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缘的新书》 第1章 走进燕园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在别人可能是因为这一季风景最好,无风少雨,黄黄的银杏叶拥簇在枝头,在笔直的道旁拱卫成让人畅怀的一片金黄。在蒋丽,这一年的秋季是她收获人生梦想的季节。 老爸今天刚好在家,真是太难得了。他是摄影师,天南地北地跑,一年之中在家的日子,加起来不过一个月。可今天偏偏就在家。妈妈想都不用想,她那个护理部主任,忙得从不着家。家里也是从不开火,蒋丽这些年就是靠吃食堂长大的。 老爸今天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蒋丽都觉得他傻里傻气的。他今天第一次叫了厂里的车,司机也是制片厂的老人儿,看着面熟。有他们一起送蒋丽,老妈自然可以放心了。要不然她费了一晚上的时间给女儿准备的东西,还真怕她自己没办法带到学校去呢。蒋丽也是想,从小上学就是一个军用挎包,现在住校也就多床被子的事儿,真搞不懂老妈怎么能弄出那么一大堆东西。 家离北京大学其实不算远,都在海淀区。但父母坚持要送,要看着她走进那扇神圣的校门。 说起这一年的高考,她觉得就是起哄,其实没那么紧张。高考班似乎是学校里特殊的群体,高考班的班主任,是一级特殊的领导,高考班的教室是圣殿,前后墙上都挂着标语:离高考还有----天。每天都会有人去把那个数字减少一天。感觉这世上除了高考就没有其他事情会发生一样。 尤其高考三天,先是校考前全年级宣誓,就像军队开拔上战场一样。然后是三天里,每一场考试结束后,门外等候的家长一拥而上。同学们之间交换答案,有的庆幸自己答对了,长出一口气:有的后悔自己答错了,捶胸顿足。 奇葩的事就更是不胜枚举。有的同学住在考场附近的酒店里,家长顿顿从大馆子端饭端菜地伺候着,还大气都不敢出,考的怎么样最是不敢问,同学都说,能有这待遇,也算出了高三这几年的恶气。再有就是有些女生,紧张得大姨妈都来了,搞得考场上很尴尬,后面几天,考场都预备了卫生巾以备不时之需。最让她惋惜的是有同学把作文写在了草稿纸上,结果分数下来时,差的令人咋舌 。 志愿在考前就填报完了,有的同学志愿报的与成绩不符,就只能屈就,去自己认为不理想的大学报到。当然也有有识之士,竟然为了考上心目中理想的大学,又去复读了,对这样的同学,蒋丽真的打心眼里佩服。 高中三年,自己的父母似乎比往常更忙了,她没有像同伴们那样被监督,却往往是自己读书,所以她觉得很自由。父母问她想报哪所大学,她不假思索地说:“北大。” 当时爸妈还劝她别把话说得太满,全国那么多人才,不要自视过高。她却不予理睬。而且只报了这一个志愿,北大中文系。现在如果有人问她,她会说,之前就想好了,考不上就复读。 父母不知道的是,这三年,她看了不少书,她考上的重点高中是京城名校,有一个不小的图书馆,比一般大学的都大。当然,许多考生高考时已经没精力去图书馆了,可她不一样。即使高考班天天测验,科科发篇子,做练习,太多家长帮孩子刷题都忙不赢,可她很轻松。因为她初中时就开始读名着了,中国的,外国的,抓到什么读什么,所以她不畏惧。 心高气盛,有时候也是好事。她自幼就很享受别人夸她聪明。比如背唐诗,就是一次过年,在家里聚会,爸妈难得回来,他们家又大,就招来邻里的孩子们一起过年。那时候电视里开始演电视剧《霍元甲》,《大西洋里来的人》。一群孩子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着。老爸说了一句,要是背唐诗能这么用心就好了。一句话被她记住了,也打开了一方天地。 自幼生长在军队大院里,每一天的阳光都是灿烂的,每碰见一张面孔都是笑吟吟的。爸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从会说话起,就没凶过她一句。一家三口住着三室两厅的大房子,总显得空荡荡地。 七十年代初,大家都加紧赶末班车,生二胎,三胎。蒋丽的父母却沉得住气,坚决不再要孩子,就宝贝蒋丽一个。结果,蒋丽的同学大多是家里有两个孩子,有的还有三个孩子,只有她是独生子女,显得凤毛麟角。不过,在军队大院这一点不明显,大院里的孩子都善于和群众打成一片,见面熟。当然,至交不是短时间能成就的。因此上,蒋丽自小也不缺玩伴,家里也总是热热闹闹地。 幼儿园就在大院里面,入园的孩子当然也都住在大院里面,有些孩子离得近都不用接送,阿姨眼瞅着,就能把孩子送回他们住的楼里。 上小学也离家不远,只需过一条马路,那时候路上车不多,也都开得不快,家长带孩子过几次,孩子就算学会了。下学时,按个头大小排成一队,自己走回家。那时候书包也很轻。蒋丽的书包大多是老爸淘汰的,军用挎包,里面的铅笔盒也是几毛钱一个的铁盒子,只装了铅笔,橡皮,转笔刀,尺子。跨在肩上,跑起来哗啦哗啦地响,大老远就报告着本小姐下学了。小学班上许多是幼儿园的玩伴,大家都很熟,谁谁的爸妈是做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在蒋丽印象里,初中没考试就入学了,到了高中突然就要考试了,大家不得已分开了。大院里不少男孩儿都去当兵了,也许是近水楼台吧。女孩儿当兵的比较少,据说选拔很严,要容貌姣好,还要进行文化课考试。 讲实话,那种文化课考试还是有难度的。当时的学生习惯于老师讲什么就考什么才会答,漫无边际地考文化课,有几个能过得了关。可笑的是,考完回家,大人一问考的啥,却往往一问三不知。蒋丽总说,我要是去了,一准儿考上,有什么难的。所以周围的人没有之前那么喜欢她了。 父母对此并不在意,蒋丽母亲是军校毕业,学的是护理,和平年代没有什么前方,但她在的军队医院是京城屈指可数的,想进这里问诊,住院的人挤破头。她平时比谁都忙,首先说常年的黑白颠倒,从蒋丽上幼儿园起,就值夜班。那时候蒋丽经常被母亲带去值夜班,她后来甚至喜欢上消毒水的味道,因为那是属于妈妈的味道。 妈妈给她的印象就是干净,爱干净。本来回家就少,一旦回来就洗个没完。只要看到院子里的铁丝上挂满了床单,被罩,衣服,就知道,妈妈在家。可她觉得,妈妈大概不太会做饭,所以才一直地洗衣服。 军用吉普停在了北大门前,才早上八点,门前已经很多人了。许多家长在和孩子一起合影,是啊,考上这所世界名校,是一个家族的荣耀啊。 蒋丽父亲对女儿说:“咱们也拍一张吧,可惜你妈没来。” 蒋丽拿眼翻楞着父亲:“庸俗。咱们先进去吧,到里面博雅塔那里再拍。” 老爸和那个司机只得听命于蒋大小姐,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蒋丽身后走进这百年名校。 第2章 北大花园 您常来逛逛 蒋丽的父亲蒋耀先,是一位山东大汉。他自称大老粗,其实他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他出生在齐鲁,深受孔孟之道的影响,认为最大的学问就是礼教,尽管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却一直坚信。 蒋丽很小的时候,他就抽空给女儿念小人书,他觉得那些小书每一页都画的精细,每每读起来就好像回到童年,好生幸福。尤其女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他真是停不下来。 他最爱听女儿问他:“后来呢?后来呢?” 这时候,他就会对女儿说:“闺女,快点儿长大吧,上学了,多认字,也讲故事给爸爸听。” 他眼前还总有那时的画面闪过,女儿跳着脚,拍着手,不停地叫着:“上学喽,上学喽。”怎么突然就长成大姑娘了,他似乎还没太适应。转眼都上大学了,还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北京大学。 “爸,您快点儿,等一下食堂下班了,咱可就没饭吃了。” 蒋丽催促着父亲。 蒋耀先紧走几步,和女儿一起向宿舍楼走去。校园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那种笑应该是最开心,最骄傲的。 进门,路两边是那种红红的门窗,灰灰的厚墙,一个楼和另一个楼之间,都有一片花圃,这季节就只有青草了。道路两边种的是挺拔的松树,地上随处可见松树壳,鸟是飞不了那么高的。北大的鸟能站在窗棂上,转动着慧眼,瞅瞅你,倏地一下就飞走了。 今天是家长集中送孩子入学的日子,宿舍楼里比平常热闹多了。蒋耀先看看也有些父亲送女儿进宿舍的,才放心大胆地提着东西上楼。这也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灰墙碧瓦,红色的门窗,走进去,大理石的地面,木制楼梯,只是房间不大,却挤了六个人。三个上下铺,中间三张桌子放成一排,门口一个小课桌上有三只暖壶。进门墙上贴着住宿须知。 六个新生,加上家长,屋子里一时间站了几十口人,吵吵嚷嚷,拥挤不堪。蒋耀先看出女儿有点儿不耐烦了,他们找到了床位,本想放下东西就离开,一位中年妇女凑上前来。 “大哥,跟您商量个事儿,我闺女想睡下铺,能跟您闺女换一下吗?”中年妇女诺诺地请求着。 蒋耀先刚刚把一只大包放在下铺,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心想,大哥,我有那么老吗?他回头看看蒋丽,用目光征询着女儿的意见。 “没问题,那我就睡上铺好了。”蒋丽边说,边把司机手里的包拿过来,一下就丢到上铺去了,还对那中年妇女莞尔一笑。 蒋耀先见状,也把放在下铺的大包举过头顶,司机上前帮了一把,才把包推到上铺中间。蒋丽挽住老爸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走吧,我带您去逛逛北大花园。” 他们三个人出了乱哄哄的宿舍楼,往未名湖走去。 北大,蒋丽之前来过不少次。冬天的时候,她和几个铁磁到未名湖来划野冰。不少附近的小孩子都来这里玩儿,他们叫这里是“北大公园”。那些孩子们有自制的滑冰车,有的还在冰上推着铁环。蒋丽边看他们玩耍边复习功课,心里想着,不久的将来我就要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她相信这会成为现实,绝不是梦。今天,她又到湖边来了,而且已经是这里的学生了。 在蒋丽心里,北大和许多大学不同,这里可以随便出入,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而且这里的书店,公告墙每天都有许多新鲜事发布。 秋光是短暂的,也是最让人流连忘返的。未名湖边,落叶缤纷,湖水被微风吹皱,草还是绿的,只是已经不再葱翠。湖面不大,湖对面的山,应该称为坡,上面有斯诺的墓。远远望去,博雅塔显得平和,静谧,端庄。 蒋丽一直挽着父亲的胳膊,绕着未名湖缓缓走着,就像在散步。蒋耀先看到许多的遗迹,有西南联大的碑文,有太空中的行星雕像。他感受着北大的不同凡响。 “爸,你看那边。” 蒋耀先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未名湖对面一排四栋建筑。 “那就是,德斋,才斋,均斋,备斋。也是我未来的发展方向,本科毕业,我就考去那里做研究生。”蒋丽说着,昂起头,一脸的自信。 蒋耀先觉得女儿总是给自己定下很大的目标,真不可小看了她。不等他这当父亲的开口,司机在旁边就先开口了:“有志向,蒋老师,您这闺女不简单呐!”说着就张罗着给这一对父女拍照。蒋耀先感叹着老伴儿没能来,很遗憾。 “爸,我要在这里待五年呢,您和我妈还不能常来看看我吗?”蒋丽仰着头对老爸说道。 “走吧,老爸,咱们去开开荤。”蒋丽拽着老爸往食堂走。家里不开火,她一直在大院里的军人食堂吃饭。在她眼里最重的家务就是洗碗。 “今天咱们吃小炒,这里的菜比你们食堂的强多了。”蒋丽的话无疑是说,大院的食堂已经吃腻了。 “你现在还有时间练琴吗?” 边往食堂走,蒋耀先边问闺女。 第3章 上北大 就是不一样 “今后只能周末回家才能练喽。”蒋丽对父亲说道。 说到练钢琴,父母一直有分歧。 家里那台旧钢琴是老爸电影制片厂淘汰的,当时买来也花去不少家用。那时,蒋丽还在上幼儿园。父亲会弹几首进行曲,但做教师肯定不够格。老妈那个人,严谨得就像是闹钟,从没有太多的逾越。她开始以为这就是买了个装饰,反正家里有的是地方。没想到又要调音,又要学五线谱,又要请家庭教师,她于是问丈夫是否想把孩子培养成钢琴家,你觉得丽丽有那个天赋吗? 在老妈的思维模式里,培养孩子就是要有很强的目的性,她是不接受丈夫那套“培养爱好”的理论的。虽然丈夫在制片厂做了多年的摄影师,但在她眼里,你蒋耀先就是个”扛机器的“,你自己酷爱艺术可以,但想培养女儿成艺术家,得看咱闺女有没有那些艺术细胞,否则就是瞎耽误功夫。 至于老爸蒋耀先,的确只能算是个乡土艺术爱好者,他喜欢老家山东的民歌,解放初期参与拍摄过一些战争片,有不少被封存或被作为教学用片,内部参考片,没有公开放映。他的大名也总是在影片最后一闪而过。但这不妨碍他爱好音乐,过年煮着饺子他都能扭起秧歌步来。 丽丽小的时候,家里总是一群一群的孩子,逢到蒋耀先在家,他就当起了孩子王,又唱又跳地,一群孩子围着他开心得不得了,那时候丽丽妈妈赵毓秀还总是给孩子们到食堂打饭。后来孩子们都大了,毓秀似乎不情愿让一帮孩子到家里来了。有几次,人家还没出门,毓秀就把人家刚做过的沙发罩拿去洗了,搞得半大不小的孩子们以为赵大夫有洁癖。 的确,赵毓秀似乎想把世上的一切都消毒一遍。她甚至认为,请个老师手把手地教钢琴不卫生。所以,蒋丽并没在适当的年龄练习钢琴,直到上小学六年级才开始正式练习。后来毓秀觉得练琴可以使孩子有毅力,便同意了。可是到了高中,她又竭力反对丽丽练琴了,说是耽误功课。但那时丽丽已经很热衷练琴了,无论谁反对,她都坚持每天练习一小时。对她来说,那是自己的倾诉方式。 蒋耀先知道闺女还在练琴,心里很是舒坦。对于他来说,听女儿弹琴,就像回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时光,那时候是他给女儿读小人书。 送走老爸他们,已是傍晚时分。远处的火烧云撩拨着高起的树梢,北京的秋天真是美得大气。 蒋丽踩着轻快的脚步向宿舍楼走去。从南门到宿舍楼要经过三角地,别看这里方圆不过百米,但名气大得很。公告栏是随处可见的那种,几根木头支起个架子,挂上一块黑板,上面有一个夹角的遮雨盖。 你一定觉得很土,但你一定听说过那句话:”大学之大,非大楼之大,大师也。“ 这小小的黑板上写的通知,往往振聋发聩。连贾平凹那样的大作家来讲座,也是用粉笔写通知在这里的。最吸引人的是这里不光有校内的通知,有时候还有所谓”小道消息“,很多是手抄的就贴在上面了,下面往往还有留言。所以很多人在此驻足,交头接耳,有时走到附近就能听见争吵声,甚至还有起哄的声音。这大概就是北大专利:德先生,赛小姐吧。 蒋丽家住海淀,逛新华书店是她一直的爱好。看三角地的新华书店,虽然只算得上是个营业部,她却早就是常客了。她最突出的感觉是,北大的新华书店卖的都是最前卫的书,也许只有走进这个校门的人才会觉得这些书是给我准备的。她享受着精神的自由,不再像高考时那样,被告知这些不是考试范围的,不用花时间、下功夫。 三角地对面就是北大会堂,里面还是民国时期的木制长椅,虽然这里周末会放映港片,外国片,但绒布的帘子都还是老式的,许多学生都在那里感受着伟人的气息。蒋丽期待着明天走进讲堂,参加新生的见面会。 她双手揣在上衣兜里,几乎是蹦跳着往宿舍走,想着,老妈给带的那一大堆东西,还真够收拾一气呢。经过浴室,看里面灯火通明,想着以后洗澡还真是大事一件。不过这里看上去还好,远远地就有一股蒸腾着的热气扑面而来,看来不必担心水不够热。但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地,她想,排队怕是一定要的。她瞥了一眼时间表,晚上九点就停止了。再往前走,就是第三食堂了,嗯,明天去那里吃早餐,远远就闻着香味儿了呢。中午她和老爸他们一起吃,吃得很撑,琢磨着晚上还吃不吃了。 走进宿舍楼,现在已经开始登记了,她在那张登记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阿姨看看她,说以后看一下学生证就可以了。她对阿姨笑笑,就乐颠颠地上楼去了。 还没进宿舍门,就听见里面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是不同地方的口音呢,有四川的,还有山东的。这么久还没弄利落,够能折腾的,蒋丽想着就推开了门。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蒋丽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嗯,这什么味儿啊?“ 蒋丽问道。 ”啥子味道,你问问你下铺,就晓得喽。“ 一个架着眼镜的川妹子在上铺发声了。 蒋丽走到自己铺位上,见一位皮肤红红的姑娘正坐在她的下铺,只见她梳着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一只手拿着一颗大葱,另一只手则举着一张烙饼,饼里卷着菜。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罐子,里面是黄酱。她正大快朵颐地享受着美味,嘴里塞得严严的不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地。她对蒋丽笑着,微微点下头,还指着自己的床铺,示意她坐。再看她的床铺上,三个大袋子,都是那种绿色的军用手提袋,里面装的满满地。蒋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位同学,慢慢地坐到下铺的床上。 她的下铺努力地咀嚼着,待把食物都咽下去了,才对她说道:”你好,我叫王翠芹,叫我小芹也行。谢谢你跟我换铺位啊。“ ”啊,没什么,我叫蒋丽,你叫我丽丽就行。“ 蒋丽说着,手指了指那几个袋子。 还没等蒋丽开口问,小芹就拉开袋子的拉锁给她看,里面是用草纸包裹着的一捆捆的饼。还有一袋子是大葱。小芹笑着说:“我老家是山东的,第一次出远门,娘给我做的煎饼。煎饼卷大葱,我们那里的名吃,你一定听说过吧?来,快尝尝。” 蒋丽无法拒绝小芹的热忱,就真的在她吃了一半的煎饼上咬了一口,小芹见了,还用手里的大葱沾上酱,直愣愣地递到蒋丽嘴边。 第二天,三角地的公告栏里贴上了一篇檄文,题目是《关于气味儿的讨论》,文章下面还贴了不少回应的文章,其中一片的标题是:《开除那些随地吐痰的外地生》,公告栏前围得水泄不通。 第4章 天之骄子 啥样 王翠芹应该不会想到,她老娘给她带的干粮会被没收。每次老爹出远门,娘都是给他做这些吃食,总听他说拿给工友们吃,人家还上赶着要呢。都怨对面上铺那个川妹子,叫什么蒋群莉的。同样姓蒋,人家丽丽怎么不嫌弃呢,还吃了不少呢。 的确,煎饼蒋丽不但听说过,还吃过不少。她老爸蒋耀先是山东大汉嘛。不过老妈赵女士也是讨厌这一口儿的。她说食物存放那么久,带着走那么远的路,一路风尘怎么会卫生呢?况且,又干又硬,食之无味。至于大葱,大蒜,她更是闻不得。 用蒋耀先的话说,“你妈就适合吃食堂,食堂的菜放不起葱蒜。谁家炒菜还不放个葱姜蒜呢。” 蒋丽是懒得跟他俩掰扯,她心里总想,我的赵大夫,您吃烤鸭时不是也有大葱吗?后来发现,矫情的赵大夫还真的不吃葱。 他们一家人去吃烤鸭时,她都把葱夹给老爸了,还总说着:“这个给你,你爱吃。” 最好笑的是回山东老家,每次我们的赵大夫都被一群手拿大葱的人包围着,躲都躲不得。 这时候,蒋丽都会用讥讽的口吻对老妈说:“只有您自己吃大葱了,才不会觉得臭不可闻。” 所以,昨天晚上,蒋丽并不是刻意帮忙自己的下铺,她是为自己解决了晚餐。 可当她看见三角地公告栏上,那篇关于气味儿的讨论时,也有点儿囧。总要站队,表态,想保持沉默大概没门儿。不过她觉得没收小芹那些食物有点儿过了。不知道学生会想怎么处理。她想,小芹应该不会因为家庭困难,需要天天吃那些煎饼吧。如果只是带来做补充的,要不就拿家里去,周末回家就可以吃到,放在宿舍里,的确会影响别人。 至于写文章,她更倾向于关于随地吐痰的讨论。 她走进北大会堂,同学们也三三两两地从各自的宿舍或者未名湖边的什么地方聚拢来。有些人手里拿着几本书,见面会后或许去听课,或者去阶梯教室自习。会堂的前后两个大门都敞开着,这是北大的传统。所有讲座,会议一旦开始,只能从后面的门轻轻离场,不可以影响其他人。 她刚到门口,就看见小芹在座位上向她招手。于是蒋丽紧走几步,坐到了小芹旁边,她看小芹并没有什么沮丧的表情,想着:这姑娘不小气,值得交往。就问小芹在北京有什么亲戚吗,得知她是只身一人在这里的,就邀请她周末跟自己一起回家,还说两人一起去转转。小芹听了好开心。 让蒋丽没想到的是,小芹跟她说了一个想法。小芹想让学生会办一个地方特色食品的讨论会,大家一起聊聊各自家乡的名吃,传统,风俗。学生会的同学都很赞成小芹的想法。她还说,煎饼她已经要回来了,大葱、大酱学生会都送到食堂去了,那里的大师傅都夸她老家的大葱好呢。还说想吃了就去拿。 “行啊,真有你的。” 蒋丽拍拍小芹的肩笑着说。 “这里周末才会放电影吗?”小芹问。 “如果是进口片,有时候平常天也会放的。看三角地那边的通知就知道了。”蒋丽说道。 见她俩说得这么热乎,蒋群莉也凑了过来。“嗨,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也带了豆腐乳嗮,不怕辣,就拿给你们吃,很下饭嗮。” 小芹似乎犹豫着,她想问很辣吗,但没开口。 “要得,要得。”蒋丽学着川音说道,三人搂在一起笑了。 学生会的动作真快,他们的代表也来见面会了。宣布了中文系王翠芹同学的提议,大家于是开始准备拿出一道最喜欢的家乡菜,讲名菜,讲风俗。 午饭时,小芹带蒋丽去了一食堂,就是蒋丽请老爸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个食堂。小芹真的从后厨要了一颗葱,像在家里一样的吃了起来。 “你在家里吃什么饭都要吃葱吗?” 蒋丽好奇地问。 “对呀,不吃葱,饭都吃不下呢。”小芹说道。 “还好咱们这里没得上海人,你晓得不,上海人是最讨厌吃葱蒜嘚。” 蒋群莉又在发表言论了。一边还从一只玻璃瓶中取出一块辣腐乳。 蒋丽先尝了一口,“嗯,要得。”小芹就也尝了一口,“好吃。” 蒋群莉对小芹说道:“乖乖,你这就叫川鲁,厉害得很。” 蒋丽的呼机响了,她来不及把饭咽下去,就急急地跑去找公用电话了。 周末这么快就到了,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蒋丽今天邀请小芹,群莉和自己一同赴约。邀请她们的是蒋丽高中时的同桌,大号吕一鸣,绰号比大号叫得响:驴一鸣。蒋群莉说就冲这绰号,都值得去接见一下这位老兄。 说起来,吕一鸣也不能算丽丽的同桌,最后一个学期,班上都是一个人一排了,为的是防止打小抄。可就是这位吕一鸣,发明了一个打小抄的方法,不是什么选择题abcd吗?那就四个桌角,抓哪个,后面的就填哪个。可不想,后面的人把顺时针、逆时针搞错了,结果前面的题几乎是零分,他自然是招来一顿拳脚,他在班上嗷嗷叫着,看热闹的同学就现场创作了“驴一鸣”的绰号送给他。他高考落榜,家里让他复读,他不肯,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据说又“一鸣惊人”了。 照吕一鸣说的,三个大学生来到了北京唯一的五星级饭店,王府井里的北京饭店。她们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尤其小芹,这一周已经不少同学劝她剪掉辫子了,她怎么舍得。还有就是她的衣服,在她自己已经是最好的了,但一进城,她就觉得好些人都在看她,现在她更是觉得自己跟这场面实在不协调。 她把头埋得低低地,她问蒋丽:“是这里吗?不会搞错了吧?” 正在这时候,一个西服笔挺,脚蹬三接头皮鞋的青年,从酒店里面向她们走了过来。蒋丽一看,正是吕一鸣。 她低声对小芹和群莉说道:“就是他。” 吕一鸣走到蒋丽身边,落落大方地向她伸出了手:“欢迎莘莘学子到访。” 蒋丽没去握他的手,她只是问:“吕一鸣,你在这里干嘛?” “啊,介绍一下哈,鄙人现在是这家酒店的公关部经理。希望有机会和几位学者合作,现在,几位才女请进吧。”说着,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还微微欠下身子,弯着腰。 蒋丽也没想到会是邀请她们进这么高档的饭店,迟疑着。尤其小芹,看上去想一走了之。 吕一鸣上来拍了一下蒋丽的肩,“带个头吧,蒋大小姐。你们可是天之骄子啊,应该是你们傲视群芳才对嘛。”说着还特意看看小芹。 蒋丽想,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拉上小芹就往酒店大门里走,群莉则紧跟其后。 “知道五星级饭店是怎么评的吗?” 吕一鸣在旁边问。 第5章 大哥大 飒 蒋丽是从来不会被问住的,这是她一贯自视清高的本钱。但现在看看吕一鸣那不可一世的架势,似乎也担心露怯,毕竟他现在是专业的。 于是她问:“那您这公关经理倒是给我们普及一下,达到什么标准才是五星级呢?” 三个大学生,六只眼睛刷地盯住吕一鸣,他倒吞吞吐吐起来。摆弄着手里的一个黑盒子。 小芹说道:“这个我爹他们矿上有。” “嘿呦喂,我的大学生妹妹,咱可别露怯哈。这叫‘大哥大’,不是你老爸他们矿上用的那个对讲机。“吕一鸣可逮着机会了,嘴撇得像个瓢。 蒋丽最不愤的就是轻视别人。在军队大院里,当大官的人太多了,她最恨的就是那些家属,比那些大官更牛。吕一鸣的父亲是有军衔的,具体做什么也不清楚,他在别人面前吹牛习惯了,但在蒋丽面前,却一直都很收敛。蒋丽是大院里的一枝花,漂亮,活泼,学习又好,人见人爱,是大人们夸奖的对象。人家不是靠父母的名气,是靠自己的才学。吕一鸣也一直是到她家去玩儿的一群伙伴之一,也是从来没吃过她老妈做的饭,光是吃蒋丽的刺棱就饱饱的。 ”牛啥呀,这个多少钱一个?中关村不有的是。“蒋丽瞪着吕一鸣,狠狠地说道。 ”两万八。中关村的确有,保不齐买到水货。“吕一鸣口气不再那么趾高气扬了,他把几位美女带进一个中餐厅,豪华程度让几位美女停住了脚步。 ”请进吧,今天我请客,一来咱们认识一下。二来算我给你们办个升学宴。当然了,蒋大小姐除外哈,我们是发小。“他脸上又像之前一样地皮皮溜溜了,边说边朝蒋丽笑。 ”本小姐也姓蒋。“ 群莉在这时候开了口,吕一鸣连声道歉,说自己也没先让大家介绍一下。 ”就是,还公关经理呢。“小芹找到了报复的机会,赶紧追上一句。 蒋丽她们三个坐在一个圆桌旁,吕一鸣问了小芹,群莉都是哪里人。最后说,北京饭店历史悠久,开国大典就在这里办的国宴,自然各大菜系的菜都有。说得几位姑娘眼睛发直。 蒋丽想,吕一鸣成绩不好,但长相英俊,脑子灵光,到这里工作很合适。而且她知道,他不愿意去当兵吃苦,这他之前说过不止一次。她想问,大哥大是单位配的吧,想想又把话咽了回去。吕一鸣叫了烤鸭,说这是北京特色,欢迎一南一北的两位北大才女,说得小芹和群莉都腼腆起来了。 当被问到五年大学怎么规划时,三位大学生还真的被问住了。是呀,一般大学都是四年,她们要学五年。蒋丽想起前些天还对老爸发誓毕业就考研。比起吕一鸣这样的社会青年,她们的自主性似乎真不强,也就是拿着课表,背着书,但这样应该不是上北大的姿势。 ”你听说了吗?我们北大有一位从台湾海峡游过来的才子,最近他要在大讲堂做报告,你有空也来听听吧。“蒋丽向吕一鸣推荐着。 ”听说了,我们饭店的法务是北大毕业的,法律系的。就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听。“吕一鸣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觉得那就是个奇人,能徒手游过台湾海峡。 小芹生长在美丽的青岛,别看家在农村,生活还是很小资的。山东高考分数线高,她成绩很优秀。但到了首都,她还是觉得自己相形见绌。尤其是外语,她接触的不多,还好今年试点,英语只占百分之三十的成绩,否则,她怕也要吃亏呢。 ”你们都是学英语吗?有没有学日语?“ 吕一鸣突然问。 ”我第二外语想选日语,我们青岛那里好多日语学校,放假回去刚好补习一下。“ 小芹急急地接过吕一鸣的话茬儿。 ”怎么想起问这个。“蒋丽说道。 ”我们饭店系统好多中日合资的,将来节庆时搞活动总要有翻译什么的,到时候,我可就拜托你们几位啦。“ 吕一鸣这时的眼光平和,真诚。 ”这就是你说的合作吗?“ 群莉问。 “只是一部分,应该还有很多内容。你们也常来,帮我策划一下。” 吕一鸣对这位刚刚认识的蒋小姐印象不错,有股子川妹子的辣,带劲。 ”我在成都时,总到锦江饭店去帮忙她们,尤其接待外宾。不过,那里外宾肯定没有你这里多啦。吕经理,就这么说定了,有事叫上我们呐。“群莉顾不得脸红,恳切地对吕一鸣说道。 从吕一鸣那里出来,已经快天黑了。三个人去了王府井街口的新华书店,群莉和小芹痴迷地浏览着,几乎迈不动步。蒋丽想,今天怕是回不了北大了。 蒋丽想着吕一鸣手里拿着大哥大,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接到呼机就赶着跑去打公用电话。她计算着,一部大哥大两万八,自己五年后毕业,每月工资几百块,她不禁摇了摇头。 这家新华书店她常来,群莉和小芹却是第一次,蒋丽看着她俩专注的神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好像要让自己清醒清醒。 第6章 为什么上北大 学中文能干嘛 终于被售货员请出了书店,群莉和小芹才感觉蒋丽早就等不及了。 ”不是我着急,你们看看几点啦?“蒋丽嗔怪地对两位同伴说道。 这时群莉”哇“地大叫一声,”那咱们赶不上末班车了。“ 小芹却显得镇定自若,”赶不上,就赶不上呗。明天再在市里转转。“ 群莉瞪大眼睛看着她俩,”那我们是要露宿街头吗?“小芹和蒋丽看她焦急的样子,几乎笑岔了气。 ”瞧把你吓得,今天请你俩去我家住。“蒋丽止住笑,对群莉说。三个人嬉笑成一团,先去逛天安门广场了。计划着从那里坐末班车回蒋丽家。 到蒋丽她们大院门口,警卫已经上岗查证了。他们自然认识蒋丽,但查了群莉和小芹的学生证,还登了记。在院子里走了好久才到蒋丽家。三个人仍然没有睡意。于是聊起来,只是蒋丽家就像是鬼子扫荡前,坚壁清野,只能烧点白开水喝。群莉说想吃一碗担担面,说要是在成都,只要想,啥时候都能吃上。小芹说想吃煎饼了。 只有蒋丽不言语。她想起在北京饭店,吕一鸣让她露一手,去那边现场演奏一曲。她看看那架白色的转角钢琴,心里痒痒地,但最终没有冉这茬儿。她内心的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她那一刻想到的是卖艺,觉得丢人。 ”唉,我说丽丽,刚刚看见你家厅里有钢琴呀,那么旧,你一定学过很多年吧,一定弹得不错。在饭店人家吕经理叫你弹,你怎么不弹呢?“ 群莉问蒋丽。 蒋丽以为群莉看破了她的心事,囫囵道:”高手在民间,万一弹得不好,怪露怯的。“ ”要是我,我才不理那一套,就去弹一下子。那钢琴看着好高级呦。“群莉又开始高声大嗓地叫起来。 ”是呀,还是不会弹的人多。明天你给我俩弹一个听听呗。“小芹请求着。 蒋丽只是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群莉本来趴在床上,现在一骨碌爬起来,带几分神秘地问:”要上五年呦,你们晓得我最恼火的是啥子?“ ”啥呀?“小芹侧过身问。 ”耍朋友嗮。“一句话把蒋丽和小芹都笑喷了。 ”咋的,你还想找一个北京的不成?你又没有北京户口。“小芹笑这川妹太傻。 蒋丽觉得群莉的表情都够得上演滑稽戏了。 ”你们不要笑,五年吘,不谈吧,浪费了大好的青春。谈吧,没听说有几个能修成正果的。那不就是白搭。“群莉边说边比划着,唯恐那俩人不信。 蒋丽说,理工科的男生愿意找文科的女生。一般大学里剩下的是理科的女生,所以我们不用愁的。小芹则说家里更愿意她找个老家的,她也犯愁。难道毕业后一定要回到老家去吗。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专业上。小芹承认自己数学不好,英语也不好,所以就只能考中文了。群莉则说,她一直想学中文,就为了当一个作家,诗人。她高中时就在《星星诗刊》发表作品了。 ”真的?你太棒了,这么有才。“小芹羡慕地说。 ”我给你俩讲个真事。“蒋丽说。 群莉和小芹都两眼定定地瞅着她。蒋丽说有一天打车回北大,司机跟她聊得起劲,问她学什么专业的。她说学中文的,那司机竟然看看她,说:你不是北京的吗?三人笑得趴在床上。是呀,如果照那司机说的,中国人还用得着学中文吗?这也是她们近来讨论最多的话题,如果为了毕业去教语文,似乎应该上师范。北大上五年,究竟要比其他学校优越在哪里呢?她们决定写一篇文章贴在三角地让大家讨论一下。 群莉似乎对吕一鸣谈的合作很感兴趣,毕竟有机会学外语。她甚至对蒋丽说可以去他们那里弹钢琴,说在锦江饭店见过四川音乐学院的学生在酒店驻演,一晚上赚不少小费的呢。这恰恰点到了蒋丽的死穴,她不好急眼,只是说:”太晚了,睡吧。“ 群莉说的不为过,大学里谈恋爱是一门不考试的课,是全体学生都喜欢的一门课。燕园的环境可以说很适合谈情说爱。尤其课堂又很自由,很多时候女生被男生从阶梯教室拐走,老师都视若不见,习以为常。 更妙的是周末的舞会,各个食堂周末都提前结束晚餐,整理清洁,迎接晚上的舞会。小芹不喜欢舞会,因为她没有合适的衣服。所以这个周末两位蒋小姐打算带她去大栅栏逛逛,买些衣服。可小芹觉得,如果衣服只能在舞会上穿,平时穿不上,还是太浪费了。 蒋丽也不太喜欢在食堂举办的舞会,她在大院里经常参加舞会,之前和铁磁们去新街口蹦迪是她最喜欢的。她喜欢穿着牛仔裤,紧身衣,梳着麦穗头,在迪厅里出彩,听着她那一群喽啰们在下面嚎叫。但自从上了高中,那样的放浪形骸就几乎没有了。况且那一次的麦穗头几乎让赵大夫把她逐出家门。 群莉是舞会的积极参与者,虽然她个头不高,但她很有耐心地等在那里,等着男生来邀请她。蒋丽在旁边看着她,为她悲哀,想着,要是我早就不去跳了。但她从不多说什么。 太阳照进窗子,蒋丽就把群莉和小芹推醒,说快去食堂,要不然就吃不上早饭了。 群莉揉着惺忪的眼睛,嘟囔着:”在你家怎么像军队似地。“ 可她们毕竟太饿了,只得起来去食堂吃早餐。豆浆油条,这一次三人的口味终于合在一处了,都吃得很香,尤其那种糖油饼,群莉说要不是冷了不好吃,都想带走几个。 ”改天再过来吃,从学校到这里不算远。“ 蒋丽说道。 三人一起到了前门大栅栏,一进街里,走不远就是瑞福祥绸缎庄。她们走进去,老师傅迎上前来:”几位做旗袍吗?我们这里师傅的手艺全北京都数得着的。“ ”我们先看看。“蒋丽笑着说。 一圈儿转下来,蒋丽真的有了做一身旗袍的冲动。当然,她打算改天自己一个人来。因为小芹不可能穿着旗袍去跳舞,群莉一直在那里说太贵了,也不好打理。转到前门烤鸭店时,几个人异常兴奋,觉得昨天吕一鸣请她们一定花了不少钱。今后应该多联系他,多些机会。 三个人聊得最多的还是专业。 ”我也是到了北大才知道,想当作家考北大不对路子。学中文是培养编辑的。“群莉几乎是唉声叹气了。 ”是呀,学中文都不如学历史,群莉,你转到历史系去,多学点儿历史对你当作家有用。“ 小芹说道。 ”转系,哪有那么容易。“ 蒋丽也是一筹莫展。她是进了中文系才知道,自己的分数算低的。更不要说有群莉那样的才华了,但她想,北大让她开了眼界。她一直就想像老爸那样走南闯北,去各地看看。 她突然站到两个人中间,把手搭在群莉和小芹肩上。郑重其事地宣布道:”我们办一个刊物吧。发挥我们中文系的特长。五年时间,一个月一期,毕业的时候,我们就丰收啦。“ ”好啊,好啊。我给你写稿子。“ 群莉跳起来赞成。 ”我也学着写写。我喜欢历史,写点儿读史笔记可以吗?“ 小芹认真地说道。 ”那,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蒋丽念叨着。 第7章 最牛的主席 北大学生会主席 蒋丽是美女,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她不施粉黛,还总穿着一件列宁装,但那种飒是天生的,谁也学不来。列宁装穿在她身上,就是楚楚动人,穿在你身上,那只能叫双排扣。 许多女孩儿不懂,以为描眉画眼就是美,她们不知道,女子说话才是最彰显美的时候。在大院里生活多年,蒋丽讲话不造作,不扭捏,声音清脆,透着爽气,大方,谁人不爱。有了这份自信,到了大学,再有了知识的加持,她的表达就更是无所畏惧了。 有多少人很清楚考北大的目的,怕是不多。只有一点大家是共同的,就是名气。进了这座校门,才发现自己不适合的人,大有人在。如果你还像在高中时那样闷头读书,你真的白来北大一遭。这里就是一个小社会,而且是比校门外更精彩的社会。 燕园是由很多私家园林组成的,有些原来是皇家园林,后经多次转手最终花落燕京,成了现在北大学子的乐园。三角地则是一个例外,这里没有任何历史遗迹,却是北大学子的最爱。蒋丽,蒋群莉和王翠芹今天在这里发出了邀请,创办一个文学类刊物,征询刊名。 蒋丽留下了自己的呼机号,不得已今天一直站在三角地新华书店里,一有人呼她就急忙跑过去打电话回复。一天里,花了不少电话费,她想起吕一鸣手里的大哥大,心想,要是有那么一个东西,就不至于这么累了,转念一想,那样花的电话费会更多,于是自嘲地笑笑。 蒋丽像往常一样,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列宁装,下面一条蓝裤子,脚上一双方口布鞋。站在人群中实在不算出众,她之前也梳着两只短辫子,入校后把头发散开,头顶别了一个发卡,自己感觉精神多了。她有时想,群莉这个南方女子跟我不大一样,一天到晚花在捯饬上的时间那么长。上次去王府井她看上一管口红,明明买不起,却对营业员说,她想买的颜色不是那个号的。蒋丽还是第一次听说,口红还分号,也第一次知道一管口红可以上百块。 小芹则不同,她也好打扮,但她那样的打扮,不敢在校园里露。有一次她拿出照片给蒋丽看,蒋丽觉得就像是老爸她们拍的电影里的角,大辫子,红头绳,还有那两抹腮红。小芹进校第二天就把身后的一条粗黑的辫子分成两条,把红头绳换成了猴皮筋,两条辫子静静地吊在她胸前,遇见同学,她还把辫梢揣进上衣口袋里。那副做派,别人看了觉得土,蒋丽却觉得就像看电影一样,而且小芹比电影里的人好看,耐看。 “嗨!” 的一声喊,群莉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窜出来。她一掌拍在蒋丽背上,蒋丽着实被吓得不轻。 “我说丽丽,你收获怎样嘛?” 群莉笑着问。 “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哈,心都要蹦出来啦。” 蒋丽冲她撅起了嘴。 蒋丽低头一看,群莉手里拿了一沓花花绿绿的纸。好奇地问:“你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晓得吧?跟我来。” 群莉神秘兮兮地向她挤眼,拽着她出了新华书店,向三角地公告栏那边走过去。 远远地她看见吕一鸣的身影,心想他怎么也来了?走到近前,吕一鸣跟蒋丽打着招呼:“我的蒋大小姐,您还真能沉得住气。” “你来干什么?”蒋丽对吕一鸣说话从来都没好气儿。 “嘿嘿嘿,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哈。咱们是来给你站脚助威的。不是说你今天要竞选主席吗?”这吕一鸣天生一副煽动的嘴脸。 “什么主席,什么还竞选,就是个学生会主席,只不过大家在一起讨论讨论,选举产生,谁要你站脚助威了。不稀罕。“蒋丽想,一定是群莉跟他透露的消息,心里有一丝不悦。 晚饭蒋丽和群莉,吕一鸣一起在一食堂吃,她感觉怪怪地。好几次都想躲开到另一张桌子上去吃,可吕一鸣一直说个不停,她也只能坐在原处。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紧张,她是代表中文系去竞争学生会主席的,这个责任有点儿大。 ”你别紧张,到时候我先发言,给你垫个底。“群莉看她一直低头吃饭就给她打气。 ”昨天要不是你们给我占位子,我还真听不上那位林先生的报告,真得谢谢你们。“ 吕一鸣说着还朝两位美女作揖。他这话让蒋丽从紧张中出来了。 ”北大就是不一样,古往名家辈出,今来也不乏奇才。“蒋丽发着感慨。 学生会主席竞选演讲在电化教室开始了,竞选者中只有蒋丽一位女生。 吕一鸣贴在蒋丽耳朵上说:”你沉住气,如果他们不选你,我就说他们轻视女性。“ 蒋丽一把推开他,”去一边儿待着去。“坐在旁边的群莉和小芹都嗤嗤地笑。 前面两位上台演讲的男生一个口音很重,大概福建人,许多人都没听懂他讲什么。第二个倒是把自己介绍的门儿清,可没说出什么见解。 ”看样子,我不用去给你垫底了。“群莉笑着对蒋丽说道。 她顺手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递到蒋丽手上,”拿着,这些都是我们刚才在三角地征集的刊物名称。你看着发挥吧。” 蒋丽接过那一沓纸,向群莉点点头,眼里满是谢意。 蒋丽迈着轻盈的步子上了台,她清脆的声音在讲堂里回响,台下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倾听。 蒋丽说了她对北京的看法,比如京戏,相声等艺术样式深受百姓喜爱,说了故宫,天坛等古建筑的文化价值,最终说到学习中文。作为文学系的本科生,该给自己定下怎样的目标,她说出了创办杂志,宣传汉语,传统文化的想法,并说她今天已经收到不下二十个刊物名称, 她又晃动着手上的那一沓纸,“这是我们系的同学今天征集到的刊名,大家不妨讨论一下。” “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都开始工作了。” 许多同学都投了蒋丽一票。 最终,刊物定名《北大人》。 第8章 象牙塔中人 自从蒋丽考上北大,家里似乎多了不少亲戚。他们大多在周末带着读书的孩子,来家里”拜谒“这位北大才女。开始蒋丽没当一回事,只是觉得被人家指着鼻子说:“看看你们姐姐,多优秀,上学时候用功,一点儿都不让大人费心,再看看你们。”诸如此类的话,听上去,不要说他们带来的那些孩子,就是蒋丽,也觉得难受。日子长了,这样的“陪审“就成了一种折磨。 可是毓秀很享受这样的光景。她似乎也不那么忙了,周末总有时间接待这些亲戚。吕一鸣看中这个机会,跑过来给蒋丽解围,却不想节外生枝。 又是一个周末,亲戚又来造访。蒋丽只是草草打了招呼就进书房去了,吕一鸣也跟着进了书房。 亲戚问毓秀:”赵大夫,那是丽丽的对象吧?“ ”不是,院子里的邻居,从小一起玩儿大的。瞧您,别瞎编排。“毓秀的不满已经挂在脸上。 ”没有,我是说小伙长得俊,也是大学生吧?“亲戚还是穷追不舍。 ”没有,人家都参加工作了。“毓秀敷衍着。 ”那,在哪儿上班呐?“亲戚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北京饭店。“毓秀嘴都撅起来了。 ”那我觉得配不上咱们丽丽,怎么也得是国营单位,国家干部嘛。“边说,还边拿眼扫着毓秀。 毓秀洗好一盘水果,本想给亲戚和她孩子吃,现在她想给她点儿颜色看了。”您先坐, 我把这水果给丽丽送屋里去。孩子回来得复习功课,怪辛苦的。“说完,看也不看那亲戚,就向书房这边来了。 蒋丽坐在写字台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吕一鸣在旁边自顾自地白活着。 ”最近咱们班同学还有谁跟你联系吗?“吕一鸣问。 ”还真没有。“ 蒋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哎,也难怪。考上大学的不多,何况您考上的是北大,高处不胜寒呐。“吕一鸣很为自己的附庸风雅得意。 他厚起脸皮凑到写字台前,一条腿压在桌角,另一条腿放在地上,脚尖胡乱地划拉着。”别说,你那天竞选学生会主席,真飒!“ 吕一鸣话音没落地,毓秀端着果盘推门进来了。吕一鸣倏地直起身子,叫了一声:”阿姨好。“ 毓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转而问道:”一鸣,你爸妈好吗?好久没来玩儿了,等下吃了饭再走哈。“ ”谢谢阿姨惦记,我爸妈都挺好的。“吕一鸣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毓秀把果盘放在写字台上,轻轻带上门出去了。吕一鸣问蒋丽:”丽丽,你妈啥时候会做饭了? 蒋丽从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狠狠地瞪了吕一鸣一眼。”那不是有亲戚嘛,赵大夫最多打个下手。“ ”我说呢。“吕一鸣彷佛很释然。 晚上,亲戚们都走了,吕一鸣也回家了。就只有一家三口。毓秀想趁着老公在,要好好敲打敲打闺女。”丽丽,我跟你说哈,咱们不着急找对象。要上五年呢,影响学习。我看毕业了再找也不晚。“ ”妈,您没听人家说过双证书嘛?“蒋丽想故意逗逗赵大夫。 ”什么双证书?“毓秀瞧着闺女,好奇地问。 ”就是结婚证和毕业证一起拿啊。“ 蒋丽捂住嘴笑起来。 蒋耀先也扑哧一声笑了。”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怎么能硬性规定呢?“ 毓秀看这父女俩一唱一和地,气哼哼地叫道:”反正吕一鸣那样的就不行,这个院子里的别给我找。你听见了吗?“ 丽丽见老妈真急眼了,一边向老爸摇晃着身子一边说道:”嗨呀,爸,您看我妈呀。他不是来帮我解围的嘛,他不来,我就得陪着聊天,没完没了的。再说,人家有女朋友。“ 蒋耀先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轻轻拍拍女儿。”别往心里去,你妈只是担心你,怕你耽误学业。“边说边把女儿带到她自己屋里去了。 毓秀心想,亲戚说的不错。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不知道吕一鸣那小子的德行。闺女打小上学没让我们两口操过什么心,这婚姻大事自己一定得盯紧了,大意不得。 一个人靠在床上,丽丽心里乱糟糟地。说实话,她也觉得上大学跟高中太不一样了。高中时,就像个机器,一直在老师的指令下学习,而且强度大得透不过气。上了大学,真的放空了,别说作业,就是上课都可以选择不听。但事实上,问题却是更多了,只是需要独立思考了。 对身边的感受也更真切了,有些同学为了面子,不让远道而来的父母到学校见面,嫌他们土气,怕自己会在同学面前丢脸;有些女同学,都开始给男生洗衣服了,大多是外地的学生,他们想用结婚的方式留在北京,毕竟分配到北京工作的人是很少的;也有些同学在琢磨着转系,当然是转去那些毕业能赚钱的专业,比如经济系,金融系。他们似乎也不顾自己是否喜欢,当然,想转来中文系的几乎没有。 她又想起吕一鸣对她说的,班里的好多同学都争着往国营企业奔,也有些打算去南方发大财。最惹眼的是有一对已经私定终身,他俩一起开个小饭馆,据说生意不错,他们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贬低他们,用吕一鸣的话说:”他俩赚的比我多。“蒋丽真想抽空去看看,个体户,在班里同学中他们是头一份儿。 她躺下,刚闭上眼就又想起群莉,她和吕一鸣真的在谈恋爱吗? 第9章 校园里 最被看重的是食堂 经历了三年高中的熬煎,终于进入了心目中理想的大学,兴奋是自然的。但兴奋过后,等在那里的是一成不变的枯燥,三点一线的重复。每天都在宿舍,教室,图书馆之间往返,日子久了,似乎总盼着今天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要说最能聚集人气的,就是食堂了。不止有同班的,同系的还有同校的,甚至周边学校的同学会在这里相遇。所以这菜的口味自然就吊起来了。一道菜往往一个人说好,大家都点这道菜,那只盛有这道菜的大盆瞬间就空了,比如:鱼香肉丝。菜是炒好盛在大盆里的,就那几样,大家都捡一道菜要,其他的就剩在那里无人问津。如果你来晚了,想吃的菜没有了,又不想吃那些被剩下的菜,怕只能干瞪眼了。 像世俗中会流传某某菜馆,某道菜味道好一样。学校里也会流传,某某食堂的鱼香茄子不错,某某学校的红烧狮子头不错之类的信息。三五知己是情愿为吃上一口美味,一起跑去尝试的。这是课堂之外大家普遍关注的话题,具体,生动。 当然,一旦菜是地方特色菜,那些来自当地的学生就有了发言权,也往往因夸耀家乡而被怀疑、诟病。群莉就有过这样的经历。鱼香肉丝是一道地道的四川菜,群莉从一食堂吃到三食堂,逐一品尝了一遍,却得出了不正宗的结论。 “没见过鱼香肉丝里放胡萝卜丝,白菜丝的。要放玉兰片才对头。”群莉在宿舍里发表着评价,十几个人都向她撇嘴。说她太矫情。有几个是其他寝室来做客的同系的女生,大多是北方人。她们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比其他的菜好吃多了。蒋丽家里不开火,从小吃食堂,所以对口味没有什么追求。当群莉说食堂的鱼香肉丝还不如她老爸炒的好吃,她真的不敢相信。 “群莉,要不放假的时候,我们去你们成都玩儿吧,让你老爸炒个鱼香肉丝给我们吃。”蒋丽半开玩笑地对群莉说道。 “要得,要得,那就这么说定了哈。”群莉从来都把别人的话很当真。 宿舍的门半敞着,一群人从食堂打回饭来吃,就是为了躲开食堂里的气味儿。从走道经过的女生探进头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在查饭票呢?” “查饭票,查什么饭票?”蒋丽这个学生会主席自然很敏感。 “嗯,我也听说了,说是有假的饭票在学校流通呢。”小芹边嚼着饭边说道。 又有几位同学经过,“快去未名湖看看吧,都在那里示威呢。” 蒋丽再也坐不住了,她扣上饭盒,起身就往门外跑。群莉跟在她身后,手里还端着饭盒。小芹犹豫了一会儿,草草地吃完,也追了出去。 从她们的本科生宿舍所在的西门,走到未名湖快也要半个小时。老远就听见校园里吵吵嚷嚷地,与往常的宁静大不相同,似乎比往常多出了几倍的人。蒋丽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抓住一个认识的同学,不管是哪个系的都要问上几句,她现在只能这样了解些情况了。 经过浴室,三角地,电化教室,大讲堂,阶梯教室,已经看见博雅塔的身影,也开始隐隐约约听见敲击饭盒的声音,起哄的声音,还有扯着嗓子唱出的歪歌:“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蓝精灵,正义的蓝精灵-------”。 蒋丽感觉血在向头顶涌动,这是些什么人,都是北大学生吗?这麽没有教养吗?这时,天已是傍晚时分,光线渐渐昏暗起来,往常的未名湖是一片静谧,今天却是熙熙攘攘,混乱不堪。蒋丽来的路上已经叫同学去请团主席,自己则寻找着声音最大的方向,她朝着正在用勺子敲打饭盒的一群人冲过去。那群人看上去高高大大地,身上穿的衣服也都各式各样的,蒋丽想:他们应该不全是北大的学生。于是她上前制止。 “你们是那个系的同学,有什么事情可以向学校反映,你们这样的举动有损北大的形象,请你们立即停止。推举出代表,到学生会一起谈。”蒋丽义正辞严地对那群人说道。 那几个大男生,瞧瞧蒋丽,又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生问:“你是何方神圣啊?” “她是北大学生会主席,中文系的。你们呢?”群莉在旁边说道。 “我叫蒋丽。” 蒋丽接过群莉的话茬儿说。 几个男生用讥讽的口气说道:“原来北大学生会主席是个女的,你说话管用吗?有谁会听你的?” “你不是北大的?难怪不懂北大的规矩。难不成您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那我们真要帮你清除一下。还要告诉你的是,我们不是听某个人的,是听真理的。所以,现在请你们要么离开北大,要么去学生会一起辩论。” 校方的领导,食堂的领导都赶来了,人越聚越多。几个男生被带去最近的一食堂。大批学生尾随着,想看个分明。果然,这几位有些是其他学校的学生,有几个是社会青年。他们今天来一食堂“搓饭”,用的饭票被怀疑是伪造的,全部没收了,他们只能凑钱把饭钱交了。但事后他们不服,在学校里闹哄起来。 蒋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她实在不能理解,为吃一顿饭就可以去造假。当然,现在还没完全调查清楚,那些 人是不是就是造假之人,而且的确会有假饭票在校内流行,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如果同学换到了假饭票,要不要没收?她辗转着,难以入眠,听窗外的知了叫了一宿。这是她来北大第一晚失眠。 “丽丽,听说你们学校也有假饭票了?现在弄清楚了吗?”吕一鸣在电话里问着蒋丽,语气就像是领导。蒋丽只是想,这一定又是群莉向他透露的信息。有几次她想问问群莉是否真的打算和吕一鸣谈恋爱,但想想都克制住自己。婚姻都是自由的,更何况恋爱?我有什么权力干涉?现在她想,关心一下总可以。她不喜欢群莉不分好坏什么都告诉吕一鸣。 晚上,蒋丽很早就回到宿舍。她特意等群莉回来。果然,晚饭不久,群莉拎着一个帆布袋子回来了。蒋丽上前去帮她。“什么呀,这麽重。”蒋丽问道。 “啊,我去那边的跳蚤市场转转,买回这些。”群莉边打开袋子,边对蒋丽说着。 “丽丽,你不知道,我们那边成都往下边走,大山里边的学校缺这些。”说着群莉是眼圈儿都红了,蒋丽俯下身去一看,都是二手书,高考复习资料。 群莉坐在桌边向着宿舍里的人问:“你们知道吗?在选举食堂的学生代表,轮流执政,这招不错,我要去竞选,也好让他们把口味搞得正宗一点。” “你就知道吃。”蒋丽拿起一本练习册,轻轻拍了一下群莉。 第10章 三食堂的美厨娘 群莉真的去竞争食堂学生代表了,而且她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每天开饭前,她都会去食堂巡视。检查卫生,记录菜名。在同学排队打饭时,她会对同学征求意见,忙得不亦乐乎。她服务的是学校三食堂,离宿舍比较近。为了支持她的工作,全宿舍的人都特意跑到三食堂吃饭。 蒋丽在家里从未找到过吃饭的乐趣,印象最深的就是赵大夫发鸡蛋。那时候,鸡蛋还是稀缺商品,有一阵子还凭票供应。家里就三口人,赵大夫每天上班前煮六个鸡蛋,自己带两个,蒋耀先两个,蒋丽两个。蒋丽记得清楚,她一个口袋里装一个鸡蛋,到食堂打饭,再剥鸡蛋吃,总招来羡慕的目光。所以到学校后,她最满意的就是伙食。 同学们对伙食大多不满意,这很让她意外。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口味真的多。有时候听他们聊起家乡菜,感觉比教授上课生动多了。再加上群莉,开始蒋丽觉得她矫情,后来才知道自己的味觉完全被赵大夫耽误了。她都怕人家问她,你最爱吃你妈妈做的什么菜,说来听听。同学们聊天儿时经常这样互相交流的。 群莉每餐到食堂前,特意穿上一件轧染的围裙,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再加上她快人快语,眼疾手快,川妹子的味道十足。忙活完,同学们都走了,她才坐下来吃饭。大厨们看她辛苦,就给她留好饭热在蒸笼里,感动得她只是笑。 大厨们还向群莉要辣椒油,说是比北京这里卖的好吃。她就神采飞扬地介绍起做法。原来是用油先把辣椒沫拌匀,再把沸水浇上去,顿时香气就弥漫开来。之后,食堂就开始这样炸辣椒油,大受欢迎。 蒋丽觉得,之前她没什么爱吃的,也没什么不爱吃的,可自从进了北大,尤其跟群莉接触久了,她的口味才被发掘出来。之前,老爸出差回来,她都会缠着他讲当地的趣事,途中的见闻,现在她更爱问当地的美食了。有时候她想想都觉得好笑,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好吃的人在一起,就变得嘴馋起来,这也不奇怪。 尤其让她开眼界的是,群莉爱看袁枚的书,还介绍了好多市井小说给蒋丽,之前,蒋丽对这些都是不屑一顾的,觉得庸俗。她从小听电台里的小说联播,都是什么《金光大道》,《艳阳天》,《李自成》什么的,她觉得那才是文学,大气恢宏。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偏颇。 尤其自己是北京人,却连北京的小吃都说不上什么,还是群莉带她去吃了护国寺的小吃。那天是学生会讨论纪念三一八活动计划,结束后,大家想周末已经被用去了半天,于是一起去逛街。走出北大南门,先到中关村,再到国家图书馆,再过去,就是西直门了,一群人一路吃着山楂糕,冰糖葫芦。走到护国寺还吃了西安饭店的面条,看上去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可吃起来味道就是让人不舍。几位同学都在问:“怎么做的这麽好吃。” 大家都想往回走了,群莉坚持要去吃护国寺小吃。于是有人问蒋丽:“丽丽,你是老北京,你说那里有什么好吃的?”问得蒋丽直犯囧。 ”还是听美厨娘的吧,她说好吃,一定没错。“蒋丽只能劝大家走过去尝尝。 到了护国寺小吃店,群莉先点了豆汁儿和胶圈儿。当热气腾腾的豆汁端上来时,几位女生都禁不住捂住口鼻。发出”嗯嗯。“声。 群莉笑道:”你们还都是学文学的呢,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都读过哈,体验一下吧,祥子最爱喝的豆汁儿,北京特色。“ 群莉这一手让蒋丽没想到,她老妈在医院工作,对她强调最多的是饮食卫生。像这些北京小吃她听说过,但老妈是绝对不让她碰的。 有一次赵大夫还对女儿说:”丽丽,什么卤煮火烧之类的,都是下等人吃的,你看,都是下水,清洗不干净容易得病,记住哈,以后不许吃这些东西。“ 蒋丽对老妈的话也不认同,吃东西还要分什么等级,她觉得赵大夫思想有问题。后来看看大院里的食堂从来不卖这样的食物,觉得赵大夫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她也就从不吃类似的食物。豆汁儿,的确从老舍的小说中读到过,只记住可以使人出一身透汗,却是从来也没尝过一口。 不一会儿,几位女生就败下阵来。有的强忍着咽下几口,脸皱成一团。有的还捏起鼻子去喝。还有人竟然吐出来了,惹得旁边的食客很不满。 有一位女生把眼镜向上推了推,文邹邹地说:”老舍先生写的没错,这吃食应该就是给那些拉车的苦力们准备的,我可吃不惯。“ 一句话招得大家群起而攻之。 坐在蒋丽身边的女生推推她,”丽丽,你怎么也没喝?之前喝过吗?” 蒋丽只得端起碗,她想着吃中药时的感觉,怕苦,小口就感觉更苦,于是咕咚咚地喝起来。的确,当她放下碗时,额头上已经冒汗了。 “瞧见没?这才是老北京呐。”群莉终于找到了支持者,大声叫着。 蒋丽却想,喝这么一大碗,都没觉出味儿来。她笑着对几位同学说:“不爱喝,就吃点儿胶圈儿吧,怪好吃的。” 现在周末进城,群莉都会被邀请到蒋丽家,担当大厨。厨艺好,嘴甜,干活麻利,做完饭收拾得干净利落,深得赵大夫赞赏。 她总指着群莉教训女儿:“你也学学人家,看你自己煮个面都不知道生熟。” “阿姨,您可别这么说,都说巧人是拙人的奴。丽丽啊,以后找个会做饭的,不会也让他去学会,对吧?丽丽。”群莉的一张嘴,除了会吃,还很会说。 蒋丽本想,您赵大夫自己都从不下厨,还讲排起我来了,这么多年,我都没吃过您做的饭,我都不敢有什么怨言。蒋丽边洗碗边琢磨着,蒋耀先进门了。 “哈哈,今天怎么这么香啊。闻着就有胃口。快让我看看做什么好吃的啦?谁做的?”蒋耀先大步流星地进了厨房,见女儿在洗碗。他一把抢下来,还把蒋丽往外推。 “放那儿,放那儿。等一下吃完了,我洗。”蒋丽就这样倒退着离开了厨房。回头一看,群莉正悄悄地抹眼泪。 第11章 诠释318 回到蒋丽屋里,小芹也看出群莉很伤心 。“你怎么哭啦?”小芹问道。 “没有,辣椒弄到眼睛里了,一会儿就好了。”群莉竭力掩饰着。 蒋丽到厨房取了洗好的水果,回来放在茶几上,见群莉还在不住地流泪。就靠着她坐下来。“想起什么伤心事了,跟我们说说,都不是外人。” “是呀,别憋在心里。”小芹也劝解着。 “你爸爸对你真好。”群莉看着蒋丽,嗫懦地说道。 “你不是也一样吗?我们还等着去你家吃你爸炒的鱼香肉丝呐。”蒋丽笑着说。 一句话让群莉哭得更凶了。小芹和丽丽两人目瞪口呆,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过了好一会儿,群莉才坐直身子。“怕是你们再也吃不到了,我也吃不到我老爸炒的菜了。” 她的话让小芹和蒋丽倒吸一口凉气,她俩不由自主地望着她。 “啥时候的事啊?我们都没听你说起过。“小芹轻声问。 ”我怕是念不下去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以后有空就到我们那里耍。” 群莉边擦着眼泪边说道。 “那怎么行呢,你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只告诉了你们两个,先替我保密吘。” 群莉说着鼻子一酸又落泪了。 “我妈妈就说,老汉儿在三一八国道上干那么久,都没出事,偏偏就。”说着就又泣不成声了。 这一晚,三个大学生彻夜未眠。 蒋丽还从未走出过北京,她爱看纪录片,就是想看看北京以外的地方。老爸拍片山南海北地跑。但他说,都是有任务在身,不是自己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很多时候,到了一个地方,办完事,就又急匆匆地赶回来了,跟没去也差不多。但老爸有一个习惯,一出火车站,就让同事给自己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其实他是回来给女儿交差。有时候他也会买一些当地特产回来,尤其手工艺品。父女俩一起欣赏那些纪念品时,是最充满向往的时刻。 丽丽不止一次地对老爸说:“等我不考试了,带我把你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 爸爸笑着亲她,嘴里答应着。“等我丽丽长大了,爸爸就老啦,得你带着我去啦。哈哈。” 这种时候,赵大夫似乎都被感动了呢。她也翻出单位组织出游的照片给父女俩看,也就是秦皇岛等北京周边的地方。丽丽似乎不满足,想着去更远的地方。而且,她很想坐一次飞机。 她问群莉,从成都到北京是坐火车来的,还是坐飞机。 群莉说:“我爸非让我坐飞机,我还是我们家里头,第一个坐飞机的呢。我小弟说等他考上大学也要坐飞机。”说着,她又低下了头:“我爸爸他都没坐过飞机。” “你刚刚说的你老爸他们修川藏公路的故事,太感人了。”小芹说得自己都激动起来。 “是呀,打小就读李白的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群莉,我们放假就先去你老家,看看天府之国。”丽丽说着,还不住地把剥好的葡萄往群莉嘴里塞。 蒋丽突然想起那天在电化教室听刘永好的报告,那天群莉就落泪了,她想该不会那天群莉就知道老爸出事了?心想这丫头也太能闷着了。 “群莉,那天刘永好来做报告,就见你落泪了,该不会是------”丽丽还是禁不住问出了口。 “吘,天府之国不假。但我们那里‘盆地意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小芹和丽丽两个都摇摇头。 “就比如重男轻女吧,我们那边的人就相当严重。很多家都是一直生女孩儿,然后就一直生,直到生了男孩儿为止。所以我们同班同学就有好几个家里有十几个孩子的。” 群莉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再看看人家刘总,就一个独生女儿,老子真的很佩服。”这时的群莉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说到这个蒋丽倒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同班同学里家中最多三个孩子,大多数是两个孩子。自己呢,虽然是独女,但在军队大院生活也没少过玩伴。所以她听群莉如此说来,觉得京城以外还是很不一样的天地。 “小芹,你们老家呢?也重男轻女吗?”丽丽转而问小芹。 “倒没有她们那边严重,不过,我们那边女子都很能干,感觉跟男人没什么区别。”说着她自己都笑了。 丽丽和小芹又缠着群莉讲三一八国道建设的故事,讲得群莉直嚷口渴。于是丽丽就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烧开水,回来小芹用两只玻璃杯给她啫,三个人就这样开了一场夜场报告会。最后,丽丽恨不得马上飞到成都去,小芹也说,不然咱们请假吧,陪群莉一起回家看看。 真的成行了,蒋丽,群莉,小芹激动得拥抱成一团。 同行的还有吕一鸣,这位大酒店的公关先生,是三个女大学生的保镖。他很贼,自打群莉跟他说了家里的事,他就打算陪她一起回去,但路途遥远,他很难请假。可他递上去一个策划案,说是考察锦江宾馆,还做了许多具体的线路规划,想把北京、成都的旅游勾连到一起。饭店觉得这个设计未免大胆,但他却说,北京的旅游和成都的旅游差别很大,各具特色,可以向酒店的外国人推广。饭店终于同意了。 还别说,没有吕一鸣这个男士真的不行。群莉从跳蚤市场买的那些复习资料,足足三大袋。吕一鸣拎两个,小芹还拎了一个。上飞机超重,群莉很尴尬。 吕一鸣付了运费,还忘不了调侃一番:“您这哪儿是跳蚤市场买的,跟书店买的差不多了,保不齐还贵呢。” 蒋丽心想,付都付了,哪儿那么多话。但看看群莉只是笑,不吱声,也就没言语。 吕一鸣还带上了一架海鸥照相机,胶卷是从他们单位便宜买的柯达胶片。他不止一次地说,“尽量合影哈,胶片不够用。” 这时候群莉谝他:“你个瓜娃儿,老子就是要单独照,你咋个说。” 吕一鸣被噎得够呛,蒋丽,小芹则看得解气。 蒋丽也是学着吕一鸣的样子,向学生会建议,出一期特刊《北大人》,纪念三一八运动。也到大山里的学校实地考察一下。报告经过学生会讨论,大家一致同意,而且,许多经济系的学生还提出,应该给学生社会实践的时间。考察报告可以作为成绩的一部分。 一路上,群莉还在给丽丽、小芹讲着从她老爸那里听来的,三一八国道建设的故事。 第12章 跳蚤市场里的黑鬼 “去过广州吗?”黑人小伙儿问面前的女生道。 他站起来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蹲在那里那么久,姿势都不带换一下的,真的是有功夫。他说话时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整个人大概就只有眼睛睁大时,嘴巴张开时才会露出白色,他还偏穿了一件白色的,印着北京大学字样的球衣,衬得他的脸更黑了。估计晚上路灯下,如果遇见,你都会惊叫。 北大的跳蚤市场,没有名字,没有固定地点,只要远离校门,只要不妨碍交通,谁都可以铺一块布在地上,就此吆喝起来。 这个黑人小伙是西门这边跳蚤市场的常客,学生们背地里叫他:“跳蚤市场里的黑鬼”,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一下课就会来这边摆摊,他铺在地上的布就很诱人,是一块非洲风格的土布,他摆在摊上的东西有些也很稀奇,多是手串,耳坠,很招女生喜欢。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把耳坠戴在自己耳朵上,像是模特一样地做个示范。当然,他摊位上总有一摞课本放在那里,有同学拿起来不经意地翻看,发现上面一个字,一道线都没有,像新的一样。 他中文不好,往往靠手势向同学解释着他兜售的东西。北大国际交流多,留学生也多。但比较常见的是日本,韩国的学生,非洲来的留学生比较少。 “广州啊,还真没去过呢。”女生回答的干脆,略带着羞怯。 “你要是去了那边,一定觉得热,我不怕热。”说着他从摊上拿起一顶凉帽,递给女生。 帽子是草帽的样式,但很柔软,颜色是奶白色。“try it ” 小伙儿用英语请女生试一下。周围的几个女生都笑着凑过来,她们叽叽喳喳地,意思是在这摊上买东西,还能练英语口语呐。小伙儿大概听不明白几位女生七嘴八舌地都说些什么,他站起身,显得很局促。那几位女生几乎向他投去惊奇的目光,因为她们在北大校园里,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男生。 那位女生买下了那顶帽子,还在黑人小伙的推荐下,配了一副耳坠,引得围观的人不住地议论,品评。小伙儿看上去挺开心。一个男生拿起一本书,用英语问他,书是新的吗?原价卖吗?可以打折吗?估计他只听懂一部分,显得一知半解。最后他只得说了一句:“我看不懂,所以------”同学们都笑了,原来他现在看不懂中文,教科书崭新的就拿出来卖了。几位男生放下书,边摇头,边走了。 尽管天气炎热,但晚上食堂的舞会还是照常举办,还一样地人满为患。一食堂是交际舞会,二食堂地方小,去的人自然少,一般教职工比较多。三食堂最热闹,这里现在几乎就是迪厅。整晚放的曲子都是那么让人癫狂的,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个跳蚤市场里的黑鬼,他依然穿着那件白色的球衣,脚上是一双耐克鞋,要知道那是多少男生的心头好啊。 他的舞步准确地踩着节奏,高大的身躯却显得那样灵动,随着强劲的节奏摇摆着,扭曲着,跳动着,时缓时急,自然,流畅。他身后跟了许多模仿者,但不一会儿就都隐身不见了,食堂里俨然成了他的独舞表演。女生们围在周围,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时鼓掌。有些曲子是大家熟悉且喜欢的,比如《巴比伦河》,一放这支曲子,食堂里就成了合唱演出,小伙儿就成了伴舞。 终于学生会的一位男同学,站到了中央,他挥动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给同学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刚刚到我们北大来学习汉语的乌干达留学生,乌达尔同学。”没等那介绍的同学讲完,食堂里就响起了:“乌拉,乌拉”的喊声,把那个学生会的同学搞得很囧。 他不住地喊着:“不对,不对。是乌达尔。”可是没人理会他。大家都向这个今晚的舞星聚拢过去,示意他继续跳,大家跟着学。 这一晚的三食堂,很晚才关门。好多同学都疲惫不堪了,但乌达尔依然精神抖擞。从三食堂出来,有几位男生已经跟他很熟悉了,他们边走边向他学着舞步,才发现走错了方向。乌达尔迈着舞步竟把他们带到勺园来了。几位男生不好意思地互撸着后脑勺,他们跟乌达尔告别,就又跳着迪斯科转回他们的宿舍去了。 第二天,乌达尔的地摊前围得水泄不通。他基本没怎么卖东西,一直在那里弹着吉他,唱着非洲的民谣。 第13章 勺园邂逅 北大最宝贵的财富,一是人才,二是园林。还没有哪一所大学的建筑,有这么多的历史遗迹。 勺园,坐落在北大西门附近。现在的园林是惨遭八国联军损毁后,在旧址上重新修建的。最早是明代大家米万钟的私家园林。“淀之水,滥觞一勺。” 最早的长堤大桥,幽亭曲榭,路穷则舟,舟穷则廊,高柳掩之,一望弥际,都只能是想象中的画面了。 留学生楼群,错落有致地建在勺园旧址上,是北大一处绝佳的景观。因为这里既是遗迹,又是现代建筑中最有特色的。这是八十年代的新建筑,北大留学生的宿舍。当然比蒋丽她们的本科生宿舍高级多了。这里的餐厅也是为留学生特意准备的,有西餐供应。由于是新建的,再有就是外事相关规定,这里是不可以随意进入的。今天,蒋丽是和学生会的几位负责人一起,来这里商讨对外汉语教学的。 虽然她一直想有机会进来勺园看看,但让她因此终止了四川的旅行,心里还是有些怨气。她也只能提醒自己,这次研讨会是大事,不能因为自己而出岔子。她回来得仓促,没能跟群莉她们一起去川藏公路,她很是遗憾。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她想一定会有的。 走进勺园的餐厅,真不像学生食堂那样,有一种不堪的气味,这里弥漫着茉莉花的香气。桌布洁白如雪,上面却铺了书法用的毛毡,还放着文房四宝。一位学生会的男生告诉蒋丽,今天中文系的教授要讲解书法教学,据说很多留学生感兴趣。还问蒋丽有没有练过书法,字写得怎么样。蒋丽真的被问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想,我们在中学没学到什么知识不说,技能也没有练好。她正想着,那同学又说,本来想找一位同学演奏民间乐曲,但一时没找到,就找了一个男生吹口琴,也只能先对付过去了。那男生还说,咱们学生会之前讨论过的兴趣小组,看来得抓紧搞起来。 说着,几位教授带着几位留学生走进餐厅。留学生代表不多,只有四位。三位女生,看上去身材不高,应该是韩国或者日本的留学生,唯独一位黑人留学生,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印有北京大学字样的球衣。 他们走过来时,身边的学生会委员对蒋丽小声说道:“看见那个黑鬼了吗,那天晚上在三食堂蹦迪的就是他。外号’乌拉‘。”蒋丽心想,这么快就有外号啦,人家老外知道咱们的风俗吗?所谓“人没有外号,不富。”她自嘲地笑笑。 那几位留学生走到近前了,他们一一和几位学生会代表握手。蒋丽在那个黑鬼站在身前时,不禁手搭在嘴唇上笑了。她耳边响起沙奶奶的唱腔:“-----一个个像座黑铁塔。”之前她觉得这句唱词有问题,现在这黑铁塔真的就矗立在眼前了。但她立刻觉得自己失礼了,便向他作了一个揖。 这一下黑小伙儿更是费解了,他微微弯下腰,轻声对蒋丽说:“you are beautiful. i am 乌达尔。” 蒋丽笑了,用中文应道:“你好,乌达尔同学,欢迎你。” 学生会的几位代表和留学生的代表相对而坐,中间隔了几米的距离,教授的讲台在蒋丽他们的左手,在乌达尔他们的右手,他们都只能歪过头去,才能看见正在发言的教授。于是,每当蒋丽把头正过来对着前方时,就会与乌达尔四目相对视。而且乌达尔总是一副微笑的表情,蒋丽也只能向他微笑。几次过后,蒋丽感觉身边的同学都看出了什么,她宁可让自己颈椎痛,也一直没再看对面了。 教授都讲了些什么,蒋丽都没听清楚。进门时她还沉浸在四川之行的回忆里,还在思忖群莉、小芹此刻去哪里玩儿了。见到乌达尔才不到一小时,她有生以来对异性的好奇似乎瞬间都翻涌上来了。她家里有一张宣传画,毛主席站在一群黑人朋友中间,笑得别提多开心了。她觉得乌达尔和那些黑人朋友很像。 从学生会出来的时候,那几位委员一直喋喋不休地在向她讲述前天晚上三食堂的舞会,眉飞色舞地说着“乌拉”那天怎么样大出风头的。他们甚至恨自己模仿不了他的蹦迪动作,急得直跺脚。蒋丽心想,难道真能再找个伴儿去新街口蹦迪了。当她看着乌达尔走进来时,不自觉地摇晃着身子,脚步像走在甲板上,她信了。但她看着那铁塔一样的身躯,真的很难想象他跳舞时的样子。 蒋丽走神了,直到教授在展示书法,身边的同学用手碰碰她,她才如梦初醒,紧走几步来到教授的讲台前,学生会的同学们,留学生代表依旧是分开站在教授的两边,专心地看着教授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蒋丽看着教授写的是“舍得”,心想,别说写成这么大的字,就是写成红模子里的那样的小字,自己怕也写不好呢。看来,学中文真的像老爸说的,貌似简单,实际很难有长足的进步。自己差的远呢。 她又想起和群莉他们一起游览武侯祠,看诸葛亮的《前出师表》。她有点儿羡慕群莉了,自幼就和她老爸一起逛武侯祠公园,她老爸就教她背《前出师表》,还给她讲解书法的妙处。她觉得群莉的文学修养比自己来的具体,真实。她想,如果把唐宋诗人笔下的山川景色都游历一番,还真是五年都毕不了业呢。 她看看那几位留学生,发现乌达尔又在看着自己,她有些囧了。她想,我们自己的母语文化学起来都如此浩繁,更何况这些留学生了。的确应该找到一个突破口,她想到这次在成都看的变脸。她让吕一鸣做了不小的牺牲,拍了几张变脸的彩色照片,想想都摄人心魄,那样的场面一定能让乌达尔这样的留学生爱上中文。 蒋丽觉得今天来参加研讨,自己的状态不够好,但似乎又很好,因为感触太多了。演出又开始了,乌达尔是留学生的代表,他走到中间的位置,示意同学帮他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灵动的非洲舞曲在大厅里响起。 乌达尔随着舞曲,扭动着躯体,动作是那么流畅,自如。脸上还挂着开心的笑。蒋丽几乎愣住了,刚才她还在想,这么铁塔一样的个子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样?没想到是这样地灵巧,节奏有力,舞步明快。她被感染了,站起身,鼓起掌来。但她看见了教授的一双眼睛,透射出严厉,她立刻坐到了椅子上。这时,对面留学生们开始鼓掌了,几位教授也跟着鼓起掌来。蒋丽他们也就顺其自然地拼命鼓掌。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跳得帅呆啦。”身边的这位学生会委员向蒋丽重申着,他那浓重的福建口音,让蒋丽笑得更放肆了。 乌达尔的舞步似乎比录音机里的舞曲走得远,他一只手捂住胸口,向在场的同学和教授致谢。蒋丽想,这是什么礼仪,是民族礼仪,还是宗教礼仪。看来,我们要向留学生学习的东西也不少呢。 学生会的代表演奏了口琴,《月光下的凤尾竹》。曲声刚落,乌达尔就站起来鼓掌了。还不住地向那个同学竖起大拇指。 教授们大概是低估了留学生们的热情,他们似乎并不想结束。那三个女留学生现场合计了一下,就一起走到中间,跳起了朝鲜舞,虽然没有伴奏,但蒋丽他们对这样的动作还是有些熟悉的。她去首都机场迎接过外宾,跳的就是朝鲜舞。于是她不顾教授是否会阻拦,走过去跟她们一起跳起来,那三位女留学生都对蒋丽笑着,蒋丽和她们一起旋转着,目光又和乌达尔撞到了一起。 第14章 中文系的系主任应该谁当 蒋丽和群莉他们通话了,听得出来群莉他们依然很兴奋。说是去历险了,真不是照片可以拍得出来的,必须亲身体验,说得蒋丽心头痒痒地。问他们报告写得怎么样了,群莉和小芹才想起要落实到文字上,她们相视一笑。“放心吧,头儿!” 其实,丽丽最关心的是群莉是否继续读下去,担心她真的要退学。她在成都见到了群莉的一家人,她母亲看上去很干练,群莉明显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为了支持她读完北大,弟弟说不考省外的大学了,考川大,也好留在成都照顾家里。 那一刻,丽丽被感动了。她想起一句话:兄弟姐妹,是父母给孩子最美的缘。丽丽暗下决心,把群莉和小芹当成自己的亲生姐妹。本来说好和她们一起去川大转一圈的,怎奈要赶回来研讨。现在丽丽学会了说话前多思考,不像之前那样不假思索。她当然希望群莉坚持住,但想她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也是一片孝心。所以,电话里她想问,却还是忍住了。 丽丽还有一个想法就是,群莉是想当作家的,还真没听说过,某某北大中文系毕业成了知名作家的。也许她是对的,社会实践可以让她尽快成为知名作家。至于待在北京是否比成都好,丽丽就更说不清了。不过,尽管她只到了成都,群莉说的乐山大佛,峨眉山还没去过,她已经被这个城市深深吸引了。有一件事是丽丽放不下的,就是群莉和吕一鸣,一边是发小,一边是同窗,她不知该不该多言,在她眼里,吕一鸣就是个纨绔子弟。 没有群莉和小芹在,回宿舍都觉得好寂寞。去三食堂吃饭,也有不少同学问蒋丽,你们班那个美厨娘呢?啥时候回来?搞得丽丽恍恍惚惚地,她还从来没有尝过这思念的滋味儿呢。这些天她也暗暗想着,自己的生活不是太顺利,而是太寡淡了。她连舅舅,叔叔都分不清。吕一鸣有一次讥笑她:“不会是清理阶级队伍时,亲戚都跟你家划清界限了吧?” 她看着群莉在她老家做饭,腌菜,那麻利的动作,银铃一样的话语声,她的弟弟妹妹跟在她身后,随时听从她招呼。丽丽感觉群莉就属于那里,一个地道的川妹。可她知道群莉考上北大有多幸运。有人说人生如果重来,任何人都会成功,丽丽想这怎么可能。高考如果重来,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考上北大。所以,她佩服班上那位男生,因为志愿报的不合理,没考上心目中理想的大学,就没去报到,直接去了复读班。 丽丽回到宿舍,看看自己下铺,小芹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地。再往对面看过去,群莉墙上的宣传画,陈冲在那里腼腆地笑呢。记得她俩曾经争论过,要不要把墙上贴的严严实实地。 “你们家大,有的是地方,咱们宿舍这么小,贴贴就满了,没得办法嗮。”群莉好像总有道理。丽丽放下饭盒,轻轻关上了宿舍的房门。这些天她都是回家去住的,感觉来来往往地怪有意思的,重新找到了上学、下学的感觉。 老爸在展销会上给她买了辆新的自行车,凤凰牌女款,好多同学都羡慕得不行。其实她自小在大院里,就学会了骑三八男车,掏裆,坐二等,骑得贼溜。想想那时候小,好像作业很少。黄帅不是都上了天安门城楼,她可是‘复课闹革命’的急先锋呢。那时候大院里的孩子们还嚷嚷着,我们哪天上了天安门城楼,该喊点儿什么呢? 那时候,吕一鸣总是最能折腾,别人要么会游泳,要么会跳高,他呢,没啥拿得出手的,就只剩一张嘴了。据他自己透露,想去说相声。丽丽边想边笑着。她骑得很慢,想经过新华书店的时候,进去看看。她不着急回家,只要能赶上大院食堂开饭就行。 她在新华书店门前放好自行车,就走进门去。进北大后,她知道知识只能告诉你现成的东西,而独立思考要靠自己。所以,她与以往不同了,她爱看理论性很强的书,而不是那些琼瑶小说之类的。这家新华书店在海淀镇上,规模很大。新书也很多。没等她站定,一位学生会的男生就朝她走过来。 “你也来买书?”蒋丽上前去问道。 “哪有,就转转,太贵了。不过这里可以免费看,也不错。”那男生笑得很谦和。 “听说你们中文系新来个系主任,好像大家都不服她,要民主选举呢。”男生说道。 “你消息这么灵通?”蒋丽也是下午才听同学们议论,不想消息已经传开了。不愧是北大,思想自由,方式民主。 “那,你有什么看法?”蒋丽问道。 “我虽然不是学中文的,但我也觉得,让一个留学日本的人当中文系主任,不妥。” 听他这么说,蒋丽似乎来了兴致:“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教授当我们系主任合适呢?” “我觉得应该是学古文的吧,你觉得呢?”那男生说道。 “我真希望听听其他系同学的意见呢。”蒋丽微笑着说。 在大院食堂,丽丽遇见不少熟人,尤其大师傅们,有些都热情地走过来,跟她打听在北大的情况。自然也是向她“取经”的,有些师傅的孩子在念高中。他们还说,如果想找她补补课,一定要帮忙。丽丽听说过大学生做家教的,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的需求。自己才上大一呢。但那些师傅们却说:“唉,他们现在学的课你不是学过吗?不是考上北大了,那你就能做他们的老师。我那孩子将来就指望你啦。” 丽丽推着自行车,拎着剩下的菜往家走。今天老爸老妈都在,见她拿这么多菜,赵大夫都乐出声了,“前些年,人们是爱戴子弟兵。这现在啊,是捧大学生。”说着还摇摇头,似乎很无奈。 丽丽则把民意选举中文系主任的事告诉了蒋耀先,想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蒋耀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被从厨房出来的赵大夫狠狠白了一眼,于是他就乖乖地把烟放回口袋里。 “要我说呢,系主任应该是行政人员,这么讲起来,从哪里毕业的,就不是问题了。当然啦,如果从专业人员做领导的角度看呢,我觉得还是学国学,历史的教授当系主任比较好。”丽丽不等老爸说完,就扑到他怀里,腻歪得不行。这是赵大夫最难以忍受的,她也还是老生常谈:“多大啦,像什么样子?” 第15章 北大农园,不是农业大学 丽丽这些天魂不守舍地,好在盼着群莉和小芹的电话,可她们好几天没打电话来了。 那位从日本留学回国的教授,正值不惑之年,人看上去很瘦小,长相也很普通。丽丽想,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人们大多去美国留学,可这位邱教授应该是几年前出国的。再说,我们和日本是近邻,日本文学也有川端康成那样的大家。 她把周总理的《雨中二次登岚山》誊写了一遍,是用毛笔写的。自从在对外汉语教学研讨会上,看到教授现场写毛笔字,她就下决心天天练习,这也是她天天下课往家跑的原因。蒋耀先成了丽丽的第一任书法老师。虽然上小学时,描过红模子,但那真不能算学书法。何况上中学后就扔到一边儿了。 蒋耀先老家在山东,遍地书法家。虽然也有很多不入流的江湖书法,但爱好国学,好写字的风气在当地是很浓厚的,蒋耀先本人自然是一个书法推崇者。丽丽才发现,虽然平时没见老爸写字,但他的书橱里堆满了字帖。每拿出一册字帖,老爸都能讲上半天。丽丽听得入神,感觉都不认识老爸了一样。 “我比你们系里那些教授,讲的如何?”蒋耀先和闺女开起了玩笑。 “去去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旁边的赵大夫似乎总压制着这老蒋。 在老婆面前,老蒋也只得收敛着。“我有个主意,你们竞争系主任的教授打个擂台,项目呢,有这个诗词鉴赏,书法表演,甚至唱一段京剧,然后打分,胜者就当选,以后换届再举办这样的擂台,参加的学生不是还可以借机会学习学习?两全其美。” 赵大夫在旁边看着丽丽,感觉闺女又要扑到她老爸身上,就一步赶在前面。“去,厨房的菜热好了,赶紧端过来,吃饭了。别听你爸瞎咧咧,他都能教你了,你还费那么大力气考什么大学。你高考的时候,他怎么从来不吱声呢?” 蒋丽冲赵大夫扮个鬼脸,到厨房端菜去了。她觉得老妈这人太无趣,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回到家里就是没完没了的洗。家里之前用肥皂的时候,总是不够用。现在有了洗衣粉,老妈最稀罕这东西了,买洗衣粉就像买白面一样。家里的洗衣粉过不多久就用完了,她就火急火燎地往家拎。她进自己闺女的房间,从来都是站着,最多坐在椅子上,坐之前总要先看看。她上公交车也很少坐下来。 有一次丽丽去爸妈房间,推开门就闻见一股消毒水味儿,她故意一屁股坐在那张双人床上,老爸当然看出她的用意,用手指着她做出咬牙切齿的姿势。赵大夫气得光火,“你给我起来,有事说事,别老往我这屋里钻。那么大个厅,还盛不下你嘛?” 老爸在一边嘟囔着:“这就是啊,水至清则无鱼。”说完像逃窜一样出了屋,到客厅里去了。 丽丽边吃饭边琢磨老爸的话,觉得老爸这摄影师的确有文学素养,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吃过饭,她和老爸一起坐在沙发上,跟他说起四川,说起川藏公路。说起群莉的老爸。他看老蒋的眼圈儿都红了,心想,老爸一直是个坚强的人呐。 “你爸之前去过大三线。在四川待不少日子呢。”赵大夫停下削苹果的手,说道。 丽丽似乎感觉自己才成人,之前老爸老妈什么也不跟她说,就知道把她关进书房做作业。 “群莉老爸是怎么去世的,年龄不大吧?”蒋耀先轻声问道。 “她老爸一直是工程兵,一直在川藏公路上,这次被选调去赞比亚支援,才去没多久。”丽丽说着就低下了头。 蒋丽拿着自己誊写的《雨中二次登岚山》,到勺园来找邱教授。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先跟这位年轻教授谈谈,再向学生会做个报告。她觉得,目前社会上搞四化,其中一点是干部年轻化,系里推荐邱教授任系主任,应该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阳光,北方的阳光,是那么温暖,燥热,却不粘腻。这是她从成都回京,身体上最突出的感受。在成都,看到阳光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呢。她走在长廊上,这里虽然没有颐和园长廊那么宏大,但却是北大现存建筑中很有特色的一处景观了。长廊依坡势而建,时抖时缓,丽丽坐下来,感觉像滑梯一样。 她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的确良衬衫,白底,粉红格子,脚上穿一双白球鞋,下身还是那条洗的发白的蓝裤子。衬衣是在成都和群莉、小芹一起逛街时买的。之前她从没逛过街,北京也有西单服装一条街,但那里卖服装的那些梳着大背头的男的,让她看了不舒服,丽丽才懒得跟他们讲价钱。再说,也没人陪她去。也许吧,等群莉、小芹回来,一起去西单,动物园逛逛,那里也有挺大的服装市场。 “你好。我,乌达尔。你好吗?”丽丽正想得出神,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她慌忙从长廊的木板上站起身。这时,她站在坡的高处,乌达尔站在坡的低处,丽丽感觉这样很合适,不像之前看他的时候都得仰着头。 “你好,乌达尔。刚下课吗?”蒋丽站在原地,问道。 乌达尔只走了两步就和蒋丽站在了同一高度,于是,蒋丽又只能仰望着他了,她想起群莉跟她说,女人还是穿高跟鞋更性感。之前听群莉这么讲,小芹和丽丽都不好意思了。丽丽真的不懂性感都包括什么,穿高跟鞋怎么就性感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能让我看看吗?”乌达尔向蒋丽伸出一只手。 “可以。是一首周恩来总理写的诗,我誊写的。”蒋丽一边把纸递给乌达尔,一边说道。说完她立刻意识到乌达尔大概不知道“誊写”是什么意思。两人继续往坡上面走,到一处圆亭,他们坐了下来。 “周恩来,我知道。他对我们非洲很关心,他是你们国家,也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外交家。人长得很帅。”乌达尔说道。 丽丽问起乌达尔为什么选择北大,没想到乌达尔的回答让她俩捧腹大笑。乌达尔的家乡是乌干达共和国,是东非高原,有很多湖泊。农业生产所需的自然条件很好,乌达尔本是想来中国学习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的,他知道北大有个“农园”,就跑过来了。 丽丽笑着说,“农园”现在都不在了,就是些遗迹。要学农业,应该去北京农业大学。“ ”这些字你写的,能教教我吗?我很喜欢。我就在北大,我喜欢这里,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的字。“乌达尔说道。 第16章 作家班 明星班 文凭可以用钱买? 群莉、小芹回来了。她俩坐北京饭店的车,吕一鸣把她俩送到学校,送进宿舍,因为她俩的行李实在太重了。接风宴在三食堂,丽丽做东。她买了一条鱼作为最硬的菜,吕一鸣还让群莉、小芹和丽丽分别吃鱼头、鱼肚和鱼尾。却不想,她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吃不下。”乌达尔被丽丽邀请来作陪的,他倒是大丰收,拎着一大堆剩菜剩饭回去了。 “你还是坚持要退学吗?”回到宿舍,丽丽就急切地问群莉。 “嗯,反正坚持不了五年,不如早些退了。也好早做打算。”群莉懒洋洋地说道。 丽丽显得很失落,“要不找一下学生会,给你联系一下其他的学校,离成都近的。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了。“ ”哪有那么容易,研究生才有调剂。放心吧,我不会离开北京的。退学,也要把这学期的考试考完再说,我想看看自己的成绩。“ 群莉说得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想好了。 退学,放着北大的学历不要了,还留在北京,她想干嘛?丽丽觉得也不好深问,就想着回去问问吕一鸣。 ”先别说她了,我问你,那个黑大个是怎么回事?“小芹眼睛盯着丽丽问,语气里满是戏谑。 ”是呀,是呀。老子才耍了几天回来,你就发展出一个黑人兄弟,交代。“群莉从上铺几乎是定点跳,一下就戳到地上,站在了小芹和丽丽面前。 ”瞎说什么呐,你们真无聊。我正想跟你们说呢,对外汉语教学的任务我们系最重,你俩是主力。要搞一些兴趣小组,有艺术特长的同学都要参加。乌达尔呢,你们也见了,乌干达共和国的留学生,他舞跳得很好,来北大学汉语,对书法很感兴趣,在留学生中有一定影响。我们可以吸收他参加,多搞些文娱活动,促进汉语的学习。“ 丽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心想:但愿能堵上这两位姑奶奶的嘴。 ”真的?“小芹怀疑的眼光一点儿没变。 ”你们俩真不饿吗?“丽丽还想着那些饭菜她俩一点儿都没动。 ”老实跟你说,没得胃口。“群莉嘟囔了一句。 ”还真是呢,丽丽,你是待的时间短。多待些日子再回来,保证你也不想吃饭。“小芹接着群莉的话茬儿说道。 丽丽觉得这俩太能装蒜了,”瞧你俩矫情的。“她起身准备回家去了。 群莉、小芹岂能放过她,拉着她一定要聊个通宵。 今天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三角地的两棵树之间拉起了红色的横幅”庆祝北京大学第一届作家班开班。“南门门口停了两辆面包车,从上面走下来许多明星。如果是那些女孩子一样的歌手,估计今天就不用上课了,一定会有很多人围观。可这些来上作家班的,都是些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有几位年轻的相声演员大家很熟悉,于是他们不断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群莉她们几个端着饭盒从食堂走出来,听着那边锣鼓喧天地,就跑了过来。平常要走十分钟的路,群莉、小芹只跑了不到三分钟,可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们俩向后面望着丽丽,”你倒是快点儿啊,太缺乏锻炼了。“群莉又在那里讲究上了。 ”真应该让你那黑大个多带带你,走这么慢。“群莉的一句话把丽丽气够呛,怎么回一趟家,变得这么俗不可耐?丽丽在心里想着。 几个人伸长脖子望过去,看见了大标语,也听见了”来一段,来一段。“的起哄声。 ”这些人都得四十岁了吧?他们没考试吧?“群莉眉头紧紧地锁着。 ”他们是交了钱的,应该算是赞助吧。古代倒是也可以买官卖官,可这样花钱进大学,那咱们这样拼死拼活考进来的,算啥?“小芹撅着嘴。 丽丽看看她俩,沉默不语。她想起那天在勺园和邱教授的谈话。本以为是去给教授献计献策的她,却是被教授点拨了一番。 邱教授在勺园的居室是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面半间用一幅大画与外间隔开,画布很奇特,邱教授说那叫手工纸,是一种近乎失传的民间工艺。画是她自己画的,是一幅江南水乡的图景。格调简洁,色彩清新,尤其水面无波却显出涟漪的意境,很见功底。大画足有三米,画轴可以卷起。外间放着一只圆形茶几,玻璃板下面压着一块手工钩织的白色桌布,之间有几张邱教授的照片。 邱教授指着其中的一张问丽丽:”这张知道是哪里吗?“ ”岚山?“丽丽感觉应该是,课本里见过岚山的照片,只是很模糊。 ”对的。“邱教授欣慰地一笑。她和丽丽坐在茶几旁的两只沙发上,邱教授介绍说,那两只沙发是印尼的藤子编制的,夏天很凉爽,比皮沙发好多了。沙发里的坐垫换成草编的就过夏天了。现在冬天就用棉质的坐垫。 丽丽钦佩地问邱教授,”您还会做手工啊?“ ”只是喜欢,打发时间。“邱教授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邱教授问起丽丽怎么想到学中文专业,都读过什么书。之后,她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中文系未来的设想,其中最核心的环节,就是开设作家班,她说这叫”资本运作“。丽丽没听懂,只是觉得教授不会需要自己的建议,她于是很恭敬地告别出来。回来的路上,她想着,川大中文系说不定怪好呢,那么多古代的大诗人都为四川写下过诗篇。她想群莉了,还有小芹。想着她们的报告也许不用拿给邱教授看了。 现在,丽丽看看站在欢迎队伍里的邱教授,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长城牌风衣,脖子上围着一条马海毛的披肩,奶白色的。头发明显修饰过,卷着大波浪。远远地见邱教授和那一众明星一一握手,还笑容可掬地把那些半大老头子一样的新生往大讲堂让。丽丽她们也接到了通知,说是会在大讲堂举行一个欢迎新生的仪式,否则现在不是开学的日子,总不能让这帮”财神学子“蔫不溜溜地进中文系吧。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丽丽似乎在邀请着群莉和小芹。 ”走,去看看。你们说作家也不是光会写笑话就可以吧?“小芹边琢磨边问。 ”哼,我觉得老子上这个作家班合适。“群莉语气中带着不屑。 第17章 胡同里的小饭馆 西城海淀的结合部,有许多胡同,名字千奇百怪地。有一条名字是:”教子胡同“,群莉总说,这胡同一定有故事。经她一说,丽丽也在想,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却对这些胡同一无所知。自从听吕一鸣说,毕业班上两位同学在这条胡同里开了小饭店,丽丽一直很好奇。高中毕业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为什么要去做个体户呢? 吕一鸣总讥讽她:”这个嘛,您这大小姐不会懂的。“ 听说他们快成夫妻俩了,吕一鸣说打着祝贺的旗号去”搓一顿\".,当然叫上群莉和小芹一起。“我跟你们一样,从成都回来就没胃口,不想吃饭。告诉你们吧,他们家还写着‘正宗川菜’呢。走吧,去给他鉴定鉴定。“四人帮于是又上阵了,只不过这个四人帮是三个女的一个男的。 一路坐在公交车上,吕一鸣就对两位大学生群莉和小芹,编排着那两位高中同学。好多事情丽丽都闻所未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编故事了。丽丽心里不舒服,她觉得吕一鸣对群莉、小芹比对自己好多了。也许吧,他们一起在四川待了那么久,丽丽安慰着自己。 他们先在新街口转了转,才慢条斯理地往教子胡同走。不夸张,还没走进店门就闻到了阵阵菜香,还看见几个男人站在店外抽烟。 ”不会吧,还得等座。“吕一鸣撇着嘴大叫着,边往屋里看看。 ”没错,您排我们几个后面。“一个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的男人站起身来,对吕一鸣说道。 群莉瞟了一眼招牌,上面写着:”正宗川菜,欢迎品尝。“她推推吕一鸣:”调一下,我进去看一下子。“ 不一会儿群莉从里面出来了,嘟着嘴说:”咱们还是去吃一碗面算喽。“ 这两位高中同学,上学时很不起眼,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他俩也不参加什么活动。男生叫李军,女生叫宋美然。成绩一直在班上垫底。这样的学生似乎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所以他们似乎一直静静地等着考试结束,等着离开学校。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应该是在班级茶话会上。那天高考成绩下来了,只有少数人在等录取通知书,大多数人都已经名落孙山。可是茶话会上的气氛还是很快乐的。也许吧,三年的时间不算短,但大家在一起,却没有时间交流。聊的最多的是今后去干什么。丽丽记得当时有些同学去接父母的班了,有几位是进了国营的大厂,大家还很是羡慕呢。 ”听说李军的父母都是教师,他怎么会没考上大学呢?“丽丽好像很不解。 ”好多老师的孩子都考不上大学,大概他们都去教别人的孩子了,自己的孩子就给耽误了吧。“吕一鸣调侃着。 ”那他们父母能让他俩开个小买卖,也算是开明了。“群莉说道。 ”这你算说到点儿上了,李军他爸一直不同意,他俩都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吕一鸣说着还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 ”还有这样的事?“丽丽吃惊地问。 ”这不新鲜,你成绩好当然不了解。像他俩成绩差,再上学也就是中专,技校,出来当工人,你觉得他俩能喜欢吗。接班又不可能。我倒是觉得,他俩开这个店怪不错的,你看,才不到两年,生意这么好。”吕一鸣带几分羡慕地说道。 “也不知道见了面,还能不能认得出来。”丽丽嘟囔了一句。 “你也许会认不出他俩,他们一定能认出你。你一点儿没变。嘿嘿,更漂亮了。”吕一鸣笑着说。 丽丽白了他一眼,想着哪天还是和吕一鸣一起再来一趟。她对这一对鸳鸯越发好奇了。 没过几天,吕一鸣就和丽丽一起再次来到这家胡同小馆:军然川菜。 一进门,一股香辣味儿直冲鼻腔。丽丽微微点点头,一种钦佩油然而生。大概会名不虚传呢。她觉得群莉很多时候过于矫情了。也许吧,那天他们这里也要等好久。 丽丽看看屋里很洁净,通向厨房的门帘是蓝白花布的,服务员也穿的像阿庆嫂一样,上身蓝色粗布褂子,下身蓝色裤子,黑色方口布鞋,腰间系着和布帘子一样花色的围裙,头上还顶了一块同样花色的头巾,扎得很漂亮。她看看手里拿着菜单的服务员,刚要开口。 “你是蒋丽吧?”服务员圆圆的脸上满是惊喜。 丽丽也再仔细地看看她,“你就是宋美然呐。”丽丽确实没认出她,这已经是一个老板娘了。 蒋丽很少下馆子,除了跟爸妈一起出去吃饭,但由于赵大夫严格的近乎苛刻的卫生习惯,像这样的小馆,她是从未问津的。当然,跟群莉他们一起去过一次成都,她已经渐渐喜欢上这样的小店。用群莉的话讲,这样私人经营的店,有些很用心的。味道自然会不错。蒋丽看看屋里只有六张桌子,的确小了点儿。 “怎么不扩大一下面积,我看你们生意挺好的。”丽丽对宋美然说道。 “谢谢,我们家回头客的确不少。可我们现在还在还钱,之前开店时借了不少钱。”美然诺诺地说着,低头把一个塑料封起来的菜单递给丽丽。 “你先看看吃什么,这一单我请客。”说着就进后面灶间去了。 不一会儿从灶间走出来一位男子,是李军。他被吕一鸣捶了一拳,还嘿嘿地笑着。 “你小子,成啊!这买卖做的有模有样地。”吕一鸣又在调侃李军了。 李军没接吕一鸣的话茬,只是对着丽丽说:“欢迎两位老同学哈,欢迎美女大学生多提宝贵意见。”边说还不住地弯腰。 丽丽分明看见美然脸上的不悦。她对李军笑笑,坐到了椅子上。 这对鸳鸯一直不收饭钱,蒋丽悄悄把钱压在碟子下面。“李军,你厨艺不错。以后我带同学到你这里来开荤。啥时候成亲,一定得通知我们哈。”说着还对美然点头微笑着。 “他都说不要钱了,你还偏给。”吕一鸣走在胡同里,对丽丽抱怨着。 丽丽白了他一眼,没吱声。 “你注意了吗?宋美然的两个奶子不一样大。”吕一鸣神秘兮兮地问丽丽。 第18章 吕一鸣 纨绔子弟? 蒋丽最见不得吕一鸣这副市侩的嘴脸,她刚才的确看到宋美然胸前不对称,但也没多想。现在听吕一鸣一提起,自然有些好奇,但蒋丽不是那种好嚼舌根的女人。 “有什么话,你直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懒得听。”蒋丽怼着吕一鸣。 她心里还在想着,这对鸳鸯不易,如果家里资助他们一下,总不至于这么难。 “宋美然这名字取的,唉。要说她长得挺漂亮的。可惜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奶子了。”吕一鸣说这话时脸上失去了笑容。 蒋丽心中的好奇又更加深了。“怎么回事?” “唉,说起来在学校,大家接触不多。反倒是一毕业,就鱼归鱼,虾归虾了。我和李军算是不错的哥们儿,他小子有福也招祸。宋美然她们家遗传乳腺癌,她妈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接着就是她大姐,查出来后住院,割掉一只乳房。她呢,那时候刚十八岁,和李军一起弄这个饭馆,也查出来了。李军当时死的心都有,他都没碰过宋美然一个手指头。他说拿借来办餐馆的钱先给宋美然做手术,宋美然不干。这姑娘不一般。”吕一鸣说着还摇摇头,把两只手揣进裤兜里,用鞋尖踢着路上的石子,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后来怎么样了?”蒋丽轻声问.。 “后来,是李军用切菜的刀,生生地把她的一只乳房割了下来。”吕一鸣蹲在地上,一只手把头发向脑后使劲互撸,露出完整的额头。 蒋丽张大了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吕一鸣。“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军是在我们家干的这事,在我的床上。当时我帮他按住宋美然。”吕一鸣缓缓地站起身,点着了一支烟。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出了人命怎么办?”蒋丽大声质问着。 ”还有比这胆子大的,你想不想听听。“吕一鸣眯缝着眼睛,问蒋丽。 ”割之前,我们俩都怕的不行,尤其李军,站在那儿像个木桩子似地。宋美然倒一直给他鼓劲儿:‘放心吧,我死不了,咱俩还得一起开饭店呢。’李军这小子扑上去就狠劲儿地吃起那只奶子,当时真把我给镇住了。“吕一鸣说完,掐灭了还有大半根没抽的烟,丢在地上。两只手搭在胸前,静静地看着马路上的车来人往。 蒋丽向他走过去,一只手搭在他手臂上,”你说,他们俩家里都不帮他们一把吗?以后,咱们多帮帮他们吧。” “嗯,我就知道你最仗义了。他们不了解,我可是知道。”吕一鸣张开双臂一下把蒋丽搂入怀里,还在她后背上重重地拍了拍。蒋丽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别介意哈,咱们是哥们儿,这事儿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吕一鸣说道。 蒋丽想起此次约会的目的,忙问:“群莉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没跟你说吗?” “哈哈,学生会主席找我谈话啦。”吕一鸣又还原了他那一副油滑的嘴脸。 吕一鸣一路把蒋丽送回北大,见她进了南门,才转身去等公交了。蒋丽边往宿舍走,边想着吕一鸣刚刚说的话。 “群莉不想违逆她母亲的意愿,所以她会待在北京。但上五年北大,要家里给生活费,她忍受不了。她决定在海淀租房,做家教。她在想办法进下一届作家班,她说可以靠做家教筹钱,我也答应如果不够可以帮她一把。”吕一鸣说得很坦诚。 丽丽当时就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她不再追问吕一鸣和群莉的关系,丽丽只希望姐妹一样亲的群莉能找到心上人。她心里很佩服群莉,敢想敢干。 她又想起李军,听吕一鸣说,李军一直陪着宋美然吃饭,顿顿监督她不吃辣椒,自己也从不当宋美然的面喝酒。丽丽觉得,自己把吕一鸣看低了,他能和李军成为这样的挚友,说明他是有胸怀的人。她猜想,那个借给李军钱的人就是吕一鸣吧。 进作家班,需要一次性拿出一大笔钱,丽丽想,跟老爸商量一下,把给自己攒的出嫁钱先给群莉用。她想老爸一定会同意的。群莉真的去做家教了,还挣了不少钱,丽丽想着把大院食堂里的那些师傅介绍给群莉。她走过三角地,看到专栏里贴了不少广告,好多都是托福考试复习辅导之类的,角落里也有枪手的呼机号码。走过新华书店已经关门了,于是她慢慢地走回宿舍。道边上站着一个黑影,似乎是靠在一棵大树上。 她走到近前,“你好,是我,乌达尔。等你半天了。” “等我?有事吗?”丽丽问道。 乌达尔拿出一张裁剪过的宣纸,上面有一篇用毛笔书写的小楷,是几首唐诗。“蒋老师,请你帮我指点一二。”他囫囵吞枣地说着。 蒋丽想憋住不笑,实在憋不住,还是笑出声来。她看着乌达尔满脸的真诚,“你一直在这里等我?等了多久?” “我下课就在这边摆摊,天黑了,就没有回去,一直等到现在。”乌达尔说道。他拿出一个手串,递给蒋丽。他从没见蒋丽戴过什么首饰,他想看看她戴上是什么模样。 “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自己做的。”乌达尔说道。 “你自己做的?”丽丽显得很好奇。 “是的,我在这边摆摊,卖的都是我自己的手工作品。你有空可以去我宿舍看看,有好多。”乌达尔在邀请丽丽,他心里在打鼓,打着他民族神圣的鼓,那鼓声在他耳边回响着,鼓励着他。上次他对蒋丽表明了心迹,并没得到回应,他放不下这个念头。 “你舞跳得很棒,有空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让你展示一下你的风采,如何?”丽丽也在邀请乌达尔了,边说边把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好啊,好啊,我喜欢和你一起跳舞。那天看你和那几位同学一起跳得很美妙。”乌达尔说着就手舞足蹈起来。 丽丽举起手臂对乌达尔说道:”好看吗?“ ”真美!“乌达尔说道。 乌达尔把丽丽送到宿舍门口,似乎有点儿依依不舍,但还是迈着他特有的大步走回勺园去了。 丽丽在上铺不断地折饼,她想着大院里那个爱吹牛,唯恐小伙伴不理他的吕一鸣。那时候,丽丽老爸只能抽大前门一类的烟,只有吕一鸣老爸才抽得起中华。于是吕一鸣好多次都把他老爸还没抽的烟,倒出来,把烟盒先拿来”进贡“给那些坏小子,否则他们就不带他玩儿。丽丽知道了,还呲过那帮小子。丽丽想到这儿,不由的笑了。 第19章 北京户口 你有吗? 群莉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个用旧的笔记本。上面贴了好多豆腐块儿。仔细一看,都是群莉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诗歌,散文等作品。算起来,群莉十五岁就开始在报刊上发表作品了。群莉坐在小芹的下铺上,看着那些剪报发呆,眼圈不由得红了。 老弟没给她写只言片语,她却感到了弟弟深深的情义。她只是在电话里说,北大开了作家班,觉得自己很合适去上,但之前的作品都没有保留,只有考上北大后发表的几首诗还留着。想不到,这么多年,老弟一直在收集姐姐的作品,还为她一一保留着。小芹、丽丽一左一右地坐在群莉身边,都把一只手搭在群莉肩上。 ”我会让学生会帮你催着点儿,上作家班你很合适。钱你不用愁,我们会帮你凑。“丽丽安慰着群莉。 ”你也别太累了,又要写作,又要上课。那些孩子基础差的,别跟他们生气。多找他们家长。“小芹也在一旁叮嘱着。 ”我在周家巷那边租了房子,平房,带院子的。你们周日一定要来看我哈。“群莉几乎是向两位室友撒娇了。 ”对了,我们组织的登山俱乐部,你还参加吗?“小芹急急地问群莉。 ”当然,我是发起人之一啊。“群莉兴奋地叫着。 自从他们走过了川藏公路,就对山川大河发生了强烈的兴趣,回到北大就召集登山爱好者聚会,一起研读徐霞客,研读古代文人游历名山大川留下的诗文,他们发起走唐诗之路的活动,应者如潮。丽丽觉得她们俩这趟四川没白去,也总为自己惋惜。 ”那取个什么名字呢?“丽丽问。 ”山鹰,怎么样?“群莉一双眼睛闪着聪慧的光。 ”好,响亮!北大山鹰社。“小芹重复着,还挥动着手臂。 ”有个事儿,我想代吕一鸣说一下。“群莉说着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呦,你代他,什么事嘛,说出来听听。“小芹戏谑地说道,还用肘轻轻怼了群莉一下。 ”没啥子,就是他也想参加这个登山俱乐部。我觉得他摄影还不错,就答应了。“群莉诺诺地说道。 ”可他确实不是北大的学生,就怕其他系的同学有意见。“丽丽似乎有些担心。 ”那我以后说不准也不算北大正式学生呢。再跟你们透露个秘密,吕一鸣在办一个杂志《北大边缘人》。“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油印的小册子。 小芹、丽丽两个人都看傻了。这吕一鸣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丽丽便想边迅速翻看着。她知道里面的文章大多数是群莉主笔的。群莉告诉她俩,每周在吕一鸣家里定稿子,然后在他们家里印。第一册只印了一百份。不过可以随时加印。还很受欢迎的。她打算在上面刊登家教的广告,所以印出来就去中关村小学那边发给家长模样的人。 ”你这么东跑西颠地,忙得过来吗?怎么都不招呼一下我们呢?“丽丽重重地在群莉身上拍了一巴掌。 ”就是,再有什么事,也叫上我们俩。“小芹说着,还不住地晃动群莉的胳膊。 群莉一眼看见丽丽腕子上的手串,”呀,太别致了。那个黑大个送你的?“群莉拽过丽丽的手让小芹看。 ”的确,有特色。难怪他摆摊总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地。他还一边打鼓一边唱歌,感觉他精力旺盛,从不知道累。”小芹一股脑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周日的下午,丽丽和小芹坐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到了总站黑山扈,她俩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再向前走。 “这么远啊,群莉每天跑海淀镇,来回一趟都得四个小时。”小芹嘟囔着。 “她一定是图这里房租便宜。”丽丽紧锁眉头,加快了脚步。 她俩按群莉说的一直走,走到山脚下。丽丽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句话:望山在眼前,上山得一天。 她转过身对小芹说:”你们登山俱乐部还没活动过吧?香山有个鬼见愁,要不要第一次就去征服一下。“ ”好主意,征服了鬼见愁,以后再登什么山都不怕了,鬼见了我们 都愁呢。“小芹呵呵地笑了。 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的确有一排几间矮矮的瓦房。是哪间呢?丽丽站在那里思忖着,看见一个院门外停着一辆三八自行车,她认出那是吕一鸣的车。他骑了这么远跑过来,看来真的很用心,丽丽想。她拉起小芹就往院里走,在门外就听见一个当地妇女在大声吵嚷。 ”你以为你是谁呀?还退钱,还告老娘。你有北京户口吗?不是我吓唬你,你连这院儿你都走不出去。还跟我说什么北大的学生,就你。“那声音撕扯着像是从爆竹中向外呲。 走近了,还听见吕一鸣的声音:”群莉,你先进屋,你听我的。“ 小芹、丽丽不由的加快脚步,推门进了小院。 院子的确不赖,一排五间瓦房,门窗都新漆过,颜色还是绿绿的。玻璃窗也擦得透亮。院子里有两棵枣树,台阶上还摆着几盆菊花。看得出,这位大姐家境不错。 ”来的正是时候,快给做个证明吧。“见小芹和丽丽走进院子,吕一鸣对她俩说道。 ”是呀,大姐,我是北大学生会的主席,我叫蒋丽。这位蒋群莉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她现在做家教,所以住在您这里更方便些,还得麻烦您多照应哈。“丽丽感觉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卑微地对什么人说过话,看来,生活可以给人最好的教育。 大姐看看蒋丽,”你是北京人吧?家住哪儿啊?“她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是啊,我是咱北京的,家也在海淀。”蒋丽脸上一直挂着笑。 “你们自己瞧着办吧,反正我房子不愁租不出去。”大姐嘟囔着,进自己屋里去了,还把门掩上了。 原来,租房没有合同。大姐等群莉搬过来才说要她出煤钱,可是比城里买煤的价钱贵了不少。群莉想想,就说她冬天不生火了,嫌脏。大姐问她怎么取暖,她说用电热毯。大姐就说农村经常停电,而且电费更贵。群莉说要么退钱不租了,还说了一句:你乱收费,我会去告你。于是就吵起来了。 吕一鸣说:“这山里可冷了,冬天不生火不行。就先在这住一年再说吧。不过真的太远了。”他边说边摇头,丽丽都看出他在心疼群莉。 “是呀,租这么远,每天跑来跑去地也费精力啊。”小芹在一边嘟囔着。 “你们要不帮我找个人,把我的铺位租出去,也有不少钱呢。”群莉对丽丽和小芹说道。 丽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群莉。 “这事你还是交给我,她俩不方便。”吕一鸣说道。 “我们也帮你踅摸着,是有好些上成校,夜大的人晚上需要住呢。”小芹似乎对此种状况很了解。 丽丽没言语,她在想,群莉完全可以住在自己家里。但她不知道现在再提这样的建议是否合适。 第20章 群莉要开公司 群莉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她没听吕一鸣的劝阻,执意在周家巷住了下来。吕一鸣对她说,同样是海淀区,但山里的农民固执,较劲,不好相处。中关村就不一样了,听着叫村,可不是一般的农村,这里大学云集,知识氛围好,人自然开明。可无论吕一鸣怎么苦口婆心,群莉就是一根筋,认准了要在这家住。 蒋丽思考再三请群莉去她家里住,群莉想了想,也是婉言谢绝了,真不知道她图什么。马上要过年了,群莉犹豫着还回不回老家,这一年跑来跑去地,没消停。她想在过年的时候同这家房东沟通一下感情。 这一趟回家,群莉改变了很多,之前,她是老爸的乖乖女,现在她想承担老妈肩上的担子。突然之间,她就觉得文凭没那么重要了。夜里,山根底下的确瘆人,总能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说不清是风吹树叶,还是什么虫子的叫声。按说这个季节,山里温度又低,应该是一片死寂才对啊。一个人待在屋里,她静静地想着心事。 老爸在川藏线一干就是十年,虽然薪水补贴比较多,但难得见上一面。她见过老妈夜里一个人抹眼泪。问她总说眼睛干,稔不上针。老爸带他们姐弟几个去稻城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自己都想象不出,那时候怎么那么有劲头,竟然是走过去的。一路上,开始时一群孩子很活跃,老爸总是慢悠悠地,渐渐地他们几个没了力气,嚷渴,嚷饿,老爸不理不睬还是往前走,直走到有一家小店,成都老乡开的,坐下来吃担担面,碗里几乎没有肉,弟弟吵嚷起来,被老爸凶了一顿。 “在外面,怎么能和在家里比呢?”老爸半说半劝,弟弟只能吃了那碗难以下咽的担担面。 回来后,多次和自己提起,但从来不敢当爸爸面说。老爸对弟弟要求很严,每封信里都要讲到他的学习,还给他定了考取哈工大的目标,弟弟对老爸也是言听计从。这次在老家,去老爸单位接骨灰,开追思会,弟弟全程都沉默不语,也没流泪,招来不少议论,群莉心里怕极了,他担心弟弟会一下被击垮了。父子连心,他一定把伤痛压抑在心底,真担心他承受不住。最让群莉伤感的是,弟弟要放弃考哈工大的目标,那可是老爸的心愿啊。 她想起夜晚在成都府南河边,老妈扶在自己肩上哭泣:“你们爸爸他说话不算,他自己说的,等把你们都送出四川去读大学了,他就回来陪我,和我一起过几天安生日子。” 群莉的眼泪和老妈流在一起。她想不出弟弟会对谁去诉说。自老爸走后,他一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站在老妈和自己身后,回京时,弟弟一直送她到月台,才从车窗把行李帮她递上车,默默地站在月台上望着自己,列车启动了,他只是挥着手,一句话都没说,群莉看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了。 她坐起来,开了灯。真像房东大姐说的,不知是电压不稳,还是风大,白炽灯一闪一闪地,像在眨眼。她不管这些,拿过《北大边缘人》,在上面写起广告来。她现在上门去做家教,教作文,这样小学,初中,高中都可以教。她发现教英语比教语文赚的多,打算好好学学英语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群莉就起床了。她轻轻走出屋门,院门,来到院外。山野的风冷飕飕地,她不由得把衣领向上提了提,哈一口气,搓了搓手,轻轻跺跺脚,就慢慢地向山根儿跑去。 房东大姐也起来了,看着群莉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其实是有些担心。如果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回来,太晚了怕不安全。但见这姑娘干活麻利,走路带风,就有几分喜欢,心想,那天来到那个男的如果是她对象,倒也可以放心些。 “大姐,我来帮您吧。”群莉跑得满头大汗,一把夺过大姐手里的扫把,呼哧带喘地扫起地来。 大姐没说什么,进屋接了一盆水,出到院外,跟在群莉后面一下一下地泼地。 “我说,那天那个男的是你对象吧?”大姐问道。 “嗯,应该还没到那个程度吧。大姐,您叫我莉莉就行。不过怕您分不清,我呢,是茉莉的莉,那天来的那个学生会主席,是美丽的丽。”群莉向大姐嗤嗤地笑着。 “嗨,两个莉莉,那回头我一叫不都得答应。”大姐也笑了。 “你放着学校宿舍不住,跑这么远租房,为啥?”大姐穷追不舍地问。 群莉挺喜欢老北京这股劲儿,好聊天,就像老家人好摆龙门阵。“大姐,不瞒您说,我现在在海淀那几个小学招学生,做家教,外快好不少呢。我想着这边的学生也应该需要补习吧?” “走,进屋说去,外面风大。”大姐说着话,上前拉起群莉就进冷院子。 群莉和大姐是性格相似的人,都是快人快语的。大姐听群莉讲了她的想法,就跟她说,你自己一个人做家教,再上课,能接几个孩子啊,如果开个公司做,语文、数学、外语都可以辅导,那就不一样了。没想到大姐的一番话打开了群莉的思路,她去海淀跑了一天就打算自己开一家专门提供上门家教的公司,自己只负责教语文,其他课程聘用同学,或者校内的学生,自己只拿一部分分成。但按照工商的规定,她需要提供本地人的担保,本地住处的房产证明,这下可把她难住了。 吕一鸣接到群莉的电话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们俩于是约在了军然川菜。群莉把她的想法和一天的进展对吕一鸣一说,吕一鸣就用牙咬开了桌上的啤酒瓶盖儿,咚咚咚地喝了半瓶儿。然后把瓶子对群莉晃了晃,“你们几个里面,我就佩服你,成,有川妹子的劲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听明白吗?就说要北京的住址证明,本地人的担保。你愿意吗?”群莉拿眼翻楞着他说道。 “没问题,怎么弄,陪你一块儿去工商办吗?”吕一鸣问。 “真笨,就是你家的房本要给我复印一下,然后你再给我担保一下。”群莉有点儿急了。 吕一鸣愣了一下,把酒瓶放到桌上。念叨了一句:“我们家没有房本啊。” 第21章 房东大姐做担保 认干亲 吕一鸣送群莉回到周家巷已经是凌晨了,大姐已经锁上了大门。两个人站在门外犹豫着。 “早知道刚才就别赶回来了,你宿舍不是还没租出去吗?现在叫门合适吗?大概都睡了。”吕一鸣叨咕着。 群莉却心不在焉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谁能给我出住处证明呢?” 吕一鸣看看群莉,“您心可真够大的,这都进不去门了,您也不知道着急?要不是我送你,看你自己怎么回来。住这么远。” “哎呀,你烦不烦呢,既然回来了,敲敲门试试嘛。”群莉抬手就要去拍门,被吕一鸣一把拦下。 “再好好想想,你今天把人吵醒了,以为你以后老回来这么晚,又不让你住了回头。想想周围有酒店没有,要不去对付一宿。”吕一鸣边说边轻轻跺脚,还不住地往手上哈气。 群莉一把将他甩到台阶下,正要去叩门,门吱地一声从里面开了。大姐双手插在袖筒里,头上戴着围巾,站在门里。“这咋才回来呢?”大姐语气里含着埋怨。 “我今天去跑工商了,整整转了一天呢。”群莉见门开了,自然很开心。 “工商早就下班了吧?”大姐没好气儿地怼了群莉一句,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吕一鸣。 “您说的是啊,她后来又找我商量点儿事儿。对不起哈,大姐,您多包涵。”吕一鸣说着还向大姐作了个揖。 “啊,那谢了哈,你慢走。不送了哈。“她朝吕一鸣摆摆手,另一只手伸过来拽群莉。 ”你咋还愣着,还不快进来。“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群莉明显是担心吕一鸣,但又不好说什么,就对大姐说了句”晚安。“滋溜一下钻进自己屋里去了。她灯都没开,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群莉如往常一样早早就起床去跑步了。回来她拿起扫帚到院外扫地,却一直没见大姐出来,她想:大概昨晚睡得迟,太累了。她扫了一遍,进院打了一盆水,又泼了一遍地,就想回自己屋去。这时候大姐满脸堆笑地从她屋里走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 ”大姐,这么早做啥好吃的?“群莉笑着问。 ”想吃吗?去,拿碗去,到我屋里来吃吧,我等你哈。“大姐说着自顾自地回屋去了。 群莉心想,昨晚我回来那么晚,大姐没说什么,今天还一大早就做什么好吃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呢?她进屋拿上自己的饭盒,就朝大姐的屋里来了。 大姐的屋在院子最里面,是两间,一间还起了炕,她说冬天烧炕才暖和。群莉嘴里喊着:”大姐,我来了。“一边撩开了门帘,却见吕一鸣端坐在炕上,正冲着她嘿嘿地笑。 原来,昨天大姐见群莉进屋连灯都没开,知道她一定是累了。她返身开门,没几步就追上了吕一鸣,上去拍了一下他后背,真把吕一鸣吓得够呛。 ”哈哈,你小子还知道害怕呀。走吧,跟我回去,我这么多房子,还不能给你找个床睡嘛?“大姐爽朗地笑着。 ”呦,太谢谢您了。“吕一鸣点头哈腰地,把大姐逗得笑弯了腰。 进屋,炕上一坐,大姐就把吕一鸣问了个底儿掉。最后大姐说:”成了,你就这屋睡吧。明儿我跟她说,这点儿事不算啥,包在我身上。对了,我姓何,以后就叫我‘何姐’,睡吧。”说着大姐关上房门就出去了。 剩吕一鸣一个人在回想着何姐的话:“咱都是北京人,我说一句你别不爱听。你小子要是真想和人家小姑娘结婚,就处着,可你知道她没有北京户口,将来有了孩子也没有北京户口。要是你不在乎,这都不算个事儿。要是还没想清楚就别走那么近,别哪天绷不住。” “来来,尝尝,这可是今年的新玉米磨的面。”何姐端过来一盆玉米贴饼子,香气扑鼻,还直冒热气呢。 何姐把群莉拽到自己身边,给她夹了两个贴饼子放在饭盒里。“吃呀,我昨天没让他走。就让他睡这炕上了,摸摸,暖和着呢。” 三人默默无声地吃着,何姐夹起一注子北京辣菜放进群莉饭盒里:“我们这里的辣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我挺爱吃这个的。“群莉边吃边说着。 ”昨天我都问他了,我可以给你做担保,还有就是,我这房子有房产证,土地证都有,你要是需要可以帮你,看你要怎么做吧。“说着何姐从炕上起身下了地。 ”大姐,那我要怎么谢你呢?“群莉话音儿里都带了哭腔。 ”呀,卸胳膊,卸腿呀?算了吧。我可是有条件的,等我盛粥回来再跟你说。“何姐说着就出去了。 吕一鸣想这何姐还懂幽默,”你有福气啊,何姐这人真不错。“ 何姐端着一锅玉米碴子粥进来了,”香吧?我们这粥不细,但有营养。“ 她见群莉眼巴巴地瞅着她,捂着嘴笑了。”我想认你做个干女儿,这样咱俩不都把心放肚子里了。就算哪一天这小子敢欺负你,你也有个说理的地方不是?“何姐说着,瞅瞅群莉,又瞅瞅吕一鸣。 群莉脸红了,眼圈儿也红了。跟吕一鸣的关系她之前想过,但自从父亲走后,她一心只想多挣钱,帮老妈养家,不再想自己的事了。也许吧,吕一鸣却一直没停止对自己示好,自己也是一遇到事情就求他帮忙,尤其昨天晚上。何姐这么善解人意让群莉都觉得愧疚了。 ”大姐,您哪有那么老,我叫大姐叫习惯了,叫别的怕叫不出口。他嘛,压根儿不敢欺负我。您不是也说了,我没有北京户口,哪里攀得上他的高枝儿?“ 何姐听了笑呵呵地从炕头的箱子里拿出身份证,她把身份证举到群莉眼前,”看看,我当你妈,够不够岁数?“群莉一看,真的比她老妈年纪还大几岁呢。 群莉轻轻靠在何姐怀里,”何姐,您保养得真好,那您家里人能同意吗?“ ”咋不能,我们老头子就嫌乎我给他生了个小子,一直想要个闺女。再说,这家我说了算。等我们那位回来,你就改口哈。“何姐说着又自己笑了起来。 第22章 赵大夫探访美然 这几天,毓秀怎么看都觉得丽丽不对劲。每天挺早就从学校回来了,放着宿舍不住,跑回来不是为了练书法吗?可也没见她动笔,进门往床上一躺,睁两只大眼睛翻楞。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赵大夫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问,这闺女可是不得了,一句不对付,好几天都不理人。 赵大夫被叫成“大夫”,其实是街里街坊的通俗叫法,她学的是护理,干的也是护理。从十几岁的大姑娘干到现在升为护理部主任,算是做起了行政,不大加班,更不再上夜班了。医院里风行一句话:大夫一张嘴,护士跑断腿。其实护士实践经验挺多的,但毕竟学识没有医生多,理论上往往说不出什么,但是临床经验并不少。只要不是疑难杂症,临时生个小毛病,问到赵大夫这儿,大多能解决,于是“赵大夫”的名声就不胫而走了。 赵大夫洗了丽丽爱吃的水果,又洗了两个苹果,拿上一把水果刀就往丽丽屋里来了。推门,见丽丽扶在写字台上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见纸上写了大大小小一堆字:\"割乳,割乳-----”。 赵大夫吓得不轻,想了想轻声问:“丽丽,你这是写小说呐?怪吓人的。” 蒋丽才真的是被吓坏了,她“啊”的大叫一声,手按住胸口:“妈,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呐?” “嘿,这你算说对了。我们护士训练时就要求走路又轻又快。”赵大夫带几分自豪地说,顺手就把一粒葡萄塞进丽丽嘴里。然后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丽丽身边开始削苹果。 赵大夫今天的举动是不是过于亲近了?不会又是有什么亲戚要给介绍对象吧?丽丽想想都头疼。 “丽丽,学校里有什么事儿吗?跟妈说说,看你这些天总不开心。”赵大夫先开口了。 丽丽想,老妈还是看出来了。自从和吕一鸣去了一趟军然川菜,丽丽的脑回路就被鲜血充满了,晚上在床上躺下,眼前就是止不住的流血场面。宋美然是怎样的女孩儿啊,她让李军把自己的嘴用毛巾堵上,还不住地催他下手要快。丽丽一时恨吕一鸣,一时又怀疑李军是否真的爱宋美然。应该是真的,他去亲了宋美然的乳房,还流着泪对吕一鸣说:如果我能把毒素吸出来,就不用割掉了。 她这几天在食堂都吃不下什么,被那些大师傅问起,就掏出群莉他们印的《北大边缘人》,把群莉的家教介绍给师傅们。说好,有需要上课的可以来自己家里。师傅们都满心欢喜。 丽丽一直想把宋美然的遭遇告诉赵大夫,但想到老妈一定会发脾气,她应该也不会去看宋美然,那样的小饭馆,用她的话说就是“下不去脚”的地方。连自己都怕再走进那家小馆,怕再见到宋美然。可现在老妈问起了,不说,真没机会了。她咬了咬嘴唇,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赵大夫。 毓秀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眼神都有点儿发散了。愣了半晌,她问:“这有多久了?那姑娘现在感觉怎么样。“ ”应该有一年多了,看上去还好。“丽丽说道。赵大夫没有大发雷霆,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都一年多了呀,这吕一鸣也真够混不吝的。不行,你带我去看看,走,咱现在就去。“赵大夫说着站起来就拽丽丽朝外走。 这让丽丽很意外,她说自己怕再见到宋美然,毓秀说:”你不成就在外面等等我,我自己进去。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发现的,我就是看看她的气色。“ 娘俩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很快就到了军然川菜,店里生意果然不错。还好有空位,赵大夫自己进了小馆,让丽丽一个人站在外面等。 毓秀坐在餐桌前,一位身材不高,圆脸的姑娘过来招呼她:”阿姨好,您想吃点儿什么?“说着还把一个塑封的菜单递给赵大夫。 毓秀朝姑娘笑笑,”这店里就你一个服务员啊,不错,还挺干净的。“赵大夫不住地打量着这姑娘,断定她就是宋美然。她定了定神,感觉这姑娘气色还不错,说话也挺有底气的。 正琢磨着呢,又有客人进来了,于是宋美然对毓秀说:”阿姨,您先看着,看好了就招呼我。“ ”好的,你先忙。“毓秀笑着回应道。 不一会儿,宋美然就回到毓秀桌边,微笑着望着她。”我要一份肉炒饼吧,打包带走。“赵大夫说着,边把菜单递给宋美然,依旧对她笑笑。 ”好的,您稍等。“宋美然说着,轻快地走进灶间去了。 蒋丽见老妈拎着一盒饭出来了,心想还是我们赵大夫会办事儿,甭问,这盒饭是给我吃的。果然,毓秀把盒饭交到丽丽手上。”拿着,你的晚餐有了,肉炒饼。“ 娘俩在京城的夜色里慢慢地溜达,毓秀不住地抚弄着丽丽的手。好久,毓秀才对丽丽说:”我看着那姑娘气色还好,一天到晚那么忙,精气神还怪足的。看来啊,这女人呐,得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有活力。“ 丽丽好像从未听过老妈这样的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没等她问,赵大夫就问:”他们家里经济条件怎么样?你了解吗?照她这样的状况可以做人造乳房,国外的会更好一些,当然价格就贵些。“ 丽丽站到老妈对面,直愣愣地看着这位赵大夫,”妈,您真的是天使。“说着张开双臂就拥抱起毓秀来。 毓秀长久以来没听过女儿这样夸自己,开始一愣怔,反应过来,她马上说:”别闹,看那饭把我身上都弄脏了。“ 丽丽松开手,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肉炒饼,又没有汤,哪就弄到身上了,事妈。不过,今天赵大夫的表现的确让她意想不到,看来,她救死扶伤的理念那是深入骨髓的。丽丽边走边想,自己的中文专业,应该有什么样的职业操守呢? 她们娘俩是走着回家的,丽丽觉得散步真的是美事一件,尤其沐浴在京城夜色中,眺望西直门的城楼,凝重,端庄。看看都让人气定神闲。 第23章 小芹被孤立 尽管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小芹,她还是依然故我。穿着粗布衣服,留着大长辫子,走路也是胯胯地,显得很土气。 很多人不愿意靠近她,也还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味儿。她不管不顾,顿顿离不了大葱,还有一套杀菌的说法,说是常吃葱蒜不易生病。小芹在宿舍里成了众矢之的。丽丽因为天天回家练字,上铺一直空着,小芹就囤了一袋子葱,丢在丽丽的铺位上,弄得宿舍里很大味道。群莉也早已经不在宿舍住了,于是小芹只能“孤军奋战”。 这一天,小芹终于找到一位老乡,她答应帮小芹在宿舍里和那几位“事妈”作对,于是小芹把群莉的上铺租给了她,她现在在上夜大,学会计。当小芹领着这位小老乡进宿舍时,宿舍里的那几位都别过身去,故意给她俩冷脸。她俩呢?端出大葱蘸酱,煎饼夹肉,大快朵颐。 靠窗的室友气愤地打开了窗户,嘴里嘟囔了一句:“讨厌,乡巴佬。” 一阵寒风吹进来,桌上的纸被吹到地上,有的吹进盆里泡湿了。睡在上铺的同学气鼓鼓地跳下来,脸涨的通红,上去抢夺小芹她们手里的大葱,摔在地上,使劲用脚踩。 小芹毕竟出身农家,身上有的是蛮力,她毫不费力地把那女生推倒在下铺上,按住就是几拳:“赔我的大葱。让你尝尝乡巴佬的厉害。”她的同伴也没闲着,拉住另一个女生一顿教训。这边屋里盆朝天,碗朝地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去报告了。宿舍管理人员和学生会的人随即赶到,小芹她俩被带走了。 蒋丽是第二天到学校才听说这件事的,她去了学生会,那几位委员说,恐怕比较严重。小芹把人打的不轻,好像眼睛受伤了,医生说弄不好会影响视力。她出租铺位的事也就此暴露。怕是要罚款。丽丽急得眼泪在眼眶里转,她为小芹抱不平,这都是平日积蓄在心底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可是小芹,你咋就不想想后果呢? 晚饭前,三角地布告栏上贴出了布告。小芹因在校内殴打同学,情节严重,决定记大过一次。同时,私自出租铺位给非在校生,扰乱了学校的正常秩序,处以罚款。做出深刻检讨,向学生会公示。丽丽到一食堂打了两份饭,打算回宿舍和小芹一起吃。 还没进宿舍门,就见小芹被两位大个子的男人架着胳膊朝外走。宿舍里则是几位女生尖利的喊叫声。小芹看见丽丽,想跟她打招呼,怎奈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几乎是把她拖出去了。丽丽急忙进了宿舍。 “呦,咱们的学生会主席回来啦。”一个睡在上铺的女生阴阳怪气地说道。 蒋丽没理会那女生,只是问:“那两个男的是谁?” “没看出来吗?是那土妮子的哥。”一位女生正蹲在地上清扫着,边抬头对丽丽说道。 丽丽见她蹲在地上,就问:“怎么了,我来吧。” 原来,小芹的两个哥哥从她来北大上学,就到了北京,一直在海淀做装修。小芹找的那个室友也是她哥哥介绍的。那天出事后,他们就一直等结果,见妹妹受了欺负,还背了处分,心里的火气怎么也按不住了,他们俩来宿舍看妹妹,见小芹哭得眼睛肿成桃,俩哥哥于是气哼哼地坐在那里。忽然一个哥哥一口痰吐出个完美的抛物线,正正地落在门对面的地上。 小芹急了:“哥,你怎么搞的,这不是咱们农村。” 谁承想她哥站起身,上去把脚放在痰上,用鞋一碾。似乎是完成了一次清洁。小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又像是撒娇,又像是发脾气,两只手臂不停地甩动着,接着就往外面跑了,他的两个哥哥也就追出去了。丽丽到抽屉里拿出一瓶酒精,她把酒精倒在地上,用一只棉球使劲地擦。 过一会儿她说:“改掉陋习真的是一场革命呐。” 照理说,农村一般都重男轻女,可是小芹家例外。也许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她是老疙瘩,所以从小就被一家人宠着。小琴自己悄悄跟丽丽说过,“爸妈不让俩哥哥喝酒,说喝酒费钱。但是每次菜一上桌,老爸就端着酒杯逗我。“ ”来,闻闻,香不?我老疙瘩最稀罕人了。“她爸把酒杯端在小芹鼻子下面,还用筷子沾上一皿子酒让闺女舔一下。 小芹辣的直流眼泪,她老爸在旁边哈哈笑着。 老妈呢,上去就狠狠地捶她老爸几拳,”死老头子,瞧把我闺女辣的。“ 那场面,经小芹一番描述,在丽丽眼前活灵活现地。她羡慕极了。丽丽可以想象,小芹考上北大,当初在老家该有多风光。她想得到,现在小芹一定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可她觉得她那两个哥哥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于是她决定坐下来等小芹回来。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群莉。 未名湖边的夜晚,别有情调。白天的时候,站在博雅塔对面,目光掠过涟漪的湖面,看着对面的博雅塔,塔的实用性,景观效果完美结合,是一种端庄、大气的美。听许多同学抱怨,博雅塔好,就是拍照很难。其实,北大的博雅塔,和未名湖一起构成了和谐的图画。之前湖里有一个石雕,是一条石鱼,尾巴在文革中被弄断了,现在就不知道鱼游到哪里去了。石坊船是仿造颐和园石坊造的。好多次见有人站在这船上拍照,岸上有同学喊:”看呐,船动了,船开走了。“被拍的人一下跳起来,于是留在胶片上的一定是大家满意的怪模样。 ”你在周家巷住得还习惯吗?最近忙吧,一直没见你来上课。”丽丽关心地问群莉。 群莉把她身边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蒋丽。蒋丽听了拍打着群莉的肩膀,“你可真行啊,太能干了。佩服!”蒋丽说道。 “啥子呦,小芹还不是为了给我出租铺位,才闹成这样子。我觉得好对不起她呦。”群莉喃喃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唉,你春节不回家就来我们家吧,不过你得做菜,我给你打下手。成吗?”蒋丽兴奋地望着群莉。 “要得,那就说定喽。”群莉上去搂住蒋丽。“要是小芹不回老家,也叫上她。”群莉说道。 “还有吕一鸣。不过你妈妈是不是很烦他?”群莉诺诺地问道。 “现在不会再烦他了。”蒋丽险些说漏嘴,于是加快了脚步。 未名湖不大,可是在这里散步似乎没有尽头。因为一起散步的人有说不完的话。 第24章 其貌不扬的邱枫教授 所谓的学生会公示,就是检讨者要在由学生会组织的会议上,当众道歉并接受大家的批评。小芹说什么也不接受这样的处理,她说不行就退学。中文系就此闹得天翻地覆,一个宿舍出现两个要退学的。系主任人选还悬而未决,丽丽真的是没法踏下心来读书,她想去找一趟邱教授,因为她是中文系唯一的女教授。 丽丽下了课就往勺园邱教授宿舍来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见到邱教授,心里乱极了。群莉是卯足了劲要退出中文系,去竞争下一届作家班。 小芹则是咽不下一口气,她两个哥哥一直在劝她,他们是担心一旦小芹退学,他们的老爸一定会打断他俩的腿。在小芹老爸眼里,小芹从来没错过,都是两个儿子的错。 勺园的景致总是让人流连,丽丽坐在长廊上,让就要落山的夕阳再温暖一下自己。 小芹已经好几天没回宿舍了,应该是住在她哥哥那里,心里话,丽丽没接触过这样的大家庭,体会不到被兄长宠溺的感觉。但她始终认为,在小芹的事情上,她的两个哥哥只会越帮越忙。 丽丽轻轻叩门,里面一个柔柔的声音应道:“来啦。”说着,门开了,邱教授站在丽丽面前。 “啊,蒋丽。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不过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坐。”邱教授手上沾着面粉,说话声音也明显放大了,屋子里弥漫着水蒸气,原来这里还可以做饭,丽丽暗暗想着。顺邱教授的手势,她坐在了茶几边的藤椅里。 邱枫,正值不惑之年。相貌平平,却正应了那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她不做任何修饰,但对穿着却比较讲究。她喜欢戴自己编织的手工织物,冬天的围巾,手套都是自己织的。丽丽问过邱教授,自己织不是很费时间吗?邱教授说:我最享受的就是,一个人边织手工,边听音乐的时光。的确,丽丽上一次来就看见了邱教授那大画边上,立着一台音响,她想一定很贵。 邱教授端上来一叠薄薄的饼,拎起来都透亮,她微笑着问丽丽:“还没吃饭吧,来尝尝,我做的薄饼。她边说,边把火腿,炸鸡蛋,西红柿片夹进薄饼中,又在上面涂了些黄油。她做这些时都戴着一双薄薄的手套。她给丽丽也拿了一副手套,示意她戴上,然后把薄饼递给她,微笑地看着她吃。 丽丽接过薄饼,轻轻咬了一口,很奇特,她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她想,如果我今天不来,邱教授是要自己吃掉这些食物吗?她不会是在等什么人吧?如果就是她自己吃的,那她真的太有耐心了。 ”太好吃了,邱教授,您经常自己做饭吃吗?“丽丽边吃边问。 邱枫点点头,自己也卷了一张薄饼,慢慢吃起来。”等一下再喝点儿我做的汤。“邱教授说道。 邱教授吃完一张饼,就走进里间盛了两碗汤,准确地说,是用两只咖啡杯盛着的奶白色的汤,里面有一只小巧的汤匙。 她把汤放在丽丽面前:”饼够不够,不够还有。再 尝尝这个汤,香菇奶油汤。“ 丽丽舀了一汤匙,鲜美,不油腻。这是她头一回吃这样口味的菜品,也是第一次戴着手套吃饭,她放下汤,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邱教授,觉得她很神秘。 ”你以后有空就过来,赶上什么就吃什么,我呢,一样食物吃不了几天,就想着换换口味。再有,叫我老师就行,总叫教授多拗口。“邱教授说着摘下了手套丢进字纸篓。 ”我猜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说王翠芹的事情吧?“邱枫边在里间倒茶边问。 ”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丽丽想夸赞邱教授的手艺,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邱教授就谈到了正题,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你一定读过不少小说吧?怎么看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邱枫语气显得很平和。她从里间走过来,把两杯红茶放到丽丽面前,又迅速地收掉了桌上的物品,坐到丽丽对面,边喝茶,边看着丽丽。 ”我读的书太少了,之前一直忙考试。“丽丽有些不好意思。 ”学中文,要多读些书。现在大学阶段,北大又是宽口径培养模式,可以大胆尝试,看自己是适合搞创作,还是适合搞研究,还是将来做文学编辑,你们现在是新生,大二基本要定个方向,当然是可以改变方向的,但没有方向是不可以的。“邱教授说道。 从勺园出来,已经是月明星稀了。丽丽反复想着邱教授的话,觉得一个有内涵的人,是不会被世事左右的,要想成为解决矛盾的高手,自己必须先修炼心性。 她心里也在埋怨自己,和小芹住上下铺,自己还一直觉得很了解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轻视她,更没有看不起她。可是邱教授问自己是否知道,小芹民歌唱的很好,去参加青歌赛都绰绰有余,可就是因为她觉得同学们都排挤她,所以她没有参加学生会的兴趣组。丽丽很自责。不轻视,但自己也没有重视嘛,没有看到小芹身上的发光点。她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小芹哥哥的大哥大,约他们和小芹在中关村的肯德基见面。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丽丽很少这么晚在街上逛,却发现中关村大街上比北大里面还热闹。这边路上有很多小摊贩,那些从高档歌厅里出来的青年男女会在摊前吃烤串,喝啤酒,吵吵嚷嚷地。 丽丽从大玻璃窗看进去,小芹和她两个哥哥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脚步加快,急匆匆地推门进去,一路上她都在想,邱教授是怎么知道小芹会唱歌的呢? 第25章 杰杰迪厅 今夜无眠 小芹接受了丽丽的方案,她在学生会的研讨会上做了检讨,大家也对她提出了批评。邱教授也来参加了,坐在后面不显眼的位置上,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最后,丽丽提了建议,让小芹清唱一曲《谁不说俺家乡好》。同学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学生会的会议一直以来都很严肃,况且今天还是个批评自我批评的会议。小芹仍然穿着粗布的衣服,不过今天是一件枣红色的,看上去很喜性。她把两条大辫子甩到脑后,那个动作让在场好多人都笑出了声,只有少数几个人觉得很亲切。 参加今天会议的人不到一百,小芹唱完,大家疯狂鼓掌。几个学生会的委员都问:”参加我们兴趣小组吧,你领导一个民歌组,怎么样?“小芹的两个哥哥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小芹使劲鼓掌,他们知道妹妹不会再提退学了,两个人拥抱到一起。 乌达尔肩上挎着一只鼓,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进电化教室,坐在后排的位子上,两眼盯着台上。 大多数同学都离场了,小芹的哥哥走到台前,他们把小芹抱下台来,然后冲丽丽说道:”我们今天请你一起去吃饭吧,庆祝一下。“ 乌达尔走上去说道:”蒋丽,你不是说要请我去一个什么地方吗?今天可不可以?“ 说着他拍了几下鼓,两手一摊,头几乎歪倒在肩膀上,朝蒋丽笑着。 在场的人都望着蒋丽,她要请乌达尔?每个人心里都在寻思着。 蒋丽看看乌达尔,干脆地说:”好吧,就今天。咱们一起去新街口的杰杰迪斯科,看乌达尔的精彩表演,你们愿意不愿意呀?“ ”好好,走喽,走喽。“几个男生一直是乌达尔的崇拜者,他们走过去拉上乌达尔就朝外走。 同学们没想错,乌达尔在杰杰迪斯科几乎又是在独舞。他的鼓声吸引了所有人,那只鼓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随着他或曼妙地迈着太空步,或疯狂地扭动、摇摆,不断地发出沉闷却也明朗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乌达尔独自舒展着躯体。音乐不是非洲的,但乌达尔的动作、鼓声都依然和谐,完美,他似乎不知疲倦。 杰杰的老板也是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场面,他举着高脚杯,站在柜台里,眼睛一直盯着圆形的迪台。 突然,乌达尔把蒋丽拽到台上。”一起跳,你想怎么跳就怎么跳。“乌达尔贴近蒋丽耳朵说道。 蒋丽开始觉得突然,但只一瞬间她就随心所欲地跳起来。杰杰迪厅,之前她来过很多次。那时候她还没参加高考,她也曾经是这个舞台的霸主。她跳的是北京范儿的迪斯科,乌达尔则是非洲霹雳。两人却也相得益彰。 老板叫人弄起了舞台效果,耀眼的光柱不停地在人们头顶转,画了一圈儿又一圈儿。霓虹不停地闪烁着缤纷的色彩。音乐更是狂躁到失真。吕一鸣带着群莉也来了,尽管她俩来得晚,但正赶上高潮,迪厅里起哄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吕一鸣看着台上的蒋丽,不由得想起初中时的光景,她想,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蒋丽嘛。他想:赵大夫如果看见现在的蒋丽,还敢认这闺女吗?想想,他自己都乐了。他后悔没带相机,于是奋力分开众人,走到老板的柜台前,”您这儿有相机吗?能借我用一下吗?“ 老板看看吕一鸣,觉得面熟。”那倒没有,不过我都录下来了,大二一的带子,正经电视台的配置。“老板语气里带着骄横。 ”有眼力!“吕一鸣溜须着。多年后,他想起这一刻的情景,总在心里默念着:手机早几年发明就好了,一定会拍个视频,一定会火遍全网。但他知道,这个精彩时刻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子里,永远都不会丢失一帧画面。 和蒋丽认识几个月了,虽然也看过,她在勺园和几位留学生一起跳舞,但她可以这般狂野地舞动,是乌达尔没想到的。他心目中的蒋丽一直都是文静,沉稳的。但他喜欢这一刻的蒋丽,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是自己渴望的爱人。照他的心思,现在就扑上去亲吻她,但他想那样不应该,这里是中国。 迪厅的圆形台最高,下面还有一个方形的舞台,吕一鸣拽着群莉一起上台跳起来。”干嘛都看着,都跳起来吧。“他大声招呼着。 小芹几乎看呆了,她绝想不到丽丽还有这两下子。这时候,她的两个哥哥也把她推到台上,他们自己却还站在台下。 邱教授看看小芹孤零零地站在台上,就走到柜台前,”老板,有《巴比伦河》这支曲子吧?“ ”有的,您馁。“老板对邱教授笑笑,把曲子换了。 邱教授走到台上,拉起小芹的手,”来,咱们跳下面这支曲子,你跟着我就行,很容易的,放松点儿。“邱教授说道,说着还向台下小芹的两个哥哥招呼着,让他们也一起上来。两位哥哥开始时怯生生地,怎奈教授坚持,妹妹也要急眼了,就跳上台去,跟在小芹身后。 舞步在邱教授的带领下,自然,有序,并不杂乱,就像是彩排过一样。老板站在摄像机后面嘟囔着:”太地道了,这帮学生军艺的吧?“ 本来应该凌晨关门的,结果都到了早上三点了。 ”诸位,诸位,我看你们也别走了,等俩小时就有公交了,在这儿歇歇得了。问一句哈,你们都是军艺(解放军艺术学院)的吧?“老板很客气地说道。 ”我们是北大的。“蒋丽跃身从台上跳下来,一边说道。 ”哈哈,北大的。难怪这么有才。你之前来过吧?还有你,你们俩我看着眼熟。“老板指着吕一鸣和蒋丽笑着说道。 ”老板就是好眼力,我们俩初中就来过您这儿。“吕一鸣露出他胡同串子的嘴脸,群莉在一旁看得发痴。 蒋丽要结账,老板说:”怎么还结啊?刚刚那位是你们先生吧?她都结过了。“老板指着正往门外走的邱枫说道。 ”你们今天人多,我给打了五折。谁让我还录像了呢。你们什么时候需要,就拿带子来我这里串(翻录)。“老板比之前显得热情多了。 有同学提出去天安门看升旗,得到全体拥护。一群人欢呼雀跃着跑了出去。 老板看着他们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年轻真好!“ 第26章 过来人 群莉的家教公司算是正式营业了,注册地址是何姐在周家巷的家,上课的地点有时候是丽丽家,有时候是吕一鸣家,再有就是上门授课。 群莉的作文课收效不错,许多家长说,之前孩子写作文一脑门子官司,坐那儿半天,满地都是揉皱的纸团,面前的纸上却没有几个字。现在变了个人一样,坐那儿一会儿就写了大半张纸了,好多妈妈都说:“群莉这小老师神了。”这些免费的义务宣传员威力大得很,来找群莉他们补习的家长越来越多。 丽丽看着群莉的业务蒸蒸日上,自然为她高兴。但作为同专业的中文系学生,她也深知其中的无奈。拿自己说,如果退回到高中时段,她会多读些经典,多游历名山大川。群莉比她强,四川就是个多山的地方,周边古迹甚多,她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都江堰,爬过峨眉山,还去过苏轼的老家眉县。这些在蒋丽就只是文字,而没有鲜活的形象。而群莉现在辅导的学生从文字到文字的现象比之前更严重了。 蒋丽似乎很苦恼,一是为这些即将高考的学生,二是为自己。进校大半年了,越发找不到方向了。只是越发感觉,高中时被老师管得越具体,现在就越放不开手脚。小芹是来自山东的高考生,丽丽也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她的高考分数比自己高出六十分之多。这意味着,在山东有很多成绩比自己好的学生,是进不了北大的。 有一句话丽丽一直很自豪:“北大校门朝南开,有钱没分别进来。”但现在这话似乎不那么灵验了,作家班的那些明星不是进来了?他们不用学五年,要不了两年就可以拿到文凭了。 蒋丽想着那天在邱教授那里聊天儿,听她讲起川端康成,渡边淳一,讲起中国文学走向世界,为什么我们就没有诺奖得主? 她也想到和老爸一起在大院里散步,老爸说,中国人的爱国,首先是爱家乡。这一点儿不假,老爸说起山东,总是眉开眼笑地,可赵大夫在一旁总是撇嘴。群莉说起四川那更是,老子天下第一。 可是邱教授说起日本作家时,语气平和,她们在低回的乐曲声中畅想着,攀谈着,那样的氛围是丽丽从未感受过的。丽丽的苦恼在于,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苍白了,她听小芹要去做保姆,吓了一跳,后来知道她是在搞什么“体验式写作”。她想应该和老爸他们下去体验生活差不多吧。于是她也踌躇满志地给自己安排了,长长的体验生活的单子,有军然川菜,有群莉的家教公司,她也在想去吕一鸣的北京饭店演奏钢琴。可她不知该怎么跟吕一鸣开口。 群莉现在想的最多的是在中关村租一个办公地点,像现在这样,中关村招来学生,还要人家坐公交去吕一鸣的军队大院,实在是很窘迫。午饭时,群莉准点到了三食堂,她这个美厨娘还一直行使着权力,丽丽一直慢慢吃饭,一边等着群莉。她把自己的想法跟群莉说了,群莉把嘴里的饭咽下去。 “老子就说嘛,你丽丽是聪明人,不点也会自己想透的。你自己跟他说嘛,让我去说显得你好没得自信,你说是不是嘛?\"群莉笑嘻嘻地看着丽丽。 ”好吧。“丽丽说道。 ”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丽丽轻声问群莉。 ”不晓得。你咧?跟那个黑大个儿咋说?“群莉反问着丽丽。 两人走出食堂,丽丽的呼机又叫了。她低头一看,是吕一鸣。 ”这人可真不经念叨。“丽丽笑了。 晚上,吕一鸣,群莉,丽丽和小芹一起来到军然川菜。他们坐了一个卡座,这是李军他们新近包装起来的。在这样的鸡毛小店算是一景,卡座他本想多收钱的,但又开不了口。 吕一鸣说李军:”别整这小打小闹的,要整,就整个动静大的。“ ”那咱也想不出来啊,要不,您帮我参谋参谋。“李军边给吕一鸣点烟,边套着近乎。 几位女生都发现了宋美然的变化,她圆圆的脸比之前更圆了,但红扑扑地,气色很好,关键是小腹隆起,脸上挂着羞涩的笑。 吕一鸣捶了李军一拳:”你小子整的动静够大了,还用得着我给你参谋。“他指着宋美然的肚子对李军说道。 几位女生都不好意思起来,群莉除外。她笑着对宋美然说:”四个月了吧?想吃酸的不?“听上去她怪有经验似地。 宋美然被他们说得越发不好意思,扭身进灶间去了,群莉起身跟了进去。 这顿饭吃得收获不小,丽丽听吕一鸣的安排,去离家近的西苑宾馆演奏,每晚到场,风雨无阻。可以收小费,没人也有固定收入。吕一鸣还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北京要举办非洲妇女大会,届时有许多非洲首脑要下榻北京饭店,翻译大量缺人。几个大学生都跃跃欲试的。 吕一鸣送群莉回周家巷,顺路带上小芹一起回北大。俩人在后座上又聊起了专业的苦恼。吕一鸣插话道:”群莉,那个林毅夫不是要开个经济系吗?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你现在大小也算个老板啦。“ 群莉白了他一眼,可心里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新开的系应该比较活泛。 回到周家巷,天还没黑。群莉从抽屉里拿出茶叶罐,泡了一杯茶端给吕一鸣。吕一鸣低头看看:”好茶呀。“ ”这么有眼力的吗?‘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说的就是这个。“群莉娇嗔地望着吕一鸣。吕一鸣品了一口茶,”不错。“ ”今晚,你还回去吗?“群莉问。 吕一鸣慢慢坐在椅子上,嘟囔了一句:“听你的。” 第27章 京剧进校园 爱祖国,从爱家乡开始。这句话启发了丽丽。不是吗?老爸说的最多的就是蒲松龄,他对那些鬼怪故事津津乐道。赵大夫一听他给闺女讲这些,就恨不能上去堵住他的嘴。 “告诉你哈,别总给我闺女讲这些妖魔鬼怪的,人家北大的高材生,用得着你教吗?”赵大夫数落着丈夫,还把丽丽往她书房推。 蒋耀先只是摇头:“唉,难怪啊,这蒲松龄考不上功名,那学堂就不是给他那种人开的。还好他没考上,要是考上了,哪里去读那么好的故事呦。”说着又要点烟,被赵大夫一把夺下,还把他的一整包烟都缴械了。 丽丽笑得好开心,她想,明天一定问问小芹,看她怎么看蒲松龄。想想群莉也一样,对李白杜甫不是一般的崇拜,刚进系里,古文老师要求会背一百首唐诗宋词以上才能进课堂,但也没检查。大家以为教授年纪大了,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原来,老师上课时,动辄引用古诗词,从不说什么朝代,背景,许多同学没学过这些诗词,课自然是听不懂。 而群莉却显得很轻松,她说:“李白的诗我都背过一百首了,老子怕谁。” 她还倡议大家用四川话吟咏李白的诗。据说,濮存昕在北京人艺演话剧《李白》,她去看了,回来就写了一封信,强烈要求用四川话表演。丽丽很多时候想,群莉才是一个性情中人,她是最适合中文专业的,应该是现在的中文专业课程设计不适合她。 那么自己呢,生活在北京。乾隆帝倒是作诗最多的,可没有哪一首是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丽丽喜欢相声,可群莉说不如她老家的独角戏有趣。说到创作,丽丽更不敢与群莉比了,自己高考前还在写批林批孔的文章呢。小芹也让她很佩服,如果不是邱教授告诉自己,都不知道小芹在山东早就是知名作家了。她上次真的是想好了要退学,去当个自由作家。 说起来几个人相同的想法就是出去走走。她看了近期的《北京青年报》,上面一篇文章的标题就是《没有去过的地方,一定要去看看》,她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感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什么能代表京味儿文化呢? 学生会的办公地点总在变,像打游击一样。不过这次驻扎在之前的后勤部,算是待得比较久了。后勤有很多工作都具体分配到食堂,商店,书店里去了,现在空出来的地方越来越多。 蒋丽他们请来了中医药大学的专家,专家会打一手陈氏太极,这吸引了不少在校生和留学生,乌达尔是最积极的一个。他跳舞时那样激越,现在打太极这样舒缓,闲静,看得丽丽都愣神了。有时候丽丽想,像乌达尔他们那样的学习,才算得上是学习。完全看自己的兴趣,没有一点考试、就业的压力。乌达尔说,他学东西全凭兴趣,也看实用不实用。前些天他说要去参加电视台的《外国人说汉语大赛》,许多学生会的同学都笑他,还劝他不要去,不要给北大丢脸。没想到乌达尔只一句话就把大家都说愣了。 “广东话是不是汉语?我说广东话一定能比过他们。”原来,乌达尔来北大之前,在广州待了一年多,粤语讲得很熟练。 他还拿出一张照片给丽丽看。照片上,他走在洁白的沙滩上,远处是湛蓝的海。丽丽一眼就喜欢上沙滩上的雕塑,像展翅欲飞的大鸟,却有美女修长的身姿。“哇,这是哪里啊。”丽丽惊喜地叫出声。 “深圳。”乌达尔说道。 丽丽想,自己真的该去见见世面了。她答应暑假的时候和乌达尔同行,去广东看看。 今天来学生会的角,是从老舍茶馆“挖”来的,叫柳枝。不惑之年,看上去却像个学生,身材婀娜,眉眼清秀,一开口更是惊艳。她在剧团总演b角,所以一直找可以唱选段的地方,赚点儿外快。 乌达尔爱逛街,他的逛街和丽丽她们不一样,他是走路去,完全没有目的地。感觉新奇的地方就待上半天,老舍茶馆就是他这样发现的。他自己去过不少次,据说下午都是低消费,每人二十元,还有一套盖碗茶供应。去的大多是老人,有些老人还上台去清唱一段。他觉得很有趣。于是他拽上丽丽一起去看,正赶上那天,老舍茶馆的老板粉墨登场唱了包青天,乌达尔卯足劲鼓掌。 他还悄悄对丽丽说:“我要是上去唱,都不用画黑脸。”丽丽笑的捂住肚子,乌达尔也跟着笑。 也是凑巧,那天唱青衣的柳枝心里不痛快,她觉得每天晚上跑来,薪水从来也没涨过。见老板难得来一次,就和老板吵吵起来。老板还没卸妆就被这半老徐娘拽住,心里自然不爽。但当着那么些老熟人又发不得火,于是就只是叨咕那一句话:“好说,好说。” 再去的时候,乌达尔看见柳枝在老板的屋里抹眼泪。他真的很贼,就向蒋丽建议请柳枝到北大教学生唱京戏。丽丽想,主意不错,但不能太明显了,让老板看出来挖墙脚总是不好。 于是,等柳枝卸妆后,一扭一扭地出了茶馆,来到前门大街,乌达尔就尾随过去,着实把柳枝吓得够呛。这时他们已经离开老舍茶馆很远了,丽丽马上追上去,掏出学生证给柳枝看。也许是太突然,柳枝沉吟半晌都没言语。其实,她是在想着薪水的事。北大,名气足够大,可一群学生能给出什么高薪酬呢。 ”柳老师,咱们要不进去坐坐吧。“丽丽指了指旁边的肯德基,邀请着柳枝。 ”好吧。“柳枝柔声细语地说道。 蒋丽对柳枝说,照老舍茶馆每晚的薪酬给,只用周末上午的时间来学校教,不影响柳枝在老舍茶馆的演出。节假日享受北大后勤人员的福利。柳枝一听,眼睛都发亮了。刚才丽丽叫她”老师“,她本想客气一下,转念一想,真的要去学校教戏,还不是得天天被人叫做”老师“吗?就没吱声。不过,她对乌达尔心存芥蒂,如果不是丽丽在场,她都想立刻逃走。 今天是柳枝第一次进北大,她心里很激动,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进名校,还是来教学生。丽丽让吕一鸣开车接柳枝到学校门口,还搞了一个欢迎仪式,为的是向其他系的同学做个宣传。果然,柳枝被簇拥着进了学生会的小院儿。天气不错,冬日里的阳光最是难得。在院子里柳枝清唱了《穆桂英挂帅》,引得阵阵掌声。丽丽于是抓紧机会,拉同学报名。乌达尔几乎把全体留学生的名字都写上了。 丽丽想,乌达尔去参加《外国人讲汉语大赛》,就唱一段京剧,准保一举成功。 第28章 在北京过节 丽丽家每到春节都很冷清,赵大夫要到医院值班。为的是照顾那些家在外地的护士们,回家过年。蒋耀先年三十在家,初一就要去各位领导家拜年。或者负责给离退休的老同志送温暖,一直要忙到初五。 所以,年三十往往只有蒋耀先和丽丽父女俩。吕一鸣早些年也会来陪他们父女俩,但坐坐就回自己家去了。这样老蒋就彻底放松了,烟可以抽,酒可以喝。只是不敢太过造次,因为第二天还有任务。但可以和丽丽彻夜长谈,是蒋耀先最开心的事。 女儿上了北大,没有自满,反而更自省,思维开阔了许多,这让蒋耀先很欣慰。 他听女儿说,今年群莉打算在北京过年。因为寒假很短,中间还过个春节,她不想跑来跑去的,想抓紧时间多做些宣传,多招点儿学生。小芹在组织留学生民歌演唱,打算去参加《外国人唱中国歌》竞赛,也不打算回山东老家了。好在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回去陪父母,一个留下来陪她。吕一鸣呢,很多年都赖在丽丽家过年三十,这回群莉来过年,他是一定会陪着过来的。这次,丽丽还邀请了乌达尔和李军、宋美然小两口。李军负责做菜,小芹的哥哥负责包饺子,菜单很早就拟定了。 蒋耀先乐得就差蹦高了。在北京,他从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春节。他甚至和丽丽一起去买碗筷,买茶杯。 赵大夫见了大为不悦:“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以后收拾起来都劳神。”但不管她怎么说,蒋耀先父女俩都充耳不闻。 年三十下午,人就陆陆续续赶到了丽丽家。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年货,只有乌达尔肩上挎着他那只鼓。蒋耀先一见小芹的哥哥,就亲热地和他抱在一起,真的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乌达尔之后也走上前去和蒋耀先拥抱,他大概以为蒋家的礼仪就是这样的。蒋耀先很自然地和乌达尔拥抱,还问了他家里猪羊都好吗?乌达尔竟然回答说:好。谢谢您。眼里满是感激。这让丽丽对老爸侧目了,他还懂得非洲人的礼节? 蒋耀先一眼就看见吕一鸣手里拎着的茅台酒:“你小子,又把你老爸藏的箱子底偷来了?快拿回去,到时候你爸又跟我算账。” “叔,瞧您说的,那都是哪年的黄历了。这是我特意买来孝敬您的。”吕一鸣恭敬地说道。 蒋耀先想,孩子都大了,吕一鸣是挣大钱的人了,他笑着接过酒。”今儿高兴,咱们好好喝几杯。“蒋耀先接过茅台,反过来,调过去地看着,好像看看都能醉了似地。 群莉本来站在吕一鸣身边,这时她抽身去了洗手间。丽丽跟了进去,果然看见群莉在抹眼泪。她慢慢走上前去,双手扶住群莉的肩。群莉真的呜咽起来,双肩都在抖动。他想,如果父亲还在,今天吕一鸣应该是拎着酒去成都看她的父母。 群莉一下扑进丽丽怀里,:“我想家,把我妈一个人丢在成都过年。但我怕回去,怕看见没有爸爸在。呜呜” 这是丽丽在群莉失去父亲后,第一次见她流泪,她知道任何语言都无法劝解,就让她哭个痛快吧。 厨房里,这时异常热闹。小伙子们见家伙什都是新的,打趣儿地说:叔叔,您这是让我们来实习做菜的吗? ”是啊,不会做菜,怎么能留得住媳妇?“蒋耀先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吕一鸣是知道丽丽家状况的,心想,娶个不会做饭的媳妇,一辈子也是够受的。他也想露一手,可想想自己真的不会做什么,煮个面条都能黏在一起。这时候他发现群莉去卫生间好一会儿了,就慢慢往卫生间走来。 ”不会吧,你还从来没体验过啊?“是群莉在卫生间里说道,语调显得很夸张。 ”我也就是看过琼瑶的小说,但对那些缠绵的东西真的没兴趣。“这是丽丽的声音。吕一鸣站在门外,他知道这样偷听两个女孩子的悄悄话不道德,但他实在管不住自己。 ”你不会为了体验去跟男人做爱吧?就像小芹要写个保姆,还真的去给人家当保姆了。“丽丽继续说道。 ”怎么不可以,之前就有人这样做过。民国的时候有个美女,据说跟三千多男人上过床,还把她的体会都写进一本书里。你说,文学作品不写爱情,不写性欲,能真实吗?都去写初中生的生活吗?上学,回家做作业,吃饭,睡觉。一个人自己睡。哈哈。“群莉说着就咯咯地笑起来。 ”没想到,你思想这么复杂。要我说呀,你就是写了,编辑也不敢给你发。“丽丽说的很笃定。 吕一鸣心想,我的丽丽啊,是你头脑太简单了。他听群莉说过,丽丽好像在和那个黑大个谈恋爱,他不相信那个黑人能扛得住,竟然连手都没有碰过。乌干达他还没去过,但黑人他见过不少。他了解那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不知道乌达尔这家伙是什么背景。吕一鸣不由得替丽丽担心起来。 不过,自打听群莉念叨这事,他就认为成不了,因为赵大夫这关就过不去,所以他也没太往心里去。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卫生间,到厅里沙发上坐下,乌达尔正在听蒋耀先讲神话呢。吕一鸣一手托着下巴,也听得津津有味。边听他边想:难怪丽丽会考中文系,原来蒋叔叔文学修养这么深。 小时候来这里,蒋叔叔都是带他们玩儿游戏,还总给他们唱歌、跳舞。他想,蒋丽怎么没遗传蒋叔的艺术天赋,上台去唱红灯记,还是个小合唱。他记得那次学校要求穿对襟褂子,赵大夫翻箱倒柜,竟然找出一件花棉袄,蒋丽大夏天的就穿着那棉袄去唱了李铁梅。本来瘦瘦的丽丽站在那一组人里,竟成了最胖的一个。赵大夫呢,一直忙着给那些女孩接辫子。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那么些大长辫子,把那一群梳短发的小丫头,一会儿功夫,都装扮成身后留着大长辫子的李铁梅了。 难怪吕一鸣从小学习成绩就差,原来上课老走神儿,这不,人家蒋耀先和乌达尔都站起来了,他还在那里发呆。那两个人是想去放鞭炮了,蒋耀先还在给乌达尔讲他们山东老家的风筝。 蒋耀先走到吕一鸣旁边拍拍他:”走吧,放炮去,还在这儿犯愣。” “吘,叔,您这水平都可以去当大学教授了,我都听入迷了。”吕一鸣顺嘴就来。 “你小子,从小就会拿嘴甜乎人。”蒋耀先用手指着吕一鸣说道。乌达尔在一旁傻傻地笑。 他们走过卫生间,吕一鸣见门还关着,心想:真够能聊得。难怪自己和群莉在一起总是听她说的多,本来自己一直都挺能白活的,可在群莉跟前就有点儿招架不住了。他不由得撇撇嘴,自嘲地笑了。 每年过节,蒋耀先跟赵大夫申请买鞭炮,都会被否决。“听人家放不是一样嘛,有那钱还吃肉呢。”赵大夫的说词,几乎年年一样。 今年知道家里要来不少客人,赵大夫给了蒋耀先“招待费”,于是父女俩立刻去买了花炮,剪纸。他想过一个地地道道的春节。 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子,厨房里忙活的几位“大厨”,都跑出来观阵。小芹的哥哥手上沾满了面粉,脸上,鼻子上也涂的到处都是。李军手上还拎着炒勺。丽丽和群莉也走到门边,吕一鸣看出群莉眼圈儿红红地,他脸上的笑容收起了,慢慢走过去,站在群莉身边。 “等吃饭前给你老妈打个电话。”吕一鸣像是请求,又像是叮嘱。 群莉狠狠地瞪着吕一鸣,他于是改口了:“咱妈,咱妈。”虽然他说的声音很低,但丽丽还是听得真切。 吕一鸣放开群莉拽着他的手,轻声对她说道:“看着啊。”说着就走到院子里,离开房门足有一百多米。他点燃了手里的炮仗,丽丽他们站在门口看到点点火星,只见吕一鸣用尽全身力气把炮仗抛向天空,只听得“嘭,嘭”的两声巨响,连窗玻璃都在响了。群莉、丽丽、小芹都捂住了耳朵。宋美然还尖叫了一声,李军忙走到屋里,扶她坐在沙发上。 正在这时候,一位少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吕一鸣一愣:“这二踢脚咋把我小舅子蹦出来了?”他朝群莉的弟弟打趣儿道。 不成想,这小老弟上前一把揪住吕一鸣的脖领子:“说,是不是都是你出的主意?”说时迟,那时快,他挥动起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朝吕一鸣砸过去。 这情景把众人都吓蒙了,他们都没转过神来。乌达尔反应最快,没等那小拳头落在吕一鸣头上,就牢牢地抓住了那稍显稚嫩的臂膀。 原来,群莉的母亲不放心女儿在外面过年。买了卧铺票,让群莉弟弟到北京看看他的姐姐。还带了两大袋子腊肉,香肠,都是老妈自己做的。可老弟到宿舍一问,才知道姐姐闹着要退学,早就不在学校住了。他疯了一样四处打听,终于邱教授告诉了群莉的去向,小老弟就来兴师问罪了。 “你退学,怎么对得起爸妈?”弟弟对群莉喊道。 “那你呢,不是也不去考哈工大了?你对的起老爸吗?”群莉丝毫也不退让。 吕一鸣走过去,一只手按住小舅子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拍群莉。他脸朝着小舅子:“这不是在咱自己家,再说今天大年三十,不能大吵大闹地。听我一句。你得相信你姐,她现在开了自己的公司,我在帮她活动,争取转到经济系去学工商管理,可以提前一年毕业。如果公司经营一直这么好,别说你去上哈工大,就是去留学都供得起。你能答应她去考哈工大吗?”小舅子看看他,诺诺地说:“好吧,那我去把腊肠切了,给你们加个菜。” 蒋耀先看着一大桌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的饺子,他给几位男士各倒了一小盅茅台,也给小老弟倒了半杯,对他说道:“刚刚吕一鸣说的,我必须更正一下,这儿就是你的家,我祝你考上哈工大,实现你老爸的遗愿。”说着自己先干了。 乌达尔看看满桌子的菜,坐着不动。忽然他伸手抓起一个饺子,迅速放进嘴里。几个女生吃惊不小。丽丽知道乌达尔平时是用手抓饭的,这时候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蒋耀先站起身,取了两个空盘子,示意乌达尔和他坐到一起。他用勺子舀菜到盘子里,整个年夜饭,乌达尔都这样用手抓着吃,他吃得很香。 丽丽抬头看看父亲,眼里满是钦佩、感激。她想,怎么就忘了邀请邱教授呢。 第29章 特立独行的邱枫 邱枫生长在北方城市-------青岛,这是一座美丽的小城。美在她有中国北方难得的海滨,美在她有中国大陆少有的风情。这里的人,既有着中国北方人的豪爽、大气,又有着中国大多数人不太在意的情调,二十世纪后把这叫做“小资”,成了一种美誉。要知道,六七十年代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是要被批判的。 虽然现在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小资”情调只能算是一种独特。但一定要找准对象。如果找错了对象,兴许会被孤立,也是说不准的。就像邱枫,她只能和丽丽一起享受小资情调,在北大,她还没找出其他人。要说起来,小芹也是山东人,是邱枫的老乡,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和小芹一起享受小资情调。 说起来,青岛的地理位置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是从自然条件讲,她临海,在大陆的边缘,气候便少有北方城市的风沙,干燥,反倒是湿润,清爽。说她清爽,是因为她的湿润,不像南方水乡那样潮湿得粘腻。不好的一面在于,她属山东省,地理位置却在省版图的边缘,距离省会济南路途遥远,似乎难成气候。 再有就是,青岛人民是把崂山也算在家乡版图中的,这样看来青岛可不算小,而且有山有水。最令人称道的青岛特产是,盛产美女、帅哥。 按照中国人大而美的审美标准,江南美女的小巧玲珑应该是有些病态的美。而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的北方佳丽,才更符合中原文化为代表的东方审美。八十年代活跃在电影屏幕上的女明星,都是浓眉大眼,略施粉黛,粗手大脚的现代女性。男明星则是胡子拉碴,身材硬朗,能讲糙话,爆粗口,才可担纲正面角色。那种长相歪瓜裂枣,身材五短三粗的,则是天生的反派,而女星似乎少有反派角色。 邱枫生于四十年代的青岛,虽然那时的青岛远比不上上海的繁华,但她的异国情调也是北方城市不多见的。 邱枫的出身很卑微,她的母亲夏目栀子,是被日本军人遗弃在中国大陆的,那时她是个新婚却寡居多年的日本女子。抗日战争胜利后,日军逃回日本本土,许多家眷来不及带走,滞留在中国大陆,境遇十分凄惨。她们不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可以不必破腹自尽,可谁能体会她们内心的挣扎,比自尽更痛苦百倍,千倍。 夏目栀子,肤白貌美,身材不高。四六年的一天,她居住的地方失火,逃脱不及,腿砸伤了,被送到战后的伤兵医院。简单治疗后,她被要求离开医院,栀子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要求继续留下来,因为她实在没地方可去。她猜想,她之前住的地方一定是被人故意炸毁的,那些人一定都是仇视日本人的。 于是栀子继续赖在伤兵医院的床上,可是不再有人给她食物。她想着自己就这样饿死算了。其实那时候她刚刚从日本来中国不久,新婚后丈夫就随部队进入中国,多年来她一直孤独地等在家里,这次本是来探望的,不想却成了一叶飘零,不知飘落何处。想想她只能暗自垂泪。 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国男子蹲在栀子的担架前,轻声地问她,那人叫她“老乡。”栀子不敢答话,她担心自己生硬的汉语会给自己惹麻烦。那男子自顾自地解开包在栀子伤口上的绷带,检查着她的伤口。 他看见栀子的嘴唇都干裂了,就端来一碗水,“老乡,你喝一口吧。” “谢谢。”栀子的确好久没喝到水了,她一饮而尽,然后把碗还给那个男子,她看到男子的眉头皱紧了,心想:听天由命吧。 “你是日本人?”男子问道。 “是的。”栀子轻声回答,声音很低。她想,若不是自己身上穿着中式的褂子,恐怕早就活不成了。 男子说自己是中医世家,专治跌打损伤,她劝栀子到他家里去住,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好调养才行。栀子不肯,他也没再坚持。接下来的数日,那男子都会来看栀子,带来厚厚的被子,为她铺在担架上,还为她端来家里做的鸡汤,蒸的馍馍。 “吃吧,我们这里叫‘炊饼’。”男子对栀子总是笑吟吟地。 后来,栀子知道男人叫邱贵,尚未娶亲。看他那样老成,却比栀子还小了一岁。两人私定终身,但事情并不像邱贵想得那么简单,他的老父亲坚决不同意,还把栀子赶出家门。但邱贵认定了栀子,他拒绝相亲。在他的指导下,栀子在伤兵医院做起了护士,平时她会洗绷带,帮助邱贵给伤兵换药。两人一起住在伤兵医院,过得艰苦,但很快乐。不久,他俩生下一个千金,邱贵给取名:邱枫,因为她是四八年的秋天降生的。 邱枫降生后,邱贵的老父亲终于认下了邱枫母女,但要求栀子不能回日本,要求邱贵把祖传秘方留给男性学徒。没过几年,爷爷就去世了,那还是解放初期。邱枫对爷爷印象不深,但他讲的古,她一直记得。哪吒,八仙过海,泰山老祖-------,有些邱枫成人后查到了相关的记载,有些没有,不知道是爷爷杜撰的,还是道听途说,但邱枫似乎对记载之外的部分更感兴趣。 邱贵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他本来心思就细,会剪纸,还会编织,他说娶妻前家里的针线活都是他自己做的,为的是省钱。 栀子则信守对公公的承诺,一直未回过日本,也从来不教邱枫说日语,直到她去世。邱贵想把家传的跌打损伤膏药秘方传给邱枫,但她拒绝了。 邱枫喜欢读书,邱贵一直供她上最好的学校,大学她上的是山东大学,打下了深厚的古文功底。毕业后她说要去日本留学,邱贵犹豫了。但最后还是让闺女去了,没成想邱枫在日本一待就是八年。平心而论,邱贵不愿女儿找日本人做丈夫,可他想看到女儿结婚。但当邱枫回国时,邱贵已在医院的病床上奄奄一息了。 邱枫心里也很后悔,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他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山东。邱枫很理解那些反对她当中文系系主任的人,其实她心里也不想当什么系主任。她喜欢创作,但她始终觉得,女性创作受到的束缚比男性大,许多知名的女作家,也只能写一些个人的经历,之后就跌入创作的枯竭期,十分痛苦。在日本的几年,她走访了台湾,港澳,东南亚等地区,她想充实自己,丰富内心,她怕走到创作的枯竭中,困厄而终。 在日本的几年,她也亲身经历了“四小龙”的腾飞。改革开放后,她关注到粤语歌曲的流行,感受着边缘之水的美。她思考着,中国南北文化的差异。在日本,许多人是向往中国文化的,毕竟从唐朝开始,中日之间就有了文化使者。她觉得为什么日本弹丸小国都可以有诺奖得主,而汉语作为四大文明保存最完整的文明,到现在都没有诺奖得主呢?她在群莉、小芹身上看到了创作的潜质,但感觉她们还在为生计而拼搏。丽丽呢,大气,但显得经历很少,很单纯。要知道,单纯,对于想投身创作的人,并非好事。 邱枫主张有争议的事就先挂起来,否则时间都会被浪费在无意义的争论上。像系主任的问题,她就是这样向校方主张的。她心里想的是,到西北等一些地方走走。中国太大了,要去的地方太多,她多想去那些令自己神往的地方住下来,成为那里的市民,用文字描摹那里的一切。这是她想到的避开创作枯竭的方法。她常常觉得自己很卑微,还没开始创作,就在为创作枯竭而担惊受怕。 她在知道小芹是山东人后,就邀请她到宿舍来了。她跟小芹聊文学,聊《聊斋》。她发现小芹内心十分丰富,也知道她的家庭很幸福,而她一直是被宠大的。所以邱枫觉得小芹还是个孩子,她需要成长,尽管她很有才华。 邱枫和丽丽的想法一样,她觉得大家都需要出去走走。她写了一封倡议书《边走边唱》。打算利用暑假,组织学生游走天下,到一地了解一地的历史,风俗。所谓边唱,类似去民族地区采风,学一些当地的民歌民谣,填上汉语新词,争取能创作出口耳相传的流行歌曲来。 她觉得中文系的问题在于,学生所学,没有看得见的成绩。比如经济系可以解决企业的问题,历史系有课题,中文系呢?她想,中文系的出口应该是最宽的。比如为影视创作原创文学作品,比如倡导民众阅读。所要解决的是发现兴趣者的问题。这也让她对乌达尔感兴趣了,她觉得这个来自非洲的留学生,其实很单纯。兴趣广泛,精力充沛。再有就是吕一鸣,她向吕一鸣要了一份《北大边缘人》,看了觉得很有意思。 初一的早晨,也许是京城街道最宁静、最寂寥的时候。满地是花炮的碎屑,空气中还留着烟火的味道。赵大夫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只能推着自行车,慢慢向前走。担心车带被什么东西扎破了。到家门口,也是一地的花炮屑。她提醒自己,屋里一定更不堪,千万别发火。 果不其然,厅里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位男士,蒋耀先见她回来了,立即站起身走到了屋外。 毓秀,蒋耀先几乎同时问着对方:“过年好。”两人都笑了。 毓秀瞅瞅丈夫,精神头不错,“怎么样?这年过得带劲儿吧?” 蒋耀先伸了个懒腰,说道:“年轻真好啊!” 第30章 推倒南墙 还是北大吗?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站不下了,都拥挤在门外,有人趴在窗上向屋里望着。嘈杂声不断。 蒋丽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前,今天把几位委员的办公桌拼在一起,盖上绿色桌布,在这里开学生会扩大会议。最不同的是邀请了校外人士参加,比如吕一鸣,比如柳枝,还有一些周围的居民。乌达尔作为留学生代表在座。会议争论的主题是:推倒北大南墙,办商业街。 这事实上已经在校委会形成了决议,但学生会发现有太多反对的声音,于是主办了今天的辩论会,如此多的校外人士参加,还是让蒋丽他们很意外。 “有哪条法律规定了,学校就不可以经商?”一名学生会委员用很激烈的辞言发言。 “这不是法律的问题,是我们作为北大的学生,对百年名校精神的理解。我们是做学问,是做人们的精神领袖,不是来赚钱的钱串子。” “推倒南墙,应该办的不是商业街,应该办学校历史展览。这才是对马路对面商业街最好的回应。“ 发言的音调一个比一个高。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吕一鸣,你不是号称地下青年思想家吗?说说你的想法。你接触商业比我们在场的多。“蒋丽在点吕一鸣的将了。坐在他身边的群莉用手推推他,又看了看蒋丽。 ”我觉得推倒南墙并不意味着北大就失去了治学的精神,大家可以去天安门看看。现在观礼台下面都开起了买卖,好多都是个体户,这是趋势,谁也挡不住的。我觉得学生会可以提出什么样的生意可以做,什么样的生意不可以做。大家觉得呢?“吕一鸣毕竟见过大场面,镇定自若地说道。 门外的学生吵嚷着,有说晚上吃不到宵夜的,有说买不到文房四宝的------- 蒋丽想,这样吵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就照吕一鸣的提议,在黑板上提出了几项同学们最期待的生意,而且是马路对面没有人做的。让大家投票。 群莉一直都默不作声,她想着如果能在推倒南墙后的商业街上,做自己的家教中心,那该多好,但价格一定很贵。 想着,群莉霍地一下站起来,大声问道:”如果我们学生自己在这条商业街上做生意,有没得优惠?“吕一鸣抬头看着群莉,眼光中充满了欣赏。 ”这是个好问题,我个人赞成有优惠,学生会一定把这个提议汇报到校委会。“蒋丽也很赞赏群莉的想法。 小芹在一旁撇撇嘴,心想,群莉就不是来上学的,是来赚钱的。她觉得群莉越来越庸俗了。最近去和她一起在中关村小学派单子,觉得她跟家长聊天儿的时候,是一副可憎的嘴脸,只要人家稍微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她就开始吹嘘。一旦人家提出异议,她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小芹想,还真是变脸故乡来的呢。 小芹与群莉之间的嫌隙,还是因为上次出租铺位的事情。事发后,小芹满以为群莉会把租金退回来,可是群莉一直没退给她。她只得自掏腰包,把租金退给了老乡,还请老乡吃饭,赔礼道歉。她几次想直接问问群莉,她哥哥也说,你就问问她呗,也许是事情多,忙忘了。可小芹觉得群莉就是故意不想退,就是财迷,见钱眼开。 跟着群莉一起派单是没有钱的,有了学生,她自己先就去教了,很少会想到自己,好几次都是她向群莉要学生。小芹有时想,哥哥他们那里有的是地方,与其跟着群莉受累受气,不如自己开一家家教公司。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她不再追着群莉跑了,群莉要她去派单,她总说去图书馆查点儿资料,推脱掉。今天来学生会参加辩论,她把俩哥哥也叫上了,她想,他们一定会为自己撑腰的。 小芹的两个哥哥真的不可小觑,他们来北京时只是有把子力气,短短一年就开始自己招揽生意,不再打工了。他们吃得起苦,也精于算计。他们的理想是在北京扎根儿,将来把父母都接过来在这边安家。所以,小妹妹的事他们都竭力支持。参加《外国人唱中文歌》大赛,道具都是他俩亲手做的。俩人听了妹妹的想法,对视了几秒,就一起把小芹举了起来。晚上在工棚里吃饭,哥哥做了拿手的红烧肉,还给小妹妹加了一只鸡蛋。 ”我觉得你不用直接跟她争,我俩去商业街开个装修公司,免费给你派单子。你是正式的北大在校生,你日语好,可以开个日语班。等你们参加那个外国人唱歌的比赛,你一定会出名,那时候就更好宣传了。“哥哥把瘦肉往小芹碗里夹,一边絮叨着。 小芹嘟着嘴,把肥肉夹到哥哥碗里。”那你们俩先帮我在你们工地上拉点儿学生嘛,垫个底。不然到那边租房子多贵啊。“ 两个哥哥满口答应。 群莉和吕一鸣一起走出北大,群莉说:”你哪天带上照相机过来,帮我在这里拍几张照片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站过去吧。“吕一鸣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比肥皂大不了多少的小玩意。 群莉边往北大南墙上靠过去,边带着惊喜的口吻对吕一鸣喊着:“这个是照相机吗?这么小?” “是啊,这叫傻瓜相机。”吕一鸣说着就按下了快门。 “你说哪个是傻瓜?你个砍脑壳的。”群莉一手拿过相机,另一只手把吕一鸣推到南墙边,娇嗔地说道。 “咱俩是不是得照一个呀?”吕一鸣边说,边在来往的人中踅摸着。 群莉也在寻找,不一会儿就看见个女生过来,于是请她给拍了一张。待女生走后群莉扶在吕一鸣耳朵上说道:“不是咱俩,是咱仨。”说完还呵呵地笑。 俩人又来到军然川菜,吕一鸣没要酒,他看着群莉都要醉了。心想,怎么就那么一次,就真的种上了。他想起当初何姐告诫他的话,简直不敢送群莉回周家巷了。 第31章 群莉 、小芹成竞争对手 这是吕一鸣在军然川菜吃得最没胃口的一顿饭,他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娶面前的这个婆娘,要不要认她肚子里的孩子。让他最不能忍受的,群莉一直在对面没完没了的叨叨,却一句没提到结婚生子。她一直在讲怎么在北大南墙推倒后,占领最优越的位置,拿到最优惠的价格,把公司就开在那里,一定会占领先机,一定会风生水起。 “吃完了再说,小心让鱼刺扎着。”整个吃饭的过程,吕一鸣只逮到这一个说话的机会。 李军把他俩送出来,就又去忙了。走出教子胡同,来到大街上,吕一鸣见群莉微醺的样子,招手就打了一辆车。 “呦,怎么想起打车了,不便宜呐。”群莉说着,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车里。 吕一鸣跟进去,关好车门。“您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他看看群莉,已经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他不知道这是妊娠反应,嗜睡,还是今天真的累了。想想这小姑娘也怪不容易的,一天到晚,光是来回路程都要几个小时。 一路上,群莉一直都没醒。到了周家巷,吕一鸣只能把她背进屋里,放到床上。进门时,他和何姐走个对脸,何姐竟然一声未吭,吕一鸣心里有些含糊了。他起身,关好门,朝院外走。天已经黑尽了,尤其这山脚下,更是啥也看不见了。 “呦,这么晚了,还回去呀?”是何姐。 吕一鸣回身对何姐说道:“以为您都睡了呢。” “我闺女没回来,我能睡得着吗?怎么,你这是把她给灌醉了?“何姐说话都带着刺儿,她今天就没打算让吕一鸣走。 小芹的两个哥哥行动很迅速,他们找到了蒋丽,说要定最靠近校门的位置。丽丽想,这也太积极了,南墙都还没拆呢,做生意的就找上门了。她推说自己说了不算,只能推荐。但说,靠近校门的位置应该不便宜。小芹的小心眼儿又犯了,她觉得丽丽越来越向着群莉,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 人家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晚饭时小芹突然对两个哥哥说:”咱们不去北大南门租了,有那个钱,在中关村里面能租到更大的地方。再说,学校门口的生意都是对大学生的,你们做装修的去那里不合适。“ ”不是说好的吗?咋说变就变了呢?“哥哥嘟囔了一句,但看看小妹在拿眼瞪他,就低头吃饭,再没言语。 有两个哥哥帮忙,小芹的公司很快注册好了。一家是两个哥哥的装修公司,他们租在中关村社区里,房子很老旧,但离马路很近,他们进货方便。哥俩就是搞装修的,再破的房子经他俩一收拾,都住得舒心。只是太小了,他们觉得对不起小妹。小妹的公司也注册在这里,社区里,小孩子都是在中关村上学的。哥俩现在觉得,小妹的眼光不错,在这里做家教公司很有利。再说,每天小芹下了课,从北大走过来就到了。三个人高兴极了。 小芹穿着朴素,现在把长辫子挽起来,刚好擦肩,系上红头绳,显得很利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很招人喜欢。她讲起话来虽然还有口音,但已经好了很多。最主要的是,她讲话总是温婉的,声音不高不低,从不与人争辩。 时间不长,她的家教公司就名声鹊起了。哥俩别提多开心了。他们什么活都不让小妹干,也从不让她站在街上派单,都是他俩和一帮兄弟去社区发。周末的时候,小芹还在社区摆起课桌椅,支起白板,试讲,这更是招来不少的生源。她都在想着扩大经营了。 吕一鸣自从在军然川菜听了群莉的想法,就知道自己又要出血了。自从认识群莉,他没少给她和她们家花钱。虽然这对吕一鸣不算什么,但是,他似乎觉得群莉对此除了很享受,仿佛没有什么谢意。她只是遇到事情的时候就来找自己商量,而且她的想法很多,胆子越来越大。 群莉从来不向自己示好,从没表示过对自己的爱意。吕一鸣真不知道群莉是怎么想的,本来他想,群莉向她求爱,求婚,自己都得想想的。却不想,一下子就要当爹了。她要去租北大南门商业街的铺位,还想要最好的位置。吕一鸣问过丽丽,那得不少银子呢。想必群莉是拿不出的,一定想好了要跟自己借,现在怎么看着,都不是跟自己借,而是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出这笔钱呢?她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愿意当孩子的爹? 最近小芹没来跟群莉一起派单,吕一鸣问群莉是不是俩人闹矛盾了。群莉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群莉说道:”爱来不来,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吕一鸣心想,这矛盾看着不小呢。 他从饭店下班,到学校门口已经很晚了,一般都是接群莉,根本帮不上他派单。他看着群莉一个家长一个家长地追过去,不厌其烦地给人家解释,好多时候还被人推开,遭人白眼,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儿。这几天他想,真的要租,北大南门也不合适。应该是离学校近,或者在社区附近才比较合适。但他知道,如果把这样的想法告诉群莉,她一定反对,甚至会说自己是怕花钱。吕一鸣感到困惑,好像自己还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一贯都是想得明白的主,说干就干的主。 现在他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站在瑟瑟的北风里,不住地跺着脚。他嘴里哈出的气,在围巾上凝成了水珠。他真想跑过去把群莉拉走,这么冷的天,何必呢。不过想想,他还是忍住了,等一下她看了这宣传,但愿会清醒些,吕一鸣心里想着。 俩人现在是军然川菜的常客了,除了周末几乎每晚都来。群莉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宋美然,俩人现在可有话说了。宋美然本来心里很怕,因为自己没到结婚年龄,孩子可能会上不了户口。现在看看群莉,人家连失去北大身份都不怕呢。是呀,群莉这是严重违反校规的,本科生谈恋爱都是地下情呢,何况她还怀了孩子。宋美然一直替她担心,却从没在群莉脸上看出一丝恐惧。 吕一鸣把手上的宣传页往群莉眼前一放:”看看吧,我说怎么最近不来了,人家自己支了一摊儿。“ 群莉看了看,是小芹的家教公司。她盯着那地址看了好久:”嗯,看来地址不能选在北大南门。“群莉嘟囔了一句。 她把宣传页丢回吕一鸣面前:”那就看谁先死吧。“群莉淡淡地说道。 第32章 邱枫 风头占尽 讨论的时间很长,推倒南墙却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被请来建造南墙商业街的大多是海淀附近的施工队。小芹的两个哥哥也位列其中,很多店铺的木工活都是他们兄弟俩担纲的,大受追捧。小芹也给自己找到一个取名字的活,俩哥哥给她介绍商家,她为人家取店名,真的是找到了用武之地。 所谓“摸着石头过河”,之前没有太多的规划,店铺许多刚刷完内墙,还带着潮气就开业了。几乎每天都有开业的鞭炮声响起,有些天还此起彼伏地。 商家都是在市场中历练出来的,自学成才。来北大南墙商业街的商家,大多是文化相关的,书吧,文房四宝,茶叶,纪念品,瓷器等。比较有特色的是最靠近校门的一家手工旗袍店,取名“慕然回首”。书吧取名“风入松”。这里卖的商品并不奇特,但包装都别具匠心。有些仿古,有些洋范儿。吸引了不少人来讨头彩。虽然没有举办什么开街仪式,但每个商家开业时自己举办的仪式似乎更吸引人。 吕一鸣最近忙得不亦乐乎,他把《北大边缘人》从月刊改成了半月刊,增加了广告还往中关村的大企业里面送,或者与企业交换内部杂志。广告效果不错。只是群莉忙得顾不上给写稿子,他先找了丽丽,丽丽写东西慢,还总不合对胃口,他于是又盯上了邱枫。 邱枫是第一次到军然川菜,她显得有些兴奋。本来,今天吕一鸣到慕然回首去送《北大边缘人》杂志,正看见邱枫和老板一起聊天儿。她今天穿着一件紫色带暗花的旗袍,身材不高不矮,头发挽在脑后,用一个发网兜住,上面插了一只金色簪子,凤凰式样。嘴唇似乎也涂了唇膏,颜色很特别。说实话,这样的装扮在校园里应该是难得一见的。吕一鸣进门时就注意到,橱窗里贴着海报,照片上的邱枫不苟言笑,却温婉大气,穿的就是现在这身旗袍。不简单,身为大学教授还做模特。他开始假装看布料,邱枫见他不走,就过来同他攀谈,一点儿也看不出教授的架子。吕一鸣于是大胆起来。 “邱教授,我想请您吃个饭,有事求您。您一定赏光啊。”吕一鸣发起了攻势。 邱枫似乎并不感觉意外:“好啊,现在吗?” “对,就现在,您有空的话。不远,教子胡同那里。”吕一鸣想,之前以为这教授是个干更觉藏的老姑娘,看来自己想错了。 一进军然川菜的门, 吕一鸣就大声招呼李军:“这位是北大的教授,邱教授。丽丽她们的老师,你今天得好好露一手哈。” 李军不住地弯腰,“老师好,您请坐。” 不一会儿宋美然还拿出了好茶,单独给邱枫沏了一杯茶。给吕一鸣的还是普通的茶。吕一鸣想,这是区别对待哈。这时候,邱枫拿了一个空的玻璃杯,把自己的茶倒了一些给吕一鸣。 “说吧,找我什么事?其实不必要这么隆重,还请客吃饭。”邱枫边说边微微一笑。 “就是吧,我的那个《北大边缘人》杂志,它-------”吕一鸣不知怎么开口。 邱枫从小挎包里拿出一沓稿纸,递给吕一鸣。“需要稿子是吧?主编大人,你们需要不需要连载呢?我这里有一个长篇,连载的话,够你用一年的,可以看看。”邱枫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依然挂着笑。 吕一鸣被震住了,这教授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厉害。 “连载?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您不觉得我们这庙太小了吗?”吕一鸣说的是真心话,一个油印的内部杂志,要一个国际名校的教授来写稿子,他真的不敢想。 “我们没给过稿费,我把广告收入分您一半,您看可以吗?”吕一鸣眼睛盯着邱枫问道。 “你是主编,你决定。怎么,最近群莉很忙吧?写稿子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邱枫见宋美然端着一只大盘子慢慢地过来,就站起身去接了过来,还向她笑笑。 吕一鸣的心里真有些发毛了,他不知道群莉那个冒失鬼,会不会什么都跟邱教授说了。他感觉额头上直冒汗。 “怎么,没有酒吗?咱喝点儿啤的吧。”邱枫避开了前面的话题,她不愿意别人告诉她隐私,尤其是在不情愿的时候。她于是向宋美然要了两瓶青岛啤酒,一瓶自己打开,一瓶放到吕一鸣面前。 “喝着,不够再要。我是一喝上这青岛啤酒,就感觉回到老家了。”吕一鸣听她这样说,才知道为什么大冷天要喝啤酒。 邱枫边吃边对吕一鸣讲着慕然回首的旗袍店,刚刚吕一鸣看见的那位女老板叫柳枝,现在兼职在学生会教留学生、在校生唱京剧。她之前是正式的剧团演员,却总是排不上主角,感觉很失落。但又一直不舍得放弃,是邱枫竭力促成她离开了专业院团。她说,她和柳枝各出一半的钱租下了现在的店面,裁缝是柳枝请来的,每做一件旗袍拿百分之二十的提成。现在已经有不少申请留学的女生来定制旗袍了,光是定金就已经把房租拿回来了。 照邱枫的想法,理想必须有,但不能耗费的是时间,一旦有机会了,柳枝甚至可以自己去发展院团。吕一鸣感觉到邱枫身上的魅力,独立,清醒,他甚至想和这位年龄大自己一倍的女子成为挚交。 “我听说,小芹也开了一家家教公司,和群莉分庭抗礼了,是吗?”邱枫话题一转,聊起了她的两个得意门生。 “是,是有这么回事。您怎么看呢?”吕一鸣诺诺地问道。 “我怎么看不重要,看发展吧。群莉之前不是想来南墙商业街的吗?怎么没来?是不是资金的问题?你没想帮帮她吗?”邱枫边吃边问,显得很随意。 “她也是看小芹在中关村社区里面租了地方,觉得南墙商业街不大适合,所以改主意了。”吕一鸣实话实说。 邱枫看看他,“你们饭店现在是中日合资的吗?以后我们可以合作合作。”邱枫笑着说。 邱枫执意要付账,吕一鸣只得顺从。李军把他俩送出门外,就又去忙了。 “邱教授,您想怎么合作?”吕一鸣不放过任何机会。 邱枫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看看他,轻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她像是在对吕一鸣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33章 乌达尔 我喜欢打工 自北大南墙商业街开市,学生到访最多的,就是风入松书吧。校内有图书馆,有新华书店,走不远的海淀街里也有新建的书城,再开个书吧,能有人来吗?现在看来,开书吧的做法是正确的。 这书吧,是学生会和校委会的自留地,没有租金,但要缴纳水电费和员工工资。尽管来这里打工的都是经学生会挑选的在校生,工资并不高,但也是一笔钱。开始的时候,蒋丽和几个委员充当了志愿者,第一个月,没拿一分钱的工资。蒋丽因为晚上要去西苑宾馆演奏钢琴,只能值上午班,另外几位学生会委员值下午班,晚班。现在已经是第三个月的头上,雇佣了两个员工,其中一个是乌达尔。 开业不久的一天,乌达尔走进书吧。这里与校内不同,除了书架,还放了四组茶几,每只茶几旁边有四把藤椅。茶几是圆形的,玻璃板下面压着一些广告页,其中就有《北大边缘人》的扉页。茶几上面有一只陶罐,里面插着一只塑料花。茶几上写着:“有偿消费,三思再坐”的字样。消费也就是北冰洋汽水、冰棍等,那些从冷柜拿出来就可食用的东西。 乌达尔走到书架前,站在正在整理书架的丽丽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许多同学都看着他俩,乌达尔毫不在意。丽丽回头见乌达尔站在身后,就冲他笑笑。 “你怎么来了?没有课吗?”丽丽问,她心想:如果乌达尔是中国学生,一定是最差的。 乌达尔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胸前,把那一直鲜红的玫瑰举到丽丽的鼻子底下。旁边看书的人不太多,但他们现在都没在看书,他们预感有一个求婚场面将要发生,都驻足观看。 丽丽眉头微微皱起,她不知怎么就想起正在放映的一部伤痕文学的电影,耳边也回响着电影中的插曲《伤心的玫瑰》,尽管她知道乌达尔不是那个意思。