,也在我背上滴了一路哈喇子,都流到我脖子了,害我洗了半个时辰,你看看嘴边还有呢。” 听到这么说,夏梦蝶哈哈的笑着,便来到溪水边洗了脸。 洗过脸后,张木木一瞧,果然是个俊俏公子。 却不曾想,闻道一股焦味儿,怕是那条鱼已烤糊了,赶紧拿下来。 二人顺利下山,有吃着烤鱼,心中很是畅快,只是张木木将烤糊的草鱼留给自己,吃得竟是一嘴黑污,夏梦蝶“咯咯咯”笑个不停。 张木木见他笑得甚是开心,便说道,“哥哥,我瞧着你还是将胡子和假眼妆上合适些?” 夏梦蝶问道,“为甚?” 张木木说道,“咱们此番下山,倘或再遇见别的山匪,一瞧你这身打扮,一个俊俏公子,自然不怕,你若是换了那身行头,别人便知是金枪寨的哥哥下山了,有谁敢来生事?” 夏梦蝶笑的更欢,知道张木木存心嘲笑自己,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以贤弟如今的剑法,一跺脚江湖武林也要地动山摇,几个毛贼,还消得哥哥我出手么。” 二人吃完鱼,便有一言没一言的说着话,迎着清风,沿着山路步行甚快,不到午时,已经下山。 下山走不多时,见前方不远处便是黄连山客栈了。 此时只见一群人朝着这边跑来。 后面足有四五十人追着前面十几人,双方相距不远,等瞧的清楚些,见这些人多数穿着叫花子衣裳,张木木当下知道,原来都是丐帮。 待两拨人走的更近,见前方一伙人为首一汉子甚是骁勇,身高臂长,却是个独臂之人,仔细看去,张木木心下一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的徐重大哥。 身后的丐帮群豪人多势众,徐重等人只怕不敌,偏徐重等十几人多有负伤,眼见身后的追兵又追将上来,前面十几人只得且战且退。 只见有三人武艺甚高,转眼之间已砍翻前方二人,其余人兀自抵挡,只叫道,“徐大哥,快跑啊!” 徐重哪里肯跑,单手挥着大刀不仅不跑,反而回身来杀! 且看徐重虽然独臂,却依旧骁勇,在人群中几个起落,也砍伤对方数人。 张木木自认出徐重,便心下焦急,急忙赶到战场,对夏梦蝶说,“这位徐大哥是我好友,我且要助他一助。” 说完飞身跃入人群,站到徐重身边,“唰”地拔出长剑,徐重一见到张木木,大感欣慰,说道,“好兄弟,原来是你啊。” 张木木说道,“徐大哥莫怕,我定保得你平安。” 对方为首一个老者说道,“年轻人口气不小,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敢管我丐帮的事,真是口出狂言,今日且不取你性命,只怕日后你在江湖上也是步步荆棘。” 张木木说道,“徐大哥,咱们也不便久斗,速速脱身为宜。” 徐重说道,“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你且莫要趟这浑水,你瞅准机会,便赶紧逃开,我这十几个弟兄向来亲如手足,今日我定要和他们同生共死。” 夏梦蝶则在一旁抱着双手,并不参战。 徐重话音刚落,对方已朝着他攻了过来。 徐重纵身御敌,张木木本只想将徐重救出,不想同他们打架,只是势不得已,只得和他们斗了起来。 张木木虽然剑法精妙,但也绝不下重手伤人,转眼已被他刺伤三人,对方发觉张木木剑法精妙,适才三位高手弃了徐重,缓缓朝张木木走了过来,不多时,便将张木木围在垓心。 三人站定,张木木自知身陷重围,兀自扫视着这三个乞丐。 这三人一个老者,手持大环刀,身上破破烂烂,赤着双脚。 一个中年男子,虽蓬头散发,但是难掩英武之气,使一双流星锤。 另一个中年男子,妆容整洁,使长剑,倒是有一副剑客风度。 张木木被围在垓心,使出长剑,飞身半空,倏地一个转身,直刺那流星锤男子。 不待张木木近身前,流星锤已朝张木木飞了过来,“铛”的一声,长剑和流星锤相交,火光四溅。张木木心道,这汉子臂力着实不弱。 不待张木木再使出第二剑,另外一只流星锤又朝着张木木飞了过来,张木木一闪身,一招“斩钢闪”却斜刺那持剑男子,而流星锤却朝着那老者飞去,这一变化着实太快,老者不防只得用大环刀砍那流星锤,又是“铛”的一声,流星锤已飞了回去,口里骂道,“好奸猾的小子!” 张木木剑法精妙,那持剑男子显是三人中武功最弱的一个,不到三招便招架不住,被一脚踢在胸口,翻到在地。 众人看这少年三招之间,竟然直接撂倒一个丐帮长老,心下大骇。都情不自禁停下手中兵刃,专注三人相斗。 只有那老者还未与张木木交手,提着大刀飞身跃起,张木木见此人虽然头发半百,但是身手颇为了得,又不想伤他,是以刀剑相交,身子飘了起来,一招“踏前斩”,几个凹凸步伐,便已欺近老者身前,尖剑刚点到老者前胸,随即飘开。 老者胸前衣襟已破了小孔。 众人甚是焦急,这少年身法剑法如此迅捷,只怕老者已经中剑。 但是那老者兀自站定,浑然无碍,似未受一点轻伤。 这几招兔起鹘落,老者已然心知对方剑法高于自己太多。 众人不免心惊,这少年在江湖上毫无名望,却如何使得这般飘逸绝伦的剑法。 徐重更是吃惊,直觉上次在锻剑城他已进步神速,竟然和段智星打成平手,只怕连日来,剑法又进步不少。 张木木自己对于刚才几招也颇为得意,随意的几招便是浑如十数年高手一般,直觉此番在寒潭瀑布下修炼,却是大有精进。 老者抱拳说道,“少侠剑法高明,老夫深感佩服,只是今日是我丐帮在捉拿反帮叛徒,为何少侠要横加出手?” 徐重朗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滥杀帮中兄弟,却来说我是叛徒!” 那老者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孙副帮主是你杀的?你们这些人也忒奸诈,出了任何事,都往牧花城身上推。” 张木木赶紧说道,“这位前辈,非是我强行插手丐帮内部事务,只是一来徐重大哥是我好友,二来今日江湖中确实发生诸多诡异之事,当日我们就在这黄连山客栈,见到有人杀了霹雳堂的人,却又乔装成他的样子,端的是一模一样,此事前辈如若不信,当可找霹雳堂主问个清楚。并且锻剑城也频发凶案,只怕此中多有蹊跷,还望前辈明查。” 只听得徐重身边一乞丐说道,“少侠勿用多费唇舌,这些事他们岂有不知,分明就是嫉妒徐重大哥人才出众,以前不敢出手,此时见他断了手臂,却来加害,端的和孙副帮主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听那男子这么说,老者气得脸色煞白,说道,“赵大彪,你一个小小九代弟子,却敢妄议丐帮大事,谁给你的胆子?” 那赵大彪却不理,说道,“且不管我是几代弟子,事实就是事实,大丈夫恩怨分明,怎地前面你们不和徐重大哥为难?此刻见他断了手臂,却联起手来对付他,还是丐帮长老,真是贻笑大方。” …… 第一百一十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丐帮诸人听到这话,都不好多说。 只听见那老者说道,“徐重,妄你我多年兄弟,但是此案铁板钉钉,你身上背负人命,手上沾染鲜血,你赖不掉的。” 徐重愤然道,“王长老,你还好意思说你我多年兄弟,这么多年,你娶妻纳妾,生了五个儿子,你可是在丐帮发了财吧。”如此一说,只见那老者王长老脸色暗淡,徐重接着说道,“这些年,你儿子武功精进,在武林之中……”说到此,徐重叹一口气便不再说。 王长老说道,“你既一口否认孙副帮主不是你说杀,那就等真相大白的一天吧。”众人见王长老并不接徐重说他纳妾生子的事情,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丐帮是江湖上出名的穷苦帮派,而这王长老常年破衣烂衫,如今却听说他不光娶妻纳妾,还生了五个儿子,当真是想象不出。 徐重接着说道,“真相大白?当下天下各门各派齐聚少林寺,共议诛灭魔教大事,王长老,你若是带着弟兄们前去,到时候围攻魔教之时,自然可得真相。” 只听那王长老说道,“徐重,你是施帮主的关门弟子,何以在此等大事上却如此糊涂,难道你也被锻剑城收买了?锻剑城王锡善自当了武林盟主,便召集天下英雄前去少林,表面上说是诛灭魔教,谁人不知却是为了那天寒剑,我丐帮和少林数百年交情,岂能去趟这趟浑水?” 张木木一听到说天下英雄齐聚少林,共议诛灭魔教大计,便想起当日武林大会之时,魔教教主花如影公然挑衅天下英雄,而此番自己正是要去牧花城救方媚媚,何不同上少林,和天下英雄一起,岂不比自己势单力孤强得多,只是又听说天下英雄竟然是为了天寒剑,可知当年父亲已将天寒剑投下雁荡山的碧波寒潭,此事须得和天下英雄解释清楚,否则怕是连累少林派。 徐重冷笑道,“王长老这时候便又仗义起来了,我丐帮素来侠义,诛灭魔教理当义不容辞,到时候大可当面质问魔教,以花如影的自负,倘或孙副帮主真是魔教所杀,她想必不会抵赖。” 王长老说道,“好,那就上少林寺!只是今日你得高人相助,我们的恩怨暂且不说,等诛灭魔教,看你还有何话说!” 王长老说完,便带着丐帮四五十名弟子走了。 这边张木木方才听到群雄上少林的消息,心里着急,便问徐重,“天下英雄当真都上少林寺了吗?” 徐重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各门各派说是上少林共议诛灭魔教大计,实则乃是逼迫少林寺交出天寒剑,还有不少门派在陆续赶去嵩山,好多门派已经和少林寺发生械斗,死伤无数。” 听徐重这么说,张木木更是着急,当年自己两家逃难,承蒙少林高僧相救,此时少林有难,又是因为天寒剑,只怕是要尽快上少林,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这时夏梦蝶走了过来,徐重曾经在黄连山客栈也见过夏梦蝶,便问道“这位是?” 张木木说道,“徐大哥,这位是我的好友夏梦蝶。” 徐重哈哈笑道,“夏公子一表人才,只是偏生取个姑娘家名字。”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夏梦蝶说道,“徐长老此言差矣,所谓庄周梦蝶,我乃庄周后人也!” 徐重向来快人快语,明知自己先前说话多有冒犯,但是对方年纪尚小,也不见他生气,便也心生喜欢,连忙拱手道,“失敬失敬。” 夏梦蝶也拱手,“惭愧惭愧。” 张木木见他二人似说相声一般,一见面就相互取笑逗乐,颇为投缘,心下甚是欢喜。说道,“徐大哥,你我同上少林如何?” 徐重说道,“我原也准备上少林,我自然不为夺那天寒剑,只是魔教教我蒙受这不白之冤,现如今连师傅都无法为我开脱,定然要找魔教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张木木说道,“如此甚好。” 一路上张木木、夏梦蝶还有徐重等丐帮弟子,便一同上少林。 徐重生性耿直,一路上倒是一直夸夏梦蝶生的俊俏。这便让张木木想起他在螳螂山的装扮,那独眼形象甚为可笑,不禁暗自发笑。 夏梦蝶问道,“贤弟,你在笑什么?” 张木木说道,“我听徐大哥只是夸你好看,倒想起你在山上那副打扮,可真是有趣。” 说着便将山上发生的一些趣事说与徐重听,徐重听后便问道,“夏公子,你分明生的这般好看,却为何要故意将自己扮丑呢。” 夏梦蝶也不怕丑,便大喇喇说道,“唉,也只怪我生的过于俊俏,这天下的小娘子啊,一见到我就六神无主,非要给我做老婆当小妾,你说可有多么烦恼?唉,也许这就叫做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这一番直说的张木木、徐重二人笑得喘不过气,徐重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那你倒是比我和张兄弟强得多,张兄弟也算是一表人才,我算是倒霉到家了。” 说着看着自己的胳膊,不禁黯然神伤。 张木木和夏梦蝶知道他想到自己残疾,心中当是不悦,偏生那夏梦蝶又甚是好奇,便问道,“徐长老,你这胳膊是怎么啦?” 徐重道,“我这胳膊因为讨不到老婆,所以去勾引人家老婆,便被人家相公一刀斩断喽。” 夏梦蝶一撇嘴,说道,“你骗我,我才不信咧。” 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十分快活。 走不多时,看到大队车马而过,车马中间还有人扛着旗帜,金黄色旗上大写着一个“岳”字,“岳”字下面还画有两把剑交叉而立,一黑一白,张木木当下说道,“这便是岳镖头的队伍吧?” 徐重说道,“正是。” 夏梦蝶忙问道,“就因为旗上面写个岳字就是岳泰镖局吗?天下间这么多姓岳的,若是旁人开一家镖局,镖头也姓岳呢?” 张木木接过话茬儿,说道,“你没看旗上还画着两把剑么,正是泰岳镖局黑白双剑岳中泽,除了他,谁还会打出这样的名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毛脸骂山神 张木木三人一行走着,一路上人烟稀少,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茶肆。 这茶肆甚大,门前竖根大旗,素白色的布料镶着金边,上面写个黑色“茶”字,兀自在风中招摇。 走进一看,这茶肆分内外两层,行人若是急于赶路,便可在外面坐着喝口茶,歇息片刻即可上路,若是不急于赶路,也可到内间,喝茶再用些点心。 众人便上前去喝茶,走近茶肆,丐帮众人自然是选择坐在外面,而夏梦蝶却要进里面喝点喝茶,吃些点心,于是便拉了张木木,二人自去里间用茶。 进到里间一看,却见到大堂内端坐着几十条汉子,均是短装劲束,膀大腰圆,和先前碰到押镖队伍行头一模一样,正是岳泰镖局的镖队。 押镖的行当最忌讳引人注意,而此番岳泰镖局却如此浩浩荡荡,当真是出人意料。 张木木虽然和岳泰镖局总镖头岳中泽相识,但是却不见他在队伍之中,也不好上前招呼。自然,镖队也不喜生人搭讪。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进得酒肆,镖队中一人朝他二人看了一眼,便不做理会,转眼透过大门,盯着徐重等丐帮众人。 夏梦蝶不喜丐帮众人身上破烂,出口又是污言秽语,是以不喜同他们赶路,便故意拉了张木木和他们分开。 此时又进来七八个汉子,身穿无袖杏黄背心,手提大刀,头上还缠着头巾,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自带煞气,却是一幅山匪模样。 岳泰镖局众人便将注意力从张木木及丐帮众人中转向这新进的七八个汉子,一个个虽低头喝茶,眼神却时不时瞟着这七八个汉子。 要知道,镖局和山匪就像鹰和蛇,矛和盾,那是天生的对头。 茶肆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店小二来去跑得飞快,但是说话却轻言细语。 镖队众人先前还有谈笑之声,此时便是个个静气凝神,暗中观察,自然无话。 张木木也将眼睛瞧向夏梦蝶,夏梦蝶大眼睛一瞪,说道,“你看我做什么,这些人我不认识的!” 这时一个小叫花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张木木二人桌前,说道,“张爷,徐长老让我像你转告一声,你们且好生歇息,我们便先赶路了。” 还不待张木木接言,夏梦蝶赶紧挥挥手,说道,“好,你们先走吧。” 小叫花一回头,便跑了出去,徐重朝着张木木挥挥手,便先走了。 张木木说道,“哥哥,要不我们也走吧,这里只怕不宜久留。” 夏梦蝶笑嘻嘻地说,“再歇息歇息,我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啦,腿都要肿了,要不你给我买匹马来?” 张木木说道,“你下山是我背下来的,才走了几里路,你就嫌累,这里穷乡僻壤,连个人家都少见,哪里有马。” 这时,只听桌子被拍的一声巨响,接着一个浑厚的嗓音,这嗓音也不能说浑厚,却像是喉咙卡了痰一般,声音很粗却也很响亮,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怎地这么没有礼貌,走这黄连山,连山头都不拜,这土地公香火都断了,他老人家动了怒,瞧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店内一片安静,而此时他骤然一拍桌子,众人自然吓了一跳。 往这说话人瞧去,只见他一幅长脸,脸上堆满横肉,浓密的胡子长了一嘴,要不是说话嘴巴一张一合,露出牙齿,旁人端地要误会这便是一张毛脸了。 这无端的一骂,茶肆内客人虽多,但是却无人搭话。 只听见一人说道,“宋大哥息怒,这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确实眼睛都瞧在天上。”说着,给那毛脸宋大哥添茶水。 张木木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待仔细瞧那人时,一只独臂,方才想起来,此人正是先前在螳螂山要杀自己的潘豹! 而此时,夏梦蝶自然也认出潘豹,张木木待要发作,夏梦蝶朝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以岳泰镖局的江湖地位,这些山匪他们本不惧怕,只是他们作为镖局,却不是纯粹的江湖人,还有一半是生意人,因此也不能完全按照江湖武林人士的行事方式。是以岳泰镖局分明知道这毛脸宋大哥的话是说给他们听,却也径自不理。 本来店内一片安静,却在此刻,吵吵闹闹走进店内二人。 这二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穿着麦黄色长袍,袍子上却不甚干净,而且袍子明显有些小了,他个子高大,手臂也长,是以一截手臂伸出袍子,看起来甚是滑稽。 另外那矮个子却是粗布麻衣,衣服甚大,而他身材矮小,是以手臂全被埋在袖子里。 二人从外面一路吵吵闹闹进得店内,虽听不清二人说得什么,却可知二人争吵很是激烈。 二人且不管店内寂若无人,大喇喇一边吵,一边走了进来。 这二人甚是怪异,众人便目不转睛瞧着他们,他们视若不见,径自找空坐下,正是坐在张木木二人斜角。 只听见先前的“毛脸”冲着他二人说道,“这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随便’兄弟么?” 高个子回过头,冲他拱拱手,说道,“不错,我们便是‘随便’兄弟,但是你怎地要说我们大名鼎鼎呢?难道有少林寺法惠方丈大名鼎鼎?” “毛脸”又说,“法惠大师虽然素有大名,但是到底极少下少室山,还是‘随便’兄弟名声大些。”说完一伙人哈哈大笑,显然这话暗含疾风之意。 只见高个子额头凸出来甚高,极小的眼睛便深陷眼窝,看起来很是滑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想了一想,说道,“这倒也是。” 只听得那边又有人说道,“你们‘随便’兄弟,和法惠大师的武功比起来,到底谁的高些?” 那矮个子小眼睛,一开口一排牙齿似小米一般,端地是一口老鼠牙,说道,“要说一对一的话,可能法惠大师稍占上风,要是我兄弟齐上,只怕法惠大师就占不到便宜了。” 说罢,众人均是大笑,也跟着点头称“是”,他兄弟二人也跟着大笑 夏梦蝶看着这兄弟二人委实恬不知耻,但是其神态相貌又着实可笑,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随便兄弟不随便(一) 岳泰镖局一行人中,一中年汉子,留着短须,十分精壮,将桌上的草帽拿着,正准备站起,只听见那“毛脸”说道,“你们猜这门口这么多马车都拉的是什么?” 岳泰镖局那汉子复又坐下。 这汉子便是岳泰镖局中,人称“江南四君子”之一的张先。 镖局走镖,有时候连押镖人都可能不清楚押送的是什么货物,而这“毛脸”当众询问,显然是在挑衅。 一时间谁也没有答话。 只听得那“随便”兄弟中的高个儿说道,“石头!” 张先身体微微一震。 “毛脸”问高个儿,“钱大侠,你说什么?” 那高个儿说道,“你不问马车拉的什么嘛,我说是石头。” 那矮个兄弟说道,“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吧,谁会请镖局拉石头呢?” “毛脸”也说道,“镖局会押送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粮食鲜果,也会送宝剑秘籍,怎地还会押送石头?” 岳泰镖局张先原先见这“随便”兄弟似乎疯疯癫癫,牛头不对马嘴,而此刻见他们说话却也颇有章法。 张先拿起草帽,手提长剑,朝周围几桌人一挥手,众人跟着起身,准备出店。 只见那“毛脸”站起身来,喝道,“年轻人,进了黄连山,山门也不拜,就这么走吗?” 张先拱手冲着“毛脸”道,“请问山门怎个拜法?” “随便”兄弟的矮个儿说道,“自然是留下买路钱喽。难不成还让你做压寨夫人?” 这话十分无礼,但是张先知这“随便”兄弟向来颠三倒四,便不与其争论,对着“毛脸”说道,“我岳泰镖局行走江湖,还没有出钱买路的先例。” 那“毛脸”说道,“我们不要钱。” 张先问道,“那你要什么?” “天寒剑!”那毛脸说道。 “天寒剑”三个字一出,茶肆的空气似凝固一般,张木木、夏梦蝶二人也凝神细听。 张先问道,“你何以断定我们押送的是天寒剑?” “毛脸”说道,“现在天下英雄都在少林求天寒剑,少林寺自然要想个办法将剑运走。” “要运天寒剑,最好就是要找我们岳泰镖局了?”张先替他补充道。 “毛脸”接着说道,“不光如此,你们岳泰镖局的车队前面已经走了两趟了,想必是幌子,你们这一趟却是真的。” 张先说道,“倘若我们这趟也是幌子呢?” “毛脸”说道,“那也不碍事,前面的车队会有人照顾的。” 张先不再理他,径直朝门口走。 “毛脸”说道,“就这么走?” 张先回过头,说道,“你想怎样?” 刚一出口,只见后面几个汉子已经慢慢倒下。显然茶水中被下了蒙汗药。 张先大骇,只怕自己也已中了毒,立马封住关键穴道,凝神运气。 张木木赶紧运功,只见夏梦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张木木,说道,“闻一闻,便无碍了。” 张木木依言,闻了那小瓶气味,只觉刺鼻难闻,简直似臭鸡蛋一般。不过闻过之后,脑袋里的那种昏沉之感便散去,反而倍感精神。 只是却看着夏梦蝶也倒到桌子上了,张木木心里一着急,便去推他,只见夏梦蝶睁开一只眼睛,冲他眨了两下,张木木会意,也跟着倒下。 过了一会,只见那“随便”兄弟也倒在桌子上了。 此刻屋内只有张先还清醒,但是他封住自己全身几处要穴,真气提不上来,自然无法和人动手。 那“毛脸”走过去,点了张先穴道,一行人便将车队所有箱子打开。 待所有箱子全部打开之后,果然都是一块块黑黢黢的石头,有大有小,形态各异。 只听得那潘豹说道,“岳泰镖局果然狡猾,这一车队又是个幌子,估计天寒剑在其它车队,宋大哥,这些人怎么办?” 几人说着话,已返回茶肆。 此时一个声音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哈,我说都是石头吧,你们还不信,还非要给人下迷药。”说话者正是“随便”兄弟中的高个儿。 众人吓了一跳,刚才分明也为他们下了蒙汗药的,怎地这么快就醒来了? 正在那一伙感到不可思议之时,又一个声音大笑起来,“大哥英明!他们这些人还要下迷药,开人家的箱子,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而你第一眼就知道了。” 众人又是一惊! “毛脸”一行人原形毕露,虽然这“随便”兄弟经常颠三倒四,但是他们见到自己一伙人,用这卑鄙手段,查看岳泰镖局押的镖,总是不好。 “毛脸”一行人面露凶相,朝着“随便”兄弟走过来。 高个儿显然害怕,便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矮个儿也跟着吵道,“都怪你,我就说不来喝茶,你非要来。” 高个儿继续结巴说道,“还不是想看人家镖局押的啥,心里想来。” 矮个儿又说道,“总之就是你要喝茶的……”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虽然看起来很害怕,但是仍旧吵闹不休,让人甚是心烦。 夏梦蝶忍不住站起来说道,“你们两个,真的是吵死啦!!!” “毛脸”一伙汉子又是大惊,心道,难道蒙汗药完全没了作用,这些人一个个,都药不倒? 张木木也站了起来,冲潘豹说道,“好你个潘豹,说什么家有老母,尚需照料,没想到你狗改不了吃屎,还是做这强盗营生。” 潘豹也来气,说道,“小子,上次有人帮你,让你逃过一命,这次我必要报我这断臂之仇。” 而先前夏梦蝶说那“随便”兄弟太吵,那兄弟两个如何肯依,便说道,“我们兄弟生下来就是如此,你待要怎地?”他二人说着话,竟不理“毛脸”一伙人,径直朝着夏梦蝶走去…… 茶肆内出现了几度混乱的情形,吵闹不休,“毛脸”一伙人起初要找“随便”兄弟算账,而“随便”兄弟听夏梦蝶说他们太吵,要找夏梦蝶麻烦,张木木和潘豹也是相互随时准备出手,因此,整个茶肆吵闹之声此起彼伏,尤其以“随便”兄弟,一时和“毛脸”等人吵,一时和夏梦蝶吵,一时兄弟两个相互吵。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随便兄弟不随便(二) 就在此时,那“随便”兄弟朝着夏梦蝶走来,张木木挺身而出,站在夏梦蝶身前。 而“毛脸”那一伙人因一方面给所有人下了药,一方面也惧怕岳泰镖局的人醒过来,便准备逃走。 而潘豹却在准备伺机偷袭张木木。 “随便”兄弟二人一高一矮,笑嘻嘻的朝着夏梦蝶二人走来,口里却不说话。 忽然,二人一个转身,腾空而起跃到门口,一把揪住那“毛脸”,“毛脸”身体壮硕,少说也有一百六七十斤,却冷不防被二人架在空中,忽然朝地下一抛。 “毛脸”甚重,又被施了力道推下去,下落速度自然快,背心朝着地下眼看就要落地,只见他双手向后一撑,接着双脚点地,一个人似个弯曲的弹簧一般,弹了起来,稳稳站定。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他虽然身体有些胖,但却极其灵活。 而那一高一矮的“随便”兄弟,瞬间将一个一百六七十斤的大汉,举到空中复又抛下,二人其臂力也甚是惊人。 “毛脸”原本看“随便”二兄弟朝着张木木二人走过去,便想趁机溜走,谁知他们忽然发难,从身后偷袭,这一招猝不及防,好在他身手灵活,未出洋相。 而“随便”兄弟二人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毛脸”。 “毛脸”大喝一声,“都给我上!” 瞬间七八名大汉,手拿明晃晃的钢刀,都朝着“随便”兄弟二人砍去。 “随便兄弟”的高个儿和“毛脸”交起手来,其余众人追着矮子而去。 矮子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却不和他们动手。 矮子身手却也灵活,逃到窗前,一个纵身,从窗户穿了出去,那七名汉子便从大门出去寻他,可他又从窗户跳了进来,窗户口甚小,那矮子可以随意进出,那七名大汉却是不能,矮子便如此往返,倒让大汉们跑来跑去。 最后,趁矮子翻窗户跳了出去,屋内窗户下埋伏了两个大汉,左右各一,手执钢刀,只等他再从这窗户跃进来,便拿刀砍他。 可是那矮子却十分聪明,这一次等五名汉子从门口追出去时,早已习惯朝右跑去,而那矮子却躲在左侧门口,只等最后一人出来,忽然“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原来那矮子从门口伸腿将他勾倒。接着却从大门复又跑进茶肆。 夏梦蝶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只见那矮子一会跳到桌子上,一会钻到桌子下,他身材瘦小,又很机灵,跑来跑去,不一会,便打倒两名大汉。 还剩下四个,却也累得不想再追他,矮子似乎还未尽兴,竟然冲他们招手,示意让他们再去追。 只听得一汉子吼道,“钱三便,你要是英雄好汉,便就乖乖地不要动,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怎样?” 矮子叫钱三便,高个儿叫钱三随,所以江湖上便叫他们“随便”兄弟。 虽说这兄弟二人时常颠三倒四,但是凡事却很讲究,并不随便。 钱三便站着不动,双手叉腰,说道,“那行,我不动,爷爷们过来吧。” 那汉子朝着身边几人一眨眼,一起拿着钢刀便朝他走去。 那几人刚到他身前,他身子一缩,便蹿到桌子下,接着几脚踢在前面两个大汉腿上,那两大汉当即摔倒。 余下二人躬身拿刀朝桌下捅去,他身体向后一缩,双手拍地便站到了桌上,那身法当真是快,接着朝他二人背上一坐,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二人“啊哟”一声,扑倒在地上。 钱三便笑嘻嘻地跳到桌上,只是拍手好笑。 而那高个儿钱三随和“毛脸”斗在一起,起初是“毛脸”追着钱三随打,好容易追上钱三随,钱三随便满口讨饶,说道,“饶命,大哥。”忽然趁其不备,一拳打在“毛脸”鼻子上,便把“毛脸”打倒在地,瞬间鲜血直流,钱三随便又撒开腿跑了。 “毛脸”喝道,“好阴险的狗贼,偷袭算什么好汉”,只得爬起来又追,却又被一脚踢在小腹,疼的弓着腰,钱三随只是好笑,“毛脸”拿着大刀又追过去…… “毛脸”后来被打倒数次,也追的累了,便不去追,这时钱三随说道,“我不跑了,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见前三随挑衅,“毛脸”气得无奈又追过去,却总是冷不防被偷袭打倒,心里不平,却又没办法。 后来就不再追钱三随,钱三随向前一步,“毛脸”便后退一步,就变成了钱三随追“毛脸”,最后“毛脸”实在跑不动,又打不过,只得跪地求饶。 而张木木和谢梦蝶趁他们在一团乱的时候,用那小瓶为岳泰镖局众人解了毒,后来大家便坐在外面茶棚下,看着“随便”兄弟折腾“毛脸”一伙人。 直到最后,“毛脸”一伙人都已求饶,“随便”兄弟一个个揪着耳朵,让他们站成一排,向门外的岳泰镖局、张木木和夏梦蝶等人道歉。 一伙人无奈,只得站成一排,依次走上前,点头弯腰说“得罪。” 可是却有一人混在最后,此人便是潘豹。 待潘豹走到张木木身前说“得罪”时,张木木一剑点在他膝弯之处,潘豹腿一麻,便跪倒在地。 潘豹不发一言,左一下,右一下的抽起自己耳刮子,“啪啪啪”地响个不停,不一会,双脸已经泛红,鼻孔里也留出鲜血,显是用了大劲。 张木木对他心生厌恶,也不想杀他,说句“赶紧滚”。 潘豹慢悠悠爬起来,跟着“毛脸”一伙人,消失在官道上。 “随便”兄弟笑嘻嘻地朝着张木木二人走来,张木木赶紧抱拳说道,“两位真是武艺超群。” “随便”兄弟二人听张木木夸他二人武艺超群,显然很是高兴,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只是会些粗浅的拳脚,倒不似你二人这般英俊潇洒。” 夏梦蝶看他二人刚才与人打斗甚是滑稽,便说道,“两位夸奖了,要说英俊潇洒,还是你兄弟二人。” 张木木明知谢梦蝶正话反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朝夏梦蝶看去。 却不曾想他兄弟二人居然笑逐颜开,那钱三便一笑,露出一排小颗老鼠牙,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笑就更加没有了,看起来可不真是和老鼠一模一样,对钱三随说道,“哥,小时候爹娘都说咱们生的丑,我看多是假话,我就瞧着咱们生的好看。” 那钱三随立即附和道,“正是,分明你我兄弟生的这般好看,只是爹娘见你我二人武功好,又生的英俊潇洒,怕我们过于骄傲,是以才说我们兄弟生的难看。” 这话一出,夏梦蝶和岳泰镖局众人不禁开怀大笑。 “随便”兄弟二人只倒是大家高兴,也跟着开怀大笑。 “随便”兄弟二人笑着,又不知因何事争执起来,边争边吵跑开了。 张木木转向岳泰镖局的张先说道,“不知贵派岳中泽总镖头此番出来了没?” 张已抱拳说道,“岳总镖头还在江南,这趟镖是由我弟兄三人押的,适才竟然险些在阴沟翻船,多谢二位及时出手,否则便是砸了岳泰镖局的招牌了。” 张木木也拱手说道,“刚才那几个毛贼,张兄自然能够应付,只是他们卑鄙无耻,暗施蒙汗药,才侥幸得手,我和岳总镖头是好朋友,自然应该援手。” 张已说道,“此时我回江南一定向总镖头禀报,我们还要赶路,张少侠,夏少侠,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风流少年遇名妓 张木木和夏梦蝶行走半日,来到一市镇,市镇前面有一高大石牌楼,牌楼由四根银白立柱支撑,石柱之上分三层坊梁,皆是银白色大石所铸,最顶上一层是坊额,坊额上题了三个黑色大字:杏花坞! 白色石柱上题了诗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张木木和夏梦蝶从中间石门穿过,穿过石门,便是一片杏花林,此时正值杏花开放时节,看着风吹杏花在空中纷纷扬扬,不一会二人头上、肩上都落了杏花花瓣。 走了一截,只觉得这杏花坞甚是繁华,二人均感高兴。 上了街市,各种吃食让夏梦蝶眉飞色舞,只见那灌汤包皮薄馅儿多,从外面便可瞧见里面的肉馅,当真香气袭人。 夏梦蝶便跑上前去,买了一笼,吃起来果然可口,不禁大赞。夏梦蝶本是蓬莱山修道之人,修道向来注重清心寡欲,此番来到中原,见了这么多美食,加上他本人又极爱吃,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夏梦蝶将灌汤包递了一个给张木木,张木木也感好吃,很快,夏梦蝶便不吃了,却又瞧见了那红糖冰粉,天气炎热,那冰粉晶莹透亮,看起来却真就和冰块一般凉爽。 夏梦蝶买了一碗,吃了几口直呼好吃,又分与张木木,张木木一尝,果然冰滑爽口,入口即化。夏梦蝶见张木木爱吃,便都给他,自己又跑开了。 夏梦蝶又吃了葱油火烧、蟹黄烧麦、重阳栗糕、虾爆鳝面,但凡每样都只吃几口,便丢给张木木。 张木木吃完肚子已经涨了起来,只是夏梦蝶偏生多买不吃,他又不忍浪费,后来实在再也吃不下。 夏梦蝶这时又找张木木要钱再买些樱桃来吃,张木木说道,“哥哥,你光买也不吃,你看我都撑成这样了,咱就别买了吧?” 夏梦蝶眼睛一翻,说道,“贤弟,你不会舍不得花钱了吧?” 张木木尴尬地笑道,“哥哥,咱们这一路走来,都是我请你吃,我想着怎么着你也会回请我一回,却不曾想……回回都是我请!”张木木拿眼瞧了一眼夏梦蝶,接着说道,“再吃,咱就没钱啦!” 夏梦蝶哈哈大笑,只笑得直不起腰,眼睛一横,说道,“我可没钱!贤弟,你不要如此拘谨,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照你这般,实在不痛快!” 二人正说着话,迎面过来一顶八人所抬的朱红大轿,轿子在潇湘馆门口停下。 只见从轿中下来一女子,这女子一身紫红葡萄色长裙,长裙拖地,手拿一把梅花团扇,头上插一把水仙簪子。一下轿,一个丫鬟便扶住她手,领着上楼。 张木木和夏梦蝶不禁看的痴了,夏梦蝶看着张木木那痴呆的样子,一拳打在他胸口剑伤之处,说道,“贤弟,你不是吃饱了么?怎地还淌这多哈喇子?” 张木木虽然剑伤已好,但是兀自还是隐隐作痛,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雍容华贵,又冷若冰霜的女子,不禁看的呆了,可被夏梦蝶一拳打在心口,方才感到脸红,居然这般失态。只得对夏梦蝶讪讪一笑。 放眼看向对面,还有一人也看的痴了,此人便是赵成! 赵成仍旧还是一身粗布衣裳,提着一把剑。 张木木见到赵成,甚是高兴,连忙上前,说道,“赵兄,好久不见!” 赵成见是张木木二人,眼里也放出光来,赶紧说道,“原来是你们,哎呀,你说这女子到底是谁呀,像这般漂亮的女子,天下间只怕没有第二人。” 夏梦蝶将眼睛瞧向一边。 此时身边一个中年男子,似一书生模样,说道,“这便是杏花坞第一名妓,戴宝珠!” 赵成一听说是名妓,不禁心下凉了半截,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好看的女子,偏生是个妓女!” 只听得那中年男子说道,“年轻人,千万要出息些吧,且不知道这杏花坞内多少富商大贾因为她而家破人亡,她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张木木和夏梦蝶俱是大惊! 赵成又问道,“怎么样才能见到这女子?” 那中年男子说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她是不会见你的。” 赵成一脸不服,问道,“她不是青楼女子么,怎地就不见我了?” 中年男子说道,“一瞧你这身打扮,必是个粗鲁剑客,堂堂潇湘馆招牌,杏花坞第一名妓,岂会轻易见你?再说人家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样样皆通,样样皆精,你若无一些本领,怎可与她相与?” 赵成看看自己一身装扮,的确和对方相差甚远。 夏梦蝶在一旁翻个白眼,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中年男子指了指夏梦蝶说道,“偏是这位相公嘛,倒是有些机会。” 赵成不理会那中年男子,拉着张木木说道,“张兄弟,咱们先吃饭,再说话。” 张木木二人哪里吃得下,无奈赵成太过热情,只得跟了他一同前去。 三人吃了饭,天色已晚,只得寻了客栈住下。 赵成来到张木木房间,又叫来夏梦蝶,说道,“两位兄台,咱们晚上便去会会这潇湘馆的招牌戴宝珠如何?” 只见此时赵成已换了行头,一身浅蓝色丝绸衣裳,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 张木木想要练功,倒是不甚愿意,只见夏梦蝶却拍手称好。 夏梦蝶问道,“咱们到哪里可见到她呢?” 赵成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戴宝珠今晚会去梨园楼听戏,咱们便上梨园楼听戏去吧。” 一听说听戏,夏梦蝶顿时高兴,张木木也来了兴致,三人只待天黑,出了客栈,直奔梨园楼。 来到梨园楼,只见这戏楼甚是高大,无数雅士相公穿行其间。 三人进了楼来,穿过庭院,其后便是戏台。 戏台三面皆通,高约丈与,对面两层楼,摆满了桌椅,早已落座不少人。 既有一些文人雅士,也有一些江湖豪侠,看来这梨园楼生意实在不差。 而今晚要演的是正当红的大戏,《牡丹亭》。 张木木三人找了座位坐定之后,赵成便四下搜寻,只盼找到戴宝珠的倩影!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杏花坞听还魂记 赵成四处张望,却并未寻得戴宝珠的影子,眼看着戏就要开始了,不禁心里着急起来。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看赵成坐立不安,夏梦蝶取笑道,“赵少侠,你也太心急了吧,这才下午刚见一面,怎地就如此魂不守舍?你这个样子,待会见到你心上人,我看难免出洋相!” 张木木听夏梦蝶之言不免觉得好笑,赵成也太较真了,以前的赵成是成天练新招到处找人比剑,现在倒好,见了一个女子便成了这般。 张木木瞧了赵成,再仔细瞧瞧夏梦蝶,顿时觉得要说生的好看,还当真是夏梦蝶最为英俊,自己纵然身材高大,颇有男子气概,但是容貌却不算特别出众。 倒是夏梦蝶,柳眉如刀,星目似剑,丹唇未起梨涡深陷,当真是英姿飒爽,只是少些男子阳刚正气,不过他毕竟年幼,假以时日,自然就有了男子气概。 赵成虽然相貌不丑,但也不能算作英俊二字,若谈英俊,倒是弟弟若云,那才叫英俊潇洒,一时想起弟弟若云,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只是若云天生羞涩,却不似赵成这般能说会道又厚颜无耻。 张木木瞧着夏梦蝶,心里想着,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夏梦蝶冷不防一拳打在他心口,骂道,“贤弟,好好的来瞧戏,你却盯着我瞧些什么?” 张木木冷不防挨了一拳,虽不甚痛,但强装痛苦之状,说道,“我想着赵成兄弟若是生的哥哥这般潇洒,那戴宝珠只怕赖着同他相好也说不准。” 赵成听了这话便不高兴了,说道,“张兄,夏公子生的俊俏不假,你我二人都差不多,你又何必挖苦,没曾听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张木木哈哈大笑,说道,“正是,我只是见你过于紧张,怕你因为一女子而误了大事,才开个玩笑。” 正说话间,戏曲已经开始。 张木木不知这《牡丹亭》说的是甚故事,他知夏梦蝶学识丰富,便问道,“这《牡丹亭》说的是甚故事?” 夏梦蝶说道,“牡丹亭戏名《还魂记》,说的是官宦之女杜丽娘,与一名年轻书生柳梦梅的爱情故事。杜丽娘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恋,梦醒后不得,郁郁而终,后来化身鬼魂让柳梦梅开棺,开馆之后柳梦梅复活。但是其父不同意二人婚事,幸得柳梦梅高中状元,最后到了金銮大殿,才得以解决,二人终成眷属。” 初时张木木只觉得都是几个女子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甚感心烦,也看不进去,却看着夏梦蝶看得津津有味,只得耐着性子陪看,到了后来,听懂些戏文,却也颇感美妙。只是曲中之意尽是些小女儿情怀,许多关隘也不甚明了。 此时再去瞧夏梦蝶,只见他双目圆睁,脸色泛红,一双晶莹的大眼睛中似乎有泪,显然他已陶醉其中。 赵成一双眼睛却没在西台上,他四处张望,始终不见戴宝珠,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担心她是不是不会来了。 忽然,他向后方二楼看去,二楼正对戏台一桌两人,靠左的一人身穿淡绿色长裙,坐在楼上顾盼生姿,眼波流转,仔细一看,正是戴宝珠,她那张脸早已深深印在赵成心上,就如字画上的印戳。 赵成瞧着楼上的戴宝珠,不觉得痴了,只见那戴宝珠似也瞧见了赵成,正朝他看来,似又瞧着戏台。 赵成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便似要从心脏飞了出来一般,先前不见她时左顾右盼,此刻见了,却又坐立难安。 赵成却不知何时已经离了席位,张木木四处去看时,只见赵成低着头穿梭在人流中。 张木木知道赵成发现了戴宝珠,估计去寻她去了。便不做理会。 张木木见夏梦蝶甚是伤感,便说道,“这戏文便都是那些写书先生们胡诌的,哥哥何必这般较真?” 夏梦蝶转眼瞧着张木木,戏院内灯火通明,印照在夏梦蝶脸上,却是秋水盈盈,妙目生辉。 这倒让张木木内心十分尴尬,他心道,哥哥定然知我不太明白这戏文,是以这般瞧着我,原也是,他学识丰富,我却也太过粗俗,定然无法似他那般领会这些戏文中的妙处了。 张木木便不再瞧夏梦蝶,转眼又朝着戏台看去,此时正是两个女戏子在楼上唱着,便故作欣赏戏曲,也假装摇头晃脑,跟着唱词曲调咿咿呀呀。 只听得唱词中正是唱的杜丽娘游园惊梦一段,“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十分欢忭。牡丹亭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一阵香风,送到林园。” 夏梦蝶见张木木似很陶醉,一拳打在他心口,倒是把张木木吓了一跳,说道,“贤弟,这唱词尽是些淫言狎语,你却为何这般喜爱?” 张木木虽也隐隐觉得唱词有些女儿家的怀春哀婉,却不曾觉得是淫言狎语,虽然打在身上不甚疼痛,却佯装很疼,说道,“哥哥,我觉得这戏甚好,哪有什么淫言狎语?” 夏梦蝶眯着眼望着张木木,说道,“什么‘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的还不是淫言狎语?你可不许再听这些淫词艳曲!” 说罢回身一瞧赵成,正从人群走回来。 见赵成回来,夏梦蝶来了兴致,笑眯眯地问道,“赵相公,怎地,和你的美人儿聊得怎样?” 赵成垂头丧气,显然出师不利! 夏梦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怎么啦,正好这戏唱得太烂,你赶紧和我们说说。” 赵成这才张口说道,“我上了楼,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又下来了……” 夏梦蝶睁着大眼瞧着他,问道,“完啦?” “完了!”赵成回答。 夏梦蝶笑得前仰后合,张木木也忍不住好笑,见他先前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梳妆打扮,这一下见了人,不敢说话便自己下来了! 夏梦蝶一幅怒其不争的样子,说道,“你看,怎么样?我先前就说你那样子不成吧,哪有像你这般,唯唯诺诺的?也太没男子气概!” 赵成一听这夏梦蝶似乎颇有心得,赶紧问道,“夏公子,夏少侠,夏老爷,希望不吝赐教啊!” 夏梦蝶将手上摺扇一合,说道,“二位兄弟,请随我二楼听戏!”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梨园楼初遇 怎知卿如许 夏梦蝶双手负与背后,拿着折扇,轻轻摇摆,身后跟着张木木与赵成,显然张木木和赵成,成了跟班,三人径直上了二楼。 只见戴宝珠身穿浅绿色碎杏花锦绣长裙,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磕着瓜子,身后站着二名丫鬟,右侧椅子上坐着另一名女子,两人似在交谈,时而浅笑。 赵成已极为紧张,正待收拾自己仪容,平复心情,不想夏梦蝶却径直上前,赵成想一把拉住他,却未来得及! 夏梦蝶上前,站到戴宝珠身侧,眼睛瞧着戏台。 戴宝珠回身一看,却是如此俊雅风流的一个公子,眼波含笑,却并不开口。 夏梦蝶说道,“在下不远千山万水来到杏花坞,只为得和戴姑娘一见,今日见面,何幸如之?” 戴宝珠瞧着夏梦蝶身后还跟着二人,对着夏梦蝶说道,“公子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看小女子吗?”说完看着夏梦蝶,粉面含笑,似信了他的话,又似不信,却也不做理会。 夏梦蝶“唰”一声,摊开折扇,说道,“这个自然,姑娘国色天香,又岂止是我,还有我的二位兄弟,也想一睹芳容。”说着便朝着张木木和赵成二位指了指。 赵成便赶紧挤到前面来。 戴宝珠兀自还不说话。 夏梦蝶复又说道,“我兄弟三人,我排行最大,既然我二位贤弟都仰慕姑娘,而似姑娘这般美貌女子,却又世间少有,却不知姑娘看我兄弟三人,相中哪一个?” 夏梦蝶言语极为轻佻,当然他知戴宝珠实为青楼女子,故而言语之间并无忌惮。 那戴宝珠问道,“你们三个是亲兄弟?” 张木木见夏梦蝶满口胡言,自然不好开口,赵成心下紧张,拼命想说话却又张不开嘴,只得夏梦蝶复又说道,“我们三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倒也胜似亲兄弟,所以姑娘也不必担心,你选了我们中间一个,其它两个兄弟会过于伤心。” 戴宝珠身旁坐的女子说道,“姐姐到底魅力非凡,看看这么多俊俏的公子,不愿千里来寻你。” 戴宝珠并不搭言,瞧着三人,面带微笑,口里的瓜子却不曾停下,若有所思,只说到,“这可教我好生为难。你呢,虽然生的英俊,但是瞧你这副模样,定然是个花心的少爷。”说罢,瞧着站在中间的赵成,赵成此刻倒也鼓起了勇气,不曾想戴宝珠却没说话,又瞧了最后的张木木,直说道,“我瞧站在最后面那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才,人又老实些。” 此言一出,夏梦蝶哈哈大笑,赶紧把张木木拉到前面,说道,“戴姑娘果然好眼力,我兄弟三人,就属我二弟为人最为老实,且又是一表人才。”说罢忍不住对着赵成笑个不停。 张木木却颇为难堪,只说到,“哥哥取笑了,使不得,使不得,还是三弟最为潇洒。”说着又站到赵成身后,将赵成往前推。 那戴宝珠佯装很不高兴,愠怒道,“唉,我看三位公子,起先说走这么远,就为来见我一面,现在见到了,却又相互推让,真是让人伤心。” 赵成再也忍不住,见到心仪的女子,怎忍心看着夏梦蝶如此调戏,红了脸,赶紧上前说道,“自中午在潇湘馆见到姑娘,便……便……便难以忘怀!”结结巴巴说完,额头竟然冒出细汗。 却不曾想那戴宝珠见此情形,哈哈大笑起来,竟然也不理他们三人,却又同身边的女子看看戏说话,吃着瓜子。 三人甚感无趣,张木木更是急着要下楼去,这时却见下楼门口已守着两人,迎面走来五人,为首一公子身穿麻黑短衣,带着瓜皮帽,身后五人都是劲装短束,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男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径自来到戴宝珠身前,连张木木三人瞧也不瞧一眼,问道,“戴姑娘,可是又有歹人前来滋扰?”说着,看向张木木三人。 张木木看着门口有两人,楼下还站了一排,少说也有一二十个,看来这公子是有备而来,便拉了夏梦蝶想要离去,夏梦蝶哪里肯走,兀自站着不动。 戴宝珠却是一脸极不耐烦,冷冷地说道,“我最讨厌看戏的时候,你来滋扰!” 那短衣公子也不以为意,冲夏梦蝶说道,“在杏花坞谁人不知,戴姑娘是和我相好,你们这些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趁早给我滚远些。” 夏梦蝶刚要回口,只听得戴宝珠倏地站起,怒睁圆目,喝道,“是谁说的我戴宝珠在杏花坞只和你相好?你赶紧给我滚远些!” 她声音甚大,是以旁桌的看客都瞧她看来。 戴宝珠身体瘦弱,此时一发怒,便剧烈咳嗽起来,只咳得脸色泛红,忙拿了手巾捂住口鼻。 坐她身旁的女子见情形不妙,赶紧起身对那短衣公子说道,“郑少爷,您就别在戴姐姐看戏的时候来惹她不好吗,她身体好容易好些,你倒又惹她生气。” 那郑少爷气焰立马消了三分,赶紧赔礼说道,“宝珠,我不是见有人骚扰你,我来保护你么,你倒又何必生气,气坏了身体可是不值得!” 戴宝珠见他赔礼,声音放低了些,说道,“我需要你保护?你到底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呢?” 这一番话说的郑少爷无言以对。 那女子便替他找台阶下,说道,“郑公子,有我陪着姐姐,你就不必担心啦,你若是不想姐姐又气得病了,你就赶紧带着你的手下走吧,啊?” 那郑公子很是无奈,却也有三分惧怕戴宝珠,只好狠狠看了夏梦蝶三人一眼,一挥手,说道,“走!”一行二十余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戏园子。 夏梦蝶朝着戴宝珠说道,“不曾想戴姑娘看似温柔,对待男人却又这般凶狠,且不知道那郑公子今晚回去,得有多么伤心呢?” 戴宝珠刚才还气得脸色泛白,此时听夏梦蝶这么说,却又转怒为喜,说道,“那也要看是对付什么人,像这位公子这般,既英俊潇洒,又温文尔雅,小女子又岂会放肆?” 这一番话只把赵成说的心潮澎湃,便心内觉得,虽说这戴宝珠是一青楼女子,到却也忠贞无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始不知曲中意 再听已是曲中人(一) 赵成当即说道,“不知我能否有幸,下次拜会姑娘。” 不曾想,那戴宝珠又是大笑起来,只笑得前仰后合,她本就爱咳嗽,这一笑,便又咳嗽起来,身边的丫鬟赶紧递了水和丝巾。 待她咳完,脸上便又泛起红晕。 张木木心道,此人也当真是无礼之极,不过我们这般随意闯来搭话,原也无礼在先,却怪不得她,只是看她情形,怕是病得不轻。 戴宝珠擦了嘴,将水还回去,说道,“给我酒!” 众人皆是大惊! 她已病成这般,怎地还要酒来喝? 只听得她旁边的女子说道,“姐姐,你都病成这般了,就少喝些酒吧!”说着,竟然眼圈泛红,又冲那丫鬟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给她酒喝。 戴宝珠大声说道,“快给我酒。” 那丫鬟哪里敢弗她意,只得拿出一个翠绿色小瓶子,递给戴宝珠,她喝了一小口,却也不见再咳。 张木木等人心下甚是奇怪,只怕这女子倒也颇有过人之处,只是她的身体却着实不好。 戴宝珠休息好了,戏也快唱完了,便说道,“真是失礼,小女子身体不好,请各位见谅。” 赵成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很是着急,只看她性子急,便又不好开口说话,此时方才说道,“戴姑娘身体既然有病,还是少饮酒为好,只怕姑娘要回去休息了,我们这便告辞。” 只听得戴宝珠说道,“且不忙。” 说完之后又探过头去,和身边的女子耳语一阵,随后打发了一个丫鬟下楼,便说道,“三位如若晚上无事,不妨到我府上叙话。” 赵成当真是不想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但是转身一想,又多有遗憾,先前见她如此对待那郑少爷,只道是她也很是忠贞,此时见她仅仅和自己三人闲聊几句,便提出到她府上叙话,顿时又觉这女子可也太过轻浮? 倒是夏梦蝶善于抓住时机,当即答道,“那就多有打扰。”转身又对张木木说道,“贤弟,你我且前去多买些杏花酒,”又对戴宝珠说道,“戴姑娘,你还想吃些什么我们一同买来可好。” 戴宝珠也极不客气,说道,“这位公子真算是同道中人,知道杏花坞的杏花酒最是有名,可要记得到东边胡同口的李记去打杏花酒,至于吃食就随意,如果方便的话,买些留香大青枣和谭二明晶草莓吧。”赵成已经飞速记下戴宝珠所说。 那身边的女子说道,“三位公子,不是我说,你们运气可是真好,且不说多少富商巨贾,要见我们家姐姐,可是要排队等到一个月以后呢,她今日便就肯和你们吃酒,可见也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 赵成早已乐不可支,连声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戴宝珠却白了那女子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 戏已散场,一行人出了梨园楼。 戴宝珠说道,“买酒的事情就辛苦这两位公子了。”说着指了指张木木和赵成。接着对夏梦蝶说道,“我已备了轿,这位公子若不嫌弃,就请上轿吧?” 夏梦蝶大吃一惊,说道,“为何戴姑娘单单待我这般好,为我准备了轿子呢,说句实话,不怕戴姑娘笑话,我还……还真没做过轿子……” 戴宝珠轻轻笑道,“公子不必谦虚,公子定然是远方高人,小女子岂敢怠慢,客随主便,请勿推辞。” 夏梦蝶无奈的看着张木木二人,张木木说道,“哥哥,既然戴姑娘看得起你,你便坐一回轿子得了。” 戴宝珠又笑道,“这位公子可是会说话,只怕倘有一天,这轿子还要你来抬了!”说完哈哈大笑。 众人都不明这话含义,夏梦蝶一溜烟儿,掀开帘子钻入轿中。 戴宝珠一行三顶轿子,带着夏梦蝶先行而去,留下张木木和赵成,带着一个小厮前去买酒。 那小厮早已轻车熟路,便带着赵成和张木木买了杏花酒,留香大青枣和谭二明晶草莓,张木木知哥哥想吃樱桃,中午没给他买,这次便多买了些一起带过去。 小厮复又带着张木木、赵成二人来到戴宝珠宅子上。 张木木可真想不到,一个青楼女子,居然还有自己的宅邸。只怕家中还有父兄尚在,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倘若父兄俱在,又何以会准她流落青楼呢? 这宅子虽然不大,却极为精致,亭台池塘皆有,仆人丫鬟也不少,只是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姑娘,又这般阔绰,却沦为青楼女子! 正自想着,便来到宅子里,经过一片小竹林,只觉清风徐徐,竹香阵阵,伴着袅袅琴声而来。 进得房内,早已摆好宴席,看着满桌菜肴,张木木心道,这戴宝珠日常起居,也太过奢华。 而此时,正是夏梦蝶在弹琴,戴宝珠在唱曲。 唱的却是晚上听过的《牡丹亭》。 戴宝珠换上戏服,虽未上装,却和那戏中的杜丽娘颇有几分神似! “你游花院怎靠着梅树偃,一时间望眼连天,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为我慢归休欸留连,听听这不如归春暮天,春香啊!难道我再到这亭园,难道我再到这亭园,则挣的个长眠和短眠,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 赵成只觉得戴宝珠唱得比梨园楼的戏子还好,只觉得仿佛戴宝珠已化身成了杜丽娘,只见她一身伤病,唱词又极尽哀婉,当真教人怜惜。 待曲子一停,赵成连忙鼓掌,说道,“早知道戴姑娘曲子唱得这般好,倒不必跑去梨园楼听戏了。” 戴宝珠“噗嗤”一笑说道,“我哪里成,还不是跟着人家学,唱着玩儿。” 唱完,戴宝珠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丫鬟们忙拿了手巾和清水,戴宝珠咳嗽一阵,从口边拿下手巾,白色手巾上已被血染红,丫鬟们着急,赶紧扶了戴宝珠进屋休息。 戴宝珠说道,“胧月,替我招呼一下贵客。”便进房去了。 赵成等人看到戴宝珠咯血,无一不担心,只觉得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却偏生得了这种怪病…… 胧月便是先前陪同戴宝珠看戏的女子,她倒不甚担心,对张木木等人说道,“姐姐是这样的,好几年了,大家不必担心,用些酒水,她一会就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始不知曲中意 再听已是曲中人(二) 赵成听到里间又传来阵阵咳嗽,心中实在心疼,情不自禁,也不顾丫鬟阻拦,径自来到戴宝珠房里。 戴宝珠的闺房最先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墙上的一把宝剑! 只见戴宝珠躺在椅子上,双目微闭,脸色苍白。 赵成缓缓走近,看着她虚弱地样子,情难自已,便淌下泪来。 待走到戴宝珠身侧,蹲下身来,握了她手,轻轻说道,“你还好么?” 戴宝珠睁开双眼,瞧着赵成,只见他已泪流满面,想笑却又不敢大声笑,只怕再咳,说道,“年轻人,你怎地心肠这么脆弱,倒还哭起来了?” 赵成只得说道,“我看你咯血,十分难过。” 戴宝珠显然很吃惊,说道,“你我方才见面,我身体有病,你就这般难过吗?” 赵成说道,“我其实来杏花坞三个月了,三个月以来,我每天偷偷看你的轿子来回于潇湘馆、梨园楼和宅邸。” 戴宝珠淡淡笑道,“那你却为何不来找我?” 赵成说道,“我一直没有勇气。” 戴宝珠叹口气说道,“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罢。” 赵成点点头,却不说话。 “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你不值得!”戴宝珠神色有些暗淡。 “青楼女子便又怎地?”赵成语气激昂。 接着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只是有时候我见到有一些少爷公子送你回来,便有些懊恼,若是见你自己独自回来,便很是高兴。” 戴宝珠睁大眼睛,笑着问道,“这是为何?” 赵成说道,“那就说明你没留男子在家中过夜。” 戴宝珠再也忍不住,却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赵公子有所不知,我虽然独自回来,但是家中早已有人在等我。”说完忍不住兀自笑个不停。 这确实不是赵成想要的答案!戴宝珠却也太过残忍,赵成心想。 此时听得外面仆人来话,说道,“郑少爷在门外求见。” 戴宝珠一挥手,说道,“就说我已经睡下!” “这?”仆人显然有些为难。 “你就这么说,快去!”戴宝珠一如既往地强势。 “好的,小姐。”仆人跑了出去。 张木木起先只道赵成和这戴宝珠不能成,现在却见他二人在房中密语半天,心道,多半他二人已相互倾心。 夏梦蝶和张木木喝着杏花酒,吃着樱桃,问道,“贤弟,你在想些什么?” 张木木说道,“我在想赵成多半和这戴姑娘能成,只是……” “只是什么?”夏梦蝶问道。 “只是你也知道,戴姑娘虽然有沉鱼落雁之容,可终究,终究是青楼女子。”张木木说道。 “青楼女子怎么了?”夏梦蝶浑似觉得无甚要紧。 戴宝珠打发了郑少爷,拿眼瞧着赵成。 这是戴宝珠第一次很正式的看着他,赵成却有些羞涩。 戴宝珠咳嗽过后,脸色苍白,她那双洁白纤细的手简直似乎虚弱得连那把扇子都拿不动。 却只见她倏忽跃将起来,一把取下墙上的宝剑,拔出剑,朝着赵成刺来。 刚才还病恹恹的像一只猫,此刻其身法之快,似一只虎,却教人难以置信,但是眼看着剑尖已到脖颈,又是真的。 赵成虽然剑法不弱,但是这忽然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 赵成由于蹲在地上,只好滚向一边,避开那一剑,这一招只为闪躲,却极为狼狈,当下躺在地上,一脚踢起身边椅子,只见椅子很快在空中被斩为两半! 赵成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还未等他拔剑,戴宝珠第二剑便又刺来……赵成拿剑格开,飞身上桌,刚想拔剑,戴宝珠一脚踢在剑柄,那剑却又回鞘。赵成适才被这一脚震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待赵成反应过来,戴宝珠在空中一个转身,第三剑直刺赵成右肩。 赵成眼疾手快,就势侧身避过,“唰”地拔出宝剑跃下桌子,肩膀已经被刺破,虽是皮外伤,却在渗血。 赵成便想说话,戴宝珠哪里给他机会?第四剑又刺来。赵成不想再打,随意挥出一剑,两剑相交,“铛”地一声,赵成已退到墙角,戴宝珠的剑尖已抵在赵成脖颈。 张木木、夏梦蝶听到屋内打斗之声,赶紧进屋,一看屋内情形,却是谁也不曾想到。 见到张木木他们进来,戴宝珠收了剑,说道,“几位不必担心,请先出去,我同赵公子有些话说。” 她的话言语简洁,脸上也无任何神态,却给人很强的信服感,也许这就是她的霸道和强势,一个看似绕弱的青楼女子。 张木木看向赵成,赵成点点头,张木木拉着夏梦蝶出了房门。 赵成断然想不到戴宝珠剑法竟然如此高明,先前只道她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心下怜惜,一心想要照顾她,保护她,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得多了,她比看起来的样子要强。 但是经过一番打斗,戴宝珠又剧烈咳嗽起来。 刚才的打斗让赵成心下大骇,此时见戴宝珠又剧烈咳嗽起来,她蜷缩在椅子上,拿丝巾捂住口鼻,待丝巾拿下来的时候,一片血迹,赵成怜惜之情又生。 赵成没有说话,他怕此时同她说话,又会引得她咳嗽。 她的每一声咳嗽,都像是一根针,一针一针,扎着他的内心。 戴宝珠平静下来,说道,“你剑法不错。” 赵成瞧着她,只觉得她深邃的眼眸之下,让人有一种琢磨不透,说道,“我知道,我的剑法及不上你。” 戴宝珠说道,“剑法好坏其实并不重要,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却要如实作答。” 赵成点点头,“请问。” “你先前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戴宝珠问道。 “我想同你相好。”赵成脱口而出,这话一出,自己才感觉是多么冒失。 而这一次,戴宝珠并没有笑他。只是点点头,再看着他,说道,“你住哪里?” “云来客栈。”赵成答道。 “好,云来客栈。你下午在客栈等着,我会托人给你传信。”戴宝珠依旧淡淡地说道。 赵成喜出望外,狠狠地点头。 戴宝珠说道,“你要同我相好,却有几件事要依我。” 赵成此刻便想着,若是同她相好,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肯去摘,哪里会不依她呢,说道,“什么事都依你。” 戴宝珠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笑意里面却似乎藏着苦涩,说道,“只怕你现在依得我,日后便又要反悔。” 赵成盯着戴宝珠说道,“绝无反悔。” 戴宝珠说道,“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将来若是反悔,无论如何我也不再和你相好了。” 赵成说道,“我记着便是,你且说是那几件事。”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谙江湖事 必是苦命人(一) 张木木和夏梦蝶由胧月在大厅吃菜喝酒,只觉得这杏花酒当真是酒中独树一帜,难怪有诗句说,“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张木木自胧月口中得知,戴宝珠实乃杏花坞响当当的人物,不仅富商巨贾,很多武林侠客,文人雅士都曾慕名求见。 但是缘何以戴宝珠的阔绰和姿容,却沦为青楼女子,这一点胧月倒没有说明。 戴宝珠居然懂武功,这点却出乎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意料,但是看她行事,却也颇为性情中人。 赵成到了戴宝珠闺房不见出来,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多时辰。 张木木急着赶往少林寺,便和夏梦蝶商议,想早些回客栈休息。 正待张木木欲起身告辞,胧月也是青楼女子,最是擅长察言观色,便起身到内房对戴宝珠说道,“姐姐,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在里面都一个多时辰了,倒是冷落了外面的贵客啊。再说你身体不好,也是时候休息了。” 戴宝珠和赵成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身体不适,不曾想进屋已经一个多时辰,便赶紧出来赔礼,对着张木木二人说道,“真是抱歉,我因为身体不好,时不时需要进屋休息一下,而你们这位朋友赵公子心地又是极好,不曾想我们二人在房内聊了很久,却是冷落了两位贵客。” 张木木抱拳还礼,“戴姑娘哪里话,我们深夜造访,承蒙你准备这上好的酒菜,你身体不好便早些休息便是,难得你和赵兄投缘,我们也深感高兴。” 夏梦蝶也笑嘻嘻说道,“怎么样,戴姑娘,我说的没错吧,我们三弟当真是心地善良,人又老实,确实值得托付。” 这一番话,加上先前夏梦蝶之前的种种行为,当真让赵成从心底里万分感谢。 只听得戴宝珠淡淡地说道,“夏公子所言极是,就是我还是担心,这赵公子毕竟太年轻了些。” 赵成便在一边,似个孩子一般,不敢搭言,心底却十分高兴! 夏梦蝶哈哈一笑,说道,“年轻还不好么?” 戴宝珠神色黯然! 张木木欲起身告辞,戴宝珠已经坐上桌子,说道,“先前扫了大伙的兴,可别急着回去啊,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胧月说道,“姐姐,你的身体实在是不宜熬夜,更不宜饮酒,你可不要忘记了,大夫说你要静养,静养知道吗?” 这话倒是说到赵成心底去了,他见戴宝珠身体如此虚弱,定然知道喝酒熬夜取乐对她身体伤害巨大,饶是他现在已经片刻也不想同戴宝珠分离,但是因着她身体不好,也不能再许得她饮酒作乐。 戴宝珠却不以为然,说道,“胧月妹妹就是心地善良,奈何我身边的朋友心地都是这般善良,但是我自己清楚,只有和朋友喝酒才是对我身体最好也没有了的。” 众人见她有病在身,自然都不忍弗了她意。 赵成更加不敢多言。 戴宝珠端起酒杯,对夏梦蝶说道,“夏公子,小女子向来自负容貌不差,但是倘若夏公子生为女子的话,我却又是万万不及了。” 夏梦蝶向来伶牙俐齿,先前调戏戴宝珠那是游刃有余,此时听她这么说倒不知如何应答。 戴宝珠约莫二十三四年纪,但她常年混迹青楼,又多是结交文人雅士,江湖侠客,却看起来却极为成熟。若论容貌,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 就连张木木也只觉得这便是自己看见过的最美女子,且不说貌美,单就身上一幅雍容华贵之气,远远看去貌似冷若冰霜,高不可攀,但是相处下来,只觉得简直比一般人都更随和,这种既远且近,既冷且热的态度,自然不是一般青楼女子所能及,当然这自然是一个江湖风尘女子,在青楼之中练就出的另一种武功,张木木却又哪里会明白? 夏梦蝶不好回答,只说句,“戴姑娘真是会说笑。”端起酒杯便干了。 只听得胧月笑道,“夏公子,可真不是我说啊,能得我们姐姐称赞的,那可是少之又少,而姐姐却自比不如的,我还真就只见过夏公子一人,幸亏夏公子生而为男子,否则那可真教天下女子嫉妒了。” 虽然是说笑,却说得夏梦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夏梦蝶心道,一向都是我调戏别人,此时却被两个青楼女子说得哑口无言,也太丢人! 夏梦蝶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得戴宝珠却又说道,“夏公子,我看你我投缘,你以后便叫我姐姐吧!”说完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梦蝶大手一挥,说道,“那如何使得,你不妨问问我贤弟,”说着指了指张木木,继续说道,“在螳螂山的时候,我可是一山之主,山寨之中都得叫我哥哥。” 说完,又望着张木木说道,“贤弟,你说是也不是?” 这点张木木倒是亲眼所闻,连忙点头说道,“正是。” 大家说说笑笑,赵成心中却十分激动,似乎酒桌上的一切的与他无关,他还沉浸在刚才在房中和戴宝珠的喜悦之情,但是却又为她的身体情况而感到担心。 不过却真如戴宝珠自己所说,当她开始饮酒作乐之后,便再也没有咳嗽。 众人宴饮直到深夜,虽然张木木先前一心想着回客栈休息,但是后来却不曾想今晚的聚会却会如此尽兴,几乎每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赵成,虽然他话不多,但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戴宝珠在众人的头脑之中,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形象,她不光有着绝世的容颜,却又深谙江湖中事,为人坦率豁达,确实后来让众人心胸大开,尽情畅饮,而张木木本就爱喝酒,这一番更是过足酒瘾。 三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谢梦蝶哈哈大笑起来。 张木木问道,“哥哥,你为何忽然发笑?” 夏梦蝶说道,“我笑你们两个,已经对戴宝珠五迷三道了。” 赵成难掩心中喜悦,但是戴宝珠已答应同他相好的事却不便透露,只是说道,“戴姑娘真是一奇人。” 张木木说道,“戴姑娘若是男子,我定然想同他结交,同他喝酒,原也有些乐趣。” 夏梦蝶又问道,“怎地,她是女子,你便不结交了吗?” 张木木嘻嘻笑道,“她是风雅女子,我是一江湖鲁莽汉子,却又如何结交,倒还是想赵兄这样的翩翩少年合她心意。” 此时夜深,街上已极少行人,三人正说着话,却见前面出现数十人围住去路,都是黑衣,张木木回身一看,后面也有数十人堵住来路…… 第一百二十章 深谙江湖事 必是苦命人(二) 张木木三人正走在黑夜的街上,却看到前后各围上来数十人,张木木心道,这些是什么人?戴姑娘不至于如此对待我们罢! 正在想着,为首一人站了出来,麻黑短衣,头上顶着瓜皮帽,正是先前在梨园楼碰上的郑少爷。 三人当下明白,这郑少爷自然是先前拜访戴宝珠,而被拒之门外,此时见他三人从戴姑娘府上出来,心存妒忌,故而迁怒于三人了。 夏梦蝶抱着双手对赵成说道,“赵兄,这场架怕是冲着你来的,我和张贤弟不便被你拖下水吧。” 赵成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二位兄弟就请作壁上观,由小弟来打发他们便是。” 夏梦蝶说道,“这些人原也不足我们动手。” 郑少爷听到三人显然没有将他们瞧在眼里,本就心下恼怒,此时又被轻视,如何能忍? 上前说道,“你们三个无名之辈,到了杏花坞,却不知是谁家地盘,在梨园楼就警告了你们,离戴宝珠远些,却不听招呼,可就怪不得我了!” 赵成也早就看不惯这郑少爷,此时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赵成上前说道,“在梨园楼我饶了你,这时却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话不多说,赵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张木木和夏梦蝶倒真如先前所说,走到街边上,负手旁观。 这些黑衣人都是短衣,手拿短刀,却也不像善类。 赵成自上次同凌七翎比剑失败之后,潜心研究剑术,连日来,已经颇有心得。 黑衣人亮出短刀,在夜风中露着寒气,赵成却不拔剑,冲入人群,两名黑衣人见他径直冲来,持刀砍他胸前,赵成一个灵巧的侧身,轻易躲过,一剑打在那人后心,那人摔了出去,撞翻二人,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众人见赵成武功不弱,便打起精神,可是显然他们只是寻常看家护卫,武功有限,虽然人多势众,却无法结成阵势。 一人从身后拿刀冲来暗施偷袭,赵成一个转身,已握住那人手臂,使出擒拿手法,将他手臂一扭,短刀落地,一脚踢在那人膝弯,那人便单膝跪地。众人见有人为他所制,便紧紧围着赵成,却并不好上前。 赵成脚踏跪地那人后背腾空跃起,在空中使出连环腿法,又扫倒四五人,每一人脸上都留下脚印。 一汉子爬起身,朝脸上一抹,口里淌出血来,大惊骂道,“直娘贼!”拿着短刀却又上来! 赵成却又稳稳落下,站在先前那人后背,那人已被赵成打中膝弯穴道,却是站不起来,此时又见他落到自己背上,很是吃力,口里叫苦,却也无可奈何。 那两汉子吃了亏,嘴里出血,拿着短刀冲向赵成,在夜风中看着却是凶狠已极。 赵成站在旁人身上,自是居高临下,见这两人似来拼命,连忙跃起复又落下,那二人短刀被赵成踩在背上,地上那人吓得半死,连忙说道,“你们小心些,莫砍错了人。” 赵成复又跃起,两脚踢在那二人胸前,二人被脚力击得后退数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听得一声脆响,显然二人腿骨已短,心下大骇,再也没有先前拼命的狠劲。 其余人等见赵成下了狠手,都感心惊。 郑少爷见众人畏惧,喝道,“都给我上,平日里养着你们做甚,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 听得主家发怒,众人却又上前。 一人持刀迎头劈下,却不知赵成何时起,已经钻到那人肩膀之下,手臂落在肩膀上,短刀落地,赵成肩膀奋力一击,那人飞了出去,由于人数密集,这一下又撞翻数人,郑少爷险些被撞倒,恼怒已极,一脚踢到靠在自己身上一人,拾起地上的短刀,走出人群。 张木木二人在旁观看,只觉得赵成武功大有进步,拳脚功夫已然不弱了。 短短瞬间,已然使出了沾衣跌打,连环腿功和擒拿手法数门招式,虽然都是极其简单的武功招式,他却运用的恰到好处,衔接的天衣无缝! 却说郑少爷见属下不力,便亲自拿刀来砍,只是刚近赵成身前,举起的短刀已经砍不下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他短刀太短,是以还未来得及砍下,却觉得颈口尖刺冰凉,不知何时赵成已经拔出长剑,剑尖已经抵在他颈口。 这一下既恼且恨,却又无可奈何,赵成却也不伤他,收了剑。 那郑少爷猛地踢腿,脚未离地多远,却和赵成两脚一碰,痛得提着一条腿只是叫苦,却也不好再度出手。 赵成上前一步,只吓得郑少爷瘸着腿连连后退。 赵成问道,“服了吗?” 却不曾想,那郑少爷竟是个二皮脸,先前的一脸凶狠瞬间烟消云散,换成一幅笑脸,打着哈哈说道,“服,服了,大写的服!这位公子少年英雄,有空到府上叙话,女人嘛,公子请便就是……哈哈哈。”这话显然是强作自我安慰! 赵成本不欲伤他,只是后面这句话让他大为恼怒,上前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说道,“滚!” 郑少爷却不恼恨,仍旧笑呵呵地说道,“是!” 回身又是一副威严,一挥手对属下们说道,“还不快走。” 有的从地上爬起,有的按住身上伤口,慢慢回走。郑少爷还不忘笑嘻嘻瘸腿回身拱手冲着赵成,说道,“告辞!” 赵成心下伤心,低了头,不去看他。 夏梦蝶拍着手叫道,“打得好,好功夫。” 赵成一脸不悦,张木木问道,“赵兄刚才兴致勃勃,怎地为了这几个小人坏了兴致?” 赵成说道,“我一想起戴姑娘常年和这等小人往来,心里便不是滋味。” 张木木笑道,“赵兄,你也不必太过认真,毕竟戴姑娘也是青楼女子……” 这话还未说完,只见赵成更加不悦,拿眼瞪着张木木,眼神中似要喷出火焰,张木木心知赵成已动真情,再说戴姑娘为青楼女子,怕是教他生气,便住口不说。 夏梦蝶安慰道,“赵兄,依我之见,也许戴姑娘有甚说不出的苦衷,常言道,‘深谙江湖事,必是苦命人,’你没瞧见,在梨园楼她不是把郑少爷打发走了吗,并且在他夜里又去拜访,也被拒之门外!” 如此一说,赵成便心里稍微舒畅一些。 只是心里总是矛盾不已,一想起戴宝珠身体有病,却是万般怜惜,可是一想起她是青楼女子,却又十分痛恨,倒是夏梦蝶那句“也许戴姑娘有甚说不出的苦衷”,说进了他心里。 自此,赵成对夏梦蝶更是高看一眼!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谙江湖事 必是苦命人(三) 这一夜,赵成躺在床上,脑子里愈发清醒。 起先坐到窗前,后来还是躺倒床上。他感到坐立难安! 对于今晚的变故,最初去见戴宝珠他极其紧张,暗恋了三个月终于要见面了,其紧张之情不言而喻。 后来见面却是有一种失落之感,他最初觉得戴宝珠看起来雍容华贵,冷若冰霜。 但是没想到见面之后,怎地感觉她竟然如此轻浮? 到了她家,他见她咯血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却不曾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轻易便同他相好! 在他的认知中,往往越是漂亮高贵的女子,便越是矜持。 这让他简直要狂喜,却又失望。 她如此轻浮!简直就是个妓女! 不过,她本来就是。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偷偷喜欢了三个月的女子,是一个青楼女子! 可是,回想起三个月前,或者说就在今天上午之前,他还想着如果能得到她,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哪怕是死!为何变得这般快? 他想起了戴宝珠提出的三个要求,第一不得干涉她的自由生活,她不喜欢被监视;第二她是青楼女子,不得因为她接待其他男人而动气,甚至闹脾气;第三只能等她找自己,而自己不能主动去找她。 当时赵成情急之下,只为得到她,却不惜答应任何条件,此时才发现,任何一个条件似乎都不能让他答应。 赵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某种力量控制了自己,像一张大网。 但是一想到戴宝珠那举世无双的容貌,和那高贵冷艳的气质,他又觉得什么都值! 一想到她被病痛所折磨,就更加难过。 就在种种复杂情绪之中,已经天亮,此时反而有了一点困意! 就在此时,张木木和夏梦蝶来向赵成辞行,一看赵成,两只眼睛熬成了熊猫眼。 夏梦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赵兄,你不会一夜相思难成眠吧?” 他们哪里知道,赵成已经抱得美人归,却有另一种烦恼? 张木木说道,“我就要和哥哥上少林寺了,你要同我们一起前去吗?” 见赵成呆呆站在那里,夏梦蝶赶紧说道,“赵兄只怕是双腿已经在杏花坞迈不动了,他哪里都不去,我们自己走吧。” 张木木望着赵成,也明白了七八分,便告别道,“那我们就后会有期啦!” 赵成拱了拱手,说道,“后会有期。” 张木木二人走后,赵成本想在客栈倒头便睡,谁知一想到戴宝珠让他在客栈等着,下午有人传信,他便睡不着。 他时而坐下,时而朝窗下看,多么期盼戴宝珠的信上午便送来。 而当他朝窗下看时,才发现大队短装黑衣人,腰悬短剑,正朝着云来客栈走来。 街上的行人退避三舍,这一队人马在街上卷起阵阵风烟,甚是威武。 不一会儿,云来客栈已经被黑衣人紧紧围住,云来客栈的住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纷纷跑下楼,跑出云来客栈,有的人背着散乱的包裹,有的人提着裤子,显然大多是刚才床上起来。 不到一刻钟功夫,原本住的满满当当的云来客栈,便成了了一座空空荡荡的无人客栈。 除了掌柜和几个跑堂,杂役之外,别无它人,就连那账房老先生也提着算盘跟着人流跑出客栈。 只有一个人还留在客栈里面,这个人便是赵成,还在客栈的房间,望着楼下,这个窗户正好看到正大街上,也正好看到客栈大门前。 虽然客栈里面没住客,但是大街上却挤满了看热闹的住客。 客栈一楼大堂内,两个中年男子,一人灰布麻衣,举手投足间都彰显出一股力道,只是望着那一身腱子肉,就知道外家功夫了得。 另一人却是肥胖一脸煞气,单看那一脸横肉便知不是善类,那滚圆的大肚子浑似挂在腰上,声如洪钟,对那掌柜喝道,“掌柜,过来!” 掌柜的忙从柜台后面猫出身来,踏着急促却又忐忑的脚步,来到两个大汉身前。 抬眼一望,这才知道,门口两边已经围得死死的,数十名黑衣打手劲装短束,手持短刀,赫然分立门口两旁,客栈后门及四周也分有人把手。 显然,客栈内飞出一只苍蝇,也不甚容易了。 及掌柜的走到身前,大汉见那掌柜已经吓得满头是汗,面无表情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好茶?” 那掌柜只道大汉要拿自己开刀,早已吓得打哆嗦,此时见问有没好茶,心里停当不少,旋即结结巴巴答道,“有……有,当然……有!” 那大汉再轻声说道,“有的话,就请掌柜先生给我们备上两壶。” 掌柜的赶紧又结结巴巴招呼伙计杂役,去泡茶。 赵成本是心心念念想着戴宝珠,见了这阵势,虽说昨夜斗殴占了便宜,今日也不免有些心慌,偏生此时张木木他弟兄二人居然上少林寺了,此时自己股神在此,也无后援,一时也颇感棘手。 此时,街道上又来了一群人,人数不多,却更有气派。 最当前两人身着草青色长衣,手持长剑,骑着高头大马。 其后跟着一人,一身白衣,手拿摺扇,骑着白马。 而后是八名大汉抬着的一顶大轿,小跑步紧随前面人马。 最后是数十人,依旧是短装劲束,小跑步紧随前面大轿。 赵成一眼看到了身骑白马手拿摺扇的公子,正是昨夜的郑少爷。 断断没有想到,这郑少爷看似一个脓包,却在杏花坞有这般权势。 看着敌人源源不断到来,赵成不是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孤立无援之感。 忽然生出一种自豪之感,能够和戴宝珠那样的女人相好,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正想着,后面一队人马便已经来到客栈。 轿子里走出一个男子,约莫五十多岁,头发半百,显然在杏花坞有些权势,前面的人下了马,郑少爷在前面那人的搀扶下也下了马,显然他的脚伤未愈。 而客栈内先前两名大汉早已恭迎在大门口,喊一声“老爷!” 那位“老爷”进得店内,缓慢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杯子喝茶,轻轻说道,“叫那个年轻人下来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深谙江湖事 必是苦命人(四) 赵成缓缓走下楼,只见客栈门口分两侧,笔直站立约二十余人,全部手持短刀。 远远看去,街道上也挤满了人,朝着云来客栈驻足观看。 云来客栈大厅内,一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端坐中央,便是郑老爷,正在喝茶。 郑少爷坐在旁边,其余连带那大肚大汉在内,却只有六人。 云来客栈楼梯便是在大堂中心偏西,在客栈柜台之上,如此既节约空间又便于客人打尖住店,赵成下楼的方向正对着楼下喝茶的郑老爷。 赵成走在楼梯中央,那灰布麻衣壮汉提着一把鬼头刀,已在楼梯口相候,此时客栈大门关上。 楼下诸人不动声色,郑老爷慢慢喝着茶。 壮汉口里大叫一声,提步上楼,鬼头刀直劈赵成。 赵成见此人身材壮硕,肩膀处高高鼓起,胸前也兀自鼓起,显然是一身腱子肉。 赵成凌空起跃,一只脚站到楼梯扶手之上,众人大惊,这少年果然身手不错。 壮汉第一刀落空,很快第二刀砍下,赵成沿着楼梯扶手又是一跃,便站在对面扶手之上。 壮汉心里着急,这一刀便发了力,赵成跃开之后,那楼梯木质扶手已被斩断,发出一声脆响,壮汉却没有瞧见赵成身影,他害怕赵成趁机来袭,右膝半跪,回刀横与自己右臂外侧。 原来赵成已落在他身后,楼下那大肚煞星显然替他着急,连忙说道,“快看你后面!” 赵成从刚才这人招式之中,已经看出,此人使的都是基础外家功夫,刀法一般。他见对方来者人多势众,本想先试试对方功夫,这一试才发现原来这般寻常。 此时自己只是施展几个灵活的身法走位,这壮汉看似勇猛,却已经找不到方向,不禁站在楼梯上露出微笑。 这一笑既是笑对方刚才的痴状,也是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认可。 那壮汉回身看赵成竟然发笑,怒火中烧,挥着鬼头刀,大叫一声,又跃了上来。 赵成知他蛮力甚大,是以先前每一招都躲避,并不接招,也不还手。 壮汉每一刀砍下都似有千钧之力,但是如此一来,整个人便失去平衡,速度灵活度更是不及赵成。 壮汉看赵成年纪较小,身材也不及他健壮,自然千方百计想同他硬拼,而几番都扑了个空,又被他戏耍,心里愤愤不平。 而这一次,壮汉一刀劈下,赵成已拔出长剑,刀剑相碰,壮汉身体震了一震,隐隐发觉右臂肩头隐隐有些发麻,虎口也被震的生疼。 而赵成却稳稳当当站在楼梯上,手持长剑纹丝不动。 那壮汉且不露声色,心道,这一招却是力道甚大,他应该也同我一样,只是忍住了而已。 壮汉最是惧怕赵成展开灵活身法走位同他周旋,如此他便知道只要赵成出招,自己非中招不可,而眼前见这少年居然肯和自己硬拼,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而楼下众人看到赵成刚才的身手,并不觉得他武功能有多厉害,最多只能算是身手灵活而已,正真的武功高手,只怕是算不上。 壮汉想明白之后,待虎口和手臂痛感消失,提刀便又上前,此时却只觉得每一刀砍出去,对方都拿宝剑和自己硬拼,渐渐地虎口痛感变强,肩臂上也逐渐麻木,刀也使得慢了下来,更是不敢再使大力,深怕反弹之力将自己震得更厉害。 此时只见赵成剑却越发越快,当然并未使出精妙剑法,都是一些简单招式,壮汉虽然每一招都能接上,却不敢再去和他长剑相碰,心道,不曾想这少年武功这般高强。 眼看壮汉已不敢再出刀接招,赵成的快剑便停了下来。 壮汉站在那里,只感觉整个右臂都在颤颤发抖,情形却是骑虎难下。心里已经知道不是对手,自己强行再上,那就非得出丑不可。但是郑老爷在下面看着,不上的话还道自己不愿出力。 而此时那大肚煞星已看出壮汉再也支持不住,便提着两把开山斧,杀了上来,当真是煞气逼人。 壮汉此时便缓慢走到楼梯下,刚下楼,手里那把鬼头刀,再也拿捏不住,竟然掉在地上,“铛”的一声,众人一看,都是大惊。 大肚煞星虽然看着大肚便便,但是挥舞两把开山斧却灵活自如。 剑走轻灵,斧走刚猛,赵成不急于出招,想看看这大肚煞星有甚手段。只见那大肚煞星挥舞两把斧头,所到之处,皆为尘屑。 楼梯扶手已被斧头砍坏几处,楼梯之上也被斧头砸了两个大洞,只见木屑四散,却丝毫伤不得赵成半根毫毛。 赵成见对方武功却也尚可,比斗之心渐起,一剑刺出,那大肚煞星横斧格挡,剑尖竟然刺在斧头之上,瞬间火星四溅,幸亏长剑韧性较好,否则长剑便折断了,而此时长剑弯曲,只是一弹,那大肚煞星便飞了出去,宝剑发出微微颤音。 台下众人大惊,这青年好俊的剑法。 大肚煞星撞到一护栏之上,双脚一点,回身两把斧头便迎头劈来。 赵成却不识得这一招,直觉其刚猛气势有万夫不当之勇,实在不可与之争锋。 楼下那身穿草青色长衣男子说道,“这一招斧劈华山却倒是有几分看头。” 这一招“斧劈华山”,源于神话传说“沉香救母”,传说一书生刘向进京赶考,路过华山神庙,题诗庙中,戏弄庙神三圣母。 三圣母本想杀了书生,太白金星却告诉她和这书生有三宿姻缘,三圣母便与刘结为夫妻。 后来三圣母触犯天条被二郎神镇压在华山之下,她和书生的儿子沉香,遇何仙姑授以仙法,又窃得萱花神斧,与其舅二郎神大战于华山,最终斧劈华山,救出生母。 因此这一招斧劈华山,却有万夫不当之勇。 大肚煞星使出这一招,只听得“吱呀”之声渐起,而此时那楼梯却被斩破,渐渐承受不住大肚煞星重量,赵成只得施展轻功跃上楼,大肚煞星也跟着上楼,回身一看,半截楼梯悬在空中兀自摇摆。 大汉还欲再上,只听得门口甚是吵闹,不一会客栈大门打开,进来一人,身穿紫色披风,身后跟着两三人,赵成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戴宝珠。 只听得戴宝珠哈哈哈的招牌笑声由远而近,见到郑老爷躬身行礼,口里说道,“郑老爷万福金安!怎地有这么好的戏看,也不叫我?” 郑老爷轻捻胡须缓缓起身,嘴里笑道,“原来是潇湘馆的戴姑娘,失敬!” 而坐在旁边的郑少爷却是盯着戴宝珠,已经呆住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刀光剑影在云来 纸醉金迷属潇湘 郑老爷家财万贯,在杏花坞是首屈一指的富庶人家,自然不会惧怕一个青楼女子。 儿子对戴宝珠十分迷恋,让这位郑老爷对戴宝珠很是痛恨,但是却不敢对她无礼。戴宝珠虽然是青楼女子,却声明远播,结识过不少大人物,有武林中的高手,也有朝廷上的显贵,至于和他一样的富商巨贾那就更是数不胜数。只消得她随便在哪几位重要人物耳边,似有似无的吹几口枕边风,只怕就够这郑老爷喝一壶的。 戴宝珠最是擅长察言观色,从来不会轻易做出弗逆这些贵客的举动,而今天,郑家围了云来客栈,她却来了。 郑少爷最初见戴宝珠过来心里自是激动不已,而此时他心道,这戴宝珠多半是为赵成而来,心里的激动却又变为妒忌。 戴宝珠一进门,所有男子的目光便集中在她身上,对于这些,她早已习惯。 她轻轻解开披风,说道,“郑老爷,怎么今天大白天躲在客栈喝茶看戏呢?演的什么戏,是三英战吕布还是过五关斩六将?” 郑老爷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无论是三英战吕布还是过五关斩六将,其实都是以多打少,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少,可是这戴宝珠一张笑脸,无论是嬉笑怒骂,还是插科打诨,都让男人生不起来气。 原本按规矩来说,戴宝珠是青楼女子,而郑少爷又是戴宝珠的常客,郑老爷不便同他多说,但是他深知自己那个脓包儿子,见了戴宝珠只怕是让他剜眼珠子他也干,所以便同她周旋。 郑老爷说道,“戴姑娘你金枝玉叶,这是男人打打杀杀的戏,你不在潇湘馆内弹琴浇花,却跑来凑什么热闹?” 戴宝珠“噗嗤”一笑,说道,“郑老爷,你这‘金枝玉叶’几个字,只怕是骂人的话吧,按说老爷们做的都是大事,小女子确实不好掺和,无奈这位公子是我朋友,既然到了杏花坞,我就不能看着他被郑老爷打成肉泥了。” 这戴宝珠显然是来为赵成说情了。 戴宝珠在江湖上声望很大,也使得潇湘馆成了名副其实的“销金窟”,被江湖人称“太子进,太监出”,由这句话就可知道,有多少人在这潇湘馆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为了戴宝珠而声名狼藉。 可是即使有这么多人为戴宝珠豁出一切,却始终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她依旧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青楼女子,过着悠哉的生活。 而今天戴宝珠为了这个青年居然挺身而出,倒是让郑老爷大吃一惊,也让郑少爷大吃一惊,不过更是加重了他的妒火。 郑老爷问道,“这青年到底是你朋友还是相好?” 谁也没想到郑老爷这么问,赵成凝神细听。 郑少爷也凝神细听。 “朋友!”戴宝珠这两个字说地淡淡的,已看出她脸色微红,眼圈泛着点点泪星,不禁让人可怜。 但是郑老爷却发现,她不是在祈求可怜,而是面带怒色了! 此时,只见郑老爷一挥手,说道,“戴姑娘请随我来。” “郑老爷有话不妨直说!”戴宝珠依旧淡淡说道。 戴宝珠这人,于各种场合结交各种人物,无论是朝廷官宦,富商巨贾亦或是武林高手,都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之所以得心应手,除了察言观色,应对有方之外,更多的,便是凭借这份霸气! 郑老爷本来是想找个地方同戴宝珠谈判,而因为那句话似乎惹恼了她,现在居然当众不给他台阶下,心下对戴宝珠便更存了一份忌惮。 便走进戴宝珠身前,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戴宝珠听后点点头,便出门去了,跟着的几个随从也一起出去! 戴宝珠从进云来客栈到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赵成一眼。 戴宝珠出门之后,郑老爷挥了挥手,郑家少爷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只好随着众人出了云来客栈。 街上只看见云来客栈开始被郑家围得水泄不通,后来里面似乎有打斗之声,再后来一顶轿子过来,听人说是潇湘馆的戴宝珠,只见那女子进去片刻之后出来,郑家一行人也跟着出来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赵成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于戴宝珠前来相救,倒是心存感激的,可是她来了,却一眼也不看自己,并且只是浅浅说道,自己是她朋友,这显然让他很失望。 好在郑家人出了云来客栈之后,还是给客栈赔了钱,这样云来客栈便加紧维修楼梯,到了下午,云来客栈便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又开始正常接待客人打尖住店。 赵成在外面吃了饭,便回到云来客栈等戴宝珠的信。 不得不说,这是漫长的一天。 终于,到了傍晚,收到戴宝珠的信。 是一个伙计送上来的,只有简短的几句话,让他明日依旧此时等信。 这对赵成来说,无疑大为失望。 本来上午见到戴宝珠颇感欣慰,而此时却又要他等候,又是漫长的一天。 到了晚上,赵成再也无法只是在客栈等候,便到梨园楼去寻戴宝珠,他以为她会去那里听戏,却发现没有人。 后来他又到了潇湘馆,等到半夜也没有见到戴宝珠的影子。 他终于按捺不住,径直进了潇湘馆。 进了潇湘馆,才发现当真是别有洞天,里面一应铺陈物事,全是金箔镶贴,当真是金碧辉煌,难怪此处别名“销金窟”,当真是用金银珠宝堆出来的,没有这些达官显贵的奢侈铺张,何以有潇湘馆的金碧辉煌。 虽然已经子时,但是潇湘馆依旧灯火通明,红裙绿衫穿行其间,聘聘袅袅嬉笑之声不觉于耳,打牌猜拳,饮酒行令当真是好不热闹。 当然也可隐隐听到唱曲弹琴之声,只是在这声色竞逐的海天盛宴,弹琴唱曲之声几不可闻。 赵成本是一介武夫,对于此等喧哗吵闹不甚喜欢,只是瞧着这等繁华之态,也不禁感叹,世人为何追求功名利禄,这等温柔乡里,简直只比人间天堂,就连驰名大江南北的文人雅士,都不能免俗,有何况凡人? 最后只得探口气,嘴里说道:有钱真好! 正自想着,有人过来招待,是以青年男子,问赵成在潇湘馆可有相好,赵成瞧了瞧自己的打扮派头,只怕说出戴宝珠会让别人笑掉大牙,只说没有,便转身出了潇湘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出了潇湘馆,赵成暗自想到,我却不能再这般下去,心心念念只为见到戴宝珠,而她却浑似没放在心上一般,一股恼恨之情渐起。 待得次日,赵成本想离了杏花坞,却一想戴宝珠必然还有信传来,且不如再等一天,看她到底说些什么。 到了下午,果然有信传来,让他今晚子时到她府上相会。 赵成原先的恼恨之情瞬间烟消云散,想着终究和这等女子相好,到底还需吃些苦头。又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没有早晨负气离去,否则怎地能够和她相会? 又是漫长的等待! 赵成早已在戴宝珠门口恭候多时,只等子时已到,便闪身进了她府上。 见到戴宝珠,只见她却又在同胧月饮酒作乐,浑似没有自己这般的相思之情。 戴宝珠见到赵成,哈哈哈哈的笑声便又传来,只说道,“赵公子,我因诸事繁忙,烦你等了几日,委屈你了。” 赵成虽然先前多有不满,此刻便听了这两句话,浑身上下倒是说不出的舒服痛快,她终究还是惦记着自己。 赵成说道,“昨天还要多谢你到云来客栈搭救。” 戴宝珠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上桌喝酒,淡淡地说道,“唉,也都是怪我,只恨这郑公子也太过胡搅蛮缠,竟然跑去云来客栈围你,虽然以你的剑法,倒也不足为惧,终究此事因我而起,我怎好再不出面。” 赵成此时方才想起,昨天她只是出面说了几句话,郑家人便全部撤离了云来客栈,这让他顿感惊奇,便问道,“戴姑娘昨天只是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了郑家人,我倒是不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胧月在一旁看着赵成嘻嘻笑着,说道,“哎呀,我说赵公子,既然姐姐已经答应同你相好,你们两个左一句戴姑娘,右一句赵公子,只怕也是太过生分了些!” 这话倒是说到赵成心里,他本想着戴宝珠叫他前来相会,想必是二人单独相处,却不曾想胧月也在此处,只是二人也刚相好,自然难免生分了些。 戴宝珠却说道,“我既答应同你相好,也给你提了条件,那日当晚你是全部应承下来的,奈何转身却又做不到了呢?” 赵成还欲解释,只听得胧月说道,“你可知道,江湖上很多人要听得姐姐一首曲子,只怕是重金相求还不可得,还要提前多日预约,方才能得机会,赵公子,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姐姐分明让你等信,你怎好自己又跑去潇湘馆?” 这一番话却把赵成说的浑然没了先前的不满之情,只有懊恼和悔恨,真是后悔自己昨夜不该跑去梨园楼和潇湘馆,不仅违背约定,还为自己徒增烦恼。 戴宝珠却又说道,“只是天下男子,都是同你相好之前,便是什么都可答应你,一旦相好之后,却又忘得干干净净,此事倒也怨不得赵公子,只是想起初见赵公子那情景,便又难以释怀。”戴宝珠说完这句话,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下人连忙端来一碗人生汤,她喝了几口,方才好转。 赵成却低下头,不敢再看戴宝珠,她因为先前咳嗽,已经是粉面微红,而说到这些事,显然她脸有愠怒,却又颇有遗憾。 赵成小心翼翼抬头瞧她一眼,只觉得当真是粉面桃花,却又不怒自威,心道,我赵成当真是天底下最为有福之人,得一知己若此,夫复何求? 胧月和戴宝珠见一番抢白,把一个赵成竟然说的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便也不再说了,又自顾喝起酒来。赵成自见了戴宝珠之后,第一是害怕听她咳嗽,第二便是怕见她喝酒熬夜,只是觉得,她每喝一口酒,便会少活一年一般。 只是赵成哪里知道,戴宝珠几乎年年如此,月月如此,天天如此,是以身体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赵成独自在那里想着,却又不敢多话,胧月自然知道可能自己在此,赵成才如此拘束放不开,便准备起身告辞。 戴宝珠看着赵成那个样子,知道他肯定刚才被指责,不敢说话了,便端起酒杯来敬赵成,赵成本欲劝她少喝些酒,但是想起先前有约,不得干涉她的个人生活,便只好也陪着她喝。 胧月说道,“赵公子,你说你这个人,先前见不到姐姐吧,急得和什么一样,现在见到了,却又浑似闷闷不乐,这可怎么是好呢,好啦,我也不多打搅两位了,姐姐,烦你差人送我回去罢。” 戴宝珠却不想她走,说道,“时候尚早,你这么快便回去作甚?” 胧月酸溜溜地说道,“唉,你们小两口好容易相聚,我也不好多打扰啊。”说完已经站起身。 赵成也起身相留,说道,“胧月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想,我见着你们在一起这么高兴,我也高兴,只怕你一走,我却不知道对戴姑娘……对宝珠说些什么呢,你就再陪我们说说话吧。” 赵成这一番话却是极为真诚,只听得胧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对戴宝珠说道,“哎呀,赵公子,怕是在这家里我比你还熟一些吧,怎地你倒扮演起男主人来啦?” 赵成本是诚意相留,不曾想被这么一说,倒好似自己喧宾夺主,只瞧着胧月往日一言不发,这时调侃起人来,倒是咄咄逼人,便不再说话。 胧月又转身对戴宝珠说道,“好啦,姐姐,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说话。”又是一阵怪笑。 戴宝珠此时倒也不再强留,派人备了轿,将胧月送走了。 房里只有赵成和戴宝珠二人。 赵成诚恳的道歉,“我确实急于见你,昨天到了梨园楼和潇湘馆找你,违背了答应你的话。” 戴宝珠虽然平时总是打着哈哈,此时却一本正经说道,“赵公子,我与你方才认识第二天,你便闹这么一出,只怕日后你还会重蹈覆辙。” 赵成不好接言,却又不得不接,说道,“我日后定当谨记,只盼你能原谅。” 戴宝珠望着他,说道,“你开罪了郑家父子,倒不足惧,只是终究你要隐蔽身份,若是暴露,只怕对你不利,将来还有更多麻烦,我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 赵成点点头。 戴宝珠又说道,“我知道你口里说到梨园楼和潇湘馆去寻我,是急于见我,但我知道你心里却是对我不信任,这样很不好。” 赵成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是个青楼女子,看似文弱,但是自己的内心早已被她看的明明白白。 正要说话,只听得戴宝珠继续说道,“我既答应同你相好,你便应不再有所怀疑,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一个活不到老的人,纵然我只是个青楼女子,但是我也渴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男子。” 戴宝珠说着话,杯子里的就却一杯一杯往口里灌。 赵成听她说自己活不到老,本想接言,却不料戴宝珠继续说道,“当然,你可能也会想到,像我这样的女子,身边仰慕和追求者只怕是数不过来,只是你若要是能够体会,便知在这江湖之中,人心险恶,又有几人是能够没有所图的真心待你,当日我见你看我咯血便掉下眼泪,便知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是以才同你相好,却并不是我戴宝珠身边就缺了男人!这一节你需要知晓。” 这一番话既实际又真诚,赵成看着她一杯一杯喝酒,又说自己将活不到老,便又泪流满面,既同情戴宝珠遭遇,又为先前怀疑她是否真心同自己相好而深感愧疚。 赵成怯懦懦问道,“你身体不好,我找了名医为你医治就是,干什么说你活不到老?” 戴宝珠说道,“你不知道我求过多少名医,都说我这病是自娘胎而来,都无办法,所以我也认了。” 赵成又抢着说道,“那你少喝些酒,不熬夜总是好些。” 戴宝珠端在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露出淡淡地微笑,说道,“你便很害怕我死去吗?” 赵成使劲点点头,眼泪却忍不住哗啦啦滴下。 戴宝珠说道,“你是个心肠很软的年轻人,就当是为了你,我少喝些酒,不熬夜便是了。” 赵成眼里泛出兴奋的光,说道,“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只是我可不是干涉你的生活,是你自己说的。” 这下戴宝珠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成想起白天戴宝珠只是路面说了几句话,那郑家父子便离开云来客栈,便问道,“你到底对郑老爷说了什么,怎地他听了你话就走了?” 戴宝珠说道,“只因我认识一个大有权势之人,掌握着郑老爷大笔的生意。” 赵成便问道,“什么生意?” “矿石!”戴宝珠缓缓说道。 “矿石”两个字钻进赵成耳朵,便联想到前几日张木木说的,一路上看到岳泰镖局大队人马正在运送货物,居然也是矿石,难道这郑老爷做的生意便是岳泰镖局的?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岳泰镖局只是送货,背后还有主家,只是主家是谁呢?能够请得起岳泰镖局,自然不是一般人物。 正要问戴宝珠这一系列问题,只听得戴宝珠说道,“这些事你就不要问,也不要参合,好吗?” 赵成只得把话咽进肚里,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饮蛇酒逞英雄 出拳掌论阴阳(一) 夏季到来,蝉不知疲倦的鸣叫,似乎将夏日的炎热加深了几分。 一条笔直的官道伸向远方,道旁姹紫嫣红的野花盛开,蜂蝶飞舞其间,走在官道上,便似乎能够闻见花香。 官道上一高一矮两人,走得不快,正是张木木和夏梦蝶,他们正赶往少林寺。 自离了杏花坞,二人已经行走数日,只是夏梦蝶一路上见了美食便要吃,见了美景便要看,一会是走不动,一会又不想走,是以二人走了数日却还未达嵩山。 二人走了一阵,来到一座朱红色凉亭,凉亭已经褪色,可见年代久远,夏梦蝶见日头正大,步行出了许多汗,便提议到凉亭中休息片刻。 张木木二人进了凉亭,却发现亭中还有二人。 这二人一老一少,老的约莫六十岁左右,少的十二三岁,都是身穿灰麻长衣,只是那少年因天气炎热,卷起了裤脚,露出腿干。 二人手提长剑,少年背着包裹,显然也都是江湖中人。 张木木和夏梦蝶在他们二人对角坐下,张木木便拿出酒壶,喝起从杏花坞带来的杏花酒。 那老者一闻酒香,便朝着张木木看了过来,杏花酒香气浓郁,酒性平和中正,张木木正喝得起劲,只听得那老者说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他鼻子嗅了嗅,接着说道,“好香的杏花酒啊。” 张木木一看那老者一闻到酒味便知道是杏花酒,说道,“老先生果真是懂酒之人,一闻气味便知是杏花酒。” 那老者哈哈一笑,一口牙齿已经剩不下几颗,老者说道,“要说酒香,除了汾酒,便属杏花酒啦,小兄弟,你的杏花酒端地是不差啊。” 张木木听他这样说,心里也很高兴,便站起身,走进老者身前,说道,“你喝几口尝尝罢。” 那老者早就急不可耐,见张木木竟然主动将酒壶递了过来,也不推辞,赶紧接过酒壶便喝,起先将酒壶悬空,喝了一小口,赞到,“妙哉,妙哉!” 接着将举起酒壶,只见清凉的酒水缓缓流入老者口中,待老者将酒壶放下,摇了一摇,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便讪讪地将空壶还给张木木。 张木木虽说有些心疼,但是见这老者率性,且有懂得品酒,便也不以为意,接过空酒壶问道,“老先生,这酒如何?” 老者说道,“这酒起初闻起来甚香,喝第一口觉得甚是妙哉,可是再喝便无先前滋味了!” 夏梦蝶在一旁站起来说道,“哇,你这老先生,起先没喝到别人酒时,只夸人家酒好,待把别人酒骗过去喝光了,却又说人家酒很一般,你真是狡猾得紧。” 张木木见夏梦蝶颇为无礼,竟然对老先生这般说话,便开口说道,“我这哥哥口不择言,还望老先生莫要见怪。” 不曾想那老先生哈哈一笑,还未说话,旁边那少年说道,“我爷爷正是这般的,碰见别人有好酒,便要骗过来喝,喝完还要说人家酒不好哩。” 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见这少年甚是可爱,便都在一旁笑了。 那老者拿手在少年头上轻轻敲一下,那少年本想躲开,却未来得及,显然那少年并不喜爷爷喝酒。 那少年又接着说道,“爷爷你三天之中有两天便是醉的,我们几时才走得到少林寺。” 那老者说道,“急什么,迟早都会到的。” 老者说完从少年身上拿过那青布包裹,那包裹已经褪色,显然时日已久,老者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在里面摸来摸去,拿起一个青花瓷小酒葫芦,却放了回去,又摸到一个大酒葫芦,拿在手里,摇一摇,又放在耳边听一听,随手一扔,便朝着张木木面门打来。 老者看似缓缓一扔,却不知那酒壶飞的极快,差点撞到张木木面门,好在张木木反应极快,赶紧避过。 只见那酒壶撞到亭子的立柱之上,亭子抖落几滴灰尘,显然这一出手劲道极大,而酒壶撞到亭子上,却完好无损,待酒壶弹回之时,张木木跃起身来,一把将那酒壶拿住,落下地来,却还是被那酒壶生生带出去一步多远。 老者叹道,“小兄弟好功夫。” 张木木和夏梦蝶俱是大惊,暗道,这老者功夫实在太强。 张木木心道,要说他这一手,自己要是蹿足了劲道,也是可以做到,但他却是信手拈来,就这么随手一扔,便有了这样的劲道,着实令人钦佩。 张木木惭愧说道,“老先生才是好功夫。” “那当然,”那少年赶紧接话。 老者说道,“小兄弟,品品我这壶酒,如何?” 张木木打开酒壶,只觉得香气很淡,却有一股凌冽刺鼻的酒气袭来,这显然是烈酒。 张木木抬眼往酒壶里面一瞧,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夏梦蝶最喜稀奇事物,也跟着过来瞧,瞧过之后跳起大声叫道,“蛇,蛇啊!” 那少年乐不可支,笑嘻嘻说道,“一条蛇却把你们吓成这般?还有更大的我都敢去捉哩!” 张木木再也不敢朝酒壶里面瞧了,更加不敢喝那酒,说道,“这不光是蛇泡酒,却怎地是活蛇?” 一听说活蛇,夏梦蝶赶紧跑开,远远离了那酒壶,说道,“你快还给人家。” 那老者也乐得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我这酒,你敢喝么?” 张木木一听这么问,心知对方自然断定自己不敢喝这蛇酒了,便举起酒壶,任酒水缓缓流入口中,只是那小蛇却被里面小截木棍卡主,不得出来。 喝下一大口酒,张木木只觉得这酒味道当真奇特,这么热的天,这酒端地如冰水一般,喝下肚去,简直舒服已极,便拿起来再喝,那老者已走到身前,望着自己酒葫芦。 张木木心知老者定然惧怕自己也将他酒喝完,便拿下来,说道,“老先生,您这酒可比我的好得多啦!” 那少年说道,“你可知足吧,爷爷从来只舍得给我喝一小口,却让你喝了这么多,你知道么,爷爷这酒是用丹药酿制的,可不是一般的酒。” 张木木赶紧盖上酒壶,将酒壶还给老者,口里说道,“多谢!” 那老者伸手来接酒壶,张木木刚和那骨瘦如柴,长满斑点的枯手一碰,却发现酒壶似乎已经长在自己掌心,无论如何也递不出去,接着只感觉一道极其绵柔却又厚重的内劲向自己袭来。 张木木手里的酒壶既递不出去,便想要缩手拿回,却也是不能,他那只手竟似被强大的胶力粘在了那酒壶之上。 张木木当即提气,运用纯阳真经的内劲与之相抗,却只觉得自己的内力似乎进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消弭于无形,不禁心下生一股寒意,额头上却沁出细细汗珠。 而那老者依旧面带笑意,笑眯眯地望着张木木,而此时两人由于内力激荡,袖内已鼓起大大的气风,老者衣襟胡须随风飘扬。 夏梦蝶在一旁不屑一顾地说道,“不知羞耻的牛鼻子老道,就知道欺负后生晚辈。” 老者哈哈一笑,张木木禁不住后退了三步,心内气血翻滚,一阵眩晕之感袭来,险些摔倒,夏梦蝶赶紧上前,一手抵住张木木后腰,扶住了他。 而那老者五指张开,酒壶竟然稳稳地长在他空空的手掌之中。 老者这才将酒壶重新放入先前包裹,口里说道,“你这娃娃,肯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夏梦蝶冲他做个鬼脸,却不理他。 张木木赶紧坐下,凝神运气,片刻之后心内方才安定下来。 老者瞧着张木木说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功力,着实不易啊,只是你内力不纯,有我道教真气,却也有邪派之气,日后定要潜心修炼,切不可遁入魔道啊!” 老者的话不禁让张木木大为震撼,他自己尚不知纯阳真经的出处,更不知自己还有坠入魔道的凶险,不由得问道,“老先生何出此言?” 老者说道,“你体内分明是有我道家内功,却又不纯,你同你身边这位小兄弟是甚关系?” 张木木看一眼夏梦蝶,更加不解,问道,“他是我的好友。” 老者又看一眼夏梦蝶,神色有些暗淡,却不说话。 夏梦蝶说道,“牛鼻子老道,你莫要危言耸听,天下武学广博,也不岂止你一家,什么道不道,纯不纯的。” 老者说道,“这话说得也是,你们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张木木答道,“听闻天下英雄要齐聚少林,索要天寒剑,只怕这中间原有些误会,我们此行正是要上少林寺,向天下英雄解释。”顿了一下,张木木又问道,“老先生,你们将去往何处?” 老者缓缓答道,“我们也是赶往少林,小兄弟既然知晓其中误会,还盼早日澄清,以免江湖朋友同室操刀啊!”言辞之中,甚为恳切。 张木木说道,“自从锻剑城连环凶案以来,江湖上怪事颇多,牧花城又现身江湖,只怕其中误会原也颇多……” 老者问道,“小兄弟既然知晓其中误会,不知是否知晓,胡氏神医三兄弟惨遭灭门的大案却是何人所为?” 张木木大惊,问道,“你说什么?胡氏神医三兄弟灭门惨案?”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饮蛇酒逞英雄 出拳掌论阴阳(二) 那老者一脸惊奇模样,望着张木木,说道,“轰动江湖的胡氏三兄弟,一门四十八口惨遭灭门的大案你没有听说过吗?” 张木木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老者答道。 张木木神色黯淡下来,脑子里浮现起那日,在胡宅和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相斗的情形,那天下着滂沱大雨,数人围攻花千寻,均是不敌,自己最后被方媚媚一掌推入河流之中。 当日乌云密布,他被方媚媚一掌推开,身体轻飘飘的飞在空中,紧接着是急速下落,他心里着急,但是却无能为力,他便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飘在空中,方媚媚那张脸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屋顶云层之中,而自己则一头栽到汹涌的河流里,便不省人事。 现在听说胡氏三兄弟被灭门的消息,心底那最为惧怕,却又不敢面对的现实,到底还是摆到眼前了,如此说来,只怕方媚媚已经凶多吉少。 却不想那一次竟然是和她见最后一面,心底蓦然悲伤起来,想着当时她将自己推入河中,只怕是已经预料到会死在花千寻手上,是以急切地问了自己那个问题,而当时却哪里明白,终究还是没有回答她,若知那次竟是生死诀别,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一想到此,对牧花城的仇恨便像一点火星落在枯草莽原之上,瞬间引发燎原之势。 张木木口里狠狠咬出四个字,“是牧花城!” 那老者见张木木神色异常,问道,“你说胡氏神医是被牧花城所杀?” 张木木再次点点头,却不再答话。 那老者再次问道,“小兄弟,胡氏神医被牧花城所杀,可是你亲眼所见?” 此时,亭子里面虽然还十分炎热,但是亭子四周似乎已经泛起阵阵凉意,连最爱插嘴的那个少年,此时也在一旁凝神细听。 张木木听到老者这么问,也不好过于武断回答,只是说道,“当日牧花城找上胡宅来,我们和她们交了手,但是后来我被人推下河里,就不知道后来的事了,直到今天听您说被……被灭门的事情。”张木木声音已十分悲壮。 那老者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十有八九和牧花城脱离不了干系了,现在江湖各门派上少林寺,也为的是商议共同对付牧花城的计策,看来江湖上这一场厮杀再所难免了。” 张木木倒是急于知道牧花城的所在,便问道,“老先生,您知道牧花城到底在什么地方吗?” 老者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她们极少现身江湖,即使现身,也如幽灵一般,让人捉摸不定。” 正说着话,只见官道上一行人,大约十人左右,其中一人说道,“师兄,听说已有人和少林寺的和尚交上了手,咱们还是赶紧去吧,免得晚了就没有热闹好瞧了。” 听了这话,张木木心下着急,深怕少林寺被天下英雄围攻,便对老者说道,“老人家,情势紧急,看来我要加紧步伐赶往少林寺了,先走一步。”说着向老人家拱了手。 老者却淡淡说道,“小兄弟,你不必着急。” 张木木一怔,问道,“老人家没听说吗,已有江湖门派和少林寺动上手了,我怕迟了有变。” 老者说道,“武林盟主都没有说话,这些江湖门派提前赶去,只是探探口风,并不会大动干戈。” 张木木先前已被这老者的武功震慑住,又看他年纪颇大,一幅仙风道骨之态,便对他的话多了几分信任,问道,“依老人家之见,将来便会怎样?武林盟主也会去少林寺么?” 那老者却不回答他话,问道,“小兄弟,你是什么人?” 张木木答道,“我叫张木木,小时候曾在锻剑城呆过几年,后来……后来便自己出来了。” 张木木一提及锻剑城,便涌起一股伤感之意。 接着又说道,“老人家,还未请教你是?” 夏梦蝶先前一直听他们说关于胡氏兄弟凶杀案的事情,便没有插嘴,此时便说道,“他便是名满天下的青城山玄岳道士。” 张木木却只听说过青城山的玄木道士,不知还有个玄岳道士,但单就青城山三个字也足以鼎鼎大名了。 那老者便瞧着夏梦蝶,问道,“你是一世道人的公子吧?” 夏梦蝶朝着玄岳道士轻轻拱了下手,说道,“正是,见过世伯。” 玄岳道士问道,“你爹呢,怎地就你自己跑出来了?” 夏梦蝶说道,“我爹当然在山上,我又不爱修道,就下山随便玩玩。” 玄岳道士虽然是道教中人,但是却都是穿着寻常衣服,因此一般人便认不出他是道士,他虽未见过夏梦蝶,但是见他一眼便瞧出自己的武功家数,又和夏一世道士有几分神似,便猜测他准是蓬莱仙山夏一世的公子,没想到果然不错。 张木木问答,“道长,你们前去少林寺,所为者何?” 玄岳道士说道,“听说群雄都上少林寺,所以便凑个热闹。” 张木木点点头,已经歇息了近一个时辰,心里终究还是着急,只盼能尽快到少林寺,便起身告辞。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加快了步伐,不日来到河南嵩山境内,便感觉武林人士多了起来。张木木心道,果然各地的武林人士都聚拢到了少林寺,如能聚江湖武林各派人士之力,想必对付牧花城定有胜算。 张木木因少时便受到牧花城追杀,后来牧花城又屡犯凶案,而最近居然将胡氏神医一门全部灭族,自然对牧花城仇深似海,定要将其除之而后快。 他二人在沿途一些听闻也得知,牧花城所犯凶案实在太广,大多数江湖门派都牵涉其中,是以想必这些人都和自己一样,对牧花城恨之入骨。 夏梦蝶倒是显得极为兴奋,他初入武林,见到江湖各派人士,大家举止各异,言谈之中,也听到好些他之前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便沉浸在一片新鲜好奇之感中,只是见张木木这几日心思颇重,知他好友生死存亡未知,定然心里着急,便不好过于外露欣喜之情。 二人正走在道上,却见到一群人似乎正在寻什么东西,很是热闹。 只是大家或搭弓引箭,或拿刀持枪,却又不是比武较量的样子,显然当是在追杀什么凶猛野兽之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少室山上现白猿 嵩山境内,一众武林人士拿刀持剑围在一起,朝着山上看去。 众人站在山道上,山道下约两丈深的地方有一山涧,山涧水流平缓,山水十分清澈。 山涧靠山道这一面虽然不高,全是怪石,溪水已将这怪石冲刷地甚是光滑,人一靠近这山水便觉得清凉无比,尤其在这夏天,更是凉爽。 只见此时一众人都不说话,似乎屏住了呼吸在瞧些什么,张木木二人顺着众人目光瞧去,只见山涧对面葱葱郁郁的小树正在微微晃动。 张木木心道,莫不是什么爬虫野兽在此?正自想着,发现一双手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回头一看,却是夏梦蝶,双手抓着自己胳膊,身子已经缩到自己身后。 张木木只觉好笑,一个山寨哥哥,居然既怕蛇又怕野兽,当真是也忒胆小。 忽然有一人叫道,“它在那儿!” 众人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去,一个白色事物在对面树林中飞快地跑着,大家十分兴奋,也跟着向山上跑。 由于树林太茂密,却始终瞧不见对面到底是何种野兽。 张木木见夏梦蝶也跟着众人向上跑,张木木问道,“你不是害怕么?” 夏梦蝶说道,“谁怕了!赶紧看看去。” 于是二人也跟着众人跑着,跑不多时,却见对面树林不再动了,这边大家也不再动,只有人窸窸窣窣小声说着话,已有两人拿出弓箭,准备射向对岸。 此时,有个胆大男子便准备跃到对岸去,他身后一人拉了他一把,说道,“别去。” 只见一支箭“咻”地一声,飞入了对岸的树林之中。 对面树林内发出一声嚎叫,声音倒不甚大,这嚎叫声似狼似虎,却又非狼非虎。 倏地,只见一只大白猿从树林中窜出,众人皆是大惊。 那大白猿足有两人多高,手里却拿着刚才那人射出的一只箭,白猿径直冲下山,到了山涧之中,众人一片混乱。 白猿通体白毛,只有脸上全是黑色,他眼窝深陷,鼻孔朝上翻起,露出森森白牙。 那人又射出两箭,只见两箭都射在白猿身上,只是沾了白猿身体,旋即掉下,那箭却似射在石头上一般,而白猿显然未受轻伤。 白猿在山涧捡起一个碗大的石头,朝着众人砸来,众人大惊,张木木赶紧挡在夏梦蝶身前,拔出宝剑,一剑竟将飞石斩为两半。 白猿又用他那长满白毛的双手捧起溪水,朝众人洒来,而后竟然对着众人将那只箭折为两段,之后露出红色屁股,一闪身,进了林子。 夏梦蝶先前被那块飞石吓了一跳,此时见这白猿甚是可爱,却又嘻嘻笑了出来。 只见那白猿入了林子之后,便径直往山上爬去,初时还能见到树林晃动,后来便无任何异象。 过不多时,只见一人喊道,“看那里。” 只见那只白猿已经攀上悬崖,在对面峭壁上攀援,由于隔得太远,那白猿却显得很小,直到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张木木心道,只怕是绝顶高手,也无这等身手。 众人见白猿消失了,便意兴阑珊,各自准备下山去。 张木木拉住一人问道,“大哥,请问一下,你们为甚要抓这白猿?” 那汉子刚才见张木木挥剑劈开飞石,对他颇有敬畏,便说道,“这你都不知道,?” 显然这似乎是一件人人皆知的事情,却唯独张木木二人不知。 张木木摇摇头。 那汉子说道,“小兄弟,你剑法这么好,难道不是为了天寒剑来的么?” 张木木又摇摇头,只说不是。 那汉子见张木木是真的不知道,便说道,“相传这白猿便是当年守护天寒剑的灵物,而少林寺的法能大师,便从这白猿手中得到了天寒剑,知道了吧?” 张木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张木木见众人下山,便和夏梦蝶准备上山。 可是在上山的路上,却不断碰到武林中人,有从山上下来的,也有上山的,张木木心下甚是疑惑,原以为刚才大家都等在山脚下,却不曾想山腰还有这么多人。 二人一路上山,夏梦蝶过不了一会便落在张木木身后,张木木不得不停下来转身等他,夏梦蝶望着陡峭的嵩山说道,“难怪少林寺被称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寺庙建的这般高,他们武功高低不说,只是在气势上便先高了一筹。” 张木木不知他怎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只见又从山上下来数人,并且明显身上都有伤,张木木便上前问话,一个汉子说道,“少林寺的秃驴真阴险,居然埋伏在暗处施放冷箭,我们中了埋伏,好多人都受伤了,你们最好不要上山了。” 张木木听完心里一惊,少林高僧如何会埋伏在暗处施放冷箭? 正还要问,那人便被搀扶这朝山下走去。 不多时,又见数人下山,张木木上前问是他们是被何人所伤,那人只是摇头,说少林和尚好生无礼,弟兄们还未上山,便被他们埋伏,自己人不敌,败下阵来,好多兄弟都受了重伤。 张木木再一看时,果然个个较之前一拨人,受伤更重,有的胳膊被打断,有的胸口被剑刺伤,鲜血直流,还有的一条右腿居然被砍断,被人抬在担架之上,嘴里只是叫苦。 张木木心里也暗暗害怕起来,问那人说道,“少林寺和尚慈悲为怀,为何会下如此重手?” 那人显然对少林寺已经恨之入骨,狠狠地说道,“少林和尚目高于顶,定然是见连日来无数人上山,他们心里恼恨,是以下了毒手!” 张木木无论如何也不能信,便再次问道,“你确定是少林寺的和尚打伤你们的?” 那人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说道,“这少室山除了和尚,还有什么人,我亲眼看见一个个都是和尚,那些和尚当真是好生厉害,不但将我们打伤,还说我们厚颜无耻,就这点本领还想上少林寺夺剑,这下一定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说完竟然笑得十分得意,唉……” 听他这么说,张木木心道,这定然是少林寺无疑了,少林寺在武林中数百年来都是泰山北斗,而此时定然见这些江湖人士群起上山,心下恼怒,故而下重手威慑也未可知,当真自己还是来迟一步,只怕少林寺这次已和江湖群豪结下深仇大恨了…… 张木木正自想着,夏梦蝶望着他问道,“贤弟,咱们还要上山么?” 张木木瞧着他,一时竟也没了主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舍利塔内降妖魔 少林寺后山,有一处极为神圣的地方,便是“塔林”,所谓“塔林”,乃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舍利塔,舍利塔便是少林历代师祖,圆寂之后埋骨之处。 舍利塔的层数多是一、三、五、七、九、十一、十三等单数,不一而足,一说是单数为阳,双数为阴,而舍利塔正是镇宅之用,驱散邪气,便取单数,也取佛门之人终身不娶之意。 此时少林寺舍利塔周围布满了僧人,或拿刀,或持剑,还有罗汉棍,正蓄势待发。 “塔林”前方,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领衔少林寺法字辈高僧,一共五人站成一排,法惠大师居中,左右依次是法尘、法难、法残、法明,少林寺罗汉堂等诸堂首座。 站在对面的也是五人,五人皆穿兽皮衣裳,裸露双臂,并且双臂全是黑色花纹,看着甚为恐怖,且右边脸颊处也有黑纹,五人皆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显然不是中原人士。 为首一人相貌极丑,头顶已秃,只有周边一圈半黑半白头发披散开来,右边嘴角似曾受伤,又似溃烂,一块暗红参白疤痕,看着令人作呕。 法惠方丈朗声说道,“几位施主擅闯我少林藏经阁,意欲何为?” 那秃顶人嘿嘿笑道,“方丈是高人,在下也不隐瞒,我练功受伤,听说少林寺有上乘武功心法,不知方丈可否借给在下阅看?” 法惠方丈说道,“既然施主是要治伤,却不走正门,又为何从后山绕进藏经阁?” 秃顶人上前几步,抬头说道,“方丈此言差矣,主要为避免冲突。我们本想绕到藏经阁,顺便瞧瞧就走,不想惊动了几位高僧,真是罪过,罪过!” 法残大师朗声说道,“施主言重了,我看几位施主治伤是假,来盗取武功心法是真吧?” 那秃顶人看着法残,只见他一只腿短,说道,“这位便是戒律堂首座法残大师吧,你要这么说,那也可以,只是大家同为习武之人,我们来寻几本武功秘籍看看,又怎算的偷呢?” 几位少林大师面面相觑,只见此人竟然识得法残大师,而法残任戒律堂首座也是近年来才有的事,显然对方将少林寺的底细摸得甚为明白,既如此,那自然便是有备而来。 法惠方丈说道,“如果老僧没有看错的话,几位应该是东胜神洲娑婆罗刹界的高人吧?” 那秃头眼睛一亮,说道,“方丈大师果然火眼晶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法眼。没错,我便是娑婆罗刹界的罗刹王,哈哈哈。” 他本来声音就沙哑尖厉,这时忽然发笑,这几声笑当真是凄厉瘆人。 法残说道,“传闻娑婆罗刹界食人饮血,无恶不作,少林寺的佛门真经,岂可传与你们?” 罗刹王目露凶光,沙哑尖厉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少林寺是决意不肯救死扶伤了?” 法难大师狠狠说道,“对付妖魔之人,我佛门中人自当降妖除魔,何谈救死扶伤?” 罗刹王淡淡一笑,说道,“如此很好,今天便找几个和尚打牙祭!” 众人听这妖人居然说要吃人,不禁心下惧骇! 法难大师怕这妖人当真会吃人,便传下令去,少林一众僧人不可妄动,时刻结成阵型,全力御敌。 法惠大师说道,“佛门圣地,几位施主不可妄动刀剑,还是请下山去罢。” 秃头说道,“不忙,我们难得来中原一趟,又听说少林寺乃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今日不见识见识,岂不遗憾?” 说完,一把弯月一样的大刀已经从腰间拔出,那大刀似一轮弯月,刀身之上有三个小孔,刀背之上又硬生生多出一截,却又似一把小剑。 其余人也亮出了同样的兵刃。 秃头说道,“你们少林寺是要群起而攻之,还是我们五对五公平较量?” 法惠大师担心一旦动手,若是少林弟子群起攻之,定然对方不敌,但少林弟子估计难免有所伤亡,又见对方显然是公然挑战少林寺,便说道,“施主既然是要见识少林武学,且不是搏命厮杀,自然是我们五对五公平作战了。” 说完,早有少林和尚送来五柄降魔禅杖,五位大师一人一柄。 而周围的少林寺僧众,也已经分里外三圈,依次摆好了罗汉棍阵、金刚伏魔剑阵、达摩菩提刀阵,而五位少林高僧的降魔禅杖,自然是结合了三种阵法合一的金刚伏魔阵法。 殊不知,这少林寺之所以武功天下第一,不仅因为武功家数名目繁多,并且各套武学自成系统,这一套金刚伏魔阵法,便是少林寺近期专门训练以御敌的大阵,也是最具威力的传统阵法,五位高僧为一阵,外面各有棍阵、刀阵、剑阵,这四阵又能四合为一,成为一套完整的伏魔阵法。 兼之少林弟子又常年修习金刚不坏之功,因此无论何人,一旦入了这一千人组成的伏魔大阵,任你懂得武学再多,功力再高,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对面五人见到如此繁复而又法度严谨的阵法,这才想起少林寺作为中原武林之泰山北斗,果然名不虚传。 而舍利塔外面,还站了一位僧人,他手持长剑,独自一人并不结阵,只是冷静的观察着周围一举一动。 此人便是之前的凌七翎,如今的施道和尚。 那五人倏地腾空而起,只见空中已然盘旋着五只秃鹰,一只秃鹰发出一声嘶鸣,端的是凄厉无比。 法惠大师领衔站出,其余四人分两排站立,俨然形成了以法惠大师为首的一个三角形状。 五人在空中长刀居然齐齐冲着法惠大师而来,五名僧人袖袍鼓起,显然已运足内劲,也是腾空而起,法惠大师长须飘飘,见对方五人径直杀来,已逼近丈余,便凌空向后飘开。 其余四位大师则分左右聚拢上前,显然,少林大师们已将五位妖人围在垓心。 除罗刹王之外其余四人旋即回身,法惠大师的禅杖和罗刹王的长剑相斗数招,“嘭”的一声,火光炸裂,二人散开,各自立于一舍利塔之上。 罗刹王只觉对方禅杖虎虎生风,禅杖之力竟似一道无形气墙,压着自己胸口,胸中甚感气闷,顿觉气息颇为不畅,少林寺的洗髓经经数代相传,已经炉火纯青,这一番相斗,法惠大师的内力已经源源发出,自然压住对方剑气。 法惠大师也觉对方剑气似火一般灼热,自己内功纵然精湛,到底每一招和对方相碰,都似碰到一铁炉一般,只烧的自己通体发烫,法惠大师额头已沁出汗珠。 其余四人两两相斗,正自难分难解…… 第一百二十九章 僧侣斗罗刹 法惠大师和罗刹王交上手,双方均佩服对方功力不弱。 而少林其余四位法字辈大师则同娑婆罗刹界四人相斗。 同法难大师斗在一起的男子,外号“金翅雀”,身材瘦小,却是一脸凶相,但他轻功极为高明,显然在法难大师之上。 金翅雀在一众人中最为狡猾,且诡计多端,而娑婆罗刹界极少沾染中原的礼仪教化,对中原信奉的忠、孝、仁、义也颇不以为然,因此比武斗剑从不像堂堂少林寺这般公平竞技,他们也极少单打独斗,一般都是群起而上,无论双方人数是否均等。 法难大师本就一脸苦大仇深相貌,此时又遇见这“金翅雀”,着实难斗,只见那苦大仇深的脸便更加悲苦了。 虽然法难大师禅杖力道刚猛,但是却难免迟缓,而剑走轻灵,兼之“金翅雀”轻功甚佳,是以法难大师却也占不得便宜,反而被“金翅雀”所牵制。 “金翅雀”来回飞舞,法难大师幸亏得内力精湛,禅杖所到之处,已形成一道气墙,防止“金翅雀”忽施偷袭。 法残大师虽有残疾,但在法字辈僧人中,武功可说仅次法惠方丈,他秉性急躁,脾气火爆,早年间就因同人斗殴残了腿,后来皈依佛门之后,那暴躁的脾气却未见改,唯独痴迷武学,倒是练出一身硬功夫。 而和法残对阵的一男子块头甚大,一看便是孔武有力,外号“吞天兽”,极为凶猛,每出一招,便发出似怒吼之声。 法残大师虽说是出家之人,到底是半路出家,六根不尽,平素又痴迷武学,怎奈往日在少林寺中大家即使偶尔切磋,也都点到为止,而今日却和这“吞天兽”斗得十分痛快。 娑婆罗刹界崇尚武力,“吞天兽”偌大的块头,且天生神力,遇到法残大师可谓是棋逢对手,二人禅杖对大刀拆了十余招,那“吞天兽”狂性大起,大喝一声,竟然朝着法残将大刀丢了过来,这一招力道甚是惊人,法残一低头,一柄禅杖打在刀柄,而后挥舞禅杖,只见那刀在空中画了个圈,便落到地上。 法残哈哈一笑,将禅杖插入地里,竟也空手和“吞天兽”过招,施展拳脚功夫。 那“吞天兽”也甚是痛快,朝着法残大师招手,猛地向着法残大师跑去。 法残大师大金刚掌最为纯熟,也是少林寺最为传统的外家功夫,使将起来开山裂石,虎虎有声。 那“吞天兽”朝着法残大师跑来,法残大师一掌拍出,“吞天兽”侧身避过,却不曾想“吞天兽”却来抓住法残衣服,随后竟然一把紧紧抱住法残。 这一招法残大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堂堂一代宗师,平生和人比武却从未出现这种情景! 凌七翎在一旁也大吃一惊,堂堂少林高僧和人比武,却看起来似两个孩儿打架一般,纠缠在一起,说出来有谁会信? 只见“吞天兽”拦腰抱住法残之后,脚下便使出力气,“吞天兽”因自己天生神力,仗着自己块头甚大,便时常在比斗之时喜欢同人角力,“吞天兽”脚下一使力,法残当即知道,对方原来颇懂相扑之术。 看来这“吞天兽”却也十分狡猾,看到法残脚有残疾,便抱住他后用腿打他下盘。 法残脚下险些被对方绊倒,而上身又被对方紧紧抱住,当真呼吸也极困难,好在他功力深厚。 “吞天兽”抱住法残,两人相距咫尺,法残只得在万分危急的情势之下,使出大金刚掌,打在对方侧腰京门、带脉两穴。 京门、带脉虽说不是人体要穴,但连接脏腑,那“吞天兽”直觉小腹一阵剧痛,便撒手放开法残大师。 而法残大师被“吞天兽”紧紧抱住,也已呼吸不畅,心里却暗自称奇,适才虽然不便发力,但是大金刚掌发出,打在对方腰上,居然不见对方受伤,难道他的功力竟有这般深厚? 法尘大师虽然身材甚胖,却也颇为灵活,他在众师兄弟中属于乐天派,凡事不急不慢,和他斗在一起的外号“穿山甲”,看似有些许驼背。 只见这“穿山甲”尖嘴猴腮,除了丑陋之外,模样甚是惹人厌烦,他那大刀却使得如行云流水。 法尘大师的禅杖在手中虎虎生风,威力甚是惊人。法尘一禅杖冲天直挑,“穿山甲”一个转身,旋即避过,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禅杖自然比大刀长的多,但是只见“穿山甲”转身之后踏着碎步,便抢到法尘身前。 法尘大惊,怎地他步伐如此快捷?而两人近身之后大刀则更有灵活性,禅杖反而施展不开,“穿山甲”连砍数刀,法尘只得举禅杖格挡,只见“穿山甲”忽然转身,预备翻身砍刀,法尘大金刚掌便朝他背后拍去。 法尘大师心怀慈悲,是以这一掌也未使出全力,但是却也使出了九分力气。 “穿山甲”身体飘开,人却没有受伤,原来已经练成一身金刚不坏之功,是以外号“穿山甲”,大金刚掌居然伤不得他,法尘暗想。 法明大师虽然已经七十多岁,在法字辈高僧中,属最为年长的一位,一把白胡须在空中飘飘荡荡。 和他对阵的却是一女子,虽然罗刹界一众男子相貌都极为丑陋凶狠,但是这女子除了皮肤黝黑一点,五官身材却极为标致。 若不是她身着奇装异服,脸上胳膊上画有纹身,定然也是一个美人,只是见她如此装扮,想必在罗刹界定然属于蛇蝎美人。 此人外号“绿脚蜥”,动作极为迅捷,剑法以快、狠毒着称。 法明大师见对方是一女子,却也不敢大意,只听得那女子口里大叫一声,便冲着法明大师杀了过来,当真骁勇已极。 众人正自酣战,只见空中盘旋的五只秃鹰却叫个不停,那叫声凄厉瘆人,当真让人心烦意乱。 法惠大师和罗刹王过了数招之后,虽然有把握胜他,但看着其他师兄弟战局都十分紧急,当即叫一声,“建阵!” 法字辈五位僧人腾出手来之后便腾空而起,法残也重新拿起插在地上的禅杖,众人沿着顺时针方向转动,各人和对方骤一交手,旋即飘开,却将娑婆罗刹界五人紧紧围在垓心…… 第一百三十章 金刚伏魔阵 罗刹界五人被围在垓心,虽说单打独斗他们有一战之力,但是结成阵法却显然不如少林高僧那般法度严谨,衔接有序。 五位高僧舞动禅杖,一开始绕着圈子,罗刹界五人在圈内,高僧在圈外,五柄禅杖虎虎生风,一时间俨然五人已经似一堵高墙一般,相互勾连咬合,逐渐紧密,圈子也逐渐缩小。 罗刹王等人武功虽高,但与中原武功阵法方位却知之甚少,一时间便似五只无头苍蝇一般,没了主意,四处乱撞。 罗刹王心里着急,只盼能寻一僧人大战一番,好撕破缺口,可怎知甫一交手,那僧人便跃开,待要追击,其后一名僧人便又打来,只得回身还击,是以他们五人便似一人敌五,却是首位不得相顾,已经乱了阵脚。 而僧人的禅杖却越舞越快,圈子竟然越围越小,罗刹王大喊道,“大家背靠背站立”,于是罗刹界五人便背靠着背面向外圈站立,只重防守,而不主动进攻。 此时只听得法惠大师喊一声,“收!”五位僧人便开始交叉方位,移动速度甚快,却纹丝不乱,罗刹界自然看不出其中门道。 忽然“绿脚蜥”便被一禅杖打中手臂,大刀已飞了出去,“嗯”一声险些摔倒,好在旁边的“穿山甲”及时拉住她,否则便为少林高僧伏魔阵法所擒。 “绿脚蜥”手无寸铁,手有受伤,心下恼怒,只听得“唰唰唰”三声响,三枚暗器已丢了出去,但是却不知道飞向了何方,少林高僧显然并未受伤,阵法照常紧缩。 只听得那“吞天兽”口里发出怪声,空中那五只盘旋的秃鹰发出嘶鸣,便俯身冲了下来,少林高僧不得不回身防御那秃鹰,罗刹界五人趁势冲出金刚伏魔阵,法难大师肩膀却被那秃鹰啄了一口。 法难回身击那秃鹰,只见五只秃鹰又旋即飞走,兀自在高空盘旋。 罗刹王见这少林高僧的金刚伏魔阵法着实厉害,便引了法惠大师单独来斗,以免众僧再次结了阵法。 罗刹王大刀直劈法惠方丈,法惠却与他久斗,凌空飘开,与众师兄弟又结在一块,双方又分两侧站立。 法难大师眉头深陷,后肩被那秃鹰啄伤却在滴血,他右肩至后背已经被血染红一块,法尘大师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法难,又封住伤口穴道,方才止住。 法惠大师见双方都有损伤,只怕再打下去会有更大伤亡,本欲说今日便点到为止,不曾想罗刹王却朗声说道,“少林寺伏魔阵法果然非同小可,这一阵原是我们败了。” 法惠原本心道只说是双方不分胜负,便就此罢手,只怕再斗,双方较了真,难免有所损伤,却听得对方居然主动认输,心道,这些人虽然是邪魔外道,却也光明磊落。 法惠大师只是微微一笑,“诸位施主都是高人,这一阵倒是未分胜负。” 而少林寺其余僧人却看得明白,分明是少林高僧的伏魔阵法已经将对方困住,只是对方使暗器又借助秃鹰外援,方才打得平手,也都暗自敬佩法惠方丈心胸宽大。 只是却听得罗刹王又说道,“法惠大师,输就输,赢就是赢,我们不似你们中原武人这般死要面子。” 法惠大师却不好接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罗刹王复又说道,“大师,虽说阵法上我们胜不了,但是我却想和你单独一战。你意下如何?” 法惠方丈实在不想再动兵刃,只是他也好奇,刚才分明和他交手之际,自己的洗髓经内功已经将对方的招式都压制住了,为何他现在却还要挑衅?看来这些人倒确实骁勇善斗。 法惠大师说道,“施主难道定要判个高下?” 罗刹王摇摇头说道,“并非判高下,只是觉得少林寺武功博大精深,今日有幸得见,想好好见识见识。” 法惠大师眼见避无可避,心道要是不给这些人露些本领,只怕很难打发。 法惠大师单手放到胸前,说道,“阿弥陀佛,如此那就领教了。”法残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方丈师兄小心,这些人诡计多端。” 法惠点点头。 罗刹王大笑三声,倏地长刀脱手,直朝法惠迎面飞来,随后人也凌空飞起,跟在刀后。 法惠大师不知何时手里竟然禅杖已经变作长剑,只见他提步上前,运足内力,凌空跃起,一剑砍在那刀身,刀剑相碰“铛”的一声,火星四溅,空中的秃鹰又是一声长鸣。 那大刀反身便朝罗刹王飞去,他顺手接过大刀,直觉手臂又是隐隐一麻,心道这方丈和尚功力着实深厚。 罗刹王常年茹毛饮血,所以养成了骁勇善战的习性,加之得了大量珍奇猛兽的血肉,练得一身躁动如火的阳刚功力,他本人便也似一只站立行走的猛兽了。 而法惠方丈精于修行,是有名的高僧,以空灵寂静见智慧,是以他的功力虽然看似绵柔,实则厚重。 这二人斗在一起,便算是当世一等高手的较量了,武学根基到了这个境界,基本天下武功招式都已心如明镜。 因此无论天下各派武学招式多么精妙,总是此消彼长,相生相克,是以高手的较量,定然不会以招式判高下,反而比的是头脑,比的是武学境界,往往打到最后,极有可能是以平淡无奇的一招克敌制胜。 两人相斗,看着却是一个狂暴愤怒,一个仁和平静,一个是洪水猛兽,一个是清风朗月。 一个是魔,一个是神! 虽然罗刹王手臂已渐感麻痹,但是由于他骁勇善斗的性格,招式不但不减,反而使得更加快了,法惠方丈不想同他硬拼,便慢慢克制对方内力。 罗刹王步步紧逼,法惠方丈节节后退。 忽然,法惠方丈退至一座舍利塔前,罗刹王一刀砍下,法惠方丈横平长剑格挡,接着转身转腕引剑竖直,想卸去对方大刀的劲道,却不曾想后面是舍利塔,若是由着对方这气势如虹的一刀刺向舍利塔,必然损毁神塔。 这时,只见方丈竟然使出大金刚掌在自己剑身一拍,瞬间刀剑齐断,而法惠方丈却中了罗刹王一掌,虽然站立稳当,却几欲摔倒! 那罗刹王吃了一惊,举拳又打,只见一个僧人飞了过来,眼看一剑就要刺到他肩膀,他只得在跃到高空,一个旋转飞身,退后三丈。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娑婆罗刹界(一) 少林寺法惠方丈挨了罗刹王一掌,虽说他有金刚不坏之功,可是这罗刹王至阳至刚的一掌打来,却也不好承受,当即直觉真气颇为凝滞,一时一口真气竟然提不上来,既不能动,也不能张口说话。 只见罗刹王又要攻来,此时却为一僧人所救,待罗刹王站定,见这中年僧人相貌英俊剑法不弱。怒道,“我与法惠大师比武,你怎的忽然插手?” 凌七翎挡在法惠身前,说道,“我师父宽容慈悲,不愿见你伤及佛塔,是以才为你所伤,你出手伤人无所忌惮,须知佛门重地,毁坏宝刹,伤害僧人可是要下地狱的。” 那罗刹王沙哑尖厉的声音又传来,“我才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你们这些人,输就输,赢就是赢,总爱找这么多借口。” 趁着罗刹王说话之际,凌七翎为师傅法惠运气,已经疏通了真气,真气一通,顿感舒服许多,只是到底还是受伤。 法惠大师双手合十,说道,“施主武功高强,这一战是贫僧输了。” 罗刹王大笑起来,声音甚是响亮,想必他听到法惠大师认输,却也十分自得。 法惠大师又接着说道,“几位施主武功高强,还盼不要在中原武林多生事端,这就请下山去吧。” 不曾想罗刹王却说道,“少林寺法惠方丈既然认输,我等却如何能就此下山,方才已经比试两场,第一场我们败了,第二场你们败了,如此说来,倒是打了个平手,请问少林寺还有高手吗,请出来咱们再打过?”这显然还在挑衅。 法惠方丈却只能暗暗叫苦,偏生碰到这些好斗之人,他们仅有五人,也有人受伤,却胆敢公然在少林寺如此挑衅,当真是难以应付。 法残大师早已急不可耐,说道,“少林寺一再忍让,你们这些人可不要一味强逼,否则少林寺罗汉大阵可是不讲情面的!” 罗刹王知道少林寺的阵法厉害,倒是也不惧怕,接着说道,“当然,若是如这位大师所说,少林寺群起而上,我五人估计也难有胜算,只是我听闻中原武林以少林为尊,还想着来一窥门禁,只是今日一见,却不如传闻那般,这也难怪,只怕现在的中原,武林至尊已属锻剑城,你们的武功秘籍,即使双手奉上,我也不想瞧了。” 少林和尚确如江湖所说,历年来,一向自视武林至尊,少林门人也无不以自己为少林弟子而感到骄傲,其时愿到少林学艺的门徒着实不少,若是少林寺同其它江湖门派一般,广收门徒,只怕早已是江湖上人数最多,气势最为鼎盛的门派了! 此时却听这海外妖人如此诋毁少林寺,一众少林弟子如何不气? 但是见方丈受伤,若是单打独斗,对这罗刹王到底多少有些惧怕,是以竟无一人敢于上前接战。 婆娑罗刹界向来以逞强斗狠为无上荣耀,男子若要娶得心仪女子,也要经过重重决斗,直到最终胜者,方有资格。 婆娑罗刹界男子以骁勇善战为第一名誉,对相貌学识却不甚看重,是以婆娑罗刹界男子多丑陋,而女子多美貌,却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少林僧人面面相觑,只盼法惠大师命众僧结成阵法,将这些海外蛮夷打了出去,却始终不见法惠方丈开口。 只听得此时一个老者从从少林寺山门缓缓走来,身边带着一个十二三岁孩童,此人却是张木木在山下所碰见的青城山玄岳道士。 一众僧人不识得他,心道这样一个老者怎地就自己闯入少林寺后山来了,心道定然是少林僧人都来“塔林”布防这些邪魔妖人,是以才让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老者闯了进来。 当即有一位僧人上前想拦住老者,只见老者瞧也不瞧他,却径直朝着法惠方丈走去,而法惠方丈也慢慢迎了过来。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这老者身上,就连罗刹王也暗自称奇,这样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孩子,居然跑到少室山来。 罗刹王行走中原颇有时日,知道武行四大忌,老人道士和尚小孩,上门准没好事,只见这老者仙风道骨,自有一番超脱之态,不免也敬畏几分。 法惠方丈老远便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玄岳道长来了。” 众僧一听到玄岳道人如雷贯耳的名号,都知道他是玄木道士的师弟,玄木道士在江湖上那是同法惠方丈齐名的大人物。只是看他的样子,既没有穿道服,又是一副邋遢样子,任谁也联想不到,这便是青城山的高人,选岳道士。 玄岳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贫道带着童儿下山采药,却听闻武林盟主率领江湖群雄,齐聚少林,是以上了嵩山。” 少林弟子听闻此言,便知他不是为天寒剑而来,而是相助少林了,一时都颇感欣慰。 罗刹王却没有听过玄岳道长的名号,站在那里,却又说道,“少林寺还有高人出来一战吗?如若没有,便是认输了,今后少林寺在江湖上,见了我婆娑罗刹界的人,都要作为俘虏待遇,进贡献礼。” 法难大师说道,“远道而来的诸位施主,今日少林寺来了贵客,若是还要比武,只怕少林寺无暇奉陪诸位,若是想在少林寺稍作盘桓,就请到厢房用些斋饭,若是再无它事,便请就此下山去吧。至于施主说的比武胜负,还有俘虏进贡等言语,中原却无此等规矩。若是诸位施主还是一味胡搅蛮缠,少林寺便只好罗汉大阵来恭候了。” 法难大师先前被秃鹰啄伤,是以说话声音却不大,但是他作为少林寺知客堂首座,做的最多的就是作为少林寺,接待江湖人物,迎来送往。因此他这一番话既回答了罗刹王,又下了逐客令。 罗刹王知少林阵法着实厉害,加上周边早已围满了成百上千的少林弟子,心知再斗下去只怕也讨不到太多便宜,加上先前自己一马当先上前挑战,已败了法惠大师,后来少林又无人再出战,也是极有威势,便大声说道,“既然少林寺无人再战,我们便下山去罢。” 说完一挥手,朝着山门走去,其余四人跟在他身后! 接着又补了一句话,“唉,少林寺人才凋零,只怕后继无人喽!” 说完,五个人出了山门。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娑婆罗刹界(二) 法惠大师接玄岳道士进了厢房。 只见玄岳道士却面露忧色,说道,“这些奇异人士,都是何方神圣,居然伤了方丈大师?” 法惠方丈说道,“他们是娑婆罗刹界的罗刹王,和他的四大金刚。” 玄岳道士睁大了双眼,他知道娑婆罗刹界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他们极少现身江湖,便问道,“这些妖魔鬼怪也是为天寒剑而来吗?” 法惠方丈说道,“看样子并不是,他们从后山直接入寺,居然想潜入藏经阁,后来被发现后就到了‘塔林’。”接着他又淡淡一笑,问道,“你也相信少林寺有天寒剑吗?” 两人相视而笑,玄岳道士问道,“这些人武功不弱啊,大师,你伤势如何?” 法惠淡淡说道,“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半个月内动不得真气了。” 玄岳道人不无担忧地说道,“你可知武林盟主召集了天下英雄,不日就要上少林了?” “我收到了武林盟主王锡善的书信,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有武林人士陆陆续续上少林寺来,王盟主说是天下英雄自发而来,他并未召集,没想到这番却是要大举上山来了。”法惠大师面色惨淡。 玄岳道士自怀中取出一粒黄色丹药,递给法惠大师,说道,“少林寺虽然少不了灵丹妙药,但是此乃青城山上百草炼制而成的丹药,希望对大师的伤势有益。” 法惠大师双手接过,说道,“青城山的丹药自然最具神效,炼药最为辛劳,多谢了。” 玄岳道士又说道,“只是此番上山,我见很多武林人士都受了重伤,说是受了少林寺伏击,只怕少林寺和群雄结下深仇大恨了。” 法惠大师震惊,“什么?受了重伤?” 玄岳道士点点头。 法惠大师说道,“这断然绝无可能,少林寺一来不会伏击江湖朋友,二来也绝不会下毒手啊,确实有不少江湖朋友上山,少林寺都是好言相劝,即使迫不得已出手,也断然不会使其重伤。” 玄岳道士深以为然,却又说道,“只是这些武林人士都一口咬定,说是少林寺和尚下手无疑啊。” 两个人沉默片刻。 玄岳道士又说道,“这中间定然受人挑拨,难道有人冒充少林弟子不成?据说前段时间,牧花城在江湖上行风作恶,但牧花城都是女子,却无法假扮和尚。” 法惠方丈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玄岳道士说道,“翩翩在群雄上少林的关键时刻,大师却被婆娑罗刹界的人打伤,我看这事不是巧合。” 法惠方丈问道,“你的意思是罗刹王等人冒充少林弟子?挑拨少林寺和天下群雄?” 玄岳道士点点头,说道,“我看也有这个可能。” 法惠大师神色甚为严峻,说道,“一个天寒剑就足以让江湖群雄沸腾了,此番却又惹出这么多是非来,那你说婆娑罗刹界挑拨少林寺和江湖群豪,又是为了什么?” 玄岳道士这时候却也说不出话。 玄岳道士问道,“大师,你可知这婆娑罗刹界的来龙去脉?” 法惠方丈说道,“他们本是海外东胜神洲的土着人,近年来也有人涉足中原地带。这些土着人常年靠打猎为生,是以都极其骁勇善战,这罗刹王同他的四大金刚却又和土着人不一样,他们懂得练习武功,并且武功极高,据说当年有一位中土人士到了那边,教他们读书习字,学拳练武,是以有了今日的成就。” 玄岳道士点点头。 而此时的嵩山脚下,已经齐聚了不少武林人士。 张木木、夏梦蝶知道自己二人若是贸然上山,肯定也和先前的武林人士一样,不得进入寺内,还有可能和对方动起手来。 于是二人也跟着人群下山,混在江湖群豪之中。 那些受重伤的江湖朋友便找地方养伤去了,这些江湖群豪聚在一起,此时只为等各门派的掌门以及武林盟主,一起上山。 这日已经到了晚上,大家燃起篝火,围着篝火喝酒吃肉,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火光掩映之下,夏梦蝶脸色微微泛红,眼睛瞳孔之中也燃起篝火,显然他十分兴奋。 张木木说道,“哥哥,你自己偷偷跑出来,也这么久了,等我们在少林寺办完事,你便回去吧。” 夏梦蝶摇摇头,说道,“我才不回去呢,我永远都不再回去啦!” 张木木大惊,问道,“你干什么永远都不回去?” 夏梦蝶说道,“我爹是个老糊涂,我回去他要打死我,我还回去做什么?” 张木木看着他,只觉得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却也不想内心里,性子竟然是这般要强,便又问道,“那你以后咋办?也不能总跟着我到处跑吧。” 夏梦蝶望着他,哈哈一笑,说道,“我就跟着你到处跑呗,不对,应该是等你救出你朋友,你就跟着我闯荡江湖,你觉得咋样?” 张木木淡淡说道,“若是真能救出我朋友,咱们闯荡江湖也是好的,只怕……” 夏梦蝶知他听了那玄岳道士之言后,多半那朋友已经凶多吉少,便也不再多说。 嵩山脚下此时燃起无数堆篝火,很多新柴燃烧,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夏梦蝶见张木木甚是伤感,却拿出杏花酒,自己喝了起来。 张木木一闻到杏花酒的香味,一时也来了兴致,伸手要喝,夏梦蝶却不给他。 这时候一人站起大声说道,“听闻明日武林盟主就到啦,各派掌门人也都来了,咱们大伙同上少林,讨了天寒剑,去和牧花城的人干个你死我活!” 大家一听说武林盟主要来,自然不免群情激动,又说到找牧花城报仇,自然纷纷附和,有的说牧花城伤了我师傅,有的说牧花城杀了我师弟,显然江湖上不少人都和牧花城结下深仇。 而这些话也说进了张木木心底,虽说和这些人素不相识,却不曾想大家都有共同的朋友,敌人的敌人,便也是朋友了,自然也不免觉得亲近。 大家说了一会,又一人说道,“只是少林寺的和尚也太过阴毒,伤了我这多武林朋友,待大伙上了嵩山,这笔账也要和少林寺算上一算。”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雄齐聚少室山 夏梦蝶这时笑了起来,说道,“这些江湖人士,真是好笑,开始都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想先上少林寺讨剑,岂知上了少林寺,才知道什么是武林泰山北斗,真是自取其辱。” 张木木只怕他声音太大,被人听见惹下麻烦,连忙给他示意,让他低声些。 夏梦蝶此时有些疲惫,便躺倒在张木木腿上,仰着头看着夜空。 浩瀚无垠的天空似一道黑布,上面点缀着无数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夏梦蝶说道,“贤弟,待你救出朋友之后,你最想做什么?” 张木木说道,“我第一件事便是想回去看看爹爹妈妈,已经十几年没有见到他们,不晓得这时候回去,他们可还认得我吗?” 张木木说完心里一阵酸楚,却又觉得这世间事当真奇怪。自己一心想要回家看看,偏哥哥却又是千方百计不想回家,他知道终究有一天,夏梦蝶在江湖上漂泊累了,第一件事,便是想着回家,只是此时,看到江湖上诸多新奇古怪的事物,自然是乐不思蜀。 夏梦蝶听他这么说,便又问道,“那你从小就离开你爹妈,去锻剑城学艺,也是可怜。” 张木木说道,“想起自己儿时的时光,那时和爹爹妈妈在一块,还有弟弟若云,可真是天底下最快活的时光。只是后来有了坏人追杀我们两家,爹爹妈妈便带了我们逃难,一开始我也觉得外面的世界真大,真新鲜,可是却不曾想,自从我爹将我送到锻剑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现在倒是真想回去。” 张木木说的动情,却不曾发觉夏梦蝶已经翻过身来,双手杵着下巴,趴在地上瞧着他脸。 夏梦蝶说道,“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淘气?” 张木木笑了出来,说道,“我小时候成天和弟弟若云拿着刀剑,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剑客,离开家,仗剑闯天下。” 夏梦蝶又说道,“你现在剑法高强,已经是在仗剑闯天下了啊。” “可是我现在却想回到小时候的时光,无忧无虑,同家人相伴。”张木木答道。 夏梦蝶又躺下来,说道,“贤弟,你可不要失了志气,正所谓男儿志在四方,你也是离家太久,是以才有思乡之情。我可不比你,我爹从小待我严厉,既要看书习字,又要修道练剑,可我总是偷懒,又不愿意修道,所以到现在剑法也不好。” 张木木安慰道,“你的剑法不是很好嘛!” 夏梦蝶又咯咯咯笑了出来,说道,“我剑法哪里算的好,我爹剑法才高了。” 张木木又问道,“你爹为何要修道?难道真能成仙?” 夏梦蝶想了一想,说道,“这个我就不知了,反正他没成仙,我也从没见过修道真能成仙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张木木赶紧问道。 “不过,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问世间谁人不忧愁呢,估计只有神仙无忧无愁,永远不会生病,也不会有痛苦,所以才想做神仙的吧。”夏梦蝶答道。 张木木若有所思,却也想不明白为何世间人都有忧愁疾苦,便说道,“只要是凡人,总是逃不了这些,小时候盼望长大闯江湖,大了又想回到小时候无忧虑,做官的羡慕发财的,发财的羡慕做官的,也许真的修道成仙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梦蝶赶紧坐起来,一本正经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修道可是世间顶无趣的事情,我便是因为不愿学习修道,才同我爹爹不和。” 张木木淡淡说道,“那也极是,总是不能逼迫旁人做他不愿做的事情。” 夏梦蝶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可我爹偏是爱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还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但他还是派了人出来寻你,终究还是记挂你的。”张木木说道。 二人说了很久,夏梦蝶便不知不觉在张木木腿上睡着了。 次日到了中午,官道上有人来报,说武林盟主便要来了,群雄无不欢呼,便早早恭迎在官道两旁,还早就有人做好了一面“武林盟主”的黄色大旗,只等武林盟主一到,便扛起大旗。 而山脚下也早就搭好了高台,那高台虽然是临时搭建,却也高约两丈,搭了木质阶梯,高台之上分一个主台和旁边两个侧台,供武林盟主上台讲话,侧台之上可站立他的护卫。 高台搭好之时,也有不少武林人士上了高台,体验一番武林盟主的感觉,只是上了高台,虽然视线极广,无奈台下却只有寥寥数人,便只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寥之感,而无武林盟主那般傲视群雄的霸气和威望。 此时嵩山脚下,群雄少说也有上千,只是等了良久,却并不见盟主和诸位江湖武林掌门前来,此时日头又大,不免有些气馁。 张木木二人自然不似群豪这般兴奋,只是早早便找了阴凉地躲起来乘凉。 正待大家兴味索然之时,官道上又跑来一人,说武林盟主马上就到了,大家打起精神,将周边打扫干净,各自收拾好仪容,穿戴整洁,准备好迎接口号,只等盟主前来。 大家便又打起精神瞧着官道尽头。 此时果然见官道尽头泛起阵阵风烟,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而此时群雄候在官道两侧,少说也有一两千人,居然都是雅雀无声,只盼一见武林盟主风采。 那大队人马见到前方有人迎接,便缓缓而行,只见前面为首一人已经扛起了武林盟主的大旗,其后是各派大旗,依次有锻剑城、丐帮、神剑门、五虎门、霹雳堂、两仪剑派、雪山派、金刀寨、无极宫、风驰门等十几个门派大旗。 武林盟主的大旗最前方有一面,中间也有一面,很显然武林盟主王锡善的马在大队中间,只见王锡善此时骑着搞头大马,坐下真皮马鞍,马也蹬着铁蹄,走起路来蹬蹬作响,王锡善神情肃穆,后面跟着段智星及锻剑城门人。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上千群雄竟无一点声响,只待队伍走近,却齐声说道,“恭迎武林盟主,恭迎各派掌门人!” 当真是声震寰宇。 而此时群雄站在烈日地下,早已晒得满头大汗,只是车马过处,扬起阵阵灰尘,却沾了众人满脸满身。 张木木二人自是躲在一个大树之上睡懒觉,不曾想被这齐刷刷的声音震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一) 张木木二人躲在树上,看着经过的车马旗帜,看到锻剑城时,内心一时颇感激动,转眼又看到丐帮大旗,不免想起徐重大哥,想着他为丐帮所冤屈,又断了手臂,此时定然十分凄凉。 只是看到最后,却也没有瞧见岳泰镖局的旗帜,心道,难道岳总镖头要自绝于武林,竟然这等盛会也不前来?不过转念一想,是了,岳泰镖局终究只有一只脚踏在江湖,说到底,吃的是走镖的饭碗。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张木木一时也感到兴奋,想必这么多人,同去对付那牧花城,定然能旗开得胜! 王锡善骑着马走在官道,两旁的武林人士都锤手侧立,王锡善则看似心情沉重,这是他任武林盟主以来,第一次重大的公开露面,就面对的是要率领群豪上少林,上了少林之后,马上面对的就是要大举进攻牧花城,这两件事都可谓十分棘手。 而自己身边这个副手,段智星,他心里明白,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恭敬有加,实则暗中培植心腹,网罗党羽,也许他对早先志在必得的武林盟主之位,现在到了自己手上,一直怀恨在心。 王锡善知道段智星长袖善舞,和其它门派早有勾连,而自己这武林盟主之位要能坐得住,就是要把以上两件事办妥,届时人心所向,便真正当属众望所归。 面对攒动的人群,王锡善朝左右拱手,说道,“众兄弟辛苦!”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感动。 而众掌门人也向左右群豪挥手问好。 待众人行至搭建的高台前方,盟主及众位掌门下了马,一青年扯出一面写着武林盟主的杏黄大旗,高呼,“恭迎武林盟主,请盟主登台!” 群雄跟着齐呼,“请盟主登台。” 王锡善知道,这便是要统一部署,统一行动的时候了。 众位掌门人之中,以丐帮帮主施少强年纪为长,王锡善拱手对着施少强说道,“施帮主,我们诸位掌门之中,以施帮主最为年长,且丐帮又是武林江湖第一大帮,就请施帮主为大家江湖,部署上山的行动吧。” 施少强头发花白,但却满脸红光,看起来十分精神,他嗓门极大,为人也颇为豪爽,朗声说道,“王盟主万万不可折煞老夫,你是武林盟主,自然是你上台讲话。”王锡善看看众人,便朝着盟主高台缓缓走去,数千人竟没丝毫声响。 王锡善走上高台,看着台下武林群豪,朗声说道:“众位弟兄,牧花城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先后在各大门派做下大案,更是公然在武林大会上侍强逞凶,如此这般公然挑衅天下英雄,这笔账是到了秋后结算的时候了。” 群情激奋,不少人跟着附和说道,“此番定要同牧花城拼个你死我活。” 王锡善待台下众人平静后继续说道,“只是魔教武功高强,手段阴险毒辣,并且他们擅长暗中偷袭,大伙儿却不得不防。” 说完这几句,王锡善轻声咳嗽几下,说道,“要对付魔教,若能取得天寒剑,自当事半功倍,此番大伙同上少林,须得和少林的高僧们好言相劝,不得以武力逼迫。” 台下有人说道,“少林寺阴险狡诈,如何会交出天寒剑?” 又有人说道,“少林寺的和尚伏击大伙数十人,不少人身受重伤,有的更是落下残疾,此番上山也得和少林寺好好算算这笔账。” 王锡善接着说道,“先前我曾和少林方丈法惠大师通过书信,法惠方丈说少林寺未得天寒剑,此中情由,少林寺自当须向天下英雄说明清楚。至于有人受伤,少林寺自然要负责任,少林寺戒律森严,自当要让伤人者受到同等惩罚。” 张木木听到群豪果真以为天寒剑在少林寺,本来此时想下去说个分明,只是自己在江湖上无甚名气,只怕此时现身说法,大家自然不会相信,便远远地躲在树上仔细听着王锡善说话。 王锡善说完,又望向台下其它门派十几位掌门,说道,“各派掌门是否还有补充?” 台下一众人都摇头示意没有。 王锡善朗声说道,“如此便按照先前来时的先后顺序,大伙有秩序上山去罢。” 说完,台下竟然鞭炮之声大作,似乎是在庆祝一般,不过声势之旺,一时无两。 很快,一面杏花大旗开路,大队伍便开始上山。 张木木二人混在人群之中。 少林寺早有僧人通传消息,说武林盟主王锡善率武林群豪上了嵩山。 法惠方丈此时却在和玄岳大师下棋。 玄岳道士说道,“看来这一次,这些武林人士是决意和少林寺撕破脸了。” 法惠方丈淡淡地说道,“为了天寒剑,已经死了很多人,这些江湖剑客又何惧撕破脸呢。” 玄岳道士淡淡地叹息一声。 又有僧人通传消息,说这些武林人士已经上了少室山,很快就要上得寺来了。 法惠方丈看一眼玄岳道士,二人丢下棋子,出了山门。 一千多少林弟子早已拿刀持剑,守卫在少林寺山门之前。 而此时,武林群雄已上了少室山,见少室山周围都是少林弟子,不不少人想起前几日上山来时情形,不免又害怕起来。 夏梦蝶问张木木,“你觉得少林和尚和这些武林人士会打起来吗?” 张木木说道,“我自然希望他们不要打起来。” 夏梦蝶说道,“待会真的打起来了,你可制止不了,有好些人为了天寒剑,命都丢了,你觉得这场架你能劝得下来么。” 张木木一时竟也无话可说。 这时,只听见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却是先前在黄连山碰见的“随便”兄弟,这两兄弟永远也争吵不完。 夏梦蝶一看到这二位不随便的“随便”兄弟,不禁喜上心来。冲着钱三随说道,“钱大侠,几日不见,可是越发精神了啊。” 他素知“随便”兄弟就爱听人说好话,是以净捡些好听的话来和他说。 果然听了夏梦蝶的话,那钱三随笑逐颜开,眼珠子转得飞快,朝着夏梦蝶说道,,“这位兄台的眼光,真的是……真的是极好的,却偏生又这般爱讲实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二) 少林寺此时极为空明寂静,但是山间的喧哗已经传了上来。 古老神秘而又宏伟博大的少林寺,极有可能便在今日被世人掀开那层神秘面纱。 说话间,一众人马足有两千多人,已经到了少林寺山门口。 武林盟主王锡善领衔十几个门派掌门,站在山门之前。 而此时少林寺方丈也早已率各堂院首座出寺相迎,而站在法惠方丈身旁的,还有一人,此人便是玄岳道士! 王锡善身后的各派武林人士,早已都荷枪持剑,只待一战。 而少林寺数百僧人,各种伏魔大阵也随时待发。 法惠大师着实没有想到,武林盟主会落到王锡善的头上,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带着群豪上了少室山。 众人都还未说话,只见人群中一人喊道,“少林和尚,见了武林盟主还不跪下参拜?” 此话一出,山上之人无一不大感震惊,连王锡善自己也大感吃惊,却不知这话是何人所说。 站在一旁的丐帮帮主施少强,此时也皱起眉头,心道这说话之人端的也是太过无礼,少林寺方丈何许人也,岂能来参拜武林盟主,即使武林之中,以盟主为尊,但是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声望,又以法惠大师数十年在江湖的美名,王锡善就算再胆大包天,也断断不敢受了法惠大师的参拜之礼。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更是大惊,他们虽目前尚不知道少林寺方丈是哪一个,但是就从江湖传闻而言,少林方丈的威名着实比武林盟主大得多,这时候居然公然要少林方丈上来参拜,真的是也太不知道羞耻。 而此时站在夏梦蝶身边的那“随便”兄弟也辩论起来,钱三便说道,“自然应该是法惠方丈参拜武林盟主,少林寺也属武林同盟,既然已经有了盟主,大伙便应遵照盟主意愿行事。” 钱三随说道,“那怎么能行,和尚就算看见皇上,也只是作个揖便好,怎地可能参拜凡人。” 他二人最爱争辩,便说个没完没了…… 此时只听得法难大师朗声说道,“这位施主此言差矣,出家人只拜佛祖,不拜凡人,还望盟主恕罪。”法难大师内力浑厚,他厚重的嗓音配着浑厚内力送出,山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王锡善不得不搭言了,他开口说道,“还请法惠大师见谅,适才这位江湖朋友纯熟戏言,王某人得江湖朋友抬爱,恬为武林盟主,只不过是想着为江湖太平略尽绵力,法惠大师乃有道高僧,岂敢受其参拜!” “阿弥陀佛,”法惠大师开言了,“王盟主客气了,少林寺乃是佛门修行圣地,何以诸位江湖朋友都荷刀持剑上山?” 其实这也是多此一问,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是上山来要天寒剑的,你少林寺又武功高强,自然要拿刀剑以防万一。 可是一旦这个问题抛了出来,看似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却又让人不好作答。 王锡善说道,“请方丈大师恕罪,只因连日来多有武林人士上少室山来,大都身受重伤下山,是以江湖上的朋友便携带刀剑上山,以作防身之用。” 这话显然是在暗示少林寺伤人的事情。 王锡善这话一出,大家才看清原来方才说话的,就是传说中的少林寺法惠方丈。 见这人六十岁左右年纪,身体微胖,中等个子,须发皆无,倒是显得更年轻些。 夏梦蝶在一旁说道,“这便是鼎鼎大名的少林寺方丈啊,但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似仙似佛的感觉。” 张木木只是笑笑,往往有一些名气很大的人,直到终于见到了,却有一种失落之感。 张木木此时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但是他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是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法惠大师说道,“贫僧也听闻又些武林朋友上了少林寺后,受了重伤,但此事却其中颇有误会,少林僧人素来慈悲为怀,对上山的江湖朋友都是好言相劝,即使万不得已动手,也断然不会使其重伤。” 此时人群中有人大叫道,“我们亲眼看见少林和尚埋伏在山道石阶两边,只等我们走进便施放冷箭,还砍断了师弟的右腿,此时却只说是好言相劝,少林寺未免太过阴险了吧。” 法难大师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大师信义着于四海,岂会信口胡言?” 刚才说话那人便更加气愤,说道,“那日我分明看到是少林和尚,此时你们却拒不承认,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时,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说句施主不要多心的话,且不说少林寺向来光明磊落,就单凭那几人的武功,根本不知道少林寺暗中冷箭偷袭。” 这几句话,除了刚才说话那人觉得少林极为狂妄之外,其余人等却均感这也是实情,以少林寺的武功,根本不屑背后暗算偷袭。 但是少林寺这般说话,就显然有点轻视天下群豪的意思。 法难作为知客堂首座自然应对得当,只是法残天生性子暴躁,此时见这么多武林人士荷刀持剑上了少林寺,心里的气早就不打一出来,大不了翻脸打架,那是他最爱做的事。 众人一眼望去,只见这和尚斜着身子,似乎一双腿一高一低。 “如此说来,少林寺不把我等江湖人士放在眼里,便是自恃武功天下第一喽?”说话的正是霹雳堂堂主查一刀,而先前被和尚打成重伤的正是霹雳堂的弟子。 法残此时方才觉得刚才的话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无形之中却是将少林寺的武功抬得过高之嫌。 而少林寺近些年被江湖人士指摘目高于顶,却也不是没有根据。他此时只得将求助的眼神递到法难。 法难大师复又说道,“诸位都是明辨是非的武林豪杰,自然能够分辨其中真意,我们少林寺想说的,只是我们着实没有伤人,也没有偷袭,至于这位施主刚才说的,有人假冒少林和尚,少林寺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三) 武林盟主王锡善说道,“法惠大师,牧花城近来在江湖上屡犯大案,锻剑城及江湖各门派都有波及,牧花城教主花如影,在武林大会上蔑视天下群雄,并且公然扬言,她此番重出江湖,定要搅个天翻地覆,胡氏神医一家,满门四十八口,便是葬身在这恶魔手中,眼下,着实要合武林江湖之力,共同扫除魔教,还江湖泰平。” 法惠方丈淡淡回答道,“正是,这牧花城也在少林做下两条血案,我寺中前罗汉堂首座法悟师弟,便是死在锻剑城武林大会之上。” 此时,底下有人说道,“那少林寺就应该将天寒剑交出来,共同对付牧花城!” 此言一出,群雄都极力附和。 法惠大师这才正色说道,“少林寺绝无天寒剑,并且贫僧早在一个月前,也给王盟主回复的书信中再三做了说明,不知为何江湖朋友一味都认为少林寺得了天寒剑?” 此时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人家分明看到少林和尚伤了人,少林和尚却死不认账,现在江湖朋友都说天寒剑在少林寺,少林寺却又说没有,我看今后在江湖上,少林寺和尚的话,便如同放屁一般,再也无人相信了!” 只看得一个和尚凌空飞起,在人群之中提了一人飞了出来。 人群之中又有个人,也飞了起来,在空中和少林和尚凌空对了一掌,少林和尚借力又站回了少林寺山门之下。 而被他提上来的一人,已经跪在群雄面前。 这和尚便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座法残,他虽然腿有残疾,这几招鹘落兔起,众人不免看的傻眼。 而刚才和他凌空对掌的,乃是两仪剑派掌门人许舟子,这许舟子在平地凌空而起,而法残大师手上提了个人,并且腿上还有残疾,但是对掌之后,许舟子已摊到在地。 而法残大师手上提的这人,便是数次在人群之中挑衅的,两仪剑派门人,他刚才混在人群之中,随意说话,此时被法残大师揪了出来,却吓得半死,跪在地上双腿发抖,生怕这暴脾气和尚一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此时,只听见本来安静的人群中竟有人鼓起掌来,大叫“好功夫!” 众人回头一看时,方才发现此人乃是“随便”兄弟中的钱三便,矮个子小眼睛,一口老鼠牙似小米一般,群豪知道“随便”兄弟素来颠三倒四,但此时敌方将我方门人擒了过去,并且还打伤我方掌门,本就是极挫锐气的事情,而这家伙居然在此时拍手称好。 群豪便似要用眼神将他杀死一般,冷冷朝他看去,他哥哥钱三随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夏梦蝶在一旁看着钱三便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张木木看着情形一步步恶化,却是十分着急! 此时,人群中有人说道,“少林派作风如此强硬霸道,伤人者肯定是他们,再也休想抵赖!” 法残大师说道,“此人畏畏缩缩,少林寺数百年清誉,岂能容卑鄙无耻小人玷污,大丈夫光明磊落,要说话便大大方方,此人却躲在人群之中,言语重伤我少林方丈,简直就似苍蝇一般,我不将他揪出来,还等谁去找他出来!”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张木木等人也深以为然,此人躲在暗处骂人,着实讨厌! 法残接着又径直对着王锡善问道,“王盟主,少林寺方丈在江湖上几十年的美名,今日却被这样一个宵小之徒恶言重伤,你作为武林盟主,有甚话说?” 王锡善看着法残大师那凶残暴躁的样子,心底的气焰便矮了几分,再加上他又碍于武林盟主的身份,自然是要顾全大局,核心问题便是要找出天寒剑之所在。 看着此时王锡善面对法残大师的逼问,一时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丐帮帮主施少强朗声说道,“我们武林各门派今日上少林,为的就是要齐心协力对付牧花城,目前还未和牧花城开战,却自己人先打起来了,岂不是本末倒置么?” 法惠方丈本身就受了伤,此时便不再开口。 这时候,两仪剑派掌门人许舟子站了出来,他刚才和法残大师对掌,被对方打落下来,顿觉胸中气血翻滚,此时看到自己门人被擒,当着天下英雄,自然大折了两仪剑派威风,而他虽然武功平平,却是一个死要面子,争强好胜之人,此刻气息运转顺畅,又仗着这么多武林门派撑腰,哪里还能容忍? 许舟子站了出来,说道,“法残大师,你是少林寺前辈高人,却如此待我两仪剑派门人,当真以为我门下无人吗,那我现在就来领教大师高招!” 显然这已经是在向法残大师挑战! 法残大师本就在气头上,此时见这掌门还不知好歹,上前挑战,也走上前说道,“贵派纵容门人如此无礼,此番要挑战老和尚,连日来,少林寺已经对江湖朋友礼敬三人,方才使得天下英雄不将少林寺瞧在眼里,此番冯掌门既要挑战,贫僧倒乐意奉陪。” 说话间,两人已站在场地中央。 许舟子“唰”地一声拔出长剑,法残大师手持朴刀,凝神以待。 许舟子适才已知这老和尚功力深厚,便心底盘算以精妙剑招取胜,绝不和他比拼功力。想明这个道理,便跃上前去。 许舟子只盼抢得先机以快剑制住法残,扳回一局,是以出招净是两仪剑法中的凌厉剑招。 法残大师精研外家功夫,与剑法倒无太深心得,只见对方剑法着实精妙,心里也颇有几分佩服。 两人斗了三个回合,许舟子见对方左腿行动不甚便利,便专攻法残左腿。 法残本心存敬意,但见对方欺负自己心有残疾,恼怒之情渐起,也运足了功力,施展少林派菩提慈悲刀法。场下之人便一眼瞧得分明,许舟子纵然剑法精妙,到底在少林高僧面前显得单薄,少林派每一套武功都是千锤百炼,法度严谨,而少林寺练武,最是讲究滴水穿石,日进有功,是以少林武功厚重的积淀,加上高僧们刻苦的修炼,竟让精妙剑招看起来十分笨拙。 场外之人在赞赏两仪剑法精妙的同时,却是更加佩服少林武功的古朴浑厚。 许舟子心里着急,一剑刺出,法残大师看似侧身闪避,实则跟着又是一招提刀横切,许舟子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法残大师一脚踢在他小腹,许舟子本想强行忍住,怎奈实在支持不住,便瘫倒在地! 他心中实在恼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提剑回走。 却也不说一句话!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四) 却说那许舟子正提剑回走,他素来要面子,这回虽然败了败仗,小腹被法残踢了一脚,疼痛难忍,但念在自己是一派掌门,兀自强忍疼痛,装作无事,缓缓走回。 忽然从树上跃下一壮汉,将许舟子提起。 那许舟子也是一派掌门,此时却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将自己提起,回头一看,这壮汉壮硕无比,脸上臂上皆是黑色花纹,不禁吓得面若土色。 许舟子便似小鸡一般,被老鹰捉在手里,身悬空中,却又使不出力气,瞬间便失了宗师气度,只吓得在空中张牙舞爪,大喊大叫,只得在空中高喊,“丁极救我!” 这一变故来得甚急,众人都没想到,就连少林众僧也没想到,却又看着许舟子在空中神态甚为滑稽。 丁极乃是无极宫掌门,他的八卦象生剑法和两仪剑法确有互通相辅之功,故而二人私交颇深,此时许舟子遭人擒住,只好向他呼救,丁极眼看许舟子遭人所擒,心里焦急,也连忙向盟主王锡善看去。 只见王锡善却纹丝不动,毫无出手意愿。 王锡善作为武林盟主,不便轻易出手,此时对方来路不明,倘或贸然出手不得,作为武林盟主颜面何存,他领会丁极意图,便当即下令,“无极宫丁掌门,万宗派朝忠掌门,二位速去救了许掌门下来!” 他作为武林盟主,自然是可向诸位掌门发号施令,二位掌门闻声便跃了出去,只见那壮硕汉子已上了树,手里提着许舟子一幅自得之态。 这汉子便是婆娑罗刹界的吞天兽,原来他们一伙人出了少林寺,避过少林和尚耳目之后,他自己却并未下山,见武林群豪上了少林寺,心想估计有架可打,此番便又折回寺来。 少林众僧见了这凶神恶煞,自是心中暗暗叫苦。 朝忠和丁极恐树上有埋伏,也不好贸然上前,二人对视一眼,便分左右也上了两棵树,待看清树上并无埋伏之后,挺剑刺了过去。 却不料那吞天兽便将许舟子凌空抛出之后,便和丁极、朝忠斗了起来,当时便是法残大师离得最近,深恐许舟子摔到地上受重伤,便跃上去接住许舟子。 法残在空中刚一触及许舟子身体,岂料那汉子掷出力道甚大,法残只得强自运功,方才接住,可接到半空,那许舟子见是法残和尚抱着自己,心中本就对他恼恨,此时便趁他不准,一掌也打在法残肩头,来报方才踢他小腹之仇。 法残大师却未想到自己救他,反而被他偷袭,挨了一掌终究还是稳稳将许舟子放下地来! 法残情急之中被偷袭始料未及,幸得他金刚不坏之功研习有佳,方不至重伤。 只听得许舟子向法残大师说道,“多谢,你踢我一脚,我还你一掌,两不相欠了。” 人群中响起一句话,“真是卑鄙无耻,人家挺身救你,却反手害人,还妄为一派掌门。” 这话一出,众人便都知是说的许舟子。只是一时又不知是何人说话。 只听得又一个声音说道,“正是,这等卑鄙无耻之人,本就不该救他。” 许舟子恼怒已极,大声喝道,“何方鼠辈,在这信口胡说。” 众人的双眼都瞧着那“随便”兄弟。 许舟子知这喜欢颠三倒四的两兄弟,很是难缠,只是他二人几度出言侮辱,实难再忍,便说道,“久闻钱氏随便兄弟武功高强,今日可要领教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为他让开一条道,直通“随便”兄弟。 可是只见这二兄弟却盯着地上,仔细瞧去,两兄弟正在斗蛐蛐…… 钱三随说道,“许大侠,我们可没有说你,你瞧,我们正斗蛐蛐呢。” 钱三便也跟着说道,“不敢和你过招。你看,我这‘大将军’分明先前已经败了,我只得拿出‘少帅’来救他,岂知这‘大将军’非但不知感恩,却咬了我的‘少帅’,你说气人不。” 众人只见树上那吞天兽和丁极、朝忠二人斗的甚是厉害,战事万分紧急,哪有心思听这二位兄弟在这颠三倒四,便将许舟子劝说回去。 许舟子知他二人最是难缠,心道,先咽下这口气,等我抓住机会,非让你二人吃些苦头。 那吞天兽以一敌二却占上风,可是中原武林人士,极少见到他们身影,却不认得他。 只听得一人声音朗声说道,“难怪少林寺有恃无恐,原来勾结了邪魔外道,仗着有人撑腰,是以才不将我等瞧在眼里。” 众人朝着说话声音瞧去,却是锻剑城的段智星。 法难大师听得此言,也当即朗声说道,“婆娑罗刹界的这位施主,你们分明已经下山,何以去而复返?若是再不下山,少林伏魔阵法恭候了。” 说完,只见少林和尚有的拿刀,有的持剑,还有的几百棍僧都已纷纷出门相迎。 数百人井然有序,一路小跑便将山门上下围住。 众人不免大惊,少林寺阵法果然严谨。 那吞天兽听闻少林寺伏魔阵法要来,便在刀上运足内劲。 直觉相斗二人之中,这丁极八卦象生剑法颇为难缠,有单换剑,双换剑,背身剑,翻身剑,招式甚为繁复,娑婆罗刹界的武功,以至阳至刚霸道实效见长,最是烦恼那些变幻多端繁复无常的招式。 翩翩此时那朝忠和他缠斗,却让丁极将这些繁复无常的剑招全都使了出来。 底下众人瞧着,也觉得这八卦象生剑法实在繁复,倘或真和许舟子的两仪剑法配合,估计威力大增。 吞天兽心知不可久斗,便挥大刀向朝忠砍去,朝忠见这一刀似使出全力,不敢懈怠,心道我以全力和他相迎,丁极便得了机会。 正自想着,只见吞天兽倏地回身,这一刀便是朝着丁极而去。 众人也不禁佩服他招式灵活,能够在如此短暂时间内改变招式方位。 丁极正欲提剑格挡,却见三枚暗器已经打来。 只听得“铛铛”两声,暗器已被打落两枚,第三枚却打中他手臂,长剑掉了下来。 他一招确实变化太快,先是出虚招攻朝忠,待朝忠做好全力防御之时,却变招朝着丁极而来,丁极大惊,正要抵挡,却不想对方却同时发出了暗器…… 虽然是暗器伤人,众人也不得不佩服这汉子心思机敏。 打落丁极手中长剑之后,吞天兽便不再斗,又跃上树梢,发出几声怪叫,不见了。 群雄待要追赶,法难大师赶紧说道,“穷寇莫追,小心埋伏,这是婆娑罗刹界的高手。” 有人听过婆娑罗刹界的名号,不禁大吃一惊,便不再去追。 丁极和朝忠二人也回到人群。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五) 这时,人群中一人朗声说道,“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如今魔教猖獗,加上婆娑罗刹界这些邪魔外道贻害武林,如今之计,武林同道实该携手同心,抵御外道。” 群豪皆点头称是,抬眼望去,说话者正是武林盟主王锡善身边的段智星。 法惠答道,“段庄主所言甚是,只是少林寺却无天寒剑,却如何又能使得诸位江湖朋友信服?” 段智星复又说道,“早年间,听闻少室山上有一白猿,且武林江湖朋友在这少室山上却也亲眼所见,那白猿约莫二人高,不知此事方丈大师是否知晓?” “却是如此,”法惠方丈答道。 段智星接着说道,“而这白猿素不近人,却和少林寺已故法能大师十分亲近,是也不是?” “段庄主所言不错,那白猿确实和我师弟甚为亲近,别人却近它不得。”这时说话的却是法尘大师,听段智星提到白猿,又提到多年前已故的师弟法能,一时竟颇为动容。 只听得段智星复又说道,“相传这天寒剑便为这白猿所守护,后来白猿便将天寒剑交给了法能大师!” 到底是段智星这几句话正中要害,一下子便已说明少林寺法能大师得了天寒剑,只是法能大师多年前已经亡故,自然关于天寒剑的消息只有少林寺知晓。 这一问,少林寺却再也不好回答。 这时,只见一少年飞身跃出,站在少林寺众和尚身前,此人便是张木木。 他这一现身,身手十分快捷,众人都沉浸在关于天寒剑的传闻消息之中,对于这突然上前的少年都大为吃惊。 只听得张木木说道,“诸位武林朋友,段庄主所说不错,当年我叔父张江峰得了天寒剑。” 刚说到这里,群雄眼睛都亮了,纷纷朝张木木手提宝剑瞧去,却也不见有甚奇特之处,只等他接着说。 张木木继续说道,“当年一位少林高僧将天寒剑交与我叔父,当时这位少林高僧为牧花城追杀,身受重伤,将剑交给叔父之后,便圆寂了。” 少室山上数千双眼睛齐齐看着张木木。 张木木继续说道,“想必这位大师便是少林寺的法能大师。后来牧花城便来追杀我叔父张江峰,我叔父与我们两家逃难之后失散了,最终我父亲便带着我们,上了雁荡山,将天寒剑入进雁荡山碧波寒潭。在下句句实言,绝无虚假。” 群雄本以为天寒剑在少林寺中,此时听这少年却说将天寒剑丢进碧波寒潭,碧波寒潭世人皆知,那潭水奇寒无比,且潭深数千丈,数百年来,那里罕有人迹,若是天寒剑当真丢进碧波寒潭,那便无异于大海捞针,再也寻不到了。 此时只见一个胖和尚走进张木木,问道,“少侠,你便是张氏兄弟的后人?” 张木木赶紧转向和尚说道,“正是,我爹是张世铭,我叔叔张江峰。” 那和尚显然很是激动,面露凄苦之色,说道,“当年却是我师弟害的你们两家被魔教追杀,你爹娘如今可好?” 这一问,张木木便答不上来,只得淡淡说道,“弟子自从少时与爹娘分别,便独自闯荡江湖至今,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那胖和尚便是法尘和尚,当年张江峰、张世铭两兄弟被牧花城追杀,后来张江峰夫妇为掩护张世铭夫妇离开,便二人驾了马车逃走,最终张江峰被牧花城毒阵所伤,不治身亡,而张若云母亲却为法尘大师所救,而张世铭夫妇便带着张木木二兄弟逃了出来。 群雄竟然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个声音说道,“你这少年可不要信口雌黄,帮助少林寺开脱。” 张木木继续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如何会信口雌黄!” 此时法尘也站出说道,“当年确实张氏夫妇为魔教所追杀,这少年乃是张氏后人,定然不至说谎。” 此时人群之中又有人说道,“若是这少年独占了天寒剑,却谎称丢入碧波寒潭呢?” 张木木一时情急,万想不到这些江湖人士这般不讲道理,接着便又说道,“当时我只有八岁,要那天寒剑来作甚?” 群雄再也不好追问了。 丐帮帮主施少强接着说道,“我也瞧这少年不似说谎,再说少林寺的高僧是断然不会信口胡说的,我们当前第一要务是商议找到牧花城巢穴,诛灭魔教,却不是追寻天寒剑的下落,大家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少林寺和尚便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丐帮和少林历代交好,施少强上山,眼瞧着是站在武林同盟一边,却心底着实不愿和少林为难,是以每一次发言都向着少林派。 群雄心道也是,终究是和魔教决战,有无天寒剑不一定决定最后和魔教决战。 此时,只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话,“不知道少林寺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少年,合伙编造这样一个故事,让武林之中相信天寒剑已经被丢进碧波寒潭,少林寺便可独占宝物,真是高明!” 众人抬眼望去,说话的正是两仪剑派掌门人许舟子。 法难大师说道,“徐掌门,你如何才肯相信这天寒剑不在少林寺中?” 许舟子说道,“各位武林同道不妨仔细想一想,这天寒剑是稀世宝物,少林寺如何会草率的交与他人,就算这位少年所说不假,少林寺法能大师将天寒剑交与他叔父,怎地他父亲好端端地将一把天寒剑,丢入那碧波寒潭?” 法残大师对这许舟子方才以怨报德已经十分不满,此时却又见他诋毁已经圆寂的法尘师兄,心里如何不气?当即上前说道,“法尘师兄佛法高深,自然慈悲为怀,他知道天寒剑若是冲出江湖,定然引得一些宵小之辈来夺,不免引起江湖风波,故而让张氏兄弟将宝剑扔进碧波寒潭有何稀奇?” 许舟子见这法残大师含沙射影说自己是宵小之辈,不免又怒上心头,说道,“少林寺阴险狡诈,大伙可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过关。” 张木木看着许舟子,心道原本只以为上了少林寺,当着武林各门派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分明就行,可谁曾想这些武林同道竟然不相信自己?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六) 只听得人群之中又有一人说道,“这些江湖武人口口声声说要找魔教算账,此刻却盯着少林寺,索要天寒剑,我看这些人找魔教是假,来寻天寒剑倒是真吧?” 众人朝着说话声音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俊俏公子,此人正是夏梦蝶。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道,“天寒剑!” 原来夏梦蝶拿着张木木的御风剑,御风剑从外观便自带一种王者气息,这些江湖人又不识得天寒剑,便只道夏梦蝶手里的是天寒剑。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起来。 当即有人上前要看夏梦蝶手中长剑,谢梦蝶岂能容得这些无礼之人?一拳便打翻一人,跟着便又有人来,他纵身跃出人群,站到张木木身边,“唰”地一声拔出宝剑,朗声说道,“真是笑话,大家且看看这是不是天寒剑?” 这些江湖人士只知道天寒剑是一把绝世好剑,但究竟是什么样子,却不得而知。 长剑出鞘,发出微微颤音,只见那宝剑长约三尺,宽一寸左右,护手一寸多,剑身有旋纹,剑柄镶有七星,剑身青黑色,厚度约莫六分,显然韧性极好,端的也是把好剑。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这把宝剑到底是不是天寒剑。 这时,只听得人群中一人说道,“将宝剑呈给王锡善盟主一看便知,锻剑城能锻造出天下好剑,他定然知晓究竟这是不是天寒剑。” 夏梦蝶却哪里肯依,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要找天寒剑,就算真把天寒剑摆在你们面前,只怕你们也不识得,此时要拿我的剑来看,真是岂有此理!” 人群中有人说道,“小伙子,你便把宝剑给王盟主看看就是,难不成堂堂武林盟主,还会觊觎你的宝剑,锻剑城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宝剑打不出来。” 很多人随即附和,“就是,既然你说不是,便给王盟主看看又有何妨。” 张木木也在夏梦蝶耳边悄声说道,“你便给他看看也不妨事,反正这也不是天寒剑!” 看着这些人,夏梦蝶气不打一处来,只得将宝剑入鞘,缓缓走到王锡善身边,将宝剑递给他。 王锡善拔出宝剑,细细查看,却半晌不语,他刚想把宝剑递给身旁的段智星看,却被夏梦蝶一把夺回,说道,“怎地,你看不出来,难不成你们想每人都瞧一瞧,那我这剑岂不是被你们摸得脏死了。” 王锡善见对方是个年轻小子,也不好同他计较。 众人却都望着王锡善,王锡善只得缓缓说道,“从剑的旋纹来看,这是把很古老的剑,用的是先秦的揉剑法,只是到了汉朝就失传了,但是这把剑究竟是不是天寒剑,恕我孤陋寡闻,却不得而知。” 众人一听闻这把剑居然有着这么远的历史,一个个眼睛都放出光来,也不禁佩服王锡善到底身为武林盟主,果然是博古通今,单从剑的旋纹就知道剑的铸造历史,确实不简单。 张木木内心也颇感意外,想不到师傅给自己这把剑,居然是先秦时候的,自己一直还只道是一把普通的剑。 夏梦蝶走回张木木身边,听王锡善说这是一把宝剑,内心不禁也十分得意。 王锡善说道,“法惠大师,我学识浅薄,竟然不能识得此剑,不知你可识得?” 王锡善有着锻造天下好剑的本事,对各种宝剑研究也十分深刻,此时居然无法辨识这把宝剑,不禁内心十分好奇,是以求助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 夏梦蝶听得这人意思是又要将自己的剑给少林寺方丈看,虽然心里不愿,但好歹看着少林寺方丈一幅慈悲之相,内心也不讨厌,便又走到法惠大师身边,将宝剑递与法惠大师验看。 法惠大师看了宝剑,却也缓缓摇头,只说道,“连王盟主都无法识得,老僧更加不识了。” 此时,却有一人缓缓走了过来! 这人是个和尚,正是凌七翎,也就是现在的施道和尚。 凌七翎名满江湖,自然不少人认得他,知道他一表人才,是个风流浪子,却未曾想在少林寺出家为僧。 张木木认得他,当时是见他和赵成比剑,当真是意气风发,却不曾想此时竟然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僧人! 凌七翎走到法惠大师身边,说道,“师傅,可否将宝剑给我看看。” 夏梦蝶本不愿将宝剑给人看来看去,却见这和尚十分英俊,又看他样子似能识得此剑,心里好奇,便不加阻拦。 法惠大师朝着夏梦蝶看了一眼,夏梦蝶点点头以示应允。 凌七翎拿了宝剑,仔细端详一会,走到夏梦蝶身边,缓缓说道,“施主,不知道这把剑,你是从何得来?” 夏梦蝶一看他这幅样子,心道他定然知晓此剑的来历,只好看着张木木说道,“他送给我的。” 凌七翎还认得张木木,便问道,“张施主,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张木木素来敬仰凌七翎,此时见他虽然是个和尚,但居然还记得自己,心里难免激动,便说道,“凌大侠,这把剑是我师父送我的。” 凌七翎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说道,“你师傅?” 张木木点点头。 “你是凌风的弟子?”凌七翎难以置信的问道。 张木木再次点点头。 凌七翎直接把剑还给张木木,说道,“我未出家之时,论起辈分,还要叫你一声师叔,张施主,这是把好剑,你师傅既然将这把剑送给了你,你便当好好保管,不好轻易送人。” 这几句话说的张木木一阵惭愧,心道,只是哥哥……想着便看着夏梦蝶。 谢梦蝶却十分气愤,从张木木手中抢过宝剑,对着凌七翎说道,“你这多管闲事的和尚,瞧你生的一幅聪明相,却怎地这般糊涂?他师傅既然将宝剑送给了他,他想送谁,便送谁,你管的着么?” 凌七翎却不理他,对法惠大师说道,“师傅,这把剑弟子识得,绝对不是天寒剑!” 法惠大师露出欣喜之色,说道,“施道,你便向各位武林豪杰说明清楚罢。” 施道和尚恭敬地答了声“是”,便转身对着群豪说道,“各位武林同道,这把剑小僧识得,绝对不是天寒剑!” …… 第一百四十章 金戈铁马上少林(七) 见到凌七翎对群豪说话,场下不免沸腾起来,看他样子确是凌七翎,只是怎地是个和尚? 都议论着这一代风流剑客凌七翎,怎地居然出家做了和尚,真是奇闻。 场下便有人喊道,“你是凌大侠吗?” 凌七翎郑重答道,“小僧原名凌七翎,在少林寺剃度出家,法号施道。” 这时,似乎凌七翎出家显得比天寒剑更有吸引力,便又有人喊道,“凌大侠,你好好的大侠不做,怎地做起和尚啦?”这个说话的便是钱三便。 钱氏兄弟素来对这些奇闻轶事最是好奇! 钱三便见凌七翎不答他话,便又问道,“都说凌七翎是武林第一美男子,只不过那时候我‘随便’兄弟尚不知名,今日我‘随便’兄弟在此,你且说说,到底谁是武林第一美男子?” 原本这“随便”兄弟说话,众人是懒得理睬他们,这时看着钱三便贼眉鼠眼,钱三随个子极高,前额头凸出来甚大,极小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居然来和凌七翎争这武林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不禁都感好笑。 群豪纷纷赞到,“自然是‘随便’兄弟更加潇洒,”有的赞到“‘随便’兄弟岂止是武林第一美男子,简直就是前三百年不见古人,后三百年不见来者,乃是亘古未有的美男子。” 群雄纷纷大笑,说道,“正是” “随便”兄弟也跟着大笑,显然极为满意。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这武林第一美男子,便是只有一人,你们‘随便’兄弟可有二人,那么到底谁是第一武林美男子呢?” “随便”兄弟便又就这一话题,展开深入探讨! 众人知道若是和钱氏兄弟争执起来,只怕吵到夜里也没个结果,便不再理他们。 凌七翎且不回答刚才的问题,便准备回身站到法惠方丈身后。 只听得人群中又有人问道,“凌大侠……哦,不对,施道大师,你说这把剑不是天寒剑,有何凭证?” 凌七翎复又郑重说道,“这把剑是当年剑神凌风的御风剑!” 众人大吃一惊,凌风虽然数十年不在江湖出现,可他的名声,作为剑客却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都知此人剑法已经臻入化境,在江湖上几乎已经没有敌手,只是他性情怪异,又不拘于礼法,对于世俗纲常伦理都视若粪土,于是在江湖上名声便不是太好。 江湖中人既敬佩凌风剑法,却又不耻他的为人,是以对他是既爱且恨,既敬且怕,感情十分复杂! 此时听说凌风的宝剑重现江湖,却也极为震动。 张木木见一听到凌风的名字,江湖上群雄动容,再联想师傅当年那副邋遢不堪的样子,不禁露出微笑,也不知是为师傅感到骄傲,还是为江湖群豪居然对这样一个老人肃然起敬感到欣慰。 此时就连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也深感震惊,问道,“施道,你可瞧仔细了,当真是凌风大侠的宝剑么?” 凌七翎入了法惠方丈门下,待他极为恭敬,便郑重答道,“弟子所言不假,按说,凌风大侠当年算得弟子师祖,只是弟子尚无福分得他老人家指点一招半式。” 法惠方丈见他言辞极为恳切,心知他所言定然不假。 法惠方丈复又走到张木木身前,问道,“张少侠,你果真是凌风的弟子?” 张木木知道师傅在江湖上名气不太好,是以一直不敢表露,此时见法惠方丈来问,只见法惠方丈天生一副慈悲之相,一双三角眼炯炯有神,便似那庙里的佛祖一般,哪里敢隐瞒,便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不敢隐瞒,正是凌风前辈的弟子!” 法惠方丈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说道,“当年法尘师弟害的你们张家东奔西逃,张少侠却不曾想有幸成为凌风大侠的弟子,当真是苍天有眼呐!” 此时玄岳道士也来到张木木身前,说道,“我在山下便遇到这位少年,当时便觉这少年公里深厚,却不曾想原来是凌风大侠的弟子。” 张木木见这二位高人显然对师傅十分尊敬,便安心了几分。 这时,法惠方丈朗声说道,“众位江湖朋友,现在已经证实,这位少年乃是凌风大侠的弟子,是以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且他手里的剑是当年凌风大侠的御风剑,断然不是天寒剑了!” 正说话间,只见一人闪身上前,说道,“这位少侠,既然是凌风的弟子,那就来和我过几招吧!当年我师傅败在凌风剑下,含恨终身,你虽然年轻,却是凌风弟子,和我当算同辈,我们且来过几招,也算是告慰我师傅在天之灵了!” 这位说话的正是丐帮帮主施少强,当年他师傅便是败在凌风剑下,之后一蹶不振,直到最后死去,施少强知道自己断然不是凌风对手,但此时碰到凌风弟子,技痒难耐,便出来挑战。 张木木看这老者须发半白,贵为丐帮帮主,武功自然不弱,胜负当真也未可知,此时当着天下群雄,他向自己挑战,一时间竟也没了主意,却只觉得法惠方丈和蔼可亲,便瞧他看去。 法惠方丈给了张木木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张少侠,施帮主是一代高人,自然不会太过难为与你,你且和他过过招吧,能得他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张木木得了鼓励,夏梦蝶也把御风剑递给他,终究法惠方丈的言语极有水平,已经说明施帮主是一代前辈,便当是前辈指教后辈,自然会点到为止。 张木木缓缓上前,拔出御风剑,剑尖指地。 施少强见这少年甚是礼让,却没有凌风那般傲视天下的气度。 施少强右手持剑,左手画一剑指,目光逼视张木木,极具威视。 二人在场中站立片刻,谁也不先出手。 施少强是一代宗师,是以高手比剑,先比的便是定力,有人爱先出手,只盼占得先机,只是也有一害,既先出手者往往破绽也会露出。 张木木只见施少强持剑右手已变换剑指,中指和食指并拢,其余三指屈于手心,拇指按压在无名指第一指节,左手剑指已变掌,心知对方便要出招了…… 第一百四十章 势若虎踞 行若游龙 施少强心知这少年礼让自己,不先出招,便先行出招,起手是丐帮的绝活,“逍遥八仙剑”中的第一招,“吕洞宾醉酒引剑”。 “逍遥八仙剑”取自神话故事“八仙过海”,按剑法总论,当属是醉剑一类。 张木木见对方步履蹒跚,似酒醉一般,剑招却实在精妙,不敢轻敌,施展御风剑法斩钢闪的基本招式。 只见施少强剑尖微颤,直奔自己左肩而来,张木木左斜立剑横与胸前,果然对方是虚招,对方剑招甫到,便转换方位,朝自己右肩而来,张木木举剑右方斜切,双剑相交,施少强跃到张木木右侧。 施少强心道,凌风弟子果然名不虚传,他这一招既化解自己剑招,却又严守中宫,甚是精妙。 张木木却从未见过如此剑法,直觉对方看似步伐蹒跚,却着实琢磨不定,而对方引剑转腕极为流畅,身法步伐也着实诡异,虽然看着歪歪倒倒,力道甚是雄浑。 张木木见对方招式如此精妙,内心也不惧怕,反生出棋逢对手的畅快之感。 转眼间二人已拆了十余招,各自都为对方剑法十分敬佩。 夏梦蝶在一旁却极为担心,他知张木木剑法极高,但这丐帮老头的剑法却也不弱,关键这类奇幻剑法自己从未见过。 只见施少强左膝微屈,左手伸出中指食指,捏一剑诀指向张木木,张木木凌空而起,持剑朝施少强刺来,施少强右手剑穿左臂,一个扭身,从地上弹起,竟也朝着张木木刺去。 张木木居高临下,仗剑直刺本是占了先机,施少强处于下方见对方朝自己刺来竟不格挡,反而直刺张木木。 这一应对委实惊险,场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瞧着场上两人,只见这二人却似要同归于尽一般。 只见二人长剑离对方只有寸许之际,双方都是一个扭身,张木木挑剑直砍施少强左肩,施少强也是一个挑剑直砍张木木左肩,二人空中剑未相碰,却都各自避过了对方剑招。 群雄送了一口气,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好!” 有人认得施少强这一招,便大声叫道,“好一招‘铁拐李膝醉还真’!” 只是却无一人识得张木木这一招乃是“摩诃斩”中的招式,但是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一招既潇洒又凶险! 一转眼,二人又已拆解了十余招。 一个老者,一个少年。 老者势若虎踞,少年行若游龙,老者剑招看似滞缓呆拙,少年剑招却灵动缥缈。 二人的精彩剑斗似一场流动的盛宴,场下之人时而为老者担心,时而为少年捏汗。似乎不希望任何一方落败。 只是剑既出鞘,必分高下。 只见那老者剑尖微颤,自高空几个滑步,朝招张木木面门而来,场下有人识得这一招乃是“逍遥八仙剑”中的“何仙姑酒醉荡步”,张木木在空中横腰立剑,一时间竟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便心随意动,两个翻身一剑挑出,只见一阵狂风袭来…… 场外隔得近的人,也不禁被这剑气吹得后退好几步,张木木已稳稳站在地上。 再抬眼那老者,却披头散发,身上衣服也已破烂不堪,情形极为狼狈。 没曾想,张木木使出了御风剑法的一招“狂风绝息斩”,这一招霸道凌厉,让人毫无招架之力,饶是施少强功力深厚,方才不至于重伤。 众人也为这一招看得呆了,不曾想这少年剑法如此高强…… 施少强收了剑,脸色煞白,口里喃喃说道,“是他,是他,是他……” 喘息了好一会,方才缓缓说道,“罢了,英雄出少年,凌风大侠的弟子果然高明,老夫输的心服口服。” 接着施少强又说道,“此人却是凌风大侠传人无疑了,若是还有哪位英雄不信,不妨上来,一试便知,”说完便缓缓转身,走回人群。 夏梦蝶悬着一颗心终于安放下来,走上前问道,“你没受伤罢?” 张木木这才缓过神来,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他在回想刚才这一招“狂风绝息斩”,虽然还是有诸多瑕疵,但也只能这般了。 江湖各派掌门均是一代宗师,只见这一招却似虎啸龙吟一般,威力太大,心里暗暗想着,日后在江湖上碰见这少年,只怕要让他三分,见丐帮帮主如此精妙剑法都不敌,且还有谁敢再上? 王锡善看着场上的少年,想着张木木刚才那一招,心道即使换作自己,也难以抵挡,只怕这少年日后前途无量! 段智星面露忧色,冷冷看着张木木,心里默默盘算,江湖风云变幻,当真是人才辈出,默默记住了这少年。 玄岳道士却极为震惊,当时在山下,他测试了张木木功力,虽然觉他武功甚高,却不曾想剑法如此厉害。 法惠大师面露喜色,显然对于这晚辈,他极为赏识。 王锡善缓缓走上前,张木木以为他也要向自己挑战,不禁心里一惊。 只听得王锡善缓缓说道,“这少年剑法神通,这怕在新一辈中,有如此神妙剑法者寥寥无几,不愧为凌风前辈高徒,此次群豪上了少室山,当务之急还是诛灭魔教,我武林之中,有这般卧虎藏龙的高手,实乃幸事,眼下第一要务是找出魔教巢穴,法惠大师以为如何?” 法惠大师说道,“阿弥陀佛,王城主既为武林盟主,武林各派,自当遵从号令!” 王锡善缓缓说道,“不敢!” 接着他大声喊道,“带上来!” 说话间,数十名武林人士居然押了几名女子上来,王锡善说道,“前几日,无极宫丁极掌门和两仪剑派许舟子掌门,抓住了数名魔教妖女,咱们今日便当着武林群雄,来公开审问。 显然这些女子上半身都已被点了穴道,武林之中其余门派也心下甚疑,牧花城的弟子都来去无踪,且武功高强,怎地这么轻易便被人抓住? 只见这些女子都披头散发,显然已经被用过刑,一个个甚是憔悴,张木木仔细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头偏向一边,不看众人,双眼射出怒火。 张木木待看得分明时,不禁心里大惊,此人不是别人,乃是淮秀啊!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左刀右剑严相逼(一) 少林寺山门前,群豪持剑荷刀,围着淮秀等七名牧花城女子,只待审问其牧花城之所在。 七名女子神色黯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武林盟主王锡善说道,“丁掌门,许掌门,这些牧花城妖女是你们捉来的,今日既是群豪聚首,共商讨伐魔教大计,就由你二位当着群豪公开审问吧,也算扬我武林群雄声威!” 无极宫掌门丁极和和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缓缓站了出来,许舟子大声喝道,“魔教妖女,今日当着天下英雄,还不快快从实招来,牧花城到底何处?否则今日教你们血溅少室山上。” 张木木听言,心里一震。 法惠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佛门圣地,不可杀生,罪过罪过。” 数百少林僧人也跟着法惠大师念到,“阿弥陀佛!” 那许舟子便多了一分忌惮,到底在这庄严雄伟的少林寺前,望着那些菩萨神佛,挥刀杀人心里发毛。 “哈哈哈哈!” 只听得一女子大笑起来,此人便是淮秀。 那许舟子怒道,“魔教妖人,你笑些什么?” 此时少室山上数千人,除了阵阵风吹树木之声,便再也听不见其它声响! 淮秀这才抬起眼,却丝毫不看许舟子,缓缓说道,“你们这些江湖武人,妄自称英雄豪杰,对着几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刀挥剑砍,当真是英雄至极!” 说完又笑了起来。 “啪”地一声,许舟子已在淮秀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淮秀嘴角渗出鲜血,却微微含笑,并不看那许舟子。 张木木心里着急,深怕淮秀有个闪失,赶紧走上前去,来到淮秀身边,说道,“淮秀姐!” 这时淮秀眼中方才有了神色,说道,“你是,你是张公子?” 张木木点点头。 淮秀又大吃一惊,说道,“你怎地同这些无耻江湖之人混在一起?” 那许舟子便又大恼,欲上前再打,张木木赶紧拦住,说道,“许掌门,可否容我同这位姑娘说几句话?” 许舟子先前便亲眼见了张木木手段,对他有所忌惮,便不说话,呆在一旁。 “尊主被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抓走了,我要去救她!”张木木望着淮秀说道。 淮秀先前无所顾忌的脸色,此时有了惊惧之色,大惊道,“什么?你说尊主被牧花城抓走了?” 张木木黯然点点头。 此时丁极上前说道,“张少侠,群雄都等着审问魔教妖女,还请快些。” 张木木说一声“好”,却接着对淮秀说道,“淮秀姐,你便告诉他们吧,不然你们今天怕是……” 没想到淮秀却摇摇头说道,“我们这些人从小在牧花城长大,虽说后来离了牧花城,但是终究也不会让那么多和我们一样命运的姐妹,被这些无耻之人屠戮,我们死也不会说的!” 张木木先前见淮秀她们和牧花城似有血海深仇,而此时却见她们一个个为了牧花城,甘愿牺牲自己性命,心里不禁燃起一种异样的情感。 这时,许舟子已走了上来,说道,“魔教妖女,还不招供,可休怪我长剑认不得人了!” 群豪眼中也泛出光来,心知这许舟子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淮秀对张木木说道,“张公子,今日我们恐怕要死在这少林寺了。” 张木木一听她说要死在这里,刚要说话,只听得淮秀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尊主被牧花城抓去,虽然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但是不至有性命之忧,她虽然看似冷血无情,其实她……她心底待你极好……将来你们若是有缘,你且莫要辜负了她才好,她其实同你一样,也是个苦命之人。”淮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张木木听她说尊主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么多天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只是淮秀居然宁死也不说出牧花城之所在,看来她们是抱定必死之心了。这既让张木木既感钦佩,又感悲凉,就在这一瞬间,张木木竟然对牧花城的女子,有了亲近之感,反而对那些武林群豪,大生反感之意。 张木木说道,“淮秀姐,你放心,在这佛门圣地,他们是不敢对你们怎么样的,我也会誓死同他们周旋!” 这时在一旁的许舟子,听见张木木居然要誓死维护这些魔教妖人,说道,“张少侠,这些魔教之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你是一代少年英雄,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且不可因了几只女子,而误了大好前程!” 许舟子本和张木木离得极近,此时却故意将声音以内力传了出去,江湖群豪却都听得分明。 谢梦蝶听言大吃一惊,赶紧走到张木木身边来。 淮秀啐了一口在许舟子脸上,说道,“无耻小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在这里假仁假义装英雄!” 许舟子本就性情极为自傲,向来要面子,此时当着群豪,居然被一女子如此轻蔑,早已按捺不住,“唰”地一声拔出长剑。 而此时张木木却已经站在淮秀身前。 群雄无不大惊! 许舟子一脸愤怒,大声道,“张少侠,你这是要魔站在教一边?” 张木木说道,“许掌门是一代宗师,怎能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之力的女子,施加刀剑?” 许舟子转身对武林盟主王锡善说道,“王盟主,这位少年一意维护这魔教妖女,却教我如何审问?” 王锡善此时也有些作难,他本就知道这些魔教妖女十分难缠,是以才将这份差事交了许舟子和丁极,他二人素来爱出风头,又好大喜功,只盼他们能够成事,此时这个张木木却横加阻拦,一时却被问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得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朗声说道,“魔教妖女,手段阴险毒辣,屠戮我中原豪杰无数,先在武林大会上,公然杀害少林高僧法悟大师,后又杀害胡氏神医一门四十八口,面对此等狠毒女子,这等血海深仇,若是我武林中人还存妇人之仁,那大伙千辛万苦上这少室山来作甚?不如早早下山去,只等魔教将我中原武林屠戮殆尽罢!” 这人语气铿锵,大义凌然,正是段智星! 听得这一番慷慨陈词,群豪无不点头称是,就连少林弟子,想起自己的血海深仇,也无不对魔教妖女恨之入骨。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左刀右剑严相逼(二) 此时,只听又有一人说道,“张少侠,你年纪尚青,且不知魔教歹毒,她们与武林正道势不两立,今日少室山上这些人,无一不与魔教有生死大仇,你少时也深受魔教荼毒,今日不可为了一时意气,对魔教存了妇人之仁!” 张木木抬眼看去,说话的正是先前和自己比剑的丐帮帮主施少强,他虽然比剑输给自己,此刻却明言相告,显然是劝说自己不要护住淮秀她们。若是自己再出言维护,只怕是要和天下英雄为敌了! 而这时,一双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张木木回身一看,才发现夏梦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淮秀转过头对张木木说道,“张公子,你一片好心我们心领了,只是你且看看,这少室山上数千江湖武人,无一不是要先杀我们而后快,我们几个今天势难活着走下少室山了,我们都无父母亲人,只盼来日清明时节,你为我们姐妹烧些纸钱,也就好了!” 夏梦蝶悄声在张木木耳边说道,“你看这么多武林高手,你今天若想救她们,如何能够?只怕最后你自己也将丧命在这少室山上!” 说着便把张木木拉回少林寺山门前,站在少林高僧身旁。 此时,许舟子又站出来,喝道,“妖女,我最后再问你一边,牧花城在哪?”说着话,那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抵在一名女子心口。 此时,天边一轮夕阳,远远看去,离得西山只有丈余,天际已被夕阳染红,似血一般! 淮秀看着夕阳,却浑似没听见许舟子说话。 忽然,一女子大叫一声,竟有一人吓得哭了出来。 而许舟子的长剑,已经刺入一女子心口,他拔出长剑,那女子便倒在地上,鲜血溅在少室山上,将地上的黑土浸染的血红。 群雄见此情形,也都动容,内心深处对这些魔教女子,倒也十分佩服! 那随便兄弟二人,此时也安静下来,呆呆看着场上几名女子。 少林众僧便开始诵经念佛,超度亡灵。 许舟子见杀了一个,果然起到震慑效果,便把剑尖抵到那正在哭泣的女子心口,那女子显然年纪甚小,约莫只有十六七岁,正是花季一般的年纪。 许舟子剑尖指着她,眼睛却再次望向淮秀。 淮秀对那少女说道,“我们虽离了牧花城,但终究我们在那里长大,天下男子便是这般自私无情,你莫要害怕,姐姐等会便下来陪你!” 听着淮秀这些话,群雄虽然对牧花城深恶痛绝,此刻却难免心生恻隐之心。 许舟子朗声说道,“魔教之人,最擅用妖法迷人心智,我看你们这些人,便是疯了,好,今天我便成全了你!” 说着,一剑又要刺出! 而此刻,他的长剑却掉在地上,张木木正持剑站在他身前。 方才,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许舟子和那少女身上,竟无人注意张木木,是以张木木见情形不妙,便迅速出手,一剑打在许舟子手腕。 许舟子见先前张木木就多番阻挠,此时却趁机偷袭自己,一挥手,两仪剑派数十人已经围了上来,丁极也挺剑上前! 淮秀大声说道,“张公子,你赶紧下去,无论如何,我们今日是活不成了,他们这么多人,你斗不过的,不要连累你也葬身在这少室山上!” 张木木淡淡一笑,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世间男子,都是自私狠毒之人么,我今日便要向你证实,这世间也有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好,那我今日便成全了你!”许舟子已经拾起地上长剑,对着张木木说道。 张木木退后三步,摆开架势,准备迎敌。 丁极和许舟子两人上前,其余几十名弟子已将张木木围在垓心。 法惠方丈侧身对身边法难大师说道,“这位张公子和少林派有莫大渊源,张氏兄弟一家又因少林寺参合进天寒剑的纠葛,你带了少林弟子严加注意,一旦情形紧急,务必救得张氏兄弟后人性命。” “谨遵方丈大师法旨。”法难大师答道,便召集了法残师兄,以及少林寺诸多弟子,伺机而动! 许舟子眼见先前张木木力挫丐帮帮主施少强,便和丁极使个眼色,示意二人小心行事。 先前许舟子一时不慎,为那婆娑罗刹界的大汉所擒,自觉一身剑法没有发挥出来,此番又有丁极相助,不免豪气上涌。 许舟子提剑一马当先杀了过来,使的正是两仪剑法。 正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这两仪剑法乃是自《易经》中演化而来。 许舟子距张木木本就不远,此时见他反而飘身后退,接着两个大纵步一剑直刺张木木面门,显然对他极为恼恨。 张木木见这一招甚是凌厉,一个迎面朝天,弯下腰去,两臂伸直,双脚依旧踏在地上,这一招轻巧地避过对方剑招。 那许舟子已从张木木身上飘过,此时绕他身后又来。 张木木兀自仰面朝天,双脚在地上划了个圆圈,又转了过来。 而此时那丁极却从张木木侧身杀了过来,张木木御风剑尖指地,只见剑已弯曲,只是一弹,带着张木木跃到空中。 丁极、许舟子二人长剑舞动,已向张木木杀了过来,张木木见周身方位穴道似已被封住,只得当空一个剑花,落下地来。 三人斗了十个回合,张木木心道,他二人这剑法端的变化多端。 张木木哪里知道,八卦象生剑法和两仪剑法配合,招式剑法都在其次,重要的是站稳核心方位,而张木木对九宫八卦,方位易理却又一窍不通,不免心下着急。 而八卦象生剑法却又极为繁复多变,此时张木木一身的御风剑法精妙剑招,却被限制地不好发挥。 此时只听得场下一个清脆地声音说道,“贤弟,他们剑法繁复,却以坤位为纲,你只需牢牢站住坤位即可。” 张木木听得这便是夏梦蝶的声音,当下依言而行。 张木木使出两招快剑,他剑法本就高明,待占了坤位,果然有一种柳暗花明之感,只觉对方剑招皆不出所料,很快,丁极许舟子二人渐感吃力。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左刀右剑严相逼(三) 张木木既已看清对方剑招之中的玄机,便任凭对方剑招再繁复多变,他知道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牢牢占据坤位,即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丁、许二人见对方已经识破剑法之中的玄机,便使出一阵快剑,那剑招便如疾风骤雨一般,滚滚袭来。 只见张木木却似在闲庭信步一般,无论对方剑招多么快捷迅疾,他的剑总能料敌先机,后发先制。 张木木心道,此刻,方才领悟御风剑法“其徐如林”几个字的深意! 想到此,不禁信心大振,摩诃斩的招式源源发出。 场下众人此时不禁对许舟子和丁极二人的剑法甚为佩服,而对张木木的剑招更是叹为观止。 只听得许舟子一声哀嚎,小腿已经中剑,一个踉跄,却已站立不稳。 丁极见许舟子受伤,心里更加着急,而此时许舟子心里恼怒,便命门下弟子悉数齐上,砍了那小子人头下来。 当下两仪剑派数十名弟子齐上,此时已经不是比剑切磋,而是生死之战了。 法惠大师见情形若就此发展下去,只怕武林群豪会源源不断进场,届时张木木定然抵挡不住,便看向对面的王锡善。 而此时的王锡善也是神情极为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许舟子虽被刺伤,却并未下场,对着淮秀大声喝道,“牧花城在哪?” 淮秀一双眼睛只是担忧地望着张木木,哪里去理会许舟子? 许舟子更是恼怒,“唰”地一剑刺向一名女子,那女子应声倒地! 淮秀怒道,“你这个无耻小人,我便是做了鬼魂,也放不得你!” 许舟子面露凶相,说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张木木和两仪剑派门人过招,心里不愿再伤他们,是以一直没出杀招,以防将事态扩大,却不曾想那许舟子又在旁边大开杀戒。 待正要杀出血路来制止许舟子,此时一个身影横在自己身前,此人正是段智星。 只见段智星一脸煞气,他二人在武林大会上他们斗过,相互自然记得对方。 此时,见着许舟子连杀二人,先前那少女再也忍耐不住,哭着说道,“我告诉你吧,你别再杀人了!” 段智星本欲上前同张木木交手,此时大声喝道,“大家都住手,听这魔教妖女如何说!”段智星身材不高,但是声音洪亮浑厚,这几句话极具威势,当真场上所有人都住了手,一时间,场上十分安静,只听得那少女“呜呜”哭声。 段智星走到那少女身旁,缓缓说道,“眼看天要黑了,我们可没有时间再同你们啰嗦!”说完,抽出长剑,径直抵在那少女心口。 那少女本就害怕,此时更加心慌,连忙说道,“我说了,你们就不杀我们吗?” “这个自然!”段智星显然极有信心,也不容人辩驳。他是锻剑城庄主,比起武林盟主瞻前顾后,他显然更加雷厉风行。 群豪自然明白,锻剑城发生的数起凶案都是在木星山庄,加上在武林大会上,魔教教主花如影公然羞辱段智星,他自然比谁都更痛恨魔教。 淮秀赶紧对那少女说道,“青竹,不可说啊!” 那少女名叫青竹,她先前极其害怕,此刻却极其坚定,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淮秀姐。”说完不禁流下眼泪。 淮秀也跟着掉下眼泪。 少林寺内,自南向北看去,依次是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方丈室和千佛殿。 方丈室两侧有两间大客堂。 此时一间客堂里面坐满了人,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正招呼各派掌门喝茶,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也在其中。 少林寺客堂甚大,先前还刀兵相见,势如水火,现在由于那少女已经说出牧花城之所在,此刻群豪便已经和气地坐在一起,共同商议如何讨伐魔教大计了。 王锡善说道,“此番和魔教决战,关乎中原武林气运,诸位有何高见?” 一时间竟无人搭话。 段智星站起身,朗声说道,“魔教善使幻影之术,又善于易容改面,此番我们上少林,声势浩大,只怕早已打草惊蛇了,所以进攻前,要做好充足准备。” 无极宫掌门丁极说道,“此番围剿魔教,已集合我武林各大门派之力,一个牧花城倒也没那么可怕,我们也不可太长他人志气,而灭了自己威风。” 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虽然和张木木斗剑受了轻伤,但此时他显然极为兴奋,因为是他审问牧花城妖女,才知道牧花城的具体所在,是以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是莫大的功臣,此刻便说道,“以我之见,这牧花城全是一群女子,纵然她们有些手段,终究还是女人,这一次一定要让她们知道中原武林的厉害!”言语之间竟露出淫邪的笑容,其实两仪剑派和牧花城并无深仇大恨。 丐帮帮主施少强说道,“牧花城的幻影之术很厉害,容易迷人心智,现在江湖上,很多地方又兴起一种‘快活草’的物事,据说喝了能够美梦成真,其实和幻影之术有相通之处,都是使人产生幻觉,并且这‘快活草’极易上瘾,无论是谁,喝了一回之后,便就再也离不开了。” 群雄大惊失色,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快活草’! 施少强接着说道,“丐帮中已有好几名弟子,染上了这种药物,一旦上瘾,不喝就会全身难受,人也和入了魔一般!” 张木木和谢梦蝶对视一眼,露出忧色。 盟主王锡善问道,“施帮主,你刚才说的‘快活草’,这种药物会不会就是牧花城散播到江湖上的?” 施少强缓缓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接着他又说道,“总之,我就是想提醒各位,告知各派门人,这种药物,千万不可服食,一旦服用之后,便终身离不开,并且对人的损害极大。” 见众人都怔在那里,施少强说道,“这个是我说远了,大家还是接着说说,具体如何围剿牧花城吧。” 这时,一个声音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目前对牧花城知之甚少,如此贸然前去还是多有隐患,若有几个身手好的,可以先打个前战,摸清了对方的情况,咱们大队人马随后杀来,里应外合,方可保证万无一失。”众人觉得此人的建议极好,抬眼一看,正是神剑门的独孤剑南。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知客堂下誓师会 武林盟前出师表 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独孤掌门所言极是,牧花城擅长阴谋暗杀,也擅长蛊惑人心,定然对于机关、暗器、下毒等手段无所不通,我们若是先有人能够潜入其中,将敌情摸查清楚,定然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时说话的乃是雪山派掌门杨蓉。 这杨蓉是十几位掌门中唯一的女掌门,只见她高鼻深目,头发棕黄,三十岁上下年纪,也算甚是好看。 这时一个酸溜溜地声音说道,“哎哟,杨掌门,你一路上不开口,这时看到独孤掌门说话,你便随即符合,可是对独孤掌门有意么?” 能在公开场合说出这样尴尬的话,除了“随便”兄弟,还有何人? 本来他们不是掌门身份,可他们兄弟二人本领高强,便也被安排进来。 虽说西域女子不似中原女子这般矜持,到底还是知道害羞,只是她却回口说道,“你们这两兄弟,若是再信口胡言,小心我的“梅花针”射瞎你的眼睛!”她虽然含着笑说,但却极有威势。 杨蓉号称“雪山铁娘子”,一对峨眉刺纵横西域。 又因她是女子,是以也不顾及那些所谓的君子做派,她善使暗器,“梅花针”便是她的拿手活,此时她虽然随便对着“随便”兄弟一说,但他兄弟二人果真一时不再多话,着实安静了一会。 众人看着“铁娘子”,又看看“随便”兄弟,也露出好几天以来难得的轻松一笑。 这时,人群之中又一个声音是说道,“只是派何人作先锋前去打探消息却又是个难题!” 说这话的便是盟主王锡善,他便是要趁着各派掌门都聚集一起,将所有事物都安排清楚,日后谁出现差错,大家自有公论。 整个屋内开始沉默,自然谁都不愿打前战。 许舟子说道,“张少侠剑法神妙,人又年轻机灵,我看由他前去最为合适。”许舟子其实对张木木早就怀恨在心,心知此去打前战自是万分凶险,是以面上看似褒奖张木木,却存了一分害他之心。 此时,各派掌门便将目光集中到张木木脸上。 夏梦蝶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去,他是存心害你。” 张木木年轻气盛,又血气方刚,却朗声说道,“若是诸位前辈信任,晚辈自当前往。”他心里急着营救方媚媚,此时却已顾不得什么凶险不凶险了! 许舟子却又说道,“诸位前辈自然相信你,只是你可不能再存了妇人之心,对待魔教心慈手软。” 张木木且不理他。 王锡善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便说道,“张少侠剑法神妙,若是肯去打前战,那是再好没有。” 此时,雪山派掌门杨蓉也跟着说道,“牧花城皆是女子,张兄弟一人前往多有不便,我也愿随同前去,彼此有个照应。” 丐帮帮主颇为赞同,说道,“张兄弟毕竟年轻,缺乏江湖经验,杨女侠随同前往,那也极好。” 段智星又说道,“还有哪位英雄,愿意随同前去吗?” 这时,群雄便将目光转移到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身上,独孤剑南一表人才,却也是个风流剑侠,群雄瞧着他和杨蓉估计彼此有意,是以故意制造机会。 不想此时独孤剑南却不搭话。 那钱三便已沉默良久,此时眼看话到了口边,哪里还能忍得住?便脱口说道,“本来我‘随便’兄弟二人去也极好,只是还有一人更为合适。” 王锡善瞧着钱三便问道,“钱大侠所指何人?” 钱三便将手指一伸,指向孤独剑南,说道,“独孤大侠剑法甚是高强,若是独孤大侠也肯随同前往,那就妙极了!” 群雄均知“随便”兄弟素来颠三倒四,不曾想这时却说到紧要处,便再次均将目光投向独孤剑南。 孤独剑南假意为难,缓缓说道,“承蒙诸位抬爱,小弟随同前往便是。” 杨蓉瞧了一眼孤独剑南,心内十分欢喜。 群雄皆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王锡善此时说道,“既然如此,就由独孤剑南掌门、杨蓉掌门还有张少侠,三人先去打探讯息,一切事宜听独孤掌门安排,我等随在后方,先不打草惊蛇,只待时机成熟,我们一举拿下牧花城!” 独孤剑南面露难色,说道,“若按辈分来算,只怕我还要叫张少侠一声师叔,我等还是听张少侠调遣更为妥当。” 张木木却不知道自己和独孤剑南还有这层瓜葛,说道,“两位都是一派掌门,在下只是一江湖小子,岂敢号令两位,还是听独孤掌门号令为宜。” 杨蓉却极不耐烦,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依我看,你们都听我号令才好!” 群雄见这杨蓉虽为女子,却有大将之风,又看她性情极为坦率,却也十分赞同。 独孤剑南喃喃道,“如此也好。” 那杨蓉便又朝张木木看来,张木木只得说道,“甚好,甚好!” 杨蓉接着说道,“如此,那就请二位英雄听我号令,届时我说走,咱们便走,我说住,咱们便住,我说打,咱们便打,我说撤,咱们便撤!” 张木木二人只是点头,群雄笑而不语。 那钱三便却又说道,“我说你个独孤剑南,准是个怕老婆的主儿!”刚一说完,发现杨蓉正拿眼瞧着他,赶紧躲到他哥哥钱三随身后。 夏梦蝶却在张木木耳边悄声说道,“我也跟你们一同前去。” 张木木惊道,“你去作甚?你便就跟着后面大队人马就好!” 夏梦蝶却不理他,只等出发之时,一同前往。 王锡善接着说道,“大家今晚便在少林寺中将息,各派定要约束门人,行动不可扰了寺内佛门清净,少林寺明日将由戒律堂首座,法残大师率三百少林弟子,一同前往,此去牧花城,路途甚远,却也是极为凶险,望诸位武林同道,勠力同心,诛灭魔教妖魔,扬武林正气!” 此时,门外早有少林弟子恭候,见会已开完,便说道,“少林寺已为各位施主备了斋饭,请随小僧前往知客堂。” 只是那钱三随大惊道,“什么?斋饭?” 钱三便说道,“少林寺不吃斋饭还吃什么?难道吃肉喝酒?”说完看着墙上的菩萨画像,赶紧捂住嘴巴。 只见众人都已出了客堂,两兄弟也赶紧随了前去!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圣殿园内苍山雪 牧花城边峡谷月 次日天明,张木木盥洗完毕,便径直来找孤独剑南和杨蓉,此时却不见夏梦蝶。 张木木出了自己客房,却在廊道撞见独孤剑南,张木木说道,“咱们便寻了杨掌门一同下山吧。” 独孤剑南说道,“杨掌门已昨晚连夜带着门人下山去了,她吩咐我们下山碰她,她在嵩山脚下等我们。” 夏梦蝶却不知从哪里钻出,说道,“这个杨掌门,还真端起统帅的架子来了,总之,你爱听她吩咐,便听她吩咐,我与贤弟自有主张。” 张木木见夏梦蝶对一代掌门说话有些不知轻重,赶紧说道,“独孤掌门别介意,我哥哥口不择言,只是杨掌门怎地要连夜下山?” 独孤剑南淡淡一笑,说道,“她说少林寺是佛门之地,恐怕多有不便,便先下山去了。” 夏梦蝶却不以为然,说道,“既如此,走罢。” 张木木知他定然要跟着自己前去,以他的性格,估计拦他不住。 三人说着话,便已出了少林寺山门。 等三人下山,已是当日下午,山下有人在山路口观望,只等张木木三人一来,便去唤了杨蓉,杨蓉此时一袭白衣,劲装短束,唯独一头棕黄发在肩上披散开来,她高鼻深目,一幅异域风情,此时便又是中原装束,却更添几分英姿。 独孤剑南赶紧上前说道,“杨掌门久等!” 杨蓉对他莞尔一笑,却又看着夏梦蝶,此时夏梦蝶便又换上一套浅色上衣,下边穿一条宝蓝裤子,腰间束了腰带,头发也束起,若是再带上一定帽子,便是个下等杂役一般了。 杨蓉对着张木木说道,“张少侠,不知这位相公是?” 张木木赶紧说道,“这是我哥哥,他也要跟着咱们一同前去牧花城。” 杨蓉端详着夏梦蝶,只见他虽然穿着很是一般,却模样极为俊俏,目光神色之中大有清高之态,心道这位张少侠剑法高强,那他兄弟自然也非一般人。 便说道,“那也无不可,这位……”说着便望着夏梦蝶,因不知他姓名,也不好称呼。 “我姓夏,你便叫我夏相公吧。”夏梦蝶说道。 杨蓉接着说道,“这位夏相公,昨日武林盟主可有交代,咱们前去牧花城打探消息,一切务必低调行事,切不可走漏风声,也不可暴露身份,因此这一节还请夏相公谨记。” 夏梦蝶也不瞧她,甩开膀子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知道知道,咱们是细作,对吧?”说完回身朝着三人眨一下左眼。 三人听他口气甚是兴奋,居然说了“细作”这个词,“细作”一词本是出自一些传奇故事话本,看来这位夏相公便是把这次战争当做一次惊险刺激的冒险之旅了。 张木木问道,“这牧花城为甚在西南边陲,那个‘圣殿园’又是个什么神秘地方?” 独孤剑南说道,“西南边陲地势偏僻,又多奇花异草,多瘴气,是以自古以来便是魔教的不二之处,历来中原人士极少踏足,那里多有凶猛野兽出没,‘圣殿园’据说是在一处峡谷,盟主他们昨夜已依据魔教妖女所言,绘制了地图索引,咱们届时按图索骥便可。” 夏梦蝶一听说那里有凶猛野兽,又多瘴气,便露出惊惧之色,便问道,“是不是蚊子苍蝇也多?” 独孤剑南笑道,“这个自然,”转而又对杨蓉说道,“杨掌门,咱们此去却要多备些防蚊虫的药物。”又看着夏梦蝶说道,“夏公子也不必太担心,那里除了野兽瘴气,却也有美丽的雪山,神秘的石林,瑰丽的泸沽湖和绚烂的滇池,据说还有神秘的摩梭人!” 夏梦蝶一听有这么多美景,便心向往之,却又对那“摩梭人”很有兴趣,便问道,“什么是摩梭人?” 独孤剑南说道,“摩梭人便是异族人士,他们虽不懂文字,但多有奇能,我们此行前去,若是碰见他们,可切记不要发生冲突,否则吃亏的定然是我们。” 夏梦蝶接言,“正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嘛!独孤掌门不但人生的英俊潇洒,却不曾想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独孤剑南刚才一番话,确实说的夏梦蝶很是心动,不禁对即将前去的牧花城很是向往,便由衷地赞他知识渊博,不过那“上知天文”几个字便又是信口胡说了。 杨蓉和张木木听完独孤剑南的介绍也不禁生出兴奋神色,四人加紧脚步,准备寻一处市镇,买了马匹赶路。 三人行至傍晚,才来到一市镇,寻了几条街,方才买了四匹马,只是却看到一个醒目的大招牌,招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快活草”! 众人不免想到昨晚丐帮帮主施少强所言,这快活草容易使人产生幻觉,和幻影之术极有相通之处,又极易上瘾,是以对人损害极大! 张木木说道,“你们说这快活草,是不是从牧花城而来?” 独孤剑南面露忧色,说道,“这也说不准,西南一直有奇花异草,自茶马古道源源流入中原,只是这快活草如此害人,怎地敢公然在街上售卖?” 杨蓉接言道,“丐帮帮主是一代高人,自然能够分辨这种毒物的害人之处,只怕常人却难分辨。” 正在说话,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便准备去那“快活草”的店子,夏梦蝶拉住他问道,“这位大哥,你是要去那快活草吗?” 那中年男子显然极为兴奋,答道,“正是!” “据说快活草有损身体,你可不要去!”夏梦蝶接着说道。 那男子一把甩开夏梦蝶手,说道,“你可别胡说八道,这快活草分明是让人美梦成真,不但如此,男子吃了延年益寿,女子服了美容养颜。”说罢,便迈开大步朝着快活草走去,显然他已急不可耐。 众人望着那男子,不免心中甚是惧怕。 张木木心道,“若是世人都迷恋上这等毒物,岂不是整日沉浸在幻觉之中,想着便又觉得魔教那幻影之术实在歹毒。”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杨女侠怒打贼泼妇 俏相公顺手得银两 只见快活草门店四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店内隐隐有缕缕青烟散出。 张木木说道,“诸位,左右今日也赶不得路,我们且不如去见识一下这快活草,到底是何种神圣?” 杨蓉说道,“见识一下也好,只是几位切记,咱们四人不得分开,那毒物咱们是半点也沾不得身。” 说罢,四人来到店门前,已有人接了马匹,从旁边巷子绕进后方马厩。 进得店内,一小厮迎了出来,见这四人形容气度不凡,便说道,“欢迎几位客官,请楼上候茶。” 那小厮当先,领着四人上楼,楼上光线甚暗,廊道内是一排红色灯笼,来到一间房门,那小厮撩起青布幕,里面是一间茶室,当中一桌上茶具齐全,桌上放一鼎古铜香炉,炉内喷出细细香烟。 那小厮满脸堆笑,说道,“几位是头一次来这快活草吧?” 独孤剑南几人四下张望,见房间内并无异处,便望着小厮答道,“正是。” 那小厮说道,“几位既然是头一次来,便请稍坐,待我取了茶水过来。” 夏梦蝶叫道,“你们这里不是‘快活草’么,干什么教我们喝茶?” 那小厮答道,“几位有所不知,咱们这快活草便是一种特别的花茶。” 夏梦蝶说道,“我对世上各种奇花异草都识得一些,你且说说,你家花茶是用何种花草酿制而成?” 小厮面露难色,缓缓说道,“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总归不是一种花,而是数种花草药材炼制而成,确有奇效。” 众人见这小厮神色,确实不知这快活草的炼制方法,便不再为难与他,张木木说道,“如此,你便快些取了茶水来吧。” 四人坐下,却不敢去碰桌上茶水。 夏梦蝶四处张望,只见这屋内左右还有两道帘子,里面摆放的居然是简单的床铺,心下甚疑,唤了其余三人来看。 不多时候,那小厮便用盘子端了一壶热茶过来,说道,“几位慢用,这茶水极具神效,但服用之后,会睡上一个时辰,因此我们为客官在里间备好了床铺,几位客官服用之后,便自行到床上歇息片刻,可要切记,一次不可多服。” 夏梦蝶问道,“却又是为何不可多服?” 小厮答道,“因着茶水效用甚强,若是初次服用过多,便会睡上几天,恐误了几位客官时辰。” 杨蓉存心发难,怒道,“我们这里四人,你却只有两间房屋,到底是何居心?” 那小厮也十分机敏,便面带微笑说道,“小人见这女侠如此貌美,而这位英雄又这般英俊,自然是夫妻二人,是以没有考虑周全,却是小人疏忽了。”说完又看了独孤剑南一眼。 杨蓉见这小厮夸赞自己貌美,心里甚喜,又说他和独孤剑南是夫妻,便将头别过去,不再搭言。 夏梦蝶却笑嘻嘻地说道,“小兄弟好眼光,他们却是夫妻二人……” 只见夏梦蝶忽然又翻脸说道,“你既然说不清这快活草,是何种花木草药配置而成,我们可不敢喝,你若不知,便叫了你们老板过来叙话。” 那小厮口里嗫嚅着,“这……”显然十分作难。 夏梦蝶将桌子一拍,喝道,“什么这那的,赶紧去叫,否则别怪我手中长剑无情!” 说罢,将手里的剑往桌上一拍,将小二吓了一跳,赶紧跑出门去。 不一会,只听门口声音极尖的女子骂那小厮,“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养你有何用?” 声音由远及近,慢慢便传了过来,只见一女子撩开幕布进门,满脸堆笑,却是一个中年妇人,身材微胖,妆容甚浓。 那妇人说道,“几位客官,要找我说些什么呢?不过还烦请几位快些,小店可忙得紧。” 张木木见这妇人一身铜臭,又十分油腻,便不想同她搭话,把脸别向一边。 夏梦蝶说道,“敢问老板,你这快活草,是用何种花木草药炼制?” 那妇人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快,瞬间又转为笑脸,说道,“客官,我们这快活草分多种,自然其中玄机也不足为外人道,既然客官心中存疑,我便告诉几位客官,这快活草的主要成分有,曼陀罗、猴面花、红佛掌、箭树菇、炬凤梨、蝴蝶兰等数十种,怎么样,几位客官还有甚疑问?” 夏梦蝶说道,“曼陀罗可是有毒之物,怎地你们敢拿来炼茶?” 那中年妇人怔了一下,说道,“这位公子所说不假,我们在炼制快活草时,自然用量甚轻,其实曼陀罗一直因其麻醉功能而作药用,因此我们的快活草却是无毒的。” 众人见她的说辞似乎也说得过去,孤独剑南便问道,“那么,请问这‘快活草’你们是从何得来?” 那妇人变了脸色,冷冷说道,“这就无可奉告了,”早已失了先前的热情。 杨蓉见这妇人很是无礼,便说道,“我听人说这‘快活草’实乃害人之物,不仅对身体有极大损害,还极易上瘾,上瘾者便此生再也离不开这药物,岂不是任由你们摆布。” 那妇人这时已经不是先前的不耐烦,而是愤怒已极,缓慢退至门边,喝道,“来人。” 瞬间七八名壮硕男子,持着朴刀围住了门口。 夏梦蝶笑道,“你这妇人,好大的胆子,却敢在此开黑店!” 那妇人狠狠说道,“你们若不诚心来喝茶,便可就此离去,若要生事,却怪不得我了。”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对望一眼,朝着门口走去。 可门口几位壮汉却挡在身前,张木木说道,“怎地,还不给走?” 那男子喝道,“就这么走吗?” 张木木也来了气,问道,“你便要怎样?” 那妇人怒道,“你们是拿我消遣么,为你们跑上跑下,不给钱就这么走?” 张木木几人心道,这店家果然霸道。 杨蓉道,“咱们一切低调行事,不好多生事端,给他银两便是。”说着,便从口袋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那妇人,说道,“不必找了,让我们出去罢。” 那妇人一脸轻蔑,说道,“姑娘,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就一两银子,打法叫花子?” 独孤剑南却早已按捺不住,提剑冲了出去。 有两人和独孤剑南在门外斗了起来,那妇人带了六人却将张木木三人围在房内。 夏梦蝶佯装害怕,躲在张木木身后哭了起来。 那妇人渐渐走进,杨蓉对她很是气恼,她身法极快,一个闪身绕到妇人身前,打了妇人一计耳光,说道,“无耻黑心的店家。” 那妇人便一个踉跄,靠着木桌方不至摔倒。夏梦蝶从她身后一把揪住她头发,佯装哭腔说道,“今日真该好好教训你。” 杨蓉和四名壮汉斗了起来,另外两名壮汉赶紧上前来救,张木木挡在夏梦蝶身前,那壮汉刀还未劈下,张木木剑未出鞘,便抵住他心口,那人吓得大叫,“我死啦,”张木木说道,“剑未出鞘,你没死,”便将剑撤回,那汉子禁不住却迎面摔来,正好跌到那中年妇人身上。 那妇人头发被夏梦蝶从身后揪住,便只得仰面两只手在空中乱舞,却未曾想那汉子摔倒她身上,两手刚触到妇人胸脯,便佯装站立不稳,结实倒了下去。 那妇人发了急,一脚踢到那汉子下阴,口里骂道,“混账王八蛋。” 那中年汉子滚到一边,夏梦蝶在旁边哈哈大笑,只是见妇人如此发急,只怕再揪她头发,定然会将她头发全拽下来,连忙松了手。 另外一汉子拿刀来砍张木木,张木木拿剑一格,那人手中朴刀便飞了出去,连忙甩手,可见手被震得生疼。 门外孤独剑南也是甫一出手,便将一人打倒,跟着又是一脚,踢到另一人小腹,那人飞了出去,却砸破了另一扇门,孤独剑南透过房门朝里望去,只见外面打斗之声如此喧哗,里屋那人居然兀自酣睡不醒,面带微笑,似在美梦之中。 杨蓉见四个大汉持刀向她砍来,她一个闪身,撩开竹帘进了另一房间,倏地左右两袖间滑出两把峨眉刺,握在手里,那峨眉刺短小精致,四个壮汉有些畏惧,却也不管许多,提刀便砍。 杨蓉身法十分迅捷,哪里砍得着她,便如一条水蛇一般,游荡穿梭在四个大汉身边,待她站定,四位壮汉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都被她点中穴道。 张木木在一旁赞到,“杨女侠好精妙的点穴功夫。” 杨蓉说道,“事情不好闹大,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离开。” 那妇人怒道,“想跑?”只是回身一看,几个壮汉全被料理,倒在地上,便也失了先前的气焰,只说一句“想跑”,便乖乖站立墙角,不再说话。 夏梦蝶身法快捷,一顺手便从妇人腰间掏出一个钱袋,说声“还我银子,多余的算赔我,谢了,”说完对她眨个左眼,调戏一番,便随着张木木等人下得楼去。 楼内众人见张木木四人提剑下楼,哪里敢惹,有的跑出门去,有的闪到一边。 四人下楼径直绕到屋后马厩,牵了马匹,此时天已全黑,四人正好趁黑骑了马,奔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一) 赵成自和戴宝珠相好之后,对她便是百依百顺,而戴宝珠也对赵成逐渐热情,先前二人是每隔几日,才等到晚上在戴宝珠家中相会,如今几乎每隔一日,二人便要见面。 有时二人骑马去郊外看花,有时二人晚上便去梨园楼看戏,只是二人情好日密,戴宝珠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倒是戴宝珠却也真的听信了赵成之言,不再熬夜,也极少饮酒。 这几日,却出现反常情形,赵成已接连近四天没有见到戴宝珠,心情极为烦躁,却又没甚好的办法,二人见面是一向都是戴宝珠来约赵成,赵成却不得联系戴宝珠。 赵成还有一件心事,便是戴宝珠对于和自己相好这件事,对外极其保密,是以二人极少能在白天见面,也极少能同时现身在大庭广众之下。 对于戴宝珠的身份,赵成一直也处在一团迷雾之中,说她是个烟花女子吧,她却剑法极高,几乎胜过自己。 若说她是江湖中人吧,她却从不踏足江湖,平日出没的便是她自己的宅邸、潇湘馆和梨园楼三个地方。 虽然对她身份不明,但是赵成却相信戴宝珠对待自己是真心实意。 戴宝珠这些事情都没和他说明,他也不敢追问,只是一想起她说自己终究活不到老,只想在生前和自己好好相守,便觉得对待一个被老天剥夺了活命权利的人,即使她娇纵任性一些,又有什么呢! 何况是一个在他心中,天下第一的美人? 虽然之前他觉得戴宝珠向自己隐瞒这些事,是有一些自私的想法,但是现在他觉得,她定然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 要不就是被别人握了把柄在手里! 赵成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够同戴宝珠离开这个地方,过一些正常的生活。 但是想了这么多,还有一个最为实际的问题,就是已经四天没有见到她了! 赵成自和戴宝珠相好,便开始患得患失,他会因为见到戴宝珠而极为兴奋开心,同样的,若是见不到她,他就会莫名烦躁,胡思乱想! 他对自己的这种情形十分不满,他认为自己有些小女儿情态,他同戴宝珠在一块时,经常会笑话自己是戴宝珠金屋藏娇的一个女子,而戴宝珠是那个多情却又风流的公子。 戴宝珠听到赵成这个想法之后,笑了整个晚上,直笑到最后咳得喘不过气来,赵成劝她不要乐极生悲,戴宝珠方才止住,只是一想起来,却又忍不住笑。 此后,戴宝珠便时常扮作那风流公子,唤赵成“美人儿”,赵成也假意配合,故作忸怩之态,唤戴宝珠“相公”。 当然这是二人单独相处时候,别具一格的游戏。 赵成却直说是连日来伴着戴宝珠听了太多戏曲之故,以后还是要多练习剑法,长些男子气息,不可成日听戏唱曲,多了女子伤春怀秋之态。 而此时已有四日未见戴宝珠的赵成,显然又变作了那个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深闺女子,他内心却十分厌恶这种情形。 于是,这日晚上,赵成喝了酒,提了剑,将自己装扮一番,出现在潇湘馆。 赵成虽然心情郁闷,但潇湘馆热闹依旧,嬉笑之声、饮酒划拳之声、迎来送往之声、弹琴唱曲之声交织在一起,在这个金碧辉煌的潇湘馆中。 见到赵成一进潇湘馆,一小厮便迎了上来,问他是否有相熟的姑娘。 赵成装作笑脸,望着穿行其间的红裙绿衫,却不理那小厮,径自上楼。 那小厮见赵成如此轻车熟路,心道他定然是此间常客,必是个富贵公子,便随在他身侧满脸堆笑,一会让赵成小心脚下,一会问他是否用些酒水,赵成浑是不理。 上了二楼,那小厮引了赵成到一厢房坐下。 赵成对那小厮说道,“听说潇湘馆的戴宝珠远近闻名?”说出这句话,赵成虽然嘴角含笑,心里却万分难受。 那小厮嘿嘿一笑,显得十分自豪,说道,“公子所言不虚,要见戴姑娘的人可是太多了,公子若要相见,只怕是已经排到半个月后了。” 赵成故作吃惊,说道,“哦?” 那小厮见赵成似乎闷闷不乐,接着说道,“公子不必心焦,咱们潇湘馆好看的姑娘可是不少,为您叫了其它人也是一样,您瞧怎样?” 赵成说道,“我若只想见戴宝珠,却又如何是好?” 那小厮叹息一声,说道,“公子,不瞒您说,来咱们潇湘馆的,十人有八人是想见戴姑娘的,可是戴姑娘却只有一人,您又未提前相约,只怕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只得等着呢。” 赵成面露不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那小厮赶紧又说道,“似公子这般相貌堂堂,又年轻有为,何必为一女子着恼,公子既然是出来寻个开心,照我说啊,这戴姑娘就是名声大些,咱们这儿的姑娘,年轻貌美的不计其数,有的会弹琴唱曲,有的会饮酒划拳,还有的会吟诗作画呢?”说着对赵成邪魅地一笑,做出个心照不宣的神色。 赵成见这小厮年纪不大,却口若悬河,一套接一套,倘若往日,只怕此时也会笑逐颜开,只是今日心里想着戴宝珠,或许此刻正陪着旁人弹琴唱曲、饮酒划拳,一念及此,便又闷闷不乐。 那小厮见赵成兀自不快,又接着说道,“怎地,公子喜欢哪种女子,为您唤一个来瞧瞧?其实都一样,等相熟了,便也就好了。” 赵成却又问道,“你说那戴姑娘,此刻正在陪谁弹琴唱曲、饮酒取乐、吟诗作画?” 那小厮见赵成年纪尚青,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公子老爷,您还想着戴姑娘呢,戴姑娘可不陪人饮酒!” 赵成心里一震,戴宝珠平日不是最喜饮酒作乐吗?怎地,在此处她却不陪人饮酒取乐? 赵成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叫一会唱《牡丹亭》的女子,来为我唱一曲吧,只是这女子却也需会饮酒取乐,还有,便是要挨着戴姑娘房间,最好是能见到她本人,若是见不到人,听听她房中琴声,也是好的!” 那小厮露出痛快的笑容,说道,“得嘞,既如此,公子随我来。” 小厮引着赵成来到一室内,说道,此处对面便是戴小姐房间,公子稍坐休息,我去为公子置办酒席,唤一女子过来。 赵成假意高兴答道,“如此甚好,你快快去罢。” 只等赵成说完,小厮一溜烟跑了出去,步伐当真快捷。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二) 赵成坐在厢房内,只见对面房门紧闭,自己房内陈设十分豪华,窗户门廊皆雕梁画栋,室内靠北摆着素琴,旁边是一个山水屏风。 不多时候,已经摆上几样小菜,一女子过来相陪。 赵成时不时看着对面厢房,却是一直紧闭。 那女子一身绿衣,似乎看出赵成闷闷不乐,心不在焉,只得干坐一旁,不敢多言。 此时,赵成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莲”,那女子答道。 “陪我喝几杯酒吧。”赵成说着往她杯里筛酒,青莲赶紧接过酒壶,自己来倒。 赵成本想来个能说会道的女子,却不想这女子却似一闷葫芦一般。 赵成问道,“你怎地不说话?” 青莲答道,“我看公子有心事,”说着朝着对面厢房瞧了一眼,又接着说道,“便不敢胡乱说话。” “叫你来不就是陪我说话解闷的吗,怎地却又说不敢胡乱说话?”赵成严肃问道。 青莲说道,“只是一个人的心思若不在这里,无论说什么,也都无用。” 赵成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丝丝笑意。 这时,从对面厢房走出一个中年相公,由一丫鬟送了出来,这相公衣着讲究,极有气度,身后跟的两个随从也是相貌堂堂。 赵成问道,“这位相公,你可认得?” 青莲缓缓答道,“宝珠姐姐的客人,我怎会认得?”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青莲问道,“公子是来找戴姑娘的吧?” 赵成点点头。 “我本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只是又怕败了公子酒兴!”青莲缓缓说道。 “哦?”赵成故作惊讶,“那你说吧,反正我也没甚酒兴!” “我想公子还是不要花费太多心思在戴姑娘身上,戴姑娘也不是一般人都能攀的上的。”青莲缓缓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赵成问道。 “且不说戴姑娘身价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了,单是她的相貌才艺,迷倒了多少豪门相公,达官显贵?你又可知,有多少人因她身败名裂,有多少人因她败光了家财?本是初遇公子,这些话原也不该说,只是见公子年轻,实怕公子陷入太深,难以自拔!”那青莲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也许正是因为世人都知道,戴姑娘是这般,就如你所说的,使人身败名裂,可世人却又对自己过于自信,终究相信自己会是例外,所以这些不但没有使得人们远离她,反而更增加了她的魔力。”赵成缓缓说道。 “也对,也许正是戴姑娘有摧毁一个人的能力,才使得男子都喜爱她。若是一个女子平平庸庸,那着实不讨男子欢心,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男子!好罢,我本想劝慰公子,却不想使公子对戴姑娘更加着迷了。”青莲说着,竟然不自觉笑了起来。 “我已经体会到了你的好意,你并未让我对戴姑娘更加着迷,而是更加看出一些事情的真相!”赵成说道。显然,他觉得这个青莲也是极有意思的一个人。 “真相?什么真相!”青莲说道。 “关于为何有如此多的男子,为戴姑娘着迷,以前我总以为是因她貌美无双、又才艺绝伦之故,现在却知道,是因为她有着这么大的摧毁能力。”赵成说道,显然他将这一结论,视为重大发现,脸上居然显出了兴奋之色。 因为慢慢认识到这个事实,便意味着一步一步,向戴宝珠的神秘核心靠近! 青莲看着赵成那眼神,说道,“我从公子眼中看到了,公子着迷于戴姑娘的缘故。”那青莲也不似先前拘束,居然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杯。 “是什么缘故?”赵成问道。 “好奇!”青莲说道,“公子一双眼中,充满了对戴姑娘的好奇。又正因公子对戴姑娘极其着迷,便使得戴姑娘在公子心中,变得极其神秘和神圣,而公子不知道的是,正因公子将戴姑娘看得过于神秘,就会愈法好奇,因此却反而看不透她了。其实,在旁人眼中,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无非就是,有些姿色。” 这一番话,赵成听得有些绕口,感觉没有听得太明白,却又感觉说准了自己的心事,也许正是因为,就连自己都对自己内心不太明白,所以才听不太明白这段话,但是却极富回味,特别是青莲说的“好奇”二字,似乎隐约蹿进自己心里。 看着赵成若有所思的样子,青莲自己喝着酒。 赵成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你无非就是说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却颠来倒去,将我说的有些五迷三道。” “公子既然能体会出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也是对的,却又不全对!”青莲说道。 “那你怎么说?”赵成又问道。 “公子,你知道为何你与戴姑娘本年纪相差不大,但却是你对她充满了好奇,而她对你却并不见得好奇呢?”青莲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赵成很是心痛,但说的却是事实。 赵成抬头看着青莲,只见她正含笑望着自己,显然她看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赵成不情愿地说道,“戴姑娘是风尘中人,见过男子不计其数,对我当然无甚好奇;而我只是一江湖小子,先前所见女子净是师门姊妹,忽然见到似戴姑娘这般女子,自然好奇一些。” “说对了一半,其实,即使若戴姑娘和你一样经历,你的好奇之心还是会远胜于她。”青莲说道。 “这是为何?”赵成问道,他觉得这个青莲倒是很不简单,原来这潇湘馆果然名不虚传,其中的女子都极尽聪慧,却又善解人意,却也难怪成了世人眼中的“销金窟”了。 “因为似你们这般年纪的少年男子、女子,男子对将来充满幻想和憧憬,所以他们既浪漫多情,又不切实际,而同等年纪的女子,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命运,无非是嫁人生子而已。”青莲顿了一顿。 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就如我们这种风尘女子而言吧,待再过几年,容颜老去,若是还未嫁人,有的便要出家为尼,方能寻个托身之所,有的为人做妾,有的最后就只能留在潇湘馆为奴为佣了,而那嫁人的,若是所托非人,最终不免落个人财两空,便是自己多年攒下钱财,也被人骗了过去。而男子则不一样,八十多岁还能出将入相,咱们当朝内阁,便有八十多了。” 赵成听后确实觉得有些道理,也不由得楞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 第一百五十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三) 赵成说道,“依你言外之意,是说在这世上,似乎男子比女子活的久一些,尤其像戴姑娘这般美貌女子,待她容颜尽衰之时,她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 “正是,公子你明白了吧,所以真诚的劝告公子,不要在她身上花费太多心血,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一件事,实在抱愧,我又多嘴了。”青莲说道。 这时,只见一男子进了戴宝珠厢房,却又关上房门。 刚才赵成和青莲说了许多话,似乎他已没了先前的烦躁,只是此时他喝了酒,又见到一个男子进了戴宝珠厢房,眼中泛起的红光。青莲见他样子十分怕人,却也不敢再说话了。 戴宝珠厢房内,一个小号莲花香炉内喷出阵阵青烟,香炉盖上刻了八宝吉祥图案,上面是个摩尼宝提手。 戴宝珠弹起了琴,那男子便是先前玉茗楼的周书已,周先生。 周先生虽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员外样子,但他其人极为讲究,单看他的手就知道,那是一双从未经历任何劳作的双手,皮肤白皙,手指纤长,正端起桌上的小杯茶递到嘴边。 嘴唇上下留着短短的髭须,下巴底下剃的很干净,显然他的髭须经过了精心的修剪,而潇湘馆正适合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中年男子。 二人显然相识,都没有说话。 戴宝珠手里弹着琴,眼睛看着窗外,一轮上玄月。 弹了良久,周书已一壶茶已经喝得快完了,戴宝珠却还在弹。 “宝珠,我这么远来了,你就不和我说几句话么?”周书已说道。 戴宝珠这才停下手中的琴弦,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周书已对面,坐了下来。 戴宝珠神色极其暗淡,那不是她在在接待贵客时该有的神色,她要么是毫无顾忌放肆地笑着,要么是端着酒杯纵情宴饮,要么就是和客人说着各种俏皮话。 但是在这位周先生面前,她弹琴,不苟言笑,甚至显得极其压抑。 周书已是个极为讲究之人,在面对戴宝珠时也极为镇定。 周书已缓缓从袖间掏出一个纸条,放在桌上,又缓缓将纸条推到戴宝珠身前,用他那修长的手指。 戴宝珠拿起纸条,打开来一看,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独孤剑南! 看完,戴宝珠招呼丫鬟取来蜡烛,将纸条化在一青瓷盘子里。 戴宝珠缓缓探出一口长气,却并未说话。 周书已接着说道,“今年还有三个人,并且会越来越强,你要做好充分准备,以后这条线将全部交给你。” 戴宝珠大惊,说道,“什么?那你呢?你到哪里去?” 周书已说道,“我将到后方,训练更多的人。” 停顿一会,周书已接着说道,“对了,和你相好的年轻人怎么样?要不要让他加入?” 戴宝珠摇摇头,说道,“这个人不行,心肠太软,做不了咱们的行当。” “他叫什么名字?”周书已问道。 “赵成,你千万不要把他牵涉进来。”戴宝珠说道。 赵成和青莲喝了一会,看到周书已进了戴宝珠房间,心里禁不住气恼。 此时,他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这是什么酒,怎地跟马尿一个味儿?” 青莲赶紧唤来小厮,那小厮一看赵成有些酒醉,赶紧陪上小心,说道,“客官,您说笑了,咱们这是上好的花雕。” 赵成站起身,一把揪住那小厮衣领,说道,“我说是马尿,便是马尿。” 青莲赶紧和那小厮使个眼色,那小厮会意,忙说道,“是,是,是,小人给公子换上等好酒来。” 赵成这才松了他衣领,说道,“如此便好,赶紧快去!” 那小厮便将和刚才同样的花雕酒,兑一些水,换了一个酒坛,提了过去,说道,“客官,这可是咱们杏花坞第一等的好酒,可是再也找不着比这更好的酒啦!” 赵成点点头,接下酒壶,给青莲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要和青莲碰杯,青莲假意对饮,其实哪里真喝?赵成倒是老老实实将杯子里的酒喝了干净,接着点点头,望着那小厮说道,“嗯,这酒倒还有些滋味儿。” 小厮这才离了赵成厢房。 赵成酒量本就不好,不想今日心情极为低落,是以醉的更快。 他抬眼瞧了戴宝珠那房门,还是紧闭,想着方才那人进去良久,还不出来,心里再也忍耐不住,便提了剑,要过去寻。 青莲见赵成起身,赶紧问道,“公子可是上哪里去?” “我去看看戴姑娘去,怎地和人喝酒,喝了这些时候,还不出来?”赵成一幅醉态说道。 青莲看出赵成有些不对,便通知了小厮,这边她竭力将他绊住,只等小厮带了人一起来照看赵成,不让他醉酒之后扰了其它客官。 这时候青莲直管拉住赵成,口里不住说道,“公子,你怕是有些醉了,此时见到戴姑娘,也不怕她生你的气?” 赵成眼睛一横,说道,“生我的气?我还生她气呢?” 不过这话虽然说得响亮,倒是真的乖乖地又坐了下来,虽然酒醉,到底还是有些惧怕的。 这时,只见那小厮领着几人进了房间,对赵成说道,“公子,要不要青莲服侍你早些安歇?” 赵成眼看这小厮带了好些人来,又想到戴宝珠,心里气愤,怒道,“安歇什么?我便没醉!”说这话,径自要往出走。 青莲给那小厮使了眼色,小厮几人便搀着赵成,青莲则偷偷溜走。 赵成虽然走不太稳当,但是被人扶着如何得劲?便使了力气推搡小厮几人,他有些力气,只是醉酒之后,站立不稳,推搡别人之时,自己却撞到门框上,把头撞的生疼! 这叫他如何不气?拿着剑怒道,“谁再上前,我就不客气了!”却又回身用脚踢那门框,便似诸般事物都与自己较劲一般。 身边那些人,看赵成拿着宝剑,也担心他急了,借着酒兴当真刺人,一时也不敢上前,便有几人已经下楼去找管内护卫上来。 赵成却径直走到戴宝珠门前,站了一会,想要进屋,两个杂役守在门口,如何能让他进去,便吵了起来。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四) 赵成酒醉无力,又被那两人拦在门口,如何进得门去? 不多时,一威风凛凛的护卫,带着五六人上了楼来,训斥刚才小厮道,“何人撒泼?” 赵成回身一看那护卫,长得甚是高大,一幅盛气凌人之态,言语之中甚是傲慢。赵成本就有气没出撒,这时见这护卫上来,便正面迎了过去。 那小厮在护卫耳边轻声说道,“这公子喝多了,却偏生吵着要到戴姑娘房中去。” 护卫听完,径直朝赵成走来,口里说道,“公子既然醉了,咱们便搀了公子早些休息,莫让公子把身上摔着。”这话看似说的好听,语气却十分强硬,说着话便准备过来强行搀扶赵成。 待那护卫走近,赵成忽然发难,猛地一拳朝那护卫脸上打出,无奈醉酒之后使不出力,拳法也失了准头,竟然被那护卫轻易避开,一把拿住赵成胳膊,用上力道,赵成胳膊便钻心似地疼痛。 赵成虽然酒醉,却还知道顾全面子,是以虽然钻心地疼,却不叫出声,挣扎着还想再打,却被几人牢牢按住,便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也动弹不得,只是累得浑身大汗,直喘粗气,手里的剑也被众人夺过。 赵成张牙舞爪,本想乱打乱抓,此时动弹不得,便只好大喊大叫,偏生有一人用手来捂他嘴巴,他抓住机会,便狠狠地咬住了那人大拇指后面一截。 众人本不想放他,却看着赵成瞪大双眼,眼里全是血丝,嘴里虽然叫不大声,却哼出声音,满脸青筋暴露,显然恼怒已极,那人手掌已经出血,只怕再激他,真会给他把手掌咬了下来。 众人只得稍微松了松手,此时正走到二楼楼梯边上,赵成后脚瞪着一级台阶,使出全力一瞪,周围架着他的四人连同他自己,一时支持不住,一齐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赵成脸上撞在楼梯上破了一个口子,心里却是恼怒不已,捡起地上宝剑想跑,那护卫也爬起来追。 赵成这几下酒已半醒,见那护卫又来追,心里发了急,拔出剑来。 那护卫身上本就有刀,也跟着拔出刀来,口里说道,“好小子,敢来拔剑!” 潇湘馆内见有人动刀剑,那些女子一溜烟跑回了厢房,只是潇湘馆内本就醉酒之人太多,醉酒之后打架生事也是极为寻常之事,那些酒鬼倒并未因拔剑而惊慌,反而露出兴奋神色,显然这是他们期望看到的一场大戏,有人早已搬好板凳坐到廊上,有的争先恐后,深怕抢不到个好位置,瞧不见这场打斗。 那护卫先前只一招便制住了赵成,此时自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径直朝赵成走来,一刀还没砍下去,便被赵成飞起一脚踢倒。 廊上围了许多人,那些似醉非醉的人便大声吆喝起来,都极为狂热。 护卫觉得有些丢脸,只道是自己没有防备,被赵成偷袭而成,此刻便不得再给他机会,拿刀朝着赵成砍去。 那刀刚砍下,赵成的剑挡住了大刀,跟着赵成转腕抖了一个剑花,护卫身体便失去平衡,眼看便要跌倒,旋即回身,又是一刀砍来,赵成身法快捷,却也差点砍到他右臂,兀自吓出一身冷汗。 二楼的人见他二人打斗精彩,竟然欢呼起来,叫道,“打他”,“打得好”,“再上”“……”,有的丢些鲜花、瓜子下来,一个本来金碧辉煌的金楼,瞬间成了“斗兽场”。 赵成此时渐渐清醒过来,想起戴宝珠,又要来打。 那护卫此刻方才对赵成生了敬意,心知这年轻人有些手段,只得趁他酒还未醒,快速将他制住,否则将打他不过。 赵成提剑杀了过来,斗不到一回合,那护卫怕了,便往楼上跑,赵成提剑便追。 这时,赵成定睛一看,二楼已围满了看戏的观众,那护卫已经跑上二楼,楼梯两边站满了人,都是管家护卫,手拿钢刀,分两边站立,只等赵成上楼。 赵成原有些怕了,只是既然闹了出来,却没有见到戴宝珠,终究心里不甘,便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此时赵成虽恢复一些力气,毕竟还是酒醉,刚上到第四阶楼梯,便被人一脚踢中,摔了下来,却发现左臂在出血,原来方才也被人砍中一刀。 楼上的人却还在欢呼,叫道,“再上,再上,再上去!”那激动的神情简直就似自己拿剑在斗一般。 而就在此时,二楼上仆人将人群分开,站了两人出来,便是戴宝珠和周书已。戴宝珠一眼便认出了赵成,脸上却没有表情,问了小厮,果然和她猜想不错,赵成是来找自己,却不得其门入,故而酒醉出手。 周书已露出笑容,看着戴宝珠说道,“有个人肯为你流血,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 戴宝珠淡淡地说道,“难道肯为我流血的人还少吗?你们不都在背后叫我什么‘蛇蝎美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大概是我们两个说过的,最温馨的话了。”周书已说道。 再看看楼梯上,赵成一步步踏梯而上,楼梯两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有的从楼梯上扶手直接跌到一楼,有的顺着阶梯滚滚而下。 见赵成如此勇猛,站在后面的,便有些惧怕,是以还不等赵成杀到身边,便拔腿就跑。 赵成一路杀了上来,自己身上也中了几刀,不过因他酒醉,又因他气愤已极,已全然忘记了痛苦,只等杀到二楼,赵成抬头一看,一个女子正睁大了眼睛瞧着自己,此人却是戴宝珠。 赵成此时脸上两道伤口已经结了血痂,身上多处刀伤兀自还在淌血。 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在赵成脸上,为他擦去血渍,那双手极其温柔,如春风一般地,吹在脸上。 戴宝珠笑着问道,“你来作甚?”当然这是个明知顾问的问题,但是会语气却极其温柔,如春风一般。 赵成轻声说道,“我睡不着觉,便来看看你。”也如春风一般,简直和刚才勇武的醉汉判若两人。 二人对话竟似花前月下幽会一般,已浑似全然忘记了方才的刀光剑影。 戴宝珠莞尔一笑,不再是肆无忌惮的笑,竟然多了几分羞涩。 本该属于少女的,羞涩! 赵成一把抱起戴宝珠,朝楼下走去。 而此时金楼内狂欢起来,无数男子竟学着赵成,搂起身边的女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蛇蝎美人 第二日,赵成醒来,没看到戴宝珠,却看到一封书信。 信里这样写着: 赵公子,你昨晚到潇湘馆找我,我本高兴,却也有了诸多麻烦。 只是,这一次也就代表你我缘分已走到尽头。 我以后绝不会再同你见面,也请你务必莫要再来,我实在不想当面这样同你说,便留了书信与你。 我记得我同你相好之前,便已提出三个条件,第一,不得干涉我的自由生活,我不喜欢被监视;第二,我既是青楼女子,不得因我接待其他男子而动气,甚至闹脾气;第三只能等我找你,而你不能主动去找我。 你当日脱口答允,并且信誓旦旦,永不反悔,可是方才过去几天,却接连两次违背诺言。 也许你现在会觉得这三个条件对你来说,过于苛刻。但是当时你可是满怀信心的接受。 也许你会因为我提出这样三个条件,而在内心咒骂我的残忍,但是我也别无更好的办法。 也许我不该再说些责怪的话,但为确保真诚,我还是要说,这样对你也许更好。 你为来见我,大闹潇湘馆,喝了酒,流了血,出了气。 也许你认为,我应该为此感动,然而事实上,我一点都没有感动,这是实话。 反而,为你的举动感到痛心,也迫使我今天下狠心给你留这一封信。 同你相好使我快乐,连病情似乎都得到控制。 可是你,放纵了自己的情感,几乎没有任何收敛,这算是指责,也算由衷劝告,以提醒日后赵公子待心爱女子,可莫要太过放肆,否则也必会失去。 你是一个心肠很好的青年人,也许你稍微打听一下,就该知道,我被成为“蛇蝎美人”。 实不相瞒,很多人因为我走向毁灭。 而通过你昨晚的行为,我知道如果放纵下去,也极有可能被毁灭。 所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请务必千万不要再来找我。 戴宝珠 赵成看信后,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深感后悔。 赵成本以为昨晚戴宝珠会责怪自己,却没想到她那么温柔,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早上会收到这样一封信。 这封信写的极为平淡,也极为真实,让赵成无法回避这铁定的事实。 而此刻,除了深深的懊悔,又能做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 赵成走在街上,今日不知是谁家娶亲,一路上吹吹打打,唢呐吹打十分喜庆,而赵成看着花轿,却心里生出一片茫然之感。 可是,此时一个人的身影闪进赵成脑海,胧月! 胧月是戴宝珠最为亲近的姐妹,再说女人的心肠,总是软的,要是这一次能够得到她的原谅,那以后便永远听她的话。 这么一想,赵成本来绝望的心情,却又有了希望,只是要找到胧月。 等了几乎一个下午,直到晚上,胧月才来见赵成。 一见面二话不说,胧月便责骂道,“赵公子,你昨晚真的是太冒失了。现在你还要见我,又有什么用?” 赵成见胧月肯来见自己,已经十分高兴。 他自和戴宝珠相识,便觉得世间女子都是口是心非,所以虽然听见胧月嘴上说见她无用,却似乎在心里又燃起更为强烈的希望。 赵成讪讪说道,“昨晚喝了些酒,却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大。” 胧月冷笑道,“你知道事情闹大了?” 赵成不明所以,便瞧着胧月。 胧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潇湘馆是何种地方,你到那里撒了酒疯,今天还稳稳当当站在这里,却是万幸了,你居然还知道事情闹大了。” 赵成这才明白,自己到潇湘馆大闹一场,今天没有人来找麻烦,定然是戴宝珠从中斡旋的。 却又想起那日,郑家围了云来客栈,也得了戴宝珠搭救,自己可不就是一来,就尽给她添乱么! 便说道,“肯定给宝珠添了不少麻烦!” 胧月眼一番,说道,“这还用说?你去撒了酒疯,出了气,可是知道姐姐有多么为难?” 赵成只得长长叹一口气,就怪自己,一到关键时刻,便控制不住自己。 胧月接着说道,“这还不是最为要紧的,关键是昨晚,本来姐姐在会见非常重要的客人,而你却跑去撒酒疯,闹脾气,你可知姐姐是何等人物,若是姐姐当年的个性,只怕你都不知死了几回了。” 这一番话说得赵成简直抬不起头。 见说得赵成再无话说,胧月接着说道,“赵公子,其实姐姐也知道你是个心肠极好的人,所以才极力维护你,可是你也让她太过为难,所以就请你忘了她吧,可千万莫要再去找她,若是真的把她惹恼了,那你我都难看。” 赵成开始紧张起来,说道,“若是宝珠这次原谅了我,日后我必事事都依得她,只是求她莫要如此狠心。” 胧月啐一口,说道,“她可是不信你说的话了,今日说了,明日便就忘了,你可休想在欺骗她。” 赵成赶紧说道,“这次断然不会骗她,早知道离了她是这般痛苦,当初我做什么也不该跑去找她,可是纵然我有一万颗悔过的心,她却只是留下一封书信,我便再也不敢找她,可教我如何是好,胧月,我是被逼无奈方才找你。”说着,竟然眼角有了泪星。 胧月见他果真是急了,也有些感动,便说道,“看你这样,我也不瞒你,姐姐今早回去,也是哭红了眼,足见她也同你一般伤心,只是你这人,太过讨嫌。” 赵成又低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说着,呆呆站在那里,神形也极为可怜。 昨日还是个孤胆英雄,今日便似一个犯错孩子一般,可见那种懊悔心情,着实真诚。 胧月既为他打动,便轻声说道,“你也无须太过着急,待她消消气后,我再与她探探口气,若是她气渐消,我便再与你传话,你同我见机行事,可莫要再鲁莽冲动,若是再出了岔子,日后也休要再见我,知道吗?” 赵成当即笑逐颜开,立马说道,“胧月姐姐,大恩不言谢,兄弟铭感五内。” 胧月也露出笑脸,“你们这些男人,这张嘴脸,真是要不得,日后若是有负宝珠姐姐,瞧我饶得了你!” 赵成连忙答道,“哪里敢,不敢,不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走马杏花坞 夜临深渊谷(一) 此时的戴宝珠,对面坐着周书已。 戴宝珠总对男子天真无邪地笑着,却深知,对方八成已为自己深深着迷。 她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但她对周书已从不会如此天真无邪地笑。 “你和那青年男子相好,也许,会对你处理事情,有些影响。”周书已淡淡说道。 “不至于,并且我已彻底同他断了往来。”戴宝珠自信却又不屑地说道。 周书已显出吃惊的样子。 戴宝珠接着问道,“昨天说的独孤剑南,要多久?” 周书已反问,“你觉得要多久?” 戴宝珠说道,“他是一个门派掌门人,动起手来,只怕不易。还有别的条件吗?” “没有,只要求在今年六月以前,无论何种方法,消失就行,但是记得那他身上一件事物,以作凭证。”周书已说道。 戴宝珠叹出一口气,“这个自然,那倒还好,时间不紧。” 过了一会,戴宝珠又说道,“我现在手上可没有人了。” “让火离来做吧。”周书已显然也很无奈,双目紧闭,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按着太阳穴说道。 戴宝珠急忙说道,“不行,他已经连续做了好几次,并且他的手法太招摇,再做就露馅儿了。” 说完还不放心,接着补充道,“他至少应该退隐一年。” “退隐一年,对一个杀手来说,岂不是废了?”周书已惊道。 “但是现在正在风头,小心使得万年船,否则前功尽弃!”戴宝珠说道。 周书已沉思良久,说道,“你说的对,那就用最后一次吧。你也知道很多人都出走了,我们现在确实无人可用。” 周书已走后,戴宝珠房里又是另一个中年男子,看似个书生。 戴宝珠怀里抱着一只小猫,那小猫全身白毛,甚是可爱,戴宝珠一边逗猫,一边听着对面男子说话。 那书生说道,“独孤剑南是神剑门掌门,神剑门早在数十年前本是和少林寺、丐帮齐名的三大门派之一,后来门派内部发生内乱,一时便伤了元气,门人之中近年来没出过什么人才,倒是出过一个凌七翎,只是他自十四岁闯荡江湖开始,到如今也没回去,后来据说在少林寺出家了。” 戴宝珠点点头,“说说这个独孤剑南吧。” 那书生接着说道,“独孤剑南算是神剑门近年来比较杰出的人才吧,其人剑法高强,又生的风流潇洒,也算给神剑门长了脸面。” 那书生知戴宝珠喜欢像听书一样听这些江湖人物的事情,是以这书生往往在讲述之时,也会稍加演绎,使得听起来更加有趣。 戴宝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书生便对自己所说颇为满意。 “这位独孤剑南掌门的行踪打听清楚没?”戴宝珠问道。 那书生说道,“这个自然清楚,这独孤剑南自从少林寺下来,一行四人,不日将到杏花坞了。” 戴宝珠的瞳孔睁得很大,显然很有兴趣,“他们要来杏花坞?”她口里喃喃说道。 那书生以为问他,便跟着说道,“四人骑马,按照路线来看,不日就到杏花坞了。只是具体不知去哪,一行人还有一个高大男子,一个俊俏公子,和一个西域女子。” 这书生显然是个极为心细之人,对独孤剑南的一切信息都调查的极为清楚。 “军师,辛苦了。”戴宝珠说道,显然她对军师极为满意。看来是天意,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戴宝珠心里暗暗想着。 戴宝珠缓缓问道,“火离在哪?” “他还不是一闲下来就在山上磨斧子,”那军师答道。 戴宝珠急切地说道,“赶紧叫他下来。” 这便是戴宝珠,闲的时候也很闲,但是忙得时候,却也十分繁忙,到现在,其实还有很多人等着见她,但她已经没了心情,上午见了两个最重要的人物之后,便想回房睡觉。 那侍女看戴宝珠已有谢客之意,便准备出门通传。 这时胧月却跑了进来,端来一碗粥。 戴宝珠赶紧起身相迎,胧月是戴宝珠最为亲近的人,也是最为贴心的姐妹。 胧月说道,“姐姐,我知你忙了一个早上,还没吃东西,给你送碗粥来。” 戴宝珠接过,说道,“就只有你记得我。” 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胧月说道,“赵公子昨晚找我了。” “哦”,戴宝珠一边轻轻喝着碗里的粥,一边轻轻答道,她不说话,只等着胧月接着往下说。 可是胧月说完这一句,就不说了。 戴宝珠瞧着胧月,胧月只是拿起一条手绢在手里打结,也不瞧戴宝珠一眼。 “说啊”,戴宝珠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听,便不打算说了。”胧月轻轻说道,露出一丝坏笑。 戴宝珠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说道,“你这坏丫头。” “赵公子昨晚来找我,看样子,甚是伤心,姐姐,你可是又伤了一个男子的心。”胧月说道。 “唉,只怪我自己,得了这个病,就是拿钱在养着命,我若是个正常的女子,原也不会去伤他。”戴宝珠说道。 “我倒是看他懊悔至极,兴许这次是真的认识到错了,不也正好证明了,他是真心待你么?”胧月小心地说道。 戴宝珠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道,“男子事后都会认错,可是同样的错误却还是会接二连三的发生,直到将来有一天,将两个人最后的温情也消耗殆尽,便就真正结束了。” 胧月轻声说道,“姐姐,你这样,太悲观了。” “那你说我能怎样?”戴宝珠说道。 胧月又低声说道,“也许你该再见他一面。” 戴宝珠不理她,过了一会说道,“胧月,咱们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了,今晚看来要好好喝一晚。” 胧月说道,“你的咳嗽好容易略微转好一点,便要喝酒,不太好吧?” 戴宝珠说道,“总之,我已经忍耐很久了,这次我们纵情的喝吧!” 独孤剑南一行人,走了几天,这天中午,便到了杏花坞。 夏梦蝶第一个兴奋起来,因为杏花坞好吃的太多,情不自禁想去好好大吃一番。 而张木木也十分兴奋,因为那杏花酒的味道实在好极了。 四人吃喝一阵,张木木想去见见赵成,夏梦蝶便提议,今晚就住在杏花坞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走马杏花坞 夜临深渊谷(二) 张木木等人到了杏花坞,便欲找店住下。 几人吃吃喝喝,已经走了好几条街巷,不曾想这杏花坞人流往来密集,大小客栈数不胜数,倒教众人一时不知到底选哪一家。 张木木想去云来客栈,可夏梦蝶对这杏花坞充满好奇,只想多耽多看,看到一个客栈,居然名叫“摽有梅客栈”,夏梦蝶心里欢喜,便要住于此处。 众人禁不住夏梦蝶一再央求,只得住了下来。 张木木本就学识极差,是以自然不知“摽有梅”三字来历,而杨蓉乃一西域女子,对于这些中原文化,自是不知。 但独孤剑南和夏梦蝶有家学渊源,所以知道这“摽有梅”出自《诗经》。 其诗分三段,大意是“眼看树上的梅子纷纷落地,留在树上的越来越少,有心求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原诗以花木盛衰比作时光流逝,由感慨青春易逝而追求婚恋当及时。” 当然作为客栈名,当然是将顾客作比那谦谦君子,莫要再东比西,赶紧珍惜时光,就选此家吧!取招徕顾客之意。 杨蓉和张木木都不明白为何一个客栈会启“摽有梅”这般奇怪的名字,若不是其后有“客栈二字”,只怕一般人尚不知此处原来是一客栈。 张木木便问道,“这客栈为甚取‘摽有梅’这样一个名字?” 独孤剑南便按照诗经上所说为他解释一番,看着独孤剑南引经据典,倒让杨蓉对独孤剑南又生出无限敬佩之情。 只是进了这客栈后才发现,这店内都是一些书生文人。 张木木心道,“这就是了,起那样古怪一个客栈名称,除了这些读书人看得明白外,又有谁看得明白?” 由于众人都用过酒菜,是以一时倒也不饿,张木木便欲去瞧瞧赵成,夏梦蝶自然也跟着出来。 二人来到云来客栈,只说是找一位赵姓客官。 那店家问道,“你找哪个赵姓客官?” 夏梦蝶便直接说道,“他叫赵成!” 那小二便立即陪着笑说道,“原来找赵公子,便请随我来罢。” 张木木二人看只是一提赵成名字,这店家便如此小意,便问道,“小兄弟,怎地我一说赵成兄弟,你便如此热情?莫非你同他相熟?” 那小厮说道,“我哪里同赵公子相熟,你们二位莫非还不知道,赵公子在杏花坞的名声吧?” 张木木和夏梦蝶对望一眼,问道,“有甚名声?” 那小厮显然兴奋,说道,“你们不知道么,赵公子为了潇湘馆的头牌,戴宝珠小姐,那夜一人独战潇湘馆二十余人,最后抱得美人归,这事都传遍杏花坞啦,赵公子已成了杏花坞最为知名的人物啦!” 张木木知道,赵成定然会为戴宝珠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却不曾想闹得很大。 几人说着话,便来到赵成房门口。 赵成还道是麻烦上了门,提了长剑在手,只是开门一看,竟是张木木和夏梦蝶,大喜过望,赶紧将二人迎进屋内。 只是二人一见赵成,却是满脸胡渣,形容憔悴,显然遭受了重大打击,只怕是好几天都不曾下得楼了。 夏梦蝶笑嘻嘻说道,“方才我们得知赵兄在潇湘馆的英雄事迹,深感钦佩啊。”这话看似褒奖,却也暗含调侃。 只是赵成倒是真的已经十分憔悴,幸得夏梦蝶嘻嘻哈哈,说些玩笑,否则只怕他此时见了二人,说不准会苦出声来。 张木木从一开始听闻戴宝珠,便心内有一种不祥之感,心知着女子定要给男子带来灾难,却又因着对方是个风尘女子,张木木思想本就传统迂腐,便心里更加没了好感,此时见赵成这般,便对那戴宝珠极为恼火。 张木木说道,“不用多说,赵兄此番光景,定是拜那戴姑娘所赐!”语气中不免有些温柔地责怪。 却不曾想赵成说道,“不怪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都是我……”显然一提到戴宝珠,他极为伤心。 夏梦蝶问道,“你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们知晓吧。” 赵成便从张木木二人走后,自己如何被困云来客栈,后来和戴宝珠又是如何情好日密,又到后来大闹潇湘馆等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说与张木木二人听。 张木木听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此也好,你日后便远离了着女子,对你也是好的。” 夏梦蝶却完全不同意,说道,“你可千万听不得他话,他最不了解女子心思,是俗烂透顶之人。” 张木木听夏梦蝶居然如此挤兑自己,有些不服气,便说道,“如何我就是俗烂透顶之人?” 夏梦蝶脱口而出,“你无非就是觉得人家戴姑娘是风尘女子,便轻视了人家。” 这一句话倒是说进了张木木心底,到底是赵成意中人,他也不好流露出太明显的轻视之意,便不作声。 赵成自上次夏梦蝶为他安排了和戴宝珠见面的事情,便一直很高看夏梦蝶,而此刻见他的话更是字字戳进自己心窝,不由得对他又亲近一些。 张木木虽然怀着一片极为真诚的心来关照赵成,到底却不明白赵成的心思。 夏梦蝶立马说道,“我以为是啥大不了的事呢,这样,咱们一起到她府上看看去,我们也同她相识,去瞧瞧她也不越礼,就说张兄弟甚是想她。” 张木木眼睛一横,说道,“那你们去吧。” 夏梦蝶又赶紧说,“就说我想她,还不成吗?” 赵成也跟着高兴,只是终究还是犹豫不决,说道,“这可是不成,我不能去!她说了,若是再去见她,后果由我自己承担,上次大闹潇湘馆,就是因为不听她招呼强行见她,才惹得她大发雷霆,这一次万万不敢了。” 夏梦蝶见他这个样子,看出他是真的害怕,便也不好强行相邀。 而此时,门外却有人找张木木和谢梦蝶二人,出来一看,一个小厮在门口,说道,“请问是张少侠和夏少侠吗?” 张木木点点头。 那小厮说道,“我家主人请二位少侠,以及同来的两位朋友,一起到府上喝茶。” “你家主人是谁?”张木木问道。 “我家主人便是戴姑娘。”那小厮答道。 “你为何到此处来找我们二人?”夏梦蝶问道。 那小厮说道,“小人去了摽有梅客栈,却说二位少侠到这里来了,却又追了过来。” “只说让我和张少侠,以及同行的二位朋友前去,没说旁人?”夏梦蝶问道,这话显然是为赵成而问。 那小厮摇摇头说道,“这个主人却没交代。”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走马杏花坞 夜临深渊谷(三) 夏梦蝶不管这许多,便拉了赵成,说道,“既然戴姑娘相邀,咱们便回去叫了独孤掌门他们,一同前去便是。” 三人回了“摽有梅客栈”,将事情告诉独孤剑南二人,他二人均感奇怪,独孤剑南倒是听过戴宝珠的名声,只是不曾想四人刚到杏花坞,戴宝珠便来相邀,耳目当真灵敏。 杨蓉心思细腻,恐怕有炸,笑着问道,“戴宝珠是个甚样人物?” 张木木说道,“是杏花坞远近闻名的名妓。”只是又见赵成在旁,却又改口说道,“是杏花坞名望甚大的人物了。” 杨蓉便笑着对独孤剑南说道,“只怕这人是冲着独孤掌门而来。” 独孤剑南倒是一脸疑惑。 张木木二人、赵成、独孤剑南及杨蓉便一行径直朝戴宝珠府上走去。 张木木本不愿同戴宝珠等人喝酒行乐,只是夏梦蝶倒是极有兴趣,又因着赵成,便一同前往。 及至到了戴宝珠府上,早已备下宴席,胧月也在。 张木木、夏梦蝶与戴宝珠原就相识,倒是独孤剑南和杨蓉与戴宝珠初次相识。 夏梦蝶便当先介绍,只是赵成终究惧怕,躲在张木木身后。 介绍完毕,独孤剑南上前说道,“久闻戴姑娘大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听传闻,见戴姑娘一面可是难如登天,不想今日却得相邀,当真幸何如之。” 戴宝珠打量了独孤剑南和杨蓉二人,却不似独孤剑南那般客气,只说道,“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客气,我与张少侠几人早就认识,今日又结识二位武林宗师,也是福分,大家随意。” 说着话,众人落座。 胧月见赵成兀自十分拘束,便让他放得开些,赵成见胧月鼓励,也大起胆子,主动招呼众人宴饮,俨然府上男主一般,戴宝珠也不拦他。 张木木虽好酒,此时却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犀利无比的眼睛盯着众人,却又不知那人在何处。 而此时躲在暗处的,正是杀手火离,他的目标是孤独剑南,却也注意到张木木,看张木木神态气度,只怕此人武艺高强,心中便多了一分忌惮。 戴宝珠说道,“张少侠,你怎地又新结交了二位朋友,这是预备要去哪里?”一双眼睛里闪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又含着无比好奇。 杨蓉瞧了张木木一眼,意在告诫他不可透露此行目的。 张木木会意,知戴宝珠是风尘中人,也不知这些江湖中事,不好多说,只是答道,“我们是路上偶遇,便结伴而行。” 夏梦蝶却惦记赵成,便说道,“适才我们去望赵兄,只见他形容憔悴,只怕是和戴姑娘有些误会吧。” 戴宝珠却也不瞧赵成,打个哈哈说道,“我就知道,他准是知道你们前来,便告了我的状!” 赵成连忙说道,“哪里,并没有……”却由于激动,结结巴巴说不利索。 戴宝珠转向杨蓉说道,“听闻杨女侠自西域而来,只说那里气候极好,是也不是?” 杨蓉笑道,“那是不假,西域天高地远,有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和木马放羊的牧民,民风又极其纯朴,戴姑娘若是有空,倒是值得一去。” 戴宝珠笑道,“只怕我是没那个福分,听说还有美丽的雪山,只是气候寒冷,我又常年咳嗽,恐是去不得的。” 杨蓉说道,“那确实有些遗憾,西域的瓜果最是香甜多汁,只等下次我从那边带些过来,你们都好好尝尝。” 戴宝珠道,“那是极好。都说江南女子生的好看,我却瞧着西域女子当真是别有风味,听闻西域女子酒量最好,来,我敬杨女侠一杯。”说着便端起了杯子。 杨蓉自然也不示弱,端起一满杯酒,一饮而尽。 一个风尘女子,一个西域女子,当真酒量端的都是极好,却又都十分豪爽,众人也受了她们影响,一时间酒桌上便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这时,戴宝珠似已有了三分酒意,说道,“你们都是武林中人,偏我命运不好,身有疾病,不好习武,却不知你们之中,谁的剑法最强?” 说着,便朝独孤剑南看去。 孤独剑南当然有自知之明,他心知张木木剑法比他高,又得了凌风真传,论起来还算自己师叔,虽说平日都是极为随意,但心底却对他极为恭敬,便说道,“若论剑法,还当真是张少侠剑法最为精妙。” 戴宝珠大吃一惊,瞧着张木木说道,“我本以为独孤掌门剑法最高,却没想到他推崇张少侠,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倒是没看出来。” 张木木有些惶恐,端起杯子说道,“那是独孤掌门抬举,他们二位是一派掌门,才称得上是一派武学宗师,我那几招剑法,何足挂齿。” 没想到戴宝珠来了兴致,说道,“既然都说张少侠剑法最强,何不演几招来瞧瞧?” 张木木问道,“现在?这里?” 戴宝珠点点头,我命人将对面的桌椅板凳撤下,想也宽敞。 张木木有些作难,说道,“这不好吧?” 戴宝珠哈哈一笑,说道,“这又有甚不好,张少侠可不要忘了,上次我和夏公子还为你抚琴唱曲,这一次,你便为我们舞剑祝祝酒兴,却又有甚不好?” 没想到这戴宝珠真是能言善辩,居然让张木木不好推脱。 却不多时,只见丫鬟仆人已将对面桌椅板凳都撤了下去,张木木却还是不愿,此时杨蓉也说道,“张少侠,你在少林寺和丐帮帮主一战,只怕是已经名扬江湖,这时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你就演几招来,也让我们都开开眼界。” 此时,夏梦蝶也在一旁怂恿,张木木见推脱不掉,无奈只得起身站在中央,将御风剑法的招式使将出来。 只是演武,是以张木木也并未运气,便只是使出一些基本的简单招式,而其余人等都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此时,也有一双眼,在暗中瞧着张木木,只见他虽然只是使出一些简单招式,那暗处之人已是大惊,这等精妙剑法,只怕此人将来会是大敌!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走马杏花坞 夜临深渊谷(四) 戴宝珠虽然看似天真无邪地瞧着张木木在那舞剑,心中倒也暗自赞叹,果然独孤剑南所言不虚,张少侠剑法堪称神妙。 杨蓉说道,“未曾想,戴姑娘看似文弱,却也懂得剑法。” 戴宝珠哈哈一笑,说道,“我只是幼时学过一些粗浅剑法,后来误入风尘,竟无机缘再来学剑,只是偶然看到你们这些剑客侠士,心中自然难免生出倾慕之情。” 夏梦蝶说道,“戴姑娘也不必羡慕,老天总是公平的,不也给了你一身琴棋书画的本事嘛!” 戴宝珠叹息一声,“琴棋书画,终究是娱乐他人,而剑法却是修炼自己。” 独孤剑南说道,“任何一项技艺,若想要有所成就,练习到最后,必然都是修炼自己,早就听闻戴姑娘琴艺超凡,今日张兄弟舞剑,不如戴姑娘便就着剑意,为我们弹奏一曲如何?” 戴宝珠说道,“张少侠剑法如此精妙,我弹的都是一些靡靡之音,怕是难以相合,反倒扰了张少侠舞剑。” 杨蓉说道,“我看张少侠剑法气象森然,戴姑娘不妨奏一曲《十面埋伏》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却不曾想杨蓉一西域女子,却也晓得《十面埋伏》。 戴宝珠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这如何使得,我请诸位到府上做客,反倒弹一曲《十面埋伏》,怎地好像我是摆了鸿门宴似的。” 赵成说道,“你倒是想多了,一个弱女子,哪里会摆些什么鸿门宴!” 夏梦蝶也跟着说道,“就是,既然都这么相熟,戴姑娘也不必拘泥。” 戴宝珠说道,“也就在夏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吧。”说完,戴宝珠径自回了屋。 待她出来时,手里却抱的却是一个琵琶。 她走到众人对面,行个礼,仆人已放了椅子,坐下便弹起《十面埋伏》。 屋内燃起香炉,琴声一起,众人看着张木木舞剑,听着袅袅琴声,当真似置身高山,俯观流水。 虽看戴宝珠是一风尘女子,平日嘻嘻哈哈,一幅玩世不恭之态,而此时琵琶在手,神情肃穆,当真也是一代宗师气度。 张木木听了悠扬的琴声,一时竟也忘记自己在舞剑,便也没了先前在众人眼前表演的情形,沉浸在的剑法和悠扬的琴声之中。 只是随着悠扬婉转的琵琶演奏,这乐声似有魔力,冲破时光阻隔,穿越千年沧桑,在或舒缓,或急促的琵琶曲中,演奏者将带众人重回古战场,在一曲《十面埋伏》中感受骇下之围的壮烈。 众人便也没了先前的舒缓放松,而是沉浸到一种异常紧张的氛围之中。 张木木剑法也渐舞渐急。 旋律一张一弛,周而复始的节奏推进旋律,一时间宅子中气氛渐紧。 死寂的夜晚,伏兵四起,幽灵般向着楚军营地逼近。 一记“刹弦”,犹如刀枪剑戟猛烈撞击。 戴宝珠指尖急速在弦上来回划过,伴随着激烈的琵琶声。 张木木剑密如雨。 忽然,张木木长剑脱手,宝剑乘风穿过窗户飞出,稳稳插在屋外横梁之上。 众人大惊,跟着张木木追了出去,戴宝珠手按住琵琶,也跟着站了起来。 孤独剑南问道,“怎么了,张兄弟?” 戴宝珠也跟了出来。 张木木说道,“估计是戴姑娘琵琶声太妙了,一时竟然没收住手里的剑。” 独孤剑南将剑从横梁上用力取了下来,场面居然挂了一截碎布,而剑上还有一丝血迹。 独孤剑南拿着手里的碎布说道,“果然有人埋伏在此。” 戴宝珠花容失色,大惊道,“怎么会?” 赵成连忙搀扶住戴宝珠,众人四下查看,却没发现蛛丝马迹。 回到屋内,独孤剑南面色凝重,说道,“是个高手。” 杨蓉问道,“张兄弟,你是如何发现窗外有人的?” 张木木说道,“我并不知道,完全是凭感觉,我经常会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瞧着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这般感受?” 众人都摇摇头,显然这事十分怪异。 张木木却深感抱歉,说道,“搅了诸位雅兴。” 杨蓉说道,“张兄弟何处此言,有刺客也说不准。” 一听见“刺客”二字,戴宝珠瞪大了双眼,口中惊道,“刺客?” 独孤剑南赶紧安慰道,“戴姑娘声名卓着,倾慕者暗中来访也未可知。” 胧月也瞪大了双眼,说道,“那这样的仰慕者,也太恐怖了。” 众人已没了方才的兴致,张木木等人便起身告辞。 此时,赵成也随着众人起身,夏梦蝶说道,“府上出了刺客,戴姑娘定然害怕,你不妨留下照料。” 此言倒正中赵成下怀,便不随了张木木等人出府。 回去路上,独孤剑南说道,“我觉得这戴宝珠,似乎不是一般人。” 杨蓉跟着说道,“我一到她府上,就觉得有些怪异,但具体在哪,说不上来。” 其实,张木木和夏梦蝶此次再去,和先前一次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依你们两位看,这个刺客是何人,到底是为我们,还是为戴姑娘而来?”张木木问道。 杨蓉停下脚步,说道,“你们且想一想,我们一到杏花坞,戴姑娘便差人来寻我们,而她是何种人物,你们不都说是别人排队等着见她吗,怎地却主动来找我们?不仅如此,为何我们一到府上,就出现了刺客?” 夏梦蝶倒是吃了一惊,说道,“如此说来,这刺客是为了我们而来?” 独孤剑南道,“八成是为我们而来,只是倘若戴姑娘想加害我们,又何必邀到她家,并且若真要害我们,也可以在酒菜中下毒。” 张木木说道,“我感觉这个人只是在观察我们,却并不会在今晚动手,我们身上怀着任务,难道已经被人盯上?或者是我们几人还有甚仇家?” 众人一时竟也想不出头绪。 夏梦蝶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定然是仰慕戴姑娘之人,见我们几个到了府上,便在暗中观察,贤弟,你忘了,上次我们从戴姑娘府上出来时,不也有人拦住我们吗?”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恨不活到老 日日与君好 众人走后,赵成呆坐在那里。 戴宝珠把脸转向他,问道,“你怎么来了?”也看不清是何种表情。 赵成便失了方才在众人面前大胆的样子,兀自不敢说话,却瞧着坐在一边的胧月。 胧月也不理二人,只顾着拽下一粒粒紫红的葡萄放进嘴里。 见赵成不答话,戴宝珠又问道,“你怎地还不走?” 赵成这才答道,“府上来了刺客,我今儿就不走了。” “什么叫来了刺客,你就不走了?”戴宝珠问道。 胧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姐姐,你就莫再问赵公子了,听你们说话,我实在憋得难受。” 赵成心想,这二人胆子倒是挺大,方才来了刺客,这时却像无事发生一般。 胧月转而又对赵成说道,“我说赵公子,上次在潇湘馆单刀赴会的霸气呢?怎地现在在姐姐面前,竟似一个犯错学生,站在先生面前一般?” 赵成一抬眼,只见戴宝珠居然笑了。 他放下心来,却也跟着笑了。 戴宝珠又正色问道,“我问你怎地来了,还没回答,你笑些甚么?” 赵成见戴宝珠方才笑了,胧月又在中间圆场,便也不似先前,竟走到戴宝珠身旁坐下,挽起她手,说道,“你虽不叫我,我却偏来!” 戴宝珠终于笑了出来,这笑容也不收回了。 胧月说道,“这就对了,赵公子,你惧怕姐姐也是好的,说明你是真心待她,只是你这般怯怯懦懦,却没了男子气概,姐姐不喜欢的。” 胧月走后,戴宝珠又拉下脸来,问道,“我不是给你留了信,教你莫来找我么?” 赵成本想不要再谈这事,谁知她却等着呢!只得淡淡说道,“哪里能不来找你。” “好,那你说,你那天跑到潇湘馆闹的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雄?”戴宝珠追问。 赵成摇摇头,只是说道,“那天只想见你,又喝了酒,便借着酒劲闹了一场!” 戴宝珠眼神变得严厉,说道,“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赵成心知瞒她不过,便说道,“我心里想着你同别人在一起,便十分胸闷,才去闹的。” 戴宝珠这才不去看他,将脸转向一旁,吃起葡萄来。 赵成却又跑到戴宝珠对面,说道,“我来时便想好了,你原谅了我,以后便只听你话,再也不敢胡闹。” 戴宝珠叹一口气道,“好罢,我实话告诉你和你说,也免得你心里不痛快。” 赵成坐直了,凝神细听,戴宝珠说道,“你也知道,我有大病,我的命是靠药养着,若是没了药,说不定,哪一天,我便死了。” 赵成点点头。 戴宝珠接着说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为了这病,我每年至少要十几万两银子的花销。” 赵成却长大了嘴巴,说道,“这么多?”显然他在心底盘算一下,自己难以负担。 “也许你会怨我,怎会向你提出那三个残忍条件,只是终究我若不过着现在的生活,便只能死去,我却又盼同你相守,只得让你答应了我,这事原也不能怪你。”戴宝珠缓缓道来。 赵成此时又是一阵羞愧袭来,此时再看看戴宝珠较弱的面庞,深怕她说不准哪一天突然死去。 赵成说道,“我其实一直想带你走,但却不知道你的这病……花费这样大。” 说道动情处,戴宝珠也咳嗽几声,说道,“其实,我也想过,我也正在筹备,所以我要办一些事,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等这事一办完,我便同你找个偏僻所在,好好过几年正常日子。” 赵成听到这里,显然激动,说道,“其实,我希望无论什么事,我们共同承担。” 戴宝珠摇摇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牵涉到你。” “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赵成激动地问道。 “并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你需知道,我也早就和你说过,现在我必须再次和你说明清楚,我是一个活不到老的人,所以这辈子,我便不能同你终老,这一点,你务必清楚。”戴宝珠说着,又咳嗽起来。 赵成简直要疯了,见不到她的时候,有思念、猜疑、怨恨,见到了又有惧怕、爱怜和悲恸,这是一个让他五味杂陈的人。 戴宝珠稍微平静一些,接着说道,“你的生命很长远,我只是你生命中,一段很小的回忆,也许会给你带来伤痛,这也是我自私的地方,但是,我不会因此而让你承担太多风险,所以我只求能够和你平静的生活几年,并不需你为我做什么,倘或我是一个身体完好的人,那就完全不至于如此。” 面对戴宝珠,赵成显得极其脆弱,似乎所有的事情,她都已考虑齐备。 对于一个被被死神下了诏令的人,自然比那些活得逍遥自在的人更懂得珍惜时间,更懂得想明白自己的所有问题,尤其是关于自己的死,如何死,死在哪,由谁陪伴。 这些问题,戴宝珠已经考虑成熟。 戴宝珠接着说道,“你完全不必,因为无法解决我的困扰,而感到歉疚,我若是在生命的尽头,能够有你陪伴,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欣慰,也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慈悲,也请你相信,我们彼此要信任对方,才能达到这种预期的最好结果。” 赵成呆呆地坐在那里,他想不到戴宝珠会和他说这些,便说道,“你是个杀人犯!” 戴宝珠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苍白,说道,“你说什么?” 赵成说道,“我若是三天见不到你,就如同没有灵魂一般,你说你将活不到老,岂不是也将我杀死了?” 戴宝珠这才转了笑脸,说道,“你一惊一乍地瞎说些什么,我死了,你好好活着便是,等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年,你也就厌烦了,到时候我死去,便正好称了你的心思。” 看着戴宝珠又变作那机灵活泼的笑脸,赵成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此时戴宝珠已走到一家古琴前面,弹起了琴,嘴里唱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一) 次日,张木木一行四人便不在杏花坞耽搁,一路向西南进发。 辗转数日,已到荆楚之地,荆楚之地因武当山所在,道教也颇为兴盛,只不过近年来,武当山无杰出人才,武当道士也极少现身江湖,便不多为人提及。 荆楚之地多有平原,在历史上素来被称作“鱼米之乡”,众人南下,也领略到了荆楚的人文风流。 独孤剑南说道,“两百多年前,张三丰真人在武当山创立武当派,轰动武林,张真人乃是一代武学宗师巨匠,将道家阴阳和武功完美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内家拳法和剑法,震铄古今。” 杨蓉说道,“只是近些年,武当派没落了些,倒是霹雳堂在江湖上有些名声。” 孤独剑南说道,“据传,霹雳堂堂主查一刀原本是武当弟子,后来下山后自成一派,倒也有些建树。” 谢梦蝶接着说道,“当今荆楚之地也算得一块宝地了,据说当朝内阁首辅张居正便是荆楚江陵人士。” 独孤剑南笑道,“我们都是江湖人士,不曾想夏兄弟还知道庙堂之事。” “自严嵩专权数十年,奸臣当道,现如今,却听闻这张首辅是位好官。”夏梦蝶答道。 众人说着话,已经来到渡口,因夏季炎热,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程,都已十分疲乏,夏梦蝶建议走水路,从长江坐船到巴蜀,最后入滇。 众人来到渡口,已是傍晚,长江上船只颇多,只是问了好几个船家,都说晚上不敢开船,杨蓉问起,那船家便说长江之上多强盗。 杨蓉说道,“区区强盗,何足惧哉?我等自然保你无恙。” 那船家是个小老头,显然常年开船,已经晒出身黝黑皮肤,只是他虽然瘦弱,却看起来也十分精神,手里拿个长烟袋。 那老者见杨蓉高鼻深目,一幅异域风采,心知她定然不至中吐人情,便说道,“女侠有所不知,那强盗何等厉害,到了夜里,此处几乎无人再敢行船,已有好几条船教他们夺了钱财,还有一船竟被害了性命!” 此时,独孤剑南也说道,“咱们虽有武艺,只是处人生地不熟,又是夜间,到了水上咱们的功夫只怕也要打些折扣,依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杨蓉浑似不在意,说道,“强盗祸害百姓,此番最好莫要撞到我等手上,若是撞上,岂不正好为民除害?” 夏梦蝶最是喜欢这些冒险新奇事物,便当即应允。 独孤剑南又望向张木木,张木木说道,“就算你们想夜里走,只怕这船家未必敢开船。” 杨蓉又对那船家老头说道,“我们几人,全是身负武功的江湖高手,老人家,你莫要害怕,今晚真要是遇上强盗,倒霉的便是他们!” 那老头吸一口旱烟,只是熏的夏梦蝶和杨蓉连连后退,说道,“女侠,我不是不信你们武功高强,可是就算强盗一时制不住你们,等你们走了,那强盗找起小老儿的麻烦,却教我如何安生?” 众人一听,这老头说的也有道理,也不好强求。便准备在渡口周边找了客栈歇息一晚,明日白天再坐船。 正当众人准备离去之时,一个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汉子说道,“几位当真今晚要坐船?” 看那汉子形象,身材甚是健壮,头上包了布巾,只穿个无袖短褂,一脸精神,唯独一双眼却充满仇恨愤怒。 杨蓉点点头说道,“正是!” 那汉子说道,“若你们真是有武,我便今晚开船送你们,甚至可以不收钱!” 张木木大吃一惊,问道,“这是为何?” 那汉子说道,“强盗抢了我婆娘,又杀害了我爹,我已经不怕死了。” 张木木等人面面相觑,夏梦蝶问道,“你知道强盗巢穴在哪?我们帮你把婆娘救出来便是!” 汉子眼中有了精神,问道,“此话当真?” 夏梦蝶说道,“自然当真!” 汉子说道,“我也不知他们巢穴在哪,只是,若是我们今晚行船,那强盗必然会来截我们。你们既然敢去,便就在此处稍等我片刻,我回家取了家伙,叫上我兄弟,便与你们开船去。” 夏梦蝶点头说好,那汉子便跑了回去。 过不多时,那汉子又领来一男子,却不似他那般高大雄壮。两个汉子却一人手里拿一把大朴刀。 张木木一众人随着两兄弟来到岸边,却是一艘大船。张木木赞道,你们这么大一艘船,今日便只渡我们四人吗? 那汉子回头望着张木木说道,“今日且不是做生意,是去寻那强盗晦气!几位大侠,须是我把话说在前头,那强盗十分厉害,我兄弟二人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今晚就是死了,也无所畏惧,只是你们若是强行出头,白白送了性命可就冤枉了。” 张木木知他担心己方四人武艺不及那强盗,便出言相告,不过见这汉子虽说粗鲁,倒也有一些英雄之气。便说道,“你们兄弟放心开船便是,强盗就交给我们罢。” 两汉子看这四人气度不凡,言语之中又极为自信,便领着他们上船。 天色渐黑,大船航行在长江之上,渐离了渡口,只见渡口江中亮起大大小小的灯火,显然很多船家便是以船为家。 舟行渐远,看着江上泛起的微微灯光,夏梦蝶望着张木木说道,“你看江上那大大小小的船只,飘在江上,隔远了看,多像是一盏盏许愿花灯。” 张木木生与中原,却是第一次见到大江大海,也觉得颇为新奇,说道,“这荆楚之地当真富庶,只可惜我们这次急着赶路,倒是没有时间好好看看。” 夏梦蝶说道,“等办完这件事,我们闲下来了,不光要再来这荆楚之地,还要去杨女侠的西域雪山去看看,到蒙古草原去骑马,你说可好?” 张木木笑道,“那自然是好,只不过你说,你从小住在蓬莱仙山,那里是不是也美的和仙境一般?” 第一百五十九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二) 夏梦蝶想起蓬莱山,只是说道,“蓬莱山极雄伟,山顶之上,常年有云雾缭绕,倒也似仙境一般。” 张木木二人在船仓闲谈,杨蓉走到船板上,此时江风阵阵,倒极为凉爽,对先前那汉子说道,“这们上次是什么时候遇到强盗的?” 那汉子转向杨蓉,说道,“大约子时左右。” 杨蓉接着又问道,“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 汉子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们是和尚。” “和尚?”孤独剑南大惊道。 而此时张木木和夏梦蝶也上了船板。 那汉子见独孤剑南一幅吃惊表情,便问道,“和尚怎么了?” 独孤轻轻剑南说道,“少林寺的和尚断然不可能为贼!” “可是我分明亲眼见了,就是和尚,怎会有假?”那汉子显然有些激动。 张木木也想不通,便问道,“此处附近可有寺庙?” 那汉子十分肯定地摇摇头,说道,“没有。” 张木木说道,“那也绝对不可能是少林寺的和尚。” 杨蓉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张木木说道,“少林寺和尚不可私自下山,而此时法残大师虽然带了五百和尚下山,却总不可能还赶在我们前面。” 杨蓉又问那汉子,“那和尚穿什么衣裳,是僧衣吗?” 汉子摇摇头,说道,“他们都穿黑衣,头上也包的紧紧的,是一人在我们船上搬粮食掉了头布,才让我发现是和尚的。” “他们有多少人?”张木木问道。 “具体不知道,总感觉有好几十人。”那汉子答道。 另外一汉子在船仓中叫道,“大家来用些酒菜。” 大伙进了船舱,此时江面平静,船又甚大,里面摆了一张八仙桌,烧了菜,摆了酒,夏梦蝶便第一个抢进船舱。 进仓一看,虽都是一些农家小菜,却色泽鲜美,一看便味道诱人。 这两兄弟起先看这四人气度不凡,便心中高看他们几分,而到了船上,见几人都极为放松,却又颇有不满,眼看着大敌当前,居然不思良策,而只顾嬉笑。 众人上桌吃饭,那汉子说道,“婆娘被强盗捉了,我兄弟手艺粗糙,只能随便吃些。” 夏梦蝶嘻嘻笑道,“放心,只要找到那贼巢穴,定然救得你家娘子。” 将桌上菜每样吃了几口,夏梦蝶问道,“你这是什么鱼,怎地如此鲜嫩?” 那汉子指了指长江,说道,“就是这江中鳜鱼,现捕现杀,自然鲜嫩!” 夏梦蝶不禁喜笑颜开,显然那鱼味道极美。 张木木倒喝起了酒,其余人都不喜饮酒,便只有他自己一人独饮。 那汉子劝道,“大侠,今晚只怕是有生死一战,大侠还是少喝些酒,莫不要误了大事。” 独孤剑南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可莫要小瞧了他的能耐,三五斤酒乃是常事,只怕喝得越多,本事越大呢。” 那汉子一听说张木木能喝三五斤白酒,如何也不能信,他自己也爱喝酒,酒量也不算差,只是喝了一斤多便醉倒不省人事,这大侠居然喝三五斤都没事,便显出半信半疑神态! 见那汉子不说话,夏梦蝶也跟着说道,“你没听过斗酒诗百篇么,但凡有大本事的人,酒量都极大,并且喝得越多,本事就越容易发挥。” 眼看着张木木独自已将那壶酒喝完了,可他谈笑自若,丝毫看不出有饮酒迹象。 众人在船仓用完酒饭,便起身到船板上吹江风纳凉。 此时,风已渐起,船行渐快,江水平静,只听得江水在船下分左右划开。 众人四下眺望,只是今夜只有一弯浅月,江上并不明亮,却也无半分异动。 又行了一会,那汉子对独孤剑南说道,“大侠,前方便是度量山,强盗经常在此间出没,咱们可要小心。” 独孤剑南便走到张木木身边,对他说道,“我看此处地势险要,咱们小心那些强盗放冷箭。” 张木木点点头,说道,“此地却是一个极好的埋伏处。” 因着这截江水两岸甚窄,前方又有一急弯,若是强盗自后方截堵,从前方埋伏,便当真是将这条船打个措手不及。 船上所有人都进了船舱,默默看着舱外,心里都砰砰地跳,只是看着两岸明岩峭壁,山上树影婆娑,却不见有强盗影子。 到那急弯处,五六双眼睛盯着前方,只是转过弯来,却也平静如常。 众人不免有些丧气,分明平日想躲也躲不开这些瘟神,今日刻意来寻,却又找不见。 又走了一截,还是没有动静,此时已到子时,夏梦蝶哈欠连天,要不是张木木在他身边叫他,说不准好几次都已睡了过去。 张木木对独孤剑南说道,“若是今晚强盗不出来打劫,可又如何是好?” 独孤剑南苦笑一下,说道,“旁人对这些强盗,都是避之不及,唯有张兄弟却唯恐不见。” 张木木说道,“只是终究他们在江上设障打劫,今日不出来,说不准哪天又忽然冒出害人,还是除了他们才好,莫不是有甚响动,惊动了他们,便不出来了?” 众人一时没了主意。 而此时,先前那汉子到了父亲被杀,婆娘被抢的旧地,不免心情极为悲伤,竟然回船仓提了朴刀,站在船板上朝着岸上大声喊道,“天杀的强盗,你们害我爹爹,抢我婆娘,今天够胆的,便和爷爷来做一了断!” 旁边他弟弟显然有些害怕,赶紧上前拉了他,说道,“哥,你这么公然大喊,小心日后找你算计。” 那汉子又喊道,“老子今日开了船出来,就没想活着回去,哪个狗娘养的不怕死,过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汉子的叫喊,终究只有对面峭壁的回音,却没有半点强盗的影子。 那汉子又大喊一阵,失了方才的气力,坐到船板上,大哭起来。 张木木众人看着,也都难过。 只是,抬头看时,前方隐隐似有火光,再向后看,后面也似有隐隐火光,忽明忽暗。 第一百六十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三) 只说张木木一行人,夜里乘大船在江面上,隐隐看到船前方约十丈有淡淡火光,船后方约十丈也有隐约有光亮。 众人当即警觉起来。 那两兄弟紧握刀柄,预随时出击,张木木等人瞧着四周,静观其变。 只是看着亮光若月若现,却始终毫无声响。 那汉子招呼掌舵人减慢船速,缓缓向前。 众人不敢轻敌,都屏息以待。 倏地,一只响箭射到船上,那箭头蘸了火油,沾到船板,当即燃烧起来。 那汉子预出仓救火,独孤剑南一把将他拉住,对他摇一摇头,低声说道,“敌情不明,切莫轻举妄动。” 汉子只得握住朴刀,又静静观看。 跟着无数火箭齐发,均直射大船,船弦、船板、桅杆便即火起,此时两岸满山都是火把,竟将长江照地一片火红,山上之人挥舞火把,欢呼起来。 大船着了火,众人不好再躲在仓底,纷纷出仓救火,只见江上隐隐看到无数小舟似箭一般朝着大船驶来。 那汉子再也忍耐不住,站立船头,喝道,“狗贼,快上来和爷爷决一死战!” 一声吼,对面一只冷箭射来,那汉子大叫一声,便倒在船板上,一时还有数只箭羽齐发,张木木仗剑挡开乱箭,准备将那汉子拖到船仓。 那汉子却一脚瞪在门口,不肯进去,兀自口中大喊,“卑鄙无耻的奸贼,暗箭伤人,算甚好汉!” 张木木劲大,手一运功,便将那汉子拖下船仓,舱门竟被那汉子脚踹掉一块。 进得船舱,那汉子嘴里兀自还在咒骂,只是有胸中了一箭,索幸发箭之人离得甚远,已是强弩之末,受伤并不严重。 其余众人将船板上火扑灭,那小舟已经驶到大船周围,足有数十小舟,竟将大船围住。 汉子喝道,“朝那些狗贼撞过去!” 那船家是个老者,哪里有那个胆子,汉子又喝道,“还不快点,否则咱们今晚都要葬身在这长江之上。” 老者无奈,便朝着正前方小舟开去。 小舟上数十劲装汉子,拿了绳子,系了铁钩,朝大船上一抛,便挂在大船之上,跟着数十人似蚂蚁一般爬上大船。 张木木四人挺身伫立船头,见有人上船,拔出宝剑,一转眼,已经砍翻两人。 那强盗早知船上有埋伏,是以也出动许多好手,一转眼,船头船尾以落了数人。 火光掩映之下,这些人皆身穿黑衣,裹着头巾,十分凶悍。 黑衣人转眼已杀到船板上来,好在张木木等人剑法高强,已经接连刺伤数人,可是这些黑衣人凶悍至极,非但不惧,反而愈加骁勇。 那杨蓉见势不妙,便下了杀手,两把峨眉刺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穿梭在黑衣人中,戳戳点点,转眼点倒三人,都是死穴。 那汉子兄弟见仇人杀来,也更增勇气,挥舞朴刀砍来砍去,只是终究他武功低微,只得跟在张木木等人身后突施杀手。 黑衣人见他身手最差,便五人齐齐向他杀来,他只得左闪右避,已无还手之力,张木木见情况紧急,赶紧护在他身前。 一黑衣人持刀杀来,只是哪有张木木身法迅捷,只见一脚便踢到黑衣人小腹,黑衣人跪倒船板上,张木木一剑直抵他颈上,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不说可别怪我手中长剑不客气。” 那黑衣人跪在船板上,低声说道,“我们……” 由于声音甚小,张木木问道,“什么?” 却冷不防那黑衣人忽然爆起,想拿刀砍张木木左肩,只是张木木长剑已经刺入那人心脏,只是那黑衣人终究不死,张木木再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却见那黑衣人目光凶狠,并无惧色。 此时旁边又一人杀来,张木木一脚踢开那黑衣人,取剑应敌,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忌惮,心道,这些人果真是亡命之徒! 见黑衣人都骁勇彪悍,那边杨蓉喝道,“大家对这些亡命之徒,还手下留情么?” 只见夏梦蝶被三人围住,砍翻一人,张木木担心他受伤,一手护着那汉子兄弟,杀到夏梦蝶身侧。 只是黑衣人虽然受伤甚多,却不惧怕,小舟之上的黑衣人依旧纷纷上船…… 张木木等人奋力拼杀,只听得独孤剑南喊道,“有人进了船舱!” 张木木携着夏梦蝶杀进船舱,只见两个黑衣人正围着先前那汉子,汉子肩上又已中了一刀。 张木木不再留情,使出杀手,瞬间砍翻那两人。便安置了两兄弟先呆在舱内,不得出去,转身提剑又回到船板。 众人厮杀一阵,船板上已倒下数十黑衣人,只是小舟之上黑衣人兀自不惧,还在纷纷上船。 此时,那汉子兄弟跑出船舱,大叫道,“不好啦,他们凿开船底,船内进水了!” 此时船尾火势甚大,转眼即烧到船头,船仓又进了水。 只见一黑衣人武功不弱,居然且战且走,和杨蓉打了几个回合,杨蓉竟拿不得他。 杨蓉着急,喊道,“抓住他。” 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齐齐纵身飞到那人身旁,张木木一剑刺出,那黑衣人横刀格挡,却不妨夏梦蝶一剑刺他腋下!黑衣人痛得“哎哟”一声,便蹲到船板上。 此时独孤剑南已杀上小舟,在小舟上喊道,“大船着火,大家不要恋战,速速下小船来。” 张木木将蹲在地上黑衣人一手提起,摔到一边,给夏梦蝶使个眼色,夏梦蝶一把抓起那黑衣人,纵身跃上小舟,张木木进了船舱,将那汉子和兄弟护了出来,对杨蓉叫道,“杨女侠,速上小船!” 张木木竟一手一人,提了那双兄弟上了小舟,杨蓉连发几只“梅花针”,射倒数人,黑衣人一时惧怕,不敢再上,杨蓉一纵身,跟着也上了小船。 此时小船载了七人,显然不稳,索幸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小舟,张木木一把抓起黑衣人,只听得又是“哎哟”一声,那黑衣人已被稳稳抛入小舟,张木木跟着纵身也跃到小舟之上。那小舟之上还有一人,见张木木武艺如此高强,又身材魁梧,竟然吓得自己一头跳入江中。 张木木喊道,“哥哥,你也过来!” 夏梦蝶便跟着一个纵身,也到了对面小舟。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三) 张木木同独孤剑南各自夺得一小舟,只是张木木却不懂划船,划了半天竟然原地打转。眼看着黑衣人却又聚拢过来,杨蓉连发“梅花针”,瞬间三人掉入江中,对方口中骂道,“好狠毒的贼婆子!”却不敢上前。 此时,大船之中黑衣人纷纷跳入小舟,显然他们在大船上一无所获,是条空船,而此时的大船,也成了一条火船。 夏梦蝶见张木木不会划船,便接了船桨,飞快划动起来。 而此时江面上,一条大船上烧起熊熊烈火,又由于船舱进水,眼看着大船便要缓缓沉入江底,大船桅杆只听得“吱呀”一声,倒了下来,落入长江之中,数十条小舟在江面上飞速滑动,逃离大船。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两条小舟并在一起,那黑衣人却仍不放过,穷追不舍。 那些黑衣人素熟谙水性,划起船来飞快,张木木等人两条小舟如何跑得赢? 不多时候,两条小舟已被黑衣人十几条小舟围在垓心。 张木木心道,这可糟糕,不怕剑法高的,就怕不怕死的,若不速速逃离,只怕他们还有后援,若在岸上,凭我们四人武功,倒也不惧,只是在这水中,武功便要大打折扣,此时水性倒方才显得极为重要。 杨蓉心下恼怒,又连发几枚“梅花针”,又有两人应声倒入江中。黑衣人却依旧没有散去。 张木木一把抓起先前抛入舟中黑衣人,立于船头,那黑衣人中剑兀自流血,虽然虚弱,却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张木木朗声喝道,“你们若再不撤离,这人脑袋便要去喂江中鱼虾了。” 众人有些忌惮,杨蓉早见他有些身手,现在来看,定然是这伙人小头目。 不曾想,那黑衣人大声喝道,“弟兄们,等什么,还不快速速杀了这些狗贼。” 一众黑衣人却兀自不敢上前。 张木木左手提那黑衣人,防他跳入江中,右手拿剑指他脖颈,说道,“快说你们到底是何人?不说的话,小心今日小命不保。” 那黑衣人大笑三声,说道,“老爷名号说出来吓死你。” 夏梦蝶一脚踢他后腿,骂道,“好嚣张的恶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快说!” 黑衣人说道,“我乃少林弟子,当今少林寺高僧,法惠方丈大师座下徒弟,你们惹了我们,保准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夏梦蝶一把扯下那黑衣人头巾,果然是个和尚! 张木木喝道,“还敢胡说,法惠方丈仁慈着于四海之内,岂有你这种凶狠无耻的徒弟。” 那黑衣人转过头,看着张木木说道,“我便是法惠大师的俗家弟子,施音大师,你这后辈,今日见了我,如此无礼,只怕日后少林寺定要和你没完。” 张木木看着那和尚,居然一时说不出话,那黑衣人却趁张木木失神,猛地扎入江中。 见此情形,黑衣人纷纷提刀来砍。众人见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只怕今日不判生死,誓不罢休,便全力御敌。 只是终究空间极其狭小,众人在小舟之上,小舟晃来晃去,又不平衡,剑法武功便失了三分。 但是黑衣人凶悍有余,而剑法却稀松平常,一时倒也无可奈何。 众人厮杀一阵,只见远处驶来一条大船,船上亮着灯,船头立着数人,手持火把,迎着江风,显得甚是骁勇。 一黑衣人大笑起来,“我们援兵已到,你们今日便准备丧身长江之中吧!” 杨蓉见那黑衣人笑声太过讨厌,一枚“梅花针”射出,那黑衣人应声翻入江中。 那大船渐渐驶进,忽然,从大船上飞出三个汉子,劲直朝张木木小船对面飞来。 三人都是光头,一个满头赖子,一个从额头到脸颊,一个大大刀疤,还有一个少了一只耳朵。单单看这三人,便知不是善类,此时见他们露了一手功夫,却也不容小视。 三人各划一小舟,朝着张木木和独孤剑南两舟驶来。 那赖头和尚使一把大钢刀,直接跃上张木木二人小舟。和尚甚重,只往舟子上一站,小舟另一头便翘了起来,张木木借势挺身一剑刺出,那赖头和尚举刀来迎。 打过两招,张木木心下甚疑,这和尚难道真是少林弟子,怎地会使少林寺的菩提慈悲刀法? 另外两和尚纵身跳进独孤剑南舟中,那汉子两兄弟见势不妙,便跳入江中,只是旁边那些黑衣人也都深谙水性,如何会放得他们脱身,跟着“噗通”两声,两个黑衣人也跟着跳入江中。 不多时,两黑衣人露出水面,已将那两兄弟提上小舟。 独孤剑南和杨蓉二人忙着应付那两和尚,却不得空去救那两兄弟,黑人便划着小舟,将两兄弟放在舟中,转眼便消失在夜江上。 那两和尚果然身手不差,竟然各自站在小舟船舷之上,朝着独孤剑南杀了过来,独孤剑南和杨蓉只得背靠背站立,防止有人背后偷袭。 那两和尚站在船舷,独孤剑南站在舟中,自是高出独孤剑南许多,那刀疤和尚迅疾一刀劈下,独孤剑南侧身避过,只见刀疤和尚腾空而起,跟着那独耳和尚也纵身而起,待两人落下便都落在船舷一侧,二人此时已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落下之后便又飞身而起,独孤剑南二人竟不曾防备,此时小舟一侧倾斜,竟然也飘了起来,杨蓉不防,险些跌入江中,她是西域女子,本就不谙水性,此时更是吓得要命,幸得独孤剑南在空中勾住她手,跟着也是一脚踏在船舷,独孤剑南携着杨蓉也跃到空中,待落下之时,小舟已经背面朝天,船仓朝着江面,二人只得站在小舟背上。 这边那赖头和尚见不是张木木对手,竟然一刀砍在小舟之上,跟着一脚踢那舟头,张木木本欲追赶,无奈被那和尚脚踢反冲之力,使得小舟后退开去,那赖头和尚竟然借势飘身而走,落入一小舟之中,再次跃起,几个起落,竟然上了大船。而他一刀砍在小舟之上,那小舟船头已经裂开,眼看那小舟便要从中心一分为二。 其余黑衣人早已纷纷划着小舟四散开去,嘴里高声怪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五) 此时,独孤剑南二人站在小舟背面,眼看着小舟正缓缓沉入江中。 张木木二人的小舟舟头已然裂开,泡在水中,正在逐渐开裂,黑衣人都划着小舟四散,而那三个和尚则跳到大船之上。 张木木见情势紧急,朝着独孤剑南二人挥手,说道,“快过来!” 独孤剑南携着杨蓉,二人跃起,落在张木木二人破舟之上。 独孤剑南想伸手捞起那下沉小舟,只是隔得甚远,眼看着舟背缓缓下沉,不多时,便消失在江面上。 那大船上灯火通明,却不急着开走,众人头持刀拿剑,站立船头,似要看着张木木四人小舟沉入江底。 张木木几人大惊,只得双手去抱住那开裂舟头,以防继续开裂,只是舟头既然裂开,又泡在水中,也不知撑得多少时候,定会完全开裂,而此时,独孤剑南划着双桨,朝前开动。 那大船却在后面缓缓随着,既不上前,也不落后。 夏梦蝶此时面色苍白,缓缓说道,“贤弟,只怕,只怕这次我们要葬身长江喂鱼了。” 张木木说道,“不要着急,等大船开走,我们便朝岸上游去。” 杨蓉却面露难色,缓缓说道,“这个,我不会游水。” 张木木望向独孤剑南,说道,“独孤掌门,你可会游水?” 独孤剑南缓缓说道,“我倒是会游水,只是这长江如此宽阔,两岸又都是绝壁,咱们即使游到岸边,谁又有那壁虎游墙的本领,能攀得崖上去?” 众人一想也是,即使游到岸边,那绝壁不好攀援,再说强敌环伺,只怕也不好脱身。 这时,杨蓉显出悔意,说道,“这事都怪我,害得你们也跟着送命。” 独孤剑南此时却说道,“能和杨女侠死在一块,也算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杨蓉面露羞色,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只怕我们都会喂这江中大鱼,到时候被咬的血肉模糊,哪里还有什么牡丹花,杜鹃花。” 张木木安慰道,“杨女侠莫要太悲观,我们未见得就死,倘或万一便真死了,也是咱们大伙儿命该如此,怨不得你。” 夏梦蝶一听说大家都死,便长大了嘴巴,发出一个“啊”,却也说不出话来。 张木木说道,“要是谁会一苇渡江的功夫,便再好没有了。” 杨蓉出自西域,自然不知“一苇渡江”是何门武功,便问道,“这便是一门什么武功?” 独孤剑南说道,“这是一门少林寺的绝顶轻功,传说达摩老祖渡过长江时,并不是坐船,而是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苇上过江的。后世便演变出一套‘一苇渡江’的轻功,虽然这门轻功绝顶,倒是从未见见识过。” 杨蓉便又说道,“即使有人会这轻功,咱们此刻在长江中央,却又去哪里寻那芦苇来。” 一时众人不再说话,只见先前众人乘坐的大船,已经消失在江面上,只留下几片断木仍飘在江面。 待了一会,见众人都有些沉闷,夏梦蝶说道,“只等到了天命,这江上有了其它船只,只怕咱们便得救了。” 张木木说道,“只恨此时无酒,若是有酒,就着淡淡江风,那可真是妙极。”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酒。”夏梦蝶说。 “你看独孤掌门都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不许我想一杯美酒么。”张木木答道。 此时已至深夜,张木木等人也都十分疲累,只是此时生死但在顷刻,却也半点只得强行打起精神。 夏梦蝶瞧着对面大船,只见那大船正缓缓驶来,夏梦蝶用胳膊肘撞了撞张木木,张木木也瞧见大船,众人便握住兵刃,准备时刻再战。 只是那大船驶了一截,便不再动,船头上多了一张桌子,那三个和尚,居然围坐在一块,喝酒吃肉,并且故意将宴饮之声发得巨大,众人又有些失望。 张木木早就想酒喝,此时便大声喊道,“喂,来杯酒如何?” 那赖头和尚站到船头,喊道,“你说什么?” 张木木又喊道,“我教你来杯酒,行不行?” 赖头和尚大喊道,“可以。” 众人不免诧异,此刻却又感欣喜,心道,难不成他们会放我们一马? 不过转瞬又灭了希望,想起大伙已杀了好些强盗,对方定然仇恨在心,如何会手下留情? 张木木喊道,“那就快些。” 未曾想那赖头和尚又喊,“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一声便是杨蓉喊的。 此时已经是三个和尚都站在船头,还是那赖头和尚搭言,说道,“便是教你这位小娘子,给我做了婆娘。” 夏梦蝶大喊道,“你这和尚,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么,你怎的既吃肉又喝酒,还想女人?” 那赖头和尚哈哈一笑,说道,“咱们是在家和尚,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只是你们船上这小娘子生得好看,咱们瞧着白白死在江上,怪可惜。”说完赖头和尚摸着光头,发出笑声,边上两个和尚也发出淫笑。 “那好,你便教我上去!”说这话的竟是杨蓉。 那和尚当真心痒难耐,中原妇人都极为矜持,哪见过这般泼辣豪放女子,而那杨蓉是西域女子,却不顾中原人士这套礼义廉耻,三从四德,她既做了雪山派掌门,换做在中原,对一女子来说,已是十分出格了。 那刀疤和尚却说,“你这小娘子,虽然生得好看,手段却很阴毒,怕是想来用那银针加害我们。” “三位大师武功卓绝,却惧怕一小女子,当真笑话,还自称什么少林高僧,莫要教人笑掉大牙了。”杨蓉说道,她声音虽尖,说话之间,语音却也十分婉转,又透着几分泼辣,倒真让几个和尚动了心。 杨蓉心道,我若上得船,你们可就未定能占得半分便宜。 那三个和尚也自筹武功不弱,若是就一人上船,倒也并不惧怕,只是不敢将大船靠近,以免他四人轻功过高,若是跃到船上,那可不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六) 那刀疤和尚喊道,“小娘子,若不是你们几位武功高强,我可真不忍心教你葬身江底,只是你们四人,若是此刻自断左臂,咱们便开了大船,接你上船,你瞧怎样?” 杨蓉口中骂道,“当真无耻至极。”却不再搭话。 夏梦蝶此时却低头瞧着江面,说道,“快看!” 众人迎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江底成群结队的鱼儿正飞速划过,那群鱼儿身体扁平,竟似箭一般,倏地,竟有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却又“噗通”一声,落入江中,众人谁也没有瞧过这般景象,都深感惊奇。 此时,一条鱼儿竟跃进小舟,在舟中跳跃两下,打得小舟直响,倏而便不再动,夏梦蝶双手捧起那鱼儿说道,“我们今日只怕且不得活,却不能害你性命。”说完,捧着那鱼放入江里,那鱼儿得了水,便又快活地游走了。 此时只见前方成百上千的鱼儿跃出江面,又落入江中,场面当真壮观。 张木木瞧着远处大船,只见多时不说话,那三个和尚又回了桌上吃饭饮酒,张木木沉思一会,便从那鱼儿身上得了启发,说道,“将小舟朝那木板划去。” 独孤剑南不知其意,见张木木面色凝重,只得依言而行,此时,先前那大船虽然燃烧殆尽,倒留了数块木板在江上,待小舟行至木板边上,张木木伸手拾了那木板,又叫独孤剑南朝另一木板划去,独孤剑南依言而行。 转眼,小舟上已放了三快木板,张木木拿剑将大块木板砍小,抱在怀里,从夏梦蝶手中接过御风剑,长剑出鞘,对着他三人说道,“你们三人一会运足功力,朝我后背一推,我便用了轻功,飞上大船去。” 三人大惊,独孤剑南说道,“张兄弟,切莫冲动,这里距那大船少说也有十丈之远,你即使轻功卓绝,怕是也难上船。” 张木木说道,“此时我们等在江上,又无饮食,只怕再等些时日,我等精神耗尽,他们却以逸待劳,届时我们便凶多吉少,何不趁此时机,来搏一搏?” 夏梦蝶极其紧张,瞧着他说道,“你若是飞不上去,岂不是掉进江里死了?”眼角竟然泛出泪星。 张木木笑道,“这你放心,我若掉入江中,自然游水回来,却不见得就死。”众人一听,也不无道理。 张木木又对杨蓉说道,“杨女侠,借你的峨眉刺一用。” 杨蓉从袖间拿出两把银光闪闪的峨眉刺,虽然短小,却极其尖利,递给张木木。 张木木接过一把,说道,“一会趁他们不备,你们便来推我。” 说完,将峨眉刺含在口里,左手抱了三块木板,右手提了御风剑,站立船头。 此时,隐隐只见大船之上,那三个和尚兀自吃酒,守卫之人却也没朝这边瞧来。 张木木对身后三人点点头,独孤剑南等三人便在张木木身后发力,张木木将一木板抛向远处,后面三人说声“走!” 张木木借着三人推力,便飞出小舟,稳稳落在那木板之上,张木木借着三人之力,脚下踏着木板,竟在江上滑得甚快,其神态倒真似达摩祖师,踏一根芦苇,行在江上! 身后三人睁大了眼睛瞧着张木木,心却提到嗓子眼。 只见张木木又抛出第二块木板,竟在江上再次跃起,接着又踏着那块木板再次跃起,在空中将第三块木板抛出,又接着踏上第三块木板,再次腾空而起。 张木木深提一口气,接着便似一个石头打水漂一般,踏在江面,几个起落,已到大船跟前。 此时那船上一人叫道,“快看!” 众人一看,只见张木木转瞬便来到大船底下,再看看远处,那小舟依旧停在原地,舟中三人看向大船。 大船之上众人大为吃惊,心道,这人到底是人是鬼,如何能从从那么远处,直接飞来? 倏忽间,张木木到了大船之下,便消失在江中。 而此时夏梦蝶三人却心下慌乱,隔得甚远,也不知张木木去了哪里。 大船之上却乱做一团,大船四周站满了人,打着火把朝着江水看去,只见江水却甚是平静,不见任何异象。 那刀疤和尚喊道,“快开船!”显然是惧怕已极。 张木木躲在大船之下,将那峨眉刺插进大船船身,紧握峨眉刺,只是浮在水底。 倏地,张木木露出水面,一脚踏在那峨眉刺上,借势纵身起跃,身上水花四溅,船边那拿火把的汉子见江底跃出一人,浑身湿透,却人高马大直逼而来,吓得大叫,“他在这里!”回身便要跑。 说时迟,那时快!张木木已跃入大船,一脚踢在那汉子后心。 此时却在船尾,几个汉子过来,张木木御风剑在手,“唰唰”几剑,那几名汉子便应声倒下。 刀疤和尚追到船尾,见地上倒下四个汉子,却不知敌人身处何地,只见船板上有水迹血痕,便知水下之人已经上船。 刀疤和尚正欲回身叫人,却被一脚踢到后背,当即匍匐倒地,刀疤和尚翻过身来,一个鲤鱼打挺,提刀再战,张木木身法迅捷,一柄长剑已抵在他心口,此时便是想叫,却也不敢开口,张木木点了他穴道,拿剑在他左臂一滑,那刀疤和尚心知,定然是先前教他们自断左臂,此时便来羞辱,却也不露惧色。 张木木又伸手在他身上戳戳点点,已封住他身上数处大穴,不禁动弹不得,却也张不开嘴。 张木木手提刀疤和尚,一个闪身,进了一屋,外面还有人四处查看,却只看在大船船板四周和江底。 此时,那赖头和尚和独耳和尚也来到船尾,见地上倒下四个汉子,又有打斗痕迹,却不见敌人身处何处,赖头和尚大声叫道,“三弟,你在哪里?”却不见有人应声。 赖头和尚传令,“大家听着,有人上了船,照亮火把,把船上每个角落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独孤剑南三人见大船之上,热闹非凡,心知张木木已经上了大船,便稍作安心,只是那三个和尚武艺高强,只盼张木木能够取胜。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七) 赖头和尚找不见刀疤和尚,又见张木木以上了大船,心道只怕已被他掠去,心里着急,便大声喊道,“你这鼠辈,偷偷摸摸算甚英雄好汉?” 张木木躲在暗处,心道,和你们也讲英雄好汉,你们暗中埋伏,施放冷箭,此时便来说甚好汉行径,当真是好笑。 此时张木木潜入船舱,听得外面舱外有脚步声,从窗户缝隙望出去,只见窗外三人打着火把四处查看,前面那两人走远,还有一人留后在看江底,张木木便在一处窗户上轻轻敲了几下。 那人听见响声,回头来看,却并未见一人,张木木便又在窗户上轻敲几下,那人便朝着窗户走来。 张木木依旧躲回暗处,不再出声。 那人便朝着窗户走来,心里惧怕,却终究好奇是哪来声响,轻轻拉了窗户,不曾想那窗户竟然开了,便探头朝里看去,只见船内黑黢黢一片,想拿火把来照,心道只怕看见甚不干净东西,却想来推上窗户。 那人刚想把头缩回,躲在旁边暗处的张木木一把拉住他头,便他那人从窗户拉了进来,火把也掉在窗外。 先前两人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一个火把掉在船板上,却不见人影。二人大声叫了方才那人,只是早已被张木木打昏过去,哪里还听得到?早先在张木木上船之际,便有人在船上大喊“有鬼”,此时,又不声不响地凭空消失了几人,教人如何不怕? 这些人在刀口上舔血,因他们所做恶事太多,终究良心难安,梦中也常有鬼神索命,是以他们生死倒不惧怕,却怕鬼神。 两人当下再也不敢在此停留,居然齐身向前跑,边跑边喊,“有鬼!” 此时,张木木顺着船仓摸到船板,见船板上站立二人,张木木悄然行至二人身后,那二人刚一回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张木木打晕过去,张木木又重新躲了起来。 那赖头和尚和独耳和尚听见船上有人叫有鬼,连忙赶来询问,一问之下,方才得知又有人凭空消失,而此时走到船头,见地上躺着二人。 这赖头和尚三人,本是三个兄弟,出生于邢牛村,村子里都是邢姓人士,老大便是独耳和尚,名叫刑龙,老二赖头和尚,名叫刑虎,老三刀疤和尚,名叫刑豹。 三兄弟从幼家贫,后来在江上打鱼为生。 只因江上后来出了一霸,夺了他家渔船,三兄弟想要报仇,怎奈年幼,却又没甚武艺,那江上霸主不禁有武,还有一帮弟兄,三兄弟自知不是对手,报仇无门,便上了少林寺学艺。 三兄弟在少林寺学了五年,便心思回家报仇,果然,三兄弟回家后,有了少林武功,那江上霸主如何还是对手,后来便杀了江上一霸,江上这一带都惧怕兄弟三人,他们三人便成了新的江上霸主。 后来此事被少林寺得知,少林派出高僧,携了少林弟子,来找刑事三兄弟,三兄弟却敢和少林高僧动手,自然不是对手,为给三兄弟示警,便分别给予惩罚,是以老大刑龙成了独耳,老二刑虎成了癞子头,老三刑豹脸上有了刀疤。 三兄弟也诚心悔过,便老老实实远走他乡,做点小本买卖,可是却不曾想,再一次偶然机会中,三兄弟喝上了快活草。 那快活草极易上瘾,价钱又极其昂贵,三兄弟做小本买卖,如何能顾得开销?便又重新回到江上,干起了在江上打劫的营生。 他兄弟三人本性不坏,只是这快活草上了瘾,发作起来,便是六亲不认,起初还只是打劫,后来有时打急眼了,便收不住,也杀人,再到后来便也掳掠妇女,只要是挣钱的事,他兄弟三人可都敢做。 三兄弟在少林寺学了艺,打劫的营生倒是越做越大,便聚拢了上百人。 他兄弟三人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对世道轮回之说还是信的,只是后来走上了打家劫舍的道路,却和先前所学佛法大相违背,想要放下屠刀,却又受那快活草毒害,竟然也是回头无岸了,只是总会在梦中梦见,受佛祖惩罚,也担心终究有一天,少林弟子会再次下山,惩奸除恶。 此时,见一人神出鬼没一般,竟然能潜上大船,并且转眼之间,船上数人不是消失就是昏倒,又加上此时有人叫喊“有鬼”,心里本就“有鬼”,也不禁怀疑真是鬼魂索命而来。 那赖头和尚和独耳和尚竟然带领十几个手下,在船板上跪倒,将刀放下,赖头和尚说道,“神灵再上,弟子们有眼无珠,冒犯神灵,愿赎罪过。”说完,居然“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此时张木木却躲在那桅杆之上的船帆后面,听得这些强盗竟将自己奉若神明,不禁感到好笑,他本想装作神灵,与他们对答,戏弄一番,只是自己终究也未见过神灵,又哪里会学得他们说话。 张木木心道,我也不死神灵,受他众人如此大礼,也是无福消受,还是现身吧,想着便顺桅杆滑落下来。 赖头和尚看见一少年从桅杆从天而降,只见他甚是年轻,相貌平凡,并不似有甚奇异之处,与普通人无异,倒也确是先前在小舟上交手之人,不曾想他轻功如此之高,竟然能从那么远处飞了过来,不过终究他也只有一人。 想到此,那赖头和尚,便拾起地上钢刀,倏地跃起,口中喝道,“大胆后辈,居然敢装神弄鬼,我就不信锦囊妙计,还引不出你!”说完,提刀来砍,其余众人也跟着上前。 张木木方知是计,只恨这和尚阴险狡诈。那赖头和尚挡在张木木右侧,独耳和尚却从左边来砍张木木右腿,只一招之间,却形成左右夹攻之势。 张木木拔出长剑,口中说道,“大胆孽畜,见了真人还敢舞刀弄剑!” 那和尚兄弟看了张木木一眼,知他装神弄鬼,他哪里有半点道士真人的模样,继续进招。 张木木后退三步,腾空而起,脚踏桅杆,便又飞走。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八) 张木木自从那江中鱼儿得了启发之后,方才又大显身手,只觉自己轻功大有进益。是以便不和那两和尚硬斗,禁不住要施展起绝妙轻功来。 两个和尚却大为恼怒,本来就对张木木心存忌惮,此时见了他,想要一战却又不可得。 张木木上了桅杆,在船帆之上穿梭,众人知他轻功绝妙,便在下面围着他。 只是张木木隐身船帆之后,居然又不见了,众人便将眼睛直盯着在那风中鼓动的船帆,也有人又绕到背面,只是都也无人影。 这艘大船乃是仿照三国时期楼船所造,是以船板之上居然建起类似三层小楼,张木木速度快,上了船帆之后,便顺着船帆进了小楼里面,而众人始终还盯着船帆,却哪里还瞧得见他。 赖头和尚却又吩咐大伙进小楼去找,一汉子提着火把,刚进小楼,此时小楼内居然供奉着一佛像,青烟袅袅,那汉子刚一进门,看着佛像,张木木忽然从门梁上倒挂过来,一张倒脸出现在那汉子眼前,先前是一佛像,此时是以倒脸,只吓得火把也丢了,大叫一声“有鬼!” 他身后两汉子也不再进小楼,只是装作在周边查看。 独耳和尚和赖头和尚来到小楼门前,张木木便站在佛像之下,此时映着红光,只见他满色红润,虽然年轻,倒也凛凛生威。 赖头和尚便提刀来砍张木木小腹,张木木长剑出手,赖头和尚眼看便要攻对手到身前,只是却慢了一步,张木木长剑已递到他右腕,这一招后发先至,赖头和尚钢刀出手,张木木居然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剑尖直点对方手腕,剑法之快、之准令人称奇。 赖头和尚只得转腕侧身,此时那独耳和尚却一脚踢来,只见这腿法凌厉,势道凶猛,张木木不好硬接,也侧身避过,一张桌子已被打烂,确是少林寺的大金刚腿法。 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那兄弟二人以独耳和尚武功较高,只是相较于张木木的御风剑法,终究不是对手,很快便左支右绌,张木木先前已给他们震慑,此时又使出这等神妙剑招,两人还未战,便已有了三分惧意。 不多时,那赖头和尚被张木木一脚踢倒,跟着一剑直刺那独耳和尚,独耳和尚看弟弟被踢倒,便分散心神,此时眼看着张木木长剑便要递到心口,那赖头和尚大叫一声,“大哥!” 跟着,那赖头和尚居然从地上直扑那独耳和尚身前,要为他挡了这一剑,张木木本这一剑也未想重伤这独耳和尚,却不曾想这二人兄弟感情如此深厚,弟弟竟愿牺牲性命来救哥哥,直觉他们虽是强盗,这份兄弟之情,却值得敬重,张木木一时也颇为激动,不禁想起弟弟若云,哪里还忍心下杀手去伤害他兄弟二人。 张木木剑指那独耳和尚,说道,“赶紧开船去接我朋友!” 那独耳和尚不喜说话,便点点头。说完便想转身走,张木木剑却跟了上来,对着那赖头和尚说道,“你去安排,他留在此处,若耍了花样,第二次我长剑就不生眼睛了。” 张木木见制住这二人,只是担心他二人终究狡猾凶狠,诡计多端,却也不能不防,又见他们兄弟情深,是以留住这独耳和尚,差那赖头和尚前去吩咐开船去接夏梦蝶等人。 很快大船便驶向夏梦蝶三人小舟,夏梦蝶三人见大船朝着自己这边开来,都站起身来,果真大船正在靠近,船头立着两人,一人便是张木木,还有一人便是那独耳和尚,张木木长剑放在那独耳和尚身上。 独耳和尚说道,“少侠,可没伤我三弟性命吧?” “就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和尚吗?”张木木问道。 “正是。”独耳和尚答道。 “我把他放在二楼过道小黑屋了。”张木木说道。 听完,独耳和尚便命赖头和尚去救三弟刀疤和尚。 不多时,夏梦蝶三人已上了大船,夏梦蝶见张木木安然无恙,甚是高兴,却对那和尚甚是厌恶。 而此时赖头和尚也将刀疤和尚救了出来。 张木木大声喝道,“你们把那两兄弟,抓到哪里去了?” 那赖头和尚很是惧怕,结结巴巴说道,“在山寨。” “好,那就带我们去你们山寨。”独孤剑南说道。 和尚三兄弟心知,一个张木木他们尚且不能对付,此时又来了三人,自然不是对手,为求活命,只得一言而行。 此时杨蓉走到那赖头和尚身前,说道,“便是你这小人,说要娶我做婆娘么?” 那赖头和尚只得淡淡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是想你做我婆娘,只怕现在不想了。” 杨蓉又问道,“怎地先前想,现在却不想了?” 赖头和尚轻声说道,“现在你丈夫就在这里,我哪里还敢想!” 杨蓉深感奇怪,问道,“你怎知道我丈夫就在这里?” 赖头和尚便说道,“那位公子如此英俊潇洒,一看便是女侠丈夫。”说着便朝独孤剑南瞧去。 这一变故却叫二人都十分尴尬,只是杨蓉本存了杀他之心,此时见他如此说法,却又心中有些高兴,便冷冷说道,“你自己将舌头割了去吧。” 赖头和尚立即跪下,说道,“女侠饶命!”一边说,一边磕头。 杨蓉大感奇怪,说道,“我又没说要你命,只说割你舌头。” 赖头和尚说道,“先前对女侠多有不敬,只是先前我方占据上风,是以出言轻佻,而此时,你方却占了上风,要怎么侮辱小人,悉听尊便,女侠尽可骂个痛快,只求女侠莫要割了小人舌头。” 众人竟被这赖皮和尚气得说不出话,杨蓉一代掌门身份,又是女子,且非寻常泼妇人家,哪里是当街互骂的主儿,独孤剑南高声喝道,“亏你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要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独孤剑南本就仪表堂堂,此时更是威风凌凌,大义凌然,此言一出,三个假和尚便似见了真佛一般,只得跪下求饶,那刀疤和尚说道,“大侠饶命,小人也是无可奈何……” 独孤剑南喝道,“公然打劫还说自己无可奈何,当真是强词夺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假和尚背信为贼 真侠士义胆锄奸(九) 此时,船行甚急,天已渐亮,一轮红日挂在东方,乘着微微凉风,倒也十分惬意,尤其是张木木四人,大难不死,看到红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赖头和尚说道,“小人三兄弟,原也是地道良民,自食了那快活草后,便上瘾,只是那快活草却又十分昂贵,我等哪里有那多银两,只得做起在江上劫道的营生!” 张木木问道,“上瘾后,不再食用便会如何?” 三兄弟中,就属赖头和尚话最多,便说道,“发作之时,若不食,便感到头脑昏昏欲睡,双手颤栗,皮下似有百虫噬咬,似蚁走、似蜂蛰,痛苦之时,便只求死了才好,无论如何,也是熬不过的,简直比中毒更加难受。” 众人大惊,却不曾想这快活草如此厉害! 独孤剑南又说道,“便是如此,就由得你们肆意打劫,强抢良家妇女?”那赖头和尚自知理亏,便不再搭话。 张木木又问道,“你们手下这些人,都服食了那快活草么?” 赖头和尚三人默然点头不语。 “你们怎地是少林弟子?”张木木便又问道。 那赖头和尚便将自己三兄弟,如何少时家里船只被恶霸抢夺,后来如何上少林学艺,直到后来做了江上劫匪等诸事来历一一向他们诉说。 听完赖头和尚所说,四人都大为惊惧,杨蓉说道,“这快活草贻害不浅,只怕是再纯正善良之人,服食那快活草后,也会变作另一番模样。”众人深以为然,那三兄弟也是羞愧难当。 张木木说道,“既如此,你们须也有些苦衷,只是捉了那兄弟二人,要放回才是。”三兄弟皆点头答允。 杨蓉接着说道,“只是你们抢了人家婆…人家娘子,须得还给人家。” 那独眼和尚却面露难色,说道,“这……”他本就口吃不伶俐,这时却说不出来。 那赖头和尚才接着说道,“这个只怕不行了。” 杨蓉怒道,“怎地,你们害了人家?” 赖头和尚赶紧说道,“那倒没有,只是那妇人,现在已经是我们嫂子啦。” 独孤剑南说道,“你们这强取豪夺,是何道理,人家是行了纳币文定之礼,又有媒妁之言,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你这贼人,强行将人夺来,岂能作数?” 那独眼和尚听独孤剑南如此说话,便也着急,开口说道,“那娘子如今已心甘情愿与我相好,虽无明媒正娶,好歹也做了夫妻。”杨蓉脸上明显露出不屑之色。口里说道,“瞧你这出家人做的好事!” 说话间,三兄弟领着众人,已经来到度量山山寨,山寨倒是巍峨大气,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山寨之上有一把虎皮交椅,自是首领坐席,那赖头和尚对张木木早已惧怕,又心生敬佩,只当他作神灵一般,便邀张木木上座,张木木见有独孤剑南和杨蓉在侧,岂敢越礼,便推独孤剑南上座,独孤剑南心中早将张木木当做师叔,自然也不好坐下,见二人推来推去,杨蓉便一马当先,坐了上去,喝道,“将那船家兄弟带来。” 众人见众首领对这四人如此恭敬,此时杨蓉又做了首席,便听她号令,不多时,那船家兄弟便被带上堂来。 那船家兄弟昨夜被抓到山寨,受了惊吓,此时放了出来,却还要找和山寨众人拼命,只是失了兵刃,有身在敌方巢穴,哪里由得他们? 杨蓉朗声说道,“二位兄弟,我等此行便是来助你讨回妻子,至于其它,此时你便莫要多生枝节。”杨蓉坐在虎皮交椅之上,她身材高大健壮,又高鼻深目,自然多了几分威势,那兄弟二人听了,便不再吵闹。 杨蓉接着说道,“将他婆娘也带上来。”不过时,一个红衣妇人便被带了上来,那汉子见到妻子,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娘子,你还好吧?” 那妇人却甚是惊慌,说道,“怎地,你和叔叔也被捉来?” 汉子说道,“今日我们有恩人搭救,我兄弟二人便是来接你回家。”说着便望着杨蓉。 