愣了一会儿,丽丽接过乌达尔手上的玫瑰,她走到一个茶几前,把陶罐里的塑料花拿出来,把这一支玫瑰放了进去。然后和乌达尔相视一笑。观景的人都低头去看他们的书了。 乌达尔从他的裤兜里掏出几个装饰品,有手串,有木雕画。他用征询的眼光看着丽丽。 “我的这些东西可不可以放在这里卖?卖的钱咱们分?”乌达尔问道。 丽丽拿一件、一件地起来看着,微微点着头。“好啊,很有特色,也很符合我们这里的氛围。”丽丽轻声说道。 “只是价格怎么定呢?”丽丽对这个问题很困扰,她觉得自己天生不会做生意。 “我定好了,比我在校园里面贵一点点。”乌达尔努动着厚厚的嘴唇,显得憨憨地。他还从兜里拿出几个小小的塑料袋,把手串一个个装起来,交给了丽丽。丽丽想,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她把几袋手串放进柜台,就开始写标签。 “你答应过我去我宿舍看我的作品,怎么一直没来。”乌达尔低声问道。 “人家忙嘛。书店刚开业,晚上还要去饭店弹琴。”丽丽敷衍着。 “弹琴?什么琴,在哪个饭店,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乌达尔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比刚才高了许多。丽丽想想,随口说道:“午饭后去吧。” 午饭,乌达尔一定要丽丽到他宿舍吃,她拗不过,就空着手去了。在走廊里撞见了邱枫,邱枫只是浅浅地一笑,就迈着轻盈的脚步擦肩而过了。 乌达尔的房间比邱教授的大,邱教授的房间是个直筒,只有一扇窗户。乌达尔的有两扇窗户。他在中间用竹子做了一个货架一样的东西,感觉颤颤巍巍地,随时会倒。 架子的左边就是一个大大的操作台,是用几张三屉桌拼成的,上面铺着一块布,白底,兰花,丽丽感觉似曾相识。乌达尔拉开抽屉,里面有各种工具,有颜料,杂七杂八的。台子上放了许多陶罐,有些描绘着丽丽看不懂的图案。抬眼再看墙上,挂着几只动物骨骼,有羊头,牛头。还有一只斗笠,一件蓑衣。丽丽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些都是哪儿弄来的?”丽丽指着那斗笠和蓑衣问道。 “我用羊头跟老板换的。” 乌达尔笑着说:“那个饭店老板黑啊,比我都黑。”说着还指指自己的脸。 原来,乌达尔是一边上课听讲,一边游走江湖。他已经去过中国不少地方。这蓑衣,斗笠就是在浙江一个古镇上,向老板换购的。他说如果再去,一定还能认出来。丽丽问他怎么想到去那里,乌达尔说,跟老师学了几个月的太极拳,他想学太极剑了,就想去龙泉买一把真正的龙泉剑。丽丽望着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赶不上他,他的想法真多,而且想到了就行动,从不犹豫。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很有钱吗?你到处走花不少钱吧?”丽丽禁不住地问道。 “我爸爸是部落酋长。”乌达尔随口应道。 “部落?你爸爸是酋长?”丽丽想起刚刚上映的西部片,惊出一身冷汗。 “酋长会杀人吗?”她急切地问。 “哈哈哈,会呀,坏人就该杀,只要酋长一声令下。”乌达尔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口中发出:“pia!pia!”的声音。 丽丽深吸了一口气,倒退着,靠近那竹架时,她停住了脚步,“太恐怖了。”她嘟囔了一句。 乌达尔转身看着丽丽,他把丽丽带到架子的另一边,地上铺着地毯。这栋楼是新建的,地板很新。在邱教授那里,她见邱教授把地板擦得很亮,都不敢挪步。现在看看这黑黑的乌达尔,竟然铺的地毯,而且看上去像新的一样。他是怎么清洁的,丽丽很是困惑,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正在她愣神儿时,乌达尔轻松地坐到了地毯上,还盘起了腿。他笑着对丽丽示意,让她坐到床上去。床是圆形的,很大,很矮。床单是白色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一个酋长模样的人,丽丽定睛看了一会儿,感觉和乌达尔有些像。 “那是我父亲,老酋长,将来,我会成为新的酋长。你想喝点儿什么?“丽丽顺着乌达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靠窗的地方有一排架子,铁质的,上面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应该是酒和饮料。一个酋长很有钱吗?丽丽心中暗想。 ”你怎么不自己开个店呢?“丽丽自己都觉得问得好蹊跷。 乌达尔从地毯上站起来,走到铁架子前面,拿了一瓶红葡萄酒,又打开冰柜,哗哗啦啦地取出一堆冰块儿,放在一个玻璃器皿里,再把红酒放在冰块儿上。然后他回过头来对丽丽说:”我喜欢打工。我去风入松就是想找个工作。你看我可以吗?“ 第34章 丽丽演奏中遭骚扰 乌达尔英雄救美 乌达尔的中餐,就是面包牛奶(是用奶粉冲泡的),煎鸡蛋,丽丽觉得这看上去太简单了,而且乌达尔还是全程用手,丽丽找到了刀叉,却没找到筷子。 “乌达尔,你到中国这么久了,还没学会用筷子吗?”丽丽问道。 “我习惯了,如果我用筷子,除非将来我当了酋长,号召我的族人一起用。”乌达尔说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丽丽在角落里看到几只大小不同的鼓,最大的一只半人多高。丽丽看着不禁想起在杰杰迪厅狂舞的乌达尔。乌达尔走到丽丽身边,他轻轻拉起丽丽的手,放到鼓上。 “让我陪你一起去演奏钢琴吧?我很想去陪着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天天陪你去。”乌达尔语气里满是祈求。 “谢谢。\"丽丽答应着,她心里的确想乌达尔可以陪自己去。 慕然回首的橱窗里也放着一张丽丽的旗袍照,丽丽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旗袍。丽丽做旗袍是瞒着赵大夫的,老妈对她的教导一贯是,女孩子穿着不要太惹眼,学校里更是穿着越普通越好。 自从和小芹、群莉一起逛了瑞福祥,她就一直想有一件旗袍,再拍张照。想不到,这心愿在校门口就实现了,那天邱教授说让她去一趟,在慕然回首,她看见了柳枝,邱教授说柳枝现在是老板,她是大股东,丽丽是第一位顾客,负责当一次模特,旗袍费用半价。丽丽欣然同意。只是,旗袍做好,照片拍了,就结束了。在校园里她从未穿过。 有几次邱教授问她,怎么不穿旗袍,她都羞怯地说:”在校园里穿不出去。“ ”你是觉得大家都看惯了你穿列宁装,改变自己也需要勇气哈。“邱教授笑着说。 ”哪天我带个头。“邱教授说话算话,有一次上课就穿上了那件紫色的旗袍,还博得了满堂的掌声。 但丽丽还是一直不敢尝试。今天她想,在酒店弹琴,她一直穿着白衬衣,蓝裤子,穿着方口黑布鞋。其实她这样打扮,不为别的,因为从学校下课来不及换装束,再说也没得换。酒店经理提醒过她,可以打扮一下,化一点儿淡妆。她先到慕然回首找柳枝,让她帮着画个淡妆,再穿上旗袍。 ”今天你一定会赢得满堂彩,我要不是守店,都想和你一起去了。“柳枝笑着说道,听她的语调,丽丽觉得酸酸地。 ”你要去也得改天了。“邱教授在旁边凑趣,还向门外努努嘴。 乌达尔在门外徘徊着呢。三个人都笑了。 今天的西苑宾馆,亮起了彩灯,说是要迎接一位贵宾。丽丽心想这么巧,她和乌达尔一起走过酒店的旋转门,乌达尔就找地方去坐了。丽丽自己向那架白色的转角钢琴款款走去,她脚上穿的是白色的皮凉鞋,是邱教授借给她的。鞋跟不高,但她走得很小心。 从转门到钢琴台只有不足一百米,有双人沙发,有圆形茶几,一些常客在那里品着咖啡。有些人已经对丽丽很熟悉了,见她今天如此装扮,都有些兴奋,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经理满脸堆笑地朝她招手。 ”你这么有灵感吗?知道今天有贵客光临,特意改变了一下,蛮好的。“ 听经理这么说,丽丽笑而不语。 丽丽慢慢坐在琴凳上,嘴角挂着微笑。一双玉手轻触键盘,一曲舒缓的舒伯特的小夜曲轻柔地飘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乌达尔举起了相机,拍下了他心中的恋人。 一曲终了,一位操着港腔的阔佬大步走上琴台。他一身白色的西服套装,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的衬衫,颈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看着很沉重。他脚上一双象牙白的皮鞋,架着一副墨镜。京城那些混混最爱这范儿,俗称”蛤蟆镜“。他腕上的手表也像要坠下来一样沉甸甸地,走几步就甩动一下。头发明显刚喷了发胶,香气噎人。 他站到丽丽身边,”靓女,我们两个来个四手连弹如何?“阔佬俯下身问道。 隔着一层镜片,丽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厌恶已经写到了脸上。她从琴凳上站起身,伸出手臂示意阔佬坐下。 ”想必您演奏水平很高,请。“ 丽丽温文尔雅,毫无羞涩之态。 阔佬伸手去拽丽丽,只听到一声喊:”扑街,吹眻。我来四手联弹。“ 随着这声喊,乌达尔迈着他特有的步子走上琴台。乌达尔站直身子比那阔佬高好多,那家伙也就刚到乌达尔肩膀。 经理在一旁坐不住了。这阔佬模样的人,姓黄,是酒店请来的投资合伙人黄老先生的儿子,用北京话讲就是纨绔子弟。但他却是黄老先生派来探路的,领导交代要照顾周到,现在这局面咋办。这黑人兄弟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从来没见过。经理边用对讲机联系了总经理办公室,边从大堂往酒吧这边走。 乌达尔从容地坐到琴凳上,他向丽丽笑笑,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丽丽不知道乌达尔会怎么做,想想来不及问,也只能照乌达尔的办法应付了。于是两人并排坐在了琴凳上,乌达尔用目光注视着阔佬,意思很明确,阔佬只得甩动一下腕上的手表,走下琴台,站到不远处,歪斜着身子,也歪斜着嘴。 乌达尔低声对丽丽说道:”梁祝。“说着就弹起了这首优美哀怨的中国乐曲。 丽丽吃惊之余,立刻跟上节奏。坐在位子上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报纸-------静静地聆听。 刚刚丽丽的确心慌了,之前吕一鸣说过,涉外饭店会有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一定要镇定,不能失掉尊严,也不能破坏了关系,需要不断历练。来了快三个月了,一直没什么意外,她几乎把吕一鸣的话忘了。今天要不是乌达尔,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呢。乌达尔就更令她惊奇了,从没听说他会弹钢琴,还会演奏传统的中国乐曲。 经理走到琴台附近,招呼黄姓阔佬:”黄先生,我们经理请您喝喝茶。“那个蛤蟆镜悻悻然离开了。 经理望向琴台,丽丽和那个黑小伙合作得很默契。坐在茶几边,沙发上的客人都以为今天是酒店奉送的节目。经理想,别看是黑人,人家是国际友人。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这小伙和丽丽啥关系。他于是拨通了吕一鸣的电话。 第35章 吕一鸣困惑:孩子你偏要生,又不说爱我 吕一鸣从电话里听了乌达尔英雄救美,一个劲儿地笑。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男女朋友关系啦。结婚不结婚咱可就说不准了。“吕一鸣在电话里跟西苑宾馆的大堂经理调侃着,心里却一直反酸。 ”我估摸着丽丽不会再去你那里了,你抓紧找人吧。“他最后这样对那经理说道。 吕一鸣坐在军然川菜,边吃着小菜,边等着群莉。他给群莉买了一个诺基亚手机,两个人可以随时通话。用他的话说,这样的费用都够在海淀租一套不错的房子了。可不知为什么,群莉就是乐此不疲地来回跑,每天往返于中关村与周家巷之间。 吕一鸣劝过不少次,怀孕三个月期间要做好防护,他自己连烟、酒都戒掉了,可群莉丝毫不放在心上,还干得越发带劲儿了。吕一鸣一是拿她没办法,二来也纳闷儿,这孩子她是真的舍不得呢,还是有什么想法。明摆着,这样下去,一旦暴露她是要被开除学籍的,那就不是什么边缘人了,是被北大除名的人了。到时候,就她那弟弟不得跟自己拼命? 他让群莉一个人派单,心想她能早点儿收,过来军然川菜一起吃饭,所以他也不主动打电话催,乐得一个人想想心事。前些天,他看见李军鬓角都有白头发了,还一惊一乍地,现在想想自己怕是也快了,不愁成伍子胥就算好的。什么tm爱情,太熬人。他包着水煮花生,不住地用餐巾纸擦着手。 别人谈个女朋友,都牛的不行,被女友追着、捧着,那男子汉大丈夫的感觉,才叫一个帅。自己呢?不被群莉刺棱就不错了,这是自己给惯的吗?细想起来,自己的建议群莉似乎就没采纳过。吕一鸣后悔极了,那天群莉一句话就把自己留在周家巷过了夜,还一枪中靶,咋就那么准呢?最让吕一鸣百爪挠心的,有孩子了,也没见群莉慌过,这不像是女孩子的做派,倒像一个少妇沉着、老练。这让他不爽,感觉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叫什么事儿。他把花生壳丢在桌上,看看座位都满了,就站起身向门外走。 ”一鸣哥,你咋走了?“宋美然追在他身后问道。 ”啊,不用给我留位子了。“吕一鸣匆匆忙忙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想起,这一期的《北大边缘人》他刊登了小芹的广告,自然是小芹给了不少广告费。他担心群莉看了会发脾气,他朝慕然回首店里走,想着在这边等群莉,她还能少走些路。再说,当着旗袍店里那么多人,群莉就是有火也发不出来。现在不比一年前了,北大周围开起了许多风味小店,想吃什么都有。 说心里话,他现在特别愿意和邱枫聊天儿,感觉没有负担,也没有对长兄长姐一样的敬畏,似乎邱枫在他面前就没有那么正统,很随性的样子。”正统“这个词群莉经常用到邱枫身上。 果然,群莉电话里听说吕一鸣在慕然回首,就吼道:”你一个大男人,总往旗袍店里跑,像啥子吗?“ 吕一鸣只得跟柳枝道别,朝马路对面走去。 到马路对面,群莉已经进了一家川菜馆。这家最知名的一道菜是酸菜鱼,北方人就像怕扎着一样不爱吃鱼,群莉却总对吕一鸣说:“你就是个瓜娃儿,多吃鱼你还可以变聪明些。” 这时,群莉已经坐在餐桌前,她一脸的怒气。吕一鸣假装没看见,瞅瞅桌上的牌子,群莉已经点了一个酸菜鱼,他问:“要不再点个青菜,川菜量大。” “随你。”群莉冷冷地拽出两个字。 “这怎么话儿说的,我不也想着让你少走几步吗。”吕一鸣摆弄着手里的菜单,边嘀咕了一句。 “你以为老子眼瞎啦?你八成是看上我们邱教授了吧?那个老姑娘和你搞到一起,干柴烈火嗮。”群莉说着还提高了嗓门儿。 吕一鸣真的火了,还从来没人这样埋汰过自己呢。他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赶巧服务员端着一大盆酸菜鱼走过来,他定定神,就又坐下了。 “咱有事儿说事儿,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哈。”吕一鸣说道。 群莉听他这样说,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太过了。 “就这一个菜也够了,这下面有菜,都埋在底下了。”群莉边说边用筷子把鱼肉扒拉开,的确下面有几颗小油菜,还有豆芽菜。 群莉还帮吕一鸣择了一块鱼,放在他面前的碗里。“吃吧,让你等久了。” 吕一鸣见状,态度也软了下来。低头慢慢吃起来,再看群莉呼哧呼哧地吃得喷香,心想:这是饿了,还是妊娠反应。他想开门见山,又怕群莉扎着,他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于是他还是开口了。 “我说,您这学还打算上吗?”吕一鸣问道。 “咋说?你啥意思嘛。”群莉囫囵着问。 “您这要是生孩子了,不就被学校开除了吗?妥妥地,还用问吗?”吕一鸣露出他一贯的世俗嘴脸。 “那叫你说,我是拿个大学学历好呢,还是拿个北京户口好呢?”说着,群莉用挑逗的眼光看着吕一鸣。 吕一鸣自认为精明,却是被群莉问得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何姐的爱人是唐山机车段的工人,他也是周家巷本乡本土的农民,姓周名正。人也像名字一样长得周正。他好学上进,虽然初中毕业,但一直刻苦自学。最早随生产队去唐山学习,是为了给大队培养拖拉机手,却不想被厂里看中,留下做了正式职工。何姐没听周正的,去唐山和他一起。按周正描述的,只要何姐一起过去,可以分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她也可以在附属的工厂,做个临时工,踩踩缝纫机啥的,也累不着。好多家属都是这样的。 可何姐不肯,她舍不得北京户口,更舍不得这个山脚下的小院。当然,让老公每周往返一趟北京到唐山,她也心疼。后来两周跑一趟,再后来,何姐周末也会去唐山找周正。没想到,就是这两天就出了事。开始,她骂吕一鸣,催着吕一鸣答应娶群莉。听了吕一鸣的一番话,她心里也狐疑了,群莉这丫头到底咋想的呢? 第36章 夜场电影 吕一鸣觉得今晚又回不了周家巷了,就想着让群莉回宿舍住。可群莉不肯,吕一鸣想,她是不愿意和小芹碰面?于是踌躇着,带回自己家?怕也不合适。 “咱俩去看夜场电影吧!”群莉突然蹦出一句。 “啊?看一宿电影,多累啊,你能受得了吗?”吕一鸣边说边摇头。 “累啥子呦,后面都放的国产片,全体都在那里睡觉嗮。” 群莉说得有模有样地。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咋的,跟谁一起去的?” 吕一鸣没怎么吃鱼,把汤泡上饭往嘴里扒拉着。 “呀,吃醋啦?那么说你是在乎我喽?” 群莉把头凑到吕一鸣跟前嗲嗲地说道。 “嘁,拉倒吧。” 吕一鸣怼了她一句,继续吃饭。 “小芹她哥哥说的,说他们刚来北京的时候就是去那边过夜的。” 群莉说道。 吕一鸣见她提到小芹,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稍稍踏实些。他眨着胆子问起《北大边缘人》广告的事。 “她给了你好多钱嘛?” 群莉饶有兴趣地问。 吕一鸣没想到,自己把她竞争对手的广告登出来,她却只关心钱。 “不少。” 吕一鸣想着这就算过去了。 不想,群莉向他摊开一只手,“拿来。”那口气就像两人是老夫老妻一样。 吕一鸣没有吃鱼,却感觉咽喉像被刺扎到一样疼。 吕一鸣要买单,却不想群莉已经付过账了。两人于是走出来,往黄庄方向走。初春的北京,夜晚风寒料峭,街道上难见人影。 “你就那么想留在北京?”吕一鸣想,现在世界就我们俩人,抓紧时间问个明白。 “对呀,小芹不是也打算在北京安家吗?” 群莉说话时,嘴里呼出热气,像是冒着烟。吕一鸣心想,这姐俩还真镖上劲了。 “北京有啥好的,你们成都大街上,都不至于这个点儿就没人了。” 吕一鸣似乎是在感慨。 “算你说了句实在话,成都就是比这边安逸。”群莉说道。 往前走了几步,群莉又说:“目前嘛,我是想留在北京的,长远的未来嘛,倒也不一定,说不准老子跑到美国去了。”说完还一蹦一跳地往前去了。 听了这话,吕一鸣吃惊不小,别再被这小丫头骗了。那我这脸还不是丢尽了。 他追上去拽住群莉:“你慢点儿。把话说清楚,要去美国干嘛不直接去?”吕一鸣几乎是用了质问的口气。 “现在没得钱,也没得学位嗮。让老子去那边洗碗,老子才不要干。”群莉还振振有词呢。 走进电影院,有许多空位子。吕一鸣想:这下好了,聊个通宵,总能有个说法。开头还是新闻简报,吕一鸣告诉群莉,丽丽她爸就是专门拍这个的。 “真哒?”群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俩人只等着片子结束,急切地寻找着丽丽老爸的名字。只一闪就过去了,两人几乎同时欢呼着:“你看,在那 儿呢。”群莉还噌地站了起来,后面的人吼道:“神经病啊,坐下。” 群莉坐了下来,在昏暗里对吕一鸣吐了吐舌头。吕一鸣刚想开始自己的话题,片名打出来了《望乡》。他想,完了,这片子这么好看,还聊啥啊,踏实看电影吧。夜场电影真不错,第二个片子是美国西部片《酋长的故事》,吕一鸣看着群莉真的有点儿担心了,一个孕妇,这么熬夜,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推推群莉,“来坐我腿上,舒服点儿。”他轻声说道。 群莉嬉皮笑脸地坐到他腿上,“你说的哈,我俩可沉啦。” 吕一鸣不理她,心想,这样说话听得真切。“你爱我吗,就想嫁给我?”吕一鸣问道。 “你想得好美吘,老子啥时候说要嫁给你喽?”群莉似乎很不屑。 “不嫁给我,孩子怎么办,你的北京户口咋弄?你到底咋想的,跟我说说。”吕一鸣干脆挑明了。 “我不耽误你,男人都要做大事的。我就跟你扯个证,不办事,不会有人知道。我把孩子生了,给他落个北京户口。咱们离婚,你爱娶谁就娶谁,愿意呢,我就做你的情妇。总可以了吧?”群莉说着,眼睛还一边盯着屏幕。 吕一鸣不知道,如果是白天,会不会看到群莉脸红。他想一把丢开群莉,猛然间想到她怀着孕呢。 他让自己平静了几分钟,对群莉说:“你坐回去吧,我要去趟卫生间。” 群莉只轻轻“嗯”了一声,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她似乎也并不想听吕一鸣的答复。 吕一鸣走到灯光明亮的大厅,这里一个人没有。他想抽烟了。摸了半天,方才想起自己戒烟数日了。他走出去,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想到“凌冽”这个词。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群莉的母亲,觉得她很不容易。吕一鸣不明白,群莉母亲是那么一个勤恳,踏实的人,群莉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都是哪儿来的呢?本来他不忍心,现在想想,还是劝群莉把孩子打掉吧。 他忽然想到,这件事能不能问问邱枫。上次和邱枫一起吃饭,似乎还有好多话想说,却没说呢。不知为什么,虽然接触不多,但吕一鸣觉得邱枫很可靠,值得信赖。就算是小弟让大姐指点迷津吧。他想到这儿,心里舒服些了,就返身回到影院里。 真像群莉说的,第二部外国电影演完,就开始放国产片了,影院里竟然有了鼾声。吕一鸣回到座位上,看群莉也歪在椅子上打瞌睡了。他心疼地看着群莉,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出什么事。他看看表,刚刚凌晨四点。 何姐自打认下群莉,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群莉给她儿子免费辅导作文,孩子从全班倒数,都变成前几名了。周正也说,这闺女真有两下子。何姐犹豫再三,还是把群莉跟吕一鸣怀了孩子这件事告诉了丈夫。 周正一听火冒三丈。“赶紧让她滚蛋。我就说嘛,租个房子弄出这幺蛾子来。不如早跟我去唐山了,省心。“ ”你瞎吵吵啥,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何姐狠狠地白了周正一眼,心想:本来想跟你合计合计的,这可倒好,占火就着。 第37章 邱枫 :大学生婚恋应该是必修课 吕一鸣没想到邱枫会邀请自己到她的宿舍来。他如约造访,还特意挑选了礼品:一条丝绸围巾。白色,上面有手绘的莲花。 走进勺园,他的心跳在加快。他觉得和丽丽、群莉约会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摸摸脸颊,感觉还好,不烫,应该没有脸红。他想起群莉说自己爱上邱枫的话,他问自己:真的吗?女人第六感这么灵吗? 走到邱枫宿舍门口就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他没有叩门,门是虚掩着的,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邱枫见是他,笑着示意他坐下,手中继续打着毛线。吕一鸣于是慢慢坐下,和邱枫相视一笑,音乐已近尾声。 不一会儿,乐曲终了,邱枫起身去关掉音响,边对吕一鸣说:”你很准时啊,想喝点儿什么?“ ”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交响曲》,我也喜欢。古典交响乐中第一次有了美国元素。新奇。“吕一鸣随口说着。 邱枫刚刚洗完手,折转身来看着他:”你也欣赏古典音乐?以后常来,我这里有好多cd呢。有空就过来一起欣赏。说吧,喝什么?别客气。” “那就咖啡吧,不加糖,谢谢。”吕一鸣说道。 “好咧,稍等哈。”邱枫用咖啡机为吕一鸣磨着咖啡,一边问他:“群莉最近反应大不大?” 吕一鸣心想:甭问,这丫头已经把什么都对邱枫说了。 上次在军然川菜吃完饭,邱枫说:“你以后对我直呼其名就行,你不是我的学生,不必那么多拘谨。” 可吕一鸣叫不出口。于是他想叫“姐 ”,这样显得亲。可现在他心里嘀咕,邱枫会不会觉得这样称呼很土气。 邱枫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放一杯咖啡在吕一鸣面前的茶几上。自己端一杯坐在椅子上。 “谢谢姐。”吕一鸣说得很轻,但邱枫听得很真切。 她稍稍怔愣了一下,“好啊,这个称呼我喜欢。这样我在北京也算有亲人了。只要你不觉得我这个姐太老就行。”邱枫说着就自嘲地笑了。 “没有,我能有您这样的姐,长学问呐。”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如果群莉硬要生这个孩子,会被开除吧?”吕一鸣脸上显露出担忧。 邱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的确很棘手。”她把咖啡轻轻放在茶几上,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喜欢京剧吗?” “一般,我老爸他们喜欢,我也就跟着听几耳朵,懂得很少。”吕一鸣说道。 “那你一定听过《红娘》这出戏。自古就有富家女资助穷书生,金榜题名就另攀高枝的故事,不论真假,总是,功名利禄之间的转圜。现在呢,学业虽然不是功名,但总跟利益挂钩,再加上现在的家境,未来的择业,婚姻夹在中间,能没有问题吗?我估计未来她们毕业时也不会包分配了,所以她们自寻出路在所难免。说到感情就更复杂了。得你们自己去体会。但感情往往是瞬间产生的,是会变的,婚姻不然,婚姻要求稳定,从一而终。”说到这儿,邱枫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见吕一鸣低着头,闷声不响,邱枫接着说道:“婚恋真的应该开一门课,这方面现在的孩子知之甚少。学校不应该只是一味地打压,情感是没法被压抑住的。但应该如何选择,怎么处理各方面的关系,的确是一门大学问,大学生对这门学问一无所知,岂不是可笑之极。你说呢?” “姐,你的想法应该是学校里独一份吧?”吕一鸣笑着问邱枫。 “那倒未必,只是别人不会像我这样直接地说出来罢了。” “聊了这么久,饿了吧?”邱枫问吕一鸣,满眼的真诚。 吕一鸣也不再客套:“听丽丽说姐很会做饭,今天我有口福了。” “她这样说吗?”邱枫笑笑。从里间拿出两碟寿司,又取出酱料,一起放在吕一鸣面前。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我们老板是香港同胞,常请我们吃这个。不过您做的一定正宗。就是太精致了,怕吃不饱。“吕一鸣语声越来越小。 ”放心,管够。“邱枫笑得很开心。 吃过饭,邱枫一会儿就收拾妥当了。她讲了对群莉怀孕这件事的解决办法,说如果去经济系的研究生部就可以结婚,但本科段要在校外自学自考。其中的变数颇多,现在看来,作家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也适合群莉。等过几年,她想继续深造了,再考进研究生院也可以。 至于说他俩的感情,邱枫劝吕一鸣最好分开看,就像时下正风行的讨论,灵与肉一样。 邱枫笑着问吕一鸣:”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假如有一天你们这个孩子出生了,知道你们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把他带到世界上来的,他会开心吗?“ 吕一鸣听了,尴尬又懊悔。 拿着邱枫送的雀巢咖啡和伴侣,吕一鸣从勺园走出来。他在夜晚的京城慢慢走着,他想,虽然自己就相当于给群莉帮个忙,但也许走着走着,就谁也离不开谁了呢。就像邱枫说的,感情的事人们至死都未必能说得清楚。一转眼的功夫,自己都学会惆怅了。他想着春暖花开的时候,带群莉去颐和园转转。 他边走,便想起那晚的夜场电影。看到天朦朦亮时,才开始演一个特别没意思的国产电影。 群莉坐直了身子,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会儿。”走吧,这电影叫我拍,保准比他拍得好。“群莉说道。 ”那是,那是,您是谁呀,北大才女。“吕一鸣随声附和着。 他边说边看看手表,”这现在还没有去周家巷的车呢,要不去我那儿吧。“吕一鸣说道。 ”听你的,我就当回家了。反正上课不也总去吗。对吧?”她说着对吕一鸣狡黠地一笑。 “你真够能作的。”吕一鸣用手指着她鼻子恶狠狠地说道。 群莉过来拦住吕一鸣的腰:“那你今天还要不要去上班啊?” “上啊,我到单位逮功夫就眯一会儿。你踏实睡一觉,睡醒给我打电话。”吕一鸣像嘱咐小孩儿一样叮嘱着群莉。 他把群莉送到军队大院时,院子里的清洁工才开始扫地,进了家,他俩就走进吕一鸣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第38章 奥迪车在未名湖畔兜风 京城是皇上住过的地界儿,皇范儿啥时候都“潮“。人呐,总想活出名堂,所谓出人头地。总喜欢高人一等,其实有多少人能活明白呢?随大溜的总是大多数。 未名湖四季分明,要说最喜欢,附近居民的小孩子们最喜欢未名湖的冬天。他们没有冰鞋,可”各村有各村的高招“。最普遍的是”片儿懒“,就是北京人都穿的那种白色塑料底懒汉鞋,溜起冰来,贼快,快到刹不住,只有转弯或者撂倒。高级点儿的,小孩儿推车上的轱辘卸下来,整个木板钉吧钉吧,前面弄个绳子一拽,冰车就有了。胆儿大的还在木板上做着高难动作,连喊带叫,热闹非常。每年这里都会产生几位英雄,所幸掉进冰窟窿的孩子都被捞起,无一伤亡。有人说水不深,也有人说水很深,还有人说:下去试试就知道了。 湖边最多的是热恋中人,学生为主,不多的几把长椅总被占用着。有时候会撞见抱着吉他唱歌的学生,他们唱的是自己创作的歌,别的地方是听不到的。他们不是歌星,也不是卖唱,唱者自由,想唱什么唱什么,想怎么唱怎么唱,唱够了,自己就走了。听者随意,没有人上去阻止,也没有人叫好。 湖边见不到禁止怎样怎样的指示牌,但环境是一直的秩序。用附近居民的话说,就是免费的北大公园。他们预想不到,十几年后,旅游团会把北大,清华作为旅游景点,来这里参观的人每日络绎不绝。 今天是周日。人们都很闲散。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一辆奥迪加长车开进了北大。从南门进来时开得很快,到三角地时打开了天窗,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人站在车里,不断地向路过的人招手,频频点头。 不少人驻足观看,听见有人说:”拍电影呢。“ 另一个说:”不会吧,咋没看见摄影机?“ ”大概先彩排一下吧,再等等。“ 于是人越聚越多。 有学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饭盒,不屑地嘟囔着:”走吧,凑什么热闹,我们系也有人考过托福的,也租车过来兜风,不新鲜。“ 说着几个男生从人群中悄悄离开了。 奥迪继续往校内开,下一个坡,过了大讲堂就到了未名湖边,车子速度慢下来了,车上的人开始喊:”我过了,我考过了。“ 周围有人在议论:这人神经了吧? 旁边的人忙说:”别胡说,小心人家跟你急。我听说好多人考过托福,都这样庆祝。” “这像什么话,考上北大要怎么庆祝?考上托福,拜托他去纽约第五大道得瑟去。” 车子不让出西门,再转到勺园,也被堵住。车上的学生终于下来了,手里拿着塑料袋,里面是大白兔奶糖,他见人就给人家一把,但都被拒绝了。 “拿着吧,沾沾喜气。我考上托福了,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就要去美国上大学了,祝福我吧。谢谢。也祝你们幸运。”接受的人不多,有些人拿到糖,却并不开心,也没有说谢谢。 戴眼镜的男生上了奥迪车,车子原路返回,他关上了天窗,坐在了位子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他之后,再没有人做这样的仪式了。学生会听到学生反映后,开会向校委会提出建议:进入校园的车辆要进行检查,校外车辆要登记。 吕一鸣和群莉待在自己的房间,他让群莉再睡会儿,群莉却显得有精神了。 “你说,两个人的情感,什么最重要。”群莉问道。 “你说呢,我听听您这北大才女有什么奇谈怪论。”吕一鸣这回也玩儿起了鸡贼。 “我觉得是真诚。不管时间多短,只要是真诚的,就值得。也不管日后是不是可以在一起。讲实话,我不推崇白头到老,怎么可以那样把人拴在一起呢?人生是充满变数的。你说呢。”群莉眼睛紧盯着吕一鸣问道。 “那你也不能说,人家白头到老的就不真诚吧?我妈生了我们十三个,她老人家是蒙着盖头抬到我爸家的,有感情吗?我爸常年在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就我妈一人顶着,你说他俩没感情?不真诚?我不信,可你说他俩有感情,我也不信。”吕一鸣觉得自己之前就是心里瞎琢磨,从来没把这些不着调的话对外人说过,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群莉真的是“内人”,想想他禁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你笑啥子?我觉得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群莉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 “至于真诚嘛,老子还是觉得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更真诚。”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心里想得最美好的爱情是啥样的?”吕一鸣说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压到群莉身上。 “咋说呢,先说你们家吧,和我们家有不小的距离。你说,这应该不应该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障碍?就算你和我不在乎,周围的人会在乎,所谓门当户对才要得。再说,我是大学生,你呢,虽然钱不少赚,但某些人也会认为我们不对称。所以,叫你说,我们自己再真诚,也怕被世俗打压嗮。我们倒是可以奋不顾身,但是碰个头破血流之后,我们的幸福还有吗?怕是只有满肚子的苦水了。说到孩子嘛,就更卑微。相好,没得娃儿,就没得成果。可娃儿得罪哪个喽,为啥要为我们背黑锅,何况现在连出生的权力都没得。” 吕一鸣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第39章 小芹试讲 群莉搅局 两败俱伤 小芹像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到阶梯教室,她扫了一眼,还是坐在了靠后面的位置。最近她很疲乏,每天起的很早。 前一段接了一个幼儿的家政单,上门去辅助宝妈教孩子学说话。那家人要求住家,开始她不同意,对方又是提高薪水,又是威胁,说不住家就到家政公司去投诉。最后达成协议,先试验半个月。她心知肚明,对方就是想花一分钱,办两件事。果不其然,孩子晚上不睡觉,小芹只能哄,她自己几乎每夜都失眠。两周后,小芹就辞掉了这一单。 现在晚上一直睡不好,所以白天总打不起精神。她想着,坐在后面,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虽然她去当保姆一方面为积累经验,一方面为拓宽人脉,但她只接受钟点工,而且不愿意为此耽误太多时间。她挺喜欢这个切入点,无论是家政公司里那些人,还是她们介绍的客户,形形色色的人,闭上眼睛都有一堆有趣的事,像演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她在尝试把这些写进小说,常常落笔时自己都会情随所动,又哭又笑的。有几次把哥哥吓坏了,愣愣地看着她,琢磨着怎么问时,她破涕为笑了。 高中上课,老师反复讲一篇文章,掰开揉碎,不厌其烦,那时候也不觉得。进了北大,尤其一些邀请来的大家,没有经过师范训练,信马由缰,讲得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生经历,滔滔不绝,从来不能准点儿下课,总是拖堂,可阶梯教室往往在那些时候聚拢着人气。许多人都知道最后的环节是提问,坐在最前排的学生会委员会收集同学写有问题的纸条,在讲课最后上交给演讲人,演讲人回答问题时,写字条的同学还会站起来和演讲人辩论。小芹每次上课都听到最后,好像就是在期待这个环节。 她记得贾平凹先生操着一口陕西方言,下面的学生先是笑。后来他自己的名字就讲了半小时,有些人开始离场,但她一直坚持到最后。有了和大作家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今天上的是训诂,来的人寥寥无几,教授在招呼同学往前面坐。 “你们坐那么远,让我喊,更感觉这门课不叫座了。”教授说道。 小芹于是随着其他同学往下面走。 下了课,小芹来不及吃饭,买了个面包,便往南门走,边吃。到了社区,见两个哥哥已经帮她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一张写字台上铺了一块轧染,那是上次贵州大学来做访问时,小芹自己亲手学着做的,十分抢眼。这个临时讲台背后立着一块白板,上面放好了水笔,板擦。她走过去试了试水笔。白板旁边立了一块喷墨的海报,上面写着:“培养孩子是没有返程的列车”。讲台下面摆好了几把折叠椅,已经有几位家长坐在那里等了,手里还拿着小芹家教公司的宣传单。小芹来的路上就看见,哥哥公司的两个员工站在社区门口派单。 小芹心里很满意,一切杂事都是两个哥哥帮忙,自己正可以多想想课程设计的事情。虽然她辞掉了幼儿识字的家政单,但她却找到一个新的学科,早期启蒙教学,既要教家长,又要教幼儿。她想着向邱教授请教一下,她觉得在众多教授中,邱教授是最支持她们社会实践的,况且她自己也在不断身体力行。 小芹清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推广。她讲了被孩子问到自己不会的问题家长应该怎么办。 “我们不要总说一句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要怕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我们知识储备不足。可以适时地带孩子查字典,共同解决问题。“小芹语气和缓,笑容可掬,突然她看见了站在几把椅子后面的群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呀,这不是在我们小区做保姆那女的吗?摇身一变在这里卖上课程了。“群莉的腔调是小芹从未听过的,阴阳怪气地满是嘲弄、讥讽。 坐在前面折叠椅上的家长扭头望着群莉:”你是谁,怎么知道的?她是我们这一片都知道的王老师,人家是北大的高材生,怎么会去做保姆呢?“ ”王老师,您自己跟大家解释一下吧,是嫌人家给的钱少呢?还是连个娃娃都教不了啊?那就别‘猪鼻子插大葱’,在这儿装象了。“群莉越发咄咄逼人,小芹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不到群莉会亲自出马来捣乱,知道论吵架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小芹焦急地往身后张望着。本来犹豫的家长们,想拿着宣传单就回去了,这时却都站定了,想看看是怎样的结局。 其实,在蒋群莉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哥哥的小兄弟就看出不妙,这是来砸场子的。他拨通了小芹大哥的手机。小芹大哥放下手里的活就往这边奔。 ”谁说自己没有孩子就不能教孩子了,你倒是想有孩子呢,有人要你吗?“小芹远远看见大哥往这边跑来,顺嘴撩出一句。 群莉扒拉开身边的人,疾步走到讲台前,伸手就要打。她的手被小芹大哥一下攥住。”有话好好说,咋还动上手了。都是大学生,都是当老师的。“小芹大哥厉声呵斥着群莉。 群莉认为小芹故意拿自己怀孕的事来攻击自己,仔细一想,她也许并不知道。转头看看,几把椅子都空了,她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请你放开。“群莉斜睨着小芹的大哥,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芹大哥放开群莉,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在看看讲台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两手扶住妹妹,紧盯着她说道:”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哈,今儿先到这儿,来,快收拾了都。“他拉起妹妹边朝公司走,边叫几个小兄弟收拾残局。 小芹觉得委屈,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公司离群莉远,大家互不干扰,井水不犯河水。难道她群莉认为自己会给她当一辈子跟包?她以为她是谁呀?小芹恨恨地想。 晚上吕一鸣依然在军然川菜等群莉,见她今天来得挺早,心里有些满意,这是想通了。群莉一脸得意,把刚刚去小芹那里砸场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吕一鸣。 吕一鸣心一沉,嘴上却说道:”有这好事儿,你咋不叫上我?“ 第40章 何姐 周正 矛盾升级 吕一鸣没想到群莉会对小芹做出这样的事,他看着面前张牙舞爪,不停白活着的群莉,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厌恶。 他以为帮小芹做了广告,群莉没有作声,还把广告费要走了,这事她就算是认可了,没想到她竟然杀了个回马枪。这是对自己登小芹的广告表示不满呐,是打自己脸呢。他向宋美然要了一瓶啤酒,这是他自群莉怀孕以来,第一次当她面喝酒。 宋美然手里拿着啤酒迟疑着,看看吕一鸣,再看看群莉。”一鸣哥,你不是戒了吗?“宋美然嗫懦了一句。 ”你甭管,一边儿待着去。“吕一鸣一把夺过宋美然手里的酒瓶子,用牙咬开瓶盖,”咚咚咚“就灌了自己半瓶。 群莉坐在吕一鸣对面,她已经看出他不乐意了。但群莉不肯松口:”是应该叫上你,你是我孩子的爹啊。你都没看见,就她那哥哥还想打我呢。“群莉说话时嘴撇得老大,显得很不屑。吕一鸣知道,群莉一直看不上小芹,他心想,就你群莉还嫌人家“土”,也不看看自己。 你就是欠揍。但他没直说:“呦,都动上手啦?那家长一定都吓跑了吧?”吕一鸣说道,他想从群莉嘴里套出现场的情况,他觉得对不起小芹,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补偿一下人家。唉,真娶了这么一块料,就等着给她擦屁股吧,他想想一仰脖把剩下的半瓶酒一下喝光了。 吕一鸣的酒量,还不至于一瓶啤酒就扛不住了。他知道自己是心里有火,今天喝完,脚底都拌蒜了。他打了一辆面的,群莉撇撇嘴抬腿上了车。吕一鸣想,给她花钱,再多她都嫌少。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坐上去就一直迷瞪着。直到车停在周家巷,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司机嫌返程放空,嘀嘀咕咕地就是想多要点儿钱,吕一鸣今天心里不爽愣是不给,群莉呢,站在一边看热闹。吕一鸣看看她贱兮兮的样子,感觉脑瓜顶上冒火,就要把帽子点着了。他又塞给司机十块钱,心想这跟打个桑塔纳也差不多了。他恨不得立刻把群莉按倒在身下,结结实实地收拾她一顿。 正吵吵着,院门开了,何姐和一位男人站在门口。吕一鸣让司机等会儿。 何姐指指身边的周正,对吕一鸣说道:“你还没见过吧,给你介绍介绍哈,这就是我老爷们儿。你叫周大哥就行。”何姐说道。 吕一鸣第一次见周大哥,磊磊落落地,真不像土着的农民。在他印象里海淀的老农民比密云的(京城里面的人都管密云农民叫‘老密’,那不是亲近,是满心的瞧不上。)好不到哪儿去,一样地唧唧歪歪。这周大哥可算得上相貌堂堂了,不言自威。他的酒一下全醒了。 ”周大哥好,您这是回来看我何姐来啦?得多待上几天吧?“他用嘴溜须着这位大哥。 ”何姐,人我给您送到了,那我就先颠儿了哈。“说着,催司机快走。 坐到位子上他对司机说:”这下不放空了吧?“ 何姐心想,这小子真够贼的,溜得倒快。她看看群莉,觉得她今天挺高兴的,上去拽着她的袖子。”来,快进院儿吧。“群莉低头走进院子。 周正的年纪跟群莉的爸爸相仿,群莉真有点儿”怵“他。他话不多,但感觉刀刀见血。 之前,她还有些盼着他回来,总问何姐:”我干爹咋还不回来呢?“ 她似乎找回了盼望父亲从川藏线回家探亲时的感觉。再加上两口子都因为她给孩子补课很见成效,不住地夸她。可自从她把自己怀孩子的事告诉何姐,一切全变了。何姐还好,群莉能感觉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周大哥就不一样了,群莉总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嫌弃。 她在心里问自己,我和吕一鸣能像他俩一样无话不谈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吕一鸣不背着自己把广告登出来,我会去小芹那里搅和吗?她默不作声地进了自己的屋,反锁了房门。 孩子在自己肚子里五个多月了,是铁定要生下来了。她想,危险期已经过了,也该和吕一鸣亲近亲近了,自己都忍不住了,不信他就不想。她这个人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上次看完夜场电影,跟吕一鸣一起回他家。她差点儿冲口而出,说出想住到他家的想法。但她马上想到,现在不能走,她想的就是实在不行,就在周家巷家里自己生。人都有了,户口早晚都会有的。 她躺在床上,想着吕一鸣今天打了一个面的(那种黄色的,拉货用的面包车),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他这是生自己的气了,嫌自己去给小芹捣乱了,那他是有意要把小芹的广告做到《北大边缘人》上喽,他心里怎么想的?昏昏沉沉地她睡着了。 一阵激烈的吵架声把她叫醒,开始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开眼,仔细听听,吵嚷声是从大姐那屋传过来的,其间还夹杂着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那么爱管她的闲事,你担得起那个责任吗?这儿是北京,她以为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吗?”周正说着拿起一只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一阵碎裂的声响,让群莉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姓周的,你还是个爷们儿吗?老娘跟了你这么些年,不是听你吼的。你以为我怕你呀?”何姐说道,很明显她在压低自己的声音。 何姐开始对群莉也是大为不满,后来在群莉屋里聊了个通宵,觉得群莉的一套理论听上去歪,细想想挺在理的。最后,竟然把自己和周正之间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一股脑儿地 告诉了群莉。她渐渐站到了群莉一边,想尽全力帮帮这个干女儿。 但是,正像她想的那样,周正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群莉的。何姐知道,他是觉得一旦这事让村里人知道了,他的脸就得丢在地上任人踩。周正又提出让她关掉这里的出租屋,门一锁,跟他一起去唐山,待上一年半载的。想回来了,重新再出租也不迟。反正儿子是住校,周末去唐山一家人团聚也是一样的。至于群莉,他的办法就是丢给吕一鸣。 “周正,你给我记着,今天你跟我这儿摔蝶打碗地,成。我今儿就告诉你,这家你说了不算。”何姐的声音还和之前一样地克制,但听得出很坚定,似乎无可更改。 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悉悉索索的一阵杂音,不一会儿何姐那屋的门开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之后,院门被打开,然后重重地被关上了。 群莉颓然地躺平了身子,周大哥就这样回唐山了?她把窗帘掀开一个角,瞅瞅外面,笼罩着一片未知的漆黑。 第41章 边缘人之-------图文社的小老板 最后搬到南墙商业街上的是图文社,其实他是从三角底搬过来的。这小老板楞是犹豫了半年才最后搬过来。的确,只要在三角地做过生意,没有谁愿意撤出去的。丽丽为了给南墙商业街扫尾,苦口婆心地找了小老板好多次,他都是推三阻四地,开始说租金贵,一个复印、打字的作坊供不起那么高的租金。后来又说位置不好,最后一个铺位了,位置偏。其实他就是想降低租金,逼丽丽就范。谁想丽丽始终不解其意。 想不到吕一鸣只找了他一次,他就答应了。其实吕一鸣是最滑头的。他跟图文社的小老板签了私下的协议。租金由吕一鸣出,盈利两人平分。吕一鸣把《北大边缘人》的印务交给老板,还开辟了写真照的新业务,第一个客户来源就是慕然回首。在那边加工旗袍的顾客都可以免费在这里拍一张艺术照,拍全套写真打八折。小老板没想到的是,不到三个月他就后悔了。到南墙商业街后,图文社的盈利迅猛增长,许多申请留学的学生,递交资料光是复印就上百张。小老板恨得牙痒痒,又没法说出口。 让小老板更恨的是,自己在三角地的位置,名义上是乌达尔在经营,后台老板其实也是吕一鸣。小老板姓黄,安徽人,很早就来北京做生意了,他感觉就像玩儿鹰的被鹰啄瞎了眼,心里总憋着一股恶气。但他也觉得吕一鸣他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瞧着吧,早晚逮机会把这笔赚回来。 细说起来他也没亏,只是自己一味想降低成本,这心理被吕一鸣利用了。但自己的确没想到在校门口可以做更多的生意。吕一鸣鬼点子多,摄影技术又好,也该着他多赚。但他还是想,自己也交点儿租金,把五五分成逐渐变成,四六,三七。但他心里琢磨不好,一旦跟吕一鸣提出来,会不会把他惹毛了,俩人为这事闹曾了,不值当的。 黄老板是个矮个子,一个大男人长得细皮嫩肉地,这不大合乎北方人的审美。再说,他讲话絮叨,声音也带点儿娘娘腔,用北京话讲,就是磨叽。但这正是他的优势,他做事细致,大小事情都是思前想后,难怪这么多年,他无论多忙都找不到个打下手的人。来给他打工的学生都干不长,领教了他的细致,严谨就开溜了。复印、打印,打字这样的图文社,东西一般都杂乱,他的店却总是井井有条。他的记忆力不能不说超群,多小的东西,哪怕是个订书器,订书钉,他都记得放在哪里了,还有多少。和这样的人合作本来应该很省心,但他这点本事被他那张嘴坏掉了,别人对他的心思缜密非但没佩服,反而有些怕。 黄老板和吕一鸣合作拍写真,他对摄影一窍不通,只能负责开了单子,收了订金,再约吕一鸣的时间,吕一鸣呢,才不会被这些事缠住,他找了山鹰社的几个同学,给他们简单培训一下,就让他们来图文社拍写真了。这下黄老板被动地雇了人,吕一鸣说了,这些学生是黄老板的兵,听他指挥。 可是,没几天那几个学生就对吕一鸣抱怨上了,“那黄老板忒事儿啦。”吕一鸣雇的是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那两个男生被黄老板指使得团团转,还达不到黄老板满意。只有那位女生在冷眼旁观,不吱声。 乌达尔接手了黄老板在三角地的店,把他的非洲鼓,羊头、牛头等挂饰,都搬进店里,还弄了个制陶机器,整天在那里转着,店里循环播放着《人鬼情未了》的插曲。他在店里的时候,会现场制作陶艺,也会让学生亲手尝试,然后那些学生把自己做的扭扭歪歪的陶罐,像珍宝一样地买走了。吕一鸣把邱枫的手工织物也放在乌达尔店里卖,还有小芹老家的鞋垫儿,剪纸等。 乌达尔肤色黝黑,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吕一鸣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个店,按乌达尔的脾气,他还是更愿意在露天去又唱又跳地摆地摊儿。于是,他在天气好的时候就让乌达尔在店门口放张折叠桌,摆个临时摊位。不几天,连旁边的新华书店都效仿了。三角地俨然成了一个文化集市。乌达尔不想当老板,但有的是学生愿意来他这里打工,因为他从来不立什么规矩。反倒是那些学生自己就把一切都料理得妥妥地。黄老板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也琢磨着自己哪儿不对劲。 丽丽自打知道了群莉怀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那天群莉带学生来丽丽家补习,下课后,群莉在卫生间一直干呕。 丽丽一直问:“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你就是个瓜娃儿,连这都看不出来吗?老子怀孕喽。吕一鸣的。“群莉半开玩笑地对丽丽说道。 ”啊?“丽丽惊呆了,嘴变成了圆形,这个几何图案保持了好久。 丽丽还一直想着要提醒群莉,要警告吕一鸣。现在倒好,群莉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就是想通过结婚,留在北京,生个孩子,让他有个北京户口。 ”吕一鸣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吗?“丽丽既困惑又有点儿为吕一鸣不平。 ”当然知道啊,我们俩个说好了的。孩子生下来,他看上谁都可以离开我,去和他爱的人结婚。“群莉说得云淡风轻,丽丽听得头晕目眩。 ”那你呢?你爱他吗?“丽丽几乎是在质问群莉。 ”我自己也不晓得。“群莉说得很坦诚,让丽丽越发心痛。但她无言以对。 丽丽问自己,群莉、小芹都下海扑腾了,自己呢?吕一鸣给找了个饭店演奏钢琴的活,不到半年就告吹了。完成商业街招商维护的工作,耗费了她很多时间、精力,但她觉得自己仍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听说小芹、群莉为了广告的事兵戎相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到群莉怀孕,她更是恨。群莉为了留在北京,连北大的文凭都可以放弃。进校一年多,她感觉同学之间有太多的差异,而且这种差异早就存在,比如自己从未感觉北京户口的意义,是那么重大。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小芹为了留在北京,比群莉更卖力,陷得更深。 第42章 乌达尔带丽丽去广州 西苑宾馆的大堂经理,从那天晚上就给丽丽打电话。丽丽现在还用的是传呼机,回电话的确很费劲。她当晚就回绝了这个工作,而且愿意承担违约损失。那经理怎肯就此罢了,他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吕一鸣打电话,声称找不到人,非丽丽不可。说从那晚客人以为天天有节目,一到晚饭后都在大堂候着。 ”那不是挺好嘛,你正可以多赚点儿咖啡钱。“吕一鸣揶揄道。 ”别拿我开涮了,拉兄弟一把,再说了,这学生会的大主席,还用呼机,忒落伍了这也。“ ”怎么着,你给买一个呗,我告诉你,别想了,你没戏。跟他去那黑大个,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吕一鸣酸酸地撩出一句。 ”不会吧。怎么可能。你就蒙我吧。“那个大堂经理真够执着。 ”不信你就去碰碰运气吧。“吕一鸣把蒋丽的手机号告诉了那个大堂经理,他懒得和他扯。 的确,吕一鸣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他在为非洲妇女大会做筹备。本来他想找丽丽,通过北大学生会,招兵买马,来做大会的志愿者。但群莉说,丽丽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所以吕一鸣不敢联系丽丽,怕撞在枪口上,他觉得丽丽知道自己造了孽,肯定光火。他想找找小芹,上次群莉去搅局,还一直没给人家道个歉呢。 没多大功夫,西苑宾馆的大堂经理,又把电话打过来了。 ”蒋丽好像没在北京,我打她电话,说让加拨区号。现在大学生这么自由吗?可以不上课,到处游山玩水?地道。”那经理发着感慨。 吕一鸣听了也一愣。黑大个真把丽丽拐跑了?他浑身不自在。迅速拨通了丽丽的电话,他知道,无论到哪儿,看到是自己的电话,丽丽都会接的。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他只好发了短信:喂,你去哪儿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丽丽回复了:我和乌达尔一起去广交会,现在火车上。 吕一鸣心想,完了。丽丽这是被黑大个拿住了。这tm黑鬼到底什么成色呀,广州那么远,怎么不坐飞机呐?不会买不起机票吧?坐火车,得tm一天多,多遭罪啊。丽丽跟着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猜想丽丽不会把这事告诉赵大夫,他甚至想,该不该到蒋耀先那儿泄个底,丽丽和那黑大个这一趟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别到时候说我知情不报。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但他心里不服,如果是跟那个黑大个,还真不如跟我吕一鸣呢,他心里暗暗地想。最让他担心的当然是男女之事。黑人男子性欲强,这几乎是公认的,丽丽会不知道?她这样跟黑大个一起出游,真遭遇上怎么办?他想到这儿,就想打飞机直接去广州等他俩,对,就是这个主意,绝不能让那个黑大个得逞。 他在酒店前台买了最近时间的航班,全价。乘上酒店去机场的大巴,走绿色通道登机,当他走在通往舱门的通道上,脚下的地毯异常绵软,他觉得日后会为自己今天的决断而庆幸。五小时后,他的脚踏上了广州的土地,他想着,有时间去看一眼向往已久的黄埔军校。 丽丽和乌达尔坐的是软卧,一个包厢里只有四个铺位。除了丽丽和乌达尔,另外两位乘客都是男士,一位年纪大,一位是年轻小伙,他们看上去像是父子俩。车到长沙,他俩就下车了。包厢里只剩下丽丽和乌达尔两人。丽丽想,这回安静了,她打开床头的灯,开始看小说《一生》。 乌达尔从上铺几乎直接就站到了地上,丽丽想,这腿也太长了吧。她微微笑了笑。继续看书。她猜想,乌达尔想睡到下铺来。 “估计不会有人上车了,你就睡那儿吧。”丽丽朝对面下铺努努嘴,轻声说道。 乌达尔从小桌上拿起一棵香蕉,双腿弯曲着,两条胳臂也弯曲着放在脑瓜顶上,摇摇晃晃地向丽丽靠近,嘴里含着那棵香蕉,他含混地问丽丽:“大猩猩吃香蕉,像不像?” 丽丽见他这样表演,扑哧一声笑了。他坐到丽丽的铺上,剥去香蕉皮,把香蕉递给丽丽。 “丽丽,你快乐吗?据说吃香蕉会让人快乐。”乌达尔话音比以往轻,好像怕被人听见一样。丽丽觉得奇怪,火车声音这么大,他偏偏压低了声音说话,他怎么了。 “嗯,乌达尔,你也吃啊,我现在很快乐。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广州呢。”丽丽语气中充满了喜悦。 “真的吗?太好了。我喜欢看你开心。你烦躁的时候,我也开心不起来。”乌达尔又剥了一棵香蕉,却只是拿在手上。 “谢谢你,可我没有烦躁啊。你怎么不吃?不是说吃香蕉会快乐吗?”丽丽半是劝,半是问。 “你不知道,我们那里顿顿都吃这个,连招待贵宾都吃这个。腻了。“乌达尔说这话时,情绪很低落。 丽丽放下书,伸手拿过那只香蕉,”那我替你吃,你能快乐吗?“丽丽微笑着问。 ”当然。我们那里的香蕉跟这个也不大一样,我们那里的自带一种甜味,炒的时候就当作放糖了。“乌达尔似乎在介绍着。 ”炒?我还第一次听说。我们这里有吃拔丝香蕉的,我吃过,很甜。可我不会做。“丽丽说道。 现在她时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缺失,不会做饭,更不会像邱教授那样织毛衣。长这么大,出北京这是第二次。她想了,来回一趟广州都要用去三天的时间,这次说什么也要在广州好好转转。不过让乌达尔带自己这个中国人逛广州,她还是感觉怪怪的。觉得自己很可怜,对这些历史名城的概念都停留在书本上。 ”你说,咱们时间是不是很紧,感觉逛不全。“丽丽似乎很担忧。 ”那肯定逛不完,我都来了好多次了,也有很多地方没去到呢。“乌达尔见车停了好久又重新启动了,觉得不会有人再进这个包间了。 他慢慢往丽丽身上凑,想亲吻他心中的女神。之前在未名湖边,他已经尝过那诱人的芬芳,让他夜夜难以入眠。现在离开了学校,又是这样一个绝妙的空间,他两眼迷离,手都在颤抖,于是他伸出双臂搂住丽丽,身体也缓缓倾斜,已经把丽丽压倒在她身后的被子上。被垛一点点地塌下去。 丽丽迟疑着,最终轻轻地推开了乌达尔,乌达尔慢慢起身,”我可以等待吗?等待着给你快乐的一天。“说完就窜到上铺去躺下了。 丽丽似乎到这时才想到,这几天要怎么住呢?她整夜都没听见乌达尔的鼾声,两个人心里都在翻江倒海,可谁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第43章 酋长的儿子很帅 火车到达了终点,广州站。 乌达尔拎起两只空空的旅行箱,客气地对丽丽说:“我的女神,咱们到了。请下车。” 丽丽见他满脸是笑,也没有丝毫困倦的样子,心想,他睡觉了吗?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来不及多想,列车员已经来催促了,两人一起下车,向出站口走去。 “我们先去吃早茶,站对面就有一家不错的粤菜馆。”乌达尔推荐着。 丽丽想,他是不是说错了,早餐说成早茶?一大早上,喝什么茶呢?但她没吱声,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一出站,就有人围拢过来,丽丽半天才明白,是想让他俩坐摩托车的。乌达尔只轻轻推着那些“拉活儿”的人,也不说什么,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很烦躁。丽丽这时候有点儿慌了,火车站,应该是广州市中心了,这么乱吗?她满眼困惑地望着乌达尔,心里自言自语:没有他带着,我还真怕到这里来呢。 一直到乌达尔要过马路了,那群拉客的人才放弃了,好像还满嘴的脏话,丽丽听不懂,但他们的表情让丽丽觉得,他们很不满。 “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乌达尔说道。 他的话很土着嘛。丽丽挽起他的胳膊,俩人在车流中踟蹰,丽丽觉得乌达尔很熟练地躲过那些飞驰的摩托,还向一直按喇叭的公交司机招招手,感觉他比自己更适应这样的纷乱。终于过了马路,眼前的高楼外墙上五个鎏金的大字:白马服装城。丽丽看看进进出出的人,手里或者拎着乌达尔手上那样的旅行箱,或者拿着黑色的垃圾袋,大多面无表情,走路的脚步都很快,不像是逛商场的。 乌达尔似乎看出丽丽的疑惑,“这里是批发市场,来的人都是打货的,东西便宜。走吧,先去吃早茶,等吃完了,到里面转转,把你这个书包换了。”乌达尔说着,拽了拽丽丽肩上的军用挎包。 丽丽斜楞他一眼,不过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标准的左肩右斜,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不过她嘴上是不可以服软的。 “我回北京再买呗。唉,你总说早茶,大早上喝茶,不是更饿嘛?”丽丽说道,刚刚在火车上明明有早餐,他怕偏不吃,说要等下车带自己吃好吃的,现在又说喝茶,莫名其妙的。 “到了就知道了。快点儿走吧。”乌达尔说道。 他迈开特有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丽丽在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 乌达尔说的粤菜馆,坐落在小河边,他俩是穿过一个街心花园走过来的。街心花园里有些老人在打拳,丽丽看着不像太极。 “那是佛山那边的武术,我也很想学。”乌达尔指着练拳的老人对丽丽说道。走过绿树掩映的小路,面前是一幢高高的建筑,丽丽看不明白,这是一层还是两层。 乌达尔向她点点头,“进去吧,这叫‘西关大屋’,很有历史呢。” 听了他的话,丽丽想:历史,自己也太惨了吧,要一个非洲青年跟自己讲历史,广州历史。不过,“西关大屋”还真的第一次听说。得了,三人行必有吾师吧。想想,就往里走。进得高大的门楼,里面是一楼一底,一层开阔,一盏水晶吊灯高高悬起,屋里通明光亮。里面都是乌木的家具,餐桌是圆形的,上面铺的是手工钩织的桌布,就像邱教授织的那种。圆桌边都放了圆形的凳子,像是鼓的形状,凳子面上是藤编的,腿是乌木的,很洋气。 丽丽环顾一下,这么早,几乎都没有空位了。 “上来啦,你们一起的?那二楼还有位置,来,我来帮你放好。”老板见乌达尔进来,热情地招呼他,还把他的两个旅行箱放到柜台下面。老板年纪不小了,看上去他和乌达尔很熟。他也向丽丽笑了笑,就又忙他的去了。 丽丽跟在乌达尔身后,走上楼梯,纯木制的楼梯在乌达尔脚下吱吱作响。老板向上面喊着:“乌达尔,老样子嘛?要不要加菜。” “嗨呀,嗨呀。”乌达尔应着。 丽丽在他后面差点儿没踩稳,心里说:这分明是个广东佬嘛。 二层人不多,也安静不少,乌达尔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圆桌比下面小了一号,两把椅子是有靠背的,也是藤编和乌木结合的,典雅,高档。服务员是一位面相广味十足的中年妇女,她手里端着一个大号的玻璃碗,还有一个茶壶。 她把大碗和茶壶放在桌上,笑着问乌达尔:“从北京上来啊,皇帝待的地方,好玩儿吧。” 乌达尔笑着说:“还是这里好。” 说着,他就拿起桌上的筷子,用茶壶里的水冲洗筷子,然后把丽丽面前的小茶碟,茶碗也用茶水冲洗了一遍。服务员再上来的时候,端上了四个小笼屉,里面分别是:水晶虾饺,流沙包,三鲜烧麦,小笼包。服务员把那个大号的玻璃碗拿走了。待她下楼了,丽丽看着这麽精致的食物的确很有些兴奋,除了小笼包她是见过的,其他的都是第一次见。 乌达尔看着她:“快吃啊,你一定饿坏了。你先吃,我不急。” 丽丽于是开始吃,好在每个笼屉里都有四个,她吃两个,给乌达尔留两个。 太香了,丽丽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能把食物做的这麽诱人。”嗯,你怎么不吃?“丽丽奇怪地问道。 乌达尔开始用手拿笼屉里的食物,丽丽只一秒钟的惊奇,转而就微笑着看着他。乌达尔几乎是一口一个地吃下去。再看看桌上,笼屉都空了。两人相视一笑。 乌达尔把菜牌递给丽丽:”粥一会儿上来,你看看再点点儿什么。“ 正在这时,丽丽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吕一鸣,显得有点儿犹豫。乌达尔只是笑,并不说话,于是丽丽接了电话。 ”我到了,在白云宾馆,你们在哪儿呢?“吕一鸣开门见山地说着。 ”你来干什么?“丽丽的确吃惊,但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礼貌。 ”找你啊,就许你上广交会,我好歹也是个公关经理,就不兴来广交会啦?“吕一鸣说道。 ”你们住哪儿啊,要不要我给你们定一间房?他老外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住的。“吕一鸣的话,把刚刚丽丽的好胃口都弄没了。她还真不知道,乌达尔不是想住哪儿就可以住哪儿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吕一鸣。 ”我跟他说。“乌达尔把手伸向丽丽,接过了手机。 ”你好,我是乌达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们那里看看,我住在番禺的祈福新村。“ 第44章 吕一鸣:你不了解他 吕一鸣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会儿,”好吧,你把地址用短信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丽丽从乌达尔手里接过手机,迟疑地说:”喂。“ 可是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响声,吕一鸣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她半天没说话,她想说不是自己告诉吕一鸣的,咱们的行程我谁也没告诉。但她觉得这样的解释自己说不出口。 ”乌达尔,你刚刚说你住在番禺,远吗?“丽丽轻声问。 ”有点儿远,咱们可以先去转转,慢慢回去。来,喝粥。广州的粥很好喝。“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大盆粥,开始为丽丽盛到小碗里。 丽丽接过小碗,心想:这下看你怎么喝。服务员把一只口径很大的吸管放在乌达尔面前,就又下楼去了。乌达尔托着腮,从窗户向外望着。丽丽也向外面瞟了一眼,哇,这就是”秀色可餐“吧,她心里念叨着,喝了一口粥。咸味儿的,用筷子搅合一下,里面有肉末。的确和北京不一样,在大院食堂,她一直喝的是白米粥,就的是北京辣菜。想着她微微摇摇头。再看乌达尔,也从大盆里把粥盛到小碗里,然后用吸管开始喝粥。 ”乌达尔,你刚才说你住在祈福新村,是居民楼吧?小区大吗?”丽丽边问,边喝粥。 “嗯,有好几期呢,你去了就知道了。比你们大院大多了。”乌达尔笑着回答道。 丽丽想,乌达尔在广州没待多久,显得对这边很熟悉的样子。“你要学中文,怎么没上广州的大学,这边中山大学也有中文系。” “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认识你啦。”乌达尔笑得有几分狡黠。 “我在这边上过暨南大学的汉语培训班,那个老师介绍我去北大。真的不同,我都想问你,我是在这边学呢,还是在北京学,我还想去上海,那边讲话又不一样。”乌达尔说道。 丽丽想起他刚刚的广东话讲得很好,于是问:“那你的广东话怎么学的?听你讲得和本地人很像。” “在这边做生意,天天都讲这里的话,自然就会了。”乌达尔笑笑。丽丽想,这是语言能力吧,自己怕是不如乌达尔呢。 “你在祈福新村住的房子有多大?”丽丽问道。 “三室两厅。”乌达尔说道。 丽丽心一沉,想问,你一直住在北京,这边租那么大房子不浪费吗?可她没问出口。这时候,丽丽才知道早茶,是吃饭,也喝茶。喝茶这件事,在北京一般是家里来人时才会想起来。她喜欢喝北冰洋汽水,夏天还喝绿豆汤,在丽丽看来,喝茶是老年人喜欢的事。 吃完饭,乌达尔带丽丽去逛白马服装城,说是服装城,鞋、包包、帽子------啥都有。但真的是“打货”,一般不零卖的。这里的人训练有素,看看丽丽都又埋头干自己的,见到乌达尔就问:“想拿点儿什么?” 丽丽只能跟在乌达尔身后,亦步亦趋。不一会儿他的两只旅行箱就撑不下了。他又从一家摊位上拽了两只得瑟袋,走到一家店,对女老板嘀咕着,意思是买了你家这麽多东西,送一个包包吧。老板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乌达尔于是在一堆包包里挑选着,不时拿起一只包包问丽丽:“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丽丽觉得眼花缭乱,好几次都对乌达尔说:“还行。”不想,乌达尔把那些让她犹豫不决的包包都装进了得瑟袋,往肩上一扛。另一只手拉着旅行箱,示意丽丽也拉上一只旅行箱,两人一起走出了服装城。身后是一阵的吆喝:“再来呀。” 到门口,乌达尔打了的士,“坐了一夜的火车,你太累了,今天先回去吧。”乌达尔说道。 丽丽想,你都打车了,还问我,假惺惺地。她觉得现在一点儿也不累。但她没言语,的确,拿着这麽多东西还能去哪儿。不过,她不后悔坐火车,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从车窗里看到的是满眼的绿色,第一回体会了作文里常写的“绿油油地”。 上了的士,她本来想看看广州城,这算是先浏览一下,可是一坐到车里,眼睛就不听使唤了,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从眼前晃过去,她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她觉得有人在拽她,睁眼一看,乌达尔已经站到了车下。她揉揉眼睛,急忙下了车。这时从乌达尔身后闪出一位黑人妇女,虔诚地向她躬身一揖。乌达尔忙着从后备箱里取出得瑟袋,也不介绍这黑人女子,丽丽觉得尴尬。 女子直起身子,用生硬的汉语对丽丽说:“欢迎你,我的主人。”说着对丽丽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丽丽感觉头一阵眩晕,不自觉地靠在了乌达尔肩上。丽丽不知道,这时候一双辣辣的目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是吕一鸣。他已经等了好久,这时他不由分说地跑过去,一下挽住丽丽的胳膊。 “怎么了?是不是坐了一夜火车,累了?”吕一鸣压住心中的怒火,他想,乌达尔不会对丽丽做了什么吧。 蒋丽抬眼看是吕一鸣,“你早就到了?”她问道。 “没有,我也是才到。”吕一鸣含糊着。 乌达尔向吕一鸣点点头,算是招呼。他放开丽丽,向楼上走,还回头朝丽丽喊道:“在三楼,你慢点儿。” 丽丽两眼瞪着吕一鸣,说道:“你知道刚刚那个女人对我说什么?” “什么?”吕一鸣问道。 “她叫我‘主人’”。丽丽眼中满是迷茫。 “都到这儿了,先上去瞅瞅呗。我把话放这儿,这黑大个,你根本不了解。”吕一鸣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这时候,乌达尔又从楼上跑下来迎丽丽了。他看看吕一鸣那么自然地挽着丽丽,低头不语。 爬上三楼,是一梯两户。左边的门敞开着,刚刚那个女子从里面伸出头,朝下望着。丽丽轻轻甩开吕一鸣,自己朝上走。门里传出很响的说话声,丽丽暗暗想:说中文生硬,说英语也这麽生硬? 她一进屋,见屋里男男女女站了好多人,足有二十多。不禁有些吃惊,回头看看乌达尔。这时的乌达尔脸上笑得十分自豪。从厨房里一摇一摆地走出一位胖胖的女子,她每走一步,胸前的乳房都摆动一次。她几乎是压倒在乌达尔胸上,用英语说道:“你好吗,我的主人。” 丽丽看看吕一鸣,她似乎更加诧异了,难道这是他们的礼节吗? 乌达尔看出丽丽的惊奇,他扶在丽丽耳朵上低声说:“别觉得奇怪,我爸爸是他们的酋长,他们也像称呼酋长一样地称呼我:‘主人’ ”。 丽丽虽然觉得别扭,但也只能微笑着,算是跟大家打招呼了。 第45章 镜春园里的大教授 买不起书柜 自从群莉来社区捣乱,小芹的家教公司受到很大影响。小芹心里想,就算自己去做过保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开始的几天,来咨询的人门可罗雀,她情绪很低落。本想下课跟丽丽聊聊,却不想两三天都没见丽丽的身影。这让她心生狐疑,丽丽很少缺课的。期终成绩陆续下来了,第一个学期,教授们应该算是手下留情的,但大家都成绩平平,比起高考时的“辉煌”现在这成绩,真的提不起来。好多女生都落泪了,感觉进了大学不知道该怎么读书了。群莉的成绩却很突出,这让小芹心中五味杂陈,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厉害的人,都很傲气? 小芹不服,她想了一个办法,免费试学一周,交全费的打九折。果然见了成效,不久,小芹的家教公司又恢复了人气。 两个哥哥一直从旁观察着妹妹的一举一动,他俩知道,好多事他们帮不上忙,心里着急,但总提醒自己,别帮倒忙。毕竟老妈三天两头打电话,问的都是小芹,从来没问过他俩。他俩算是会钻营的,上次电视台来拍摄,在镜春园搭起了影棚,场记忙得四脚朝天,哥俩路过就去帮忙,还帮着做了几个临时用的道具,导演一下就看中了他俩,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干。小弟看看大哥,大哥看看摄影机上的台标,用力地点点头。 事情就这麽敲定了,后来发现,跟着剧组做活,收入颇丰,也长见识。只是有些时候跟剧组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小芹没人照顾,二来,关系熟了,他们的工钱却发的慢了。总要在剧组压上一段时间,才能到哥俩手里。小弟有点儿担心,大哥却说,还是坚持下去吧,毕竟找这麽个活不易。 这个活的确不易,他们一次在镜春园里跟拍一组分镜头。那个扮演年轻时北大教授的男演员,来时西服笔挺,皮鞋锃亮,头发向后背着。他坐在一把藤椅里,不时地整整自己的黑色领结。大哥想,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他看看天,乌云已经翻滚着朝这边来了,场记走过去给摄影机罩上雨罩,大哥把来时预备的伞递给小弟,自己呢,慢慢向场记那边靠。 还回头对小弟说道:机灵着点儿。小弟点点头。 说着豆大的雨点儿就劈里啪啦地落下来,那男演员从藤椅里站起来,导演一声:”开始,“他就缓步走在甬道上。镜春园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不能用破败来形容,但除了几株参天的大树,两进的四合院,没有太多的遗迹了。尤其甬道,之前是青砖铺路,现在早已被踩踏成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了。男演员大概是不熟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很迟缓。还不住地左右观望,摄影师站在推车上,随着他的步伐时走时停。 雨越下越大,北京的雨都是这样迅急的。刚刚是雨点,现在就已经如注了。场记在摄影机旁跟着,他是在看着防雨罩。男演员已经浑身湿透,脸上的雨水直灌进脖子里,但大哥看得出来,他还在表演的情绪中。突然一个闪电划过,昏暗被劈开,现场一片惨白的光亮,男演员转身向来时的路上回眸一望,神情凝重。导演终于喊了一声:”停。“ 老天爷似乎也是被导演安排的,在大哥帮助场记一起忙着收拾的时候,雨变成了一条一条的线,打在人身上生疼。大哥看看那男演员,还站在那里,西装搭在他健硕的身躯上。他又看看导演,场记帮他用雨罩罩着,他在翻看着刚刚拍的镜头。大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终于导演走过去,拍拍男演员的肩,”走吧,到屋里去把衣服换了,拍下面的镜头。“那男演员笑着点点头,随着导演向四合院走过去。 哥俩对视着,不用说,俩人都觉得那男演员不易。他们手上加快了速度,收拾好一切,紧跟着进了那个两进的四合院。环顾四周,这四合院被”改造“得乱七八糟。好多家门前都盖出一间矮小的房子,这应该是七六年地震时的遗迹,那时候叫地震棚。地震过后,好多人都觉得自己盖的小了,想扩大,街道当然明令禁止,但官不举,民不纠。家里人口多的,有些还把这当成了住房,甚至有人把这些房出租给学生,或者在学校工作的人员,比如食堂的,建筑队的。 哥俩把东西放在院子里,等候着场记的吩咐。直到场记叫他们,他们才跟着进了电视剧主角的原型,这位耄耋老人的家。教授家里显得低矮,白炽灯昏昏暗暗地。他的三屉桌上堆得满满地,大哥想象着,如果坐在那里办公,就像被埋起来一样。他和小弟局促地站着,发现教授家里的书都是一捆一捆地堆在地上。而且都是一样的。 教授拿起一本,似乎是对导演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这本就是我最新出版的书。唉,好多都是送的。我感觉给人家签字时像个明星,不过,我没有那些明星有钱。“教授说道,语气中是满满的自嘲。 大哥也拿起一本,”教授,我买一本,我妹妹在中文系读书。“说着就递给教授两张二十元的票子。 教授看看大哥,笑着说:”中文系,好啊,好啊。“他边说边摸索着,最后终于从三屉桌里找到两张一元的人民币,交到大哥手里。还一叠连声地说着:”谢谢,谢谢。“ 教授示意哥俩可以坐在床上,那是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的床单几乎跟老家的样式一样。哥俩不好意思,但屋里确实没有沙发,椅子也都被占用了。大哥慢慢坐在床上,感觉又硬,又滑。用手一摸,也是书。原来这不是什么双人床,是一个单人床,旁边堆满了教授的新书,他把它改成了双人床了。 开始拍屋里的戏了,男演员已经换好了长衫,打扮得像个民国时的才子。教授和哥俩被一个帘子隔在镜头外面。大哥压低声音问教授,”他演的就是年轻时的您吧?“ 教授竟像小孩子一样红了脸,”我对他们说了,有什么好拍的,拍了也没人看。“ 大哥说:”教授,我是做木匠的,我帮您打个书柜吧。“ 教授向大哥作了个揖,”谢谢你。小伙子,不怕你笑话,我买不起。“他拍拍那些书,”钱都花在这上面啦。“ 第46章 丽丽的行踪被赵大夫发现 乌达尔的屋里,桌子都是长条形的,靠在墙边,上面码放着各种陶罐,图案都是非洲样式的。丽丽跟乌达尔接触久了,也知道那些是图腾,有些来源于他们对动物的敬畏,有些是他们地方的特色植物。总之在吕一鸣,丽丽看来都很奇特。吕一鸣走过去逐一端详着,还用眼光征询着乌达尔,乌达尔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随便看。喜欢可以带走。”乌达尔说道。 “我想买几个,好不好带啊,不会半道上碎了吧” 吕一鸣叨咕着。 “不会,我来帮你包装。”乌达尔指了指地上的纸箱,里面放了碎纸条,还有一种草。 吕一鸣看上去很满意,“不过,乌达尔,在中国不可以随便的,你知道吗?”吕一鸣说这话时感觉自己就是丽丽的娘家人,脸上神采奕奕地。 旁边的一群黑人开始做他们自己的事情,三室两厅,竟然没有一把椅子。吕一鸣才发现,黑人朋友们都赤着脚,他看看丽丽,丽丽是不舍得脱鞋的。于是吕一鸣只能靠在桌子上,两手撑住桌边。那几位黑人妇女每一经过吕一鸣身前,都对他笑笑,吕一鸣感觉笑得很夸张。 丽丽想起乌达尔在北大的宿舍,也是这样到处是手工制品,她咂摸着,想着,这里应该也挂了酋长的画像吧。 乌达尔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示意丽丽走进主卧。丽丽这时已经把鞋脱在门口,她穿着袜子走在地毯上,别提多柔软了。屋里全铺了地毯,应该是羊毛地毯。床是楠木的,竟然做成了中式的,帘子是丝绸的,湖蓝色,软软地垂着。上面的钩子,金晃晃地,像是帝王家,又像是闺房,丽丽想笑又不得不克制自己。她终于在床的正对面看见了酋长的画像,不过,这张画像画的分明就是乌达尔本人。 乌达尔坐到了床上,“我如果娶了妻,就是这个样子。”他说得很平静,但丽丽听了心里却倒海翻江。 丽丽没有恋爱过,自己也说不清,乌达尔算不算她的男朋友。如果有人问她,爱乌达尔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想起那天问群莉是否爱吕一鸣,群莉回答不知道。当时她很生气,现在,想想自己,她轻轻摇摇头。她心里对自己说,都是为了躲避那个酒店经理,要不然也不会和乌达尔一起跑这麽远,想想早上在广州站的拥挤杂乱,她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吕一鸣在,乌达尔会让丽丽坐到床上,坐到自己身边。可现在他只能自己坐在那里,他已经换上了一身装束,宽松的白衣白裤,头上带着白帽子,镶了金花边。看上去更像个非洲青年了。 “你穿这一身更帅。”丽丽轻声说道。 “是吗?你真这样认为?那我要是穿酋长那身衣服,你会不会觉得更帅?”乌达尔从床上下来,走到丽丽身边,问道。丽丽脸红了,低头不语。 一旁的吕一鸣早就忍耐不了了。他也开始在门口脱鞋,要往屋里走。一位黑人妇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向吕一鸣不住地摆手,意思是他不可以进去。吕一鸣看向乌达尔的眼睛已经在冒火了。正在这时候,丽丽的手机响了。她看看,是赵大夫,她不禁紧张起来。她走出乌达尔的“宫殿”,来到厅里。乌达尔却把她拽回屋里,又把吕一鸣也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丽丽没想到乌达尔会这样做,这是善解人意吗?她愣怔着。吕一鸣碰碰她,丽丽麻利地接起赵大夫的电话。 “闺女,你在上课吗?现在中午啊,我以为你在吃饭呢。”赵大夫现在说话不那么冲了,吕一鸣心里琢磨着。 “啊,没听见。妈您说吧,什么事?” 丽丽心里慌慌地,想着要不要告诉赵大夫,自己没在学校。 “春节时宋美然到家里来,我看了看,她当时三个多月,脸色还不错。想着她生完了再做假乳。你舅舅说最近要从美国回来,想见见她,我这不是想找你商量商量吗?再说,她生完孩子,不能哺乳,直接喂奶粉,这话我也得找机会跟她说。”赵大夫认真地说道。 “妈,这些我也不懂啊,要不您跟吕一鸣说吧。”丽丽话音一落,就觉得自己说漏了。 “跟他说,他一个男的,还没结婚。”赵大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对,他跟李军熟。” 丽丽傻傻地把手机递给吕一鸣,吕一鸣心里抱怨:丽丽,你真是傻到家了。就算跟我说,也让你老妈打我电话呀。 “阿姨,您好。先谢谢您,这麽关心李军他们两口子。您比他们父母强多了。”吕一鸣讲的是实话。 “吕一鸣,你也在学校呐,你这班上的怪轻松的。”赵大夫口气里多少有些讥讽。 “啊,我和丽丽一起来广州了,参加广交会。”吕一鸣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不能轻易失去。 电话那头赵大夫愣了半晌,“你把电话给丽丽,我跟她说两句。”赵毓琇说道。 丽丽接过电话,像接过一个定时炸弹。吕一鸣看她紧张得手都发颤,心里有点儿开心,又有点儿心疼。他想:我的赵大夫,您要是知道您的宝贝闺女,跟那个黑大个在一起,得急成啥样啊。 “闺女,你也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妈不强求你。妈相信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别忘了你跟我保证过的。啥时候回来啊?别耽误太多课。”赵大夫啥时候变得这样理智了,丽丽忙不迭地应允着。 放下电话,丽丽瘫坐到乌达尔的床上。吕一鸣上去拉她,发现她手心都是汗。丽丽被他拉着从床上站起来。 “那黑大个的意思是让你晚上和他一起睡这儿?你们火车做的什么铺位?软卧吗?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吕一鸣攥着丽丽的手,越攥越紧,他自己都不觉得。 丽丽脸涨的通红,甩开他。“你弄疼我了。”丽丽尖声叫道。 乌达尔推门进来,“饭做好了,可以来一起吃了。”他向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说道。 走到厅里,地毯明显比乌达尔屋里的档次差很多。刚刚那些黑人兄弟,都席地而坐,有些妇女屁股下面有一个蒲团。丽丽心里暗想,她们怎么能坐得下去。想起自己军训时,练习坐下,站起,都觉得很困难。再看看他们每人面前是一个碟子,里面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黄黄的。丽丽知道这就是乌达尔在火车上跟自己说的,炒香蕉。那些人都是用手抓一团放进嘴里,还对她笑着。 乌达尔看出丽丽的犹豫,“要不我带你们去吃客家菜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 丽丽欣然同意,她对在座的人微笑着点头,算是道别。只有那个叫她“主人”的妇女从地上站起来,送她和乌达尔、吕一鸣出门。 丽丽分明听见屋里有人说:“乌达尔是被魔鬼偷走了心。” “嗯,愿神保佑我们的主人吧。” 第47章 期终考试成绩出来了 周末吕一鸣没有联系群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之前就是再忙也会打个电话,难道连发个短信的心情都没有吗?群莉周日一整天都在学校图书馆发呆。期终成绩发下来了,群莉第一次感觉成绩不是分数本身,而是一种比较。丽丽、小芹都比她下功夫,但成绩都跟她差了一大截。她知道这不是基础的问题,也不是什么方法的问题,是思维的问题。这一点她和邱枫交流过。邱教授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群莉觉得自己和邱枫的关系越发奇怪了。她现在的体态,虽然不是大腹便便,也已经不适合去邱枫的店里闲逛了。可她知道吕一鸣每两周至少去一次慕然回首,去送《北大边缘人》。这让她心里不舒服。她想,吕一鸣去了,总要聊很久吧?又是慕然回首的广告,又是邱枫的连载。 她观察到,邱枫的长篇很受追捧,中关村里玩儿电脑的家伙都写了读后感。狐仙文学在群莉看来,一直是文化的末端,她自己是排斥的。偶尔她听小芹对丽丽讲起蒲松龄,讲起她家乡的掌故,都蹙紧了眉头。她想,只有丽丽那样单纯的人才会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邱枫也这样钟情狐仙文学。对于写作发展,她并不着急,她甚至觉得,青春应该去闯荡,等老了才有阅历供养写作。 说她不在乎吕一鸣那是假话,才两天不见,她就想着见到他狠狠捶他一顿。但她觉得自己专业的事情跟他没啥好沟通的。 她约了邱枫在慕然回首对面的川菜馆一起吃饭,想问问她自己该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是等到明年去上作家班,这恐怕还要靠邱枫帮忙。还是干脆退学,专心做公司,一边自学本科,等过两年再考北大的研究生。让她犹豫不决的是,她去均斋看了今年文学系的研究生课程表,又到图书馆翻阅了很多资料,她觉得自己不喜欢,也觉得没有前途,她因此很苦恼难道自己真的要放弃文学专业吗? 邱枫接到群莉的电话愣了一下,吕一鸣一落地广州就给自己打了电话,还说了丽丽和乌达尔的也在广州。邱枫说,丽丽是向她请了一周的假,这是她最大的权限。 吕一鸣叮嘱邱枫不要告诉群莉自己在广州,邱枫没有答应他,只是问了一句:“你走之前没告诉她吗?怀孕的女人精神很脆弱的。” 现在群莉真的联系自己了,邱枫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跟柳枝打了招呼,就往川菜馆这边来了。 说“文人相轻”,在邱枫、群莉这一对师生之间,真实存在着。现在群莉见到邱枫都没有称呼了,坐在位子上问了一句:“你来啦?” 邱枫感觉很不舒服。这女子也太傲气了吧。想想她应该是孕期反应,就没太在意。“怎么,周日也不休息吗?别太劳累了。”邱枫几乎在敷衍着。 “唉,老子命不好嗮。”群莉还真不把邱枫当外人,似乎也没把她当教授,长辈。 邱枫想了想,终于不再隐忍。“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你不是有个得力的助手吗?你也为他付出了,干嘛总一个人拼命,你完全可以依赖他。”邱枫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群莉知道邱枫指的是吕一鸣,“嘁,人影都没得,叫我咋依赖他。”群莉的怨气在上升。 “能问一下你俩是怎么打算的吗?他有没有给你调去经济系那边。不过,这学期看,你文学课的成绩不错的。数学怎么样?经济系那边,理科的课程会多些。”邱枫问道。 “他一直没提,我也懒得问。就他那个京油子的相,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概没什么系。”群莉愤愤地说道。 群莉现在把自己当成姐妹了嘛?说话这麽冲,都不用”您“,而称”你“了吗?邱枫心里的不痛快也在蓄积着,她想起吕一鸣在军然川菜跟自己抱怨,他已经求了父亲,让他去沟通关系,但毕竟隔山跳海地,不是一时半时就能有结果的。想想群莉还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把心事向自己和盘托出了于是劝解着她。 ”你不要小看吕一鸣,他还是很有些社会经验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虽然他和丽丽都成长在军队大院,但他俩的社会经验相差很大。你不觉得吗?“邱枫邱枫说道。 不知怎么,忽然间邱枫想到,吕一鸣现在是跟丽丽在一起。他能挺身而出,像个男子汉一样地去保护丽丽,不仅仅因为他俩是发小吧。邱枫和群莉两人叫的大多是凉菜,热菜只有一个鱼香肉丝,邱枫见群莉发呆,也不怎么动筷子。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吃东西胃口怎么样?晚上睡觉怎么样?还天天往周家巷跑吗?“邱枫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群莉觉得这些应该是吕一鸣关心的。她埋下头吃了一口菜。心想,邱枫没有过孩子,还能没有过性生活嘛? ”邱教授,你一直一个人吗?不打算成个家啦?你父母不会催你吗?”群莉装作很坦然的样子,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邱枫不由得一怔,但以她平日的素养,她是不会对群莉发火的。“看缘分吧,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邱枫淡淡地说道。 “对了,你没给吕一鸣打电话吗?他可能忙。”邱枫补充了一句。 群莉不言语,她不想说自己一直等着吕一鸣给自己打电话。 邱枫看看已经很晚了,就问群莉怎么回周家巷,她起身去柜台结了账。“我今天回宿舍去,你放心吧。”群莉说完就径自出门去了。 邱枫站在原地,嗓子眼儿都在冒火,这哪是什么才女,分明一个悍妇。她邀请的我,我去结了账,她连个谢字都没有。邱枫追上去,做出搀扶的动作。 “你最好给吕一鸣打个电话,他现在人在广州,是去参加广交会的,应该是比较忙吧。”邱枫说着就搀群莉过马路。 群莉轻轻丢开邱枫的手,“我自己能行。”说着就向北大南门走去。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地落下来。好你个吕一鸣,去广州那么远的地方,不告诉我,你告诉了邱枫。有本事你别回来,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第48章 吕一鸣、丽丽忙着接电话 乌达尔忙着打货 丽丽是在去酒店演奏钢琴后,才在吕一鸣的催促下,买了手机。所以,打她电话的人并不多。因为她没有把号码告诉很多人。接到老妈电话后,她一直惴惴不安地。想着,这次怕又得提前回京了。果然,第二天,邱教授就打来了电话。提醒她,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安排好返程时间,还告诉她期终成绩不理想,中下水平,自己已经在系里为她造舆论,一来新生往往不太适应,二来担任学生会主席,会占用不少学习时间。让丽丽有个心理准备,应对同学们的议论。 丽丽心里乱了,出发来广州时的热情一下被浇灭了,显得心神不定。再加上广州的天气,才五月中旬,就热得烦人,浑身黏糊糊地。她跟着乌达尔去了东方酒店的广交会开幕式,第一次见识了那么多国际友人在一起,心里也是波澜起伏的。 吕一鸣也在一旁煽乎:“学点儿外语还是好。你跟着黑大个没多练练口语?” 前半句丽丽刚刚觉得靠谱,后半句就让丽丽眉毛倒竖。“他跟我学中文好不好。”丽丽语气狠叨叨地。 她心里烦,看乌达尔在忙着跟一群老外交谈,根本顾不上自己。心想,你不是说带我转转广州的吗?难道是骗我来跟你一起做买卖的?吕一鸣看出丽丽的心思。 他凑近丽丽耳朵,压低声音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丽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去哪儿?” “黄埔军校。”吕一鸣撇着嘴,说得有几分得意。 丽丽想想,昨晚不是吕一鸣在,自己不知道会不会睡在乌达尔的“宫殿”里。她知道自己是不会那样做的,别说赵大夫还打来了电话,她一进那个房间,就想到了群莉和吕一鸣,想到了群莉肚子里的孩子。她感觉浑身冒冷汗。昨天乌达尔带她和吕一鸣一起在番禺吃了一顿客家菜,还说什么“下午茶”。丽丽心想,没听说广东是产茶的地区,怎么似乎对茶很重视。吕一鸣却深谙此道,跟乌达尔、丽丽讲起福建的岩茶,铁观音,大红袍。 听得乌达尔频频点头,还重重地拍了吕一鸣一下,“兄弟,以后跟你多学学,你学问蛮大的。”乌达尔边说,边嘿嘿笑着。这下午茶直吃到天擦黑。乌达尔去结了账。 吕一鸣说:“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去住白云宾馆吧?”他对乌达尔发出请求。 “谢谢,我的好兄弟。我今天要在这里准备准备,明天就正式开幕啦,咱们明天会场见吧。”乌达尔摇头晃脑地对吕一鸣说道。 他转向丽丽:“我的女神,今晚我会想你的,会彻夜不眠的。你好心疼我对吗?咱们明天见吧。”说着,还给了丽丽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厅。 服务员走过来收拾桌子,看看吕一鸣,再看看丽丽。像是对他俩介绍,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这小伙,可不是一般人呐。” 吕一鸣不禁问道:“怎么不一般了?” “你们不是朋友吗?不知道?他是酋长的儿子,家里富得你都想象不到。”服务员说完,推着小推车又去收拾其他桌子了。 丽丽想起那个黑人女子叫乌达尔“主人”,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拽起吕一鸣就跟他去了白云宾馆。晚上,吕一鸣给丽丽又定了一个房间。丽丽看看价格,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来想说,自己会赚钱还房费,但这个价格,她得谈多少次钢琴才能还得清。 吕一鸣就像她心里的蛔虫,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我们饭店之间都有交流价 ,你放心吧。”见丽丽还在思忖着,就又追了一句:“怕浪费我的钱,可以跟我住一间,省一间的房钱呐。干点儿啥不好。” 丽丽还是回敬他一个白眼,但目光已经不再严厉了。 吕一鸣拉丽丽去他屋里坐坐,丽丽虽然犹豫,但还是去了,她想,群莉都怀孕了,谅他吕一鸣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在吕一鸣的房间,他俩聊了好久。先聊起赵大夫去军然川菜看宋美然,丽丽说,赵大夫透露过,如果他们两口子嫌价格贵,她愿意给宋美然出手术费,这是让丽丽万万没想到的,吕一鸣听了也很吃惊。 大概晚上十一点时,丽丽接到小芹的电话,问起她怎么没来上课。丽丽只得说出实情,不想,小芹听说丽丽在广州,低落的情绪一下就高涨了。“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啊。”然后就开始问这问那地,没完没了。正这时候,吕一鸣的手机也响了,一看是群莉,但他只犹豫了片刻就接了起来。在吕一鸣印象里,这还是群莉第一次打电话给自己。 “喂,你现在在哪儿呢?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吕一鸣终于可以行使一下准丈夫的责任了,还感觉有些自豪。 群莉在电话里已经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她感觉是丽丽,可她没问。“你还知道你老婆怀孕了,在哪里鬼魂?” 别胡说,“我和丽丽来广州参加广交会。过两天就回去了。” “好,老子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你个砍脑壳地。”群莉声音不大,听上去也不像发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丽丽接完小芹的电话,就回自己房间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住这麽高级的酒店,她都感觉不自在了,小心翼翼地,甚至不敢关灯,就一直开着灯,想着老妈回去会不会跟自己发火,想着小芹关于专业的思考,她也说群莉的成绩在系里是排名靠前的,其实她不应该离开中文系的。以她的水平,可以保送研究生的。又想到乌达尔,他当吕一鸣的面称自己为“女神”,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呢?她想着找机会问问乌达尔,那个黑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群莉挂断电话,心想。幸亏打了电话,不然谁会告诉自己,吕一鸣是和丽丽一起出行的。看来,我低估了他俩发小这一层关系。丽丽应该不会,只是吕一鸣她不敢保证。群莉在周家巷的屋子里辗转反侧,她本想去宿舍气气小芹,毕竟她考得也一般。但邱枫的话让她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情。她打车回到周家巷,琢磨了好久,才给吕一鸣打了电话。现在,她有点儿感谢邱枫了,谢谢她告诉了自己吕一鸣的行踪。 何姐敲她的门了,俩人又聊了个通宵。 丽丽看看乌达尔,又看看吕一鸣,想着自己毕竟是被乌达尔邀请来广州的,她显得很矛盾。黄埔军校,她听了就想去。 这时乌达尔说道:“等一下,我先去把货品寄存一下。很快。我跟你们一起去。”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去办理寄存了。 三个人一起打车到了黄埔军校。参观完,两个男子汉还辩论上了。 乌达尔的一句话让丽丽和吕一鸣都挺吃惊:“我觉得黄埔军校是中国,乃至世界最好的大学,如果继续办下去,我一定来报考。” 第49章 小芹跻身影视剧编剧 大哥把从老教授那里买来的新书,放在小芹的办公桌上。因为她心里没底,不知道小妹会不会喜欢,他自己翻了几页不知所云。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芹问起两个哥哥,除了北京还去过哪里,哥俩被问得有些囧。半天才蹦出俩字儿:河北。小芹扑哧一声乐了,饭粒喷的到处都是。兄弟俩终于又看见小妹的笑容了,也跟着傻笑起来。小芹拿起办公桌上的新书,眼前一亮。 ”哥,这书哪儿来的?“小芹跳着脚地问,显得异常兴奋。 大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没咂摸出味儿来,不知道小妹这是高兴呢,还是生气。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从那老教授手里买的,放心,我们花了钱的。“大哥说道。 ”老教授,你是说这本书的作者吗?你们俩怎么会认识童教授的?“小芹眼睛瞪得大大的。 见老妹妹这麽怀疑,大哥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们俩现在跟一个剧组合伙,给他们打打下手。前两天去这教授家里拍了几个镜头,就下大雨那天。“大哥生怕小芹不信。 小芹反应过来了,笑得更欢了,俩哥哥被她笑得直发毛。 ”哥,我是说这本书特别棒,我正想找这本书呢。哥,你太帅啦。“说着,踮起脚在哥哥腮上亲了一口。接着就埋头翻起那本书来,饭也不吃了。 哥哥一手摸着自己的腮帮子,慢慢坐到小妹妹对面,心想:一本自己根本看不懂的书,老妹妹却喜欢成这样。哥俩对视着,看来这书真买对了。 小芹在美学,历史,社会心理几个专业发展方向上徘徊,犹豫不定,她正想着把这些专业最前沿的教授的新作浏览一遍,没想到哥哥就买到了教授的新书。虽然四年后她不可以被保送研究生,但她相信自己可以考取,她现在就开始了准备。 小芹忽然从书上抬起头,发现大哥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教授也够惨的,连个书柜都买不起。我说帮他打个书柜,他说钱都用来出这本书了,他那屋里堆得到处都是。“大哥边说边比划着。 ”哥,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惨’。你知道吗,这是目前世界最顶尖的美学理论。“小芹拿白眼翻楞着这人高马大的哥哥。 ”啊,我说嘛,我看了几页就看不进去了。“大哥边说,边互撸自己的后脑勺,他低头看弟弟端着饭碗冲他嗤嗤地笑,自己也笑了,显得很腼腆。 小芹坐到大哥身边,好奇地问:”那你们现在总跟着剧组吗?好玩儿吗?有没有出过北京,都去过哪里?下次带上我吧,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小芹望向大哥,满眼期待。 二哥在地上蹲了半天,这时站起身,故意逗着老妹妹,”你一个女孩子,又没力气,又啥都不会,咋带你去啊。“ ”谁说的,不会我可以学啊,就说吧,带不带我去?“小芹晃悠着大哥的胳膊,撒娇地嚷嚷着。 大哥瞪了弟弟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家小芹啥学不会呀,带你去,带你去,放心吧哈,先吃饭,要不要哥给你热热,都凉了。“边说,边把弟弟往外推,意思是:你别生事,把她惹急了,还得哄。弟弟心想,你就知道宠着她,我呢,咋没见你宠过我呢?他撇撇嘴,又蹲在了门口,低头吃饭。 小芹有兄长的呵护,也有自己的坚持。她想到,所有的影视剧作品原创都是文学,只不过艺术样式不同。她也比较过,有原着的影视剧作品,往往更有深度。但那些动辄上百集的电视剧确实俘虏了不少观众,且那是没有原着的,只有个大概的故事,就像电视剧《渴望》,也许是演员的吸引力吧。她想了很久,看了几遍,真想找人讨论一番。她想到丽丽,想到邱教授,找她俩聊应该有收获。现在,俩哥哥无形中把她带进了影视圈儿的边缘,她自然很开心,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哥俩跟的剧组,活计真不少。这一天要去一家民营企业,拍他们自己创作的电视剧。小芹想,企业发展史,的确是个创作空间很大的领域。但要吸引观众,文学性强才可以。她跟着俩哥哥一起去了。跟她想的一样,导演几乎否决了那个企业的脚本,拿出一个完全不搭接的剧本给那老总看,还对老总说这剧本一定会火,你们只要拍一个产品广告,跟在电视剧后面放,效果会比自己拍电视剧更好。 俩哥哥,看着要黄,心里有些不自在。小芹却显得很高兴,她悄悄问了企业是做什么产品的,市场销售情况如何。又向场记询问,企业自己创作的剧本可以拿来看看吗?场记面露难色。这一切导演全都看在眼里。 导演走到大哥身边,指了指小芹,问道:”这位是?“ 大哥忙介绍着:”我小妹,王翠芹。现在在北大上学,学中文的。“ 导演连声说道:”好好好,欢迎欢迎。多提意见哈。才女。“说着还向小芹伸出了手。 小芹脸红了,还把手背到了身后,羞怯地低下头。导演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时候那个企业家拿着他们自己编的剧本走到小芹跟前,小芹从他手里接过剧本,竟走到一边仔细地看起来,再也没抬头。 虽然那个企业家没当时答应导演,但他提出请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去吃大餐。导演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民营企业家,如此做法,心里也很高兴,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新街口的明珠海鲜城。 所有人落座,满满两个圆桌。大哥心想,这得不少钱呐,这老板看着穿着朴素,开的还是个126 p(只能坐两个人的小轿车),这是下了血本吧。弟弟却显得很开心,自打进了北京,还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呢。 不知是有意为难这老板,还是咋地。结账花了小一万,正当一群人吵吵嚷嚷往外走时,却被服务员拦下了。说是丢了一副餐具。希望大家自觉,谁拿了就交出来,否则大家都走不了。一众人中,只有小芹是女孩子,其他都是男人。有些人想:这老板太较真了,大哥想:看着都是文化人,咋干这么丢脸的事呢。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一大群人站在饭店门口,集体尴尬。小芹走到大哥身边嘀咕了几句,大哥又对企业家嘀咕几句,只见那民企老板到柜台前去,同服务员交涉了一会儿,转身对一群人笑着说:”好了,咱们走吧。“ 这老板走过小芹面前时对她谦和地笑笑。 第50章 蒋耀先:闺女,好饭不怕晚 丽丽在北京参加过不少大型的活动,尤其是粉碎四人帮,全民出动奔向十里长街,扭秧歌,喊口号。他们大院里的一群孩子,一直追着队伍跑,就是那一次,看见了唱《洪湖水,浪打浪》的王玉珍,看见郭兰英扭着秧歌,边唱着:”花篮里,花儿香-------“,没有一个人喊累,群情振奋的感觉,有生以来只有那一次。 然而,眼前的广交会给她的感受大有不同。一是,参会的有许多外国人。在北京被叫做”老外“有两种含义,一是,外国人。二是,你不在行,对某件事不懂。丽丽感觉,在这里,她就是那第二种含义的老外。而乌达尔却很在行,甚至有很多熟人。丽丽一时感觉不自在。二是,广交会的热闹与那些活动不同,每个参会者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来会上像是在找知音。而那种政治活动,所有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吕一鸣跟乌达尔的关系怪怪地,两人有时会喜欢同样的东西,比如乌达尔做的那些手工艺品,说到这个两人就会聊个没完。逢到丽丽在场,两人不尴不尬地,让丽丽都难为情了。于是,三人在广交会上兵分三路,各自为政。丽丽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她感受着自由的妙处。丽丽看着展出的产品,心想:这就是琳琅满目吧,之前真的想象不出。她激动地拨通了老爸的手机号。好久没人接,她不死心,继续打。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你是蒋丽小姐吗?我是蒋老师的助理,他在忙,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可以转达。“声音听上去柔柔地,不卑不亢。 丽丽愣住了,老爸都有助理了?老妈说他:就是个扛机器的,扛机器还需要助理吗?丽丽搞不懂。”啊,没事。等他忙完了,叫他打给我吧。“丽丽说道。 其实丽丽是担心回家被赵大夫训,想找老爸做个挡箭牌。再就是,期终成绩不理想,要不是来广州了,估计她都要哭鼻子了,也想找老爸诉诉苦。本大小姐这一世的英名,总不能就这麽败掉吧?这些糗事怎么跟一个外人说呢?还”转达“,还”助理“,丽丽想想都可笑。她一个展台,一个展台地转。 这两天,她的英语、粤语都有所提高。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生存在古代,所以,古文只能读,不能对话交流,也没有人可以一唱一和,所以,语言环境是一个问题。竟然是乌达尔告诉她:在暨南大学学习时,一个教授说,用粤语吟诵唐诗、宋词才是最正宗的,这让她很吃惊,也很好奇。她又想起群莉用四川话朗诵李白诗的倡议。看来这不是一城一地的”盆地意识“,是汉语语言环境的问题,很值得深入探讨。 直到晚上,蒋耀先才给丽丽打来电话。丽丽开始有些不高兴,不一会儿就又滔滔不绝了。蒋耀先几乎一声不吭地在听,很少插言。直到丽丽讲累了,才发现老爸都没说什么呢。她不好意思起来。 ”爸,您倒是说句话呀。“丽丽忸怩着。 ”你也得让我说呀,好家伙,这我都插不进嘴去。“蒋耀先半是责怪,半是疼爱。 ”闺女,听爸跟你说哈。你呀,一直都很顺利。人呢,经历点儿事情才能成长。好些事不是我们大人告诉你,你就能理解的。得你自己去经历,去体验。就像群莉,她现在失去了父爱,我们再怎么劝,也得是她自己,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好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现在知道自己知识面窄,经历少,这是好事。但也不是一味沉迷于行走天下,就可以一挥而蹴的。爸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之前你高中的成绩,并不代表你有多高的水平,你说是吧?虽然你觉得创作能力不如群莉她们,但既然学了中文,我相信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发展方向的。好饭不怕晚。“ 老爸从来没这麽长篇大论地教导过自己,丽丽听后,觉得他说得很在理。不能像浮萍一样,随意漂流,要有自己的定力。这几天,丽丽一直和吕一鸣住在白云宾馆。一天早茶时,她对吕一鸣说:要不我们去乌达尔的祈福新村住两天吧。吕一鸣没言语。她只能作罢。 乌达尔每天散场都到白云宾馆来看丽丽,和吕一鸣三个人一起共进晚餐。吕一鸣对乌达尔的手抓饭倒是没有丝毫的嫌弃。丽丽想,毕竟是在涉外饭店工作的,有历练。 当吕一鸣正琢磨着,返京之前再去哪里看看时,乌达尔说:”去深圳吧,看看大海。“ 丽丽想起乌达尔给她看过的那张照片,应和着说道:”好啊,就去深圳。“ “可是,那样要不少时间呢,那边没有机场,还得跑回来这里。”吕一鸣看上去很担心。 ”放心吧,兄弟。我会算好时间的。那边有直接到白云机场的大巴。“乌达尔说着又低头看看丽丽:”就怕你太累了,这一趟计划不周,玩儿的地方太少了。“乌达尔语调里含着愧疚。 两个男生都看着丽丽,似乎一切听从她的安排。丽丽都有些发囧:‘没事,我不累。去一趟深圳吧,看看大海。” 回京的飞机上,乌达尔买了两张头等舱的机票。吕一鸣开始很恼,心想:这tm 明摆着想甩开我嘛,没门儿!他登机后就升了舱。心想,我回去争取报销一部分,这一趟收获不小,再把报告写好点儿,饭店说不定会给我升职加薪呢。想着,就美滋滋地坐在乌达尔和丽丽身后的位子上。空姐撩开隔帘,吕一鸣向经济舱看看。他觉得自己小心眼儿了,那样逼仄的空间,乌达尔那大长腿真的是伸不直。他靠在沙发背上,想着这几天群莉一定攒足了火力,回去够自己受的,于是闭目养神了。 丽丽和乌达尔坐在并排的沙发里,乌达尔握着她的一只手,微微笑着。丽丽终于问出了那个对她来说,十分困窘的问题。 “乌达尔,那个叫我’主人‘的女子,她是你什么人?” 第51章 中文系三姐妹携手创品牌 在明珠海鲜城吃了一顿大餐,小芹开了眼界,似乎也敞开了心门,世间原来还有这般的享受。海鲜在青岛不是什么稀缺品,反而是北京,这里海鲜是稀罕物,都是由外地供应的。 冬季,北京就只有一种蔬菜------大白菜,老百姓叫它“看家菜”。有一年,各地供应异常充足,大白菜一时过剩,为避免浪费,街道、居委会号召居民踊跃购买,于是大白菜又得了一个“爱国菜”的称号。 民企老板请的这顿大餐,是在京城首屈一指的海鲜餐厅,属粤菜系。就连两位哥哥回来都夸,那些海鲜在咱老家有的是,可让人家大厨做出来,跟咱老家餐馆做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哥一直想着,小芹找那个民企老板要了剧本,她是又有啥想法了吗?看她对导演的态度,大哥对小芹很放心。老妈打电话总说:“跑那么远去念书,真让人不省心,你可给我盯紧了。” 今天小芹第一次跟大哥伸手要钱,大哥愣怔了一下,想问问要钱做什么。可又一想,老妹妹第一次跟自己伸手,就说道:“想要多少?” “够吃一顿阿信的就行。”小芹心情很好的样子,大哥想:成绩没考好让老妹妹难受了好一阵子,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好地方,跟谁去呀?”大哥随口问道,从兜里掏出六百,都是十元一张的,厚厚一沓子。 “还能有谁?就我,群莉,还有丽丽。嗨呀,哥,你烦不烦呐。”小芹有点儿生气了,心想:要不是现在都一次一次收家教费,我才不会跟你要钱呢,真的是手心朝上头朝下,人穷志短。 “没有,没有,哥是怕人多,到时候钱不够。”大哥赶紧找补,唯恐这“姑奶奶”又恼了。 听大哥这麽说,小芹又一脸灿烂地笑了。“丽丽从广州回来了,说给我带了礼物,你说,我能不出饭钱吗?”小芹说道。 这是八十年代初,京城流行一句话:上山,下海,看阿信。意思是说,吃饭就去:山釜餐厅,明珠海鲜,阿信这几家知名的馆子。这都是随着改革开放浪潮进入京城的新派餐饮。尤其阿信,跟着电视剧《阿信》的节奏,火爆京城。二哥看看大哥给了小芹六百,再一听她是要去阿信吃饭,就闹着要一起去。 “你起什么哄,人家几个女孩子。”大哥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她都说了,群莉也去,吕一鸣能不跟着去吗?”二哥也很犟。 “算了,这钱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小芹把钱往桌上一摔,跑出门去。 大哥追上去,“拿着,听话。去好好聚聚。有什么话咱回来再说,少喝酒,别生气,记住啦?”边说边把钱塞给小芹。 回到屋里,大哥对撅着嘴的弟弟笑笑,“走吧,我带你去吃山釜餐厅,这总行了吧?”大哥说道。 弟弟一听,瞬间就眉开眼笑了。哥俩喝了不少酒,烤肉也吃了不少。 大哥问弟弟:“你说,咱们公司去承包剧组的场记怎么样?我觉得小妹会往影视方面靠,她有文化,咱有钱,干嘛要给别人干,要做就做自家的买卖。你说呢?” “哥,都听你的。”弟弟说道。 刚刚大哥听说群莉也去,心里不痛快,本想问问两人是不是和好了,想想还是算了。女孩子的事自己还是少掺言。三个女人一台戏。他给足了钱,也是想着老妈的话:女孩子手里不能缺钱。 “大哥,你是不是想给我找个北京的嫂子?”弟弟嘴里塞得满满地,问得叽里咕噜地。 “你吃撑了吧?不吃滚蛋。废什么话。“大哥嘴上怼着弟弟,心里想着,他说得也是实情。于是更坚定了独立的决心,业务独立,才有自主权。 吕一鸣回到北京,不敢单独去见群莉。他于是想组个局,邱枫在电话里跟他讲了小芹对剧组的想法,感觉吕一鸣能帮上小芹的忙。于是他和丽丽商量,丽丽说,那就一起吧,聊聊山鹰社的第一次活动,也借机会让群莉和小芹冰释前嫌。 吕一鸣说道:”还得说学生会主席厉害,高招。“ 吕一鸣把小芹对影视剧的想法对群莉说了,说见面一起聊聊。他没说是邱枫告诉他的,说是丽丽告诉他的。群莉毕竟是群莉,一听小芹的想法就恨不得马上见面聊聊。似乎把跟吕一鸣算账的事都忘了。吕一鸣想:在群莉心里,还是专业最重要吧。 夫妻都讲小别胜新婚,姐妹呢?群莉、小芹和丽丽才分别一周,似乎之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在阿信餐厅见面,只有一瞬间的矜持,三个人就相拥在一起。丽丽和小芹还落泪了,群莉也红了眼圈儿。坐下之后,三个人几次同时开口,之后又互相谦让着:”你先说,你先说。“ 吕一鸣,乌达尔成了观众。阿信是一家粤菜馆,吕一鸣负责为公主们用开水洗碗筷,乌达尔负责斟酒,却根本插不上话。 ”小芹,你现在家教公司还做吗?有什么新想法。“群莉问道。 ”上次接了一个三岁孩子学说话的单子,我就想着,办个早期教育的班,既教家长又教孩子,可是没有现成的教材。“小芹说道。 ”教家长,可以在白天,在社区。“丽丽说。 ”我是想让家长带孩子一起来,在周末的时候,父母谁有时间就谁负责带孩子过来,这样他们回家也好去教孩子。邱教授说,在日本,这叫‘亲子’“。小芹解释着。 ”这么说的话,可以和家教分离,单独做个项目。“群莉说道。 ”丽丽,你不是在做教外国人说话的课题吗?教小孩儿说话也有类似的地方,加个研究项目吧,帮我们把教材搞起。“群莉兴奋地说着,眼睛闪着喜悦的光。 ”教材就连载在《北大边缘人》上呗,我们可以加印。“吕一鸣边洗碗,边说道。他听了这半天,终于找到个插话的机会。 群莉白了他一眼,”你少钻空子。“ 丽丽笑着说:”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乌达尔也追了一句:”我来给你帮忙,你是我的汉语教师,我给你提供案例最合适。“说着还憨憨地笑。 丽丽也发现两个男士一直在当服务生,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来吧,你歇会儿。“丽丽对吕一鸣说道。 ”歇了吧,您馁。“吕一鸣毫不掩饰他嘲笑的口吻,心想,你会做饭得等下辈子了。 ”我觉得应该给这个教孩子说话的项目取个名字。“乌达尔说道。 几个美女异口同声道:”好点子。“ ”去鬼见愁,你们都没意见吧?吕一鸣,你是山鹰社唯一的校外人士,好好表现啊。“丽丽说道。 他们把午餐吃成了晚餐,吃好,聊嗨后,三个美女一起回宿舍住了。 第52章 民企老板,小芹一见钟情 北京东四隆福寺,应该算是京城一处奇特的景观,这里解放后还保留了牌楼。寺,见过的人不多,说不上香火旺不旺。但老北京从小年儿就开始在这里置办年货,尤其周边保定,清河,天津卫的商品在这儿都能讨还到。像泥人张,蔚县剪纸,天津大麻花啥的,都可以在这里置办齐全。所以人气很旺。 说起来,曾经有一座闻名四九城的大隆福寺。如果隆福寺保留到现在,也有五百五十年历史了。清朝时香火依然旺盛,雍正、乾隆都为寺庙写过匾额,碑文。每逢农历一、二、九、十日这里都有庙会。据说光绪年间遭大火,大寺重修,庙会还办,但香火不再旺了。 隆福寺庙会广场上的东四人民市场,是1952 年建的,旁边有东四工人文化宫,明星电影院,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商圈儿。小芹和民企老板坐在丰年灌肠的店里,老板姓汪,名富贵,他很为自己的名号自豪,觉得这名字能给他带来运气。他第一眼看见小芹时,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孩儿会是他 的天使。 小芹看了企业的剧本,觉得有些情节很生动,可以打动人。但总体文学性不强。她打电话说要去公司还剧本,汪老板却邀请她到了这里。如果不是汪老板介绍,小芹对这里的历史还真的知之甚少。她一直坐在老板对面仔细地听着,似乎比上课还专注。这时,她忽然翻开手中的《北京晚报》,找到了小说连载的位置,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汪富贵。再抬眼看看坐在对面吃着灌肠的老板,一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汪总,这上面的小说是你写的?”小芹问道,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怀疑。 “你看了?怎么样?提点儿意见吧,你可是学中文的,这个你在行。我那其实都写的是自己的经历,算不算小说,我都不知道。”汪老板语气平和,脸上依然挂着谦和的笑容。 “你好棒啊,我一直都在看呐。”小芹被汪富贵的淳朴感动了。 她之前不会每天去买晚报,但为了看广告,她开始每天让哥哥带一份晚报给她,自从注意到这个小说连载,她就每天都期待着,里面的故事是发生在动乱年代的,她没经历过。吸引她的是作者用不加修饰的语言叙述故事,却难掩幽默的气质,这让她很佩服。现在坐在作者面前,他对自己的作品说的轻描淡写,更是让自己这个学中文的学生汗颜。 “您写得真好,很吸引人,我很佩服。”小芹说道,向汪老板投去敬慕的眼光。 “能让你这才女夸上两句,我太开心了。可我自己心里有数,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汪老板说着咯咯地笑了。 他指指小芹面前的灌肠,“你快吃啊,是不是不习惯吃蒜?”汪老板问道,显得很体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啊,好的。我这就吃。我老家山东的,大葱大蒜是我的最爱。只是,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吃呢。“说着,小芹端起了瓷碗,吃得很香。 她今天来这里见汪总,是知道这里离汪总的公司很近。她帮吕一鸣去中关村送《北大边缘人》,去过一些中关村的公司。她对汪总把地址选在市中心很感兴趣,好多公司都挂靠一家高科技公司,给自己披一件光鲜的外衣,汪总却抵制这样的做法。这个情节在他们的剧本里有所体现,但她还是不甚明了,于是问起汪总。 汪富贵,本来是想抽烟的。但看看对面的小芹,又克制住了。见小芹问他,微笑着说:”好多事我都是被推着走的。“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晚报,“就说这连载吧,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开始我是想做通栏广告的。一个通栏三万,我的资金能撑多久?只能望洋兴叹。后来编辑跟我说,这块通栏之前的厂家不做了。我们可以在上面写点儿标语、口号之类的,倡导健康,然后画个方块儿在边上,写上地址、电话,费用每期五百。还取个名字:报花广告。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这就是他们编辑部自己创收了。你说,我这不是白捡的广告吗?我就把我之前写着玩儿的这些交给他,他就开始连载了。有点儿意思。”汪老板说着,边把小芹面前的茶碗斟满了。 小芹刚好吃完最后一片灌肠,面前的茶水就倒满了,她感觉很惬意。看看面前的男人,不是什么英俊潇洒之人,却生的精明,骨骼硬朗,神清气爽,目光中散发出智慧的光,不时还带一丝狡黠。她喜欢这样有头脑,身体力行的男人,难得的是他还很体贴。不过,他一定是有妇之夫,他的头发是染过的吗?小芹暗自琢磨着,一根白发都没有呢。 见小芹不吱声,只是盯着自己看,汪总又继续说道:“你刚刚说你老家是山东的,好啊,孔孟之乡,礼仪之邦。文人墨客也多。关键有你这位李清照的同乡,我在你面前只能算个小学生。不怕你笑话,我只有小学学历。”说着流露出羞怯之情,用手抚弄着眼睛。 小芹觉得他夸张了,写作文通字顺,感情真挚, 怎么可能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呢? “汪总,您显得很年轻,精神头儿很足,你府上是?”小芹问道。 “是吗?他们都嫉妒我,这染头的钱就省了不少。”汪总说着边捋着自己的头发。 “我老家是江西的,我们那里只出两种人。” “哪两种人?”小芹急急地问。 “一种是土匪,一种是红军。”汪富贵说道。 小芹听了,笑得茶水都喷出 了口。 隆福寺的地界儿的确不错,和中国美术馆只隔了一条马路。从东四往南走就是王府井,中间有北京人艺的剧场,那可是北京人的精神家园。老舍先生的《茶馆》每一上演,场场爆满。往西多走几步,到沙滩站,还能看到北大红楼,据说从红楼开始,北大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校外的爱好者,可以免费进红楼听课。往东的胡同从东四头条到东四十条,十三条,好几条胡同里都有名人故居,马寅初先生的故居,梁思成、林徽因的故居等等。 汪总开着他的126p送小芹回北大。到南门,小芹没急着下车。她调皮地对汪老板说道:“汪总,我觉得您的大号该改改。” “吘,怎么改?”汪富贵看向小芹的眼睛闪着光。 “叫‘汪俊’怎么样?”小芹说完,就下了车。剩下汪富贵自己在车里发呆。再看时,小芹已经走进北大南门了。 第53章 乌达尔汉语大赛上为北大争光 乌达尔轻轻拍着丽丽的手,低声对她说:“她叫乌娜,她们的部落被我父亲征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给了我,说是我的仆人,将来要给我生孩子的,所以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我一直可以把自己照顾好,根本不用她照顾我,她现在长大了,我就让她在这边和那些兄弟们一起,她不识字,更不懂汉语。”乌达尔说道。 丽丽想起吕一鸣说自己不了解乌达尔,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你们部落之间经常争斗吗?为了什么?”丽丽惊奇而又不解地问道。 “现在没有什么争斗了,虽然还有部落的区分,是因为大家生活在不同的区域。之前狩猎的年代,部落间因为猎物,因为地域划分都可能打起来。”乌达尔说着,又显得情绪低落了。 丽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说你们家很富有,你爸爸当酋长,很赚钱吗?”丽丽问。 “我们那里很落后,很多人还是住在临时的帐篷里,食物也很简单,没什么营养。教育就更缺乏了。我父亲是个很智慧的人,我很崇拜他,不是听了他的教诲,我也不可能千里万里地跑到帝国的首都,北京去。我们家在当地很富有,但父亲交给我的使命,是带领族人过上有房子住,有充足食物,孩子能受教育的好日子。”乌达尔很沉静,但心里却澎湃着,这个生长在帝国首都的女神,终于开始探究我家族的秘密了。 “其实我们那里山很多,水量也大,适合农业。我和父亲一直想发展一种能广泛种植的农作物。他带领族人在赞比亚铁路干过很长时间,他爱中国,他说世界上的大国,只有中国会跟我们作朋友。他说将来我们也要修铁路。”乌达尔很自豪,越说声音越大。空姐都走过来了,他向空姐作揖,表示抱歉,空姐笑了。 吕一鸣不知是这几天神经紧绷着,还是一直待在饭店的空调下,总之广交会加上盯紧丽丽,让他身心疲惫。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和丽丽在广州,丽丽本来是和乌达尔一起来参加广交会的,她之前在酒店演奏钢琴,乌达尔英雄救美一股脑儿地都跟蒋耀先说了。蒋耀先似乎并不吃惊。 “先谢谢你哈,你小子脑子好使。等你回北京了,来我家里咱们喝两口。见面聊。“蒋耀先在电话里给了吕一鸣肯定,这让他心理上放松了许多。说实话,那天赵大夫打电话给丽丽之后,他就一直很紧张,生怕蒋耀先、赵大夫这两口子会吵起来,他总感觉,他俩对自己的态度不一致,如果是乌达尔,估计会矛盾更尖锐。现在他几乎睡了全程,身体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坐直身子,想起春节在丽丽家,蒋耀先对乌达尔的态度,他想:蒋叔叔毕竟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听他说他去过坦赞铁路拍纪录片,吕一鸣从地图上看了,赞比亚离乌达尔的家乡不远。唉,人之间的隔阂,都源于相互不了解。想想乌达尔这小伙儿,人的确不错。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声音轰响似雷声,强烈的震动,让吕一鸣不得不双手紧紧按住沙发。想想,这时候如果坐在经济舱,似乎更好些。他抬眼看看前排,乌达尔双手按住丽丽的肩头,脸几乎和丽丽贴在一起,他无助地苦笑一下。几下重重的颠簸后,飞机落地了。经济舱里传出杂乱的声音,都在忙着从头顶的行李箱里取各自的行李。吕一鸣他们三个则是轻轻松松地通过栈桥,走进首都机场航站楼。 吕一鸣看出丽丽对回家很恐惧,”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吕一鸣对丽丽说道。 丽丽用感激的目光回应着他。 乌达尔走到吕一鸣身边:”谢谢,我的好兄弟。“还跟吕一鸣握了握手。乌达尔又转向丽丽:”放心吧,我的女神,一切都会好的。“说完就走到传送带那边去等他托运的行李了。 正像乌达尔说的,一切都会好的。丽丽在吕一鸣陪同下回家,赵大夫在家,她走过来开门的时候,腰间系着围裙,手上端着碗,正在打鸡蛋?赵大夫在做饭?这真是让吕一鸣和丽丽吃惊不小。 ”怎么?看着新鲜吗?我这不是给你俩接风吗?一路辛苦了。“赵毓琇说道,那一丝埋怨不露痕迹。丽丽想,以后离开家是要先请示老妈才好。 ”你们先吃吧,手都洗过了吗?你爸打电话了,说得一会儿才到家呢,不用等他,别凉了。“赵毓琇不住地催着。 丽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虽然在学校食堂顿顿吃这个菜,但赵大夫这菜味道真是没得说,”妈,您真是隐藏得够深的,这菜做的太好吃了。“丽丽大声夸赞着。吕一鸣在旁边也不住地点头,嘴里塞满了饭菜。 乌达尔依然迈着他轻快却很有力的步子,走上了舞台。今年的外国人汉语大赛,第一次开放了自由表演的项目。乌达尔真的报名了京剧演唱。不知他在幕间怎么换的服装,总之他摘掉帽子,带上了包公的行头,身上那件几乎陪他四季的北大文化衫,换成了包公的官服。随着锣鼓点儿他有模有样地从幕后登台了,恰到好处地亮了一个像。台下掌声一片,还有那种京范儿的捧场:”好!好!“。 乌达尔唱的是着名的唱段《铡美案》,尽管他吐字不清晰,但节奏都踩得很准,句句都在点儿上。站在舞台幕帘下的柳枝欣慰地笑了。自打她接受了单独教授乌达尔的任务,心里就一直不爽,她说不上对这黑大个有什么不满,就是不愿接近他,再就是觉得他根本唱不了京剧。直到一天,丽丽把乌达尔在酒店演奏梁祝的事告诉她,柳枝才将信将疑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让她没想到的是,乌达尔靠着他的乐感,和他自己说的”神助“,不几天就会背诵唱词了,一招一式也是有板有眼,用柳枝的话说就是:我头回见学得这么快的 。 柳枝走神时,已经在宣布得奖名单了,乌达尔竟然拿到了一等奖,他迈着大步走到幕帘下,几乎是把柳枝搀扶到麦克风前。他在全场的宁静中对着麦克风说道:”这是我的京剧老师,靓女,柳枝。“ 第54章 赵大夫很会烧菜 挂断了丽丽的电话,赵毓琇瘫倒在沙发上,欲哭无泪。不记得多少年自我封闭,刚刚想敞开心扉,却又被冲击,也许这次的冲击不是来自社会政治,但或许更致命。 蒋耀先从卧室走到大厅。说好了,老伴儿先打电话给丽丽,要说点儿女人之间的事,等一下就让他跟丽丽通话。可他在卧室床上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他担心母女俩又吵吵起来。他走到厅里,看老伴儿半躺在沙发上,两眼迷茫,手机丢在一边,已经关掉了。 “毓秀,你这是?”蒋耀先轻声地问,侧身坐在沙发上。 赵大夫扑到丈夫怀里哽咽着。蒋耀先轻轻拍着老伴儿的后背。“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咱们一起面对。” 这么多年,这句话蒋耀先翻来覆去地说,毓秀听到他这句话,就会强打起精神。 赵毓琇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听父母讲,祖辈闯关东,后在京城老字号学徒,到父辈已经是京城小有名气的菜馆掌门。会吃的人都知道,京城除了皇帝的御膳,知名的菜馆要论背景,多数源于鲁菜。由于开菜馆,毓秀父辈结识了不少京城三教九流的朋友,他自己是京剧票友,曾和名角飙戏。 毓秀上面三个哥哥,大哥憨厚,二哥胆大,三哥机灵。毓秀本是和姐姐前后出生的,是家里的孪生姐妹,后来几个哥哥总念叨:“自你俩出生,我们的好日子就结束了,就开始被指使,被‘奴役’。” 出生时,父母给姐姐取名毓美,给她取名秀美。姐姐出天花夭折了,父母就给她改名毓秀,对她更是百般疼爱。毓秀小时候,什么也不会干,给块烙饼都能掉地上。但父亲自小就把她的胃口吊的高高地,啥好吃,让她吃啥。没事的时候,就会教她练字。母亲则是让她坐在一边看着自己做针线,边给她唱曲儿。这样受宠的日子,上学后就变味儿了,父母变得严厉了,立了好多规矩,尤其对学习抓的很紧。十二、三岁时,父亲开始教毓秀做菜,从选材,到刀工,再到火候,教的很细。父亲总说:“以后相夫教子,用得着。” 父亲年纪大了,店里由伙计掌管,他在家的日子多起来,也有更多时间陪着毓秀。他常在家里和票友一起唱戏,毓秀坐在一旁听。三个哥哥里面,二哥最喜欢唱戏,扮相还好。二哥最喜欢扮穆桂英,拍了不少剧装照。 那时候家里已经在宣武置办了一个四合院,父亲常念叨:“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将就吧。”毓秀不懂父亲说的什么意思,但她都记在脑子里了。她记得院子里种着一棵核桃树,一棵枣树。父亲坐在葡萄架下,扇着蒲扇,给她讲故事。葡萄成熟时,他会招来三五好友,备下酒菜,和大伙畅饮,唱戏,然后品尝葡萄。临了,再让朋友带些葡萄走。那样的聚会,那样的其乐融融,毓秀多年后还时常梦到。 风,总是不明来去,把岁月吹皱,甚或掀起波澜。 大哥中学毕业就跟着父亲在店里当班,是父亲刻意培养的接班人。对此,三弟一直满腹牢骚,说大哥太老实,不是做生意的料。 “去,回屋做你的功课去。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你呢?”父亲对三哥总用训斥的口气说话。 后来才知道,三哥被父亲委以重任,他也争气,成了家里第一位大学生。二哥与 他俩不同,他不想像大哥那样,用一生去重复父亲,读书也不像三哥一样勤奋。他醉心于学戏,再就是找女朋友。有一阵子,他找一个吹一个,闹得父母不得安生。 运动向深入发展时,母亲劝父亲把那些老物件儿埋了,免得生是非。父亲脖子一梗,眼一瞪,似乎不信那个邪。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一天红小将们把二哥五花大绑地押进小院。只见二哥脸上被画的像红屁股猴,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剃成阴阳头,嘴角淌着血,眼里充满了恐惧,他那一声“爸”,叫的瘆人,现在想想都浑身发冷。父母见状,面如死灰。一辈子好面子,却不想老了老了,面子让“逆子”丢在地上被人踩。 二哥被带去农场劳动改造,罪名是乱搞男女关系。他的那些剧装照被从墙上撕扯下来,和那些老物件一起付之一炬。毓秀看着穆桂英的英俊一点一点的被火舌吞噬,她浑身发抖。那一晚,一家人都没吃饭。 第二天,毓秀醒来时,看见蒋耀先坐在床边。那时两人刚刚确定恋人关系。 中午的时候,伙计来告诉毓秀:早上大哥到店里,一走进厨房就看见父母双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人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送医院后,没有抢救过来。他们是开了煤气。毓秀听后,晕倒在蒋耀先怀里。许久,她的泪才止不住地落下。 “耀先哥,我没有爸妈了。”毓秀在蒋耀先怀里嚎啕,直到哭哑了嗓子。蒋耀先的泪也一直在流。 蒋耀先的父亲和毓秀父亲是挚交。毓秀刚刚在军校报到,不久就被从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除名,大哥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上下打点,才保住了她军校生的资格,但被从文艺兵调到护理部,开始了她白衣天使的职业生涯。这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从此拼命地洗涤。她不再痴迷做饭,尤其不愿走进带煤气的厨房。 二哥在农场一直待到运动结束,三中全会后,他开始经商。但他的儿子一直对戴大壳帽的警员有一种天生的抵触。大哥一辈子都不肯原谅弟弟,尽管到了八十年代,弟弟当年那样的作为至多是一种放纵,并不构成犯罪。但他过不了心上的坎儿,大哥始终认为是二哥害死了父母。三哥呢,改革开放后就出国留学了,再没回来。毓秀夹在大哥和二哥之间,好多年都是同他俩单线联系。春节也不敢邀他们来家聚,怕撞见。所以毓秀宁可值班。 生丽丽时,毓秀被告知她患有子宫异位,怀孕很困难。生产时,疼痛让毓秀流尽了汗水,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主治大夫问蒋耀先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蒋耀先声音颤抖着说:“保大人,保大人。” 毓秀拼尽气力对医生说:“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老天有眼,丽丽睁开了看世界的眼睛,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爱死个人。谁见了都想抱抱。但医生也告诉毓秀,你再想怀孕怕是困难了。果然,以后的日子里毓秀再没有怀孕,尽管毓秀、蒋耀先都成长在大家庭,也都想给丽丽留下同胞,作为更长久的陪伴。但他们没能如愿。 每年丽丽生日的清晨,毓秀都会对蒋耀先说:“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把丽丽带好。” 军队大院,是京城最早拥有煤气的,这对许多家庭是求之不得的。可是丽丽家的煤气,只在毓秀做月子时,由蒋耀先的父母使用过,之后就在那里蒙尘。当家里只剩毓秀和蒋耀先时,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去吃食堂。 毓秀在蒋耀先怀里哭了好久,红肿着眼睛望着丈夫:“我们会失去女儿吗?我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 “不会的,她就是走得再远,也会记得我们的。你还有我呢。“蒋耀先边说边把毓秀的头发捋到耳后。 ”咱不哭了,我去给你弄一条热毛巾,腾腾眼睛。“说着,蒋耀先起身去拿热毛巾了。 毓秀感觉这一幕就像二十年前。 第55章 吕一鸣:老疙瘩就是没人敢惹 就像群莉惊掉下巴地问:你们家十三个娃儿都是一个妈生的?吕一鸣自己也觉得,老妈一辈子就是在生孩子,做家务。别说走出北京,就是走出这个大院都很少。似乎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她要出去走走。更不会想起她的年纪,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在别人家已经是奶奶了。比吕一鸣大上二十岁的哥哥、姐姐们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事业呢,赶上改革开放的现在,谁不想闯自己的一方天地。 在爸爸眼里,大哥、大姐他们靠自己打拼,无论是在军队里的,还是在社会上的,都混得风生水起,只有吕一鸣这个老疙瘩,在老妈的呵护下,没啥大出息。 至于吕一鸣的父母,两个人那种默契,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一个是师级干部,一个大字不识,可是不等对方说出口,就都理解了,简直不可思议。只有在对吕一鸣的态度上,两人从来不一致。 哥哥姐姐都工作了,吕一鸣还在上学,那时候是老爷子刺棱吕一鸣最多的时候。吕一鸣想,之前老爸忙,哥哥、姐姐学习又好,没搂着刺棱他们,这是得从自己这儿找补回来啊,受着呗,又不缺块肉。 ”爸,我给您满上,您教训的是,您慢慢说。“吕一鸣总是这样跟老爸疝脸。 有意思的是,老爸对吕一鸣的话讲得最狠,却是没碰过他一个手指头。因为老爷子不敢,他知道,老伴儿是老疙瘩的后台,这他惹不起。倒是那几个大的,几乎就是被老爷子打 大的。想想这大院里,有几个没被他老子棍棒伺候过。吕一鸣最得意的就是,他老子对他最多是动嘴,从来不敢动手。到后来,老爷子一训吕一鸣,老妈就把他的酒收走,老爸很自觉地就闭了嘴。 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哥哥、姐姐们,似乎看见老爸打到他身上才满意一样。有几次他戏谑地对哥哥们说:”当心我让老爸给你们念报纸哈。“他们几个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念报纸,曾是吕家的传统。吕一鸣都怀疑,老爸和老妈不会是在读报会上认识的吧?老爸给哥哥、姐姐们念报纸时,他还没上学,在旁边看他们都一脸严肃,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嗤嗤地笑,感觉哥哥、姐姐们一定犯错了。 工作以后,尤其去过了一些地方,吕一鸣开始对老爸的教训表示反抗。尤其他不满老爸对妈妈的态度。 近来他发现,老妈糊涂了。他心里慌了。问她,她只记得自己,哥哥、姐姐小时候的事她都不记得了。陪她去菜市场买菜,走到一半,她非说门没锁,拉着他就往回走。到了家,拿钥匙开门,似乎又把刚才去买菜的事忘得精光。吕一鸣担心极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妈妈的情况和自己的担心对老爸说了,老爸只轻轻”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某些瞬间,吕一鸣也恍惚了,感觉母亲把对老爸的依赖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有一件事很凑巧,老爸也是四川人,他从参加革命出川,就再没回去过。群莉在家里做家教,有几次留下来吃饭,老爸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四川口音,于是两人就旁若无人地讲起了四川话,还”成都话咋讲“,”重庆话咋子说“地摆起了龙门阵。把哥哥、姐姐们看得心生嫉妒。他们认为老爸很欣赏这个儿媳妇。凭什么?一个没有北京户口的外地人? 其实,老爸只是遇见了家乡人,四川人就是这样子的,遇见一个讲四川话的,就恨不得拽过来”摆一下子“。吕一鸣去过一次四川,这点事儿他看得透透的。 他越发讨厌哥哥、姐姐们,开始他们按照老爸指示的路,当兵,进国企,认为自己不入流。现在,他们开始钻营,在外面,整天想着升官。在家里,争着抢着地要母亲给他们带孩子。在吕一鸣眼里,他们一个比一个庸俗。 一天,吕一鸣接到老爸秘书的电话,这还是第一次呢。吕一鸣不由得紧张起来,秘书说老爸带着老妈马上就到饭店了,要他现在去门口迎一下。他放下电话就往电梯间跑,边跑边想,这就是军人的节奏吗,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当他到门口时,刚好见到老爸把老妈从车上搀扶下来。见吕一鸣站在那里,老爸招呼他过去搀住老妈,他自己却两手交叉在背后,走进了饭店大堂。感觉像领导视察一样。 还真是”领导视察“,饭店总经理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到了大堂。吕一鸣搀着老妈往酒店里走,老妈两眼紧盯着吕一鸣问:”儿啊,你就在这儿上班?“ 吕一鸣点点头:”妈,您怎么来了?“ ”问你爸,谁知道这老家伙抽的什么疯?“老妈说道,吕一鸣在她脸上竟看到羞涩。 他没带老妈走旋转门,为老妈推开玻璃门,扶她进去。 吕一鸣抬眼一看,总经理站在老爸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爸则是和总经理握手。 ”政委,您来咋不提前说一声?“总经理说道。 ”怎么?你小子忘本啦?这是咱中国人的饭店,老子来还要先打个报告?“老爸是不是耳背了,声音像带着扩音器,异常宏亮。 ”不是,不是。我是应该做好准备,迎接您来考察。“总经理的毕恭毕敬,引得在场的员工都往这边张望。 ”我不是来考察的,我今天带我老伴儿来这里消费。支持一下你的工作,可以吗?“吕政委坐在大堂皮沙发上。 吕一鸣给父母当了一会电灯泡,原来老爸是带老妈来这里庆祝的。 “青莲呐,来,尝尝这个。”老爸为老妈包好了一块烤鸭,递到老妈手上。 几十年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老妈幸福地笑着,眼里噙着泪,把嘴凑过去,咬了一口薄饼夹肉。 “逸飞啊,这么好的吃食,我怕这辈子都不会做啊。”老妈吃完嘴里的烤鸭,笑着对老爸说道。 吕一鸣悄悄起身,不想妨碍二老。 “你先别走,今天是我和你妈结婚纪念日。哪天你和群莉结婚,也在这里给你俩办。”老爸说得很肯定,倒让吕一鸣不知所措了。 他往办公室走,后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小子好福气啊,再大的官都不如你这老疙瘩,没人敢惹。”总经理都快退休的人了,却也在吕一鸣这晚辈面前开起了玩笑。 第56章 柳枝邀请丽丽和乌达尔 柳枝自打开了慕然回首这个店,演出的机会推掉不少。但她自己知道,年龄对一个演员意味着什么。她想当主角的心并没有死。从邱枫口里知道,小芹在做剧组的文学编辑,她也琢磨着通过小芹给自己找个位置。 不是吗?现在粉墨登场的全套京剧,基本卖不出票。年轻观众都沉迷于流行歌曲,他们宁可花上百块去体育场看流行歌手的演唱会,也不会想到花几十元到小剧场欣赏号称国粹的京剧。在柳枝看来,体育场里看一个歌手演唱,根本不是去听歌的,是去宣泄情绪的。但京剧不受市场欢迎,这是不争的事实。 柳枝之前除了在老舍茶馆唱,还在湖广会馆唱,忙的时候,两边跑场子,难免会有耽误的情况。她被老舍茶馆老板排挤,也是因为她脚踩两只船。最近她听说东四工人文化宫里办了个京剧票友会,老板是一个企业家,本人虽不会唱,但是个戏腻子,肯出钱,据说给演员的薪酬不低。她跃跃欲试,邱枫一下课就来店里了,还给她带了自己做的寿司。 “枫子,(私下里,柳枝这样称呼邱枫)今儿你多帮我盯会儿,我出去一趟。”柳枝带几分神秘地对邱枫说道。 “呦,去会你相好的吗?干啥的?”邱枫半开玩笑地问。 “你这大学教授啥时候变得这么俗了?我是听说有个票友会在招演员,想着去探探路子。在东四那边。”柳枝说道。 “又想去过唱戏的瘾啊?在东四,叫什么名字?“邱枫显得兴趣很浓。 ”唉,是啊。一辈子都没当过主角,不甘心。听说叫什么:‘陌上柴桑’”。柳枝说道。 邱枫听了咯咯地笑了。 “你不用去应聘,备不住可以去谈合作呢。”邱枫止住笑,然后说道。 “合作?怎么说?“柳枝很好奇。 京城说大也不大,圈子很小。磕头撞脸地就那么几个熟人。 陌上柴桑的老板是汪富贵,小芹现在每晚都在那里主持,台词是她自己写的,金句经常成为坊间的流行语。小芹自从做剧本的文学编辑,跟不少剧组熟络起来,有些明星也有一面之缘。汪富贵脑子灵活,他知道许多演员都喜欢唱两口,就邀请演员们不时聚聚,飙戏。琴师他请,渐渐成了气候,就承包了工人文化宫的场地。本想办个茶馆,但最后还是听了小芹的意见,办成了准俱乐部。邱枫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小芹取的。她揣度着小芹跟汪老板的关系。现在柳枝也要去凑热闹,邱枫乐得看热闹。 ”我建议你别一个人去,找两个陪同。“邱枫向柳枝眯起一只眼睛,轻声说道。 ”好,我听你的。“柳枝说着就给乌达尔挂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咚咚的鼓声,接电话的是丽丽。柳枝和邱枫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乌达尔和丽丽就一起来到了慕然回首,然后他们和柳枝一起打车去了东四。 那天,汪富贵看着小芹走进北大,头也不回,心里隐隐地有些失落。坐在他的126p里,他叨咕着:”汪俊“?这是说我长得俊?这小姑娘什么眼神啊,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敢再往深处想,搞不好一走神再违章了。他掉头向回返,一路上都在回味小芹的话。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小芹刚刚上大二,分析商战条分缕析,要理论有理论,要案例有案例。这时候,汪富贵终于下定决心,放弃本企业创作的电视剧,只拍一个产品广告,跟在叫座的电视剧后面滚动播放。而且,他打算把拍广告的事交给小芹去办。 汪富贵的确只有小学学历,小学没上完就随父亲下放了。他没学历,却很有眼力,看人很准,也很会用人。 小芹接下拍广告的任务,没有太多的谢意,也没有表什么决心。她只是默默地开始工作,她在汪富贵的公关部里,看相关产品的广告片。动笔写本企业产品的广告语,不时拿到汪富贵那里征求意见。她做这些事,都没忘记和公关部的那些前辈商量。汪富贵把小芹的做事风格一一看在眼里。让他没想到的是,小芹连摄制人员都找到了。原来,小芹的两个哥哥独立承包剧组的场记及道具制作,而且是先干活,后结算。他们的服务态度好,人实诚,口碑不错。小芹因此有了不少的剧组信息。 广告片拍摄十分顺利,尤其让汪富贵满意的是,小芹的一番操作给他省了不少钱。看来,在丰年灌肠,自己开玩笑地说,公司的宗旨是:”少花钱,多办事“,这小姑娘没当成笑话,反倒是认了真。 汪富贵做事是认真的,他把小芹带到公司时,找来那几位企业电视剧的创作者,让小芹讲了对剧本的看法,然后介绍道:”这位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我请她来和你们一起拍产品广告,你们多征求她的意见。”汪老板说道。 “咱们的广告会贴片播放,以后随着产品走向全国。你们要拍得美,还要能促销。怎么样?没问题吧?“汪富贵问道。 每个人都大声表态,”请老板放心,没问题。“,只有小芹,依然是低头不语。汪富贵看着小芹,心里别提多喜欢了。踏实,能干,还通情达理。他想到一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北方人,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一日三餐都准时、准点儿。有些规矩大的家庭,都是等一家之主到家了,才能动筷子。所以,北京的夜生活不丰富,只有大学里还有些例外。尤其到了寒风刺骨的冬天,京城的夜晚就更是一片死寂。东四隆福寺商圈是个例外,这里白天人气就旺,晚上,两个电影院有夜场电影,隆福寺医院边上新近开了三联书店,搞起了24小时书吧。夜生活的氛围越发浓郁了。 东四工人文化宫,之前也是一家国营单位,逢年过节都组织市区职工汇演,平常就显得门庭冷落了。它里面有一个职工食堂,文化宫活动少,职工基本下岗或”待岗在家“,但还要发基本工资。汪富贵不知从哪儿了解到这些,主动找上门去,提出承包,他的条件是,不给钱,只为下岗职工提供岗位。对方立刻答应了。 每晚汪富贵都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小芹,今天也一样。可他今天过足了戏瘾,柳枝翩翩地走上台,没开嗓就博得满堂彩。她唱的是程派的《锁麟囊》,唱腔委婉,声情并茂。她在掌声里返场三次。 台下,乌达尔学着老北京的叫好,他周围的人都捧腹大笑。 小芹把乌达尔招呼到台上,”我向大家隆重推荐这一对师徒,乌达尔,他的京剧老师:柳枝“。 台下一片掌声,小芹和两位低声商量了一会儿,”现在他们为大家演唱《四郎探母》选段,请大家欣赏。“说着,小芹向台下鞠躬,转身走下台去。 台上台下是一片欢笑声,丽丽由衷地赞美道:”真没想到,小芹这么有管理能力。临场发挥得这么好。“ 这话算是说到了汪富贵的心坎儿上。 第57章 汪俊请小芹看话剧《茶馆》 小芹从信箱里取出信,自从考上北大,这是她第一次用信箱。哥哥都在北京,爸妈基本不动笔墨,没什么人会给她写信。她在宿舍小黑板上看到催自己取信的留言,心里好生奇怪。是不是又有剧组约自己了。她边琢磨边来到北大邮局,从信箱取出一个寻常的草纸信封,上面的红字:”健康营养小太阳“映入眼帘。是汪富贵的公司。 小芹笑着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话剧票,是人艺剧场明天上演的《茶馆》,她高兴地把票贴在嘴上,亲了亲。转念一想,怎么是两张?再看信封里还有一张贺卡,是给自己的,除了生日祝福外,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六位阿拉伯数字,搞什么鬼?她琢磨着,一张银行卡掉到地上,难道那数字是卡的密码?小芹猜想着,边弯腰捡起那张卡。是邮储银行的卡,她又转身走进邮局,在柜台查询卡里有多少钱,柜台里的服务员把一张纸条推给小芹,她低头一看,元。 小芹感觉自己脸很烫,卡里有一万元。现在刚刚在流行万元户,自己不过帮他公司拍了广告,在陌上柴桑主持每晚的节目,真的值这么多钱吗?还是他对自己有好感?越想她觉得脸越烫。这时候呼机上显示一行字:明天我在检票口等你,陪你去看话剧。 她一个人往未名湖走去,身边的嬉笑声丝毫没有打扰到她,她心里很安静。在她心里,汪总是个奇特的人,现在她真的相信了,他就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但他那特殊的经历使他成为内心丰盈的人。这让小芹觉得,”人生经历总是诗“这句话的确不假。只是,不是所有经历苦难的人,都能迈过人生的坎坷,还一直保持着幽默感。 这正是小芹钦佩汪富贵的原因,汪总向她陈述和他老爸一同下放时的生活,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饶有兴味。他的坚韧、顽强不是在嘴上,而是在内心深处。不知为什么,小芹一直觉得汪富贵是个有故事的人,却又不想把他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她想自己玩味。 一万元,算是自己在小太阳的薪水吗?她不知道该不该问清楚。前些天,她想买个手机,但想想大哥一定会问她买手机干什么,就把话咽回肚子里了。现在想想,有个手机联系起来的确方便。这时,她呼机上又有一条留言:明天有时间,中午一起吃饭。东四十条缔莫埃。小芹轻轻叹了口气。 来未名湖的路上她还在想,汪总怎么知道我生日的?现在她想的是,这出生在大山里的汪总还挺懂浪漫的,选这么个洋气的地方请自己吃饭。想想他没有在陌上柴桑把话剧票给自己,也真的费了一番苦心。小芹问自己,如果汪总提出让自己去她那里工作,自己会去吗? 晚上小芹照常在陌上柴桑主持,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坐到第一排的位子上,汪富贵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轻声问:”明天中午十二点能到吗?不耽误你上课吧?“汪富贵问道。 ”能到,不耽误。“小芹回答道。她本想问那一万块钱,但想想还是没问出口。 小芹早晨在三食堂吃了早餐,两个哥哥这些天去白洋淀跟组了。第一节课又是《训诂学》,课堂上只有三个人。现在,许多学生都在校外打工,学分高,难度低的课来上的人都不多。更何况,《训诂学》难度高得几乎是在听天书,学分还低。上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小芹真佩服教授的定力,无论下面多少人,都讲得很认真,板书整整齐齐地。但她也想,会不会哪天只剩自己一个人上课,那该多尴尬。她的呼机响了,是哥哥的信息:小妹,生日快乐。尽管声音很大,但教室里的几个人都没在意,继续听讲。 一下课,小芹就往南门走,手里还拿着教材。她怕公交车会等好久。公交车就是这样,你等哪辆,哪辆偏偏姗姗来迟,你只能站在那里焦急地看着其他你不等的车,一辆又一辆地过去。像极了等你的恋人。小芹想到这儿,自己都笑了。 小芹一出南门,就往对面的公交站跑,却听到一阵鸣笛声,不知是第几感告诉她:这是在叫她呢,回头一看,那辆黄色的126p正停在南门外。她于是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船小好调头,车小也很灵活,唰地一下就开远了。 但这一切被在慕然回首门前的柳枝,尽收眼底。她刚刚在门口擦橱窗,见小芹拿着书从校门里出来,她正想打招呼,就见她往马路对面跑,很着急的样子。待126p开走了,她想:幸亏自己没打招呼。她提醒自己以后得多个心眼儿。 在缔莫埃,幽暗的光线,柔柔的音乐。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推过来一个餐车,上面有一个三层的蛋糕。服务生把蛋糕放在小芹面前,将一把细细的蜡烛放在蛋糕边上,向她深深一揖。钢琴师走到钢琴前,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然后坐到琴凳上,一曲《致爱丽丝》在餐厅里弥漫开来。小芹感觉自己的脸又在发烫了,但她抬起头,望着坐在对面的汪富贵,甜甜地笑着。这是她在北京的第二年,有生以来第一次由一个外人给她过生日,而且这么浪漫。 ”汪总,刚才那钢琴师说什么?“小芹问。 ”以后,叫我汪俊吧。反正就咱们俩知道。“汪富贵说着,把一本精装的《泰戈尔诗集》推到小芹面前。 “钢琴师是照这上面背了几句,但他说的是意大利语。”汪总说道。 《茶馆》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汪富贵看看身边的小芹,从吃蛋糕到现在,她的脸一直红扑扑地。 散场了,两人走在胡同里,汪富贵讲起曾在这里遇见过,骑着自行车去排练的朱旭。虽然不认识,但他分明看见老爷子向他点头微笑,他一直记得那个瞬间。 小芹听着,歪过头看看他,觉得他的确很“俊”。 第58章 何姐:唐山地震房倒屋塌,我在北京捞了一个院子 何姐,大名何翠姑。娘家在清河,要算到北京天安门的距离,还是清河离市里近。但是,清河下去就奔河北张家口了。再说,北京人看中海淀,也许因为北大、清华在海淀。所以,这么多年,海淀再远,人们也都往这里奔。周家巷到天安门的距离,远远大于清河到天安门的距离,但这里的美誉度远高于清河。 何姐和周正是指腹为婚,都因为老爸酒后胡言,就给自家闺女找了个婆家。还好,周正一表人才,虽然学历不高,但为人厚道,做事认真。两人小时候,逢到过年,都会在周家巷一起过,是因为两家人要聚。 几乎每次聚他俩都会被大人们开玩笑,那时候不懂,大人笑,他俩也跟着一起笑。还牵着手出去放炮,推铁环。那时周正管何姐叫“翠翠”,他说自己比翠翠大,怎么能叫她姑姑呢。周正很淘气,把大人的凉鞋烧成胶,粘麻雀,放进一个玻璃罐子里,眼瞅着它断气。然后给麻雀糊上泥,再在炉子上烤,等泥都干成块儿,掉下来,麻雀就烤熟了,闻着怪香的。 他举到翠姑嘴边儿:“翠翠,你先吃。” 翠姑使劲摇头,“你真狠心,看着它断气。”翠翠说着还撅起嘴。 “那你刚才还帮我和泥呢,你是帮凶。”周正似乎很有理地说道。 翠翠只得咬了一小口,周正问:“好吃吗?”翠翠点点头。 这时候,听见周正老娘在院子里嘀咕着:“这什么味儿?什么东西糊了?”然后老娘就大声喊起来:“孩子他爸,你快去灶上看看,菜糊了吧?” 周正靠在炕沿儿上捂着嘴乐。 上学了,到过年大人再拿他俩开玩笑,翠翠就脸红了。后来有一年说什么也不去周家巷过年了。结果是周正家里保证不再拿他俩开玩笑了,翠翠才跟着大人们一起到周家巷过年。 结婚前,周正什么想法也没有,他全听父母的。翠翠则是觉得,周正人长得帅。两人结婚时,一个二十,一个十八。婚礼在周家巷算是办得很风光了。日子也就一天天地过起来了。第二年他们有了儿子,爷爷给取名周帅。老老小小一大家子,都是翠姑照顾着,虽然累点儿,但她很满足。 周正是高中毕业,翠姑只上到初中,就没再读书了,说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周正每天都捧着书看,和翠姑的话很少。翠姑呢,忙完大的,忙小的,再伺候老的,也顾不上跟周正说话了。周正的衣服自己洗,但家里其他的活他从来不碰。翠姑有时候累了,就会数落他:“甩手掌柜的,油瓶子倒了你都不知道扶。”周正呢,就像没听见一样。 自从周正去唐山学习,村里的人更是把他捧上了天。最后他还被留在了唐山车辆段,当起了正式工,这下更不得了了,全村的人都来他家吃水席宴,就是来了一波,再来一波。那些天翠姑累的两腿发软,她心想,周正你把老娘害惨了。嘴上却还得应承着那些乡亲。 初到唐山,周正为了站稳脚跟,下班就在宿舍钻研业务,很少回家。老人看不过去,总叫他常回来。何姐自己也浑身火烧火燎地,但羞于开口。周正每半个月回来一次,本该小别胜新婚,可他还是捧着书。 何姐终于忍不住了:“你跟你的书本过吧。”何姐从被窝里坐起来,满脸怒气地对周正嚷道。 “哈哈,我又不是林黛玉。”周正笑着说。 何姐的确读书少,没反应过来周正这话的意思。继续在那里生闷气。周正放下书,拉灭了灯。他知道何姐想要什么,于是把自己奉上。 “女人不能生闷气,会生病的。”周正说道。 何姐在周正身下接受着他的力量,享受着他的爱抚。听着他一声接一声地唤着:“翠翠,翠翠。” 当周正疲惫不堪躺在何姐身边时,何姐在他耳边说:“今天别走了,再待两天吧。”周正抬头一看,外面天都蒙蒙亮了。他伸个懒腰,嘀咕了一句:“不行啊,我得回去。” 何姐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心里怨恨着:早知道这样,我都不用戴什么环儿了。 后来知道,周正在唐山真的有一个恋人,是个年轻的技术员。她给过周正很多帮助。 一九七六年的夏天,应该是历史上最热的。唐山被热浪包裹着,人们喘气都困难。厂里的工人只喝盐汽水,饭都吃不下。 那个凌晨,当人们沉沉睡去时,周正还在伏案画图。只有深夜,敞开窗户,他才能坐得住,但汗水还是在他背上画着地图。一阵风吹掀他的图纸,当他刚刚为这一丝清凉而快意时,远处一片火光,瞬间地动山摇,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中有一种耀眼的蓝色,像精灵一样忽隐忽现。地震! 他浑身惊得颤抖,大声喊着:“快起来!” 等他睁眼时,自己站在一条大路上,脚下是一块碎裂的预制板。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是被从窗户甩出来的。他想起刘梅,今天她值夜班,于是周正大叫着:“刘梅,我来啦。”向厂房飞奔。 刘梅走了,很多同事都被埋在废墟里----- 当周正老爸知道了周正和刘梅的事,恨不得把这儿子赶出家门。但老人家最终想了一个办法,只要翠姑答应不离婚,就把小院转到翠姑的名下。 翠姑答应了,她不离婚。于是,地震后,何姐就成了周家巷这座小院的主人。 第59章 小时书店 乌达尔、丽丽偶遇小芹、汪富贵 读书人都是“夜猫子”,自东四三联书店开业,由于书籍专业性强,门可罗雀。但老板是个思想前卫的中年人。他想到北京这么大,24小时营业的场所却很少。况且,在他看来,24小时营业的店如果只是麦当劳、肯德基,实在配不上北京这样的大都市。 老板是个有心人,查阅了火车时刻表,发现公交早班车前到达北京站的车次不少,这些人都去哪儿?老板心里暗暗想着。再到机场调研,特价票都是凌晨抵达。老板心里有底了,他想办京城第一家24小时书店。合作者听了都不赞成,白天都不见人影,何况深粳半夜的。无奈,老板只得自己值夜班。就是在那天晚上,小芹和她的“汪俊”走进了三联书店。 老板和汪俊一直在聊天儿,小芹一直在翻书。汪俊讲起上海、广州的夜生活,尽管气候是一个大问题,但两人一致认为,市民的观念才是根本。北京人晚上不出门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小芹这时插话道:“真是这样,我们班上的女生,北方的都被家里教育过:晚上九点后不出门,十点前必须睡觉。”说着还脸红了。 老板笑着问汪富贵:“汪总,这位是?” “我女朋友,我们去前面人艺看老舍的话剧《茶馆》,散场就一直溜达到您这儿来了。”汪俊说得很随意。 小芹在一旁脸更红了,拿书的手都直发颤。她拿起一本《三联周刊》,“发行到这么多地方呐。”她不由自主的叨咕一句。 “是呀,美女,可以给我们写写文章啊。”老板说道。 “我想写一篇报道,发在《北京晚报》上,宣传一下您推出的24 小时服务,这在北京应该是首创。一定会成为城市亮点的。”小芹说得自己都很激动。 汪俊欣赏地看着小芹,老板一听心花怒放,第一天开夜场就有这样的收获。“美女还是才女呢,英雄所见略同。就怕晚报不给登。“老板说道。 ”包在我身上。“汪俊插言道,脸上洋溢着自信。 三人正说的热火,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前面的是丽丽,乌达尔紧跟其后。小芹不免有些紧张。丽丽见是小芹,并不意外,上前招呼着:”我在外面就看见你在这里看书。我也是瞅着这里24 小时营业,就进来了。“说着还拿过《三联周刊》翻看着。 老板见两位美女认识,”喜欢的话,杂志送你们了。“老板说道。 这时候,小芹的传呼机又尖利地叫唤上了。是大哥,他不是在白洋淀吗?小芹紧张得脸都涨红了,直红到脖根。丽丽笑笑说:”打电话给你哥吧,别让他着急。等一下我跟他说。“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小芹。 小芹听了丽丽的话,显得平静多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是生日那天汪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大哥,你们从白洋淀回来了吗?累不累啊?“小芹语调平和,想着不是每晚在陌上柴桑主持,自己也和哥哥去白洋淀。 ”我在你宿舍等你半天了,你在哪儿?咋还不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大哥的声音听上去急切,但没有发脾气。 丽丽接过电话,说道:”大哥,您好。我是丽丽,小芹和我在一块儿呢。这边有个24小时书店,今天开业,我们来逛逛,放心吧,这就回去了。“丽丽说道。 ”嗷,那我开车去接你们吧,等我一下。“大哥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她俩打车回学校,一会儿就到。“乌达尔可真会插言。 大哥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半晌吐出两个字:”好吧。“ 汪俊忙着和老板再见,小芹却对他说:”你不再多聊会儿了?我和丽丽他们打车回去就行。“小芹笑着对她的”汪俊“说道。 汪俊聪明得头发都会说话,听小芹这么说,他又走上楼梯去了。 这是临街的店面。面积不大,老板把临街的一面墙打掉了,装了一大块玻璃,整个店面亮堂很多,他充分利用这块玻璃,做不干胶广告。店面不高不矮,从地面到天花板有三米多,于是老板自己做了室内楼梯,隔了夹层,楼上虽然比较低矮,但书籍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他还在楼上放了沙发,茶几,显得很温馨。 小芹看着汪俊一步步走上楼梯,忽然有了想法,这个楼梯可以做些文章。跟汪俊接触多了,她脑子里点子越来越多,她很享受这样的头脑风暴,更享受汪俊对她的赞赏。 每晚在陌上柴桑主持完,汪俊都开着他的126p送小芹回北大。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一次在南门,柳枝看见了小芹,她坐上车也看见了柳枝。她并没在意,还是一直坐汪俊的车回学校,她发现旗袍店的营业时间拉长了。一丝微笑浮上嘴角,显露出一种嘲弄。 今晚好了,她和丽丽乌达尔一起回学校,而且已经凌晨了,她真想看看慕然回首是不是还没关门。 ”小芹,你应该培养一个主持,有事的时候,可以替换你一下。“丽丽说道。 小芹想丽丽说得有道理,”你给推荐一个呗。“小芹说道。 ”我老师,柳枝怎么样?“乌达尔说道。丽丽、小芹都没有吱声,她俩想着各自的心事。乌达尔想,中国姑娘的心思真的琢磨不透。 车停在北大南门外,小芹一眼就看见大哥在门口踱着步,二哥坐在马路牙子上。 “小芹,我真羡慕你。有哥哥真好。”丽丽由衷地说着心里话。 小芹向乌达尔笑笑,先下了车。随后,丽丽和乌达尔也下了车。 大哥走到小妹跟前,问道:“每天都回来这么晚吗?不会影响学习吧?”说着还把一包东西塞到小妹手里。 “不会的,哥你放心吧。这些好吃的你留着和二哥吃吧。谢谢你们来看我。早点儿回去吧。”小芹说这些的时候,没注意大哥脸上的表情在迅速地变化着。 大哥见丽丽和乌达尔还在等着小芹,就告辞走回去了。 第60章 子衿口才培训首场试讲 群莉现场晕倒送诊 丽丽第一次行使学生会主席权力,“以权谋私”,她借用了学生会的电化教室,免费使用两小时。 丽丽、小芹、群莉三姐妹一起成立了子衿口才培训机构。不仅教学龄前儿童学说话,背儿歌。也组织周边社区的中小学生朗诵唐诗、宋词,定期比赛。乌达尔担任特别顾问,教学生们唱英文歌。她们还注册了商标,这主意是汪富贵出的。 今天在北大的电化教室里举办试讲。主要是想让之前对小芹、群莉有看法的家长消除误会。 今天是周末,为了凑人数,丽丽她们邀请了亲朋好友来助阵。吕一鸣,小芹的两个哥哥,柳枝,汪富贵,蒋耀先,邱枫都悉数到场。 台上放着两个大大的玩偶,据说是两个哥哥自己做的。 蒋耀先凑到小芹大哥跟前说道:“往后咱们也合作合作,如何?” “好啊,好啊。谢谢蒋老师,您抬举了。”大哥一直都是这样的谦卑。 今天群莉特意打扮了一下,她向何姐借了一件上衣,穿在她身上宽松、肥大。她在上面坠了一个手工的小葫芦,上面有红红的穗子。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她隆起的腹部。丽丽本来劝她不要上场,小芹也有舞台经验,也一直在做家教,应该没问题。 群莉也答应不上台,不成想小芹却说:“看出来怎么了?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怀孕是多幸福的事啊。就是要告诉那些家长,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听故事,听儿歌,长大才聪明。” 群莉本就是冲动型的,听了小芹的话,马上改变主意,决定登台讲演。 毕竟是大学的教室,突然间要变身儿童乐园,并非易事。一周前,正当大家犯愁时,汪老板打电话给小芹:“我准备了些小孩子的玩具,还有些小礼品,可以发给家长们。我这就开车给你送过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等一下看看吧,汪总说给我们拿点儿小孩子的玩具过来。”小芹说道。 四十分钟后,小芹接到汪总的电话,让她去学校南门口接一下他,还说多找几个人。几个同学会的委员,都满脸好奇的追着小芹问:“是不是老板给你打电话了, 我们跟你去看看吧。” 让这群学生没想到的是,汪总开来的是一辆解放轻卡。车上装了几十个纸箱。本来小芹觉得那几个学生会的男生太媚俗,这时想想他们跟出来正好,于是往车上爬,想去搬纸箱,被汪老板一把拽住。 “这不是女孩子干的活,你在旁边盯着点儿就行。”汪富贵说道。 那几个男生七手八脚地开始搬纸箱,一边还嗤嗤笑着。丽丽和群莉看到箱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儿童玩具,有毛绒的,有塑料底,还有木制的。有几箱是礼品,积木,跳棋,文具品种很多。丽丽想,这应该算出价格给汪总,不好白要。可她还没开口,就被汪富贵堵了回来。 “大家看看,还要不要我们帮你们布置一下会场。别介意哈,我们小太阳是一家生产儿童营养液的民营企业,经常给家长和孩子们办一些活动,这些都是我们奉送给你们的,庆祝子衿这个品牌出现在北京市场。”汪总说道。 一阵掌声过后,汪总就带着一群人去电化教室布置起来。等丽丽、小芹、群莉再过去看的时候,电化教室俨然是一个童话世界了。 三个美女相互看看,丽丽把她们搂在身边:“我们永远相互支持。你俩就是我的亲姐妹。“ 听丽丽这么说,群莉应了一句:”你是要跟我俩拜把子吗?“ 她一句话三人都笑了。这时,汪总那边也忙完了,他走过来问丽丽她们:”还满意吗,几位美女加才女?哪儿不行,我们马上改。”汪富贵满脸堆笑,毫不吝啬他的殷勤。 “挺好的,比我们想象的好。谢谢汪总大力支持。”丽丽回应着。 “汪老板出手就是大手笔。了得。”群莉也附和着。 汪富贵向她们点点头:“那我们就先撤了。到时候再来捧场。”说着,带上他的人回去了。 小芹一直站在丽丽身边,并没跟汪富贵道别,她在琢磨汪俊的做事方法,为人之道,她觉得汪俊身上有很多自己学习的地方。 当天晚上,《北京晚报》上果然刊登了小芹写的报道《京城首家24小时书店在等你》,丽丽兴奋地和小芹拥抱在一起,小芹找到了一个新的创作思路,丽丽很开心,为她高兴。 群莉看完文章,丢下报纸的同时也丢下一句话:“这样唱赞歌的文章哪个不会写呦。” 小芹听了,本想上去质问她,转念一想:若是汪俊大概就不会生这种闲气吧。于是微微一笑,把报纸叠好放进书包里。丽丽见状,觉得小芹成长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姐妹都在探索,现在她们都融入了北京的生活,不再有外地人的心态,这就很值得高兴。 “各位家长,各位来宾,大家周末好。首先我代表北大学生会,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子衿口才培训中心的开业典礼,愿我们大家为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共同努力。”小芹用她清甜的嗓音宣布着典礼的开始。 这时蒋耀先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台前去拍照了。 台下人虽不多,但掌声却十分热烈。 舞台音响开始放着儿童歌曲,旋律欢快,音量不大。大屏幕上,有儿童着古装朗诵古诗的影片在播放。邱枫远远地看着,感觉很是欣慰。一直以来,她都力主学生多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而且自己还做出表率,尽管招来不少议论,她都依然故我。现在看看这几个系里的女生,干得如此漂亮,她确信:社会实践让学生学到的比课堂上丰富得多。 “下面,请我们子衿口才培训中心的讲师,蒋群莉老师上台,她将给我们讲如何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大家欢迎。”小芹声音清脆、嘹亮。 在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群莉从幕后走到舞台中心。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和刚刚的王翠芹,都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讲实话,我们从外地考上北大,开始是很兴奋的。但进中文系两年,我对学中文有了新的认识。” 群莉真的是性情中人,她的发言,真实,举了很多生动的实例,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当她结束发言走下台时,整个身体却软软地倒了下去。台下一片嘘声。小芹很沉着,让学生们迅速拉上了慕。 活动正常进行,直到最后一位家长走出电化教室,小芹才坐汪俊的126p到了海淀医院,但群莉已经被转去别的医院了。 第61章 何姐为群莉鲜血 群莉难产 诞下一子 “你快回去吧,剩小芹一个人,忙不过来。放心吧,这边我自己能行。”吕一鸣对丽丽说道。 丽丽看着吕一鸣上了急救车,想想他一个人陪群莉也许更好。但还是放心不下,直到听不见急救车的鸣笛声,才转身回到电话教室,典礼仍在继续。小芹镇定自若地主持,正在进行的是家长互动环节。 一位家长在台上诉苦,孩子不爱读书,作文总是冥思苦想,看着都难受。 小芹见丽丽从外面进来,说道:“这样的情况比较普遍,小学生校外活动不多,思路就会窄。怎样给孩子创造更好的学习氛围,我想请我们学生会主席蒋丽给大家分享她的心得。” 这小芹啥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随机应变的。丽丽边往台上走,边想。 “我们都还是学生,理论上知道一些,但实践经验其实不如在座的家长。我只想讲一点看法。每一个孩子的想法应该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用已有的概念强加于他们,人生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丽丽语调平和,台下掌声不断。蒋耀先静静地站在台下,望着台上的女儿,竟忘记按动快门。 急救车上,除了120 的医护人员,只有吕一鸣守在群莉身边。他眼里没有泪,心里却满是后悔。从广州回来,他感觉群莉变了。她并没对自己发脾气,也没质问自己到广州都干些什么。当把给她的礼物送给她时,她端详一会儿,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就放在了一边。难道真像群莉说的,自己将来会爱上别人。 到海淀镇医院,吕一鸣等在急诊室外,他感到孤独,从未有过的孤独。他走到院子里,打了何姐的电话,三声铃响后,他迅速挂断了。 不一会儿,何姐把电话打了回来。“说吧,啥事?” 吕一鸣听到何姐喘着粗气,想她一定是从外面赶回屋里。他哽咽着,泪水终于流下来,流进嘴里。“姐,群莉她,她刚刚在大会上晕倒了。” “那现在呢?你在她跟前儿吗?”何姐焦急地催问。 “急救车把她拉到海淀医院了,我在急诊室门口。”吕一鸣感觉自己说不下去了。 “那成,我马上过去。你别太着急,稳住了。没什么大事哈。”何姐宽慰着吕一鸣,自己却手忙脚乱地,披上件衣服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后又转回来,拿了一沓钱。 吕一鸣重新回到急诊室门口,红色的灯一闪一闪地折磨着他。他回想着在广州,自己一直希望群莉给自己打电话,却舍不得先给她打一个电话。现在他想,群莉是孕妇,情绪波动大,自己突然就离开了,就应该通知她一声。他坐在长椅上,浑身发冷。想着要不要给群莉的弟弟打个电话。这时,电话响了,是邱枫。 邱枫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不行就转去军队医院吧。群莉现在不足月,别出什么危险,怕在海淀这边不给接生。 果然,急诊室门口的红灯停止了闪动,医生走出来对吕一鸣说:他是提前生产了,但需要保胎,尽快送去联系好的妇科医院吧。说话时,医生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吕一鸣。吕一鸣心里感谢着邱枫,也想着:她一个单身女子,似乎对生孩子的事并不陌生。 吕一鸣来不及多想,就让急救车把群莉拉到了军队医院。他想着,老爸不是说给我们在北京饭店办婚礼吗?多个孙子参加岂不是更好。 急救车把群莉往手术室推的时候,吕一鸣给何姐打电话,告诉她转院了。 邱枫、何姐和吕一鸣一起等在急诊室门口。这里是军队医院,设施、环境都好很多。吕一鸣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手术室,他紧张的是,老爸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怎么跟他说。他听了邱枫的劝,暂时不告诉群莉的弟弟,他马上要高考了。 这时候,赵大夫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看见吕一鸣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一怔。马上又加快脚步走进了急诊室。吕一鸣慌神儿了,赵大夫怎么来了?正想着,赵毓琇穿了白大褂从急诊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夹子,上面夹着厚厚的一沓纸。 ”吕一鸣,蒋群莉现在是早产,情况不太好,难产。要准备输血。再有,手术风险很高,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你想好了,在上面签字吧。“赵大夫说着就把那夹子递给了吕一鸣。 ”万一有什么意外,你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赵大夫问道。 吕一鸣抹了一把眼泪,边签字边说道:”保大人。“ 赵毓琇拿过夹子,扭身回急诊室去了,吕一鸣分明看见她在落泪。 群莉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夫,我的娃儿没事吧?“ ”你爱人已经签字了,我们马上手术,他说万不得已就保大人。“医生回答道。 ”他胡说,保孩子。医生,你一定要帮我把娃儿生下来。“群莉说的很坚决。 ”好,好。你冷静,我们尽力。“医生劝着这个倔强的姑娘。穿着无菌服的赵大夫站在旁边,内心五味杂陈。 五个小时后,手术室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吕一鸣霍地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前。可是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依然不断闪烁着。 一位护士双手捧着婴儿从手术室里出来,”谁是蒋群莉的家属?生了个儿子,六斤二两。“护士说道。 吕一鸣从护士手里接过这个新生命,感觉自己重生了一样。如果老爸在身边,真想问问,当时我出生时,就是这样吗?皱褶眉头? 赵大夫从门里出来,“蒋群莉产后大出血,快去血库看看。”她说的很急切。 何姐和群莉并排躺着,鲜血从何姐身体里不断地流进群莉体内。何姐回忆着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就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给自己讲哲学,讲美学,讲心理学。还说了一套奇谈怪论,什么家族就是一棵大树,有主干,有分支。有能力的男人,多几个女人不是什么坏事,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现在,这小姑娘真的当娘了。自己和周正那点子破事儿,谁也没告诉,就告诉她了。经她一开导,自己还想通了不少呢。周正还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何姐想想直摇头。 群莉当妈了,但医生告诉吕一鸣,若想保住性命,群莉只能摘除子宫。 第62章 邱枫力保群莉学籍 提出休学计划 手术室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门口。吕一鸣手里拿着又一沓纸,也禁不住看过去,老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连忙擦了把眼泪。群莉,我这辈子的眼泪今天都给你流在这儿了,他心里想着。 吕政委毕竟年纪大了,慢慢走到儿子身边。只说了两个字:”快签。“然后就坐在了长椅上。 吕政委一直等在那里,吕一鸣有点儿担心了。”爸,您还是回去吧。“ 吕政委只是抬头看了看儿子,并不说话。他一身军装,没有领章帽徽,脚上一双布鞋。他刚刚离休不久,感觉自己在家里又上岗了。他在心里祈祷着:我的小老乡,你要挺过去啊。 终于,急诊室门上的红灯灭了。群莉被推了出来。她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吕政委走上前去,俯下身去,轻轻说道:“小老乡,你受苦喽。” 群莉被推进了高危病房。吕一鸣被拦在了门外。 “你就给我盯在这里,我回去让你妈做点儿汤送来。”吕政委吩咐完,转身往家走了。吕一鸣看着老爸佝偻着背,步子都有些蹒跚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他很感谢父亲,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现在正是群莉需要自己的时候,光流泪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看看邱枫,轻声问道:“姐,这下,群莉是一定要被开除了吧?” “你先别想那些了,我再努努力。你老爸年纪很大了,离休了?”邱枫关心地问道。 “嗯,我妈生了我们十三个孩子,我老幺。”吕一鸣微微咧开嘴,笑得很艰难。 “真伟大。不过你也不赖嘛,不到三十岁,都当爹了。”邱枫说道。 说到当爹,本该是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可一想到群莉再也不能做母亲了,吕一鸣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我现在挺想群莉小弟的,想让他狠狠揍我一顿。”吕一鸣念叨着。 “哈哈,那还不容易啊,给他打个电话不结了。”邱枫笑着看看吕一鸣。 邱枫走了,临走叮嘱吕一鸣,别刺激到群莉,先不要说学籍的事。 回到学校,系里还有好多同学没走。不是邱枫打电话阻止,他们都要去医院看望。邱枫没让他们去,是因为,除了丽丽、小芹,没有其他人知道群莉怀孕了。 在回勺园宿舍的路上,邱枫遇见了乌达尔,她很少跟这位留学生接触。不想乌达尔问她:“邱教授,你是从医院回来吗?群莉怎么样了?她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乌达尔关心地问道。 邱枫心里一惊。怎么忘了这个大漏洞。 “你好,今天的典礼感觉怎么样?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到我宿舍来喝杯茶。”邱枫邀请着。 乌达尔从来都觉得这位女教授很严肃,不好接近,所以现在他不想拒绝,随邱枫一起去了她的宿舍。 邱枫知道乌达尔的饮食习惯,于是拿了两只盛汤的大碗,沏了两大碗奶粉。端到茶几上。乌达尔笑着说:“谢谢,教授。” 邱枫知道,像乌达尔他们这样的留学生,是没有什么限制的,他们可以恋爱,可以结婚。而校内的中国学生,在婚恋方面是有严格限制的,这一点,不知道乌达尔是否清楚。于是,她关心起乌达尔、丽丽他们去广交会的情况。提到和丽丽一起去广州,乌达尔打开了话匣子,说到口渴,把面前的牛奶当水一样“咕咚咚”地一气喝完。 “可惜时间太短了,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假期再长点儿就好了。“乌达尔最后说道。 她这一句话点醒了邱枫。 乌达尔被邱枫指点得越发困惑了,按照邱枫的说法,丽丽和自己根本不可能成为恋人。按照中国的法律,丽丽还有四年才可以结婚。而在北大的这四年她是不可以谈恋爱的。怎么会呢?群莉不是可以怀孕吗?那我和丽丽现在是什么关系?乌达尔走回宿舍时,几乎都糊涂了。他想:是该问问丽丽了,她到底爱不爱我。在返京的飞机上,她问起乌娜,说明她心里是爱我的,否则她不会吃乌娜的醋。可她一定不懂我们的族规,与她结婚,族人会反对的。其实,乌达尔也是有烦恼的。他一直都想和蒋耀先单独谈谈,但他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送走了乌达尔,邱枫打开电脑,她在翻阅着世界各大学的资料,她心中萌生一个计划,向学校建议,建立休学制度。她这样做,是想最大限度地帮到群莉,不让她失掉学籍。但也是健全教学制度,她越发感到,学生社会实践活动很有必要。她一直觉得,乌达尔他们留学生的学习节奏才更适合学生的专业发展。看看外面天都黑尽了,忽然想起今天该去慕然回首,她抓起手机,不想柳枝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在哪儿呢?用不用我帮忙啊?”柳枝说话都带着京剧腔,不唱戏真的浪费人才。 “我在宿舍呢,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过去店里了,你在吗?”邱枫问。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今天不是在陌上柴桑吗?我请了一个帮手,今天第一天上班。对不起哈,没来得及跟你汇报。你要不往店里打个电话,小姑娘姓聂。”柳枝还是细声细气地在电话里甩着京腔。 “啊,那就好。你忙吧。”邱枫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好笑。群莉的事想瞒也瞒不住的。自己还是抓紧把建议提交上去,学校的程序繁琐,就算采纳自己的建议,也不知道群莉能不能赶得上。 停顿一下,她不禁问自己,我是真心想帮群莉吗?说实话,她的确有才气,但也只是在这一代人中间比较突出罢了。这一代人的文史功底最差,他们错过了整整十年,赶上太难了。更别说国际文化了,他们更是一片空白。所以在群莉身上,邱枫总能看到那种不自信的傲气。倒是小芹,越发显示出才干了。那是在帮吕一鸣?她想起吕一鸣老爸坐在医院长椅上,等了那么久。不愧是老首长,那么心平气和。 她很羡慕吕一鸣,心想:难怪他那么潇洒,他的确生长在一个能让他幸福,让他自由发挥才能的家庭里。 邱枫彻夜未眠,写了三万字的报告,发到了校长的邮箱。当她点击发送时,天已经大亮了。 第63章 非洲妇女大会 乌达尔遇见蒋耀先 乌达尔是长子,按照族规,他要继承父亲酋长的权力。在此之前,他想游走天下,了解这个神奇的世界。 他到过欧美,日本。到广州后,他决定留下来。读马可波罗游记,使他对这个东方帝国着迷。父亲有六位太太,他说这是男人的荣耀。到北京,乌达尔去参观了故宫博物院,原来中国的皇帝有后宫三千佳丽。 但乌达尔觉得,女人可以不止一个,真正相知相爱的只能一人。进北大后,乌达尔认定了,这个相知相爱的人就是丽丽。可他担心丽丽接受不了族规,他曾想过留在中国,和丽丽厮守终生。但,继位酋长是他的使命。他只能拿出勇气,争取让丽丽理解自己。 其实,陌生人可以变得熟悉,敌对的人也可以变成朋友。就像吕一鸣,我俩之前是情敌,否则他不会从北京追到广州。现在我们不是很合得来吗?乌达尔想,不妨去看看吕一鸣,顺便向他讨教讨教。还可以从他那里了解一些丽丽小时候的趣事。 自从辞掉西苑宾馆钢琴演奏的兼职,丽丽就开始在北京饭店演奏钢琴。每天下课,乌达尔都会陪她一起去。两人还演奏四手联弹,很受欢迎。乌达尔想买一辆小车,这样每天演出后可以早点儿回到学校。 春节在丽丽家,大家都很开心,但乌达尔觉得,除了放鞭炮,这里的过节没有家乡热闹。在家乡族人们会围在一起跳舞,打鼓,唱歌。而这里一直都在吃东西。听吕一鸣说,丽丽老爸很会唱歌、跳舞,可春节的时候没见他跳呢。他喜欢听丽丽爸爸讲古,讲那些降妖除魔的故事,感觉和家乡敬神很接近。 吕一鸣打电话给乌达尔,说非洲妇女大会日程安排发下来了,希望见面聊聊。于是,乌达尔和丽丽一起到军然川菜和吕一鸣见面。 “怎么样,你的群莉怎么样了?这个送给你,恭喜你当父亲了。”乌达尔把一个手工制作的不倒翁递给吕一鸣,边说道。 “还好,不过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吕一鸣摆弄着不倒翁,边说道。 丽丽看着吕一鸣消瘦的面孔,眼圈儿都发黑了,很是心疼。“群莉还在医院呢?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丽丽说道。 宋美然端着两碟菜一拐一拐地走到桌边,吕一鸣盯着她的肚子,再看看她的脸,朝灶间吼叫着:”李军,你tm给我滚出来。“ ”哥,啥事?您说。“李军麻利儿地从后厨出来,边在围裙上擦手,边诺诺地问。 吕一鸣指着宋美然的肚子大声质问李军:”你想要了她的命吗?“ ”哥,您听我说,去了好几趟医院了,去的时候吧,真像要生了一样,结果都让先回来,这小子太能折腾人了。医生说这叫‘懒月’,得多活动。“李军解释着。 ”呸。“吕一鸣不知今天怎么了,火气很大。他把一沓钱拽给李军,”去租个酒店,马上让她住进去,你顿顿给送饭。“吕一鸣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那什么,我们已经定了医院了。“李军说道。 ”定了医院?怎么定的,造假?有准生证了?“吕一鸣的确很好奇,他的群莉,没有准生证,在家属医院生产,闹得满城风雨。还好他有个能镇住场面的爹。 ”不是,我爸给找的一个私人医院。管接生,户口以后再想办法。“李军说着脸通红。 ”你老爸认你们了?好事啊。“吕一鸣照着李军肩上就是几拳。 ”还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李军嗫懦着。 ”嘁,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吕一鸣重新坐到椅子上,心情又沉重起来。 ”谢谢哥,我这就在医院附近找个酒店,让美然住过去。“李军给吕一鸣鞠了一躬。 ”你忙你的,等吃完了,我送她去。“吕一鸣说道。他示意宋美然坐下,然后用瓶子和乌达尔碰了一下,说了声:”干!“然后就一饮而尽了。 李军想,这是喝醉了。他收拾着,打算停业。 吕一鸣从群莉晕倒在台上,直到现在,一直在自责,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重来,他一定悉心照料,不让群莉受苦。 乌达尔看看身边的这些人,生孩子在他们家乡,是很太平常的事。人们没有太多的欢喜,也不会有什么焦虑。但他看不出吕一鸣”喜得贵子“的喜悦,却只看到他的痛苦。他很不解。 吕一鸣请乌达尔参加妇女大会的翻译组,还说,本来群莉是主力,但这次无法参会了。 ”小芹现在英语也学的不错了,去考了托福,分数不低呢。“丽丽说道。 ”你老爸说,你现在英语也不错啊。“吕一鸣说道。 丽丽看着吕一鸣,他现在背着我和老爸联系吗?看看他涨红着脸,眼睛里满是血丝,就没深问。 北京饭店宴会厅,灯火通明。今晚这里举办非洲妇女大会酒会。乌达尔穿上了民族服装,一身洁白,衣袖、裤脚都镶着金丝花边。头上戴了白色的帽子,也镶着金丝花边。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哪里都容易被看见。让丽丽吃惊的是,他英语很流利,还会法语。就像在西苑宾馆第一次听他演奏《梁祝》一样,丽丽被他的才华、语言天赋所折服。 吕一鸣在大厅里转来转去,这是他上任副总经理后参与的重大涉外活动,他为此付出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尤其去广交会,使他思路大开,在今天的酒会上,他推出了旅游,商品进口,展览交流等不下十个策划案,乌达尔也很卖力,帮他推销这些方案。吕一鸣知道,由于群莉的事情,也许这次会议后,他会被请辞。 酒会进行到一半,放起了非洲音乐。一些人放下高脚杯,迈起了舞步。乌达尔在旋转中突然停下,从跳舞的人群中走到边上,蒋耀先正在那里拍摄。乌达尔不知道的是,蒋耀先的镜头里,他一直是主角。 蒋耀先真的有助理了,他把机位交待给助理,就随乌达尔来到大厅。蒋耀先抽了一包烟,和乌达尔也不知道聊了多久。 最后他说:”周末和丽丽一起来家里吃饭吧,我和你阿姨给你们做。不过你得用筷子。“乌达尔笑着点点头。 第64章 小芹办打工子弟学校 自从群莉住院,大哥对小芹看得更紧了。恨不得做小妹的贴身保镖。 想想自小大哥就带着这”跟屁虫“,还总得哄着。不像弟弟,急眼了可以踹他一脚,然后他还嬉皮笑脸地跟着你。小妹可不行,不知怎么了,就哭天抹泪地。现在倒好,敢当那么多人讲话,主持时,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动听。可怎么感觉她和自己不那么亲了。之前给她买点儿零食,她都吃不够的样子。 现在呢?精心挑选了零食,她看看就说:”哥,你自己买点儿好吃的吧,不用管我。“大哥似乎没想过会有”不用管“的一天,他说不出地郁闷,小妹独立了,那么能干,应该为她高兴。可怎么反倒伤感起来了? 今天小妹竟然说要请两个哥哥吃饭,哥俩既高兴,又慌恐,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大哥心里七上八下地,一天也没干出什么活来,烟倒是抽了不少。 ”哥,你别抽了,等下小妹闻到你身上有烟味儿,准得发火。“弟弟提醒着大哥。 大哥急忙掐灭了手里的烟,往身上喷了些花露水。抬起袖子,抽动着鼻子闻了好久。 ”你闻闻,还有烟味儿吗?“大哥问弟弟。 ”哥,你咋那么怕她呀?“弟弟嬉笑着说道。 ”去你的,一边待着去。“大哥烦躁地说道。 晚上,哥俩儿早早就等在山釜餐厅,小芹进来坐下,”哥,你们早来啦?“小芹笑着说。 ”啊,你请客,我们中午饭都没吃,就等这顿呢。“二哥打趣着,大哥狠狠地瞪他一眼。 饭吃到一半,小芹终于开口了。 ”哥,求你们点儿事啊。“小芹看两位哥哥的眼神,满是期待。 ”这啥话,有什么事就说。“大哥说道。 ”我想创办一家打工子弟学校,自己当校长。“小芹说着,眼里放着光。 ”你,办学校?“二哥似乎觉得小芹是痴人说梦。 ”怎么突然想起办学校了?那得不少资源呢,场地,人员,资金。不是一句话的事啊。“大哥边说边拿肘捅着弟弟,示意他别吱声。 ”就是因为是一件大事,才来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只是觉得这个市场在,而且是刚需。那么多打工子弟,进不了北京的公立学校,回老家上学,又变身留守儿童,产生很多隐患。我想政府会越来越重视的,会扶持。“小芹边吃边说。 大哥真的被眼前的小妹镇住了,自己只知道承包个项目,妹妹想的都是大事。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吗? ”那你现在有个家教公司,有个口才培训机构,再弄个学校,忙得过来吗?学不上了?“大哥既说出了担忧,又埋怨小妹太急功近利。 ”家教公司现在都是学妹们在弄,口才培训地点在风入松,丽丽主抓,还有乌达尔帮忙。我也是想着,风入松毕竟是个书吧。地方狭小,小孩子跑不开,再说成人的书籍多。如果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学校,有不同的年级,这样日后排练节目,组织活动都方便。你们拍摄也方便。“小芹耐心地解释着。 大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二哥也笑了。小芹看着他俩,”你俩笑啥呢?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着呢。笑啥,笑咱们想到一块儿了。“大哥又看看二哥。 ”我们正在找地方,想长租,办一个影视基地,剧组可以过来拍些镜头,我们做道具场地也大些。而且,我也想把咱爸传给我的手艺接着练起来,打点儿家具啥的,老不弄手生了。你学校占地面积应该也不小,合起来一起租,价格还便宜。”大哥兴奋地说着。 小芹听了高兴得以茶代酒,和大哥、二哥碰杯。 “还有就是,这个子弟学校招生。你们得帮我招。咱是头一家这样的学校,一定得站稳脚跟。”小芹语气很庄重地强调着。 二哥互撸着后脑勺,“招生,我俩也不会呀。” “谁说的,我明白小妹的意思,不做广告,这样省钱,咱先找老乡,在北京的老乡,有孩子的。对了,老妹,你这收费不贵吧?”大哥问道。 “嗯,住校的话,连吃带住,不能太便宜。怎么也比私立学校便宜。小芹说道。 ”多招生,学费可以降下来。“小芹补充着。 一顿饭吃了两顿饭的功夫,俩哥哥开车把小芹送到学校门口。大哥问小芹有没有去看看群莉。 ”还没腾出功夫。她打算把公司转给我,我还没想好。再说吧。“小芹敷衍了一句,就往校门走去。 开办打工子弟学校,是汪俊的主意。他的老家有不少人去广东打工,留守儿童的安全事件层出不穷。在广东出现了不少由商会支持的打工子弟学校,为乡亲们解决后顾之忧。当然,在北京办类似的学校,困难比较多。管理也更严格,但汪俊觉得,由小芹她们出任校长,教师,口碑一定好,而且地址选在海淀周边,有名校背景。自然可信度高。况且,在媒介上宣传,也有优势。他打算把连载小说,换成丽丽她们口才培训课程,配上图片,一定新颖。 在缔莫埃汪俊和小芹策划了十几个晚上,现在小芹的口味越来越西化了,学校食堂的饭菜,她都难以下咽了。 自从和汪俊接触,小芹心里也战战兢兢地,但汪俊对她很尊重,连手都没拉过。自从和公关部合作拍广告,她承担了不少公司交给的任务,比如产品小太阳营养液的广告语,公司内刊编辑等。每一项小芹都完成得很好,汪俊也一直往卡上打钱,说是薪酬。上次他送的手机,小芹对大哥说是自己用奖学金买的。 小芹请两位哥哥吃饭,一来告诉他俩自己有收入,二来想跟他们提提汪俊,但最终她还是没敢提汪俊。 第65章 学妹聂楚郡 吕一鸣和黄老板合作的图片社,是真正意义上的信息中转站,无论北大的什么消息,都能在这里找到。这里也算得上是”点子“公司,许多校园里流行的,追究到底都是从这里不胫而走的,比如文化衫。 汪富贵的小太阳营养口服液,最终只拍了产品广告,可一时间对手公司却拍了企业发展史的连续剧,但反响平平。对手公司的老板号称清华毕业,后经多方求证,说是中日文化交流学者,办了一个专门供留学生和家长阅读的杂志,自己当主编。他在日本还参与期货交易,血本无归。他老父亲是清华教授,倒是不假,但因其放弃国企,下海经商,与他划清界限了。他那个电视剧里,主人公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的,圈内的人都对这部剧闭口不言。 吕一鸣因为自己忙不过来,当时雇了三个北大的学生,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生,没干多久就开溜了,说是“不给黄老板扛大个”了。唯独那个女生留了下来,她叫聂楚郡,瓜子脸,皮肤白皙,身材适中。说不上漂亮,但处事老道,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虽然她也被黄老板指使得很烦,但她从不抱怨。还在慕然回首又打了一份工。反正从黄老板的图片社走过几个店铺就到了。 她也是中文系的,比丽丽她们低一届,算是丽丽她们的小学妹。文化衫的点子是她想出来的,吕一鸣从广州进了一批白色无领背心,又通过蒋耀先找胶片厂,学习印制。没几天,那些写着:“烦着呢”,“别理我”。“这个世界谁怕谁?”,“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的文化衫代替了之前的北大字样的文化衫,在校园内外风行。 小芹雇了些学生穿上“烦着呢”,“别理我”的文化衫,到对手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去晃悠,被对手方驱赶,双方发生肢体冲突,在场记者发了报道,号称“商战升级”。小芹有点儿慌了。 聂楚郡却微笑着对她说:“学姐,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小芹听了乌达尔的建议,邀请柳枝到陌上柴桑做主持,跟自己轮换。于是,聂楚郡就到慕然回首来做小时工,邱枫很欣赏聂楚郡,主意多,话少。小芹知道,学妹聂楚郡基本不上课,白天在黄老板的图片社上班,晚上帮柳枝守店,她佩服这小姑娘,真有脑子,不用听课,成绩还遥遥领先。 最让小芹服气的是,群莉想把公司转让给自己,那家家教公司倒是没什么债权债务,转过来,生源自然就到手了,但群莉还要 不少的转让费,这让小芹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是出不起转让费,是不想出。觉得两人在一个宿舍住着,再说还和丽丽一起办着一家口才培训机构,给她几万块的转让费,她也真开的了口。聂楚郡却给她分析,转让费还是应该给,自己去招生,也是有成本的。关键得跟她讲价,要让她比市场价低一些。大家都说得过去。 “不行的话,可以让她转给我,你再去办理一下股权。我只占百分之一,你占百分之九十九。我去跟她谈转让费,保证拿到最低的价格。”聂楚郡对小芹说道。 小芹听了,有一种将要被拍倒在沙滩上的危机感。她采纳了聂楚郡的建议。她去医院看望群莉时,说自己太忙了,实在顾不过来,让她把公司转给别人。 真像小学妹聂楚郡说的,汪富贵有一天叫住小芹:”是你找人穿文化衫去那边的?就你鬼点子多。好,不错,给我们创造了一个被动公关的机会。“汪总的夸奖让小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 群莉的儿子在医院暖箱待了七天,才被允许出院。这娃可怜,没有母乳,直接就吃上了奶粉。群莉每天都喝到吕一鸣老母亲熬的乌鸡汤,说是让她恢复身体。但她自己心里知道,她会被孤立的,她只能重新开始了。 聂楚郡去医院找群莉之前,通知了吕一鸣。她在病床前坐下,看着群莉空洞的眼神,脸色也苍白得让人心疼。 群莉不认识聂楚郡,她自打住在周家巷,很少在学校附近出没了。虽然她报价五万,几乎是天文数字,但这个小姑娘也只砍下来一万,一家家教公司,经营不到两年,转让费四万,真的不少。于是她们签了合同,聂楚郡从她的包里拿出四万现金,放到群莉床边。 “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多保重,蒋老师。”聂楚郡说完,微笑着和群莉告别,走出病房。 群莉不知道的是,那一万元,吕一鸣后来补给了聂楚郡。 在慕然回首对面的川菜馆,聂楚郡和小芹一起吃饭。聂楚郡说着她对群莉家教公司的整改计划。她想把地址变更到黄老板的图片社,这样,连办公地点都有了。吕一鸣打算把写真弄到小芹大哥的影视基地去。那样,黄老板的图片社,有一半的地方都可以用。接待家长很显档次。一对一家教,丽丽已经答应在风入松开一个包间,做家教小课堂。小芹哥哥在中关村社区的公司,已经腾空了,给小芹、聂楚郡做教室。一切都安排得顺理成章。 小芹既满意,又有点儿心慌。这小学妹太得力了吧。不过,她想:汪俊那么大的公司,公司里用的人都比他学历高,他却比谁都自信。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怕了?用汪俊的话说自己还是缺练。 她给小学妹夹菜:”这事你办得很出色。以后,咱们还得同心协力啊。“小芹说道。 ”好的,小芹姐。你那么能干,今后可得多指点我啊。“聂楚郡很真诚地说道。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小芹谦虚地笑着,说道。 一切进展顺利,到地址变更时,聂楚郡没有去周家巷见何姐,她委托了中介公司。 何姐也常到医院看群莉,但她出入军队大院很繁琐,所以去的少。这天到医院来看望群莉,还想和她商量今后怎么办。她想让群莉干脆在周家巷办个农村小学,没想到,群莉已经把公司卖了。 第66章 群莉拒绝与吕一鸣成亲 ”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给她脸了,娶她,她还拿上了。“吕一鸣大哥咆哮着说道。 ”真是,咱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还没跟她算账呢。“大姐也随声附和着。 吕一鸣从医院回来,一进家门就被吓了一跳。老妈抱着他不满两周的儿子,一勺一勺地喂着高干粉,脸上满是愁容。老爸坐在太师椅里,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微眯着双眼,一言不发,像一尊佛。几个哥哥、姐姐却是大声吼叫着,他进屋时听见了几句,知道是在谈自己和群莉的事。 老爸自从去医院看过群莉,就坚持要给吕一鸣、群莉办个仪式,因为他俩还没到结婚年龄,也就是一家人聚聚祝贺一下,还说吕一鸣给家里立了头功,他一辈子征战沙场,终于看见隔辈人了。老妈也很高兴,成天抱着她的大孙子,饭都不做了。 吕一鸣心里感激老爸,他本以为老爸会把他逐出家门,没想到老爸是这样的态度。现在看看哥哥、姐姐们的态度,他觉得被迫离开这个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些天,吕一鸣成了大院里的风云人物,有说他胆大包天的,也有说他给他老子脸上抹黑的。就连躺在病床上的群莉,都能感觉到风言风语的影响。每天来给她打针,送药的那些小护士,她们的眉眼里写着鄙夷。群莉最盼望的是何姐,在这个城市里,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当何姐说,让她在周家巷办一个农村小学,她知道何姐还依然信任自己。 吕一鸣每天都来看她,群莉也看出他形容消瘦,萎靡不振。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一个都没来过。反倒是他老子来过两次,还提到要在北京饭店给他俩办结婚。 群莉想,打过仗的人跟我们这些凡人不同,他们对生命最珍重。她想把儿子放在吕一鸣家,自己去重新开始。她没有,也不能当面拒绝老人家的美意。但她对吕一鸣说了,不会与他成亲,就是到了结婚年龄也不会与他成亲。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吕一鸣默默地松开她的手,回家去了。 是呀,群莉从来也没说过爱自己。如果我现在跟她结合,自己会觉得是因为对她愧疚。但如果对老爸说自己就没爱过群莉,他不得气死。 这群莉也够可以的,问她要不要跟她家里通报一声,她竟然说:“我还活着,就先不用了。” ”这些,你不用管了,我自有道理。“群莉说这话时,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问她学历拿不到了,后悔吗? ”随它去吧,我也不稀罕了。“群莉说着叹了口气,把脸瞥向一边。 ”你妈再送鸡汤来,你喝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群莉对吕一鸣说道。 吕一鸣刚刚觉得自己被爱了,就听见群莉说:”我真的喝腻了。“说完把被子盖在头上,蒙头大睡了。 吕一鸣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他想发火,这也太真实了吧?难道真的没爱过我。他想说:那晚在周家巷是你要我留下的。 看看靠在墙边的行军床,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地守在群莉身边,却没听到几句中听的话。甚至孩子她都不闻不问。他确定着,那晚在周家巷,自己说:”听你的“,然后就留下了。怨就怨自己那一刻的没有主见。但人生总不能因为一时的错,就毁了一生吧。他不想叫醒群莉,他实在太累了。在行军床上睡了两个星期,骨头都散架了,他要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群莉并没有睡着,她听见吕一鸣走出去了,关门很轻。她把被子从头顶拉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知道,吕一鸣从广州回来,人改变很多。她一直都相信,距离可以让人享受美。比如,丽丽她们对自己的老家就很憧憬,而她现在憧憬的是美利坚。 邱枫来看过她两次,竟然说起吕一鸣的老爸,很崇拜的样子。也许吧,她们那个年纪的人,还是有英雄崇拜的。邱枫对她说了,已经打报告给学校,还在大学学术刊物上发表了一篇关于社会实践的论文,希望能建立休学制度。理工科的一些教授都纷纷表示支持,因为理工科学生经常会接到专利小组的聘请,一个项目研发,时间都很长。群莉觉得邱枫做这些的确很有意义,但对于自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她没表示感谢。 群莉轻声说了一句:”我怕是赶不上这班车了。“ 邱枫感觉很无奈,于是又问她:”那,你和吕一鸣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群莉看看邱枫,不知该把她当教授,还是当姐姐。她默默低下头,”看他怎么说吧。“群莉说道。 邱枫带几分惊奇的眼光看着群莉,为了她吕一鸣已经失去了工作,在家待岗,接受审查。可眼前这个女子,却是这样冷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正当邱枫要发出质问时,听到了群莉微弱的声音:”邱教授,你觉得我能答应嫁给吕一鸣吗?不能。现在他失去工作只是暂时的,有他爸在,他今后错不了。但如果我留在他身边,只能给他添更多的麻烦。“ 邱枫眼中的怒气瞬间转变成同情,”那你呢?今后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孩子都有了。老子也算在鬼门关里逛了一圈儿,没什么可怕的。“群莉说着,脸上泛起了笑容。邱枫沉默了。 吕一鸣躺在自己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摸摸身边,想着群莉曾在这里,就躺在自己身边。甚至她身上散发出的桂花香水的味道。说到底,还是怨自己,没有规划。但现在儿子有了,爸妈稀罕得不行,那自己就得赚钱养活。就不能”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是哪里“了。 在饭店干了这两年,自己也算很轻松,结识了不少朋友,有了些关系。他想,跟乌达尔学学英语,用英语写简历,再找一份工作。他甚至想去广州、上海看看,那边的涉外饭店多,自己这点儿事,也不算什么污点。想着,他竟有信心了。他知道,父母是自己的后盾。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她们。 第67章 群莉出院 住进了何姐的小院 “何姐,周大哥还一直住在唐山呐?”群莉边包着饺子,边问。 “别跟我提他,今儿咱俩高兴。把你包的放这边,单煮,汤一定浓。”何姐擀着饺子皮,边笑着对群莉说道。 群莉把自己包的饺子托在手上,端详了半晌,的确歪歪扭扭地,她叹口气,把自己包的放在一起。 “我还是等着吃吧,辛苦干娘了。”群莉嘟囔了一句,就揣起手,坐到一边看着何姐忙活。 “唉,你这啥也不会做,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放心得下。”何姐边说还边摇头。 “那人家美国人又不吃饺子,都吃汉堡。”群莉嗤嗤地笑,干娘真老土,她心里想。 “那有什么好吃的,再说天天吃,能不腻吗?”何姐自己擀皮自己包,觉得腰有点儿酸了,于是坐到椅子上。 “这您算说到点儿上了,肯德基进成都时,我弟他们天天都去那里做作业,就是不买他店里的东西。据说肯德基差点儿都坚持不下去了。”群莉嘻嘻地笑着。 “真的?那后来呢?”何姐停下手,盯着群莉问道。 “后来肯德基被挤兑得,开始做早餐了。还把汉堡做成了辣味儿的。还有什么买一送一之类的,才渐渐好起来。”群莉说道。 “对了,饺子也不辣,咋办呢?”何姐忽然想起来,就问群莉。 “没关系呀,我可以蘸辣椒油吃嗮。”群莉笑着说。 当医生通知群莉可以出院时,她立刻给何姐打电话,让她去接自己回周家巷。何姐马上赶到医院。 见只有群莉自己,就问她:“吕一鸣呢?” “不知道,大概在他自己家里吧。”群莉说道。 “怎么?他不跟你过去吗?那孩子呢?”何姐很不解,焦急地问。 “孩子在他们家,他爸妈很喜欢,就让他们先带着吧。至于吕一鸣,我不想拖累他。他现在工作都丢了,这都是因为我。”群莉的愧疚只透露给了何姐。 “他知道你这心意吗?你去我那里,最好告诉他一声。要不我跟他说。”何姐说道。 “我不想他知道我的心意,他现在越是恨我,就会离我越远,才能去专心做他自己的事。”群莉说道。 何姐被群莉打动了,但觉得她牺牲得太多了,眼里噙着泪水。她不再多问,收拾好东西,办了出院手续,就带群莉回了周家巷。但到家后,何姐还是给吕一鸣发了短信。 刚到周家巷,群莉一直躺在床上,除了上厕所,门都不出。何姐每次推门,都看见她在看书。现在,是何姐做两个人的饭,顿顿给她端到房间里,群莉说多给何姐一些房租,被何姐怼了一顿,“谁听说跟娘讲钱的,别挨瞪了。”何姐说道。 今天,何姐说吃饺子。一直以来,都是周正或者周帅回来时,他们一家人会一起包一顿饺子,群莉每每看着,好生羡慕。今天何姐一说要包饺子,问她想吃什么馅儿的,她就说啥馅儿都成。还讲起一次在川大吃饺子的经历。 那次是一位北方的同学到川大做交流活动,会后说到一位老师家小聚,老师也是北方人,支援三线时在四川娶妻生子,当了成都的女婿。好不容易有个北方人到家里来,他就提议吃饺子。一帮四川人虽然都不大欣赏,但碍于老师的面子都违心地说:“好呀,我们都想尝尝。”没承想,老师翻遍了厨房,没找到擀面杖。正犯难,那北方学生说,用啤酒瓶子将就一下吧。 “嘁,那后来咋着了?”何姐边和面边问群莉,显得很感兴趣。 “不知道是面和稀了,还是玻璃的就不如木头的,皮擀得不成样子,饺子也就破了很多。总之狼狈不堪,手忙脚乱的。”群莉回忆这些往事,心情好了很多,感觉和何姐也越发亲近了。 何姐听了群莉的讲述,咯咯地笑着:“看来呀,中国地方就是大,这南方人和北方人差别也大着呢。”何姐聊天儿也不耽误手里的活儿,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放在了群莉面前。 群莉想回去拿辣椒油,被何姐按到炕上,“先尝尝我炸的这个,不成再回去拿你的。” 群莉看着何姐从玻璃罐里蒯出一勺辣椒油,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儿:“干娘,您这辣椒油真香。快来一起吃吧。”群莉说着,就夹起一个饺子,但一滑又掉回盘子里了,她只有下手抓了,丢进嘴里,不住地哈着气。 “慢点儿,小心烫。咱这中国人都不会用筷子了?咋还上手了呢?”何姐带几分疼爱地刺棱着群莉,心想:指不定哪天,想刺棱都刺棱不着了。 何姐的话让群莉想起乌达尔,每次见他都一直用手抓饭吃。还好他和丽丽一起,经常吃馒头、烙饼。要是照我们四川人的习惯,顿顿大米饭,看他抓饭,自己都得吐。 群莉想到这儿,就问何姐,“您见过丽丽那个黑人男朋友吗?” “什么?蒋丽,就你们那个学生会主席?她找了个黑人男朋友?她们家能同意吗?”何姐瞪大了眼睛,很怀疑的样子。 何姐正要去再下一锅饺子,院门被推开了,周帅背着双肩包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妈,我回来了。”周帅站直了比何姐高出一头,他边说边向群莉笑笑。 “你这臭小子,咋鼻子这么灵呢?闻着味儿就蹿回来了?”何姐心花怒放地,脸上泛起微红。 周帅从盘子里捏起一个饺子,丢进嘴里,两口就嚼没了。他还想下手,被何姐一把打回去。”进门儿先洗手,才说着用筷子的事,这咋又冒出个上手的呢?“何姐又改刺棱儿子了。 周帅嬉皮笑脸地,放下包,去洗手了。 ”干娘,你们娘俩聊吧,我吃饱了,先回我屋了。“群莉不想让周帅知道她的事情,在给自己找借口。 ”才吃几个啊,等我煮完这一盖帘儿给你送屋里去哈。“何姐见群莉低头走出屋去,上去拽住她,”你呀,还是给吕一鸣打个电话,也问问孩子不是?“何姐劝慰着群莉。 ”嗯。您忙吧,我也帮不上您。”说完,群莉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边走边低头看看手机,吕一鸣发给她一条短信:”明天山鹰社去爬鬼见愁,我去周家巷看看你吧。“ 第68章 聂楚郡在小太阳兼职 第三个月就成了销售冠军 三个女人一台戏,大多是贬义,但在蓦然回首也许是例外。自从聂楚郡加入了mu然回首,这家旗袍店更有生气了。图片社的黄老板都心有不甘了,自己眼皮底下的人才,跑去别人家发光发热了,心里能不别扭吗。 黄老板是明白人,他不再指使小聂干这干那,还主动帮小聂打饭,小聂也很会做人,适时点拨一下黄老板,教会了他不少计算机操作的技能,这让黄老板很开心。自从接手群莉的家教公司,小芹也经常来图片社,但她从来不同黄老板打招呼,更别说闲聊了。相较之下,黄老板自然觉得,小聂更会为人。 说起来小聂算是北京人,她家住在大兴黄村,在北京紧南边,火车都有黄村这一站。“黄村”与海淀的“黄庄”仅一字之差,却真的谬之千里。黄村与河北的农村没什么区别,人们的观念甚至还更保守,地处京城的边缘,人也被边缘化了。小聂被问起时,总说自己住在南城,不说住在黄村。 小聂在家里排行老三,是唯一的女儿,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两个哥哥都工作了,大哥接了老爸的班,在车站做搬运工。二哥在汽车客运站当售票员,他对自己的工作很不满意,觉得是女人干的活儿,可返城能有这一份工作就不容易了。小弟在上高中,但看他那样儿,不像要考大学的。小聂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庭好尴尬,既不是贫困的,却也很难奔小康。这样的家庭条件,她是拿不到助学贷款的。奖学金,还不如多赚点儿外快来得实惠。 小聂并没有像一些北京学生那样,高傲,骄横。反而总表示出对外地生的羡慕,请他们发表对其家乡的各种赞美。她人缘好也就不奇怪了。小聂最清醒的一个做法,是在校内夹紧尾巴做人,在校外做事要有自己的锋芒。在慕然回首,她开始是小时工,在柳枝去陌上柴桑主持的时候,帮她看店。后来,她去了周边的饭店推销,她自己出钱印了名片,从饭店的客房门缝中丢进去。这样的成本非常低。一次,一位港味儿十足的女人来到店里,手里还拿着那样一张名片,说是照上面的样子,定制一件旗袍。 柳枝一看,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在陌上柴桑拍的。她问那港客:“您怎么拿到这名片的?” 那女人笑笑,“从门缝里塞进我房间的。”她笑得很鬼魅。 客人走了,柳枝坐在那里生闷气。邱枫进门看见她满脸的不高兴,先看看订单,比往常还多了不少,就低头问柳枝:“咋地啦?这是又跟你的小情人儿吵架了?“ 柳枝把名片往柜台上一拍:”你看看,你教的学生真能干。哝,从酒店客房门缝中塞进去的,亏她想得出来,那些做鸡的才这么干呢。“柳枝气愤的甩着高腔。 邱枫笑得捂住肚子,”嗨呦,不行,你笑死我了。“ ”你还笑,怎么当老师的。难怪学校里总针对你。“柳枝气哼哼地说道。 ”你这人,就你想象力丰富,谁说只有不正当的才这样做广告,我们这样做了,不是也招揽了客户吗?人家小姑娘自己印,自己跑去发,这是多么的积极主动啊。咱得鼓励才对啊,你还七想八想地,真是。“邱枫摇摇头,不再搭理柳枝。 晚上,聂楚郡从图片社来旗袍店接班,见柳枝不搭理她,就凑过去说:”柳姐,我有事想求你。“ 柳枝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就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啥求不求的。“ ”我也想,跟您学戏,您看成吗?柳老师。”说着,还带几分俏皮地作了个揖。 “我怎么敢当啊。”柳枝话虽这么说,脸上却已经有了几分喜悦。 邱枫在一旁想:这小聂,甚是了得,比丽丽她们几个会来事儿。 这时候,聂楚郡好像突然想起来似地说道:“对了,有个事跟柳老师汇报一下,我去周边酒店发了些广告,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邱枫看看柳枝,柳枝微笑着把今天的订单记录推到小聂面前:“自己看吧,挺不错的。电话咨询的也比往常多了。” 三个人都笑了。 聂楚郡不仅在校园周边兼职,还抓住机会进入了汪富贵的小太阳公司。上次,小芹让她帮忙加急印了文化衫,跑去搅小太阳对手公司的局,她也跟去了,还了解了公司的销售机制。于是她开始在小太阳做销售兼职,她很卖力。汪富贵很懂得鼓励机制,他对兼职人员大大提高销售提成,理由是他们没有底薪。小聂很喜欢这样的挑战,没有底薪就不用上班,自己可以24小时工作。 她一有机会就向陌生人推销小太阳营养液,她发现,只要家长有钱,产品有概念,推销是很容易的。她自己先花钱买了两箱货,声称是邻居要她代买的,一下就把其他销售的锐气打下去了。她利用北大附中,附小的资源,没几天两箱货就销售一空。再到小太阳公司进货时,汪富贵看她的眼神熠熠闪光。一个兼职销售,比一个专职销售的销售量大一倍,他都不能不佩服。他自己在一线做销售时,还要陪吃陪喝呢,这小姑娘有什么绝招呢?汪富贵心里问自己。不过,他下决心留住小聂,小聂是他未来市场部的经理,他在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三个月过去了,小聂一直保持着公司销售业绩第一的佳绩。汪富贵主持开了销售总结会,办得就像是一场庆功宴。菜都是从前海沿儿端来的,这是一家青岛风味的菜馆。小芹提前几天就得知了消息,销售总结大会,她并不想参加,但经不住汪富贵百般相劝,到了才知道,汪富贵不像其他公司那样,搞什么发言,而是直接上菜。 他一直让小芹坐在自己身边,还低声对小芹说道:“味道还可以吗,比你家乡做的怎么样?”汪富贵问道。 “当然是这里做得好吃了。”小芹说道。她觉得自己来参加销售总结会,身份不大对,还坐在老总身边,感觉不自在。 汪富贵举着酒杯,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说道:“王翠芹,大家都熟悉,我们公关部的一员大将,今天我没让大家现场发言,你们都写一份销售报告,把自己的经验总结一下,交给王经理,由她总结,发表在公司内刊上,都清楚了吗?”说完,大家就又开始交流。 小聂举着酒杯走到小芹身边,“学姐,我敬你。”说完,微笑着一饮而尽。 第69章 聂楚郡在小太阳发起讨论:无功不是过 销售,是公司最重视的部门,也是竞争最激烈,矛盾最突出的部门。说起来,销售不是什么新兴职业,之前的企业也有推销员。虽然干的是同一件事,推销企业产品,方式却大相径庭,其中的变化同步于八十年代市场经济兴起。 以往国企的推销员,是一个肥缺,往往拿着双工资“游山玩水”,羡煞按部就班上班的人,也就被同一拨人骂。骂也没用,没有点儿关系,都当不上推销员。当不上的就说:干那个的都油嘴滑舌,没啥真本事。也难怪,八十年代学生都流行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科技兴邦的呼声很高,自然,人们会把推销看成“耍嘴皮子”,不会觉得推销是一门艺术。 年轻的魅力从来不是年龄,正如单纯的颜色不是白,更不是苍白。年轻可以有机会重来,因此,年轻人有勇气尝试未知。他们承担风险,在于这样没有束缚。聂楚郡没做过销售,她不屑于像销售部那些返城知青一样去钻营圈子,她上网学习营销学。似乎觉得,这门课理论与实践最近。至于小太阳公司里的矛盾,她视若不见。当然,销售最大的魅力在于,上不封顶。 出了校门,就没什么好谦让的。这是聂楚郡在公司的行为准则。汪总说让写销售报告,还讲心得,还交给小芹。她踌躇很久,写了一篇议论文《论“无功不是过”》,用邮件发给了小芹,同时也誊写了一份,交给了吕一鸣,算是对《北大边缘人》的投稿。这算不算是小聂向学姐小芹发起的挑战呢?只有她俩心里清楚。 小芹接触小太阳公司比小聂早,但她始终没有签过兼职合同,每次都是汪俊遇到困难,或者小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两人就合作一次。这样的合作,在小芹看来,不会影响她听课,也不会影响她自己的公司经营。公关部与销售部不同,一旦兼职也要上班,所以,小芹情愿维持现状。再说,如果毕业就找工作,她也不想选择小太阳这样的公司。 聂楚郡则不同,她觉得做销售,在小太阳这样的民企自由度更高。积累下来的人脉都是自己的,将来销售任何产品都用的上,自己现在的每一份努力都不会白费。至于专业,她考虑的不多,如果毕业不包分配,那专业对口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了。这也是她选择在慕然回首做兼职的原因,这样可以多接触邱枫教授,第一时间了解学校的动向。 做销售,年纪大的人喜欢拉关系,尤其在北京,很多人习惯看背景,就像找工作看学历一样。年轻人,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就只有去建立关系。名片满天飞,工作从一而终的人越来越少。以往“跳槽”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渐渐变成不厚道,再到现在的82年,没跳过槽的人,似乎都是没本事的人了。 有些初学销售的人,只知道”回扣“,”让利“这些手段,用得不好,还容易出纰漏。聂楚郡每天都上门十家以上,无论是否达成交易,她都记录下客户信息。隔一段时间再一次发起攻势。她积累的是对客户心理的了解。别看这门课她是自学的,但她很投入,也越发感兴趣。但她不知道的是,民企的老板,身先士卒,貌似很尊重人才,但也是有度的。几年后她才对”官不盖主“这句古话有了切身的体会。 其实,聂楚郡提出”无功不是过“问题的讨论,并不是空穴来风。每一个民营企业都会有所谓”老人“,他们往往在老总创业初期鼎力相助,随着企业的壮大,这些”元老“开始”拉山头“,在公司里搞各自的派系。”无功不是过“是他们为自己业绩不佳,不作为的开脱。用他们的话讲:老中医为了保名声,不稀得轻易出手,只有毛头小子才会下猛药救将死之人,以此出名。 人的嫉贤妒能可以多么夸张,小聂因为无底薪,高提成,所挣的薪酬远远超过在公司全职的销售员,这让他们集体抑郁了。于是传出些很恶劣的流言,什么陪客户喝酒,上床之类的,聂楚郡深知与这些人抗衡,也许是长期的。于是她发挥自己的专长,同”老人“们论战,高雅,不失身份。没想到,她这一招,把皮球踢到了小芹面前。小芹对着这样一份”战书“,不知道编者按该如何写,其实她是不想站队。 她把球踢给汪俊,”您是老总,再说文学水平那么高,写个编者案对您来说小菜一碟。您写的更权威。拜托了。“说着,小芹少见地嬉笑着。 汪俊自然明白其中蹊跷,微笑着说:”这内刊出多久了,我还是第一次拿到稿费呢,哈哈。“边说,边轻轻拍了拍小芹的肩。小芹耳燥心热,这是汪俊第一次对自己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第二天,汪俊交给小芹一篇评论《看话剧:推销员之死 有感》。”王老师给判判,看这作文能得多少分?“汪俊说道。 小芹想,汪总当公司有人相互对立时,从不站队。这是否就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当小聂向邱枫请教时,邱枫只说了一句:汪总,高手。 小聂心里清楚,这种嘴仗打不出什么结果,该防的是其他销售”切“客户,(把别人争取到的客户,抢到自己手里。)他们业绩上不去,汪总不会坐视不管,总有一天要出台新规,整治这些光说不练的家伙。那时候,他们就会急眼了。 小聂没想到的是,她的对手不止销售员。 第70章 山鹰社 又一个北大编外组织 山鹰社,本来是北大学生会出面组建的兴趣团体,组织学生中爱好攀登的学生参加。怎奈有吕一鸣这个边缘人在册,于是想参加的非在校生越来越多。邱枫说:这是个交友的社团吗?她建议不再局限于北大学生,凡爱好者就可以加入。于是李军两口子也找到了组织。 李军对吕一鸣说:“我俩当初被逐出家门,就一起去登了泰山。看到日出时,我觉得世界很美好”。 宋美然说:“让泰山祖奶奶给我俩证婚,托她老人家的福,我们现在有儿子了”。 因山结缘的还不止李军他们两口子呢。 周帅虽然在上技工学校,但他和同学一起去登泰山,结识了现在的女友,吴蜜蜜。他把交女朋友的事告诉何姐,何姐的巴掌都举到他眼前了,一听这名字却用手捂着嘴笑了。 何姐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这名字,女孩儿长得一定挺漂亮吧?啥时候带家里来看看。”周帅没想到老妈如此开通,一顿吃了三大盘饺子。 何姐的想法很朴素,她和周正就是早婚。周帅一时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不如先把婚结了。男人嘛,有了家作后盾,将来的日子差不到哪儿去。但她没想到的是周正因此与她积怨加深。 作为北大山鹰社的发起人,群莉一开始就列出了长长的单子,雄心勃勃地要和大家一起走遍名山大川。现在她发觉,那些名山大川中没有国门以外的,这说明自己太low(英语:水平低)了。她想加进去,可现在自己该以何面目见同学,校友,她真的没想好。 群莉让何姐在她屋里装了宽带,一个人在网上冲浪,她在给许多美国的学校写申请,但她所能想到的推荐人也只有邱枫了。她不能不惆怅。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出国。的确,吕一鸣的老爸很为她的事情操心,但在离休前也没办成她转去经济系的事。她就是再痛苦,也只能等着学校的开除通知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分心,专心学托福。她在中关村买了托福考试的单词考典,像砖头一样厚厚的一本,校内外人称“红宝书”。她整日抱着这红宝书啃,茶不思,饭不想,她下决心一次考过托福。 吕一鸣说山鹰社要去登鬼见愁,之前的确有这个安排,他要来周家巷?是登完山再来,还是? “喂,是我。”吕一鸣在电话里对群莉招呼着。 “你回周家巷也不跟我说一声,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我明天去周家巷看看你吧。”吕一鸣不停地絮叨着。 “我挺好的,你不必为我操心。你工作找到了吗?别太着急了。你那么有经验,应该不难找。”群莉努力安慰着吕一鸣。 “没事,反正北京饭店是回不去了。换个地方还多积累点儿经验呢。爸妈可想你了,他们把咱儿子当眼珠子似地,照顾得挺好,你放心吧。”吕一鸣说不下去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群莉何尝不想儿子,她在病床上躺着,想着儿子躺在暖箱里,心疼极了。但她不想踏进吕一鸣的家门,她知道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们本来就反对吕一鸣和自己在一起。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这时候登门,矛盾一定会激化。但让两位老人给自己带孩子,她于心不忍。她本想拜托何姐给她带孩子,但周帅偏偏今天回来了,这让她犹豫了,就是何姐愿意帮自己带孩子,她家里人也不会愿意的。 见吕一鸣话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只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跟他们一起去爬山吧,完了再来周家巷也来得及。我还想把登山的目的地加进一些国外的地质公园,现在这个想法只能你跟他们去说了。” 群莉回到屋里,又捧起“红宝书”。没多大功夫,何姐端着一盘饺子进门来了。 “快吃吧,别老看了,眼睛都看坏了。”何姐把饺子放在桌上,一边招呼着群莉。 “您也一起吃吧,一个人包这么多,累了吧。”群莉坐到桌前,对何姐说道。 群莉拿出自己的辣椒油,何姐沾了一点儿,“嗯,还是你炸得香。”何姐说道。 “干娘,我有个事想求你。”群莉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说,别说‘求’,我不爱听。”何姐说着,又夹了一个饺子。 “您看,吕一鸣的父母年纪都那么大了,我想等过一段,还得让你帮我带孩子。你看成吗?”群莉说得声音很低,目光里满是祈求。 “倒是的,他父母的确身体吃不消。可你孩子不是还得上户口吗?这事你怎么打算的,没跟吕一鸣商量吗?”何姐给群莉夹了两个饺子。 “何姐,户口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也想开了,随缘吧。没有北京户口,我儿子也能混出个样儿来。”群莉说道。 “你想开了,怕是老两口想不开吧。放心,啥时候需要我,我一定帮你。你去美国留学的事,不会没告诉吕一鸣吧?”何姐两眼直勾勾低盯着群莉问道。 “妈,妈,您电话。”周帅举着何姐的手机跑进屋来。 何姐边听电话,边回灶间去了。 周帅对群莉说:“莉莉姐,我明天也去鬼见愁,你有什么吩咐告诉我,我替你转达。” 见群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周帅又说:“刚刚一鸣哥打我妈电话,告诉我说明天你们山鹰社有活动。这么近,我明天带我女朋友一起去凑凑热闹。”周帅边说,还嘻嘻地笑着。 周帅之前跟群莉学习过,觉得她很有一套,对她很佩服。两人也不生分,他拿起“红宝书”,翻翻上面圈圈点点地,不禁赞美着:“莉莉姐,你这么用功,一定一把过。” 群莉只是微微一笑。 “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她也喜欢登山?”群莉问道。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周帅两手揣在上衣口袋里,笑着说。 群莉听了,也笑了。心想,他老爸周正从来没有这样的幽默感呐。 “我们俩就是登泰山时认识的。”周帅对群莉说道。 周帅把登泰山与吴蜜蜜结识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群莉听,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 周帅回他屋里去了,群莉想: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啊。 第71章 乌达尔到丽丽家做客 山鹰社的第一次登山活动,选在香山的鬼见愁。因为地点不出京城,所以参加的人很多。很多人都相互不认识,也没有统一着装。 正当丽丽着急的时候,小聂从大大的登山包里拿出一堆文化衫,正面都写着:“愁啥,鬼见我都愁。”背面写的是:“北大山鹰社”还设计了标识。她把文化衫发给到场的人,丽丽问道:“多少钱一件呐?” 小聂一下红了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八元。” 一听说可以买,周帅就嚷了一句:“那我多买几件。” 不一会儿文化衫就被一抢而空。来登鬼见愁的人,看着这一队人穿着统一的文化衫,上面的字还挺逗,就问在哪儿可以买到,于是小聂又开始发名片。今天她可是大赚了一笔。 小芹的嘴唇一直紧闭着,上山的路崎岖陡峭,她咬紧嘴唇,自己都感觉口腔里有一股血腥味儿了。小聂这商业头脑,咋来的呢?她也不是出身于商业世家呀。小芹琢磨着。 “我觉得你文化衫胸前可以用买家的相片,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定制还可以赚更多的钱。”乌达尔跟在小聂身后,边往山上爬,边对小聂说道。 “呀,你这个创意太好啦,回去我就把广告做出去。谢谢你啊,乌达尔。”说着,小聂还上前跟乌达尔拥抱,看得旁边的丽丽直接愣在原地。小芹则是露出一丝微笑。 乌达尔向小聂笑笑:“哪是什么创意,我在美国看过这样的文化衫,不过很多时候是抗议游行,罢工的时候穿的。”乌达尔说着,转身拉起丽丽的手,一起向山上继续攀登。 北京香山应该是京城绿色最浓郁的地方了,据说这里有二十六万株树木,名木就有五千八百株。森林覆盖率极高,几乎百分之百。难怪元、明、清各代,这里都是离宫别院的所在。在北京这样的平原城市,能有这样一处绿荫浓密,空气清新的皇家园林遗存,,也是一种福祉了。有趣的是,山的海拔只有五百多米,却道路曲折,山石陡峭,攀登困难,因而,它的原名“香炉峰”就被改成了“鬼见愁”。山鹰社的同学们登上顶峰后,一致同意把这山名改回去,还叫“香炉峰”。 下山后,大家拿出自带的干粮,开始野餐。乌达尔很开心,因为大家也都是用手举着面包,烙饼,馒头之类的在吃。他想着明天要去丽丽家赴宴,心里慌慌地。丽丽昨天接到了群莉的电话,她现在就向大家提议,修改之前的登山计划,加进一些国外的目的地。乌达尔第一个表示赞成。他本来坐在草地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我可以带你们去我的家乡,我们那里有世界上最蓝的天空,有高原湖泊,还有好多可爱的动物。”乌达尔说着,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彩。 “动物?豺狼虎豹吗?”柳枝嘴里还嚼着,就急急地问道。 “很少,有长颈鹿,你睡觉的时候,会从窗户里伸进头来,和你亲吻。”乌达尔说着,还一边比划着,姿势很像大猩猩。 丽丽想起他不止一次地邀请自己去他的家乡,说那里的高原湖泊比海都辽阔。但她看看小芹,再看看小聂,知道不能再让乌达尔讲下去了。 “呀,那不会和你生出个小鹿来吗?”黄老板打趣儿地说道。他以为自己很幽默,不承想,乌达尔用他凶狠的目光警告这老板,黄老板不敢造次,拎着自己吃完东西的塑料袋,朝道边的垃圾桶走去。 丽丽知道乌达尔他们对动物是异常敬重的,她自己生活里从来没养过宠物,对动物接触很少。让她想不到的是,有一次在北京图书馆查资料时,乌达尔对她说,他很喜欢沈从文的作品,喜欢他对动物的描写,他笔下的动物可以与人交流情感,在中国作家中不多见。丽丽也想起马克·吐温写的那些生动的动物形象。两人还有过一次愉快的关于养狗的谈话。 “大家商量一下,看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选在哪里?”丽丽在引导大家。 “唉,北京以外的地方我们都去不了,更何况国外了。”柳枝长叹一口气,说道。 “慢慢来嘛,先选三山五岳,有些离北京也不远。”邱枫说道。今天她们旗袍店停业一天,全员出动参加山鹰社的活动。 经过一番讨论,初步定下了下一个目的地:四川康定,看日照金山。 都说丑媳妇不怕见公婆,今天的乌达尔却是怕见丽丽的父母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他知道自己总要过这一关的,但当他和丽丽手拉手地走进大院时,警卫看他们的奇怪的眼神,让乌达尔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想松开丽丽的手,看看丽丽正冲自己笑呢,感觉她把自己的手握的更紧了。 丽丽笑的是,这些天在勺园乌达尔的宿舍里,丽丽一直在帮乌达尔练习用筷子。乌达尔竟想出用筷子夹乒乓球的方法。但丽丽还是在电话里请求父亲,别做面条一类的食物。除了馒头,烙饼外,菜做那些可以用勺子的。她保证不让乌达尔用手抓。 蒋耀 先听后说道:“好的,闺女。放心吧。” 丽丽给乌达尔身上喷了不少香水,她知道老妈有洁癖,一路上都在提醒乌达尔:我让你坐哪里,你就坐哪里。 从广州回来后,老妈就就一直做饭,丽丽问过蒋耀先几次,老爸都敷衍她:“你妈现在上班不那么忙了。” 赵毓秀心里一直自责,女儿长这么大,的确自己为她做的太少了。蒋耀先帮她走出阴影,记得那次她听说丽丽和吕一鸣一起去了广州,她没发脾气,她恨自己,女儿为什么跟自己不亲,是我跟她不亲才对,她连我做的饭都没吃过。 于是她红肿着双眼,对蒋耀先说:“闺女回来,我想给她做顿饭吃。” 可当她走进厨房,看见灶台上方的煤气管道,还是身子软软地倒在门框上。蒋耀先走过去扶住她,一边说道:“别急,我们一起做。” 今天,赵毓琇强打着精神,做了一顿在她看来不伦不类的饭。为了不用、少用筷子,她让蒋耀先烙了饼。自己只炒了烧二冬,糟熘鱼片几个家常菜。 乌达尔进门就给二老作揖,他今天穿的依然是北大的文化衫,不过下身的牛仔裤是崭新的,不是那条带破洞的。头上戴一顶棒球帽,整个人显得很有朝气。赵毓琇看他作揖的动作,觉得有些滑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快坐吧。”赵大夫说道。 乌达尔却是看向身旁的丽丽,丽丽红着脸,拽着他的衣袖,让他坐到椅子上。 这一顿饭吃得真安静,丽丽想这是唯一一次符合赵大夫要求的美餐,真正做到了:吃不言,睡不语。 第72章 吕一鸣父母到周家巷看望群莉 群莉本是一个性格外向,好结交朋友的人。现在却开始了孤独的旅程,她深知这样的日子会很漫长。之前总听老妈说: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到什么时候都会想的。她很不理解,掉肉该多疼啊,这么痛苦的记忆为什么不忘掉,却总要想起呢?现在,她似乎懂了。 她生了孩子,却不能哺乳,看着别人的孩子,就想象着,这孩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周帅今天一早就去参加山鹰社的活动了,群莉到何姐屋里,问她要周帅小时候的照片,何姐从木箱中拿出一个相册。群莉一张一张地看着,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相册上,终于她用相册挡住脸,发出了“呜呜”的哭声。何姐走到她身旁坐下,手轻轻地抚撸着她的后背。 群莉看到相册的第一页,周帅趴在床上,赤裸着身体,头大大地,嘴张开着,像是在说话,眼睛笑成一条缝儿。 群莉指着这张”裸照“问何姐:”干娘,这时候周帅多大了?“ ”啊,办满月的时候照的。前边多少人在逗他,要不然他就是不抬头。“何姐说这话,感觉就像是在讲昨天发生的事。 群莉想,吕一鸣那么会照相,不知道会不会想着给儿子多拍些照片。 ”干娘,你给周帅喂奶喂到多大?“群莉诺诺地问。 ”呵,我一个没事儿人,一直给他喂到两岁半。你看现在那个子,傻高傻高地不是。“何姐说道。 群莉没勇气再问下去了,她想:还没抱过自己的儿子呢。 ”早知道我是这样的身体,绝不会招惹吕一鸣了,搞得大家一起受苦。“群莉痛不欲生地埋下头。 ”什么话,还是有感情才会抑制不住的。“何姐宽慰着群莉。 ”可惜太短暂了。“群莉一头扎进6何姐怀里。 吕一鸣挂断电话,就看见老妈痴痴地看着自己,满眼的疑问,像是在说:媳妇怎么说的? ”爸,妈,明天我就带您二老去周家巷。“吕一鸣说道。 听他这么说,吕逸飞如释重负,两手交叉在身后,走出门去。老妈把孩子轻轻放在吕一鸣怀里,:”抱好了,我去给我孙子蒸个鸡蛋羹。“老妈说道。 吕一鸣想:我还真有福气。老幺,一直就被父母偏疼,现在自己又第一个有了后,父母的”隔辈疼“又最先落到我儿子身上。想想他笑了,儿子竟然也看着他笑了。他不由地亲了儿子一口。 ”明儿,就带你去看妈妈,高兴吧?“他对儿子说道。老妈端着鸡蛋羹走进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睛一阵阵地犯酸。 吕一鸣没有在电话里告诉群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想给她惊喜。吕一鸣的确是想看看,群莉这个当娘的想不想儿子。老妈说:她一定也想孩子的。也难怪爸妈生自己的气,我连她为什么不想嫁给自己都没问。 今天早上的早点是老爸去食堂买的,豆浆油条。吕一鸣和老爸、老妈一起吃了早饭。老妈吃得很少,说是路远,不能一到人家家里就上厕所。吕一鸣心里一酸,这都是自己闹的。一路上,老两口坐在后座上,一路都在聊孩子,不知道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一到黑山扈,老爸就说道:”这里空气真好,青莲呐,要不咱俩也搬这儿来吧。“ ”嗯,是不错,能听见鸟叫呢。听你的。“老妈说完,又低头逗她的大孙子了。 吕一鸣真想问问老妈,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让人稀罕来着。 何姐坐在院子里给群莉织着毛衣,心里想着:这孩子什么都瞒着,往后的日子能快乐吗? 刹车声打断了何姐的思路,她起身走到门口,见一辆北京吉普停在门口,吕一鸣从车上下来,他走过去,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从上面搀下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太太,一位耄耋老人也走下车来。何姐心怦怦跳,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吕一鸣的父母。吕一鸣和他老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 何姐见老太太怀里抱着个婴儿,急忙走过去说道:”阿姨好,我来抱吧,您二老辛苦了,快进屋,屋里坐。“ 吕一鸣忙给爸妈介绍:”爸,妈,这就是何姐。“ 吕逸飞笑容可掬地跟何姐打招呼,”不累,坐车,还看了一路的风景。你这地方真不错啊。“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双手还是交叉在背后。 群莉到何姐屋里打开水,她每天熬夜,很晚才起,已经快中午了,才想起沏茶。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心想:又是谁来了?探头一看,她惊呆了。 何姐抱着孩子,边和吕一鸣他们一起走进院子,只听得玻璃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咋的啦这是?“何姐向屋里大声喊着。 吕一鸣疾走几步掀开门帘,见群莉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吕逸飞也走进了屋子,他朝身后看看,过去拉过老伴儿的手。”小老乡,我们俩来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啊?“ 吕一鸣老妈上前拉住群莉的手:”孩子,你受苦了。哝,我把孩子给你抱来了,快看看,可稀罕人了。还等着你给取名字呢。“吕一鸣老妈从何姐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群莉怀里。 群莉低头看着儿子,真的是母子连心,儿子冲着她笑,小手不住地摇动着。群莉的泪不住地滴到孩子脸上。 ”妈,谢谢您。您对我太好了。我在医院天天都喝你做的鸡汤。现在还给我带孩子。“群莉说道。 这一声“妈”叫得青莲身子一震,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嘴角翘起老高。她朝吕逸飞看看,抿着嘴笑了,吕逸飞也把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轻轻拍着老伴儿的肩。 吕一鸣蹲下身,从地上捡起那本砖头一样的红宝书,看了看,又看看怀里抱着儿子的群莉,他轻声问道:”你想出国?“ 老两口吃惊地望着群莉,群莉刚刚享受着做母亲的幸福,瞬间就被拉回现实。她躲过老妈的眼睛,抬眼看了看吕一鸣,微微点点头。 何姐把青莲、吕逸飞老两口拉到她自己屋里去了,屋里只剩下吕一鸣、群莉和他们的儿子。 第73章 丽丽发表学术论文 被邀请到内罗毕讲学 丽丽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平静。那种动荡的、血腥的以及贫困的生活,她是无法想象的。 和乌达尔接触两年了,乌达尔只给她描绘了家乡的自然风光,使她无比向往。可他从没提过他家乡人饱受战争之苦,忍受着饥饿,疾病的煎熬。这些都是乌达尔和老爸聊天时,丽丽才听到的。这让丽丽很震惊。她向一位国际政治专业的学生会委员询问,了解了一些乌干达的现状。她的确感到害怕。 当小芹、群莉她们探索着专业的发展路径时,丽丽也在求索。她在坚持教授留学生汉语,和他们一起练习书法、国画。带他们在北京游览。 她比较了不同国家留学生,在学习汉语过程中的不同难点。对他们不同的需求,进行了专业的分析。她组织校内不同专业的学生,向他们传授教外国人学习汉语的心得,把方方面面的经验加以总结,结合心理学分析,中西方文化差异分析,写成了十几万字的学术论文,发表在学术期刊上,赢得无数好评。有教授想收她做研究生。 这样的成就是丽丽没想到的。从高中就习惯了被灌输,上了大学,又被市场裹挟着,从利益上考量。最终发现,自己要找的就在身边。自己选的中文专业,最现实的就是向全世界推广汉文化。她论文里最精彩的例子就是教授非洲学生说汉语,有些问题她还在思考,在学习,比如非洲的图腾、禁忌,非洲歌舞的表现力等等。她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感激乌达尔,他那种好奇心,那种不受任何束缚的探求精神。无视旁人嘲讽、讥笑,认真做自己想做的事。丽丽常常觉得他貌似头脑简单,其实思维缜密,从不揣度人心,单纯得像个孩子。可一旦讨论起国际政治,他据理力争,绝不退让。 自从吕一鸣离开了北京饭店,丽丽就不想再去那里演奏钢琴了,可乌达尔劝她坚持。 ”为什么不去了呢?那里的客人喜欢你的演奏,你就应该去。即使那里的经理不让你去了,你都应该问问他是为什么。“乌达尔挥动着双臂对丽丽说道。 他总是这样,情绪激动时,光靠语言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情感。在他看来,丽丽去演奏跟吕一鸣离职根本不搭界,这跟我们的文化的确有很大区别。 ”那咱们还继续去演奏,谁让你车都买了呢。“丽丽笑着说道,边挽起他的手臂。 丽丽一直就是听课,泡图书馆,再就是盯在风入松书吧。她发表论文后,一直有编辑向她求稿,系里的同学议论纷纷,有的同学很羡慕。有的则在私底下传:丽丽老爸是拍电影的,跟不少编辑都有关系呢。丽丽无从辩解,她知道,很多人都想在学术刊物上发表文章,因为:如果是在校生,发表学术论文可以有机会保送研究生。如果是教授,发表学术论文对评职称有很大帮助。所以,人都是有功利心的。 不是吗?连乌达尔都说:”咱们去庆贺一下吧,你发表了论文。“ 丽丽听了撇撇嘴,说道:”还庆贺,你没听人家议论吗,烦死人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乌达尔说道。 见丽丽用探寻的眼光看着他,他又说:”走,跟我去那边的咖啡店,坐下来说。“ 丽丽只得让身边的小学妹帮忙盯一会儿,她自己跟在乌达尔身后,出了风入松书吧,走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吧。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乌达尔要了两杯咖啡。 ”这么晚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的。“丽丽说道。 ”睡不着你就写论文呐,我陪着你。“乌达尔冲丽丽笑笑。 服务生端过来两杯咖啡,还有一个比月饼大不了多少的蛋糕,上面贴了一张证件照。丽丽低头一看,照片上是乌达尔。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丽丽带几分惊喜、几分愧疚地说道。 她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又补了一句:”也没给你买礼物。“ ”你真的想送我生日礼物吗?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答应我这件事,就是你送我的最好的礼物。“乌达尔诚恳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丽丽。 ”什么事?“丽丽的声音都在发抖。 ”答应我,寒假的时候跟我一起回家。我们家会用欢迎皇后一样的礼节欢迎你。“乌达尔说道。 丽丽脸红了,头也埋得更低了。 见丽丽半天不言语,乌达尔解围地说:”那以后再说吧。今天我请你去杰杰迪斯科蹦迪,庆祝你的论文发表。“乌达尔看丽丽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愉悦。 ”瞧你,总那么着急,人家也没说不答应啊。“丽丽满脸羞涩,低声说道。 乌达尔听了高兴得直拍巴掌,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乌达尔向他们抱拳致歉。那些人笑笑,又都把目光收回去了。 ”可是去,你们那里会有危险吗?我真的挺害怕的。“丽丽说道。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乌达尔边说,边比划着。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西山方向的夕阳已经是绚烂如火了。 乌达尔提出的建议是让丽丽,在外刊上用英语发表论文。 丽丽惊得捂住嘴。”我的英语水平,怎么敢去外刊发表论文呢。“ ”先找几本看看再说。语法上,我可以帮你。我觉得你们的顺口溜,俏皮话,好多东西写出来,一定会有好多人喜欢。“乌达尔说道。 丽丽踮起脚,吻了乌达尔的脸。一扭身跑回风入松去了。当晚,她就尝试着用英语写一篇教学心得。咖啡真的有作用,直到凌晨她都没有倦意。 丽丽知道,如果没有乌达尔在她身边,那些议论会让她很困扰。照乌达尔的办法,她一旦心烦就去游泳馆,或者约乌达尔一起运动,两人绕着未名湖跑步。这天,正当两人一前一后跑回勺园时,迎面遇见邱枫。 ”你们两个啊,那一起到我屋里坐坐吧。“邱枫微笑着对他俩说道。 乌达尔和丽丽相互看了一眼,丽丽心里直打鼓,是不是要挨批?她慌得手心出汗,看看乌达尔,却显得很轻松。 进到邱枫宿舍,邱枫自己拿出一把折叠椅坐了,让他俩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 ”丽丽,恭喜你啊,我们系得到一个去国外大学演讲的机会,我推荐了你,系里已经通过了。你准备一下。“邱枫说着,用十分欣赏的眼光望着丽丽。 ”我行吗?不知道是去哪里?“丽丽轻声问道。 邱枫开心地笑了:“看我都乐糊涂了,去肯尼亚,内罗毕。你怎么不行,系里现在意见还不一致。有些人赞成你用中文演讲,也有些人主张用英语。就算用英语也不怕。不是还有乌达尔帮你嘛。” 乌达尔听了,一下站起身,依然是挥动着双臂大叫着:“那里离我家很近了,神灵啊,你真的知道我的心。”说着,他把一只手按在心口上,闭上眼睛。一脸的庄重。 第74章 赵大夫病倒了 自从在医院见到手术台上的群莉,赵毓琇就想到了女儿。虽说丽丽一直懂事,但男女之事该怎么提醒她,做了大半辈子的护理工作,赵毓琇却还是张不开口。 接着是蒋耀先给她灌输乌达尔的好,说他如何有才华,如何乐于助人。可赵大夫自打看见乌达尔,内心就充满了恐惧。她没告诉蒋耀先,自己一个人来北大转悠。她担心女儿会和乌达尔相好,但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丽丽漂亮,现在学业上也度过了难关,一定会有很好的前途。怎么可以断送在男欢女爱上,更不能是跟乌达尔。 都是被蒋耀先宠坏了,认准的事,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赵大夫心里埋怨着。以她的经历,相爱的两个人中,女人往往痴情,付出的更多。群莉不就是吗,年纪轻轻地,遭罪不说,学业也断送了。可活到这把年纪,赵毓琇当然清楚,如果丽丽看上了乌达尔,再说什么也白搭,哪个女人不维护她的爱人呢? 北大真的很美,像公园,比公园更雅。到处都是遗迹,细看起来,真是转上半天都转不完呢。赵毓琇不经意间走进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被一副对联吸引了。“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她也似懂非懂,但就是觉得,内容美,书法也好。她想着回家问问蒋耀先,于是拿笔把对联抄了下来。边抄边在心里怪罪丽丽:上哪儿去找这么美的校园,还总想着往外跑。 晚上回到家,毓秀把对联拿给蒋耀先看,还说字写得好看。 ”你不简单啊,很有眼力嘛。一直叫你去北大看看,你总不苒这茬。怎么样,开眼界吧。“蒋耀先说道。 可当毓秀跟他说起女儿时,蒋耀先又不吱声了。过了好久,他挤出一句:”女儿是学生会主席,应该不用咱们管吧。她自己心里有数。“ ”她心里有数?我看是你这个当爹的心里没数吧。你看看群莉,不就是一时糊涂吗?她离开家几千里,丽丽可就在咱眼皮底下,出了事不让人笑话咱?何况,群莉再怎么也是找的吕一鸣。你闺女呢?“毓秀从没这样撕心裂肺地对蒋耀先嚷过。 老蒋尽管心里不痛快,还是走过去想把赵大夫搂在怀里,不想被毓秀一把推开了。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妻子,毓秀总把坚硬的一面朝外啊,今天是怎么了?他担心这无名之火会烧到丽丽身上。 蒋耀先心里也很矛盾,他去过赞比亚,坦桑尼亚,是厂里派他们去拍坦赞铁路的纪录片。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他感觉非洲的确是神秘的大陆。那里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很亲近,都说非洲是人类文明发源地之一,应该说那里的人们还保留着人类文明的雏形。但那里战火不断,真的让丽丽去那里生活,蒋耀先怎么能不担心。 丽丽在忙着准备远行,没想到,自己连国内都有太多地方没去过,如今要去万里之外。想起那次在鬼见愁,黄老板拙劣的玩笑惹恼了乌达尔,丽丽和他一起去动物园散心。丽丽说,她喜欢喂长颈鹿,但不喜欢去狮虎馆。 他们一起走进狮虎馆,那刺鼻的气味直接让丽丽窒息。她远远看见被关在笼子里的雄狮,几乎迈不开步,走两步头就撞在铁栏杆上,鬃毛飘到栏杆外。饲养员向笼中投进一大块肉,狮子一步跨过去,饲养员吓得闪身,满脸的惊恐。他们前面一位父亲,把他的小儿子陀在脖子上,小儿子看见凶猛的狮子,不但不害怕,还很兴奋。不住地嚎叫,小手都拍红了,他可怜的父亲却是一直坚持着,估计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人,挤都挤不动。丽丽扯扯乌达尔,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乌达尔说:”我把你抱出去吧。“ 丽丽重重地捶了乌达尔一拳,他们两人分开众人向门外走时,丽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喘不过气,也怕喘气,怕那恶浊的气息钻进鼻子里,再灌进胸腔,太恐怖了。这时候,丽丽竟后悔了,也许应该让乌达尔抱自己出去,那样会快点儿逃脱。出了这个馆,她不住地捶打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她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他们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的。你看到他们的眼光了吗,敌对,仇视。“乌达尔的话,让丽丽很吃惊。后来她读了一首诗,才第一次知道,诗情不只有单纯的,也可以很复杂,言外之意很多,每个人的理解也很不同。乌达尔说,在他们家乡的草原上,狮子是奔跑着的,他们长啸着相互召唤,是自由的。而不是像这样没有尊严的,屈辱的。丽丽听着,实在不能理解乌达尔把人类的情感安在野兽身上。 赵大夫的火没烧到丽丽身上,却是点燃了她自己。自从参加工作,她一直是全勤。这天她坐在办公室里,头昏沉沉地,眼皮不由自主地打架。她喝了一杯咖啡,强撑着到了中午,趴在桌上眯觉的她,下午上班时还没醒。小护士摸摸她的头,烫手! ”快来人呐,主任病了。“小护士急切地嚷道。在医院不可以大声喧哗,这是赵大夫岗前培训时一再强调的,但此时小护士的叫喊并没让她惊醒。她被移动手术车推进了急救室。蒋耀先等在急诊室门外,踱着步,不住地搓着手。 丽丽的护照等手续在办,但时间似乎有点儿长。乌达尔劝她不用着急,说他可以通过在广州的领事馆随时帮她办理。 邱枫陪丽丽到医院看望赵大夫,把丽丽要去内罗毕大学演讲的事告诉给这位护士长。赵大夫木然的眼睛闪过一丝喜悦。让女儿坐在病床边,拉着她的手。 ”闺女,今后妈什么也帮不上你了。你自己保重啊。“毓秀说得悲悲切切地,让丽丽感觉很奇怪。 ”妈,您不用为我担心。内罗毕大学,是非洲着名的大学,我们以后会在那里办孔子学院。“丽丽脸上洋溢着自豪。 毓秀想:办孔子学院,那女儿要长住那里了。想想,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时候,乌达尔站在门外,是邱枫没让他出现在赵大夫面前。 第75章 弟弟蒋励参加留学计划 吕一鸣本想质问群莉,为什么出国这么大的事,都不和自己商量,到底把自己当什么角色。但看看群莉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刚刚哭过。就把话咽回肚里了。他坐在群莉身边,好久没有挨得这么近了。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群莉想起,孩子在肚子里五个多月时,她想眨着胆子和吕一鸣亲热。却不想他突然就去了广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次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他就走了,还一直不打电话。但现在她想,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医生说,自己的身体性生活要节制,而且双方的感受都不会很好。她猜想,医生大概不会把同样的话对吕一鸣说。 怀里抱着儿子,肉嘟嘟地,想不出吕一鸣老妈怎么把儿子喂的这么好。看周帅满月时的照片,她流泪,有悔、有恨,现在看着儿子,幸福是这么真实。但自己不能哺乳,没多久就要离开儿子,远走他乡。这么短暂的幸福,自己却是拼尽了所有。她头抵住儿子,哭得痛彻心扉。 吕一鸣见状也慌了。他把孩子从群莉怀里接过来,焦急地说道:”你别哭啊,有什么话你说啊。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丽丽止住哭声,她也觉得奇怪。在医院时,老妈打来电话,她只是说自己不太舒服,有点儿感冒。后来老妈就再没打电话来。群莉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宋美然也生了个儿子。她也不能哺乳,你回奶了吗?要弄好,不行问问何姐。别出去生病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吕一鸣自从做了父亲,感觉自己变了很多。他不知道群莉能不能感觉到这些变化,会不会喜欢。他想着老爸叮嘱自己的话,自己是个男人,要担当。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也别太累了。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我打算去广州,那边有朋友请我过去。我也得学粤语了,觉得比英语都难学。”吕一鸣边说边轻轻拍着儿子,儿子在他怀里果然闭上眼睛睡起来了。 群莉想,这些事应该是由我这个当娘的做的。他现在做的这么熟练了。 “去广州啊,挺好的。中国这么大, 有机会到不同的地方待一段时间,挺有趣的。我们系里有个教授,上过三个大学,本科在山东,研究生在苏州,博士生在丽江,都是好地方。真让人羡慕啊。”群莉由衷地赞叹着。 “那他这一辈子,得有半辈子都在上学了。”吕一鸣打趣道。 “还真让你说对了,他五十岁才结婚,爱人还是个跳舞的,他有孩子的时候,都是当爷爷的年纪了。”群莉说着脸上有了笑容。 “群莉,能不能不走。咱孩子都有了,可爸妈都老了,他们带不了多久就带不动了呀。留在下来吧,咱俩可以一起做。我跟你回成都也行啊。”吕一鸣十分恳切地说道。 群莉眼圈儿湿润了,但她还是低声说:“我想重新开始。” 吕一鸣感觉自己怒不可遏了,这时候何姐走进来,把他叫出去了。何姐接过孩子,边说:“孩子该喝奶了,你老妈让我来抱过去。” 何姐打开吕一鸣老妈带来的包袱,拿出奶粉给孩子冲,再在冷水中降温。做这些时,她看看坐在炕上蔫头耷脑的吕一鸣。 “我这干女儿真是太刚强了,到什么时候,你也别忘了她对你的好。孩子呢,老人家带累了,就抱过来,我帮你带。你就放心地忙你的去吧。”何姐说道。 “让我说什么好呢。太谢谢您了。”吕一鸣说道。但他心想:何姐你怎么会知道群莉对我好,她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可这么没骨气的话,他说不出口。 何姐看看他,把医生对群莉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吕一鸣。只见吕一鸣脸色煞白,垂下头:“都是我的错。”他痛苦地说道。 “群莉不让我告诉你,可我不想你误会她。无论怎样,你们的感情应该一直在,孩子在呢。你们永远是他的父母,我说得对吗?” “一鸣,一鸣,你在哪儿呢?快过来一下。”群莉在屋里大声叫着。 吕一鸣从何姐屋里急匆匆地出来,走进群莉屋里。群莉把手机拿给吕一鸣看,是群莉弟弟蒋励的短信:姐,我已到京。 “别愣着了,打电话给他,问问在哪儿呢,我去接他。”吕一鸣催促着群莉。 吕一鸣在北大南门接上蒋励,心里惴惴不安地。蒋励的一句话更让他惊讶。 “我都当舅舅了,还得谢谢你啊,姐夫。”蒋励说道。 吕一鸣心想,还姐夫呢,你姐到现在也没答应嫁给我啊。他想想何姐对他说的话,觉得自己对不起群莉,更觉得群莉可爱,可敬。 他战战兢兢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妈也知道了?她怎么说?” “哈哈,姐夫你这是怕了吗?”蒋励笑着说。 他告诉吕一鸣,邱枫和蒋丽一起去了成都,把他俩的事都告诉了老妈,还开导了老妈好久。老妈现在也盼着看看外孙呢。只不过,因为他改变了考哈工大的计划,要来北京,所有,就直接来了,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吕一鸣想,邱枫不是系主任,可把系主任的活都干了,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了。丽丽这学生会主席也不软。 “丽丽不是要去内罗毕吗?怎么跑成都去了?”吕一鸣问道。 “乌达尔先去广州帮她办护照那些手续,她说邱枫到川大做讲座,就一起去了。还一直说,上次去成都没玩儿够。可惜我来北京了,要不然,能好好陪她耍几天。”蒋励说着还爽朗地笑了。 吕一鸣想问他新的计划是什么,车子已经开到了何姐小院的门口。 蒋励拉着群莉的手说道:“姐,现在咱们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 群莉奇怪地望着弟弟。蒋励接着说:“我也是来北大考托福的,你这红宝书,我也有一本。英语是北大出题。告诉你吧,我被选中参加cuspea计划,只要托福过关,就直接进美国的大学深造了。” 群莉喜极成泣。“这是个啥子计划,你咋就被选上了呢?”群莉捧着弟弟的脸激动地说道。 “我可是成都三年的科技竞赛冠军啊,这你是晓得滴。这个计划是李政道先生和中国物理协会主办的,就是选拔科技人才,为强国富民培养物理学人才的。“蒋励不再是一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他的才华得到赏识,群莉兴高采烈地。 蒋励接过何姐手里的孩子,尽管他很小心,但周围的人几乎都伸过手去,唯恐他把孩子嗑着。他却兴致很高,一直逗着孩子:”叫‘舅舅’,快,叫‘舅舅’“蒋励重复着这句话。 第76章 群莉主动退学 何姐的小院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吕逸飞、青莲老两口说想在这里住几天。吕一鸣心里明镜似地,他们这是听腻了哥哥、姐姐们的牢骚,想跑这儿来躲个清静呀。吕一鸣拿出钱交给何姐,何姐坚决不收。 “我这院儿里第一次来这么大个首长,我高兴。提钱就生分了。”何姐说道。 “干娘,您就拿着吧。要不,我们心里不落忍。”群莉也从旁劝着。 “好,那我就收下,群莉啊,我就冲你‘我们’这俩字才收的哈。“何姐半开玩笑地说,还对吕一鸣眨眨眼。 晚饭,群莉和吕一鸣坐在炕上,两个人紧挨在一起。吕逸飞、青莲老两口坐在炕桌另一头。地上放了一个折叠圆桌,周帅、吴蜜蜜和蒋励一起坐在圆桌边上。何姐用一只筲箕端上来贴饼子,香味和她一起飘进屋里,她整整忙了一个下午。 ”来,趁热。热乎的好吃。我这就盛茬子粥去。“何姐把筲箕放在炕桌上,一边说道。 ”哈哈,你这里空气好,吃得也好。“吕逸飞爽朗地笑着,从筲箕里拿出一个贴饼子,一口咬下大半。 老伴儿青莲转头嗔怪地看着他:”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孩子们都看着呢。“青莲说道。 ”嘿嘿,都别看着了,快吃啊。“吕逸飞向几个小辈儿说道。 周帅他们也过来拿了贴饼子。何姐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茬子粥进门来,吴蜜蜜跟在她身后,抱着一摞碗。蒋励则端来两碟四川香肠,是临来北京之前,他老妈现做的。茬子粥的谷香和着香肠的油香,屋里的人都吃得很开心。 群莉从碗里盛出一勺粥,她撇掉了茬子,只舀汁,放在嘴边儿吹了好久,感觉腮帮子都发酸了,才小心翼翼地喂进儿子嘴里。儿子两只小腿儿不住地踢蹬着,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眼睛也不住地转动着,群莉脸上全是笑。 婆婆青莲看着群莉精心地喂着孩子,心想:我就说嘛,她怎么能舍得下。孩子生下来就喝奶粉,吃蛋羹,高干粉,再就是刮苹果瓤喂他吃。这孩子可乖了,给什么吃什么,夜里也不闹人。连我这当奶奶的都稀罕不够,更何况她这当娘的。 ”这孩子一定说话早,瞧,现在就胡说上了。“吕一鸣笑着说。 ”你才胡说呢,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孙子那是随人家群莉。“吕逸飞拿眼瞪着吕一鸣说道。 吕一鸣想:这小子才这么点儿就”横刀夺爱“啦,现在老爸对我就是死活不待见啊。 蒋励端着碗从圆桌边走到炕边儿,也想往孩子身边儿凑。 ”你干嘛,还想让叫‘舅舅‘啊?得先叫爸,再叫妈,叫’舅舅‘还早着呢。踏实等着吧啊。“吕一鸣可算找到个出气的地方,带几分得意地说道。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孩子发出:”啾啾“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了几秒钟。随后,一阵哄堂大笑。蒋励笑得粥都撒了一地,他对群莉说:”姐,让我来喂吧,人家都叫我’舅舅‘啦。“ 蒋励不懂,为什么姐姐群莉说什么也不同意结婚。自己一问,她就说:”你不懂。“ ”我觉得吕一鸣他爸妈对你挺好的,难得有这样的婆婆。我看得出来,你不同意结婚,他们可难受了。“蒋励对群莉说道。 ”这你都看出来了?你不得了啊。“群莉说道,她觉得弟弟真的长大了。 ”你是不是恋爱了?“群莉轻声问道。 “嗯。姐,我不懂什么爱,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更有动力,就是爱。你自立,但也不能把自己孤立起来啊。就算你依赖吕一鸣,依赖他父母,如果你们真心相爱,这就是你的幸福。没看他们比你更疼孩子吗?”蒋励说完就走出了屋子。 群莉想,自己的确怕吕一鸣的哥哥、姐姐们说什么怪话,说自己就是为了北京户口等等。 孩子的确没在自己的计划之内,但这是个美好的意外。才和孩子在一起两天,自己就越发舍不得他了。这两天红宝书都丢在一边儿了。孩子睡着时,她也是手捧着书,眼睛却盯着孩子。看他匀称的呼吸,看他那精致的表情。想想公公婆婆也真的贴心,住在这里两天了,也没催自己订婚的事,看自己愿意和孩子一起,也不来打扰,弟弟说的对,自己遇见的是最好的公婆。 吕一鸣打完电话,走进屋,见群莉坐在床上犯愣。 “想什么呢?”吕一鸣轻声问道。 群莉把手机拿给吕一鸣,让他自己看。吕一鸣看到是邱枫的短信:”尽快办理退学,如果被开除就被动了。“ 本来,群莉向系里请了长假。想着,没有人向校方反映,她就继续留在学校,等着转到经济系。邱枫怎么会突然这样说了。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退就退吧,反正你也要出国了。”吕一鸣安慰道。 这句话点醒了群莉,对呀,如果被开除,再想出国都难了。她于是坐到桌前,龙飞凤舞地写起来。 吕一鸣走过去一看:退学申请。 双流机场候机大厅里,邱枫和丽丽并排坐着,两人心里五味杂陈。邱枫知道,丽丽跟自己一起来成都,不光是看群莉的老妈。她也是想避免和蒋耀先、赵大夫上演机场送别的戏码。现在这样,从成都飞广州去和乌达尔汇合,然后一起乘船远渡数月后抵达内罗毕。虽然时间紧张,但心情没那么紧张了。再有就是,群莉舍命保下了儿子,但未婚生育,学校是不可以容情的。 邱枫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有人泄密了。长假是邱枫批的,她想着加上寒假,群莉的身体完全可以恢复,那时候,再回系里,明年看看可不可以转经济系。毕竟,那天晕倒在台上,没有人说过群莉是因为怀孕了。现在事情败露了,如果被开除,推荐信都不知道怎么写了。邱枫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小芹。但丽丽不愿意这样想,在她心里,小芹一直都是那么朴实,憨厚。 邱枫在安检口拥抱了丽丽,目送着她一个人走进航站楼。不知怎么,她感觉自己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77章 小芹和聂楚郡争风吃醋 小芹一直也没和汪俊签兼职合同,却总是出现在小太阳公司。之前她到公司公关部,是有临时的任务要完成。现在,她没事也会来。而且是晚上来,她说是有人替她在陌上柴桑主持,她就到公关部来看看。她在这里待到很晚才走。有几次被聂楚郡撞见,学妹很恭敬地问她怎么还在公司,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等汪总一起去宵夜。”小芹总是酸酸地撩出一句。 聂楚郡心想,哄鬼呢。一个外地人,连北京户口都没有,还想勾搭老总。转而一想,老总也是外地的啊。聂楚郡从来不把情绪挂在脸上,这一点她和小芹刚好相反。小芹稍有不悦,傻子都能看出来。 北大是有历史的学校,人们都推崇“老北大”。那时候,北大还在沙滩马神庙一带。从那时候起,北大的学生就重视社会实践。当然,那时候不这么叫,那时候讲究的是“研究精神”,就是这一点,使北大有别于国内的其它大学。学生进了北大都会发现,参加社会实践多的同学,往往更受青睐。 人们知道北大,都是从一二九学生运动开始的。无论什么年代,北大学生的社团组织,都是最多的,活动也是社会参与度很高的。作家班开办以来,北大参与了不少民间的文学创作活动。作家班这些一定社会经验,甚至有一定知名度的学生,给学校带来了新的风气。受益最多的当然是中文系的同学们。 有爱好创作的同学加入了电视剧组,开始了影视剧文学编辑的创作之路。这样做,比之前努力发表作品,争取参加作家协会,要来得容易。小芹有幸也加入了这个序列。上一次她去小太阳对手公司,就是为了探听拍摄剧组的方方面面,想跻身其中。 于是,小芹 基本顾不上小太阳的事了。她想让聂楚郡多操心家教公司,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聂楚郡感兴趣的是小太阳的产品销售。她现在溜须的不再是小芹,而是小太阳的销售部经理。她的如意算盘是,毕业后签小太阳的正式合同,在这里做销售。她相信,自己年轻,又肯吃苦,掌握了不少销售资源。自己是北京人,还有学历,只要自己愿意,销售部经理百分之百是自己的。 她不像小芹,明明是个外地人,还看不上小太阳这样的民企。她听邱枫在慕然回首叨叨过不少次,等到她们毕业的时候,怕是不再有包分配的事了。所以,她现在就开始布局。只要能挣钱,能上不封顶,她才不在乎民企还是国企呢。再说,不是还可以出国发展吗?都说学中文的出国只能刷盘子,才不信呢。有了钱,能出去,干什么不行。学中文就是这样,除了教语文,什么都不对口,但又什么都能干。 的确,丽丽出国演讲,对系里的同学,乃至全校的同学都打了一剂强心针。小芹最是闹心。她上课最积极,不能说堂堂不落,起码她从未请过假,尤其是长假。 丽丽呢?仗着是学生会主席,东南西北地跑,请了不少假。现在人家都跑到非洲去了。小芹嘴上不说,心里是八百个不服。她的确没想过在小太阳打工。但她接触小太阳比聂楚郡早,她不想有一天,聂楚郡在小太阳的地位比自己高。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压过聂楚郡,不能让她在小太阳得了势。 本来,中文系和学生会的几个同学计划着要给丽丽饯行,丽丽说叫上群莉。小芹心里悸动了一下,差点儿说走嘴。那次口才培训中心开业典礼后,小芹才赶到海淀医院,就接到邱枫的电话,说群莉转院了,让她不必过去了。还叮嘱她: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注意保密。从那一刻起,小芹觉得邱枫对丽丽和群莉比对自己好。也许我在她邱教授眼里一直都很土气?小芹想着,心里忿忿不平。想想自己背着个处分,四年后还要拼死拼活地考研,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 眼部前的这位小学妹,聂楚郡,开始对自己毕恭毕敬地,还帮忙从群莉手里拿到了家教公司,自从当了小太阳的销售冠军,就不可一世起来。小芹撇撇嘴,想起她聂楚郡还发起什么“无功不是过”的讨论,开始也没觉得什么。最近汪俊还写了一篇文章要自己登在内刊上,题目是《直面竞争》,他分别讲了公司内部的竞争,及公司外部的竞争,显得理论味道十足。小芹简直怀疑不是他自己写的,难道是聂楚郡代笔的?小芹想得直冒汗。不行,得盯紧点儿。 小芹现在每天都到陌上柴桑点卯,连柳枝都发觉她有点儿怪。不是跟自己轮班吗?这咋还天天来了,不过柳枝发现小芹不上台主持的时候,都是坐在汪富贵身边,两个人一直靠得很近,低声耳语,就是情侣在说悄悄话的感觉。 柳枝把这个“敌情”告诉了邱枫,还咋咋呼呼地说道:“你可要注意这个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啊,别刚刚出了个蒋群莉,再整出个王翠芹。” 邱枫倒是很重视,她正颜厉色地对柳枝说道:“你给我管住你的嘴,千万不能把群莉的事嚷嚷出去,我还在帮她转经济系呢,一旦事情败露了,我就全白干了。” 柳枝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柳枝在台上主持着,汪富贵的确经营有道,现在陌上柴桑发展得很好,他搞了多种经营。周末有小剧场,让那些业余爱好者在这里排戏或者演出。柳枝的薪酬自然也高了不少,所以,她不想得罪小芹。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只当没看见。汪富贵要是乐意,自己更是犯不上得罪了。她努力把目光从台下的两个人身上移开,但她的努力都失败了。 小芹现在一点儿也不避讳柳枝,她很自然地和汪俊并排坐在台下。她每天都找个理由来陌上柴桑,直到今天,汪俊说:等你不主持的时候,咱俩出去走走,别老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了。她扑哧一声笑了。可惜只一瞬间,她的笑容就转换成怨恨了。 聂楚郡从背后拍了拍汪富贵,“汪总,麻烦您出来一下,有急事找您。”聂楚郡说道。 汪俊看看身边的小芹,只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一下。”就起身跟着聂楚郡出去了。 小芹像是被钉在了座椅上,呆呆地不知道想些什么。台上的柳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不会有好戏看了吧。 固定的节目都结束了,汪俊才走回到座位上来,她对小芹说:“走吧,咱们一起去宵夜。” 小芹看见,聂楚郡跟在汪俊身后。她想说,我不去了。但话一出口却变成:“怎么这么久,人家早就饿了。” 第78章 邱枫教授内心很孤独 从成都飞北京,时间不长,但候机室里的等待却很熬人。之前邱枫也经常这样单独出行,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她感到特别地孤独。以往,她也很少在候机楼里转悠,那些价格比机场外贵出好多的商品,不是她不喜欢,她宁愿出同样的价格去逛北京的燕莎。她想,这里的店面积小的就像是街边的摊位,档次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有谁会在这里买东西呢? 一阵的胡思乱想后,她听到机场广播播放着通知,她搭乘的航班因天气原因晚点,起飞时间等候通知,她这时知道那些店的用处了。于是找了一家面馆,成都市里的饮食很诱人,但她和蒋丽最爱吃的还是面。蒋丽说这里的面条细,也软,好吃。自己呢,一个北方人,还是爱吃面,在成都也习惯了吃辣椒,关键,吃面便宜。但当她坐下来时,菜单上的价格几乎让她放弃。 可已经来不及了,川妹模样的女子走过来笑着问她:“您好,想吃点儿什么?” “来一碗担担面吧。”邱枫不再看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菜单。 “一碗吗?”川妹问道,她笑得有点儿鄙夷。 邱枫觉得奇怪,只轻轻“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川妹托着挺大一个盘子,上面有一只碗,放到了邱枫面前。邱枫低头看见那只碗,跟自己在家里用来沾调料的碗一般大,里面的面条大概可以数出来有多少根了。这时她恍然大悟,刚刚那川妹为什么奇怪自己只要了一碗。她耐心地几乎是一根一根地吃着面,心想,辣椒也不用加了。 她回忆着在市里的宽窄巷和丽丽一起吃糖水面,听丽丽给她讲非洲的草原,湖泊,野生动物。邱枫想笑,但还是抑制住了。她深知学生们都向往去看外面的世界,就连自己也不例外。日本是一个狭长的岛国,她后悔自己在那里待得太久了。回国后,她迫切地想去游历祖国的名山大川。更不要说非洲,在全世界都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她想笑,是因为蒋丽只是听乌达尔给她描述,就已经这样兴奋了。等她从内罗毕回来,该是什么样啊。 在川大宾馆里丽丽给她讲述,一次中学地理课上,老师讲非洲有座火山叫乞力马扎罗。就听吕一鸣在后面笑,“快站起来,叫你们起立没听见吗?”。在下面看小人书的几个同学,不明所以,都站了起来。老师一愣,全班哄堂大笑。想到这儿,邱枫乐了,这吕一鸣真挺逗的。她于是拨通了吕一鸣的手机。 吕一鸣正和群莉聊着孩子的事,一看电话是邱枫打来的,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样啊,我刚刚送走丽丽。你那边群莉的退学申请有了吗?我回去帮她办。群莉现在身体怎么样,我跟她妈妈聊了两个通宵。唉,不容易啊。应该叫群莉回成都一趟。“邱枫自顾自地说着。 ”邱教授,辛苦您了。我现在和群莉在一起呢,您有什么话跟她说吧。“吕一鸣说道。 邱枫一愣,停顿了好久,才说道:‘啊,那好,你多照顾群莉哈。我就不打搅了。”邱枫说着挂断了电话。 是不是跟吕一鸣的交往有些过密了?她拷问着自己。 平时吕一鸣接到自己的电话,都会愉快地叫一声:“姐。” 所以,刚刚他在电话里叫自己“邱教授”,就应该想到,他是和群莉在一起。但愿吧,小两口不会因为我这一通电话有什么不愉快。 可她又一想,这也不能怪自己,给群莉办事,她从来没有过“谢”字,不找吕一鸣又能怎么办呢?再说,他们俩也还不是法律上的两口子嘛。 邱枫又在想,是不是小芹说破了群莉的秘密。虽然现在追究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但她觉得如果是小芹,说明这孩子的心胸过于狭窄了。或者说她一直被家里娇惯,性格上已经有了不小的缺陷,需要及时提醒她。否则,长此以往,将来到社会上要吃亏的,或者会去伤害别人。她想着要不和小芹的大哥谈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听说他在海淀很偏僻的地方办了个影视基地。这小伙子看着老实,野心还不小呢,也真的能干。 简直就是吃了一口面,花了平时买二斤面的钱。邱枫笑笑,从座位上起身,向登机口走去。其实,她的确怕接触小芹,她那种成长在大家庭,备受长兄呵护的自豪感,她自己是不可能察觉的。但对邱枫来说,那样一种感觉就是期待却得不到的,会让自己这个所谓的教授感到自卑。 每每看到她那两个哥哥,高高的个子,人也长得俊朗,却是在小芹面前唯唯诺诺地,对她唯命是从。邱枫就会头晕,自己真的不幸,父母都离自己而去,兄弟姐妹从来都没有过,就更是奢望了。她想起柳枝说的,小芹似乎在和汪富贵恋爱。她想,这件事情可以多方观察一下,必要的时候要提醒一下小芹的哥哥。邱枫七想八想地,就是没有想到,回京后,系里对她的非议。因为群莉的事,她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小芹、聂楚郡和汪富贵一起吃宵夜,最开心的是聂楚郡。她写了一份销售奖励计划,其实就是按销售业绩把销售员的工资分成了三六九等,她还提出给销售员开推销课堂,讲师她自己就可以担任。她最近在经济系旁听了mba课程很受启发。 有这样得力的助手,汪富贵自然高兴。他对小芹的担心也心知肚明。见小芹粘捻酸加醋地,他有一丝窃喜。自己一个小学学历的人,被一个大学生看中,岂不是一件乐事。他心里说:小芹这小姑娘太嫩,还不如聂楚郡大气。这样的人,做老婆倒是不错,心思都在自己身上,不像聂楚郡心思都钻进钱眼儿里了。 夜宵吃到凌晨,汪富贵说车太小,问聂楚郡怎么回家。 “我有亲戚就住在附近,您放心吧。”聂楚郡说道。 汪富贵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虚荣心,他还是呵呵地笑着说:“以后有什么事早点儿说,别弄得这么晚。”说完,就一头钻进了126p,和小芹一起回北大了。 一路上小芹都撅着嘴,理都不理汪富贵。 车停在北大南门,汪俊一把把小芹搂进怀里,“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汪俊问。 第79章 小芹的心机 被汪俊这样突然地一抱,小芹心慌意乱。 “你干嘛,别这样。”小芹努力推开汪俊。 汪俊自然知道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他于是低声说道:“一路上都臊着我,我不是怕嘛。” “你一个大老板,有什么可怕的?”小芹说道,语气中还带着怨怒。 “怕啊。再说,我算什么大老板。你看这是什么?”汪俊从车座下面拿出一个硬壳的本子,举到小芹眼前,还打开了车里的灯。 小芹一看,是打工子弟学校的手续。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啊,你这么快就办下来了。”小芹说道,惊喜地看着汪俊。 “是呀,公主想办的事,我不得加倍用心呐。”汪俊也学会犯酸了。 “谁是公主,去你的。”小芹似乎不爱听,似乎又很受用。 “不是吗,你那俩哥怎么待你的,我可都看着呢。”汪俊说道。 小芹羞涩地低下头。 “咱们都是校长了,别太小心眼儿了,成不?”汪俊试探着对小芹说道。 “去你的,谁小心眼儿啦?”小芹说着,拳头就已经打到了汪俊的身上。 汪俊心想,妥了,这是已经消气了。于是说:“学校的地点得改一下,和你哥哥他们合在一起,今后扩大起来也还是得搬。我又找了一块地方,挺大的,要不去看看。” “好啊。可那不是又得花很多钱吗?”小芹似乎有些担心。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我打算回老家转转,顺便招生。当然了,你得出马。回来咱们再在媒体上宣传一段时间。这样,效果就出来了。找个大点儿的地方,不会踩空的。那里之前是个驾校,离城太远,招不上学员就不干了。他那边有现成的教室,桌椅都有。这不是逮个正着嘛。”汪俊说着手一拍,车喇叭尖利地响了一声,两人都笑了。 小芹听说去汪俊老家招生,不禁喜形于色,终于有机会出去转转了。 “你们老家好玩儿吗?”小芹歪着脑袋问汪俊。 “庐山,听说过吧。”汪俊说道。 “当然,《庐山恋》那部电影,我看了两遍呢。”说完,小芹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狂跳。 “汪总,我先回宿舍了”说着,小芹推开车门。 ”不如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那学校看看。晚上车少,开的快。那边有宿舍,可以住的。“汪俊见小芹犹豫不定,于是说道:”放心吧,我保你安全。“ 于是两人开车继续向西驶去。路上小芹想,汪俊对自己还是很好,比以前更好了,她聂楚郡想都别想。于是竟放下心来。 ”怎么,都不叫我汪俊啦?改叫汪总啦?我哪儿得罪您了,我的大小姐。“汪俊边开车,边逗小芹开心。 ”你要不先眯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汪俊说道。 当车停下时,小芹还沉沉地睡着。汪俊走下去拉开车门,对小芹说:”喂,醒醒,到了。“ 小芹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问:”这是哪儿啊?“ ”凤凰岭。“汪俊说道。 ”啊?那刚才是不是经过周家巷?“小芹一下就清醒了。 ”是的,你对这里还挺熟的。“汪俊边去开门,边说道。 一扇铁门,一把锈锁,听了哐啷地门开了。小芹跟在汪俊身后,趁着月色走进这荒废的学校。的确,地面都是柏油的,两排砖房,还真挺整齐的。汪俊带小芹走进一间砖房,里面是四个上下铺,有两个还有铺盖。 ”你就睡这屋,我在隔壁。有事喊我。“汪俊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屋里没开灯,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死命睁眼也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小芹几步跑到汪俊身边,头挨在汪俊的胸口上:”汪俊,我害怕。“她听见汪俊的心跳,咚咚咚地,像鼓点儿。 这一宿,小芹和衣而卧,那些铺盖总觉得有一股气味儿,她只用它们盖盖脚。她头朝着墙,听着对面床上汪俊的动静,没多大功夫,就听见了沉稳的呼噜声。小芹长出了一口气。她在黑暗中想着自己的心事。 大哥买的那本童教授的新书,小芹爱不释手。读了好几遍,也想到一些问题。但童教授是哲学系的,接触不多。上大课的时候,她去听过几次,但阶梯教室里人太多了,她没往前面挤。也怕自己真的挤到前面又问不出问题,该多尴尬啊。那天,她一个人在三食堂吃午饭,突然灵光一闪。大哥不是说要给教授做书柜,教授拿不出钱吗,我出钱呗。想着,她就往镜春园方向走去。 现在的镜春园,已没有了皇家气派,倒是很接地气。见这么大的教授,自己也没提前约,小芹不免有些心慌。走进第二进院子,她四下搜寻,正当她后悔,没问问哥哥详细地址再来,发现一家窗户下面有一辆竹制的婴儿车,里面堆的都是童教授的那本新书。小芹想,没错,就是这家。 她走上台阶,旧式的四合院,现在唯一保留的,就是这私密性很差的玻璃窗了。小小的长方形,里面本有一层纱帘,教授也没拉上。小芹俯下身去,向屋里看着,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满屋子的书。终于,她发现教授在写字台前坐着,被两摞高高的书挡住了视线。她于是敲了敲门上的玻璃,没人应。当她想再大声敲的时候,教授已经打开了门,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你是?“教授迟疑地问。 ”童教授好,我是中文系的,叫王翠芹。“小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着。 ”好好,请进吧。找我有什么事吗?“童教授一边把小芹往屋里让,一边客气地问道。 ”教授,我哥哥到您这里来过,您的这本书,他还帮我买了一本呢,您看。“小芹说着,拿出那本书,递到童教授面前。 童教授翻开扉页,果然还有自己的签字。于是他问小芹:”你哥哥是?“ ”他们上次跟剧组一起过来拍电视剧,您还记得吧?“小芹笑着问。 ”啊,想起来了,大高个。长得挺帅的。\"童教授也比小芹刚进门时放松了许多。他继续翻着小芹给他的那本书,见里面圈圈点点地,不禁有了几分喜悦。 “童教授,我想问些问题,可以吗?”小芹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教授把书还给小芹,给小芹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示意小芹坐,自己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于是,从教授的书聊开去,小芹和童教授聊了很久。从童教授那里出来时,天已经黑尽了。 励志,很多人进北大之前就开始了。到北大,许多专业都把为国争光提上日程,比如中文系的“争取诺奖”。可青年人应该怎么励志呢,小芹用群莉婚外生育举例,童教授吃惊不小。他问系里教授怎么看,小芹说邱枫给群莉批了长假。童教授没言语,但小芹看出了教授脸上的怒色。她把话题转到自己专业发展方向上,还问了哲学是不是很难学。总之,她跟童教授聊的很愉快。她想想自己来之前还一味地担心呢,不由得笑了。 太阳在山里升起来就是暖暖地,小芹都不知道汪俊什么时候起床的。她坐起来的时候,闻到一股豆浆的香味儿,好生奇怪。 “醒啦,快过来吃早点。等一下咱们去转转。”汪俊笑着说道。 第80章 文理分科的尴尬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人数上凤毛麟角,但他们缺失的知识储备却是拔头筹的。这是一个时代的断层,高考恢复不久,后来的许多大家产生于这个时代,尤其艺术领域。许多考美院的高考生,他们的作品惊呆了考官。那些考官后来说:他们太有生活了。这说的是那些下乡的知青。 但低学历的人掌管企业,管理高学历的人,也是这个时代见怪不怪的现象。 一个人的知识结构本该是均衡的,不知是时代需要人才速成,还是为了什么,文理分科出现了。于是那些“戴帽穿靴”的高中生(初中三年级在原学校上,叫“戴帽”。初中三年级到有高中段的学校去读,叫“穿靴”。),凭借他们偏科的特殊才智,创造出些许桥段。 文科生对数学过敏,使用电子设备也是“生瓜蛋子”。据说一名文科生买了手机,一直奇怪怎么没人打电话给自己。在食堂吃饭遇见计算机系的同乡,同乡看了看他,又看看他的手机。说了一句:“你还没充电呢。”后来知道,很多人打过他电话,都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答复。 理科生呢?计算机系,首先要解决的是汉字输入的难题,但这真的是难题。许多理科生对手写汉字很陌生,他们似乎早就投笔从”机“了。没有电脑都不会写字,写出来的字,自己都不忍心看。 “自己做饭难吃,买着吃呗。电脑打出的字,多标准啊。“这是他们自诩的常用语。 于是,坊间传出一个故事,说四通的老总,让各城市的销售大员用纸笔写一份销售报告。结果,他就当了一周的语文老师,专门修改作文。因为他在销售大员们的报告上画了太多的红圈,长长的引线引到空白处,于是得了名号:”放气球的人“。 北大好在哪里,真的是进了校门才能体会。这里是读书的好地方,读书的风气是这里的自然。无论你之前多牛,进了北大,你会知道,自己读的书太少了。 丽丽觉得自己进北大才开始读那些深奥的理论,群莉则是开始读外国的书。《第三帝国的兴亡》,她爱不释手。就连蒋励,到北大本来是学托福的,也受到感染,开始读起他从未读过的小说。小芹,也是边读边困扰。她进北大后,接触到美学,虽然很懵懂,但她很享受,觉得可以改变思维习惯、生活习惯。 只是,同学们这些读书活动,都是个体行为,没有太多的交流。但大家都感觉,之前的高中似乎大错特错了,想想那时候的读书,简直是亵渎。但没有那一步,也进不了北大的门。看看后面的弟弟妹妹们,也还在重复着之前的路。尤其丽丽、小芹这样接触过校外辅导的同学,感触更深。 多年后,他们都为那些剑走偏锋的家长点赞,佩服他们的勇气,让孩子选择一条人迹罕至的路,却最终登顶。比如那些作家自己带娃,最后孩子一天学校都没上过,就子承父业,当起了作家。还有什么钢琴王子,台球神童,更不消说体坛的名将了,都是”从娃娃抓起“的成功典范,可惜,有这样勇气与慧眼的家长,并不多。 这毕竟是一个特殊的年代,据说有知名高校校长硬性规定,进我的校门,理工科的学生要会背诵唐诗宋词,虽然也有人微辞,但支持的声浪很高。修养,比成绩更重要。这一点,邱枫是有独到见解的。 邱枫认为,人类认识世界,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日本,深受二战之苦,尤其原子弹在那里开出恶之花,日本人于是对癌症等疾病的研究更关注,一度领先世界水平。 文理分科,不科学,但这个实践给后人留下了思考。当文理分科取消后,综合性专业,到底招文科生,还是理科生,又成了问题。比如学经济,文科生对产业不熟悉,理科生对历史了解不深入。邱枫提出了课题学习法,事实上,在美国,后来成为企业家的人,很多都从知名大学辍学,不是因为他们学习成绩差,而是他们有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看准了市场的机会。 邱枫开始为系里的学生做选题,还利用自己的关系,找企业赞助这些研究课题。她想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汪富贵。她读过汪富贵发表在《北京晚报》上的连载小说,于是,她就以此为切入点,约汪富贵长谈了一次。当然,邱枫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她想过和柳枝一起约汪总,但最终她是通过小芹约到汪富贵的。这让小芹对邱枫的态度改变了不少,似乎心里的芥蒂去除了。 现在的陌上柴桑,规模扩大了不少,把之前的职工食堂改造成了水吧。来这里约见的有文艺界风头正劲的人物,也有京城里各路领军人物。汪富贵的目的是想成立行业俱乐部,有些新兴行业,需要有一个圈子,比如广告行业,保险行业等等。 仅这一次的接触,邱枫就感觉,小芹被汪富贵吸引,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的确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而且敢想敢干。最难得的是,他有一股平民气,给合作者足够的空间。 ”汪总,听说您和小芹在筹建一所打工子弟学校?进展如何啊?“邱枫问道。 ”还在筹备,手续刚刚办好,地点也才选定呢。还请邱教授多多指点呐。不过,有您的高足在,我有信心。”汪俊指着小芹对邱枫说道,他不失时机地哄着小芹开心。小芹听了,不禁红了脸。 昨天邱枫到图片社找到小芹,说让她帮忙约一下汪俊,有事情谈,还请小芹作陪。小芹也没敢问是什么事,今天邱枫就和柳枝一起来了。现在想想,邱教授还是很尊重自己的,小芹想着,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汪俊则不断地给两位女士倒茶。 “汪总最近要去他老家做招生宣传呢。”小芹在一旁插话。 “这样啊,小芹,不妨你做一个课题,组一个小组,下去一边调研,一边推广。”邱枫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邱教授,给指点一下吧,该怎么宣传。”汪俊殷勤又诚恳地说道。 邱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她主张,从小加强科技方面的教学。建议汪富贵的学校,可以培养特殊人才,对接科大少年班,或者一些艺术,体育团体,这样可以发挥北京的资源优势。让贫困地区的孩子早成才,避免加入千军万马去挤独木桥。 汪俊听着邱枫的意见,不住地点头。小芹则在琢磨,调研些什么问题,课题怎么选。她开始觉得邱教授其实很有见解。 第81章 好大一个家 何姐的小院真的住了祖孙四代,这些日子她喜不自胜,忙活的老开心了。想想这些年,她整日守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空落落地,周正,她几乎都想不起来了。反正他自从唐山地震后,就常驻那里了,说什么“百废待兴”,管他呢,反正那里废墟一片地,他也再没张罗让自己过去。周帅呢,偶尔想起来,也就是给他织个毛衣、毛裤,想着别回来时忘了让这孩子带走。 本来,村里对周正家是很尊重的,毕竟周正是从农民摇身一变当上工人的,工人阶级可是“老大哥”啊,周帅小的时候,也有些村里的女人来敲何姐的门,找她聊天儿,拉家常。但周帅考上技校后,来的人多是给周帅说媒的,何姐心一横,嘴上不留情,再上门聊天儿的人都领教了,没什么人来了。 这些日子不一样了,来的人都是何姐敬重的,欣赏的,疼爱的。今天,更是来了稀客,她忙着做饭,可又怕做不好。 “吕一鸣,你瞅我这忙活大半天了,也不知道该做点儿啥,四川菜,我也不会做啊。”何姐皱着眉头,问吕一鸣。 “何姐,您别忙了,等一下李军和宋美然两口子过来,我让他们自己把菜带过来,李军今天负责炒菜,这是他本行,您就等着吃就行。”吕一鸣说道。 “嘿,有这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呢。那你看我还准备点儿啥?”何姐眉开眼笑地问。 “嗯,多蒸点儿米饭就行了。”吕一鸣稍加思索地答道。 昨天,群莉的妈妈带着她的两个妹妹从成都来了。说是来看看外孙,她们带了几大袋的食品,有腊肠,有牛肉,折耳根,魔芋。把吕逸飞高兴坏了。说是多少年都没吃到这么好的家乡味儿了。 老妈进院时,群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怀里抱着孩子,眼睛不敢直视母亲,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都屏住呼吸。老妈走到群莉身前,从她怀里接过孩子,边轻轻拍着,边轻轻摇晃着。 不一会儿她问:“这娃儿,叫个啥子?“ ”叫‘吕程’。”群莉回答道。 站在院子里的人也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呢,吕逸飞禁不住喊了一声:“好,好名字。” 青莲在一边不住地点头。 群莉老妈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到吕逸飞老两口面前,缓缓地说道:“我家群莉不懂事,都是我这个娘没当好。您多担待啊。”说着眼圈儿就红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大妹子,别这么说,你不怪我那臭小子,我就知足了。都是他的罪孽。青莲看看丈夫,又看看群莉老妈,还是不住地点头。 北方的农村有个习惯,家家户户都有一摞一摞的被子,薄的,厚的,整齐地放在炕边儿。一下子家里来了这老些人,何姐一点儿也不愁。不大工夫就给安排了住处,妥妥当当地。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以后她会是远近闻名的民宿老板。 中饭大家摆起长桌在院子里吃,李军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子川菜,吕逸飞大快朵颐。 何姐故意逗老人开心,”我说您这大首长,还是蒙我了。还说我做的贴饼子吃不够呢,要叫我说哈,还是这家乡菜,才合您老的胃口。“ 说的吕逸飞哈哈大笑,他对李军说道:”小伙子,你这手艺不赖嘛,可以开个大饭店了。我看比他们北京饭店的厨子不差。”说的李军竟不好意思起来。 “嗯,味道蛮好。”群莉老娘也禁不住夸赞。 宋美然不言语,嘴角却已经微微翘起。她坐在群莉身边,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不时和群莉两人轻声嘀咕着,应该是在交流喂养孩子的事吧。青莲看着她俩,笑得很甜。 这时候吕一鸣的电话急促地响了,他见是大哥,就把电话给老爸,吕逸飞连连摆手。吕一鸣只得接听。 过一会儿他对老爸说:”爸,我哥他们请您二老回去呢,说想你们了。“ ”你就告诉他们,我们不回去。挂了,挂了,别耽误老子吃饭。“吕逸飞给青莲夹着菜,边对吕一鸣吩咐着。 ”好的,大哥,我知道了,爸妈他们明天就回去,放心吧。“吕一鸣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吕逸飞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周帅、吴蜜蜜看着这一幕端着碗,张着嘴笑。群莉的两个妹妹也是只端着碗不动筷子,眼珠子却提溜乱转,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再看李军,这时候才解下围裙,又系了回去,嘟囔了一句:”那什么,我再去做个榨菜肉丝汤。“ 还是蒋励脑子好使,”就是,李军哥,再做个汤吧,全活儿。等一下吃完饭,咱们拍张照吧,多好的全家福啊,四代同堂。” 蒋励话一出口,赢得全院子的人的赞同,一阵“快吃,快吃”的吵嚷声中,风卷残云地,战场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吕一鸣给所有人拍了全家福,但想想自己被排除在外了。眉头紧锁。 蒋励说道:“一鸣哥,我去屋里拿把椅子给你。”群莉老妈微微点头,心想:儿子打从老伴儿走后,一下就成大人了。 蒋励取来了椅子,相机放在椅子上,群莉老妈把小妹从群莉身边拉开,给吕一鸣空出位置,“咔嚓”一声后,群莉和吕一鸣相对而视,吕一鸣笑得开心,群莉则满腹惆怅。 天黑尽了,老妈和群莉坐在黑黑的屋里,她们没开灯,低声地说着话。 “妈知道你的心思,我不能说赞成,但我知道你做得是对的。”群莉老妈说道。 邱枫在成都对群莉老妈讲了群莉的病情,身体状况。老妈为群莉感到不幸。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下面的两个妹妹,一定不能重蹈覆辙,要进行婚前检查。现在见到群莉,她真不知说什么好。 “你听见吕一鸣的话了,他那么确定让他老子明天回去,为什么?人家老两口就是在等你的一句话啊。你还是不是我的闺女,怎么忍心,让两个老人心痛。”群莉老妈越说声音越大。 “妈,您别说了。我答应。”群莉在老妈怀里哽咽着说道。 第二天,吕一鸣开车送吕逸飞、青莲老两口回市里了,何姐可算得上依依不舍了,还没有谁从这院子走出去,让她如此伤感。 吕逸飞异常开心,因为儿媳妇答应了,到了结婚年龄,就和儿子成亲。 “我还会来的,你这里我很喜欢,虽然看不见水,山好,饭好,人好。哈哈。”吕逸飞对何姐说道。 “亲家,歇两天,我让一鸣来接你进城,到家里住,想住多久住多久。”吕逸飞握着群莉老妈的手说道。 群莉老妈微笑着不住点头。 第82章 周正 有些人钟情的是攻关 大学生,用四五年的时间学习理论知识,尤其在八十年代,理工科的大学生实践的机会并不多。也绝少有学生会带着问题去到学校。更可悲的是他们沿用着高中的思维,游在题海中,最高的希望是战胜同伴,取得高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基层,有太多的技术难关要攻克,而承担这些攻关任务的是一群“大老粗”,他们中有高中学历的就算“高人”了,周正就是这样的一位“高人”。 虽然生长在农村,但周正小时候已经没接触什么土地种植的生活了。他很小的时候跟着大人去北京周边做过麦客,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机械。感受到那些喝煤油的铁家伙,有着过人的神奇力量,可以让人省时,省力。 在海淀,大学多,科研机构多,但物理距离让他所在的村,与这些绝缘。周正上高中时,看的科技含量最高的书,是《十万个为什么》,还是他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北京图书馆去借的。家里人,周围的伙伴没有谁会对这些感兴趣。成年后回忆起来,他觉得当时很孤独。 随着行政区划的发展,农民土地流失加快。那时候,周正都已经转到唐山车辆段当上了工人。他不知道的是,海淀的农民有太多人经历了时代的阵痛。有些人当起了蜂农,有些人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去了遥远的南方。也有不少人直熬到拆迁,成了富翁。翠姑就是这样的“富婆”。 他周正呢?其实是钻进了一个壳。的确,车辆段有很多待解决的科研难题,这里也有分配来的大学生。有些是来“镀金”的,入了党,提了干,就回北京去了,在机械局当个小官。也有人是有一颗报国之心的,比如刘梅。 刘梅从西北工业大学毕业,分配到唐山车辆段,当工程师。从理论到实践总会有水土不服的过程,这时候需要有人从旁相助,周正提供了这个帮助。而刘梅也给了他回报。 “你们在高中学的物理,教材是沿用苏联的。太陈旧了,早该淘汰了,搞科研,知识需要不断更新。”刘梅既是发感慨,也是给周正指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正开始从刘梅那里获取新知识,也把他多年在车辆段积累的经验,发现的问题与刘梅交流。刘梅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一次,周正偶然发现扉页上的一行字:造世界一流的机车。周正这一刻才明白了,人生需要有梦想。 然而,人吃五谷杂粮,无人可以免俗。尤其是那个刚刚从混乱中挣脱的年代,人们的思维还禁锢在狭小的圈子里,思维习惯里“斗争”的情愫依然亢奋。只要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就会有不堪的联想。刘梅年轻,一贯要求进步,在大学就已经入党。周正本来是农民,进厂时就有人看不起,没想到他对小发明感兴趣,走火入魔。他在系统科技赛上为车辆段赢得了荣誉,让那些想扳倒他的人不得不闭嘴。但当他和刘梅的风言风语传开时,这些人心中的妒意再一次尘沙泛起。 尽管周正行得端,坐得正,但谎言说了千遍,不变成真的,也让人备受煎熬。谎言借着地震的蓝光晃瞎了世人的眼睛。唐山大地震的当天,刘梅值夜班,她指引工友撤离到空旷地带,自己却被压在废墟中,而立之年溘然离世。周正是在地动山摇中呼喊着她的名字,奔跑着向她在的地方扑过去的。人们找到刘梅遗体时,也发现了一封饱含深情的信。信是写给周正的,上面沾满了殷红的血。 字里行间都是对周正的赞美,感慨他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靠自学攻克了技术难关,表示周正是学习的榜样。血迹盖住了调查组认为关键的部分,周正被隔离审查了。让他写交代材料,他不动笔。他不能让亡者蒙冤受屈。他很痛苦,知道调查组去北京了,他寄希望于翠姑,希望她能为自己说句话。 唐山大地震后的秋天,何姐在小院里接待了一个调查组,一共六个人,两个女的,四个男的。听他们口音都是河北农村的,他们问何姐与周正感情如何,何姐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老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地震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写信报平安。 于是她急切地问:“是不是我们那位残疾了?你们告诉我他伤到哪儿了,快带我去看看他,我得去伺候他呀。” 调查组的六个人面面相觑,匆匆离开了。后来,村里接到了段上的通知,说是给周正记过处分,保留他在车辆段的工作。 那以后,何姐拿到了小院的产权证,土地证。周正则把户口转到了唐山,表决心在车辆段干到退休。周正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书,搞攻关。他打开窗户,望着天空中的星星,想着刘梅。那么一个活泼,向上,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却走得那么惨烈。 他努力回忆刘梅说过的那些科研课题,有些是他踮着脚都够不着的,但他努力跳起来去够。他每周休假都回京,但他并不回家,他在图书馆看书,夜里在长安街漫步,心里对刘梅说着话。 当电气化时代到来时,周正的科研取得了成果,严格地说,他有了平台,他成为科研攻关小组唯一一个自学成才的成员。由于在关键核心技术攻关上的突破,他被提拔为副厂长,主管技术。但因为和刘梅所谓的历史遗留问题,他的入党申请一直未被批准。 地震过去四五年了,周正多次邀请翠姑到唐山和自己一起生活,翠姑都没有同意。他越发不想解释什么了。 第83章 丽丽 万里之遥,艰难求索 又到广州了,让丽丽兴奋的是,这次广州成了出发的起点。 她与老爸长途通话,讲了去内罗毕的安排,从广州黄埔港出发的行程。因为她担心,漫长的旅程中即使不延误,也要将近二十天才能到达。她怕联系不上老爸时,会让爸妈担心。 其实她内心很焦灼, 本来同行的有邱教授,但她在川大讲完客座教授的课程,被要求立即回京,说是系里有紧急的事情。丽丽只能单独前来广州,先与乌达尔汇合。让丽丽欣慰的是,在她官方的手续还在办理的时候,乌达尔已经通过乌干达的朋友,帮她办理了入境手续,还找到了广州同乡会的朋友,和他们一同前往。 丽丽把这个消息告诉邱枫,邱枫说:“是呀,民间交流一直都在进行。往往还便捷。” 邱教授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那么欢天喜地,丽丽提醒自己,要稳住。老爸不是也一再叮嘱自己要保持冷静,防范风险吗?丽丽不知道的是,邱教授正在经历一场磨难。 这是一个看似普通的院落,在佛山的近郊。院子被泥墙围起来,墙头上有矮矮的草,随风摇摆着。门是一扇吱呀作响的栅栏,乌达尔推开用几根木头绑扎成的栅栏,慢步走进去。地上铺着青砖,都是一块一块不规则的,弯弯曲曲地延申向前,这让丽丽想起最近流行的台湾校园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路两边的藤架上,有一嘟噜、一嘟噜紫色的葡萄,沉甸甸地坠着,感觉随时会掉下来。葡萄架下面,散放着藤椅,各式各样地。乌达尔随手摇晃了一下花篮一样的藤椅,轻轻推一把丽丽,示意她坐上去。丽丽坐了上去,乌达尔在后面轻轻一推,藤椅摇晃起来,丽丽咯咯地笑。 ”靓女,这叫吊篮椅。“乌达尔说道。 藤架下有两三个茶几,上面放着茶具。 “乌达尔,这是你朋友的家吗?怎么不见人影?”丽丽笑着问。 乌达尔在捣腾那些茶具,抬头看看丽丽。“莫急,马上好了。”乌达尔说道。 正说着,两个服务生模样的靓仔走过来问:“老板,可以上菜了吗?您和靓女是进屋里,还是在院子里吃?” 乌达尔看着丽丽,用目光征询她的意见。 “咱们就在这里吃吧,院子里挺有趣的,你说呢?”丽丽说道。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上齐了菜,两个茶几都放满了。剩下的一只茶几,服务生放上了一张荷叶,还对乌达尔笑笑,转身进里面去了。丽丽仰头看见藤架上有几个竹罩子,里面装着灯泡,想象着,到了晚上,这里一定更有趣。 再看看菜,盘子都是特制的,右下角有一块平平的核桃大小的地方,上面贴着菜名,主厨的名字。丽丽满脸惊奇地仔细看着,煎焗鱼嘴 岑浩主理,古法彭公鹅 岑浩主理 ,南国鱼牛鲜 冯志主理 顺德鱼生 冯志主理-------丽丽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精致的菜品,她抓起筷子夹起一块鹅肉,放进嘴里。咀嚼一番后,她想:还真有文字不能描述的美味呢。于是她再夹一块喂给乌达尔。乌达尔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乌达尔指指盘子上贴的字条:“这就是你说的人影,他们都在后面做菜呢。过两天岑老板跟我们一起去内罗毕。” 丽丽听了,一边点头,一边想:这里的人真的有地缘优势,他们和乌达尔这样的非洲青年早已经结识,成为合作伙伴,甚至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想到那句话“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她苦涩地一笑,自己还在为万里之遥的前程而感觉茫然呢。 丽丽见乌达尔从锅里盛出米饭,放在那张荷叶上,然后熟练地用手把米饭捏成一个小饭团,放进嘴里,再拿起一块鹅肉放进嘴里。这时候,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他头上顶着白帽子,胸前挂着白围裙,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靓女,好啊。才从哪里过来啊?”大厨问丽丽。 经乌达尔介绍,这就是要一同前往内罗毕的岑先生。丽丽十分恭敬地跟岑先生打着招呼。并向他询问内罗毕的情况。岑先生告诉他,亲戚在蒙巴萨开了一家粤菜馆,七六年就去了,现在他过去换他们回来。丽丽一听,心里又踏实了些。 “他们刚去的时候,那边中国人不过百十号人。”岑浩说着掏出烟,看看丽丽,见她微微一笑,才把烟点着。 在岑浩的小院里吃过饭,岑浩又带丽丽他们参观了他的餐厅,里面也都是藤制的家私。还摆了几个展示柜,就像是展览馆里看到的那种。透过玻璃柜看见里面是陶瓷制品,草编制品,木雕制品。 “这些都是我们从蒙巴萨带回来的木雕,是他们那里的特色工艺品来的。”岑浩介绍着。 回到广州,丽丽终于住进了乌达尔在番禺祈福新村的房子。乌达尔看出丽丽很紧张,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睡袋,铺在地上。 “我们先聊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困了,我就到那里去睡。”乌达尔指了指地上的睡袋,笑着对丽丽说道。 丽丽心再一次放下了,她这些天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当自己为没去过什么名胜苦恼时,天赐良机,现在要去到万里之外的神秘非洲了。紧张的是,同行的人只有乌达尔。对漫长的旅程,对乌干达的原始,贫穷,她很恐惧。但她也很向往,很激动。想看看是怎样的土地养育了乌达尔这样果敢,智慧,热情的人。 丽丽想起乌达尔跟老爸聊天,老爸不止一次地说:“真想去你们那里拍片,让中国人都喜欢非洲。都知道那里有历史,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有坚强的民族。”她相信老爸的审美。 乌达尔和丽丽到黄埔港时,岑浩已经到了。这位广东同乡会的主席,只穿了一条短裤,脚上是一双拖鞋。头上的草帽也已经破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很亲切的。丽丽想,走这么远的路,他竟然什么东西都没带?后来岑浩告诉她,货运把他的东西拉走了,他随身带的东西很少。 乌达尔和岑浩低声商量着什么,丽丽这时候接到了邱枫的电话。 “现在还在广州吗?”邱枫在电话里急急地问道。 “船就要开了,下一站是香港。邱老师,您回系里什么事啊?要是您能坐飞机追上我们多好啊。”丽丽自觉声音娇滴滴地。 她的确也有畏惧,再往前走,就全靠自己了。她身上背了老爸的军用挎包,里面装着邱枫给她的书,凯伦写的小说《走出非洲》,她想:这就是自己此行的伴侣。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系里已经通过了我的建议,你是第一个休学的学生。你可以放心去多走走,多看看了。下一步就是在你的研究项目下面,加进对外汉语启蒙教学的内容。跟乌达尔可以在乌干达多转转,一定会写出很棒的论文。我很期待呦。你注意身体。也许系里会派人去内罗毕,实地考察,做孔子学院办学的前期准备。你任重道远啊。不过,我相信乌达尔会好好照顾你的。”邱枫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丽丽不知道,邱枫在电话那头,无声地落泪。 “你们在说什么呢?”丽丽问乌达尔。 “下一站过香港,但愿能上岸去看看。”岑浩对丽丽说道,还是那样亲切地笑着。 第84章 小芹随汪俊一起返乡 凤凰岭下的驾校,运转三年,终于停止了。汪俊向驾校要了些废旧轮胎,堆在食堂门口。那些驾校司机都是当地的农民,除了会开车,与人沟通还沿用着农民的方式。据说经常有女生被训得掉眼泪,投诉不断。难怪他们教不出合格的驾驶员了,也赚不到钱。汪俊号称自己“捡了个大漏”。 这驾校还有个不小的食堂,这是驾校唯一赚钱的地方。驾校校长去其它地方重起炉灶,但食堂的人大多不情愿前往。他们大多是海淀附近的村民,不想跟去南城或者什么地方。不知是谁打听到,这里以后还是学校,那不是也要有食堂吗?一群村民于是“侯”在这里,只等着新老板来“说的说的”。 126p停在大门口,一群村民蜂拥而上,汪俊也吓了一跳。他担心是前面的驾校校长把自己坑了,别是有什么拖欠吧。不过他想,这么多人,而且看着都是农民,他让小琴留在车里,自己先下了车。 问明缘由,汪俊笑了。他走过去开了门。铁栏杆式的门,上面还有尖尖的铁箭头,让汪俊想起红缨枪,两扇门合在一起,是一个五角星,汪俊想,这里最早不会是驻军的吧。一群村民根本没在意汪俊在那里犯愣,吵吵嚷嚷地往大门里走,汪俊把他们的话却听进耳朵里了。一群人进门走了一段,才发现汪俊还在门外,他们才吵吵着还没问新老板姓啥。汪俊开车进门,直接把小芹送到宿舍。 ”你先歇歇,我马上回来。“汪俊对小芹说。 在食堂门前,汪俊把那些废旧轮胎一个个地放在地上,然后对一群村民说道:”大家将就坐,看看够不够坐。“ 村民们纷纷坐到了轮胎上,脸上都有了些许笑容。汪俊则是站在他们前面,”在这里呢,你们都是我的前辈,对这里比我熟悉。大家愿意留下来继续工作,我当然高兴。不过,要等两个月。你们也看了,现在教室还没布置,学生也还没招上来。如果愿意等,我们就签个协议,回去等通知。另外,你们选出两三个代表,咱们一起协商,以后不要堵在门口。“ 小芹听汪俊说明天就出发去江西,但也没见他订票。而且今天又跑来这里,还撞见一群农民,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她在为去江西的事犯愁,一来是请假,自己一直没请过假。二来是怎么跟大哥说。邱枫约见了汪俊,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小芹心里合计着,这次一定要拿出一份有力度的论文。 刚刚坐在汪俊的126p里,从北大南门到凤凰岭,汪俊一直在讲随行人员的安排。还好,汪俊没提到聂楚郡,还把任课教师遴选权交给了自己。这让小芹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汪俊一脸喜色地来了,一进门就对小芹说道:”这帮老农民,唉,强龙不压地头蛇,惹不起啊。“ 他看看小芹,又接着说道:”一个人在这儿琢磨什么呢?今儿,咱们在这儿做一回品尝师啊。” “品尝师?什么意思?”小芹不解地问。 原来,汪俊让那群人选了三个代表,又问他们之前谁是食堂大师傅,让他们今天中午做一顿家常菜尝尝,按天算钱。小芹乐了,心想:也是,这方圆几里都没个餐馆。 她坐下来,问汪俊:“家常菜,还有什么好尝的。吃饱为止。说正经的,明天咱什么时候的车?没听你说订票啊。” “哈哈,在这儿寻思这个呐。咱们明儿开车。你想啥时候走都行。” 第二天,小芹一觉醒来,见窗外停着一辆“子弹头”,汪俊正打开后备箱,往上面搬着东西。她急忙去洗漱,这驾校之前有男女卫生间,有两个洗手间,就是一进门,两边靠墙两排水泥池子,两排水龙头那种。不能洗澡。想用热水洗脸只能用热得快,放进暖水瓶里,当然,这样爆炸的风险超高。小芹最近来布置教室,已经习惯用凉水洗脸了。她端着塑料盆走到卫生间,最里面矗起个白色的铁家伙,她不禁走过去,是一个太阳能淋浴房。才一个晚上就整出这么个东西?她想试试,可真担心弄坏了。 坐上“子弹头”的副驾驶,汪俊问小芹:“洗澡了吗?” 小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汪俊似乎看出了什么,“回头我告诉你怎么用。没事的,开到山东没几个小时,看你是想在那里住一宿,也可以洗个澡的。” 汪俊替小芹想的很细,她见小芹带的随行任课教师都是男生,就明白,她和小聂的矛盾越来越大了。“你走这么长时间,家教公司,口才培训都安排好了吧?”汪俊试探着问小芹。 “嗯,放心吧。招了几个新老师。”小芹轻声回答,听上去底气不足。 “以后可以搞股权,不要事必躬亲。”汪俊建议道。 小芹点点头。到北大南门,见两个男生已经等在门口,于是小芹的江西行真的开始了。小芹没想到汪俊会开车回江西。她对公路不熟悉,来北京就是从青岛坐长途到济南,再从济南坐火车到北京。这一路,她体验了公路自驾出行的便利,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她问汪俊:“开车好学吗?“ ”考驾照不难,上路就全凭经验了。“汪俊微笑着说道。车过山东,汪俊一直给小芹介绍着,兖州、枣庄,还问他们几个要不要停下来歇歇。他们几个都表示要继续往前走。到黄山脚下,汪俊问他们有没有信心爬,两个男生都不吱声。 于是,汪俊在歙县停了车。他找了一家村民开的店,给小芹选了最好的一间房,推窗可以看见山,听得见溪水潺潺。小芹虽然生长在农村,但这里的乡村与她家乡青岛的农村迥然不同。后来她知道,这家店的主人是汪俊的堂弟,他兄弟六个,堂哥、堂弟更是不计其数。当晚,汪俊带着三个未来的老师去逛街,他只看那些砚台的作坊,好多家似乎还跟他很熟识。 ”汪总,您也写书法吗?“一个男生问道。 ”你们看,咱们学校开个书法班怎么样?“汪俊审视的目光投向三个小教师,小芹想,调研这就算开始了。 第85章 乌达尔:如果我们是夫妻 丽丽和乌达尔也没带很重的行李,她的行李中最重的是书。在成都,她买了一套餐具,还买了几瓶辣椒酱。心想:如果有吃不下饭的时候,就吃点儿辣椒,开胃。乌达尔竟然也买了不少榨菜。 他们三人上了船,都说旅程的时间长短和金钱成反比,越有钱,越可以加快旅程的速度。但多年后丽丽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这一次漫长的旅程才是最难忘的。一声长长的汽笛声中,船缓缓地离开了黄埔港,向下一站香港驶去。丽丽想着老爸说,香港终归要收回来的。是呀,自己一个中国人,等一下到了香港却只能在岸上看一眼,不可以上岸,在那片土地上走走,看看。无奈又愤懑。 乌达尔也走到船舷边,”你有心事?不会才出发就想家了吧?“乌达尔半开玩笑地问。 ”乌达尔,你到过香港吗?“丽丽问道。 ”嗯,去过。“乌达尔说道。 丽丽低下头,沉默着。半晌才望着远方的海面说道:”你喜欢香港吗?我这个中国人,还没去过呢,等一下还不得不擦肩而过啊。”丽丽从没觉得,历史离自己这么近,就在眼前。 乌达尔不言语,只是望着她。丽丽也很少见乌达尔这样深沉的样子。“我小时候就听父亲讲殖民者的侵略,他们看中的是资源,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为他们开发资源的机器。”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知道,族人敬重父亲,因为父亲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丽丽看着乌达尔的眼睛,是那么明亮,透露着坚毅。 岑浩从船舱里走出来。“唉,马上到尖沙咀了。”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丽丽本想问他是否到过香港,但想想还是算了。 “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我上去帮你们买回来。”乌达尔说道,他看看丽丽,又看看岑浩。 “我不用。那边的东西,广货还不如我们家里的。外国货,去蒙巴萨买不是更好。这你知道的。”岑浩说道,双手交叉在胸前,转身靠在栏杆上,把海景抛在脑后。 “已经开始谈判了,中英双方必会有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不过,我们一定会收回来的。“丽丽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啊,这些政治上的大事,你们天子脚下的人比我们知道的多。“岑浩眼睛看着丽丽说道。 丽丽看着岑浩,心中不悦的表情浮现到脸上。心想:你还是广东同乡会主席呢。 ”要我们广东佬说,一直就是自家的地盘。“岑浩强调着。丽丽脸上又有了笑容。 ”你也可以跟他一起上岸的。应该没问题。“岑浩对丽丽说道。 丽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乌达尔,”如果我们是夫妻,就不成问题。“乌达尔向丽丽解释着。 丽丽红了脸,心里怨恨着岑浩。这人,真讨厌。 ”这趟的大副我熟,跟他讲一下,不会查的。“岑浩还在说着,好像丽丽有多想上岸一样。 丽丽客气地对两位男士说道:”我先进船舱歇会儿,你们聊吧。“说着,自己往船舱走去,把两个男人晾在甲板上。 丽丽感觉脚步很沉重,从广州出发,应该还是珠江口,水面黄黄地,阳光照上去,许多星星在闪,一时眨不开眼。她看着船离开岸,渐渐加快了速度,也听到了隆隆的轰响。开了一段时间,鼻腔里开始有了咸腥的气味儿,她知道是到了海里了,都说千万条江河归大海,今天是见识了。 她进到自己的仓房,一共四个铺位,她这次要了上铺,乌达尔在她对面的上铺,她觉得上铺可以透过那个小小的舷窗,看到海。但岑浩提醒她上铺容易晕船。对晕船她很恐惧,她见过同学晕车的场景,那次只是去爬长城,车也就是一般的公交车,那个女生一路都在吐,其实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到最后吐得都是胃液。脸色惨白,关键谁都帮不上她,当时也没有什么药。 这次,丽丽从成都买了好多晕车药,她听说晕车、晕船跟身体没什么关系,并非身体好的人就不晕船。她坐在下铺,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中间的一页,看着老爸凭记忆给她唱的那支歌:《再会吧,香港》。 ”再会吧,香港!你是旅行家的走廊,也是中国渔民的家乡;你是享乐者的天堂,也是革命战士的沙场。这儿洋溢着骄淫的美酒,也横流着英雄的血浆;这儿有出卖灵魂的名妓,也有献身祖国的姑娘。这儿有迷恋着玉腿的浪子,也有担当起国运的儿郎。这儿有一攉万金的暴发户,也有义卖三年的行商。一切善的矛盾中生长,一切恶的矛盾中灭亡。 再会吧,香港!你是这样使我难忘!你筲箕湾的月色,升旗山的斜阳,皇后大道的灯火,香港仔的渔光,浅水湾的碧波荡漾,大浦松林的猿声惨伤,宋王台的蔓草荒芜,青山禅院的晚钟悠扬,西高岭的夏兰怒放,鲤鱼门的归帆饱张。对着海边残垒,想起保仔与阿香。啊!百年前的海上霸王,真值得民族的后辈传唱。“ 丽丽爬上了自己的铺位,从那个鸭蛋形的窗口望出去,船一点点地向岸边驶去,岸上高楼林立,的确比广州繁华多了。汽笛声又响了起来,应该是靠岸的提醒。门外开始有杂沓的脚步声,他们的仓位在二层,上面还有一层,应该是上面一层,下面一层房间里的客人,都出来了,挤到甲板上去了望。一个人影闪进门来,是岑浩。 丽丽正想不好怎么待他,刚刚他一定看出自己不高兴了。老爸提醒自己好多次,人们的生活经历不同,在意的事情就不同,认识上有差异是必然的,不要总把不满挂在脸上,那样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于是她从窗口移开目光,从上铺下到了地面。 岑浩对她笑笑,说道:”这些人,真是。有什么好看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去了。“丽丽听了,也向他笑笑。乌达尔也进舱里来了,他拿过丽丽手中的笔记本,看了那篇歌词。眼里满是惊喜。 ”这首歌我会唱,我最喜欢下面那句地莫分东西南,色莫论棕白黄,人人扛起枪,朝着共同的敌人齐放!用我们的手,争取明日的香港!“乌达尔轻轻哼唱着。丽丽吃惊地望着他。 乌达尔说:”我老师柳枝说,这是电影插曲,作者是田汉。田汉还写了很多京剧剧本呢。“丽丽激动地拥抱乌达尔,岑浩微笑着躺下了。 这是一九八四年的六月,半年后,在北京签署了《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香港回归正式拉开帷幕。 第86章 衣锦还乡 教育的情怀 小芹想起汪俊在晚报上发表的小说,其中有一个情节:某教师被派去写大字报,一天里写了好多。可最后标语挂起来时,字倒起来了,有人说这是故意破坏。教师一时间就被打成右派,先是去牛棚改造,后又被逐出家乡,远赴西北接受“再教育”。她不禁想,那个教师的原型不会是汪俊的父亲吧?如此说来,他是有教育情节的。 夏日的江南,闷热、潮湿,青石板路经雨水冲刷,映出微微弱弱的光亮。汪俊带着几个大学生,走在街市、小巷,很是惹眼。 “哈哈,富贵啊,多攒回来的?到家里坐啊。”说话的是一个卖茶叶的老板。 “富贵啊,在哪里发财啊?”一位和汪俊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边炸臭豆腐边招呼汪俊,眼睛却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小芹和两位男生。 “你们要不要吃点儿,尝尝吧,会习惯的,蛮好吃,据说有营养。”汪俊指着油炸臭豆腐对几位大学生说道。 两个男生似乎对吃食来者不拒,笑着连连点头。小芹则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 汪富贵笑笑,让老板多炸几份。他和几位大学生往摊前一站,招来不少围观的人。 ”富贵啊,你这做的什么生意啊?伙计都是些娃娃呢。“摊主没把汪俊当外人,有啥说啥。 ”哈哈,哪里是伙计,这几位都是大学生咧,北京大学听说过吧?他们是来招学生的,你娃几岁了?“汪俊笑着问摊主。 ”那几位先生去屋里等吧,好了我给你们端进去。里面有风扇,凉快。“摊主于是把汪俊他们往餐厅里面让,脸上挂着殷勤的笑。 汪俊以为摊主只是门口摆个小摊,没成想人家是大餐厅的老板,满眼都是欣赏。”那我们午餐就在你这里开荤了。臭鳜鱼有吧?“汪俊问道。 ”有有有,先进去坐吧。“摊主一叠连声地说道。 ”唉,这中国人,吃东西太有学问了。都说吃香的、喝辣的。好些地方,这臭的却是最出名的。等一下让你们尝尝这里的名吃:臭鳜鱼。\"汪俊接过摊主端进来的油炸臭豆腐,边笑着说道。 “嗯,都臭到一块儿了。”小芹笑着说。她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简直闻着都胸闷。 “汪总,您要不来当我们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吧。”小芹认真地对汪俊说。 汪俊愣了一下。小芹从来没有把权力往外推过,他心里暗暗琢磨着。“为什么?你不会是想找个老人吧?我可没那么老,学历也不够格啊。”汪俊笑得竟有几分腼腆。 “您可以当个名誉校长,好多学校都请名人,企业家当名誉校长的。可以壮门面。”一个男生边吃边说。 小芹想: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壮门面。她皱了皱眉,低头吃臭豆腐。 臭鳜鱼不一会儿也端上来了,摊主,也是老板,大概还是厨师,笑着告诉他们,桌上的木桶里有米饭,随便吃。几位大学生喜形于色,小芹也是第一次听说,餐厅里米饭随便吃。 汪俊择了一块鱼,放在小芹的碗里:“慢点儿吃,小心炸着。”小芹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歙县不大,但名气不小,名人辈出。陶行知,名声就很大,汪俊带几位小老师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拜谒这位中国教育家的故里。 晚上回到汪俊堂弟的酒店,他堂弟就把汪俊拉到一边,跟他说有老表想跟上他一起进京。 小芹独自坐在房间里。床是硬木的,打成了古时闺房的模样,有蚊帐。屋里的灯罩也是木制的,映在昏黄的灯光里,古朴,静谧。窗子是雕花的,阳光中推开去,满眼都是盎然的绿意。夜晚的此刻,溪水被月光映得亮亮地,冲刷着顽石,一刻不停歇地流过。 小芹想着陶行知的那句名言:“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 靠窗是一个长条的桌案,边上有一把明式太师椅。小芹坐下来,望着天上的月亮,再看看被月光映照的溪水,这才是诗情洋溢的所在啊,小芹心里对自己说。 汪俊的确有教育情怀,他的老家在江西腹地,山清水秀,肥沃的红土地被崇山峻岭包围着,交通不便,人迹罕至。他印象里,家乡最美的是山歌,是竹林。 歙县这里与家乡相隔不远,却是蜚声海内外。这里的人,也是远走他乡,衣锦还乡后,就大兴土木,盖了这许多的宅院,世世代代地,到现在都成遗迹了,旅游也就兴旺起来。 可自己的家乡呢?家家户户都讲什么多子多福,人丁倒是兴旺了,可贫瘠的土地根本养活不了这麽多人。他也带兄弟们出去打过工,可城市的费用高,到手的钱并不多。他也很苦恼。兄长总说他搞得都是闲事,不如干个施工队,来钱快。想到这儿,他觉得小芹带两个男生一起来是对的。家乡的确缺乏教育,但人们对教育的轻视才是贫穷的根源。 从歙县离开时,汪俊往车上搬了几方砚台。两个男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汪俊则大气都不带喘的。小芹看着汪俊精瘦的身躯,心想:那两个男生才真的是”缺练“。她禁不住抿着嘴笑了。 子弹头继续向前,经过一段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在一个黑顶,黄色土墙的院落前停下。车后面已经追过来一群一群的孩子,男孩儿都赤裸着上身,女孩儿们穿着肥大的衣服,都是脏兮兮地一身泥土。小一点儿的孩子,手指头塞在嘴里,睁大眼睛看着小芹他们,大一点儿的孩子们,有的摸着车,眼光中闪动着好奇。有几个已经开始往车上爬,嘴里都大声叫着,喊着,互相嬉笑打闹着。 小芹想,不会将来就教这些学生吧?她苦笑了一下。 “汪总,他们都不上学吗?”小芹问道。 “有些也上学,走十几里地呢。好像那学校也不能住宿。”汪俊说道。 几位大学生环顾四周,山清水秀,再看看成群的娃,却都沉默了。 第87章 邱枫离京 就任山大威海分校 八十年代,大学还是按照过往的机制运行。校长基本是党委书记兼任,对教学并不精通,有些还是过去年代的工宣队、军宣队的遗留。如果真让你撞见了,可以体会一下”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应该是改革开放刚刚起步,中文系还不敢大张旗鼓地搞古文,况且社会上正在流行朦胧诗,台湾校园歌曲,港台电视连续剧等等。于是,中文系的校际交流就启动了新诗,邱枫带着她的论文,去川大讲了一周,收到普遍好评。 她也想跟丽丽走上一程,乘船虽然耗时长,但途经东南亚很多国家,时间充裕的话,上岸会有很多精彩的经历。但,是脓总有挤破的时候。她预感系里火急火燎地招她回京,不是什么好事。 不出她所料,系里开了扩大会,请了其他系的教授一起参加。说她对群莉的事情隐瞒不报,在学生中造成恶劣影响,应予以处分。可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于是问题暂且搁置。 这些天 ,邱枫苦闷极了。这时候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她的确很想找吕一鸣聊聊,她喜欢他玩世不恭的说话方式,也觉得他能了解自己。但她不能主动找他,邱枫想:他现在应该是和群莉在一起。思来想去,她只能请柳枝一起到对面川菜馆聊聊了。 ”咱就去那个咖啡吧,川菜太辣,我得保护嗓子。“柳枝矫情着,一本正经地说。 放在以往,邱枫早就跟她贫上几句了。今天她只是对刚刚过来的聂楚郡说:”小聂,今天辛苦你了,帮着多盯会儿哈。“ ”好的,邱老师,您放心吧。“聂楚郡笑着回答道。 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吧,邱枫和柳枝面对面坐着。两人指尖都夹着香烟,喷出的烟圈儿在她俩头顶交汇,再散开。 ”咱们姐妹一场,也是缘分呐。以后有机会到山东找我哈。“邱枫打破了沉默。 ”真有那么严重啊?那你不是被打回老家去了吗?这群莉可真是个害人精啊,不成,得问问她,凭你对她那么好,倒看看她怎么说。“柳枝给人的感觉,一半生活在角色里,往往她的正义感都像那些角色一样,行侠仗义都不亏嘴,声调都高八度。 ”嗨,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吗?唯恐天下不乱嘛,真是。“邱枫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柳枝吐了吐舌头,歉意地笑笑。 ”那会怎么样呢?回去还是教书吗?青岛听说可好玩儿了,我还没去过呢,赶明儿找你去哈。“柳枝尽量让自己高兴点儿,总不能两个人都闷着吧。 ”嗯,去山东大学威海分校,说是系主任。应该课很少,搞行政呗。“邱枫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失落,柳枝毕竟不是北大的员工,她不能体会邱枫内心的痛苦。北大的国际交往,历史地位,山大怎么能比呢,更不要说威海分校还在建设之中。系主任,简直就是笑话。最难受的是,自从父亲过世,她就没想过再回山东。 ”还可以呀,当官了。什么时候走?,总得在这边过完假期吧?“柳枝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邱枫也是觉得,跟柳枝聊越聊越心塞。”应该还早,哪天你到勺园来坐坐吧,我在收拾东西呢,杂七杂八的,有些不想带走了,不嫌弃就送你吧,留个纪念。“邱枫轻声说着。 柳枝落泪了,邱枫怎么看怎么像演戏,但她笑不出来。 ”丽丽到哪儿了?没联系你吗?“柳枝忽然问道。 ”应该过香港了吧,再往后就很难联系了。“邱枫嘟囔了一句。 话不投机半句多,邱枫、柳枝两个,在咖啡吧里没坐多久,就打算回慕然回首了。突然邱枫说道:”你看,咱们俩这店,今后咋办?“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北大,就算你天天不在店里,我心里也踏踏实实地。这您一下走了, 我干着也没意思了。要不咱盘出去?“柳枝低声问,生怕邱枫跟自己急眼。 ”再想想吧。“邱枫说道。 ”还想啥啊,要盘就早点儿。“柳枝很无助地说道。 ”这一两天我给你个准信儿。“邱枫说着,起身去结账了。 夏虫,在京城是叫的最响的。可这也得分时候,今天走在勺园的曲径,邱枫听着虫鸣,心烦意乱。不知为什么,吕一鸣的父亲她只见了一面,连话都没有说过,但老人的面孔总是在她眼前闪过,还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好生奇怪,也不禁心慌。是担心老人家对她这个教师不满,觉得她管教不力。 走到长廊里 ,她想坐下,用手指摸了一下木板,沙沙的感觉,北京就是风沙大,她轻轻叹口气,继续向上爬坡。在圆亭,她停下脚步,群莉的确遭受了痛苦,但毕竟喜得贵子,作为女人,这样也值了。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她知道是短信,周围昏昏暗暗地,她加快脚步往宿舍走去。 开了门,拉开灯,一看是吕一鸣的短信:”姐,我和老爸、老妈回城里了,群莉已经答应嫁给我了,爸妈都很开心。“邱枫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我有这么一个弟弟吗?他每当有难处,有开心的事都要知会我一声。他没想过我也是女人吗?邱枫不想回复,因为她不想做违心的事。但是,吕一鸣的二老很开心,这让她心里舒服了许多。她琢磨着,回山东之前还要不要和吕一鸣见面,想到这儿,她趴在写字台上,玻璃板凉凉地,她一激灵。不一会儿就眯着了。 手机又在嘟嘟地响,她有些烦,拿起一看是聂楚郡:“邱老师,您现在方便吗,我打电话给您。”这孩子,这么细心。邱枫心里想着,于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柳枝的嘴也太不严了,刚刚回到慕然回首,她就把转店的事告诉了聂楚郡。没想到,正中下怀,小聂马上跟邱枫联系了。电话里,聂楚郡没说她自己想要这个店,她只是说这家店邱枫有好多心血,不如留着继续吃股份,她想办法出一半的钱,吃下柳枝那一半的股权。这倒是让邱枫很意外,本来她想的是把慕然回首转给吕一鸣,现在好了,她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88章 马六甲古城 丽丽感受华侨的坚韧与顽强 丽丽没有想错,虽然是同胞,文化差异还是很大的。何况是开放的初期,南北中国的思想潮流迥异。尤其广东,即使是在文革时期,广交会也并未中断。这里的百姓发财的梦想是刻进骨子里的。而北方人,大多习惯在一个国企干到退休,觉得那是最完美的人生。他们嘴里的“倒爷”、“万元户”是一种不屑与嘲讽。也是彰显天子脚下臣民身份的一种表达。 岑浩说的,让丽丽和乌达尔假装夫妻,给大副一些小费,一起上岸港岛,的确是不难办到的一件事。换做别人,这是难得的机会。在广州,与黑人结合的女子不在少数。有些男人也找黑人女子结婚,就是图她们们能干,事少。可在丽丽看来,这是一种屈辱。她甚至想,沿途要与乌达尔保持距离,以免岑浩误会。 外国人通过广交会认识中国,在那个时代是民间的有效渠道,当然,其中黑人的数量最大,因为中外友好交流中,中国和非洲建交的国家数量多。丽丽听过《医疗队员到坦桑》这首歌,还有一首《当牛皮鼓敲响的时候》,那种节奏的律动跟中国民间音乐迥然不同,她被深深吸引。在勺园,当她唱给乌达尔听,乌达尔一边打着鼓,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歌声未完乌达尔竟丢下鼓,一下把她拥入怀中。两人长久地亲吻对方。 进北大两年了,无论此行内罗毕成绩如何,丽丽都已经坚定了做对外汉语教学与相关研究的决心。这样,乌达尔是最佳合作伙伴。她于是想知道乌达尔在这漫长的旅程中怎样安排。她从甲板上回到舱里,见乌达尔坐在下铺上,手里编着一种软软的草,已经有一个编好的草帽放在桌子上了。岑浩靠床站着,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看乌达尔编草帽,一边聊着什么,丽丽进门,两人都不言语了。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丽丽微笑着问。 “下面就是马六甲了,想着上岸去转转,可想不好要不要住两天。正好你来了,你想上去看看吗?“岑浩说道。 ”当然想啊。“丽丽很激动。课本上读过这个地方,一下变成现实了。 ”再往前面斯里兰卡也是个停靠点,那里值得待上一段时间,就怕把你内罗毕的事情耽误了。“乌达尔手里编着草,一边对丽丽说道。 ”是呀,我呢,闲人一个,他就更没人管了。只要不耽误你的正事就好。“岑浩补充着,语气很诚恳。 ”咱们想停留就可以停留吗?不会赶不上船吗?“丽丽不解地问,眼中满是疑惑。 ”住一两天的话,就赶下一班船喽。“岑浩说,他点上一支烟走出船舱,到甲板上去看没有尽头的海。 ”你说,他不会生我的气吧?刚刚他是不是想上岸,去转转香港。“丽丽问乌达尔。 ”才不会呢,他只等着回归以后再去。“乌达尔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丽丽定睛看着乌达尔,觉得这里面有故事,更让她感动的是,岑浩和他这个黑人兄弟的情感这么深。 其实,岑浩和乌达尔在商量斯里兰卡之后的路线,岑浩想走索马里,直接到岸蒙巴萨。乌达尔则觉得风险太大,但两人又不愿意兵分两路。岑浩第一次问了乌达尔,和丽丽是什么关系。乌达尔说自己把丽丽当成女神,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岑浩似乎很替他担忧,觉得丽丽很难接受他这个酋长的儿子,未来的酋长。 丽丽坐在下铺床上,看见岑浩的这个铺上,有几本毛笔手写的书,说是书,其实是裁得很整齐的宣纸,上面用红圆珠笔画出了竖线,小楷字写得工整又飘逸。 丽丽禁不住拿起这书,嘴里轻声嘟囔着:”乌达尔,这是岑浩的书吗?“ ”嗯,是的。他总是看不够。“乌达尔笑着说道。 丽丽一看是袁枚的《随园诗话》,心想,这字是岑浩写的吗?无论是不是她都知道什么叫高手在民间了。 乌达尔放下编了一半的草帽,从床铺下面拿出一只椰子,开始剥给丽丽。 ”渴了吧?“乌达尔笑着问。 在芽庄,丽丽在岸边看见头戴斗笠的越南人,感觉他们和广西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语言不通。乌达尔买了六个椰子,那些人争先恐后地往乌达尔手上塞,都想让他买自己的。丽丽劝他说拿不动,也吃不完。乌达尔却让她给邱枫发个短信,说之后再联系就难了。 丽丽嘬着椰汁,乌达尔继续编着草帽。”我陪你在内罗毕演讲,之后你跟我回家吧。“乌达尔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丽丽。 丽丽想,既然都来了,就去看看吧。于是微微点点头。 乌达尔把手里的草帽一丢,一下抓住丽丽的肩头:”你答应啦?“ 船到马六甲时已近黄昏,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低矮的中式房屋,屋顶的砖是橙红色的,像极了福建的红土地,广东也随处可见这种颜色。墙壁是白色,但不知因为潮湿,还是风雨,大多斑驳。有意思的是,不像中国,喜欢高门大户,门一般都装潢得大气,门面嘛,要的是气派。这里的门都是窄窄的,就像是家里居室的门一样。 丽丽跟在岑浩身后,摇摇晃晃地走下船。感觉站在平地上,不知是脚不利落,还是头昏,走起来总控制不住地想摇摆。岑浩带丽丽上了台阶,走到一排窄门面前。 ”岑老板,这都是一家的吗?“丽丽问。 ”叫我浩哥就行。这一个门进去就是一家。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岑浩说着,就走过去敲门。 果然,听见有人敲门,一位黄皮肤的中国人就过来开门了。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操着福建口音,一脸和善的笑容,跟岑浩打着招呼。原来这位周先生祖籍福建泉州,走进他的家,是一长条的格局。厅里的摆设都像国内的富庶之家,八仙桌、太师椅,厅里虽然窄,却在一面墙上挂满了书法、国画。再往里走,还有一个天井,阳光从高高的墙上泻下,墙头的一蓬杂草映在地面,靠墙放着条案,上面摆着兰草,菊花,文竹,奇石。 丽丽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住下了。她太想了解这些华侨的生活了。周先生告诉她,不是不想把门做大一点,是因为葡萄牙管理者,是按进深的宽度收税的,所有这里的房子门口都较窄,但向纵深发展,里面倒别有洞天了。 的确不假,丽丽看到通向二楼的楼梯都是包金楠木的,华丽,高贵。不久以后,蒋耀先来周先生家里拍摄了华侨生活的纪录片。 第89章 青岛女儿邱枫 登上玛咖山 和聂楚郡一起坐在慕然回首,这个小聂真的是让邱枫开了眼界。小小年纪,成熟稳健,为人老道,让自己这不惑之年的中年人都自愧不如。小聂从对面的咖啡吧买了蛋糕和饮料,在小茶几边与邱枫相对而坐。今天柳枝去陌上柴桑主持了,小芹去了江西,现在几乎全天候地在陌上柴桑担纲。小聂则正好用这样的机会,和邱老师聊慕然回首的事。她心里想,邱教授离开北大,心里一定不舒服,就没请什么客,一边看店,一边和邱枫聊。 ”邱老师,您知道,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对这个店接触时间也不长。往后您还得多指点我啊,我或者写信,或者给您打电话,您可别嫌烦呐。“聂楚郡诚恳地说道。 邱枫听小聂说这话,自然心里很舒服,但她不想一直保留一半的股权,一旦让柳枝知道了,怕不好。但她猜想,以聂楚郡现在的实力,全店盘下来应该有困难。于是她说道:”怎么会呢,你经商的悟性很高,做事呢又很有条理,做不了多久就会熟悉了,今后一定比我们做得强。你看,这样好吗?我不要分红了,过几年,等你有余钱了,把另一半股权也买下来,你看可以吗?“ 聂楚郡听邱枫这样说,心中暗喜,但她脸上并没显出一丝喜悦。 ”那,您看咱俩签几年合同呢?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说心里话,我挺担心的怕做砸了。“小聂诺诺地说道。 ”不用签什么合同,我知道你会努力的。几年都行,我把我这边的客户也都介绍给你。柳枝那边的客户也想着让她介绍一些。没问题的。“邱枫说道。 她感觉跟小聂聊天,心情放松了不少。之前总以为她小,看来是自己想错了。也许吧,自己总从专业的角度关心学生。小聂虽然成绩不错,但很少在专业上与人探讨,现在,自己连和她谈专业的资格都没有了。邱枫微微扯动一下嘴唇,端起饮料开始吸吮。 慕然回首的事情办好了,邱枫、聂楚郡都对柳枝说是小聂付了全款,理所当然地做了新店主。 柳枝虽然有些怀疑,不无醋意地问邱枫:”小丫头哪来那么多钱呐?“被邱枫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过,柳枝现在攀上了一个高枝儿,好像和一个京剧老艺术家在拍拖,邱枫虽然为她担心,但也不能深问,想想随她去吧。柳枝到勺园邱枫宿舍小坐,等着邱枫把拿不走的东西送给她。她一路走进勺园,啧啧称赞,感觉自己一辈子白活了,住的猪窝一般,不过她不自卑,自己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我还琢磨着,你能过来十一再走呢。今年三十五年大庆,要放花呢。一定很热闹。“柳枝坐在茶几边,看着邱枫收拾一边嘀咕着。 ”唉,北大房子紧张,我早晚得走,这不是给人腾地方嘛。“邱枫语气里也含着抱怨。 ”不过,回去看看,过了暑假,等国庆前再赶回来呗。今年的确会很隆重。再说,威海那边估计刚在打地基。“邱枫说着自嘲地笑笑。 ”啊,那你岂不是黄埔一期?“柳枝戏谑道。 ”嗯,你这话我爱听。“邱枫说着,用手里的杂志轻轻拍了柳枝一下。 要分开了,邱枫想跟柳枝说点儿什么,于是放下手里的活,坐在柳枝对面。柳枝呢,想留邱枫住一段,可自己现在整天和老家伙泡在一起,也不方便。两人几乎一起开口,又都笑着说:”你先说。“ 还是柳枝先开口了,”咱们姐们儿这关系,我本来应该留你住一段。可你知道,我最近晚上都跟他在一起,不方便,你别介意哈。买好票告诉我,我去车站送你。”柳枝说着,脸都红了。 “不用你送,等我回来的时候接我哈。不过,你跟他在一起,我还是挺为你担心的。”邱枫说道。 “甭担心,我不图他财,也不图他人。不会出什么大事。”柳枝带几分神秘的说道。 “那你图什么啊?”邱枫都有点儿糊涂了。 “我想靠着他的声望,帮我组个团。”柳枝说,她用眼神征询着邱枫的认可。 “有你的。祝福你。那搞一个自营的团要不少钱呢。“邱枫似乎又有些担心起来。 ”嗯,我这不是也挣蹦着嘛,想着自己多挣点儿,但愿吧,一旦有演出了,能运转起来。“柳枝说道。 邱枫稍加思索,”我觉得不成你办个学校,这样有底气。“ 柳枝眼前一亮:”虽然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但你这招不错。唉,你在就好了,办学校我哪儿会呀。“ ”说你聪明,咋又糊涂了呢。你找汪富贵啊。实在不行,在小芹的打工子弟学校先开个兴趣班。“邱枫说着,自己都觉得很有把握一样。 坐上离京的火车,邱枫懒得往窗外看。出了京城,就是不能再平的平原,黄土显得硬硬的,尘烟都没有。 她回忆着青岛八大关,栈桥。老妈夏天的时候带她去拾贝壳。现在正是吃海鲜,喝啤酒的日子,青岛的夜晚还是烟火气很浓的。再说,青岛啤酒比北京啤酒名气大多了。好些青岛人都是用大号的玻璃缸子,在道边的啤酒桶打啤酒,就像工厂里的工人打凉汽水一样。他们管那叫“一扎”。躺在卧铺上,邱枫恨不得现在面前就有一扎啤酒,让自己微醺。 在北大,她一直接到《青岛日报》编辑部的报纸,每周都有周末副刊,报纸还是彩色印刷的,副刊里发表散文,还有人写诗。之前,她不以为意,现在想想,青岛地方小,但日报比《北京日报》强多了。她想着,为什么不把自己分到青岛分校。但转念一想,威海也许更好。在青岛会让自己想起太多的过去。到了济南,她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坐在长途车上,她感觉沿途的风景,比从北京出来这一路好很多。 她坐在座位上,一颠一颠地,不时会磕到头,于是不自觉地把身子远离车窗,旁边的山东大娘向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了一个微笑,她想:这就是乡土,就是乡亲吧。她回忆着父亲给她讲玛咖山的传说,说山是财主给女儿的陪嫁。她希望到山上会下一场雨,让自己接到所谓爱的甘露。 第90章 备战三十五周年大庆 坊间盛传,十年一大庆,五年一小庆。但这一九八四年的国庆很特殊,是邓小平复出后,带领全国人民改革开放,取得初步成效的一年,据说,不但要大庆,还要阅兵。这是要向世界展现我们的军事实力。是继一九五九年阅兵后,时隔二十四年的再一次阅兵。隆重程度令人神往。 老北大人,有许多参加过国庆观礼,以及观礼后的天安门广场群众舞会。好多北大女教授都会自豪地说:“这条裙子是我参加国庆舞会时特意做的。”那时候流行的布料叫华达呢,好多人美丽冻人,穿的是夏天的裙子“布拉吉”。都知道北京秋高气爽,天气转凉,但世界上最大的广场上,和激情洋溢的人们一起欢呼,雀跃,有谁还会冷呢? 吕一鸣揣着《北大边缘人》最新一期的稿样,走进黄老板的图片社。 “呦,少见啊,您馁。今儿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黄老板抬起头,对吕一鸣打趣儿道。 “别胡咧咧,你这北京土话还缺练。”吕一鸣把头凑到黄老板近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他把稿样交给黄老板,说这期加印一千份。 “都放假了,加印这么多干啥?”黄老板觉得奇怪。 “亏你在北大做生意这么多年了,假期里学生更有时间了,做家教,做公司,更忙了。唉,从现在到国庆前,都加印哈。”吕一鸣手指头敲着玻璃板,对黄老板交代着。他转身要走,见聂楚郡从里间屋走出来,就笑着打招呼。 “还以为你在蓦然回首呢,正想去找你。”吕一鸣随口说道。 “找我?啥事?坐吧。”聂楚郡指了指靠墙的沙发对吕一鸣说道。 “我进了些裙子的布料,花色、材质都很时髦,你可以看看。薄的、厚的都有,你也做点儿广告,争取赚点儿联欢会做裙子的钱。”吕一鸣说道。 “老板就是敏感,下手快。我也想做。又担心单子一多做不过来,保证不了质量。”聂楚郡似乎很犹豫。 “这好办,外包给我,我找饭店的人帮你做,保证质量。”吕一鸣洒脱地挥着手,把布料样品放在茶几上。 聂楚郡笑笑,拿出一沓写满字的稿纸交给吕一鸣。“谢谢,吕老板。这是邱老师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下一个连载的稿子,能登就登,登不了也没关系。“聂楚郡嘴角的笑意很僵硬。 吕一鸣接过稿子,心想:这怎么叫上老板了,不是一直都叫”一鸣哥“的吗。 ”哈哈,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还正想去你们慕然回首看看呢,都挺忙的,好久不见了。“吕一鸣说道。上次他给邱枫发短信没有回音,一直就没再联系了。 听到这儿,聂楚郡想:邱老师大概没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吕一鸣,于是她看看吕一鸣黯然地说道:”怕是真的要好久不见了。“ ”啥意思?“吕一鸣问,他觉得今天聂楚郡有点儿怪,往常她都是有啥说啥的。 ”邱老师一定没告诉你,她回山东了。“聂楚郡轻声说道。 ”去过暑假吗?那边避暑的确不错。“吕一鸣随口说道,心里却在想,蔫不出溜就走了,也不说一声,他脸色有些难看了。 ”她是去山东大学上任的,到那边做文学系的系主任。“聂楚郡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实情,想着总得有人告诉他。 在聂楚郡看来,吕一鸣有才干,人也开朗,挺好相处的。至于群莉,她只是听系里的同学说,尖酸刻薄。自己又没接触很多,不好评价。柳枝呢,和邱枫合作那么久,毕竟有感情,对群莉有微辞也在所难免。她钦佩邱教授惜才,肯担当。她甚至想,如果自己想考研了,备不住去山大找邱老师呢。 聂楚郡再看吕一鸣时,他已经起身出门去了。 吕一鸣出了图片社,顺着南门外的商业街,直走到尽头的慕然回首旗袍店,橱窗里的邱枫的写真照已经撤换成了新面孔,他隔着玻璃向室内瞄一眼,店员也不是柳枝,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她真的走了,离开北大了。 不用谁告诉,吕一鸣也能猜到邱枫为什么离开北大。这些日子和群莉在一起,他从来不提丽丽,小芹,他在等群莉问起,可群莉一直没问。群莉之前不是这样自我封闭的人,吕一鸣心里怪罪群莉的一件事,就是卖掉家教公司。群莉卖掉之前没跟自己商量,如果她跟自己商量,自己不会同意的。群莉一直以为家教公司就是她自己的。 吕一鸣唉声叹气地走进北大南门,顺着中间的柏油路一直走,到了三角地,他停下脚步,想着在这里和群莉一起向学生征集刊名。他快步走进一食堂,排队买了一份鱼香肉丝,坐在长条凳子上,慢慢地吃起来。仿佛身边有群莉在一样,而丽丽就坐在对面。三个人在为即将开始的学生会竞选担心。丽丽现在走到哪儿了?也没办法联系。吃了一半,他起身离开食堂,继续往未名湖边走。 傍晚的未名湖边,人渐渐多起来,有不少拿着道具的学生嬉笑着擦肩而过。从他们的交谈中,吕一鸣听出他们是在跑去大讲堂,排练国庆演出的节目。吕一鸣想,要让群莉参加国庆联欢,他已经答应群莉,陪她去武汉大学参加托福考试。考完一定要尽快回京。如果能联系丽丽,也要让她回来。他想着在《北大边缘人》上征集国庆汇演节目,离职后,他还没像今天这样有使命感。他最想见到的是邱枫,他想邱枫一定会回京参加国庆联欢的。但他很想立刻见到她,于是他拨通了邱枫的手机。 第91章 邱枫 吕一鸣 青岛相恋 群莉母亲抱着吕程,带着群莉的两个妹妹,一起离开了何姐的小院。吕一鸣开车来接她们回市里,吕一鸣看着群莉,知道她不情愿见到哥哥、姐姐们,就没再劝她回城里,只是拜托何姐多照顾群莉,担心她身体恢复不好。 他拿起红宝书,嘟囔了一句:”凡事都想开点儿,别太较劲。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群莉没吱声,只是点点头。群莉母亲把从四川带来的腊肉都带进城了,她看出青莲身体不好,想着在那边好好照顾老两口。 青莲的确病得不轻,但军队大院的医生只说是:“老糊涂了,没什么大事。“叮嘱吕一鸣不要让老人单独出门,怕找不到家。青莲现在只认得几个人,吕逸飞,吕一鸣,吕程。尤其抱着吕程就不撒手,除了吕一鸣、吕逸飞都别想从她怀里抱走孩子。 吕逸飞这些天也忧心忡忡,一来是青莲的病。他不担心,青莲到什么时候都会认得自己,可这病会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二来,虽然刚刚离休,但他想参加国庆阅兵,他觉得这怕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哥哥、姐姐们本想接回父母,不想却添了这么多张嘴。心里埋怨吕一鸣,却敢怒不敢言。群莉母亲是明白人,整日地烧菜、做饭,收拾屋子,把一切料理的妥妥当当地。吕逸飞总是操着川音,夸奖群莉母亲麻利,勤快,还说群莉像她一样能干。 没待两天,吕一鸣就向老爸”请假“,说是要忙着国庆排练的事,吕逸飞一听就”恩准“了。 吕一鸣出了军队大院,就乘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到北京站,他买了最近时间到济南的车票,无座。他进站了,还要在这里坐等十几个小时才开车。他开始用手机把一段长长的文字发给邱枫,是他这两天在家里提前写好的。发完,他觉得浑身轻松许多,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他拿出从大院食堂买的烧饼,又走过去买了一瓶北冰洋汽水,有吃有喝了。他咬一口烧饼,灌一口汽水,一边看着站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他想着,到济南再给邱枫打电话。也不知道她是在威海,还是在青岛。他挺想丽丽的,想着丽丽会不会和自己联系,不联系一定是通讯不畅。这下丽丽都不是走南闯北了,人家是飘洋过海了。局气! 正寻思着,手机短信来了。邱枫在短信里说,可以给丽丽写信,还给了他一个香港大学的地址,说是寄到那里转,比寄到内罗毕要快。现在写的话,估计丽丽他们到内罗毕就能收到信。吕一鸣看着回信犯愣,邱枫真的不介意群莉的无礼吗?吕一鸣心神不定。 还好,吕一鸣上车就避开了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到餐车,吃了一碗面,就等在那里补卧铺。不一会儿,他就轻轻松松地走进了卧铺车厢。坐卧铺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多。有几位乘客把老人孩子安排好,自己又去硬座车厢了,吕一鸣都有点儿难为情了。他于是倒头睡了。列车的摇晃中,他想着,此行没告诉群莉,唉,看看吧,看她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玛咖山,海拔只有一百八十米,也没有什么古迹,但此山面朝大海,登临山顶,眺望海面上的点点帆影,吹着习习的海风,望着起伏山峦的绿色,还是十分惬意的。在这里办的是山东大学的威海分校,但这里日后的国际交流却也独领风骚。而且,在玛咖山上,建起了全国高校独特的天文台,许多科技领军企业都在这里孵化。 邱枫离开青岛去日本留学,那时她高中都没毕业。在她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岁月里,她总能感到,尽管父亲很努力,但母亲总有负罪感,总是把对她的管教当成赎罪。不让她学日语,告诫她一生都不要去日本。甚至春天的时候,不带她去八大关看樱花。青岛一直有日本商品出售,但母亲总像躲瘟疫一样把她拉开。 她感觉父亲对母亲关怀备至,但母亲可能一直没有从心里接受父亲的爱。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可这样的猜测,让她内心煎熬,她想去看看那个母亲出生的地方。现在的她很感激父亲,同意她去日本留学,毕竟母亲自从到了中国,就再也没回去过。但在日本待了太久,她后悔没有在父亲身边,她后来怕回到山东,怕同学生们讲起山东,比如小芹。小芹嗓音好,又是山东人,邱枫一直觉得,她唱民歌很动听,想把父亲教她唱的胶州民歌,也教会给小芹,但她一直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孤身一人坐在玛咖山顶,望着平静的海面。来威海校区虽然是被动的选择,但这里自有这里的美。燕园的确美,但在国内,还没有多少高校是临海的。后来她去了厦门大学,但她觉得厦大只是了望远处的海,不像威海校区,拥山抱海,气度不凡。 她之所以赶在放假之前来威海校区报到,当然是想做个姿态,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情绪,服从组织分配。来到学校,她知道威海校区是跟威海市政府合作的,她提醒自己,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别撞在枪口上。她看到吕一鸣发过来的长长的短信,开心的笑了。这个弟弟值得交,她竟回复了一条短信:“祝你老爸老妈身体健康,晚年幸福。” 当她踩着夕阳下山走向大海的时候,吕一鸣竟打电话给她了。 “姐,我在火车上,马上到济南了。你是在青岛,还是威海,我去找你。”吕一鸣的声音里都能听出欢乐。 邱枫脚下一滑,跌坐在草丛里。她落泪了。 青岛八大关,晚霞中,潮水执着地拍打着沙滩,不舍退去。邱枫和吕一鸣光着脚,踩着细沙,一步一步向前走,不时回头看看远处的栈桥。邱枫身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胸前坠着一个翠玉的观音像。瘦小的身材却显出灵动,活泼。山东出美女,但时下那种浓眉大眼的影星,吕一鸣实在不敢恭维。他喜欢邱枫的气质,心性。 邱枫对吕一鸣的感激没有挂在嘴上,可她心里知道,吕一鸣此行开启他们之间的爱之旅,无论多么艰难,她都想坚持到底。她想起柳枝的话:“我不图他的财,也不图他的人。”邱枫笑了,怎么可能,自己就是图吕一鸣的人。她从威海赶到青岛,而且让吕一鸣住在家里,吕一鸣说睡沙发,她怎么能允许。 海浪打在吕一鸣身上,他俯下身去捡起一只贝壳。邱枫跑过去,见他浑身湿透,嗤嗤地笑,就像个小女生。 “疯子,(自昨晚的温存过后,吕一鸣不想再叫‘姐’了)你说,总是上街游行喊喊口号,这样的庆祝就不能改改。”吕一鸣说道,眼睛直盯着邱枫。 “你这话,也就咱俩说说,别到外面乱说哈。不过,你想的有道理。那你就创意个新颖的方式呗。我看你行。” 两人相拥坐在湿湿的沙滩上,任潮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双脚。背影剪贴在海面的波纹与夕阳的余晖中。 第92章 斯里兰卡佛牙节 丽丽感受异域文化 在古诗词中,丽丽也曾读到过佛学的意韵,体悟过禅宗的思想。但实地体验人们敬佛,数百万人欢庆的盛大场面,是在斯里兰卡,这个印度洋包围的岛国。 丽丽本以为旅程漫长,在一个固定的船舱里会很难熬。其实不然,这是一个流动的生命长廊,在这里可以欣赏不同的异域风情。丽丽只后悔带的纸不够,后悔自己不会摄影,她记录着所到之处的见闻。想着,下几期的《北大人》有了丰富的素材。 她想,如果吕一鸣在就好了,可以多拍些照片。于是把喜欢的场面都做了文字记载,打算到了内罗毕就写信发给邱教授,吕一鸣,小芹他们。 她欣喜地发现,岑浩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每看见一个感兴趣的画面,都会画速写,一路上他画了不少,那些精心裁剪的画纸,摞起来都有厚厚的一沓。那些蝇头小楷也是他的墨宝,他用粤语唱歌,没有乐器伴奏都很动听。跟岑浩聊天,丽丽似乎找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 从进文学系就一直被专业困扰,不知未来向何处发展,感觉从岑浩身上,让自己有所开悟。生活是一首诗,每个人都可以是诗人。她想着岑浩把每一道菜都当成一首诗,创作需要激情,生活有时需要隐忍。人们内心深处都有对美的渴望,这种渴望不会因为贫困而消减。 乌达尔拿起一本厚厚的书,轻轻放在丽丽的头顶。丽丽刚要发火,见岑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乌达尔向丽丽做着手势,让她向前走。丽丽小心翼翼的走着,心想:这是在打发时间吗?每走几步,书就“啪”的一声掉在甲板上。 岑浩摇着头,用手指着乌达尔说道:“你呀,太心急了。” 丽丽疑惑地看看他俩,搞什么名堂,她不禁皱皱眉头。 “我们那里都是用头顶东西的,不像你们是用手拎着,感觉手拎着不一会儿就累了。”乌达尔笑得有些囧。丽丽坐到下铺上,心想,难道要我也用头顶东西不成。 “你别听他的,他自己也顶不起的。”岑浩对丽丽说道。多年以后,当蒋耀先在乌干达看到丽丽时,她就是一个体型壮硕,头上顶着一个大包袱的妇人。 丽丽慢慢走出船舱,身体依靠着栏杆,她的确还在犹豫是否同乌达尔一起回家。她想起在广州,是吕一鸣一直陪着她,当时她还觉得对不起乌达尔。现在回想起来,吕一鸣是真的关心自己。她想群莉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吕一鸣的儿子她还没见过呢。听说宋美然也生了一个儿子,唉,自己还懵懵懂懂地呢。岑浩也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她身边,两手撑着栏杆。 “别担心,我想好了,跟你们同行,也去内罗毕听听你的演讲。然后陪你一起去乌干达。”岑浩好像知道丽丽的心思一样,他用和缓的语气对丽丽说道。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这样要花不少时间呢。”丽丽看岑浩的眼神既惊喜又充满感激。 “不会的。到斯里兰卡我就跟蒙巴萨的亲戚联系,他们可以在那边多坚持一段时间。“岑浩说得很轻松。他还说,如果丽丽做论文需要,可以把他画的速写进行再创作,当插图使用,这样更图文并茂。丽丽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才好。她想说到北京就带他去转转,一想,岑浩到了蒙巴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国呢。两个人默默地望着波澜不惊的海水,许久不说话。 ”你十一前要回到北京吧?“岑浩忽然问道。 ”是啊,学校早就在准备国庆的活动了。你一定也想去吧。“丽丽看着岑浩问道。 ”想啊,邓公改革开放搞得及时啊,国家会越来越强大。别说我想去,那个周先生他们也想去呢,人呐,离开家,到了海外才更知道家的好。“岑浩说道。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满含深情地交谈,让丽丽心头一阵发热,她回想起刚刚过去的马六甲,和老华侨周先生畅谈,听他讲他们在海上遇见海盗,死里逃生的经历,她很惊讶,看着周先生文质彬彬地,还经历过那样的凶险。海外华侨的奋斗史,让人钦佩。此时的丽丽还不能深刻理解华侨的内心情感,但她觉得和岑浩这样在海外创业的人们一样,他们都很务实。 丽丽忙了起来,给爸妈写信,给邱教授写信,给吕一鸣写信,给学生会写信,还把每天发生的事,经过的地方记录下来,她觉得这几期的《北大人》需要加副刊了。岑浩自告奋勇,今后做《北大人》的海外编辑,负责给她投稿,记录非洲的生活,丽丽喜出望外。 丽丽他们运气不错,赶上了今年的佛牙节。他们到佛教圣地康提的时候,正赶上巡游开始,夜晚,街道上灯火通明,道路两边围满了人。身披莎莉的妇女,披着袈裟的僧人,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你的孩童。人群没有拥挤,人们只是静立,合掌祈福,许多人手里捧着睡莲。他们的目光流露出和善,祈求,平和。之前,丽丽对佛学不甚了解,这一年读了一些经书,因为教授们都说,文学的高境界会归于佛学,她觉得佛学太深奥了,难懂。 她喜欢读《西游记》,是因为喜欢孙悟空追求自由的个性,再就是明辨是非。对于唐僧到西天取经想得不多。来之前,老爸给她补了课,她知道郑和下西洋到过蒙巴萨。 她站在观看巡游的人群中,看那只装扮华贵的领头象,从鼻子到脚都装饰着精美的镶边织物,背上承载着巨大的华盖,安放着盛有神圣佛牙舍利的神龛复制品。象群在领头象的带领下,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前走着。一路上都是白色地毯铺路,象群身后紧跟着两列身着传统服饰的康提舞者和鼓手,表示人们对佛祖的尊崇。这个被马可波罗称赞为”世界最美岛屿“的地方,真是给世界各地的佛教信徒提供了一个膜拜的盛典。 对丽丽来说,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她想,老爸在就好了,可以把这场面拍下来。吕一鸣如果在,也一定拍好多照片。她甚至想,今后的《北大人》应该有彩色版。到内罗毕大学,说是去演讲,一路上也算是取经吧。她笑着看看身边的人,目光相遇是一个兰卡微笑。 第93章 小芹见了汪俊的家人 有教无类,这话小芹一直相信。但现在才知道,真要做到这点很难。说心里话,在汪俊的老家待了几天,她真怕汪俊会招来他家乡的那些孩子,她想象不出那些孩子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课堂上听课。汪俊开车带三位小老师去了乡里的学校,据汪俊说有一定档次,去了才知道,只不过是有校门,有教室而已。他们三个听了一节课,那些孩子不停地在议论他们几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老师依旧在黑板上写着板书,根本不管下面的孩子有没有听。 汪俊看看三位老师,见小芹眉头紧锁,再瞧瞧两位男生,他问:”你们感想如何?要不要上讲台试试?“ 小芹不言语,一位男生说道:”我去试试。“说着就走上了讲台。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小镜子,对班上的孩子们说,大家都看好了,我做完试验后,要提问大家。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孩子们有的一只腿跪在椅子上,身子向前面努力趴着,似乎担心看不清楚一样。只见男同学一只手不断地摇晃着镜子,一个亮亮的圆点在教室里游来游去,一会儿亮点打在墙上,再打到黑板上,一会儿,又打到了桌子上。教室里又开始轻微地躁动。 ”大家看到了什么?“男同学问。 ”光。“ ”亮点点。“ ”会动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大声叫着。 ”好,那我说这样的光可以把纸点着,你们信不信?“男生的话说完好久,教室里都没有人应声,孩子们面面相觑。 ”那好,大家跟我到院子里去,眼见为实。“说着,男生就往教室外面走,一群孩子紧跟着出去了。 汪俊满意地笑了,他看看小芹:”你找的老师,很有水平,说明你有慧眼呐。“ 小芹没想到汪俊会这样说,她很难为情。她也觉得,这男生没有轻视面前这些山里的孩子,对他们是一样地用心教学,这就是有教无类吧。 院子里的阳光比屋里强,真的把一个纸头点燃了,孩子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跳着脚地吵着,嚷着。男生又把他们带回教室,”谁能告诉大家,刚才的试验,是什么原理?“屋里又是一片寂静。就这样,男生徒手做了两三个小实验,孩子们都围在讲台前,亮晶晶的眼睛都盯着他,他的课看来是没法结束了。 汪俊走到讲台前,孩子们都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怎么样,北京的老师好不好啊?“ ”好!“孩子们扯着嗓子嚎叫,小芹吓得捂住耳朵。 ”那么,回去跟你们爹妈说道说道,跟上咱们的老师到北京去上咱们自己的学校。好了,吃饭去吧。“汪俊手一挥,一阵桌椅板凳被撞来撞去的响声过后,教室里的孩子都跑没影儿了。就只剩下汪俊和三个小老师。 汪俊在那个讲课的男生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等会儿我让厨房给你们加个菜。“那男生听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汪俊让两个男生留在学校,看看能有多少登记去北京上学的学生,还叮嘱他们不要多讲话,让家长有被强迫的感觉。两个男生点点头。 之后,汪俊开车带小芹回了家。还是进村时那座院子,屋顶是黑色的瓦,墙是黄色的泥土,不同的是,还没进院就闻见香味儿了,还听见和五喊六的吵嚷声,像是有人在划拳。小芹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汪俊。 ”啊,没什么,都是亲戚。“汪俊很随意地拉起小芹,走进了院子。 见他俩牵着手进来,院子里的人瞬间愣住了,只几秒钟就有一个和汪俊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起身走到汪俊身前,一拳打在汪俊肩上:”老表,见你一面真难!“ ”哪里,哪里,这不是见到了。“汪俊也用拳头回敬着对方,还没忘打招呼。 之后,一群人都纷纷上前和汪俊招呼着,有的端着两只酒杯,一杯给汪俊,然后两人一饮而尽,并无多言。有的则低声地对汪俊说些什么,眼睛还不住地望着小芹。这样折腾了好久,小芹不知所处,想悄悄走到车里去,汪俊过来拽住她,”都是自家亲戚,没外人,咱俩坐里面去哈。“说着,就又拉起小芹的手,走到了中心的桌子边。 今天这院子里摆了不下十桌,每个圆桌都可以坐下十几个人,小芹心里慌慌地,这些都是亲戚,妈呀,这得有百十来号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亲戚,这一顿饭吃下来都得不少钱呢。这汪俊真是让她琢磨不透了,这样的场面,咋不带上那两个男生,自己又不会喝酒。她低头看看桌上的菜,除了红红的辣椒,就是肥肉,素菜也是笋烧肉。想想那个和自己一起吃西餐的汪俊,再看看现在穷于应付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她正思忖着,一位穿着土布衣服,头上包着手巾的妇女走到她身边,把一碗白米饭放在她面前,”饿了吧,吃点儿饭,垫垫。“说着还朝小芹笑笑。 小芹对那女人尴尬地笑笑,想说不饿,想想不合适,就说了声:”谢谢。“她想,汪俊每次回来都是这样的阵仗吗?真够呛,光是拍打身子骨都得散架。她撇撇嘴,本来想,汪俊也没介绍自己,心中不悦。现在想,还是别介绍的好,乐得消停。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儿米饭,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不经意间,她听见汪俊在跟他们说着叽里哇啦的家乡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并没有像来时想的那样,现在要回京了,小芹真的不知道论文该怎么写。她问了那两个男生,据他俩说,至少有五十人同意让孩子去北京上学,有的还是两个孩子。小芹想,这个校长还真得汪俊当。 回京的路上,汪俊让小芹找些海淀的农民,来做食堂,或者宿舍管理员,这样可以平衡一下关系,免得之前堵在学校门口的那些老职工抱团儿。这 提醒了小芹,她想着大哥曾经说过招点儿在北京的老乡,看看他们的孩子能不能来上学,那些山东的孩子一定好管些。说到找海淀的农民,她自然想到何姐,但也想到群莉,她不想再接触群莉。想着,大哥在海淀也能帮自己找到做食堂的人,了不起发广告呗。 每次途经周家巷,她的心里都有些异样 ,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第94章 群莉帮何姐筹划 蒋励帮周帅复习 群莉的确是读书的料,但英语考试要考听力,毕竟有些难度。蒋励在北大复习英语是公费,他把资料拿回来给群莉,姐弟俩从来没象现在这么亲近。蒋励说,和他一起来北京学习的同学,都很难找到住处,只有他最幸福了,住在何姐这里,就像家一样。蒋励说等群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去爬鬼见愁。 何姐呢,吕逸飞老两口走后,她有几天心里很闷,想着:吕一鸣的老娘看上去病得挺严重。她想起,之前村里有那些老头儿,鳏寡孤独地。没人给做饭,没人给洗洗涮涮,就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地对付。见天地在外头野,见着地上有啥东西,猫腰就捡起来,往家背。家里堆得像垃圾站,都下不去脚。有的时候走得远了,回不来,被人送到派出所,也说不清自己住哪儿。 她想吕一鸣的娘得的大概是一样的毛病,这病倒也没啥难受的,可是自家人看着心里不好受,她想想吕一鸣老爸,挺大个首长,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对群莉,对群莉的家人都那么亲,是个多好的人呐,才离休老伴儿就摊上这么个病,心里得多难受啊。她都想去看看吕逸飞老两口了,也是担心群莉娘在那边受什么气。可她也怕去了更添乱。 这两天,看着群莉脸上的笑容多起来了,她心情也稍好一点儿。 ”干娘,我觉得您可以把这里改造一下。办一个俱乐部形式的住宿,专门招考研、考托福的学生。您提供三餐,这样的学生会越来越多,他们素质高,租期短,但愿意出高费用。比您现在这样长租赚钱容易。“群莉手里端着茶,坐在炕沿儿上,慢条斯理地对何姐说道。 何姐这一段忙活过去,一定下心来,倒也在想房子出租的事。的确,这里偏远,还有一段路没有公交,女生住的确不方便。像群莉说得倒是不错,人流动得快了,自然就有口碑了。她看看群莉,一边打着手里的毛线,一边问道。 ”那得怎么改造啊?咱自己弄得了吗?不得请人 。再说,我哪儿去找像你们姐弟俩这样的才子去?“何姐的话听不出同意还是反对。 ”我可以帮您介绍学生过来。其实我跟您说,您去北大里面有个三角地,自己贴广告,立马有人来。至于改造吗,就看您自己,想多招人,就多打些隔断。想保证质量,每间多收点儿钱,都不用改造。他们自己就会分着出房租的。上下铺得买,现在这么大的屋子,四个上下铺放得下,那就是八个人呐。“群莉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会经商,说得唾沫星子飞溅。 ”哎呀,妈呀,那这院子出出进进地,不成大车店了?哈哈,听你的。明儿我就上北大看看去。对了,我怎么进去呀?人家问我我怎么说?“何姐身子向前靠着,毛衣针扎到胸口,她”哎呦“了一声。 群莉咯咯地笑了,告诉她,北大是可以自由进出的。还说她可以陪何姐一起去。今天就帮她把广告写好。何姐眉开眼笑地说:“那妥了,我只等着你招呼我了哈。我这就给你们姐弟俩做好吃的去。” 群莉端着茶杯走回自己屋里,她好久没去学校了,好险,她办了退学,否则,她就是被除名的人了,还有何颜面再去北大。她真的想去看看,但她不想一个人去,也不想让吕一鸣陪着。她想,自己和吕一鸣都要适应没有对方在身边的生活。吕一鸣和老妈一起回军队大院时,对自己说过几天会来看自己,可他连个电话都没打来,不会和自己想的一样吧,真的这么默契?群莉想,蒙鬼也别蒙自己。可老妈也没打电话来,如果在吕一鸣家受气,还得怪自己。她心里也焦虑,想打电话问,又怕接电话的是吕一鸣的哥哥、姐姐。 院门外传来弟弟的叫声,好像还有一个人,她端着茶,推门出去。见是弟弟蒋励和周帅在打羽毛球,吴蜜蜜站在旁边观战。见群莉出来,都停了手。 “姐,你没躺会儿?我们是不是吵着你了。”蒋励说道。 “姐,大哥帮我解题,比我们老师讲得明白多了。他要是能多教我一段时间,我估计我都能高考。”周帅喜形于色地给群莉描述着。 群莉想,真的是,弟弟的确有天赋,老爸没看错。 “那老弟,你就抽时间多给他讲讲嘛,还耍。”群莉有的没的地随口说道。 “就他,还高考呢,做他的春秋大梦。”吴蜜蜜从旁插言道。 “别总打击我积极性哈。”周帅嬉皮笑脸地对吴蜜蜜说道。 “唉,也真是的,目前看,你上了技校,毕业后只能上夜大那种成人学校了。我们这教育体制漏洞百出,其实学理工的人,有点儿实践经验最好不过了。上技校能学点儿技术吗?”群莉关心地问周帅。 “还是理论多,制图,材料啥的,实践性强点儿。其他的也挺挠头。就比如我问大哥的力学。学着挺吃力。觉得没什么用”周帅嘟囔着。 “蜜蜜,你们在台湾是啥样?”群莉问吴蜜蜜,她对台湾很感兴趣,毕竟没有渠道了解。再说台湾校园歌曲几乎霸占了大陆乐坛,感觉都不会唱歌了,或者说之前就没听过那么抒情的歌曲。 “我们那边理工科比这里更差,历史、地理倒是都比较重视。因为我们只有考上美国的大学,才好回到台湾找工作。台大,就中文系好些。”吴蜜蜜轻声说道。 对群莉来讲,台大中文系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毕竟信息不通,知之甚少。结识吴蜜蜜也真是难得的缘分。 “我来这边也一直不适应,我们那里报纸还都是竖版的呢。这边看电视上的字幕都是简体字,也都是从左向右的。讲话嘛,都说我‘嗲’。”吴蜜蜜说着,嘴都撅起老高。 “硬是恼火呦。”群莉过去搂住吴蜜蜜,笑着说道。 何姐走到门口,本是想招呼他们吃饭,见几个年轻人聊得正欢,就没言语,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何姐心想:群莉说得对,办一个俱乐部式的住宿点,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自己天天都是开心的。 第95章 小芹请童教授做打工子弟学校名誉校长 开大专班 和小芹一同前往江西的两个男生,都是理科生。他们觉得给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讲古文,难度太大,他们建议小芹自编教材,因材施教。小芹采纳了他们的建议,汪俊提议开办阅读课堂,集体读书。现在学生少,先把空教室做成阅览室,之后逐渐办成校图书馆。几个小教师都很钦佩,觉得汪俊不是一般的老板,对教育有自己独特的见解,都觉得这个打工子弟学校前景不错。 其中一位男生是北大计算机系的学生,本来只想利用假期参加一下社会实践,并没做长久打算,而且觉得教书是穷途末路时才会走的路。现在他的想法也有所改变,他建议学校开设计算机兴趣班,甚至愿意以志愿者身份出任教师。不久后,他的学生,那些来自大山的孩子,在北京市举办的少年编程大赛上取得优异成绩。 汪俊在路上就接到柳枝的电话,因为正在高速上,接电话的是小芹。汪俊看出小芹怠慢的神情,并没多问,小芹也没向汪俊转达柳枝的话。汪俊不禁皱了皱眉。 大哥一直担心小芹,不知道她第一次出远门,是否顺利。他一直忍着不给小芹打电话。他理解,在外面忙的人,接电话时不一定在做什么,搞不好会打搅到别人。他这些天竟然失眠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和小弟在做学生们国庆联欢用的道具,有龙船,旱船,有纸做的花束,有布老虎,不一而足。到今天,小芹已经走了十天了,他有点儿熬不住了。早上起来不想做事,琢磨着胶州古典家具,一走神还把手弄破了。二弟最了解大哥了,一直不敢多言。 “哥,小妹走之前不是叫咱给那教授打家具吗?咱啥时候去啊?”小弟轻声问道。 大哥也琢磨这事呢,还说不要教授的钱,又没说要不要一起去见教授,大哥感觉现在跟小妹相处,心思都不够用。本来想着一起租地方,就在眼部前儿,省心不少,没承想小妹突然就变卦了,他一直想去系里找邱教授问问,了解不了解那个汪总,打听到邱教授也是山东人。不想又晚了一步,自己还犹豫着怎么找到人家,人家会不会搭理咱,人家回山东上任去了,还当了系主任。 “哥,我去买点儿饼吧,你这也没法做饭了呀。”小弟真会挑时候,一句话就把大哥的火点着了。 “去去去,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顿不吃,饿不死你。”大哥这纯粹窝里横嘛,小弟气鼓鼓地蹲在地上,不再言语。 刹车声,一辆子弹头停在影视基地门口。汪俊从驾驶室走下来,小芹也紧跟着下了车。两人一起往院子里走,汪俊看着各种模型,造景,不住地点头,心里赞叹不已。大哥听见动静起身出门来。 小芹眼尖,跑到大哥身边,举起他的手焦急地问:“哥,你这是怎么弄的?你从来都没受过伤啊。” “还不是因为想你。”二哥蹲在地上嘟囔着,见大哥又要踢他,二哥一溜烟儿地跑了。 汪俊端详着小芹大哥做的胶州古典家具,“很气派啊,做这么一套多少钱?“汪俊问道。 ”还没定价呢,但愿能有人喜欢。“大哥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小芹,心里琢磨着汪富贵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老板,不请我进去吗?这外面怪热的。“汪富贵半开玩笑地说道。 ”您请里面坐,我们这里乱得很,您当心。“大哥谦和地笑着,目光看向小妹,像是在问:“他来干什么”。 中午,汪俊开车带小芹和两个哥哥到北大南门,在马路对面的川菜馆吃饭。席间,汪俊和兄弟俩称兄道弟,推杯换盏。他邀请兄弟俩到打工子弟学校去看看,请他们帮着做木工活。小芹说出了请童教授做学校名誉校长的想法,汪俊连声称好。于是小芹说让两位哥哥和自己一起去拜见童教授,帮他打一套书柜,汪俊立刻说工钱由他付。二哥听了好开心,他看看大哥,见他眉头锁的更紧了。 ”你这妹妹太能干了,不久就当校长了。你们俩当哥哥的该帮衬的,就帮衬着哈。“汪俊说道,他跟大哥握了握手,看了一眼小芹,就开车回了小太阳公司。 哥俩跟在小芹身后往北大里面走,大哥这才问起小芹到汪富贵老家感觉如何。 ”咋说呢,山水比咱老家好,青山绿水的,但比咱们那边穷多了。“小芹说话依然是脆生生地,大哥这才露出了笑容。 ”哥,你手都这样了,还能打家具吗?要不我和二哥进去,您在外面等我们吧。“小芹突然想到,就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大哥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依然挂着笑。二哥看着他,心想:我就瞧不上你这相,一见这丫头片子你立马怂了。于是二哥跟在小芹身后进了镜春园,大哥则在那条坑洼不平的小路上徘徊。他想起那天在这里拍戏的情景,又想着,汪富贵比自己大十岁了不起了,可人家企业做的那么大,听小芹说,他家庭负担挺重的,在北京也是人生地不熟地,咋就做起来了呢,自己是差在哪儿了呢? 汪俊开着子弹头,却开不出速度。他想着,计算机系的男生兼职做编程兴趣班,要不让小芹的哥哥开个手工制作兴趣班,就叫;小鲁班。反正有的是地方,第一期才不到一百个孩子,足够他们折腾的。把他们对付好了,不愁后面招不来学生。他想着今晚请柳枝吃个饭,走了这些天,都是她一个人在撑着陌上柴桑,怪辛苦的。再说,她一定是有什么想法才打电话的,小芹却没告诉自己,柳枝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唉,小芹这孩子越来越让他犯愁,不知该把她当人才使用,打造,还是当情人恩宠。 到公司了,上楼之前他打电话给小芹的大哥,说让他发个银行卡号过来,把打家具的钱给他转过去。还拜托他帮助招生。 小芹大哥在道边转来转去,惹得路过的老太太盯着他看,他很不自在。于是靠着一棵大树站着不动。刚好就接到了汪富贵的电话。 第96章 邱枫 吕一鸣 相携返京 一同筹备国庆联欢 ”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北大边缘人’了,都是拜你所赐。“邱枫说道。她坐在长椅上,望着阳光沐浴下的大明湖,泛着耀眼的光芒,闪闪烁烁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微眯起双眼看着吕一鸣,”这么多天,群莉没给你打电话?“邱枫问道。 吕一鸣并不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湖水。”济南这天,也太热了。“好半天他才叽咕出一句话来。 两人起身离开湖边,去边上的亭子里坐下。吕一鸣想着,自己还有两年才到法定结婚年龄,群莉过不久就要远赴重洋了,吕程今后可怎么办呢?邱枫看出他的担忧,她靠在吕一鸣肩头,低声问:”你看我给你儿子当个干娘,成吗?“ 吕一鸣愣了一秒钟,猛地拌过邱枫的头,狠狠地吻上去。他双手捧着邱枫的脸,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邱枫听着他沉重的喘息,一直闭着双眼,她想看见此刻的吕一鸣,却不知为何不敢睁眼。 这几日,两人在青岛啤酒节上喝啤酒,辣嘎啦(青岛人的最爱,辣椒炒蛤蜊,叫”辣嘎啦“)。白天,则在邱枫家里,邱枫做饭,一边和吕一鸣探讨文学创作。这是让邱枫很意外的,甚至丽丽都没有这样深入地同自己探讨过创作。 比如,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顺着读者的意愿。作品一定要有一个政治命题吗?还是有作家的特殊经历,独到见解就够了。那么,神仙魔幻小说又怎么讲?还是喜欢武侠的人更多吧。邱枫也没想到,吕一鸣的阅读量蛮大的,比小芹、丽丽她们不差,甚至还要强些。邱枫甚至想,以后考中文系要让学生先报阅读量,想想她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搭调?“吕一鸣这几天最大的收获就是,邱枫这个大教授对他平等相待,没觉得他外行。 ”你见过北大作家班的那些学生吗?“邱枫边做着寿司,边问道。 ”没有,听说有几个说相声的。是吗?“吕一鸣拿起沙发上的《青岛晚报》,随便翻着。 ”他们上了半个学期,就说先不上了,等到退休了,闲的没事了,再来上。“邱枫裹好一个寿司,放在盘子里,温情地看看坐在沙发里的吕一鸣。 吕一鸣放下报纸,从沙发上窜起来,踱了几步。”他们说得对,你不觉得吗?“吕一鸣看着邱枫,很确定地说道。 ”所以啊。这次丽丽回来,一定有很大变化。人生需要经历。“她说着,像是给自己听的,嘴角微微上翘,端起盘子,走进厨房去了。 邱枫家的房子是一幢民国旧建筑,窗户都是长长窄窄的,玻璃是五颜六色的。吕一鸣让邱枫穿上旗袍,为她拍了许多照片。邱枫从没看过相片里这样的自己,温婉,娴淑。”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想想都酸到牙根。 随着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两人都舍不得说出那句话。还是吕一鸣开了头炮:”你跟我一起回北京吧。“邱枫把咖啡端到他嘴边,给了他一个应允的眼神。 于是两人彻夜不眠,一起策划着国庆联欢的节目。在吕一鸣的鼓励下,邱枫决定回京就开始教小芹唱胶州民歌,再让柳枝教小聂唱一段样板戏。看看小芹两个哥哥会不会跳秧歌。 ”还等什么呀,我现在就打电话。“吕一鸣说着就打通了小芹的电话。 邱枫见吕一鸣很快就放下了电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小芹那儿碰了钉子。 ”妥了,小芹他大哥连旱船都做好了,人家能不会扭秧歌?“吕一鸣把自己撂倒在沙发上,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说了半天,你的节目呢?“邱枫笑着问吕一鸣。 吕一鸣坐起来,互撸互撸脑袋,”我就负责张罗,到时候给你们拍照。“说到这儿,他正犯愁,都是夜间摄影,如果用延时拍摄,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算什么,小芹这次跟汪富贵去江西,找了两个理科生陪她去的,他们应该能配合你吧。“邱枫边说,边把一颗葡萄塞进吕一鸣嘴里。 邱枫一再说吕一鸣得有个节目,挤兑得他没办法,”我这叫策划,我是最专业的。我得全身心地投入。”说完他愣愣地看着邱枫。 邱枫也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邱枫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一下钩住吕一鸣的脖子,:“你也许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新的职业,策划。”