杨蓉朗声说道,“这里由我主事,你们便下山去罢。” 那汉子便跪下磕头,却听那妇人说道,“我已跟了刑龙,一女岂能事二夫,刘哥我对你不起,只得下辈子做牛当马伺候你了。”说着便哭了起来。 夏梦蝶最不喜这些俗事,更加不喜女子哭哭啼啼,便将脸别向一边,不做理会。 那汉子听妇人如此说,呆呆看着妻子,似失了灵魂一般,汉子弟弟拉起哥哥,说道,“哥,这等妇人,要她作甚,咱们自行回家便是。”那妇人听这般说,哭得更加伤心,此时倒叫杨蓉作难,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起身说道,“既然你家娘子已经跟了旁人,你便自己回家便是,大丈夫何患无妻。”那汉子瞧了屋内四周,便似都是仇人一般,又狠狠盯了妇人一眼,兄弟两个携手便出了山寨。 杨蓉接着问道,“山寨如今有多少人?” 那赖头和尚说道,“如今上寨有近百人。” 杨蓉道,“那你们还要继续为贼么?” 赖头和尚说道,“咱们本是佛门弟子,先前就得了少林高僧惩戒,今日又承蒙诸位大侠开导,自当解散山寨,今后多行好事,广结善缘。” 杨蓉点点头说道,“嗯,如此便好。” 张木木此时方才想起,群雄上少林之时,曾说受到少林和尚伏击,而少林寺显然又不知情,便问道,“在少室山上伏击武林群雄的,可是你们?” 三个和尚见问到此事,便都大惊失色,相互对望,一时说不出话。 独孤剑南喝道,“还说甚痛改前非,我看你们就是诡计多端,定是想等我们走了,再卷土重来吧?” 三个假和尚吓得赶紧匍匐在地,赖头和尚正欲说话,那刀疤和尚说道,“二哥,这事说不得!” 独孤剑南倏地一掌拍在椅子上,那椅子瞬间变粉碎,喝道,“说甚痛改前非,我瞧你们终究是死性难改,今日不结果了你们,定然为害四方。” 赖头和尚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反正都是死,还有什么好瞒的?” 那刀疤和尚默然不语。 杨蓉也喝道,“既然如此,还不速速道来!” 那赖头和尚便只得点点头。 杨蓉便又问道,“你们既出身少林,却为何败坏少林名声,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杨蓉自然知道,以他们三人武艺,若要去对付武林群豪,自是不敢,是以暗中埋伏偷袭,而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此时一问,三人沉默一会,那刀疤和尚说道,“是我等自己眼看群雄围攻少林,便施以援手阻止。” 杨蓉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刀疤和尚,见他神色异常,心知定然有假,便说道,“真是笑话,你三人本是长江强盗,少林寺何种地方,还需你们假意援手?如此看来,今日当真饶不得你三人。” 说着竟然站起身,缓缓走到三人身前,一把明晃晃的峨眉刺已经握在手里。 只是那三人却依旧低头瞧着地上,沉默不语。 张木木素知这些人不惧生死,若是以死相逼,定然不得让其就范,便缓缓说道,“你三人身受少林大恩,祝你们报仇夺船,此番却又恩将仇报,当真是狼心狗肺。” 这几句话却说进三人心里,他三人神色痛苦,那独耳和尚缓缓说道,“事已至此,便不再瞒了,我们因依赖了快活草,受制于周相公,便只得任他差遣!” 张木木复又问道,“是哪个周相公?” 独眼和尚缓缓说道,“其人姓甚名谁我们尚不知晓,只是他手上却有快活草无数,我等就是看着那快活草,才去了少林寺。” 张木木复又问道,“那周先生甚样容貌?” 赖头和尚说道,“一个中年相公,生的英俊潇洒,留着髭须,神态气度极是风雅。” 这般一说,张木木便联想到当日在玉茗楼碰上的周书已,便是如此形状,当时便觉这周先生不简单,只怕八九不离十,便是他了,只是他又为何要差了这些人去少林寺呢? 众人见事情已问得水落石出,杨蓉便说道,“即日起,你们便解散山寨,告诫众人,不得再上山为匪,你三人自当前去少林认罪,可知道么?” 三人连连点头称是,当即招呼了山寨大小头目,让其各自下山,今后不得再为歹事。 张木木等四人也跟着下了山,那三兄弟便又安排大船,将三兄弟送张木木四人继续赶路。 到了船上,独孤剑南说道,“我看此事需向盟主说明,一来解释少林和群豪误会,二来也要追查那周先生和快活草的线索,只怕其中牵涉阴谋。” 张木木点头赞成,杨蓉说道,“独孤掌门,这信便由你写吧,只是此时我们尚在船上,只怕要等到了码头靠岸,方才寄得出信。” 第一百六十七章 清江山水 少女传书 张木木一行,乘船自江夏便到荆州,江汉平原酷暑难耐,即使在江中也委实难忍,若是日头实在太大,便将船靠了码头,白日修整,夜间行船。 不多时日,四人便从江汉到了三峡,三峡依山傍水,却又凉快许多。 三峡水质清澈,两岸重岩叠嶂,山上树木茂盛,绿意盎然,这一片清江山水,当真如衣服泼墨山水画一般。 这时,只见一小船出现在江上,一少女撑着竹竿,那少女身穿红色花衣,扎着小辫,约莫十四五岁年纪,一片青翠山水之上,出现一个玲珑红衣少女,也当真教人赏心悦目。 那少女见大船缓缓驶来,便掉转方向,行在大船前方。 此时,江上船只颇多,众人无一不被这少女吸引目光,行不多时,到一渡口,那少女将船靠岸,将竹竿撂在船上,走下船,朝一茶肆走去。 张木木等人也行了半日,便靠船到茶肆喝茶。 四人下船,进得茶肆,只见那少女坐在一桌上,对面坐一老者,老者约莫六十岁年纪,拄一根黑漆拐杖。 张木木四人到对面桌边坐下。 夏梦蝶说道,“我看祖孙两个,倒极有意思。” 独孤剑南道,“夏兄弟,你可莫要小瞧了江湖上这些人,他们看似平凡普通,实则卧虎藏龙的武林高手甚多,就说这老爷子,我看就不一般。” 这话一出,众人便向那老者看去,老者一身粗布短衣,看似疲累,倒是那少女显得精神十足,兴味盎然,不住问这问那,那爷爷只得敷衍回答。 张木木瞧着那少女,少女眼睛机灵,也瞧着张木木,只是那少女瞧人便目不转睛,似要瞧出旁人有甚歹意,张木木一时不好意思,便将目光移开,此时只见那少女离桌,径自向张木木四人走来。 行至桌前,轻声少女问道,“请问哪位是独孤剑南掌门?”说完,先瞧着张木木看着,又看向夏梦蝶,竟然露出娇羞之态,最后便将目光锁定在独孤剑南身上。 众人大惊,只见这少女似一农家女娃,却知道他们身份,张木木心道,看来独孤剑南所言不错,这爷孙两个并不简单,只是我们一路行来,尽量低调行事,如何会在此暴露身份? 这时,独孤剑南答道,“我便是独孤剑南,你是谁家女娃,怎地认得我?” 那少女见没有猜错,便嘻嘻一笑,轻声说道,“诸位莫要生张,我和爷爷是王盟主派来送信的,以后四位大侠和盟主往来消息通传,便是由我和爷爷跑腿。”说完,朝着那老者点点头,示意她所认人不错。 那老者赶紧移身过来,说道,“小老儿姓卜,我们爷孙都是丐帮弟子,奉王盟主号令,为四位大侠和盟主通传信息,自盟主得了独孤掌门书信之后,便差我二人来传讯息。” 夏梦蝶甚是好奇,说道,“你们这么快便追上我们,想必轻功绝顶。” 那老者笑道,“少侠夸奖了,老儿别无本领,就属轻功尚可。”说着,便拿出书信,递给独孤剑南。接着说道,“盟主及江湖各派人马,已经打点完毕,为避免招摇,将分批前往圣殿园,定为六月初六,大家汇合,等候四位大侠消息。” 众人皆点点头。 张木木心道,距六月初六,尚有两月时间,我们赶往牧花城圣殿园只怕也要一个月时间,还余一个月前去探访,时间倒是绰绰有余。 那老者继续说道,“盟主得知四位在江上遇险,甚为关切,好赖四位大侠武功高强,方不至被小人算计,盟主也给少林方丈写了书信,道出其中原委,这下便是解除了少林寺和各派群豪的误会,四位当真是居功至伟。” 独孤剑南说道,“盟主严重了,只是这次还多是凭着张少侠神妙武功和惊人魄力,我等方不至遇难。” 老者说道,“四位大侠都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敌人终究阴险狡诈,是以盟主已经派人在后方暗中跟随四位,但有异动,请四位随时通传讯息,后方也可援手。” 杨蓉抱拳道,“如此,多谢盟主,只是少林寺和群雄误会解开是好,终究那快活草的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也不知是否和凶杀案有所牵连。” 老者说道,“此事盟主也已有所部署,差了无极宫掌门丁极,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二人严密查访全国快活草的来源,另外丐帮也配合在查询那周先生讯息,只是一时还无消息。” 张木木听闻盟主事事都有安排,心里也颇觉欣慰,只是一提到那许舟子和丁极二人,心中总是有些不快,他二人贵为一派掌门,在少林寺所作所为却难以入目,只是武林群豪人事安排自然全仗盟主统一调遣,自己倒不好从中说话。 只听得杨蓉却说道,“盟主派这二人去查访快活草,只怕有些不妥”此言一出,独孤剑南想要阻止,公然说盟主用人不当,不合时宜,再说他二人终究是一派掌门,若公然说他们坏话,只怕也会会影响武林和气,便给杨蓉连使眼神,只是杨蓉浑似不见。竟然接着说道,“我看这二人虽是一派掌门,行事却多有偏颇。”这一方面是说他二人行事不当,一方面却在质疑盟主用人之策。 那老者倒也直爽,说道,“女侠也勿太过担心,他二人虽说有些颠倒,终究是一代宗师,也是有些本领,况且武林各派虽明说统一御敌,只怕也各有鬼胎,已有人上了雁荡山,却去寻那天寒剑去了,是以盟主可用之人,却也不多。” 杨蓉气不过,说道,“眼下大战当前,这些人却执意找甚天寒剑,真是不顾大局。” 独孤剑南听这老者如此说话,心知他必定在丐帮中担任重要职务,也当是盟主心腹之人,便少些顾忌,说道,“只是这快活草,还有那神秘的周相公,差了假和尚在嵩山挑拨群雄和少林和气,只怕有所图谋。” 老者说道,“此事丐帮正在追查,丐帮弟子遍布全国,想必很快便有一结论,只是四位身为先锋,不日将直面魔教,她们又诡计多端又阴险歹毒,须得小心行事,保重自己。” 张木木答道,“多谢老先生提醒,你们两位也要保重!” 老者点头,说道,“时间紧迫,我等还要赶回,便就此告辞!” 四人起身,那老者携着少女便出了茶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泛舟三峡 三峡两岸风景秀美,江水为白日映照,泛起粼粼波光,行船过处,便在江上留下一道白色水纹,转瞬便消。 长江水极为清澈,时而可见游鱼穿梭期间,简直像浮在空气之中,夏梦蝶最为惧怕山上兽物,却极喜欢水中游鱼,见它们穿行水中,当真羡慕其自由欢快。 三峡两岸甚高,山上多有树木,时有竹林,细细竹子随风飘荡,深绿颜色,惹人注目。 若是长在长江沿岸,须知道,但凡见到竹林,便有人家,张木木四人泛舟长江,鲜见人家,偶然见到白色房屋,燃起袅袅炊烟,便叫张木木思念故乡,想起儿时情形。 人家旁边,不时可以见到晾晒衣物,或浅红,或灰白,飘在空中,为翠绿的山林添一抹颜色。 四人行船,也颇得其乐,独孤剑南不时向众人讲述关于三峡诗句文章,张木木心驰神往,夏梦蝶天真灿漫,每一见到新奇事物,莫不惊喜好奇,定要追根究底,杨蓉则豪放大气,谈笑不拘,俨然是四人首领。 只是时而也能见到长江两岸有猿猴出没,发出阵阵啼叫,夏梦蝶自是欢喜,只是那猿猴爬的甚高,都在那悬崖峭壁之上,却是如何也捉不到。 独孤剑南站立船头,微风吹起衣襟,缓缓说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古人诚不我欺。”说着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杨蓉听到独孤剑南口中说诗,便妙目以视,当真是一翩翩君子。 张木木泛舟江上,见此美景,心胸也骤然开阔,船上自然备了酒水,每日便离不得酒,又加上江中游鱼甚多,打捞上来,新鲜可口,配了美酒,简直堪比神仙日子,便也印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四人均感惬意。 张木木颇得酒道,方才慢慢领悟何以师傅那般嗜酒如命,只是有夏梦蝶在侧,每日不许他多喝,他自己心里明白,自然不可同师傅那般,到了以酒续命地步,委实不妥。 行得数日,便到巴蜀境内,四人弃了水路,改走旱路。 这一日已到傍晚,四人寻得一市镇,找了住处,便在街上闲逛,谢梦蝶见一中年男子挑着扁担,吆喝卖面,来了兴致,便要上前去吃。 杨蓉和独孤剑南都是一代宗师,自持身份,不好在街边小摊胡乱吃些,杨蓉便说道,“夏公子,这沿街叫卖的面条,怕是多不干净,只怕吃了闹肚子,你且不要去吃。” 夏梦蝶且不顾这许多,只说道,“杨姐姐,我最为喜爱这些沿街叫卖小吃,你若不爱吃,便叫独孤掌门陪你到酒楼吃些,贤弟你便随我吃面如何?”说着竟向张木木眨个眼睛,张木木却不明其意,呆呆站着不动。 独孤剑南说道,“如此也好,我就陪杨女侠吃晚饭,你二人不要贪玩,早些回客栈休息。”独孤剑南较张木木二人年长,见这一对少年甚是年轻,又得多日相处,便在心中将二人作了自己弟弟妹妹一般,是以总是不忘要多加嘱咐。 “知道!”夏梦蝶说完,便拉着张木木跑到那挑着扁担的男子身边。 张木木问道,“你这是何意?怎地单独将我拉来?” 夏梦蝶道,“你真是愚笨,难道不知独孤剑南和杨女侠二人互有情愫?我们便出来,留些空闲给他们二人独处,岂不甚好?” 张木木这才会意,心道哥哥所言极是,看他平日嘻嘻哈哈,却原来也是心细如尘,只是终究为何我竟没有发觉他二人互有情愫?转念一想是了,我平日里只顾喝酒练武,却不曾晓得这些。 夏梦蝶买了一碗面条来吃,只见那面条面条细薄,臊子肉质香酥,面条上撒了葱花,旁边摆放两片芽菜,略有汤汁,只是闻着那香气,便教人垂涎欲滴。 张木木瞧着夏梦蝶吃得津津有味,心道当真这么好吃?便多买一碗,只是一吃才知那面条 鲜美爽口,味道略酸,却是辣得人眼冒金星,巴蜀地区潮湿,是以人们饮食偏辣,张木木哪里受得了,吃几口便辣得喘气咳嗽,涕泪俱下。 却看夏梦蝶兀自吃得津津有味,浑不觉辣。 夏梦蝶一看张木木狼狈模样,便笑嘻嘻地说道,“贤弟,妄自你酒量如江海,怎地一碗面却教你这般狼狈?” 张木木先前只闻面香,此时只是面条一到口边,就忍不住要咳嗽,只得将一碗面放了回去,自望着夏梦蝶来吃。 张木木二人吃喝一阵,这才缓步走回客栈,只见独孤剑南和杨蓉二人却走出客栈,四人刚好在客栈门口遇上。 张木木忙问道,“独孤掌门,你们却要去哪?” 独孤剑南见到张木木显然很是高兴,便说道,“我们被人缠上,现在要去斗剑。”张木木大吃一惊,心道是何人敢找他二人斗剑? 只是一抬头,见后面跟了二男子,深目高鼻,皆穿兽皮衣裳,裸露双臂,脸上印有花纹,手提一把月形弯刀,模样十分可怖,看样子武功确实不弱。 张木木说道,“我们也去。”便和独孤剑南二人一道走出客栈。张木木问道,“他们却是何人,为何找你们比剑?” 独孤剑南说道,“这两个汉子见了杨女侠美貌,出言调戏,我说客栈狭窄,不便施展,便邀去镇外山林。” 张木木又问道,“这几人看起来不似中原人士,却不知是何人?” 独孤剑南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张木木又抬眼看看杨蓉,只见她神色对身后二位男子极是不屑,却也不知他们究竟何人,夏梦蝶见一男子相貌丑陋,另一个太过健壮,一看都不是正常人,便跟在张木木身侧,多一眼也不想看他们。 张木木转过身对那二位男子说道,“请问两位是何人?何以要找我们比剑?” 那健壮男子便是娑婆罗刹界的吞天兽,说道,“我们的习俗,男人们要是看上一个女人,便要决斗,胜者方可得到这女人。” 那杨蓉回过头骂道,“混账,女人又不是彩头,你便是有蛮力,我便要同你相好么,便是你比剑胜了,我也绝不跟你,何况,你找他比什么剑,他又对我无意!”说着,便看了独孤剑南一眼,显然这个“他”便是指的独孤剑南。 第一百六十九章 智斗吞天兽(一) 原来这娑婆罗刹界男子但凡见到心仪女子,便是以决斗定姻缘。他们对中原那些身材窈窕,文静贤惠的淑女无甚好感,只是吞天兽见杨蓉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也是高鼻深目,且又有一代侠女风范,自然生起爱慕之心。 独孤剑南听杨蓉这般说,只好尴尬地解释,“有我在,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玷污杨女侠。” 那吞天兽却不以为意,说道,“你们中原武人,最是能逞口舌之利,到底还是要刀剑上见真章。” 夏梦蝶见吞天兽简直就是一野蛮武夫,还妄想同杨蓉相好,心中气愤不过,便对吞天兽说道,“我说这位兄弟,你也不买个铜镜照照自己,你这形象五大三粗,怎敢妄想杨姐姐?” 那吞天兽说道,“我这形象极是威武,却又有何不好?” 夏梦蝶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吞天兽沉思半晌,口中默默念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自是吃不着的,”想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便问夏梦蝶,“啥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梦蝶倒是率真直爽,说道,“这就好比你,想要同杨姐姐相好一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娑婆罗刹界几人初到中原,自然对中原博大精深文化不甚理解,此时听夏梦蝶这般说,那金翅雀倒是极为聪明,便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说我大哥,想和这位姑娘相好,就好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吃不到的。” 夏梦蝶点点头,说道,“正是。”只是一回头看那金翅雀,模样当真难看,尖嘴猴腮不说,面黑如铁,却连一口牙齿也有几颗黑的,只得蒙着眼睛说道,“还算你聪明。” 那金翅雀一拍脑袋,说道,“大哥,不好。” 吞天兽问道,“怎地?” “这小子说你是癞蛤蟆,是骂你呢?”金翅雀说道。 那吞天兽面显怒色,手已摸向腰间,夏梦蝶见状甚是害怕,忙跑到张木木身前,要张木木替他挡着。 那金翅雀又一拍脑袋,“哎呀,不好不好,你这小子骂我大哥是癞蛤蟆,岂不说我也是癞蛤蟆?”说完也是勃然大怒。 张木木四人转过身来,也凝神以待,夏梦蝶说道,“你们何须生气,我这是个比方,比方,你可知道?又不是说你当真就是癞蛤蟆,我还说我是潘安呢,难不成我便成了潘安?” 他二人看夏梦蝶说得真切,心道也是,只是到底潘安又是个甚东西,却不知道,只感觉也同那癞蛤蟆是一般事物,自然也不多加理会。 见他二人气消,众人便又朝前走,此时,夏梦蝶却又说道,“你们这些人,就不管人家女子喜不喜欢你,便要比剑决斗,同人相好?” 那吞天兽说道,“女子喜不喜欢,又有甚要紧,自来女人都是喜欢像我们这般,力气大又神武的男子。” “错!”夏梦蝶说道。 吞天兽便瞪着眼睛瞧着夏梦蝶,“为什么错?” 夏梦蝶说道,“你瞧瞧这位公子,”说着便指了指独孤剑南,接着说道,“你看看人家,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君子,像杨女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十分喜欢的,你又瞧瞧你自个儿,衣衫不整,一副凶神恶煞之相,就连笑都不会笑一下,中原女子不会喜欢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夏梦蝶说完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你如果觉得这位公子太过潇洒,你不妨再瞧瞧这位公子,”说着,便又指了指张木木,接着说道,“这位公子虽不似那位公子那般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也看起来不似个君子,至少人家模样端正,也彬彬有礼,会说些好听的言语讨女子欢喜,你又瞧瞧你自己?” 那吞天兽听着夏梦蝶说话,也从后面瞧了张木木和独孤剑南二人,刚想接言,只听得夏梦蝶接着又说道,“就算他二人都是人中龙凤,你就再瞧瞧我,算了,我就不自夸了,你也心中有数,就不要多生事端啦。” 夏梦蝶这一番言语,说独孤剑南那一番话,当着杨蓉之面,自是诚心吹捧,只是对张木木却暗含讥讽,他知张木木心胸宽广,素来对他忍让,是以言语之中多加调戏,也知他定然不会气恼。 张木木当真是害怕夏梦蝶说话,他脑子虽说机灵活泛,可是说话刻薄,每一言一语莫不切中对方要害,就连张木木自己听着都觉得如此说人,哪怕对方是恶人,也太过狠毒,不免要伤了对方自尊。 吞天兽见夏梦蝶一口气说了这多,方才想说的话,此时竟然忘记了,只是记得对方说自己相貌衣着难看,还有就是自己不会笑,不会对女子说些好听言语,一时间却也不觉气馁,说道,“男子相貌有甚用处,花言巧语更是无用,终究还是要武功高强,若是决斗取胜,那女子还不从我,便将那女子一起杀了便了。” 众人听完均是一惊,心道,碰到这野蛮人当真是有苦难言,如何能和他说得通道理? 杨蓉听说对方要杀自己,她一派掌门之尊,江湖上,武林中谁人不给三分薄面,此时这黑蛮子竟然随口便说要杀,蓦地气上心来,喝道,“你们也莫要妄自托大,瞧不起女子,只怕中原女子不似你们那般,任由你们宰割。”说完怒视吞天兽。 那吞天兽被杨蓉拿眼一瞧,居然不敢直视,只得缓缓说道,“那是我们的规矩,到了中原,就依你们习俗也可。” 夏梦蝶听这么说,心里高兴,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比剑,你们且自行离去,杨姐姐也是绝对不会同你相好的。” 那吞天兽却不肯相让,说道,“你既然说这位公子是人中龙凤,自然武功高强,比比又如何,难道他还惧怕吗?” 独孤剑南先前倒是有些顾忌,只是此时我方四人,对方只有二人,纵然交起手来,对方未定占得便宜,此时他又如此言语相激,只怕当真避而不战,反被杨姑娘轻视,只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便领教兄台高招。” …… 第一百七十章 智斗吞天兽(二) 说话间,众人出了市镇,来到一空旷山野之地,此时炎热尚未散去,只是却多了肃杀之气。 独孤剑南举剑朗声说道,“请教阁下姓名,在下神剑门掌门人独孤剑南,不打无姓名之人。” 独孤剑南见杨蓉在侧,也生了男子气概,便当先挑战,以示英勇。 吞天兽也应声站出,说道,“神剑门?没听说过,不知比之少林和尚武功如何?” 独孤剑南一代宗师,驰名中原大地,此时对方竟说没听说过,显然藐视自己,更是将神剑门不放在眼内,只是对方甫一开口便提少林名号,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难道对方竟是少林弟子? 吞天兽初到中原,虽然也听说不少中原高手名号,只是神剑门这个名号当真没听说过,而婆娑罗刹界说话又最为直爽坦率,是以口中所说也是实情,他们五人先前曾对战少林五大高僧,虽说不分高下,到底也深感佩服,是以此时便拿少林作比,倒也不是存心轻蔑对方。 独孤剑南气上心头,便冷冷说道,“少林寺乃我中原武林泰山北斗,独孤某人未将门派发扬光大,自感惭愧,只是不知阁下何门何派,究竟和少林寺又有何渊源?” 吞天兽身材高大魁梧,一双臂膀粗壮似两只铁柱,声音却尖哑难听,缓缓说道,“我乃婆娑罗刹界四大金刚之一,吞天兽,前几日刚同少林和尚过招,只觉中原武林后继乏人。” “婆娑罗刹界”几个字便是如雷贯耳,独孤剑南虽未见识过,却也听前辈掌门说起过他们的骁勇善战,而对方又是四大金刚之一,想必手段非常,只是对方口气实在狂妄,独孤剑南心道,只怕今日是一场苦战,却不料粘了这个煞星。 独孤剑南不再说话,见对方着实无礼,心中气恼,却也不敢轻敌,已缓缓拔出长剑。 吞天兽见独孤剑南年纪不大,一幅相公先生模样,料定他剑法有限,也缓缓将那把月形弯刀举起,看起来却气定神闲。 夏梦蝶说道,“好你个吞天兽,你仗着自己一身蛮力,不将中原武林瞧在眼里,只是今日比剑,倘若你输了,便又如何?” 那吞天兽说道,“我会输?小子莫要开玩笑,倘使我若输了,自然这姑娘便归这位独孤掌门了。” 杨蓉怒道,“你们二人比剑,干我何事,凭什么你输了,我便归他?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可割下你的舌头来!” 那吞天兽瞧着杨蓉发怒之态,竟然更加欢喜,也不恼怒,便说道,“女子最大荣耀便是男子愿意为你决斗,今日我们拼了性命为你决斗,你难道还不愿委身下嫁?” 杨蓉本就最为厌烦男子瞧不上女人,是以四人出行,虽说只她一人女子,她便偏要事事来拿主张,却也自有一股英雄气概,此时见这蛮子竟然将自己比作男子比剑彩头,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道,“独孤掌门,你且稍事休息,我先割了这蛮子舌头再说。”说着话,两把峨眉刺已经亮在手上。 那吞天兽却身在云雾之中,只是觉得自己为这女子拼命决斗,她非但不觉欣喜,反而亮出兵刃要同自己来斗,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金翅雀见对方二人亮出兵刃,便也掏出弯刀,准备相助吞天兽。 夏梦蝶却不愿瞧那金翅雀,只是对着吞天兽说道,“中原武林却不似你们那般,比武只为以武会友,哪是决斗拼命,你看人家姑娘分明厌恶与你,我看你还是莫要打了,虽说你取胜机会很小,纵然你侥幸取胜,杨女侠也绝不会委身于你。” 婆娑罗刹界历来以男子为尊,此时见这女子竟然如此顽劣,不禁不气馁,反而更感喜欢,好斗之心也渐强,哪里还听得夏梦蝶这番话?当下话不多说,举刀便朝独孤剑南杀来。 不待独孤剑南出手,杨蓉两把峨眉刺已冲了上去,独孤剑南忙说道,“杨女侠小心!” 吞天兽一刀劈来,杨蓉两把峨眉刺交叉抵挡,甫一接招,便觉双臂一麻,心道,这蛮子果然神力,对方只是单手,自己双手来接,居然虎口被震得疼痛难当,当下须不得再同他兵刃相接。 吞天兽虽天生神力,却行动不似杨蓉迅捷,杨蓉展开灵活身法,两把峨眉刺左戳右点,皆是刺向对方要穴。吞天兽长刀较长,而杨蓉峨眉刺较短,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杨蓉的绝活便是打得这个“险”字。 张木木等人在一旁也看得惊心动魄,内心倒是赞叹杨蓉点穴手法精妙。 吞天兽见对方武功着实不弱,且招招均攻自己要害,当下竟也不敢轻敌,口中说道,“小娘子,我是舍不得杀你,你何必这般拼命?” 杨蓉恼怒,说道,“你这蛮子,今日我不杀你,也要割了你的舌头。” 吞天兽见杨蓉这般倔强,也生了好斗之心。 夏梦蝶已看出吞天兽似乎未出全力,而杨蓉却已是全力拼杀了,只怕过不多时,杨蓉就会筋疲力尽,而那蛮子却似在戏耍一般,打到最后,杨蓉必定占不到便宜。 夏梦蝶说道,“吞天兽,你瞧不上中原武功,怎地偷学中原刀法?” 吞天兽当下心疑,却不知自己哪里学了中原刀法,便说道,“你这小子怎地信口胡言,我哪里偷学了中原刀法?” 张木木、独孤剑南也心下疑虑,怎地自己没瞧出对方使了中原武林刀法? 夏梦蝶见情形紧急,当真也是信口胡言,为得便是扰乱吞天兽心智。 果然,吞天兽在回想自己所使招式,只是终究想不出哪一招是中原刀法,趁他分神间隙,杨蓉连进数招,直逼得吞天兽连连倒退,有一下竟差点点到他檀中大穴,当真凶险。 吞天兽大刀渐渐只有招架那两柄峨眉刺的功夫,却砍不出一刀攻击对方。 夏梦蝶见收到奇效,便接着说道,“你看,这一招分明是少林寺的菩提慈悲刀法。” 吞天兽心道,“我这一招只是随机应变的一招,只为防备她刺我前胸而已,怎地成了少林刀法?” 吞天兽还未反应过来,杨蓉又进数招。 夏梦蝶又说道,“好你个吞天兽,这一招分明又是无虎门的五虎断魂刀法,偷学了中原武功,却还来瞧不起中原武林。” 吞天兽又是一惊,心道,“这一招我已使了十多年,纯熟无比,又非新学招式,怎地变成了什么‘老虎刀法’?”他一面和杨蓉打斗,一面听夏梦蝶说些武功招式,自然记不住她说的那些复杂招式名称。 旁边的金翅雀倒是十分聪明,赶忙说道,“大哥,你莫要听着小子信口胡言,他分明是要言语乱你心神,你专心同这女子打斗便是。” 吞天兽当即明白,原来如此,便不再理会夏梦蝶所说,专心对敌。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智斗吞天兽(三) 吞天兽被夏梦蝶扰了心智,便给杨蓉得了机会,杨蓉本就对这蛮子十分痛恨,得了机会便连下杀手。只是吞天兽武功高强,纵然惊险,却也伤不得他! 吞天兽得了旁边金翅雀提醒,方才恍然大悟,慎重对敌。杨蓉却愈见着急,她连下杀招,都未能取得效果,渐渐感到后继乏力。 吞天兽专心对敌之后,大刀渐渐挥舞开来,两人过了二十多招,杨蓉已渐感难支。 此时,杨蓉左手峨眉刺刺出,却被吞天兽拿住手臂,杨蓉跟着右手峨眉刺刺出,吞天兽月形大刀上有数个小孔,一把圆形峨眉刺刚好刺入那孔洞之中。 杨蓉甚是着急,眼看便要为人所制,却使不出力道,原来吞天兽使出了擒拿手法,已拿住杨蓉左手穴道,而右手峨眉刺却插入刀孔,取不出来。 吞天兽天生蛮力,见对方双手为己所制,便手上使劲,脚上却去勾杨蓉小腿。要不是忌惮杨蓉受伤兵刃,他定要抱了杨蓉摔跤,他的相扑之术极为高明,而中原女子身体瘦弱,如何能同男子摔跤? 眼见情势十分紧急,杨蓉怒道,“你使出这样的功夫,还叫什么比武?小孩儿打架么?” 吞天兽哈哈一笑,说道,“你莫要管我是什么功夫,只要打得赢你便是好功夫!” 杨蓉心道,若是给他绊倒,二人摔在一块,那才尴尬,便右手弃了峨眉刺,甩出数枚“梅花针”。 吞天兽见状,赶紧放开杨蓉左手,跃到一边去,而杨蓉一把峨眉刺却被吞天兽夺走,杨蓉失了一半兵刃,自然不好再斗,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吞天兽从刀身取下峨眉刺,却不还给杨蓉,放进怀里,说道,“好阴险的婆娘,居然想暗算我?” 杨蓉仍旧恼怒,只是没了兵刃,却不好再同他斗,怒视着吞天兽。 张木木见这蛮子确实神力,刀法也强,当真是难以对付。 此时,独孤剑南已经挡在杨蓉身前,说道,“好功夫,我来会会你。” 吞天兽盯着独孤剑南,抬起大刀,也不说话,径直朝独孤剑南劈了过来,便似乎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独孤剑南已从方才打斗之中,看出他确实天生神力,是以便不同他硬拼,施展开灵活身法,腾挪旋转在吞天兽周围。 独孤剑南一剑刺出,甫及对方身前,却觉得剑尖有些偏差,原来对方内力深厚,竟然迫使自己剑招变了方向,而对方一刀砍来,拿刀浑似千斤之重,震得虎口生疼,便对那把大刀生了畏惧之感。 此时,吞天兽见对方一味避实就虚,便施展腿攻,来打独孤剑南下盘,独孤剑南本来剑法轻盈飘逸,全赖他步伐交叉错落,教敌人摸不着头脑,此时对手居然直打下盘,独孤剑南飞身跃起,当空挽一剑花,一个虚晃,接着一剑从高空刺下。 张木木和夏梦蝶齐声叫好,杨蓉却在一边露出担心神色。 独孤剑南这一招既大气又霸道,端的可以说是不败的招式,吞天兽见状不妙,敌在上,自己在下,对方占尽地利,自己处于劣势,赶紧以刀法缠裹全身,独孤剑南凌空一剑刺在单刀之上,便似刺在一块通红烙铁之上,直觉灼热难耐,立即后撤三步。 吞天兽见对方方才一剑势道极猛,心知不妙,便运起全身真气,来同对手一战,只见兵刃甫一相接,对方便倒退三步,心道对方只是招式花样繁多,功力终究有限,不禁信心为之一震,提刀再上。 只见吞天兽单刀忽绕身缠裹,忽远出长击,刀快步疾,迅猛英勇无比。 独孤剑南长剑飘飘,或刺或挑,一会似彩蝶穿花,一会似蜻蜓点水,端的曼妙无穷。 二人这一战,都是面对杨蓉,谁也不肯失去半分面子,是以都使出自己最好的功夫。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相斗过五十回合,却仍分不出胜负,吞天兽凭自己神力,一味想和独孤剑南硬拼,而独孤剑南见对方行动颇为迟缓,便施展开灵活身法,避实就虚,独孤剑南便似一条响尾蛇,而吞天兽便似一只大力神龟,响尾蛇找准机会便出击,大力神龟想要硬拼却不可得。 吞天兽却仍旧不紧不慢,他骁勇又善战,只盼寻得好手,能够打个痛快,同少林寺法残和尚那一架便是极为痛快,今日遇见这独孤剑南,却打得不太痛快,对方只是凭借身法灵活和轻功,一味闪避,而偶得机会,也突施一招。 独孤剑南额头已出了汗珠,显然极度聚集精神,和吞天兽过招,他防守得多,进攻得少,若是有一个差池,对方神力之下,自己极有可能身受重伤!照这个打法,只怕挨不过二十招之后,便会败在对方刀下。 杨蓉对吞天兽十分恼恨,本想暗中施放“梅花针”来打他,只是如此一来,独孤剑南势必会责怪自己,只是眼看独孤剑南情形逐渐危急,他二人哪里是比剑,分明已经是生死决斗! 众人都十分着急,看此情形,独孤剑南绝对不会弃剑认输,旁人也不好骤然上前相助,只是眼看着独孤剑南一次次极为凶险,又一次次化险为夷,众人也一时大惊,一时庆幸,一颗心再也停顿不下来。 杨蓉说道,“黑蛮子,你若是伤了独孤掌门一根汗毛,咱们便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敌,此生我无论如何,也要杀你报仇雪恨。”杨蓉本就有一副英雄之气,此时凛凛说出这几句话,却极有威严,可见她是当真害怕独孤剑南为了自己而受伤。 只是独孤剑南听了这话反而更加英勇,更加不敢在杨蓉面前输了这场决斗,心道,杨姑娘既说此生无论如何,也要为我报仇雪恨,就冲这几个字,这黑厮紧紧缠着我们不放,当真讨厌至极,今日我便和他同归于尽,又有何妨?见对方大刀劈来,竟不躲避,倏地长剑朝着吞天兽心口刺出。 吞天兽见对方显然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便提步跃开,拱手说道,“独孤掌门,你剑法高强,咱们就算打个平手吧。” 众人皆知吞天兽占尽优势,再打不出二十招之内,便可取胜,此时却说打了平手,显然是给独孤剑南留了余地。 原来吞天兽听杨蓉说,若是自己伤害独孤剑南半根汗毛,便要和自己成为生死仇敌,便不好伤了独孤剑南,只是独孤剑南却要和自己拼命,心知,只怕再打下去,要么把他打死,要么打成重伤,到那个时候,反而更难得杨蓉欢心,又见独孤剑南却也颇具英雄气概,心中也略生敬意,是以方说二人打个平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月黑杀人夜 独孤剑南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他方才只愿同对方拼个同归于尽,现在对方却说双方打了平手,委实让他想象不到,他心中对这黑蛮子着实气恼,只是动手之后,对他武功又深感钦佩,此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杨蓉赶紧走到独孤剑南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独孤剑南摇摇头,这才对吞天兽说道,“阁下武功高强,佩服。”这几句话说得极为真诚,却又极为勉强,却也只说佩服对方武功,自己却没认输。 吞天兽却一双眼睛望着杨蓉,杨蓉自是怒目而视,吞天兽学着中原人样子拱了拱手,便拖着刀和金翅雀走了。 众人缓缓走回客栈,夏梦蝶说道,“真是两个讨厌的瘟神,咱们好好的心情,全被他们破坏了。” 张木木说道,“我看这二人武功高强,只怕是咱们要加紧赶路,免得再撞见他们,又要多生枝节。” 众人方才见此二人武功高强,又蛮横不讲理,只怕不容易打发,此时见他二人虽然离去,却是再也不想撞见。 杨蓉说道,“方才我的兵刃为那黑厮所夺,只怕此时我须得寻一铁匠铺子,再打一把才好。” 独孤剑南结过话茬,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我陪你一起去,万一又碰上什么恶人,也好有个照应。” 没想到杨蓉却淡然一笑,说道,“你们都辛苦了,我自己去罢。” 四人住店是各人独自一个房间,天已全黑,却不知杨蓉是否从外面回来没有,独孤剑南瞧了杨蓉房门,没听见有人应声,他又将耳朵贴在门边,仔细聆听,却也无人声,独孤剑南心道,只怕还未回来,莫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起跟去,也免得分开担心。 等独孤剑那再次回到自己房间,却总觉得房内有些异样,却说不出异样在哪,也许是杨蓉还未回让他心神不宁,也许是下午和吞天兽比剑让他很沮丧,也许房间并无异样,是他自己有些异样。 这时,听到张木木房内传来笑声,他知道肯定是夏梦蝶和他二人正在玩闹。他从窗户看向窗外,此时街市上尚有灯火,也有行人。 独孤剑南独自坐在房中深感不安,张木木和夏梦蝶又似两个天真孩童,很多事对他们来讲,似乎无法理解,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不安。 他独自坐在房中很闷,想到街市上走走,又恐碰到吞天兽二人,看着窗外,只是觉得无甚新鲜事物。 最终,他调整自己心情,还是敲了张木木房间门,门开了,果然夏梦蝶也在,二人正在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见独孤剑南进来,夏梦蝶赶紧招呼他一起喝酒,却只见他眉头紧锁,似有深深的心事。 张木木问道,“独孤掌门,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独孤剑南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些烦闷,听到你们这里有笑声,便过来瞧瞧。” 夏梦蝶一拍手说道,“我知道,肯定是杨女侠,还没回来,你在担心,是不是?” 独孤剑南说道,“真的,杨女侠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是不是要出去找她?” 夏梦蝶说道,“你不必担心,杨女侠一代掌门宗师,你还担心她有甚意外?就是莫要遇见吞天兽那两个家伙。” 众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独孤剑南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杨蓉,便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说你怎地还不回来。” 杨蓉从袖间掏出峨眉刺,说道,“这铁匠手艺一般,我教他给我打个一抹一样的,他打得明显重了些。”说着将右手的峨眉刺掂了掂。 夏梦蝶赶紧说道,“杨女侠,你可不知道,方才你没回来之前,独孤掌门可是在房内坐立难安,十分担心呢?” 杨蓉听言十分高兴,说道,“有劳挂念,”便朝独孤剑南拱了拱手。 入夜后,独孤剑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巴蜀地区向来炎热,时值夏日,夜间也热得让人焦心。 此时还能听见隔壁房间的微弱鼾声…… 他渐渐地有了意识,恍惚只见仿佛已经睡去,也不知是梦是醒。 总之觉得自己轻飘飘地,走在街上,走在空气里,静悄悄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漂浮起来,他也似乎回到小时候。 独孤剑南父亲是个官员,有正妻,娶了七房姨太太,独孤剑南便是七姨太所出,因为是庶出,从小在家中地位不高,加上他又贪玩,不爱念书,便被送到神剑门学习剑术,却不曾想他竟然,是个学剑的好材料,在神剑门成了出类拔萃的弟子,也算给家里挣了一点颜面。 自家中母亲去世之后,他便再也没回过家,他对那个官员父亲无感,又不爱读书,是以对忠孝仁义也无甚认识,学了一身剑法,倒是颇为自豪,也做了一派掌门,虽不似父亲在庙堂有官有品,却好歹在江湖上也有名有姓。 只是随着年纪渐长,终究还是希望自己成就能被父亲认可,他虽看似风流剑客,实则谨小慎微,既多疑又敏感,江湖上和他相好的女子甚多,他却无一个明媒正娶,是以而立之年尚未成婚,并且多年生活在凌七翎阴影之下,表面上和凌七翎一样风流潇洒,实际上名声既不如他大,又不如他真正洒脱潇洒。 梦境中,独孤剑南似乎回到宅院,娘亲依旧年轻,只是自己却已长大,父亲含着眼泪向他忏悔,说道,“爹爹后悔小时候忽视了你,都是爹爹不好,即使你不爱读书,练好剑法也是好的,将来也可以考取武状元。”独孤剑南也流下眼泪。 接着,独孤剑南师傅出现在眼前,说道,“神剑门,指望在你手上发扬光大,前路多艰,不要泄气,这次围剿牧花城,一定要尽心竭力,让神剑门在武林之中大放异彩!”独孤剑南听完信心大振! 接着,杨蓉朝他走来,问道,“你如何连一个蛮子都打不过?真是丢人现眼,看看你师兄凌七翎,何等英雄?”这几句话说得独孤剑南冷汗涔涔。 太多的人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一时间惊心动魄,终于,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醒了过来,头却浑浑噩噩,感觉十分胀痛,却默默呼呼看到墙上似乎伏了一黑衣人,没有掌灯,只有微弱月光,却也瞧不清楚,只是独孤剑南看的分明,那一定是个人,似一只蜘蛛一般,一个巨大的黑蜘蛛,伏在墙上。 独孤剑南倏地翻身下床,宝剑已经握在手中,喝道,“何人擅闯?” 只见墙上那黑影依旧一动不动,独孤剑南心道,“难道是我瞧错了?又看向窗外,只倒是窗外树木在月光下投射阴影,便缓缓放下长剑,拿出火折打火,准备照亮。” 火折子刚被吹燃,只见那黑衣倏地已经杀到身前,一柄开山斧直朝自己头顶而来! 独孤剑南这一惊吓,当真不小,便也顾不点灯,火折子朝那黑衣人身上一砸,拔出宝剑来接对方斧头,宝剑和斧子甫一接触,独孤剑南便被一脚踢倒。 独孤剑南这才发觉,自己内息已然受制,对方这一脚显然不轻,口中一股腥味,显然已经呕出血来。 独孤剑南毕竟一代宗师,即使身陷绝境,却也并不慌乱,说道,“阁下既然是索命而来,且不知是何门何派何人?在下今日就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独孤剑南想用语言分散对方注意力,也从对方的话语之中能够获知只言片语信息,只是那黑衣人紧盯着独孤剑南,口中并不答话。 江湖之上,极少有以开山斧作为兵器的,此人看形状甚是魁梧,身手敏捷,思维清晰,瞧不出到底是哪路人马。 忽地,那黑衣人迅速进前,又劈出两斧,虽在黑夜之中,独孤剑南内功深厚,却能听风辨招,虽然躲过对方斧劈,却又被踢了一脚,独孤剑南有些虚脱,居然使不出力来。 独孤剑南已摸到门边,想夺门而逃,却不敢背向黑衣人,只怕他随时从背后发难。 此时,黑衣人见独孤剑南甚是虚弱,不等他调息,再次杀来,一斧劈下却和长剑相交,二人都是一震,此人正是张木木。 张木木听闻隔壁房间打斗之声甚是激烈,便直接撞门而入,果然见黑衣人要斧劈独孤剑南。 黑衣人在微弱的夜色之中接连三斧再砍来,张木木长剑荡开斧头,却感对方劲力甚大,接着还了两剑,对方退至窗边,居然破窗而出,张木木担心独孤剑南有事,便没有追出,而此时,夏梦蝶和杨蓉都点着灯进了独孤剑南房间。 只见独孤剑南满脸是汗,嘴角流血,杨蓉赶紧扶起独孤剑南,夏梦蝶走到张木木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木木答道,“刚才有刺客!” 独孤剑南站起身后,兀自汗流不止,嘴角还有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众人忙为他检查伤口,运功疗伤。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便轮流守在独孤剑南房中,直到天亮,深怕黑衣人二度来袭,次日天明,众人来到独孤剑南房中,只见他已较昨夜好了许多,只是仍旧虚弱无力。 杨蓉问道,“你可知是何人伤你?” 独孤剑南神色黯然,缓缓说道,“那黑衣人武功高强,却不知是何人。” 众人也想得到,能将独孤剑南伤成这样,武功自然不弱。 夏梦蝶问道,“是不是那吞天兽?” 独孤剑南摇摇头,说道,“那黑衣人身法甚是矫捷,却不像吞天兽。” 张木木也接着说道,“我同那黑衣人交了手,他使一把开山斧,虽黑幕中瞧不见他模样,只是却不像那吞天兽武功路数。”顿了一顿,张木木又问道,“独孤掌门,你可记得那黑衣人如何伤你?” 独孤剑南声音微弱,缓缓说道,“我似在梦中,一时有些恍惚,待我醒来,直觉内息受制,只一招便被那黑衣人踢到心口。” 张木木又一次搭了独孤剑南脉搏,直觉脉息甚快,又联想到先前独孤剑南描述症状,神情肃穆,口中缓缓说出四个字,“幻影之术。” 众人皆是大惊,杨蓉更是不解,问道,“幻影之术?” 张木木点点头。 屋内一片宁静,“幻影之术”便断定是牧花城所为,杨蓉更是瞪大眼睛,显然难以置信,众人并未招摇,如何牧花城便已觉察,总是想不明白。 只见独孤剑南受伤较重,今日只怕是已经无法赶路,众人又担心那黑衣人再来,杨蓉和夏梦蝶便留下照顾,张木木外出去寻了大夫,来为独孤剑南瞧病。 不多时,张木木从外面带了一大夫回来,那大夫提一药箱,从门外缓缓走入。 那大夫为独孤剑南搭了脉搏,瞧过病后,写了药方。 杨蓉赶紧问道,“大夫,独孤掌门伤得重么?” 那大夫摇摇头说道,“这位大侠伤得不重,只是精神受了创伤,内伤照方抓药,不出半月便愈合了。” 送走大夫之后,众人在独孤剑南房中商议,待修整半月再出发,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照顾好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却深感抱愧,说道,“其实,我并无大碍,只须歇得今日,明日便可出发。” 张木木知他受了创伤,连忙安慰道,“咱们此去牧花城,前方还有更多凶险,此番你既然遭人追杀,只怕我们已经被人盯上,那黑衣人一击不得手,估计还会再来,咱们且安心调息,待你伤好之后再走,若是贸然出行,只怕更有不利,只是这家客栈可是万不可再住,待得下午,咱们便换一家客栈。” 众人皆觉得张木木所言有理,便极力赞成。 独孤剑南说道,“这牧花城当真阴毒,难怪我昨晚一回房间,便甚感不安,却不知何时那黑衣人便已经潜入房中,咱们若是行踪已被牧花城发觉,此番再去牧花城打探,岂不是羊入虎口?” 杨蓉深以为然,接着说道,“独孤掌门确是中了幻影之术,只是难道幻影之术便一定是牧花城所为?” 此言一出,不禁众人陷入沉思。 张木木心道,江湖上大举来攻牧花城,主要因为各派都和牧花城结下深仇,武林大会当日,确是牧花城教主花如影现身锻剑城,打伤段智星,打死少林寺法悟方丈,只是其余武林门派和牧花城结下梁子,都无确凿证据指向牧花城,我之所以要前去牧花城,便是为了方媚媚,若是这凶案到最后并非牧花城所为,武林群豪群攻牧花城,岂不是兴的无名之师? 杨蓉接着说道,“终究只怪咱们对这‘幻影之术’无甚了解,单凭‘幻影之术’就确凿是牧花城所作凶案,那她们此举为何来杀独孤掌门?莫非已经察觉江湖群豪来攻牧花城?若是如此,我们四人早就暴露在敌人目光之下,再去牧花城,当真如独孤掌门所说,乃是羊入虎口了。” 夏梦蝶本就不赞成张木木作为先锋去牧花城,此时听众人这般说,便也跟着说到,“我瞧着那些武林人士,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自己不敢前去牧花城,便派了我们四人前去,莫不是教我们做了替死鬼吧。” 张木木见众人受到打击,有了放弃之念,一想也是,别人尚且不知是否确与牧花城又无深仇,无论武林人士如何作为,自己是断然要去营救方媚媚的,便朗声说道,“诸位,你们所说有理,只是无论你们是否还愿意前去牧花城,我朋友为牧花城所擒,我是定然还要前去,你们若是不便再去,我自己一人前去也无不可。”张木木说完便瞧着夏梦蝶,说道,“此行着实凶险,你也瞧见了,你和此事半点瓜葛也没有,以身犯险,当真不值,还不如回去寻你爹爹,这么多日不回去,他定然记挂你。” 夏梦蝶大手一挥,大喇喇地说道,“贤弟,这话就说远了,我这么说,只是怕咱们给那些江湖人士利用,又岂是贪生怕死?你说要救你朋友,我同你前去便是!” 张木木心下感动,这样好的兄弟只怕此生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望着夏梦蝶,心道,此番将方媚媚救了出来,哥哥但凡再提任何要求,我须得依了他。 独孤剑南也缓缓说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就是言而有信四个字,大伙既然在群雄面前答应前去牧花城,此番若是受了挫折,便想着龟缩回去,又怎称得英雄好汉,只怕此后在江湖上,再也没人瞧得起咱们这号人,那当真还不如死在牧花城了。” 杨蓉也跟着说道,“有缘结识几位英雄,当真快活,你们都临危不惧,我又岂可落后,可别忘了,当初我可算作咱们四人首领!我先前所说,非是惧怕牧花城,只是觉得此事尚有些蹊跷,倘或最后即使凶案并非都是牧花城所为,咱们到了牧花城,总会真相大白,也算为武林立了大功,若是再救得张少侠朋友,那更是功德圆满。” 众人听杨蓉此番话,便也更加觉得她虽女子,倒也比许多男子强得多,颇有男子英雄气概,便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独孤剑南将情形如实写信禀报盟主王锡善,说明四人在巴蜀之地受了伏击,自己受伤恐需修养半月。 到了下午,便转移客栈,如此,每天换一客栈,众人也是轮流看守独孤剑南,以免再被那黑衣人追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话试剑阁 锻剑城试剑阁外栽满梨树,梨花已落,枝头结出青青的小梨果实。 武林盟主王锡善回到锻剑城,第一件事便是拜访老城主江一鹤。 江一鹤虽然已经不再是锻剑城城主,只是王锡善又身兼武林盟主,诸事繁忙,常和段智星外出处理武林大事,是以锻剑城实事还由江一鹤处理。 江一鹤自然还是住在试剑阁办公。 王锡善缓缓步入试剑阁,心情极为复杂,他本就身材高大,相貌雄伟,一把胡须梳理得整整齐齐,极为威严,此时既为武林盟主,又是锻剑城主,锻剑城内门人莫不敬仰,一路上,门人都尊称他“城主”,却不称呼“盟主”,极为恭敬。 进了试剑阁,江一鹤早已迎在门边,朗声说道,“王兄舟车劳顿,辛苦。” “辛苦”二字形容此时王锡善,最为妥帖不过,王锡善心中泛起阵阵暖意,到底还是这位长兄体贴,早已看出自己风尘仆仆,满腹心事。 王锡善见了江一鹤,加快步伐,也说道,“江兄辛苦。” 二人进了茶室喝茶,江一鹤第一句话便是,“少林寺此行,诸事可还顺利?” 王锡善答道,“一切都在王兄预料之中,少林寺高手如云,委实难缠,此番锻剑城在江湖上大出风头,可是将少林寺的声望压了下去,终究少林方丈法惠大师,是有道高僧,幸而未大动干戈。” 江一鹤喝一口茶,也做个请的姿势,教王锡善喝茶,缓缓说道,“听说少林寺上出了个少年英雄,名叫张木木,是他道出天寒剑的机密,才免除少林寺和群雄争端?” 王锡善对这位兄长向来敬服,他一开口就提到关键人物,便说道,“其实这少年乃是我锻剑城门人,只是多年未受重视,却不曾想学得一身绝妙剑法,在少室山力挫丐帮帮主施少强,也道出了天寒剑来龙去脉。” 江一鹤眼睛眯成细缝,缓缓说道,“锻剑城有一位高人,你可莫要忘记了他。” 王锡善放下茶碗,面带惊色,问道,“是谁?” 江一鹤说道,“便是你金月山庄的那位,爱下棋的老爷子,廖世昌。” 王锡善点点头说道,“我知他是高人,只是这老头性子孤僻,又不爱理咱们这些俗事,是以很多事便忽略了他。” 江一鹤神情肃穆,说道,“时至今日,锻剑城虽连遭凶案,终究也在我辈之中,成为武林旗帜,王兄你作为武林盟主,江湖大事不可不察,只是这些世外高人也不可不访。” 王锡善深以为然,只得说道,“兄长所言极是,只是兄弟恬为盟主,这才数月,也深感江湖波谲诡诈,魔教作乱不说,武林群雄也未必勠力同心,我虽为盟主,也只不过是个口头盟主而已,真正能够听令与我的,又有几人?” 江一鹤何等人物,自然知晓王锡善心中苦闷,便说道,“你切不可操之过急,目前江湖明看一统,暗地各怀鬼胎,就连咱们的老邻居,只怕也不得不防。” 王锡善知道兄长口中所说这位老邻居,便是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此人才高志大,武功高强,虽然表面对自己恭敬有加,实则背地里瞒着自己和江湖门派勾连,定然有许多不可告人之事,说道,“多谢兄长忠告,此事我也察觉,据说他已暗中差人上了雁荡山,准备打捞天寒剑,只是那碧波寒潭潭水既深且寒,只怕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神兵利器,埋在那潭水之中,估计也是破铜烂铁了。” 江一鹤点点头,又说道,“此番出征魔教牧花城,可有胜算?” 这句话便说到王锡善心事,他缓缓说道,“目前武林一统局面已经形成,少林寺派了戒律堂首座法残大师,率领五百少林罗汉弟子,下山助拳;丐帮帮主施少强倒是个真汉子,也正调拨丐帮全国弟子,届时将前往圣殿园,有这两大门派做出表率,其它门派也不好龟缩。” 江一鹤说道,“少林寺原该出力,他们作为武林泰山北斗,高手众多,若是他们也置身事外,那可真活该魔教猖獗,至于丐帮,你可千万和施帮主好生相与,切不可慢待了他。” 王锡善说道,“这个自然,他毕竟资历老道,我对他极为恭敬,只是岳泰镖局此番却没有露面,少室山上也没上去,倒是为这次讨伐牧花城出了万两银子经费。” 江一鹤哈哈一笑,说道,“这岳泰镖局本就是半只脚在江湖,他们只要肯出钱,也是好的。”他顿了一顿,又问道,“青城山的道士没有出来吗?还有蓬莱山和天龙教派的人?” 王锡善皱了皱眉,说道,“青城山玄木道士没露面,倒是他的师弟玄岳道士出现在少室山,看样子是怕群雄为难少林寺,为少林寺助拳而去,估计也不会前去征讨魔教,至于另外两派道士,都是方外之人,一门心思修道炼丹,估计也不会掺和我们这些事。” 江一鹤说道,“这些方外高人自然清高,不愿理会这些俗事,只是这次征讨魔教,切记要用好一个人,可不能再忽视了他。” 王锡善笑着问道,“可是那少年英雄张木木?” 江一鹤也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听闻此人颇有侠义之风,并且又是凌风的关门弟子,只怕日后还有大用,可要好生安置了他。” 王锡善对江一鹤的敬服之处就在于,他总是脱离尘事,却能洞察秋毫,与事情之中关节之处,无不心如明镜,而多数时候又和自己心意相通。 王锡善说道,“我已派了这位张少侠、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雪山派掌门杨蓉三人作先锋,前去牧花城探知消息,待敌情一明,武林群雄便大军直杀魔教巢穴。” 江一鹤点头以示赞同。 王锡善接着说道,“只是独孤掌门前日来书信说,他们四人在巴蜀之地,却遭遇伏击,他本人也为幻影之术所害。” 江一鹤面露惊疑之色,说道,“此事先搁一搁,派人查明真相之前,要派人暗中保护他们,要他们莫要轻举妄动,若是牧花城有所察觉,打草惊蛇不说,还让他们白白送死,此事最好先隐瞒消息,咱们先锋受挫,极易伤了士气!” 王锡善点头应允。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影神剑 王锡善接着说道,“现在江湖上兴起一种毒物,名唤快活草,人食用之后极易上瘾,并且致幻,和那幻影之术有异曲同工之效,若长期服食,便会失去心智,任定力再强之人,也无法控制,最终堕入魔道。” 江一鹤长长叹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异样神色,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有无破解之法。” 王锡善说道,“可惜胡氏神医兄弟惨遭灭门,要不然那老神医胡光怪只怕有些办法。” 江一鹤望着王锡善,问道,“你可知,那胡光怪为何医术通神?” 王锡善很是疑惑,摇头说道,“这个便不知晓了。” 江一鹤说道,“那胡光怪乃是青城山玄木道士的弟子,他的医道多是得自玄木道士真传,只怕此事还要来求玄木道士。” 王锡善似有所悟,激动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那玄岳道士下山,原本也是为着胡神医灭门之事而来,我却不知胡神医原来是青城山弟子。如此说来,玄木道士自然有法可医。” 其实,王锡善所说不错,青城山玄木道士原本是一名乡间草药医生,当年其母病危,他游历大江南北,亲尝百草,试验各种草药,只是最终也未救得其母。 玄木道士虽未救得其母,其医术倒是已甄入化境,他醉心医道,后来江湖人士,朝廷官员求医甚多,更有多人武力威胁,有人求他治病,有人威胁他不得救人,玄木道士终于不堪其扰,又因其母最终不治而亡终身遗憾,后来便做了道士。 做了道士之后,方才发觉草药终究只能治病,还需研究天人造化,探明不老之术,又学了武功,到如今,已经是武功、医道冠绝于世的高人,后来也收了弟子,那胡氏神医胡光怪便是其中之一,只是那胡光怪更醉心医术,对他的上乘武功所学不多,因此才遭受大难。 玄木道士听闻胡光怪遭到大难,是以派遣其师弟玄岳道士下山打探,玄岳途中遇到张木木,方知是牧花城所为,跟着上了少林寺,对神医遇害乃是牧花城所为,便更加确信。 江一鹤说道,“只是这玄木道士早已看破红尘,这些俗事只怕他也懒得伤脑筋。” 王锡善道,“那又如何是好?” 江一鹤微微一笑,说道,“少林寺法惠方丈是有德的高僧,为人更是菩萨心肠,这快活草贻害江湖,法惠大师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你何不给法惠大师写一封书信,让他和玄木道士开口,玄木道士和法惠方丈是老朋友,由他开口,不愁他再托故推辞。” 王锡善极为兴奋,赞道,“兄长高明,有法惠大师开口,自然强于你我百倍,再说那玄木道士性子要强,生平也最爱那些奇花异草,最喜攻克那些疑难杂症,这快活草之害,定然也会激他出手,我今晚回去,便给法惠大师书信。” 二人相视一笑。 王锡善接着说道,“这快活草在江湖上着实为害不浅,我差了无极宫丁极,和两仪剑派许舟子二位掌门前去查访快活草,据他们来报,快活草已在全国大为兴起,不少武林中人已经深受其害,丐帮门人众多,弟子又良莠不齐,是以受害最深,对快活草之恨也最强。” “只是不知道这快活草是否是出自牧花城。”江一鹤说道。 两人正在说话,此时,门人来报,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来访,二人对望一眼,赶紧起身相迎。 段智星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说道,“我就知道城主定在老城主这里。” 王锡善说道,“段庄主路途劳顿,也不在家休息,怎地这么晚来也来看老城主?” 段智星说道,“自咱们上了少林,也有些时日不见江大哥,故来拜访。” 段智星说着话,只见手里提了一把十分霸气的大剑,这剑既大又长,看起来却十分威武。 江一鹤说道,“你同城主在外为武林操劳,一回来还来探我,真叫我过意不去,”又瞧着段智星手中长剑,说道,“王兄,哪里又得了这宝物?” 段智星朗声笑道,“江大哥难道忘了,这剑便是当时为武林盟主所造,当日魔教花如影搅乱了武林大会,智星又为那花如影所伤,是以这把杀影神剑时至今日方才拿出,交由盟主。”说着便将宝剑递给王锡善。 王锡善结过宝剑,缓缓抽出剑身,只见这宝剑通体黢黑,剑刃并不锋利,却又极为沉重,便问道,“这剑为何叫做杀影神剑?” 段智星说道,“这剑乃是门人照着《法界通化五章经》中所录,名字也得自经书记载,又取四海寒铁铸成,虽未开锋,却极有威势,正所谓重剑无锋,现王兄执掌武林,这杀影神剑正是盟主号令武林群雄之物。” 王锡善笑道,“多劳段兄费心。”看完宝剑,又将剑递给江一鹤,接着说道,“王某剑法拙劣,只怕这神剑在我手上,大大折了威风。” 江一鹤仔细查看宝剑,也微微点头,赞道,“却是一把好剑。” 原来这柄剑便是准备在群雄推举出武林盟主当日,当众进献盟主,也作为号令武林之信物,只是一场声势浩大,精心筹备的武林大会却为花如影搅乱,最后匆匆选了盟主,这神剑自然也未及时到了盟主手中。 王锡善知段智星觊觎武林盟主之位已久,此番盟主之名却落在自己身上,是以心道这神剑他是定然不会交出的,却不想今日他却拿了出来,心里也颇感欣慰。 段智星赶紧说道,“王兄也太过谦虚,只怕咱们三人之中,当属王兄剑法最高。” 王锡善哈哈一笑,知这段智星最喜口是心非,口里说自己剑法最高,心里断不认同,也不同他争辩,却只说,“段兄夸奖了。” 三人坐定,又重新上了茶,江一鹤是老城主,年纪又最大,自然是老资格,说道,“智星,如今咱们锻剑城在江湖上首屈一指,锡善又做了武林盟主,我年纪老迈,盟主还需你多辅佐才是。” 段智星听江城主这般说,连忙放下茶碗,说道,“这个不用老城主多说,智星自当听从盟主号令,一切身先士卒。” 王锡善微微一笑,说道,“段兄言重了,段兄机智过人,杀伐决断都强于锡善,只盼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将眼前牧花城这一仗打得漂亮才是。” 段智星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仪无极之赌局(一) 武林各门派之中,最能听从武林盟主号令的,便是两仪剑派和无极宫。 武林盟主王锡善差两仪剑派和无极宫两派,寻访调查快活草的渊源,许舟子、丁极二人在中原境内已查访数日,查访了数家小店,只是对其源流却终究不知。 当然说是查访,他二人都是掌门之尊,差了门下弟子顶着烈日,外出查探,自己便找了客栈休整饮酒。 这日清晨,丁极来到许舟子房中,二人昨夜饮酒太晚,许舟子方才醒来还未下床,丁极进得房中,便说道,“许掌门,快快起来,我有事同你说。” 二人是多年至交好友,虽都是掌门身份,却不避嫌,相处极为随和,许舟子竟不起床,就躺在床上说道,“我且再睡会,你便说有甚要事来说?” 丁极神神秘秘说道,“你说这快活草是否来自牧花城?” 一听到“牧花城”三个字,许舟子便觉大清早犯了忌讳,不愿多想,只说道,“我瞧着准是魔教所为。” 丁极却摇摇头,说道,“我看却不尽然。” 许舟子便说道,“丁兄,都说你机关算尽,料事如神,但我瞧这次你却算错了。” 丁极听他这般说,便来了兴致,说道,“咱们不妨打一个赌,你说是魔教所为,我却说不是,你若输了,便传几招两仪剑法与我,我若输了,也是一样。” 许舟子躺在床上,心道这也无伤大雅,便当即应诺。 许舟子人到中年,他早年倒也刻苦,深入钻研自己门派两仪剑法,后来做了掌门,便不愿再吃那苦头,他本人也是乐天派,既然已做了掌门,亦别无他求,自觉自己已全部领会两仪剑法,与其它剑法则是浅尝辄止,后来便开始心浮气躁,贪图享乐,且又人到中年,最终只能感叹,此生剑法也只能到此地步了。 他知自己剑法实难光大门派,在教导门人弟子之时,便说咱们两仪剑派祖上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咱们剑法祖传乃是武当门派高人所传,自是江湖一流剑法。 他却不知日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随着历史飞速演进,武学发展更是今非昔比,他还沉浸在祖上昔日的光辉,这种自我安慰之法不异与那些乡野村夫,世代为农,自知翻身太难,便说咱们祖上原也阔过。 殊不知,谁家祖上还没阔过?百家姓氏之中,哪一姓氏祖上还没出过几个名人大官儿,只是到了自己这代,便早已再毫无瓜葛,非得自己奋进,方得再追先人辉煌,再为后人开立榜样。 许舟子既然已无奋进之志,便就尽情享乐,附庸那“今日有酒今朝醉”之风流雅事,且不知人家诗仙太白是何等样人,自己只学得人家皮毛,却不得风骨。既然一代掌门尚且如此,门人习武更是松散,是以门下众人也鲜有能人出头。 许舟子近年来娶了五房姨太,竟然颇得闺房之乐,人到中年,愈发好色油腻,牧花城淮秀等女子,他原本是贪图其美色,心存歹意,岂知阴差阳错,却偷听到对方是牧花城门人,便擒了起来,到武林盟主面前邀功。 他知自己门派要在江湖武林立足,便早就想依附武林望族,得了这件大功,便颇得王锡善欢心,着实也功劳不小。另一面,他两仪剑法和无极宫八卦象生剑法,却颇有互补互成之功,是以二人交好数十年。 无极宫掌门丁极却心思远不及许舟子活泛,也无甚雄心壮志,八卦象生剑法系道家剑法,此人信奉道教,只是对道家博大精深的思想哲学剑法无甚兴趣,却是沉迷于玄学之中的占卜之术,自己也加以研究,寻访多位江湖算卦相面先生求教,也终不得其门入,长期下来便发展了自己一大爱好:赌! 这个“赌”字便不是赌博,和那些骰子、牌九无关,而是他喜以他占卜之术预知未来之事,若是有人不信,他便要同对方作赌,就如今日和许舟子快活草之赌。 二人在客房用过早饭,却有门人回报,说众位弟子在一快活草小店暗中查访,却同人动手,不想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许舟子气得剑往桌上一拍,喝道,“好大的胆子,两仪剑派和无极宫纵横江湖,谁人敢不买账,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丁兄,你我怕是要亲自走一趟了。” 丁极也极是气恼,提了剑,便和许舟子出店上马。 不多时,二人在门人带领之下,来到快活草门店,只见门店周围数名十几名两派弟子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许舟子气势汹汹,翻身下马便想直闯门店,丁极拉住他,说道,“先问一问情况再说。” 丁极走到一门人身前,问道,“你们怎地如此不济,堂堂正派弟子,却被打成这样?” 那门人一手捂着脸,说道,“我们只是进店查访,问一些问题,那店老板见我们不是存心来服用快活草,便起了言语冲突,后来便和他们动了手,却不想对方武功甚高,我等抵挡不住,便被打了出来。” 许舟子哼一声,问道,“店内有多少好手?伤你们那人是甚模样?” 那门人说道,“店内有七八名汉子,倒不足惧,弟子们尚可应付,只是有一少年,使得快剑,我等却不是敌手!” 许舟子心道一个少年却有多少功力,喝道,“走,再进去看看!” 许、丁二人便又率着门人进了门店,那店内人一看还是先前一拨人,便挡在门口,不让进去,许舟子说道,“叫你们老板出来说话,岂敢随意伤人?” 这时,出来一中年相公,一幅儒雅之态,手持折扇,留着髭须,看起来风度翩翩,站在门口说道,“几位又不诚心进店享用仙草,何必生事?” 许舟子见这人一幅书生气质,也不愿同他多说,喝道,“快让开,叫你们主事人来说话,为何伤人?” 那相公便让到一边,许舟子、丁极气势汹汹便进得门店,那相公随在二人身后,说道,“请二位大侠坐下叙话。” 许、丁二人见这人倒是彬彬有礼,便依言坐下,问道,“你便是这里主事?” 那相公挥着折扇点点头,说道,“正是,不知几位大侠有何指教?” 丁极问道,“你们为何出手伤人?” 那相公微微一笑,说道,“方才那几位大侠好生无礼,进得店来,却又不用仙草,只是问些闲话,我们哪里有那些闲工夫,便想请他们出去,却不曾想双方动上了手,店里下人下手重了些,看两位大侠气度不凡,定然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这厢赔礼了。” 许舟子听对方对嘴上说自己是武林中前辈高人,又说自己的弟子却被对方几个下人打伤,明显有轻视自己门派之意,堂堂两仪剑派弟子,在江湖上哪个不是英雄好汉,却被你几个下人打伤,那传将出去,岂不是让江湖同僚笑掉大牙。 便说道,“想不到这位相公却也是武林高手,手下随便几个下人便将我两仪剑派和无极宫门人打伤,那可真是了不得,却不知是哪位英雄,我今日便来会会。” 说完,只见六个壮汉站了出来,不等那相公接言,许舟子站起身,冲着六位大汉点点头,说道,“便是你们几个打伤我徒弟?” 一个个壮汉虽穿粗布衣裳,看似下人,却威风凛凛,并不接话,俨然没将许舟子瞧在眼中。 许舟子心中气恼,径直走到一大汉身边,问道,“我问你话,怎地不答?” 那汉子双手负与背后,却不作声。 许舟子大怒,只见他手指轻轻在那大汉右胸一点,那汉子“啊哟”一声,便倒在地上,额头上沁出豆大汗珠,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见这中年男子身材瘦小,却如何手法这般快,轻轻一点,这样一个大汉便倒在地上? 其余五个壮汉见状,便作势要打,那相公一抬手,示意不要妄动,在身旁一个杂役耳边耳语几句,不一会,一个少年下得楼来。 这少年锦衣华服,剑眉星目,甚是英俊潇洒,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他站在楼道口,神态傲慢,似瞧着丁极、许舟子二人,又似瞧着门外,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木木兄弟,张若云。 许舟子心知便是此人伤得他许多门人弟子,拿眼瞧着张若云。 那相公说道,“云少爷,你瞧好了,便是这些人在这里捣乱。” 张若云这才将眼睛瞧向许舟子、丁极二人,仔细地将他二人形貌印在头脑之中。 张若云说道,“你们弟子不守规矩在先,我打伤他们,现在你也伤了我们的人,大家扯平了。” 许舟子怒道,“少年人好大口气,我两仪剑派和无极宫门下弟子,岂是你说伤便伤的?我瞧你也有些本领,见你年轻,我让你三招,和你过过招吧。” 张若云和那相公对望一眼,那相公点点头,张若云径直上前,说道,“那再好没有,只是不消得你相让,大家公平交手罢。” 许舟子淡淡一笑,“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口气不小!”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仪无极之赌局(二) 张若云已拔出剑来,许舟子不再多说,“唰”地抽出长剑,见这后生如此傲慢,也不相让,快行疾步到张若云身侧,挥剑刺出。 张若云本剑法平庸,只是最近数月在龙虎山发奋学习,却是已今非昔比,见对方来势凶猛,侧身避过对方长剑,刚想还招,对方哪里容他分毫,跟着又进两剑,借着方才直刺之势转为横削。 许舟子自己堂堂一代宗师,却见对方如此傲慢,是以使出自己拿手剑法,存心让对方在数招之内便败在自己剑下。 张若云新学剑招,也正急于找人对练,只是却不想对手连施猛攻,竟然毫无还手余地,不禁有些气馁,只得再次转身纵剑格挡,双剑相碰岂料对方剑势如此威猛,竟然被震得胸口气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形状已是十分狼狈。 张若云只道自己剑法已大有进益,却不想对面这样一个平淡无奇之人竟然迫得自己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新学精妙剑招在匆忙之中,却一招也发不出来,不禁有些惭愧恼怒。 他哪里知道许舟子数十年功力,此刻又急于将对手打败,自然不遗余力,招招发狠,剑剑挥出运起了十足内力。 此时,许舟子又是一剑,险些刺到张若云前胸,张若云恼羞交加,避到一张大桌之后,趁此余裕跃上大桌,也还了一剑。 张若云剑法极快,这一剑却让许舟子也不敢轻视,看来对方也不是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终究还是有些本领。 许舟子气凝如岳,一脚便踢断两根桌腿,张若云赶紧跃下,待再还剑,那大桌面断腿一侧还未落地,便被许舟子一脚踢起,朝着张若云击来,张若云臂上使劲,一剑将桌面斩成两半,却被挡住视线,许舟子长剑已到面门,张若云大惊,急忙侧身,却被许舟子一脚踢中小腹,当即摔倒在地。 许舟子接连三招踢桌、剑刺、飞腿使得如行云流水,丁极同方才两派弟子瞧在眼里,不禁当场喝彩,大叫一声“好!” 许舟子虽对自己方才小瞧张若云有些惭愧,终究这三招打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说是将自己武功最好的展示了出来,心里也不禁十分得意。 张若云从地上爬将起来,提剑直指许舟子,待要再斗。 许舟子心道,这少年不知深浅,他明知剑法不敌我,却还要再打,这回可要让他吃些苦头,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总是以为自己学得几招剑法便天下无敌,岂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他这想法看似说的张若云,其实更是自己写照,当年他学得两仪剑法之时,便以为自己纵横江湖没有敌手,到后来见到众多高手,方知自己剑法算不得天下无敌。 再到后来见到高人更多,便觉得自己剑法不仅算不得天下无敌,简直是流于平庸了,好赖仗着自己数十年修为,在一些后生面前还是可以充当一代宗师,偏又遇到张若云这种愣头青,便对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十分厌恶,是以下决心要好好教训一番,又见他和这快活草搅在一块,心里断定此人只怕也非善类,也顾不得自己宗师前辈风范了。 此时,只听得一人说道,“云少爷,此人有些剑法,下盘薄弱,你影流快剑攻他下盘。” 众人望去,只见二楼门口站了一中年人,面目十分可怖,焦黄面皮,面容褶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双眼也是淡淡无神。 方才众人只是凝神看众人斗剑,却不知何时此人站在门口,似乎此人来去无踪亦无声响,又看那一张煞星脸庞,当真可怖之极。 许舟子一派掌门,知江湖上有人武功平平,却在自己造型上狠下功夫,刻意打造出奇状异形,想唬住旁人,他见多识广,自是不惧,此人言语却又是一般傲慢,对自己剑法颇有轻蔑,只是却道出自己剑法弱点,下盘薄弱,这可是真功夫,若不是一流高手决计瞧不出来,念及此,不禁内心有些发毛。 许舟子剑法纯熟,下盘薄弱也是在敌对高手方才彰显出来,无极宫的八卦象生剑法却依八卦方位,正好弥补他的短板,此时丁极在侧,倒也不惧。 张若云听那黄脸人说后,快剑使出,一个滑身,竟从桌子底下溜出,一脚踢在一把椅子上,椅子不到许舟子身前,便被斩为两截,只是张若云却在地上翻滚,快剑直刺许舟子小腿而来。 许舟子两仪剑法之妙,就在于要守住重要方位,此时对方居然滚到地上,连环快剑直砍直刺自己小腿,虽说看来狼狈,却不失为一个妙计。 许舟子长剑在手,却无还手之力,只得连连倒退,只觉身后碰到一桌,便回身一看,倏地一个跃身,站到一桌上面,四下一看,却不见张若云人影。 原来张若云已潜到那桌下面,只是高手过招,谁会耍出这等招数,许舟子更是不耻,但张若云一个后辈小子,却无顾忌,许舟子见无人,当即明白这小子潜入桌下,念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想跃下去,只是那桌子却已从中央破开,张若云挺剑直刺上来,好在许舟子逃得快,否则非要受伤。 许舟子逃出,心里不由得生出些惧意,张若云却死死缠住他不放,不给他喘息机会又追击而来。 许舟子见对方得了缝隙便死死咬住不放,便也不再估计输赢是否好看,起身跃到空中,飘开丈余,准备下狠手。 只听得那黄脸人又说道,“影流奥义鬼斩剑法。” 说完,张若云快剑直杀面门而来,许舟子只见张若云竟然眇眇忽忽,看似飞快舞剑,却又似没动,心里大惧,此等武功闻所未闻,当即只好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和对方死拼。 张若云剑法胜在奇快,而许舟子剑法却胜在功力深厚,招式纯熟严谨,二人相斗竟然不相上下,许舟子见对方一味强攻,显然临敌经验并不丰富,便假意卖出破绽,后留杀招,只等对方来攻,张若云果然中计,提剑便来,岂知是对方有意为之? 只见张若云跃在空中,眼见就要刺到对方,却不曾想,对方身法如此快捷,瞬间移位,竟然一剑朝自己小腿砍来,若是对方不手下留情,只怕这条小腿今日便保不住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仪无极之赌局(三) 那黄脸人见情况紧急,连忙喊道,“影流分身”四个字! 此时许舟子已生杀心,见张若云甚是胡搅蛮缠,存心给他教训,便想将他小腿斩了下来,岂知一剑斩下,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却似斩在空气之中,没使出半分力气,而分明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斩在对方小腿上…… 再睁眼看时,张若云一脚踢到自己小腹…… 许舟子倒在地上,爬起来却不敢再斗,只说道,“你这小子会妖法?你是魔教中人?” 旁边众人却十分不解,只见张若云分明身在空中,许舟子一剑便可斩到他小腿,只是他却斩得偏了,众人还以为他顾忌自己身份,是以对这年轻人手下留情,只是他斩向旁边一刀却极为凶狠,看样子又不似故意相让,只是却反被张若云踢倒,口里居然说对方使了妖法,当真是十分诡异。 丁极见状,恐怕许舟子受伤,急忙上前护在许舟子身前,那黄脸人也站了出来,给了张若云一个眼色,张若云缓缓退到后方,此时才见他小腿却受了剑伤,竟在汩汩流血,许舟子见张若云腿上伤口出血,方才心安,只是对刚才的变化着实想不明白,自己分明一剑已经砍到他腿上,却似砍在空气之中,此时又见他小腿出血,真是匪夷所思。 许舟子心道,这小子竟然会使妖法,只怕和魔教脱不了干系,若是擒得此人,只怕到了武林盟主面前又是大功一件。 丁极此时想得却是,今日是己亥年庚午月丁酉日,原不宜出行,早就想到,只是身不由己,果不其然,来此便遭打击。 一旁众多门人见这黄脸人,只在背后指点几句,这少年便如此厉害,只怕此番动手,两位掌门非是对手。 许舟子虽被张若云踢倒,此刻嘴里却说,“好小子,你别走,别仗着会使妖法我便怕你,再来打斗,你们到底和魔教有甚瓜葛?” 黄脸人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说道,“你们不是对手,赶紧走吧。”这几句话从旁人嘴里出来,众人一定会觉得此人狂妄托大,只是从他嘴里出来,却似说出众人心思,大伙先前就吃了苦头,现在看到两位师傅来了,也未见胜势,心里想着,还是先撤为妙。 那许舟子一代掌门,亲自到场也摆不平,日后在弟子们面前颜面何在?便在丁极耳边低声说道,“我瞧着这二人,武功路数奇特,古里古怪,莫不是和魔教大有瓜葛,你我二人联手,和他斗上一斗。” 丁极说道,“今日怕是不宜同人斗剑!你被这少年打伤,现在你我联手打一个在江湖上没甚名望之人,怕是说不过去。” 许舟子说道,“此人怕是会使些障眼法,咱们二人齐上,谅他也无法同时逃出我二人眼目。” 那黄脸皮人说道,“你们还不走?非要我打你们出去吗?” 丁、许二人堂堂正教一代掌门,却被人如此轻视,焉能容得? 二人“唰”地长剑同时拔出,朝着黄脸皮人急刺。 黄脸皮人说道,“云少爷,仔细瞧着。”居然貌似在大敌当前,现场调教徒弟一般。 许、丁二各自施展自己剑法,刚好二人剑法互通,合在一起,威力顿时大增。 黄面皮人拔出短剑,和二人对招,竟似闲庭信步一般,张若云在一边瞧得目不转睛。 张若云悟性比他哥哥张木木更高,只是一直没遇名师,这位黄面皮人,便是他在龙虎山的师傅。 黄面皮人先前瞧了许舟子的剑法,直觉平凡无奇,此时见他二人合力,剑法倒着实十分精妙。 而丁、许二人此时交手方才知道,对方剑法实比自己想象高明太多。 许舟子两仪剑法和丁极八卦象生剑法,得自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在合阴阳八卦变化之繁复,委实是一套至高至强的剑法,只是这二位掌门一个浅尝辄止,一个沉迷占卜,是以都未真正得其剑道至理。 许舟子剑法迅捷刚猛,丁极剑法阴柔缓慢,二人互补互成,左右变化,方位纵横,只是那黄脸人却行动迅捷无比,单就一个“快”字就让许、丁二人的剑法失了大半功力,黄脸人不禁是快,而且如风如影,经常让人分辨不清,时而眼前出现一个幻影,只是一剑刺出,对方却已绕到身后,是以莫不是许舟子、丁极二人配合地天衣无缝,只怕早已被这黄脸人打败。 这情形让许舟子想起武林大会当日,花如影现身牧花城的场景,也是由远及近,当真是如幻影一般,一道大黑影转瞬便从城门到了比剑擂台! 许舟子喝道,“魔教不都是女人吗?怎地也出男人?” 丁极哼一声,答道,“有女人之处,还怕没有男人?” 其实许舟子这话是说给黄面皮人来听的,他见对方身法无疑便是牧花城魔教一流,定然也是魔教中人,只是历来听闻魔教都是女子,怎地面前此人却是男子。 那黄面皮人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答话,他看二人剑法精妙,是以游斗二人之间,并不急于取胜,一则多瞧些对方剑法,二则也让张若云看得更加清楚。 许舟子已知对方似在存心戏耍自己二人,自己二人早在对方控制之下,只是对方不急于将自己二人打败,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猫抓到老鼠后,通常会由于兴奋,将老鼠放生,放生之后直到第二次再将其抓捕,体验捕获的刺激之感。 之后会有第三次放生,再抓捕。 如此往复之后直到老鼠最后放弃逃跑信念,深知无论如何再也逃脱不掉,便是从内心深处被对方打败。 当然被猫放走的期间,老鼠极有机会逃回洞里,给猫留下无尽遗憾。 而许舟子看明对方心思之后,便是要做那只逃回洞的老鼠,只要一有机会,他便会下杀手,一剑毙命! 他本就睚眦必报,又气量狭窄,此时见对方明显戏耍自己,如何能忍?是以他看起来神色温和,心底里杀意已决! 只是丁极倒是看起来仍旧极其温和,丝毫没有领会许舟子深意,丁极心道此人剑法当真高强,我二人合力却不是对手,对方分明早就可以取胜,却一直没下手,难道是教我二人自己弃剑,不要一味缠斗,留我二人颜面? 想明此理,丁极倒是剑势渐缓,以作罢斗之意,而许舟子则催剑欲急,想迫得对方露出一个破绽,好下杀手。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仪无极之赌局(四) 丁极虽没瞧出许舟子心意,那黄面人显然看出许舟子心思,便施展开蛇形步伐,幻影骤生,剑法也催得更急。 许舟子、丁极二人渐感压力陡增,也舞动长剑,丁极按八卦方位剑法变幻多端,随走随变,许舟子见势不妙,也施展刚猛剑法,直逼对方中宫,二人上下相随,左右互助,柔中有刚,刚中含柔,动作如行云流水,节奏高低起伏如琴声悠扬。 原来二人见势紧急,迫出身体潜能,竟然将两派剑法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二人都大为吃惊。 黄面人倒不曾想二人打出如此配合,也不再相让,另一手从背后抽出长剑,一长一短,双剑也精妙如斯。 黄面人身随影动,身法变化更加快捷,接着似乎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接着似乎满场都是他那黑影,满场都是长剑短剑,许、丁纵然以二敌一,也感对方人数较多,丁极那慢剑如何还能抵挡,只得使出快剑,也颇感吃力。 忽然,丁、许二人分上下来攻黄面人,黄面人却转瞬移位至二人身后,不待二人回身,黄面人短剑护胸前,长剑当空一划,许、丁二人先后中剑,丁极左臂中剑,许舟子右臂中剑,一把长剑持拿不稳,“铛”地一声,掉下地来! 丁极怕黄面人还要再攻,右手挽一剑花,左手捏一剑诀,护在许舟子身前。 许舟子则神色凄然,显然这一战惊心动魄,他已再无斗志。 此时,门口一把大刀直朝黄面人劈来,黄面人双剑交叉,挡住大刀,接着双剑分开,大刀顺势滑开,一独臂之人将刀接在手里,黄面人凝神一看,此人居然左手持刀,也有如此威力。 在看此人,虽然身有残疾,右臂袖子穿在腰间,这男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头发有些凌乱,两道眉毛粗大宽阔,目光如炬,高鼻阔口,正是一幅英雄气概。 此人便是徐重,他自和张木木分手之后,说是赶去少林,却知帮主施少强已亲自上了少室山,便没有上少林寺,而听丐帮中人说丐帮弟子多人染了快活草之毒,便私下查访,不想也查得此处,却听到屋内刀剑之声,便伏身门外瞧个究竟,一看方知是无极宫和两仪剑派掌门同人斗剑。 只见两位掌门剑法高强,那黄脸人剑法更是诡异,此番见二位掌门受伤,怕那黄面人再下杀手,便出手相救。 那黄面人见徐重一派英雄气概,武功又极高,也不敢大意,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还不等徐重开口,丁极便抢着说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丐帮徐重长老,徐长老,别来无恙。” 丁极、许舟子二人在武林大会目睹徐重和独孤剑南打斗,已深知徐重武功高强,后来徐重被段智星斩下手臂,也深感惋惜,此时见是他来,自然心中十分高兴。 徐重拱手道,“我见两位掌门和这魔教妖人打斗危急,方才贸然出手,还请见谅。” 徐重知丐帮中人受快活草毒害甚大,是以对这快活草内之人十分痛恨,便出口直接骂他“魔教妖人”。 那黄面皮人并不恼怒,或者是他脸上从来看不出是何表情,反而转身对张若云说道,“云少爷,你看清了吗?” 张若云点点头,“全都记在脑子里。” 黄面皮人也点点头,便同张若云携手翻了窗户出去,徐重等人追过去看时,却不见踪影,许舟子想起先前那儒雅相公,此时再看,哪里还有人影? 就连先前那六名大汉,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重问道,“二人掌门何以在此处和这妖人动起手来。” 许舟子因先前一战,大失所望,便兴致寡淡,丁极说道,“盟主派我两派追查快活草的事情,我们查访到此,便起了冲突,不想这妖人手段高强,幸得徐长老及时赶到,否则我二人在此险些遭难。” 徐重虽见那黄脸人剑败二位掌门,虽出手相救,却不敢居功,只说道,“以二位掌门身怀玄门正宗剑法,自是不惧,只是这妖人身法颇为诡异,只不知是何门派。” 许舟子此时方接言道,“我瞧这人必是魔教中人,和那魔教花如影身法颇为相似,只是魔教向来没有男子,却也有些蹊跷。” 徐重点点头,也陷入深思。 丁极问道,“徐长老何以到此?” 徐重说道,“丐帮多有弟子服食那快活草,深受其害,我也是暗中查访这快活草渊源。” 言毕,众人在这小店搜查,店内只有一些杂役仆人,问他们话,也不明所以,显然他们只是做些粗活,并不知其中内幕。 丁极说道,“我且赶紧书信一封,呈递武林盟主,这快活草其后定有玄机,只怕要多派人马,若是丐帮号令全国帮众,合力清缴这快活草,自比单我两派要好得多。” 徐重此时在丐帮已无实权,不便搭话。 武林盟主王锡善接到第二封来自丁极许舟子书信,深感焦虑,显然他们查访快活草受阻,而先锋张木木等人境况也不甚好,关键问题是敌情尚不明朗,武林群雄纵然人多,到底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多有顾虑。 王锡善本是盼许、丁二人在快活草找到突破口,却不曾想这快活草背后大有来历,而武林群雄又各怀鬼胎,只叹这武林盟主当真难当。 这日他来到金月山庄,拜访那位前辈高人,金月山庄的退隐老头廖世昌,希望他能知道关于《法界通化五章经》的秘密。 此时廖世昌在内堂摇着蒲扇,正和他孙儿下棋取乐,听徒弟叶子楣来报,说城主王锡善来访,廖世昌赶紧起身,准备到门外迎接。 叶子楣却说道,“师傅,你何等身份,纵然他做了城主、武林盟主,你也犯不着亲自迎到门口。” 廖世昌大手一挥,将蒲扇放下,又整理了妆容,还是徐徐来到门口,见到王锡善,连忙拱手,“庄主光临,真是荣幸。” 王锡善做了城主,又当了武林盟主,可廖世昌还称他庄主,因为他已做是将近二十年的金月山庄庄主。 …… 第一百八十章 法界通化五章经 王锡善向着廖世昌拱手道,“廖老,近来身体安好?”王锡善身后跟了五六仆从,或携带珠宝字画,或端了绸缎布匹,也有滋补草药,皆放置锦盒,上面盖了红布,一一随在身后。 廖世昌虽已年近八十,但依旧面色红润,声如洪钟,哈哈大笑,说道,“都好,都好。” 叶子楣差了仆人接过礼物,安置王锡善和廖老进内堂叙话。 廖世昌说道,“庄主现在已贵为锻剑城主,又是武林盟主,自然公务繁忙,还来探我这糟老头子。” 王锡善淡然一笑,说道,“锡善无德无能,得了锻剑城门人抬举,做了城主,只是这武林盟主,倒教我心力交瘁。自火阳山庄阳庄主死后,此案一直悬而未决,跟着木星山庄也连发凶案,江湖各大门派多有波及,凶案未明,我这盟主,真是个苦差事。” 廖世昌说道,“城主也勿过谦,古往今来都是能力越大,肩上担子也越重,不知是不是查案遇到什么困难?” 王锡善说道,“眼下情形十分复杂,其实我一直不信此案是牧花城所为,只是锻剑城武林大会之时,魔教花如影现身锻剑城,打伤段智星庄主不说,还杀害少林高僧法悟大师,是以群雄拟定共伐牧花城,而此时江湖上又出现个快活草的毒物,使人服食之后出现幻觉,极易上瘾,为害甚大,只怕背后还有蹊跷。” 廖世昌使个眼色,叶子楣摒退左右,自己也躬身出了内堂,接着说道,“锻剑城不少人传言,火阳山庄庄主杨森,乃是木星山庄段智星所杀,现任庄主乃是已故庄主长子阳柏,只怕阳式兄弟也正在暗中调查此事。” 王锡善身体前倾,对着廖世昌轻声说道,“锡善此次来拜访老爷子,确有件大事请教。” 廖世昌缕缕胡须,睁大眼睛瞧着王锡善,又说道,“我老朽了,不中用啦,不问世事已久,庄主有什么事只管问便是,凡老朽所知,必不隐瞒。” 王锡善端起茶碗,撇了撇茶叶,呷一小口茶,轻声说道,“自然什么事也瞒不过廖老。咱们锻剑城每个庄主都有一本铸剑的书,您知道的吧?” 廖世昌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庄主指的是历代庄主所传下的铸剑书吗?那可是只传庄主,我们也只是听闻,却没见过。” 王锡善说道,“嗯,确有其事,只是这本书分两册,一册是记录铸剑之术,一册却记录的是武功剑法,如若段城主杀害阳庄主传闻不假,多半便是为了此书。只是后来这凶案又都发生在木星山庄,纵然段庄主凶狠,也断不至于杀害自己门人,并且都是割下头颅。” 廖世昌摇摇头,说道,“此事我也参详不透,只是为何魔教也牵涉其中,难不成魔教也欲得此书?” 王锡善说道,“此书都是历代庄主秘传,且立下规定,只得传下代庄主,不得借阅旁人,四个山庄之间,也不得相互借阅。按说魔教不知此事,再说这书年代已久,只是与本门而言,意义重大,又不是甚了不起的武学典籍,魔教也不至于来夺。” 廖世昌说道,“庄主是怀疑,只怕四家山庄将四本书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套高明的武学典籍?” 王锡善点头赞成,说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只是既然祖上让门人不得相互借阅,肯定深有道理。若这些书真是合在一起便是武林秘籍,只怕锻剑城会有大难。大凡江湖上练武之人,最梦寐以求的,莫不都是高深的武学典籍,既如此,只怕先人流传一些剑经拳谱下来,反而是贻害后代,只怕也非先人之意,聊老久历世事,故来请教。” 廖世昌这才说道,“你可知为甚我们锻剑城四大山庄名曰,金月山庄、木星山庄、水神山庄、火阳山庄?” 王锡善听得廖老此问,只得答道,“这便是古人取五行之中金、木、水、火之意,刚好暗合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廖世昌说道,“古人自然有这个含义,只是须知,五行之中,相生相克,正如咱们四大山庄,铸剑术、武功都有长有短,也是相互克制,相互成就。” 王锡善点点头,“只是这和这本经书又有甚联系?” 廖世昌接着说道,“咱们锻剑城祖上,本是五个师兄妹,王、江、段、阳、杜,只是后来,师兄妹之间相互仇杀,相互记恨,也曾酿成大祸。” 王锡善想到那个传闻,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难道那传闻是真?”王锡善问道。 廖世昌说道,“无论真假,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只是传闻后来是否被添油加醋尚未可知,可事实定然是有的。” 王锡善似有所顿悟,说道,“是以祖上便将一本书,分作四份,由四个家族各持一份,这样便可起到相互牵制克制的效果,既不会一家独大,又流传了祖上辛勤创造出的铸剑术和武功。” 廖世昌说道,“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王锡善缓缓说道,“当前外有魔教生事,内有大案未决,我这个武林盟主真是内忧外患,无以复加,天下多少武人想当着武林盟主,以为能够号令武林,只是真正做了这个位置,才能感到孤独无依。” 廖世昌说道,“我是老朽了,也帮不上庄主太大的忙。但愿其它三位庄主会好好辅佐城主,早日破获凶案,早日剿灭魔教。” 王锡善笑道,“但愿,打搅廖老先生,我也要回去了,只怕不日就要启程,和武林同道共抗魔教,若能凯旋而回,再来探廖老。” 廖世昌说道,“只有一事还请盟主帮忙留意。” 王锡善问道,“何事?” 廖世昌说道,“便是我那不成才的徒弟的闺女叶纪灵,听说跑出去找什么凌七翎去了,还有他师弟张若云,也跟着跑了,盟主若是在江湖上再碰见二人,无论如何,还请保他们平安。” 王锡善忙说道,“既然是锻剑城的门人,锡善不劳廖老嘱咐,若是遇见,自会妥善安置。”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风尘之中 必有性情之人 张木木四人留在巴蜀之地已经好几天,只为给独孤剑南养伤,由于怕那黑衣刺客再来行刺,四人便每日换一家客栈。 这日,张木木独自一人上街为独孤剑南抓药,此时已是傍晚,日头西斜,天气还是炎热,这里却游人不绝,原来都是全国各地慕名而来,参观诸葛武侯祠和刘备墓的游子,有诗人,也有剑客。 张木木提着中药,不好在街上多耽,便径直朝前走,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老汉卖桃,那桃子个大皮红,老汉为保持新鲜在上面浇了水,看起来愈发娇艳欲滴,张木木便上前买桃。 只是此时却闻到一股异样气息,这气息浓烈,淡淡幽香,却又伴有狐腥,却似一种女子气息。 张木木抬头一看,只见一女子扎着一溜脏辫,小辫密密麻麻分布在头上,这女子容貌姣好,身材高大健壮,也是高鼻深目,似异域女子,只是同杨蓉相比,却黑了许多,似常年日晒所至。 再仔细看时,这女子脸上臂膀上都有黑纹,虽是女子,那螺旋花纹却看得人心惊胆战,那女子也在买桃,见张木木瞧着她看,盯了张木木一眼,张木木立即全身发凉,似一股寒意从心底而起。 再仔细回想,便想起先前同独孤剑南决斗的吞天兽,也是这般模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之兆,赶紧挑了几个桃子,结账转身便走。 回到客栈,杨蓉便接过中药为独孤剑南煎药,夏梦蝶却在一张干净的信笺上写字,张木木以为他在写信,只是走进一看,原来写得是杜甫的诗句,张木木便拿起念了出来: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独孤剑南少时只爱练剑,只是终究父亲是朝廷官员,也期望他能获得功名,虽后来成了武林掌门,终究也没放下读书,这首《蜀相》他是知道的,便说道,“夏兄弟,咱们还没到牧花城,你便写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岂不是显得太过丧气?” 夏梦蝶说道,“独孤掌门误会啦,你可知咱们来到巴蜀之地,此处正是诸葛武侯祠和刘备墓之所在,咱们等你伤好,也该去看看。” 独孤剑南此时笑道,“这个自然。” 张木木看着夏梦蝶写得字,说道,“哥哥真是写得一手好字,这诗也写得好。” 夏梦蝶嘻嘻一笑,说道,“这可是人家杜甫的诗,我可不敢偷来。” 张木木细细一闻,这信笺却透着淡淡清香,便说道,“都说文人墨香,你们读书人到底水平高,写得字好看,连笺也是香的。” 夏梦蝶接过张木木手中的字,说道,“这你有所不知,蜀地锦江浣花溪风景秀丽,着名的女诗人薛涛曾到浣花溪游玩,用浣花溪清澈的江水研制出了这种美丽清香的诗笺,就叫‘薛涛笺’。” 张木木懂不得这许多,倒是听着夏梦蝶说得极是好听,怎奈自己肚里没有墨水,一句也接不上,显得自己太过无知,再谈下去更无多趣味,便拿了酒壶到外面喝酒,看着街上来往游人。 此时,夏梦蝶却又拿着一张诗笺,笑嘻嘻地递到张木木手上。张木木展开一看,却又是一首诗,张木木本不爱看诗,此时见夏梦蝶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喝一口酒,低下头来仔细看。 这首诗写的是: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张木木看了几遍,神情有些忸怩,便觉得这诗似是有一种男欢女爱的情怀,夏梦蝶却笑嘻嘻地望着他,他知定然是夏梦蝶又怀了什么鬼心思,要戏弄自己,便将诗笺还了夏梦蝶,又瞧着街面上。 此时街面上正有一对青年男女,那女子在前面一面奔跑,一面哭泣,男子在后追赶,后男子追上女子,女子便伏到男子肩上哭泣,后二人又携手而归。 张木木二人将这一幕全瞧在眼里,夏梦蝶笑嘻嘻地望着张木木,笑道,“贤弟,是否顿生羡慕之情?” 张木木淡然一笑,心头浮起方媚媚倩影,只是一想起她那股煞气,有时生杀予夺似乎只随自己心意,便又生惧意,回问夏梦蝶,“我羡慕些什么?” 夏梦蝶伴个鬼脸,说道,“羡慕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呐。”说完,竟拿着两只手指在空中比作双鸟,飞来飞去,看起来甚是滑稽。 张木木将他手放下,回身说道,“我羡慕独孤掌门。” 此时二人回身向房中一看,原来杨蓉已煎好了药,正端着药碗,服侍独孤剑南喝药。独孤剑南看二人回身在看,便不好意思再喝,夏梦蝶忙将张木木脸搬了过去,二人又重新望着街上。 张木木说道,“怎么给我看这么一首诗?” 夏梦蝶说道,“这首诗便是这位制作‘薛涛笺’的诗人薛涛所做,只是她虽身为歌妓,却大胆写了这首诗给一个男子告白,只是二人仅相好三月,男子便离她而去。” 张木木很是心急,便说道,“这男子忒也狠心。” 夏梦蝶笑嘻嘻地说道,“只是此时薛涛已经四十二岁,而这位男子方才三十一岁。” 张木木脸上露出尴尬的面容,夏梦蝶则在一旁哈哈大笑,张木木心地纯朴,又无甚学问,自然一听这女子既为风尘中人,且又年长男子这许多岁,便是换做自己,只怕也是不愿,夏梦蝶博古通今,自然更为通达,他知张木木此时心境,故而好笑。 谢梦蝶便问道,“换做是你,你可愿意?” 张木木却在踌躇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夏梦蝶接着说道,“你知道后来怎样?” 张木木急切地问道,“怎样?” 夏梦蝶缓缓说道,“后来,这位风尘女子脱下了红裙,换上一袭灰色道袍,从炽烈走向了淡然,从此终老。” 张木木说道,“只是想不到这位女诗人倒也至情至性。” 夏梦蝶悠悠探出一口长气,说道,“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张木木此时便想到那位戴姑娘,自己先前对她颇有反感,此时听得谢梦蝶如此一说,便也觉得兴许这位姑娘也是一位性情中人罢。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九死一生(一) 张木木此时再看夏梦蝶,只见他瞧着天边,夕阳余晖落在他脸上,将半边脸印照的微红,神色之间颇有伤悲,眼神却有些飘忽。 此时,夏梦蝶转向张木木说道,“贤弟,我才不想做道士。” 张木木哈哈一笑,说道,“你自然不做道士,你又不是那位女诗人。” 夏梦蝶一时想到那位女诗人,一时又想到他爹也是修道之人,只怕将来也会要他修道,他本是少年心性,在蓬莱仙山住了多年,已经寡淡无味,此番下得山来,只盼永远不要回去,可是毕竟只是一时任性之想,终究有一天还是要回到山上,只怕那是爹爹还是要自己跟着修道,那可就真成了道士。 张木木只道是方才的故事让他有些神伤,才安慰说你又不是道士。 二人在外面又讲了许多直到天已全黑,二人进屋方才发现独孤剑南一人躺在黑暗之中,张木木赶紧掌灯,却发现独剑南并未睡觉,而是呆呆坐在床头发呆。 张木木赶紧说道,“我同哥哥在门外说了许久,倒教独孤掌门独自在房中闷坐。” 独孤剑南说道,“那又何妨,只是杨女侠出去有一些时候,怎地此时还不见回来?” 夏梦蝶嘻嘻一笑,说道,“独孤掌门,杨女侠还未过门,你便看得这般紧,若是嫁了你,岂不是天天被你关在家里?” 独孤剑南本是担心,此时见夏梦蝶同自己开玩笑,也觉得人家一派掌门,自然来去自如,自己如此这般,却是管的多了。只得淡淡笑道,“夏兄弟休要取笑,我见天色已晚,她一女子,独身在外,终究有些危险。” 张木木说道,“独孤掌门担心不无道理,哥哥,你且在此处陪伴独孤掌门,我去寻寻杨女侠。” 夏梦蝶本想随着张木木一同前去,只是想着此时独孤剑南一人在此,若是刺客再来,定然无人照应,便乖乖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早些回来。”说完却又有些后悔,怎地跟方才独孤掌门似的,便赶紧去寻了个桃子,说道,“独孤掌门,我去给你洗个桃子吃。” 张木木径自下楼,此时街市上还有车马行人,相比白日,已大为稀少,只是不知杨女侠身在何处。 杨蓉身材高大,相貌奇特,与中原女子有些诧异,便是在人群之中,也能极好辨认。 张木木找了两条街巷,并不见人影,心道,莫非她已先回去,我却和她错过?那岂不冤枉,他们在家白白又要担心我,若是再有人出来寻我,可是大大不妙,看来下回有人外出,要先讲明,否则但叫旁人担心。 张木木心里虽然想着,脚步却没有往回走。 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市镇,到了上次同吞天兽决斗之处,此时就着微光,只见远处有人打斗。 张木木疾步上前,刀剑之声更加入耳,却是三人打斗,其中一人正是杨蓉。 今晚有月,地面一面冷光,仔细一看,却不是那吞天兽又是何人?还有一人便是今日白天见到那黑肤女子,三人打得乱做一团,但仍分辨得出,那黑肤女子在和杨蓉打斗,而吞天兽并未相助那黑肤女子。 这黑肤女子便是婆娑罗刹界的绿脚蜥,只见她身手当真快捷,便似一只蜥蜴一般,上下翻飞,杨蓉虽然身法快捷,只是同她想比,却少了绿脚蜥那股剽悍,她出刀既狠且快,身法灵活,在中原大地,遇到这般女子,想必任何男子也不敢轻视。 只听得绿脚蜥说道,“大哥,你说这姑娘武功如何厉害,怎地不让我试上一试?” 那吞天兽说道,“三妹,这姑娘虽说有武,只是哪儿能同你交手,她早晚也是你的大嫂,你出手我还不知,一向没个轻重,若是将她打坏了,岂不白白教你大哥伤心?” 杨蓉一听说自己早晚是这蛮子的人,气得脸上发紫,只是又听他说自己禁不住这绿脚蜥一打,心道,自己堂堂一代掌门,纵横西域也少遇敌手,竟然被他说得这般不堪,比斗之心渐起。 只见吞天兽分明护在杨蓉身前,杨蓉左手峨眉刺一刺直插吞天兽后背,那吞天兽却也机敏,一个闪身滑过,躲到一边,口中说道,“小娘子,我分明护你,你却杀我!” 杨蓉喝道,“滚开!” 杨蓉接连向绿脚蜥挥出峨眉刺,绿脚蜥便真如一直蜥蜴一般,倏地,便蛇形游到杨蓉身侧,还了一刀,这一刀劲道甚大,杨蓉双刺一档,后退几步,心道,这野蛮女人如此大力,不待她回过神来,大刀又劈了下来。 此时那吞天兽举刀一格,笑道,“三妹,好功夫,几个月来,你功夫又进步啦。”吞天兽见此时憨斗,便来夸奖绿脚蜥,盼她心情好转,从而罢斗。 杨蓉见对方刀被挡住,方才又被对方震开,心里恼怒,也不顾许多,趁这机会一刺递了过去。 那绿脚蜥赶紧闪身后退数步,险些被刺中,口中骂道,“好啊大哥,口中说什么我功夫进步,暗地里却相助外人,瞧我不告诉师叔,罚你三天不准吃饭。” 吞天兽心知,师兄弟几个,师叔向来最疼三妹,若是惹恼了她,定然不妙,赶紧说道,“我不许三妹伤我小娘子,自然也不许小娘子伤我三妹。” 此时只见杨蓉柔声说道,“你便真的如此待我?” 那吞天兽偌大的汉子,便似变了个人,竟然显出羞涩之态,一反先前一口一个“小娘子”的油滑,心底也似生出一股子暖流,缓缓说道,“这个自然。” 在他分神之际,杨蓉却连发三枚“梅花针”,吞天兽便是再机敏,此刻也万万想不到杨蓉会出此一招,他终究打落两枚“梅花针”,却不妨一枚“梅花针”已经射入他右肩,一枚一寸多的绣花针射入,竟看不见针尾。 吞天兽深怕针上沾毒,赶紧封住穴道,一根针完全扎入身体,疼痛可想而知,可是那吞天兽当真骁勇,竟半声不吭,反而大声笑道,“小娘子,好毒的计谋。”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九死一生(二) 那吞天兽一边笑着,口中却说,“小娘子,好毒的计谋。” 张木木和蛮子三妹绿脚蜥却不明所以,因那“梅花针”极是细小,是以杨蓉发出时候,他二人相隔甚远,并未瞧见,只见吞天兽刀身反出几道火星。 杨蓉两把峨眉刺在月光中泛着银光,倏地扎向吞天兽,吞天兽甫一受伤,却无力闪避,只得举刀来挡,峨眉刺扎在刀身,又泛出几道火星,杨蓉一脚便踢到吞天兽心口。 吞天兽一个两百多斤大汉飘在空中,绿脚蜥见大哥受伤,便飞在空中将吞天兽抱住,放下吞天兽,眼中泛出凶光。 杨蓉喝道,“今日给你一点教训,瞧你下次再胡言乱语,定然割下你的舌头来。” 吞天兽被一针刺入身体,此时又被杨蓉一计猛脚踢到身上,只得缓缓运气,却说不出话来。 绿脚蜥见杨蓉狠毒,又见大哥受伤,心中悲愤,大叫一声举刀来劈。 白色月光照在地面,绿脚蜥黑色脸上被白月照的发青,虽是一女子,这气势倒似一头野兽,一头负伤的野兽。 须知,一只负伤的野兽要比正常野兽凶猛十倍。 杨蓉早已领略绿脚蜥的厉害,此刻见她这般情形,心中便也有了三分惧意,又加上方才暗算对方,此时气势上便弱了下来。 绿脚蜥连出三刀,招招致命,杨蓉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对方步伐迅捷,转瞬和自己相距不过两尺距离,一刀直劈自己面门,杨蓉心道这一刀是避不过去了,右手峨眉刺横档,左手峨眉刺直刺对方左胸。 绿脚蜥这一刀力道何等强大,一刀下去,杨蓉便单膝跪在地上,左手只得撑在地上,却如何还能刺出? 情势紧急,吞天兽已缓过神,连忙叫道,“三妹留她性命!” 绿脚蜥杀性已起,哪还顾得这许多,一刀再砍。 只见月光印照大地,大地上一只黑影从天而降,“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绿脚蜥那一刀已经砍在一把剑上。 刀剑相碰,绿脚蜥深感对方功力深厚,以为对方伏兵偷袭,赶紧跃开数丈远。 而站在地上此人,便是张木木!月光之下张木木手持长剑,衣襟飘飘,颇有遗世独立之态。 而杨蓉遭绿脚蜥连环攻击,此时心脏突突乱跳,全身气血翻滚,竟然真气受滞。 张木木赶紧扶起杨蓉,说道,“杨女侠,你且在一旁休息。” 张木木正准备同对方搭话,手还未抬起,对方早已身在空中,大刀直劈下来。 这一招只教张木木想起徐重刀法来,暗暗心惊,只怕徐大哥刀法,也未得如此精湛威猛。 张木木不想和对方硬拼,只怕再增伤亡,便施展轻功,跃到一边,绿脚蜥第一招已见对方武功不弱,此刻却见对方避而不战,心中恼怒,跟着第二刀又迎面劈来,张木木欲待再闪,岂知对方身法便如龙似蛇,跟着又来。 张木木心知一味相避,失了先机落得下风,反而不妙,何况对方又是高手。 绿脚蜥一刀直挑,张木木侧身横剑避过,接着在空中一个反转,长剑直刺,竟然连着还了三剑,绿脚蜥大惊失色,此时也少了先前一味拼命的想法,接连后退。 她此刻方才明白,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和杨蓉交手凭着剽悍凶猛虽具实效,但对付这少年那般拼力气的打法显然相形见绌。 此时见张木木并不再攻,绿脚蜥当地左手握拳,右手将刀挽在臂后,脚下扎个弓步。 张木木见此情形,心知对方要从头来过,同自己比剑,也挽个剑花,凝气卓立,竟不自知自己顾盼生威,有了一代大侠风范。 二人一时间谁也不动,凝神屏息看着对方,只见对方前脚已经深深陷入土中,心知对方功力不弱。 绿脚蜥倏地起身,脚下带出一些尘土,挥着大刀朝着张木木奔来。 绿脚蜥身法敏捷,及至张木木身前,倏地跃起,凌空下击,张木木竟站立不动,绿脚蜥刀至半空,一个翻转刀身也跟着舞动起来,竟形成一个圆圈朝着张木木面门而来。 张木木暗自想到,这套刀法怎地却和剑法一般?只是我却从未见过! 正自想着,一剑刺出,刀剑相碰直觉对方刀身炽热,只一相碰,便一股热能传到自己手上,接着传到肩膀,接着内息竟有些不畅。 张木木不明所以,赶紧提一口气,跃开数步,心道不得再和对方力拼,当即施展出御风剑法抢攻,张木木一剑刺出,便使出御风剑法龙虎斩的招式,龙虎斩其势如火,专克对方勇猛招式。 绿脚蜥先将罗刹功倾注刀锋,是以刀刀至阳至刚,只是她本是女子,功夫即使练到家,未免也弱了三分,何况见了张木木御风剑法这等气势如火的剑招,即便是钢铁也会融为铁水,哪里还有更至阳至刚的功法? 二人相斗十余招,绿脚蜥不得不施展其迅捷身法同张木木周旋,已然身处劣势,杨蓉在一旁心道,果然此二人剑法武功都胜过我,幸得张少侠即使赶到,否则今日我势难全身而退。 张木木心道,原来我这一路剑法可以克制对方刀法,若不是如此,以对方功力,却也很难对付。 张木木一剑刺出,本是虚招,只见那绿脚蜥却翻身上树,继而看不见人。 绿脚蜥本想引得张木木去追,只是张木木哪里肯追,便欲提剑回走。 绿脚蜥便从树上俯冲下来,一刀直劈张木木面门,张木木以为对方已然罢斗,殊不知却忽然从树上杀了出来,一剑挥出,竟不防备,岂知对方挥刀之际,两枚暗器已经发出。 张木木本不欲伤得对方,想以长剑迫得对方回守,只是哪曾想对方暗器已经发出,此时想要撤剑为时已晚。 绿脚蜥本想奋力一刀迫使对方全力招架,自己在突发暗器对方必不能挡,那知对方剑法精妙如斯,竟然直刺自己前胸。 张木木沉着冷静,已然瞧出对方发出暗器,只是长剑已刺入对方寸许,当即撤剑,闪到一边,两枚暗器贴胸而过,所幸只是划破衣衫,却也是大受惊吓。 绿脚蜥已受剑伤,只是却仍见她又扔出三枚暗器,张木木惊魂甫定,此时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挥剑打落一枚,只觉左肩微微一凉……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死一生(三) 只说张木木长剑刺入绿脚蜥胸前寸许,自己左肩也感微微一凉,回头来看,一枚星形暗器已经打入自己左肩。 再看绿脚蜥,胸口鲜血汩汩流出,张木木也觉肩头痛感袭来,所幸绿脚蜥中剑后再发暗器,是以伤口并不太深。 吞天兽见绿脚蜥受伤,赶紧上前搀扶,此时他已调息半晌,便将绿脚蜥扶到身后,拿起大刀对着张木木。 张木木只盼不要再斗,便开口道,“两位武功高强,咱们定有误会,不如今日咱们就此罢手?” 正说话间,只见又来二人,此二人皆是同样装束,一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不说,面黑如铁,却是一脸凶相,便是四大金刚中排行第四的金翅雀,另一人脸极大,五官却拥挤,恨不得眼睛鼻子嘴巴全挤在一起,此人相貌堪称极丑,便是四大金刚中排名第三的穿山甲。 金翅雀二人走进一看,绿脚蜥已经受了剑伤,吞天兽也被暗器打中,金翅雀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三妹,你们怎地今日在阴沟翻船?” 绿脚蜥翻了一眼杨蓉,又看了一眼吞天兽,并不说话。 金翅雀说道,“我知道了,定然是大哥贪图美色所至,哈哈,哈哈。” 杨蓉此时已后背发凉,她站在张木木身边,说道,“你的伤势要不要紧?” 张木木勉强一笑,说道,“不碍事。” 杨蓉轻声在张木木耳边说道,“你剑法高强,轻功也好,待会寻着机会,便速速逃走,千万不要管我。” 张木木眉头一皱,说道,“那怎么行?这些人摆明为你而来,若将你留下,岂非羊入虎口?” 杨蓉说道,“难不成你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张木木说道,“咱们也不是全无胜算,待会咱们若是得了机会,便一起逃走,若是不成,便一起死在这里,那也罢了。” 金翅雀那凶狠眼神望着张木木,说道,“小子,剑法不差,能伤我们四兄弟二人,今日定要领教领教。” 张木木心道,只怕这四人武功个个不弱,自己二人焉能以少打多?便缓缓说道,“这中间有许多误会,咱们不用再打啦。” 金翅雀怒道,“你伤了我家三妹和大哥,便说不打了?” 杨蓉站到前面说道,“打就打,怕你们不成?” 穿山甲朝着吞天兽嘻嘻一笑,说道,“大哥,你眼光果然不错,这小娘子性子烈得很呢,今天我便帮你收了她。”说着大刀已经挥出,朝杨蓉砍去。 绿脚蜥在他身后喊道,“这女人阴毒得很,你小心些。” 穿山甲哈哈一笑,“再阴毒,还能有三妹你阴毒?” 这四大金刚之中,以老大吞天兽武功最高,他天生神力,雄勇善战,当真是有虎豹野兽不当之勇,他虽凶狠残忍,却也憨厚耿直;金翅雀虽然排名最末,但是武功却能排在第二,此人以轻功最为高强,是以外号金翅雀,他身材矮小,体态轻盈,便当真如一只鸟雀一般,只是他却最为诡计多端,又阴险毒辣;排在老三的便是绿脚蜥,她骁勇不亚于男子,善施暗器,身法灵活,武功也排第三;武功最弱的便是穿山甲,他虽排名第二,乃是因为四个师兄弟之中,他最为深沉老练,又练得一身金刚不坏之功,便得名穿山甲。 两人打在一起,吞天兽一双眼却紧紧瞧着杨蓉,说道,“二弟,不得伤她。” 金翅雀和张木木站立不动,大刀也已举起,直指张木木面门。 张木木左肩微微疼痛,便封住左肩穴道,含一口气在胸中。 金翅雀瞬间起身,已朝张木木左肩攻来,张木木挥动长剑,心中默念,“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其势如火,不动如山,”看对方招式如何。 金翅雀轻功当真了得,两人相距数丈,却转瞬即至,一刀直劈张木木左肩。 张木木左肩微微一沉,转动身躯,右手长剑斜刺金翅雀中宫而去,金翅雀一刀本是虚招,见对方一避一击之间竟如此流畅,吸一口气挥刀横削,刀剑相撞,那刀身上有三个孔洞,孔洞上系了三个铁环,只见铁环叮当作响,金翅雀腾空而起,第二刀又朝张木木左肩劈来。 张木木和对方大刀一碰,便觉对方功力深厚,隐隐一股热能袭来,此时一刀又朝自己左肩劈来,对方身法极快,却不好再避,便举剑相迎。 张木木左肩本已封住穴道,不甚灵便,对方却以罗刹功紧紧罩住自己左边身躯,直觉疼痛更甚。 张木木和对方交了数招,直觉对方刀法凌厉却又阳刚凶猛,他习御风剑法已日久,直觉御风剑法之中,七大剑式斩钢闪、踏前斩、古罗斩、龙虎斩、摩诃斩、揭谛斩、狂风绝息斩,以踏前斩可敌快剑,古罗斩可敌慢剑,龙虎斩可敌阳刚之功,摩诃斩可敌阴柔之力,揭谛斩和狂风绝息斩自己领悟不深,运用也多不灵便。 此刻见对方招式虽至阳至刚,可招式却又不甚快捷,只是对方身法轻功倒是颇为了得,对方以纯阳刚之力竟然克制自己御风剑法不得施展,不由得心下有些慌乱。 张木木所习纯阳真经内功也属阳刚一路,只是功力不深,而御风剑法所以练就的御风之气内功也是要假以时日,方可出奇效,此时对方不但功力高深且招式怪异,当真是颇为难缠。 对面杨蓉则已处下风,穿山甲甚是凶猛,且又是男子,力道内功皆在杨蓉之上,杨蓉则只能靠着灵活身法配合峨眉刺勉强御敌。 忽然,穿山甲一刀劈出,杨蓉侧身使出峨眉刺连环快招强攻,穿山甲明显颇难应付,只见他一个倒翻,却不慎被峨眉刺打到身上,杨蓉却似打在金刚石头上一般,手臂微微一麻,心中大惊,对方已然练成金刚不坏之功,原来穿山甲故意卖个破绽,只等杨蓉打到,便施展出金钟罩的功夫,却不受伤,反而使杨蓉大受震荡。 杨蓉一代宗师,也不慌乱,她所习峨眉刺尤其是专打对方穴道,心道,对方纵然有金刚不坏之功,全身定然也不是铁桶一块,只需寻到对方穴门,方可一刺得手。 只是那穿山甲见杨蓉面露惧色,便施展快刀连攻杨蓉,偶尔即使露出破绽,杨蓉却也不好贸然再次出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九死一生(四) 张木木和金翅雀已过二十余招,对方却看准张木木左肩不灵便,更以罗刹功急攻张木木,张木木御风剑法便也失了方寸,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鲜有还手之力。 对方攻得三四招,自己方能还一招,张木木额上已沁出细细汗珠,又因受伤,招式难免变形,竟然越打越吃力,后来只得施展轻功周旋,那金翅雀轻功更是高明,往往张木木前脚刚到,金翅雀后脚便至,张木木心下大骇。 吞天兽先前见杨蓉受困,心下焦急,此时见金翅雀占据这等优势,心下畅快,朗声说道,“四弟,你的功夫愈发进步啦,哈哈。” 金翅雀嘿嘿一笑,回道,“谢大哥夸奖!” 他虽以轻功闪避,脑中却划过御风剑法心决,“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先天地,后万物,盈天地,唯万物。云行雨施,状物流行,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徐疾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势。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雷以动之,雨以润之,风以御之。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桡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是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气势如火,不动如山……” 渐渐地,张木木却似已忘记在同金翅雀对招,手中长剑竟随心所欲刺出几招,而对方大刀挥来,也能随心所欲随之化解,而不似先前,要冥思苦想克敌招数,只因他脑中只有御风剑法心决,而剑招他早已烂熟,是以便看似随心所欲。 其实,他哪里知道,使御风剑法,便是要头脑空明,倘若脑中思绪繁杂,便越是剑法阻滞,倘若头脑一片空,则精妙剑招便源源不断使出,这也是为何往往酒后剑法使得精妙如斯,非酒能增力,而是酒让他心空脑明,而剑法心决早已存在脑中,是以能够淋漓尽致发挥出来。 此时张木木浑似早已忘记左肩疼痛,且不顾对方是何种招式,也不分自己御风剑法之中到底这一招属于哪一剑式,只觉信手拈来,皆成妙手天成。 那金翅雀大惊,眼见自己分明处于上风,怎地倏忽之间,对方似变了个人,自己如何使出妙招,对方竟然随意一剑便为之化解,而对方看似漫不经心,却使出剑招无不精妙,无不惊险,自己倘或稍一倏忽,便即中剑。 吞天兽、绿脚蜥二人在一旁却瞧得清楚,起初金翅雀占尽优势,此时处境却是极为凶险,对面少年不知何时,竟然妙招频出,其剑法之精妙当真闻所未闻。 金翅雀心下焦急,只得使出罗刹功,想和对方拼力,只是自己往往使出全力打出去一招,便似打在棉花上,打在水里,打在空气中,而自己稍一疏忽,对方则险些要了自己小命,不由得心下由怒转惧。心道,若是再这般打法,我非得内力耗尽不可,便只得施展身法,同张木木周旋,二人优势、劣势瞬间倒转。 吞天兽虽然有伤,只是见金翅雀情形紧急,而张木木剑法又如此精妙,忍不住也想同他交手,心道,区区银针能奈我何,提了刀便上前相助金翅雀。 这边杨蓉在穿山甲急攻之下,也渐感不支,袖中三枚“梅花针”随时准备突袭。 只见穿山甲大刀劈下,杨蓉闪身从其腋下钻过,这一招当真凶险之至,穿山甲也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甘冒大险 杨蓉同穿山甲打斗良久,心知对方穴门定在腋下,便冒险从对方腋下钻出,想点他穴道,只是峨眉刺还未刺出,心口只觉气闷,已被对方一脚踢到,“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 穿山甲哈哈大笑,大刀又要砍下。 张木木被吞天兽、金翅雀二人围攻,他以一敌二却也不落下风,只是见杨蓉倒地,心里一急,朝着吞天兽连刺两剑,吞天兽被一金针打入肩膀,全身真气不得通畅,见对方招式如此凶狠,只得后撤,金翅雀赶紧迎来,张木木一个闪身,直奔杨蓉。 穿山甲见杨蓉倒地,一刀砍下,杨蓉只得拼命接招,以两把峨眉刺挡住大刀,却喷出一口鲜血! 张木木见情形紧急,一剑直刺穿山甲后心,穿山甲一声凄厉怪叫,闪身跃开,张木木一把提起地上杨蓉,想就此逃走,那金翅雀轻功何等了得,何况张木木身负杨蓉,虽是女子,却比一般女子重的多,金翅雀早已拦在张木木身前…… 杨蓉轻声说道,“教你先走,你不听……” 吞天兽见张木木搂着杨蓉,大喝一声,大刀又朝张木木劈来。 张木木放下杨蓉,已被吞天兽、金翅雀、穿山甲三人围在垓心。 吞天兽说道,“小子,剑法不弱,将小娘子放到一边,我们再来打过。” 张木木将杨蓉扶到一颗树下,三人却在后面紧紧尾随,深怕他见机逃走。 张木木回过身,此时已经是以一敌三的局面…… 张木木心道,这三人武功都不弱,我纵然能以一敌二,却也万难以一敌三,且杨女侠身受重伤,只怕今日当真死在此处,便朗声说道,“几位大侠,今日小子自知很难全身而退,即便我死在诸位刀下,那也……那也没啥,只是这位杨女侠……诸位都是堂堂男子,对一个受伤女子自然不会下手。” 金翅雀仰天长啸,说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大侠,你武功不弱,只是今日这小娘子,若是你说救便救了,你说放,我们便放了,那教我们几人的脸往哪搁?你若不说这番话,逞什么英雄侠客,我们便不伤这位女侠,可你偏偏逞英雄,做侠客,那就怪不得我们,她就算是死,也算是死在你手里。” 张木木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知我二人势难全身而退,你们若放得杨女侠,我甘愿就死,便又有何不可?” 杨蓉大声说道,“不可!这些人阴险狡诈,你即使甘愿就死,他们又岂会绕得了我?张兄弟,咱们都是江湖豪杰,岂可向这些卑鄙小人低头求饶,我与你并肩作战,便是死在此处,又有何惧?” 张木木万万想不到杨蓉也有这般英雄豪气,可见自己方才求他们放了杨蓉,确实不妥,这些人行为诡异,岂能按常理出牌?便也朗声说道,“正是……”他本还想似杨蓉那般慷慨说些什么,终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说个“正是”二字,便无下文。 吞天兽此时说道,“小娘子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杀她,只是小兄弟你,我们与你素无冤仇,可你打伤我家三妹,只需留下一条胳膊,便饶你不死。”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剑起风雨 一剑落鬼神 此时杨蓉则在一边大笑起来,吞天兽说道,“小娘子,你笑些什么?” 杨蓉朗声说道,“我笑你们当真是卑鄙无耻,自知张少侠剑法强于你们百倍千倍,便以多打少,以众欺寡,倘若单打独斗,又有谁是对手?还说什么,留下胳膊之类的话,岂非可笑?倘若人剑法胜过张少侠,那张少侠自然悉听尊便!” 那吞天兽虽说有些油滑,只是终究嘴上功夫却是极差,此时当真是被杨蓉说得哑口无言。 杨蓉见对方不搭话,便接着说道,“你们还自称什么这金刚、那金刚……” 吞天兽补充道,“是四大金刚。” 杨蓉接着说道,“对,自称四大金刚,我看便是叫做只会暗施偷袭、以多打少、以众欺寡的卑鄙小人,四大狗熊。” 吞天兽呆呆的看着杨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金翅雀笑道,“姑娘所说不错,咱们便是卑鄙小人,四大狗熊……” 此时绿脚蜥却插嘴道,“呸,你自己是小人,狗熊。” 金翅雀朝后一看,对绿脚蜥说道,“三妹,你莫恼。”又对杨蓉说道,“不管你今天说我们是什么,先前伤了三妹,现在又这般侮辱咱们,也不管你们二人要做什么英雄也好,豪杰也好,怕是都活不得了。” 杨蓉见激将法对他四人浑似无用,便上前准备和张木木并肩作战。 张木木说道,“你受了内伤,且先在一旁休息片刻,待我再会会他三人罢。”说完,踏步上前,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人便放马过来吧。” 金翅雀中宫直进,吞天兽和穿山甲分两侧进攻。 俗话说,“双全难敌四手,”现在是六只手朝张木木攻来。 张木木正面和金翅雀还没对过十招,本已占据优势,此时穿山甲从左侧,持剑直刺张木木左腋,张木木回身一招御风剑法中踏前斩的招式,“快刀乱麻”,此时吞天兽也从右侧袭来,三柄大刀齐至,张木木这一招“快刀乱麻”当真秒到极处,其剑斗之快当真如多生了双手双剑,同对方三把大刀相敌,只是终究他三人合力甚强,不得久斗,便使出一招“箭射天山”。 张木木手持长剑,一招“箭射天山”在三把大刀之中一个旋转飞身疾驰而去,三人随后跟来,金翅雀最先,穿山甲次之,吞天兽最后。 张木木倏地回身,一招“快步流星”,直击金翅雀,这一招迅猛快捷无比,金翅雀吓得心中突突直跳,幸得穿山甲及时赶到,挡在金翅雀身前,张木木一剑刺在穿山甲后背,竟然浑似无事。 紧接着张木木使出“踏雪寻梅”,“叶底藏花”两招,三人不得不上下其手,左闪右避。 只是终究他三人功力更强,张木木只凭借剑招更快、更准、更精妙。 张木木心知不可久斗,便施展轻功脱逃,待对方追击之时,便回身对招,因为他已瞧得分明,三人之中,金翅雀轻功最强,穿山甲次之,吞天兽有伤在身,故而落后,他便利用轻功与之周旋,一时三人倒也无可奈何。 此时,张木木不理金翅雀和穿山甲二人,直攻吞天兽,他知御风剑法之中,第四大剑式“龙虎斩”最为阳刚,便使将出来。 此时张木木竟然自己也觉得,御风剑法之神妙,真乃当世无双,只觉越打越发兴奋,便也顾不得许多,解开先前封住的穴道,尽情将御风剑法一一使出。 张木木手挥动长剑,竟情不自禁将“龙虎斩”中的招式一一念了出来,“刀山猛虎”、“火海飞龙”、“虎据龙盘”、“望星提剑”、“亢龙有悔”…… 只见空中张木木边打边似在唱歌,打了几招便又念出招式,吞天兽被逼的连连后退,金翅雀二人只得在吞天兽身旁策应,时而帮他挡出一剑,却递不出一招还剑。 张木木这一套剑式打完,只觉得酣畅淋漓,此时周边竟无一人喝彩,他便自顾自摇头晃脑,情不自禁大喝一声,“好啊,真是好剑法!”这感觉当真如饮醇酒。 吞天兽三人面面相觑,只道这少年是疯了还是鬼魂附体!剑法竟然越大越厉害。 旁边的绿脚蜥和杨蓉也深感诧异,这张木木倒自己为自己喝起采来…… 金翅雀指了指张木木左肩,悄声说道,“咱们莫要和他硬拼,也不要被他口中招式干扰,他那伤口兀自流血,看他支撑多久,他此时便似回光返照,想和咱们拼命,待他功力耗尽,咱们便一举拿下。”吞天兽二人点点头。 张木木竟不自知,方才自己解开伤口穴道,虽然伤口不深,只是此时剧烈打斗,在空中折腾来飞过去,伤口却在汩汩流血。 对于御风剑法之中,摩诃斩和揭谛斩两大剑式虽然招式都知,心决也会,只是总无法融会贯通,即使使将出来,也威力不大,此时张木木便使出御风剑法的最后剑式,“狂风绝息斩”! 张木木见他三人都站立不动,便当先出招,一招“秋水长天”使出,这一招意境极为旷远,三人只觉剑气陡升,周身竟然被剑气环绕,三人都是当世一流高手,修习罗刹功已久,便在剑气之中却阵脚不乱。 这一招直刺穿山甲,穿山甲虽有金刚不坏之功,却也不敢硬接,三人分三个方向疾跃而走,张木木跟着一招“碧海潮生”又来,穿山甲直觉得气息不畅,呼吸阻滞,剑气所到之处,树木摇晃,树叶翻飞,金翅雀见穿山甲情势紧急,便从左侧来击张木木,张木木跟着两招“剑起风雨”、“剑落鬼神”分向两边,穿山甲和金翅雀侧身急避,却在强大剑气之中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此时三人见不好再避,同时使出罗刹功,三把大刀似刚出炉一般,烧得红彤彤,裹着极大热能朝着张木木袭来,张木木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虚步转身,使出一招“一剑定乾坤”,只觉似一股龙卷风一般,吞天兽三人还未近身,便同时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而张木木站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我终于明白何为师傅傲视天下,这等睥睨天下的剑法,谁人能挡?” 他却不知左肩已流出大片鲜血,染红了衣襟,倏地,他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竟也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吞天兽三人从地上爬起,见张木木已倒在地上,欲抢步前来捉住张木木…… 第一百八十七章 暗夜过鬼门 凉月夜归人 张木木使出一招“一剑定乾坤”之后,便昏死过去。而此时金翅雀等三人却从地上爬起来,欲上前来捉张木木。 只见树林中窜出两个黑影,扔出十几枚暗器,接着从地上抓起张木木,携了杨蓉,窜入树林…… 金翅雀当先抢出几步,也跟着钻入树林,那黑衣人却并未走远,似乎正等他来。 漆黑一片的树林中,那黑衣人凛凛生威,虽看不见面容,只是那双眼睛就足够教人胆寒。 金翅雀也是骁勇至极之人,如何能看着旁人将人从身边带走?挥刀便上。 那黑衣人一剑挥出,一根大碗粗的树干,朝着金翅雀飞了过来。 二人相距数丈,那树干势道极强,飞速极快,饶是金翅雀轻功极好,也决计闪避不开,只得横刀挡在身前,人却后退三步,幸得穿山甲及时赶到,伸手在其身后挡住那树干势道。 抬头一看,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金翅雀还欲再追,穿山甲拍他肩膀说道,“四弟,此人武功不再你我之下,方才分明是给你我警告,你看那少年武功这般高深,且不可再追,恐防埋伏。” 金翅雀一刀砍断身旁一颗松树,那松树缓缓倒下,口里骂道,“妈了个巴子的,竟没想到中原武林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少林寺咱们差点吃亏,来了这个破地方,大哥三姐居然受伤,看来咱们的武功还要再练,妈了个巴子的。” 此时已近子时,夏梦蝶和独孤剑南等在客栈之中,却都无睡意。 夏梦蝶在房中走来走去,想出去寻人,又怕独孤剑南独自一人再遭刺杀。 独孤剑南安慰道,“张少侠剑法如此高强,自然不会有甚意外,你且安心等着吧。”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夏梦蝶说道,“也不知他找到杨女侠没,若是没找到,这时间也该回来,只是两人都没回来,定然遇到麻烦了。” 独孤剑南却不接言。 此时有了敲门声,夏梦蝶飞也似得去看门,只见杨蓉驮着张木木在背上,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张木木则还在昏迷,左肩一大片血迹,嘴角还在淌血。 夏梦蝶竟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赶紧连忙从杨蓉背上接过张木木,自己背上他,回到张木木自己房中。 将张木木放在床上,只见他虽然昏死过去,握着剑的那只手食指却还在动,似乎晕厥状态还在同人比剑,口中也念念有词,只是听不见说得什么。 独孤剑南和杨蓉也赶紧跟了过来,夏梦蝶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杨蓉说道,“你放心,张少侠没事,他只是失血过多,又运功过猛,休息调养几天便就无碍。” 接着才将自己如何在街上遇到绿脚蜥,之后绿脚蜥便缠着要同她比剑,二人便去了上次同吞天兽比剑之处,而恰巧吞天兽也跟了过去,之后张木木便找到他们,同四大金刚交了手,直到最后受伤所有经过一一道来。 次日清晨,张木木醒来,直觉口渴难忍,全身却酸软无力,侧身一看,夏梦蝶躺在身边的椅子上打瞌睡。他脸色微微泛红,鼻翼随着呼吸轻微张合,那双机灵的大眼睛终于安静的休息了,却显然有些肿胀,只留下长长的睫毛盖在上面。 张木木只记得自己和四大金刚打斗,后来自己便晕倒了,何以自己躺在床上,夏梦蝶也守在自己身边,则完全记不起来了。 想要说话,却直觉嗓子干哑开不了口,挣扎着想掀开被子,却使不出力气。 夏梦蝶睁开眼,一双困倦但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到张木木醒来,露出笑意,说道,“你醒啦?” 晨曦透过窗户射进室内,房间的淡淡灰尘也清晰可见,夏梦蝶的脸色由红转白,神色极为惊喜。 张木木也微笑着,勉强轻轻咳嗽一声,却牵动伤口一阵剧痛,脸上露出疼痛之色,只是说道,“你一夜没睡么?” 夏梦蝶稍微冰凉但极其柔软的手触在张木木额头,说道,“你还在发烧!你想吃些什么?” 张木木说道,“我想喝水?” 夏梦蝶早已倒好了水放在桌边,刚端起,便说道,“这水怕是凉了,我再去烧些热水来,你且稍等一等。” 张木木忙说,“我就喝凉水。” 夏梦蝶走近,张木木想坐起身来端杯子,却全身酸痛腰上使不出力气,夏梦蝶便将杯口轻轻靠在张木木唇边,缓缓将水倒入他口中。 刚倒一点,水便从嘴角流出,夏梦蝶赶紧用丝巾为其擦干,复又喂他喝水。 凉水入口,张木木只觉一股暖流袭满全身。 此时杨蓉和独孤剑南也双双进入房间,杨蓉脸色苍白,说道,“张少侠,你终于醒啦?” 张木木赶紧问道,“你没事吧,昨天咱们怎么回来的?” 独孤剑南说道,“昨天你昏死过去,杨女侠负你回来的。” 张木木脸上微微泛红,只觉过意不去,分明自己去搭救人家,还大义凛然地说什么舍身救人,却教人家背了回来,口中说道,“咱们不是被他们困住了么?怎地咱们逃了出来?” 杨蓉微微一笑,说道,“昨日当真凶险,我只看你同他三人相斗,那剑法当真盖世无双,只是他们以三敌一,你真气耗尽,又失血过多,便晕过去啦,后来却从树林中窜出黑衣人,将咱们救了出来。” 张木木赶紧问道,“那黑衣人却是谁?” 杨蓉神色憔悴,只说道,“他们将我们救出,摆脱四大金刚,料想他们没追,便放你下来,我问他们姓名,却只字未露,他们带了面纱,也瞧不见容貌。” 张木木暗暗心道,这却是何人?竟能从四大金刚手底下救人,武功只怕不弱。 杨蓉接着说道,“张少侠,昨天莫不是你剑法高强,我算是九死一生啦。”说着她那杏眼居然泛出泪花。 张木木只说道,“你莫要这般说,我竟然当场人事不省,撂下你不顾,还说什么剑法高强。” 杨蓉说道,“你想吃些什么,我去做来?” 张木木此时方知肚中十分饥饿,便说道,“我就想吃阳春面。” 杨蓉赶紧站起身,夏梦蝶也赶紧起身说道,“杨女侠,你有伤在身,还是我去做吧?” 张木木面露惊疑,说道,“你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豪侠扮渔夫 江船剑月明(一) 夏梦蝶说去亲手煮面,倒让张木木大吃一惊,这个饭来张口的人要去下厨?张木木由于面露疑色,倒教夏梦蝶略微尴尬,不过他转脸便笑道,“你们且稍等。” 此时独孤剑南伤势见好,只是杨蓉也受了轻微内伤,张木木又受伤,四人难免颇为丧气。 倒是教独孤剑南想起那句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独孤剑南站在窗边,却又瞧见穿山甲一行人在街上,他连忙关上窗户。 杨蓉见事态有异,急忙问道,“怎么了?” 独孤剑南说道,“还是他们,貌似在街上寻咱们呢?” 杨蓉说道,“这些人只怕是粘上咱们了!怎地跟影子一样,甩都甩不脱?” 张木木倒是很兴奋,他昨日同三大金刚一战,觉得极为酣畅淋漓,先前似乎不知道这套剑法如此精妙,直觉每次演练都出新意,倒真是盼着能和他四人再打一场,只是现在身上有伤,若此时撞见大大不妙。 杨蓉说道,“张少侠昨日当真英勇,以一敌三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张木木心知杨蓉有意夸赞,若真斗起来,短时间自己凭着精妙剑法倒可应付,只是他三人功力甚强,倘或打得持久,自己势必力气耗尽,也断不可说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独孤剑南听杨蓉这般说,便说道,“张兄弟,你剑法当真可以一敌三?他们四人只怕可算得上当世一流高手,若是如此,张兄弟你将来剑术造诣只怕不可限量。” 张木木说道,“杨女侠言重了,他三人功力实在强过我,只是我当时见情势紧急,便要同他们拼命,是以短时间占了上风,若是相斗持久,势必不是对手。” 杨蓉说道,“张兄弟,你剑法确实强于他们许多,只是内息不稳,定然内功根基尚不强健,此后若是多得修习内功,配上你精妙剑法,可算是天下无敌了。”杨蓉因张木木昨日舍命相救,不免对他多有感恩,是以言语之间竟然将其夸得“天下无敌。” 张木木也暗自想着,我剑法倒真是罕逢敌手,只是内功根基确实尚浅,这御风剑法当是修习愈久,内功方可愈强。 几人正说话间,夏梦蝶的面条已经做好,用了托盘竟端来四碗,当真是面香四溢。 杨蓉起身来到桌前一看,每碗面都是一样,根根面条从当中一折,整整齐齐摆在碗内,竟然似一块方方正正豆腐一般,每碗面上面漂了几片芽菜,几根葱花,面白菜绿,显然用了高汤,当真是如一件艺术品一般,教人不忍下口去吃。 张木木闻了面香,见独孤剑南和杨蓉呆呆瞧着桌上面条,便问道,“你们瞧着做什么,怎地不吃?” 独孤剑南说道,“夏公子真是好手艺,能把面条做成这般,可见心灵手巧几个字用在他身上,再好没有。” 再看夏梦蝶,抱着双手站在那里,显然神气十足,先前被张木木瞧不起,此刻听了独孤剑南这番评语,自然颇为自满。 四人吃过面,独孤剑南说道,“咱们只怕要暂且避一避,这四大金刚到处寻咱们呢,我们三人又都有伤,只怕不好照面。” 四人正在合计,外边有人敲门,夏梦蝶跑去开门一看,正是先前在三峡江上遇到那红衣少女,那少女还是一件花红衣裳,虽然年纪尚小,却不惧生人,进得门来说道,“几位大爷,我爷爷说你们几位住在客栈恐不安全,叫我来带你们去锦江船上去住。” 夏梦蝶一听去船上,心里乐开了花,说道,“你爷爷怎地知道咱们住在客栈不安全?” 红衣少女便又说道,“我爷爷啥都知道。”言语之间颇为自负。 张木木此刻暗想,这位老爷子这般神通广大,莫不是昨日救我们之人,便是他么? 那红衣少女接着说道,“几位大爷恐怕现在正被很多人盯上,随我出去之时还请换上一般百姓装束。”这话竟然似乎有不容拒绝之意。 四人此番光景,见这少女这般说,自然求之不得。 夏梦蝶说道,“张少侠受了伤,现在身体虚弱,只怕今日过不去船上,待得明日看他伤势。” 当晚,那红衣少女带了夏梦蝶到了船上查看,以便明日上船,回来路上,夏梦蝶又买了四人百姓衣裳。 夏梦蝶回到客栈,兴高采烈地教众人换上衣裳,只是杨蓉却又不在。便问道,“杨女侠去哪里了?” 张木木二人却不知道,只得摇头。 换上服装之后,夏梦蝶给自己买了一身白色长袍,一件浅蓝外褂子,戴了帽子,便是一个书生模样。 而给张木木买了一身灰色粗布衣裳,换上一看便是一书童。 张木木问道,“你怎地为自己买了衣裳这般好看,却给我买些粗布衣服?” 夏梦蝶笑道,“咱们既然是要去船上,自然是穿百姓衣裳,总不能四人都穿一样,我瞧着便是个公子,你便做我仆人,虽然你太高了些,也只好如此。” 此时独孤剑南也换好衣裳,张木木问道,“独孤掌门这一身又是什么说道?” 夏梦蝶笑道,“独孤掌门和杨女侠便是咱们哥哥嫂嫂,在江上打渔卫生,我是他们兄弟,正待上京赶考,你便作我陪读书童了。” 独孤剑南也笑了,说道,“你家哥哥嫂嫂打渔为生,穿得这般寒酸,却有个财大气粗的书生兄弟,倒也有趣。” 夏梦蝶叹道,“只是杨女侠不在,要是她也扮上,那就好了。” 张木木问独孤剑南,“杨女侠身上有伤,怎地又出去啦?” 独孤剑南一脸狐疑,只得说道,“张兄弟,你怎地问我,我哪里知道。” 夏梦蝶笑道,“我瞧着将来你是管不住家里嫂嫂,成天净往外跑。” 张木木叹一声,“只盼她今日早些回来,咱们可不便再去寻她。” 如此一说,夏梦蝶也觉着奇怪,便说道,“怎地来了此处,杨女侠便成日往外跑?咱们现在处境危险,既有刺客,又有那四大金刚,说不定还被牧花城人盯着,实在不宜太外露,独孤掌门,你不妨劝劝她。” 第一百八十九章 豪侠扮渔夫 江船剑月明(二) 独孤剑南见张、夏二人时时倒让自己劝说杨蓉,便好似真的自己便做了她夫君一般,只得赶忙说道,二位兄弟,“杨女侠是一代掌门,又不是我妻子,你们趁她不在此处,开开玩笑尚可,只是却做不得真,我也不好说她,只好婉言相劝而已。” 张木木心道也是,咱们一直开他二人玩笑,却莫要唐突了杨女侠,只说道,“咱们四人同生共死,早已亲如兄弟姐妹一般,独孤掌门也莫要多心。” 三人谈论一会,便各自回房。 杨蓉照例天色全黑方才回来。 独孤剑南来到杨蓉房门,心道虽说出门在外,终究也是女子闺房,却不好进去,杨蓉开门站在门口笑道,“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便将独孤剑南迎入房中。 独孤剑南问道,“杨女侠这几日都在晚间外出,莫不是有甚为难之事?” 杨蓉笑道,“教独孤兄弟挂怀了,没啥为难之事。” 独孤剑南便又说道,“杨女侠虽然武艺高强,只是那四大金刚和牧花城却阴魂不散,倒教我…教我们兄弟都很担心。” 杨蓉沉默一会,说道,“独孤兄,嗯,独孤兄所言极是,教几位担心了,日后便少在晚间外出便是。” 次日,张木木伤势经过昨日修整,已经大有恢复,可勉强下床行走。 清晨,四人俱换上昨日夏梦蝶买回衣裳,转眼之间,前几日还是短装劲束的四个武林豪侠,便都做了普通百姓。 夏梦蝶雇了马车,将张木木放在车内,三人宝剑自然不好再拿在手上,便都藏在马车之中。 独孤剑南说道,“夏公子,你让书童坐着马上,倒让公子和我们走在路上,倒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 夏梦蝶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来到锦江,这锦江是内江,流经市镇,江中多鱼,江水颇深,水上船舶多如牛毛,既有往来商船,也有当地渔民,渔民便以船为家,时而见到船上生起袅袅炊烟。 有时还能见到富贵人家画舫,当真是热闹非凡。 四人来到江边,夏梦蝶朝着江中大船喊道,“幺妹儿,我回来啦。” 众人皆感吃惊,只见那红衣少女探出头来,便认出众人,也喊道,“好嘛,二哥,你且稍等,我来接你。” 原来夏梦蝶最喜做各种角色扮演游戏,先前便在山寨扮作哥哥,此时却又扮作书生,便先前同那红衣女子合计好,自己做他二哥,自然独孤剑南便是大哥大嫂,只是张木木却最为悲惨,做了个书童。 张木木说道,“公子,你的川话倒也说得溜刷!” 不一会,那大船便开到岸边,少女飞也似的下船,显然兴奋,也没了先前的生份,便叫道,“大哥,大嫂,二哥你们都来啦。” 独孤剑南和杨蓉在一旁,不知是答应才好,还是不答应,只说道,“辛苦啦!” 那老者依旧拿了漆黑拐杖,迎接四人上船。 张木木四人向老者抱拳行礼,叫一声,“卜老爷子”,老者也一一还礼,只低声说道,“四位都是一代掌门高人,小老儿只是一个丐帮弟子,万不可行大礼。” 到了船上,见船内甚大,分了两层,底下可做卧房,上面便做日常饮食起居之用。 独孤剑南心情甚好,只说道,“还说什么乐不思蜀,我便是到了此处,再也舍不得离开。” 那卜老头说道,“几位大侠欢喜便好,”神色言谈之中甚为恭顺。 卜老头接着说道,“蜀地多高手,咱们隐匿于江船之上,又做了这番打扮,只怕贼人一时定然找不到,几位可安心在此养伤,船中饮食用具都有,若是不够,我们相隔不远,可唤了迎花娃子再去买来。” 独孤剑南说道,“不敢烦劳小妹跑腿,咱们自去便是。” 张木木问道,“前日晚间,我与杨女侠同四大金刚打斗,承蒙高人相救,请问可是卜老爷子?” 卜老头笑道,“少侠太抬举我啦,小老儿若是有如此手段,也不至让少侠受伤了。” 停顿一会,便又问答,“少侠可曾见到对方身形容貌?” 张木木说道,“说来惭愧,当时我已昏迷过去,却连相救之人模样声音,一概不知。”说着便望着杨蓉。 杨蓉也说道,“我只知道他们武功很高,夜里他们穿了夜行衣,又蒙了黑面纱,什么也瞧不见,问他们姓名,却也一句话不说。” 张木木听杨蓉这么说,似乎想起什么,便说道,“不对,我似乎隐约在朦胧之中,觉得救我是个女子,她身形步伐较轻,身上也似有一股女子气息。” 杨蓉左臂微微一震。 接着笑道,“张少侠,怕是你在昏迷之间,有些神志不清吧,他们将你救出之后,却是我背你回来,一路上你还念念有词,说什么刀山猛虎、火海飞龙之类言语,手中紧握宝剑,似乎昏迷之中还在打斗呢。” 见杨蓉这般说,张木木倒有些羞愧,心想,定然是自己将杨女侠当做救我之人了。 老者又领着众人到舱内查看一番,便携了红衣少女,要下船去。 独孤剑南问道,“卜老爷子,你们去哪,不住船上么?” 那卜老头笑道,“迎花娃子吵得紧,不敢打搅几位大侠休息,小老儿还有艘船,也要照看,几位便安心住下吧。” 那红衣少女却是不愿,说道,“我哪里吵了。” 夏梦蝶也说道,“这女娃倒是教人喜欢,你看她文文静静,却一点也不吵闹。”夏梦蝶孩子心性,见这少女天真灿漫,便有意留她在船上作伴,那少女自是也不愿一直守着她爷爷身边,便拿眼瞧着爷爷。 卜老头说道,“你瞧着她现在文静,等同你们相熟,只怕少不得惹你们心烦。” 众人其实都喜这少女天真活泼,杨蓉也跟着相留,说道,“就叫小妹子留下罢,卜老爷子,等你几时要走,便将她还给你。” 卜老头便严肃地对红衣少女说道,“留在船上可要听得几位大侠的话,不许胡闹,更不许无礼,你可是知道么?” 那红衣少女心中显然高兴,装作平常,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却瞧着夏梦蝶忍不住笑。 说完,老者独自拄着漆黑拐杖离去,众人望着那老者背影,只见红衣少女眼中泛起泪花,夏梦蝶刚要问她,只见她是一个箭步跃下船去,一边跑,一边叫道,“爷爷,你且等等我,我还是同你坐一船罢!” …… 第一百九十章 豪侠扮渔夫 江船剑月明(三) 见那女娃去寻她爷爷,众人心道定是瞧着她爷爷独自一人,心里不舍,便又去同她爷爷作伴,见这爷孙二人走在江边,夏梦蝶喊道,“幺妹儿,晚上来吃饭来。”心中倒真是将她作了妹子。 杨蓉见这女娃甚是乖巧可爱,甚是欣喜,不禁眼中泛起泪花。 众人在大船上安顿停当,便行了船在江上游玩捕鱼。 船行至市镇之外,见两岸有高山峭壁,绿树繁茂,郁郁苍苍。 此时,一声惊雷,乌云密布,跟着下起大雨来。 雨水甚急,打在船上啪啪作响,雨水打在江里,溅起阵阵水花。 只听见独孤剑南缓缓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夏梦蝶笑道,“独孤掌门好雅兴,此时咱们泛舟江上,却又下起大雨,这首《虞美人》当真再好没有,只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咱们也敌不过风雨烟云,终将老去。” 夏梦蝶年轻俊俏,少时自己太小,只盼快快长大,只是瞧着师傅、父亲日益老去,深怕岁月摧残,即使有如花美眷,终究难敌似水流年,只盼时光静好,人生便永驻青春,此时方才明白父亲何以固执让自己修道,岂不是也想让我芳华常在么? 独孤剑南笑道,“夏公子青春年华,倒正是惹人羡慕的年纪,怎地倒感时伤怀?” 夏梦蝶说道,“我倒不是感时伤怀,只不过听这诗人说,少年、中年和老年听雨,心境却各不相同,此时咱们正当年少,听雨客舟之中,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独孤剑南说道,“前朝禅宗大师说,‘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咱们此刻,便也是看山不是山的年纪,恐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嫌疑。” 夏梦蝶爽快地笑了出来,再看张木木、杨蓉二人,张木木坐在船舷,翘着二郎腿子,只闻着酒壶,不敢喝,嘴角泛笑,却甚是悠哉。 夏梦蝶说道,“咱们还是要向一些没心没肺的人学,做个书童,却和太爷一般,难道不知自己身份么?” 张木木最是见不得夏梦蝶二人在那里谈诗说画,一来自己不懂,二来自己此生便只得了两大爱好,一是练剑,二是喝酒,与其它诸事都不甚上心。他默默心道,我却越来越像师傅那般了,只是师傅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倘或我能有他一半能耐,那也当真是再好没有。又想着近日对御风剑法似又有新得,虽然负伤,却也不禁洋洋得意。 听得夏梦蝶说自己没心没肺,却转过头来笑道,“夏少爷,小人此时有伤在身,好容易落得半日清闲,你们谈诗说画,还不允小人悠哉一下么。” 说完再看杨蓉,独自坐在一旁,红着眼眶,若有所思,显然她已哭了良久。 张木木忙道,“杨女侠,你却怎地了?”说着又朝着夏梦蝶说道,“瞧你,竟说些无聊诗句,把好好一个杨女侠都说哭了。” 独孤剑南见杨蓉一向泼辣,此时却不知怎地哭起来,只道是自己方才言语唐突,触及了她心中甚伤心往事,赶紧上前劝慰。 夏梦蝶朝张木木摆个头,示意他朝自己这边来,避开独孤剑南和杨蓉二人,张木木浑似不见,一手扶着剑,一手闻着酒,眼睛竟还瞧着杨蓉二人,嘴角泛笑。 夏梦蝶见张木木竟然如此不会意,气冲冲站起,拉了张木木肩膀,轻言说道,“四九,陪公子这边看雨!” 张木木身上有伤,哪经得住夏梦蝶这般拉扯,只说道,“公子轻些,伤口疼得紧。” 便又回过神来,说道,“哥哥,我啥时便叫做四九了?” 夏梦蝶微微一笑,说道,“梁山伯公子的书童,便叫做四九,怎地,我叫你四九,难不成辱没了你?” 张木木赶紧赔笑,说道,“那倒没有,只是公子自比梁山伯公子,怕是自视也甚高了些。” 夏梦蝶盯着张木木瞧着,只觉得他似乎打完一架,回来变了一人,便说道,“张少侠,你当真瞧着自己剑法天下无敌了是吧,竟然连哥哥也不瞧在眼里了,还敢出言挖苦?”说着竟朝他伤口旁边用力捏了一下。 张木木“哎哟”一声差点叫了出来,只见独孤剑南二人在那说话,却不敢出声,心道,只要一受伤,便任由哥哥摆布,此番不好再同他争论。 却说独孤剑南见杨蓉在那抹泪,原想上前安慰,不曾想话未出口,杨蓉看到独孤剑南,竟然泪珠一滴一滴,似房檐雨水一般,纷纷滚落出来。 独孤剑南也不明所以,为何她见到自己这一张脸,便似泪泉泛滥一般,泪珠匆匆滚出,只好把脸别向一边。 那杨蓉却又笑了出来,连忙抹泪。 独孤剑南再来看杨蓉,只见她自己一哭一笑,旁人又不明所以,甚是尴尬,两人便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独孤剑南却也坐下,望着外面,悠悠说道,“这当真是五月的天,猴子的脸,怎地说变就变。” 杨蓉怒道,“你说谁是猴子呢?” 独孤剑南这才会意,自己是说方才还晴空万里,此刻便乌云密布,分明说天气变化无常,原来她却理解为自己暗笑她时哭时笑,竟强行对号入座成了猴子,连忙解释道,“杨女……妹子,我说的是天气变化阴晴不定,哪里敢说你是猴子?” 只是杨蓉却听到“阴晴不定”二字,似也在说自己变化无常,不便搭言,望向一边去。 此时,夏梦蝶兴匆匆跑进来,大声对着独孤剑南和杨蓉说道,“告诉两位一个好消息,今晚咱们剑法天下第一,举世无双,冠绝武林的张少侠,自告奋勇说要为咱们做一桌好菜,你们可不知道,张少侠不光剑法精妙,那炒菜的手艺也是天下一绝,咱们今晚可是有口福喽。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不过事先说好,谁也不得帮手!” 张木木坐在那里,悠悠说道,“公子,小人重伤在身呐,是个病人……”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豪侠扮渔夫 江船剑月明(四) 晚间,张木木四人用过晚饭,便在舟中闲谈。 此时新雨过后,伴着清风,却也凉爽。 锦江之上,也是一个小江湖,此处是重要交通枢纽,江上有四方商船,还有往来伤人和货物,来往不绝。 商船、渔船分了区,都有自己码头靠山,却不可愈界。 渔家都要早起,晚上天黑便早早灭灯睡觉,所以江上想睡早觉却不可得。 商船极其热闹,忙碌一天,到了晚上也不肯睡去,有的沽一壶酒,船头放个火锅,煮些牛羊肉,或者煮些下水,便在船头吃起来,让香味弥漫江上,相邻船只偶尔交接几碟小菜,不管认不认识,有酒就是朋友,就是江湖,二人对饮一杯,又闻着香将船超前开。 船工、货主、商人、妓女都在船上,虽多是下九流人物,却也极其热闹,极其宁静。 最多几个汉子吃多了酒,在船上对骂几句,也有动手的,打进江里,岸上的人却拍着巴掌笑起来。 夏梦蝶在江上,看得最是起劲,时而起哄,时而大笑。 独孤剑南和杨蓉都有气节,少于这些人物往来,张木木只恨身上有伤,否则定然和那些汉子喝酒掰腕子,他力气大,只怕这锦江之上,没几个对手。 四人还是将船停靠在原地,果不其然,不出一会,一小船远远地驶了过来,船头立着那红衣少女。 卜老头一面说,“你上了船,不许对大侠们无礼,他们可不是这些江上贩夫走卒,更不可同他们厮闹,晓得么?” 红衣少女笑嘻嘻地望着夏梦蝶等人大船,口里只说,“晓得,晓得!” 卜老头却把拐杖轻轻打她膀子,说道,“我看你是不晓得!” 少女冲爷爷扮个鬼脸,又伸手来揪他的胡子,卜老头赶紧把黄狗子唤出来,去咬要那少女,少女便又同黄狗玩在一块。 不多时,船只开到,少女不等爷爷,当先一步跨过去,对着夏梦蝶憨笑,她有些惧怕独孤剑南和杨蓉,和夏梦蝶极为相熟,夏梦蝶也极喜欢她,便拉住她手,问道,“我叫你来吃晚饭,你怎地不来?” 少女伸手一指卜老头,说道,“爷爷不教我来!” 独孤剑南和张木木迎了卜老头上船,杨蓉却去倒茶,卜老头一个劲客气,只说,“不忙事,小老儿只是丐帮一下辈弟子,不敢劳烦各位英雄。” 张木木等人却瞧这老爷子自有一股英雄之气,不敢怠慢。 众人搬了板凳坐在船头闲谈,杨蓉问道,“小妹子爹妈呢?都在哪里做事?” 她心知这女娃爹妈定然也是江湖上了不起人物,便有意相问。 卜老头将拐杖顶在下颚,只说道,“都死啦!” 众人不免伤感,少女眼珠滴溜溜打转,浑似无事。 杨蓉眼角又泛起泪花,只道是老头姑娘女婿遭奸人所害,便说道,“是哪个奸贼人所害?老英雄不妨直说,咱们可代老英雄出手,这位张少侠剑法卓绝,定保无虞。” 张木木遭夏梦蝶戏谑,听得“剑法卓绝”几字,便将头埋下,只是听说遭奸人所害,便也心下愤怒,心道,老人家姑娘女婿当真遭奸人所害,那我出手也未不可。 老头只是挥挥手,说道,“没有什么奸贼,罢了罢了,不提也罢!”说完喝一口茶。 夏梦蝶只道是老爷爷不便明言,便低声问少女,说道,“是谁害你爹爹妈妈?” 那少女只是摇头,说道,“我听爷爷说,爹爹妈妈都跳进江里死啦!” 夏梦蝶听了大吃一惊,心道好端端地怎地跳江?便又问道,“他们有你这好的闺女,怎地跳江?” 少女撤了夏梦蝶衣襟,两人背过脸去,低声说道,“爷爷说,我爹爹那时总是偷来我家,将我家黄狗牵了出去,还用牛肉喂它,我娘便追出去打我爹,只是我爹跑得快,我娘又追不着,后来我爹总是偷来牵我家黄狗,我娘总是去追,再后来就追到山里,有一回,他们把黄狗丢啦,爷爷说,你娘的心也丢啦,最后黄狗自己回来了,我娘就怀了我。” 夏梦蝶听得不明不白,怎地偷牛肉喂狗,又追去山里,狗丢了又回来了,只道是这女娃不醒事,说不明白,便问道,“那后来呢?” 少女又说道,“我娘怀了我,又不敢和爷爷说,我爹说要带娘去远处,娘说舍不得爷爷,最后我娘肚子大了,走不脱,他们便商量一起跳江,只是我娘怀着我,不想把我也带进江里,我爹便自己跳江了,后来我娘生下我,跟着进了江里,我就只能跟着爷爷啦!”此时少女说着,便呜呜咽咽地低声哭了起来。 夏梦蝶竟然也忍不住,在一边哭起来。 张木木见二人在一边,怎地好好的,两个人都说得哭起来,便问道,“你又和女娃说些什么,把好好的女娃又说哭了?” 夏梦蝶瞧着张木木那憨头巴脑的脸,只和那少女说道,“和他那种混账人说不清白,我们可不要理他。” 少女看着张木木那张虽带着几分英气的脸,却是满脸茫然,便将头埋进夏梦蝶怀里。 卜老头知道孙女定然把自己身世和夏梦蝶说了,便不去骂她。 夏梦蝶转脸朝着卜老头说道,“今后这妹子便如我亲妹子一般,有甚为难处,我一定办到。” 卜老头连忙说道,“生受了,我们是贫贱之家,丫头也是个苦命人,不好领受大侠这等美意。” 夏梦蝶笑道,“我爹……我师傅在蓬莱山上修道,妹子若不嫌弃,我可领她上山,若她愿意在山上住个几年,也可学些武艺,倒免得成日随着老英雄东奔西跑,毕竟女娃,年纪渐长,总抛头露面也不甚好。” 卜老头脸色瞬变,问道,“你师傅便是蓬莱仙山哪一位高人?” 夏梦蝶只是淡淡一笑,“也算不得什么高人,只是懂些武艺。” 老者见这少年言语真切,只是说起自己师傅,却略有轻慢,便接着问道,“还没请问少侠姓名?” “夏梦蝶。”夏梦蝶说道。 老者脸色凝重,紧跟着问道,“你姓夏?那……”刚要再问,夏梦蝶赶着说道,“老英雄若不嫌弃,由我保荐,上山自是不成问题。”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豪侠扮渔夫 江船剑月明(五) 卜老头听说夏梦蝶可保荐迎春娃子上蓬莱山,便瞧着那少女,心道,这少年口气好大,看他这般年少,却可保荐迎春上山,定然是位高人。 那少女却只说,“我就陪着爷爷,哪儿也不去。” 卜老头不再理会,转过头又和独孤剑南等人低声说道,“上回独孤掌门托小老儿送的信,已交到盟主手中,听说无极宫和两仪剑派掌门和盟主去信,说快活草有强硬后台,只是身份尚不清楚,现在丐帮已经派了全国弟子查探,只是汇报说几乎在一夜之间,快活草全部关门。” 独孤剑南悄声说道,“这倒是好事,让天下英雄和普通百姓免遭毒害,只是终究没有揪出背后之人,此人竟然如此歹毒,迟早是个祸害。” 卜老头点点头,便又说道,“此番咱们又遇到婆娑罗刹界的高手,这几人甚是难缠,以后还是能避则避,毕竟咱们主要目的还是牧花城。” 杨蓉说道,“这个自然,只是这些异域高人,此番来到中原又是为了什么?并且紧紧缠住咱们不放过。” 卜老头微微摇头,说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已经安排了丐帮弟子暗中调查。” 杨蓉接着说道,“若论武功,就我看当日情形,对方三人合力斗张少侠一人,他们也未占得便宜。” 卜老头听说张木木竟然能以一敌三,不禁拜服,只说道,“张少侠虽然剑法神通,只是终究那些人阴险狡诈,也不可不防,只怕你们还未碰见罗刹王吧?” 众人一惊,“罗刹王?” 卜老头说道,“罗刹王是四大金刚师叔,武功比他们更胜一筹,只怕此人才能对付。” 众人早领教了四大金刚的本事,却未听说还有个罗刹王,心道四大金刚武功尚且如此,只怕他们师叔罗刹王,功夫更是登峰造极,不禁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张木木心里好奇,好斗之心也起,问道,“这位罗刹王又有多厉害?” 卜老头说道,“这罗刹王已有几十年未现身江湖,早年间,听闻他赤焰掌法练成,凭着这一套武功,当年来到少林之地,鲜逢敌手,只是后来曾败在少林寺一位高僧手下,而在不到一个月前,罗刹王曾带着大金刚闯少林,和少林寺五大神僧的金刚伏魔阵斗了不分上下。要知道,若论单打独斗,天下间倒是有不少高手,可以和少林高僧一战,但论阵法,少林寺的金刚伏魔阵可说是天下第一!” 张木木更加好奇,接着问道,“这赤焰掌法又有多厉害?” 卜老头微微一笑,说道,“小老儿武功低微,都是听些江湖轶闻,随便乱说,做不得数的。这婆娑罗刹界早年因在蛮族之地,是以都习惯茹毛饮血,便练就一门罗刹功,这罗刹功至阳至刚,练功之初便是赤焰刀,罗刹功将功力注入刀刃,那刀便似刚从铁炉取出一般,灼热锋利,开碑裂石,一般兵器,只怕一碰即毁。” 众人听说,无不惊讶,心道,寻常武人,若非有特殊兵刃,岂能开碑裂石,斩刀断剑? 张木木则想起当日同四大金刚打斗之际,他三人刀身已现红色,而内力也含着极大热量,让自己内息甚为不畅。 独孤剑南说道,“卜老英雄,这赤焰刀既是初门功夫,那赤焰掌便是第二境界了吧?” 卜老头点点头,说道,“正是,独孤掌门果然机敏,这赤焰掌练成,便和赤焰刀一般,可以掌作刀,只是一双肉掌,比之寻常刀剑兵刃,可是强的多啦。若论以肉掌开山裂石,恐怕比之少林寺的大金刚手,都要厉害一些。” 张木木心道,这赤焰掌当真厉害,看来每一门功夫都是无止尽的,便接着问道,“那么罗刹功再接着练,会到达何等境界?” 卜老头说道,“这是别派武功,小老儿就不知啦。” 先前夏梦蝶只顾着和那迎春在一边说话,此时听得这卜老头说故事,便早和迎春围了过来。 倒是夏梦蝶问了一个问题,说道,“老英雄,那你说,当今天下,谁人武功最高?”说这话,故意朝张木木看一眼,接着说道,“是不是武林盟主?” 卜老头看一眼夏梦蝶说道,“少侠见识比老头子高得多啦,小老儿都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谁是第一高手?咱们盟主,武功未定最高。” 众人虽觉得这个话题有点胡扯八卦的嫌疑,但是饭后闲聊八卦,已成了几千年的习俗,如何改得过来,反而兴趣大增。 夏梦蝶接着说道,“那你说盟主既然不一定武功最高,可是少林寺的法惠方丈?” 卜老头看着夏梦蝶微微一笑,说道,“法惠方丈虽然声名卓着,那是他慈悲谦和,佛法高深,武功却未定是天下第一。” 夏梦蝶又接着说道,“难不成是青城山的玄木道士?” 卜老头也摇摇头,说道,“玄木道士医术倒是冠绝天下,武功估计和法惠方丈半斤八两。” 夏梦蝶着了急,只说道,“我听说的武林高手都给你说啦,也没有一个天下第一,那你说嘛,谁是天下第一?” 卜老头被夏梦蝶问得难以作答,只说道,“天下卧虎藏龙高手实在太多,甚至还有很多高手隐姓埋名,就说你方才说的这些高手吧,他们都在天南海北,可能只是听过彼此名声,却从未照面,更遑论交手?自然难分高下,难分高下。” 夏梦蝶只得叹息一声,说道,“唉,开武林大会他们又不去!” 独孤剑南知这位前辈所知甚多,而凌风既是张木木师傅,和神剑门又有莫大瓜葛,便忍不住说道,“凌风前辈,可算不算的天下第一?” 卜老头想了一想,只说道,“凌风前辈也退出江湖几十年了,当年他的剑法就足以睥睨武林,只怕现如今剑法更甚,若单论剑法,他老人家的精妙剑法只怕无人能出其右。” 这老头尚不知晓张木木便是凌风传人,自然言语所说也是极为公正,张木木内心也泛起阵阵自豪之感,只要是真的练成师傅那般境界,只怕那罗刹王也不足为惧。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曲肝肠断 娘子自去莫留连 已经是大热天气,潇湘馆花花绿绿的扇子成了最大风景。 女子持各式团扇,有长圆形、扁圆形、方圆形、梅花形、葵花形。 扇面或绣花鸟,或绣山水,或绣鱼虫鸳鸯,不一而足,总是将扇面点缀的花花绿绿,扇尾系一红穗,一只只纤纤玉手,一柄柄团扇香风。 男子多持折扇,只听得“噗”一声,折扇划开,上面或画了山水,或提了诗词,却不如女子团扇颜色丰富,多为黑白。 戴宝珠坐在房内,桌边却放的折扇,这折扇乃玳瑁所制,淡黄杂黑颜色,折扇划开,声响且比纸扇更为清脆,似珠玉落盘一般。 对面坐着中年男子,眼角有一刀疤,低头不语,便是北海道排名第七的冷血杀手,火离。 戴宝珠问道,“独孤剑南武功这般高么?” 火离答道,“他剑法倒不算太高,只是他身边那小子,剑法惊人。” 戴宝珠想一下,说道,“便是上次舞剑的张木木?” 火离点点头。 戴宝珠复又问道,“你们交手了?” 火离又点点头。沉默一会,他说道,“我跟丢了,他们似乎好像消失了一般。” “没留下尾巴吧?”戴宝珠问道。 火离那似乎僵硬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丝微笑,只说道,“怎么可能!” 戴宝珠长叹一口气道,“那就好。”接着便是一阵剧烈咳嗽。 “接下来怎么办?”火离问。 “你需要帮手吗?”戴宝珠反问。 “你还要我再出手?”火离接着反问。 戴宝珠惨淡地笑道,“除了你,我现在无人可用了。” 火离望着楼顶的眼睛放下来,说道,“有人能解决了那张木木,一切好办。” 戴宝珠陷入沉思。 接着戴宝珠说道,“我有消息,他们现在在锦江一条船上。” 火离睁大了眼睛,“这是我生涯中的第一次失手,我不想有第二次。” “那个张木木交给我,做完这次你就撤吧,我也会撤。”戴宝珠说道。 火离喝净杯中茶,转身出去。 晚间,戴宝珠风尘仆仆赶回宅邸,因为独孤剑南的事,没想到火离竟然失手,着实让她伤透了脑筋。 戴宝珠对赵成说道,“我可能要外出一趟,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你就在此地。” 赵成惊道,“你要去办事?” 戴宝珠点点头,喂一颗葡萄到赵成嘴里。 “我和你同去,我能帮忙,”赵成说。 戴宝珠仰身倒在他怀里,说道,“你帮我看家,别又来了飞贼。” 赵成把她扶起来,说道,“不成,太闷了,你去哪,我也去。” 戴宝珠笑嘻嘻地说道,“下次吧,这次不便带着你。” 赵成也笑着说道,“大人物?” 戴宝珠用力点点头,头上的钗穗子反着灯光。 赵成将她金钗取下,拿在手里把玩,说道,“我没见过大人物,也想长长世面。” 戴宝珠咯咯地笑着,说道,“你就是我的大人物。”反手去夺赵成手里金钗,一下左,一下右,金钗还是在赵成手里。 戴宝珠纤弱,赵成机灵,哪里夺得到? “危险吗?”赵成说道。 戴宝珠瞧着他,用力点点头,“相当危险,”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嘴里咯咯咯地笑着。 赵成假装不信,以金钗作剑,就地舞动起来,说道,“娘子,这一招叫做‘郎情妾意’,你道如何?” 戴宝珠拍着巴掌叫道,“官人,好武功。”说完,竖起大拇指。 两人闹了一阵。 赵成学着戏曲唱词说道,“娘~~子。” 戴宝珠,“官~~人?” 赵成,“官人今日学得一首戏曲,盼与娘子合演。” 戴宝珠虽然忍不住笑,却也一本正经,“官人倒是学了哪一首?” 赵成说道,“《四郎探母》!” 戴宝珠说道,“官人学得好戏曲,待我扮来……”两人咿咿呀呀说着,便想去换上戏服。 赵成一把拉住,说道,“娘子不必周折,此番我来扮公主,娘子扮驸马。” 戴宝珠本来一说赵成唱戏就来了兴致,此番却听说二人反串,更加高兴。 这戏曲《四郎探母》说的是宋朝杨家将的故事,杨四郎被辽军擒为俘虏,杨四郎被擒改名木易,后被辽国纳为驸马,十五年后四郎母亲亲押娘草来雁门关,杨四郎骗公主拿令箭出关见母的故事。 赵成扮作公主,便先开唱:“咱们夫妻本是恩情匪浅,咱与您真情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长吁短叹,有甚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戴宝珠隐隐感到这段唱词是在说自己,便也不理,接了唱词:“非是我终日里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肖天佐摆大阵两国交战,我老娘押粮草来到北番。我有心过宋营前去探看,怎奈我处深宫难以出关。” 赵成(公主)唱道:“为子者讲孝道把亲思念,您要见高堂母咱不阻拦。” 戴宝珠(杨延辉)唱道:“多蒙你明大义允我探看,又怎奈无令箭我怎能过关?”唱着伸手去指赵成手里金钗。 赵成(公主)接唱:“有心赐您金鈚箭,怕您一去就不回还。”赵成便将金钗放入怀里。 唱到此处,戴宝珠“噗嗤”一笑,说道,“你怕我不回来,便拿了我金钗么?” 赵成却不接话,两人唱得累了,都坐下来。 戴宝珠说道,“我的宅子都在这,还怕我不回来?” 赵成这才问道,“几时动身?” “后天。” “这么快?” “嗯。” “好,只等娘子多赚些银两,相公在家恭候。” “官人,乖!” 两人闹了一阵,戴宝珠说道,“你不许跟来。” “我不跟来便是。”赵成答道。 戴宝珠问道,“你会呆在这里吗?” “我想去看看师傅,好长时间没见到他老人家,正好你不在,我也好去请教几招剑法,省的让人瞧不上眼,也见不得甚大人物!”赵成一本正经说道。 戴宝珠今晚原本心情极为低沉,此刻倒是好转,只说道,“咱们官人剑法倒不是错,多跟着师傅把心胸学得宽大才是正事!” 赵成只说道,“我师傅倒还有一门绝世武功我没学到,此次学了倒是极为管用。” 戴宝珠故作惊奇,只问道,“敢问是什么绝世武功?” “唇枪舌剑!”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倾城无绝色 倚江而独立 锦江之水浩浩荡荡,见证蜀地一时繁华,却不舍昼夜,径自东流。 半月时间转瞬即过,独孤剑南四人在船上好不惬意,白日泛舟游玩山水,或捕鱼为乐,张木木则或饮酒,或练剑,晚上卜老头定要携了孙女,前来作伴,说些闲话。 张木木等人伤势渐好,只是众人留恋锦江,再等几日便要启程。 这一日,江上新增许多大船画舫,看来到锦江大商日渐增多,也有各色达官显贵,将一座市镇繁华到了极致,只怕就是京城,也不过如此。 只是张木木等人,依旧是渔民打扮,不动声色。 傍晚,卜老头极其神秘上了张木木船上,只说道,“几位大侠伤势恢复如何?” 独孤剑南答道,“多谢老英雄挂怀,我等伤势都已恢复,只怕就在这几日,便要启程。” 卜老头面色极为凝重,悠悠叹出一口长气,说道,“几位大侠,据丐帮探子来报,连日来,大批武林人士赶到锦江城,不乏个中好手,只怕这城内有甚大事发生,我看诸位不便久留,择日启程当为妥当。” 杨蓉说道,“我也发现江上来了不少大船画舫,却不想也有武林人士。” “据传,有一位江湖上地位极高的大人物,也来到锦江城,只是盟主一行,和武林群豪方才启程,而这一位地位极高之人,却不知是何人,其中又有甚隐情,目前尚不清楚。”卜老头说道。 张木木说道,“既如此,咱们定不多耽,明日便走。” 卜老头离去之后,众人在舟头闲看,只想到连日来,在这锦江上虚度光阴,当真惬意。张木木只觉此地民风淳朴,妇人们坐在门前纳鞋绣花,看江中水手起货打架,江上虽多有大船画舫,也不过是些富家相公和文人雅士,一来游览锦江,二来瞻仰诸葛祠和刘备墓,却不见有甚武林人物,更未觉察有甚大人物,看来丐帮到底耳目灵便,江湖上一点风吹草动,便尽收眼底。 正在感叹,此时江上只剩夕阳余晖,江中汉子水手却愈发放肆撒欢,哄笑之声此起彼伏。 只见远处一条极大画舫,从江中心缓缓开着,画舫旁边跟着数条小船。 待那画舫驶得近些,张木木等人方才瞧得清楚,这船怕是比自己所乘之船大了两倍不止,旁边小船也极有威势,画舫船头作龙头造型,船上楼阁四周,皆吊挂着大红灯笼,画舫顶上金色琉璃瓦,在夕阳之下闪闪发光,画舫前两根立柱,皆是两条金龙缠绕,那金龙鳞片在夕阳之下,逼人眼目。 而遥见那画舫船头,立着一女子,身穿杏黄色长裙,聘聘袅袅,发丝随风飘荡, 女子旁边站着数人,有男有女。 锦江人哪里见得这般阵势?这画舫比一般船只高大许多,大小船只遥见画舫驶来,便及早自行避开去,江边纳鞋绣花的妇人,便也不觉停下手中针线,将眼直勾勾瞧那女子,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一些富家公子拿着折扇只做摇头晃脑,急躁的不行,却一首诗也说不出来,更开不了口打一声招呼,平日里最为粗糙野蛮的水手们,此时竟不好大讲糙话,只是低声细语。 就连一些渔民,看似在水中拨弄渔网,眼睛却也瞧着画舫,只是他家婆娘可恼了火,出来就是两巴掌,打在背上,骂道,“天杀的贱骨头,收个网,收了半日,再磨叽老娘送你江中喂鱼去。” 汉子却也不知何以自家婆娘这大火气。 也有一些渔民水手私下议论。 只听得一大胡子低声说道,“这般女子,真好比皇帝妃子,只怕舟中坐了极有权势之人,说不定是朝廷大员。” 另一人说道,“我瞧便是皇帝也说不准。”说完笑了起来。 大胡子也一笑,赶紧捂住他嘴巴,说道,“你小声些,不怕杀头!” 那人接着说道,“哪个皇帝不风流,咱们当今万岁爷便是出了名的风流,还有他那几个内阁首辅,也都能极尽风流韵事。” 大胡子叹口气,只说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些好看女子,便都让那些有钱有势的弄了!” 另一人嘻嘻一笑,面带三分邪魅,说道,“咱们今晚也会会自家妃子,你的巧儿,怕是等你多时啦,再不去,小心跟了别人。” 大胡子也笑道,“你的十娘怕你再不去,要提菜刀上码头寻你来。” 只是那船上站的女子,却极为清高冷傲,眼睛瞧着天边,当真如仙子下凡,不食得人间烟火。 张木木四人早已望见这条画舫,瞧着画舫慢慢驶进,夏梦蝶差点尖叫出来,竟然是戴宝珠! 是了,也只有戴宝珠,才有这等气度才情! 画舫慢慢驶进张木木四人船边,便直觉对方是条庞大鲨鱼,自己便是一只小鲫鱼,再看人家气度风姿,此时不免相形见绌,张木木又穿了一身书童衣裳,实在不便相见,即使相见,这般情景,更加不好相认,便转身欲回船舱,夏梦蝶一把将他拉住,笑嘻嘻地说道,“怎地,熟人你却害臊?” 夏梦蝶哪里忍得,张口就要喊出来,一双手捂住了他嘴巴,却是杨蓉,对她摇摇头,示意他不作声。 那画舫开到张木木等人船边,却停了下来,其后相随的小船也纷纷停下。 岸边早有人群随着画舫一路前行,此时见船停下,不知是何用意,纷纷驻足观看。 两船相隔数丈,且张木木船只近旁也有其他船只,便是张木木等人瞧得见戴宝珠,戴宝珠却未见得瞧得见张木木等人。 戴宝珠转身朝着张木木船只方向喊道,“张公子——” 岸上一片沸腾,怎地这姑娘却在此处唤一个张公子?看来这姑娘不是甚达官贵人家的,便不再有所顾忌。 张木木等人也感诧异,一来料想戴宝珠不知自己身在此处,二来即使知道,天下张公子多了,也未定是叫自己,张木木自然也不便应答。 岸上人见这女子叫了一声张公子,却半天无人应答,一些汉子便忍耐不住,纷纷回道,“姑娘,我在这儿呢?” 另一人骂道,“他不姓张,我才是张公子——” 一时间,锦江之上,姓张的,不姓张的,倒是多出几十个张公子来。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本是女娇娥 又不是男儿郎 只说那画舫上女子,在锦江之上,唤了一声张公子,岸上、江里瞬间多出来几十个张公子应答,唯独张木木没有开口。 岸上江中那些汉子,见这舟中女子并非甚达官显贵,便无所顾忌,有的说道,“这里没有张公子,倒是有个吴公子啊!” “还有孙公子!” “罗公子!” …… 一个声音说道,“你家公子跑啦,不如跟了我吧!” 又一个声音说道,“瞧瞧你那腌臜样子,人家姑娘似天仙一般,也忒不知羞耻。” 那人说道,“怎地不知羞耻,便是嘴上说说不行么,万一人家答应了呢?” 那画舫上女子并不理会,船又朝着张木木等人方向开了几丈,便又停下。 女子便又喊道,“张木木公子——” 这一声便如梦似幻,只教众男子魂销骨软,便失了气焰,虽人群之中也有姓张的,却偏生自己爹妈没给取个张木木的名字! 张木木等人大为吃惊,自己乔装打扮隐身此处,何以这戴宝珠竟然知晓?复又想起先前卜老头的话,直觉一股肃杀之气袭来。 张木木只得站起身,拱手道,“戴姑娘,你怎来了?” 众人一看,竟然是一条普通船只,站着一个书童打扮男子,只觉信心大增,也觉这女子眼光也忒差了些。 戴宝珠便没了先前傲气,笑嘻嘻地说道,“我来锦江游玩,听说你也在此,便想邀了你同吃晚饭!” 张木木见戴宝珠这般态度,既有温柔又有俏皮,虽然先前对她多有成见,此时竟然脸露红晕,心里砰砰直跳,显然有些把持不住,颤抖着声音半天说不出话。 杨蓉见张木木有些迷乱,赶紧扯他衣裳,冲他摇头,说道,“都说这位戴姑娘是排着长队也见不着的,咱们一到杏花坞,她便邀了咱们吃酒,此番又跟到锦江,我看其中有诈!” 夏梦蝶笑嘻嘻说道,“咱们贤弟英俊潇洒,剑法天下第一,能得这位戴姑娘青眼有加,也未可知呢?” 张木木这才低声说道,“哥哥休要取笑。” 只是对这邀约却不知如何作答。 人群都在等着看戏,一时竟然颇为安静。 这人群之中,站了一人相貌极丑,头顶已秃,只有周边一圈半黑半白头发披散开来,右边嘴角似曾受伤,又似溃烂,一块暗红参白疤痕,正是罗刹王,他身旁便是四大金刚,此时众人都穿了中原衣裳,一时倒也无甚奇异。 夏梦蝶俏立船头,俨然一个书生样子,轻摇折扇,说道,“戴姑娘,怎地只邀我家书童,却不理他家公子?” 戴宝珠瞧着夏梦蝶,一时竟有些迷惑,只是瞧他二人装束,便明白二人是乔装了相公和书童。 岸上众人见这位公子极其俊俏,顾盼生姿,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富贵之气,心道这公子方才是这位戴姑娘的好良配,这姑娘邀书童,多半故意气他家公子! 戴宝珠说道,“便是我唐突了,到忘了夏……夏公子,自然也当邀请。” 夏梦蝶说道,“我兄弟赵成未同你前来吗?” 岸上之人大为赞叹,“怎地又多出个兄弟赵成?他们这些人真是乱七八糟!唉,好好的一个姑娘,唉……” 戴宝珠脸色不变,语气虽软,却透出硬气,微微笑道,“梦蝶妹子,你家兄弟,倒是没来!!!” 众人一听这戴姑娘叫这相公“梦蝶妹子”,无不大为吃惊,怎地这位相公竟是女子?不过看他神色,却有几分女子态度! 众人便直觉这一出戏越来越看不懂。 张木木几人更是大惊失色,相处这许多时日,竟未曾发觉她是女子? 张木木只觉天昏地暗,一时间脑子一片懵懂,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先前也曾怀疑,后来听他说起名字来历,又说起身世,见他十分真诚,竟都信了…… 杨蓉和独孤剑南见他二人如此亲密,原也有些诧异,只是没想到夏梦蝶竟是女子! 张木木瞧着夏梦蝶,只见他脸色红晕,似有愠怒,杏眼微睁,连日来有时刻意同自己保持距离,连他房间也极少能进,行事极为谨慎,却不是女子,又是什么? 夏梦蝶不动声色,见情形只怕再也装不下去,只说道,“戴姐姐,好眼力,既然邀我二人吃酒,还待我贤弟换过衣服才好相见。” 戴宝珠嘻嘻笑道,“妹子好生装扮,不必着急,姐姐且在此处等着。” 夏梦蝶便拉了张木木进船舱。 杨蓉却拦着夏梦蝶,说道,“夏姑娘,你男扮女装,混在我们之中,到底所为者何?” 夏梦蝶楞在那里,说道,“杨姐姐,我同贤弟在上少林之前,便相约去牧花城,却未存心混在你们当中,只是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就扮了男装,还请姐姐莫怪。” 独孤剑南也说道,“我看夏姑娘并非有意相欺,连日来,咱们同生共死,早已亲如兄弟姐妹,杨女侠也不必见疑。” 杨蓉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说。 张木木一把甩开夏梦蝶膀子,说道,“夏姑娘,还什么贤弟……你骗得我好苦!” 夏梦蝶噗嗤一笑,说道,“我何时骗你?” 张木木说道,“你是女子,怎地扮作男子?” 夏梦蝶说道,“我不光扮男子,我还扮山贼土匪,扮书生相公,我自愿意,又有何不可?” 张木木却又说道,“那你为何说你是男子?” 夏梦蝶说道,“我几时说我是男子?是你自己瞧不清楚!” 张木木却无话可说…… 夏梦蝶说道,“好啦,赶紧换好衣服才是正经。” 不多时,张木木换了衣裳,夏梦蝶也换了女装出来,张木木却看得傻了,不想这位“哥哥”竟是如此美貌,她只穿一件淡青色长裙,未施粉黛,并不似戴宝珠艳丽,但其清醒脱俗,却是人间少有,张木木再也不好正眼瞧她,只是站得远远地,不敢挨近。 杨蓉笑道,“哈哈,咱们妹子可比那戴姑娘美得多了,好好的姑娘家,原该如此才是。” 独孤剑南也说道,“正是。” 只是张木木并不搭言,浑似不见。 杨蓉笑道,“梦蝶妹子,我还说我的衣服你怕不合适,只是你哪里来的女装?” 夏梦蝶说道,“我本是想在临走之前,买套衣裳送了迎春娃子,却也给自己多买了一身。” …… 第一百九十六章 锦江惊魂(一) 却说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换了衣裳,准备去到戴宝珠画舫相会,杨蓉却依旧担心,只说道,“我终究觉得这位戴姑娘来头不明,你们前去恐怕多有不便。” 谢梦蝶笑道,“她既然敢如此招摇地邀请我们,定然也不便相害,若我们有事,她也脱不得干系。” 说着,夏梦蝶和张木木已经并肩站到船头,手中各提宝剑。 看热闹的人已经少了一些,可还是有人不肯走,见此时张木木、谢梦蝶二人出得船舱,也不禁大为吃惊,原来那相公竟是个貌美女子,而那书童俨然是个少年侠客。 张木木等人的船朝着画舫靠去,已经有人搭了木板,张木木、夏梦蝶二人先后上了画舫。 卜老头赶到,本想劝说张木木二人不要过去,却还是来迟一步。 戴宝珠携了夏梦蝶手,说道,“梦蝶妹子,你便是如此美人,却偏要装作男子,是怕天下美貌女子嫉妒于你么?” 夏梦蝶只说道,“宝珠姐姐取笑了,同你这般一笑倾城的美人比起来,我哪里算的美人,”又转头对张木木问道,“贤弟,你说是不是?” 张木木提着剑,只说道,“戴姑娘从潇湘馆来到锦江,又买了这么大的船,当真是阔绰。” 戴宝珠“噗嗤”一笑,说道,“张少侠你真瞧得起我,我哪有那么多钱,这是向一位卖盐的老板借来的。” 