吕一鸣亲了邱枫的额头,满脸幸福。 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光怪陆离。 “你回北京就去何姐那里住吧。她那里挺好的。何姐做饭应该也合你胃口。”吕一鸣双手垫在脑袋下面,两眼望着天花板,对身边的邱枫说道。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了,邱枫在吕一鸣面前早就不是教授了。她娇嗔地对吕一鸣说道:“那群莉不是也住在那儿吗?”说着还把头压到吕一鸣胸口上。 吕一鸣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弄着邱枫的后背。“别担心,过不久我就送她去武汉考托福。” 吕一鸣想,自己和群莉还没有结婚,不知道两年后,群莉会不会回来。毕竟群莉不是公派,出去了还不一定混成什么样,想想都让人心疼。尤其不知道老妈能不能扛到自己结婚的那天。他对群莉想做承诺,可群莉不接受。对邱枫呢,都没想过承诺什么,倒是她先对自己承诺了,做儿子的干娘。想着,他把手往上移了移,抚撸着邱枫的头发,那么柔软,一股蜂花洗发水的香气,他低头去吻着邱枫 ,从额头到眼睛,直到两人的唇又黏合在一起。 吕一鸣的手机响了,他骂了一句,还是在昏暗中接起电话。一听是李军,他感觉奇怪,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他号码,他也从来没打过,今天第一次打,就深更半夜地。 “你tm抽的什么疯啊,这么晚打电话。”吕一鸣冲电话里的李军大声吼道。 “一鸣哥,你别发火啊。我求你点儿事。”李军在吕一鸣面前都习惯了,总是三孙子似地。 “要说求,那你就找别人吧。”吕一鸣声音小了很多,邱枫在身边轻轻拽了拽他。 “我想在北京饭店办个婚礼,连孩子周岁生日一起办。你帮我”李军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吕一鸣说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帮你策划,包你满意。” 回京的火车上,吕一鸣和邱枫坐的软卧,另外一对乘客也自觉地坐在对面的下铺上。吕一鸣一路都把邱枫搂在怀里。 第97章 李军卖掉了饭店 两情相悦,李军、宋美然这对鸳鸯做如下解释:宋美然从来都相信李军,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紧跟其后。李军呢?平日里没什么话,人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两口子待在一起时,李军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宋美然呢?天生一个听筒,只有表情,从不出声。彷佛在她眼里,没什么决定是重大的,只要是李军说的,就基本上定了。 今天李军也肝颤,想着自己话一出口,宋美然一准翻脸。他说的时候一直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宋美然的眼睛。 宋美然听了也是一愣,但瞬间就恢复了微笑。“成,都听你的。”她还是那句话。 李军抬眼看着妻子,不相信她一点儿反对的意思都没有。“你真舍得吗?”李军盯着媳妇的眼睛,低声问。 “不舍得。干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眨眼就卖了,谁能舍得。但只要是你说的,那就卖。现在除了你和儿子,我什么都舍得。”宋美然说着,又低头逗弄着儿子。 李军心里感激,总见两口子吵得昏天黑地,我俩想吵都不会呢。这媳妇真让我撞上了,说啥都没意见,从不问为什么。 ”那你也不问问我,卖了饭店想干点儿啥?“李军坐到宋美然身边,悄声说道。 ”嗯,哥你咋想的,跟我说说。“宋美然笑得很温柔。 ”咱在北京饭店办个婚礼,和孩子周岁生日一起办。然后我带你娘俩南下,去广东。咋样?”李军看宋美然的眼睛炯炯有神。 宋美然把孩子放进婴儿车,头一下靠到李军心口上。“哥,你到哪儿,我们娘俩就跟你到哪儿。”宋美然轻声说道,脸上一阵阵地发烫。 “咱到了那边,干几年,再要个孩子,一个孩子长大了多孤单呐。”李军说着,把宋美然的头紧紧地压在自己胸口上。 当吕一鸣再到军然川菜吃饭时,玻璃上已经贴上了转让启示。他冲进门去,径直走进厨房,几乎是把李军揪了出来。他知道,赵大夫的哥哥从美国捎信,说是回国手续没办下来,让李军他们再等等。吕一鸣以为李军在给宋美然凑做假乳的手术费,所以想卖掉餐馆。 “我不是说了,我的钱不用你还。手术费,赵大夫会先给你们垫上吗?你想什么呢?这餐馆这么火,你伸着脑袋让人家烫你的猪头啊?”吕一鸣冲李军吼道。 自从贴出了转让启示,来吃饭的人少多了。餐馆里通常没什么人,宋美然把孩子也抱过来了。一直以来,她都受不了吕一鸣对李军发狠。但就像李军总叮嘱她的,吕一鸣毕竟是债主,也是餐馆的常客,也一直关心咱,所以她一直忍着,从没跟吕一鸣发过火。今天她不想忍了。她想着,转店的钱一到手,就先把欠吕一鸣的钱还了。 她把儿子放进婴儿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拿开吕一鸣的手,一边愤愤地说道:“你放开他!” 吕一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一直以来,宋美然从不吭声,这是当娘了,长行市了? 不要说吕一鸣,李军也被宋美然的举动惊着了。可是对老婆发火,他还真不会。 “嘿。”吕一鸣嘴里发出了一个长音,超长音。他拍着后脖梗子,边朝外走,边喊着:“李军,你小子行。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说着,扬长而去。 李军想追出去,被宋美然挡住了。他明白媳妇的意思,马上去广东了,可也不是一辈子不见面了呀。于是他对付着:“他认识人多,帮咱卖个好价钱呐。”宋美然听了一脸的不屑。 李军想得不错,吕一鸣虽然觉得李军两口子卖掉饭店可惜了,但那毕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无权干涉。但他也料到,就凭他们两口子,一准得被人坑了。他的确想过帮他们找个下家,别让他们这几年白辛苦了。要不是打算去广州,自己就把店盘下来了。 他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奔中关村了。他寻思着,自己身边有钱人真不少。小芹的哥哥,应该手头富裕。图片社的黄老板,嗯,应该让他出点儿血。当然,他也想到邱枫。可是,他现在觉得不好开口了。放在以往,他会觉得这是给邱教授一个赚钱的机会。现在,他不能不觉得是在依赖邱枫。其实,家里的哥哥、姐姐们最近不踏实,好像有两个姐姐在待岗。但他不想招惹她们。他想到群莉的母亲,总让她在家里干着保姆的活,看着哥哥、姐姐的脸色,他于心不忍。对,就是这个主意。 邱枫回京住了一家军艺附近的酒店,说是那里有个会议室,可以按小时出租,她在那里约着柳枝,聂楚郡她们排练节目。等他送走群莉,再到何姐那里去住。想起两人在火车上聊,他想让何姐也演个节目。 邱枫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你好贪心,现在抓个人就想让人家跟着你演节目。”吕一鸣觉得,把邱枫揽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个小姑娘。是相爱使人变得年轻了,还是自己“色胆包天”。他自己都笑得直吐舌头。 吕一鸣后悔刚才光顾着生气,没让李军给炒个菜。他现在只得在师大附近买了点儿,打个车奔军艺了。 本以为深更半夜潜入家门,会神不知鬼不觉。哪晓得神都没合眼呢。他推开门时,直起了腰,灯还耀眼地亮着。老爸还是一尊佛一样地坐在太师椅里,群莉的妈妈竟然坐在那里抹眼泪?群莉的两个妹妹都困得趴在母亲腿上。大哥、大姐黑着脸,见他进门,正要站起来,老爸微眯的眼睛只一睁,他俩就乖乖地坐下了。 吕一鸣对群莉母亲说:“阿姨,您来我屋里,我跟您说个事。” 群莉母亲拍怕两个小女儿,跟着吕一鸣进了他的屋子。 吕一鸣对群莉母亲说:“对不起,阿姨。让您受委屈了。” 群莉母亲听了这话,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有个川菜馆,老板不想做了,您要不过去看看?”吕一鸣委婉地说道。 “要得,要得。”群莉母亲使劲地点头。 吕一鸣已经跟柳枝、聂楚郡说好,由她们去跟李军两口子谈,价格可以谈高点儿。这样李军不会想到是自己接下了他的店。 第98章 柳枝出资盘下李军的饭店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邱枫、柳枝、小聂她们三个聊到吕一鸣时,他就拎着一袋子盒饭进门了。于是几个人从会议室出来,到邱枫的房间边吃边聊。 吕一鸣在三个女人的注视下真的语塞,邱枫心想:他一定有什么难处,而且不是节目的事。 “嗨,吕一鸣,你忘了一个表演节目的最佳人选。”邱枫想着提个话头。 “谁?”吕一鸣忙问。 “我那个徒弟呗。”柳枝嘴里从来噎不住话。 “他呀,就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上。不是现在还没到内罗毕吗?”吕一鸣叨咕着。 “放心吧,一定能赶上的。中文系给内罗毕发了电报,让丽丽提前赶回来。”邱枫补了一句。 “不过,你们知道吗?北大在组织去洛杉矶奥运会的啦啦队,真想去现场看女排的比赛。“邱枫还从来没这样,嘴里塞着东西就说个没完。 说着邱枫有些激动了,她捅捅吕一鸣,”你咋不买点儿酒来,真是的。“柳枝看看枫子,似乎察觉了什么,她拿眼看看小聂。 ”我去买吧,邱老师。买青岛啤酒,对吧。“聂楚郡说着就起身走出了客房。 ”我刚从军然川菜过来,李军他俩在转让呢。“吕一鸣嘟囔了一句。 ”怎么,李军有大买卖了?“柳枝饶有兴趣地问。 ”那我倒没问,就是怎么都觉得他们两口子会被人坑。“吕一鸣说道。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店了?“邱枫问。 ”我看上了也没用啊,兜里t不够,也没个正经工作,只能嘬牙花子,干瞪眼。”吕一鸣把话说出来了,心里稍稍舒服点儿。 “欸,我突然想起来,你要是表演诗朗诵,最合适了。”邱枫不知是故意想避开话题,还是真的灵光一闪,边说她还做了个动作,那是模仿吕一鸣,在青岛她家里朗诵时的动作。 其实,邱枫此刻的确想起吕一鸣在青岛家里,给她朗诵穆旦诗的情景。吕一鸣还送给她一本《今天》最后一期的杂志,现在,《今天》已经停刊了。从那天起,邱枫感觉吕一鸣是有文学素养的,很多人没上过大学的中文系,但他们对文学的热爱,不亚于在大学读中文的学生,吕一鸣就是这样的人。尤其,诗歌是文学的灵魂,可也是最尴尬的存在。但吕一鸣是爱诗的,她真心祈祷,吕一鸣能用诗的灵感,做出口耳相传的创意、策划案例。 柳枝没想到邱枫这么快就从山东回到了北京,更没想到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还停留在为邱枫担心,替她抱不平的心境里。看着邱枫和吕一鸣一起组织国庆联欢节目排练,一点儿教授的架子都没有,有时候倒像个学生,他俩之间不会发生了什么吧?柳枝以她的阅历和敏感,逐渐确认着心里的猜测。 “枫子,你别打岔。这儿说军然川菜的事呢。”柳枝用手拍拍邱枫,像是在提醒她别跑题了,又像是在把她从幻境拉回现实。 吕一鸣听了柳枝对邱枫的称呼,不禁红了脸。除了我还有人这样称呼邱枫?邱枫,你怎么没告诉我?他在心里埋怨着。 小聂拎着几瓶青岛啤酒进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吕一鸣问道。 “我忘拿钱包了,跟老板对付半天。都等急了吧。”小聂不好意思地说。 “等会儿我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到时候不是还退瓶呢吗?娘们唧唧地。”吕一鸣说完,看看三个女人都瞪着自己,知道说错话了。 他忙遮掩着,“来,我给几位巾帼倒上,辛苦了哈。” 小聂悄悄问柳枝:“柳老师,你们刚刚都说什么了?” 柳枝故意大声说道,“吕大老板介绍个大买卖,侬,你自己问问他喽。” 聂楚郡看着吕一鸣,吕一鸣只得把军然川菜转让的事再说一遍。他心里觉得聂楚郡现在经营慕然回首,资金应该不富裕。他在等着邱枫的意见,毕竟刚刚他的话说得足够软了。邱枫呢,则是在等柳枝,她知道柳枝刚刚拿到慕然回首的转让费。 “枝儿,你那个业余剧团现在弄起来了没?”邱枫还是第一次当众这样称呼柳枝,这也是她们姐俩私下的称呼。 “演员倒是有几个,我也就是给她们推荐一下。自己嘛,锣齐鼓不起的。侬,剧本剧本没有,场地场地没有,更没有演出机会。唉,难啊。”柳枝合着搂着机会诉苦来了。 聂楚郡,当然想吃下菜馆,但她没想到邱枫这么快就回京了,她本想,等十一邱枫回京参加国庆联欢,就把她那一半的股权买下来。现在,如果再买菜馆,就只能借。她想到黄老板,想着,那家伙在北京做生意很久了,手里资金一定不缺,投石问路呗,看看他对自己到底如何。 “一鸣哥,我想盘下来,那个位置不错的。只是川菜我不懂啊。”小聂打破了僵局。 吕一鸣没想到会是小聂先开口,他急忙应承着:“厨师,服务员我找,都是四川人。” 邱枫是去过军然川菜的,但她心里觉得川菜今后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她心里盘算着那个位置做海鲜会不会更好。当然,她心里也想,小聂有钱盘下餐馆,就没钱还自己?又一想,年轻人,急功近利也不是什么坏事,有闯劲。她现在只想弄清楚,吕一鸣为什么不直接问自己,这才是让她心中不悦的原因。 “吕一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底价,你说个数。我长你一成,我去跟他们谈。你只要有把握,别那两口子狮子大开口,或者去了又抬高价格。”柳枝眉眼里都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她瞅瞅小聂,心想,刚买了我的慕然回首,又想买个饭馆,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我都斗不过? 听柳枝这么说 ,邱枫、小聂自然闭了嘴,听着吕一鸣的下文。 吕一鸣想,邱枫跟柳枝关系一直不错,柳枝又刚刚从慕然回首脱手,盘个店也顺理成章。 “呦,柳姐,瞧您说的。李军两口子都是我的同学,发小。我找的厨师,跟您明说是我的亲戚,今后还拜托您多多照顾了。”吕一鸣想,不管怎么说,柳枝算是救急了。 于是,柳枝和小聂一起到军然川菜找李军谈转让了。 柳枝一路上都在想,这吕一鸣搞什么鬼,还不想让李军知道是他推荐自己来盘店的。 第99章 赵大夫赴美 赵毓琇自从又开始做饭,就像变了个人。 她之前只做米饭,现在跟蒋耀先学着做面食。 蒋耀先呢,没高兴多久,这“先生”就下岗了。因为毓秀不满足只会做点儿烙饼,擀点儿面条。 她到新华书店 转了好久,终于买了一本厚厚的书:《吃》。于是,一到周末就捧着这宝典,在厨房里转悠。蒋耀先想,这是魔怔了。不过,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终于享受到赵大夫的厨艺了,天天大快朵颐,他太满足了。他盼着丽丽能快点儿回来,那我们的赵大夫,一定会照国宴的标准做一桌子菜。 周末是赵大夫看连续剧的时间,她总是在晚上六点前就做完饭,只给蒋耀先半小时的品尝时间,蒋耀先还得负责刷碗。她自己早早就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然后上好洗手间,等着看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开播。 前两天,蒋耀先带她去看了印度电影《大篷车》,好多年都没进电影院了。每当蒋耀先贴近她,跟她耳语,她都很紧张,好像怕人看见一样。在家里看电视就轻松多了,蒋耀先会给她削个苹果,切成小块儿,用小勺喂她。她呢,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排球女将》其实没什么太曲折的情节,但两个老人就是生生被一群小姑娘的眼泪、汗水拴在电视机前了。 不过,他俩更专注的是女排的比赛。蒋耀先在厂里,参加业余篮球队,赵大夫则一直没什么锻炼项目。蒋耀先几次三番地邀请她早上一起跑步,都遭到白眼:“发什么神经,要去,你自己去。”可现在,他俩都是女排的忠实球迷。 这天晚上,两人正吃饭,电话铃急促地响着。蒋耀先站起身:“我去接。”他边说边走到电话机前。毓秀也端着饭碗走过去,心想:别是丽丽吧。 ”耀先,是我,你身体好吧。“是毓秀的三哥,蒋耀先把电话递给了妻子。 ”好啊,好啊。可我现在去办来得及吗?“毓秀眉开眼笑地,声音都激动得发颤。 她放下电话,一把搂住蒋耀先。接着又用拳头捶着他的胸口。多少年都没履行他们夫妻间的这种仪式了,毓秀把这仪式叫做“打老蒋”。 终于狂喜过了顶点,蒋耀先问:“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哥说让我去美国,一起去看奥运会,他买了女排的票。”毓秀看着蒋耀先,两眼噙着泪。 “真的?太好啦。”蒋耀先低下身去,想抱起毓秀,才知道自己已经力不能支了。两人都笑出了泪。 于是,蒋耀先向单位请假,还得到了厂里的特批,准许他以个人的身份采访奥运会。夫妻俩办着各种手续,盼着跨洋之旅尽快成行。这时,赵大夫想到了宋美然。她知道,带她去美国可能困难,办手续需要很长的时间,他们是靠着蒋耀先厂里的协助,才办得快些。不过,她还是想到军然川菜去看看宋美然,看看她的儿子。她把这事前前后后都跟蒋耀先说了一遍,老蒋惊奇地望着妻子,好像第一次感觉,毓秀是一个有博爱之心的医生。 “走,咱们去看看。”蒋耀先说道。 可当他们到军然川菜时,见到的是一群人在忙着往外搬东西。俩人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正不知怎么回事,看见吕一鸣从店里走了出来。 “阿姨好,蒋叔叔好。”吕一鸣走到他们跟前,恭敬地打着招呼。 “吕一鸣,这是怎么回事?要重新装修吗?”赵大夫问。 “不是,也是。李军把这店卖了,我一个朋友买了。正重新装修呢。”吕一鸣看看他们,心想两人一定是为宋美然的事来的,心里很感激赵大夫。 “您是找宋美然吧?”吕一鸣看着赵大夫,轻声地问。 “是,我是想来看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们马上要去美国,丽丽他舅舅如果问起,我好跟他沟通。”毓秀低头琢磨着。 “您去美国啊?什么时候走?不会是去看奥运的吧?”吕一鸣从沉闷转而欣喜,看赵大夫他们的眼神都熠熠有神。 “是呀,是去洛杉矶看奥运。”蒋耀先笑着说。 ”那但愿咱们能同行,我们也准备去看奥运呢。“吕一鸣说道。 他又对赵大夫说:“您放心吧,宋美然身体挺好的,孩子也挺好的。您先踏实去美国,回来再说。他们还打算在北京饭店办婚礼呢,到时候我一定通知您二老。”吕一鸣笑着说道。 “那就好。”毓秀说道。 “谁说我们老啦?你这小子,欠揍。”蒋耀先上去就拍了吕一鸣肩膀一下。 吕一鸣也不躲,只是嘻嘻地笑。 “你们都是谁一起去美国呀?你老爸去吗?票订好了吗?对了,还想看看你儿子呢,现在特好玩儿吧?群莉呢?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毓秀一下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蒋耀先在旁边都替吕一鸣犯难。 “我爸去不了,他在家看电视都备着降压药。”吕一鸣说着自己都呵呵地笑了。 “群莉挺好的,去武汉参加托福考试了,本来我想陪她去的。她弟弟也去那里考托福,就她姐弟俩一起去了。我儿子可招人疼了,改天抱过去看您哈。”吕一鸣逐一回答着赵大夫的问题。 蒋耀先拽拽毓秀:“咱们回去吧,别耽误人家做事。” 于是两人和吕一鸣道别,转身回去了。吕一鸣一直望着他们,见蒋耀先一直拉着赵大夫的手,赵大夫则一直仰起头跟蒋耀先聊着什么,羡慕之情从心里升起。不知道将来我和邱枫,能不能一直这样走到底,他禁不住这样想。一回头,邱枫正站在他身后,他吓得一激灵。 “咱不带这样的哈,你想谋害亲夫啊。”吕一鸣逮个机会逗逗邱枫,一边互撸着自己的胸口。 “蹬鼻子上脸,谁答应嫁你啦?还‘亲夫’。”邱枫现在对吕一鸣笑的时候,吕一鸣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 “枫,(从那天听柳枝叫她枫子,吕一鸣就跟她约定:往后就叫她‘枫’)说正经的,让你教小芹唱民歌,学的怎么样了。”吕一鸣问邱枫。 “既然你问的是学的怎么样,就应该去问她。”邱枫收住笑,但戏谑不愿意收回。 “严肃点儿,这可是政治任务。再说,咱不是还得去一趟美国吗。”吕一鸣追在邱枫身后,往店里走,一边说着,语气里带着央求。 “那话怎么说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小芹嗓子好,我教的也不赖,一准没问题,恁馁。” 柳枝一头撞见这一对儿,笑着说:“我就一句话,咱这店取个啥名呢?” 第100章 漫长的旅程 丽丽和乌达尔、岑浩聊北大 船从斯里兰卡科伦坡出发,下一段的航程更遥远。丽丽想起在宿舍里和群莉、小芹还有另外几个同学通宵卧谈,对两个姐妹的思念又压上心头。尤其是群莉,也不知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你又发呆了,会不会担心下一段耗费时间长?”乌达尔问丽丽。 “我想群莉和小芹了,不知道她们忙什么。群莉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丽丽轻声说道。 “那她俩一定也在想你,我们的谚语里是这样说的。当你思念一个人,他也一定在思念你,因为你们是朋友。”乌达尔微笑着说。 丽丽点点头,见岑浩也坐起身,冲他微微一笑。现在,岑浩已经是丽丽心目中的才子了。 “你别听他胡说,他哄你的,这话我听说过,但绝不是乌干达的谚语,是哪个国家的,我一时也记不起来了。”岑浩说道。 丽丽嗔怪地瞪了乌达尔一眼,还“哼”了一声。乌达尔两手揣进裤兜里,靠在床板上,嘻嘻地对丽丽笑。这姿势,这派头怎么越看越像吕一鸣呢,丽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次邱教授去川大交流新诗,丽丽从头至尾都听了,她自己对新诗不是很懂,但前两届中文系的学长们出了一群一群的诗人,感觉他们那种有激情的人,很有特点。她知道吕一鸣一直都是热衷诗歌的,顾城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她追求光明”,就是吕一鸣最先告诉自己的,的确不错。在川大,丽丽录下了邱教授的课,这一路上听了几遍,觉得理论性强,给自己写论文提供了范本。 “乌达尔,你什么时候到北大的?去年改造大饭厅的时候,你在吗?”丽丽忽然问。 “在,还参加过义务劳动呢。”乌达尔似乎来了兴致。 “我知道,东面墙上后来写的口号是:‘勤奋、严谨、求实、创新’,对吧?”岑浩说道。 “你去过北大?没听你说过。”丽丽目光中流露出惊喜。 “还不是给他当走卒。”岑浩指指乌达尔,笑着说道。 “嗯,那是我第一次去北京,他说跟我一起去看看皇帝睡觉的地方。”乌达尔也学会嬉皮笑脸了,还是刻意逗笑自己,丽丽想着。 的确,八十年代,是一个转折的年代,人们有着共同的集体记忆。那个特殊年代的青年人,从长久封闭在一眨眼间就面对开放,他们发出“寻找自我”的呐喊。 “七六年,我也去过一次北京。”岑浩低声说道,声音很凝重。 “我是从那以后,才爱上了现代诗。之前,我认为现代人写的再好,也写不出古诗的水平。那以后,我知道了,写诗的激情也来自愤怒,悲伤。”岑浩说着站起来,从箱子里拿出一本杂志,递给丽丽。 丽丽接过一看:《今天》。她更加惊喜了,这本杂志吕一鸣也给过自己。 丽丽霍地从铺位上站起来:“你也有这本杂志?” “是啊,我喜欢北岛的诗。还有你们北大几个学生的诗也蛮好。当然,我也说不出好在哪里。”岑浩说道,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又想抽烟了,浑身上下摩挲着。乌达尔帮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和打火机。于是三个人一起走到甲板上,面朝大海畅谈万里之外的京城。 去年,年久失修的大饭厅改造,在校学生轮流参加义务劳动,改造过的餐厅依然条件简陋。但大家最开心的是,演电影的地方大了许多。一旦放外国电影,座位占满了不算,很多学生自带小凳子,坐在走道中间,整个饭厅塞得满满地。但就是这样简陋的条件,与室外嘈杂声“混响”的影厅,却有最专注的观众。全场电影厅内只有影片的声音,和放映机转动的声响。十几年间,这里是票价最低廉,环境最差,却品味最高的影厅。 “乌达尔,你们乌干达有电影吗?”丽丽问。 “还没有。”乌达尔低下头,沉默地望着着栏杆外的海水。 “他们那里前几年在内乱。”岑浩说。 “我喜欢你们北大的氛围,我去过一次诗人见面会。那个诗人很年轻,讲话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朗诵他自己的诗,才显出激情。可是台下的人没给他难堪。说明去听的都是爱诗的人。”岑浩说着,看看乌达尔。 “蒋老师,你还得教得再难一点儿,那样我也可以去听那些诗了。现在,我----”乌达尔两手一摊,朝丽丽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丽丽哭笑不得,“柳枝教你京剧你都学得挺好的,还教你什么,你觉得什么难度高?” “相声。”乌达尔想了想说道,他看看身边的岑浩,问:“他们两个站在台上说,台下的人都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 岑浩撇撇嘴,“让你说着了,我也搞不懂为什么笑。” 乌达尔两手一拍,哈哈大笑,一边兴奋地说道:“你也是‘老外’。” 丽丽没笑,这的确是个课题。南方人,对北方的曲艺大多不大喜欢,看来是语言的关系。 “乌达尔,你喜欢快板吗?”丽丽问。 “喜欢,就是我总跟你说的,快板里面也有好多可乐的笑话,俏皮话,有意思。可是那个板,我不会打。”乌达尔说道。 “柳枝应该会,你回去可以问问她。这些都可以帮助你学普通话”。丽丽说着,看看沉思中的岑浩。 “浩哥,你说,学粤语应该怎么学?”丽丽问 “得在这边生活,有这个环境。我比较不同意推广普通话,或者说,我反对让粤语灭绝。现在小孩子上学都讲普通话,回家都讲土话,我们这些家长就是老师了。你说是吧?方言背后都有一个地方剧种,方言消失了,地方戏就没人看了。”岑浩的话让丽丽觉得言之有理。 “我们国家地方那么小,还有四十多种语言呢。语言不同,风俗就不同。”乌达尔说。 三人又说起北大的大饭厅,的确,那种闻着菜味儿看电影的感觉,也只有北大才有。 “你们背的那个饭包,太难看了,我想做一种带图腾的,一定不错。”乌达尔突然说。 北大学生都是用毛巾和绳子缝一个口袋,里面装上铁饭盒,吊在军用挎包上,看上去的确像军训似地。 “这想法不错,不过你全靠手工做吗?那么多学生呢,哪做得过来?”丽丽看着乌达尔笑,觉得他总是异想天开。 “现在可以电脑做,就像文化衫那种做法。”岑浩也觉得北大学生的饭包的确不雅。 说着说着,三人都饿了。 第101章 吕一鸣 :诗,边缘之水 诗人,应该是怎样的呢?大概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说一个人是作家,大概有人会认同,作家可以算作一个职业。说一个人是诗人,搞不好,那人会认为你嘲讽他,也许吧,发表过小说的人,挣了稿费,人家就会称你为作家。发表过诗,就不一定有人称你是诗人了。 在北大,从一九八零年起,中文系就冒出了不少诗人,他们开了北京朦胧诗的先河,尽管其中的一些人,只走了很短的人生旅程,但他们的诗作却被后来的人们以各种方式流传,比如海子的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年后竟成了房地产的广告语。的确,这个阶段存在了太短的时间,几乎没在岁月画板上留下太多印记,但无论后人是否理解他们诗的含义,他们都曾经认真地活过。 吕一鸣是热衷诗的,他自己也写过,虽然他不给别人看。他从第一期到第九期的《今天》,都保存着,每期他都买过十份,就是为了送给同样喜欢诗的人。他第一本《今天》是送给群莉的,他忘不了和群莉一起去泡图书馆,然后去八一湖,两人坐在湖边草坪上,他给群莉描述着《今天》举办诗歌朗诵会的情景。 ”就在这里,北岛朗诵他写的《回答》,那,够范儿。“吕一鸣得意地对群莉说道。 ”还去哪里朗诵过?咱们也去回顾一下子。唉,咋就停刊了,短命。“群莉很痛苦的样子。 ”嗯,还去过紫竹院,就刚才咱们去北图的旁边。还去过美术馆前面的广场。其实我觉得朗诵可以跟你们登山合在一起,那不是更有意思吗?“吕一鸣对群莉说道。 ”想不到你脑袋蛮灵光的嘛,以后去登山,聚餐的时候就开个朗诵会。要得。“ 吕一鸣想,这才过去没两年,现在群莉怎么就没了诗情了?他跟群莉在一起开始就是因为群莉会写诗,还发表过不少作品。自己呢,写了不少,也不敢拿给别人看。他挑了几首自己认为不错的,拿给群莉看了。 群莉看过后问他:”你怎么不投稿?“ ”这写的行吗?“吕一鸣紧张得搓着手。 ”我觉得诗没什么标准,就看你投过去,哪个编辑看,每个人看法都不一样的。要我说蛮好的。“群莉说道,语气很笃定。 当时,吕一鸣听了这话,几乎高兴得跳起来。比他在学校考出高分都开心。在他看来,群莉发表过诗,说得一定没错,自己还真能写诗,太了不起了。从《今天》停刊到现在,四年过去了,上个大学都该毕业了。好在写诗这事有一搭没一搭地,但吕一鸣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爱诗。因为停刊了,大哥要把他买的那些杂志都烧掉,要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妈护着他,那些宝贝早就被付之一炬了。 现在是怎么了?群莉故意躲着自己,当我打电话商量着送她去武汉时,她说已经在路上了。吕一鸣便往周家巷走,边想着,站在公交上,路过紫竹院,他看着那草坪,和群莉一起在那里读诗的情景一闪而过。 有人下车,好像给他让了个座一样。他靠窗坐下,想起和邱枫谈诗。别说,青岛比北京小资多了。尽管那里读诗大多是抒情的,像舒婷那种,不像北京,政治味道更浓,可是外国诗比较流行,他看了几期《青岛日报》副刊,介绍了不少像波德莱尔一样的诗人,他喜欢《恶之花》,之前说不出好在哪里 ,只觉得独特。经邱枫分析,才了解些什么象征主义。其实,他总往北大跑,也是因为那里能找到知音,好几次诗人见面会他都过去听了。说起来,他比丽丽他们上北大都早呢。想着他吐了吐舌头,轻轻抹一下自己的脸。 到何姐家,他把买的西瓜用凉水镇住,就往何姐屋里走。现在这里已经是合租了,每个房间八个人,何姐忙得不可开交。她的屋子成了接待室,有人要会个异性朋友,都到她屋里来。现在夏天也还好,往后天凉了,再在院子里聊怕就站不住了。吕一鸣就进了何姐的门。 ”呦,来啦?“何姐正坐着聊天儿,见他进来,笑着问道。 吕一鸣一看,小芹也坐在炕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邱枫从旁说道:”我刚刚在门口,看见汪总的车从这儿过,我楞把她从车上拽下来的。“ 吕一鸣一边对小芹笑着,一边想:邱枫可是不在北大干了,现在一点儿教授的样儿都没了。 ”嗷,汪总怎么上这边来了?“吕一鸣觉得奇怪。 ”他们现在在上面,就凤凰岭那边办个打工子弟学校,嗷,对对,现在有名字了,叫:成才学校。现在是小学,以后还要办初中呢。“邱枫快言快语,根本没注意小芹的表情。 吕一鸣本来想着如果小芹问起群莉该怎么说,邱枫这一通介绍倒让他放松了,他笑着说:”我买了个西瓜,这就去拿过来,咱一起吃。“ ”嗯,好,那你麻利点儿,正好渴了。“何姐说道。 刚刚车从何姐门前经过,汪俊眼尖,一眼就看见邱枫,于是就停了车。 汪俊还不知道邱枫已经不在北大了,小芹说:”要不您先回公司吧。“他也只能先走了。 从进门,小芹就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招生,请帮手。没想到又来了个吕一鸣。自从邱枫回京,一直热情很高,忙着排练节目,还教自己唱胶州民歌,看不出离开北大有多痛苦,好像倒挺比之前更开心了。 ”何姐,好久没来您这里了,现在住了这么多人啊。“小芹在找话说。 ”是啊,现在住的都是考研的,考托福的。别看人多,都挺安静的。“何姐笑着说,一边嗑着瓜子。 ”那是不是住的时间都不长?“小芹试探着问,她想,研究生去学校上课倒是挺好,再说这么近。 ”考托福的时间短,考研的怎么也得一年吧。“何姐盯着小芹看,一边说道。她知道这丫头在动什么心思。 ”你不会是看中何姐这边的人才,打算挖去你那边做老师吧?“邱枫看看小芹歪着脑袋问她。 \"邱教授,看您说的,人家何姐这里都是研究生,去教我们那些小学生,大材小用了不是?”小芹做出退让的姿态。 吕一鸣抱着西瓜进门来,他刚要切,何姐拦住他,“等等,切四瓣就行,我去拿勺去。别边吃边洗脸回头。” 吕一鸣一手拎着刀,一手扶住西瓜,嘴里还念叨着:“但愿别是个生瓜蛋子。” 邱枫一直满眼含笑地望着他。 第102章 同赴洛杉矶 何姐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四把勺子,和一个茶盘,她把茶盘放在炕桌上,意思瓜子就吐那里。于是,几个人就吃起西瓜来。 “何姐,您这让用勺吃,我就想起小时候,我------”吕一鸣话没说完,就看何姐冲他一个劲儿地摆手。他只能专心吃瓜,把话和着西瓜一起咽回肚子里。 何姐吃完,出去又拿来了毛巾。她擦完手,冲吕一鸣刺棱道:“就你小时候那点儿事儿,还好意思往外说?我们家周帅也那样,上头捧着西瓜,下头坐着尿盆。那点儿出息。” 邱枫噗地一声,放了花,瓜瓤、瓜子喷的到处都是。小芹则是满脸通红。 “嗨,说正经的,你们什么时候走啊?用不用我去帮着照顾你二老,吕一鸣。”何姐问。 “那您这头怎么办呐?我俩姐姐说轮着照顾,她们待岗呢。”吕一鸣说,他当然愿意何姐去照顾二老,他知道他们合得来,有的聊。日子长了,俩姐姐一定受不了老妈的病。 “我觉得还是何姐去照顾你爸妈比较好,你不成就让你姐她们过来这边呗,就说找个临时工作,多给她们点儿钱。”邱枫说道。 何姐听邱枫这么说,就看着吕一鸣,:“人家大学教授都这么说,你咋说。” “我照你俩的指示办。”吕一鸣说道。 他点头哈腰地,逗得邱枫、何姐都笑个不停。只有小芹呆愣愣地,她还不知道邱枫和吕一鸣要去哪儿,为什么是他俩一起去。本来想去江西,回来能写出一篇有力度的论文,没成想根本没什么思路。 回来就听说邱枫离开北大,去山大了,说是中文系主任,实际明升暗降。不想,她这么几天又回来了,看上去精神还比之前更好了。想着去江西之前,如果不是她约汪俊谈,自己没那么顺利出行,大哥那一关就不好过。所以,她说教自己胶州民歌就跟她学呗,努力做出虔诚的样子。今天真是触霉头,想着,她用毛巾擦擦手做出要离开的架势。 何姐忙拦住她:“等下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麻烦了,何姐,路挺远的,我得早点儿回去。”小芹想,今天真是瞎耽误工夫,本来想找个炊事员,看看人家自己都忙不过来的样子。 何姐见她执意要走,也不再多劝。边往外送,边对她说:“以后常来坐坐,回头你那边需要老师就给我打电话,离这么近。我见她们也总跑出去给人补课。” “好的,何姐那就这么说定了。”说着,小芹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何姐。 柳枝盘下李军的店,一会儿没耽误。只是取名字的时候,吵吵了好久,最后随便取了个:好运川菜。 群莉的妈妈,从开始收拾,装修就一直在那边干。只是群莉的两个妹妹不知道开学后怎么办,让老太太 放心不下。邱枫知道群莉妈妈的心思,在成都她就说过,要到北京做保姆,让两个小女儿在北京读书。邱枫知道,有些人在北京办贵族学校,她想自己出钱,让姐妹俩去上那样的学校。 那天柳枝和聂楚郡去谈转让了。邱枫质问吕一鸣为什么不先跟自己商量,吕一鸣羞羞答答地,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只是傻笑,不言语。邱枫于是警告他:以后凡事都必须先向我回报,吕一鸣一边连连称是,边上去一把将邱枫搂在怀里。直到邱枫透不过气,吕一鸣松开她,两手钩在她腰上,嬉皮笑脸地说:“对不起,没来得及汇报,就先抱上了。” 一切准备就绪,吕一鸣琢磨着联系一下李军,一想,还是等他的信儿吧。在首都机场候机时,李军给他发了短信:“一鸣哥,婚礼我们不想办了,实在不好意思啊。”他大声骂了一句脏话,邱枫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干嘛发那么大火?”吕一鸣想,别破坏了心情,就告诉说李军说好的婚礼,又不办了。 “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不办就不办了呗。也许人家想了想,心疼钱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开饭馆挺辛苦的,赚钱不易。”邱枫好一通劝,才让吕一鸣平静下来。不过他心里想:怕以后李军和我的关系没那么铁了。 在上海转机,吕一鸣说带邱枫去转转,邱枫说踏实在机场睡会儿,到了还得倒时差呢,总睡不好影响健康。吕一鸣嘴咧得像瓢,心想:是你心疼我,还是我被你管制啊,唉,这还没怎么着呢,要是。又一想,群莉从来都不管不问,不是心里怪难受的。我真是,有人疼就享受着吧。 他靠在椅子上,两条长腿出溜得挺远,”那我就当一回贾宝玉的妹妹吧,‘假寐’。“ 邱枫一巴掌拍过去:”臭贫!“ 到纽约,邱枫坚持连续作战,说再有五六个小时就到洛杉矶,那边住海边儿,空气好。于是又在纽约的候机大厅候机,机场都没出去,吕一鸣这次是真的睡着了。邱枫没办法,叫空姐帮忙用轮椅把吕一鸣推上了去洛杉矶的航班。坐在位子里,邱枫看着身边酣睡的吕一鸣,想不好他是最近太累了,还是真的身体素质差,不禁一阵心疼。她伸手撩起吕一鸣额前的头发,露出他宽宽的额头,坚毅的嘴唇,想着他在青岛对自己讲,他崇拜的诗人是穆旦。 “如果是战争年代,我也会去征战沙场。和平时期,我更愿意做一些把生活变美的事情。”想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唉,当时想问他什么算把生活变美的事,没问出口。想着,她自己的眼睛也睁不开了,沉沉睡去。 毓秀想在上海逛逛,觉得在候机楼里坐等,太可惜了。可蒋耀先怕她太累,好说歹说地让她安心。 “你可真是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地。反正上去就睡觉,,到了有人接咱们,你还怕什么累啊。”毓秀嘟着嘴。 “咱不是不熟悉情况吗,出了机场离商场还远呢,等回来,回来咱踏踏实实地逛,到时候买了东西直接背家去。”蒋耀先连说带比划地,毓秀终于坐下来了。 “你都是对的。”毓秀嘟囔了一句,笑得似乎很无奈。 “我让你把家里电话设置好,你弄了吗?”赵大夫突然问。 蒋耀先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你都问多少遍了,不是告诉你弄好了吗。不信,你打一下试试。” 赵大夫真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果然,电话有留言,这下她放心了。 到了纽约,赵大夫不敢出候机楼,很自觉地坐等。接着又飞洛杉矶,好在两人在飞机上都睡得挺好。到洛杉矶一出来就看见毓秀的三哥赵凯,他手里还捧着一束马蹄莲。 见蒋耀先推着两个大大的旅行箱,忙说:“姐夫,您辛苦了,我来吧。” “没事,就从传送带那边拉到这儿,不算太远。给你们和孩子带点儿北京特产。”蒋耀先说道。 \"哈哈,那我那俩孩子得开心死了。“说着把花交给蒋耀先,自己一手拉一只箱子向电梯走去。 赵凯开的是一辆路虎,他说让姐姐、姐夫接着睡,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时候的毓秀,对时间已经不敏感了,也好像很容易睡着。于是蒋耀先坐在副驾驶,一边欣赏海滨风光,一边和小舅子聊天。赵凯的一儿一女和毓秀坐在后排。赵凯说离开幕式还有两天,等倒过时差,先带他们去中国城转转。 ”姐夫您拍电影的,中国城,杜比一定要去的。“赵凯说道。 ”不会耽误你上班吗?“蒋耀先似乎有点儿担心。 ”不耽误,我住的尔湾,华人挺多的。咱们看完开幕式,中间还有时间,反正您和我姐是专门看女排来的,好好玩儿几天,攒足了劲,好去加油啊。“赵凯兴高采烈地说着。 蒋耀先的目光早已经被车窗外的海景吸引住了,他回头叫着:”毓秀,毓秀,你快看。“毓秀睡得很沉。赵凯安慰着蒋耀先,说先回家,都太疲劳了,洗洗澡,睡个好觉。过两天去海滨浴场,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两个孩子这时候问给他们带什么好吃的了,蒋耀先说:”有萨其马----“两个小家伙高兴得叫起来,毓秀醒了,蒋耀先忙指给她看,”你看,太平洋。“ 毓秀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嘴张成了o型,说不出话,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第103章 小芹为写论文 再访童教授 “大哥,你们给童教授做的柜子,好了没有?”小芹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问大哥,现在她在成才学校当执行校长,有自己的办公室。 \"好了,正准备送过去,是组合的还要现场安装。“大哥正翻着小芹书柜里的书,他想着小妹这办公室里还缺点儿什么。 ”那等你们去安装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跟你们一起去。“小芹叮嘱着。 大哥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并不多问。他本来想着,邱教授在教小芹唱民歌,不妨请她吃个饭,或者来基地坐坐,可是他和吕一鸣去看洛杉矶奥运会了。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对小芹刺激不小,一是邱教授怎么会和吕一鸣一起去美国,二是他们都可以去美国看奥运会比赛,小芹心里也一定想去。 他几乎每天都从基地往小芹这里跑,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月,小芹忙着方方面面的事情,他也是闹不明白,大学生都不上课的吗?考试不会成绩又差,到时候又要哭鼻子了。今天小芹要他来学校做旗杆,说是开学第一天要搞个仪式。 ”小妹,为啥做三个旗杆?都挂什么旗子?“大哥走到小芹办公桌前轻声问。 ”不好意思,怪我没说清楚。一个高的旗杆挂国旗,另外两个矮些的,一个挂奥运旗,一个挂校旗。“小芹语气和缓,对大哥笑笑。 接着她又问:”哥,你们最近忙不忙啊,要不咱们回一趟老家,顺便接那些新生一起过来开学。你觉得怎么样?“小芹嘴角挂着笑。 ”那太好了,咱妈一定高兴坏了。“大哥来回在屋里走着,显得很兴奋。 ”你先别跟爸妈说,等咱们出发了再告诉他们。要紧的是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小芹提醒着大哥。 坐上大哥他们运货的解放轻卡,小芹和大哥他们一起再次造访童教授。 \"小妹,你说这教授挺怪的哈,他应该是一个人吧?墙上连个照片都没有。”大哥边开车,边说道。 小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大哥,心想:你怎么也是一个窥伺别人秘密的小人?她不言语,大哥只能专心开车。还好,很快就到了,否则哥俩都要憋闷死了。几个学徒用拖车拉着书柜的组件,慢慢向镜春园而来。可是,门上挂了锁。 小芹看看大哥,眼光里带几分愧疚。怪自己,上次来应该是凑巧教授刚好在家。她想说要不咱们等会儿,看大哥已经蹲在原地,就没吱声。不大工夫,见一位老人手里拎着暖水瓶,慢慢走进院子,是童教授。小芹想,大哥没猜错,童教授真的是一个人生活。大哥上前去接过童教授手里的暖壶,用另一只手搀扶着他,还低声和教授聊着。 小芹把自己去江西考察教学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讲给童教授听。童教授听得很认真,沉默了好久,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过去的年代,徽商祖祖辈辈相信教育可以改变命运,他们的牌坊,一来奖励升官,要升官就先得中举吧?想中举,那就得读书,所有他们盖书院,世礼传家。二来,牌坊是奖励贞洁烈女的,是那些可怜的女人用青春和生命换来的。建那些牌坊斥资巨大,如果拿来做些实事,会不会日子更好过一些。可是,人呐,要有信念。” 他稍稍停顿一下,又接着说:“教书,教书,不是照本宣科,关键后面是为了育人。人嘛,都有各自的心思,小孩子也有。而且,有大成就的人,小时候都是有大志向的。做教师,要懂得小孩子的心理,保护好他们心底美好的愿望,辅助他们去实现梦想,这是一个奉献的职业。” 大哥在一旁边盯着小徒弟组装书柜,边听着教授和小妹聊天。心想,后面的孩子比我们有福气,我们稀里糊涂地就长大了。想想小妹办这个成才学校真的是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童教授起身,到三屉桌上拿过一幅字,“上次你来说请我做名誉校长,做校长就得履行职责,就得尽义务。我怕担不起,我给你们写了几幅字,算是送个贺礼吧,相信你们的学校一定会办得很成功。 从镜春园出来,小芹不想说话。她抛开大哥他们回宿舍了。晚上,她给汪俊打电话,把童教授不想做名誉校长的事对他说了,汪俊却劝她不要往心里去,他自会安排好一切,让她别太累了。 小芹回味着童教授的话,又想起在歙县参观陶行知故里,她忽然想到,写一篇关于教育心理的论文,分析一下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历史与现状,讲一下家长、教师对孩子成长的影响。想到这儿,她一骨碌爬起来,坐到桌边写起来。 汪富贵左思右想,还是在东四找了一家咖啡吧,他定了一个包间,买了一束鲜花,就在那里坐等柳枝来。 柳枝身穿一件鹅黄色的旗袍,一条珍珠项链妥帖地垂在颈上,手腕上一只翡翠手镯衬得她的玉手,柔软而灵巧。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挽住,一根银簪插在发间,簪上的凰鸟随着她的举手投足,摇曳着。和汪富贵约会,她还是刻意打扮了一下,虽然汪富贵不是什么大老板,但自己也算在他手下干了一段时间,别让她看轻了自己。 对柳枝这个不惑之年的女子,一直以来汪总心里充满了矛盾。他竭力躲避着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一旦陷落,真要是爱而不得,自己就惨了。还好,这美女做事爽利,是非少。小芹现在忙学校的事,基本不到陌上柴桑来了,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客人维护得也很好。当他胡思乱想时,柳枝已经坐到了对面的椅子里,对他莞尔一笑。汪富贵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柳枝,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桂花的香气,陶醉得心在发颤。 ”不好意思,您等久了吧?“柳枝先开口了。 汪富贵竭力克制着自己,”没有,我刚刚到一会儿。“ 良久,汪富贵说道:”我把您约出来,是想听听您具体的想法。“汪富贵没有透露小芹什么也没告诉自己这一层尴尬。 ”您太客气了。我现在组个业余京剧团,邱教授提议可以先从培养学生开始,这样长久。我就想着,您那个成才学校,要不办个京剧班,打个基础。您看呢?“柳枝在汪富贵面前的腔调温婉,动听,带着不可抗拒的魅惑。 汪富贵真的醉了,想什么来什么,要是培养出个角色,那学校都能飞起来。 ”好说,来,柳老师,我敬你。“说着,汪富贵举起手里的高脚杯,里面的红酒晃动着------ 第104章 中文 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业 丽丽在万里之遥的海面上,也在期待着洛杉矶奥运会。乌达尔这个舞蹈王子,也是个体育迷。 他给丽丽讲起了埃塞俄比亚的马拉松运动员阿贝贝 贝基拉,号称\"赤脚大仙“。阿贝贝赤脚跑完一九六零年的罗马奥运会马拉松。四年后,手术不久的阿贝贝,坚持跑完东京奥运会马拉松全程,再次获得金牌。现在在埃塞有以他名字命名的体育馆,他是埃塞俄比亚的民族英雄。乌达尔讲得激情澎湃,手舞足蹈。丽丽想着,我们国家女排也是万众瞩目,运动员也把争取奖牌 当作为国争光。看来,体育精神是全人类共同的。为国争光,为民族争光,是各个国家人民共同的理念。 “他说的’赤脚大仙‘,我也听说过,还有一个’最美垫底者‘,你们有没有听过?”岑浩也加入了讨论。 “咱快去吃饭吧,一会儿好菜又被抢光了。”乌达尔说着,就在前面带路,岑浩、丽丽随他一起去三层的餐厅用餐。 让丽丽没想到的是,远洋轮船的餐饮很丰富。最难得的是,每停靠一处,都会有新的菜式出现在餐桌上。岑浩说,因此他喜欢坐船,可以品尝各国的美食,这就是他的课堂。前两天丽丽把一直以来对中文专业的思考,向岑浩倾诉一番。 结果岑浩不假思索地说道:“中文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业。” 当时丽丽心里很不舒服,又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她觉得岑浩太狂妄,全国有那么多大学,那么多大学都有中文系,他一句话就给否定了?这时,丽丽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岑浩说道:“不对吗?依我看,大学的每位同学都应该奉送一个第二专业,中文,不考试,但要有阅读的要求。你看那些大科学家,哪个不会演奏乐器。中文可以提高人的修养,提高人的生活品味。但搞创作,要的是生活阅历。” 丽丽思考着,觉得岑浩说的不无道理。她想,其他专业的同学也有他们对专业的苦恼吗?记得学生会里的一位理科的同学,也一直对专业的发展方向有疑问,他高考成绩突出,现在专业学得也很轻松,却也有专业发展方向的困惑。看来,自己选择对外汉语教学作为发展方向,就应该坚持住。 在餐厅,他们品尝一种非洲美食-------英吉拉。乌达尔手把手教丽丽,还叮嘱她一定用右手,因为左手被认为是不洁的。丽丽心想:两只手都一样不洁净,我们用筷子吃饭,饭前都要洗手呢。想想,她赶忙低头吃着,努力把自己的想法,合着英吉拉一起咽下去。 “浩哥,这英吉拉你也会做吗?”她看着岑浩熟练地吃着,不禁问道。 “会,只是这材料要专门买,所以不常做。说起来,非洲人的吃法更贴近自然。他们基本用食材本身,加工得很少,原汁原味。英吉拉主要用苔麸,这东西产自埃塞,产量很低。”岑浩耐心地解释着。 吃完午餐,几个人在甲板上散步。丽丽想着岑浩讲的那个“最美的垫底者”,一位叫阿赫瓦里的坦桑尼亚长跑运动员。 十五年前,他代表建国不久的坦桑尼亚,去参加在墨西哥举办的奥运会,那年他已经是三十岁的一员老将了。比赛场地是海拔2200米以上的高原,而他平时是在低海拔地区训练的。十几公里后,他开始腹痛,不久出现痉挛。摔倒在地,右腿严重受伤,教练多次要求他退出比赛,他都拒绝了。当他进入赛场时,距离冠军冲过终点,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场上的观众看到他简单包扎的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水,大家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为这位来自非洲的运动员热烈鼓掌。阿赫瓦里一边艰难地走向终点,一边礼貌地向鼓励他的人回礼。被采访时,他说:“我的祖国把我从7000英里外,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开始比赛,而是要我完成比赛。” 丽丽想,这才是奥林匹克的精神。岑浩用平常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他一直都是这样平静地感受着这个世界,欣赏着这个世界,这就是他学习中文的方式吧。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式。数年后,各大学中文专业更名为:汉语言文学专业。 “浩哥,你们怎么没想到去北京发展,一定要来这么遥远的非洲?”丽丽这个问题在心里搁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觉得岑浩是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 乌达尔站在岑浩身边,一只手搭在岑浩肩头。岑浩说道:”怎么说呢,传统吧。客观上,前些年也是动乱年代,你大概也知道一点儿,当时国内谁还有心思赚钱,再说也不敢呀。“ 丽丽和岑浩都浅浅地微笑着,彼此理解。 岑浩又接着说:“不知道你对明清历史熟悉不。历史上出生于南粤的官员,负责沿海贸易的人比较多。利用职务的便利,他们了解不少现在东南亚地区的风土人情,自然强于生长在北方的官员。我们番禺出过一个大官,叫丁廉。一百多年前,去东非内陆,沿途考察那里的山川地理,社会状况、风土人情,写了一本书《三洲游记》。他写的可是你们那里欧洲殖民者入侵之前的景象呢。”岑浩仰起头,眼睛看着身边的乌达尔轻声说道。 丽丽翻过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这次在斯里兰卡,让她又想起法显的《佛国记》。之前读不进去,想着回北京再多读读。的确,不走出来,那些书本里的文明就很难变成活生生的民情。 丽丽心里佩服的是岑浩身上那种锐气,换了自己一定会六神无主,不知何往。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吧,我们出外打拼,不是一两个人,往往是一家一户,甚至整个家族里的男人都分散在各地,每个人都交了朋友。侬,他就是我的朋友之一啦。这样,也不会孤单,不会畏惧。“岑浩又指指乌达尔对丽丽说道。 丽丽笑笑,有些腼腆。她想问,你爱人一直在家里吗?可是没有问出口。 第105章 毓秀被确诊患阿尔兹海默症 赵凯的两个孩子跟蒋耀先自来熟,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却是把他们对大洋彼岸的好奇一股脑儿地抛给了老蒋。他们都没到过中国,和老蒋也不懂怎样称呼,于是就一直“老蒋”、“老蒋”地叫着,赵凯本想制止,被蒋耀先拦住了。他说:这样挺好,显得亲,不生分。 两个孩子只能说上海话,因为母亲是上海人,和父亲赵凯在哥伦比亚大学是同窗。 赵凯也看出来了,姐夫喜欢孩子,尤其是他的小儿子。他知道姐姐、姐夫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但都没成功。可他现在更关心的姐姐的精神状态,因为在山东老家的大哥,他感觉症状就是阿尔兹海默。他几次给姐姐打电话,再加上几天来的观察,他心里断定,姐姐毓秀怕也是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为了不影响姐姐、姐夫游玩的兴致,他把这猜测暂时埋在心里,打算找适当的机会跟蒋耀先谈。 在中国城,蒋耀先和毓秀尝试着一种放纵的快乐,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拘无束。随时会有身边的人对你扮个鬼脸,或者发出一声怪叫,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开始,毓秀还有些惊恐,渐渐地,她放松下来,觉得这里的人就是这样的,这就是他们表示友好的方式。蒋耀先一直紧紧地拉着毓秀的手,眼神里是毓秀熟悉的疼爱,她逐渐松弛下来,脸上有了孩子般的笑容。 赵凯兴致勃勃地给蒋耀先讲着,这一届的洛杉矶奥运会,是世界上首次非官方举办的奥运会,是由企业或者集团承办的。他所在的软件公司也承接了不少与运动会相关的项目,他觉得体育将是一个新的产业。他讲的这些,对蒋耀先的确新奇,蒋耀先在厂里干了一辈子,自己有许多拍摄的想法,但一提到资金,就只能放弃。再有十年就要退休了,一辈子也没什么成绩,他时常因此而苦恼。 踏上美国的土地,他指给毓秀看太平洋时,毓秀眼中的泪水让他明白,她又在担心女儿丽丽了。大院里的孩子都成人了,有些参加了工作,也有的“下海”经商,最触动毓秀神经的,是有些姑娘嫁到了海外。家里放着赵凯这么一个舅舅,不怪毓秀动心思。当妈的天生就为女儿操心,恐怕女儿遭一点儿罪。 蒋耀先深知让毓秀心塞的是丽丽与乌达尔的关系,对此,他的感觉很复杂。他多次与乌达尔接触,觉得这个年轻人聪明,有活力,真诚。但乌干达的环境他是了解的,让女儿去那样艰苦的环境里生活,哪一个做父亲的都不会情愿。但他想应该尊重丽丽的意愿。说到自己,对非洲却是一直向往的,他最大的心愿是拍一部非洲的纪录片,可每每想到这个心愿都彷佛是遥不可及的。他决定向赵凯开口,他知道,小舅子自打来到美国就没回过中国大陆,对国内体制不了解,他打算耐心地给他讲讲,再把自己的想法跟他透露透露。不是说企业可以赞助奥运会吗?可不可以赞助拍摄纪录片呢? 拉尔纳海滩,习习的海风温柔地抚弄着海浪,岸边的沙滩上,矗立着一堵墙,墙的两面是各色涂鸦。 毓秀撇着嘴:”这啥呀,乱七八糟的。“ ”欸,不懂别胡说。“蒋耀先提醒着毓秀。 ”没事,我姐看不惯很正常。“赵凯在一旁搭话道。 沙滩的沙砾很细,躺上去柔软,舒适,是任何卧具都不能比的。毕竟,可以沐浴在阳光下,让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自由地呼吸。可是毓秀舍不得把自己展现在世人眼前,于是,蒋耀先也只能陪她一起,在海滨的咖啡吧里小憩,透过玻璃看着沙滩上的少年们玩滑板。 玩滑板的地方是在沙滩上一个奇形怪状的水泥池子里,滑道曲折,九肠百转。毓秀搞不懂这些孩子怎么可以那么灵活,身体扭动,旋转,嘴里还不断大呼小叫地,真的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多少年来,她看到男孩子折腾都不由地生出一种偏爱,这大概就是自己没有儿子做下的病吧。 ”你看他们的头发,染得什么鬼样子。“毓秀又在发表不同意见了,蒋耀先也早就看到了,那些玩滑板的少年,头发有染成红色的,蓝色的,还有的头上染着好几种颜色。蒋耀先倒是觉得让毓秀多见识一些另类的东西,也许有好处。于是,只对她笑笑,并不发表意见 。他知道毓秀也在看《动物世界》这档电视节目,就问她:”你喜欢看《动物世界》那个栏目?” “瞎看,那些地方去不了,就电视里看看呗,过过眼瘾。再说那些连续剧看着憋气,一到关键时刻就播广告。烦不烦人呐。”毓秀难得和丈夫有这样交流的时间,话比往常多了。 赵凯穿着游泳裤,头戴游泳帽,游泳镜推在游泳帽上面,手里还抱着一个滑水板,浑身水淋淋地走进咖啡吧,当他站到毓秀面前时,毓秀盯着弟弟胸前强健的肌肉,竟然羞脸红了。 愣了一会儿,她急忙起身,“耀先,我去趟卫生间。” 蒋耀先心中暗笑,嘴上不说什么,冲妻子点点头。毓秀走出几步,他又喊了一句:“你自己当心呐。” “嗨呀,啰嗦,人家知道。”毓秀的忸怩赵凯都看出来了。 “姐夫,真羡慕你们啊。都这个年纪了,感情还这么好。”赵凯由衷地感慨道。 “哪有,我们还羡慕你呐,一儿一女,好福气啊。”蒋耀先指指对面的椅子让赵凯坐。赵凯到柜台要了一块干毛巾垫在椅子上,方才坐下。 “姐夫,有件事我得跟您沟通一下。您没察觉我姐精神上有什么异样吗?”赵凯知道这个话题很沉重,但他也难得有和姐夫独处的时间,只能抓紧机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蒋耀先并不吃惊,她的确发现妻子有拿东忘西,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可他想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谁老了不得有点儿毛病呢。但小舅子都有所察觉,说明自己关心不够,于是他问:“你也有所察觉,你怎么看。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院子里也有人有类似的症状,我们那里的医生就说是‘老糊涂了,算不得什么病。’” “姐夫,这病的学名叫阿尔兹海默症,是一位德国医生的名字命名的。八十多年前就发现了这种病,但没有什么特效药。我看,还是给我姐做个全面的检查吧。”赵凯的语气很严肃,他看出姐夫有些紧张。 为了免除毓秀的怀疑,赵凯联系医生,在家里为毓秀做了视频问诊,确诊毓秀的确是阿尔兹海默症 ,发现得算比较早,还在痴呆初期。 第106章 观看洛杉矶奥运会开幕式 感受多元文化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八号,美国加州的阳光依然热烈。这一天是二十三届奥运会开幕的日子。 赵凯起个大早,为一家人做了丰盛的早餐,之后就像往常去野餐一样,在后备箱里带了足够的食物,一家人开车出了家门。这次赵凯把车内音响打开了,车里是一片祥和。赵凯夫妻俩坐在正副驾驶的座位上,蒋耀先两口子坐在后排,怀里各抱着一个孩子。 毓秀现在和两个孩子也渐渐熟悉了。她发现这边的孩子学习没那么紧张,整天就是玩儿。想想丽丽小时候,尤其上高中的几年,整天就是闷头学习,也是怪辛苦的。有时候她看着这姐弟俩吵架,不由地伤感起来,心疼丽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甚至想,如果有个姐妹,兴许会劝劝她别跟那乌达尔来往,比自己说多少都管用。转而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觉幼稚,禁不住摇摇头。 好几次她见小姐俩吵得很凶,弟弟、弟媳都不管不问,就过去让弟媳管管。弟媳不好意思地对毓秀笑笑,走过去对两个小家伙“嘘”了几声,就又去忙她自己的去了。 赵凯则走过来对她说:“姐,你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能解决。要是嫌吵,就把你们屋的门先关上。” 毓秀虽然纳闷儿,但也只能照弟弟的办法做。蒋耀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一方面感觉文化差异,另外,也想着毓秀如果再有个孩子,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他想着赵凯说,毓秀的病最好的治疗是陪伴,他这些天在想今后该怎么办,该怎么跟丽丽说。 毓秀发现,这里的人不大喜欢打阳伞。弟媳出门都是涂防晒霜,他们两口子都喜好运动,也都有各自的运动伙伴。弟弟喜欢水上运动,也常去社区的健身房,肌肉锻炼得很发达。不知为什么,这让她想到了乌达尔。乌达尔个头比弟弟高不少,所以肌肉发达却并不显眼。弟弟赵凯的胸肌让毓秀觉得扎眼。弟媳则喜欢瑜伽,说是生了两个孩子,生完老大还不明显,生完小儿子,体型走样儿了,于是就爱上了瑜伽。常有弟媳的同伴来找弟媳一起出去到瑜伽馆做瑜伽。赵凯则是经常带着两个孩子去社区的游泳馆游泳。 老蒋经不住俩孩子的“逼蒋”,有一次也入水了。不想,只这一个举动,就颠覆了赵凯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转而追捧老蒋。老蒋其实多年没有游泳了,但就像他总对丽丽聊起的那样,运动这东西不会欺骗你。无论是打乒乓,骑自行车,只要年轻时学过,到啥时候都能捡起来。读书就不行,年轻时读过的书,一旦不用就忘得精光。老蒋虽然没有什么腹肌,看上去身材微微发福,但一入水就半天不见踪影,两个孩子发出尖叫,甚至找来了救生员。他们怎么会知道,老蒋还是水下摄影的主力呢。当他从容地浮出水面时,两个孩子都大声叫着,说以后就认他做老大了,跟着他混。把赵凯逗得哈哈大笑。 “姐夫,没想到您还有这两下子,早知道也订游泳、跳水的票,一起去看。”赵凯看蒋耀先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不用,不用,你姐喜欢排球,我在家看电视就行。”蒋耀先现在想着以后生活的重心要转到毓秀身上了。 “欸,耀先。你说吕一鸣他们也应该去看今天的开幕式吧,不知道他们看哪些比赛,应该也是来看女排的。”毓秀突然问丈夫。 蒋耀先想,难得毓秀还想到吕一鸣,于是说:“运动馆里那么多人,怎么碰的上。开幕式想必他们也会来的。“ ”谁呀,姐夫,你们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呀。费用不贵的。要不就用我的手机打。“赵凯边开车,边搭着话。 洛杉矶奥运会的序幕在洛杉矶纪念体育场拉开了,一个太空人临空降落,全场欢声雷动。中国运动员的方阵进场时,蒋耀先、毓秀都流泪了。他们卯足劲地鼓掌。 毓秀不住地欠起脚,终于她朝蒋耀先喊着:”你看那儿,那儿,‘天安门城墙’。” 蒋耀先顺着毓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周晓兰高大的身影,他知道毓秀是周晓兰的球迷。“天安门城墙”这美誉,还是听毓秀告诉自己的呢。他看着这时候的毓秀,心想:时间如果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他喜欢看到眼前这样兴高采烈的妻子。 “啊,看见了,看见了。真的很精神。”蒋耀先说着,低头看看毓秀,见她满脸的自豪。旁边的华人也都欢呼着,有人凑过来问毓秀,什么是天安门城墙,毓秀爽朗地笑了,告诉他们周晓兰在女排里拦网技术最牛,于是得了个“天安门城墙”的美称。大家都说这个比喻形象,有气势。掌声更热烈了。 开幕式是由好莱坞导演策划的,富有美国民族特色的歌舞表演,深深吸引了蒋耀先。火炬接力都是黑人运动员,最后职棒的运动员踏着庄严的步伐登上高高的铁梯,点燃了奥林匹亚圣火,火种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炬,再燃亮了奥运五环。全场再次沸腾了,在运动场里面的各国运动员放飞了他们手中的白色巨型气球,全场沸腾。蒋耀先想,这样的场面自己没能拍下来,太遗憾了。他看看身边的赵凯,觉得找机会一定跟他聊聊自己的想法。 蒋耀先不知道,这场面吕一鸣拍了照片。这一次洛杉矶之行,吕一鸣在邱枫的帮助下做了充分的准备。五年后,当北京举办第十一届亚运会时,两人的公司已经在亚运村记者村有一席之地了。这一次,吕一鸣是在到岗广州白云宾馆公关经理之前,就担纲了宣传广州旅游的任务。到洛杉矶他就捕捉到信息,一位东莞姑娘参加了在希腊采集圣火的活动,她是洛杉矶圣火采集队列中唯一的亚洲面孔。于是吕一鸣去采访了她,邱枫把吕一鸣的文稿译成了英文,发到了网上。并通过往届北大毕业生,现在就职新华社的一位同学,准备登在纽约时报上。 邱枫站在看台的最下面一层,她一直注视着在寻找最佳角度的吕一鸣。 第107章 汪富贵、柳枝相见恨晚 柳枝是个有经商天赋的女子,她需要一个高人的指点。与面前的汪富贵没谈几句,她就后悔了,自己之前把这位老板看轻了,想不到他其貌不扬的外表之下,蕴含着那么多的聪慧。难怪小芹那样的大学生都上赶着他。之前以为小芹家是外地的,看来小姑娘眼光不错,再说汪富贵不也是外地的吗?况且,自己只是需要他脑袋里的想法。 柳枝递给汪富贵一张名片,是好运川菜的名片。她的川菜馆,现在墙上挂着电视,天天放那些港台剧,有时候还放录像。晚上还在门口摆起了排档,烤串儿,啤酒一应俱全。她现在愁的是门面太小了。她想控制自己,第一次见面别说的太多,但以她的性格怎么控制得住。一口气说了一大片,她觉得有点儿后悔,担心汪富贵这大老板嫌她这么点儿的小生意烦,想不到汪富贵却是对她赞赏有加。说那个地方位置不错,川菜在那边生存不容易,因为周边高档餐厅多。反过来说呢,她的店就拾遗补缺了,像她做得这么用心,会有不少回头客的。 ”想不到,柳老师能放得下身架去做这样的生意,不简单。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开口“汪富贵很真诚地说道。 他看着面前的柳枝,竟然满脸绯红,心想:这个年纪了,还有娇羞之态? ”您刚刚说办个京剧培训班,这个我懂得很少,不知道要多大的孩子可以学。不过,我很感兴趣。学员可以在咱们陌上柴桑演出,有没有什么小孩子可以唱的戏。您看着安排,需要人手可以跟小芹老师商量。她现在是那边的校长。“汪富贵边说,边给柳枝夹菜。他心里琢磨着,如果柳枝的兴趣班办起来,一定请个名家来做个名誉校长,再加上邱枫,应该可以给开学仪式凑足气场。于是她又试探着问。 ”柳老师,邱枫教授是和您一起开那个旗袍店吧?“汪富贵问道。 ”之前是我们姐俩一起开起来的,现在转到聂楚郡手里了。邱枫她已经不在北大了,这您不知道?“柳枝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汪富贵。 ”啊,这不是才听您说嘛。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高就啊?“汪富贵并不惊奇,淡淡地问道。 ”去山东大学了,在威海分校做中文系主任。“柳枝说着,吃了一口菜。 ”挺好。“汪富贵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心中暗暗琢磨,小芹好些事情是有意瞒着他的。他端起酒杯再敬柳枝。 ”柳老师,这样吧,你看开学典礼您抽空过去看看,看看那些孩子有没有可造之才。他们都是住校的,业余时间有的是。我们已经定好办一个手工兴趣班,小芹的大哥负责。一个编程培训班,北大一个理科生负责,加上您这个京剧兴趣班,才能文武双全嘛。我呢,先给您找个司机,有事的时候方便带您过去。具体可以跟小芹的大哥聊聊,那小伙儿蛮不错的。“汪富贵看着柳枝,语气和缓地说着。 ”如果赶得上,十一的时候排个小节目,说不定一炮打响。“汪富贵说得自己都兴奋起来。 ”汪总,先谢谢您。开学典礼时我一定去看看。司机就不用了,我自己有车。“她不由地羞红了脸,她说的有车,其实就是她那个老艺术家的车。 一顿饭吃了足足四五个小时,汪富贵开着子弹头送柳枝,到新街口,柳枝说不用再送了。汪富贵知趣,告辞回去了。两人都有不小的收获,汪富贵办成才学校,最终的目的是办成完全中学,给自己的公司锻炼、培养人才。越是有噱头的宣传,越好。京剧是国粹,北京是京剧发展环境最好的地方,官方有扶持,民间有基础,柳枝说的演出,陌上柴桑有场地,可以搞比赛,汪富贵觉得,办一个民间剧团不是什么难事。 柳枝和汪富贵聊,发现自己是可以赚钱的,她觉得之前跟邱枫聊自己都得搂着点儿,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对付,枫子会不高兴,就算那样,也免不了被那大教授刺棱。这汪富贵真的不同,没有一丝慢待,善于鼓励人,天生就是当老板的。她想着,汪富贵让她请邱枫当名誉校长,那自己的京剧培训班办起来,也可以请个老艺术家当名誉校长,那不是更提气,想着,她就往胡同里面走,轻轻叩响了那扇早已斑驳的木门。 来开门的是保姆,她满脸喜形于色地走进院子。保姆见她今天这身打扮,再看看她一脸的得意,不禁在黑暗处撇撇嘴。照她的心理得狠狠地啐上一口,可是她知道,这些闲事她管不得,挣自己那点儿薪水就完事了。 这可以说是个残破的院子,之前是对面的两排房子,现在从中间被隔开,砌了一堵墙。墙的外面已经推倒,夷为平地了。内部消息说这一片要拆迁改造。胡同外面的马路边上,一溜水儿地都是餐厅,有几个还是老字号。之前胡同中间有一个水吧,几个梳着背头的小子,搞什么先锋乐队,整晚地鬼哭狼嚎,最近也不知去向。现在这个院子难得闹中取静。只是,现在京城的人都喜欢住楼房,的确,住这样的平房,说什么接地气,光是上厕所就够你一梦。这也是柳枝被保姆恨的原因之一,她才不会去蹲什么茅坑,她大号、小号都用便盆,都要保姆去给她倒。就算她这里活儿不累,可就只这一个倒尿盆,搁谁也不乐意。 老艺术家名声很大,之前这里是他府上。院子有三进。她和艺术家年龄相差近三十岁,只在他的戏里演过小丫鬟。许多人纷纷离开剧团时,她觉得自己年轻,除了唱戏也没别的本事,就留下来了,想着再观望观望。这一望就是十年,再没有什么戏可演,她的主角梦成了泡影。去老舍茶馆唱选段,开始也是和老艺术家一起去的,后来老艺术家退出了,她于是留在那里坚守。 想想也不错,遇到丽丽他们,进北大去当起了先生,自己总算没白吃苦,想想从上戏校就开始压腿,练功。吃尽了苦,她常想,那些流行歌星,要嗓子没嗓子,要身段没身段,上台哼哼几句小小年纪就家财万贯了,这世界从来就不公平。 但接触汪富贵让她看到了希望,如果能让老艺术家去开学典礼上露个脸,那新闻效果一定不错。 这一点,她跟汪富贵想到一块儿了。 第108章 小芹返乡 大哥被催婚 小芹坐上大哥新买的座驾,一辆最新款大众桑塔纳,哥仨一起回老家探望父母。临行前,小芹给爸妈买了稻香村的糕点。她没给汪俊打电话,倒看看他啥时候能想起自己来。 买新车是小芹的主意,大哥心里明白小妹是为了撑面子,但他还是很心疼这笔买车的钱。小芹已经在考驾照,她对大哥说:今后的大学生,英语、驾照最重要,专业都在其次。成才学校离市里这么远,以后招聘来的老师最好会开车。大哥对这个说法虽不敢苟同,但小妹是校长,她既然这么说,就听着呗。 二哥现在在影视基地大拿,全力支持大哥到成才学校辅佐小妹。其实他觉得这样真不值得,汪富贵又没多给钱,可他乐得大哥不在,自己可以自由自在。 从北京开车到济南不算远,哥仨说说笑笑地,不久就到了。大哥说住一宿,晚上开车不安全,小芹想着去逛大明湖就答应了。晚上哥仨在餐馆吃饭,大哥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小芹说还是别打了,明天去转大明湖说不准得再住一天呢。 二哥对大哥说:“要不打一个,就说是你自己回去,爸妈一定得问小妹怎么不一起回?不信咱打赌。” 俩哥哥拿自己打赌,小芹虽然不高兴,但还是问二哥:“你想赌什么?” “要是我输了,这顿饭钱我掏。”二哥很笃定。 “爸,您在家呢。跟我妈说一声,我回去看看您二老,明儿就到家了。”大哥在电话里对老爸说道。 “啊,好啊。明儿一准到哈。你自己路上当心啊。”老爸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大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手里的筷子点着弟弟,呵呵地乐。小芹也捂着嘴看着二哥愣愣的样子笑。二哥直到付完饭钱,也没琢磨过味儿来。 晚上,哥俩住在小芹的隔壁。汪俊真的打电话来了。他知道小芹回老家了,愣了一下,但立即说道:“早就想让你歇歇,这个假期你太辛苦了。代我问你父母好。”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小芹心里不是滋味儿,心想:汪俊没有以往那么在乎自己了。的确,上次在高速上接到柳枝的电话,说什么要开个京剧兴趣班。她当时就觉得,是个人都想往学校靠。编程班可以竞赛,大哥的手工班是自留地,我跟你柳枝是啥关系呀,让你来办个京剧兴趣班,无疑是引狼入室。于是,当时她假意听不清楚,给了柳枝一个不知可否。前两天,大哥却和柳枝一起来办公室跟自己谈京剧兴趣班的事了,这明显是柳枝在私下找过汪俊。 小芹不好当面搏柳枝的面子,就随口说了一句:“那您就跟我大哥谈吧,您看,我这边事情都忙不过来了。” 大哥于是带着柳枝去会议室谈了,小芹见大哥满脸堆笑,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当时就想,我现在是放暑假,在这里拼的什么命。于是,她想到回老家,她要好好想想,这个学校的掌权者只能是自己,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她怎样才能让汪俊明白这点呢? 柳枝同汪富贵谈过京剧兴趣班的事之后,汪富贵第一时间就与小芹大哥沟通了,和他想的一样,这小伙儿心眼儿实,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第二天,柳枝就坐老艺术家的车到了成才学校,虽然车很旧了,但是是一辆奔驰车。京城流行一句话:开宝马,坐奔驰。大哥心里在想,毕竟人家是个角儿。可是同柳枝聊起来,觉得她很随和,也有做生意的经验。对自己的意见也听得进去,心里还是挺亲近的。他的想法是,大家一起努力,人多力量大。 柳枝最大的本事,是表里不一。从外表看,很多人认为她卖弄风骚,然而骨子里她是再纯净不过的女子。虽然不惑之年,仍是人们嘴里的“老姑娘”。但她坚信: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为了他一定要把持住。她知道:“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她认为这水不能是洪水,只有柔情才似水。所以,她待人接物都刻意做到温柔以待,如果对方认为她是在献媚,她只轻轻一笑,蔑视对方俗弊,不解风情。她知道,就连枫子都以为她和老艺术家有染,但她不解释,她深知这是个庸俗的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的只是男人的助力,比如他们的声望,比如他们的头脑。而不是他们的恩宠,更不是他们的钱。因为她爱自己,也不缺钱。 青岛是一个外在美,内在也美的北方城市。好几位当红的影星都出自这里的同一所中学。这里出美女,虽然没有熟语,却有事实。小芹的大哥,其实是个美男子。身高马大,却也做事精细。在讲究心灵美的八十年代,应该是最佳的选婿对象。 当大哥开着新车进院儿的时候,弟弟、妹妹藏在车里。只见老爸过来就揍大哥,口里还不住地嚷着。 ”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叫你遭毁钱,叫你-----“见小芹在车里捂着肚子笑,才住了手。 过去拉开车门,拽着闺女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老妈也放下手里的笸箩,走过来满眼心疼地对小芹嘘寒问暖。大哥、二哥这时只能惺惺相惜,心里想,我们也是你们亲生的呀。咋就成了倒霉蛋了。 回家就干活,这是铁律。大哥挑水,二哥洗菜。虽然有自来水,但老人愿意用井水,说是做饭香。儿子不在家,自来水就对付着喝。 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看电视,洛杉矶奥运会开幕式。二哥还找出世界地图,指着图上的位置给老妈看。老妈问有多远,哥俩不知怎么说,小芹说,坐船得四个月才到。 老妈吓得针都扎到手了,”妈呀,在海上漂那么久,不得变成鱼了?“ 老妈把大哥拉到堂屋,嘀咕了半晌,两个人又去了东边屋里。二哥问老爸咋回事。 ”小孩子家家地,别打听。“老爸气哼哼地说道。 这时候,小芹脸色大变,她在屏幕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邱枫。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哥都是一副苦相。挑水都是二哥去的。小芹纳闷儿,于是逮机会问他:“大哥,你咋了?回家来倒不高兴了?” 大哥闷了半天,叽咕出一句:“娘给说了个村里的媳妇。” 第109章 群莉提前赴美 武汉,冬天严寒,夏日酷暑。按照人们通常的标准,或冬暖夏凉或四季如春,那武汉的气候条件,只能倒数第一。然而,这里居民的自豪感绝对首屈一指。多年后,各种城市幸福指数出笼,也许人们忽略了一点,幸福其实是不可以统计的,因为她是人们心底的感受。 武汉地理位置在中国的中心,自古有九省通衢之誉。各路英雄豪杰汇聚在此,当然藏龙卧虎。夏季时,天刚擦黑儿,人们就搬出自家的竹床,放在道边,铺上竹席,用清水擦洗,等着晚上做个好梦。北方人问路,习惯问向左,向右。武汉人只会告诉你,上去、下去。 没人考证过,武汉人为什么那么开朗,经得起大喜大悲,挺得过大灾大难。也许吧,人们习惯于一个城市有历史,就去竭尽全力地美化她。可能人们忽略了,武汉有为数众多的大学,在这里苦读四年的莘莘学子,首先在体肤上就经受了严寒酷暑的锻炼。到过武汉大学并在那里生活过一个月以上的人,都能体会书山有路勤为径。 群莉离开周家巷时,对何姐说:“我想出去走走,憋得太久了。” 何姐问她不告诉吕一鸣一声,让他送送。群莉摇摇头,“让他多陪陪他老妈吧。”何姐心里挺感动的。觉得这一对婆媳,心心相印的。 “再说,我还得回来呢,参加国庆联欢,再看看您,看看孩子。”群莉越说声音越低,她心里没底,如果看孩子,是不是一定要去吕一鸣家。 何姐听她这么说,放心了。给她带了几张麻酱糖饼,还一再叮嘱蒋励,“带你姐多去转转,自当旅游一趟。也别太累了,她身子骨弱。“群莉见何姐对自己八百个不放心,心里暖烘烘地,这干娘比亲娘都亲。 在武汉大学,群莉每天早上起床,就爬上半山庐,俯瞰着一片绿荫中的校园,眺望远处的东湖,觉得眼睛都滋润了。想想北京的干燥,不比较是不会有感觉的。她自己去逛了汉正街,觉得武汉人蛮多的,街上蛮拥挤。那些小姑娘们,穿着高跟鞋走在石板路上,一拐一拐地,还真得有点儿技术呢。 她最得意的是这里的物价便宜。自打拿到了家教公司的转让费,她就专心复习,没再出去工作,天天只有花钱,没有进账的日子,过起来怎能不心慌。这里的面她很爱吃,份量足,价格低,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回北京了,从上海直接去美国。但只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孩子。 她被分配到山顶的学生宿舍,寝室里六个人,竟然每天轮流下山去打水。一个人拎两个暖水瓶,下山还好说,上山的确有些累。尤其群莉身体并未完全恢复。于是,她只能请小弟帮忙,轮到自己打水,蒋励就会过来帮她。让群莉没想到的是,那几个女生出了个主意,要蒋励每天都给她们宿舍打水,给他报酬。想不到,蒋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群莉很生气,从男生宿舍走下山,再爬山到女生宿舍,再去打水,就为了挣那点儿”报酬“? ”你缺那点儿钱吗?怎么那么贱!“群莉对弟弟很凶。 ”姐,你别生气。不就这么几天吗?都不是一个学校的,凑到一起也是缘分。考完托福就走了,大家都不一定再见面了。“蒋励用和缓的口气劝着姐姐。 他想姐姐可能心里还是有怨气。自己和何姐都说 让吕一鸣送送她,可她执意不肯。他不知姐姐、姐夫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姐夫很在意姐姐,况且,都答应嫁了,干嘛还别扭着呢? 大学生,无论在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对时尚、潮流都是趋之若鹜的。洛杉矶奥运会,同样在江城掀起了波澜。这里一直有渡江的群众活动,人们对体育竞赛的热情也很高,大学里更是有如痴如醉的爱好者。开幕式的这天,珞珈山似乎都灼烧得发烫,经不住蒋励死说活说,群莉和他一起,去阅览室看电视了。 到了阅览室,果然人满为患,群莉转身想走,被蒋励一把拽住。 ”你不是要去美国吗?咱先看一眼洛杉矶。“蒋励用渴求的眼光看着姐姐,他是不忍心,如果姐姐回去,宿舍里一定只有她一个人。 群莉只能听从弟弟的安排,但她真没有太多的热情。蒋励在挨了无数白眼之后,拉着群莉挤到了前面。这是群莉见过的最大的电视机了,有窗户一般大小了,群莉转头看看后面一个个努力伸长脖子的学生,对弟弟笑了笑。 看到里根讲话并宣布第23届洛杉矶奥运会开幕,电视里和电视外一起发出了欢呼,群莉在想,里根是一个演员,在美国都能当上总统。镜头从运动场上的运动员转向看台,当她懈怠地想 找借口离开时,看见了站在看台上的邱枫。邱枫使劲挥动着手里的国旗,镜头里她手指的方向,吕一鸣正举起镜头。 镜头只一闪就过去了,可是那几秒钟却是那么漫长。让群莉的心弦狂奏,再也无法平静。蒋励正和大家一起呐喊,转头再看姐姐,只见群莉面如土灰。他吓坏了。 ”姐,你怎么了?我扶你回寝室吧。“他想:姐姐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样还能出国吗? 走出阅览室相对比较容易,学生们乐得有人中途退出,给他们腾地方。蒋励搀扶着姐姐轻声问:”姐,你感觉怎么样?“ ”透不过气。“群莉说道。 他们来到半山上,群莉站住了:”据说,樱花开的时候,这里很美。“弟弟听她这样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群莉随何姐一起去北大。在三角地她帮何姐贴广告,一位中文系的女生认出她来,她急忙拉上何姐离开。背后传来那位女生的叫嚷声:”还有脸来啊,邱教授都是因为她才调走的。“ 第二天,群莉对弟弟说打算不回北京了,成绩下来就从上海飞纽约。弟弟见劝不住她就打电话给老妈,想让老妈帮着劝劝。 ”随她去吧,愿老天保佑。“老妈在电话那头的话,群莉听得真真的。 第110章 丽丽乘私人飞机抵达内罗毕 在远洋轮到达吉布提后,丽丽感觉时间紧迫。之前,邱教授说她可以第一个尝试休学,她对岑浩说了这件事。岑浩的想法是:与其把在校时间拉长,不如尽早走向社会。人生苦短,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再就是她想及早赶回去,不想错过三十五周年国庆观礼活动。 乌达尔看出丽丽的心思,劝她不必焦虑。丽丽想说这次怕去不成你家乡了,但她想,答应的事,怎么好反悔。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着急回北京去。留学生部在推举学生参加国庆观礼,如果被选中的话,我就会登上天安门城楼。”乌达尔双手搓着脸,兴奋异常。 “那我都想邀请你去蒙巴萨看看了,不管怎么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我店里吃饭啊。北大才女。”岑浩在一旁说道。丽丽愉快地答应了,说一定要去蒙巴萨看他,到他的餐馆吃饭。 “你爱人是在广州吗?”丽丽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语气中带一些羞涩。 “没有,她和孩子都在蒙巴萨,一边料理店里的事,一边带带孩子。所以我才这么轻松地跟着这家伙乱跑,哈哈。”岑浩对丽丽说道,两眼盯着乌达尔。 “但愿你能登上天安门城楼,兄弟,我会为你感到自豪的。我回去换个大点儿的电视,等着在电视机前和你们见面呐。”岑浩瞧瞧丽丽和乌达尔,目光中是欣喜和自豪。 丽丽看看身边的两位男士,和他俩一起在海上漂泊了近一个月。彼此敞开心扉地交谈,收获是课堂上得不到的,这一层友谊会长久地保留在自己的生命中,如此说来她又不想旅程很快结束。岑浩说,再往下面走红海可以去到埃及。她想着国际政治专业的同学告诉过她,在学一门课:《埃及学》,大家都很感兴趣。 吉布提的文化,更加多元,这里有“沙漠十字路口”之称。乌达尔对丽丽说,别看这个国家不大,但这里的语言最多,美食则融合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风味。在港口的一家餐厅,三人坐下来,岑浩给他们点了一份卡斯尔,一份库斯库斯,和一份布拉布拉。丽丽看着盛菜的器物,不由得发呆。 “浩哥,这怎么看着像展览馆里的古董?”丽丽问岑浩。 “喜欢吗?肯尼亚的康巴族,擅长陶艺,他们做的罐子,盘子,碗都很有特色。有机会到蒙巴萨,看看郑和下西洋时留下的遗物。我猜想,这些陶器应该是融合了中国和非洲的文化才创作出来的。”岑浩说道。 “嗯,我们做陶艺都是中国的烧制技术,加上我们民族的图腾设计。”乌达尔插言道。 丽丽边吃边想,如果赵大夫来了,一定会感兴趣。自己啥也不会做,就只会吃,还真像岑浩说的:人生苦短,每个人能精于一样技艺就很不简单了。 吃完饭三人走出餐厅。丽丽见远处一架直升飞机正在降落,震耳的轰鸣声直传过来,气浪和着尘土一并席卷过来。随气浪一起跑过来一位黑人小伙,他直接朝着乌达尔跑来,丽丽定睛看时,觉得他十分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用乌达尔的家乡话跟他说了几句,就走进餐厅去了。 乌达尔向正在发愣的丽丽摆了摆头,用手指着飞机示意她过去。岑浩也轻轻推了丽丽一把,他们三人一起向直升机走去。 丽丽第一次坐直升机,当舱门关上时,她只觉得机身剧烈地摇晃,她想着,那些飞行员都要在一个大转盘上旋转,练习很久,自己才上来,应该会很快适应,于是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再看看乌达尔正镇定自若地驾驶着飞机,她用惊奇的眼光看看岑浩。 “放心吧,这是他的飞机。你坐稳,向下面看的时候不要时间太长。看一会儿,就看看前面。”岑浩微笑着对丽丽说道。 远远地岑浩指给丽丽看:“那就是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草原叫安博塞利。” 从高空俯瞰草原的感觉,在空中与高山并肩的感觉一起来到丽丽身边,她大声喊着:“可惜我不会拍照,要是吕一鸣在就好了。” 岑浩也大声喊着:“我有,可以给你很多张。” 乌达尔见丽丽这么开心,自然很高兴。“马上就到了。”乌达尔冲丽丽喊着。 轰鸣声实在太大,丽丽没有气力再大声喊叫了,于是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不知道乌达尔说的是到哪里了,她看到草原上奔跑的野兽,也看到款步而行的长颈鹿,那自然的花纹和微风抚弄的草原相映衬,那么和谐。有时被晃得睁不开眼,那是草原上的一湾绿洲,真的像乌达尔说过的那样,这里水量丰沛,适合农作物生长。 直升机在一片草坪上降落了,小草被强风吹弯了腰,看着让人心疼。丽丽想不出这是哪里 ,直到看见不远处深褐色的楼宇,才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内罗毕大学。她一纵身,搂住乌达尔的脖子,只亲到他的下巴。 当丽丽走进校长办公室时,校长竟有点儿不敢相信。乌达尔透过窗子,指指草坪上的飞机,向校长微笑着。 “哈哈,美丽的姑娘,你这是从天而降啊。我们都盼着你能早点儿到。”校长,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笑着对丽丽说道。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摞信,交到丽丽手里。 “这都是你的朋友给你的信,它们先你一步到了。你看,你的老朋友想念你,我们这些新朋友也想念你。“校长接着让人给丽丽他们安排住处,并说演讲怎么安排请丽丽之后告诉他。来协商孔子学院事宜的北大同事,一周内也会到达。 晚上,丽丽读了吕一鸣给她的信,最早的一封几乎是她在广州时就发出了,最晚的一封则讲述了奥运会开幕式的场景。还说,他要去看这届洛杉矶奥运会的马拉松比赛,这一届奥运会首次开启了女子马拉松长跑比赛。这让丽丽回忆起,每年和院里的孩子们一起去看北京马拉松的情景。 第二天,丽丽在内罗毕大学图书馆的阅览室里,读到《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希腊圣火采集中唯一的亚洲面孔》,记者、摄影都是吕一鸣,翻译是邱枫。丽丽为吕一鸣高兴,她猜想是吕一鸣和邱枫一起去洛杉矶采访奥运会了,那群莉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111章 小芹帮大哥脱身 群莉只身赴美 小芹听了大哥的话,再看看愁眉苦脸的大哥,心里着实心疼。 这两年,大哥在北京一边照顾自己,一边创业,辛苦不算,啥事都得他一个人扛。自己和二哥有啥事都找他,他是我俩的主心骨。在家里有老爸老妈疼,在外面,全靠大哥,他就是自己的出气筒。看样子,大哥是不愿意找一个老家的媳妇了。 小芹猜度着爸妈的心思,一定是想给大哥找个本村的媳妇,之后二哥和自己也得收心,在老家找对象。她觉得凭大哥的条件,在北京找个媳妇不难。而且,之前哥仨喝酒时,大哥还说起过,将来在北京买房,把老爸老妈都接到北京去。于是,她决定帮大哥一把。 ”大哥,娘是不是让你去相亲,啥时候去?在哪里?“小芹轻声问道。 ”说明天就把人带过来,聘礼也一起送过来。就村东头酿酒的那家老三。你认识。“大哥低着头说道。 那个女子小芹的确认识,人性格外向,在镇上帮她爹卖酒。小芹都不能允许大哥找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嫂子,她眼里的大哥已经是北京城里的老板了。 小芹如此这般地在大哥耳边交待了一阵,大哥的眉头舒展了,走出门去给老爸老妈打水了。 第二天,一早大哥就开车回了北京,二哥也和他一起走了。小芹睡到很晚才起,早上老妈进屋来问她看见她两个哥哥没有,怎么门口的车也不见了。 小芹揉揉惺忪的睡眼,说道:”是不是到镇上买东西去了,您不是说要请客吗?嗨呀,妈,您让我再睡会儿嘛。“老妈一想也是,闺女一直都爱睡懒觉,再说现在也还早。就忙不迭地走出了屋子。 日上三竿,也没见两个小子回来。这时,媒人领着那个酒作坊家的三姑娘进了门,那姑娘和小芹打着招呼,一个劲儿地给小芹戴着高帽。大学生长,大学生短地唠着嗑儿。左等右等都不见大哥的踪影。开始,小芹佯装不知,后来实在撑不住了。 ”原来你们是来给我大哥做媒的,我大哥在北京已经有对象了。人长得可漂亮了,跟个大明星似地。“小芹洋洋得意地说道。 媒人想埋怨小芹老妈,还没等她开口就被小芹怼了回去。 ”瞧您这年纪,我叫您婶儿都怕把您叫老了呢。咋思想也这么老旧,现在都兴自由恋爱,哪个有志青年还会接受媒妁之言。更别说我大哥了,人长得帅,性情又好,在北京还开着那么大的买卖。他当然得自己选爱人。“小芹微笑着说道。 张手不打笑脸人,酿酒作坊的三闺女再委屈,也只能灰头土脸地走了。媒人呢,觉得小芹不愧是大学生,说得在理,也不好对小芹娘再有怨言。 等人都走了,老妈开始骂大哥,说他不懂事,还赌咒地说道:”看他还有脸回来,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那要我说呀,不回来就不回来,更好。北京多好呀,首都。您知道吗,这次国庆观礼,我大哥他们的公司还有任务呢。他和二哥一直都在做游行用的花车,给游行群众做翻花。他们回北京是有政治任务的。“小芹煞有介事地说道,老俩听了,不禁有些紧张。 老爸放下手里的烟袋,说道:“他真有那么大本事?那可是耽误不得。我听说,村里的民兵还在选人去参加队列呢。”听老爸这么说,小芹想,还真有个明白人儿。于是又加了一句。 “我这不也是回来带学生早点儿赶回去,好让他们在开学前排个节目,要是能参加联欢,那娃一辈子都得记着,这叫给他们一个美好回忆,你们懂吗?”小芹又使出了杀手锏,撒娇。 老两口本来也没想把火撒到小芹身上,老爸问她带那么些学生走,她一个人能行吗,要不在村委会排个节目。小芹想想有道理,就答应了。胶州是个传统的地区,有保守封闭的一面,也有古朴,崇尚文化的一面。这里的乡间,流传着很多的文艺样式,也就活跃着一群爱好文艺的人。一听说为参加国庆排练,好几个村里的文艺积极分子自告奋勇,帮着小芹带娃、排练。 小芹找了七八个女孩子,排练《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唱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有几个小姑娘身后都垂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这让她喜欢的不得了。想想当时自己剪辫子的时候,哭了好几天,俩哥哥一直都在身边哄她开心。好几次洗完澡走出浴室,她不由自主的做了个甩辫子的动作,自己尴尬原地地站了好久。现在她想,演出结束后,也得劝这些娃娃剪掉辫子。 汪俊打来电话,说给学校买了轿车,可以开车过去帮她接学生,担心她带那么多娃坐火车太费力了。她开心极了。但她想不好怎么跟老爸老妈介绍汪俊。 武汉的夏天,热得人只想站在淋浴下面。洗个澡,不一会儿又是一身的粘腻。想起那个神话,说一个人走在路上,风和太阳打赌,看谁能让路人摘掉帽子。可惜的是,武汉这里没有风。只有一句格言:抱着火炉吃西瓜。 在群莉的坚持下,弟弟蒋励还是陪着她去登了黄鹤楼。之前蒋励一直以为姐姐的专业没什么好学的,觉得她们进大学很享福,就是多看几本小说的事。哪像理科生,整天被难题困扰。黄鹤楼紧挨着铁路,每登高一层,风景都更美不胜收,火车的汽笛声也就更洪亮了。姐弟俩站在黄鹤楼顶端的一层,不约而同地吟出一句:“唯见长江天际流。”这时,蒋励觉得姐姐学中文,的确感情比自己丰富,人生的精神境界是不可或缺的。 群莉望着江面上,百舸争流的景象,想象着密西西比河,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没有把考过托福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只有弟弟知道她成绩考得很好。 从黄鹤楼下来,已经是天黑时分,武汉的拍档又热闹起来了。 “走吧,姐请你去吃排档。”群莉拉起弟弟的手,就往汉正街走过去。 武汉的排档才真正接地气,可以让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物质到精神全身心地得到满足。坐在这里,你可以听歌,有背着吉他走过来要你点歌的。也有一老一小,老人拄着拐杖,怀里抱着二胡,小妹妹牵着老人的手,你不点他们的歌,他们会站在你座位边不走。如果你穿了皮鞋,一定会有人拎个木匣子走到跟前,请求你擦擦鞋。蒋励不大喜欢这样的就餐环境,无奈姐姐总喜欢带他到这里来,也许是这里的菜做得好吃吧,人也热情。 群莉要了两瓶行吟阁啤酒,她在桌边一嗑,瓶盖就掉下来,沫子咕咕地冒出来,她仰脖喝下去半瓶。从兜里掏出一张机票放在桌上,蒋励低头一看,汉阳到上海。 ”怎么不让我去送你?“蒋励心里不好受。 ”看到纽约大雪的时候,我会想喝这么一瓶行吟阁。“群莉抬眼看看弟弟,眼里噙着泪。 ”老弟,好好奔你的前程。我知道你前程远大。“群莉用酒瓶跟弟弟碰了一下。 第112章 洛杉矶 欧美同学会上的巧遇 在拉尔纳海湾,每天来冲浪的人络绎不绝。拉尔纳海滨度假村,今天听到最多的是中文。中国女排艰苦鏖战险胜美国队,夺得了二十三届洛杉矶奥运会女子排球金牌。华人华侨,来自中国的运动员,热情观众纷纷挥动着手中的五星红旗,兴高采烈地走在大街小巷。他们与身边的人分享着快乐。 夜晚来临时,海滨度假酒店的一幢别墅,亮起了红红的灯笼,夜色更深时,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激情。欧美同学会的一群年轻人在这里联欢,他们来自世界各个地方,到洛杉矶有着共同的目的:为女排加油。蒋耀先也接到邀请,他带毓秀一起来庆祝。想想在现场观看比赛时,蒋耀先更多的是观察毓秀,看她紧张得一次次扑到自己怀里,好像惧怕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却又战战兢兢地抬头去看。 好几次她捂住眼睛,问蒋耀先:“拦住了吗?得分了吗?” “交换发球权。“蒋耀先在为妻子做近距离的现场解说。 他看看毓秀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像个小孩子一样。他自己的心情也很紧张,除了场上的比分,他还担心毓秀的情绪波动太大,别出什么问题。当最终赢得比赛时,毓秀真的晕倒在蒋耀先怀里,他急忙掐着妻子的人中。他想起吕一鸣说他老爸在家看电视都得备着降压药,责怪着自己没做好准备。还好,毓秀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还止不住地流泪。又开始以他们夫妻间的模式庆祝,不住地捶打着蒋耀先的胸口。 在一旁的赵凯尴尬极了,却又无处可逃,周围人挤得摩肩接踵。他只能把目光转向别处,他不知是该羡慕姐夫,还是心疼姐夫。本来,他想留姐姐在洛杉矶多住些日子,社区里华人很多,也没什么语言障碍,就算自己上班,也可以请个保姆来照顾姐姐。 他听了姐夫拍摄非洲纪录片的想法,很感动。觉得姐夫这样的年纪还有这样的热情,应该去尝试一下。但他知道,姐夫也想在姐姐还头脑清醒的时候,更多地陪在她身边。赵凯都觉得为难了,别说蒋耀先了,更是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还总是微笑着面对妻子。姐姐就是那个落进时间旋涡中,迷失自己的人。 来参加欧美同学会,想不到一进门,就看见举着相机拍照的吕一鸣。昨晚,蒋耀先与在内罗毕的丽丽通话,知道吕一鸣发了报道的事,今天就看到了这位”大记者“。他走过去,刚想拍肩膀,就见一位中年女子朝自己笑。 ”您好,如果我没猜错,您就是蒋丽的父亲吧?蒋丽跟您长得太像了。“邱枫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和蒋耀先打着招呼。 ”蒋叔叔好,阿姨好。丽丽一直说春节时没邀请邱教授一起团聚,她就是 邱教授。“吕一鸣从旁介绍道。 他乡遇故知,毓秀,蒋耀先当然很开心,”啊,邱教授,你好啊。有时间一定到家里来坐坐啊。 “蒋耀先对邱枫说道。 毓秀向赵凯介绍着:”这就是我们大院里的邻居,和丽丽一起长大的。吕一鸣“也把赵凯介绍给吕一鸣。 坐下后,大家彼此交流着心中的喜悦。邱枫一直在问丽丽电话里都说了什么,还讲了和丽丽一起去川大的情况。吕一鸣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邱枫不想让蒋耀先两口子知道,她已经不在北大了。 ”蒋叔叔,我们《北大人》,《北大边缘人》这两本杂志,您都看过吧?“吕一鸣瞧一眼邱枫,对蒋耀先说道。 ”看过,看过。那本《北大边缘人》是你在办吧?办得不错。为什么还是油印的?不易保存呐。“蒋耀先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这次回去打算大变样,弄成彩色的。“边说,吕一鸣边拿出开幕式时拍的照片给蒋耀先看。 ”哇,你拍到了这个场面,了不起。了不起。“蒋耀先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搂住吕一鸣,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赵凯深知姐夫心中所想,他觉得应该劝姐夫拿出勇气,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吕一鸣知道赵凯是冲浪高手,于是向他求教,两人相约明天在这里的海湾一起切磋。 ”你才学几天呐,还切磋。向人家请教还差不多。“邱枫在一旁笑话着吕一鸣,吕一鸣并不恼,还有几分得意。 从聚会回到赵凯家里,毓秀把蒋耀先拉进屋里,低声说:”我觉得吕一鸣和那个邱教授不正常,你没看出来吗?“毓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蒋耀先想,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事,应该是锻炼脑子的机会。他笑笑说:”没看出来,就算是,也是归北大管,不归咱们管哈。“ ”我是说,吕一鸣这小子不地道。群莉刚给他生了个儿子,遭了那么大的罪,你看看他现在。那要是这么快就和邱教授搞到一块儿了,那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毓秀狠叨叨地说道。 蒋耀先听了这话,慢慢地坐下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人都是矛盾的。之前毓秀说不允许丽丽找大院里的,自己也觉得丽丽怎么也是北大的学生,吕一鸣不过是在饭店工作,还不是铁饭碗。当丽丽和乌达尔透露出感情后,他时常想,其实吕一鸣也不错的。从小看着长大的,能坏到哪儿去?总比跟乌达尔强,不是说乌达尔人不好,只是丽丽跟上他今后的日子一定很艰辛。昨晚电话里丽丽说起吕一鸣都是赞美,说他头脑灵活,也不知道什么路子,就能把文章发表到美国的报纸上。自己也觉得,吕一鸣比自己这个做了半辈子新闻的人都有职业灵感。可真的要是像毓秀说得这样,这小子,有问题啊,问题还不小呢。 ”丽丽电话里说,看见吕一鸣让我问问他:群莉怎么样了。“蒋耀先诺诺地说。 拉尔纳海滨度假酒店,站在宽敞的阳台上,月光下的海面,像宝石磨成的镜子,有一种迷蒙的色彩。海风不再像白天那样湿热,而是清新的,带着棕榈树的芬芳气息。邱枫附身在阳台上,痴痴地望着海面,吕一鸣双手搂住她的腰,头枕着她的后背。 \"你应该给群莉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总之跟她联系一下。估计她成绩应该下来了。也想着问问她身体怎么样了。”邱枫低声对吕一鸣说道。 第113章 纠葛 凝聚 “你心里真的愿意让我跟她联系?”吕一鸣继续枕着邱枫,不经意地问。 邱枫直起身来,眼睛盯着吕一鸣:“我是她的老师,我也是女人。”她的语气里流露出激动。 她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忘不了在医院,在急诊室门口等待的时候。你呢?你能忘吗?“ 邱枫想着用平和的口气跟吕一鸣探讨,但在吕一鸣听来,完全是指责。他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怎样从邱枫身体上滑下来的,现在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把手揣进裤兜里,看看波光粼粼却又昏沉沉的海面,想着:太平洋里不太平。本来挺好的心情都给搅和了。转身去拉开推拉门,门在轨道上发出刺耳的叫声,他不由的一阵心烦。进门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背猛地砸到靠背上,两手交叉垫在脑袋下面,眼睛望着天花板。 邱枫也缓缓走进屋里,轻轻关上了推拉门,然后坐在吕一鸣身边,依偎在他怀里,头慢慢向下滑,直到耳朵停在吕一鸣的心口上,她似乎在啼听着他的心跳,似乎感觉到吕一鸣的心跳从狂躁逐渐变得平稳了。吕一鸣看看邱枫,坐直了身子。于是邱枫两手轻轻搭在吕一鸣肩上,满眼含笑地望着他。 ”好吧,都听你的。“吕一鸣嘟囔了一句,拿起了手机。 他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是群莉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给他。是一首诗,舒婷写的《致橡树》。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字是给他吕一鸣的。他双手顶在太阳穴上,垂下头。邱枫从他手里拿过手机,默默地在心里读完了那首诗。她把手机放进吕一鸣手里 ,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起身走到阳台去了。 吕一鸣望着阳台上邱枫的背影,幻想着太平洋上升起了一座山峰,权且叫她秀女峰吧。他叹口气,拨通了群莉的电话,但被告知:”没有这个电话号码。“他把手机轻轻放在沙发上,费力地站起身,向阳台走去。 群莉一早就起床了,黑云压城,清晨感觉像夜晚一样。蒋励说:”姐,不用急的。等这阵雨过了再走吧。我打车送你去机场。“ ”你钱多得花不掉吗?从这里到南湖机场不远。你放心吧,我打个麻木去赶公交。“群莉说道。 她其实就是不想让弟弟送,不想当着他的面流泪。可蒋励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一定要送,于是只能依他。坐在出租车里,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车玻璃,司机的雨刷不停地来回刷着水,仍然不敢开得太快。想想幸亏听了弟弟一句话,要不现在在麻木里,还不得成落汤鸡了。群莉把脸朝向蒋励,一只手伸过去拉起弟弟的手。 ”小弟,不怕你难过,我想老爸了。“说着,群莉低下了头,眼里噙着泪。 她又一次把脸扭向车窗,窗上像是挂上一层水帘,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江面如果有木船,一定会被点燃。老天爷,你是在抽刀断水吗?群莉心里想着。蒋励听了群莉的话,心里问自己:姐姐是不是没从父亲过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可她自己却全然不知?他真的担心姐姐这样一个人走了。他想问,姐夫没跟你联系吗? 可是他不敢问。 武汉的雨就像武汉人的脾气,来势汹汹,去得也利落。到南湖机场,雨过天晴了,连司机都说群莉他们运气不错。知道群莉是去美国留学,还给他们打了折。 蒋励没有坐同一辆车回去,执意要送群莉走。群莉只得说去卫生间,她在卫生间给吕一鸣发了短信,事实上是发了舒婷的诗《致橡树》,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朦胧诗,也曾不止一遍地朗诵给吕一鸣听。然后,她消掉了号码,把手机寄回了何姐家里。 蒋励焦急地等在登机口,他本想和姐姐多待上一会儿。群莉看他着急的样子,不好意思起来。 ”老弟,今天幸亏听了你的话。记得,到北京替我多抱抱吕程。“群莉说不下去了,捂住嘴,止不住地呜咽。蒋励不知所措, 连劝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开始登机了,人不多,群莉最后拍拍弟弟的肩:”保重!“她不知这话是说给弟弟的,还是说给自己的。她一直背对着蒋励,这个唯一来送她的人。过了检票口,她还是回过头来,蒋励看见她泪如雨下。 小芹在村口接到了汪俊,本想跟他商量一下怎么跟老爸老妈介绍,却被汪俊抢了先。 ”好啊,你这鬼丫头。回家都不跟我说一声,蔫不溜溜地就走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汪俊嘻嘻哈哈地说道。 小芹听了这熟悉的口吻,心里好像踏实了许多。忽而又想,这口气跟我说话,到了爸妈跟前儿,还不得露馅儿。 ”凭啥告诉你呀?俺跟你啥关系嘛?“小芹故意说起家乡话,显得土里土气地。 ”嘿嘿,长本事了,啥关系,你不知道?等回头我告诉告诉你哈。“汪俊故意留一手。 说着就来到了小芹家的院子,两位老人都站在院门口望着。汪俊眉开眼笑地上去和小芹老爸握手。嘘寒问暖,就像是乡里来送温暖的干部,小芹看着嗤嗤地笑。 汪俊当老人的面把小芹夸得像朵花,称赞老人养了个好闺女。还说,学生都小,担心小芹一个人带他们坐火车不安全,特意来接一趟。 老爸老妈一叠连声地说,到北京还拜托您多照顾,闺女小,在家娇惯坏了,不懂事,您得多担待。说着,还把给闺女准备的大枣,核桃一劲儿地往汪俊手里塞。这时候,一个小伙子拖着编织袋进门来了。把袋子放地下就出去了。汪俊说也不知道给您二老带点什么好,就胡乱买些,您收下吧。说着拉起小芹就往外走,老两口要留吃饭,他只说要天黑前赶回去。 坐到轿车里,娃们吵嚷不断,让小芹给制止住了。小芹问给爸妈那一袋子东西是什么,汪俊笑而不语。 到了凤凰岭成才学校,老远就听见一阵锣鼓点儿,锵锵锵锵地好不热闹。小芹疑惑地看看汪俊。 ”你先带这些新生去宿舍,然后到会议室来,一看就知道了。“汪俊笑着对小芹说道。 大哥照小芹说的,当天就和弟弟一起回到了北京。柳枝找到他,请他给做道具。 ”说什么请,柳老师,您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大哥总是很谦和。 原来,柳枝记得汪富贵说排个小节目,从汪富贵老家来的新生已经到学校了,她一看男孩儿多,于是想着排一段猴戏,热闹。没想到,这些孩子还真灵,没两天就学会了,现在得做几个金箍棒。还有猴脸。大哥觉得柳枝很能干,立刻答应了,半天就做好了。这不,在会议室排演上了。 小芹带的娃也被锣鼓点儿召唤过去了,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小芹也透过玻璃看见柳枝和大哥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几乎脸贴着脸。她怒气冲冲地进了会议室。 第114章 丽丽在内罗毕大学演讲 乌达尔参与中乌卫生援助计划 内罗毕大学的会议厅里座无虚席,大家都听说一位来自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生要来演讲,她是一位漂亮的北京姑娘。很多人早早就来到报告现场,女生都穿着节日的盛装,男生有的还带了非洲鼓。 丽丽在校长和乌达尔的陪同下走上讲台,她穿一件湖蓝色印花旗袍,端庄大气,脚上是一双白色皮凉鞋。在一片掌声欢呼声和非洲鼓声中,丽丽款款走上讲台。乌达尔、岑浩和校长一起坐在主席台上,来协商孔子大学开办的语言学专家们也在主席台上就坐。。 岑浩、乌达尔帮丽丽拉起一条横幅,宣纸上用毛笔写了十几个象形字。丽丽的演讲就从这里开始,台下的非洲学生,对象形汉字很感兴趣,觉得很像他们的图腾。丽丽一字一字地讲解着象形字的进化,使台下的学生感觉汉字并不是那么难于理解。她又和乌达尔配合,讲了汉语中由于音同字不同产生的误会。最后,乌达尔还演唱了京剧选段。丽丽对在场的非洲学生说,乌达尔在北大学习汉语,并代表北大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京剧表演,获得大奖。台下正在学习汉语的学生们深受鼓舞。 当校长宣布学校筹备孔子学院的工作已经开始,主席台上就坐的都是来自北京大学的汉语专家时,会议厅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和非洲鼓声。 内罗毕,有非洲小巴黎之称。市中心的肯雅塔广场,是由第一任总统的名字命名的。岑浩、乌达尔和丽丽受一些非洲朋友邀请,在肯雅塔广场的咖啡吧里品尝肯尼亚咖啡。丽丽说他们非洲的鼓很好听,舞蹈也很美。几位刚刚认识的非洲同学,就和店主商量了一会儿,店主欣然同意,还帮他们把桌椅都挪到靠墙的位置,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店主还拿出他自己的鼓,几位非洲同学拽上乌达尔,开始跳非洲舞蹈。岑浩则在丽丽耳边给她讲解着:非洲舞蹈的特点就是跺脚、扭胯、甩头,看上去节奏明快,奔放,很有动感。 入夜,丽丽还在和大家一起讨论,争论的焦点是,文明是一味输出还是相互融合。很多人主张根据当地实际需要,而不是我们自己的喜好。 有在欧洲、日本教授过汉语的老师说:用美食举例,日本和欧洲许多朋友喜欢中国美食,而且乐于学习制作中国美食。但对于不习惯使用筷子,习惯吃手抓饭的非洲学生,他们对学习制作中国美食的需求就很小。丽丽眼前浮现出在斯里兰卡时看见的一幕,母亲给孩子们倒牛奶,每人一杯,同时在他们每人手心里倒上一小撮糖。孩子们就喝一口牛奶,再舔一下手心中的糖。那场景她看了好久,从新奇到感到温馨。 我们的汉语教学课程不能整齐划一,而是要根据单独教学来编制教材,丽丽这样想着。还有人提出,不应该用中文、汉语这样的命名,最好用“中国研究”来命名,这个概念可以涵盖很多的知识内容,语言方面的,技能方面的,艺术方面的都可以。而且还关照了非洲学生的热情,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研究中国。 丽丽走神了,她想起邱教授一直倡导的课题学习法,这时,她有了深刻的体会。就对外汉语教学来说,可研究的、亟待解决的问题很多。她坚定着自己的决心,她很想念邱枫,真想马上见到她。听她讲讲奥运会的见闻,也对她说说自己近来的感受。 “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我祈祷。”乌达尔说着,真的面对着丽丽祷告上了。 岑浩连忙帮丽丽解围,“嗨呀,不行,我牙都被你酸掉了。还有机会哈,这次她太忙了,顾不过来。”岑浩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腮帮子,好像牙真的酸痛一样。 的确,乌达尔很早就与丽丽约定,假期和他一起到乌干达,去游览他家乡的自然风光。可是,这次是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第一次筹备会,她不好不参加讨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从事对外汉语教学的同行一起探讨。 “乌达尔,你知道我也想去啊,但这次去肯定待不了多久,走马观花地,也可惜了。再说,你是忙着回去参加中乌卫生援助计划的,我怎么好意思让你陪我去游玩呢,那不耽误你的大事了吗。”丽丽耐心地劝解着乌达尔。 乌达尔真的服气,丽丽总是那么有使命感,这很符合族人对领袖的要求。他的双目再被热情点亮,“你说的对。我们都有使命在身,这是我们的光荣。我们回北京再见吧。”乌达尔说着就用力地把丽丽搂在怀里,再拿起丽丽的手,在她手背上深情地吻过。 “下次一定带你去看大猩猩。”乌达尔又做了个大猩猩吃香蕉的动作,惟妙惟肖。丽丽笑得却有些伤感。 乌达尔又走过去拥抱岑浩:“好兄弟,来家里坐。我也会去蒙巴萨看你的。代我问候你的家人。” 岑浩和丽丽一直陪乌达尔走出校园,看着他驾驶着直升机离开。丽丽仰着头,眯起眼,内罗毕的阳光那么柔和,天空那么蓝,云朵的步伐迟迟疑疑地,不知飘向何处。 岑浩也要走了,回蒙巴萨。晚上,他请丽丽吃法国菜。他说品尝法式大餐,耗时长,可以多聊一会儿。 岑浩给丽丽讲了乌达尔家乡的很多事,比如他们那里女人是没有接生条件的,都是自己生孩子。 “自己生孩子?怎么生?”丽丽惊讶地把刀都放进了嘴里,吓得她迅速拿了出来。 “是的,他们那里的医疗条件是你不能想象的。乌达尔之所以参加了中国乌干达卫生援助计划,就是想为他的族人们做点事。用咱们中国人的话说,他和他的父亲就是大善人。如果他想让你一起去行善,你愿意吗?”岑浩试探地问。 “当然。”丽丽答道,语气中不带丝毫犹豫。 “那可要吃很多苦啊。不过,我相信你能行,以后,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忙你。”岑浩说道。 一种依依惜别的痛直往上涌,丽丽竭力克制着自己。 “浩哥,想问你孩子多大了,在这边,上学怎么办。”丽丽问道。 “开始的时候小,我爱人在家里教他们中文,客人来了基本说英语,他们也能听懂一些。现在刚刚上学,课堂上老师讲英语,当然不是很标准。回来我还是教他们中文,也让他们写写毛笔字。以后你要是能给他们做个中文教师就好了。现在,蒙巴萨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了,以后要是能开个中文的学校就更好了。”岑浩说起孩子,话不禁多了起来。 岑浩一早就去赶巴士了,丽丽没有去送。他们约好蒙巴萨再见。岑浩说:“希望在国庆联欢的电视里看见你们。” 第115章 人生自古伤离别 第二十三届奥运会落下了帷幕,为了强国梦而团聚在洛杉矶的友人们,到了要分手的时候了。 蒋耀先此行收获颇丰,在欧美同学会上与在欧美工作的老同学聚首,让他开了眼界。今天又来到格里菲斯天文台参观,一走进格里菲斯天文台,低头就看见傅科摆,是法国天文学家莱昂 傅科发明的,证明地球正在绕自身的轴旋转,而我们身在其中。 毓秀仰头看着穹顶,是一幅圆形的壁画,她猜想应该也是圣经故事,于是说道:“这真是天上地下的,怎么看都不挨着。”说完拽着赵凯去放映厅“补课”了,说这些年科学学得太少了,参观北京的天文馆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这美国真是开放哈,天文馆是移民格里菲斯捐建的,这摆也是法国人送的。”吕一鸣又在发表着“谬论”,邱枫笑着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去排队了,等着参观加州最大天文望远镜的人很多,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剩蒋耀先和吕一鸣两个人,蒋耀先问吕一鸣怎么就把稿子发到《纽约时报》上去了。吕一鸣说是邱枫找了之前中文系的学生,现在在新华社工作。蒋耀先想问问群莉怎么样了,但觉得很难开口。又一想,群莉也到家里来过,还一起过春节,于是就开了口。 “群莉现在在干什么呢?上次过春节,她弟弟还来找她,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想问问她父亲是怎么去世的。一直没机会见面,见了面怕也问不出口。”蒋耀先语气沉重地说道。 吕一鸣微微一震,心想蒋叔叔都这么关心群莉,自己对群莉的确关心不够,总是在衡量着彼此付出多少。 “群莉考完托福了,不久就来美国了。我俩这才叫‘擦肩而过’呢。他弟弟可不软,也考托福了,就不知道去哪里读,他被选中了李政道的一个培养物理学家的计划。”吕一鸣尽量使自己放轻松,不流露出惆怅的情绪。 “啊,那这小伙不简单,未来的科学家啊。我们国家急需这样的人才啊。”蒋耀先说道。 吕一鸣被各式各样的望远镜吸引了,他边摆弄边想,如果上高中时有这些设备,备不住自己也会爱上科学,考个清华不成问题。想到这儿自己都笑了。抬头见蒋耀先正看着他。 “蒋叔叔, 您什么时候拍个科普片,总比拍新闻简报好。”他说着,摸摸自己的后脖梗子,像是怕说错话一样。 “爱看科普片?野生动物爱看吗?”蒋耀先趁机问道。 “爱看,太爱看啦。我跟您说哈,就咱们那北京动物园,不好玩儿。动物都关着,应该放出来,看着他们跑,那才自然。对吧?“吕一鸣话没说完就被蒋耀先互撸一下头。 ”放出来?你以为自己是武松啊?“蒋耀先笑着说道。 几年后,北京长城脚下,真的建起了野生动物园。 在天文台顶层的平台上,一行人俯瞰着洛杉矶全景,眺望对面的好莱坞和远处的太平洋。 夜幕降临时,洛杉矶的夜景就像缀满星星的银河,闪烁成繁华一片。赵凯和邱枫竟然争执不下,邱枫认为香港的夜景更美。毓秀心想怎么这么不会为人呢,还大学教授呢。赵凯的妻子却很喜欢邱枫的性格,觉得她很真实,不虚伪。吕一鸣在一边”捡乐“,抿着嘴笑。 在登机口,赵凯握着蒋耀先的手,强忍着泪说道:”姐夫,需要的时候,我就去北京接我姐过来住,您可以放心去拍片子。这边我联系好赞助就联系您。“ ”谢谢,谢谢。有机会带孩子来北京玩儿啊。“蒋耀先用力地握着赵凯的手,一边说道。 毓秀则是抱着赵凯的儿子舍不得放下,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跟姑姑去北京吧。“ 看得赵凯媳妇都有些心疼了。飞机起飞了,媳妇望着空中,再看看赵凯,说道:”我觉得不久以后你就会去北京。“ 这时候孩子说了一句:”带我一起去,我要吃烤鸭。“一家人都笑了。 上海虹桥机场,航站楼里,国际出发的候机室里人很少。群莉坐在椅子上,一群归国的旅客从前面走过来。群莉想,自己像他们一样地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想不禁伤感起来。忽然,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身前。群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慢慢从椅子上起身。 两人几乎同时用手指着对方叫道:”蒋群莉“ ”余震“。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待双双坐下,方才把手分开。 ”你这是?“两人又是同时问了一样的问题。 ”我从越南前线回来,休整一段时间可能还要过去。你呢,北大读的怎么样?这是要去哪里呀?”余震问道。 “你去老山前线啦?真棒,你是英雄啊。我嘛,现在去美国,过去读书。”群莉轻声说着,想想一起上学的中学同学,现在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了,自己相形见绌。 “就你一个人去吗?我想起来上学时,你怕烧坏衣服,总让你同桌帮你做化学试验。”余震说着就呵呵地笑起来。 群莉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高中时的同学,心想,这是老天有眼,怕我太孤单了。可是自己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法留给她,又一想,他刚从战场回来,也不可能有联系方式。 “你那时是体育课代表,经常帮我们女生作弊,不然的话,我们好多女生体育都不及格呢。”群莉嘻嘻笑着。 “是吗?我不记得帮过你,就记得你跳高很棒的,还给咱们班拿了个校运动会冠军呢。记得你诗写得很好,最近有什么新作发表啊?”余震问。 “也没什么新作。你们在战场上很危险吧?应该多写赞美你们的诗。”群莉说道。 余震默然,目光朝向远处。良久他说:“咱们真有缘呐,能在这里见面。日后再到成都,我们一定好好摆一下龙门阵。”余震眼中透出坚毅,情不自禁地又握了握群莉的手。 “我要不再请你吃一碗担担面吧,那边刚好有一家川味馆,也许不太正宗。但也是中国餐呐。再往后怕难吃到了。”余震邀请着群莉。 本来,群莉没什么胃口,从武汉到上海,飞机上的旅行餐包放在她书包里,一口没吃。现在让余震一说,真的饿了。于是跟着余震走到四川风味的餐馆前,群莉想,四川人四海为家,川菜应该是最普及的菜式了。听说铁路工人在埃塞俄比亚都自己种辣椒。想想不禁笑出声。 “你笑什么呢?”余震坐下来,把筷子放到群莉面前,一边问道。 “听说川菜是最早走出国门的,你们在越南吃的怎么样。”群莉突然想到,余震他们是上战场,怎么会吃得好,她低下头,后悔自己不该这样问。 “越南吃得清淡,可能太热吧。所以我特别想吃肉,吃辣椒。”余震竭力做出主人送客人的姿态,他猜想群莉一个人走,没有人送,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但这么短暂的相遇也不好深问,于是想看着她高高兴兴地上飞机。 碗真的太小了,余震自己吃了四碗,群莉也吃了两碗。两人都吃了不少辣椒。 在登机口,群莉拥抱了余震,她想着余震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她是在拥抱子弟兵,拥抱这个时代的英雄。群莉投入怀抱的一刻,余震不由得怔住了,他两只手不自觉地搂住了群莉略显瘦弱的身躯。 “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余震低声地说道。 第116章 三十五周年国庆观礼 “呦,你在家呀。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毓秀一进门就喜气洋洋地跑进厨房。 见蒋耀先围着围裙,正在打鸡蛋。“呀,怎么还做上饭了?是不是咱闺女要回来了?不成你还是放那儿吧,等会儿我来,你能做个啥。”毓秀边说,边换好外衣,又去洗手。 蒋耀先在厨房不吱声,心里却直打鼓。早上他给医院打去电话,把毓秀在洛杉矶检查的结果,目前的身体状况,和美国医生的建议都说了一遍,向院部申请让毓秀提前退休。院长表示很同情,答应商量商量,让蒋耀先等通知。蒋耀先深知,毓秀工作一直兢兢业业,没出过任何差错,她很爱自己的职业。虽然自己是她的丈夫,但未经她允许,就私自帮她提出退休申请,她知道了,一定会跟自己发火,他于是准备亲手做一顿饭给妻子压压火。现在妻子这样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难道她乐得退休?蒋耀先想不明白。 毓秀洗好手走进厨房,见蒋耀先犯愣,就问道:“问你话呢,是不是闺女要回来了?咱这到家都没接着她电话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你起开吧,别在这儿碍事了。”毓秀把蒋耀先腰上的围裙解了下来。 毓秀脸对脸地对蒋耀先说:“你猜怎么着,今儿院长找我,说让我提前退休,说什么照顾我的身体。嘁,嫌我老了是吗?” “你同意了?”蒋耀先轻声问。 “不同意能咋地,人家是院长。不过,我是有条件的。”毓秀一边切菜,一边斜起眼看着丈夫,自鸣得意的样子。 “什么条件,看你这架势,院长答应你的条件了?”蒋耀先扛不住这么打哑谜,急切地问。 “是呀,我说了,他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不会退休的。”毓秀凑到蒋耀先跟前,眼睛盯着丈夫,笑得像几十年前一样娇滴滴地。 “姑奶奶,快说吧,咱什么条件呐,你可急死我了。”蒋耀先直跺脚。 毓秀竟然把脸凑过去,蒋耀先想这得是天大的好事,亏得闺女没在家,就迅速地在毓秀脸颊上吻了一下。 “说吧。”蒋耀先像完成了一次战斗,伸直了腰。看看毓秀手上还拎着菜刀,忙不迭地拿过刀,顺手放在案子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我说要参加女卫生兵方队,去天安门接受检阅。不答应,就不退休。开始他还嘬牙花子,看我一再坚持,就答应啦”。毓秀忸怩地靠在蒋耀先怀里,慢慢地说着。 这一次蒋耀先真的抱起了毓秀,还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毓秀的笑声银铃似地响起。他俩没防备,一切都被丽丽看在眼里了。 吕逸飞的家里也是大团圆的场面,吕一鸣在给老妈看他拍的女排比赛的照片。吕逸飞又找出他那身“六五”式的确良军装,对着镜子比来比去。大哥拿着他新发的“八五”式军装,一个劲儿地摆弄。吕一鸣走过去一看,大檐帽,肩章。帽徽不是老爸那样的全红五角星,换成了带麦穗、齿轮的“八一”红星,他让大哥穿起来看看。情不自禁地称赞着。 “这次就是演出服,要半年以后才正式换装呢。”大哥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大哥在二炮做技术干部,这次参加炮兵方队,天天都叮嘱老妈,一定要等着看电视里他们的方队通过天安门广场。青莲每每听他这么说就笑笑:“好好,我就等着看逸飞站在观礼台上,行个军礼,透着那么精神。” 吕一鸣走到老爸身边坐下,“爸,还是您这身精神,有历史。”吕一鸣说道。 吕逸飞看看老儿子,想了想,坐下来问他:“什么时候去广州啊?别耽误太久,到了新单位好好干。放心吧,吕程有我们老俩给你看着呢。” 吕一鸣笑笑,点点头。他越发觉得,自己跟老爸心越来越近了。其实老人心里什么都清楚,但他从来不会怪罪自己。 他起身朝外走,边说道:“您放心吧,我在洛杉矶奥运会已经开始上班了,帮白云宾馆做了不少的宣传。就是广州太远了,要不就请您过去待几天了。”吕一鸣说道。 “广州远?能有二万五千里长征远吗?”吕逸飞又拿起了首长的派头,他扭身看见青莲在厅里,怀里抱着孙子,嘴里不住地哼唱着,听不懂唱的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 几个姐姐帮着何姐从厨房端饺子,群莉娘在厨房里炒着川菜。何姐招呼着,一大家子人都聚到桌前,吕逸飞的酒杯里是他多年舍不得喝的茅台,他先敬群莉的老妈,再敬何姐,又拿酒杯和蒋励轻轻碰了一下。 “孩子,看看阅兵式,看看咱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的。要知道这个国家需要人才啊,学成了,就回来,我们盼着你啊。”吕逸飞对蒋励说道。 “嗯,伯伯,我记住了。”蒋励说着掉下泪来。 慕然回首旗袍店里,三个女人在唱一台喜剧。聂楚郡把跟柳枝学了两个月的《苏三起解》唱得字正腔圆,邱枫直竖大拇指。 柳枝悄悄告诉邱枫,她有心上人了,只是是比自己年纪小了不少,邱枫问是谁,柳枝死活不开口。邱枫想:藏得够深的,看来跟那老艺术家就是逢场作戏,柳枝啊柳枝,可真有你的。再想想吕一鸣好说歹说地让她去家里,她最终没答应。她觉得还没到时候。 回想起成才学校开学典礼,她被汪富贵邀请为名誉校长,这意味着她日后会常来北京,她想着也去考个驾照。老艺术家也被柳枝邀请到开学典礼上,两人还合作演唱了一个京剧选段。 童教授也到场了,想想这汪富贵的公关能力真是了的。童教授告诉邱枫,是小芹向她透露了群莉生孩子的事。他承认自己欠考虑,在讨论会上投了邱枫的反对票,致使她去了山大,感觉老先生满腹愧疚的样子。邱枫安慰着教授,说事情都过去了,不再提了。她还帮汪富贵说话,盛情邀请童教授来做名誉校长,说不久就会开设大专班。童教授于是答应做成才学校的名誉校长。 三个女人一直合作得很顺利,这次聂楚郡为参加国庆联欢的人,做了不少服装,她把邱枫的股份也买下了。现在就只盼着明天的联欢会了。 每一个北京人,和到过北京的人都会有国庆情节。聂楚郡说,她住在南城,距离天安门近,又没有什么高大建筑遮挡。每到天安门放烟火的时候,家里都比过春节热闹。之前还有邻居捡到过降落伞,用那个白布给他家姑娘做裙子,可我们都吓唬他,说他盗用国家财产,吓得他一直都不敢让孩子穿那裙子出门。三个人乐得前仰后合地。 “你们也太缺德了。”柳枝说道。 “就是,那布一定剩了不少,干脆给姑娘做婚纱得了。”邱枫笑着说道。 “邱老师这招不赖。”聂楚郡脸红红地。 小芹这几天忙着给老爸老妈打电话,叮嘱他们一定要看群众游行方队,自己也在里面呢。还告诉他们,哪个方队的花车是大哥他们做的,一定要注意看啊。大哥看着她,心想,成千上万的人,哪那么巧镜头就照上你了。心里笑:小妹乐疯了,乐糊涂了。 国庆的北京,沉浸在欢乐喜庆的气氛里,一九八四年十月一日上午十点,建国三十五周年庆典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五星红旗在广场中心的旗杆上飘扬,军乐队高奏国歌,二十八响礼炮齐鸣,响彻云霄。 周帅和吴蜜蜜坐在电视机前,他看一眼身边的吴蜜蜜,把她搂在怀里。 分列式开始了,陆军、海军、空军和人民武警的方阵在军乐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伴随隆隆的轰鸣依次通过天安门广场。 吕逸飞站在红色观礼台上,仰头望着天空,右手抵在帽檐上,庄重地行着军礼。一架架战鹰排列成受阅队形,拉出一条条彩烟,凌空飞过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城楼上的首长们,国际友人们都在为参加阅兵的指战员鼓掌,向共和国道喜。 青莲在镜头里看到了吕逸飞,“逸飞,我在这儿呢。”她看着电视,边流下泪来。何姐、群莉妈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 “您看,这是炮兵方队,记得大哥让您留心看这个吗?他就在这个队列里呢?”何姐提醒着青莲。 “真的?大小子在里头呢 ?”青莲从沙发上起身,凑到电视机前,仔细地找。 蒋耀先在队列旁用镜头追踪并记录下历史的瞬间。丽丽走在北大学生队列中,乌达尔牵着她的手,两人笑得很开心。 夜幕降临时,无数耀眼的彩灯和光柱,各种造型的焰火,把国庆之夜的天安门广场和东西长安街装点得五彩缤纷。数万人在天安门广场参加国庆联欢,柳枝带着学生们表演的猴戏,赢得暴风雨一样的掌声,汪富贵夸赞道:很契合欢庆的气氛。 小芹他们的红灯记表演唱,同样吸引了不少观众。大哥、二哥、汪富贵和现场观众一起扭秧歌,歌声、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灯光、焰火交相辉映,广场上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吕一鸣不停地举起镜头,拍下这终生难忘的记忆。 乌达尔和留学生代表们,还有应邀来华的三千日本青年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他多想和丽丽他们一起跳舞啊。 群莉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看到了国庆三十五周年庆典的电视转播,她不住地流泪,泪水打湿了思绪。 第117章 相守 告别 乌达尔从家乡回来,没来得及与丽丽聊家乡的事,就被接去参加观礼活动了。现在,两人坐在风入松书吧里,依然思绪万千。 丽丽那天回家,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着的门,想着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却不想让他老俩把自己惊喜到了。她想看,又觉得自己应该躲避,但还是一直大气不敢出地看了一次爱情片。这可比《庐山恋》真实,她吐了吐舌头。 丽丽走进自己屋里,她躺在床上,回想着非洲之行,应该说是远洋航行。她把一路上写的日记,文章,记载的想法,还有岑浩送给她的速写,统统铺在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蒋耀先见闺女书房的门开着,一边纳闷儿,一边走过来。看见闺女坐在写字台前,面前的桌子上铺的满满地。 “哈哈,闺女,你啥时候回来的?”蒋耀先大声喊着,走过去一把抱住女儿。 “爸,你们去洛杉矶看奥运,很带劲吧?”丽丽踮起脚勾住老爸的脖子。 “是啊,看了女排,你妈都晕过去了。”蒋耀先呵呵笑着。 丽丽也捂着嘴笑。 毓秀手里拎着炒勺,大呼小叫地:”耀先,耀先,你又猫哪儿去了?“ 丽丽手指放在嘴上,对老爸”嘘“了一声,迅速躲在蒋耀先身后。 毓秀走进书房,见蒋耀先靠写字台边站着,刚要发火。再定睛一看,她轻轻走过去,把丽丽从蒋耀先身后拽了出来。 ”你个死丫头,这回见了大世面了,回来连你老妈都躲着不见了?“毓秀没好气儿地训着闺女,又用手摸摸丽丽的脸。 ”呦,瞅瞅,晒黑了不是。你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回来啊,这不是让我抓瞎吗?我和你爸,我俩就对付一口的事儿。“赵大夫拿捏上了。 ”呦,你俩咋对付啊,带我一起呗。我可是你们亲生的。“丽丽啥时候会撒娇了,毓秀想想就笑出声了。 蒋耀先看着这娘俩,跟在她们身后也咧着嘴笑。 可乌达尔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父亲,老酋长为他安排了亲事,说是为了族人的利益,他必须牺牲自己,与一个吉库族女人成亲。他推脱要来北京参加庆典才逃过一劫,但他知道终归是逃不过的。看着眼前还沉浸在国庆狂欢热情中的丽丽,他难以启齿。 丽丽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在美国的舅舅帮老爸找到了赞助,他计划去非洲拍摄纪录片。乌达尔听了这个消息,从椅子里跳起来:”快,快带我去见他,我要和他一起去。“乌达尔兴奋地大叫着。 书吧里的人都朝他俩看过来,丽丽示意乌达尔出去说。 ”你也是才回来,又要回去,多折腾啊。“边往未名湖走,丽丽边问道。 ”没关系的,蒋老师去一趟不容易,我可以做他的陪同,我一定能帮到他的。“乌达尔眼睛盯着丽丽,语气十分肯定。 丽丽当然知道,如果有乌达尔做向导,老爸会顺利很多。”学校能同意吗?你都好久没上课了。这趟走,怕又要很长时间。”丽丽替乌达尔担心了。 ”我去找邱教授,她不是说可以办休学吗?“乌达尔灵机一动。 “休学当然可以。一直没告诉你,邱老师不在北大了。她现在去山东大学了,做中文系主任。“丽丽带几分伤感地说道。 ”当系主任了,太棒了。有时间我们去山东大学看她吧。“乌达尔说道。丽丽想,乌达尔不谙世道,毕竟不是中国人,权且让他就这样一直开心着吧。她想请乌达尔到家里吃饭,但想想赵大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我老爸安排好了,再叫你去家里吃饭哈。唉,我得赶功课了,落得太多了。“丽丽愁眉苦脸地,看看乌达尔觉得他总是很开心。她现在很习惯乌达尔的手抓饭,也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把饭打回来,在宿舍里吃。两个人总是一个人用筷子,一个人用手。倒也相得益彰。 ”乌达尔,你们家乡医疗条件很差吗?这次去参加中乌卫生援助计划,收获如何?听岑浩说,你们那里的女子都自己生孩子,听上去挺吓人的。“丽丽边吃边对乌达尔说道。 ”收获谈不上,但是这个计划我们等了很久了,去年就已经开始了,我们一直排队,这次回去才启动我们族里的医务室。我是想办个医院,到那时候,女人们生孩子就不会死人了。“乌达尔说道。 丽丽惊愕地看着乌达尔,筷子几乎掉在地上。“你们那里生孩子经常死人吗?”她想起岑浩临别时说的话:去他们那里行善,会很艰苦。 ”丽丽,你一定要北大毕业才可以成亲,对吗?“乌达尔问,他很想听到否定的回答。 丽丽被他问得羞红了脸,心想: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想起群莉曾经问过自己的话。觉得乌达尔是珍惜和自己的感情的,也珍惜自己。否则,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有过非分之举,但不会也没有非分之想。她正不知怎么回答。 ”我看了你们的法律,你现在到了结婚的年龄了。等你过生日那天,就嫁给我,好吗?“ 乌达尔的话音刚落,丽丽手里的碗筷摔在了地上。 毓秀的退休申请批下来了,她开始准备着行装,打算去弟弟家住一段时间。 她内心不断地谴责着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喜欢弟弟的小儿子,现在那孩子在上社区的幼稚园。她想着,自己去了,给做做饭,洗洗涮涮地,连保姆都不用请了。 可是,想想蒋耀先就得天天一个人吃饭,心里也怪不落忍的。还有丽丽,刚刚从万里之外回到家,自己却又要离开她 。 可是她的确害怕,害怕他们两个一个上班,还要出差。一个上学。留自己一个退休老人在家里独守空房。她想着:蒋耀先退休后,也可以去美国,两个人一起到处转转。说不准能帮丽丽找个对象,她打心眼儿里想让丽丽过上她舅舅那样的生活。 送走了赵大夫,丽丽每天都回家陪老爸,这样也就能练琴,练字了。 ”爸,想我妈了吧?“丽丽靠在蒋耀先肩头,嗲嗲地问。 ”瞧把你老爸说的,我那么没出息吗?你妈才走几天呐。“蒋耀先知道闺女心疼自己,但嘴上不能软。 ”呦,您亲赵大夫我可都看见了哈,力气大的,抱着我妈转圈儿。“丽丽嘻嘻笑着,眼睛盯着老爸。 蒋耀先一惊,心想:这丫头太鬼了,都看见了,这么多天都没言语。他两只手指夹住丽丽的鼻子,”你这个小鬼头。“ ”爸,乌达尔说想和你一起去拍片。他可以给你当个向导,你觉得怎么样?“丽丽问道。 ”那太好啦。不过,是不是得经过你们学校同意呀?“蒋耀先问丽丽。 ”唉,不用。他们留学生比我们自由多了。再说,我看了您的拍摄计划,东非大裂谷,探秘大猩猩,都在他家乡那边,他陪您去,再合适不过了。“丽丽说着,既兴奋又有几分无奈。 ”那明天请他来家里坐坐,一起聊聊吧。“蒋耀先说道。 丽丽等的就是老爸这句话,”就光坐坐啊?“丽丽故意逗老爸,想让他开心。 ”我做饭,比不上你妈,将就着吃哈。“蒋耀先笑得似乎带着歉意。 丽丽告诉老爸,乌达尔自己有直升飞机,可以带他去看很多神秘的地方。乌达尔开飞机带她俯瞰了乞力马扎罗山。回来之前,内罗毕大学请他们去参观了丹麦女作家凯伦,在恩贡山下的农场。丽丽还把岑浩介绍给老爸,说如果去蒙巴萨,可以找岑浩帮忙。爷俩聊了一个通宵。 第118章 吕一鸣 李军 广州不期而遇 邱枫在洛杉矶就买好了奶粉,一直放在包里,没让吕一鸣知道。 在拉尔纳海滨酒店,她一直和吕一鸣在一起,白天在沙滩上日光浴,或者去什么地方逛。邱枫想:蜜月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只有一个夜晚,她让吕一鸣守了空房。那天,在新华社工作的那个学生,到酒店来找邱枫,和她一起定稿子,邱枫留她住下,两人聊到东方既白。 ”真羡慕您,邱老师。人生在世,真心地相爱是最美好的光阴。“那个女生边削着苹果,边对邱枫说。 邱枫看着她,清纯,干练,又很深沉的样子,会心一笑。 ”可我不想恋爱,我必须克制我自己。我要去做一名战地记者,您知道,不会有男生喜欢有这样疯狂想法的女孩儿。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听命于男人,甚至听命于他们的家庭呢?“她边说着,边摇了摇头,很痛苦的样子。 女生的话让邱枫想了很多。她相信自己和吕一鸣是真心相爱的,彼此欣赏,相互支持。但她虽然不担心年龄的差距,也还是有一个痴狂的想法,想等到自己五六十岁时,看看吕一鸣对自己是什么样。 现在,邱枫带着奶粉,还有给吕一鸣老爸老妈的礼物,到吕一鸣家来了。她第一次走进这座军队大院,看到院墙上还留有大标语的印记,门口的哨兵十分威严。她刚刚从一条笔直的大道走到这扇门前,道边的树像这哨兵一样挺拔,金黄的秋叶在树顶相交,搭起一个金色的拱,她好像是从一个金色的隧道里通过,她像第一次感受到北京的秋天,想起每次在北京站下火车,都听到高音喇叭里放那首歌:”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 听说群莉的老师来看望吕程,青莲忙致使吕一鸣给沏茶。邱枫想抱抱孩子,青莲迟疑着,吕逸飞走过去拍拍青莲的肩,她才把吕程放到邱枫怀里。 一团温暖躺在心口,邱枫从此相信缘分了。吕程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肉嘟嘟的小腿慢慢地踢蹬着,不一会儿就冲着邱枫笑起来,笑得声音很响,笑得口水直流。邱枫刚想给他擦嘴,他的一双肉球一样的小手,一起放进嘴里,吃得那叫一个香。邱枫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吕程,脸上带着微笑。这样的注视,让吕一鸣不忍打扰。他和吕逸飞都远远地看着。 “爸,邱枫说给吕程当个干娘。您看。”吕一鸣轻声地对老爸说道。 “那感情好。有个大学教授做干娘,以后我大孙子,一准考上北大。”吕逸飞像发誓一样大声说道。 “老首长,那您是答应了?那往后我会常来看吕程的。也看看您和阿姨。”听了邱枫这话,吕一鸣想:好你个枫,真会钻空子。要不怎么说你可人疼呢,关键时刻真给面儿。“ ”什么,什么,你叫她阿姨,叫我老首长,我有那么老吗?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首长。“吕逸飞说着就双手交叉到背后,来回溜达着,满脸的不高兴。 吕一鸣想:我的亲爹嘢,咱不带这样的哈,您也太不给人面儿了。他琢磨着该怎么说,邱枫又一次抢了先。 ”那,我能认您二老做干爹、干娘吗?“邱枫的一句话把吕一鸣震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吕逸飞却是大声叫道:”正是这个理儿,你这个闺女我们老两口认下了。你看看我大孙子,跟你多亲,别人抱都不跟呐。“邱枫也觉得这孩子好像生来就认识自己一样。 ”吕一鸣,别愣着啦,快把我箱子拿过来,里面有我给爸妈的礼物。然后你去给孩子沏点儿奶。“邱枫吩咐着,感觉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吕一鸣虽然懵懵地,但他乐颠颠地照邱枫说的做。 晚饭时,吕逸飞喝的是邱枫送他的茅台酒,青莲脖子上还戴着邱枫给买的丝巾。吕程就像黏在邱枫身上一样,除了邱枫,谁抱都哭,屋里于是不时传出笑声。笑这吕程认准了邱枫。 吕一鸣把邱枫送到大院门口,邱枫说了一句:”明天见。“笑吟吟地转身走了。 吕一鸣一直站在大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他想:枫啥时候买的奶粉,在洛杉矶我都没注意呢。 首都机场航站楼,邱枫和吕一鸣坐在咖啡吧,看着那些拖着旅行箱来来往往的人们。想着两人就要天南地北地分离,伤感却不想让对方难过。 ”你真能每周都来北京看吕程啊?别回头,老爸他们认真了。“吕一鸣嘿嘿笑着问。 那晚吕程睡着了,邱枫才得以脱身。 临走她认真地对老两口说:”干爹、干娘,我以后每周都过来看你们哈。“青莲一直握着邱枫的手,舍不得放开。 ”当然能,现在威海校区在基建,我事情不多。好像要推行双休日了,那样的话,周五过来北京,周日才回去,能待挺长时间呢。你就听你老爸的话‘到了新单位,要好好干。’“邱枫学着吕逸飞的语调对吕一鸣说道。 两人都笑得很开心,但转瞬间又都漠然了。 ”可惜你不能来广州,我想你了,怎么办?“吕一鸣低头嘟囔着。 ”我也一样。我觉得你也有机会回北京的,提前告诉我。“邱枫把手放在茶几上,慢慢向吕一鸣伸过去,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吕一鸣一出白云机场,就接到李军的电话。他觉得自己把李军晾得时间太长了,感觉不好意思,于是说:”哥们儿,啥事?“ ”一鸣哥。“李军只叫了一声,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吕一鸣想,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嗨嗨,你别这样啊,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吕一鸣心里慌,嘴上却是更强硬了。心想,您一大老爷们儿,哭天抹泪地,怂不怂啊。 ”一鸣哥,你能来一趟南方医院吗?我媳妇她,在手术室里呢。“李军断断续续的说道,一直都带着哭腔。 ”广州的南方医院吗?好,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吕一鸣打车就奔南方医院而去。 宋美然不舍得花钱做一个洋假乳,于是,两人合计着找到了南方医院。但手术中出血一直止不住,一度报告病人有生命危险,李军一个人站在急诊室外,想想只能给吕一鸣打电话了。吕一鸣拿着他的手在那一摞纸上签了字。李军看吕一鸣的眼光很茫然,好像宋美然要离他而去一样。 坐在白云宾馆的餐厅里,吕一鸣看看把头深埋进胸前的李军。 ”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人抢救过来了,你往后多给做点儿好吃的,补补。假乳,要我说还是做个国外的。赵大夫现在就在美国呢。我帮你联系联系。“吕一鸣说道,他努力让自己语气和缓。 ”其实,不影响健康的话,我宁可她不做这个手术。我只要她在我身边。“李军诺诺地说道。 ”你们怎么想着到广州来了?“吕一鸣问道。 他想,还是问点儿自己可以关心的。至于那个手术,做不做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吧。但多年前,在自己房里,和李军一起做的割乳的那事,现在想起来都冒冷汗。 ”我想带她到这边发展,过两年再生个孩子。“李军抬起头,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李军的话不能不让吕一鸣吃惊,但他没多大功夫就平静下来。李军的想法,他不能不佩服,想想自己,一个吕程就把他的心,填的满满地。他忽然想到,邱枫会不会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挺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地,尽管说。咱们哥们儿这么多 年了,怎么也能伸把手。“吕一鸣习惯性地说道,但他已经改变了不少,不再大包大揽。 李军说,在广州快三个月了,白话太难懂,自己也不会做粤菜,想着去深圳看看,听说那边都讲普通话。四川人也多。吕一鸣听了,默默地点点头。 第119章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许多人的北大情结是三角地,是大讲堂。大讲堂之前是叫大饭厅,从五十年代供给制开始启用,直用到八十年代。而且是全方位、多功能地使用。说起来,这大饭厅,大讲堂也真是完成历史使命了。站在三角地的新华书店里,能看见男生站立在二八自行车上,口里吹着口哨,从大讲堂呼啸而过,军用挎包随风飞起,那就是这个年代年轻人的潇洒。 听说在讨论拆除大讲堂了,有人开始在三角地的公告栏里炮轰,说不能推翻过去的记忆。反对者则更强势:时代总是要前进的,我们不可以抱残守缺。文人,不管什么年代都喜欢打笔墨官司。《北大边缘人》的责任编辑,现在由图片社的黄老板担当。他花在给吕一鸣传真上的钱,让他心疼得牙龈红肿。而且,现在的《北大人》,《北大边缘人》都用上了北大自己的打字系统,印刷质量上去了,银子也要的多了。可架不住聂楚郡的百般劝解,他只能坚守。 之前,聂楚郡突然提出问自己借一笔钱,也没说做什么用,不到一个礼拜,就又说钱不用借了,她已经想到办法了。黄老板心里一直搁着这事,琢磨着,这小姑娘能向我借那么一大笔钱,应该是买卖做得有规模了。可是又不借了,是谁借给她了,还是用这个法子考验我呢。 他当然知道,自己如果能娶小聂,真的是高攀了。人家是大学生,还是北京户口,再说比自己还小了七八岁呢,他几乎是不敢想。 但看小姑娘出来进去的总是一个人,从没见过有男同学和她一起出双入对,他也觉得奇怪。这样的大学女生不多见,似乎这学校里每个女生,都真真假假地有个对象。后来他判断,这女孩儿是掉进钱眼儿里了,一门心思想赚钱,心无旁骛了。她突然向自己开口借钱,而且是巨款,不可能对自己没有意思,黄老板是这样确信的。 每到大讲堂有诗人见面会,黄老板都要刊登广告。来诗人见面会的最多的是朦胧诗的代表诗人,这是最让吕一鸣动心又心痛的。他现在人在广州,局面刚刚打开,而且,广东的经商环境让他很亢奋,所以,回京,在他是既想又怕。可看了几期《北大边缘人》都在讨论拆除大讲堂,他也不禁黯然神伤。 如果说热衷朦胧诗,还仅局限于中文系学生,那么流行歌就受众广泛了。从丽丽他们走进北大的八十年代初,台湾校园歌曲盛行,到现在通俗歌曲,大陆在举办青年歌手大奖赛,刮起阵阵”西北风“,好像黄土高坡扬起的不是黄沙,而是咖啡。 未名湖边,那种弹着吉他边走边唱的学生又多起来了,与以往的无人问津不同,现在会被围观,唱的受欢迎时会有喝彩。大讲堂里也开了几场流行歌曲演唱会,要知道,追这些流行歌星的,不止文科生,有不少是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理科生。后来还有人毕业后就做起了职业歌手。 吕一鸣拿着这一期的《北大边缘人》着实犯了难,下周在大讲堂举办崔健的摇滚演出,这北京破锣是他最喜欢的,听他的歌能让你把心里所有的愤怒、怨气、不满统统发泄出来,可是,为了去看一场貌似不正规的演唱会,就向领导请假吗?自己来到白云宾馆就上任了公关部经理,应该是自己在洛杉矶奥运会上的努力被认可了。他提醒自己不能忘乎所以。 晚上吃饭时,邱枫打电话来,说吕程开始管她叫妈妈了。电话里邱枫的语调高了不少。 ”要不要回来一趟?备不住孩子会叫你‘爸爸’呢。再说,回来看看大讲堂,一起听听‘北京破锣’。“邱枫说得云淡风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吕一鸣。 吕一鸣想着那个揪心的问题,恨不能立刻把邱枫搂在怀里,对她说:”咱俩要一个孩子吧。“ ”你在听吗?很忙吗,现在。”邱枫见吕一鸣半天不吱声,于是问道。 “我跟领导商量商量,明天给你回信。”吕一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何尝不想邱枫。听上去,邱枫一直都坚持去北京看孩子,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全家福,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怀里抱着孩子的群莉,心里默默念叨着:你现在在哪儿呢?还好吗?忒狠了,你也,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给我留。他把照片放进夹子里,关上了抽屉。 “酒酣胸胆尚开张”,青春有迷茫,就要放浪,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理科生,朦胧诗就着土豆丝吃的文科生,足足三千人挤进了大讲堂,据说大讲堂的设计能力是容纳一千五百人。更不用说这三千人散发出的热量足以掀翻屋顶。 崔健,那个穿着开襟大褂,裤腿一高一低的摇滚歌星,铿锵扫弦,高歌一曲。台上台下一起发出呐喊。这是中国摇滚的启动仪式吗?还是新长征的号角?台下许多学生举起白色床单上面写着“一无所有”。 丽丽后来在《北大人》上发文,计算机系的同学们说:“我们就是在一无所有的现在,去走艰辛的铺满荆棘的科研之路。”祝我们北大计算机系的科研取得重大突破。 吕一鸣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老练的记者了,他用镜头记录下沸腾的场面,但他知道,不亲临其境,很难感受到这不可抑制的激情。 邱枫站在吕一鸣身边,觉得两个边缘人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北大人。 丽丽也在看着乌达尔,看他激动的样子,不断地跳动,他身边的人都带表示不满了。 乌达尔后来对丽丽说:“我有运气,如果早一天走,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演唱会了。很热烈,一定要帮我买到他的盒带。” 丽丽回来后,一直闷头补课,系里一直催她交论文,她真正感受到,自己心里有想法,有感触,要想表达完美,并非易事。她一路都在写,不断地写,不断地改,但始终不满意。 当她把论文拿给邱枫看时,邱枫看后只说了四个字:“来日方长。”也许吧,新长征的路很遥远。 第120章 丽丽辞去学生会主席一职 丽丽站在未名湖边,手扶在那块石头上,石头上写着两个字:未名。她想起乌达尔请自己在这块石头前 为他照相。想着他和老爸此行应该会很久,老爸说,如果老妈来电话问起,就说自己刚刚出差,舅舅是知道老爸的行程的。她想自己远洋航行时,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她在草坪上坐下,痴痴地望着未名湖,在橙红色的晚霞映衬下,湖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却并不刺眼。石坊船上,挤着几对拍照的人,争相拍下这难得的秋日夕阳。 “丽丽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丽丽回头一看,是聂楚郡。她身边还有几位女生,几个人手里都拿着笔记本、书。 “你们这是去哪里啊?”丽丽对聂楚郡笑笑,问道。 “丽丽姐,我看了你发表在《北大人》上面的论文,文笔真好。你写得那么生动,我都恨不得马上出去走走,像你一样去开开眼界。”小聂的确善于奉承,但这次她说的是真心话。 “哪有,我不会摄影,如果能多拍些照片,才更形象。”丽丽谦逊地说。 在聂楚郡身边的是一些经济系的新生,小聂自从做了兼职销售,就同她们保持密切的联系,向她们学习销售理论,也把自己的销售实践与她们分享。 这时,一位女生对丽丽说道:“你就是蒋丽吧?原来的学生会主席?你怎么辞职了呢?” 聂楚郡也接着那女生的话茬儿问丽丽:“是啊,你不会又有什么打算了吧?” 丽丽微笑着,并不答复。她的确有自己的打算。 自从乌达尔对她提到结婚,她一直心神不宁。每晚躺在宿舍的床上,她都会想起在非洲的日子。想起那位谦和、诚恳的内罗毕大学校长,想起坐在会议厅里那些非洲学生,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她萌生了去参加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的想法,她相信乌达尔会支持她的。这样,乌达尔可以专心于他家乡的医疗事业,自己可以专注于非洲的汉语教学,两人可以一起在非洲发展。 在丽丽看来,夫妻都要有各自独立的事业,才能相互敬重,彼此支持,才能有长久的共同语言。 当然,这不是她辞去学生会主席的原因。当学生会的其他委员听了她的请求,一致反对时,她真诚地说,应该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接触实践,发挥他们的才干。 她内心是无法治愈的痛,在她一个人的时候会加重。 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群莉、小芹来家里的那个夜晚,三个姐妹一起聊未来、聊情感、聊专业;春节时,一大群伙伴来这里团聚过年,这些场景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是,转眼间,人去楼空了。 群莉考过托福,就一声不响地去了美国,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吕一鸣说只把手机寄回了周家巷何姐那里,她心里一定有说不出的委屈,丽丽总这样想。 小芹呢?现在是一所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从前上课最积极的她,现在缺课最多,还经常“收买\"同学替她打卡。几次在图片社遇见她,感觉她不再是那个淳朴的山东姑娘,而更像一个当代精英,好像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尤其是邱枫教授,自从离开北大,也不再为《北大人》,《北大边缘人》写稿子了。丽丽想起和群莉、小芹一起去前门大栅栏逛街,一起提议办一个文学类的杂志,最终定名为《北大人》。当时相约五年,现在才过去两年多,自己和小芹、群莉就已经走散了。 想着,她从书房出来,到厨房去打水。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连烧开水的热情都没有了。自来水,直接下肚,想想也不错。如果在撒哈拉沙漠,有这么一杯水喝,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她安慰着自己。 走过客厅,看见厅里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自己站在父母身前,怀里抱着一个娃娃。老爸临行前把这照片放大了,做成一扇窗户那么大的画像,是为了让自己不寂寞吗?画像下面的长条桌案上,铁艺支架撑起几幅小镜框,一幅是赵大夫在女卫生兵方队里的英姿,丽丽轻轻拿起这幅照片,看着里面英姿飒爽的老妈。她想,这就是赵大夫的高光时刻,以后只要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很幸福。中间的一幅是自己在内罗毕大学演讲时拍的,再一幅是老爸老妈在格里希斯天文台拍的,背景是好莱坞。 每个人都有他无法选择的出生地,也都在选择他向往的人生去向。尽管这种选择往往很痛苦。丽丽转身走进厨房,把着水龙头喝了个饱。 丽丽把聂楚郡、计算机系的学生代表、经济系的学生代表都邀请到学生会的会议室,大家在一起研究今后《北大人》的办刊方向,和一些改进措施。 计算机系的同学们首先提出开辟网络版,既省时省力,又可以更广泛地传播。这让丽丽很欣慰,觉得自己找来理科生,而且是北大科研攻关最有成效的一群人,这个决定是对的。聂楚郡则主张,大一时,学生对学校了解不多,毕业班又忙着分配,以后的责任编辑最好是大二、大三的同学。而且,各个院系都要推举自己的责任编辑,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反映北大各学科的发展全貌。丽丽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聂楚郡,觉得这小学妹很有独立见解。 不久,《北大人》率先使用了,北大计算机系自己研发的激光照排系统。 如此,《北大人》从最早创办时的文学性刊物,演变成可以永续传承的校刊,丽丽心安了。她写信把这件事告诉给在蒙巴萨的岑浩。 在给岑浩的信中,她提到了自己对乌达尔的感情,也谈到了内心对这段感情的隐忧。 不久,他接到岑浩的回信,信中说老爸已经到达蒙巴萨,也拍了一些素材,他正准备从蒙巴萨出发,向东非纵深挺进。还告诉她,蒙巴萨到乌干达的铁路已经开始修建,以后来非洲的路会更加顺畅。 第121章 汪俊向小芹表明心迹 如果不是有汪俊在,那天小芹闯进会议室,不定要做出什么鲁莽之举呢。 说起来,柳枝和她真的不搭界。她也无权干涉柳枝在成才学校的教学,但在小芹心里不这么看。她甚至以为,这成才学校就是她的。她想不到自己才比大哥他们晚来了几天,这个学校就”混进“了个”戏子“。 学生会组建了好多兴趣小组,其中有小芹主持的民歌小组,也有柳枝主持的京剧小组。一直以来,小芹都把柳枝当成对手。她柳枝只能一对一地带学生,小芹就专门搞小合唱,从人数上先压她一头。可自从乌达尔给北大拿了个外国人唱京剧的大奖,这柳枝一下就”抖“起来了。开始她听男生们都叫柳枝”戏子“,还觉得那些男生太过分,可现在,她觉得这样叫很解恨。 ”来来,王校长。看看柳老师他们排的这个猴戏,蛮热闹地。到时候广场上一定是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他们这个,动静大,一定能吸引人。“汪俊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哥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小芹见汪俊这么说,一肚子的火没办法发出来,一扭身走出了会议室。大哥紧跟着也出去了。汪俊想,这小脾气,唉,这当校长的确嫩点儿。备不住哪天让调皮的学生气得哭鼻子。 放在以往,柳枝一定得意得不行。谁要是看不惯她,给她气受,她都会反击的,绝不留情。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她心里想的是:看在小芹大哥王树槐的份上,得让着小芹,关照小芹。 所以,自那天以后,直到国庆观礼之前,她都没再组织她那帮猴崽子们排练。她心里有底,那群男娃精得不得了,用不着反复排练。再说,到联欢时是晚上,就算孩子们有什么差错,也不明显,乐得让他们轻松上阵。于是,小芹在排女生小合唱《红灯记》时,她一直微笑着坐在旁边。就算小芹拿眼斜楞她,她也不恼。 国庆观礼结束了,汪俊给学校教职员工发了月饼,组织了小型的茶话会,在他牵拉扯拽之下,小芹唱了《谁不说俺家乡好》,会议室不大,人不多,掌声却异常响亮。大哥、二哥都红了脸,看着小妹傻笑。柳枝也拼命地鼓掌,她没想到,这小丫头倔是倔了点儿,可天赋一条好嗓子,说真的,如果不是上了北大,去考个中国音乐学院都绰绰有余。之前怎么没听枫子念叨过呢?她不是挺能发现人才的吗?柳枝胡乱想着。 集体活动过后,汪俊邀小芹一起到海淀镇。 凤凰岭是山脚下,按风水说,这是个死穴。背后是高高的燕山余脉,前面是一片黄土平原。成才学校的学生都是军事化管理,汪俊规定学生未经允许不可以出校门。所以,已经有”住监狱一样。“,”我们是被软禁了。“等牢骚在学校里传播。老师们出校门时,背上都背着学生们的愤恨。但汪俊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久后,《北京晚报》上刊登了,有私立学校学生夜不归宿,多日后被找到时,已无生命迹象的报道,汪俊把报纸剪下,张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学生不敢再发牢骚,他们远在江西的家长也感谢汪俊为娃们的安全着想。 小芹到成才学校来都是由汪俊接送,她在学校有自己的校长办公室。柳枝每次都坐公交再打车到学校来上课,课间也只是在会议室里休息。汪俊好几次看见柳枝孤零零地坐在会议室里,想想小芹太不能容人了。也觉得亏待了柳枝。他想跟小芹大哥聊聊,一想不对,还是自己跟这小丫头聊吧。 今天,回北大的路上汪俊给了小芹重重的一击。 ”你不觉得我对你的称呼也得改改了吗?“汪俊手握着方向盘,问小芹。 子弹头的空间大,小芹扭头奇怪地看看汪俊。”你想怎么改?“小芹声音都哆嗦了。 ”在成才这边叫你校长,咱俩时,你叫我汪俊,我就把前面那个“小”字去掉,可以吗?“汪俊认真地说。 小芹双手捂住脸,心跳加速。估计,如果是她开车,一定会闹个急刹车。”什么喊什么呀。“小芹撒娇地扭动着身子,安全带都拧巴在一块儿了。 汪俊只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愿你会喜欢。“小芹听了,转头看看他,默不作声。 子弹头开进华清嘉园社区,在 二十栋前停下了。小芹仰头望着这橙色的高楼,再看看汪俊,想问,却没张口,只是嘴唇动了动。 ”来,咱们上去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是叫你‘翠’,还是叫你‘芹’?“说着,汪俊一只手搭在小芹肩上,和她一起进了楼。 小区刚刚建成不久,而且是高层,许多家在装修,电梯十分忙碌。汪俊耐心地等候着,似乎在等小芹关于称呼的答复,又似乎在等一趟空无一人的电梯。高层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小芹站在十九层的楼上,从窗户望出去,远远的西山,对面的清华,左前方的北大-------她真实地体会到心旷神怡这个词的含义。她不想回答汪俊的问题,她想让汪俊告诉自己,尽管她心里有点儿怕。 ”还满意吗?这里号称中国硅谷。以后,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就住在这里,男孩儿就培养他上清华,女孩儿就让她像你一样上北大。好吗?芹?“汪俊说着双手捧起小芹的脸,把嘴往小芹嘴上凑。 小芹几乎昏过去,耳朵里轰轰作响。待她分明听见那让人羞臊的声音时,才感觉口中有一股力量在猛烈地搅动,胸口上也被压得严严实实地。这时她脚下的石子一滑,整个身体瞬间倾斜,她顺势挣脱了汪俊。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脚尖,看到还没有装修过的混凝土地面,还有依然散发出潮湿气味的水泥墙,她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汪俊轻轻地拉她起来,把她揽在胸前:“今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礼物,一个大大的惊喜。哎呀,二十啦,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我等着你,等你北大毕业。你也要等着我啊。”汪俊的语气里是满满的祈求。 第122章 群莉抵美 求生存 图发展 乘上上海航空的国际航班,群莉踏上了赴纽约的行程。飞机盘旋时,群莉的目光竭力从舷窗望出去,银燕划破长空,上海天际线渐渐消失,她不再压抑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舷窗外被云烟弥漫,没有任何人类生存迹象时,坐在身边的妇女递给群莉一张纸巾,并对她微笑着。群莉接过纸巾,没有不好意思,她用中文说了一声:“谢谢。”忽然想到,这皮肤黝黑的女人应该听不懂。但她听那女人轻轻说了一句:“不客气”。数小时的飞行,群莉和身边座位上的人,都沉默着,只是空姐送餐时会相视一笑。 飞机抵达肯尼迪机场,群莉拎着旅行箱走下舷梯。 当群莉站在纽约街头,繁华的街景,人们匆忙的脚步,云朵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 游曳。她似乎并不感到陌生,这就是自己梦想的起点。她深邃的目光里透着坚定。 在曼哈顿中国城,群莉站在石牌坊前,看着“天下为公”四个大字,注视良久。书法,在此刻的她已经不仅仅是文字的意义了,还包含了思念。 唐人街里的店面,装潢,都是中国式的,掌柜也都说着普通话,粤语,讲英语的都不多。卖的商品也有许多中国货,尤其红色系的节庆商品。她看见了黄大仙,上海老正兴等老字号,心想:中国品牌在这里聚会来了。在国内,如果谁出差到上海,北京的朋友还要托他带些稀罕物品呢。 在一家写着“川外川”招牌的店门口,群莉停下了脚步。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拉开了店门。服务员见她拎着箱子,走过来帮忙。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好,你们店里还需要服务员吗?” 服务员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生,他上下打量着群莉,然后说道:“服务员暂时不需要,目前洗碗工倒是要人,就怕你做不来。” “我可以的。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群莉急切地问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试一下,今天算试工,管饭。” 群莉把旅行箱放在柜台下面,就走进了后面的洗碗间。当她戴上塑胶手套,把手伸到水池中时,她咬住嘴唇,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在这里站住脚了,我很快就会找到更好的工作。她从中午饭时间直干到晚上十点,那个服务生走进洗碗间,对她说,可以去厨房吃点东西,明天就正式上班了,每天工作十二小时。 在厨房吃饭时,群莉被问起是哪里人,她回答说是四川人,大家都不相信。她只得说自己在北京上学,所以普通话还好。早上那个服务生于是问她粤语会吗?她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那个服务生放下碗筷,走出了厨房。 ”大叔,你们这里还要学粤语吗?“群莉用四川话问着正在吃饭的厨师。 厨师见她果真四川话说得很地道,笑着告诉她:”你洗碗当然不用,到前面做服务员就要会嗮。“ 群莉想,等一下就去找一家广东人的店铺,拜师学粤语 。 下了班,她拖着旅行箱,感觉箱子好重。但中国城夜间的喧嚣、繁华使她依然兴奋。她边找住处,边想着学粤语的事。现在她知道了,上大学是被别人安排的。出国,无论是否被逼无奈,都是自己找的出路。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坚持住,才可以图新的,更大的发展。她甚至想:被高考、被分配的人生很可怜,那样过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找到一家福州人开的公寓,房间只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课桌,一把椅子,但她很满意。她口袋里的钱,给了房东三个月的房租,已所剩无几。她试探着问房东,会不会粤语,想不到房东大叔说:如果你需要学,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虽然公寓的窗户正对着街市,整夜嘈杂声不断,但这并没影响群莉的思路。 她甚至想写东西了,这让她异常兴奋。一个自幼被灌输古诗词,生长在青山绿水间的女子,她内心用文字表达的欲望,一旦被激发了,就是不可遏制的。 想想晚餐在川外川吃的鱼香肉丝,地道、正宗,感觉回到成都老家了。也让她想起在北大时跟同学们争论,食堂的鱼香肉丝是否正宗,想起自己在三食堂当助理,她知道那时候她被叫做:”三食堂的美厨娘“。 她甚至不太想去申请学校了,想当一个自由作家。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老舍都不敢想当专业作家呢,都叫苦不迭地说,为了糊口,不得不去做小学校长,闲暇里才得以苦心创作呢。 海边轮船的汽笛声把群莉从睡梦中叫醒,她揉揉双眼,看看两边伸直双臂就可以触及到的墙壁,对面的门,上面叮了一个挂钩,再回头,就是床头上方那一方窗户了。这就是她在美国的公寓,她想着,这屋里连一个镜子都没有。墙面上也光秃秃地。于是她起身坐在桌边,写了一个购物单,打算上班前去一趟超市。 经过房东的办公室,门口的一间房,一看就是在走道上用三合板钉成了一个盒子,里面靠墙放了一个比长凳宽些的床,房东晚上就在这里值班。 群莉想,昨天那服务生对自己说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自己的确犹豫片刻,一路上,看到华人的商铺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心想:他们不睡觉的吗?连轴转?她担心这样的生活一旦适应了,怕是脑子要转不动了,还当什么自由作家呦。 见房东拎着拖把过来,她忙打招呼。房东边用粤语问她早上好,边给她解释粤语早上好怎么说,客家话早上好怎么说。还问她学粤语是要做什么工作,她说在餐厅做服务员。房东于是让她把餐厅的菜单给他,他可以把菜名的粤语都告诉她。群莉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从房东大叔手里抢过拖把,认真地帮他把楼道拖得干干净净。 群莉看看大叔,年纪在六十上下,应该是老华侨了,想他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她把房东大叔当作了第一个小说人物。 第123章 何姐拉群莉娘一起做民宿 何姐在军队大院住了不少时日,回到周家巷,就听那些考研的学生跟她说,不断有村里的村民来敲门,说是找她聊大事。还说,他们这些学生都听到风声,这一片要拆迁。 何姐不大相信这里会拆迁,都怼到山根儿底下了,拆了能干啥?她懒得和村里人搭个,就想着到成才学校去问问小芹,离着不到一站地,要是拆迁的话,应该都会接到通知吧。她于是骑上二八自行车,风一样地飘了过去。她到成才学校时,正赶上学生吃午饭的时间,校门上挂着锁,她远远看见小芹,就大声喊了起来。 ”呦,瞧瞧,这还是校长办公室呢。“何姐自言自语道,她看出小芹对她的来访并不热情。 两人面对面地坐下,小芹是坐在大班台里面的皮椅子上,微微地转动着身体,连带着身下的皮椅也晃来晃去。 何姐被她让在大班台前的一张椅子上,何姐怎么感觉自己像是来找工作的。心里不自在,但嘴上并不说什么,甚至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可她已经不再想说恭维的话了。 ”您看,我还是叫您何姐吧。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您请说吧。“小芹见到何姐时,才想起自己给过她名片,还拜托过她,有教师推荐过来。可是,她不想让人觉得是自己有求于人,她更愿意让何姐求自己。 ”啊,不是最近都在传,说是这一片儿要拆迁吗?我是来问问,你们学校接到通知了吗?“何姐说着,心里想:连杯水都没给自己倒,这丫头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这么没有礼数。 “这个呀,就是有这么回事,也不会拆我们学校的,那他们不得赔死了。我们是买断了五十年的产权呢。开什么玩笑。”小芹的话茬儿这么硬,言下之意,跟何姐没什么好聊的。 何姐从椅子里站起来,笑着对小芹说:“那我就不打搅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就往门外走。小芹向她后背看了一眼,就低头看起了杂志。何姐的话她并非不在意,她打算问问汪俊,还想着,一定要看到这个学校转让时的一系列文件。 何姐开始给几个姐妹打电话,问她们家里清河那边拆迁的政策。姐妹都对她说:多盖些临时房子,等到拆迁时可以多算面积,多拿补偿款。她心想:什么心眼儿呀,这都是。别说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气力盖房,就算有的是力气,好好的院子,胡乱盖些危房,只等着拆迁,那算怎么回子事呀。这时,她想到了周正,自己这男人真够狠的,一年多没回家了,电话都没一个,死在外面算了。她赌气地想。 晚上吃饭时,周帅和吴蜜蜜手牵手地进了门。见炕桌上就只有一个蒸茄泥,笸箩里也只有两个贴饼子。 周帅尴尬地看看吴蜜蜜,吴蜜蜜坐到何姐对面,轻声问道:“阿姨,我看您有心事,不妨说给我俩听听啊。” 吴蜜蜜就这点儿好,啥时候说话都是这么柔声细语地,这才有个女孩子的样儿嘛。再瞧瞧那小芹,哼,还大学生呢。再说,她有啥了不起的,还不都靠人家汪富贵嘛。何姐想着,脸上的怒气消减了不少。于是她把要拆迁的事,好多人都开始加紧盖房的事都说了一遍。 吴蜜蜜听得很仔细,她思考了片刻,对何姐说道:”我是这么看的,到底什么时候拆,谁也说不清。现在建房,还要花钱。倒不如,就咱们现状,多赚钱,您觉得呢?“ 何姐一听,这小姑娘还挺有一套地。”那你倒说说看,怎么就现状多赚钱?“何姐说道。 ”我觉得您不再招考生,把房间内饰做做好,比如挂些书画什么的,做成民宿的样子。我俩帮您拍得漂亮点儿,发到网上,您就可以做个民宿了。按天算钱,岂不是赚得更多吗?不管什么时候拆迁,您都可以随时从网上下架民宿,很方便的。“吴蜜蜜说得似乎很专业。 ”能行吗?我这里离景区不近呐。“何姐说。 她知道,吴蜜蜜和周帅,天天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大半天,不知道折腾啥。听儿子说吴蜜蜜专业就是学什么互联网的。不过她想,照吴蜜蜜的办法做,总比村民争先恐后地盖房子强,指不定哪天下个文件说你私搭乱建,让你钱都打了水漂。 于是她笑眯眯地对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说道:”成,照你俩说的办。我去给你俩做点儿吃的去。“ 这吴蜜蜜动作是真快,才一个晚上,就拿出了方案,连购物清单都写出来了。可是又一个难题摆在面前,如果真的运营起来,客人还不算少,服务员肯定人手不够。 ”嗨,这好办,现在我一个人盯着。慢慢踅摸着呗。“何姐说道。 好运川菜,客人的确多,人忙得脚不沾地,还经常被客人抱怨。群莉娘做得越发累。每天回到军队大院都是凌晨了。她感觉自己干不动了,可是又不好意思给吕一鸣打电话。自打邱枫认了吕逸飞老两口做干亲,她心灰意冷。都不愿再多抱外孙一会儿。她心里惦念着群莉,但想想她连自己这个娘都不管不顾了,怀里像揣了一块冰。恰巧这时候,老板柳枝找她谈话了。 ”阿姨,您在这儿干得怪辛苦的。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要不您再 找个轻松点儿的活?您别怪我哈。您也看了,这周围都是高档餐厅,咱们拼的就是低价,卖的是力气,这长久说来赚钱也辛苦。我想改成海鲜,做做看。您要是想继续留下呢,怕是不能掌勺了, 只能打杂,我也是怕亏待了您。“柳枝的京腔,今天主打一个和风细雨,她自觉对不住群莉娘。 柳枝绝想不到,这正中下怀,群莉娘正想脱身呢。两人皆大欢喜,柳枝多给了群莉娘两个月的工资,还答应帮她留意着有什么合适的岗位。群莉娘千恩万谢地,收拾好东西,就回军队大院去了。 突然间就没事做了,又要在吕一鸣家里当不挣钱的保姆,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劲。 一进门,就见青莲抱着孩子,吕逸飞穿得整整齐齐地,像是要出门。 ”哈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正好,一起走吧。边走边说。“吕逸飞说着,就拽上群莉娘和青莲一起走出了屋子。 司机是个小伙子,群莉娘不认识,吕逸飞说是他以前的警卫员。坐在车里,吕逸飞才告诉群莉娘,他们两口子打算在何姐那里住下,她那里要办个民宿,邀请群莉娘过去一起干。以后有客人了,就烧川菜。现在呢,就和何姐一起,洗洗涮涮地,管管客房。 ”你看,可以吗,大妹子?“吕逸飞对群莉娘一直有家乡人的情分。 ”要得。要得。“群莉娘连声说道。 第124章 误打误撞 吕一鸣涉足报告文学 一篇题为《时代在车轮上奔跑》的报告文学,发表在《光明日报》上,作者是吕一鸣。他文字犀利却也不乏幽默感,图片摄影也是自己担纲,此文一时间被各大报纸争相转载。 邱枫手上拿着一份《青岛日报》,仔细地研读着吕一鸣的文章。几次想给吕一鸣打电话,但都克制住了,她正在青岛的家里,坐在藤制的摇椅上。自从吕一鸣来过一次,她常会回到这座陈旧的民国建筑里来。她自己把墙壁都粉饰了一遍,在墙上挂起了世界地图,中国地图。还做了些镜框,把在洛杉矶拍的照片挂在墙上。做这些的时候,她都在想:吕一鸣,你还会再来吗?现在你在干嘛呢?是不是在想我?她时常取下镜框,对着相片上的吕一鸣努努嘴,甚至亲吻相片中的吕一鸣。也会扪心自问,吕一鸣爱自己什么呢? 邱枫从摇椅里站起身,走到窗前,向窗外望着,一条柏油路在这座民国老宅前面弯了一下,像是一个箭头给路人引路一样。她转回头,光线迷离地扫射进屋内,就是在这里,吕一鸣坐在沙发上和自己讨论着文学,写作。 记得自己对他讲了作家班里学生的话:“等到退休了,闲得没事,再来读文学。”现在看来,文学并非那么无聊,它是有战斗力的。不过,先有实践,再谈文学,也许更好。她又拆开黄老板寄来的最新一期的《北大边缘人》。她翻开看了,几乎被吕一鸣的文章包版了,图片比报纸上的多了许多,还都是彩印的。 她感觉自己有胃口了,又想做些吃的了。她一边给自己做饭,一边想着,既然自己是边缘人,可以继续为《北大边缘人》写稿啊。于是,她开始动笔了。 忽而,她停住笔,想到一个问题。山大威海分校有全国高校不多见的天文台,科技氛围很浓。她想采纳朋友的建议,放弃中文系系主任的职位,到威海分校的东亚学院谋个职位,多参加些与经济活动相关的实践。博士不再进修中文,改学市场营销,她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 她想把这想法立即告诉吕一鸣,似乎这时才意识到,总是吕一鸣一有想法就找自己,我却很少去找他。这时她的手机上收到了吕一鸣的短信:姐,求你件事,再给《北大边缘人》写点儿稿子吧,快坚持不住了。我在北京呢,想去山东看你,你在威海还是在青岛?她回信道:在青岛,来吧,我等你。正好有事跟你说。 总说:知识就是力量。有学历却总喊着“英雄无用武之地”,该是怎样的窘境。像吕一鸣这样,“不学无术”却总喜欢“搞事情”的人,被人讥讽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八十年代中期,国内的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中美政治关系也在世界风云变幻中,有着微妙的变化。自戈尔巴乔夫上台,由于中苏关系转好,中美关系也有了向好的迹象。亟待发展经济的国人,希望引进美方的资金与先进技术,合资企业应运而生。北京,作为共和国的政治中心,自然首当其冲。 原来生产北京吉普212 的北京汽车制造厂,最先赢得了美国车企的青睐。然而,合资谈判一谈就是四年,这让注重效率的美国佬既震惊又无奈。为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市场,他们煎熬着,坚持到合资协议签订。开启一个上亿人的市场让美国佬兴奋,同时他们也被东方文化熏陶,濡染,困惑。 当吕一鸣看到北汽大切诺基的广告,立刻给老同学,在北汽服务公司上班的谢建华打去了电话。但他从电话里听到的却是一肚子的委屈。 “唉,别提了。跟你说你都不信。外资用几十万改造厕所,我们厂里的人都气疯了。说不如把钱分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人盯人防守,一个人管理几个厕所,愣是把我们之前那些臭气熏天的厕所改造了。别说,像是高级酒店里的一样,上档次。可扛不住这帮人造啊,没多久就毁得不行。现在矛盾升级,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步。老美都嚷嚷着要撤资了。”谢军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车,把吕一鸣心里的热乎气儿浇灭了。 他记起谢建华当初也是接他老爸的班,到北汽上岗的,同学们都很羡慕,那可是大国企啊。吕一鸣又和谢建华寒暄了几句,说回京一定去看他,就把电话挂了。 酒店,也许一开始就不是只提供吃住行,尤其是那些有名气,在一方水土上有历史的酒店。白云宾馆就是一家有历史,在特殊时期诞生,又为本土人民喜欢的酒店。它是改革开放初期由外商投资的酒店。 在岭南,后来有太多高档酒店如雨后春笋一样萌生,但白云宾馆对于广府人,一直都被垂青。他们忘不掉酒店开业时,对市民开放。那些脚蹬人字拖,穿着背心、短裤的街坊们蜂拥而入,连洗手间的卫生纸都被用掉几十提。人们扶老携幼进来参观,笑逐颜开地挤到人工瀑布前拍照。无一人被驱赶。直到几十年后,这里还在早茶时间为市民保留低价消费的菜品。 这样一家酒店自然有自己的菜品风味,更有自己的营销之道。吕一鸣把这里做成一个信息交流的平台,常有各路精英来这里承包会议室,开设营销论坛。他沿用北大的思路,与岭南书画,诗歌等各界人士合作,在此开设讲坛,尤其以粤韵为主题的推广粤语的活动,深得市政府的称赞。 今天,一位军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在酒店总经理的陪伴下走进吕一鸣的公关部,他是来请求吕一鸣带他赴京,去见见吕逸飞的。当然,他的最终目的是求见机械部的领导。深聊过后,吕一鸣才知道,广州也想造自主品牌的汽车,但指标总是批不下来。他想起谢建华在电话里的满腹牢骚,再看看这军人模样的男子,百感交集。当即答应回京去请父亲出面协助。 吕一鸣后来知道,那中年男子是广州汽车制造厂的党委书记。吕逸飞听闻广州为造国产车四处奔走,自然是冲锋在前,可最终一万辆的生产指标却跑了十六个部门,盖了三百多个章。到吕一鸣发稿时,那党委书记还在“长征”路上。 吕一鸣听报社编辑对他说:“你的报告文学写得很生动,揭示了不少现实问题,继续努力。” “报告文学?”吕一鸣重复着这几个字,似乎又为自己找了新的追求。 第125章 丽丽网上与老爸、乌达尔、岑浩聊天 丽丽在北京饭店请吕一鸣吃饭,庆祝他的报告文学获得成功。丽丽点的都是粤菜,还不断往吕一鸣碗里夹菜,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吕一鸣并不客套,他只是想着,丽丽成熟了许多。 “嗨,把你远洋航行和在非洲的见闻给我说说呗。一直都想听你说说呢。《北大人》上面你写的是论文,咱这水平看着累,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吕一鸣在丽丽面前永远是嬉皮笑脸的德行,才最舒坦。 丽丽微微一笑,将那些凑趣的事讲给吕一鸣听,她心里最想跟吕一鸣聊的是群莉。 她看看四周,轻声说道。\"这好像是你请我们三个吃饭的那个餐厅吧?“ 吕一鸣顿了一下,答道:”没错。你记性真好。“ ”说句不该说的话哈,你怎么没想着去美国发展呢?赵大夫不是在美国吗?“吕一鸣看看丽丽,笑着问。 丽丽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默默吃饭。 ”想想那次你们来这里,挺逗的。我还问你们五年的大学生活有什么计划。我算哪颗葱,哪头蒜。唉,真是的。“吕一鸣说着,叹了口气。 ”世事难料,你说的没错啊,说明你这人挺有远见的。以前,真是我眼拙,没看出来。你现在常常广州、北京地来回跑吗?得注意身体啊。“丽丽说道。 丽丽这关心的样子让吕一鸣一时间很难适应,他觉得丽丽从前是不会这样讲话的,忒温柔了吧。 ”这一趟跑下来,就没什么新的想法?“吕一鸣想换个话题,他内心感激丽丽对自己的关心,甚至知道她是担心群莉,但他嘴上不想说出来。 ”真让你说着了,有的,一个大胆的想法。“丽丽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第一个告诉吕一鸣,她想,这也许是缘分吧。 ”啥大胆的想法,快说来听听。“吕一鸣似乎天生就喜欢大胆的想法。 ”我想提前毕业,去非洲发展。现在就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同意。如果真的能批下来,那我也加入你们边缘人的行列。“丽丽说着,还带几分俏皮地看看吕一鸣。 这个想法足够大胆,让吕一鸣停下了筷子。”你是说是和乌达尔一起吗?一起在非洲发展?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啊?“吕一鸣两眼紧盯着丽丽,一字一顿地问道。 丽丽看看吕一鸣一脸的严肃,心想:男性思维与自己不同,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谁的想法,这很重要吗?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第一个告诉了你,不为我祈祷吗?当然,我还要和老爸商量,征得他的同意。“丽丽语气平和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也许不该多嘴。你想过赵大夫吗?我觉得她不会同意的。“吕一鸣轻声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我妈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现在我舅舅在帮她治疗,但估计效果不一定好。“丽丽低声说道,神色很凝重。 吕一鸣并不吃惊,他想说自己老妈也是这个病,想想还是换了个说法。”别太担心了,去洛杉矶前,赵大夫特意到军然川菜找宋美然,可是那时候李军都把餐馆出手了。赵大夫是个好大夫,关心病人,关心你们这些丫头片子,尤其我们家群莉。她在医院盯着我签字,那眼神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说着,他举起手里的酒杯,提议丽丽碰杯。 丽丽于是也端起酒杯,心里想:吕一鸣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当时,还答应抱我们家吕程去看看赵大夫呢。唉,我老妈也是阿尔兹海默症,整天抱着我儿子不撒手,都怕去了你们家把人吓坏了。再说后来就忙着三十五周年大庆的事,没顾得上。还好,在洛杉矶见着蒋叔叔和赵大夫了,缘分呐。“吕一鸣说得自己都被感动了。 ”蒋丽,你在学校吗?赶快到计算机系来一趟。”丽丽刚要接吕一鸣的话茬,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催促着她。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在学校,有什么要紧事吗?我赶回去怕要很久。”丽丽婉转的语气无论谁都会心悦诚服。 “那,好吧,你尽快赶回来吧,我们这里好多老师同学都在等着呢。”那个计算机系的男生说道。 吕一鸣行侠仗义惯了,听到这儿,不由分说,让服务员打了包,结账走人。他和丽丽一起坐在出租车里,却都不想说话,他一路都在想着丽丽提前毕业的事。丽丽则在想,这么急火火地找我是什么事呢?自己一直以来跟计算机系没什么交集啊。 进了才斋,会议室里果然有很多老师和同学,聂楚郡,小芹等一些中文系的同学也在。大家脸上都带着喜悦和好奇的神色。 计算机系的系主任把丽丽拉到一边,低声告诉她:今天父亲蒋耀先、乌达尔、岑浩一行乘蒙内铁路到内罗毕大学,准备在那里和丽丽连线,网上聊天。计算机系做了充分的准备,运用一下最新的聊天系统,他们要总结一些数据。聊天过程可能画面会有延迟,画质也不会十分清晰,但现在这个聊天系统正在不断更新技术,希望她能积极配合。 丽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心绪难平,红晕泛起在双颊。吕一鸣跟聂楚郡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知道蒋耀先去了非洲,不由得心生敬佩。 急切地等待,几台电脑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丽丽坐在电脑前,计算机系的几位老师和同学站在她身后。演电影时用的大屏幕,悬挂在墙上。 电脑里终于闪动起了问询的雪花,一阵杂乱而又令人期待的噪音之后,画面中终于出现了三个人,蒋耀先、乌达尔、岑浩。 蒋耀先的嘴一直在动,但什么声音也没有。丽丽不禁有些急躁,抬头看看计算机系的老师们。正这时候,电脑里传出了蒋耀先的声音:“闺女,我看见你了。”而画面却已经走到下面的情节中去了。 丽丽就只能这样在被割裂的画面与声音中,错乱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当她说道:“乌达尔,我很快会去找你,去内罗毕大学,去参与你们的中乌卫生援助计划,等着我。”,吕一鸣攥紧了拳头。他似乎才认识丽丽,她内心原来收藏了那么多的热忱。 第126章 拆除大讲堂 三角地的公告栏被糊成个白面馍,一篇文章还没被看完,就被又一篇文章覆盖了。有同学在嚷:你们先等一下,要尊重别人的自由。但后面手里举着文章想贴上去的,早已经排成了队。 大讲堂,并非知名古建筑,却撩拨着全体北大人的神经,太多的青春记忆在这里存储、生发。当交际舞被禁止,遵循北大民主思维,越禁越跳成了共识。你大概不知道学校食堂是怎么洗菜的,为什么很爱吃土豆。来大讲堂看看吧,长长的水泥池子里,码上一堆堆的土豆,一长排水龙头一起打开,用铁锹去搅动池中的土豆,泥水就顺着下水道溜走了。 晚餐,你一定要提前来,否则,大讲堂的长条桌子就会归位,溜边靠墙站着了。也许会有一个半个的土豆,滚落在水池边。水泥地用水冲洗过,据说水泥是越冲越坚硬的。所以有同学戏称这舞池叫“滑尔死”。空气里残留着晚饭的味道,是食堂看家的那道菜------土豆烧肉,不知怎么才能做出那土豆味保留,肉味却挥发掉的境界。 这里的舞会,音响是一流的,交响乐能听出老电影的效果,但笑声却一刻都不曾停止。在这里聊天的同学,真的让人佩服,能在狂躁的环境里絮语,还面带微笑。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当这里悬起银幕,播放电影的时候,旁边人或紧张或欢喜的喘息声,你都能听得真切。 岑浩和蒋耀先在《北大人》上读到了大讲堂将要拆除的消息,岑浩写了参加大讲堂修缮义务劳动的文章。蒋耀先的文章读来却让人心痛。他在文章中回忆了在大讲堂听马寅初先生报告的情景,那次老先生讲的是人口理论,也就是后来搞的计划生育。 他还写了马老因为倡导人口理论遭到批斗,住家被大字报糊成个白房子,连门都糊严实了,只留了个进出的洞口。貌似我们生活在没有战争硝烟的和平年代,这样的血雨腥风却还在摧残着文明。大讲堂外,直到七十年代末,还被大字报糊成厚厚的一面墙。丽丽看着爸爸保留的那些照片,方才知道,老爸送自己进北大,并非第一次踏进这个校门。她把文章和图片推荐给现任的《北大人》主编聂楚郡,学生会讨论后,一致同意刊登,大家都表示我们应该正视历史。 吕一鸣把几张照片放在茶几上,邱枫安静地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一张是他最近在北大大讲堂门前拍的,他两脚叉开,双手交叉在胸前,仰头看着前方。另一张是他拍的北大红楼里的一间特殊的会议室,就是当初为争取青岛,北大师生上街游行前开会的场景,老式的桌椅,靠墙有许多白色的旗子,上面写着《反对二十一条》,《还我青岛》。长条形的会议桌上,笔墨纸砚,还有一把老式的铁壶。还有一张,是北大南墙下,吕一鸣笑着站在群莉背后,群莉在他前面,两只手比出胜利的手势,笑得天真浪漫。群莉头上戴着毛线帽子,两只手套用一根绳子挂在胸前,似乎看得出在晃动。 “北大推倒南墙时,我们俩还在南墙下面拍了照。我想,要是赶得上咱俩也在大讲堂拍个合影。”吕一鸣低头说道。 邱枫说道:“何必呢,非都赶在拆的时候拍。我等盖好新的大讲堂再去拍。” 邱枫把照片放进相册里,一边问吕一鸣:“你能在这里待多久,是直接飞回广州吗?还是要先回北京,再回广州?你老妈身体怎么样了?” 吕一鸣把邱枫拽到沙发上,两人并肩坐着。犹豫着该怎么向邱枫开口。 “你说有事和我说,啥事。”吕一鸣问道。 “我博士本打算在北大读,现在改主意了,想学个工商管理专业。这是受了你的启发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有实践经验,文笔发挥出来,自然精彩。报告文学写得比专业的人不差。”邱枫想不到这么自然地就把夸赞的话说出来了,说完,她不由得看看吕一鸣。 吕一鸣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涨红着脸用热热的吻堵住邱枫的嘴。 青岛的夜晚,被啤酒嘎啦喂的饱饱地,街边很多肩背吉他的青年,摇头晃脑外加抖腿,就是舌头捋不清直,唱得囫囵吞枣,但周围欣赏的人,一口啤酒、一口蛤蜊地,听得津津有味。邱枫靠在吕一鸣胸前,一步步往栈桥走,栈桥伸长手臂,扶过海滩,站在栈桥的尽头,脚下的海水汹涌地像是要冲上来和你亲近。 “要不然让群莉的两个妹妹到青岛来吧,这边的学校教育不比北京差。你说呢?在这边我照顾她们,群莉娘可以省点儿心。她现在跟何姐做民宿,又做饭,又做客房,太操劳了。”邱枫偎在吕一鸣怀里絮叨着,就像吕一鸣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吕一鸣心里感激,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显得无力,就只说了一句:“照你说的办。”又用激吻慰籍着他的枫。 其实,邱枫在当了成才学校的名誉校长后,把群莉的两个妹妹放到汪富贵的学校,暑期给她俩请了家教,老师都是何姐那里的租客,但这似乎令小芹十分不满,邱枫不想找什么不痛快。但她心里明白,让群莉的妹妹来青岛上学,这件事得吕一鸣去对群莉的老娘说。吕一鸣听了,觉得邱枫不容易,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却为了自己操心得像个家庭妇女。 “跟你说个正事。”吕一鸣轻轻把嘴从邱枫嘴上移开,贴在她的耳边。 “咱俩要个孩子吧。”吕一鸣这话在心里压了一个月了。 邱枫轻轻推开他,“你快到结婚年龄了吧?群莉没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邱枫看不清吕一鸣的脸色,但听得见他粗重的喘气声。 大哥、二哥也参加了大讲堂拆除的工程,他们负责木制结构的拆除,当拆到只剩品字梁时,他喊来吕一鸣给他兄弟俩拍了合影。 邱枫在一旁看了,对吕一鸣说道:“来,让他们给咱俩也拍一张吧。” 邱枫戴着劳动用的线手套,吕一鸣也穿着套袖,他们用参加义务劳动的方式,来和大讲堂告别。 第127章 大哥王树槐 大哥名叫王树槐,在老家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在柳枝他们这些外人眼里,他就是个小妹奴,唯小妹是从。至于他身上的技艺,鲜有人提及。 汪富贵到影视基地走了一圈儿,看了大哥做的那些胶州家具,就看中了这个小伙子的手艺,更看中他的人品。 童教授说自己不想做成才学校的名誉校长,所以不能白要一套家具,说什么都要把打家具的钱交给大哥。大哥拗不过老教授,只得收下。后来他把钱交到汪富贵手里,汪富贵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认定这小伙子敦厚老实,将来一定能成大器。汪富贵是个见人才就想揽在自己麾下的人,可他对王树槐却心有忌惮。因为如果是大伯子,那就得称兄道弟,他想起上次带小芹回老家,家里的亲戚都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嫌小芹看不起他们。 在华清嘉园,他对小芹表明了心迹,却不曾想心情越发沉重了。小芹不是个物质的女孩儿,也不再像两年前那么单纯、质朴。她变得很有心计,她不满足于有房,有车,她想要的是未来的事业,她跟自己谈成才学校的股权。嚷嚷着要看当初驾校转让时签的合同。 汪富贵说自己会等小芹北大毕业,不光是知道她在校生不可以结婚,是汪富贵自己在办离婚手续。这场艰苦鏖战已经开始多年,原因就是老家的人和他现在的妻子合不来。他的妻子从来不去他老家,也拒绝让他那成群结队的亲戚到家里来。闹得他的兄弟们每次到北京都住旅社。如果说就为了这个理由离婚,貌似滑稽。但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人总想自己合适,也能忍受改变带来的痛苦,所以,不惧怕离婚,况且还有一条潜在的理由:两个在一起不幸福的人,婚姻就变成围困他们的牢笼。 大哥王树槐还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早看出小妹对柳枝有所怠慢,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他于是邀请柳枝到他的影视基地参观,二哥虽然比大哥小了五六岁,可是眉眼高低却比大哥在行。他看出柳枝对大哥的心意,越发殷勤地招待柳枝。柳枝呢?把哥俩拉到她的餐馆去试菜。哥俩一看灶间里摆满了青岛海鲜,案子下面堆满了青岛啤酒,咧着嘴笑了。让柳枝意外而又惊喜的是,大哥烧的一手好菜。三个人吃得热火朝天,光啤酒就喝了一箱。当大哥王树槐说出他心里的“大事”,小弟以为他真的醉了。柳枝则是更加看中这山东大汉了。 “我也想上大学,在北京这么多年,也闹个大学文凭。”大哥手里举着酒杯,眼睛对视着柳枝,认真地说。 柳枝开车把哥俩送回影视基地,她心里很踏实。王树槐是一个做的多,说的少的人。她已在心里下了和王树槐合作的决心。青岛海鲜馆,京剧业余剧团,她甚至埋怨自己一直没发现身边的这个宝贝。 大哥对柳枝说,在他们老家有很多民间演出团体,走村串乡地演出。婚丧嫁娶都有人点剧团,办宴会,一连唱上几日。北京周边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做,就怕京剧是大剧种,这样做不来。 “现在都唱些选段,组不了什么整场的大戏,去农村巡回演出也可以。唱些花旦什么的,先养活自己。”柳枝对王树槐说道。 见两人聊得热乎,小弟微笑着出门去了。 “您在成才学校那边教那些娃娃,排个保留节目,过年过节时表演一下就行了,不用太操心。剧团这边多下下功夫。我这个基地,还可以腾出地方来。像那些外国人唱京剧的比赛,咱们自己也可以办。我找那些电视台的编导,他们只要拉来广告,有赞助就可以办栏目。我先把赞助找到,您这边就可以启动。”王树槐大气不喘地说着。 柳枝都觉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想不到王树槐有这么大的格局。想他之前兴许也没找到合作的人吧。 今天陌上柴桑停业一天,但舞台上却热闹异常。锣鼓点儿纷乱,后台化妆间也很拥挤,因为来的都是试演的,想在这里兼职,或是想加入业余京剧团的人。他们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所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王树槐悄悄走进后台,没多大功夫,后台化妆间就井然有序了。汪富贵坐在台下,脸上流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应聘的有过气的京剧演员,也有多年的票友,京剧爱好者。让他们神经绷紧的是台下正中架起的电视台的摄像机。 王树槐在青岛渔村找到一家经营水产养殖的公司,请导演去给他们拍了短片,他们答应做些广告,再给柳枝他们的餐馆供货,这样,柳枝的业余剧团有了第一个赞助商。柳枝说让王树槐做剧团的团长,她自己负责选演员,排节目。 “姐,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我给您这剧团当个杂役,保证管好后勤,全力支持您,心里就怪满足的。”王树槐说的语气平和,一脸的真诚。柳枝都想上前去亲他了,这时她真的感觉有一个比自己年轻的恋人,也是一种煎熬。为什么一定要小鸟依人?她禁不住在心里抱怨着。 一场试演下来,柳枝选中了七个预备演员。有人已经退休,可以白天到影视基地练习,有些只能周末在影视基地练习。如此,陌上柴桑将要有自己的演员了。汪富贵提出了演出季的概念,在陌上柴桑成立周年庆的前后一个月,开展选演员,竞赛等活动,票价对学生、老人优惠。 聂楚郡则是把这一系列的活动都编辑到《北大边缘人》杂志上,于是,学校戏剧爱好组的同学也加入进来了。他们还提出排演易卜生的话剧,莎翁的话剧,作为语言的训练,汪富贵大加赞赏。小芹真的坐不住了,她不知道汪俊是附庸风雅,还是讨好谁。她觉得学生提出演西洋剧与陌上柴桑的名号不搭。 第128章 群莉听房东讲述移民的心酸 群莉后悔去蜀园走这一遭,本来想那个川菜馆规模大,分工明确,还包吃住,就趁着中午休息时间过去看看。她每次从那个川菜馆门前经过,都听到一位女服务员操着川式英语在叫号。门前坐着等候的人像在医院候诊的人一样多,只不过他们的精神头儿好得不得了,常常会起身过去质问服务员,怎么还没叫到我。 可今天群莉去的实在不是时候,她在前台同一个自称大堂经理的人聊了几句,说自己会说流利的英语,普通 话也很好,粤语一般,还是四川人,做服务员没问题。经理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知是太忙,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说现在人手够了,让她过些时候再来看看。她只得转身出来。蜀园对面是一家大上海美容院,白色塑料牌子上用红色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店名,群莉想,这也太不美了。但她还是试探着一步步地往地下室里面走,虽然她自己连美容都没做过。下到地面以下,你可以说是凉爽,也可以说是阴森,全凭你自己的感觉了。 走道上倒是都铺了地毯,两边都有美容室,有些敞开门,有些则关着门,上面贴着女星的照片,大多袒胸露背地。群莉看见粗粗的铁管,油漆都脱落了,上面流下生锈的汗。她正不知道该去问谁,几声刺耳的枪声从地面上传来。一群美女从或开或关的门里冲出来,也顾不得问她是谁,急匆匆地向地面跑去。她探头看看躺在美容床上的女子,觉得她们有点儿可怜,脸被扣了个硬硬的壳子,没办法去看枪击的热闹了。 她走到没有客人的房间,看看收费价目,不禁吐了吐舌头。收费这么贵,在个地下室里,竟然也有人来。在这里做美容师薪水一定不少。她想想该回去上班了,就急急地从地下室爬到地面。对面蜀园已经围上了警戒线,好几辆警车停在店门口,车顶上的警灯不断地闪烁。群莉想:好悬呐。 她加快脚步朝川外川走,忽然背后有人用英语喊道:“站住。” 她回头看是警察,看看前后没有其他人,于是奇怪地用英语问“你是在叫我吗?” “对,就是你。”警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原来,警察在录像中看到群莉刚刚到过蜀园,于是把她列为嫌疑人。她知道争辩是没有用的,只能跟随他们去警局接受问讯。这是她第一次走进纽约的警察局,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警察讲话声音都很大,估计他们一辈子都用不到麦克风一类的东西。是要靠声音震慑住犯罪的人吗?群莉异常冷静,她想的是回去怕是工作要丢了。 一场混乱的问讯过后,群莉走出了警察局,那些跟她用英语顺利沟通过的警察竟然都对她微笑。她却觉得笑得很讽刺,似乎在笑她马上就要失业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她还是走回到川外川,琢磨着怎么跟老板说,说去了蜀园,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想跳槽。不说去那里,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如此怠工。她于是想,豁出去了,实话实说。那天让她试工的服务员模样的小伙子,其实是老板的儿子,应该算是二老板了。他们姓周,这里的员工背地里都叫他们“周扒皮”。《半夜鸡叫》这个动画电影,她从小就看过,没想到这位主人公却在美国撞见了。 她进川外川时,前面大厅依然人声鼎沸,她想着:自己下班时间把碗洗了,但愿还能留在这里继续干。于是直接朝洗碗间走过去。果然池子里的碗摞得高高地,像是骨牌,一旦弄不好就会统统打烂。她小心翼翼地把最上面的碗一个个拿下来,待碗和池子平齐了,她开始洗,速度逐渐加快。这夜,她干到凌晨。 小周扒皮听说她去蜀园了,遭遇了枪击事件,还被带去警局问询,于是说:“明天你就不要再洗碗了,到前面做服务员,说着把店里的菜单递给她。 凌晨两三点的唐人街,一个女子走在街上还是很恐怖的,群莉这时很怕听到声音,任何声音这时候都是异样的。 见她回来了,房东大叔轻声问:”怎么这样晚,以后要当心呐。遇上黑帮的人就麻烦了。“ 群莉刚刚落肚的心,又翻上来,嗓子带烟地问:”黑帮?“ 房东大叔见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累吗?回去拿个杯子,坐下来慢慢聊。“ 群莉于是回房间取了自己的杯子,坐在大叔所谓的床上。大叔给她沏了茶,铁观音。她脸上不由得浮上喜色,朝大叔笑笑,表示谢意。 ”我们福建流传着一句话:‘台湾人怕平潭人,日本人怕福清人,英国人怕连江人,美国人怕长乐人。全世界都怕福建人。’这话你听过吗?“房东大叔开口问群莉。 群莉笑着摇摇头,”没有,您说说为什么都怕福建人呢?“ ”唉,怎么说呢。抱团吧。在纽约的华人一多半是福建人,一来我们那地方人多地少,穷啊。实话说,来这里的福建人有文化的不多。我看你一直一个人,太单啦。往后别在街上待得太晚。有危险。我看你像有文化的人,咋样,现在干得还适应吗?“ 群莉闻闻自己在油腻腻的水中泡了半天的手,叹口气说道:”啥子文化,现在就只剩混饭吃了。“ ”瞧你说的,混饭吃还不是头等大事吗?我们乡里有个娃。现在怎么也得三十大几了,他家是渔民,孩子又多。在福州高中辍学,去当兵,复员回福州,开车运货。也是听人家说晚上有偷渡的船过来,就拿了几件衣服,连媳妇都没敢告诉,连夜上船赶过来了。那年他的女儿还不满周岁。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到最后的时候船上都没吃的了,有的身体弱的生生饿死了。现在,他自己开个外卖店,自己做老板。可是想家呀。“房东大叔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偷渡,群莉还是第一次听说。”像他这样的人多吗?“群莉问大叔。 ”多,好些地方整村的人都过来了。之前移民政策宽松,警察都不查护照,都叫我们‘无证移民’。来了,挣得才叫血汗钱。后来都申请政治庇护拿了绿卡。“大叔一直蹲在地上,背靠着木板。群莉心疼他,想起身回去。 ”闺女,我看你是个学生吧,还是找个教书的活吧。不为自己轻松,为只为书不能白念了。“ 群莉向大叔道谢,决定到孔子大厦的容闳小学去看看。 第129章 小芹与汪俊掰手腕 知识就是力量,一直都是中学、大学校园里、课堂上张贴最多的标语,可知识本身就是力量吗?需要转化吗?在校生大概不会有切身体会,只有那些有一些社会实践的同学,才会有自己的理解。小芹现在就相信知识就是力量,因为她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没一个靠得住。 她一直相信大哥,但最近,她的心事不大愿意跟大哥吐露了,她发现柳枝的业余剧团成立后,大哥和柳枝越发走得近了,几乎可以用亲近来形容。她恨得吃啥都没胃口。不知道从啥时候起,究竟为什么那么恨柳枝,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恨这个”戏子“,她竟然来招惹我大哥? 再想想汪俊,自己之前钦佩他,一个没上过什么学的人,却写得一手好文章。为人处世自有一套,似乎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可现在,他看汪俊就是个小市民,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 同学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更少了。难道他们是因为自己跟汪俊的关系?当小芹想到这一层时,心里堵得慌,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用力过猛,不光可乐喷得到处都是,手上还划破了,她一屁股坐在皮椅里,边转,边搜寻着,终于找到了创可贴。她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她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大哥还像以往那样召之即来,顾不得喝上一口水,就跟着她来到华清嘉园售楼处。 大哥愣愣地问小芹:”咱上这儿来干嘛?“ ”看房啊,还能干嘛?“小芹上去搀起大哥就往售楼部里面走。 现在的华清嘉园已经比之前涨了不少,毕竟都已经交楼了,剩下的尾房大多有瑕疵,或者楼层不好,或者朝向不好,也有些是面积大的,少有人问津。小芹因为和汪俊来过一次,对这个楼盘显得十分熟悉,这让那些想从沙盘讲起的售楼小姐喜出望外。但她们上下打量着大哥和小芹,觉得买主应该是大哥,于是不自觉地把小芹晾在了一边儿。大哥对这样近距离的推销消受不起,涨红着脸。 ”我们能看看样板间吗?“大哥终于说了一句着调的话。售楼小姐拎起哗哗作响的钥匙,迈着轻快的步子带哥俩上了楼。 看了一间朝向花园的,根本看不见清华,更别说西山了。小芹撅起了嘴。大哥却觉得户型方正,还不错。 ”你知道什么呀,咱先回吧。“小芹扯扯大哥的袖口。 售楼小姐怎肯放过他们,一直缠着大哥。这时候柳枝打过电话来,问大哥现在哪里 ,说是晚上在陌上柴桑有剧团里的新演员第一次上台,他要是有空,可以过去看看。大哥就此挣脱了售楼小姐的纠缠。在清华对面,哥俩找了个川菜馆,大哥终于忍不住问小妹。 ”你之前来过这个楼盘吧?看你挺熟的。这楼挺贵的。“大哥边看着菜单,边对小芹说道。 ”贵自有贵的道理。你,啥也不懂。“小芹的嘴撅得更高了。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户型?刚刚看的那个还可以啊。“大哥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大哥心里已经在琢磨了,小芹如果来这里看过房,肯定不是她自己来的。他猜想应该是和汪富贵一起来的。柳枝已经把小芹和汪富贵的种种迹象都告诉了王树槐,她觉得自己这不算告密,是关心小芹,更是关心王树槐。如果是以往,大哥一听心里就会发慌,现在他想着找到突破口,看来,这房子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大哥心里这么认定着。 ”是,咱们之前说过,接爸妈到北京来。现在我觉得他们不会愿意长住这边。就算住在北京,他们也不会喜欢这里,他们在老家住惯了院子,住这么聊高聊高地,怕会头昏。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会来住。“大哥说到关键处还卖上官司了,夹起一口菜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什么可能,你倒是说呀?“小芹把椅子向前移了移,往大哥眼前凑。 ”什么可能,就是你嫁人了,生了娃,来给你带娃呗。这里面有幼儿园,对面有清华附小,我觉得这楼盘最强的卖点就是教育。“大哥说着又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倒在杯子里时,泡沫溢出来流在桌面上。 小芹气得抓起桌上的筷子就投过去,幸亏大哥躲得及时,可筷子掉到了旁边食客的身上,那人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小芹桌边。小芹吓坏了,两眼看着大哥。 ”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我们说点儿家里的事,有点儿急眼了。抱歉抱歉啊。“大哥磕头如捣蒜地给那人道歉,那男人气鼓鼓地瞪着小芹说道:”没教养的。“ 小芹听了,泪一下就委屈地流了出来,夺门而出。大哥把钱丢在桌上就追了出去。 大哥和小芹坐在未名湖边,大哥并没多劝小芹什么,他也觉得柳枝说的有道理,应该让小芹多碰碰钉子,将来到社会上要受的委屈还多着呢。他也觉得自己之前顺着老爸老妈的思路,过于溺爱了,一味宠着小妹,说不准是把他害了。 ”你在成才学校股权的事,现在怎么样了?“大哥问得声音不大,在小芹听来却是振聋发聩。 她惊愕地看着大哥,想不到他会关心这个问题。”你觉得我占多少股份合适呢?“小芹问道。 ”具体我不了解,比如场地不是你出租金,教具也都是汪总置办的,看上去你就是以教学技术或者说教学管理入股,百分之三十到四十吧。“大哥说道。 ”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成了高级打工啦?“小芹很不屑的样子。 ”再说,这毕竟是办学校,他汪俊要学历没学历,要名气没名气的。“小芹知道说走了嘴,埋下了头。 ”你刚才叫他什么?“大哥推推小芹。 ”啊,汪总的笔名。“小芹调皮地一笑,心想:亏得自己反应快。 ”我猜汪总不跟你谈具体比例,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大哥带几分深沉地说道,他自觉以自己男人的思维逻辑,应该不会猜错。 ”什么想法?“小芹趴在大哥身上问道,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娶你呗,成了两口子,还讲什么股权不股权的,都是你们自家的。“大哥说着警觉地拽着小妹的手,好像怕她又会一怒而起。 小芹的确吃惊,大哥这么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可她没有发火,终于有人和自己分担心中的秘密了,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最疼自己,也最懂自己的大哥,她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哥,你觉得我如果毕业再上研究生,会不会前途更远大?“小芹殷殷切切地问。 ”虽然你的专业我不懂,但我觉得那样你一准能当个教授,应该算是前途远大吧。“大哥说道。 ”那就让他等着吧,想娶我,等我研究生毕业再说。成才学校的股权必须一半一半,否则我就不干了。弄一个自己的学校,再小也是我自己说了算。“说着,小芹在大哥肩上拍了拍,鼻孔朝天地起身走了。 大哥王树槐在后面跟着,哥俩一前一后地走在未名湖边。大哥想:这些年小妹在校外学到的不比在校内少。 第130章 走过万水千山 信念一直都在 丽丽的申请在系里以至校内掀起轩然大波,一场课堂究竟在哪里的讨论展开了。学生会召开了几次辩论会,许多人举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大旗,力主提前毕业。还有人提出可以用作品,专利等成果得到相应的学分,学分够了,自然可以毕业。 相关争论的文章发在《北大人》杂志上,邱枫读到了,也禁不住提笔写了文章,再次提出课题学习法,倡导研究型学习模式,还举了吕一鸣成功写作报告文学的例子,但她把文章投给了《北大边缘人》。 吕一鸣自从帮广州汽车厂疏通关系,争取生产指标,在一系列的公关活动中,他以特殊的嗅觉捕捉到方方面面的信息,萌生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做一个独立策划人。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执意请邱枫和丽丽一起到好运川菜去边吃边聊,他还特意给谢建华打了电话,想看看丽丽还能不能认出老同学。快到好运川菜时,他想起邱枫说让群莉的两个妹妹去青岛上学的事,觉得正好跟群莉娘说说。 走进教子胡同,没闻到熟悉的辣椒味,倒是有一种鱼腥味儿。吕一鸣直犯愣,地方没错啊,可招牌换了,海蓝色的底色上面黄色的大字写的是:“即墨海鲜”。门口用贝壳堆砌了花池,里面有鲜活的海鲜在游水。玻璃上是京剧《打渔杀家》的剧照,女子是柳枝,男的是小芹的大哥。 “我tm----”吕一鸣不由得血往上涌,一步冲进门去。二哥正在给一桌客人点菜,只瞟了一眼。 “哥,您先坐,我这里马上就好。\"二哥随口说道。 吕一鸣不由分说,上去就扭住了二哥的手臂,”说,什么时候改成海鲜了,我怎么不知道?“吕一鸣的语气透着那么冲。 ”呦,看您这话说的,您一准儿好久没来了吧。早就改了,为啥没通知您一声,我就不得而知了。“二哥信口说道。 虽说一直都跟在大哥王树槐身后,像个碎催,其实二哥心眼儿可灵了,看都看会了。况且,他天生一个乐天派,从不把事看得那么大,说到底就是个不怕事儿的杠头。他没把吕一鸣放在眼里,别看你是北京人,群莉姐不还是撇下你去了美国吗?有啥了不起的,二哥心里想着。 吕一鸣上前一步,拳头抵住了二哥的下巴。 ”住手,都先放开。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大哥王树槐刚好这时候进了门,很轻松地分开了吕一鸣和二哥,还把吕一鸣让到了一个包间里。 邱枫一直都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她想吕一鸣一定是觉得,群莉娘离开这里应该让他知道。可她也觉得餐厅改成海鲜思路是对的。看到玻璃上贴的剧照,她就似乎有所领悟,现在看看大哥和柳枝前后脚地进门来,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呀,枫子,是你呀,啥时候到的,咋不知会我一声呢?今儿,我给你接风。”柳枝笑得比以往更妩媚了,过来就挽起邱枫的胳臂。 邱枫指指丽丽和谢建华,“吕一鸣说来你这里请客。唉,怎么改成海鲜了?”邱枫知道是明知故问,但还是想听柳枝亲口说,也算是给众人一个交代。 ”枫子,瞅你这是怎么说的,谁做生意不求个兴隆啊。川菜太累人,利润还低。我这儿可都是青岛进的海鲜,快坐吧,你保准喜欢。今儿这单算我的。“柳枝说道。 邱枫想:你怎么不去演阿庆嫂,再想想大哥应该就是她的阿庆吧。她走到柳枝近前:”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邱枫拿眼往包间指了指。柳枝这有腕儿的角儿,也不禁红了脸。 ”枫子,咱不带这样的哈。“柳枝躲闪着。 ”你就不怕你那小姑子给你罪受?“邱枫凑到柳枝耳朵上轻声问。 ”不关我事,有她大哥呢。“柳枝说得很轻松。 丽丽走进包间,见吕一鸣已经和大哥坐在那里聊上了。吕一鸣早已经被大哥王树槐说服了,只是不好意思出去解释。 丽丽埋怨道:”吕一鸣,哪有你这样请客的,把客人都晾在一边,自己躲在这儿聊天。“丽丽边说边坐到了椅子上,还向外面招呼着让谢建华进来。 吕一鸣知道群莉娘已经到周家巷去了,在和何姐一起做民宿,心里也算踏实了。而且,柳枝也多给了群莉娘两个月的工资,他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他和大哥谈起大哥要上大学的事,在吕一鸣看来,把大学的教材读好了就行,不用在乎什么学历。 ”吕一鸣,你做自由策划脑子够用,就是这名气要怎么打出去。“柳枝举着酒杯说道,她是个不记仇的人,王树槐很喜欢柳枝这种秉性,女子大气最难得,他觉得小妹真应该向柳枝学着点儿。 ”你老爸不是有名气吗?你就是名人之后,得来全不费工夫。“谢建华边剥着螃蟹边咕哝了一句。 ”踏实剥你自己的皮吧,瞎扯什么。老子从来不靠老家儿,国际歌咋唱的来着?要不怎么说你没文化呢。“吕一鸣怼起谢建华来特别得劲儿,感觉这才算到北京了,到家了。 ”你做这个自由策划,怕是想回北京来吧?刚刚在广州那边站住脚,你舍得吗?“邱枫问。 吕一鸣看看邱枫,眼里满是温存。”没什么舍不得的,编辑说让我继续写报告文学,那就得到处去采访,怎么可能蹲在一个地方,写尽天下事呢?可我也想了,跳到一个地方去做专职记者,采访是有名目了,但又失去自由了。我想还是独立出来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咱不能光拿钱不干活不是。只有自己做了,时间才自由。只有身体和时间都自由了,才能有精神和思想的自由。你们不觉得,很多人在一个单位干一辈子,就没有过什么独立的想法吗?或者有自己的想法,也被磨没了。“ 大家都沉默着,似乎都在思考。 ”你小子就是有本事,总能说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别说有那么点儿意思。“谢建华说着,抓起酒瓶灌了半瓶下去。 学校批准了丽丽的申请,而且对她做了特殊的论文规划。她将在毕业前一年到内罗毕大学做孔子学院的教师,毕业论文交回北大,通过论文可取得学士学位。当丽丽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乌达尔时,心里已经充满了重逢的渴望。 第131章 群莉食言 吕一鸣辞职返京 曼哈顿的夜晚比白天更富魅力,双子塔上彻夜通明。街道上,行人如织,店铺里顾客盈门,一派繁荣景象。群莉站在岸边,任海风抚弄着头发。 房东大叔的话让她想起吕一鸣,她当然记得自己的承诺,到吕一鸣满了结婚年龄,就与他完婚,现在这个令她倍感沉重的期限已经临近了。她记起在周家巷,吕一鸣问自己:”你想出国?“,他那种惊愕又怀疑的眼神让自己很受伤。她不止一次地回想着吕一鸣说过的话:”我和你一起回四川也行啊。“ 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自受?她不敢奢望吕一鸣能为了自己守身如玉,但她一想到他和邱枫在一起,就不愿再想下去了。想到吕程,她满心的愧疚,她甚至想,等自己站稳脚跟就接吕程来纽约。 邱枫曾答应帮自己写推荐信,可群莉不想再联系她。况且,现在要自己掏学费,还是先养活了自己再说吧。群莉想着房东对自己讲起的那个福州小伙子,人家不也抛家舍业地在这边奋斗吗?自然界里,飞禽走兽都要不断迁徙,找到最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地,开拓一方梦想中的天地,何况人类啊。群莉想起北岛的诗,她问自己,这一片海滩很陌生吗?如果自己奋斗的足迹留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园。 群莉走进孔子大厦,找到了容闳小学的校长办公室。这是一家私立学校,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华侨。他听了群莉的自我介绍,又翻看了群莉递给他的《北大人》,《北大边缘人》,这位邝校长微笑着问群莉:”这么说,你就是一位北大边缘人了?“ 群莉腼腆地低下头。她不知道,如果邝校长问起退学的原因该怎么说。 “那你也先在我们学校做边缘人,你愿意吗?”邝校长问群莉。 群莉抬起头,用眼睛询问着这位慈祥的校长。 “是这样,进我们学校做专职教师,薪水比你去打零工要多。但我们需要有教师资格,这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考试。你可以继续在你那边做工,业余在这边学习。我也可以推荐你去做家教,你粤语怎么样?”邝校长说话习惯歪起头,似乎怕看不清群莉的表情一样。 “好的,多谢校长。”群莉心里感谢着房东大叔,像是旷野上找到一棵自己熟悉的植物一样,她觉得自己还能靠学识养活自己。 她在川外川做起了服务员,没客人的时候,她会站到门口去招揽客人,客满的时候,她会不断切换着英语、粤语、普通话给客人点菜,有客人结账,她就过去翻台。她做这一切时,小周扒皮都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人才,一个得力的帮手。但他也知道这个妞不安分,想着该想个什么法子,让她死心塌地地在这里做长久。 吕一鸣请李军、宋美然两口子来广州,李军说宋美然怀孕了,不想动,他想想只得带了礼物到深圳来了。李军现在的川菜馆依然取名“军然川菜”,不是在闹市区,而是选了一个僻静的所在。离开马路有两千米左右,在一个缓坡上,一排砖房,顶子是橙红色的,像极了青岛的屋顶,吕一鸣看了,亲切感油然而生。 走到餐馆前,门前种了竹子,砌了几个圆形的水池,池中有假山石,水中有锦鲤悠闲地游着。庭院里响着广东音乐《雨打芭蕉》、《赛龙夺锦》、《彩云追月》,庭院里等座的人,可以坐在竹椅上,一边品茶,一边俯瞰下面公路上车来人往,十分惬意。 进得餐馆内部,迎面是一个条案,上面放着一尊财神,有不少灰在前面,还有未燃尽的香火在燃烧。财神背后是幕帷,两边还有对联。条案左右放着绿植,左边是一盆金桔,右边是一棵发财树。 拐进里面,乌木的餐桌,或圆或方,上面都铺的有玻璃板,每桌上都有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一只花。吕一鸣走到一张空着的小桌子坐下,低头一看,桌边是可以打开的抽屉,里面是消毒过的筷子,勺子。再看看墙上,有条幅,都是书法作品,大多是苏东坡的诗词。也有几幅仿古的字画。好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调了,吕一鸣心里琢磨着。 一位瘦小的姑娘走到吕一鸣身边,问他想吃点儿什么,吕一鸣直接说:“我找你们老板,李军,我是他哥们儿。” 小姑娘笑笑,转身向里面走过去。不一会儿,宋美然挺着肚子一晃一晃地过来了,吕一鸣忙上前去迎住她。他扶宋美然坐下,把给她买的营养品放在她面前。“你好有福气啊,真让人羡慕。你们这店档次不低。”吕一鸣难掩羡慕之情。 宋美然则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一直以来,她对吕一鸣的态度过于强硬了,上次自己命悬一线时,老公还是想到吕一鸣才能帮忙。他们兄弟的情谊,自己不应该阻碍。想着,宋美然微笑着对吕一鸣说:“对不起啊,一鸣哥,还让你跑过来一趟。以后,我们去广州看你哈。” 吕一鸣笑着,刚想说什么,见李军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边走边在围裙上擦着手。 待三个人都坐下来了,吕一鸣开口说道:“以后回北京了,想着来看我哈。估计我再来广东,备不住要住你们这里了。” 李军夫妻俩奇怪地看着吕一鸣。 “一鸣哥,群莉回来了?你这是回北京去结婚的吗?”李军笑着问道。 吕一鸣低下头,“没有,我只是不在白云宾馆做了。打算回北京发展。”吕一鸣轻声说道。 吕一鸣想:李军真够哥们儿,自己的事一直都放在心上。 “等你再来广东,就住我们这里。吃饭啥的也方便。”宋美然说道,脸上的笑很甜。 “是呀,我爸现在也让我们接到这边来了。说冬天北京冷。其实,住在一起我们还放心些。一家人在一起,也热闹。“李军从旁补充着。 他指着跑过来的小男孩儿说:”这是我儿子,你之前还抱过他呢。“ 又对他的儿子喊道:”快过来,叫叔叔,还记得不?“ 吕一鸣回到北京,先去了天安门广场,一个新奇、大胆的创意在他心底萌生。 第132章 香港回归倒计时 吕一鸣忘不了第一次想到做策划,是和邱枫在一起,邱枫看他的眼神全是赞美和欣赏。他恨不能立刻到青岛,站在邱枫面前,把自己的策划告诉她。他低头看看电子表,这还是一位香港客商送给他的呢。 表上显示今天是星期五,于是他在手机上问邱枫:”枫,今天周末,你会来北京吗?“ 难道是心有灵犀?邱枫回信道:”火车马上进站了。“ 吕一鸣一下从地上蹦起老高,他原本蹲在矮矮的树棵边上,旁边路过 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都以为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呢。见他傻笑地站在那里,都投给他一个白眼,他似乎还听到一个女人低声说:”神经病。“ 他想,说得好,搞创意的人,不发点儿神经,思想就会僵化。 想着,他给邱枫发了短信:”我在老舍茶馆等你,有重要事情跟你谈。“ 邱枫尽管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但对男女私事还是很羞怯。一直以来,她不由自主的为吕一鸣处理着方方面面的事情,好像从没想过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些的。她只是觉得,在遵从自己的内心。吕一鸣的老爸让她很敬重,觉得那是一位对人民有贡献的老英雄,现在生活得那么普通,比寻常百姓还要节俭。他处理家庭矛盾,不用语言,而是用威严。邱枫尤其羡慕吕逸飞和青莲老两口的和谐,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彼此心领神会了。她深知,有吕逸飞在,吕一鸣的日子好过许多。她怯怯地想着吕一鸣这坏小子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自从八四年底中英签订了关于香港问题的协议,北京就吹响了收回香港的号角。尽管谈判进行得十分艰苦,撒切尔夫人、香港特首先后到京,谈判依然进展迟缓。全体中国人民却都沉浸在收回国土的期待里,等待着一雪国耻的一天。 站在世界最大的广场上,吕一鸣想起在青岛邱枫家里(他总在心里想,什么时候那里也会是自己的家。),他问他的枫:能不能想到一个更美妙的庆祝方式,不要总是游行,总是呼口号,口号呼得再响,目的也不一定能达到。 他在心里计算着到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还有多少天,忽地想起高考前,班级教室墙上的标语:”离高考还有----天。“对呀,倒计时。就在这里挂个标语,香港倒计时,肯定会有人来合影,多有意义啊。他于是想象乌达尔那样跳起来,看看周围的人们,或者和孩子一起放风筝,或者携手漫步在广场上,更多的人则是在和天安门合影。 他于是笑笑,转身向广场南面走去,准备在老舍茶馆那里等侯他的枫。一路上他想,有空一定和邱枫一起带吕程来广场放风筝,孩子现在都会走路了,一颠一颠地,可好玩儿了。他总在心里想:群莉真狠心,她是不打算和我联系了,等到了结婚年龄我就向枫求婚。 老舍茶馆前身是一家街道办事处办的茶社,卖几分钱一碗的大碗茶。为的是解决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后来北京前门大街改造,盖起了商业街,大碗茶就结束了在街边摆摊的历史,搬进了商业街的店铺里。晚上还找来了京剧名角烘托气氛,柳枝就是他们请来的名角之一。白天则走平民化路线,不少京剧爱好者来此聚集,清唱,品茶,都是十几块钱的最低消费。 想想这乌达尔也不一般,从北大溜达到这儿,那么远,听丽丽说他是走着过来的。吕一鸣想到这儿,就想起丽丽下学期要去肯尼亚,心里一阵发紧,不知道她一走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下午的老舍茶馆人真的不多,吕一鸣坐在离舞台较远,离门口较近的位子上,要了一壶茶,静静地听着台上的人唱戏,尽管很多都不入耳,但他每每礼貌地鼓掌。一位年纪在二十五六的女子,画着淡淡的妆,脸色有些暗黄,显得有些疲惫,她走到吕一鸣面前对他微微一笑。在茶馆里,陌生人之间习惯相互打招呼,吕一鸣也回敬了一个微笑。 “您就一个人吗?”女子问道。 “不,我等个朋友。”吕一鸣回答道。 “好的,那您慢慢坐,需要什么叫我们。”女子说完就步履轻盈地到舞台后面去了。 邱枫拎着一个旅行箱走进门来,吕一鸣忙上前去接。“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下去接你。”吕一鸣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说。 “哪能什么都指望你,我是那样的人嘛。”邱枫边把气喘匀,边说道,还拿眼盯着吕一鸣。 “什么重要的事,还得在外面说,就不能回家说吗?”邱枫似乎在怪罪了。 这时,刚刚那位女子从舞台那边走过来,郑重地跟邱枫握手:“您好啊,邱教授。这是刚下火车吗?辛苦了。” “你好,赵经理。不累,挺近的。你还好吧?“邱枫满面春风地与那被叫做”赵经理“的女子攀谈着。 忽然她转过身来,指着吕一鸣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吕一鸣先生,现在是独立策划人,以后你们可以多多合作。“ ”赵经理“落落大方地向吕一鸣伸出手,”您好,吕先生。我叫赵婕,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包涵。“她的话音没落,邱枫就捂住嘴嗤嗤地笑了。 赵婕笑着问:”独立策划人,一定是个新兴行业吧。我孤陋寡闻地,真是头回听说。“赵婕谦逊地说道。 ”就是给企业出谋划策,出出点子,也帮企业做适当的宣传。“吕一鸣也很虔诚,他心里想:我的枫在北京也有不少资源呢。 ”那太好了,我们很需要这方面的帮助。您收费很贵吧?“赵婕问道。 吕一鸣想,是不是这经理太年轻了,还是经商的人都第一时间想到费用。 ”咱们是朋友,费用好说,关键你这里做好了,可以多帮着推荐推荐。他最近写过一篇报告文学,影响蛮大的。“邱枫在竭力推荐吕一鸣,她一路上都在想:吕一鸣做独立策划人,路子选的没错,时机一定要把握好。 ”啊,我知道,是不是那篇《时代在车轮上奔跑》,我看了,我们都觉得写得很棒,分析得特别透。吕先生,以后一定要多帮助我们呀。“赵婕又一次把手伸向吕一鸣。 目送赵婕去忙了,邱枫于是坐到吕一鸣身边的椅子上,两人共同看起戏来。吕一鸣一边看戏,一边把自己香港倒计时的创意讲给邱枫听。邱枫霍地转身,椅子在她身下发出刺耳的声音,台上的人几乎都停止了演唱,一时有些找不到节奏。于是邱枫拉着吕一鸣出了门,她用手指指三层,原来,这里三层是餐厅。 坐在三层的餐厅,邱枫点了不少菜。 ”一鸣,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重要的事吗?“邱枫问,语气里似乎隐隐透露着不满足。 ”啊,这还不重要吗?“吕一鸣问,话音一落,他明白邱枫的心思了。 ”咱俩要不先在北京饭店办个订婚仪式,等大半年我才到结婚年龄呢。我都快急死了。“吕一鸣边说边盯着邱枫。 ”等等再说吧,吕程好吗?“邱枫听到吕一鸣这番话,心里就满足了。 她并不想让吕一鸣在没联系上群莉时就和自己结什么婚。但她想着,吕程到了上学的年纪该怎么办,现在吕程小,一直叫自己”妈妈“,长大了,该上学了怎么改口。她每每看着吕逸飞手抄在背后,来回地踱步,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想:群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联系吕一鸣。 ”你这策划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走这条路准行。可是您这拉个横幅是不是太土了。要写多大字啊?往哪儿挂?再说,我觉得在天安门广场几乎不可能,肯定很难批下来。还有就是你得找个可靠的单位,保证这想法是你最先想到的,然后以他们的名义发布出去。咱们国家现在对专利重视不够,尤其你这样文化创意类的根本没有什么专利权,很容易被别人剽窃。倒不是想让你那么重视名利,不是为了今后你可以有名气吗?这个事情策划好了,日后找你的人还不得排队啊。“邱枫呼呼啦啦说了一箩筐,几乎中间没有停顿。 吕一鸣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扑过去直接把邱枫从椅子里拽起来,搂进怀里,还迅速地吻了上去。上菜的小姐几乎被吓晕,跑去报告赵经理,经理不相信。待她走上楼来,远远看见邱枫和吕一鸣相拥在一起。 第133章 没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着,在广州干了没几天就又装不下你啦?你现在在哪儿呢?马上给我滚回来。”吕一鸣被老爸在电话里一通臭骂。 是呀,他从广州回京也一直琢磨着回家怎么跟老爸交代。 “那要不我去北大找个地方住,或者找柳枝想想办法。你自己回家记得少说话,别跟你爸顶嘴。”邱枫从吕一鸣手里拽旅行箱,一边叮嘱着他。 “嗨嗨嗨,别呀,让我一个人去顶那么大个雷,你就不怕我有个好歹的?”吕一鸣拉着旅行箱不撒手,边嬉皮笑脸地说道。 邱枫心想:刀架在脖子上了,还这么没正形。自己现在跟他一起回去,等于亮明了同案犯的身份,也好,看看老人是什么想法吧。于是她松了手,跟吕一鸣一起回海淀军队大院去了,留赵经理和一群小姑娘们在身后热议。 一进家门,就见全家人都一脸肃穆地坐在客厅里,几个姐姐眼圈儿都红红地。连远在边疆的哥哥都回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吕一鸣胸口,他看看老爸。 “你俩跟我过来。”吕逸飞对邱枫和吕一鸣说道。 进了母亲的房间,群莉娘和何姐坐在母亲床边,吕程呆呆地坐在一旁,从没有过的乖巧。本来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青莲,突然就清醒了。她努力坐起身,可是她已经无力坐起来了,何姐、群莉娘一左一右地去扶起她。青莲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吕一鸣和邱枫,两人都不由得一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青莲已经是一副嶙峋的骨架,两眼也失去了光泽。 \"莉莉啊,是你吗?你可回来了,我就说嘛,你怎么舍得下吕程。来,快过来叫妈妈呀。“青莲欢喜地流着泪,不住地招呼着吕程。 吕程叫了一声爸,瞅瞅邱枫,轻声地叫了一声”妈“。群里娘把脸瞥向一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来,莉莉,坐娘身边来。“邱枫知道干娘把自己当成了群莉,也知道群莉娘心里不好受,她轻轻地坐到青莲身边,握着她干枯的手,目光柔柔地望着干娘。 ”莉莉啊,娘有福气,能有你这么漂亮、有学问的儿媳妇。娘只求你一件事,多带带我这老儿子。唉,都怪我,把他养的太娇气了,书没读好,可我知道,他脑子好使的。娘啊,就是看不见你俩的婚礼了。“说着就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吕逸飞一直站在门口,这时候他叫道:”这辈子头回做报告,就这么长篇大论的。“他招呼着孙子吕程,牵着他的手出门去了。 吕逸飞要送青莲回家,回她在崇山峻岭中的家,他要带上他们的孙子吕程。 吕一鸣对老爸讲了他关于香港回归倒计时的策划,吕逸飞用一只手指点着他的脑袋:”你小子,好好干。“ 吕程仰头看着邱枫,用恳求的眼光望着她,两只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服,不住地摇晃着。嘴里小声地唤着:”妈妈,妈妈。“ 邱枫先看看群莉娘,然后俯下身去,”好,妈陪吕程一起去奶奶家。“说着还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陪您一起吧,好久没回去了。多个人也好照顾您和孩子。“群莉娘对吕逸飞说道。 吕一鸣知道此行进川,时间一定不短,他心里感激邱枫,但他那伶牙俐齿这时候却失灵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丽丽来电话邀请吕一鸣到家里去。 ”你们俩一起去吧。“吕逸飞挥挥手,对吕一鸣吩咐了一句就走进厨房,去帮群莉娘做饭了。 到丽丽家,一看谢建华也在。丽丽见邱枫也一起来了,忙让座。丽丽听吕一鸣描述青莲的弥留之际,嘴角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她想到在洛杉矶的赵大夫。可能想缓解一下气氛,丽丽让吕一鸣聊聊对广州的印象。 ”什么印象,相比北京,就一个字‘乱’。“吕一鸣没好气地咕噜了一句。 ”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丽丽附和着。 ”广州的黑人是最多的。你听说过,广州的黑人闹事,跟广州警察对峙吗?“吕一鸣紧盯着丽丽的眼睛问道。 邱枫早已经感觉吕一鸣自从干娘走后,情绪一直不对,可这回真不知该如何劝解才好。她知道干娘一直最疼吕一鸣。可她深知这会儿他冲丽丽去了,一定是想发泄对乌达尔的不满。她拽拽吕一鸣,”一鸣,你别那么大声嘛。“ 丽丽听了邱枫这样称呼吕一鸣,抬眼看看这位自己的老师,目光里满是狐疑。 ”那次就是广州的户籍警去查护照,你知道在广州有好多黑人是偷渡来的,根本没有护照。那天侦查的时候,一个黑人摔死了。来了一群黑人围堵警察局,喊着什么‘不能歧视黑人’之类的口号,闹得可凶了。“吕一鸣说这些时,一直在观察丽丽脸上的表情。 ”嗯,黑人在广州的确多,他们参加广交会,跟当地人做生意,也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呐。哪里都有黑帮,也都有正义。“丽丽说着,把一杯茶端到吕一鸣面前。邱枫想:丽丽现在更局气了。 ”唉,那后来咋着了,那黑人为什么死的?“谢建华问吕一鸣。 吕一鸣瞅瞅丽丽,端起茶杯说道:”是他自己有病呗。“ ”我也听说过一个事。广州体育大学的学生,自发组织了纠察队,打击盗抢。之前,广州经常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被抢劫。那些学生的家长集体劝阻,说他们的责任是读书,但学生们却向家长陈述他们的社会责任,市民都很感动,也积极加入纠察队。我真的喜欢广州这个城市,很有英雄气概。“丽丽不无感慨地说着。 她的眼睛亮亮地,这故事是乌达尔给她讲的。她也忘不了乌达尔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要去考黄埔军校。 ”什么时候去内罗毕?马上要见到乌达尔了,高兴吧?“邱枫走过去握着丽丽的手。 ”我陪一鸣他老爸回四川,去送他老妈。吕程一直都叫我‘妈妈’,我得一路照顾好他们一老一小啊。要是赶不及送你,现在就跟你说‘再见’,了。保重。问你老爸好。“说着和丽丽相拥在一起。 在去四川的路上,群莉娘对邱枫说:”往后,无论你怎么称呼我,我都把你当亲闺女待。“ 吕逸飞望着窗外,他想群莉在万里之外一定很艰难。 第134章 理论与实践 教与学 蒋励深爱芝大 蒋励国庆观礼后先到了巴黎,在塞纳河边,完成芝加哥大学本科第一年的课程。他被学校的严苛震慑住了,作为走出过多位物理学诺奖得主的芝大物理系,是无数青年梦寐以求的。他几乎每天睁开眼就是读书,再就是刻苦练习口语。姐姐群莉没给姐夫留下联系办法,而且姐夫马上就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他想:现在能找到姐姐的人也只有自己了。但美国那么大,怎么找呢? 今天,终于走进海德公园,远远望见那高大,雄伟,充满神秘色彩的哥特式建筑群,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四合院“,就是哥特式建筑围拢成四方的格局,让人觉得亲近的是这些哥特式建筑周围环绕着葱翠、茂密的树林,建筑前面是宽阔的草坪,有学生躺在草坪上,头底下垫着书包,悠闲地读书。也有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草坪上谈天说地。再就是推着婴儿车的父母,这么小就带孩子来此熏陶了吗? 的确,芝加哥大学有全美国最美的图书馆,博物馆。舍监给他们介绍着,为了举办一八九三年的世界博览会,建了中途公园把芝大分成南北两部分。蒋励喜欢野兽派建筑风格的雷根斯坦图书馆。他日后是那里的常客。他们还参观了洛克菲勒礼堂,蒋励想,过几年自己就要登上这个舞台,接受学士学位了。后面的同学推推他,他才赶紧跟上前面的同学。 芝大的宿舍散落在海德公园附近的社区里,每个宿舍都有自己的餐厅,方便同学们共同进餐,使每个人都能融入这个集体。舍监是由终身教授担任的,他会组织宿舍的文化活动,募捐活动,尤其是体育活动。蒋励不是不爱运动的学生,可他在那三个体育项目的要求之下也感觉压力不小。不过,做好这三个体育项目,就有更多机会练习口语,他还是很开心的。 自上高中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学习的压力。而且,他还需要打些零工才能养活自己,好在芝大附近的政府机构,商业机构很多,工作机会并不难找。可是,想外出去寻找姐姐就困难了,难的是没有联系办法。又不能登寻人启事。 当他去密西根湖畔跑步时,常常望着湖水想起那个痛心的词汇:望眼欲穿。他觉得这词就是说的老妈,老妈心里一直都挂念着姐姐。他夜里听见过老妈一个人哭,边哭边说:”我对不起你,没把咱闺女看好,我知道你最疼她。”蒋励想:娘这是在没人的时候跟老爸说话呢。 芝加哥大学的课程规划,让蒋励既有压力,又有信心。前面两年基础课程,学分要求很严,毕业前两年可以自己选择方向,然后分配去相应的研究机构做研究助理。这是让蒋励最兴奋的。他努力把本科段的基础知识学扎实,想着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有挑战性的科研课题。他喜欢这种有的放矢的学习。而且,每位教授只带十六位学生,每个学生都可以得到教授很好的照顾,不会漏掉他们的问题。 蒋励在芝大孜孜以求地学习,心无旁骛,他最爱的去处还是学校的图书馆。直到有一天,他在图书馆里浏览网页时,看到了纽约唐人街枪击案的报道。原本,这些纷乱的社会现实与蒋励几乎隔绝,但他无意间在镜头里看到了姐姐群莉。他反复回看那几个镜头,确定那就是姐姐蒋群莉。她在纽约,在唐人街,范围缩小了,蒋励心里像煮着一锅沸水,坐立不安。该怎么去寻找呢?姐姐不会有危险吧?她是在那个中餐馆里做工吗?蒋励问自己的这些问题,更加让他心绪难平。他想着:只能等到假期,到纽约去碰碰运气。 群莉做服务员有一段时间了,小周扒皮给她涨了薪水。这样的私家买卖,没什么章程,全凭老板高兴,可下面的员工自己也都有自己的道道。他们喜欢齐步走,一旦谁冒了头,又不是自己小团体里的人,难免会受到排挤。群莉的状况就是如此。 明明小周扒皮多给的钱数目不大,他却当众表扬了群莉,说她能干,勤快,手脚麻利,不偷懒,会招揽客人。总之把她夸得像一朵花,她一个月前还是后面的洗碗工,一夜之间却到前面做了服务员,还是在旷工半天之后。这就已经让大家认为她跟老板关系不一般了,现在又是加薪又是夸奖地,这小周扒皮可还没结婚呐,难不成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了?本来厨房就是和平时期的战场,战争年代的战场硝烟,在这里变身为市井的炊烟,并非像歌里唱得那么婉转动听,而是钝刀子割肉,痛得你喊不出口,只能忍着。 群莉拿到所谓奖金,就报名参加教师资格考前培训。所以,她晚上必须提前下班。小周扒皮呢?不想让她脱身自有他的办法。他做了个凉菜车,放在店门口,由群莉专门负责,利润半分。群莉凭她如簧之舌自然是获利颇丰,但她想起房东大叔说:晚上别回来太晚。还是心有余悸,就想推掉这个宵夜的差事。好在邝校长很体谅她,也比她更了解那些中餐馆的老板,就劝她不要和老板直接冲突,不用按时来参加培训,只要考试通过即可。 她对小周扒皮说自己不能做得太晚,夜里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小周扒皮竟然说下班后可以送她回去。群莉硬着头皮坚持着,现在她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天一亮就爬起来复习,中午跑步去餐馆开工,直干到凌晨。她想想那位房东说起的福建小伙,想想千千万万的华人,都是在辛苦劳作中,实践着他们的美国梦,于是咬牙坚持着。 最终有一根稻草压垮了群莉,她再也不敢在这家餐馆做下去了。 第135章 吕一鸣:丽丽,你早晚要后悔的。 这是一九八七年,北京秋高气爽的一个周末,吕一鸣开心的是又和丽丽一起观看北京国际马拉松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丽丽是和北大学生会的同学们一起,在道边为运动员服务。他们在长条桌上放好矿泉水,以备口渴的选手跑过时取用。有时,他们需要跟跑一段,把喝剩下的水瓶拿回来,方便选手继续跑步。吕一鸣则是组织了一群北大边缘人,有黄老板,有柳枝,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他们在道边支起了临时帐篷。柳枝准备了药箱,随时为选手提供救援。他们在帐篷上挂起了一条横幅:“距离香港回归还有十年”,标语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每当有非洲黑人跑过时,丽丽都会用英语对他们呼喊:“加油!”吕一鸣站在不远的帐篷里心中很是不悦,他在心里叫苦:丽丽呀,咱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他哪知道,丽丽现在心里想的是,如果乌达尔在,一定会敲起非洲鼓,给同胞鼓劲。她也想起岑浩说过的“伟大的最后一名”,那位有着坚强意志的黑人马拉松运动员。 比赛结束了,非洲选手包揽了前三名。 在柳枝的即墨海鲜,吕一鸣大发牢骚,照他的想法这马拉松还是别办了,自己人都跑不进前十。 “你说的轻巧,你去跑一个我看看,就会耍嘴皮子,光说不练。”谢建华边吃着花生,边嘲讽着吕一鸣,这俩杠精,到一块儿就掐。 “再胡钦,信不信我抽你啊。”吕一鸣说着,起身用筷子照谢建华头上敲了两下。 “得了,得了,都消停消停吧。”大哥王树槐端着他新创意的菜走过来,把一个大大的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一边说道。 只见盘子里是一整条胖头鱼,周围翻卷着的是羊油卷,咸香麻辣直冲鼻腔。丽丽、小芹、聂楚郡几个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哥,你这大厨真人不露像啊。”小芹嘻嘻笑着。 终于都踏实吃饭了,大概都怕被鱼刺扎到吧。大哥王树槐看看这一群年轻人,微笑着走进灶间去忙了。他心里琢磨着,小芹现在也常往即墨海鲜这边跑,没见她与柳枝有什么矛盾。俩人关系看上去怪怪地,说话都不咸不淡地,是有矛盾又刻意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吗?也从没听柳枝在自己跟前念叨过什么,这倒让王树槐心里犯了嘀咕。小芹和汪富贵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不过,他愿意小芹多和丽丽在一起,总觉得小妹自己待在那么偏僻的成才学校,时间长了都会憋出毛病来的。 丽丽去洗了手,打开一个包裹,那是聂楚郡帮她从学生会拿来的,上面的地址是内罗毕大学。不用问,是乌达尔寄过来的。吕一鸣看着丽丽拆包裹,一脸的期待,目光中流露出喜气,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他不好发作,低头吃饭吧,却有忍不住抬头看,真的难受。 尤其聂楚郡在旁边叨叨个没完:“快快,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还是慢着点儿好,别有情书啥的掉出来。”小芹阴阳怪气地说道。 丽丽瞅瞅她并不恼,还故意逗她:“呦,啥时候把你的情书给我们公开公开啊。我们当欣赏文学作品了。”一句话把聂楚郡、柳枝逗笑了。小芹则气恼地拍着丽丽。 包裹打开了,丽丽拎出一件衣服,可在小芹他们看来就是一块布。丽丽欣喜若狂,把那衣服贴在心口上,脸上红晕泛起,比化妆还美。 “这是啥,衣服吗?这咋穿呐。”小芹在丽丽身边转来转去,嘴里不住地叨咕着。 “这叫布苏蒂,是东非妇女的服装。”丽丽笑着说道。 “那,丽丽姐,你就穿上给我们展示一下呗。”聂楚郡诺诺地请求着。 “是呀,是呀,让我们也开开眼。”小芹又是跳脚,又是拍手地,兴奋极了。柳枝在一旁想,这小姑子这么不给自己姐妹留余地,不厚道啊。但她也只能默不作声。 “好呀,我去换一下。”丽丽说着就往包间走,小芹忙不迭地追上去,两人进去就锁上了门。 几位男同胞早已经无心吃饭,都竖起耳朵听着包间里的动静。 门开了,丽丽被小芹搀扶着走了出来。只见她穿一件橙红色的长裙,那是令她想起非洲土地的颜色,热烈而又温暖。长裙正好齐到脚面,半长的短袖,肩部宽松、高耸。腰间宽宽的,宝蓝色的裙带在腹前束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两个肩上各插了一根羽毛,像是孔雀的羽毛吧。吕一鸣想,天仙嘛,这不是。可惜脚上那双回力鞋太不搭了。 餐馆里静默了几分钟,连同几桌客人都在观看这出其不意的服装表演,大家忽然就鼓起掌来。热烈程度把在灶间烧菜的大哥都吓了一跳,急火火地跑出来,然后也加入鼓掌的行列。 “丽丽姐,这衣服真漂亮,是什么场合穿的呀?”聂楚郡一边摸着长裙,似乎在考察着材质,一边好奇地问。 “这还用问,一看就是婚纱。”小芹嘴快,说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丽丽。 丽丽没说什么,走过去继续翻看包裹。里面真的有两封信。她打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摞照片,都是放大了的。她的眼睛亮了,嗓门儿也亮了。 “你们快来看呐,这是我老爸他们拍的非洲风光。喏,这是乞力马扎罗山,这是东非大裂谷-------”一群人上前去抢她手里的照片。 “慢着,慢着,别弄撕了。”吕一鸣出来主持正义了。 他上去把丽丽拉进包间,再一次关上了门。柳枝看出吕一鸣的表情不对劲,悄悄走进灶间去叫王树槐。小芹则想着,他俩算怎么回子事情? 包间里,吕一鸣面对着丽丽,终于按捺不住大吼起来。“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嫁给他?”吕一鸣两眼冒火,他自己并不知道,他那双眼睛有多凶。 丽丽让自己沉静了片刻,轻声说道:“是的,吕一鸣你为我祈祷吧,祝福我们吧。” “我是要祈祷,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吕一鸣涨红着脸,夺门而出。 他一路摔倒几把椅子,怒气冲冲地走出餐馆,大哥王树槐忙追出去,柳枝急忙安抚着客人。 第136章 唐人街寻踪 群莉离开了川外川,她欢喜的是,自己的一双手再也没有油腻的味道。她在勿街的小店里,竟然买到了上海的雪花膏。 晚上,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涂抹着自己的脸颊,双手。想着邝校长的话:“这边教书要尊重学生,多引导,而不是教训,否则家长会投诉的。装扮上大方得体,别太惹眼,也别太土气。”群莉努力想着这些要求,有些不得要领。但她想尽早离开川外川还是对的,否则,到学生家里去身上都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现在想起川外川的那一幕,还心惊肉跳呢。 那天,川外川被一家婚礼包了,全员出动,连老周扒皮都上阵了。最忙的当然是大厨,真的是一个汗珠摔八瓣。群莉因为不用招揽客人,也不用翻什么台,就主动去后面刷碗。 小周扒皮对他老爸说着:“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那个川妹。”老周扒皮只微微点点头,就钻进了厨房。 后厨里乌烟瘴气,只听见听了哐啷的锅铲碰撞的声音,平常这声音让人愉悦,因为客人多,自然票子就来了,这声音无异于点钱的前奏。今天则不然,这声音似乎在催命。老周扒皮面无表情地戳在后厨,每个人手不敢停,嘴不敢动,一刻不停地操作着。传菜的今天倒是底气很足,以往他们到后厨催菜,都低声下气地,今天老板亲自督战,自然有人拔桩,当然和五喊六地,好像把平日的火一次性地发出来。大厨和几个帮厨心里气不过,但也不敢发,一个个嘟着嘴。 大厨突然用肘捅捅旁边的助手,示意他帮自己一下,助手犹豫着。心想:平日嘛,我帮您一下也没什么,现在老周扒皮个钉眼儿地看着呢,叫我咋帮你嘛。于是站着没动,不料想,下一秒大厨就一头栽倒在灶前。 群莉今天一刻不停地洗碗,连饭都没顾上吃。忽然,几个后厨的人抬着一个长长的圆筒走进来,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有疲惫,倦怠,还有一丝悲伤。他们把圆筒靠橱柜放好,看也没看群莉就出去了。群莉低头继续洗着碗。当她把洗好的碗拿过去放进橱柜时,挪了挪那个圆筒,看见露出一只穿着布鞋的脚。她手中的碗险些摔到地上。放好碗,她轻轻碰一下那个筒,软乎乎地,她走到筒的前面,慢慢撕开包着的黑色袋子,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看到了大厨的脸,已经没有血色。 老周扒皮是担心抬出去,被婚礼的人看见觉得不吉利,所以把大厨从后厨直接放到这里来了,这里和后厨是通的。群莉欲哭无泪,想着第一天来这里,大厨告诉她到前面做服务员就要学粤语。她从地上费力地站起来,几次险些滑倒,地上油渍太厚了。她摘掉围裙,走出洗碗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悄悄地离开了川外川。大厨的“殉职”告诉她,疲劳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 晚上,小周扒皮在公寓楼下转悠,群莉看见了,但没下楼。房东大叔问:“是你相好吗?怎么不理人家?” “大叔,他是我老板,我不在那边做了。过段时间去做家教了。”群莉对大叔说道。 “好,好啊。女孩子还是做些省力的事情,身子骨单薄,不好太劳累了。”大叔体恤地说道。 群莉把今天川外川大厨死在岗位上的事对大叔说了,大叔默默地点上一支烟:“唉,这都是命啊。” 群莉心里想的是,如果当时抢救及时,也许大厨不会死,这个想法让她倍感折磨。她想:如果小周扒皮再来,就问问他。 努力谋生的人,被死亡提醒,除了心惊肉跳,还有什么呢?群莉想不到,来美国的第一次创作会是被邀请写悼词。而且,被追悼的竟是一个因组织偷渡,被政府监禁,死在监狱中的人。 这位”女蛇头“的“丰功伟绩”就是把整村整村的福建渔民运来唐人街,高峰时,她赚得盆满钵满。高昂的偷渡手续费,曾经压垮过不少人,不少家庭。但来参加她追悼会的人却把坚尼路四十一号殡仪馆挤得满满的。院子里,站着行伍出身的一群人,都是三四十岁的男性,他们穿一身黑色的太极服,腰间扎一条红色的丝带,据说是根据逝者的遗愿,用中国功夫为她送行。鼓乐选择的是福建的民间音乐,听上去并无哀伤,倒显出一股豪气。 尽管没有思路,群莉还是毫不费力地写了一篇悼词。没有歌功颂德,只是以一个来到美国的福建人的口吻,感谢她了一线希望。所有到场的人,主持葬礼的人都表示群莉写得不错,还是有文化的人厉害。群莉站在这样的一群人中间,不知是该为他们感到悲哀,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幸。 唐人街在美国是一个特别的去处,比如你想买些调料,买些新鲜蔬菜,这里都可以最大限度地满足你。当然,坚尼街上的”走鬼“(因贩卖无品牌商品,被警察驱赶的人。)也很知名。 群莉深知靠打工赚钱比不上自己做生意,但总要有本钱才行啊。在武汉,她总去逛汉正街,跟那些精品服装店的女孩儿聊,知道她们都是去广州上货。她到坚尼街上转了转,感觉跟北京秀水街有一拼,暗下决心,在那里赚点儿快钱。一天,她见几个男孩儿扛着大包小包地进了公寓,直接往楼上去了,她直追上天台,发现他们从包里拿出些牛仔裤,毛衣之类的,看上去像是旧衣服。一问才知道,这些的确是二手货,他们需要洗净,消毒,然后再罩上新的包装,拿去夜市卖。于是,群莉从他们手上进了些牛仔裤,打算去坚尼街上”试水\"。 蒋励再一次从视频里看到了姐姐群莉,心情很复杂。一来,知道姐姐并未出事,上次的枪击案后,她是安全的。二来,姐姐出现在一个“女蛇头”的葬礼上,他无法想象现在姐姐在做什么,她怎么会跟这些人沾边儿。他决定尽快去纽约寻找群莉。 赵大夫现在做菜的兴趣愈发浓了,还研究起减肥,养生。这让赵凯的媳妇很着魔,两个人整天就琢磨着吃,赵凯看她俩一副搞科研的神态,直想笑。今天周日,三个大人,带两个娃来中国城“寻味”了,赵大夫买了不少调料,有些还是她之前没用过的印度调料,自然是乐不可支。 两个孩子则在杂货铺里买了风车,风筝,毓秀说:“蒋耀先可会做这个了,丽丽小时候,大老远地带着去天安门放风筝。那个蜈蚣啊,可老长了,仰得我脖子都酸了。“说完,却又呆呆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朝前看着。 赵凯走过去,轻轻抚弄着姐姐的肩。 ”赵凯,我好像看见个熟人。“毓秀指指前面,轻声对弟弟说道。 第137章 周正提出离婚 把吕逸飞和群莉娘他们送上车,何姐赶回周家巷。心里想着,这么些天不在民宿,周帅和吴蜜蜜不知道忙得怎么样。 细想起来,吴蜜蜜哪儿都好,就是这来处,台湾。唉,她咋就不从别的地方来呢?这连跟亲家见个面都难。再就是一问起她的父母她就不言声了,何姐觉得奇怪,但一想周帅还没毕业,也就先这么地吧,离谈婚论嫁还远呢。她在心里笑话着周正,一根筋,就会上纲上线。群莉那会儿,就属他较真儿。到现在,他看吴蜜蜜,恨不得把人家姑娘当特务抓起来。 起初,她也看不惯邱枫跟吕一鸣在一起。但想想她那干女儿群莉,不禁叹口气,唉,这丫头真是的。总得想想儿子啊。现在吕程管邱枫叫妈时,难受的何止群莉娘,我这当干娘的心里也不得劲儿啊。何姐总想着,干女儿聪明着呢,一准儿是心上长了结,有扣解不开。干女儿啊,现在你婆婆走了,你老公公心里得多难受啊,你连个音信都不给。也不知道你现在咋样了。想想邱枫也不容易,帮你带两个妹妹,还给你的娃当娘。 一路上胡思乱想,何姐差点儿坐错站。从黑山扈走回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一进院,就见周正举着喷壶在浇花。她不由得停下脚,靠门站住了,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并非从未结识的两个人。就像何姐和周正,结婚多年,儿子都已经成人了,但两个人却比不认识的还更隔膜。他竟然能做到一年都不想我吗?此刻两个人心里都在这样地揣度着对方。 “回来啦?洗洗手,去吃点儿东西吧。累坏了吧?”周正放下喷壶,走过来接下何姐手里的书包,一边说道。何姐听着总觉得别扭,感觉是客套,不亲。她任凭周正从肩上取走书包,眼睛盯着地,慢慢走进屋里。 “你咋回来了?”何姐的话说得周正不敢回答,那句他很多年前说得最顺嘴的“这是我的家啊。咋就不能回?”恐怕再也没机会说了。 “你先吃饭吧,我吃过了。等你吃完了,咱再细说。”周正坐在何姐对面,竟然掏出一支烟。 “细说,那还是先说了吧,啥事?干脆点儿。”何姐靠在了墙上,眼睛盯着周正。 “咱们还是离婚吧。”周正沉吟半晌,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何姐猛地起身,又缓缓地靠回到冰冷的墙上。周正低头等待何姐的爆发,何姐却沉默着,许久她把脸转向窗户,起身要下炕。 “周帅结婚时,告诉我一声,我会回来的。”周正说得很谨慎,但依然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何姐。 何姐一句话都没说,径直出门去了。走到灶间,她看到桌上有饭菜,明显没有动过,用一个纱罩罩着。她走过去,馍还是热的,菜也炒得很香。她拿起一个馍,大口吃起来,任泪水不住地流,并不去擦。 婚姻,只有在开头、结尾是属于两个人的,中间的长长的段落,可以上演各种各样的戏码。就像自己和周正,结婚到生子是两个人,中间就是长长的空白。现在算走到头了,离婚,要两个人一起去办哈,何姐觉得很讽刺。她不想问为什么,她只想说:想离为什么不尽早,但想想还有什么必要呢。 这一夜,何姐、周正分别住在不同的房间,周正想:连同处一室的机会都不给我了,他生生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到周末周帅回家来时,何姐和周正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在炕上吃散伙饭呢。 周帅不知内情,嬉皮笑脸地说道:“爸,您往后多回来着点儿,我也好多改善改善伙食哈。”边说,边一手馍,一口菜地大吃起来。 还是吴蜜蜜心细,她几乎没吃几口。有周正在场,她很少开口说话。女人从女孩儿的时候就敏感,她知道周正对自己心存戒备。这不是凭几句话就能消除的,尤其自己更是百口莫辩。 周帅像往常一样,吃完一抹嘴,进他自己屋去了。很长时间以来,他感觉得到父母之间的嫌隙,但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为佳。况且,听了蜜蜜的话,他已经到唐山去了一趟,这不是效果就来了,老爸都知道回来看看老妈了,挺好。 灶间里,吴蜜蜜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何姐翻翻这里,翻翻那里,似乎在找着什么。 “你今天是不是累了?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啊,要不放哪儿吧,等一下我洗。”何姐对吴蜜蜜说道。 “阿姨,我看您眼睛都红了,哭了?”吴蜜蜜凑到何姐近前,轻声问。 何姐是个北方长大的女子,经不起这台湾小妹的撩拨,她俩表情达意的风格迥异。“瞧你这孩子,快起开吧,去去,上你们屋里待着去哈。”何姐不由分说地把蜜蜜推出了灶间,心里却是在想:这丫头心真细啊。要不说闺女是妈的小棉袄呢,再看看周帅那臭小子,打死他也想不到他老娘心里的苦。哼。 回到周帅的房间,蜜蜜把心里的怀疑对周帅说了。 ”你不觉得吗?你爸妈不对劲,不信你去问问你老爸,他俩之间准保有事儿。“蜜蜜肯定的语气让周帅不能不担心,他果然跑去和老爸聊了好久。回来,垂头丧气地坐在蜜蜜身边。 蜜蜜用胳膊肘碰碰他:”怎么说?“ ”哎!“周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他拉过蜜蜜的手说道:”他俩离婚了。“ ”怎么会这样?你那天在你爸办公室待那么久,你都对他说了什么?“蜜蜜急切地问周帅。 主意是她吴蜜蜜出的,想着去唐山找周正,父子俩聊聊,往后周正常回家看看,他和何姐夫妻之间,关系会渐渐缓和。现在成了这样的结果,吴蜜蜜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的主意错了? ”也没说什么,都是老爸在问我,学习怎么样之类的。还问最近家里怎么样,都忙什么,我就说了村里拆迁的事。没了。“周帅说道,语气中带几分委屈。 蜜蜜看看周帅稚气未脱的神态,若有所思。她把手搭在周帅肩上,喃喃地说:”你老爸真是难得的好人。“ 周正悄悄地离开了周家巷,他想把小院完整地留给翠姑,在心里祝福她越过越好。 第138章 都有一颗中国心 吕一鸣按照邱枫的吩咐,把群莉的两个妹妹送到了青岛的学校,就开始了他漫长的”回归策划“。 他找到了一家权威杂志社,写了一篇关于香港发展历史的散文,其中记叙了大轰炸时期,香港作为后方,为内地民主人士、文化名流提供庇护的史实。这些,是他在深圳期间,在东纵纪念馆得来的信息。编辑看后大加赞赏,几顿酒局过后,俩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吕一鸣向他谈了香港回归倒计时的策划,编辑立即决定组织专门小组,协力公关。 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想法,实现却是经历了千辛万苦。 丽丽在做着远赴非洲的准备,这一次,她是转机到内罗毕。所以,此行她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想给远在洛杉矶的赵大夫打电话,却怕赵大夫知道她和老爸都去了非洲,而她是去和乌达尔结婚的,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是她临行前最放不下的一件事。正在这时候,赵大夫把电话打过来了。 ”什么?你爸他又出差了,啥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瞧瞧他,又把你自己撂家里了。他也真是的。“赵大夫在电话里埋怨着蒋耀先。 ”妈,您在我舅舅家挺好的吧?美国一定很好玩儿吧?您身体好吗?“丽丽尽量避开她想避开的话题。 果不其然,赵大夫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做饭,和赵凯媳妇研究瑜伽用轻食餐,和赵凯的儿子一起去沙滩日光浴------,丽丽想:我的妈呀,这可是越洋电话呀。可她不忍心打断母亲,听她快捷的语速,感觉她那兴高采烈的神态已经顺着电波,流露到眼前。 跟舅舅对话时,舅舅告诉丽丽,在中国城赵大夫看见了群莉,可惜没能追上她。这个消息让丽丽心头一紧,想着要不要告诉吕一鸣。她一再拜托舅舅,一定尽力帮忙找到群莉的下落。 今晚,吕一鸣接到了丽丽的邀请,说是在她家有个聚会,人不少,让他带上好烟好酒,无论多晚都要来,负责拍照,说最后大家要表演节目。吕一鸣想着上次在即墨海鲜,自己对丽丽发火,也挺后悔的,正不知该如何补救,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晚上,他拉开门,就看见屋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小芹、聂楚郡,王树槐、柳枝,谢建华,黄老板,汪富贵,大哥、二哥,何姐也带着周帅和他的小女友一起来了,还有好多他不认识的学生面孔,人真是不少。但他没觉得热闹,反而心里有一股惆怅,丽丽这该不会是想跟大家告别吧?这样想以后,他不禁心慌起来。他想:离毕业典礼没几天了。 丽丽在和同学们一起分享着那些非洲的照片,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吵着,问丽丽吃得惯那里的饭吗? ”吕一鸣,你来啦,快坐下歇会儿,等会儿给我们拍下照哈。“丽丽说着就去厨房给他倒茶了。 那天,群莉把进的二手牛仔裤洗过,挂在天台上,就自己去逛中国城了。她在杂货店里仔细寻找,想买些透明的塑料袋做包装用。她想着既要结实,又不能太贵。 然后,她想再去买点儿绿色蔬菜。屋子太小,做不了饭。她总是买些火腿切丁,再买些绿色蔬菜,拌沙拉吃,这样既省事又营养。 她走出杂货店时,一对华人姐弟吸引了她的目光,姐弟俩正在挑选风筝。姐姐喜欢蝴蝶的款式,弟弟则喜欢一架飞机模样的风筝,两人争执不下。群莉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杂货店。 她想起了弟弟蒋励,想他现在应该也到美国了,应该都已经开始学业了吧。她加快脚步,准备回去把牛仔裤烫好,今天就去坚尼街试试。如果夜市做得好,真的可以尽快完成教师资格培训。 这时候,蒋励也到了唐人街,他赶到蜀园,找到大堂经理,可这位经理忙得不亦乐乎,直到晚餐结束,见蒋励还等在那里,才不得不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蒋励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网页,定格在那几个镜头上,他指着姐姐蒋群莉问经理:”她是在你们饭店做工吗?“ 经理首先肯定地告诉蒋励,这女孩儿没在这里做工,见蒋励仍不肯离开,就又回忆了一下。 ”啊,想起来了,那天她来找工作,我说我们这里暂时不缺人手,她就走了。“经理对蒋励说道。 接着经理又加了一句:”你是她什么人,如果她再来的话,我可以告诉她你来过。“蒋励给经理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出蜀园,他在心底呐喊着:姐,你在哪儿啊。他不知该再到哪里去找。一路走到海湾,他望着犹如星河闪烁的曼哈顿,忍不住想给吕一鸣打个电话。 吕一鸣以为,今天的任务就是拍照,还好,他买了彩色胶卷。装好后,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等,谢建华觉得吕一鸣今天不对头,咋这么蔫儿呢?他凑到吕一鸣跟前,“ 还难过呐,别想啦。老太太是享福去了。” 要说这谢建华真的自找没趣,被吕一鸣死命一推,“哐”地一声摔倒在地,所有人都不由得朝这边看过来。 这时候电话铃及时响了,丽丽急急地走过去拿起话筒。 “丽丽,吕一鸣他来了吗?”赵大夫还真是个责任心强的人,都来不及多问丽丽一句,就先急着告诉吕一鸣群莉的事。她于是喊吕一鸣过来接电话。 ”嗨,都怨我,那天光顾着跟我小侄子絮叨,等我看准了,再让他爸爸追过去,就晚了一步。不过,你放心,丽丽她舅舅说了,帮着再找找。你也想想办法哈,不是认识个新华社的人吗?多托托人,早点儿把人找到,那孩子不能没妈呀。“毓秀越说越激动,被赵凯抢过了电话。 赵凯知道丽丽赴非洲的行程,但当着姐姐毓秀也只能在电话里说了一句:”问你爸爸好。“ 吕一鸣像霜打的茄子,更蔫了。没等他坐下,蒋励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一鸣哥,是我,蒋励。我现在曼哈顿呢,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找到我姐。“吕一鸣把相机交给丽丽,默默地走出门去。 他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出的歌声:”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第139章 丽丽拒绝保送研究生 小芹报考了本校研究生 毕业典礼,在观众是欢呼雀跃,在毕业生自己却是满心的激动与不舍。北大,算是古老的学校了,百年校庆越来越近了,该有多少代学生,曾经从这里走向他们理想的远方。 毕业,貌似比入学轻松得多,实际却是更难的关口,因为人生最难的是选择。大学毕业,可以升学,有极少数人还可以留校,再就是继续深造,如此说来,直接走向社会的,并非全部的毕业生。 根据蒋励发表论文的篇幅、质量,和她远洋航行的社会实践,在之后发表的受到多方关注的论文,校方做出了两个毕业计划供她选择,一是保送研究生,专业可以自主选择。二是留校做讲师。这样的毕业计划让太多学伴羡慕,可丽丽经过一番思考后,做出了决断。她婉言谢绝了校方的计划,执意毕业,到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任教。吕一鸣听聂楚郡告诉他这些后,脸色很难看,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想请丽丽去杰杰迪斯科再跳一次舞,但怕自己提不起兴致。蒋励,赵大夫,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在帮自己找群莉的下落,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群莉不想和自己结婚,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他苦恼的是,这事不能让枫知道,他甚至在埋怨群莉了,你想分手就明说,何必吊着我呢,再说了,孩子上学怎么办?你耗得起,我们家吕程可耗不起。 他找的杂志社,那责任编辑人不错,说他可以参加党政干部的考试,只考三门,拿个大专文凭,就可以进他们杂志当个记者,时间自由,不用坐班。也有个名分不是。他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但他还是不愿被”拴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儿矫情。哎,要是枫在身边就好了,保准一句话点醒自己。 虽然没答应去杂志社上班,他却悄悄采纳了编辑的建议,报名参加了自学考试,专业是中文,不是为别的,他本来也想不然学个新闻专业,但一看中文专业的课程有作品选,就还是选了中文,他想枫一定会帮我的,那我就不是大专毕业了,本科也能毕业。他想给他的枫打电话,但想象不出她在四川是什么状况,就没敢打。 他在大讲堂工地上参加义务劳动,这样他可以让自己忘掉很多烦恼。想着没准会撞见丽丽。他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丽丽的,她连保送研究生都能放弃,这都是因为那个乌达尔吗?那小子的魅力究竟在哪儿呢?吕一鸣每每想到这儿就痛心疾首。 大讲堂的建设规划是目前北大讨论的焦点,有人主张复建,以保持历史原貌,这样更益于迎接百年校庆。主张以崭新面貌示人的也大有人在,他们认为,原来的木制结构不仅看上去没有恢弘大气之感,也不利于维修保养,不是百年大计,还是应该顺应潮流,采用先进的材料,先进的设计,最大限度地体现出北大的气派。 两派争论异常激烈,据说研讨会已经开过许多场了。吕一鸣让聂楚郡设法参加每一场研讨会,然后写成报道,他的《北大边缘人》可不能放过这天赐的机会,要发声,让校内外都听到他们独到的见解。 比起到权威杂志社做记者,吕一鸣似乎更在乎他在《北大边缘人》的坚守。他也时常想起群莉给《北大边缘人》写稿子,那时候,他俩一起窝在周家巷的房子里,点灯熬油地赶稿子,在自己屋里连夜油印。那些都是历史的镜头了吗?再过些年,药水挥发了,镜头就会模糊了,看不清了,那时候,群莉就会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小芹从工地边匆匆忙忙地经过,手里还拿着饭包。吕一鸣上去喊住她,一起走进一食堂。吕一鸣买了不少菜,像是请客一样。 ”呀,你这是干嘛,咱们吃的了吗?“小芹说道。 ”先祝你能考上研究生嘛,来吧,招呼着。“吕一鸣把自己最阳光的一面亮给小芹。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芹说着就低头吃起来。 ”你还是考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吗?“吕一鸣试探地问。 小芹心想,他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关心起专业来了。丽丽不是已经拒绝保送了吗?她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吕一鸣,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介意哈,也别笑话我。我现在在自考,专业是中文。也是觉得这专业我有本书就能学,其他的总有一两门得想法子去学校实习啥的。你往后可以给我当个先生吗?我有什么问题就问你哈。“吕一鸣诚恳地说道。 小芹听他这么说,还真有点儿佩服他了,”没问题,有事言语。“小芹很少这样快言快语的。 ”还有就是想请你给我们《北大边缘人》写点儿稿子,我们稿慌。你那边办学校,应该很有的可写。“这事,吕一鸣不敢想小芹会答应。 ”好的,我有空就写。你的《北大边缘人》不是往中关村的公司里发吗?我们也想从那里招学生呢。那里玩儿电脑的有不少家在外地的,孩子来北京上小学,初中,总比在老家强。“小芹说道。 吕一鸣觉得一旦谈起经营,小芹挺开心的。于是他大着胆子说道:”你们那个子衿口才培训机构,今后怎么办?她们俩都走了,就剩你自己了。“ 小芹狡黠地笑笑,看看吕一鸣,她竟然抛给吕一鸣一个媚眼:”我听聂楚郡都叫你‘一鸣哥’,我也这么叫你吧,成吗?“ 吕一鸣让她弄得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不成的,咋叫都成。“他边说,边一手托着腮,定定地看着小芹,觉得这哪还是几年前那个土妮子,北大真的可以再造,现在的小芹大变活人一样,这么精明,干练。 ”那,一鸣哥,如果你愿意呢,就接了群莉之前的股份,来一起做吧,你现在也是中文专业啦。丽丽的股份她说全转给我,我想她去那么远,钱总要多带一点,所以,我打算买断她的股份,具体怎么分配咱们再商量,你看呢?“小芹说道。 吕一鸣今天听小芹说话,就像听歌一样。吃过饭,他俩去未名湖遛弯,商量着约丽丽出去坐坐,算是给她送行了。 小芹对吕一鸣说:”丽丽曾经搂着我俩说,群莉和我是她的亲姐妹。“ 吕一鸣稍稍顿了一下,他问小芹:”保送研究生都有什么条件呐?“ 小芹低头不语,似乎刚刚的兴奋一扫而空了。 第140章 群莉:做走鬼收获意外 群莉一直喜欢读雨果的书,她最喜欢他的一句格言:“人啊,你要一直乐观。”很多时候,群莉都体会到,文学才是她的知己。她不愿象林黛玉那样“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成骨肉亲”。她想:即便自己写不出磅礴大气的作品,也可以记录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才真正是历史的写照。在她眼里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为谋利而付出辛苦。在武汉时她听过一句话:”无利不早起“,她很认同。可她想不到,牟利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入夜,曼哈顿坚尼街上,挤满了兜售商品的小贩。行人在那些叫卖声,争吵声中穿过,丢下他们鄙视的目光。居住在附近的人们不堪其扰,多次到警局备案,虽然警局多次出动警力驱赶,但收效甚微,可怜的街坊们继续备受煎熬。 争吵的原因不止是客户与卖家之间的讨价还价,更多时候是商贩之间为了地盘而争执不下。贪图便宜,也许是全人类共通的心理,发达的美利坚也不例外。况且,来这条街捡便宜的大多是相对贫困的人,也不乏对名牌趋之若鹜,却又口袋乏力的年轻人。这条街的青春荷尔蒙与捞金荷尔蒙混合在一起,炸裂成空气中一股血腥的味道。马克思都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更何况这里是资本最初级的细胞,底层的争斗靠的是生命里最原始的体能。 群莉站在这熙攘,聒噪的集市里,却是第一次有了生命主宰的感觉。她对视身边那些黑人,别看他们人高马大,群莉身材瘦小,她并不畏惧那些不无邪恶的目光,却是处之泰然。她把牛仔裤披在肩上,像极了褡裢。她能用俚语与顾客交流,甚至还能说几句西班牙语,这让周围的”走鬼“(因贩卖无品牌商品,被警察驱赶的人)们侧目,而又愤怒,心想:这妞儿哪儿冒出来的? 群莉今天没有任何摆摊工具,什么手拉车之类的,甚至连一块铺在地上的布都没准备。但她下了决心,不把带来的牛仔裤卖完就不回去。见她肩上搭着一摞牛仔裤在兜售,有人走过来搭讪,群莉当然看出对方不是买主,就试图躲避,她转到另外的地方继续兜售。见到那些身材适中的女子就走上去推销。 一阵尖利的哨声忽然响起,小贩们瞬间作鸟兽散。群莉跟在一群人身后跑,不想肩上的牛仔裤被人一把拽住,她不由得打了个趔趄,无奈停止了逃窜。一个身材高大,体型肥胖的白人警察转到了她的面前,群莉依然攥紧她肩上的牛仔裤。于是群莉再一次被请进了警察局,这次她从嫌疑犯升格为案犯了。 群莉看见那几个刚刚在她身边摆摊的黑人,这时他们看群莉的眼光似乎有了些善意。群莉低下头,等待着白人警察的问讯。当白人警察说罚款、没收牛仔裤时,她上去拉住那警察的手,用英语祈求着:别罚款了,牛仔裤我送给你们了,成吗?看在我是初犯,就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吧。 白人警察乐了,他看看群莉嘟囔了一句:”你英语讲得不错嘛。“ 群莉急中生智,她从裤兜里拿出几个熊猫模样的不干胶,依次贴到牛仔裤的裤兜上。 她举起那些贴了不干胶的牛仔裤,用英语问那白人警察:”看,是不是很酷?“ 警察再一次笑了,他似乎首肯了群莉不罚款的请求,但他没防备群莉提出了另一个请求。群莉问他们警局需不要需要人手,说她什么都会干,即使不会她也可以很快学会。警察似乎很确信群莉说的,竟然带上她走进了警长办公室。 欧美的男人,很难区分他们的青年、壮年,从外形、相片你只能看出他们的少年、童年与老年,中间的青年、壮年几乎没什么变化,追到群莉的白人警察竟然已经年过半百,这让群莉很是意外。她想象不出这一把年纪了,还在街头追着”走鬼“跑,她也想,如果自己当时放弃那些搭在肩上的牛仔裤,也许很容易逃脱。 但现在她非但不后悔,还为自己感到庆幸,竟然用几条二手的牛仔裤给自己找到一个差事。说是差事,而不愿把这叫成工作,是因为,群莉想进入警局工作的确异想天开,警长上下打量她过后,问她会不会做饭,她自然应承道:会!于是,她开始在警局的餐厅里做工作餐,还帮助打杂,令她开心的是:薪水不低。 如果说房东大叔告诉群莉:坚尼街上经常发生火拼,那些黑人为了争夺地盘真的会杀人。她将信将疑。那么今天警车和骑警一起出动,连她都被抓了差,她看见躺在血泊里的女子,身上开了好几个窟窿,血如泉涌,她险些晕过去,这算眼见为实了。 才跟房东大叔显摆了自己的新工作,现在她又想逃离了。第二天,一位律师走进警局,群莉看出他是华人。年纪四十出头,架着一副眼镜,面孔白皙,头发黑黑地,人显得沉稳、矜持。她给这位律师端过去一杯黑咖啡,轻轻放在他身边的茶几上。律师抬眼看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小姐,你是哪里人呐?律师问群莉。 “我是四川人,之前在北京读书。”群莉回答得很自然。 “啊,在北京读书,北京哪里呀?”律师饶有兴趣地继续问。 “海淀。”群莉心里越发紧张起来,想不好是不是该说出自己读北大的经历。 律师眼里果真有了探寻的意味,他正想继续问,警长走了过来,于是律师递给群莉一张名片:“有时间来律所找我,咱们聊聊。”律师微笑着对群莉说道。 群莉接过名片,向那律师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第141章 汪富贵到访何姐的小院 汪富贵最讨厌别人用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小芹却偏偏是这样的人。开始,汪富贵觉得小芹就是个孩子,没当一回事。 可是,自打小芹当上这成才学校的校长,不可一世的劲头就再也压抑不住了。不断有人告状到汪富贵这里,其实不用人告状,汪富贵也早已经看不下去了,尤其她对柳枝,怎么说,柳枝也比你小芹大不少呢,起码的礼貌总要有吧。但该怎样“调教”这小丫头,汪富贵还真的没了招数。 今天,他开车从成才学校出来,经过周家巷,看何姐的小院开着门,就停了车,打算进去找何姐聊聊。有在乡间生活的经历,汪富贵很喜欢跟友邻闲聊,这种工作方式大概是城里人少有的。因为这无法写进工作计划,很随机。 汪富贵轻轻走进院子,想着,在城市的楼群中是找不到这种心境的。他低头看着铺了石子的路。再抬头看看玻璃窗,一个个四方的玻璃格子,有几个上面贴了窗花,大概是过年时贴上去的。走道通向里面,走道的门洞上,檐子上挑着两只宫灯,整个院子的气似乎都被提起来了。他走到窗沿下,低头抚弄着几盆花草,这一盆菊花开得正好,黄黄的颜色,让他想起黄山贡菊那诱人的汤色。北京人喜欢种菊花,这花耐活。 “呀,怎么是您呐?今儿咋想着到我这茅屋草社的地界儿来了。快,快进屋坐。您可是贵客。”何姐怀里抱着被子从走道出来,一眼看见汪富贵站在院子里,她喜出望外地大声叫起来。 “什么贵客,我就是路过,叨扰了。”汪富贵说着,还上前一步,抢着帮何姐拿被子。 “您别动手了,哪能让您干这个,您是大老板呢。”何姐边说边推开汪富贵。 不知是汪富贵的诚心感动了何姐,还是他使了什么巧劲,被子最终是汪富贵抱进屋去的。何姐一边让汪富贵坐,一边给他倒茶。 汪富贵大概只在电影里看见过这北方的土炕,他用手来回摩挲着,炕上铺的褥子,花色大红大绿地。炕桌放在正中,上面的茶具倒是很新潮。何姐沏好茶,很自然地褪去鞋,盘腿坐到了炕桌前。汪富贵想学何姐的样子坐到炕上,但想着要脱鞋,感觉怪囧地。就斜靠着坐在炕沿上,手扶着桌角。 何姐当然看出汪富贵的窘态,但她没说什么。她穿上鞋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两个笸箩,里面盛着花生、瓜子,还有一包烟。 “汪总,您随意哈。”何姐微笑着说道。 “啊,谢谢。您现在这搞的是民宿吗?生意不错吧?”汪富贵问道。 “嗨,将就着吧,我儿子他们在网上弄,我就是卖卖力气,帮着收拾收拾。”何姐谦和的口吻让汪富贵很欣赏。 “听说您到我们成才学校去过,感觉怎么样。咱们是近邻呐,我这不算套近乎吧?”汪富贵说着也学何姐的样,嗑起瓜子来。说实在的,他都好多年不嗑瓜子了,这时他想,我真的那么忙吗? “是啊,您那儿是大单位,我就待了不一会儿。别说,看着挺不错的。这帮孩子有福气,在这么个地方读书,清净。”何姐虽不无恭维,但话听上去很舒服。 “您是有什么事吗?咱们也许可以合作,也说不准呢。”汪富贵看出何姐是个生性爽朗,干脆利落的北方人,就想直截了当。 “我就是想问问拆迁的事,哎,问也白问。您那里跟我们不是一回事。”何姐想起那天小芹的态度,便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不一样,我还想跟您打听这拆迁的事呢。您可是本地人呐。”汪富贵的语气很真诚。 这倒让何姐犯了寻思,问我? “嗨,这拆迁的事我一个小老百姓,也弄不太清楚,就照上面的意思办呗。我这就是听我儿子的,做个民宿,他们说方便下架。他爱啥时候拆就拆,我无所谓。您那儿不是不拆吗?”何姐把瓜子皮搓成一堆,倒进纸篓里,坐直了身子。 “怎么可能不拆,我又不是天皇老子,一个平头百姓,还是个外地人。”汪富贵又一次说自己是外地人,自己都感觉不对劲了。 “本来,想着请您去我那边帮我管管食堂,您知道,这是最头疼的地方。那人,个个都是老油条,没个本地人都降不住他们。”汪富贵说着,拿眼看着何姐,嘴角挂着笑。 何姐没想到会是来请她去当官的,稍加思索就爽快地说道:“您这是想搬我过去救驾呀?成,不管啥时候拆迁,拆迁前,我去帮您照应着,你放一百个心。干几天算几天呗。我做饭不行,管做饭的人一准儿行。” 说完还捂着嘴笑了,显得怪不好意思似的。 汪富贵想:北方女子这爽朗劲儿真可爱。小芹咋就那么拧巴呢?不会是跟自己撒娇,都习惯了吧。 ”太好了,那咱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成才学校食堂,您就是第一把手。我回去就给他们开会宣布,您什么时候可以到任,提前一天告诉我。这上面有我的电话。“说着,他递给何姐一张名片。 何姐接过名片,心想:难怪这汪富贵能当总,办事利落,说话也和气。 从何姐的小院出来,汪富贵心里明白了,小芹就是因为何姐打听拆迁的事,就一直追着自己,问学校跟之前驾校签协议的具体细节。他也观察到小芹的动作,找到个吕一鸣来当合作者,估计是想扩大她自己的阵营,与我汪富贵对抗。 汪富贵不想给自己找一个冤家,他和原配的离婚已经近在咫尺了。为这一步,他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后悔。换句话说,他愿意为原配付出,他承认原配为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孩子付出了很多。但他不承认,是为了其他的女人而抛弃原配。 他觉得现在的人,文明程度并未提高。一旦有男人想到离异再婚,不容分说地被骂成陈世美,难道就一定要在无爱的婚姻中困死,才算忠贞吗? 他回老家,途经徽州,总去看那些贞洁牌坊,以往的女子为一个出外经商的男人独守空房,用生命和青春为代价守住虚无的名声。现在,还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守着一个无爱的婚姻吗?很多人拿孩子说事,认为父母离异,受罪的是孩子,但他觉得,结婚、离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离婚后,能继续供养孩子,也许比让孩子生活在无爱的父母中间更好。 所以,汪富贵想:如果小芹是因为自己有过婚姻,于是嫌弃自己,那她真的太愚蠢了。如果她是因为在家庭里一直被宠爱,就变得骄横跋扈,那她也太不值得爱了。汪富贵边开车,边想着小芹的生日该怎么给她过。 第142章 吕逸飞:你当老子我是土匪吗? 吕逸飞一路都在想,那次在北京饭店和青莲一起庆祝结婚纪念日。其实,他根本记不清是哪一天结婚的。再说,他俩也没办过婚礼。只记得打仗那些年,每一次回家,都觉得她老了很多。想想她原本也是妇救会主席呢。跟了我,就让家,让孩子们缠住了。 她跟自己结婚时,没同房,我就给她领回几个娃,她先是一愣,拿眼盯着我问,我说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战友的娃。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洗衣服、做饭。那些年领着几个娃翻山越岭地,她吃的苦,只有她自己清楚,我怎么问,她都没吐过一个字。 也难怪她疼老儿子,生一鸣时,她已经是老人了。当时都怕生个傻子出来,没想到,这小子猴精猴精地。本来想着青莲比自己小不少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成想她得了个不认人的毛病。自己总以为,她到啥时候都会认得自己,可她最后连我也不认得了。老天罚我啊,青莲是懒得理我了。火车晃晃悠悠地,小桌上的水不时会溅出来。吕程这次很乖,一直靠在爷爷身边,手扶着小桌子,往窗外看。吕逸飞两腿夹住孙子,担心车晃得厉害,会嗑着孙子。 这时他一用力,把孙子抱到腿上,侧过脸去问道:“这样舒服吧。” “嗯,真软乎。还热乎乎地。“吕程这一路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倒不傻。“吕逸飞说着,还轻轻颠动着腿,吕程更开心了。 吕逸飞想起吕程第一次叫奶奶,青莲一下就撞到自己怀里,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一边说:”逸飞,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我当奶奶了,我当奶奶了。“ 吕逸飞低头看看孙子,把他搂得更紧了。 邱枫在一边看着,既担心吕逸飞累着,又不忍打搅了爷孙俩的亲情,只能默默地看着。群莉娘拉起邱枫的手,不住地摩挲着,满眼心疼地看着这爷孙俩。突然一个急刹车,桌上的水洒的到处都是,吕逸飞急忙打横把吕程抱在怀里。邱枫忙着擦桌子,收拾残局。 ”干爹,我还是去给你们补个卧铺吧,还得坐好久呢,您老怎么受得了。“邱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恳求老人补卧铺了,出发时说买卧铺,他说什么也不干。 车停在原地半天不动,车厢里渐渐骚动起来了。不少人在抱怨,说是会晚点半天。邱枫真的很焦急。 吕程指着车窗外面叫道:”爷爷,你看那里。“ 吕逸飞顺着孙子手指的方向看出去,只见一顶轿子慢悠悠地从山上抬下来,朝着火车走过来,吕逸飞呵呵笑着,轻轻摸着孙子的脸蛋儿,”那是办喜事呢。“吕逸飞说道。 ”嗷,办喜事呢。“吕程现在可喜欢有样学样地说话了,群莉娘笑着说:”这孩子。“疼惜的眼光让邱枫心里发颤。 她看着这一家人,不禁想起吕一鸣在青岛说要跟自己生个孩子的话,她想吕一鸣了。觉得他拥有太多的爱,真想跟他一起分享这些爱。她设想着,如果父母在,自己会不会早结婚了? 乘务员从旁边经过,吕逸飞一把拉住他。 “小伙子,你看看人家一辈子的事都办完了,我们还在这儿原地踏步,这怎么行呢?”吕逸飞指着窗外抬轿子的一群人,跟列车员开起了玩笑。 “老首长,您真幽默。临时停车,我也没招儿啊。您怎么能坐这儿呢?您是到成都吧?跟我到卧铺去吧,您这还带着孩子呐。”乘务员说着,看看邱枫,目光里透出几分埋怨。 “不不,我不能搞特殊。”吕逸飞坚持着,不知乘务员怎么会称自己“老首长”。 邱枫趁机会带着老老小小的挤过车厢,每走一步都得客气一句:“麻烦您,让让,谢谢。” 一坐到卧铺上,吕逸飞就不放心地问:“小伙子,你怎么会叫我‘老首长’,我就是个老百姓啊。” “老人家,您一看就是个大首长。但您放心吧,您这样的年纪就应该照顾,这是我们列车上的规定,请您配合我哈。”乘务员说完对邱枫笑笑,就转身去忙了。邱枫这下算踏实了,不是乘务员的巧妙解释,她还怕被老人怪罪呢。 到了成都,吕逸飞竟然忙碌起来,一位又一位的老人来群莉家看望他,和吕逸飞一聊就是大半天。邱枫既担心老人的身体,自己也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说的四川话根本听不懂,还不得不做出恭敬的样子待在边上。她心里赌咒:该死的吕一鸣,你忙啥呢?还真把一老一小都丢给我啦。 好在成都来过不止一次了,邱枫趁买菜的机会,带着吕程在外面多转转,好在有群莉娘在家里照应着。 站在府南河边,她身子扶在栏杆上,想起上次丽丽陪她在川大做新诗演讲,想想她可能已经离京远赴非洲了,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心中一阵酸楚。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吕程跑过来揪住她的衣角,一边叫着。邱枫想:这真是我的孩子吗?咋跟我想的一样。 邱枫领着吕程回家,没进门就听见吕逸飞歇斯底里的吼声:“你小子再给我说一遍,看我不打死你。” “爸,不是打断我的腿吗?这咋还往死里打呢?您不要我这儿子了?我是想吕程以后上学咋办呢?“吕一鸣在他老子面前真挺会卖乖的,邱枫立在门外,攥着吕程的手已经汗湿了。 ”pia!“的一声,明显是吕一鸣被打了一耳光。 ”你以为老子我是土匪吗?任凭你在外面为非作歹?我告诉你,群莉不回来,你别想再娶。你给我死了这条心,你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难处吗?你不闻不问,还想着再结婚?“ 门开了,吕一鸣和邱枫四目相对,邱枫看见吕一鸣嘴角在流血。 ”爸爸,爸爸。你怎么流血了?“吕程扑到吕一鸣身上,抓着他的腿摇晃着。 群莉娘从屋里走出来,把吕程抱起来,招呼着邱枫进屋。 ”委屈你了。“群莉娘满含愧疚地对吕一鸣说道,一边递给他一个手帕,让他擦擦嘴。 邱枫接过来,轻轻给吕一鸣擦着血渍。她知道应该是吕一鸣口不择言,但心里感激着他,她攥紧吕一鸣的手,拉他进屋。 ”快去,跟你老爸认个错。“邱枫催促着吕一鸣,忽然感觉他很无助,是个没成人的弟弟。 吕一鸣若有所思地挪进屋里,见吕逸飞脸色铁青,犹豫了片刻,他费力地说了不想说的话:”爸,您听了别难过,您怕是得回北京。“ 吕逸飞看向儿子的眼神都带着杀气,好像在说,你还管起老子来了。 吕一鸣诺诺地说:”我再怎么说都是您的儿子,您也不问问我咋就急火火地来了,我就是接您回北京的,是部队首长让我来的。您之前部队的番号也许会被取消,好多老人都赶去北京呢。“ 吕逸飞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吕一鸣:”你说什么?“ 吕一鸣拿出几张报纸,大标题都是《建国门枪击案,多人毙命,凶手原是部队军官》。 吕逸飞看了一眼照片跌坐在沙发上。照片上的人刚满三十岁,自己还力主推荐他去上军校,他是神枪手,却是把一身的勇武用到了手无寸铁市民身上。有十七名无辜市民在枪击中殒命,还有一位外交官遇难。就只因为他的个人恩怨,思想修养真的一刻都不可以放松啊。为此,当年在前线英勇抗战的英雄部队,番号将被取消。 群莉娘见吕逸飞手在发抖,急忙把药轻轻放在他身边的茶几上。 第143章 丽丽与乌达尔在内罗毕重逢 丽丽临行前也想跟吕一鸣单独告别,因为她心里惦记着群莉。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就连说好的和小芹、吕一鸣三个人一起的聚会,也因为小芹的生日被迫取消了。丽丽打电话给吕一鸣时,手机已经关机了。 吕一鸣害怕到机场去为丽丽送行,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他托小芹带了一封信给丽丽,他在心里认定: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丽丽也永远是自己的铁哥们儿。 小芹、聂楚郡和中文系的一些同学,都到了首都机场,是大哥王树槐开车送他们来的。大哥一直沉默着,心里想着,小芹身边又少了一个朋友。 丽丽不言语,她想吕一鸣都不愿意来送送我吗?她问小芹:“吕一鸣说现在和你一起做子衿口才培训?还好吗?你可以给他做先生了,他在自考呢。“ 大哥听了这话禁不住问道:”自考也能拿到大学文凭吗?“ ”能啊,据说考得挺严格的,文凭含金量不低呢。“丽丽愉快地回答道。 大哥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他想:自考直接考大学课程,不用参加入学考试,也挺不错的。 小芹把吕一鸣的信交给丽丽:”吕一鸣他神神秘秘地,说让你上了飞机再看。“ 丽丽微微红了脸,把信小心地放进书包。 ”哥,我看你要不和吕一鸣一起自考吧,还有个伴儿。“小芹对大哥说道。 ”可以考虑,但是你们那个中文专业我怕是学不来。再看看有什么其他专业吧。“大哥说道。 中文系的学妹们把丽丽当作榜样,一直在问这问那,还关心她在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都教什么,丽丽笑着邀请她们有时间去非洲旅游。 聂楚郡和小芹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她们不住地看着显示屏,好像希望那些红色的字码不再滚动,希望时间会停下来。 终于排起了队,就要过安检了,小芹突然投进丽丽怀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丽丽强颜欢笑地说:”别这样,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别哭了哈,好妹妹,你这样我会难过的。答应我,要好好地,咱们百年校庆时见,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群莉也会回来,到时候咱们姐妹再聚。“ ”嗯。好的,我等着你们。你自己多保重。”小芹不得不松开手。 丽丽随着队伍进入了安检区,她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但她没再回头。只挥了挥手。 进了舱门,放好行李,丽丽关了手机。她稍稍镇定一下,慢慢从书包里拿出吕一鸣的信,这么薄薄的?她满心狐疑,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乌达尔、吕一鸣和自己三个人一起在黄埔军校门前的合影。信封被丽丽使劲抖动,里面空空如也了,他一个字都没给我写? 丽丽很少流泪,但此行她是去和乌达尔成亲的,她没告诉小芹,没告诉聂楚郡。她想:如果邱枫在,她会告诉邱枫,会邀请她去参加自己的婚礼。尽管她不知道那个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呢?几乎没有朋友知道自己就要当新娘了。 乌达尔给她寄到北京的的确是婚纱,而且还有一封求婚信。他说老爸在东非的拍摄行程已近尾声,打算走红海去撒哈拉,会在内罗毕等她,待他俩完婚,再继续他的拍摄。 在新加坡转机时,丽丽接到了岑浩的短信:“你是要到内罗毕成亲吗?什么时候到,我们全家都去参加你的婚礼。”丽丽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坐在她身边的一位华人,微笑着把一张纸巾递给她。 虽然航程时间很长,但丽丽还是选择了经济舱。她靠在靠背上,微眯起眼睛,眼前浮现出毕业典礼的情景。 这应该是一届特殊的毕业典礼,以往历届的毕业典礼都是在大讲堂举行的,而这届的毕业生,是站在一片瓦砾之上,他们唱起了《青春之歌》,然后环未名湖跑了一圈。新选举出来的学生会主席,是一位计算机系的男生,他提议大家组织志愿团,为即将到来的北京亚运会积极准备。他还宣读了一篇檄文,文中提到了中国第一座高能加速器的建设,于是大家就地开启论坛,讨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场面热烈异常。 校长的毕业致辞是在星月的普照下完成的,那时候,大家在未名湖边席地而坐,像是即将奔赴前程的孩子在聆听家长的谆谆教诲。北大,我跟你的缘不会就此结束的,我会在内罗毕孔子大学继续汉文化的修行,实践自己所学,丽丽心里想着。 走出乔莫肯雅塔国际机场,乌达尔已经手捧鲜花等候在那里了。他不顾一切地向丽丽飞跑过来,一下把他的女神举过头顶。丽丽真的感觉眩晕了,她笑不出来,闭起了眼睛。待乌达尔把她放在地上,丽丽还依然感觉飘飘然。 今天乌达尔身穿传统的民族服装-------坎祖,长袍大袖地,长及脚面。中国有一句话:人靠衣服马靠鞍,不同的穿着打扮真能让人耳目一新。丽丽觉得乌达尔今天这一身坎祖,才最适合他。她把手搭在他的束腰上,乌达尔拎着丽丽的旅行箱一起走出机场。 在肯雅塔广场,还是在那间咖啡吧里,丽丽又见到了岑浩。岑浩与丽丽握手、拥抱,然后笑着把一位美女推到丽丽面前。 “这是我爱人,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岑浩微笑着对丽丽说道。 “你好,蒋丽对吧。我先生总提起你。我叫梅莺莺,叫我莺莺吧。”岑浩的夫人,是一位身材丰腴的中年妇女,优雅、大方。 “你好,莺莺姐。那您叫我丽丽吧。”丽丽笑着和莺莺相拥在一起。 第144章 小芹生日 收下汪俊送的婚房 汪富贵请大哥来华清嘉园装修房子,大哥王树槐像是心头被针刺了一下,他和二哥一起去看了那套朝向清华的十九层的房子,大哥似乎全明白了。虽然房子三室两厅,但在大哥、二哥手里,这点儿活小意思。大哥没雇人,就哥俩自己干。 弟弟好几次都拿他开心:“哥,你现在这么鸡贼啊,舍不得雇个杂工,可劲儿耍我一人哈。” 大哥气得拿手中的刷子甩他,小弟的一张脸顿时就可以演个丑角儿了。见大哥还想甩第二下,小弟连忙告饶。 大哥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可他还是想:只要小妹愿意,也只能依她。要说汪富贵这人也不错。不油嘴滑舌,有能力。年纪的确比小妹大不少,但看着身体还行,长相也不老气。主要他对小妹真是没得说。可就是爸妈那关怕很难过,别再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 想着,自打上次把相亲的事推掉以后,自己一直都没回家,爸妈打电话都是找小弟和小妹,这是臊着我呢。哎,要是小妹的婚事再把他们惹恼了,那这次他们的火可就烧大了。眼看小妹就要毕业了,老妈一定会催她嫁人的。 自己和柳枝的事,就更让他犯愁了。现在只要是柳枝的事,他比自己的事都上心。柳枝比自己大了七八岁,这爸妈听了不得吓个半死。 “哥,你想啥呢?想我未来的嫂子了吧?瞧你刷的啥呀这是,你歇会儿吧,还是我来吧,一心不能二用。”小弟又在拿他大哥寻开心了。 王树槐看看自己刷的墙面,真是补丁摞补丁的,叹口气,从架子上慢慢下到地上。 “你忙着,我出去抽口烟。”大哥说着就出了单元门,蹲在楼道里抽起烟来。 小弟撇撇嘴,心想:你们咋都那么扛不住事儿呢?瞧瞧我,一天到晚多乐呵,不就娶个媳妇吗?瞧把你给愁的。 今天小芹生日,汪富贵一早就打来电话,让哥俩到华清嘉园去给他“暖房”,还说可以的话 多带点儿人,热闹。王树槐说去不了,今天要给小妹过生日。 “不耽误,你俩早点儿,要不中午就过来吃饭吧。”汪富贵边说还边呵呵地笑。 到这时,大哥全明白了。要说自己被汪富贵戏弄了,也许言重了。但他在装修那套房子时,的确心里想着这就是给小妹装修的婚房。看看小弟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他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想想自己是不是不正常,要是能像他一样开心,自己还真巴不得呢。 大哥约二哥、柳枝在华清嘉园门口见面,见二哥和一位身材窈窕,穿着暴露的女子勾肩搭背地走过来。 柳枝轻轻拉拉王树槐,低声说道:“咱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不准发火哈。别回头让人看笑话。” 王树槐一贯对柳枝言听计从,再说他现在也没气力了。不是柳枝好说歹说地劝他,他今天都不会来这里,他觉得自己来了,就等于承认了小芹和汪富贵的婚事,就得站在小妹一边,帮她对付老爸老妈,想想都揪心。小弟一直待在身边,啥时候整这么一个女朋友,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也太无能了。 柳枝看王树槐已经红了脸,挽起他的胳臂朝小区里面走去。 小芹今天很兴奋,话比往常多了,这倒让汪俊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趁着这小丫头高兴,今天就当众挑明了。见小芹手里拿着一张中国地图正琢磨着不知道贴在哪里,他走过去拿过地图,轻轻放在沙发上。 “别弄了,看看都让你贴严实了。”汪俊双手搂着小芹的腰,轻声说道。 可不是嘛,墙上贴了不少小芹的照片,大多是在北大拍的,还有西山,长城,四川,江西------几乎她去过的地方,都已经展示在墙上了。小芹微微一笑,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突然想到,汪俊才是这房子的主人,可是相片中没有一张是他单独的照片,至多是去江西时,跟自己和几个男同学一起的合影。 “你买的那个双面胶真不错,贴上去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学校那边我们用的胶带,看着就像五花大绑一样。”小芹嗤嗤笑着,自然地勾起汪俊的脖子。 “不过,这样再想揭下来就难了,会把墙面搞坏的。这装修队你从哪儿找的,活儿真细。哎,就是上面没有你自己单独的照片,你不会生气吧?”小芹在汪俊怀里忸怩着,她今天的语调格外温柔。 汪俊听着,心里想:你也不问问是谁干的活,给老妹妹装修婚房,能不上心嘛。“跟你我就没生过气。我为啥单独拍照,往后,只要你愿意,就咱俩一起拍,拍合影。” 汪俊溜了一眼墙上的照片接着说道:“谁说要揭下来了,就这么一直贴着好了。”他看小芹的眼光满是疼爱。 汪俊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松开小芹,拉她到沙发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绿皮的小本子,郑重地交到小芹手里。 “咱们之前说好的,就是来这里看房的时候,记得吗,我对你说,等你过生日时,给你一个大礼。侬,在这儿了。”汪俊不无炫耀地说道。 不用看,小芹就知道是离婚证。她不知是该恼还是该喜。略一思索,她觉得不应该承认这与自己有关。但她还是没能抑制自己,翻开看了。相片中的女子虽然已是中年,但看上去依然风韵犹存,而且气质不凡。小芹心里一阵绞痛,心想:自己到了中年,未必能像她一样地动人。 小芹把离婚证放在茶几上,眼睛看向窗户。阳光透过玻璃,一束光柱射进来,分明可以看见微尘在涌动,她微眯起眼睛。 “这应该与我无关。你们有孩子吧?”沉默半晌,小芹终于开了口。 汪俊也一直在观察着小芹脸上的表情,这时他说道:“是,有一个女儿。我可以不让你接触到她,我今后所做的努力,就是让你俩都开心。再说,结婚后,咱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时候,这个家就真的像个家了。” “这个家?”小芹看汪俊的眼光辣辣的。 “对呀,这是咱们的婚房,还满意吗?”汪俊脸上难掩自豪。 “咚咚咚”,轻轻的叩门声,汪俊松开搂在小芹肩头的手,“等一下,我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的是王树槐,汪俊看他挽着柳枝的胳臂,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呦,汪总,怎么也不让客人进门呐?”柳枝的腔调又带了板眼。 “啊,有请有请,请里面坐。”汪富贵殷勤地往屋里让着,还往他们身后看去。 “后面还有两位,您招呼着吧。”柳枝似乎无精打采地对汪富贵说道。 二哥加快脚步,追了上来,“哥,你倒是等等我呀。”他那妖艳的小女友一扭一扭地走在后面。 见汪富贵看着自己,二哥说道:“汪总,我们和大哥一起过来,给您暖房啊。恭喜恭喜。” “哈哈,欢迎欢迎。”汪富贵边往屋里让着这一对活宝,边寻思:但愿知道了你妹妹和我的婚事,还能恭喜我。 厅里是一组豪华沙发,两张长长的相对摆放,中间用一个茶几隔开,茶几上已经放了果盘,上面都是洗净了的时令水果,小芹一早就来准备了这些。现在她看看大哥,囧的低下头,脸涨的通红。柳枝看着面面相觑的哥俩,拉拉王树槐,用手指着墙上的照片让他看。大哥看着小妹从一个青涩害羞的小姑娘到那个身穿长袍,头戴学士帽,胸前捧着毕业证书的女子。满眼的疼惜。 “小妹,这张毕业照,也想着给我一张哈。给咱爸咱妈寄回去,让他们高兴高兴。”大哥面朝着满墙的照片,背对着小芹,低声说道。 一群人在沙发上坐定了,大哥坐在沙发的一头,中间隔开柳枝和小弟,但小弟女友身上的香水味儿,依然使他不能顺畅地呼吸。小芹却是看看二哥,又看看他的女友,戏谑道:“二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还用介绍吗?你就等着叫嫂子吧。”二哥边贫嘴,边拿眼翻着汪富贵。 “咚咚咚”,又是谁啊,小芹看看汪俊,心神不定的样子。 进来的是聂楚郡,是汪富贵邀请她来的。她也做了准备,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站在她身边的是黄老板。 “汪总,还是您有道,落袋为安呐。”聂楚郡说话就像是个商界精英,她真的选错了专业,应该去学经济。 汪富贵请聂楚郡来,自有他的意图,他与小芹的关系,他最想让小聂心知肚明。“哪里,哪里,谁不知道你是线上高手?”汪富贵边往屋里让,边附和着小聂。 小聂并没有把花递给汪富贵,而是径直朝小芹走了过去。“学姐,祝贺你,生日快乐!”小聂把花捧到小芹面前。 “一鸣哥让我代他问候你,生日快乐。”聂楚郡说道。 第145章 邱枫:我一直都会惦记着她们 丽丽在众人中没看见老爸,心里不禁疑惑。 “乌达尔,我老爸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丽丽低声问道。 “他去大使馆有急事,晚上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他的片子拍得很好,我们要把他的片子推广到全世界。“乌达尔又在手舞足蹈了,丽丽甜甜地笑了,心想:老爸真棒。 莺莺从挎包里拿出一件坎葛,展开来在丽丽身上比试着,一边问岑浩:”感觉怎么样?“ 岑浩笑着说道:”这得问丽丽才对嘛,我看着蛮好地,靓。“ 丽丽低头看着,是长长的一条布,质地柔软,厚度适中,中间是黑色打底,白色圆点分布其上,仔细看还有一串文字。 ”这是斯瓦西里语,意思是:爱情所要求的比友谊要少得多。“乌达尔凑过来对丽丽说道。 ”喜欢吗?蒙巴萨当地的妇女都会做这样的坎葛,我还得继续多学习。“莺莺微笑着,勾画过的眉眼生出些许妩媚。 ”喜欢,谢谢莺莺姐。有空也教教我哈,不过我可笨了,您千万别嫌烦呐。“丽丽也拿起坎葛在自己身上比量着,边向莺莺道谢。 侍者端上了马托基,每个客人面前都有两个盘子,一盘盛了马托基,另一盘是料汁。莺莺悄悄递给丽丽一块纸巾,丽丽接到手里,湿湿地,还有一股酒精的味道。 ”你要是觉得手抓饭不卫生,以后就先用这个擦擦手。这是消毒纸巾,擦完不用洗,比你洗手都更干净。我带的多,等下拿给你。“莺莺边说,边做起示范。 丽丽想起刚刚岑浩说的话,觉得自己和莺莺的确会成为好朋友。更想去蒙巴萨看看。莺莺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小的是儿子,也学莺莺的样子擦了手,莺莺拿过他们用过的湿巾,走去丢在垃圾桶里,大家开始品尝马托基。 丽丽看看身边的乌达尔,笑着对他说道:”这个怎么做的,你以后要教会我啊,等来了客人,我也可以露一手。“ 乌达尔对丽丽笑笑:”这些不用你做,有乌娜呢。“ 他的这句话让丽丽眼中有了莫名的恐惧。晚上,老爸真的回来了,在酒店的房间里,丽丽看着消瘦,面容黢黑的父亲,心疼极了。她站在父亲跟前,感觉老爸比之前矮了。 ”爸,您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丽丽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是啊,我最苦的就是总见不到你。现在见到了,心里啊,甜着呐。“说着蒋耀先一下抱起了女儿,原地旋转起来。丽丽感觉他比乌达尔的力气都大,禁不住咯咯地笑了。 听到门铃响,蒋耀先放下丽丽走过去开了门。他刚要跟乌达尔打招呼,却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黑人女子,心头稍稍一愣,但还是礼貌地招呼他俩进屋。 丽丽见乌达尔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乌娜跟在他身后,她的笑容僵住了。 蒋耀先招呼乌达尔他们坐下,自己则拽着丽丽坐到了对面。 接到丽丽电话时,邱枫正在吃饭,她的饭很简单,一碗面而已,也说不清是午餐还是早餐。 吕逸飞的心情糟透了,来不及对邱枫说什么,就跟着吕一鸣飞回北京去了。 邱枫说带孩子和群莉娘在成都再待些日子,群莉娘很感激,她越发觉得邱枫很会疼人。于是她抓紧收拾家里,惦记着早点儿回北京去。她得赚钱呐,也不知道何姐的民宿会不会很忙。邱枫带吕程来宽窄巷子转悠,一边填饱肚子。跟群莉娘说好不做饭了,在外面买了给她带回去。 听到丽丽在电话里的哭声,邱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丽丽哭。当丽丽告诉她,乌达尔已经娶了一个黑人女子,可是还把和丽丽的婚礼安排在了下周,说是婚礼在内罗毕大学办,许多学生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现在,乌达尔已经是酋长了。就是因为老酋长身体日渐衰弱,才着急为他成了亲,让他继了位的。他说依照法律和信仰,男人是可以娶很多妻子的,每个妻子都是平等的。男人娶很多妻子是他们族人的荣耀,何况他是酋长。当然,他本人不会娶很多妻子,因为他要和丽丽结婚,丽丽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蒋耀先听了,如同晴天霹雳,还好他没当着乌达尔的面昏过去。他顾不得什么礼貌,把乌达尔和他的妻子乌娜轰出门去。 邱枫知道,这时候任何语言也无法劝慰丽丽,她于是只说了一句:”你等着我,我尽快赶过去,咱们内罗毕见。“邱枫语气中的坚定,让丽丽停止了哭泣。 邱枫在上海登机前打通了吕一鸣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去内罗毕见丽丽。吕程跟他外婆坐飞机回京了,方便的话去机场接他们一下,或者给柳枝打电话让大哥王树槐帮着接一下。 ”成,你甭管了。这是去参加婚礼的吗?替我祝福丽丽哈。礼物我随后寄过去。”吕一鸣说道。 他尽量使自己显得真诚,他心里对丽丽是真诚的,但对乌达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但他也知道,这怎么可能呢?丽丽嫁的就是那个黑鬼啊。 “不过您也太尽职尽责了吧,你早就不是她们的老师了呀。”吕一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这么一句,是想褒奖邱枫还是想揶揄她一番。 “你甭说那么多,我问你,干爹怎么样了?你可得多照顾他,别老在他老人家面前耍贫嘴,惹得他不高兴。再有,我跟你说哈,丽丽她们几个我会一直惦记她们的,包括群莉。”说完,不等吕一鸣说话,邱枫就挂断了电话。 邱枫其实不想让吕一鸣知道丽丽的现状,她知道吕一鸣一直不看好丽丽和乌达尔的婚姻,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一夫多妻这一层。她曾不止一次地在勺园遇见乌达尔和丽丽,也是担心丽丽会犯群莉那样的错误,就把丽丽叫到自己公寓来。丽丽被她问得羞红着脸,一个劲儿地摇头。那时候,邱枫觉得乌达尔不是一般的小伙子,这么能克制,一定是很爱丽丽,很珍视和丽丽的情感。 现在,她只想尽快见到丽丽。她知道蒋耀先去东非拍摄纪录片的事,也听到丽丽说他现在很难过,想起在洛杉矶的偶遇,她很同情这位父亲,更急于想安慰这位父亲。 一年多来,他一直在吕逸飞身上享受着父爱,她尊重他,敬仰他。尤其他为了群莉还打了吕一鸣一个耳光,这让邱枫心里的悸动平息了。老人家说的对,我们都应该关心群莉,她一个人在万里之外,生活得一定很艰辛,何况她内心还有太多的委屈。 她想到吕逸飞曾经多方奔走给群莉托关系,想让她转去学经济,以便完成学业。老人家是不忍看到群莉辍学的,我作为群莉的老师对此感触并不深,邱枫自觉心里很愧疚。她想起吕一鸣跟自己说,赵大夫在美国,还惦记着找找在新华社的学生,帮忙打听一下群莉的下落。 她不知道此次非洲之行有多漫长,她给威海分校发了传真,说自己到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考察,算出差还是事假,全凭校方决定。 吕一鸣想:枫心里一定埋怨老爸。我的亲爹啊,您英明一世,咋就分不清个好赖人呢。吕一鸣在心里祈祷,枫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第146章 汪俊:你要学会感恩 何姐在成才学校上任了,一个学校食堂的主管。这是她平生第一份工作,还是个领导,她心里慌慌的。她总是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食堂的员工自然对她惧怕三分。他们自己的一堆人里,一直没扒拉出个当头儿的,选谁都有不服气的。该着人家领导给空降一个,还是个本地人。据说人家自己也开着买卖呢,哎,受着吧。食堂里消停了一段时间。 小芹到食堂吃饭一直享有特殊待遇,首先说这时间,就没个准点儿,不管多晚来,立马就得开饭。在食堂做事的都是“喂嘴的主”,最会察言观色。他们不用人告诉,就能咂摸出滋味儿。 他们知道小芹是校长,也知道汪总在追求小芹,咱得好生伺候着。这里离最近的市场都要五里地,再说市场晚上六点就关张了。于是,冰箱里储备了好多食物,当班厨师正应了那句话:“时刻准备着。”据说小芹大校长最晚的一次,到食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何姐在食堂显着位置张贴了布告,写明了上下班时间。她还对员工宣布了工作时间不超过下班时间以后的半小时,食堂准点熄灯、关火。如此说来,食堂晚上最晚九点半关门,而且,九点以后不提供饮食。 何姐打开冰箱,把里面长期储存的肉类食品,低价处理给员工。她买了些保鲜盒放进去,规定食品不可以保存一周以上,要确保食物新鲜,要对师生的食品安全负责。 员工们佩服何姐,觉得她有管理能力。几个大师傅更是乐得下班准点儿回家,不是吗?在学校住着,就为伺候那公主一顿没准点儿的“猫食”?可他们也真替何姐捏了一把汗。 汪富贵今天是第一次到即墨海鲜来,在他记忆里,这里叫军然川菜。当然,他也只是听柳枝说起过,军然川菜是附近唯一的价廉物美的餐馆。他今天来,是为了小芹来找大哥王树槐的。 “你们这定位不错,海鲜,啤酒,世界杯直播,这个套餐很新潮,整个夏天都能把一年的钱赚出来了吧?”汪富贵举着手里的酒杯对大哥和柳枝说道,大哥刚刚坐下来,身上还穿着围裙。 “哪里,我们这是小本经营,就图个乐呵。汪总,您请,谢谢您大驾光临呐。“大哥举起酒杯和汪富贵碰杯。 汪富贵不胜酒力,像他这样很少碰烟酒的老板真的不多。他很多时候都在想,我一辈子唱歌跳舞啥也不会,舞文弄墨样样稀松,赚钱图个啥呢? ”你看,我这一直也没想好怎么称呼您,一直就这么“她大哥”、“她大哥”地叫着,实在不好意思。今儿我还就是奔着您这“大哥”来的,您知道,我打心里想咱们能成为一家人,我就是来问问,生日那天以后,小芹没跟您说什么吗?“汪富贵说道。 他说话时,眼睛盯着王树槐,语气里带着恳求。柳枝在旁边看了,都觉得汪富贵对小芹是一片真心。 王树槐轻轻地把酒杯放在桌上,似乎有些惭愧地说道:”汪总,您的心思我们都看得出来,我也知道您待我小妹很好。可您还是自己问问她吧。我猜她短时间内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呢?现在毕业了,把婚结了,有个家,心就踏实了。”汪富贵知道自己显得急不可耐了,低头剥着虾。 “北大撤销了对我妹妹的处分,她在准备论文,准备竞争保送研究生。她没跟您说吗?”大哥问道。 汪富贵听到这儿,想起生日那天小芹的高兴劲儿,在心里就已经对上号了。 ”这事我知道,童教授都告诉我了。是邱枫跟中文系发出的申请,要说这邱教授对她这几个学生,真是情深意重啊,好像现在又去肯尼亚参加丽丽的婚礼去了。真是个大善人呐。“汪富贵感慨道,竟然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我得打车回去了,我的车先放你门口哈。“说着,汪富贵跌跌撞撞地出门去了。柳枝忙跟了出去。 柳枝帮汪富贵打了车,还叮嘱了司机几句。她看着出租车走了,又拨通了聂楚郡的电话,让她到公司楼下接一下汪富贵。转头看看汪富贵的子弹头,见上面落了枯叶,就随手互撸下去了。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回店里,见王树槐还坐在那里发呆。 ”你少喝点儿,喝酒伤身你不知道啊。“柳枝搡了王树槐一把,开始收拾桌上的虾壳。 ”你少管我。“王树槐嘟着嘴,脸红到脖子根儿。 柳枝是第一次看到王树槐发脾气,看上去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他不知道,柳枝情愿他把心里的火都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柳枝又拿了一瓶青岛啤酒,坐在了王树槐对面,”来,咱俩一起喝。喝醉了,我伺候你。“柳枝说着咬开了瓶盖,仰脖喝下去半瓶。 王树槐上去夺下柳枝手里的酒瓶,”你不能喝那么多酒,你嗓子不要了?“王树槐对柳枝大声吼道。 见这”大哥“也会对自己咆哮,柳枝竟然乐了。”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她趁着酒劲儿去勾住王树槐的脖子,感觉他的心口都发烫,分明听见”咚咚“的声音,像敲鼓一样。 王树槐,一个山东大汉,他的酒量很可观,今天脸红完全是因为羞臊。小妹一次喝醉了,告诉他曾经对童教授说了群莉婚外生子的事,接着群莉就退学了,邱教授也离开了北大,到山大中文系当系主任去了。 他记得小妹当时边拿拳头敲着桌子边大声嚷着:”她群莉就应该被除名,她才是严重违反校规呐。“ 当时王树槐觉得简直不认识这个妹妹了,一时间对她满心厌恶。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姐妹?他想应该是妹妹上学不久就背了个处分,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儿。可她这样的做法,岂不是把邱枫教授也害了吗?王树槐一直为此心怀愧疚。 今天听了汪富贵的话,他更觉小妹对邱枫有还不上的情。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柳枝的头发,”小芹也太不懂事了,我老跟你说,让你多带带她,可你就是不听我的。她要能有你一半的通情达理也好啊。“王树槐低声说道,几乎是在对柳枝耳语着。 汪富贵的车还没到新街口就接到了小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大声叫着。汪富贵只得让司机掉头向成才学校开去,这时候,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拨通了何姐的电话,听她说了事情的原委,然后安慰了何姐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汪富贵在心里念叨着:小芹啊,你真该学会感恩,你从没觉得身边的人对你有多好吗? 第147章 蒋励:姐,你这是在浪费生命 群莉接过名片迅速扫了一眼,曼哈顿华美律师事务所,创始人:萧乾。这个瘦瘦的男人,竟然在纽约拥有自己的律所?群莉不禁心生羡慕。 晚上下班后,她一个人溜达,看着曼哈顿彻夜通明的写字楼,心底的躁动又一次被点燃了。来了这么久,都没时间去看一眼自由女神,可自己也没赚到什么钱。 要知道,按照美国的法律,一旦被指控伪造商标,是会被重罚的。她又想起那个躺在泥泞中,身上不住冒血的女子,远远看过去,应该是个华人。萧乾来警局,会是来办她的案子吗? 忽然间,群莉觉得法律是很不错的专业,与其在警局打杂,不如去律所做文秘。她对自己的文字功夫很有自信,学中文的做文秘都嫌大材小用了呢,她心里这样想。毕竟,萧乾的律所老板是华人。多接触一些案例,也能积累些小说素材。想着,群莉决定去造访萧乾的律所。 她现在不再沿用国内的思维,不再想什么一定要男人有求于自己,她觉得那样的想法本身就违反了男女平等的信条。 都说有水的城市才美,群莉是赞同这一点的,成都有府南河,上游还有都江堰,所以是天府。北京,她最不看好的就是缺水。丽丽说天安门前有金水桥,她也不想想,伸长脖子都看不到水花。吕一鸣带她去过一次颐和园,昆明湖的水的确浩瀚。 她记得吕一鸣一边划船一边眯起眼望着自己:”还嫌北京没水吗?不成咱翻船下去凉快凉快?“说着就故意摇晃着船,把她吓得嗷嗷叫。 远近的船上传过来的笑声让群莉又气又恼,她只能死命地拉住船帮,咬牙切齿地对吕一鸣说道:”等老子回去跟你算账,你个砍脑壳的。“群莉想到这儿嘴角微微扯动一下,是呀,到这里自己一点儿都不美了,连笑的力气都没了。要说吕一鸣那家伙,他那种混不吝的劲头儿还真难得。 群莉望着东河上的布鲁克林大桥,夜晚,悬索桥上亮起了灯,她喜欢白天的时候,远远望着桥墩像是教堂的那扇门。她往回走,想问问房东,知不知道萧乾的律所。想着,她加快了脚步。到公寓楼下,见小周扒皮在路灯下转悠,她抽身走开了,想着去别处转转,懒得跟他费口舌。 第二天,群莉到了萧乾的律所。是福州街上的一间公寓,环境很温馨,装饰得很传统。家具都是红木的,只有窗边放着一个吊篮椅。桌上,阳台上有许多绿植,明显都刚刚浇过水。书柜里摆放着四大名着和辞海,也有英伦词典等英语书。 ”靓女,你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萧乾笑容可掬地问群莉。 ”咖啡吧。“群莉微笑着答道。 群莉想不好直接说出过来工作是否合适,于是迟疑着。她用汤匙轻轻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萧律师,您这律所开了很久了吧?“群莉问道。 ”嗯,有年头了。“萧乾坐在写字台后面,微笑着说道。 萧乾似乎不想过多地谈事务所,他提议去外面走走,边逛边聊。群莉欣然同意。 群莉跟萧乾来到码头,萧乾去买船票了。群莉没想到,到美国半年了,她会这么轻易地就和一个才见面的男人一起,去看她向往已久的自由女神。河边的直升机不停地起降,运送着游客。群莉仰头望着,直到水面上有人玩冲浪,精湛的演技赢得热烈喝彩,她才又低头看向水面。她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应该不是为了在警局里打杂吧。 萧乾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走了。“他轻声招呼群莉。 坐在游船上,她看见很多游客在拍照,见萧乾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风衣,恍惚着吕一鸣掏出肥皂一样大小的傻瓜相机为自己拍照。她感觉一股落寞袭来,是呀,我是游客?还是市民? 萧乾似乎看出群莉的心思,”哎,这些游客啊,跑这么远就拍拍照,想想真无趣。“他站在群莉身边,手自然地搭到她肩上。群莉站着没动,也并不说什么,她想想也对,自己就算拍了照片,又能寄给谁呢?” “咱们去那里坐吧。”群莉指了指靠栏杆的一只茶几对萧乾说道,刚好有人起身走开了。 “好的。”萧乾继续搂住群莉的肩,快步走上前去,似乎怕茶几旁的座位再被别人占了。 曼哈顿虽说是纽约的一个行政区,但她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一面临大西洋,还有多条河流在市内穿过。东河将曼哈顿与布鲁克林分开,哈德逊河流经曼哈顿西侧,对岸就是新泽西洲。 游船有五层,当船行至正对自由女神像时,船上沸腾了。看来,吼叫是世界语,无论你来自地球的哪个地方,你都能听懂这吼叫声中的狂喜。群莉看看坐在茶几对面的萧乾,见他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这个夜晚,站在哈德逊河边的群莉不再是一个人,萧乾一直用手搂着她的肩,还不时轻轻揉搓着。 “你什么时候能把律所开到那上面去?”群莉手指着自由塔,笑着问萧乾。 “哈哈,你觉得现在不自由是吗?到我公司来吧,我们一起做。“萧乾笑着说道。 终于还是让他先说出来了,群莉心里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能干什么呢?“ “这得问你啊?你不是学中文的吗?当我的秘书怎么样?就怕你不愿意。”萧乾笑得眯起眼。 啊?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学中文的?群莉感到跟一个律师在一起好可怕,调查一个人,在他们不算什么难事。 萧乾把脸凑过去,继续用眼睛询问着她,群莉低声说:“那我试试吧。”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在律所等你,以后叫我萧律师就好。”说完,就牵起群莉的手往回走了。群莉心想:今天这一天算是应聘吗? 回到公寓,房东大叔拦住她,朝她屋里努努嘴:“有人找你,都等半天了。” 群莉心里七上八下地,会是谁呢?推开虚掩着的门,见蒋励站在窗边。 群莉坐在床上,弟弟已经跟他说了几个小时,可她不想答应什么,她的工作才开始呢。 蒋励知道群莉并没有去申请学校,很气愤。他对群莉吼道:“姐,你还记得你在北大上过学吗?你现在就是在浪费生命,你知道吗?” 第148章 丽丽接受一夫多妻 嫁给乌达尔为妻 “嗨呦,我的姑奶奶,您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再不接我电话,我就去肯尼亚找你去啦。咋样了,婚礼办的如何?有蒋叔叔在,一定都录下来了吧?哎,你说说我哈,想去看着丽丽嫁人,可一想到是嫁给那个黑鬼,就懒得去了。说半天了,您够辛苦的啊,我的大教授。早点儿回来吧,回来我好好疼疼你。”吕一鸣在电话里叨叨叨叨地说了半天,最后还对着手机出声地亲吻,这和邱枫现在的心境实在不搭调。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婆婆妈妈地,还说起来没完了,烦不烦呐。”邱枫走几步,避开蒋耀先,她正在和老蒋聊着丽丽学位的事情。吕一鸣偏偏这时候打电话来,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我跟你说,丽丽的婚礼没办成。”邱枫说道。 “啊?那黑鬼搞什么名堂?信不信我飞过去捶死他?”吕一鸣什么时候变得沾火就着了? “你胡说什么呀,是因为乌达尔的父亲突然去世了。你别瞎操心了。我问你,你的正事办的怎么样了?”邱枫不想和吕一鸣谈丽丽的事情。 “你是说回归倒计时吧,那个策划已经完善成戳一个牌子,电子的那种,可以读秒。是不是听着很振奋?就是这帮官老爷太孙子了,老子腿都快跑断了。哎,感觉应该让他们去踢足球。老子现在就像个球被他们踢来踢去的。烦死了。你快点儿回来吧,想跟你商量点儿事。”吕一鸣心里那点儿苦水只能倒给他的枫。 “嗯,我落实了丽丽学位的事就回去。你别太着急了,官场你毕竟接触的少,不懂就别强出头,好多事急不来的。干爹怎么样?吕程呢?他们都好吗?”邱枫急切地问吕一鸣。 “哎,我真想让你改口啊。放心吧,吕程可乖了,现在会背唐诗了,说等你回来背给你听呢。老爸也挺好,惦记着你,一直催我打电话,可您就是不接我电话啊。瞅瞅你们都有人疼,就我,人嫌狗不待见的。”吕一鸣在他的枫面前,总是很放松。 “别贫了,好好把你自己的事情忙好。上半年自考报了哪门课啊?”邱枫很关心地问。 “写作。”吕一鸣回答得很轻松。 ”就报了这一门吗?这门课对你来说太容易了。怎么不再多报几门?“邱枫说道,似乎在埋怨吕一鸣。 ”这不是等你回来吗,跟你说哈,王树槐也参加自考了,他找了个土建专业。人老先生可逗了,开始想等着有木匠专业再考,让我给一通开导,才找了这么个专业。他报的多,还去外面的补习班上课,我就等着抄他笔记了。“邱枫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吕一鸣那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她越听,越觉得自己在北京比在青岛有更多的朋友。 挂断吕一鸣的电话,邱枫回到廊桥边,带几分检讨的口吻说道:”让您久等了蒋老师,不好意思。是吕一鸣,这家伙不知哪儿来那么多话。“邱枫笑得有些腼腆。 蒋耀先看看邱枫,微微一笑,他早就发现吕一鸣身上的可爱之处了,他觉得邱枫没必要向自己隐瞒。 ”那小伙子不赖,心眼儿好,脑子也灵。“蒋耀先赞美着。 ”蒋老师,您明天什么时候去机场,我们去送送您吧。丽丽这里您放心,我会多陪她几天的。“邱枫看着蒋耀先,轻声说道。 ”不用,机场不远,我自己能行,东西也不多。只是丽丽还得麻烦你。你这老师当的太称职了。“蒋耀先握住邱枫的手,几乎要流泪了。 邱枫没有照蒋耀先说的做,丽丽也执意要去机场送父亲。 在登机口,蒋耀先拉着丽丽的手哽咽着说:”闺女,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爸爸。无论你的身份怎么变,将来会做母亲,会当教授,可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知道吗?“ 丽丽扑进老爸怀里,”爸,对不起。我要是嫁给别人,就不会让您这么难过了。“丽丽哭诉着。 ”傻孩子,竟说傻话。别难受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回头接你妈妈电话要当心,我到了先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这个老爸在行。“蒋耀先边说边嘿嘿笑着,想让女儿开心点儿。 蒋丽也笑了,她心想:我只见过赵大夫给您做思想工作呢。 丽丽从老爸怀里抬起头,”爸,你的片子在美国一定能大卖。祝您成功。“丽丽说起老爸的纪录片情绪好多了。 ”是啊,要不是他们大使馆建议先去美国做推广,老爸这一趟要走红海一直绕回亚洲去。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去美国看看你妈妈,你舅舅他们。“蒋耀先说道。 他又一次把丽丽搂进怀里,老泪纵横。他步履蹒跚的转身进去安检,安检员想上前去扶他,看看站在隔离线外流着泪,不住挥手的丽丽,安检员低下了头。 内罗毕大学等到了北大中文系的公函,两校一致同意,让丽丽在孔子学院任教期间,同时修完教育心理的研究生课程,毕业后授予内罗毕大学研究生学位。丽丽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爸,她想起进北大那天对老爸说过的话,北大毕业直接考研究生。现在她却放弃了保送的北大研究生。 丽丽最感谢的还是邱枫,她邀请邱枫一起去维多利亚湖游玩。碧蓝的湖水,与天空中的白云相映成趣,丽丽想起乌达尔在北大时对自己说过:我的家乡有最美的天空。坐在湖畔的沙地上,丽丽又跟邱枫聊起了乌达尔。 虽然乌达尔的家乡距首都坎帕拉不远,但依然是乡村。民居大多是茅草屋顶,泥巴墙。茅屋整体是圆形的,屋内常用帘子或一堵土墙隔成两间,里面一间是卧室,外面一间是吃饭的地方。厨房建在茅屋附近,比茅屋小一些,屋内靠墙会摞着三块大石头,那便是烧木头的炉灶了。墙边靠近屋顶会开个小孔,那就是排烟通道了。 而乌达尔家住的是一幢有三栋楼的院落,周围有坚固的围墙。院内种了棕榈树,主体三栋楼都是米黄色,这种颜色在他们家乡是高贵的颜色,他和父亲出行,都会有人不断对他们行礼。并且像她第一次在广州与乌娜见面那样,口称”你好,我的主人。“这一次丽丽去见乌达尔的父亲,也受到这样的礼遇,可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乌达尔感觉接受一次行礼,就提醒他一次,肩负着对族人的责任。而在丽丽这就是不平等,是精神的奴役。 走进乌达尔家的宫殿,真的是三步一揖,五步一躬,她还听到了土库尤人的土话,乌达尔翻给她听,都是像咒语一样的祝福。 三栋楼的底层都是开阔的厅堂,两边有半圆形的木楼梯上到二层,他们先在空旷的一层敬神,之后走到二层,二层走道上铺了地毯,大家都是把鞋脱掉才上楼的,每隔几米都摆放了花木,丽丽几乎都不知道是什么花。 进到老酋长的卧房,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躯体,形容枯槁,和墙上挂着的肖像判若两人。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丽丽,他有气无力地拉起丽丽的手,又悲伤地看看乌达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对儿子说着什么,丽丽只看见乌达尔不住地点头。丽丽就这样看着老酋长与世长辞了,她吓坏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经历死亡。 乌达尔后来告诉丽丽,老酋长说: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丽丽,他感觉很幸福,相信丽丽和乌达尔在一起也一定会幸福的,他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他们祈祷。 邱枫靠过去,和丽丽并肩坐着。 ”你知道吗?吕一鸣说:祝你幸福,礼物会给你寄过来。“邱枫轻声说道。 ”真的,他是这么说的?“丽丽盯着邱枫的眼睛问,邱枫使劲点点头。心想:发小的情感可以如此深厚,真令人羡慕。 丽丽靠在邱枫的膝盖上,喃喃地说道:”邱老师,我好怕,等我婚礼时,你们都不在我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她眼睛望着湖水,好像口渴一样抿着嘴唇。 邱枫心疼地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我钦佩你,这么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我们都会想着你的。无论多么遥远,我们都在你身边。你的爱,你未来的家庭就是一首诗。“邱枫觉得自己即使在课堂上都讲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脑子里很乱,您知道吗?他们的丧葬习俗,是待逝者变臭,招来蚊蝇,才会下葬。我看见乌达尔站在茅屋边上,说那个茅屋是他们祖上出生的地方,只在下身围了一张兽皮,脸上画了好多颜色,头上,身上都插满了羽毛,他和乌娜就那样站了几天,好像水都没喝。后来乌娜晕倒了,太可怕了。不知道结婚会是什么状况。”丽丽声音颤抖着,手握着邱枫,手心都是凉凉的汗。 ”放心吧,乌达尔也是在北大读过书的,我走前再找他聊聊。你们要是能回北京去办婚礼就好了。“邱枫说道。 丽丽突然搂住邱枫,”邱老师,你跟吕一鸣啥时候结婚啊?我一定回北京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吕一鸣他人真的挺好的。“丽丽认真的模样把邱枫逗笑了,她感觉猝不及防,怎么忽然就提到了吕一鸣呢? 送走了邱枫,丽丽一直住在内罗毕大学。 岑浩一家也离开了内罗毕,他们邀请丽丽假期去蒙巴萨玩儿。岑浩说,办婚礼时,会来陪着她,丽丽点点头,她在莺莺怀里哭红了眼睛。 第149章 小芹和柳枝 邱枫离开内罗毕,她给岑浩打去了电话,拜托他们夫妻多多关照丽丽。 岑浩告诉邱枫,乌达尔其实不想继任酋长,按族规酋长也可以由兄弟中的其他人继任,可他是老酋长多年前选中的。他不忍让父亲伤心,也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他计划着日后找机会把酋长一职转给弟弟,他是尊重丽丽的,也愿意与她修百年之好。 邱枫问:乌达尔为什么不把这些亲口告诉丽丽。 岑浩说:应该是给父亲守灵,再有就是族人对丽丽还有敌意,乌达尔需要时间向他们解释。 邱枫想:丽丽真的会面对太多的变化莫测,她很为丽丽担心。她于是问岑浩,丽丽是否可以常回北京,或者乌达尔将来还会经常到处去走吗? ”邱教授,我也和你一样关心丽丽,但他们夫妻怎么安排今后的生活,我们都无从知晓。我和乌达尔是好朋友,您放心,我会一直关照丽丽的,尽可能地帮助她。欢迎您来蒙巴萨观光。”岑浩热情地邀请着。 “好啊,有机会一定去看你们。听丽丽说您到访北大很多次,希望百年校庆时能看到您。”邱枫想在百年校庆时见到所有跟北大有缘的朋友。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您和丽丽的师生情真让我感动,我一直都读您发在《北大边缘人》上的连载,很有趣。我想您应该鼓励丽丽写写在非洲的生活,这样可以丰富她的生活,让心情好起来。“ 邱枫想:难怪丽丽总说岑浩是个很有内涵的人,有他们夫妻俩关照丽丽,自己还放心些。想想丽丽上次乘船来非洲,也是一段难得的缘分。 邱枫在机场接到了柳枝的电话。”我还以为你都顾不上我了呢。“邱枫有些日子没打趣柳枝了,浑身不得劲儿。 ”枫子,咱不带这样的哈,瞧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咱是那重色轻友的人吗?“柳枝辩解都是爽爽的京腔,邱枫知道了,原来自己总爱招惹她,就是为了拱她的火,好听上几句脆爽的京腔。 ”哈哈,承认啦?说说吧,和你的小情人咋样了?“邱枫逮到机会调侃柳枝了。 ”啥小情人儿,我们可是奔着结婚去的哈。不跟你神扯了,我就是想感谢你给我们家小芹出了那么大力。也替她向你道个歉,我们那位都说我了,嫌乎我不教会她妹妹学着感恩。这不得慢慢来嘛,您说是吧,大教授。丽丽怎么样啊,一个人跑那么远,想想都想掉眼泪了我。“柳枝在电话里对邱枫絮叨着。 ”呦,嗨呦喂,我牙都被你酸掉几颗。还‘我们那位‘,你是替小姑子说好话来了?我倒没啥,你管好你家小姑子就行。“邱枫想象着柳枝会不会脸红。 ”看,竟瞎白活了,最重要的事差点儿忘了告诉你。小芹被保送上北大研究生了,她选的美学专业。这全得谢谢你啊,到北京就过来哈,我等着你。“柳枝说道。 邱枫想,这么快柳枝就变了?对小芹的态度简直转了一百八十度,这都是为了讨好王树槐吗?爱情的力量真大啊。 ”那很好啊,不过谁告诉你是我使的劲啊?“邱枫的语调让柳枝听出了不悦。 ”汪富贵来我们这里吃饭时亲口说的,说是童教授告诉他的。咋,您这还做好事不留名啊。”柳枝的声音应该不会衰老,邱枫都想,女人真应该学戏,只为了说话显得年轻也值得。她心里的话是,我等的是小芹本人的道歉。 汪俊到成才学校时,食堂门口挤满了人,吵嚷声直冲进汪俊的耳朵。他不禁担心起来,这小丫头捅这么大篓子?不会是被围攻了吧?哎,晚上就不能吃点儿饼干什么的将就一下吗?非得让食堂做,就是在家里也会招人烦呐。 自作自受啊,汪俊觉得这话既是说的小芹,也是说的自己。谁让我明知她跋扈,还随她任性呢? 汪俊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围在那里的人见是老板到了,都主动让开了。汪俊进到人群中,却见何姐躺在地上,身下铺的是一床军用被子,一看就知道是从宿舍拿来的。汪富贵脑子嗡嗡响,刚刚打电话时还好好的? ”这怎么了?何姐,你感觉怎么样啊?你不能躺这儿啊。\"汪富贵边蹲下身去,边追问着围观的人。 大师傅看汪富贵焦急的样子,凑上去说道:“汪总啊,何姐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她车带扎了,还整个慢撒气。她骑出校门没多远,就栽倒了,我们扶她过来她一直嚷疼,我看怕是摔到骨头了。就先让她在这里躺一下,已经叫了急救车了。” 汪富贵听了,肺都要气炸了。何姐是他亲自请到学校来的,没来几天人就被摔成这样? 他对大师傅说道:“何姐那辆自行车呢?推你们屋里看好,我一定要把这个歹人给找出来。” 汪富贵严肃的语气把所有人都震住了。“赶快去周家巷看看,通知她家里人”汪富贵吩咐道。 小芹一个人在校长室里转磨,想着汪俊什么时候会来。 自从知道自己的处分取消了,憋在她心头的一口恶气终于吐出来了。接着,中文系把自己列进了保送研究生的名单。她丢掉了那些才买不久的考研复习资料,想着出去痛痛快快玩一次。 拿了汪俊给的房门钥匙,她一直也没去过华清嘉园。是因为她想复习考研,一直住在成才学校。当然,她也是想晾晾汪俊,她想不好如果自己考上研究生,还能否看得上这个只有小学学历的老板。 天有不测风云,一是汪俊一直也没扽她这根弦。二是中文系最近风言风语地,说要不是丽丽拒绝了保送研究生,哪就轮到她王翠芹了?小芹像是从桑拿房出来,直接就进了冷库,浑身血管都要崩裂了。她把书撕了,把校长室里能听见响动的东西都摔得稀巴烂。做这些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柳枝在会议室里听到这暴躁的声响,贴墙走进来,生怕有什么东西丢过来,砸到自己。进门见小芹坐在皮椅上,她长出一口气,慢慢走过去。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么好的东西,摔烂了怪可惜了的。砸都砸了,就别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那才叫不值呢。”柳枝自顾自地叨叨着,她觉得一直以来她说什么小芹都不置可否,那就随性地说呗。 “你来干什么?”小芹正愁心里的火没处撒,这个一直让她恨得牙根儿痒痒的戏子就来了。 柳枝听了这口气,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何姐好像摔得不轻,你这当校长的怎么也得出去看看吧,我也是好心来提醒你一下。做事别太绝了,得给自己留后路。你也不想想,没人给你说情,你之前的处分能自动就取消了?要知道感恩。”丢下这些话,柳枝昂首挺胸地出门去了。 柳枝边走边想,枫子,你为这死妮子求情,真不值得。她本想帮着收拾一下屋子,现在她才懒得管呢。都宠着,惯着,早晚有吃苦头的一天。她向食堂方向走过去,见那里依旧围满了人。 一阵急救车的鸣笛声,接着,一辆一二零停在了食堂门口,车上跳下四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其中两人还抬了一副担架。何姐被轻轻搬上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柳枝已经趁没人的工夫上了急救车,一个抬着担架的男医生见柳枝与何姐年龄相仿,就问:“您是跟车去吗?” “是啊,总要有人照顾不是?放心吧,我有经验。”柳枝说道。 汪富贵站在车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急救车开走了,汪富贵去大师傅的房间,他反复检查着那辆自行车。忽然他抬头问道:“咱们这附近有修自行车的吗?” “好像没见过。”大师傅答道。周围的人也都直摇头。 汪富贵从大师傅的屋里出来,慢慢向小芹的校长室走去。已是掌灯时分,学生宿舍都已经开起了灯。 他经过会议室,见灯还开着就走了进去。桌上放着文件夹,敞开的纸上打印着《成才学校参加京剧三下乡活动安排》,他不由得翻到末页,写着:王翠芹 柳枝,汪富贵合起文件夹,把它夹在腋下,关上了灯。 他走进小芹的校长室,屋里没开灯,他一脚踩到了什么异物,险些摔倒。他打开灯,方才目睹了狼藉一片的校长室。他没吱声,轻轻地把文件夹放在大班台上。 “好好看看吧。”汪俊郑重地对小芹说道。 小芹似乎很听话,拿起文件夹信手翻着,看到末页的签名,她也是一怔,这戏子这么好心吗? “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收拾了?这哪里还像个校长室的样子?”汪俊的语气里有一股怒气,他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这样的场景对他并不陌生,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痛。 汪俊开车带小芹一起去了医院,何姐已经住进了骨科病房。柳枝见他俩来了,对小芹笑笑,就拎起水壶去水房了。 小芹一步步挪到病床前,可是说不出话,一直沉默着。 何姐指指自己的包,示意汪富贵去拿。 “我写了个东西,您看看。”何姐对汪富贵说道。 汪富贵拿出两页打印的纸,见是一份开办小卖部的建议。他对何姐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个建议好,我首先同意。”汪俊说着把那两页纸递到小芹手里。 小芹看了建议:开设校内的小卖部,二十四小时营业,提供各种零食,代煮方便面,以减少学生用电磁炉造成的事故。 小芹的眼泪一滴滴地掉在纸上:“何姐,对不起。”她嗫懦地说道。 第150章 邱枫、吕一鸣合作开公司 邱枫的确太久没到威海分校了,不知是校方看在她北大出身,还是真的就没太多的事情。当她直接从上海飞回济南,马不停蹄地赶回威海分校,准备接受处分时,学校并没批评她,反而跟她商量起转系的事情。 邱枫觉得这个校务真的会做人。其实现在最成熟的就是中文系,即使没有现成的校舍,也可以借鸡生蛋。让新生在青岛分校读大一,大二的时候,威海分校的房子就建起来了。再转到威海分校,反正毕业证都是山大总校颁发,目前威海分校还没有发证的权利。 其他的科系则很困难,尤其理工科类,一定要有实验室。 校方了解到邱枫曾在日本留学,打算让她去东亚学院担纲院长一职。她被这样的安排吓了一跳。她很怀疑自己的领导能力。当然,威海分院的地缘优势她是知道的,东亚学院的前景应该不错。 在威海分院,她还没有宿舍,只能住在附近的酒店里,她想起柳枝曾说自己是黄埔一期,不禁笑了。她拨通了柳枝的电话,想跟她聊两句,毕竟没在北京停留,她心里还是想着,好久没见到柳枝了。 柳枝正在何姐的病房里给何姐削着苹果,见是邱枫的电话,就对何姐笑笑走出门去。她来到安全出口,才接起邱枫的电话。 “咋地啦,这么鬼鬼祟祟地,你俩不会在看电影吧?“邱枫一直举着手机,半天才听见柳枝吱声,于是用讥讽的语气对她说道。 ”咋的?这么说你和你小情人总看电影喽?看看说漏嘴了不是?你到啦?在哪儿呢?要不要我去接你啊?“柳枝这几天很疲惫,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底气足足地。 ”不好意思,我已经到威海了,太久没过来,总得点个卯。“邱枫支吾着。 ”那倒也是,嗨,你可记着哈,说好了到山东找你玩儿去的。你说那山鹰社啥时候还组织活动啊,咱还能参加吗?“柳枝说道。 她乐得跟枫子扯闲篇,她是想让自己放松放松。伺候病人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再铁的关系到了病床上,也得散架。 ”你有空就过来啊,跟上你们那位, 就当是探亲了。我随时恭候。咱们可以 去爬崂山。山鹰社我怕是别想了。您不一样啊,你小姑子是北大研究生,您就是家属啊。“邱枫说道。 她咯咯咯地笑起没完了,隔着屏幕,柳枝都能感觉到,这老姑娘有多调皮。 ”成心恶心我是吧?不跟你说了。“柳枝真怕再说下去,一定会把何姐受伤的事抖了出去。 ”哎哎,别呀。让吕一鸣在《北大边缘人》上发个启事,估计咱们也能办一次山鹰社的活动,毕竟丽丽他们是发起人嘛,当时说过要去的地方,好多都没去呢。“ 听邱枫这么说,柳枝的语气才和缓了。邱枫跟她说了去东亚学院当院长的事,想听听她的意见。 ”这还用问嘛,冲上去啊。你一准行。就凭你对丽丽、小芹她们几个这份心,我觉得没人能比得过你。我和王树槐商量商量,过去给你庆贺一下子。”柳枝说道,这些天她难得这么开心。 “咋还’王树槐‘、’王树槐‘地,就没个昵称吗?那种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昵称。”邱枫继续跟柳枝开着玩笑,如果她知道何姐还躺在病床上呻吟,一定放下电话,立马回京了。 “你咋知道没有啊,不能让你听见就是了。好了,别贫了,等我俩商量好了就联系你哈。”柳枝觉得功夫长了,回去不好看,就赶紧挂断手机,往病房走去。 一进病房,就看见满地的人。群莉娘在帮着何姐梳头,还有一对小情侣和一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和那小男生长得一模一样。吕一鸣也在张罗着。 “柳老师,这些天真是麻烦您了,您快回去歇歇吧,别累坏了。”何姐对柳枝说道,她看上去脸色依然很苍白。 柳枝于是告辞出了病房,群莉娘紧跟着出了病房。她把一沓钞票塞到柳枝手里,说是何姐给的,不能让她白辛苦。柳枝推辞不过就收下了。她问群莉娘那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是谁,群莉娘说是何姐的丈夫,在唐山工作,不常回来。 第二天,邱枫就赶到了北京。是吕一鸣连夜给她打了电话。她站到何姐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孔,轻声地说道:“让您遭这么大罪,好好静养一段吧。”说着,她麻利地收拾着病房里的一切,还把带来的奶粉沏了喂给何姐喝。何姐这些天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涌上来了。 “人真是一点儿毛病都不能有啊,一旦有了毛病,别说讨人嫌,自己都嫌弃自己啊。”何姐含泪说道。 “何姐,情绪很重要,您是伤到骨头,心情好,疼痛感会减轻的。要让自己高兴点儿。”邱枫说道。 她用满含笑意的眼睛盯着何姐,何姐笑着点点头。她想起群莉,觉得她们都是念过好多书的人,讲出话来就是受听。 晚上,邱枫、吕一鸣一起来即墨海鲜聚会,一进门柳枝像是吓了一跳。 “呀,枫子,你咋来了呢,我们还商量着去找你呢。”柳枝咋咋呼呼地嚷道。 “枫嘛,就那么一刮,就到了。”吕一鸣说着,手还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 王树槐一听柳枝叫嚷,就连忙走出灶间,他看邱枫的眼神里分明有几分怯懦。 “给您这大教授,未来的院长接风,我们这馆子太小了点儿哈。”柳枝故意卖着乖。 邱枫也不客气,“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俩就是来请你们的,明天我们包了老舍茶馆的场子,下午哈,一定过来。不过,不是为我接风。”说着,邱枫扭头看向吕一鸣。 “啊,对,是我们的公司成立,庆祝一下,到老舍茶馆喝喝茶,柳老师再给我们唱两出呗。”吕一鸣接过邱枫的话茬说道。 邱枫走到大哥王树槐面前,对他说道:“让小芹也来吧,不是策划了一个三下乡的活动吗?也一起商量商量,好一起宣布出去。” 王树槐躲闪着邱枫的眼神,直看着柳枝,可柳枝故意不理会他,他只得红着脸对邱枫点点头,连声道谢。 赵婕今天穿得很隆重,一身黄色的绸缎分身旗袍,可吕一鸣看着说不出有多别扭。 他悄悄对邱枫说:“枫,你有空到慕然回首给做一身吧,你瞧这穿的像啥嘛。” “那就这么定了,钱你出哈。可我得说你一句哈,别总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你不看怎么会知道人家穿着不合适呢。人家自己觉得合适,再说这么多人都没说什么,咋就你非瞅着不合适呢?”邱枫对着吕一鸣连珠炮一样地一顿输出,吕一鸣干瞪眼,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就觉得你和我最合适,黄金搭档,行了吧?” 赵婕远远看着邱枫和吕一鸣,心想:这俩还真是一对。 除了北大边缘人,还有不少院校的同行也被邱枫请到了会场,公司的开业隆重又很轻松,大哥王树槐和柳枝一起上台演了《打鱼沙家》,赢得满堂喝彩。 邱枫回头看看身后坐着的小芹,微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大哥的京戏唱得这么好。” 第151章 群莉:我不会回去的 蒋励第一次对姐姐这样无礼,他感觉自己无法克制。从在成都邱枫和老妈彻夜长谈,到周家巷拍全家福,蒋励一直觉得老妈心疼姐姐,和她 一起承受着一切,难道老妈就忍心看着她离开北大吗?难道老妈因此受的伤就不重吗?姐姐的伤在身上,老妈受的伤却是在心里。 在蒋励看来,姐姐考过托福就应该去申请学校,而不是到处去打工。再不然就回国发展,毕竟吕程不能没有妈妈。 “我不会回去的。我就是想赚很多的钱,到时候接吕程过来念书。”群莉听弟弟提到吕程,于是说道。 “到时候,什么时候?他现在怎么办?你都多久没抱过他了?没想到你这么狠心。“蒋励吼着。 今天他不知是怎么了,句句话都戳肺管子,群莉被他说得血往上涌。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敢情您是全额奖学金。你走,去奔你的锦绣前程吧。老子还用不着你来教训。你走,走啊。“群莉从来就不是好惹的,她连推带搡地把蒋励推出房门,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蒋励浑身战栗,像是被蜂蛰了一样。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楼,走到福州街上。来的时候,他满心欢喜,之前找了大使馆,委托过律师事务所,才找到姐姐的下落。他本想,这次见到姐姐,一定开心得不得了。姐姐会问起吕程,问起姐夫。怪自己不该埋怨姐姐,她不去申请学校应该是缺钱。 看她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打算回国。她竟然把我轰出来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我留。他走回公寓,在姐姐门前站了好久,最后,房东大叔给了他公寓的电话,他才悻悻地离开。 离开曼哈顿之前,他拨通了吕一鸣的电话。本来他想象着能让姐姐和姐夫通话的,可现在。 ”一鸣哥,我是蒋励。“蒋励说不下去了,他多想再叫一声姐夫啊。 ”啊,你在哪儿呢?学习累吗?钱不够就说话,我给你寄哈。咱们这科学家得吃得好点儿,别太委屈了自己。“吕一鸣说道。 蒋励哭出了声,吕一鸣在电话里急眼了:”别这样啊,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一鸣哥,对不起。我想一直都叫你姐夫,可怕叫不成了。“蒋励说着,哭得越发厉害了。 ”嗨,你要不说就把电话挂了吧,我直接去学校找你,当面聊。“说着,吕一鸣真就把电话挂断了。 邱枫从厨房走出来,看他脸色很难看,群莉的两个妹妹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她俯身拿起沙发上的手机,一看是美国打来的电话。 ”这是谁呀?群莉吗?“邱枫问。 群莉的两个妹妹都放下了筷子,盯着吕一鸣。 ”蒋励,这小子都多大了,就知道哭。问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吕一鸣气哼哼地说道。 群莉的两个妹妹听说是哥哥,都走到沙发前,靠在沙发一角。 邱枫使劲搡了吕一鸣一把:”你呀。“她迅速把电话打了过去。 ”你好,蒋励吗?我是邱枫。“邱枫轻声问候道,吕一鸣怎么感觉比对自己说话温柔多了。他不眨眼珠地看着枫,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邱枫一直在听,基本没说什么话。蒋励说了够一车皮的话,邱枫终于吱声了:”啊,我现在在青岛家里,你妹妹都在青岛念初中,她俩成绩都挺好的。你跟她们说几句吧,她们就在我身边呢。“说着,邱枫就招呼着群莉的两个妹妹接电话。 趁着蒋励兄妹越洋聊天的工夫,邱枫把吕一鸣拉进自己屋里。 ”你态度好点儿,等一下安慰一下蒋励,他也是一个人在外面,心里能不想家吗?多说说群莉老娘身体挺好这一类的话,别张嘴就训人。他是你弟弟。“邱枫都不知道该怎么嘱咐这皮皮溜溜的吕一鸣。 ”那我呢?嗷,对对,我不能是你弟弟,我是你哥。哈哈哈。“吕一鸣逮机会就跟他的枫耍贫嘴。 吕一鸣走出屋去,刚到厅里,群莉的妹妹就对着手机说道:”哥,你跟姐夫说吧,他来了。“说着就把手机递给吕一鸣,然后端起饭碗,躲进她们自己屋里去了。 ”什么?她休想!她自己愿意在那儿待着就算了,我儿子可不去。你告诉她,要去也是我送我儿子去,不关她的事。成了,你自己保重身体,好好念你的书,别让我们的事耽误了你。家里你就放心好了,联系办法发给我,我自己跟她说。“说完吕一鸣关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他想想在这屋里发不得火,就自顾自地走出门去。 邱枫在厨房做好菜,走进厅里却一个人也没看见。她敲敲群莉两个妹妹的门,让她们两个在厅里好好吃饭,自己就急急火火地追了出去。两个妹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奇怪,又有点儿害怕,只能默默地吃饭。 吕一鸣站在院子里那棵柏树下,双手揣在裤兜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连邱枫走近他,都没注意到。他想:我是不是对吕程爱得很深,自己都没有感觉。要不然,怎么群莉一说要接吕程去美国读书,我就会心痛呢?我这样的表现,枫看见了心里会怎么想? ”不饿吗?在这儿发什么呆呢?“邱枫终于在吕一鸣身后开了腔。 吕一鸣转回身,轻轻搂住邱枫的腰。”这小腰细的,蜂腰原来说的是你呀。“吕一鸣说着就把嘴凑过去。 ”别闹,屋里还有两个未成年人呢。“邱枫边用手推开吕一鸣,边略带娇嗔地说道。 ”嗯嗯,我不亲手,那是非洲人的礼节。别打岔,她俩在自己屋里呢。“吕一鸣根本不听邱枫的劝阻,他觉得自己说不清,闹不懂的时候,就只能采取行动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是站在自家院子里,但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有好奇的眼睛望过来,院外的小路上已经有驻足观看的人了。 “什么电影?” “吻戏。” 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吕一鸣两眼直视着邱枫说道:“嫁给我。” 第152章 柳枝、小芹合作演出 这次回到老舍茶馆,柳枝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 不仅有事业,还有了相爱的人。想想曾经在这里为挣那散碎银两遭人白眼,她都想也在这儿包一场,痛痛快快地过一把戏瘾。让她最开心的还得说王树槐,这戏唱得都赶上个角了。 在后台卸妆时,王树槐坐在她旁边,她嘟着嘴拿眼勾着他:“坏坏,你今天唱得真卖力气。”柳枝说道,话听着都一股酸味儿。 “是不是太硬了?”王树槐说着,目光在化妆间里扫射一周,看看只有自己和柳枝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没别人。《打鱼沙家》,腔调硬点儿好。”柳枝起身帮王树槐卸妆。嘴贴到他耳垂儿,一股一股的香气直扑进王树槐的鼻腔。 “你不坏,谁坏呀?总说我不教你老妹妹,我也得教得了啊,我看你教教她倒行。你做事为人都那么厚道,这戏也唱得好。跟你商量个事,咱们三下乡,我想排个《卖水》,让你妹妹唱,她嗓子亮。身段嘛,我稍微教教就行。不过-----”柳枝不知该怎么说了。 “放心,我督着她。保管她听你的。”王树槐接过柳枝的话说道。 “那成,要不说就属你坏呢,一点就透。”柳枝说着还用她那兰花指,轻轻点了下王树槐。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王树槐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三下乡的第一站是革命老区,王树槐想,咱又不是大禹,总不能过家门不入吧。于是想带柳枝一起回家见见父母。这可把柳枝吓得够呛。 邱枫和吕一鸣的公司取名“一鸣策划”,虽然土气,但很响亮。地址找了半天,总也没个可心的地方。吕一鸣正犯愁,谢建华打电话找他,约他喝两杯,于是就到即墨海鲜来了。 “哎,要是我再大十岁,让我退休都成,你说我这才不到三十岁,弄个三产,跟一帮老娘们在一块儿混。没劲。”谢建华一进门就抱怨着。 北汽经过了合资失利,一直不停地在整改。也难说,现在就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哪里都在整顿改革。北汽搞第三产业并非个例,许多国企都在把富余人员组织起来成立第三产业。当然,各个企业不同,有些轻工业的企业会成立服装营销、零售等部门。北汽的三产搞的是汽车零部件批发零售。吕一鸣觉得,这没准倒是个机会。 “得啦,都叨叨一路了,这没完没了的。”一落座,吕一鸣就开杠了。 “要叫我说啊,这是件大好事。”吕一鸣满脸堆笑地说。 “哼,什么哥们儿,你就看我笑话吧你。”谢建华嘟囔了一句。 “嗨,你大哥呢?”吕一鸣问二哥。 “他们今天不过来,在基地那边排练呢,这不是要去老区演出吗。我给您照老样子上菜?”二哥笑着问。 吕一鸣冲他点点头,转头对谢建华说道:“首先,你带一帮老娘们,那你不就是洪常青吗?”说着,吕一鸣笑得弯下腰。谢建华挥动筷子,狠劲儿地敲着他的脑袋。 “别别别,你这人咋不识逗呢。听我说,我意思是你就能自己说了算,这不是好事吗?再说了,汽车零部件,往后人们都买家用轿车了,那市场得多大啊。”吕一鸣渐渐收起笑容,谢建华又敲了他脑瓜子一下。 “你小子,这是人脑子吗?神了。”谢建华把二哥放过来的啤酒咬开两瓶,一瓶递给吕一鸣。 “来,咱走一个。”谢建华兴奋起来。 “你这走南闯北地,眼光就是不一样。”他好像从来没当面夸过吕一鸣。 “目前家庭买轿车的还不多,但是农村的拖拉机很普遍,你要不跟大哥他们去三下乡演出吧,考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市场可开发的。另外,你可以搞汽车修理啊,这个你们有技术,别人戗不了行市。”吕一鸣说道。 “没瞅出来啊,你小子这么有水,肚子里竟是高招儿啊。”谢建华满眼惊喜地说道。 “那是,我一鸣哥,人家现在是知名策划。”二哥上菜,把吕一鸣的声望也一起端上来了。 “哈哈,对对对,一鸣策划。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谢建华笑着说。 “知道就好,收费啊,不能免费策划。亲兄弟,明算账。”吕一鸣假模假式地说道,自己都笑了。 “应该的,咱哥俩一起跟着他们三下乡,费用我出,够意思吧?”谢建华说着,手还不断比划着。 二哥瞅瞅他俩,想着自己要不也带上女友一块儿回家看看。 大哥每天从北大接小芹到基地来,吃完晚饭,就看着柳枝和小芹一起练功,吊嗓。 他想着柳枝一个劲儿在地自己面前夸小妹,说她嗓子难得的好,是不是真的?该不会是为了讨好自己吧?村里比小芹嗓子好的一撮一堆呢。 不管怎么说,小芹这些天跟着柳枝排练很用功,自己听听,唱得的确不错。柳枝选这么个唱段,一定有她的目的。是让小妹演个活泼的角色,能变得开朗点儿?应该是这样的,大哥边看边走神。 “哥,你想啥呢?听没听啊,我唱得还行吗?”小芹走过来问大哥,顺势蹲在地上。 “挺好,是吧,柳老师?”大哥问柳枝。 “嘁,你真讨厌。”小芹嘟着嘴,站起身走开了。 柳枝还是用她的兰花指点着王树槐,“你就坏吧你。”柳枝娇嗔地说:“亏得你在这儿,你摸摸我这心口,跳得厉害着呢。“边说边拿起王树槐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王树槐不禁红了脸:”瞧你说的,不跳那就惨了,跳的厉害说明高兴。“说着,两人笑作一团。 大哥开车送小芹回北大,路上小芹问大哥:”哥,你这次要带她回家吗?“ ”啊,还得求你多给说几句好话呀。“大哥涨红着脸,低声说。 ”嗯,那谁替我说话呀。“小芹说着,低头摆弄着衣角。 大哥差点儿踏错脚,他让自己平静一下,追问道:”你同意跟汪总在一起了?我祝福你们,到时候我会帮你跟爸妈说的。放心吧。“大哥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胶州农村,经常有人家办红白喜事,请戏班来演出。但这次不同,人家是从北京来的,北京啥地方,首都。再说,还有电视台来拍电视,说不准咱看着戏就上了回电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的人都大老远地聚来了。大哥也把爸妈接到了演出现场,说是小芹要上台,老人家没看戏就已经从心里甜到了嗓子眼儿。 柳枝从戏台后面急急火火地走到王树槐身边,”你快到后台画一下妆,准备上场了。“柳枝说着对站在王树槐身边的两位老人笑笑。 王树槐到了后台才知道,小芹怯场,想让自己先上,于是他紧赶慢赶地上台,唱了一段《红灯记》。 在柳枝和大哥的鼓励之下,小芹粉墨登场。台下的嬉闹、吵嚷几乎盖住了她的声音,但她坚持唱完,她照柳枝说的,一直对着摄像机唱。一招一式丝毫不敢怠慢。 下场时,柳枝把小芹搂在怀里,边跺着脚说:”唱得挺好,唱得挺好。“ 第153章 学历与学力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身上残存着过往运动中的行为模式,但他们除却群情激愤外,没有太多表达个人情感的方式。当台湾校园歌曲的清新,港台歌曲的自我一并涌入时,与一群人的激情产生了共鸣。 这是一个诗歌的时代,人们,尤其富于理想主义的年轻人,他们的精神世界单纯而充满幻想。他们也曾在体育场里唱过大合唱,拉过歌。(一个单位的数百人唱完一曲,就喊着口号让另一个单位那几百人接着唱。)但他们现在也在回味、思考着朦胧诗,在读诗、写诗这件事情上,只要你有这一份爱,就能在北大未名诗社找到知音。这时候吕一鸣觉得自己选中文专业是对的。他不靠学历去挣什么身份,他想要的是那一份诗缘。 吕一鸣给丽丽寄到内罗毕大学的结婚礼物有一个大大的纸箱。丽丽打开看是四个相册,还有《诗刊》,《散文》等文学杂志。 她一页页地翻看着相册,发现好多模糊的照片,最早的一张是幼儿园时,一起演出童话剧。记得那时让吕一鸣演大灰狼,他就闹着不来上幼儿园了,是他老爸拎着他来的,他上台没有台词,但要趴在地上,丽丽现在都记得,看见他当时委屈地流着泪。丽丽把相册贴在胸前,“他这是不想让我忘了过去啊,傻瓜,我怎么能忘呢。”丽丽自言自语着。 丽丽想起刚进北大时,和群莉、小芹一起探讨中文专业该怎么学,现在呢?自己和小芹是毕业了,还都在继续深造,她羡慕小芹去学美学专业了,说明她一直很用心,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要知道现在的美学专业还在恢复重建的阶段。群莉呢?不知她还有没有创作的冲动,我们几个之中,她写作是最早的一个,也最有天赋。她忽然想到,吕一鸣第一次写作报告文学就大获成功,看来他的功底也很深呢,她于是提笔给吕一鸣写信。 她想起邱枫转达给自己岑浩的建议,多写些非洲的生活,她已经开始在写日记了。她的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钢笔,墨水。她把钢笔灌饱墨水,却又停住了,这算不算是写情书呢?乌达尔从来没给我写过什么情书。 她咬咬嘴唇,铺开稿纸,看着稿纸上“北京大学”几个字,她愣了几秒钟,伏在桌上认真地写起来。她希望吕一鸣收到这封信能给自己回信,哪怕是只言片语。 其实,在丽丽看来,吕一鸣即使没有学历,他也是有文学素养的人。他对朦胧诗的痴迷,就远远超过我们几个学中文的。她从掌灯时分,直写到凌晨,推开宿舍的窗户,校园草坪上,露水已经被阳光化成了丝丝清凉。 小芹答应汪俊并非半推半就,她曾经觉得汪俊小学都没毕业,写那些小说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旦这些素材写尽了,他可能就什么也写不出来了。所以,他的那些小说并不能说明什么。 从三下乡回来,汪俊就在成才学校找了一间空房,请大哥帮他收拾了一下,当汪俊请小芹过去看时,才对这其貌不扬、小学学历的老板刮目相看了。 屋里都是水泥墙,没来得及粉刷,被糊上了白布,汪俊说,以后做装裱就方便了。书柜有十几个,背靠背地立在房间中间,里面的书装得满满地,有些书上横放着厚厚的笔记本。小芹走到书柜前,用眼睛看着汪俊。 “随便看,这是我之前放家里的,这不是得腾地方吗?”小芹知道他是把房子留给了前妻,没说什么。 她随手从书柜里拿出一本《资治通鉴》,只见里面圈圈点点地,她把书翻得哗哗响,这样的勾画,眉批从头至尾遍布全书。“这书能借我看看吗?”小芹用敬慕的眼光看着汪俊,一边问道。 “当然可以,说什么借,喜欢的话,全都是你的。”汪俊开朗地笑着。 现在在成才学校负责食堂的是群莉娘,汪俊让她把饭送到办公室来,于是和小芹边吃边聊。 “你喜欢方志敏的文章吗?”汪俊问小芹。 “当然,《可爱的中国》,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小芹说道,抬眼看看汪俊。 “他是早期党的领导人,他也只有小学文凭。如果他活着,该有多少思想生根开花啊。再就是瞿秋白,他的天赋连鲁迅先生都很青睐。人的生命是宝贵的,不可以违逆的是信仰。探索世界的精气神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弱。”汪俊情不自禁地说道。 他似乎觉得自己讲得太严肃了,汪俊起身给小芹打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所以,我觉得,学可以不上,书是一定要读的。去学校上学,不光是读书,更重要的是交友,结识志同道合的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小美女。就当我是神扯吧,哈哈。”汪俊说完就端起碗。 小芹的确很惊讶,之前汪俊在自己面前一直是一副商人的面孔,精明,世故,今天怎么这么玉树临风了呢?他这些书足有几千本,不会都像刚刚那本《资治通鉴》一样吧?那他得读了多少书啊。她放下了碗筷,轻声问汪俊。 “你怎么不上大学呢?现在不是有好多渠道吗?我大哥和吕一鸣他们都去参加自考了呢。”小芹问道。 “恢复高考那年我就参加了考试,当时那场面,怎么说呢,一辈子都忘不了。哪像你们呐,都是同龄人。我们那次大波哄,什么岁数的都有,我应该算是老大哥了。我考得还行,那年是被南京大学录取了,可是我想想还是放弃了。”说着,汪俊起身从书柜里拿出一本《辞海》。 汪俊从里面找出一张发黄的纸,递到小芹手上。小芹好奇地展开看,是一张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是中文系。 小芹瞪大眼睛看着汪俊,似乎在问为什么,汪俊微笑着说:“太晚啦,这一天来得太晚啦。” “人生苦短,我宁可把这四年上大学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当然我在工作中尽可能地交朋友。我比不上高尔基,但我和他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你说呢?”汪俊笑着问小芹。 汪俊没有告诉小芹的是,他接到录取通知却没去报到,另有隐情。 第154章 一鸣策划与北汽结缘 从三下乡活动回到北京,吕一鸣给自己找了个满意的办公地点,那就是租用谢建华的三产办公室。他帮谢建华策划三产公司的发展,租金可以用策划费用抵,也可以共同举办公关活动,费用从活动利润中扣取。谢建华对这个“鬼点子”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下他可省心了,于是就埋头钻研他的修理技术了。哥俩合作得很愉快。 邱枫主动请缨,带领山大威海分校大一的新生在青岛上学,同时定时到威海主办东亚学院的事务。 她现在长住青岛,为的是照顾群莉的两个妹妹。之前小学上的私立,住校。现在上初中了,邱枫不想她俩整天被关在学校里。有她住在青岛,可以时常带两个小姑娘出去走走。 枫所做的一切,吕一鸣看了感动到心痛。枫可以是一位好母亲,吕一鸣在心里这样想。他周末总往青岛跑,邱枫让他在家多陪陪他老爸,吕一鸣却说,老爸也惦记你这干女儿不是?吕一鸣告诉他的枫,公司现在在谢建华的三产那边办公。 “你还真能钻空子,不过,比你在那个杂志社强。独立策划嘛,得自己说了算。真有你的,就是你太不听话了,让你在北京陪你老爸嘛,总这么来回跑,身体怎么受的了?”邱枫这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吕一鸣怎么受得了,他过去搂住枫的肩,却被轻轻推开了。 “侬,帮我把这个叠好。”邱枫把手里的床单塞到吕一鸣怀里,没好气地说道。 “刚才还心疼我来回跑,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屁大点儿工夫就又抓我的差了。我是说,我看不见你就浑身不舒服。等放假你也带她俩回北京看看,到咱那公司看看。”吕一鸣还真是见着枫就咧着嘴笑,他自己都说他说的话没几句是有用的,可他就是想说。 “好呀,她们也想妈妈了,群莉娘在何姐那个民宿干得还习惯吗?”邱枫问吕一鸣。 “她现在在成才学校帮忙呢,等何姐好了,再回民宿。听说那一片要拆迁呢。”吕一鸣说着,把叠好的床单递给邱枫,顺势就坐到了床上。 “诶呀,你给我起开。”邱枫一把揪起吕一鸣,把他推到一边,还用手在床上掸了好几下。 “至于的吗?”吕一鸣呲牙咧嘴地说道。 邱枫上前在他胸前捶着,一边说道:“至于,就至于。”一脸的娇嗔。 吕一鸣二话没说,搂起枫,迈着舞步靠到床边,把他的枫轻轻放倒在床上。邱枫腼腆地笑着,可她被接下来的疾风暴雨袭击了,当她身子软软地躺在床上,抬眼看见房门没关,惊出一身冷汗。 吕一鸣觉得,枫无论在哪儿,心里都装着自己。他听从邱枫的建议,帮谢建华编辑内刊,用枫的话说,这个他在行。吕一鸣认为,改革的核心就是一个“变”字,要改掉不适应市场需求的环节。 从三下乡的老区回来,吕一鸣帮谢建华谈成了不少业务,还在老区开了机械维修培训班,以往上不了台面的谢建华,现在竟当起了先生。还帮几个社员在村里开起了机修部,零部件自然是从谢建华这三产公司进货的。谢建华现在把吕一鸣当成了他的第一领导,唯命是从。 “唉,你还记得李军吗?”吕一鸣问谢建华,他俩的晚餐几乎都在即墨海鲜解决。 “怎么不记得,他可是咱们同学里头第一个下海的。他现在在哪儿呢?”谢建华叨一口花生米,瞅瞅吕一鸣。 “在深圳。怎么样,想不想过去看看。他现在在那边开川菜馆呢。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他不是又生了个老二吗?要办个满月酒,咱哥俩过去看看。”吕一鸣说道。 “嘁,咱嘴也忒欠了。跑那么大老远地,就为吃口川菜啊。”谢建华说着还摇摇头,似乎很不屑。 吕一鸣手里的筷子又派上用场了,照谢建华的脑壳敲过去:“你这榆木疙瘩,谁说就光‘喂嘴’去了,关键是想考察一下市场,懂吗你?” 听吕一鸣如此说法,谢建华却有些犹豫了,“一鸣,咱这摊子是不是铺的太大了?深圳那么远,市场再好,跑不过来啊。” “你呀,不开窍。你现在是三产的老总,要想着整体布局的大事,不能见天价就知道鼓捣修车那点儿事。咋的,你还嫌市场大了?等哪天市场都被人占了,你哭都找不着北。“吕一鸣狠狠白了谢建华一眼。 ”不能吧,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谢建华嘟囔着。 ”跟你说正经的,你得找个徒弟,把你手里那点儿修车的技术传下去。再就是找个可靠的人帮你坐镇北京,你必须有时间下去多转转,要不然都不了解中国的市场,你咋做。你的杂志不是叫《跨越》吗?到深圳,也不过算是跨省,您将来还得跨国呢。去看看什么是深圳速度。”吕一鸣越说越激动,酒已经干了两瓶了。 “还有,你们厂那井冈山牌的摩托,现在还生产吗?我也想来一辆。你没觉得吗?那要是骑上,不比那瓦尔特精神?”吕一鸣跃跃欲试的感觉。 “那我得帮你问问南昌那边,不过北京不让骑摩托啊。再说了,人家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我看你啊,保卫热被窝还差不多。”谢建华说着笑颠了,一只手拍着自己的大腿。 二哥刚好也听了个话茬,也跟着嘿嘿地傻笑起来。让吕一鸣瞪了他一眼,二哥可不含糊,心想,不能白白地让你瞪一眼。 二哥端上一盘花生米,诺诺地对吕一鸣请求道:”一鸣哥,你看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万一有啥事我也能帮你们忙乎忙乎。“ 谢建华一口酒含在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被二哥的话笑喷了。吕一鸣看看满桌子的菜,用手指着谢建华说道:”你小子,自己打扫了吧。这还怎么吃啊?“ 他转头又对二哥说道:”一起去没问题,可得看你大哥同不同意啊。再说您就这一盘花生米就打发了?“吕一鸣京油子的派头总是这么足。 第155章 群莉在律所做文员 包厘街和地威臣街上的孔子大厦,有桥景大厦、尼克村大厦等几栋建筑,高四十四层,是联邦政府补贴的工程,容闳小学就在这里。大厦前矗立着孔子像,群莉觉得有这位东方圣人关照着,自己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她现在可以按时上教师培训课了,已经考过了不少课程,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去学校做助理了。 从福州街搬过来时,房东大叔对她说:“怎么突然就搬走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一声。”边说边把公寓的电话留给了她。 其实也没什么好搬的,还是来时的那个旅行箱。也不是不再读书,而是她已经习惯了去社区图书馆,那里经常会有教会组织的聚会,活动中可以结识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大家一起分享各自的文化和在美国的经历,通过这样的接触,群莉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萧乾的律所貌似规模不大,但群莉发现来上班的人虽然不多,往往除了萧乾这个老板,就是自己和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中年妇女。但是,她和萧乾一起出去立案或开庭时,会认识一些生面孔,每次都不一样。群莉往往刚记住他们的姓名,就再没见过他们了。她好几次想问问萧乾,这些人都是兼职吗?这么松散的关系不好管理吧?可她都忍住了。她观察,萧乾在律所工作时,都是不苟言笑的,而且界限分明。有一次她见字纸篓满了,就拿起想去倒掉。 “你干什么?这不是你的职责范围,把你分内的事做好。”萧乾说这话时,不仅表情严肃,眼光里分明有几分鄙夷。群莉从那以后只管把文件归档,照萧乾的指示起草文书,争取一次通过。但还是有一次被萧乾教训了一番。 “你不愧是学中文的,写的文书想找出个错别字都难。不过,规范要多加注意 ,不要把自己的判断放进去,做律师要克制自己的情感,我们只管调查、收集证据,怎么判决是法官的事。当然了,你不是律师,这些你逐渐会习惯的。记住,这里不需要发挥想象。”萧乾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窗外,两只手不住地在椅子扶手上来回搓。 群莉想,隔行如隔山,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中文应该是个什么行当。她每天走回孔子大厦,都会在孔子像前站一会儿,跟圣人无声地对话。她听过一个笑话,说孔子带着门生去游学,但已经没钱吃饭了,在一个包子铺,孔子这个先生还是给学生要了一屉包子,学生知道老师身无分文,都不敢吃。孔子于是带了个头,他把馅儿吃了,把包子皮照原样放好。学生们见了,也学老师的样子美美地吃了一顿。 想着,群莉抬头看看圣人,笑着说:“老师,我混得比您好多了。” 这笑话是吕一鸣给她讲的,那家伙从来就没正经的。想想之前,跟他聊不了两句一准儿被装进去。等反应过来,他都笑得直不起腰了。吕程将来可别像他一样。群莉不再往下想了。 群莉现在想的是,怎么跟萧乾开口,她有一个去小学做教学助理的机会,但也不想失去律所的工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萧乾一定会对自己不满。群莉想,如果只是写写文书,她可以拿回来做,按件收费,就像那些松散地与他合作的律师一样。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律所的工作了,毕竟在学校做助理,应该更有发展。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阿姨端着一杯咖啡进来,群莉走上前去接在手里,她知道这样做会惹得萧乾不高兴,又要说什么职责分明一类的话了,但她等不及了。萧乾这里很少加班,但他自己总是废寝忘食,常常以所为家。群莉已经好几次早上来上班时,看见他睡在沙发上。今天他一下午也没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群莉想抓紧把自己的事跟他讲明。 果然,萧乾抬头看看站在身边的群莉,一脸不悦地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的,我准备去一个小学做教学助理,您看,我可不可以在您这里兼职,就是把文书拿回去写。我保证不耽误事。”群莉恳求的语气让她自己都不想再赘述理由了,她的确想说:我需要多赚钱。 萧乾并不觉得惊奇,但他的不满已经表现在动作里。正在搅动咖啡的汤匙被他一下丢在桌上,咖啡溅得到处都是,清脆还带着怨怒的声音扎进群莉的耳朵,在她心弦上震颤。群莉没想到会这么尴尬,她站着一动不动,没察觉自己紧挨着萧乾的椅子。 “你今天喷了香水?这桂花的味道很好闻。”萧乾似乎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他重新端起咖啡,缓缓地说道:“既然决定去教学生,就踏踏实实在那边干吧。如果你觉得那边更适合你的话。”说着还拿出一沓美元,放到桌上。 “这是给你的薪水,收好。”说完,就端着咖啡离开了办公桌,走出门去。 群莉一个人在纽约街头信步走着,时代广场上可口可乐的广告不断地播放,她一直喜欢那泡沫翻滚的瞬间,她去乘地铁,坚尼街上令她心惊肉跳的经历,依然嘈杂的人声,都不能影响她现在的喜悦。坚尼街最大的好处就是多条地铁从这里通过,纽约地方的环境会真实地告诉你什么是美国,拥挤的人群,地铁墙上,车厢上的涂鸦,空气中腋臭与香水混杂的味道,车厢里不同口音的英语------ 群莉站在哈德逊河边,看那些有些古老的邮轮,高高耸起的烟囱还冒着浓烟,远远望着曼哈顿的夜景,繁忙的运输船只和装载着欢声笑语的游览船擦肩而过。今天又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了,夜景却显得更动人了。群莉的确没想到,在律所做文员薪水这么高。她觉得可以再找一家规模大一点儿的律所去做兼职,至于搜集素材,她打算有机会就去旁听那些案件的庭审。 于是,群莉去一所民办小学当起了教学助理。这工作让她想起在中关村办的家教公司。 吕一鸣照蒋励给的电话打到了公寓,但晚了一步,房东大叔说群莉已经搬走了。 第156章 乌达尔 :我们在一起吧 丽丽在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开设了基础汉语课程,从发音讲起,教授最基础的汉字。她发现这里的学生喜欢用毛笔写汉字,把字写得大大地,一问,他们都说:回去贴在墙上,既可以当画看,又可以多记忆。可是,平时哪里有那么大的纸去写呢? 乌达尔说:在我们国家,大家在一起就是谈国际国内的政治,谈艺术,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他们觉得好看就可以了。丽丽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批评自己。现在,乌达尔总是往返于坎帕拉和内罗毕之间,似乎不忍心耽误丽丽的工作一样。可是,他们的婚礼一直没有办,两个人都讳莫如深,丽丽几次都欲言又止。在内罗毕大学食堂,丽丽每天都吃中国餐,今天,她给乌达尔要了一份马托基。两人面对面地吃起来。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回去?”乌达尔终于开口了。 “你是说办婚礼吗?乌达尔,我真的害怕。”丽丽说着低下头。 “先回去看看,看看我为你准备的宫殿。到处走走,看看族里的人,和他们认识一下。”乌达尔似乎在安排,又似乎在请求。 丽丽觉得,中国的婚姻她只是看过,无论婚礼还是婚姻中种种的矛盾纠葛。可这乌干达的婚俗,她是一点儿也不懂。她一直在设法忘记乌达尔和乌娜一起守灵的场景,可一提到婚礼,恐惧就像沙漠里蒸腾的热浪,再一次扑向她。 乌达尔看着丽丽,见她长长的睫毛都在颤动,清澈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泪光。他知道,自己先娶了乌娜,但他那是为了让老酋长安心。好在父亲临终前见到了丽丽,丽丽应该明白自己的难处。 几个在中国见过丽丽的族人对丽丽都很反感,认为丽丽不会喜欢他们,乌达尔一直在向他们解释。现在好了,自己是酋长,他们只能服从。 但还有一件事让乌达尔难以启齿,就是按照他们的风俗,结婚时,丽丽不可以是处女。他想起在北大勺园,他不止一次地被丽丽拒绝,在去广州的火车上,他们也是像兄弟一样各自睡在自己的铺位上。在他们的风俗里,这是不光彩的事。 丽丽听老爸讲过乌干达有非洲明珠之称,上次和邱枫一起去维多利亚湖,感觉到洗心的舒畅。 “那你带我去看看赤道吧。”丽丽诺诺地说。 “好啊,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乌达尔现在说话的口气和在北大时不一样了,他觉得他是丽丽的男人,要让她开心。 在他们的风俗里,如果现在丽丽跟她在一起了,就是他的妻子了,跟结婚不结婚没什么相干。可他对中国的风俗不大明白,为什么群莉和吕一鸣不能结婚,有了孩子都没在一起,他一直搞不懂。他想:一起去看看风景,能找到机会和丽丽说明白。 “我们去鲁文佐,去看山地大猩猩。”乌达尔 说着又做起他标准的猩猩动作,在餐桌边摇摇晃晃地走动起来,旁边的好多学生都捂着嘴笑。丽丽本想说她害怕,不敢去,但被乌达尔这样一弄,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从食堂出来,乌达尔说起蒋耀先,说他很勇敢,好几次拍摄狮子,都离得很近。丽丽听着都浑身冒冷汗。她轻轻“啊”了一声,一头扎进乌达尔怀里。乌达尔看看左右没人,低头亲吻着他的女神,他觉得上一次的亲吻已经是一个世纪前的事了。那时是在北大未名湖边,现在是在内罗毕大学的校园,他享受着甜蜜,他看见丽丽一直紧闭着双眼,他想:丽丽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呢? ”我们在一起吧。“乌达尔轻声说道。 乌达尔开车带丽丽看赤道,他在地上放了个盆,盆里盛了半盆水,水面上有一个指针。乌达尔指给丽丽看,果然,盆放在赤道两边,指针就会向不同的方向转过去。丽丽憨憨地笑了,心想:地理课这么上,早就不会头疼了。 想起高考时,及那些经纬,什么回归线之类的,同学们还在班里自发竞赛,背国家的首都,分成两组对抗,那时候,吕一鸣最起劲,嗓子都喊破了,总给自己站脚助威。可高考结束,书本一扔,跟没学一样。还是她和乌达尔、岑浩那一次的远洋航行,收获最大。 “犯什么楞呢?我的女神。”乌达尔低头问丽丽。 丽丽不喜欢高跟鞋,到非洲就更是一直穿一双旅游鞋,乌达尔每一跟丽丽说话都俯下身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去看大猩猩会不会害怕。”丽丽说着觉得怪害臊的。 “我们在那边的草原露营吧。你会喜欢的。”乌达尔来了兴致,眼里闪着喜悦的光彩。 “啊?不会被野兽吃了吧?”丽丽禁不住嚷了一句。 “我必须更正你一下,不是野兽,是猛兽。”乌达尔说着,脸上的兴奋忽然就转变了。 没一会儿,他又贴在丽丽耳朵上说:”我就是一只猛兽,有我在,没人能从我手里把你夺走。“似乎害怕丽丽不相信,他轻松地把丽丽贴在胸前,丽丽又听到那节奏明快的非洲鼓声。 非洲的艳阳,炙烤着,脚下的沙纸草簌簌地呻吟,空气焦灼得可以让你袒露的皮肤龟裂。丽丽感觉喘气都困难了,可又不敢再喝水,出了汗衣服就又浸湿一遍。 乌达尔回过头对丽丽说:”马上就下大雨了,一会儿就凉快了,都怕会冷呢。“ 丽丽心想:热糊涂了吧?说什么梦话呢。可当她想追上乌达尔时,乌云真的翻过了山脉,雨柱戳在草原上,天地混元一体了。丽丽无处躲藏,两脚深深陷进泥里,拔出一只,鞋却还在泥里。她透过幕布一样的雨帘往前面看去,乌达尔正在费力地搭着帐篷。于是,她只能把鞋从泥里拔出来,干脆光着脚往前走。待她走进帐篷时,雨竟然停了。阳光照在草叶上,一串串的水珠像珍珠一样闪着光,似乎不舍得落下去。空气不再焦灼,而是充满了草香。 丽丽看见帐篷外面的一株株花在雨后微风中摇曳,想起在乌达尔家里看见过好多不认识的花,于是她指着那些花问:”乌达尔,那是什么花?“ ”金合欢。“乌达尔笑着说。 第157章 邱枫回北大求学 美如果与动物相关,一定会给城市增添不少情趣。青岛就是这样的一座海滨城市,每年成群的海鸥都会准时抵达,人们走到栈桥上,与海鸥合影,给海鸥喂食。邱枫带着群莉的两个妹妹也来看海鸥了,两个妹妹虽然在上初中,却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她俩不施粉黛,少言寡语,邱枫却觉得清新可人。邱枫从吕一鸣手里抢了一个照相机,说是让他再买个新的。 ”您这独立策划,设备得及时更新。“邱枫的理由总是很充分。 现在正好用这个傻瓜相机给两个美女拍照,这个相机好,不用调焦什么的,搞那么复杂,邱枫就弄不好了。本来拍照的人就多,再说,两姐妹还想拍到合影,拍到喂海鸥的一瞬间。可是整整一卷三十六张拍出来,都没能让两姐妹满意。她们嘴上不说,可脸上都挂相了。邱枫于是只能向吕一鸣求救。 ”嘿,你还真是个当娘的料。不是我说你哈,甭惯她们那毛病。“吕一鸣的话听着就没好气。 ”你就说管不管吧,什么时候过来一趟,要不就得等明年了。”邱枫很着急地说道,心想,之前不让你跑过来,你跑得那么起劲,现在求着你了,还拿上了。 “成吧,我这可都是看你的面子哈。”吕一鸣在卖乖了。 本以为吕一鸣到青岛就会带她们三个去栈桥,却不想他耷拉着脸,把邱枫拉进屋里就关上了门。吕一鸣把给群莉打电话的事对邱枫说了,其实他很犹豫,觉得这样告诉邱枫怎么都会让她为难,但也知道,不告诉她,早晚也会被问起。 “反正我是不想再等下去了,她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我找到她嘛,当我傻呀。”吕一鸣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音调也高了不少。 群莉的两个妹妹悄悄地回她们自己屋里去了。 邱枫坐到吕一鸣身边,手搂在他肩上,下巴抵住他的肩头:\"先这样吧,等等再说。“邱枫的声音听上去软弱无力。 