张木木接着问道,“赵成怎地没来?” 戴宝珠说道,“实不相瞒,我来此地,却又一件要事要办,办完这件事,我便要同他归隐山林几年,但是这件事是我的私事,却没有牵涉到他。” 几人进了船舱,只见画舫上已经为晚宴忙活开了,小船上准备了各种食材,除了牛羊肉外,其余皆是现杀现做,尤其那鱼,当真是从河里现捞起来,还在跳跃,一刀拍下去,便慢慢地不动了。 夏梦蝶听戴宝珠说要归隐,诧异道,“怎么好好的要归隐?” 戴宝珠说道,“你们江湖上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岂知是江湖,咱们风尘中人更是如此,人家都以为我戴宝珠爱这奢华排场生活,只是终究谁又能体会这背后的艰辛?” 夏梦蝶未经世事,但也能感到她内心的纠缠。 戴宝珠说道,“我不似妹子你这般命好,生在富贵之家,我从小便进了青楼,只是这个楼,一旦踏进,便再难回头,只待哪天容颜耗尽,当真便就猪狗不如了。” 张木木不禁也为戴宝珠身世感到可怜,遥想方才在江面上受世人爱戴,可是谁又知道她背后,竟是如此?看来“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这句话,不无道理。 夏梦蝶便安慰道,“宝珠姐姐,你也莫要过于悲观,赵成是个负责的男人,有对你一片痴心,你又还有甚不满足的?” 戴宝珠说道,“人人都说,见我一面难,还不是就是个噱头,我却一见你们二位,便当真喜欢,又承蒙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我也真心祝福你们。” 张木木心中暗道,江湖上这么多人,偏就戴姑娘瞧出夏姑娘竟是女子,当真是个奇人。 夏梦蝶只说道,“宝珠姐姐,你误会了,我们其实……都是兄弟。” 张木木问道,“戴姑娘,你是何时瞧出夏姑娘是女子的?” 戴宝珠咯咯一笑,说道,“第一次见你们,我就知道啦。” 戴宝珠领着他二人几乎将船上转了个遍,又接着说道,“这些随从人员都是从潇湘馆带来,只从当地请了两个厨子。” 正说着话,有人来传话说,船上的丁管家找不见了。 戴宝珠大奇,问道,“下午不是一直都在么,怎么忽然不见了?” 那传话人说道,“我们都在找他,可是几条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戴宝珠心道,只怕是吃多了酒,躲到哪里睡着了? 几人说着话,不觉天已经黑了。 船上灯笼火烛都已亮了起来。 此时,张木木忽然望向窗外,船已经开出了市镇,两岸已经变成了峭壁高山,不禁心里一惊! 而此时,茫茫大江之上,便只有那艘画舫和随从的三条小船。 张木木说道,“戴姑娘,感谢你盛情邀请,只是你何必将船开得这么远?” 戴宝珠笑道,“咱们方才在镇上,已经引起了围观,这些人就爱看热闹,让人一顿安生饭都吃不上,所以便开得远些。” 张木木和夏梦蝶对望一眼,心道只怕不妙。 戴宝珠领着张木木二人在船上看了一圈,张木木时刻紧握了宝剑,四处查看又无异常情况,只是见这些人却都是寻常杂役,也不似武林高手或杀手刺客。 戴宝珠接着又说道,“张少侠,这么紧张干嘛,来我这里吃顿饭,又不是鸿门宴!” 张木木笑道,“戴姑娘说哪里话,不紧张的。” 几人在船上转了几圈,便准备去厢房等着吃饭。 此时,船上几乎所有船只上的灯笼全灭了。 众人不禁一阵慌乱,不过很快,有人又点亮几盏灯。 张木木等人便出了船舱,站到舢板上,戴宝珠问一个管事家丁,“怎么回事?” 那家丁答道,“启禀小姐,暂时还不清楚,这里人烟稀少,只怕有些阴气。” 听那家丁竟然这么说,众人朝着四面看去,只见山上树影婆娑,倒影在水中,两岸峭壁森森,时而传出几声鸟叫,当真有些阴气。 夏梦蝶只说道,“不然咱们赶紧把船开回去吧?不敢再往前开了。” 戴宝珠点点头,勉强笑着说道,“妹子莫怕,哪里有甚鬼神之说?”接着又对那管事说道,“船上再多点些火把,照好亮,咱们不再向前开了,掉转船头,回去。” 那管事只说道,“小姐,咱们便只能多点几只蜡烛,这船上哪里来的火把?” 众人正在说话,只听得“噗通”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落水。 众人沿着江面细看,只见江中心却有细细水纹散开,有人伸手朝那水纹指去,却谁也不敢靠近。 第一百九十七章 锦江惊魂(二) 众人听见有人掉进江里,不禁都大为吃惊。 此时,在细细看那波纹处,只见缓缓浮上来一人。 船上一人叫道,“丁管家!” 待众人认清此人却是丁管家时,方才将他拉上来,只是人一上来,便即气绝。 张木木三人上前查看,只见丁管家脸色铁青,瞳孔睁得极大,已经迸出血丝,面部表情也极为恐怖。 张木木说道,“他应该是在船上就已经死亡,才被推到江里。” 张木木和夏梦蝶先前对戴宝珠多有防范,此时更加不明所以。 一中年男子检查丁管家,说道,“他身上却无一处外伤。” 张木木说道,“你看他瞳孔睁得极大,面部肌肉极度扭曲,显然死前受到巨大惊吓,他应该不是被吓死就是被人掌力震断心脉而死。” 夏梦蝶对戴宝珠说道,“宝珠姐姐,看来你船上不干净。” 戴宝珠只点点头,却说不出话。 夏梦蝶接着又说道,“宝珠姐姐,第一次到你府上,出来便遇到一个什么郑少爷胡搅蛮缠,第一次却遇到刺客,不知道今天会遇到什么。” 戴宝珠问道,“你怀疑是我搞鬼?” 张木木也转过身,望着戴宝珠说道,“戴姑娘,你究竟是何人,将我们请到船上,又将船开到荒山野地又有何企图?” 戴宝珠却笑了,“如果说,我诱骗你们上船,有意加害你们,你们二人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如何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张木木心道,她将我们带上船,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这个戴姑娘的背景也不会如此简单,就从这几次事情就知道,她必然和武林之中,有所勾连,但是也确实不见她有加害我二人之意。那么,她将我们带到船上,并不加害我们,却将船开得远离市镇,又明显有意拖延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泛舟游玩? 戴宝珠说道,“赶紧掉转船头,开回去,所有人都站到舢板上来。” 不多时,几条船已经掉转航向,朝着锦江市镇方向回去。 而创舱内没有一人。显然出了凶案,大家都害怕。 船开始反向航行,只见茫茫大江之上,有几人整整齐齐站在一条小舟之上,小舟缓慢向前行驶。 只是奇怪的是,这几人并未划桨,只是笔直地站在舟子中,小舟竟然走的甚快。 而小舟虽然向前开,几人却是看着后方,便似倒骑驴一般。 大船想开快些,超越那小舟,只是无论如何加速,大船始终和小舟隔着十几丈远。 张木木朗声喊道,“前面是何人装神弄鬼?”他用内力将声音传了出去,显然前面小船上几人已经听到声音。 只是小船上人并不回话。 复又开了一会,已经看到锦江之上灯火,众人不免心中松了口气。 而此时,下面那小舟便停下不动,似乎在等着大船。 及至大船开到,张木木心里一惊,正是娑婆罗刹界的四大金刚,而站在前面的,应该就是卜老头说起过的罗刹王。 吞天兽朗声说道,“小子,你东躲西藏,可教我们找的辛苦。” 张木木说道,“这么辛苦找我作甚?我又不知你们找我,更未躲藏。” 罗刹王开口了,声音沙哑且尖厉,只听得他说道,“小子,听说你剑法不错,我来会会你。” 说话间,那罗刹王一个纵身,跳到大船上,看着他容貌,夏梦蝶情不自禁别过脸去。 船上众人见这人头顶已秃,只有周边一圈半黑半白头发披散开来,右边嘴角似曾受伤,又似溃烂,一块暗红参白疤痕,又看他武功甚高,不禁齐齐后退。 紧跟着,四大金刚也都一跃上船。 张木木说道,“今天不方便,改日在领教你的高招。”他内心暗道,光四大金刚就够喝一壶的,这个罗刹王只怕更难对付,只是被他们粘上当真是苦不堪言。 吞天兽喝道,“我师叔什么身份,说要同你过招,那是你几辈子的福气,还敢推三阻四。” 张木木说道,“几位大爷,你们便是身份再高贵,即便是皇帝老子吧,小爷我今天不想比剑,却又怎地?” 罗刹王却不拔刀,脚步虚晃,显然是准备出招了。 张木木见势已那当,让夏梦蝶及戴宝珠都退到船舱,只得拔出剑来! 戴宝珠问道,“这是个什么人?长得和妖怪一般。” 夏梦蝶却紧盯着他们二人,竟似乎没有听见一样。 张木木见对方并不拔刀,心道自然是有恃无恐,自己却万万大意不得。 张木木也不客气,提剑便刺,一剑直朝罗刹王小腿而去,罗刹王站立不动,剑尖甫到,罗刹王轻轻抬腿,张木木跟着一剑挑起,罗刹王一个转身避过,竟然直接来拿张木木左肩。 张木木见方才两剑都被对方轻易化解,此时对方使出了擒拿功法,自己拳脚功夫不是强项,赶紧纵身跃开,罗刹王轻功奇快,随后便跟来。 张木木见他面容便有三分讨厌,此时见他逼得甚紧,便使出一招“七星入海,”这本是御风剑法古罗斩中,最后一式,本来威力极大,只是张木木此时情急使出,只盼使出一些厉害招式,震慑对手,却并未将这一招式发挥地淋漓尽致。 饶是如此,罗刹王心中倒也赞叹,这小子却有些剑法。 罗刹王空手套白刃,自然是使出自己擒拿功法对敌,只是张木木拳脚功夫不强,便只盼同对方在空旷之处打斗,便于施展轻功来回牵扯,只是那罗刹王却步步紧跟,倒成了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在追着一个提着剑的人跑。 罗刹王见张木木一味闪避,不同自己过招,心里有些恼怒,追在张木木身后,张木木忽然回身一剑,身法极快,想杀对方一个猝不及防,只是听得“砰”一声,张木木长剑竟被震开。 而罗刹王却是用的双手。 张木木见对方不用擒拿功法,竟然用手直接碰剑,心道,我便瞧瞧你是否真的手比剑硬。便不再躲避,“唰唰”刺出两剑。 长剑和罗刹王双手相接,直觉得一股热能传到身上,自己内息有些阻滞,心道,这罗刹功,果然有些厉害。 第一百九十八章 锦江惊魂(三) 张木木内息受制,心下大骇,心道,若是这般打下去,定然输多赢少。只是对方功力深厚,武功路数又极为奇异,却一时也无太好办法。 罗刹王一掌拍到,其势凶猛,张木木见不好避开,便横剑来挡,一掌拍在剑上,张木木借势飘开,虽然没有打到,胸口却闷得难受。 张木木暗想,这罗刹王虽然功力高深,但空手接我御风剑,未免太小瞧了人,只是他功力较深,我却不能同他硬拼。 张木木飘身到江面上,踏在江面,却一个转身到了另一条小船上。 罗刹王跟着追了过来,口里骂道,“你难道只会跑么?” 罗刹王还没落下,张木木又跃起到了江上。罗刹王一脚踏在小船桅杆之上,似箭一般朝着张木木冲过来,张木木手腕一转,对着江面挽个剑花,平静的江水似一面镜子照进了光线立马反射一般,江面激起一圈水帘,罗刹王功力甚强,穿过水帘倒并未受伤,只是全身已经湿透,饶是他一代宗师,此时全身滴着水珠。 而张木木此时竟然消失在江上…… 罗刹王十分气恼,飘在江面四处观望,只见水底似蛟龙出水一般,张木木剑尖指天,冲了上来,带起阵阵水花。 张木木使出的还是方才那一招“水击三千”,又是一大道水帘朝着罗刹王打去。 罗刹王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周身竟也溅起水花,显然他在运功。 张木木跟着一招“扶摇直上”,似乘着那道水帘一般,直击罗刹王。 只见罗刹王头顶冒着白烟,一双肉掌隐隐见红,便是传说中的赤焰掌。 待张木木杀到,罗刹王双臂忽展,大喝一声,似一声惊雷,张木木和罗刹王两人各自飘开数丈,原本平静的江面一时竟然烟水之气弥漫。 一些江水溅到船上,仍冒着热气,便似刚烧开的沸水一般。 罗刹王大吃一惊,不想这少年竟有这般功力,赶紧跳到船上。 而张木木却跌入江中。 夏梦蝶着急起来,只喊道,“张兄弟,你在哪?” 吞天兽冷冷说道,“和我师叔对招,此时就算未死,却也到江里喂鱼了。” 罗刹王淡淡说道,“说什么少年剑法高手,也不过如此。” 夏梦蝶却站在船边四处看,可是哪里见得到人影? 只见张木木一阵狂笑,再一次从江底冒出,一跃身,再次站到船上。 罗刹王半边脸上肌肉颤抖,想不到这少年竟然无事。 张木木暗暗想到,幸亏是在江上,这罗刹王脚不沾地,力不生根,任他掌法再强,站在江上,只怕力道也会减半,若是在陆地上,自己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而自己御风剑法,最是灵动飘逸,御风击水,当真是无所不能。 罗刹王转眼也明白,心道,这小子如此奸猾,骗我到江上打斗。 原来罗刹王纵然轻功很高,只是却不谙水性。 娑婆罗刹界凶猛野兽甚多,老虎狮子是随处可见,只是没有海水,是以罗刹王及四大金刚都不谙水性。 他们偷着上了戴宝珠大船,待船开远了便装神弄鬼,将他们吓了回来,而此处却离岸上较近,比较适合动手。 方才张木木通过和罗刹王交手,才知道原来对方不谙水性。 张木木说道,“方才便是你们几个装神弄鬼吧?” 金翅雀说道,“是又如何?” 此时只见远处数条小船,点着火把冲了过来。 小船驶近一看,原来是众多丐帮弟子,卜老头也在船上。 夏梦蝶说道,“老英雄,你们怎么来啦?” 卜老头说道,“听说你们开船出去,我就知道事情不妙,召集了弟兄出来寻你们,不巧在这里碰见。” 罗刹王见对方人多,却也不惧,冲着张木木说道,“你这小子,无比奸猾,若是在陆地上,你如何是我对手?” 张木木虽然平时有些玩世不恭,只是对一些有真本领的人,内心倒也十分敬重,只是笑道,“前辈所言极是。” 不想张木木本是极为真诚的赞同,倒教罗刹王不甚满意,他几乎认定张木木在挑衅。适才对招,虽然自己空手接白刃,毕竟没有拿下对方,此时再打,又恐其跑到江上,而他几个师侄,都已经是手下败将,此时竟然有些骑虎难下。 金翅雀说道,“臭小子,上次算你命大,这次看你能接我几招。”说着提刀便朝张木木砍来,穿山甲、绿脚蜥、吞天兽也跟着提刀来砍,上次绿脚蜥被张木木一剑刺中,此次正是来复仇的。 张木木眼见四人同时朝自己杀来,心道不妙,夏梦蝶挺身而出,去迎那绿脚蜥。 而戴宝珠竟然腾空跃起,腰间一柄软件“唰”地拔出,挡在吞天兽身前。 金翅雀和穿山甲和张木木已经斗在一起。 卜老头等丐帮中人,竟然一时插不上手。 绿脚蜥彪悍凶狠,使得快刀。 绿脚蜥见夏梦蝶一弱女子挡在身前,不禁大吃一惊,心道这样一个标致女娃,能有甚本领? 卜老头却瞧着夏梦蝶,口里喃喃道,“这不是梦蝶公子么,原来是个女娃。” 绿脚蜥将罗刹功凝在刀身,一刀砍出。 夏梦蝶身法便真如彩蝶蹁跹一般,飘身空中,左右游移。 绿脚蜥便似个雀儿,身法虽不似夏梦蝶这般蹁跹优美,但果决迅疾。 绿脚蜥以为夏梦蝶自己功力太弱,不敢对刀剑,便更加有恃无恐,招招直逼夏梦蝶。 夏梦蝶凭着自己轻功身法,倒是勉强可以周旋。 二人相斗片刻,绿脚蜥却渐渐发现自己置身一股真气之间,竟然十分凶险。 她感觉对方的功力似乎能够克制阳刚无二的罗刹功。 她看着夏梦蝶飞来飞去,心道,是了,她是个丫头,定然自带阴气,她修习的功法自然也带阴气。 绿脚蜥灵机一动,便不使出那罗刹功,单凭招式对打。 罗刹王却看着夏梦蝶出了神,她的剑法精妙,功力虽然微弱,但明显是出自名家。 绿脚蜥一刀横斩,夏梦蝶一个旋转飞身,同时长剑递出,乃是一招“剑气箫心”,当真是既俊美又凶险。 第一百九十九章 锦江惊魂(四) 罗刹王看到夏梦蝶使出一招“剑气箫心”,心头一震,暗想,这一招本是极为飘逸却又凌厉的一招,若是由男子使出,定然是另一种气象。 绿脚蜥也被对方这一招震惊,看似一个不起眼的姑娘,没想到还能使出这般剑法,这才凝神对敌,想着先前却是小看了她。 绿脚蜥既不使罗刹功,便使出快刀,绿脚蜥刀法凌厉,谢梦蝶只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夏梦蝶已被逼到角落,再斗下去便没有空间了。 忽地,绿脚蜥本是一个缠身刀法,护住正面,接着挥刀直砍夏梦蝶左肩,夏梦蝶又使出一招“琴剑飘零”,竟然剑尖瞬间就到胸前,这缠身刀法是右手持刀,刀尖指地,从自己身前至头顶划过一圈,这般左右手交叉,左手从右至左,右手从左至右,还可配上地趟刀法,也是此理。 按说绿脚蜥刀法极快,绝不至于如此露出破绽,但是对方的剑尖分明已经递到胸前。 绿脚蜥不得不弃了前招,侧身避过这一剑。 罗刹王嘴里喃喃说道,“八音剑法!” 夏梦蝶使出这一招方才喘过气来,提剑便跑。 她自知不是绿脚蜥对手,便只是纠缠着她。 这边戴宝珠和吞天**手,戴宝珠看起来,是个一阵风都能吹飞的弱女子,吞天兽却是一个彪形大汉,拔山举鼎。 吞天兽一柄大刀在手中虎虎生风,戴宝珠则身如鬼魅,大刀打在软剑之上,混不着力。 吞天兽见对方一个弱女子,剑法竟也不弱,也不敢轻敌,将罗刹功凝于刀锋。 吞天兽只盼能接近对方,只消一伸手,便可将对方擒住。 只是戴宝珠浑身似无骨一般,看似懒懒软软,却不可捉到。 戴宝珠见对方阳刚无比,不敢正面交锋。 吞天兽见戴宝珠站在船舷,手起刀落,劲风呼呼,只听见戴宝珠发出阵阵魅笑,吞天兽大刀却砍了个空,戴宝珠转眼竟落在吞天兽身后。 吞天兽回身大刀复又劈来,只见船板之上瞬间生气一股迷雾,只隐约看到戴宝珠身影晃动。 吞天兽心下大骇,深怕对方偷袭,罗刹功凝聚全身,赶紧跃出雾阵。 又见戴宝珠站在身前,吞天兽甚为恼怒,一刀直劈下去,只是大刀劈至空中,却发现对方变成师叔罗刹王,赶紧回刀,只见罗刹王一剑竟向自己刺来,只得连连后退。 罗刹王却站在旁边喝道,“你在做什么?” 吞天兽定睛一看,眼前此人却不是罗刹王,乃是戴宝珠,赶紧举刀还击,心道,这阴阳怪气的女子却会妖法? 金翅雀和穿山甲追着张木木,转眼已打到江上,张木木心中只盼和四大金刚再打一场,此时倒也如愿。 金翅雀二人见上次张木木剑法神妙,心道这次决不能再让他占得先机,便施展迅捷身法在张木木身边左突右击。 而穿山甲则正面和张木木对打。 张木木见金翅雀甚为灵动,而穿山甲力大,却又练就金刚不坏之功,几次剑刃分明已触到对方身上,穿山甲却安然无恙。 张木木边打边退,一跃到了一条小船之上,金翅雀转瞬即至,张木木使出一招快步流星刺向金翅雀,跟着一招风卷残云有刺向穿山甲,后一招乃是虚招。 穿山甲当即避过,本来在两招分属御风剑法之中踏前斩和古罗斩中的招式,此次接连使出,却浑似有巧夺天工之感。 见二人又追到小舟之上,张木木只盼寻得机会,再使出这两招来。便再次跃到江面。 金翅雀和穿山甲自然复又追来,果然又是一招快步流星刺向金翅雀,跟着一招风卷残云刺向穿山甲,二人都是武学高手,端地也想不到张木木竟会使出两遍同样的招式。 剑法到了这般境界,早已熟知天下剑招,就是斗上几百招,也决计不会有重招,张木木此番接连使出同样招式,倒让金翅雀二人大吃一惊。 金翅雀一个箭步,从左侧大刀直劈张木木,张木木横剑荡开穿山甲的大刀,避开金翅雀大刀,接着又将先前两招一前一后使出。 这两招虽然精妙,他二人自然可以轻巧避过。 金翅雀说道,“小子,便就只有这点本领?” 张木木笑道,“对付你们,两招足以。” 说罢,依旧是两招使出。 他二人再不怀疑,已经知道张木木招式,自然可以克敌制胜,只盼待他再次使出之时,便一击即中。 却不曾想此时张木木仍旧使出前两招,劲道威力却大为不同。 张木木却从这两招中领会出新的招式,心道,一招快步流星,已经迅捷无比,再加一招风卷残云,气势恢宏。 此番两招使出,江面竟然波涛翻滚,剑气纵横。 金翅雀二人本以为可一招制胜,却不曾想这次这两招却浑似一招,竟有这般威势,不禁后退数步,竟在江上站立不稳,便二人在江上互推一掌,各自借力跃到船上。 张木木后脚跟着跃上船,一剑直刺金翅雀,金翅雀吓得发出一声怪叫,张木木剑尖却被罗刹王抓在手里。 张木木心下大骇,使出一个螺旋劲道,罗刹王方才放了手,张木木忙抽剑回身。 此时江上泛起一阵狂笑,这笑声由远近。 一时,众人都收剑罢斗。 张木木心道,此人内功当真高深莫测。 只听得那声音说道,“罗刹界的高手,怎地和一群后生没完没了?” 罗刹王怒道,“何方高人,何必鬼鬼祟祟,怎不现身相见?” 说话间,众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已有二人站在船顶。 两人身形甚高,身穿黑衣,站在船顶,极有威势。 罗刹王看到他二人竟然站在船顶,甚是无礼,赤焰掌凝在掌心,飞身而起,两掌分向二人同时拍出。 穿顶二人站立不动,各自伸出手掌还招,四只手掌触在一起,均想,对方功力竟然如此惊人。 罗刹王以一敌二,而那二人另外两只手显然都未出手,罗刹王心道,若他二人再出手相击,双拳岂能抵四手?当下使出猛劲,自己飞身下船,船顶二人也后退数步。 其中一人说道,“久闻罗刹王罗刹神功,刚猛精妙无比,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罗刹王暗想,这二人绝对不是一般庸碌之辈,我赤焰掌刚猛,尽人皆知,而他二人却执意与我对掌,且只赞我掌法刚猛无比,显然自视甚高。 戴宝珠瞧着船顶那人,眼中生出惧意。 …… 第两百章 锦江惊魂(五) 看到船顶上的黑衣人,戴宝珠心里凉了一大截。 因为那黑衣人正是北海道杀手排行榜,排名第一的终极杀手,阎魔王,也是北海道的掌门人。 戴宝珠心中第一反应是,难道火离又失手了? 因为只有一个杀手失手后,才会将任务交给下个人。 但是转念一想,就为一个独孤剑南,阎魔王决计不至于亲自出面。 阎魔王从不轻易示人,也从不展示自己真面目,但戴宝珠见过他,就是这个样子。 罗刹王见这二人有些来头,武功似乎高深莫测,他本骁勇善斗,但此刻偏是在水上,他不喜水上打斗,那勇猛无敌的赤焰掌法失了威力,朝吞天兽等四使个眼色,五人腾空而起,跃到小舟之上,他们五人本不会划船,但五人互运内功,前后冲击之下,小舟竟然飞速开走,而那两位黑衣人,也不相留,众人见一舟子在江上自行滑动,无不惊奇。 此时,张木木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卜老头说的大批好手来到锦江,而自己同独孤剑南等人身份已经暴露,只怕此时他和杨蓉有危险。 阎魔王面无表情,一身黑衣,站在船顶,微风吹起他衣襟发须,缓缓飘动。 阎魔王说道,“请问谁是张木木少侠?” 张木木挺剑站出,说道,“我便是张木木,多谢前辈援手,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阎魔王说道,“你剑法很好,我家主子要见你。” 这话一出,戴宝珠身上惊出一身冷汗,阎魔王便是北海道掌门,如何他还有主子? 只见他身旁那黑衣人,站着却一句话也不说,威风凛凛,显然地位不低。 张木木说道,“现在我朋友只怕有危险,可容我先去见了朋友,在同前辈会面?” 阎魔王问道,“你朋友是谁?” 张木木答道,“他乃是神剑门掌门人独孤剑南。” 阎魔王和身边黑衣人对望一眼,缓缓说道,“我自派人保他,我家主人可不等人,你快随我来罢。”阎魔王居高临下,言语之间,似不容任何反驳。 张木木见这二人武功高强,又气度威严如此,他说保独孤剑南,应该无虞,便走到卜老头身前轻声说了几句,教他带着丐帮众人及夏梦蝶前去看独孤剑南。 夏梦蝶担心张木木,说道,“这二人透着邪气,也不知是敌是友,他又不说明身份,我还是同你一起前去罢。” 张木木心中到底记挂独孤剑南,只说道,“他们既然来相救我们,一时也不至于加害与我,此时倒是独孤掌门他们更加危险,你且同卜老英雄一起前去,方保无虞。” 夏梦蝶点头答允,说道,“你自己小心。”说完,便欲翻身上卜老头船上。 阎魔王指了指夏梦蝶,又说道,“这位女侠是张少侠红颜知己?” 张木木此时方才知道她是女儿之身,也倒算得知己,便点点头。 阎魔王又说道,“那便随张少侠一起罢。”说完,又对着戴宝珠说道,“便借戴姑娘画舫一用。” 戴宝珠见阎魔王方才并没表明身份,且北海道作为杀手组织,向来对身份保守极其秘密,也不便参拜行礼相见。 戴宝珠见他本可以直接要了自己画舫,但只说借来一用,便恭敬地微笑点头答允。 夏梦蝶望着张木木,一时不知道是听张木木话,去找独孤剑南二人,还是听这黑衣人随张木木一起。 张木木只得说道,“咱们便一起罢。” 此时,两个黑衣人这才跃下船顶,自顾自进了画舫,只是那阎魔王身旁黑衣人,却一句话也不说,戴宝珠连忙招呼下人,端茶倒水,摆开宴席酒水,小心伺候。 卜老头一行人便自行回去。 张木木二人站在船头,不便进船舱。 戴宝珠忙了好一阵子,方才出来说道,“今日真是慢待,不想遇到那些蛮子。” 张木木连忙问道,“戴姑娘,你可知这两个黑衣人是何方神圣?” 戴宝珠只是摇头,说道,“他二人武功这般高,我却不认得。” 夏梦蝶说道,“宝珠姐姐,我就说你一定不是寻常女子,果然深藏不露,是个高手。” 戴宝珠尴尬地笑着,方才要不是情形紧急,她断然不会出手,只说道,“你们两位也进船舱用些酒水罢。” 张木木摇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在外头吹吹江风,我到看着,这两位定然是武林中的大人物。” 戴宝珠一听到“大人物”三个字,想到赵成,却笑着说道,“你怎地就知道他们是武林之中的大人物?” 张木木说道,“你看他们武功身手,只怕和罗刹王武功不相上下,还有这般威严,武林中又有几人匹敌。” 戴宝珠见张木木这般夸赞阎魔王二人,心中倒也泛起阵阵自豪之感。 张木木又说道,“这人让我去见他家主子,只不知他家主子身在何处。” 戴宝珠说道,“你说既然是大人物,断然不会在船上见你,估计在城中吧。” 夏梦蝶对张木木说道,“这些人我看有些邪气,咱们一会等船靠了岸,便直接去找杨蓉姐姐他们吧?见什么大人物,摆这大架子,他们要见你,应该自去找你便是。” 张木木说道,“先前既然答应了他,此时如何好失约,况且人家又说派人保独孤掌门他们,这些大人物,自然是言而有信的,咱们此时若是偷偷溜走,岂不反被人家看得小了?” 只听得画舫中传出一个浑厚嗓音,说道,“张少侠所言极是。” 这声音显然是从船舱中传出的。 三个人不觉大吃一惊,心道,他二人在船仓中,竟听得到三人在外边说话?这便是什么武功,犹如千里耳一般? 张木木却不好作答,只是三人也不好再说话。 船行甚速,不多时候,已经进了城,找了一处渡口,戴宝珠招呼将船靠了岸。 戴宝珠说道,“我去请他们出来罢。”说着,想进船仓请那二位黑衣人。 不料,阎魔王二人却已经站在岸上,说道,“张少侠跟我来吧。” 张木木三人又是一惊,这二人何时出了船舱? 第两百零一章 凤鸣院会客(一) 张木木一行人下了船,便跟着阎魔王和黑衣人朝前走。 阎魔王自顾和黑衣人说话,却不回头。 此时已经入夜,街面行人较多,张木木回身一看,不知何时身后跟了十多个随从,皆是劲装短束的汉子,显然都是好手。 一行人走不多时,来到一处大宅院,院门上写了三个大字,“凤鸣院”。 门前两座石狮子气象森然,宅院显然已经年代久远,朱漆已经有些脱落,但极为干净雅致。 进得宅院,见院内往来人等杂乱,大家各行其是,见到阎魔王诸人无不抱拳行礼,而阎魔王二人只是点头致意。 穿过大院,来到前厅,厅内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身穿各色衣服,红、绿、黄、蓝皆有,并且按颜色统一落坐。 大厅内这些人一看都是武林中人,只是却从未见过,有的须髯如戟,有的眉清目秀,手持各种兵刃,刀、剑、斧、鞭、锏,应有尽有。 只有一人较为惹人注目,此人竟然身穿盔甲,张木木暗自心疑,武林中人莫不对自家武功自负,若穿了铠甲,岂不自降身价? 厅内人数虽多,又都是武林中人,却不似武林盟那些汉子,大声喧哗,粗言秽语,这些人都是轻声细语,小声交谈。 见到阎魔王一行人进来,众人都起身行礼,阎魔王身旁黑衣人两手分向两边一摆,示意大家就坐,莫要行礼,大家竟然行动一致,有的刚站起,有的站到一半,便都坐下,有的张开了嘴,却将口里的话深深咽了回去。 那黑衣人说道,“请诸位稍坐。”这话便是对张木木等人所说。 张木木、夏梦蝶、戴宝珠便寻了坐处坐下,却不曾想阎魔王也跟着张木木等人欲坐下,那黑衣人赶紧转身对阎魔王说道,“阎大师请随我来。” 阎魔王赫赫人物,却拱手低声说道,“多谢古先生。” 戴宝珠心里越发诧异,阎魔王何等人物,皇帝老子却也不瞧在眼里的人,却对这古先生如此顺从。 大厅之上都是英雄人物,少见女子,却见到一个少年,携了两个美人,眼光齐刷刷瞧了过来。 若在平日,夏梦蝶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此刻竟也闭上了嘴巴。 夏梦蝶悄声在张木木耳边说道,“这大人物,好生无礼,把咱们召来,却干坐在这里,连杯茶水也没有。” 不多时候,一女子端了茶水上来,却只放在夏梦蝶和戴宝珠身前,张木木等其余人士,身前皆无茶水。 夏梦蝶也不客气,大喇喇喝起茶来。 戴宝珠却不敢喝。 过了一会,古先生出来,众人目光一致瞧着他,只见他扫视人群,说道,“请云南何先生随我来。”说罢又转身进了内堂。 那何先生起身,朝着身边人拱拱手,显然极为兴奋。 众人望着何先生进屋,眼中满是羡慕之情,却仍就只是低声交谈。 此时夏梦蝶本想说这大人物太摆排场,先前催得甚急,此时又教人等候,早知如此,且等了我们先去看了独孤剑南二人再来也不迟,只是想着恐怕有一只千里耳能偷听她说话,便将这话放在心里。心道,任凭你有千里耳,我将话放在心里,若是你也听得到,那便教你有了不得本事,想着嘴角露出笑意。 张木木心里甚急,便朝着戴宝珠轻声说道,“戴姑娘,你见识广,可识得这些人?” 戴宝珠此时也是一脸茫然,只是摇头。 过了半柱香时间,那古先生又出来,众人便满怀期待瞧着他,只见他又叫了一人进去。 众人等待良久,只听见一老者竟然泛出泪花,说道,“今日能得见他老人家一面,便是死也值了。” 这老者虽然声音甚低,但他紧挨着张木木而坐,声音便传到他耳里。 张木木见这老者已经这般老迈,但浑身却透着一股英雄之气,心道,这老人家只怕比卜老头还更为英雄,只是他都这么老了,不知里面的老人家该有多老。一时间,自己内心也泛起一股神交之意,想着里面定然是一位大大的英雄人物,却不知是甚么模样。 不多时,古先生复又出来,朝四周望了一遍,说道,“戴老英雄请随我来。”老者感激涕零,连忙向周边人拱手,也朝古先生拱手谢道,“多谢古先生。”张木木心中暗道,“这古先生当真明朝秋毫。” 那戴姓老者起身后,古先生又将眼睛瞧到张木木身上,说道,“请张少侠随我来。” 一时间,几乎场内所有目光便都集中在张木木身上,不无羡慕之情,见他如此年轻,便得到召见,显然地位非同一般,而此时看他眼神,不免多了肃然起敬。 张木木手提宝剑,心中着实激荡,朝着身边人微微一辑。 又穿过一座院落,古先生对张木木说道,“请张少侠先在此等候。” 张木木便站定,那老者便由古先生带进内堂。 不多时,古先生出来,朝张木木挥挥手,说道,“张少侠请随我来。” 张木木随了古先生,来到一处厢房。 二人坐定,此时有人上了茶水,古先生说道,“张少侠请用茶。” 张少侠见这位古先生对自己甚为客气,心中倒是颇感局促,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不知为何,张木木虽然心中诸多疑窦,此时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等古先生先开口。 古先生说道,“张少侠,听说你在少林寺力败丐帮帮主施少强,是也不是?” 张木木不知为何这古先生上来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问题,只得说道,“施帮主武功高强,晚辈只是一时侥幸,方才赢得一招半式。” 古先生点点头,复又说道,“张少侠,我单独见你,是要同你说,我待会要带你见一人,此人极为英明仁义,却又明察秋毫,我事先提醒张少侠,且不可失了礼数,我痴长你几岁,同你这般说,想你也不会多心。” 张木木见大厅之上诸多英雄人物都对这位大人物极为敬仰,此时自己虽未见到他,心中早已神往,又何敢失礼? 张木木连忙答道,“多谢古先生提醒,古先生乃是前辈,一片好意,小子岂敢多心?先前蒙古先生援手,尚未道谢,心中难安。” 古先生笑道,“不足挂齿。”这是张木木见到古先生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一时心中倒也安稳许多。 …… 第两百零二章 凤鸣院会客(二) 张木木此时想问独孤剑南二人是否安全,却想着这样一位英雄人物,说了要保独孤剑南平安,自然无虞,若是相问,只怕失了礼数。 古先生且说道,“张少侠不必担心,独孤掌门他们都平安无事。” 张木木心中顿生一股感激之意,心道这位古先生当真是世事洞察,便点头致谢。 古先生接着说道,“不知张少侠现在作何打算?” 张木木只觉眼前这位古先生值得信赖,便将自己欲前往牧花城之事,包括其中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古先生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么,办完这件事情之后呢?” 张木木自己却也想不到去了牧花城之后便要如何,只是羞愧说道,“这个,暂时还没想好。” 古先生复又说道,“张少侠一身武艺,难道没想过建功立业?” 这点张木木倒是知道,他深知自己肚里没有墨水,平素又只喜欢喝酒练剑,要是做官当将军,自己怕是做不来,心中最为向往的便是做个剑客,行侠仗义,游历天下。便摇摇头说道,“小子无甚学问,只会些剑法,怕是无大能耐,便只能做个江湖剑客乐。” 古先生点点头,说道,“张少侠稍作用茶,我去去便来。” 张木木说道,“古先生请。” 一到一盏茶功夫,那古先生便进门,面色凝重,却也含着欣喜之意,说道,“张少侠请随我来。” 张木木心中忐忑,便问道,“要见我这位英雄人物,不知姓甚名谁,见面倒不好称呼。” 古先生转身面带笑意说道,“倒是巧得很,这位先生和张少侠同姓,也姓张。” 二人说着话,便来到一处厢房,叩开门进去。 只见这厢房不大,墙角几株绿植,满屋都是书籍,正前方房上一块牌匾,写着“凤鸣斋”三个大字。 牌匾下是一大幅山水画。 正前方案桌前端坐一人,正伏案用毛笔写字。 古先生说道,“尊上,张少侠到了。” 那人抬头一看,点点头,只说了字,“好”。 古先生便退出书房,掩上房门。 面前这位“尊上”却也不抬头,只说道,“张少侠且请稍坐。” 张木木缓缓走到椅前坐下,见方才古先生称他尊上,自己却不好称呼,只说道,“您先忙。” 张木木坐在一旁,远远看着这位先生写字。只觉看他形象,却不似甚英雄人物,他身材高大,却是一身黄袍,五十岁左右年纪,似一个老夫子一般。心道,这位张先生倒也是日理万机,外面这多英雄人物等着见他,他却在这里写字。 张木木见到身前桌上摆了本书,闲着无事,便拿起来翻看,却是一本《孙子兵法》,张木木只对剑法拳谱有些兴趣,倒对甚兵法语录不以为然,只拿着随手翻看。 那张先生写了一会,站起身来,张木木也赶紧起身,只见这位张先生拿起所写文书,疾步走到门口,推开房门,房外早有人等候,领了张先生文书。 张先生掩上房门,回身对张木木拱手道,“烦张少侠久等。” 张木木也拱手说道,“能见到英雄前辈,小子荣幸。” 此时再看这张先生时,才发觉他虽然一幅书生之气,其相貌却似赳赳武夫,身材高大粗壮,鹰鼻如勾,目光炯炯。 张先生示意张木木坐下,二人坐定后,那张先生便拿眼瞧着张木木。 张木木只觉有些局促,便将手上的《孙子兵法》搁在桌上。 张先生说道,“张少侠也爱读书?” 张木木连忙摇头,笑道,“小子不通文墨,只是随便看看。” 那张先生却露出笑容,接着面色凝重,又问道,“张少侠是哪里人士?” 张木木答道,“小子原是乡下人,家住张家村。” 张先生点点头,复又说道,“听闻张少侠剑法神妙,曾大败丐帮帮主,不知剑法是何人所授?” 张木木只是觉得这位前辈似十分亲切,不便相瞒,便说道,“小子剑法乃是得自凌风前辈。” 张先生显然甚是满意,捋着胡须,又问道,“张少侠可曾娶妻?” 张木木只觉得这位前辈堂堂英雄人物,却不知为何只说些家常话,却也不好不答,只说道,“尚未娶妻。” 张先生又问道,“外头坐的两位女子,可有一位是张少侠意中人吧。” 张木木直觉这位前辈当真是明察秋毫,他一直未离开书房半步,却对外头事物了如指掌。便说道,“有一位夏姑娘,与我同生共死,算是知己之交。”此时不知为何,一说到夏梦蝶,心中竟然生起一股莫名激荡之感,心神竟然有些迷乱,不自觉脸却红了。 张先生却哈哈大笑起来,点点头说道,“这位夏姑娘,想必也是个绝色美人。” 张木木暗自想着,这张先生底下人都是不露声色,高深莫测,怎地他却如此随和? 过一会,这位张先生面色凝重,说道,“张少侠,我有一言相劝。” 张木木凝神答道,“敬听前辈指教。” 张先生一摆手,说道,“指教不敢,只是这牧花城,我劝张少侠就莫要去了。” 张木木惊奇道,“为何?” 张先生说道,“牧花城凶险,不光有奇花异草,还有各种毒药毒物,牧花城都是高手,你何必前去送死?” 张木木说道,“那也无法,我朋友被她们擒住了,也只有我才去救她。” 张先生有些蹙眉,便说道,“你不有一位红颜知己么,怎地还要以身犯险?将这位夏姑娘娶作媳妇便了,何必大老远去那牧花城?” 张木木暗暗心道,这位前辈倒是一番好意,他怕我去牧花城送死,只是他却以为我是风流成性,有了夏姑娘,还念着方姑娘,但方姑娘不顾自己性命护我,她一弱女子,被敌人擒住,我若不去救她,又怎么算人? 张木木只说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我那朋友甘愿受死,挺身护我,我自然非去牧花城救她不可,即便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张先生目光暗淡,缓缓说道,“不曾想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张木木知他善意,也不辩驳。 张先生本想劝张木木不要沉迷女色,只是见这张木木甚为倔强,便不开口,只说道,我也见见这位夏姑娘吧! …… 第两百零三章 凤鸣院会客(三) 张木木正想退出去,张先生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 古先生进了屋,张先生说道,“去请那位夏姑娘来罢。”不多时,夏梦蝶也进得屋来。 张先生对古先生说道,“外面的人,我今日不见了,就同张少侠他二人谈一谈,其余诸人,由你召见便可。” 那古先生应声便出。 夏梦蝶一进门,看了一眼张先生和张木木二人,又看到正前方挂的山水画,便疾步上前,口中说道,“《千里江山图》!” 张先生捋着胡须,面带笑意,只说道,“姑娘好眼光。” 夏梦蝶说道,“据说这幅画是宋徽宗的徒弟王希孟所做,时年十八岁。” 张先生点头赞赏,说道,“夏姑娘,据说你剑法颇为了得,且又通诗画,当真是不容易。” 张木木此时竟对夏梦蝶升起一股羡慕加崇拜之情,说道,“夏姑娘不光通诗画,琴萧技艺,也十分了得。” 张先生说道,“如此说来,这位夏姑娘倒是个文物全才。” 夏梦蝶说道,“我是懂的多,却不敢说精通,而烹饪女红等女事,我却一窍不通!” 这话一出,张先生皱起眉头,只是口中喃喃说道,“也可学些。”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张先生说道,“听闻夏姑娘一手八音剑法,倒是使得极为传神,不知师傅是蓬莱山哪一位高人?” 夏梦蝶只是在船上使出几招八音剑法,此时便为这张先生所知,心道,这张先生也非一般人,只说道,“我剑法粗糙,只是幼年胡乱学些,很是惭愧,家师更是名不见经传,不足挂齿。” 张先生见这位夏姑娘竟然如此贬低自己师傅,一时颇为尴尬。 不多时,却又有人扣门,这次进门却不是古先生,这人身穿红衣,拿了文书递给张先生,张先生看后,面色凝重,将文书放到桌案,同那人低声说几句话,张木木却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不觉心中一震,心道,莫非这位张先生乃是朝廷中人? 张先生显然又有要务,走过来对夏梦蝶说道,“初次见面,我这里别无长物,只是多有一些山水画,虽不名贵,倒也不是庸俗之物,夏姑娘不妨自行挑选一幅。” 夏梦蝶听说要送自己一幅画,心里欢喜,却也不客气,便走上前,到画匣中挑选。 张先生对张木木说道,“实在抱歉,本想同两位多谈,奈何身不由己,便将这本《孙子兵法》赠给张少侠,希望张少侠莫要嫌弃,仔细研读,定然有所收获。” 张木木本欲推辞,夏梦蝶转身对他说道,“长者赐,不可辞,你收下便是。” 夏梦蝶也挑了一幅画,上面写着木石山人作,一时竟然不知木石山人是谁,但笔锋雄健,夏梦蝶拿着画对张先生说道,“不知这位木石山人却是何人?怎地我竟没有听过?” 张先生淡淡一笑,说道,“这幅《将军引弓图》乃是鄙人所作。” 夏梦蝶再看这位张先生,却不曾想到木石山人竟然就是他,倒也难怪,一些前朝名画自然声名远播,当朝书画自然暂不出名,便说道,“我就要这幅,张先生不会舍不得吧?” 张先生又笑道,“夏姑娘不嫌弃拿走便是。” 夏梦蝶复又说道,“如此,就多谢了。” 说罢,二人出了张先生书房,又有仆人来将二人书画包好,送二人直至门口,方才回去。 张木木二人回到船上,只有杨蓉坐在船仓,见到张木木二人回来,杨蓉赶紧迎上前,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怎地这样晚?” 张木木见他二人无事,也放下心来,说道,“我们在江山又碰见了罗刹王他们,给绊住了,后来又有高人相请,便多耽搁一会,你们两人晚上没啥事吧?” 杨蓉说道,“你们可不知道,吓死我了,今晚独孤掌门似着魔一般,非要跳江,幸得我及时拉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木木问道,“现在怎样?” 杨蓉说道,“只怕受了什么刺激,现在还是有些犯傻,你们走不多时,他便着魔一般,后来你知怎地?” 张木木心里一惊,问道,“怎地?” 杨蓉说道,“那个杀手又来了。” 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脸露惧色,说道,“后来呢?” 杨蓉说道,“后来我同他交了手,好在又有人出手相救,却不知是何人。” 张木木接着问道,“看到那人身形容貌么?” 杨蓉说道,“看见了,两个汉子,穿着蓝布衣裳,武功甚是高强,他二人挡住了刺客,那蒙面刺客便跳进江里了,后来他们还为独孤掌门治伤,只是一句话也不说,我还未道谢,他二人便走了。” 张木木又问道,“他人在哪里?” “睡下了,”杨蓉说道。 杨蓉又说道,“你说这个戴姑娘是不是很奇怪?我就说你们去不得,后来卜老英雄来了,我便让他去寻你们。” 张木木叹口气说道,“我也是到了船上,才发觉这戴姑娘确实十分奇怪,只是罗刹王等人应该不同她一伙。” 杨蓉问答,“反正我知道,只要这戴姑娘一出现,就会有大事发生,张兄弟,你有梦蝶妹子陪着你,就不要惦记什么戴姑娘啦。” 夏梦蝶见杨蓉数落张木木,却在一边嘻嘻笑着,说道,“我可陪不了张大少侠。” 张木木也反问道,“当时不是你兴匆匆要去的?” 杨蓉又说道,“你是说戴姑娘把你们邀走,却没害你们?” 张木木说道,“正是,反倒是我被罗刹王等人围攻,她还出手解围。” 杨蓉说道,“那我明白了。” 张木木问道,“什么?” 杨蓉说道,“他们这是使得调虎离山之计,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好歹毒的计谋。” 张木木其实心里早就有感觉,对方将自己和夏梦蝶引开,便是要趁机对独孤剑南下手,只是独孤剑南为人谦和,在江湖上名声又好,这刺客为什么非要追着他杀?而这戴宝珠又是何人?很明显她背景复杂,而今晚的张先生这些人又是何人?他们怎会忽然出现,并且对自己和夏梦蝶礼敬有嘉? 这一系列疑问在张木木脑中盘旋,却着实想不明白。 …… 第两百零四章 烽火照真龙 铁骑踏山河(一) 次日,张木木等人在船上醒来,独孤剑南昨晚受了伤,早晨起来倒已无碍。 四人收拾了行李,便弃了船,准备步行赶路。 卜老头赶来辞行,又给了不少银两,独孤剑南等人自是对卜老头甚是感激,卜老头只说道,“武林同道同气连枝,都是为诛灭魔教出力,再说我也是领了盟主号令,都是职责所在。” 离开巴蜀境内,众人只得选择骑马,已经在巴蜀耽搁半个多月,大家便加紧脚程,走茶马古道,直奔圣殿园。 行了数日,已经走到真龙山,此处已经到处是山林湖泊,气温渐低,风景倒是极为秀丽,山花繁茂,山树葱郁,偶尔见到彩旗飘荡,便有成群房屋。 一路上行人不多,听到远处山间铃响,及至走进,原来是一群赶马人及其骡马队。 这大队人马有数十汉子,都精装粗狂,别有短刀,有的拿着剔骨尖刀,看着甚是彪悍。 见到大队人马过来,张木木四人牵着马站到路旁,对方人多势重,却也极为谨慎,汉子们握住刀柄,看着四人,缓缓催了骡马前行。 骡子马匹上都驮了大货物,行走却不甚快。 待马帮过后,夏梦蝶问道,“这些骡马都驮着什么?” 独孤剑南说道,“驮着可能是盐,也可能是茶,据说远近驰名的普洱茶便是产自此处。” 夏梦蝶又问道,“那他们驮去哪里?” 独孤剑南说道,“自然是驮去中原。” 夏梦蝶说道,“哎呀,岳泰镖局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这些东西少不得有土匪来抢,若是请了岳泰镖局,不就平安了吗?” 众人都知岳泰镖局会做生意,便说说笑笑继续赶路。 行走不多时,山路尽头,对面也是深山,只是两山之间,便为一道长河隔开。 河道上一座木桥,这木桥仅容得一匹马过,两边铁丝横在两岸,中间搭着木板。 木桥看似已经腐朽,但别无路径,只得从桥上过,独孤剑南说道,“大家下马慢慢走,这桥怕是禁不住太大承重。” 众人便依言下马,一字排开,缓缓牵马前行,只觉这桥颤颤巍巍,不甚牢固,随时可能断掉。 这河虽不知多深,掉进去总是不好,河水甚急,只怕马匹掉落进去,会被急水冲走。 各人凝神静气,防备一旦桥断,便施展轻功,踏河而去。 忽听得“吱呀”一声,木桥又是一颤,只怕随时会断,众人勒住马匹,竟不敢前行。 独孤剑南说道,“咱们先停下,夏姑娘,你走在最前,你便先过河,等你过了,我们再走。” 木桥颤颤巍巍,夏梦蝶牵着马匹也感害怕,只是已行至半途,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前行。 刚走几步,只听得又是“吱呀”一声,众人朝前一看,果然那桥已断,只剩几块木板掉在两边铁丝,兀自颤颤巍巍,夏梦蝶所牵马匹竟不敢上前,兀自不走。 夏梦蝶着急起来,用力拉马,那马似乎通了灵性,嘶鸣一声,仍旧不动。 只听得那桥“咔嚓”一声,众人身后木桥从中断掉,匹马跟着嘶鸣乱跳,人哪里控制得住。 此时四人站在当中,前面木桥木板断了甚多,身后也有不少木板落入河中,顺流而下。 就在此时,对岸“呼啦啦”一声,出现数十精壮汉子,都穿着异性盔甲,带着银饰,有的持手刀,有的拿连弩,正对着张木木四人。 马失了控制,乱跑之时,纷纷坠入河中,瞬间便淹没在河水之中,顺着泛黄河水滚滚流下。 此时,那数十汉子却正欲拿刀斩断木桥铁丝,张木木等人只得弃了马匹,纵身而起,施展轻功踏着木桥残余木板,朝对岸飞去。 对面连弩发箭,似密雨一般袭来,张木木轻功最好,挡在众人身前,拔出长剑,竟将对面箭羽纷纷打落,而夏梦蝶几人跟在身后却未中箭。 对面第一波连弩见竟伤不得人,第二梯队赶紧补上,换下第一梯队换上箭羽。 第二梯队箭羽复又射出,张木木接连使出“快步流星”、“风卷残云”两招。 这两招是他新近体会出将御风剑法中两招结合而使,果然颇有奇效,箭羽纷纷打落。 眼看着张木木等四人已经杀到身前,这些汉子倒也骁勇,扔了连弩,抄起手刀便砍。 等到四人落地,张木木有胸已经中了一箭,所幸他御风剑法剑气挡住部分箭力,受伤不深。 显然一众武士虽然勇猛,其武功招式都是对付野兽和步兵作战的招式,却不及中原武林既名目繁多又高深莫测。 对方虽有数十人,只是如何敌得过张木木四人?张木木四人是中原武林中的高手,无一不能以一当十。 一众汉子见张木木身材高大,心口中箭还如此骁勇,在人群之中飞来跃去,转眼踢倒数人,不禁大为吃惊。 夏梦蝶身法翩跹,那些汉子力大,夏梦蝶却似一只雀儿一般,旁人哪里打得到她?转眼也刺伤数人。 杨蓉的“雪山点穴手”功夫此时倒是最具神效,这些汉子似不懂中原点穴手法,杨蓉两把峨眉刺穿梭其间,点中数人。 对方看杨蓉点穴功夫厉害,一汉子喊道,“千万不要被那婆娘点中,否则动弹不……”话未说完,杨蓉一把峨眉刺点中他哑穴,那汉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独孤剑南剑法飘逸潇洒,他见对方武功不如己方,便一直手下留情,不下重手。 张木木四人到了陌生地方,情况不明不便伤人性命。 独孤剑南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伏击?” 对方一汉子怒道,“你们这些虎豹山的贼人,杀戮我族人,今日且不得饶你们。” 那汉子口中虽这般说,倒是只见己方武士纷纷倒地,对方却似越战越勇。 对面一汉子提着手刀,此人身材高大,须发茂密,竟和张木木纠缠好几个回合,显然张木木不存心伤他,只是这汉子武艺也颇为了得。 转眼几十个汉子有的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有的被打翻在地,有的被剑刺伤,但都不致命。 独孤剑南冲着先前的汉子说道,“什么虎豹山的贼人,我不知你说什么?” 那汉子问道,“你们不是虎豹山虎豹军?” 独孤剑南便问道,“你看我们像吗?” 那汉子说道,“可是你们分明从虎豹山而来!” 夏梦蝶一把揪住那人,说道,“你说什么,我们从虎豹山来?” 那汉子点点头,夏梦蝶心中暗叫不妙。 独孤剑南说道,“你们搞错了,我们并不是虎豹军!” 那汉子将信将疑,冲着旁边一人说道,“若是虎豹军,咱们此刻怕是已经被剁成肉酱。” 那汉子点点头。 夏梦蝶却说,“完了,我们走错了方向,这完全是个反方向,而且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 张木木着急了,说道,“杨女侠那里不是有地图么?” 杨蓉呐呐说道,“地图上次在江上落尽水里,被江水泡烂了……” 张木木转头对那汉子喝道,“这木桥是你们故意设置的陷阱吧?” 那汉子见张木木等人并非虎豹军,便点点头。 张木木说道,“你们让我们马匹全部掉入河中,却要还我们!” 那汉子说道,“这个好说,跟我回军营,好马有的是!” 独孤剑南大惊,问道,“军营?” 第两百零五章 烽火照真龙 铁骑踏山河(二) 张木木等人随了那汉子,翻过两座山,来到辽阔的草原,已经是傍晚时分。 残阳似血,暗红的夕阳将天边云彩也染得通红,似火烧欲燃一般。 云彩瞬息万变,在浩瀚的天空中,一会似有虎豹奔腾,一会似有狮象飞跃,巨龙时隐时现潜伏其中。 草原背了阴,看到草原上还有洁白的羊群缓缓行走。 除了洁白的羊群,隐约闻到血腥气,果然不远处看到殷红的血迹。 战马倒在地上,秃鹰飞在天空,接着便是尸体,还有残肢断臂,苍蝇蚊子绕着尸体嗡嗡作响,有的已经腐臭! 听到人群,落在尸体上的黑乌鸦腾空飞起。 这里显然经过了战争,张木木问那汉子,说道,“你先前说虎豹军来杀戮你们族人,这便是他们做的?” 那汉子点点头,神情甚是凄苦。 那汉子名叫阿诺,是真龙族的大帝。 而阿诺的父亲阿达姆,便是真龙族的王,也就是真龙族的圣帝。 众人回到军营,都是就地安札的简陋营棚。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小男孩,身旁站一老者,手拿眉心尖刀,地上跪着一人,那小男孩却在哭泣。 远远看去,跪在地上的人,披头散发,看样子却是女人,只听的那老者在呵斥小男孩,接着,老者结过尖刀,一刀劈下,女子人头滚在地上,热血泼撒一地,兀自冒着热气! 老者一挥手,又带出一个俘虏,跪在地上,老者又将尖刀递给小男孩。 张木木等人见此情形,急忙想上前阻拦,阿诺一把拉住他们说道,“不要去,那人是我爹,草原真龙族的王。” 杨蓉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人?” 阿诺说道,“杀的是虎豹族的俘虏,虎豹军来杀戮我们,却也被我们擒下十几人。” 杨蓉又说,“你爹似在逼迫那孩子杀人?” 阿诺说道,“我小时候也被我爹逼着杀人,那孩子是我儿子,十岁了。” 夏梦蝶很气愤,说道,“为什么要逼着一个孩子杀人?小时候就逼着杀人,长大了,不去杀人,又做什么?难怪这些人这么凶狠!” 阿诺却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老鹰要吃蛇,蛇要吃兔,兔只有吃草,这便是草原,你自己若怯懦软弱,便只有被吃的份儿,草原崇拜勇士,不喜欢怯弱者!” 夏梦蝶说道,“那你们岂不是要生生世世这么吃下去?” “也许不会了?”阿诺说道。 “为什么?”夏梦蝶跟着问。 阿诺转头看向夏梦蝶,说道,“虎豹族有八万军队,我们只有五千不到,很快我们便会被杀光!” 夏梦蝶大吃一惊,说道,“他们一定要吃掉你们?” 阿诺淡淡一笑,说道,“若是有机会,我还想吃掉他们!” 张木木等人自然相信他所说的话,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只怕这并无不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阿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这位张兄弟又受了箭伤,不妨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我备了马匹,你们再走吧。” 张木木不想留在此地,总觉这里杀戮太狠,阴气太重。只是见夏梦蝶和杨蓉二人都已有些疲惫,便依了阿诺。 张木木箭伤不深,擦些草药,倒不碍事。 晚上张木木等人吃些大饼干粮,还喝了青稞酒,正欲到营房外走走,此时,阿诺进得房间,说道,“几位勇士,圣帝阿达姆要召见你们!” 夏梦蝶说道,“便是你父亲呗?” 阿诺点点头。 众人跟着阿诺来到圣帝阿达姆的营房,见张木木等人进来,站起身来。 阿诺双手抱肩,微微低头,说道,“父亲,他们来了。” 阿诺又转过身对张木木等人说道,“这是我父亲,真龙族的王,我们叫他圣帝。” 圣帝阿达姆也是双手抱肩,朝着张木木四人微微低头。 张木木等人知道这是在行礼,便以中原礼节抱拳拱手,作为还礼。 圣帝阿达姆说道,“听小儿说,几位都是以一当十的英雄好汉,心中十分敬仰。”独孤剑南说道,“先前多有误会,也算不打不相识。” 阿达姆头发半白,但仍旧虎背熊腰,极为威武,说话也是声如洪钟,一看便是草原上的英雄人物。 只是众人见他先前在营门口教导自己孙子杀人,场面实在血腥,倒教众人对他颇有成见。 阿达姆说道,“真龙山上,物产十分丰富,在摩合神的庇护之下,这里的羊群和牦牛,数不胜数,真龙山上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成年男子可挑起三百多斤担子,一个女子,一生可养育十多个孩子,可是……” 说道此处,阿达姆神色有异,显然讲起往事,有些伤痛,只说道,“后来,金钱河对面的虎豹山,虎豹军年年一到夏季,便越过金钱河,来侵略真龙族,他们拉走我们的牛羊,抓走我们的妇女,镇龙山上的汉子们结成军队,奋力抵抗,死伤惨重,鲜血染红了金钱河水,但是真龙族人的血,却是流不完的,老者力壮者战死,新儿便又在深山偷偷出生!” 众人听得都是心惊胆战,义愤填膺,心道这世上还有如此无耻的种族,居然利用武力侵略手段,连年强占其它种族的粮食财务,这简直比绿林强盗还不如! 张木木说道,“咱们如何不奋起反击?” 阿达姆说道,“并非我们不奋起反击,而是连年征战,我们在草原上活下来,已是万幸,哪里还有力气整顿军队,哪里又能同虎豹军作战?” 众人心道也是,虎豹族自然是兵多将广,真龙族连年遭受侵略,不饿死在草原上已经不容易了,哪还有气力去作战? 正说着,阿达姆豪气顿生,眼神中泛出精光,说道,“只是,这一次,他们却没占到便宜,一支两千人的虎豹军小队伍,也敢过了金钱河,却教我们杀得干干净净。”说着,不禁十分自豪。 这时,阿达姆儿子阿诺说道,“只是这次也惹恼了虎豹族,他们号称十万虎豹军,不日将挥军过了金钱河,将真龙族杀得干干净净!” 第两百零六章 烽火照真龙 铁骑踏山河(三) 只听得阿诺说虎豹族,号称十万虎豹军,不日将挥军过了金钱河,将真龙族杀得干干净净! 张木木等人心道,这可是要将一族的人全都杀光啊! 阿达姆说道,“咱们虽然只有五千精兵,但是也可一战,这一战事关真龙族气运,若是得胜,可搭挫虎豹军锐气,若是失败,咱们真龙族十万老弱妇孺,可都成了虎豹军铁蹄下的亡魂!” 张木木说道,“对方十万大军,咱们只有五万精兵,如何敌得过?” 独孤剑南等人也均想,五千对十万,纵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面对十万铁蹄,也是无可奈何。 阿达姆望着营房之外,说道,“兵法有云,作战看天时、地利、人和、将领、法制和计谋,如今虎豹军,为掠夺真龙族牛羊马匹,兴无道之师,而我军保土安民,是堂堂正义之师,真龙族上下百姓必然拥戴,已占人和;如今正值酷暑季节,真龙山多沼泽瘴气,虎豹军奔袭而来,自然疲惫不堪,再加上酷热瘴气,士兵水土不服,定然作战能力下降,这便是我军占了地利和天时;只是我真龙族人,常年被侵略,军中无严明军纪,更没有杰出军事将领,而几位都是以一当百的英雄好汉,若是助我守住真龙山,我真龙族人必定生生世世感激不尽。” 听得阿达姆一番言论,独孤剑南说道,“圣帝果然熟读兵法,只是非我四人贪生怕死,不愿相助圣帝,而是一来我们身怀要事,迷路至此,二来我们只是懂些武功的武人,并不通军事,只怕有心相助,却无济于事。” 阿达姆说道,“当年,我被称作草原第一勇士,多年和虎豹军作战,现在我年纪老迈,我儿阿诺大帝虽然勇猛,到底也无万夫不当之勇,几位既然迷路至此,也是摩合神派几位来相救真龙族,若是助我保住真龙族,草原上年年为诸位大侠进贡牛羊万只,骏马千匹,绫罗布匹不在话下,几位意下如何?” 独孤剑南说道,“幸得圣帝看得起我四人,只是我等只是几个江湖中人,又岂是贪图荣华富贵之徒?” 阿达姆一代英雄,此时却也露出失望之态。 阿诺说道,“圣帝,既然几位大侠不愿相助,咱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咱们五千精兵自然也可一战,自然没人会信五千精兵和十万大军作战,但是咱们真龙族的人却是相信。” 阿达姆说道,“正是,咱们真龙族有摩合神庇佑,这一战定然能旗开得胜,”接着又转向独孤剑南四人说道,“几位既然不愿相助,咱们也不便勉强,就请几位早些休息吧。” 张木木四人回到营房,杨蓉说道,“若是虎豹军十万大军杀来,这真龙族无数百姓岂不是要死于非命?” 独孤剑南说道,“只是就算咱们愿意出手相助,这五千人马,如何与十万大军作战?” 这句话让众人一时陷入沉思。 夏梦蝶说道,“古往今来,以少胜读的战役也不是没有,当年巨鹿之战,西楚霸王项羽不到二万楚军,大败秦军四十万人;曹操官渡之战,也是二万军马战胜了袁绍十万大军!” 张木木说道,“作为武林中人,锄强扶弱抱打不平本是责无旁贷,只是咱们身上怀着中原武林的先锋任务,就怕时间来不及。” 夏梦蝶问道,“咱们还有多少时间?” 杨蓉说道,“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月时间。” 夏梦蝶微微一笑,说道,“时间倒也不是不够,我们已经入了西南腹地,剩余的便是查探牧花城具体所在了。” 杨蓉眼神露出兴奋之色,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出手相助?”说着又望着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倒看着张木木。 张木木缓缓说道,“若是时间来得及,我想我们相助他们,若是能保得真龙族渡此大难,便救下无数无辜百姓性命,也是功德无量。” 见张木木这般说,夏梦蝶极为兴奋,说道,“那咱们便和真龙族同进退!” 四人相互看一眼,虽说这个决定生死攸关,但是都极为高兴。 独孤剑南说道,“只是万一我们战事不顺,死在这里,那牧花城的事岂不是失信中原武林?” 杨蓉说道,“我听那圣帝阿……阿什么来着?” “阿达姆!”夏梦蝶说道。 “对,阿达姆说得很有道理,独孤掌门也莫要悲观。”杨蓉接着说道。 张木木说道,“万一战事紧急,独孤掌门,咱们二人身为男子,便是死在此处也无所谓,只是咱们需全力护得她们二人周全,不可失了中原武林之约,你觉得如何?” 独孤剑南说道,“如此甚好,只作为万全之策,如此,咱们既相助了真龙族,又未失信中原武林。” 次日清晨,张木木四人想去找阿诺说明留下相助,只是下人回说圣帝和大帝都上真龙山顶,祭祀去了。 阿达姆等人直到下午方回,听闻张木木等人还在营房,欲助真龙族抵御虎豹军,阿达姆亲到张木木四人营房相见,阿达姆说道,“方才我携将士上山顶祭祀,果然摩合神显灵,派了四位神兵天降助我真龙族,这一战,我们定然旗开得胜。” 阿达姆复又安排设宴款待四人直到晚间,今夜月明星秘,阿达姆召了军师沙依坦来观星象。 沙依坦已经须发皆白,虽然蓬头散发,但也是一派大师气象,持了罗盘,在星斗台看了半个时辰,回来报告说,“启禀圣帝,我夜观星象,紫微星大如明灯,照耀西南真龙族方位,此战与我军大大有利。” 众将士极为振奋,阿达姆说道,“明日咱们开始操练,四位高人在军中官拜军中教头,封四大骠骑将军,指挥操练。” 张木木说道,“咱们四人之中,唯独孤掌门懂得军务,我三人只是会些武功剑法,封独孤掌门一人即可。” 阿达姆笑道,“那便封独孤大侠骠骑元帅,负责军武演练。” …… 第两百零七章 烽火照真龙 铁骑踏山河(四) 独孤剑南本是官宦之后,因为庶出,自幼学武,便不得入朝为官,只是终究还是记挂朝堂,却不想今日在真龙山被封了个骠骑大帅。 独孤剑南自幼不喜读书,后来年岁渐长,反而爱上读书,也看过不少兵法,此番被封了大帅,虽然杨蓉、夏梦蝶言辞之中颇有取笑之意,但他却并未儿戏。 次日天明,独孤剑南进军营领了大帅令牌,身穿铠甲银装,便携张木木等人到演武场操练士兵。 只是昨日阿达姆圣帝还派了监军,却未见到来。 独孤剑南和张木木便商议了教军士一些基本实用的对敌武功招式。 独孤剑南便将一些基本招式传授给五个千夫长,再由千夫长一一下传,张木木等人则在一旁查看。 只是这些士兵平素多习得山上一些斗兽之术,对独孤剑南等人所传武功不以为然。 这些士兵并不识得独孤剑南,此时见他手持大帅令牌,却不好违背他指令,只好依言操练,却不甚卖力。 昨晚阿达姆原本还安排了一位将军,晌午已过,那位监军却还不到来,独孤剑南有些捉急。 直到中午,那位监军武将军方才迈着碎步,缓缓来到演武场。 那将军原本在真龙族手握大权,此时独孤剑南四人甫一到来,便抢了他风头,心中定然十分不服,是以故意延误时辰。 独孤剑南见那位武将军此时方到,上前问道,“昨晚圣帝要我等今日早晨便开始操练,何以武将军此时才到?” 那位武将军甚是傲慢,说道,“独孤大帅才是军中之主,我乃一监军,迟到早到又有何分别?” 独孤剑南接着说道,“可是昨晚圣帝分明令你我二人今日早晨,一起到演武场操练。” 那武将军便不服气,怒道,“本将军睡过了,此时方到,你待怎地?” 独孤剑南变了脸色,朗声说道,“大战在即,虎豹军不日将渡过金钱河与我军决一死战,圣帝命我二人清晨操练军士,武将军如此怠慢,贻误军机,按军法处置,来人,拖下去砍了!”说着,亮出大帅令牌。 而此时,圣帝阿达姆却在远处望着,心道,此人可莫要斩我大将! 听得大帅亮出令牌,便有刀斧手上前将武将军羁押下去,却站在那里不好动手。这武将军原本在军中极有威望,也是圣帝阿达姆宠臣。 独孤剑南将令牌插入腰间,拔出宝剑,喝道,“还不动手?要违抗军令么?” 那两个刀斧手见独孤剑南发怒,便作势要砍。 那武将军却推开二刀斧手,站起身来,说道,“圣帝封你大帅,你这个外族人倒真摆起谱来,还敢杀我?” 独孤剑南飞起一脚便将武将军踢倒在地,那武将军本来勇猛,却如何是独孤剑南对手?再次喝道,“砍!” 此时只见阿诺从远处跑来,那武将军只喊道,“大帝救我姓名。” 阿诺在独孤剑南耳边悄声说道,“此人乃是真龙族大将,颇有些本领,不如饶他一次?” 独孤剑南说道,“军令如山,军中所言,岂能儿戏!” 竟不理会阿诺,那二刀斧手将武将军扣押在地,迎着烈日,手起刀落,武将军人头滚落下来,鲜血撒泼一地。 五千军士皆瞧在眼里,张木木等人也是一惊。 独孤剑南回身朗声说道,“决战在即,再有慢怠军令者,定斩不饶。” 此时诺大的草原上竟然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是!” 一时间士气大振,军士们操练无不卖力,再也不敢怀疑独孤剑南,只在烈日下反复演练招式,挥汗如雨。 张木木等人自然也更为严格,监督军士将每一招式都练到满意为止。 阿达姆来到演武场,看着众将士演练,虽然折损一员大将,却也颇为满意。 当日操练,直到晚间月亮挂在山头,方才停止。 独孤剑南等人回到军营修整,用过晚饭之后,便有人来报,圣帝、大帝召见。 独孤剑南携了张木木等人便来到圣帝营房,此时还有另一位将军,那位军师沙依坦自然也在,加张木木四人,一共八人,现在这八人正在商议真龙族最高机密。 圣帝阿达姆说道,“据探子来报,虎豹军已经渡过金钱河,在草原外三十里安营扎寨,不日将杀到真龙山,今夜便召集诸位,商议计谋。” 众人来到地图前,阿达姆说道,“据说,此次是虎豹族的王贾斯帕亲率大军前来,他们号称十万大军,虽说不足十万,八万人总是绰绰有余,贾斯帕生性诡诈多疑,熟读兵法,善于打仗。” 独孤剑南看到地图上有一处黑色地带,便问道,“此处大片黑色却是什么地方?” 阿诺说道,“这是沼泽湖,也被称为死亡湖,人一旦进入这片地方,九死一生,沼泽地极深不说,里面还有沼泽兽,极为凶猛,几十人却也斗不过他的。” 独孤剑南说道,“咱们设法将敌人引入这片沼泽湖,便是极好。” 军师沙依坦点点头说道,“大帅所言极是。我已经拟好计谋,诸位随我来看。” 军师沙依坦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各种颜色小圆钉,以便在地图上标注,接着说道,“虎豹军渡过金钱河,势必想寻我军主力,决一死战,我军此时定然要避其锋芒,先撤到红马山上去,”说着在红马山上贴上一红色图钉,接着说道,“我们在山下留下灶火炊具,贾斯帕生性多疑,必然不敢领十万大军上山,而取红马山旁的小道绕过红马山,而这山后沼泽便和小道相连。” 阿诺说道,“便是如此,还是无法确保将大军引入沼泽之内。” 军师沙依坦说道,“大帝莫急,这小道甚是狭窄,咱们在两侧伏击,将敌军逼近沼泽地中便可。” 众人皆点点头,沙依坦接着说道,“待虎豹军进了沼泽湖,定然会因为瘴气感染疟疾,军士水土不服,只怕已无心再战,咱们便趁机骚扰。” 阿诺问道,“只是咱们此时也无一战之力。” 沙依坦说道,“这个自然,八万大军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敌不过的,此时便要进一步诱敌深入。” 阿诺脸上却露出狐疑,只说道,“再深入,真龙山的老百姓,孩童妇孺便可能暴露在虎豹军眼下了,咱们可能失去最后的屏障。” 沙依坦说道,“虎豹族十万大军压境,咱们只得背水一战!” 第两百零八章 烽火照真龙 铁骑踏山河(五) 众人心道却是如此,阿诺接着问道,“那进一步诱敌深入之后,又作何安排?”沙依坦说道,“我夜观星象,这几日必有大风,虎豹军皆身穿藤甲,极易着火,咱们将虎豹军诱至韩阴山,埋伏猛火油柜、引火球、火狼箭,火烧虎豹军,而此时虎豹军长途奔袭,必然疲乏,且多水土不服,感染伤风疟疾,见到火攻,必然溃败,而后我军分三路,从山上掩杀下来,虎豹军必然溃败。” 夏梦蝶不禁露出佩服神色,说道,“军师妙计。” 计较完毕,当夜行军,真龙族退至红马山上。 真龙族在红马山脚留下灶火炊具,在红马山和对山上埋伏弓箭手,双梢石炮,大尖刺滚木,只等虎豹军前来。 众人皆凝神待战,只夏梦蝶觉得新鲜好玩,看着巨大的双梢石炮,里面填满了重约两三斤的石头,要三十人方才拉得动,还有几人高的大麻背弓,可以发射似小树般粗细的巨大尖刺滚木,心道,这些真龙族人倒是聪明,发明了这些先进武器,只怕这回虎豹军要吃亏。 烈日炎炎,山上倒是清凉,自独孤剑南整肃军纪之后,军令畅通,令行禁止。 此时张木木倒是想起张先生送他那本《孙子兵法》,拿出来仔细研读,才发觉行军打仗竟然这般深奥,却和练剑颇有相通之处,而御风剑法之中种种精要,也和这兵法不谋而合。 张木木竟然越读越欣喜,暗道,剑法一般是一人敌,兵法却是万人敌,虽有相通之处,却也有所分别。 次日,埋伏在红马山上的张木木等人,及五千精兵,在山顶上只望见虎豹军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奔驰而来,军容整肃,中军一大汉,穿着重铠,身披大氅, 极为威严。 果然大军行至山下,看到真龙族军队有埋锅做饭痕迹,便停下行军,就地休息。 最先锋乃是骑兵队伍,战马上套了铠甲,马铁上镶嵌铁蹬,马蹄踏处,风烟四起。 大军中不仅军士披坚执锐,当中更有一行虎豹狮象队伍,当前一行乃是狮队,足有十多头雄狮,有一人骑在狮身,手持黄旗,甚是威武。 第二行乃是虎队,也是十多头猛虎,只见老虎在山脚发出嘶鸣,显然老虎见到深山,想往山上寻找猎物,有一人骑在虎身,手持绿旗,那人将旗一挥,群虎便停了嘶鸣,匍匐在地,甚是乖巧。 第三行便是豹队,亦复如是,只是豹子身形太小,便无人骑,只有一人手持蓝色旗帜,号令豹队。 最后一行是象队,每头大象身上都骑着一人,最前一人手持紫色旗帜。 谢梦蝶问张木木,“你猜这军队会不会按军师说的,从小路绕过红马山?” 张木木不懂军物,只说道,“但愿如军师所说,绕小路而走。” 山上不再言语,只看大军路径。 山下大军浩浩荡荡,在山脚停顿半个多时辰,终于如军师阿达姆所料,选小路而走。 山上众人皆佩服军师料事如神! 待大军行至两山山谷之间,圣帝阿达姆一声令下,“放箭!” 两山只见各埋伏三百弓箭手,万箭齐发,弓有黑漆弓,也有白桦弓,黑漆弓劲大,要大力汉子方能拉满。 张木木取出一把黑漆弓,搭上一支点钢箭,拉满了弓,迅疾射出,只听到“嗖”得一声,一支点钢箭从山上飞到山下,落入敌军队伍之中,一名士兵应声倒下。 白桦弓准性较好,只配给军士中箭法准的士兵,专门射杀敌方将领。 夏梦蝶力小,便使白桦弓,搭上铁骨丽锥箭,这箭箭头极尖,箭身却镶有螺旋花纹,若是射中敌军,便是盔甲也射得穿,只是拔出箭来,势必带出许多血肉。 夏梦蝶也是一箭,竟射中一名将领,那将领便翻到马下。 只见山下虎豹军虽然有些混乱,但是撤退有序。 不多时,山上弓箭手箭羽用完,便不再放箭。 此时军师沙依坦说道,“贾斯帕生性多疑,定然以为咱们只是虚张声势,暂且不动。” 果然,山下军队见山上箭已放完,整顿军马,再次出征! 走了半个多时辰,整个队伍都进到山谷之中。 此时又听得圣帝阿达姆一声令下,“放双梢石炮!” 两山之上早有几百军士准备好十门双梢石炮,那双梢石炮由打铁柱打造,前端是一大网兜,似渔网般大,网兜中放满石块,听得圣帝令下,几十个汉子拉起号子,“一、二、三,放!”成百上千的大石头从山上纷纷落下山去! 这射石炮只怕比那弓箭手更有威力,从几十丈的高山抛落下去,只砸得山下虎豹军哭嚎震天,砸死砸伤不计其数。 一时间,那虎豹狮象群也发生骚乱,有的老虎中箭,有的狮子被砸伤,却在众军混乱之间,踩踏咬伤不少士兵。 虎豹军当中一截受伤甚为严重,两头却躲过。 山上石炮打完,便又悄无声息。 大军稍作整顿,便继续行军。 只听得圣帝阿达姆又是一声令下,“放大麻背弓箭,尖刺滚木!” 那大麻背弓足有几人高,发射箭全是粗壮如大树一般,箭身有倒刺,箭尖削成箭形,瞬间,只见山上几十大麻背弓箭和成百尖刺滚木从山上滚落下去,虎豹军又是一阵惨叫。 山上真龙族全部打完,便收拾辎重,从红马山背后下山,取道韩阴山,去准备猛火油柜、引火球、火狼箭等事物,只等虎豹军前来,便火烧虎豹大军。 晚间,据探子来报,虎豹军当日损兵折将近万人,一时真龙族士气大振,可谓是首战告捷。 只是夏梦蝶同杨蓉看着无数士兵受伤死去,听着哀嚎嘶鸣终究有些不忍,只是这些强权侵略者,不以武力镇压,受害的反倒是自身。 当晚圣帝阿达姆犒赏独孤剑南和军师众人,尤其称赞独孤剑南治军有方,真龙族的士兵今日打了一场漂亮仗,号令一致,行动统一,才收到这样好的效果。 用过晚饭,圣帝阿达姆接着召见独孤剑南及军师沙依坦,制定明日作战安排。 第两百零九章 烽火照真龙 铁骑踏山河(六) 真龙山群山绵延,其中草原广阔,还有湖泊沼泽,真龙族人在草原放牧,后来虎豹军多来侵略,便退至红马山,红马山和对面东台山两山中间形成峡谷,便教虎豹军在此处受了真龙族弓箭、石炮、滚木的伏击。 虽然受了伏击,折了人马,只是虎豹军仍旧行军不止。 真龙族从红马山下山后,便绕过沼泽湖,上了韩阴山,真龙族的老百姓,因为战争缘故,也早早地便退到韩阴山背后山谷,若是真龙族在韩阴山失手,将会全族覆灭。 虎豹军绕过红马山,经过伏击之后,大军既乏且累,又是大热天气,只盼能够饮水解渴。 只见前方不远处雾气弥漫,雾气笼罩之中,竟然有水源,都是浅浅一滩,水中长了小草。 虎豹军便催马前行,众军士下马饮水。 只是有人却发出尖叫,身边人一看,只见那人两腿站在那里,渐渐下沉,转眼已经没入膝盖,便有四五人上前拉他,却哪里拉得动,几人也跟着缓慢下沉,旁边人看着却不好再过去。 有人大声叫道,“此处是沼泽,大军停止前进!” 只是此时人渴得要命,并且此地多有迷雾,看不甚清楚,见了水源早有几千人冲入沼泽之中。 开始都不自觉,直到双腿下陷,使不出力气,方才知道似乎这沼泽有巨大吸力,要将自己吸入地下。 看到这般景象,大军便开始后退,只是先前陷入沼泽之中的人,如何还能出来?只看得渐渐没入沼泽之中,在双脚陷入沼泽之中时,尚不自觉,在没到膝盖之时,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却拿起一只脚另一只脚陷得更深,一脚踏下,便又开始缓慢下沉。 等沼泽淹到大腿间,已经是无力挣扎,只盼有人来救。 等沼泽淹到胸口,便是无尽地恐惧和害怕,想着自己千里迢迢来此,为得是真龙族的牛羊牲口,金银财务,怎地反倒掉进沼泽,竟会送命? …… 虎豹军见情形如此惨烈,无不胆颤心惊。 只等到数千士兵全部没入沼泽湖中,军队中出现几十个喇嘛,开始念往生咒,喇嘛正念着咒语,只见沼泽地里,似乎隐隐在动,有人大惊,“莫非惊动地下亡灵?” 接着,那泥泞地里,居然露出一双红色如火似眼睛一般地东西,因为迷雾甚大,却只见那东西似火焰,却又似眼睛。 慢慢地,有人看清,似乎从地底下爬出一只大兽,全身灰黑泥泞,便同这沼泽一个颜色,身上溜滑,似水中大鳝鱼一般,只是有脚,身上滴着沼泽泥水,却能安然踏在沼泽之中,缓缓走来,及至走进身前,方知那大兽足有一只狮子般大小,尾巴却很长,像一只行走的巨星大蜥蜴,只是却有一双火红欲喷出火来的红眼睛,嘴里发出轻微怒吼之声。 站在前面念咒的喇嘛却不敢再念,弃了手中转经筒,退至后方。 此时,那沼泽兽却已经爬到虎豹军身前,只是见他身后,却有无数同样大小沼泽兽爬出…… 贾斯帕是虎豹族的王,问身边一个喇嘛,“这是怎么回事?” 那喇嘛说道,“这是方才身陷沼泽士兵的亡灵,他们生前作恶,入了地狱不得超生,便下了地狱,此时亡灵未散,圣帝,咱们不易在此处逗留。” 贾斯帕天生勇武,只说道,“大师,我杀业甚重,可偏就不信六道轮回之说,更不信什么亡灵鬼魂。” 贾斯帕圣帝在中军传令,虎豹狮象队伍去对付沼泽兽。 黄绿蓝紫各色旗帜一甩,虎豹狮象队伍走出阵列,来到队伍正前方,士兵见到无此渗人的沼泽兽无不大骇,只觉大热天气后背发凉,冒出阵阵寒意。 虎豹狮象队伍一字排开,最当前是狮队,其次是虎队,再次是豹队,最后象队, 任由沼泽兽嘴角流涎,火红的眼睛泛出红光,虎豹狮象队伍却不惧沼泽兽。 只是沼泽兽并不出沼泽地,狮虎队伍却也无可奈何,最后,贾斯帕下令,不过沼泽湖,改道绕过沼泽,已有探子报得真龙族大军藏在韩阴山,便直奔韩阴山。 真龙族探子也探得虎豹军消息,只说道,“虎豹军先有数千军士掉入沼泽湖中,后来沼泽湖惊现沼泽兽,现在大量士兵感染疟疾。” 张木木大惊,问道,“他们如何会感染疟疾?” 军师沙依坦说道,“沼泽湖中常年有各种动物植物腐烂,因此发出瘴气,而有不少人饮过沼泽湖水,加上疟疾极易传染,想必此刻虎豹军定然十分疲乏。” 夏梦蝶却对沼泽兽感兴趣,只问道,“这沼泽兽却又是何物?” 沙依坦说道,“沼泽兽常年生活在沼泽淤泥之中,寿命长达百年,只是却极少现身,似巨型蜥蜴,不过虎豹军中自有高人,这沼泽兽估计也奈何不了他们。” 夏梦蝶听说这沼泽兽竟是如此,不禁有些厌恶,便不再问。 虎豹军感染疟疾,士兵上吐下泻,时冷时热,浑身疲软无力,由于疟疾极易传染,虎豹军对士兵进行隔离救治,便安置了部分士兵原地休息。 等虎豹军大军行至韩阴山下,已不足四万人,折损近半。 虎豹军接连败仗,他们粮草供给倒未被切断,依然可以称作是兵强马壮,只是接连败仗,倒是有点让众军草木皆兵,深怕一不小心,便中了真龙族奇怪埋伏。 虎豹军大军渡过金钱河,只盼同真龙族主力决一死战,然后横扫大草原,岂知真龙族早有戒备,一切料敌机先,是以人数虽有优势,却并未取得明显战果。 虎豹军烧了艾草,用了雄黄要,驱散瘴气,避开沼泽地,直取韩阴山。 韩阴山极大,虎豹军圣帝贾斯帕知道真龙族士兵在山上,百姓藏在山后,便不急攻打,在山脚十里处安营扎寨。 独孤剑南说道,“没想到虎豹军却也这般顽强,经过接连灾难,仍旧行军前来。” 张木木说道,“虎豹军八万大军,到如今估计只剩四万,早已都是惊弓之鸟,咱们只要计谋得逞,自然会一举击败虎豹军!” 第两百一十章 血蝙蝠战狮虎(一) 这一晚,张木木心里有些不宁静,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只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半夜,只听得军营中大喊,虎豹军杀上山来啦! 张木木披衣提剑出营房,只见山下杀声震天,独孤剑南等人也都出了营房,来到圣帝阿达姆营房之中,军师沙依坦说道,“这是敌人故布疑阵,留人看守便是,不必理会。” 不多时,探子来报,果然敌军并未杀上山来,只是故意聒噪扰乱我军而已。 次日清晨,独孤剑南和张木木来到山中,此时刮起微风,张木木暗想,“若是此时敌军杀上山来,军师的火攻之计正好可用。” 正自想着,只见山下人声渐起,张木木跃上一颗大树,果见敌军已经上得山来。 二人火速上山,准备应敌。 军师沙依坦说道,“敌军已杀上山来,张木木将军携一千兵马山东待命,独孤大帅领一千兵马山西待命,大帝领一千兵马,在山中分左右准备点火事宜,圣帝自领二千兵马坐镇中央,几位将军,一定要待山上放了响箭为讯号,方可分左右出击,否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众将领命,早已对军师十分信服,自然依军师所言。 张木木领命携着夏梦蝶,领了一千兵马埋伏在山东面,独孤剑南便携着杨蓉,领了一千兵马埋伏在山西面,只等山上响箭信号。 大帝阿诺携了一千兵马,分山道左右两侧埋伏。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虎豹军已经上山,气势甚大。 大帝阿诺心道,虎豹军果然非同凡响,已经连续损兵折将,还有如此威风气势。 只等虎豹军走到半途,大帝阿诺一声令下,“出击。” 虎豹军看到一个火油柜推出,纷纷避到路旁,火油柜底安装了小轮,顺着山路便滚滚而下,来不及避开的士兵,便撞到火油柜上,猛火油柜两边都开了小孔,随着柜子滚下,火油便纷纷洒出。 接着几百大猛火油柜从山上推出,顺着山势便冲撞而下,撞到虎豹军身上,火油便泼撒出来,泼到虎豹军身上,又顺着山道缓缓流下,这一条大山道,瞬间被黑色火油沾满。 见到山中有火油柜,虎豹军并不慌乱,迅速折下路旁树枝,准备灭火。 就在此时,刮起大风。 只见山上一个个引火球滚出,有的引火球便是大的圆形石头,沾了猛火油,沿着山道滚滚而下。 只是并没有那么多大圆形石头,有的引火球便是大的圆形藤蔓编织成球形,沾了火油,一点即燃,加上山道上已洒满火油,迅速燃烧起来。 此时,军师事先还担心无法引火,却准备了三百弓箭手,来放火狼箭,火狼箭一出,射死射伤虎豹军无数。 而正在此时又刮起大风,火势迅速蔓延,士兵大多都穿藤甲,藤甲乃是枯藤编而成的铠甲,沾火即燃,又遇上大风,火势连成一片,蔓延开来,只听得山间哭嚎之声大作。 不少士兵四散逃窜,钻进树林之中,虎豹军大乱。 张木木和夏梦蝶埋伏在山东面,只见山腰狼烟滚滚。 只听见山顶一只响箭直射天际,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各领一千兵马,分东西从山腰杀出。 圣帝沙依坦也领着二千兵马从山顶杀出。 虎豹军本就大火烧得自顾不暇,此时大乱,而真龙族虽只有五千兵马,分三个不同方向杀出,便如狼进羊群。 刚杀进敌阵,只见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空中一声惊雷,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虎豹军本来大败,而此时竟然下起大雨,当真是乃天佑,这瓢泼大雨瞬间浇灭了虎豹军身上大火。 而真龙族将士却暗自叫苦,这好端端怎地忽然下起雨来? 好在独孤剑南和张木木两位大将,真乃以一挡百,在乱阵之中杀进杀出,只是大火既熄,虎豹军无不对真龙军将士大恨,便奋起反抗。 张木木二位大将虽然勇猛,只是敌人终究人多,只得边打边退,企图守住上山要道。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均有万夫不当之勇,自然守住要道不成问题。 只是此时,山腰竟然出现十几头大雄狮! 一头雄狮便足以教人心惊胆战,虽然真龙族将士勇猛,却哪里能奈何这凶猛雄狮? 并且是十几头! 而且不仅如此,雄狮身后竟然还跟着老虎,豹子和大象! 而这些雄狮虽然威武,但无一不是毛发被烧得卷曲,竟然隐隐闻到焦臭。 要知道,一只受了伤的狮子可比一只健康的狮子勇猛百倍。 现在,这些虎豹狮象都被烧伤……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并肩而立,张木木低声说道,“独孤掌门,听说内力高深之人,会一门武功,只要长啸一声,林中百兽都会散开,不知这门功法你倒会不会?” 独孤剑南说道,“要说内力深厚,只怕你比我内力还要深厚,我还听说,但凡内力高深之人,不管吹笛奏箫,都会将百兽震开,夏姑娘不是最擅长吹笛奏箫么?” 说着一看,夏梦蝶见到这些凶兽,早已躲到张木木身后去了…… 那狮虎甚是凶狠,只待彩旗一挥,便随时准备扑上来。 只见军师沙依坦此时领着十几人下来,各人怀中都抱着大箱子,箱子用黑布盖着。 正说着话,只见暴雨渐渐变小,最后竟然雨停。 只是,山中大火却全被浇灭。 此时虎豹军中一大将喊道,“好阴毒的计谋,到了此时,你们还不缴械投降吗?” 军师沙依坦朗声说道,“此时投降,只怕为时尚早。” “好,那就教你们喂我的狮子吧,放兽物!”那大将一声令下,那些兽物便朝着山上冲来。 只见军师沙依坦说道,“放!” 那几个抱着箱子的人,打开箱子,里面竟然飞出成百上千的吸血黑色蝙蝠。 吸血蝙蝠本是夜间活动,它们听力极其灵敏,此时听到这些大兽的声音,便似箭一般地,从木箱中飞射出去,前面的蝙蝠撞到狮子身上,跌到地上,只是蝙蝠太多,它们尖钩般的利爪便纷纷抓到大兽身上。 只见一会功夫,那些大兽身上,竟然爬满了吸血蝙蝠。 大兽本来已经发了急,此时却被吸血蝙蝠爬到身上,却也只顾狂奔,只是不一会,身上便被咬开吸血,既痒且疼,而虎豹狮象虽然牙尖爪厉,却无法赶走身上的蝙蝠。 那蝙蝠便如附在牛儿身上的苍蝇,只有任由宰割的份儿。 见到这些大兽发狂,山上士兵只得让开,任由它们满山冲撞乱跑。 只是此时,却再也不听那些手拿彩旗之人的号令了。 …… 第两一十一章 血蝙蝠战狮虎(二) 只说虎豹军派出狮象虎豹四种大兽出来,真龙族军师沙依坦召来吸血蝙蝠,吸血蝙蝠附在大兽身上吸血,四种大兽便失去控制,满山乱撞乱跑。 有的狮子撞到树上,却将一颗小树撞断。 有的老虎撞到岩石上,满身是血。 豹子跑得最快,无论它跑得如何快,却甩不脱身上蝙蝠。 大象力气虽大,只是蝙蝠粘在身上,却无用武之地。 那驯兽人眼看自己大兽被蝙蝠噬咬吸血,却进不得大兽之身,驯兽人拼命挥舞手中彩旗,大兽浑似不理。 驯兽人恼怒已极。 只是终于看着自己的大兽满山奔跑,他知道他们的血会被吸附在身上的蝙蝠吸干,直到最后死去。 他脸上露出失神绝望之色! 那大将军见己方大兽被真龙族的吸血蝙蝠克制,便不再等待,挥军直上。 真龙族且战且退,直到最后退至山顶,再无退路。 虎豹军终究人多,虎豹军已将真龙族困至山顶。 虽然上山要道真龙族将士还在奋力守住,只是虎豹军杀上山来,也是迟早的事。 虎豹族的王贾斯帕传出话来,谁要能取得真龙族圣帝阿达姆人头,赏赐骏马五百匹,牛羊五千只,取得军师沙依坦人头,赏赐骏马一百匹,牛羊一千只,其余真龙族将士,凡是投降皆可活命! 只是真龙族将士深知,虎豹军凶狠残忍,数十年来侵略真龙族,掠夺财宝牛羊,杀害百姓,真龙族将士无一不和虎豹军有血海深仇,谁又会归顺投降? 营房中坐着圣帝阿达姆,大帝阿诺,军师阿达姆及张木木四人。 阿达姆问道,“现在虎豹军还有多少人马?” 阿诺答道,“起码还有三万。” 众人一时沉默,己方只有四千多人,对方三万多,纵使己方能一个打五个,也打不过对方,何况虎豹族连年征战,兵强马壮。 军师阿达姆一时也无良策,他本安排极为妥帖的火攻计谋,不曾想却正在火攻的关键时刻,下起暴雨。 阿达姆仰天长叹,“难道天要亡我真龙族?” 阿诺说道,“父亲,事到如今,咱们便趁着今夜天黑,杀下山去,和他们拼了算了。” 众人都不回话。 想到贾斯帕曾放言:要将真龙族杀个干干净净,便让人脊背发凉。 而让人更为担心的,便是山谷中的老弱妇孺,定然遭受虎豹军屠戮。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贾斯帕放言谁要能取得真龙族圣帝阿达姆人头,赏赐骏马五百匹,牛羊五千只,取得军师沙依坦人头,赏赐骏马一百匹,牛羊一千只,虎豹军很快组织了敢死队,真龙族将士眼看便守不住了。 众人出了营房,见虎豹军甚是骁勇,而真龙族却因接连战斗,精疲力竭。 张木木对众人说道,“我去将那贾斯帕捉来,若是我回不来,你们三人自去牧花城!” 夏梦蝶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独孤剑南和杨蓉也跟着说要一起去,张木木说,“我一人去吧,无论如何,你们留着性命,牧花车是我们答应中原武林的事,不可失约。” 夏梦蝶说道,“咱们本来也没必要参与这场战争,你要我们不去,那你也不要去。” 张木木说道,“咱们四人同生共死,早已亲如兄弟姐妹,四人一心,便是无论谁去,都要有人去牧花城,牧花城只怕比这千军万马更为凶险!” 独孤剑南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同你前去,咱们若是回不来,杨女侠,你带着夏姑娘去牧花城罢!” 夏梦蝶说道,“你们两个人,堂堂男子,竟这般没有担当,你们逞一时之气,若是死在此处,却将这大任交给我们两个女子,教我们怎么办?”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竟然一时答不上来,心道夏梦蝶所言也不无道理,自己二人逞一时英雄,死了也就罢了,只是身上的责任,却都留给了两个女子,当真不是男子行径。 张木木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再争论,我自己去,也未定毫无胜算,万一我回不来,独孤兄,你便带着他们去牧花城吧。” 夏梦蝶说道,“张兄弟,我之所以去牧花城,完全是因为你,你说你要救你朋友,我便陪你,此时你却不管你朋友了吗?” 张木木一时想起方媚媚,心中倒深感愧疚,只说道,“若是我去不成,你见到方姑娘,还盼你代我向她解释。”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夏梦蝶说道。 阿达姆知道张木木要去生擒贾斯帕,也十分感动。 张木木已记住贾斯帕容貌,他身着铠甲,披着大氅,甚是雄壮威武。 阿达姆大声喊道,“咱们同这些虎豹豺狼拼了!” 一时间,所有将士不再只守要道,纷纷持枪拿剑,短兵相接。 而张木木混在乱军之中,慢慢朝着贾斯帕靠近。 贾斯帕见双方已经开始决战,他本是虎豹军第一勇士,也拔出刀来,指挥作战。 张木木远远看着贾斯帕,见距离他还有十丈距离,便施展出御风剑法,虎豹军纵然勇猛,却哪里是张木木对手? 转眼间,已被张木木砍倒一大片。 虎豹军注意到张木木竟有万夫不挡之勇,迅速组织人马,持了长枪,直逼张木木。 张木木见几十人拿着长枪冲来,那剑法虽然精妙,只是一寸长一寸强,对方人多,又都是长枪,却一时无太好办法。 此时阿诺却带着一只队伍,和虎豹军长枪队打起来,张木木趁势砍倒几名虎豹军,接着腾空起跃,几个起落便来到贾斯帕身前。 贾斯帕身前聚集了数十将士,护着他。 只见张木木使出一招“气剑单鞭”,一名千夫长应声倒下,张木木再次跃到空中,只是众将士长枪也挥到空中,便将张木木逼到一边。 张木木心道,若是我也练会了那金刚不坏之功可就好了。 正自想着,五六名将士却被人砍倒,张木木定睛一看,此人乃是夏梦蝶,她竟也偷偷换了士兵衣裳,混入敌阵中来了。 张木木见对方倒下五六人,便从那缺口杀入,逼近贾斯帕身前。 贾斯帕却极为骁勇,推开身边守卫,一剑朝着张木木砍来。 张木木挥剑格挡。 此时又有士兵手持长枪朝张木木刺来,夏梦蝶护在张木木身前,一一挡开! 贾斯帕虽然骁勇,只是力大,哪里有张木木武功高强,不到两个回合,贾斯帕便为张木木生擒。 张木木点了贾斯帕全身十几处大穴,他一时动弹不得,张木木带着贾斯帕缓慢朝山上走,夏梦蝶护在张木木身旁,虎豹军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两百一十二章 真龙虎豹十年剑 虎豹军的王,贾斯帕被张木木和夏梦蝶擒住。 二人拿住贾斯帕,虎豹军已经让出一条路来。 张木木二人走了几丈,对望一眼,提了贾斯帕,腾空而起,张木木将贾斯帕在空中用力一推,便扔进真龙族阵营,很快有人上来,便拿住了贾斯帕。 张木木二人也飞身回到真龙族阵营。 虎豹军虽然人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达姆军营。 阿达姆和贾斯帕二人是真龙族和虎豹族的王,这是二人初次近距离说话。 贾斯帕并不看阿达姆,却盯着张木木,因为他是张木木的俘虏。 真龙族人见贾斯帕被擒,无数人想食其肉,饮其血,因为正是他连年为真龙族带来侵略战争。 作为阶下囚,贾斯帕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发一言,却傲气十足。 阿达姆说道,“我们定个协议。” 贾斯帕淡淡说道,“什么协议?” 阿达姆说道,“十年之内,你虎豹军不得再踏过金钱河,进入真龙族的地界,我便放你回去。” 贾斯帕冷笑道,“我凭什么和你谈条件?” 阿达姆说道,“我们不谈条件也可以,那就大不了我当着你的族人士兵,砍下你的头颅,接着再大战一场。” 贾斯帕沉思片刻,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拿什么来承诺你的十年之约?十年之内,若我死去,下一个虎豹族的王怎么做,我可管不了!” 阿达姆也表现出惊人的自信,“若你不再是虎豹族的王,这个承诺便不作数。” 贾斯帕睁眼看着阿达姆说道,“为什么是十年?” 阿达姆说,“十年之后,就算你们卷土重来,我们也不怕!” 贾斯帕发出一阵大笑,说道,“你不是在和我谈条件!” 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已经不是十年的承诺,而更像是一个十年之约的挑战,两个种族之间的挑战。 张木木心道,若是挑战,你们两个族的王一对一单挑,不就好了? 阿达姆说道,“这就是我的条件!按照你们虎豹族的规矩,俘虏要牛羊马匹赎回,我不需要你们的牛羊马匹,只有这个条件,希望你能遵守。” 贾斯帕狠狠地看向阿达姆,“你以为,十年之后,你同我可有一战?” 阿达姆并不回答,只说,“你答不答应这个协议?” 阿诺在一旁说道,“父亲,咱们可不能放虎归山,若是他回到虎豹族后,不履行协议,我们岂不是又要遭殃?” 阿达姆看着贾斯帕,贾斯帕闭上双眼,然后点点头。 双方达成一致,由真龙族亲兵押着贾斯帕直到金钱河边,看着虎豹军退过金钱河,贾斯帕才被放回。 真龙族逃过一劫,当晚阿达姆摆宴招待张木木等人,之后在草原上燃起数堆篝火,喝着青稞酒,在草原上载歌载舞。 这晚皓月当空,真龙族将士无不兴奋,这可以说是他们和虎豹族正面决战以来的第一次胜利。 张木木四人围着篝火,吃着烤全羊,自是喜悦。 杨蓉问道,“他们不害怕虎豹族不守约定,卷土重来吗?” 独孤剑南说道,“那贾斯帕既然应承了十年之约,应该在十年之内不会进犯。” 张木木看着深邃的天空,跟着说道,“这一战,其实真龙族阿达姆有心将虎豹军全军击败,而幸得那场大雨,否则火攻得逞,虎豹族必然溃败!” 夏梦蝶也跟着说道,“若是虎豹族溃败,真龙族想必也会越过金钱河,将真龙族全族杀完。” 张木木点点头。 独孤剑南说道,“只怕这一战之后,双方都会暗中休养生息,等实力强大之时,还有一战!” 众人陷入沉思,只怕十年之后,双方各自修整,到时候又会是一场大战!只是好在这十年之内,草原上的百姓能够平安度过。 张木木四人虽觉贾斯帕率军侵略甚是无耻,只怕换做阿达姆,他也会是如此,这是草原的规则,鹰吃蛇,蛇吃兔,兔吃草,无人能够改变。 四人正在说话,阿诺拿着酒过来。 张木木说道,“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了,你可知去圣殿园的路途?” 阿诺喝得有点微醺,说道,“你们不妨在此多住些时日,我爹说,你们是摩合神派来的天兵天将,是真龙族的大恩人,定要好好款待你们。” 独孤剑南说道,“咱们是武林中人,扶危济困,乃是职责所在,只是我们身有要务,必须即可赶往圣殿园!” 阿诺面露惧色,只说道,“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张木木说道,“我一个朋友被关在那里,我要去救。” 阿诺说道,“我听说圣殿园的族人只怕比虎豹族更为厉害,你们此去可是危险!” 张木木说道,“你知道在哪里?” 阿诺说道,“具体位置我也不知,但是你们要朝南走,穿过天池石林。” 次日,阿诺早已为张木木等人准备了干粮马匹,都是千里良驹,圣帝阿达姆和军师沙依坦也来送行。 张木木一行四人向南,心中想着,此时已经和卜老头断了联系,我们误入深山,只怕他一时也找不到我们,便只有按照阿诺指示,一路南行。 张木木四人行了数日,来到一个村落,这村子多是土屋,有不少人家,却也有几处大院,这日向晚,他四人所带干粮也已吃净,便想找个农家借宿。 张木木见到土屋,想起少时自家屋子,却也是土屋,便想前去借宿。 杨蓉说道,“我倒觉得人家土屋甚小,咱们人多,住宿倒不方便,反正咱们也有银两,不如找个大户人家借宿。” 这么一说,夏梦蝶倒是极为赞成。 众人便选了一处大屋,张木木来到门前,执着门上铁环,轻击两下,却无人应。张木木停了一会,又执了门环,接连击打四下,那门开了一道小缝,露出一少女面目。 张木木说道,“咱们是外出赶路人,见天黑了,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咱们有银子。” 那少女探出头,望向四人,说道,“你等一等。”说完,将门轻轻掩上。 夏梦蝶对张木木笑着说道,“一会你不如让杨蓉姐姐来说话。” 张木木回头问道,“怎地?” 夏梦蝶说道,“我瞧着这里都是少数民族,只怕杨姐姐和他们更为熟悉。” 张木木心道也是,他们见了我这般高大一个中原人,心中估计害怕,便退到后面,教杨蓉等那孩子再来说话。 …… 第两百一十三章 少女似花怒 老妪作鬼伏(一) 张木木四人来到一处大院,只等借宿,等了一会,果然门开了,出来一个妇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 那妇人看了四人装束,见张木木、独孤剑南、谢梦蝶三人都提了宝剑,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士?要去往何处?” 杨蓉上前说道,“咱们是中原人士,想去牧花城!” 那妇人说道,“你们去牧花城作甚?” 独孤剑南抢步上前,说道,“听闻牧花城有上等花草灵药,咱们想去采些。” 那妇人又打量四人,说道,“你们可看起来不像草药大夫。” 夏梦蝶说道,“我们四人最是喜爱奇花异草,听闻牧花城奇花异草甚多,且多为治伤灵药,想来见识见识。” 那妇人不再问,只说道,“那你们进来罢。” 四人跟着那妇人进了院子。 其时已经傍晚,院内凉风习习,却传来阵阵花香。 抬眼望去,只见前面一片海棠花,只教张木木想起在海棠谷的日子,只是那里海棠花都是淡红,此处却是浅白,细细的花枝串起朵朵海棠花,有的花已经半开,有的还打着朵儿。 只是海棠花香气极淡,走了一截,方知这香味乃是玫瑰清香,这玫瑰花也是白色,五片白色花瓣,中间黄蕊,极是好看。 众人沿石道走着,穿过一扇月门,只见一排房舍,这院中也尽是各种花草,只是多为白色,有的却瞧不出是甚花名。 只见廊下走着六名名女子,都穿黑衣,也手提长剑,见到张木木四人,便迎了过来。 及至身前,那黑衣女子问道,“他们是何人?” 当先领路的中年妇人说道,“是几个中原路人,来借宿的。” 那黑衣女子口中说道,“中原路人?”眼中细细打量四人。 最后眼睛盯在杨蓉身上,杨蓉见对方如此瞧着自己,心中不悦,只是心道,自己四人扮作一般人物,也不好显示武功,便不好发作,只由着她看。 只听得那女子喝道,“是五寨主的人!” 话音刚落,“唰”地一声拔出长剑,直刺杨蓉前胸。 其余几名女子也纷纷拔出长剑。张木木心道,我们刚到此处,不便暴露身份。便说道,“姑娘且慢动手,其中定有误会!” 那几名女子如何听得张木木言语,纷纷挺剑而上。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见都是女子,不便出手,都退出几丈。 而夏梦蝶和杨蓉却与那六名女子斗了起来。 夏梦蝶拔出长剑,两名黑衣女子分左右朝她刺来,夏梦蝶迈着碎步,朝着左侧女子挥剑刺出,剑至半途,横剑一转,长剑在空中舞个剑花,已将左侧黑衣女子长剑粘住,顺势一带。 夏梦蝶与那黑衣女长剑一碰,再一带,居然发出铿锵之声,似有节奏的美妙音乐,而不是兵刃相斫之声。 这一招便是八音剑法中“凤管鸾笙”,那黑衣女子长剑被夏梦蝶这般一带,竟刺向右侧黑衣女子,而夏梦蝶已走到一旁。 两个女子见自己剑尖居然都朝对方刺去,心下大骇,急忙撤剑。 右边那黑衣女子说道,“师妹,你刺我干么?” 张木木心道,看来这几名女子剑法倒也寻常,只是却瞧不出是何门派。 独孤剑南心道,原来夏姑娘剑法如此精妙,这一招当真是巧夺天工。 那左侧黑衣女子剑招被夏梦蝶牵引,竟刺向自己人,心中大怒,说道,“你这贱人,吃我一剑。”说完,第二剑复又刺来。 夏梦蝶与她二人对招,却未想伤她二人,此时听对方竟骂自己是“贱人”!她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般辱骂过她,心中一怒,剑上运了功力。 那中年妇人却受了惊吓,连忙对独孤剑南说道,“大侠,你们可不能在此伤人!我好心留你们借宿,怎地同人动手?” 独孤剑南见那妇人受到惊吓,温言说道,“这位大姐,中间定有误会,咱们一进门,这几位姑娘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动手,你瞧着,现在是她们六人打我们二人,何以说我们在此伤人?” 那妇人心道也是,只是显然惧怕那几位黑衣女子,却不敢出言相劝。 独孤剑南刚说完一句,“何以我们在此伤人,”只听得“哎哟”一声,一黑衣女子膀子已被夏梦蝶割伤,黑衣破了一截,隐隐看到雪白胳膊,只是伤口却鲜血淋漓。 独孤剑南说道,“夏姑娘,不好伤人,你且手下留情。” 夏梦蝶说道,“独孤大哥,你好没道理,这姑娘竟敢辱骂我‘贱人’,我今日留她性命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那受伤黑衣女子心中明白,对方割伤自己胳膊是以示惩戒,倘若真下杀手,只怕此时自己已经命丧黄泉,却站在那里不敢再上,也不好再说话。 只见杨蓉一人斗四人,却也游刃有余。 那四名女子虽有长剑,只是功力不足,一黑衣女子一剑刺出,杨蓉峨眉刺顺手一削,便退后几步,杨蓉跟着使出迅捷身法,穿梭在四人的剑阵之中,瞬间四人身上各处都被轻轻点了一下。 那四人十分气恼,提剑便刺,只是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从屋内飞出一个老妪,头发花白,身形甚胖,尤其那肚子,便似少妇怀孕一般,兀自突出,只是她身手却颇为了得,手持一根龙须杖。 一拐直击夏梦蝶,夏梦蝶见一老妇老成这样,还如此凶悍,心中十分厌烦,也不留情。 那老妇功力深厚,一根龙须杖使得虎虎生风,口中骂道,“哪里来的小贱人!” 夏梦蝶竟然第二次被人骂作小贱人,心中甚气,只是对方武功不弱,却无法在几招之内克制对方,心中甚是着急。 只见张木木和独孤剑南仍站在那里袖手旁观,不禁对张木木心中也是恼恨,见自己被人辱骂,竟不出手相帮,只是心中越急躁,剑招却使得有些不稳,便没了往日之功力。 那老妇见夏梦蝶剑法有些凌乱,心中明白对方虽然剑招精妙,却心浮气躁,便更加耐着性子,一招一式慢慢和她对敌,并不冒进,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见对方越是如此,夏梦蝶便心中越发气愤,剑招使得更急。 张木木在一旁说道,“夏姑娘,这胖婆婆哪是你的对手,你且耐住性子,便在十招之内,即可将她打败。” …… 第两百一十四章 少女似花怒 老妪作鬼伏(二) 那老妇听张木木说自己不是这少女对手,且对方在十招之内便可胜了自己,心中气恼,便不似先前沉着。 夏梦蝶听张木木这般说,方才回过神来,心道,是了,我剑法的确强过这老婆子,只是方才着急了些,且待我好好同她过招,不过十招之内胜她,未免夸张了些。 老妇一面和夏梦蝶对招,口中骂道,“贼小子,你年纪轻轻,一个后辈,叫一声婆婆也就算了,怎地叫什么胖婆婆?” 张木木其实说夏梦蝶十招之内胜她,是故意瞎说,只是叫她这老妇“胖婆婆”,却是见她着实有些胖,尤其那肚子,便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随口说出,此时见她这般老迈,却拿着一个龙须拐杖,便想起小时候见到家里挂的土地公公形象,心道,若是个“胖爷爷”,只怕叫她“土地公公”也未不可。 张木木自个儿心里想着,嘴角却乐开了花,竟不理那胖婆婆。 那老妇见张木木不答话,却似乎看着那几个黑衣女子笑着,喝道,“好无礼的后辈小子,我看你多半是那姓万的淫贼!” 夏梦蝶原本见张木木不来相助自己,心中颇为气恼,此时又听得这老妇骂张木木“淫贼”,心中倒是一乐,暗想着,哼,瞧你不助我,成淫贼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哎呀糟糕,一个贱人,一个淫贼,可是不妙,当下凝神对敌,不敢出神。 张木木原本笑这老妇似那土地公公一般形象,却不料对方骂自己是淫贼,又想着这老妇虽然老迈,但是对夏梦蝶和自己一口一个“贱人”、“淫贼”,心中不满,便说道,“我说你这位‘胖婆婆’,你家没有儿子姑娘么?干什么一把年纪,总骂旁人‘贱人’、‘淫贼’?” 那老妇叫道,“好你个后生,却教训起婆婆来啦!” 张木木本不对她有敌意,只是见她口中太无德,便出言教训,此时听她这般说,心里倒升起一股歉意,只说道,“谁教你先出言无礼来着?” 那婆婆被张木木一阵说得心头甚是烦恼,便不似先前沉着,反而夏梦蝶一招一式都极其稳健,步步为营,本来夏梦蝶剑法强她太多,此时便更加不是对手。 老妇心中捉急,口中发出一声大叫,却不防被夏梦蝶飞起一脚,踢在脸上,顿时从空中摔下来,所幸她功力深厚,又摔在一片白花之中,虽口角有血,却受伤不重,只是可怜了那些花儿,白花瓣落得她头上身上都是,其余人都不敢妄动,老妇确实败得狼狈。 老妇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好哇,今日你们休想活着走出院子!” 先前院子里那中年妇人听得老妇这般说,只对独孤剑南说道,“这位婆婆却是了不起人物,你们开罪了她,只怕没好果子吃,且不如和她陪个不是,请她饶了你们性命吧?” 独孤剑南心中诧异,分明我们二人便胜过她们这许多人,此时我方又占尽优势,何以还要向她们求饶,只是想着,只听得院外已经进来数人。 张木木等人回身一看,原来又是两个老婆子带着一群黑衣女子进来! 心道,定然是方才这位胖婆婆怪叫,召唤来了自己同伴。 独孤剑南问那妇人,“这些是什么人?” 那妇人说道,“她们便是牧花城的人!”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大惊,当真是难以置信,何以会在此碰到牧花城的人?而自己等人奉命行事,便是先来打探情报,若是此时便和牧花城接下梁子,引得牧花城注意,只怕功亏一篑。 独孤剑南拉了四人,轻声说道,“咱们此来打探消息,千万不可泄露身份。” 这话说进张木木心里,众人点头会意。 这三位婆婆进院子一看,方才那位婆婆受了伤,甚是狼狈,其它黑衣女子也有的受了伤,立马大惊,又看到张木木四人站在院中,谢梦蝶拿着长剑。 顷刻,院子四面墙上都站了黑衣女子,都手持长剑,在夜色中凛凛生威。 显然,这院子已被团团围住。 那中年妇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三位老妇携着几名黑衣女子,来到之前那胖婆婆身边,这三个老妇,却不似先前老妇那般胖,也没那么老,只是一人拿着长剑,一人却是拿着短刀,还有一人也是一柄龙须杖。 那持剑老妇问道,“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 那位胖婆婆指了指张木木,说道,“这人多半便是那姓万的淫贼,”接着又指了杨蓉,说道,“此人看着像五寨主的人!” 那拿短刀的婆婆大惊,瞧着杨蓉,点点头,径直走到杨蓉身前几丈,问道,“你是五寨主的人?” 杨蓉不解,说道,“谁是五寨主?” 那婆婆见杨蓉如此发问,心道,五寨主的人傲气十足,定然不会隐瞒身份,便不做理会。 又转头看着张木木,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到此?” 张木木说道,“我们是中原人士,路径此地,因为天色已晚,本想借了这位大姐院子,暂住一晚上,想是这位……这位‘婆婆’将我们认错了,便动上了手,还打伤了人,抱歉。” 那老妇鼻子“哼”一声,怒道,“小子,口气好大,打伤我们的人,看来今日要给你们一些教训。” 独孤剑南说道,“咱们刚进得院子,那位姐姐不由分说,拔剑便打,咱们也是迫不得已。” 张木木等人以为这位生气,是因为打伤了她们的人。却不知,她生气乃是因为张木木说打伤了她们,显然是自觉武功强于她们。 那持刀老妇说道,“是哪位伤人的,我来瞧瞧他的本事!” 不等杨蓉开口,夏梦蝶站出来,说道,“是我怎地?” 那老妇见夏梦蝶如此年轻,竟然口气狂妄,嘴角笑着说,“好!”刀却已经拔了出来。 老妇使得却是一对蝴蝶刀,刀身不长,刀柄有长护手,两刀在手,倘或交叉,便是蝴蝶状,因此得名蝴蝶刀。 张木木看着老妇神色颇为自负,怕谢梦蝶有闪失,上前说道,“我家妹子年轻气盛,这位婆婆你就不同她一般见识,我和你赔礼便是。” 那婆婆鼻子里哼一声,笑道,“有你这话,我不取你妹子性命便是。” 夏梦蝶却已经长剑刺出,口中说道,“大言不惭!” 第两百一十五章 少女似花怒 老妪作鬼伏(三) 只说夏梦蝶朝着老妇杀来,那老妇双刀架在胸前,口中说道,“来得好!” 夏梦蝶长剑刺出,使得乃是一招“羯鼓催花”。 相传唐朝时期,唐明皇爱羯鼓,二月初一日,天空连下暴雨,这日刚晴,院内杏花柳树将吐新芽,唐明皇于是派高力士取羯鼓,自己演奏《春光好》的曲子,一曲演奏完毕,再看柳杏,已吐出新芽。 此事被文人记载,后被武学之人演练成“八音剑法”中的一招,其势极为雄浑,却又极为优雅,夏梦蝶使出此招,明显是见对方先前口气太大,给对方瞧瞧真功夫。 那老妇见夏梦蝶年纪轻轻,剑法却如此精妙,不敢轻敌,左手倒握刀柄,右手直握,迈开蝴蝶步,避开夏梦蝶锋芒,右手短刀挡住剑身,左手却是一刀“袖底刀”倒撩上来。 夏梦蝶见这老妇有些手段,挥剑斩出,顷刻,刀剑相斫之声渐起。 独孤剑南在张木木耳边轻声说道,“这些人剑法武功不见得强,只是她们却是牧花城人,此处不便久留,咱们宜速速脱身为上。” 张木木点点头,说道,“我瞧着咱们暗中跟了她们,便可寻到牧花城所在。” 独孤剑南说道,“如此甚好!” 夏梦蝶与那老妇已经斗了十余招,那老妇双刀熟练,功力深厚,只是夏梦蝶剑法显然更胜一筹。 老妇先前本拿定主意,心想好好教训这少女一番,却不曾想这少女剑法如此高强,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也有些懊悔方才把话说得满了些。 夏梦蝶见对方已经只求自保,不敢再有还手之力,心里也颇为得意,剑招却使得更急,眼看在三招之内便可将这老妇打败。 夏梦蝶心中盘算,这一招攻长剑攻她下盘,接着虚招攻她上腹“京门”、胸部“日月”两穴,她必大乱,第三招即可得手。 计较已定,对方破绽也露出渐多,便一剑直刺对方小腿。 蝴蝶刀为女子所使,最为灵活,也最具实战之效,往往十分凶险,只是夏梦蝶长剑十分精妙,攻那老妇下盘,下盘乃是蝴蝶短刀的破绽之处,老妇不好招架,转身欲逃。 夏梦蝶又是一剑急刺,却是刺她小腹,这一招极为迅捷,老妇哪里敢逃,只得回身持双刀招架,却不曾想夏梦蝶这一招乃是虚招,此时中宫门户大开,只一招便可得手,夏梦蝶暗自欣喜,心道,你要教训我,只怕你活到这个岁数,却还是个井底之蛙,今日教你败在我剑下,也算你的福分,长了见识。 正自想着,却不料四只袖里箭射出。 夏梦蝶不得不挥剑防守,打掉一枚袖箭,只听得“铛铛”两声,又是两枚袖箭被打落,而自己左肩头却被一枚袖间擦破,不禁十分惊吓,差点摔倒,却被张木木轻伸猿臂,护在怀里。 张木木见这老妇武功不如夏梦蝶,便发暗器,赶紧抢步上前,打落两枚袖箭,只是还是有一枚袖间擦夏梦蝶左肩而过。 那老妇见自己情形凶险,便射出袖箭好脱身,却见一个身形高大男子救下夏梦蝶。 张木木扶住夏梦蝶,待她站稳,便长剑急刺,那老妇见张木木身材高大,且剑法委实精妙,心中恐惧,不免乱了方寸,双刀竟似随意出招,只听得“叮当”两声,她两把蝴蝶刀已被张木木打飞。 两把蝴蝶刀,一把落在石道上,一把落在白花中。 老妇失了兵器,接连后退,幸得张木木没有抢攻,而此时另外两名老妇也站了出来,一人持剑,一人拿龙须杖。 张木木喝道,“这位婆婆,你对付一个少女,使如此下作手段,当真不成话!” 那老妇自知羞愧,满脸通红,却不好开口。 张木木回身看夏梦蝶,只见她左肩被袖箭擦破,已渗出鲜血,张木木问道,“你没事吧?” 只见夏梦蝶脸色苍白,说道,“我有些……” 她本想说“我有些晕”,这个“晕”字还未出口,便晕了过去,张木木赶紧将她抱起。 独孤剑南上前喝道,“你们不光使用暗器,还在暗器上淬毒,当真无耻,赶紧交出解药,否则,我等只有无礼了!” 那持剑老妇说道,“向来只有人求我们,却没有人命令我们,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无礼!” 说罢,拔出长剑,杀了过来! 此时,墙上的黑衣女子,也都拔出长剑,飘身落在院中,四个老妇合在一起,朝张木木四人杀来。 张木木抱着夏梦蝶,不好出手,杨蓉和独孤剑南挡在他身前。 独孤剑南说道,“只怕这些人非良善之辈,杨女侠,咱们可不能轻敌。” 杨蓉低声说道,“这些人十分阴险歹毒,梦蝶妹子中了毒,咱们要想法弄到解药才是。” 那群黑衣女子见张木木抱着昏迷的夏梦蝶,不便出手,便绕到后方,长剑直刺张木木。 张木木不好使剑,拳脚功夫倒是寻常,只是这些黑衣女子,剑法倒也一般,张木木虽然抱着夏梦蝶,夏梦蝶身轻,张木木倒也十分轻便,侧身避过,一脚踢在那黑衣女子身上,那黑衣女子飞起,撞倒另一人。 那持剑老妇说道,“刘婆婆,咱们齐上!” 那持龙须杖的老妇答道,“好。” 话音刚毕,刘婆婆持杖朝着独孤剑南便打,独孤剑南不再客气,拔出长剑还击,杨蓉两把峨眉刺也出手,同四个老妇斗在一起。 那持刀老妇已将双刀拿在手里,此时羞愤交加,双刀使得甚急,杨蓉两把峨眉刺却不和刀身相碰,直点对方穴道。 持刀老妇见杨蓉武功甚高,此时不似先前鲁莽,谨慎对敌,只是杨蓉两把峨眉刺上下翻飞,使得甚快,银光闪动只见,持刀老妇已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另外三名老妇合击独孤剑南,独孤剑南长剑飘飘,剑影闪动,只见那刘婆婆拐杖之上甚有力道,独孤剑南不想同她硬拼,一个虚步,已经晃到她身前,一剑刺出,正中刘婆婆心口。 这一下,连独孤剑南心中也甚感惊奇,他以为这一剑极为普通,却不曾想对方却未避过。 独孤剑南赶紧拔出长剑,那刘婆婆心口鲜血四溅,长剑刺入太深,刘婆婆转眼气绝。 另外两名婆子见刘婆婆气绝,心道孤独剑南剑法甚强,不敢贸然上前,发出四枚袖箭,独孤剑南哪敢轻敌,飞身避过,一枚袖箭射入一黑衣女子眼睛,那黑衣女子应声倒地,瞬间气绝! …… 第两百一十六章 少女似花怒 老妪作鬼伏(四) 张木木见独孤剑南失手杀了一人,此时又有一名黑衣女子中箭身亡,心道此时再和他们讨要解药,只怕不能,须得制住她们,逼迫交出解药才是。 正自心中盘算,两名黑衣女子杀到,张木木抱着夏梦蝶,跳上走廊栏杆,跃到石道上。 此时又有两名黑衣女子杀来,张木木不好再避,只得与其周旋,便一手将夏梦蝶抗在肩膀上,腾出一手持剑。 两名黑衣女子挥剑直刺,张木木手中长剑使出,剑身一抖,长剑发出颤音,那黑衣女子有些畏惧,却仍旧上前。 张木木也不退避,待那女子一剑刺到,手中宝剑格开对方长剑,一剑打在那女子脸上,那黑衣女子倒地,吓得魂飞魄散,却才发现张木木是见身打在脸上,而非剑刃。 张木木拿了剑,瞬间如虎添翼,那些黑衣女子如何是他对手,转眼又被打到两人。 这边杨蓉先前点了一老妇穴道,张木木赶紧走到那老妇身前,喝道,“快交出解药,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老妇显然有些畏惧,说道,“你解开我身上穴道,我拿给你。” 这一说,张木木才想起对方已被点穴,心道,这老妇阴毒狡猾,我可不敢解开你穴道,便也不顾忌许多,伸手到那老妇怀中去取。 那老妇喝道,“好无礼的小子,竟敢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张木木见那老妇相貌丑陋,便是多瞧一眼也不愿意,奈何为了救夏梦蝶,只得说声,“我救人性命,只好得罪!” 不曾想,那老妇又骂道,“淫贼!待我冲破穴道,瞧我不活剐了你!” 此时却在她怀中摸出一个手巾,手巾中抱有三个小瓶,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一个黄色,张木木见这老妇被点穴道,还如此嚣张,口中胡说,便将那手巾塞进她口中。 将三个小瓶放入自己怀中,只是一想不妙,且不知哪一瓶是解药,便问道,“哪瓶才是解药?” 只见那老妇却不答话,原来她被自己塞住嘴巴,便将手巾拿出,复又问道,“哪一瓶才是解药?” 那老妇本来想臭骂张木木,却被塞住嘴巴,当真憋得难受,此时手巾从嘴巴取出,便张口骂道,“解你奶奶的药,快给我解开穴道。” 张木木听她又骂起来,心中甚是反感,想着她只怕和自己奶奶差不多年纪,没想到却如此越老越无耻,当真想打她嘴巴,只是见她着实年老,又被点中穴道,心道她定然心中着急,骂就给她骂罢,便说道,“你告诉我哪瓶是解药,我就给你解开穴道。” 那老妇说,“你先给我解穴,我才告诉你哪瓶是解药。” 张木木拿起剑,说道,“你若不说,我一剑刺死你!” 那老妇已看出张木木心肠软弱,此时更加不惧,只说道,“你尽管刺便是,反正有你那小贱人为我陪葬!” 张木木见这老妇又咒骂夏梦蝶,心中气愤,却说不出话,剑也刺不出。 杨蓉这边打倒两名黑衣女子,走到那婆子身前,伸手竟然真的抽了她两个大嘴巴,口中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 那婆子见杨蓉甚是凶悍,却怕了起来,本来还想再骂,却再也说不出口。 转眼间,数十名黑衣女子都被独孤剑南打倒打伤,只剩那两个老妇站在那里,却不敢再出手,此时,只听得门口传出笑声,却是已黑衣中年妇人进了院子,后面兀自跟了六七名黑衣女子,与先前黑衣女子竟然同样装束。 张木木心道,这下完了,只怕牧花城的人越来越多,莫不要把教主那些人也惊来了,可就不妙。 那中年妇人颇有几分姿色,却自有一种威严,缓缓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的老妇都吓得面如土色,口中叫道,“尊主!” 这一声“尊主”让张木木大惊,自己叫了方媚媚多年尊主,却不想又来了一个尊主,只是瞧她模样,显然比方媚媚年纪大了许多,只是那种威严气势,却是如出一辙! 那尊主缓缓走到大院中央,此时所有目光都瞧着她,她对那三个老妇说道,“你们可真够丢脸,是自尽还是等我动手?” 那三名老妇立即匍匐在地,说道,“请尊主网开一面,三城主待你极好,你便看在她老人家面上,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尊主说道,“是啊,你拿三城主来说话,你们在她手底下当差多年,只是你们几个人,却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我来此,已经同三姨妈打过招呼了!” 三个老妇听得此言,绝望地竟然再也说不出话,只是口中喃喃,“这,这……”心道尊主既然和三城主打过招呼,却还执意要杀我们,定然已得三城主应允,若是三城主应允,那便谁也救不了了。 其中一个老妇说道,“既然如此,不劳尊主动手,咱们自行了断便是!” 说着竟拿起短刀要自戕。 张木木赶紧说道,“且慢!” 那老妇听得张木木一声叫,刀却没有扎下去! 抬头一看,竟是张木木,先前当真是恨极了他,没曾想在这生命垂危关头,他却替自己求情。 尊主缓缓朝着张木木走来,说道,“你是何人?竟敢管我的事?” 张木木只说道,“我只是一个过路人,这三位婆婆虽然凶狠,只是她们都老了,你又何不放她们一条生路?” 尊主说道,“那依少侠之意,便是我太过歹毒刻薄咯?” 张木木怀中抱着夏梦蝶,又见众人称她尊主,旁人又对她极是敬畏,自己便也多了几分畏惧,而此时又想起方媚媚,便赶紧说道,“岂敢,岂敢,不敢!不敢!” 那尊主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对着三位老妇说道,“三个老不羞的东西,还不动手?”说着话,左手抬起,那把宝剑的剑柄已经触及右手。 那三个老妇便作势自尽,就在此时,又听得一声“且慢!” 说话的还是张木木,不光尊主对他怒目而视,其中一个婆子也瞪着他,说道,“你这少年人,休要多管闲事!” …… 第两百一十七章 少女似花怒 老妪作鬼伏(五) 张木木本来想要为那三个老妇求情,却不曾想到反而遭到她们咒骂,不过他也不完全是为了求情,毕竟夏梦蝶中了毒,自己从那婆子身上掏出几个小药瓶,却不知哪一瓶才是解药。 而这时,那尊主不好再忍受张木木,直骂道,“给我杀了这小子!” 身后几个黑衣女子拿着剑朝张木木杀来。 张木木抱着夏梦蝶,又不方便持剑,一边跑到独孤剑南二人身后,一边对那尊主说道,“我朋友中了这老婆婆的暗器之毒,却还没拿到解药,尊主大人,你可先不要杀了这几位婆婆。” 张木木说着,一手抱着夏梦蝶,一手从怀中摸出那三个彩色小药瓶。 只听得尊主说道,“住手。” 那几个黑衣女子便不再上前,尊主接着说道,“蓝色那瓶是解药。” 张木木说道,“你都没问我朋友身中何毒,怎地就知道蓝色那瓶是解药?” 尊主已不再理他,只是转身看时,那三个老妇已经七窍流血,死在那里。 而院中先前那妇人,还有院中其它人等,见到打斗,早就都溜之大吉。 尊主号令黑衣女子们将院内尸首安顿好,便领着众人出去,兀自不理张木木一行四人。 张木木四人来到一间房,将夏梦蝶放到床上,这时张木木方才发觉自己胳臂早已酸麻。 张木木将那蓝色药瓶打开,凑到鼻子前面闻一闻,却没有什么特殊味道。 杨蓉接过药瓶,说道,“这是解药。”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惊奇的眼神望着她,说道,“你怎么知道?” 杨蓉说道,“我在雪山时候,也种过花草,赶紧给梦蝶服了吧。” 张木木将蓝色药瓶倒在手心,却是蓝色小颗粒,他听杨蓉说是解药,应该不会有差错,便服侍夏梦蝶服了下去。 自从夏梦蝶中毒,张木木心中一直放心不下,此时见给她喂了解药,却不见醒来,便一直守在她身旁。 这时,这院子的主人,原来也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白色浅花褂子,头发绾成发髻,插一枚玉簪,显然已经嫁人,她们看着牧花城的人离去,便带着一群丫鬟仆人回了院子。 独孤剑南心道,我等先前在这里打架,吓得人家全部离去,自然十分抱歉。此刻见主家回来,不可少了礼数。 只是那妇人却甚是客气,只说多亏几位大侠,这四位老婆子甚是贪婪,每年都会到她家里骗吃骗喝,只是顾忌她们是牧花城的人,又有武功,便不敢得罪,还将她们待为上宾,此番赶走了她们,当真是应该感谢。 独孤剑那本想说不光是赶走了她们,还杀死了她们,只是怕吓着对方,就不便多说。 独孤剑南见这宅子中竟然无男主人,心中甚是纳闷,却又不好相问,只说道,“您便是这宅子的主子吧?” 那妇人倒不避讳,只说道,“先夫去得早,他又是家中独苗,便留下我孤儿寡母守着这宅子。”说完,便垂下泪来。 独孤剑南不便再问,见这妇人身后跟了小男孩,约莫十一二岁,长得胖嘟嘟,虎头虎脑,却看起来有几分机灵样子,便问那孩子读书练武一些闲话。 那妇人当晚安排了饭食招呼独孤剑南几人,只是张木木一直守在夏梦蝶身边,只说道,“明明服了解药,怎地还不醒来?” 杨蓉安慰道,“张兄弟莫要心急,据我所知,这药性缓,只怕要等到明日白天,方可醒来。” 张木木见杨蓉似有十足把握,便也放下心来。 众人吃过晚饭,今夜月色极亮,张木木一人出了院子,踏着月光,独自散步。 只见远处路上,一个汉子追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手持长剑,边跑边骂,又似在哭泣,“离我远些,你这淫贼!” 张木木一听淫贼二字,心道,这贼人胆子当真这般大,竟然公然强抢民女?便疾步上前。 张木木缓缓跟在他二人身后,只见那女子时不时回身刺那男子一剑,那男子轻松避过,只说道,“娘子,好厉害的剑法!” 那女子知道不是对手,转身便走,那男子便跟在身后,那女子停住脚步,那男子也跟着停住脚步。 等张木木走得近时,方才发现这女子一身黑衣,怎地和白天见到的,牧花城的黑衣女子十分相似? 张木木心道,这淫贼也忒大胆,竟敢调戏牧花城的女子,虽说牧花城是魔教,咱们武林中人都将教中女子,称为魔教妖女,按说此事我不该出手,只是终究堂堂男子,如此欺辱一个女子,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只说那女子和那男子相互站着都不动,只听得那女子说道,“你不怕我师傅来杀了你?” 那男子说道,“你师傅未必杀得了我!” 那黑衣女子显然年纪尚浅,只说道,“你莫要再跟着我,不然我真的要杀了你!” 汉子呵呵笑着,说道,“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杀我。” 那黑衣少女望着汉子,便又发足奔跑,只是却跑不过汉子,汉子分明可以追上,却也故意落后一截,待那少女跑不动时,那汉子也停住,假装喘气。 总之,那少女要跑,汉子就在后面追着,少女停下,汉子便停下,少女有时候竟然往回走,汉子还是跟着,不远不近。 张木木觉得在二人甚是有趣,心道这少女定然不会有甚危险,自己尾随他二人,倒是不妥,还是折身回去为妙! 就在此时,那少女却瞧见张木木脑袋,赶紧叫道,“救命,大侠,救命,我被淫贼缠住啦!” 张木木一听到叫,便不好再袖手旁观,走到他二人身前,说道,“淫贼在哪?” 这本是明知顾问,此地只有三人,他自己肯定不会是淫贼,那么淫贼便只能是那汉子了,只是那汉子并未对这姑娘做出甚不鬼举动,张木木也不好说人家便是淫贼。 少女伸手一指,说道,“他!” 张木木这才看向那汉子,汉子身材不高,却十分精壮,看起来十分精神,对那少女说道,“你可别瞎说,我哪是淫贼!” …… 第两百一十八章 月下斗剑忆往事(一) 张木木此刻最为关心的,是这少女竟然是牧花城的人,若是她能告诉自己牧花城的所在,那再好没有。 再看看这男子,却是和自己有几分形似之处,都是高大个子,张木木心道,难怪那几个老婆婆骂自己淫贼。 张木木说道,“这位姑娘年幼,兄台,你这么大晚上跟着她,却是会被误会是淫贼。” 那男子本来嘻嘻哈哈,听得张木木这般说,便换了脸色,说道,“小兄弟,别多管闲事,我是不是淫贼,都和你没关系的!” 那少女直说道,“你就是淫贼,师傅她们都说你说淫贼!” 张木木只是瞧着那汉子,那汉子对张木木怒道,“你还不走的?” 张木木显然没有要走的样子,那汉子倏地伸出手,来抓张木木左肩。这一出手竟十分迅捷,张木木没料到他突然发难,竟然给他拿住“肩井”穴,心下大骇,右手迅疾伸出,左肩微沉,反拿对方“天突”、“华盖”两穴,这两穴本是任脉要穴。 那汉子本盼着一招制住张木木,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想对法也有身手,口中说道,“原来有些手段的,”便跃开了去。 一把钢刀在月色下发着寒光,张木木知他要动手,屏住气息,含一口真气。方才被对方拿住“肩井”穴,肩膀有些酸麻,内息一时有些不畅。 “看刀”,说罢一柄钢刀拔出,直劈张木木面门,这一招极为松散,显然见张木木年轻,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张木木侧身避过,那汉子横刀再斩,张木木剑未出鞘,剑尖已几乎打中汉子手腕,汉子立即缩手,若是不缩,给他打中,非但这一刀砍不中对方,且被对方拿住。 汉子见张木木并未拔剑,但是剑法奇快,心中大骇,不敢轻敌,一个“虚步刀”直砍张木木左肩,张木木原地不动,举剑格挡,手腕一转,长剑在空中划个弧线,竟然又将那汉子逼退。 那汉子见张木木站立不动,也不拔剑,居然两招都将自己逼退,心道对方剑法定然比自己高明,不使些手段,只怕难以取胜。 汉子口中说道,“年轻人,好瞧不起人,居然不拔剑,那边不要怪我不客气的!”已经起了杀心。说罢,飞身跃起,大刀举在手中在月色下竟也有十分威势,一刀直劈下来。 这一刀居高临下,有如泰山压顶之势,张木木若是硬接,除非功力远胜对方,否则必然漏出破绽,让对方有机可趁。 只见张木木长剑直指,“唰”的一声,剑鞘弹出,直击那空中汉子,长剑脱鞘,剑身颤颤! 这一招也极有威势,只见那宝剑就已经足够震慑人心,此时飞来剑鞘那汉子只得横刀护在身前,剑鞘打在汉子刀身,弹了回去,张木木飞身接住,连刺两剑,那汉子吓得面如土色,摊倒在地。 回身看时,自己左胸和小腹衣服都被刺破,只见地上多了一滩水,原来已吓出尿来。 张木木只道是他剑法如此不济,却不知是自己剑法日益精进。 此时,那从远处缓缓走来一男子,容貌和这汉子十分相似,只是气度却迥然不同。 地上汉子见到那人,立马站起,喊道,“哥,快来救我的。” 张木木听地上汉子叫那男哥,又见二次十分相像,心道,只怕这二人是同胞兄弟。 那男子仍旧不急不慢,缓缓走上前来,直视张木木,口中却说道,“你整日在外边胡闹,简直败坏我名声!” 那汉子躲在哥哥身后,说道,“这小子剑法好生厉害。” 张木木见这男子气度果然不同,竟也不敢轻敌,只说道,“我并未与你为难,只是你大半夜追着人家姑娘……”说着话,回头去看那女子,却已走远。 那汉子赶紧追上前去,口中说道,“哥,你替我打法这少年,我去追你弟妹的……” 张木木说道,“你也不管管你家兄弟,便由他这般胡闹?” 那男子怒道,“我家兄弟也轮得到你来说教?”说着话,长剑出手,朝张木木中宫直进。 张木木侧身避过,对方又是一刀,直砍自己下盘,张木木心道刀法好快!张木木凌空跃起,还一招“望星提剑”,此时正是皓月当空,这一招倒是十分应景。 那汉子见张木木剑法精妙,刀背裹身,接了一招,只觉对方剑气隐隐,自己内息竟有些激荡,心下大惊,赶紧使出连环刀法,快刀抢攻张木木。 那汉子大刀忽砍胡劈,力道极大,张木木只是侧身或纵身而避,长剑不碰大刀,递出一剑,竟直刺对方上腹“鸠尾穴”,汉子连环快刀抢攻,本是不给对方还招机会,不曾想对方剑法居然有如此造诣,后发先至! 这一招正是御风剑法古罗斩中“闲落灯花”,古罗斩本是以慢打慢的极慢招式,不曾想此刻使出,竟能克制对方快刀抢攻,张木木心下十分得意。 只是他不知道,并非自己剑法招式克制对方,而是自己剑法境界已经超出对方,是以无论何种招式,自己使将出来,都能找准对方漏洞,要么后发先至,要么攻其不备,是以取得奇效。 他见对方刀法不弱,徐重刀法古朴浑厚,这男子刀法却是迅捷刚猛,倒也是各有千秋。 张木木顿生爱才之心,说道,“兄台,你武功不弱,我不想伤你,只是你家兄弟行为不端,我却不得不管。” 这几句话说得很自大,显然自视剑法高于对方。 而两人过招,那汉子也已经知道,张木木并未出全力,而自己已经使出全力,再斗下去,非败不可,只是他刀法武功到了这地步,又岂会轻易认输,只口中说道,“兄台剑法高明,不妨教我多见识几招神妙剑法罢。”这话已经没了先前的傲气。 张木木并非不想同他相斗,只是心中到底担心那女子,只说道,“咱们且不如追上你家兄弟,再来相斗,你道如何?” 那汉子却不回话,只是挥刀抢攻。 张木木心中有些着急,心道不可和他这般拖延下去,使出快剑抢攻…… 第两百一十九 月下斗剑忆往事(二) 张木木急攻之下,那男子抵挡不住,只是却不肯认输。 张木木觉得他刀法不错,练成这般已经不易,心中不忍伤他,只是那男子却似要死斗一般。 张木木说道,“兄台,咱们萍水相逢,你何必如此拼命?” 男子说道,“你剑法比我高明,只是却喜欢多管闲事,我却容你不得!”说着,趁机还了张木木一刀。 张木木加紧剑法,说道,“你家兄弟调戏良家妇女你不说,却说我多管闲事?你若再纠缠,休要怪我不客气啦!”口中说着,本来可以一剑刺他心口,却用剑身打了男子手臂,男子单刀落地,“铛”的一声。 男子单刀落地,非但不怕,却又杀来,没有办法,张木木飞起一脚,踢在男子心口,男子“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张木木赶紧提气,直追前面二人,而身后男子却也提刀赶来。 前面那汉子追着少女跑得并不快,只是张木木同男子打斗,耽搁时辰。 约莫小半个时辰,张木木便追了上来,他一来担心这少女有危险,二来想从这少女身上得知牧花城所在。 张木木看到二人,却不现身,见路旁有一颗大树,便提一口气,飞身上树。 只见那少女却同汉子打了起来,少女一剑刺出,汉子大叫一声,跃到空中,那少女跟着连刺两剑,一剑却差点刺中汉子裆部,那汉子轻挥手中大刀,便即格开,却一把抓住少女手臂,说道,“小娘子,好剑法,你要再刺得准些,哥哥岂不是绝后啦?” 少女不理,想要抽手回身却是不能,羞愤焦急说道,“松开!” 那汉子赶紧说道,“是,是!”果真松开手。 只见那汉子刚一松手,少女又是一剑刺来,汉子侧身避过,却被少女一脚踢在屁股上,汉子竟然摔倒在地。 少女脸上露出笑意。 口中说道,“瞧你还胆大妄为。” 张木木心道,这少女显然学剑不久,剑法尚未纯熟,自然不是那汉子对手,这是汉子有意相让。 这时,只见那少女脸上露出惧怕之色,口中说道,“师姐!” 张木木躲在树上抬眼一看,原来又来一个牧花城的黑衣女子,并且是这少女师姐。 那少女师姐正色道,“佳喜,我的好师妹,你还不杀了淫贼?你可知道,师傅她们已经出来了?如果让她们知道你,你和这淫贼……,你还有命吗?” 佳喜也着急了,只说道,“师傅她们真的出来了?” “我骗你做什么,我是专门来和你报信的,你若是不杀这淫贼,只怕你就活不成了!”师姐说道。 那汉子说道,“你们师傅如何这般不通情理?分明是我一直跟着她,与她何干,为何你们师傅要杀她?” 师姐说道,“师傅火眼晶晶,什么都瞒不过她老人家法眼,她早已心知肚明,她说当日你分明就是故意独自留下,为的就是等这淫贼,此刻,你若不杀他,只怕……” 张木木心道,看来这少女和汉子果然是互有情谊,只是这少女碍于师傅管教,却又不敢同这汉子相好,是以汉子便纠缠与她。 那师姐见佳喜还是呆呆站在那里,心中着急,说道,“佳喜!你还在犹豫?” 佳喜这才回过神来,对那汉子说道,“你都听到了吧,我师父都出来了,你还不赶紧走?在这里等死吗?” 那汉子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只说道,“好一对有情鸳鸯,今日谁都别走了!” 说话间,一群人骑马走了过来,两个中年女人在前,身披黑色斗篷,都是极浓妆容,后面是十几个黑衣少女。 这时那少女佳喜是真的怕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四师伯,师傅!我……” 那中年女人叹一口气,却不说话。 她身旁的女人说道,“六妹,你教的好徒弟,她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居然叫这淫贼跑,你说该杀不该杀?” 这二人便是牧花城的四寨主花风雪,和六寨主花百红。 花百红说道,“佳喜,你自幼便长在牧花城,是我对于疏与管教,却想不到今日……”说着,缓缓提起手中长剑。 方才那位师姐赶紧跪下说道,“四师伯,师傅,求你们开恩,佳喜年幼,一时被这淫贼迷惑,若她能改过自新,亲手杀了这淫贼,还请再给她一条生路。” 花百红看着佳喜,当然是希望她此刻能够亲手杀死这淫贼! 只是佳喜跪在地上,似是抱着必死之心。 四寨主花风雪说道,“已经给过她太多机会了,副教主此番下了严令,你说对吗,六妹?” 花百红点点头,缓缓拔出剑来。 那汉子一把抓住地上佳喜,想拉她逃跑,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那汉子一条胳膊已经飞了出去,顿时鲜血四溅!那汉子仰天大叫,便倒在地上打滚……佳喜竟然跑上前抱住了他! 四寨主花风雪回到马上,用手理了理自己衣服,这一出手当真是身如鬼魅。 那汉子封住穴道,忍了疼痛,推开身边佳喜,跪在地上,说道,“求各位饶命,小子在也不敢了,便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花百红便将头朝向一边,一眼也不瞧他。 花风雪说道,“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做万义,是不是?” 跪在地上男子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小人,小人……还有一个哥哥,叫做万义。”显然他极度害怕,说话已经失了理智。 听到“万义”两个字,花百红肩膀微微一震,花风雪却瞧着她,说道,“六妹,咱们牧花城的女子,真是有眼无珠,触犯门规也就算了,偏是和这种猪狗不如的男子相好,当真是让人大倒胃口!”说完,又看一眼花百红。 花百红依旧看着远处,手握着马鞭,已经在微微发抖。 花风雪不理花百红,却又说道,“那你说说,你的这位双胞胎哥哥,却在哪里?” 那汉子说道,“我哥哥出去半个月了,一直没有见到。” 花风雪说道,“既然如此,你那一只胳膊也不用要留了。” 汉子连连磕头,说道,“求大侠饶命,求大侠饶命!” …… 第两百二十章 月下斗剑忆往事(三) 只说那汉子跪在地上求饶,口中只说“求大侠饶命!” 花风雪对花百红说道,“六妹,找到了这万义,你会亲手杀他,对吗?” 花百红肩膀微微一震,说道,“为何此人必死?” 花风雪变了脸色,说道,“此人引诱我教中人,其心十分歹毒,你说该不该死?” 花百红不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花风雪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汉子,说道,“那就快说你哥哥在哪?” 汉子跪在地上,眼中竟然哭了出来,正准备说话,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我在这里!” 此人正是先前和张木木交手的万义。 花百红依然看着远方。 张木木躲在树上,心道,同样是两兄弟,这位哥哥倒比弟弟英雄多了。 原来万义紧跟着张木木而来,也躲在暗处。 花风雪说道,“咱们出来不就为他么,听说六妹幻影剑术十分了得,今日就让四姐开开眼。” 花风雪话音刚落,花百红一跃而起,一道黑影闪至万义身边,长剑已经递到万义身侧。 万义举刀还击,花百红招招凌厉,张木木便想起当日在胡宅和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斗剑的场景,心道牧花城剑法果然了得。 虽说万义刀法不弱,只是和花百红相斗,却也占不得上风,以张木木剑法境界,分明瞧着花百红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刺中万义,却偏偏被她耽搁。 只听得二人刀剑相碰之声此起彼伏,万义边打便跑,花百红边打边追,二人却越打越远…… 花百红说道,“你不该来的,你来做什么?”一剑直刺万义左肩,万义跃起,使出连环刀法,说道,“我不来,我兄弟就成了刀下鬼!” “你救不了他!快走!”花百红说着,剑法催的更急! 万义便只有招架之功了,一个“背刀缠”的招式,将自己浑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 而此时地上的两人,佳喜和那断臂汉子都被擒住,花风雪等人催马朝着花百红二人打斗之处缓缓前进。 花百红看到花风雪等人渐渐逼近,低声对万义说道,“你还不走?真要死在这里?” 万义低声说道,“你一切小心。”朝花百红面门一刀砍来,花百红侧身避过,万义腾空跃起,却见一道黑影闪过。 花风雪一剑已经刺到万义肩膀,从空中摔了下来,鲜血汩汩流出,花风雪站在他旁边发出狂笑,说道,“六妹,你剑法比我高强,做戏的本事也当真不弱!” 花百红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和万义假打,一眼也不看地上的万义,也不理花风雪,骑回到自己马上。 花风雪喝道,“抓起来!” 有两名黑衣女子过来,想去抓地上的万义,万义虽然中剑,却倏地一刀砍翻一黑衣女子,想要逃走,却使不出力气。 花风雪怒起,一剑朝着万义胸口刺来,花百红见情势紧急,迫不得已飞身下马,格开花风雪手中长剑,身法当真快捷! 花风雪看着花百红,说道,“六妹,你这是作甚?你莫要学当年五寨主,最后因为男人,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现在一剑杀了眼前这人,回去我自会禀明副教主。” 花百红楞在那里…… 只听到一声尖叫,原来先前那被擒汉子已被花风雪长剑穿胸,倒在地上,佳喜吓得尖叫起来。 万义大叫道,“弟弟……是我害了你!” 花风雪手起剑落,又是一剑,佳喜也倒在地上。 她出手极快,众人都是大惊,连躲在树上的张木木也没料到,他心中已猜到八九分,这万义定然也与那中年女子有情。 花风雪朗声说道,“这便是牧花城女子,和男子私通后果!” 一众黑衣女子低下头来。 万义对花百红说道,“你便一剑杀了我罢!” 花百红眼中含泪,竟然提起长剑…… 张木木见情势紧急,心道我须得救了此人,只好拿纱巾遮面,急忙从树上蹿下,长剑直刺花百红,两剑相交,均感对方功力不弱。 谁也没有想到树上还有一人,花百红更是大惊,后退几步,张木木提了地上万义,跃进道旁树林。 花风雪等人赶紧追了上来,只是虽有月光,在树林之中,视线却不好看。 张木木提了万义,二人在树林之中疾跑,只是万义胸口中剑,却跑不快,身后滴了一路鲜血。 花风雪等人来到树林,又骑着马,顺着地上血迹,便缓缓找来。 张木木替万义封住穴道止血,二人步行哪里跑得过对方马匹眼?见身后人马已经赶到,张木木只得提了万义,跃上一颗大树! 花百红等人找到血迹消失之处,便不见人影。 花风雪大声说道,“大家四处搜,带着一个受伤之人,他二人定然走不远!” 十几名黑衣女子便四散开来,各个草丛搜寻。 花风雪怒道,“六妹,你今日相助这男子,我回去可不好给副教主交差了!” 花百红说道,“四姐,我并未相助这男子,只是你出手未免太狠了些,教主经常教导咱们,出了牧花城可不准生事!” 花风雪说道,“副教主亲下命令,务必捉拿万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是不听副教主招呼了?” 花百红不再说话。 花风雪又说道,“副教主还说了,此次派你我二人出来,捉拿万义,她老人家希望看到你亲手杀了他,你会么?” 花百红反问道,“副教主当真有这话?” 花风雪说道,“这还有假,难不成我还敢假传副教主命令不成?” 花百红说道,“这个自然不会,只是且不知二人躲到何处去了!” 张木木二人藏在大树之上,就盼她二人尽早离去,只是二人只是在这里说个没完。她二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张木木二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花风雪再说道,“六妹,众姐妹中,你我最亲,可不是做姐姐的不爱护你,你若是真的亲手杀了万义,副教主定然对你青眼有加,你如实的告诉我,若是此刻他就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杀他?” 花百红说道,“我知道四姐一直关照我,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副教主为何非要万义死了不可?” 花风雪低声说道,“副教主是要看到你的心意!”说罢一个富有深意的眼神瞧着花百红。 …… 第两百二十一章 月下斗剑忆往事(四) 只听得花百红说道,“四姐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花风雪说道,“六妹,众姐妹中,唯你最为聪慧机敏,你也知道,现在全教上下,诸多事宜都由副教主花千寻主事,而今大敌当前,中原武林虎视眈眈,副教主正是用人之际,你若诚心跟随她老人家,日后当然不得亏待与你!” 花百红说道,“教主她老人家一向体恤教众,由她主事,自然我教上下团结齐心,能共御外敌,她老人家对副教主最是信任,自然诸多大事都交由她来办理,可是四姐这般说话,岂不是陷副教主与不义?” 花风雪说道,“六妹说的极是,教主自然英明神武,只是你却不知。”说着,花风雪压低了声音,张木木二人在树上却什么也听不见,接着说道,“教主近一个月来,身体一直不适,咱们姐妹已经有半个多月见不到她老人家的面了。” 花百红大惊,说道,“不是说教主在修炼一门神奇武功吗?怎么是身体不适?四姐,你听何人所说?” 花风雪说道,“确实听闻教主在修炼神奇武功,只是却听说教主神志失常,经常自言自语,旁人问她话,她也答非所问,只怕……唉!” 花百红惊道,“真有此事?” 花风雪说道,“这等大事,若不是你我姐妹情深,我如何敢说,现在眼看着,中原武林大军,不日就要杀到牧花城,副教主身上担子多重,可想而知,此番又是用人之际,你若是诚心归顺她老人家,日后定会少不了你的好处!” 花百红陷入沉思。 花风雪接着说道,“你和那万义有私情,副教主早就知道,她之所以派你我来杀他,就是盼你挥剑斩断情丝,莫要为男子所误,你也知道,咱们牧花城教规甚严,一旦入教,终身不得同男子相好,她其实是在保你,这番苦心,六妹你可要领情啊!” 树上的万义被剑刺伤,疼痛难忍,此时听到这话,心中疼痛更甚! 花百红脸色煞白,说道,“副教主如何得知……如何得知我和万义……” 花风雪叹一口气说道,“副教主明察秋毫,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老人家法眼?她没有问你的罪,希望你亲手杀了万义,足见多么看重与你!” 看着花百红惊诧的眼神,花风雪接着说道,“你放心,此时便只有副教主和我知道,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你亲手杀了万义,一切流言蜚语,自会不攻自破,你知道吗,六妹?” 此时树上的万义也十分紧张,不知花百红会如何选择。 花百红兀自犹豫不决,只说道,“这……” 花风雪看了看树上,低声说道,“六妹,该说的四姐可都说到了,该怎么做,全由你自己做主!” 万义似乎想对张木木说些什么,张木木伸出手指,做出嘘声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花百红还是不动,花风雪只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和副教主汇报了!” 花百红说道,“慢着,四姐!” 花风雪勒住马,却不回头。 花百红说道,“四姐,我自去追杀万义,不提他人头,誓不回牧花城!” 花风雪没有答话,将马骑了几步,只说道,“牧花城真要杀一个人,不管他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都逃不了。”说着,便骑马回到路上,径直走了。 花百红也骑着马,跟着树林中众人,四处去寻万义。 张木木二人又在树上等了多时,直到确保对方不会返回,方才跃下树来。 只是却见地上掉了一只黄色手帕,万义捡了起来,一看便知是花白红故意落下!怔怔出神! 万义说道,“她们二人在这里说了这么久,定然知道你我二人藏身树上。” 张木木点点头。 万义抱拳对张木木拱手说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张木木说道,“客气了,她们为何要追杀你?” 万义想起自己兄弟被杀,说道,“待我将我兄弟尸首埋了,再和少侠细细说来。” 二人来到路上,只见先前那汉子和佳喜尸首都放在路边,盖了黑布,显然是花百红等人所为。 万义兄弟惨死,十分悲恸,二人便连夜将这一男一女尸首就地埋了。 张木木见万义神情沮丧,安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万义这才说道,“少侠是何人?如何到此搭救与我?” 张木木说道,“我本是中原人士,因为朋友被牧花城捉了去,找到此处,却不知牧花城的所在!” 万义对牧花城花风雪恨之入骨,说道,“我知道她们巢穴!” 张木木眼睛泛出光来,说道,“当真?” 万义复缓缓说道,“少侠,我劝你还是莫要只身前往牧花城,城中虽多是女子,但个个武艺高强,只怕你不是对手。” 张木木说道,“那也没有办法,我朋友被抓,我只得来救她,希望一切暗中行事,不要惊动她们便是,还望大哥告知牧花城所在。” 万义因先前中剑,此时已经夜深,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张木木说道,“我先带你治伤!咱们也不便久留于此。” 二人便走便说,万义说道,“牧花城的入口极其隐秘,但是具体能否走进去,我却不得而知,只是周边多是毒花毒草,还有毒虫,其道路也十分曲折,若不明其理,只怕会有危险。” 张木木大惊,说道,“这牧花城当真神秘,却不知她们为何非要追杀你?” 万义说道,“我本是当地草药大夫,也做些药材生意,咱们很多名贵草药,都是来自牧花城,只是当时,也只道她们是一般商人,我便遇上了花百红,相交日久,我们便有了感情,后来才知,她竟然是牧花城的寨主,牧花城门规甚严,向来不许和男子有私情,只是我那傻兄弟,却也同我一样,同那牧花城的佳喜相好,却被牧花城门人所知,最后便落得今日下场!” 万义说着,竟掉下泪来。 二人便走便说,不知不觉,天竟大亮,待二人走回大院,独孤剑南等人还未醒来,张木木赶紧去看夏梦蝶,只见夏梦蝶气色很好,只是兀自还在梦中,并未醒来。 …… 第两百二十二章 牧花城入口(一) 张木木二人回到大院,天已大亮,万义受了剑伤,张木木找来大夫,为万义治伤。 二人都是一夜未睡,十分困乏,各自睡下。 张木木醒来已是黄昏,只是独孤剑南等人还未醒来,张木木深感诧异。 直到傍晚,夏梦蝶方才醒来,见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手脚都已恢复力气,人也有了精神,张木木十分欢喜,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夏梦蝶说道,“我大概好了,这里种的什么花?好奇怪的味道!” 张木木只说道,“这里好些花我都不认得,我怎地却没闻到你说的奇怪味道?” 夏梦蝶说道,“我一直隐隐闻到奇怪花香,不知是我做梦,还是真的闻到了,对了,杨蓉姐姐她们呢?” 张木木说道,“她们都睡下了,此时还不见起来。” 夏梦蝶说道,“现在,现在是什么时辰?” 张木木说道,“现在已经是第二日傍晚啦!” 夏梦蝶大惊,说道,“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张木木点点头。 夏梦蝶又说道,“那杨蓉姐姐她们也睡了一天一夜?” 张木木也感到不可思议,只说道,“不知是不是她们连日赶路,太过乏累。” 夏梦蝶说道,“我觉得这院子有些奇怪,咱们赶紧去看他们!” 张木木便来到独孤剑南房间,果然独孤剑南还昏睡不醒! 张木木推他身体,独孤剑南这才醒来,张木木说道,“独孤掌门,你瞌睡也太多了吧,都睡了一天一夜啦!” 独孤剑南大惊,说道,“什么?我睡了一天一夜?” 张木木点点头。 待二人起床来到大厅时,夏梦蝶和杨蓉也在大厅,张木木便将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 独孤剑南说道,“张兄弟,若是你不外出,只怕你也会和我们一样,昏睡一天一夜!” 张木木说道,“只怕这宅子有些古怪!” 夏梦蝶望着窗外,说道,“多半是那些奇怪的花儿。” 独孤剑南说道,“咱们去问了这宅子的主人,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话,那中年妇人携着孩子已经走进大厅,只说道,“几位大侠怕是太过劳累,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我们安排了饭食,快请用些吧。” 夏梦蝶忙问道,“大姐,你家莫非种了什么奇怪植物,倒有催眠功效?” 那妇人略作沉思,说道,“只是种了些香草,倒有镇静安神之效,却也不见得就能催眠。” 众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张木木便叫了万义,大家同时用过晚饭,便商议去牧花城的事情。 独孤剑南说道,“我看这宅子多有蹊跷,咱们还是尽快前往牧花城。” 张木木看着万义,说道,“只是目前万兄身上有伤,不便舟车劳顿,还是待他伤势好些,咱们在去。” 万义对牧花城恨之入骨,便说道,“不碍事,剑伤不深,咱们便可启程。” 说话间,众人便离了院子,给了那妇人一些银两,妇人起初推辞不收,后来终于收下。 由于万义身上有伤,众人不得不减慢速度赶路,走了多日,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一处大湖。 此处湖水清澈湛蓝,湖上有四五座极小岛屿,看似湖上飘着的五条小船。 张木木问道,“此处是一个大湖,如何是牧花城?” 万义说道,“这便是当年六寨主告诉我,牧花城的入口,只是我却并未去过。” 众人便四散开来,各自找寻牧花城入口。 只见湖面四周皆是群山环绕,时而可以听见淙淙流水之声,这流水之声更似天籁,听之直觉心神宁静。 也可听见山上人歌声,唱歌之人中气十足,歌声悠扬,回荡在山涧。 张木木看着湖水如镜,便想起当年在海棠谷,出谷之路便是潜入湖底,最后找得出口,不知牧花城入口是否也是一样。 想到此处,待四人回合时候,张木木说道,“万兄说这入口在此处,只是咱们找了半日,却始终不见,我不妨潜入湖底看看。” 独孤剑南说道,“这湖水虽然清澈,只怕深不见底,多有凶险,咱们不妨再仔细查看一番。” 张木木说道,“我当年进得海棠谷时,那入口也是湖底,我水性极好,不妨下去试试。” 听张木木如此说,万义说道,“花百红自然不会骗我,只是她说这入口周围多有毒花毒草,张兄弟可要当心。” 张木木点点头,说道,“我自会当心。” 夏梦蝶走到张木木身边,拉着他膀子说道,“我与你同去!” 张木木说道,“你方才痊愈,此时身体虚弱,我先看看情况,你同独孤掌门他们在岸上等着。” 夏梦蝶说道,“若有凶险,及时回来,莫要冲动独自前去。” 张木木说道,“你放心罢,我到湖底找一番,你们且好好等着。” 说罢,张木木跃进湖里,其余四人等在岸上。 张木木跃入湖中,顿觉湖水极寒,只得提了真气,朝前游去,众人在岸上看着,极为担心。 张木木水性极好,在湖中游了半个时辰,却没有方向,想要在深入湖底,却发现湖水极深,已经无法再下潜。 只是下潜之后,却发现湖水不似先前极冷,反倒是有股暖意,随着下潜加深,湖内温度却越高。 张木木心道,若是到了湖底,只怕便和岸上一般温度了,定然是此湖受日光照射,为湖水升温,底层湖水温度却无法散去,随着日久,便温度渐高。 此时在湖中只见游鱼穿梭,还有其它色彩斑斓植物,当真另一个世界。 只见远处竟然有光束照来,张木木想沿着光照方向游去,只是在湖中已经时间很长,便游到水面换一口气,略作休息,待精神充沛,再潜下去。 张木木沿着光亮方向游去,只是随着光亮前行,却发现越往前游,光亮更亮。 张木木心中欢喜,心道,这光亮近处定然便是入口。 如此,张木木沉下去游一会,便又浮到水面,等休息好,再次沉下去寻找光亮。 而此时,夏梦蝶等人在岸上已经等待两个多时辰,始终不见张木木返回,各人心中都不停当。 …… 第两百二十三章 牧花城入口(二) 只说张木木浮在湖中朝光亮方向向前,游了多时,再次浮出水面,才发现眼前一片阴暗。 此时,只见离水面不足一人高处,便是石头,张木木心道,此处行船,只怕人都要卧在船上。 张木木举目四看,却发现这湖水已极为狭长,两边都是怪石,湖宽只容得两只小船并排而立,然而湖底却是极宽。 张木木便上了岸,走在怪石只见,才发现原来此处却是个溶洞,这湖水流经溶洞,却在溶洞形成一道小河一般。 此时只身处在溶洞之内,只是咳嗽一声,便激起阵阵回音,当真寂寂无声,也教张木木脊背发凉。 张木木本想拿出火折子照亮,却发现火折子早已湿透! 沿着石洞走了一截,逐渐有些光亮,再看四周,只见周围都是钟乳石,有的似倒悬在屋檐的冰钩子,有的似一柱擎天,有的似一道静止的瀑布悬在崖上。 也有各种颜色,五彩斑斓,不一而足! 张木木伸手摸了那钟乳石,却发现极为脆软,只是用手轻轻一捏,便化作白色粉末。 张木木见得此奇景,不由得心下赞叹,这大自然这般造化,当真比人为还要精致。 转念一想,如此神奇之处,莫不是有前辈高人在此? 张木木便拱手抱剑朗声说道,“弟子张木木,无意间闯入前辈居所,还望前辈见谅!”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弟子张木木,无意间闯入前辈居所,还望前辈见谅!” 原来却是自己回声! 张木木不禁为自己在这溶洞之中自言自语,感到好笑!此时独自一人身处这溶洞之中,当真也逍遥自在。 便不由得自言自语说道,“哪里有什么前辈高人,哈哈!” 溶洞之中也泛起同样回声。 走不多时,只见光线越见明亮,心道只怕快到洞口,心中不由得怦怦直跳。 转念一想,只怕此处既是牧花城入口,定然有些埋伏,便从腰间取下宝剑,握在手中。 到了出口,只觉空气十分新鲜,此时日头甚高,身上也早已干了,先前洞中甚是黑暗,此刻重见光明,虽然不到一个时辰,便如经历几年一般! 只见出口竟在一个山上,而这湖水却来自山上一条溪流。 张木木心道,此处便是入口了,他们在那边久等,必然担心,我且先回去寻得他们,再一起进来。 张木木便顺着原路游了回去。 只是到了岸上,却不见一人。 张木木大惊,难道他们全被牧花城中之人抓了去? 张木木沿着湖边跑了一阵,却还是无半点踪影,便扯开嗓子喊道: “夏姑娘——” “独孤大哥——” “杨女侠——” “你们在哪?——” 却听不到回答,张木木沿着湖水跑了半圈,边跑边喊。 喊了一会,只听得一个声音叫道,“贤弟?” 张木木仔细一听,似乎是夏梦蝶声音,赶紧叫道,“夏姑娘——” 只见夏梦蝶从草丛跑了出来,脸上挂着泪珠,张木木赶紧迎了上去。 夏梦蝶见到张木木,说道,“他们都被牧花城的人捉去啦!” 张木木问道,“是怎么回事?” 夏梦蝶说道,“我们在岸上等你,只是你去了许久不见回来,我顺着你游方向去找,却远远见着一群黑衣女子,而杨姐姐他们却都晕了过去,我赶紧去救,却发现要到她们跟前时,头却昏得厉害,却同当日在那宅子中情形一样,身上也使不出力气,心道定然又用了什么毒气,我便赶紧逃进树林,她们却没来找我,我便一直等在树林之中,只等你来。” 张木木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夏梦蝶说道,“就是有点头晕,倒没有别的症状!” 张木木说道,“牧花城的人,当真手段厉害。” 夏梦蝶问道,“你怎地到湖里这长时间,我都怕你上不来啦!”说着两只大眼瞧着张木木,张木木心道,她定然以为我也遭到不测,是以流泪,不禁爱怜之心大起,竟挽了夏梦蝶手,说道,“我若上不来,你又怎么样?” 夏梦蝶只说道,“我便下水寻你去!”说着竟然搂着张木木脖颈哭了起来。 张木木笑道,“咱们先不急,我已找到去牧花城的入口,咱们去就他们便是。” 夏梦蝶这才停住哭泣,擦了眼泪,两人坐在湖边,张木木说着湖底遭遇,两人都感惊奇。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渐起,映照在湖水之中,便把这大半湖水,也印得金红。 此时天色已晚,张木木说道,“你今天头晕,天色已晚,咱们便只好在野地渡过一晚,等明日正午,湖水升温之后,咱们再去!” 说着,张木木又一跃跳进湖里,夏梦蝶叫道,“你又去干嘛?” 张木木说道,“你去林中生个火,我去捉些鱼来,咱们烤着做晚饭吧。” 夏梦蝶说道,“好!”便欢喜得去了。 湖中游鱼甚多,却极为机灵,张木木不好捉到,有些气馁,只是若是捉不到鱼,夏梦蝶定然嘲笑自己,便拔出宝剑,使出御风剑法,不想收到奇效,接连刺中好几条大鱼,刺中一条,便抛到岸上,等张木木上岸,只见夏梦蝶怀中已经抱了七八条大鱼。 夏梦蝶说道,“你捉这么多,够咱们吃好几天啦!” 二人便来到树林中,在火上烤鱼,看着鱼在火上啪啪眨响,留出鱼脂,当真令人馋涎欲滴。 二人饱餐一顿之后,夏梦蝶也渐渐恢复,此时已经傍晚,张木木跃上一颗大树,在两个枝丫之间搭些木棍,又寻了不少甘草,铺在上面,便做了个小床,又将自己衣服铺在上面,却是极为柔软,便和家中无异,只等夏梦蝶上去睡觉。 夏梦蝶跃上树来,说道,“你将床做得这般高,如果我睡着掉下去怎办?” 张木木说道,“咱在这林子中睡觉,若在地上,夜里你被老虎叼走怎办?”又指了指东边,说道,“你瞧这里,明日你便可以瞧着日出,自然有鸟儿叫你起床,岂不很美?” 夏梦蝶听说自己被老虎抓走,十分害怕,又从树缝看出去,直觉大山尽收眼底,当真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自是十分欢喜。 第两百二十四章 幻影石林迷宫阵(一) 张木木骑在一个大树枝上,夏梦蝶躺在自己“小床”上,这株大树极高,二人抬头似乎便能摘下天上星辰,只是伸了手,却又觉得天空如此高远。 次日,林子里的鸟早早便叫,只是张木木却未能看到日出。 在梦中,只觉得同夏梦蝶一起在湖中抓鱼,甚是高兴,忽然闻道烤鱼香气,睁眼一看,夏梦蝶竟然已经拿着一只烤鱼在他嘴边。 此时日已高升。 张木木只说道,“你怎地不喊我看日出?” 夏梦蝶笑道,“你睡得和死猪一般,我捏你鼻子,都醒不来。” 等到中午,二人便一起跃入湖中,张木木因先前游过一次,十分熟悉。 夏梦蝶毕竟女子身体,游泳不及张木木,张木木中途或等她,或拉她,直到二人进入岩洞。 进得岩洞,夏梦蝶也为这等奇观赞叹不已,此时二人说话,便回音袅袅。 不多时候,二人出了岩洞,出岩洞发现在山腰,洞口极为隐秘,对面有一大飞瀑,飞瀑落地形成一条溪流,最后缓缓流进岩洞。 洞外花香馥郁,阳光灿烂。 夏梦蝶说道,“我瞧着,那日我们在宅子中,便是中了花毒,昨天杨蓉姐姐她们,也中了花毒,我们千万小心,这花毒当真防不胜防。” 张木木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夏梦蝶指着山下,说道,“你看!” 张木木沿着夏梦蝶手指方向看去,山脚下却是一大片石林。 张木木说道,“咱们说不定已经闯入牧花城地界,一切小心行事” 说话间,二人加快步伐,不多时候,便来到山脚。 眼前便是一大片石林,在山腰看着这石林其实不大,但到了跟前,却不曾想这石林如此之大,眼前除了石林,便再无它物。 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只得走进石林,走进之后才发现,石林间雾气很大,根本看不清楚,石林之间还有三种树,松树、柏树、杨树。 夏梦蝶说道,“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没?” 张木木问道,“什么奇怪的事?” “咱们来时,经过溶洞,溶洞里面的钟乳石,都是上粗下细,而此处的大石都是上细下粗,钟乳石有细纹,石林几乎都是整块……”夏梦蝶说道。 张木木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还有什么特别?” 夏梦蝶说道,“还有就是,溶洞里的钟乳石柔软,石林的巨石坚硬。” 张木木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夏梦蝶不想再理他,只说道,“这说明这里是个大迷宫,我们已经迷路了……” 张木木看着夏梦蝶,她手里扶着一颗大花树,这是有名的“十里香”花树,分明之前到过这里,看来二人确实迷路了。 张木木说道,“咱们现在就朝着一个方向直走,应该能走出去!” 夏梦蝶说道,“这里环境都是一样,雾气又大,咱们也见不到太阳,如何能够分辨方向?” 张木木四周一看,只觉得每一处都有次曾相识之感,每一处石头形状,旁边的树木,似乎刚才都到过这里,却又想不出。 张木木说道,“这里石头树木形状大多相似,咱们不好辨认,现在咱们始终绕着右手走,在两边树上砍下痕迹。” 二人绕着右手走了半个时辰,一路走,一路用剑在路边树上砍下痕迹。 果然,不多时候,二人又回到开始出发的位置,剑在树上留下的痕迹依旧还在。 这就说明,确实是回到原地,而非景致相似。 二人走了多时,也渐感乏累,此时困在石林之中,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却没有太好办法。 张木木心中担心独孤剑南等人,心中很是着急,便有些焦躁,坐立难安,纵然空有一身剑法,此时却派不上任何用途。 夏梦蝶见张木木焦躁烦恼,便不理他,自己朝前走,口中念念有词,对张木木说道,“你就在此处,不要乱跑,我看是否还能走回来。” 张木木大惊,说道,“此地就你我二人,倘或失散,大大不妙,我还是同你一起吧。” 二人便又沿着刚才的方向又走了一遍,只是一路上夏梦蝶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沉思,张木木同她说话,也不理睬,全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头。 果然,走不多时,二人还是原路返回。 张木木问道,“你有什么新发现?” 夏梦蝶闭上眼睛,不理张木木。 过了一会,夏梦蝶睁开眼睛,说道,“咱们一直抱着右手走,对吧?” 张木木点点头,一脸茫然。 夏梦蝶接着说道,“咱们却回到原地,说明什么?” 张木木说道,“说明咱们并不是走的直线,而是绕了个圈子。” 夏梦蝶说道,“正是,我们虽然抱着右手走,但是这石林间的小路却是个圆形,所以我们又走回来了,但是我数了一下,靠右手边上,一共有一百五十六块石头,二百二十四颗树。” 张木木大惑不解,问道,“你数这些树和石头干嘛?” 夏梦蝶说道,“咱们再走一遍,看这些树和石头是什么排列规律。” 二人便又走了一遍,这一便,走得极慢,张木木也留了心眼,记住自己右手边的石头和树木数量。 回到原地时,张木木问道,“有什么发现?” “你有什么发现?”夏梦蝶反问。 张木木说道,“我又将你刚才说的,树和石头数了一遍。” 夏梦蝶说道,“是一样的吧?” 张木木点点头。 夏梦蝶笑道,“我刚才又走了一遍,发现咱们抱着右手走的时候,左边每隔一段都会有一小路,因为我们抱右手走,便从未走过那截小路。” 张木木说道,“正是因为小路太多,容易迷失方向,咱们才沿着右手走的。” 夏梦蝶点点头,又说道,“但是这些小路却有规律。” 张木木问道,“是什么规律?” “只有在松树和柏树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小路,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有一条小路便是能够走出的路,却不知道是哪一条。”夏梦蝶说道。 张木木极为兴奋,接连赞道,“你真聪明,我倒是没有想到!” …… 第两百二十五章 幻影石林迷宫阵(二) 只说张木木听夏梦蝶说,凡是出现杨树和柏树,就会出现小路,觉得这是重大发现,极为兴奋。 夏梦蝶问道,“那你说是松树小路对,还是杨树对?” 这一问,张木木便又懵了。 张木木只说道,“我自然没有你脑子聪明,你快说罢,哪条路才是对的?” 夏梦蝶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眼看着天色渐暗,张木木说道,“咱们便先选柏树路,若是错了,大不了回头再选杨树路!” 夏梦蝶说道,“那不行,万一走错,便十分凶险,说不准这迷宫阵之中,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完,夏梦蝶又闭上了眼。 张木木见她在思考,便不再打搅他。心道,“这梦蝶妹子不仅勇气可嘉,却也如此聪慧机智!若论勇气,我不输与她,若论聪慧,她便胜我了。” 等夏梦蝶再次睁眼,已经满脸是汗,口中说道,“走杨树路!” 张木木见她如此辛苦,心中更不怀疑。 夏梦蝶接着说道,“定然是一位高人,留下这个阵法,这个迷宫阵时时在变!所以难以选择。” 张木木心道,这阵法如此古怪,竟然时时在变?只是见夏梦蝶十分疲累,心中不忍再问她,便同她还是按照先前方法,顺着右手方向走,遇到对面小路有杨树,便沿着杨树路进去,又顺着右手方向走,如此循环。 果然,夏梦蝶判断正确,二人只走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出了石林! 出了石林,自己二人乃是在一峡谷之上。 峡谷内一条大河流过,河两边是全金色吊脚小楼,最高五层,其余皆是两层,靠河而建,一排小楼和高树参差错落,黑的房,金的树,看起来倒是极为凉爽。 大河蜿蜒曲折,河道两边的房屋也是沿着河道线而建,蜿蜒曲折排列。 河中偶尔看到几只行船,但是不多。 当真一个世外桃源所在! 张木木说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牧花城?” 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大笑起来,“居然能过了我的幻影石林?有些本事!” 张木木二人抬头一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站在身前。 夏梦蝶问道,“请问前辈是何人?” 那老妪说道,“你们是何人?来圣殿园作甚?” 张木木只得说道,“我们朋友被牧花城捉了,便寻路前来,不想误入前辈阵中。” 那老妪说道,“你们既然能够出来,那自然是你们本事,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里……” 张木木大吃一惊,心道,这阵法却能将人困死,多亏有梦蝶在旁,否则单靠我自己,只怕很难出来。 夏梦蝶问道,“前辈,你何以在此处作这样一个石林迷宫阵?” 那老妪说道,“这是去牧花城的要道,外人要进牧花城,必须是心灵澄澈纯洁,无渣滓,你们既然能出此阵法,想必也非歹人。” 夏梦蝶又问道,“如前辈所说,便是这阵法能够辨忠奸,明善恶?” 那老妪点点头,说道,“心地澄澈之人,进得我的石林阵,便只是一个简单的迷宫阵,若是心思不纯,杂念太多,便会产生诸多幻觉,除非他人比老婆子道行高明,否则是决计出不来的!” 张木木二人听此奇谈,只觉闻所未闻,但他二人都没产生幻觉,倒是极为高兴。 夏梦蝶还想问一些问题,只是那老妪退到一块巨石之后,便不见踪影。 张木木二人便顺着峡谷而下,等到下了峡谷,才发现天已全黑。 二人心知此处便是牧花城,不敢公然路面,行踪极为隐蔽。 只是现在腹中极为饥饿,便寻了一处房子,二人跳上房顶,查看情况。 只见一黑衣女子款款上得楼来,张木木只觉这背影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何人! 等到转过脸来一看,张木木呆在那里,此人竟然是小师妹叶纪灵! 张木木心道,小师妹何时进了牧花城?那弟弟若云岂不是也? 想到此,张木木不禁心绪起伏不定。 夏梦蝶见张木木神情大变,深怕他发出声来,赶紧拉住他胳膊。 张木木看叶纪灵在此处倒也安稳,心里稍微平复,一时想下去相认,此时又有旁人,只怕多有不便。 看叶纪灵一身装束,显然已是牧花城弟子,这中间曲折,一时难以猜度。 不多时,桌上摆满菜肴,颇为丰盛,看来纪灵师妹在此处颇有身份。 张木木二人静静等在楼顶,只等其它人渐渐散去,张木木二人飞身下楼,站在叶纪灵面前…… 叶纪灵见楼顶有人,一时大惊,张木木赶忙开口说道,“小师妹莫慌,我是你大师兄张木木!” 叶纪灵抬眼仔细看了张木木,这才相信却是大师兄,神情显然激动,他师兄妹三人从小长大,虽然后来张木木落入海棠谷,但是万万想不到此时竟在此处相见,开口说道,“木木师兄,你怎地出现在这里?”又看到他身边跟一美貌女子,问道,“她是何人?” 张木木说道,“我有三个朋友被抓来啦,我来寻人,却不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了,若云呢,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叶纪灵竟然泛出眼泪,说道,“当日若云跟我上了嵩山少林寺,后来下山后,我们分开,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听张若云不在木花城,张木木心中稍微安定,便问道,“你如今……你如今也是木花城弟子吗?” 叶纪灵点点头,滚出几滴眼泪。 张木木说道,“你怎地成了木花城弟子?你不知道吗,武林群雄不日将杀来木花城,你万不可在此多呆!” 叶纪灵摇摇头,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们跟我来。” 二人跟着叶纪灵,来到一处楼下,等人散去,又进了一楼,来到她闺房。 叶纪灵说道,“这里是我闺房,暂时安全。” 张木木心中着急,再次问道,“你怎地到牧花城来啦?” 叶纪灵便将自己如何去找凌七翎,后来得知他在少林寺出家,下了少林寺后,觉得人生无趣,欲寻短见,被牧花城大寨主花羞月所救,并收为义女,便在此住下,只是将自己上少林寻凌七翎等细节略微带过。 …… 第两百二十六章 牧花城内遇故知(一) 张木木二人在牧花城见到纪灵师妹,纪灵师妹讲述了自己经历,张木木问道,“你听到牧花城抓了三个人来的消息吗,两男一女,那女子还是西域人士,身材高大,高鼻深目。” 叶纪灵只是摇头,说道,“我对教中具体事务都不参与,不过明日可帮你打听一下。” 叶纪灵房中多有花草,张木木和叶纪灵谈话,夏梦蝶便去观赏花草,只见一朵大红花,足有小碗口般大,颜色鲜红,五片大花瓣,中间包着一个淡黄花蕊。 那淡红花蕊看起来似一个小小嘴巴,甚是可爱,夏梦蝶便伸手去触那黄色花蕊,不曾想,那花蕊竟然会动,竟然“闭口”,咬住夏梦蝶手指。 夏梦蝶吓得叫了起来,叶纪灵一看,原来夏梦蝶手指被花“咬住”,笑道,“你莫要害怕,不要动”说着,从桌上取出一个粉色小药瓶,倒出一些粉色药物,洒在花蕊上,那花蕊慢慢张开。 夏梦蝶才将手指慢慢拿回,当真吓了一跳,张木木也深感奇怪,问道,“你怎么样?”夏梦蝶不好意思,只是摇头。 叶纪灵倒了杯水,说道,“这花轻微有毒,赶紧服解药。” 夏梦蝶这才服下解药,心中懊悔,心道,原本警惕牧花城中花草的,只是见这花十分可爱,便伸手触摸,险些中毒。 张木木大感奇怪,只是问道,“小师妹,你房中竟敢养毒花?” 叶纪灵笑道,“牧花城中有各种奇花异草,你们万事小心,我房中这花只是轻微有毒,倒不碍事。” 听叶纪灵这般说,张木木心中倒也甚为惊恐,只怕这牧花城中还有更为厉害花草。 叶纪灵说道,“你们便呆在我这,待我打听出你们朋友下落,救得朋友赶紧离开,外人在这里,很凶险的。” 张木木说道,“师妹,多谢你。” 叶纪灵笑道,“跟我还这般客气!” 张木木倒是觉得,小师妹长大许多,不似以前娇纵任性,只说道,“等救了人,你便同我们一起出去罢,听说牧花城女子,一辈子不得成婚,你呆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 叶纪灵淡淡一笑,说道,“师兄,我已习惯呆在这里,这辈子不会再出去啦!” 张木木说道,“只是你不知道,中原武林群雄,浩浩荡荡只等来攻牧花城,我怕你留在此处,多有凶险。” 叶纪灵说道,“你们救了人,就只管离开,千万莫要再来,中原武林定然攻不进来,且不说牧花城教主、副教主武功高强,光是那些有毒花草、毒虫就不易对付,中原武林实在是自己找不自在。” 听叶纪灵这般说,张木木心中倒也十分担心。 张木木问道,“我还向你打听个人,此人也被牧花城捉来了。” 叶纪灵点点头,“你说。” 张木木说道,“你知道一个叫方媚媚的女孩吗?” 叶纪灵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只是摇头。 张木木心道,只怕她在牧花城改了名字,便又说道,“她很久以前是牧花城的尊主!” 这么一说,叶纪灵说道,“现在牧花城有两个尊主,一个是教主徒弟,不过她叫花无双,一个是副教主女儿,叫花常在,都不叫方媚媚啊!” 听叶纪灵这般说,张木木心中凉了半截,方媚媚和牧花城有深仇,定然不会再做尊主,只怕早已…… 夏梦蝶问道,“听说牧花城全是女子,是吗?” 叶纪灵说道,“这地方其实叫做圣殿园,也有男子,只是牧花城教众都是女子,圣殿园多是摩梭人后裔,摩梭人原是母系氏族,女子地位较男子高,在这里,男子不娶,女子不嫁,老百姓还是实行‘走婚’的。” 夏梦蝶听说男子不娶,女子不嫁,却有“走婚”,却对“走婚”一词不解,问道,“什么叫,‘走婚’?” 叶纪灵说道,“‘走婚’呢,就是男女可以自由恋爱,自由生育后代,这样男子便不止一个‘妻子’,女子也不止一个‘丈夫’,牧花城教规甚严,教众自然是不会‘走婚’的。” 听完叶纪灵说,张木木脸上露出不屑神情,只说道,“哪里能够一女侍多夫,简直乱套!” 夏梦蝶却哈哈大笑,说道,“在中原就许你们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男子死后,女子还要陪葬,换得什么‘贞节牌坊’,我倒觉得这圣殿园也颇有道理!”说完和叶纪灵互换眼神,显然甚是得意。 张木木从小在中原受礼仪教化,自然觉得这些习俗有伤风化,不过听夏梦蝶这般说,似乎却又有几分道理,男子自来三妻四妾,女子便只能三从四德,只是自己也是男子,觉得没甚不好,想不到她们女子心中,却又有这些想法。 张木木转念又想,只是自己母亲却当真是女子典范,想必她若听到这些言语,也定然不齿。 夏梦蝶见张木木独自一人在一边沉思,便问道,“你自个儿在那里想什么?” 张木木只是喃喃道,“没……没什么……” 叶纪灵见张木木这个样子,和张若云那拙嘴笨舌样子别无二致,一时便也怀念张若云。 再看夏梦蝶,便觉似曾相识,原来是在锻剑城时,夏梦蝶扮作一公子相貌,当时她和张木木说话,却被他来取笑,心道,此时我不妨也来捉弄她一番。 叶纪灵进了牧花城,虽说性格多有成熟,只是终究还是少女心性,此时想起夏梦蝶曾取笑与她,便也想报复 叶纪灵说道,“咱们牧花城最是爱护美丽女子,夏姑娘,你生的这般美貌,只怕就是在咱们美人辈出的牧花城,也堪当花魁,我若禀明教主,她自然喜欢与你,说不定将你留在牧花城,那可是大大美事。” 夏梦蝶起初听说牧花城是母系氏族,虽然口中说很好,终究心底还是觉得不妥,此时听叶纪灵这般说,自然大为惊吓,只说道,“多谢你啦,我还是回中原的……” 叶纪灵却说,“你不是说母系氏族也没甚不好么,教主武功高深,也无子女,说不定收你为义女,那你将来可是牧花城的主子啦。” 夏梦蝶淡淡说道,“你们教主武功虽高,我却不甚稀罕,我还是回去中原的好!” 几人说着话,只听到楼下有脚步声,叶纪灵说道,“只怕是我义母来啦,你们赶紧躲起来罢。” …… 第两百二十七章 牧花城内遇故知(二) 只说张木木和夏梦蝶在叶纪灵房中说话,听得有人上来,叶纪灵便将张木木二人藏到自己床底,拿出一个小人偶在手中,脸上挂着泪珠。 不一会,牧花城大寨主花羞月上楼,花羞月虽然人到中年,依旧黑色浓妆,口中说道,“纪灵,你在同谁说话?” 叶纪灵说道,“我在同我小人说话哩。” 叶纪灵自幼丧母,由父亲叶子楣带大,叶子楣又娶了几房姨太,叶纪灵便同父亲也疏远。 而花羞月年轻时,也有过一女儿,只是后来不幸失踪,后来见到叶纪灵要轻生,便觉她是自己丢失多年女儿,救得她后,更是视如己出,极为关爱。 花羞月看到叶纪灵脸上挂着泪珠,手中拿着小人,心中关爱之情无限,只说道,“我还以为你房中有人,原来你又在自言自语,你若是闷了,便找母亲同你说话!”说着,将她手中玩偶拿开,放到桌上。 叶纪灵说道,“都这个时候了,除了母亲,哪里还有人来。” 花羞月说道,“中原武林不日将来攻牧花城,你凡事要多加小心,晚上也不可独自外出。” 叶纪灵说道,“中原武林来攻牧花城?那咱们怎么办?” 花羞月淡淡一笑,说道,“本来若是牧花城上下团结一心,自然不惧,只是现在……唉!” 叶纪灵脸上露出焦急,赶紧问道,“现在怎么了?” 花羞月说道,“现在传言教主和副教主不和,又说教主生了病,只是不知道是何情况,不过这些事你都不要操心,有娘护着你,天塌下来也不害怕!” 叶纪灵担心张木木二人在床底,便不多说,只说道,“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花羞月摸着她头,说道,“放心吧!” 只听得楼下有人叫道,“大寨主,副教主让你速速去她那里。” 花羞月只得下楼出门。 当晚,叶纪灵在自己房中安排一些饭菜点心,张木木二人腹中饥饿,此刻吃到牧花城饭菜,顿觉可口,饭后,叶纪灵说道,“你们便只好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日我再去探听消息。” 张木木自进得女子闺房,便浑身不自在,虽说纪灵师妹从小同自己长大,终究男女有别,只说道,“我还是找个阴暗角落凑合一晚,梦蝶可在你房中安顿。” 张木木说完,便想出房间,走到门口,叶纪灵叫道,“你现在出去教人撞见可不好,我知道你在这定然一晚难睡,这样,我同尊主极为亲密,我去她那里,你们二人便在我房中休息。” 叶纪灵见他二人这般亲密,定然互有情愫,此时只好做此安排。 夏梦蝶还未出阁,虽说前几日在野外无奈,和张木木在树上休息一夜,只是当时二人仰头见天,低头见地,再说二人素来光风霁月,并无尴尬之处。 夏梦蝶此时听得叶纪灵这般说,早已羞的面红耳赤,她虽行事不拘常理,只是却从不做出格之事,此刻又有叶纪灵在,也不知她心中将自己看成什么样子,心中一急,只怕要掉出泪来。 张木木往日与夏梦蝶相处,从未有今日尴尬,加上夏梦蝶性子豪爽,之前又兄弟相称,早已极为亲密,只是此时倒也甚为尴尬,口中接连说道,“不可,不可……” 叶纪灵见他二人这般形状,便笑道,“两位不要多心,只是情形紧急,师兄此时出去,教人撞见定然凶险,我瞧你二人自然都非不懂礼数之人,再说都是江湖儿女,何须拘泥小节?” 张木木万想不到叶纪灵也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话虽有理,却不知怎地,对夏梦蝶不知何时多了敬畏,此刻见她,粉面桃花,心道她定然心中焦急,无论如何也不可在师妹面前冒犯了她。 张木木提了长剑,便欲下楼,走几步,见叶纪灵房中有酒,便顺手拿了,也不说话。 叶纪灵还想再说,张木木早已下楼,只是看着夏梦蝶说道,“他们两兄弟,都是一个样子,夏姑娘,你莫要见怪。” 夏梦蝶一时楞在那里,叶纪灵是张木木师妹,不知她口中这个“莫要见怪”,说的是见谁的怪,叶纪灵?张木木?便只笑笑,也不答话。 张木木武功高强,便找了一处房梁,跃将上去,喝着酒,看着月亮,只是夏梦蝶的影子却印到心中,不知何时,自己在她面前,竟然多了一分羞涩之感,当真奇妙,还是回到之前兄弟之间,最为舒坦。 只是自上次她中毒晕倒,后来自己从岩洞中回来,竟然没有找到她,一时间心中竟如刀割,只盼自己舍了性命,也要救她。 胡思乱想一阵,甚是烦恼,终究觉得还是练剑喝酒最为自在。 只是这酒喝在口中,却觉得滋味特别,不仅花香甚重,酒性也不甚烈,只是长时间没有喝到好酒,只能胡乱喝些。 好在他所藏的那房梁甚高,光线又暗,无人发现。 次日清晨,张木木见纪灵师妹房中窗户打开,只觉天色大亮自己不便行动,便早早来到叶纪灵房间,好在她二人都已起床。 夏梦蝶和纪灵师妹,见到张木木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张木木不知情由,有些尴尬,便问道,“你们,你们如何发笑?” 叶纪灵说,“你昨儿把我的补气补血酒喝了,今日脸上白里透红,特别是脸颊红晕,便似大姑娘画了腮红一般呢!”说完又忍不住笑。 张木木一想坏了,都怪自己贪酒,这女子闺房的酒水,如何能喝?此时见她二人笑得甚欢,不多理睬,只说道,“师妹,今日还请你帮我们查查我朋友到底被谁捉去。” 叶纪灵说道,“这你不必心急,我心中自然有数,你们且稍等,用过早饭,呆在我房中便是。” 叶纪灵安排张木木二人吃过早饭,又找了几身当地服装,教张木木换上,便出了门去,径直去找她的好友尊主。 夏梦蝶看到张木木换上少数民族衣服,只笑道,“张少侠,牧花城都是美女,我看你便留在此处,也未不可!” …… 第两百二十八章 众人迷途牧花城 四姐剑刺花百红(一) 当日独孤剑南三人被牧花城六寨主花百红所擒,带入牧花城中。 等独孤剑南醒来,却只发现自己和杨蓉被关在一暗室之中。 杨蓉也醒过来,发现身上被草绳困住,又处在一暗室,只有一口小窗,透出微弱光来。 独孤剑南见到杨蓉醒来,很是高兴,只说道,“杨女侠,你没事吧?” 杨蓉看到独孤剑南在身边,说道,“我没事,梦蝶妹子没被抓来吧?” 独孤剑南淡淡一笑,说道,“还好,夏姑娘机灵,没被捉来。” 一时又想起万义,暗室中光线甚暗,但是也能瞧得出,这暗室之内,只有她们二人。 独孤剑南说道,“万义兄弟好像也被捉来,却不知关在何处。这里莫非就是牧花城?” 杨蓉点点头,说道,“我看十有八九便是,咱们可是中了牧花城的迷烟,被暗算才被关进来的。” 独孤剑南心中气愤,对着门口骂道,“牧花城的卑鄙小人,施了卑鄙手段将爷爷捉来,有本事的,放爷爷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门口并无回答。 只见门口上方,开出一个小口,能看到人的脑袋,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却是一个老妇,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烟斗,说道,“再吵便把你舌头割下来。”说着吸一口烟,突出烟圈。 独孤剑南只闻到那烟斗内的烟气,有种淡淡花香,深怕又是什么毒物,赶紧闭住呼吸,不将那烟气吸入体内。 独孤剑南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把我们捉来作甚?” 那老妇却不答话,吸了一口烟,说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说着,从小口用盘子递进来饭菜,杨蓉用手接了,虽说都是豆腐青菜,只是二人都饿了良久,却也吃得甚欢。 杨蓉说道,“你先莫要着急,我瞧着,她们并未发现咱们便是中原武林中人,捉我们来必有误会,咱们且不要自暴身份,看她们到底是何用意。” 独孤剑南一想也对。 二人用过饭菜,便呆在暗室之中,独孤剑南二人,都是堂堂一代掌门,哪里受过这等囚禁,简直如坐牢一般。 到了晚上,终于独孤剑南又忍不住,再次冲着门口大喊,“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捉了我们?” 无人应答…… 而此时,望着那小小窗口,并无微光,显然天已经全黑。 听得一声响,门开了,几个黑衣少女,将独孤剑南二人蒙了黑眼罩,推出黑室。 独孤剑南先前气焰,此时已消了大半,只说道,“你们是何人?带我们去哪?”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孤独大侠,莫要焦急,她们要放了我们出去呢?” 独孤剑南一听是万义声音,很是激动,说道,“万义兄弟,你还好吗,我还以为你被她们……” 万义说道,“独孤大侠不要担心,我很好,咱们只管跟着她们走便是,一会就出去啦!” 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若再多话,又将你们关回黑屋!” 独孤剑南此时听说要放了自己三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半截,便依着她们,不再说话。 那女声接着说道,“现在送你们出去,千万不要出声,倘被人发觉,可是你们自己找死!” 独孤剑南心中狐疑,暗道,这些人捉了我们进来,为何又趁着天黑,偷偷放我们出去?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莫非是夏梦蝶他们来就我们了?只是听这女子声音,却又不是夏梦蝶!一时也想不明白。 众人走不多时,感到凉风习习,想是已经出了暗室,到了外面。 忽然,只听见一个声音笑道,“万义,我放你一马,却不曾想你自己送上门来!” 一众女子声音叫道,“见过四寨主!”原来却是四寨主花风雪。 万义听出花风雪声音,怒道,“花风雪,你杀我兄弟,今日我便找你报仇!”只是他虽这般说,却双手被束缚,眼睛蒙着黑布,哪里报仇去? 花风雪笑道,“早知六妹不会杀你,今日我便代她出手,结果了你!” 独孤剑南听她二人对话,不明就理,但也知这位牧花城寨主,和万义有夙怨。 只听得一女子声音说道,“启禀四寨主,这些人是尊主打过招呼,说是至关重要,一定送她们出城,还请六寨主不要为难我们。” 花风雪问道,“是哪个尊主?” 那女子声音说道,“是二尊主!” 花风雪肩膀微微一震,说道,“只是这万义,可是副教主点名要杀的,他勾引咱们教中人,实乃非死不可。” 那女子听说副教主,不禁声音中也露出害怕,只说道,“四寨主,这可教咱们为难了,咱们奉了六寨主令,又有尊主命令,须得送得他三人平安出城!” 花风雪说道,“这也容易,其它人你带走,万义我留下。” 那黑衣女子哪里有花风雪霸气,只是嗫嚅说道,“这……”想必十分作难,楞在那里! 花风雪说着话,便要伸手来捉万义,那几名女子倒也勇敢,竟挺身而出,挡在前面,说道,“咱们奉了尊主和寨主命令,若是有了差池,定然性命不保,还请四寨主不要为难我们。” 花风雪怒道,“我又没说全部留下,这万义乃是副教主亲口下令要杀,若是放走了他,副教主怪罪下来,你们吃罪的起?” 那几名女子虽不言语,却也并不相让。 花风雪见这几名女子甚是无礼,便起了杀心,说道,“你们若是执意不肯,那可怪不得我了!”说着,竟作势拔剑。 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笑道,“四姐,你和这些小丫头们,斗什么气?”原来早有人去给六寨主花百红报信,是以这几位女子拖延时间,便等得花百红到! 花风雪说道,“六妹,当日我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这万义可是万万留不得,我也是为了你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花百红笑着。 花百红说道,“四姐,我哪里不知你为我好,只是这三人,却是尊主亲自来给我打得招呼,你也知道,咱们尊主年纪轻,脾气倔,我看咱们都不好触了她的霉头,你说是吗?” 花风雪一时沉默在那,只说道,“这就叫咱们为难了,尊主说放人,这万义却又是副教主亲口说要抓的,你说怎么是好?我看不如将人先扣下,咱们同去找副教主,看她作何理论?” 花百红淡淡一笑,说道,“四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他们是我捉来的,自然放得他们,这万义罪该万死,等我放了他,你便再将他捉来,想必副教主也不会怪罪!” 花风雪怒道,“六妹,你……” 第两百二十九章 众人迷途牧花城 四姐剑刺花百红(二) 牧花城第六寨中,青石板路光滑笔直,清冷的月光将一行人身影拉的斜而长。 十几名黑衣女子围着三人,三人都由黑布罩眼,正是独孤剑南、杨蓉和万义三人。 六寨主花百红本想送三人出城,无奈被四寨主花风雪拦住。 花风雪见六妹花百红不听自己劝告,执意要送人出城,心中大怒,风乍起,手已握住剑柄,口中说道,“六妹,你的路,越走越远了……” 花百红也握住剑柄,只说道,“四姐,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已向你说明,这三人是尊主说要放的,你却执意相拦。” 夜光下,一道寒光,花风雪长剑出鞘,直刺花百红左肩。 花百红也长剑出鞘,闪身避过,两道黑影杀在一起,使得都是幻影剑术。 花风雪剑招凌厉,跃起一剑直刺花百红顶门,花百红腾空而起,长剑护住头顶,手中舞起剑圈,剑圈直朝花百红而来。 二人对幻影剑术早已烂熟心底,此时对招,也不过是见招拆招,花风雪踏着树林,一招“镜花水月”,已斩断一截树枝朝着花百红剑圈而来。 花百红剑招险急,剑圈将树枝斩为数段,在空中两个翻身,一招“晓风残月”,接着刺向花风雪。 花风雪怒道,“好啊,六妹,对我出这狠招。” 花百红心中焦急,只盼快些摆脱花风雪纠缠,是以使出厉害招数。口中却淡淡说道,“四姐莫怪,是我出于无奈,否则岂敢和四姐拔剑?” 花风雪见花百红剑招极为险急,一个蜻蜓点水,踏在树梢,跃向河边,口中说道,“六妹,当日我就看你并不想杀那万义,故意放走了他,今日见你捉了他来,原道你会出手,定然不知你竟为了他和我大打出手。” 花百红心里一惊,心道当日万义躲在树上,本就怀疑花风雪也发现了,此时听她这般说,定然无假。 独孤剑南听着二人剑斗之声,虽看不到情形,只是依音辨招,便知二人剑法极高,剑法不光迅捷,而且身法灵动。 二人攻守之间衔接有序,一人剑招严谨,攻中有守,守中有攻。 另一人善使险招,以守代攻,以攻代守,显然更为高明。 只听得一阵风起,江上一道黑影掠过,喝道,“住手!四妹、六妹,你们作甚?” 花百红和花风雪停下手中长剑,都叫了一声,“大姐!” 此人便是牧花城的大寨主花羞月,她也是一身黑衣,声音气度极有威严,显然花百红和花风雪有三分惧怕。 独孤剑南见发生剑斗,只怕引得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再想要逃,估计更加艰难,只是此时二人手脚被缚,身上有绵软无力,却无半点办法,暗暗心道,只怕此刻即使张木木二人来救,也是无济于事。 只听得花羞月问道,“你们为何在此打斗?” 花风雪先说道,“大姐,你不知道,副教主点名要杀万义,六妹既将他捉来,便应杀了他,却想偷偷放走,我再三相劝,她都不理,情不得已,方才出手。” 花羞月目光逼视花百红,花百红只得说道,“大姐,非是我不杀万义,乃是尊主亲口打了招呼,说要放走这三人,你也知道尊主性子倔强,到时候若此事不成,她哪里肯和我过得去?” 花羞月听她二人各执一词,走到近前,说道,“副教主昨日刚召见我,万义必杀,另外两人放了,尊主那里我交代。” 花风雪脸上露出得意神色,花百红委屈道,“大姐,你?” 花羞月喝道,“你什么你,还不赶紧,大姐的话你也不听?” 此时,花风雪在花羞月耳边耳语道,“大姐,这万义同六妹有情,因此难以下手,上次便是她亲手放走万义。” 花羞月大惊,喝道,“六妹,我的话你听不见?” 花百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提起长剑,缓缓走向万义。到了万义身前,一剑刺出,竟然是斩断他身上绳索,顺手塞给他一袋药包,说道,“快跑!” 万义楞在那里,说道,“你和我一起走!” 花百红喝道,“愣着干嘛,等死嘛,还不快走?” 万义便钻进树林。 花羞月和花风雪提了长剑追来,花百红挺身而出,三人斗在一起。 只是花百红一人,哪里能斗得过她们两人? 眼看花百红情形铸剑危机,她寨中十几名女弟子,竟然弃了杨蓉和独孤剑南,上前相助。 花羞月喝道,“你们做什么?想造反么?” 一众女弟子便站在那里,不敢再动。 只听得“啊哟”一声,花风雪一剑刺中花百红心口,花百红心口汩汩流血,却仍不放剑。 花羞月惊道,“四妹,你下重手做什么?” 花风雪怒道,“我多次劝她,她也多次放走万义,这次竟然公然放人,定然绕不得她了。” 花百红哼了一声,说道,“四姐,你要抓人,要杀人我不管,只是人是我抓来的,我就要放,你若要杀,自己抓去便是,总是假借我手,到底是何居心?动不动便抬出副教主来压我,却也未听见教主半个说法。” 花风雪竟然哈哈大笑,提着剑对花羞月说道,“大姐,你可都听到了吧?四妹已经无药可救了,为了一男子,竟说出这等话来!” 花羞月喝道,“六妹有无过错,一切听教主和副教主定夺,你出此重手,还敢多言!” 这几句话已经近乎训斥,花风雪只得闭了口。 花羞月赶紧给花百红封住穴道,以免失血过多,又给她上了药。 只是抬头一看,独孤剑南、杨蓉和万义,都已经消失了,便说道,“他们全都跑了!” 再过去看那十几名黑衣女子,方才弃了独孤剑南等人,此刻却已被点了穴道。 花羞月说道,“六妹,你先回去,我们去追。”说着,看一眼花风雪,那一种女弟子被解开穴道,也跟了上来。 原来却是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趁着花百红她们三人相斗,救走独孤剑南和杨蓉,又找到了万义。 只是此刻,独孤剑南三人浑身乏力,牧花城大如皇宫,众人只得东躲西藏,却不知如何出城。 第两百三十章 月下刀溅血 花中人云亡(一) 独孤剑南等人被张木木和夏梦蝶所救,逃了一阵,却找不到出路,万义拿出方才花百红给他的药包,心道定是解药,便分与独孤剑南和杨蓉二人服下,果然不多时,身上恢复力气,功力也恢复了。 只是众人在牧花城内,似无头苍蝇一般,来回折腾始终不知如何出城。 张木木说道,“这牧花城中,房屋全都一样,就连种植花木也都相同,咱们绕来绕去,却不知出口在哪。” 独孤剑南问道,“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夏梦蝶说道,“当时我们下山之后,趁着天黑混进来的,当时不知此处地形如此繁复,也未留意,不想此时竟然受困。” 此时,五个人折腾到了河边,张木木说道,“咱们应该绕到房子后面,兴许就是上山的路。” 夏梦蝶心想也对,上次进牧花城时,下了山,便是房屋。 众人不得不从河边绕到青石板路,又从青石板路想钻进一栋两层木屋,此时花羞月和花风雪却带着十几个黑衣女子赶来。 张木木心道不好,这几人定然武功高强,只怕多有不利,最关键是,她们擅施毒药,防不胜防,便莫名其妙中毒。 张木木说道,“快走!” 众人便随着他跑向那两层小屋背后,花羞月和花风雪身法奇快,已经挡在众人面前。 不待说话,花羞月二人提剑便刺。 张木木等人只得举剑还击,张木木说道,“梦蝶,咱们不要久斗,你带着他们赶紧寻路逃走,我随后就来。” 夏梦蝶说道,“我留下陪你。” 张木木说道,“他们对这里地形不熟,咱们好歹来过,有你带着,自然好些。”其实,张木木是心里想着,夏梦蝶机智聪明,即使一时找不到出口,但是有她在,定然能想到办法。 夏梦蝶说道,“那你速来同我们汇合。” 花羞月二人听得张木木口气甚大,竟要以一敌二,心中怒气陡升,心道,如此一个少年,竟然如此狂妄,却要教你见识见识牧花城的厉害。 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和花羞月二人周旋,倒也不落下风。 只是花羞月二人幻影剑法似梦似幻,剑招迅捷似一道黑影,忽伸忽缩,胡急忽慢,忽刚忽柔,张木木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好的应对招式,只得使出踏前斩的基本招式对敌。 张木木拖住花羞月和花风雪二人,夏梦蝶带着众人来到屋后,只见屋后却是一片花丛。 独孤剑南说道,“咱们穿过去。” 夏梦蝶说道,“且慢,不知这些花草是否有毒。” 天虽已黑,只是也可瞧见,这花丛中,各色鲜花都有,以白花为最多,香气馥郁。 夏梦蝶自在叶纪灵房中被那食人花咬住手指,便对牧花城的花草充满畏惧,只怕又是些什么奇怪有毒花草,便不敢穿过花丛。 张木木和花羞月与花风雪打斗之中,只见四处火把渐起,原来她们又添帮手,听着嘈杂之声渐近,想必来人不少。 张木木见此二人剑法不弱,一时也无法取胜,心道再拖下去只怕不妥,对方人数越来越多,最后自己还不好脱身。 张木木使出自创的两招“快步流星”和“风卷残云”,这两招本来自御风剑法中不同剑式,张木木接连使出,却颇有奇效,后来受到鼓舞,并将这招剑法并在一起,自创为御风剑法“踏浪式”。 果然,这一招使出,却有奇效,只是花羞月二人身法太快,无法伤到对方。 这一下,倒是也让花羞月二人不敢小瞧张木木。 花风雪见张木木剑法极高,便将花粉淬在剑上,只等两剑相交,定然花粉沾到对方剑上,只要沾到身体,势必中毒。 张木木见一时无法取胜,而对方又有援兵,不好恋战,只得夺路而逃。 且说独孤剑南四人来到一片花丛,一时犹豫不好过去,此时先前十几名黑衣女子已经杀来,一女子说道,“既然说好送几位出城,几位又何必在城中乱闯?” 独孤剑南几人先前双手被缚,加上又中毒浑身无力,自然由得她们摆布,此刻都已恢复自由之身,又都是一代高手,焉能再受她们摆布? 独孤剑南说道,“姑娘既然诚心相送,便请指一条明路。” 那黑衣女子望着身边一人,两人对视一眼,那黑衣女子说道,“你们沿着屋前石道,一直向西,到了路尽头不要转角,穿过树林,再渡过城中河,便可寻到出城之路,至于是否真能出去,便看你们造化了。” 独孤剑南见这黑衣女子语气真挚,心道她定然不会相欺,便说道,“如此,多谢姑娘。” 便按照那黑衣女子所说,回到屋前,沿着青石板路前行,只是没看到张木木在后跟来,众人心中不甚停当。 张木木虽然夺路而逃,却不知独孤剑南等人已经走到哪里,再说他本就对牧花城中路线不熟,此刻独自一人,后面又有花羞月和花风雪追杀,便只顾沿着青石板路朝前。 渐渐地,可以听到一大群人都已随了过来。 张木木想摆脱花羞月和花风雪二人,只是她二人轻功实在不在张木木之下,紧紧随在后面。 张木木闪身到一株大树,等花羞月二人到了,闪现出来使出一招“风卷残云”,这一招极为刚猛,竟然生出一道剑气,花羞月二人剑法极高,此时也不敢直面相敌,只得闪到一边,却也被剑气震荡,心中气血翻滚。 张木木从未想到自己这一招也能使出剑气,果然渐渐领悟到人剑合一的神妙境界,心头一喜,心道连日来功夫竟未落下,跟着一招“旷野天低”,数截树枝齐齐朝着花羞月二人飞去,二人大惊,长剑挥舞,将树枝斩成小段。 再来看张木木,却不知跑到何处。 张木木再看那大队人马时,只见大队人马竟然到了江对面,极为吵闹,张木木心道不好,定然是独孤剑南等人已被包围,要赶去援手才是。 便斩断一根树枝,掷入江中,顺着树枝,使出“一苇渡江”轻功,脚下踏着树枝,再踏江水,到了对岸。 第两百三十一章 月下刀溅血 花中人云亡(二) 张木木到了对岸,一跃上了青石板路,独孤剑南等人被牧花城人围在垓心。 独孤剑南和一个黑衣女子斗在一起,这女子便是牧花城二寨主花暗柳。 独孤剑南剑法不弱,对方却使双刀。长剑对双刀,本是极为极为常见的交手,独孤剑南却占不得半点便宜。 只见花暗柳双刀交叉,左手一刀向前,右手一刀侧握,独孤剑南挺剑急刺,花暗柳横刀斜砍,跟着迅疾右手一刀“袖底刀”刀法,独孤剑南大惊,长剑回撤已来不及,只得飞身跃开,只是肩膀却被砍出一刀细口。 独孤剑南剑法卓绝,只是对这么诡异的刀法却从未见过,再加上身体中毒刚刚恢复,一时内力不济。 花暗柳见独孤剑南跃开,跟着两刀砍来。 独孤剑南回身一剑,使得乃是“死步剑”中的“锤手剑”,这一招本也是寻常招式,但在危机时刻往往大有妙用,有出其不意之功,剑身一颤,长剑直刺花暗柳心口。 花暗柳挥刀斩剑,独孤剑南不等刀剑相碰,接着转腕,飞身而起,一剑横扫,他法纯熟,这一招使出,既赏心悦目,又颇具威力。 这一招倒让花暗柳大惊,心道这些中原人,原也有些剑法。 只是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些中原人,都是在中原一等一的高手,一派掌门身份? 见独孤剑南竟然抢攻,花暗柳淡淡一笑,花暗柳虽已人到中年,却极为漂亮,加上她平素便是少女心性,这一笑,竟然让独孤剑南神情恍惚,一下子看不清花暗柳,心下着急,赶紧撤剑跃开,持剑在护住周身穴道,深怕对方暗施偷袭。 这时大寨主花羞月和四寨主花风雪也都赶到,花风雪说道,“二姐,没想到,副教主竟然传你魔影迷踪的神功!” 原来花暗柳方才虽然淡淡一笑,却是运出内力,摄人心魄,独孤剑南险些着道。 花暗柳笑着说道,“四妹,是教主传我的。” 原来四寨主花风雪是副教主花千寻眼中红人,此时看到二寨主花暗柳使出“魔影迷踪”的功夫,心中不禁嫉妒,便故意相问,得知是教主所传,心中稍微停当。 独孤剑南见对方武功剑法高深,不敢懈怠,举剑再斗,只是不去看她眼睛,深怕再被她妖法迷惑。 这边夏梦蝶和杨蓉及万义,便和一众黑衣女子斗在一起,张木木见对方如此多的高手,心道只怕今天势难脱身,便挺身而出,钻入人群,打斗起来。 花羞月和花风雪知张木木剑法最强,便一直盯着他,见他再次跃进人群,二人几乎同时跟来,又和张木木斗在一起! 众人虽在打斗,乱成一团,张木木却听到马蹄之声又起…… 心道,若是地方再来帮手,我们只怕今日要死在此处? 只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道黑影闪过,众人谁也不曾防备,万义已被一剑刺入心脏,顿时倒地,张木木、夏梦蝶和杨蓉等人抢到他身前,万义已经气若游丝,长剑穿心而过,万义竟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紧紧握着张木木手,眼睛缓缓闭上…… 张木木手中只留下一双血手,接着血手从张木木手中滑到地上,留下张木木一手鲜血。 众人一时都停手,只听得众人都叫道,“大尊主!” 显然此人极有威严,待张木木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先前,在神秘宅子中见过的那中年妇人,心道只怕夏梦蝶等人中毒也是她所为。 那尊主虽然中年,却比其余寨主都为年轻,此人便是牧花城大尊主柳青,她虽有威严,却对各位寨主都极为有礼,只说道,“副教主说了,万义留不得,六寨主多次放他走,已经让副教主十分震怒!” 四寨主花风雪说道,“大尊主所言极是,只是这几个人,不知是和来历?却听得二尊主说要放得他们出城,还惹得我与大姐,险些和六寨主起了冲突。” 花风雪先前捉拿万义,而六寨主花百红却一再阻拦,是以心中十分恼恨,她知尊主是副教主徒弟,便当众将此事说出,看她如何处理。 尊主说道,“既然是二尊主说话……”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马蹄声由远而进,有人说道,二尊主到了。 果然,一匹白马奔进人群,她一身黑衣,黑衣上绣了玫瑰花纹,皮肤白皙,面色冷艳,众人都望向她,却是牧花城二尊主。 张木木却看得呆了,原来此人正是他千辛万苦要找的方媚媚。 方媚媚显然看到了张木木,张木木心中激动,刚想脱口喊出,只见她冲张木木摇了摇头,显然此时不便相认。 方媚媚眼神很快转到张木木身边的夏梦蝶,夏梦蝶眼神和她相交,直觉此人甚有杀气,只怕是个难缠角色,方媚媚见夏梦蝶年纪轻轻,容貌秀美,只是手中却提着张木木的御风剑…… 大尊主柳青对方媚媚说道,“二妹,听说这些人是你说放出城去?” 方媚媚淡淡问道,“你意下如何?” 柳青说道,“来时我已请示过副教主,她老人家说既是二尊主说要放人,自然放得。” 牧花城众人都知道,大尊主是副教主花千寻的徒弟,二尊主是教主花如影的弟子,现在作何决定,全凭她二人做主便是。 方媚媚笑道,“副教主疼爱咱们,事事都依着咱们,只是我却不敢胡闹,我来前也和副教主打过招呼,她说这几人,既然都是六寨主失手错抓,便放他们出城便是。” 柳青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二妹,只是那万义却是我教大敌,已经被我就地正法。” 方媚媚不再搭言,只说道,“既然如此,这里交大寨主处置便是,咱们也不用多操心了。” 独孤剑南见此时竟然说放自己四人出城,心道,对方定然尚未识破自己四人身份,要是她们知道,咱们便是中原武林派来打探消息的先锋,如何还会轻易放过咱们,只怕再想混入牧花城,打探消息,那是难上加难了…… 张木木听说对方竟然要放自己四人走,虽然万义死在她们手上,只是此时却不是报仇时机,对方如此多的好手,自己四人身处险境,只怕多有危险。 想着,便准备将地上万义背,却听得大尊主柳青说道,“放下!” …… 第两百三十二章 月下刀溅血 花中人云亡(三) 只说张木木欲背起万义尸体,便出了牧花城,却听得大尊主柳青说道,“放下!” 万义是跟着张木木等人进了牧花城,此刻死在此处,张木木心中大为不安,只是若要报仇,此刻定然不得,却连尸体也不许带走,心道对方也忒过霸道。 张木木缓缓站起身,说道,“你们杀了人,现在我要让他入土为安,你们也要阻拦?” 方媚媚本已准备离开,此时见张木木说话,便勒住马,回身来看。 “我说不准,便不准,你待怎样?”柳青说道,语气已十分强硬! 夏梦蝶拉着张木木手臂,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莫要犯浑,此刻在人家地盘,若是再起争端,咱们可真的出不去啦?” 方媚媚见张木木和夏梦蝶极为亲密。 张木木心痛万义之死,本就恼恨柳青,此刻见她如此强硬,倔脾气上来,只说道,“你这人也太凶狠跋扈。” 大尊主在牧花城地位尊崇,是副教主爱徒,连各位城主也给三分薄面,此时张木木竟公然出言顶撞,只听得柳青淡淡说道,“好,那就将你也留下。” 说话间,四寨主花风雪已经当先挺身而出,跟着大寨主花羞月,二寨主花暗柳,都围了上来,尊主柳青也催马前行,周围还围了几百黑衣女子,张木木四人再一次被困在垓心。 只有二尊主方媚媚,仍旧原地不动。 夏梦蝶紧紧靠在张木木身边,独孤剑南和杨蓉也各自望向两边,四人背靠着背,向外御敌。 方媚媚朗声说道,“这位少侠,死者是你什么人?” 张木木望着方媚媚,心中泛起无限情感,只是方媚媚却不露声色,说道,“他因我才到此,不曾想死在此处,倘若我将他尸首都无法带回安葬,那又如何安心?” 方媚媚接着冷冷问道,“你为何……你们四人为何来此?” 独孤剑南心中紧张,只怕这位尊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四人身份了。 独孤剑南怕张木木说出破绽,便说道,“正如姑娘先前所言,我们三被捉来此地,我家兄弟和夏姑娘,来此寻我三人,不想万义兄弟和诸位素有仇怨,死在此处,只是万义兄弟终究也因我四人,才会到此,我四人也可说间接害死他性命,俗话说‘死者为尊’,还请诸位高抬贵手,让我等待他回老家,入土为安。” 方媚媚便对着大尊主柳青说道,“姐姐,我瞧他也说得有理,咱们既然已经将他杀了,留下尸首又有何用,让他们带回去安葬也未不可,你瞧如何?” 大尊主柳青“噗嗤”一笑,说道,“好,都依你,行了吧。”说着便拉了方媚媚,二人骑马并肩而走,不忘回身说道,“将他们送出城去吧!” 张木木心中暗道,方媚媚为何被花千寻抓住,竟然又做了牧花城二尊主?他一心想找她问个清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独孤剑南等人则默默记住这牧花城的各个路口,只等到时进攻牧花城,可一击得手。 独孤剑南四人由四寨主花风雪带路,沿着青石板路走了一程,又换到一艘小船,在河中行走约半个时辰,最后上岸。 到了岸上,穿过一片树林,便来到一条上山的小道。 张木木和夏梦蝶立即想起来,这便是当时他二人下山的出口。 花风雪带着十几个黑衣女子,只等看着张木木等人上山,方才离去。 张木木等人上山后,找了空地,将万义埋了。 这时,众人脱难,张木木才问独孤剑南,“你们怎地被捉了,又被放了出来?” 独孤剑南说道,“我想着,那牧花城六寨主自然是捉万义,却将我们也捉去,她们迷烟当真厉害,无色无味,我们是着了她的道儿。” 张木木这才联想到,当日救万义的情形,后来又听他说与花百红的事情,便当即明白。 独孤剑南说道,“你们怎么进得牧花城,却刚好来救我们?” 张木木便将当日小师妹打听到独孤剑南被囚禁之处,张木木和夏梦蝶原本去救,不曾想他二人到时,独孤剑南等人却被放出,后来便听到剑斗之声,却是现花风雪阻拦,直到后来会面等情形说与孤独剑南和杨蓉二人。 这时,张木木说道,“梦蝶,你带着他们出去,我得再进牧花城一趟。” 夏梦蝶等人大惊,杨蓉问道,“你还回去作甚?咱们好容易逃出来。” 张木木说道,“我在牧花城见到我朋友了,要和她文个清楚。” 夏梦蝶问道,“是你师妹?” 张木木摇摇头。 夏梦蝶说道,“你既然见到你朋友,现在她也安全,我们也熟知了牧花城的地形,咱们且不如等武林群雄都到了,再做打算,你一人前往,多有危险。” 张木木说道,“等那个时候,只怕双方交起手来,已经太迟。” 夏梦蝶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罢,也多个照应。” 张木木此行只为救方媚媚出来,已经让夏梦蝶多次犯险,便说道,“外面的幻影石林阵,只怕还要你带他们出去。” 夏梦蝶有些沉默。 张木木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多呆,找了机会,问清楚后,我就出来,路我都记得了。” 夏梦蝶只得点了点头,将张木木的御风剑还给他,望着张木木在月光下,提着长剑下山。 张木木下了山,便来到河边,按照先前和夏梦蝶的路线,想潜入师妹叶纪灵宅子里。 只是牧花城经过先前大战,各处都有黑衣女子,显然布防严密,张木木一时不好现身,只得隐身在树林。 只见几名黑衣女子提着红灯笼,朝着他方向走来,张木木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被她们发现? 只见那黑衣女子走进,却发现一只花猫伏在草丛,便将花猫抱起,和众人离开了。 只是那花猫一双蓝色眼睛,却似乎瞧见张木木,直朝他方向盯着,只教张木木心中发毛。 直到次日清晨天没亮,张木木便一早去轻轻敲了叶纪灵房门,叶纪灵见是张木木,大吃一惊,说道,“不是说已经放你们出了牧花城么,怎么又回来了?” 张木木便将其中详情说与叶纪灵知道,只是说道牧花城的二尊主便是他要找的方媚媚时,叶纪灵说道,“我只知道都叫她尊主,却不知她叫方媚媚,正是你找的人!” 第两百三十三章 再入牧花城(一) 河水转角处,一栋五层木屋,雨水打在屋上啪啪响,这便是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的宅子。 花千寻坐在长椅上,手里握着一个细长雕花绿色翡翠烟斗,青烟从她口中阵阵冒出,这是各种花草制成的烟丝,吸入人体,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对面坐着四寨主花风雪。 花风雪说道,“六寨主太固执,我再三提点她,只是她被那万义迷了心窍,昨天还挺身护他,幸亏大尊主及时赶到。” “你是说,当着你们的面,花百红挺身护着万义?”花千寻又吐出一口青烟,淡淡说道。 花风雪欠欠身,清了嗓子,说道,“是的。” 二人沉默半晌,花风雪又开口说道,“只怕此人有了二心。” 花千寻眼角瞧着房中的白色玫瑰花,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花风雪本是低着头,此刻她抬起头来,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划过一道。 花千寻只做没瞧见,说道,“你看着办,利索点儿。” 花风雪露出微笑,低下头说道,“是”。 一只花猫跳到花千寻怀中,花千寻抚着猫头,说道,“还是你最乖。” 花风雪低下头,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花千寻问道,“你来找我,除了六寨主的事,还有什么事?” 花风雪这才又抬起头来,说道,“至于昨天那四个来历不明的人,竟然闯到牧花城,只怕已经熟悉了咱们的地理环境,为何要放他们走?” 花千寻说道,“这事儿我和教主早有安排,只是听说有个年轻人,剑法不错?” 花风雪有些不明白,问道,“您和教主商量过?那是教主的意思吗?” 花千寻有些不耐放,说道,“这是一步棋,你也知道,咱们教主喜欢走一些闲棋,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有个少年,剑法很高?” 花风雪不敢再问,心道,副教主消息当真灵便,昨晚的事情一分都瞒不过她,只说道,“确实有个少年,他一个人,同我和大寨主相斗,竟然不落下风,剑法着实不错。” 花千寻若有所思,却并不开口。 花风雪终于忍不住要问出心中最为牵挂的话题,说道,“听说教主身体不好,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花千寻说道,“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过几日,我再去探她。” 花风雪点点头,只说道,“昨晚我们打斗之时,我看见二寨主竟然使出幻影迷踪的神功,我问她是否副教主所传,她说是教主传她的。” 花千寻淡淡一笑,说道,“二寨主不必多虑,这人脑子不太好,教主传她几门功夫,也不足为奇。” 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花千寻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大寨主那边,你不要同她多说,我已经见过她了。” 花风雪眼睛泛出光来,说道,“她这人最为固执,只怕不好说话。”看一眼花千寻,接着说道,“据传中原武林,大队人物不日便集结到牧花城,情况确是万分紧急。” 花千寻说道,“现在最为关键的,还是要将牧花城整顿妥当,中原武林,都是些没脑子的东西,对付中原武林的事,你先不要操心,我亲自在做计划,你先把城内梳理清楚。” 花风雪见副教主如此看重自己,此时心中万分感激,只说道,“副教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只是……” 花千寻说道,“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花风雪这才说道,“这位二尊主,不曾想回了牧花城,得到教主青睐,我们很多事,都绕不过她,又不好直接冲撞。” 花千寻淡淡说道,“这个人,连我都不怕,你们暂时不要和她起冲突,碰到具体问题,及时和我说,我来处理。” 见副教主这般说,花风雪放下心来,说道,“是!” 这时,花千寻刚要说话,外面有人通传,说大尊主到了。花千寻说道,“叫她进来。” 大尊主柳青风风火火跑进屋,行个礼,说道,“师傅,有个消息。” 花千寻皱起眉头,说道,“青儿,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坐下慢慢说。” 花风雪怕自己在此,多有不便,准备起身告辞,花千寻一挥手,示意她坐下。 大尊主柳青说道,“昨天那少年,今天被人发现,又进了牧花城!” 花千寻直起腰来,说道,“他又来做什么?现在在哪里?” 柳青摇摇头,说道,“昨天几名巡逻弟子,是在大寨主寨子中发现的他,只是知他武功高强,便假装没瞧见他,待寻了帮手再来,却不见了。” 花风雪赶紧说道,“昨天夜里,我亲自送他们出了城,见他们上了山,我才离去。” 花千寻说道,“这么说,他是深夜又返回了牧花城。” 柳青和花风雪点点头。 花千寻说道,“这样,你们兵分两路,四寨主去花百红那里,青儿去大寨主那里。” 却说张木木到了叶纪灵那里,说起二尊主方媚媚正是她要找的人,叶纪灵和方媚媚在牧花城中极为熟悉,便设法去请她到自己宅子中相会。 此时,大尊主柳青带着大队人马,到了大寨主这边。 大寨主花羞月赶紧出来迎接,说道,“有什么事?来这么多人?” 柳青说道,“昨日深夜,那剑法很高的少年又返回牧花城了,听说就在您的寨子里面,咱们可要小心搜查。” 张木木躲在叶纪灵房中,见来了大队黑衣女子,却不知是何事,很快大队人马便分成数个小队,各处搜查,寨内河中大小船只,各房屋之中,却一无所获,只剩下叶纪灵的宅子和大寨主花羞月的宅子,众人自然不好搜查。 张木木心道,留在小师妹这里,只怕会连累了她,只是现在外面全是牧花城的弟子,自己一时不好出去,而小师妹却去方媚媚那里,一时间回不来。 柳青走到花羞月面前,说道,“大寨主,现在都搜查过了,不在此处。” 花羞月说道,“这小子胆子真大,竟敢又跑回来,昨天要不是二尊主,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柳青说道,“这个自然,现在这边虽然都已搜查,只是还有您的宅子和叶姑娘宅子没搜……您宅子中,那小子自然不敢躲藏。” 花羞月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一起去纪灵宅子里。” …… 第两百三十四章 再入牧花城(二) 张木木躲在叶纪灵家中,此时叶纪灵去找方媚媚,却不在家,大尊主柳青和大寨主花羞月已经进了叶纪灵宅子,身后跟着十几名黑衣女子。 叶纪灵的宅子是一栋二层小楼,她的闺房便在二楼,柳青和花羞月在一楼喝茶。 柳青对那几名黑衣女子说道,“你们几个搜一楼,你们几个去二楼看看,注意,千万不要弄乱了叶姑娘家的东西!” 几名黑衣女子领命上楼。 张木木躲在叶纪灵闺房,将楼下柳青的话全听在耳里,向窗外一看,四下全是牧花城弟子,只听得几名黑衣弟子的脚步,已经缓缓上楼。 柳青说道,“不知叶姑娘到哪儿去啦,她要回来见到我们搜她房间,可要找我麻烦。” 花羞月笑道,“她哪有那个胆子,平时从未见她发过脾气,她估计是去花池了吧,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柳青笑道,“到底还是要您多给她说说好话,咱们也就是例行检查。” 花羞月说道,“尊主不必多心,假使你们不来,我若知道那小子敢回来,自然也要仔细搜查,咱们牧花城可容不得这样的人混进来。” 柳青说道,“这倒也是,叶姑娘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再大的委屈也是自己憋在心里。” 只听得楼上摔得一声响,似一个花瓶破碎的声音。 叶纪灵大叫起来,“你们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都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还不听,现在摔坏我的青花瓷花瓶不说,我养了三年的天竺葵也被你们打碎了,我倒是找你们尊主评理去!” 原来张木木躲在叶纪灵床下,那黑衣女子正要掀起传单来看,叶纪灵却自己绊倒花瓶,发起火来。 两个黑衣女子见叶纪灵生气,只说去找尊主评理,赶紧吓得连连道歉。 叶纪灵哪里理会,便作势要冲下楼,那黑衣女子赶紧拉住叶纪灵,说道,“叶姑娘,对不起,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哪敢冒犯,求你不要去找尊主,她要知道,定会重重责罚!” 叶纪灵大声喊道,“我一个黄花大姑娘,你们一群人到我闺房找什么少年,还说不是欺人太甚?我倒是和她评评理,到黄花大姑娘闺房找一个少年,这到底算什么?”说着便哭了起来,硬要下楼,那黑衣女子一拉,竟然将叶纪灵衣服扯破,叶纪灵便哭得更加厉害。 那两黑衣女子便撒手,边往外走,边跟着叶纪灵赔小心。 张木木在床底躲了一会,甚是吃力,此时见二人出去,想要翻身,却不想碰到床板,“咯噔”一声! 张木木赶紧屏住呼吸,躲在床下不敢再动。 叶纪灵吓了一大跳,心道,若是被她们发现张木木师兄在我房中,我今日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两个黑衣女子一回头看,却是一只小猫跑了过了。 叶纪灵见两个黑衣女子还回头,哭得声音更大,直冲冲便下楼,口中说道,“我要找你们尊主,我要找你们尊主……” 那两名黑衣女子只得跟了上来! 柳青和花羞月坐在一楼,听到楼上甚是吵闹,花羞月大声说道,“纪灵,你不是出去了吗?在吵些什么?” 只看到叶纪灵已经哭着下楼,口中还说着我要找你们尊主! 此时却教柳青颇为难堪,黑了脸问那两个黑衣女子,“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轻声说道,“我们在叶姑娘房间,不小心打碎她的花瓶……还有天竺葵!” 叶纪灵却对着柳青说道,“尊主,咱们牧花城的教规向来严格,女子不得同男子相好,更不得‘走婚’,我一个黄花大姑娘,你这大清早,派人到我闺房找什么少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青只得哈哈一笑,说道,“纪灵妹子不要多心,打烂你的花瓶和天竺葵,我赔你就是,只是昨天来了刺客,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才例行检查。”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我老远就听到纪灵妹子说要找尊主说理,把我吓了一大跳,原来大尊主也在这里。”说话间,方媚媚也进了房间。 花羞月赶紧说道,“今天赶巧,两位尊主都来了,那就尝尝我们寨子里独特的玫洛神花茶吧。” 方媚媚惊道,“纪灵妹子倒是怎么了,还哭起来啦,是大尊主欺负你了?” 叶纪灵却不作声,花羞月板着脸说道,“纪灵,还不快去泡茶!” 柳青说道,“据说昨日那少年剑法了得,不知是何门派?” 花羞月说道,“我对中原武林门派了解不多,只是那少年剑法之中,剑势极强,剑法招式也极为精妙,只是内息之中,却和牧花城内功颇有相通之处。” 柳青大感惊奇,说道,“牧花城的内功向来不传男子,这少年又潜入牧花城,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方媚媚知她二人说的正是张木木,便不接言,只顾自己喝茶。 一壶鲜红的洛神花茶,洛神花在壶中绽开,甚是好看。 柳青又说道,“大寨主的幻影剑法已经练到极致,舞蝶刀法在牧花城也是数一数二,这少年竟然能和大寨主和四寨主交手,莫要是中原武林来的对头才好。” 花羞月淡淡一笑,说道,“尊主过奖了,只怕中原武林的高手也又不少。” 众人闲谈一会,花羞月和柳青方才离去。 其实叶纪灵和方媚媚同时回来,看到自己宅子中围满了人,叶纪灵便先从后门上楼,避开柳青和花羞月,幸得她及时出现,否则张木木行踪定然暴露无遗,而方媚媚则故意迟疑了一会,等听到叶纪灵发脾气的声音,这才进门。 其余众人离去后,叶纪灵便带了方媚媚到楼上,方媚媚此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自然之道张木木此行是为自己而来,却万万想不到他已逃离险境,却又去而复返。 二人款款上楼,张木木在房中听得众人离去,也在楼上听到方媚媚说话声音,还同以前一样,只是分别数月,未曾想到今日能在牧花城中此处相见。 …… 第两百三十五章 昔去雨留情 今来空余恨 方媚媚上楼见到了张木木。并不感到太过吃惊,也没有多少高兴,只做是寻常朋友见面,便说道,“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作甚?” 张木木能够感觉到,这次见面两人明显生疏了。 也许这就是方媚媚的性格,久别多生疏。 张木木心情本来激动,见方媚媚如此,自己也只好故作平静,只说道,“当日胡宅一别,我以为你……” “我死了?”方媚媚见张木木有些结巴,便接口道。 张木木赶紧接言,说道,“不是,不是,我是以为你会遭到不测……后来听淮秀说你没事,我才放下心来。” “淮秀?”方媚媚问道。 张木木便把在群雄上少林的经过说给方媚媚听,只见她脸上显出杀气,显然气愤已极,张木木便不再多说,也不说具体何人逼迫淮秀等人,一面方媚媚再动怒杀人。 张木木说完,又问道,“你怎么成了牧花城的尊主?” 方媚媚说道,“我本来就是尊主!” 叶纪灵见她在这里,张木木和方媚媚都有些拘束,便下楼去了。 本来叶纪灵和方媚媚在牧花城并没有太深交情,只是当叶纪灵去找她,提到“张木木”三个字的时候,二人似乎瞬间多了友谊。 待叶纪灵下楼,张木木说道,“你跟我走吧?我专门来救你的。” 方媚媚问道,“跟你走?到哪里去?” 张木木只想救她出去,确实没有想到去哪里。 可能“去哪里”这个词,在方媚媚心中是“未来”,而张木木并没想过,可见张木木来,只是为了报答,还了欠的人情。 而方媚媚不需要还这个人情,她也可以说“你不欠我,我们两清。” 经过方媚媚这么一问,张木木只得说道,“去哪里都行,总之不能留在这里。” 不曾想,方媚媚却说道,“我就留在这里,你走吧,不要再想着来救我,也劝你一句,最好别跟着中原武林来攻牧花城。” 这句话不得不说让张木木很失望,他期待的是,方媚媚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动,换做是他自己,如果有朋友千里迢迢来救自己,自己会感动的。 只是方媚媚并没有,她出奇的平静,似乎自己来这里和她无关,甚至多余,还提醒自己不要和中原武林一起来攻牧花城。 张木木想到最后,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她为什么会变成尊主,牧花城可是她的仇家,四处追杀她,却最后还是做了牧花城的尊主。 张木木又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们先前不一直追杀你吗,怎么你又做回尊主了?” 方媚媚低声说道,“副教主抓我去了海棠谷,逼我交出纯阳真经和通灵神剑剑谱,只是她回来之后,却没将这两本秘籍交给教主,而是说我没有交出真经和剑谱,教主何等精明,定知我二人其中一人有假,却没有追究此事,她便要我将剑法和真经再默写给她。 “再后来,她知道副教主对我很是忌惮,便将我带在她身边。 “开始我知道她是利用我,后来我才知道,所有这些事,包括当年追杀我和我母亲,都是副教主做出来的,她其实并不坏。” 张木木又说道,“那暗杀中原武林人士,也是副教主做的?” 方媚媚淡淡一笑说道,“那些武林人士,并不是牧花城所杀。” 这句话又让张木木大吃一惊,他自然知道火阳山庄庄主阳森,不是牧花城所杀,因为他亲耳听到段智星承认是自己所杀,只是江湖上这么多凶杀,既然不是牧花城,那又是谁? 关键是,现在中原武林,只怕已经浩浩荡荡,在牧花城外集结了! 那些武林人士,真正参加讨伐牧花城的,定然是自己亲人或者朋友遭到暗杀,他们充满了仇恨,恨不得一口气跑进牧花城,杀光城里的人,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只是仇恨只会使人盲目。 若是有人告诉他们,杀害你们朋友、亲人的这个凶手,不是牧花城,而另有其人,不知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张木木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不是牧花城所杀,却又是为何人所杀?” 方媚媚很是不屑,说道,“我不知道是何人所杀,却知道肯定不是牧花城所杀,牧花城与世隔绝,没有必要跑到中原去杀人,教主和副教主从来也没下过这样的命令,这些我是知道的,这件事我亲口问过教主,她说肯定是中原武林自相残杀。” 此时,又有一个人影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便是戴宝珠,还有那天夜里刺杀独孤剑南的凶手。 接着浮现出的一个人影,便是在锦江见到的那位和自己同姓的大人物,他是无所不知的,若是问他,他定然知道其中缘由。 方媚媚看出张木木心中的混乱,他的混乱在心中,表现在脸上,她还是了解他的。 只说道,“我说了,这件事你不要掺和就对了。” “那你……那你也不跟我出去?”张木木还是小心地又问了一遍。 方媚媚没有回答。 本来张木木若是一个人来救她,她会感动的,哪怕她是牧花城弟子,她都死过好几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她不仅会感动,还会高兴,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她昨天见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在他耳边轻声说话,那姑娘长得美,又年轻,一看就聪明伶俐,还拿着他的御风剑,他们肩并着肩,哪怕生死在旦夕之间,却还是很甜蜜。 她从那年轻姑娘脸上看到了幸福的感觉。 她不怕死,小时候可是连养父都杀了! 她从小的亲人便只有母亲! 后来,母亲也走了,她本以为张木木会是自己最亲的人。 是的,这种亲近现在还能觉察到,但是中间有间隔。 也许就是那年轻姑娘! 她甚至从张木木脸上,回想起自己养父的情形。 男人都是这样,还是牧花城的理念对。 女人一向都比男人聪明,男人会讲道理,善于讲道理,但是对女人,男人的道理讲不通。 就像现在,张木木自己也讲不出道理,“为什么要跟我出去?” 这就麻烦了,连自己都讲不出道理,为什么要跟自己出去?出去后又去哪? 张木木自己为自己这个问题感到多余,该怎么办呢? 一切的感觉既朦胧,又清晰,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剑法再好也没用。 方媚媚永远在他心里是一座山,他看不清,不知道为何此时便的生疏,但他也觉得自己生疏了,只是这个生疏,他觉得是她先生疏,才导致自己生疏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 花百红衔恨笑风雪(一) 张木木和方媚媚二人沉默良久,各有心事。 方媚媚看到张木木说不下去,便说道,“谢谢你来救我,就这,你走吧!” 张木木却不知如何接言。 只听得叶纪灵飞也似的跑上楼,说道,“楼下又围了好多人,只怕还要捉你。” 张木木一听,心道不好,现在估计成了牧花城全城捉拿目标。 看一眼方媚媚,只觉她并无表情,便提了剑,说道,“我赶紧从后门出去,免得连累了你。” 叶纪灵说道,“她们刚搜查了我这里,应该这时不会再来,你现在出去太危险。” 张木木想起上次她给自己的那套当地人衣服,便找来换上,果然成了一个当地小哥,便从后门下楼。 却说牧花城六寨主花百红,自从上次公然释放万义,被花风雪刺伤之后,便在第六寨养伤。 得知万义的死讯,她痛苦万分,她将万义他们抓紧牧花城,原本是想救他,却没曾想,这事被四寨主发现,四寨主花风雪就像一只苍蝇,口中说的是“众姐妹中,就你我最亲,”其实背地里却在吸她的血! 她本是痛苦和伤心,而这种极端痛苦实在无法消除,还好有恨可以支撑,若是连恨也没有,那就毫无意义了,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花百红所有的恨,都在花风雪身上。 她不恨她别的,只恨她一口一个“六妹,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六妹,你可越走越远了”。 世界上的事情很奇怪,有的人,嘴上说都是为了你好,你心里却感到恶心。 有的人,嘴里骂你,你心里却有几分喜欢。 花风雪无疑是第一类人,口中说都是为你好,却不得不让你心中发毛的那种。 可是花百红虽然有恨,只是却受了伤,这让她无力,便只有更加恨。 恨花风雪,恨牧花城,恨自己的剑伤…… 只是,却有一人她不恨,这人便是牧花城二寨主,花暗柳。 花百红受伤之后,牧花城几位寨主之中,只有二寨主花暗柳来看她。 她并不生气,因为她触犯教规,是大家躲着她还来不及,怎会来看望她? 触犯教规也不是多么可怕,可怕的是似乎触了副教主霉头…… 这就是致命了! 都知道,四寨主花风雪是风向标,她是副教主的脸,她对谁笑,就可以代表副教主对谁笑,她对谁恼,就是副教主对谁恼。 现在四寨主花风雪刺了花百红一剑,态度太鲜明了。 而牧花城众女子之中,却又一奇人。 此人便是二寨主花暗柳。 为什么花暗柳是牧花城一大奇人? 因为要说练剑学武,此人绝对可说是第一聪明。 什么招式剑法,别人都要练十天半月,她几乎一天就能成。可以说练剑学武上面,非常有天分。 就连教主也对她另眼相看,就是因为她悟性高,还将幻影迷踪的功夫传了几招给她。 但是这二寨主却也又是个极其没有悟性之人。 为什么这么说? 原本其实牧花城的寨主排位是按剑法武功来排的,只是她剑法虽好,在人事的悟性上可就慢了。 从她来看六寨主花百红就可以看出来! 牧花城中,除了她,是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来看花百红的。 这就是花暗柳的奇特之处。 花暗柳虽已尽不惑之年,却依旧少女心性,原本没有结婚的女子只怕都是如此。 她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穿一件灰黑色长裙,坐在花百红对面。 花百红最喜欢这位二寨主,一看见她就情不自禁想笑。 只是花百红脸色苍白,却笑不出来。 其实她的剑伤恢复已经很快了,牧花城之所以叫牧花城,便是因为这里有成千上万的花草,有着名的“花池”、“花湖”、“花山”! 这么多花草,自然可以被用制成草药,或者毒药,制成花茶,制成花烟,制成各种胭脂水粉。 所以牧花城最是不缺灵丹妙药。 只是牧花城中之人,却是只穿两种颜色衣服,或黑或白色,妆容都是黑色,淡黑或者深黑。 色彩斑斓的牧花城,之所以女弟子们都是黑白两色衣裳,或者只画黑色妆容,便是拒绝男子。 牧花城的女子都是拒绝男子的,可偏偏这些女子又都极其美貌。 若是一个女子生的美貌,在牧花城绝对是受到青睐的。 因为牧花城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以貌取人”! 牧花城教规很严,入教女弟子必须断绝情欲,而若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想要断绝情欲,必然比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更加艰难,因为她所面临的诱惑必定更多,这也就足以说明,她入教的决心更大。 花暗柳便是这样,她可算是十分美貌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其实女子只见相互都有比较,谁美谁不美都心中有数,倘若要诚心夸赞对方美,要么是对方确实美过自己,要么是得到对方的真心喜欢。 花暗柳因为她少女心性,得众人喜欢,便都夸她美貌,这样,这美貌的形容便在牧花城传开,似皇帝开了金口一般,说花暗柳美貌,她必是美貌的。 这时,只见花风雪已经带了一众黑衣女弟子来到花百红房间。 花百红的恨意立马生起,却笑盈盈地走到门口,说道,“四姐,你这是作甚,带这么多人来?” 花风雪却没有了往日的客套,说道,“六妹,今天可怪不得我了,我数次劝你,你却执迷不悟,今天我便奉了副教主命令,来捉你依教规处置。” 花百红的恨足以让她把花风雪大卸八块,但是她脸上的笑却比天上的阳光还灿烂,只说道,“副教主的命令?我触犯哪一条教规了?四姐?” 花风雪怒道,“你装什么糊涂?你和那万义相好,瞒得过谁?” 只见花百红一招手,也是十几名黑衣女子围了上来,花百红虽然脸上带着笑,口中却说道,“四姐,你上次冤枉我徒弟佳喜与人有私情,还亲手杀了她,今天又来冤枉我,我可不会白白受你欺负,上次让你刺了一剑,今天若要拿我,可要问过我手中长剑了?” …… 第两百三十七章 花百红衔恨笑风雪(二) 花暗柳见花百红竟然要拔剑,赶紧上前说道,“莫要伤了和气,四妹,副教主真下令捉六妹?” 这一问倒是让花风雪不好回答。她没想到这个以往乖顺的六妹,此刻竟敢对自己拔剑。 副教主的原话是“你看着办,利索点儿”,可没说要捉拿花百红。 花百红说道,“牧花城的寨主,就算要捉拿,也要有护城使者的执法令牌,四寨主怕是拿不出来的。” 花暗柳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中原武林又是如此猖獗,咱们还是要和气为重,怎能大敌当前,自相残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让花风雪说不出话。 只是,花风雪久经阵仗,这是副教主交代下的重任,岂能就此罢手,那教她如何交差? 花风雪说道,“你们觉得我是在假传副教主令吗?” 花暗柳不好说话,花百红说道,“你近步步紧逼,杀我爱徒,又剑伤与我,看来你在牧花城,已经是两人之下的地位了。” 这句话起到效果,花风雪杀了佳喜,第六寨众师兄妹都感气愤,且不说花风雪手段残忍狠毒,便是如此越俎代庖,已经不将第六寨放在眼里,加上又有传言,花风雪依仗副教主,在牧花城傲娇跋扈,是以许多弟子也看不惯她。 只见今日她又主动杀进门来,众弟子无一不想和她说得僵了,最后用刀剑说话。 只听得一黑衣女子说道,“咱们佳喜师妹素来乖觉,即使触犯门规,自由咱们第六寨寨主处罚,四寨主如此跋扈,今日还传令拿我们寨主,今日谁也休想动得咱们寨主一根汗毛。” 说这话的正是佳喜师姐,当日也正是她在劝说佳喜,佳喜被杀她全瞧在眼里,对花风雪早就怀恨在心。 花风雪作为一个寨主,且又自视副教主身边红人,自然又高人一等,此时一个小小弟子,竟然当着众人面前,顶撞与她,如何忍得!心道,今日这第六寨,估计会出大事了。 花风雪低声和身边的黑衣女子说了几句,那黑衣女子跑开了,自己说道,“第六寨果然人才辈出,还是六妹教导的好,那个佳喜不知廉耻,私会男子,如此败坏牧花城风气,留之何用,只怕一切都是学得寨主吧?” 她在有意激怒花百红,花百红早就怒了,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怒了,但是这个怒在心底。 花百红也对身边黑衣女子低声说了几句,那黑衣女子跑开了。 花暗柳只怕这二人要惹出事来,她素来不喜打打杀杀,便悄悄溜走。 花百红说道,“我花百红做事光明磊落,一不仗势欺人,二不趋炎附势,比不得很多人,把自己当成牧花城的三把手了!” 花风雪怒道,“既然如此,咱们在嘴上斗争也是无益,你便随我去见副教主罢!” 花百红哈哈大笑,说道,“副教主若我见我,自会派人来请,方才四寨主还说来拿我,这时又变成去见副教主了,请问你到底是来捉我,还是来请我?” 在花风雪心中一向胆小怕事,且优柔寡断的花百红今日的行为,确实大出花风雪意料之外,心想自己已无法震慑住她,唯有武力强取了。 花风雪说道,“你已经嚣张到不可一世,竟连副教主也不放在眼里,只怕今日我饶不得你。” 说完,拔出长剑直刺花百红。 花百红等的就是花风雪出剑,得知万义已死,她已无太多活着乐趣,此刻便是抱着和花风雪拼死一战的心情。 花风雪虚晃一剑,一招“暗夜惊魂”打出,牧花城弟子见这一招使出,无不心中士气大振,当真是牧花城的剑法精髓。 众弟子虽然都能识得此招,也能讲出这剑招的精髓所在,但是真正的精髓诀窍,却极少有人知道。 这一剑的精髓诀窍便是剑招奇快,似幻影一般,配合幻影剑舞,天马行空,幻影剑术等牧花城核心剑法,可以在瞬间打出极强气势,甚至可以一招制敌的功效。 若是这一招练到至高境界,便可达到魔影迷踪相通的效果,只是魔影迷踪却是牧花城中另一门高深武学。 花风雪练习此招日久,自然深得其中精髓,此时使出,便是料定花百红身有剑伤,若接下自己此招,必定大耗元神,自己便占上风,立于不败之地。 她二人都熟练幻影剑术,在练剑之时,也经常对招,对幻影剑法和对方剑招都已烂熟于心,花百红本可以避过,只是她抱了必死之心,却不似往日对招,便使出一招“良辰好景”。 这一招“良辰好景”看似文雅,实际是拼命的招式,花百红见花风雪使出“暗夜惊魂”这一招,已将她心意猜到七八分,自然不会落得对方圈套。 花百红这一招“良辰好景”虽不似“暗夜惊魂”那般奇幻迅捷,却极为悲壮,当年幻影剑术创始人,也是觉得这一招如壮士断腕一般,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良辰好景”。 一众牧花城弟子见到两位寨主比剑,竟然都使出精要剑招,这是难得一见的精彩较量,比往日大家演武较技可是精彩的多。 只是当花百红这一招“良辰好景”使出的时候,众人不免都捏了一大把汗,这是玩儿命了。 花风雪见对方竟然要和自己拼命,她是极为惜命之人,哪里会去硬拼?便赶紧变攻势为守势,避开花百红锋芒。 花百红还是一味拼命,花风雪却在一味避让。因为她知道花百红有剑伤,定然无法支撑太久,便故意耗着对方。 果然,花百红起床靠着一口怒气,招招凌厉,只是花风雪一味相避,哪里有机会?渐渐地,花百红剑招转而平淡,招式衔接之中不似先前流畅,而所使出剑招,也不似先前那般精妙,净是一些寻常招式。 花风雪心道,此时便是我的机会了,心里想着,正欲使出杀招。 只听得一个声音叫道,“两位寨主都请住手!” 众人一看,却是大尊主来了柳青。 花风雪自然停手,大尊主便是自己请过来,以防中途有变。 二人停下手,花百红却冷不防一剑刺入花风雪左心,只是她毕竟心软,未下杀手,若是再偏得寸许,只怕花风雪已经见了阎王。 第两百三十八章 日月崇拜 万物有灵(一) 却说花百红一剑刺入花风雪心口,长剑拔出,顿时鲜血汩汩流出,花风雪断然没有想到花百红会在尊主面前对自己下此重手。 花风雪赶紧封住自己穴道,顿时脸色苍白,气息不畅,只怕剑已伤及肺叶,便凝神聚气,也不说话。 尊主柳青此时却大笑起来,只是她身形晃动,步伐迅捷,转眼便来到花百红身前,花百红心知不好,赶紧出剑招架,柳青长剑已经刺出,乃是一招“暗夜惊魂”,正是花风雪先前所使招式,花百红自然能够抵挡。 只是柳青这一招气势及快,花百红奋力抵挡,一时胸中气血翻滚,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身有剑伤,方才剧斗已经喘息,刺中花风雪那一剑已经使出全身力气,此时哪里还能抵挡? 只是柳青方才那一招却是虚招,只见左边又是一个柳青,同样是一招“暗夜惊魂”,花百红暗道不妙,这是魔影迷踪神功,此时再无可避,便闭目等死。 柳青长剑触及花百红脖颈,却未下杀手,只说道,“六寨主,我教你们停手,乃是奉副教主之命前来,我辈分小,你不瞧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副教主的招呼你也不听?” 花百红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哪里还管这许多,紧闭双目,竟不接言。 柳青见她已无心抵抗,便说道,“带下去!” 几个黑衣女子便上前,欲捉拿花百红。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慢着!” 来人正是二尊主方媚媚。 那黑衣女子便站在那里,不好行动,且看二尊主是什么说法。 方媚媚说道,“六寨主所犯何事?大尊主却要拿她?” 柳青知方媚媚是个初生牛犊,又是教主爱徒,平时对她多有忍让,此时事关重大,却不得不拿住原则,说道,“六寨主私会男子,且行为不端,四寨主本来拿她,她却剑刺四寨主,已经是公然对抗牧花城!” 方媚媚问道,“六寨主,你且说说,大尊主所说,是否属实?” 不曾想,花百红竟然点头,对柳青所说供认不讳。 方媚媚说道,“既然如此,六寨主触犯教规,也该开法坛,禀明天地,请护城使者,方可治罪,何以四寨主却动用私刑,请问是奉了谁的号令?” 这话直指花风雪,花风雪受了剑伤,却又不好说是奉了副教主号令,而事实上,护城使者早就失踪多日,哪里还请得到?见大尊主在此,便仗着自己受伤,闭口不答。 柳青说道,“尊主,你说的不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六寨主已经自认触犯教规,而咱们护城使者却又失踪多日,尤其是大敌当前,更应该严肃教规,使牧花城上下团结一心,精诚团结,否则中原武林为祸牧花城,咱们若还是这般懒懒散散,如何能够御敌?” 方媚媚说道,“本来这些事不应该由你我出面,只是你也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处罚一个寨主,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按教规处置,又何以服众?” 场面一度僵持,因为众人心知,大尊主代表副教主,尊主代表教主,只是副教主和教主都没有明确指令,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并且从这么多事情来看,似乎教主和副教主的意见并不一致,这就让下面弟子很是为难。 过不多时,一黑衣女子过来传话,说道,“教中大小事务,教主现全权交由副教主代为处理,副教主传令,即刻捉拿六寨主花百红。” 现在情形已经明了,牧花城现在都听副教主指令,而副教主传令捉拿花百红,这下方媚媚却不好多言。 众人早听传闻教主修炼一门神功,身体多有不适,此时见此情形,只怕传闻非虚。 花百红被带走之后,很快传下令来,副教主花千寻召集牧花城各寨主召开大会。 牧花城建依河流而建,河流两边建了房屋,河流蜿蜒曲折,凌空俯视,便似一个盛开的大莲花,由六个花瓣组成,六个花瓣便是六个城寨,每个城寨都有寨主。 六个城寨便是牧花城所在,周围还有一些土着居民,大多是摩梭人后裔。 牧花城周围群山环绕,还能看到远处雪山。 花瓣中心便是一座小岛,建起一座七层小楼,便是教主花如影居所。 旁边还有一岛,建起一座五层小楼,乃是副教主花千寻居所。 各寨寨主,牧花城日月使者、尊主、旗主便在傍晚时分,齐聚副教主花千寻小楼。 牧花城中以教主为尊,其下是副教主,寨主,日月使者,旗主,花主。 尊主只是教主贴身徒弟,有时代替教主执行教务,相当教主私人助手,虽无实权,却是人人不敢得罪的角色。 寨主代替教主和副教主掌管各寨具体事务,副教主一般分管两到三个寨子。 日月使者也称护城使者,牧花城信封日月崇拜,万物有灵,遇大事会开坛请神,做法事,问吉凶,日月使者便是主持开坛做法,但使者都是年纪稍大的妇人。 而此刻,牧花城的两名日月使者却在多日前已经离奇失踪…… 日月使者主管教规,牧花城教规不许偷盗、不许邪淫、不许妄语、不许同门相残等等。 近来,由于教主极少露面,日月使者又离奇失踪,加上中原武林不日将来挑战,是以牧花城教规有些废弛。 城中副教主小楼周边,停了多艘小船,小楼灯火通明,往来人等络绎不绝,其繁华之色不异中原。 旗主主要掌管对外事务,牧花城门人弟子称自己的领土是世间最后的“净土”,虽与世隔绝,但是其中盛产花茶、花烟、胭脂水粉、各种名贵草药、名贵花卉都会走茶马古道,源源不断输送到中原之地。 而旗主便是掌管这些具体事务。 花主便是掌管牧花城中“花池”、“花坛”、“花湖”等处的花卉培育,各个城寨都有种花,是以花主虽然是个无实权的职位,却对于牧花城来说,也是极为重要。 这次会议召集牧花城中这么多人,显然,规模极大的一次会议,也说明事态极为严重! 第两百三十九章 日月崇拜 万物有灵(二) 副教主花千寻的五层小楼周围摆满了各色鲜花,有天仙子、千鸟草、铃兰、食人花、迷迭香、飞燕草等等,颜色艳丽,虽然已是傍晚,却还有蜂儿蝶儿往来驻足。 正门口却是五大盆白色莲花,莲花是牧花城的圣花。 牧花城在教中弟子之中便是世上最后的净土,而莲花以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作为牧花城的圣花,最为合适不过。 大门口前燃起篝火,供奉了祭品,各处也烧了艾草。 忙活半日,各寨寨主及旗主、花主还有两位尊主都到了花千寻小屋。 众人在二楼议事,副教主花千寻坐首座,只是她还没到,方媚媚坐次座,显然她代表教主。 方媚媚对面石大尊主柳青,此刻显然她作为副教主徒弟,虽无具体职务,但地位可见一斑。 余下便是空位,原本属于日月使者,只是两位使者都已经消失,便留下空位。 接着是四位寨主,大寨主花羞月,二寨主花暗柳,三寨主花落情,四寨主花风雪,她虽受了极重剑伤,只是牧花城多有灵丹妙药,内服外敷之后,便强行要求参会。 五寨主花残艳被外派公干,也留下空位,只是具体是何公干,却不得而知。 六寨花百红已违反教规,不得参会,她的事情也将会成为今日会议的谈论部分。 其实已经有人听到风声,在私下谈论。 接着便是六位旗主,在后面是十二位花主。 虽说大家都在牧花城,其实牧花城极大,自教主生病之后,难得召集这么多人同聚一堂,众人皆感兴奋。 众人都已到齐,虽有谈话,却都极其小声,只等副教主前来主持。 花风雪此时虽身受剑伤,却也极为兴奋,谈论花百红违反教规的,便正是她。 她的兴奋在于,教中早有传言,教主和副教主不和,此时副教主大权在握,而她又是副教主亲信,也自觉身份高了许多。 只听见一声咳嗽,大尊主柳青,扶着她师傅花千寻,也就是牧花城副教主,缓缓走到座前。 室内所有人同时起立,朗声说道,“参见副教主。” 这是以前参拜教主之礼。 花千寻神色似乎甚是悲苦,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跟着她和柳青也坐下。 花千寻依旧不开一言,只听得柳青说道,“当今,中原武林为祸甚大,不日将杀到牧花城,咱们教主正在修炼一门极为神奇武功,到了重要关头,不得出关,便将教中大小事宜,全权交由副教主处理。” 众人全部凝神细听,只是听她说道教主在修炼一门神奇武功之时,都把目光瞧着方媚媚,众人早听传言教主身体不好,此时大尊主却说教主是在修炼神奇武功,心中大有疑惑,便将目光瞧着方媚媚,希冀从她神色之中看出端倪。 只是方媚媚端坐在那,脸上却无半点表情。 众人便又看着柳青。 柳青接着说道,“目前当务之急,便是要教中各人各司其职,严肃教规,咱们在此重要关头,须精诚团结,一致对外。” 众人均感说的有理,心中渐渐从先前的兴奋,转为现在的激动,果然副教主主事,却也有一番作为。 柳青说完,便看向花如影,花如影点点头,柳青说道,“接下来便请副教主为咱们作具体安排。” 花如影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刀菊、剑梅,你们说说中原武林的动向。” 刀菊、剑梅便是牧花城二位旗主,都是年轻女子,两人互看一眼,刀菊说道,“目前中原武林,已经推举锻剑城城主王锡善为武林盟主,集结少林寺、丐帮、锻剑城、金刀寨、神剑门、霹雳堂、两仪剑派、无极宫、万踪派、雪山派等十多个中原武林门派,约莫四五千人,已分路南下,大约在下月十五,便可抵达牧花城!” 众人一听,无不心惊,中原武林竟然集结这么多帮派,尤其还有少林寺、锻剑城、丐帮这样的大帮派,只怕这是生死之战。 花千寻朗声说道,“大战在即,此战关乎牧花城生死存亡,这些中原武林匹夫,自称仁义,集结数千男子,来对付我牧花城女流之辈。” 说着,望向众人,众人无不气愤,也赞叹这位刀旗主消息及时。 花千寻接着说道,“只是咱们可不是那些中原弱势女流,咱们乃是崇信日月的牧花城弟子,是圣洁的雪山莲花,岂能容得这些男子侮辱!”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热血沸腾,牧花城中女子,多是受了男子欺辱,有的走投无路,有的想要自尽,最后为牧花城收留,团结起来,声称再不信任世间任何男子,也不会同任何男子有所瓜葛,她们便是世上最为圣洁的莲花! 如此一说,便勾出牧花城众弟子对世间男子的仇恨,他们三妻四妾,却教女子三从四德,怕女子离开自己,便为她们缠了小足,更有甚者,还有殉夫之说,却是为换得贞节牌坊,当真是将世间女子看的比狗都不如。 而世间男子多瞧不起女子,此时却这么大的声势来攻牧花城,当真是可笑! 花千寻待众人情绪稍微平复,接着说道,“我们是大合萨神的后裔,所以当前,我们便是要严肃教规,四寨主,你便说说大家方才在议论的事情吧。” 花风雪见副教主亲自点名要自己说六寨主的事,显然极为兴奋,清清嗓子,说道,“牧花城六寨主花风雪,同城外男子万义有私情,二人私下相会十余次,后经查实,今日四寨主供认不讳,现已经将其捉拿,只等副教主处置!” 众人听闻此言,个人都内心唏嘘,却不好接言。 花千寻说道,“按教规该如何处置?二尊主?”这话便是问的方媚媚。 方媚媚只好淡淡说道,“牧花城女子最为圣洁,若有同男子有私情者,须……”说着,不由自主竟然降低了声音,接着说道,“须接受火刑。” 火刑便是将同男子有私情的牧花城弟子活活烧死,教规认为凡是女子同男子有了私情,便沾污了圣洁身躯,需要涅盘重生,是以便要受火刑处罚。 教规众人都知道,只是大凡触犯教规者,早就自行了断,何以会等受那种极端刑罚? 众人听着教规,想起门口摆放的篝火和祭祀用品,不禁内心瑟瑟发抖! 第两百四十章 活人祭祀合萨神(一) 花千寻说道,“二尊主所说不错,大敌当前,眼下正是严肃教规之时,哪怕身为寨主也不可包庇。” 众人听副教主这般说,当真谁也不好出口阻拦,就连一向和六寨主亲近的二寨主花暗柳,此时也呆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花千寻见众人没有异议,接着说道,“教中不可一日无规矩,现在日月二使空了两个位置,咱们今日便要定下来,大家看谁比较合适,可以推荐。” 接下来,便是一片沉默。 众人心想,只怕副教主心中早有中意人选,若是此时自己推荐人选,并不是教主心中之人,那便糟糕。 率先打破沉默的,便是四寨主花风雪。 对于这样的集会,寨主一下人员是没有发言权的,除非有人问话,否则自己只是参加旁听,而不好随意说话。 花风雪说道,“我瞧着咱们大尊主,武功见识深厚,又得了副教主真传,在教中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担任重要职务,这日月使者,大尊主自然合适。”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沉默。 二寨主花暗柳,本是想推荐大寨主花羞月,花羞月年长,见识广博,虽说做事有些狠辣果决,但她在六个寨主之中,论威望,论武功都是最为合适的,大尊主虽然武功高强,只是年纪尚轻,又是副教主徒弟,做了日月使者,只怕不太合适。 既然有人推举大尊主柳青,花暗柳便不开口。 大尊主柳青抬头看了看花风雪,说道,“日月使者必须是年长的前辈,不禁要懂得武功,更要懂祭祀、培植花卉,还要负责教规,教中武功心法传授,弟子年级尚轻,定然难当重任。” 三寨主花落情说道,“大尊主过谦啦,你极有见识,虽说年纪尚轻,但得了副教主真传,一切都有个过程,咱们也都会支持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三寨主花落情和四寨主花风雪表了态,够资格表态的还有副教主花千寻、二尊主方媚媚、大寨主花羞月和而寨主花暗柳。 花千寻将目光望向大寨主花羞月,花羞月抬起头来,说道,“四寨主推荐大尊主,我赞成,我也推荐一人,此人便是住在镜湖的秦凤。” 众人便想到此人,这乃是牧花城的以为高人,听闻此人剑法极为精湛,只是她却先天失明,能看到光线,却认不清人,不光剑法精湛,还懂星象祭祀,八卦占卜、医蛊之术,只是此人性子极为傲慢古怪,不好交往,众人心道她若愿意倒也合适,就怕她不来。 花千寻点点头,说道,“此人我也想到,只是她性子最为古怪,只怕她不来,时候就烦请大寨主去请她,若她不来,我们再做商量。” 说完,目光竟然看向方媚媚,方媚媚哪里有什么意见,不过是看在教主面子上,已示尊敬而已, 方媚媚淡淡说道,“我没什么意见,副教主!” 花千寻知道方媚媚是个倔脾气,自然不同她一般见识。接着说道,“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请说出来,咱们还要商讨对付中原武林大计,一定要开诚布公,畅所欲言。” 见众人都无太多意见,花千寻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先等大寨主相请秦凤,若请她不到,便由两位尊主代理日月使者之职。” 方媚媚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副教主会让自己代理日月使者,她对那些繁杂的事情可是一窍不通。 众人见花千寻竟然安排方媚媚作日月使者,她可是教主爱徒,难道教中传言教主和副教主不和,乃是空穴来风? 方媚媚想要开口,花千寻一挥手,示意她不必推辞,接着说道,“接下来,咱们商议对付中原武林的计划。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 花羞月说道,“中原武林多是沽名钓誉之辈,不屑下毒使用暗器,可是下毒却是咱们牧花城的拿手绝活,我建议咱们可在石林之中,布下毒阵,教这些中原武林之人,进了毒阵,再也无法出去!” 花千寻露出了微笑,显然她十分赞同,接着问道,“咱们教中,现在养了多少金蚕蛊?” 一个花主答道,“现在十五年以上金蚕蛊尚有两条,十年金蚕蛊尚有五条,五年金蚕蛊二十条。” 花千寻露出笑容,这金蚕蛊是剧毒之物,乃是用牧花城的大陶罐,将毒蛇、大蝎子、蜥蜴、螳螂、蜘蛛、蜈蚣等数种毒物尽数装在大陶罐之中,在辅以剧毒花粉花药,作为这些毒虫养料,将陶罐深埋地下,待这些毒虫之间相互残杀,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便成了金蚕蛊。 金蚕蛊似一条蚕般大小,肥肥胖胖,因为是多种毒虫混合,谁也搞不清其毒性,总之毒性甚是强烈。 所以中了此毒,便是无药可解,可直接向阎王报道。 只是这种金蚕的养殖,却十分难得,因这些剧毒之物,各有本领,待它们厮杀干净,多数都是自己也无法存活,所以到最后,很多时候都无法养出一条金蚕蛊。 而这金蚕蛊,却是年代越久远,毒性越强烈。 相传这种金蚕蛊是前人练就毒攻之用,后代这毒攻失传,便成了一种习俗,也是极为稀有的药物。 花千寻说道,“大寨主此计甚妙,咱们若在石林之中,布置好毒阵,这些中原武人,只怕有三头六臂,也要丧生石林,大家还有什么妙计?” 大尊主柳青说道,“咱们出了石林毒阵,我瞧着还可以设计花毒阵法。” 花千寻说道,“你且说说,这花毒阵怎么布置?” 柳青说道,“石林山下是通往牧花城的必经之道,咱们便在山下种上大片曼陀罗花、一品红药、颠茄籽花、迭迭香,中原武人过了石林,下了山,必定劳顿,见到满山遍野的鲜花,定然停下休息,曼陀罗花可使人致幻催眠,只要他们放松警惕,一品红药的花粉有毒,颠茄籽花的气味有毒,迭迭香的全身都是毒,并且和另外两种花混合之后,毒性最强,任中原武人武功再高,中了毒,只怕也只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 第两百四十一章 活人祭祀合萨神(二) 听完柳青的计策,众人对这位大尊主极为佩服,只是却也担心,如此一来,中原武林只怕伤亡惨重,那牧花城同中原武林的深仇大恨,只怕无法消解。 副教主花千寻极为赞同,只说道,“此计甚好,具体便由你去安排。” 柳青答道,“是!” 四寨主花风雪接过话,说道,“大尊主此计甚好,我也有个想法,中原武林进入牧花城,必经泸沽湖,湖水极寒,且溶洞是必经之路,溶洞地势险要,只容得数人通过,咱们若是在溶洞外埋伏,将泸沽湖外放下岩雀石,切断溶洞出口,届时中原武人困于溶洞之中,咱们也可不战而胜!” 三寨主花落情极为赞同,补充道,“咱们若是在溶洞之中埋伏毒虫,却能大有收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大量计谋,最后副教主花千寻一一核实,安排相应人员准备。 却说张木木自叶纪灵宅子离去之后,虽说穿了当地服装,到底不敢大胆露面,只是后来看到牧花城中弟子不似先前全城搜查,便等到傍晚,准备寻路出城。 只是却在城中绕来绕去,牧花城到底太大,一来不好辨别方位,二来城中景色似乎变化万千,虽说城中草木房屋大多相似,只是一朝一夕,景致却全然不同。 这便似中国园林的“移步换景”,在不同的角度,看相同的景致,却有不同。 再者,牧花城中所种植草木,皆分春夏秋冬四季,应景而种,不同季节,自然景色不同,张木木绕了半日,一来不敢大胆露面,二来不敢找人问路,是以迟迟找不到出口。 到了傍晚,却看到城中十分热闹,只见城中一栋小楼亮如白昼,楼前燃起熊熊烈火,张木木心中好奇,便悄悄走近,看是什么情况。 远远瞧去,只见搭了一个高台,一女子被绑在高台木柱之上,高台下面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张木木暗暗心道,莫非要将这女子活活烧死? 如此一想,不禁心中大骇,难怪牧花城被称为魔教,果然行事十分残忍阴狠。 原来花千寻等人商讨结束之后,便举行祭祀大典,而花百红和男子私通,违反交规,该处以火刑! 牧花城众人,站成锥形,花千寻居首,正在一边祭祀大合萨神,而另一边的花百红,紧闭双目,高台下火已点燃。 花百红看着牧花城这些人,心底竟然生出一股悲悯之情。 人们都说她违背了牧花城对大合萨神的誓言,只有处死她,让她得到惩罚,并祈求大合萨神的原谅。 只是,花百红并不认为自己是叛徒,也不认为自需要祈求大合萨神的原谅,她只是一个不想活了的人,所以她并不惧死,也不惧怕种种关于她的言论,反而对站在地上虔诚祭拜大合萨神的这些人,充满同情,甚至有那么一刻,她认为自简直就是大合萨神。 张木木见江边有条小船,显然此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焚烧牧花城的叛徒身上,他上了小船,缓缓将船滑到祭祀台旁边。 张木木看到祭祀台上,果然绑着个人,火焰已经渐渐燃起,只怕再过得片刻,这人将被烧为灰烬。 她脸被火光照映的鲜红,紧闭双目,虽然死在顷刻,却凛然不惧,颇有一股侠气。 而高台下众人,却都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张木木心道,我岂能眼睁睁看这人烧死,我须得救了她。 想罢,张木木悄悄潜入水中,将自己浑身湿透,倏地一个踏步在船上,跃到祭祀高台之上。 此时高台之下已经大火熊熊,浓烟滚滚,辛亏张木木已将全身湿透,只是还是被这熊熊大火炙烤得难受,被烟熏得睁不开眼。 张木木挥剑斩断花百红身上绳索,却被浓烟熏得咳嗽起来。 一听见咳嗽声,站在旁边闭目祭祀的花千寻众人便发现有人营救花百红,众人纷纷起身,准备跃上高台,张木木使出大力,一招“七星入海”,高台被砍倒,无数燃烧着断木飞出,祭祀台一时竟然十分混乱。 张木木则带着花百红投入河中。 见张木木二人入了湖,花千寻大发雷霆,传下号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牧花城沿岸已经排满了黑衣女子,各个手持火把和长剑,绕着河水而走。 也早有人沿着张木木方才入河之处,投入河中。 方媚媚却看清了,这个救人的,正是张木木。 说实话,当花百红被绑在高台,眼看着要被烧死,要听见她在火焰中的哀嚎,她内心是极度不愿的,只是她已没有任何能力来救她,她希望有人这时来救花百红,但没想到是张木木。 牧花城的二寨主花暗柳,则是心中暗暗高兴,一来她最不喜欢这种惨烈的场景,二来在牧花城六位寨主之中,她和六寨主花百红,可算是走得最近。 只见河中冒气几个水泡,岸上黑衣女子便朝着河中放箭,毕竟箭射在河中,被河水带走一些劲力,便又泛起在江上。 方媚媚心道,这次张木木可是闯大祸了,这是牧花城神圣的祭祀大会,花百红又是牧花城的叛徒,张木木在众目睽睽之中,将花百红救走,若是真被他救走的话,那牧花城的威名还往哪里搁? 只说张木木带着花百红游了许久。 花百红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只是此时为张木木所救,大难不死,反而心中死志已去,心中萌生了要活下来的念头! 而足以支撑这个念头的就是:复仇! 她要向牧花城复仇! 她要向花风雪复仇,是她步步紧逼! 她要向柳青复仇,是她杀了万义! 她要向花千寻复仇,是她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这一切,她心中心知肚明! 想到这些,她虽然受了伤,现在两岸全是追兵,只是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刚才一只脚都踏进阎王殿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另一只脚把牢,不踏进去就完了。 有时候,在一瞬间,仇恨可以给人强大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是摧毁性的,他足以摧毁对方,也足以摧毁自己。 但是,在这种时候,仇恨给了花百红一个强大的动力,那就是千万不能死! 她已经从一个胆小怕事、犹豫不决六寨主,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她自己心里觉得,她获得了心生! 第两百四十二章 百虫山毒王(一) 张木木和花百红沉在河流中,牧花城出动大量人马来捉拿二人。 只是两岸道路上始终离河水有些远,火把又不甚明亮,若是不跟着潜入河中,单在岸上瞧着,还是很难跟上的。 牧花城中水性好的也不在少数,只是终究下河之后,也没能找到二人踪迹。 但是副教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找不到了。 牧花城人多,张木木搅了她们的祭祀大会,祭祀大会是极其神圣并且预示未来吉凶,张木木如此一闹,显然让牧花城觉得十分不吉利。 张木木二人在水中,不知不觉已经游了两个时辰,已经深夜,此时河水有些寒冷,只是岸上的人并未散去。 那群黑衣女子断然也想不到这二人竟有如此精力,竟然在河中两个时辰。 过了一会,他二人顺着河水已经出了牧花城。 花百红说道,“咱们从此处上岸。” 张木木心知花百红到底熟悉地形,便依言上岸。 只是那些黑衣女子却在对岸,不敢追来。 张木木二人上岸后,发现是一座大山,便问道,“这是何处?” 花百红说道,“百虫山。” 张木木点点头,其实他并不知道关于百虫山任何事情,只是听她知道山名,说在此处上岸,自然有些道理。 对岸一黑衣女子问道,“师姐,咱们还追吗?” 另一黑衣女子摇摇头,说道,“她们若是敢上百虫山,也是死路一条,咱们留人在此看守,先回去禀明副教主,再做定夺。” 说罢,留下十几名黑衣女子,其余人等全部回牧花城。 张木木见黑衣女子全部散去,这才问道,“这百虫山,是个什么地方?” 花百红说道,“百虫山,是毒王的地方,山上毒物成千上万,她们惜命,不敢来的。” 张木木说道,“那咱们来此,也多有不便吧。” 花百红问道,“少侠为何救我?” 张木木说道,“说来惭愧,万义兄弟因我要来牧花城,不曾想被你捉住,后来死在牧花城,我对不起万义兄弟,但今天又看你要被她们活活烧死,我想着牧花城行事,未免太过阴毒,看不过去,便要救你一命。” 花百红听张木木说起万义,眼眶有些泛红,只说道,“也是我害了他,我会为他报仇的。” 二人说这话,回头是不可能了,只好进山,此时天已快亮,毕竟大难不死,二人却十分清醒。 张木木说道,“你说此处毒物成千上万,你们牧花城不也擅长用毒么,难道还惧怕毒王?” 花百红说道,“牧花城是擅长使毒,只是你没听说他外号毒王么?那便是下毒手段极为高明,解毒手段也极为高明,她们是不敢追来了,只不过他性情却极为奇特,咱们只怕在此也凶多吉少。” 花百红说着,口中“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张木木只怕她受伤,不知是什么情况,问道,“怎么了?” 花百红说道,“我踩到一只青蛙。” 张木木朝地上一看,果然是一只青蛙,一只极大也极为肥硕的青蛙,看上去却极为渗人。 此时天已渐亮,只听见花百红说道,“头有点晕……” 张木木没听清楚,便问道,“你说什么?”说完,只觉得自己头晕,便晕了过去。 等张木木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茅屋中。 张木木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使不出力气,心下大骇,不知发生何事,朝自己手臂一看,才发现手臂上全是蚂蚁,密密麻麻,十分恐怖。 再一看脚上腿上,也都爬满蚂蚁,想动动腿弹走它们,却哪里动弹的了? 想抬手臂,也是不能,只好以口吹气,想吹走手臂上蚁群,只是那些蚂蚁似得了蜜糖一般,如何肯去?张木木不禁万念俱灰,心道,我莫要在此被蚂蚁吃掉? 转念一想,我生平逢诸多大难且得不死,料想今日也应无事,便运转诸身内力,默念御风剑法心决,只是周身气流初始顺畅,及至檀中,便郁结于此,不得同行。 张木木心中纳闷,缘何我动弹不得,真气运转却至于檀中而不得通行?心道,定时方才催气太急,我便静心凝神,再来一试。 张木木便从头再来,从手上商阳穴起,走三间,至曲池,到人迎,终于归于檀中而不得通行。 张木木心道,定然是这一遍真气运转不得法,我不妨走足阳明胃经经穴,便由足下解溪穴起,至丰隆,到足三里,伏兔,只是这次便到天枢,又行不通。 张木木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莫非是我真气虚弱,无法在体内自由游走,又一想,是了,我定然中了毒,真气虚弱,我不妨多使些力气再试试。 又一次运功,张木木使出全身力气,想将真气冲破檀中,只是檀中似堵一大石一般,丝毫真气也不得过,无论如何使真气冲撞,终究无济于事,不多时,不觉已经浑身燥热,满头是汗。 只是心中着急,心想我中毒后被囚禁于此,便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如不早点运气解毒,岂不是任人鱼肉? 如此一想,便又更加着急,急催真气内力,如此多番,已经浑身无力,头昏脑中,不觉一股怒气袭上心来,想要在运功,只觉檀中穴道初时麻木,现在已经隐隐感到疼痛,若是再强行运功,只怕走火入魔不可。 一想到走火入魔,心中着急,便又昏死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再次醒来,虽然先前疲惫之感减轻,只是终究还是乏力,而此时再看,不光手臂腿脚,浑身都是蚂蚁,显然很多蚂蚁已经钻进衣服,直觉浑身既疼且痒。 张木木心中恼恨,终究不得坐以待毙,便再次运转真气,只是已没了先前力气,略试几次,便心灰意冷。 此时,倏地想起当你方媚媚教自己的纯阳真气,便在心中默念,按照心决运气调息,不一会,便觉精神强健,虽说真气到了檀中穴道仍旧不通,只是此时自己却不似先前疲乏。 张木木心中略感高兴,便不住运转纯阳真气,只觉身体渐渐发热,而身上疼痒之感却渐渐转为麻木。 …… 第两百四十三章 百虫山毒王(二) 张木木任纯阳真气在体内流转,虽觉精神力气有所恢复,只是周身仍不得动弹。 看着浑身的蚂蚁,又觉得恼怒已极,便不住催动真气。 只是真气至檀中仍是阻滞,张木木不由得心中恼怒,破口大骂起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给爷爷下毒?”— 周围并无任何声音,一时又想起花白红,便叫道,“花寨主,你在这儿吗?” 仍然还是没有回答。 张木木只觉绝望,便不住咒骂,“哪个混账王八蛋,不敢和爷大战撒你回合,便使了这阴毒手段害我?”— “我数一二三,你便出来,若是龟孙子,你便躲着好啦!”— “我开始数啦,三”— “二”— “一”— “真是……”— 只见一个十几岁少年站在门口,那手指放在口边,示意张木木不要吵闹。 张木木见了一人,心中稍微停当,赶紧说道,“少侠,我怎么在这里?” 那少年且站在门口,只是摇头,并不理会。 张木木接着说道,“这是哪里?” 少年依旧不答。 张木木说道,“你过来说话,到这边来。” 少年却要回头离去。 张木木着急,说道,“你别走,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中毒啦?” 少年这才说一句话,“你还骂人不?” 张木木赶紧说道,“我不骂人,不骂人,方才心中着急,不得已才说了粗口,少侠勿怪。” 少年点点头,看着张木木。 张木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地在这里?” 少年说道,“你这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中了毒,我师父救你,你还骂人!” 张木木脸上露出笑意,说道,“多谢,多谢,只是我中了什么毒?你可否将我身上蚂蚁赶走?” 少年说道,“我不知道你中什么毒,那蚂蚁在为你解毒咧!” 张木木一下子楞在那里,哪有让蚂蚁替人解毒的,不过此处既是百虫山,自然毒物甚多,解毒方法也是奇特,倒也不足为奇。 张木木说道,“你知道那花寨主到哪里去啦?” 少年摇摇头。 “你把你师傅叫来,好不好?” 少年还是摇头。 张木木问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一回头,跑掉了。 张木木这时心中稍微停当,原来这蚂蚁是为自己解毒。 过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进茅屋,这男子身上衣服脏乱,脸上也脏乱不堪。 张木木心道,此人定然是刚才那少年师傅,想要起身拜谢,终究不得,便说道,“多谢兄台相救。” 那男子笑嘻嘻的,却不说话,走到张木木身边,上下打量,又在他身上上下嗅来嗅去,张木木虽然十分不自在,却也只由得他。 张木木直觉手臂微凉,原来那男子枯瘦却细长手指搭上他脉搏,便说道,“兄台,我是中毒了么,我中了什么毒,可有的治?” 那男子笑嘻嘻点点头,说道,“少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张木木便闭口不语。 那男子依旧笑嘻嘻说道,“少侠内功着实深厚,否则只怕已遭不幸。” 张木木大惊,问道,“我是中了什么厉害毒,却这般厉害?” 男子笑道,“少侠可是周身不得动弹?” “正是这般的,全身便似已然不在自己身上一般,已无知觉。” 男子点点头,说道,“少侠这是被四足蛇咬了,后来又粘上红螳螂,还有斑点蝗虫,唉,若不是少侠内功深厚,毒性还不至于伤及脏腑,我的黑蚂蚁只怕也救不了你。” 张木木赶紧道谢,只说道,“多谢搭救,只是我真气始终无法冲撞檀中穴。” 男子说道,“这个自然,你受了重伤,岂能任由真气流经心脉?” 张木木问道,“只是我手足及全身都不得动弹,却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笑着,走到张木木身前,问道,“少侠,你多大年纪?” 张木木答道,“二十二岁,不知兄台为何问我年纪?” 男子复又问道,“少侠可曾成家娶妻?” 张木木见对方不答,只得说道,“尚未娶妻生子。” 男子点点头,说道,“只怕少侠将来四肢残废!” 简直如晴天霹雳打在张木木身上,一想自己四肢残废,那边成了废人,饮食起居全由人照料,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味? 不过一想自己,到如今一事无成,颇觉遗憾,只是先前救了花百红,若是她能得活,也算自己做下功德。 便问道,“不知与我同行的那位花寨主是如何情况?” 男子说道,“那女子乃是牧花城中之人,咱们可不惹牧花城,送回去啦!” 张木木大惊,说道,“她便是从牧花城逃出来的,送她回去,等于将她杀啦。” 男子只说道,“将她放在河中,任她漂流,生死由命吧!” 张木木心道,一个人中了毒,又被放在河中,哪里还有活路? 此刻,张木木只觉得再无活下去愿望,便说道,“求兄台一件事。” 男子依旧笑着,说道,“少侠请说。” 张木木说道,“请兄台将我杀了罢!” 男子竟然哈哈大笑,只说道,“那可,使不得,使不得!” 张木木只觉这男子多有奇怪之处,但凡人情感总是波澜起伏,只是他无论听闻言谈任何事情,总是发笑,这实在匪夷所思,都说人有喜怒哀乐,这人怎地只有喜? 只是张木木此刻听说自己四肢将会瘫痪,如何不急,他本爱练剑喝酒,四肢残废之后,哪里还能练剑,还能喝酒,今后事事要人照料,那滋味,真不如或者舒服。 此时,只觉得手脚有些直觉吗,再来看时,黑蚂蚁都从张木木身上爬了出来,结了队伍,爬到一石头边上,便进了小洞,只是也死去大片。 那男子忽然大笑,只说道,“我骗你的,我乃神医,世界上没我解不了的毒,你看,这些蚂蚁吸了你的毒,你到明天便全好啦!” 张木木这一下心中极为高兴,只是终究觉得这男子似乎精神不太正常,是以他口中所说只怕也不得全信。 他一时说自己四肢残废,一时又说明日便好了,只是看着地上死去黑蚂蚁,倒也多少有些依据,可能这些蚂蚁真是在给自己解毒。 第两百四十四章 百虫山毒王(三) 男子说完便离开了,张木木到底也不知自己身中何毒,只是终究身上蚂蚁全部掉了,颇觉心安。 天气炎热,加上中毒虚弱,张木木昏昏沉沉便睡去。 到了傍晚,张木木只觉手臂有些酸痛,醒来一看,一只黑色甲虫趴在手臂。 这甲虫有拇指般大,只是全身漆黑,头上还有触角,一只黑眼睛泛出光来,爪子上末端似蜘蛛丝一般,极为粘粘。 张木木直觉恶心,那甲虫趴在张木木手臂,显然是在吸他鲜血,只是张木木不得动弹,心中着急,此处定是毒虫甚多,说不定又是什么奇怪毒虫,只是自己不得动弹,便大叫起来。 “救命—” “有没有人—” 只见一中年人走进来,也是身上衣服极为邋遢,也极为破烂,脸上手上都是污秽,和丐帮无二。 中年人神色极为伤悲,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张木木不要大叫。 张木木浑身不得动弹,便用眼中示意,让对方看自己手臂,一直肥硕的黑色甲虫,极为渗人。 那中年人缓缓走进,叹一口气,将那黑色甲虫从张木木手臂上捉下来。 张木木手臂被甲虫咬了一个小口,渗出黑血,瞬间那伤口处变黑肿胀,显然是中毒迹象。 只是见那中年人将甲虫捉下之后,从身上掏出一个木盒,将甲虫放在木盒之中,又揣进怀里,口中说道,“唉,小宝贝,你就知道到处跑。” 显然,听语气这甲虫乃是这中年人所养。 张木木问道,“兄台,这甲虫是你养的?” 那中年人面带愁容,便似遇到极大悲伤事情一般,只说道,“正是。” 张木木又问道,“这甲虫可是有毒吧?” 中年人说道,“剧毒无比!” 张木木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吗?” 中年人说道,“我只会下毒,可不会解毒。” 张木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故意下毒害自己,便说道,“我与兄台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相害?” 中年人神色凄苦,说道,“并非我要害你,只是我养了这世上最为剧毒之物,若是不施毒与人,我又如何得知,它到底毒性如何呢?” 张木木心中气愤,只说道,“你这人,都说救人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何故专门下毒害人?” 中年人只是面容凝重,并不搭言,转身欲离去。 张木木忽然想起,花百红先前所说,此处乃是百虫山,山上住着毒王,心道莫非此人便是毒王,便问道,“阁下莫非是传说中的毒王?” 中年人简直似要哭出来,只说道,“我算什么毒王,如果我的毒别人都能解,我又算什么毒王?” 张木木心道,这人真是匪夷所思,只说道,“倘使你的毒无人能解,那你岂不是想要谁死,那人便非死不可。” 中年人摇摇头,只是说道,“我并不想让人死去,只是我这毒虫,却太不听话,太不听话……” 说着话,便走了出去。 张木木只觉这人匪夷所思,只是看着自己手臂,先前只是伤口变黑肿胀,接着整条手臂也开始肿胀,隐隐有变黑之色。 只是张木木手脚四肢早已麻木,此时虽然中毒,也只是看到变黑肿胀现象,并不觉疼痛或者酸痒。 本来先前那人说自己身上毒已解开,明早便可复原,奈何又被这黑色甲虫所咬,奈何自己一身精妙剑法,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如此想着,不禁有些丧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和牧花城的人大干一场,就是死了,也痛快,哪像这里一样,自己任人宰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管不得身上伤痛,只得顺其自然了,只是先前睡得多时,此刻天色渐晚,却了无睡意。 便一时想到父母,一时又想到若云。 又想到自己来牧花城这一路,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在牧花城打起来,说不定方媚媚还是会护着自己,她这个人便是如此,嘴上虽然狠毒,看起来冰冷,可是往往在关键时刻,还是会挺身而出。 只是却又想到夏梦蝶,梦蝶若是得知自己被困于此,身中剧毒,定然会前来相救,唉,只怕此刻她还在担心。 想到此处,心里不禁有点小小得意。 想起先前那人问自己是否成家,此刻想起她们二人,一时竟颇觉难以抉择,方媚媚是面狠心善,虽说有时心也狠,只是对自己总是好的。 夏梦蝶最爱口是心非,一想起她来,不免嘴角露出笑意,若真娶了她做媳妇,估计天天开心,只是她狡猾,自己却不是她对手。 不似方媚媚,自己和方媚媚比起来,明显自己更狡猾一些。 想着想着,虽然身处险境,竟有洋洋自得之感。 不过转瞬便回到现实,似乎师傅语气在耳边说,“张木木啊张木木,你真是可笑,转眼便要死去,还惦记娶媳妇,人家姑娘哪个不是美若天仙,你自己这般样子,还在这里做春秋大梦,为师传你一身惊天彻地的本事,到你身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再也莫说是我弟子,再也莫说……” 一想到此,不禁冷汗阵阵上来,是啊,自己死在顷刻,不知想法脱困,却沉迷那些儿女私情,当真可耻。 便开始运气凝神。 此时,那少年却又站在门口,手中端了饭菜。 张木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先前倒不觉得,此刻闻道饭菜香味,便抑制不住。只是终究无法起身。 那少年见张木木手臂肿胀变黑,将饭菜放在门口,便走了。 不一会,之前中年男子便过来,笑嘻嘻走到跟前,说道,“少侠,你怎地又中毒啦?” 张木木便将自己如何被一只甲虫所咬经过,讲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说道,“是魔古虫。” 张木木说道,“蘑菇虫?不对啊,就是一只黑色甲虫,像天牛,只是却是黑色。” 中年男子说道,“没错,就是甲虫。” 中年男子转身对那少年说道,“你说怎么治?” 那少年想了一想,笑着说道,“先前少侠也是被好几种毒虫咬伤,咱们用黑蚂蚁为其解毒,只是听说魔古虫却是蛊虫中的一种,只怕不好用黑蚂蚁。” 那男子依旧笑着,只是语气却似在骂那少年,说道,“我问你怎么治,不是问你黑蚂蚁行不行!” 第两百四十五章 百虫山毒王(四) 那少年见被训斥,便赶紧走进张木木身旁,查看其病情,说道,“师傅,少侠既是被魔古虫所伤,被先去蛊,而后去毒。”说完,望着师傅。 中年男子还是笑嘻嘻的,点点头,说道,“你接着说。” 少年吞咽一口,接着说道,“要去蛊,必先养其五脏,五脏乃是人体精、神、魂、魄,而养五脏驱邪,必先养胆,凡人之胆、脑、骨、髓、脉皆地气,皆归之与胆,胆气足,便魂魄藏而不泻……” “放屁……”那中年男子笑嘻嘻说道。 虽然是笑嘻嘻地,只是口气之中却气愤之极,只说道,“就你这悟性,还传我衣钵,哪里来做药王,只怕是一个名医都够呛!” 少年很是懊恼,显然对师傅之言有些不服,心道,凭啥你是药王,我便名医都够呛,只是终究只是在心中想,却不敢说出口。 中年男子显然看出少年心思,便说道,“我知你不服气,只是欲为大医,只需明《素问》、《皇帝内经》、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本草药对,这些你假以时日,只怕也能达到为师境界。” 少年见师傅这般说,心中倒也十分认可,这些药学典籍,自己只要勤加诵读,自然都可习得,皆时察言观色、探脉寻药自然手到擒来。 那中年男子接着说道,“只是光会这些,充其量能算大医,若是学得不精,还可能成庸医,自然我的弟子不会沦为庸医,只是要成药王,必须还能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最后成一家之言。” 那少年听师傅这般说,倒是有些泄气,先前的不服气倒变得更加虚心起来。 张木木一人在一边,虽说听得他们说来说去,心中对自己中毒很是着急,却也深感这位药王着实境界颇高,便如剑法一般,有的人便是能够达到极高境界,而有的人,哪怕苦练一生,终究平平。 张木木近年来剑法很多长进,是以也参悟出许多人生道理,很多人只是亮出几招剑法,便可看出此人今后修为,定然不会太大成就,而有的人随意使出几剑,却可知,此人今后必有大成。 这其中的玄妙说不上来,只是境界高的,看境界底的,便就是如此。 任你不服气也是不行,而显然,这位药王定然是个不世奇才。 那少年说道,“请师傅赐教,到底该如何整治?” 那药王虽面带笑意,显然也在沉思,只说道,“你前面说的都对,只是到了关键紧要处,你就偏了。” 张木木和那少年便都凝神细听,只听得药王接着说道,“要去蛊,必先养其五脏,五脏乃是人体精、神、魂、魄,而养五脏驱邪,却要养肝,人卧便有精神,精神来自气血,气血来自肝脏,目供血而能目明,足供血而能步行,手供血而能握,凡肝脏象木,与胆合为腑,人体经脉穴道,乃至你口中所说胆气,无不要供血,是以要先养肝。” 少年心悦诚服,连理点头,口中说道,“师傅说的是。”只是心中却想,师傅说先养肝,我说先养胆,只是养肝之后,终须养胆,我也未错矣! 那药王自然看透徒弟心思,却不再辨明,往往看一个人成就,便通过这些细节之处,就已昭示其命运,再也无法改变了。 张木木在旁边只觉得他们二位谈论有些门道,只是自己对医药方面却全然不懂,只说道,“神医看我还有救?” 那药王虽然笑嘻嘻的,语气却极为愤怒,口中说道,“你叫我神医?” 张木木不知自己哪里说错,只好低声说道,“我见兄台方才一番高论,着实钦佩,心道阁下定然是位神医。” 那少年却说道,“你如何这般侮辱我师傅,世间多少庸医药贩被称神医,我师父一代高人,乃是药王,岂可与这些世俗之人相提并论?” 张木木却心中好笑,只觉这药王既然已到如此境界,又何须在乎旁人如何称呼? 只是口中却不好与之辩驳,便不再开口。 那药王说道,“少侠,你在短短一天之内,身上中了四五种奇毒,若是换成一般人,只怕此刻早已死去,你倒是极为坚强,可是从前学过什么解毒之类手法?” 张木木只说道,“我从未学过,对医药道理半点不通,不是兄台先前用黑蚂蚁为我祛毒么?” 药王只说道,“黑蚂蚁虽能祛毒,只是你现在中的这魔古虫,却极为难缠。” 张木木问道,“这魔古虫又是什么奇物?” 药王说道,“这魔古虫乃是蛊毒之物,可乱人心神。下毒之人定然是见少侠神志强健,是以先乱起心神,再种下剧毒,如此人既心神已乱,便如去了屏障,剧毒在体内便如铁蹄入城,只管烧杀抢掠,少侠岌岌可危。” 张木木一听便觉得这毒王也太过狠毒,为何要对自己下如此厉害毒药?张木木问道,“先前我见一人,和兄台颇有相似之处,他自称毒王,他为何要对我下次剧毒?” 那少年说道,“那人是毒王,我师傅是药王,他们自然相斗,是以我师父解了毒王之毒,毒王便再在少侠身体种上更加厉害剧毒,只盼我师傅来解。” 这一听,张木木不由得心下暗暗叫苦,你们一个药王,一个毒王,想要相互较量,完全可以找些小白兔,小老鼠来试验,现如今便是在我这大活人身上试验了。 转念一想,只怕这药王解了我身上之毒,还会等那毒王再来下毒,如此下来,我这身体岂不废了?只是他们虽明药理,剑法武功却未必及我,待我手脚自如,便可脱身。 再一想,我不可就此脱身,这药倒是不错,只是那毒王,我却要给他教训,否则将来还要害人,大不了一剑将他杀了,看他还做这些为非作歹之事。 张木木自己心中想着,却不自知煞气已浮现在脸上。 药王说道,“少侠定然在想,等你毒药解开,要去杀了毒王,是也不是?” 张木木心下大骇,如何自己心事却被这人猜到? 抬头看看药王,只见他也笑嘻嘻地瞧着自己。 张木木便答道,“正是!” 第两百四十六章 断魂蛊(一) 那药王已看出张木木心思,便说道,“少侠虽然心智甚坚,却有坠入魔道凶险!” 此语一出,张木木不禁冷汗涔涔如雨下。 乃是他想起,当时在凉亭之中,遇到青城山高人玄岳道士,他也曾说自己有坠入魔道凶险,当时自己并不以为意,只是此时这位药王便又如此说,难道自己生来便带有魔性? 又想起当年为救方媚媚,答应周先生暗杀吴大善人之事,当时自己似乎已有魔道之象。 张木木且问道,“何为坠入魔道?” 药王说道,“魔道在武学上,便说的是走火入魔,而我所说魔道,乃是指少侠心魔,若是坠入魔道,便心智失常,嗜杀成性,不认亲友,不明是非,不辨中间,不知是非……” 张木木听后,只觉自己断然不可坠入魔道,便说道,“如何可以挽救?” 药王说道,“一切都是命数。” 张木木先前只为自己命运感到悲苦,身患剧毒,生死不知,而此刻得知自己极有可能坠入魔道,心道我便是死了,也决计不坠入魔道的。 只是却不明白为何药王说“一切都是命数。” 便问道,“这话怎么讲?” 药王说道,“如今,要解少侠身体之毒,便需用到一物。” 张木木问道,“何物?” 药王说道,“断魂蛊!” 虽说药王言语之间,始终带着笑意,可从他语气可知,他内心着实非常纠结。 而他身边那位少年,则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只说道,“师傅,只怕不可!” 张木木且不知道这“断魂蛊”是何物,便问道,“为甚要解毒便要用断魂蛊,而用了断魂蛊,我便入了魔道么?” 药王点点头,说道,“正是。少侠不知,毒王每一种毒物都是剧毒无比,而少侠身中数种剧毒而不得死,便是得益于少侠心智强健,有一股向生之力,毒王定知此理,便为少侠种了魔古虫,魔古虫便是蚀人心智,而后剧毒攻心。” 张木木说道,“那如此说来,其不是这魔古虫之毒,和断魂蛊都是如出一辙?” 药王点点头,说道,“正是,魔古虫可以乱人心智,只是终究还是会留下剧毒,害人性命,而断魂蛊虽说也是乱人心性,却也可以克制魔古虫之毒。从而留下少侠性命!” 张木木已经明白,只说道,“如此说来,我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任魔古虫毒发身死,要么用断魂蛊克制魔古虫,虽说留得性命,却要坠入魔道,是也不是?” 药王说道,“少侠所言极是,只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生平从未给人用过断魂蛊,到底终究能否克制,或者少侠是否坠入魔道,都不得而知。” 张木木想了一想,便说道,“命数由天,古往今来,谁人不死,只不过早死晚死分别,既然我已身患不治之症,我是不愿坠入魔道的,兄台不必为我烦心,我便死了,也没甚大不了,只是还请药王让我四肢能得动弹,再能喝几瓶好酒,也无太多遗憾了。” 听得此言,药王和那少年都脸露惊惧,不免对张木木另眼相看,只见他年纪轻轻,却也不惧生死,未免自己坠入魔道,甘愿身死,倒也是大丈夫所为。 药王说道,“其实就算服了断魂蛊,也未见得就会坠入魔道,只是少侠却生来就有魔性,并且魔性极强,只是少侠心智也极为强健,是以将魔性镇压,不得表现,若是服了断魂蛊,只怕这魔性就难以压制。” 张木木便说道,“只好如此啦,我只求喝几瓶好酒,死便死吧,又有何惧?” 那药王虽然一直面露喜色,但从他语气之中,却知道他也极为伤感,只说道,“师兄这次也太过分了,竟然给人种了魔古虫!” 张木木却听不明白,怎地这药王说师兄给自己种了魔古虫,难道这毒王和药王乃是同门师兄弟? 便问道,“你和毒王乃是师兄弟?” 药王笑着点点头。 张木木不禁心中有些愤怒,这师兄弟二人,怎地一个转给人种毒,一个人专给人解毒,似乎这二人在自己身上同门较艺,便不再说话。 药王说道,“少侠莫要愤怒,待我好好想想,是否还有其它办法。” 张木木问答,“你们师兄弟二人,原来是同门较艺?一个在我身上种毒,一个为我解毒?” 那药王笑着点点头。 张木木怒气骤生,只说道,“我劝你还是莫要在为我解毒,我身上毒若是解了,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毒王,第二个要杀的便是你!” 药王笑着点点头,只说道,“唉,少侠之毒,越来越深了……” 这话一出,张木木又是一惊。 药王说完,拿出一根一把银针,在张木木额头、肩膀、手臂、脚腕扎了几针。 张木木怒道,“我不要你给我解毒!” 只是张木木终究不得动弹,虽然口中再说,哪里又有力气阻拦。 扎完针,药王便携着少年离去。 过不多时,张木木只觉手脚都能活动,便将身上银针尽数除下,心道,这药王原来是将我手足之制接除了。 看到门边有先前那少年送来饭菜,也不管是否有毒,拿来便吃。 虽然饭菜不甚丰盛,终究饿了一天,也顾不得许多。 不多时,张木木吃完饭菜,便来运功! 此时哪里还能运功?只是稍提真气,全身便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便不再运功,想要走出门去转转,终究力气还是不够,只得复又躺下。 心道,我是宁死也不要这药王再来解毒,且莫说这毒难解,即便解开,他定然等着毒王再来种毒。 他二人看似对头,实乃蛇鼠一窝,拿人生命开玩笑,我便就是死了,也不做他们较艺工具! 只是白天睡的太多,此时却无睡意! 不一会,只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细细听着,只觉脚步声渐渐靠近。 果然,毒王便进得屋来。 张木木刚想提起宝剑来杀,只是哪有力气?稍一使劲,便摔倒在地。 那毒王倒是不以为意,只说道,“少侠切莫动怒,切莫动怒……” 只见他脸上神色虽然凄苦,可语气之中却显然极为高兴! 张木木纵然气愤,只是此时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坐在地上,呆呆瞧着毒王。 果然一见之下,这二人形貌甚是相似,果然是蛇鼠一窝。 第两百四十七章 断魂蛊(二) 看着毒王凄苦的神色,而他语气之中却显然极为兴奋。 张木木想拿剑杀他,只是却无力气。 毒王说道,“少侠,魔古虫的滋味儿如何?是不是让你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张木木怒视着他,说道,“你还是祈求我早点毒发身死,否则我一旦找到机会,定然一剑杀你。” 毒王说道,“少侠为何这般恨我?” 张木木说道,“你和药王在我身上比试手艺呢,是吧?一个种毒,一个解毒。” 毒王凄苦的脸色说道,“看来你也不傻!” 张木木说道,“你们一个毒王,一个药王,妄自称王,做的都是禽兽不如的事!” 毒王并不着恼,只是说道,“我很好奇,我为你种下魔古虫,他会如何解毒?” 张木木说道,“我宁愿毒发身死,也不会让来为我解毒!” 毒王说道,“为何?” 张木木虽然心中恼恨,终究也放弃杀毒王心思,便坐起来,说道,“我不会被你们二人利用,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人!” 毒王说道,“少侠,请问你一件事?” 张木木并不开口。 毒王接着说道,“少侠,你可有最为钟爱的一件事?” 张木木还是不开口,心中却想着这个问题,“我最为钟爱的一件事?”仔细想想,还是练剑。 追求剑法的至高境界,当年师傅所说,这御风剑法讲究剑与意通,意与神通,神与气通,正所谓剑法即人法,此三者皆通,方能人剑合一,只有到了人剑合一,方能御剑,御意,御气,御风,直到天人合一,成就御风剑法。 只是这御风剑法玄妙深奥,自己目前只能算是剑与意通,意与神通,这前两层有形,可以达到,只是神与气通,便是无形,自己始终无法达到。 毒王见张木木陷入沉思,便说道,“其实天下万物都有毒,天下万物可解毒,我毒王这一辈子都在给人下毒,几乎没有能解我的毒,我自己也解不了,但是我相信有人解的了,我甚至为自己下毒!” 张木木听毒王这般说,便似有了兴致,说道,“你干什么为自己下毒?” 毒王说道,“因为我要体会那种中毒的感觉,万念俱灰、心灰意冷、生不可恋……只是我始终无法体会,因为只要有药王,我下得毒,他都能解。” 张木木问道,“真的世界上任何毒都能被解开?” 毒王却不答话,显然说起世上任何毒药都能被解,心中甚是伤感。 张木木这才明白,这二人,一个下毒,一个解毒,便似在游戏一般,一个出谜,一个解谜,看来对种毒解毒这件事当真是爱之深。 此时,毒王听到脚步声,赶紧跑了出去! 原来还是那少年进来。 张木木对这些人一个都没好感,并不理会。 少年说道,“少侠,你可千万小心,莫要再被毒王下毒。” 张木木哪里理会的他,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胳膊,果然先前的伤口处变黑变肿,此时却见自己一条经脉,这经脉凸起,已经看见呈现黑色,到了肩膀处才消失。 张木木心想,这经脉极有可能便是毒药毒性蔓延之势,待着黑色经脉蔓延至心脉,我便失去心智,毒发身死。 那少年见张木木并不理会,便自去了。 过不多时,那少年又回来,还为张木木拿了酒。 张木木很高兴,只是又觉悲凉,只怕这是自己这一生最后喝的最后的酒了。 少年将酒瓶递给张木木,张木木接了,只说道,“你这酒瓶太小,换酒坛来!” 少年说道,“你要相信我师傅,他正在研究为你解毒的办法!” 张木木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不会服用那什么断魂蛊的!” 少年说道,“师傅是在研究别的办法!” 不知为何,此时张木木竟然真的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喝了些酒,心中豪气顿生,觉得自己断然不能为求活命,向这二人低头,更不能为求活命,坠入魔道! 喝酒直到半夜,张木木仍旧毫无睡意,只是头脑渐感昏沉。 到后来,心中生出一股不平之气,心道,为何我年纪轻轻,命运便待我如此不公?碰上这两个该死的奇怪人物…… 只是心中不平之气想借酒劲祛除,终究还是不能,看看胳膊上那道黑线,却从肩膀流向心房。 张木木起初还是不平,后来便是愤怒,毒药二人乃是自己仇敌,自己倘或有一口气息尚在,便要食其肉,饮其血。 那少年每隔一个时辰便来看一下张木木,这时再来,却未见人影! 少年踏进门来,口中叫道,“少侠?”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转身,只见张木木从门后一剑刺来。 张木木身中剧毒,哪里有半分力气,少年显然有武,一个轻巧转身便避过。 张木木由于气力耗费太大,竟然自己将自己绊了一跤,跌在门口! 那少年却大吃一惊,张木木坐在茅屋内,头发乱成一团,脸上已显黑色,目光极为凶悍,虽然跌倒,却拿着剑,还要来杀! 少年说道,“少侠,你千万控制自己,你若失了心智,只怕毒性发作越快!你相信师傅,他一定会想出办法。” 张木木哪里肯听,仍旧提着剑来追那少年,只是走不了几步便又跌倒! 少年见情形有变,赶紧去找师傅! 药王来到张木木面前,张木木浑似要拿剑杀,只是却没了力气。 药王朝张木木口中喂了一粒药丸,张木木方才平静下来。 张木木说道,“我刚才怎么了?” 药王说道,“那魔古虫正迷失你的心智,你一旦迷失心智,毒药在你体内便没了抵抗,一路畅行无阻!” 张木木这才想起,刚才自己确实一心只想杀人,只怕已经是心智迷失了。 张木木问道,“毒发还有多少时候?” 药王掀开张木木袖子,那一条黑色经脉甚是显眼,只说道,“待这条经脉到了心脏,便毒发了,到时候谁也救不得你。” 张木木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到了明日早晨,我便毒发身死!” 药王并不答话,从怀中拿出两只小小酒葫芦,只说道,“这是我酿的好酒,酒兴极烈,敢不敢喝?” 张木木接过,口中说道,“我死且不惧,还有什么酒不敢喝的?” …… 第两百四十八章 断魂蛊(三) 张木木接过药王的小酒葫芦,这酒葫芦极小,葫芦中的酒一口便可喝完。 药王说道,“少侠,对不住你,我没能想到为你解毒的法子,只是你爱喝酒,这是我用几百种花草酿制的好酒,藏了四五年,一直没遇到有缘人,今日便与你同饮吧。” 张木木此刻自知死在旦夕,只说道,“我若死去,你和毒王的较量,是不是等于你输了?” 药王点点头,只说道,“胜负倒在其次,只是这我始终相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从来没有说一种毒药却无法可解,只是我终究道行不够,未能救得少侠性命。” 张木木见此时药王虽然依旧笑嘻嘻的,语气之中倒极为真诚,便说道,“生命自有天定,也不是你所能决定,不必挂怀。”虽然口中这般说着,心中倒是极为悲凉。 二人说着,将酒壶一碰,一口喝了下去。 张木木喝过烈酒很多,却不曾想这酒竟这般烈,似一道火焰从口中流进喉咙,最后进到胃里。 张木木强忍镇定,却已面色泛红。 药王喝完酒,便出了茅屋。 张木木一人呆在屋内,看着天上星辰,心道,只怕这星辰消失,太阳出来,我便要毒发身死了,今夜只怕也不必睡觉。 只是这酒劲道却非比寻常,初入口中直觉火辣,而后便有一股凉意,似一条小虫自口中进入胃里。 初时浑身灼热,便似在热锅中煎熬一般,后来又浑身发凉,便如大冬天没穿衣裳,躺在冰上。 如此这般时冷时热,其痛苦之处,当真如下地狱一般。 再看身上那黑色血脉,竟然时而转红,时而转黑,只是却在变短,起初血脉已到了肩膀,现在竟然消退至胳膊,张木木一时也搞不明白,难道这酒水能够解毒? 只是想着药王所说,他并未能找出解毒之法。 便是如此,张木木熬到次日天明,才发觉自己并未死去。 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身上毒性似乎并未发作,那条黑色血脉也逐渐便红,其凸起之势也渐渐消散。 不多时候,毒王过来,一看张木木安然无恙,毒性也减轻,大感惊奇,虽然依旧是一幅愁眉苦脸,却明显极为兴奋,只说道,“少侠,看来魔古虫并未发作。” 张木木也不明所以,只点点头,先前对着毒王恨意竟然也消散,终究自己大难不死,颇感欣慰,这一回由死到生,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心中很是感激。 毒王搭了张木木脉搏,张木木也不理他,由得他去诊脉。 毒王点点头,只说道,“我输啦!”依旧神色悲伤,语气却极为兴奋。 苦想一会,才淡淡说道,“是了,他给你喂了断魂蛊!” 一听到断魂蛊三个字,张木木惊坐起来,问道,“断魂蛊是不是如药王所说,虽可制住魔古虫毒性,却会教我坠入魔道?” 毒王说道,“正是,只怕将来江湖上又多一条毒龙,断魂蛊听说是养了数十年的冰寒毒虫,我的魔古虫虽然被克制,只是断魂蛊却会在发作之时,让你迷失心智,嗜杀成性,若是少侠身负绝世武功,只怕江湖少不得生灵涂炭。” 张木木的赶紧问道,“这断魂蛊什么时候发作?可能够控制?” 毒王摇摇头,只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 二人正说着话,药王和他弟子也赶了过来,看到张木木安然无恙,显然欣慰,他仍旧一幅笑嘻嘻的样子,只是语气却极为伤悲,只说道,“少侠无碍吧?” 张木木问道,“你给我用了断魂蛊?这断魂蛊什么时候发作?如何能够控制?” 药王说道,“断魂蛊是蛊毒之虫,可镇住一切毒物,它寿命极长,活在你体内,只怕要伴你老死,只是它发作之时,便六亲不认,只知杀戮,却也可增其功力!” 张木木说道,“到时候我我若杀性起来,岂不是自己也无法控制?” 药王点点头,说道,“正是!” 毒王对药王说道,“药兄,这少侠已经百毒不侵,我再也没有毒可以种啦,这次比试,终究是你赢了!” 药王说道,“我实在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虽说救得少侠性命,只是却也遗憾无穷!” 只见那毒王本是中年男子,众人在说话之间,并未注意,竟然在瞬间似乎老了几十岁,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陷,只淡淡说道,“毒王这个称号,在也没有啦,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为人种毒!” 张木木大惊,方才还是一中年人,为何转瞬之间竟然垂垂老矣? 只听得药王说道,“咱们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等到这少年,也算机缘,我虽说解了少侠之毒,只是除了断魂蛊,再也想不出其它办法,还称什么药王?” 说话之间,药王竟然也老了几十岁,同那毒王一样,也是须发皆白,皱纹深陷。 那少年叫道,“师傅!”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药王和毒王二人相视而笑,竟然双双气绝! 张木木大惊,用手去探二人鼻息,只见二人显然都无气息。 那少年却兀自哭泣不止,张木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说道,“我师傅昨天潜心思索为少侠解毒之道,只是终究不得其法,最后显然是智力耗尽,便转瞬即老,他二位其实都已七十高龄,只是都服用奇花异草,是以容颜不得见老,此时,师傅和毒王斗了一辈子,一个下毒,一个解毒,只是终究也没分出胜负,直到少侠前来,师傅说少侠心智异常坚定,便和毒王在少侠身上种毒解毒,这下二人终于也算瞑目,我便是这辈子,也达不到师傅境界了。” 张木木听闻,也不禁唏嘘不已,只觉得这二人虽说举止奇异,终究都是一代高人。 此时张木木身上毒已散去,功力也恢复,便同那少年,将毒王、药王埋了。 少年跪在药王坟前,说道,“师傅,你和毒王斗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安息,便是死了,也留他同你作伴吧!” 第两百四十九章 断魂蛊(四) 张木木同那少年将药王、毒王葬了,便欲下山。 少年说道,“张少侠,你身上留了断魂蛊,始终是一祸患,说不定哪日便要发作,你可要当心才是!” 张木木问道,“不知这断魂蛊何时发作,只得听天由命了!” 少年说道,“我自会潜心研究解毒之法,这断魂蛊也可能一生不会发作,也可能每年发作,只要少侠心性平和中正,也可保无虞,只是若少侠执念欲望太深,便激活断魂蛊,届时深陷苦海,神仙难救!” 张木木心道,生死自有定数,我这番大难不死,终究幸运,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是还是想起花百红,到底自己本欲救她,却不知是否真的反将她害死,便问道,“当日我中毒来到山上,同行还有一位花寨主,你瞧见了么?” 那少年答道,“那位花寨主为师傅所救,后来万念俱灰,得知你无事,便独自走了。” 张木木心道,原来先前药王骗我,如此一说,心中稍安,辞别少年,便独自下山去了。 张木木边走边想,看来方姑娘已经决意留在牧花城,她在牧花城无事,我也不必再过担心,还是想办法出了牧花城,找到梦蝶她们为好。 张木木下了山,来到河边,想着若是沿河顺流而下,却不知走到哪里,只是牧花城却不好回去,若是被他们发现踪迹,定然凶多吉少。 便只得顺流而下,果然没有瞧见牧花城追兵,心中稍安,一路上少有人烟,只得采些野果充饥,渴了便饮河水。 行了数日,始终只有水流大山,始终渺无人烟。 张木木心道,是了,牧花城易守难攻,我如何能这么简单走了出去?眼看着越走越远,却不知走向何方,便只得再次原路返回,重新回了牧花城! 张木木躲在树林,远远看去,牧花城中人来人往,甚是忙碌,显然正在大力筹备应敌中原武林来攻。 张木木暗道,只怕白天不好现身,等到了晚上,再寻路返回,只是牧花城甚大,道路曲折,我却不知如何才好。 正踌躇之间,却发觉身后有人,一转身,差点大叫出来,原来方媚媚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之间方媚媚早已双目泛红,神色之间既有高兴,又有苦楚。 张木木忙低声问道,“你怎地在此处?” 方媚媚说道,“我听说你去了百虫山,只怕你早已……只是心道你若回来,终须经过此地,便在此等候,不曾想你真的还能活着回来。” 张木木见她形状,知她着实担心自己,只怕从自己上百虫山起,便天天等在此地,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媚媚说道,“现在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出城,我看你先不要急着出城,等找到好机会,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去!” 二人分别多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说话,此时在这里,方媚媚以为张木木已死,却不想他又活着回来,便不禁真情流露。 方媚媚说道,“你跟我来!” 张木木只好跟着她,二人渡了几道河,又上了一座山,来到半山腰,牧花城尽在眼底,张木木问道,“你带我去哪?” 方媚媚说道,“现在牧花城你进不得,城内正严密筹备对付中原武林,各处都严密搜查,我只好将你藏在此处!” 这半山腰上,遍地野花盛开,加上夏日炎炎,烈日下花香四溢,蜂蝶飞舞,倒是少有的繁华景象,二人走了一截,只见一条溪水缓缓流下山去,溪水淙淙,下山后汇入河里,溪水一块黑石,上面布满杂草。 方媚媚用手扭动黑石,只见方才还是花团锦簇的一块巨石居然洞门打开,内里乃是一个山洞,山洞之中甚凉,显然山洞甚大,里面隐隐有光,只怕这山洞也未必是全然封闭。 二人进得洞中,张木木问道,“这是哪里?” 方媚媚说道,“这是以前我师傅住所。” 张木木大惊,问道,“你师傅?” 方媚媚点点头,说道,“我师傅是花如影,牧花城城主!” 张木木便说道,“当年你被花千寻所擒,我一直担心,直到前几日又重新见你,才放下心来。” 方媚媚便将当日在胡宅之中,被花千寻所擒之事一一道来。 “当日在胡宅之中,我将你推进宅子后边河流,我便为花千寻所擒,她一心想要通灵神剑剑谱和纯阳真经,我别无办法,只得待她去了海棠谷,将纯阳真经和通灵神剑剑谱给她,只是她却说只有上册,并无下册,这一节我却不知。 “当年我娘从牧花城中偷得真经,便是如此,她以为是我存心不给她全本,便将我带进牧花城,只是到了教主跟前,她却说我不肯交出剑谱真经,她以为教主会将我处死。 “不曾想教主并未处死我,还收我为弟子,原来教主早知她有不诡之心,便对她有所提防,教主将我收为弟子,这让花千寻极为担心,她知我必会告知教主实情,心中惧怕,便想对师傅下毒,后来却听说教主闭关练功,后来身体不适,却不知人在何处,已有传闻说师傅被花千寻暗中害死,只是终究不知。” 听完这些,张木木立即反应过来,问道,“当日花千寻抓了你之后,是不是将胡宅一家四十八口,全部杀了?” 方媚媚大惊,只说道,“你说什么?胡宅四十八口,全部被杀?” 张木木见她神色,似乎并非如此,便点点头,只说道,“我后来顺流而下,等伤势好后,才得知胡宅四十八口,全部被杀,难道不是花千寻所为?” 方媚媚摇摇头,说道,“当日花千寻将我擒住,在滂沱大雨之中,我们都走了,并未杀胡宅一人!” 张木木大感惊奇,到底是何人,竟然杀害胡宅满门? 又想到方媚媚,便对她说道,“现在牧花城中,花千寻大权在握,你又是花如鹰……你们教主徒弟,你留在那里,只怕凶多吉少!” 方媚媚说道,“只是师傅一日没有消息,花千寻便对我有所忌惮,并且若她真敢暗害师傅,牧花城中也不会服她,所以她反而对我礼敬有加!” 张木木说道,“那也只是表面,终有一日,她会对你有所图谋!” 方媚媚说道,“只是后来师傅才告诉我,当年也是她害得我娘,现在又害了师傅,即使她不杀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眼下中原武林来攻牧花城,还是先将眼前这一关过了才好!” 第两百五十章 通灵神剑(一) 张木木听方媚媚说要助牧花城对抗中原武林,只怕她还不知自己身份,乃是中原武林攻牧花城的先锋!只是眼下情形却不好实言相告。 他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得山下熙熙攘攘,只怕不好人来! 方媚媚二人出了洞口一看,果然牧花城弟子漫山遍野都是。 只听得一名弟子说道,“我亲眼见到二尊主带着前日逃走男子上山,应该就藏在这山上!” 几位寨主当先领路,竟然一路追了上来,眼看就到山洞。 方媚媚赶紧对张木木说道,“只怕我被她们跟踪,居然都上山来了。” 张木木心下惭愧,只说道,“我本想了救你,却不想连累了你!” 方媚媚说道,“你罔顾生死前来救我,我怎可弃你不顾!这洞口极为隐秘,咱们暂且躲在洞中,关上洞口,只怕她们一时半会,也决计找不到入口。” 二人重新进了洞口,将洞门封闭! 方媚媚骂道,“这些人,眼看中原武林大军即将杀到,却还有闲心来跟踪我们二人!” 张木木说道,“你原先不是同牧花城生死仇敌么,怎地如今倒是和牧花城同生共死?” 方媚媚说道,“这一切都是副教主花千寻的阴谋,当年教主原本想定我娘为副教主,便是她从中陷害,离间我娘同教主,最后我娘只得带着我们寨,仓皇出逃,看来今日,她定是要将你我二人斩草除根了!” 张木木伏在洞口,只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只是终究不得其门而入。 二人便朝洞内走去,只见一扇石门,石洞本来极大,不曾想打开石门,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方媚媚说道,“这石洞极其隐秘,乃是师傅往常练功所用,我也只进过一回,不曾想里面竟然还有石门。” 张木木大惊,只说道,“你师傅失踪之后,你说会不会是来了这里?” 如此一说,方媚媚心中大喜,若是师傅平安,极有可能藏身洞中,便在石洞中大喊,只听到阵阵回音,却无人答话。 两人泄了气,过了石门,便是一条狭长甬道,已不似先前光亮,只得打燃火折,照亮前行。 二人此时又得已重逢,虽然生死未定,方媚媚却心中欣慰。 张木木见此时方媚媚已不似先前那般生疏,心中也感高兴,便将在百虫山遭遇说给她听,方媚媚只是听过百虫山的名号,却从未去过,再者百虫山和牧花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知。 听得张木木说了药王、毒王二人,也觉惊奇,只是对张木木身上种有断魂蛊一事,却颇为担心,便说道,“若是能得师傅开导,你那断魂蛊没准也有办法。” 张木木知她师傅乃是牧花城城主花如影,他亲眼见她在武林大会上杀了少林高僧,手段十分毒辣,自己断然不会求她治病,只是好歹是方媚媚师傅,却也不好当面拒绝,只闭口不答。 二人走了一会,眼前又是一道石门,二人在周边摸索,果然都设置机关,不多时扭动机括,又往前行。 石洞之中甬道终究曲曲折折,二人进了三四道石门,只见一大石室,室内不禁有光线,并且看到几朵鲜花盛开,隐隐还能听到滴答水声! 二人喜出望外,却不知此处到底是甚神秘所在。 光线不十分明亮,却也足以见人,二人顺着水声找去,果然见到一个小水池,山洞地下水滴进水池,便盛了半池水,池子周边皆是小块光滑卵石堆砌,这些卵石不禁光滑,并且各种颜色,极为别致。 张木木走进水池,虽然隔远看不觉得大,走进一看这池子不禁大,而且池水很深,足有一人多高。 池中尽是莲花。 池子后面是花群,各色鲜花开得极为鲜艳,有玫瑰、海棠、牡丹、芍药……还有无数不知名花朵,当真绚烂。 二人至于此地,便瞬间忘了洞外是重重敌人,直觉来到一处极为瑰丽景致。 此时坐在洞中,已经听不见洞外喧哗嘈杂。 方媚媚说道,“洞外这么多人,只怕过不多时,她们便会找到,只是师傅这石洞极为隐秘,今日却教我暴露,当真惭愧。” 张木木心中还是惦记中原武林围攻牧花城的大事,便问道,“你可知,中原武林各门派凶案,是否乃是牧花城所为?” 方媚媚摇摇头,只说道,“据我所知,应该不是,师傅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并且牧花城中人极少出城,更极少涉足江湖!” 张木木说道,“你可曾还记得,当日我们在胡宅,你差点被幻影之术偷袭?” 方媚媚点点头,说道,“自然记得。” 张木木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在胡宅,便是花如影她们施了幻影之术来偷袭,只是后来我在蜀中,有一位朋友也差点着了幻影之术的道儿,还险些被杀!” 方媚媚望着张木木,只说道,“便是你身边那位漂亮姑娘吗?” 张木木脸上有些微红,只说道,“不是她,是另一外朋友。” 方媚媚便不再问,也不再说话,张木木还想再说,却一时又不好在开口,二人便沉默一阵。 过不多时,张木木又说道,“难道除了牧花城,还有人会幻影之术?” 方媚媚摇摇头,并不答话。 张木木且不知,这摇头是代表不知还是说除了牧花城,便不再有人会幻影之术?他见方媚媚兴致不高,便不再问。 张木木站起身,到四周查看,顺着水池绕到后面,有一小洞,不足一人高,成人要低头方可入内,张木木心中好奇,便走了进去。 小洞里面却极为黑暗,张木木只觉脚下踩到东西,点燃火折,将地上东西拿起一看,居然是一截白骨! 张木木吓得大叫一声,赶紧丢了! 方媚媚闻声赶紧进去,问答,“怎么了?” 张木木指了指地下,却是一截白骨,只是二人再将火折照亮别处时,只见四周竟然都是白骨! 这些白骨显然都是人骨,只是却全被打乱,这里一根,那里一截。 洞中间却是几口棺材,棺材上都是森森骷髅,骷髅眼窝深陷,鼻子窝了进去,嘴上还有白色牙齿,看起来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张木木问道,“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方媚媚摇摇头,刚才外面还是花团锦簇,不想里面竟然是棺材白骨,张木木对着白骨说道,“各位前辈,晚生二人无意闯入,还请勿怪……” 说着,便拉了方媚媚,二人退了出去! 第两百五十一章 通灵神剑(二) 张木木和方媚媚二人在山洞石室之中,发现几口管材,还有白骨,心中恐惧,便退了出去。 张木木说道,“想不到此处还有人骨,却不知当年发生什么事情。” 方媚媚也摇摇头,说道,“这里极为神秘,师父只带我来过一次,却也未多加说明。” 此处距洞口已远,固然听不到外面喧哗,只是二人终究担心她们迟早便会找到洞口所在,倘或杀进洞来,当真是死路一条。 张木木本还想再找找其它出口,只是方才看到白骨,心中有些惧怕,此洞显然年久,若是再到处翻找,不知又有甚奇怪东西冒出,便坐在小池边上。 方媚媚说道,“也不知她们还有多久,便会找进洞来,只怕现在洞口周围早已设下埋伏,咱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若是被困个三五天,也会被饿死在这里!” 张木木心中十分愧疚,讪讪说道,“是不是每一次你遇到我,便要倒霉?” 方媚媚只说道,“你不说我倒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当真如此。” 张木木心道,上次是她为救自己舍下性命,这一次,我便拼了命,也要救她一次。 方媚媚看着张木木,说道,“你在想什么?” 张木木摇摇头,却不说话。 “在想你那位红颜知己吗?哈哈,她要是知道,你和一个女人死在山洞之中,你说她会不会为你难过?”方媚媚问道。 这么一问,张木木当真心中有些愧疚,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知方媚媚曾经对自己有意,只是现在自己心中念着夏梦蝶,虽说与她并无太大瓜葛,终究心中还是多有歉疚之意,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由死到生走了一遭,已经不再惧怕生死,只是她到底不同,倘或就这般死去,心中定有不甘,便说道,“你放心,咱们等两天,若是她们找不进来,咱们找个天黑之夜,我定会护的你出去!” 方媚媚见他答非所问,却说要护自己出去,便说道,“你若护我出去,难道不怕自己死了?” 张木木此时生出慷慨之气,便说道,“我便是自己死了,也会护你出去!” 方媚媚知他存了报答之心,并非是因爱而死,倘或他当真心中念着自己,那么自己也可为了他,舍去自己性命,只是这种报答之意,却使人厌烦,便冷冷说道,“张大侠一代英雄,犯不着为一女子而误了自己有用之身,你我两不相欠,我也不需你来保护!” 这话便是极有分量了,张木木虽说情感有些愚钝,只是听得她这般说,便也明白自己虽愿为她牺牲性命,却是因为报恩,以她傲然性格,自然不愿接受,只说道,“咱们同生共死这么多次,你却这般见外,倒让我何以自处?” 二人说着话,却不知在石洞门口站了一人,一袭黑衣,威风凛凛,张木木看到那人,便立时心中吓了一跳,此人正是当年在武林大会上见到的牧花城城主花如影! 只是此时她虽然威风依旧,却无那日雄姿,脸色苍白,也未上妆,脸上皱纹便清晰可见! 方媚媚顺着张木木目光瞧去,立马跪下身来,口中喊道,“师傅,原来你在这里!”说着话,泪珠纷纷滚下! 方媚媚见了花如影,一来自母亲死去,便只有师傅一个亲人,心中只道是她已被花千寻害死,此刻见到,不禁感激万分,又加上方才张木木言语,只教她觉得倍感委屈,是以便哭了出来。 花如影只淡淡说道,“你怎地带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子进来,当真是玷污了我这山洞!” 方媚媚只说道,“当日弟子被副教主捉来牧花城,他心中担心,此番便是想来营救弟子,只是中途落难,弟子不知师傅在此,才放肆将他带了进来!” 方媚媚担心师傅要杀张木木,便将他来意说出,只盼花如影能饶他一命。 花如影鼻子中哼了一声,只说道,“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与你,世间男子多是见异思迁的狼心狗肺之徒,你真是糊涂!” 方媚媚却不说话,只是哭泣! 听得花如影这般说,张木木当下也自惭形秽,当日在胡宅,他瞧着方媚媚眉眼秀丽,但是竟起了轻薄之心,竟然忍不住要亲吻她脸颊,却被她撞见,后来自己遇到方媚媚,却又生情愫,此时这位魔教教主骂自己狼心狗肺、见异思迁,当真是再对没有。 又看着方媚媚哭得这般伤心,心中难过,想到自己却是玷污了这清净山洞,便暗道,既如此,我本应立时出去,引开她们,只是现在出去,难免暴露山洞所在,也是极为不妥,便不作声,呆坐在那。 方媚媚又说道,“师傅,传言你被花千寻害了,想不到你还活着!” 花如影大笑起来,说道,“我也想不到我还活着,花千寻狼子野心,觊觎教主之位,竟然对我下毒,只是却没想到我功力深厚,竟得不死!” 其实,花千寻对花如影下毒,虽说未能致命,却教她失去毕生功力,此刻当着张木木面前,她心中顾忌,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武功尽失,若是她功力未失,只怕此时张木木已经是剑下亡魂。 花如影冷眼瞧着张木木,口中说道,“你是自尽,还是我来动手?” 张木木却不知她已失去武功,心知自己不是她对手,何况此时此地,她又是方媚媚师傅,自己也不好同她动手,他自知身中断魂蛊,终身要受尽折磨,也无意久活人世,便说道,“我自己动手罢!” 只见他说着话,“唰”的一声,长剑出鞘,一剑对着自己咽喉,便要割了下去。 方媚媚心中焦急,一剑掷出,张木木怀了求死之心,哪里防备,长剑脱手,落入对面水池,激起阵阵水花! 方媚媚仍旧跪倒在地,只说道,“师傅,请您念在他是为救弟子而来,弟子也是别无他法,便将他带进洞来,还请师傅绕他一命!” 花如影见他方才起剑姿势极为俊俏,又知他胆敢只身闯进牧花城,倒也有几分胆色,显然并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可是自己这么随口一说,他就拿剑抹了脖子,定然不是惧怕,却不知是何原因,便想试试张木木剑法。 …… 第两百五十二章 通灵神剑(三) 花如影盯着张木木,说道,“你当真不怕死?” 张木木本是因着方才花如影那一番话,说男子狼心狗肺、见异思迁,觉得实乃至理,自觉心中大大对不起方媚媚,自己三人受困在此洞中,生死未定,他自身上中了断魂蛊,便不想久活,说道,“我自知不是你对手,宁可死在自己剑下,又有何不可!” 花如影瞧他神色之中,虽然承认自己剑法不敌,却自有一股傲气,也不似江湖上那些凡俗之人,便说道,“你如何自知不是我对手?” 张木木在武林大会见过花如影身手,深知自己御风剑法若真是大成,自然不惧,只是目前境界,确实相差太远,只是他也不想当面奉承花如影武功,只说道,“我剑法未成,定然不是你对手,倘若我剑法大成,那胜负之分,却又犹未可知。” 花如影见张木木竟然有这般口气,奈何自己武功尽失,便说道,“你说的对,你一个少年,自然功力不可与我相提并论,”转脸看向方媚媚,说道,“你便代我出手,看这小子到底有甚本事!” 方媚媚很是羞愧,低下头来,只说道,“师傅,弟子惭愧,剑法当真不是他对手!”话刚一出口,只见花如影脸色煞白,这才明白自己是师傅弟子,坦言说自己并非对方敌手,与自己威名倒不足说,只是却大大有损师门! 倘或师傅气恼,自己亲自出手,张木木焉有命在,便抬手对张木木说道,“从前我自知剑法不如你,只是新近得师傅指点,咱们便来打一场吧!” 张木木心中只是说,我少时你便传我武功,此时即便我剑法胜你,终究你也算我剑法上启蒙之人,我怎好同你动手,便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方媚媚已重新拾起二人宝剑,递到张木木手中,说道,“你若让我,便是瞧不起我师傅,来吧!” 张木木对着花如影,虽然自己武功不敌,心中也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丝毫不惧,大不了一死。 只是面对方媚媚,心中却有万般情感,自己同她渡过少年时光,也可算是青梅竹马,后来自己算得上是见异思迁了,心中同她既有极强亲情,又多有愧疚,况且她曾舍命救了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如何同她动手? 只是自己先前对花如影,言语之中,却有挑衅意味,那是因为她是魔教教主,只是她又是方媚媚师傅,冲撞了她,方媚媚代她出手,原也应该。 张木木提起剑,心道,哪怕我剑法胜得了她,却也不能在她师傅面前将她打败。 方媚媚早已看出张木木心思,只说道,“你也听到了,我师傅自然不愿同你这小辈动手,我代师傅出手,你若相让,那便是瞧不起我师傅,更是瞧不起我!” 张木木见她这般说,知道自己若是存心相让,倒真是有些侮辱她师徒二人了。 方媚媚说罢便提起长剑,身形晃动,转瞬便奔到张木木身前,使得是幻影剑法一招“暗夜惊魂”。 这一剑的精髓诀窍便是剑招奇快,似幻影一般,配合幻影剑舞,天马行空,幻影剑术等牧花城核心剑法,可以在瞬间打出极强气势,甚至可以一招制敌的功效。 若是这一招练到至高境界,便可达到魔影迷踪相通的效果,只是魔影迷踪却是牧花城中另一门高深武学。 方媚媚练习此招日久,自然深得其中精髓,此时使出,显然是要给张木木以震慑,叫他不要小瞧了自己。 张木木见这一招如此凌厉,当真不敢轻敌,手提长剑,不想和方媚媚硬拼,使出长剑轻点方媚媚长剑,随后剑身一颤,凌空起身,方媚媚长剑在空中一道弧线,眼看将张木木罩在自己剑意之中,张木木剑身一颤,长剑似飞箭,连同人踏在池中。 接着长剑轻轻一划,竟然一道水帘飞起,散作漫天水花。 只一剑,瞬间山洞之中,剑气纵横,方媚媚旋即回身,踏在一块石上,又来抢攻! 张木木这一招乃是御风剑法之中“箭射天山”一招,只是此时他无意斗剑,使将出来却似是而非。 他心中极为惭愧,又经历断魂蛊在身上,自是一股悲怆之情油然而生,这一招“箭射天山”虽然走形,却端的恰到好处。 就这么一招,站在旁边的花如影已经知道,自己徒弟方媚媚只怕再练上五年,也不是对手。 像花如影这等剑法高手,对方只要稍显剑法,便可断定对方剑法境界。 她一生所见练剑之人极多,她本是剑法奇才,到后来收徒,基本只是看看那人随手拿剑姿势,便知这人将来成与不成。 是以很多人,苦练一生,纵然可以纯熟,却终究无法更上一层,那便是人的顶点! 方才张木木这一剑,虽说功力不算深厚,却完全不似如此一个少年使出的剑法,其沉稳敦厚堪比一个武林剑法宗师。 而其轻灵飘逸俊秀却又似一个剑法天才。 花如影问道,“你这一招,叫什么?” 张木木方才只是随性使出一招,本想使“箭射天山”,却不知如何鬼使神差使了这么一招,他先前想着自己便要死在山洞,顿觉自己生命便似天上繁星划过天际,又觉自己命运悲怆,便随口说道,“这一招叫做过天星!” “过天星?”花如影自言自语喃喃道。 此时再看着张木木同方媚媚斗剑,只见张木木身法如此俊秀阳刚,当真飘逸绝尘。 方媚媚此时年轻貌美,腾挪旋转在空中翩跹飞舞,也是俏丽无双。 她眼前便不再是二人一招一式,而是浮现当年年轻时,同师兄对演剑招种种情形,当年二人在冬季在漫山飞雪中演武对练,雪花落在剑上,落在脸上,当真是冬季一摸清凉记忆,到如今也挥之不去;二人夏日在池塘莲花中踏水踩莲,一招一剑,一颦一笑,便如眼前二人情形别无二至。 只是后来二人相约比剑,终究都是心性极高,谁也不肯输得对方一招半式,后来师兄有了意中人,还教对方通灵神剑,她一怒之下,将师兄意中人一剑杀了,这一世冤仇,至今尚未消解。 直到此时,看着眼前这一对年轻人,不禁心羡不已。 她多年来,一直精进修持,从不放纵,却不想晚年自己武功尽失之后,看到眼前一对璧人,回顾往昔,竟然多有留恋惋惜。 待清醒过来,不禁心中有些惭愧,再看二人斗剑,虽然愈斗愈急,只是分明方媚媚剑招之中透着怨愤凄苦,而张木木剑法之中多有惭愧怜惜,看似生死之斗,却似互诉衷肠。 花如影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赶紧衣袖拭了泪痕,厉声说道,“花前月!” 方媚媚知道这是通灵神剑之中一招,师傅向来禁止门人练习通灵神剑,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竟让自己使出这一招,虽然心中不明,也只好使出,当下变换招式,剑尖向下,直刺张木木小腹。 这一剑使出,当年同方媚媚一起练剑情形便历历在目,与她在海棠谷中朝夕相处,后来出了海棠谷,在胡宅和她同斗花千寻,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恍如昨日。 张木木一个侧身,二人长剑相交数次,张木木一剑直挑方媚媚下颚。便使出一招“灯下酒”。正是通灵神剑对应男子演练的一招。花如影接着说道,“风月弹!”方媚媚依样子使出。 张木木却又对应使出一招“琴萧鸣,”又是通灵神剑之中招数。 此时二人憨斗良久,方媚媚每一剑使出,张木木都极为妥善应对,当真天衣无缝。 方媚媚跟着使出“海棠红”、“卷珠帘”、“暗香袖”几招。 张木木跟着应对“燕草碧”、“孤鹜鸣”、“朱笔盏”几招。 通灵神剑本是男女合练,共同对敌的剑法,此时二人相互对演,竟然天衣无缝,二人也甚感奇怪。 花如影说道,“住手罢!” 张木木、方媚媚二人同时住手罢斗,花如影脸色不似先前严厉,却多了几分长者之态,问道,“你师傅是凌风?” 张木木见对方一眼便瞧出自己师门,也不好隐瞒,只得点头承认。 “照你方才意思,你是觉得待你学会你师傅本事,我便不是你对手了,是也不是?”花如影说道。 一旁的方媚媚甚是紧张,深怕张木木此时又较上真儿,瞧瞧对他微微摆头,盼他明白。 只是张木木虽然瞧见,却似没见,只说道,“你虽然武功高强,只是却未必强于我师傅。” 方媚媚素知师傅好强,知张木木此话一出,定然激怒师傅,说不定张木木小命不保,心中暗道,这个耿直家伙,这时候逞什么能! 花如影冷笑几声,长叹道,“不错,你所说不错,我弟子不是你对手,我可不就是凌风手下败将么?” 张木木只觉方才和方媚媚比斗,并未分胜负,何以她却说方媚媚不是自己对手? 方媚媚则极为惭愧,只说道,“并非师傅剑法不精,乃是弟子愚钝,未能学尽师傅剑法精妙。” 花如影说道,“学剑之人,终究还是要有自知知名,你先前所说不错,他剑法着实高过与你!” …… 第两百五十三章 通灵神剑(四) 花如影复又问道,“你既然是凌风弟子,又自视甚高,何以偷学我牧花城的通灵神剑?” 此话一出方媚媚便跪到地上,说道,“是弟子当年教他的。” 张木木也心中懊悔,方才不该将通灵神剑的招式使将出来,此时花如影这般询问,倒是无话可说。 不过听花如影口气,倒是对师傅也颇感佩服,不知二人生前是否交过手没有。虽说自己是无意之间,到底学了人家武功,也不好再似先前那般傲慢。 花如影如何不知张木木通灵神剑乃是方媚媚所教?故意相问而已,花如影见方媚媚教他通灵神剑,心中便明白八九分。 此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木木!” 花如影沉吟半晌,问道,“你剑法不错,先前听我一言,便要自尽,你自己说是明知剑法不敌我,可是真话?” 张木木虽说心中痛恨这魔教教主,此时她目光如炬,似乎什么也瞒不过她眼睛,况且无论她是何人,终究自己学了人家武功,只得诚实说道,“我武功不敌你是真,我想自己乃是因你说男子都是狼心狗肺、见异思迁,我同方……方姑娘青梅竹马,后来我遇上梦蝶……便,再说我本就身中断魂蛊,也不愿久活,是以才……” 张木木起先因说的实话,倒还理直气壮,后来便声音渐小,再后来几不可闻。 方媚媚早觉得张木木心有所属,此时见他亲口这般说,心中却也极为失望,只是当着师傅面前,他说出这些,却教自己无地自容。 花如影点点头,说道,“你也算实在,并不是那狡诈之徒,我若问你,若是你便困在此地,转瞬便死,可有甚懊悔之事?” 张木木说道,“我本是回牧花城来救方姑娘,却连累她困在此地,心中甚感懊悔。” 方媚媚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师傅既平安无事,咱们只消出了山洞,便回牧花城,哪里有什么受困之说。” 花如影见张木木实在,便说道,“你错了,花千寻对我下毒,虽不能取我性命,却教我毕生功力失去,我便如同废人一般,此刻牧花城上下,定然全部效忠与她,咱们若是这么出去,定然自投罗网。” 听得花如影这般说,张木木二人俱是大惊,张木木心道,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牧花城教主,此刻竟然武功尽失,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方媚媚却极为痛恨,说道,“副教主当真是狼子野心,竟然这般狠毒!” 花如影说道,“为今之计,便是你二人合练通灵神剑,若剑法大成,咱们尚有一线生机。” 方媚媚知道练通灵神剑须得男女二人互有情谊,此刻虽危在旦夕,但张木木心有所属,终究勉强不来,便说道,“师傅,通灵神剑要男女二人心有灵犀,张少侠已心有所属,即便他此刻甘愿练剑,也是无济于事。” 花如影看着张木木,张木木一时既羞愧,又为难,却不知说些什么。 花如影说道,“如此一说,便是天意,我三人只得死在此处。” 张木木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花如影说道,“有!就怕你不愿意。” 张木木赶紧问道,“什么办法,我都愿意!” 花如影说道,“便是幻影之术!” “幻影之术?”张木木二人同时大惊! 花如影说道,“正是,若是对张少侠施了幻影之术,你便产生幻觉,就无法分辨,你剑法悟性境界极高,你二人便得以练成通灵神剑,通灵神剑大成,便无人再是对手!” 方媚媚却说道,“师傅,这方法也太残忍,咱们如何能够使得?”张木木一心只想救了方媚媚,便说道,“既然如此,我愿意!” 花如影说道,“只是我要事先说明,中了幻影之术,必会伤及心脉!” 方媚媚赶紧问道,“那还有解救之法吗,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花如影说道,“中了幻影之术,便活在幻觉之中,他身上的幻影之功不除去,便会迷失心智,走火入魔!” 方媚媚说道,“那万万不可,走火入魔之后,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伤及人命,咱们再看看是否还有其它办法。” 通灵神剑自然是要男女二人相爱,彼此心意相通,方可练成,方媚媚知道自己无法和张木木相爱,更加不愿使用其它手段来迫使他与自己来练通灵神剑,何况要他身中幻影之术,最后走火入魔,那岂不是为了救自己活命,而白白牺牲他人? 几人都在洞中沉默,洞外满山都是牧花城弟子,若是发现山洞所在,定然杀进山洞。 即使她们找不到山洞入口,便等在洞外,她们三人在洞中没有粮食,自然便会活活饿死。 张木木和方媚媚本都有通灵神剑根基,若是二人练成剑法,那便足以应对洞外之人,只是通灵神剑需男女真心相爱,方可练成。 众人都冥思苦想,只是却毫无办法。 只听得那水滴,滴在水池之中,嗒,嗒,嗒…… 花如影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只有拼一把了,我传你二人魔影迷踪的功夫!” 方媚媚面露喜色。 张木木大惊,心说道,她是牧花城城主,她的武功虽然高强,却是阴毒无比,我如何能学了她的武功?我乃是凌风弟子,又岂可再拜入旁人门下,再说,我其实是中原武林攻打牧花城的先锋,此刻却学牧花城城主武功,就算出得牧花城,中原武林和牧花城交起战来,我如何自处? 他本想将自己是中原武林先锋的事情告知他二人,只是心道自己四人一路上不漏风声,为的就是隐秘身份,此刻若是将这事告知他们,那岂不是陷独孤掌门他们四人与危险境地? 想来想去,觉得多有不妥,便说道,“前辈,你武功高深,只是我是凌风弟子,无法在拜入旁人门下!” 花如影说道,“岂有此理,谁要你拜入我门下!我是见你剑法不错,眼下咱们被困,权宜之计,你学了魔影迷踪武功,配合你精妙剑法,自然所向披靡,如此咱们便可杀出重围,不至于白白死在这山洞之中!我传你魔影迷踪的功夫,并不是诚心收你为徒,更无师徒名分!” 见花如影这般说,张木木也觉放心,若是自己再拘泥,倒显得迂腐,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花如影恨恨道,“岂有此理,想不到我的功夫,好似强行要传你这后辈似的!” 张木木便不再说话。 第两百五十四章 魔影迷踪(一) 花如影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张木木和方媚媚二人站在旁边垂手细听。 花如影说道,“魔影迷踪这套功夫是幻影之术的基本入门功夫,或者说是基础,其中诀要便是身法灵动。 “这门武功起源巫蛊之术,也叫幻术,古人有巫蛊术、叫魂术、替身术等等,咱们这门功夫便是由此演化而来,包含分身术、霞阵和影杀阵。 “其实用之处在于可以在敌对过程中,运用自身内力,迷惑对手,使对手产生幻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对手迷失方寸。 “只是这门武功须讲究身法灵动快捷,内力深厚,须当注意的是,若是对手内功修为高于自己,万不可轻易使用这门武功,否则自身便深受其害……” 接着,花如影便讲述这门武功的运气法门,招式套路,以及其中身法以及障眼法,张木木二人自然不敢懈怠,全力学习,方媚媚因之前有暗影大法根基,暗影大法也是幻影之术的一门武功,加上她又知晓幻影剑术,是以学习比张木木快得多。 花如影是一代高人,她本已掌握这门武功精要,因此讲解极为简略,只是说出其中诀要,更加不会一招一式纠正他们二人。 张木木倒是每逢碰见不解之处,便要向方媚媚来讨教。 只是方媚媚终究也是新学,领悟有限,若是说的错了,花如影便要从旁指点。 如此,三人不分昼夜,学了几日,其中心法招式都已熟练,只是还未实用。 二人便施展对练,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方媚媚使出幻影剑法,二人拆解招式,张木木虽然剑法较高,结合魔影迷踪的招式却颇为生涩,因为这本是两派武功,幻影之术乃是讲究虚实结合,迷人心智,真真假假,而御风剑法则是极为迅捷诡诈,来去如电,是以两门武功结合起来,颇为艰难。 而幻影剑术则不同,和魔影迷踪的武功本属一路,用上魔影迷踪的武功,幻影剑术威力大增,张木木的御风剑法反而施展不出威力。 直觉方媚媚神出鬼没,剑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教张木木急的汗如雨下。 只是他哪里知道这并非是他学艺不专,也非自己御风剑法不强,乃是自己没有找到两门武功节点。 二人演练结束,张木木便独自思索,他心中暗道,御风剑法讲究剑与意通,意与神通,神与气通,正所谓剑法即人法,此三者皆通,方能人剑合一,只有到了人剑合一,而御风剑法的最高境界乃是天人合一,我尚且做不到人剑合一,又如何领略那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魔影迷踪的武功,其关键之处还是在一个“诡”字,说白了,便是“诡术”,我御风剑法这般大开大合,气度恢弘,显然是男子剑法。 而这魔影迷踪却是“诡术”,其中透着诡诈,却有其阴险之象,日后脱离险境,我却不得再使这门武功。 岂知他心中越是抵触这门武功,就越不愿学,如此却越发进步迟缓。 又一次对练,只见方媚媚剑法当真精妙之极,张木木到紧要之处,竟然不得不弃了魔影迷踪的武功,单用御风剑法敌对。 花如影喝道,“住手!” 他二人立即住手。 花如影说道,“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滑头?你那御风剑法虽然精妙,只是凭你悟性,要得大成,要练到几时?我这魔影迷踪的武功,正是助你御风剑法,阴阳和合,相得益彰,你却故作聪明,弃之不用,是何道理?” 张木木暗道,这花如影果然是高人,自己一举一动都被她瞧得清清楚楚。 花如影从张木木手中接过长剑,说道,“你看好了。” 花如影竟然在他二人面前使出了御风剑法,张木木二人不禁感叹,这位教主当真武学天才,只是看自己使了几招御风剑法,此时便可随意使出。 花如影却是将御风剑法结合魔影迷踪的武功结合在一起,果然这套武功到了她的手里,便如虎添翼,不似先前在自己手中如此生涩呆滞。 张木木不禁心下惭愧,到底小瞧了魔影迷踪这门武功,其实也是至高的武功法门。 便结合花如影方才所使招数,心中似别有洞天,暗想,御风剑法之中“踏前斩”乃是专克快剑的招数,和这魔影迷踪倒是颇有相通之处。 便说道,“方姑娘,咱们再来练过!” 方媚媚依旧使出幻影剑法,张木木不再拘泥御风剑法招式,单用御风剑法之中踏前斩的招式和方媚媚对敌,配上魔影迷踪的功夫,果然也是神出鬼没。 一招“快刀乱麻”,竟然逼得方媚媚后退三步,接着使出“箭射天山”、“快步流星”两招,果然便如行云流水,御风剑法何其精妙,方媚媚纵然剑法不弱,却也难以抵挡。 只见张木木又是一招“快步流星”,方媚媚心下大骇,连忙使出幻影剑法之中“晓风残月”一招,岂料张木木这一招是结合魔影迷踪之中,一招“故技重施”的武功,乃是虚招。 方媚媚一招落空,只见张木木长剑复又刺来。 花如影口角露出微笑,张木木果然已将御风剑法和魔影迷踪的功夫做了完美结合,御风剑法本就是极其精妙剑招,再配合魔影迷踪的诡诈之功,当真教人防不胜防。 方媚媚便只有招架之功,鲜有还手之力。 张木木尝到甜头,心中一时兴起,接连使出“踏雪寻梅”、“叶底藏花”两招,这本是御风剑法之中极为高明杀招,此时使将出来,却极为凌厉。 花如影大骇,连忙叫道,“幻影影杀阵!” 方媚媚听言,使出这一招,张木木便觉眼前昏厥,似在重重迷雾之中一般,却不知方媚媚在何处,不过他也练过这招,知其要害所在,便朝着西南方位又是一招“叶底藏花”,只见方媚媚大叫一声,眼看长剑便要刺入方媚媚心口,赶紧收剑,方媚媚挥剑格挡,两剑相交,“砰”的一声,方媚媚长剑脱手,插在地上,竟然没入地下几寸,可见这一招极为凌厉。 张木木见自己打掉方媚媚长剑,只见她双脸绯红,站在原地,张木木心中过意不去,便赶紧跑上前,拾起方媚媚长剑,双手递到她的手中。 …… 第两百五十五章 魔影迷踪(二) 只说张木木和方媚媚方才比剑,张木木竟然将方媚媚手中长剑打落,花如影却哈哈大笑起来,只说道,“好一个御风剑法。” 见方媚媚甚是困惑,便走到方媚媚身边,接过她手中长剑,演练几招,说道,“其实他御风剑法也未必坚不可破,只是你拘泥招式,其实他那一招,你完全可以以剑作刀,使出蝴蝶刀的招式,一招滚膀刀便可以御敌。” 说着,将一招滚膀刀的招式使出,张木木对照自己方才那一招“叶底藏花”,确实可以破解,只是方才剑斗极为紧张,如何能在瞬间想到这样的破解招式呢,况且自己招式绵密,又非是单单便使出这一招,若是如此,那天下可破解这一招的其它招式便不计其数了。 不过倒是对花如影剑法武功造诣,不得不佩服,她不论剑法武功,还是见识风度,都超过自己太多。 方媚媚见师傅竟然使出如此平凡一招,便破解了张木木剑法招式,心中大为高兴,只恼恨方才偏偏自己就想不出来。 张木木二人便又继续演练,直到将魔影迷踪的武功全部烂熟于心。 这日,三人计较已定,只等入夜,便趁黑杀将出去,逃离牧花城。 三人寻这石洞向洞口走去,张木木打燃火折当先领路,方媚媚同花如影紧随其后。 来到一石门之前,隐隐听得石洞之中似有人声,三人大骇,连忙停下脚步,藏身石门之后。 果然对面也听到脚步声,停下脚步,石洞之中便极为安静,一丝声响却也没有。 过了良久,只听得一个声音叫道,“二尊主,你在这里吗?” 花如影和方媚媚便听出是二寨主花暗柳的声音,方媚媚刚想应声回答,花如影赶紧制止,低声说道,“小心有诈!” 方媚媚连忙赶紧闭口,心道,牧花城各寨主听闻教主失踪,多半已投了副教主花千寻,二教主此刻前来,说不定身后跟了大批牧花城弟子,虽然自己和张木木二人已经学了魔影迷踪,却不得不防,说不定她们设下埋伏,只等咱们上套也未可知。 花暗柳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之中,极为空旷,却无人回答。 过了片刻,花暗柳又说道,“二尊主,我是一个人进来的,没有人知道!” 声音又回荡在山洞之中,却无人回答。 又过片刻,只听得花暗柳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便进来啦,我一个人!” 只听说着,果然脚步声正在向前。 方媚媚等人仍旧怀疑是计,躲在石洞之后,却不出声。 只见那道石门被缓缓打开,花暗柳拿着火折进了石门。 方媚媚闪身出来,长剑抵着花暗柳脖颈,又朝石门外看了,果然是她一人! 花暗柳见到花如影,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教主,她们都说你……没想到你果然在这。” 花如影示意方媚媚撤剑,将花暗柳扶了起来,问道,“城中现在情形如何?” 花暗柳说道,“现在是副教主主事,都是你练功走火入魔,已经死了,前几日听说二尊主和这位公子在山上,我们上山搜查,我却不小心找到这山洞机关,我想也许教主藏身于此,便趁天黑,独自进洞,没想到教主果然在这里。” 花暗柳本是几位寨主之中,最为天真纯良的一个,她冰雪聪明,又天真烂漫,常常自以为是,是个小孩心性,其它寨主通常瞧不起她,却想不到她在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忠义,并且心细如尘,花如影一时竟也十分感动,只淡淡说道,“花千寻下毒害我,让我失了武功,却不知我藏身于此,这他们两个偶然闯入,这才发现了我。” 花暗柳说道,“我早就知道副教主野心极大,她早已笼络三寨主、四寨主和五寨主,只怕大寨主现在孤掌难鸣,也投靠她了,教主现在武功尽失,牧花城到处搜查你们,留在牧花城恐不安全,我送你们出城为好。” 花如影点点头,只说道,“如此也好!” 花暗柳接着说道,“只是现在山上都是牧花城弟子,她们知道二尊主在山上,定然也是寻找教主踪迹,咱们这般出去,却多有风险。” 方媚媚说道,“二寨主,依你之言,咱们该如何是好?” 花暗柳虽说忠义,却是个天真浪漫之人,哪里能够想出半条计谋,只是闭口不言。 方媚媚见她无应对之策,便说道,“咱们出了山洞,便找几身牧花城弟子黑衣换上,混在人群中逃了出去。” 花暗柳露出笑容,接着说道,“如此甚好。” 方媚媚对花如影说道,“只得委屈师傅了。” 花如影并不答话,只是伸手一指,示意大家前行。 花暗柳在前,众人随在她身后。 待到了山洞出口,花暗柳对三人说道,“还是我先出去看看情况,若是四周无人,你们再出来。” 花暗柳说罢,便打开山洞石门,出了洞口,远远见几名牧花城弟子手持火把正要朝这边走来,便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一寨的弟子?” 那女子说道,“我们是第三寨的。” 花暗柳说道,“这边由我搜查,你们去那边吧。” 那几名女子自然听出是二寨主声音,便不怀疑,应了声“是”,便反向而行。 花暗柳忽然想起要用她们身上衣服,便说道,“你们来三个人,跟我去那边。” 果然来了三人,其余人便反向而行。 三人来到花暗柳身边,花暗柳早在掌心施了迷药,在她们三人肩上拍拍,说道,“辛苦了。” 那三名弟子显然年轻,见二寨主甚是关爱,口中连忙说道,“儿寨主都亲自上山,我们怎算得辛苦?” 只是话刚说完,三人便晕了过去。 花暗柳淡淡一笑,等其余弟子走远了,便打开石门,让张木木三人从山洞出来。 张木木三人出了石洞,只觉今夜月朗星稀,困在山洞数日,见到日月星辰,当真是说不出的快活。 三人换上那三名弟子衣裳,便下得山去。 下山之后,花暗柳找来船只,亲自护送三人至城门口,一路上有人盘查,只是见是二寨主,都统一放行。 牧花城地形花如影、方媚媚都极为熟悉,现在要出城去,却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回,一时之间,虽有不舍,却也别无它法。 …… 第两百五十六章 二颗人头镖(一) 张木木三人出了牧花城,花如影是武林公敌,不好在江湖抛头露面,几人走在路上,见了武林中人,则避而远之,虽说张木木二人武功高强,到底不想多惹麻烦。 方媚媚问张木木,“你有什么打算,去找你那美貌小娘子么?” 张木木不好答话,便问道,“你们作何打算?” 方媚媚说道,“师傅中了毒,我们找个地方疗伤,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张木木和方媚媚经过数次分别,几乎都是经历生死后的别离,多少有些不舍,只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一切小心。” 方媚媚说道,“中原武林都不过牧花城,我劝你最好莫要蹚浑水。” 张木木低了头,淡淡说道,“我知道。” 看着方媚媚师徒二人远去,张木木心中倒也稍觉安慰,无论如何,她现在平安出了牧花城。 张木木独自走在路上,只见远远一队人马过来。 这队人马足有几十人,都是短装劲束,都是中原人士打扮。 看到中原人士,张木木不禁甚感亲切,心道,他们定然是相约前来合攻牧花城的武林同道,问了他们,自然知道独孤剑南几人所在。 等一队人马走近,见张木木手持长剑站在道上,一队人马放缓脚步,骑马缓缓前行,显然对张木木有所忌惮。 张木木仔细一看,这些人身上都有家伙,各种兵器都有,且身后车队显然是拖运货物,张木木心中有些失望,看来是一队镖师,并非中原武林人士。 一队人马见张木木站在道上,为首一中年男子,蓄着胡须,脸皮白净,对张木木拱手说道,“在下初到贵地,不知兄台何方高人,可有指教?” 江湖镖师在道上走,同江湖各色人物打交道,无论对方形貌如何,哪怕是女人孩子,乞丐老人,都是十分恭敬,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往往一些人看似其貌不扬,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位镖师见张木木器宇轩昂,提了宝剑站在路上只等自己一行人马前来,自然是有些“指教”的。 张木木见对方如此客气,便说道,“在下中原人士,在此处迷失方向,却不知几位大侠要前往何处去?” 那中年镖师见张木木果然是中原人士,只是他却如何出现在此处?还偏说自己迷失方向,又问自己行踪,莫不是山匪强盗前来打探行踪? 这中年镖师姓江名易,乃是三和镖局总镖头,正因为家中世代都做镖局生意,其父便为其起名江易,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也! 所谓三和镖局,正是天和、地和、人和,天地人都和了,自然财也和了,正所谓和气生财,所以他为人极为和气,是镖行中出了名的“老好人”。 只是,近年来,江湖多事,盗贼匪徒四起,走镖不似早年间那般容易,劫镖之人甚多。盗贼山匪也都是聪明之人,听说这三和镖局出了名的和气,所谓吃柿子捡软的捏,便多三和镖局“情有独钟”。 因此,这江易不得不慢慢改了他这“老好人”本性,他这个“和气”也慢慢变得“不和气”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趟镖至关重要,乃是一个来头极大的人物所托,这人也不知何许人也,所付酬金甚大,却将他儿子“请”了过去,说是代为照顾,只怕是作为人质。 这趟镖要是成了,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不成,自己儿子怕是以后无法跟着自己走镖了…… 想到此处,心中难免有些窝火,便说道,“我等身有要事,不便相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少侠请便吧。” 张木木见这人语气有些不耐烦,却不知何故,只说道,“在下来到此地,也是有大事要办,兄弟迷途至此,饿了几日,身上又无银两,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我等同行?” 江易心中大怒,镖局走镖乃是极为神秘之事,何人托镖,运向何处,都不足为外人道,这少年一直打听不说,竟然还说自己腹中饥饿,身上没有银两,显然是来打劫了。 他哪里知道张木木在山洞困了几日,只有水喝,并未吃饭,此番走到这里,当真是又渴又饿,却又迷路,找不到几处人家,自然说出这番话来。 江易朝身后两名镖师看了一眼,三人齐齐走进张木木身边,他心道,我江易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老好人,便引来无数盗贼山匪虎视眈眈,看来此番还是要打出一些名堂,你这少年纵然有武艺,咱们人多,一起蜂拥而至,谅你也难以抵挡。 心中想得明白大刀挥出,直劈张木木面门。 身后两位镖师显然也是镖局好手,一人持了双锏,另一人手中没拿甚武器,却自腰间解下一条细细铁链一般软鞭。 张木木不知为何这人上来便打,只得出剑招架。 刀剑相碰,张木木只觉对方武功并无甚独到之处,他不好伤人,倒也未出重手。 三人将张木木围在垓心,双锏配铁鞭倒是有些威力,鞭锏同为无刃之短兵,不过形式稍异,无刃短兵都在一个“险”字。 张木木长剑一招御风剑法之中“刀山猛虎”,乃是“龙虎斩”中一招,极为阳刚霸道,只是他并未使出全力,却也将江易震得弹开。 使软鞭汉子一鞭子打来,张木木一招“火海飞龙”,这一招本是极为精妙,只是他未出全力,再者,这一招乃是克制对方阳刚之功的招式,对方软鞭虽然有些凌厉,却是绵软无力,这一招自是没有发挥其功用,倒也叫那汉子吃惊不小,不曾想这少年剑法如此高深。 那使双锏汉子身材魁梧,看来力道不小,眼看张木木两剑便将己方二人逼退,心道对方剑法阳刚之气甚强,便鼓足了劲,一双竹节锏打来。 张木木见对方这般打法,心道若是硬接下这一招,只怕对方会受伤,灵机一动,又是一招“火海飞龙”,却是“魔影迷踪”的武功中一招“故技重施”,乃是虚招,汉子使出十成功力,却打了个空,怀疑自己眼花,再看张木木,只见他昂首站在原地,长剑竟然伸到自己脖颈。 江易二人见自己人受制,不好再斗,却掷出三枚暗器,张木木内力深厚,早听得声音,撤剑“铛铛”两剑,便打落三枚暗器。 那使双锏壮硕汉子却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一枚暗器正从他脸颊飞过,若不是张木木出手打落,只怕此时他已身中暗器。 …… 第两百五十七章 二颗人头镖(二) 张木木被江易暗器偷袭,撤剑之后,那使双锏壮硕汉子就地滚开,从地上爬起,又站到江易二人身边。 江易说道,“少侠好剑法,何以为难我等?” 张木木心道,我只是迷路,又腹中饥饿,想与他们同行,怎地变了为难他们? 莫非他们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便说道,“你们若是有甚难言之隐,但说无妨,我只是腹中饥饿,又迷路至此,是以想同几位同行。” 江易见这少年剑法明显高于自己,此时又这般说,看样子倒也实在,便说道,“少侠你一身本事,何以迷路至此?” 这却教张木木不好答,一来不好透露自己到此目的,而来更不好说自己从牧花城出来,便只说道,“我同几位中原朋友到此公干,却不幸失散,因此迷路至此。” 江易早就怀疑张木木定然不会是独自一人,此时听他说和朋友来此公干,便问道,“你朋友是谁?” 张木木心道,独孤剑南和杨蓉都是一派掌门,说他们名号指不定他们晓得,便说道,“一个叫独孤剑南,一个叫杨蓉!还有一个……”说到夏梦蝶时,竟然有些扭捏。 不等张木木说完,江易问道,“你说哪个独孤剑南?” 张木木说道,“便是神剑门的掌门人,独孤剑南。” 江易端详张木木,只见他虽然有些气度,到底如此年轻,如何能结交独孤剑南这样人物,只是中原武林中人都到了西南边陲,这点他是知道的,见他剑法却也精妙,只怕当真是独孤剑南朋友也未可知。 便问道,“你是独孤掌门什么人,如何会同他认识?” 张木木便说道,“我们在少林寺相识,之后结伴到此,不想中途失散。” 江易自然知道数月前江湖群豪上少林的故事,此时听他这般说,却也没有破绽。 江易心道,早就听闻有个少年英雄,在少林寺力挫丐帮帮主,当真是天下奇闻,此时见这少年,剑法既高,且与独孤剑南相交,莫非就是那英雄少年,便问道,“还没请教少侠姓名?” 张木木答道,“在下张木木!” 一听说张木木三个字,江易不再疑心,走上前来,嘴上竟露出笑容,说道,“你就是在少林寺力挫丐帮帮主施少强的英雄少年,张木木?” 张木木见他认识自己,心中多了几分信任,便说道,“我正是张木木,哪里敢称英雄,却不知几位大名?” 江易说道,“我乃是三和镖局江易,这位是我师弟马非鱼,这位是我兄弟江山。” 张木木虽没听过他们名号,也拱手说道,“久仰久仰!”心中却觉得“马非鱼”这名字甚是好玩,是马自然非鱼。 江易接着说道,“听说如今独孤掌门和武林盟主在一起!” 张木木问道,“武林盟主也到了?” 江易说道,“到了几日,实不相瞒,咱们便是接了镖,为武林盟主送去的呢,先前不知是张少侠,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张木木笑道,“我说你们这般谨慎,原来押镖!” 几人厮见之后,便同路而行。 江易分了干粮面饼给张木木,张木木早已饿的肚子咕咕乱叫,此时见到干粮面饼,当真吃了个饱。 江易自然高兴与张木木同行,他剑法如此精妙,有他在,自然多一好手,这趟镖也多了保险。 几人走了半日,天气炎热,只见来到一条河边,江易便命众人歇马饮水,到江边树下乘凉。 镖局汉子们早已热的满身是汗,牵了马匹到河边饮水,有的就地洗衣洗澡,还有人便脱了衣服,下河游水,当真是畅快。 只听得远远有人吵闹,似有人声。 镖局众人赶紧穿好衣服,收拾行李,个人将兵器握在手中。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天寒剑当真有这般厉害?一统江湖?” 另一个声音说道,“这是江湖传闻,你剑法太差,即使得了天寒剑,也无法一统江湖!” “我剑法差?” “是啊!” “你再说一遍?” “我不说了!