吕一鸣一把甩开她:”你什么意思啊?还等什么?你要是也看不上我就直说。“他眼里冒着火,邱枫觉得浑身发烫。 ”我是怕你老爸受不了,等等吕程就要上学了。“邱枫低声说道,感觉要掉下泪来。 吕一鸣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想,如果不是接触了他们这老老小小的一家人,自己该是怎样的孤苦伶仃啊。 吕一鸣看看身边的邱枫,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枫啥时候都为自己想,说的每句话都那么中听,可自己呢,在群莉那儿受的气,一股子邪火却要发到枫身上。 他双手搓着脸颊,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火。“吕一鸣带几分羞愧地说道。 邱枫再次把手搭在他肩上,两人拥吻在一起。 第二天是周末,两个小姑娘早早起床了,见邱枫已经在做早餐了,就乖乖地洗漱,然后坐到餐桌边,她们用目光恳求着邱枫。邱枫微笑着进了屋,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摞照片,其中还有彩色的。小姐妹先是愣住了,看看照片上面的自己,跟之前拍的一模一样,可是那些海鸥就在自己手上。 ”不懂了吧,我也是才知道呢,你们的一鸣哥还有这么一手。他昨天可是弄了一宿,现在还在补觉呢。他是把咱们拍的胶卷重新洗了一下,就成这样了。“邱枫眉飞色舞地说着,骄傲得好像是她自己洗的相片一样。 姐妹俩更是抓起相片进她们自己屋去了,邱枫在她们身后喊着:”嗨,连饭都不吃啦?“ 吕一鸣走出门来,一边伸着懒腰,”不吃正好,我这儿还饿着呢。小屁孩儿,别惯她们那么多的毛病。“吕一鸣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姐俩的兄长,邱枫嗤嗤地笑着。 ”你爸妈怎么惯着你来着,还有脸说别人。“说着,就趴在桌子上,娇滴滴地问:”咋样,好吃吗?想不想我天天给你做。” 吕一鸣差点儿让这话噎着:“啥意思?”他俩眼瞪得像铃铛,心想这是一晚上做个梦就想通啦? “我就要去北大上学了,经济学院。”邱枫说着微微仰起头。 “啊?您还嫌我跟您差得少啊?我这紧赶慢赶地,累够呛。你该不会是想甩了我吧?”吕一鸣贱兮兮地 ,还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馍往邱枫嘴上递。 “装吧你就,咱俩是差得远,您那贫嘴滑舌,鬼怪精灵的我几辈子也修不来呢。您是独立策划,要我说呀,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我怎么比得上你啊。”邱枫这话递的,丝毫不示弱。 “那她俩怎么办,自己做不了饭怕是。”吕一鸣朝那边屋努努嘴,问邱枫。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要不带她们回北京,在成才学校上,听小芹说要开个特长班,她们俩的功课,文科我负责,理科守着北大那么多学生呢,请家教呗,再说汪富贵说下学期就能凑一个初中班。” “嘿,我还想跟你说个事,让吕程去成才学校插班吧,那孩子聪明,估计一年级能跟上,将来跳级都说不准呢,这样,你们一家不就在一起了嘛。”邱枫捂住自己的腮帮子说道,好像被自己的话酸到了牙。 吕一鸣丢下手里的馍和筷子,凑过去拽住邱枫:“胡说是吧?说,谁和谁是一家子?不说清楚了,小心我收拾你。”吕一鸣语气里既有威胁,也有疼爱。 邱枫用手指指那边屋子,“轻点儿,都听见了。” 第158章 丽丽和乌达尔一起返乡 站在高坡上俯瞰,那些连成一片的圆顶茅草屋,像是一片生长的蘑菇。 “下雨的时候,这茅草屋会不会漏水?”丽丽问身边的乌达尔。 “新盖的当然不会,时间久了要及时维修的。不过,茅屋夏天会很凉快。”乌达尔说道。 “丽丽,回去我就在院子里种一棵金合欢树,我是为你种的,你一定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金合欢的花语啊。”乌达尔眼睛盯着他的女神,深情地说道。 丽丽点点头,靠进乌达尔怀里。 “那茅屋能洗澡吗?”丽丽轻声问。 “回去带你去乌娜屋里看看,你就知道了。”乌达尔说着,拉上丽丽往坡下走。 丽丽心中不悦,但也只是收起了微笑,跟在乌达尔身后向山下的市集走去。乌达尔说,市集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在内罗毕大学,丽丽见过许多女生,把头发梳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她偷偷想:如果在北京的学校里,一定会被轰出门去。非洲人的头发自来卷,就像是三四厘米的小弹簧,紧紧地贴在头皮上,不经过打理,往往分不清是男是女。好在非洲女子总能突发奇想,创造出千姿百态的发型,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美的追求。集市上好多妇女在摆摊,地上铺一块画布,丽丽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乌达尔喜欢摆摊,而不是在店里卖东西。丽丽很 好奇地站到一个摊位前,那黑人妇女勉强朝她笑笑,再向地摊上挥挥手,意思是让她自己看。丽丽看见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子,形状毫无规律,她问乌达尔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她们是拿来吃的。”乌达尔告诉丽丽。 丽丽瞪大了眼睛,“这有什么药效吗?”丽丽问。 “不知道,只是她们自己相信。你看她已经怀孕了,她们会吃这样的石子,相信神会保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乌达尔说得很慢,眼睛还盯着那位摊主,她坐在地上,肚子隆起,手里正拿着一枚石子。 丽丽弯腰拿起一块石子,乌达尔把钱放进女人摊上的陶罐里。两人一前一后地继续往前走。 路边站了几位少女,不断地发出清脆的笑声。丽丽见她们正在做头发,就拉住乌达尔,“她们就在这里做头发吗?”丽丽问。 “是的,她们喜欢这样,站在道边,互相做头发,互相欣赏。丽丽站在离姑娘们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我们站在这里看看吧。“丽丽向乌达尔请求着,乌达尔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大概有四五个,一位高个子的姑娘正在给她的同伴编发辫,她编了足有二十条,每个发辫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像朝天椒一样。另一个姑娘在编的是贴着头皮的发辫,一条一条地,从脑后看过去,就像北京的早花西瓜。还有一位小姑娘手里拎个袋子,里面装着好多饰物,有各种颜色的珠子,有牛角做成的动物模型------她背后的女子在一边梳头,一边把那些饰物编进发辫里。 ”编这么一次要好长时间啊。“丽丽感慨道。 ”是啊,她们边梳头,边聊天嘛。女孩子就是话多。“乌达尔见丽丽这么感兴趣,心里很高兴,一直静静地陪在丽丽身边。 ”那就这样睡觉吗?还要不要洗头。洗了怪可惜的。”丽丽叨咕着。 “有人把油脂涂在头发和头皮上,要几天后再洗。你不觉得,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吗?”乌达尔问丽丽。 丽丽想,的确是的。不过这在我们的学校一定是怪发型。她想起小芹跟她说过,她突发奇想去扎耳朵眼儿,还买了一副珍珠耳环,结果,上课以后,家长都打电话给她,说这样影响不好。只有汪富贵说:“好看,还是该多打扮。”丽丽轻轻叹了口气。 像这样闲散地漫步,在丽丽的生活里并不多。她和乌达尔一直走回村里,路上,她看见一队队的小男孩儿,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包,于是她好奇地问:“乌达尔,那些孩子头上顶的是什么?” “是皮囊,里面装的水。”乌达尔说道,走几步,他回头看看丽丽说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怎么总神神秘秘的?为什么让小孩子去弄水,看上去好重啊。”丽丽嚷道,乌达尔总是走的很快,也许吧,他那两条大长腿,走一步顶丽丽三步了。 乌达尔先带丽丽去了乌娜的茅草屋,乌娜还是那样笑着迎接丽丽:“你好,我的主人。”她也还是那样对丽丽说道。丽丽只得对她微微一笑,不好说什么。她跟在乌达尔身后猫腰进了茅草屋,屋里没有电灯,中间的隔墙边有一个长凳,上面放了一个灯盏,里面有一截蜡。 “乌娜,你晚上住这里吗?”丽丽忍不住问道。乌娜点点头,并没回答。 “那你怎么洗澡呢?”丽丽关心地乌娜。 “跟我来。”乌娜对丽丽说。然后带她去了茅屋旁边的灶间,一个比茅草屋小些的茅屋。 “我在这里做饭,这里也可以洗澡。”说着,乌娜走过去,从墙边的石头上拿起一个陶罐,做了个舀水的动作,再做一个往自己身上浇水的动作。 “就是这样。”乌娜向丽丽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晚上,回到了乌达尔的宫殿。乌达尔没再带丽丽去老酋长的房间,而是带她进了另外一栋楼。 “这里是我们的家,金合欢树,明天我就种在楼下。我负责种树,你负责浇水。好吗,我的女神?”乌达尔望着丽丽,满眼含笑地说道。 乌达尔轻轻推开镀金的大门,大厅里铺的是木地板,靠墙放着长条的凳子,连成了一个圈。乌达尔告诉丽丽,这里会有族人来议事,选举。楼梯也是两个半圆伸展到二层,乌达尔一手拉着丽丽缓步走上楼梯,在最里面的一间门前站下。他推开门,丽丽探头一看,里面是一个大理石砌成的池子,像个微型游泳池。对面也有一个门,丽丽跟在乌达尔身后走过去,见那门外站了好多小男孩儿。 “这就是你刚刚在路上看到的运水的人。等一下,把这池水装满了,你就可以洗澡了。”乌达尔还是一样地低头对丽丽说道,丽丽却感到浑身不自在。 第159章 成才学校周年庆 邱枫选择博士学位选择学经济,由来已久。但选择北大经济学院,却是机缘巧合。在她离开的两年里,北大先后成立了经济学院和经济管理中心,现在已经初具规模。在世界四小龙经济腾飞的现实面前,中国经济在奋起直追。 为了做好东亚学院的当家人,邱枫只能每周往返于威海与北京之间,一边艰难地启动山大威海分校的东亚学院建设,一边在北大学习先进的管理知识。 她把群莉的两个妹妹带回了北京,安排在成才学校,给她俩安排了作息。姐妹俩每天都在会议室的书柜前阅读,柳枝会定点过来教她们练习钢琴。还要求她们每天跑步,给她们买了电脑,软件,让她俩自习初中的理科课程。在成才学校办编程兴趣班的北大计算机系的男生,开始教她俩物理课。姐妹俩还在食堂帮工。她们总盼着邱枫到学校来,每当她要离开时,都会依依不舍。柳枝给她俩排练了二重唱《小路》,打算在成才学校校庆时上台表演。 今天,邱枫拎了好多东西,到军队大院来看干爹。吕一鸣和谢建华一起南下了,还带上了二哥,柳枝和王树槐也跟着去了,邱枫都想不出这吕一鸣咋这么有号召力呢?一进门,就听见厨房里一阵响动,吕程还奶声奶气地叫着。她把东西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一看,吕逸飞正围着围裙在做饭。 “干爹,您快出去歇着吧,我来。”邱枫急忙过去接下吕逸飞手里的家伙什。 “快着,听话,扶爷爷到沙发上等着去吧。”邱枫招呼着吕程。 “妈妈,您可回来了。爷爷做的饭一点儿也不好吃。”吕程跳着脚,吵着,揪住邱枫的衣服。 “哈哈,你个小叛徒。”吕逸飞伸出巴掌做出要打孙子的架势。 “爷爷背一遍《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吕程叫着躲到邱枫身后。 邱枫和吕逸飞都笑了,“还是你来吧,这小子鬼得很,嘴刁着呢。”吕逸飞对邱枫说着,领起孙子走出了厨房。 邱枫似乎从吕程身上看到了吕一鸣的影子。没一会儿厅里就传过来吕程大呼小叫的声音,“爷爷您看,妈妈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我要吃。” “先放着,你妈妈一路辛苦了,等一下,你先喂给妈妈吃,要不妈妈会不喜欢你了,知道吗?”吕逸飞在教着孙子。 邱枫扶住灶台,让自己站稳,这么多年了,她没有被亲生父亲如此疼爱过。 “干爹,我想让吕程去上小学。就是我之前北大的一个学生,现在在西郊办了个学校,叫成才学校,吕程过去可以上一年级。这样您老可以轻松些。”吃完饭,吕逸飞一定要帮邱枫洗碗,吕程也在一边帮着擦碗,邱枫趁机跟吕逸飞商量着。 “他年纪这么小,能行吗?我是怕他照顾不了自己,上个厕所还要我帮他呢。”吕逸飞笑着说,还满眼疼惜地看着孙子。 “爷爷,不许说我坏话。”吕程插言道,一脸的严肃。 “没事的,您老放心吧,吕程聪明着呢,一学就会。”邱枫轻轻拍拍吕程的肩。 “妈妈,爸爸叫你‘枫’,我都听见了。我也要个小名。”吕程认真地说道,抬头望着邱枫。 邱枫瞬间红了脸,吕逸飞大声笑了,那笑声听着爽气,像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邱枫想,吕程在干爹身边,他的心情会好很多。 “你这小鬼头呀,真快成特务了,还偷听大人说话,这可不好啊。等你老子回来,让他给你取个小名。我跟他说。”吕逸飞说着就领孙子出了厨房。 “干爹,吕程去上学,您自己在家会不会太寂寞啊。”邱枫边削着苹果,边问吕逸飞。 “你这孩子,难怪一鸣总说你爱操心。难为你了,我想着去何姐那边住,离着我孙子也近。看我能不能也帮她们忙乎忙乎。”吕逸飞说道。 一下子给汪富贵带来这么多人,邱枫不得不请求汪富贵多多照顾。没想到汪富贵却说了个让邱枫更惊喜的决定。 “听说吕一鸣的父亲是老红军啊,想请他来学校做做报告,一直也没个合适的人去请,要不邱教授您帮着请一下老人家吧。”稍微停顿一下,汪富贵又说:“我想学校周年庆的时候,先让老人家讲讲长征故事,然后再表演节目,还请了电视台来拍新闻。这样,效果应该不错。招生不成问题。” 邱枫十分敬重地看着汪富贵,答应道:“好的,我一定办到。老人家也很热心公益事业的,他现在在何姐那边住,想着每天都能看见他的宝贝孙子。”邱枫笑着对汪富贵说道。 看着邱枫走出门去,汪富贵心生羡慕,有祖孙在一起的家才像个家呀,他在心里默念着。 成才学校周年庆,北京电视台科教频道的记者们一早就赶过来了。他们看着洁净的校园,舞台两边用竹子扎起了架子,上面盘着绿色的藤,插上了许多编结物品,有中国结,也有红包。 汪富贵说:“那些红包里装的是谜语,猜对了才能拿到奖励。” 那些年纪比小芹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笑着问:“那汪总,我们也可以猜谜吗?” “当然可以,欢迎欢迎。”汪富贵一直都是一个爽朗,喜欢分享快乐的人。 这个之前的驾校,还真是五脏俱全,竟然有一个水泥砌成的舞台。现在舞台上排起一溜长桌,桌上铺了红色的绒布,长桌前面是一个三屉桌,上面放着麦克风。 台下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学生用椅子,前面放了几把木制的家用椅子。据说汪富贵从江西自己老家,和小芹的老家请来了几位学生家长,那几把木制椅子是留给家长坐的。 大喇叭里传出学校广播室的声音,“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校庆马上就要开始啦。” 今天吕逸飞穿的还是他那身五六式军装,只是帽子上没有了那颗红星。在掌声中,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桌前,给大家鞠了一躬,才坐下开始他的报告。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一直做政委,可他还是第一次面对一群娃娃做报告。 吕逸飞讲起长征路上那些小红军,好像又看到了他们那一张张娃娃脸。他讲完走下台时,台上台下是一片寂静,还是汪富贵带了头,大家才想起鼓掌。吕逸飞也鼓掌向师生们回礼。之后,他一直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文艺表演。吕程一直坐在他身边。 第160章 群莉 :文化在冲突中发展 群莉所在的私立小学,也是一位华侨投资兴办的。学生却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少孩子的父母都是跨国婚姻,所以孩子会用两种以上的语言交流,信仰也是五花八门。群莉感觉到了挑战,她自己周末都排得满满的,从来没有想过去做什么礼拜。 想想她的确没养成节省的习惯,老爸在的时候,她想要什么,老爸都会给她买,吃的、穿的,从来不会让她眼馋别人所拥有的,这一份偏爱她一直记得。从老爸走后,她开始想到赚钱,但她总对自己说:我可以努力赚钱,却不可以省钱,总想省钱的人是赚不到大钱的。但现在想想,自己连周末都在干活,也没赚到什么钱呐,为此,她时常困惑。于是,她想到一个办法,按月给老妈寄钱回去。 群莉在邮局把兼职的收入寄往何姐那里,请她转给老妈。从邮局回来的路上,她感觉心情好很多。 她在学校的助理工作是不用授课的,学生都很活泼。可他们不喜欢群莉,她很不解,她想:我很负责啊,每个家长来接孩子时,我都对他们讲了孩子的学习情况啊。她路过容闳小学正好在门口遇见邝校长,邝校长请群莉到他办公室坐坐。 “邝校长,您觉得怎么才能让那些学生喜欢我呢?”群莉把她的困惑对邝校长说了。 “你才来不久,自然不习惯。是不是觉得这里的学生很闹,不懂规矩?”邝校长笑着问群莉,还是那样歪着头。 “是呀,可我没有对他们家长说他们坏话,就只说了他们学习上欠缺的地方。”群莉语气里满是委屈。 “嗯,这里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方法跟国内不同。他们喜欢赞美孩子,一旦成绩不好,他们也只是鼓励孩子,很少会批评指正。所以,你总跟家长讲孩子的短处,他们当然不会喜欢你啊。”邝校长耐心地给群莉解释着。 从邝校长的办公室出来,群莉思考着老校长的话,觉得这里跟国内的确不同。她在中关村办家教公司时,家长都是追着她问孩子的学习怎么样。如果还能像过去那样打手板,那些家长恨不得买个手板送到老师手里。 再就是这边孩子闹得离谱,经常搞恶作剧,比如捉些小动物吓唬女生。总之搞得鸡飞狗跳,肇事者就有了成就感。群莉原本也想像在北京那样,最终办一个自己的校外培训机构,看来,这条路怕走不通了。这里的学生不像国内,把成绩看得那么重,尤其是小学。 群莉一时没找到律所文员的工作,就照邝校长建议的找了一份家教兼职。负责下学到校门口接孩子,然后在家里陪伴孩子做作业。这是一个白人家庭,夫妇两人都是白领,经常加班。为此,她还买了手机,方便联系。她想着,要不要联系一下蒋励,上次自己的态度也太糟糕了。她想约弟弟出去玩,两个人都在美国,还这么各干各的,我这姐姐当的也太差劲了吧。于是,她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群莉白天在学校做助理,晚上在那个白人家里陪伴孩子完成作业,周末还要去餐厅洗碗。这个周末她向餐厅请了假,她要去旁听法院的庭审,是一桩离婚案。她进到审判厅时还是一片嘈杂,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许多人都是几个人或者最少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像群莉这样一个人来的真不多。也难怪她身边座位上的人轻声对她说:小姐,记者席在前面。 群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萧乾,他还是站在被告席上。这一场庭审听得群莉耳燥心热,她看看身边的人却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如果不是这样,她大概早就跑出去了。事实很简单,萧乾是被他的妻子告上法庭的,离婚的理由是萧乾经常夜不归宿,妻子性生活得不到满足。法庭调查时,问得很详细,萧乾基本都给出肯定的答复,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了下来。只是到了女儿抚养权的环节,萧乾竭力要争取,但最终他没有得到女儿的抚养权。 审判结束了,观众陆陆续续都走了。萧乾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从被告席上站起来。他远远地看见群莉还坐在旁听席上发呆,便朝她走过去。 “你好,难得见到你。最近都好吧。“萧乾还像之前那样微笑着看看群莉。 ”还好。“群莉轻声答道,她感觉萧乾似乎并不痛苦,于是自己也放轻松了。但总觉得不好意思,好像窥视了别人的隐私。 ”走吧。“萧乾礼貌地挥挥手,提醒群莉当心脚下。 两人又是肩并肩地散步,但群莉却不知该怎么向萧乾开口。她挺同情萧乾的,她想:老爸常年在外,难得回家,照萧乾妻子的说法,老妈不就早离婚一百次了。 ”其实,可以协议离婚的。只是我想抚养孩子,达不成协议,她就去告了。“萧乾对群莉解释着,群莉这时感觉萧乾很痛苦的样子。 ”你是不是很担心你女儿?她跟妈妈在一起不好吗?“群莉轻声问。 ”你听说过有多少继父对孩子好的?“萧乾大声说道。 他们正在穿过唐人街上的哥伦布公园,一群群的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打拳,吵嚷声不绝于耳。 听了萧乾的话,群莉心里不好受。 ”咱们要不找个咖啡厅坐坐吧。“群莉建议着。 ”那还不如到律所,我做手工咖啡给你喝。就不知道你是否方便。“萧乾说得很轻松,但眼光里都是恳求。 群莉又走进了萧乾的律所,她看看那个吊篮椅,用目光询问着萧乾,我可以坐吗? ”美女,请坐。“萧乾走过去,扶群莉坐到椅子里,轻轻地摇了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 ”今天怎么有空去旁听啊?看来咱们真的有缘。我一直后悔上次你走的时候,忘记问你去哪个学校工作,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萧乾一边磨着咖啡,一边对群莉说道。 ”我说了您别生气啊,我一直想去旁听,就是为了积累些素材。将来写小说用得着。“群莉让吊篮椅停稳,慢慢起身,走到写字台前,看着萧乾磨咖啡。 萧乾眼睛里有了光亮,语气都欢快了:“这样啊,蛮好,蛮好。以为你漫无目的呢,你学中文的,多接触生活的不同侧面,搞创作才是正路嘛。” 群莉听他又一次提到自己是学中文的,就问:“您怎么知道我是学中文的?” “你给人写过悼词吧?怎么,都忘啦?”萧乾边说边把磨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就去拿开水了。 这一次,群莉在律所和萧乾聊了很久。萧乾没有不好意思,告诉群莉,他和前妻也是自由恋爱的。前妻一直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之前在国内当过会计,来美国后并没有出去工作过,对于萧乾的律师工作毫无兴趣,而且,前妻出轨一个白人设计师,早就不想跟萧乾过下去了。 “我并非性无能,是不想错施吾爱。”萧乾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群莉。 从萧乾的律所出来,群莉接到弟弟的电话,约她周末到芝加哥去玩儿,还说带她参观芝大。这应该是群莉这一天中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 第161章 齐家 “老大,你跟我讲老实话,上次和你一块来家里的是不是你对象?她比你大多少?你要是敢骗我,我豁出去,我这老命不要了。”老娘在电话里质问着王树槐,吓得这大哥手都直发抖。他拿眼追着柳枝,见柳枝向他比了个“三”的手势。 “娘,您老别生气,是比我大,大三岁。”王树槐的嘴里像含了枣,含混着。 “你作吧,给你介绍你不要,就找这么一块料。都是你带的好头,那老二找的啥啊?还有我那可怜的翠芹。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都给我回来,要不然我就去她那学校闹去,你信不信。”老娘提到小芹竟哭起来了。 王树槐分明听见老娘还在用笤帚打着炕,这是气得不轻啊。他不敢吭声了,知道说什么老娘那儿都有一堆话等着他呢。 上一次到胶州老区,演出结束后在大哥带领下成群结队地回了家。柳枝还帮着做饭,汪富贵还给老爸点烟,瞧着聊得怪好的。原来老人家是顾面子,没有当时戳穿。现在这是正式宣战了。 王树槐跌坐在一个道具的假山石上,两手抵住太阳穴,一言不发。柳枝虽然想到会有这一天,但真到了这时候也无可奈何。她知道王树槐是有脾气的,只不过总把脾气压着,她宁可让王树槐把气都撒到自己身上,也不愿看他憋在心里。她想砸开这个闷葫芦。 “坏坏,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个痛快话。我也别耽误了你不是。”柳枝的调门可不低。 王树槐听这话茬,不像要帮自己,只是要自己表态的。这还没结婚呢,就不一条心了?他仰起头吼道:“早散早了,了不起我打一辈子光棍。”说完却不敢直视柳枝的眼睛。 “真心话?不要我了?”柳枝俯下身去,脸贴在王树槐耳朵上,把个王树槐腻歪的。 “又蒙我呢,是吧?也不说帮我想想辙。还在这儿气我。”王树槐瞟了柳枝一眼,嘴里咕噜着。 “欸,我就是要把你这受气包扎破了,帮你把心里的火发出来,别回头再憋出毛病来。”柳枝说着扳过王树槐的肩,让他脸朝着自己。 “我觉乎着,爹在旁边没吭声,也没劝老娘,应该有他的想法吧。”王树槐说这话显得底气不足。 照老娘跟他说的,他是老大,他找的对象得帮他撑得住家。他应该第一个成家,之后弟弟、妹妹都学他的样子。他和弟弟是娶媳妇进门,都是自家的事。只有老妹妹是嫁人,往后就是人家的人了。这出嫁的一步一定要帮她走好,今后再想帮上她都难了,不能让她遭罪。 和吕一鸣一起去广东,王树槐真的大开眼界。本想着老爸老妈一直没打电话,应该是默许了。再勤回去几趟,慢慢挑明,事情就好办了。兄弟三个齐步走,先后结婚,再把老爸老妈接到北京,这“齐家”的大任就算大功告成了。接着就大干一场。可还没等他乐出声来,老妈就开火了。 “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爸妈心里还是最在意你,你是老大,他们还得靠着你呢不是。你放心,我都听你的。”柳枝头回一本正经地对王树槐说道。 “那我认定只有你能和我一起撑这个家,你能乐意吗?你也看了老娘没文化,脾气孬,怕是会给你气受呢。”王树槐两手攥住柳枝的肩,隔着衣服回味着让他不能自已的甜腻。 男人为什么要受这份罪,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自己敬重的人压制,自己却不能挺身而出。他的确想过自己担承一切,不让柳枝和家里过多接触,看来这很难做到。 “跟我还是这么外道啊,说句不受听的话,我毕竟比你大几岁。这点儿事再想不明白,那我这些年的盐真白吃了,就不怪你嫌我了。你呀,把心搁肚子里,不光咱的事,就是弟弟和小妹的事,都能办成,保准让咱爸咱妈都满意。”柳枝说着,踮起脚,迅速地在王树槐唇上碰了一下。 王树槐看着柳枝绯红的脸,眯眼瞅着柳枝说道:“还老说我坏,赶紧地,别让我这么百爪挠心地,说吧,想出什么损招儿啦?” 柳枝的招儿不损,却是让王树槐羞成了个红脸关公。 汪俊老爸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祖上是给大官做过师爷的。汪俊自幼就被父亲督着背四书五经。他调皮捣蛋,自然也挨过不少手板。尤其一次被打得太狠,他竟对抗道:“爹,换左手吧,我这右手还得练字呢。”父亲愣在原地,从那以后再没打过他。 虽然汪俊的老家地处偏僻,但运动的风潮依然席卷了这里,人们反封,资,修,(反封建,反资产阶级,反修正主义)把曾经珍藏的历史记忆当作“旧世界”毁掉。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些地方为了凑数,可以选举右派。汪俊的老爸,顺理成章地荣膺了右派的称号。那时,他是南京大学的教授,教的是古汉语。汪俊的娘离开了父亲,父亲后来说是他逼着母亲离开的,因为不想拖累她。 父亲最感恩的是乡里,他在那里被揪斗时就像是演戏。白天,尤其工宣队、军宣队的人在的时候,乡亲们会大声呼口号,还会往他身上扔菜叶。天黑的时候,却有人登门道歉,还给他送来热乎乎的饭菜。这些经历,汪俊记不清了,他那时吃百家饭,被乡里人保护得很好。 可在学校,父亲就失去了天然的庇护,暴露在一群自己培养的娃娃们面前。他低头,但不认罪。他想自己结束生命,却被戴上“自绝于人民”的帽子,遭到更残酷的打击。不知道是怎样的精神力量,让他奄奄一息地卧床一年多都没有咽气。 他被拉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去劳动改造了,汪俊后来也被接了过去。那时候,真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想着会待一辈子。父亲却是在那里教会他读边塞诗,在大漠上和他一起赏月。人们说他被“流放”了,他笑着说:这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遥远的旅行。 多年后,父亲被平反,学校返聘他回校任教,他早已过了退休年龄,他婉言谢绝了学校的聘请,留在新疆教小学语文。他总对汪俊说,他喜欢那里辽阔的土地,更喜欢那里能歌善舞、乐善好施的人们。父亲走时,汪俊没在身边,父亲没能看到汪俊参加高考的一天。 汪富贵和柳枝又一次来到这个咖啡吧,两人开始都很拘谨。还是柳枝打破了沉默:“您看,咱们这还成一家人了。缘分不浅呐。”柳枝手里端着高脚杯,里面的红酒依旧魅惑。 汪富贵看看坐在对面的柳枝:“是啊,在陌上柴桑帮我太多了,这家里的事也还是靠你,感谢的话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说着,汪富贵主动与柳枝碰杯,那一声清脆打破了尴尬。 第162章 北大老吗? 一说到大学,都喜欢提百年名校。似乎有历史才是一个大学最大的优势。事实上,真正在那些大学里做学问的人,并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学校老,他们喜欢听“焕发青春”一类恭维的话。这大概跟个人一样吧,从理论上能接受老年人自有老年人的魅力,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努力抗拒着衰老。 学校老意味着专业不更新,北大人不承认自己的学校老,因为他们注重专业更新。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一所大学,像北大这样以天下为己任。做对中国有意义的真学问,这是奋勇搏击在经济大潮中的学人们发出的心声。 北大朗润园有两百年历史,曾是颐和园的故园。园中的致福轩,在清朝中后期,这里是重要的议事机构。现在,这里是探索中国经济发展之路的核心。轩前的楹联:“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语出《大唐三藏圣教序》,书法是王羲之的集字,飘逸洒脱中展露出玄奘的美德。当代诸君正是以取经的意念,支持着自己在现实中上下求索。 邱枫现在更喜欢从西门进出北大,因为西门面对着畅春园,这座皇家园林连天子都舍去颐和园而乐得逗留于此。 西门保持了古风,依然有石狮守候,依然是古色古香。 尤其走进西门笔直的道路两边,一左一右耸立着华表,跟故宫门前的华表一样。春夏季节,绿茵茵的草坪直铺到外文楼前,被梁思成先生推崇的大屋盖式唐范儿建筑,北大保留了不少,外文楼是其中之一。外文楼左前方是考古博物馆,这里的展览恐怕在别处很难看到。顺着曲折、宁静的小路再向前就是德斋、才斋、均斋、备斋了。研究生院在才斋,邱枫的博士生站再往前就到了。 现在她似乎也怕从南门进出了,不是故意避开慕然回首旗袍店,而是南门那里车水马龙地,如果不是北大名声太大,都会误以为是个集市了。 “我说你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啊,不想我吗?大教授。“吕一鸣没有一次能正经地跟枫说话。 ”讨厌,跟你说以后别再叫我教授了哈,都把人叫老了。再说,我现在就是个学生。“邱枫想,真会挑时候,刚好现在没事,就来电话问候本尊了。 ”你那边怎么样啊,你用了什么魔法,那么多人都跟你过去了?“邱枫口气酸酸的。 ”别说,王树槐挺有脑子的,这人真不能看表面。他说要带柳枝去香港,就跟我们一块过来了,到深圳他们就去忙他们的了。现在备不住都回北京了。“吕一鸣说道。 听他这么说,邱枫不禁琢磨上了。柳枝一直没跟我联系,难不成是要结婚了吗? ”家里都好吗?吕程在成才那边能行吗?别让人欺负了。“吕一鸣似乎挺担心。 ”呀,就知道想着你儿子,都不知道问问我。谁敢欺负他呀,校庆的时候,学校请干爹去做了报告,现在学校那些孩子都追着吕程屁股后头,可羡慕他了。我跟你说哈,咱这一步走对了,吕程在班里成绩名列前茅。“邱枫很自豪地说着。 ”那得说你这当娘的眼光好啊,谁说我不想你啦,不想你还给你打电话。等着吧,回去给你带好东西。“吕一鸣说这话时,有一种一家之主的感觉。 邱枫想:吕一鸣还是年轻,这样山南海北地跑上几年,真能上不少台阶了。想着,她走进致福轩。 吕一鸣在《北大边缘人》上开启了论坛,讨论南北改革的差异。一片哗然中邱枫看到了吕一鸣的实力。他离开白云宾馆时,邱枫的确为他惋惜,现在邱枫想,应该让吕一鸣再次进入广东的市场,自己就是在忙,也得帮他顾好北京的家。 谢建华是这次旅行收获最大的,之前他去东四都嫌乱,号称回来头疼好几天。一到广州,他就被吓到了,车流、人流催着他往前蹿,来不及想自己要去哪里。到广汽参观谢建华最看重的是广府人那种造中国车的决心。 ”来来,今天就咱们哥儿几个,都是自己人,咱不醉不休哈。“李军一手举着酒盅,一手拿着瓶五粮液,涨红着脸说道。他觉得从高中毕业到现在这么多年了,现在他才找到当男子汉的感觉。 吕一鸣看着李军,觉得他今天反常,担心宋美然会不高兴。正这时候,宋美然怀里抱着小的,身边跟着大的,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一鸣哥,你们慢慢聊哈,门我都关了。我和孩子就先回去了。“宋美然现在说起话来既显出干练,又不失文雅。脸上的肤色也好了很多,难怪都说南方养人呢。吕一鸣走神了,似乎宋美然的话很难消化。 ”啊,谢谢您,添麻烦了。“还是谢建华帮吕一鸣尽了礼数。 哥仨喝得昏天黑地,李军后来很多年都为此感谢宋美然,觉得只有她最理解自己。 在吕一鸣的建议下,谢建华开始考察特种车的市场,他也在学习广汽的管理方法,策划着在他的三产公司进行更深一步的整改。吕一鸣不断给谢建华鼓劲,说他在三产干好了,将来可以去其他分厂做管理。谢建华觉得吕一鸣说的对,自己现在正当年,连三产这样的刺头都能剔,还怕管不好其他有严格技术规范的分厂吗? 谢建华听说吕一鸣是放弃了白云宾馆公关部经理的职务,自愿下海的。他既佩服,又替吕一鸣惋惜。 ”要是我,可舍不得。“谢建华坐在白云宾馆的餐厅里,看着对面的吕一鸣轻声说道。 ”你不是舍不得,是没这个胆量。“吕一鸣说着又喝了半瓶啤酒。 ”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谢建华嘴撇得像瓢。 走到中山大学门前,谢建华说照张相。吕一鸣说,这有啥可照的,乱糟糟地。 ”不是你说的吗?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你看人这大学门口,都是市场,最火的市场。“谢建华为了张照片也够拼的。 ”行啊,没来两天,挺开窍嘛。“吕一鸣边说,边从谢建华手里接过相机。 边拍照,他边想起当初北大推倒南墙时,在学生会里大家争论不休的场面。想起群莉就坐在自己身边,想起讨论会结束,在南墙外给群莉拍照。他的眼前竟然模糊了。 第163章 姐弟一起逛芝大 坐了一天的火车,群莉终于来到了“风城”芝加哥。弟弟蒋励电话里跟她说,有一个说法:美国只有两类大学,芝加哥大学和其他大学。无论怎么说,群莉站在草坪上,抬头望着哥特式建筑群围拢成的四合院,直戳苍穹的尖顶像是耸立的山峰,高高的外墙上爬满了常青藤,那些长长窄窄的窗户被绿色遮蔽,努力地想展露内涵。 群莉站到一棵大树下,让绿茵为自己撑起一片清凉,心里想着弟弟给他描述的这里的冬天,她无法想象大雪没过膝盖的场景。远远地见蒋励在向自己招手了,群莉把双肩背在背上拽紧,朝弟弟走过去。两人面对面站定后,群莉忽然觉得弟弟长高了许多,记得之前两人去登黄鹤楼时,还不至于仰起头看他呀。 “你好像长个了,现在有没有一米八呀?”群莉好久没用这样大姐的口吻跟弟弟说话了,似乎熟悉又有些陌生。 “早就超过一米八了,应该是来学校后,锻炼得比较多吧。”蒋励笑着说。 “姐,记得你特别喜欢《第三帝国的兴亡》这本书。你最近在看什么书?”蒋励的确怕多问姐姐的私人生活,会再惹得她不高兴,于是找了个话题。 弟弟这话让群莉想起在北大的生活,不过那样的生活对她已经太要遥远了。 “现在打几份工,读书的时间的确不多。”群莉脸上的喜悦在迅速褪去,低头向前走。 “我们舍监最近在组织我们讨论色诺芬的《希腊史》,你要不也一起参加。”蒋励说道。 “我?可以吗?”群莉眼睛盯着弟弟,目光中有喜悦也有一丝胆怯。 “当然可以,我们是研究型大学。这里提倡的是‘共同核心课程’,你有精力的话都可以参与。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蒋励的目光里有诚恳,更多的是期待。 “那我过来一趟要好久,怕不现实吧,你这个想法。”群莉从看到这个大学的第一眼就心生悔恨,不该放弃申请学校,现在弟弟的想法让她想到了继续求学。 “这好办,等一下咱们去雷根斯坦图书馆,你看了一定喜欢。你可以从那里借书,最长时间是一年,一年以后还可以续借。参与讨论可以在网上完成,这对你写作应该有帮着,我想,安排得好,也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蒋励踌躇满志的语气让群莉的脸上有了笑容。 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她大概会扑过去,扑进他怀里。这时,她费力地把目光从弟弟健硕的身躯上移开。 “谢谢你,老弟。别光说我了,你现在学业怎么样啊?成绩还好吧,我想你一定没问题的。”群莉站到洛克菲勒铜像前,仰头望着这位芝大的创办者,一边对蒋励说道。她心里感谢着弟弟,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可以写作。 一个巨大的圆形玻璃结构建筑躺在地面上,像是星空坠落的陨石。 群莉回头看看蒋励,似乎在问:”这里是图书馆吗?“ ”姐,咱们进去吧,这就是图书馆了。这设计是不是很有未来感?这既可以减少光照热量,又可以引入自然光。里面的图书都是自动化管理的呢。“蒋励说着眼里闪着光,要知道,这里是他的最爱,那些风雪交加的日子,他就是在这里与书为伴的。 群莉跟着弟弟走进地下,这个图书存储库是一座宫殿,书籍被存储在高密度的书架上,机器人负责检索你需要的材料。 群莉抬眼看看蒋励,眼里都是羡慕,”老弟,你好幸福。“群莉说道。 蒋励听姐姐这么说,本想说:你也可以。想想却又改了口:”姐,你可以尝试着在网上写作。等一下咱俩去那边的电子阅览室,你可以网上搜一下。“蒋励建议道。 如果要描绘天堂的模样,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群莉走进宽大的阅览室,就想起了这句话。仰头看高高的飞扶壁支撑起的穹顶,使空间阔大而神秘。走道宽阔,一排排的橡木桌前坐了埋头读书的学生,有些人把大大的旅行袋随意丢在脚边。 ”这里可以熬夜,但是肚子会很饿。“蒋励扶在姐姐耳边低声说道。 群莉想,老弟不会也经常在这里熬夜吧。长长的橡木桌上,每个座位都有一盏做工考究的台灯,像浩瀚书海里的一座小礁,群莉看着那一团温暖,有了被呵护的感觉。她找到了好几本小说,蒋励也凑过来看,笑而不语。图书馆要下班时,蒋励去领了免费的面包圈,他把群莉带到小卖部,这里有饮水机,群莉把自己丢进懒人沙发,一手举着书,一手把面包圈往嘴里送。 ”老子今天就在这里熬一宿。巴适得很。“群莉似乎释放了长久以来的愤懑,那个飒飒的川妹又重新附体了。 蒋励看看姐姐,把面包圈包起来,想留给姐姐吃。他在琢磨着怎么跟姐姐开口,他最想问的就是姐姐和一鸣哥的婚事。姐姐难得心情这么好,不说怕失去机会,说了,也担心她又会发怒。姐姐之前不是这样的,老爸在时,她就是个聪明的乖乖女,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难道,她现在靠发火来保护自己吗? ”老弟,你怎么不吃?想什么呢?你刚刚说那边的电子图书馆,会不会关门啦?网上写作,都需要什么设备啊?在国内还要盖计算机房欸。”群莉不想失去机会,也知道自己的电脑知识欠缺,怕在弟弟面前出丑。 下班倒不会,你们那边图书馆应该也有上网的地方。等一下我帮你网上注册好。你写了,我都能看见的。以后买个笔记本,拎到哪里都可以写。 群莉又想说:你个砍脑壳的。瞬间感觉不对,用面包圈堵住了嘴。老弟这脑壳可砍不得,这是未来的科学家啊。 蒋励看小卖部里没人了,蹲在姐姐的懒人沙发旁边,低声问:”姐,你没跟一鸣哥联系吗?他还等你回去结婚呢。“ 群莉手中的书险些掉在地上。 第164章 丽丽对婚礼充满了恐惧 丽丽坐在游泳池一样的浴缸里,背靠着池壁,感觉自己像一条掉进鱼缸里的鱼。刚刚那些男孩子,鱼贯而入地往池中倒水,随后就靠墙站在了门外,说是随时听从她的召唤。 丽丽声音颤抖着请求乌达尔:”你还是让他们走吧,否则我不会下去洗的。“ 乌达尔摇摇头,显得很无奈。他出去,像领队一样带着那一群男孩子走了。丽丽这才开始观察这间浴室。池子砌成了桃子的形状,池底的图案也是丽丽见过的类似图腾,高于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池边,用的是蓝色的瓷砖,目光拉长,墙壁上的图案像是几何图形。 忽然一阵叩门声打断了丽丽,接着他听到乌达尔在门外喊道:”是我,别害怕,我的女神。“ 说着,门就开了。丽丽惊慌得想找东西披在身上,慌不择路,脚下一滑又跌坐在池子里了。她用双手捂住脸,直到乌达尔关上门,那一道光消失了,丽丽才放下手。她看见乌达尔拿开裹在腰间的浴巾,全身赤裸着只一步就迈进了池里,一步步地向她靠近。她感觉脸在发烫,圈起膝盖,下巴抵住膝盖,身上冷得哆嗦着。她想起了在草原上露营的情景,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一次朝她袭来。 当她感觉浑身燥热,头发湿湿地搭在脸颊上,口干舌燥发不出声音时,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软软的席梦思床上,类似蚊帐的东西罩着圆型的床榻,帐子上坠着非洲赤羚的卡通玩偶。没有枕头,她一直都是睡在乌达尔的胳膊上。身上的被子也是松软的,里面应该不是棉絮,凑到鼻子上闻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放心吧,我会跟族人说,抢婚时保证你的安全。“乌达尔说着继续把丽丽的头放在自己臂弯里,他想这样一直低头看着丽丽。草原上那一场狂风暴雨令他兴奋,他相信自己会一直爱丽丽,让她幸福。 ”能不能不抢婚,乌达尔,我怕。再说,如果我爸爸来了,也不会同意的。“丽丽说得声音很低,似乎自己的要求很无理一样。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需要送牛羊给你们家,你老爸在这里拍摄了半年,又去美国做推广,他一定很累。你看看你刚才睡得像猪一样,一定是咱们去看大猩猩把你累着了,困你就接着睡吧。你知道吗?我让他们去大湖那边取的水,有空咱们去那湖里泡泡,据说可以驱邪,你看你刚才睡得都说梦话了。“乌达尔呵呵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啊?我都说什么了?“丽丽有点儿慌了,她看不出乌达尔是不是在逗她。 ”我渴。“丽丽说着,嘟起嘴。 乌达尔拍拍自己的脑袋,很抱歉的样子。他从床边拿过一只鼓,轻轻敲起来。鼓声逐渐大起来,节奏也逐渐加快,有脚步声传过来,丽丽急忙钻进被子里,恨不得把头都蒙住。很快,门果然开了。 乌达尔冲进门来的人喊道:”去打杯热水,再取些香蕉汁来。“ 待门再一次关好,乌达尔才走过去端过来一个托盘,里面有一杯白水,一碗香蕉汁。丽丽坐起身,眼波中含着谢意,她先喝了香蕉汁。 她甜甜地笑着,抬头对乌达尔说:”乌达尔,你也喝。你不渴吗?“ ”你先喝,我怕你不够喝,你出了那么多汗。“乌达尔觉得丽丽会适应并且喜欢上这里的。 丽丽喝水没喝到一半,就喷了出来,乌达尔没防备,被喷的浑身是水。他嘿嘿笑着,上去帮丽丽轻轻拍着背。 ”想起什么了?那么好笑。说来我听听。“乌达尔竟然一只手稳稳地端着托盘,似乎一点儿不累。 丽丽显得很囧,但也只能说出原委。”你听过那首歌吗?“ ”什么歌?“乌达尔总是一听到歌舞就来了精神。 ”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丽丽唱到一半,又开始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听过,那个是跳着秧歌唱的,好听。“说着他把托盘放下,就在床边跳起来。 ”你知道被吕一鸣改成什么了吗?“丽丽笑着问。 ”改成什么了?“乌达尔也很感兴趣,停下舞步,一步就窜上了床,搂住丽丽。 ”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亲爱的黑人兄弟。“丽丽坚持着唱完,就又笑得难以克制了。 ”哈哈,我的吕一鸣兄弟一直都很幽默,很可爱。我也想他了。丽丽,告诉我,你会不会爱他。“乌达尔盯着丽丽问道。 ”胡说什么,我们是发小。“丽丽想想乌达尔也会吃醋吗?你娶乌娜我还没吃醋呢。 ”什么是‘发小’?“乌达尔那股子轴劲又上来了,之前在北大就是这样,总追着丽丽问那些解释不清的问题。 ”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丽丽微微撇撇嘴。 ”那就是青梅竹马,像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喽。“乌达尔继续”请教“着。 丽丽真的生气了,她噌地坐起来,喊道:”热死啦,没有风扇吗?“这时她才想起,这屋里好像没看到电灯。 乌达尔又下床,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荷叶,里面还有水珠。他站在床边不住地扇动着,风丝丝缕缕地飘着,丽丽眯起眼,抿着嘴唇。 ”我是想,让吕一鸣做你的娘家人,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岑浩也会来的,他也可以算是你的娘家人。如果你愿意,就让吕一鸣做你的‘采妃使者’。我跟族人们说,他们会服从我的。”乌达尔的话让丽丽不由得看看墙上的酋长像,她渐渐体会了权力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乌达尔,你和乌娜,你们结婚时也抢婚吗?”丽丽本想问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房间,但想想还是换了问法。 “嗯,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怎么在一起?你是皇后,她只是我的一个妻子,我会去她那里,她要给我生孩子。生了儿子,将来有可能被选作酋长。但你是知道的,你是皇后,是我的女神,咱们有了儿子我会优先选咱俩的儿子做酋长的。”乌达尔像在解释,又像在保证着什么。 丽丽颓然地坐到床上,昨天去看了乌娜的茅屋,看到她洗澡的地方,丽丽想象不出乌达尔会去茅屋和乌娜睡在一起。她在浴室,坐在那池子里,那水温温的,还有点儿滑腻的感觉。她想想那群取水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丽丽跪在床边,手勾住乌达尔的脖子,但还是艰难地仰着头,乌达尔也俯身配合着。 “乌达尔,那什么是‘采妃使者’啊?”丽丽问。 第165章 聂楚郡在小太阳公司被排挤 小太阳公司会议室里是一片寂静,但情绪在每一位到场的人心中蓄积着,只等那一个点火的话头,随时可以爆发再一次的论战。 会议室不大,中间摆放着长条的桌子,上面铺着绿色的桌布。之前是红色的,不知谁说了一嘴:红灯停,绿灯行。搞销售的人都图吉利,于是桌布被换成了绿色。 正对门的桌边立着白板,是公司内训时讲课用的。墙上之前挂着电视,现在已经换成了大屏幕,是看录像、电化教学、远程会议用的。两面相对的墙上贴满了图表,最多是销售业绩的图表,红色的箭头有人看了觉得生动,有人看了觉得脑袋疼。 进门左手的墙上,挂着一幅很有特色的中国地图,上面的地貌都是做成隆起的,青色的山脉,蓝色的湖水,绿色的江河,那些橙色的部分是销售部员工的最爱,那些地方是他们已经进入的市场。 如果是公关部、财务部的人在这里开会,一般桌上都按人头摆着茶杯,好像茶也是公司提供的。参会的人都安静地喝茶,听坐在白板前的主事之人一言堂,秩序井然,会议结束自有人留下收拾好一切。 唯独销售部,到他们开会时,会议室的椅子都比平常多了一倍,围着长桌放了两圈。也不会有免费的茶叶供应,年纪大的销售都自带茶杯,保温的那种。年纪轻的往往是一瓶矿泉水拎在手上。会场气氛也总是很热烈,或争吵,或笑声不断,时常听到糙话。今天销售部的会,除了椅子上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是站票,靠墙或者手扶住前面的椅子,站在外围。 刚刚会议室里像蛤蟆坑,大呼小叫地,还有椅子被来回拉动的声音,是汪富贵推门进来使屋里安静了下来。他从门口直走到白板前,其间那些靠墙站着的员工,几乎在收腹、提气地缩起身子,给老总让路,好多人都在等他的说法。也有人琢磨着,不知汪总对事情知道多少,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不知他忙些什么。不是他放手不管,那小聂哪来这么大胆子,敢捅今天这么大篓子。 汪富贵在桌边坐下,那里通常是主持会议的人坐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小聂,随手拿过她面前的笔记本,一页一页随手翻着。 “继续吧,刚才说到哪儿了?一个一个说,听的人尊重一下发言的人,毕竟让大家都听得清嘛。”汪富贵说着,一边把笔记本推到小聂面前,还对她微微一笑。 “我觉得在酒店开促销会一直效果挺好的,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全盘否定。”发言的人是站在小聂一边的。 “我不这么看,去酒店开促销会,参加的人有些不是原来的客户,临时参加的人都是冲着奖品来的,奖品发出去不少,孩子舍了,狼没套着。闹不好,连租酒店的钱都得赔进去。”说这话的是站在小聂对立面上的。 小聂想:汪总不会看着到手的钱不赚,今天的乱子我没有直接责任。她也急于想知道汪富贵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马上毕业了,本想毕业就签合同正式加入小太阳公司的,她猜想汪富贵已经把销售部经理的位置给她留着了。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出事了。 小聂正走神,门口又一阵骚动,几个手里举着麦克风,或肩上扛着摄像机的人正往里面挤。汪富贵想,这么快就惊动记者了?心里不由得一怔。 “走吧,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汪富贵边站起身,边对身边的小聂说道。 他吩咐着销售部的负责人把门口的记者带去他的办公室,然后让正在开会的员工们散会。 为了提升业绩,小聂想出了去饭店开促销会的主意。她联合了北京一日游的导游,去各个景点拉那些年纪大的游客,用旅游车拉他们到饭店,根据饭店的位置,介绍一下附近的景点,然后就开始讲解产品,说喝了这款保健品,孩子会更聪明等等。当场买了产品的游客,有些被退回了一日游的费用,有些退了一部分费用。这样的活动已经搞过很多次了,小聂的销售业绩因此飙升,一直在公司里遥遥领先。 可就在今天上午,当小聂组织一群游客在知春饭店开促销会时,却出了意外。开始时,现场的人还挺配合,但到了购买环节,有人大叫着:“俺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买保健品的。” 接着有人提出试喝,有人提出退一日游的费用,说导游是商业诈骗,要到工商局去投诉。 不知是哪位大仙嚷了一句:“你们这产品也不对呀,不是保健品,商标是食品嘛。”于是场面混乱不堪,一群中老年人各说各的,导游已经手足无措了。 聂楚郡对此种情况毫无防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让几个助手去劝解着游客,自己则一直在向导游道歉,和导游商议着怎么补偿他们的损失。 就在这时候,一声惨叫,人们迅速围成一圈,椅子倒了一大片。小聂冲进圈子,只见一位大爷倒在地上,脚上的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那满是皱纹的脸疼得不断抽搐,嘴唇也已经发紫。导游看小聂的眼光透出杀气。 “都老实了吧?闹啊?吵啊?让你们上保险,求爷爷告奶奶地,这下傻眼了吧?”他终于把拉客户时的怨气发泄出来了。 导游是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火气挺大,嗓门儿也高,一群老人被他镇住了,全都不吭声了。他这才叫了急救车,把老人送到了邻近的海淀医院。上车后听说急救车的钱是不报销的,老人一劲儿地想从担架上爬起身,似乎要下车一样。导游知道他现在动不了,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一言不发。到了医院,那位大爷又说不在这家医院看,这里不是他的合同医院,报不了销。 “大爷,您这是踝骨骨折,可是是开放性的,流血过多,不马上手术,消毒,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医生耐心地劝解着大叔。 “就是,都这会儿了,还想去什么合同医院,那真得‘报销’了。”导游的话噎得大爷直翻白眼。 小聂一直跟在大爷身边,直到他被推进手术室。打麻药时,大爷发出的惨叫声被导游说成“犬吠”,小聂则是两手掐住自己的胳膊,低头不语。 现在坐在汪总的总经理办公室,小聂想低头,躲开摄像机的镜头,但看看正襟危坐的汪富贵,她只能让自己显出镇静的姿态,不管心怎样狂跳。 那些记者也许想不到,他们以为自己抓到了新闻热点,但他们低估了汪富贵的实力。晚上,他们在台里被台长叫去“开小灶”了,他们的新闻被从节目单上剔除了。 当公司的员工等在电视机前,准备看今天的新闻时,半小时的北京新闻过后,一群人都很恍惚。有的员工庆幸,公司的负面新闻没有播出。有的员工则议论着:咱们老板谱够大的?能让那新闻停播,关系够硬的。 他们说的不错,汪富贵给电视台打了电话,然后就拉上聂楚郡出去吃饭了。这顿饭吃的小聂很巴适,精神食粮、物质食粮都很到位。 汪富贵肯定了小聂开营销会的做法,但对选择会议地点,参会人员都提出了建议,还把完善这些环节的功课留给了聂楚郡。 汪富贵说:“你做销售时间不短了,经验有,办法也多,今后要在组织、协调上下功夫。今天的事,你背后有人在动手脚,你想过吗?”边说,汪富贵边往小聂碗里夹菜。 小聂感觉汪富贵似乎把控着一切,她想:要在小太阳站住脚,还真得多向汪总学着点儿。 第166章 吕一鸣与群莉通话 群莉把弟弟给她的芝大校徽纪念版放在手袋里,有时候坐地铁,乘公交都会拿出来看看。她想着弟弟讲校徽含义的神情,很动情,也充满自信。“芝加哥大火”是世人皆知的历史,但欲火重生,却只有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才能够体会。 群莉在曼哈顿也一直想去哥伦比亚大学看看,但一想到自己的现状,想到高昂的学费,就觉得去那里读书只是幻想。如果自己没有去那里求学的想法,去转转,观光一下,倒也无妨,正因为自己想过去那里的教育学院进修,可这梦想太过遥远,于是连去参观一下的心情都没有了。 从芝大回来后,群莉改变了很多,她心情轻松的原因在于,她第一次把对中文专业的思考和弟弟说了,之前,她一直和丽丽、小芹她们探讨这个问题。令她没想到的是,弟弟鼓励她拿起笔,写写在美国的生活,相信会有读者的,也会产生共鸣的。 “你觉得姐姐我一定要嫁给他吗?”群莉连这样的问题都对老弟说出口了。 “你觉得吕一鸣会为了我来美国吗?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回去嫁给他呢?我现在在这里的生活还刚刚走向正轨呢。”群莉似乎想得很清楚了。 弟弟蒋励听了群莉的话的确很吃惊,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低声说道:“姐,无论你怎么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永远都爱吕程,你知道吗?他现在都上一年级了,据说还要跳级呢,真聪明。我这当舅舅的都怪想他的呢,我不信你这当妈的就不想他。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他们都惦记你呢。” 听了弟弟的一番话,群莉不知是喜是忧。冥冥之中她感觉吕一鸣一定有了别的女人,她猜应该是邱枫。这让她恼羞成怒,但又无可奈何。不是自己跟吕一鸣说的吗?做他的情妇,他想娶谁就娶谁。可娶谁也不能娶邱枫。群莉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她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她本想问问老弟,吕程在哪里上学,但似乎害怕听到结果一样,她把话咽回肚子里了。 现在,她坐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草坪上,面对着庄严肃穆的校舍,看着身边或者趴在草坪上看书,或者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学生们,她又一次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她知道教育学家陶行知是哥大校友,她想到这里来学教育。她这几年做校外培训,感觉自己在把握学生心理方面的确不足。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号码,是吕一鸣。这些天她一直想,怎么给何姐寄钱之后,一直都没有回音。她犹豫片刻就接起了电话。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你都好吧?是何姐把你号码告诉我的,你寄的钱收到了,妈说让你照顾好自己,往后不用往家里寄钱了。“吕一鸣语气和缓地说着,邱枫坐在他身边。 半天没听见群莉回话,吕一鸣只好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咱俩可以办婚礼啦。我往你之前住的公寓打过电话,人家房东说你搬走了。“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会跟你结婚的。我挺好地,放心吧。“群莉说着,不由地直咬牙。停顿一下她又说道:”是你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吧,那就结啊。你条件那么好,别再让人家等急了。“群莉挖苦的语气让她自己舒服了很多。 吕一鸣是开了免提的,这时候他脸气得发紫,看看身边的邱枫,他冲手机嚷道:”你确定吗?你以为除了你就没人给吕程当妈了是吗?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明天就和她去登记。她就在我身边,是你的老师,邱枫,她一直在给吕程当妈妈,一直帮你照顾着两个妹妹。“ 邱枫狠狠地捶了吕一鸣一拳,从他手里抢过电话,”群莉,我是----“不等邱枫说完,群莉就挂断了电话。邱枫把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起身向屋外走。吕一鸣从沙发上窜起来,猛地把手机摔到地上,听到响动,何姐急忙走进屋来。 ”这是怎么了?跟谁发这么大火啊?“何姐看看站在门边的邱枫,又看看吕一鸣,不知该说什么。 ”何姐,没事的,您回屋歇着吧,您的腰还没好利索呢。“邱枫对何姐说道。 ”何姐,我俩要结婚了,办事的时候再告诉您哈。“吕一鸣对何姐说。 ”呦,那这是喜事呀,你咋还一脑门子官司呢?“何姐问,语气中流露出些许嘲讽,这让邱枫很不舒服。不知如何是好,想坐回沙发里去,又想逃出门去。刚好吕逸飞领着他的宝贝孙子进了院门。现在,吕逸飞每天都走到成才学校去接吕程下学,让那些住校的学生好生羡慕。 ”何姐,今天给我孙子开个小灶吧,瞧我这大孙子,今天又考了第一。奖励奖励哈。“吕逸飞大声叫着,边互撸着吕程的头。 ”干爹回来了,你搂着点儿,别惹他生气,看他今天挺高兴的。“邱枫走到吕一鸣身边叮嘱道。 ”你从现在就改口哈,咱马上就结婚了。“吕一鸣直眉瞪眼地对邱枫说道。 何姐想:我还是少掺和吧。于是什么也没说,就出门去了。邱枫、吕一鸣在屋里就听见何姐夸着吕程,听见吕逸飞笑得那么毫无顾忌。 ”哼,我就没见老爷子对我这么好过。“吕一鸣仰头躺下,头枕在邱枫腿上。 ”嗨呀,你快去那边坐好,等一下让老人家看见了。“邱枫羞红了脸,连推带搡地把吕一鸣推到一边去坐了。 ”你过会儿最好再给群莉打个电话,记着有时差,不然她都睡了。“邱枫低声说道,眼睛躲闪着。 吕一鸣一把拽过她:”怎么茬儿,不想嫁给我吗?“他双手扳过邱枫的脸,邱枫的嘴都变了型,咄咄逼人的眼光更是让邱枫心都发颤。 可吕一鸣没防备老爸从窗前经过,吕逸飞看见屋里的一幕,一脚就踹开了门。吕一鸣一惊,忙松开手。吕逸飞几步上前,挥手就朝吕一鸣打过去。吕一鸣心想:我可不能让你当我儿子的面打我脸,于是他像条鱼一样溜出门去。 邱枫又羞又气,她扶住老人家,”干爹,您老快坐。“她边说边扶老人坐到沙发上。 邱枫又过来招呼吕程,”来,乖乖坐这儿,陪着爷爷。“ ”妈妈,有爷爷在,爸爸不敢欺负你。“吕程说得很认真,吕逸飞看看孙子,脸上有了笑容。 邱枫可是更羞了,她想对吕程说:爸爸没有欺负妈妈,可想想并没开口。 ”唉,你们的事,自己决定吧。我觉得那混小子配不上你。又怕耽误了你,年纪不小了。“吕逸飞说道。 ”妈妈,你们是要结婚了吗?爸爸说了,让我在你身后给你揪住婚纱,说怕你跑了。“吕程跳起脚,起劲地嚷着,吕逸飞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净瞎说,爸爸啥时候说过。“邱枫笑着低下头,对吕程说道。 ”爸爸做梦的时候说的。“吕程说的依旧很认真。 吕逸飞微笑着抱起孙子,走出屋去。留邱枫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她想是不是给群莉打个电话,就走出去找吕一鸣了,想问他要群莉的号码。她想,问问群莉在那边是否还在教书,跟国内有什么不同,这总是可以的吧。 吕一鸣果然在院外,一个人蹲在墙根儿,嘴里叼着烟,却并没点着。邱枫是让他戒烟的,可一说他,他就说什么”烟酒不分家“,还振振有词:某某只喝酒不抽烟,活到八十岁,某某只抽烟不喝酒,活到八十四。某某又喝酒又抽烟,活到九十。你就说吧,打算让我活多久?这人的嘴就是比别人多一个功能,耍贫。 她走过去,问吕一鸣要群莉的电话号码。 ”你干嘛?找恶心啊?你想犯贱,我也得同意啊。”吕一鸣白了邱枫一眼。 “走吧,今天老子占儿子的光,打打牙祭,倒看看这考第一的能吃啥好的。”吕一鸣边往院子里走,边回头招呼他的枫。 “刚刚干爹说咱们的事情,让咱俩自己商量着办。”说着,邱枫红着脸,把头埋进胸前。 吕一鸣一下从台阶上跳下来,一下就把邱枫按在院墙上,眼睛盯着他的枫:“老爸真是这么说的?”吕一鸣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地,邱枫看得清清楚楚。 “嗯。”邱枫点点头,脸更红了。 邱枫想着刚刚吕程的话,“没想到你还有说梦话的毛病。”邱枫说着,腼腆地笑了,边说边向院子里走。 “我说什么了?啥时候说的?嘿,你倒是告诉我呀。”吕一鸣紧追在邱枫身后,嘴里不住地叨咕着。 何姐现在回周家巷的小院静养,群莉娘替她在成才学校主事,她也时常过去看看。群莉娘在成才学校干得很顺手,她虽然是领导,但她不习惯指使人,自己以身作则,两个女儿还义务劳动,大家对她都很敬重。 群莉娘很愿意在那里做,因为可以在眼前看着两个女儿。她见两个女儿跟柳枝学钢琴,心想:如果自己在成都带着她们,啥时候能学上这么高级的东西。再看看姐俩穿的衣服,件件都那么漂亮。甭问,一准是邱枫给买的。 何姐一路走到成才学校,天已经黑了。她找到食堂,见群莉娘正要关灯。 在群莉娘的宿舍门口,姐俩站着聊了好久。 “你腰还没好利索,走这么远,不怕有个好歹。有啥事,打个电话,我就回去了。”群莉娘说道。 “没啥,多活动活动有好处。”何姐说。 她看看群莉娘,鬓角上都有白头发了,心疼地说:“你也真够不容易的,这么多孩子,都得操心。想群莉吧?我那干女儿能干着呢。”何姐想绕个圈子,怕群莉娘受不了。 “不想,她能撂下我,撂下吕程不管,就让她干她自己的去。我才懒得想呢。“群莉娘的话听上去狠叨叨地。 ”那,有个事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何姐眼睛盯着群莉娘,低声说道。 ”啥事,你说吧,我不生气。“群莉娘手搭住何姐的手,直直地看着何姐。 ”你女婿打算再娶,你就不往心里去?“何姐问。 ”应该的,知道娶谁吗?“群莉娘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还能有谁,群莉的老师,邱枫呗。“何姐说道。 ”这样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吕程有个好妈妈了。“群莉娘的脸上已经有了喜气。 第167章 柳枝、汪富贵接小芹父母进京 说一个地方传统,大概没有比婚俗更能说明问题的了。胶州农村,沿用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出嫁都是黄花,过日子也讲究夫妻和睦,男主外,女主内。生活里挨墙靠板,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就是幸福。 但无论什么地方的中国人,都祈求多子多福。柳枝虽然是不惑之年的老姑娘,但她早就从戏文里深谙此道。她给大哥王树槐出的主意也源于此,她说和大哥生个孩子,说告诉爸妈怀的是儿子。大哥几乎晕过去,他和柳枝相处一年多,亲嘴都是少有的,每一触碰到柳枝那绵软的肌肤,大哥都像触电一样。 尤其一起出行广东,过境香港。酒店贵得吓人还不算,房间小得让大哥想起一句话:个高不是富,多穿二尺布。他一宿没合眼,柳枝睡在床上,他躺在地板上。好在南方很温暖,地上有地毯,他能伸开腿。柳枝逛一天街累得倒头就睡,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退房。 当柳枝睡醒发现不得不去吃中饭时,半睁着眼睛问王树槐:“你一直睡在地上?该死,该死。“ 没等大哥闹清柳枝说的是她自己该死,还是说-----柳枝就已经死命地亲上他的脸,让他感觉这一宿逃过一劫。 现在这半仙半妖的女子又搞这花样,大哥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这么长时间都扛过来了,再说怎么就知道怀的是儿子呢。“王树槐不敢看柳枝的眼睛。 ”那,小妹的事你也不管了?你可是答应她了,帮她跟爸妈说情。“柳枝的调调怎么听都像京剧里的红娘。 柳枝算是抓住了王树槐的软肋,一提小芹,他就没咒念了。 ”那依你呢?“王树槐舌头都短了一截。 ”我和汪富贵一块带小芹回家,他是小芹的领导,我和小芹是同事,总不至于被轰出来。其实你一直没明白,你爸妈凶你只是一种习惯,他们就是用那种方式疼你的。我们能进门,就能聊,就能把事办成。你就算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汪富贵吗?他的公关能力可不一般。“柳枝说得眉飞色舞,话音未落就被王树槐揽在怀里。 ”我信你,别说一个孩子,咱生他十个八个的。“说着,王树槐吻上柳枝的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柳枝闭起眼睛。好你个王树槐,算你能耐,在我柳枝面前坐怀不乱,难怪我会看上你。 胶州农村与其他北方农村的区别就是干净,这里风沙小,路面上很难见到尘土。与北方其他地方相同的是,这里也是笔直的道路,一排排的砖瓦房,有些屋顶上安装了太阳能。道路两边种着高高的树木,像列队的士兵。坐在车里向外望,景物一览无余。 一路上,柳枝一直在和小芹聊她的新专业,小芹自然很开心。柳枝也觉得有收获,自己唱戏这么多年,也没想过京剧有什么虚拟美。小芹没能跟大哥去广东,心里不免遗憾,但柳枝给她带了不少礼物,今天还诚恳求教,小芹满心欢喜。汪富贵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俩,心想: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很快,车子开到了村口。汪富贵率先下了车,很绅士地为柳枝和小芹打开车门。王树槐家很好找,就在村子的最东边。院门大开着,一位妇人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门外的小汽车,她好奇地张望着。柳枝赶紧上前一步,喊了一声:“婶子。”妇人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热情地招呼着三人进屋。 柳枝想:我就说嘛,张手不打笑脸人。小芹娘见她手里大包小包地,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 “快,屋里坐。看看来就来吧,还拿这老些东西。”小芹娘嘴上说着,却是直接走到小芹跟前,一把拽住她。 还是小芹爹出来,才把汪富贵和柳枝一起让进了屋。坐到炕上,柳枝就打开了话匣子,把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小芹娘跟前放。汪富贵也没闲着,他竟和老爹一起抽起了烟袋,呛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芹看了捂住嘴笑。还别说,大哥不在,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 “娘,您老歇着,我先去看看做点儿什么吃的,您想吃点儿啥?”柳枝真的是能入乡随俗,从进门这一口胶州口音就让老太太稀罕。 现在听到柳枝这么说,她一个劲地嚷着:“哪能让你做饭呐,你是客啊。”小芹娘说道,身子却一点儿也没动。 “娘,您别把我当客,那多外道啊。我这也是跟着小芹这么叫您哈。往后我常来,跟您多学学做菜,您老的口味我也就熟悉了呢。”说完,真就走到灶间去了。不一会儿还给屋里的人都端来了茶水。放下茶水就又到灶间去了。 小芹娘吃着柳枝做的贴饼子,熬的茬子粥,炒的烩三样(茄子、土豆、青椒),竟然比平日多吃了一个贴饼子。小芹爹也没说什么,只是朝老伴点点头。饭后,柳枝又去洗碗,小芹终于不好意思了,慢慢走进灶间。 柳枝见小芹进来就笑着问:“咋样?我做饭还吃得惯吗?” “嗯,想不到你还会做农家菜。”小芹不得已说了夸赞柳枝的话,这让两个人都不大习惯。 柳枝没有让小芹回屋歇着,也没停止手里的活,小芹于是帮她擦干净洗过的碗。老娘坐在炕上,心里想着:小芹从来没进过灶间。看来这老姑娘还真有两下子,能降住老丫头。老大说她在北京能帮上大忙,看来是真的。人也长得水灵,的确不像那么大岁数的人。 柳枝让老爸老妈吃惊的是,她这样一连几天,就是在屋里做饭,还问老妈有什么要洗洗涮涮的,接着院子里就像开了染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床单、被罩,衣服。连汪富贵都觉得,是不是该走了,总不至于在这儿待上一星期吧。 说实话,老爸老妈从小芹哥几个身上,还从没享过这样的福。 “闺女,俺都舍不得让你走了。你这么能干,我都享清福了呢。”小芹娘终于说了心里话,一句汪富贵和柳枝期待已久的话。 “娘,我也想一辈子都这么叫您啊。要不您和老爸一块去北京吧,我就能天天看见您了不是?您的大儿子也巴不得呢。”柳枝趴在老娘耳边嘀咕了几句。 “好好,俺俩跟上你们去享福喽,那可是皇上待的地界啊。”老娘边说,边用袖口擦着眼角的泪。 第二天,汪富贵把柳枝和老爸老妈送到火车站,柳枝陪老爸老妈坐火车回北京。他则开车和小芹一起回北京。 汪富贵一路上都在想:柳枝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啊。这个大嫂当得不易啊。 第168章 群莉:成为自己 尼采曾对人类完美性做出论断:成为你自己。 群莉近来想:之所以自己会痛苦,就是因为总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骄傲。比成绩,比恋爱,结果呢? 身居闹市的哥伦比亚大学,没有芝加哥大学那样的开阔,她的声望和魅力世界高校却难出其右。群莉空余时间会背上在芝大借的书,专门乘公交来哥大校园,坐在草坪上阅读、思考,让那些古老建筑成为背景,似乎这样可以得到熏陶。 她回想着在中关村做家教公司,那时候想的就是找出学生的弱点,提高他们的成绩,让家长满意,最终自己能赚到钱。自己是学中文的,对博闻强记十分推崇,从来没想过什么幼儿心理,更不会想到建造学生的自尊,以激发他们与生俱来的求知欲。 学生都应该被充满欣赏地喜爱,才会绽放出他们独一无二的自我, 她想到老爸。自己从小被老爸宠爱,每到休息日,都带她去转成都,给她讲古诗词,总夸她记性好。总之老爸从没说过她笨,好多同学却总被他们的父母骂:“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在家里,父亲让她读书,让她把出去转时看到的、想到的写下来。一旦母亲说让她干家务,父亲都会急眼。好多次她问自己:要是老爸活着,一定会支持我留在美国读书。 现在群莉理解了,被别人倾听时,孩子会感到被尊重,确信自己在成长,他们于是会很放松。作为教师,不带批评色彩的倾听,是一种修养,特别在生命中的某些时候。 她望着哥大的教学楼,尤其晚霞余晖勾勒出智慧的线条,显出雄浑的力量。 群莉感慨万分,她决定将这份感悟运用到未来的教学中。她深知每个学生都是独特的,应该用爱与耐心去引导他们发掘自身的潜能。 从此,群莉更加注重与学生的沟通,用心聆听他们的想法和困惑。她鼓励学生们自由表达,尊重他们的观点,课堂上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和他们交流,并对他们提出的问题给予积极的反馈。 在课堂上,群莉不仅传授知识,更引导学生们思考和探索。她带领他们领略文学的美妙,感受历史的厚重,培养他们的批判性思维和创造力。 渐渐地,学生们变得更加自信和活跃,学习热情也日益高涨。群莉的教育方法取得了显着的成效,她的名字在教育界逐渐传播开来。 而群莉并不满足于此,她继续深入研究教育心理学,不断提升自己的教学水平。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学生在温暖与关爱中茁壮成长。 群莉开始崇尚杜威的教育理念,她知道陶行知就是杜威的高足,他的“知行合一”与杜威提倡的“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华人子弟的学习经历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开始,这位来自福建的八岁孩子,几乎就像个聋哑人,听不懂身边同学们在讲什么,更听不懂老师讲的课。他只有一个同伴,也是来自福建,只有他俩在一起时,他会开口说话,脸上也有了笑容。群莉接受以往的教训,没在他父亲面前说什么。一旦那孩子问她问题,她都用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话回答。 渐渐地,班上同学发现这孩子很有特长,他跟父亲练拳已经好几年了,只是父亲叮嘱他不要轻易出手。一次他的那个福建同伴被人欺负,他不得已亮出自己的功夫,轻松地为好伙伴解围,一时声名鹊起,成为同学们心目中的英雄。于是很多人主动帮助他补习英语,他进步很快。群莉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教育的意义并不像自己之前领会的那样,不应该是一味地训导,而应该是发现孩子们身上的闪光点,他们尽情发挥的机会。 当一个人融入了异域的生活,她的自信会成倍增长,不是她不思念故土,而是她想成为那个梦想中的自己。群莉竭尽全力想留下来,但阻碍太大了。靠签证生存在这里,那种艰难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的。 群莉当然想过绿卡,她甚至参加过梦幻绿卡俱乐部。在那里聚集了很多为绿卡奋斗的人,从青涩少年熬到成熟壮年,也还没拿到绿卡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并非不学无术,有些人还是业内高手。群莉有时候也怕参加俱乐部的活动,因为怨气总笼罩着这样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突然疯癫,摔碎酒杯,大声咒骂。美国的确民主,这样的行为只换来身边人不置可否的微笑,连一句劝阻都不会得到。只要他清醒后付掉赔偿,又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名牌林立的第五大道上。 下城区自由岛仍然是群莉和萧乾最喜欢的约会地点,不是为了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观光的地方,是因为岛上的自由女神。对于所有来实现美国梦的人,自由女神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坐在海滨的长椅上,群莉轻声问萧乾:“你女儿最近还好吧?” 萧乾眼睛看着群莉,目光中满是感激。“她在上中学了,有机会我让她到律所来,你们见见。可以吗?” 群莉用脚在砖地上来回搓着:“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群莉觉得自己的声音满是自卑,似乎她已经没有太多接受爱或者喜欢别人的能力了。 “怎么这么说,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她呢。是我跟她说你是专业学中文的,她就想着跟你学中文,她说最近迷上了张爱玲的小说。”萧乾说着,又把手搭在群莉肩上。 听萧乾这么说,群莉感觉不见见都不合适了呢,她也想关注一下年龄大些的美国学生。于是点头答应了。 “你也不邀请我去你那里坐坐吗?”萧乾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带了些许抱怨。像是一位老大哥,又像是一位恋人。 群莉微微红了脸,“人家是怕你忙嘛,再说我自己又不开火。”群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提到了做饭。也许吧,她对唐人街上的川菜馆还是颇有微词的。 “那不是正好,我去跟你搭伙,真想尝尝你做的菜。”萧乾还真长了做律师的嘴,谈话中很会抓住机会。 “行啊,只要你不怕辣。”群莉也想做饭,但自己做给自己吃是需要勇气的。她在外面吃饭不光为省时间,她是为坐在餐厅里察言观色买单。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俩现在就去逛超市。我负责买,你负责做,咱们一起吃。”萧乾说着,边拉起群莉往海的背面走去,似乎知道群莉也像他一样急切。 第169章 赵大夫病情加重 多次走失 不是蒋耀先不惦记女儿,他一直没有对丽丽说过毓秀的病情,她想让女儿记住那个漂亮的、英姿飒爽的母亲。 蒋耀先到洛杉矶后,就开始用各种手段推广他的纪录片。拍摄对他来说很有吸引力,无论吃怎样的苦他都不怕,但做推广他是第一次。 在旧体制内,他不需要考虑片子的去向,也不会有人委任于他。这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用投资款拍摄,他心里有一个念头是不可动摇的,那就是对投资人负责。好在他的勇敢和勤奋感动了上帝,投资方对片子的质量很满意。还为他推荐了不少做官宣的传媒公司。 蒋耀先做摄影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忙碌。但他心里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他恨自己分身乏术。 要忙推广,还想争取下一部片子的投资,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丽丽一直没联系自己,应该是在等我的电话,在内罗毕机场,我对女儿说会做通赵大夫的思想工作,让她顺利地和乌达尔成亲,可现在已经不是做思想工作的问题了。 蒋耀先坐在格里菲斯天文台的咖啡吧里,他在等下一位投资人oliver先生。他想继续他的红海、撒哈拉直到里海的航程,拍摄那里的世界遗产,人文历史。相关的商业计划书已经得到不少投资人的青睐。他多希望毓秀能与自己一同经历,但想想她那空洞的眼神和一脸的茫然,蒋耀先就忍不住阵阵心痛。 “蒋先生,我很欣赏您的片子,太震撼了。连我那坐在轮椅上的老母亲都想去看看神秘的非洲。你很成功。亲爱的蒋先生,我能不能请求你,带上我和我的同伴,我们一路同行,我们都想向您请教拍摄的技巧。当然了,我们也可以充当你的助手,或者炮灰。”这位投资商是一位耄耋老人,头发花白,但身材保持的很好,说话底气也很足。蒋耀先被他的幽默感染,但对自己的片子却不舍得说一个好字。 “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尊敬的蒋先生。您喜欢自己拍的片子吗?为什么我没有在报纸上或者网上看到您写的关于这部纪录片的文章,您知道这很重要。如果您不发声,观众会以为您自己觉得拍摄不成功。”oliver说道。 蒋耀先为他的坦诚替自己庆幸,在我们的文化里,或者说在老蒋的思维模式里,自己写文章说自己的片子好,那就是“自吹自擂”。 “谢谢先生您的提醒,我最近有点儿忙,也是第一次做推广,慌不择路。回去我就写出来。至于我这次的拍摄,我感觉是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次,到目前为止是最成功的。非洲的原始、神秘、自然,那里人们的淳朴、坦诚都令我难忘,我当然希望观众也和我一样喜欢这部片子,喜欢非洲那片神奇的土地。”蒋耀先诚恳地说道。 当他和投资商oliver一起走下天文台时,洛杉矶已经被夜色笼罩,那流动的星河载着人们的喜悦和梦想继续向前。蒋耀先融进那车流中,他感觉在这里开车就是一种煎熬,他只能抑制住自己,不去想在非洲草原上的驾驶快感,那种自由的放浪形骸曾让他兴奋不已。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躯体里还藏着这样的按捺不住的冲动。也许丽丽随我这个父亲,她也会为了实现理想去牺牲自己。当他想到这一层时,既欣赏女儿又心疼女儿。他已经有了向女儿说出毓秀病情的勇气。 把oliver先生送到地铁口,蒋耀先开车回尔湾,他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小舅子,不是他帮自己找到赞助,哪能有现在的一切。再说,他还一直帮自己照顾毓秀。听他讲:毓秀一年前还能单独到超市购物,也能正常地和社区的同龄人交流。 有一天晚餐时,她突然就对赵凯的儿子直眉瞪眼地叫起来:“跟你说了不许跟那些坏孩子玩儿,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赵凯立刻想到姐姐可能是发病了,他爱人可是受不了了,她担心孩子受到惊吓乃至伤害,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第二天赵凯夫妻带毓秀去医院检查,毓秀坐在医生面前显得焦躁不安。问她什么她都答非所问。 后来毓秀竟攥着赵凯爱人的手,边摇晃着边说:“丽丽啊,听妈的话,咱不能跟那个黑鬼,你可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啊。你知道妈生你多不容易嘛,你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啊。”说着就流下泪来。 医生告诉赵凯,脑电图显示毓秀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吃控制神经的药副作用一般都很大,家人需要全天候陪伴,监护。如果没有这个能力的话,可以送到养老机构去。赵凯夫妻商量后,决定送毓秀去养老机构。于是毓秀被送到了州立的养老机构,住在不能自理的一群人中间,还给她穿上了病号服。 后来院方告诉赵凯,发给毓秀病号服时,她的确说过:“为什么让我穿这个,我的军装呢?”医生护士都感觉很奇怪。 她在那里住了没几天,医院就给赵凯打来电话,说是毓秀从医院出走了。赵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管理那么完善的养老机构,姐姐都能从那里溜之大吉?他于是开始寻找,还动用了警力,也惊动了不少亲戚朋友。最后还是登了寻人启事,悬赏,才找回了毓秀。 可从那以后,她不断走失,感觉她在寻找什么。赵凯的爱人实在难以忍受了,两人之间为了毓秀的事矛盾越来越深。 蒋耀先想着,这次把毓秀带回北京,那里的环境她相对比较熟悉。至于接下来的拍摄,就算oliver不提出一路同行,他也已经想到要组织个团体,自己 不在的时候也能有人运作。自己也好拿出时间来陪毓秀走好人生的最后一程。 他不敢想没有毓秀的日子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听赵凯说,他接受了养老机构的建议,为毓秀佩戴了胸牌,上面有地址、姓名、赵凯的联系方式,可是毓秀从外面回来时胸前的牌子就不见了,这样重复了很多次。 蒋耀先想:现在只有自己能理解,毓秀也想回归那个英姿飒爽的自己。他想着回京后,带她去之前常去的地方,让她穿上军装,给她拍照。他想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丽丽,让她珍惜相爱的人。这时,他手机上接到丽丽的短信,告诉他已经开始在内罗毕大学学习研究生课程,还问候了赵大夫。 蒋耀先微笑着把车倒进车库,走进赵凯的别墅,他想拥抱他的毓秀。 第170章 临湖轩晤谈 “可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误解你呢?你的一片好心兴许被人家认为是在讨好。咱都这个岁数了,输不起啊。”柳枝倚在美人靠上,绵里藏针地说道。 柳枝今天被枫子召唤过来,说是一起喝茶,学港人的样子喝个“下午茶”。可她来时一路上都在想,这枫子一准有事。果不其然,邱枫找她这姐们儿商量的大事,关于生子。 邱枫今天穿了她那件紫色的旗袍,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腕子上一只翡翠玉镯。唇上的颜色也很特别,总之不是北京满大街小姑娘们涂的那种瘆人的红,是一种既显大气,又不失魅惑的紫色。妆容似乎也化过了,柳枝想,这是想让我给参谋参谋,还是在为拍婚纱像热身? 柳枝瞅她戴的首饰就猜到是吕一鸣给她买的。想想应该是深圳水贝的货色。自己在香港周大福给小芹娘买了金手镯,金戒指,还给小芹买了不少饰品。她给王树槐买那块表时,那家伙死活不干,还是售货员会推销,让两人买了一对情侣表,才算完事。在广东他俩一直都戴着那对表,回来后,王树槐说舍不得戴,整天干活,怕弄坏了,于是两人都把表摘了,说好结婚那天再戴。想到这儿,她觉得还是听枫子自己怎么说吧,自己说多了不好。 临湖待月楼,这么诗情画意的场景,枫子不应该是跟我,而应该是跟她的心上人在一起。柳枝想想嘴唇微微上翘。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旗袍,一件白色披肩自然地搭在肩上,虽然素面朝天,却也神采奕奕。邱枫一边在桌边沏茶,一边拿眼看着这“仙女”(柳枝让邱枫这样称呼自己,说是仙女的岁数是一个谜。),想着她真的会下凡到王树槐的农家院里吗? 临湖轩是燕园里文物级别的古建,西北山林环抱,东北向可眺望山光水色,南边以竹林为屏障,整体建筑依山就势,高低错落。远观只可见屋脊,从环绕的密林进入,则别有洞天。设计理念可概括为一个”藏“字。这里曾是北大校长官邸,司徒雷登、马寅初都曾在此公干。吴文藻、冰心在这里举办婚礼。小小的一方天地,承载了太多的历史。 听了柳枝的话,邱枫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邱枫时常想,自己和柳枝都是老姑娘,但柳枝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自己却是一叶飘零。 其实每对相恋的人都恨不得世界上只有彼此,而且最惧怕的就是对方的家人,担心遭到他们的反对。再说,柳枝和王树槐之间再没有别的障碍了,自己和吕一鸣之间毕竟还有一个蒋群莉。再就是柳枝自幼学戏,身材保持得很好,姿色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自己就相形见绌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你还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邱枫低头摆弄着茶道,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靠在美人靠上的柳枝,转回身,两手拽了拽披肩,面对着邱枫:”枫子,别再跟我提他们。你就是我的娘家人。之前我们小芹得罪你,是她不懂事,看在我这大嫂的份上,原谅她哈。我想让你给我做伴娘,你可一定答应哈。“柳枝想说点儿开心的事,否则都对不起这么好的环境。 ”呀,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护犊子啦?“邱枫笑得有几分讥讽。 ”别贫,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群莉和吕一鸣毕竟没结婚,你一直帮着吕一鸣,否则他也到不了现在。趁着他老爸在,赶紧生个你们自己的孩子,别再犹豫了。你还真想给群莉的孩子当一辈子妈呀?我跟你说,你那样做,只能是把吕一鸣往外推,他并不会因此感谢你的。听我的,抓紧。“柳枝坐到桌前,轻轻端起一盏茶,慢慢品着。 ”那你们打算把小芹爸妈接过来住吗?“邱枫知道,现在小芹爸妈住在汪富贵买的婚房里,在华清嘉园,柳枝每天都过去照顾。 ”是啊,等我俩办了婚事,王树槐说在基地那边盖几间瓦房,让老两口住。小芹和汪富贵就可以在华清嘉园那边结婚了。“柳枝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欢喜。 柳枝知道,邱枫要操心的事很多,她一定不愿意住在军队大院里。 ”你呢?总是青岛、北京这么跑来跑去的,真有了孩子可不行。这岁数了,得保胎。“柳枝本想说,自己打算放下一切,集中精力备孕,但看看邱枫拧紧的眉头,欲言又止了。 ”那你婚礼打算在哪儿办呢?我这伴娘总得准备准备啊。“邱枫笑着,嘴角翘的挺高。 ”这不是正犹豫着呢嘛,王树槐说在基地办,他那倒霉弟弟说太偏,人家来一趟费劲,这又说在寂寞海鲜办,又说地儿太小。嗨,十个人十八个心眼儿。“柳枝语气里都是埋怨,脸上却是难以抑制的得意。 ”别光听他们说啊,你自己怎么打算的?“邱枫问。 柳枝环顾四周,打趣道:”要依我,就在这儿办。“说着,姐妹俩都笑了。 ”说正经的,我想到王树槐老家去办。我挺喜欢他们那里的。干净,别看是农村,环境挺好的。你们青岛应该更漂亮吧。“柳枝侧过脸望着邱枫。 ”那应该是办一个传统式的婚礼了?那王树槐老爸老妈一定高兴。可他们一旦回去了,该不会就不想回来了吧?“邱枫担心地问。 ”不回来,就不回来呗。我正好在那边备孕,我想的就是在那边保胎,生孩子,等孩子上幼儿园了,再回来。到时候你可得多去看看我哈。我说你也赶紧的,将来咱俩做亲家。“柳枝的调调又有了京剧腔。 邱枫听了这话,吃惊不小。柳枝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你放心,老两口的心思都在小芹身上,一旦小芹结婚了,他们一定要回来,那才算真正在北京待住了。“ 邱枫佩服柳枝,把一切都想得透透地,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地,感觉自己总是很被动,想起在勺园还对吕一鸣讲什么:婚恋是一门课,大学生应该下功夫去学。忽然不好意思了,她双手搂住柳枝的肩,两人靠在扶手上,为一对美人拍照的是夕阳。 第171章 丽丽:我该怎么办 丽丽回到内罗毕,她是向学校请了假才同乌达尔一起返乡的,所以她回来后不少人都问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向她道喜。这让丽丽很尴尬。 在校长室里,那位和蔼可亲的老校长,笑着对她说:”我猜想你的旅行一定有很奇特的经历,乌达尔是不错的小伙子,他参加的中乌卫生计划进展很好,我们还打算去乌干达参观一下呢。“老校长边说,边把一封信递给丽丽。 丽丽一看是吕一鸣的信,想着:你终于回信了。 ”办婚礼时一定要邀请我哈,我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的。“老校长微笑着对丽丽说道。 从校长室出来,丽丽边走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吕一鸣的信。里面又是一张照片,又是很模糊。但能看出,那是在杰杰迪斯科拍的,她和乌达尔一起在一个圆形的台子上,疯狂地跳着。她的头发甩起来,遮住了半边脸。丽丽带几分恼怒地抖动着信封,一张纸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了起来。 展开一看:”亲爱的丽丽-----“第一行字就让她感觉脸发烫。该死的吕一鸣,你终于肯给我写字了,还写得这么不害臊。她举着那张纸,挡住自己的脸,不住地吹出气来,那页纸在她脸上轻轻拍打,痒痒地。 丽丽走到校园的草坪上,坐在地上,背靠在一棵大树上,继续展开那封信。 ”丽丽,听邱枫说,你婚礼没办成。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亲了。真想你能回北京来,能在这边办婚礼就更好了。我可以帮你策划策划。咱是铁磁啊。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亲眼看着你嫁人,我心里可不得劲了。记得将来有什么难处就找我这个娘家人哈。“丽丽仔细地把信折好,放进书包里。 她依然背着一个军绿挎包,让她想不到的是,学校里好些学生因此很喜欢她。她一路走回自己的宿舍,现在她住的宿舍房间很大,比之前乌达尔在勺园住的还大。她于是用桌子拼了一个大大的台子,上面铺了非洲图案的花布。还放了几块毛毡,是给来这里练习书法的学生准备的。屋子角落放着木桶,布料,莺莺姐来的时候,会和她一起染布,做坎葛。 请吕一鸣来乌干达参加自己的婚礼,丽丽的确想过。她也知道,自己和吕一鸣的关系远远超过普通朋友。她体会,吕一鸣信中用”铁磁“这个词,不能完全表达他真实的情感。丽丽问自己:如果你在最危急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找他帮忙,那么这个男人会是你的什么人呢?她觉得心里很乱。 丽丽拨通了莺莺店里的电话,把心里的困惑对莺莺说了。 ”我要不过去看看你吧,你现在已经回到内罗毕了吧?“莺莺郑重的口气让丽丽既感动又为难。 她不想用自己的事耽误莺莺。”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带上孩子一起过去,店里有岑浩在。什么都不耽误。“莺莺的语气好像事情就这么定了。丽丽放下电话,踌躇着,是不是我太多虑了。 丽丽佩服岑浩两口子,他们带着孩子在蒙巴萨开饭店,教材都从国内邮寄过来,岑浩竟然自己给孩子上数学课,英语课。丽丽想:自从高中以后,自己就再没碰过数学了。岑浩在电话里也劝解着丽丽。 ”乌达尔说的没错,他没有欺骗你。他们那里确实有’采妃使者‘。他能让你的朋友来担任这个角色已经是为你想了。当然,我理解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先让我爱人过去陪陪你,我那俩孩子的中文还得帮我教教他们呐。“岑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不带任何怨恨。 他想起之前和丽丽一起吃饭,聊到过乌干达妇女会因生孩子而丢掉性命。丽丽当时脸色大变。他几乎从那时起就在为丽丽担心了,担心她受不了那份苦,现在想想,也许事态发展得超出他的想象,他甚至想,与其将来痛苦,不如尽早结束。他想给乌达尔打电话,质问他:不是说会放弃酋长职位,让他弟弟担任,自己与丽丽过二人世界吗?该不是乌娜? 的确。乌娜见丽丽一直没和乌达尔办婚礼,虽然非洲女子是不能干涉丈夫的一切的,只能听命于丈夫,何况她的丈夫乌达尔还是酋长。但乌娜一直觉得,乌达尔就是再娶多少个妻子都不怕,只要是黑人就行。丽丽不在的这几天,乌娜白天到酋长的宫殿里收拾屋子,给花浇水。她还叫过来那些取水的男孩子问他们那天看见丽丽没有,是不是很漂亮。 那些男孩子笑着说:”是很漂亮,个子高高地。笑起来很好看。“ 男孩子们知道乌娜想问的是什么,故意吊她胃口。最后才对她说:”我们没看见她洗澡,酋长大人不让我们看。“ 乌娜将信将疑。她轰走了这群顽劣的家伙,继续收拾房间。走到浴室,她看见角落里新放了一个花盆。她正琢磨这是干什么用的,乌达尔赤着脚,身子摇摇晃晃地进门来了。 ”这个你不用管,今后让那些小孩子来每天把浴池冲洗一遍。“乌达尔对乌娜说道。 ”好的,主人。“乌娜诺诺地说道。 她转过身,但眼睛一直盯着乌达尔。见他手里拿着一棵性树,正往那花盆里插。 ”你怎么还不走?“乌达尔猛一抬头,见乌娜还站着没动,于是问道,语气中带出少有的呵斥。 乌娜吓得低头跑出浴室。迎面撞见两个男孩儿说说笑笑地过来,他们头上顶着陶罐,乌娜问他们罐里装的什么,他俩说是土。 乌娜想:为什么种性树,又为什么种在浴室里。她想着刚刚酋长的眼神,心里很害怕。他不会以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吧,我没有偷看,神啊,我发誓。乌娜感觉,还是在广州的时候好,那时候,自己没结婚,比现在自由多了。 每次跟着乌达尔去批发市场上货,乌达尔总对她 笑,看她把那些大大的包裹放在头顶,还会关心地问她:”会不会太重了?“ 可自从嫁给他,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规矩越来越多。她想:快些怀孕吧,给他生了儿子,他会对我好的。她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 第172章 丽丽:我只是非洲的过客吗? 丽丽把吕一鸣的来信反复读了很多遍,她坚信自己和吕一鸣有很多想法是一致的。甚至在很多时候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她不敢把这定义成心心相映。回想起来,两人应该是表达方式上相差太多,否则丽丽都觉得自己和吕一鸣算得上情投意合了。丽丽欣赏吕一鸣的执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觉得吕一鸣是用一种嬉皮的形式曲折地表达自己,在那玩世不恭的言辞里是特有的真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顽强,一种坚韧。 在即墨海鲜,吕一鸣那一声咆哮:“丽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一直都萦绕在丽丽耳边。她习惯了吕一鸣用嘲弄的语气跟自己开玩笑,但对自己发火那是唯一的一次。她当时感觉到吕一鸣很无助。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难道自己一直期待他回信,就是因为这一层吗?应该不是。但吕一鸣的回信告诉丽丽,他一直都把丽丽放在心上。丽丽为此感到心安。 吕一鸣也想再组织一次山鹰社的活动,而且是去攀登乞力马扎罗。丽丽想起高中地理课上,老师讲到乞力马扎罗时,几个调皮的同学低头在课桌里看武侠小说,那时候班上女生看言情小说,男生看武侠小说,都比听课更专注。 于是吕一鸣又恶作剧了,他轻轻叫了一声:“还看,没听见老师叫你们起立吗?麻利儿地。等会儿把你们书没收喽。” 那几个看闲书的同学齐刷刷地起立,站得笔直,傻傻地看着老师,老师也是一愣,几秒钟的僵持后,全班哄堂大笑。吕一鸣更是用手指着那几个同学笑道:“一群傻帽。” 这么多年过去了,丽丽想起这段往事都会想起那个调皮捣蛋的吕一鸣。 让她记忆深刻的是吕一鸣的老母亲,每次吕一鸣被请家长,都是他老妈来学校接他,老妈在老师面前恭恭敬敬地,领他回去时也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不像别人的家长,至少要在孩子屁股上拍上几下,表示自己是对孩子严加管教的。 丽丽记得吕一鸣对自己说过不止一次:“我老妈最疼我了,从来没打过我。”丽丽以为他是吹嘘,后来知道了,吕一鸣在家里的确被他老妈偏疼。 自己考上北大后,高中同学一直保持联系的就是吕一鸣,想想在北大的几年,吕一鸣这个“边缘人”也收获不小,而且成长很快。他早已从一个“地下青年思想家”变成了独立策划人,拥有不少成功的策划案例。丽丽时常想,吕一鸣的成就感并不亚于我这北大毕业的。 丽丽开始期待这一次的山鹰社活动了,这是第一次国门之外的登山活动。 细想起来,去登鬼见愁那一次,群莉和吕一鸣都没参加。群莉这个发起人只贡献了创意,并没享受到集体的快乐。是自己这个学生会主席忽略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姐妹就悄悄走散了。想想群莉离开吕一鸣,心头一定是带着裂开的伤口。丽丽对群莉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春节时,在家里的洗手间,跟她说私房话的时候。那次群莉笑话自己都没有过男女欢愉的体验,还告诉自己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她怀了吕一鸣的孩子。 现在,丽丽也已经是一个妇人了,尽管她没能像老妈叮嘱她的那样,把贞洁保持到洞房花烛的时刻。这正是让她既兴奋又困扰的地方,在乌达尔和他的族人们看来,丽丽现在才是纯洁的,世界上大概很少有民族跟他们的观念一致吧。丽丽最想和群莉聊自己的感受,这种时候,她总羡慕群莉和小芹还要聂楚郡,他们不像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连个同胞姊妹都没有。 如果说和邱枫一起去维多利亚湖是静心之旅,那么跟乌达尔一起去默奇林就是狂野,是生命的一次绽放。如果说在北京杰杰迪斯科跳舞,是一场青春的狂欢,那么在默奇林草原上与乌达尔的交欢就是人性的坦荡。乌达尔让丽丽感受到无法抵挡,也不愿抵挡的力量,那力量之强悍,足以将她体内的所有胆怯击垮,丝毫不顾及她眼中的祈求。 丽丽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幻想了那么久的第一次,会是在旷野上。远远地听到瀑布的轰鸣,周围是恣意生长的绿草和野花,其中就有那金合欢花,乌达尔说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爱之花。这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是被尼罗河隔开形成的。沿途坐在敞篷车上,丽丽看见了她最喜欢的动物长颈鹿。 乌达尔说:“看见那头小象了吗?别看它个头小,它能毫不费力地把咱们的车掀翻,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咱们快走吧,唉,你倒是快开车啊。”丽丽催促着乌达尔,心想:你怎么也学会了吕一鸣那一套,吓唬人。 丽丽手指着远处一步一步款款而行的动物问:“乌达尔,那是什么?” “是一种羚羊。很稀有的。你知道吗?你老爸说来了一趟非洲,都想去学动物学了。他真的很帅,我很敬重他。”乌达尔说着,加快了车速,丽丽不得不抓紧车上的栏杆。 她也想老爸,更想赵大夫,想知道她的病情,但又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想到往后的岁月就要和乌达尔一起度过,丽丽既兴奋又有些惧怕。 尤其这迫在眉睫的婚礼,乌达尔坚持要按照传统婚俗抢婚 ,到时候她会被一群族人架起来在山地里奔跑,会有另外一群族人从背后追赶,并向她射箭。据说这是游牧时期形成的传统,现在虽然定居了,但采取这种婚礼方式,就图个热闹,尤其酋长,要彰显出自己的皇后是英勇强悍的。丽丽知道不能说这是愚昧,但她内心除了畏惧也真的厌恶。 更不要说洞房之夜还要把自己奉献给“采花使者”,想想乌达尔问自己是否爱吕一鸣,她不知道是该感谢乌达尔,还是该憎恨他。 丽丽推开宿舍的窗户,望着窗外内罗毕大学校园的草坪,她想;还是等吕一鸣到了再对他说吧。要不就让乌达尔一起去登乞力马扎罗,让吕一鸣劝劝他。她也问自己,吕一鸣会不会一听就发火,会不会让我放弃跟乌达尔的感情? 丽丽深知,因为旁人的劝诫而放弃自己爱的人,意味着抛弃了对自己的信任。难道我会放弃在非洲的事业吗?不会的,我不会满足于做一个非洲的过客。 第173章 柳枝:我说老妹啊,咱嫁的是人不是名 小芹现在住在成才学校,虽说被推荐保送研究生,但第一学期的成绩却是让她神经绷得紧紧地。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天忙完学生的事情,就闷在自己的校长室里看书。汪俊每每来劝她不用紧张,如果忙不过来,学校的事可以多放手。 “总看书,再把眼睛看坏了。”汪俊给小芹端上一杯她爱喝的巧克力奶。 小芹只浅浅一笑,继续埋头看书,见汪俊转身要走,于是说:“那你还不是整天看书,也没见你把眼睛看坏了呀。” 小芹对汪俊说话已经很随便了,不要说什么没大没小,她时常会揶揄这“土老板”几句,只当是一种精神调剂。汪俊并不介意,似乎还很享受,他认为小芹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就是平辈人,不拘着,挺好。 “哈哈,我那就是图个清闲,读书之乐乐何如,乐得门前草不除。一个人,一本书,自在。跟你这不能比,你这是要做学问。”汪俊嘻哈着,想着怎么也能让这小丫头歇会儿。 自从把小芹父母接到北京,老两口就住进了华清嘉园,开始说不敢往楼下看,看一眼能头晕一晚上。过了没几天就跟院子里的老人混熟了,准点儿下楼买菜,然后坐在院子里聊天儿,一聊就聊到中午做饭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上楼。 如此一来,小芹都不敢到华清嘉园去了。一去就会被一群陌生面孔的老人催问:“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小芹往往被问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汪俊倒是乐得看见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也不好催促小芹。他也想过趁热打铁,问问小芹什么时候结婚。研究生是允许结婚的,但材料递上去审批也要些时日呢。想不到,不问还好,一问怎么感觉这小丫头还犹豫不决呢? 汪俊只能厚起脸皮问柳枝。柳枝也看出点儿苗头,就和王树槐合计。一天晚上,大哥叫小芹到即墨海鲜吃晚饭,说是来了秋蟹可肥了。小芹想想也好,吃完住北大宿舍呗,现在的研究生楼比之前的本科生宿舍强多了,楼里就有洗澡间。没想到哥哥哪里是请她吃蟹啊,分明是和柳枝合起伙来教训自己。 “小妹,你打小在家啥也不会干,嫁人了恐怕连家务都做不来。真让人挠头。”大哥这是下了引子。 “不会做咋了?找个不用做家务的不结了。”小芹用筷子一粒粒夹花生米往嘴里送,边等着大哥给她剥蟹。 “你倒是找个我看看,谁家还不做家务了。”王树槐看看这老妹妹鼻子都气歪了,心里懊悔着,这么多年让自己给惯坏了。 柳枝把一碟醋放到小芹手边,里面还有点儿姜末。“我说过了,我从来不吃姜的。”小芹皱着眉,撅嘴大咧地搡了柳枝一句。 “对对,不好意思啊,忘了。我去给你换一碟。”柳枝边说边走进厨房去了。 大哥一脸地不高兴:“这咋还没个称呼呢,打今儿起就叫嫂子,也不差这几天了。”王树槐说道,一副命令的口气。 ”知道了。“小芹嘟起了嘴。 柳枝满脸堆笑地走过来,放下一只碟子:“里面滴了姜汁,蟹寒大,得吃点儿姜暖暖。”柳枝说道。 “谢谢嫂子。”小芹轻轻说道,一句话差点儿把柳枝的眼泪催下来。 “哪儿的话,咱俩说什么谢啊。”柳枝支支吾吾地又走进厨房去了。 “我跟你嫂子办完事,就轮到你了。说说看,婚礼打算咋办?大哥好帮你张罗。”王树槐笑着说。 \"谁说你们结婚,我紧接着就办事啦?我没那么着急。“小芹夹起一块蟹肉沾了调料喂给王树槐。 大哥没防备小妹这一手,他不记得小妹在饭桌上给自己夹过菜,今天这咋还喂上了,不免难为情了。柳枝在厨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哥俩聊,这时候她想:还真让汪富贵猜着了,这丫头还没打算跟汪富贵成亲。柳枝想:小芹心里应该还没拿定主意。 ”人家汪总对咱们不错,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给个准话,别老这么吊着人家。“王树槐见老妹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带几分埋怨地教训着。 ”是他找你了吗?我早就说过了,想娶我就等我研究生毕业啊。等不起就找别人呐。“小芹的调门儿有点儿高了。 柳枝急忙从厨房走出来,她轻轻推了王树槐一把:”去看看火上炖的菜去,我弄不好。“ 大哥看看柳枝递给自己的眼色,闷声不响地进厨房去了。柳枝微笑着继续给小芹剥着蟹,总算让这姑奶奶踏踏实实把美餐吃完。大哥和柳枝一起把小芹送到门口,给她打了车,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回店里。 ”还说我惯着她,你这还没过门呢,咋也学会惯着她了呢?我看你比我更惯着她。“王树槐没好气地怼了柳枝一句。 ”不带你这么没良心的哈,刚才不是我,你一准又把她说急了。那就更难办了。咱这不是先侦察一下嘛。这知道了,她应该是还没想好。我回头到成才学校上课的时候,再问问她哈,你别跟着起急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柳枝还是那么有板有眼地。 王树槐心里佩服也很感激,自己咋这么有眼光呢,找一个会当家能降得住老妹妹的,可是不容易。他本来话就少,于是只能采取行动了,好在个头占优势,轻轻松松就把柳枝揽进怀里,柳枝想着店里还有客人,但她哪里挣脱的了,只得被王树槐亲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他倒是大摇大摆地进店里去了,剩柳枝在夜色里导气半晌。 “呦,今天又在学校住啊?总睡宿舍的木板床,腰会不会酸啊?”柳枝一进小芹的校长室就关切地问。 “嗯,没事的。今天下课有晚自习,完事都天黑了。”小芹解释着。 “那天你哥跟你聊,我都听见了,就是想问问你,对汪总还有哪里不满意啊?是不是还没想好?”柳枝微笑着问。 不等小芹回答,柳枝继续说道:“会嫁的嫁人头,不会嫁的嫁柜头。咱们做女子的嫁人要看人品,不能看名气。你说是吧?”柳枝看小芹的眼光满是真诚。 第174章 吕逸飞点醒何姐 何姐摔伤住院时,周正请假在医院照顾她,周帅和他的女友蜜蜜则照顾周家巷的民宿。儿子大了,看得出眉眼高低,他在给老爸创造机会。可病房对于何姐和周正,却像是在一个真空,两人默默地相安。连进屋送药的护士都觉得奇怪,搞不懂他们是什么关系。 当何姐告诉群莉娘,她和周正已经离婚了,群莉娘不免替何姐惋惜,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群莉老爸走了这么多年了,群莉娘感觉自己在朝他去的路上走,她怪老天不公,为什么看上去美满的家,总会被拆散。 就像是自己,在厂里是数得着的“漂亮姐”,家里给介绍的对象就是后来的群莉老爸,他们认识的当晚就在一起了,这在当时的年代可是犯了大忌。郎君一走就是三年,信倒是写了几箩筐。等他从川藏公路回来时,群莉已经快三岁了。男人知道群莉娘拉扯着群莉,遭了不少白眼,他办了隆重的婚礼,迎娶群莉娘。也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群莉。可他的一句话让群莉娘“恨”了他一辈子,也想了他一辈子。 “还好我全须全影地回来了,不然你拖着个孩子,可怎么办?你不恨我吧?我是怕一走好几年,回来你再跟了别人。有个孩子,这不就把你拴住了。”男人说着还笑了,群莉娘又羞又恼地朝他背上使劲捶。 群莉娘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去川藏公路搞建设的人,有人确实留在了那里,永远都没再回来,那里就是他们的墓地,现在火车经过那里都会鸣笛致敬。 看看自己有多少孩子,就知道那死鬼回来过几次。从结婚,群莉娘就当起了家庭妇女,牵拉扯拽地把一个个孩子养大。唯一的念想是群莉老爸给的:等孩子们都出息了,我带你坐火车到处去转转,也不枉我这一辈子干修铁路的活啊。 都是冲了这句话,群莉娘早早地就离开了工厂,她不是没有文化,她是没有时间。最安静的时间就是夜里孩子们都睡了,她坐在灯下织毛线。想想,给群莉老爸写信,一直都是群莉代笔的。开始自己口述,后来干脆让群莉自己看着写。那孩子打小就是她老爸的心头肉,稀罕的不行。 总说自己命大,可咋出了趟国,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孩子们倒是都出息了,也从来没让我在学习上给他们操什么心。可是,我不想就这么一个人呐。群莉娘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这个山根底下的学校真不错,在北京市里哪瞅得见这么多的星星,还一颗比一颗亮。群莉她爸,你眨眨眼,让我看看你吧,再见不到你,怕是见了面你都认不出我了。 群莉娘也想着何姐,一直羡慕何姐有那么一个好老公,人长得帅,脾气又好。就是工作太忙,离家太远,总不能在一起。原来早就离婚了,何姐也没有旁的人啊,一个农村人,咋就过不下去了呢?群莉娘从在军队大院时就觉得,无论邱枫还是何姐,对吕逸飞都很敬重,想想,如果他老人家去问问,比自己问强多了。 下学了,吕逸飞又来接他的大孙子了,他总是站在校门外等。今天见群莉娘领着吕程出来,心想一定有什么话要说,不会是儿子想再娶,她不乐意了吧。 没想到,群莉娘却是在为何姐担心。吕逸飞觉得亲家心肠这么好,人还年轻、能干,身边也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吕逸飞一路领着吕程回周家巷,吕程一直跑在前面,不断俯下身去,在地上捡着石子或者什么他好奇的东西,吕逸飞乐呵呵地在后面追着,嘴里不住地嚷着:“你慢点儿跑,别摔着了。” 晚上吃完饭,吕程还是霸占了电视,死活要看他的《黑猫警长》,吕逸飞一脸严肃地让他去自己屋里看。吕程看看爷爷,一个人先回屋去了。 “我说他何姐啊,你住院刚回来那会儿,你爱人不是回来照顾你吗?这怎么一直也没见再回来啊?”吕逸飞问道,满眼慈爱地看着何姐。 何姐见老人没像往常一样领着孙子回屋,就知道他有什么话对自己说,没想到竟是问起周正。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实话,还是? “我看出来了,你爱人很在意你啊。而且,我觉着他身体不太好,你没觉得吗?他工作忙,离家又远,你再忙也得多关心他。我们在这里打搅你这么久,我也是关心关心,别介意哈。唉,想想我那青莲,就怪我关心得太少啦。”说着,又把两只手抄在背后,慢慢地走回他自己屋里去了。 何姐一直目送着老人走出去,她知道周帅一直和周正有联系,看那小子像特务一样盯着自己,像是一直给他老子通风报信,看着周正应该也不会找了别人。一直觉得都这么大岁数了,就这么地吧。但越老越没出息,咋还就挺想他呢?过了年,周帅就毕业了,还真想跟他商量商量孩子该干点儿啥。周帅要是总去看他,那说不准他也对吴蜜蜜改变了想法?何姐就这么一个人坐在炕头上寻思着。 晚上很晚的时候,周帅打来了电话,说是周正住院了,现在正往北京的医院转,等再有什么消息就联系她,何姐一时慌乱,披起衣服就往外跑。 正好有一位服务员在院里收床单,她急急地问那个小姑娘:“周帅什么时候出去的?” “吃完午饭就走了。”小姑娘回答道。 何姐坐在台阶上,思来想去,她回到屋里,一屁股坐在炕上,等吧,等等看周帅啥时候再来电话。这会是得了啥病啊,要连夜转院。何姐琢磨着。 第二天一大早,周帅打车回来了。他急火火地推开门:“妈,您快跟我走吧,车在门口等着呢。” 何姐一直在炕桌上趴着,脸上都压出些褶子,迷迷瞪瞪地看着儿子。 待她反应过来,就翻开箱子找到钱包,跟上周帅一起奔医院去了。 第175章 群莉:相信自身体验 曼哈顿的华埠,很多地方与广东相仿,这里的超市,爱新鲜、中国城、香港超级市场,都是华人的最爱,由于地处繁华之中,停车不便,但来这里的人总是很多。门前停着许多挂着牌号的购物车,萧乾一个个地翻检着,半天才找了一个可心的牌号,群莉低头一看:a877 ,心想: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挑挑拣拣地。 “你对数字很在意吗?”群莉微笑着问,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个律师应有的习惯。 “当然,你到过广东吗?广东人都很在意数字的,他们盖楼,都没有四层。可有时候,又说四就是音乐里的”发“,就取发财之意。自圆其说罢了。”萧乾显得很有兴致,不是超市里人挤人地,他估计会一直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我还真没去过广东呢。你去过香港吗?那里不错吧?”群莉问。 “嗯,我常去那边。那里好啊,东西比这里好吃。哪天带你去解馋,广味蛮好吃的。”萧乾说着就从冰柜里拿出几袋冷鲜牛肉。 群莉想,这个能做什么吃啊? “我那里没得冰箱啊。”群莉脱口而出,萧乾看看她轻声说:“要不今天去我那里吧,吃不完可以放冰箱。” 群莉手揣在上衣口袋里,抿着嘴唇,并不言语。 “你在担心什么?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可以打个电话,让我女儿下学就回来,多一个人品尝你的厨艺,你看好吗?“萧乾脸上依然挂着笑。 ”这恐怕,我连你的口味都不知道呢,更何况你女儿了。“群莉说着,眼睛却一直在冰柜里搜寻着。 ”这你就多虑了,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口味。估计你做什么她都会喜欢的。尤其是辣的。“萧乾说最后一句时,嘴唇都凑到了群莉的耳朵上,神秘兮兮地。 ”年轻人都喜欢吃辣的。“群莉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轻声说道。 ”你觉得我老吗?“萧乾问群莉,眼睛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到真实的答案。 群莉不接他的话茬,她从冰柜里拿出一包笋,微笑着对萧乾说道:”这个好,我们那边叫‘玉兰片’,我给你炒个鱼香肉丝尝尝。“ ”好,我想你炒得一定正宗。“萧乾接过群莉手里的笋,放进购物车。 萧乾不知道,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勾起了群莉的回忆。她想起自己曾是北大三食堂的“美厨娘”,在宿舍里曾经和几位同学争论食堂的鱼香肉丝是否正宗。自己还对丽丽她们说去成都家里吃老爸炒的鱼香肉丝。她几乎要掉下泪来,后悔自己偏偏要做这道菜。 群莉紧走几步,到一个做点心的柜台前,她拿了几张餐巾纸,擦干了眼泪。回头看看萧乾,正努力从人群中探头向她张望。他的购物车已经装得满满的。 “嗨,你跑什么呀,我都担心找不着你啦。”萧乾终于走到了群莉面前,语气里带几分埋怨地说道。 “你买这么多,多久才能吃完啊。一直储存在冰箱里,就不新鲜了。再说,等一下我们怎么拎回去啊,又没有车。”群莉今天总是转移话题,感觉心累。 她好像很久没逛过市场了,还是买这些食品,她印象里的逛街还是和丽丽她们一起去看服装。到纽约,她在第五大道来回走过很多次,但还从没推开过店门,只是痴痴地看着橱窗里的服装发呆。 “你说的对,食品的确不应该长时间放在冰箱里,不过你不知道,我们那个丫头可能吃了。放心吧,我自己拎得动,出了这条街,咱们就打个车。”萧乾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一家人,丝毫不见外。 可群莉对那句“我们那个丫头”很反胃,她微微皱起眉头。 还好萧乾给群莉打了预防针,不然,群莉会被萧乾那五大三粗的女儿吓一跳的。她女儿萧湘一进门就跟她老爸来了个“熊抱”,把手里拿着一个花菜的萧乾推得连连倒退,一路趔趄。可萧乾却一直嘿嘿地笑。 群莉心里一阵酸楚,难道他们也是一对超级有爱的父女?群莉从厨房往外面厅里瞟着,只见那胖丫头发育得也太超前了,看上去像个生过孩子的妇女。 她伸出一只手,一条腿还不住抖动着,“乾乾,你最近混得不错嘛。拿来吧。”萧湘摊开手对萧乾说道。 萧乾把花菜放到茶几上,从上衣兜里拿出一沓钱,边递到他女儿手上,边说道:”省着点儿花。“ ”啰嗦。“萧湘只嘟囔了一句。就坐到沙发上,自顾自地看起了电视。 萧乾走进厨房,重新洗了手,就开始和群莉一起忙乎着做饭。晚餐吃得很沉默,萧湘并没看群莉,只是低头吃饭,吃完和她老爸告辞就往门外走。 萧乾起身去送她,她走到门口时站住了,回头对群莉说道:”谢谢你,你菜做得很好吃。“没等群莉言语,她已经出门了,还把萧乾推回来,说不用送。 群莉慢慢坐下,她想:这女孩儿身材这么差,看着却挺自信的。 ”湘湘小时候得过肾炎,治疗的时候打激素,后来身材就走样了。“萧乾坐在群莉身边轻声说道,群莉从他眼中看出愧疚的神情。 萧乾送群莉回孔子大厦,一路上,两人几乎都沉默着。到了大厦门口,萧乾并没有下车,而是看着群莉自己走进去。当群莉站住,转身看时,萧乾在车里向她挥挥手,车子才开走了。 群莉应该是一个勇敢的姑娘,她敢于接纳自己,会按照自己并不成熟的想法去做事。记得她对何姐说过,父母都喜欢”听话“的孩子。可是如果在结婚这件事上听父母的话,并不是什么好事。 未来的日子是要自己去过的,谈恋爱的人是自己,不尊重自己的亲身体验,却要听从父母的体验,完全依赖他人的意见。即便过上平稳的日子,内心也会是孤独的。因为他或她接受的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他人期待她拥有的感受,她只是把那些感受强加于自己罢了。人应该努力做一个自主选择内心体验的人,那样才会自信,才会赢得尊重。 群莉想起萧乾说萧湘在读张爱玲的书,想着再见到她就一起聊聊这个话题。 第176章 小芹最终跟随童教授研究美育 小芹在华清嘉园一连住了一星期,眼睛哭得像两个桃子,把小芹娘心疼得也是茶饭不思。小芹爹一个劲儿地抽烟,屋里如果像酒店一样装了报警器,估计得警钟长鸣了。 汪俊知道光用嘴劝是没什么效果的,他不相信现在都改革开放的年代了,还会有人用之前那样整人的手段,但小芹的确是在被保送研究生后,现在又被拒绝了。只有两条路,一是放弃,二是继续备考,但复习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小芹已经一周没到成才学校上课了,一直由她的学妹代班,学生欺负小学妹没有经验,也知道她是临时来代课的,课堂上乱成一锅粥。小学妹眼泪在眼眶里转,嗓子都喊哑了,可这群孩子仍然吵闹不休,她不要说写板书,站在那里讲话都没人听。 有的学生竟然都站到了椅子上,突然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嚎啕大哭。原来,后面站到椅子上的男生用书砸向前面的同学,不想用力又猛,打得又准,书角不偏不倚打在女生的眼角。刹那间教室里吵闹声停止了,女孩儿的哭声显得更大、更刺耳了。 汪富贵冲进教室,看到眼前的场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谁干的?”他怒吼道。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汪富贵走到哭泣的女生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他关切地问道。 女生摇摇头,止住了哭泣。 “你们都给我好好反省一下!”汪富贵瞪着全班同学说道,“这是课堂,不是菜市场!你们这样闹,对得起父母交的学费吗?” 他转身看向代课的学妹,“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学妹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一眼汪富贵,离开了教室。 柳枝和小学妹一起带女孩儿去医院检查了,视力没有问题。她想想都后怕,再偏一点儿就打在眼球上了。 现在柳枝去华清嘉园,除了看老两口,还要劝慰小芹。本来想办的婚礼,也只能拖了下来。 汪俊在即墨海鲜和王树槐一起喝着闷酒,他本来都准备好了邀请朋友参加王树槐和柳枝的婚礼,想着借机会让王树槐认识更多的朋友。 “要叫我说,不上也好。柳枝说她嗓子好,不然就学戏。非要考,就等明年再考,复习一年还能考不上。”王树槐涨红着脸说。 “我觉得小芹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这都上了一个月课了,又下通知说让退,也没个说法。她准是想弄清原因。我想着找童教授问问。”汪富贵说着,像是在安慰王树槐。 童教授作为成才学校的名誉校长,不经常到学校来。今天汪富贵特意接他到学校来,说是想开发新的项目,而且与童教授的美学有关。童教授开始想推辞,但还是被汪富贵的一再请求征服了。当他走进汪富贵的办公室,看到墙上的书法,看到满屋的书柜,他微笑着坐了下来。 汪富贵给他沏了上好的大红袍,带着谦恭的微笑坐在童教授对面。他对童教授谈起北大老校长蔡元培,还说读过蔡校长关于美育的书,边说边站起身,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童教授一看,正是蔡元培校长关于美育的论着:『以美育代宗教』。他不禁对面前这位老板有了几分敬意。 “童教授,您觉得我们这个成才学校,能不能把美育做成特色呢?该具体开发哪些项目比较合适呢?”汪富贵很虚心地向童教授请教。 童教授看看墙上的书法,问汪富贵:“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是的,写得不好,总在一个水平上徘徊,还请您给指点一二啊。”汪富贵说道。 “看得出来,很有功底。”童教授说道,他又翻了手上那本书,见里面有很多眉批,圈圈点点,显然这书翻过不少遍了。他心中暗想:这汪总还是很有学问的。 “做成美育特色的学校,起点不低啊。难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具体嘛,书法就可以是一个好项目,你就可以当这个先生。你们还有个叫”小鲁班“的兴趣班对吗?这些都很好。音乐,舞蹈,绘画,雕塑都可以,总之培养有审美情趣的人。”童教授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那您这名誉院长要多费心了,我想把这里逐渐做成美育基地。日后,在老家那边办分校。我们那里有山有水啊。”汪富贵也越聊兴致越高。 汪富贵让群莉娘做了客人餐,并送到办公室来。他知道童教授是独居,就想为他请一位小时工,帮他做做饭,打理打理家务。 “让您费心了,我一个人都习惯了,也没什么可打理的。我那里很乱的,别人也插不上手。”童教授推让着,但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我有个不请之请,还希望童教授您不要拒绝。\"汪富贵诚恳地说道。 童教授就是怕他会提起小芹保送被拒的事,但既然到了这里,也无法缄默下去了。 “你说。”童教授说道。 “您知道,王翠芹现在是成才学校的校长,将来做成美育基地,她一定要担纲重任的。我的请求就是,您能把她收在门下,做您的研究生,就算给我们这个基地储备一个掌门人。我想这样应该算是带着问题研究,成效会令人满意的。”汪富贵说道. 童教授想,汪总不仅有学问,还有胸怀他并没问王翠芹为什么被拒,而是提了解决办法,听上去还让大家都过得去。 “拒收不是没有原因的,改变决定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需要院里重新讨论,当然啦,我个人觉得你的建议合理,我会竭力推荐的。王翠芹应该是有潜力的。不过她性格上的弱点,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做研究需要与课题组的同仁合作,她需要提高情商,我想你在这方面可以帮帮她。“童教授对汪富贵说道。 两天后,小芹接到通知,重新回研究生院学习,参加童教授的课题组。 第177章 乌达尔:中乌合作中的精英 非洲男子,直到长出白发时,你才会猜到他们的年龄。成年男子,你只会因他们的活力而感受他们的青春。他们可以长途奔走,像猛兽逐草而居一样不知疲倦。他们可以手舞足蹈,不因流汗而失去欢颜。他们的领袖则更是以族群的利益为重,要学习先进的知识,要掌握超人的技能,随时准备为族群牺牲自己的一切。 这一切听上去那么崇高,那么神圣,可他们身边的女人却因此依附于他们,以他们为傲,没有所谓自我。乌娜,心甘情愿为乌达尔这样做。但这一切在丽丽是无法想象的。 在肯雅塔广场的咖啡吧里,岑浩夫妇和乌达尔、丽丽聚在一起,商量着给丽丽办婚礼的事。丽丽提出回北京办婚礼,她的父母都在,可以为她见证人生的重要时刻。乌达尔当场拒绝了。岑浩也劝解着,“抢婚”最后要把新娘交到婆婆手里,由婆婆为新娘披上装满现金的钱袋,送入洞房,而乌达尔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丽丽想到一路被追抢时,要像野兽一样发出尖叫,直到披上钱袋才可以停止,就浑身战栗。她知道给吕一鸣他们打电话,他一定会来拯救自己,但说不好这婚还能不能结了。 “乌达尔,我觉得丽丽说回北京结婚有道理,你毕竟在北大上过学,那里的环境很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都可以陪你一起去。”岑浩几乎是用了恳求的语气,他也觉得乌达尔当了酋长之后,变得越发固执。 “不可以,丽丽,你知道吗?乌娜怀孕了,她对我说,她要用最古老的方式生产。”乌达尔双手一摊,像是在质问着丽丽。 丽丽最怕的就是这一层,当初乌达尔说,她是皇后,乌娜只是为他生孩子,现在怎么就联系在一起了呢?乌娜这样的做法,是要吓退自己,让自己放弃跟乌达尔的婚姻?那么乌达尔呢?丽丽不敢再往下想。 “乌达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直都跟我说,尽快执行中乌卫生合作计划,把家乡的医院建起来,你应该让乌娜到医院去生产,而不是听任她去送命。” 丽丽激动得脸通红,莺莺轻轻抚弄着她的手,想安慰她,但莺莺感觉自己也要发火了,莺莺拿眼瞪着岑浩。 “乌达尔,你最近在忙什么?蒙巴萨那边也一直没见你出货。”岑浩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不满。 乌达尔的家族贸易,一直是走蒙巴萨港口,也一直是委托岑浩帮忙的。他从那里出口咖啡和鱼胶。可一段时间以来,他为了和丽丽办婚礼的事很困窘,无心做事,甚至整日酗酒。 乌干达的男人喜欢围在一起,就着酒缸,每人手里一根长长的麦秸,插到盛满酒的酒缸里,一边闲聊,一边吸着缸里的酒。这种乡间土法制造的酒,大多用香蕉制成。制作的条件很差,饮酒的环境更是不堪入目。 丽丽随乌达尔回乡,曾跟在他身后去那里看过。不用知道那些蹲在酒缸周围的男人跟乌达尔都说了什么,丽丽从他们脸上讪讪的笑,就明白了,乌达尔常去那里和他们一起喝酒。那次,乌达尔穿着一件崭新的坎祖,于是只是匆匆而过,并没蹲下与那些男人一起喝。可丽丽回来后,硬是让他把才穿上的坎祖洗了。现在,丽丽又闻到了那种令他厌恶的气味,她看看莺莺,似乎在向她求救。 “乌达尔,你真的忍心看着乌娜用古法生孩子?如果有什么意外,你怎么办?再说,现在也还早,就算到时候医院没盖好,也可以提前过来内罗毕生产的嘛。”莺莺觉得,自己跟乌达尔不熟,说什么他总不至于有过激的反应。 “丽丽,你应该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选择。不用我明说吧?”乌达尔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冲丽丽喊道。 别说莺莺,就是岑浩也被乌达尔的举动吓了一跳。岑浩想:乌达尔变化太大了。权力真的使人变成魔鬼吗? 丽丽流泪了,她无法控制自己。莺莺只得陪她先回学校去了。路上丽丽问莺莺:“莺莺姐,你见过他们那种古法生孩子吗?”丽丽的声音都在颤抖。 “见过。”莺莺低声说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人慢慢地向学校走去。 岑浩和乌达尔换了一家餐馆,本来两人都是不抽烟的,今天岑浩却向店主要了包烟,他一棵接一棵地抽着,直到乌达尔嘟囔了一句:“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她。” 岑浩才紧盯着乌达尔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摧毁她对你的信任吗?” 停顿了半晌,岑浩又问:“你是心里过不去,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之前不是要把酋长的位置让出去吗?” 乌达尔也记得他的承诺,但他当了酋长之后,那种使命感没有一刻不在催促着他。可他也知道,丽丽不是依附于他的女人。但他也想:女人有了孩子会变的。 从老酋长的时代开始,乌达尔的族群就开始了与中国的贸易,老酋长还带领族中的强壮青年在坦赞铁路上干了几年,他送乌达尔到中国留学,也希望看着他娶一位中国姑娘。可现在呢? 晚上,乌达尔和岑浩被老校长邀请到他的校长办公室。老校长微笑着看看乌达尔,问起他乡村医院建的怎么样了,还说要带师生去参观取经。乌达尔提到电力不足,有经验的医生很难找等一系列棘手的问题。老校长在沙发前来回踱步,像是在思考。 “乌达尔,你的家族应该扩大范围,和周边的乡村合作。中方已经启动了万村通的援助计划,将来每个村都要有网络,医疗机构可以用远程诊断的方法,解决医生人手不够的问题。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要培养本地的医生。”老校长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乌达尔,他知道,在同中国合作的事情上,乌达尔和他的父辈都是做过很多努力的。 “我们在办一个企业家的mba进修班,我很希望在第一届学生的开学典礼上看到你。”说着,老校长上前去握住了乌达尔的手。 “谢谢校长,那我和丽丽不就又在一起上学了?太好了。”乌达尔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是啊,我建议你们的婚礼在校内办,这样可以拍个纪录片,为中乌友谊做个见证。我给丽丽的礼物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呢。” 岑浩听了老校长的一番话,心总算放了下来。 丽丽和莺莺刚刚打开宿舍的门,就接到了吕一鸣的电话:“嗨,我们到了哈,要不要去找你,还是咱们直接山根底下见。乞力马扎罗。”隔着屏幕,丽丽都能想见吕一鸣现在是有多兴奋。丽丽再也抑制不住,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丽丽,你在学校等我哈,我们马上过去找你。”说完,吕一鸣就挂断了电话。 第178章 汪富贵和聂楚郡探讨小太阳未来发展 自从上一次聂楚郡在酒店促销发生意外,汪富贵就开始在思考小太阳的内在矛盾。 首先产品已进入销售下滑阶段,更新换代所需的核心技术,公司不具备也很难短时间达到要求。小太阳的公司规模请不起专业的研发人员,这是他一直没能通过健字号标志的原因。 但产品瞬间在市场销声匿迹,对公司声誉产生的负面影响会更大。于是,汪富贵想向聂楚郡说明原委,希望她配合自己。放慢产品的销售步子,集中精力抓产品转型。他看中的是小聂对市场营销的热衷,也想向她请教她旁听了一年多的mba课程。 两人坐在东四十条缔莫娜意大利餐厅,桌上放了四碟菜,据汪富贵讲,都是这店里的拿手菜。最显眼的位置上,放着沙漏,烛光把两人笼罩在温馨之中。聂楚郡还是第一次,这样暧昧地和一位男士在一起进餐,心里由不得怪罪起黄老板,都是老板,听上去老黄和汪富贵的家乡离得不远,可这情调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然而,聂楚郡就是聂楚郡,她的理智有时连她自己都感觉害怕。她知道这样的温情背后藏着汪富贵的索求,她显得很淡然,并没有过分地惊喜。可当汪富贵说出他对公司未来的设想后,小聂还是有点儿绷不住了。 “汪总,那您是想放弃北京,打回老家去吗?”小聂放下刀叉,她的慌乱让铁质的刀叉在瓷质的碟子上碰撞,发出清脆但并不美妙的声音。 “也不完全是,以后交通发达了,北京跑回老家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跑得赢的。你学mba这么久,跨国经营企不是市场范围更大吗?北京是头脑,总部,老家是后盾,生产、研发基地。关键这转轨转得角度是不是太大,我也吃不准。但是我喜欢车,汽车零部件生产我看好。人才嘛,成才学校的理科老师你帮我留意一下,咱们高薪聘请。”汪富贵边说边催小聂吃东西。 “产品销售嘛,你琢磨琢磨,以后销售这一块就靠你了。主要的市场还是在北京。”汪富贵觉得这最后一句会让小聂放心。 “那要看什么配件,如果是生产农用车配件,那还得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啊。”聂楚郡嗤嗤笑道。 “呵呵,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个词。”汪富贵笑着说。 “怎么不知道,我哥他们都下过乡。”话音一落,小聂有点儿后悔,自己从来没在公司人面前提过家里的事。 “啊,那现在他们都在干什么呢?咱们这里稳定了,请他们来公司帮忙啊。“汪富贵说得很诚恳,眼睛还盯着小聂。 小聂的原则是事业上不与家人搭界。在家里,她从不透露自己的收入。回家探望时,照哥哥们的标准给爸妈买东西,不会超过太多。她知道,虽说是亲兄弟,但自己就是再有孝心,也不能出头。不是说自己这盆水早晚得泼出去嘛? 但小聂知道汪富贵是个善于笼络人才的主 ,他这样说是看重自己,况且,这样自然就挣脱了公司里那些”老人“的藩篱,可以自由发挥了,所以,她乐得远走高飞,开出一片新天地。 ”谢谢汪总,我哥他们干的还真跟车沾边儿,大哥之前在车辆段做搬运,刚刚考了驾照,现在搬运都得会开叉车。二哥一直在公交卖票。听他说,他马上就要当司机了。我也拿到驾照了,往后来回跑的事情,您放心的话就交给我。“小聂很少这样爽快,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急不可待了。 ”那小太阳怎么收尾呢?“小聂不无担忧地问。 ”我来收拾这个摊子,你从现在开始做汽车配件的市场调查,薪水不变,给你增加一笔公关费,通讯费,交通费实报实销。你什么时候毕业?毕业典礼我可以去参加吗?毕业了咱们就签个正式的劳务合同,销售部经理嘛,我任命就是了,不用选举了。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吗?“汪富贵郑重地对聂楚郡说道。 这一餐应该是真正的下午茶,从缔莫娜餐厅出来时,火红的夕阳罩在美术馆的屋脊上,凝重,华贵。 汪富贵去陌上柴桑了。小聂则回了北大,她忙着准备毕业论文。一路上聂楚郡都在想,汪总做事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在下象棋,走一步看三步。他已经在老家买地建厂,在引进生产线了。等自己毕业了,真的一上手就改成销售汽车零部件了,兴许过两年就销售整车了呢。她庆幸自己跟对了人,想着问问汪富贵将来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还叫“小太阳”吧? 不过,她也想到另一层,吕一鸣在帮北汽做整体策划,小聂早有耳闻。他一定对汽车零部件的市场十分熟悉,那么大的企业都在做,汪总这才起步的小公司,能争得过人家那根正苗红的老国企吗? 再有,她心里在算一笔账,小太阳的销售额,利润她是清楚的。汪总老家的地皮再便宜也不会白给吧,再说还有设备引进,生产线安装调试,人员雇佣等等,钱从哪里来呢?难道都是成才学校赚的?一直听邱教授说:成才学校就是个公益事业啊,并不为赚钱。小聂不觉有些担心,又想不好是不是直接问一下汪总。 小聂想等到汪富贵来参加毕业典礼时,问问他资金的事。她想汪总不会怀疑自己有什么私心,做公司销售总监关心一下公司的财务状况并不过分。 汪富贵之前觉得mba对小太阳公司用不上,公司运作还在人情阶段,走不出这小小的“皇圈”。如今,做汽车零部件,企业发展的前景广阔了,这mba真的有用啊。他在台下坐了一会儿,就走出了陌上柴桑。 他一路走到三联书店,想着,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多向老板讨教讨教呗。 汪富贵买了烤串,拎着就进了书店的门,老板站在二层,一眼就看见了他。 “呦,您可有日子没来啦,快请。” 老板说着,从书架背后拿出两瓶燕京啤酒。 第179章 成才学校 喜忧参半 聂楚郡想的没错,汪富贵的资金的确来源于成才学校。 汪富贵之前从驾校转手,就与公社签了土地长期使用权的合同,时间约定是三十至五十年。现在拆迁办与他协商的结果是适当补偿,汪富贵答应学期结束时会搬走。 小芹是看过土地出让协议并且复印了的,至于学校的股份她倒没跟汪俊签什么合同,就一直糊涂着。如果放在以往,她现在会跳起脚跟汪俊讨个说法,现在呢? 别说汪俊那么卖力地托举自己,才得以保住北大读研的机会。就算是老爸老妈住在华清嘉园,一直被照顾得很好,头疼脑热都没有过。汪俊还带着逛北京城,颐和园,香山,都去逛了。小芹真没法开口谈什么分股。可要小芹就这样承认自己和汪俊是一家人?她还是有些犹豫。 大哥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婚礼了,一旦成亲就会和柳枝一起催促自己,那时候柳枝是大嫂,说话更有份量了,想想都闹心。小芹只得埋头读书,整天泡在北大图书馆里。 让她心有不甘的是,汪俊用补偿款在他老家办厂,今后小太阳就销声匿迹了,一个新的汽车企业会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企业坐镇江西,汪俊这不是要把战场转移回老家去吗?他并没跟自己商量,她也是学校下达即将搬迁通知时才知道的。 汪俊给成才学校做了化整为零的规划,留一部分教研人员在大哥的基地办公,基地那里会有几个教学班,江西籍的学生全部回省。他在工厂附近建了校舍,提供住宿,用他的话说,门对门,学生初中毕业就可以在厂里直接就业。他如此做法,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乡亲们也都欢欣鼓舞,说他给家乡办了一件大好事。 小芹招收的山东籍学生则留在大哥的基地,在那里新建的教室里继续求学。自汪俊和童教授交流后,学校办起了书画,古筝,象棋等培训班。汪俊把这些兴趣班分散在陌上柴桑,三联书店等不少地方,小芹想:这家伙比猴精,还不怕累。 但要想让小芹去他老家江西教学,她是绝对不会去的,上次的江西之行,她见识了汪俊老家的那些乡里乡亲,可她实在很难承受那份亲情。汪俊在全校教职工会上,号召大家用三下乡的方式,志愿者的情怀,到乡间去,把知识送到田间地头。柳枝第一个跳出来支持,说她可以下去演戏、教戏,小芹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要是柳枝过了门,自己再嫁给汪俊,这个家不成了他俩的舞台了? 最让小芹别扭的是聂楚郡,本来想着她毕业了请她过来一起做子衿口才培训,和吕一鸣合作好是好,可那家伙太忙了,总是顾不上学校这边。小芹特意到慕然回首旗袍店去找了小聂一趟,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谢谢学姐想着我,可我怕是顾不上。我现在给江西厂里做市场调查,估计投产后就负责那边的产品销售,在北京的时间估计都很少呢。”聂楚郡说着,似乎很无奈。 小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排,她想汪俊这是委以重任啊,如此看重她聂楚郡啊。虽说这种安排跟自己无关,但小芹依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她现在都不知道汪俊会在哪里,或者去哪里才能找到他。晚上她总一个人待在汪俊成才学校的办公室里,对着那些书柜发呆。她会从书柜中拿出书来翻,还真没找到一本没有标记的书。这汪俊得有多大学问啊,小芹想着。 吕一鸣邀请她去肯尼亚,大哥也竭力劝说她一起去,还说参加丽丽的婚礼比参加他和柳枝的婚礼更有意义。要不是老妈出来挡驾,:“咱可不上那老远的地方去,哪儿都比不上北京。”她还真难找到不去参加丽丽婚礼的借口。 小芹何尝不想到万里之遥的地方走走。后来,童教授都为她表示惋惜,还说,学美学应该去世界各地走走。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校内处分最终被撤销了,虽然保送研究生失而复得了,但在她心里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加重了,她觉得自己又欠了汪俊的债。 成才学校是开了一朵奇葩,一个私立的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却开了那么多的兴趣班。虽然收费不高,但还是引起了社会上的议论。不知什么渠道的消息,把学校开办咏经班说成是“复辟倒退”,一时间报端讨论火热。现在的媒介也开始“炒热点”了,新出的报纸像雨后的毒蘑菇,一茬接一茬,头版几乎都一样。地铁里连报纸带酸奶一起送,估计办报的人亏得很惨吧,但消息却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北京不再是《北京晚报》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今天小芹的校长办公室里挤满了记者,看来当记者的不像坐在编辑部里的编辑,他们混迹社会,看上去并非文质彬彬,相反,抢新闻时战斗力强到可以让被采访者吃速效救心丸。上次何姐受伤,学校就装了摄像头,请了保安。但毕竟学校偏远,汪富贵觉得保安人员不必太多。 今天也是保安没经验,听说记者是来采访校长的,心想给学校做宣传是好事啊,二话没说就放他们进来了。没多大功夫就听见校长室里传出吵闹声,保安过去一看,小王校长赤脖子红脸地跟记者吵翻了。他急忙给汪总打电话。 记者看来是有备而来,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眼神坚定而专注。他身穿整洁的西装,打着一条鲜艳的领带,给人一种专业而自信的印象。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使命感。 围观的教职工都被引进会议室,大家低声议论着。 当记者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让人不禁为之倾听。 “我今天来,是为了揭露一个真相。”他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个真相,关系到在场每个人的利益。”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没有理会这些,继续说道:“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足以证明这个真相的真实性。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听我说,不要被外界的干扰。” 他的话让人们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第180章 周正临终前向何姐倾诉衷情 何姐随儿子周帅来到医院,医生走过来对何姐说:“过去看看他吧,毕竟你们曾经是夫妻。” 何姐冲进病房,见到的是羸弱的周正,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听到动静,他强睁开眼,从单子下面伸出一只枯槁的手,何姐颤抖着握上去。她见周正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像有话对自己说,她把一只手伸到周正脑袋下面垫着,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滴到床单上。 “翠姑,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往后,你要对自己好啊。”周正费力地说道,吐出每一个字都耗费他不少气力。 何姐想问,那你这都是为啥,可一时说不出话。周帅在一旁叫了一声“爸”,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周正看看儿子,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吴蜜蜜:“今后,就靠你俩替我照顾你们的妈妈了。新型机车上线时,一定来告诉我。”何姐已经泣不成声,她拉着周正的手,不停地点着头。周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周帅和吴蜜蜜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们的心情也异常沉重。 几天后,周正下葬。何姐在葬礼上哭得很伤心,她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周正的误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帅和吴蜜蜜肩负起了照顾何姐的责任。他们一起努力,让生活渐渐回归正轨。 而新型机车也终于上线了,周帅来到周正的墓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仿佛是得到了周正的庇佑,又仿佛老天想让何姐和周正一直在一起,拆迁办的拆迁通知被撕掉了,周家巷被原址保留,开发成旅游景点,从院外的一条路直通山上,要修一条登山道,说据考证山上的庙有上千年的历史,那颗银杏树几个人才能围拢过来。 群莉娘自从成才学校被迫关停,就回到周家巷的民宿。她心里一直搁着一桩心事,几次想对何姐说,都没开口。那次汪富贵请童教授到他办公室聊了一下午,群莉娘给送了两顿饭。 送晚饭过去时,童教授十分恭敬地对她说了声:“谢谢,您烧的菜很好吃。” 过了没几天,汪富贵说请群莉娘去童教授家里做小时工。还说,如果嫌路远,可以专门派人来周家巷接送。群莉娘犹豫的是,何姐刚刚死了丈夫,自己这个做姐妹的应该多陪陪她,不能光想着自己挣钱。再说,吕程一下子就没学上了,成天满院子折腾,吕逸飞照看这大孙子越发吃力了。汪富贵知道了群莉娘的心思,也到周家巷来看望了几次,便没再提起去童教授家里做小时工的事。 何姐如梦初醒,她知道周正和自己离婚是想把房产都留给自己,而那时候周正刚刚检查出患有肾病,需要大笔的钱治疗。 何姐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周正的病情,没有好好照顾他。她自责自己没有理解周正的苦心,没有珍惜他的爱。 何姐决定去找周正,她要告诉他,她不在乎房产,她只在乎他和自己的幸福。她要陪他一辈子。她要让他知道,她爱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何姐来到了周正的墓前。捡起黄黄的秋叶,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扶在碑上,像靠在周正的怀里,说:“老公,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离婚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后悔当初你叫我去唐山,我死活不肯,我现在知道了,夫妻之间的信任最可贵了。我要你也一直陪着我。我们的儿子还在,房子还在。我们的家还在,我们的爱一直都在。” 晚上,群莉娘和何姐一起上山,石阶还没完全铺好,越往上,风越大。姐妹俩相互搀扶着,终于爬上了山顶,坐在圆亭里,仰头看着星星,群莉娘似乎觉得这里看星星更清楚了。她不由得站起身,痴痴地望着天空。 “群莉她娘,你这么多年是咋过的?一个人,寂寞吧。”何姐边说,边把弄着自己的围巾。 她一直想问群莉娘这个问题,想想现在这个档口问,群莉娘应该看着自己刚刚走了男人,不会太介意自己的唐突。 “干活呗,让自己手脚不闲着,你也不看看我那么些孩子呢。再说,我们那口子活着的时候,也总不着家,习惯啦。”群莉娘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可是又疼了。 她上去拽起何姐,指着天空对她说道:“何姐,你看看哪颗星最喜欢,那就是你的男人,以后你想他了,就到这里来看看他,你知道吗?真心相爱的夫妻,一直都会这样互相望着的。” “嘁,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浪。”何姐笑群莉娘太痴,但她还是禁不住往天空看去。 忽然,何姐收起了笑容,她使劲拉拉群莉娘的手,大声嚷着:“嘿,你快看哪,那儿,那颗是不是特别大,是不是一直在眨眼?” 群莉娘顺着何姐手指的方向望去,还真的看见一颗很大的星星,比周围的星星大很多,还真的一闪一闪的,她知道,现在何姐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两眼含笑地望着何姐。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也总这么看星星吗?”何姐问群莉娘。 “是啊,往后咱姐俩一起看。”群莉娘扶何姐重新坐下,她想着该问问何姐,现在群莉的两个妹妹和自己都住在何姐的民宿,房租该给多少。 “你才想起问哪,你那女婿早就给我啦。我不收还翻脸。”何姐嗔怪地笑着。 群莉娘想着吕一鸣这么在意自己和群莉的两个妹妹,心里不免升起愧疚,她恨群莉太不通人情。何姐知道群莉娘心里怎么想的,她想起群莉那套“婚姻阶段论”的论调,但她知道群莉娘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论调的,于是她换了一种说法。 “你也别总想着孩子,也想想你自己。孩子都大了,他们相互之间都能有个照应。我挺羡慕你的,孩子多,还都有出息。”何姐说道,在她看来,群莉是个有勇气的孩子,很难得。她从没接触过像群莉一样有主见的女孩子。 群莉娘年近五十,她没上过什么学,在北京只能做些简单的体力活。 何姐听了,有些惊讶地说:“童教授?那可是个大知识分子啊”。群莉娘低着头说:“汪总跟我提起,我也担心做不好。听说他是一个人过,怕是脾气会很怪吧?不过我想试试。“ 第181章 人生就象登山 听说吕一鸣要到内罗毕来找丽丽,然后一起去征服乞力马扎罗,乌达尔高兴得拍手、跺脚,大喊大叫,莺莺和丽丽奇怪他在咖啡吧时还无精打采地,怎么一下子又这样兴奋了。 岑浩摇摇头,说道:“丽丽,乌达尔又要和你一起读书了。老校长说他可以学mba,还是第一届呢,这不,就又高兴得蹦高了。跟个孩子一样。” 乌达尔这位年轻的部落领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知道族人习惯拿他和老酋长比较。他希望通过学习先进的科学知识,来改善族人的生存环境。希望更多的人能有机会走出去,多见见世面,以改变他们那些落后的观念。然而,他深知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他可能会失去族人对他的敬仰。 为了实现远大的目标,乌达尔当然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他也思考着老校长的建议,计划与其他部落领袖多交流,在一些项目上合作。这次征服乞力马扎罗,他想带上族中年轻力壮的男子,让他们做挑夫,让他们有一次难得的与外界来的年轻人接触的机会。 乌达尔遇到最严峻的挑战是,一些族人因他对丽丽的态度,对他表示怀疑,甚至产生抵触。族中酋长只可以结婚,是不可以离婚的,而女子可以提出离婚,他们有理由相信丽丽将来会提出离婚。他们认为部落的传统和稳定会断送在乌达尔手里。乌达尔意识到,让族人理解自己的意图和目标,需要勇气和耐心,他多希望丽丽能成为他的助手,当然他不希望丽丽因此而受到伤害。但他认为他的女神是坚强的,不可以脆弱。 丽丽建议乌达尔登山途中组织各种会议和讨论,与族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和经历。倾听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努力找到一种平衡,既能保留部落的传统,又能引入一些新的观念和方法。 “就像是登顶,有可能距离很近了,但身体条件不允许,也只能后撤。这并不意味着失败,而是总结经验,准备再向顶峰进发。”乌达尔又学着大猩猩的样子,双手拍打着胸脯,吼叫着发表“高论”。 吕一鸣一路火急火燎地从亚的斯亚贝巴赶到内罗毕,他站在内罗毕大学的草坪上,刚要打电话给丽丽,就听见有人叫他,声音浑厚,有咆哮的意味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乌达尔。吕一鸣向丽丽宿舍开着的窗户不住挥手,丽丽听到乌达尔在喊,也一下站起身走到窗前。 她双脚离地地蹦跳着,挥动着双手也大声叫道:“吕一鸣。” 吕一鸣见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们,顺势单膝跪地,向丽丽一抱拳。逗得丽丽和莺莺都笑出了声。 “讨厌。”丽丽忸怩地说道。 岑浩还是第一次跟吕一鸣见面,他感觉这样见面很有趣,他一下就喜欢上这个幽默的年轻人。 “这样从乞力马扎罗下来,就一起到我那里去看看。”岑浩对丽丽说道。 “那太好啦,我一直都想去那里看看呢。”丽丽笑着对岑浩说道。 “真有你的,这还没上山呢,就想着下山了。”莺莺似乎在笑话丈夫,不难看出她很满意这个提议。 吕一鸣向宿舍楼上飞奔,丽丽也几乎同时向屋外跑,乌达尔呆呆地想:发小的感情跟情人没什么两样吧?他问岑浩知不知道“发小”,岑浩说:“听说过,但是是北方人的说法。我也解释不清楚。”乌达尔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乌达尔走出门去,就看见丽丽和吕一鸣两人拥抱在一起。他厚厚的嘴唇抖动着,两只揣在裤兜里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 吕一鸣看丽丽挺高兴地,但仔细看她的眼睛稍微有些红肿,应该是哭过。 “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黑鬼欺负你了?看我不抽他。“吕一鸣低头看着丽丽,盯着她问。 ”没有,没事啦。你来了就好了,他听说咱们山鹰社这次去乞力马扎罗可高兴了,还说做准备呢,说他当向导。“丽丽竭力掩饰着,她不想让吕一鸣介入她和乌达尔的私事,她感觉那样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好啊,让他兼任挑夫。“吕一鸣潇洒地挥着手。 乌达尔朝吕一鸣迎上去,”你自己当挑夫,背你自己的东西。丽丽的东西我背。“乌达尔表情严肃地对吕一鸣说道,这个见面似乎不太友好。 吕一鸣却张开双臂朝乌达尔扑过去:“不好意思,我是想给你赶一群猪啊,羊啊,可是太远了,也上不了飞机不是。”吕一鸣边拥抱乌达尔边开他的玩笑。 乌达尔想起丽丽说的那支歌,还真的边唱边扭起来。 吕一鸣回头看看丽丽:“这都是你教的吧?成啊。孺子可教也。”说着,还拍拍乌达尔的肩。不过,他拍乌达尔手臂抬高不少,丽丽捂着嘴笑了。 一进屋子,见丽丽住的房间不小,吕一鸣又来了精神:“丽丽,我说非洲人民很拥戴你啊。这房子还成。”边说边走到窗边,使劲挥着手。 丽丽凑过去一看,草坪上站了十几个人有谢建华,二哥,还有李军和宋美然,其他生面孔她都没见过。丽丽惊喜地看着吕一鸣。 “他们都是去登乞力马扎罗的吗?这么短的时间,你找了这么多人?邱教授怎么没来?“ 丽丽说道。 ”啊,她让我带她问候你。还给你带了礼物。这人还多啊,好多人都抽不开身,要不然比这多两倍都不止。“吕一鸣话音未落,一群人就跑上楼,进了屋。 宋美然一下就扑到丽丽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嘿嘿,我说,咱们这情绪不对哈。“吕一鸣冲李军调侃道。 李军上前拉过他媳妇宋美然:”一鸣哥说的对,这么久没见了,高兴才对嘛,哭啥呢。“ 经吕一鸣介绍,丽丽才知道,有几位是谢建华厂里的同事,他们此行要考察南非的汽车合作项目。丽丽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吕一鸣,她知道这是吕一鸣在做的策划项目。 ”行啊,咱们都走向国际啦。“丽丽嗲嗲地怼着吕一鸣。 ”哪里,比你还差得远呢。“吕一鸣说完就又开始批评丽丽了。 ”你不对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吕一鸣手指着岑浩他们两口子对丽丽说道。 寒暄过后,乌达尔开始给大家讲解登乞力马扎罗山应该做哪些准备,在场的人都很振奋。 乌达尔站在人群中央,他那高大的身躯和自信的笑容让人感到无比安心。他详细地介绍了登山的路线、装备、食物和水源等方面的准备工作,还特别强调了安全问题。用他的话说:我们是踏着前人的足迹向上攀登。每年长眠在那里的登山爱好者很多。 乌达尔说:女生和体弱的人不必登顶,登上海拔三千米就不算失败。大家听得非常认真,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乌达尔都一一耐心解答。讲解结束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乌达尔负责检查装备,吕一鸣、岑浩负责准备食物,其余的人讨论着感兴趣的问题,比如能看到什么动物,什么植物等等。丽丽的房间里成了出发前的营地,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 不相信赤道上会下雪,就来看看乞力马扎罗吧。北大山鹰社第一次征服海外目标,他们记着乌达尔的那句话:”无论怎么走,无论走哪条路,登乞力马扎罗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所以,队伍由乌达尔领队,一个接一个地排成单人队伍,缓步攀登。挑夫们走在队员们旁边,与他们的队伍平行。挑夫大多把包裹顶在头上,有的还头顶一个大大的皮囊,里面是”过滤水“。当队员们取那些水饮用时,有人大惊失色,原来”过滤水“的颜色也是黄的。 地上的颜色随海拔升高而不断变换颜色,你的脚不时会踢到圆滚滚的石块,一路上也有很多触目的大石头,石头表面坑坑点点,有很多洞孔,不由你不想象,火山爆发流淌出岩浆的眼泪,这可是上万年以前的地球之泪啊。远远地望着山顶,像倒放的碟子,可是没放平,有些倾斜,所以白色的油漆流下了,不是很均匀。啊,那不是油漆,是雪。是海明威笔下的《乞力马扎罗的雪》,是让地理学家、科学家都解释不清的火山和雪的完美结合,浑然一体。 随着你攀登的高度提升,土地的颜色由鲜红渐变成黑色。树木从成片的高大的渐渐淡出你的视线,直到一蓬蓬簇拥在一起的一小片绿洲,象是你居室门前铺的地垫,这些垫状植物是沙漠中生命顽强的象征,有趣的是,这一团团的植物种夹杂着不同的物种,非亲非故的他们,恶劣的环境迫使他们生长的越发相似。海拔再升高,垫状植物也消失了,冰冷的岩石上散落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金色,看上去象巧克力的铂金纸被揉碎了一样,这是黄色地衣,是地衣的集合,围绕着地衣有黑色的狍子,科学证明,地衣忍渴抗辐射。 一路向上攀登,乌达尔一路给山鹰社的同学讲着他所了解的乞力马扎罗,连吕一鸣都夸赞道:”你这向导,水平高,还给我们免费科普啊。“ 女生们则渐渐体力不支了。乌达尔提出,到海拔三千米时,感觉不好就可以在营地休息两天,其余人继续向上攀登,但没有人愿意滞留在此。 到达海拔四千米时,丽丽指着地皮上的一捧花问:”乌达尔,这是什么花?“ 乌达尔笑了:”这跟咱们在下面看过的是同一种花,也是肯尼亚飞廉。海拔高了,就变矮了,紫外线强嘛,紫外线可以使植物矮化。再说风也大了,土地更贫瘠,所以,只能贴着地皮存活了。“吕一鸣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这样挺好,乌达尔现场科普,还可以等等后面的女生,不让一个人掉队。再说,现在看看也就他说话还利索,好多人喘气都困难了。 忽然有两只大鸟展翅飞过,乌达尔雀跃着:”快到了,营地就在前面。“ 丽丽看看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白色的痕迹曲折向前。 ”那两只鸟是非洲渡鸦,看见他们,营地就不远了。“乌达尔给丽丽解释着。 吕一鸣举着相机走过来,他指着地上那一条白色的痕迹问丽丽:“你想起什么了没有?” 丽丽微微一笑:“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丽丽、吕一鸣和乌达尔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背诵道。 第182章 爱在哪里 岗位就在哪里 说起来谢建华现在的心情是他一生中最糟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死的心都有。 哪还有心思旅游,还从北京跑到万里之外的非洲。要不怎么说,人和人不一样呢?吕一鸣听了谢建华公司里的事情,拉上他就去即墨海鲜了,还是啤酒,还是海鲜,聊的却是非洲。 “哥们儿,咱是不是跑题了?您这要是作文,零分吧?”谢建华冲吕一鸣嚷着,酒却一口没少喝。 1978 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然而,随之而来的下岗潮也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让习惯于平稳生活的百姓迷茫、无助。京城里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些人如惊弓之鸟,做噩梦都是被单位通知下岗了。之前公告栏里贴出来的是喜报,现在呢?同样是一张大红的纸,却红得让人心惊肉跳,唯恐自己的名字被写到上面。一群习惯了齐步走的人们,思维也被圈在同一个圈里,很少有人会觉得,下岗是一件好事。 吕一鸣的两个姐姐也是最早一批下岗的,她们回军队大院向吕逸飞哭诉,老人是原则性很强的人,觉得上级的指示一定有道理,况且自己已经离休,也只能是劝劝她们,帮着找什么门路就别指望了。两个姐姐平时都是老实忠厚之人,但现在要养家也豁出去了。她们质问吕逸飞为什么吕一鸣的事他就会管,连他非婚生子都还依然受宠,是不是我们不是您亲生的。吕逸飞当时气得心脏病都犯了。他终于告诉了两个姐姐一个真相,她们的确不是青莲生的。 “你们不是说我偏心吗?不然你们的事就找一鸣商量商量吧。不过要放下架子,他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但他那一摊子事是他自己说了算。”吕逸飞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谁自己都不好受。他没想到的是:吕程这孩子鬼精鬼精地,没几天就跑去问邱枫。 “妈妈,什么是‘非婚生子’?”吕程的问题把邱枫着实吓了一跳。 吕一鸣倒是举重若轻,竟然找到老舍茶馆的赵婕,请她给两个姐姐暂时安排个工作,赵婕很爽快地答应了。从那以后,家里的兄长们对吕一鸣这老疙瘩的态度大为改观。 但下岗持续了很长时间,开放的大门打开后,国企面对技术薄弱,资金短缺,管理涣散等诸多矛盾,亟待重组或改制,从长远看大量的工人被迫下岗,是不得已而为之。曾经的“领导阶级”一夜之间就被“扫地出门”了,尊严何在。 下岗潮的冲击力不仅仅体现在经济上,更体现在人们的心理和生活上。许多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生活变得异常艰难。他们不得不重新寻找工作,然而,年龄、工作经验,就业市场为零等现状,使这些下岗职工很难找到一份工作。有人拿他们和当年的返城知青相比,他们背后还拖着一个家庭。 下岗潮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它让人们深刻地认识到了改革的必要性和残酷性。 坏就坏在,什么节骨眼儿上都有人伸出黑手。国企改制,本是艰难的一步,可以用阵痛来形容。可就有人或者想在离开岗位前捞最后一把,或者干脆利欲熏心,总之把手伸向国企改制,纠集社会力量掏空国有资产。 谢建华的三产公司,厂房、用地都是企业的,员工也是企业员工。 这里的员工比起生产线上的下岗职工好很多,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们就算现在下岗,也有个缓冲。这是一句实在话。在三产,这些员工虽然年龄大,但这几年接触的都是销售,起码跟客户沟通就强于生产线上的职工。有人说,真让我下岗,我就去做小买卖。 谁想就一语成谶了。下岗的水也灌溉到了三产,真到了这时候,那些说去做小买卖的老娘们儿,又都哭天抹泪了。把个谢建华整的一个脑袋顶两个大。开始闹得还算过得去,说什么谢建华偏心之类的,把他搞得哭笑不得,后来越闹越离谱,谢建华的爱人在厂幼儿园当老师,那些老娘们竟然去闹,说是如果让她们下岗,她们就到谢建华家里去“同吃同住”。 那些天吓得谢建华连家都不敢回,还好有吕一鸣陪着他,在即墨海鲜一喝就是一个通宵。 这时候了,吕一鸣都没忘了调侃谢建华:“还好都是些老娘们,要是一群小姑娘才有好戏看呢。” 谢建华正有火没处发呢,一下扑将过来,把吕一鸣按在桌子上,大哥跑上前去:“别上火,你的事还得靠一鸣出主意呢不是?”大哥王树槐是天生的和事佬。 谢建华松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脚下的空啤酒瓶子滚得老远。柳枝的眉头拧的紧紧的。 “我说你也是,都啥时候了,多帮着出出主意。嘴老是那么欠。”大哥狠狠地瞪了吕一鸣一眼,吕一鸣斜起眼睛对大哥笑笑。 “大哥,您要是能叫您老妹跟我们一起去非洲,我就佩服您。”吕一鸣的话戳到大哥肺管子上了,柳枝忙把他推到门外去。 转回身来柳枝用她那兰花指点着吕一鸣说道:“刚说你嘴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再这么着我真把你轰出去,你信不信?” “别呀,嫂子。说真的,你们这婚事咋还不办呐?要不干脆等我们从非洲回来再办得了。”吕一鸣趴在收银台上,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那时候能办就算好的。”吕一鸣这才发现,今天柳枝这老板娘情绪很低落。 吕一鸣收敛了笑容,问柳枝:“嫂子,怎么茬啊,出啥事了?” “这次,你还真别怪小芹。她跟丽丽是姐妹,她能不想去参加丽丽的婚礼吗?这不是汪富贵那儿出了点儿事吗?这节骨眼儿上,她能走吗?“柳枝说着进厨房去了。 吕一鸣偷偷向门外瞟了一眼,见王树槐正站在门外跟那棵大树比个呢。吕一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如此这般地跟谢建华嘀咕了一番,谢建华闻听脸色大变。 ”真有那么严重吗?别又吓唬我哈。“谢建华心想我怎么那么背啊。 ”要是叫我下岗,我就跟你一起干,你给我开多少钱都行。“谢建华嘟囔着。 ”呦,那我要是一分都不给你开呢?“吕一鸣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不行,哪能白干呢?“谢建华说道,还拿白眼翻瞪着吕一鸣,心想:你也太不够意思啦。 ”唉,怎么说能让你开窍呢?你现在就提出申请,转到其他公司去,争取当老总,最次也当个副总。然后请个长假,跟我们一块儿去登乞力马扎罗,去参加丽丽的婚礼。咱顺便调查一下非洲的汽车市场,回来我帮你起草一个市场调研报告,估计你去其他分厂当个总经理绰绰有余。关键还躲过你现在这个是非窝。我总觉着你那儿要出事,咱先弄一个不在现场。我也得想法子从你那儿出来。你呀,给我在体制内坚守,懂吗?“吕一鸣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篇,谢建华只回复了一句,倒是很实际。 ”用不着请长假,我有存休,能在外面玩儿俩月,够不?“谢建华楞珂珂地看着吕一鸣。 吕一鸣举起酒瓶跟谢建华碰过去,一边嘿嘿地笑着:”我还头回听说有存休息的,要不说您是工人老大哥呢。“ 柳枝从厨房又端出几碟小菜放在桌上,”我说,您这独立策划不软呐,求你点儿事呗。“柳枝说着扬了扬眉。 ”嫂子,您说。“吕一鸣笑着说,边夹了一口小菜。 ”我们剧团不想再业余下去了,她大哥想向香港发展,可我们也没那路子呀。我想你一准能帮上我们的忙。“柳枝语气很笃定。 ”嫂子,你嗓子好,身段好,这眼光还好,这事我帮您办得妥妥地,咱九七回归时就去香港演出,您看咋样?“吕一鸣说道。 柳枝听邱枫提过吕一鸣在为香港回归策划活动,现在听吕一鸣这样说心想有门。别看吕一鸣好像皮皮溜溜地,但是脑子好使,办事精明也是真的。 ”好嘞,有你这话,我们可就开始排整出的大戏啦。“柳枝眉飞色舞地说道。 ”嫂子,也带我一个呗。“吕一鸣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的主。 ”带你?你唱个什么角色?“柳枝嗤嗤笑着,感觉给她块抹布都能演红娘。 ”刁得一,咋样?“吕一鸣话音没落,谢建华的酒又喷的到处都是了。 总之,谢建华从恐慌中逃离出来,跟上吕一鸣一起来了非洲,还认识了岑浩这样跑江湖的汉子,他长了见识,也知道了,人要有自己的目标,才能去达成,不是只想着听命于谁,他也在从技术层面考察着非洲市场,比如燃料,比如路况,比如维修技术普及等等。到蒙巴萨时,吕一鸣觉得他似乎开窍了。 第183章 童教授病危 群莉娘在医院照顾 正当群莉娘琢磨着给汪富贵打电话,说自己已经跟何姐说好了,到童教授家去做小时工,她可以在院子里租个地震棚,有张床能睡觉足矣。可这时汪富贵却把电话打了过来。 ”您好,童教授现在在北大医院,刚刚报了病危,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您看?“汪富贵在电话里急切地说道。 ”啊,我马上过去,打车过去,您告诉我地址。“群莉娘心想:一个人过日子就怕这生病的时候。 ”啊,不用,我已经让司机过去接您了,您等着就行。我想跟您商量,看今晚能不能陪护。“汪富贵知道自己的请求不适当,但一时也抓不到人。 ”好的,我准备好了,您放心吧。“群莉娘说的是实在话,她已经带好了换洗的衣服。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小伙,一路上,群莉娘和这司机都沉默着。群莉娘连向车窗外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说实话,她来北京这么久了,还真没到处去逛逛呢。她想起昨晚和何姐一起看星星,何姐说让她少操心孩子,多想想自己,不由得心头一惊。心里说着:该死的何姐,还说我浪,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车子停在北京大学附属医院门前,群莉娘从车窗里就看见汪总站在门口。她想:汪总这么重视童教授,童教授在的北大怎么不管呢?想想这不是自己应该想的,急忙下车。 童教授是心脏病突发,现在已经被抢救过来了,但看上去身体很虚弱。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群莉娘,似乎想说什么。群莉娘忙走到床边。 ”童教授,我往后就照顾您,您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说着,群莉娘对童教授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汪富贵都感觉温婉动情。 医生进门来,知道群莉娘是来照顾病人的,就给她讲解着服药的顺序,剂量。群莉娘一一记下。汪富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之前以为群莉娘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现在看,她挺有能力的。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群莉娘,一直没讨教你贵姓啊?今天就辛苦你了,明天我找人来换你。“汪富贵诚恳地说道。 ”您客气了,我姓姚,名桂香。您叫我桂香吧。要是大家都忙,就不用找人了,我一个人盯着,您放心吧。没问题,有事我就找医生。”群莉娘还是那么爽利。 汪富贵跟童教授告别后,就离开了。他走不久,就接连来了几波人,都说是来看童教授的,都带了果篮,没多大功夫,床头柜上就摆满了,连放暖水瓶的地方都没有。 群莉娘按了铃,快人快语地对医生说:“怎么能让这么多人来探望呢,现在教授最需要安静。”群莉娘一脸严肃地说道。 医生看看这妇人,一脸的严肃还略带怒气,心里对她有几分敬佩。一个请来照顾病人的佣人 ,还这么有责任心,这么大胆。 医生用婉转的语气请病房里的探视者出去,然后俯下身对童教授说道:“童教授,您安心静养,再有来探视的我让他们把东西放前台,就不过来打搅您了。”童教授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摇了摇,向医生表示谢意。 医生站直身子,面对着群莉娘微笑着说道:“童教授,您不愧是知名教授啊,家里的保姆都这么厉害,佩服。”说完就往门外走。 童教授的眼神告诉群莉娘,他很不好意思。群莉娘只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她把果篮靠墙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苹果。 “童教授,您等我一下,我去把这个洗洗,回来刮瓤喂您吃。”群莉娘说着,对童教授笑笑就去水房了。 群莉娘坐在床边,用一只不锈钢的小勺,刮着苹果瓤,边喂童教授,边跟他聊着:“他们买的这个苹果还真不错,软乎的。您不用多说话,就听我说就行。说话多了费气力。您没听大夫说吗?您现在要静养。”群莉娘的语气听上去柔柔地,跟她刚才对医生说话的语气判若两人。 童教授在床上躺了一星期,群莉娘一直细心照顾着他。每天,群莉娘都会为童教授准备营养丰富的饭菜,她说病号饭吃着没有味道。她照顾童教授洗漱、服药,还陪他聊天,让他不孤单,少想自己的病,多想开心的事。童教授的身体逐渐康复,他对群莉娘的感激之情也越来越深。 一天,童教授的儿子从美国打来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童教授告诉儿子,他已经好多了,多亏了桂香的照顾。儿子听了,心情很复杂,既感激又有些担忧。父亲寡居多年,从未有过什么情感的悸动,现在他都是望九的人了,该不会?他倒真想见识见识桂香是何许人也。于是他决定回国看望父亲。这倒让童教授心生不悦了。儿子学的是自动化电气,说好学成回国,可毕业就在那里找了工作,还想加入美国籍。童教授问他为什么不回国。 “回去,要我从基层做起吗?那我得再耗上十年才能爬到高层。我现在在这边的公司就是做高层管理,薪水更是国内比不了的。”儿子回答的振振有词。 童教授心一阵阵地绞痛,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连中国国籍都能放弃,那就别回来看我了,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从此,父子俩几乎断绝了来往。事实上儿子结过婚,后来又离了,这些童教授都不知道。这次童教授病危,也是系里通知了他在美国的儿子。 到这时候,群莉娘知道为什么童教授情愿麻烦汪总,都不愿接受系里的关心。童教授的病情好转了,身体恢复的很快,医生都觉得很神奇。 “童教授,您这病要注意保持好的心情。饮食上也要注意清淡,作息要规律,不能熬夜。看得出来,您家阿姨很会照顾您,恢复得这么快,恭喜您啊。”医生说道。 童教授终于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他现在说话已经很有底气了。“她不是我的保姆,是我的亲戚,叫桂香。”童教授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神情很庄重。 这下医生发囧了,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教授。” 群莉娘听童教授这么说,心里感激他,但脸上并没什么反应。 “都是您想提前出院,要是按照他们的要求住满一个月,他们就没话说了。”群莉娘说道,一边帮童教授收拾着,准备去办出院手续。 第184章 汪富贵被法院例行调查 汪富贵也早已厌倦了家乡人的宴请,可是没有办法。在这块土地上生长,也是在这里被保护,总不能让乡亲们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吧。可这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企不是令本就贫困的乡亲们更加贫困了吗? ”富贵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咋的?乡里乡亲的,又都吃的是咱自家的饭,难不成还说咱腐败吗?再说,你给乡亲们办了那么大的好事,不表示表示,那都不算一村人。“支书带几分醉意地说道。 说起来,村党支部书记算不上什么大干部,但却有绝对权威,在村里那是一言九鼎。汪富贵听了老支书的话,已经被他吐出的满嘴酒气熏晕了,他心里也一直为自己的”空手套白狼“自鸣得意呢。只是在北京公司里,他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支书,瞧您老说的,我这些年还不是靠乡亲们帮衬着嘛。“汪富贵说道。 一直以来,汪富贵觉得自己缺的是枕边人的敬仰。前妻曾和自己一同创业,在公司业务走向正轨后,前妻标榜的是她的付出。 前妻是北京人,是到汪富贵老家插队的知青。有文化,人长得漂亮,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偏远地区劳动改造。那时,汪富贵从新疆回故里,在大队做宣传干部,负责写写画画,整天跟在支书身后,像是支书的秘书一样。 汪富贵被这个北京女知青吸引,因为她字写得好,说话声音也好听。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女知青和自己有相似的经历,于是两人彼此惺惺相惜了。他们情定终身时,女知青的父母还没”摘帽“。尽管汪富贵好话说了几车皮,女知青也没能参加高考,因为她的政审不过关。 他俩结婚时,婚礼是在队部,由支书一手操办的。当时还给了汪富贵现在的前妻,那时的下乡女知青一个头衔:”扎根农村闹革命的好青年“。如果不是这样,村里人都觉得汪富贵找这么一个落后分子,是配不上他的。乡亲们似乎忘了,汪富贵的老爸是怎么被”发配边疆“的,用汪富贵的话说,他和前妻就是”半斤八两“。 都说人生如梦,又说历史往往就是一出戏。想想还真不假。和汪富贵结婚没多久,女知青的父母就平反了,接着自然是被接回了北京,受到一系列的照顾。高中没毕业的前妻,在大学附中做班主任。她一直愤愤不平的就是当年没能参加高考。 好在中国有一批初、高中学生叫”老三届“,他们是中国教育史上的特殊存在。他们响应号召上山下乡,那时他们还没有毕业,没有文凭,但据说水平远超他们的学弟学妹们。前妻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三届“。汪富贵感觉,如果不是后来自己到北京发展,前妻可能早就提出婚了。 尤其她那个家,是汪富贵一生的痛。每次去,都见丈人正襟危坐,他买再多的东西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也从来没留他吃过饭。他只坐过他们家客厅的沙发,连卫生间都没上过。真的是:谁难受谁知道。外人都认为是他前妻和他共同创业,其实,前妻只是做了公司的财务,并没”下海“,用他前妻的话说就是”死也不会丢掉铁饭碗。“ 想想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返乡,汪富贵并 不觉得没面子,可他缺失的是来自生命中另一半的认可。他甚至想,如果再晚些时候,说白了,等到前妻的父母平反了,她回京了,应该就不会和自己结婚了。 正当村里男女老少聚在村部,开怀畅饮,推杯换盏地感谢汪富贵,感谢他把厂子办在村里,把学校也办在村里,娃上学近了,还一毕业就有了工作,还都在家门口。 ”你们说说咱富贵他就是个大善人呐。“这样的话,汪富贵真的听腻了。 警笛刺耳地尖叫着,两辆警车呼啸而来,横冲直闯地就进了队部的院子。人们惊讶地转过头,只见两辆警车停在了村部院门口。身着警服的警察迅速跳下车,个个面容严肃地走进村部。 警察们走到汪富贵面前,一位警官向他出示了相关证件,并宣布他涉嫌违法,请他立即跟他们回京接受法院调查。 村民们顿时一片哗然,大声议论着。他们不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大善人会犯法。 汪富贵对支书笑笑,就起身跟警察一起走出了村部,他始终抬着头,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的恐惧。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警车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了一群既震惊又困惑的村民,他们围拢在支书身边,都说是有人想祸害村里,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支书,您老想想办法啊,富贵一定是被冤枉啦。“ ”是呀,富贵可是咱们眼瞅着长大的,凭良心说,心里装的都是乡亲们,自己除了念书,啥也不沾,我看比那些贪官强多了,害这样的人,天打雷劈。“ 支书听着乡亲们的议论,心里倒是踏实了些,还好,富贵在乡亲们心里是个好样的。这就好办。他安抚着大家,答应去走动走动。可他心里没底,乡里的事咱能问个明白,北京的事咱一个乡下人,摸不着门啊。支书真的犯了愁。 村部里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人们交头接耳,大多数人都在等支书开口。他们不知道汪富贵到底犯了什么法,更关心会对村子带来什么影响。一些人已经开始担心还没开工的厂子。正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村干部带着一群年轻人呼哧带喘地跑进院子。 ”支书,您老快去看看吧,那些人在贴封条呢。说是咱富贵哥那厂子被查封了。“ 这话象投下一枚手雷,院子里顿时变成被炸开的鱼塘。有些愣头青竟然抄起了家伙。 支书岁数不小了,但身板硬朗。他大吼一声:”都给我消停着,还嫌不够乱嘛?“ 支书发威了,众人方才安静下来。 支书带上几位村干部来到未开工的厂里,见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围坐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被他们围在当中的是聂楚郡。这个北京姑娘支书见过,心里一直挺喜欢。这孩子办事干练,说话得体,今天一看还有点儿临危不惧的劲头,支书不禁多了些底气。现在这里就只有小聂是北京人了。支书想,她能撑住,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到成才学校”采访“的记者,事实上是凤凰岭村委雇佣的。村委听到了土地流转的内部消息,觉得使用权转让给汪富贵亏了,想收回,但协议白纸黑字无法更改。他们也察觉,汪富贵因为一个长久使用权而得到补偿,这钱就像白捡的一样。 不知他们从哪儿听说,汪富贵在老家建了厂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请人假扮记者到学校闹事,想激起民愤。号称汪富贵侵吞了补偿款,而那些补偿款本该是分给教职工的。可那些成才学校的教职工并没按凤凰岭村委的人设想的那样做,学校只是关停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们说汪富贵是侵吞了国有资产,这回事情可就大了。法院立案调查,汪富贵被讯问,他在江西老家的厂子被迫停止。 第185章 我们为爱付出什么 当人们都纷纷走出丽丽的宿舍,吕一鸣单独留了下来。连乌达尔都笑着走出门去,似乎”很知趣“。 吕一鸣终于问丽丽:”你电话里哭得那惨象,我能不心疼吗?老实交代吧,是不是那黑鬼欺负你啦?“ 丽丽看看吕一鸣,又低头漫不经心地收拾着,不知该不该对吕一鸣说出实情。老校长说婚礼在学校办,乌达尔也许就不再提什么”采妃使者“的事了。不过想想,吕一鸣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丽丽于是微微启动嘴唇,但欲言又止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的娘家人。“吕一鸣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他在恳求丽丽。 ”一鸣,你还没告诉我,邱教授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丽丽深情地看着吕一鸣,轻声问。 ”这怎么又说我们了,不是说你嘛。她最近忙。北大经济管理中心,现在是国内改革的指挥部,你们邱老师别看是半路出家,我看了她几篇论文,观点很独特,国内外学界都挺关注的。再说,我们家吕程大了,劳神。你都不知道她那人有多爱操心。“吕一鸣的正话反说,让丽丽心里一阵酸楚。 ”那她不都是为了你嘛。“丽丽反唇相讥道。 ”说你自己,别打岔。有那么难开口吗?“吕一鸣猜到丽丽在竭力躲闪着,这更让他急于知道内情。 ”我说了,你答应我,不许发火,不许做无礼的事。“丽丽似乎在叮嘱,又似乎是在说着自己的担心。 ”我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挺局气的一个人呐。“吕一鸣起急了。 丽丽低眉顺目地说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告诉了吕一鸣,照乌干达的婚俗,成亲当晚,将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那位神秘而又令人敬畏的\"采妃使者\"。这个决定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家族的传统和所谓神的安排。作为家族中的一员,肩负传承家族荣耀的责任。然而,面对一个陌生的从未谋面的人,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不言而喻,却又无法逃避。 ”乌达尔问我是不是爱你,说如果你吕一鸣愿意,这个”采妃使者“就是你。否则我就只能跟他指定的一个男人,度过所谓的洞房之夜了。“丽丽说到这里,双手捧着脸,泣不成声。 吕一鸣起身站到丽丽跟前,手轻轻抚弄着她的秀发:”你现在没有后悔吧?我一直都想向你你道歉,我不该在即墨海鲜跟你发火。我记得那是我唯一一次冲你发火。后来我理解了,你为爱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可你记着,你从来不孤单。我本来想,你永远是我的铁哥们儿,无论你嫁给谁,你都在我心里。” 看着丽丽抬起一双泪眼,吕一鸣心疼极了。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觉得我这样做对不起你的邱老师。咱这是遵守了这里的婚俗嘛,不是咱皇城根儿的路数。只要你好好地,我就当为爱牺牲一回。”吕一鸣唯一一次笑得惨不忍睹。 吕一鸣给丽丽带来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丽丽的学长,那位着名的青年诗人,卧轨自杀了。 在西北小城德令哈建起了他的墓地,吕一鸣和《北大边缘人》的一些诗歌爱好者一起,去拜谒了。在那个留下过外星人痕迹的小城,吕一鸣感觉星光格外明亮。 在那个寂寞、幽静的小镇,诗人曾经魂牵梦绕的圣地,爱好诗的青年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人们从来没有对一个自杀的人如此敬仰,人们并没有因他离去的方式而有所避讳,相反,他们是怀着崇敬和感激之情,向这位伟大的诗人表达理解和同情。虽然他的离世让人们深感惋惜,但人们认为他是为爱赴死,是最纯粹的青年。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之士,都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敬仰的人。鲜花、香烛、他的诗集摆满了他的墓地,人们默默祈祷着,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得到爱。 吕一鸣说,他在墓前朗诵了诗人的长诗,他愿意相信精神不死,爱是永恒的。 吕一鸣拿出书包里诗人的合集,递到丽丽手上。还说:“《北大边缘人》今后打算每期都发一首他的诗。”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大讲堂门前的丁香树,花开的正旺,浓浓的花香在校园弥漫着。北大首届文化节就要在大讲堂开幕了,丽丽和同学们一起,满怀期待地坐在台下,等待着学长登场。 终于,学长走上了舞台。他还是那样不修边幅,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诗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习惯地扶一扶眼镜,深吸一口气,开始朗诵他的新诗。 用我们横陈于地上的骸骨 在沙滩上写下:青春。然后背起衰老的父亲 时日漫长方中断 动物般的恐惧充塞我们的诗歌 谁的声音能抵达秋之子夜长久喧响 掩盖我们横陈于地上的骸骨------ 秋已来临 没有丝毫的宽恕和温情:秋已来临。 学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魔力,穿透了空气,直抵丽丽的心灵。丽丽被学长的朗诵深深吸引,她仿佛看到了诗中所描绘的画面,感受到了学长内心深处的情感。 台下的观众们静静地聆听着,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丽丽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为学长感到骄傲,那时的北大诗歌节引领了全国的新诗发展。 朗诵结束后,学长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微笑着走下了舞台。丽丽的思绪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朗诵中,她知道,这将是她在北大最难忘的回忆之一。那一次,学长当之无愧地获得殊荣,至今,北大文化节的热烈场面还历历在目。 在德令哈,一位老者缓缓地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诗人的墓碑,说道:“他的诗,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照亮了我们内心的黑暗。他的离去,是我们的损失,但他的诗歌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一个年轻的女孩也来到墓前,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的诗,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与脆弱。我会永远记住他的教诲,珍惜每一刻。” 人们的祭拜,不仅是对诗人的怀念,更是对他诗歌的赞美和对生命的思考。在这个小小的墓前,人们感受到了诗歌的力量,也更加珍惜生命的宝贵。 一个年轻的生命定格在二十五岁,他带走了一个思考的、纯粹的诗的时代。 “丽丽,如果我们能为了爱而付出,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你说对吗?”吕一鸣捧着丽丽的脸,为她擦干眼泪。 第186章 小芹出手相助 时间在煎熬中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过去,大哥王树槐听说可以去探视了,马上通知了小芹,还说买了不少东西打算给汪富贵带过去。可小芹却只回了冷冰冰的一句话。 “不好意思,我有事,去不了,你代我问候一下他吧。”小芹在电话里对大哥说道。 大哥听着小妹敷衍的语气,似乎看到她那副不屑的神情,心里为汪富贵叫苦不迭。 随着改革的深入,许多国企在改制过程中出售或者转让资产,以解燃眉之急。于是就有人利用这样的机会发不义之财。 之前,凤凰岭村委没觉得他们的那个院子,算国有资产,汪富贵签了长久使用合同,时间三十至五十年,他一次性交了十年的房租,当时村委一班人乐得合不拢嘴。再说,他的学校比之前的驾校效益好多了,村里的人也都基本上维持原样,还在那院子里上班,工资却比之前的驾校开得高多了。于是他们乐得逍遥,随他汪富贵怎么折腾。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汪富贵拿着跟他们签的一纸合同,从拆迁办拿到了高额补偿款,蔫不溜溜地回他老家建厂去了。 村委炸了锅,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谁不知道拆迁是躺着赚钱,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便宜都让他汪富贵一个人占了。我们本乡本土地,却连汤都没喝上,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呢。 于是,村委一班人多方打听,就听到了“侵吞国有资产”这么个罪名,又找人再三确认,村委会的土地及地上建筑属于国有资产。他们开始一系列的“痛打落水狗”行动,现在终于初见成效,把汪富贵这“老外地”整到局子里去了,一班人在村委会里弹冠相庆呢。 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法律的公正性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拖延而改变。不久后,一封举报信寄到了上级有关部门,揭露了村委一班人在处理国有资产时的不当行为。调查随即展开,证据一一浮出水面。最终,村委一班人也面临着法律的制裁,他们为自己的贪婪和无知付出了代价。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汪富贵这时候很盼望有人来探望,不是因为他心虚。他觉得自己不亏心,再怎么说自己每一步都有合同,钱都花在投资上,了不起下马,往后再重来。他庆幸自己没有向村里集资,之前小聂的确给他出过集资的点子,但他对村民的了解比小聂深,况且,汪富贵是为了让村民脱贫的,怎么可能向他们伸手呢。 他被带到拘留所的第二天,就有几批村民来看望他,还都大声吵吵着,说他是被人陷害了,让他别着急上火,一定能把这恶人找出来。那种气愤是发自内心的,支书也是一直不停地吸着旱烟,脸色铁青。汪富贵倒反过来安慰着大家,心想,如果自己是自由身,一定好好款待这些跑几千里地来看自己的乡亲。 汪俊心里最盼望的人当然是小芹,他想她会来看看自己,她会哭吗?会埋怨自己还是会为自己担心?可是,直到第五天头上,大哥王树槐和柳枝才来看他,他伸长脖子向他俩身后张望,大哥惭愧地垂下脑袋。 “呵呵,瞧我这么没出息,让你们笑话了。不来也好,小芹是聪明人,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再说,别在学校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我这心里就更过不去了。”