大哥。” “你怎么不说了?” “我怕你打我!” “你不说我剑法差么,还怕我打你!” …… 张木木听这声音甚是熟悉,头脑中渐渐浮现出那两兄弟来,对了,便是在少林寺碰到的钱三随、钱三便二位兄弟! 正想着,只见两兄弟打着闹着便走了出来,看着哥哥钱三便那高个子,额头凸出来甚大,极小的眼睛便深陷眼窝,弟弟钱三随矮个子小眼睛,一开口一排牙齿似小米一般,心底便生出一股喜气。 钱氏兄弟跑在最前头,身后便跟的是金刀寨掌门商末、无虎门掌门唐虎以及霹雳堂堂主查一刀,及其数十门人弟子。 张木木朗声喊道,“原来是两位剑法无敌的钱大侠到此,当真教这穷乡僻壤之地,蓬荜生辉啦!” 钱氏兄弟一听是张木木声音,也都十分高兴,且又听他夸自己二人剑法无敌,那就更加高兴无比。 钱氏兄弟一直是只听好话,听不得坏话的人,张木木知道他二人心性,倒不是心存谄媚,而是相互吹捧,逗趣而已。 兄弟二人蹦蹦跳跳来到张木木身边,说道,“张少侠,盟主不是派你作先锋么,怎地你在此处?” 张木木刚想解释,钱三便接着又说道,“你说我兄弟二人剑法高强虽然不错,只是到了这个穷乡僻壤之处,这里便蓬荜生辉,那就不对了!” 张木木心中好奇,这二人不是最喜听好话的么,难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便问道,“哪里不对了?” 钱三便说道,“蓬荜生辉,说的是宾客来到自个儿家里,或赠送可以张挂的字画等物让自己家中增加光辉,你且瞧瞧,咱们在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蓬?哪里来的荜?你说你可不是错了么?” 张木木故作枉然大悟之状态,便又说道,“钱兄果然满腹经纶、学识渊博,小弟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说着连连拱手摇头。 钱三便见张木木又夸自己学问好,他曾自夸相貌英俊,剑法高强,却从不曾想过自己学识渊博,经张木木这般一夸,又觉得方才自己所说确实十分有理,不禁心中高兴,也连连摆手摇头,只说道,“过奖过奖,哪里哪里……” …… 第两百五十八章 二颗人头镖(三) 随便兄弟和张木木说着话儿,金刀寨掌门商末、五虎门掌门唐虎以及霹雳堂堂主查一刀都在少林寺见过张木木威名,便上前相见。 那随便兄弟见到江易等押镖众人,甚感吃惊,便问道,“你们押的什么镖?” 江易见这些都是武林同道,且都听武林盟主号令,也不再隐瞒,只说道,“这是旁人转托送给武林盟主大礼,具体何物可不得而知。” 钱三便说道,“你们押镖的,竟然不知你们押的是什么东西,这像话吗?” 钱三便那本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且不通人情世故,哪里知道江易听到这话,便似当面训斥一般,倒亏的他修养甚好,并不发作。 见江易并不答话,他哥哥钱三随说道,“不像话!” 这一开口,两兄弟辩论起来。 “你倒说说为何不像话?” “别人托你押镖,你岂能不知是何物?” “这个自然要知道,镖队酬劳也是按照所押送物品价值衡量,押送东西贵重,自然酬劳贵重,押送东西低贱,自然酬劳也低!” 走在后面的马非鱼实在听不过去,便说道,“找咱们镖局押送的,自然是贵重东西!” 江易横了马非鱼一眼,马非鱼赶紧闭嘴。 “那么江总镖头却说不知自己押的什么镖?” “说明他在撒谎!” 江易有些恼了,便说道,“两位兄弟,我们镖局押镖,与你们又有什么干系,为甚非要和你说个明白?” 随便兄弟是出了名的好奇心强,其它人自然知道规矩,走镖是极为神秘的事儿,哪怕镖局谈论走镖的事情,识趣的都会自动避开,为的也是避嫌。 只是随便兄弟却非一般人,越是神秘的事儿,他们越是想知道。 他们两兄弟,你一眼,我一语,都认为江易自称不知自己押送的是何物,这是在说谎! 按常理来说,确实押镖的没有不知道自己押得货物是什么的,只是江易这趟镖特殊,不是和和气气的生意,而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逼迫的,哪里还敢问送的是何物? 随便兄弟见江易不想透露实情,钱三随说道,“咱们来猜猜他们这镖车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钱三便说,“我猜是个美女儿。” 一众人等都知随便兄弟口无遮拦,便当他们“童言无忌”,谁也懒得理会,只是长途跋涉,纵然寂寞无聊,却可以听着他二人一路上插科打诨,倒也是一件美事。 张木木也偷偷劝说江易,让他莫要介怀,这二位兄弟一向都是如此,万不可和他们当真,否则往往是自己吃亏。 江易听得这话,才不予理会。 钱三随说道,“武林盟主都一把年纪了,谁还会这么长途跋涉为他送个美人儿过来?” “你说的倒也是,那难道是金银珠宝?” “那也不对,盟主到处是来剿灭魔教,旁人送一堆金银珠宝又有什么用?若是金银珠宝,还不如送到他家里更为妥当。”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东西最为合适?” 众人听着二人对话,起先并未对着镖局为武林盟主送货感到惊奇,此刻听他们有一嘴没一嘴的说来说去,倒是真的来了兴趣。 旁人为何要千里迢迢请了镖局,将一个东西送到这里? 只听得两兄弟又开始说道: “照我说,目前正要全力攻打魔教,定然是为盟主送来一件神兵利器!” “盟主定然武功高强,哪里缺趁手兵器,还需得劳师动众从中原送来,吃饱撑得吧?” “如果说这件兵器,是最近才出现在江湖上的呢?” “你是说……?” 众人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有些夹缠不清,但是顺着他们思路,变想到了押送货物极有可能是最近重现江湖的天寒剑! 想到天寒剑这三个字,众人都各自在脑中拨拉着小算盘,竟然一时有些沉默。 只有随便兄弟还是在说,钱三便说道,“你是说天寒剑?” 钱三随点点头,说道,“我看八成是的。” 众人一听,似乎有些道理。 不少人将眼睛朝江易望去! 只有张木木一人如坠五里雾,问道,“你们说什么,天寒剑重现江湖了吗?” 钱三便说道,“正是,据说好多武林人士都伤在天寒剑下。” 张木木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虎门掌门唐虎说道,“前不久,有江湖传闻,天寒剑重现江湖,并且在辽东杀了五个大盗,死者一剑封喉,虽是夏季天气,死者有的伤口处却结了冰块!” 张木木不信被扔进碧波寒潭的天寒剑还能被找出来,只是这些事说的神乎其神,却又不由得人不相信。 唐虎接着问道,“江镖头,你的镖既然是送给武林盟主,却是谁人托镖?” 江易本想说自己是被挟持才接了这个生意,只不过这些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若是这般说,三和镖局的威名便是毁于一旦,今后有还有谁来找自己托镖? 便说道,“此人极为神秘,我却并不知晓其姓名!” 众人先前见他不肯说出所托何物,便已经起疑,此时问他是何人所托,却又搪塞,只怕疑点更甚,便当真怀疑他押的镖物乃是天寒剑! 金刀寨掌门商末抬起来,看着江易,口中说道,“你真的给盟主押送的便是天寒剑么?” 此时,只要一提起天寒剑三个字,众人无不是心里一惊。 江易见情况有些不对,自己又不好说是被胁迫押镖,便只说道,“这是送给盟主的宝物,大家稍安勿躁,等咱们见到盟主,一切自会大白。” 众人越是听他说的神秘,越是觉得有鬼,哪里还能等到见了盟主? 五虎门掌门唐虎竟然直接说道,“我看倒不如江总镖头,先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张木木暗道,这哪里是一派掌门说的话,简直和江湖劫道的土匪一般。 江易淡淡说道,“唐掌门没和我开玩笑吧,镖局押运货物,都有火漆封印,在见到主家之前,是不可打开的,如何能先给唐掌门先看呢?” 唐虎说道,“既然是送给咱们盟主,你又不肯说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什么毒物,万一想陷害盟主,岂不是中了你们奸计?我等先查看一番,也未必不可嘛!” 他显然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这趟镖押的就是天寒剑! 第两百五十九章 二颗人头镖(四) 五虎门掌门唐虎的话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天寒剑重出江湖确实是一件撩人的事儿,而此刻他又断定江易押的镖便是天寒剑,无疑让这种撩人之感席卷每个人心头。 张木木暗想,唐掌门是正派掌门,此时若是强行要看江总镖头押的镖,岂不和劫镖的劫匪一般? 霹雳堂掌门查一刀说道,“唐兄,咱们此行的目的是讨伐牧花城,有天寒剑自然是如虎添翼,只是江总镖头既然说了,镖是送盟主的,咱们先看,倒是对盟主不敬。” 唐虎说道,“查兄,你就不想见识见识天寒剑吗?” 查一刀不答话,倒是钱三便说道,“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天寒剑。” 江易听着这伙人说话,心中甚是气愤,简直不把自己这个镖师放在眼里,勒住了马,下令镖队众人不再与这些人同行,口中说道,“久闻五虎门的五虎断魂刀法精妙,今日便领教了。” 张木木见这唐虎起心不良,便也随着镖队站在一起,心道,这唐虎若是胆敢劫镖,我却要相助江总镖头。 唐虎自然不惧这江总镖头,见他竟然主动挑战,心中高兴,对金刀寨掌门商末和霹雳堂掌门查一刀说道,“你们怎么看?”他知道两位掌门都是他朋友,又都是武林中人,万一动手,自然相助自己。 商末并不说话,只是给唐虎交换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生事。 查一刀只是叹息一声,竟然不理,带着自己门下几人,独自赶路去了。 唐虎等人瞧了江易镖队一眼,不再作声。 钱三便说道,“我们就是说说。” 钱三随也跟着说道,“难道还真要看天寒剑么?” “就是,我看呐,这镖师押的,未必就是天寒剑!” “就算是天寒剑,也未必有什么好看的,一把年代久远的剑而已。” “就像一个古董……” 他二人说着话,声音渐远,竟然也走了。 张木木心中暗道,这二人把事挑起来了,自己却走了。 唐虎大笑几声,也掉转身,同商末走在路上。 待这几位武林掌门走后,江易便安顿镖队修整,只等他们走远,方才赶路,一路上严密看守镖车。 江易说道,“这些武林中人,既然断定咱们押的是天寒剑,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明抢,只是小心他们暗中偷袭。” 镖队自然严守总镖头命令,尤其晚上,换着人严加看守。 这一日晚间,张木木随着镖队来到一座破庙,众人便在破庙过夜。 吃了晚饭,张木木连日奔波,同江总镖头闲谈几句,便依偎在一根柱子前面睡了过去。 及至半夜,被打斗之声惊醒,睁开眼,见店内镖师们正和两个黑衣人打斗。 黑衣人武功甚高,众镖师显然不敌,只是转瞬之间,已有好几个镖师受了剑伤。 江易和一个黑衣人正斗得急,一刀直劈黑一人左肩,黑衣人使剑,一个转身,长剑和江易大刀相交,继而腾空而起,跃到江易身后,直刺江易后心。 见情形紧急,张木木赶紧拔剑跃出,一剑刺向黑衣人腋下,黑衣人只得撤剑防身,江易这才跃开,口中说道,“多谢张少侠。” 张木木同黑衣人相斗,直觉黑衣人剑法甚高,转瞬之间使出数门剑法,教人瞧不出其武功家数,显然对方有意隐藏身份。 而另外几名黑衣人已经打开庙中放的五口大箱子,打开前四口箱子,都是金银布匹等物,只等打开第五口箱子,那黑衣人大惊,叫道,“不是,快走!” 黑衣人见张木木剑法高强,不愿久斗,使出几枚暗器,便夺路而走。 江易、江山及马非鱼都受轻伤,箱子虽被打开,却未被偷走,众人看的分明,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包扎好伤口,江易也不敢再开黑箱,只命令众镖师将黑箱再次封好,稍事休息,只等天明赶路。 江易说道,“亏得张少侠剑法高强,否则我等今日险遭大难,我就说这些武林人士不是善茬,果然他们趁夜来袭,杀了个回马枪!” 张木木问道,“你觉得是五虎门那些人吗?” 江易心中气愤,眼睛一横,口气甚怒,只说道,“不是他们,便又是谁,还称什么武林正道,来诛杀魔教,我看他们与魔教又有何异?” 这话说得张木木心中甚是赞同,白天一个个大义凌然,为了武林太平,晚上却各行其是,打着自家小算盘,这样一盘散沙,虽然人数众多,却未必斗得过牧花城。 经此一役,众人睡意全无,受伤重的,在庙里发出痛苦呻吟之声,江易所幸坐在那口黑箱之上,微闭双眼,养养精神,只等天明,便加紧赶路。 张木木也是睡意全无,心道显然这趟镖并非天寒剑,这些黑衣人难道真是五虎门那些人? 张木木对其它武林门派武功并不了解,只听过五虎门的五虎断魂刀法颇有精妙之处,只是方才打斗只见,那人分别使出少林剑法、两仪剑法,甚至还有丐帮刀法,显然此人武功造诣甚高,与江湖各派剑法都有涉及。 庙里慢慢安静,众人也都各自闭目养神,不过既然证明这趟镖押的不是天寒剑,倒也放下心来,若真是天寒剑,只怕随时引人来夺,这样的话,便再也不得安稳。 次日天明,众人上路,由于昨夜打斗,众人又都受了伤,脚程便慢了下来。 听闻武林各派已经集结在清风峡,只等盟主一声令下,便进攻牧花城。 张木木心中起疑,便说道,“江总镖头,你说武林盟主前几日方才来到清风峡,何以你还押镖亲自送来?你若是将货物直接押送锻剑城,岂不省事多了?” 江易见张木木数次对自己出手相救,便对他不再怀疑,只说道,“说来惭愧,这趟镖我本是不想接,奈何我是受人胁迫,我儿子也被人捉去,命我必须将镖压到清风峡来,否则我儿便没了性命!” 张木木一想,又说道,“此人向你托镖按路程计算,定然也是半个月前,那时托镖人又怎会得知盟主定然会在清风峡呢?” 江易说道,“少侠说的正是,我一直也想不明白,只是想着终究盟主是一代高人,为他把镖押到,他定然也会为我主持公道,其余的事也顾不得了……” …… 第两百六十章 二颗人头镖(五) 夏日炎热,张木木跟着三和镖局,一队人马叮叮当当走在山道,绿树成荫,倒也不觉炎热。 朝山下看去,狭长的原野,油油绿绿,偶尔有不知名金黄色野花夹杂其中,微风吹拂,绿浪滚滚,倒也惬意。 只是江易等人,唯恐五虎门那些武林人士再来劫镖,始终草木皆兵。 行了几日,倒也无事,江易总镖头露出难得微笑,说道,“今晚咱们便到清风峡,交了差事,便心安了。” 行走半日,只见石峰绵延,山上有紫红杜鹃,夕阳从浑厚云层穿过,照射在杜鹃花上,似乎将花朵点燃。 众人渐渐听到喧哗人声,幽深峡谷之中升腾起阵阵炊烟,只怕已到清风峡。 过走不到半里路,只见两座大山之间一道溪流,山下搭起成百白色帐篷,显然此处该是中原武林大本营了。 见到几十人马前来,早有二人迎了出来,竟是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和无极宫掌门丁极! 二人不曾识得三和镖局众人,却早已听闻五虎门等先来武林人士提及,便上前说道,“诸位便是三和镖局的吧?” 江易见此处都是武林高手,自然不敢怠慢,拱手道,“正是,在下三和镖局江易,有人托我为武林盟主押镖而来!” 许舟子瞧到站在一旁张木木,心中大疑,他先前同张木木在少林寺有些过节,心中对他不甚喜欢,也知他是作先锋先到牧花城,却不知如何落后,竟跟着三和镖局在一起。 许舟子说道,“张少侠是咱们武林先锋,倒是最后一个来清风峡,这先锋果然厉害。” 张木木心知他存心嘲笑,不加理会,正预开口,只见一女子奔了过来,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夏梦蝶。 张木木心中欢喜,赶紧迎了上去,说道,“你还好吧!” 夏梦蝶说道,“我还以为你在牧花城出了什么事呢!总算回来了。” 接着她又喊道,“独孤掌门,杨姐姐,张少侠回来啦。” 听得喊声,杨蓉和独孤剑南都迎接出来,将张木木迎到帐篷之中,斟了茶,听他讲述其中过节。 听到张木木说,牧花城教主花如影竟然已经被下毒,独孤剑南高兴地说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咱们需早日告知盟主,速速拿下牧花城!” 只听得武林盟主帐篷之中大喊起来,独孤剑南四人疾步来到王锡善帐篷之中,只见段智星手持长剑,架在江易脖子上,江山和马非鱼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帐篷之中五口箱子打开。 张木木几人上前一看,一口黑箱之中竟然放着两颗人头! 一颗人头是锻剑城水神山庄庄主江一鹤! 另一颗人头乃是少林寺知客堂首座法难大师! 看着箱子里两颗人头,众人无不大惊。 江一鹤做了锻剑是锻剑城十多年的老城主,法难大师乃是有名的高僧,这凶手实在狠毒! 这夏日天气,人头从中原运送过来,最快也半月时间,只是箱子里人头却保存完好,显然是用了药水防腐。 段智星喝道,“到底是谁派你押镖?” 江易早已吓得双腿哆嗦,只说道,“有一日晚上,我在家中,我儿子在院子玩耍,我那日吃了酒……” 一计耳光打在脸上,段智星喝道,“谁要你说自己吃酒,儿子玩耍,赶紧抓紧要的说来!” 江易平日看似威风,到了这些武林高手面前,见这阵势,哪里还敢造次,本来是好说的,现在被打,赶紧结结巴巴说道,“那晚,黑衣人将我儿抓走,第二日,他来我家,我打他不过,他给我一口黑箱,说是押送给盟主,否则我儿没命!” 他虽然说得极为跳跃,也是被段智星吓得,此时只得加快说完。 张木木心中对江易虽然有几分同情,只是平日见他倒也有几分英雄气概,现在见他竟然如此鼠胆,心中大大瞧他不起,将眼睛瞧在别处。 正在说话,其它门派掌门也陆续进来。 看到黑箱中两颗人头,无不大吃一惊。 这二人是何等江湖地位,一个是锻剑城的多年老城主,一个是有名的少林高僧。 众人私底下纷纷议论,“这是何人所为,简直胆大包天!” 一人说道,“杀戮少林高僧,真是罪孽深重!” 那人接着说道,“该不会是牧花城得知咱们群雄齐聚清风峡,为的便是进攻牧花城,是以她们心存报复!” 一人说道,“我看十有八九便是如此!” 这边段智星重复江易的话,问道,“你是说,有人胁迫你押镖来到此地,但你却不知对方身份?” 江易连忙说道,“正是,正是!” 段智星又是一嘴巴打在他脸上,喝道,“你还不从实招来,哪有押镖不问对方身份就押送何物的,我看你分明是和他一伙,今日你若不说出是谁托镖,便一剑看下你人头为我师兄祭奠!” 江易吓的跪在地上,只是对段智星磕的头,说道,“段庄主饶命,小人当真只是个跑腿,乃是犬子被人掳去,小人迫不得已,方才接镖,小人武功低微,哪里斗得过人家?” 王锡善缓缓坐下,说道,“段师弟,他应该没有撒谎,此人竟然能杀害师兄和少林高僧,武功定然在他之上,他犯下此等大罪,如何敢以真是身份示人?” 段智星一想也是,便一脚踢在江易身上,喝道,“滚出去!” 帐篷内顿时安静下来,并无一人说话,气氛极为压抑。 王锡善问道,“武林各派还有哪些门派未到?” 许舟子答道,“除少林、丐帮两派,其余门派都到了!” 王锡善说道,“将江城主和少林高僧就地安葬,等少林高僧到了,咱们再通传讯息。” 锻剑城门下一弟子领命,将两口箱子抬了出去,寻了僻静之处,将两个二人埋葬。 五虎门掌门唐虎说道,“我早说这三和镖局不是东西,你们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唐虎先前想要看三和镖局所押镖物,却被阻拦,此时见到押的竟然是中原武林重要人士首级,自然有话要说。 只是那钱三便却说道,“你那是想要天寒假,当时你还一口咬定箱子里便是天寒剑呢!” 唐虎知道这钱三便最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便说道,“当日不是你们两兄弟先在那说的嘛!” …… 第两百六十一章 攻打牧花城(一) 王锡善见众人吵闹不休,便大声喝道,“大家安静!” 听到盟主开口,众人便安静下来。 盟主的帐篷甚大,王锡善坐首位,下首是段智星,接着坐的是依次是金刀寨掌门商末,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五虎门掌门唐虎,霹雳堂掌门查一刀,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另一侧是无极宫掌门丁极,万宗派掌门朝宗,雪山派掌门杨蓉,后面乃是张木木和夏梦蝶。 夏梦蝶后面坐的,便是随便兄弟。 随便兄弟本来活跃,此刻见到人头,心中一时不快,倒也安静了一会。 中原武林之中,除了少林派和丐帮,基本大的门派都悉数到齐。 王锡善面色凝重,说道,“咱们三个月前在少林寺相会,为的便是今日聚集在此,一举攻打牧花城,现在有人公然挑衅中原武林,杀害少林高僧,少林寺知客堂首座,法难大师,敌人如此凶残,这人和先前在锻剑城中发生凶案别无二致,都是阁下人的头颅,依众位之见,是何人所为?” 一席话,便将众人思绪拉回到几个月前,首先是锻剑城接连发生凶杀案,凶手将所杀之人头颅悬挂锻剑城城门,之后各门派也发生凶案,随后中原武林召开武林大会,魔教教主花如影又当众杀害少林高僧法悟大师。 后来武林群豪上少林,找天寒剑,却不想天寒剑不在少林寺内,群豪齐聚清风峡,却不想少林高僧和锻剑城老城主却被杀。 两仪剑派许舟子是最为积极一人,便说道,“我瞧着,定然是魔教所为,她们作案手段惯常狠毒,都是取人首级,此次定然是知道中原武林群豪,齐聚清风峡,是以先杀害了法难大师和江城主。” 五虎门掌门唐虎说道,“丁兄所言不差,举行武林大会之时,魔教教主花如影曾说过,定然要屠戮中原武林!” 这话当时花如影确实说过。 王锡善扫视四周,见众人不再言语,便说道,“那咱们不日将全力攻打牧花城,先请咱们的先锋,独孤剑南掌门向咱们说明牧花城的情形吧!” 独孤剑南拱手朗声说道,“咱们四人听盟主号令,先前来到牧花城,只是牧花城戒备森严,咱们已经摸得入城路线,我们已经绘制成地图。” 说着,他将地图拿出,有人接过,呈递王锡善。 他显然没有说明自己二人是被牧花城人捉去,乃是说明摸清牧花城路线。 王锡善接过地图,说道,“四位辛苦!” 独孤剑南接着说道,“后来,张木木兄弟只身再次潜入牧花城,他获得大量情报,咱们还是听他来说。” 众人视线便瞧向张木木,张木木说道,“我们四人出了牧花城之后,我便再次潜入牧花城,其实牧花城依水而建,城中种植大量花草,不少都有剧毒。 众人听闻花草有剧毒,便在心中默默记下。 张木木接着说道,“今日,牧花城也发生大的变故,前教主花如影,被副教主花千寻下毒,已经武功尽失!” 此言一出,群豪无不心中畅快,都说罪有应得。 张木木又说道,“现在牧花城是副教主花千寻掌管,牧花城共分为六个城寨,地域极为宽广,共有六个寨主,都是武功高强,牧花城的幻影剑术和幻影之术十分狠毒,咱们也不得轻敌。” 许舟子说道,“只要咱们进了牧花城,这些娘们武功再高,终究还是娘们儿,还能翻上天去?” 听闻许舟子这般说,杨蓉自然不乐意,只说道,“许掌门自然是不将咱们女子瞧在眼里,此次攻打牧花城,小女子定要好好瞧瞧许掌门的手段,可不要临阵脱逃啊?” 许舟子心直口快,忘了帐篷内还坐了杨蓉和夏梦蝶二人。 只得讪讪说道,“杨女侠莫要见怪,我说的是牧花城的娘们……女子!杨女侠一代宗师,岂能同她们相提并论?” 杨蓉鼻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锡善说道,“如此说来,牧花城既然发生内乱,便是咱们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许舟子赶紧说道,“盟主英明。” 王锡善说道,“下面就对照地图,请张少侠为咱们说一下牧花城的环境吧!” 早有人接过地图,只得摊在地上。 张木木指着地图上的泸沽湖说道,“目前,这湖水是进入牧花城的唯一通道。”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心道如何通道竟是一个湖? 张木木说道,“这湖水极寒,咱们须得等到午时,日头正盛的时候,潜入湖底,到了湖底,水温便升高了。 “潜入湖底,朝前游,便能见到一缕光亮,朝着光亮前行,便可进入一个溶洞。 “只是这溶洞出口极为狭小,只容得四五人并立,而溶洞里面却极是广阔,进了溶洞,顺着朝前走,便可出洞。” 众人听得张木木如此说,这等奇幻景色当真闻所未闻。 自然,溶洞内部的七彩钟乳石盛景不必细说。 霹雳堂掌门说道,“此处地势如此险要,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敌人在此处设下陷阱,咱们可如何是好?” 这一说,众人心中倒极为赞成,虽说中原武林,好手众多,只是地势如此险要,纵然己方人数众多,若是敌人暗施偷袭,倒也不好对付。 张木木接着说道,“出了溶洞,便是在山顶之上了,行不多远,便是一乱石林,这石林却又有人故布阵法,我一时无法参透,倒是夏姑娘当时参透其中奥妙。这石林阵极为诡异,其中有大凶险,据说有不少人困死在这石林之中!” 众人又是大惊,这牧花城当真是个奇异所在! 这才将目光望向夏梦蝶,初时只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不曾想倒也如此聪慧。 夏梦蝶对这些中原武人甚是无感,便仰头瞧在天上,并不理睬。 王锡善本想问她出石林的玄机,见她大喇喇的,一时也不好开口。 便只是说道,“张兄弟,请接着说!” 张木木便继续说道,“出了这石林,牧花城便尽收眼底,牧花城所在之地叫圣殿园,也是一处峡谷,只须下得山去,便是牧花城所在。” 王锡善说道,“如此说来,进入牧花城的关键,便是要经过溶洞和石林,若是穿越这两道屏障,咱们便可同牧花城决一死战了!” 张木木点头说道,“正是!” 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说道,“如此依我之见,咱们明日便可攻打牧花城!” 王锡善见到江一鹤和法难人头,早已怒上心头,恨不得立时同牧花城决一死战,便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张少侠,你如何得知牧花城教主花如影被下毒,你又如何得知牧花城副教主便做了如今教主?牧花城据我所知,只有女弟子,你一个男子,如何混入牧花城探听这许多消息?” 众人方才都沉浸在愤怒之中,倒是没有想到这些问题,现在经段智星如此一提醒,便觉得很有道理。 张木木自然不好说自己如何进了花如影山洞,还学了她的魔影迷踪功夫,只说道,“段庄主,实不相瞒,锻剑城的叶纪灵小师妹,如今也在锻剑城中?”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如何锻剑城的叶纪灵会跑到牧花城? 只是一提起叶纪灵,段智星便是一肚子火气,当年他本和叶子楣体力亲,他儿子段建成看上了叶纪灵,却不曾想着叶纪灵却十分不守妇道,外出和凌七翎厮混,后来还将自己儿子段建成杀死。 只是此时大事乃是共计对付牧花城,便说道,“叶丫头也被捉进牧花城了?” 叶纪灵似乎已经是牧花城弟子了,张木木此时却不好说,只得淡淡说道,“纪灵小师妹,现在已经是牧花城弟子了!” “混账!”段智星骂道,“我就说这小丫头片子不是什么好货,当年牧花城在锻剑城犯下如此凶案,此时她却投了牧花城,当真是岂有此理!” 夏梦蝶却听着段智星的话十分刺耳,起身说道,“张少侠不顾自己安危,为你们这些武林之人探听牧花城消息,你们可知他是九死一生? “现在他探得消息回来,你却问东问西,如果你不信任的话,你自己去打探消息好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 夏梦蝶说得十分气愤,张木木连忙拉她坐下。 王锡善赶紧说道,“张少侠只身犯险,为中原武林打探消息,立下这等汉马功劳,自然是不会怀疑,只是此事干系甚大,我武林群雄杀进牧花城,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又如何是好?还请夏姑娘息怒。” 夏梦蝶这才闭口不说。 钱三便说道,“张少侠,你说你这消息,都是从你小师妹叶纪灵处得来?” 张木木只是点头,并不答话。 钱三便接着说道,“只是你说你小师妹已经投了牧花城,她的话可信么?” 这一问,便将张木木问住。 他确实有意隐瞒自己见过牧花城教主花如影的事情,便说这些消息都是小师妹叶纪灵告诉自己,现在看来,显然有些漏洞。 张木木暗道,看来自己终究不善撒谎,一撒谎,便破绽百出。 …… 第两百六十二章 攻打牧花城(二) 看到张木木作难,王锡善说道,“究竟叶纪灵的话是否值得相信,咱们自己判断,张少侠以身犯险,咱们不能再苛求了。” 许舟子说道,“盟主自然神机妙算,所言极是。”他本来对张木木并无好感,只是对盟主却是言听计从。 金刀寨掌门商末是个暴脾气,一把尾雁单刀摆在椅子边上,已经年过半百,脾气丝毫不减。 他这暴脾气怨不得自己,乃是江湖所致。 几乎江湖上有个惯例,剑法想要成名,几乎都要找一些名家好手切磋,打败一些江湖高手,自己名声便出来了。 这个惯例来自凌七翎,当年他下山闯荡江湖,第一战便是打得商末。 一战得胜之后,又挑战了其它武林高手,凌七翎的名声大了。 所以近年来,无数想成名的晚辈后生,必到天津卫,找金刀寨掌门切磋一二。 后来,江湖上也有人,将天津卫,说成是“成名捷径”! 商末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找他比剑,自然是想成名,可旁人找他挑战,作为武林之中一代掌门,不能不接战。 当然毕竟沽名钓誉者多,并不是都有凌七翎那般身手,若是败在商末刀下,必被商末狠狠揍一顿,至少要打得躺在床上几个月爬不起来。 这暴脾气,便从这里开始了。 商末怒道,“咱们还等什么,这牧花城欺我中原武林无人,先杀锻剑城高人,后杀害少林高僧,当真是忒也狠毒!” “商掌门,此言差矣,鄙人夜观星象,紫微星闪耀西南,而牧花城地处西南边陲,恐有神助,此战于我方不利!”说这话的乃是无极宫掌门,丁极。 丁极的八卦象生剑法,是道家剑法,此人信奉道教,只是对道家博大精深的思想哲学剑法无甚兴趣。 却是沉迷于玄学之中的占卜之术,自己也加以研究。 他寻访多位江湖算卦相面先生求教,也终不得其门入,长期下来便研究星象,只是有时说的准,有时又说的不准。 商末说道,“丁掌门,江湖素知你深谙奇门八卦之术,咱们决战在即,你如此说,当真挫了我军锐气!” 丁极讪讪笑道,“天象所示,并非我自己胡说。” 王锡善将目光瞧着坐在商末后面的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知道盟主实在征求自己意见,便说道,“目前还有少林、丐帮两大帮派未到,他们都是武林之中的大帮派,武功高强,我瞧着等他们二派到齐,咱们再好出手。” 王锡善捋着胡须,却不说话,将目光移到五虎门掌门唐虎身上。 唐虎人到中年,却是极有野心,一手五虎断魂刀,极为精妙。他一心要振兴五虎门,他虽武功高强,只是门下弟子却多数脓包,这次带了几名得意弟子,一路上却在留心天寒剑的消息。 早前他就和门下弟子说过,这次对付牧花城,切记保存实力,不可使全力,牧花城和五虎门没多大冤仇,重点在天寒剑上。 只听得唐虎说道,“教我说,星象之说虽然有些道理,只是咱们既然千里迢迢来到此地,还是速速决战为宜,毕竟咱们长途跋涉,敌人以逸待劳,僵持已久,与我军不利。” 王锡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随便兄弟忍耐多时,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不等盟主相问,便主动接话,钱三随说道,“唐掌门所言极是!速速决战,速速决战!” 随便兄弟多数时候是兄弟齐心的,有时却又内斗。 弟弟钱三便说道,“人家少林、丐帮两大派都没动,咱们还是稍安勿躁!” 钱三随说道,“你想,少林寺法残和尚腿有残疾,行动不便,若等他来,岂不黄花菜都凉了。” 钱三便说道,“哥哥休要胡说,岂敢诋毁少林高僧……” 钱虽随说道,“我哪里诋毁,分明就是事实。” 钱三便说道,“法残大师虽然腿有残疾,难道他不会骑马么?” …… 盟主见这二位活宝只要开口,便是到了半夜,只要他们不累,也是不会住口,便说道,“两位英雄,稍安勿躁,咱们且听听万宗派掌门如何说。” 万宗派掌门朝忠说道,“牧花城先后多次对少林高僧下手,此番大举攻打牧花城,他们却不积极,不光来的迟,听说还只是法残大师率弟子下山,其余方丈等人却在嵩山之上,这叫何道理?” 王锡善本是想听他是否速战的观点,没曾想他却说出一堆对少林派抱怨,便说道,“依你之见,咱们是否明日出战?” 朝忠这才说道,“依我之见,咱们速速出兵,不必等少林丐帮两派,最好等他们来时,咱们已经剿灭魔教!” 王锡善又望着霹雳堂掌门查一刀,说道,“查掌门呢,你怎么看?” 霹雳堂掌门查一刀虽然为人正直,却是有名的老好人,只说道,“我看都行,战也可,等也可!” 简直等于没说! 最后只剩下雪山派杨蓉,王锡善说道,“咱们来听听雪山派,杨女侠高见!” 杨蓉说道,“还等什么,目前牧花城中内乱,咱们正好趁势而起!” 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许久未见,此刻见面,便私下说话,是以众人商讨之事,竟然全未听在耳里,王锡善也不问他们。 最后,他将目光看着段智星。 段智星一双三角眼,目光炯炯,一缕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却露出霸气,只说道,“贵兵神速,咱们就是要速战速决,杀他个出其不意,若是等敌人布好阵势,那咱们便十分被动。” 王锡善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既然多数掌门都赞成速战,大家今夜好生休息,咱们明日清早,便发兵牧花城。” 王锡善说完,众人便缓缓离开盟主帐篷,各自生火造饭。 张木木等人也起身出去,只听得王锡善说道,“张少侠请留步。” 张木木知道是叫自己,便留在帐篷内。 待众人离开,王锡善命手下为张木木上了茶水,只说道,“张少侠潜入牧花城,以身犯险,辛苦啦!” 张木木拱手说道,“都是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王锡善说道,“像张少侠这等少年英雄,真是江湖少有,此番和牧花城决战,牧花城阴险狡诈,张少侠虽然剑法高强,却也务必小心!” 张木木深怕盟主知道自己曾经是锻剑城门人,此时想召他重回门下,见他只是寒暄几句,放下心来,拱手说道,“多谢盟主关照!” …… 第两百六十三章 攻打牧花城(三) 当晚,武林群豪吃了晚饭,在河边饮酒闲谈,只因天气炎热,帐篷内气温甚高,是以都不愿回帐篷安睡。 夏梦蝶和张木木有些时日不见,这一见面,便又不少话说。 直到深夜,天气转凉,众人这才睡去。 清风峡入夜,颇为宁静,清风徐徐,流水淙淙。 只听见一个帐篷里发出一声惨叫! 继而灯亮了! 跟着一个个帐篷内都亮起灯。 张木木醒来一看,只见自己帐篷内都是各种爬虫,有蛇、蜥蜴、螳螂、蛤蟆…… 自己手臂上还爬了一条蜈蚣…… 看着这景象,当真心中发毛。 赶紧穿衣起身,来到夏梦蝶帐篷,夏梦蝶和杨蓉都已起身,二人也吓得惊叫不已。 张木木赶紧问道,“你们被咬伤了么?” 杨蓉说道,“我们都擦了防蚊虫药水,倒没被咬伤。” 这时,独孤剑南也赶了过来,众人赶紧出了帐篷,只见武林群豪都在外面,有的哭嚎,有的大骂。 原来大家帐篷之中都有毒虫! 很多人被毒虫咬伤,中毒不轻。 只见随便兄弟四处乱跑,原来是两条白色小蛇跟着他们。 各派掌门也都起身,在清风峡燃起篝火,驱逐毒虫。 武林群豪虽然个个身怀绝技,终究见了这些毒物,也是个个心中发毛。 张木木说道,“突然一夜之间,来了这多毒虫,应该不是巧合,只怕是牧花城已得知消息,有意为之。” 独孤剑南点点头,只说道,“这些妖人,当真阴险狠毒。” 只听得清风峡谷对面,一女子声音朗声说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中原莽夫,还妄想来攻牧花城,还是赶紧卷铺盖回中原去吧,小心把命丢在此处。” 听得有人说话,群豪安静下来。 她声音不大,却用内功将声音传出,是以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说完,便大笑几声,消失在夜色之中。 有几个武林人士大叫道,“好阴险的女贼,何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说着,便追了出去,只是显然那群那女有备而来,又骑了快马,夜色之中,相隔甚远,如何追的上? 群豪大多受伤,有的被咬伤胳膊,有的被咬伤手脚,还有的被咬伤面颊。 只见一个个手臂高高肿起,有的脸上发黑。 随便兄弟先前害怕,后来得知这些毒虫惧火,便拿了火把四处烧这些毒虫。 只是随着那几名女子离去,那些蛇、蜥蜴、螳螂、蛤蟆、蜈蚣便纷纷朝着河边爬去。 有的进了水,有的入了洞,武林群豪甚是气愤,纷纷拔出剑来,有的拿着火把,砍杀这群毒虫。 多数人都中了毒,有的拿出灵药解毒,功力深厚的,便用内功祛毒,好在这些毒虫毒性不剧,否则只怕不少人丧生在它们口中。 独孤剑南说道,“牧花城果然名不虚传,用毒当真是一绝。” 张木木说道,“明日便要攻打牧花城,今夜竟然遭到袭击,牧花城定然已经得知消息,便在今夜下毒,只是她们如何消息这般灵通,中原武林才到达数日,便突施偷袭?” 独孤剑南说道,“此处是牧花城地界,她们自然耳目众多,如何瞒得过她们眼睛?” 张木木想想也是。 众人一时都感沮丧。 夏梦蝶拿起张木木手臂,看他手臂上被蜈蚣咬了,却只起了几个红色斑点,便问道,“你也被毒虫咬了,怎地并无中毒迹象?” 张木木也大感惊奇,便说道,“许是这蜈蚣毒性不强吧。” 他不知的是,他在百虫山被毒王种下魔古虫的毒,那是天下第一的毒虫,后来药王又在他体内种下断魂蛊,断魂蛊也是一种毒虫,只是在他体内并不会让他中毒,并且克制天下剧毒。 这一只小小蜈蚣之毒,自然无法奈何断魂蛊。 张木木只知自己体内断魂蛊有朝一日会发作,使自己入魔,却不知断魂蛊可克制天下毒物。 各派掌门自然功力深厚,不到一时三刻,便将体内毒素逼出。 而其余众人功力尚浅,只得仰仗一些解毒灵药。 江湖人物外出闯荡,解毒灵药是如同刀剑,是必备之物,只是终究和这些毒虫药性不一,算不得对症下药。 是以这些解毒灵药虽说有些镇痛、止痒之功效,却无法真正解毒。 独孤剑南说道,“原本计划次日进攻牧花城,此时群豪大半中毒,却又如何是好?” 张木木叹息道,“看来是要延期了。” 随便兄弟玩了一阵,见群豪一个个手脚肿胀,有的半边脸颊黢黑,钱三便笑道,“这人脚肿的和猪脚一样!” 那人知道随便兄弟狗嘴吐不出象牙,便不与理论。 接着钱三随又指着另一人说道,“这人脸怎地肿的和猪脸一般?” 这人实在有些难以忍受,旁人受尽痛苦,他在一边耻笑不说,竟然说人像猪脸,这谁人能忍? 那人虽然脸上被毒虫咬伤,半边脸肿起多高,手脚可是灵活。 “好你个随便兄弟,今儿个小爷要把你脑袋扭下来!” 那人说着话,便提着大刀冲钱三随跑过来。 随便兄弟虽然武功高强,只是此刻惹恼了旁人,心中到底过意不去,便只得逃跑。 后面那人显然气不打一处来,仍旧是穷追不舍。 三人转眼便跑远了,群豪都各自受伤,苦不堪言,又有谁去关注他们三人? 只听得“哎哟”一声大叫,不知是谁受了伤。 过了一会,又听得“哎哟”一声。 不多时候,随便兄弟扶着方才追他们那人回来,那人口中只说,“两位大侠,饶了小人吧!” 这时,许舟子走过来,这人便是许舟子两仪剑派门下大弟子。 许舟子说道,“两位随便先生都是前辈高人,怎么开起小徒的玩笑了?” 钱三随说道,“哪里哪里,你家徒弟好生了得,咱们只是路过,便惹恼你家弟子,追我兄弟二人,只追到对面河边,却不甚落水,跌了几跤。” 那人身上显然挨了打,口中骂道,“哪里是我跌倒,分明就是你二人使奸计害我!” 刚说完,又是“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许舟子自然知道和随便兄弟理论无用,便骂道,“没用的东西!” 那人见师傅也骂,便不好回口,呆呆回到自己师兄弟中间。 张木木等人瞧着,也颇感好笑。 第两百六十四章 攻打牧花城(四) 中原武林群豪在清风峡被牧花城毒虫咬伤。 过了数日,群豪伤势见好,这一日,集结了队伍,便朝牧花城开进。 中原武林二十多个武林门派,还有一些镖局、武馆之类。 当然少林派和丐帮依旧未到。 张木木、独孤剑南、夏梦蝶、杨蓉四人依旧做先锋,他们熟悉地形,一行三千多人,浩浩荡荡奔向泸沽湖。 早晨薄雾散开,众人经过一片绿油油的竹林,露水散去之后的清香直扑口鼻。 行不到十里路,只见远处一队人马过来,四五个人。 走近一看,居然都是瞎子。 五个瞎子手里同时握着一只竹竿,走在一起,不至迷失。 瞎子虽然目盲,耳朵却极为灵敏。听到大队人马前来,纷纷站到路边。 大队人马从路中过,时不时看着几个瞎子。 瞎子们都低下头,显然知道对方阵势极大,不敢招惹,显得极为顺从。 只有随便兄弟甚是好奇,停下来,伸手在瞎子眼前晃了几晃。 那瞎子面带笑容,伸手去抓钱三便手,钱三便身手极快,急忙缩手,方不至被捉住。 心中着实吓了一跳,钱三便说道,“这瞎子真瞎还是假瞎,怎地知道我手在他眼前?” 他哥哥钱三随说道,“人家虽然眼睛瞧不见,你手在人家面前晃动,难道没有声音么?” 钱三便想想也是,不做理会,赶紧随了大队人马,不敢落后,深怕被那瞎子捉去。 众人行到午时,来到泸沽湖边。 张木木说道,“正是此处,大家需潜下深水,紧跟着我。” 群雄左顾右看,虽然不愿,终究无法,牧花城着实欺人太甚,无论是先前屠戮中原豪杰,还是后来放毒虫咬群雄,旧恨新仇一起袭来,纷纷跳下水中。 这一下水,虽说午时天气炎热,正好游水,却不知这湖水如此寒冷,却也顾不得许多。 群雄待潜入水底,方觉温度回升,反而有舒适之感。 不会游水人士,都练过一些气功,也只好闭了气,跟着下水,由前面人拖着,向前游去。 游不多时,见到水底隐隐有光线射来,众人想起张木木先前所言,此时方知他所言不虚,兴许入口就在前方。 随便兄弟下了水,倒是极为兴奋,看到身边鱼虾游过,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抓,无奈在水中却不似鱼儿灵活,总是抓不住。 二人心想,待剿灭魔教,出来这湖边,一定捉了好多鱼虾,在湖边烧烤。 游了约莫半个时辰,跟着张木木四人便进了溶洞,溶洞入口狭窄,只容五人并排而过。 张木木五人先上溶洞,便四处打探,却不见有牧花城人埋伏,心中甚喜,只是却隐隐闻见恶臭,似动物躯体腐烂所至。 群雄纷纷浮出水面,游了多时,甚是乏累,一上溶洞,便瘫坐地上,有的站在洞口,拉下一人出水。 接着,盟主王锡善也浮出水面,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早等在溶洞边上,只等盟主头露出水面,便赶忙伸手将他拉起。 接着,段智星、商末、丁极、唐虎、查一刀、朝忠等门派掌门人也纷纷浮出水面。 最后是随便兄弟也浮出水面,许舟子也伸手去拉。 拉到一半,却故意失手,又将钱三便丢进水里,吓得他哇哇大叫,好在他哥哥钱三随就在边上,便将钱三便拉了上来。 群雄只是好笑。 众人等在溶洞内歇息修整,见到这景观当真好奇,感叹大自然鬼斧神工。 再看四周,只见周围都是钟乳石,有的似倒悬在屋檐的冰钩子,有的似一柱擎天,有的似一道静止的瀑布悬在崖上。 也有各种颜色,五彩斑斓,不一而足! 钱三便伸手摸了那钟乳石,却发现极为脆软,只是用手轻轻一捏,便化作白色末,吓得他只是说道,“这是他怎地和面团一般。” 人多了在溶洞之中便起喧哗之声,顿时溶洞内回音四起。 只往前走,渐渐闻到那腐臭之气渐浓。 夏梦蝶捂着鼻子,不愿再走,张木木只好拖着她。 杨蓉笑道,“梦蝶妹子,你们上次不是走过一遭么,难打上次不臭?” 夏梦蝶摇摇头,说道,“上次明明没这怪味儿!” 正说话间,队伍中有人大叫起来。 回头一看时,有人竟然晕倒,那人口吐白沫,似乎是中毒之象。 独孤剑南道,“这牧花城用毒当真匪夷所思,早先看到他们并未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设下埋伏,便知定然有诈,莫非这毒来自这腐臭之气?” 正说话间,又有几人晕倒,显然是中毒无疑了。 众人一时慌乱,且不知毒从何来。 忽然一人大叫,“苍蝇!”只见那中毒者身上果然落了几只苍蝇,溶洞之中,众人便对苍蝇避之不及,心道,这牧花城当真卑鄙无耻,不敢正面较量,净使些下三滥手段。 果然,不多时,只见溶洞之中苍蝇蚊子嗡嗡作响,看来来势甚大,转眼之间不少武林人士均出现中毒迹象。 幸得夏梦蝶和杨蓉,事先备了防蚊虫药水,蚊虫不敢接近,否则也势必中毒。 王锡善和段智星走到张木木身前,王锡善问道,“张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张木木摇摇头,只说道,“我上次进这溶洞,并不见有着许多蚊虫,也不见有着腐臭之气,只怕是牧花城暗中埋伏,伤我武林群豪。” 溶洞之内一片大乱,霎时间谁也不愿再多走一步。 王锡善暗暗心道,我率武林群豪到此,若是不战而退,岂不是天大笑话?只是对眼前突发情况,却又毫无办法。 段智星站到一块巨石之上,朗声说道,“大家不要慌乱,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这些蚊虫虽然有毒,只是区区蚊虫,定然奈何不了咱们,懂医术的便出来救人,带了解毒良药的,分给大伙服用,咱们定然不可慌乱,否则给敌人可乘之机。” 众人听得段智星如此说,倒也有不少人站出来。 有的说道,“我学过医术,略懂医道,可略试手段。” 有的说道,“我这有咱们门派的解毒良药,方才有人服下,效果甚好,还有哪位英雄需要?” 群雄纷纷举手,这里说“我!” 那里说“给我来一粒!” 场面便不似先前慌乱,只是这蚊虫却始终挥之不去,浑似不惧怕人一般,在人周身飞来晃去,甚是讨厌。 此时,只听见两个人吵了起来。 女人说道,“我就说不要大老远来蹚浑水,你非是不听,现在好了,自己也中毒了,不知可还有老命回去?” 男人说道,“妇道人家懂什么,给老子滚开!” 女人又说道,“老娘不懂,就你这猪脑子,早晚被人卖了,自己不知。” 男人怒道,“你把话说清楚,我被谁卖了?” 女人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男人怒了,伸手要打女人,却中毒没有力气,只是喝道,“妇道人家,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老子闭嘴。” 女人要强,说道,“我就不闭嘴!” 杨蓉最是见不得男子欺辱女人,上前喝道,“哪有你这样男子,凭什么说女人没有说话的份儿?” 男人本就生气,见又来个女人帮腔,心道,今儿要是败下阵来,今后哪里还有地位,便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娘们儿,碍着你什么事儿?” 杨蓉一代掌门身份,哪里能够容得别人叫她“娘们儿”! 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那男人脸上,男人的脸被打得生疼,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口中只喃喃说道,“妈的,反了,这世道!” 杨蓉却不防备,那女人拔出剑来,连着刺杨蓉三剑。 杨蓉剑法高过那女子许多,不与她对招,口中说道,“你这妇人,好没道理,我分明助你,何以你反倒刺我?” 那女人喝道,“谁要你助我?我家男人,凭什么要你来打?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杨蓉见这妇人如此不可理喻,亮出峨眉刺来,待要还招,只见霹雳堂掌门人查一刀走了过来,说道,“杨女侠息怒,自己人不要动手。” 那妇人见自己门派掌门过来,便不再斗,回到男人身边,问道,“你疼吗?” 男人双眼一瞪,厉声道,“能不疼么,他妈的!” 杨蓉对查一刀说道,“你门下弟子,怎是这般的?” 查一刀脸上露出歉意,只说道,“得罪之处,杨女侠多多担待。” 杨蓉知道查一刀是老好人,定人对门下弟子多有纵容,是以才这般,也不做理会,走向别处,帮着救治伤员。 段智星、独孤剑南和张木木等人,便循着臭味之处寻去,顺着溶洞爬上去,想找这腐臭之气出处。 只觉越朝前走,臭味越盛。 几个人翻过一座大的钟乳山石,果然发现一头死猪,上面落满蚊虫,当真恶心至极。 段智星说道,“只怕牧花城在这死猪身上种下毒药,待尸体腐臭,便引得蚊虫叮咬,将毒性带了出去。” 眼看着中毒之人甚多,群豪再也不敢朝前走,张木木心道不可在这溶洞久留,若被困在此处,当真是糟糕至极。 …… 第两百六十五章 攻打牧花城(五) 只说武林群豪被困在溶洞之中,进之不敢,退之不甘。 由于先前那对夫妻争吵,不少人也开始后悔,不该来这边陲之地,招惹找些蛇蝎毒妇! 只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张木木等人发现溶洞之中,存在大量腐臭动物尸体,这才知道原来牧花城将毒用在动物尸体之上,再用蚊虫传到武林群豪身上。 过了不多久,群豪中有人大叫“头晕”。 接着有人呕吐。 溶洞之中好多人纷纷晕倒,只是几派掌门功力深厚,强行运功,虽不至晕倒,倒也全身乏力。 夏梦蝶此时竟然也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独孤剑南和杨蓉各自盘腿而坐,调息运功。 唯独张木木却浑然无事,他坐在夏梦蝶身边,为其输送真气,深怕她中毒太深。 只听得几个沧桑的声音笑道,“这些中原武林蠢贼,便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说话间,只见无人出现在群豪面前,正是先前见过的五个瞎子。 原来他们并非瞎子,一个个眼睛比谁都亮。 王锡善心道,果然有埋伏,到底还是莽撞行事,才中了敌人奸计,为今之计,只得等少林、丐帮两派前来救援,只是纵然他们前来,又如何知道咱们困在这溶洞之中? 只怕今日便要葬身在这溶洞之中了。 段智星喝道,“你们是何人?可是牧花城的人?” 为首一男子说道,“非也,我们虽并非牧花城教中弟子,却世代守护牧花城,这是世间最后的净土,岂容得你们这些腌臜之人玷污。” “今日教你们丧生在这溶洞之中,大和萨神自会让你们转世轮回,对你们来说,也不冤枉!” 王锡善说道,“你们既非牧花城教中弟子,何以助纣为虐?牧花城心狠手辣,杀害无辜,怎地算是净土?你们这些人,怎地如此颠倒是非?” 王锡善心中着急,接连发问。 几名男子却在从溶洞之中扛出几个大布袋,群雄不明所以。 只见他们将布袋打开,里面竟然全是黑色粉末,一一倒在地上。 那男子说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中原武人,今天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只见他们将粉末倒在地上之后,竟然点起香来,接着点燃地上粉末,释放出阵阵青烟。 群豪中有人叫道,“不好,这烟气定然有毒,他们是想将咱们毒死在这溶洞之中,当真是狠毒之极啊!” 这话一出,群雄顿时混乱。 有人想上前阻止,可是浑身无半点力气,如何斗得过这五个人。 眼看着洞内青烟袅袅,烟气渐渐弥漫。 张木木却未中毒,凌空飞起,拔出剑来,“唰唰”几剑,将地上粉末打乱。 那五人不曾想还有未中毒之人,心中大怒,将张木木一人围在垓心。 张木木虽未中毒,只是方才耗费内力为夏梦蝶输送真气,此时真气竟然有些不畅。 武林群雄全将希望寄托在张木木身上,只盼他能够以一敌五。 这无名男子一人持剑,一人手持短铁棒,一人持刀,一人持烟斗,一人拿一黑拐杖。 显然这烟斗和拐杖都是精铁所铸。 张木木见对方站位阵法严谨,也不敢轻敌。 那持铁棒男子最为凶猛,举棒猛击,张木木长剑与铁棒甫一相交,顿觉手臂一麻,险些跌倒,赶紧踏步跃开。 其余几人起初唯独进张木木并未中毒,直道他有惊人武功,却不曾想他武功竟然也稀松平常,便不做理会,仍去收集那黑色粉末,重新点燃。 张木木由于先前真气源源外泄,这才不敌,只等和这手持铁棒之人交手,方才缓缓喘息。 男子铁棒横腰平扫,张木木扑地向前跃出,铁棒自张木木脚下掠过。男子喝道,“你也有些手段。” 张木木只在凝神调息,他知对方力大,便不与这面对敌,对方占力大优势,招数却极为平凡。 御风剑法心决慢慢在心头一字一句缓缓浮现: “云行雨施,状物流行,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徐疾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势。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 “雷以动之,雨以润之,风以御之。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桡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 “是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气势如火,不动如山……” 随着心中默念御风剑法心决,内息竟然渐渐强健,面色潮红。 那男子却不知为何,自己将生平绝活一一使将出来,不断奈何不了对方,自己却累得够呛。 而这少年却似乎并不觉累,显然有越打越强态势。 张木木先前内息不畅,便一味躲避退让,倒让这男子小瞧了张木木。 此时张木木内息通畅,顿时精神大振,刺出两剑,长剑铁棒撞击,那男子便内息翻腾,胸口渐感气闷,如何还敢再战? 先前那几人见此时张木木如此神勇,地上粉末已经重新点燃,便来相助。 此时只听见一声响,群豪之中一人腾空而起,再一次将那五人点着的粉尘打翻,这一次不禁打翻,并且施展剑法,将那粉末打的漫天纷舞。 简直像天空下起黑色雪花。 众人一看,此人便是段智星,原来他功力深厚,已经自行解毒。 那五人在同张木木相斗,此时见点着的粉末又被打翻,心中大怒,过来三人同段智星相斗。 段智星自从少林寺一战,被花如影一招打败之后,便再也没在江湖上展示武功,这一次是情非得已,众人方才发现,原来他的武功如此静进。 只怕他的武功比盟主王锡善还高。 而此时王锡善还在兀自运功,显然他身上种毒还未化解。 张木木以一敌二,便是那持烟斗男子和一持剑男子。 那持剑男子举剑横切,张木木凌空飞起,踏在钟乳石上,一剑砍落,刀剑相碰,竟然激起阵阵烟尘,原来二人都使出自己内力。 而那持烟斗男子,却仍将烟斗含在口中。 张木木暗道,这些人最是卑鄙无耻,这烟斗之中,定然又是甚毒物,我却小心。 张木木正自想着,一剑刺向那持剑男子,那男子剑法不弱,侧身避过,竟然反手还了一剑。 张木木本是虚招,借势去刺那持烟斗男子。 只见那男子猛吸一口,烟斗前端红的发亮,张木木心中有些惧怕,不知他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只见他猛地吐出一口气,却变作一团火球,这一变故当真叫张木木猝不及防。 他以为那烟气之中暗藏什么毒物,却不曾想到对方烟嘴出能喷出火来。 张木木旋即回身,那持剑男子杀来。 张木木身处中间,前有阻截,后又追兵,一招“风卷残云”,气势极为恢弘。 那持剑男子剑见张木木这一招似乎使出全身气力,便避其锋芒,张木木得空跃上一块钟乳石上,而那一团火,却朝持剑男子飞来。 那持剑男子大叫,“师兄,你怎地烧我?” 他师兄大惊,只见他衣袖一挥,那团火焰飞向一块钟乳石,旋即熄灭。 群雄看后大吃一惊,均不知这是一门什么神奇武功! …… 第两百六十六章 攻打牧花城(六) 只说那使烟斗男子竟然从烟嘴中喷出一团火焰,群雄皆大吃一惊。 张木木凌空又使出一招“风卷残云”。 他二人均知张木木这一招剑法极为凌厉,不好硬接,只是张木木竟然接连使出相同招数,倒让对手大吃一惊,却轻易避过。 那持剑男子见张木木长剑从自己身旁刺过,一个侧身便避过。 侧身之后,岂知张木木竟然站在自己身前,急忙纵身后撤,却和那持烟斗男子当空撞个满怀。 张木木旋即跃到二人身边,却不出剑,他二人只是大叫“有鬼!”便跌到地上。 那持剑男子喝道,“师兄,你怎地撞我?” 那持烟斗男子也喝道,“师弟,分明是你撞我!” 这二位师兄弟只觉得二人配合没有默契,先前是师兄用火烧师弟,后来又是师弟撞上师兄。 那持剑男子只说道,“师兄,和你配合,真是太难了。” 那持烟斗男子此时也没忘了吸一口烟,只说道,“师弟,我再也不同你配合啦!” 一口烟气吐出,又是一团火焰朝着张木木飞出。 这一变故倒是极为迅捷,想不到这人竟然反应如此之快。 张木木从未见过这门功夫,但他知道御风剑法之中,“踏浪斩”专克无形剑意,便将这火焰比作无形剑意,先是使出一招“过天星”,竟然引得火焰绕着他长剑飞舞。 他此时方才明白,此人乃是用内功将特制烟丝点燃,化作无形剑气! 张木木倏地接着使出一招“吐魂月”,那火焰便朝那男子弹回。 只见那男子依旧是长袖一摆,似乎一团火焰钻进袖袍,却瞧不见了。 张木木心道,此人御剑气功夫,倒也不弱。 只是顷刻功夫,那人袖子便烧了起来,只吓得他挥舞衣袖,方才灭了身上火。 他二人见张木木武功竟然这般高深,心知再斗无益。 不过此时那持剑男子已经想得明白,方才为何张木木身法如此迅捷,喝道,“你如何会使得牧花城魔影迷踪的功夫?” 张木木本是使出一招“风卷残云”,他知这一招剑法极为凌厉,能够震慑敌人,只是第二次使出,却是用的魔影迷踪的功夫—“故技重施”,这本是一招虚招。 张木木心道,却不曾想着人倒是有些见识,竟然瞧出我武功路数。当着武林群雄,说我使出魔教武功,自然不妥,我可不得承认。 便说道,“谁稀罕你魔教武功?”这句话虽说的理直气壮,心中着实理亏。 这边看张木木以一敌二,武功远胜与他二人,便将目光朝段智星那边瞧去! 段智星果然武功高强,以一敌三却丝毫不感费力,群雄瞧着段智星腾挪旋转,心道,这位段庄主的武功,比起武林大会当日,只怕又精进不少! 只见那持拐杖男子,一铁仗凌空自段智星身后劈下,段智星一手和那持刀男子打斗,并不回身,竟然反手一把,抓住那人手中铁仗。 单这一门听音辨形的功夫,只怕武林之中也须是一流高手方可做到。 段智星并不回头,一手抓了那人铁站,一手兀自好持刀男子打斗,那持铁棒男子想上前,只见段智星凌空跃起。 那手持拐杖之人因铁仗被段智星握住,也只得跟着跃起。 持铁棒男子也跟着飞起,使出十分力气,一棒朝着段智星左肩打下来。 段智星顺手提起先前那人铁仗,铁杵和铁仗相交,俱使出十成功力,只见空中火星四溅! 而那使铁杵男子,只听得在空中“哎哟”一声,便摔倒在地,那根铁杵也飞出去多远。 再看自己双手,早已震出鲜血,兀自口中骂道,“直娘贼,好手段呐!瞧我不毒死你……” 而那持铁拐男子,因为铁拐铁杵相交,胸中震荡不已,险些站立不稳。 五人之中,这使刀男子显然武功最为高强,和段智星斗过二十余招,兀自未分胜负。 只是先前有人从旁侧应,此时却无帮手,眼看便抵挡不住段智星手中长剑。 那使铁拐男子又想从段智星身后袭击,只见段智星一个转身,扑地向前,那铁拐自他身侧落下,段智星稳稳站在一颗钟乳石上。 而那使铁拐男子,双手捂住脖颈,却再也说不出话,只听得众人叫道,“二哥!” 只见那男子手一放开脖颈,鲜血顿时喷射出来。 那男子一手指着段智星,始终说不出话,鲜血已喷了一地,群豪无不震惊! 继而,那男子倒在地上,双眼瞪得极大。 众人上前,一人抱起那男子,显然已经气绝。 而人群中却有人喊出,“杀得好!段庄主,杀得好!” 段智星这一剑,却是为中原武林出了一口恶气。 又听得一人说道,“牧花城滥杀中原武林人士,此番还想将武林群豪尽数毒死在这溶洞之中,其心当真可诛也!” 那四人见自己二哥已死,对段智星仇恨更甚,便四人齐上,朝段智星冲过去。 一人口中说道,“直娘贼,老子和你拼命来啦!” 张木木恐段智星以一敌四抵挡不住,也飞身而起,横在那二人面前。 段智星喝道,“交出解药,可饶你们不死!” 这四人对段智星十分痛恨,只是见他虽然身材不高,却极为凶狠,对他也有三分惧怕。 另外两人被张木木拦住去路,挥剑便打,只是先前便已经不是对手,心中已知这少年武功强于自己太多。 那持烟斗男子不想再同张木木打斗,一个虚步,张木木正要挥剑,只见数十枚暗器打了过来。 张木木心中大惊,万万料不到这些人如此不择手段,和中原武林人士当真是大相径庭。 好在他御风剑法极为纯熟,一招“碧海潮生”,似狂风暴雨一般,将暗器纷纷打落。 数十枚暗器深深嵌入钟乳石中,还有一枚暗器竟然粘在张木木长剑之上。 那男子见张木木剑法竟然如此高明,一剑打落数十枚暗器,其剑气之强,竟似狂风,张木木这才领悟到这御风剑法之中,“狂风绝息斩”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使出一招“碧海潮生”,是见对方暗器密集如雨,下意识使出这一招,接着便使出一招“剑起风雨”,那持剑男子和那持烟斗男子如何能挡? 只得凌空,想要逃走,只是张木木剑气甚强,早已让二人胸口似气墙一般,不得畅通,张木木飞起一脚,二人一个摔在钟乳石上,一个摔在地上。 那摔在钟乳石上的,站起身来,已是全身灰白。 …… 第两百六十七章 五寨主杨蓉(一) 另外两个假瞎子欲同段智星拼命,他们一人拿刀,一人拿铁杵,朝段智星奔去。 段智星飞身而起,一剑砍下。 那持铁杵之人却不灵活,用铁杵挡住段智星这一剑。 剑走轻灵,段智星这一剑却极为沉重,竟然压得持铁杵男子动弹不得,一只腿竟然跪在地上。 那持刀男子见情势紧急,欲上前相助,一刀朝段智星直劈下去。 段智星撤剑回身,避过对方一刀,连刺三剑。 那持刀男子显然有些慌乱,往往第一招还未化解,第二招跟着又来,第二招那男子还未想明其破解之法,第三招又来…… 群豪见段智星剑法极为精妙,无不大为赞叹。 王锡善瞧着段智星剑法,心道他竟然练了别派剑法,难怪武功精进不少。 张木木瞧着段智星剑法,也觉得可以称的上,剑法一流了,却一时并未看出招式门派。 张木木对段智星本有嫌隙,此时看到段智星剑法如此精妙,心中一时难免,将他剑法和自己御风剑法来对练一番。 只觉得他剑法精妙,但是自己御风剑法未必输他,只是他功力似乎在自己之上,却不可轻敌。 夏梦蝶瞧着段智星剑法,她是见多识广之人,心中暗道,此人剑法倒是怪异。 似乎中原武林从未见过这路剑法。 我若与他对敌,八音剑法未必不如他剑法精妙,可我功力却不及他深厚,定然不是他对手。 若是我学得爹爹“蓬莱罡气”,那就不好说了,只是“蓬莱罡气”修炼太过枯燥,耗时有日久,唉,看来我是学不会了。 各人见了段智星剑招,一时竟然都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被他精妙剑招所吸引。 而段智星三招打完,那持刀男子手忙脚乱。 所幸段智星没有乘胜追击,那持刀男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再看自己身上,衣裳上面横七竖八,多了不少口子。 原来对方每一招都可以致自己死命,却都点到为止,持刀之人羞愧难当,已无斗志。 那持铁杵男子此时也不敢再上,双方武功相差太大。 而另外两名男子,也被在张木木打得趴在地上。 段智星喝道,“赶紧交出解药,否则定要去你们狗命。” 那持刀男子却有几骨气,说道,“大丈夫技不如人,何须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段智星冷冷笑道,“好,有骨气,今天便成全你。” 说着,段智星脸上已露出杀气,举起剑来。 众人知这人言出必行,最是心狠手辣,定然不会是虚张声势。 只听得那持铁杵男子说道,“大哥,咱们五个师兄弟,今日便一起死在此处!” 说着,竟也拿起铁杵,准备自戕。 另外两名男子,也跟着那男子一起,准备自行了断。 群雄见这几人颇有侠义风范,只是他们终究是魔教之人,对付魔教之人万万不可心慈手软,他们方才可是要致数千人与死命的。 张木木终究存了仁慈之心,说道,“且慢,你们只要交出解药,便可饶你们不死!” 那持刀男子说道,“中原武人,虽然脑子愚笨,但最是擅长欺诈和阴谋诡计,你们的话,如何听得?” 那持烟斗男子也说道,“正是,切莫要中了他们诡计,我们交出解药,也难逃一死,咱们这就去见大和萨神!” 就在此时,只听得大笑之声充斥整个溶洞,接着只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中原武林人士受困于此,当真是天赐良机,你们五个,还不速速离去?” 段智星喝道,“好大的口气,看你们如何离去?” 正说话间,王锡善也缓缓站起,看来他身上之毒已经解开。 正说话间,几名女子飘然而至,正是牧花城大寨主花羞月,二寨主花暗柳,三寨主花落情,四寨主花风雪! 而说话的,正是大寨主花羞月。 四个男子见牧花城的高手前来助阵,便站到四位寨主身边。 只听得大寨主花羞月朗声说道,“五妹,还不回来!” 众人甚感惊奇,因为这话似乎对着群豪在说。 人群之中,只见杨蓉飞身而起,雪山派十几名弟子也跟着她,纷纷站到对面! 张木木、独孤剑南、夏梦蝶三人简直如五雷轰顶,杨蓉居然是牧花城的五寨主? 独孤剑南与她情感颇深,便问道,“杨女侠,原来你是牧花城的高手,却将我们三人,瞒得好苦!” 杨蓉显然也十分痛苦,在同独孤剑南等人的相处过程中,已经产生感情,直到方才,若不是大寨主花羞月叫她五寨主,她当真不愿以牧花城五寨主身份,同独孤剑南等人相见。 便只是说道,“我们各为其主,我也是身不由己!” 段智星朗声喝道,“我说难怪咱们中原武林的每一步行动,都在魔教掌握之中,原来是藏了奸细,你们筹划今天,也算是用心良苦。” 花羞月说道,“咱们教主英名盖世,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中原武人,居然还想来攻牧花城,当真是异想天开,自寻死路。” 独孤剑南只是瞧着杨蓉,说道,“当时我们在巴蜀之地,每晚你都出去,很晚才回来,都是和牧花城勾连,是也不是?” 杨蓉双眼无神,只是淡淡点头。 独孤剑南又问道,“当时你带路,将我们绕到真龙山,谎称地图丢了,分明都是你故意的,是也不是?” 杨蓉也点点头。 张木木问道,“那晚我们和斗娑婆罗刹界,却是你救我回来,你为何救我?” 花羞月淡淡一笑,只说道,“臭小子,别自作多情了,咱们从一开始都在利用你。”“你以为你潜入牧花城咱们不知道么,就是要你把这些中原武林蠢货带进洞里,让我们一网打尽。” 张木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欺骗的感觉,并且是身边的好朋友。 独孤剑南更是对杨蓉动了真情,却不曾想她竟然是牧花城的高手。 杨蓉说道,“其实梦蝶妹子中间是怀疑过我的,后来却不知为何,又相信了我。” 她虽然口中这般说,其实心中何尝不是十分痛苦呢? 其实,夏梦蝶一早就对杨蓉有了怀疑,只是杨蓉行事极为小心,并未露出破绽。使得她并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怀疑! 夏梦蝶说道,“从你在巴蜀夜间晚归我就有怀疑,可是后来看到你对独孤掌门的感情,却让我打消乐怀疑。” 一说到对独孤剑南的感情,却让杨蓉羞红了脸。 独孤剑南却在心中咒骂,一个骗子女人,谈什么感情。 第两百六十八章 溶洞大战(一) 独孤剑南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将我们引入这溶洞,再将我们全部困死在这里?” 这么一问,倒教杨蓉不好作答。 大寨主花羞月朗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她叫花残艳,并不是中原武林的掌门人,而是牧花城的五寨主。” “你们这些中原武人,妄自男子,却联合起来攻打牧花城,今日教你们全部葬身在溶洞之中,当真是也不冤枉!” 众人见这花羞月十分狠毒,心中恼恨,却苦于功力无法恢复,一时站不起身。 王锡善朗声说道,“你牧花城为非作歹,今日将我们困在此处,便以为就得手了,怕是口气太大!” 王锡善心知群豪身上毒性会慢慢消退,只要拖住她们时间,待毒性消退,自然就不惧怕。 正说话间,牧花城大队人马也随后赶到,堵住了溶洞出口。 张木木暗自心道,只怕今日难免是一场恶战,中原武林气运,便在今日了。 许舟子一向嘴巴厉害,此时见牧花城大军压境,武林群豪又中毒,心知定然凶多吉少,大骂道,“牧花城的臭娘们儿,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干,使这些阴谋诡计,当真是卑鄙无耻。” 四寨主花风雪喝道,“你们才是卑鄙无耻,还自诩为中原武林豪杰,一向瞧不起女人,怎地集结这多人马来攻牧花城?” 钱三便最爱同人辩论,只说道,“依我之见,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中原武林群豪,今日便和牧花城,化干戈为玉帛。” 他哥哥钱三随接着说道,“正是,牧花城可邀请咱们武林群豪到城中做客,改日牧花城的诸位女侠,若是到了中原之地,咱们自当好酒好肉,招待各位女侠。” 钱三便接着说道,“哥哥所言极是,正是应该如此。大家相亲相爱,永不结仇。” 只听得花羞月朗声笑道,“厚颜无耻的中原武人,此时知道却向来求和,当真是厚颜无耻。” 只听得中原群豪也不少人,骂这随便兄弟当真厚颜无耻。 有的说“牧花城屠戮咱们中原武林,咱们自当和她们决一死战!岂能求和?” 有的说“咱们今日便是战死,也绝不求饶!” 说着话,也有些人朝着随便兄弟扔石子儿。 随便兄弟这两句话,便是落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只听得四寨主花风雪说道,“莫要听得这些中原狡诈之徒逞口舌之争,咱们速速解决了他们才是。” 说着话,牧花城四位寨主便齐齐上来。 此时张木木、段智星、王锡善三人挡在武林群豪身前。 武林群豪此时中毒,浑身没有力气,想要退出溶洞,浑身无力,定然在水中淹死。 只是等在此处,也无异等死。 花羞月领教过张木木剑法,知他剑法精妙,便说道,“二妹,你同我对付这少年!” 接着大声说道,“溶洞内中原武林人士,一个不留!” 说完,牧花城大群女弟子转眼便冲了进来。 正说话间,大寨主花羞月和二寨主花暗柳,二人齐上,直逼张木木。 三寨主花落情和段智星斗在一起。 花风雪与杨蓉合斗王锡善。 王锡善朗声说道,“大家撤退!” 张木木三人边打边退,群豪也跟着撤退。 溶洞中间本来极为宽广,但湖水和溶洞接连入口之处,却是极为狭窄,由于溶洞内通道狭窄,张木木、王锡善、段智星守着通道,牧花城弟子自然过不去,无法伤到武林群豪。 花羞月和花暗柳是牧花城的大寨主和二寨主,剑法自然高明。 只是张木木得了花如影真传,与牧花城的幻影剑法已经熟悉,便不难与之对敌。 终究对方二人,功力均不弱,张木木一时也不好一击得胜。 大寨主花羞月欺身长剑直刺张木木,张木木一招“快步流星”,挡下对方长剑,跟着一剑直刺二寨主花暗柳。 花暗柳天生聪慧,虽无太多功利之心,与剑法境界却比之花羞月更甚一筹。使出一招幻影神剑的“暗夜惊魂”。 这一剑的精髓诀窍便是剑招奇快,似幻影一般,配合幻影剑舞,天马行空,幻影剑术中牧花城核心剑法,可以在瞬间打出极强气势,甚至可以一招制敌的功效。 张木木曾见过这一招,只是此时在花暗柳手上使将出来,似乎更具威力,由于地势狭窄,不好避过,便使出一招“叶底藏花”。 “叶底藏花”这一招,乃是御风剑法之中,少有的含蓄招数,但极为婉转铿锵。 张木木接了花暗柳一招“暗夜惊魂”,接着竟然利用“叶里藏花”将剑势引向花羞月。 这一招破解之法堪称玄妙。 花暗柳当时在山洞之中去见花如影时,便认识张木木,张木木此时自然也认得她。 只是她们二人都不可显出相识之态,对于花暗柳来说,如此便暴露了花如影行踪。 对于张木木来说,自己作为正派弟子,相助魔教教主脱逃,终究不是甚光彩之事。 花暗柳一招“暗夜惊魂”剑势被张木木引向花羞月。 花羞月剑法虽不似花暗柳那般轻巧灵动,却自有一股凌厉霸气,避开张木木剑招,回身一剑反刺张木木。 而此时夏梦蝶身上毒已经解开,先前加上张木木输送内力为她解毒,后来她自己调息解毒,便快的多。 夏梦蝶从地上跃起,看花暗柳和花羞月正自憨斗,忽地飞身直刺花暗柳。 花暗柳正全神贯注和张木木对招,哪里晓得竟然还有人来偷袭? 眼看着夏梦蝶长剑便要刺进花暗柳后背,张木木反手一剑,竟然替花暗柳挡掉夏梦蝶长剑。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大吃一惊,就连夏梦蝶自己也甚是糊涂。 而花羞月见方才情形甚是紧急,而中原武林人士身上的毒也渐渐在解开,心中焦急,使出狠辣剑招,想先将夏梦蝶打败。 花羞月接连朝张木木连刺数剑,只见夏梦蝶似乎婷婷袅袅,一一将花羞月剑招化解。 其身形翩跹,体态婀娜,正是八音剑法神妙。 只是花羞月自然不知夏梦蝶的神妙剑法,心道,这些中原武人,果然多有神奇武功,当真不可小看。 幻影剑法核心便是剑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而要练好幻影剑法,最重要的便是其迅捷身法,和灵动迅捷的剑招。 也可以说,幻影剑法的核心便在一个“快”字,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而夏梦蝶的八音剑法,显然并不快捷,却可以应对花羞月剑招。 群豪见众人斗剑,无一不是精妙剑法,虽说生死但在顷刻,但是见到如此精妙剑斗,当真是死而无憾。 无数人也想上前一战,无奈毒素未清,一动便牵扯内心,隐隐一痛,只得又坐下身来。 三寨主花落情和段智星相斗,花落情初始以幻影剑法和段智星对招式,却未瞧出段智星剑法招式门派,只觉得其剑法凶狠异常。 花落情一招“镜花水月”,长剑直砍段智星肩头,段智星稍一侧身,腾出手来,“唰唰唰”三剑抢攻花落情。 花落情“啊哟”一声,提一口气,跃出几丈,飞身落在一颗钟乳石上面。 段智星乘胜追击,提一口气紧紧随在花落情身后。 花落情本是知道张木木剑法高强,而那王锡善又是盟主,自然也有些手段,自己便来斗这段智星,却不曾想这小个子如此凶悍! 心中不禁有几分畏惧! 段智星一双三角眼,几缕山羊胡,剑法极其狠辣,几乎不给敌人任何机会,直打得花落情连声喘息。 花落情此时只顾逃跑,段智星却不敢深追,其后便是牧花城数百女弟子,心知再追对方齐上,自己一时也难以招架。 只见花落情落到一颗钟乳石后面,便不再出现,一时却不知她到了何处。 段智星深怕她使甚诡计,便四处查看,只听得笑声响起,让人颇有些心烦意乱! 段智星知这是幻影之术中的暗影大法。 只见武林群豪听得这笑声,不少人竟然头昏脑胀,有的恶心呕吐,也有的人慢慢睡着,出现幻觉。 他朗声说道,“大家塞住耳朵,或者凝神运气,否则中了这妖女幻影之术!” 段智星声音以醇厚阳刚内力送出,却压住了花落情那鬼魅笑声,群雄听在耳中,顿觉甚是畅快! 接着,便依段智星所言,凝神运气,果然心中平静许多。 四寨主花风雪与杨蓉合斗王锡善,却教王锡善有些猝不及防,他刚运功逼毒,内息损耗太多,是以只得苦苦支撑。 所幸他习武多年,根基深厚,杨蓉虽然是牧花城寨主,终究对王锡善也没痛下杀手。 段智星见王锡善左支右绌,他本不想助他,教他在武林群豪面前出丑,只是此时不同别时,武林群豪生死在旦夕之间,头等大事还是要合力对付牧花城。 便不再理会三寨主花落情,回身一剑直刺四寨主花风雪,为盟主王锡善缓解压力。 …… 第两百六十九章 溶洞大战(二) 如此,现在情况变成夏梦蝶同大寨主花羞月相斗,幻影剑法对八音剑法。 张木木同二寨主花暗柳相斗,幻影剑法对战御风剑法。 只是花暗柳此时却不再使出幻影剑法,而使出了蝴蝶刀法。 段智星和四寨主花风雪相斗,幻影剑法对锻剑城木星剑法。 王锡善和杨蓉相斗,峨眉刺的点穴功夫,对战锻剑城金月剑法。 花羞月见夏梦蝶年纪不大,竟然剑法如此精妙,但也看出夏梦蝶内力不够深厚。 便施展一招“晓风残月”,这一招看似平淡,却暗藏杀机,剑招甫出,内力绵绵倾注于剑招之上。 夏梦蝶一招“邻家吹笛”,本是化解了花羞月剑招,只是她暗将内力注于剑身,夏梦蝶却不曾防备,自己长剑似被花羞月粘住,情形十分危机。 夏梦蝶此时方才后悔没有练过家传的“蓬莱罡气”,若是练了那门武功,这妇人哪里会是对手? 正自想着,手中长剑似乎不听使唤,剑招使出歪歪斜斜,竟然变了方向,心中甚是着急。 只听得钱三便隔了老远喊道,“哎哟,小姑娘,你朝哪里去刺?” 只要钱三便开了口,他哥哥钱三随便要接口,似乎二人是个相声组合,只听得钱三随说道,“小姑娘,你的剑刺歪啦,你倒是刺准点儿!” 夏梦蝶心中着急,只是说道,“我知道,我的剑好像被她的剑粘住啦!” 这随便兄弟一时竟然瞧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便四处询问,“这是咋回事?” 只听得五虎门掌门人唐虎说道,“对方内力强劲,她用内力制住你剑法啦!” 钱三便嫌唐虎说的声音太小,便大声喊道,“喂,小姑娘,你听见没,说你内力不及那老婆子,她用内力将你剑法制住啦!” 夏梦蝶哪里听不见,又哪里不知道是自己内力没有对方高深,只喊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们倒是有没啥办法?” 花羞月怒道,“是哪个混账说我是老婆子的?瞧我一会不割下他舌头。” 钱三便低下头,当真不敢再说。 钱三随说道,“我也没啥好办法!” 夏梦蝶心中着急,只想说,你没好办法你喊个什么。 张木木见夏梦蝶战事吃紧,赶紧一招“望星提剑”,这一招大开大合,剑气幽远,花暗柳提一口气飘到一边。 张木木得了空隙,一剑朝花羞月面门刺来,口中叫道,“以大欺小,不知羞耻的吗?” 花羞月先前被钱三便骂老婆子已是气愤已极,此时又被张木木骂不知羞耻,瞬间怒不可遏。 她仗着自己功力深厚,便使出十成功力,一招“良辰好景”朝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刺来。 这一招“良辰好景”看似文雅,实际是拼命的狠招。 只见花羞月手持长剑,一脚踏在石壁,似一只燕雀一般,转瞬及至张木木二人身前。 这一招“良辰好景”虽不似“暗夜惊魂”那般奇幻迅捷,却极为悲壮。 当年幻影剑术创始人,也是觉得这一招如壮士断腕一般,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良辰好景”。 张木木害怕夏梦蝶有个闪失,只得使出一招御风剑法中“龙虎斩”的招式,一招“亢龙有悔”。 张木木一手扶虏了夏梦蝶腰身,凌空而起,待花羞月长剑刚到二人身边,本欲举剑格挡。 却发现对方剑招迅捷以极,只得将夏梦蝶负与身后,反手一招“亢龙有悔”直刺花羞月。 花羞月本是要使出杀招,一泄心头只恨,此时见张木木真要和自己拼命,不得已也侧身,两剑相交,瞬间火光四射! 而花羞月“啊”一声,竟然险些没有站稳,心中气血翻滚不已,脸上全是汗珠,显然这一招,使出全部功力,却被对方剑招压制。 她此刻方才明白,她同夏梦蝶过招,自然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可以强行逼退对方剑招,这种打法虽然不甚光彩,却也无可厚非。 而张木木乃是男子,本来自身就极其阳刚,再加上其御风剑法更是阳刚一路,幻影剑法剑走迅捷,如何能同对方硬拼? 早有女弟子上来扶住花羞月,花暗柳也来到花羞月身边,口中说道,“张少侠果然剑法无双!” 花羞月问道,“你怎知道他姓张?” 花暗柳这才回过神来,只说道,“当时他不是潜入牧花城,满城都在捉拿,我怎会不知?” 正说话间,独孤剑南飞身跃起,已经来到杨蓉身边,口中说道,“原来你是牧花城五寨主,今天就让我领教五寨主高招!” 杨蓉本和王锡善斗在一起,王锡善内息尚未完全恢复,此时只是勉强支撑,见独孤剑南上前相助,便退到一边,喘息口气。 杨蓉说道,“独孤掌门,你扪心自问,我何时害过你?” 独孤剑南心中想着,却实在不曾想起,而想起的都是往日二人浓情蜜意之时,或说些相互取笑的话。 而此时已分出敌我,再想那些往事,也是徒增伤感,更加不可原谅的,便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她竟然是牧花城的寨主。 这一点,让独孤剑南十分沮丧。 他心道,都是自己被她蒙蔽双眼,而此时拿剑对着她,却又无法真心恨起来。 杨蓉见独孤剑南不说话,便问道,“你怎么了?” 这口气竟如往常一样! 独孤剑南痛苦万分,浑似不理,只口中说道,“你没害我,却将我们引到此处!”说着长剑已经刺了出去。 杨蓉两把峨眉刺握在手中,这是二人第一次对招,第一次为敌。 独孤剑南心中气愤,抬起手臂齐眉,一剑刺出,乃是一招“锤手剑”! 口中仍旧说道,“你没害我,将我们引到真龙山去!” 杨蓉两把峨眉刺点穴打穴,却不予独孤剑南长剑相交。 一个灵动步伐,左手峨眉刺眼看便要触及独孤剑南手腕。 独孤剑南赶紧扭转手腕,一招“炮手剑”刺出。 杨蓉左臂眼看便在独孤剑南剑下,只见她右手峨眉刺挡住长剑,左手峨眉刺却去刺独孤剑南“京门穴”。 独孤剑南心中大惊,平日见她峨眉刺使得甚是精妙,当真与其对敌是才发现,当真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峨眉刺极其短小,却极为险要。 独孤剑南赶紧后撤三步,心道她兵器短,自然要切我中路,我却要用兵器长的优势,在远处攻她。 见独孤剑南后退三步,杨蓉紧跟三步,峨眉刺接连刺出,独孤剑南只得跃起,一个“回身剑”,倒让杨蓉吃了一惊。 杨蓉不再追,口中说道,“我若要杀你,你不知死了多少回。” 说着,峨眉刺当胸举过,再次刺向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回过神来,一剑刺向杨蓉,只因方才杨蓉那句话,让他想起当时在锦江船上,那刺客几次前来刺杀,都是她舍命相救。 如此一想,心中竟然有些惭愧,出剑准头也失去了。 杨蓉见峨眉刺眼看要刺中独孤剑南,赶紧收手。 武林群雄看在眼里,心道,“这哪是和魔教生死搏斗,分明是小两口吵架。” 此时,只听见许舟子朗声说道,“杨女侠,我瞧着你貌美如花,咱们独孤掌门英雄潇洒,你且不如从了独孤掌门,比做你那寨主强的多啦!” 群雄竟然一片笑声。 杨蓉俏脸粉红,喝道,“住嘴。”心中却荡起一股绵绵之意。 此时有一人跳了出来,此人正是五虎门掌门唐虎。 他见牧花城三寨主花落情和四寨主花风雪,二人联手攻打段智星,便上前相助。 …… 第两百七十章 溶洞大战(三) 唐虎一手五虎断魂刀法,极为刚猛精进,牧花城三寨主花落情,和四寨主花风雪,夹攻段智星,倒也让段智星十分难受。 此时唐虎跳将出来,极大分担段智星压力。 只说杨蓉被许舟子说,从了独孤剑南,她脸上虽怒,心中却喜。 只听得大寨主花羞月怒道,“你们这些中原蛮子,净胡说八道,咱们牧花城女子,都是得大和萨神庇佑的贞洁烈女,岂容得你们玷污?” “五妹,还等什么,不快点将那姓独孤的男子杀了,到大和萨神灵前祭拜?” 杨蓉听得大寨主花羞月这般说,当真心中羞的无地自容,当即施展峨眉刺的点穴手法,急攻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见杨蓉瞬间变得如此凶悍,当真心中存了几分忌惮,岂敢掉以轻心。 杨蓉一招“三入地狱”,分三路朝独孤剑南“天突”、“华盖”、“中庭”三处大穴打来。 这三处乃是人体要穴,分属人体任脉大穴,一点被制,便只得任由对手鱼肉。 独孤剑南见杨蓉居然使出如此厉害杀招,也不留情。 一招“弓上剑”直挑杨蓉左手峨眉刺,杨蓉不敢近前,一个滑步,右手峨眉刺转眼要递到独孤剑南心口。 独孤剑南大惊,后退两步,仍旧使出“回身剑”,剑刺杨蓉“气海穴”。 只是“气海穴”在人体肚脐之上两寸靠右,独孤剑南使出这一招,对手又是女子,难免不雅。 杨蓉更是羞愧难道,说道,“你这个轻薄浪子!” 右手峨眉刺刺得更加急了。 独孤剑南心知方才没顾及太多,出招着实有些不雅,便撤剑回防,反手又是一招“弦下剑”。 杨蓉那右手峨眉刺如何还能刺到独孤剑南,只得回身。 独孤剑南抓住时机,趁机连刺三剑。 杨蓉遭方才群雄调笑,又被大寨主花羞月嘲讽,本来是怒气在身,因此出招便乱了方寸。 此时见独孤剑南乘胜追击,心中大怒,心道,难道你便是要我当众出丑么? 只听得钱三便大叫道,“完啦,独孤掌门这一剑刺死了杨女侠,可是讨不着娘子啦!” 钱三便自然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只是他越这般说,杨蓉偏是越恼恨,便只得使出全力。 只是此时她身处下风,心里又急躁,却一不小心,步伐凌乱,脚下踩到一个石子,向后仰面摔倒。 独孤剑南终究心中不忍,赶紧撤剑上前扶起杨蓉。 杨蓉右手峨眉刺却直刺独孤剑南左肩,独孤剑南只得左手拿住杨蓉右手手腕。 眼看杨蓉即将摔倒,独孤剑南右手轻轻一带,杨蓉迎面倒在独孤剑南怀中! 此时,气愤尴尬已极。 仍凭其他人斗剑如何精彩,群雄数千双眼睛却都瞧着杨蓉、独孤剑南二人。 他二人相距咫尺,杨蓉双手被独孤剑南拿住,心下着急,只得抬腿,竟然一脚提到独孤剑南下阴。 独孤剑南“啊”一声,弯下腰来,杨蓉趁机又是一脚,踢在独孤剑南右肩,独孤剑南哪里抵挡的住,顺势仰天摔倒。 饶是独孤剑南一代掌门,这次却当真在天下英雄面前丢尽颜面。 杨蓉看着独孤剑南摔在地上,心中着实不忍,只是看着他,眼神似乎飘出几个字,“你还好吗?” 独孤剑南却瞧着杨蓉,提了长剑还想再打,却一口气没喘过来,又是大叫一声“哎哟”! 只有钱三便朗声喝道,“独孤掌门,好功夫,只是这牧花城的女人太狠毒,你且莫要娶了做老婆也好。” 钱三随跟着说道,“杨姑娘,独孤掌门好心救你,你反下杀手,当真是谋杀亲夫,你们那个什么合什么萨神的,定然不会饶你。” 段智星腾出手来,单只对付四寨主花风雪,倒是绰绰有余,他剑法精妙,内功精深,不出十招,花风雪便支持不住。 只听得花风雪叫道,“五妹救我。” 杨蓉听得呼救,赶紧上前相助。 唐虎刀法精湛,和三寨主花落情相斗,花落情人如其名,是牧花城出了名的狠角色。 二人相斗,却不似杨蓉和独孤剑南那般,二人招招凶险,均是进攻对方要害。 五虎断魂刀刚猛霸道,幻影剑术迅捷缥缈。 唐虎心中暗道,这牧花城果然剑术精湛。 花落情也暗暗称赞,中原武林倒是人才辈出。 她心中暗想,此时中原武林人士毒性慢慢化解,好手越来越多,再拖延下去,可是不妙。 当即一招“镜花水月”,这一招乃是幻影剑士中极为虚无缥缈,且又暗藏杀招的一招剑法。 唐虎精明强干且性子刚烈,便使出五虎断魂刀中一招“探佛来”,直劈花落情。 却不曾想一刀劈下,只听得“哎哟”一声,却劈在空气之中。 而花落情却站在自己身前,唐虎喝道,“什么妖术?” 却不曾想花落情一剑刺进唐虎心口! 唐虎当真骁勇,一掌打出,却也将花落情打飞,只是心口却被花落情刺中,气息便有些喘不过来。 张木木见唐虎遇险,花羞月已经抵挡兀自还在同夏梦蝶相斗,一时倒也无碍,他使出一招“箭射天山”,逼开花暗柳,落在唐虎身前。 而此时,万宗派掌门朝忠、霹雳堂掌门查一刀、金刀寨掌门商末三位掌门身上毒也解开,纷纷跃将出来。 牧花城五位寨主眼看对方高手越来越多,心中便不欲久斗。 只是两仪剑派许舟子和无极宫掌门丁极二人余毒未尽,此时本想参战,无奈还是动弹不得。 此刻便可知这中原武林各位掌门功力高下,眼看着别派掌门身上毒已经化解,而他二人却落后,岂不是当着天下英雄面前丢人? 许舟子问道,“丁兄,你的毒可排干净了?” 丁极恨恨道,“似乎还差一点,许兄,你呢?” 许舟子说道,“也是,还差一点,你若先逼出余毒,还请助我!” 丁极点点头。 不过二人抬头看看,还有随便兄弟,也坐在原地,似乎毒也没解开,心下稍宽。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随便兄弟早就逼出毒素,此刻二人正在争论这么多掌门之中,谁的武功才是最高呢? 钱三便说道,“我瞧着张少侠武功最高。” 钱三随却不认同,只说道,“我瞧着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钱三便又说道,“我瞧着,段庄主的武功,未必强于盟主!” …… 第两百七十一章 溶洞大战(四) 只说中原武林,各派掌门人逐渐驱散身上邪毒,牧花城五个位寨主眼见不敌。 五位寨主聚在一起,只听得花羞月喊道,“剑阵!” 牧花城数百女弟子瞬间依次散开,分作五队。 金刀寨寨主商末此时刚排出体内邪毒,但求一战,朗声喝道,“咱们杀过去,不能等她们剑阵建好!” 正说话间,五名寨主各领一队女弟子,依次散开。 溶洞虽然狭窄,但每个女弟子手持长剑,或攀在石壁之上,或立于钟乳石上,个个威风凌凌,显然一个剑阵已经建成。 而先前那四个伪装成瞎子的男子,立于剑阵之前。 中原群豪虽各有本事,终究分属各门派,无法结成阵势,若贸然杀入敌人剑阵,恐怕凶多吉少,是以也不好轻举妄动。 五虎门掌门唐虎被三寨主花落情一剑刺中,虽然伤口不深,却在汩汩流血。 当即封住穴道,服了丹药,站在一旁。 此时,无极宫丁极总算祛除体内邪毒,待要起身。 只听得许舟子说道,“你且助我也将邪毒祛除!” 虽然情形万分紧急,随便兄弟却在争论谁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争论半天,也没得出结论。 但是却有一新的发现,那便是中原第一武功差劲掌门,当属两仪剑派许舟子无疑了。 终于,得丁极相助,许舟子也将毒素逼出,二人一跃而起,站到盟主王锡善身边。 他二人最后逼出邪毒,此时立功心切,想在群雄面前显示武功,便先后跃入牧花城幻影剑阵之中。 王锡善刚欲喊出不可轻举妄动,他二人已经杀入敌方垓心。 很快有数十牧花城弟子将丁极、许舟子二人围在垓心。 许舟子、丁极二人背靠背站立,许舟子的两仪剑法,和丁极的八卦象生剑法,却有互补长短之功效,此时二人合力敌这剑阵,倒也颇有道理。 只见两名女子从左翼杀来,许舟子提一口气,喝道,“来得好!”跃起身来,一剑刺出,两名女子旋即回身,只是背后又有两名女子杀来。 丁极霍地一剑刺出,挡住两名女子长剑,横空一扫,剑势雄浑。 同时八名女子长剑刺出,丁极使出八卦象生剑法,一时一剑变两剑,两剑变四剑,四剑变八剑,八剑变作六十四剑。 正是八卦象生剑法之精髓,以他一人,敌八名女子长剑,却也不占下风。 中原武林群豪心中赞叹,这无极宫八卦剑法,果然有些名堂。 对面也有八名女子长剑刺出,许舟子两仪剑法施展开来,先是一招“混元剑”,格开四名女子长剑,接着跃到空中,伸出双臂,又是一招“先天剑”招式。 那四名女子“啊”一声,急忙退后,显然这一招极为迅猛。 另外四名女子长剑却刺出,许舟子空中一个旋转,舞出一个剑圈,将四名女子长剑一一挡开。 这数百女子围成的剑阵,却只有一队中数十女子在同许舟子、丁极二人在斗,其余众人纹丝不动,只瞧着中原群豪众人。 花羞月见许舟子、丁极二人有些手段,不想拖延时间,飞身而起,一剑刺出,丁极纵剑格挡。 却不曾想对方剑法如此迅捷,转眼即到自己心口。 花羞月极为狠辣,往往片刻之间,便取人性命。 张木木见情形紧急,急忙跃起,使出“一苇渡江”的轻功,一招“踏雪寻梅”,格开数名女子长剑,挡在丁极身前。 花羞月长剑却已刺中丁极左肩,好在张木木及时,花羞月急忙回身接招。 见张木木闯入剑阵,另外一组女子便将他隔开,数十名女子将他围在垓心。 只见这些女子个个身法严谨,自己一旦露出破绽,只要被其中一人找到机会,只怕是非死即伤。 武林群豪见情势紧急,哪里顾得许多,纷纷跃入剑阵。 夏梦蝶急忙跃进张木木身旁,群豪纵然人多,却不知不觉,被牧花城剑阵分割开来,各自被困在剑阵之中。 这些牧花城女子,虽然跃来飞去,却始终阵法不乱,一人飞走,另有旁人来补其空隙。 而只要看到中原群豪之中,任谁露出破绽,这些女子都会第一时间杀出。 是以牧花城剑阵极为灵活机变,各司其职,各人极为轻松。 而中原群豪,却一时也放松不得,时刻提防有人长剑刺来。 随便兄弟此刻不再看热闹,也先后杀入阵中。 他兄弟二人擅长引诱敌方,只是他们跃入剑阵,无论跑来跑去,总有长剑差一点便刺到身上,却无人来追。 钱三便说道,“打群架当真不好玩。” 钱三随说道,“平日都是你我兄弟,以二敌一,自然好玩,此时敌人成百上千,敌你我二人,哪里能够好玩?” 钱三便说道,“我看不如咱们找机会撤?” 钱三随跟着说道,“如此甚好!” 正说着话,只见一刀刺来,吓得钱三随哇哇直叫,这一刀再偏寸许,只怕就将钱三随鼻子切掉。 定眼一看,却是霹雳堂堂主查一刀。 钱三随怒道,“老兄,你砍我作甚?” 查一刀却不做理会,只说道,“谁教你说逃走的?” 原来查一刀却是救他,方才一女子长剑,险些刺到钱三随心口,查一刀一刀劈下,才救他一命。 随便兄弟见十分凶险,便一时跃到钟乳石上,一时躲在其他人身后,只是总是避不开那些女子手中长剑,时时有剑刺到身前!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被困在垓心,时而见到对方剑阵破绽,刚想一击得手,而花羞月却在一旁看着,一时找不到机会。 张木木说道,“你心思聪明,且不知这剑阵有何破解之法?” 谢梦蝶只是说道,“几十人剑阵,我倒可以破解,只是百人剑阵,我就吃力了,若是我爹在此,定然可以破解!” 独孤剑南先前被杨蓉踢中,心中一时气血不甚通畅,在剑阵之中奔来奔去,却找不到突破口。 忽见杨蓉立在人群之中,他一剑刺去,杨蓉却不理会,跃到一边。 不多时候,听得中原群豪有受伤声音,只是彼此被分隔开来,一时却也不好援手。 就在此时,只听得这溶洞轰轰作响。 众人停下手中长剑细细倾听,钱三便想趁机偷袭,却引得又是众人长剑刺他。 他只吓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 …… 第两百七十二章 溶洞大战(五) 只说群豪在溶洞之中大战牧花城幻影剑阵,却听得溶洞轰轰作响。 不一会,只见溶洞之中一大块钟乳石轰然坠落,掉在地上,摔成粉粹。 接着其它钟乳石也显出裂纹,石上白灰漱漱落下。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不好啦,这溶洞要塌下去啦!” 人群一片骚乱,这溶洞塌陷,只怕众人须被活活埋在洞中。 钱三便在人群之中大叫,“牧花城的姐姐们,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咱们现在在这里打斗,只怕不太讲究!” 钱三随跟着说道,“吾弟所言极是,确实不讲究。” 牧花城女子剑阵也有些紊乱,显然也感到危险正在降临。 中原武林群豪趁势纷纷跃出剑阵。 不多时,双方人马均撤出剑阵。 王锡善朗声说道,“大家抓紧撤退。” 中原群豪边打边退,牧花城女子却也不再追赶。 只见溶洞之中石灰漱漱下落,不少钟乳石断裂,掉落下来。 众人东奔西跑,深怕砸在自己身上。 偏生钱三便运气最为不好,一个钟乳石砸在他的身上。 只吓得他大叫一声“哎哟”! 却发现这钟乳石似面团做的,十分脆软,砸在他身上,碎成一团,却并未伤他,却将他全身涂成灰白,似一个从面粉堆里钻出的人儿。 中原武林群豪身上毒素也渐渐驱散,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纷纷朝出口走去。 牧花城女子也不再追赶,纷纷朝对向出口逃走。 在混乱之间,只听得“哎哟”一声,许舟子却被花羞月擒在手中,瞬间封住他身七八处大穴,众女子将他抬走。 他口中喊道,“丁极救我!” 只是此时人人自顾逃命,人声嘈杂,哪里听得见? 武林群豪纷纷依次跳入来时湖中,顺着湖水缓缓游出去。 溶洞果然就要倒塌,先前只是钟乳石坠落,现在周边石壁也出现裂纹,只怕不多时便要塌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群豪纷纷跃入湖底,顺着湖水朝来时方向游回。 而牧花城一干人等,也顺着对向出口有序逃出。 约莫一个多时辰,群雄顺着湖底,已经逃出溶洞,上了泸沽湖岸上。 各门派查点人数,检查伤亡情况。 果然有不少门派人士没有及时逃出,也有人因体力不济,淹死在泸沽湖底。 各派掌门人均已逃出,唯独少了许舟子。 群豪只倒许舟子已葬身溶洞,只听得一两仪剑派弟子说道,“咱们师傅被魔教妖女捉去啦!” 众人心道,“魔教妖人心狠手辣,许掌门被魔教捉去,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只是众人此番遭逢大难不死,却也算是万幸。 只见远处一座小山,竟然缓缓下沉,冒出滚滚烟尘。 接着山上喷出火来,硕大火红石块落下,群豪这才知道,原来那溶洞之处,却是一小火山口。 所幸此处相距那溶洞甚远,火山飞石无法落到此处。 群豪休息片刻,此时已经日薄西山,只见夕阳斜挂,穿过云层,将西方天际,烧得通似血。 丁极此时说道,“我早说过此战与我们不利,只是你们却不信我。” 众人此刻想起丁极早先所说,“紫微星闪耀西南,而牧花城地处西南边陲,恐有神助,此战于我方不利!” 此时虽说将信将疑,终究为时已晚。 王锡善朗声说道,“这湖底鱼虾众多,大伙不妨就在此处觅些鱼虾,烤来果腹,权做晚餐了。” 群豪数千人,便纷纷下水捕鱼。 夏梦蝶早已累得躺在那里,张木木安顿了她,便自行下水捕鱼。 张木木用御风剑法刺鱼,却收效甚快,很快便捉到几条大鱼。 张木木在湖边架起大火,便来烤鱼,泸沽湖湖水清澈,鱼儿肥美多汁,在火上一烤,油脂滴在柴火之上,便噼里啪啦作响。 张木木的火堆之上烤了七八条大鱼,而随便兄弟一人手里拿着一条寸长小鱼,钱三便手中还捉了一只小虾。 见张木木火堆上鱼香扑鼻,甚是诱人,讪讪来到张木木身边,说道,“咱们两条鱼也在你这里烤吧?” 张木木点头说好。 夏梦蝶却笑道,“你们两兄弟,怎地如此笨拙,去了半天,就捉到这么两只小鱼?” 钱三便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大鱼肥腻,我且不捉,专挑小鱼烤来吃。” 钱三随跟着说道,“正是,大鱼肥腻,不好吃。” 夏梦蝶若有所悟,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夏梦蝶拿着大鱼,吃得津津有味,钱三便说道,“你们二人吃不掉这多大鱼。” 钱三随便接着说道,“若是你们吃不掉,咱们兄弟二人也可分担一些。” 夏梦蝶说道,“哎呀,大鱼肥腻,着实难吃。” 钱三便说道,“我来吃一条试试。” 说着,便伸手去拿火上大鱼,夏梦蝶打在钱三便手上,说道,“不给你吃。” 钱三便讪讪笑道,“我不吃便是。” 却嚼着自己小鱼,全是鱼刺。 张木木将烤好大鱼拿到独孤剑南身边,独孤剑南遭受打击,闷闷不乐,坐在一边。 张木木将鱼递给他,只说道,“独孤掌门,咱们真是没有想到,杨女侠居然是牧花城的寨主。” 夏梦蝶也跟了过来,只说道,“我瞧着杨女侠心里终究惦记着你,你也不必灰心。” 独孤剑南只说道,“从今而后,我们便是正邪对立,哪里还能说什么情谊?” 如此一说,张木木、夏梦蝶二人也深感灰心,几个月相处,便将杨蓉当做亲姊妹一般,却不知她是敌方奸细,只是想起往日情感,终究不舍。 随便兄弟见张木木、夏梦蝶二人离开,便将火上烤的大鱼分了吃,夏梦蝶二人只做没瞧见。 待众人饮食完毕,王锡善这才说道,“咱们今日且回清风寨,权做修整,只等少林、武当两派援手之人来到,在做计较。” 一行人马便浩浩荡荡离了泸沽湖,直奔清风寨。 随便兄弟见张木木剑法既高,又会抓鱼,心中甚是佩服,便围在他身边,说个没完。 倒是夏梦蝶时而逗趣,时而怒骂,随便兄弟虽然平时颠三倒四,对夏梦蝶倒是无丝毫僭越,礼敬有加。 行至深夜,中原武林众人方才回到清风寨,这一日经历生死,又是大战,人人困乏,虽说初战不利,终究探明牧花城虚实,也不可说一无所获。 …… 第两百七十三章 群雄聚盟清风寨 武林群豪回到清风寨,除了五虎门掌门唐虎受了剑伤,独孤剑南受轻,还有几个别派门下弟子,因游水溺亡之外,基本无甚大的伤亡。 只是两仪剑派掌门人,许舟子却被牧花城活捉了去。 这一日,据探子来报,牧花城入口之处火山已经熄灭。 王锡善朗声说道,“咱们不日便可再行攻打牧花城。” 中原武林群豪,气势汹汹来到西南边陲,却屡次遭遇牧花城打击,可以说气势极为低落。 此时并无一人搭言。 只是他作为盟主,带着群豪千里迢迢过来,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无极宫掌门丁极说道,“眼下,咱们一是要着手攻打牧花城,二也要想着营救许舟子掌门。” 丁极是许舟子亲密伙伴,这时失去了他,丁极自然心中着急。 金刀寨掌门商末依旧暴脾气不改,将暴脾气变成大嗓门,只是说道,“这次,一定要丁掌门再观星象,咱们不好贸然出兵。” 群豪在溶洞之中经历生死变故,着实令人心有余悸。 不少门人弟子都抱怨不该千里迢迢来趟这浑水。 尤其是两仪剑派,好好的来了牧花城,却把掌门人丢了。 金刀寨掌门的话,自有一半戏言,也有一半真情。 段智星朗声说道,“除恶务尽,咱们既然同牧花城的妖女交了手,她们只是凭借奸计,还有下毒手段占些优势“ “剑法本领却也未必及得咱们中原武林!” 段智星这话一说,不少人心中大感痛快,确实前几次战斗,都是由于中了敌人奸计,或者被人下毒。 而若论真刀真枪的干,中原武林可是个个好手。 霹雳门掌门查一刀说道,“只是大伙也见识了牧花城妖女的剑法,着实不可轻敌。” 众人正在说着,只听得门外探子来报,少林高僧和丐帮弟子来了。 群雄信心一震,这两派是武林中名声极大的大帮派,有了他们,自然是如虎添翼。 正说着,金刀寨掌门商末说道,“咱们还不出门迎接?” 五虎门掌门唐虎虽然受了剑伤,说话仍旧是中气十足,只听得他说道,“他们两派是武林中的大帮派,却此时方到,明显是摆了大架子。” “我瞧着也不必太过隆重,商末掌门去接也就罢了,咱们就不必去了!” 群豪心道也是,少林丐帮两派,仗着自己在江湖上名气甚大,便落在最后,显然很不积极。 霹雳堂掌门查一刀是老好人,只说道,“我也去。” 说着话,张木木、独孤剑南、查一刀、商末几人出了帐篷,来到“营房”外。 远远看见一群僧袍芒鞋的和尚,和一群乞丐花子走了过来。 众人将丐帮帮主施少强,和少林寺戒律堂首座法残迎入帐篷。 厮见完毕,只听得戒律堂首座法残说道,“牧花城手段如此凶残,咱们此番定是不得饶恕。” 五虎门掌门唐虎只说道,“少林高僧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怎地来的这么迟,咱们可都和牧花城干了一仗了!” 他言语之中虽然客气,但对少林不满之处溢于言表。 少林寺法残大师出家前就是暴脾气,同人斗殴残了一脚,是以少林高僧赐名法残,他虽然上了些年纪,又是少林高僧,岂能容得这些武林人士冷嘲热讽? 便瞪着眼睛瞧着唐虎,只说道,“咱们约定时间是本月中旬,明日才是本月一十五号,少林丐帮按时赴约,何来迟到只说?” 唐虎虽然骁勇凶悍,只是见这少林大师只怕也未必是好相与,便只是淡淡笑道,“大师所言也是。” 王锡善说道,“牧花城善于下毒,少林和丐帮都是解毒高手,咱们这下可算是如虎添翼!” 丐帮帮主施少强,虽然年纪老迈,满头银发,却依旧满面红光,只说道,“武林中人,素来知道丐帮花子,最爱养些毒蛇毒虫,只是对牧花城的花草之毒却并未见得有效!倒是少林寺灵药甚多,当算解毒高手。” 法残大师说道,“施帮主何必过谦,遇上棘手之事,你我两派自然身先士卒。” 施帮主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施少强接着说道,“不知诸位可知,听说天寒剑重现中原武林!” 群雄净皆愕然,唐虎等人自然听闻消息,只是不知关于天寒剑,中原武林又发生甚新鲜事。 段智星睁大眼睛,问道,“中原武林,又出了什么事?” 施少强说道,“前几日,咱们得到消息,少林寺高僧法难,以及锻剑城老城主江一鹤,都是死于这把天寒剑下!” 法残大师双手合十,只说道,“阿弥陀佛!” 王锡善说道,“怎会如此,难道牧花城得了天寒剑?” 张木木断然说道,“我当年亲眼看着我爹将天寒剑丢入雁荡山碧水寒潭,难道有人从碧水寒潭将天寒剑打捞上来了?” 施少强接着说道,“少侠不知,自少侠当时在嵩山之上,亲口说出天寒剑被丢进碧水寒潭,那碧水寒潭之上武林中人,便络绎不绝。” 施少强说着,将目光瞧了瞧段智星,接着又说道,“当真有武林中人,造了天梯,直通下碧水寒潭。” 张木木只说道,“听闻那碧水寒潭潭水奇寒,且潭水深约数百丈,便是造了天梯,却又如何下得了寒潭之中?” 施少强说道,“这个自然不劳少侠操心,江湖之中自有奇人异事,只是听闻碧水寒潭之中,藏着千年巨龟,那巨蟒守护天寒剑,一般人却碰它不得。” 群豪大惊! “千年巨龟?” 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乌龟王八或成千上万年自然不是稀奇,只是怎地是一只“巨龟”? 并且还是守护天寒剑? 这当真是武林第一奇事! 张木木只说说道,“这天下奇人奇事当真太多,且不知那人如何从神龟中得到天寒剑!” 施少强说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 群豪听说天寒剑,无一不兴奋激动。 尤其段智星,听了天寒剑的消息,嘴角发抖,唇边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 夏梦蝶瞧着,心中不禁好笑,只是怕被段智星发现,段智星一向凶神恶煞,她可不喜看他,便瞧着帐篷外,嘴角含笑。 张木木低声问道,“什么事这般好笑?” “神龟!”夏梦蝶说道。 第两百七十四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一) 中原武林群豪,备了各种防毒面纱、解毒药水,只等再次杀向牧花城。 这一日晚间,盟主王锡善召集各派掌门,商议进攻牧花城大事。 自然在召集各派掌门之前,王锡善分别见了丐帮帮主施少强、少林戒律院首座法残大师、张木木以及自己师弟段智星。 先征求他们意见,等这几人意见一致以后,方才召集各派掌门商议,以防人多口杂,到时意见不一,便很是麻烦。 王锡善见张木木时,临末了,有一话题,便是教他管好随便兄弟。 盟主觉得,这二人实在话多,有时甚至说出不合时宜语言,倒教人哭笑不得。 张木木只是心道,各人自有嘴巴说话,他说的不对,你不听便是,却教我去管住他二人。 我一来不是他们掌门,二来不是他们师傅。 即便就是他们师傅掌门,各人自有说话权利,我又怎好干涉? 只是却不好回绝,只好微笑点头应承。 他这一招极为凑效,先和大门派掌门达成一致意见,在大会之上,便不会有人违逆与他。 他这个武林盟主,也才有些威望,否则虽说是武林盟主,召开大会都是些武林豪杰,东一句西一句,到时候他也不好收场。 这是他总结之前经验,最后得出的好办法。 王锡善咳咳嗓子,朗声说道,“咱们明日便要再次攻打牧花城,据张少侠所言,咱们过了溶洞,有一石林迷宫阵,不知哪一位英雄对阵法较为精通?”他说着,便将目光瞧向无极宫掌门丁极。 群豪自然也将目光瞧着丁极。 众人都知丁极擅使“八卦象生剑法”,自然对周易八卦等一些阵法较为熟悉。 只是丁极却面露难色,因为他虽然深谙八卦之术,却是沉迷于玄学之中的占卜星象,对各种排兵布阵之法却极少涉及。 张木木说道,“夏姑娘先前曾破了此阵,只是此阵变化多端……” 没等张木木说完,夏梦蝶在他后腰捏了一下,张木木回头一看,只见夏梦蝶正翻着白眼瞧他,便不再说。 王锡善笑道,“既然夏姑娘先前破过此阵法,便请稍后将破阵之法讲述下来,让群雄记在心上,届时依夏姑娘方法破阵便可。” 夏梦蝶也不瞧王锡善,大喇喇说道,“那石林迷宫阵时刻变化,咱们再去,便同上次不同,其破解之法自然也有异。” 众人听后不禁有些失望,情不自禁又将目光瞧着法残大师。 只是法残大师虽说是少林高僧,只是此人只爱练武打架。 对于其它事物研究甚少,尤其对于阵法这些费脑子的事儿,更是避而远之。 便只是淡淡说道,“老和尚只会打架,却不会破阵!” 段智星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这么多武林豪杰,难不成被一个石林困住?” 众人心道,也有道理,咱们人多势众,总能走得出去。 计较已定,王锡善说道,“咱们上次出战,五虎门唐虎掌门受了伤,两仪剑派许舟子掌门被牧花城所擒,这一次一定要旗开得胜,将许掌门营救回来。” 唐虎瞧不起许舟子,此刻听王锡善将他和唐虎相提并论,不由得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目光瞧着账外。 王锡善接着说道,“咱们此次又多了少林、丐帮的高手,当真是如虎添翼。” 唐虎说道,“少林、丐帮乃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这次出战,我建议由他们作先锋,定能威慑敌人。” 王锡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虽说少林丐帮是武林泰山北斗,只是两位毕竟上了年纪,此次先锋,我瞧着还是由张少侠、独孤掌门、夏姑娘以及……”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随便兄弟心中已经急不可耐,眼巴巴瞧着盟主。 钱三便差点便要出口,只差说道,“以及随便兄弟……” 只听得王锡善接着说道,“以及随便兄弟,二位大侠!” 钱三便听得盟主不光说出随便兄弟,竟然后面加了“二位大侠”四个字,心中顿时生起一股豪情。 只说道,“盟主当真英雄盖世,英明伟大。” 群雄皆忍不住笑了出来,只听得万宗派掌门朝忠说道,“这句话不是两仪剑派许舟子的么,随便兄弟何时偷来了?” 群雄皆知但凡盟主说话,许舟子掌门便要在后附和,“盟主英明!” 此时随便兄弟也说了“盟主英雄盖世,英明伟大,”朝忠便趁许舟子不在,出言相戏。 钱三便却不服气,只说道,“许掌门说的是盟主英明,我说的是盟主英雄盖世,英明伟大,我如何偷了他的话?” 朝忠做出恍然大悟之态,只说道,“那便是兄弟错了,随便兄弟的话,自然比许舟子掌门的话,高明的多!” 盟主王锡善坐在首位,接着说道,“这五人先锋小队,听张少侠号令!” 张木木、夏梦蝶、独孤剑南以及随便兄弟,齐齐朗声说道,“是!” 唯随便兄弟声音最大。 盟主王锡善接着说道,“丐帮施老帮主,携金刀寨、霹雳堂两派,及两仪剑派门下弟子为左军。” 金刀寨掌门商末、霹雳堂掌门查一刀以及丐帮帮主施少强齐声应到,“是!” “少林派法残大师携万宗派、无极宫及神剑门门下弟子,为右军。” 少林派法残大师,万宗派掌门朝忠,无极宫掌门丁极以及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齐声应道,“是!” “我与段智星庄主,携五虎门及锻剑城门人弟子,自为中军。” 由于五虎门及锻剑城门人弟子为最多,是以中军人数最为众多。 虽然经过前几次战役,群豪有些惧怕牧花城,终究有了少林和丐帮加入,一时信心为之一震。 加上此次又有精心筹备,自是但求同牧花城一战。 群雄浩浩荡荡,再次来到泸沽湖。 只见此时火山口已然熄灭,而先前那牧花城入口,由于溶洞塌陷,便已曝露在外,众人只要踏着熔岩石灰,便可进入。 众人踏在熔岩石灰之上,只是隐隐还觉温热。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那传说中的石林便赫然在前。 第两百七十五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二) 武林群豪来到石林前,只见此处一座座怪石拔地而起,一座连着一座,竟然宛如一片石山。 石林之中,隐隐透出淡淡花香。 张木木、独孤剑南、夏梦蝶带着随便兄弟一行五人,进了石林。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不见张木木等人出来。 接着,丐帮施少强,携丐帮弟子,金刀寨、霹雳堂两派,及两仪剑派门下弟子为左军也跟着进了石林。 原来夏梦蝶等人按照上次的行进方式,进了石林,便抱着右手一直走,路边依旧是一共有一百五十六块石头,二百二十四颗树。 只是无人见了杨树,便从小路走进,走了一个多时辰,并没有出了这石林迷宫阵。 几个人瞧着夏梦蝶,夏梦蝶额上已经沁出细细汗珠。 随便兄弟初时进了石林还觉新鲜好玩,直到后来,迷失方向,心中却也焦急起来。 张木木说道,“这石林阵法玄机估计已经改变,咱们原路返回吧。” 众人一时难以抉择,只得原路返回。 由于众人一开始是靠右行走,遇着杨树小路,便进了杨树小路。 此时返回,只得掉转方向,沿着左手一直前行,遇到杨树,依旧从杨树小路进去。 钱三便走了一会,只说道,“咱们这是原路返回么?我怎地不记得咱们来过此处?” 其实众人也有相同疑问。 夏梦蝶说道,“这个迷宫阵法时刻在变,站在不同角度,看到的景致便不一样,因此咱们不管看到的景象,直管按照先前方向行走便是。” 随便兄弟听得云里雾里,他二人本是头脑简单之人,此时哪里明白这许多。 此时,钱三随见到一朵盛开大红花,五片大红色叶子,中间是黄色花蕊。 红花叶子上点缀浅白色,看似花粉。 钱三随伸手去摸那白色花粉。 只是摸到手里,却发现那不是花粉,有一种凸起之感,显然是花身。 钱三随甚感好奇,只听得他大叫一声,“哎哟”! 众人吓了一跳,回身来看时,才发现钱三随手指被那红花紧紧咬住。 钱三随也想不到这花竟然会动,并且将他一根手指咬住! 钱三随大叫道,“这花怎会咬人?” 钱三便走过来,淡淡说道,“一朵花也能把你吓着!” 便要伸手替他把手指拿出来。 “慢着!”夏梦蝶叫道。 钱三随便夏梦蝶吓了一跳,说道,“怎地?” 夏梦蝶走近,只说道,“小心有毒!” 这么一说,钱三便也将伸出的手赶紧缩了回来。 夏梦蝶仔细瞧着那花,钱三随只说道,“我是不是中毒啦?” 夏梦蝶说道,“谁教你如此好奇,伸手去摸,那花本来就是设好陷阱,等这猎物上钩,你倒好,自投罗网!” 钱三随又叫道,“哎哟,我是不是要被这多花吃了呀?” 夏梦蝶看了一会,只见那花柄上凸出一小截,说道,“你这么大个人,能被这花儿吃了!” 钱三便抢着说道,“那可说不准,保不齐这花将我哥化成水儿,便喝掉了。” 只见夏梦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花柄出伸出的一小截。 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夏梦蝶只得再次伸出手,将摸了摸那一小截淡黄色凸出。 只见那多红花便缓缓绽开,直到最后完全绽开,和先前一样,钱三随才将手指拿回来。 却赶紧逃得远远地,再也不去碰那花草,众人也是叹为观止,此处当真是无奇不有。 众人继续前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发现,已经不止走到何处,似乎想要原路返回,也不可能。 此时只听得石林内有叫喊声,张木木等人赶紧朝着人声跑去。 隐约听到是丐帮帮主施少强的声音,却只听到声音,见不到人。 张木木大声叫道,“施帮主,你们在哪里?” 张木木叫了几声,却不见有任何回应,人声依旧在,却不见回答。 一行人只得朝着人声方向再次前行。 只是无论怎么走,却只是听得人在说话,却看不见人,而人声也依旧在那。 张木木、独孤剑南和随便兄弟又喊了几声,终究还是无人应答。 忽然之间,之间一人满身是伤,从石林窜来。 众人一看,此人正是金刀寨掌门商末。 张木木赶紧问答,“商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商末见到张木木等人,心下稍安,只说道,“咱们被魔教妖女追杀,她们就杀过来啦!” 张木木等人顺着商末背后方向看去,却并无一人。 独孤剑南说道,“商大侠,你背后无人追赶!” 商末暴脾气大嗓门,只说道,“如何没有,方才还在的!” 独孤剑南当先顺着商末来路跑去,众人也随后跟上,只是不见一人。 张木木说道,“听到施帮主他们在说话,却不知他们在何处?” 商末满脸虬髯,此时却皱在一起,只说道,“咱们走失散啦,这石林之中,雾气太大,又有妖女伏击,却不知施帮主他们身在何处!” 张木木众人心道,牧花城显然早有预谋,这石林阵法已经大变。 张木木施展轻功,一脚踏在一块石壁,跟着弹到对面石壁,接连数次,便跃到一块巨石之上。 放眼望去,石林之中一片雾霭沉沉,只见到高高耸立石峰,虽说千姿百态,所见之处,也不过数丈。 就在此时,只见对面一块巨石竟然转动,闪身出数名黑衣女子,正要从独孤剑南众人身后下手。 张木木拔出长剑,一跃而下,大声喝道,“小心身后!” 夏梦蝶等人回过身,只见数十名黑衣女子持剑杀来。 众人拔剑刚要对敌,只见黑衣女子闪身到一石峰之后。 独孤剑南待要追去,夏梦蝶拉住他说道,“切莫追赶!小心有诈!” 商末激动地说道,“正是这般的,方才我便是见到有人,追了过去,却遭暗算,和他们走失散啦。” 独孤剑南说道,“她们正是利用这个计谋,将我们分散开来,逐个击破。” 张木木问道,“法残大师他们还未进来石林吧?” 商末说道,“我们见你们进来多时,只怕石林之中有甚变故,随着施帮主进来,我们进来之时,他们还等在石林外边!” 此时只听得丐帮帮主施少强朗声说道,“妖女哪里走?” 众人循着方向走去…… 第两百七十六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三) 张木木等人又听见丐帮帮主施少强的声音,便循着声音走去。 果然只见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见到丐帮帮主施少强、霹雳堂堂主查一刀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只见两座石峰忽然一转,忽然从后面,闪出数十黑衣人,正是牧花城弟子! 张木木大叫道,“身后有人!” 施少强等人急忙回身,只见五六名霹雳堂弟子已经倒在地上,并且尸体很快被拖进石林,黑衣人转瞬消失在石林之中。 施少强举起大刀,一刀劈在一块山石之上,瞬间石屑四溅。 众人大吃一惊,这施老帮主身体康健之后,功力竟然又有进益。 独孤剑南说道,“施老帮主,切勿急躁,咱们还没摸清对方阵法,只要摸清对方阵法,便无大碍。” 施少强狠狠道,“这群阴险小人,就会故弄玄虚,暗箭伤人,当真是卑鄙无耻。”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这老头大言不惭,仗着中原武林人多势众,便来挑衅,倘若单打独斗,谁又怕你?” 施少强朗声喝道,“你是谁,有胆量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那声音说道,“凭你也配!你的武功只怕练到老死,也没资格和我过招!” 丐帮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丐帮帮主武功虽然说不上独步天下,那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竟然被这人说的如此不堪。 金刀寨掌门商末喝道,“你这只会逞口舌的勇的鼠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四下里看,却无半个人影,再也听不到有人回话。 只见大雾又起,众人心道不知这魔教妖人又施甚鬼妖法,便站在一起,四下盯着。 夏梦蝶脑子里转着,一直在辨认方才传出声音方向,只是此人内力深厚,声音自远方传来。 而对方却知道和他搭话的施少强是个老者,显然对方对己方情形了如指掌,当真可怖。 夏梦蝶问道,“施老前辈,方才我们听见你们说话,一直大声叫你们,你们可曾听见?” 施少强大吃一惊,只说道,“你们听见我们说什么了?我并未听见你们大叫啊!” 夏梦蝶点点头说道,“只怕此处埋伏了一个武功极高之人,能以内力将咱们声音镇住!” 施少强更是大惊,只说道,“老夫纵横江湖半生,从未听过此等武功,姑娘是从何处听来?” 夏梦蝶及施少强没听过这门功夫,加上自己又说不太清楚,便含糊过去。 施少强说道,“依当前情形,咱们只怕不易在这石林多呆,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并且他们对咱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可以随时袭击。” “这对我们来说,太不利了。” 夏梦蝶说道,“眼下只怕就是想走出这是林,也是很难了。” 众人一听,不禁心中黯然。 施少强心急,便又大声叫道,“你是何方高人,既然自恃武功如此之高,怎地不敢现身相见?” 只听得那人又说道,“你自然见得到你,只是你却瞧不见我!” 商末说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是男人,出来大战一场,岂不痛快!” 却又没有回答。 张木木说道,“咱们不易在此处纠缠,还是赶紧想办法脱身为宜。” 接着转头对夏梦蝶说道,“咱们还是按上次方法,绕这石林,再走一遍。” 夏梦蝶说道,“好!” 夏梦蝶在最前,张木木守在她身旁,众人紧随其后,按照夏梦蝶的方向一直朝前走。 走在队伍最后的是先前是金刀寨弟子,现在是丐帮弟子。 几个花子赤着脚,手里着这拐棍,身上背着麻袋。 一个花子说道,“这牧花城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儿,打又不打,净知道故弄玄虚徐。” 另一个花子说道,“据说牧花城都是一群娘们儿,她们武功自然差劲,打不过咱们中原武林高手,只好暗施偷袭。” 两人正说着,一阵微风,一把冰凉的尖刀已经触到脖颈。 还没等开口,尖刀划过,一股血线飞出。 跟着尸体被拖走,等前面的人回头,只见身后已经少了五六人,地上一道血迹。 那花子吓得不轻,大叫道,“妖女!” 所有人都回身看时,却无半个踪影。 又走不多时,夏梦蝶和张木木走在最前,夏梦蝶额上沁出细细汗珠。 张木木知她在心中盘算,便不开口打搅,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深怕石峰后又闪出杀手。 走到一个转角处,是两座大石峰,刚一转角,只见一黑影滑过。 也有其它人瞧见,商末等人追着那道黑影跑过去。 夏梦蝶刚想喊出,“不要追!” 话还没出口,商末带着五六名弟子已经顺着石峰绕进去。 张木木等人在外面瞧着,不多时,只听得“啊啊”几声。 接着便无声息。 张木木、独孤剑南只好跟着先前商末等人窜进去的石林缝隙进去。 只见一颗杨树上一道鲜红血迹。 跟着走,几颗杨树和石峰上都是血迹。 夏梦蝶在外面叫道,“快回来!” 张木木、独孤剑南害怕外面再发生什么不测,便赶紧返回。 只见两座石峰竟然合在一起,挡住去路。 张木木大惊,心道,只怕已进入敌人圈套。 和独孤剑南对视一眼,二人借力,双双跃上石峰。 果然几名黑衣女子杀来,显然是牧花城的女弟子,却没见到张木木二人已站在石峰上。 张木木二人居高临下,俯冲下来,几名牧花城女弟子还没回过神。 一把长剑从空中飞出,张木木用力一击,那柄长剑嵌入石峰之中。 几名女弟子散开。 只听得那苍老声音说道,“好俊的剑法。” 接着一个黑衣白发人手持长剑,朝着张木木攻来。 此人剑法极高,且剑法奇快,张木木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全力防御。 两人斗到两处石峰之间,只见石屑四溅,石峰上已留下道道剑痕。 只听那白发老者说道,“年轻人剑法如此高明,只是却不会握剑,哈哈哈!” 张木木大惊,暗想,我练剑这么长时间,此人竟然却说我不会握剑,且看他有什么说法。 便说道,“依你之见,应该怎样握剑?” 只听得那老者说道,“你剑法本已卓绝超群,却总是带着艰深阻滞,你可知为何?” 张木木只觉得这老者一言便说道自己痛楚,自己剑法纵然神奇,总是还没达到真正随心所欲的境界! …… 第两百七十七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四) 张木木只觉得这老者不光剑法卓绝,所言更是精辟。 自己自学剑起始,从未想过剑该如何握,总不是一把剑,握在手中,舞在空中便了。 只是听这前辈所言,似乎握剑也有玄机,并且影响剑法境界。 心中好奇,便不由得去瞧那老者。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只见那老者虽然头发花白,却白白胖胖,脸上有皱纹,身材高大,似男子体型,却无胡须,声音之中又透着尖哑,不由得心中发毛。 只听得那老者说道,“少年还不当心,下一剑,我要刺你‘带脉穴’啦。” 张木木大惊,连忙挥剑招架。 只是那老者却一剑刺向他“肩井”穴。 张木木心道,这老家伙这般狡猾,竟然骗我。 情急之中,使出魔影迷踪的功夫。一招“寒影霞阵”,瞬间犹如生出三头六臂,张木木身上穴位也跟着错乱。 老者大惊,一时竟未能刺中。 只听老者说道,“你是花如影的弟子?” 张木木怎好承认,只说道,“我怎地会是你们牧花城的人?” 之中张木木转念一想,也不对,按说这老者和牧花城的女弟子在一块,应该是牧花城的人。 只是他如何直呼花如影名字? “寒影霞阵”这一招本来后面还有很多杀招,只是张木木只求用这一招躲避老者这一剑。 既然这一剑避过,便不再想使这门功夫,再说这老者识得这门功夫,被他看出来,更是不妙。 虽说张木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不得使出花如影教他的魔影迷踪的功夫。 只是学武之人,见到精妙武功,自然忍不住要来练。 到了关键时刻,更是情不自已会使出,就像人的本能反应一般。 那老者说道,“你这后生,这般油滑!” 张木木也说道,“你这老……老家伙,也狡猾的紧。” 他本想叫他“老头儿”,只是看他样子,确实有点分辨不出男女,便只好叫他“老家伙”。 老者剑上发劲,催剑急功。 张木木见这老者剑法凶险,招招直刺自己要害,不敢轻敌,使出御风剑法“踏前斩”的招数。 御风剑法“踏前斩”的剑招是张木木最为熟悉,专克快剑,老者一剑直刺张木木前胸,张木木一招“快刀乱麻”,接连招架老者两剑。 老者见张木木剑法愈加精湛,一招不得,便踏在一杨树尖上。 接着一剑挥出,半截杨树树干直朝张木木飞来。 张木木接连使出两招“箭射天山”和“快步流星”,斩落树干,竟踏在石峰之上刺出三剑直攻老者“京门穴”。 “好!”老者大叫一声,飘身后撤。 张木木待欲追去,只见瞬间又是两截杨树飞来。 张木木使出快剑,瞬间杨树被斩为数截,顿时树枝树叶漫天纷飞。 这一场剑斗显然酣畅淋漓,张木木全身燥热,御风剑法源源不断使出。 老者似乎不敌,闪身到一石峰之后。 张木木自空中落下,却不见那老者身影。 霎时间,只见那石峰竟然原地移动,朝着自己撞来。 张木木心道,这老家伙果然武功高强。 腾空而起,“蹬蹬噔”几步踏在朝自己撞来的石峰,却不曾想那石峰来势甚急。 而张木木身后也是一块高大石峰,眼看就要将张木木撞在两栋石峰之间。 张木木只得伸出长剑,使出十分劲道。 那石峰却缓慢停住,而张木木长剑竟然插入身后石峰,直至剑柄。 老者从石峰顶端跃下,一剑斩落,眼看张木木一条臂膀便要断在那老者剑下。 张木木心中大惊,手中长剑却一时拔不出来。 至此千钧一发之际,张木木飞身而起,折断一截树枝,使出“踏雪寻梅”和“叶底藏花”两招。 老者大惊,口中却叫道,“好剑法!” 张木木树枝作剑,却被老者长剑斩断为数截,只是剑势威力极强,老者一时气血翻腾,一掌打出。 张木木剑法极为精妙,拳脚功夫却十分平庸,这一掌正中张木木肩头。 张木木应声下跌。 老者凌空长剑朝着张木木直刺来。 长剑在张木木瞳孔之中化为数把长剑,只见张木木头上青烟冒起,跌在自己剑柄旁边。 张木木伸手握住剑柄。 老者长剑眼见便刺到张木木头顶。 只是老者剑差一招,张木木竟然长剑已到老者面门。 张木木站在地上,老者本是头朝下跃下,见张木木竟然长剑后发先至,旋即变了身法,空中两个旋转,落在地上。 老者脸上满是愕然! 张木木长剑插进石壁,老者长剑临空而下,却不知张木木何时长剑已经拔出,并且后发先至。 当真是难以置信。 再看张木木,只见他头冒青烟,瞳孔混沌无神。 老者再次挥剑朝张木木刺来,张木木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独孤剑南赶来,大叫,“张兄弟,快闪开。” 张木木浑似没有听见。 独孤剑南抢到,长剑和老者只一相交,独孤剑南倒在地上。 此时,夏梦蝶、施少强等人也感到。 那老者又闪身到一石峰后面,在也瞧不见。 谢梦蝶走到张木木身边,只见张木木口中吐出一股青烟,转瞬倒在地上! 众人见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倒在地上,张木木却已昏迷过去,独孤剑南却无事,口中说道,“此人剑法,竟然如此之高!” 只见张木木头冒青烟,双唇发黑,双眼睁着,却瞳孔无神。 夏梦蝶说道,“他中毒了?” 施少强为张木木搭脉,只说道,“夏姑娘放心,张少侠是急火攻心,只怕会走火入魔!” 夏梦蝶一听张木木要走火入魔,大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施少强已经盘腿坐下,两手贴在张木木后背,瞬间青烟升起。 只见张木木嘴唇逐渐转红,双眼渐渐有了生气。 一炷香功夫,张木木有了苏醒过来,呕出一口鲜血! 钱三便在一旁大叫道,“你不是救他么,他怎地吐血啦?” 夏梦蝶将手指靠在唇边,示意钱三便稍安勿躁,钱三便只得也用双手将自己嘴巴捂住,眼睛挣得大大的。 待张木木醒过来,夏梦蝶问道,“你好点了吗?” 张木木却浑似不知发生什么,问道,“怎么了?” 独孤剑南便将方才情形讲了一遍。 张木木却只记得同一老者斗剑,只见那老者长剑就要插到自己脑袋,后来却不记得发生何事。 只听到远远一个声音说道,“原来中原还有如此高手,当真是中原武林造化。哈哈哈……” 施少强说道,“你一把年纪,欺负一个后生,当真是厚颜无耻!” 那听那声音说道,“你这老家伙,当真没有见识,这少年剑法只怕比你强千万倍!” 施少强喝道,“你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何不出来一战?” 众人凝神细听,等了半天,却无回音。 施少强等人这才看了方才打斗痕迹,只见石峰之中一个剑孔。 施少强从张木木手中接过长剑,将长剑插入剑孔,竟然严丝合缝,就像宝剑回鞘一般。 众人无不大惊。 查一刀说道,“武功再高之人,也决计不可能将宝剑插入这石壁,一则宝剑易断,二则就算是宝剑坚硬,却谁又如此内力,能将宝剑插进去?” 只是眼前的事实却又教众人不得不信。 问张木木,他却什么也记不得。 夏梦蝶问道,“你怎么样?” 张木木摇摇头,只说道,“我没事!” 施少强说道,“张少侠内力精湛,少有匹敌者。” 张木木大惊,他一直觉得自己内功薄弱,却不知为何施帮主竟然说自己内力精湛,少有匹敌。 第两百七十八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五) 张木木等中原武林群豪被困在石林之中,张木木同那老者斗剑。 独孤剑南和张木木将那老者容貌形容出来,众人却无法分辨,究竟此人是谁。 施少强说道,“张少侠,你不妨将你同那人斗剑招数演几招出来看看。” 张木木听言便使出那老者剑法。 一边又将自己回招一一演练出来,众人看了一遍,谁也瞧不出是哪门哪派剑法,却也不似牧花城剑法。 正说话间,只听得少林派法残大师携万宗派、无极宫及神剑门门下弟子,也进得石林之中。 施少强、张木木等人赶紧迎了上去。 法残大师说道,“这石林好生奇怪,端的是变幻无穷,咱们走了好几遭儿,却走不出去,还好遇到你们。” 施少强说道,“牧花城诡计多端,藏在暗处偷袭,当真无耻至极。” 法残大师说道,“咱们也伤亡不小,现在是被困在此处了,若不及时破解,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话间,只见几座石峰正朝人群移动。 不多时,武林群豪被围在一群石峰之间。 武林群豪面对石峰站立,只见石峰之后闪出黑衣女子,都手持弓箭。 很快,箭如雨下,众人只得寻石壁和树干躲避。 张木木护在夏梦蝶身前,施展长剑将对面乱箭纷纷打落。 四处哀嚎之声渐起,武林群豪中箭不少。 此时,雾气渐渐散去,只见天上一轮红日渐渐西斜。 夏梦蝶付在张木木耳边说道,“咱们朝西南方向杀去。” 张木木问道,“为甚?” 夏梦蝶只说道,“先不要问,跟我来便是。” 二人抽出长剑,避开箭雨,旖旎朝西南方向而行。 对方见张木木二人朝西南方向而来,便加急放箭,张木木二人只得避到一株杨树后面。 待对面箭势稍弱,二人施展轻功,挥动长剑,直朝西南方向杀来。 对面见张木木二人气势大盛,箭羽有限,只得避其锋芒。 张木木二人见牧花城黑衣人又闪身到了石峰之后,便紧随而去,却见两座石峰合在一起。 就在同时,黑衣人净皆散去,只是武林群豪中箭者多。 众人经此一役,甚感乏累,便原地坐下休息,擦药治伤。 钱三便屁股上插了一只箭,却满场飞跑。 钱三随在后面追着喊道,“你跑甚,待我为你把箭拔下来。” 钱三便边跑边说,“我不要你拔,太疼。” 钱三随在后面喊道,“你这憨货,不拔下来只会更疼。” 二人追来追去,一只箭还是插在钱三便屁股上。 就在此时,一丐帮弟子忽然口吐白沫,众人上前一看,此人虽然大腿和后背受了箭伤,却不足以致命。 他本斜靠在一个大石旁边,众人将他身体搬过来一看,才发现背后净是黑蚂蚁、毒蛇、螳螂、蛤蟆等毒虫。 原来这丐帮弟子乃是中毒而死。 不多时,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蚂蚁、毒蛇、螳螂、蛤蟆等毒虫。 不少人也中了毒。 所幸丐帮和少林两派早有预谋,筹备了解毒良药。 众人升起火来,这才将地上毒虫赶走。 只是武林群豪经此挫折,却也伤亡惨重。 少林高僧法残大师带着众弟子诵经念佛,超度亡灵。 不多时,只见一是石峰背后竟然隐隐有人在动。 独孤剑南和霹雳堂掌门查一刀,上前一看,才发现是先前追黑衣人去的金刀寨掌门商末! 只见商末探头探脑,在石峰之后竟然不敢出来。 独孤剑南和查一刀上前将其拉出。 出来之后,查一刀便似失魂一般,无精打采,众人为他方才去了哪里。 他却只盯着人看,并不答话。 法残大师走过来,见商末神色有异,便抓其他手为他搭脉。 只是法残大师刚一抓起他手,只见商末霎时瞪开双目,拔出手中宝刀,朝着法残大师面门,提刀便砍。 法残大师身法迅捷,躲过查一刀攻击,口中说道,“商大侠,这是为何?” 商末只冷冷说道,“却不为何,今日便要了你这秃子的命来!” 众人大惊,心道,法残当时虽然脾气暴躁,却是少林寺有名的得道高僧,商末一代掌门风范,就算有私人过节,如何出言这般无礼? 众人正自不解,商末却未停手,大刀已经呼呼砍出三刀。 正在此时,只隐隐听到琴声。 法残大师虽无兵械在手,一双肉掌却练就大金刚掌的神功。 他见商末神色异常,心知其中定然有诈,商末大刀再次砍来,法残大师却不避让,大金刚掌手法接了几刀。 众人在一旁却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劝解商末住手,不要再斗。 只是商末如何肯听?呼呼数刀,直朝法残大师面门招呼。 法残大师见商末一刀砍来,使出大金刚掌中一招“天音波”的功夫,避过商末大刀,一双大手已稳稳拿住刀背。 商末见法残大师握住自己大刀,怒目圆瞪,翻转手腕,刀锋向上,法残大师并未使出十足功力,大手便放了开去。 商末趁机反挑大刀,一刀又是朝着法残大师面门。 法残大师内功惊人,朗声说道,“商大侠,还不说明缘由,老衲可要不客气了!” 商末见法残大师出口凶恶,只狠狠说道,“你少林寺假仁假义,收留江湖败类凌七翎,今日便从你这老和尚头上开刀。” 众人均知当年凌七翎成名,首战便是胜了金刀寨寨主商末,此后凌七翎挑战江湖各派高手,更是出手杀害中原一带好几个江洋大盗,是以声名显赫。 只是自从凌七翎打败商末成名,江湖上年轻后生,便将金刀寨作为成名江湖的“终南捷径”,想要出名,先到金刀寨打败金刀寨掌门商末。 是以商末自觉威名受损,便对凌七翎怀恨在心。 只是凌七翎武功高强,商末万万不是对手,便迁怒与少林寺。 此时见到法残大师,便同他拼命。 众人虽然知道这一过节,然而凌七翎虽然投身少林,终究他的仇怨和少林寺毫无干系,他这君子报仇,选在此时,却不是大好时机。 况且法残大师是少林寺“法”字辈的高手,商末虽然是金刀寨掌门,又有何把握便能胜得法残大师? 法残大师见商末对自己动手,却是因为凌七翎所至,他本想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怎地找上了我?再说现在凌七翎已皈依佛门,你再找他斗剑,又有何意义?” 只是法残大师虽说是一代高僧,是高在武学修为,对佛法却不求甚解,然他也知方才想法与佛门宗旨相悖。 佛门讲究放下执念,万事随缘,哪里有报仇二字? 只是他自己中终究参悟不透,何况商末? 法残大师只说道,“商大侠,大敌当前,金刀寨与少林寺总有小恩怨,也该待对付了牧花城,再来定论,你眼下同我动手却又是何道理?” 商末却不回答,终究只是拿刀便砍。 法残大师见商末下手毫不留情,心道自己若再相让,自己死在他手上事小,有损少林寺威名却是万万不可。 想明此节,使出大金刚掌的功夫,商末一刀横扫,法残大师一跃而起,一个窑子翻身,抓了商末肩膀,便向前掷去…… 商末刀法却也不弱,见自己肩膀被法残大师抓住,借着法残大师向外抛自己之势,竟然也是一个翻身,双脚瞪在一块巨石之上,一刀又从法残大师左腿直滑上来。 法残大师腿脚有残疾,最是恼恨打斗之时,旁人攻他腿上,不由得怒气骤生。 一个侧身,避过商末大刀,大金刚手“回音击”一招也朝着商末心口打来。 商末方才一刀已使出十分气力,刀已挥出,他素知少林寺大金刚手的厉害,不敢和法残大师对掌,想闪身避开,只觉法残大师大手掌之中似乎暗含劲道,直逼得自己连退三步。 法残大师乘胜追击,又是一招“疾风骤雨”,商末大刀横挡身前,法残大师一掌打在道上,商末大刀抵挡不住,竟然脱手飞出,商末本人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法残大师打斗之心已起,跟着又是大金刚掌一招“摧筋断骨”,商末此时手中已无刀剑,只得伸出手掌,和法残大师对了一掌。 商末便觉自己浑身气血翻滚,跟着身轻如燕,便飞了出去,落在一颗杨树之上,重重摔在地上。 群豪见法残大师露了这一身手,无不赞叹少林寺之所以是武林“泰山北斗”,当真所言不虚,凭着一双肉掌,大金刚掌的功夫竟然打的堂堂金刀寨掌门商末毫无还手之力。 就连张木木心中也暗自赞叹,自己剑法虽然高强,只是拳脚功夫比起法残大师,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正在此时,石林之中的琴声却渐渐便大。 金刀寨弟子见掌门人被法残大师打得倒在地上,纷纷抢上前来,金刀寨弟子便和少林弟子斗了起来。 商末摔在地上,到底法残大师慈悲为怀,在加上少林功夫本是绵力,是以商末受伤不深,却捡起地上大刀又来相斗。 第两百七十九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六) 只听得金刀寨弟子挥舞大刀,大喊道,“少林寺的秃驴,敢伤我师傅,杀!” 少林寺弟子也挥动齐眉棍,叫嚣道,“金刀寨的人欺人太甚,咱们拼了!” 双方刀棍打在一起。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霹雳堂、丐帮、神剑门、无极宫的弟子们也都混战在一起。 有的是自己门派同旁门派厮杀,有的是自己门派内部也打了起来。 张木木、独孤剑南同时说出一句话,“幻影之术!” 原来张木木和独孤剑南都领教过这“幻影之术”,幻影之术便是以极强劲的内力,施了功法之后,人便失去心智,产生幻觉。 张木木赶紧来找丐帮帮主施少强,刚一抓施少强肩膀,施少强回过身来,一拳便朝张木木面门打来。 张木木猝不及防,夏梦蝶眼疾手快,一手拉过张木木,伸剑挡住施少强拳掌。 施少强便要拔刀,此时独孤剑南便在施少强身后点了他穴道。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将施少强带到一边,远离人群,为其输入内力,施少强方才转醒。 施少强醒来见中原群豪自己斗在一起,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木木只说道,“大伙中了牧花城幻影之术,只怕都已是去心智,产生幻觉。” 施少强只说道,“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法残大师也走了过来,听到张木木二人所说,心中这才明白,为何商末方才追着自己打斗,原来大伙中了魔教妖法。 只见霹雳堂掌门查一刀正和万宗派掌门朝忠斗在一起,无极宫掌门丁极却和金刀寨掌门商末斗在一起。 张木木说道,“咱们先将这几位掌门制住,将他们救治过来,稳住局面,我瞧着这琴声甚是蹊跷,定时这琴声扰乱大伙心智。” 众人会意,张木木和夏梦蝶走到霹雳堂掌门查一刀身前,他此时正和万宗派掌门朝忠斗在一起,只见朝忠和查一刀刀剑相交。 张木木长剑一出,剑势极强,分开查一刀和朝忠,查一刀挥动长剑朝张木木刺来,张木木知他中了幻影之术,不好和他真斗,只是退让。 查一刀为人刚正,震天十八刀在他手上倒也大有雄风,张木木被他刀法逼得连连直退。 张木木见势不妙,这查一刀刀法精湛,不敢轻敌,使出御风剑法“揭谛斩”的招式,查一刀一刀劈来。 张木木微微侧身,刀锋从张木木衣角划过,其势当真凶险之极,夏梦蝶在一旁吓得差点叫了出来,只是张木木经过前面几招,已经看清查一刀刀法,这一刀却在他意料之中,所谓艺高人胆大,正是如此。 张木木趁势使出一招水击三千,查一刀前一招失手,却也万没想到,只是张木木这一招剑法却威力巨大,想不回刀防御已是不能。 张木木占据攻势,乘势使出一招“扶摇直上”,查一刀刀法虽强,只是御风剑法的精髓他却从未见识过,先前见过张木木剑法,虽觉精妙,但远观也觉不过如此,甫一交手,方知其精妙之处当真无可比拟。 查一刀大叫一声,眼看张木木长剑便刺他心口,却故意偏了三分,一剑刺到他大刀刀身,查一刀哪里抵挡的住,向后退了数十步,方才站稳,只是却已被夏梦蝶从身后点了穴道。 此时,法残大师和丐帮帮主施少强却也制住了万宗派朝忠。 众人依张木木之言,赶紧施救。 接着,众人照同样方法来救无极宫掌门丁极和金刀寨掌门商末,只是金刀寨掌门商末受伤较深,一时不得醒过来,张木木等人只好找一妥当之处,将其安置。 解救众人之后,张木木说道,“接下来,就劳烦众位掌门去救治各自门下弟子,大家都被这琴声操纵,我去会会这弹琴之人。” 众人依言而行,张木木又说道,“救治众人之后,需告知大伙,切记凝神静气,调好内息,不得再被琴声扰乱心神,否则又中魔教奸计。” 夏梦蝶说道,“我和你同去!” 二人四处查看,只觉四面八方都是琴声,却不知琴声从何而来。 此时只见随便兄弟却猫在一处石峰,张木木二人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在看甚么?” 钱三便虽然先前屁股中箭,此时却依旧兴味盎然,只说道,“我听到那边有人弹琴。”说着,指着石峰两座石峰之后。 张木木暗道,群雄均受幻影之术之害,唯独他兄弟二人却平安无事。 转念一想也对,这兄弟二人心思最为纯粹,心中毫无杂念,当时他同夏梦蝶闯入此阵之时,便有一老妪告诫,闯得此阵之人,须当时心地纯粹之人,看来他兄弟二人却正是此类人。 张木木二人顺着钱三便所指方向看去,却并未看出端倪。 便说道,“你带我们去找那弹琴之人。” 钱三便头只摇的和露水一般,连连说道,“不,不,我不去!” 张木木问道,“你为甚不去?” 钱三便说道,“这琴声太凶了,我可不敢去!” 夏梦蝶在旁边拉下脸,只说道,“你不带我们去,我便不让他抓鱼给你烤着吃。” 钱三便想了一想,还是摇头,显然是宁愿不吃烤鱼,也是不去的。 夏梦蝶转脸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张兄弟不光会抓泸沽湖的鱼,还有青湖黄鱼,黄湖的青鱼,那青鱼当真是鲜美可口,那黄鱼当真是肥而不腻,张兄弟,是也不是?” 张木木口中喃喃说道,“青湖黄鱼,黄湖青鱼?”却从未听过甚这两座湖,更没听过这两种鱼。 只见夏梦蝶连连朝他眨眼,当即会意,狠狠点头,只说道,“夏姑娘,嗯,所言极是!” 钱三随说道,“我带你们去!” 钱三便此时却也抢着说道,“我也带你们去。” 说着二人竟争抢着朝对面石峰跑去,似再也不惧那恐怕琴声。 只走到前面一座石峰前面,众人停下,听得似这琴声便从这石峰背后传出。 张木木当先绕过石峰,只见石峰背后却无一人,只是琴声依旧悠扬传出。 夏梦蝶等人也随之跟来,众人大失所望。 夏梦蝶瞪着钱三便,只说道,“你听错了没有?” 钱三便只说道,“我哪里听错,没有,没有!” 他说着,便闭上眼,又将手指指向前方。 众人便只得又朝着他手指方向奔去…… …… 第两百八十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七) 张木木等人朝着钱三便手指向方向走去,只听得琴声戛然而止,绕过一座石峰,却见一架古琴放在一大石之上。 此时,果然琴声停止。 张木木、夏梦蝶以及随便兄弟四人到处查看,却不见有任何人影动静。 张木木知这古琴主人,正是用这把琴,通过琴声将幻影之术传到武林群雄耳朵中,在从耳朵中,传到心里。 张木木气不过,便提起那古琴,狠狠摔下,古琴摔在岩石之上,断为两截,几根琴弦还兀自在空中摇晃。 待回到原地,众人打斗在琴声停下之后渐停,却不少人昏迷过去。 张木木说道,“我瞧此人幻影之术还未大成,否则咱们可都要遭殃。” 此时,再去看武林群雄时,只见大多瘫软在地。 有的中箭,有的被毒虫咬伤,要么是中了幻影之术,哀嚎遍地。 张木木、法残大师、施少强三人站在一起,看着这番景象,还有牧花城随时准备偷袭,当真是惊险已极。 张木木说道,“咱们是进了牧花城的圈套了。” 法残大师说道,“她们显然是精心筹备。” 众人正说着话,夏梦蝶跑过来说道,“我知道了!” 张木木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夏梦蝶说道,“我知道如何走出迷宫!” 众人惊奇的眼神都瞧着夏梦蝶,施少强问道,“怎么走出?” 随便兄弟更是有兴趣,只说道,“你且说说,这石林到处都是一样,总感觉,走着走着,不是碰了死路,便是原路返回。” 夏梦蝶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她一边画,一边对大家说道,“这石林迷宫阵,必然有一个入口,还有一个出口。” 钱三便说道,“你这不废话吗?快说怎么走出去啊!” 夏梦蝶在地上画出图形,只说道,“这石林迷宫,其实只是她们为我们在入口和出口之间,刻意安插了多条岔道。” 众人方才明白,不过道理却也简单,为何此处这么迷乱,不易走出,便是因为岔道太多,总是走着走着就迷糊了。 施少强问道,“只是这岔路太多,且咱们又无法分辨,可是怎样才能走出去呢?” 夏梦蝶反问一个问题,只说道,“可是这牧花城显然在石林之中设下埋伏,他们是怎么走出去的?” 众人均在想,说的也是,她们人为什么来去自如,翩翩咱们就这么费劲。 钱三便更是急不可耐,只说道,“夏姑娘,你可别卖关子了,快点说罢。” 夏梦蝶说道,“并不是我卖关子,我是要大家一起想啊!你不是最的么,怎地这时却想不出来?” 钱三便听夏梦蝶说自己是最聪明的,心中高兴,便开口说道,“她们牧花城内部的人,自然是知道某种标识,便不至于迷路。” 夏梦蝶说道,“那你说是什么标识呢?” 钱三便却一时说不出。 众人一时也说不出到底石林之中有什么标识。 夏梦得说道,“既然咱们看不出标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施少强瞪着大眼,问道,“什么办法?”他虽然老迈,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瞪着大眼却也十分可爱。 夏梦蝶说道,“咱们只得遇到岔路便留人看守。” 夏梦蝶边说边画,地上已经出现一幅大致图形。 画的内容大抵便是在一个出口和一个入口只见,中间故意分出许多岔路来。 众人看了夏梦蝶在地上画的地图,虽然都更加明白,只是终究不知如何避过这些岔路。 于是夏梦蝶在每一处岔路处便做下标记。 夏梦蝶说道,“诸位请看,大凡是岔路,必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便是走到死路……” 夏梦蝶还没说道,钱三便抢着说道,“正是。”因为他碰到死路次数最多。 “第二种情况便是原路返回。”夏梦蝶接着说道。 这本是极为简单的道理,众人一点即明。 夏梦蝶接着说道,“咱们现在的优势便是人数众多,所以咱们在每一处岔路上派人驻守,便可避免重复走在岔道上。” “并且,如果咱们是一直向前,既没有碰到死路,有没有原路返回,那就毫无疑问,我们选择了那条连接石林出口和入口的正确道路。” 法残大师显然听懂的,面露微笑,只说道,“夏施主当真机智无双。” 施少强说道,“夏姑娘此计甚好,咱们便依夏姑娘这法子试试,只是眼下各门派都受伤严重,咱们且稍作修整,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发。” 接着,施少强将少林大师法残、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无极宫掌门丁极、万宗派掌门朝忠等掌门召集到一起,将谢梦蝶刚才所说告知。 此时武林盟主不在,施少强算资历最老,法残大师乃是出家人,便由施少强主持大局。 施少强在武林之中颇有威望,加上年纪老迈,名声也好,江湖各派自然也给他面子。 众人前行,见到一出岔路,生出六个岔道口,施少强便说道,“各门派各派十名轻功上好弟子前去探路,不可超过一个时辰。” 大队人马便留守原地,各门派一小队人马骑马驶入小道。 只见一小队数十人刚驶入一小道,刚走不远,倏地从石峰之后闪出多名黑衣女子,个个手持长剑,杀了上去。 这十人中原武林小队显然功夫不弱,只见一身穿大黑绣花女子闪进人群,剑法极为凌厉,不会儿功夫,便砍倒下几人。 此人便是牧花城四寨主花风雪。 众人见此人剑法如此高强,便只得边打边退,而来时路已被封死,而退不多时,背后便是一片石壁。 显然是思路。 花风雪笑道,“你们这群中原武林败类,还想来攻牧花城,今日便教你们全部死在这石林之中。” 说着话,便举剑来杀。 花风雪见对方剑法一般,杀进人群,一剑刺出,一少年就地打滚,躲开了,花风雪见此人这般狼狈,又刺出一剑,却是杀招。 只是那少年脸上全是污泥,却也使出一招剑招,将她长剑荡开。 花风雪大怒,心道,这中原武人剑法一般,倒是诡计多端。 又是一剑刺出,却觉得手臂隐隐一麻,对方剑招竟然后发先至,她并未将眼前人瞧上眼,只求一招制胜,出手便少些章法,却不曾想对方剑招竟然有如此效果。 手臂隐隐一麻,心中竟生惧意,只见那少年使出快剑抢攻,花风雪连连后退,却被人在肩上一拍,点了穴道。 那使剑少年便是张木木,身后之人乃是独孤剑南。 …… 第两百八十一章 石林迷宫斗玄机(八) 原来夏梦蝶早料到对方会趁武林群豪分散之际,暗施偷袭,便让独孤剑南和张木木乔装混在其中,果然活捉了花风雪回来。 另外几队人马也遭到伏击,不过都由各派掌门带队,又派出的是各派精干弟子,尤其以少林、丐帮居多,是以虽不得胜,却也保证了全身而退。 牧花城机关算净,却没有料到这一着。 花风雪一脸傲气,只说道,“原来是你们几个,早知道当时在牧花城就该结果了你们,你们就算抓了我,也是出不去的石林大阵的。” 早先武林群雄被牧花城可害得够惨,现在见到捉了一个寨主回来,无一不想将她生吞活剥! 早有几个金刀寨弟子提刀上来,只说道,“她们害得我师傅,到现在还是昏迷,又杀害咱们这么多武林同道,便将她一刀杀了便了!” 此言一出,群豪顿时沸腾,只听见四处在喊,“杀了她!” “一定不能轻饶!” “五马分尸!” …… 各种喊声都有,花风雪虽然狂傲,见到此情此景,自己也不自己是否还有活路,便只得闭了嘴,再也不开一言。 施少强走上前说道,“大伙儿静一静,咱们抓了她,现在第一件事,还是要问出这石林大阵的机关所在。” 众人一听,也是有理,还是先问出石林阵的玄机,再杀她也不迟。否则众人困在石林之中,还要防止牧花城偷袭,实在不妙。 花风雪已被点了穴道,身上也被困得结结实实。 一个丐帮弟子上前,拿了大刀,问道,“这石林大阵有甚玄机,快说,否则大爷的刀可不生眼睛!” 花风雪淡淡说道,“这大阵又不是我布下的,我如何得知?” 丐帮弟子向来粗鲁,直接一巴掌打在花风雪脸上,喝道,“妖女,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花风雪素来是个狠角色,自以为在牧花城很得副教主赏识,是以处处抢先表现自己,如何知道自己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 此时低下头去,却不再说话。 那丐帮弟子显然不是善茬儿,只说道,“好,你不说,我便先砍下你一条胳膊。”说着话,刀锋在花风雪左胳膊上探了几下,作势要砍。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尤四哥,听说你以前是杀猪的,分筋挫骨刀法娴熟,只是不知今日这人骨和猪骨有甚区别!” 那持刀汉子朝受伤吐一口吐沫,俨然一个杀猪屠夫样子,只说道,“都一样,我这一刀下去,可是连骨头也断了,女人胳膊细,不用大劲儿。” 少林弟子见此情形,便都避到人群之后,显然这是极为凶残场景。 花风雪便是胆子再大,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就在此时,只见石峰之后丢出一把长剑! 一两仪剑派弟子见到长剑,立即哭了出来,大声叫道,“是师傅的剑!” 众人此时想起,当时在溶洞之中,花羞月将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捉去,现在她们丢出长剑,显然是作为要挟。 只听得一个声音用内力传出,说道,“你们若是敢伤害她,下一次丢过来的,便是你们那位许掌的胳膊。” 花风雪心中一喜,正是大寨主花羞月的声音。 听得这话,两仪剑派弟子大叫起来,“妖女,不得动我师傅!” “敢动我师傅一根汗毛,将你们碎尸万段。” …… 施少强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交换,你们放了许舟子掌门,我们放了你们这位寨主。” 对面花羞月声音再次传来,只说道,“先出得了石林大阵再说。” 却听得施少强说道,“少说废话,这石林阵如此难过,咱们抓了你方的人,自然首先考虑出阵,至于营救我们许掌门,那可不是我们现在首要考虑的事情。” 众人一听,施帮主所言不错,现在最为主要的是破了这迷宫阵,若是不破石林阵,全军覆没都有可能,还谈什么营救许掌门? 只是道理终究是这般,说出来却难免无情。 过了良久,对方却并无回答,想必竟然离去。 武林群豪此时却不便再对花风雪下手,若是当真下手,魔教妖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定然不会轻饶许舟子。 只是好歹有了人质在身,众人此时方依着夏梦蝶先前所说方法,继续破解这迷宫阵。 先前派出的六个队伍,果然有四队人马都走到死角,再无出路。 便否定这四条路,只好在其中两条路上二选其一。 众人一时难以选择,施少强望着夏梦蝶,问道,“夏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夏梦蝶只是说道,“还是按照先前所说,派出两队人马,分别朝前走,现在她们寨主在我们手上,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最多两个时辰后便要原路返回。” 独孤剑南说道,“只是有个问题,这两条岔路,定然有一条是对的,一条是错的,我们派出两队人马,定然也会碰到岔路,可他们却如何选择?” 独孤剑南因为方才和张木木一起,也遇到这个问题,是以此时问出,但也极有道理。 只听得夏梦蝶说道,“这石林阵独孤掌门也想得太过复杂了,这些石山都如此巨大,牧花城要布阵,挪动那些巨石是不可能的。 “所以咱们只要过了这几关,后面不会再有太多岔路,否则我也不会这种方法来破阵了。” 独孤剑南心中极为佩服夏梦蝶,小小年纪,思虑极为成熟。 说着话,两队人马已经派出,也是各有几十名好手组成,张木木、独孤剑南等人自然也混在其中,以防万一。 只是这一次,却在途中并未遇到牧花城暗中阻击。显然先前她们中计,此时不好再贸然出手。 两个时辰过后,两队人马返回,一队人马报告说这条路仍有多条岔道,而另一条路却是一条直路。 夏梦蝶点点头说道,“咱们自然走岔路多的这条路!” 众人又是不解,施少强问道,“为何咱们要选一条岔路多的走?” 夏梦蝶笑道,“若是我们选择那条没有岔路的道儿,只怕又会回到此处。” 众人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对夏梦蝶所说却深信不疑,当下也不多想,跟着人马前进。 如此便用此种方式,众人走了大半天,只觉得再也没有返回过原处,只怕不多时便要出了这石林。 第两百八十一章 交换 武林群豪出了石林,石林之外站着牧花城大寨主花羞月。 显然她有意等候在此。 群豪见牧花城弟子站在前面,群情激愤,不好人已拔出刀剑,跃跃欲试。 人群中不少人喊道,“上,杀了她们!” 各派掌门手中已握住刀剑,蓄势待发。 花羞月说道,“明日午时,在山腰凉亭,你们带来花风雪,我们带来许舟子,大家交换。”说着指了指山腰。 花风雪见花羞月来救自己,心中大喜,只说道,“大姐,你来救……”话未说完,便被无极宫掌门丁极点了哑穴。 此时,独孤剑南的眼神却停在花风雪身旁的杨蓉身上。 独孤剑南知道自己虽然心中痛恨杨蓉,但却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到她,似乎她身上有着某种魔力,便将自己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丁极心中着急救出自己好友许舟子,便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山腰埋伏,故意引我们前去,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花羞月说道,“我们存心要救出牧花城的人,届时牧花城只有我二人带了你们的许舟子来交换,你们也只能来两个人。” 施少强、张木木、独孤剑南等人私下合计,觉得这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施少强说道,“好,就依你的话,明日我们在山腰交换,你们带着许舟子掌门,只能有两个人上山,我们带着花风雪寨主,也只能有两个人下山。” 花风雪补充道,“你们下山的人,必须由我指定。” 施少强大惊,只说道,“那如何能行?你若指派我方武功不济之人,便如我这样的,那岂不是着了你们的道儿?” 花羞月冷冷说道,“施老帮主放心,我指派的定然是中原武林武功高强之人。” 施少强本是担心花羞月指派己方一个武功低微之人,说如他自己一般,本是谦词,却不曾想到这人竟然却说指派中原武林,武功高强之人,却不知是何人。 施少强问道,“你指派我方何人?” 花羞月伸手指了两人,一人是张木木,另一人是独孤剑南。 群豪心中这才放心,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在中原武林之中,绝对算得武功卓绝的人。 这时夏梦蝶在施少强耳边说道,“咱们也要指派她们的人。” 施少强只说道,“这个自然,只是咱们不识牧花城的人啊。” 夏梦蝶淡淡一笑,只说道,“如何不识得,先前的杨蓉,现在的这位寨主,就是咱们识得的。” 施少强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指派她们二人?” 这时,花羞月催促道,“老头儿,你到底想好没有,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话一出,花风雪担心起来,她知道这位大寨主言出必行。 独孤剑南说道,“你急什么,我们总要商量一下。” 夏梦蝶接着刚才的话,对施少强说道,“自然是她们二人。” 施少强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朗声说道,“你方的人,也须由我来指定。” 群豪本以为对方不会答应施少强的要求。 只是花羞月却说,“你指派何人?” 施少强说道,“就是你,还有你身边的杨蓉。” 花羞月看一眼身边的杨蓉,只说道,“好,我答应你,只不过我告诉你,她不叫杨蓉,乃是牧花城五寨主花残艳。” 施少强说道,“不管叫什么,反正中原武林只认她叫杨蓉。” 花羞月不再说话,带着一群女弟子下山去了。 万宗派掌门朝忠说道,“咱们何不趁此机会,直接杀下山去?” 施少强说道,“盟主他们还没过来石林,咱们不好贸然行动,再说她们既然等候在此,定然有所防备,岂能就这么容易让我们杀下去?” 朝忠心想也是,不再说话。 群豪只得在山上安营扎寨,已经远远可以望见一条河流,绕着牧花城,河流两边都是木质房屋。 次日,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带着花风雪走向山腰。 当然山腰早已埋伏了中原武林各大高手,包括无极宫掌门丁极,万宗派掌门朝忠和霹雳堂掌门查一刀。 花风雪上身被缚住,虽能行走,身上几处大穴却被封住。 及至午时,张木木等人来到山腰大凉亭。 此处周边环境施少强已派丐帮弟子查过,不至于有多人埋伏。 张木木说道,“我瞧着对方估计有人藏在山中,你瞧那边草地上在动。” 独孤剑南淡淡一笑说道,“那是咱们的人!” 张木木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独孤剑南说道,“中原武林最擅长阴谋诡计,你觉得他们会如此这般,当真只派你我二人前来?” 张木木觉得独孤剑南所说确实有礼,只是他却不似独孤剑南那般通透,他心中明明觉得中原武林之人,有种让人很不适的感觉,却说不出来,可能独孤剑南说的很对,就是这种擅长阴谋诡计。 张木木又问道,“那你觉得牧花城不会使阴谋诡计?” 独孤剑南只说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们安插杨蓉在我们身边,我们没死已是万幸,还能说她们不会阴谋诡计?” 只是说这话时,独孤剑南甚是气愤,说完却又有一种隐隐心痛之感。 张木木接着说道,“那你是说看似是你我二人,同对方二人互换人质,其实山上早已藏满了双方的人。” 独孤剑南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过不多时,花羞月和杨蓉带了许舟子前来。 杨蓉穿了一身黑衣,和花羞月一样,只是一向率性娇憨的她,此时却变得极为寡言,并且容貌似乎瘦了不少。 没见到之前,独孤剑南对她心中充满恨意,此时见到,却发现一点也不恨,若是四周无人,只怕此时定然不顾许多,冲上前去,挽住她手,问她还好吗。 只是许舟子见到竟然是张木木和独孤剑南二人前来,心中不免失望,他素来对他二人无甚好感,只是他二人武功高强,倒也是件好事。 花羞月说道,“我说一二三,咱们推出这亭子,由他们自己走过去。” 张木木说道,“好。” 说完,张木木和独孤剑南缓缓后退,花羞月和杨蓉也慢慢出亭子。 …… 第两百八十三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一) 在凉亭中间,走着两个人,许舟子和花风雪。 在凉亭外面,一侧站着独孤剑南和张木木,对侧站着花羞月和杨蓉。 当然,在凉亭所处的半山腰,山中藏满了中原武林高手和牧花城的高手。 此时,正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时刻,只怕有任何风吹草动,那些藏在山中的人都会突然奋起,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许舟子和花风雪此刻定然都想快速回到己方队伍,踏过凉亭便就算将一条踏入阎王殿的腿收了回来。 此时,许舟子见花风雪走来,心中虽恨,却并不抬眼看她,只怕多生事端。 此时见到从牧花城出来,当真是九死一生,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在少室山上,当着天下群雄,逼迫牧花城女子说出牧花城之所在的情形。 并且当时还杀了几个牧花城女弟子。 他想着,若是此时她们知道自己曾那般对待牧花城女弟子,只怕不会如此容易便放他回去。 说到底,都是怪自己剑法不精,才恍惚之间一招不慎,竟然被花羞月捉来,日后在江湖上说起,只怕也是笑话。 许舟子人到中年,他早年倒也刻苦,深入钻研自己门派两仪剑法,后来做了掌门,便不愿再吃那苦头。 他本人也是乐天派,既然已做了掌门,亦别无他求,自觉自己已全部领会两仪剑法,与其它剑法则是浅尝辄止,后来便开始心浮气躁,贪图享乐,且又人到中年,最终只能感叹,此生剑法也只能到此地步了。 他知自己剑法实难光大门派,在教导门人弟子之时,便说咱们两仪剑派祖上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咱们剑法祖传乃是武当门派高人所传,自是江湖一流剑法。 他却不知日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随着历史飞速演进,武学发展更是今非昔比,他还沉浸在祖上昔日的光辉,这种自我安慰之法不异与那些乡野村夫,世代为农,自知翻身太难,便说咱们祖上原也阔过。 殊不知,谁家祖上还没阔过?百家姓氏之中,哪一姓氏祖上还没出过几个名人大官儿,只是到了自己这代,便早已再毫无瓜葛,非得自己奋进,方得再追先人辉煌,再为后人开立榜样。 许舟子既然已无奋进之志,便就尽情享乐,附庸那“今日有酒今朝醉”之风流雅事,且不知人家诗仙太白是何等样人,自己只学得人家皮毛,却不得风骨。既然一代掌门尚且如此,门人习武更是松散,是以门下众人也鲜有能人出头。 许舟子近年来娶了五房姨太,竟然颇得闺房之乐,人到中年,愈发好色油腻,此时见到这牧花城的花风雪,虽然人到中年,却也颇有余味,淡淡香气送入鼻腔,忍不住抬眼瞧了一眼花风雪。 此时心中之怒火却骤然上升,在溶洞之中竟然一招不甚,被花羞月擒去,现在何不趁此机会搬回一局,否则日后怎好立足江湖? 加上心中确实有几分觊觎花风雪美色,便想趁二人相遇之时,将花风雪擒住。 其实,要说花风雪和许舟子倒是同类人物。 副教主花千寻起义之时,她便是第一个死心塌地跟了花千寻,之后更是鞍前马后,处处想立功劳。 她想着有朝一日,立下大功,又是副教主花千寻的信服,等花千寻做了教主,副教主的位子自然就是自己的。 大寨主花羞月虽然威望高,但一向是忠诚与教主,副教主定然对她多有防备。 二寨主虽然武功剑法甚高,只是此人天真烂漫,是个孩子心性,终究难成大事。 三寨主倒是个口是心非,老奸巨猾的人,但是副教主待她不如待自己贴心,这一节她是知道的。 五寨主杨蓉虽然隐身中原武林立了大功,只是她又她的软肋,那就是儿女情长,她早已看出杨蓉对独孤剑南动了真感情。 六寨主花百红已被她除去。 其余人等便只有大尊主,她是副教主徒弟,只是终究年纪尚浅,不如自己资格老练。 只是,从最近几次行动来看,副教主花千寻似乎对大寨主花羞月十分赏识,竟然派她来接自己,显然是委以重任,这让花风雪心中不甚痛快。 做了一辈子懦夫的许舟子,仿佛此刻要重新做人,要英勇一次,他虽然身上有伤,却没被点穴。 而他已看出,花风雪身上几处大穴都已被点。 这不正是好时机么? 只待花羞月走到许舟子身边,许舟子忽然暴起,一手抓住花风雪手腕,另一手已扣住她咽喉…… 他这一变化实在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行为是否是一时兴起而彷徨无定。 花羞月见和杨蓉见许舟子忽然发难,一个跃身,闪进凉亭,牧户城身法奇快,瞬间便来到许舟子身边。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见此形状,只得上前,只是独孤剑南瞧着杨蓉,二人心中实不愿兵戎相见。 许舟子喝道,“谁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扭断她的脖子!” 听得此言,花羞月和杨蓉虽然上前,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埋伏在山腰的武林群豪都已探出头来,而对面埋伏山腰的牧花城弟子也探出头来。 花羞月喝道,“中原武林中人,个个都是不讲信义的卑鄙无耻之徒。” 这句话说得张木木竟然无言以对,只独孤剑南说道,“许掌门,我们讲好是互换人质,你还是放了这位花寨主,免得双方再增伤亡。” 正说话间,一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已闪身凉亭,一手扣住许舟子胳膊“曲池穴”! 许舟子大叫一声,只得放开花风雪。 这白发老者正是张木木在石林之中见过那人,张木木知他剑法极高,不在自己之下,这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舟子由于胳膊上穴道被点,一时失去力道,却不防一柄长剑已经穿胸而过。 花羞月拔出长剑,一把将花风雪拉到自己身后。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俯身扶起许舟子,许舟子口中鲜血汩汩流出,显然这一剑直中心脉。 孤独剑南叫道,“许掌门!” 许舟子却瞧着花风雪,脸上肌肉痉挛,瞬间气绝! 独孤剑南大怒,想要拔剑,只是先前曾在一招之间败在那白发老者剑下,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 …… 第两百八十四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二) 此时,一只暗镖自草丛飞出,直朝那白发老者袭来。 那老者看也没看,一指弹,只听得一声脆响,那枚暗镖被弹开,潜入凉亭横梁之上。 张木木和独孤剑南就在旁边,看到这一手功夫,当下目瞪口呆。 埋伏在草丛的武林中人和牧花城弟子纷纷杀出,一场大战即在眼前。 中原武林众人,自中原来到牧花城,就是想和牧花城决一死战,却缕缕被牧花城暗算,此刻总算看到牧户城大队伍,哪里还顾得了,当下全部涌出。 那老者瞅着张木木,显然一个很挑衅的眼神,张木木拔出长剑冲了过去。 那老者深入鬼魅,一个闪身竟然站到凉亭之上。 张木木剑指凉亭,自凉亭之中向上窜出,将凉亭的顶子揭开,二人便在凉亭之上打斗起来。 二人都使出快剑,剑招迅捷如电,凉亭之上瞬间瓦片纷飞,好好的一座凉亭,只怕瞬间被摧毁。 那老者笑道,“上次没打够,这次咱们打个痛快。” 张木木说道,“好!”一剑直刺老者“肩井穴”。 老者一挥剑,无数瓦片朝张木木面门飞来,张木木接连打落,无数瓦片瞬间被斩为小碎沫。 老者长剑一个虚晃,转眼来到张木木身前,张木木只得使出一招“刀山猛虎”,其威势极为强大,瞬间似将自己罩在一个剑圈之中。 那老者剑法极为高明,一剑直刺张木木“京门穴”,剑法极快且准,正是这一招“刀山猛虎”的破绽之处。 张木木大惊,他自己素来对敌且没碰见过对手以这一招来化解自己的“刀山猛虎”这一招,而显然这一招极为奏效。 张木木跃开,接着使出一招“火海飞龙”,长剑似飞龙吐火而来,老者发出凄厉一声惨叫,跃了开去。 老者踏着山间树木,飞了开去。 张木木打斗之心已起,跟了上去,落在一个大树之上,却已然瞧不见那老者身影。 而此时隐没在草丛的武林群豪也各自找了对头,打在一起。 独孤剑南却和杨蓉二人斗在一起。 独孤剑南眼神之中充满仇恨样子,剑招直逼杨蓉。 杨蓉两把峨眉刺,却也不可小瞧,招招刺向独孤剑南全身穴门。 独孤剑南一剑挑开杨蓉峨眉刺,反手又是一剑刺到杨蓉胸前,这一剑本是极为迅捷,而杨蓉前一招想点中独孤剑南穴道,二人身形尽在咫尺,情形当真凶险已极。 好在杨蓉伸手极其灵活,一个躬身躲过独孤剑南长剑,只是胸口衣襟已被划破一块。 独孤剑南和杨蓉均是大惊,杨蓉心道,他便是这般恨我,要一剑杀了我吗? 独孤剑南也深感懊悔,方才这一剑着实太过凶猛。又瞧着杨蓉那俏眉星目,似乎含有泪痕,内心竟然有些柔软。 趁着间隙,杨蓉一个闪身,便跃入花丛。 独孤剑南却趁势追了上去,杨蓉回身,倒是将独孤剑南吓了一跳,她已是满面怒容,双颊绯红。 杨蓉口中说道,“你便是要一剑杀了我才心甘吗?” 独孤剑南怔怔一会,却微微一笑,说道,“你也可以一剑杀了我。” 杨蓉大喊一声,说道,“好!” 两把峨眉刺上下翻飞,如疾风骤雨一般攻了过来,独孤剑南说道,“你叫花残艳,是吗?” 杨蓉怒道,“何须多言?” 独孤剑南说道,“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实名字,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杨蓉说道,“都是假的。”说着,一把峨眉刺已快刺到独孤剑南小腹,独孤剑南长剑本是大开大合招式,到了这花丛草丛之中,却不似这短小精悍的峨眉刺来的方便。 当即一个纵身,踏着青草跃开,杨蓉却在身后追赶不停。 看着杨蓉此时凶悍,而独孤剑南早已失去斗志,便落了下风,见着杨蓉越战越勇,心中便多了几分惧怕。 他只是恨杨蓉有意欺骗,却并未真心同她拼命,此时情形,便是二人拼命一般了。 独孤剑南自然不愿同她拼命,只盼她不要追来,可是杨蓉怒起,他知她脾气秉性不似一般女子,顺着她好时,便为你死了也愿,只是惹了她生气,便是要拼命一般,并且是不死不休那种。 独孤剑南只得使出一招“回身剑”,一剑刺向杨蓉,杨蓉对独孤剑南剑法已经熟悉,这一招自然伤她不着。 独孤剑南这一剑也只盼能将她吓退,岂知她却还是跟来。 独孤剑南无法,只得再斗,一招“锤手剑”,这一招是剑法之中最为得意招式,此时使将出来,自然是已遇大敌。 杨蓉知道这一招剑法极为凌厉,心中没有必胜把握。 不曾想杨蓉却掷出数枚“梅花针”,独孤剑南赶紧回剑,避了开去,挥剑打落一枚“梅花针。” 独孤剑南还欲再跑,只是看样子杨蓉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听得杨蓉说道,“你不是要和我拼命么,此刻正是好时机,咱们便来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独孤剑南说,“罢了,咱们改日再打,今日作罢。” 只是杨蓉哪里肯依,峨眉刺又刺到近处。 独孤剑南有苦难言,只得使出长剑,又是一招“炮手剑”,长剑横胸,一个剑弧,似一道闪电一般,不曾想杨蓉却不曾闪避,独孤剑南一剑正好刺中杨蓉心口。 独孤剑南大惊,跟进收剑,只是却已然来不及,长剑已经刺入,只怕已经伤及内脏。 独孤剑南大叫道,“你为何不躲?” 杨蓉却说不出话,眼角挂着一滴眼泪。 独孤剑南刚欲上前扶起杨蓉,花羞月却从一旁杀了出来。 接着,只见眼前一片黑暗,一阵眩晕之感袭来,独孤剑南倒在地上。 只说张木木和那老者已拆过百余招,只是尚未分出胜负,两人剑法各有长短,张木木御风剑法固然厉害,只是到底他只学会招式,与其中更大奥秘尚未完全领悟。 那老者说道,“我剑法是遇强越强,遇弱越弱。” 张木木心道,这老家伙最爱满嘴胡说八道,我且信不得他。也跟着说道,“我剑法却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老者说道,“那好,就让你见见真功夫!” 张木木心道,咱们都已拆了一百多招,瞧你还有什么真功夫,便说道,“那就请吧……” …… 第两百八十五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三) 张木木与那老者大战,只听得那老者说要使出自己的真功夫,张木木心道,咱们已经过了这么多招,他若有更厉害的武功,只怕早使出来了,何以等到现在? 却只等老者说完,只见那老者白发纷飞,手中瞬间又多了一把长剑,两剑在手,朝张木木杀来。 张木木心道,他若能真的两剑使的便如一剑一般,那我可真是招架不住。 眼看着那老者长剑已经杀到身前,张木木眼到心到,看似随意一挥,便将老者的剑荡开了去。使的正是御风剑法中斩钢闪的基础招式。 张木木这一招轻灵随意在荡开对手长剑之后,那老者跟着便是数招进招。 老者剑法极高,果然两把剑在手,竟然似多出一手,接连数招进攻,只逼得张木木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夏梦蝶一直跟着张木木,见老者剑法如此高明,此刻张木木情形十分凶险,便顾不得许多,提剑跟了上去。 只见夏梦蝶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跃到那老者身边,一脚直踢对方头部。 老者微微一笑,旋即避开,口中说道,“来了帮手,也好。” 夏梦蝶又是一脚踢来,老者显然识得这一招,只说道,“八步赶蝉,好功夫,只是娃娃你还没练到家。” 跟着那老者两剑逼退张木木,腾空而起,一脚直踢夏梦蝶头部,夏梦蝶赶紧避开。 接着,那老者又是飞起一脚,夏梦蝶自然知道对方是用自己方才所使招数,不过暗暗一想,这老者确实武功高深,这“八步赶蝉”的功夫,在他使出,确实高明多了。 夏梦蝶避开之后,当即使出“八音剑法”,一招“琴剑飘零”直攻那老者左肩,老者微微一怔,只说道,“好潇洒的剑法,却不知是哪一路?” 夏梦蝶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随便练练,对付你,一些粗浅招式也就够了。” 老者不答,左手长剑挥舞,和夏梦蝶对招。 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老者竟然右手又使出另一路剑法,一手一剑,竟然使出两路不同剑法,同张木木和夏梦蝶对招,丝毫不落下风。 这不禁让张木木二人心中大为佩服,须知,倘或一人使双剑,并且是一套剑法,那也不足为其,而这老者却双手使双剑,一只手一套剑法,这样只怕天下除了这老者,再无第二人。 只听那老者说道,“后生,你那剑法着实厉害,只是在你手中却没使出精髓,关键还是你不会握剑。” 夏梦蝶说道,“你不要听他扰乱你心神,这老儿最喜胡言乱语。” 张木木只觉对方所说十分有理,便问道,“照你说,该如何握剑?” 老者虽然两手同时对招,可是口中说话,依旧一副笑意,说道,“剑并不是要你死死攥在手里,重在轻灵,你要握着剑,却看似没有握剑。” 张木木想着,手里握着剑,却看着似没有握剑,岂不是就像剑是自己身体一部分,便如自己的手脚一般。 倘或真能做到剑如自己手脚一般,那便是人剑合一了,只是自己此时却在对敌,却不敢尝试,再说这老儿现在是紧要对头,可是不敢分心。 话虽这么说,夏梦蝶已经看出,张木木却是已经分了心,便加紧催动剑法,一招“琴剑飘零”使出,八音剑法圆转绵密,每一剑招之中暗含着阴柔之力,对敌对攻,多出攻势。 “琴剑飘零”这一招,那老者自然那老者不敢大意,左手剑法却十分简洁,便如大书法家一般,一横一竖,极为大气。 夏梦蝶见自己剑招虽被对方所破解,但终究牵制对方精力,只是对方武功之高强,却是闻所未闻。 只听得一个声音高叫道,“原来是日月使者,我们见你们失踪多日,还以为你们已遭……” 这话显然是冲那老者所说,只是那老者却不答话。 原来这位白发老者便是牧花城的日月使者之一,还有一位日月使者便是第一次张木木同夏梦蝶闯石林大阵时碰上的。 这二人本是高人,剑法以这位老者极为高强,而那位老妪则善使阵法,他二人知道教中发生判乱,不愿再留在教中,便来到石林,守护牧花城。 这老者却是一幅男子气概,只是唇边却无髭须,声音尖哑,张木木当日也甚感奇怪,如此以为老者,却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是牧花城向来只有女子,想必这老者便是女子。 原来这老者名叫周云,本是朝廷一个老太监,剑法高深,后来久居深宫。 前教主花如影一次夜闯禁宫,只为得一种奇异花草,却惊动了大内高手,皇宫五个大内高手合击花如影。 花如影后来为这周云太监所救,这太监后来方才知道,花如影冒死进宫,竟然只为一株一品红的花药,十分好奇,并且他本人也是极爱花草,二人便结交。 后来,由于禁宫生活实在乏味,而周云又有一生剑术,便来到牧花城,此处的奇花异草简直数不胜数,牧花城虽然不收男弟子,周云却是太监,算不得男子,何况又对花如影有救命之恩,便收他在牧花城,又因其剑法独到,便封其为日月使者。 相传,这位周云老太监不光是爱花,更是爱练武,在朝廷得以窥视天下各派武学,他本是剑法奇才,很多剑法看过便会,是以便练就一身的好剑法。 要说这周云虽然失去男根,反倒少了许多麻烦,便也少了许多烦恼,加上酷爱练剑,便将自己心思寄托在花草和练剑上面。 人一旦没了烦恼,心思单纯,便越发聪明,从开始单手练剑,到后来双手练剑,再到后来双手竟然使出两套剑法,当真是天下奇人。 他见张木木剑法十分独到,便有心领教一番,开始单手使剑,后来见张木木确实剑法厉害,便使出双手剑。 眼看着占据上风,却又来了个夏梦蝶,夏梦蝶剑法阴柔,却也极为高明。 张木木剑法至阳至刚,当真当世无二,只是二人纵然联手,却也无法打败这周云。 第两百八十六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四) 周云一人斗张木木和夏梦蝶二人,待张木木缓缓回过神来,渐感难以抵挡。 当即飘开,将左手剑自右手剑柄插入剑中,两剑合一,剑骤变大,银光闪闪。 张木木二人大惊,催动剑法急功。 周云两剑合一,剑身金光闪闪,显然已注入十足功力。 张木木身法较快,抢上刺出数剑,周云大喝一声,便似虎啸龙吟,张木木只感头晕目眩,胸中气闷,周云一剑劈来,张木木使出一招“袖灯挑剑”,剑招甫到,两剑相交,张木木摔了出去。 夏梦蝶想抢上接住张木木,迟了一步,张木木重重摔在地上,似已昏厥过去。 周云快剑抢攻夏梦蝶,夏梦蝶哪里是周云敌手,两剑相交便手臂酸麻,只好施展“八步赶蝉”身法躲避。 张木木转醒,目光黯淡无光,冲上前去,御风剑法源源不断使出,周云竟然连连败退,口中只说道,“他走火入魔啦!” 夏梦蝶再看张木木,只觉他虽然剑法精妙,双眼却无精神,周云剑法精妙,一剑刺中张木木左肩,张木木浑似不觉,竟然一剑刺中周云右臂。 周云显然大惊,只觉张木木剑招之中破绽甚大,下一剑便可刺中他要害,只是张木木却已走火入魔,哪里顾得许多,也可一剑刺中周云要害,如此相斗,二人必两败俱伤。 周云想挥剑斩起一股劲风,张木木竟然也挥剑斩起一股劲风,瞬间沙尘渐起,周云白发纷飞,赶紧潜入树林,遁了开去,张木木却也不追赶,呆呆站在原地。 夏梦蝶上前拉住他手,却见张木木仍旧呆呆立住,夏梦蝶问道,“你怎么了?” 张木木仍旧站立不动,也无言语。 夏梦蝶站到张木木身前,只见他面无血色,瞳孔无神,又见其肩上流血,便为其上了金疮药止血。 淡黄色金疮药涂在伤口,常人便是不惧疼痛,面色也当有异常,只是张木木浑似不觉。 此时山中酣战良久,双发人马大都逃去。 夏梦蝶说道,“咱们上山罢!” 张木木却不理会,夏梦蝶拉住他手,带他上山,张木木只跟着走上山去。 却说独孤剑南被花羞月偷袭昏迷,后为丐帮帮主施少强所救,直到傍晚,不见醒来。 张木木二人上山,夏梦蝶见张木木神情异常,便请了施少强来看,施少强为张木木搭了脉,又同张木木说话,张木木却无只言片语,只是瞳孔无神。 施少强见情况不妙,去请了法残大师过来,法残大师虽是少林弟子,却不懂得医道,和施少强对望一眼,都是摇头。 夏梦蝶心中着急,便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施少强只说道,“只怕张少侠已经走火入魔!” 夏梦蝶心中一惊,在山中打斗之时便听那老者说张木木走火入魔,当时只觉那老者胡言,此时又听施少强也是这般说,心中深信不疑。 复又问道,“何以好好的,会忽然走火入魔?” 施少强却瞧不出半点端倪,拿眼瞧着法残大师,法残大师只问道,“张少侠近日是否练剑甚勤?” 夏梦蝶只说道,“他一直每天练剑,倒不见得近日有甚异常。” 法残大师只说道,“我料得多半是走火入魔,只怕张少侠情形凶险!” 夏梦蝶问道,“走火入魔会有什么后果?如何能救?” 法残大师说道,“走火入魔者,轻者武功尽失方可好转,重则心脉自断而死!” 众人皆暗淡无言,良久,法残大师再次说道,“少林寺有一门功法,名叫‘洗髓经’,这门功法可疏导全身经脉,习得者不光武功大进,还可延年益寿,兴许有用。” 夏梦蝶跪到在地,说道,“张少侠为中原武林出生入死,望大师慈悲解救。” 法残大师赶紧扶起夏梦蝶,只说道,“檀越多礼,老僧愧不敢当,只是这门功法乃是少林寺历代方丈大师修行之功法,老僧慧根有限,福缘分浅薄,却无缘修得此功法。” 夏梦蝶只说道,“大师是说这门功法只有少林历代掌门方丈大师才可习得?” 法残大师点点头,只说道,“话虽如此,只是佛门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不知张少侠是否有此福缘。” 夏梦蝶说道,“事不宜迟,我看我且不如先带他去少林寺看看。” 法残大师说道,“如此也好,张少侠与少林寺有恩德,我遣数十少林弟子,送你一同上少林。” 夏梦蝶说道,“如此便有劳大师。” 此时已值深夜,账外一丐帮弟子传话,只说神剑门的那混蛋掌门独孤剑南,竟然杀了数名丐帮弟子! 众人又是大惊,白天和牧花城大战,中原武林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两仪剑派许舟子掌门命殒当场,独孤剑南昏迷,张木木走火入魔。 施少强怒道,“你胡说什么,独孤掌门不是昏厥了吗,已经服药,何以会忽然杀害丐帮弟子?” 那丐帮弟子显然愤怒,受施少强呵斥,便说道,“帮主明鉴,我哪里胡说,乃是我亲眼所见,眼下那独孤……独孤掌门正在外面同少林师傅们打斗!” 施少强一行赶紧走出账外,在那丐帮弟子带领之下,果见数十少林和尚将独孤剑南围在垓心,外面还围了无数丐帮弟子。 法残大师喝道,“怎么回事?” 一和尚说道,“独孤掌门不知何故,杀害丐帮弟子,且又要杀咱们少林弟子,当真匪夷所思。” 施少强只说道,“独孤掌门,你何故动武,有话好说!” 孤独剑南却不理会,仍旧和少林弟子打斗不停。 数十少林弟子已建起罗汉棍阵,独孤剑南虽然剑法独到,却一时难以破解这罗汉棍阵。 法残大师见独孤剑南不做理会,便跃将上去,一柄长剑和独孤剑南都在一起,辅以罗汉棍阵,独孤剑南渐感不支。 法残大师说道,“不可伤了独孤掌门!” 一众少林弟子便只围不攻,看情形,便似要将独孤剑南耗得筋疲力尽。 独孤剑南被围在垓心,渐渐心急,使出杀招,只是罗汉棍阵何等严谨,加上法残大师武功卓绝,一时却也无可奈何。 打斗多时,独孤剑南渐感不支,一和尚木棍点中独孤剑南后背“肩井穴”,只见独孤剑南站立不动,众人只道已将其擒住。 却不曾想,独孤剑南瞬间暴起,一挥剑竟然斩断数根少林和尚齐眉棍,众僧猝不及防,先是大惊,随后大怒,也使出杀招,却听得法残大师说道,“你们且退到一边。” 众僧见独孤剑南都是杀招,招招凌厉,而法残大师却只以金刚伏魔剑法防守,不见进攻,便不退去,仍以罗汉棍阵牵制独孤剑南。 独孤剑南一时不慎,挨了和尚一棍,转身便要拼命,只是剑招破绽大开,便为法残大师点中穴道。 …… 第两百八十七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五) 众人擒住独孤剑南,不少丐帮弟子要杀独孤剑南,施少强为他搭了脉,说道,“又是幻影之术!” 一听到幻影之术,大家不禁连连后退,近日来,众人已经领教这门邪功,不由得都心生畏惧,只听说使人心智失常,却不曾听说会使人乱杀人! 而张木木却又不同,他全身真气逆流,且真气阻滞,有全身筋脉尽断的风险,并且人似傻呆一般。 且说夏梦蝶已准备带他回少林寺求法惠方丈为他医治,却发现张木木走出来,问道,“你们怎么了?” 夏梦蝶欣喜异常,说道,“你都好了吗?” 张木木说道,“我看你们每个人都在忙碌,我没什么问题啊。” 夏梦蝶说道,“你不知道,你先前走火入魔啦,我和法残大师以及施帮主商议,正准备带你会少林寺治伤呢。” 张木木却又似犯了失忆症一般,只说道,“我走火入魔?” 夏梦蝶点点头。 张木木不禁想起体内的断魂蛊,近来自己已经两次失去记忆,看来却是那断魂蛊在渐渐发作,不知下次发作是什么时候,想着便觉得害怕。 夏梦蝶接着说道,“你不知道,独孤剑南又中了幻影之术,夜里起来杀人,已经杀了好几个丐帮弟子。” 张木木大惊,只问道,“看来这一战我们没有占到便宜,牧花城果然厉害。” 夏梦蝶拉了张木木走到一边,只说道,“我瞧着你不要太拼命,说是中原武林进攻牧花城,你瞧着,武林盟主不知在哪里,每次都是咱们几个人身先士卒,这根本就是个圈套,咱们还不如早日离开,没啥意思。” 张木木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夏梦蝶说道,“中原武林多少人?你也不想想,多少能人异士,攻个牧花城都快半年了,真正愿意出血出力的便只有咱们几个人,你看你和独孤掌门,你换来一个走火入魔,他中了幻影之术,有什么好处?” 张木木若有所思,说道,“只是……” 夏梦蝶说道,“别只是了,这些中原武人不是玩意儿,早点溜才是正道儿。” 张木木也有几分同意,自己目的本是来救方媚媚,现在方媚媚已经送她师傅离去,中原武林和牧花城的恩怨,自己确实不易再插手,不为别的,关键是案情本身就没有弄清楚,杀害锻剑城火阳山庄庄主阳森的,根本就是段智星。 便说道,“你说的也是,只是咱们终究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独孤掌门的伤势吧。” 二人说着,来到独孤剑南账内,法残大师和丐帮帮主施少强都在,独孤剑南被封住穴道,躺在床上,眼神迷离,见到张木木二人前来,并无任何反应。 法残大师和施少强见张木木竟然无事,施少强说道,“张少侠,你不是走火入魔么,怎地现在浑然无事?” 张木木说道,“我也不知,对之前的事情却不记得,现在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法残大师再次为张木木搭脉,只叹气道,“张少侠心脉起伏还是较大,还是要静养为宜,平日不宜妄动刀剑,否则的话,只怕还要复发。” 张木木说道,“谢大师提点。” 夏梦蝶结过话茬说道,“张少侠这次为了进攻牧花城,当真是九死一生。” 法残大师双手合十,只说道,“阿弥陀佛,张少侠宅心仁厚。” 张木木问道,“独孤掌门伤势如何?” 施少强说道,“这次对独孤掌门施幻影之术的人,功力高强,只怕独孤掌门凶多吉少。” 众人正说着话,夏梦蝶回过头去瞧独孤剑南,却发现早已不见踪影。 法残大师叫道,“不好,怕是他又要行凶。” 众人急忙出了账内,召了门下弟子,问是否见到独孤剑南踪影,却无一人见到。 武林群豪本是在山顶扎了帐篷宿营,往下便是一片山林,微风吹起,树影婆娑。 施少强说道,“他若是进了山林,哪里还找得到他?” 各个营房都亮起灯火,不少人手持火把,都在寻找独孤剑南踪影,瞬间整个山顶,已经亮如白昼。 神剑门弟子都在叫喊,“掌门师傅,你在哪里?” 却无一人应答。 法残大师问道,“施帮主,你派去迎盟主他们的人,现在回来了吗?” 施少强说道,“我派了十几名弟子穿过石林去寻盟主他们,却不见人来。” 法残大师叹息一声,只说道,“莫不是他们遭了牧花城毒手?” 施少强说道,“盟主他们武功高强,想来不至于……” 只是说话间,却也不见多有底气,看来中原武林确实陷入困境。 各派均有伤亡,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已经身亡,金刀寨掌门商末中了幻影之术,至今未醒过来,独孤剑南掌门也中了幻影之术,却不见踪影,又和盟主等人失去联络,若是牧花城趁机进攻,只怕危在旦夕。 不多时,传出消息,金刀寨掌门商末身中数剑,已经身亡。 众人赶到商末营房,果然商末躺在床上,身上被长剑戳了好几个大窟窿,鲜血顺着床沿流了一地! 金刀寨弟子哭声震天,全都匍匐在地。 有人说道,“定然是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所为,定然要活捉了他,为掌门报仇。” 还有人说道,“咱们和神剑门弟子拼了……” 张木木众人见到如此景象,一时都说不出话。 过了良久,施少强说道,“现在真相未明,大家不可轻举妄动,独孤掌门中了幻影之术,并不是他有意为之。” 一个金刀寨弟子说道,“神剑门素来和我们金刀寨势不两立,定然是独孤剑南所为,除了他,还有何人?” 另一金刀寨弟子说道,“正是,当年凌七翎找咱们掌门比武,从此名扬天下,这独孤掌门定然也是怀着此心。” 众人七嘴八舌,又是伤心又是仇恨。 施少强拉了法残大师到一边,只说道,“法残大师,为今之计,只怕还要请少林高僧出山,否则以我等之力,定然难以抵挡牧花城的幻影之术啊!” …… 第两百八十八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六) 山顶之上雾气既浓且湿,武林群豪显然这一夜在山顶并未睡个好觉。 当然还有一个人一夜没睡,这个人就是独孤剑南,他中了幻影之术,面泛紫气,他在山上杀了金刀寨掌门商末,此刻提着长剑,游荡在山腰。 山上群豪找了他一夜,却并未找到,他游荡到了山腰,他不知道的是,在武林群豪口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魔头,只怕不必牧花城的魔教妖女名声好多少。 但是若是有人此刻见到了他,却绝对不愿意相信此人便是一个杀人恶魔。 独孤剑南生来潇洒倜傥,也许是神剑门的人大多如此,要不是出了一个凌七翎,独孤剑南的名声只怕不会比凌七翎底太多。 只是此刻的独孤剑南,已经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代剑侠,一个掌门人。 相反,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脸上紫气大盛,但看这幅样子,像个酒鬼或者欠债四处躲债的赌鬼。 他欠了武林群豪的债,人命! 只不过,他脸上却挂着两滴泪珠,瞳孔却无半点神采,他游荡在昨日同牧花城交换人质的地方。 凉亭已经毁了。 幻影之术到底是一门怎样的武功?这是武林群豪一直探究的问题。 群豪对幻影之术的认识,还停留在它可以让人迷失心智,但是迷失心智后到底是什么样? 是否就是像独孤剑南一样,到处拿着剑杀人?没有人知道! 天下到底有谁会幻影之术? 这一切对中原武林群豪来说,既神秘又可怕,也许正是因为神秘,才显得可怕。 当然也因为可怕之处,便让人敬而远之,便显得可怕。 幻影之术,说到底只怕是连懂这门武功的人也说不清楚,总之,人一旦中了幻影之术,便迷失心智,生出幻觉,忘记自我,似酒醉一般。 当然,不同的人,中了幻影之术,后果不一样,所以谁也不知道独孤剑南下一步会怎样。 除了幻影之术,牧花城的恐怖之处还在于,她们不仅武功高强,并且诡计多端,善于下毒。 显然,牧花城高手如云,几位寨主的武功已经领教过,都是剑法高手。 而昨天那位白发老者,也就是周云,那才是教人恐怖。 而真正魔教教主还未出山,她的武功又高到什么地步? 显然,中原武林吃了败仗,武林盟主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施少强等人在账中谁也没有说话。 施少强年纪最大,已经是满头白发,往日的满面红光,此刻也已经有些暗淡,他坐在帐篷之中,瞧着群雄。 法残大师虽然是有道高僧,一向嫉恶如仇的他,此刻似乎也有些迷惘,怎么会这样?堂堂武林群雄,竟然来到西南边陲,对付不了一群女人组成的魔教? 金刀寨掌门商末已死,也许江湖上不再会有金刀寨的威名。 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已死,也许江湖上也不会再有两仪剑派的威名。 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似乎已经发疯,江湖上还会不会有神剑门这一名号,尚未得知。 无极宫掌门丁极,显然已经六神无主,他研究星象占卦,早就说明紫微星照耀西南,牧花城,魔教,惹不得,中原武林不信! 看看,这下好了,死了这么多人,魔教却愈法猖獗。 霹雳堂掌门查一刀为人正直,虽然年近半百,可以看出对这一战充满忧虑,他本就不是乐天之人,此刻更是忧虑。 当然,万宗派掌门朝忠是一肚子怨气,干甚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这鸟气!想想都觉得自己太蠢。 施少强看着众人,他知道自己没有曹操、刘邦那种手段,甚至没有盟主王锡善和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的手段,中原武林群豪,现在是一盘散沙。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张木木和夏梦蝶,这两个年轻人,目光依旧是那么清亮而澄澈。只是他们太年轻,一腔热血,不似旁人都知道油滑。 因为死了很多人,又因为独孤剑南的事闹了一夜,还因为对手的强大实在超乎想象。 众人谁也没有开口,但是都有一个想法,还不如趁早回去中原,倘若此时牧花城杀上山来,只怕群豪会全军覆灭! 万宗派掌门朝忠本是一个话极少的人,此刻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咱们小瞧了魔教,我们以为人多,便可以对付魔教,是我们天真了。” 无极宫掌门丁极接过话,只说道,“我早先就说过,紫微星照耀西南,此战我们不利,况且又没有天寒剑,现在打成这样了吧!” 他的好友许舟子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但毕竟是他的好友,此刻死去,他心中自然不平。 霹雳堂掌门查一刀说道,“也不知盟主他们现在怎样?” 万宗派掌门朝忠又接过话,说道,“我真是瞧不明白,这个时候盟主居然不见了,都说少林寺是中原武林泰山北斗,怎地就派了法残大师过来,靠着咱们对付牧花城,难了,算了,等到傍晚,盟主他们再不见人,我们万宗派就先撤了。” 此话若在军中,足以说是动摇军心了,此刻却无人搭话。 朝忠接着说道,“我瞧着大家也别再做无谓牺牲,唉,不值得,不值得……” 众人谁也听得出来,朝忠一方面怪少林寺派出的人太少,或者高手太少。 另一方面又怪武林盟主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群龙无首,施少强领导丐帮倒也尚可,只是丐帮都是乞丐花子,终究简单一些,此时面对武林群雄,他却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众人抱怨,他也跟着叹气。 唯独那随便兄弟倒是混若无事一般,只是连日劳累,想是睡得过了,此刻进到帐篷,坐在夏梦蝶身边,想和夏梦蝶搭话,见她面色凝重,也闭上了口。 就在此时,一丐帮弟子来报,“武林盟主携锻剑城弟子以及五虎门弟子到了。” 众人依旧毫无反应,施少强轻轻说了声,“知道了。”便挥了挥手,示意这丐帮弟子下去。 那丐帮弟子见帐篷内气愤压抑,众人听到武林盟主来到居然一脸木然,也瞧明白三分道理,便退出帐外。 第两百八十九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七) 不多时候,武林盟主王锡善带着段智星,身后跟着五虎门掌门唐虎,一行人进到账内。 武林群豪却无甚反应,只施少强起身,却没说话。 王锡善到底是武林盟主,早已看出端倪,稍微挥手,示意施少强落座,自己径直走到首座,段智星和唐虎也各自坐下。 王锡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咱们在后面,进入石林之后,本想与你们汇合,不曾想遇到牧花城阻击,耽搁了时日,大家定然吃了不少苦头罢。” 并无一人搭言。 王锡善接着说道,“施帮主,你们这边情形如何,请你谈一谈吧?” 施少强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勉强打起精神,说道,“咱们大伙好容易穿过石林迷宫阵,损兵折将不少,倒也擒住牧花城四寨主花风雪,本来说好前日同牧花城用花风雪交换许舟子掌门,只是中途发生变故,许舟子掌门不幸遇难……” 众人一片沉默,施少强接着说道,“后来独孤剑南掌门也中了幻影之术,随后杀了几名丐帮弟子,并且杀了金刀寨掌门商末,现在却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众人又是一片沉默! 万宗派掌门朝忠说道,“在这么打下去,只怕咱们会全军覆没,我瞧着咱们不如还是回中原去吧。” 王锡善瞧着朝忠,却不答话。 钱三便说道,“魔教不是还未剿灭么,怎地就要回去?” 朝忠喝道,“我难道不知道魔教还未剿灭?许舟子和商末已经殒命,难不成咱们都死在这里?” 钱三便不知朝忠为何忽然发火,他虽然口不择言,却从不肯在语言上吃半点亏,刚想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只听得一声脆响,原来是段智星已经捏碎手中杯子,段智星说道,“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咱们千里迢迢来到牧花城,现在尚未触动魔教根基,有人便要撤退,难道是回去让天下人指着咱们脊梁骨,骂咱们窝囊废?” 朝忠也不相让,只说道,“我瞧你段庄主着实英雄,只是咱们和牧花城大战之时,你人在何处?这时候来充英雄,有能耐你自己打去,我万宗派可不想就此在武林之中销声匿迹!” 只听得一个声音大笑起来,正是段智星,他一把扯开自己胸膛衣裳,露出一道剑痕,显然是打斗所至,又扯开自己右臂,原来缠着布带。 段智星说道,“段某不敢妄称英雄,只是朝忠掌门方才问我在哪里,我只想告诉你,我也在同魔教作战,多位高手向我们伏击,脱施冷箭,若不是段某命大,只怕此刻也见不到诸位了。” 群雄无不骇然,他着实受了重伤,想必定然和魔教也有大战。 段智星接着说道,“只不过,我段某并不非惜命,咱们今日退一步,他日魔教便会进十步,只怕到时候不是你万宗派还在不在武林的问题,而是咱们中原武林是否在存不存在的问题了!” 众人觉觉得段智星所言有理,并且其英雄气度着实可敬,就连张木木平素对他无甚好感,此时也觉得他比那些贪生怕死之人英雄的多。 唐虎接着说道,“大敌当前,咱们遇到小小挫折,有人便思退回中原,咱们武林中人学武所为者何,侠义精神何在?所为侠义,不就是为了正道,斩妖除魔,不惜财,不惜人,不惜命么?难道朝忠掌门的命便那般值钱?” 这一番话说的朝忠说不出话来,但是可以看出他心中显然不服,只是却无言辞以对! 众人被这二人言语感染,心道所言不错,咱们武林自称侠义中人,便是为了这侠字,也不可轻言撤退,更为了这义字,不可抛弃兄弟伙伴,当真吃了败仗,就说撤退,乃是大大不妥。 此时,王锡善缓缓说道,“两军交战,便是胜在一鼓作气,咱们虽然遭到重创,想必牧花城也是一样,若是咱们就此退回中原,那更称了牧花城心意,咱们好不容易联合起来,若回中原,牧花城大举来犯,只怕会将咱们逐个击破,到时候谁又能得长保?” 王锡善见众人眼中慢慢有了神采,这才转向朝忠说道,“朝忠掌门,我知你定然是为武林朋友殒命伤心不已,只是咱们都是一样,终究还是要剿灭魔教,你说是也不是?” 朝忠见盟主这般和自己说话,便讪讪笑道,“盟主所言极是,方才我真的是,唉,看着武林朋友一个个……唉!” 王锡善接着说道,“接下来咱们便商议对付牧花城对策,大家有什么好想法,都请说一说吧!” 法残大师自进了帐篷一直没开口,此时便说道,“牧花城这门幻影之术的邪功,实在有些诡异,咱们须得提防,千万不可再着了她们的道儿。” 段智星说道,“我曾经在自己家宅子里,有人对我施了幻影之术,好在当时那人功力还不甚高,否则我定然深受其害,这门功法虽然厉害,却是趁人不备的偷袭之术,真正打斗之时,却派不上用处。” 法残大师说道,“段庄主所言不错,这幻影之术便是对功力较弱或者意识昏迷之人最具灵效,而尤其是乘人熟睡之时,更是容易偷袭。” 王锡善说道,“如此说来,咱们在打斗之时,这门武功未见得能起到多大效果,之时牧花城剑法也不可小觑。” 王锡善说道,“今日张兄弟连番和一白发老者打斗,我看他剑法甚是高强,张少侠,你来说一说。” 张木木说道,“此人剑法着实高强,可双手使出两套不同剑法。” 众人听得此言,无不骇然。 有人问到,“莫不此人便是魔教教主花如影?” 王锡善说道,“当日武林大会,花如影曾现身,她可不是满头白发。” 张木木也点点头,只说道,“我瞧着此人也不是魔教教主,我曾与魔教副教主花千寻交过手,她剑法当真诡谲多变,尤其身法之快,当真骇然,只是这位白发老者究竟何人,我却一时也尚未得知。” …… 第两百九十章 独孤剑南的血案(八) 形容萧索的一代剑侠独孤剑南,此刻正游荡在山间凉亭,脸上挂着两滴清泪。 他不知道的是,神剑门、金刀寨和丐帮弟子正在满山遍野找他。 当然,神剑门找的是自己门派的掌门,金刀寨找的是杀死自己掌门的凶手,丐帮弟子自然找的是杀害自己帮中兄弟凶手。 独孤剑南虽然中了幻影之术,心智失常,但这并不是说他没有心智,他只是失常而已。 此时的独孤剑南,自己也感到自己应该叫“孤独剑南”了,他成了杀人凶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凉亭,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他听到有人来了,显然是在找他。 只听得一声叫喊,“前面便是咱们独孤掌门,快看。” 众人朝着那人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凉亭处果然一男子站立在那,众人追了上去,只是独孤剑南一转眼,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本来还想再追,只是再追下山,便是牧花城地界,甚是凶险。 只是却见到山下密密麻麻,黑衣人已经蔓延上来,一人大叫,“不好,魔教杀上来啦!” 盟主王锡善正伙同众人商议破敌之道,忽听得有人报魔教杀上山来,当真是诡异之极,魔教如此胆大,难道有必胜把握? 众人来不及细想,果然见到满山都是牧花城黑衣弟子。 王锡善说道,“诸位掌门,大家各自集合自己门派弟子,咱们居高临下,自然占据优势,准备迎敌吧。” 正说着话,满山的黑衣人都已经爬上山来,双方鏖战在一起。 牧花城先前几战都占了便宜,这一次便是瞅准了,中原武林气势衰微,便大举进攻。 果然,中原武林见到牧花城大军杀上山来,都心生惧意,边打边退。 虽说中原武林尚有法残大师、施少强、张木木、段智星等几员猛将,到底牧花城为保卫家园,都怀着拼死之心,中原武林便不是对手。 牧花城中,大寨主花羞月和大尊主率领一只队伍,甚是骁勇,一路斩杀上来,少林弟子一时之间,也无法建起罗汉棍阵。 其余各派就自不必说,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和金刀寨掌门商末都已死去,虽然中原武林人数比牧花城多得多,终究是在牧花城地界,地形不熟,先前多有受伤,一时间中原武林伤亡惨重。 中原武林在张木木、法残大师、施少强和段智星等人的奋力抵抗之下,慢慢退回石林。 石林本是牧花城日月使者布置,此时却不见那二位使者,石林之中一时也无甚机关,群豪退入石林,牧花城众弟子却未再追赶。 盟主王锡善着急各派掌门商议,此处不易久留,恐怕迟则生变,便号令大家退到泸沽湖去。 众人便马不停蹄撤退,直到最后撤回泸沽湖,见牧花城始终没有追来,方才安心。 张木木终究担心独孤剑南,想回头去寻独孤剑南,夏梦蝶拦住了他,只说道,“现在那边满山都是牧花城弟子,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何况独孤剑南身中幻影之术,生死难料,就算找到了他,你确保他还能认得你,好好跟你回来?” 张木木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刚才一番大战,中原群豪死伤无数,也又不少人负伤,几乎从众人来到牧花城,还未打过一次胜仗,这叫众人实在气馁。 五虎门掌门唐虎骂道,“小小一个牧花城,竟然如此猖獗,咱们这一次不平了牧花城,当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却无人搭言,中原武林孤悬西南边陲,着实处境算不得妙。 诸位掌门聚在一起,却一个人也想不出办法,更加领他们吃惊的是,小小一个牧花城,一群女流之辈,竟然这般骁勇,堂堂中原武林正道,居然拿她们毫无办法。 万宗派掌门朝忠说道,“依我之见,须得请得青城山玄岳道士,还有少林寺法惠方丈等一众高人,方才能制服这群妖魔鬼怪。” 丐帮帮主施少强说道,“关键还是咱们对牧花城一无所知,而她们早早派了奸细,将咱们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可倒好,是旁人对咱们知彼知己,我们对她们却是毫无所知。” 王锡善说道,“咱们的确低估了牧花城的力量,想不到她们居然有这么多高手,看来此番想要拿下牧花城,硬拼咱们占不得便宜,最好是使些计谋。” 施少强说道,“张兄弟先前说,牧花城发生内乱,副教主花千寻起事,反了教主花千寻,可有此事?” 张木木点点头,答道,“确有其事。” 夏梦蝶说道,“你们可别再打他的主意,他几次冒着生命危险进入牧花城,已经打探出了这么多消息,现在独孤剑南也生死不明,张少侠可不能再以身犯险。” 施少强勉强笑着说道,“夏姑娘多心了,张少年小小年纪,为中原武林已经立下汗马功劳,我们这些老家伙,焉能在忍心让他以身犯险?” 只听得张木木说道,“诸位但凡有所差遣,张木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梦蝶偷偷掐了一下张木木,没想到他此刻又要逞强。 其实她也知道,张木木并非要强行逞强,而是记挂好友,独孤剑南现在生死不明,终究让他不得安宁。 王锡善说道,“咱们目前实在不易硬拼,只是张少侠说过,当年牧花城的弟子叶纪灵,现在也在牧花城中,若是咱们能设法与她取得联系,她若肯相助中原武林,那我们里应外合,便多了胜算。” 张木木说道,“纪灵师妹现在已经是牧花城弟子,现在想要她相助中原武林,等于是背叛牧花城,想必她不会答应。” 无极宫掌门丁极说道,“我瞧着朝忠掌门先前说得有理,还是回中原请青城山玄岳道士和少林法惠大师这些高人前来相助,肯定多有胜算!” 王锡善深知,一方面青城山玄岳道士和法惠大师都是世外高人,早就不问方外之事,若要请得他们出山,谈何容易。 再者,这两位都是武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既要他们出山,只怕自己这武林盟主的位子,也难保住! …… 第两百九十一章 真相之一(一) 武林群豪回到了清风寨。 第二天大清早,听到段智星发脾气的声音,“简直是混账,丢人!”他一遍一遍地骂着。 声音异常尖利,回荡在整个山谷。 他骂的词语几乎是一样,又加上整个山谷的回音,等于将他的骂声又复述了一遍。 不少人都被这个尖利的声音吵醒了,随便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钱三便大骂道,“谁他妈的大清早就咋咋呼呼,脑子进水了吗?” 这声音从一座帐篷传了出来,虽然不似段智星声音那么有穿透力,但也足以传到许多人的耳朵了。 当然很多人都听见了段智星的咒骂之声,只是没人开口,谁都心里明白,段智星武功高强,又是武林盟主的师弟。谁不好惹,惹他干什么? 当然,钱三便的话被段智星听见了,这让段智星很为难。 他想去教训这钱三便,但是他一代宗师身份,随便兄弟只是颠三倒四的宵小之辈,可是不去教训一下,也对不住自己身份,堂堂锻剑城木星山庄庄主,岂能被一个钱三便辱骂,并且当着天下英雄的面。 过了不多时,钱三便帐内发出刀剑之声,不少锻剑城弟子被打了出来,鼻青脸肿,随便兄弟虽然颠三倒四,但是武功却着实不低。 不少人赶到随便兄弟帐中,其中就有睡在隔壁帐中的张木木,张木木一看,锻剑城弟子被打出来,便问道,“怎么回事?” 钱三便哭道,“锻剑城杀人啦!锻剑城杀人啦!” 哭吼着竟然跑了出去,在每个帐篷前都喊一声,相当于大家都听到了。 看着钱三便,觉得奇怪,他不像假哭,脸上真的挂着眼泪。 便有不少人问道,“钱大侠,锻剑城杀谁了?是杀你哥哥吗?” 钱三便边跑边喊,“不是杀我哥哥,是杀我!” 又有人说道,“你不好好的吗,干嘛说锻剑城杀你?” 钱三便说道,“他杀我,我能不跑么,不跑不真的被他们杀死了?” 众人都明白了,肯定是刚才钱三便骂了段智星,这才招致灾祸。 盟主王锡善赶紧出了帐篷,看着钱三便跑来跑去,他知道钱三便素来颠三倒四,但他口口声声说锻剑城杀人,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派了几名锻剑城弟子去拦住钱三便,要问明缘由。 只是钱三便跑得和风一般,哪里拦得住他? 又听见段智星清早就在骂人,便差人将段智星叫来,一问才知道,万宗派朝忠和五虎门唐虎都带着自己门下弟子,连夜走了,应该是回了中原。 王锡善也叹息一声,坐了下来,口中说道,“这次中原武林讨伐牧花城,算是功亏一篑了!” 不多时候,法残大师,丐帮帮主施少强,无极宫掌门丁极,霹雳堂掌门查一刀等各派掌门都来到王锡善帐篷。 钱三随和张木木在帐中等着钱三便,后来夏梦蝶将钱三便拦下,把他拉进帐篷,才知道锻剑城弟子方才要拿他。 跟着,张木木带着夏梦蝶,以及随便兄弟也来到盟主王锡善帐中。 王锡善缓缓开口说道,“咱们千里迢迢来到牧花城,却连连败仗,现在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不知所踪,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和金刀寨掌门商末都已死去,连五虎门掌门唐虎和万宗派掌门朝忠也都离去。” 众人听闻五虎门掌门唐虎和万宗派掌门朝忠都已离去,不禁心下凄然。 王锡善接着说道,“只怕咱们此次讨伐,也要告一段落了,中原武林气运,只好听天由命了。” 听到盟主这般说,各派掌门均感失落,魔教在中原猖獗,此次来讨伐,却又无功而返,只怕更会助长魔教气焰。 正说着话,只听门外探子来报,万宗派两百多人尸体在山下发现…… 王锡善问答,“朝忠掌门怎么样了?” 那探子战战兢兢说道,“万宗派掌门朝忠的尸体也在山下被发现了……” 群雄无不激愤,只是后来这激愤变得惧怕了,魔教当真是残忍无度,竟然将万宗派全门灭了。 丐帮帮主施少强想起五虎门也离去了,便问道,“五虎门怎样?可有发现他们的尸体?” 那探子摇摇头,只说道,“只在山下发现万宗派,五虎门倒是没有看到!” 施少强说道,“看来五虎门并不是和万宗派一起离去,而是一前一后,只怕此刻也是凶多吉少!” 段智星说道,“咱们也要准备,估计牧花城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离去,看到已经有武林门派离去,只怕她们会全力杀来!” 这么一说,群雄无不大惊,清风峡背后靠山,牧花城杀来,当真是避无可避。 牧花城现在已经摸清中原武林底细,其实没什么真正高手,都是一些贪生怕死又武功平平的庸才,牧花城的毒阵中原武林破不了,石林迷宫阵也破不了,就连剑法武功都是如此平庸,她们没理由不杀过来的,群豪心中暗想。 钱三随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反正打不过她们,还不如趁早逃了……” 此言一出,段智星又是大怒,喝道,“逃?你逃到哪里去,你以为回了中原,就平安无事了吗,现在我们各个门派合在一起,牧花城多少有些忌惮,等我们逃回中原,她们正好各个击破,到时候,牧花城便会称霸武林了!” 钱三随觉得段智星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牧花城马上杀来,己方又无胜算,等在这里岂不是等死? 正在众人埋头思索的时候,外面探子又来。 群雄无不心惊,心道,莫不是魔教杀上来了? 那探子是个乞丐,是丐帮弟子,进帐之后说道,“启禀盟主,咱们远远看到大队人马过来……” 不等那乞丐说完,王锡善抢着问道,“是魔教杀来了吗?” 那乞丐说道,“那大队人马之中,有不少丐帮弟子,似是前丐帮长老徐重率帮中弟子来了!” 徐重是施少强徒弟,后来被帮中弟子说他杀害孙副帮主,畏罪潜逃了,后来自己亲自来牧花城剿灭魔教,不曾想这个弟子在关键时刻来了,心中大感安慰。 第两百九十二章 真相之一(二) 听说徐重前来,张木木心中大为高兴,当日见徐重被丐帮弟子追杀,后来相约一起上少林寺,只是上了少林,却不见徐重,不曾想此时他竟来了。 只是有一人却沉下脸来,此人便是段智星,当年武林大会上,为争夺武林盟主,比武较艺之际,他曾一剑砍下徐重手臂。 施少强接着问道,“你说大队人马,除了丐帮弟子,还有何人?” 那小乞丐说道,“看那架势,应该是岳泰镖局!” 群雄无不感到振奋,一直说岳泰镖局只顾挣银子,不理会武林兴衰,此时岳泰镖局前来,倒也真可算是雪中送炭了! 众人在帐中说了一会,便听到外面喧哗之声渐起,想必大队人马已到,盟主率各派掌门,齐齐迎了出去。 果然是岳泰镖局岳中泽带着岳泰镖局的弟子,还有徐重带着丐帮弟子来了。 厮见完毕,岳中泽问道,“咱们和牧花城战局如何?” 王锡善自然不好说被牧花城打得落花流水,当然先前已经准备撤退已是事实,现在来了后援,虽然群雄又燃气丝丝希望,终究和牧花城对比,也无十足胜算,再说各派都已精疲力尽,确实说不上好。 王锡善说道,“咱们自来到牧花城,虽然找到了牧花城巢穴所在,也破了对方石林迷宫阵,只是咱们也伤亡惨重,只怕不易再斗,五虎门和万宗派已经先行撤离了。” 岳中泽虽带了几百人来,又多了几百丐帮弟子,但是目前群雄实在毫无斗志,听了盟主这般说,施少强接着说道,“万宗派早上消息来报,二百余人已经全军覆灭,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中了幻影之术,已经不知所踪,金刀寨掌门商末和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都已战死。” 当然,岳中泽和徐重早已了解了中原武林战局,只是却不曾到是这般一败涂地。 岳中泽说道,“我记得当日武林大会之时,魔教教主花如影曾说过,中原武林的大案,并不是牧花城所为,乃是有人栽赃嫁祸。 “只是后来她当众杀害少林高僧法悟大师,又扬言要屠戮中原武林,是以中原武林群起来攻牧花城,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趁着大伙来攻牧花城,我和徐重兄弟暗中做了调查,查出魔教教主花如影当年所言非虚,确实一些大案和牧花城无关,是有人栽赃嫁祸!” 听得此言,群雄无不大惊,张木木虽然知道杀害火阳山庄庄主阳森的是段智星,至于其它大案,却着实不知是何人所为。 王锡善缓缓说道,“哦,那么你们查出的结果是如何?” 王锡善心道,若是查出结果真的是和牧花城无关,那么中原武林这次来牧花城,当真是成了天大笑话,此时虽然并无把握战胜牧花城,到底希望这些案子和牧花城有关。 岳中泽说道,“江湖中近年来,新起了一个杀手组织,叫做北海道,收人钱财,便可以替人杀人越货,并且还出了一个杀手排行。” 群雄面面相觑,张木木想起了当时在胡宅,胡家兄弟就提到过这个杀手组织,北海道,却不曾想到这些大案都是他们做下的。 段智星说道,“依岳总镖头所言,那么这些案子都是这北海道杀手做下的喽?” 岳中泽摇摇头说道,“也不尽然,比如说火阳山庄庄主阳森便不是北海道杀的。” 段智星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他知道江湖上有传闻,说是他杀了火阳山庄庄主阳森,不知道此时岳中泽这般说法,又是为何,只是他却不再开口。 丐帮帮主施少强说道,“岳总镖头,你就不要同大伙卖关子了,火阳山庄庄主到底是被何人所杀?” 岳中泽清了清嗓子,群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得岳中泽问道,“当年火阳山庄庄主阳森,是被人割去脑袋,并且人头被挂在西城门,是也不是?”说着,看向盟主王锡善。 王锡善每次想起此事,便十分心痛,只答道,“正是!” 岳中泽说道,“阳庄主的人头,正是咱们的段庄主,找了北海道的杀手,买下的!” 此话一出,群雄无不愕然,段智星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我们锻剑城同气连枝,岳总镖头何以如此栽赃与我?” 岳中泽缓缓笑道,“段庄主不必动怒,请听我慢慢道来。” 段智星面颊已红,只说道,“你最好能说出缘由,否则你毁我清白,今日段某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岳中泽拿出一把宝剑,递给王锡善,口中说道,“这把青钢剑,是锻剑城的手笔吧?” 王锡善拿着剑瞧了瞧,说道,“是锻剑城打造出的宝剑,只是这剑却也无甚特别之处,难道凶手便是用这把宝剑,斩下阳庄主人头?” 岳中泽淡淡一笑,说道,“并不是。”接着又转向段智星,问道,“这把剑段庄主可不会不认识吧?” 段智星接过剑,只说道,“这剑我当然认识,只是岳总镖头既说这并非杀害阳庄主的凶器,锻剑城每年打出的剑成千上万,又有甚特别呢?” 岳中泽说道,“段庄主,这把剑,分明是当年你送给我岳泰镖局易继南的,怎地此刻却说只是锻剑城一把普通宝剑?” 段智星哈哈一笑,只说道,“大家都知道锻剑城善于铸剑,我每年也会送出不少宝剑,至于哪一把剑具体送给了谁,我还真的没有记得那般清楚!” 岳中泽却也不不着急,只说道,“这个自然,段庄主是日理万机,这些个小事自然记不住,只是易继南是我门下镖头,自然不会骗我!” 段智星接着说道,“我实在不知道岳总镖头想说什么,现在大敌当前,如果岳总镖头带了几百人马,不是来相助中原武林,而是来搅局的,只怕选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岳中泽说道,“我只想当着各位英雄问段庄主一句,这剑,是段庄主送给易继南的,段庄主是否承认?” 段智星模棱两可地说道,“我真是记不清了,就算是我送的吧,却又如何?” …… 第两百九十三章 真相之一(三) 群豪听着讨论当时火阳山庄庄主之死,并且矛头直接指向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虽然江湖上早有传闻,到底谁也没有相信,这次岳中泽竟然当面质问段智星,不少人心中嘀咕:只怕这事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岳中泽听到段智星终于承认青钢剑是自己送给易继南,便说道,“我们岳泰镖局和锻剑城,近年来少有交易往来,却不知段庄主送一把宝剑易镖头,是所为者何?” 段智星显出不耐烦神色,只说道,“岳总镖头,你说是我害了火阳山庄庄主阳森,此刻锻剑城城主也在这里,你要是有证据,就请你把证据拿出来,若是没有证据,净在这里东扯西拉,我可不方便回答你这么多奇怪的问题了。” 岳中泽说道,“段庄主不要着急,你既然承认这把剑是你送给易镖头,定然有些什么目的,还有,易镖头又如何会与段庄主结识,还请段庄主说个明白。” 段智星袖子一甩,直接说道,“我已经说过,岳总镖头若是有证据,就请拿出证据说话,或者,岳总镖头口口声声说我送了剑给你们镖局易镖头,就请易镖头出来当面对质。 “若是岳总镖头既无证据,这把剑又非杀害阳庄主的凶器,咱们在这里绕来绕去,恐怕是耽误大家时间,并且岳总镖头若再相问,我可就不便回答了。” 岳中泽见段智星发急,便说道,“并非我没有证据,也并非是我在大敌当前要扯出这件血案,而是从始至终,咱们中原武林来攻打牧花城,都是一个大阴谋。” 群雄面面相觑,都在想着“大阴谋”三个字,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王锡善接过话说道,“岳总镖头,你所说咱们来攻打牧花城,是一个大阴谋,可否请你说的明白些?” 岳中泽说道,“道理很简单,牧花城虽是魔教,但是有些血案却并不是魔教所为,显然有人刻意嫁祸魔教,挑起中原武林和魔教争端!锻剑城阳庄主这件案子就是其一。” 段智星说道,“岳总镖头真是好想法,敢问我段智星,挑起魔教和中原武林争端,又是什么目的?” 岳中泽说道,“这件事咱们且放在后面说,还是请段庄主先说明那把青钢剑的来龙去脉,还有如何与我们岳泰镖局易继南相识的。” 段智星刚想开口,王锡善插言道,“段庄主,岳总镖头既然口口声声说这把剑和咱们锻剑城有关,又咬定和阳庄主的死有关,你不妨给大家说明白,也好洗去你身上的嫌疑。” 段智星为难地说道,“城主,并不是我不说,这把剑确实是锻剑城所铸,但是到底何人送给易镖头,我却不得而知啊!” 此时,只见张木木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当日,木星山庄囚禁了我的弟弟张若云,我前去营救他时,曾亲眼看到这把剑是段庄主亲手送给易表头的。” 段智星大怒,喝道,“你这小畜生,你弟弟杀我儿子,我还没有找你们兄弟报仇,此刻你倒来诬陷与我,今日我要和你拼了。” 说着,便要动起手来。 徐重此时站到张木木身边,岳中泽也站到张木木身边,当然还有夏梦蝶和随便兄弟,段智星看来轻易动不得张木木,便说道,“好啊,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 张木木说道,“段庄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诬陷你?” 钱三随也说道,“张兄弟只是说了他看到的事实,你便如此心虚,显然你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还是老实交代吧!” 夏梦蝶瞧着钱三随,心里想着这随便兄弟往日颠三倒四,却不曾想此时说话却得了要领。 王锡善喝道,“段庄主,咱们有什么事,就说什么事,你又是前辈,你一言不合就拔刀,叫什么样子!” 段智星到底是一代宗师,听了王锡善的话,坐了下来,只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岳中泽说道,“枉你还好意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阳庄主分明就是你派了易镖头所杀,还阁下他的人头,挂在西城门之上!” 群雄无不愕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岳泰镖局的易镖头,受锻剑城的段庄主所托,杀了人还将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 段智星笑道,“岳大镖头,你说话当真好笑,易镖头是你岳泰镖局的人,你却说受我指使,杀了阳庄主,若说是易镖头杀了阳庄主,你岳泰镖局该负责才是,如何赖到我的头上!” 岳中泽说道,“好个段庄主,果然善于狡辩,只是易镖头虽然是岳泰镖局的镖师,却还有个身份,那便是北海道的杀手!”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岳中泽饶了这么大个圈子,意思是说自己门下的易镖头,其实是北海道的杀手,受了段智星的指使,去杀阳庄主,只是却想不通,段庄主为何要杀阳庄主,难道是为了嫁祸魔教? 段智星笑道,“那依着岳总镖头的意思,是说我也是北海道的杀手,还是说我派了人,杀了阳庄主,然后嫁祸魔教?” 岳中泽刚想开口,只听得段智星接着说道,“还有,既然易镖头是北海道的杀手,为何会受我指示?我又为何要挑起魔教和中原武林的厮杀,还请岳总镖头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说。” 岳中泽说道,“至于段庄主是否是北海道的杀手,这个说实话,段庄主自己心里有数,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一点,北海道杀手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一点总是确凿无疑。” 段智星说道,“岳总镖头的意思是说,易镖头收了我段某的钱财,然后去杀了阳庄主,那么请问我杀阳庄主,是为了挑起魔教和中原武林的厮杀吗?” 岳中泽望向盟主王锡善,说道,“请问王城主,锻剑城有一本锻造宝剑的秘籍,叫做《法界通化五章经》,是也不是?” 王锡善脸上露出疑色,此事乃是锻剑城的重大机密,只有四位城主知道,并且城主相互之间,从未说起过,却不知岳中泽如何得知,此时见岳中泽问起,也顾不得许多,只得说道,“正是!” …… 第两百九十四章 真相之一(四) 众人听得岳中泽提起,锻剑城的武功秘籍《法界通化五章经》,不由得大感好奇。 听到王锡善亲口承认锻剑城确实有这本武功秘籍之后,岳中泽接着说道,“这本秘籍,应该是锻剑城四个山庄各有一本吧?” 这原本是锻剑城的大秘密,但是此时却被一个其它门派的人所知。 段智星斜眼瞧着岳中泽,问道,“这是锻剑城极其隐秘的内部事务,岳总镖头从何得知?你到底想说什么?” 岳中泽说道,“段庄主杀害阳庄主,为的就是这本《法界通化五章经》!” 锻剑城之所以四个山庄相生相克,便是因为各自都保有《法界通化五章经》残本,从没有一个山庄能同时拥有四本经书,为的就是防止锻剑城内部争斗,却不曾想段智星果然对阳庄主动了杀机,王锡善暗暗想着。 段智星说道,“如果岳总镖头所有的一切都是仅凭猜测和臆想,你这般诬陷与我,我段某可定然和你过不去了。” 张木木此时心中也暗暗着急,当日与岳中泽、徐重三人到醉湘楼听戏,遭到易继南等人追杀,后来虽擒住了易继南,只是他却被人暗杀,只怕此事唯一的证人也没有了。 岳中泽叫道,“事到如今,段庄主还认为是岳某是猜测和臆想吗?好,那就带你见两个人!” 说着,一挥手,进来两个人,一个阳柏,一个阳柳,阳柏现在已经是火阳山庄的新庄主,他们二人正是火阳山庄庄主阳森的两个儿子。 阳式兄弟走上前,对王锡善说道,“王世叔!” 显然他们都没有理会段智星,只是瞧了他一眼。 王锡善说道,“二位贤侄,你们怎么来了?” 阳式兄弟说道,“我们前来,正是为抓住杀害我爹的凶手。”说着,二人愤怒地望着段智星。 此时,现场所有人都在想,只怕此事确是段智星所为了。 王锡善说道,“我在这里,少林高僧和丐帮帮主都在这里,你们知道什么,就尽管说。” 阳柏站在帐中,对着段智星说道,“你惦记我们家的《法界通化五章经》,曾多次找爹索要,说是将两个山庄的残本经书交换来看,其实就是想独占火阳山庄的经书。 “只是你武功高强,我爹自知不是对手,但是爹也深深记得祖宗遗训,便是经书只可传与自家后代,不可同其它山庄借阅,是以一直没有答应你。 “你不依组训,却来强迫我爹,后来居然将爹打伤,他有苦难言,后来便假装沉迷酒色,还纳了两个小妾,却不曾想你还是不肯罢手。 “后来,你以我兄弟二人性命相威胁,我爹别无他法,只得将经书交给你,想必后来你也知道那本经书是假的,所以才暗中将我爹杀害!” 阳柏说完,目眦尽裂,几乎要把段智星活活吃下肚去。 王锡善冷冷问道,“段庄主,是这样吗,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说?” 段智星不理会王锡善,对着阳柏、杨柳说道,“你们两个年纪小,被人煽动利用,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只是你们报仇心切,若是找错了仇家,那可真是成了大笑话了。” 接着,又转过头对岳中泽说道,“你这么多猜测,说到底,便是说我杀害阳森庄主是为了秘籍,请问有谁证明是我指使易继南杀害阳森庄主?你们所说这一切,全部都是猜测,全无半点道理。” 接着,段智星扯开自己衣襟,身上明显有箭伤和刀伤,对着王锡善说道,“城主,咱们中原武林群豪来到西南边陲讨伐牧花城,我段智星刀里来,火里去,从未有半点怨言! “岳泰镖局打仗的时候不见人影,这时候却跑来找什么凶手,说了这么多,又没有证据,全凭猜测。 “若是人人都可以这么信口胡说的话,我怀疑你岳总镖头早已被牧花城收买,正是来挑拨离间咱们中原武林!” 岳中泽见段智星竟然反咬一口,竟然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也暗自佩服这段智星当真是临危不乱,果然是抱住易继南已被他杀害,便来个死不承认,拖住时间。 稍适沉默,岳中泽说道,“段庄主,若是你真的有冤屈,何以一开始失口否认送给易继南青钢剑,后来张兄弟出来指证,你又要动武? “若是你真有冤屈,何以阳式兄弟指证是觊觎他们家的秘籍,你却不敢正面回答?还是他们家那本假秘籍此时正在你家中放着? “若是你真有冤屈,何以张兄弟会亲耳听到你指使易继南将阳庄主人头挂在锻剑城西城门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种事实面前,不由得你再狡辩了!” 岳中泽连番有气势的发问,让段智星楞在那里,脸上冷汗岑岑直下,一时心绪纷乱,竟然提一口气,一个箭步,提起帐中阳柳。 他这一变化,实在太快,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丐帮帮主施少强离得最近,见段智星要逃走,起身一掌挥出,段智星也出掌。 二人在空中对了一掌,施少强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段智星则借势奔出帐外! 众人随即奔出账外,段智星将阳柳推开,群豪只得先接住杨柳,抬头再看,段智星已经奔出数丈之远。 张木木欲追上前去,施少强叫道,“算了,由他去吧。” 王锡善目光涣散,他心中早有怀疑段智星野心极大,却不曾想他当真做出这等事来,当真是丢了锻剑城的脸面。 锻剑城本来四位城主,火阳山庄阳森庄主被杀,金月山庄江一鹤庄主被杀,木星山庄庄主段智星是个叛徒,锻剑城气势看来已经尽了,王锡善自己想着。 众人刚要回帐,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已经碾压过来,正是牧花城弟子,清一色全是黑衣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早先那丐帮的探子已被丢在地上,显然已经气绝。 还有一人已经被擒,此人正是段智星。 群雄瞧着段智星一世英雄,此刻竟然落到魔教手里,只怕也没什么好受! …… 第两百九十五章 决战(一) 清风峡,背后是数十丈高的悬崖,崖顶直冲天际。 正前方是一片平整的鹅卵石平地,中间有一条小溪从崖间缓缓流出,鹅卵石的平地上面,便是一座座帐篷,也是中原武林群雄的大本营。 只是现在,正前方已经是密密麻麻牧花城身穿黑衣的女弟子,牧花城分六个方阵,站得整整齐齐,虽是女子,当真堪比军中铁纪。 倒是中原武林群豪,显得有些杂乱,而新来的两支队伍,岳中泽的岳泰镖局,和徐重带来的丐帮队伍,显然应对有序,已经严阵以待。 两军对峙,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请问牧花城教主来了没有?”原来正是施少强。 一女官上前答道,“你是何人?我们教主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轻易就能见的?” 正说话间,丐帮弟子奔跑如飞,早已查看四周环境,在两边山头插上旗帜。 少林寺的和尚,舞动或刀剑,或棍或方便铲,也摆开了罗汉大阵。 施少强朗声说道,“我乃丐帮帮主施少强,咱们中原武林和牧花城有些误会,中间有人挑唆,此人便是关键人物。” 说着,指了指她们手上的段智星。 此时段智星已被点了穴道,被几个牧花城女弟子帮了,押在人群之中,显然甚是狼狈。 那女官没有作答,只听得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说道,“是何人挑唆?” 施少强瞧着岳中泽,以为他知道更多内情,希望他来答话。 岳中泽朗声说道,“中原武林的很多血案,其实不是牧花城所为,据我所知,江湖上有个杀手组织,叫做北海道,他们干了不少杀人的勾当,却嫁祸给了牧花城。” 那中年妇人,便是牧花城副教主,花千寻。 花千寻说道,“所以说,现在你们是想说,你们搞错了,你们都是些没脑子的东西,不该来招惹牧花城,是吗?” 只听得一个苍狼的声音说道,“牧花城和少林寺的深仇大恨,却是永远也不会错的,十多年前,你们杀害我师弟法能,武林大会上,花如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杀了我派的发难,这段冤仇,是定然不会错的。” 花千寻说道,“不错,法能和发难是牧花城杀的,早前,咱们教主就告诉过你们,咱们牧花城杀人,光明正大,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 “只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东西,非要把一切凶案都归功于牧花城,那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闯进来,今天就是诸位的死期了!” 施少强说道,“你牧花城口气也忒托大吧,我中原武林十多个门派在这里,你有什么把握能胜得了我们?” 花千寻说道,“中原武林,一群草包,只会装腔作势而已!” 丐帮作为天下人数最多的帮派,也算是天下少有的大帮派,丐帮帮主的地位自然尊崇,今天却被魔教如此羞辱。 施少强虽然上了年纪,脾气还是有的,一个纵身,跃出人群,朗声说道,“牧花城既然不将中原武林瞧在眼里,老朽一把老骨头今天就丢人现眼吧,哪位高手赐教?” 牧花城见此人满头银发,却红光满面,声如洪钟,心想定然有些本事。 一个中年妇人跃出,手提一把长剑,此人一身黑衣,飘飘卓然而立,当真有男子之风,正是牧花城大寨主花羞月。 施少强拱了手,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花羞月鼻子里哼一声,说道,“要打便打,哪里这么多废话!”说着,一剑刺出。 施少强感到眼前一花,似乎一瞬之间,花羞月长剑已到身前。 这一出击当真教人出其不意,他见识极广,却还是被如此迅捷的身法吓了一跳。 在一瞬之间,施少强将长剑横在兄前,向后跃出数丈。 花羞月却不给施少强丝毫喘息之机,趁势向前。 施少强没有看清对方身法,是以不好贸然出手,虽然一上来便处于下风,被对方逼得四处逃窜,看起来不甚风光,只是到底比武比得是最终谁能技高一筹,而不是谁打得有气势、好看。 再者,方才魔教口出狂言,说中原武林是一群草包,只会装腔作势,现在自己若是第一场不能赢得对方,那可就真应了对方所言了,对己方士气打击也极大。 丐帮在江湖上被称为“刀剑双绝”,说的是丐帮既有使刀的,也有使剑的,而丐帮帮主施少强便是刀剑双绝。 大法便是天罡地煞刀法,而剑法就是逍遥八仙剑法。 此刻对战花羞月,施少强使出的,正是一套逍遥八仙剑法。 施少强见花羞月再一次朝自己奔来,施少强使出“逍遥八仙剑”中的第一招,“吕洞宾醉酒引剑”。 “逍遥八仙剑”取自神话故事“八仙过海”,按剑法总论,当属是醉剑一类。 花羞月见施少强剑尖微颤,直奔自己左肩而来,当即左斜立剑横与胸前。 果然对方是虚招,施少强剑招甫到,便转换方位,朝花羞月右肩而来,花羞月举剑右方斜切,双剑相交,施少强跃到花羞月右侧。 施少强心道,牧花城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她这一招既化解自己剑招,却又严守中宫,甚是精妙。 花羞月也当真不敢小瞧了对方剑招,直觉对方看似步伐蹒跚,却着实琢磨不定,而对方引剑转腕极为流畅,身法步伐也着实诡异,虽然看着歪歪倒倒,力道甚是雄浑。 转眼间二人已拆了十余招,各自都为对方剑法十分敬佩。 花羞月见这老者剑法似醉非醉,看似笨拙,实则轻巧,看似轻巧,实则厚重,并且这老者功力深厚,倘若久斗,自己定然不是对手。 便心想着趁自己身法灵活之便,与其周旋,带对方倏忽之际,出其不意一招,击其要害,方能得胜,否则比拼剑招,实在占不到半分便宜。 正想着,花羞月挽个剑花,身子飘开。 第两百九十六章 决战(二) 双方看着施少强和花羞月相斗,都暗自感叹他二人剑法精妙。 施少强剑法看似柔弱,实则刚猛,缓急相兼,闪展晃忽,如颠如狂。 花羞月剑法凌厉迅捷,招招凶险,每一招一式似乎都朝着施少强刺去。 施少强步法左旋右转,踉踉跄跄;其身法东倒西歪,飘忽不定;每每看似就要给花羞月刺中,却又总是相差分毫,倒教群雄担心不已。 施少强一旦找到机会,剑法穿挂云扫,劈抹撩刺变幻莫测,看似混乱,其实也是招招凶险,混乱颠倒的步伐中,步走八卦,身若杨柳,剑似龙蛇,形醉神不醉倒是也叫花羞月难以招架。 此时,花羞月已展开身法飘开,施少强踉踉跄跄追了上去,花羞月回头一剑,施少强步伐凌乱,看似便要撞上花羞月剑尖。 只见施少强身随剑变,原地转了个圈儿,两剑相交,“铛”地一声,竟将花羞月长剑震荡开去,这一招正是“逍遥八仙剑”中的“何仙姑酒醉荡步”。 这一招当真算是既凶险又潇洒,可算应了“逍遥八仙剑”这逍遥二字了。 场下不少中原武林人士大声喝出彩来,“好哇,好剑法!” 都是学武练剑之人,江湖上很多人大多彼此没有照过面,像岳中泽原先就没见过施少强,今日得见,果然是一代英雄。 但先前得知听闻丐帮名声,到底对丐帮剑法还存诸多怀疑,自古就有文人相轻,其实都一样,武人也相轻,岳中泽一直对丐帮施少强剑法武功到底如何,心中怀疑。 直到刚才这一招“何仙姑酒醉荡步”施展出来,其精妙熟练程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其雄伟魄力,绝非常人可以使将出来! 单就这一招,已经可以看出,施少强是中原武林之中,剑法一等一的高手,刚才的喝彩之声也喝进了岳中泽心中,他不由得也跟着大声喝彩。 夏梦蝶低声在张木木耳边说道,“这位施老帮主的剑法当真精妙,只是终究比起你的御风剑法,又稍逊一筹。” 张木木听夏梦蝶这般说,不禁心头一热,也有几分自豪之感,到底哪一门剑法更厉害却不敢说,只是施帮主的剑法当真也可算得上精妙二字了。 夏梦蝶见张木木被自己夸赞的有些得意,接着说道,“江湖有句话,叫做‘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哪怕就是这么随便使出这一剑,便足以奠定施少强的江湖地位,因为这一剑其实是包含了多少寒冬和酷暑,是多少年的勤学苦练,方才能肆意潇洒地使出这一剑。” 如此说着,张木木不禁心中甚是愉快,细细一想,原来夏梦蝶在偷偷夸赞自己呢,她先说自己御风剑法比施老帮主剑法更强,后来又说施老帮主只随便使出一剑,就能奠定其江湖地位,这不是间接说自己剑法高强么? 心里想着,便不敢再笑,深怕被夏梦蝶发现,取笑自己,禁不住马屁诱惑。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施少强和花羞月打斗越发惊险。 花羞月施展灵动迅捷身法,移来动去。 施少强剑法虽强,只是花羞月在施少强锋芒之时,便远远退去,趁施少强不防备,又忽然进攻,倒是让施少强颇感难受。 徐重朗声说道,“牧花城的武功难道是只会逃命的功夫吗?如果牧花城自诩武功高强,瞧不起天下英雄,那么这逃命的功夫,倒也算是一流了。” 徐重是瞧着自己师傅施少强被花羞月所牵制,一身精妙剑法,浑然使不出来,便言语相激。 只是花羞月却显然没有中计,并不理会徐重所言,她知牧花城轻功身法迅捷,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这老头剑法浑厚深沉,不易对付,但是如此以身法牵制对方,只待找到机会,便可一击可得,却是妙计。 施少强也瞧出对方心思,便趁对方跃开之时,并不追击,正好以逸待劳。 他原本是抱着必胜决心,想要证明中原武功并非如花千寻所说那般不堪,只是此时这花羞月却一直避而不战,她轻功又好,如此斗法,与己不利。 花羞月见施少强并未追来,反身一剑刺向施少强。 施少强也是一剑刺向花羞月。 这一应对委实惊险,场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瞧着场上两人,只见这二人却似要同归于尽一般。 只见二人长剑离对方只有寸许之际,双方都是一个扭身,花羞月挑剑直砍施少强左肩,施少强也是一个挑剑直砍花羞月左肩,二人空中剑未相碰,却都各自避过了对方剑招。 群雄送了一口气,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好!” 张木木自然认得施少强这一招,便大声叫道,“好一招‘铁拐李膝醉还真’!” 当时在少林寺,施少强便使出这一招和自己对敌,当时情形和如今,便是十分相似。 只听到“啊”一声惨叫,花羞月摔了出去,原来二人在空中长剑虽未伤到对方,施少强却使出一掌,显然他功力更为深厚。 二人对掌之后,花羞月已经身受内伤,摔倒在地。 只听得无极宫掌门丁极说道,“教你们魔教瞧瞧真正的中原武林正宗武功,知道施帮主厉害了吧!” 中原武林群豪,无不感到士气大振,终究堂堂中原武林数百年武学修为不是盖的,魔教虽然在短时间内能够猖獗,到底走得捷径,真实功夫一施展出来,高低差别立即出现。 只是施少强却站在原地,他虽未倒下,似乎也受了伤。 徐重看出端倪,立马上前。 原来花羞月掌中有毒,施少强这一掌使出全身力气,虽然伤了花羞月,终究他功力还未练到那种高度。 花羞月的毒便种在他手掌之中,他立即封住自己穴道,一时间真气凝滞,竟然说不出话来。 徐重上前,看到施少强面色发黑,显然中毒,运气将施少强一口真气理顺。 施少强吐出一口长气,随着一口黑血也吐了出来,真气畅通之后,便无大碍,二人缓缓回身。 徐重口中骂道,“真是卑鄙无耻。” 第两百九十七章 决战(三) 牧花城大寨主花羞月受了伤,有人将她扶起,喂了一颗药。 四寨主花风雪跃了出来,朗声说道,“刚才谁说的,让咱们牧花城见识见识,真正的中原武林正宗武功,请出来较量吧。” 花风雪上次被中原武林擒住,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 她本人又是极爱表现,方才听到有人说见识真正中原武林的正宗武功,便要来见识见识。 其实经过几番打斗,她早已对中原武林各派掌门有所了解,真正的高手没有几个,反而那些叽叽歪歪话最多的,武功并不怎么样,就像当时的许舟子。 叫嚣的时候比谁都厉害,真正到了刀剑说话,却都是哑炮。 花风雪想的不错,丁极的八卦象生剑法虽有独到之处,在武林大会和少林寺,就已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到了牧花城,接连吃了败仗,对牧花城更是畏惧。 莫说是牧花城的额寨主,几乎连一个普通弟子他都害怕,此刻听到花风雪叫嚣挑战,却迟迟不敢出战。 双方虽然都派出大将挑战,其实暗中都已做着准备。 牧花城正调集各路毒虫,大尊主带着众位花主、旗主正在大布毒阵。 中原武林群豪,丐帮早已在旁边两座山上埋伏,丐帮大旗也插到山头。 少林派的罗汉大阵也已经就绪,只等大战拉开,便放手大战了。 牧花城和中原武林之中,结仇最深的算是少林派了,魔教接连杀害少林派两位高僧,这等深仇大恨,饶是佛门弟子,也是难以容忍的。 何况法残大师本就是暴脾气,对佛法修行不甚了了,对拳脚刀剑,倒是极为在行,这也是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派他携了五百少林弟子的道理。 花风雪挑战之言出了良久,见无极宫丁极掌门,并未出战。 徐重不管太多,方才牧花城暗施偷袭,伤了他师傅丐帮帮主施少强,他早已怒气在心,此刻便跃将出来,说道,“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中原武林的正宗武功!” 花风雪一看,这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头发有些凌乱,两道眉毛粗大宽阔,目光如炬,高鼻阔口,却有一股英雄气度。 只是却少了一条手臂。 花风雪并不多说,拔出长剑,左手捏一剑诀。 徐重虽然断了左臂,断臂之后,他勤加练习,不禁武功没有退步,反而刀法内功精进不少。 当年他便是丐帮不世出的奇才,丐帮的声威到他手上才展现出来,此刻丐帮和武林群豪有难,又是他带着丐帮弟子,杀到牧花城。 而当年一口咬定是他杀害丐帮孙副帮主的几位长老,却不见人影。 此时,徐重在丐帮中的声威又渐渐涨了起来,施少强看着自己徒弟有这等成就,心中也暗感高兴。 徐重此刻持刀在手,花风雪极为自傲,见徐重虽有一股子英雄气概,到底是残废之人,只怕没有多少功力,起手一招“暗夜惊魂”。 这一剑的精髓诀窍便是剑招奇快,似幻影一般,配合幻影剑舞,天马行空,幻影剑术等牧花城核心剑法,可以在瞬间打出极强气势,甚至可以一招制敌的功效。 花风雪幻影剑术已经极为纯熟,这一招原也是幻影剑术的厉害招数,使将出来,当真是凌厉凶险。 徐重不急不慢,起手一招“单刀朝阳”,这一招本是刀法中极为寻常的一招,一般对敌都是基本寻常招式,意取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先摸清楚对方招式。 显然徐重并不是花风雪着急,而是做了持久战的准备。 徐重虽然看着行动迟缓,但是刀法却不笨拙,他的刀法古朴浑厚,再加上他本人英雄气概,是以刀刀连环气势极盛。 刀剑相交,花风雪便感到一阵极强的气息压制过来,徐重虽有残疾,但其刀法当真不可小觑。 加上他本人自带一股英雄之气,往往极为平凡招式由他使出,也变得极为英武。 群豪看在眼里,直觉中原武林若论英雄,徐重当真可算是一号人物。 花风雪的剑法却犹如鬼魅,忽进忽退,忽伸忽缩,是以徐重大刀虽然使得法度严谨,步步为营,却也被花风雪长剑缠绕,占不得半点便宜。 徐重心内暗想,“此人剑法虽然精妙,却心浮气躁,小瞧了我,想在数招之内将我打败,却也没有那般容易,我且做好持久战准备,好好领教一番魔教剑法。” 张木木看着徐重的刀法从开始的气吞万里,到现在半守半攻,愈法严谨,先前对徐重的担心此时反倒减少许多。 拆得五十余招,花风雪额头渐渐生出汗珠,花风雪正当壮年,并非她体力不支,而是感觉对方刀法虽然古朴,但气度却极为严谨,接连使出幻影剑术的高妙招式,却一时占不得便宜。 花风雪心中着急,便使出一招“良辰好景”。 这一招“良辰好景”虽说有个文雅名字,然而却是极为凶险招式。 她长剑一颤,鬼魅的身法瞬间近到徐重身前。 徐重身体高大威猛,一身凌然正气,大刀接了花风雪一剑。 只见花风雪剑锋急转,绕到徐重身侧,又刺出数剑。 徐重虽然身材高大,行动却不是花风雪这等女子婉转流畅,他见花风雪绕到自己右侧,大刀裹身,缓缓一刀砍出。 饶是花风雪剑招奇快,但徐重大刀看似缓慢,却偏偏接住了花风雪这一剑,并且将她长剑震荡开去。 花风雪哪里肯作罢,跟着又连刺两剑,竟全无防备之心。 她一是看准徐重刀法虽好,身法却不似自己灵便,便想要连环快剑抢攻。 并且这一招“良辰好景”虽不似“暗夜惊魂”那般奇幻迅捷,却极为悲壮,当年幻影剑术创始人,也是觉得这一招如壮士断腕一般,只是起那样的名字未免不雅。 便起了个“良辰好景”的招式名称。 徐重见对方着急,暗道她着急定然便会露出破绽,我且先避其锋芒。 大刀举过头顶,就势在地上一个前滚,却来攻花风雪下盘。 如此一来,花风雪虽然快剑占有优势,只是徐重身子着地,来攻她下盘,先前优势便荡然无存,只得连连后退。 徐重见花风雪心中慌张,便使出连环斩,招招直逼对方下盘。 一刀一刀直砍花风雪双腿,花风雪只得连连后退,此时就是想要腾空而起,也是不能。 徐重大刀本就极大,少说也有三四十斤重,只看着他却似拿着一双筷子一样,使出连环刀法,将花风雪打得甚是狼狈。 群雄无不叫好,到底中原武林正道不会给魔教压到。 只听得花风雪“啊哟”一声,后退没有来得及,却被徐重一腿扫倒在地。 按说徐重本可以一刀斩断花风雪双腿,只是他自己自被段智星斩断手臂之后,便觉得断人肢体是极为残忍之事,心中便多了一分慈悲之心,是以手下留了情。 待花风雪想要爬起,徐重大刀却已放在她颈子上。 第两百九十八章 决战(四) 花风雪没想到这断臂之人武功竟然这般高强,眼下又要被擒,心中懊悔不已。 此时只见有两名女子飞了出来,显然是要营救花风雪。 花风雪心中大喜,徐重眼瞧着对方又有人出来,只是终究他只有一手,手中提了大刀,便无法将花风雪拿住。 此时又见对方飞出几人,一时情急,刀柄打在花风雪身上,便点了她的穴道。 见对方来人,岳中泽和法残大师也飞了出来。 四人在空中过了一招,岳中泽已拎起地上花风雪,徐重也跟着在后方掩护。 对方出来二人正是二寨主花暗柳和三寨主花落情。 四人在空中交手,不分胜负,花暗柳暗觉得这老和尚武功甚高,一时不敢再攻。 正当岳中泽提着花风雪想要回去,只见空中似有一道黑影一般,转瞬便来到身前。 这幅景象似曾相识,正是当年花如影独闯武林大会的场景,只是此时却是副教主花风雪。 岳中泽哪里来得及防备,花如影一掌打在岳中泽后背,一手已救回花风雪。岳中泽呕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这一手当真是出神入化的武功,徐重站在旁边似乎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简直就像看花了眼一般,眼睁睁瞧着花风雪将人救出。 待徐重反应过来,大刀便朝花千寻砍去。 只是花千寻当真深入鬼魅,哪里能够近得了身? 花千寻将花风雪交给花暗柳二人,转身竟然朝着徐重奔来。 众人见此人武功着实太高,法残大师连忙相助,法残大师的大金刚掌已经出神入化,见徐重要被攻击,一掌“天音波”打出,气势极为雄浑。 大金刚手是极为刚猛的少林外家功夫,功夫练到家后,便有开碑裂石效果,法残大师虽然脾气暴躁,终究是佛门中人,此刻若不是见徐重情形危急,断然不会使出如此刚猛的功夫。 花千寻自然知道少林寺外家功夫的厉害,只是她身法奇快,瞬间避过法残大师一掌,却朝着徐重来的方向仍旧未变。 法残大师着急,跟着又是一招“回音击”,朝花千寻后背打来。 这一招乃是“围魏救赵”战术,“回音击”一掌力道极大,花千寻纵然是一代武林高手,也顿觉身后一股绵劲袭来,若不避开,只怕身受重伤,只得凌空而起。 徐重大刀横在胸前,见花千寻凌空而起,自己也跟着跃起。 换做常人,见到花如影武功如此高强,岂敢再斗,只是徐重终究是愈强越强,越是强大的对手,他越是不惧。 此时岳中泽受伤,张木木和夏梦蝶赶紧前来,将他扶会阵中休息。 只听得岳中泽口中说道,“此人武功竟然这般高强,只怕咱们不是对手。” 张木木回忆起当时再胡宅时候,他和夏梦蝶和还有胡光怪数人相斗花千寻,终究不是对手,此时见她甫一出手,似乎武功又有进步,心中一是不免惊惧。 此等武功,当时只怕少有,只怕要师傅那种高手,方可一战。 徐重见花千寻武功这般高强,凌空一刀朝着花千寻劈下,只见花千寻竟空手接住徐重大刀。 徐重大刀至少四十多斤,他臂力极大,一刀下来当真可有千钧之力,花千寻竟然徒手接刀,如此轻松。 眼看徐重危险,张木木急忙提剑冲出,夏梦蝶刚想叫住他,却哪里还来得及? 张木木长剑拔出,御风剑法一招“箭射天山”直朝花千寻刺来。 花千寻将徐重大刀一挥,徐重身子跟着一转,大刀竟朝着张木木砍来,不由得大叫“哎哟!” 张木木身法灵活,自徐重刀下飞过,一剑直刺花千寻。 花千寻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还没死,骨头真硬。” 张木木怒道,“你为何将胡宅满门杀光?当真是禽兽不如!” 花千寻手中无剑,见张木木剑法极为凌厉,当即发出大笑,跃了开去。 张木木趁势追出,只觉得这如魔幻般笑声让他心绪难宁,眼中戾气骤生,御风剑法诸般杀招一一使出。 花千寻见张木木剑法如此狠毒,笑声却依旧不止,一牧花城弟子扔出一把长剑,说道,“教主接剑!” 一转眼,花千寻长剑握在手中,和张木木使出快剑斗了起来。 群雄听着笑声,直觉的头痛欲裂,不少内力尚浅的门人弟子竟然耳鸣呕吐。 法残大师朗声说道,“这是幻影之术,大家凝神静气,炼神还虚,莫要中了魔教妖法。” 张木木二人相斗不到十余招,只见张木木明显处于下风,法残大师持了方便禅杖,跃出相助张木木。 法残大师使出金刚伏魔仗法,趁机攻花千寻侧翼,瞬间伏魔杖法似化作一道金圈,将张木木二人罩在圈中。 花千寻剑法诡诈,身形飘忽,一会在左边,一会在右边,二人纵然合力,却也无法奈何花千寻。 花千寻见张木木剑法精湛,便主攻张木木,张木木此时眼中戾气大增,功力也非往日可比,使出剑招无不凶残狠毒。 张木木一剑直刺花千寻,花千寻使出魔影迷踪的功夫。张木木只觉一剑刺中花千寻前胸,却瞬间化为黑影,花千寻的笑声还回荡在空中。 瞬间张木木二人似眼花一般,在二人身前又多出一个花千寻。 张木木心中当即明白,原来花千寻使出了魔影迷踪的功夫。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竟然也使出魔影迷踪的功夫,瞬间身法奇快,竟让法残大师一时摸不清头脑,似乎两个张木木和两个花千寻在斗剑。 花千寻喝道,“是谁教你魔影迷踪的功夫?是花如影那老不死的吗?” 张木木想着当日花千寻杀了胡氏兄弟一门四十八口,一心只想报仇,哪里顾忌许多,仍旧同花千寻拼命,却不理会花千寻。 张木木又是一剑刺出,花千寻大笑一声,将张木木长剑拨回。 法残大师集中毕生功力与方便禅杖之上,一仗朝花千寻打落。 禅杖将落之际,却发现似乎打在张木木身上,想要撤回禅杖,已然来不及,幸好张木木挥剑挡住,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只见张木木却似发疯一般,朝着法残大师刺出数剑。 法残大师口中说道,“张少侠,你可要分清敌我,我刚才是一不小心差点打到了你。” 张木木只感头痛似裂,胸中气血翻滚,此时方才想起,魔影迷踪的功夫若是遇到对手内功修为高于自己,便会自受其害,立即收了魔影迷踪的功夫。 这才看清,原来眼前竟然是法残大师。 站在外面的夏梦蝶,此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木木,心道只怕他又走火入魔了? …… 第两百九十九章 决战(五) 张木木、法残大师和花千寻的这场剑斗,武林群雄瞧着,当真是如梦如幻。 三个人似有一团黑影包围,一招一式根本瞧不清楚,只瞧着情形十分凶险,一时法残大师的方便禅杖竟要打到张木木,一时又见张木木的长剑竟然朝着法残大师刺去。 直到听见法残大师和张木木二人对话,终究隔得太远,听不清楚,知道他二人可能有些失手,好在并未伤到对方。 只是瞧着,法残大师的金刚伏魔阵法形成的金圈似在缩小,张木木也逐渐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 很明显,张木木和法残大师局面极为被动,只见花千寻身影飘忽,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张木木已经渐感左支右绌,情形着实危急。 夏梦蝶以为张木木又犯了癔症,见情形危急,便拔剑冲出,朝花千寻刺去。 夏梦蝶“八步赶蝉”的轻功着实灵动,配合她的八音剑法从侧翼进攻花千寻,倒也不得不让花千寻分心抵挡。 群雄无不感慨,这魔教武功当真诡异难测,三人合攻花千寻,竟然占不得丝毫便宜。 这边牧花城二寨主花暗柳和三寨主花落情二人合攻徐重,徐重纵然骁勇,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徐重还是独臂之人。 徐重虽然大刀古朴厚重,威力甚大,只是牧花城身法迅捷,徐重本就身材高大,一般身材高大之人,灵活性便有所不足。 很快,牧花城二人合攻徐重,徐重只得边打边退,大刀只得来回挡开她二人长剑,而砍不出一刀朝对方攻击。 岳中泽受了重伤,一时不便出战,冲着无极宫掌门丁极喝道,“丁掌门,战事如此危急,你还不去相助徐长老?” 丁极已经看得呆了,听了岳中泽所言,心中着实惭愧,也只好提着长剑杀将出来。 丁极虽然武功剑法只算二流,但有他相助,徐重倒也腾出手来可和花暗柳过得几招。 花暗柳其实是六位寨主中于习武练剑最为聪慧之人,是以剑法造诣也最高,她不仅擅使幻影剑术,“蝴蝶刀”法也极为高强。 徐重使得乃是丐帮的一套“天罡地煞刀法”,是一套极具实战效用的刀法,而偏偏“幻影剑术”又是极为飘忽不定,便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天罡地煞刀法”本是阳刚之极刀法,若是碰见少林的外家刀法,倒是正好一战,只是对付这幻影剑术却颇感吃力,尤其花暗柳幻影剑术造诣极高,远远高出花风雪。 是以徐重纵然是腾出手来,依旧渐感吃力。 此时牧花城的毒虫已经召唤出来,满地的蜥蜴、蝎子、毒蛇、蛤蟆、蜈蚣当真教人不寒而栗。 中原武林群豪临危之际,在盟主王锡善的统领之下,分三路杀向牧花城女弟子。 牧花城弟子早有准备,双方打斗在一起,一时间哀嚎之声渐起。 加上又是遍地毒虫,中原武林群豪便是处境危急。 丐帮中人虽也善使毒虫毒蛇,只是终究面对遍地的毒虫,也是无可奈何。 转眼之间,群豪无数被毒虫咬伤。 好在少林寺和尚们已建好金刚伏魔棍法,牧花城女弟子虽多,却无法建出如此法度严谨阵法,一时间一个五百多人的金刚伏魔阵法,却也打得牧花城女弟子叫苦不迭。 无极宫掌门丁极早就不是花落情对手,看到少林和尚厉害,便跑进金刚伏魔阵中。 五百人的伏魔阵法,分成五队,每个队伍分作一百人,形成大小五个圆形圈状,相互照应,当真是绵延起伏,有功有守。 一时间,群豪也无不佩服少林高僧的阵法严谨。 花落情本想生擒丁极,却被丁极跑进伏魔阵中,花落情见这阵法甚是厉害,一时不敢硬闯。 此时却见一高一矮两人,闪身到了花落情身前。 只见高个子额头凸出来甚高,极小的眼睛便深陷眼窝,模样甚是丑陋,他穿着麦黄色长袍,袍子上却不甚干净,而且袍子明显有些小了,他个子高大,手臂也长,是以一截手臂伸出袍子,看起来甚是滑稽。 那矮个子小眼睛,一身粗布麻衣,衣服甚大,而他身材矮小,是以手臂全被埋在袖子里。 矮个子笑眯眯瞧着花落情,露出一口小米一样牙齿,端的和老鼠无异。 花落情大怒,提剑便朝着这二人杀来,此二人便是随便兄弟。 钱三便见花落情模样并不难看,只是样子却十分凶狠,拿着长剑朝自己追来,吓得大叫“哎哟”一声,掉头便跑。 花落情便去追钱三便,钱三随却一剑从后方刺向花落情,口中说道,“不许打我弟弟!”模样甚是凄苦,显然兄弟十分情深。 花落情剑法高强,避过钱三随长剑,反手一剑朝钱三随刺出,吓得钱三随大叫一声,逃了开去。 花落情便提剑去追钱三随,钱三便又回过头来,自身后一剑刺向花落情,口中叫道,“不许打我哥哥!”依旧是模样甚是凄苦,似乎兄弟情深之态。 花落情被这兄弟二人纠缠,心中甚是着恼,还了钱三便一剑之后,便不去理会钱三便,径直去追钱三随。 钱三随只顾口中大叫,朝前猛跑,花落情凌空飞起,踏着几个人头,瞬间站在钱三随面前。 钱三随又是大叫一声,花落情却长剑已到,钱三随抵挡不住,正要逃开,脚下却被绊倒。 钱三随正要发作,口中骂道,“谁他妈绊倒……”还没骂出,只见地上躺着的是个丐帮乞丐,已然气绝,便对着他说道,“死者为尊,对不住了,我原不该骂你……” 话未说完,只见地上一条毒蛇朝他游来,旁边还有蟑螂蜈蚣等物,瞬间从地上弹起,口中高呼,“吾弟救我!” 钱三便得了呼声,也叫道,“吾来也!” 兄弟二人合在一处,和花落情刚斗了一招,又都拔腿便跑。 花落情暗道,只怕这兄弟二人装疯卖傻,显然剑法不弱,我不可与他们纠缠,可得小心着了他们道儿! 也不追赶,寻到大尊主花常在身边,说道,“这些少林和尚甚是厉害,咱们一时没有太好办法,不如准备撤退,以待来日。” 花常在正有此意,只是瞧着花千寻,正和张木木、夏梦蝶、法残大师三人打得难解难分。 …… 第三百章 决战(六) 花千寻见这三人武功不弱,张木木和夏梦蝶剑法造诣不低,旁边还有个老和尚护着他们,心道,不可久斗,须速战速决。 只见花千寻黑袍两只黑袖伸出,法残大师识得这是“流云飞袖”的功夫,方便禅杖挥出,挡在三人身前。 两只黑袖似伸了手掌一般,竟将法残大师方便禅杖卷住,骤然黑袖挥出,禅杖朝着三人飞来。 张木木见势不妙,屏足气息,一招“狂风绝息斩”的剑法,“剑起风雨”一剑挥出,竟将一只方便禅杖斩为两截。 两截禅杖左右飞出,张木木却为其势道迫得倒退数丈,险些摔倒。 只见花千寻两只黑袖中间似生出一团黑棉,花千寻一剑斩下,黑棉化作黑雾,瞬间笼罩在四人中间。 此时四人眼中啥也瞧不见,张木木叫道,“梦蝶你在何处?” 夏梦蝶和法残大师听音辨形,瞬间跃至张木木身边,三人背靠背站立,却不知花千寻从何处攻来。 张木木知道这门功夫,乃是“魔影迷踪”中的“幻影影杀阵”。 花如影当时教授这门功法时曾说过,“这门武功起源巫蛊之术,也叫幻术,古人有巫蛊术、叫魂术、替身术。 “其实用之处在于可以在敌对过程中,运用自身内力,迷惑对手,使对手产生幻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对手迷失方寸。” 张木木说道,“大家闭上眼睛,听音辨形即可。” 法残大师曾修习佛法,颇能领会佛法中的“戒、定、慧”,只要修得“戒、定、慧”,对于一切“贪、嗔、痴”等人世幻象便瞧得分明。 便即按照张木木所言,闭上眼睛,果然瞧见花千寻正自北方杀来。 法残大师朗声说道,“小心北面!” 只是夏梦蝶向来不辨东西,此刻眼前一抹黑,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 便说道,“大师,此刻眼前一片黑影,哪里分辨的出东南西北?” 法残大师说道,“就是张少侠的方向!” 说话间,花千寻转瞬即到,长剑已到张木木心口,眼看张木木便要葬身在花千寻剑下。 法残大师终究佛门中人,此情此景之中,竟然仿佛得道,想起说地藏菩萨见地狱众生受苦,感同身受,遂发愿下地狱救度众生,曾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口中喃喃说道,“是了,禅机已到!” 想着,便在一瞬之间,转身挡在张木木身前,花千寻长剑插在法残大师身上。 张木木夏梦蝶二人睁眼一看,原来花如影就在身前,此时迷雾渐渐散去。 夏梦蝶和张木木二人见法残大师中剑,便使出快剑急功花千寻。 花千寻又似一道黑鹰一般,飘然而去。 张木木二人回身来看法残大师,法残大师胸口鲜血汩汩流出,已双腿盘坐在地,双目紧闭,似不觉中剑之痛。 夏梦蝶大叫道,“大师,你中剑啦!”赶紧替法残大师封住穴道,喂了一粒药丸到法残大师口中。 法残大师以为自己将死,倒是此刻也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双手合十,口中佛语频频念出。 夏梦蝶说道,“大师,你受伤了,得想法治伤才是,怎地念起经来啦?” 原来法残大师以为自己中剑,必定身死,便想在生前继续修行得道,只是痛感却阵阵袭来。 法残大师说道,“我已中剑,势难再生,你们且不必管我。” 张木木早已和花千寻斗在一起,夏梦蝶说道,“大师,你受的只是轻微剑伤,不致命的!” 法残大师自己也觉得痛感十分明显,想必自己竟不得死去? 睁眼一看,只见自己伤口并不深,血也止住,这才想起,方才虽心中只有佛法,只是自己修习金刚不坏之功日久,花千寻这一剑竟然只有皮外之上。 虽然由生到死,法残大师终究佛法顿悟只是昙花一现,瞬间即逝,重新得以活命,竟然喜不自胜,站起身来,待要找那花千寻再斗。 张木木方才见法残大师以身体替自己挡住花千寻长剑,心中感激,使出御风剑法“狂风绝息斩”中招式,竟然一时杀的花千寻手忙脚乱。 一招“秋水长天”取花千寻中宫直进,花千寻幻影剑术颇为了得,却也只得使出一招“镜花水月”剑招,接了张木木一剑。 跟着使出“魔影迷踪”之中“故技重施”的法门,跟着又是一剑“镜花水月”。 张木木眼前虽有两个花千寻,张木木却不管许多,只顾将“狂风绝息斩”的招式一一使来。 一招“碧海潮生”之后,跟着一招“剑起风雨”,此时只觉周身剑气纵横,而手中那把长剑也似长在自己身上一般,随意挥洒,都是绝妙剑招。 张木木暗自心道,“难道这就是御风剑法之中‘人剑合一’之境界?” 正想着只见花千寻站在自己身前,张木木一剑刺出,那黑影便化作一道黑烟一般,消失殆尽。 跟着又是两招“剑起风雨”、“剑落鬼神”,长剑肆意挥舞,周身剑气纵横无数,一道道黑影被他长剑斩为黑烟,瞬间消弭与无形。 他知这都是“魔影迷踪”功夫中的迷幻之术,只是在如此强力的剑气之下,花千寻只得使出这门功夫,却已感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一道道剑气化作一道道剑风,将花千寻逼得退至一株大树之前,眼见一道剑气又至,花千寻飞身上树,只是那树为剑气斩为两截。 一时间飞沙走石,乱斗之间,剑气竟让牧花城弟子武林群豪众人睁不开眼。 人人停下手中兵刃,瞧着张木木使出这等奇幻剑法,不由得心道,“这等剑法,当真是天下第一!” 张木木见花千寻上树之后,竟然瞧不见身影,也顾不得许多,一招“一剑定乾坤”挥出,剑气似龙卷风一般,卷席而至,无数大树小树、树叶树枝漫天飞舞。 接着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一道小小裂纹,一个人落下地来,呕出大口鲜血,此人正是花千寻。 只听得花千寻喃喃说道,“果然好剑法。” 转而,竟然晕倒过去! 而张木木竟然跟着也晕倒在地! …… 第三百零一章 决战(七) 等张木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里。 原来,当时张木木剑败花千寻之际,自己因为内力不足,运功过度,而瞬间晕厥过去,中原武林群豪都已受伤。 法残大师中了花千寻一剑,虽不致命,但一时也不可再动武。 施少强和花羞月对掌之后,已经中毒。 岳中泽挨了花千寻一掌,极其微弱。 独孤剑南中了幻影之术,已经不知所踪,其余人等也不同程度受伤。 而牧花城也复如是,双方打成两败俱伤,都有止战之意,牧花城大尊主花常在救下花千寻,只说道,“教主,这些中原蛮子甚是猖獗,我看咱们今日暂且回去,日后再做打算。” 花千寻被张木木剑气所伤,一时间真气无法运转自如,见中原武林之中,丐帮众人和少林弟子甚为顽强,再斗下去,也无甚益处。 便让花常在传令,牧花城准备撤退。 此时,却又杀出一队人马,正是娑婆罗刹界带着几百人马已经杀到。 只见为首一汉子相貌极丑,头顶已秃,只有周边一圈半黑半白头发披散开来,右边嘴角似曾受伤,又似溃烂,一块暗红参白疤痕,看着令人作呕,正是罗刹王。 罗刹王见中原武林群豪和牧花城已经两败俱伤,不由得大笑出声。 只听得嘶哑的声音说道,“谁都别走!”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是用极深的内力将自己声音传出,瞬间便在清风峡有了回音,清风峡内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见此人如此凶悍,内力又如此精神,偏生先前已都得两败俱伤,却不知这队人是敌是友。 牧花城大尊主花常在喝道,“你是何人?好大口气,敢到牧花城地界撒野?” 罗刹王眯着眼,却不理会,只看着花千寻,口中说道,“早听闻牧花城教主花如影武功当世无双,今日特来拜会。” 花常在说道,“岂有此理,花如影是牧花城前任教主,现教主是花千寻,不过无论哪位教主,岂是你这等凡人所能相见!” 牧花城虽然受到重创,但其傲世之气尤未减少。 法残大师自然识得这罗刹王,他虽然受伤,却朗声说道,“几位施主,上一次擅闯少林寺藏经阁,此次又来牧花城,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罗刹王见到法残大师,连忙拱手作揖,说道,“上次和少林五大高僧一战,深感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此次听闻少林寺率天下群雄合攻牧花城。 “而眼下情形,似乎你们已经打得两败俱伤,我们正好一网打尽,此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中原武林、牧花城啦!” 法残大师这才知道娑婆罗刹界,原来是想趁中原武林和牧花城大战,坐收渔翁之利,只说道,“你们当真是卑鄙无耻。” 武林盟主王锡善见这相貌奇丑之人口气甚是狂妄,言语之间对牧花车和少林寺终究有所忌惮,却对锻剑城和他这个武林盟主丝毫不瞧在眼里,朗声说道,“中原武林卧虎藏龙,枝蔓繁复,你们口气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罗莎王眼神之中露出鄙夷之色,淡淡说道,“你就是中原武林所谓的,什么武林盟主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否则惹毛了我,将你脑袋瓜子扭下来。” 王锡善见此人虽然形状奇异,但内力充沛,言谈之间也极为自负,心道他定然有些本领,暂且不与他理会。 张木木自晕厥过去之后,便被夏梦蝶带到树林之中藏了起来,此时张木木已经转醒,罗刹王的话也字字传入耳朵。 张木木说道,“这罗刹王,当真讨厌的很,怎么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夏梦蝶说道,“我看这件事,咱们被人算计了。” 张木木一时想不明白,问道,“咱们被谁算计了?” “你想啊,岳总镖头和徐长老已经查明,杀害锻剑城阳庄主的凶手并非牧花城,而是锻剑城的段智星,那这么说,其它凶杀案也可能并非牧花城所为。”夏梦蝶说道。 张木木只是想着当时胡宅一门四十八口的案子,定然是牧花城所为,对于其它门派,却不甚清楚,便问道,“那你说是何人所为?” 夏梦蝶接着说道,“你想啊,有人将这些凶案嫁祸给牧花城,便挑起了中原武林和牧花城的厮杀,正当我们打成两败俱伤的时候,娑婆罗刹界的这些瘟神就出现了,你觉得会是这么巧合?” “那依你想法,是罗刹王他们制造了这些凶案,然后嫁祸牧花城?” “这个我就不敢保证,只是我想着应该有人嫁祸,至少有可能,至少他们的杀人手段也残忍,只是他们难道想在中原称王?” 张木木觉得夏梦蝶说的虽然好像好厉害,但是他并不能完全明白。 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可不能让这些人有机可乘,便说道,“照这么说,咱们和牧花城打架,完全就是个错误!” 夏梦蝶点点头。 “现在怎么办?”张木木问道。 “赶紧逃命吧,这也问我。”夏梦蝶说道。 两人正说着,只听见外面似乎打了起来,二人透过丛林望去,原来是牧花城大尊主花常在朝着罗刹王杀了上去。 罗刹王大刀并未出鞘,花常在长剑急功罗刹王,罗刹王却原地不动,长剑居然砍不中他,只见花常在一剑刺出,罗刹王一手挡开,接着握住长剑在手,轻轻一折,长剑断为数截。 花常在大惊,不想着蛮子武功居然比这些中原武人还高,长剑折断,心中着急,转身欲走。 罗刹王并不去追,穿山甲却一跃而出,只见一条小青蛇朝着穿山甲射来,穿山甲知那蛇有毒,伸手接了,一把将那蛇儿捏死,竟然活生生把那蛇吃进肚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无不胆寒,这些蛮子简直和禽兽无异。 夏梦蝶却差点呕吐出来。 自然娑婆罗刹界在南海,中原人士极少涉足,相传他们常年居住深山,同飞禽走兽为伍,茹毛饮血不在话下。 这是见了此等景象,尤其牧花城女子,虽说都善使毒物,终究见人活活吃下一条小毒蛇,终究是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百零二章 决战(八) 牧花城众人见此人几招之间,空手套白刃,竟然这段大尊主花常在手中长剑,其武功之高只怕可和教主比肩。 而此时花千寻由于先前被张木木所伤,一时不好动手,便教牧花城众人一时十分踌躇。 中原武林群豪也是初见娑婆罗刹界众人,听他言语之间,和少林寺五大高僧交手,而方才甫一出手,也足以证明其武功之高当真不是自吹。 穿山甲说道,“我劝诸位就不要抵抗了,乖乖受死吧。” 言语之间,似乎要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杀掉。 牧花城二寨主花暗柳和三寨主花落情二人同时跃出,说道,“这么狂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二人说着便朝罗刹王杀来。 绿脚蜥和吞天兽跃出,四人斗在一起。 吞天兽手中一把弯月一样的大刀,刀身之上有三个小孔,刀背之上又硬生生多出一截,却又似一把小剑,使在手上威力极大。 花暗柳幻影剑术也极为精妙,二人斗了十多个回合,且不分胜负。 只听得罗刹王朗声说道,“既然她们还要反抗,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全部剿灭!” 说着,大手一挥,身后几百勇士杀出,天空之中一头秃鹰盘旋,时而发出一声凄凉长鸣,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见此情形,中原武林众人便不再理会牧花城一众弟子,牧花城众弟子的长剑也都指向娑婆罗刹界的勇士。 娑婆罗刹界的勇士个个骁勇,遵守的是草原定律,相信弱肉强食,杀伐起来,便是不顾一切。 中原武林群豪和牧花城众弟子先前已大战一场,多已身受重伤,即便没有受伤,也多筋疲力尽,哪里还能和这些勇士再战? 只看着罗刹王接连之间,砍倒数人,牧花城女子地纵然骁勇,也是不敌。 此时,张木木和夏梦蝶看着眼前惨状,也不得在躲在树林之中,现身杀了起来。 此时,只听远处骑着马本来两个老者,正是先前在石林之中遇见的周云,还有一老妪,二人乃是牧花城日月使者。 原来牧花城日月使者效忠牧花城教主花如影,后来花如影被花千寻暗中下毒,在花千寻掌管牧花城后,牧花城便传言日月使者消失无踪,此刻却又在牧花城生死关头出现。 罗刹王见那白发老者剑法极高,跃将上来,和周云斗在一起。 张木木曾领教过周云剑法,便是他和夏梦蝶联手,也不是他对手,此刻见他和罗刹王斗在一起,二人却是半斤八两。 很显然,单论剑法招式,周云明显更胜一筹,他双手使剑,并且两手各使一路剑法,配合的天衣无缝。 罗刹王见这老者剑法如此精妙,打斗不多时,便在招数上占了下风,使出罗刹功中的赤焰掌,他的大刀挥过,便似一刀火焰,直烤的人热汗直下。 赤焰掌更是空手套白刃的功夫,一掌护在胸前,大刀呼呼挥出,便将自己周身要穴护住,无论周云剑法何等精妙,却也伤不得罗刹王。 周云连刺两剑,竟不得手,罗刹王后退数步,一刀挥出,一道热浪袭来,周云虽是男子,只是后来做了太监,招数更无罗刹王这般阳刚,这一刀他虽然避过,终究其势道甚强,竟大叫一声,双剑护胸,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接着,只见罗刹王一掌拍出,那手掌红彤彤也是火焰一般,一股极为燥热劲道袭来,周云再也抵挡不住,眼看就要死在罗刹王掌下。 那老妪却一个闪身,站到周云身前,替他挨了一掌。 那老妪本是牧花城日月使者之一,剑法虽然一般,却善于布阵,石林迷宫阵便是她的杰作。 受了罗刹王这一掌,那老妪本就老迈,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转而气绝。 只听得一阵大笑之声由远而近,这笑声极为刺耳,只震得人心惶惶,便和先前花千寻的笑声有几分相似。 众人知是幻影之术,却一时难以抵挡,本来斗在一起的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再斗,纷纷捂着耳朵。 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已呕吐不止。 罗刹王知此人内力着实惊人,大叫一声,“何方高人,不妨现身相见!” 罗刹王用极为浑厚的内力将声音送出,勉强镇住那笑声,他虽嗓音嘶哑,众人听在耳中,也感极为舒服。 不多时,一道黑影由远而近,罗刹王见那黑影,跃到空中,二人对了一掌,各自飘开。 黑影站在那老妪身边,只是那老妪已经气绝。 只见这人一身黑衣,妆容甚浓,全是黑色。看起来年纪不老,为何全是黑色,黑色眼影更曾其邪魅之色,黑色嘴唇更赠其邪魅之处,那修长的手指甲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这女人站在地上上浑似站立不稳,兀自笑个不止,那笑声怪异又尖锐,暗含着深厚内力,让人浑身不适。 牧花城众弟子这才看出,此人正是教主花如影! 不少人心中默念,原来教主并没有死去。 周云跪在地上,面色凄苦,说道,“教主,我们都以为你……” 花如影淡淡说道,“以为我死了,对吗?” 周云说道,“据传你练功走火入魔!却想不到……” “想不到我还活着!”花如影淡淡说道。 罗刹王说道,“好功夫,阁下才是真正的牧花城教主了!” 花如影说道,“牧花城和娑婆罗刹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却在牧花城如此胆大妄为,我不出来会会你,牧花城当真便是谁都可以欺负了。” 这话一出,牧花城众弟子终于感到那个英明神武的教主又回来了。 罗刹王话不多说,手持大刀杀上前来,花如影人如其名,身法如影,二人斗在一起。 瞬间周围剑气纵横,众人只看得见二人似两道闪电一般,一黑一红,其招式却一招也瞧不清楚。 法残大师淡淡说道,“数十年前,花如影武功已经睥睨天下,今日一见,果然无人能出其右。” 听得法残大师竟然如此夸赞花如影武功,群雄也无不赞叹,若是花如影当真出手,中原武林群雄,却又有谁人是她对手呢? 第三百零三章 成魔(一) 罗刹王和花如影斗在一起,一直以为牧花城女子都擅长一些诡诈幻术,其真才实学未定有多么了得,他自恃功力深厚,自是不惧那些诡诈奇幻之术。 他凝聚一股掌力与掌心之中,只盼再次和花如影对掌,一掌挥出,使出罗刹功中的赤焰掌,便可让对方受伤。 花如影身影迅捷,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飘忽不定,罗刹王一股子蛮力却无处可使。 只听得娑婆罗刹界四大金刚之一的绿脚蜥说道,“闻名天下的牧花城教主花如影,原来剑法武功不过是仗着轻功身法灵活,想必也无甚真才实学。” 她见师叔罗刹王身法不及花如影迅捷,便出言相激,盼花如影能同罗刹王硬碰硬的打。 罗刹王全神贯注和花如影对招,两大高手对决,何况花如影身法如电,自然不可有丝毫分神,自然不得开口说话,此时听得这位师侄这般说,心中甚喜,暗想,这位师侄果真有灵气。 花如影剑法武功早在数十年前便睥睨天下,她虽是魔教教主,与人相斗自然是看重剑法意境,再说牧花城女子最是讲究,哪里和这些蛮子似的比蛮力,那岂不是和野兽斗殴一般! 只不过听得方才绿脚蜥言语相激,心中比斗之心渐起,她一剑刺出,剑身穿过罗刹王大刀刀环之中,二人左掌同时挥出,在空中又对了一掌,均感对方掌力身后,不由得向后飘开,二人手中兵器却净皆折断飞出。 罗刹王趁势又聚一口真气于掌心之中,左掌凌空打出,右手做拳跟着凌厉之势朝花如影打来,左掌先发后至,右拳后发先至,一掌一拳,两股力道交错向前。 花如影双手捏一指法,交叉置于胸前,待罗刹王拳掌甫至,在空中划一弧线,双手推出。 只听得“砰砰”声响,两股劲力在空中相抵,竟发出声来,罗刹王头发竟然披散开来,他头发本就稀少,此时披头散发,便显得极为狼狈。 这一招打出,牧花城一众女弟子不禁欢欣鼓舞,不少人发出喝彩之声,大叫“教主打得好!” 中原群豪之中,不少人也感叹,花如影此等身手,便是换做自己,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见罗刹王头发散开,绿脚蜥和吞天兽上前护在罗刹王身前,只倒是他已受伤,害怕花如影再下杀手。 花如影却撩起鬓角一缕头发,淡淡说道,“你空有蛮力,却无后着。” 罗刹王虽然尚武好斗,到他这等境界,自然明白是非,口中缓缓说道,“牧花城教主,果然非同凡响,五年之后,再来领教。” 说着大手一挥,旋即上马,带着娑婆罗刹界众人扬长而去,行至途中,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口中说道,“这女魔头武功竟然这般精深!” 花如影一回头,瞧着中原武林众人,众人无不后退数步,其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当时武林大会之上,她在众人面前杀了少林高僧法悟大师,想是此刻她要杀任何一人,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只听得花如影说道,“你们中原武林这些没脑子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却不再多说, 她又转身,瞧着牧花城众人,只见数百牧花城弟子竟然热泪盈眶,不少人口中叫道,“教主……” 花如影目光瞧着花千寻,花千寻虽然受了伤,面色苍白,却丝毫不惧,仍旧怒目而视花如影。 花如影叹一口气,只说道,“我再也不是你们教主啦!” 说罢,几个踏步似一道黑影,消失在清风峡路口处。 王锡善此时站了出来,朗声说道,“牧花城现任教主是哪一位?” 花千寻受了伤,竟不理会,掉转马头,牧花城一众女弟子随在后面,慢慢退出清风峡。 中原武林群豪也整顿行囊,踏上回中原的路途。 牧花城大尊主花常在一路护在花千寻身边,便问道,“教主……我是说花如影,原来武功没有尽失?” 花千寻叹一口气说道,“再也不要提她了。” 花常在见师傅心情不悦,便恭恭敬敬答道,“是,师傅。” 过了一会,便又问道,“这姓张的小子怎地几日功夫,剑法进步如此神速,竟然伤得了师傅?” 花千寻淡淡一笑,只说道,“此人已经成魔,将来定会给中原武林带来一场大浩劫!” 花常在大惊道,“师傅,您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会忽然成魔?并且武功这般高强?” 花千寻说道,“定然是在百虫山,毒王给他吃了什么药物,否则断然不会功力陡增,只是这药物虽然可在短时间增人功力,却是后患无穷,我与他斗剑之时,便发现他已有成魔之势。” 花常在接着问道,“成魔之后便又怎样?” 花千寻摇摇头,只说道,“成魔之人,都是武功极高之人,一般若是吃了那些药物,定然会不治而亡,而有些人武功高强,却天生魔性。 “那毒物下肚,便将他心中魔性勾了出来,人一旦成魔,便六亲不认,浑身戾气,只知杀戮,若是被人控制,更加凶险。” 只说张木木一众中原武林人士,虽然大难不死,却也多身受重伤,加上连日来十分疲乏,是以行走并不甚快。 法残大师先前为救张木木身受重伤,是以张木木和夏梦蝶便随着少林弟子一起,护送法残大师上嵩山。 徐重、岳中泽也都久未与张木木相见,甫一见面,却不曾想到他武功已经如此高强,不禁十分赞叹。 忽然岳中泽想起一事,只叹道,“哎呀,有件大事只怕忘了!” 张木木和徐重几乎同时出声,问道,“什么事?” 岳中泽说道,“咱们混战之际,只怕有一人趁乱消失了!” 徐重问道,“是谁?” “段智星!”岳中泽说道。 徐重说道,“此人却是个卑鄙小人,咱们既然已经在天下英雄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那他日后必定不能在害他人,况且江湖上锻剑城阳式兄弟定然会追杀他,只怕他日后也不会好过!” 第三百零四章 成魔(二) 武林群豪自离了木花城,便分道扬镳。 毕竟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动,未曾想最后是个闹剧,并且还惨淡收场。 无比正义的中原武林群豪,杀进牧花城,到最后却发现这事儿没弄清楚,其实凶手不是牧花城,而是段智星,而是江湖上的杀手们干的。 群豪的正义感勃发而外溢,最后没有办法,选择了牧花城,当然也吃了苦头,最后都知道正义的审判是要付出血泪,也都冷静了。 江湖上就有人说了,为什么人家少林寺法惠大师不去?为什么青城山的玄岳道士不去?可能跟着这群武林豪杰,真的干不出什么靠谱的事,人家心里明白着呢。 当然,要说最为憋屈的,还是王锡善,堂堂一个盟主,自己门派之中,木星山庄的庄主,段智星竟然是杀害自己门派庄主阳森的凶手,他还剿什么魔教,魔教就在自己家呢。 江湖上也纷纷猜测,这盟主王锡善到底是什么背景,也未可知。 一时间,到底谁是魔教,谁是正教也瞧不清楚。 张木木说道,“到底还是你们两位大哥有远近,早先没有齐上牧花城,这才识破段智星的阴谋,只是到底段智星和其它血案是否有关呢?” 徐重说道,“并无直接关联,江湖上新近出现一个杀手组织,并且有一个杀手排行榜,其余那些血案多半是这个杀手组织所为。” 夏梦蝶问道,“这个杀手组织为何杀人,难道就为钱财?即使为了钱财,背后也有指使者吧?” 徐重说道,“目前关键之处还是弄清这个杀手组织,他们到底为何杀人,倒是还不清楚。” 夏梦蝶说道,“他们杀人不就是为了嫁祸给牧花城吗?然后挑起牧花城和中原武林相斗,自然可以渔翁得利!” 徐重说道,“夏姑娘所言甚是,只是这次这个娑婆罗刹界为何横空出世?难道他们也在杀手排行榜中有名?北海道应该还不至于将娑婆罗刹界也囊入麾下吧!” 岳中泽说道,“娑婆罗刹界是异域高手,来到中原定然有所图谋,和其它门派结盟也未可知,只是被人收入麾下只怕还不至于。” 张木木接言说道,“这个杀手组织倒是极为危险,武林之中怎地忽然多出杀手组织,这些江湖剑客真是越发下流了,居然做起杀手。” 他在说这话时,自然想起当年为救方媚媚,也差点被周先生雇为杀手,也不难想象,只怕江湖上如今杀手组织已经如雨后春笋,成群复苏了。 杀手组织兴起,定然为害不浅,他们虽是江湖武林中人,行事却极为阴损,躲在暗处取人性命,不似武林人物光明正大。 众人说着话,已经离了牧花城,道上可见行人,偶尔有官兵队伍,也有江湖路人,还有镖局路过,终究是远离了那个“世外桃源”。 法残大师等一众少林弟子并未骑马,是以行走极为缓慢。 忽见远处一行队伍飞驰而来,都骑着高头大马,地上卷起一阵烟尘。 只听得一人说道,“咱们需速速赶到,否则天寒剑落入敌人手中,只怕大事不妙。” 张木木等人听到天寒剑三个字,不由得心头一震。 夏梦蝶问道,“难道天寒剑真的重出江湖了?” 徐重说道,“在去牧花城之前,江湖上便有传闻,说是天寒剑已重出江湖,不少镖局遭到劫难,只怕日后镖局生意更加难做。”说着把眼瞧着岳中泽。 岳中泽苦笑道,“天寒剑再一次搅动了武林江湖的神经,咱们现在走镖,动不动便遭到打劫,不知为何前人要锻造出天寒剑这等利剑,搅得江湖上人心不定,终究得了天寒剑,又能如何?” 徐重说道,“咱们学武之人,莫不想找到趁手兵刃,这天寒剑据说威力极大,得了天寒剑,便是一个武功平凡之人,也便似一流高手一般。 “这倒是让不少人少了练武辛苦,似乎一下子便成了武林高手,也算是一个练武捷径。 “就算是你岳总镖头现在瞧不见那天寒剑觉得平淡无奇,只怕当真天寒剑摆在你面前,你也断然脱不得手。” 岳中泽笑笑,只说道,“徐兄这话倒也有理,只是我看着这天寒剑却似有灾祸之物,假使我得了天寒剑,恐怕也只会招致血光之灾,可是人的贪欲便又使得人摆脱不得,所以还是不得为妙。” 张木木想起当年叔父张江峰便是得了天寒剑,才招致自己与张若云两家逃难,看来岳总镖头到底早已看透,便是到了今日,也不为那天寒剑所迷惑。 岳中泽又朝着徐重说道,“徐兄弟,若是你得了天寒剑,你难道不会据为己有吗?” 徐重为人爽朗,竟然笑出了声音,只说道,“岳兄,倘若我得了天寒剑,少不得天天抱在手里,可是偏偏我是独臂之人,这手里多了天寒剑,只怕就端不好酒杯了,抱不成女人,那可是大大不妙。 “倒是张兄弟,你四肢俱全,又剑法卓绝,得了天寒剑,岂不是天下第一了?” 夏梦蝶听徐重言语之间,竟说出“抱不得女人”这等话,直觉多听无益,便瞧着远山,只做没有听见。 张木木赶紧说道,“徐大哥休要取笑,我对天寒剑恨之入骨,便是这天寒剑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又哪里还会天天抱在手里。” 众人一路说,一路聊,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只是近处却无人家。 岳中泽说道,“只怕咱们要尽快找了市镇,才好投店,否则岂不是要和少林派的高僧露宿山林?” 徐重说道,“咱们丐帮向来食宿不拘,哪里都能吃,哪里都能睡,到底是岳兄养尊处优,少不得要吃些苦的。” 路旁皆是山林,此时夕阳毒辣,仍旧照得人火辣辣的疼,官道很宽,只见不远处道路转角站着数人,依风而立,看着甚是超脱恬淡,便似天山神仙一般,丝毫不感酷热。 夏梦蝶却瞬间变了脸色,藏在众人身后,心中“噔噔噔”跳个不停。 这时,夏梦蝶拉着张木木袖子,低声说道,“我瞧着前面不是好人,咱们不如从小路赶紧逃了吧?” …… 第三百零五章 成魔(三) 张木木一行人见路前方站了数人,夏梦蝶却扯他衣角,低声对他说前方似乎不是好人,要择小路而走。 张木木说道,“你是不是在牧花城惊吓过度了,咱们这群人,既有少林高手,也有丐帮弟子,还怕什么歹人?” 徐重听张木木这般说,也跟着附和道,“夏姑娘,你随着大伙到牧花城出生入死尚且不惧,何以前面站了几个人倒把你吓住?你也不看看咱们多少人,还有惧这几个人?” 岳中泽遥望前方几人,只说道,“我看这几个人气度雄伟,英姿勃发,倒也不似一般人物,只怕也非歹人,想必夏姑娘想多了。” 夏梦蝶见众人这般说,也不好多说,只偷偷在张木木耳边说道,“我去嵩山等你吧?” 张木木大吃一惊,大伙好好的一路走,何以她却说要先去嵩山等候,便问道,“你有何急事,要先去嵩山?” 夏梦蝶只说道,“一时和你说不清楚,我先走了。” 说完便朝着大路边上小路窜去,只听得前方一汉子朗声说道,“梦蝶师叔,你哪里去,我们等你等得好苦!” 张木木一听却是朱雀声音,心中甚喜,赶紧对夏梦蝶说道,“朱雀大哥他们接你回家来啦,你还不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当时夏梦蝶逃出家时曾说他爹要一掌打死她,此时只怕还未消气,便替他答道,“朱雀大哥,梦蝶在这儿呢!” 夏梦蝶见已被认出,却不好再避,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 张木木说道,“你不要害怕,岳总镖头还有徐重大哥都在此处,你爹爹若是为难与你,他们定然替你求情,你也不必害怕。” 夏梦蝶红了眼,只说道,“我爹爹要我回蓬莱仙山去,那我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啦!” 这么一说,张木木一时也心中难舍,相处这许多时日,两人早已亲密无间,此刻分别在即,心中一时也颇为伤感。 便说道,“待我将法残大师送到嵩山,我再去你家找你去!” 夏梦蝶说道,“蓬莱仙山路途遥远,你哪里找得到?” 张木木淡淡一笑,只说道,“牧花城这般隐秘的所在,咱们还不是找到了,你那蓬莱仙山,我定然也找得到的。” 正说话间,众人已来到朱雀等人身边,此处站得正是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人,四人皆身穿玄色短袍,唯朱雀手持羽扇,其余人等皆持长剑。 张木木见到朱雀等人,赶紧上前说道,“原来是朱雀大哥几位在这,定然是来接梦蝶回家的吧?” 朱雀神色有些异常,只讪讪说道,“张少侠……” 便转头拉过夏梦蝶,朝她使个眼色,只见路边不远处一大石旁边立着一人,身材颀长,飘飘然有遗世独立之感。 张木木还想和朱雀等人介绍徐重等武林豪杰,便说道,“朱大哥,我给你介绍几位中原豪杰给你认识。”说着便要引见独孤剑南和岳中泽等人。 只听见朱雀说道,“不必了,张少侠,你快跟大家走吧。” 徐重、岳中泽几人见这几人竟如此傲慢,也将脸别向一边,便不再理会,随着大队人马前行。 张木木瞧着夏梦蝶,只见夏梦蝶已经被另外两人带到立在大石上的人身边。 张木木暗道,此人多半便是梦蝶父亲了。 朱雀说道,“张少侠,你把梦蝶带进牧花城去了?” 张木木此时竟然有些不好回答,只说道,“原本从螳螂山分别之后,我是要独自去牧花城的,奈何梦蝶……夏姑娘一意相随,我便只好先带她上少林,后来又一起去了牧花城。” 朱雀说道,“张少侠,也不是我说你,梦蝶年纪尚小,又是姑娘家,你这般带着她东奔西走,当真不成话。” 张木木竟然脸上一红,只说道,“朱大哥,这事是我不对,只是你也知道,夏姑娘一直做男子装扮,我哪里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待真知道她是女子之身时,咱们已经到了巴蜀之地!” 这般说,朱雀倒也明白,他知夏梦蝶性格贪顽机灵,若是假扮男装,这张木木定是瞧不出来。 再加上梦蝶性子倔强,她既然决定要随了张木木去牧花城,那旁人自是没有办法,若是她不愿去牧花城,旁人便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是无法。 夏梦蝶见到他爹夏一世,远远站着,叫了一声,“爹爹!”便低下头去。 夏一世转过身来,本想骂她,却见夏梦蝶似瘦了一圈儿,夏一世便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小视为掌上明珠,却不曾想后来离家出走,此时虽然想骂,却一时心软下来。 只说道,“吃了不少苦吧?” 夏梦蝶却浑似不觉,两手摆弄着手上宝剑,却不说话。 夏一世接着问答,“便是那小子带着你到处跑的?” 夏梦蝶拿眼瞧着她爹,眼神之中似有愤怒又有羞涩,仍旧不说话。 这边只听得夏一世朗声说道,“把那小子带过来。” 朱雀便将张木木带到夏一世身边。 徐重、岳中泽二人想着这群人定然是夏梦蝶至亲之人,断然不会有甚摩擦,只听着那男子语气之中甚是严厉,便站在不远处瞧着,恐防有变,若是对张木木不利,也好及时出手。 朱雀对张木木说道,“这位是谢梦蝶父亲,你见了他,他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就是,不需多说,更不可自作聪明,也不要提起你师傅,你可记住了?” 张木木点点头,来到夏一世身前。 夏一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语气甚是严峻。 张木木却不敢看他,只从牙缝挤出三个字,“张木木”。 夏一世一见张木木这个样子,怯生生毫无英雄气概,心中老大不喜,不禁气从中来。 又问道,“你带着梦蝶去了牧花城?” 张木木只点点头,说道,“是。” 夏梦蝶说道,“是我要跟他去的。” 夏一世喝道,“谁要你插嘴。” 夏梦蝶也在一旁着急,张木木平时虽说不上健谈,也不至于这般木讷,竟然怯生生的,似个姑娘一般。 …… 第三百零六章 成魔(四) 见夏一世对夏梦蝶发脾气,张木木更是呆立一边,不敢开言。 此时夕阳余晖炙烤在张木木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夏一世双眼目光炯炯有神,只瞧得张木木连头也不敢抬起。 只是转瞬之间,夏一世伸出一指,戳向张木木“云门”穴。 张木木低着头,却不曾想这位前辈豁然出招,只好凝神静息,见那手指伸来,,将右肩微微一沉,左手剑档上前来。 夏一世一根手指和张木木长剑甫一相碰,张木木只觉一股绵力似穿心而过,一时竟气息难平。 夏一世试出张木木武功,却不再趁胜追击。 夏梦蝶叫道,“爹,你干什么?” 夏一世说道,“我要杀了这小子!” 张木木断然不知这前辈会突施杀手,只听得夏梦蝶叫道,“快跑啊,愣着干嘛。” 张木木抬起头,瞧着夏梦蝶,这才想到只怕小命不保,赶紧先溜。 刚欲转身,听着夏一世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接着说道,“果然是个贪生怕死没用的东西。” 张木木知对方是夏梦蝶父亲,只是此人也太过目中无人,便说道,“前辈,我与梦蝶……” “住口!梦蝶的名讳岂是你直呼的?”夏一世怒道。 张木木接着说道,“我与夏姑娘同辈结交,本应对你礼让三分,可是你身为前辈,竟然如此蛮不讲理,我却又不来怕你。” 只见夏梦蝶一双眼睛却瞧着地下,神情极为难看,张木木心道,即便是开罪了他,也是无法,谁叫他如此蛮不讲理。 夏一世笑道,“好,有骨气!是个好汉!那我就领教少侠高招。” 夏梦蝶见他爹要和张木木动手,知道张木木岂是夏一世对手,本想拦在身前,只是夏一世早已腾空而起,折一个树枝为剑,朝张木木“云门”穴处刺来。 张木木知他武功高强,不敢轻敌,拔出长剑,双足开立,右手划开一个剑花,乃是一招“袖灯挑剑”的招数。 夏一世树枝作剑,还未点到张木木“云门”穴,张木木已觉气息凝滞,只得勉强避过,长剑想去斩断对方树枝。 夏一世一招之间,便试出张木木剑法,仍挥动树枝,又是一招刺向张木木玉堂穴,口中说道,“好,原来是凌风的徒弟!” 张木木见对方剑招变化实在太快,方才一剑尚未砍中对方树枝,对方又一招刺来,又含着极强内力。 张木木长剑刺出已经歪了方向,似被树枝粘住,分明是刺向对方左肩,却偏了少许,刺了个空。 他本是仗着自己持剑,对方只拿着树枝,自己长剑刺出对方定然回身招架,自己便占据上风,可将胸中憋住一口气息喘了过来。 却不曾想,自己长剑不禁未刺到对方,反而对方树枝已打中自己“神藏”穴。 张木木本就气息不畅,此时被打中“神藏”穴,不禁剧烈咳嗽,胸中翻腾已极,似要呕吐出来。 所幸夏一世这一招并未出全力,否则张木木已经当场毙命。 夏一世也不再抢攻。 夏梦蝶抢步到张木木身前,一手扶着张木木左肩,一手递了一颗药丸到张木木口中,张木木服下药丸,这才止住咳嗽。 夏梦蝶说道,“爹,你为难一个晚辈后生,也不怕自降身份?” 夏一世说道,“只怪爹没有教出一个好徒弟,所以事事都只好自己出手,又有什么办法?” 朱雀等人都深深低下头去,他们按辈分来说,该叫夏一世师公。 夏一世如此说,自然是责怪夏梦蝶练武不精的意思,夏梦蝶却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只说道,“人家现在年轻,等到你这年纪,比你也未定差得多少!” 夏一世说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以后不许再见我们家梦蝶,否则取你小命!” 夏梦蝶尖叫道,“爹!”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张木木瞧着夏一世,虽然心中愤愤不平,只是瞧着夏梦蝶,终究心中不忍。 此时徐重和岳中泽也来到张木木身旁,岳中泽年纪较长,便说道,“这位英雄,我们家兄弟人才相貌都是极佳,剑法人品也可说数一数二,你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夏一世只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岳中泽抱拳说道,“在下岳泰镖局岳中泽!” 夏一世挽了夏梦蝶手,竟浑似没有听到一般,带着众人便回到大道,上了马,匆匆而去,也不顾夏梦蝶啼哭。 岳中泽岳泰镖局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声,却被这夏一世如此瞧不上眼,倒一时也极为尴尬。 倒是张木木站在原地,眼睁睁瞧着夏一世带着夏梦蝶远去,脑中回荡着那句话,“小子,你给我听好,以后不许再见我们家梦蝶,否则取你小命!” 一时间,也不由得痴了。 徐重一拍张木木,只说道,“我要不是瞧着他是你老丈人,早就和他翻脸,走岳兄,咱们不必计较,自有说法。” 上了路,张木木便闷闷不乐,心道,只怕日后和梦蝶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山路蜿蜒崎岖,站在山腰向下看去,便宛如一条白蛇缠住大山,只是夏一世一行五人,带着夏梦蝶再一次出现在张木木眼帘,已是好几个盘旋山路之下了。 只是一转眼,便又隐没在树林之间,只留下身后卷起阵阵风烟。 张木木却浑似走不动一般,只想停留此处,待下一个盘旋山路,再看一眼夏梦蝶背影。 徐重安慰道,“张兄弟,我看你也是情窦初开,你这位老丈人,我看将来只怕是很难相与。 “叫我说啊,岳总镖头回了江南,好好替咱们英俊潇洒的张少侠说一门好亲事,以岳总镖头在江南声势,他上门说亲,又有哪家姑娘会拒绝? “你可不知道,江南地方的女子,那可是既温柔又贤惠,并且个个玲珑似水,貌美如花啊,你可不知岳总镖头现在家里正供着五房姨太呢,男子汉,大丈夫,天涯何处无芳草,切莫吃心呐!” 张木木却双眼无神,瞧着徐重说得神采飞扬,只是说道,“如此也好。” 徐重又接着说道,“岳总镖头,你可听见了,张兄弟亲事可就包在你身上啦!” 岳中泽只说道,“那也容易!” 说话间,三人加快脚步,赶上前方队伍。 第三百零七章 成魔(五) 少林寺法残大师携五百少林弟子,丐帮众人以及张木木转眼已到河北地界,岳泰镖局地处江南,便早已辞别群豪南下江南。 这一路行来,关于天寒剑的传闻层出不穷,有说天寒剑已重出江湖,有的说天寒剑在岳泰镖局,正护着这趟肥镖,也有的说天寒剑早已落入一少年手中,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还有一种令人咋舌的说法,娑婆罗刹界的高手来到中原,为的便是这天寒剑,众人想起罗刹王等人在牧花城的情形,心道若天寒剑落入娑婆罗刹界,当真是武林之祸。 丐帮总舵也在河北,这一日,有丐帮弟子前来报信,丐帮总舵遭人袭击,折损近百名丐帮弟子,锻剑城也遭屠戮,伤亡惨重。 法残大师赶紧问道,“可有少林寺被袭的消息?” 那丐帮弟子说道,“倒不曾听说少林被袭!” 徐重说道,“莫非牧花城回头反噬?以花如影的武功,若想报复中原武林,那可当真是易如反掌。” 张木木说道,“依上次情形来看,花如影已经不是牧花城教主,现任教主是花千寻,咱们和牧花城大战,双方都有损伤,只怕她们一时还无精力反扑!” 众人一时沉默,想不出是何人,有如此大能量,同时袭击锻剑城和丐帮。 徐重缓缓说道,“莫非是北海道?” 只是联想到前段时日,三和镖局给武林盟主送了三颗人头镖,想来锻剑城和少林也遭到袭击了。 这一日,日已西斜,徐重说道,“前方不到三里路便是丐帮分舵,大伙不妨先去分舵暂歇一晚。” 张木木抬眼瞧了法残大师,法残大师点点头。 众人便随着徐重等众人前往丐帮分舵。 正说话间,只见天空逐渐聚起大片黑云,已将大地掩映的昏暗一片。 忽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跟着一声响雷,大雨倾倒如柱。 众人加快脚步,穿过一道小巷,而后转过一座破旧寺庙,其后便是一座古宅。 这处古宅虽说古老,却也甚大。 徐重领着众人进入宅院,大厅之中已燃起数盆大火,来往乞丐装束丐帮弟子络绎不绝。 一众少林寺和尚便围坐火盆边上烘烤衣裳,只是大雨依旧瓢泼不停。 徐重吩咐几个管事乞丐,说帮主已回总舵,近日有匪人四处袭击武林各派,众人须小心堤防。 只听得门口“咚咚咚”敲门声甚急,一小乞丐开了门,见是一对男女,都是锦衣华服,却被淋成落汤鸡一般,形状甚是狼狈。 原来此二人赶路遇雨,便来此处寻个避雨之所,丐帮向来大开方便之门,自然迎了进来。 这对男女原以为这是个寻常人家宅子,却不曾想是个乞丐窝子,里面除了乞丐,便是和尚,那女子便是想换身衣裳,只怕也不可得了。 这女子二十五六岁上下年纪,一张雪白晶莹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充满了劲力的活泼青春气息。 那汉子浓眉大眼,年纪却比女子看起来还小些,神情粗豪,脸上褶皱甚多,相貌有点丑陋,但步履轻健,精神饱满,也算英气勃勃。 二人却也都手持长剑,显然也是武林中人。 这二人来到大厅,见一众和尚乞丐,便不多瞧。 只是见到张木木时,却神情有些奇怪,张木木也觉得似乎此二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二人见都是乞丐和尚,便走到一边,斜靠在门柱旁边,显然是一对夫妻,甚是恩爱。 不多时候,乞丐们蒸出了几大笼屉白馒头,泛着白烟,分与众少林弟子。 也给那男女分了两个,那女子却拿着满头不肯下咽。 那汉子问道,“你怎地不吃?” 那女子低声说道,“你看见这些乞丐浑身脏兮兮,也不知做馒头时候,手洗净了没有,怎好去吃?” 汉子赶紧将手放在唇边,只说道,“你且小声些,人家都是乞丐花子,尚且施舍你馒头吃,你非但不感激,还担心人家馒头不干净,叫人家听见,瞧不把你赶出去才怪!” 女子说道,“你说的也是,咱们走时,多给他们一些银两便是。” 汉子点头,只说道,“快些吃吧,只怕没得往日那些讲究了。” 说着话,那女子剧烈咳嗽起来,汉子忙扶着女子肩膀,伸手在她后背轻拍。 显然这女子身体十分孱弱。 大雨依旧不停,众人吃着满头,只听见门口又是“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 一个花子口中说道,“下雨天,定然是避雨客!” 说着,淋着雨便跑去开门。 开门一看,两个男子,都是破旧衣裳,一个满脸虬髯,面色漆黑,似乎一个“黑张飞”。 另一男子满脸褶子,面色焦黄,发须半百。 那丐帮弟子见似乎是两个穷苦之人,赶忙迎了进来。 这二人刚一进门,那一对男女夫妻便隐身到一群和尚身后,只是众人皆是光头僧衣,这一对男女纵然藏在他人身后,也十分显眼。 那“黑张飞”却是豪爽性格,一进门就说,“哎呀,他奶奶的,好大的雨啊!” 二人见到一众少林弟子和乞丐,不免大吃一惊,便忙向少林大师作揖,口中说道,“大师有礼。” 少林和尚也辑手点头还礼。 那黄面皮之人却神情冷漠,并不多话。 二人来到大厅之中,席地而坐,瞧着大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黑张飞”只说道,“二哥,咱们今日只怕要在这里过上一夜了!” 那“黑张飞”只顾自言自语,黄面皮人始终不答一言。 张木木感念法残大师挺身救了自己性命,一路上陪在他身边,只见此时他已坐在地上,双目紧闭,似乎人来人往,他却浑然不知。 徐重来到张木木身边,只说道,“我瞧着,这似乎不是阵雨,只怕你们要在此地耽些时日。” 张木木只说道,“那岂不是给你添了大麻烦!” 徐重说道,“兄弟和我说这客气话作甚!” 那“黑张飞”却瞧见了那对男女夫妻,伸着眼朝里面瞧,那女子朝着门内,便只留下一个背影…… …… 第三百零八章 成魔(六) 众人在丐帮分舵古宅院避雨,雨却未有停的迹象。 此时虽未到晚上,黑云已压得直叫人喘不过气,老宅子也在一片黑暗之中。 那“黑张飞”站起身来,瞧着那对夫妻,只是却又瞧不见正面。 便说道,“怎地和尚中间,还藏着这么个大姑娘?” 这话一出,不少和尚便怒睁佛眼,瞧着“黑张飞”。 须知,法残大师在少林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坐下弟子,自然也是个顶个的“不好惹”,再加上少林寺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岂能容忍这厮胡言乱语。 那“黑张飞”瞧着这群和尚,似乎不似寻常和尚一般,便自嘲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娘子也是来避雨的吧?哈哈哈……” 大厅之中却无一人理会他,那黄面皮人扯他衣角,只说道,“你就少说一句吧。” “黑张飞”回身坐下,只说道,“这么多人,却都不说话,甚是无聊。” 刚安静一会,那“黑张飞”复又站起身来,徘徊在那一对夫妇身前。 “黑张飞”徘徊在左边,那女子低头将脸朝向右侧。 “黑张飞”又徘徊到右边,那女子复又低头将脸朝向左侧。 如此来来回回,此时恰巧徐重从门槛跨进来,手中拿了几件干衣裳,想是给法残大师准备的。 徐重说道,“这位大哥,你总瞅着人家娘子瞧来瞧去,可有甚好瞧的,也不怕人家相公多心?” 说也奇怪,倘若寻常人这般举动,按说这娘子家相公该当制止才是。 只是那娘子相公却也低下头去,似羞于见到这“黑张飞”一般。 徐重这话虽说是半开玩笑,却也引得不少丐帮弟子侧目而视,有的便在私下议论。 只是少林寺和尚便都学着师傅,闭目打坐,充耳不闻。 听得这般说,那“黑张飞”却说道,“这姑娘不是这相公家的娘子!”语气且甚是坚定。 徐重瞧着那相公,果然依旧毫无反应。 徐重暗想,莫不是私奔出来的有情人,且由得他们,管这多闲事作甚。 便也不理,拿着干衣裳走过,口中说道,“管人家是不是两口子呢,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大家不便,到这里避雨,也是缘分,切莫多生事端。” 只听得“黑张飞”却“嚎”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当真凄惨,便似亲爹死了一般,涕泪横流。 不少丐帮弟子便瞧着他。 少林和尚也不免睁眼瞧着他。 “黑张飞”口中说道,“娘子,你怎地丢下我,同别人跑了呀?” 众人只是瞧着他,却无一人搭言。 那女子便捂上双耳,却也不理。 见这情形,这“黑张飞”似在说这女子是他家娘子,只是这情形似乎没有人相信。 毕竟换作任何人是这女子,假使真是“黑张飞”家娘子,纵然和这男子私奔,也并未有违天和。 “黑张飞”见众人并不理睬,只觉众人毫无同情心,自家娘子丢了,哭得如此伤怀,这些人却视若不见。 “黑张飞”径直走到那女子身边,拉起那女子手臂,口中说道,“娘子,跟我回家!”拉起那女子便要走。 那男子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不曾想那女子轻轻一推,“黑张飞”一个踉跄,后脚跟绊在门槛上,仰天摔倒了。 哭声更加凄苦。 偌大一个汉子,看起来就十分瘆人,却不曾想被这女子一推,便仰天摔倒,倒也当真稀奇。 “黑张飞”也不等人来扶,站起身来,冲着那女子说道,“娘子,你怎地这般狠心?” 那女子不再回避,瞪着“黑张飞”说道,“你且瞧瞧清楚,谁是你家娘子,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黑张飞”当真瞪着眼睛瞧着那女子,半晌之后说道,“你就是我家娘子!” 身旁男子再也忍不住了,只说道,“你若再胡椒蛮缠,客休怪我要不客气了。” 说着话,左手已经按住剑柄,显然战斗一触即发。 此时,先前那黄面皮人才站起身来,走到这几人身旁,笑着说道,“我兄弟家娘子跟人跑啦,我家兄弟想念得紧,只怕是看谁都像他家娘子,纯属误会,打搅,打搅!” 这黄面皮人本是极少话语,脸上也无表情,此时开口说话,脸上带笑,当真比哭还难看。 黄面皮人说着,便拉“黑张飞”又回到原地坐下,口中说道,“这不是你家娘子,你认错人啦!” “黑张飞”虽然哭着,口中还在说着,“这就是我家娘子,就是我家娘子!” 哄闹一阵,“黑张飞”哭声渐消,空中仍旧电闪雷鸣大作,暴雨依旧狂下不止。 闪电时不时将大厅照得通亮。 此时,厅中众人已分不清倒是是黑夜还是白昼,总之是一片漆黑。 只听得潺潺雨声,滴落不止。 不多时候,渐渐有人睡去,轻微鼾声隐隐可闻。 张木木蹲坐一角,夏梦蝶离去之后,便一直心情沉郁,也不多话,静静瞧着这许多人,恍惚之间便也渐渐入睡。 想是已入深夜,众人都疲累了,或倚或靠,或躺或卧,竟都迷迷糊糊睡去。 一声喷嚏,将张木木从梦中拉了回来,原来淋雨之后,竟然着凉,只怕是病了。 只觉浑身发热,呼吸不畅。 此时隐隐听到有脚步声,张木木睁开眼,在宅院灯笼照耀下,虽十分昏暗,但模模糊糊可瞧见真是日间那一对男女,正悄然起身。 此时却无一人醒来,只闻到阵阵鼾声。 二人轻手轻脚,携着手慢慢站起,脚步避开地上横七竖八躺的人,缓缓朝前门走去。 只是,刚走到“黑张飞”和那黄面皮人面前,那汉子右脚却未落地,拉住那女子,低语几句,女子点点头,二人掉转方向,朝后院缓缓走去。 二人行动轻手轻脚,几乎连呼吸都听不见,极为小心。 张木木双眼微睁,一动不动,想到此刻若是自己忽然转醒,只怕吓着二人,保不得将众人惊醒,那可是大大不妙。 便双目微睁,假意熟睡,只是这二人走到一半,看了一眼张木木,却朝张木木轻轻走来。 张木木也只好佯装睡着,发出轻微呼吸之声。 那男子竟在张木木脸上轻轻摸了一下,二人这才携手而去。 张木木心中大为疑惑,这人干什么在自己脸上摸一下,起初还以为自己装睡被人识破,显然对方并未识破,倒教人真摸不着头脑。 心中暗想,此二人多半是私奔出来的野鸳鸯,这女子当真是那“黑张飞”家娘子也保不齐! 正自想着,也不多理会,只见二人已经出了大厅。 只见前面“黑张飞”同那黄面皮人也缓慢站起,显然他们并未熟睡。 原来这“黑张飞”也当真是如张飞一般,粗中有细,话说回来,谁家娘子同旁人跑了,自己还睡得着觉? 这二人也轻手轻脚,跟着前面二人出了后院。 张木木也轻手轻脚爬起来,抬眼一看,墙上一道高大的黑影,吓得张木木差点叫了出来。 转头来看,正是徐重,原来他也醒了。 张木木心道,这一片鼾声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醒着? 徐重和张木木也蹑手蹑脚穿过大厅,跟了出去。 却来到后院,二人伏在门后。 后院是个四合小院,当中有一口天井,院子里种着几颗老槐树,此时大雨停了,微风吹来,树影晃动,身上有了阵阵凉意。 张木木想要鼻子酸痒,却忍住了喷嚏,只因前院天井旁边便站着那对男女,而他们身后,正是“黑张飞”二人。 “黑张飞”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得一人说道,“你们怎地不……” 原来说话的是个小乞丐,应该是去了茅房正要回去,只是话只说了一半,那黄面皮人一抬手,小乞丐便倒下去了。 显然这二人都是高手。 而那对男女显然发现了“黑张飞”二人,回过神来,双方都未说话。 张木木二人尾随在后,心中大感惊诧,看来这些人都非凡人,先前白天显然都在做戏。 这一对男女显然也不是寻常私奔的野鸳鸯那般简单。 只听得“黑张飞”开口说道,“你们还想逃到哪里去?” 那对男女显然是想从这后院逃走,只是见到“黑张飞”二人,反而并不急着走。 那女子说道,“此处都是少林寺和丐帮的高手,难不成你们想在这里动手?” 几人说话明显都压低了声音,张木木二人内力深厚,虽隔得甚远,却也能听到一二。 那黄面皮人说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我们也好交差,也可以考虑放你情郎一马。” 那女子似乎动心,沉默不语,那汉子说道,“你们只怕口气大了些,就当真以为这样就可以拿住我们? “若是惊动了外面的高手,大家都不好看。” “黑张飞”淡淡一笑,“姑娘,你知道的,我们要的人,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是走不脱,这些所谓的高手,岂能拦住我们?” 那女子仍旧不语。 张木木和徐重对望一眼,显然对这二人来头大为疑惑,出口竟然不将少林、丐帮两大门派放在眼里,试问当今武林,还有何门何派有这等气度? 那女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身体总是不好,我便和你们回去,只是你们不可为难他,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黑张飞”说道,“这个要听上面,我们的任务只是你,规矩你都知道的。” 女子说道,“好罢。” 男子说道,“不可,你跟他们回去,还有活命?咱们便死在一处,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请你不要再骗我啦!” 女子婉儿一笑,说道,“我还骗你作甚?” 说话间,“黑张飞”二人已经走到男女二人身前,黄面皮人刚要伸手点那女子穴道,那女子一挥手,三枚暗器射出。 虽然近在咫尺,但显然他二人早有防备,只一挥手,暗器打在手中剑上,飞了出去…… 第三百零九章 成魔(七) 女子三枚飞镖射出,那二人显然早有防备,且武功甚高,竟轻易避过。 “黑张飞”口中说道,“你这是自寻死路!”黑夜之中寒光一闪,一把宝刀出鞘。 女子莞尔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当真在这里动手?”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黑张飞”说道。 “杀手排名你们可在我后面!”,女子说道,“你们就这么有把握?” 黄面皮人却叹一口气,说道,“杀手排名是说你杀人伎俩多,但是真刀真枪的干,我们弟兄二人却未见得怕了你!” 听到“杀手排名”几个字,徐重便对张木木说道,“张兄弟,这几人都非善类,你且盯着,我去叫人,切莫惊动他们。” 张木木点点头,只见徐重去招呼该帮众弟子。 徐重招呼了一年长乞丐几句,原来很多人都觉事情有异,加上连日来凶案频发,都没有睡死。 徐重便吩咐丐帮众弟子,在房顶,各走廊以及门外埋伏已定,只瞧着连一只苍蝇只怕也难飞出这古宅了。 张木木且还是瞧着那四人。 只听得女子说道,“既然大家都无把握,何不放了小妹一马,我已是将死之人,只想过最后的安生日子,若是你们逼人太甚,大家性命相搏,难保你们占得便宜!” 黄面皮人说道,“这话不假,只是你也知道,阎王令已下,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了,规矩你都懂,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兄弟?”黄面皮人说着,便将手中一黢黑铁令牌掏出,握在手中。 女子见到阎王令,果然神色剧变! 隔得甚远,那二人又是背对张木木,张木木便瞧不见那阎王令。 只是阎王令三个字一出,张木木便心中沸腾,当时在胡宅之时,那胡氏兄弟老二胡光闲便是北海道杀手,看到阎王令便似看到催命符,自知自己命不久矣! 黄面皮人摇摇头,叹一口气说道,“怎么样,跟我们回去吧,阎王令便是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只要令下,便是到了天涯海角,也决计逃脱不出命运的惩罚!” 女子说道,“我早就想到的,对于一个自知命不久远的人,催命符吓不到我的。” 黄面皮人说道,“你跟我们回去,自然有人能给你治伤!” 女子轻笑道,“有人给我治伤?这么多年了,有谁问过我伤病么?” “黑张飞”说道,“如果你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女子朝四周一望,“你觉得现在是咱们先打,还是出去再打?” 黄面皮人说道,“看你的样子,未必出的去啊!” 说话间,“黑张飞”一挥手,那女子也是一挥手,四人几乎同时跃开。 房顶几名丐帮弟子已经从房顶摔了下来。 颈子上一个流星镖,见血封喉,当场气绝。 这几人的暗器功夫,着实教人钦佩。 瞬间整个大院已经灯火通明,竟然亮如白昼。 四人腾空而起,想跃上房顶逃走,早有丐帮弟子布了网,将四人罩在网中。 在空中那“黑张飞”拔出刀来,几人舞动几下,一张大网瞬间被迫。 徐重纵身上前,只说道,“好心收留你们避雨,却反下杀手,当真是狼心狗肺。”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黑张飞”朗声说道,,当真是好笑,假仁假义说什么收留我们避雨,却埋伏了这么多刀斧手。 “你们这群小乞丐,未免太异想天开,咱们只杀了几个人,若是惹得老子兴起,教你们这乞丐窝血流成河!” “阿弥陀佛,施主好生戾气太重,已入魔道。”说话的正是法残大师。 张木木赶紧上前,问道,“大师没事吧。” 法残大师笑道,“有架打自然没事!” 张木木只觉得这法残大师自受伤之后,似乎顽皮许多。 正说话间,少林弟子已经围成罗汉棍阵。 “黑张飞”说道,“大和尚,什么魔不魔,佛不佛的,老子的刀便是佛!” 徐重见这些人如此猖狂,便说道,“今日你们休想逃脱这里!” 说话间,丐帮弟子已经围了上去,少林寺罗汉棍阵也蓄势待发。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这位英雄,是他们杀你丐帮弟子,我们二人可与此事无关!” 徐重鼻孔中哼一声,只说道,“名人不说暗话,几位将面具摘了吧,我们已经跟踪你们多日,还说什么与你们无关?” 那女子瞧着徐重,只说道,“有本事你自己来摘吧。” 只瞧着转眼之间,那“黑张飞”施展手中朴刀,已砍翻丐帮弟子数人。 众人见此人手段毒辣,竟一时不敢再上。 少林弟子便围了上来,罗汉棍阵极为严密,分为十人一组,内外形成五个大圈,已将这四人团团围住。 那黄面皮人却是使剑,剑法神出鬼没。 那队男女始终没有动手,显然他们无意于少林寺和丐帮为敌。 只见前一排十人一组的少林和尚当先建成阵法,齐眉棍齐齐指着场中心四人。 后一排十人一组的和尚转眼已经落在前面十人肩上。 只听得一声“起”,数十位少林和尚腾空而起,数十根齐眉棍凌空飞舞,当真教人让人眼花缭乱,近旁却感到一阵劲风。 张木木这才明白,这罗汉棍阵由数十少林和尚催动内力,早已将四人死死围在阵中。 在少林寺重要阵法之中,有驰名天下的的“十八铜人阵”,“达摩二十四阵”又更高一层,到这“三十六房高僧”的“罗汉棍阵”,便是极有威势了。 少林寺精研武学,对阵法的研究在武林之中尤其独树一帜。 而以如此高深的阵法,来对付这四人,只怕这四人非是一般人,而不得出阵。 轻则身受重手,重则若是少林和尚不手下留情,便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自然,这四人,看这一身派头,想必也是大有来头。 只见“黑张飞”朴刀一扇,长刀竟似扇子一般,伸展开来,变作一把“扇刀”! 他手持“扇刀”,直朝上空飞去。 他将“扇刀”持在手中,挥舞开来,只是罗汉阵却威力极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百一十章 成魔(八) 只见“黑张飞”飞身跃起,正前方两个落在旁人肩上的和尚飞身前来。 “黑张飞”急忙举刀招架,只隐隐觉得背后一股真气袭来,却原来背后也有两个和尚追来。 “黑张飞”心中骂道,“不要脸的少林和尚,以多欺少,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他这话也算说的极为准确,本来罗汉阵创立之初,是一种群攻之法,后来经过历史的发展演变,便成了一种如此一种阵法,既可以以多对多,自然也可以一朵对少。 当以多打少的时候,仅其威势便足以教敌人胆寒。 “黑张飞”在空中和四个和尚甫一过招,只觉得这些和尚似乎都不简单。 他虽然深知自己功力在他们之上,只是他们合攻,自己一人,也难以取胜。 正自想着,四个和尚已经交换位置,站到对方方位。 紧接着,这数十人频繁变换方位,一时间空中起起落落,显然罗汉棍阵已经催的更急。 这四人在阵中只得来回闪避,却无法瞧明白这阵法奥秘。 张木木以及丐帮众人也无不对这严密阵法甚感佩服,余下个人也用自己对应剑法招式,在头脑中破解这罗汉棍阵。 徐重虽然骁勇,见到这等严密阵法,也感到力有不逮。 心道,若是要破得此阵法,只怕要十个同我一般身手的人,方才可以破阵。 张木木瞧着这罗汉棍阵,他本就对阴阳五行及方位不甚熟悉,虽然见这些和尚跃来飞去,心中也自想着其中必有某种门道,只是一时却瞧不明白。 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教我来破此阵法,只怕得要硬拼了,可是这些和尚却也个个不是凡人,想要击破,却也当真艰难。 眼睛情形愈发紧急,只见“黑张飞”将手中“扇刀”凌空一扔,那“扇刀”便似一风火轮子一般,旋转飞舞。 瞬间打断数跟齐眉棍。 一众少林和尚也无不惊奇,还有此等精良兵器,却是从未见过。 跟着,那黄面皮人催动长剑,朝西南方向两个僧人刺去。 二僧人见黄面皮人来势甚猛,避其锋芒,却凌空而走,落到东北方位。 却只见东北方位四个和尚手持木棍击来,黄面皮人终究剑法精妙,以一敌四却不落下风。 瞬间西南方位又来四个僧人,看情形却是十分危机。 那女子腾出手来,携着他身边男子,二人挡在四个僧人中间,却教黄面皮人得以喘息之机。 倏地,四个僧人朝那女子击来,他身边男子挺身相护,显然那男子剑法稍弱,与两位和尚对了几招,渐感不敌。 只见一和尚奋力一击,男子挥剑格挡,竟将一根齐眉棍斩为两截。 另外两个和尚舞动木棍,劲道极大,只听得那男子“哎哟”一声,却已经挨了一棍,摔倒在地。 “黑张飞”说道,“姑娘,你找的情人便这般不中用么?哈哈哈……” 那女子不去理睬,飞身来到男子身边,一招“沉鱼落雁”剑法,挡住两个僧人,扶起摔在地上男子。 只是那男子脸上面皮竟然脱落,却叫张木木大吃一惊!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成。 张木木大叫道,“赵成兄弟,怎地是你?” 赵成却哪有功夫回答,只得挥剑再斗。 张木木这才想起,为何当时他二人趁黑逃离之时,那男子会在自己脸上摸一下,原来是赵成和自己开玩笑,当时还以为自己佯装睡着被他们识破。 转念一想,这女子定然是那潇湘馆的戴宝珠了。 当日,在船上便觉得戴宝珠此人并不简单,而方才那“黑张飞”竟然拿出“阎王令”,难道说这四人都是北海道杀手? 赵成也会是北海道杀手? 如此一想,当真叫张木木心中甚感恐慌。 此时便想起当时关于戴宝珠的传闻: 一般人她自然不会见面,而有些身份的人,大都自持身份,自然也不会乱了礼数,是以戴宝珠才能在这江湖名利场混的风生水起。 由于戴宝珠的巨大声望,使得潇湘馆成了名副其实的“销金窟”,被江湖人称“太子进,太监出”。 由这句话就可知道,又多少人在这潇湘馆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为了戴宝珠而声名狼藉。 也正因如此,大多数了解戴宝珠的人,其实对她是又爱又怕。 一个女子,生的貌美本已经是极大的幸运,可是戴宝珠不光艳压群芳,关键是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又都精通,那种遗世独立的气质,配上这绝世的美貌,让一般青楼女子如何能比? 而对于戴宝珠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能文能武,能俗能雅,因此有人为她花钱,有人为她写诗。 她天真无邪地对你笑着,却深知你已经被她迷住。欲望和爱都跟随着她。把周围明智的男人都变成傻瓜。 张木木这般想着,看着眼前的赵成,一时心中竟五味杂陈。 不知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怕一个人,只要沾上“北海道”三个字,便会不幸了。 几乎无一例外。 北海道! 当真是一个比牧花城还更为可怕的组织。 这般想着,看着眼前众人的打斗竟然有些迷惘。 此时见身份被识破,戴宝珠也不再顾忌,三个僧人朝她追来,只听得她咯咯笑了起来,口中说道,“三个和尚追姑娘,叫什么样子,大师?” 一句“大师”当真说的教人心麻骨软! 自然,和尚也是人,他们虽然武功高强,嘴上功夫却极为差劲,被戴宝珠这般一问,便稍有迟疑。 戴宝珠倏地变脸,连刺三剑,三个和尚木棍被斩成数截。 “黑张飞”趁此机会,一计飞脚,将三个和尚踢倒在地。 瞬间,便又有数名和尚补充进来。 “黑张飞”心道,这般打法,迟早被这些和尚耗尽体力,他们用智,咱们用力,实在不太公平。 只听得“黑张飞”说道,“姑娘,你三枚暗器打中的这三个和尚,若不趁早救治,只怕到时候皇帝老子也救不回来。” 戴宝珠却是一愣,似乎并未明白,转而笑道,“我的暗器,趁不趁早都是皇帝老子也救不回来的。” ……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成魔(九) 只听得“黑张飞”说三枚暗器打中的这三个和尚,若不趁早救治,只怕到时候玉皇大帝也救不回来。 当真几个和尚上前去搀扶,那三个和尚浑身上下摸了一遍,觉得似乎并未受伤,一时不明所以。 只听得法残大师说道,“不要乱了阵型!” 说话之间,阵型已然杂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使诈,并未发出暗器。 只是先前看这几个人随手一挥,便有数位丐帮弟子倒下,以为对方暗器手法实在高超,这才相信。 这数十人的罗汉棍阵结成阵势,便如铜墙铁壁一般,任谁也无法轻易破解。 只是这阵型一乱,这一群和尚只得各自为政,显然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了。 这四人显然武功都在这群和尚之上,便似狼入羊群。 徐重、张木木见势不妙,害怕少林和尚多有损伤,赶紧脱身上前助阵。 张木木落到赵成身前,挥剑刺出,说道,“赵成兄弟,你怎地成了北海道杀手?” 赵成知张木木剑法高强,赶紧避开,口中说道,“我怎会是北海道杀手,只是被他们追杀罢了。” 张木木便弃了赵成,径直去找那“黑张飞”。 “黑张飞”见张木木步伐沉稳,剑法有宗师气象,刀光一闪,朝张木木连砍两刀。 张木木见此人刀法不弱,这种刀法颇有新意,便只守不攻。 “黑张飞”刀光闪动,见两刀被张木木长剑看似随意便化解,当下右手持剑,脚下弓箭步,一个纵身跃到张木木身前,一刀劈下。 张木木本欲回撤,只是“黑张飞”来势甚快,力道甚猛,想要避开已经为时已晚,心中暗想,便和你拼一把,看你到底功力如何? 果然这一刀力道甚大,张木木举剑格挡,右腿十分吃力。 “黑张飞”本就身材壮硕,先前见两刀被张木木轻易化解,便有些失望,此时使出厉害招数。 这一刀本是蓄了极大力道,加上心中愤愤不平,眼见张木木有些吃力,心中甚安。 张木木情急之下,一招御风剑法摩诃斩招式“袖灯挑剑”,便顺势泄去对方劲道。 跟着使出一招“通臂长猿”还击,长剑在手只指对方胸前“乳中穴”。 “乳中穴”正是人体胸前大穴,岂能轻易被点,只见“黑张飞”后撤两步,单刀下面又分出一刀,斜切张木木长剑。 张木木长剑未到,便即转了方位,跟着使出一招“气剑单鞭”,身子飞起,凌空长剑一划,一股无形剑气笼罩“黑张飞”面门,顿时犹如一股气墙。 “黑张飞”见张木木剑法功力高强,不好硬拼,跟着腾空而起,单刀变作“扇刀”,掷将出去,不等张木木剑招刺来,那“扇刀”化作“飞轮”朝张木木迎面打来。 张木木跟着使出御风剑法龙湖斩中“望星提剑”的招式,这一招极为凌厉霸道,剑尖甫一触及“飞轮”中心,只觉手臂一麻,急忙缩手,挥剑反刺。 便将那“飞轮”刺落回去,一片刀叶落在地上。 “黑张飞”接过“扇刀”,心中恼极,口中大声喊道,“快撤吧!” 再次掷出“扇刀”,张木木还是那招“望星提剑”招式,却只觉得烟雾四起,原来他们已甩出几颗火雾球,瞬间大院内全是烟雾。 张木木打落那“扇刀”,长剑护在胸前,以防对方再施偷袭。 只隐隐看到一黑影要跃出墙外,张木木顺势一剑刺出,徐重大刀也已跟了上去,及至近处,才发现此人乃是赵成,只是收剑却已来不及,只得偏了长剑方位,和徐重大刀交在一起,却仍旧一剑刺中赵成后背。 只听得“啊呀”一声,赵成跌到地上。 待烟雾散尽,徐重大刀已经架在赵成颈上。 黄面皮人和“黑张飞”已经出了院子,那女子却立在院墙之上。 赵成喝道,“还不快走?” 那女子说道,“我自己走去哪里?” 赵成叹一口气,只一瞬间,那女子俯身跃下,站在天井旁边,显然并无去意。 赵成已被几个丐帮弟子绑了,拖到一边,少林弟子和丐帮弟子众人将那女子围在垓心。 听得“铛”的一声,女子长剑掉在地上。 几名丐帮弟子欲上前拿住她,只见她手在脸上一抹,却是个绝色美人。 只见她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一颦一笑之间既有寻常的亲近之感,却又有傲视万物的孤冷之态。 她天真无邪地笑着,却深知男人已经被她迷住。欲望和爱都跟随着她。把周围明智的男人都变成傻瓜。 她看似温柔风流,却又有一股子道不尽说不明的阴谋与狠毒。 此人便是“蛇蝎美人”戴宝珠。 丐帮众人却不曾想原先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竟是这样一个一等一的美人。 一时间楞在原地,似乎忘记自己是要拿绳捆她了。 或者,面对这样一幅姣好的容颜,又有哪个男人舍得用一根麻绳将她捆住? 张木木自己竟然也一时感到后悔,早知是他们二人,便是放他们走了,也无大碍。 不过由此推之,方才那二人定然也不是真实面容,不过其武功倒也当真不弱,若不是仗着有这么多少林和尚与丐帮弟子,只怕要对付这四人,一时也没那么容易。 正自想着,戴宝珠已经和赵成捆在一起。 张木木却不好面对二人,走到他们身边,见徐重和众丐帮弟子都在,一时不好说话,交换了眼神,便站到一边去了。 徐重怒道,“蛇蝎美人,我追查你很久了,却不曾想到今日你自己撞了进来。” 戴宝珠淡淡一笑,只说道,“这便是天意吧。” 徐重接着说道,“你们是北海道的杀手?” 戴宝珠轻声说道,“你既然知道,还敢抓我们?告诉你,惹了北海道,可没有好果子吃。” 徐重盯着她说道,“你这话就说的奇了,分明不是我们先惹你们北海道,咱们孙副帮主的命案,是你们做下的吧?” 戴宝珠剧烈咳嗽起来,这咳嗽声张木木是记得的。 等她咳嗽稍停,面颊泛红,只说道,“有没有酒?来坛好酒喝!”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成魔(十) 众人见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自己已经病得不轻,却还吵着要喝酒,不禁大为惊讶。 当然,此时半夜,并没有酒。 徐重喝道,“快点说,咱们孙副帮主是不是你害死的?” 戴宝珠悠然长叹,只说道,“你一剑杀了我罢!” 徐重见并不得效,便不再理会,径直走了。 张木木回过身来,看着赵成和戴宝珠,心中歉疚,只低声说道,“你当真是北海道杀手?” 戴宝珠点点头。 赵成也一直蒙在鼓里,此时瞧着戴宝珠,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戴宝珠说道,“今日,我就把身世对你们说了吧。” 原来,戴宝珠当年出生在江南一个书香门第,祖上曾做过官,到了父亲这一辈,便家道中落。 在戴宝珠十四岁那年,家里来了几个江湖人物,当时这几人流落到她们家,一路饥荒,差点饿死。 戴宝珠父亲心善,便对这几个江湖人物伸出援手。 却不曾想,这几个江湖人物武功高强,在戴家吃饱喝足之后,见财起意,杀了戴宝珠父亲及她全家之后,又想侮辱戴宝珠。 戴宝珠从当时年幼,身体瘦小,便从自家狗洞钻出,失足跌落到一个枯井之中。 所幸枯井并不深,戴宝珠只受轻伤。 几个江湖强盗在戴家杀人劫财,心中十分恐惧,也不敢多呆,便骑了戴家的马,沿大道走了。 次日,邻居一对夫妇来到戴家,见到戴家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却隐隐听到枯井之中有哭声,来到枯井边上,赶紧将戴宝珠搭救上来。 戴宝珠年幼,当时无依无靠,便只得跟随这对夫妇。 后来这对夫妇见戴宝珠容貌秀美,便将她卖入青楼。 进入青楼之后,由于戴宝珠本是书香门第,与琴棋书画多有造诣,又加上她天生丽质。 青楼之中便培训她作为艺技。 直到一年之后,接待一位神秘远方客人,听闻戴宝珠琴声之中透露着悲愤痛苦。 便问其原由,得知戴宝珠身世之后,便传她武艺,只盼来日可以报得家仇。 只是戴宝珠在青楼学艺,加上又得高人指点,学习武功,于江湖上各色人物都得以结识。 在戴宝珠十七岁那年,得知当年杀害她全家并劫走财物的现在竟然做起了镖局生意。 只是这几人武功高强,戴宝珠想要复仇却不容易。 戴宝珠不得不求助于当年传她武艺的那位神秘人物。 就因此,戴宝珠得以加入了北海道。 得了那神秘人物相助,又传了她更多杀人法门,就在当年,戴宝珠携银票二十万两找到那镖局。 镖局接下这趟镖,自然这是一趟肥镖。 只是见到托镖之人,竟然是个女子,那镖头便起了色心。 戴宝珠假意要委身于他,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在那镖头酒中下了迷药。 只等那镖头昏倒,便一刀斩下那镖头人头,算是她第一次杀人。 接着,戴宝珠又找到其余几人,在神秘人物暗中相助之下,戴宝珠接连杀了那几人,至此,家中满门的血海深仇,便算是报了。 戴宝珠因为伤心过度,又接连杀人,便迷上了这个杀人游戏。 只是,在明面上,她由于天生的容貌和高超的琴艺,仍是一名青楼女子。 在暗地里,她却是北海道的一位杀手。 由于她的特殊身份,便给她杀人制造了特别好的杀人机会。 往往男人杀人,必须得凭武力。 而女人却不一样,尤其是一位像她这样,国色天香的女子。 又是一位妓女。 直到后来,戴宝珠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心想着,自然是自己恶事做得太多,上天来了报应。 只是想要回头,却已是不能。 由于这个病情,她每年要十几万的药费,所需的全是名贵药材。 又加上她身心痛苦,便沉迷喝酒。 岂知,她这个病,大夫每每告诫不可饮酒。 只是,一个灵魂已经消失的人,便只有酒精可以然她有片刻的安稳。 戴宝珠时常想着,自己的病是不可饮酒,但是自己却又嗜酒如命。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直到后来遇到了赵成。 那日,她从轿中下来,穿了一身紫红葡萄色长裙,长裙拖地,手拿一把梅花团扇,头上插一把水仙簪子。一下轿,一个丫鬟便扶住她手,领着上楼。 这是后来赵成的描述。 便看到一人痴痴地看着自己,此人便是赵成! 赵成还是一身粗布衣裳,提着一把剑。 当然爱慕戴宝珠的人,成千上万,只是他们终究只是爱慕她的容颜和才艺。 直到赵成看到她咳血之后,竟然流出眼泪。 戴宝珠才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人间真情,一直在声色犬马和刀光剑影之中的戴宝珠,终于决定为了赵成,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只是青楼这个江湖容易退,“北海道”这个江湖却退不得。 不仅仅因为“北海道”势力强大,还因为这里面牵涉到了恩情。 所以恩情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可以欠人钱财,千万不要欠人恩情。 这是戴宝珠琢磨出来的至理名言。 当戴宝珠讲完这一切,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讲话的过程中一声咳嗽也没有,只是讲完之后却剧烈咳嗽,依旧是满脸通红,嘴角泛出鲜血。 而赵成眼神之中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似乎他早就觉得这是情理之中。 只是张木木此时此刻,却不知如何说起。 便到前院,找了丐帮弟子,讨来两瓶酒,戴宝珠身体被捆,便喂她喝了几口。 果然,戴宝珠喝了几口酒,咳嗽便止住了,只是脸色苍白的很。 张木木低声说道,“戴姑娘,你就告诉我一句真话,孙副帮主是不是你害死的,还有你还害死过哪些人,说完,我就放你们走。” 戴宝珠瞧着张木木,只说道,“张兄弟,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虽然是想逃离北海道,但是我终究不会做出有违门规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是将死之人,况且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你照看好便好了。” 说着,朝赵成望了望,赵成只说道,“你这说哪里话来,咱们定然是同生共死!”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成魔(十一) 张木木瞧着眼前两位朋友,戴宝珠和赵成。 尤其听完戴宝珠讲述自己经历之后,他心中笼罩其一团阴影。 戴宝珠是个可怜人,看似风光的背后是无数的荆棘。 赵成是自己好友,但是他亲手将自己两个好友抓住了。 张木木之前说,如果戴宝珠说明到底是否是她害死丐帮孙副帮主,会悄悄放了他们二人。 其实,这句话是真心的。 张木木暗想,若真是戴宝珠害死了孙副帮主,我放了他们,又如何向徐重交代? 但是,戴宝珠并没有明说,到底孙副帮主的死,是否与她有关。 看着张木木呆在那里,赵成冷冷问道,“你何时加入丐帮了?” 显然赵成对于刚才张木木刺了自己一剑,并将两人留下这件事,心存不满。 张木木看着赵成,说道,“我没加入丐帮。” 赵成没有再说话。 下一句话很明显,他不说,张木木自己也知道。 “你没加入丐帮,你干嘛为他们拼命?还为难自己朋友?” “就算你加入了丐帮,就该为难自己朋友吗?” “就算凶手是戴宝珠,你就该抓你朋友,如果凶手是你爹,你也会把你爹抓起来吧?” 这些问题,赵成都没有问。 两个人的眼神之中,已经有过一番对答。 或许,这是张木木内心深处,自己在拷问自己。 到底该作何选择? 张木木叹了口气,走开了。 当晚,戴宝珠和赵成被关押在大院后的一个破旧柴房里面。 第二日清晨,众人醒来时发现,两个丐帮弟子倒在古宅门口,浑身上下没有伤口。 经判定,两人均是中毒而死。 徐重当即调来丐帮弟子询问,一问才知,这二人当晚原是古宅巡逻看守,由于当晚古宅内发生打斗,便无人注意到他们,却不知道为何清早起来,就中毒而死。 过了少顷,又传来消息,说是距古宅不远处又发现两具丐帮弟子尸体。 丐帮中人将尸体抬回一看,死因和早上发现古宅边上的一样。 中毒而死。 徐重说道,“看来对头找上门了。” 张木木问道,“你觉得对手是谁?” 徐重叹一口气,并未说话。 “你怀疑是北海道?”张木木接着问道。 “你觉得呢?”徐重反问。 张木木想了一会,只说道,“按说极有可能是北海道杀手,尤其是昨晚逃出去的那两个,但是从杀人手法上来看,却又不像。” “哦,那怎么说?” “北海道杀人,手段极为凶残,动辄割人头颅。但是这几人,却都死于中毒,按说,对这个人,若是北海道的杀手,犯不着下毒!”张木木说道。 “走,回去再审审那两个人!” 戴宝珠和赵成被提了出来,两人被捆了一夜,已经没有昨日的精神,加上戴宝珠身染重病,面色苍白。 赵成心中愤懑,眼睛瞧着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徐重喝道,“蛇蝎美人,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盯上你的吗?” 戴宝珠神情萧索,双目无神,也不看徐重,只是转了转脑袋,显然被捆得久了,应该舒展舒展。 徐重见戴宝珠并不接言,跟着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 “当年火阳山庄庄主阳森被杀,凶手除了岳泰镖局的易继南,也是你们北海道的杀手,另一个人就是你,对吗?” 戴宝珠神色有略微变化,却不答话。 徐重接着说道,“你们知道阳森好色,你假意接近他,却发现他并非真的好色 “因为他已经知道,木星山庄的庄主可能要除掉他了,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迷惑段智星。” “段智星究竟是不是北海道的杀手?” “昨晚的丐帮弟子,是不是你们杀的?” 徐重因为气愤,又着急,所以接连发问。 戴宝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地上的几个死去的丐帮弟子,说道,“你把北海道的杀手当成什么人?” 徐重只是看着她,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杀手,也要看对方的身价?” 戴宝珠微微一笑,只说道,“就杀这几个人,还需派北海道杀手吗?” 徐重接着说道,“但是昨晚你们的同党从这里跑出去,他们记恨丐帮,若下毒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戴宝珠说道,“徐长老,在丐帮之中,或者说在当今武林之中,你也算得一号人物,有时候脑子灵光,有时候又是一团浆糊。” 徐重看着她,想着她说的话,刚准备开口只听得戴宝珠接着说道,“徐长老,真诚的奉劝一句,你放了我们。” 徐重笑了出来,说道,“我放了你们,我怎么向死去的孙副帮主交代,怎么向我们这么多丐帮的弟子交代。” 带宝珠说道,“我是将死之人,我手上沾染鲜血,自知命不久矣,只是,我不该由你来杀。 “并且我身边这个人,他与这些事毫无瓜葛,也不是北海道的杀手,你完全可以放了他。 “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你好!” 徐重问道,“你说你不该由我来杀,那你该死在谁手里?” 带宝珠说道,“你也知道,有北海道的杀手在追杀我,只要是北海道的杀手盯上的人,她决计逃不脱,并且也不会允许别人来杀他们要杀的人!” 这几句话,徐重倒是有一半相信。 徐重说道,“你们北海道,竟有这么强的实力?将我们丐帮丝毫不瞧在眼里?” 戴宝珠说道,“徐长老,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将丐帮瞧在眼里,只是你妄图想对付北海道,恐怕凶多吉少!” 这意思,徐重知道,北海道在暗处,杀人法门不计其数,他们专职暗杀,若是对付丐帮这个天下第一大帮,倒不至于,但是单杀一个人,那是极有把握的。 戴宝珠见徐重在沉思,便说道,“徐长老,我知道你一时也想不清楚,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第一,不要妄图从我身上问出任何关于北海道的事情;第二,不要和北海道为敌,否则你自己难免招致大祸。 “我是将死之人,不死在北海道的杀手手中,也会病死,你听我一言,放了他。” 赵成望着戴宝珠,心想着,眼前这个女人虽说一直在骗自己,终究在关键时刻,还是想着要保我,我终究不会弃她而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成魔(十二) 这一天,依旧细雨如织。 梅雨季节里,淅淅沥沥的雨水像花针,如细丝,密密的斜织着。 恍惚织起一张大网,古宅被罩在网内。 到了晚上,古宅各处都有丐帮弟子看守。 凶险正在逼近,徐重知道,触了北海道的霉头,现在古宅内是一片杀机四伏。 徐重已派帮中弟子传出书信,期盼其余分舵弟子前来援手。 废柴房内的戴宝珠和赵成二人,依旧被捆住手脚,身上几处大穴已经被点,除非有人来救,否则他二人插翅难飞。 但是显然,这二人是烫手山芋,他们在这,就是引发战斗的导火索。 张木木对徐重说道,“徐兄,看样子戴宝珠是什么都不会说,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二人?” 徐重说道,“我也正为这件事烦心呢,这戴宝珠一个女子,倒真是有几分硬气,到底是北海道训练有素的杀手,恐怕对付她,没有那么容易。” 张木木说道,“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我的好友,当时在戴宝珠是潇湘馆的名妓,我那朋友为她痴迷,才导致今日结果,按说他是无辜的,你不如看我面上,放他一马。” 徐重拍拍张木木肩膀,说道,“张兄弟放心,我不会伤他,只是此时戴宝珠还在此处,我若贸然放了他,他二人情深,自然多生事端。” 张木木一想也对,便不再说。 已入夜,雨水兀自未停,当真如徐重所说,法残大师携一众少林弟子,只得盘桓在丐帮分舵。 经过数日修养,法残大师伤势渐好,这次下山,他尊方丈法旨,本是要协助武林盟主对抗牧花城,牧花城和少林寺已经结下深仇,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张木木本想去探望法残大师,只是法残大师终日修行,很少说话,便没去打扰。 只听得外院刀剑之声响起,张木木和徐重二人急忙提剑而出,只见两个黑衣人正被丐帮众弟子围在垓心。 只听见丐帮弟子口中说道,“就是他们,想在井水中下毒!” 张木木急忙提剑而上,见这二人剑法不弱,足尖点地,一招踏前斩招式“箭射天山”直刺那黑衣人后心。 那黑衣人虚步滑开,面向张木木,似乎认得张木木,张木木接着剑转那人小腿。 黑衣人口中骂道,“岂有此理!”后退数丈,砍翻一名丐帮弟子,扔出几枚暗器。 张木木一招“闲落灯花”将暗器打落,那黑衣人瞬间近到身前,一招“晓风残月”还击。 这一招张木木却是识得,挥剑挡开,口中说道,“你是牧花城弟子?” 那人鼻子里哼一声,转身飘开,几名丐帮弟子又围了上去。 张木木说道,“牧花城和中原武林的恩怨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地你们又来生事?” 那黑衣人却不回答,只说一声,“走!” 另外一名黑衣人跟着一起,二人跃出院子。 张木木口中“不要追”三个字还没喊出来,一众丐帮弟子已经追了出去。 回身再看徐重,只见徐重正朝着后院柴房跑去。 张木木在身后赶紧追去,来到后院,只听见似乎柴房中有人喊道,“不要杀他!” 此时徐重已经冲进柴房,正同一人在交手。 这人身材不算高大,剑法却极为精妙,带着一个怒目金刚面具。 张木木朝赵成和戴宝珠一看,见二人都平安无事,戴宝珠已经面如死灰,似乎见到死神一般。 戴宝珠一向是做别人的死神,竟然会出现这等绝望神色。 再看徐重,没过几招,已经左支右绌,显然此人是个厉害角色。 徐重大刀极为沉重,却被那面具人手中长剑牵引,二人刀剑似粘在一起,在空中画圈,只听那人说一声“走”,徐重大刀脱手,重重插在门框之上。 震得门框漱漱落下灰尘。 张木木担心徐重受伤,提剑抢上。 见那面具人剑法也是阳刚一路,张木木使出御风剑法龙虎斩招式,一剑直刺那面具人胸前“玉溪穴”。 那面具人本是长剑欲刺徐重,见张木木已经刺来,急忙撤剑回身。 张木木这一招也为的是“围魏救赵”。 这面具人剑法确实奇特,见张木木长剑刺来,非但没有闪避,却跟着长剑朝张木木刺来,似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剑到中途,那人手腕翻转,剑身变平,只见一道寒光顺着剑身滑来。 张木木不知这是哪门功夫,心道,眼下不可硬拼,待瞧清楚对方剑法招式,再做计较。 张木木便飞身跃到一旁,原来那剑身寒光之上却是一枚暗器,张木木飞身避过,暗器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戴宝珠胸口。 戴宝珠一口鲜血喷出,显然这暗器用足了力道,这一变故当真谁也没有想到。 趁众人恍惚之间,面具人已经飞身上了屋顶。 显然,他的目标正是戴宝珠。 张木木细细想来,当真为这人的缜密心思所震撼,当时二人对招之时,只怕他已经想到如此出剑,张木木必会闪躲,而趁张木木避开,那枚暗器正好打中戴宝珠。 张木木害怕这暗器上淬毒,赶紧替戴宝珠封住穴道。 赵成望着戴宝珠,戴宝珠也望着赵成。 戴宝珠说道,“我…死后,你,你…便去老地方,拿了钱,去江南!” 她此时说话,已经极费力气。 张木木为他们解开绳索,也替他们二人解开身上其余穴道。 赵成却说道,“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戴宝珠摇摇头,只说道,“不要为我报仇,答应我,答应我……” 赵成痴望着戴宝珠,口中说道,“求你不要这么说,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好吗,我会治好你!” 他说着,朝张木木跪下,口中说道,“张少侠,念在我们相交一场份上,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救救她!” 张木木看着赵成朝自己跪下,其实已经伤透了心。 一个朋友在自己身边,朝自己跪下,这并不是意味着友谊。 而是仇恨! 张木木赶紧跑出去,找法残大师讨要了几颗治伤灵药,交给赵成,口中说道,“少林寺的药,应该有些效果,我去备马,咱们去找大夫。” 赵成扶着戴宝珠,让她把药服下。 不曾想,戴宝珠一把打掉赵成手中的药丸,说道,“不…要接受他们的恩惠,这个世界上,只有,只有你对我好,我,我也…只对你好… 这些人,都是虚情假意…他们将我们困在这里,此时又来假慈悲,难道还盼着你将来报答他们?我不想死在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赵成俯下身来,抱起戴宝珠,却无一人拦他,他缓缓走出后院。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成魔(十三) 赵成抱着戴宝珠,戴宝珠脸色苍白,想要走出古宅,却不知道往哪里走。 大雨兀自未停,戴宝珠奄奄一息,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此时的雨水打在赵成身上,便如打在赵成心底,有一种彻骨的寒冷。 在宅子里,丐帮和少林要为难他们,出了宅子,江湖上到处都是北海道的杀手要为难他们。 当真是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二人容身之处。 何况,现在戴宝珠受了重伤,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赵成抬头看着夜空,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等他走出古宅,门外已经停好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人,穿着蓑衣。 不用想便知道,此人定然是张木木了。 叱咤风云的戴宝珠,此时竟然连一辆马车,也是如此难求。 以她的个性,本是要拒绝张木木的好意,但是她已经十分虚弱,闭上了眼,唯一的愿望便是不要死在乞丐窝里。 她一生讲究,吃、穿、住、用都极为讲究,她不想到死却是死在乞丐窝里。 雨水的冲刷,戴宝珠不得不紧闭着双眼,热泪从眼缝中滚滚渗出。 这眼泪不为自己而流,而是为抱着自己的人而流。 自己一死,便了无只觉,只是活着的人,未免要替她伤心流泪。 这个世界上只怕只有他一人为自己伤心流泪,两个人活着,即便世界冷酷,二人相拥,也可取暖。 若是一人撒手而去,岂不是留下另外一人独自受苦? 死去的人纵然悲苦,而活着的一人如何对抗世界的冷酷? 这是戴宝珠的眼泪。 她享受到了人世间极为奢华的物质生活,却一直饱受着人间的寒冷。 直到赵成带给她人间的温暖,她便准备以余生作为回报。 赵成望着马车上的张木木,一咬牙上了马车。 马蹄踏着路面积水,“哒哒哒”朝前走。 “去哪儿?”张木木问道。 “药铺!”赵成答。 一路上经过两家药铺,都关门了。 到了第三家药铺,张木木勒住马车。 赵成说道,“你看不见关门了吗?” 张木木不理,走上前去,用力锤门。 隔了不多时候,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开了门,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说道,“谁啊,大晚上敲什么敲?” 张木木推开他,直接进门,说道,“把你们大夫叫出来!” 那少年本来对张木木极为反感,只是现在却被他威势所逼,竟然乖乖去叫大夫。 赵成也抱着戴宝珠下了马车,来到药铺。 一个老大夫颤颤巍巍下楼,显然已经上了年纪,口中说道,“谁要死啦,我晚上看不见,不瞧病的。” 张木木说道,“老先生,实在抱歉得紧,人命关天,还请大夫慈悲解救啊。” “啊?”老先生大声说道。 显然他没有听清张木木说的话。 那少年便在他耳边大声说道,“他们说有个人要就要死了,请您解救!” 老大夫点点头,那青年赶紧说道,“把人抱过来吧!” 赵成抱着戴宝珠,来到那老大夫身边。 老大夫搭了脉,闭上眼,一根手指掐掐算算,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行巫术一般。 大夫说道,“我先开药,明日一早再来取暗器。” 赵成问道,“她,她没事吧,您一定要救救她!” 大夫说道,“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先服下我的药,明日早上早点过来。” 听得大夫这般说,赵成得了希望,抱着戴宝珠,三人当晚寻了客栈,为戴宝珠煎药。 戴宝珠本就身患绝症,又连番遭人追杀,是以受伤之后求生之望并不强烈。 因此,赵成也以为戴宝珠只怕大限已到,心中悲苦之情,自是难以言说。 方才听那大夫言语,似乎伤得并不太重,又或者那大夫当真可以妙手回春,也未可知。 赵成望着张木木说道,“你走吧。” 张木木说道,“我看那几个杀手随时还可能回来。” 此言一出,赵成大吃一惊,便不再说话。 经过这么多事,张木木似乎嗅觉已经变得十分灵敏。 他能够从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来嗅到危险正在逼近。 就像今晚一样,他判断那个杀手没有走远,他几乎能够闻到他的气息。 张木木站在窗前,望着街面上的行人,其实几乎没有行人。 听着房顶和周围响动,有轻微呼噜声,有人在房间的走动声,有雨水打在房梁上的噼啪声…… 当人处于困境,看到希望的时候,是愿意向好的地方想的。 所以赵成怀疑一定是张木木想多了,并没有什么刺客还在周围。 看着张木木不说一句话的紧张样子,又觉得似乎好像周围随时可能跳出来一个杀手。 “你们睡会吧,他在卯时才会现身,”戴宝珠说道。 同为北海道杀手,戴宝珠自然知道他们的行动习惯。 “你知道刚才是谁要杀你吗?”张木木问道。 “催命金刚阎鬼三!”戴宝珠说道,“他在杀手排行榜,排名第二。” “那排名第一是谁?”张木木不由得问道。 “自然是千首人屠阎魔王,”戴宝珠说道。 张木木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他们为了杀你,要派出这么高级别的杀手吗?” “因为前两个杀手已经失手了!”戴宝珠说道,“北海道的杀手只要失手,就会派出下一个等级更高的杀手,直到任务完成。” “你知道这个阎鬼三吗?”张木木问道。 戴宝珠服了药,似乎精神不错,便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知道他惯用的暗杀手法,或者他的武功路数吗?”张木木说道。 戴宝珠神色比较暗淡,只说道,“这个不太清楚。但是我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他今晚来,就一定会在卯时,这是我们的习惯,他不会随便更改的。” 张木木说道,“他知道你了解这个习惯,如果改变这时间呢?” 戴宝珠说道,“一般不会,他是老杀手,所有的习惯都已经形成,如果在正确的时间,他一定会完成的最好,如果换了时间,那么效果就会打折扣。 “所以,你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因为此时他已经在休息了,也许就在这间客栈!” 听得戴宝珠这么说,赵成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他从未想过原来危险这么靠近。 看来张木木和戴宝珠的预感,都是对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成魔(十四) 客栈内的三个人静静地等着此刻到来,尽管戴宝珠劝说赵成和张木木睡一会。 但是在这个雨夜里,他们有可能和刺客住在同一家客栈。 并且这个刺客,说不准什么时间就会冲进来,所以此刻,又有谁睡得着呢? 戴宝珠慢慢睡着了。 她实在太虚弱了,脸色苍白,心力交瘁,加上困倦,使得她再无精力来应对。 她还记挂着赵成,也许她会在梦中死去,但是她实在太困了。 死一般寂静的夜,只听得到雨声。 赵成从包袱中拿出酒,递给张木木。 张木木接过喝了,是杏花坞的杏花酒,熟悉的味道。 “杏花酒,就着螃蟹才是真正的好味道啊,”张木木说道。 其实,张木木并没有就着螃蟹喝过杏花酒。 但他在蜀地锦江之上,吃着螃蟹喝过竹叶青。 “你没有必要留下来以身犯险,其实,”赵成说道,“毕竟她是个北海道的杀手,又不是中原武林正派人物。” “我不为武林正派做事,我只为朋友效劳,”张木木又喝了一口杏花酒。 赵成其实从心底,已经不再怨恨张木木。 他知道张木木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待朋友永远没有脾气,有时候甚至像个没有性格的女人。 但是女人总是宽厚和仁慈的。 二人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张木木时不时拿过酒壶喝一口,那一壶酒已快被喝光。 “大战在即,你却喝得烂醉!”赵成说道。 “须知道,多一分酒量,便多一分力气!”张木木说道。 二人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见有半个刺客。 推开窗子,又是一个雨天。 听到敲门声,张木木和赵成按住剑柄,赵成打开门,是昨晚见到的店小二。 送来了早餐,三碗面。 赵成和张木木都是一夜没睡,两个人红着眼眶,便准备去找昨日的大夫。 两人刚到药材铺,就发现铺子里围满了人。 一问才知,昨日那大夫死在楼上。 一剑封喉,没有半点响动。 一尺多长的鲜血溅在窗户上。 “你说会是那阎鬼三吗?”赵成问道。 张木木答道,“总之是北海道的人,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视之下。”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赵成问道。 “再找大夫,静观其变。”张木木说道。 如此,三人驾着马车,又去找下一位大夫。 戴宝珠说道,“算了,咱们去找人家,也是害人家,只怕都会成为他的刀下鬼。” 赵成说道,“哪有这种道理,难道咱们找一百个大夫,他就啥一百个大夫吗?” 戴宝珠说道,“事实就是这样,咱们找一百个大夫,一百个大夫都会死在他手中。 “他们不会直接站出来和你挑战,但是会从心底击垮你,直到你自己放弃抵抗。” 张木木说道,“那咱们就从心底来抵抗他们,像这样的组织,咱们若是低头,岂不是正好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戴宝珠虽然受伤,但听张木木这般说,只说道,“张少侠,你当真是好天真,我们是无法抵抗他们的。” 张木木说道,“就算为了赵成兄弟,你也该充满希望才是。” 很快,三人又找了一家医馆。 这家大夫瞧过戴宝珠伤势之后,提出两个方法,一是立即为戴宝珠开刀,取出体内暗器,只是戴宝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二是延缓治疗,先服药缓解病情,不取出暗器,可以延缓生命,但是终不免一死。 赵成瞧着戴宝珠,戴宝珠说,“你看呢?” 那大夫立即为戴宝珠开刀,张木木把手在房间外面,赵成守在里面。 一青年提着一桶热水来到房门前,刚准备推门,张木木长剑拦住去路,问道,“你是干嘛的?” “给师傅送热水,”那青年答道。 张木木见这青年手提一大桶热水毫不费力,且双手白皙,显然不像寻常做粗活的手。 他步伐沉稳,太阳穴轻微突出,显然是个内家好手,却装作一个粗人。 正说着,张木木长剑出鞘,从那青年眉便划过,一缕发丝落在地上,而那青年纹丝不动。 张木木说道,“现身吧?” 只听得那青年男子邪魅地一笑,迅疾退到走廊之上。 张木木急忙追出,长剑急刺那人后背。 那人从走廊上一跃而下,张木木也跟着跃下,心道,今日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北海道杀手的手段。 见张木木穷追不舍,那人纵身跃起,却飞到市镇屋顶之上,踏着屋顶瓦片,行走如风。 张木木怕跟丢了这人,也飞身上房,跟在后面。 市镇上人流稀少,却莫不为这二人神奇武功感到赞叹。 张木木口中喝道,“只知道逃跑,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前面那人并不回答,房屋高高低低,二人便在房顶之上高低起伏。 只待这一排房顶结束,那人一个闪身,从管道进了林子。 张木木紧随而入,林子里面是一片竹林,只看到竹叶漱漱落下,竹林之中盘腿坐着一人。 此人脸上罩着黑斤,看样子甚是宁静。 虽然换了衣裳,但可以判断就是方才那人。 见到张木木前来,此人缓缓站起,手一挥,一枚短剑朝张木木迎面飞来。 张木木拔出剑来,一剑稳稳砍在飞来短剑之上,虎口隐隐有些麻,显然对方功力深厚。 短剑“铛”的一声,穿过树根竹子,最后插在一根竹子上,又抖落一片竹叶。 不等张木木反应过来,“蒙面客”踏着竹叶,已经朝张木木冲过来。 张木木见对方来势甚猛,一剑挥出,顺势身边四根竹子倒下。 只见那人脚踏在一根竹子上,便如走在路上一般。 张木木飞过去,将“蒙面客”攀援的柱子斩断。 “蒙面客”居高临下,一剑朝张木木头顶刺来。 张木木凌空画一个剑圈,只觉周身已被困住,心道不妙,此人这一招只怕是要取我性命。 眼见对方长剑已快到头顶,张木木顺势倒在地上,滚了开去。 跟着一道极强剑气袭来,张木木一手拍在地上,从地上弹起,一个旋转踏在一根柱子上。 只见方才在自己身后那根柱子已被无形剑气斩为两半。 张木木心道,好强的剑气,只说道,“你要拼命吗?” 那人却也不理,又是一剑挥出,一阵剑气袭来,数根竹子顺势倒下,张木木连忙挥舞长剑,将那些竹子斩为数截。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成魔(十五) “蒙面客”见数截断竹迎面飞来,口中说道,“小子,武功渐长!” 说着,已拔出先前那柄短剑,握在手中。 张木木听到这话,便觉对面定然识得自己,却不知对方是何人物。 只是隐隐想起当时在胡宅同一个高手过招,对方一招便让自己败下阵来,口中还说道,“你的功夫,一塌糊涂。” 莫非这两人便是一人? 张木木正自想着,那柄短剑又朝自己飞来,张木木连忙退后数丈,飘身在一根竹子上,避过飞来短剑。 那短剑却在空中飞舞,显然那短剑在空中,仍受他驱使。 张木木心道,武林之中,功夫练到“隔空取物”便算得登峰造极,此人竟能凭空御剑,其剑法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蒙面客”纵身朝张木木飞来,一招“山似剑铓”,瞬间剑气纵横如滔滔江水而来。 情急之下,张木木折弯那根绿竹,以弯竹为弓,以自身为箭,搭在弓上,斜身飞了出去,使出一招御风剑法“狂风绝息斩”中“碧海潮生”的招式。 两股剑气一碰,周边竹叶漱漱落下。 张木木已经重重摔倒在地,只觉胸中气血翻腾,口中咸腥难当,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蒙面客”再次握住短剑,眼神之中不无自满,口中说道,“今日不除掉了你,将来必生祸患。” 说着,短剑飞出,再次提剑冲了过来,张木木避之不及,使出一招“剑起风雨”,顿时剑气大作,竹叶翻飞,一股极强剑气生出,只见对方短剑竟朝自己面门而来,连忙避过,对方竟也被这一招逼得连连后退。 张木木紧跟着使出一招“剑落鬼神”,“蒙面客”长袖拂面,腾空而起,以长袖御剑气,竟将张木木剑气逼了回去。 张木木接连使出两招极强御风剑法,内力已经不济,没使出一剑,口中鲜血汩汩流出,见对方将自己剑气逼了回来,再无可避,也从未想过自己御风剑法破解招式,被剑气震飞了出去。 张木木撞断树根绿珠,跌落下地,已经奄奄一息。 “蒙面客”仰天大笑,提剑飞来,立在张木木身边,一口鲜血也吐了出来。 却口中说道,“要不是你屡次坏我好事,我倒是真舍不得杀你,只是你到了阴曹地府,须怪不得我!你本不是我的任务,怪只怪你自己太多事了!哈哈……” 张木木隐隐听到对方说要杀了自己,迷眼看到一把长剑朝自己刺来,竟然飞身而起,站在“蒙面客”旁边。 这一变故倒真是让“蒙面客”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小子难道武功真有这般高强,难道天赋异能,打不死么? 只是仔细一看,张木木双眼紧盯自己,瞳孔无神,容貌当真可怖! “蒙面客”再次挥剑,一剑砍出去,剑气翻江倒海而来,张木木也挥出一剑,两道剑气相撞,张木木再次倒地。 “蒙面客”飞身前来,一剑刺出,张木木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蒙面客”一脚踢在张木木身上,张木木并无半点反应,浑似铜铁筋骨一般。 “蒙面客”大惊,心道,只怕这少年天赋异能,如此打下去,我内力耗尽,也打不死他。 口中说道,“今日暂且饶你不死,他日再取你人头。”说罢,冲出竹林。 张木木似一只无头苍蝇,在竹林中乱窜,本来受伤,又被竹林中枝叶划伤,浑身都是血迹,拿着长剑,在竹林中砍砍杀杀,撞到官道上来。 张木木跌跌撞撞,不知不觉,走到市镇路口,便昏倒过去。 等张木木醒来之时,只闻到一股淡淡檀香,发现自己睡在一禅房之中,四周无人。 朝窗外一看,都是僧人。 法残大师走进屋来,对张木木说道,“张少侠,你总算醒来啦!” 张木木瞧着法残大师,却不说话,浑似不认识他一般,下了床便要出屋。 法残大师问道,“少侠你去何处?” 张木木却也不理,一路上跌跌撞撞,碰见不少和尚。 这些僧人都朝张木木行李,张木木却也不理会,仍旧朝前走。 他本是睡在客堂,不多时便来到法堂,法堂两边是禅堂,张木木冲进禅堂,走不出去,又回到法堂,继续朝前走,便来到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都是僧人,有的打坐,有的洒扫。 张木木只觉口渴,口中说道,“我要喝酒。” 后面两个僧人见张木木到处乱窜,便从身后来拉他,岂知张木木反手一推,竟将那和尚推倒在地。 另一和尚见张木木如此无礼,便伸手来拿张木木。 岂知,张木木伸手一拳,打在那和尚胸口,和尚重重摔了出去,顿时昏迷不醒人事。 众僧见这人如此不识得好歹,便纷纷站起,摆开大阵,一起来拿张木木。 张木木浑然不知,仍旧直挺挺朝前冲,僧人们一拥而上,将张木木扑倒在地,厚厚的摞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大叫,张木木竟然翻身起来。 和尚们被撞得四散飞出,有的撞在门上,有的飞出门外。 众人瞧着这人,虽然身材高大,但却甚是瘦弱,却未曾想到有这般力道。 纷纷使出外家拳法朝张木木身上招呼,张木木拳脚功夫算不得强,只是一拳一脚打在张木木身上,他却浑然无事,换做一般人,早已承受不住。 张木木也杀性大起,身上、脸上挨了不少拳脚,虽然皮开肉绽,满脸血污,却不示弱,以少打多,却教这些和尚心生畏惧。 又见张木木身上多有血污,知他善斗,只是章法却甚是混乱。 一和尚趁张木木不注意,俯身下地,双腿一勾,张木木便摔倒在地,他趁势想拿住张木木穴道,却被张木木一把抓起,悬在空中,心下大惧! 张木木双手托住那和尚,朝前一掷,又砸倒五六名僧人,大雄宝殿大门也被撞破。 众僧这才明白,这少年徒有蛮力,武功却不甚强,只要点他穴道,便可一击得胜。 ……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成魔(十六) 那和尚见张木木痴痴呆呆,便悄悄跟在其身后,趁其不备,点中张木木两处穴道。 张木木回身一看,两只无神的眼睛盯着那和尚,见张木木被点穴道,却浑然无事,吓得那和尚只叫道,“见鬼啦!” 和尚刚想跑开,张木木伸出猿臂,抓住那和尚后心,又举了起来…… 此时法残大师已经站在张木木身前,口中说道,“阿弥陀佛!” 见法残大师年纪老迈,又残了一腿,张木木似乎认得他,便将那和尚放下,转身朝大雄宝殿门外走去。 一年纪较大和尚说道,“师傅,这后生一身蛮力,却又不识得好歹,咱们不如放下山去吧。” 法残大师摇摇头,只说道,“这少年为攻打牧花城,不知在牧花城中了什么毒,心性大变,恐有遁入魔道之势,若放下山去,只怕会为害江湖。” 众僧一听,不禁愕然,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听闻大雄宝殿喧闹异常,少林寺法字辈高僧都已赶来。 少林寺方丈法惠大师正站在大雄宝殿正门前。 法残大师说道,“众位师兄,张少侠怕是入了魔道,咱们合力将他擒下吧。” 说话间,法惠大师、法残大师、法明大师和法尘大师齐齐抢上,使出少林寺的擒拿手法,张木木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身上数处大穴被点,送回知客堂厢房去了,法惠大师为张木木搭了脉,愁容却逐渐堆在脸上。 …… 少林寺方丈室内,一向修持颇为高深的法惠方丈,一时也眉头紧锁。 少林寺几个法字辈高僧都坐在方丈室内。 法惠大师双手放在腿上,眼睛瞧着门外,室内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自从戒律堂首座法残大师自牧花城回来,便带来一系列不好的消息。 中原武林围剿牧花城,不光说是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 两仪剑派掌门许舟子,和金刀寨掌门商末,都死于非命,神剑门掌门独孤剑南下落不明,雪山派掌门杨蓉原来却是牧花城的五寨主。 锻剑城木星山庄的庄主段智星,却是杀害火阳山庄庄主阳森的幕后凶手。 并且段智星的真实身份,极有嫌疑是北海道的杀手。 武林群雄伤亡惨重,最可恨的是少林寺知客堂首座法难大师,锻剑城旧城主江一鹤,两人被阁下头颅。 当初中原武林群豪,在少林寺知客堂中群情振奋,却打了这么一个彻彻底底的败仗! 中原武林和和气气近四十多年,却在这数年之间,由一系列凶案变得波谲诡异。 法惠方丈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他着实没有想到和牧花城这一仗,会输得这样惨。 少林寺的百年声威,便在这几年间,荡然无存了。 法惠大师也老了,罗汉堂首座法明大师,是法字辈高僧中最为年长的一个,一把胡须都白了。 般若首座法尘大师和戒律堂首座法残大师,也都老了。 偌大的江湖武林,指望谁呢? 法惠大师一时心潮难平,望着那一缕缕青烟,不由得痴了。 坐在一边的法残大师说道,“方丈师兄,这位张少侠秉性纯良,攻打牧花城之际,无一不是身先士卒,着实立下汗马功劳。” 一说到“汗马功劳”几个字,不由自觉羞赧难当。 法惠大师说道,“这位张少侠,本因天寒剑和少林寺结缘。 要不是当年法能师弟将天寒剑交给他们一家,他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坠入魔道!” 法残大师一直担心,法惠方丈会因为张木木入魔,而决定将他除掉,此时听他口气,似乎并无此意,心中一时安定许多。 法惠大师接着说道,“你们可知道,武林中人,曾为了加快武功修行速度,便会借助药物来提升功力这一回事?” 法明大师说道,“这种事素来江湖传闻极多,只是但凡正派中人都知武艺需循序渐进,借助外力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法尘大师也说道,“江湖传闻,早年间便有饮蛇血、吃灵药来提升功力之说,早些年也确实有这些传闻。 只是一旦用上了这些法门,便极易走上邪魔外道,武林之中之所以魔教层出不穷,当是这个缘故。” 法惠方丈点点头,只说道,“这位张少侠,便是服用了一种断魂蛊的药物,这种药物却是用毒性至强的毒虫炼成。 人一旦服用,便会功力大增,只是那断魂蛊的毒虫却也在体内繁殖生根,待它发作之时,人便失去理智,六亲不认,是以命名‘断魂蛊’!” 众人听法惠方丈这般解释,这才明白为何张木木竟有如此天生神力,要不是四位高手合力封住他周身数处大穴,只怕当真难以将他制服。 法残大师说道,“张少侠乃是凌风前辈传人,剑法已经是独步天下,又何须在服用这些药物。 当真是少年人,一步踏错,贻害终身,终究说来,我们少林寺也有责任。” 法惠方丈说道,“其实不然,张少侠之所以体内有这种药物,乃是他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物。” 众人一时不解,法明大师问道,“这位张少侠体内还有什么毒物?” “魔古虫!”法惠大师说道。 一听到“魔古虫”三个字,众人不禁大吃一惊,“魔古虫”是当年药王驰名天下的毒物,可以说是无人可解。 法明大师说道,“何以张少侠体内有了‘魔古虫’这种毒物,还能平安存活?” 法惠大师缓缓说道,“以我猜测,这断魂蛊便是为了镇住张少侠体内的‘魔古虫’。” 众人不禁一时愕然,也对法惠大师博学多识深感佩服。 “这位张少侠,他本剑法卓绝,又被人种下断魂蛊,若不加以引导,只怕日后定会成为江湖上一条毒龙。”法惠大师说道。 这正是大伙担心的问题。 法残大师说道,“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去除这‘断魂蛊’才好。” 众人皆摇头叹气,诺大的少林寺,竟然想不出一种对付“断魂蛊”的办法。 法尘大师说道,“青城山玄岳道士修炼先天玄门罡气,颇有道行,且不知他是否有好的办法。” 法残大师一听,当即说道,“我看事不宜迟,咱们派人速速赶往青城山,那玄岳道士对花草丹药研究最是得法,并且他那先天玄门罡气也颇有独到之处,咱们若去问他,说不定有破解之法。” 法惠大师惨淡地摇摇头,只说道,“只怕是达摩老祖复活,也无可奈何!” 法残大师着了急,只说道,“如此说来,那么,那么我们只能将他……” “将他杀了”几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一来佛门从不杀生,二来张木木一家,终究和少林寺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本来当初就是法能大师,将天寒剑叫道张家人手中,才导致今日结果,若是此时再杀害张家后人,便是一般人也于心不忍,何况是少林寺呢? 众人沉默一阵,法惠大师复又缓缓说道,“召集大家来,原本也是为了这事,只是事关重大,我却不敢独自做主。” 法残大师和张木木相处日久,对张木木甚是爱护,此时见方丈大师这般说,心道,张少侠十有八九只怕是活不成了。 转脸看看法明大师,只见他双手合十,串这佛珠,口中却在诵经念佛。 又看看法尘大师,他一幅富态的脸上,平日里最为乐天,此时却也愁眉不展。 法残大师说道,“这位张少侠,与少林寺有莫大渊源,再说他一个少年人,也不是为求武功才服了那断魂蛊,咱们可不能妄杀好人!”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成魔 (十七) 只听说法惠大师说,事关重大,自己不敢做主,召集各堂首座商议大事。 法残大师以为是要杀了张木木,心中着急,便说咱们不可妄杀好人。 法惠大师知法残大师会错了意,淡淡笑道,“你误会了,我并非说要杀害了张少侠,只是张少侠为断魂蛊和魔古虫所害,若要寻得解救之法,只怕还要在本门的洗髓经上做文章。” 法残大师暗想,是了,这断魂蛊侵入骨髓,换做一般方法,如何能够治愈? 少林寺的洗髓经,却有洗骨疗髓之功法,若是张少侠能够潜心修炼洗髓经,当真是再好没有。 只是却有一点,洗髓经乃是少林寺的至高武学,历代为掌门方丈所修习,张少侠一来并非少林弟子,即便是少林弟子,也不得随意传授,这倒是大难。 众人这才明白法惠大师之所难。 法明大师说道,“洗髓经素来是少林寺历代掌门方丈,或者下一任接任方丈才可有修习资格。 “张家以及这位张少侠,纵然与少林寺多有渊源,但洗髓经乃是少林寺的根本,却不可轻易传授。” 法残大师说道,“佛曰,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咱们佛门中人,为的便是渡人苦难,现在张少侠身患绝症,倘或咱们少林寺的经书能救得他,也算得一方功德。” 发明大师说道,“话虽如此,佛教自达摩东渡,自梁武帝时菩提达摩东渡中土,初学佛陀小乘禅观。 “后遇西天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后被尊为西天二十八祖,广集信徒,传授禅宗。 从此,少林名重一时,成为禅宗祖庭。 “为何少林寺能叱咤江湖武林数百年,屹立不倒? “只因少林寺里藏着卷帙浩繁的佛学典籍,浩如烟海的上乘武功心法。 “若是这些武功心法为外人所知晓,倘或是秉性纯良之人,倒也无害,倘或是流传到一些心地歹毒之人手中,岂非贻害无穷? “况且,这也不是一般武功典籍,乃是少林寺的立寺之本!” 发明大师虽然神态平和,只是一席话说下来,却也慷慨激浪,大义凛然,几乎是不容辩驳。 像这等事,几乎已经上升到讨论少林寺接班人一样的高度。 而在武林之中,一个门派的接班人,几乎便是能够决定一个门派的兴衰存亡了。 少林寺在中原武林之中,源远流长,王朝更迭不间断,少林寺却是屹立数百年都不倒。 倘或在哪一位掌门方丈手中,断了佛脉,当真可算是佛家的千古罪人。 因此面对这种事情,即使是法惠方丈,这等当世高人,一时竟也踌躇难定。 法惠方丈说道,“法明师兄说的极是,只是少林寺在中土之地能够绵延流传,倒也不全是因为藏经阁的武学秘籍,终究还是佛门典籍能直指人心,是以少林寺才得以流传。” 法残大师赶紧跟着说道,“正是,我看这张少侠倒也算是纯正温良,又是凌风弟子,若不是中毒,自然不至于走上魔道……” 法惠大师说道,“这些其实都好解决,关键之处在于,洗髓经并非只传少林方丈,洗髓经要因才传授。 “这门内功心法极为博大精深,常言道能有洗髓疗骨之效,修习之人倘或没有高深佛法加持,是难以修炼成功的,倘或强行修炼,只怕凶险之处,无异于一些魔教功法,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断筋销骨。” 众人皆是大惊! 洗髓经是少林寺的高深内功,自然少林寺弟子,人人想要修习。 只是却不知道其中竟有如此凶险,往常还以为少林寺只有方丈才可修行,却原来需要如此高的佛法慧根。 如此向来,尚且少林寺数千弟子都无法修习洗髓经,而张木木非佛教之人,莫说佛法慧根,只怕半本佛学典籍也没看过,哪里能去学那洗髓经呢? 众人再次陷入两难境地。 此时,只见门口站一男子,正是张木木。 众人方才分明点中张木木身上数处大穴,却不知张木木此时何以能够站在此处。 张木木径直走到殿内中央,匍匐跪倒在地,向着几位大师分别磕了几个头。 众位大师面面相觑。 只瞧着张木木复又站起身来,显然此时,他已心智如常。 张木木说道,“多谢几位大师垂爱,小子自知得了不治之症,这个病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是难救。” 法惠大师说道,“张少侠,你知道自己中毒?” 张木木说道,“小子知道,当时在牧花城,为牧花城弟子追杀,不小心逃到百虫山上,被毒王种下断魂蛊在身上。 “当时药王为了救我,不得已在我身上中了断魂蛊,当时药王先生曾说,这断魂蛊可能终身不会发作,也可能一年一回。 “只是就在这几个月,已经连续发作几回,并且每一回,都比上回厉害,我知道发作起来,便六亲不认,将来势必为害武林。 “当日多谢法残大师搭救性命,原想送大师上山,只是后来和北海道高手打斗,不小心触动体内断魂蛊,却被大师带上山来。 “大师既然安然上山,小子便也了了一桩心愿。 “只是还有两件事,没有交代,一是没有回家见过父母。 “二是答应蓬莱仙山夏姑娘,等送了法残大师上山,要去蓬莱仙山与她相会,等办妥这两件事,小子便自行了断,定然不会贻害武林。” 众人听张木木此言,无异于临终遗愿,看他小小年纪,便思为了武林,而甘愿牺牲自我,倒也颇有佛心。 法残大师问道,“老僧多问一句,你与那蓬莱仙山夏姑娘,是否已是私定终身的相守恋人?” 张木木经此一问,心中黯然神伤,只说道,“小子既然得了绝症,便不思儿女之事,自然也无意再耽搁夏姑娘终身大事。 “只是与她有约在先,倘或背信弃约,定然害她苦等,待我与她分说明白,此事便也了了。” 法尘大师问道,“你可知你爹娘现在何处?” 张木木说道,“我自儿时进了锻剑城,便再没见过二老,只怕他们尚在老家。” 法尘大师摇摇头,只说道,“后来你父母又为江湖人士追杀,老僧曾将你娘安排在一处佛俺,只是后来却下落不明,你爹也早已流落江湖,至今不知去向……” 张木木听言,泪如雨下,一时心中焦急,加上先前受伤,竟又晕倒过去…… 第三百二十章 入魔(十八) 法惠大师派了两个僧人将张木木送进客堂休息。 转身对几位大师说道,“张少侠年纪轻轻,也算宅心仁厚,只是他命运悲苦,咱们却无法相助,当真是一憾事。 “当今武林,已是多事之秋,就连少林寺也不能幸免,只怕这些事端,和近来新起的北海道杀手多有关联。” 法残大师说道,“当日,青城山玄岳道士师弟,玄木道士上少林寺,就与其门下胡氏兄弟满门被杀有关,当时张少侠是说此事乃是牧花城所为,后来我曾与张少侠多有交流,只怕此事还有蹊跷,恐怕和北海道多有关联。” “并且江湖上诸多疑案,当时都以为是牧花城所为,后来丐帮的徐重长老却查出多和北海道有关联,恐怕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法惠大师说道,“早年间,听闻北海道只是个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组织,却不知后来为何在江湖上频繁现身,若是他们故意栽赃牧花城,引得中原武林和牧花城两败俱伤,只怕其中还有深意。” 法残大师接言道,“方丈大师所言甚是,当日中原武林和牧花城决战之时,可以说是两败俱伤,而此时娑婆罗刹界罗刹王一干人等忽然出现,并扬言要将中原武林和牧花城尽数诛灭,恐怕走的,便是这一步棋。” 法明大师与江湖事物知之甚少,听闻此言,忙问道,“如此说来,娑婆罗刹界此番重现中原,难道和北海道有甚关联?” 法残大师说道,“这也尚属猜测,其中缘由,尚不分明,咱们日前在丐帮河北分舵,也碰上了北海道的杀手,他们着实武功高强,张少侠身上的伤,只怕便是由此而来,至于后来断魂蛊毒性发作,也是因为同北海道的高手打斗。” 法尘大师说道,“只是近日来,又听闻天寒剑已经重出江湖,却不知是真是假,倘若天寒剑当真重出江湖,只怕江湖上又少不得一场厮杀。” 法惠大师说道,“若是这一切背后有人操纵,只怕图谋不小,经此一战,中原武林已元气大伤,不少门派损兵折将不说,还有几派掌门也死于非命,若是敌人第一步是挫败牧花城、锻剑城和中原武林,那么第二步便极有可能是针对少林,如此一来,青城山也势必难以置身事外。” 法尘大师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可尽快联络丐帮和青城山。” 法惠大师说道,“正是,咱们一是要追查凶案背后真相,二是密切关注天寒剑动向,三是要暗中查访北海道和娑婆罗刹界。” 法残大师只觉得法惠大师思虑周全,便说道,“那么我便去青城山走一趟,和玄岳道士见一面,共同商议计策。” 法惠大师说道,“你身上有伤,只怕不易长途跋涉。” 法残大师淡然一笑,只说道,“我这点小伤早已不碍事了。” 法惠大师接着说道,“如此,事不宜迟,就有劳法残师弟再辛苦一趟,到青城山走一遭;法尘师弟去联络丐帮,共同查访天寒剑和北海道相关事宜,带上数十少林弟子,把施道也带上吧,他江湖经验也算丰富。” 施道和尚便是凌七翎。 法明大师一脸疑惑,只说道,“几位师弟都外出下山,那我呢?” 法惠大师说道,“法明师兄,诸位师兄弟中,就属你年纪最大,你我便留在寺中,看守寺庙吧。” 众人正说着话,一小和尚前来报告,只说道,“那个少年蛮子下山去啦!” 法惠大师摇摇头,叹一口气,只说道,“便由他去吧!” 只说张木木醒过来后,见自己身处少林寺禅房,想起赵成和戴宝珠,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情况,心中着急,便悄悄出了禅房,悄悄溜出山门。 虽有几个和尚瞧见,只是先前都吃过他的亏,哪里敢来拦他? 见他并无异象,只怕是要下山,几个和尚高兴还来不及,并不相留,只是派人来告诉方丈大师。 只说那日张木木发现在那医馆之中,一提水仆人多有异常,后来追到竹林,与之交手,直到后来入魔,被法残大师撞见,带到少林寺中。 而赵成在屋内守着那大夫为戴宝珠取出胸中暗器,只是等了多时,却不见响动。 只见那大夫满头大汗,双手血红,洗了手便要出门。 赵成上前问道,“怎么样?” 那大夫只说道,“暗器算是取出来了,人现在已经昏迷,估计要等到下午,方才会醒过来。” 说完,那大夫便出了大门。 赵成只是等在屋内,一刻也不敢离开。 只是等到下午,却见戴宝珠还不见醒来,心中着急,便到床边掀开床幔,一看戴宝珠,只见她面色苍白,全无血气。 赵成心中不忍,只喃喃说道,“你快醒来吧。” 又等了一会,见戴宝珠始终无甚动静,伸手来探鼻息,却是大惊,原来她早已气绝多时。 赵成先前经过那些事,心中早已混乱不堪,本该早早发现她已气绝,只是心中存了幻想,直到此刻才知,心中既悲且怒,滚滚热泪,源源淌下,滴在戴宝珠那苍白精致的脸上,却也换不回她半点反应。 回想当日,自己见她咳血,一时情急,竟也淌下泪来,那时候,戴宝珠总是伸出柔软的双手,替他擦干泪痕。 当时情形,竟然历历在目。 只是此时,仍凭滚滚热泪,滴落在她脸上,她却始终那般安详静谧。 赵成在戴宝珠床前坐了良久,只待情绪稍稍平复,便用传单裹了戴宝珠,抱着她出来,上了马车,一挥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赵成知道是那大夫动了手脚,说不定那大夫便是北海道杀手,只是他走出医馆之时却异常平静。 他早在屋内便把一切想得分明,目前他只想和戴宝珠共处一会,哪怕是她的尸体! 他要带她去江南,他们曾说好要去江南厮守几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是到江南的时候了。 但是,等安顿好戴宝珠,他终究还会回来,他会把这一切找回来。 血债必须命来偿!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真假天寒剑(一) 张木木自知得了不治之症,就连少林寺的高僧也没有办法,看来是命该如此。 他本已决定到家中看了爹娘,再委托弟弟若云将来照看爹娘,自己和夏梦蝶告别之后,便上了雁荡山,投入碧波寒潭之中,和天寒剑长眠湖底。 只是在少林寺,法尘大师告诉自己爹娘竟然消失无踪,这让他死志已去,首要的大事,便是要找到爹娘所在。 张木木想了一想,还是先回老家张家村看看,只是记住不要轻易同人动武就是,只要不和人动武,按说这断魂蛊倒不会轻易发作。 不过想来也奇怪,断魂蛊发作之时,虽说都是在自己同别人打斗之时,却总会让自己功力大增,上次在牧花城竟然击败了花千寻。 后来在竹林之中,和那北海道的杀手过招,也是仗着断魂蛊发作,自己功力大增,否则自己只怕要死在哪杀手手里。 就连最近的一次,在少林寺中,成百的少林和尚也对自己无可奈何。 只是有一种不好,便是发作起来,六亲不认,那岂不是将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伤害了? 张木木想着走着,不自觉的步伐竟然不似先前沉重。 只不过要是将来断魂蛊发作,再也无法清醒过来,可又怎么办呢,近来几次断魂蛊发作似乎后更加厉害了。 算了,且不想这么多,下了山,换一身农家衣服,扮个老实农夫,人畜无害,想必不会引起争端,自然也不用再动刀剑了。 走了半日,便下了嵩山,一路上倒是极少遇到行人。 走不多时,到了傍晚,迎着山路,缓缓前行,走不多时,隐隐听到一女子哭声。 张木木不禁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果然这哭声越来越近。 张木木走过山路转角,只见山下是一个小小的平原,平原之上坐落着二三十户人家,中间隔着庄稼地,都是一些青苗,绿油油一片,倒也颇为壮观。 只是哭声几乎就在身边,却不见人影。 张木木一抬头,果然见到一个妇人,正在上坡上的一个小山洞哭泣。 “大姐,你为何在此哭泣?”张木木问道。 那妇人见有人来,被人瞧见,也甚是难看,抹了眼泪,只说道,“小爷见笑了。” 张木木只说道,“你有甚委屈,与我说来便是。” 那妇人瞧了一眼张木木,只说道,“小妇人并无甚委屈。” 张木木也瞧了自己一眼,原来自己下山后换上了一般农夫衣裳,穿得破破烂烂,便似一个高大的庄稼汉一般,是以估计这妇人瞧不上自己,才说无甚委屈。 张木木便说道,“大姐,你可千万莫要小瞧了人呢,咱也有武艺,斗得过三五十人,挑得三四百斤担子。” 那妇人一瞧张木木,果然生的高大,只是身子单薄,便说道,“小爷,不是我说,就你这身子骨,要说挑三四百斤担子,倒是有可能,要说斗得过三五十人,只怕有些言过其实。” 张木木见这妇人不信自己,他一身绝世剑法,和寻常人相斗,三五十人自然不在话下。 便说说道,“大姐,你怎地如此小看人?我身子骨虽然单薄,但我武艺却是极高的呢!” 那妇人又瞧着张木木,仍旧半信半疑,只是看着他这身子骨,似乎还不如自己壮实,当真难以相信他会武艺…… 张木木说道,“大姐,你有甚为难之事,只管说与我知便是,办不办得到,我自有说法。” “只不过,若是办得到,你须得管我今晚饭食和住宿,若是办不到,我便自去,你说怎样?” 这妇人越看张木木越像个愣头青,只说道,“小伙子,你若是借宿便直说好啦,还说什么办事不办事的,搞不好,把你小命都办没有啦!” 张木木说道,“大姐,你既然都这般说了,便管我一晚饭食便可。” 那妇人叹息一声,抹了泪,只说道,“你跟我来吧。” 山下小小平原之处,一排排白色房屋,其中有一栋便是那妇人家的。 待二人要回家之时,那妇人说道,“回去之后,我家男人和别人说什么,你都莫要理会,只管他们说去便好,也莫要理会我家里那群人,他们都是极不讲理之人。” 张木木见这妇人总是不信自己,便不多说,默默点头。 到了这妇人家里,见家中一屋男人都在喝酒。 那妇人说道,“小兄弟,我做些饭,你吃了便上楼歇息,千万莫要理会这些人。” 张木木说道,“好。” 便探头瞧着那一屋子男人。 屋中央摆着一张破旧八仙桌,桌上放着几盘花生,花生壳撒的到处都是,还摆着几坛子酒。 一时也听不见众人在说些什么,只是闻着酒香,也教张木木魂不守舍。 要知道,自从上了少林寺,便再没喝过酒。 此时一闻酒香,当真是只闻着那味儿,便觉得舒坦已极。 若是再能喝上几口,当真是人生再美的事也没有了。 只见一屋子围着那八仙桌,足有七八个男人,就着花生米喝着酒。 瞧着这些人,倒是都像庄稼人一般,却个个都持刀拿剑,却不知为哪般,不过这些刀剑也太过寻常,有的甚至是家里的剔骨刀。 只听得那妇人说道,“一群庄稼人,不知道好好种地,手里本该拿着锄头镰刀,现在倒好,一个个舞刀弄剑,能有什么用?” 张木木一想也是,庄稼人种地还可养活人,武林中人成天舞刀弄剑,有什么用,偏生这些庄稼人还羡慕那些武林剑客。 听了那妇人的话,张木木赶紧将自己的剑抱紧,所幸他的剑用了棉布包裹起来,看着倒是像个什么匣子,一般人定然不会怀疑是剑。 只听一男子说道,“我这把刀,乃是家传宝刀,当年我祖爷爷走四川背粮食的时候,便是带着这口宝刀。” “一路上碰到十三个强盗,我祖爷爷愣是没怕,他们三人力战十三强盗,将十三强盗打得落花流水,后来这口刀便传了下来,成为家传宝刀。” 说着,将那把家传宝刀亮了出来。 隔远了看,其实也就是一把普通朴刀,但看刀柄旋纹及刀身,只怕确实有些年头了。 另一男子说道,“你这口刀,拿到古董店兴许值不少银子,但是作为兵器,只怕却没什么威力!” …… 第三百二十二章 真假天寒剑(二) 张木木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突然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到一个乡村之地。 面对着这些农夫,田地和庄稼。 看着这些粗鲁的汉子在一起喝酒吹牛,顿时也有一种亲切感。 只不过,武林人士渴望世外桃源,而这些庄稼汉子虽身处世外桃源,却念念不忘那些江湖传说。 他们在一起喝酒,谈天说地。 最为传奇的经历也莫过于出过一段三个月的远门。 或者遇见几个土匪,有一番机智的斗智斗勇,在经过自己想象加工一番,便成了口中的故事。 讲给同村的村民来听,讲给自己的后代孩子来听。 张木木这才知道,之所以回来到这里,他想起了张家村,只是爹妈已经不在那里,那么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当年寻找天寒剑的那些人,在自己进了锻剑城后,还在追杀爹妈? 想着这些事,张木木心中幽愤难当。 只是瞧着里屋,那汉子听旁人说自己那把传家宝刀只见古老,却未见得是把宝刀。 这汉子名叫韩千,祖上有人做过镖师,后来改行,但口刀来却传了下来。 另一汉子接过那把宝刀,见刀身上略有绣迹,喝了一口酒,将酒水喷在刀上,在屋内舞动几圈,说道,“却是把好刀。” 众人笑道,“你又懂得什么叫做好刀?装模作样,搞的好像真的一样!” 那汉子显然有些酒醉,红着脸庞,抹一把嘴,只说道,“休要小瞧了我,咱家祖上当年可是出过一个殿帅呢?” 旁人就问了,“殿帅是个什么官儿?” 那汉子满面油光,显然一说起祖上的光彩,大伙儿有了兴致,只说道,“那我也不知道,都是前朝的事儿喽,据说还见过万岁爷呢!” 说着自豪满足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韩千问道,“那你家就没个什么宝刀、宝剑啥的?” 那人说道,“后来这不是明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咱们家便家道中落,据说但凡值钱的东西全部当掉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生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处,更加不会认识你们,哈哈哈……” 说话的这人名叫江连华,祖上却在宋朝做官儿。 江连华又转头对一男子说道,“李贵儿,今儿大伙都在你家,都知道你家有把宝刀,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又有什么不好?” 那李贵闷着头,只说道,“你们就听风就是雨,我家祖上,既没有做官的,又没有镖局的,哪里来的刀剑?” 江连华说道,“咱们贵哥儿,就是保守,就说韩千儿那把刀吧,我看在咱们村,可算是第一刀了!” 众人见这江连华一招一式,做的似模似样,便俨然把他做了村中权威。 江连华接着说道,“韩千儿,现在市面上一口好刀,可是价值连城,你可好好看紧了一的宝刀,别被旁人盗走了去!” 韩千说道,“放心吧,我这口刀,定然藏在一个极其隐秘所在。” 张木木看着这些人谈话,心中暗暗想着,何以现在一些农夫都爱舞刀弄剑? 正在想着,那妇人已经端了一碗面出来,递给张木木,只说道,“小伙子,吃了面你就上楼休息吧,等明天天明再赶路。” 张木木说道,“你还没说到底你们家遇上什么难过的事,让你白天在山坡上哭呢?” 那妇人说道,“小哥,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告诉你也没用,就听大姐一句劝,赶紧吃完上楼。” 此时,只听见那屋里一个声音说道,“谁说这是咱们村的第一刀?” 这人说话声音极大,抬眼望去,竟是个大胖子,独自凸出来甚大,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只是人胖显老,看起来便似乎有了四十多岁。 江连华生的身材单薄,但是却伶牙俐齿,看着那胖子说道,“黄屠,你这话从何说来,难道你还有什么好刀不成?” 那胖子堵着一口气,却半天不说话。 江连华接着说道,“黄屠,你要有好东西,便拿来大家见识见识,杵在这干嘛?” 不曾想那黄屠一拍桌子,只说道,“你们等着。” 便跑出屋子,显然回去取刀去了。 江连华嘿嘿一笑,只说道,“嘿,你还真别说,这黄屠没准儿真有把好刀。” 韩千说道,“他就是一杀猪的,那些杀猪宰羊的刀,又能算什么好刀?” 李贵说道,“你们可莫要小瞧了人家杀猪的,有道是高手出民间,这黄屠说不准当真是什么一点高人也不一定!” 这李贵便是这家男主人,自打从江湖上听了些关于刀剑的传闻,便和这些同村男子厮混在一起,喝酒谈刀。 众人正说着话,那胖子黄屠一溜小跑进屋,脸上满头大汗,那妇人只说道,“哎哟,黄三哥,你这是什么事,把你急成这般?” 胖子黄屠抹一把汗,瞧着妇人说道,“嫂子,我,我回家,拿……” 屋里面有个声音喊道,“别见到嫂子就舌头捋不直了,赶紧进来说话。” 那胖子黄屠只说道,“唉。” 妇人看他那着急样子,又觉得他甚是可怜,只是又觉得可恨,便忙说道,“行啦,赶紧去吧。” “唉!”又答一声,便急忙进屋。 众人见这胖子进屋,只是喘气,抱着一个蓝布盒子,满头大汗。 连忙有人招呼他坐下,想从他手中接过蓝布盒子。 只见黄屠将手一缩,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只说道,“这可不能给…给你!” 那人只说道,“我是看你累了,帮你拆开。” “水……给我一碗水!”胖子说道。 便有人给他端了水过来,胖子喝了一大口,差点喷出来,只说道,“怎么还是酒?”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只见他歇息片刻,口中说道,“我叫你们看看,什么是村中第一宝刀。” 众人瞪大了眼睛,只瞧着胖子黄屠将那八仙桌上花生壳子用袖子推到地上。 又使个颜色,教人把酒桌上酒瓶、酒碗拿走。 等酒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便将那个蓝布盒子端端正正放在八仙桌上,揭开一层蓝布,里面使个深褐色木盒子…… …… 第三百二十三章 真假天寒剑(三) 只瞧着黄屠胖子将那个蓝布盒子端端正正放在八仙桌上,揭开一层蓝布,里面使个深褐色木盒子。 众人看他如此慎重,不免也都凝神静气,默默看着那个盒子。 一边在屋外吃面的张木木也一遍吸溜着碗里的面条,一面瞧着屋内,只是那张八仙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只瞧得见一片后脑勺。 那黄屠胖子两手放在盒子上,对众人说道,“我这一口宝刀,乃是家传五代,当真可以说是吹毛断发……” 韩千早已急不可耐,赶紧说道,“胖子,你就别磨磨唧唧,赶紧打开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胖子便不再多言,两手按着那褐色盒子机括,只听得一声脆响,机括弹开,他缓缓打开盒子,俨然要取出一件圣物。 褐色盒子打开,盒内内衬红布,一把银色剔骨弯刀静静躺在盒内,刀身银白,刀柄是青铜色,弯刀两边,还有两个小格子,躺着两把匕首。 众人不免发出惊叹之声,虽说是一把剔骨弯刀,但是看起来却不似一把杀猪屠狗之人,所用的普通刀具。 一人说道,“这刀看着有点意思。” 黄胖子缓缓将手探出盒子内,两手抬起弯刀,接着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在刀身擦拭一番,又放到鼻子边上闻了一闻,只说道,“还是那个味道。” 韩千说道,“你这把刀,不是你杀牛屠狗的刀具吧?” 黄胖子翻一个白眼,只说道,“这是我祖传宝刀,哪里能拿来做这些事!” 众人端详这把宝刀,却是比先前韩千那把朴刀精致的多,也看起来更有威势。 韩千说道,“你这把刀,当真似你说的那般,吹毛断发?” 那黄胖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右手持刀,左手当真从头上去扯头发。 众人瞪大了眼睛瞧着黄胖。 黄胖肥手大脚,扯了几次,终于扯下一根头发来,他将头发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番,然后将那根头发放在刀刃之上。 只见他轻轻吹一口气,果然那根黑毛从中断为两截! 众人不免一片惊叹之声! 祖上做过殿帅的江连华此时也不免说道,“只怕咱们村里第一刀,便要属黄胖这把剔骨弯刀了!” 黄胖不免得意,拿着宝刀坐下身来,脸上露出笑意。 韩千似乎不服气,便问道,“你这样一把好刀,便是用来作甚?还不是一把剔骨刀?” 黄胖说道,“咱们祖上便是杀猪的,咱们太爷爷也不知从何处得来,总之是代代传下,作为屠户的镇宅之用,据说可辟阴气。” “你们也知道,咱们杀猪屠狗的,沾染阴气最重!” 大伙纷纷点头称是。 韩千说道,“就这么一把剔骨弯刀,最多是锋利,要知道我这把宝刀,乃是我祖爷爷上四川的时候,打跑了十三个盗贼!要说咱们村第一刀,当属我这一把朴刀。” 黄胖说道,“你那把刀,便是打跑了盗贼,只怕被我这刀一砍,便会断为两截!” 黄胖本就是这般随口一说,哪里真会拿两把刀真砍,折损别人刀具不好,折了自家宝物,更不划算! 只是众人不免起意,不少人说道,“要不砍一下试试?” 韩千一心想争这村中第一刀的威风,便说道,“试试就试试,黄胖子,你敢不敢?” 众人竟然听见韩千自己这般说,纷纷怂恿黄胖。 说道,“黄胖,试试就试试!” 黄胖显然珍视自家宝物,只说道,“你们这些人,这有啥好砍的,刀无非都是用来切菜割肉,哪有两把刀在一起砍的?” 有人便不断添油加醋,只说道,“莫非你怕你家宝刀,不如韩千那刀锋利?” 黄胖复又站起身来,只说道,“谁说的?若真是要砍,斩断了韩千家宝刀,我可不赔!” 韩千一听这话,心里不乐意了,只说道,“当真若是被你斩断,我也不要你赔!” 江连华接言道,“黄胖,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黄胖一时也不接言,他已争得村里第一刀的美誉,心中已经极为满足。 只听得韩千接着说道,“黄胖,若是我将你刀斩断,你也不得怨我!” 黄胖哪里相信自家宝刀会被他那朴刀斩断,便说道,“来就来,谁怕谁?” 说着,二人都拿出自家宝刀,脸上也腾腾有杀气,俨然两位武林高手决斗一般。 只瞧着韩千和黄胖二人各执宝刀,作势要两刀相斫。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只瞧着二人。 张木木在屋外,一碗面也已经吃完,虽然瞧不见屋内个人宝刀,但是听着各人说话,也知道屋内情形。 江连华说道,“事先说明,你们二人自愿拿刀相斫,无论谁的刀折了,事后可不许找对方扯皮。” 韩千说道,“这个自然。” “那还用书!”黄胖也说道。 江连华又接着说道,“你们二人看准了,不可伤到人。” 说着,众人散开,想是怕在周围被断刀打中身体。 韩千卯足了劲儿,看着黄胖那宝刀,心中想着,当年我祖爷爷拿着这把宝刀,打跑了十三个土匪,刀身未见有半分损坏,今日岂会被你这剔骨刀砍折? 黄胖也卯足了劲儿,只听见“铛”的一声,二人两刀互斫。 却并没有到断刀飞出,韩千手中拿着半把朴刀,还有一半,掉在地上。 黄胖手中那把剔骨弯刀,却丝毫未损。 众人不免大惊,这剔骨刀不仅吹毛断发,而且削铁如泥啊,果真是一把宝刀! 就连门外的张木木,也不仅为这一把宝刀所惊讶,天下间锋利兵刃不在少数,当真如他这把弯刀一般,削铁如泥的,当真不多。 却不知道就是在这样一个乡野之间,一个屠户家中,竟然有这样一把宝刀! 韩千面如土色,目光无神,只说道,“算你这刀厉害,咱们村第一刀,当属你这把宝刀。” 黄胖将弯刀拿在手里,仔细瞧了一瞧,果然毫发未损,虽说他早知自家宝刀能削铁如泥,却从未舍得试过,今日一试,不由得对自家宝刀,更为珍视! ……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假天寒剑(四) 张木木在屋外,一来经不住屋内酒香,二来也对那宝刀甚是吃惊,不由得放下手中面碗,走进屋内。 李贵是主家,见进来一个少年,却不识得,只问道,“你是何人?怎地到我屋来了?” 张木木说道,“我是一赶路之人,因为今日一晚,在路边见到大姐,便来借宿一宿。” 李贵见张木木一身农夫装扮,看起来也似个穷苦之人,便说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张木木说道,“我从嵩山少林寺下来,准备回老家找我爹妈。” 众人一听张木木说自己从嵩山少林寺下来,不由得侧目而视,江连华问道,“你从嵩山少林寺下来?你去少林寺作甚?” 张木木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吐露在武林之中的事情,赶紧说道,“我有个心愿,到少林寺烧了柱香!” 江连华本以为张木木是武林中人,如此便可打听一些武林奇闻,又见他只是去烧香,不免有些失望。 黄胖子见忽然进来一人,便不想再展示自己宝刀,赶紧将刀收进盒子,仍旧用蓝布包好,紧紧抱在怀里。 江连华一转身,见黄胖子已经把宝刀抱在怀中,便说道,“我说胖子,你怎地这般小气,你那宝刀怎么还没摸上一摸,你就收起来啦。” 李贵说道,“江叔,瞧你这话说得,那是人家家传宝物,怎可给你摸来摸去,又不是大姑娘屁股。”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江连华有四十多岁,李贵甚是年轻,便称他为叔。 众人谈论一阵,那江连华复又问道,“黄胖,你祖上这口宝刀,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此时众人都极有兴趣,只是韩千折了自家宝刀,闷闷不乐,兀自喝着闷酒。 黄胖这才缓缓说道,“要说我家这口宝刀,那当真是说来话长!” 江连华最是好奇,便说都,“这长夜漫漫,反正也无所事事,咱们就着花生米喝酒,你缓缓说来便是!” 黄胖见众人一幅好奇的眼神瞧着他,似乎对他也多了几分敬意,面前也早被筛了好几大碗酒,一时兴起,便开始说来。 张木木也挨着李贵坐下,来听故事,看到桌上没碗,便说说道,“还有酒吗?” 李贵笑笑,“倒忘了招呼你了。”说着,朝屋外喊道,“婆娘,再添一只碗来。” 过了一会,那大姐拿来一只碗,心中愤愤不平,只说道,“我嫁了你,当真是瞎了眼,明日不要下地了,天天就知道喝酒吹牛!” 又转眼一看,只见张木木也坐在其中,兀自说道,“小兄弟,你怎地也跟着他们混在一起?” 眼看张木木已经端起碗在喝酒,叹一口气,也不多说,出屋去了。 众人见那妇人啰嗦完了,便赶紧催促黄胖来说故事。 黄胖说道,“你们也知道,我祖上是个屠夫,”说着,酒喝得有点多,打了个嗝。 众人瞧着他那样子,觉得甚是可笑,平日里话少的黄胖今日喝了酒,看来要开始大说特说了。 “我祖爷爷那年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了,是当地最好的屠户。” “那年冬天,我祖爷爷杀完猪,背着自家杀猪器械,还一手提着一幅猪大肠,是主家送的。” 江连华着急,只说道,“你说猪大肠干啥,捡要紧的说!” 黄胖不乐意了,只说道,“我爷爷也是这般和我爹讲的,我爹也是和我这般讲的,我哪里能瞎说!” 众人一听,这俨然是极为严格并且堪比“历史”的一个故事,自然不可瞎说,便说道,“行,你说吧。” 黄胖被这么一搅和,便不知道说到哪里,问道,“我说到哪儿了?” 韩千愤愤不平地说道,“猪大肠!” 虽说韩千自家宝刀折了,但是黄胖家宝刀的故事倒是极有兴趣,这么一说,众人都乐。 “对,猪大肠,”黄胖又打了个嗝,接着说道,“我祖爷爷背着杀猪刀具,拎着猪大肠,当然腰间还有一个酒葫芦,便和我家里那个一般。” 众人想起黄胖平日也是这般模样,背着杀猪刀具,腰间别这酒葫芦。 “那年冬天生冷,我祖爷爷走着,便在路边瞧见一个小老太太!” 有一人问道,“老太太便是老太太,怎地叫做小老太太?” 黄胖说道,“你不知道,那老太太饿的皮包骨头,本来人老了就要变小,何况她本来瘦小,又这么一饿,岂不就是小老太太?” 显然黄胖害怕别人不信他的故事,是以将这小老太太说得和他亲眼见到一般,那人也觉得说得甚是形象,便说道,“那倒也是!” 黄胖见这人信服了自己,接着说道,“那小老太太躺在路边,我祖爷爷以为她已经饿死啦!只是把背上背的刀具放在地上,蹲下身来,用手一摸,却是热的,又探了探鼻息,显然还有气息!” “我祖爷爷原是心肠极好的人,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烧饼,想喂那老太太吃。” 又有一人插话,“你说错啦!” 黄胖怒道,“我哪里说错啦?” 那人说道,“应该是小老太太,你说成老太太啦!” 黄胖一笑,说道,“是呢,我说错了。” 接着说道,“只是,那小老太太饿得奄奄一息,哪里吃得下烧饼?” “我祖爷爷到底心肠好,便嚼碎了烧饼,来喂那下老太太。” “小老太太吃了大半个烧饼,我爷爷又把葫芦里的热酒喂给她喝,不多时,那小老太太便醒过来啦!” 众人见这黄胖竟将这故事说得有声有色,一时也都沉浸其中。 黄胖见众人听得起劲,越发说得带劲。 接着说道,“小老太太醒来之后,我祖爷爷问她,你家在哪,怎地到这儿?” “那小老太太说,俺恩人,我没有家,我是四处行善的。” “我祖爷爷见这小老太太自己都快要饿死,还说自己四处行善,只怕不信,便说道,你怎个行善?” “那小老太太说,总不就是说好话,做好事!我已经做了快四十年好事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上天成神仙啦!” 屋内发出一片唏嘘之声,有人说道,“这小老太太怕是疯魔了吧?” 黄胖白他一眼,只说道,“你才疯魔了!” ……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假天寒剑(五) 黄胖接着说道,“那小老太太对祖爷爷说,俺恩人,你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你是什么人?” “我祖爷爷说,我是个屠夫。那小老太太就说,既然这样,我就送你一把刀吧,你们屠夫煞气太重,我这刀可镇宅辟邪,你好生留着,世代都做屠户也没啥问题。” 众人听到这里,方才知道黄屠这刀是从何而来,只是现在大家对那把宝刀却无甚兴趣,反而对那小老太太很是好奇。 有人问道,“那小老太太最后成仙了吗?” 黄屠胖子又呷一口酒,吞下肚里,只说道,“我不知道,后来我祖爷爷也跟着那小老太太去了,从此没了踪影,这把剔骨刀留了下来。” 众人一片唏嘘。 张木木也觉得这故事甚是好玩,不知不觉,自斟自饮,竟独自一人将一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 李贵儿见张木木竟然将一坛子酒喝完,心想他已醉了,只说道,“小兄弟,你若是醉了,便到楼上歇了吧。” 张木木摇摇头,只说道,“这点子酒,哪里喝得醉,我只是好长时间没有喝酒,一时见到好酒,有些按捺不住……” 李贵见张木木说话甚是清楚,似乎不像喝醉一般,便说道,“小兄弟,好酒量啊,那咱们再来喝过。” 众人一时兴起,便接着喝酒,不知不觉,桌上地下已经有七八个空坛子。 一个大高个子说道,“李贵儿,咱们只怕今日将你家酒喝得干净喽。” 李贵也有些微醺,只说道,“你在我家说这话,当真是侮辱了我,我家别的没有,就是酒多。” 黄胖也说道,“那是,谁叫你家便是酿酒的呢。” 说着,李贵踉踉跄跄出了屋子,不多时,有抱进来几大坛酒。 众人又是痛饮一番,不少人都醉了,喝饱尽兴,纷纷回家。 李贵瞧着张木木,却仍旧清醒如常,却不似喝过酒一般,心中感佩,借着酒兴说道,“小兄弟,我见过酒量好的,却没见过似你这般……” 话没说完,便倒在桌上。 张木木见众人都散去,此时夜深,李贵家中还有一兄弟,便招呼李贵上楼歇了。 次日,天还没亮,张木木便听到楼下吵闹,下楼一看,原来黄胖已经堵在李贵家门口。 李贵披着衣裳,只听得黄胖说道,“你把昨天那小子叫来!” 张木木听说要找自己,不知所为何事,便隐身在楼边,并不下楼。 李贵说道,“这是哪里话来,人家是客,又没得罪了你。” 黄胖气呼呼说道,“还说没得罪我,我那祖传宝刀,丢啦!” 说着,丧气的坐在李贵家门口。 李贵大惊,只说道,“有这等事?你好好说来,昨天你是不是喝多了,把刀忘在什么地方了?” 黄胖说道,“那是我祖传宝刀,我背着我爹偷拿出来的,怎地会忘在什么地方?定是那小子,见到我家有宝刀,起了贼心,半夜来盗走了。” 张木木此时不得不走出来,只说道,“这位大哥,昨晚咱们都在一起饮酒,完事大家都回了家,后来我也上楼歇了,夜间并未出门,怎地是我盗走你家宝刀?” 黄胖见张木木出来了,便站起身来,说道,“咱们村子,便只有你一个外来人,我家宝刀丢了,不是你,又是何人?”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不能因为我是个外来人,便说是我盗了你的刀吧?”张木木说道。 李贵也说道,“是啊,黄胖,你看人家小小年纪,也不像是那偷鸡摸狗之人。” 黄胖仍不甘心,只说道,“你让我搜搜你行李,我才放心。” 张木木也有些不乐意,只说道,“你怎好随便搜人家东西?” 李贵也很是为难,只说道,“黄胖,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吗,人家昨天就在我家里,也没出去,你说怎么会盗了你的刀?” 黄胖哪里肯依,只说道,“总之我不信,我家宝刀丢了,若是找不到,我爹还不活劈了我?” 李贵见黄胖也说得在理,就对张木木说道,“小兄弟,你不如就让黄胖兄弟看看你的包裹,也安了他心。” 张木木点点头,只说道,“那好吧。”又对那黄胖说道,“你随我上楼吧!” 说着便当先上楼,黄胖也跟着上楼,见张木木的包裹也是个盒子,竟然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宝剑…… 黄胖将张木木宝剑还给他,又在他睡得床上床下翻了个遍,终究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李贵看着张木木宝剑,只说道,“想不到小兄弟也是个走江湖的人呐!” 张木木讪讪笑道,“出门在外,防身用的。” 黄胖没有找到,便说道,“我瞧着小兄弟就不是一般人,带着这么名贵的宝剑,酒量又如此好,说不准便是武林中人!” 张木木被黄胖这么一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李贵说道,“黄胖兄弟,你若是再不信,便把我家也搜查一遍吧。” 正说着话,只听见楼下喧哗一片,三人齐齐下楼。 原来黄家人也都来了,把李贵家堵得死死的,黄老爷子见着黄胖,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仗打黄胖,只把黄胖打得东躲西藏。 李贵说道,“黄叔,这真是奇了怪了,昨儿晚上黄胖在我家喝完酒,不知道他把您家宝刀拿回去了没有?” 黄老爷子打了一阵,也气喘吁吁,只说道,“这个败家子,唉!”喘过气来,又接着说道,“你倒是说说,昨晚你记不记得宝刀拿回去没?” 黄胖只说道,“我记得是拿回去了,还放在老地方,却不知道怎地今早就没看见了。” 那黄老爷子毕竟是过来人,上下打量一番张木木,只说道,“小伙子,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张木木只说道,“我本是河北张家村人,少时父母离散,后来进了锻剑城学艺,现在受了伤,便准备回老家寻我爹妈。” 老黄老爷子见张木木说的甚是诚恳,也不再多问。 只是李贵来了兴致,只说道,“小兄弟,你曾在锻剑城学过艺?” ……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真假天寒剑(六) 李贵问张木木,说道,“小兄弟,你在锻剑城学过艺?” 张木木一时情急,现在再改口已来不及,只说道,“学过几年铸剑,都好多年了,早忘了。” 几人正在门口说话,此时天降大雨。 天空中飘过一片乌云,渐渐的乌云越来越多,笼罩了整个天空。 一阵大风吹过,树枝随风左右摇摆,树叶满天飞舞。 接着,一滴滴雨落了下来,跟着瓢泼大雨下来了。 李贵说道,“黄叔,反正下雨,进来先避避雨。” 黄胖也说道,“爹,你们先避避雨,我再去找找宝刀。” 黄老爷子哼一声,只说道,“你到哪里找去?” 众人大清早又聚到李贵家里,黄老爷子一双眼睛直盯着张木木,倒让张木木心中甚是不安。 跟着黄老爷子身后的,还有两个男子,都叫他叔,看样子是黄胖的堂兄弟。 不多时候,韩千冒着大雨也来到黄胖屋里。 黄胖知道韩千嫉妒自己家里有口宝刀,大清早他在村子里闹了一阵,几乎家家都知道他家宝刀丢了,肯定是来瞧热闹。 黄胖想的不错,韩千昨儿晚上自家朴刀被黄胖的剔骨刀斩断,心中气愤,大清早听说这个消息,便不顾大雨,也来瞧个究竟。 一进门,韩千说道,“嗬哟,都在呢,黄胖,你那宝刀,咋地丢了?” 黄胖见韩千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本想和他骂几句,又见爹也在这,便不好说,只说道,“你又没啥线索,来瞧什么热闹?” 韩千一脸郑重,只说道,“谁说我没有线索?” 众人都将脸瞧着韩千,看他有什么线索来说。 黄老爷子盯着韩千,只说道,“你有什么线索,快快说来?” 韩千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儿,今儿一大清早啊,我被一泡尿憋醒了,天还没亮,我瞧着江连华从我家门前路过。 “我就问他,江连华,你这么早上哪儿去?他头也没回,只说去远方亲戚家。我当时没多想,回屋睡了。 “早上起来,我想了一想,他独身一个人,哪里有什么远方亲戚?方才我又去他家,一个人没有,该不是跑了吧?” 黄老爷子一拍大腿,只说道,“这个江连华,确实是在撒谎,他哪里有什么远方亲戚?肯定有问题!” 黄胖只说道,“爹,那我们追?” “追个屁,人家存心要跑,你哪里追的到?我们又不是有权有势的人!”黄老爷子说道。 黄胖没了主意。 黄老爷子的眼睛还是盯着张木木,张木木无法回避,那是一双世事洞明的眼睛,饱经风霜,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黄老爷子说道,“这件事肯定和江连华有关。” “如果他现在带着宝刀走了,就算有关,咱们宝刀也找不回来了。”黄胖嘟哝道。 众人说着话,李贵已经泡了茶,一人递上一碗,新鲜的热茶。 黄老爷子说道,“他还会回来的。” 李贵不明白了,问道,“黄叔,您说这江连华,盗走您家的宝刀,何不远走高飞,怎地还会回来呢?” 黄老爷子喝一口茶,说道,“因为他跑不远!他既然盗走这把刀,他就不是一般人。” 李贵摸一把山羊胡子,说道,“黄叔,这江连华,在咱们存住了快十年了,天天还不是和咱们一样下地,怎地就不是一般人?” 黄老爷子不说了,仍然盯着张木木看,只说道,“小兄弟,可都将你手中宝剑借我一看?” 张木木被这老头瞧得心中甚是不自在,不得已,只得将自己宝剑递给他。 黄老爷子接过张木木宝剑,散开包袱,拿到剑的时候眼前一亮。 接着缓缓将宝剑拔出,果然寒光一闪。 黄老爷子再瞧着张木木,口中说道,“你这是御风剑?” 张木木大吃一惊! 这御风剑他行走江湖随身携带,江湖上鲜有人能认得出来,怎地这山野村中一个老头竟然识得? 要知道这御风剑是当年师傅凌风的佩剑,师傅都隐退江湖这么多年了,这老头竟然识得此剑,定然也不简单。 张木木见这老者实在有些见识,不好瞒他,只是点点头说道,“正是。” 老者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只说道,“这御风剑,如何会在你的手中?” “自然是有人送我!”张木木说道。 老者淡淡一笑,只说道,“你既然手持御风剑,定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何以扮作农夫?你年纪尚轻,和凌风是什么关系?” 老者接连发问,张木木只得说道,“在下是凌风弟子,因为多年前和爹娘失散,此时正是乔装在江湖上寻找爹娘。” 老者听说张木木竟然是凌风弟子,不禁十分恭敬,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傲气,只说道,“原来是凌风前辈高徒,当真失敬。” 张木木只听说师傅在江湖上树敌甚多,却不曾想这老者却对师傅这般敬重,一时也心中高兴,便说道,“晚辈倒不识得前辈尊姓大名?” 黄老爷子说道,“我乃是个山野村夫,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 张木木见这老者不愿相告,也不勉强。 李贵先前听张木木自称在锻剑城学艺,只是后来却说只学了今年铸剑,早忘却了,便失去兴致。 至于黄叔说的什么凌风,他倒是没听说过,哪里能有锻剑城的名气大? 果然众人说着话,只听见外面打斗之声渐起。 众人赶紧出门一看,原来一群人追着江连华,江连华在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逃窜。 黄老爷子脸上露出微笑,果然一切都在他计算之内。 张木木和李贵等人倒是都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连华一边跑,一边喊,“大家快关上门躲起来,土肥来啦……” 这一喊,当真吓住不少人,李贵也赶紧准备关上大门。 黄老爷子说道,“别听他的,根本不是土匪,都是他的仇家。” “仇家?”李贵瞪大眼睛。 黄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瞧着雨中的江连华,心中想着,若当真是他盗走自己宝刀,一定将家伙当公猪一样,把他阉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假天寒剑(七) 众人瞧着江连华在雨中被人追杀,形状甚是滑稽。 李贵瞪大了双眼,原来江连华说自己祖上曾是“殿帅”,倒也真没有吹,果真自己还有两下子。 只是对方人多,江连华虽然能够抵抗几下子,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只得边打边跑。 李贵终究是个农夫,见了这阵势,赶紧要往屋里钻。 黄老爷子叫住他,说道,“你别怕,这些人不会伤你!” 李贵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咱们村突然来了这些江湖人物?”说着竟然情不自禁地瞧着张木木。 张木木赶紧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转眼间,众人已经追到李贵家附近,黄老爷子朗声说道,“江连华,你终于现形啦!” 江连华似没有听懂黄老爷子话一般,只说道,“黄叔,你说啥呢,赶紧躲起来啊,这些人是土匪!” 只听得黄老爷子一阵大笑,说道,“你就是大盗江水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正说着话,江连华背后被人射了一箭,倒在地上了。 那伙人齐齐上来,将他扑倒,拿绳捆了,送到黄老爷子面前来。 为首一个大汉说道,“黄老爷子,您当真是神机妙算,咱们追了这么多年的大盗,竟然就躲在这里。” 黄老爷子看着江连华,口中说道,“你隐身江湖快十年了,怎地就等不及,又出手了呢?要不是你再次出手,当真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原来这江连华本名江水根,说是家里祖上做了“殿帅”,其实都是编的。 他自小父母双亡,之后做了绿林强盗,也练了一身功夫,后来自己下山,成了大盗。 江水根被押到黄老爷子面前,却依旧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黄老爷子说道,“当年便是你盗走了教主的宝剑,连累我们都被赶出教中,快说,当年教主的夺命追魂剑,你偷到哪里去了?” 江水根此时翻了脸,只说道,“黄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黄老爷子说道,“你还要装蒜么,你就是当年的大盗江水根,根本就不是什么江连华,我和三师兄被教主逐出师门之后,潜心寻找宝剑的下落。 “你隐藏在这里将近十年了,我们也在这里差不多杀了十年猪了,你可教我们好等! “要不是我们使出这个计谋,引得你再次来盗宝刀,只怕到今天,也不会露出狐狸尾巴,只是你既然露出尾巴,若不说出宝剑下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原来这黄老爷子,本名黄经,还有追杀江水根的这群人,为首的叫杜纬,便是天龙教派中弟子。 当年二人奉师命,看守天龙教派的夺命追魂剑,却不曾想宝剑为江水根所盗走。 江水根本是武功平平,但是偷盗手段十分高明,俗称“夜无声”! 他盗走宝剑知道,天龙教派教主慕容清泉震怒,将二人逐出天龙教派,但二人终究念着教中宝剑,是以十年间从未间断寻找。 后来得知江水根隐姓埋名在李家村,黄经便也隐身在李家村,伪装成世代杀猪。 而杜纬则隐身在镇上,只为等待这大盗江水根的出现。 此时抓住了江水根,黄经将近十年的恨意如何就会如此消散,大声喝道,“江水根,还不说实话,一刀斩断你的胳膊!” 江水根虽说是大盗,但是听刚才黄经这般说,自然知道他的来历,他说要断自己一条手臂,自然不会有假。 结结巴巴说道,“当年那夺命追魂剑,卖给……卖给……” “卖给谁了?”黄经喝道。 “卖给锻剑城的段庄主了。”江水根说道。 杜纬也问道,“那个段庄主?” “就是木星山庄段智星,段庄主!”江水根说道。 张木木大惊,原来这段智星竟然背地里做这种勾当! 黄经说道,“你若是骗我,定然挖出你一双眼珠子。” 江水根吓得只打哆嗦,口中说道,“哪里还敢骗你,小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呢!” 杜纬从怀中掏出那把剔骨弯刀,递给黄胖,黄胖欢喜地接过,显然先前这一切,都是一场预先排好的戏,就是为了引江水根再次出手。 一个大盗,就算他为了性命藏得再深,但是当他再次看到有出手的机会,他仍然会选择出手。 这就像赌博一样,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输得倾家荡产,但是他宁愿相信自己会赢得盆满钵满。 这也是赌博为什么这么吸引人的原因。 同样,偷盗也是一样,尤其是大盗。 他知道如果被逮住,就可能小命玩完,但是他宁愿相信自己会成功盗走宝物。 所以当黄经、杜纬没有办法追查到他的下落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这个办法。 并且,很显然,这个办法奏效了。 杜纬问道,“二师兄,这个大盗怎么办?废了他的武功还是?” 江水根一听说要废掉自己武功,连忙说道,“几位大侠,我都快十年没有作案了,已经平平淡淡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何必废我武功?我现在就是一个农夫而已。” 看着黄经在犹豫之间,江水根接着说道,“我现在就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而已,你们就饶了我吧。” “你少来花言巧语,昨晚又是谁盗走了剔骨弯刀?”黄胖站到前面说道。 只瞧着那江水根本来手脚都被绑,却不知何时已经挣脱绳索,一个弹身,已经拿住黄胖。 他这几下身法实在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水根一手拿住黄胖,一手掐住黄胖脖子,只说道,“你们可不要逼我,否则我只能拉着黄公子陪葬了。” 黄胖先前本就十分恼恨他,此时竟然被他拿住,心里恼恨一时大意,竟然着了他的道儿。 却素来知道他是有名的大盗,若是抵抗,小命定然葬送在他手上。 便叫到,“爹,你们可别乱来,他真会杀了我呀。” 黄经看着自己儿子被擒,一时十分焦急,却在此刻见儿子如此脓包,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假天寒剑(八) 江水根将嘴唇附在黄胖耳边,轻声说道,“黄胖,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何苦你要设计害我?也好,今日咱们便同归于尽。 “你放心,我手段好的很,锁喉手虽然多年不练,但是并未生疏,我只须轻轻一扭,你脖子便断啦,一点不痛。” 说着,手上使劲,黄胖哭不出来,眼泪滚滚夺目而出。 黄经说道,“且慢,我们可以放你走,你不得伤他!” 江水根说道,“既然如此,还不牵一匹快马来?” 李贵看着这等凶险景象,早已躲在门后,他媳妇儿和兄弟也都躲在屋内,紧闭房门,不敢出来。 黄经说道,“你知道李贵家穷,牛都只有一头,哪里有马给你?” 江水根说道,“你家有马,还不回去牵?”说着,手上又使了几分劲,只听得黄胖“哎哟”一声。 黄经不敢再讲条件,命自家侄子回去牵马。 众人站在院子里,雨水滴答滴答地落着,只等着马牵过来。 江水根后背中箭,虽说大雨天气,仍旧看得出他额上有汗珠冒出。 半柱香时间已经过去,江水根丝毫没有放松。 此时,他加紧了手中力道,只说道,“黄胖,你爹要耍伎俩,我也不等马了,咱们这就共赴黄泉吧。” 黄经说道,“江水根,你这是什么话,谁和你玩伎俩了?这么大雨,人家回去牵马,来回总不是要个功夫吗?我儿子命在你手里,难道他还故意耽误时间不成?” 江水根说道,“说的不错,你们这些人阴险狡诈,早就布好了局,等着抓我呢,岂能轻易相信你们?” 杜纬说道,“要不是你自己心中贪欲,又怎会落入我们圈套?村子里这么多人,怎地就你落入圈套了?” 正说话间,只见一匹黑马由远而近驶来。 那黑马甚是矫健,在雨中冲锋起来,便如战马一般。 马上一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 渐渐地,只见那黑马驶到近处,居然似勒不住一般,径直冲到众人面前。 黄经骂道,“这是干什么,没骑过吗么?” 那人却不回答,对着江水根说道,“磨蹭什么,还不上马!” 江水根听出此人声音,将黄胖顺手一推,黄胖本来身躯甚大,足有两三百斤,便冲到黄经等人面前,众人乱做一团。 而那江水根却和那穿着蓑衣之人共骑一马,疾驰而去。 杜纬急令手下人放箭,只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 二人乘着黑马,早已消失在烟雨之中。 众人将黄胖扶起,只见他脖子上还有掐痕,一阵剧烈咳嗽。 黄经急忙问道,“你怎么样?” 黄胖只说道,“孩儿无事。” 他自知方才自己太过怂包,也不好多说,退到一边去了。 杜纬等人追了一截,到底两条腿的人,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回来时,杜纬说道,“这人到底是谁?” 黄经摇摇头,只说道,“不知道。” 杜纬将目光锁定到张木木身上,问道,“这位小兄弟是何人,我怎地从未见过?” 张木木正待开口,黄经说道,“也算你开了天眼,这位是凌风大侠的传人,张木木。” 杜纬脸色大变,只说道,“凌风大侠的后人,怎地会来到此地?” 张木木便说道,“小弟自幼与父母失散,后遇到师傅凌风,也只略微学了几招剑法,现在小弟正四处寻访父母下落呢。” 黄经说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张兄弟是凌风传人,请到府上稍作盘桓,也让我等有机会请教一二。” 张木木说道,“那如何敢当,我只粗略学些剑法,和凌风前辈相比当真天差地别,岂敢说请教。” 黄经大笑,只说道,“小兄弟不必过谦。” 说着,竟携了张木木手,众人冒雨来到黄经家中。 黄经虽然是一屠户,家宅却比李贵阔气豪华得多。 自听闻张木木是凌风后来,黄家人自不敢怠慢,当即杀猪宰羊热情款待,倒让张木木颇感不适。 说话间,已到午时,众人用过午饭,便在家中闲谈,只是大雨依旧未停。 黄经说道,“张兄弟既然是凌风弟子,自然非同凡人,咱们有演武大殿,不知咱们是否有眼福,可得张少侠演练几招,让我等井底之蛙,也开开眼界。” 张木木只说道,“小弟确实武功低微,怎敢班门弄斧。” 黄经说道,“文人都说以文会友,咱们都是练武之人,便来个以武会友,只是我等皆武功低微,不好和张少侠过招。我等无不对凌风前辈心向往之,便请张少侠演练几招凌风前辈剑法,我等便是死而无憾了。” 且说张木木自身上中了毒,便不再想与人动武,也不想再动刀剑,只是眼下看黄老爷子说得甚是诚恳,不便再过推脱,便走到演武殿中央,拔出御风宝剑,演练起御风剑法来。 御风剑法招式繁复多变,张木木不想在众人面前过多张扬,便简单演练几招御风剑法基本招式。 众人不免拍掌叫好,黄经只说道,“今日得见凌风前辈剑法,当真是盖世无双。” 张木木听这话是夸赞师傅,也不好以为谦虚。 只是那黄胖却不以为然,只说道,“我瞧这剑法,也不过平平。” 黄经斥道,“你懂什么?你哪里知道这等绝妙剑法之精髓所在?” 黄胖听到他爹责骂,便不敢再言,退到一边去了。 杜纬站出来说道,“张少侠果然剑法精妙,咱们天龙教派也有一路剑法,只是我等学艺不精,又被逐出师门多年,不想今日得见张少侠,想和张少侠请教几招。” 张木木心道,莫非是要考验我的武功了?一听到比武,心中老大不愿意,深怕一时牵动真气,又催发了体内断魂蛊,只怕又少不得有人流血。 只说道,“小弟确实剑法生疏,不好和大哥拔剑。” 杜纬说道,“张少侠,咱们都是学武之人,何必如此拘泥,今日能够向你请教,那是我的福分,你若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岂不是瞧不起我杜纬?” 张木木知道,练武之人棋逢对手之时,定然手痒,心道这一场比试,只怕是避无可避,不过无论输赢,我却不可使出全力。 只得勉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教几招吧,还请杜前辈手下留情。” 说着,做个“请”的姿势。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假天寒剑(九) 杜纬和张木木摆开阵势,杜纬直朝张木木奔来,长剑“霍”的一声出鞘,直朝张木木飞来。 张木木看对方起手倒也不落俗套,长剑在手挥出,“铛”的一声,将对方长剑击回。 杜纬手中又多出一剑,朝张木木“京门”穴刺来。 张木木心道,此人使出真功夫,定然是要试我功夫,我小心提防,确保不受伤败在他剑下便了。 想着,转身避开,跃到大厅外边院内,一处破旧大鼎之上。 转眼之间,杜纬手持长剑却又杀来,张木木长剑自左臂下方穿出,一个旋转身法,长剑也朝杜纬刺来,二人在空中交手数招。 张木木觉得对方内力不弱,剑法倒也一般,回身又落在破鼎之上。 杜纬也跟着站在对面,二人站在大鼎之上,雨水顺着剑势频频挥出。杜纬长剑直刺张木木左腿,张木木左腿后撤,向后仰天翻倒,长剑抵在鼎身。 场下众人瞧着二人剑斗,均觉二人武功不弱。 先前黄胖瞧着张木木舞出剑招极为疲软无力,此时见他和自己师叔过招,却颇见功力,一时暗道,先前果真小瞧了他,到底爹爹眼光老辣。 黄经只见这数招之间,已对张木木是凌风弟子再无怀疑,随意使出的这几招剑法,当真是姿态俊美,潇洒万端,却又极富威力。 只是见这少年终究心地仁慈,并未对杜纬使出狠招,一时也瞧不出到底是他剑风柔软,还是功力不够。 分明有好几个机会,杜纬急功冒进,已经露出破绽,而张木木却并未出招。 只听见一声脆响,张木木飞身弹起。 那杜纬却是力大,站立地上,一脚踢在鼎上。 大鼎之中已盛满雨水,此时大鼎飞起,直朝张木木砸来,鼎中雨水竟然喷薄而出。 张木木心道此人果然内力深厚,只是不欲伤他,却翻身避过,一脚踢在鼎上。 大鼎在两股力道冲击之下,旋转飞舞,鼎中所盛雨水旋转飞出,大鼎便似一朵盛开莲花,在大院空中飞舞,直到稳稳落到地上。 张木木也是飘然站在大鼎之上,姿态潇洒,一派宗师气象。 杜纬已心知对方剑法在自己之上,只是心道终究对方年轻,功力尚浅,剑法虽有高低,自己内力深厚也可一战。 是以杜纬并不罢手,转身又再次跃上大鼎,右手握剑,左手捏一剑决,一剑刺出,使出精深内力。 张木木一个转身,长剑横在自己胸前,却不想对方剑法似乎已紧紧粘在自己剑身。 此时方才明白,对方显然是要和自己比拼内力,心中一时有些气恼,心道内力也不输与对方,若是硬拼,只怕非要打伤对方不可。 只是此时若是撤销自己内力,势必受伤不可,踌躇之际,对方一掌打来。 张木木长剑为对方所制,已然侧身,身体多有不便,情不得已,只得出掌接招,二人双掌相碰,只听得“啊”一声,张木木重重摔倒在地。 黄胖此时心中稍安,只觉到底这少年还是功力稍弱,怎敌得过师叔武功? 黄经却似老眼昏花,一时没有瞧得分明。 张木木本是极有优势,内力并不在杜纬之下,怎地如何却被杜纬一掌震得倒地不起? 此时高下已分,杜纬却心中不畅,提剑还欲杀来,张木木心中大惊,怎地好好以武会友,变成厮杀一般? 此时黄经大喝一声,“师弟住手!” 杜纬方才停下手中长剑,立于大雨之中,拱手说道,“张少侠承让了。” 张木木从雨水地上爬起来,也拱手说道,“前辈剑法高明,小弟心服口服!” 杜纬鼻孔中轻哼一声,心中暗道,只怕你并非心服口服。 口中却说道,“张兄弟小小年纪,剑法便有这等造诣,不愧是凌风前辈弟子!” 黄经却瞧得分明,他二人剑法武功相差甚远,张木木年纪轻轻却肯认输,足见心胸广阔。 而师弟杜纬分明技不如人,却逞强说些场面话,只怕张木木心中早已笑掉大牙,便当即打断。 说道,“张少侠剑法卓绝,终究是太谦虚了,适才相斗,想必师弟出手略重,张少侠无大碍吧?” 张木木这才想起,大凡常人受此一掌,定然早已受伤,便即做出气喘之态,只故作勉强说道,“并无大碍。” 黄经笑着携了张木木之手,到后堂喝茶。 杜纬却暗自走到墙角,一时忍受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心道,这小子武功如此高深,只怕不好对付。 张木木觉得这些人只怕不是常人,又是什么从没听说过的天龙教派弟子,只怕此地不宜久留,暗道,只等雨停,我便速速离去为宜。 留下张木木一人喝茶,黄经早知杜纬已经受伤,出了大厅,果见他面色苍白,一时竟然气息不畅。 张木木只使出小半功力,只为保住自己免得受伤,却已不知自己功力竟然已经将对方震伤。 而黄经看到杜纬受此内伤,只说道,“我瞧这少年武功这般高强,却有意是有意装疯卖傻,咱们须得小心行事。” 杜纬说道,“师兄你就是一辈子小心,我那一掌也是使出十成功力,他哪里是在装疯卖傻,此时定然也已受伤,只是碍于情面,并未显露而已。” 黄经摇摇头,只说道,“我看并不见得。” 二人去了后堂,黄经用内力为杜纬疏通真气。 不多时,只听得门外喧闹异常,黄胖慌慌张张闯进门来,只喊道,“爹,师叔,不好啦,咱们家被围住啦!” 张木木听言,赶紧提了宝剑,走出大厅,来到门口。 黄经、杜纬等人早已站在门口,只见对方数十人,骑着高头大马,神穿黑衣,立在门口。 为首一人说道,“你便是黄经?” 黄经说道,“正是在下,不知你们是何人,何以来到此处?” 那人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不叫黄经,我没工夫和你扯你是谁,交出天寒剑,饶你全家性命!” 张木木大惊,此人竟然如此狂妄,却不知是哪一路人。 黄经说道,“老朽虽然年迈,却还不至于让人如此摆弄,莫不说我手中没什么天寒剑,便是有这宝剑,阁下一句话,我便交出,岂不是太儿戏?” 那人说道,“您的意思是,咱们要留下点东西,让您老人家瞧瞧,才肯交出宝剑?” 黄经说道,“那倒不必,只不知你们却是何人?” …… 第三百三十六章 真假天寒剑(十) 张木木见这一行汉子口气甚大,却不知是何许人物,那为首的汉子自有一股狠劲,带了斗笠,瞧不清面容。 声音却依稀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何人。 听了黄经问起对方是谁,为首那人说道,“你这个人,被人说成通晓江湖一切事物的隐士,我看只是知道江湖传闻,却不知道真正的江湖事。” 黄经见此人所说言外之意显然是对方识得自己,而自己却不识得对方。 便说道,“你听何人所说,天寒剑在我手中?” “你觉得何人所说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样便可以判断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如果是个江湖骗子告诉你的话,我想你还是不要相信了。” “我自然相信,否则,这么大雨的天,谁不想在家喝茶,要大老远出门呢?” 说着话,一行人都已下马,手握腰刀,四散开来,显然比黄经家族人多势众。 张木木看这阵势,只怕要刀剑相向了,心中顿觉不妥,暗想,还是脚底抹油,早溜为上。 “是不是那个强盗江水根告诉你天寒剑在我这?”黄经问道。 那人很是诧异,说道,“江水根?”似乎并没听过江水根的名号。 黄经点点头。 “我并不知道江水根这个人,不过看来你自己也承认天寒剑在你这里喽?” “不,正好相反,因为这个人是我对头,所以他四处散播谣言,说天寒剑在我这里,给我树敌。”黄经说道。 “你这么说,意思是天寒剑在谁手里,谁就会招致更多的敌人?” “显然正是如此。” “好了,我的人马已经全部布置就位,你到底交不交出天寒剑,我只问一遍!” —— 没有任何回答! 一把长剑穿过雨帘,一滴滴雨水打在剑上,似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黄经虽然一把年纪,但身手颇为灵活,身体飘来,避过长剑。 只见对面数十汉子扔出长白绳,白绳套在屋顶,纷纷飞上屋顶。 黄经、杜纬等数十人瞬间被围在院子当中,对方不论武功、阵法都十分严谨。 只见一汉子拿出一月形弯刀,朝院中众人掷来。 只见这弯刀在空中旋转飞舞过程中竟然变成圆形。 跟着其它汉子手中弯刀跟着掷出。 黄经、杜纬虽说是天龙教派之后,到底也算见过世面,却不知道这种兵器是什么讲究。 再加上他们二人在天龙教派时日较短,是以剑法武功有限。 其修为都是后来出了天龙教派自行修炼得来,当真一遇强敌便有些难以支持。 只见那圆形弯刀竟变成圆环,圆环周围倒生出许多尖刀,朝着人群飞来。 只见一人那弯刀所到之处,一人“啊呀”一声大叫,原来手臂已被卷出去一大块,顿时鲜血如注喷射。 众人大惊,见这兵器如此锋利有劲,不敢硬碰,不少人躲在大鼎之后。 黄胖吓得一身肥肉在身上发颤,被他爹黄经一把拉过,不想用力过大,撞到大鼎之上,鼻血顿时喷出。 那圆形弯刀后面链接铁链,每一次掷出之后,只要一拉,还可以飞回。 不多时,见大院之中飞舞的弯刀已经没有,众人想抢上屋顶。 那数十汉子手中弯刀再次掷出,黄经长剑斩开一柄弯刀,又一柄弯刀朝他飞来。 黄经长剑树在胸前,那飞轮斩在长剑之上,冒出阵阵火星。 只见一人从屋顶之上飞出,踏着铁链,直朝黄经飞来。 眼看长剑距黄经几丈远,那人身法极快,转眼就到。 黄胖大叫,“爹爹!”只是他武功低微,一时却又毫无办法。 只见大雨之中另一人踏着铁链拦在那黑衣人身前,此人正是杜纬。 杜纬先前和张木木比剑,因为受了内伤,一时气息不顺,调息一会,见黄经情形极为惊险,便急忙出手相救。 杜纬一剑直刺那人,二人竟然站在铁链之上相斗,倒也颇为壮观。 只是向下一看,不少人已被那飞舞弯刀砍伤,有的竟被斩去脑袋。 张木木见此情形实在凶残,心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这般凶残,若是不出手,只怕这些人当真被杀个精光。 倘或出手,虽说已经不愿动刀剑,只是见此情形,若是袖手旁观,未免太无江湖侠义之气。 大喝一声,拔出长剑,一脚踢在墙边,弹身上空,使出御风剑法,一招“刀山猛虎”,飞身旋转在空中顿时斩断数根铁链。 见到如此身手之人,一众黑衣人无不大惊,圆形弯刀纷纷朝张木木掷来。 张木木接着一招“火海飞龙”,斩落两把弯刀。 眼见又有数十把弯刀飞来,张木木舞动长剑,左打右击。 此时弯刀都攻向张木木,其余人等便得了闲空。 只见张木木在院内左跃右闪,一把长剑或刺或斩或劈。 便如一人独自在舞剑一般,也似二人对演一般、 而实际情况是,现在数十人借用铁链拴着的弯刀从远处向张木木进攻。 见到张木木此等剑法伸手,黑衣人不禁大惊失色,更是大开眼界。 黄经、杜纬更是口中似能塞下一个苹果,瞪大眼睛瞧着张木木,心中均想,剑法练到此等境界,到底是何种感受? 只可惜,自己这辈子是无法体会到这种愉悦了。 那黄胖先前多以为张木木故作高深,是个净会吹牛耍嘴皮子的人。 后来见到张木木和杜纬比剑,见张木木如此年纪,剑法便有了这等造诣,心中多少有一些嫉妒成分。 直到现在,张木木这一套剑法演练下来,一人独斗数十人的手段,便不再是嫉妒的心情,而是仰慕! 张木木不再是他嫉妒的对象,而成了仰慕的偶像! 他对张木木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到底他是如何练就这样一身武功剑法,难道这世界上当真有剑术奇才? 一系列心底的疑问渐渐袭上心头, 杜纬也是一样,先前对张木木不屑一顾,比剑之时觉得这人似乎柔柔弱弱,似愚钝又似懦弱。 总之是缺少一股凌厉之气。 知道此时方才知道,若是方才对方使出此等凌厉剑法,只怕自己早已成为剑下亡魂。 不禁为先前自己莽撞行为深感后怕,暗道,妄自活了这把年纪,竟然这些把戏还没能看清…… 第三百三十一章 真假天寒剑(十一) 只说张木木在众多圆形弯刀之间来回飞舞。 谁都知道,这种打法,对方无异是以逸待劳。 那圆形弯刀极为锋利,而对方借着铁链将弯刀掷出,和张木木隔了这样距离,很明显,只有对方可伤到张木木,而张木木却伤不得对方。 此时黄经等人做出了一个一致的决定:撤退! 杜纬说道,“张少侠,多谢援手。” 说着一挥手,黄经、杜纬带着手下众人,竟从大门逃了出去…… 留下大院之中,张木木一人独战这数十大汉。 只听得先前那汉子朗声笑道,“这些人当真好笑!”显然言语之中是幸灾乐祸之意。 若是此时他们和张木木联手,攻击屋顶上的人,倒是尚有一战,只是他们选择了撤退…… 让本来不属于这场战斗的张木木,卷入了这场战斗。 张木木怒火中烧,飞身跃起,先是一招“水击三千”,只是由于着急,这一招尚未使出,长剑已被数根铁链缠住。 张木木情急之下,转动手腕,又是一招“扶摇直上”,竟然带着铁链的长剑,杀到屋顶上来。 这一招“扶摇直上”本就是趁势而起,劲道极为凶猛,气势无比雄浑,数十汉子一时竟被眼前情形镇住,此人到底是人还是鬼魂? 天底下当真有如此凶猛之人,简直堪比楚国项羽,三国吕布! 之见张木木飞上上了屋顶,一剑挥出,长剑之上铁链纷纷断裂,早有几个人仰天翻倒。 张木木近身和数十汉子在屋顶之上打斗起来。 一汉子弯刀斩来,张木木手法极快,一手抓住他手腕,轻轻一拿,对方兵器掉在地上。 张木木长剑挥出,这一剑本是足以取对方姓名,只是终究在最后一瞬间,剑法偏离半寸,长剑从那人头顶划过。 却将那人吓得“唉哟”大叫一声,倒在屋顶。 张木木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个和尚。 这和尚似乎在哪见过? 张木木喝道,“你是何人,可曾见过我?” 那人赶紧后退,又有数人杀了过来。 只听得一人大喝一声,说道,“咱们罢手吧,且不要那两个奸猾之人逃脱了……” 说着数十黑衣人又抛出细绳,竟然直接飞到屋外,骑上了马,朝着先前黄经等人逃离方向追去。 留下张木木一人站在屋顶,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和尚却是见过的。 他便是赖头和尚三兄弟之一,出生于邢牛村,村子里都是邢姓人士,三兄弟从小家贫,后来在江上打鱼为生。 当时在江上劫了张木木等人的船,后来假冒少林寺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却不曾想此时又冒了出来。 当时因为要进攻牧花城,变没有心思去管教他们,让他们自行前往少林寺,请方丈法惠大师降罪,果然这几人死性不改,又做起了偷鸡摸狗的生意。 他三人本来也算纯良,只因江上后来出了一霸,夺了他家渔船,三兄弟便上了少林寺学艺,学了两年,便心思要回家报仇。 果然,三兄弟回家杀了江上一霸,江上这一带都惧怕兄弟三人,后来兄弟三人迷上喝快活草,耗资巨大,哪是靠捕鱼能支撑的,便干起了在江上打劫的行当。 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在命运面前,谁也逞不得能。 张木木跃下屋顶,这座大宅子便只剩下张木木一人,反正大雨,张木木便进屋喝酒吃肉,一时倒也好不快活。 心道黄经等人受了追杀,定然一时半会不敢回来了。 正在想着,忽然从柜子后面闪身出来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的大盗江水根。 张木木立即弹起,拔出长剑,只说道,“原来你还没有走?” 江水根哈哈一笑,只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也想不到,我从李贵家逃走之后,会躲在黄经家里。” “你倒是聪明。”张木木说道。 “过奖了,小兄弟剑法神通,只可惜帮那些狼心狗肺之人,实在不值。” 江水根一边说着,一边竟让自己坐了下来,自斟自饮。 张木木见此人甚是豁达,心中也没了先前的敌意,二人便同桌饮酒。 “我只和你喝酒,却不和你交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是强盗!” “其实我也不是强盗”,江水根说着,竟然将其自己的童年往事。 江水根从下父母双亡故,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爷爷砍柴为生,十岁那年,他爷爷重病而死。 从此,天地间便只有他自己一人。 村子里虽然有人看他可怜,有时会施舍饭粥。 但更多是看他孤苦无依,对他多加欺辱。 他自己跑上山,山里有座奶奶庙,庙已经破旧,他对着奶奶庙的神像哭诉,为何自己命运如此悲苦。 原来破庙后面躲了一个山贼,听着这小孩哭诉,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带着他进了山寨。 进了山寨之后,传他武艺,收他为徒,江水根是打小差点饿死的人,到了山寨,有了活命的机会。 自然比谁都狠,十五岁时便在山寨割去一个人的耳朵。 因为那人说他是无父无母的野种。 从此山寨再无人敢惹他。 到了十八岁,已经是山寨首领,可是却被朝廷围剿。 山寨失散了,但是江水根的手艺还在,便做了大盗。 只是他从不偷盗穷人家的东西,只偷盗官府和富家人的银两。 之所以会偷那把夺命追魂剑,是因为他认识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段智星。 听完这段故事,张木木只说道,“原来你也是悲苦之人。” “我其实从小便和父母分开,后来孤身进了锻剑城,后来又被抓进海棠谷,学了剑法,再后来就到了牧花城,便染上不治之症……” 净水跟大惊,只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会有不治之症?” 张木木便把自己在牧花城的经历给江水根讲述了一遍。 这一段经历极为有趣,他没有对夏梦蝶讲起,没对徐重讲,没少林寺的和尚们讲,此时竟然对一个大盗讲出了真心话,这也让他颇为惊讶。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真假天寒剑(十二) 张木木和江水根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半个多时辰的酒。 江水根酒量明显不及张木木,已经有些微醺。 一个剑侠,一个大盗。 竟然坐在一起喝酒,对二人来说,是一件似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们有共同点,江水根已经做了将近十年的农夫,身上的大盗气息早已抹去。 张木木也因身中剧毒,而再也不想妄动刀剑。 在这一刻,他们成了知己。 一个大盗,一个剑客。 张木木说道,“你已经做了将近十年的农夫,又为何一看到黄胖子的宝刀,又重出江湖呢?” 江水根虽然已经醉了,还是喝了一杯。 显然这个问题,他可以说一说。 “我不像你,有一身卓绝的剑法,那是天赐机缘,我只有偷盗的本事。 “说句实话,当一件事,你做了半辈子,总是有留念的,我并非觊觎那把宝刀。” 张木木看江水根微醺之态,颇有几分可爱,便问道,“那你是纯属想展示一番你的偷盗绝活?” 江水根讪讪一笑,似乎有难为情,似乎又有一种骄傲。 “当你看到一样东西,你想把它拿来,而是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你不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事吗?” 张木木无法体会这里面的趣味,但是也知道不劳而获确实有一种天然的刺激! 江水根接着说道,“真正的乐趣,不在于得到那把宝刀,而在于这个过程,我乔装成黄家仆役,跟踪了黄胖,藏在他家房梁,看着他把宝刀房间房间夹层。” “等到黄胖离开,我慢慢下来,打开夹层,拿走宝刀,没留下任何线索,这个活儿,办的爽利,要是他们不是事先设计,想必不会这么快知道是我!” 张木木点点头,似懂非懂。 他能体会到江水根那种得手的喜悦,但是这其中的技术细节,他听起来甚是简单,只怕做起来却不容易。 张木木又问道,“你知道刚才这些手持特异兵器的,都是什么人?” 江水根淡淡一笑,只说道,“亏的你在江湖上走动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如我一个乡间农夫!” “怎么讲?”张木木问道。 “我来问你,能够打造如此奇特兵器的,就你所知,会有哪些门派?”江水根问道。 张木木想了一想,说道,“据我所知,便只有锻剑城了,但锻剑城是武林正道中人,想不至于说出杀人满门这等话来。” “你说的不错,其实江湖上能够使用这种兵器的,除了锻剑城,还有朝廷。”江水根说道。 张木木脸上大为疑惑,说道,“你是说朝廷插手这件事吗,朝廷也会在找天寒剑?” “朝廷做事,向来高调,直接下令就可,怎么如此偷偷摸摸?肯定不会是朝廷!” “那依你之见,就是锻剑城喽?” “这我可没说。”江水根说道。 张木木暗想,锻剑城倒也不无可能,因为锻剑城虽然是武林正道,却也出了一个段智星,想必此事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人正谈笑甚欢,果然听见门口有声音传来。 只听得一人说道,“亏的你们还是天龙教派弟子,连几个锻剑城的杂毛都对付不了!” 又听得一人说道,“云堂主所言甚是。”此人的声音正是黄经。 张木木二人听到声音,江水根自然不敢多呆,道一声“告辞”,便从后门出去。 张木木只觉这虽说黄经等人先前对自己礼敬有加,却十分没有意气,自己大难临头,他们却逃之夭夭。 一时不想同他们相见,便隐身到后院之中。 张木木暗想,听这些人口气,自然是这云堂主已经帮黄经等人打发了锻剑城那伙人。 过了一会,只听得那云堂主说道,“若是黄兄当真得了天寒剑,也算是为天龙教派立了大功一件,想要重返本教,自然是大有可能。” 只听得“天寒剑”三个字,张木木心中砰砰直跳。 暗想,难道真有人从碧波寒潭将天寒剑打捞上来了? 张木木将窗户纸用手戳破,只见黄经抱出一个木盒,走到厅内。 众人都凝神静气,黄经缓缓打开木盒,取出一把宝剑,通体黢黑,隐隐冒着寒光。 将宝剑递到云堂主手中,云堂主说道,“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天寒剑?” 黄经点点头。 一边的黄胖长大了嘴,显然他竟然不知他爹得了这样一件宝物。 一时将张木木思绪拉回到儿时,果然这把剑和当年丢进碧波寒潭的天寒剑一模一样。 黄经挥一挥手,来人抬上一个大铁锤,黄经说道,“云堂主不妨一试!” 那云堂主望着黄经,又望着大厅之上的大铁锤。 只见那大铁锤足有大水瓢般大,泛着银光,显然是金刚所铸,坚硬无比。 云堂主说道,“就对它来试?” 黄经点点头。 那仆人将铁锤握在手中,显然有些发抖。 黄经喝道,“没用的东西,下去吧。” 对自己儿子黄胖使了个眼神,黄胖接过铁锤,握在手中,显得极为英勇。 云堂主握住天寒剑,猛地朝那铁锤一击,铁锤被斩成两段。 众人一时大为惊叹,云堂主用手来触那铁锤断口,平滑无比,嘴角露出笑意。 将剑放入木盒,说道,“黄兄,这宝剑,你是从何而来?” 黄经便说道,“此事全是杜纬师弟功劳!就由他来说吧。” 杜纬说道,“有一日我在镇上,听得一镖局,名叫三和镖局,押了一趟镖路过。” “当日天色已晚,一众镖师便到客栈借宿。” “后来一镖师喝醉,在店内同人打斗起来,刚巧那日我路过,闻见店内有打斗之声,我与客栈老板相熟,他知我会些武艺,便叫住我来看看情况。” “原来是两伙镖局,估计是向来生意不对付,又喝了酒,便起了争执。” “众人打斗之中,只听得另一伙那人说道,我今日便与你打赌,若是我输了你,我便将我押送货物抵押给你,若是你输了,也是一样。” “须知道,镖局向来是将自己镖物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此二人竟然说相互打赌,赌资竟然是自己所押的镖,看来二人是要拼命。”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真假天寒剑(十三) 杜纬讲述着得到天寒剑的经过,见众人都凝神细听,一时也讲得眉飞色舞。 张木木在厅外听到三和镖局,便想起总镖头江易、江山还有马非鱼等人。 杜纬接着说道,“三和镖局听说对方想要打赌,并且赌的正是所押的镖物,那镖头十分谨慎,自然不会答允。” “三和镖局发现对方似另有图谋,便服软罢斗。” “如此看似一场大战便算躲了过去,只等深夜,只听得镇上刀剑厮杀之声大作,我起身一看,见客栈处已经起火,街面上有打斗之声。” “一匹黑马从客栈旁冲出,背后却冷不丁被人射了一箭。” “显然他已经身受重伤,逃到一个巷子口,为我所救,只是为时已晚,当我把他救下之时,他背上背着这把天寒剑,却已经气绝。” …… 云堂主听着杜纬的讲述,面露笑容,说道,“杜兄当真是侠义心肠。” 说完,又露出迷之微笑。 张木木觉得杜纬的讲述有诸多含混不清之处,诸如为何镖局的人会拿自己所押的镖来做赌注,为何客栈之中会发生打斗?并且一个人逃走之后,重要物件丢失,到底有没有人追来? 这些细节杜纬都没有讲述,那位云堂主露出微笑,也不知他是作何感想。 张木木本无意偷听他们谈话,只是谈到天寒剑,一下子好奇心涌了上来,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爹将天寒剑投入碧波寒潭的,为何却又重现江湖? 张木木听了一会,只觉不便再留,转身欲走。 只听得云堂主接着说道,“两位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又加上这几日教中有极大喜事,天龙教派可谓是双喜临门,你们两位返教之事,只怕并不甚难。” 黄经、杜纬二人一听说重返天龙教派并非难事,不免喜笑颜开。 黄经问道,“不知云堂主所说神教双喜临门,还有一喜,却是从何而来?” 云堂主说道,“就在本月,咱们少教主慕容公子,便要和蓬莱仙山的夏姑娘成亲,咱们天龙教派和蓬莱仙山联姻,当真是天大的喜事,你说算不算得双喜临门?” 黄经笑道,“若是如此,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张木木正欲走,听到这几句话却隐隐感到不对劲,“少教主慕容公子和蓬莱仙山的夏姑娘成亲?” 蓬莱仙山的夏姑娘不就是夏梦蝶么? 张木木立即回想起,当日遇见夏梦蝶父亲时的情形,难怪他父亲对自己这般凶狠,原来是已将梦蝶许了人家! 又想起当日在螳螂山上,那位英俊潇洒的慕容公子,说是来请梦蝶回去,只怕便是要她回去成亲…… 那慕容公子定然就是天龙教派的少教主无疑了,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并且所带的手下,也个个不凡。 想起当日二人情形,当时还没成亲,定然对梦蝶百依百顺。 种种情形串接起来,心中便十分明白,这即将成亲的定然是那位慕容公子和梦蝶了。 张木木一时心血如潮,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由于张木木一时情绪激动,竟忘记凝神屏息,只听得那位云堂主喝道,“是谁躲在后面!”说话间已经抢到后堂…… 张木木闻声便一个箭步跨出,跟着一剑斩在后院正中一颗柳树之上,碗口般大的柳树从中折断,径直朝着云堂主面门飞来,云堂主立即跃到一边。 张木木早已飞出院内。 云堂主便是天地风雷”尊使中的天字辈尊使云天。 当日在螳螂山和张木木便有过节,只是此时二人尚未罩面,便也没有想起对方。 张木木自院内出来之后,一想到梦蝶将要出嫁心中大乱,不再多想,便准备赶往蓬莱仙山。 张木木来到市镇,心中烦闷,喝了几斤酒,便找店住下。 这客栈名叫来福客栈,格局不大,倒也甚是干净清爽,这日雨已停了。 张木木堵在呆在客栈房内,甚感烦闷,便下楼闲逛。 来到街面,此时街市倒也算繁华,街上算命的,磨豆腐的,打铁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只见从远处一行人马飞驰而来,气势甚是雄伟,张木木避到一侧,一行人正好下榻在张木木所住客栈。 张木木斜眼瞧去,骑马当先一人正是早先在螳螂山见过的云天! 方才又联想到在黄经宅子中的一幕,才是才想起来,当时黄经口口声声说的云堂主,只怕正是此人。 张木木只因他说夏梦蝶不日要和天龙教派少教主成婚,心中烦闷,此时见了这云天,便立时甚觉厌烦。 见他们一行人也住到来福客栈,心中一股无名火忽然窜起。 走了不多远,便缓缓回到客栈。 到了客栈门口,却又发现一伙人,正是五虎门的弟子。 五虎门掌门唐虎赫然在列,张木木暗道,此人虽武功不错,但为人狠毒,当日各大门派合攻牧花城,便是五虎门当先离开,足见此人不讲江湖义气。 张木木自己也不知是心情烦闷,还是其它原因,总是见到一切事物,心中难免窜起无名火。 先前他知自己身中剧毒,本来盼着找到爹娘,再去见夏梦蝶一面,便自行了断,却不知为何,方才自听闻夏梦蝶要成婚,一时心中大乱,便一心只想着去蓬莱仙山。 不多时,只见又一大堆人马进客栈,却都是一袭黑衣,张木木在楼上从窗户瞧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正是牧花城的女弟子! 张木木暗道,这天寒剑只怕是浑身散发着味道,它走到哪里,哪里便汇聚了各路高手。 只是牧花城弟子不辞辛劳,大老远来到中原,难道也为这天寒剑? 当日在丐帮之中,见到牧花城弟子,让张木木以为是牧花城弟子要来中原报复,只是此时来到这客栈之中,不免让他想到,多半是为了天寒剑而来。 张木木暗想,先有锻剑城的凶案,后来有群雄围剿牧花城,后来是北海道杀手卷入诸多江湖纷争,直到现在天寒剑冲出江湖。 只怕这个江湖,再也没有了宁静日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假天寒剑(十四) 花风雪和花落情,二人都带了黑色斗篷,身后随着几名牧花城女弟子,进得客栈,在一楼找了僻静处坐下,显然一行人风尘仆仆,还没吃饭。 五虎门掌门唐虎一行五六人在客栈另一侧见到花风雪等人进来,赶紧地下头去。 唐虎压低声音说道,“不知这牧花城的人,为何到了中原?” 西首一汉子低声答道,“莫非是来找咱们晦气?” “会不会是为了天寒剑?”旁边一年长男子说道。 唐虎端起酒桌上酒杯一口喝了,说道,“牧花城的人武功高强,咱们不要多生事端,今晚别喝酒了。”说着便起身,准备上楼。 那年长男子也将面前酒杯一饮而尽,望着身旁几个人朝楼上使个眼色,示意上楼。 那几人见年长男子神情肃穆,不敢多问,默默离桌,跟着一起上楼。 五虎门一行人仗着自己在武林中有些声望,向来行事极为高调霸道,此时倒也甚是谨慎。 一行人都是五大三粗汉子,劲装短束,拿了兵刃,在这客栈之中本就极为惹眼,此时上楼便引起花风雪注意。 花风雪一行人来到中原,自上次各大门派围剿中原武林,自知结下深仇,行事便极为低调。 牧花城四寨主花风雪看到唐虎等人,用手臂碰了一下坐在身旁的三寨主花落情,花落情朝半回头,余光扫到唐虎等人正欲从身后上楼。 二人见此地只有五虎门一派在此,心中停当,花风雪和花百红二人交换眼神,花风雪刚欲拿起桌上长剑。 花百红一把按住,朝她摇了摇头。 唐虎虽然是极其凶狠霸道之人,但也十分细心,他一面朝楼上走,头虽然朝着前方,斜眼余光却扫着花风雪二人。 显然,花风雪刚才动作被他瞧在眼里,心中暗道,不好,被她们认出来了。 只是扫视客栈一圈,却发现牧花城弟子不足十人,心中倒也并不慌乱。 上了楼,俯身朝方才那年长男子耳中低语,“我们多半已被牧花城发现,一切小心行事,万事谨慎。” 那年长男子显然是他心腹,点了点头,便一一交代门下几位弟子。 花百红将花风雪按住,轻生说道,“现在不是时候,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查访天寒剑,至于中原武林这些混账,教主自有安排。” 花风雪点了点头。 原来,自中原武林各派从牧花城退出之后,教主花如影也离去,副教主花千寻便做了教主,她做教主便着手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暗中查访,当时到底是何人在中原武林作案,并栽赃牧花城,此人不除,对牧花城来说,永留后患。 第二件事便是差了花风雪和花百红二人,来探访天寒剑的下落。 花风雪和花百红是现任教主花千寻极为信赖之人,又都是老江湖,因此派她们二人查探天寒剑下落,最为妥帖。 而花风雪和花百红来到中原,打探到神秘人托镖三和镖局,极有可能与天寒剑有关,当查访到三和镖局之时,三和镖局的镖头、镖师全部死在这个镇上。 天寒剑不翼而飞。 她们很快将目光集中到杜纬身上,之时杜纬却到了乡下,后来等杜纬返回,却无天寒剑踪迹。 却发现与杜纬同行人,正是天龙教派云天一伙,便趁势跟着进了这个来福客栈。 而却说当日大雨之时,张木木在黄家宅子中一人大战数十锻剑城的黑衣人,而黄经、杜纬等人却带着天寒剑弃了张木木先行逃避。 锻剑城的黑衣人一路直追,后来差不多半个时辰,便追上黄经等人,而此时张木木正和大盗江水根坐在黄宅大院中喝酒。 黄经等人不敌锻剑城一众人等,此时幸得云天等人及时赶到,黑衣人认得云天等人是天龙教派的高手,不想结下梁子,便及时撤离。 黄经、杜纬虽然也是天龙教派弟子,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后来他二人看守夺命追魂剑不利,被大盗江水根盗走,便被赶出天龙教派。 并且当年二人辈分极低,按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云天称兄道弟,只是云天见他二人有重返神教之心,并且得了天寒剑,又是极大的功劳,是以礼敬三分。 自然能不能重返天龙教,那又得另说,这是云天心中的盘算。 此时天色已晚,张木木看着窗外,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看着街道,已没了白天的繁华,只偶尔有人过往。 倏地,张木木左耳一抖,似听闻房顶有人。 张木木内力大进,听力也较之往日大有进步。 听这脚步声窸窸窣窣,脚步踏在房顶极为清脆,便如蜻蜓点水一般。 张木木本无意江湖诸事,只是听到脚步声,不免睡意便无,索性穿好衣裳,坐在屋内。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显然此人功力深厚一般,张木木暗想。 微微繁星之下,市镇之中一个宁静的来福客栈,可以看到屋顶一个黑衣人匍匐在屋顶。 而客栈之中,虽然客房中没有一盏灯亮着。 但是却有无数双黑夜中的眼睛,瞧着屋顶这只精灵。 显然屋顶这人,功力尚浅,虽然行事极为诡秘,却不自知早已在黑夜中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花风雪和花百红坐在客房,没有燃灯,二人都在闭目养神。 花风雪睁开眼轻声说道,“三姐,屋顶有只耗子,我去把它。” 花百红也轻声说道,“只怕今晚是个多事之夜,咱们且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宁静的客栈内窸窸窣窣有了声响,似乎楼道有人。 花风雪二人附在窗边,见到有黑影在楼道,却一个闪身,又不见了。 张木木知道今晚有事情发生,便还是穿好自己的农夫衣裳,以免招惹是非,又在脸上抹了灰尘,看起来甚是污秽。 只听得楼道大喝一声,一个男子身后中剑,竟顺着二楼楼道,“骨碌碌”滚下一楼。 这把剑是从一个窗户缝伸出来的,一剑毙命! 跟着一个高声尖叫,来福客栈各个客房都燃起了灯。 …… 第三百三十五章 真假天寒剑(十五) 只说来福客栈听到一声尖叫,客栈内所有客房灯亮,一黑衣人从二楼骨碌碌滚下一楼。 黑衣人被长剑从身后穿胸而过,鲜血顿时喷洒一地,血迹从二楼滚下一楼。 不少住店旅客出了房门,却只见到血迹,并未见尸首。 不少人说有鬼,便匆匆回到客房休息。 楼道尽头,花风雪推门朝外看了一眼,便关上房门。 有一人却在另一侧,看着整个来福客栈动向,此人便是云天。 他带着天寒剑,知道天寒剑似一只裂缝的鸡蛋,各路武林人士嗅到腥味,必然涌上来。 只是,他却不曾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天寒剑刚上身,麻烦便跟着上身。 他早已觉察这客栈诡异之处,似乎一家普通客栈,一时间来了不少武林人士。 有的人看打扮,就知道是武林人士,劲装短束,提刀持剑。 有的人一眼却看不出是武林人士,他们看似富甲商贾,文弱书生,有的甚至是一个平凡农夫…… 但极有可能,这些人都是武林人士。 而她们的目的,自然都是天寒剑。 看来顺利将天寒剑带回泰山,是一趟凶险之旅。 众人喧闹一阵,店家来打扫了楼道血迹,一切又恢复平常。 因为没看见尸首,所以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谁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不寻常的事。 平静的来福客栈喧闹一阵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一个个客房的灯火,再次慢慢熄灭。 不少人期待着黎明快速到来,好赶紧离开这诡异的客栈。 云天就是其中之一。 他将天寒剑压在床底,回身躺在床上,盖了被子,却是合衣而卧。 手边放着自己的宝剑。 花风雪对花百红低声说道,“杀机已起,咱们怎么办?” 花百红看了看窗外,说道,“在等一等。” 此时,听到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 寂静的客栈只听得到敲门声,敲了三遍。 “他妈谁啊,大半夜吵个不停!”门内的人吼道。 “店小二,客官,您要的酒。”门外的人答道。 “老子什么时候要酒了?”门内的人再次吼道。 “客官,是您晚上吩咐的,叫我子时送酒过来。”门外的人再次说道。 听到了开门声,“吱呀”…… 夜色下的来福客栈,一颗心收紧了,似乎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不知道这个客栈里,有多少人睡了,有多少人醒着。 或者又有多少人清醒的睡着。 已经是丑时了,夜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听到几声鸟叫。 花风雪用黑纱罩了面,跃出窗外,上了房顶。 牧花城轻功极高,她又是女子,在屋顶上便似一只花猫一般,来去无声。 她是在来福客栈对面的房顶,正好面对着云天客房窗户。 云天客房她们早已打探清楚,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天寒剑。 只见一个黑影从云天窗户飞出,手中拿了一个盒子! 花风雪一枚暗器打出…… 那黑影显然武功不弱,竟然挥剑挡住暗器。 黑影见自己行踪暴露,却不知暗器是从何处打来,在屋顶上几个起落,跃下屋顶。 花风雪飞到对面,紧紧跟着前方黑影。 跃下屋顶,来到一处巷道,却不见黑影。 花风雪脚步轻轻踏在地上,耳目凝神,她知道黑影就在此处,却不知藏在哪里。 忽然一股劲力从身后袭来。 花风雪回身,刚要拔剑,那人身手奇怪,竟将花风雪长剑按回剑鞘。 在看那黑影,身后背着木盒,显然就是天寒剑了。 花风雪说道,“阁下伸手不错,引我到此,是想杀人灭口?” 对面黑影狠狠说道,“是我引你到此?分明是你跟踪于我,还偷施暗器,当真卑鄙无耻。” “我卑鄙无耻也比不过你,大半夜偷人家东西。”花风雪说道。 “你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须知道,爱管闲事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 “强盗历来最恨管闲事的人。并且期望管闲事的人没有好下场。”花风雪说着,长剑已出来,使出幻影剑术。 对方使刀,避过花风雪一剑,缠身刀法还了一刀,直劈花风雪左肩。 花风雪见这一刀势道甚猛,显然对方对自己恼怒已极,这一刀是想要自己命的。 当下避其锋芒,施展轻功贴墙而立。 对方见花风雪存心避让,接连使出数刀狠招,想要吓退对手。 花风雪剑法高强,岂能这么容易就被吓退? 只是贴墙而立甚是不便,一脚踢在墙壁,借势杀出,一招“良辰好景”杀出。 这一招“良辰好景”看似文雅,实际也是凶狠的招式。 花风雪本是想瞧清楚对方武功招式,再行还击,只是见对方刀刀致命,心道不可再避,否则处于下风,便多有不利。 花风雪这一招“良辰好景”,当年幻影剑术创始人,也是觉得这一招如壮士断腕一般,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良辰好景”。 只是花风雪这一招却并未练到家,饶是如此,对方也觉花风雪是个难缠对手,横刀避过之后,心道,此人剑法高强,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将他打退,还是尽快离去为宜。 这黑衣人便是五虎门掌门唐虎,他盗了天寒剑,心中甚喜,只是这喜悦还来不及体会,便遭遇强敌,心中委实愤怒。 他既得了天寒剑,自然不会与人拼命,本来急不可耐想一睹天寒剑容貌模样,偏生又被这人纠缠。 此时心生一计,我莫不如打开木盒,用天寒剑来对敌? 他知道对方和自己武功一时难分伯仲,只是若是有了天寒剑相助,只怕如虎添翼,等斗败了这黑衣人,便一剑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正自想着,花风雪长剑却是越来越急。 唐虎和牧花城有过打斗,又在来福客栈见到了牧花城弟子,方才言语之间,也可以断定此人定然就是个女子。 那么如此推测,对方定然就是牧花城的人了,起先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中原武林的晦气。 现在看来,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在乎天寒剑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真假天寒剑(十六) 唐虎既然猜到对方是牧花城,便知这一战是躲不过去,更何况牵涉到天寒剑,只是终究不想久斗,便思考速速离去计策。 花风雪只恨自己没有好学牧花城那一套蝴蝶刀法,当初还瞧不上二师姐花暗柳学蝴蝶刀。 自己若是学了这套刀法,此时对敌,定然有不少法门。 牧花城崇尚剑术,幻影剑术学好之后,便可再学魔影迷踪和幻影大法,当让得承蒙教主赏识。 而牧花城那惊为天人的通灵神剑,更可谓是天下第一。 只是这套剑法需男女子合练,并且男女皆是处子之身。 而更为奇怪的是,这男女须相互爱慕至深,这便甚是矛盾了,男女相互爱慕至深方可练就神剑,只是既然两人爱慕,又如何能是处子之身? 再说通灵神剑需由男女合练,牧花城教规甚严,又岂能容男女互生情愫,还来练剑? 当年方媚媚和张木木倒是合练了通灵神剑,只是终究二人无法完全心意相通,是以终究没有达到至高之境界。 并且由此还给张木木留下内伤。 花风雪自然不知道这其中内情,但她一心向往剑法,只是偏生她本人资质一般,又时常记挂着等副教主之位,由此一来,剑法反而在六位寨主之中,较为低下。 此时遇到强敌,一时怪自己没有学那蝴蝶刀法,一时又想着三寨主花落情怎地还不来帮手。 在她来追唐虎之后,花落情便潜入云天房内。 花落情听着云天呼噜声大震,心中暗道,客栈内如此凶险诡异,此人拿着天寒剑,却还能睡得和死猪一般,莫非有诈? 正自想着,便预备拔出宝剑,一剑结果了云天,只见云天翻了个身,又是阵阵呼噜。 她在房中找了半天,却无所获。 心道,莫非此人睡觉将天寒剑抱在怀中? 心中想着,便欲去掀了云天被子,只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妥…… 他一个污秽男子,我掀了他被子,倘若是他赤身裸体,却教我如何是好? 再说牧花城教规甚严,我岂能做出有违教规之事? 正在想着,一时便踌躇难以决断。 转念一想,此时黑灯瞎火,我掀开他被子,即便是他赤身裸体,我什么也瞧不见。 再说,即便是瞧见了什么,我终究一剑杀了他,也保我清白。 花落情是牧花城三寨主,本是杀伐决断极为果决之人,只是遇见男女之事,便难以决断。 她自幼时便长在牧花城,当时副教主花千寻待她极为亲密,二人亲如姐妹。 她在牧花城成长也极为顺利,后来便做了三寨主,而花千寻也做了副教主。 只是很多牧花城很多女弟子都是为男子所伤,最后为牧花城所收留。 像原教主花如影便是如此,后来的张木木小师妹叶纪灵也是如此。 而她终究从小长在牧花城,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她忠于牧花城,对于牧花城教规也极为遵循。 只是对男子之好恶都是从教中之人得来,自己从未与男子结识交往过,所以便不似其它教众那般,对男子始终心怀芥蒂。 反而,时不时地,她还对男子充满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如此便踌躇了不少时间,等她真的掀开云天棉被之时,却冷不防云天倏地飞起,长剑握在手中,朝着她面门就是一剑法刺来。 花落情大吃一惊,心中大骇,不由得冷汗涔涔,心道,男子却是卑鄙狡猾,无耻至极。 她毕竟是剑法高手,随机应变也能避过云天这一剑,当即也拔出剑来,二人斗在一起。 花落情害怕在客栈被人发现,相斗不过三招,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云天担心天寒剑有闪失,却也并不追出去。 原来,云天放了两个木盒在客房内,一个木盒便放在桌上,而另一个木盒放在床底,贴着床板。 是以唐虎第一次进来,见了桌上的木盒,欣喜不已,打开木盒,果见木盒之中有一把宝剑,便合上木盒,以为得手,便从窗户溜了出去。 而花落情来到云天房间,饶是她搜查仔细,传递也搜查过,却不曾想到他竟然把天寒剑贴着床板放置,直到后来才掀了云天被子。 等几波人走后,云天便不再躺下,一场虚惊让他甚是惊骇,但是也为自己聪明机智感到高兴。 第一个人盗走了假剑,还洋洋得意,第二个人却找不到真剑。 只是如此看来,江湖上惦记天寒剑的人,着实不再少数。 话说回来,要不是这么人惦记,又如何能够说明,这是一把绝世好剑呢? 想着不免得意,从床底的床板之下,将木盒取出,打开木盒,将天寒剑拿在手里。 黑夜之中,拔出剑来,想着当时在黄宅中,一剑斩断铁锤的情形,用手抚摸这长剑,口中喃喃说道,“的确是把好剑。” 正说着话,一把短剑已从他身后插进心脏。 云天口被捂住,已经说不出话。 只是对身后这人的武功之高,却是到死也是大为惊骇,他武功既高,缘何此人竟然能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对他暗算。 云天缓缓回过头来,在淡淡夜色之中,看清了此人容貌,脸上露出惊惧神色。 此人竟是段智星! 他与段智星早有相识,当时只道段智星武功低微,却不知何时他练了一身好武功。 段智星的手捂在云天嘴上,鲜血从他指缝中缓缓流下。 段智星将手缓缓放下,只听得云天口中喃喃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说着,闭上了双眼,倒在段智星身上,段智星露出一股邪魅的笑容,将云天缓缓放在床上,又为他擦干口角鲜血,盖好被子。 便拿了天寒剑,开了房门,径直下楼而去。 花落情从云天房中跑出去之后,在房顶跑了几趟,却瞧不见花风雪追着那黑衣人,去了哪里。 只是看见一人从客栈出来,手中提了长剑。 此人身材甚矮,走起路来甚是精神,花落情跃到最近的房顶,仔细一看,此人正是段智星! 第三百三十七章 真假天寒剑(十七) 花落情在黑夜之中看到段智星提剑从客栈走出。 心道,此时从客栈出来,手中定然拿的是天寒剑。 便飞身从房顶落下,站在段智星身前。 说道,“天寒剑留下罢!” 段智星先前派了锻剑城的人围攻黄宅,在追杀过程中不料遇到云天等人。 他知云天是天龙教的人,不想结下梁子,便退了开去,只是却暗中跟踪云天。 后来直到云天得了天寒剑,便一路尾随跟踪至来福客栈,见到牧花城和五虎门的人,自然知道他们都为天寒剑而来。 后来便设计了这一系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暗杀了云天,又得了天寒剑,并且杀害云天这笔账,自然记在牧花城或者五虎门头上,和他绝无半点干系。 这计谋可谓是一箭双雕,此时却被眼前黑衣人拦住,听声音知是女子,便断定是牧花城的人。 他知道牧花城的人剑法高强,一时却也不好对付,若是在此地打斗,定然留下证据。 便不理会花落情,反而飞身上了房顶。 花落情见对方想逃,并不否认得了天寒剑,便一路跟随。 段智星轻功甚高,花落情轻功也不弱,二人翻过数座房顶,花落情却还是被抛在身后。 二人已经出了市镇,花落情一时心中着急,一枚暗器打出。 段智星一个纵跃,避了开去,花落情拔出长剑,一剑径直朝段智星后背而来。 段智星见对方穷追不舍,掌中暗含一股劲道,待对方长剑攻来,斜身穿掌。 花落情长剑顺着段智星手掌滑过,段智星虎口却要抓住花落情脖颈。 这一招虽然凶险,当真也是犀利之极,花落情大惊,一脚踢出,将段智星手掌踢开。 段智星见一抓失手,第二招又使将出来,使的正是擒拿手法。 花落情见对方竟不拔剑,显然是小瞧自己,朝着手掌刺出一剑。 只见段智星掌到中途,变换方向,左手天寒剑挡住花落情刺来一剑,一手便抓住花落情右臂。 花落情大惊,想不到段智星武功竟然这般高强。 当日牧花城在清风峡围住中原武林各派,段智星被徐重指认,是杀害锻剑城火阳山庄主阳森的凶手,便逃了出来。 后来被牧花城所擒,只是在双方大战之际,却不曾想被段智星趁乱逃脱。 此时段智星似乎武功又精进不少,此地四无人烟,只怕段智星要在此杀人灭口,花落情不禁心中甚是惊惧。 花落情被段智星拿住右臂,终究是二人打斗危机之中,未拿住花落情穴道。花落情转腕一剑直削段智星手臂。 段智星只得送了手,飞起一脚提出,花落情伸出手臂挡过,却忍不住后退数丈远。深感对方武功着实不弱。 只见段智星“唰”的一生,拔出天寒剑,那把天寒剑同体黢黑,看起来却甚是锋利。 花落情本就怀疑自己不是段智星对手,而此时对方又得了天寒剑在手,更是如虎添翼。 段智星一剑刺出,花落情见势必难以抵挡,便使出幻影剑术中“暗夜惊魂”一招。 这一剑的精髓诀窍便是剑招奇快,似幻影一般,配合幻影剑舞,天马行空,幻影剑术等牧花城核心剑法,可以在瞬间打出极强气势,甚至可以一招制敌的功效。 段智星见对方剑法精妙,竟避过自己天寒剑,直刺自己天溪穴位,当下回身,本欲仗天寒剑回斩对方长剑。 花落情却又变换方位,持剑横削段智星小腿。 这一招变换当真是精妙已极,段智星知自己天寒剑锋利无比,若是双剑相碰,在辅以自己精深内力,自然可将对方长剑斩断。 却不曾料想对方横剑来斩自己小腿,当下腾空起跃。 花落情占了上风,随后在段智星下方举剑刺来。 段智星在空中翻个跟斗,却落了下来,一剑直刺花落情小腹。 花落情见自己这一招并未收到奇效,又见对方长剑刺来,无暇细想,一剑斩出,只听得“铛”的一声,自己长剑已为对方斩断! “哈哈哈”,段智星大笑三声,口中喃喃说道,“果然是把好剑。” 花落情大惊,刚要回身逃走,段智星一剑刺出,一剑正好刺中花落情左肩。 长剑拔出,鲜血汩汩流出。 段智星趁势杀来,花落情一抬手,三枚暗器打出。 段智星回剑挡在自己面门,三枚暗器打在天寒剑上,发出“钉钉钉”三声响,全部飞了开去。 抬眼再看花落情,却发现对方不知去向…… 段智星得了天寒剑,也不愿多生事端,便寻了小路,将天寒剑收好,走进林子。 却说花风雪和唐虎相斗,见对方剑法甚强,一时竟也奈何不得,便从后背取下木盒。 花风雪一剑刺出,却将木盒刺碎,唐虎手持宝剑,一剑横削花风雪左肩。 花风雪一剑砍出,两剑相碰,只听见一声脆响,唐虎手中长剑从中折断。 唐虎大惊,这天寒剑怎地如此不堪一击,回身来看,竟然是把木剑! 花风雪见对方拿的是把木剑,情知自己和对方都已上当,多斗无益,冷笑一声,口中说道,“中原武林果然都是些没脑子的东西。” 花风雪说完,便也不再理会,一个闪身,上了屋顶,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唐虎得知自己盗了把假剑,心中大怒,将手中半截剑柄仍在地上,飞身回到来福客栈。 不多时,天已破晓。 这一夜,显然客栈内的旅客都没睡好。 只是大清早却听见一个男子声音在客栈之中大骂,“都是些什么狗东西,一晚上闹腾不停!让人睡个好觉成不成?” 客栈众人都被惊醒,心知定然是昨晚半夜要酒的那酒鬼,也不多加理会。 跟着,只听见“啊呀”一声大叫,店小二冲出房间,只喊道,“出人命啦!” 不少人围到店小二方才出来房间,进去一看,只见云天床边流了一大滩血,被子掀开,人躺在床上,床上也被鲜血染红大片。 而云天早已死去,双唇泛白,眼中露出惊惧神色! …… 第三百三十八章 真假天寒剑(十八) 众人次日发现云天死在来福客栈,又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打斗,和半夜走道的血迹,便确定昨天夜里从二楼滚下一楼的便是云天无疑。 云天在天龙教派中,位列“天”、“地”、“风”、“雷”四尊使之首,是天龙教派的得力干将。 天龙教派几名弟子发现云天死讯,当即差一飞马怒驰而去! 楼上楼下被天龙派的弟子团团围住,几乎所有客栈内的人都要检查才能放行。 来福客栈二楼下一楼的楼道,站了两名天龙教派弟子。 客栈大厅前门后门也各站了天龙教派弟子。 这时,从二楼出来一个大汉,一脸络腮胡子,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披着衣服,准备下楼吃饭。 走到楼道口,看到一楼已经有不少人在吃早餐,飘向的肥肠面,味道沁入心脾。 大汉吞咽一口唾沫,刚准备下楼,天龙教派两个弟子却拉住了他。 一个人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个人仔细地瞧着他脸。 大汉本来急着到楼下吃面,这下被这二人一拦,心中怒气大盛,喝道,“拦俺作甚?” 那天龙教派弟子说道,“这里发生命案,咱们尊使死在这里,我们要查访每一个过往的人!” “你奶奶的!关俺鸟事。”大汉说着话,大手一挥,那天龙教派弟子便倒到一边去了。 其余人见这大汉甚是凶悍,便不敢再上。 这时,一群人也赶到来福客栈。 便是先前黄宅的黄经、杜纬二人。 他们听说云天死在来福客栈,便第一时间赶到。 天寒剑好不容易得到,他二人本来指望可以借找到天寒剑立功,达到重回天龙教派的目的。 只是终究功亏一篑。 这时,原来几名天龙教派弟子见黄经、杜纬二人前来,便将客栈内情况告知二人。 杜纬长期住在此地,也算得上当地的地头蛇了。 便走上前去,朗声说道,“来福客栈发生命案,所有店内人员,都要接受盘查。” 他自然不知道,店内还住着牧花城的三寨主花落情,四寨主花风雪,五虎门的掌门唐虎,以及张木木这些高手。 本来是想在天龙教派弟子眼前耍一耍威风,表一表衷心。 他说完话,便带着几名弟子依旧守在二楼楼梯口。 不多时,花落情和花风雪从房中出来。 杜纬见她们一干人等,都带着斗篷,一身黑衣,手提宝剑,显然是武林中人。 又看她们行事甚为神秘,心道,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只怕多有可疑。 杜纬自被天龙教派赶出教后,便对江湖上的事极少了解,而牧花城更是深居简出,从不轻易在中原路面,因此便不识得她们。 等牧花城一干人等走进,杜纬伸出手拦在花落情身前。 花落情昨夜和段智星相斗,受了伤,一时不想发作。 花落情却是火爆脾气,口中说道,“滚开!” 那杜纬本是当地一霸,怎么说也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见这人如此嚣张,何况又当着天龙教派众弟子的面。 这让他的脸往哪里去搁? 杜纬朗声喝道,“来福客栈发生命案,所有店内人员,都要接受盘查!” 只听见楼下一个声音说道,“你小子再咋咋呼呼,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泡酒!” 说话的正是先前那醉酒大汉。 昨夜叫店小二送酒进房间的,正是这个大汉。 那店小二见这大汉竟然当众挑衅杜纬,心中甚是害怕,本来昨晚发生命案,今早客人便都速速离去。 再说发生命案后,对他来福客栈招牌多少有些影响,此时当真不想店内顾客再起争执。 杜纬见竟然有人如此不给他薄面,撸起袖子,只说道,“哎哟,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我杜纬是何许人也。” 杜纬虽然口气狂妄,终究还是有些硬功夫的,说话间,已经来到楼下。 店小二赶紧上前阻拦,只说道,“杜爷,这位客官恐是酒醉说些胡话,您可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杜纬说道,“你放心,打烂东西照价赔偿。” 店小二说道,“杜爷,您这是哪里话,我哪里是心疼店里东西,只是怕您和一个酒鬼争执,不值得,不是?” 说着,和杜纬使个眼色,指了指那大汉,轻声说道,“一个酒鬼。” 他本想着此时若那大汉来求饶,倒是可以放他一马,只是那大汉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道,这一架怕是躲不过去了。 那大汉兀自吃着香喷喷的肥肠面,并且还喝着早酒。 杜纬推开那店小二,站在大汉身后,大汉一动不动。 此时,张木木听到门外吵闹喧哗之声不绝,虽然昨夜没有睡好,终究只得起来。 来到楼道口,发现花风雪几人,便再次返回房间,深怕与她们照面。 杜纬站在那大汉身后,大汉身材肥大,看似独自一人,杜纬便无所顾忌,他身强力大,便存心想将大汉来个过肩摔。 想着,双手抓住大汉后肩,刚要往上提,一使劲,发现大汉似一座山一般,纹丝不动。 心道,此人千斤坠的功夫练得当真到家。 只见那大汉一只大手按住杜纬左手,杜纬只觉左手一麻,心道,若是给他发力,只怕这只手腕也给他按断了。 刚想抽出左手,冷不防一碗肥肠面迎面泼来。 杜纬一个踉跄,大汉跟着又是一脚,杜纬便重重摔出,将一张小八仙桌砸得四散开去。 杜纬挣扎爬了起来,却是一脸红油肥肠面,头上挂着面条,满身面汤,形状极为狼狈。 那大汉朝杜纬走来,杜纬连连后退,只怕他还要再打。 大汉一拳打出,只觉一股劲风似狂风一般刮过,那楼道口的柱子震了一震,杜纬却差点吓得浑死过去。 似沙包大的拳头,若是打在脸上,只怕一张连会被打成稀巴烂。 大汉吃饱喝足,打个饱嗝,正欲出门,那门口两个天龙教派弟子哪里还敢再来拦他? 只听得杜纬在大汉身后说道,“你得罪了天龙教派,只怕日后有你好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兵器排名 (一) 那大汉刚走到门口,黄经叫道,“你是菜刀胡四?” 大汉转过身来,瞧着黄经,却不说话。 一听到菜刀胡四的名号,花风雪和花落情都是一怔。 菜刀胡四在几年前是江湖上出名的高手,只是近些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 他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他的兵器,菜刀! 菜刀胡四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哥哥长大。他哥哥是个厨子,后来他也成了厨子。 当时朝廷征兵,凡是年满十五岁的男丁,都要入伍。后来变成年满十四岁,再后来是十三岁。 那一年,他哥哥十七岁,他十三岁,两人都入伍。 两年后再回到老家,只有胡四一个人。哥哥死了,战死。 胡四便出去闯荡江湖,便有了后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菜刀胡四”。 不知他从何处学来一身武艺,又有一身厨艺,便让他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屠夫”! 据说他曾一个人,灭了一个门派。 之后的事情便成了传说。 “菜刀胡四”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门派,似乎也没有敌人。 他的菜刀在兵器谱上的排名是第十二,已经是非常靠前的排名了。 一听到“菜刀胡四”的名字,五虎门掌门唐虎便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跃到“菜刀胡四”身边。 口中说道,“你当真是‘菜刀胡四’?” 大汉手一挥,怒道,“俺不知道什么菜刀镰刀,俺打架不用刀,俺也不叫胡四!” 唐虎一看这人一幅粗人相貌,举止言谈也甚是粗鲁,也着实想象不出这便是威震天下的“菜刀胡四”。 更想不到“菜刀胡四”为何会出现在这来福客栈,“难道他也是为了天寒剑?难道天寒剑已经被他所得?”这一系列问题在唐虎头脑闪过。 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就是,当年菜刀胡四凭一把菜刀,砍翻了五虎门三人,都是上一辈的武功好手。 唐虎听到“菜刀胡四”的名头,自然要上前理论分明。 只是却不曾想这人竟然一口否认,只是看他方才使出的擒拿手法和外家拳法,显然不是一般人。 唐虎是五虎门近些年比较出类拔萃的人物,自然报仇的大任便压到他的肩头。 加上唐虎既有野心,又有计谋,加上他武功高强,倒是一般人也并不瞧在眼里。 “菜刀胡四”见唐虎英姿勃发,威风凛凛,挡在自己身前, 伸手一抓,便抓住唐虎左臂,顺势一推,唐虎转身斜避,将对方的劲道全部卸了出去。 “菜刀胡四”见对方武功不错,一个弓箭步,顺势拉着唐虎身子向后。 唐虎自然劲道不如胡四,便禁不住后退几步,却绊在胡四弓箭步的腿处,眼看便要跌倒。 唐虎竟然一个空翻,将手劲缓了过来,只是终究左臂被握在对方手中,竟不得挣脱。 胡四握住唐虎手臂,使出使出几招绊子,竟然都被唐虎一一化解,众人看着也觉新鲜,这二人的拳脚功夫,着实不低。 只见胡四始终是一拉一带,来来回回,而唐虎则是顺着胡四势头化去对方力道。 会家子早已看出,这大汉看似粗鲁,功夫却练得精细,使的正是“沾衣十八跌”的拿手绝活儿。 唐虎一直被对方势道带来带去,故而右手长剑竟然不得拔出,只是这个打法,终究不利。 唐虎虽未拔剑,胡四也只使了单手,还有一只手背在背后。 杜纬先前受辱,此时见胡四和唐虎纠缠在一起,便上前助拳,他剑法不弱,只是不小心一招为胡四所擒,才招致输得狼狈。 此时张木木身穿农夫衣裳,走到二楼对面的空桌,看着一楼演戏。 花风雪和花落情等人则坐在一楼,看着这几人打斗。 杜纬提剑从胡四身后一剑刺出,眼见长剑便要刺到,胡四蓦地转身,提起身旁唐虎,扔了出去。 唐虎被胡四抛在空中,见先前那杜纬正一剑刺来,这一剑若不避过,只怕要将自己捅个窟窿。 胡四这一招则极到好处,既躲开了杜纬这一剑,又让自己转攻为守,可谓是一举两得。 杜纬见唐虎被凌空抛来,赶紧撤剑,却已然来不及,所幸唐虎在空中一个转身,长剑拔出,将对方长剑格挡开去。 只是二人几乎相撞,唐虎身手极好,一把抓住杜纬肩膀,在空中转了个圈,正要落地时,“砰”的两拳头。 唐虎、杜纬各挨了一拳,倒在地上。 杜纬先前本来挨了一拳,胡四虽然身高体大,那一拳看似催筋断骨,其实却并未出力,是以胡四并未受伤。 而此时他在身后偷袭胡四,这一拳却是结结实实打在身上,霎时间便似喘不过气息一般,疼痛难忍,口中竟然泛出鲜血,再也不敢上前。 唐虎挨了一拳,却并未倒地,仍旧退了数步,一个回旋转身,站立不动,双目紧闭,显然在调息运功。 众人见这胡四看似一个粗鲁大汉,却不曾想有如此一身精妙武功,当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大汉见再无人拦他,便准备迈开大步,走出客栈,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菜刀胡四,昨天的凶案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说这话的,正是胡经。 菜刀胡四这一次没有转身,也没有搭话,走出去了。 真正知道案情真相的,只有牧花城的花落情。 但是没人会相信魔教妖女的话,所以她也不说,再说大晚上见到凶杀案,她自己也难辞其说。 不过看到五虎门掌门唐虎被打得受伤,花落情心中倒是十分高兴。 此时一切停当之后,张木木头上包了毛巾,一身农夫衣裳,宝剑也拿蓝布包好,拿在怀里,从楼上下来,正要出门。 本来楼上两个天龙教派弟子见张木木这等形状,便没有多看就放他下楼。 只是来到客栈门口,正要出门,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喊道,“这位兄弟,慢着!” 张木木浑似没有听见,只是转眼便有一人挡在身前,此人便是花风雪。 她观察甚是仔细,见张木木虽然是一身农夫衣裳,但他身材高大,气度雄伟,在接连发生诸多惨事的来福客栈,竟然从从容容地此时才出客栈。 她心道,此中必有蹊跷,这才拦住张木木去路。 只是站在张木木身前一看,眼中不禁泛出光来…… 第三百四十章 兵器排名 (二) 却说张木木被花风雪拦住去路,花风雪瞧着他,似乎已经认出他来。 张木木看着自己,一身农夫衣裳,脸上也抹了灰尘,一派农夫作风,怎地对方就认出自己了呢?便低下头去。 “原来是你?”花风雪说道,语气之中带着某种不确定。 张木木说道,“不是我……不,我认识你!” 花风雪更觉得可以,走进张木木,想仔细瞧他。 张木木低着头,把头一偏。 “你是之前从牧花城逃出的那个贼小子!”花风雪说道。 “牧花城?”故作惊疑说道,“我不知道牧花城!” 张木木说着,故意将“牧花城”几个字声音说的甚大。 众人一听到牧花城三个字,都是一怔。 花风雪冷笑道,“你还装什么装,你剑法这么高,此时却做如此打扮,我瞧着便是你昨夜行凶杀人!” 张木木“呜啊”一声,哭了出来,猛地上前抱住花风雪,说道,“娘子,你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花风雪在牧花城修行,一向自持有度,对男子一向不屑一顾,平日里对男子一个笑容也是没有,哪里会是旁人娘子?不由得脸上一红。 张木木上前搂住他,一股男子气息迎面而来,张木木虽然年轻,但也早有一股英雄之气,被张木木这么一搂,花风雪不禁心中一荡,竟然一时六神无主。 只觉心中跳得厉害,面红耳热,一时气息竟然不畅,当即收摄心神,却瞧着张木木涕泪聚下,蹭在她的身上。 花风雪一股嫌腻之情骤然而起,一把推开张木木,口中说道,“谁人是你娘子?” 张木木却是趁机想把水搅浑,让众人不得识破了他,口中兀自说道,“你便是我娘子,我从四川追到荆楚,又跑来河北,就是为了找你,你快同我回去!” 花风雪手臂一抬,一脚踢出,只是张木木看似一个大汉,花风雪只手臂一抬,便跌倒出去,花雪月出脚甚快,只是这一脚却踢了个空。 花风雪长剑已经出鞘,想追出来杀张木木。 张木木就地爬了几步,站起身来“呜呜呀呀”哭个不停,脸上涕泪俱下,又是泥土沙尘,当真是面目全非。 再加上他衣着朴实破烂,倒是一副可怜之相。 花落情说道,“四妹,他不是凶手,东西不在他那儿。”她知道凶手是段智星,天寒剑也未段智星所夺。 旁人也瞧着张木木甚是可怜,也都劝道,“算了吧,何苦为难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兄弟。” 花落情昨夜和唐虎交过手,此时照面,更是二人相互提防,再加上客栈里不知还有多少中原武林高手,便不想多起争执,接着说道,“咱们走罢。”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牧花城的高手,又要来中原兴风作浪吗?” 说这话的正是唐虎,他见此处多有中原武林人士,牧花城乃是中原武林眼中的魔教,此时当众揭露她们身份,自然有恃无恐。 一听说是魔教中人,天龙教派弟子,还有黄经、杜纬等人,立即缓缓围住了牧花城一众弟子。 唐虎接着说道,“你们魔教此次来到中原,又是为了何事,天寒剑吗?” 天寒剑三个字一出,众人立即将怀疑的目光投到花风雪等人身上。 魔教既然出现在来福客栈,那么云天的死多少和他们有些关系。 黄经说道,“牧花城的高手,咱们云天尊使和你们无冤无仇,何故暗中加害?”他本来想借着得了天寒剑,讨好了云天,和杜纬能得以重返天龙教。 而此时云天被杀,天寒剑失窃,他自然比谁都更恨凶手。 花风雪瞧着黄经,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就像你说,牧花城和天龙教无冤无仇,我们为何要杀害你们的人?” “天寒剑!自然是为了天寒剑。”黄经说道。 花风雪笑起来,只说道,“原来天寒剑在你们天龙教手里。我们牧花城杀人,从不抵赖,杀了便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随你怎么说。” 黄经怒道,“好嚣张的魔教妖女,杀了人还如此狂妄,今日不将你们拿下,你们当真以为天龙……中原武林无人了。” 他本想说天龙教无人,不过眼前天龙教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虽多,却无甚好手,所以他说中原武林无人。 唐虎也说道,“魔教向来气焰嚣张,将中原武林视如无物,我们不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花风雪说道,“唐掌门,你是不是自视太高了一点。” 唐虎说道,“那就刀剑说话吧。” 花落情站出来说道,“我知道谁是凶手,并且天寒剑也在他手中。” 黄经说道,“咱们可不会听信魔教妖言惑众!” “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只是告诉你们,昨晚杀人的是锻剑城的段智星,天寒剑也在他手里。”花落情说道。 众人大惊,段智星自从去了牧花城后,江湖传言他和北海道的杀手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并且此人武功甚高,如此说来定然有些关联。 唐虎说道,“段智星并未出现在来福客栈,反而是牧花城的高手出现在这,你们这样随口一推,是不是推得太干净了些。” 花落情说道,“段智星武功高强,来去无踪,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是事实。” 黄经说道,“唐掌门,她所说不差,昨天确实锻剑城大批弟子去了我乡下宅子,段智星是极有可能在这里的。” 花落情说完,便欲离开,众人见花落情不似说谎,便没再争执。 牧花城一众人等出了来福客栈,便直奔锻剑城。 而唐虎等人,也紧随其后,朝着锻剑城的方向而去。 张木木自逃离来福客栈,便取了小路,径直朝着蓬莱仙山而去。 自从得知夏梦蝶要成婚的消息,他便心中记挂夏梦蝶,他知道梦蝶性子倔强,倘若家里强逼,只怕她会做出过激行为。 而显然她爹并非好相与之辈,自己若不早早赶到,只怕多生事端。 只是自己现下中毒,又不敢轻易和人动武,只怕那断魂蛊又发作出来。 不过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寻了小路,径直向前。 第三百四十一章 兵器排名 (三) 段智星得了天寒剑,这把在兵器排行榜排名第一的神兵利器,欣喜之余,却颇感头痛。 因为这把宝剑在他手中,除了是削铁如泥的利刃之外,别无他用。 并且江湖上已经传开,天寒剑在段智星手中,他俨然成了武林公敌,各大门派都在找他。 段智星不敢回锻剑城,他是杀害火阳山庄阳庄主的凶手,便一路北上,来到河南境内。 这一日,来到一市镇,放眼望去人潮如海,引魂幡、安灵屋、纸人纸马、金银山等各色冥器密匝匝摆了好几里路。 显然是大户人家在办丧事,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武林世家通星门掌门谢冒逝世。通星门在河南地界是响当当的大门派,谢冒早年间开过镖局,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后来成半归隐状,便有了后来泰岳镖局的崛起。 谢冒八十九岁,据说死在自家后花园。 当时谢冒陪着两个重孙在花园“建房子”,两个重孙都五六岁左右,等“房子”建好,小重孙拉着谢冒去看,却发现他在躺椅上“睡着”了。 段智星见此处大办丧事,已经乔装扮作商人,混在人群,这件丧事他早就知道,没有人请他,他自己来了。 他看着手中的天寒剑,不禁长叹一声,口中喃喃说道,“威震江湖的木星山庄大庄主,竟然沦落到今日地步,真是人生无常。” 丧事办的极为浓重,江湖上不少门派也都到了,段智星隐身角落,却无一人认出。 此时,只见一大汉从门外奔腾而来,哭倒灵前。 此人正是菜刀胡四。 谢冒当年菜刀胡四的授业恩师,得知师傅过世的消息,便不远千里,赶来祭奠。 菜刀胡四虽然在武林中颇有名望,却并不受谢家人待见,原因就是他那个威震武林的外号,“屠夫”! 只是碍于他武功高强,虽然谢家人不待见他,到底也没阻止他祭奠灵堂。 此时,门外有人喊道,“锻剑城城主王锡善到!” 谢家人赶紧出门迎接,谢冒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谢乾,小儿子谢坤,均是五十岁左右年纪。 锻剑城近年来在武林中声名鹊起,城主亲自来吊唁,自然并非小事。 谢式兄弟迎到门外,王锡善身穿黑衣,见到谢式兄弟,辑手说道,“谢老爷子生前威震武林,如今驾鹤西去,原是好事,两位谢兄节哀顺变。” 谢乾说道,“王城主不远千山万水,前来吊唁,谢家人深感盛情。” 王锡善说道,“昔年,谢老爷子生前侠肝义胆,对锻剑城有莫大恩惠,今日老爷子作古西去,锻剑城上下无不悲恸。” 几人叙礼完毕,携手进入灵堂,王锡善在灵前参拜完毕,到内室叙茶。 谢家在当地声势极盛,不少当地武林门派也悉数到场,听得武林盟主王锡善前来吊唁,无一不想与其结交。 坐在角落的段智星,始终不露声色,兀自喝酒吃菜,眼神满是不屑一顾。 谢老爷子下葬之期定在次日,到了晚间,宾客大多散去,自然锻剑城王锡善及门下弟子还留在谢家山庄。 谢家山庄极大,庄内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应有尽有,而灵堂摆在后堂。 晚宴便简单的多,只有二十几桌,多是锻剑城的人,以及谢家至亲。 谢家在中原武林之中,除了和锻剑城关系紧密之外,其余各大门派,自谢冒归隐之后,便联系不多。 这时,众人皆在外间用饭,灵堂内仅有几个仆人看守。 段智星缓缓走进灵堂,空荡荡的灵堂,周围都是白布,正前方写一个大大的“奠”字。 段智星在灵前站立良久,并未跪拜。 就在此时,忽然刮起大风。 不多时候,谢家山庄内大小灯笼净皆熄灭。 谢家山庄之中,一时喧哗之声大作。 谢乾召来管家,说道,“速速查看什么情况?” 山庄内点亮火把蜡烛,四处搜查异象。 显然,山庄有中原武林盟主王锡善这样的贵客,山庄出现这种事情,谢家人很丢颜面。 不多时候,四个家仆模样汉子来报,山庄各处搜查,均无异象。 紧接着,门外一阵喧哗,谢乾喝道,“发生什么事情?” 四个家庭左顾右看,并不知道发生何事。 谢乾怒道,“还不去查!”四个人一溜烟儿,拿着火把四散而去。 谢乾躬身朝王锡善说道,“今天当真是见笑,怠慢诸位了。” 王锡善摇摇头,只说道,“谢兄客气了,我看事情极不寻常,显然有事发生。” 正说话间,先前那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已经年纪老迈,鬓边有了白发,只说道,“老爷,有人闯进来啦。” 谢乾兄弟谢坤倏地站起,把桌子一拍,“是什么人,敢在谢家办丧事捣乱。” 老管家擦了擦汗,说道,“一群女子。” 此时,只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谢家赶紧交出天寒剑,否则今天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谢家兄弟迎了过去,王锡善及随身锻剑城弟子也跟着起身。 走近才发现,原来是牧花城的大寨主花羞月、二寨主花暗柳、三寨主花落情和四寨主花风雪,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女子。 谢家兄弟并不识得牧花城中人,只是见对方已经家谢家数门人打得哀嚎不已,显然对方不是善类。 谢坤怒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谢家办丧事来捣乱。” 王锡善朗声说道,“你们牧花城此番为何又到中原来撒野?” 一听到牧花城的名字,谢家人气焰立马消了一半。 大寨主花羞月说道,“你们中原武林,当初纠集各大门派,要灭掉牧花城,就不许牧花城到中原来吗?” 王锡善说道,“那是有人从中挑拨,但你们杀害少林高僧,又在中原横行霸道,中原武林自然容不得你们。” 四寨主花风雪说道,“大姐,和他们啰嗦什么,他们如此对我们牧花城,咱们也容不得他们。” 花羞月说道,“盟主说是受人挑拨,却是受何人挑拨?” 王锡善皱起眉头,只说道,“当真是家门不幸,杀害锻剑城火阳山庄的凶手,乃是锻剑城自家人段智星!” 一听到段智星三个字,谢家兄弟不免大惊。 花羞月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把段智星交出来吧。”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兵器排名 (四) 这时,谢家大院中跑出两个青年,十八九岁样子,齐声叫道,“爹!” 一个是谢乾的儿子谢小舟,一个是谢坤的儿子谢小雨。 谢坤喝道,“你们两出来做什么,回屋去!” 显然两个儿子听到有强敌进犯,是要出来助阵。 谢坤见两个孩子还站在门口,怒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 两个孩子便乖乖走出去,却悄悄躲在门后观看。 王锡善听花羞月说把段智星交出来,心中甚为疑惑,便问道,“段智星已经潜逃在外,我也不知他在哪里。” “就在他们谢家,”花羞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谢家兄弟一听见段智星的名字就浑身不舒服,此时竟然说在谢家,谢乾说道,“谢家并没有你们找的段智星。” 花羞月说道,“有人亲眼看见,段智星躲到你们谢家来了。” 谢乾和谢坤二人对望一眼,大感惊诧,谢乾说道,“只怕此时多有误会,段智星并不在府上。” “在与不在,咱们一搜便知。”花风雪说道。 花风雪话说的直白,是来搜查谢家的。 谢坤怒道,“你当谢家是什么地方,你牧花城说搜便搜?”谢家门人也已经缓缓围了上来。 花羞月对王锡善说道,“王盟主,先不提你率众攻打牧花城的事,既然你门下段智星挑拨牧花城和中原武林关系,这个人你是不是该交出来?” 王锡善捻着胡须,只说道,“花寨主,我已经同你说过,段智星已经潜逃,并且我也不知他究竟逃往何处,若是将来当真将他捉拿,事情调查清楚,倒也可以商量。” 花羞月见王锡善这般说,倒也不怀疑他当真不知段智星便藏匿此处,只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只得刀剑说话了。” 王锡善见花羞月要动手,此时对方四大寨主都在,万一打起来,己方胜算不大,便说道,“今日是谢家大办丧事,谢老爷子生前,在武林之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今日他老人家西去,咱们在他灵前动手,只怕失了礼数。” 花羞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事关重大,咱们也是顾不得了,再说我们牧花城,在你们中原武林眼中,不就是魔教么,魔教行事,自然不比你们武林正派!” 王锡善瞧着谢家兄弟,意思是眼前之事,还需由他们做主。 谢乾说道,“咱们谢家,在武林中已经隐匿多年,早已不再插手武林中事,今日牧花城的高手硬要来为难,咱们便也不好任由你们宰割。” “那就领教高招吧!”花羞月说着,便拔出长剑,朝谢乾奔来。 谢乾善使流星锤,只是他的流星锤却非软鞭相连,中间而是一根铁棍,两段嵌了铁锤。 说话间,花羞月已欺身上前,长剑还未及身,谢乾的流星锤已经打了出来。 花羞月长剑一横,流星锤碰到长剑,一声脆响,花羞月身法迅捷,飘身荡开。 谢乾这一锤使出全身功力,花羞月长剑一档,顿觉对方功力不弱。 谢家不少门人不禁为谢乾喝彩,这一招功夫,足见谢家武功底蕴深厚。 谢乾见这一招博得喝彩,接着使出流星锤的厉害招数,锤尖直点花羞月胸口。 花羞月大怒,心道让你一招,便这般无礼,大喝一声长剑挥出,看似不避谢乾流星锤。 只是两人甫一接近,花羞月剑尖骤转,一个鬼魅转身,接连刺出三剑。 谢乾吓得大吃一惊,连连后退,退至一水缸前,翻身跨过水缸,使出内力,一掌击在水缸之上,水缸飞出,挡在花羞月身前。 待谢乾站稳之时,只见小腹已被花羞月长剑划过,长袍断开一截,伤口也渗出血来。 谢乾惊魂甫定,心中暗道,牧花城的妖女果然剑法高强,方才当真凶险,若不是避的及时,只怕已身受重伤,此时双手竟情不自禁颤颤发抖。 那水缸盛满清水,只朝着花羞月飞来,花羞月跃起身,一掌打在水缸之上,跟着一脚,那水缸朝着谢乾飞来。 众人知花羞月武功高强,当即四散跃开,一个大水缸撞在一桌酒席之上,顿时那桌子将水缸从中切开,飞出数丈。 水缸破裂,水花四溅,顿时水流了一地。 那张桌子被撞得飞起,桌上菜肴也四散开来,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这一仗自不必再打,谢乾算败下阵来,他弟弟谢坤自知武功还不及兄长,也对牧花城早有耳闻,自然不敢再上,心中虽然愤怒,一时却也在原地不动。 花羞月回剑入鞘,只说道,“今日之事,我们不想妄开杀戒,你们谢家兄弟若是知道好歹,便教我们来搜上一搜,否则可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花羞月的语言当真无礼蛮狠,只是终究武功非她敌手,谢家自是再无一人敢上。 谢家兄弟将目光瞧着王锡善,他是武林盟主,心想他自然有些手段。 王锡善自知武功和花羞月不过半斤八两,况且对方尚还有三个寨主,若动干戈,胜算不大,便站在一旁,并不搭言。 此时,却听得一个声音说道,“牧花城当真不把谢家放在眼里,谢老爷子在世之时,武林群雄莫不敬仰,想不到今日便被你们这几个后生晚辈欺辱。” 众人瞧去,说话的正是菜刀胡四。 谢家兄弟虽同他不和,只是知他终究是爹的徒弟,武功高强,“菜刀胡四”的名头也甚响亮,听他言语,似愿为谢家出头,一时也颇感欣喜。 牧花城众弟子见这胡四形容邋遢,体态臃肿,似一个做粗活的下等仆人一般,却不曾想口气甚大。 她们久居牧花城,本来对中原武林不甚熟悉,而近年来,胡四又极少现身江湖,是以并不知晓。 花风雪喝道,“哪里来的蛮子,竟敢口出狂言!” 说着,长剑出鞘,已朝着胡四刺去。 只见胡四竟从腰间摸出一把菜刀,花风雪当即感到好笑,一个厨子也敢出头,一剑直朝胡四小腹刺去。 胡四虽然身大体胖,身手却极为灵活,花风雪一剑刺在胡四刀身,只觉对方内功甚强,心中隐隐有些惧怕,暗道先前当真小瞧了这蛮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兵器排名 (五) 大院里,菜刀胡四和花羞月打了起来。 谢家的老管家神色诡秘,见谢家两个小儿子躲在门后,轻轻拉了一下谢小舟衣襟,轻声说道,“少爷,我刚才看到一件事!” 谢小舟正看着打斗,很是不耐烦,便粗声粗气问道,“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老太爷棺材动了一下!”老管家说道。 “你胡说什么?”谢小舟睁大了眼睛,身边的谢小雨夜听到刚才管家口中的话,也瞪大了眼睛。 那老管家一脸郑重,只说道,“少爷,这样的事,您瞧这我敢胡说吗?要不您随我瞧瞧去?” 这么一说,倒是让谢家两小子吓了一大跳,不敢去了,但是既然下人管家说了,不去又没有面子,只好鼓起勇气去看看。 谢小雨拉了谢小舟去了爷爷灵堂,又多叫了几个仆人跟在后面,问他们还有谁看到老爷子棺材动了。 倒真是还有几个仆人说也看见了,棺材板动了一动。 一行人来到灵堂内,却看见被白帘和白色花圈包围的黑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小舟说道,“瞧你们说的邪乎,哪里有什么棺材板动了,别自己吓唬自己!” “少爷,可是刚才我真的……” “行了,别再说了。”老管家显然不敢承担欺骗少爷的罪过,还没说完,却被谢小舟打断。 又联想到刚才一瞬间,刮起一阵风,大院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谢小雨两兄弟也怀疑是不是爷爷“回来了”。 他们终究还是关心大院强敌情况,跟着就出了灵堂,还是来到大院。 只见菜刀胡四和花羞月斗在一起。 花羞月长剑灵动,似一条长蛇。 胡四却一把菜刀将自身护得严严实实,像一只乌龟。 长蛇只要出击,乌龟便缩进壳子里。 乌龟忽然重击,长蛇却猝不及防。 看着标志性的菜刀,王锡善毕竟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是菜刀胡四,那夺命菜刀,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江湖排名十二的兵器。 花羞月腾空而起,一招“晓风残月”,长剑似蛇信子一般,闪到胡四身前,胡四一刀斩下,却斩了个空…… 花羞月长剑刺到胡四左胸,那胡四本来就胖,左胸隆隆鼓起,众人不免心下大骇,胡四中剑处正是心脏位置。 只是不等旁人反应过来,花羞月当真是一大惊,长剑竟然弯折,似刺在一块铁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谢乾不禁大惊,正是老爷子当年的“鲲灵甲”的功夫,他兄弟二人大半辈子,也没练成,不曾想在外面收的这个徒弟,倒是练成了这手绝活。 先前还瞧不起老爷子在外面收的这个徒弟,一个粗鲁厨子样,当真是有辱谢家形象。 只是终究是老爷子生前有灵,将这手功夫传了出去,在为难关头,终究保了谢家。 如此一想,谢乾心中顿时开阔许多。 花羞月长剑刺在胡四胸前,却无半点反应。 胡四左手拿住花羞月臂膀,花羞月大惊,却哪里挣脱得了? 花羞月一条细细臂膀被拿住,胡四一个五大三粗汉子,一看便知毫无怜香惜玉的情怀,使出“沾衣十八跌”的功夫。 牧花城精与剑法,尤其擅长鬼魅变化,只是这等拳拳到肉的贴身短打,却是生疏的很。 牧花城自视甚高,哪里会同这粗野汉子一般,搂抱一起摔来打去,只是紧要关头,花羞月被拿住臂膀,手中已无半点力气,长剑也施展不出。 胡四将花羞月轻轻一拉一带,整个人便随着跟了过来,差点跌入胡四怀中,只是胡四却又一推,花羞月眼看便要跌倒,正感羞辱,恼羞成怒,长剑还未挥起,在一拉一带之间,身上数处大穴已被尽数点中,站在原地,竟是一动不动。 二寨主花暗柳见大姐被点中穴道,心中着急,赶紧抢步急上。 三寨主花落情见这蛮子武功着实高强,也急忙上前帮忙。 只有四寨主花风雪却原地站着不动。 大寨主花羞月一向在牧花城威望甚高,并且武功高强,处事果断,深得教主花千寻赏识。 眼下副教主花千寻上任教主之位,而副教主之位正是空缺,先前她便一直跟随副教主花千寻,可谓是一片忠心照耀牧花城。 可是副教主上任教主已经足有一个多月,副教主之位的事情,却迟迟不提上日程,她在心中或多或少对这位大姐是有抵触的。 此时见到花羞月被点中穴道,不禁没有着急,反而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喜悦。 菜刀胡四虽然武功高强,此时花暗柳和花落情二人合攻,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唯独花羞月站在院中,一动不动,此时,长剑掉在地上。 谢家兄弟见到花羞月被点穴,使个眼色,示意拿下花羞月。 谢坤一跃上前,正要抓住花羞月,花风雪长剑飞出,劲力惊人,谢坤见长剑飞来,退了两步,凝神运气,一剑挥出,打开对方长剑。 回头看时,花羞月穴道已被花风雪解开。 牧花城弟子又递上长剑,花羞月此时大怒,定要杀了这蛮子,与花风雪二人也加入战斗。 四人将菜刀胡四围在垓心,胡四虽说身手灵便,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处于下风。 只是谢家人多,终究惧怕牧花城,竟然没有一人上前相助。 王锡善心中暗道,谢老爷子生前一世英名,却不曾想后世子孙,武艺人品却都平平。 念及此处,王锡善拔出长剑,口中叫一声“看剑”,长剑直刺花羞月后背。 他一代武林宗师,现在又是武林盟主,出手固然有些风险,只是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 又终究念及自己身份,不便在人背后偷袭,便大叫一声。 花羞月早也和王锡善结下梁子,只是今日终究目的还是要找段智星,是以先前并未和王锡善起冲突,此时见他杀来,口中叫道“好!” 回身一剑,正好接上王锡善长剑,二人斗在一起。 王锡善极少出手,就连锻剑城的门人弟子,也极少看到王锡善出手,此时见他上前,一个个情绪激昂起来。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兵器排名 (六) 花羞月和王锡善斗了一招,却从未发觉对方武功竟然高强。 心道,此人贵为武林盟主,原来并非浪得虚名,先前却一直在装疯卖傻。 王锡善使出了真功夫,花羞月自知不是对手,却也不想就此罢手。 王锡善说道,“老夫已数十年没动过手了,花寨主,我不想和你结怨,请你就此罢手,可千万别毁于一旦。” 王锡善的话如此霸气,倒叫锻剑城的人无不兴奋。 花羞月说道,“王盟主武功高强,只是贵为盟主,到底有多少手段,终究耳闻者多,目睹者少,今日不妨见见真身。” 说着一剑上前,王锡善剑光闪动,却将长剑负于身后,花羞月长剑刺出,王锡善右手伸出,长剑和右手失之交臂,却握住对方手臂。 花羞月大惊,自己剑法奇快,江湖上罕逢敌手,怎地竟让别人拿住手臂? 急欲脱手,已来不及,只见王锡善缩手握住花羞月长剑,一把长剑,瞬间被折成弯曲之状,似一条死蛇一般,弯弯曲曲,躺在地上。 花羞月大惊,一声还没叫出来,天空一道黑影闪过,花羞月一只手被斩了下来。 顿时鲜血如注,教人胆战心惊。 其余三位寨主正和胡四打得难解难分,听到花羞月惨叫,都停了下来,只见花羞月一只手掌被斩下,无不惊骇万分。 大院中站着一人,形容潇洒挺立,一幅翩翩公子之态。 此人竟能如此迅捷,一招斩下花羞月手掌,武功之高,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花暗柳等三人停下手来,扶住花羞月,封住穴道止血,花羞月一时说不出话,虽疼痛难忍,却不曾叫出一声,只额上脸上汗如雨下。 花暗柳喝道,“阁下是何人?出手如此凶残。” 那翩翩公子手持折扇,只说道,“我出手凶残,能有你牧花城凶残?杀害我天龙教的云尊使,若不略施惩戒,只当我天龙教无人了!” 一听说是天龙教,众人放心心来,原来是武林正派,只知道天龙教教主慕容清泉武功奇高,却不知这公子是何人。 王锡善说道,“原来是天龙教的高手,老夫原也曾贵教教主慕容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阁下是教中哪一位!” 那少年手握折扇,对王锡善施礼说道,“家父正是慕容清泉,晚生慕容朗月,家父常在山上念叨,说中原武林,王盟主最为谦虚,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锡善说道,“原来是慕容教主后人,难怪武功如此高强。” 三寨主花落情说道,“好,姓慕容的,今日算你狠,只是咱们牧花城和天龙教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听得“啪”一声脆响,折扇打开,慕容朗月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在来福客栈,你们觊觎天寒剑,杀害我教云尊使,这笔账却还没完。” 花落情说道,“云天不是我们杀的,真正的凶手乃是段智星,并且此人就藏在这谢家之中。” 一听到天寒剑,众人又是一惊! 慕容朗月说道,“我天龙教不稀罕什么天寒剑,真正的凶手是谁,咱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只是当日你们牧花城,正在来福客栈之中,难以脱了干系。” 花落情说道,“牧花城并非惧怕你天龙教,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中原武林所有凶杀案,大可安在我们牧花城头上。” 慕容朗月说道,“王盟主,晚辈这次下山,转程为处理教中云尊使的死而来,既然牧花城指名道姓说是段庄主,咱们就不得不请段庄主出来对质了。” 王锡善说道,“段智星确实乃是杀害锻剑城阳庄主的凶手,所以他已不再说锻剑城门人,至于云尊使是为何而死,我却有所不知!” 慕容朗月说道,“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段智星就躲在谢府之中,咱们可得要搜上一搜了。” 说这话,天龙教其余地尊使、风尊使、雷尊使都已进了院子。 谢乾一听又要搜查院子,心中怒气,却终究不敢得罪这些人,便忍着不吭气。 慕容朗月说声“得罪”,天龙教人四散开去,显然已开始各处搜查。 谢乾说道,“慕容大侠,不知听何人所说,段智星躲在咱们府上?” 慕容朗月说道,“牧花城显然便是为找段智星而来,她们认定了段智星就在府上,并且我们天龙教中,早有人秘密跟踪了段智星,确定段智星就在府上。” 谢乾一时却不好再说。 过了不多时候,四处搜查人员回报,并未找到段智星。 此时,谢小雨和谢小舟跑来,对谢乾说道,“不好啦,爷爷的棺材在动!” “胡说些什么?”谢乾大声喝道。 慕容朗月也带着众人追到灵堂,眼前净是白帘,还有白色花圈,黑色棺木静静躺在那里。 慕容朗月说道,“只怕要得罪了,我瞧着,段智星就在棺木之中!” “什么,慕容大侠是要开棺吗?”谢乾说道。 “谢家也不想成为包庇杀人凶手的同伙吧,谢老爷子生前光明磊落,江湖武林无不敬仰,倘若死后却被肖小之人利用,岂不让老爷子死后也不得安生?”慕容朗月说道。 “不可,这宅子里有鬼啊!”先前那老管家因看到棺材移动,一直惊慌,此时众人来到灵堂,竟然听人说要开馆,更加害怕。 “都说死者为尊,慕容大侠,你们天龙教在武林中地位尊崇,何以会做出此等卑鄙事情?且不说老爷子生前在武林之中光明磊落,只怕阁下父亲,见了老爷子,也要叫一声前辈,阁下小小年纪,为何如此颠倒?”谢坤说道。 慕容朗月看着谢坤,说道,“谢家老爷子,乃是寿终正寝,而天龙教的云尊使,却为人暗杀,并且凶手就藏在这棺木之中,难道谢前辈是存心庇护凶手不成?” “慕容大侠,难道就凭方才下人说的棺木闹鬼之说,便肯定凶手就在棺木之中?若是如此,便要打开棺木,岂非太草率了?” “若是我肯定凶手就在这棺木之中,却又如何?” ……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兵器排名 (七) 慕容朗月一口咬定,棺材里有活人。 谢家兄弟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慕容朗月开棺,便把目光看向王锡善,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王锡善缓缓走到棺木旁边,打量一番,却不说话。 慕容朗月说道,“谢前辈,我敢保证,这棺材里面藏着活人。” 说话间,慕容朗月竟然一个闪身,来到棺木之前,伸手托起棺木。 众人大惊,谢家人纷纷拔出刀剑,谢乾伸手制止了众人。 慕容朗月一个转身,棺材又被重新放回原位,淡淡说道,“根据棺材重量,棺材内肯定不止一人,否则见是见鬼了,谢前辈,谢老爷子一生光明磊落,却不曾想死后还遭小人利用。” 谢乾说道,“既然慕容大侠有如此把握,就请开棺吧!” 谢坤说道,“大哥,这恐怕不妥……” 谢乾见先前慕容朗月已经显露了一手武功,他既铁了心要找段智星,只怕强行阻拦,定会生出事端,天龙教何等声势,谢家如何敢得罪的起,无奈只好答应。 慕容朗月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前辈雅量,未免不敬,就请谢家开棺吧。” 谢乾站在灵前,说道,“孩儿不孝,未曾想爹您去世之后,还遭此等罪孽,待事态平息,孩儿自当即日厚葬,不教小人再来侵犯。” 谢乾这几句话看似说段智星,实际上也让慕容朗月等天龙教一干人等颇为惭愧,毕竟死者为尊,开人棺木乃是大不敬,何况对方又是武林中的前辈名耄。 已有两个谢家人走上前,先前因为听说了棺材异动情形,显然都有些害怕,此时众人都在,灵堂内灯火辉煌,想必冤魂孽鬼不敢此时出现。 二人上前,缓缓打开棺木,刚露出一道缝隙,只见棺材中一道黑影飞出,那二人以为当真是鬼魂,吓得跌倒在地。 王锡善却瞧得明明白白,此人正是段智星! 慕容朗月早有防备,知道段智星藏身其中,见棺木被打开,定然暴起飞出,便施展快捷身法,一个闪身便抢步到段智星身前。 慕容朗月说道,“王盟主,锻剑城的败类杀了我天龙教的人,还抢走天寒剑,今天只怕我要替你清理门户了。” 王锡善自然不好接言,只朗声说道,“段兄弟,我当真不知你已经走得这么远!” “哈哈哈哈,”段智星大笑道,“试问,江湖上又有谁人不想得这天寒剑呢,牧花城这些人,今日杀到这里,不也为了天寒剑吗,当日就算我不取云天性命,只怕也会死在牧花城剑下。” “天龙教的人,难道是这么不堪一击吗?段庄主乃是暗施偷袭吧?”慕容朗月说道。 花风雪看到天寒剑,眼睛一亮,在花落情耳边轻轻说道,“是天寒剑!” 花落情点点头,却不答话。 段智星被慕容朗月挡在身前,倏地拔出长剑,连攻慕容朗月两剑。 这两剑内力雄浑,气势恢宏,一边的王锡善暗暗说道,“没曾想,他的功夫进步如此神速。” 慕容朗月却也不是吃素的,段智星仗着天寒剑锋利,而慕容朗月手中却只有一把钢制折扇,二人相斗数招,段智星一时倒也占不得太大便宜。 “难道这就是江湖排名第四的兵器,乾坤扇吗?”王锡善喃喃说道。 慕容朗月一把折扇在手,段智星长剑刺出,慕容朗月斜身飞开,折扇朝段智星面门打来,段智星回剑来挡,“噗”一声,折扇摊开,挡在段智星眼前。 段智星深怕这折扇之中有甚暗器,赶紧缩身跟着一剑刺出,想一剑斩断对方折扇。 只是慕容朗月身法极为迅捷,绕到侧翼,竟伸手来抓段智星左肩。 段智星阅历丰富,武功高强,虽然左肩被慕容朗月捉住,却一个缩身,肩骨很快从慕容朗月手中滑脱,转身两剑刺来。 众人看这二人招数都是极为凶险,显然都使出精妙招数,却被对方化解开去,显然是棋逢对手。 天龙教早年在慕容清泉手中已经闻名天下,和青城山的玄木道士,蓬莱仙山夏一世,以及牧花城花如影,并称为中原武林四大高手,慕容朗月是慕容清泉的儿子,虎父无犬子,自然武功不弱。 段智星竟然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是杀害云天的凶手,便算是结下天龙教这个大仇敌,今后在江湖上很难立足。 段智星和慕容朗月相斗甚急,牧花城的花风雪等人却在伺机而动,只等一有机会,便抢走天寒剑。 天寒剑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段智星和慕容朗月相斗已过二十余招,心知多斗无益,此处无一不是要拿住自己的,心道还是速速脱身为妙。 只是慕容朗月显然逼得甚紧,有岂能让他轻易脱逃? 牧花城众人虽因慕容朗月斩下花羞月手掌而记恨,却也对段智星无半点好感,却是两不相帮态度。 而谢家兄弟,更加不会出手相助,至于同门的王锡善,也因段智星曾杀害火阳山庄庄主阳森,而对他仇恨不已。 段智星心中越想越是着急,剑法招数也催的更急,慕容朗月见段智星似疯狗一般,简直似要拼命,便避其锋芒,只等对方破绽露出,便一击得胜。 天龙教属下见慕容朗月形势危急,“地”“风”“雷”三位尊使也齐齐上阵,将段智星围在垓心。 天龙教本有四位尊使,并称“天”、“地”、“风”、“雷”,而云天已被段智星杀害,四尊使情同手足,此时见少教主一时无法拿下段智星,心中着急,也不管慕容朗月怪罪,便齐来上阵。 慕容朗月本来极为自负,他自信有把握击败段智星,再加上他个人并不想以多胜少,只是眼下为了天寒剑,却也顾不得许多,并不说一句话。 相斗不多时,段智星右肩被划了一刀,天寒剑险些脱手。 段智星心中大怒,只怕今日便要死在此处,心想着自己一身武艺,又胸怀抱负,竟然要白白死在这里,一时却也悲从中来,便不顾一切,只求杀得对方一人,也休教他们占得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