汪富贵微笑着对大哥说道。 汪富贵感觉大哥王树槐比他自己都难受,心想:柳枝那可是相当有福啊,她身材婀娜多姿,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倒。难得柳枝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一贯乐于助人,周围的同事都喜爱和她合作。找了王树槐这么个好心肠的男人,是她的福报,也是她有眼光。 “汪总,我有个事想跟您合计一下,看我们是不是把爸妈接走,或者送他们回山东,或者在我基地那里先住一段时间。”王树槐对汪富贵说道,眼睛却看着自己的脚。 汪富贵也想到这一层,可他想的是最好不要惊动老人家。 “让小芹多回去看看他们吧,房产证上写的小芹的名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也担心会惊扰到老人家。不过你们放心,公司里只有聂楚郡知道那里,她现在人在江西。我觉得我有合同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调查需要时间。让你们受连累了,抱歉啊。”汪富贵说着,低下了头。 这样的探望还真让小芹说着了,搞得大家心情都很不好。从拘留所回来,大哥王树槐一直喝闷酒,这时候吕一鸣进门了。大哥瞥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平时,大哥挺喜欢吕一鸣的,虽然嘴碎,还皮皮溜溜的,但总的说也是行侠仗义的汉子。可今天,大哥真没心情搭理他。 “呦,一个人吃独食啊,也不招呼我一声,您这老板当的够范儿。”吕一鸣嬉皮笑脸地说道,一边还直接上手从碟子里揪一撮海带丝放进嘴里。 吕一鸣津津有味地嚼着,突然听到一声叫板:“吕一鸣,你干嘛?怎么这副德行?”转头一看,柳枝正站在厨房门口,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我……我……”吕一鸣瞅瞅双手叉腰的柳枝,竟然打起了磕巴。 “没素质!” 柳枝生气地说,“你以后再这样,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嗨嗨嗨,说两句得啦,咋还得理不饶人了。”大哥王树槐终于开了腔,柳枝果然住了口,趴在收银台上,无聊地扒拉着算盘。 吕一鸣抻过一把椅子,坐到大哥对面。大哥开了一瓶啤酒放在吕一鸣手边,吕一鸣一仰脖就喝掉半瓶。他想:这在非洲吃手抓饭没几天,也成习惯了?他近来时常想起那个神奇的地方,一座乞力马扎罗就是竖起来的几大洲,从山脚下的热带非洲到山顶上的冰川,五千八百米的海拔,囊括了多种动、植物,风光无限。他回来又读了一遍海明威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体会着人即将离世的心酸和眷恋。他越发相信,生命是用来改变世界的。 “大哥,跟您说个好事哈,明儿咱去一趟成才学校,有个会请你和嫂子参加一下。我还得跟您二位说,你们家小芹,这个。” 说着,吕一鸣把大拇指高高举起,直举到大哥眼皮底下。 大哥被吕一鸣说懵了,谁叫这小子平日里满嘴跑火车的,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柳枝也好生奇怪,小芹一直都不肯去看看汪富贵,这咋忽然就竖起大拇哥了,小芹和吕一鸣交往不多啊。 “快照实说,别跟这儿卖关子,老娘正烦着呢。”柳枝上前在吕一鸣肩上捶了一拳,怯生生地说道。 “嗨,别说,我说完,您一准儿给我弄俩好菜。”吕一鸣得意得两眼放光。 “先说正经的,说完有的是时间听你贫。”大哥也急不可耐了。 “我呀,的确也想到这‘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了,这不让我猜着了,谢建华他们厂的头,就想着侵吞三产的资产,还眯了职工的补偿款。好在我有远见,让谢建华那小子跟我们一块儿去了非洲,不然,他非得被当成替罪羊不可。”吕一鸣得意的又喝了半瓶酒,脸渐渐涨红了。 “讨厌,谁让你说他了。”柳枝一脸的嫌弃。 大哥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是说,汪总的罪名不成立?” 吕一鸣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要不怎么说您是大哥呢,别说,你老妹妹真不软。那次那假记者到成才学校闹事,她就给市教育局写了举报信。唉,程序慢,到现在才有结果。不过也不晚。再就是她找了北大法学院的同学,现在照他们学法律的同学们的方案一步步走下来,基本的结论是:汪富贵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不成立。他和村委签的合同作废。之前给了十年的租金按市场现价退还成才学校。至于拆迁办给的补偿款,有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原数退还政府,二是依据政策扶持贷款利息,从江西工厂未来的利润中逐步偿还。至于凤凰岭村委会将接受罚款。” 大哥和柳枝象被施了魔法,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吕一鸣,都张大了嘴。 “别愣着啦,嫂子,还不给咱弄俩好菜啊。”吕一鸣笑着催促道。 “啊,好好,我这就去,马上就好。”柳枝说着,乐颠颠地跑进厨房去了。 大哥王树槐似乎还想确认一下,“那明天去成才学校干什么?汪总现在在哪儿呢?” 吕一鸣笑得更开心了,“要不说你老妹妹是大才女呢,那个成才学校被收归国有了,明天要拍卖,这在北京可是头一份儿,明儿早点儿过去给小芹站脚助威哈,我今儿就住周家巷何姐那里,明儿头一个到。”吕一鸣已经醉醺醺地了。 大哥想,拍卖,小妹身上也没那么多钱呐。他推推已经趴在桌上的吕一鸣。 “那汪总呢,他现在人在哪儿?”大哥着急地问,生怕吕一鸣醉倒了会误事。 “我接他出来的,把他送北大去了,反正他现在也没地儿去。嗨,一路上就跟我叨叨他那些书。现在,甭问,和你老妹妹在一起呗。”吕一鸣鬼魅地一笑,真的趴在桌上了。 第187章 丽丽的三段式婚礼 丽丽被吕一鸣夸赞,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和乌达尔之间的隔阂,不是两人之间的隔阂,是不同民族不同生活习惯造成的,这需要包容,需要胸襟。 乌达尔把乌娜接到内罗毕大学,准备参加他和丽丽的婚礼,同乌娜一起来的还有族中的一些年轻人,其中包括为丽丽去湖里取水的那几个孩子。乌达尔说,想让这些孩子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他的族人今后要形成读书的风尚。丽丽听了当着许多人就亲吻了乌达尔,乌达尔很自豪。 晚上,丽丽在婚礼开始前把乌娜叫进她的宿舍,送给她一个橙红色的塑料盆,说让她洗澡的时候用。乌娜表情异常快活,拥抱丽丽,她的斯瓦西里语丽丽几乎听不懂,但丽丽看见她眼睛亮亮地,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直在笑。知道她很感激,很喜欢自己送她的礼物。 婚礼中,乌达尔低声对丽丽说道:“乌娜都告诉我了,你心真细。你是她的主人,她不敢收你的东西的。我让她收下了。她说日后好好伺候你。” 丽丽想:乌娜已经显怀了,应该注意休息,于是对乌达尔说:“她现在应该多注意休息,我不用人伺候,尤其不能让一个孕妇来照顾我。你不要让她回去了,在我宿舍住吧,我这里地方大。” “你不会是想说服她吧,让她放弃用古老的方法生产?她在族里发过誓的,怕改变不了了。你少掺和这些,对你不利。咱们今后都在这里上学,可以少很多事。我还想住在你那里呢。”乌达尔向丽丽耸耸肩。 吕一鸣想:这也太不把我们放眼里啦,你们家哪有那么多事非要在婚礼上嘀咕个没完?吕一鸣想着,不禁低下头,不看站在帐篷里的新娘。千年等一回,丽丽,你是哪路的神仙,我为这一回得苦一辈子了。我想你了可咋办? 在内罗毕大学校园里,临时支起了几个白色的帐篷。草坪上按照乌达尔的意思放了一圈金合欢花。丽丽穿着洁白的婚纱,乌达尔则是一身做工考究的坎祖,两人都是一身洁白。丽丽手里捧着的也是金合欢花,头上还插了金合欢花。吕一鸣一直追在丽丽身边,为她拍下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丽丽化着淡淡的妆容,脚上少见地穿了白色的高跟鞋,这让吕一鸣有些担心。 “这还是邱教授送我的呢,在酒店弹钢琴那时候穿过,后来一直存起来了。”丽丽甜甜地笑着,对吕一鸣说道。吕一鸣想说,你今天真漂亮,可他张不开口。 老校长果然拿出了他的礼物,一件坎祖,上面的祝福有点儿长:如果你要走得快,就得一个人上路。如果你要走得远,就得找个同伴。丽丽把坎祖披在婚纱外面,吕一鸣为她拍下这珍贵的瞬间。 老校长代替双方家长接受新人的贴地跪拜,并向新人祝福。 入夜的校园今天格外热闹,丽丽一想到这么多同伴不远万里来参加自己和乌达尔的婚礼,心里就充满感激。她换下了婚纱,穿起牛仔裤,宽松的上衣,随着乌达尔的鼓声跳起舞来。这让在场的人都激动起来,乌达尔两腿夹着非洲鼓,敲得别提多起劲了,还不断地旋转着,那些族人们也围在丽丽周围,不断发出吼叫声,或者吹着口哨,校园里的黑人学生也都凑过来加入这欢快的一群。 老校长看看吕一鸣,笑着说道:“我们非洲有句格言:’艺术远不及生活重要,但如果没有艺术,生活就非常贫乏了。‘”说着,老校长也加入了跳舞的圈子,他示意吕一鸣也加入进来。 乞力马扎罗有“非洲之脊”之称,在斯瓦西里语中,是“光明之山”的意思。关于她的传说自然很多,许多非洲民族都有来此祭拜的风俗。登山的路上会看到许多前人留下的石块堆成的文字,许多是咒语。吕一鸣拍了不少这些石头的文字。 乌达尔虽然对那些掉队的女生说,让她们蹲守在三千米之下,说这里气候温和,植物也还茂盛,也可以看到一些小动物,在这里等上两天不会寂寞的。但他心里却希望丽丽和他一起登顶。 乌达尔和丽丽从未名湖畔相识,到现在来到非洲的土地,走过了许多秀丽的山水。丽丽知道乌达尔血液中流淌着勇敢与冒险的能量,他曾经多次登顶乞力马扎罗,现在他想带上自己登顶乞力马扎罗山,这座非洲最高的山峰,这座他心目中的神山。他是想祈求神灵护佑,让我们的婚姻长长久久。丽丽拽住乌达尔的围腰,吃力地站起身,轻轻点了点头,一起向峰顶走去。 乌达尔和丽丽踏上了登顶乞力马扎罗山的征程。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攀登,阳光拼尽全力地暴烈,每向前一步都喘息不止。丽丽恨不能像袋鼠一样附在乌达尔身上。她想起在北京动物园的狮虎馆,乌达尔曾经说:“我抱你出去吧?” 丽丽的身体软软地下坠,乌达尔回头一看,她拽在自己围腰上的手无力地松开了。乌达尔蹲下身,吻着她的女神。丽丽微微睁开眼,想说:“抱抱我。”但乌达尔只看见她干裂的嘴唇在动,却没听到一点声音。 乌达尔蹲下身,示意丽丽趴在自己背上,他就这样背着他的女神,头顶着他们的行囊,继续向山顶攀登。吕一鸣追在他们身后,他想为丽丽拍下登顶的瞬间,可他自己现在已经喘不上气了。 经过两天的徒步攀登,乌达尔和丽丽终于来到了乞力马扎罗山的山顶。他们站在山顶上,乌达尔感谢神灵的保佑,他深深地、长久地吻着丽丽,像是要把他的体力都传给丽丽一样。他相信神灵会保佑他和丽丽婚姻幸福。丽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 吕一鸣红着脸,费力地举起相机,拍下这难得的一幕。 乌达尔和丽丽在山顶上向神灵发誓,要永远相爱,不离不弃。 从辛巴到蒙巴萨,一行人乘了世界上最奇特的火车。辛巴有“狮子王国”之称,有趣的是火车会不时停下给狮子让路,真不知道这里的火车是怎么调度的,应该没有列车时刻表吧?透过车窗看见成群的野兽在纵情嬉戏,吕一鸣拍了太多张斑马,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满意。后来他也是费了很长时间做了公司的标识:一群斑马静立在草原上,他称那是最美的线条,最自然的色彩。 丽丽用望远镜看出去,成群的羚羊忽而奔跑,忽而停住脚步,回眸望着,眼神里都是好奇。丽丽喜欢小鹿和瞪羚,感觉他们的眼睛会说话一样。丽丽想起乌达尔在北京动物园看到狮虎馆时说过的话:它们不应该被关起来,你看到他们眼中的愤怒了吗?现在,她理解了。 但丽丽不敢走下车厢,乌达尔却是兴奋地为他的枪装满了子弹,他说他是爱动物的,他只是防身。火车停下来是为了补给吗?还是为了满足和乌达尔一样的一群年轻人的好奇,有人说要去寻找犀牛。还有人不无夸耀地对丽丽说:之前酋长结婚,要亲手给新娘打一头狮子,以表现他的勇敢。 四周静的毛骨悚然,只有鸟叫、狒狒的吠声偶尔打破寂静,相信不止丽丽一人心里是恐惧地狂跳着。乌达尔那高大的身躯走下车,就被淹没在非洲丛林中了,高高的蒿草齐过乌达尔的肩,再没过他头顶,丽丽开始担心起来。吕一鸣静静地站在丽丽身后,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我相信你的眼光,他能给你的别人给不了。”吕一鸣望着乌达尔的背影说道。 乌达尔和他的朋友们在车外待了整个白天,天黑的时候才回到车厢里来。十年后,这里成了人们逐梦的起点。乌达尔一生最骄傲的事,就是带族人在这里修筑铁路。蒙内铁路的辛巴站,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非洲大地之上。这座现代化的车站,以其独特的建筑风格和高效的运营模式,成为了当地的标志性建筑。 清晨,阳光洒在辛巴站的站台上,照亮了来来往往的旅客们的脸庞。他们或是背着行囊,或是手提行李,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车站的工作人员们忙碌而有序地工作着,他们用热情的服务和专业的技能,为每一位旅客提供着周到的帮助。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一列火车缓缓驶入站台。旅客们纷纷登上火车,寻找自己的座位。车厢内,整洁舒适的环境让人感到格外惬意。窗外,非洲大地的美景如画卷般展开,让人心旷神怡。 在蒙内铁路的辛巴站,人们不仅可以感受到现代化的交通设施带来的便利,还能体验到非洲独特的文化和风情。 在海滨城市蒙巴萨,令丽丽最开心的是与老爸连线。但让丽丽伤感的是,看到了许久没见的赵大夫,她漠然的眼光,迟缓的言语,丽丽抖动着嘴唇,泪水蒙住了双眼。 第188章 萧乾邀请群莉回律所 群莉已经通过了各项培训,可以去学校做正式的老师了,她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萧乾,没想到,萧乾并不祝贺她,反而请她到律所上班。 “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你去应聘公立学校没有什么优势。上次你在我律所做的时间短,没给你做培训。你先不忙拒绝我。那边去申请公立学校教师,我这边在波士顿刚好有个律师研讨会,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萧乾在电话里对群莉说道。 群莉虽然在萧乾的律所没干多久,但她已经了解律所里的律师有诉讼和非讼两种,非讼只负责写合同,并不出庭辩护,看上去的确适合自己。虽然公文、合同一类的写作并不能提高想象力,但是基本是熟练型的,况且可以接触社会最敏感的神经,遇见身处窘境的人,这些对她的写作是很有益处的。 群莉犹豫再三,还是与萧乾一起来到了波士顿。就像萧乾说的,就算最终不选择回律所,也可以一起游览一下波士顿这座有文化底蕴的城市。 两人徜徉在波士顿公园,绿树成荫,花草繁盛。许多人坐在自家的帐篷外面,悠闲地晒着太阳。有一群年轻人在玩着飞盘,狗子也是他们的成员,玩得不亦乐乎。 阳光照在查尔斯河上,波光被染成金色,在滑皮划艇的人们身上勾勒出力量和速度的美。河岸上,有散步的老人,也有骑自行车或跑步的年轻人,人们悠闲地享受着他们自己的时光。 “你女儿现在还好吗?”群莉问萧乾,她一直记得在法庭上萧乾竭力争取女儿抚养权的情景。 “还好,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她问起你,说你做的饭好吃。问什么时候能再吃一顿。”萧乾说着,不由得笑了。 “真的假的,你别蒙我哈。”群莉说道。 “怎么,你对自己的厨艺这么没有自信吗?我不是说了,你做什么她都会爱吃。你做的的确好吃,鱼香肉丝很正宗。回去再到我那里给我们做一顿吧。”萧乾向群莉请求着。 保德信中心二十三层的会议室里,一张长长的桌子放在屋子中央,一边可以坐下二十个人。行政人员介绍完规则,对面而坐的两个人开始交流,五分钟后,提示大家按照顺时针方向换座位,再跟你对面的人聊。 群莉按照萧乾教会她的尽职调查方法,准备了问题,制成了卡片问一些关于教育背景、工作经验等问题。来之前,她对男性世界的律师行业有所畏惧,想到与那些大腹便便,金发碧眼的男人谈生冷的法律话题,群莉不能不发怵。还好萧乾指导她做的准备很奏效,群莉在交谈中没有卡壳,她渐渐有了自信。而且,群莉发现来参加交流的,年轻女性并不少。她佩服萧乾能一心二用,他自己在同对面的人交流,还听到了群莉跟人家聊了些什么,提醒群莉到下一位时该聊点其他的。群莉竟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萧乾问。 “不好意思,我突然感觉这样转圈像我们那边相亲的场面。”群莉的话被她身边的一位黑妹听到了,黑妹笑得很动人,发出明朗、欢快的笑声。 群莉似乎觉得黑人在律所工作,应该不多见。但萧乾告诉她,在美国种族歧视的相关法律纠纷很多,所以,有色人种担当律师职责,反而需求很大。 中间休息时,群莉和萧乾各自端着一杯咖啡,登上保德信中心的观景台。极目望去,波士顿的美景尽收眼底。远眺大西洋波涛汹涌,海面上船只穿梭往来,一片繁忙。街道纵横交错,高楼鳞次栉比,展现出波士顿的城市活力。 “想问你喜欢接什么样的案子。” 群莉说着偷瞄萧乾一眼,似乎担心他觉得这问题很无聊。 “自杀\"。萧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个回答的确让群莉没想到,不过群莉想,我也对这一类案例感兴趣呢。 ”这样子,那你有空的时候给我讲几个这样的案例好吗?“ 群莉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萧乾。 ”没问题,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接的比较多的是企业的案子。找我的企业比较多。“萧乾说道。 自杀,是不触犯法律的。但却是社会的敏感话题,因为总会牵涉到某些社会弊端。不是经历了痛苦,谁会选择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城市的喧嚣被黑夜吞噬。一个男孩独自站在保德信的天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生活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承受这一切,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脱办法。 就在他准备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那男人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关切和同情。 “不要这样,生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发现。”那男人说道。 男孩看着他,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开始倾诉自己的痛苦和无奈,男人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用眼神安慰他。 在那男人的劝说下,男孩终于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单的,还有很多人关心他。他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从那以后,男孩开始积极面对生活,他努力工作,学习新的技能,逐渐走出了阴影。他也时常想起那个在天台上救了他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那个男孩子,你见过,如果你回来律师上班,你们可能会成为同事。他可以为你自述他的故事。相信你会感兴趣的。”萧乾微笑着对群莉说道。 “这么说,那个救了他性命的人,就是你萧大律师了。”群莉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萧乾,轻声说道。 萧乾没有回答,只微微点点头。 夜幕降临,波士顿的灯光璀璨夺目。灯光照亮了街道、建筑和河流,营造出一种浪漫而神秘的氛围。人们在夜晚的波士顿街头漫步,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群莉和萧乾并肩走在迷人的城市夜色中,看着身边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在的人们。 ”你不觉得吗?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正在经历着困厄,这个社会随时需要有人出面主持正义。而受教育只是人生中很短的阶段。“ 群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心里考虑的是在律所的确收入很高,但她还是想兼职。只是,这一次群莉才知道,萧乾的律所规模不小,曼哈顿只是一个部门,在洛杉矶他还有一个分部。群莉想,自己是不是太世故了,如果早知道他的公司这么有规模,也许不会想到离开。 似乎看透了群莉的心思一样,萧乾对群莉说道:”回去看吧,如果你能申请到公立学校的教师,的确稳定,假期多。我曼哈顿那边加班很多的。让我说吗,你还是在律所专职,再找几个像我女儿那样的学生做做家教,这样会收入高,而且轻松些。“ 群莉想着:如果去洛杉矶,能常和小弟见面,倒也不错呢。想想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 正像萧乾说的,公立学校很难进入,群莉问了邝校长。照邝校长的说法,正因为稳定,所以教师的空缺并不多。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身份,即使没有国籍,有绿卡也好。这一直是鲠在群莉喉咙的刺。 在绿卡俱乐部,她和”同类“聊起,对方瞧瞧她,带点质疑的口吻说道:”这对你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啊。“ ”怎么说?“ 群莉急切地希望被对方开导。 ”嫁人呐。找个白人,或者有钱的华人把自己嫁掉,不久什么都有啦。兴许都不用你辛辛苦苦地上班了呢。“ 群莉看着对方,感觉她对自己说这番话时,白眼一直翻着。 群莉走在繁华的曼哈顿夜色中,她知道许多怀揣美国梦来到这里的女子,选择走嫁人这条捷径。然而,她们的命运却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各自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有的很幸运地遇到真爱,与丈夫共同创造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们在美国落地生根,融入了当地的社会,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这样的人似乎少之又少。 很多女性的命运充满了坎坷。她们或许遭遇了婚姻的不幸,丈夫的背叛,甚至遭受家庭暴力,陷入痛苦的深渊而无力自拔。更多人则面临着文化差异和语言的障碍,无法真正适应新的生活。 还有一些女性,虽然成功地获得了美国国籍,但却失去了自我。她们为了迎合丈夫和社会的期望,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和兴趣,变得迷茫和无助。似乎这种得到并非她们之前想要的。 靠嫁人取得美国国籍,是一条充满不确定性的路。老子不是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吗?群莉在心里问自己。 有钱的华人,萧乾应该算是有钱的华人了吧?这个念头只在心里一闪,群莉就她一路被吓了一跳。 第189章 小芹力主把成才学校办成职高 上午九点,已经有许多人等在原来的成才学校门口。其中有许多是凤凰岭村的村民,他们同时也曾经是成才学校的职工。有些人手里拎着旅行杯,有的边聊边吃着早点。 十几里外的中关村不久前刚刚被定为全国第一个高新技术开发区,从此以后,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不少的“村”,都称得上是第一。有第一个包产到户的,有最富裕的。中关村应该算学历最高的吧,这里大学云集,还都是所谓的“九八五”。如此这般,今天的拍卖会虽然地处偏僻,却挡不住记者的脚步,他们是来的最早的。 学校大门上还挂着那把锈锁,封条已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不剩什么了,至少字迹不全了。铁栅栏的门,怎么看怎么像看守所,在这里当过教师的同仁们,对这校门都颇有微词。很多人说,汪总这个人不会办学,从驾校转手后,连校门都没改造一下就开张了,难怪成才学校要遭殃,是这个门太晦气了。 今天小芹是第一次开着自己的车来成才学校,汪俊一直都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他不时转头朝小芹看,脸上一直挂着笑。 “你老看我干嘛?两眼平视前方,连这都不懂,亏你还是老司机呢。”小芹怼着汪俊。 “你好看嘛,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为啥不去拘留所看看我呢?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想你吗?”汪俊故意逗着小芹。 小芹这是第一次出手,就干得这么漂亮,汪俊对这小丫头不得不高看一眼了。昨晚在未名湖边,他第一次听到那期待已久的表白。怎么感觉月亮都在发热呢,湖水都被照的像反光镜,一切都通透了。 “说你傻,好像亏待你了,可你就是傻。不去看你,就是不愿意去呗,觉得那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小芹昨晚向汪俊表明了心迹,心里好受多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可笑的是汪俊,听了小芹的表白竟然愣住了,半天才张口结舌地说了一句。 “我想问问,我是不是不用等你研究生毕业了?你知道我等不及了,恨不得马上就------” 汪俊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小芹用手堵住了,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人笑够了,小芹直起腰,说道:“难不成你想和我大哥他们一起办个集体婚礼?瞧你那点儿出息吧。” 小芹嗔怪地数落着她的汪俊。 汪俊觉得自己没看错,而且小芹的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本想小芹需要自己的呵护,能理解自己就蛮好了,没想到这小丫头骨子里还有行侠仗义的基因,象她大哥,可比她大哥脑子更灵光。汪俊是第一次知道这小丫头做事这么果断,当初自己买华清嘉园的房子,直接写上她小芹一个人的名字,还觉得自己多男人。现在,人家自己决定了,就把房子拿去抵押了,贷款来参加今天的拍卖,巾帼不让须眉啊。 汪俊想:自己也应该去上学了,北大是个好学校,他想到了经济系,觉得自己应该去读个mba。 “这么看重我啊,那你觉得我进得了北大吗?我想去学个mba” 汪俊尽量说的语调平和,好像怕被小芹笑话一样。 “mba吗?那不如出国去学,毕竟是外来的学问。”小芹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不能不让汪俊意外。他的小芹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大气豪爽起来了。 “我还是在北大学吧,这样咱俩就是校友了。”汪俊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以为你有学历了,我就不会抛弃你啊?嘁。“小芹这么直指汪俊的软肋,她自己都觉得太不厚道了,可看看汪俊笑得反倒更开心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打情骂俏地到了成才学校的门口,一看,早已经没了停车的地方,小芹于是听汪俊的,远远地站在外围,只等着拍卖公司的人来开门。两人津津有味地聊起了婚礼,大哥的婚礼,还有他们自己的婚礼。 拍卖公司的人真是掐着点儿到的,他们的一个秘书模样的小伙子走过去开门,锁上的铁锈弄了他一手,他皱紧了眉头,周围的人却在窃窃私语,还有人发出笑声。 会议室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只能站在操场上。汪俊大笔一挥写了横幅,挂在了舞台上,这才有了点儿会场的样子。他跟在拍卖公司的人身后,一个劲儿地说先打开他之前的办公室,他要看看他的书。拍卖公司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走过去帮他撕掉了办公室门上的封条。汪俊这时感觉,他们似乎从来没进去过,总算放了心。 汪俊开了办公室的锁,走到那些书柜前,心里想着小芹跟他说的,要去旅行结婚,要去地球的另一端。他想:人的心门一定要敞开,关的久了,自己会憋闷,也许对社会都是一种损失呢。他从墙上把那些书法摘下来,想着,以后这里挂婚纱像。也像华清嘉园那面墙一样,贴满照片,都是自己和小芹的合影。 想得正美,小芹追了过来:”都要开始了,咋还猫这儿啊?“小芹一脸喜气地冲进来,见汪俊看着那面墙发呆,墙上的书法都取下来了。 ”这是想干嘛?面壁吗?“小芹抬头问。 汪俊一下搂紧小芹的腰,”不急,还早呢,让我先给你鼓鼓劲。“说着就吻上了小芹的唇。 幸好是柳枝带着王树槐一起找了过来,柳枝刚一伸头就缩了回去,还使劲把王树槐往走道的另一头推,她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王树槐别出声,她还不住地朝王树槐挤眉弄眼地。直到把个人高马大的王树槐拉到院子里,柳枝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男人呐,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想着这事。“柳枝说的似乎无可奈何。 王树槐似乎醒过梦来了,抽身就要回去,像是要急眼一样。柳枝拼尽全力搂住他的腰:”你以为男人都像你一样啊。别犯傻哈。好不容易咱小芹算是点头了,别再让你给搅和了。“ 柳枝半是撒娇半是劝阻地说道。 ”呦,大哥大嫂,这么不矜持啊,可是让我抓了个现行哈。“吕一鸣这腔调,跟他不熟的人听了都会急眼。 柳枝心想,这倒霉催的,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你呢。 王树槐急忙拿开柳枝的手。”你咋过来了,不说去帮着布置会场。“ 大哥竭力掩饰着,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主事的都不在,光耍我这傻小子呢。我就过来瞅瞅,啊,你们继续,继续。不好意思哈。“ 吕一鸣讪讪地笑着,又去帮着搬桌椅了。 吕一鸣扭头就把他发现的”秘密“告诉了他的枫,邱枫没好气地打了他一拳。”干你的活吧,谁能有你坏呀。“ 吕一鸣怎么听这话都像是赞美他。 ”想我了吧?今晚别回威海了,去周家巷,咱好好庆祝一下。“吕一鸣贴在邱枫耳边上低声说道。 ”去你的。“ 邱枫再把羞羞拳打过去,被吕一鸣一把抓住。 拍卖会上气氛很诡异,象小芹一样紧张的人不多。看热闹的却是大有人在,当然,那些一直在学校上班的村民,希望小芹能拍到学校。但拍卖,他们今生今世第一次听说,也只能是外行看热闹了。 小芹握着竞拍牌的手已经全是汗了,但眼神依然坚定,仿佛看到台上正在进行的是学校的毕业典礼。汪俊则一直攥着她的另一只手,昨天晚上两人熬了通宵,汪俊把他了解的古董拍卖讲给小芹听,这恶补让小芹增加了不少信心。 汪俊坐在小芹身边,心中还是免不了担忧。他知道小芹手上的钱是抵押房子的贷款,如果竞拍中出现突发状况,有人恶意竞价,他不知是该劝小芹退,还是继续支持他,他心里盘算江西的厂子也许是最后的底牌了,可二次抵押只能是找乡里乡亲的人,这是他最不情愿做的。不过,小芹昨晚描绘的高职前景,他的确感兴趣,而且不愁生源。 随着拍卖师宣布拍卖正式开始,会场躁动起来。吕一鸣前前后后地跑动,捕捉着精彩的瞬间。小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竞拍牌,随着价格一路攀升,汪俊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是小芹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也是她人生中的一次难得的体验。 让小芹感受到了竞争的激烈和成功的渴望。她意识到,在生活中,我们也需要像在拍卖会上一样,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不断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可以流拍的,多等会儿,别太着急,不然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汪俊急切地对小芹解释着。 小芹放慢了节奏,果然没人跟了,中关村第一捶落下了,小芹一下投进汪俊怀里,汪俊感觉自己的衬衣都被泪水打湿了。可他一直在笑,笑得那么春风得意。 这一次小芹是名副其实的校长了。“王校长,把申请职高办学资格的事交给我吧,一定尽快办妥。”汪俊附在小芹耳边轻声说道。 坐在后排的王树槐却是涨红着脸,只得把头埋得低低的。 吕一鸣以他的灵感抓拍了这个瞬间,之后的很多年,汪俊都说他最喜欢这张照片。 第190章 汪富贵在老家的工厂正式开工 拍卖会结束后,成才学校被原址保留,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办学资格。本来政府打算和周家巷的旅游景点合二为一,做旅游配套,但因为成才学校拥有自主产权,小芹在参与论证时表示:成才的职业高中将会为凤凰岭及周边的村镇培养旅游等专门人才。于是,政府同意成才学校继续办学。 童教授提出辞去名誉校长的职务,他说自己身体欠佳,而且,成才学校未来的职业教育他并不熟悉。汪富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童教授的请求。 最让汪富贵惊喜的是,小芹校长在成才学校第一次职工代表大会上,提出把成才学校办成多地连锁的职业高中。北京海淀凤凰岭是总校,分别在青岛和江西办分校。专业也以地方资源为依托,与当地知名企业对接。 自然,江西的分校首先开办了机械修理与机械制造,电气自动化等专业。青岛的分校则是与国内着名品牌的家用电器生产厂合作,培养生产、维修及管理人员。 这样的格局定下来,相应的管理人员就定下来了。邱枫在青岛分校任校长,聂楚郡在江西分校任校长,江西和青岛两地在本地及全国范围内自主招生。 可问题是,江西的校址已经有了,生源也不愁,而青岛却面临着无办学地点,无生源的局面。 “这都不算个事,有我呢。”吕一鸣劝着邱枫。 在周家巷何姐的民宿里,吕一鸣告诉他的枫,谢建华已经去青岛的北汽分厂到任了,将来那里会建一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汽车生产企业,生产农用、商用等各类车辆,自然需要大量的技术人才,包括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吕一鸣还拿出了一张照片给邱枫看,是北汽青岛分厂的厂门,厂名是由朱德元帅题写的。 邱枫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她投进吕一鸣的怀里,送上自己热切的吻。 在即墨海鲜,柳枝今天邀请了沾亲带故的一大帮人。她想向大家宣布自己和大哥王树槐即将结婚的消息,邀请大家参加他们在陌上柴桑举办的婚礼。她今天让大哥王树槐和二哥两人掌勺,自己则穿的像个新娘,只差化妆和打扮了。别看素面朝天,却透着清新温婉,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邱枫坐在她边上,瞅着她笑。 没等柳枝向大家宣布, 邱枫却抢了先。她宣布了一个决定:把自己家在崂山区的别墅扩建成学校。虽然规模不够大,但目前学校正好在招生阶段,学生还不多。待未来生源扩大了,再逐步向青岛市内发展。尤其令人兴奋的是,邱枫利用她东亚学院的资源,已经招收了韩国的几位学生,如此说来,青岛分校是个跨国办学,有留学生的学校了。 即墨海鲜的餐馆里响起了欢呼声。众人纷纷表示支持,有不少人表示愿意参与筹备建校事宜,甚至愿意出钱出力。 邱枫坐下后,柳枝用肘捅捅她:“嗨,你俩啥时候办事啊?”柳枝的眉眼透着清爽。 “说真的,你那里都有什么专业啊,我也想掺和掺和。” 柳枝说道。 “嗯,我大嫂研究美容养生,可有一套呢。” 小芹边剥着虾,边开口说道。 汪俊想:小芹现在真的有个校长的样子了,为人比以往大气多了。 邱枫听小芹这么说,忽然想起她父亲一直想传给她的祖传秘方。于是附在柳枝耳边低声说着。 不久后,青岛分校正式开学,首批学生中韩国学生占了大半。开设了中医养生、美容美发等特色课程,柳枝做起了教学顾问。小芹看着青岛分校新建的校舍,虽然规模不大,但依山傍海,空气清新。 “邱老师,您这里还真有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啊。”小芹激动得语调高了不少。 邱枫也觉得小芹比之前开朗了许多。“校长,你也是山东人,老乡帮老乡,也多帮我们招生哈,有合适的老师也帮着推荐推荐。再有,你啥时候办事,一定提前告诉我哈。”邱枫说道,她现在觉得和小芹亲近了许多。 “我还早呢,我大哥他们还没办事呢,再说我也不着急。”小芹含混着。 小芹虽然有过一番思想斗争,但还是答应到汪俊老家参加庆典。 一来是汪俊在老家的工厂重新上马,的确想把之前被迫停产的阴影抹去,办个企业成立大会,她和汪俊一起给新的车企取名“俊晖”。小芹知道汪俊崇尚徽州文化,也希望他能把儒商的风格一直保持下去。 二来,就是成才学校的江西分校也要办一个开学典礼,而且带新生参观在建的工厂,汪俊还邀请了当地电视台来拍摄新闻。 在北京,小太阳之前的竞争对手,那个从日本回来的交流学者,曾经跟汪俊说:想在北京做大做强,必须依靠政府。比如他自己就努力多年终于跻身政协,这样办起事来顺畅多了。汪俊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不过,他受到启发,积极地与老家的地方政府合作,尤其有支书一直给他助力,他现在的成才学校江西分校,还没开学名声就已经不胫而走了。 在竞争激烈的商业世界中,校企合作已成为一种备受瞩目的成功模式。这种合作模式将学校的学术资源与企业的实践经验相结合,为学生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同时缩短了从学校到企业的就业距离,为企业输送了高素质的人才。 在这种模式下,学校和企业共同制定教学计划,将企业的实际需求融入到课程中。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不仅能够掌握扎实的理论知识,还能够接触到真实的商业案例和技术核心项目,为企业科技攻关提供了保障。这样的学校毕业生实践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比以往强很多。 北京成才学校回到老家来的学生,成为了江西分校的第一批学生,他们同时学习初中文化课,和机械零件、机械制图等专业基础课,并在俊晖企业中实习,了解企业的运营模式和文化,积累工作经验。小聂还为他们开了营销课程,教材是聂楚郡自己编写的。俊晖企业通过实习了解学生的能力和潜力,为企业储备优秀人才做准备。 两个庆典一起举行,汪俊和小芹一起开车回到老家。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小芹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想起上一次来这里见到的那些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也想起汪俊家院子里那满院子的大吃大喝的一群人。想起自己已经对汪俊表白了,却偏偏在镜春园遇见了童教授从美国回来的儿子。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乡亲们围在电视机前,这电视机是汪富贵为村委会买的,还是个带色的呢。每天收工后,村委会都挤满了人,都是来看新闻联播的。再就是娃娃们来看动画片。 今天这里更是人头攒动,因为今天会播出几天前记者来新厂、新学校拍的新闻,许多孩子拽着自己的爸妈来看,希望他们看见自己在电视里。 屏幕上的女记者举着一个黑色的棒子,还有一条长长的线,汪富贵对着那黑棒子说道:“总之,校企合作是一种互利共赢的模式,为学校、企业和学生都带来了好处。这种模式的成功,不仅在于它能够提高学生的就业竞争力,还在于它能够促进学校和企业的共同发展,为社会培养更多的高素质人才。” “嗨呀,我就说嘛,富贵不是一般人,往后孩子大了,就送去他这学校里成才,再进他这俊晖厂里做工,咱可真是享福喽。”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赞美着,支书依然在一边抽他的旱烟。 支书在琢磨一件事,汪富贵的终身大事。现在俊晖是开工了,想想这些日子,小聂这姑娘太不容易了。支书心里寻思着,不是对富贵有意思,人家姑娘不会这么卖力的。我看这姑娘能帮衬着富贵,不像那个小芹,那丫头心高气傲的,瞧不上咱这山旮旯的人呐。 第191章 吕一鸣再度南下 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国际政治风云变幻,给改革开放的中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人们的思想在社会浪潮中激烈的震荡着。 北大的骄傲一直就是:以天下为己任。这是她成为世界一流学校的关键。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北大的成名是因为五四运动,在那个时代,北大是唯一的国立大学,所以可以号令天下。加上她率先扛起了民主的大旗,因而,她天选地成为社会的“思想库”、“实验室”。 一九五二年的院系改革,很多大学的文科汇入北大,造成北大文科独步天下的局面。回望历史,北大曾经的辉煌总让一届届的新生们不断做出身份认同,他们习惯说:“我们北大”,这似乎不止是身份认同,还成为一种评价标准。 随着百年校庆的步伐越来越近,校园内外关于百年校庆,关于新世纪的讨论异常热烈。许多系的同学喊出“北大万岁” 的口号。这些都被吕一鸣用短讯的方式写进《北大边缘人》,引起不小的反响。 许多人觉得北大学生有一股傲气,很狂妄,目空一切。可惜眼高手低,动手能力差,实践中失败者甚多。中文系的一名高才生,从高考直到北大中文系毕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毕业就返乡了,而且开了个小卖部,做起了卖猪肉的营生,许多人打趣道:这娃学的最好的文章应该是《庖丁解牛》吧。 但这应该是个案,北大学子的“志气”,不说凌云吧,也算的上是远大抱负。之后的很多年,人们把这种使青年人有远大志向的教育,概括为“励志”。在励志教育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们就像一盏明灯,照亮后人前行的道路;他们又像一面旗帜,引领平凡人不断追求卓越。 那时候,国内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南方开辟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经济特区,许多人南下,“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一时间成为社会共识。北方人大多习惯于在一个单位从一而终,标榜与企业共进退的“高风亮节”。认为去南方囤点儿服装来北京卖卖,就倒腾出那么多票子,这都不是正路子,还给这些人取了个名字:“二道贩子”。 这大概是不懂得资本原始积累吧。更不了解地理课上常讲的:中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像吕一鸣这样走南闯北的人,对所谓南人北人体会得很深。吕一鸣很感谢这个年代,他常想:如果不是赶上这个好时候,自己恐怕在大院里做一辈子“乖孩子”,还做着井底之蛙自鸣得意呢。 他知道一个“二道贩子”,就是用倒服装的钱,在北京办起了他自己的服装厂,后来为体校做校服。他最初只是个从山东农村来北京打工的乡下孩子。从小看着母亲坐在炕头上缝缝补补,可母亲也总对他讲一句话:“别总看这些,忙你的大事去吧。这叫‘缝穷’,你见哪个富裕的家里还做这个的。” 可他不信邪,硬是在自己上班的工地附近支起个摊子,工余时间给大家缝缝补补。他记得那时候最怕下雨了,因为下雨他没办法出摊。开始的时候,周围人都耻笑他,一个大男人干这个活,不嫌丢人。渐渐地,他的坚持赢得了不少回头客,而且人们发现他还会做衣服。慢慢地他从一个摊位,变成一个缝纫小店,再变成服装加工厂。当然,吕一鸣采访他时,也问到他南北服装企业的差异。 吕一鸣以这位“暴发户”为主角写作的长篇报告文学,没有像往常一样地一味赞美这位企业家的坚持,赞美他的吃苦精神,相反提出了一系列的思考。比如,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服装定制的渠道,又如果他发现整衣进口,比单一加工利润更高,那么他的企业是不是早就做大做强了呢?我们究竟要从他这位行业领袖身上学到什么呢? 吕一鸣发表在《北大边缘人》上的文章标题是:《一位地摊上走出来的服装厂厂长》,这篇文章也发表在京城的各大报刊上,他在文章中做了如下的评论: “在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南北方的企业发展思路呈现出大相径庭的特点。南方企业注重创新和灵活性,他们敢于尝试新的商业模式和技术,追求快速发展和高回报率。南方的企业家们充满活力和创造力,善于捕捉市场机会,迅速调整战略以适应市场变化。 相比之下,北方企业则更注重稳定性和传统。他们倾向于在熟悉的领域深耕细作,通过长期积累和经验传承来打造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北方的企业家们更加稳重和务实,注重企业的长期发展和品牌建设。 这种差异在企业的管理风格、市场营销策略和人才培养等方面都有所体现。南方企业通常采用更加开放和灵活的管理模式,鼓励员工创新和冒险;而北方企业则更强调纪律和规范,注重团队的协作和执行力。 然而,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和市场的融合,南北方企业也在相互学习和借鉴。南方企业开始注重品牌建设和长期规划,北方企业也在逐渐加强创新和灵活性。这种相互融合的趋势将为中国企业的发展带来新的机遇和挑战。” 文章发表后,许多企业家加入了讨论。从八十年代开放引进,到现在九十年代自主研发,科技攻关,改革在艰难地推进。任何的怀疑、固步自封都会使刚刚得到的开放成果毁于一旦。吕一鸣本人也在两种思想极度对立的冲击下,痛苦地思考着。 他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除了大哥在二炮,其他人大多下岗,或者在下岗的边缘,大院里下岗的人就更多了。可不相信自己会被迫走出大型国企,去与小商小贩为伍的大有人在。 吕一鸣和邱枫的“一鸣策划”,从谢建华的三产搬出来了,暂时在大哥王树槐的基地落脚。他在积极筹划亚运会的活动策划。香港回归倒计时的策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可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却又担心说出来邱枫会不高兴。俩人坐在即墨海鲜,谁也不说话。 “别闷着啦,想说就说出来吧。能写那么大气的文章,眼界自然高。咋这就一句话的事,倒还扭捏上了。要不我替你说?” 邱枫在吕一鸣面前真不像不惑之年的妇女,倒像个带几分俏皮的少女。 “呦,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说来我听听。把你能的。“吕一鸣装出不屑的样子。 ”我猜你想把公司开到广东去,具体是深圳还是广州就说不好了。我觉得各有千秋吧。“邱枫的话音未落,吕一鸣一下跳起来,向邱枫扑过去。 ”嗨嗨,照顾点儿咱们的情绪哈。“ 柳枝大声喊道。 吕一鸣这才搂着他的枫进包间去了。大哥王树槐边摇头,边笑道:”都这岁数了,还这副混不吝的德行。“ 第192章 在蒙巴萨,丽丽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山鹰社的一行人来到海滨城市蒙巴萨,似乎登山的疲惫都被海风吹走了。 乞力马扎罗的寂静与蒙巴萨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行人的心情从对自然的敬畏、敬仰,转而变成对梦与战之城的畏惧。这座在斯瓦西里语中被称为“战岛”的海滨城市,有着太多面孔。斯瓦西里古典诗人对它做了如下描述:即便是那些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理解它。 在这里,你会听到寺庙石板上喃喃的吟唱,也许会被宣礼的狂喜激情打动,或者会望见前往桑给巴尔的单桅帆船划过地平线。你身边或许蹲守着一排排的草药商,不远处鸟儿低飞,从浓烟滚滚的垃圾堆上掠过。这里会给你一个教训,这是非洲的海滨,太阳可以烤掉建筑物的皮,你的皮一定要当心。 盐之城、香料之城、诗歌之城、商人之城,蒙巴萨顶着这么多的名号,而你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乌烟瘴气。令人沉醉的是,这里融合了印度、阿拉伯半岛和非洲的特质,作为东非最大港口,你能在这里遇见全世界的疯子。 “蒙巴萨咆哮如海浪,尽管其水深且静。” 这就是斯瓦西里语对这座城市的描述。 李军和宋美然,仿佛到现在才找到谈恋爱的感觉。说起来,他俩上高中时就已经恋爱了,在那个相对封闭的年代,像他俩这样胆大妄为的不多。不过,那时他们从没大声讲过话,也从没牵过手。 李军一直觉得对不起宋美然,跟了自己就忙着开餐馆,接着就生孩子,婚礼婚礼没有,连个婚纱像都没拍。现在孩子都俩了,再不多带媳妇出来走走,老了非得后悔不可。可这一趟,开眼倒是真的很开眼,就是太辛苦了,哪里是旅游,简直是玩命。 “唉,丽丽嫁给那个乌达尔,真的是太亏了,你说是吧。“ 宋美然忽然就蹦出一句,李军虽说跟她想的一样,却不知说什么好。 “乌达尔长得那么丑,脾气还不好,真是一头大叫驴。” 宋美然嘟囔着。 “嗨,咱不敢乱说哈,跟我说两句就得了哈。别回头当着人说走了嘴。他和丽丽在北大是同学嘛,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们得尊重别人的选择。” 李军不知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说服自己。 “哎,北大那么多男生,随便找一个都比乌达尔强。真不知道丽丽是怎么想的。”宋美然叹了口气。 “不说了,再说我都要后悔带你来这一趟了。记得这话只能咱俩说,千万别当着丽丽的面说哈。”李军拉着宋美然的手,像叮嘱孩子一样地说道。 蒙巴萨的海滨高高的面包树,和它身后的海构成一幅奇妙的风景,让人觉得就像是非洲的图腾。 耶稣堡屹立在海边,古老的城墙诉说着历史的沧桑。这座城堡曾经是葡萄牙殖民者的据点,如今已成为蒙巴萨的重要旅游景点。 走进耶稣堡,仿佛穿越回了中世纪。狭窄的通道、厚重的石墙和古老的炮台,都让人感受到当年驻守此地的军队的抵抗。这里易手不下九次,最后被英国人做成监狱。站在城堡的高处,可以俯瞰蒙巴萨港的壮丽景色,蓝色的海水和白色的沙滩交相辉映。 要塞内现在有个博物馆,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寻找,没有太多的说明,这大概是非洲景点的特色吧。还好,有岑浩这样”很懂“的人在,一行人才不至于瞎逛。吕一鸣好奇地问岑浩是怎么学到这些历史的,岑浩说只要用心,多向当地人请教。岑浩一直都看《北大人》、《北大边缘人》,他对吕一鸣说更喜欢《北大边缘人》,这让吕一鸣高兴了好久。今天丽丽没来参观,他想拜托岑浩今后多照顾丽丽,但想想也许鞭长莫及,于是没有开口。 丽丽从到了蒙巴萨,就一直待在岑浩的饭店里,她感觉自己懒得动。莺莺看她脸色一直不好,心中狐疑。从海拔那么高的地方下到海滨,怎么反倒不舒服了? 丽丽去了几次洗手间,每次都犯呕,莺莺进去喷了几次香水,还是有味道,莺莺微微皱起了眉。莺莺有话想问丽丽,见她又赖在沙发里,就没说出口。 岑浩的饭店上下两层,下面是客人吃饭的地方,楼上是岑浩一家人休息的地方。丽丽今天一直躺在楼上的沙发里,连午饭都是莺莺给她端上来的,可她也没吃几口。 ”丽丽,你哪儿不舒服了?“ 莺莺看看愁眉不展的丽丽,终于问出了口。 ”没事的,莺莺姐,我应该是吃坏了东西。“ 丽丽故作轻松地说道。 莺莺想,早上一群人都约着去耶稣堡玩儿,丽丽一直说不想去。自己忙了一上午,她就一直待在楼上,该不会是和乌达尔闹别扭了吧?乌达尔一早就去了码头,半天了也不见踪影。 莺莺坐在沙发上,轻轻拉起丽丽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一个人离开家那么远,就把我当你的亲姐姐。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我帮你排解排解。“ 莺莺看见丽丽眼角流出一行泪。 昨天晚上,丽丽和乌达尔一起住在酒店的房间里,他的那些族人一直在房间里喝酒,丽丽感觉困倦乏力,靠在被垛上眯起眼。一个族人给她递上一盘马托基,丽丽从餐盒里拿出勺子蒯了一点放进嘴里。 乌达尔顿时火冒三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用手。”说着,乌达尔上去一把夺过丽丽手中的勺子,狠狠地丢在地上。 族人们见酋长发怒了,都低头退了出去。丽丽心里十分懊恼,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发这么大火,她看看乌达尔,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问你话,怎么不搭理我?”乌达尔几乎暴跳如雷了。 无奈,丽丽只能强撑着说了一句,“我胃不舒服,大概吃了什么脏东西,所以不想用手抓了。” 这话一出口更是惹恼了乌达尔:“你是说你的手脏?还是说用手抓着吃脏?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们。”乌达尔愤怒地来回在屋里踱步。 丽丽一阵阵地难受,终于跑进卫生间,又吐了好久。可乌达尔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对丽丽不闻不问。丽丽想:从乞力马扎罗顶峰下来才几天哪?那些海誓山盟就烟消云散了吗? 丽丽不知道,吕一鸣在对面的房间听见乌达尔在吼叫,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去劝,只会更糟,就一直睁眼躺在黑暗里。他很为丽丽的未来担忧。 “傻丫头,你哪是胃不舒服,你这是有喜啦。”莺莺微笑着对丽丽说道。 “什么?你是说我有孩子了?”丽丽问。她惊恐的眼神让莺莺看了害怕。 “是呀,不用怕,这里有中医,等你好一点儿,我带你过去让他给你号号脉。他还能看出是男是女呢。八九不离十。” 莺莺一脸的喜悦。 “可是莺莺姐,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丽丽诺诺地说道。 她想,一定是在草原上的那一次狂野,就种下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孩子。 “不可以这么说,在非洲,有了孩子一定要生下来的。没关系的,你问问你们学校的女老师就知道了,他们学生也可以怀孕生孩子的。别担心,头胎,你要是害怕就住在我这里,我照顾你。给你煲汤。” 丽丽坐起身,头靠在莺莺肩上:“莺莺姐,你真好。” 丽丽说道。 “妹妹,别傻啦,你嫁给了乌达尔,就得和他一样相信神灵。告诉他你怀孕了,他一定会说是山神给了你们这个孩子。” 丽丽对莺莺的话半信半疑。 晚上,乌达尔很晚才回到酒店,手里还拎着一瓶酒,晃晃悠悠地撞进门来。丽丽闻到酒味儿,又一阵剧烈的呕吐。当她从卫生间出来,见乌达尔手捧着一份中餐站在她面前。 “我的女神,我请求你饶恕我的粗鲁。看在山神给了我们儿子的份上,饶恕我。你善良又美丽,大方又坚强,你会宽恕我的,对吗?”乌达尔郑重其事的样子把丽丽逗乐了。 丽丽接过那盒中餐,乌达尔又把筷子递给她。乌达尔就坐在丽丽对面一直盯着他的女神把那盒饭吃完。 琼巴拉姆图瓦纳,意为”奴隶大屋“。当地人认为这里曾奴隶港。附近墓地的石碑上,阿拉伯铭文:每一个有灵魂的人,都要尝死的味道。墓地旁边的小洞,代表人类去往天堂的必经入口。 在暮色中,穷尽你的想象,任其穿梭于失落的宝藏、亡灵、海盗以及荒废的城市之间。蒙巴萨如果是一本书,一定让你读到魔幻。 蒙巴萨郑和下西洋遗址,静静地矗立在海边,见证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古老的建筑虽已历经风雨侵蚀,但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在内罗毕大学,岑浩就推荐山鹰社一行人来这里,现在他们踏入遗址,仿佛穿越回了数百年前。岑浩告诉他们,蒋耀先在这里拍摄了很久,简直把风光片拍成了历史课。 山鹰社的人都笑着看向丽丽,是啊,要说中国与非洲最早的缘分,还得说是郑和的船队。他带来了中国的文化开启了和非洲的贸易。如今,遗址中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建筑结构,它们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海边的微风轻拂着脸庞,带来了大海的气息。远处的天空,海鸥翱翔而过,给这片古老的遗址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要分别了,大家都很不舍。在岑浩的店里,每个人都端着酒杯,却没人愿意说出离别的话。 乌达尔来到吕一鸣的房间,把一个木雕送给他,吕一鸣一看,是自己,是一个年轻的自己。两人拥抱在一起,丽丽在一旁落下泪来。 第193章 吕一鸣:家事不等于琐事 吕一鸣一直都坚信:枫是最理解自己的人。他时常想;枫对她那些学生也都总是鼓励吗?他好像不记得枫批评过自己。 “亚运会开完,我就去广东了,咱俩离这么远,想想都难受。”吕一鸣趴在床上,两手托着下巴,肘戳在床上。 “唉,那咋办呢?继续给交通部交钱喽。”邱枫努力让自己愉快,免得吕一鸣更伤感。 “欸,我倒觉得,火车、飞机应该给咱这跑来跑去的人打折,你说是吧?”吕一鸣向邱枫身边凑凑,兴奋地说道。 “您这不是创意,是白日做梦。”邱枫讥讽的口吻让吕一鸣一下跳起来,他坐到枫身边,搂住枫的肩。 邱枫轻轻拿开吕一鸣的手,正言厉色地对他说道:“记着,一个人在外面少喝酒。广东那边不是兴喝汤吗?那个养人。我会让吕程常给你打电话的。家里的琐事呢,你就放心吧。就是记得常给干爹打打电话,别看他嘴上凶你,心里呀,最惦记你了。”邱枫说着边收拾着。 吕一鸣的衣服洗完总晾在民宿院子里,就从没见他收过。 “怎么说话呢?谁说家里都是琐事了,不过有你在家扛着,我一百个放心。我可得批评你了哈,跟你说多少回了,让你改口叫‘爸’,你是记不住呢,还是成心气我啊。”说着,吕一鸣就咯吱邱枫,弄得她笑个不停。 “嗨呀,别闹了。我看你放二百五十个心吧。”邱枫这话一出口,就被吕一鸣按倒在床上。 邱枫一直问吕一鸣到广东打算在哪里落脚,深圳还是广州。 今天吕一鸣兴致勃勃地发表了他的高论:“深圳毕竟是新城市,市容新,也充满活力,年轻人多,创业氛围浓。虽然咱们现在不再喊口号了,但深圳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听着还是很带劲。人家高薪聘请科研人员,深圳小,但高科技企业和创新型公司却不少。而且,深圳的城市规划和建设效仿香港,非常现代化,环境优美。相比之下,广州更有历史,民风更淳朴,节奏比深圳慢多了。城市市政建设也老旧了,据说下雨就内涝。“ 邱枫听了吕一鸣的话,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认为广州也有它的优势。广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大学就比深圳多,还有很多历史遗迹。而且,广州的美食文化也非常发达,有‘食在广州’的说法呢。不过,深圳离香港更近,倒是真的。你是想在深圳,在李军他们那里吧?也对,他们这些年在那边,又是开饭店的,人脉一定广。“邱枫说道。 吕一鸣想,我的心思总让你猜的透透地。 ”听我跟你说哈,群莉的两个妹妹现在在青岛的成才学校,但我感觉她们对美容美发这些没什么兴趣,别看是女孩子,俩人理工科基础挺好的。得想想今后怎么办,耽误不得。“邱枫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放好衣服,坐到吕一鸣身边。 吕一鸣脸对脸地看着他的枫,傻笑着,并不言语。邱枫瞅瞅他:”你神经啦?没听见我问你话呢 ?“ ”我就是觉得她们忒有福气了,摊上你这么个老姐姐。“吕一鸣知道这话一出口就得爱克,于是乖乖地把头扎到枫怀里。 ”说谁老呢,说谁老呢,打你个死没正经的。“邱枫照吕一鸣背上一顿捶。 ”舒服。“吕一鸣起身,嬉皮笑脸地对邱枫说道,又 挨了邱枫一个白眼。 ”告诉你一个好事,谢建华他们厂打算和武汉理工大学合作,培养一批本科生。他说是合资方拨款成立的奖学金,自主招生,毕业就在北汽集团内部分配,有可能回青岛的分厂。你觉得她俩能考上吗?“吕一鸣说道。 他看着邱枫,既感激又心疼,他觉得亲娘也没像枫这样关心过姐妹俩。 邱枫猛地拽住吕一鸣的肩头,不住地摇晃着:”真有这样的好事,你放心吧,她俩没问题,参加高考努努力都一准考上。不是跟你吹,群莉他们家这几个孩子智力都超常。嗨,说到这儿了,又得跟你商量吕程的事了,孩子现在没学上了。怎么办呢?我都急死了。“ 邱枫光顾了自己说,并没注意吕一鸣脸上表情的变化,这时她朝吕一鸣看了一眼,见他满脸的不高兴,于是住了口。 吕一鸣扳过邱枫的肩,两个人对视着,他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你这样我心里可难受了,咱们快点儿结婚吧。早点儿生一个咱们的孩子,他一定很聪明的。相信我。你难道不知道有人比我还着急吗?“吕一鸣的语气就是在恳求。 ”谁呀?还有人比你更着急?“邱枫羞涩的笑让她的嘴唇微微翘起。 ”装傻是吧?老爷子想抱孙子了。“吕一鸣又开始咯吱邱枫,邱枫最怕他这一手,一个劲地告饶。 让邱枫没想到的是,吕一鸣想把公司开到香港去。他对枫讲了柳枝他们京剧表演的合作进展,也说起李军两口子之所以落户深圳,就是因为孩子可以落户口,可以上学。而且,深圳的教育某些地方比北方强,比如英语,那里的私立学校很多是港人或者外商投资的,很重视英语教学。 ”啊,那吕程如果去香港上学,也能享受全英文教育了。可是,那要等到回归之后,怕来不及。你不知道,吕程的智力水平超常,我觉得他上科大少年班不成问题。反正不能像现在这么野着,时间长了,会学坏的。到深圳他真的可以上学吗?就怕干爹舍不得。“ 邱枫说着,自己都觉得越想越没主意。 吕一鸣看枫那既担心又犹豫不定的神态,看得他直愣神,这不就是我孩子的娘吗?难怪老爸喜欢枫,这儿媳妇真的像老妈青莲,把别人的骨肉当自己的孩子,比自己亲生的都亲。 两人商量决定,从何姐这小院搬走,也别总占人家一间房,毕竟何姐现在是开民宿。邱枫常驻青岛,还少不了青岛、威海跑来跑去的,还要回北大上学。吕一鸣想想心疼得不行。 ”我去跟干爹说,啊,跟咱爸说。“见吕一鸣棱起了眼睛,邱枫急忙改口。 ”我想老爸会同意的,如果他能跟着一起去,就更好了,我是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邱枫柔声细语地说着。 ”哼,那臭小子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北京,他才够受的呢。我估计他一准跟过去,得高兴得蹦高。“吕一鸣在他们家是唯一一个敢跟老爸没皮没脸的,邱枫嘟着嘴,轻轻捶了他一拳。 ”你去说。我听你的。“邱枫觉得牙都酸倒了。 柳枝和邱枫走进了慕然回首旗袍店。橱窗里的照片已经换成了新面孔,店里布置得古色古香,却不迂腐,花架上绿植葱翠显出生气。各式精美的旗袍在大屏幕上反复展示着。 “小聂还真是会经营。”邱枫不由地赞美道。 “还得说是你枫子的学生啊,有经济头脑。瞧人家这才叫当老板呢,店里总见不到她人。这才叫管理到位。哪像我整天像个帮厨似地在店里窝着。”柳枝的话被店员听在耳朵里了,她仔细打量着两位。 “你们是之前的老板吧?我们换橱窗照片时,看到过你们的照片。都说还是两位老师穿旗袍好看。”小姑娘笑着说道,虽不无恭维,但听上去不做作。邱枫和柳枝会心一笑。 店员是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皮肤白皙,身材姣好,说起话来两眼不住地忽闪着,顾盼生风。 “这么会说话,你也是北大的学生吧?哪个系的?”邱枫问道。 “老师您夸奖了,我经济系的,刚上大二。”小姑娘说道,边向柳枝介绍了几款适合婚礼穿的旗袍。 柳枝试穿了其中一件,“怎么样?”柳枝问邱枫。 邱枫看着身材丰腴的柳枝,不禁心动,他轻声对柳枝说:“我就说应该让你们那位陪你来嘛。你穿这身旗袍就像民国老电影里的明星。”柳枝羞红了脸。 “就你会说。”柳枝还是那样兰花一指,小店员在旁边笑出了声。 “ 我就照这样式定做,枫子,来帮我选一下料子。”柳枝对邱枫说道。 从旗袍店出来,柳枝和邱枫走进北大,一直走到未名湖边,找到一个长椅坐下。 柳枝说起了心里话:“枫子,我一直想问你,你还犹豫什么呢?别慎着了,咱都多大了,再这么耽误着,到时候生不出孩子啦,看你咋办。“ 邱枫感动地握住柳枝的手:“枝儿,你说等我老了,他还能对我好吗?”邱枫终于把骨鲠在喉的话吐了出来。 “难不成你还在犹豫吗?那你那么卖力地帮他,给他家里当牛做马地,你图啥呀?”柳枝眼睛瞪得大大地。 “不是我说你,终身大事,不是儿戏。咱就说,吕一鸣跑那么远去办公司,你真放心呐。别哪天给你整出啥幺蛾子,后悔就晚啦。他可比你年轻不少呢。“柳枝是真的很替枫子担心。 ”那你呢?婚礼那天,就我是你的娘家人?好多时候觉得你比我有主意,我总是优柔寡断的。“邱枫低声说道。 西山已经升起橙红色的晚霞,未名湖水变换着色彩,姐妹俩朝皇宫范儿的西门走去。 第194章 小芹和童教授的儿子童稚一见钟情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永恒的风景”,有的是故乡,有的是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对不少学子来说,大学校园就是他们“永恒的风景”。在毕业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他们会时常回忆在校园的光阴,对于很多北大毕业生来说,未名湖就是他们心中“永恒的风景”。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大学更充满“灵性”的地方了。 如果只是一棵普通的苹果树,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如果有人告诉你,牛顿就是坐在这棵树下,被树上掉下来的苹果砸到,然后发现了牛顿定律,你就会站在树下仰望,就会和这神奇的苹果树合影。 大学,遍布世界各地。普通的教学楼,操场,但如果有人告诉你,某某曾在这里的阶梯教室上过课,他现在是美国总统。你立刻会感觉很自豪,会问他当时是坐在那个位置,于是也想去坐坐那个位置。 难怪许多成功人士,不约而同地喜欢为母校捐款。母校,总是令远行的学子频频回首,在他们取得辉煌业绩时,他们会用为母校捐助的行为来抚慰心灵。 北大从学术研究上,算不上是世界一流大学。但她在历史上担纲大任,在无数校友的亲情回顾中,深情纪念中,这所历史近百年的大学,一直都是被人们崇拜的圣地,只要你有心,就能感受北大的脉搏和灵魂。所以,从教育参与社会变革,推进历史发展的角度,北大是实至名归的世界一流大学。 北大的精神,很多人说是自由、民主,那是因为北大“永远的校长”蔡元培先生曾经倡导包容与创新。北大的成名是从五四学潮开始的,在北大,延续着一种包容的教学理念。就像历史上人们知道的蔡校长包容异己辜鸿铭教授,力排众议聘用陈独秀为教授一样。几乎每个历史时期,北大都会出一些“奇才”,也有些“怪人”游走在校园,至少我们可以认同:如果这些奇才去了其他学校,大概率会被淘汰。 每一年都有校庆,但当一个大学一百年校庆时,它浪迹在世界各地的学子都会想回到校园,和校友们一起回首他们的青春。在编写纪念册时,人们多用溢美之词来表达他们对北大的崇拜,也都希望自己的同学被写进纪念册中。 但学文学的人都知道,文章有宏伟叙事,也有小品笔调。人们事实上对名人轶事更津津乐道。那些鸿篇巨制的正史往往被封存在学校资料库里,无人问津。而游走于文学与历史之间的传说却是在世俗的滋养下,日益繁盛。 总听到一句话,所谓“文人相轻”,似乎是贬义。其实,文人之间持不同政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能够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恰恰说明他们同处于一个民主、自由的氛围里。为了迎接北大百年校庆,童教授被选为纪念册编纂委员会的成员,他近来也不时回忆起北大的往事,颇为感慨。他的儿子童稚,却总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小芹在一旁看了,真替童稚捏一把汗。在家里,大哥对目不识丁的父亲总是毕恭毕敬的。 晚上,小芹从三食堂出来,迎面撞见童稚。 “一起走走吧。”童稚大方地邀请小芹。 小芹于是和他一起漫步在校园里,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未名湖边。 “ ‘北大老,师大穷,唯有清华可通融 ’ ,这话你听过吗?“小芹问童稚。 ”怎么没听过,是我爸告诉你的?“童稚转头看着小芹。 ”他们那一代人真的老啦,你现在是他的助手吗?研究生要读几年?你不会是想做个‘全北大‘(指在北京大学完成本科、硕士、博士的全部课程)吧?“童稚的语气里带几分嘲弄。 童稚见小芹不吱声,想想这小姑娘还这么孩子气,不禁觉得好笑。 ”你就没想过出国去读书吗?“童稚问。 小芹的确有点儿不高兴了,童稚这些天总找机会和自己搭讪,她避之不及,但心里也想多接近他,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他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身材高大,个性都硬朗地呈现在脸上,强健的体魄,充满磁性的嗓音,让小芹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住。可是他似乎藐视一切的思路真让小芹消受不起。现在他提到了小芹一直以来备受煎熬的话题,小芹觉得,跟童稚探讨这个话题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想,可我一个学中文的,出去能干嘛?“小芹嘟囔了一句。 童稚身穿笔挺的西装,系着领带,脚上的皮鞋锃亮,一副绅士派头。他坐在小芹对面,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在美国的经历,强调出国使他知道自己有多强。 童稚指着湖对面问小芹:“那边有个蔚秀园,想不想去看看?” 小芹想,好不容易有个位置,又跑去看什么园子,再回来位置一定被别人占了。 童稚似乎看出小芹有些不情愿,他于是说道:“我们家之前是住那边的,这么多年了,想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什么叫‘破败’了。”童稚说话时都不露齿的吗? 他嘲讽的语调让小芹厌烦,但他想追忆往事的情绪也勾起了小芹探幽的意趣,于是起身向蔚秀园方向走过去。 “我们家最早是住蔚秀园的,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记得小时候一直是奶奶在家里带我,没上过什么幼儿园。那边有一条小路,窄的只能一人通行,从那里可以去到湖边,说是湖,其实就是个水塘,可夏天的时候,我老爸还带我们在那里抓鱼,还逮到过青蛙。唉,还是那时候有意思。”童稚一路走,一路跟小芹念叨,又像是自顾自地抒情。 小芹想:他不是童教授的独子吗?可她没好意思问,觉得如果童稚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童稚对小芹说美国的教育体系如何先进,那里的文化如何多元,说人必须走出自己旧有的生活圈子,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才能增长才干。他提到美国的就业机会很多,对人才很重视,认为只有像美国那样开放的市场经济,才能促使人们不断提升自己,追求卓越。 童稚还分享了他在美国的生活体验,包括丰富多彩的社交活动、便捷的交通和优质的生活品质。他说,这些都是生活应有的样子。 小芹一边专心脚下的路,一边听童稚的”开导“,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往美国跑,她暗暗琢磨着。想想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苦苦挣扎,说实话,研究生毕业了,更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好了。备不住真得做个”全北大“呢,那自己真被耽误成个老姑娘了。 想想进校时和丽丽、群莉她们聊专业发展,现在她俩不管怎么说都有了出路,可自己似乎更迷茫了。她开始动摇了,是否也应该像童稚一样,跨出国门,去追求更好的发展机会和生活体验。 如果说让她放弃现在的一切,小芹会不舍,那么到美国求学,她心里是畏惧的,除非有童稚帮她,想到这一层,她脸红了。 小芹把丽丽、群莉的经历都对童稚说了,尽管童稚听后对群莉大加赞赏,让小芹心里不舒服,但是起码说明,出国是一条光明大道。 ”其实你们学中文的人出国,才是文明使者呢,我们是向人家学习先进技术的,你们出去直接给老外上课。这是文明输出,还’学中文的出去能干什么‘,你怎么那么没有自信呢?“小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挖苦过,不过她并没生气,反倒觉得童稚打开了她的心结。 ”那我要是出国,你会不会帮我?“小芹带几分娇嗔地问。 ”你 说呢?“童稚故弄玄虚地问。 北大蔚秀园,这座曾经的皇家园林,如今已面目全非。昔日的辉煌已被岁月的尘埃所掩盖。 “据说这园子张学良还住过呢。”童稚对小芹说道,听不出语气是赞美还是炫耀。 现在蔚秀园已经没有所谓的入口,小芹在墙角发现一个蓝色的铁牌,上面白色的字清楚地写着:蔚秀园106号。 ”你喜欢昆曲吗?“童稚突然问。 ”我读过《临川四梦》,但昆曲没接触过。也听不大懂。“小芹不知道童稚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爸老了,他年轻时昆曲唱的可好了。我妈京剧唱的很好,看见前面那个桥了吗?过了那座桥,有一个亭子,记得我妈每天早上都跑那亭子里去吊嗓子,风雨无阻。“童稚说着,目光里的激情逐渐散去,忽然就伤感起来。 沿着小径漫步,脚下的石板路已破碎不堪,两旁的树木也已枯萎。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寂静与凄凉。在这片杂乱的院落里,童稚努力分辨着来自历史的叹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尽管已支离破碎。 ”那后面现在有个幼儿园,据说只收北大职工的孩子。“小芹想打破沉默,于是轻声说道。 ”其实我很怀念祖孙三代在一起的生活,那时候在这个院子里,父母下班会教我们读书,爷爷会教我书法。我不记得他们打过我或者骂过我。现在想想就是梦境。“童稚看看那些私搭乱建的地震棚,真不想再往院子里面走了。 ”我们往回走吧。“童稚轻声说道,拉起小芹走出了蔚秀园,他确定:蔚秀园只在他的记忆里。 第195章 群莉重回萧乾的律所 群莉最终还是回到了萧乾的律所,这并非是她经过再三思考做出的决定,而是迫不得已。 这次回归,萧乾似乎认定群莉会一直做下去,毕竟律所的收入高,这对群莉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因此,他给群莉安排了严格的培训,培训期间工作时间不许请假,薪水也是固定的,没有奖金。说是培训,事实上就是分别跟几位主管律师合作,由他们”带带“新手。 主管婚姻案子的律师保罗,是一个大腹便便,看上去不羁的中年人,讲话声音洪亮,群莉感觉他应该去做法官。或者因为他做离婚案太久了,总帮人家夫妻劝架,练就了一副好嗓子?群莉跟在他身边协助处理文件,完成他交代的一切事务。时间是一个月。 后面的两位主管律师,一位是负责抢劫、凶杀等刑事案的约翰。另一位是负责经济纠纷的戴尔。这样算下来,群莉要熬过三个月,才能正式签劳务合同。不过,萧乾答应她不是做秘书,而是做实习律师,也就是说,熬过这三个月,群莉可以在律所做一名非讼律师,这不能不让她兴奋。要知道,如果走到那一步,她的薪水会很高的。 群莉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早上第一个来到律所,把保罗的写字台收拾的干净利落,办公室也打扫得一尘不染。保罗到的时候,他桌上的咖啡总是不冷不热的。保罗给她布置一天的工作,与什么人约谈,与什么人见面。有哪些合同要写等等。群莉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地,没有任何纰漏,合同更是写得既快又好,几乎是不刊之词。保罗少不了在萧乾面前夸群莉能干,还说要让群莉给他当秘书。他也不想想,他那大嗓门儿嚷嚷着,约翰和戴尔早都听到了,那两位心想:你个猪脑子,别做梦了。 群莉感觉自己像一只拉磨的驴,不停地追逐着眼前的胡萝卜,却始终无法真正品尝到它的滋味。她身心俱疲,但目标就在眼前她咬牙坚持着。 群莉对保罗办的婚姻案子的确感兴趣,但她不敢越界,除了完成保罗交代的事情,绝不多说一句话。可她总是细心观察每一位来咨询的客户,从他们与保罗交流的只言片语中搜索着可用作小说的细节。 在美国,人们是不会问对方婚姻状况的,但群莉猜想保罗应该是单身。群莉认为,一个有妻子的男人不会像保罗这么邋遢。这么不拘小节。她也奇怪,一个没结婚的人,可以断婚姻案子,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托付于他?想想自己做老师时,那些学生家长总问她孩子多大了,当听到群莉说自己还是单身,似乎都对她不太信任一样。在那些家长看来,只有自己做过母亲,才能带好学生。保罗是靠什么让那些客户对他趋之若鹜的呢?群莉琢磨不透。 ”在美国,做律师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无外乎是利益的交换。“ 保罗是这样给群莉解释的。 保罗是一位资深的律师,他深知这个行业的规则和门道。他告诉群莉,律师的工作就是为客户争取最大的利益,而这往往需要通过各种手段和策略来实现。有时候,这意味着要与对方律师进行激烈的辩论和谈判;有时候,这意味着要寻找证据和证人来支持自己的观点;还有时候,这意味着要与法官和陪审团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影响他们的判决。 群莉听了保罗的话,心中有些疑惑。她问道:“那么,律师的职业道德和良心呢?难道为了利益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保罗笑了,笑声很爽朗,他欣赏群莉的坦诚。“职业道德和良心当然很重要,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有时候你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和选择。如果你过于坚持自己的原则,可能会失去客户和业务,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保罗很诚恳地说道,他知道群莉一时还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群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做一个有良心的律师,为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服务。” 保罗耸耸肩,向群莉摊开两只手。“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个行业里,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你需要不断地学习和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更要学会如何在利益和良心之间找到平衡。事实上,法律的裁决往往只是利益的交换或者转移,并不像外行或者当事人期待的那样有所谓公正。”保罗是在云淡风轻地说着一个残酷的现实,他是把群莉看作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才这样说的。 群莉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这个社会是不会有什么同情的。“我觉得你做律师一定很长时间了,一直做婚姻的案子吗?有个不情之请,我正在写小说,有空的话一起聊聊吧,算给我提供一些素材。可以吗?”群莉说道。 下周群莉就要与下一位律师戴尔合作了,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对保罗和盘托出了。 保罗拍了拍群莉的肩膀,说:“太好了,我今天认识个才女啊,我平时没事就爱看小说,不过我爱看科幻小说。没问题,下班咱们一起喝一杯,我这里的故事,那些家庭里面鸡零狗碎的事情多得要淤出来了,刚好倒给你,只要你不嫌烦,我跟你聊三天三夜。”说着又发出震耳的笑声。 群莉真不知道,保罗怎么在律所混了这么久,他看上去真的不像萧乾和其他律师,那么文质彬彬,难道在美国也有靠关系做事的吗?她为自己的疑惑很有些难堪,她一直力挺美式自由,痛恨国内的拉关系、走后门。 当保罗知道群莉就要跟戴尔一起继续下面的实习,他打趣道:“那个家伙你可要当心呐。”一句话把群莉逗笑了。 想想跟保罗这一个月虽然辛苦,但每天都很快乐,可每次在公司里看见戴尔时,他都给人陌生的感觉,连点头示意都没有,好像群莉不是律所的职员,而是来这里办事的。 她感谢保罗让她忘记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生了校园枪击案,她大概还在犹豫是否离开学校呢 。毕竟考教师资格费力好大的气力。 可直到现在,她再从学校经过时仍心有余悸。 那天群莉正在教室里照看孩子们完成作业,一阵枪声响起,走道里的玻璃有些是爆裂的,有些是被扫射,打碎的,惊叫声不绝于耳。群莉之前算是经历过唐人街上那家餐馆的枪击事件,但那次她没有在现场,只是听到枪声。而且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是手无寸铁的孩子。她知道自己首先要保持镇定,但如何带领孩子躲避,她一时也没有主意。 她让孩子们都集中到自己身边,然后带着他们向墙边靠近,蹲在靠墙的地方,而且都别发出声音,她想弄清楚持枪人的方位。 好在他们的班是高年级,所在楼层比较高,持枪凶犯是从校门进来的,首先进入的是楼下的教室,罪犯只是向上面胡乱扫射,想制造紧张气氛。后来知道他就是泄愤,行动中只他一个人,很快就被警察控制了,但学校有一名年轻教师因此送命。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学校并没有通知停课,这让群莉不能不提心吊胆,她不知道,为什么校方不调查校门为什么开了?也没有相关措施出台。她无法理解学校的做法,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学生的生命安全呢?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担心再次发生类似事件,才痛下决心决定离开学校。 群莉想给萧乾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答应去他的律所实习,正在这时,一个国内的陌生号码打过来,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令她没想到的是,竟是老妈打来的电话。她握着电话的手一直在颤抖,她不敢说话,因为怕老妈听出自己的哭腔。老妈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一个劲儿地问她身体怎么样?忙不忙,是不是还在教书。还叮嘱她为人处世要和气,但也要多长个心眼,别被人欺负了。最重要的是不能生病。 “妈,我没事。您还好吗?”群莉哽咽着说道。 老妈在电话里笑着说:“我挺好,你不用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妈说。” “吕程他还好吗?”群莉的确怕问这个问题,但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好,孩子可聪明了。一鸣说过段时间带他去广东念书。”群莉娘的语调很愉快,心里毫无芥蒂。 群莉想问为什么去广东上学,但听听老妈一直都很开心,就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只是老妈叫的那声“一鸣”触碰了群莉敏感的神经,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了,更久的时间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到他了,可群莉现在知道他一直在抚养着她的儿子,她是自己儿子的父亲,一鸣。群莉问自己,我能给他打电话吗?能叫他一声“一鸣”吗? 让群莉纳闷的还有,老妈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而且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96章 童教授:校庆,我们纪念什么? 从医院回到北大镜春园,群莉娘就开始在童教授家里做小时工。她少言寡语,手脚麻利,做事得体。童教授的食欲比以前好了,他一个人的时候,饿了就走到食堂去吃,顺便打一壶开水。很多时候,他买几个馒头回来,沏一杯茶,边看书,边吃,这就是他的一餐饭了。 书柜是有了,书也都装进去了,可他从没想到要擦擦,只是感觉书不再摞在写字台上,的确桌子上清爽很多。 现在群莉娘来给他做一顿午饭,顺便收拾一下屋子。 他拿出那本相册,看着那几张模糊的相片,那是住在蔚秀园时和妻子、一双儿女一起拍的。他有时候想,人如果是一个人生活,最好不要活得太久。因为会感觉曾经的那个人一直在等你,而你自己呢,也是百无聊赖地活着。 这照片是谁给拍的呢?好像是邻居姓张的工友,看着年轻力壮的,人却早就不在了。怎么这么模糊呢?是自己眼花了?还是那时候洗印的技术太差了?即使没有相片,妻子的容貌也总是在眼前闪现,她一直那么年轻,身段好,唱腔优美动听,连陈小楼那样的名角都喜欢和她搭戏。 在蔚秀园的日子过得是不是太安稳了,现在想想,那时的光阴似乎都是慢镜头。他还记得老人烧笋的味道,还记得童稚跟在自己身后,手里举着一个纱罩,胡乱地挥动着,半天也没捞着一只蜻蜓,急得要哭了。童欣则是在那些杂草里扒拉来扒拉去,很快手里就掐了一把花,嚷着回家用水种起来。可回来用水泡上了,第二天醒来,花就蔫了,小丫头大叫着:你们谁欺负了我的花?想想,我的小丫头,你如果还在,我都该有外孙了吧? 童教授合上影集,把它放进书柜的底层。他不是没想过,把妻子的相片放大,挂在墙上,可他更愿意把她放在心里。说到女儿童欣,他就更是不忍心,他时常想,让她远离这人世间的纷争,兴许是她的福报吧。 编纂百年校庆的纪念册,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倒也让他想起不少的往事,但往事中总有些让人害怕想起的部分。在国内,北大这国际名校占尽了天时地利,他近来想出去转转了,害怕去蔚秀园,那就去燕南园走走吧。 其实每年都有世界名校排名,很多人说北大上榜是因为园林,话不中听,却也不无道理。 北大燕南园,宁静而古朴,这里曾是众多文化名人的居所。他信步走到燕南园57号,也许是太熟悉了吧,“三松堂”的牌匾还在。院子里的三棵松树依旧葱翠。 想想北大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缘分真是不浅,胡适校长毕业于哥大,这座三松堂的堂主冯友兰先生也在哥大获得博士学位,而且师从约翰 杜威。这院中的三棵松树仿佛是冯老的人生写照,就像他在《三松堂自序》里说的:“我们说话,写文章都有表达自己真实的见解,这叫‘立其诚’。如果是符合一时的流行的意见,以求得到吹捧,这就是伪,就是哗众取宠。” 童教授望着三棵或曲或直,或挺或弯的松树,回忆着过去的年代,一座大学,学生是流水的兵,教授就是那铁打的营盘。北大的“大”在于她的“包容”,有容乃大。不是因为这种包容,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的思想,那么自由的学术氛围。 童教授想起在哥伦比亚大学百老汇116街,没有什么可以躺在草坪上看书的惬意,有的是大师们振聋发聩的声音,都说哥大缺失了风景。那么北大呢?如诗如画的风景中,更值得纪念的是那些大师。 这座故居,见证了冯友兰先生的学术生涯和人生历程。它承载着先生的智慧与思考,也见证了那个时代的风云变幻。童教授好像又看到被北大邀请来讲学的约翰杜威,他就坐在这个院子里,这三棵松树下,谈着他“学校就是社会”的教育理念。 在那个国家积贫积弱的年代,北大与哥大之间的联系如同一座无形的桥梁,连接着东西方的学术殿堂。众多北大学者怀揣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国家的责任感,远渡重洋,来到哥大求学。 他们在哥大的校园里,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西方先进的学术思想和研究方法。他们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交流切磋,不断拓宽自己的视野和思维方式。他们是西学东渐的实践者,将西方的学术精华带回北大,为北大学术建构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这些学者们在北大的讲台上,将自己在哥大所学的知识倾囊相授,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优秀人才。他们的学术成果和思想观念,深深地影响了北大的学术发展,推动了中国现代学术的进步。在西学东渐的浪潮中,古老的中国如同一艘巨轮,在时代的海洋中破浪前行。西方的科学、技术、文化如同一股清新的海风,吹拂着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 中国的学者们开始积极学习西方的知识,翻译西方的着作,将西方的先进思想引入中国。他们开办新式学堂,培养现代化的人才,主张教育强国,推动了中国教育的改革。 同时,西方的工业技术也在中国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古老乡村的宁静。中国的工业开始崛起,生产出了各种各样的产品,满足了人们的生活需求。 在文化方面,西方的文学、艺术、哲学等也对中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中国的文学家、艺术家们开始借鉴西方的创作手法,创作出了具有现代气息的作品。 西学东渐使古老的中国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让中国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屹立不倒。中国以开放的姿态迎接世界,与各国交流合作,共同推动人类文明的进步。这其中,北大学者先贤们功不可没。每年的校庆都必有出版物流传,民国时的大家们都已作古,但他们在北大的轶事却大多靠校庆日的纪念文章流传后世。名人轶事易于流传,但个人兴趣化很强,对于校史显得过于单薄。 在一代代学者的努力之下,北大逐渐成为了中国学术的重要中心,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优秀学者和学生。北大与哥大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成为了中美学术交流的重要纽带。 三松堂的建筑风格简约而典雅,透露着一种古朴的气息。如果不是在燕园,你会以为自己推开的是一户农家的柴扉,一人高的院墙上爬满了爬墙虎。这种植物的触角很神奇,附着力极强,再大的风雨都不能使它们退缩、凋零。屋内的陈设简单而整洁,仿佛先生刚刚离开。书房里,书籍整齐地摆放着,似乎还能感受到先生在这里潜心研究的氛围。 站在故居前,不禁让人想起冯友兰先生的学术成就和他对中国哲学的贡献。他的思想,如同这燕南园的宁静与深邃,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如今,这座故居已成为北大的一道文化景观,吸引着众多学子前来参观。它不仅是一座建筑,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激励着人们追求真理、不断探索。童教授想到用图片做纪念册的核心,从百年校庆开始,把北大的生日过成学者好学者共同的节日,让北大的精神不断注入时代的内涵。图片赏心悦目,办展览、拍电视都可以通用。对普什大众更具吸引力。就算是每年给北大拍一次“写真”吧。 当童教授在校史编纂委员会上提出:“为北大拍写真” 的想法后,受到了各系的支持和学生的追捧。他还号召在海外留学的北大学生,拍摄他们的留学生活,介绍在海外的生活经历,并提出独到的见解。 童教授认为现在的学生过于看重个人的前途,很少去想国运。这不符合北大的精神。北大人要像马寅初先生那样做有牺牲精神的学者,敢于坚持真理,不畏惧权力,不惧怕被孤立。马寅初与北大的渊源深厚而持久。曾担任北大校长的马老,为北大的发展和改革做出了重要贡献。 以往的校庆出版物,多在校园内流通。这些年社会上许多与北大有接触的文化人,也加入了北大历史与现状的讨论。无论是名人轶事的轻松话题,还是北大精神的深刻反思,都备受关注。北大已经成为一种叙事角度,从这个角度可以理解百年中国的光荣与梦想。 童教授想起那天几个研究生在谈,喊“北大万岁”的口号是不是合适。他想,呼口号,不是唯一表达情感的方式,这方式可以使群情振奋,但对于持不同政见者也许是强迫。再就是,万岁的不是北大的校园,是北大的精神。作为大学,可以喊万岁的就是学术,值得纪念的是学术上的发展,突破。 “学术乃天下之公器!”李大钊先生的论断,我们应该铭记。 第197章 丽丽:认识生命 “什么?你让乌娜回去了?她回去做什么?她需要休息。”丽丽的口气在乌达尔听来,就是质问。 可丽丽根本没注意乌达尔脸上的表情在急速变化着,她只顾想着已经怀孕不知道多久的乌娜,她是怎么回去的,坐那种颠簸的车?她能受的了吗? “我说过了,她的事情你不要管。“乌达尔提高了嗓门,怒目圆睁。 丽丽这时才看了乌达尔一眼,她突然想到,我们是在北大相识的,那时候他不是这样的。难道环境可以使人的性情改变,他们自己却毫无察觉?本来,丽丽就是打算让乌娜和自己一起留在内罗毕大学,学校里有医院,学校附近的医院设施也还算完备。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也能让心情好很多。没想到,乌达尔会竭力反对,执意要乌娜回去,丽丽知道,乌娜回去一定会照常干活。丽丽没想到乌达尔这样狠心。 然而,还有更令丽丽惊恐的。”到她生产时,你也和我一起回去。“乌达尔语气里是不可撼动的权威。 ”你不是答应我,让我在内罗毕生产吗?“丽丽忍不住质问乌达尔。 ”没错,我的确答应过你。但你要回去,要做一件事,准确的说,是完成一项你作为皇后的使命。“乌达尔说道。 ”什么使命?我算什么皇后?我加冕了吗?“尽管丽丽努力克制自己,她提醒自己现在是危险期,不可以动怒,容易伤了胎气,这是莺莺带她去看中医时,那位老中医说的。 ”最近忙,没顾得上。马上回去就给你办仪式,我现在就让他们去请女巫。“乌达尔的话让丽丽大惊失色。 照他这样的说法,一定是要乘他的直升机回去,他舍得让我受那种颠簸?我的命不要了,孩子的命也不要了吗?回去了,还要再返回内罗毕大学,难道他真的没想让我再回学校?他那天为山鹰社的朋友们送行,亲口答应吕一鸣会一辈子对自己好,难道他不再是之前那个说话算话的男子汉了吗?已经魔鬼附体,变成一个任性,狂妄,一言九鼎的酋长了? 丽丽跌坐在酒店的床上。”乌达尔,能给我描述一下,你们准备怎么办皇后加冕的吗?然后,再告诉我,要我回去做什么?完成什么使命,你总得教会我啊,不然丢的是你这个酋长的脸,不是吗?“乌达尔的眼中又有了兴奋的光。 乌达尔坐到丽丽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肩,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着对她讲起他们那里女子生产的情景。 他说,临产前,全体部落成员都要集中在村头河边的那块空地上,看巫师驱邪。 ”为什么要驱邪?“丽丽问,一脸的疑惑。 ”邪有可能在产妇的肚子里,或者存在孩子身上,只有驱邪后,女子才能顺利生产,孩子才能健康、强壮。“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重,显得对他说的话坚信不疑。 ”我回去就先把房子给她盖好,你知道这件事我必须亲手做。这也是我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了。“丽丽紧闭双眼,心跳在加速。 ”驱邪过后,就是族人们要一起跳舞,唱歌,欢迎新生命降临我们的家园。“丽丽睁开眼,看看乌达尔,似乎觉得这个环节令她开心。 ”你说盖房子,什么样的房子,你一个人盖?不会还是她之前住的那样的茅草房吧?我可以让出咱们的宫殿让她在那里生产,乌达尔,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啊。“丽丽显得很急迫,脸红红地。 乌达尔听她这么说,咧开大嘴笑了。”丽丽,你不可以这样无知,我一个人给她盖一间房子,可能还不如她之前住的那个茅草屋,因为她只是在那里生产,孩子出生了,房子就会被拆掉,因为不可以把污秽带到部落里来。你懂了吗?“ 丽丽闻听气愤得说不出话。 她想问问身边的男人,在北京参加世界妇女大会时的情景还记得吗?那时他俨然一个救世主,那么多非洲妇女听了他描绘的在家乡兴办医院的宏伟蓝图,都争相与他合影。可现在呢?他忍心把乌娜一个人放在简陋的茅草屋里,让她自生自灭。?丽丽仿佛能看到乌娜躺在茅屋的土地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那我的使命呢,怕是我很难承担吧?“丽丽低声问道。 ”你知道,乌娜当着族里的首脑们发过誓,用传统的方式生产,就是不用医生。但需要有一个亲人,当然要是女子,在她生产时帮助她,她选择了你。我恩准了。“乌达尔说着,厚厚的嘴唇高高隆起,似乎很骄傲。 ”什么?为什么选我?那我又该做些什么呢?我怕做不了,我现在已经怀孕了。“丽丽强调着。 ”很简单,就是在她生产时,你坐在她身体上,帮助她把孩子生下来。“丽丽几乎要喊救命了。她不知道乌娜为什么选择自己去干这样的事情,是对自己有仇恨想以此报复吗?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知己? 有一点十分清楚,乌达尔像所有非洲男人一样,对妇女并不重视,对丽丽也是一样。他认为男人的意志不是女人可以改变的。当她看清这一点后,内心的痛苦无以言表。她知道也无处可诉。她想:我还在怜悯别人?可笑。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非洲女子并不认为男人欺压她们,她们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所有。如果生产中死去,还会被看成不祥,会被族人唾弃。 ”乌达尔,你亲眼见过生产中死去的女子吗?“丽丽诺诺地问道。 ”当然,有很多。“乌达尔看看丽丽,肯定地答道。 乌达尔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他也沉浸在了对那些妇女们的同情之中。丽丽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决定要为这些非洲妇女们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帮助,也能让她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最重要的是说服面前的这个酋长,自己的丈夫。 ”乌达尔,我想给我老爸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就要有孩子了,你说好吗?在中国讲究‘隔辈亲’。”丽丽面带笑容地对乌达尔说道。 “好啊好啊,我应该想到这点的。蒋老师听了一定很高兴。什么是‘隔辈亲’?”乌达尔不好意思地笑了。 莺莺陪同丽丽和乌达尔一起回内罗毕大学,一路上,丽丽都在和乌达尔聊建设一个村卫生所的事情。 内罗毕大学,这座位于肯尼亚首都的高等学府,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知识与智慧的光芒。校园里绿树成荫,花草繁盛,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宏伟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校园各处,彰显着其庄重与大气。 走进校园,你会感受到浓厚的学术氛围。学生们或匆匆赶往教室,或三五成群地讨论着问题,他们充满朝气的脸庞上洋溢着对知识的渴望。图书馆内,安静而祥和,学子们沉浸在书海之中,汲取着知识的养分。 在课堂上,教授们激情四溢、慷慨陈词,他们传授着专业知识,引导学生们积极思考。这里不仅注重理论学习,还强调实践能力的培养。实验室里,学生们亲自动手操作,探索着科学的奥秘。 最引人注目的是内罗毕大学开展的国际交流与合作,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和各行业的精英。多元文化在这里交融碰撞,激发出创新的火花。 孔子学院,是这些国际合作中最受欢迎的。因此,丽丽他们这些孔院的教师,在内罗毕大学都有很高的声望。丽丽找到了老校长,莺莺也陪她一起去了。她首先向老校长报告了自己怀孕的喜讯,老校长张开双臂拥抱丽丽。 “我必须祝贺你,美丽的丽丽老师。我能为你和你的孩子做点儿什么吗?那我会感到十分荣幸。”老校长兴高采烈地说道。 丽丽好像很腼腆,但还是说出了乌达尔关于生产的一切安排。老校长听后锁紧了眉头。过了一会儿,他安慰丽丽道:“上次他乌达尔想办传统的抢婚仪式,后来怎么样?那天你们在校园里办的婚礼,现在很多人都在效仿呢。再这样下去,我要向办婚礼的人收费了。”老校长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丽丽老师,你不用过于焦虑,让我们一起想个办法。一方面是要弄清为什么会采取这样已经淘汰的方式生产,这样做跟你有什么关系。另一方面,我们还是从学校想办法。虽然mba课程还没有开始,但我们可以办预科,这样把乌达尔拴在学校,让他无计可施。 我了解,部落酋长最在乎的是他们部落对外的声誉,还有就是族人对他本人的崇拜。我们就从这些方面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放弃之前的想法,你就待在学校,等着乌娜到这里来。”老校长的一番话,说的丽丽放下了悬着的心。 丽丽感谢莺莺出的主意,一切依靠学校。她觉得自己今后要倚赖这些团体,依靠校友会。这样自己就不是孤军作战了。 第198章 聂楚郡被相亲 小聂在江西新厂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除了村长会称她:小聂姑娘,厂里的人都叫她“聂厂长”。由于之前有过被迫停工的事,汪富贵和小聂合计着,周年时在厂里办个庆典,汪富贵提醒小聂,要抓紧占领市场,销售业绩在庆典上是重中之重。他还说,庆典的时候招工,最好是外乡的,所谓“甩石头,掺沙子”,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不好管理。所以他不经意地问起小聂的两个哥哥,这一份好意小聂实难领受。 自从在江西当了一厂之长,小聂难得回一次黄村,回来也是屁股没坐热就忙着走了。每次回家也很少带东西,说是那边穷,没什么可带的。事实上,小聂知道大哥聂建国已经下岗,待业在家。 二哥聂建华正在轮岗,用他自己的话说:“快了,也没几天蹦跶了。” 所以,他们都不会给家里买什么东西。大嫂家里住的楼房,是铁路上的职工宿舍,所以,大嫂找个借口就回娘家,嫌小聂家里住的农村有狗,上厕所跑老远,还要排队。 大哥自然是不愿意听二哥损他:“你都快成赘婿啦,干脆住那边得了。” 可聂建国也拗不过媳妇,媳妇嫁过来一直和老娘合不来。再说,媳妇现在没下岗,在家里说话比他硬气。他只能在老丈人家挨着,天天找活干,要不就是晚上才溜过去。 在自己家里也没好受多少,老娘数落起他来那叫“诲人不倦”,总是越说越来气,他常想:人老了都这样吗?爹去世得早,老娘应该是吃了太多的苦,唉,她也不容易。听人家说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有更年期,忍着吧。他想起老丈人家里贴着个“忍”字,难不成丈人也忍着丈母娘? 忍老娘,聂建国没话说。可是倒霉的老二他可是忍不了,两人就像给老娘解闷儿似地,见面就掐。今天媳妇要回来吃饭,而且要宣布一个喜讯,她“有喜了”。聂建国在丈人家看着一群人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不能显出犯愁的样子,于是就也说了一堆不让媳妇做家务之类的话,算是蒙混过关了。 可回到家,看到老娘的一张哭脸,就不由得担心起来,怕晚上媳妇进门会有热脸蹭冷屁股的感觉,于是附在老娘耳朵上把媳妇有喜的事告诉了她。 “啥时候的事啊?几个月了,可得当心呐。”老娘立刻就着急起来。 听建国还让自己装作不知道,等晚饭的时候媳妇自己宣布,老娘撇撇嘴。“你呀,真没尿性。”老娘手指戳着建国的脑瓜顶说道。 老娘忙着擦桌子,转身对建国说道:“别愣着了,还不快去小卖部看看有什么她爱吃的,多买点儿。” 见儿子站着不动,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堆团成球的毛票,展开几张递到建国手里:“快去吧。” 建国看看手里的钱,眉头心头都一起皱紧了。从媳妇跟他说有身孕了,他就在心里叫苦: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看看手里的毛票,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向村头小卖部溜达。远远就看见小妹走过来,这么巧。 他想起媳妇一直在自己耳边絮叨:你妹北大毕业怎么没去国企,去个什么民办企业,还总在外面出差,不会是被哪个老板包养了吧?从没见她往你妈这儿交过钱呐?开始,他觉得媳妇说的太难听了。渐渐地他也怀疑起来,也觉得小妹是家里学历最高的,怎么也该帮帮自己这下岗职工,可又不好意思开口。他快走几步迎上小妹。 “小妹,今天怎么想起回来啦?最近去哪儿出差了?“建国问。 见小妹两手空空,就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回拽,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去小卖部。 ”大哥,是妈又让你去小卖部吧?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了,在家等你哈。“小聂说着自顾自地向家里走去。 大哥看着小妹的背影,都想抽自己的一嘴巴子,不过他想;你个小丫头片子,我治不了你,有人治的了你。于是,他也转身往家走了。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在吵吵。大哥一阵窃喜:我就知道有人能治你,你个丫头片子再狂一个我看看。 ”还知道回来啊,去把菜洗了。“老娘一直就是丧邦子,就是拿这手对付你自己的闺女还差不多。 ”妈,我才回来,就不能让我歇会儿吗?“小聂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要不就不着家,回来就歇着,养大爷呐我这是?“老娘气更足了。 ”我跟你说你快点儿啊,今儿你嫂子回来吃饭。“ 小聂听了老娘的话更生气了。”怎么,她不是天天回来吃饭吗?又不是客人。“小聂嘟囔道。 老娘正要发火,建国推门进屋了。老娘见他两手空空,就问:”不是说让你去买点儿好吃的吗?这怎么空着手呢?” “还好吃的,就您给那几张毛票也不够啊。”建国说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正好,小郡,你跑一趟,上小卖部买点儿零食啥的,等一下你嫂子就到了。”小聂听了老娘的话,眉毛都立起来了。 “您还说让我哥去吧,我又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小聂坐着没动,拿眼翻楞着大哥聂建国,心里的鄙视都已经写到了脸上。 “让你去你就去,什么贵就买什么。麻利儿地。”老娘发威了,小聂心想:今天怎么了,像是说好了的,一起对付我。 正这个当口,大嫂和二哥边嘻嘻哈哈地聊着,边推门进来。 “呦,真难得,难得见你一面啊,北大才女,这是来听我的喜信儿的吗?”大嫂今天装腔作势的模样连大哥都不想正眼看她。 “也好,人都在,我就给大家说个好事。我有喜了,你们大哥就要当爹了。”说着还不住拿眼撩着小聂。 见大家都没吱声,她坐下嗑起了瓜子。然后眼睛盯着小聂说道:”咱们这北大毕业的,怎么就去了个民营企业呢?该不会是攀上什么高枝儿了吧?要是哪天嫁个老板,可别瞧不起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哈。“说着,瓜子皮一丢转身朝外走。 老娘想,这是看看没准备饭,急眼了。她捅捅老大,示意他赶紧去追。大哥会意,急忙出门去了。 ”我跟你说哈,你找啥样的我不管,只要能帮上你两个哥哥就成。“老娘恶狠狠地对小聂说道。 ”为什么是我帮他们?“小聂已经带了哭腔。 ”还为什么,你上了几年大学?还不都是吃家里喝家里的。你俩哥哥呢,都工作这么多年了。再说,你之前还知道往家带点儿啥,现在都空着手。你书念的多,挣得就多,就该多帮帮他俩,你大哥都多长时间没上班了,你问过一句吗?“老娘的理讲的小聂直翻白眼。 大哥推门进来说:”快点的,跟我走吧,你大嫂外面等着呢,说出去吃一顿。“ ”这还没咋地呢,我怎么觉乎着这家里又多了个祖宗。这生出个小的来,更难伺候。“老娘叨咕着,边在换衣服了。 可她还没忘了叮嘱小聂:”今儿这顿饭钱你出哈。“ 小聂的大嫂只比她大两岁,上学的时候小聂住学校,两人接触很少。小聂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把矛头指向自己,想想汪富贵说的,让两个哥哥进他的公司工作,自己直接拒绝了,小聂在心里庆幸自己还算聪明。 席间大嫂仍不咸不淡地说个没完,小聂充耳不闻,做出文雅的姿态,点菜,买单然后去洗手间,直接走人。她出门时回头看了看坐在那里吃喝的所谓家人,毅然走出门去,今天老娘的一席话让她清醒了,自己从来都不是他们的亲人。 小聂开夜车还是第一次,她想过去住酒店,但想想自己一个人也怪无趣的,她觉得这世上总有好奇的目光审视着你。回到江西已经是凌晨了,她没有叫醒传达室的守卫,趴在方向盘上就睡着了。 老娘看着小聂结完账就离开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哥则是一脸的不乐意,他觉得小聂太小气,挣那么多钱请家里人吃一顿饭算什么。至于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二哥不像大哥,他知道大哥想托小妹帮他找工作,又抹不开面子。二哥想,要是我就直说,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懵懵懂懂地听到敲门声,小聂睁开眼,是支书在敲她的车窗。看看天都大亮了,她下了车,却被支书拉到了厂部。支书是村里人的主心骨,虽说在厂里没有任何职务,但他在厂里却有威信。 让小聂没想到的是,厂部里坐着汪富贵。 ”人我给你带到了,你们自己好好聊。“支书说完就走出去了,还回手把门带上了。 聂楚郡看着一脸疲惫的汪富贵,愣愣地站在原地。 ”坐吧,支书也是好意,他想撮合咱们。他很欣赏你啊,总说你很能干。“汪富贵指指身边的椅子对小聂说道。 聂楚郡迟疑地坐到椅子上,她知道汪富贵一直在跟小芹恋爱,怎么还能答应支书这鸳鸯谱?怎么,和小芹吹了?又想到我了?我可不做你的备胎。她耳边响起大嫂的话,民企老板算什么高枝儿?她问自己,这时候她决心尽快解决终身大事。 第199章 汪俊被小芹放鸽子 柳枝这大嫂还没正式登台,早已经在行使职责了。 她自己在慕然回首旗袍店定制了结婚礼服,就催小芹也赶紧去定制一套,还说早晚要用,一起下定金兴许能打折。大哥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还真是两口子。小芹拗不过,于是约了汪俊在慕然回首旗袍店等。 可小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知道慕然回首最早是为出国留学的人做旗袍的,于是灵光一闪,拉上童稚去店里为自己量了一身旗袍,是那种红色金花的布料,很传统。童稚说,在美国,华人都喜欢这样的红色。两人定完旗袍就去颐和园划船了。 汪俊下午在约定时间到了慕然回首旗袍店,但小芹没来,汪俊一直在那里等,直到快下班的时候也没见小芹的影子。他打小芹电话,一直关机。他只能给柳枝打电话。 柳枝回电话说小芹已经定好了,汪俊心生狐疑,订好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还一直关机呢?他再走进店里去问店员。 ”你好,请问今天是不是有一位叫王翠芹的女孩子过来定了旗袍。“汪俊问道。 ”好像有,我帮您确认一下。“店员边说边翻开登记簿。 ”是有一位。已经付清了全款。一周后取。“店员看看汪俊,努力回忆着。 ”您是?上午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小伙子,说是出国的礼服,您放心我们会特别在意的。“店员微笑着对汪俊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汪俊嘴上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 从旗袍店出来,他踉跄着走到路边,扶住道边的树,才站稳。他没再打小芹的电话,也没回成才学校,而是直接回了江西。 巧的是支书偏偏就在这时候把小聂推到他眼前,他想起小芹生日那天,小聂到华清嘉园去祝贺。他一直觉得小聂为人处世很老道,小芹则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昨天的事,给了他猛烈一击。 汪俊整天对着手机,想听小芹给他一个解释。而且他不相信小芹会丢下学校里那么多孩子,就出国了?可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汪俊如坐针毡,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彷徨过。 小芹和童稚一起游颐和园,两人走到知春亭,看着亭子的柱子上的对联,童稚不禁向小芹”请教“。 ”听我爸说,你历史学的不错。挺难得的。现在年轻人历史都很差。看来你是个好学生啊。“小芹听他的话怎么听都有一股讽刺的味道。 ”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你脑子多灵光啊。我只会死记硬背。“小芹反唇相讥。 才认识没几天,童稚已经把小芹可得透透地。在童稚眼里这就是一个纯而又纯的女孩子。她就应该像金丝雀一样被养在闺中,要什么给什么。只怕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再沿着昆明湖边向前走,就看到一尊栩栩如生的金牛静卧湖畔。金色也会被阳光晒的褪去光芒,但眼神里的锐气还在。 金牛雕刻精美,线条流畅,牛身肌肉隆起,充满了力量感。它的眼睛凝视着远方,似乎在守望着浩瀚的昆明湖。牛角弯弯,向上翘起,展现出威严的气势。 顺着金牛的目光望去,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绿树荡漾出魔幻的纹理。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与金牛的静态相映成趣。 游客们纷纷驻足观赏,赞叹不已。孩子们兴奋地跑上前去,抚摸着金牛的身体,感受着它的温暖和力量。 ”炒股的人一定喜欢这个。“童稚摇头晃脑地对小芹说道。 ”你在美国炒股吗?“小芹问道,显得很好奇。她记得大哥说过,踏踏实实干,炒股那都是投机。 ”嗯,我帮别人炒。“童稚没想到能跟小芹聊到股市上。 还有帮别人炒股的?小芹觉得自己知之甚少,不再多问。 见小芹似乎不想继续走了,童稚只能退而求其次,提议到昆明湖上划船。 本来他想绕湖一周,面对着佛香阁的一片荒地上,有许多蒲棒。好多年前,他们一家人一起来过,那一次童稚和姐姐童欣拔了不少蒲棒举在手上,连跑带跳地,他还记得姐姐说:这个好养活。可回到蔚秀园就被一群邻居的小孩子要走了。 看看小芹,似乎已经有些疲惫了。童稚想:这样子别想去登佛香阁了,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娇滴滴的吗? 童稚就近截下一条船,说这样不必走回去买票了,但是为此多给了船上的游客不少钱。他对小芹说道:”时间就是金钱就是这种情况吧。“边说还边笑着。 小芹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体力,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童稚不知疲惫地摇着桨,小芹想说我帮你划一会儿吧,但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把船划翻了。 于是她说道:”我给你唱个歌吧。“ ”你会唱歌,好啊,唱一个听听。“童稚笑笑,继续摇桨。 小芹唱了一曲摇篮曲,童稚不由得停了手,痴痴地望着小芹。只见她坐在船头,背后是十七孔桥,她白色的上衣紧裹着的是婀娜的身躯,短发被微风吹起,她气息沉稳,嗓音明亮、音色柔美。尤其两只手交叉搭在膝上,目光清澈、透亮,美若天仙。 一曲终了,童稚才想起桨,险些就把桨掉进湖里了。 ”啊,我都听入神了。此曲只能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我说的对吗,王老师。”说着还给小芹一个飞吻。 小芹下意识地扶住船帮,嘴里还大声叫着。见她被吓成这样,童稚也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样一直划不累吗?我想帮你划,又怕划不好。”小芹低声说道,似乎很愧疚。 “你踏实坐那儿就行。高兴的话,就再接着唱,我喜欢听。你真应该去考音乐学院。”童稚肯定的语气让小芹再次确定,自己嗓子不错。 ”你真喜欢听吗?我们本科时成立过一个兴趣小组,一起唱民歌,当时还有留学生参加。现在都毕业了,也就散了。“小芹说道,似乎有些落寞。 ”你不是还在北大吗?继续招研究生呗,那样本科生也会跟进的。“在童稚看来这都不成问题。 童稚告诉小芹,他坚持健身,划这几下船不算什么。 两人谈起中西方文化差异,童稚说:“中西方文化有很多不同之处。就拿健身来说,中西方就存在着显着的差异。西方注重力量和速度的训练,强调肌肉的爆发力和耐力,通过高强度的器械训练和有氧运动来提高体能水平。而中国传统的体能训练则更注重柔韧性和协调性的培养,强调身体的平衡和灵活性,通过太极拳、气功等练习来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此外,西方的体能训练更加注重科学性和系统性,通过科学的训练计划和营养搭配来提高训练效果。而中国的传统体能训练则更注重个人的体验和感悟,通过长期的练习和修炼来提高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 小芹听了,轻声说道:“我只记得中学时做过广播体操,上大学后真的没什么锻炼项目。看来身体和头脑一样,不经常锻炼也难以担当重任。“ ”北大不是有游泳馆吗?如果你没有群体性的项目可以参加,一个人坚持有用也不错的。还别说,你身材蛮好的,很性感,注意保持哈。“童稚笑得有些狡黠。 ”性感“这个词之前只听群莉说起过,记得自己和丽丽都不解其意,直到现在,小芹也没觉得这是赞美之词。她不禁撅起嘴,不再吭声。 ”怎么不唱了?你会唱外国歌曲吗?“童稚像没看出小芹生气一样,随口问道。 ”什么外国歌?外文的吗?我喜欢那首《巴比伦河》,可那歌还是合唱好听。“小芹说,眼睛望着远处的湖面。 ”的确是,我记得我老爸他们爱唱苏联歌曲,也怪好听的,他们都学过俄文。五几年北大还聘请过苏联专家呢。我们都叫他们‘老毛子’。“童稚说着就哈哈地笑了。 ”我们系里的男生都喜欢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们还把那歌叫成《莫斯科郊外的晚不晌》。“小芹边说边捂住嘴笑。 ”京味儿一半是幽默,挺有意思的。“童稚感觉越划越有劲了。 ”中西方文化各有千秋,应该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北大历史上就是西学东渐的主力啊。”小芹最近跟童教授一起做北大校史的课题研究,于是热潮热卖地发起感慨来了。其实,她对那些历史考究感觉很枯燥。 船在湖面上缓缓前行,两人欣赏着周围的美景。却没注意湖上的人越来越少了。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打在胳臂上生疼。待他们拼尽力气划到岸边,雨已经倾盆而下了。童稚和小芹躲在亭子里避雨。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童稚看着小芹,担心地说:“这雨下得这么大,我们怎么回去啊?” 小芹想了想,说:“我们可以等雨停了再走,我听说北京的雨看着大,其实下不了多久准停。” 童稚点了点头,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雨真的停了。童稚和小芹相视一笑,似乎共同见证了一个事实:北京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回到北大,小芹打开手机,就去洗澡了,一边想着如果汪俊来电话该怎么和他说。 第200章 邱枫和吕一鸣一起重游勺园 走在缓缓上升的坡路上,迎面看见回廊顶上的两个字:勺海。 “你说溥杰这字好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吕一鸣又矫情上了。 “你写不出来,当然就看不出来啦。”邱枫现在已经习惯跟吕一鸣抬杠了,有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 北大勺园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保留了传统的格局,又不失现代气息。从远处望去,勺园就是北大偏处一隅的隐者,站在勺园的回廊里,感觉远处的西山、近处的畅春园都成了背景,使人油然而生兴致。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前行,草坪向前方伸展着茵茵绿色。园内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了传统与现代的元素,与周围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 勺园的建筑巧妙地利用了山势的起伏,形成了层次分明的景观。登高望远,远处的西山连绵起伏,万千气象。难怪有“淀之水,滥觞一勺”之美誉。 最难得的是园内那一条清澈的溪流,令人期待一场曲水流觞的雅集。 邱枫回忆着在这里住宿舍的时候,吕一鸣常来一起欣赏古典音乐,每次都把她做的寿司吃个精光。 邱枫后来害怕想起在勺园的日子,一来,自己从这里“狼狈出逃”,不想去回首往事。二来,她现在回想起那个和自己一同欣赏古典音乐的吕一鸣会感到羞愧,那时吕一鸣在和群莉恋爱啊,自己那时还是群莉的老师------她怕想到这些,也不愿去分辨吕一鸣那时是不是已经爱上了自己。 吕一鸣想起第一次到勺园找邱枫,是为了问群莉的事,那时他内心忐忑,但他那时就觉得跟丽丽说话总被刺棱,跟群莉就更是别想听到一句好话,只有到邱枫这里,他才可以敞开心扉,那时他和邱枫无话不谈,感觉她就是自己的人生导师。 他在长廊上坐下,把枫拉到自己身边。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勺园,就是在这条路上忽然想到:我不会爱上她吧?现如今,自己真的就爱上了,爱得要死要活的。想想要去广东了,啥事都干不下去了,枫只有周末才来北京一趟,所以她提出在这里见面?还是想对我说什么? 吕一鸣不会打哑谜。“枫,咱们今年去维也纳看新年音乐会吧。”吕一鸣说道,声音很柔和。 “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呢,还有这份闲心啊?”邱枫似乎不大相信。 “这怎么能说是‘闲心’呢。”吕一鸣脸对脸顶看着邱枫说道。 “那能是什么?”邱枫反讽的语气,吕一鸣很熟悉。 吕一鸣边吻上去,边说:“明知故问。” 邱枫现在每周在北大待三天,周末上经济系听课,还有一天在中文系做客座教授,她开了一门写作课。北大偷听生的传统由来已久,偷听生应该是最痴情的北大边缘人。邱枫讲写作课,吕一鸣堂堂必到,他说他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地听。有几次被小芹撞见,他还主动打招呼,并不顾忌什么,倒是小芹显得很囧了。 邱枫想想刚才吕一鸣问“勺海”那两个字。 “你知道丽丽他们之前给留学生开过书法课吗?当然了,是为了那些外国人对汉字更有兴趣。可是为了给留学生上好书法课,中文系的教授们给丽丽他们开了书法课,除了教写字还讲书法鉴赏。挺有趣的,那个课你可以去蹭听。”邱枫对吕一鸣说道。 “早说啊,啥时候讲告诉我一声,我去评价评价。”吕一鸣又开启了“臭贫”模式。 “书法我不是很懂,但是,有那种特别讲究门派的,从传承上说没什么不好,但就个性来讲,我倒觉得江湖书法也有好的。溥杰题的“勺海”两个字,遒劲,有气势,自成一体。功底深厚,所以我说,你只有自己写过才能体会得到。”邱枫说道。 吕一鸣拽起枫:“走,到那边看着说。” 两人站到那幅匾额前,邱枫指着那两个字说道:“你看,‘勺’字的笔画简洁流畅,就像一把勺子,轻盈而灵动。‘海’字呢,雄浑大气,笔画有力。整体来看,‘勺海’二字相得益彰,勺寓海,海纳勺,寓意着包容与宽广。这两个字既显出溥杰的书法造诣,更传达出一种深邃的意境和情感。需要慢慢品味。”吕一鸣边听边看着他的枫,突然就想到一句流行的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我站在这里看你。”吕一鸣嘟囔着,被邱枫一拳打在肩上。 “讨厌,不跟你说了。”邱枫走回去,重新坐到了长廊上。 “一鸣,我想跟你说说北大百年校庆的事。想听听你对这个有什么想法吗?”邱枫一本正经的对吕一鸣说道。 “我一直关注着呢,想法挺多的,就怕太不着边际了,北大名气太大,咱怕攀不上这高枝儿。”吕一鸣笑得有些苦涩。 “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捋着胡子过河’了?”邱枫也学会了抓住机会就损损吕一鸣。 “成啊,咱们。都学会用歇后语啦?我还真不是谦虚,我是心虚。我写了几篇文章讨论现在学生要不要理想主意,还是只考虑个人前途。但似乎觉得和校庆的气氛不吻合,还没发出去,您抽空给照一眼呗。”吕一鸣连请求都这么随意的吗?邱枫撇撇嘴。 “听上去就挺不错的。什么叫氛围不吻合啊,北大的魅力就在于步调不一致,在于兼容并包。像你这么有个性的人,适合参与这个活动。关键是选题,我跟你说,你可以以校外文化人的身份参与纪念册的策划,创作。听童教授说,这次的纪念册要以图片为中心,正好能发挥你摄影的特长。他说的挺形象的。叫:给北大拍写真。这不正是你那南门外面的图片社干的活吗?”邱枫说得自己都跃跃欲试了。 吕一鸣一把搂住枫。”我说你就快点儿从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成吗?啥都想着我,又躲着不嫁给我,啥意思吗?你说吧啥条件都依你。“吕一鸣厚起脸皮说道。 ”那不就是你从了我吗?“邱枫嗤嗤地笑了。 邱枫又被吕一鸣咯吱到气喘吁吁。”好了,不闹了。虽然到百年校庆还有好多年呢,但又赶上世纪讨论,这次一定会很热闹,所以咱们先起步,你说呢?我在北方,及时给你传递信息。“邱枫说道。 ”这回我明白了,我们边缘人并不比在校生差,我们可能比他们对北大的感情更深。你知道岑浩吧,跟你说他每期《北大边缘人》都看,写了不少海外见闻。我觉得他在往汉学家方向发展。“吕一鸣话语里包含着对岑浩的钦佩。 ”嗯,你还真说对了。童教授通过校友会向在海外的留学生发出邀请,希望他们百年校庆时都回来看看。我上次去非洲就邀请过岑浩,他说他一定会来的。“邱枫说道。 她看看吕一鸣,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希望群莉也能回来。“邱枫想起在周家巷跟吕一鸣要群莉电话,被他呵斥了一顿,心有余悸。 吕一鸣把手从邱枫肩上拿下来,带几分歉疚地说道:”群莉娘说最近跟她打过电话,说是在哥伦比亚大学旁听。“ ”我就说嘛,群莉专业素养很好的。她------“邱枫看看吕一鸣阴沉着脸,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了。 “嫁给我吧,等到百年校庆的时候,咱们的孩子小学都毕业了。”吕一鸣似乎在下命令了。 每年的北大校庆都是一场庆典,校园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俗套是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校庆期间会出版纪念册,教授们会写回忆文章,还会举办展览,近些年的校庆电视报道愈发热闹,记录下校庆的精彩瞬间,同时引起了更广泛的社会关注。 这些纪念册成为了珍贵的资料,被校图书馆收藏。 许多系都会组织往届毕业生返校聚会,这是最煽情的一个活动,往往会有十分感人的故事流传出来。 邱枫是北大的一名博士生,现在又担任了客座教授,对学校的历史和文化越来越有兴趣了。尤其民国时出现的大家,北大老校长胡适,蒋梦麟,马寅初等写的回忆文章,她推荐给吕一鸣。吕一鸣的一句话让她觉得他很有头脑。 吕一鸣说:“咱们这个改革的年代真的和五四时候很像,北大的学生站在改革的前线。可这做学问估计不敢跟那时候比,你可得卯足了劲啊。等着你们这些搞经济的出思想呢。” 邱枫来到校图书馆,经过一番查找,终于找到了历年的校庆纪念册。他仔细地翻阅着这些相册,被里面的照片和文字所吸引。看到北大的发展历程,从“太学”到如今的世界名校;在众多领域取得了杰出的成就;尤其抗战期间南迁,依然保持着研究的精神,依然出成果。北大的精神,独立、自由,应该保持下去。 邱枫想到将这些纪念册中的内容整理出来,制作成一个电子文档,发布到网上与更多的人分享。 第201章 小芹羞辱群莉娘 童教授近来工作量很大,除了他自己的美学专注要整理出版,给研究生授课,还要忙校庆的事。 的确离校庆还早,但这是新千年之前的一次校庆,社会上有人把百年校庆与新世纪到来联系到一起,于是出现了北大如何迎接新千年,能否再造辉煌百年的命题。这无疑使百年校庆社会化了,参与其中的不再仅限于学校内部,像往常那样至多是往届的、在校的学生以及教授们。社会上关心北大的一切人士,尤其文化人都热衷于此,于是改革开放条件下的高等教育如何发展,等尖锐命题也不断被提出来。 除了往届的校庆回顾校史,纪念名人,砥砺学生,展望未来之外,许多文化人借北大百年校庆的平台,发表他们对社会现实的看法,一时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童教授多了许多无法预想的任务,比如接受电视采访,比如回复群众来信等等。他自己还要到北大一些地方去转转,是自己提出“给北大拍写真”的想法,他于是规定自己每天都去一个地方,去回忆那些过往,回忆大师们在北大那些点点滴滴,并写成回忆文章。那些名人轶事是北大精神的鲜明写照。 老校长蔡元培,他的身影在校园中穿梭,那坚定的步伐仿佛在诉说着他对教育事业的执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智慧和慈爱,让每一个学生都感受到了他的关怀。他提出“兼容并包”,倾尽毕生心血创建中国的高等教育。 在最困难的抗战时期,蒋梦麟校长挺身而出,不辞辛劳地奔波,使学生、教授们,跑警报的同时依然坚持做学问,那种坚定是我们现在的学生难以想象的。 后来的胡适校长,风度翩翩,才华过人,曾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优秀人才。他与北大的缘分更深,去世时,用北大校旗覆盖棺材。 马寅初校长严谨治学的态度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学生。他主张北大学生应该有“牺牲精神” 几位校长阐述的北大精神必须传承下去。 北大精神,是一种追求卓越、勇于创新的精神。它代表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真理的追求,激励着无数北大学子不断超越自我,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贡献力量。 在北大的校园里,你能感受到浓厚的学术氛围和自由的思想交流。这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他们充满激情和创造力,在学术领域不断探索和突破。北大的教师们也是北大精神的传承者和践行者,他们严谨治学、关爱学生,用自己的智慧和才华引领学生成长。 北大精神还体现在对社会责任的担当上。北大学子们积极参与社会实践和公益活动,关注社会热点问题,为解决社会问题贡献自己的力量。他们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北大精神的内涵,展现了北大人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 总之,北大精神是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它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北大人不断追求卓越,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这几天群莉娘桂香都等到童教授回来才离开,有几天她离开时都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她于是又做好晚饭,才离开童教授家。 今天,天都黑了也不见童教授回来,群莉娘边犹豫着边作晚饭。 群莉娘在院子里生了炉子做饭,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身一看,童教授跌跌撞撞地回来了,衣服上沾满了土。群莉娘赶忙迎上去,近前一看,童教授的手上划破了皮。急忙搀扶着他进屋。 “您最近太疲劳了,年纪大了,走路太多会累坏身体的。”群莉娘劝慰着童教授。 “谢谢你,桂香。”童教授轻声说道。 群莉娘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这么多年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了。“您别跟我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行,我就用轮椅推着您去转,省的您走路了。”群莉娘说道。 童教授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没老得走不动道呢。”童教授说道。 群莉娘笑了,她知道老人家都不服老。“那您再出去,我搀着您吧。可别再摔着了。“群莉娘说道。 ”看还有哪里疼吗?要不扶您上卫生室看看去。“群莉娘语气很温柔,童教授默默地撸起裤管,只见一片淤青。 ”嗑得这么严重,您别再一个人出去了,太让人担心了。“群莉娘先消毒,再喷上云南白药。她手还是那么轻,还是那么仔细。 ”吃点儿饭,我还是陪您去医务室看看吧。“群莉娘说着,把饭端到童教授面前。 ”桂香,谢谢你。这些天你做的不是小时工,几乎都做了一天八小时了。薪水等一下我不给你。“童教授接过碗,又对群莉娘说:”你也一起吃啊,都忙了半天了。“ 两人一起坐下来吃着饭。虽然饭菜简单,但画面格外温馨。 童教授拿出一本书递给群莉娘。“这是我最近写的一本关于北大校史的书,送给你。可能的话让你在美国的闺女也看看。”童教授深情地望着桂香。 群莉娘接过书,感激地说道:“谢谢您,我一定好好读,想办法寄给我闺女,让她好好看看。”自从童教授知道群莉在哥大旁听,一直很关心这个曾经在中文系学习过的学生。 放下碗,童教授对桂香说:”你再帮我看看,我腰上好像痛。刚才喷的药管用,今天就不用去医院了。“ 群莉娘撩起童教授的衣服,果然后腰上也青了一块。她照样先消毒,再喷药。房门突然响了,小芹抱着一摞书进门来。 ”我早就看出你居心叵测,难怪你们家群莉会做出那么丢人的事,原来是有其母啊。“小芹的话,连同她的姿势(把书丢在桌子上),看上去跟一个泼妇没什么两样。 第202章 丽丽和乌达尔一起参观王陵 莺莺临走前对丽丽说:“照顾好自己,我还会来内罗毕看你的。真希望你能到蒙巴萨去办学。现在港口贸易很红火,那边人越来越多了。” 丽丽的确舍不得莺莺离开,但想到她的一双儿女还在蒙巴萨盼着她早点儿回去呢。于是两人挥泪告别。 在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来自中国的教师已经有六人。其中只有丽丽是长期在非洲生活的,其他几位老师或者常年往返于中非之间,或者签约期满就不再回来了。老校长一方面希望北大能再多派老师过来,另一方面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本地教师。听乌达尔说,老校长希望来自中国的教师更深入了解非洲,爱上这里,能够长期住在这里,因此他对乌达尔和丽丽的婚姻生活很关心,希望他们幸福。 在北大时,丽丽对乌达尔的学习状况不十分了解,但的确觉得他很少听课,对动手的课比较偏爱,比如书法、剪纸一类的课他就比较喜欢。丽丽一直不明白,象钢琴演奏需要长时间练习,可从没见乌达尔练过琴,他怎么学会的,还能演奏中国传统曲目? 她还知道乌达尔喜欢运动,那种不需要器械的运动,比如跑步。据他自己说,他后来自己去过好多次鬼见愁,每次都从山脚跑到山顶,计算着所用时间,希望不断突破。 丽丽觉得,回到他的家乡,他的艺术生活变得匮乏了。吕一鸣寄到内罗毕大学的《北大边缘人》,丽丽每期都看,读到邱枫写的故事,她感觉很有趣,觉得自己写不出来。可她看到那么多中关村的理工男都对邱枫的神话故事很感兴趣,丽丽想:理工科的同学会对文学感兴趣,我们学中文的没理由成为”科盲“。 丽丽接受了老校长的建议,跟乌达尔一起多出去走走,尽管她知道,乌达尔更喜欢那些有挑战性的游猎之旅,自己却不堪其苦。但她想,现在我有孕在身,刚好劝他带我去游览些名胜,老校长不是说了吗,一谈到非洲古代文明,乌达尔就有说不完的话。自己的确需要深入了解东非的地理、历史、风俗。 乌达尔这个新酋长,深知族人只有掌握新技能,才有希望改变贫困的现状。因此,他想在部落中推广实践性强、简单易学的课程,希望族人能够通过学习这些课程,掌握一技之长,以改善生活。就像他跟丽丽提起的,到中国的初衷是学习先进的农业技术。乌干达被称为”高原水乡“,湖泊众多,水源丰沛,在非洲这是有多难得啊。都是因为连年的战乱,才使得经济凋敝,民不聊生。 乌达尔希望族中的小孩子都会说英语,因为他在马赛部落参观,发现旅游项目开发,英语导游至关重要。所以他想让丽丽能在家乡办小学,教授孩子们英语。作为部落的新成员,又是酋长的妻子,丽丽知道自己的责任,她对乌达尔的想法很赞赏。 ”那你可得帮我啊,我的斯瓦西里语还很差。再有小孩子一旦熟悉了,就很皮。“丽丽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有我在,别说那些孩子们,就算他们的爸妈都得服服帖帖地。“乌达尔宽慰着丽丽。 丽丽觉得乌达尔越发喜欢他手中的权力了,也许吧,如果他为自己放弃了酋长的神职,真的很难实现他的那些理想了。 乌达尔按照老校长说的,让丽丽更深入地了解本地生活,内罗毕大学假期到了,他开车带丽丽到了离家乡很近的“羚羊之城”------坎帕拉,去参观卡苏比王陵。他知道丽丽不像乌娜,她很少劳作,乌娜选择传统方式生产,需要多运动。而丽丽呢?怀孕对她来说是一件“苦差”,现在她很少呕吐了。他想,带她转转市里的景点应该很安全。 坎帕拉现在是乌干达的首都,传说在布干达王国时期,这里是国王放牧的地方,坎帕拉以南的门戈,就是布干达王国的都城。 “自从1962年我们国家独立,坎帕拉定为首都,这里就从牧场变成了花园。”乌达尔一边搀扶着丽丽,一边给她介绍着。 两人站在一处高坡上,乌达尔指着四周对丽丽说道:“你看,这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大概有四十座,其中七个比较大的山头上盖了寺庙、教堂,有几座上面有古老王宫、陵墓的遗迹。咱们今天就去西边那座山,去看卡苏比王陵。” “好。”丽丽微笑着说道。 阳光下四位皇室成员的墓地展现在眼前,都是圆形,而且都是用最原始的材料建成的,丽丽看着用树木、稻草、芦杆、篱笆等材料建成的建筑,竟然能保持上千年,不能不感到惊奇。 一道“绿色围墙”环绕在皇陵四周,围墙是常年翠绿的竹子捆扎成的篱笆。正中间是一座庞大的圆形建筑,远看就像一个坟墓,尖顶铺的是茅草,柱子就是树木,都是原始的、未加工的材料。王陵四周环绕着用非洲大象草编织的篱笆,大象草全部倒置斜插,表示院内主人已不在人世。 整个陵地内有七座大小不等的圆锥型草房,最大的一座高十米,底面直径十五米,进到草房,正中高悬一块特大的褐色树皮布,象一个屏幕,将房间一分为二。屏幕前是祭祀或瞻仰者盘坐的地方,屏幕下面有一个隆起的平台,平台上设有四个象征性的国王坟茔,坟前挂着他们生前用过的长矛、大刀和盾牌。屏幕后面是四个国王的墓地。 有一座草房是禁军的驻地,大门左侧的草房是鼓室,这里陈列着象征王国政权的三十个形状各异的兽皮御鼓。丽丽一直觉得乌达尔喜欢鼓,而且他敲鼓时似乎把他所有的热情都放射出来了,那种激情四射的活力很能感染身边的人,现在她看着这些鼓,再看看乌达尔,不禁对他又多了一份敬佩。 乌达尔指着大门右内侧,对丽丽说道:“原来这里有一个长方形的火炉,国王在世时,几十名御鼓手在鼓室里昼夜不停地击鼓,几十个御炉工则在火炉边夜以继日地烧火,保证炉火常年不息。不绝于耳的鼓声和终年燃烧的熊熊火焰标志着国王健在和王国的兴盛。” “后来呢?”丽丽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幼稚。 “国王驾鹤西去,则息鼓灭火。1967 年王国废止,现在就只能靠想象了,那样的场面不会再有了。如果你愿意,回咱俩的宫殿,我给你演习演习?”说着,乌达尔搂着他的女神走出王陵。 “你知道我们乌干达在王国时期是很强盛的,可是后来衰落了。鼎盛时期,欧洲人都到我们这里来,他们觉得我们的服饰都很艺术呢。”乌达尔边驾驶着汽车,边对丽丽说道。 他用手指指车窗外,说道:”这里住的都是显贵,以后咱们带着孩子也住到这里。“丽丽不知道他是在许愿,还是想让自己开心。 “我的确需要更多地了解这里的历史,还有就是这里的生活。”丽丽避开乌达尔的话,发着感慨。 途中经过一片草场,丽丽看见一种树好生奇怪。树上挂着一个个长长的像极了香肠一样的东西,当然颜色是淡黄色。 ”乌达尔,那些树上吊着什么东西?“丽丽问。 ”走,咱们下去看看。“乌达尔说着把车停在路边,扶着丽丽向那片草场走过去。 ”这树就叫‘香肠树’,看是不是很像吊着的香肠。这些是可以吃的,有甜味。也可以酿酒。“乌达尔边走边对丽丽说道。 丽丽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乌达尔,似乎对这些答案不满足。 ”这树一般傍晚开花,释放出一种可以吸引蝙蝠的气味。倒挂就是因为这样方便蝙蝠授粉。我们也在这种树下举办祭祀等活动。“乌达尔笑着看看丽丽,见他的女神终于露出了微笑,似乎对他的解释很满意。 回到他们在家乡的宫殿,乌达尔就找来了族中掌管饮水的人,告诉他们要给村里打井,他看那几个人呆若木鸡的样子,笑着说:“会有懂技术的人来带你们一起做,你们只需要听从他们的指挥。不可以偷懒。” 几个族人走后,乌娜端上了饭菜就转身出去了,丽丽看见她尖尖的肚子,本想安慰几句,但乌达尔给她拿来一双筷子,放在她的碗边。“女神,请用餐,今天你辛苦了。” 丽丽笑笑,低头吃饭。 在乌达尔的推动下,部落里的族人开始学习使用农具,学习养牛,养羊过程中如何防止疾病的知识。有些年轻人还跟乌达尔学习手工艺制作,部落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丽丽则在老酋长那栋楼里的一层,开了英语学习班,来上课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乌达尔说,以后游客多了,谁英语好就由谁负责接待,就可以赚到小费。听课的人中不仅有小孩子,也有成年人。族人们开始喜欢丽丽了。 乌达尔的努力得到了族人的认可和支持,他每天都摸摸丽丽的肚子,还傻傻地对丽丽笑。 第203章 群莉:该怎么选择 群莉开始跟戴尔一起工作,她象之前协助约翰的时候一样,每天第一个来到律所,把戴尔的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然后给他沏好咖啡。让她没想到的是,戴尔对她做的一切视若不见,进门连招呼都不打,坐下来就看他的文件,也不对群莉说什么。第一天,两个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了。 群莉想起约翰曾经开玩笑地说:“那个家伙,你可要当心。”难不成玩笑是真的?群莉想想心里有些许担忧,一直这样怕过不了关吧?她希望第二天能有什么改变。 没想到第二天,戴尔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姐,我并没请你为我沏咖啡。我想你到这里来也不是端茶递水的吧,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麻烦你把这杯咖啡倒掉吧。”说完,就又低头看他的文件了。 群里压住心里的火气,走到他的写字台前,端起那杯咖啡。“尊敬的戴尔先生,我想问一下,我该做点什么呢?”群莉问道。 戴尔终于把头从文件里抬起来。“请你回答我,你是什么学历,专业是什么?”戴尔的表情很冷漠。 群莉稍微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学中文的,大学毕业。” 戴尔微微蹙起眉头。“那么你对科技感兴趣吗?”戴尔问。 “接触得不多。”群莉心里有些慌了,不过她想:戴尔应该比约翰更重视专业,挺好。 戴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打印得满满地,群莉一看都是些书名和网站的名字。 “这些是关于专利技术的网站和有关科技的书,你不妨在办公室恶补一下,我希望你能尽快进入角色。”说完,夹起他的公文包走出门去。 群莉打开电脑,逐一地搜索着,她感觉自己的确需要“恶补”。她一直不停地搜索,连饭都不想吃。 下午,戴尔进门来了,丢给她一个牛角面包。“饭还是要吃的。”他没多说一句话,就又转身出去了。 在美国洛杉矶的一个法庭上,一场关于专利纠纷的庭审正在激烈进行。群莉是和戴尔一起来参与审判的,她坐在旁听席上,仔细地做着记录。 戴尔和对方律师你来我往,言辞激烈,争论的焦点是一项无人驾驶汽车研发中的专利所属。这项专利涉及的技术前卫且复杂,需要律师具备深厚的科技知识和法律素养,也包括对市场竞争对手发展状况的了解等。 原告律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专利律师,他在法庭上慷慨陈词,试图证明被告侵犯了原告的专利。他详细地阐述了专利的技术细节,并引用了大量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戴尔作为被告律师,也不甘示弱,努力以强有力的证据反驳原告的指控。他指出原告的专利存在缺陷,并提出有效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法庭上的气氛非常紧张,双方律师都在全力以赴地为自己的客户辩护。这场专利纠纷不仅涉及到巨额的赔偿,还关系到双方企业的未来发展。因此,双方律师都不敢掉以轻心,也绝不轻言放弃。双方都在努力寻找对方的破绽,争取在法庭上取得胜利。 群莉现在知道,戴尔是全身心投入到案子中的律师,她钦佩他的职业素养,感激他带自己来洛杉矶参与庭审。当然她也感到自己的科技知识太有限了,她琢磨着萧乾让自己跟几位律师实习,应该是让自己做出选择吧?从标的上讲,戴尔接的案子应该是最高的,收入也就最高,但自己怕是跳起脚都够不着啊。她再一次感觉学中文没什么实用价值。 从洛杉矶奥运会,她就向往这座城市,可现在到了这里,她也不好跟戴尔提及出去转转,看看他已经忙得抬不起头来了,而且,自己根本帮不上他什么, 还有脸提出去逛?她于是把整理好的庭审材料放到戴尔手边,就又坐下来在网上冲浪了。 “你可以出去转转,第一次来洛杉矶吗?那可以去中国城看看,好莱坞,天文台都挺不错的,值得去看看。只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戴尔手指指堆在他面前的一堆文件,意思是他不能陪群莉一起出去逛了。 群莉被他的提议感动了。“那我到近处走走,顺便给你买回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群莉语气变得欢快、活泼。 “随便吧,什么都行,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对了,听说你做饭很有一套,就不知道我有没有口福。”戴尔似乎说得很随意,可群莉却听得有些惊讶。 萧乾一定跟他们几个介绍过自己,他都说了些什么呀。群莉想着,见戴尔又埋头工作了,就一个人悄悄地走出门去。她想,戴尔看上去像个华人,可一直没好意思问他是哪里人。群莉苦笑一下,他也没给我机会问呐。开始那么冷漠,不过也是,他可能觉得我离办专利案差距太大了。如果选择专利案子,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九十年代初的美国,阳光洒在繁华的都市街道上,肉眼看不见的虚拟世界却发生着令人瞩目的变化。网络科技高速公路计划的启动,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科技的苍穹,激发了无数创新者的思想火花。 在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代,科技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年轻的创业者们怀揣着梦想,投身于互联网的浪潮中。他们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日夜奋战,编写代码,设计产品,希望能在这个新兴的领域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在这股创新的热潮中,知识产权保护成为了备受关注的焦点。政府和企业都意识到,保护知识产权是推动科技进步的关键。于是,一系列法律法规应运而生,为创新者们提供着庇护。 每个人都相信,科技将改变世界,而他们正站在这个变革的前沿。这时后,对科技公司的法律援助有着旺盛的市场需求,群莉想,是该坚定地继续学习哥大的教育课程,还是进入知识产权这个崭新的领域,她想到了老弟蒋励,觉得这个问题向他讨教最合适,他对科技的了解比我强太多了。 洛杉矶的夜晚,灯火璀璨,喧嚣、繁华,群莉走在人群中,想着不久前收到蒋励寄给自己的《北大边缘人》。收到杂志,看到已经是激光照排版了,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和吕一鸣一起在周家巷何姐的小院里一起定稿,一起排版。记得夏天吕一鸣干得满头大汗,自己给他擦额头,他不失时机地吻自己,想想他就每个正形。 群莉一直没回复老弟蒋励,是因为她觉得,吕一鸣能跟老弟联系,都不愿给自己打个电话。可她按耐不住,看了《北大边缘人》的所有文章,不想漏掉一个字。她纷纷地想:现在你就靠邱枫给你写稿子哈,什么妖魔鬼怪乱七八糟的。让她纳闷的是,邱枫的那些又象传说又像真实事件,简直不伦不类的东西,中关村那帮玩电脑的还评论得很热烈。她琢磨不透,想着回去问问戴尔,看看他是个科技脑,还是文理兼容的。群莉一直以来都因自己理科薄弱而苦闷。 一阵喧哗从街对面传过来,群莉看到一个街头艺人在表演魔术,周围的观众都被深深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艺人的每一个动作,好像要破解其中机巧。群莉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欣赏着。 表演结束后,群莉走上前去,向艺人面前的小盒子里放进美金。 “谢谢,美女。”啊?他会说中文,群莉不由得想跟他多聊几句。 艺人停下表演与群莉交谈起来。艺人告诉她,自己有一份工作,白天在银行上班,下班很准时,自己这些小把戏都是在家乡时跟村里老人学的。晚上出来表演一下,赚点儿外快。 群莉想,在银行工作,他的学历应该不低,收入也不会差,还要来做这些杂耍。在国内这些都是跑江湖,耍把式卖艺的下等人干的。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一样。“这里和国内不一样,街边卖艺是一种时尚,而且没有什么标准,如果说有标准,那就是过路人的喜欢。所以,尽可以自由发挥。想多赚钱呢,就增加新节目。” 他说他进银行工作也是费了好大力气,工作一段,觉得很单调。自己对魔术有着浓厚的兴趣,晚上出来表演,认识些朋友,心情好很多。 群莉听了艺人的故事,觉得这自由市场经济的确魅力无限。 洛杉矶的街道上,高楼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各色人种,着装也都很有个性。也有背着双肩包的游客,最引人注目的还得说各种各样的街头艺人。街道上川流不息,喇叭声和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城市交响。街道两旁的商店琳琅满目,招牌上的霓虹灯闪烁着,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在一个街角,有一个卖热狗的小贩,他的热狗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回到酒店,戴尔接过群莉打包的快餐,边往嘴里送,边嘟囔了一句。 “其实你完全可以发挥你的特长,中文功底好,浪费了就太可惜了。”他说的漫不经心,群莉听得却很走心。 ”想问一下你,喜欢读小说吗?是喜欢武侠的,还是侦探的。“群莉趁戴尔吃东西的时候把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在写小说吗?你写的我一定看。网上那些嘛,我追更最多的是魔幻的。“戴尔不假思索地答道。 第204章 千万次的问 一部电视剧扰动了无数国人的心,纷乱的思绪困扰的不止是年轻人,还有他们的长辈;不止在东方古国引起轰动,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华人和西方人。这就是九十年代风行一时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其中的插曲很多人都喜欢哼唱,北大食堂里经常会听见一两声发泄式的高亢歌声:“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 \"。 不懂英文的食堂服务员好奇地问:”同学,你咋就唱这一句?啥意思啊?“ 同学嘿嘿笑着说:就是让您别再唠叨啦。 服务员看着同学端着饭盒朝食堂外走,感觉自己被耍了。 当许多偏远地区的孩子,因为贫困辍学的时候,一些人的”苦难“却是因为出国留学。有的家长自己到国外打工,以供养孩子留学。国内的英语学习培训形成了最火爆的市场,北京海淀成了校外英语培训的主战场。有些家长是学俄语出身,觉得二十六个字母的英文能变幻出那么多的课程,感觉名目繁多、眼花缭乱。 海淀,尤其学校周边的房租也在迅速上涨。陪读已经成为广泛的社会现象。都是独生子女,一锤子买卖。许多母亲离职,全天候陪孩子念书,接送,陪做作业。最生猛的家长和孩子一起学,直到把孩子送进国外的大学。 随着国门的打开,人们在开放浪潮的冲击下,思想所经历的激烈碰撞,东西方文化的冲突是后来的人们体会不到的。电视剧主人公本是一位音乐家,怀揣美国梦毅然踏上了纽约的土地。然而,现实却远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美好,语言的障碍、文化的差异、生活的压力,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举步维艰。 在纽约,我们曾经的音乐家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善良的阿春,有狡猾的大卫,还有一群同样怀揣美国梦的中国同胞。他们在这个繁华而又残酷的城市里,为了求生存而经历精神、肉体的炼狱。最终找到加工毛衣的生财之道,他拥有了财富,却感到美国并非他想象中的天堂,这里充斥着黑暗和不公,最终他选择从这里逃离。 就像电视剧插曲的最后一句所唱的:”问自己,你到底好在哪里?“近乎绝望的呼喊,表达了古老的东方民族努力融入西方世界的阵痛,这样的阵痛真实地发生在象群莉一样的青年人身上。 群莉想写一篇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评论,但她犹豫着是否寄给吕一鸣。群莉敏锐地察觉到,中国的文学将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很多人关注大部头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更多的人会关注与命运相关的贫民生活。会被电视等媒介拉走,离所谓纯文学越来越远。 群莉回忆着在北大的本科生宿舍里,自己、丽丽和小芹围坐在桌旁,桌上堆满了中外文学名着。她们在讨论着邱枫说的,为什么中国是仅存的文字完整的四大文明,却没有自己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当时的北大中文系甚至开启了争取诺奖的学习模式。到哥大后,她听到了一种流行的说法:越是想得到诺奖,就会离诺奖越远。哼,难怪她邱枫不被北大接受,连个系主任都当不上。毕竟只是在日本留学了几年,也就会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文学的表达是多维度的,不仅仅是文字的表达,随着互联网的越来越发达,表达的方式会更加多样。但是对生活的感悟、对人性的深刻思考。永远是文学的本质。群莉一直坚持写作需要生命的特殊体验,一个生活在别人眼光中的人,是不会写出有内涵的作品的。 北大中关园宿舍楼在北大东门外,被一条窄窄的马路与北大隔开。北大东门是小小的铁门,那种自己可以用手从外面拉开门闩的小门。在有重要活动时,南门守卫会不让校外人士进入北大。这时,了解内情的人会告诉你走这个东门。出了这个不起眼的东门,过了窄窄的马路,就看见几排灰色的宿舍楼,所谓的”筒子楼“。 北京的”筒子楼“是那个时代的独特印记。这种单位宿舍,承载了无数人的记忆。因为它经济的设计,在旧体制分配住房的时期,被普遍采用。”分“的住房,自然不会有人抱怨,能分到住房的人应该是单位里的”能人“。所以,这种宿舍的居民关系是紧密的,不像后来自主购房的居民老死不相往来。因为这种宿舍使用公共空间:公共厕所、公共厨房,有公共空间,就需要维护公共关系。 公用厨房,就是几家人在一个空间里施展厨艺,边聊天边烧菜,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如果身边的人走到你的锅里舀起一铲子菜,放进嘴里尝尝,或者还能评价一番”味道不错。“那你的人缘真的不赖。 北大中关园这几排筒子楼里,有些是有地下室的。之前都是住在上面的居民(基本都是北大的教职工),把他们家里放不下的杂物堆放在下面的地下室里。之前楼上住的单身教师较多,没什么杂物,而且,五层高的宿舍,低下室的房间够不上每家每户都有。后来,学校分房逐年减少,楼上也住了小两口的家庭,甚至还有三口之家,杂物自然就多起来了。地下室渐渐不再空置了。 不知从谁发起,把这样的地下室出租给考托福的学生。这些地下室有窗户,窗户在地下室的顶部,但只能看到地面上来来回回的人的脚。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有梦想,荷尔蒙旺盛的年轻人。在楼上的居民看来,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可地下室里”穴居“(这些考托福的年轻人这样自诩)的人却很惬意。这里冬暖夏凉,隔音还好。只是信号不好,手机放在窗口才会有微弱的信号。很多时候,”穴居“者进到地下室,就真的”人间蒸发“了。 开始时这里是一个人一间,在地面以上的人看来,已经惨不忍睹了。后来每间屋至少住了四个人,下面的热闹就可以想象了。近来,那”time and time again \"的声音总会一遍遍地响起,而且常常在深更半夜的时候。 于是,同一座楼里就有了两个阶级:地面以上的居民,和地面以下的”穴居者“。之前堆在地下室的杂物,现在堆在楼前的地上,时常会有些物品丢失。这给了楼上居民发挥语言才能的机会,常听见女性的花式骂街,本事大的连骂一小时不带脏字,越骂嗓子越亮。穴居者悄悄赞叹着:”还得说是人家有学问呐。“ 童稚在这群“穴居”者中有不少朋友,因为他给几个参加托福考试的学生辅导。开始去过肯德基,感觉太吵。当这些“穴居”者把童稚带到这个地下室时,他们自己很狼狈,担心童稚看不上,谁想童稚连连称好,说他刚在美国工作的时候,还住过集装箱。当时坐在他身边的小芹干脆愣住了,在小芹看来去美国无异于上天堂。她也看了《北京人在纽约》,电视剧的火爆和贴片广告的频次让她心动。她跟大哥聊起过,什么时候咱们自己也能拍个火遍全国的电视剧?她也问童稚,电视剧里演的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童稚对小芹说道。 这一次他回国待的时间不短,本意是冲着群莉娘来的,可听老爸说起群莉,童稚反倒对群莉娘有了一些好感。对不曾谋面的群莉也很好奇,在思想这么封闭的地方,竟有能如此妄为的女子,他甚至想回美国就去找群莉,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不是在哥大旁听吗?说明不改其志,令人佩服。 “你想得怎么样了,我怕是要回美国了,你要不要一起走?”童稚看看坐在身边的小芹,轻声问道。 小芹望着石坊上拍照的情侣们,微笑着。听见童稚问她,于是转头看看他:“过两天我大哥结婚,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小芹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我陪你去?我是个什么角色啊?”童稚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悦。 “你是不舍得走吧?听我爸说你是个学校的校长,倒是没听你自己说过。”童稚似乎并不想确认小芹是不是校长,而且对她的学校没什么兴趣。 小芹也早已察觉,童稚近来对自己态度变了。她本来想让童稚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去参加大哥的婚礼,现在看来,不现实了。小芹是不会率先承认童稚是自己男朋友的,她希望对方先承认。 她最近反复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爱童稚吗? “我跟你一起走的话,也只能是先去看看 吧,申请学校会不会很复杂,我手里只有本科的学历,能直接到那边申请学校吗?”小芹问得很谨慎。 “我不是说了吗?一切包在我身上。你难道不相信我吗?”童稚抬高了声调。 小芹沉默不语。 汪富贵也看了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尽管他知道有夸张的成分,但他想:小芹很难适应国外的环境。再说,好不容易才进了研究生院,就轻易放弃了?他也像电视剧插曲中唱的:”我今生看来注定要独行,热情已被你耗尽。“ 第205章 毓秀弥留之际不断地呼唤丽丽 蒋耀先自从回国,一直亲自陪伴着毓秀。但他内心很焦急,毕竟投资方的资金也是有时间效益的。 他每天待毓秀睡下,才开始开夜车,整理资料,选题,看地图,网上查资讯等等。好久没跟丽丽联系了,好在吕一鸣从非洲回来,带了不少丽丽结婚的照片,也说了一些丽丽的情况,他暂且放下心来。 他真替丽丽后怕,自己去非洲拍摄,都只是从空中俯瞰了乞力马扎罗,丽丽还真的登顶了。不过,他越来越觉得闺女是个独立、自信的女孩儿。不像自己对毓秀,毓秀需要自己的百般呵护,丽丽说不准还对乌达尔出手相救呢。 蒋耀先思忖着,既为女儿感到骄傲,又很心疼她。再就是他不想让丽丽分心,现在毓秀的身体每况愈下,身形消瘦,自己看了既心疼又害怕。丽丽看了一定更难过,人最难堪的一面就留给最亲近的人吧。蒋耀先知道,自己是毓秀最亲近的人。 可丽丽也一直没来个信,不知忙些什么。 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是丽丽发给他的:“爸,我妈好吗?您辛苦了。告诉您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蒋耀先能想象丽丽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喜悦的。但想想,毓秀已经不能亲授做母亲的心得,也无缘见到隔辈人了,心里不免泛起苦涩。 北京宣武医院,一楼的大厅里十分拥挤。蒋耀先一直攥着毓秀的手,担心走散了。麻烦的是毓秀去洗手间,他担心毓秀照顾不好自己。看着妻子走进女卫生间,他在门外等待的时刻,真是人生中最难忍受的。他担心出现意外,那些尴尬的瞬间不断来搅乱他的心境。 他提醒自己一切都会发生,一切发生都是正常的。就像妻子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当着他的面心平气和地倒在桌上。她那样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把一碟子菜翻扣在桌上,然后瞅瞅蒋耀先,慢慢站起身,似乎又想起什么,走回桌前,把那碗米饭也同样倒扣在桌上,然后象完成一件只有她能做的事情,走回屋里躺到床上。 蒋耀先被那场景吓坏了,但他听见毓秀在屋里竟发出鼾声,他把米饭重新装进碗里,拿开盖住菜的碟子,抄起一双筷子就着桌子上的菜吃起来。任凭桌上流淌着菜的汤汁,和着自己的泪水一起一滴滴地落下。他想起沙漏,不也是这样一滴滴地坠下。 终于,毓秀从卫生间出来了,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她看向蒋耀先的目光里多了些征询:什么时候走?去哪儿? ”来,我拉着你,咱们先去计价,要排两次队呐,一个中药,一个西药,需要分开排队。“他分明看到毓秀的嘴唇动了,却没听见她的声音。该死,是这个大厅里太乱了吗? 还真是的,在美国,先不说医疗技术水平怎么样,就说问诊的患者人数连这里的零头都不够。别说是病人,连自己这健康人来这里一趟都够遭罪的。要细想起来,这里供职的医护人员的确不易。 毓秀的病让她说不出自己的伤痛在哪里,这反而让蒋耀先更加心痛。他不像别人那样,认为痴呆患者本身不痛苦,他觉得毓秀内心一直都在挣扎,她的痛苦无以言表,而自己却无能无力。这是怎样的一段经历啊,相濡以沫的两个人,走到了面对面、手牵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无声地收回她眼中的情谊,这是奈何桥吗?他不由得拽紧毓秀的手,在心里对她说道:走,跟我一起回家。 看看毓秀跟在自己身后,在医院里的各个分工之间流窜,似乎她没有急躁,也不觉得辛苦、疲惫。 挂专家号,等候,问诊,计价,取药。蒋耀先感觉问诊所占的时间最短,他不想说医生怠慢,人家是专家啊。但他的确感到自己一堆的问题,根本无法问出口。似乎医生看了之前的病例,就已经有了结论,不再需要问毓秀什么,因为她也说不出什么。 一大早起来,到医院折腾一上午,似乎就是在等候、在排队。看看毓秀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眼睛痴痴地看着一个地方就不再挪动。蒋耀先想:丽丽不在身边也好,可他感觉,丽丽也许见不到毓秀最后一面了。 阿尔兹海默症,这个恶魔,不仅折磨着毓秀的神经,也同时将蒋耀先拖入了痛苦的深渊。 毓秀的记忆迅速地褪去,她开始忘记熟悉的面孔,连与弟弟赵凯连线都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表情。她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 当她失禁的时候,她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蒋耀先:“老蒋,我越来越没个人样了。”说这话时,她很恐惧,手用力地拽着蒋耀先的衣襟。 蒋耀先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贴近她,低声说道:“我不累,你先睡一会儿吧。” 蒋耀先拿起毓秀的内衣去洗,他不用看都知道毓秀在流泪。她曾经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人啊。泪水模糊了蒋耀先的眼睛,他感觉刺痛。 毓秀情绪紊乱,时而焦虑,时而沮丧,时而又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还有更多的突发状况,一天他在厨房做好饭,回到房间叫毓秀一起吃。却见毓秀站在窗边,下身赤裸着,手里拎着纸尿裤,地板上已经有一滩滩的污物。原来,在蒋耀先做饭的时候,她又控制不住了。 蒋耀先看着毓秀无助的眼神,心如刀绞,不知该怎么安慰妻子。那个把家里弄得一尘不染,连女儿都不能坐在她床上的赵大夫去哪儿了?他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走过去,轻轻拿过纸尿裤。 “咱以后不穿这个了哈。”蒋耀先知道妻子内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都爱美。曾经那个聪明伶俐的毓秀,只是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迷路了,再也出不来了,我不可以让她感觉陌生。愿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会感觉有我在她身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蒋耀先也感到身心俱疲。他无奈给投资商oliver发了邮件,说明了爱人的病情。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尊敬的蒋先生,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我对你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放心吧,我不会催促你的。如果你愿意亲自陪在你妻子身边,我会为你的勇气和耐心感觉钦佩。祝福你,至于合作我们愿意等待,这不应该成为我们合作的障碍,相反,我们为选择了您而感到荣幸。 oliver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本以为对方会撤资,自己需要重起炉灶,重新找投资商了。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蒋耀先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星空。 毓秀一直拉着蒋耀先的手,口中不断地呼唤着:“丽丽,丽丽……”她的眼神逐渐失去光泽,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但那只手却始终紧紧地攥着蒋耀先,舍不得松开,她一定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蒋耀先读懂了妻子眼中的话,他俯下身去。 ”丽丽来信了,她怀孕了,你做外婆了。“蒋耀先强颜欢笑地对妻子说道,他看见毓秀嘴唇动了动,但依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丽丽-----“毓秀的呼唤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声音里满是绝望。 毓秀举起手,那曾经的丰腴已经被抽走,枯槁得只剩下皱起的皮包裹着细细的骨节,让人不忍触碰。蒋耀先接住那无力的手臂把她打向自己的胸膛,他分明看见毓秀脸上灿烂地笑了,这就是他生命里的昙花,只一瞬间就败落了。 蒋耀先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毓秀。这时候的老蒋才猛醒:自己白干了这么多年的摄影,怎么早没想到给毓秀录下些声音呢?死亡是什么?就是让活着的人后悔不迭吗?蒋耀先呆坐在床边,似乎希望奇迹发生,毓秀会再一次埋怨他:”你这做的什么饭啊,太难吃了。“他试图把过去的一切都回忆一遍,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他想站起身,腿已经麻木了。跌跌撞撞地他走到阳台上,看着院子里的柿子树,橙红的果实似乎随时会坠落下来。他心里微微一震,好像看见毓秀拎着篮子站在树下,丽丽拍着胖胖的小手仰头看着自己。自己举着个杆子,那是一只竹竿,排演场上不用了,被自己拿回来让毓秀在院子里晾衣服用的。他挥动着杆子用力打着树上的柿子,可半天都不见一个柿子掉下来。毓秀撇嘴笑着,丽丽嚷着:”爸爸,柿子掉到地上会摔烂的。您爬上去吧,爬上去摘柿子给我吃。“ 他想起在非洲拍摄时,他每到休息时都会想起毓秀,想着她如果在自己身边该多好。想着她在洛杉矶中国城时对自己说:耀先,你拍的片子什么时候也能拿到这里来放?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厅里,凝视着那张毓秀参加国庆阅兵的照片。”亲爱的,你在我眼中永远是这个样子。“蒋耀先自言自语道。 第206章 桂香推着童教授转燕园 小芹没想到她的一番话把童教授气得心绞痛,随后进门的童稚先是看到群莉娘慌不择路地跑出门,再就看到父亲手捂住胸口,呼吸困难。 第二天,群莉娘准时到了童教授家,看到他躺在床上,脸色很难看。 群莉娘轻声问:“童教授,您想吃点儿什么,我给您做。” 童教授微微欠起身,费力地说道:“桂香,昨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先替王翠芹给你道歉了,她是我的学生,我没教好她。” 群莉娘的眼圈更红了,她昨晚来不及赶回周家巷,在中关村肯德基的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宿。 “我可不敢当,这怪不得那孩子,那是个好孩子。更怪不得您呐。”群莉娘说着低下头。 “你看做什么都行,吃完饭,你推我出去走走。”童教授用恳求的语气对桂香说道。 “桂香姨,菜我买回来了,还得麻烦您做哈。拜托了。”童稚两手拎着菜从外面进来,他的一声招呼让群莉娘红了脸。急忙接过菜,出去忙活起来了。 屋里的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童教授把小芹的一些情况都告诉了童稚,这使得童稚对小芹的好感大打折扣。 童教授让童稚拿出了轮椅,童稚愣愣地看着父亲,还是从一个大衣柜顶上取下了轮椅,上面落了很多尘土,父子俩看着桂香把轮椅擦干净,一直默不作声,屋里的空气莫名地令人胸闷。童稚和桂香一起把童教授扶到轮椅上,童稚看看桂香,似乎很担心却又不好开口。 “你放心吧,这轮椅我会用。”桂香对童稚说道。 “你忙你的。”童教授也跟了一句。 童稚一直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们出了院子,看着两人的背影似曾相识,不由得一阵心酸。他走进屋子,发现书柜底层的相册不见了。想想刚才看见父亲手里拎着个口袋,里面的东西方方正正地,似乎很重,他是要把心里的话都告诉桂香姨吗?他动了真情?童稚颓然地坐到床上,他已经好久没体会过内地人的情感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在美国待了这么多年,自己真的能接受感情世界里的美式自由吗? 北大,这座中国顶尖的高等学府,因其众多的名人而闻名遐迩,也因其皇家园林而令人神往。而在北大园林中,未名湖无疑是北大人最钟情的地方。 未名湖,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湖畔,垂柳依依,随风飘舞。博雅塔矗立在近旁,夕阳里,博雅塔的身姿在湖面上摇曳,绘就一幅绝美的图画。不知给多少情侣留下过遐思。常听新生问:“老师,这个塔是给我们供水的吗?”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未名湖上,湖面泛起金色的光芒,北大学子们披着霞光绕湖晨跑,也有不少学生在大声朗读。傍晚,北大人三五成群地来到湖边,散步、聊天。身背吉他的学生在演唱,围观的人或喝彩,或品头论足。 未名湖,是北大人学习、生活的地方,更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未名湖也见证了许多悲痛,成为一代人难以释怀的痛。 北大向来崇尚自由,不设定标准,主张学生独立思考,所以会有不同的声音,喧哗热闹。但这样的学风与校格也招致祸端。加之北大是最早倡导国学的高等学府,自然引领潮头。 那时,湖畔的垂柳都变得无精打采。博雅塔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孤独而凄凉。曾经的歌声和欢声笑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童教授一直以来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翻看相片,回忆往事。今天,他把相片指给桂香看。 “我女儿童欣,应该是个记忆力很好的孩子。教什么,一两遍就能记住。而且好奇心很强。”童教授似乎说不下去了,长久地停顿着,默默地望着未名湖。 来的路上,桂香轻声问:“童教授,您不是不喜欢我用轮椅推着您吗?是不是今天身体不舒服,要不带您去医务室看看吧。” 医务室就在博雅塔背后,离镜春园不远。 “啊,不用。我有话想跟你说。”童教授说着,手指了指未名湖的方向。 ”桂香啊,我只是想跟你说,咱们国家还很落后,尤其是教育。在咱们这里,女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太难得了。我们从精神上要支持她们。你一定懂的。“童教授边说边示意桂香推他回去。 童教授欣赏桂香的大度,他让桂香用轮椅推着自己,是不想让她搀扶,觉得那样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小芹的做法令他很难堪,也让他很意外。 大学,本是知识的殿堂。大学生活是人生的重要阶段,在这里,学生们不仅要获取知识,更要经历各种生命体验。 大学课堂不能满足于知识的传授,更要重视培养学生的心智。大学应该出思想,如果成为“人才工厂”那将是民族的悲剧。 童教授闭上了眼睛,心中满是痛苦和无奈。他深知,一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没有共情能力的高知人才,就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无论拥有多少知识,都无法真正为社会做出贡献。相反,他们将会给社会、家庭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童稚就要回美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你女儿群莉的电话给他,让他帮你去看看群莉同学。我也有些事想拜托她,相信她一定会珍惜和北大的缘分的。我们现在需要向先进的国家学习,包括学习他们的教育理念。”童教授对桂香说道,他目光凝重而又深沉。 桂香没想到童教授如此重视群莉,现在还能让自己闺女为北大做事,她内心很感激。“好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您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桂香边说边抹着眼泪。 童教授让童稚带给群莉的是北大校庆的纪念册,还给群莉写了一封信。信中鼓励群莉坚持在哥大旁听,北大许多教授都曾求学于哥大。还推荐群莉到哥大图书馆去读胡适校长的藏书,一定会有收获的。如果想去求学,自己可以给她写推荐信。 童教授坐在办公室里,忧心忡忡地看着手中的报纸。头条新闻上赫然写着一起大学生犯罪的恶性案例,这已经是近期发生的多起类似事件之一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的担忧愈发沉重。 北大的“大”有两层意思,一是北大人“立意高”,有“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抱负。当然往往被人说成是狂妄。二是度量大,北大人在自信之外,更能容纳其他的思想学说。童教授想:学校有教化社会的功能,古人云:“一乡有一善士,则一乡化之。”应该充分利用百年校庆的机遇,发动师生开展如何再造百年辉煌的讨论,使学生有融入社会,奉献自我的理念。 第207章 大哥婚礼前,小芹约汪俊见面 本来打算请童稚充当自己的男友,去参加大哥的婚礼,这样就算跟汪俊挑明了。但童稚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小芹猝不及防。她于是主动约汪俊见面。 当小芹察觉童稚对群莉很感兴趣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离开他了。但她答应听从童稚的安排,去申请美国的学校。她想的是,我再怎么样也有一张北大的文凭,群莉当初走的时候,什么文凭也没有。 小芹对申请美国学校的细节知之甚少,她想,童稚打了保票,就算申请失败,我只当旅游一趟。于是,小芹委托童稚帮助她申请美国的学校。 童稚在美国生活多年,对美国的教育体系非常了解。他向小芹保证,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她申请到理想的学校。 小芹于是按照童稚的提示准备申请材料。她认真填写了许多申请表,准备了推荐信和个人陈述等材料。童稚非常认真地帮助她审核,以确保申请材料的完整性和准确性。 在童稚的帮助下,小芹顺利地提交了申请。她开始等待录取通知,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没有闲着,她开始练习口语。 但这一切都是瞒着童教授的,童稚是想给老爸一个惊喜,让他看看他儿子的本事。 小芹则是下了决心,一旦申请成功,就留在那里读书。所以,她答应和童稚一起去美国,在那边等申请结果。她向研究生院请了长假,理由是出国考察。 她坚信自己一定能申请到好学校,你童稚不是欣赏她群莉吗?那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才女。你不是连我的学校都懒得问一句吗?,那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拿我学校的盈利供自己在美国上学的,她群莉做得到吗?小芹心里这样想着。 从颐和园回来,她辗转反侧地睡不着,那一夜她失眠了。当她坐在船头,被昆明湖的微风抚弄着头发,被童稚热辣的目光盯着,心里别提多得意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和汪俊之间缺少什么了。 小芹回忆着和汪俊的过往,感觉汪俊的确很欣赏自己,很照顾自己。但自己对他只是钦佩,那不是真的爱。没有她和童稚之间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而且,自己和汪俊之间基本是工作关系,因此也少了些甜蜜。 现在想想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得到自己铺路,这样对自己乞讨,真的令人作呕。她确定自己对他不是爱情,应当只是尊敬。他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我只是欣赏他的独特,有才华却很低调。根本不可能爱上他。 在见到童稚的那一瞬间,小芹知道她的爱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了。至少外在要能比得上大哥,才华和学历不在童稚以下。现在她坚信,自己能找到比童稚更好的,她想:尽管童稚才华在自己之上,但财力上大概还不如汪俊。 想到今后就只把汪俊当成一个好朋友,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她也就不怕面对他了。况且,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失恋对他不算什么。 所以小芹想:也不必找什么浪漫的地方了,就约在他那个书堆里聊聊得了。把该说的话跟他说清楚。这样,大哥的婚礼也不会受影响。真要是带上童稚去大哥的婚礼,怕是自己要”抢戏“了。想着,小芹笑了。 成才学校,汪俊的办公室里,小芹和汪俊面对面地坐在茶几两侧。汪俊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依然是那么谦和。 ”你大哥的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汪俊微笑着问道。 ”嗯。他给你发请帖了吗?“小芹冷冰冰的语气,令汪俊浑身打颤。 如果说是给自己发请帖,就意味着小芹另有所爱了,自己只是去参加婚礼的嘉宾。 ”这么说你找到真爱了?那我得祝福你啊。“汪俊依然微笑着说道。 他的确让小芹侧目,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这么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伤心的样子。 ”那倒没有。咱们说正题吧。华清嘉园的房子,等抵押贷还完,我出原价买下。现在学校的股份我占了六成,往后的分红我都用来购置你手上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取现金,直到购买完成。“小芹把她的财务计划向汪俊和盘托出了,看得出她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汪俊先是一愣,这么快就要分割了?这小丫头可是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啊,下手这么狠。 ”啊,不用。华清嘉园的房子我就是给你买的,你觉得我不配和你一起住在那里,我的确很遗憾。房子嘛,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汪俊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 小芹从心里佩服,她想了想,自己如果真的在美国留学,会需要大笔的钱。眼下,还是别逞一时之勇。 ”那我真得谢谢您啊,汪总。“小芹说着,端起茶抿了一口。 汪俊坐在那里,已经开始局促不安了。小芹是成才学校的一校之长,她的突然离开无疑会对学校的正常运转产生影响。 汪俊想起那天小聂在电话里告诉他,小芹复印了大量的申请材料,图片社的人还给她打了折。现在,他确认着心里的猜测,小芹是打定主意要去美国留学的,并不像她嘴上说的只是短期考察。 他想不好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柳枝,她和王树槐就要办婚礼了,拖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办了,别再出什么岔子。自己呢,不得不面对现实,思考下小芹离开后,谁能来顶替她当这个校长,确保学校的教学质量和管理水平。 ”那王校长有什么指示吗?临行前给学校提些建议吧。“汪俊打趣着。 小芹表示,她已经和学校的其他老师进行了沟通和协调,制定了详细的教学计划和管理方案,以确保学校的正常运转。她还保证,她会定期和学校保持联系,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 汪俊听了小芹的话,心里踏实了些。他想,小芹一贯做事认真,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老师。 汪俊一脸关切地看着小芹,问道:“去美国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把学校教育的问题做成调研主题?” 小芹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准备工作还算顺利。我已经确定了调研的主题,就是关于美国学校教育中的多元化与包容性。” 汪俊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道:“这个主题很不错啊。美国的学校教育一直以来都非常注重多元化和包容性,你可以通过这次调研,深入了解他们的教育理念和实践经验,为我们国家的教育改革提供一些参考。” 小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先收集一些相关的文献资料,了解一下美国学校教育的历史和现状,然后再去实地考察一些学校,和那里的老师、学生、家长进行交流,了解他们的看法和体验。” 汪俊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个计划很详细。不过,你要注意安全,毕竟是去一个陌生的国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联系。” 小芹感激地看着汪俊,说道:“谢谢你,汪俊。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小芹这最后一句话算不算是告别?汪俊心里一阵酸楚。他提醒自己保持冷静,看着小芹走出门去,汪俊问自己,我真心爱小芹吗?如果是真的,又何必在意付出呢?自己再痛苦也要祝福她,他想着为她买什么礼物,如何送给她。 北大西门古色古香,朱红色的大门透射出历史的厚重。进门,迎面可见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干笔直,枝叶繁茂。秋天的时候,满树金黄,宛如一把把金色的扇子,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地上也铺满了金黄的落叶,宛如一层金色的地毯,脚步踏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秋天的交响。 银杏树旁边的华表庄严肃穆,洁白的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栩栩如生。华表的顶端蹲着一只神兽,昂首挺胸,凝视着远方,仿佛在守护着学府的初心。这是乾隆年间安佑宫的遗存,一共四根,两根归燕园,两根归北京图书馆。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这一对华表并不是一对。哈哈,是当初运输时出了差错。因此,北图的华表也不是一对。” 童教授指着华表对汪富贵说道。 “一所大学位居一座城市,这是它的地缘,现在的北京大学,除了抗战时被迫南迁,一直固守京城。百年校庆现在炒得火热,又要重提学校起源的老话题了。如果从京师大学堂算起,现在咱们学校终于突出了地名。我想啊,学校应该为北京做些事情。文学系呢,应该多宣扬北京相关的作家作品。为北京成为国际城市尽力。” 童教授对汪富贵说道。 汪富贵到北大来向童教授讨教,没想到童教授如此看重自己,给了他一个提议,去研究“徽学”,这不能不让他兴奋。 第208章 王树槐、柳枝在陌上柴桑举办婚礼 结婚的两个人从情侣变成家人,往往是从婚礼开始的,可王树槐、柳枝是个例外。婚礼之前,他们一直在为平衡家里的关系而共同付出。婚礼似乎是为王树槐老爸老妈办的,为了让他们高兴,因此答应住在北京。 当初老大王树槐放弃老家的木工作坊,执意留在北京,老两口的确很担心,一来是老大从小话就少,是个闷葫芦,怕他在外面受了委屈,都没个人说。可也知道老大最犟,再说,他打了保票说在北京照顾好弟弟、妹妹,也只能随了他的心愿。但这二来就让老两口放不下了,那就是娶妻。在北京待长了,自然会想到娶个北京媳妇,那不得被人耍了? 果不其然,找了个比自己老的。可这大半年过去了,老两口对柳枝越瞅越顺眼,对她也越来越依赖。 现在柳枝和小芹娘处得就像亲娘俩似的,有时候小芹感觉柳枝抢了自己的风头。王树槐也会吃自己亲娘的醋。 这天,王树槐从外地片场回来,直接到华清嘉园看老两口,进门前还在想:先瞒着柳枝,别让她挑理。可一进门,就听见厨房里传出的笑声,是柳枝在做饭,老娘也在厨房里。他心想:每次我做饭,柳枝都在屋里跟老娘聊天。怎么柳枝一下厨房,娘就跟进去了。偏心。 “我回来了。”王树槐换好鞋子,经过厨房门口,笑着往里面看了看。 柳枝向他笑笑,说道:“回来啦,这趟累了吧?快去洗洗手,给你接风。” 王树槐看娘站在一边,手里织着毛线,心想:好多年没见娘干这活计了。“娘,您老这眼神还行啊,别累着。”王树槐轻声说道。 “不是让你洗手吃饭吗?不会说话,就少言语。”老娘搡了老大一句,撅着嘴回屋里去了。 见王树槐被怼得一愣一愣地,柳枝咯咯笑着说道:“该!” 王树槐两步上前,一把搂住柳枝的腰。“合着伙气我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吃过晚饭,王树槐和柳枝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芹娘则在一旁织毛衣。 “妈,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王树槐学乖了,哄着老娘开心。 “当然,也不看是给谁织的。这可是给我大孙子穿的”小芹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柳枝在一旁不禁红了脸,王树槐握住她的手。 王树槐开着车,柳枝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心里很乱。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小芹的事告诉王树槐,今天汪富贵打电话来,说是小芹已经明确表示不爱他了,但他会和童教授一起来参加婚礼。而且汪富贵一再叮嘱柳枝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王树槐,等婚礼结束后再说。 “想什么呢?咱明儿就办事了,后悔还来得及。”王树槐少有地坏笑着,转头看看柳枝。 “你怎么了?刚刚在老娘那儿还好好的?咋现在就愁眉苦脸的了?”王树槐这时真有点儿着急了。 “你再胡说,别说我跟你急哈。我怀孕的事都说好不告诉老娘的,就你嘴快。”柳枝最终没敢把小芹的事告诉王树槐,她找了另外的话题。 “怎么是我说的,应该是老二,再不就是小芹。我们哥仨那天一块儿喝了点儿,我就知道他俩靠不住,嘴不严,对不起哈,不过咱这不是马上结婚了嘛。再说老娘也没说你什么,我瞅着对你还更好了呢。小芹可是说了哈,老娘对你比对她好多了。”王树槐在哄着柳枝。 “哼,就没见过比你老妹更矫情的。”柳枝说完就朝车窗外看着,不再搭理王树槐,她真怕自己一不留神说走嘴。 陌上柴桑今天一整天都歇业,却是人满为患。人家结婚钱都花在婚礼现场的布置上,花在婚宴的酒席上。柳枝、王树槐两口子先就把钱花在了火车票上,王树槐几乎是把全村的人都接到了北京,这一来,他们的婚礼怎么能不热闹呢。 来的乡亲大多都带了孩子,这是大哥王树槐为小芹的成才学校想的 招儿,想借婚礼给她招生做宣传,他承诺带孩子们去天安门看升旗,孩子们毫无顾忌地吵闹着,柳枝开始不太适应,渐渐也心平气和了。对她来说,只要她的坏坏开心,她就跟着开心。 邱枫可是觉着柳枝够难为的,她心想:换了自己恐怕做不到。 最开心的自然是老两口,他们笑得合不拢嘴,感觉像喝醉酒一样。邱枫和柳枝面面相觑。 “我看你这戏还怎么唱。”邱枫对柳枝说道。 “怎么唱,照唱不误。你是没去过老式的戏园子,那不比这乱一百倍啊。”柳枝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地,像她常去一样,邱枫不由得撇撇嘴。 她再朝台下看时,不由得一怔,见小芹手挽着一位挺帅的、个头儿高挑的小伙子进来了。两人有说有笑地,找一个角落坐下了。邱枫惊得张大了嘴,她捅捅柳枝,用手指着台下跟她嘀咕着。 “唉,我们家的事啊,难呐。还好,他俩猫个角落,等婚礼结束我再跟你细说。”柳枝对邱枫说道。 两人正在台上嘀咕着,就看见汪富贵搀着童教授走了进来,直走到靠近舞台的地方,还找了个正中间的位置才坐下来。 “你还不知道吧?汪富贵要读北大的研究生了,研究‘徽学’,说还要成立一个协会。“柳枝觉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枫子,会让她高兴的,也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邱枫果然为这个消息既意外又兴奋,她刚要对柳枝说什么,王树槐从背后拍拍柳枝的肩膀。 ”跟小芹在一块儿的那人是谁?汪总怎么没跟小芹坐在一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昨天晚上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不说是吧?我下去问问她。”说着王树槐就要冲下台去。 “坏坏。”柳枝大叫一声。 王树槐浑身一颤,站在了原地。邱枫也是一愣,她第一次听柳枝这么称呼王树槐,可她现在笑不出来。 “大哥,您得替柳枝想想啊。她也很难做的。”邱枫走到跟前,诚恳地对王树槐说道。 王树槐涨红着脸,愧疚地对邱枫点点头。他看看台下的父母,没再言语。 柳枝这婚礼的确独特,没有司仪。邱枫这伴娘当起了报幕员,原来她柳枝是请了一群人来看她唱戏的,她也算是过了一次当主角的瘾。她不知道,老艺术家也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半晌,就转身离去了。 戏唱完了,柳枝在后台卸妆时,一直央求王树槐不要发怒,还说那样一定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一切等婚礼结束再说。王树槐看看温柔的妻子,再大的火气也只得按住。 柳枝这婚礼还整出个三部曲,看完戏,乡亲们都被引领到陌上柴桑的咖啡亭,这里准备的是自助餐,乡下人哪见过这阵势,还听说是随便吃,但不准浪费,许吃不许带。于是更热闹的一场混战就展开了。 柳枝这样做完全是想躲过敬酒的环节,她知道王树槐能喝,但也见过他烂醉如泥的样子,她不想在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被搞得狼狈不堪。大哥王树槐还真的唯柳枝之命是从,他拉上柳枝给长辈敬酒,长辈也就只有王树槐的父母,再就是童教授。 童教授自从拍电视剧认识王树槐,一直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听汪富贵说他要办婚礼,特意来祝贺。 ”这是我儿子,现在在美国工作。“童教授指着身边的童稚对王树槐说道。 ”你好,大哥,恭喜,恭喜。有我带你妹妹去美国,你尽管放心,我都在那边好多年了。“童稚这么直接令王树槐意想不到,他也只能客套着。 柳枝婚礼的最后一步更是让人叫绝,别人都是收份子,她倒好,派红包。当然,她的红包不是白拿的,要先猜谜,越好猜,红包越小,越难猜的谜语,红包就越大。这把小孩子们乐坏了。二哥发挥他的才干,哄着一群孩子们猜谜去了。 邱枫越看越觉得这婚礼像是吕一鸣策划的,她拿眼瞟着吕一鸣说道:”这都是你想出来的?真有你的。“ ”咋样?甭说别人了,说正经的,咱俩啥时候办啊?“吕一鸣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和枫聊他最关心的话题。 正这时候柳枝要邱枫陪她去卫生间,邱枫看她脸色不好,似乎胃不舒服,追在她身后问:”枝儿,你是太紧张了吧,还是酒喝多了?看你脸色不大好。“ 柳枝对邱枫鬼魅一笑,“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我有了。” 邱枫看看柳枝,见她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刚刚喝了酒还是害羞了。 “那你少喝点儿,对孩子不好。”邱枫轻轻抚弄着柳枝的肩,软的让人心里发麻,难怪啊-----邱枫想不下去了。 “张嘴闭嘴都是孩子,我说你咋还不抓紧啊?”柳枝的话让邱枫无言以对。 走出卫生间,柳枝欢天喜地地举着手机让邱枫和吕一鸣看。 ”你们快看呐,蒋丽来信了。“她又跑过去让王树槐看丽丽的短信。 “你慢点儿。”邱枫在柳枝背后嚷道,语气里带着责备。 吕一鸣似乎看出点儿什么,悄悄问他的枫:”你俩那么长时间,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邱枫低下头,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忏悔。 第209章 成才学校组建新的校董会 如今的成才学校,已经是有独立办学资格的民办职业高中。在北京、青岛、江西分别开办了旅游、计算机、厨师、美容美发、市场营销、幼教等专业,毕业生几乎在毕业前就被预定了。效益可观。学校成立了董事会,是为了协调三地的办学,期望最有效地利用好资源、人力。 当小芹向董事会公开了她的财务设想时,几乎遭到全票否决。许多人质疑:为什么要形成个人独资的局面?不少人提出购买现有的股份,也有不少人认为现有股权比例不合理。让邱枫、柳枝没想到的是:汪富贵竭力维护小芹,但最终形成的协议是:在校教职工可自愿认购小芹手中的股份,形成教职工持股、汪富贵持股、小芹持股三家分晋的态势。并选举了新的董事会成员,其中有之前在北大计算机系学习的同学,现在在中关村的电脑公司供职。 新的校董会对小芹的出国考察提出了建议,一方面关于考察的选题,另一方面关于考察的时间。这样的局面是小芹没想到的,本来即将出国的兴奋心情忽然就转变成莫名的怨恨。 她怀疑是汪富贵在捣鬼,可她一没有证据,二她也不相信汪富贵会那样做,因为她觉得汪富贵不是个阴险的人。可是,如果他们不知道我有出国留学的打算,又怎么会规定考察的时间呢? 这几天她心烦意乱地,根本无心收拾行装。 童稚每次跟她见面都要提到群莉,口口声声说什么:”你们老同学就要重逢了,你是不是很激动?“于是她想,应该是童稚把她申请留学的事告诉了童教授。 她忍不住质问童稚,可童稚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怎么知道那个图片社里有人认识 你,早知道我就不去那里复印了。百分之百是他们说出去的。“ 小芹闻听,立刻想到了聂楚郡,一定是她。 难怪会有人竭力主张教职工购买股份,她在小太阳时就跟我过不去,现在江西分校、江西的汽车零部件销售都在她手上,还嫌不够?非要来分我的一杯羹,我绝不能让她得逞。想着,她觉得应该再和汪富贵谈一次。她坚信,汪富贵到什么时候都会站在自己一边的。 江西俊晖汽车配件厂,上马不到三个月,产品就正式上线了,车间里一片繁忙。第一批汽车零部件已经准备出厂,工人们正赶着进行最后的质检和包装。 小聂走进车间,细心检查着每一个环节,不时对工人的操作做出指导。她深知,零部件的质量将直接影响到汽车的性能和安全,而这又是第一批出厂的产品,马虎不得,这关系到企业的声誉。 小聂与技术人员进行了沟通,把她从吕一鸣那里了解到的,北京最先进的汽车企业的质量规范向他们做了介绍。之后小聂组织销售人员开会,讨论营销方案。 吕一鸣一直帮谢建华做企业策划,自从谢建华去了青岛的北汽分厂,开发了商用车,农用车等特种车型,他们接触到更多的零部件,吕一鸣毫无保留地都介绍给了小聂。 吕一鸣对市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他建议小聂向江西周边推广,做乡县的市场。先站稳脚跟,还答应帮助她调查一下广洲周边的乡县,可能的话,尽快合作。两人是坐在北大南门对面的咖啡吧里叙谈的。 小聂已经很久没回黄村了,昨天她大哥给她打电话,异常地和气。原来,大哥最终买断了工龄,否则大嫂怀孕待产,孩子出生都需要钱,他又找不到工作。可是买断工龄的钱是保命的,花光了再不知道去哪儿挣 ,所以他想请小聂给出出主意。小聂当时没答复他,说是想想再回复他。现在,看看坐在面前的吕一鸣,觉得只有向他开口了。以他的关系,帮大哥找个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于是,她把大哥的情况对吕一鸣说了,还请他给大哥找个工作。 ”我这儿又不是职业介绍所。“吕一鸣嘿嘿笑着说道。 见小聂立刻黑了脸,心想:这小姑娘怎么了?她应该不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呐。 ”你别误会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意思是,你大哥年纪不小了,找工作应该没有什么优势了,而且这个岁数了,再去打工,干不了几年,手上攒不了什么钱。你替他想想,到时候再下岗了,你到哪儿再给他找工作去?“吕一鸣耐心地开导着聂楚郡。 小聂没想到吕一鸣是这么为别人着想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鸣哥,那叫你说该怎么办呢?“小聂眼睛盯着吕一鸣,轻声问道。 ”把他手里的钱投资出去。“吕一鸣说的很坚决,可着实把小聂吓了一跳。 ”我大哥?就他还投资呐?“小聂嗤嗤地笑了,她觉得吕一鸣是太不了解自己那又笨又懒的大哥了。 ”你别看不起人呐。我跟你说,他不是会开叉车吗?你也知道,那可是特别工种,你知道在工地上一个台班多少钱吗?“吕一鸣棱起眼看看小聂。 ”那你的意思是?“小聂好奇地问。 ”可以先找一家出租车公司,那边是交押金,没多少钱,然后跟公司签约,开出租,挣个一年半载的,再去找个工地承包叉车,一步步来嘛。这样等于是自己当老板,还不用注册公司,美哉吧。“吕一鸣说着,觉得他自己都想去干这个了。 接着吕一鸣向小聂讨教了一些销售技巧,这更是让小聂意外,她认真地给吕一鸣讲解了集团营销的窍门。 最后,两人还是谈到了成才学校。小聂说:”你大概不知道吧,小芹不是去考察,她就是打算出国留学的。考察就是个幌子。好像,她把汪总给踹了。“ ”不会吧,看不出你也喜欢八卦啊。“吕一鸣讪讪地笑着,斜眼瞅着小聂。 ”不信算了,那你就等着瞧吧。“小聂说道,似乎并不生气。 吕一鸣眉头皱紧了,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小芹在成才学校会议室看到汪富贵,就请他来自己的校长办公室聊聊。汪富贵料到小芹会对董事会的决议不满,他想:这不应该影响她的心情,于是拿上送给小芹的礼物走进她的校长办公室。 “汪总,想问你怎么看董事会的决议,如果我执意要按照咱俩之前说过的那样做,把成才学校逐渐转变成我独资的学校,你怎么看?”小芹的语气很决绝,没有丝毫的顾忌。 汪富贵想:现在不再称呼我“汪俊”了,也像大家一样地称呼我“汪总”了,看来我俩的情分在她看来已经断了? 长久以来,汪富贵都觉得小芹的财商不高,像她这样一味逐利,置亲情、友情于不顾,长此以往是很危险的。尤其她想在西方社会里求生存,这样的心态迟早要吃苦头的。但他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后悔自己一直都顺着小芹,觉得日子还长,麻烦还远,有自己在她身边不会让她受苦。 现在他意识到,是自己把小芹弄丢了,是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轻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视。他没把小芹当作一位职业女性,未来的创造者,而是在潜意识里把她定位为自己的助手,想让她做自己的知己,家庭的坚强后盾。知错就改,现在可以平等对话了,于是他坐下来,准备心平气和地跟小芹谈一次。 他把那本蔡元培的书《以美学代宗教》递给小芹,边说道:“也不知道该送你些什么好,这本书你带上吧,留个纪念。没事的时候也翻翻,记着咱们成才学校是美育为办学特色的,多搜集些这方面成功的经验,介绍给我们。” 小芹没想到汪富贵跟自己打起了太极,心中不悦,脸上立刻显露出烦躁与不满。她坐在大班台背后的皮椅里,不言语,也不接汪富贵手里的书,场面一时很尴尬。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后,吕一鸣走进来。 “呦,两位好。我没打搅你们吧?”说着还装出一副转身出去的架势。 “你行了吧,要打搅也已经打搅了,还装什么蒜呐。”小芹想:来的真是时候。 “哈哈,王校长,‘装蒜’用英语怎么说啊?”吕一鸣边贫嘴,边把手上的《中国品牌》杂志放在小芹面前的桌子上。 “你这人能不能正经点儿,这杂志给我干什么?唉,我听班主任反映你还在课堂上讲相声,闹得旁边教室的学生都不专心听课了,有这事吗?“小芹盯着吕一鸣问。 ”你这不是要去美国了嘛,我想着让你带上几本,万一能遇见群莉,拿给她看看。那什么,我是给他们说过两个段子,都怪他们笑点太低,笑得声音却挺大,所以有点儿影响其他班了哈,不好意思啊。“吕一鸣后面的解释小芹基本没听进去,她看看手中的《中国品牌》,都是一年前的了,觉得有点奇怪。 ”啊,那上面有我之前写的两篇文章。“吕一鸣似乎在向小芹解释。小芹却早已经走神了,她想:这吕一鸣对群莉还有感情啊?这不是脚踩两只船吗?她不禁在心里为邱枫叫屈。 吕一鸣看看汪富贵耷拉着脑袋,小芹则是满脸的狐疑,便直截了当地说:”这是邱枫给我出的主意,想教群莉多了解一下国内的发展现状。“ ”那你就没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她的吗?“小芹说道。 ”就说我们都希望她能回来参加北大百年校庆。“吕一鸣说着,向两位露出个灿烂的笑脸,转身出去了。 第210章 群莉的迷茫 “我真的不建议你搞专利诉讼。我恐怕很难用简洁的语言向你解释清楚是因为什么。总之很复杂。我情愿给你一个月双倍的薪水,你尽可以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在洛杉矶或者你喜欢的美国的任何地方去观光,然后继续你下一位律师的实习期。”戴尔第一次跟群莉说了这么长的句子,但群莉感受到的却是屈辱。 “您是因为我的科技知识匮乏才这样说的吗?那如果我觉得专利诉讼能赚高额代理费,这对我来说很难得,我迫切需要进入这个序列,而且我愿意学习呢?”群莉据理力争,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去旅游对她的确很有吸引力,至少可以去芝加哥找弟弟蒋励了。但她不能白白拿双份薪水,就为了让戴尔省心? “你不要误会。这么说吧,我们目前的案子耗时会很长,肯定超过一个月,一般的专利诉讼没有少于一年的,这是专利诉讼的特点。假如你加入陪审团,‘宣誓作证’,就要奉陪到底,说不准是多长时间,你觉得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吗?从我对你不多的了解,我觉得你如果为写作积累素材,真的是保罗手上的婚姻纠案纷或者下面约翰律师的刑事案会给你更多启发。如果你耗费大量精力学习科技,再陪着案子耗时间,很长的时间,最终双方和解了。你觉得对你积累素材有帮助吗?”戴尔显然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耐心,群莉不好意思再坚持。 “好吧,至少这次的案子我就不参与了。不过,我不需要双倍薪水,我想去一趟芝加哥大学,两周时间足够了。那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群莉知道自己应该是耽误戴尔太多时间了。 “好吧,不过你一个人去芝加哥我不太放心。要不你再等两天,陪审团的人到了,我派个人跟你一起去。你看如何?“戴尔征求着群莉的意见。 ”陪审团人很多吗?他们的人能跟我一起去芝加哥?不影响工作吗?“群莉不解地问。 ”这是专利诉讼中的一大笔开销,看企业的财力和诉求吧,这次他们派的人多,有滥竽充数的。这么说吧,如果你参加陪审团,算是高水平了。“戴尔微笑着对群莉说道。 在美国,专利诉讼的风险犹如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法官的裁决如同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充满了不确定性。法律本身也像是一座迷宫,复杂而晦涩,让诉讼双方在其中艰难摸索。 在这个充满挑战的领域,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果。律师们需要精心准备,深入研究法律条文和案例,同时研究法官的好恶,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然而,即使做了充分的准备,也无法完全避免风险。 一旦进入诉讼程序,双方无异于置身于一场烧钱的游戏。律师的高额代理费其实是源于专利诉讼的高昂成本。不仅包含巨额的律师费,还可能面临长期诉讼的时间成本。这对于企业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在这个充满风险的战场上,只有那些具备足够智慧、勇气和实力的人,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群莉现在怀疑萧乾让自己轮流跟几位律师实习的目的了,也许并不是让她选择其一,那他想怎样呢?不会还是想让我做秘书吧,只是要全面掌握律所的业务。她把这个想法向戴尔求证。 ”你很聪明,当然,长远说,就算你想做一名专利诉讼律师也不是不能的。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还是主张你向写作方向发展。那样的话,接些离婚案,家庭纠纷案,素材真的不缺。你现在应该已经体会到了,那样你做一个非讼律师,创作时间会很充裕的。你看,我是不是为你安排得很周到?我就等着看你的小说了。“说着,戴尔腼腆地笑了。从跟他一起工作到现在,群莉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真实。 为了表示对戴尔的感谢,群莉借用公司敞开式的厨房为他做了一顿中餐。意外的收获就是,当群莉端着米饭和鱼香肉丝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有几位律师等在那里了,他们手里都举着筷子,微笑地看着群莉。群莉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她把饭菜放在戴尔面前,一句话没说就退出门去。当她拉上推拉门,就听见里面一阵骚动,能想象他们在争食。平时看着都衣冠楚楚、不苟言笑的,原来一口好吃的就能让他们原形毕露。群莉捂住嘴笑了,转身走出律所,一个人到街上去觅食了。 她正打算订票去芝加哥,蒋励却打来了电话。 ”姐,你还没订票吧?我过去看你吧。我还没去过洛杉矶呢。也省得让你跑了。”蒋励在电话里说道。 “那好吧,我也还没订票呢。不过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群莉想,姐弟俩一起逛洛杉矶更有意思。 “没事的,姐你在那边等我吧。”说着,蒋励就挂断了电话。 蒋励和姐姐群莉漫步在洛杉矶街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蒋励拉着姐姐一直向前跑。他感觉群莉很开心,平日不怎么锻炼的姐姐,看上去并不显得疲惫,反而一路都发出欢快的笑声。他想姐姐已经适应了在美国的生活,为她高兴。 他们在中国城观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歌舞剧,演员们精湛的表演和华丽的服装让他们陶醉其中。这种文艺样式毕竟在国内很少见,演员们的舞姿青春勃发,让群莉不自觉地随着音乐舞动起身体。蒋励看着她,眼睛里充盈着喜悦的光。 随后,他们又一同登上了格里菲斯天文台,俯瞰着整个洛杉矶的壮丽景色。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与蔚蓝的天空相映成趣。对面的好莱坞令人遐想,梦想原来是可以制造的。 群莉本不想破坏了美好的心境,但难得见老弟一面。 “老弟,如果我做专利律师,非讼的那种,可以赚很多的钱,但是就不得不暂时放弃写作,你觉得我该怎么选呢?”群莉的语气里带着祈求。 “姐,我一直都看着你苦苦求索,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发挥自己的特长。再有,我觉得一个人再有才华,能力也是有限的,你没想过成立公司吗?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你想做的事。”蒋励现在说话更显得沉稳、老练了。 “你最近还在哥大旁听吗?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用英语写作。至于学科学,我觉得你可以从你感兴趣的东西学起,比如植物学,只要是你感兴趣的你不会觉得很难的。而且,你能体会到,不考试的时候,你会觉得学什么都很容易。” 蒋励说着自己都笑了。 “嗯,我也越来越接受这样的观点,其实做学问不全是为了学以致用。”群莉微笑着说道。 “对呀,其实北大的开放性做学问就是这个意思。姐,你北大百年校庆的时候回去看看吧。” 蒋励看看群莉,继续说道:“我可能要回国了,毕业实习的项目可能在北大完成,咱们就是校友啦,我在北大等你,好吧?“ 群莉抬头看看蒋励,眼圈红红地。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泪水流出来。 ”吕一鸣他是不是一直都跟你联系?他就没跟你提起过我吗?“群莉眼睛盯着面前的咖啡,压低声音问蒋励。 蒋励一惊,手里的咖啡杯差点儿翻在地上,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眼睛盯着群莉。 ”姐,你心里一定还有姐夫,我猜的对吧?“蒋励说道。 沉默了半晌,蒋励缓缓开口道:“姐夫他.一直在资助我.,我们常通话,还有吕程和妹妹他们。群芬和群芳刚刚考上了武汉理工大学,电气自动化专业。他们总问起你.。” 蒋励想起国庆大典时,一家人举杯同庆,吕逸飞端着酒杯喃喃地说:”可惜啊,我那小老乡没在,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蒋励鼓足勇气对姐姐说道:”我一直觉得一鸣哥的父母对你很好,你不知道,青莲姨临终前把邱枫当成了你,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咱娘都哭晕过去了。“ 群莉再也抑制不住了,止不住地呜咽,双肩不住耸动着。弟弟蒋励上前把姐姐搂在怀里,群莉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一鸣,一鸣------“群莉嘴里发出几声呼唤,蒋励感觉自己心跳在加速。 群莉记不清多久没有被男人拥抱过了,是老弟已经锻炼得身材伟岸了,还是自己内心里一直没有放下,不管怎么说,她喊出了那个她一直想喊,很久没有喊过的名字。 老弟回芝加哥前,约定回国时帮姐姐带东西回去。群莉准备了不少礼物,吕程的、两个妹妹的、给老妈的、给何姐的,只是给吕一鸣的,让她犹豫不决。 第211章 何姐为汪富贵推荐新校长 何姐坐在成才学校汪富贵的办公室里,这是她受伤后第一次到这学校来。是保安领她进来的,刚刚路过校长室,见门锁着,她趴在玻璃上向里面张望,还是之前的样子。现在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等汪富贵,保安说在会议室开会呢,一会儿就结束了。 何姐看着这一屋子的书,心想:一般当老板的很少有这么爱看书的。这屋里的书比阅览室的都多。她想走过去看看,想想会不会太失礼了,就继续干坐着。 ”何姐,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汪富贵人还没进屋就客气上了。 何姐站起身,笑着说道:”没等多一会儿,您怎么知道是我啊?“ ”刚刚那小保安说的,您人缘好,这学校里的人都认识您,也都挺惦记您的呢。要不是您现在自己生意做大了,我早就请您回来了。食堂的事头疼啊,群莉娘在童教授那还一直干下去了,我都没想到。“汪富贵边跟何姐寒暄,边从书柜里拿出茶叶罐。 ”您是贵客,我给您沏点好茶。“汪富贵笑得很开心。 ”嗨呀,您别忙了,我也喝不出个好来。不瞒您说,我那未来的儿媳妇可是个讲究人,跟她处久了,才知道咱这北京人老土。还是你们南方人讲究。“何姐说的真诚,笑得爽朗,让这些日子很郁闷的汪富贵心情好了很多。 汪富贵想起第一次走进何姐的小院,坐在她的炕上,看见那一套很洋气的茶具感觉和屋里淳朴的格调很不搭,想必那是她准儿媳妇买的了,汪富贵微微一笑。他把茶沏好,放在何姐面前。 ”都是生活习惯,各有各的好,您说呢?“汪富贵说道。 ”您这话,我爱听。我今儿找您是想问您个大事,但愿您能答应。“何姐是个爽快人,想直奔主题。 ”您说,我看看有多大。“汪富贵笑了,觉得何姐今天学着卖关子了。 ”您现在这学校,是不是缺个校长啊?您不会自己当这个校长吧?她什么时候走啊?”何姐手指指隔壁小芹的校长室问道。 何姐本来不是记仇的人,她伤的那么重,小芹从没单独看望过她,都是汪富贵和她一起到医院、到周家巷看自己。现在,她竟然能抛弃汪富贵,这让何姐气不过,汪总为她做的还少吗?参加她大哥王树槐的婚礼,看见她手挽着小帅哥,何姐恨得牙根儿疼。 “啊,应该快了吧。我当不了这个校长,我没有文凭啊。何姐有什么人选吗?给推荐推荐吧。”汪富贵谦逊地笑着,一边说道。 “要不怎么说您是大老板呢,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推荐我未来的儿媳妇,新加坡国立大学毕业的,学的是网络那些。人长得可标致了,哪天让她来您看看。如果成的话,您看,这住的也近。”何姐两眼看着汪富贵,目光中满是期待。 “啊,何姐您真有福气啊,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媳。咱们学校也有福气,只要她愿意,让她过来吧。我正想聘请一位学理科的校长呢。她也是新加坡人吗?”汪富贵答应的如此爽快,何姐高兴坏了。 “唉,就是她这来的不是地方,跟您说实话,她是台湾人。当初我们那位还看她不顺眼呢。”何姐似乎不愿提这些过往。 “那蛮好啊,可以给咱们学生讲讲宝岛的事情,让咱们生活也讲究讲究嘛。”汪富贵的幽默让何姐很感动,她本来还想找机会安慰一下他,何姐觉得小芹太自私了,汪富贵能找个更好的。可她现在想想,真不用自己多嘴了。 “何姐,您看,如果不影响您民宿的生意,随时可以让她过来,一起聊聊,我也想听听她的想法啊。”汪富贵显得很急切。 “好的,那咱说定了,我就先回去了。”何姐乐颠颠地往外走,还一边挥着手,意思是让汪富贵别送了。 \"何姐,您儿媳妇叫什么名字啊?“汪富贵依然笑着问。 ”哈哈,瞧我都乐糊涂了,叫吴蜜蜜。“何姐说道,笑得越发开心了。 ”好好,这么说咱们之间就无话不谈了。“汪富贵向何姐笑笑。 ”还总说自己没文化,您要是没文化,我们都别活了。您那么多书,能有我看的懂的吗?“何姐终于问出了这句一进门就想说的话。 ”您自己随便看,喜欢就拿回去看看,我这里随时欢迎您过来看书。“汪富贵当别人喜欢他的藏书时,总显得很慷慨。 ”何姐,有个事跟你说一笑,小芹和童稚一起去美国,你有什么要带给群莉的可以交给他们,帮忙带过去。上次吕一鸣还送过来东西让帮忙带呢。”汪富贵对何姐说道。 “是吗?算他还有点儿良心。”何姐愤愤地说道。 “何姐,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哈。我觉得吕一鸣不容易,他儿子没有户口上不了学,之前在这里凑合着,现在这里改成职高了,那孩子又没学上了。那孩子可聪明了,要不是邱枫帮着,那孩子还真难办呢。”汪富贵一直对吕程很上心,本来想把他培养成个特长生。 “您说的倒也在理。不过,我才不让她帮我带东西呢。您知道吗?童教授让群莉娘准备想带的东西,说是童稚走到时候就带走了。我直接交给群莉娘呗。唉,我也怪想群莉的,我那干女儿啊,主意大着呢。您不知道,童教授挺欣赏我们群莉的,说她有主见。”何姐跟汪富贵念叨着。 “对了,她这一走,到底还回不回来了?”何姐问。 汪富贵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她。“您放心,她就是回来,您儿媳也是校长,回来就两个校长,一个文科,一个理科。不回来,吴校长就抓全面。我是想找一个学理科的校长,没想到您推荐的吴校长还有国外求学经历,这真的是我们需要的。” 何姐在汪富贵的书柜里找了几本小说,乐呵呵地朝外走,汪富贵直把她送到校门口。 第二天,吴蜜蜜这新校长就走马上任了。 吴蜜蜜出生在台湾花莲,皮肤白得象牛奶。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儿,老幺。可她的父母当时面临的困境却是,三个哥哥要上学,从大陆来到宝岛的父母,正是忙碌的时候。 母亲在幼稚园做保育员,父亲自己都想不到,他半生征战沙场,现在却只能在木材加工的作坊里做简单劳动,赚取微薄的收入。父亲开始酗酒,因为他的那些同伴们没有不喝酒的,和他们在一起时,没有什么语言交流,有的只是眼神,手势和碰杯。而母亲对父亲这样的变化难以容忍。 吴蜜蜜更是难以接受现在的父亲,尽管当时他只有三岁,还走不稳。可她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那个,从外面回来就把她高高举起的父亲,或者把她放在肩膀上带她出去逛,或者让她猜买了什么好吃的。 花莲,不像台北那样繁华,却拥有一份乡间独有的宁静。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和繁华的商业街,却有着绵延的海岸线、壮观的山脉和清澈的溪流。几个哥哥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可以疯跑,可以出去撒野。他们经常逃学,还带着蜜蜜,而他们也经常拿蜜蜜做挡箭牌,以逃过父亲的惩罚,因为他们知道父亲最喜欢蜜蜜。 大哥一次让蜜蜜去厨房偷干粮,说是带他们一起去走完美海滨。蜜蜜傻傻地帮他们偷了干粮,但他们天没亮就出发了。那天,蜜蜜一直在哭,早上起来发现哥哥们丢下她走了,急得哭起来。父母着急上班,没当一回事,晚上,父母下班回来,看见蜜蜜躺在床上,眼睛里旺着泪。天黑时也没见几个哥哥回来,父母急了,蜜蜜又开始哭,哭得倒不过气。当她说出哥哥去走海滨的秘密时,感觉自己很可耻。那次,父亲第一次打了她。母亲则因为打在蜜蜜脸上,跟父亲大吵起来,蜜蜜就又开始嚎啕大哭。然后,她就被丢在家里,等父母把三个哥哥接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花莲的海岸线长达 170 多公里,沿途风景如画。蜜蜜去走那条线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男友。但她无心欣赏美丽的海景,尽管她感受到大海的壮阔和宁静。冥冥之中,海峡的另一端才是她向往的。 三个哥哥先后去当兵了,她自己在乡村中学毕业,就到台北上了护士学校。可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与之比较起来,她更留恋太鲁阁国家公园的花香,七星潭的飞瀑流泉。她的男友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家里是做金融的,父母以为是吊到了金龟婿,蜜蜜真看不得他们那样谄媚的嘴脸,觉得他们的心已经不再像花莲的空气和水,那样清澈。 随男友一家到了台北,她上了一间培养财务人才的学校,后来在他们家族的公司里做财务,但她始终没答应这门婚事。最后是父亲出钱让她去新加坡读互联网营销,作为成婚的条件。 实习期间,她终于有机会到大陆旅游,她首选目的地是泰山,想体验“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登山途中遇见一小女孩突发疾病,随行的人想赶紧下山,把孩子送到医院,而山民却劝他们抬着孩子继续上山,去祈求泰山老祖,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孩子的性命。蜜蜜和周帅等人竭力相劝,并答应一起随孩子的家人下山,送孩子去医院。她和周帅就是那一次一见钟情的。 虽然蜜蜜经历简单,但她性格柔韧,遇事从不发火。她本想等周帅毕业,两个人一起到广东发展,她也知道何姐把她推荐到成才学校,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周帅留在北京,留在她身边。 第212章 维多利亚湖畔的山羊节 丽丽整个假期都待在乌达尔的家乡,这里是距坎帕拉不远的乡间。但生活条件却与首都坎帕拉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生活艰难,比如无水,只能去几十里外的湖里取水,取一次水往返要一天的时间,当然不会天天去取水,用水必须节制。象乌娜他们住的茅草房那边,要自己取水,那些小孩子是专门为酋长家里取水的。住茅草屋的人自己取水,还要劳作,因而,他们用水更节省。 像在北大时乌达尔给丽丽介绍的一样,乌干达的确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乌达尔的家乡的确拥有最美的天空。 丽丽时常回忆起和邱枫一起到维多利亚湖观光,那是非洲最大的湖,也是世界第二大淡水湖。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湖畔,环绕着茂密的森林,仰卧在沙滩上,眺望远处山峦起伏,。如果在湖畔露营,可以与繁华为伴,幸运的话,河马会走上前来问候,各种珍稀鸟类不时发出鸣叫,一幅生动的自然画卷,丽丽在水天一色中感到身心放松。她一直记得,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邱枫夸自己很勇敢,敢于为爱牺牲。那时候,丽丽听了邱枫的话还觉得不好意思,可一段时间以来,她几乎靠这句话在自我激励了。 乌达尔说,维多利亚湖,是非洲最大的湖泊,但在乌干达还有许多湖泊,尽管不知名,风景却很独特,绝对不输给维多利亚湖。每年九月的时候,在维多利亚湖畔,都会举办皇家山羊节,可热闹了。乌达尔说,夏天的时候就要开始为参加山羊节做准备了。 丽丽问他都准备什么,他神秘地一笑,只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乌达尔说的没错,像他的村子,丽丽知道:乌达尔希望她会称这里为“我们的村子”。现在村里不多的产品基本上靠皇家山羊节对外出售,盈利后购回的生活必须品,由乌达尔监督在部落各个族人中分配,加上族人要去参加表演,往返花销等算下来,没有什么盈余。 老酋长过世后,乌达尔取消了向族人征收粮食,他现在从内罗毕等地购置食品。他还给族人重新划定了土地,他们自行耕种,收获全部归他们自己。但由于家里孩子普遍较多,因而各个族人家庭常有缺粮的情况发生。丽丽注意到,这里的土地很肥,尽管她对农业懂得很少,但她从小说中读到过中国北方黑土地的描述,感觉这里的土地很类似,攥在手里有油脂一样的东西遗留在掌心。像形容的那样:插个根子都能有收成。况且根本不用什么灌溉,有老天值守,降雨就足够使作物成熟。 可丽丽不明白,为什么不多一些品种,就只是种一些饭蕉之类的。又为什么不使用机器呢?她不好对乌达尔说族人太懒,但她心里有这样的埋怨。 山羊节办七天,有很多像乌达尔一样的手工艺者,带上他们精心制作的产品来展览、兜售;有当地的艺术家,在山羊节期间办个人画展,他们就是用自己的画作围成一个圈子,看画的人不多,但还是会有不少的收益。听乌达尔说,要开几个画廊,到时候他也想把自己的手工艺品拿去展览。 来参加山羊节的商人很多,有不少是邻国肯尼亚、坦桑尼亚、埃塞俄比亚的商人,他们大多出售咖啡、茶叶、布匹等,乌达尔说他们的咖啡大多有品牌,规模大,我们则赚不到什么钱,丽丽看出乌达尔的担忧。在北大的时候,她真的是不了解眼前的酋长,现在,他对族人的义务越来越具体地展现在丽丽眼前。 九月的坎帕拉,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在维多利亚湖畔,一场盛大的皇家山羊节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 湖畔的斯比克会议中心富丽堂皇,旗杆上彩旗飘扬,有不少国家的国旗,和各种组织的会旗。 人群熙熙攘攘,他们都穿着华丽,打扮奇特,“奇装异服”都不足以描述他们的装束。比如有人会在头上,顶一个用蔬菜雕成的鸟的造型。有人腰间会伸展出鸟的翅膀,大多是用真的羽毛做成的。有人从大腿根就用颜料描绘出鹤腿的纹路,直描到脚趾。那些上身赤裸只在腰部以下围上些草,上身披挂着动物骨头做成的珠串,胸脯上用白色颜料描绘着线条,或者画了些符号的男人们,是山羊节的主角,他们会跳一整天的山羊舞蹈。 尤其每个人头上都戴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几乎没有一顶帽子是重样的。制作帽子的材料五花八门,有用纸做的,用花做的,用果实做的,还有人顶着废旧轮胎,上面写着咒语,画着骷髅。用乌达尔的话说,这些都是人们内心的表达。 丽丽、乌娜坐在帆布椅上,一群妇女和她们的孩子们则坐在草坪上。人们似乎不怎么关心山羊赛,任凭那些羊或吃草,或乱跑。 这里的人对胜负不感兴趣,比山羊赛跑更激烈的是男人们的争论。他们说的是当地土话,丽丽听不懂,她只是看见他们挥舞着拳头,大声吼叫着,像是要动手,可看了好久并不见他们打架。她觉得应该不是讨论家长里短,她想起乌达尔常对自己说,这里的男人喜欢谈论政治和艺术。也许吧,他们正在讨论战争? 湖面上,一艘艘小船摇曳着,船头摆放着精美的山羊雕塑,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山羊的优雅与力量。丽丽看见有些船上的旗子,分明是产品的广告,比如啤酒的广告就不少。 山羊赛跑比赛开始了,选手们骑着山羊,在赛道上飞驰而过,给他们叫好的都是熟人,只有小孩子是最纯粹的,他们不管是谁,一律叫好。 最投入的要算山羊舞蹈表演,舞者们的服饰不是高贵华美的范式,而是自然的,从头到脚铃铃作响。他们耳朵上、头发上、腰间,都戴着用动物骨头做成的装饰物。 最卖力的还是鼓者,他们站在中间,边敲鼓、边跳跃,随着鼓声不住地发出吼叫声。鼓者被一圈人围在当中,人们随着他的节奏迈动舞步。丽丽再一次感受到,鼓是非洲艺术的灵魂。 最让丽丽感动的是,这时候不再有性别的差异,大家都自动围成一个圈,圈子不断在变大,加入进来的人一直在增加,但舞步却并没有乱。乌娜也早早就加入了圈子,一直向丽丽笑,意思让她也一起去跳。这时的乌达尔正站在圈子中间,卖力地敲着鼓。那不停歇的鼓点让丽丽想起草原上那一场疾风暴雨,她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 想想山羊也怪可怜的,让人骑着飞奔,之后又把他们的躯体奉献给人们的餐桌。乌达尔说,这餐桌才是山羊节的重中之重。 “为什么这么说呢?”丽丽好奇地问。 “因为我们就在这里认识那些需要买我们东西的人,向他们敬酒,和他们交朋友,然后把我们的东西卖给他们。”乌达尔笑着告诉丽丽。 “那我们也可以向他们介绍我们家乡那边的旅游啊。”丽丽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喊出来。 乌达尔哈哈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把他的女神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帮我。就这么办,我们把我们的家乡介绍给他们。”乌达尔说道。 整个皇家山羊节充满了欢乐与祥和的氛围,这是政府出资,以慈善名义举办的传统活动,没有宗教色彩,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参加,人们在这里尽情享受着节日的喜悦,感受着坎帕拉的独特魅力。 晚上,乌达尔带丽丽住进了斯比克度假酒店,而乌娜和同来的族人则是住在草坪上的帐篷里,丽丽感觉心里不好受。 “我的女神,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你好像不开心。“乌达尔走到窗前,站到丽丽身边。他顺着丽丽的眼光望过去,就看见了草坪上那个族人的帐篷。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带你去露营。但不可以是现在,你懂吗?“乌达尔边说,边把丽丽从窗前拉到沙发上坐下。 ”乌达尔,今天你们大声争吵,难道是在谈论政治吗?感觉随时会动手。“丽丽禁不住问。 ”哈哈,你也注意到了?是的,我们在争论国家的先行政策。“ 乌达尔的回答让丽丽瞪大了眼睛。 原来,乌干达地域并不像邻国坦桑尼亚那样辽阔,所以,这里的人口十分密集。丽丽在坎帕拉的公交站几乎哭出来。那里拥挤着各式各样的汽车,横七竖八地,像是一群牛挤在圈里,谁也别想挪动半步。 而且,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的岁月刚刚过去不久,国力衰微,可就是这样,乌干达还收容了上百万的难民。 ”所以有两派对立的意见,一种觉得我们国家很伟大,实行人道主义。另一种觉得是打肿脸充胖子。“乌达尔说完就盯着丽丽,似乎在等待她的评价。 “乌达尔,我相信你有能力带领族人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那时候我们自己强大了,支援邻国就不觉得困难了,你说是吧?”丽丽把头靠在乌达尔宽阔的胸前,轻声说道。 第213章 蒋耀先和oliver在北大会面 蒋耀先带oliver参观了赛克勒考古博物馆,因为他知道,older是一位知名的古生物学家。 带他看了北大校内的西南联大纪念碑,拜谒了斯诺墓。 两人在未名湖边的长椅上坐下后,oliver关心起毓秀的病情,担心陪同自己参观会耽误蒋耀先的时间,使他无法陪在妻子身边。当得知毓秀已经过世,oliver双手合十,向蒋耀先表示歉意,也为毓秀祈祷。 ”尊敬的蒋,你记得我请求你带上我的老母亲一起去非洲吗?“olive深情地说。 ”记得,她老人家好吧?“蒋耀先问。 ”她也去了天堂。我一直遗憾的是,那晚是我在医院守着她,我竟然趴在床上睡着了。后来我们看了监控,发现她临走还坐起身,在我背上拍了两下。“older望着眼前的湖水,沉默着。 忽然,一只小鸟飞到了蒋耀先脚边,他和older两人都屏住呼吸,小鸟左右看看,在地上迈着方步,又在地上咄了几口,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北方很少见这么小的鸟,一般南方才有。“蒋耀先轻声说了一句,像是给older介绍,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样吗?我看像是来看我们的。蒋,你知道,我母亲最后也是得的阿尔兹海默症。当然,她比你美丽的妻子要年长许多。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很佩服你的坚持。我们是兄弟几个人轮流照顾母亲,而你只有一个人。太伟大了。“ older眼光中流露出对蒋耀先的敬佩之情。 older的目光集中到蒋耀先的胸前。“你这个挂饰看上去很独特,蒋先生信仰什么教义吗?” older问。 蒋耀先低头捧起胸前的挂饰。“我没有西方人的那种信仰,爱人走后,我在德国的一位同学跟我说,可以把骨灰加工成这样的装饰,这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就委托他帮我做了一个。”说着,蒋耀先取下挂饰,递给oliver. “这次,我不用再担心她了,她可以跟我一起去非洲了。”蒋耀先对older说道,眼里噙着泪水。 older端详着挂饰上镶嵌着的毓秀的照片。“她很美。” older由衷地说道。 蒋耀先因为接受了美国的私人资助,在制片厂内引起不少议论。当厂里讨论要不要给他处分的时候,他拍的纪录片在美国获得大奖。消息经《参考消息》发表,但写的却是“原中央级别制片厂着名摄影师”。厂里的权杖最终落下,蒋耀先被除名,这时候离他退休还有不到两个月。 蒋耀先并非不在乎退休金,可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处乱不惊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只是觉得,可以去流浪了,大院的房子被厂里收回了,他把书都送人了,把家具都叫吕一鸣拉走了。他还把丽丽在内罗毕大学演讲的照片送给了吕一鸣,于是拿上毓秀那张国庆阅兵的照片离开了军队大院。 他去找了制片厂的领导,申请把除名改成自动离职,厂里同意了,毕竟蒋耀先没犯什么错误。 撒哈拉沙漠,是非洲的灵魂,这一次蒋耀先的拍摄计划是穿行沙漠腹地。 想起这一次的行程,older和蒋耀先就会想喝两口。对北京这座千年古城,蒋耀先不能说不熟悉,但他始终感觉这里不是他的归宿,也不是他向往的地方,唯一让他自豪的是:丽丽在北大完成了学业。 “告诉你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蒋耀先结结巴巴地对older说道。 他和older正坐在簋街拍档油腻的桌子两边,一手扎啤,一手羊肉串地开荤。 older向蒋耀先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往肚子里灌酒。 “跟你说,我的宝贝女儿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她可是在那里读了五年呐,五年。“蒋耀先放下扎啤,向older伸出一只张开五指的手,在他眼前晃动着。 ”这样啊,那她现在在哪里?“older似乎很感兴趣,说不定又想着拉一个人才进他的拍摄团队。 ”告诉你吧,她在非洲,非洲明珠,你一定知道,她就在那里。她嫁给了那里的一个酋长,我呀,马上就要抱孙子啦。“ 蒋耀先说着,又把扎啤喝个大半。他的脸已经涨红了,他自己明白,如果毓秀在,他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那我们走出沙漠,过了红海,就去看她,说不定,那时你的孙子都一周岁了,哈哈。“older笑得令周围人有点儿害怕,尤其是店主,觉得这两个人怕是要醉倒。 当你害怕阳光,却又无处躲闪;当你口干舌燥,却只能在脑海里想象泉水、飞瀑;当你深知不可逗留,脚步却比脚下的沙还要软。祝福你,你还在,你找到了人类的起点,非洲的灵魂。你漫无目的的眼神,可能是人类的搜寻,你努力想发出的声音,如果可以铭记,都是生命的真谛。 蒋耀先背上的行囊,已经感觉不到重量,他不时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older。说不清两人多久没有对话了。两人距离越拉越远,可他不可以止步,只能向前,他知道,此刻,他只能起到引领的作用,这种激励是唯一有效的。他努力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到脚上。 他停下脚步,举起相机,不用寻找角度,只需按动快门,因为脚下细软的沙让他确信:我站在这里,文明的起点,撒哈拉。 太阳在爬升,气温越来越高。蒋耀先的汗水已经变成碱,在他的衣服上构图,他极目前方。用相机阅读沙漠的每一个细节,沙丘的纹理、风吹过的痕迹以及偶尔出现的沙漠生物。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沙漠染成了橙红色,蒋耀先和older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搭起帐篷准备过夜。夜晚的沙漠格外宁静,他们能听见彼此喘气的声音。仰望着星空,心中充满了对大自然的敬畏。 “蒋,你最想在沙漠中遇见什么?”olive机警地问。 蒋耀先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位睿智的老人,他知道,older是一位古生物学家,蒋耀先想:能在这个行业坚守一生的人不多,他应该是一个精神丰盈的人。 “你呢?别告诉我最想找到古生物化石啊。至于我嘛,如果能遇见一位贝多因人,那就太幸运了。”蒋耀先说着,抬头看看夜空中的星星。 “哈哈,那也是化石一样的存在啊。据说只有三千人了,我为你祈祷,愿你遇见一位身材修长,容貌姣好的贝都因姑娘,并且爱上她。good luck.” older 还做了一个双手抱拳的动作,蒋耀先被他这中西合璧的表达方式逗笑了。 “说实在的,我现在就想正儿八经的吃上一顿饭。有时候想:中国人把自己养的太娇气了,跟你说实话,我去了这些国家,就没觉得哪里的饭比中国好吃,尤其是你们美利坚。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我的爱人做饭很好吃,贝都因女子也许很漂亮,但一定不会做饭。你说呢?”蒋耀先觉得旷野上的两个人可以无话不谈。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到沙漠腹地了,其实有些沙漠边缘的国家,也值得考察一下。蒋,你能想象这里是一片汪洋吗?几百万年前的汪洋都可以退去,地质学家感慨的板块运动,也许还不如现在人类的破坏来的凶猛。沙漠占了非洲三分之一的土地,无水、高温、无绿色植物,被定义为无人区,但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想去看看那些沙漠中的绿洲,看看那里人们的生活。你呢?我亲爱的蒋?“older向蒋耀先投去信任的目光。 在广袤无垠的撒哈拉沙漠中,近五百个绿洲宛如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近二百五十万非洲人在这些绿洲中繁衍生息,一方面他们与恶劣的自然环境顽强抗争,另一方面他们也成为环境的破坏者,从古生物遗存上可以看出,数十万年前,这里是适宜生存的。 砍伐树木,导致绿洲的生态环境逐渐恶化。水源逐渐减少,土地沙漠化加剧,据说埃及边缘已经又增长了上千平方公里的沙漠。 蒋耀先觉得older的思路比自己开阔,自己一直想的是拍摄风光片,寻找奇特的观赏角度,而older更多的是关心生态、环保等社会问题。 ”我觉得咱们可以找一个最大的定居点,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深入调查一下。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蒋耀先说的很笃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让另一组人帮咱们训练两只骆驼,那可是沙漠中的精灵啊,有了这样的伙伴,咱们可以走的更轻松,不是吗?“older感觉兴奋的是:他们并没有被计划所束缚,而是随心所欲地前行。 第214章 吴蜜蜜带学生一起到机场送小芹 明明婚礼结束,就该带柳枝去度蜜月了。可偏偏小芹这时候要飞美国了,大哥王树槐心里五味杂陈。开始,他想瞒着父母,就说小妹是去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可再一想,一旦日子长了总见不到小妹的人,这瓜落还得落在自己身上,他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出去玩儿啊。 其实柳枝并不在意是不是出去度蜜月,她刚刚有孕在身,正想在家安胎呢。但看着坏坏整天愁眉苦脸地,心里不得劲儿。这两天她时常想:这算怎么回子事啊,新婚燕尔地就整天吊脸子。但这话,她还真的不敢说,她还只跟坏坏说了小芹是去考察的,可能时间会比较久,这要说是去留学的,那不是得火上房了。 柳枝整日窝在基地,倒好像养病一样,调着样地做着吃。还学着广东人的样,煲汤。翻着菜谱炒菜,可还是看不到王树槐的一个笑脸。她琢磨着:听说好多女人怀孕都闻不得炒菜的油烟味儿,我咋就这么皮实呢?咋就不吐得乱七八糟的,还这么起劲地做饭?也难怪坏坏不知道心疼我了。 ”我说坏坏,咱别总窝在这儿啊。不行你就去店里照一眼,你弟弟一个人也忙活这么些日子了,该让他歇歇了。你说呢?“柳枝边从砂锅里蒯着汤,边朝院子里喊,唯恐王树槐听不清一样。 只听哐当一声,王树槐把手里拿着的一块木料狠狠丢在地上,砸到一堆废料上,他手里的工具也跟着掴乱,听了哐啷一阵乱响。 之后就听见他朝着厨房里大声嚷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少管点儿闲事,管好你自己。你咋就操心的命呢。“ 柳枝没想到会是这番光景,难道真像人们说的,男人一旦结婚就变了?这也变 得太快了点儿吧。她知道自己犯不上为这么点儿事置气,但心里的确委屈。就算我大人大量,你因为小妹妹的事闹心才取消了蜜月旅行,也没跟我道个歉啥的,我都没跟你计较,这咋还把火都撒到我身上来了?成,真有你的。她没像往常那样上赶着王树槐,坐在厨房里没动,还抹起眼泪来了。 往常自己发火,柳枝都会想着法儿地劝自己,今儿这是怎么了?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王树槐心里有点儿慌了,媳妇儿可怀着孩子呢。他两脚不由自主的朝厨房走过来了。一进门,看见柳枝在那儿抹眼泪,急忙凑过去。 ”你这是咋的啦?哪儿不舒服吗?“王树槐俯下身去,很着急的样子。 柳枝扭动着身子,把脸转向一边,不理他。 ”你是看我还不够烦吗?连你也跟我过不去。“王树槐哭丧着脸嘟囔着。 ”我知道你心里烦,可你就不想想我啊?咱们本来是要去旅行的,度蜜月。这可倒好,整天在家看你脸色,这影响我孩子情绪你懂吗?“柳枝略施小计,撒娇都字正腔圆。 王树槐噗嗤一声笑了。”我还头回听说,那肚子里的孩子都有情绪,那生出来还得了?“坏坏双手揣进裤兜里,两脚交叉地靠在灶台上。柳枝可算见着王树槐的笑脸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没听说?’那是你没文化。结婚前你可是跟我说过,到什么时候都不跟我急眼,可你刚才呢?“柳枝说着,竟又掉下泪来。 坏坏这回可是看得真真的,这眼泪也来得太快了,这往后可咋整,比小妹都难哄啊。他忙蹲下身。 ”好好好,我错了。自罚,等会儿我做饭,你就等着吃,行吧?“王树槐满脸堆笑地对柳枝说道。 ”不行,你还没说蜜月旅行怎么补上呢。“柳枝撅着嘴,但又开始在蒯汤了。 ”你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个事来。婚礼那天,吕一鸣跟我说,咱们没准可以在回归前去深圳办一次演出。你看我,光顾着跟小妹着急,把正事都忘了。“王树槐说着起身,把汤端起来,放到餐桌上。 ”真的?那他没说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柳枝激动得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 这下可不得了,她感觉腰上倏地闪过一股热流,疼痛使她站立不稳,紧接着胃里一阵反酸,一坨物质带着刺鼻的味道,迅雷不及掩耳地翻涌到嗓子眼儿。她想跑出去,可哪里来得及,瞬间,地上就遍地开花,四散飞溅了,厨房里的气味也立刻变得污浊起来。 王树槐不顾一切地上前搂住柳枝,心疼地看着媳妇。 ”这还真是有情绪哈, 这小子挺能折腾啊。让你受罪了。“ 王树槐在柳枝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扶她走出厨房。 柳枝被坏坏搀扶着,进到他俩休息的地方。她感受着另一个生命和自己同体,一起欢喜,也一起焦虑。 坏坏扶她躺下,轻声问:“你想吃点儿啥?” ”唉,我说了你别动气哈,看看咱俩还要不要去机场送你老妹妹。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说是‘你走我不送,待你回来时,我一定去接’。“说着,柳枝苦笑了一下,感觉口腔里恶臭。 ”要去也是我自己去,哪能让你去,你看看你现在多辛苦。“王树槐轻轻抚撸着柳枝的心口。 首都机场航站楼,人们都在按部就班地忙碌,或者值机,或者等候,或者在办托运。小芹和童稚坐在铁椅子上,面前是行李车,童稚的行李车上没什么行李,可小芹的行李车上却满满当当地。 ”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啊?怕是托运会超重了吧?“童稚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埋怨。 ”我的东西不多,架不住那么多人都送我啊。“小芹骄傲的口吻让她素面朝天的脸上竟然泛起了光。 ”啊,那你人缘不错嘛。“童稚语气里有揶揄的成分。 忽然,小芹远远望见大厅门口有一支不大不小的队伍,领队的是吴蜜蜜,汪富贵也跟在队尾。她感到意外,也有点担心。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但还没等她接,就见吴蜜蜜在向她挥手了。 ”我也没想到我的人缘还可以。“小芹这时候不失时机地怼了童稚一句。 吴蜜蜜带着十几个学生走到小芹他们面前,她先向童稚点点头,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王校长的同事,我叫吴蜜蜜。带我们学校的同学们来给王校长送行。”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我叫童稚。童年的童,幼稚的稚。”童稚明显被吴蜜蜜的容貌吸引了,眼睛里的欣赏折射到小芹眼中,小芹感觉刺痛。 小芹看着站在队尾的汪富贵,目光还是那样地平和,嘴角挂着她熟悉的微笑。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走到小芹近前的意思,小芹不由得低下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他走过来跟自己道别。童稚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这时,吴蜜蜜把两位美女推到小芹面前。 “这是群莉的两个妹妹,她们现在是武汉理工大学大一的学生了,特意来为你送行的。”吴蜜蜜对小芹说道。 小芹正不知道如何应对,旁边的童稚说:“她们看上去年龄还小啊。都上大一啦?”溢美的语调让小芹实在不舒服。 小芹看着姐妹俩,不能不想起群莉,真的是亲姐妹,长得太像了。 群芬毕竟大两岁,她咬咬嘴唇,抬头盯着小芹低声说道:“王校长,见到我姐姐就跟她说,说我们都想她了,今年一定要回来过年。拜托您了。”两姐妹眼中是一样热切的期待。 小芹也被感动了,不由得声音颤抖了:“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 她心想:还是有姐妹好,有个说心里话的人。不像自己,大哥虽然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但结了婚,还不是就忙着爱别人去了。想着,她目光不自觉地朝大厅门口搜寻着,像是在等候什么人。是啊,谁都可以不来送,唯独大哥不可以,小芹心里愤愤地想着。 过了安检,小芹终于是没等到大哥,她心烦意乱。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难道我就不能出国留学吗?至于一听到我出国留学就生这么大气吗?她甚至想:要是大哥现在出现在眼前,我也许真的不走了。 她看看身边的童稚,刚好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她低下头。想起临行前在镜春园和童教授告别的情景。 那天,她带了书去镜春园找童教授,书是从童教授那里借的。 童教授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目光深邃地看着小芹。 他轻轻地合上书本,微笑着对小芹说:“人们在选择发展方向时,往往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社会的需求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不同的时代和社会环境会对各种专业产生不同的需求。” 小芹专注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童教授继续说道:“当然个人的特长也是决定因素之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天赋和兴趣爱好,也只有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 童教授站起身来,双手交叉在背后,感慨地说:“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家庭背景、个人经历、教育水平等等。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共同影响着人们的选择。我感谢咱们的缘分,师生一场。你如果能成功申请到美国的学校,我会为你高兴的,你不必瞒我的,至于你的家人,要想个让他们接受的方式,如果遇到什么难处,我愿意帮助你。” 小芹听了童教授的话,感激地说:“童教授,谢谢您。您多保重。“ 登机前,小芹接到大哥的电话。原来他是因为堵车,没赶上为自己送行,小芹释然了。 ”没事的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我的,好好照顾嫂子哈。“小芹挂断电话,抬头看见童稚那羡慕的目光。 第215章 丽丽:乌达尔,你跟我一起回北大吧 丽丽接到吕一鸣的电话,说是柳枝就要办婚礼了,她先让吕一鸣代自己和乌达尔向柳枝祝贺,又说道:“我们的礼物可能会到的比较晚,别见怪哈。” 吕一鸣当然知道路途遥远,所以劝丽丽不用着急,意思到了就可以了。还问她最近怎么样。丽丽沉吟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告诉父亲自己怀孕的消息之后,老爸只回复了短信,再没问什么,也一直没再通话。 “怎么了,丽丽,是不是那黑大个又犯浑了?”吕一鸣半天没听见丽丽说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有,我俩挺好的,你放心吧,他现在挺照顾我的。再怎么样他也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吗。”丽丽说的自己都害羞了。 “啊?你怀孕啦?好好,好啊。柳枝也怀孕了。真为你们高兴。”吕一鸣很开心。 “吕一鸣,你最近看见我老爸了吗?他好久没和我联系了,是不是又出去拍片了。这次不知道又去了哪里。”丽丽担心地问道。 吕一鸣心里一惊,听上去,丽丽应该还不知道赵大夫已经不在了。那就是蒋叔叔没告诉她,大院的房子被收走了,丽丽一定也不知道。他犹豫了,不知道这些应不应该从自己嘴里说给丽丽听。 “丽丽,你老爸真够棒的,他没跟你说啊,他之前拍的非洲的纪录片在美国获了大奖。现在又去拍片了,这次去的地方你一定也想去,撒哈拉。”吕一鸣终于拣好听的对丽丽说了。 他想:丽丽应该怀孕时间也不长,得注意控制情绪。不能让她受什么刺激,估计蒋叔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什么都没告诉她。 三毛关于撒哈拉的文章一直让丽丽感动。她为老爸高兴。 “真的?我老爸的片子我们都看了,但是得奖我们可不知道。等我生完孩子,有机会咱们也去穿越沙漠,怎么样?对了,你最近好吗?”丽丽感觉不好意思,说这么久才想起问吕一鸣,一直都在说自己的事。 “我挺好的。对了,之前跟你那黑大个说的农机的事,他考虑的怎么样了?”吕一鸣问。 “唉,先谢谢你哈,我估计暂时用不上。这里还是太落后了,观念落后,可以叫‘原始’。改变起来需要时间。你和谢建华合作的非洲项目进展如何?”丽丽说起这些就很兴奋,老同学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业。 “不错,他们分厂已经签了南非的项目,长远打算是合作办厂,现在只是出口去那边。你也别着急,慢慢来,你们那位可是酋长啊,一言九鼎。”吕一鸣强装欢笑地说着。 他在心里想:好在手机只有声音,看不见表情。估计丽丽的现状不乐观,他心里不好受。 放下吕一鸣电话后,丽丽接到在美国的舅舅赵凯打来的电话,她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一个月了。舅舅也提到老爸拍的纪录片在美国热播,还说这一次是赞助商和他同行。说老爸没把赵大夫的事情告诉丽丽,应该是怕她受刺激。 放下电话,丽丽流泪了。她想起一个月以前的一个夜晚,她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墙上的面具掉到地上,乌达尔似乎也被声音惊醒了,在她身边揉着眼睛。 他一步就迈到地上,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面具,重新挂到墙上,还拜了几拜。 然后乌达尔对呆坐在床上的丽丽说道:“睡吧,我的女神,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吉祥的事情。别怕,有我在你身边。”说完,不等丽丽言语,就又倒头睡了。 丽丽继续呆坐着,屋里虽然没有电灯,但月光透过窗子洒满了屋里的每个角落。丽丽早已经习惯了,在昏暗中清晰地分辨周围的一切。 她努力回忆着刚刚的梦境,几件不搭界的事情混合在一起。先开始是在中学的课堂上,老师在念范文,是她写的命题作文《我的妈妈》。吕一鸣一直在冲她笑。 她分明听见吕一鸣说着怪话:“你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瞧你嘴那么甜,竟说些好听的,真假,太假了。” 听他这么说,周围的同学笑得更起劲了。 后来又是赵大夫在医院里,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竟然是个黑人,个子高高地,但丽丽看不清,不像是乌达尔。她站在手术室外面,隔着玻璃看着面色苍白的赵大夫。她可以通过耳机听到手术室里面的声音,也可以和里面的医生通话。忽然她看见赵大夫噌地一下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了,医生们都吓了一跳。 只听赵大夫大声喊着:“丽丽,丽丽------” 可她眼光却是发散的,那样漫无目的,像在扮演一个盲人。 丽丽怕极了,也大声喊着:“妈,妈。” 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手和脸都压在冰冷的玻璃上------ 正在这时,感觉有人用手轻轻推推她,睁开眼,看见乌达尔已经坐起来,正眼睁睁地看着她。 “我的女神, 你想家了吗?你刚才在梦里喊妈妈了。”乌达尔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丽丽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一定在想他的母亲了。一想起乌达尔给她讲他母亲的故事,丽丽就心痛。 “没事的,我没事,你快躺下吧,这一宿都没睡好。”丽丽说着也躺下,但那一夜她一直睁着眼,直到天亮。 现在仔细想想,那应该就是赵大夫去世的同一天。丽丽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乌达尔从外面走进来,见丽丽哭得很伤心,神秘兮兮地坐到丽丽身边。 “我的女神,你听到了什么吗?要不要请个女巫来为你祈祷?还是我们的孩子他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不可以欺骗我。你知道吗?女人每生一个孩子都会丢掉一部分脑子的,所以你会迷茫,我可以帮你。”乌达尔言之凿凿,丽丽却感觉哭笑不得。 “乌达尔,你跟我一起回北大吧?你就不怀念我们在北大时的生活吗?那时候我们多快乐。”丽丽悠悠地说着,其实她是想说,让乌达尔和自己一起回一趟北京。 “不,那时候我很难过,一点儿也不快乐。也许吧,只有一点点快乐。就是我在未名湖边亲吻了你,我的女神。” 丽丽没想到乌达尔会这样说。 “那百年校庆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柳枝就要举行婚礼了,咱们给她寄个什么礼物呢?她可是你的老师啊。”丽丽委婉地劝着乌达尔。 乌达尔看着丽丽,眼光中满是怀疑。 ”再去北大的人,应该是咱们的儿子。“乌达尔表情变得越发严肃了。 丽丽看看乌达尔,见他衣服上满是泥土。今天他穿的是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 “乌达尔,你是去干活了吗?快洗洗澡,歇歇吧。”丽丽急忙站起身,去帮他打水,才发现今天乌娜一直没来。 “乌娜呢?今天怎么没见到她?”丽丽把一条湿毛巾递到乌达尔手上,边轻声地问。 “她在发烧,我刚刚已经把房子给她盖好了,她已经睡进去了。”乌达尔边擦脸,边说道。 “那我这就去看看她吧,刚好我有药。”丽丽忙到柜子里去找莺莺留给她的药箱。 “你不可以进她那个房间的,如果你一定要给她吃药,我叫个人给她送过去就行。估计她不会吃的。看看吧,不行明天我请巫师来做法,放心吧,她会没事的。”乌达尔的语气在丽丽听来就是若无其事,她的怒火不由得往上涌。 “你说什么,你让她一个人躺在那个刚刚盖好的,潮湿的房子里?还要等到明天?你这样会要了她的命的!乌达尔,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你不是参加了中乌卫生合作计划,不是很为族人的医疗状况担忧吗?怎么会对乌娜这么残忍呢?她可是你的妻子啊,何况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丽丽没发觉自己的音调已经足够高了,高到乌达尔被激怒。 “你应该明白,在这里我是酋长,我的意志是不可以违抗的,也包括你。你贵为皇后,更应该遵从我的意志,协助我,支持我,而不是和我作对。”丽丽看不出乌达尔肤色的变化,但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也看见他攥紧了拳头。 可丽丽不是个软弱的女子,她相信跟乌达尔是可以讲明道理的。她甚至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隐情,乌达尔并没有告诉自己。 乌达尔又像之前那样,对着丽丽摊开一双手,几乎咆哮着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的答复不能不让丽丽惊奇,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她手上的药箱砸到她脚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她在努力站稳。 乌达尔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过去,扶住了丽丽。他把丽丽抱到床上,深深地吻着他的女神。然后他开始脱掉丽丽的鞋子、袜子,在丽丽已经淤血的脚面上亲吻着。 第216章 群莉提前跟约翰实习办案 群莉知道老弟已经在安排行程了,她没想到这么快,一想到老弟马上就要回国了,自己又会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在这里混,心头就一阵阵发紧。 上一次在洛杉矶和老弟分别后,她就主动退出了戴尔的专利案小组,提前回到了纽约唐人街萧乾的律所。戴尔担心她提前回到律所总部,离下面跟约翰实习还有一段时间,就多给了她一些薪水,算作补偿。群莉本以为萧乾会给她安排其他的临时工作,谁想,萧乾说让她休息一段时间。 于是,她想着去超市转转,给自己做一顿可口的,顺便再买些什么让老弟带回北京。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要不要给吕一鸣买礼物。 在超市的货架之间来回转悠,她想着:萧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己又到底要选择哪一个门类呢?她也想:自己一个法律的门外汉,能有机会进入这个行业已经很不错了,别再挑三拣四地了。况且,萧乾说,一旦选择了,还是要经过考试的,当然可以边工作边考取证书。也就是说,一旦确定下来,自己就为一位律师做专业助理,帮助他处理所有非讼事务,当她考取资格后,就可以独立接案子,成为有牌照的律师了。 她想这个过程最好不要太漫长,自己到这里就一直在考证,明明教师的资格考下来了,偏偏又放弃了,跑过来做律师了。她时常觉得自己没有定力,就给自己一个甜枣:权当是积累经验,积累素材了。 可时间不等人,自己不可能长生不老,总这么兜来转去地。到最后,连自己想干什么都不清楚了。她想起老弟说开自己的公司,唉,一个学中文的能开个什么公司呀。她轻轻摇摇头,似乎很无奈。她知道,无论做什么,只要自己还想留在美国,就必须先把自己嫁出去,有了绿卡,一切就都顺了。 一张面孔从货架的空隙中透过来,是萧乾。群莉还没出声,萧乾就把食指放在唇上,向她”嘘“了一声,然后迅速离开了。群莉站在原地,看着萧乾径直朝前走,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没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躲在货架背后朝那边张望,好像在哪里见过。 忽然有人从背后重重地拍了她一下,还伴随着脆生生的一个字:”嗨“。她猛地转身,一看是萧湘。 惊魂未定的群莉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萧湘就说开了:”别看啦,那女的是我妈。你不会觉得离了婚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不过,我今天就惨了,看见你了,馋虫就在肚子里蠕动。可还得耐着性子回去吃我老娘做的熟食。你懂我意思吧,就是说她会把饭煮熟,但那真不是给人吃的。“ ”不是还有你老爸在吗?他做饭你总能吃的下去吧。“群莉低头选着东西,不想再听萧湘说下去了。 ”唉,怎么说呢,你说这俩人离了婚,倒感觉比之前好了。就像是定期约会的情侣似的,早干嘛去了。“萧湘边说边看着群莉,不知她是关心群莉都买些什么,还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群莉并不接她的话茬,推着购物车朝收银台走过去,并不招呼,留萧湘一个人在货架边。 群莉回到孔子大厦,开始用她那几样袖珍的炊具做饭。电话突然响了,她走过去一看,是美国加州的号码,可自己不认识,于是她没有接。对方挂断后,接着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放心接电话,我叫童稚,我老爸是北大的童教授,他托我从北京给你带了东西。 群莉听说老妈托这位童稚给自己带了不少东西,她思前想后好像明白了,难怪老妈最近变化这么大,几乎每周都给自己打电话,态度也变了好多。电话里童稚说老妈在他家里照顾童教授,怎么照顾法?老妈是去做保姆的吗?群莉额头上都冒汗了。 老妈也真是的,美国什么没有,还托人从北京往这里带东西,也不怕人笑话。可她还是很期待。但童稚的话让她整宿都没合眼。 ”咱们约个地方见面吧,不过,最好是我去你那里找你,东西太多,挺沉的,怕你拎不动。再有就是你的老朋友想去你那里看看。“童稚的语气里竟然带几分挑逗。 群莉见他不肯说老朋友是谁,也懒得问,于是就挂断了电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着,老朋友会是谁呢?能是邱枫吗?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时,约翰打来了电话。 ”这么晚还没睡啊?那我去你楼下接你吧。我这边有个案子,挺急,你看能不能现在就开始跟着我一起办案。“约翰在电话里喘着粗气,似乎还刚刚开上车。 ”好的,我马上跟你合作。但愿能帮到你。“群莉答应的很干脆。 她想:进入工作状态太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见鬼去吧。她于是穿了一身牛仔服,蹬上旅游鞋,让自己显得干练、精神。她站到窗前,向楼下看着,当约翰那辆福特车开过来时,她关上灯,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去。 ”美女,咱们不是特警,没必要把自己搞那么紧张,放松、放松。“约翰边开车边笑着对群莉说道。 群莉也笑了,她觉得自己的确找回了在警局时的感觉。她告诉约翰自己曾经在警局干过内勤,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萧乾。 ”真的吗?这太好了我还担心你胆子小,干不了我这摊事呢。“约翰说道。 ”我是在警局干过,但我胆子可不大哈。“群莉在给约翰打预防针了。 曼哈顿南端下城,以勿街为中心,包括坚尼街、摆也街、披露街、拉菲耶特街、包里街和东百老汇大道,距市政府一箭之遥,与闻名世界的金融中心华尔街近在咫尺,毗邻表演艺术中心百老汇。 勿街,承载着华侨的历史与记忆,这里是华侨最早落脚的地方,现在成为唐人街上华侨聚居的中心。漫步在勿街,仿佛有一种穿越时光的错觉,仿佛可以忘记自己身在他乡。街道两旁的建筑,会给你亲切感,会让你有一种走上前去叩门的欲望,会伫立街头,期待那一扇熟悉的花窗被轻轻推开,有一瞥温婉的、典雅的微笑朝向你,会在窗前等你回眸一笑,向你挥手。 店铺招牌上的中文标识,常年挂着的、在风中摇荡的红灯笼。档口里传出熟悉的乡音,孤坐在窗前捧着一杯铁观音思乡的同胞。在美国漂泊的人来这里走上一遭,就感觉进入了中国电影的片场,自己就是那个游子的角色。 春节期间,勿街更是热闹非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们身着盛装,走亲访友,互道新年祝福。街头巷尾,锣鼓喧天,舞龙舞狮的表演精彩绝伦,吸引了众多游客驻足观看,其中不乏西方人。他们眼中的华人总是那样不知疲惫,辛苦劳作,可春节他们会关门闭户,大吃大喝。 约翰在车上对群莉简单讲了案情。勿街上的一座公寓发生血案,一名韩国女子在家中毙命。据说场面十分惨烈,连冲进门去的刑警都捂住嘴转身跑出浴室,呕吐不止。那一夜,约翰和群莉一直守在公寓前,警戒线拉起来了,和群莉他们同样守了一夜的还有记者和其他律所的律师。 被害的女子芳龄二十六岁,在一家互联网创意公司做设计,经常夜间独自回公寓,事发当天她又是一个人走夜路。她的确感觉被人跟踪了,街头监控显示她曾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她进门后就反锁了房门,可在她进入浴室时,正撞见案犯狰狞的面孔。她发出呼救,的确有邻居被惊醒,但来不及反应,未能施救。刑警的侦察结果是,女子曾经拼命挣扎,但最后还是身中多枪,毙命在浴缸中。 约翰和群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 约翰看着群莉,认真地说:“群莉,我希望你能了解一些关于枪支的知识。这样,你才能关注到案件的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寻找到有效的证据。” 群莉笑了笑,对约翰说道:“好的,我会的。谢谢你的提醒。” 在美国,合法持有枪械是受到宪法保护的权利。然而,这一权利也伴随着一系列的法律规定和限制。 由于枪械法律在各州之间存在差异,一般申请人需要通过背景调查,以确保他们没有犯罪记录或其他不适合持有枪械的情况。此外,一些州还要求申请人参加安全培训课程,了解枪械的使用和安全知识。约翰觉得那位韩国女子如果身边有枪,完全可以自卫。合法持有枪械的目的通常被限制在自卫、狩猎、射击运动等方面。 群莉则是回忆起她经历的校园枪击案,她对约翰谈起那次经历。 ”那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因为一次枪击案就离开学校,我不是说这样的案子司空见惯,就是正常的,美国的枪械问题一直备受争议。一些人认为合法持枪有助于保护个人和家庭的安全,而另一些人则担心枪械的广泛持有会导致更多的暴力事件和犯罪。这是社会问题,你考了证书,就那么放弃了,太可惜了。“约翰说着,看看群莉,目光中透出惋惜的神情。 ”听所里不少人说起,你在写小说,跟我们判刑事案,素材一定不少。如果你喜欢写侦探小说就最合适了。枪击事件在美国几乎每个小时都在发生,有人们呼吁加强枪械管制,有人呼吁采取更严格的措施来确保公众的安全。这些都可以写文章啊,我觉得没什么用,但你可以赚稿费。“约翰狡黠地笑了。 群莉心想:小说还没写,就已经这么多人都知道自己在写了,还蛮有压力呢。 第217章 吕逸飞反对让孙子去广州上学 聂楚郡约邱枫在北大南门的咖啡吧会面,邱枫一下课就从博士站点跑出来,大步流星地往南门方向走。边走边想:小聂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路上,她经过大讲堂,一片瓦砾风吹日晒地,发散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看见几位阿姨在那片瓦砾上面翻动着,那认真的姿态如果幻化在本科生身上多好。都不知道那里面能有什么东西,就可以如此专注?邱枫嘴角挂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讥笑。 她忽然想起自己和吕一鸣在这里参加过劳动,还拍了一张黑白照片。唉,这新的大讲堂名字倒是早就取好了:”世纪大讲堂“,可就是图纸总出不来,还非要等到百年校庆才得见真容吗? 当她走进咖啡吧时,就看见小聂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正向她招手。她于是紧走几步,怎么感觉现在小聂的穿着越发有地方特色了呢,她心里想着。 ”小聂,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你现在越来越会打扮了,今天这身衣服挺有特色的。“邱枫微笑着对小聂说道。 自从认识小聂,就觉得她比较好相处。加上合作了许多次,从成才学校说,两人也算的上是同事了。所以说话不再像师生一样拘谨,尽管年龄相差很大,她情愿像姐妹一样聊天。 小聂看看自己的一身粗布衣服,只是微微笑了笑。 ”老师您真有眼光,您还是第一个说这衣服好看的呢。“小聂不好意思地笑了。 衣服是黄老板老家的粗布,也是那边的乡下人手工制作的,那种类似青花瓷的蓝白画布,只有江南一带才有。包扣,包边,的红色,和蓝白颜色的搭配是无论什么人都会被感染的协调。小聂说不出口,但又最欣赏的就是这价格,也就是京城里的十分之一吧。关键走在大街上是独一份。 ”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邱枫问。 ”我来两天了,本来想多呆几天的,可江西厂里有事,明天就得回去。所以赶着找您。就是想请您去我那个成才学校分校看看,还想让您带上吕程一起过去。您知道,我们那边有普通中学,之前教学质量不高,现在来了几位新老师。“小聂说的似乎很平和,但心里蛮紧张的。 邱枫一愣,昨天,她和吕一鸣在电话里戗戗了两句,吕一鸣突然就说不想带吕程去广州上学了,邱枫当然很生气,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说。怎么今天连小聂都知道了?他们有那么熟吗?邱枫不是柳枝,心中的不悦立刻就显示在脸上了。 ”啊,哪里来的老师啊?“邱枫语气显得很随意。 ”是这样,咱们江西的汽车配件厂跟北汽合作营销,您也知道他们在和武汉理工大学合作,培养本科生,不是群莉的两个妹妹都过去上学了吗?汪总从他们那里高薪聘用了几位教师,而且把江西的成才学校申请成了当地的完全中学。“小聂说得两眼放光。 汪富贵把他老家的成才学校办成了全日制初中,光是附近十几个村子的适龄学生,就把学校撑得满满地。虽然学校的设施简陋,但师资却是一流的。汪富贵亲自去武汉考察了,发现那里的大学很多,教师工资并不高,而且住房困难。于是他就动了心思,高薪聘请了那边的教师,虽然没有编制,但他在江西的大学为这些老师提供进修机会,还解决住房以及家属就业,自然有不少人愿意投靠他。 那些家长听说毕业就进厂,当然也乐意把孩子送到他的学校来。在家长们看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能够让孩子们早日赚钱,减轻家庭的负担。 ”现在的江西成才学校,就是个多赢的局面。“小聂似乎在总结。 ”汪总没在校董会上提过啊,就这么干起来了。那你现在忙得够呛吧。“邱枫禁不住关心起聂楚郡来了。想想她也不小了,说到成家的事,她就又回到了长辈的位置上。 ”你这么忙,不会耽误了谈恋爱吧?像你这样双料的才女,既有才华,又有钱财,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的上你啊!“邱枫很友善地开着小聂的玩笑。 ”邱老师,您别拿我开心了。我找个对我好的就行。“小聂嗫懦着,脸微微红了。 一大早,吕一鸣就打电话给小聂,让她和邱枫谈谈,带吕程一起去江西的成才学校看看,说想送吕程在那里上学,先读个初中,看看今后如果有高中了再说,而且他告诉聂楚郡,吕程的爷爷不同意带他去广州上学,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让她别对邱枫说,如果问起就说是汪总的提议。 小聂想:自己大哥的事情,吕一鸣那么帮忙,现在他遇到事了,自己得竭尽全力,于是就满口答应了。现在她看看坐在对面的邱枫,见她一直不置可否,心中虽然狐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知道邱枫一直对吕程视如己出,可也没见她有和一鸣哥结婚的迹象。所以她在心里不住地提醒自己,要谨慎,不可以多说话,言多语失。 ”邱老师,您就当是给我提提意见,过去一趟呗。我在那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挺熟的,带您四处转转,算旅游了。如果您时间富裕,咱们可以去爬黄山呐,离得不远。“小聂把脸凑到邱枫近前,笑嘻嘻地对她说。 邱枫想,这个吕一鸣,觉得江西好,就直说嘛,干嘛兜这么大的圈子。 她对小聂笑笑:”这事我说了不算,还得问吕一鸣。要是江西那边师资这么强,去江西当然好,我没意见。“ 邱枫又向威海分校请了一周的假,和吕一鸣一起带吕程奔赴江西。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坐进汪富贵的子弹头,就看见吕逸飞坐在车上。 吕逸飞微笑地看着邱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疼爱。 “闺女,你这又当先生,又当学生的太辛苦啦。”吕逸飞语气里透着心疼。 邱枫却是听出干爹话里的埋怨,自己的确好久没到军队大院去了,从她和吕一鸣搬出何姐的周家巷民宿,吕程就跟爷爷一起回到了军队大院,听说在搞什么社会主义大院的双文明建设(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听说老人家对此很上心。 “干爹,我一直也没去看您,您老别怨我啊。听说您在搞社会主义大院呢?一定也很忙吧?“邱枫遮遮掩掩地,吕一鸣看着都替她难受。 心想:你这是何苦,赶紧成一家人,什么事都好办了。老爸一听送吕程去广东上学,立刻就翻脸了,吕一鸣都猝不及防。当时正在家里吃饭,老爷子连碗都丢在桌上了,筷子也掉在地上,双手抄在背后回他屋里去了。阿姨急忙来收拾,吕一鸣愣了半晌,我错哪儿了,看看身边的吕程,知道老爸一定有话不想当着吕程说,于是战战兢兢地去老爸屋里受训了。 吕程也是好久没见到邱枫了,竟显得有些陌生。不知道男孩子是不是都有叛逆的天赋,现在的吕程七岁了,但智商已经赶得上一个初中生。最近吕一鸣发现他对邱枫的态度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心里大喊不妙。柳枝婚礼后,邱枫告诉他,柳枝怀孕了。吕一鸣没说什么,一双眼睛紧盯着枫,里面满是责问:“我们为什么还不成亲?” 尤其邱枫十分起劲地让吕一鸣和群莉联系,还催他托小芹带杂志给群莉,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吕一鸣百思不得其解,内心十分苦闷。现在吕程见他和邱枫两人上车,只是看了一眼,并不言语,一股无名火就涌上来了。 “你这倒霉孩子,咋不知道叫人呢。”吕一鸣冲吕程嚷道。 坐在后座上的吕逸飞正乐呵呵地看着孙子,被吕一鸣吼得一怔。 “你吼什么?你叫老子我了吗?”吕逸飞说着狠狠地白瞪了吕一鸣一眼。 老爸的话把吕一鸣噎得够呛,再看看吕程一脸的得意。有吕逸飞在,他心里再有多大火,也只能忍着。他狠狠地瞪了吕程两眼,扶邱枫坐下。他心里想着那天在老爸屋里父子两人的一番谈话。 ”怎么说你也是个男人,不能一错再错。我那干女儿都多大了,不知道你整天都忙些什么。带我孙子去那么远,就没替她想想?我大孙子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妈,就这么远远地被你带走了?“吕一鸣感觉老爸的巴掌早就想抽在他脸上了,如果不是有儿子在。 他很自责,连老爸都这么体贴邱枫,自己呢?他看看坐在身边的邱枫,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搓着。虽然隔着一排座位,但邱枫还是耳燥心热地,想抽回手,也怕吕一鸣坚持,只能挨着。 汪富贵开着车,尽管他脸上一直挂着笑,但心里却五味杂陈。他不禁感叹: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218章 何姐和吴蜜蜜 吴蜜蜜对何姐的想法心知肚明,她当然不会违逆何姐的心思。她是个凡事都能自我消化的女孩。 她想:自己只是个本科生,也没学过教育,到成才学校当校长,无疑是给自己一次成长的机会。在大陆,到哪里都是陌生的。有何姐这么个长辈在,尽可以多适应一下北方的生活。 回想刚到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她就领教了这里的寒冷,也被生炉子搞得很囧。先不说烟尘有多大,光是把火弄着,还别让它灭了,就已经把她搞得晕头转向了。 而且她发现周帅在这方面更是什么也不懂,他还真是被妈妈宝贝大的。抻着我比他大两岁就跟我耍赖,说嫌脏从不弄炉子。我一个大姑娘就不嫌脏? 好几次,早上醒来,屋里冷得像冰窖。被窝里睡了一宿温度刚刚好,胳臂只要一伸出被子就一激灵。吴蜜蜜知道,一定是炉子又灭了。她想:这火就不能坚持到第二天早上吗?她隔着被子使劲拱着周帅,意思是让他下地去生火。 “我才不去呢,一下地非得冻成冰棍儿不可。要去你去。嘿,你要是冷,进我被窝来呗,我这里可暖和了。”周帅边说边讪讪地笑。 更囧的是,有两天特别冷,冰冻三尺,一大早上何姐就来敲门了。何姐敲了几下,见没人应,听见周帅还打着呼噜,于是转身要走。蜜蜜急忙叫住何姐,哆嗦着穿起衣服下地去开门。当那一股刺骨的北风吹进来时 ,蜜蜜打了平生最响的一个喷嚏,周帅被吓醒了,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何姐朝床上看看,两个被窝分开的,周帅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地,只露个脑袋。 何姐朝蜜蜜笑笑:“还不快上床躺着去,我帮你们弄火,一会儿这屋子就暖和了。”何姐边把手里的桶轻轻放在地上,边催促着蜜蜜。 看蜜蜜趿拉着棉鞋跑到床边,一骨碌就钻进被窝里,也像周帅那样死劲地用被子把身体裹紧。何姐一阵心疼。听蜜蜜说台湾最冷的时候也没有零下,唉,孩子也不易啊。 ”何姐,这火真的挺难弄的。这大冷天的还得让您跑过来。“蜜蜜嘴就是好使,何姐听了蜜蜜的话心里甜丝丝地,可就是这称呼,唉。 ”快接着睡吧,这么抖楞最容易冻病了,睡个回笼觉。“何姐用疼爱的语气对蜜蜜说道。 说着,何姐就把炉子里乏了的煤一块块夹出来,然后拿出桶里的碳放进炉膛,开始用废报纸点碳,屋里开始有了些暖意也有了些呛人的烟味。 何姐看看床上躺着的两个人,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和周正。那也是一个冬天,大雪封门,夜里竟然没关紧门。 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脑袋压在周正胳膊上,周正另一只手还搂着自己的腰。离得不能再近了,连周正下巴上的胡子茬都数得清了。再看看周正一起一伏的胸肌,嘴唇随着均匀的呼吸有节奏地掀动着。昨晚那样的酣战回到她脑海,她羞得不行,想立刻挣脱出去。还没使劲,被子只微微掀起,就感觉嗖嗖的寒冷袭来,她努力伸长脖子,发现昨晚门没插好,被风吹开了,雪已经进了屋,在地上画出一个直角。她打了一个喷嚏,周正被惊醒了,迷瞪着眼睛又来搂紧她。 ”火灭了,门也吹开了。你没觉着冷啊?“何姐问周正。 ”咱比试两下,看看谁去?“何姐说着就伸出手,要跟周正猜拳。 ”你行了吧,还是我去吧。我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你说是吧?“ 周正说着俯下身又亲了何姐,才跳下了床。 他精赤条条地跑去关好门,才回来穿衣服,然后就忙着生火。还一边催何姐再睡会儿,说昨天夜里折腾得够呛。何姐想着禁不住流下泪来。 蜜蜜躺在床上,其实也睡不着。她看看周帅睡得那么香,心想:留在北京,待在何姐身边也许是对的。真的去了广东,周帅会不适应的。他不知道该让周帅继续读大专,还是找个工作。技校毕业能找什么好工作啊,一旦工作了,他就更不会想继续深造了。她心里感激何姐,从不催婚,对她和周帅同处一室也并不责怪。能有何姐这么开明的婆婆,真的是自己的福气呢。 蜜蜜向床下瞄一眼,本想着跟何姐说说话,分明看见何姐在流泪。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不得已捅捅身边的周帅。 ”嗨呀,你干嘛?“周帅烦躁地说道,一脸的不高兴。 蜜蜜指指正在地上生炉子的何姐让周帅看,这时何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落下来。 ”妈,您怎么了?“周帅掀开被子,一下就跳到地上,趿拉着鞋跑到何姐身边。 何姐这才醒过梦来。 ”唉,你这孩子,这怎么话说的,快钻你窝里去。‘怎么了’,还不是烟熏火燎地呛的吗?还能咋?行啦,这屋子也差不多热乎了,我回去了。“何姐说着,拎起桶走出房门。 晚上吃完饭,何姐让周帅刷碗,再到各屋检查一下,看看租客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她自己带上蜜蜜一起出去遛弯儿了,现在上山的路已经完工了,她们娘俩去登那座小山了。坐在亭子里何姐开始和蜜蜜聊着心里话。 ”蜜蜜,你这几天在成才学校干得还顺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啊?“何姐问道。 她现在一想起自己在成才学校里没干几天就受了伤,感觉就像是上战场,没比划两下就败下阵来,心里总觉得憋屈。但她想:蜜蜜是去做校长的,应该没人敢跟她过不去。只是小芹跟蜜蜜有没有交手,她没听蜜蜜回来说过,心里直打鼓。 ”那个小芹走了吧?你们没啥矛盾吧?“何姐还是把最担心的问题问了出来,她太了解蜜蜜了,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没有,能有什么矛盾啊,何姐,您就放心吧。她走那天,我和汪总还带着学生到机场去送她了呢。“蜜蜜说道,还是那样甜甜地笑着。 ”是吗?那就好。不过,蜜蜜啊,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何姐仰头望着星星悠悠地说道。 ”何姐,您说。“蜜蜜不免紧张起来。 ”你不觉得你对我的称呼该改改了吗?你就没觉得别扭?“何姐歪起头看着蜜蜜。 吴蜜蜜听何姐这么说,先是放下心来,但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好开口呢,她低着头,不吱声。 ”唉,我不是不同意你们去广东,我也知道那边离台湾近。可你知道,周帅没到结婚年龄,你们不办事就这么走了,我觉得不妥。可你还比他大两岁,我想问问你,你去香港应该可以吧?你俩要是去香港结婚,不知道能不能行。我这也是瞎想,别笑话我哈,我哪儿也没去过。我这想听你叫声妈还挺难的。“ 何姐说着,尴尬地笑笑。 蜜蜜挽住何姐的胳臂,把头靠在何姐怀里。 ”不难,我从今儿起就改口。妈。“ 蜜蜜边说边扬起头,用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何姐。 “欸,好闺女。周帅他爸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计划生育,我们不能生啊。现在我有你了,我会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的。”何姐摸着蜜蜜的头发,那么顺滑,像绸子一样。 “妈,我们那边都信妈祖,妈祖说相信缘分。我从泰山上看见周帅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很善良,您放心吧,我不急着办事,但我和周帅会一直在一起的。”蜜蜜柔声细语地说道。 “那你和你爸妈怎么联系啊?都多少年没见面啦?”何姐语气中有焦急也有无奈。 “马上就三通了,可以通信。”蜜蜜说道,边挽起何姐往回走。 第219章 乘独木舟探访做树皮衣的吉库族人 丽丽现在感到自己很孤单,有一种孤军作战的感觉。她看着乌达尔一直用他那厚厚的唇嘘着气,好像那样是一种神奇的治疗方法,只要他不断地嘘,自己脚上的肿就可以消去。她禁不住想:在北大的时候,觉得乌达尔天分很高,老爸也说他很有才华,怎么现在这么鬼迷心窍了? 丽丽想到乌达尔一直很推崇老爸,总说他勇敢。看来,也只有靠老爸神助了。 ”乌达尔,跟你说我老爸又去拍片了,你猜这回他去了哪里?“丽丽说道,脸上带几分神秘的表情。 乌达尔终于停止向丽丽的伤脚嘘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两眼放光地看着丽丽。 ”去了哪里?“乌达尔问。 ”撒哈拉。“丽丽一字一顿地回答。 乌达尔又是噌地跳起来,原地转着圈儿。学着黑猩猩的样子,两只手掌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你终于笑了,还疼吗?我拿香蕉汁给你喝,你会快乐起来的。“乌达尔说着就摘下墙上的鼓,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走进门来,乌达尔叫他去取香蕉汁,他于是一溜小跑地去完成乌达尔的指令了,丽丽看见他光着脚。这里的生活跟北京区别太大了,感觉是两个不同星球。 在乌干达农村,十几岁的男孩子基本不穿什么衣服,只在腰上围些布,脚上更是很少穿鞋。他们的生活简单而质朴,每天的主要活动是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很多孩子都是去放羊。丽丽真心疼他们光着脚走那些山路,她跟乌达尔讲过几次。而且,有小孩子因扎破脚,没有及时治疗而化脓,最后高烧而死。丽丽请求乌达尔教会族人穿鞋,尤其小孩子们。但乌达尔并没当一回事。 不一会儿,男孩儿把香蕉汁端来了。 乌达尔问他:”今天取水的人回来了吗?“ 小孩子说都回来了,乌达尔才挥挥手让他走了。 丽丽一直很难分清这些孩子们的面孔,为此她很歉疚。这些孩子家里至少五六个兄弟姐妹,都住在那样的茅草屋里。据说有的家里有十几个孩子的也一样是挤在那样的房子里。有些孩子会有饿肚子的情况,有不少十几岁的男孩子,看上去瘦骨嶙峋地,明显是营养不良。更谈不上接受良好教育了。 他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更不要说玩具。童年时光大多是在田野里度过,与大自然为伴。但你从没在他们脸上看到过忧伤,他们总是向你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丽丽有什么不懂的经常向他们请教,别看他们年纪小,草原上的花叫什么名,哪些有毒,他们一清二楚。丽丽也从未看到过他们打架,渐渐地她开始喜欢上这些孩子了。 可丽丽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没有同伴,会不会和那些赤着脚的孩子一样呢?她越来越想问问乌达尔,想让他给自己说个清楚明白。 ”乌达尔,你带我去坐独木舟吧,咱们正好聊聊。“ 丽丽放下陶碗对乌达尔请求道,她已经把一碗香蕉汁喝的精光。 ”好呀,咱们现在就走。“乌达尔搀丽丽起来,丽丽脚沾地时疼的钻心。 ”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梳梳头。“ 丽丽笑着对乌达尔说道。 乌达尔于是先出门去了,丽丽从药箱里拿出药,轻轻涂在脚上,然后两脚穿着不一样的鞋走出门去。 乌达尔一直搀着丽丽,丽丽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走出他们的院子就用了很长时间。乌达尔把丽丽扶上他的敞篷车,向十几里外的湖边驶去。 乌干达的气候的确好,说是在非洲,却没有燥热的阳光。由于湖泊遍布,这里空气竟有些湿润呢。一路上,看不见一辆机动车,丽丽想如果自己是乌达尔,也会想生活在这里,何况这是他出生的地方。可那种生活的巨大落差,也还是绞痛着丽丽的心。 ”乌达尔,你小时候也像那些孩子一样,不穿鞋吗?“丽丽带点儿俏皮地问。 ”哈哈,怎么会呢。要穿鞋的。“乌达尔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搂在丽丽脖子上。 ”那你小时候和谁一起玩儿啊?不会是跟那些光着脚的孩子一起玩吧?“丽丽继续问。 ”嗯,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玩,还有就是跟住在我们院子里的小孩子,总之是穿鞋的。哈哈。“乌达尔轻轻拍拍丽丽的肩。 他俩为乌娜高烧的事争吵,后来定下协议:以后有什么矛盾就一起去外面旅行或者露营。 ”今天咱们去那边森林里找个吉库族人,让你看看他们神奇的手艺。“乌达尔神秘地对丽丽眨眨眼。 ”嗯,你先给我说说嘛,不然我像个傻子一样。“丽丽央求着乌达尔。 乌达尔重重地吻着丽丽,几乎撒了车把,车子稍微打个旋,就又被他调正了方向,继续向前。丽丽想:你以为这是驾着马车吗?还好,这里也没有别的车。 ”不是我不告诉你,那边的独木舟就是用一棵完整的树做成的,所以才很耐用,你要看了才知道。但是再耐用,时间长了也会漏水,所以他们就会用树皮包裹、修补那些独木舟。后来发现树皮很结实,还很柔软,像布一样,就开始做树皮衣服,现在就只有他们会做了。“乌达尔娓娓道来。 ”乌达尔,我觉得那里可以开发成旅游景点,你不觉得吗?“丽丽轻声说道。 乌达尔又撒开车把,凶狠地吻向丽丽。 吉库族人是一个拥有独特风俗的民族,他们以其独特的文化和一种坚韧,在现代社会中顽强地保持着他们古老的传统。 丽丽知道乌达尔的母亲就是吉库族人,她非常重视家庭,为族人做了很多事,帮助过不少妇女,很受族人尊敬。他 常对乌达尔说:家族是非常重要的,家族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 吉库族人的婚礼很独特,新娘和新郎会在婚礼上跳舞,并且会在婚礼上向对方献上自己的礼物。 所以在内罗毕大学校园的草坪上,乌达尔和丽丽一起欢舞,乌达尔还把他雕刻的木雕作品:丽丽的头像送给丽丽。丽丽则送给乌达尔一件坎祖,那是莺莺手把手教会她做的。他们认为这个风俗很好,契合他俩对爱情的认知:彼此尊重,共同成长。 尽管他们身边没有父母,但乌达尔说他们可以在天地之间,在大自然里,彼此心心相印。所以,一旦吵架,乌达尔绝不会动手,拉上丽丽就跑,跑到户外,或者跳舞,或者露营。 尽管丽丽不是很接受,但她知道吉库族人在葬礼上也会跳舞,并且会在葬礼上向死者献上自己的礼物。现在丽丽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讨厌巫师了,但靠他们治病,丽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来到这里才知道卫生条件之差,有多么触目惊心。 丽丽回想在内罗毕岑浩请自己吃饭,想必是打算劝自己打消来这里的念头,可他最终还是祝福我了,是相信我吗?他一定也来过这里吧。丽丽穿着塑料鞋一步一滑地走在泥泞的路上,垃圾被蛆拱卫成土丘,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蚊虫便一团团地拥过来,带着难闻的气味。 可那些赤着脚的孩子都边跑边向她笑。他们身边的妇女们更是头上顶着大大的包裹,挺着她们结实壮硕的双乳,步伐坚定地边走边聊天。 像乌娜住的那种简陋的茅草房,基本的卫生设施都没有。丽丽想:她一定很留恋在广州住楼房的生活吧,可丽丽从来没听乌娜提起过广州。她不觉得这里环境恶劣吗? 基础医疗的匮乏,更是这里面临的巨大威胁。许多族人生病后,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只能默默忍受病痛的折磨。更可悲的是巫术盛行,让科学医疗的推广难上加难。在当地人目心中,巫师拥有神秘的力量,他们宁愿相信巫师的咒语,也不肯接受现代医学的治疗。 就像那天乌娜发着高烧,却欢欢喜喜地爬进乌达尔给她盖的,还散发着泥土味道的屋子,不住地挥手赶乌达尔出去。 乌达尔比丽丽了解乌娜,她笃信巫术,相信她可以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战胜魔鬼。在她看来,世上没有什么病,是魔鬼化成了看不见的气钻进她的耳朵、鼻子,让她头昏。她只要躺在地上,躺进乌达尔(她的主人、她的男人)亲手为她盖的房子里,冥想、祈祷,就可以驱赶魔鬼,如果她的力量不够大,可以请巫师帮忙,而不是丽丽手里的药。 乌达尔把车停在树林边,他不容分说地抱起丽丽。 “让你自己走,我看着难受。”乌达尔抱着丽丽走得越发轻快了。 一位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长者猫腰走出茅草房,他对乌达尔笑笑,示意乌达尔把丽丽放在一团蒲草上,乌达尔笑着点点头。 丽丽窝在一堆草上,闻到一股清香。她想起麦垛,想起那首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长者和乌达尔聊天,他们说的是吉库族语,乌达尔不时告诉丽丽他俩在聊什么。 丽丽见长者和乌达尔一起抬过一棵树,应该是枯死了,树身都已经空了。长者小心翼翼地剥下树皮,还对丽丽笑笑。他将树皮浸泡在水中,让它变得柔软。他坐下来,向草房里喊了一声,一位身材壮硕的黑人妇女一摇一摆地走出来,手里捧着个瓦罐,罐子里插了两个麦秆。她把瓦罐放在长者面前的木墩上,就一扭一扭地回屋里去了。 乌达尔一看见瓦罐。眼就眉开眼笑地把麦秆刁进嘴里。 长者满眼慈爱地看看乌达尔,边熟练地将树皮裁剪、缝合,不大工夫,一件树皮上衣裁好了,他穿在自己身上,向丽丽展示着。丽丽把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向长者表示尊敬与谢意。 长者重新在那个树墩上坐下,又是一番裁剪、缝制,不一会儿,一条裤子又完成了。长者从身上脱下树皮上衣连同裤子一起交到丽丽手上,才满意地坐下,把麦秆刁进嘴里。 “这树皮衣永远都穿不坏,更是一种艺术的表达。你看这些图案和装饰就是部落的文化、信仰和传统。而且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乌达尔对丽丽说道。 丽丽刚刚看见那屋里的妇女拿出一个玻璃瓶,以为又是酒,不想是颜料。长者就是用手指蘸着颜料在树皮上绘制的。她眼中满是钦佩,乌达尔会多少种语言啊! “如果这树皮衣的制作技艺失传,你会不会觉得可惜?”乌达尔盯着丽丽的眼睛问。 这时候,长者已经把独木舟推到了岸边,乌达尔让长者帮他们用莎草裹好树皮衣,他又抱起丽丽,把他的女神抱上独木舟。丽丽看那个用一整棵树,掏空后做成的小舟,船头翘起,像一只绣花鞋。 第220章 群莉在家请客 约翰为那晚公寓凶杀案的罪犯辩护,群莉协助他完成非讼事务,两人着实忙了一阵。群莉已经两周没去哥大旁听了。童稚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因为她在忙业务而被迫中断。这不能不让童稚对群莉越发感兴趣。 小芹则是变成了一个旅游者,她去参观各种博物馆,去百老汇,再就是逛品牌店,这个花花世界真的让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她决心留下来,这时她更急切地等待着学校的录取通知。不过她心里也隐隐作痛,毕竟,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花钱如流水,难免有些心疼。 一到纽约,童稚就说要先回自己住处,他邀请小芹过去住,说是一房一厅,他自己可以在客厅睡沙发,让小芹睡卧室,实在嫌弃可以把床上用品给她换一套新的。童稚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到了,没想到小芹只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并不领情。 “谢谢,不打搅了。”小芹说着,拎起自己的旅行箱就想离开。 “唉,你去哪儿?这些东西怎么办?”童稚指指小芹托运的东西问。 “那些就先放你那里吧,都是带给群莉的东西嘛。你跟她约好时间告诉我一声,我倒是挺想去看看她住的地方呢。”小芹觉得很在理一样,并不去看童稚阴沉的脸。 童稚对小芹的紫锥比较已经受够了,心想:难道群莉不是跟你住过一间寝室的同窗吗?就算你去住的地方是临时的,到时候还要拎来拎去的很麻烦,但也不是你这个说法啊,连拜托我一下都不用吗?不过想想也不必跟这黄毛丫头置气,就她这副德行日后在美国够她受的。 “那好吧,可你现在又去哪儿呢?我跟你一起出来的,总得对你的安全负责吧,这里是美国,持枪是合法的。”童稚虽然语气平和,但表情很严肃。 其实他没有刻意要吓唬小芹,但以他对小芹不多的了解,认为她是爱使小性的女孩儿,担心她会因为任性而出事。所以丑话说在前面。小芹听童稚的话感觉就是危言耸听,她心想:群莉一个人都来得了,我为什么就不能?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是想找个离博物馆近的酒店,方便啊。你忙吧,我等你电话。”说完,不等童稚言语转身就走了。 童稚劝着自己,也好,这无疑给了自己和群莉单独见面的机会,想想他就又开心起来了。 童稚回到他的公寓,说是一房一厅,但他自己从不收拾,再大的空间也塞得严严实实了,这时他不由得想到了群莉娘,而且,想起在首都机场见到群莉的两个妹妹,模样应该和群莉差不了多少,想想他都难以遏制了。他用脚踢开挡住自己的东西,把沉重的行李放到阳台,拉上窗帘,就把自己脱个精光,迫不及待地冲进浴室,离婚一年多了,在北京待了小半年,他还是第一次有了雄性的冲动。 深夜的时候他给群莉打去电话,嗓音令人迷离。可他没想到的是,群莉还在工作。而且身边都是男人的声音。 “你就不能给我个准信儿吗?我这大老远地帮你带这么多东西,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还这么吊着我,你有那么忙吗?”童稚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尤其对女人说话从来不是这样的风格。 “的确是我的不对,但请你理解,我们最近为一个杀人犯出庭辩护,所以经常工作到很晚。东西你可以给我寄回来,邮费我出,也免得劳烦你跑一趟了。”群莉平静地说道。 的确是非讼业务做的多了,群莉学习跟各种各样的人沟通,所以说起话来比之前圆滑了些,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尤其几位带她的律师都说过,你讨厌一个人,更应该对他客气些,以免他会因为同样讨厌你而攻击你。 “我要是不怕跑来跑去呢?再说你那老朋友你就不见了?还是你怕告诉我你住在什么地方?“童稚都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咄咄逼人。 群莉稍稍犹豫了几秒钟。”那好吧,那就麻烦童先生您跑一趟喽,辛苦您了。我会给您做一顿中国餐,算作对您这一趟辛苦的报答。您看可以吗?“群莉说的很果断,似乎还要去忙业务一样。童稚听了,竟然连声说好,还提起了群莉”北大美厨娘“的称号。 群莉不再啰嗦,把萧乾家的地址发给了童稚。时间是周末。 这个周末,刚好戴尔从洛杉矶回来,保罗则是任何周末都有时间,于是萧乾倡议在他家里聚餐,由群莉掌勺,大家负责带材料,谁爱吃什么就带什么。潇湘则是早就盼着这顿大餐呢。群莉想,把童稚约到那里,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曼哈顿下城华埠的小粤港,是华人聚居的地方。这里的街道狭窄而繁忙,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走过去要花些时间的,因为你如果是这里的老住户,会有打不完的招呼。 走进小粤港,浓郁的粤式风情会让你疑惑,以为自己是在广州。街头巷尾弥漫着烧腊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店铺的招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汉字,提醒你,有些中国人很有造字能力。有些字《新华字典》上都查不到。这样的地方特色也出国啦,难怪有些老外粤语说得比普通话好。 正宗的粤式美食,如叉烧、烧鹅、肠粉等,恐怕这里比中国大陆都要正宗,因为这里生活着华侨的后代,大多来自广东。不仅食品的味道正宗,他们做生意的方式也保持着古老的十三行的传统,童叟无欺。互相都称:”街坊“。 小粤港的夜晚,街头巷尾灯火通明,去过广州的人都知道,广府人的夜生活贫民化,越到晚上越来精神。这习惯也带到大洋彼岸来了,酒吧、食肆、摆摊、街头表演等各种娱乐活动让人应接不暇。 律所的”四条汉子“:萧乾、保罗、戴尔、约翰,一起在街上搜寻了一下午,买了不少食品,也买了不少小玩意儿,说是不能让群莉白辛苦。 群莉则是吃完中饭就到了萧乾这里,她想逮个机会跟他说,自己把人约到了他这里,因为是从北京带东西过来,自己拿不动。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可她实在不愿意把童稚约到孔子大厦去。 ”你是说这个童稚他老爸是你们北大的教授?“萧乾听了群莉的陈述并不生气,看看群莉眼中那一丝愧疚,他还有一些窃喜。 群莉看萧乾并没生气,但听他说出:”你们北大“几个字还是很吃惊,自己没有跟他讲过自己是北大的。唉,无论怎样也只能硬着头皮扛过去了,群莉心里暗暗想到。 ”那他是学什么专业的?“萧乾边帮着群莉择菜,边继续问。 ”我没见过他,也没问过,他自己说现在在加州工作。“群莉尽力诚恳,不过心里已经在叫苦,老妈,看看你给我带点儿东西找多大麻烦呐。 萧乾听群莉这样说,似乎放心了不少。”放心吧,等下让他吃了再走,一定帮你好好款待,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萧乾说完少有地笑笑,转身走出了厨房。 群莉想,难道他猜得出我的心思?这人太恐怖了,连我是北大的都知道,可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他不会把我调查得透透地吧。嗨,了不起把那些带来的东西给他们分了。群莉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再怎么样也不能切到手,群莉提醒着自己。 果然她听到敲门声,听到一个男生跟萧乾寒暄着,是那个电话里的童稚,接着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群莉竭力分辨着:是她?小芹?我俩得有六年没见了吧。她并没有迎出去,任然切着菜,她打开了油烟机,做上锅,但没开火。她听见了脚步声,这屋里都是男人,脚步声都很沉重。而且,这土妮子还是没学会穿高跟鞋啊,她还真的到厨房找我来了?她一定还像几年前那样娇气,群莉在心里确认着。 ”呀,咱们的美厨娘升格啦,都做起大厨来啦。“小芹虚张声势的嚷着,边就进了厨房。 群莉,正拿汤勺蒯着砂锅里的汤,在嘴边吹着,并没转身,也没吱声。小芹不尴不尬地站在了厨房门口,跟在她身后的童稚连忙来解围。 “真香啊,今天可以大快朵颐了。”童稚说得很真诚。 群莉放下汤勺,关掉油烟机,这才转过身来,她看看小芹嘴角上浮起牵强的笑。“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样,一点儿没变。”群莉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是你的家吗?这房子很贵吧?”小芹问得很挑衅。 群莉喉咙里正想发出声音,却被一声”妈!我回来了!”的声音盖住了,随着这一声喊,潇湘已经掠过小芹和童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下扑到群莉怀里了。群莉知道萧乾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还把潇湘也拉进戏里来了,他可真能抓住机会啊。不过,真的很妙,她想着便用手拍拍潇湘的背。 “快去回厅里等着去吧,一会儿就好了。”群莉笑着说道,她笑了,笑自己也会演戏了,而且演的不错。 潇湘也像完成任务一样,转身回屋了,临走还不忘喝了一口汤。 “童稚吧,好名字。谢谢你哈,辛辛苦苦地帮我带东西,快进屋去做吧。一起说说话。你看我这儿也顾不过来。”群莉说道。 她边说边拿眼瞟着小芹,还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意思是自己忙着,就不握手了。 律所的“四条汉子”很热情,跟童稚聊得很投机,群莉听出来了,他们是想把童稚所在的的公司发展成客户。 萧乾今天很卖力,一直不让群莉动,让她坐在沙发上,他里里外外地忙,端茶递水地。小芹却有点儿难受了,和那几个男人说不上话,跟群莉又不想说什么。 “群莉,你过年都不回国吗?你妈现在在童教授家做保姆呢,你还不知道吧?”小芹的这句话,她自己觉得很有杀伤力。 第221章 吕程向吕逸飞问起自己的身世 吕逸飞一生转战大江南北,江西,是他向往的地方,这里是中国革命的摇篮呐。他知道孙子因为没有户口,进不了正规的学校,可他更知道孙子很聪明,学什么都不费劲。 他也琢磨:儿子上学总被老师留下。 青莲说过不少次:“交了学费,总在教室外头站着,这算怎么回子事啊。” 自己是怎么怼青莲的,他也记得真真的:“那叫‘总在教室外头站着’吗?你以为你儿子是卫兵啊?那叫‘罚站’,你懂不懂啊。” 看来啊,还得说是群莉聪明啊。一想到这儿,他就闹心。群莉一去不回头,孙子越来越大了,就他脑瓜子那么灵光,啥事能瞒得住他啊。来江西这一路上,也没听见他叫邱枫一声妈,难不成他是猜到什么了? 吕逸飞心里着急,但也不能催儿子,就算群莉娘真的像她嘴上说的那样,乐意邱枫和老儿子结婚,自己也不能显得太积极。老儿子是青莲的心头肉,吕逸飞自从妻子青莲走后,努力帮着老儿子,他心里想的就是要让青莲放心。老儿子书念的不好,现在还是能干点儿事的,可偏偏这婚姻大事,这么些孩子里数他不顺。他倒好,吊儿郎当,不想想我这老头子,还能活多久? 江西,一片红土地,中国革命的摇篮,见证了无数革命先烈艰苦卓绝的奋斗和牺牲。但解放这么多年了,老区人民的生活依然很苦,这不能不让吕逸飞心痛。 他在北京成才学校,跟汪富贵接触不多,但到了这里,他和这位汪总成了抵足而眠的忘年交。吕逸飞自己出身穷苦,没上过什么学,但做政委多年,跟在首长身边时,首长总督促他学习,他于是也养成了读书、思考的习惯。他发现,汪富贵也是一个爱读书,有想法,又肯干的年轻人,他想:应该让一鸣多跟汪富贵接触接触。 在江西的山峦之间,留下许多红军的足迹。吕逸飞想让吕一鸣多走走转转,看看他能“创意”出什么不,他想:应该让老区人民过上富裕的日子。是老区人民支持了中国革命,这里有的村几乎家家都有红军,都有烈士。 像孙子这一辈人,一定要让他们记住这些先烈,不能忘本。他现在觉得,送孙子来江西是明智的,还不光是为了让邱枫离孙子近些。 在吕逸飞的倡议之下,汪富贵定期带成才学校的学生们和厂里的职工们去缅怀先烈,慰问烈属,这也成了他们的办学特色。吕逸飞住在江西成才学校,当起了顾问,常给学生们讲革命历史。他也常跟汪富贵探讨,总是作报告不行,应该有什么央视更能吸引现在的年轻人,让他们愿意去回顾这段历史呢? 邱枫对吕程的变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她的确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她怀疑有什么疏漏,是不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但她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就只是疲于奔命地奔波于青岛、威海、北京与江西之间。尽管她已经有了驾照,但还是觉得开车比坐火车更累,只是坐火车不方便带东西,而且经常晚点。 每次吕一鸣开车带她去江西,她都会在车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她不知道,吕一鸣心里有多难受,一路上看她睡在后座上,想跟她聊都张不开嘴。 邱枫现在怕见到干爹,既怕他催婚也怕他不催。她心里明白,老人家不催的时候,其实心里更煎熬。可是看看吕程现在看自己眼神,她明白,吕程已经在怀疑他自己的身世了。她很为难,她的确想跟群莉面对面谈谈,否则自己就这么跟吕一鸣结婚,没法向很多人交代。关键吕程是个高智商的孩子,再把他蒙在鼓里,是对他的不尊重。 吕逸飞牵着吕程的手走进红军纪念馆,馆内庄严肃穆,陈列着许多珍贵的历史文物和照片。吕逸飞伫立在一幅描绘红军强渡湘江的油画前,他目光凝重,久久不语。记忆又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耳边又听到炮声、枪声,吕逸飞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爷爷,这江水都是红色的。”吕程晃动着爷爷的手,认真地问。 “是啊,那一次突围 ,现在叫湘江之战。这可是红军长征史上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啊,是决定红军命运的一场战役,无数战士血洒湘江,他们都很年轻。”吕逸飞说道。 ”你听过《十送红军》这首歌吗?”吕逸飞低头问孙子。 吕程点点头。 “唱的就是乡亲们送别红军的情景。很多人都是刚刚告别了亲人,就在湘江边遭遇堵截。战士们都杀红眼了,枪筒都发烫了,枪炮声震耳欲聋,根本听不见彼此讲话。”吕逸飞继续说道,语气从未有过地沉重。 他俯下身去,抱起孙子。“你看的对啊,真的是血染湘江。红军战士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了革命的胜利,为了百姓的幸福,不惜一切代价。许多人倒下了,身边的人拿起他手中的枪,继续战斗。人,要有信念,懂吗?”吕逸飞低声问。 吕程不住地点头,吕逸飞知道他还不完全理解,但他感觉得到,这一代人的革命传统教育必须重视。 又看到一幅《过雪山草地》的油画,吕程不由得喊道:“爷爷,快看!过雪山草地。我妈妈他们在排演这个节目呢。” “吘,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听她说起啊。”这些日子了,吕逸飞还是第一次听吕程叫邱枫妈妈。 吕程被爷爷问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听爸爸跟妈妈打电话时说的。“ 吕逸飞知道孙子又在偷听了,但他这次没有揭穿,甚至想:孙子知道关心他老子了,长大了,懂事了。 他笑着说:”那你知道妈妈是在哪里演出吗?我们去给她加油,好不好?“边说还拉起孙子的手。 ”没听清楚,爸爸一定知道,说他在策划一个纪念长征的活动。他不让我听他和妈妈讲话,还说我不懂。“吕程嘟起了嘴,忽然就丢开爷爷的手,跑到了一个展柜前。 ”爷爷,您快来看,手枪,跟爸爸给我买的玩具一样。爷爷,爸爸说他小时候最爱跟您去打靶,您怎么不带我去啊?我一定比他打得好,您信不信?“吕程跳着脚嚷着,展厅的讲解员都走了过来,吕逸飞连忙制止孙子,还对讲解员抱歉地笑笑。 看着那幅题为《过雪山草地》的油画,吕逸飞讲起往事:许多女红军为了过草地,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送给老乡抚养。 ”母子离别,看得人心都碎了。“吕逸飞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想起青莲,也想起家里几个大孩子。 “爷爷,老乡抚养的那些孩子,后来还能见到自己的亲妈吗?”离开纪念馆时,吕程这样问吕逸飞。 不等爷爷回答,他又问:”爷爷,爸爸和妈妈结婚了,孩子才是亲生的,对吧?“ 看着孙子满含期待的眼睛,吕逸飞知道:不能再瞒他了。 假期的成才学校,显得很冷清。因为学生都是附近村里的孩子,一到周末都跑回家去了,学校里有时连伙房都没有人。好在这江西的成才学校有俊晖汽车厂做邻居,吕逸飞和吕程爷孙俩,经常在学校放假的时候,到厂子的食堂将就一顿。吕逸飞想:今天要不就在外面吃吧,孙子跟自己走路过来,一定累得够呛。 于是,吕逸飞俯下身。”来,让爷爷抱着你走吧。今天把我大孙子累坏了。“吕逸飞边说边在吕程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吕程看出爷爷不想跟他说妈妈的事,眼中透露出一丝失落。他脸上不高兴,但嘴上并没说什么。 ”不,我自己能走回去,爷爷,我搀着您。我们过雪山草地。“说着就拽着吕逸飞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吕逸飞看看这么懂事的孙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想起刚才孙子说起带老儿子打靶,没带他去。他蹲下身,问吕程:”我的大孙子,明天爷爷带你去挖竹笋,好不好?“ 小孩子真的好哄,吕程一听爷爷说带他去挖竹笋,竟嚷着:”不,爷爷,咱们现在就去。“ ”哈哈哈,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这小鬼头。咱们得回去准备好工具啊。明天起个大早,去厂里食堂吃得饱饱地,咱们就出发。等挖回竹笋,就请厨房的大师傅给咱们烧来吃,你说好不好啊?“吕逸飞说的很兴奋。 他越来越喜欢这里了,天地广阔,大孙子有的是玩儿的地方。 ”爷爷您看,是爸爸的车,他开车来接我们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吕程突然大叫起来。 吕逸飞向前面看去,果然是老儿子。 ”爸,您累了吧,快上车吧,来,我搀着您。“吕一鸣眉开眼笑地走到老爸身边,笑容可掬地说道。 ”不用,不用你搀,我还没老到那个份儿上。“吕逸飞甩开吕一鸣的手,自己往车前走。 吕程冲着吕一鸣嗤嗤地笑,吕一鸣上去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啊,爸你摸到我敏感部位了。“吕程扯着嗓子叫。 吕逸飞回身看着,那眼睛瞪得能去演张飞。吕一鸣知道在爷孙俩面前,自己只能甘拜下风,就急忙钻进驾驶室。吕一鸣边开车边想,我的亲爹啊,我可是见过您怎么教训我大哥他们的。咋的,轮到我管我儿子了,您就这么护犊子。唉,吕程这小子有福气。 车开进成才学校的院子,吕一鸣就看见邱枫站在二楼向下面望着,腰上还系着围裙。 第222章 丽丽开始学习针灸 每天到丽丽这里来学英语的人都不是同一波人,尤其小孩子,经常有新面孔出现,而之前来过的就再没出现。那些来学习的妇女更是手里拿着莎草,边听边做着她们的手编,还忘不了大声聊天。 丽丽也只能耐住性子,强迫自己适应这样的教学环境。她跟乌达尔提起过,但乌达尔只是笑笑。 ”她们能学会说英语才怪,她们就是到这里来聊天的。所以我早就说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别太较真。她们要是能说英语,羚羊都会说人话了。“乌达尔的话听上去他似乎早知道会如此。 ”那你还让我给她们讲什么课啊,我陪她们一起聊天不就得了?“丽丽显得很无辜。 她现在渐渐显怀了,坐下都费劲。她想着让乌达尔送她提前返校,内罗毕大学的宿舍比这里的条件好多了,起码晚上有灯,可以看看书。 ”看,你又不高兴了,你应该明白,她们整天劳作,学英语又用不上,你让她们怎么记得住?亏你还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乌达尔现在不好得罪丽丽,他认为怀孕的女人智商都会下降。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知道那些游牧地区都在开发旅游,那些马赛人,他们就是把游客拉去他们的牧场,参观他们最原始的生活。旅游者中很多人是喜欢探险的,再怎么说咱们还是定居的呢,让旅游者来参观一下我们这里的生活方式,一定会有人喜欢的。”丽丽觉得自己和乌达尔总能聊些公共的话题,这比一般夫妻被家长里短所纠缠好很多。 “你们井打得怎么样了?游客要是来的话,卫生最重要,总不能让人家节约用水吧?总要洗手、洗脸什么的。如果不能解决住宿,就当天送游客回坎帕拉。如果你愿意,咱们这些宫殿可以开发成酒店客房,现成的,超级豪华。这样有游客需要接待,你就选几个年轻一点儿的女孩子,我教会她们说简单对话,马上就能用上,你觉得呢?活学活用。“丽丽边想边说,还越说越兴奋了。 她两眼放光,脸上都多了些喜色,她现在也会搂住乌达尔的脖子,跟他腻歪。这让乌达尔很满足。 在非洲,男子在家庭里是享受绝对权威的,更不要说乌达尔还贵为酋长。他觉得,之前是他太惯着丽丽了。他想:丽丽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她会不懂跟人相处。她没有哥哥,所以撒娇都不会。再说,自己见过她在北大当学生会主席时的样子,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不过,他也知道,丽丽是通情达理的女孩子,从不乱发脾气。 很多时候乌达尔偷偷想:丽丽要是能示弱,在家庭事务上别管得太多,(尤其是乌娜的事),那就更好了。 后来他断定,是因为两人在家里待的时间太少,都是学校这样的公开场合。现在好了,在家里,在自己的权杖之下,丽丽更像一个妻子了,更有女人味儿了。他相信,一旦有了孩子,丽丽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乌达尔知道丽丽绝对不会像非洲女人那样养孩子的,她一定会很珍惜,会对孩子很上心。那时候,她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关心村里的事了。 ”唉,钱花了,井却没打出水。我正犹豫还要不要请人再来呢。“乌达尔垂头丧气地蹲在了地上。 ”别急嘛,你都泄气了,那族人不是更打不起精神来了嘛,他们可都看着你呢。“丽丽倒了一杯香蕉汁递给乌达尔。 ”喝点儿吧,你不是说喝这个可以使人快乐吗?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丽丽甜甜地笑着。 虽然距离首都坎帕拉只有十几公里,可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族人们依然保持着原始的生活状态。 乌达尔不止一次地对丽丽说:”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就是祖先布干达人的生活。“丽丽从他的话里只听到了颓丧。 ”亲爱的,你跟我说过的布干达王国,恐怕不是眼前的样子吧?你曾经那么自豪。老爸也跟我说过,曾经的乌干达是很富强的。只是进入近代,政局不稳,才会使经济发展受到限制的。“丽丽眼睛盯着乌达尔。 ”还记得你在北大怎么跟我说的吗,你去北京是想学习先进的农业技术。我来到咱们这里,真的知道了,你是对的,这里做农业,条件的确得天独厚。你还记得谢建华吗?他现在在青岛做厂长,已经开发出新的小型农用机械,你完全可以带领族人开垦啊,多种些经济作物。咱们这里会发展得很好的。你可不能灰心呐。“丽丽不知道,没有经济头脑的她,现在说得头头是道了。 但乌达尔丝毫没有开心起来,仍然无精打采的。 丽丽看着乌达尔起身,走出门去。不知该怎样劝解丈夫。她想到给莺莺姐打电话。看乌达尔现在的样子,是不打算送自己回学校了吗? 丽丽走到院外,看着一排排简陋的茅草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田野之间,只可惜那里没有现代化的卫生设施。 不知怎么她想起北京,听班里的同学们说起过,他们之前住在胡同里,生的是煤球炉子,上的是公共厕所。后来住上楼房,感觉就像上了天堂。自己出生在军队大院,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啊,自己的生活里没经历过那样的变化。 眼前的族人就不喜欢住我和乌达尔这样的宫殿吗?丽丽轻轻叹口气,吕一鸣电话里说,必须先解决道路问题,这要靠政府。没有公路,汽车总会抛锚的。难怪谢建华他们跟南非签了建厂协议,那里政府出资修路。一个汽车厂能解决多少年轻人就业啊。 再看看眼前自己的乡村,人们生活简朴,宁静,他们似乎看上去很满足。他们这样与大自然和谐共生,似乎早已经很习惯了,他们很享受这样的简单快乐。丽丽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如果自己操之过急,会伤害乌达尔的自尊心,也会和族人变得越来越对立。她想跟岑浩聊聊,看看他有什么样的想法。 ”中国对非洲的援助是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不像一些西方国家。而且我们主张助力内在成长,援非项目大多会转到本地人手中。乌干达有些地方有中国援建的农场,你和乌达尔可以去参观一下。听说不少农场转到本地人手里很快就经营不下去了。所以,你想的没错,从一开始就要有长远打算,把握好全局。培训本地人的确很重要。“岑浩在电话里对丽丽讲着他的想法。 ”拿坦赞铁路的建设举例,中国企业付出人力、财力、也付出了生命代价。不仅是技术和资金支持,大量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来到非洲,真的是与当地人结成亲兄弟。“岑浩发着感慨。 丽丽走神了,耳边响起《医疗队员到坦桑》的歌声,那是老爸最爱唱的一首歌。 每次赵大夫一高兴,就用手捅捅老爸:”嗨嗨,老蒋,快着,把你那保留曲目给我们唱两句。“ 爸爸就会清清嗓子,开始唱这首歌。 ”岑浩,你说我现在学针灸,还来的及吗?“丽丽忽然问, 她想着那些族人相信巫术,不愿意吃药。针灸可以让他们觉得很神奇,而且往往见效很快,妙手回春,应该会迅速传播开。能解决这里就医难的一部分困难。 ”怎么来不及。你这个想法好啊。我们那位已经去找你了,她担心你在那里住不习惯。她就会针灸,你可以先跟她学。她可是中医世家啊。“岑浩的自豪,丽丽真切地感受到了。 丽丽想不到莺莺会来这么偏僻的不毛之地,就为了探望自己,她感觉是救星就要来了。忽然就想到,可以聘请莺莺到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让她开一门针灸课,这种实用性强的课程很受欢迎的。 她羡慕岑浩两口子,也被他们感动。什么样的情谊会让他们这样体贴自己。 ”岑浩大哥,你和嫂子对我太好了。“丽丽声音几乎含在嘴里,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别这么说,我们一直都惦记着你呢。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莺莺总说很佩服你。保重身体啊,我就等着你来蒙巴萨办学呢。”岑浩接着说道,语气是丽丽熟悉的坚定。 莺莺的到来,让乌达尔脸上有了笑容,原来她是这里的常客。 在宫殿,乌达尔给莺莺亲手做了马托基,这待遇丽丽都没享受过呢。 莺莺果然拿出了她的针灸包,那一排排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银针在发亮。丽丽好奇地看看莺莺。 “莺莺姐,针灸好学吗?”丽丽问,眼中满是期待。 “怎么说呢?要坚持,不断积累经验。”莺莺说话总是那么柔声细气地。 莺莺端详着丽丽,环顾四周,看看这宫殿让丽丽收拾得很有艺术气息,感觉丽丽心情应该不错。而且还看到不少中国元素,灯笼、中国结-------屋内刷的白色颜料,家具都是原木的,餐具也都是陶制的。地上没铺地毯的地方露出黄色的泥土,放了几个莎草编的蒲团。这要放在中国,能做个非洲生活展示了。莺莺抬头看看,墙上挂着丽丽在内罗毕大学讲学的照片,另一张是乌达尔开着飞机的照片。 ”怎么样?现在开始喜欢上这里了吧?“莺莺微笑着问丽丽,语气是肯定的。 第223章 聂楚郡和黄老板 很多人的婚姻不是计划周全的,虽不是随意而为,但也是将就的。开始的将就是否能坚持到最后,就不一定了。 都说婚姻是将错就错的,可是否能一错到底,或者知错就改,怕是有条件的。在现代文明中,在生活节奏加快,生活半径变大的城市人中间,一开始的将就也许就铸成了后来的错。这个”错“,没有陆游与唐琬姻缘中的”凄美、哀婉“,令人回肠百转;更没有擦肩而过,回眸一望的令人扼腕长叹,有的是让人厌倦的、却又挥之不去的尴尬。 国际展会在中国不同城市陆续举办,北京的亚运会,上海的国际博览会。让从未走出过国门的国人,开始直面外面的世界,不少人也在努力让下一代人跻身于大洋彼岸的城市生活,并引以为傲。”崇洋媚外“不再是一顶很沉重的帽子,相反,是一种姿态,一种腔调。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是口号,却比以往多了不少温情。人们在足够大的空间里开始了阶梯战,乡村的人往镇上奔,镇上的人往省城挤,进了省城的加快步伐奔向省会,终极目标则是南方的上海,首都北京。 小聂第一次到江西,被人问:”姑娘,你是哪里人啊?“,当她回答自己是北京人时,对方的眼中散发出惊喜、羡慕的光采,那情感是真诚的,善意的。那时候,北京就像火车广播里讲的:是祖国的心脏。北京人出了京城都自带皇范儿,似乎还有天子在一样。常听厂里的老人对小聂夸赞:”闺女,你可是天子脚下的人啊,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界儿,真是不简单呐,有什么难处就吱一声啊。“这话说的最多的是村支书。一时间让小聂觉得乡土很亲,而城市很冷漠,充满了尔虞我诈。 可渐渐地,乡里的人也变得势利起来。尤其他们对单身女子很苛刻,似乎被一个未婚女子管着,他们这些男人感觉憋屈。他们自然知道小聂是北京城里的人,不敢心存妄想,但听说村支书给她和富贵哥说媒,没了下文,就气不过了。在他们眼里,富贵哥离天子差的不远。 村支书听说小芹去了美国,就更是觉得自己有远见,早就看着那丫头傲气得鼻孔朝天,娶进门反倒是个祸害。于是村支书又旧话重提了。 ”小聂啊,你看,咱们这厂子让你和富贵经营得这么好,我听乡亲们说钱发的可是不少,好多家都琢磨着盖新房呢。趁着不忙,赶紧把你和富贵的事办了吧。你看咋样?“村支书的旱烟袋握在手上,会议室里已经充满了烟草味,小聂皱紧了眉头。 门上明明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啊,连村支书都违令,这厂规厂纪怎么维护啊。 ”支书,这事,您得问汪总。您觉得呢?“小聂心想,汪富贵怎么跟这老家伙沟通的啊。 支书乐呵呵地走出会议室,小聂把窗户全都打开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她没想到小芹会放下北京那么个大摊子,扭身就去了美国。看汪富贵那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小芹一走就没打算回来吧?她相信小芹想去美国留学,可也知道,是汪富贵帮了很大的忙,她小芹的北大研究生资格才失而复得的。就这么放弃了?真的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她可是保送上的研究生啊,多少学生点灯熬油地就为了赢得那一次考研成功啊。小聂替汪富贵不值。 在繁华的都市中,青年人们忙碌地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追求着物质的丰富和生活的便利。但是否忽略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楼高了,车多了。光效应、光污染的概念有了,尾气污染来了。一个生长在农村的人走进大都市,不能不感到光怪陆离。当他适应了眼前的一切,就意味着放弃了原来的自己。可他失去的是什么呢?并不都是落后和不堪。也许他曾经的疏离感是值得记忆的,后来那份华夏民族共同的情愫被描述为”乡愁“。 北大南门图片社,从三角地搬过来一直没再搬家。他前后的店铺,店主都不知换了多少茬。黄老板却一直是那个铁打的营盘。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他都能应对。当初,吕一鸣出租金,后来,他和吕一鸣各出一半租金,收益自然五五分账。小聂的工资一直是吕一鸣给,多少他并不清楚,也不好问。现在,吕一鸣又要南下广东了,黄老板终于鼓足勇气提出收购吕一鸣手上那一半股份。 ”嗬,您老这是挣着大钱了哈。现在你拿钱买可比当初贵不少呐,你乐意,我也不能那么干呐。那不得让您恨我一辈子。送您了,您看着给,意思意思就得。得空咱们上即墨海鲜搓一顿,把协议签了。您这还是帮了我的大忙呢。瞅着我要走了是吧?“吕一鸣说着,朝黄老板肩上就是一拳。 黄老板大名黄坎,正宗的徽州人。他对自己的评价就是:踏实。的确如此,他干图片社,一干就是十五年,对于这个火红的年代来说,他这样的做派不能不说暮气沉沉。虽然他一直给吕一鸣印《北大边缘人》,还当过几期责编,但他自己都感觉,吕一鸣用他就像用一台机器。 之前京城的胡同纵横交错,人们却过着单纯的日子,小聂记得中学时,没有什么人会问你家长是干什么的,挣多少钱。那时老爸他们一个工段的人挣的工资都一样,常有老爸的工友到家里来找他喝两口,一聊就是大半天,日子过得再平淡不过了,大家似乎都很闲,有的是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攀比了。住在什么区,住的什么房?家里是干什么的? 自己上了五年大学,学校里同样被改革大潮冲击着。大多是某某老师当了什么主任,或者在电视台去做什么讲座了。开始时,薪酬都是上交的,大家也都没什么说法。后来电视台越来越多,栏目五花八门,也都想请北大的教授,于是电视台的费用水涨船高,教授之间因此产生的竞争越发激烈。 小聂觉得这都很正常,尤其学经济的,在适当的媒介上发声,也是尽一份社会责任呢。在那个改革开放的年代,社会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迫切需要理论的指引。大学作为知识的殿堂,不再是与世隔绝的象牙塔,而是与社会紧密相连的知识中心。 说起来,小芹是学姐,在中文系时,常听她和丽丽讨论专业的用处,似乎还很苦恼。仅仅相差一年,自己的班级里,大家对专业对口已经谈的很少了。事实上也是,很多公共课用的是同样的教材,那不就意味着大家都在读同一本书吗?小聂听一些人笑谈,中文专业要么是大家,要么就一名不名。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靠专业吃饭是不行的,自己是不会去学校当一辈子老师,判一辈子作文的。 小聂很感谢北大五年给自己带来的机缘。 一开始就在黄老板的图片社专职,她之所以敢这么干,就是因为自己对当时流行的五笔字型打字、速记都很熟练,而黄老板本人是做不来这些的。她呢?在这里干得很轻松,上班时间就可以看书。吕一鸣还给她开着一份固定的收入。 接着,她在邱枫的慕然回首旗袍店里兼职,又靠自己攒的钱买下了旗袍店,算是给自己找到了靠山。 但她从没想过深造,即使是学经济。她觉得与其在学校里猫着,不如到社会上真刀真枪地试吧试吧,让她最有成就感的当然是在汪富贵的小太阳公司做销售。而且,在几个节点上,她都对汪总心存感激,现在做着成才学校江西分校的校长,江西俊晖汽车厂主管销售的厂长,她的确像邱枫说的那样,是双料的才女,既有钱财,又有才华。 可如果说到婚嫁,她最关心的却是:财务独立,就是对方不能染指她的生意。而且,她心里最隐秘的角落写着:不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家人都不是亲人。 小聂起身关上窗户,山里的风还是蛮大的。 她想起一次北大学生会得到不少小提琴家耶胡迪 梅纽因的演出票,地点在大会堂。要说这可是世界顶级的演出了,可她举着票找了一圈儿,无人应答。她最后硬着头皮邀请黄坎,黄坎当时的表情够小聂记一辈子的,她相信再大的腕儿都演不像。他们打车到了人民大会堂,发现门口有不少人在兜售演出票。那一瞬间,小聂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邀请黄坎了,到这里直接把票送人不就结了。 也省得整场演出黄坎的眼睛都在看小聂,当小聂说:”台在那边,你总看我干嘛?“ 黄坎唯一一次地幽默道:”我觉得音乐是用来听的,所以不用紧盯着舞台。“ 回来就更尴尬了,去时为了赶时间,小聂打了车。好不容易进一趟城,她想到处转转,可黄坎偏要一起打车回北大。难不成黄坎就是为了付打车的钱吗?小聂觉得无趣。 自那以后,黄坎看小聂的眼光里有了特别的东西,言语中也多了些体恤。小聂当然知道这跟爱情不沾边。 突然之间,她觉得黄坎是可以帮她绕开汪富贵的人,更可以扮演她丈夫这个角色。之所以这么描述,一来,黄坎不是什么大老板,家里人谁也别想占到便宜。二来,她和黄坎在一起这么久,没见过她对任何女性产生过兴趣,让人放心。再有就是最关键的一点,和他结合,自己还可以独立地做生意,两人相安无事。 小聂关上最后一扇窗时,嘴角上翘,微微笑了。 第224章 小芹的美国梦 小芹说什么也想不到,她发出去那么多的留学申请,统统被拒绝了。理由是她参加的社会活动太少。她躲在旅店里抹眼泪,现在她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她想起童稚曾经说得那么肯定,一定帮自己申请到满意的学校,她这些日子以来想的最多的是:如果申请到的学校不满意该怎么办?可现在呢?一气之下,她打通了童稚的电话。 她一通的质问之后,童稚一直沉默,她以为童稚理亏词穷,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些。 正在这时,电话里传出群莉的声音:”你好,我觉得你如果不想放弃的话,现在应该想一些积极的办法。我建议你找找北京的朋友,让他们帮你整理一些资料,能证明你在那边办过学的,这些都能证明你有社会活动能力啊。或者,也可以考虑报考美国的研究生。我这只是建议哈,仅供参考。“群莉语气和缓,听不出有嘲笑的意味。 小芹想:童稚什么人啊?这么快就跟群莉勾搭上了?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小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小芹并没像她跟童稚吹嘘的那样去住什么酒店,但住这样的房间比窝大不了多少的旅店,她也是担惊受怕。签证就要到期了,就算照群莉说的,自己在北京的办学经历可以使申请奏效,自己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呢?还是先回去?考这边的研究生?自己就更不摸门了。可是想到回去,她觉得再无颜面对童教授,还不知道童稚怎么跟他爸说自己呢。 她想起那天在华埠小粤港,她忍受了这一生中最大的冷落。那几个男人,看上去阴毒损坏奸,没一个好东西。群莉被那么大的一个女孩子叫成”妈“,那个萧乾应该是她老公,那也就是个二婚头啊,去给那么一个又丑又胖的女儿当后妈,有什么可臭美的。可那天那一屋子的男人都对群莉献殷勤,不住地夸她菜做得好,最可气的是童稚,毫不掩饰地溜须拍马,才第一次见面呢。 当小芹说出群莉老娘在童稚家里做保姆时,她本以为会杀一杀群莉的威风,让她名声扫地。 却不想那个肚子像孕妇一样大的男人吵着:”哈哈,群莉,那你母亲一定也烧的一手好菜。而且对你的教育很成功,看你这么勤奋,来美国时间不长,就这么有成就。我看好你,加油!“ 随后,一帮人又开始碰杯,群莉每碰一次都只是抿一口,那些男人则都是一饮而尽。小芹坐在一边又羞又恼。 那个潇湘就更过分,一直在问小芹都去了哪里?打算在美国待多久?口气像审问一样。 小芹最后拿出杀手锏。”群莉,你就不想你的儿子吗?吕程很聪明。“ 让她没想到的是,群莉听了并不惊慌,反而语调更平和了。”谢谢你能觉得他很聪明,我只希望他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从那栋房子里出来,小芹真的想大吼。她一脸的怒气,撅着嘴气哼哼地往前走。童稚一直在后面追着她。童稚再一次邀请她去他的公寓住,小芹在北京就听童稚说他离婚了,她想:孤男寡女地住在一起,你难道不会图谋不轨吗? “我不会去的,你还是找别人吧。”小芹随口说了一句。 童稚一转身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再也没跟小芹联系。 小芹哭累了,她想到汪俊,如果说重新递交申请,也只能靠他了。她于是拨通了汪俊的电话。 汪俊看看手机,是小芹。他本已经平静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猜想一定遇到了什么难处,他看看坐在会议室里的一群人,脸上露出歉意,起身出了会议室。 “你好吗?最近在忙什么?”汪俊问,语气依旧和缓。 “汪俊,你一定要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小芹哭着说。 “汪俊”,小芹可是好久没有这样称呼自己了。“你别着急,慢慢说。我一定会帮你的。”汪俊嘴上说着,心里不禁忐忑,毕竟国外的事情他摸不着门啊。 “我申请的学校都被拒绝了,如果能帮我整理些资料,证明我在国内有过办学经历,我就可以再次提出申请。估计成功的希望挺大的。”小芹急切地说道。 汪俊想说,要不行就回来,但他想,现在小芹一个人在那边,不好给她乱出主意,先照她说的做吧。 ”好的,没问题。我尽快帮你办。你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汪俊本想多叮嘱几句,但突然就提醒自己:现在自己和小芹的关系不比从前了,就没再多言。 挂断电话,他就往隔壁的成才学校去了,他知道,小芹的事找邱枫商量最合适,还好,她正好在。 柳枝的妊娠反应大得吓人,简直不能吃东西,闻见什么都想吐。别说做饭了,看别人吃饭都作呕。大哥王树怀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生生被熬得眼窝深陷,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媳妇,脸色煞白,心想:这咋生个孩子遭这么大罪呢。老娘几天不见人,记得在屋里团团转。 听王树怀电话里一说,急了眼。老两口竟然打车到了基地。一进门就在王树怀背上一阵暴打。 “都是你造的孽啊。”老娘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把躺在床上的柳枝逗乐了。 想想坏坏也怪可怜的,陪着自己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自己也不会做什么吃的,前两天好不容易煮点面,刚放了些辣椒,自己就吐得稀里哗啦的,害的他又没了胃口。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想着:我的孩子,你可得对你老爸好啊,他从你没出生就开始遭罪了。 “老大,咋没看见小芹呐,这都多少日子没上楼上(她总把华清嘉园叫”楼上“)去了。姑娘家家的,不想着赶紧嫁人,一天到晚地瞎忙活啥。有富贵一个人忙就得了呗。”小芹娘边煮面边叨叨着。 王树怀这些天也一直焦虑,自从到了美国,只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就再没打电话来。自己又被柳枝搅得睡不安生,真的没顾上。他正不知道怎么回老娘的话,汪富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225章 吕程认下两个妈妈 蒋励在纽约转机,为了让他不出机场,童稚陪群莉一起去肯尼迪机场候机大厅与他见面。 虽然最近童稚对群莉穷追不舍,令群莉不胜其烦,但她并没拒绝童稚见弟弟蒋励一面的请求。她想的是,童稚的老爸是北大的教授,日后老弟在北大还会与他相处。再说,群莉觉得蒋励是自己的骄傲。 童稚一直很殷勤,今天更是拿出精神头,想在群莉老弟面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在华埠小粤港的初次见面,使童稚确信群莉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看的出来,那个萧乾是在演戏,他年纪的确比萧乾小,但毕竟也是过来人。就算他们在一起工作,只要群莉还没嫁给萧乾,自己就有机会。 他一直拉着那个购物车,里面装了群莉给北京家人带的礼物。尽管他心里觉得这样带来带去的行为实在可笑,但他乐此不疲,尤其群莉那么在意这件事,让他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喜欢。 一进候机楼,群莉一眼就看见了在等候值机的老弟。她挥着手跑过去,站在围栏外面跟蒋励说着话。 “姐,我还以为你忙,不会来了呢。”蒋励笑着对群莉说道。 一边猫腰钻过围栏,从队伍里出来,站到群莉对面。这时,童稚拉着东西跟了过来。 “这就是我老弟,你们认识一下吧。”群莉说的很随意。 童稚忙把手伸过去。“你好,蒋励是吧。我叫童稚,童年的童,幼稚的稚。”童稚脸上是殷勤的笑。 “你好,谢谢,还让你辛苦一趟。”蒋励对童稚说道,说着就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老弟,童稚的老爸是北大的教授,你到北大就知道了。现在教美学的,领军人物呢。”群莉给老弟推荐着。 群莉这样的介绍让童稚很开心。”听你姐说你是回北大实习的?“童稚显得很关心。 ”是啊,北大物理系。“蒋励边说边飞速地思考着姐姐和这位童稚是什么关系。 ”你们姐俩聊吧,我去把箱子托运一下。“童稚又在献殷勤了。 ”不用了,姐,东西都齐了吧?我真怕你忙忘了。“蒋励一语双关。 他本想问问群莉有什么话带给姐夫,现在突然就杀出个程咬金,但蒋励怎么看这个童稚都像是个”临时工“。 ”嗯,都齐了。“群莉说道。 ”那,姐我就先去过安检了,你自己多保重。我在北京等你,记得今年一定回家过年。“说完笑着向群莉挥挥手,转身走了。 群莉知道,如果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老弟一定会再拥抱自己一次。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老弟。队伍每向前一步,她都会与老弟相视一笑。直到老弟过了安检,在远远地向她使劲挥手,然后迈着大步坚定地走远,走出她的视线。她双手捂住心口,泪水不住地流。看得身边的童稚目瞪口呆。他想上前去搂紧群莉,但他不忍打扰,他很意外,没想到群莉是这么一个多情的女子。 群莉在老弟转身走远的一刻,忽然想到了父亲。想到每次到火车站去送父亲,母亲都会提前做好许多吃的,大包小包地,还领上他们一群孩子,让那些告别的场面,从生动升级为轰动。因为每次老妈一抹眼泪,就像是发出了信号,一群孩子嚎啕大哭。站台上的人都向他们行注目礼。群莉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大声哭,只是流泪的。但她记得每次都是她劝着老娘,还一直看着父亲上车,从车窗里向他们挥手。 刚刚她又想到,父亲一辈子都没坐过飞机。父亲还说过:等老弟考上北大,一定让他从成都坐着飞机去北京。群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机场候机大厅出来的,她仰头看着天空,手搭在眼眶上,心里默念着:老爸,您看,蒋励可出息了。您放心吧。 童稚上前拉拉群莉的衣袖。 ”走,我们进去坐坐吧。“童稚向群莉发出请求。 ”这里吗?才出来,你没事吧?“群莉似乎很不解。 ”对呀,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就不想跟我单独聊聊吗?“ 群莉于是跟在童稚身后又走进肯尼迪机场。童稚带她来到大西洋会所,群莉一眼就看到那个银色的像飞碟一样的座位。她紧走几步凑到近前,转身看着童稚。 ”喜欢吧?请坐。“童稚脸上依然挂着一丝殷勤的笑。 群莉坐下,童稚则坐到她对面的牛角椅中,静静地欣赏群莉脸上流露出的天真。 群莉注意到童稚在盯着自己看,她并未显出羞涩,手抚弄着座位,眼里的好奇不停闪烁着。她最近对科幻小说发生了兴趣,之前她以为科学很枯燥,每每她看见老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符号,简洁的线,她都会产生一种怀疑:自己和老弟不是同一个星球上的人。但在洛杉矶中国城,老弟给她讲了科幻小说,而且告诉她,每天都会读科幻小说。这不能不让群莉吃惊。 ”看不出,你很愿意为家庭付出。“童稚把咖啡放到群莉面前的茶几上,边对她说道。 ”那当然啦,我是家里的老大嘛。“群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盯着杯子里的咖啡,不再言语。 童稚也跟着沉默起来,如果不是身边不断有旅客进进出出,两人似乎还真有点儿尴尬。 群莉的话让童稚想起了姐姐童欣,他想:如果姐姐活着,自己一定会很依赖她。在他很少的关于姐姐的记忆里,姐姐是老大,爸妈不在的时候,她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好。姐姐也会为了他去和邻居的小孩打架。这就是群莉口中”老大“的含义吧。童稚低头端起咖啡,想起蒋励刚刚跟群莉说:一定要回家过年。又想起在首都机场,群莉的两个妹妹让小芹给群莉带话,也说让群莉回家过年。 ”你的两个妹妹很漂亮,也很有才华。“童稚禁不住夸赞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见过她们。“群莉说道。 她刚刚自称为”老大“,可话一出口就深感自责。我的确在家里排行老大,可这些年家里都是靠谁在支撑啊?现在又听童稚提到群芬和群芳,真不知面前这个童稚对自己的底细都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她之所以跟童稚保持关系,是想到老妈在他家里做事,可以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老妈的情况。 ”怎么没见过,她们到首都机场送小芹,还委托小芹给你带话,说很想你,让你今年回去过年。这样吧,今年春节我陪你回去。“童稚说着,慢慢低下头。 ”我老爸也是一个人过节,怪孤单的。“童稚似乎第一次这样地想到父亲。 群莉的眼睛潮湿了,她想起童教授写给她的信,鼓励自己坚持在哥大旁听,多做中西文明比较研究。再看看童稚,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 为了拆封群莉的礼物,蒋励磨破嘴皮,把一家人都凑到了军队大院。吕逸飞看着蒋励开心的不得了,几年不见,这孩子个头又蹿出不少,比老儿子都高了。 “嗨呦喂,没想到这美国面包还挺养人的哈。这个头可是长了不少,瞧比我都高出半头了。”吕一鸣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群莉娘好久没回军队大院了,也好久没看见吕程了,眼睛一直泪汪汪地。难怪吕程招人喜欢,人小鬼大地,一直追在群莉娘身后,“姥姥、姥姥”地叫个不停。群莉娘见吕程让吕逸飞带的这么懂事,还听说一直在跳级,都可以上初中了,终于忍不住抹起眼泪来了。 “我说群莉娘,你今天就别忙了,让孩子们忙活,咱们坐着说说话。”吕逸飞劝着群莉娘。 蒋励见人都聚在了客厅里,就忙着拆群莉带回来的礼物。 群莉娘接过给她买的丝巾。“这丫头真是的,我一个老太婆怎么戴得出去。”群莉娘说着就又开始流泪了。 “伯伯,这是我姐给您的。” 蒋励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递给吕逸飞。吕逸飞先是笑笑,嘴里咕噜着,不知说些什么,接着拿起剃须刀转身进他自己屋里去了,吕一鸣看见老爸的眼圈红了。 “这些应该是给群芬和群芳的,都是英文书。” 蒋励自言自语地拿出一摞书。 “没有给我的吗?” 吕程似乎急了,眼巴巴地问。 他这一问,邱枫看看吕一鸣。 ”有,给你的最多了。喏,这是你妈给你的玩具。还有“蒋励手里举着一个米老鼠的玩偶,愣在原地。 所有人也都不敢出声,目光先都集中在邱枫身上,一会儿又都看向吕程。这时,吕逸飞从他屋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孙子。 吕程走到蒋励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米老鼠。”舅舅,那我妈妈没有话对我说吗?“吕程认真地问。 蒋励低着头,从箱子里拿出一摞英语绘本。”妈妈说,让你好好念书。“ 蒋励看看已经空了的箱子,知道姐姐没给姐夫带礼物,他抬头看看站在沙发边上的姐夫和邱枫,羞愧地垂着头,像是他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吕程抱着米老鼠走到邱枫身边。 ”妈妈,你快点和爸爸结婚吧。爷爷说结了婚,我就是你们亲生的了。我就有两个妈妈了,你说好不好。“ 邱枫一贯的优雅全然不顾了,一头扎进吕一鸣怀里。吕一鸣却笑了,还朝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第226章 贝都因人的坚持令蒋耀先感动 撒哈拉沙漠里的绿洲理论上仅有十八个,但事实上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令人惋惜的是:绿洲水源被盐晶或矿物质污染,部分绿洲的湖泊盐度超过百分之三十。据说马里阿扎莱就是其中之一,不用晒制就能从湖中直接取盐。 在广袤的沙漠中,绿洲宛如珍贵的宝石,闪耀着生命的光芒。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理解,在蒸腾的沙漠中第一眼望见绿洲时,那才是人类最真实的生命感动。如今盐晶和矿物质的威胁正步步逼近。 盐晶在沙漠的烈日下逐渐析出,它们像是无情的侵略者,侵蚀着绿洲的土地。原本肥沃的土壤变得贫瘠,植被难以生长,绿洲的生机渐渐消逝。 矿物质也不甘示弱,它们随着地下水流淌,渗透到绿洲的各个角落。这些矿物质不仅影响了水质,还使得土壤的酸碱度失衡,进一步破坏了绿洲的生态环境。 攀登与跋涉是两种不一样的体验,攀登有一个目标在眼前,你每踏出一步都会升高自己,如果你有胆量去看走过的路,应该会被自己激励。当然,很少有人敢在高峰之上俯瞰。跋涉则不同,尤其在望不到边的沙漠里,你会感觉不到距离,恍惚间觉得自己竭尽全力却止步不前。如果你没有一种欣赏的目光,也许会厌倦。这里的每一次日升、日落,都是生命的一次崭新的完成。 蒋耀先想起older说起骆驼,称它们是沙漠的精灵。是啊,骆驼的耐力,可以几天不吃不喝,还肩负重任。似乎它们都很温顺,蒋耀先不懂为什么还要请人”训练“,他向older讨教。 ”阿拉伯人和你希望见到的贝都因人都把骆驼看成他们的财富。他们结婚的嫁妆或者彩礼就是用骆驼。还有啊,如果人犯了罪想减轻惩罚,也是用骆驼来救赎。你看着那些家伙很温顺,其实,他们也有发狂、发癫的时候,不是他们的主人是无法降服他们的。“older说得很慢,很费力。 远远地望见一个圆柱状的房子,圆柱型是外墙,都是泥土堆砌的,顶上铺了芦苇,还有几个芭蕉叶。圆柱有一个空洞,看过去黑洞洞地,那就是房子的门了。蒋耀先注意到屋顶上还放了些牛或者羊的头骨。 ”我们是不是找到了想找的地方?“蒋耀先很兴奋地回头对older喊道。 older双手拄着登山杖,把他的牛仔帽往上推推,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了看。只见沙地上戳着一些枯树枝,算作栅栏,有一个帐篷,用四根长一点的树枝撑着,三面挂着布或毛毡,有些是手织的,在都市里都可以用作挂毯了,颜色有黑黄,红黑等搭配,如果不是被沙漠风沙吹得太久,这些手工织物算得上阿拉伯人的艺术品了,很有特色。正面是完全敞开着的,里面的一切可一览无余。 ”可不是嘛,亲爱的蒋,还记得走进沙漠第一天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但愿你能在这里偶遇你的心上人,一位性感的贝都因姑娘。哈哈。”older爽朗地笑着,边大声说道。 older这么大岁数了,还在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蒋耀先想:这大概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吧。想想他自嘲地笑笑,浑身突然来了力气。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来一场艳遇吧。”蒋耀先少有地挥动手臂,迈开大步朝定居点走去。 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older 你说阿拉伯人和贝都因人有什么区别?”蒋耀先问。 “从源头上说,他们是同一个种族。阿拉伯半岛上的贝都因人曾为阿拉伯帝国立下赫赫战功,他们沿着撒哈拉边缘行军,就是靠着骆驼运送物资,横渡直布罗陀海峡打到西班牙本土。征战北非后,部分贝都因人留在当地做统治者,但阿拉伯帝国最后被蒙古击败,留在北非的贝都因人选择隐姓埋名,融入其他民族。所以现在的贝都因人很少。他们的古训是不与外族通婚的。” older现在说话的气力比刚才还更足了,看来,人一旦看到希望,就会产生力量。 “那是不是沙特的贝都因人最多?”蒋耀先觉得现在older的气力足了,可以多跟他聊聊。 “是因为他们之前送给贝都因人国籍,还给了很高的福利。有一种区分的方法,定居的就是阿拉伯人,不定居的、游牧的阿拉伯人就是贝都因人。但我比较倾向贝都因人是那些保持信仰的阿拉伯人。”older继续说道。 “那你怎么看他们的信仰?”蒋耀先越发感兴趣了。 “我认为贝都因人信仰自由,他们不相信任何法律、条款,他们的内部秩序就是部落人的经验与传统。所以,他们对国籍、福利不感兴趣。你、我怕是都不能为自由放弃现有的一切吧?但他们可以,可以远离所谓的文明,到我们认为无法生存的地方享受自由。”older边说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人。 蒋耀先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一边思考着older的话。突然,埋头向前的蒋耀先听见older的笑声变了,变得有些浪荡。他不由得回头看。 “哈哈,我回去可以当巫师了,真让我说着了。你快看那,那性感美女找你来啦,蒋,上去紧紧地拥抱她吧,她一定很期待,你会闻到她身上有棕榈油的味道。哈哈哈。”older边说边大笑。 蒋耀先扭过身,果然,一位身材修长,金色卷发,身着紫色绣袍的女子一路小跑地朝这边过来了。蒋耀先听见她不住地喊着:“hello------” “older 她应该是来找你的,你听她说的是英语。”蒋耀先想,也该轮到我取笑一下你这个坏老头了。 姑娘站到了蒋耀先面前,虽然皮肤被阳光晒得久了,有些黢黑,但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妩媚,那么摄人心魄。绣袍从腿根部到脚面裂开一条缝,每一走动都露出健美的长腿,蒋耀先发现她穿的是高跟鞋。 蒋耀先久久盯看着姑娘的唇,那种厚实,使下巴显得更尖的嘴唇,她一笑更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两只耳坠吊在耳朵上,微微摇动着,映射着阳光异常惊艳。她一腿笔直,另一只腿稍稍弯曲,地站在那里,两只手臂一样的颀长,一只手扶在腰间,另一只手触到膝盖。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像是模特在走台。 直到听见older嘿嘿的笑声,蒋耀先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开始用英语跟姑娘交流。 姑娘竟然用中文跟他说:“你好,欢迎。” 走到帐篷前,蒋耀先发现这个所谓的“家”门口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赤着脚,身上裹着一块破布头。他看向older和蒋耀先的眼神充满戒备。 older 用当地语言跟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小男孩便跑回了“屋”里。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跟着小男孩一起走了出来。 男人皮肤黝黑,满脸胡须,看上去颇为沧桑。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女孩上前跟男人说了几句,男人的态度缓和多了,脸上泛起僵硬的笑意,伸手示意他们进“屋”。 坐到“屋”里铺了地毯的地上,男人把一双很破旧满是泥土的黑色塑料凉鞋脱下来,放在“屋”外。开始忙活。他找出一块长条形的铁皮,围成一个半圆,又拿出一袋圆饼一样的东西放到地上,再在那些圆饼上面盖了一块圆形的铁皮。这才走过来盘腿坐下。 姑娘告诉蒋耀先她叫伊巴克娜,十九岁,那位中年男子是她的哥哥,哥哥只是看上去很老态,实际上只有二十五岁。还向older和蒋耀先解释着:哥哥性格内向。 “他并非不喜欢你们,他只是不大爱说话。他心里很欢迎你们来。”伊巴克娜用右手捂住胸口对蒋耀先他们说道。 “你们一定饿了吧?要不要尝一尝我们的饼?”伊巴克娜诚恳地问。 “好的。”蒋耀先急忙回答。 尽管一路上older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贝都因人的食物难以下咽,尤其是那种比石头都坚硬的饼。你需要花去你全部的唾液去软化那些饼,只可惜你口中缺乏唾液。”older的话还在蒋耀先耳边响着。 伊巴克娜的哥哥起身走到他刚刚支起的“灶”前,开始做饼。面是提前和好的,还有擀面杖,伊巴克娜的哥哥用擀面杖把面擀薄,然后放在那个圆形的铁皮上面。就点燃了那些“圆饼”。蒋耀先问过才知道,那些看上去像小圆饼的东西是骆驼粪。蒋耀先笑了,older说的对,贝都因人把骆驼奉为精灵,在沙漠腹地,骆驼连粪便都被利用做燃料了,这也得算是他们的一项贡献呐。 哥哥一边做饼,伊巴克娜一边告诉蒋耀先他们,这个定居点附近有井,还有公共厕所,一公里外还有一个微型的清真寺。他们这里可以骑骆驼,品尝烙饼,喜欢的话可以去清真寺看看。 “伊巴克娜,你们在这里做旅游有多久了?我听你英语讲的不错,还会中文?”蒋耀先边吃着饼,边问。 这里的饼只是在火上炕一炕就吃,所以做得很快。蒋耀先拿出矿泉水,送给伊巴克娜两瓶。刚刚那个男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两瓶矿泉水。older看见了,把他背包里的矿泉水拿了一瓶递给那个男孩儿。男孩儿并没有打开喝,而是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去把骆驼牵过来吧。”伊巴克娜吩咐男孩儿,男孩飞快地跑走了。 离开伊巴克娜的定居点,蒋耀先和older终于成了骑骆驼的探险者。older口中不断发出奇怪的叫声,他是在吆喝吗?蒋耀先想笑,但又怕扫了这老家伙的兴,于是就忍受着。随着骆驼缓慢的脚步,他回味着伊巴克娜的陈述。 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不顾家人的反对,加入了摩洛哥的国籍,在达尔贝达大学毕业,还考取了导游证,有了一份不菲的收入。但她最终放弃了,回到沙漠腹地,竭力劝说族人办旅游。现在他们找到了这个水源,过着半定居的生活。虽然她竭力劝说哥哥去做生意,但哥哥不肯。虽然游客会给出不少费用,但他们要往返沙漠边缘取食物,日用品等,费用所剩无几。 “都说下雨是沙漠甘霖,这里会下雨吗?”蒋耀先知道自己的提问很幼稚,但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您应该想象不到,这里一年下的雨还不够冲一杯咖啡。”伊巴克娜语气中难掩忧伤。 “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不是可以去沙特等很多阿拉伯国家吗?”蒋耀先的话没说完,就被older在胳膊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伊巴克娜微微扯动嘴唇,平静地说道:只有留在沙漠腹地的才是真正的贝都因人。 第227章 吴蜜蜜在北京成才学校大展身手 蜜蜜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特别好,她在最短的时间里,站住了脚,学校事务上的事捋顺了,下面就该集中精力开展教学创新了。 女孩子长得漂亮本来就容易引得周围人另眼。如果是身处低位,自会有 异性上赶着帮忙,甚至不惜制造机会英雄救美。何况现在蜜蜜是身居高位,是校长,进了这成才学校的门一切都得听她的。 可人家说话总是软软绵绵的,从来不大声,更不会横眉立目地。这可比之前的小芹校长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再看看人家定的条例,头头是道,让你挑不出毛病。你要觉得人家心慈手就软,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不是敢迟到早退吗?人家不批评,也不提醒,月底发工资时扣钱,还把你迟到早退的时间写得明明白白的。让你哑口无言。那些全勤的人不仅有奖励,工资袋里还有一张字条,亲笔写上表扬你的话,还提出要求。这管的太细了,还让你心服口服的。 何姐到学校来过几次,说是给蜜蜜送饭,其实也是想看看蜜蜜在学校干得咋样,尤其那些村里的人有没有欺负蜜蜜。听蜜蜜说汪富贵都好久没到学校来了,一直都在江西,何姐想:他倒真放心。不过,既然人家这么信得过,咱得争口气,别让人挑出毛病来。 还有一件最要命的,蜜蜜大小是个校长,有收入,身边都是精英,那几个北大学计算机的男生一直让何姐心里不踏实。她有时看着周帅气就不打一处来,整天坐在电脑前面,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呢,而且说出来的词自己都没听说过。感觉除了吃饭睡觉,他有台电脑就能过日子了。 她催周帅去成才学校给蜜蜜送饭,可他像没听见一样。何姐有点儿后悔给蜜蜜找这么个活,哪天蜜蜜真被别人抢跑了,那我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妈跟你说话呢,别玩儿了。快,麻利儿地,等一下饭都凉了。”何姐催着儿子。 “怕凉了,您就自己跑一趟呗。您也是,他们学校又不是没有食堂。”周帅一脸的嫌弃。 “嗨,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那么傻啊,这孩子。”何姐说着用手指头点着周帅的脑袋。 “您倒是聪明,教教我啊。”周帅皮皮溜溜地说着,手指在键盘上,眼睛盯着电脑。 “你信不信我把电闸给你拉了去,我让你跟老家说话这么心不在焉的。”何姐说着就朝外走。 “欸,妈妈妈,您别呀。您真拉闸我这么多天就白干了。”周帅终于从椅子跳起来,追着何姐。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啊?蜜蜜在学校当校长不假,那一群北大的男生在她身边整天晃来晃去的,你就不担心。回头哪天 ”何姐还没说完,周帅已经笑得蹲在地上了。 “妈妈妈,停停停。”周帅开始跟何姐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发现她不懂,于是只能向老妈喊道。 “妈,我说咱能不能别这么疑神疑鬼的。要不是您这毛病,也不至于跟我爸”周帅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抄起饭盒跑出门去。 何姐傻傻地坐在电脑前。“我疑神疑鬼?他这是在忙活,不是在电脑上玩游戏?”何姐自言自语着,边走出屋去。她想:难道我真的老了? 在成才学校,之前搞得是美育,当然这跟汪总这位老板的思路有很大关系。加上那时童教授是这里的顾问,名誉校长,现在他老人家已经退出了,那些绘画,京剧等等显得高雅而不实用。 蜜蜜觉得,成才学校作为职高,学生实习阶段就有单位来签劳动合同了,根本不存在就业压力。但如果学生没有更高的目标,就会变得放任自流,没有追求。她提出兴趣教学计划,把培养学生独立思考能力作为核心目标。 把之前的国画、油画,改为手绘制图,古建速写等独立课程,减少了课时,抽出时间带学生去北京的古典园林画速写。 把之前小芹带的民歌班,柳枝带的京剧班合并,给了学生们器乐、朗诵,口才等课程让他们选修。 尤其这些课程都是免试的,而且可以多选,重复选择。学生们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了。 这时,她推出了互联网课程。她把自己所学分开成不少讲座,分别讲网上购物,网上写作,网上游戏等,虽然有考试,但只是一种进阶性质的测验,合格了,可以再进一步深入学习。 之前学校有学生参加编程比赛得过奖,她和北大计算机系的同学一直继续这个项目,从每年的新生中选拔人才参加竞赛。周帅拎着饭走进蜜蜜办公室时,一群人正讨论着参加编程大赛的人选。 “今天怎么是你来送饭啊,妈没事吧?”蜜蜜轻声问周帅。 “这位是我未婚夫,做游戏的。你们可以聊聊。”蜜蜜边打开饭盒,边把周帅介绍给大家。 “你自己吃了吗?”蜜蜜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关心周帅。 “我吃过了,都是给你的,快吃吧,别凉了。”周帅也关心着蜜蜜,他一直不愿意到成才学校来,是怕提起他的学历,听蜜蜜这样介绍自己,心里很感激。他想:我就知道我和蜜蜜是谁也拆不散的,老妈就是瞎操心。 “游戏开发一直是备受争议的,因为许多学生因沉迷游戏而荒废学业。所以,家长让孩子远离游戏都来不及呢。”那几个北大计算机系的学生似乎很不屑。 “我觉得也不尽然,我相信游戏将成为一个规模巨大的产业,需要人才自不必说。我开发的游戏叫做《梦想之旅》,是一款以探索和冒险为主题的游戏。玩家将扮演一个勇敢的冒险家,穿越神秘的世界,解开古老的谜团,寻找失落的宝藏。游戏中有各种各样的场景和任务,玩家需要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技能,才能完成任务并前进。”周帅说道,语气中是满满的自信。 蜜蜜边吃边微笑地看着周帅。 汪富贵终于来成才学校了,看看会议室里重新张贴的兴趣班海报,他默默地坐下,出神地想:吴蜜蜜不简单呐。思考有深度,办事果断,还不计名利。 忽然之间他有些担心小芹会回来了,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可以算作可耻。他走过去取下墙上的营业执照,打算去复印。 他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资格为小芹做人生规划,他想起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小芹是那样决绝地宣布与自己分手。可我不是想清楚了吗?即便她只是普通朋友也要帮助她,尊重她的选择吗?他困惑,小芹的生活里似乎并不缺少什么,身边有太多人爱着她。听到电话里小芹娘的歇斯底里,汪俊就意识到,小芹不会在美国坚持下去。 如果我是最爱她的人,我应该知道她最想要什么,可我并不知道。怕的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汪俊沉重地叹了口气。 第228章 丽丽无奈 接受乌达尔再娶 乌达尔做了马托基,和莺莺聊了几句就被一个男孩子叫走了。他只是问莺莺两个孩子怎么样,也没问什么别的。 待乌达尔走出门去,丽丽带几分羞涩地问莺莺。“莺莺姐,别的女人怀孕都会吐,你说我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丽丽现在很想赵大夫,她想:如果老妈还在,一定会回北京去生子。现在知道莺莺是中医世家,觉得自己还有个人可以问问。乌达尔虽然对她好,但在这些事上是无法对他开口的。再说,丽丽感觉乌达尔对女人怀孕看得很平常,对自己已经算例外了,时不时地会问起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但自己没什么反应,他也就不再问了。 “应该会有反应的,只是严重程度不同。有些人虽然不呕吐,但会有食欲下降等反应,只是不明显。你反应不大蛮好呀,可以轻松一些。只是,你们夫妻不可以在一起,这个你要把持住啊。我只是担心乌达尔。你电话里说他之前娶的乌娜也在怀孕?”莺莺问丽丽,眉头不由得皱紧了。 “是呀,她比我怀孕早,不过我问过她,她说不清什么时间怀孕的。这边的女人怀孕还一直干活,我跟乌达尔说了好多次,他都满不在意的样子。唉。” 丽丽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莺莺坐到丽丽身边,拉过她的手,轻轻抚弄着。“丽丽,你很勇敢。换了我一个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而且跟自己的习惯相差很大,我怕我会扛不住。\" 丽丽终于落泪了。”莺莺姐,你别说了。之前我的老师也说过这样的话,说我勇敢,那时候我挺骄傲的。但后来,尤其是现在,你来之前,我就像在电话里跟你哭诉一样,感觉没一个人能帮我。我好怕。“丽丽偎在莺莺怀里低声说道。 ”是不是你老妈还是不同意你们的婚事?现在有了孩子,以后慢慢会好的。“莺莺边抚弄着丽丽的头发边安慰着她。 ”我老妈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丽丽坐起身,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的墙。 ”怎么会这样?你母亲年龄不大啊。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节哀啊。那我更得夸你了,就是很坚强。”莺莺边说边给丽丽揉着肩。 “没事的,莺莺姐。那几天我挺难过的,我说让乌达尔跟我回北大,他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就不想跟我一起回北京。后来我舅舅跟我说我老爸现在在撒哈拉拍片,也不在北京。我才踏下心来。我跟他说了好几次,让他送我回学校,他都没吱声。“丽丽似乎很绝望。 ”想回学校啦?不是还有几天才开学吗?不行,我开车送你,这不是什么难事。别太焦虑了。“莺莺说道。她略一思索还是开了口。 ”丽丽,你和乌娜都在怀孕,你没觉得乌达尔有什么变化吗?比如发脾气?“莺莺试探着问。 ”莺莺姐,你学中医的还懂巫术啊?真神了,他就是爱发无名火。对我还好,我们有约定,他不可以动手,有火就带我一起去外面转转。前两天我们就去了丛林里,坐了独木舟,还看了树皮衣怎么做出来的。“说着,丽丽去柜子里拿出那套树皮衣给莺莺看。 莺莺端详着那套树皮衣,眉头皱的更紧了。 ”可是他对乌娜就不一样了,我听那些取水的小孩子说,他在茅草房里跟乌娜发火,乌娜一直在哭。我一直想问问他,可我总感觉他不喜欢我管乌娜的事。莺莺姐,你觉得他上次因为乌娜发烧的事跟我发脾气,还说:‘我都是为你好,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丽丽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久,她不知道莺莺能否给出答案,但也只能向她请教了。 莺莺把树皮衣放在柜子上,搀丽丽做回到床上。“丽丽,乌达尔一定很爱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很强壮,对吧?”莺莺语气柔和却让丽丽面红耳赤,低头轻轻抚摸着凸起的肚子。 “莺莺姐,你说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丽丽羞涩地抿着嘴唇。 “那你就不想想,你和乌娜都在怀孕,你让他怎么熬得住?我问你,那天在丛林去做树皮衣有没有喝酒,那酒他们有没有给你喝?“莺莺眼睛盯着丽丽追问着。 丽丽觉得莺莺问得有些奇怪。”莺莺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们的确喝了酒,就是那种普通的陶罐里盛着的酒,没有让我喝,我怀孕了,怎么可以喝酒?“丽丽看向莺莺的目光里满是疑问。 ”那是你不了解,非洲女子怀孕期间几乎没什么禁忌。地位低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你问我乌达尔之前对你说过那样的话,很明显就是子嗣的问题。如果乌娜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拒绝乌达尔的要求。那他会怎么样呢?树皮泡酒是壮阳的。这个他当然不会让你知道。“莺莺担心地说道。 ”我早就说了,我的孩子不会去继承酋长职位的。“丽丽急赤白脸地说道。 ”你的孩子?可那也是乌达尔的孩子。“莺莺那语气中的肯定让丽丽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愕起来。 “我和岑浩也琢磨好久,他开始挺生乌达尔的气,觉得他说话不算话,没有像之前说好的,把酋长的位置转给他的兄弟。看来,我们都太天真了。不过你想想,如果他不是在酋长的位置上,他也很难带着他的族人去改变目前的状况,不是吗?”莺莺继续为丽丽排解苦闷。 ”莺莺姐,我也是费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事想开了。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我现在尽量不去过问乌娜的事情,我觉得我一旦插手,结果可能会更糟。你说呢?不过,你们还是比我更了解这里,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怎么会想到这些。”丽丽敬佩的目光看着莺莺。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叽里咕噜地跑进来,直接就进了院子,然后就奔进屋里,这是不合规矩的,但丽丽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顾不上什么规矩,站起身急切地问那孩子。 “出什么事了?”丽丽急切地问。 那孩子的话她听不懂,孩子拉起丽丽的手,就往外跑,莺莺急忙制止。她用土话问了那孩子,就挥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第229章 童教授发现桂香字写得很好 北大百年校庆越近,各方的关注度越高。各种组织的会议也逐渐多起来。一所大学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密切相关,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一所大学能跟北大相比。 作为校史编纂委员会的主要成员,童教授深知:学生的确很有热情,热血青年撞见百年校庆,难免激情四射,赞美、山呼万岁在所难免。但不可以过头,所谓“捧杀”最要不得。往年会有不少老先生写些文章,回忆名人同时委婉地提出些批评或者指出不足,以期协调,不让调门过高。但今年不同,愿意提笔写回忆文章的人不多,童教授于是想到了向身在海外的校友们求援,让他们写些海外见闻。他也向群莉发出了邀请,希望她写些文章,探讨中西教育的差异。 桂香已经不是第一次推着童教授去参加会议了,路过大讲堂看到许多人围在那里,他知道太多人关心这栋世纪建筑何时才能完工。他也在心里叫苦,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按部就班地稳稳地前进,总要像搞运动那样,何年何月何日完工,多拉快跑、大干快上?唉,这都是后遗症啊,他心里叫苦不迭。更让他担忧的是:人才速成的提法呼声越来越大,他觉得此风不可长。 北大外文楼,宛如一位沉静的老者,静静地矗立在校园的一角。它那独特的大屋盖式建筑风格,彰显着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厚重。 当初,为了保留这座珍贵的古建筑,梁思成先生付出了诸多努力。他不辞辛劳地奔走呼吁,与各方人士沟通协商,只为了让这座建筑能够继续屹立在北大的校园中。 在梁思成先生的努力下,外文楼得以保留下来。它不仅是一座建筑,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承载着无数师生的回忆。 如今,每当阳光洒在外文楼的屋盖上,那金色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梁思成先生的坚持与付出。它成为了北大校园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吸引着众多学子和游客的目光。 细想起来,北大为保护中国园林做出了不少贡献。在燕园内,有不少颐和园、圆明园的历史遗存。一座大学毕竟是聚集了一群又一群的年轻人,他们奉献青春,在这里创建新的思想,砥砺美好的情感,所以,大学可以有悠久的历史,更应该有不间断的创新,童教授心里暗暗想着。 今天是借用了外文楼的会议室,需要走楼梯,桂香毫不犹豫地上前搀扶,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会议进行中,桂香一直低头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很多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桂香则一直埋头写她的,似乎没看到那些异样的眼光。可那些眼光中的怀疑、猜测、想象却被童教授看在眼里。 回到镜春园的家里,桂香开始为童教授做饭。她看见童教授又去拿书柜里的茶叶罐。 “童教授,您这么晚了还沏茶吗?那今晚还睡不睡觉啦?您这样的年纪,总熬夜对身体不好。”桂香轻声说道。 她放下手里正择着的菜,起身走到书柜边,接过童教授手里的茶叶罐,把它重新放回书柜里,转身就继续做菜了。童教授在书柜边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样的场景好熟悉。多年前妻子也常这样关心自己,只是说的话不尽相同,意思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妻子更不见外,几乎就是训斥,而眼前的桂香很客气。 童教授走到写字台前坐下,低声问。“桂香,今天开会你一直低着头,写什么呢?” “啊,我就是把他们的发言都记下来,看回来您写文章万一用得上。“桂香说得很随意,依旧低头择着菜。 ”吘,这样啊,那你可帮了我大忙了。那个本子我能看看吗?“童教授笑着问。 ”当然可以,就在包里呢,我这就拿给您。“说着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个口袋,拿出了那个笔记本。翻开铺在写字台上。 ”您先忙着,我一会儿就做好饭了,吃完了,有什么我能帮您干的,您尽管吩咐。“桂香边说边笑着去做饭了。 童教授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之前我们为把炉子生好,弄得灰头土脸地,桂香一个南方人,每天都用这蜂窝煤炉做饭,从没见她手忙脚乱过。还总是井井有条地。说学校给了优待,可以买个煤气灶,但她不肯,还说蜂窝煤炉烤的馒头好吃。看着她那个麻利的劲儿,真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太凑合了。 童教授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字,他吃惊不小,真的是一手好字啊。这可是在会议中速记下来的啊。他仔细看起来,迅速回忆着,几乎没什么遗漏。他起身走到窗前,从那个小小的方框中看着桂香,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他害怕自己的这个想法一样,猛地转身,走到书柜前。他又拿出那个影集。 晚上吃饭时,童教授对群莉娘说:”桂香,你不让我熬夜,可这任务得完成啊。要不你就帮我誊誊稿子吧。可以吗?“ ”好的。“桂香答应的很干脆。 她没有洗碗,就坐到写字台另一边,开始帮童教授誊写。 天很晚了,童教授说:“桂香,你去床上睡一会儿吧。我把帘子拉好。” 桂香抬头看看闹钟,不由得红了脸。“童教授,还是我写字太慢了,您看,这些今天写不完,不会耽误事吧?”桂香的语气里含着愧疚。 “不耽误,是我耽误你休息了。怪我,以前不该让你干那些粗活。”童教授看着桂香,很真诚地说道。 “童教授,看您说的,您把这杯牛奶喝了,赶紧上床睡吧。真的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我早点儿过来。”桂香说着就朝屋外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童教授问完这句话,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桂香倒是没在意。“啊,我儿子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在北大物理系。他们宿舍只有两个人。我过去对付一宿。您这边的事如果多,我就和他一起出去租个房。 不等童教授说话,桂香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房门。 童教授愣在原地,她还有个儿子,从美国回来,在北大物理系,童教授对桂香又多了些敬意。她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这是个多坚韧而又柔情的女子啊,如果字如其人的话,这就是一位美人呐。童教授端起桌上的牛奶,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出神。 第230章 小芹无奈回国 小芹一个人坐在肯尼迪机场的星巴克咖啡厅,她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无声地问自己:在这里生存真的很难吗?她知道机场里有可以过夜的地方,但这样的想法从脑海中刚一出现,就被她强硬地抵挡回去了。她对自己说:我一定会再来的。 她不知该把这样的愤怒发泄到哪里,想起在成才学校自己那一次的发飙,把校长室里的东西砸个稀烂,真的就是想让汪俊站在自己一边。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汪俊并没对自己发火,他只是用长辈一样的口气要求自己收拾残局。难道自己真的是被娇宠大的,只有汪俊那样一切都为自己安排好的男人,才更适合自己?她使劲摇晃着脑袋,像是刚刚洗完头发,急于把水淋淋、湿漉漉的头发甩干一样。 对面沙发座上的一位男士正在读报,一抬头刚好看见小芹的一番表演,他只是微微扯动一下嘴角,就又低下头继续读报。小芹却感觉脸颊发烫。 自从华埠小粤港那晚之后,童稚就再没联系过自己,昨天他老爸倒打电话给自己。听到童教授的声音,小芹惊慌失措,脑袋嗡嗡作响。她被愧疚、自责、委屈种种不堪的情绪包裹着,无法思考怎么回答提问。她似乎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话。 ”还是先回来吧,商量好了再说。“童教授的语气里满是殷切。 而她呢?全程没说一句话。 说起来,现在到美国留学的确不是最好的时候。自己需要放弃曾经失而复得的北大研究生,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汪俊曾经的努力会付之东流。小芹似乎这时候才想到汪俊会因此而怪罪自己。 夜幕降临,纽约肯尼迪机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在候机大厅的角落里,一群背着旅行包的年轻人或坐或卧,他们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也是梦想的追逐者。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都说明他们来自世界的不同地方,他们身上一定有着不同的故事。他们都在这里等候着:有些人在看书;有些人戴着耳机不住地摇头晃脑,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有些人则在与同伴聊天,分享着彼此的经历和感受。 小芹不知道自己能否融入到那个群体中去,一接到电话就返回去,似乎自己太没本事了。可是老妈在电话里那样恶狠狠地训自己,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愤怒,她可从来没对自己这样狠过。 那天她在旅店的床上朦胧睡去,直到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她被惊醒。原来已经过了中午,旅店的店员竟然带着刚刚登记入住的客人来了,她说可以再住一天,可服务员说她已经超出了规定时间,续住要加收半天的钱。她只能在那两个人的眼皮底下急匆匆地收拾,像是被赶出来一样。 她走到唐人街的哥伦布公园,见有不少华人面孔,而且都是老人。有不少人围在那里下着中国象棋,她于是凑过去。那些下棋的老大爷看上去跟老家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们说的话小芹听不懂,猜不出那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反正不是英语。她找了一位看上去心慈面善的老人询问,老人告诉她,这里都是从福建过来的,会英语的不多。小芹若有所思地在公园里溜达了一会儿,才又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正这时就接到了大哥的电话,她喊了一声大哥,眼睛就犯潮了。 ”你个死丫头,你死哪儿去啦?放着好好的北大不念,你是昏了头吗?我可告诉你,富贵可对你不错,咱们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家,你要是再动了啥歪心思,看我还认不认你。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娘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老娘边扯着嗓子吼,边用手拍着床,小芹哭起来,她是被吓哭的。 ”小妹,你别哭啊。咱娘她也是为你着急,她现在住院了。医生说心脏有毛病,挺危险地,你赶紧回来吧。都怪我这当大哥的,考虑不周,回来咱们再商量哈。“大哥的声音听上去竟沧桑了许多。 小芹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老娘又在叫了:”还商量啥,再不回来,你看北大还要不要她?“电话是被大哥挂断的,她想 :大哥一定很为难,他是有多怕老娘啊。 过夜,在这个机场里过夜?小芹不知该去哪里,她四处搜寻着,孤独、无助和不安一起朝她袭来,似乎这一夜注定要发生什么。她希望现在能有人给她打个电话,又害怕不知这个人是谁,会不会让自己心情更糟。环顾四周,发现机场里到处是人,想找一个独处的角落都很困难。看看她反倒超脱了,不认识的人也可以同行,她安慰着自己。 她走过去问咨询台,被告知天台要等到早餐时才会开放。可她看见有许多人挤在通向天台的阶梯上,于是也走过去,找个位置坐下。她从来没像这样地度过不眠之夜,连张可以躺下的床都没有。 她想着汪俊说已经把资料寄过来了,可是汪俊说只有营业执照副本和英文的简历。他转达了邱枫的话,说是推荐信还得等一段时间。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了?这样自己岂不是又欠了她的情。 ”你在那边住的安全吗?别在意花钱,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要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要不我给你汇过去一些吧?” 小芹回想着汪俊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话。 听上去他的语气虽然和缓,但分明听得出有一丝焦虑。 他还像以往那样在意我?小芹不断地在心里问着自己。就算他汪俊依然对自己很在意,我就可以回头吗?一旦回了头,岂不是很没面子。回去再跟童教授继续搞什么百年校庆?他曾经提过的修复善本,国家博物馆,要有研究员的身价,我熬到那个份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也许我该留下来,自己亲自把材料递出去,倒看看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她这样想着,头歪在扶手上睡着了。 小芹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朝向天台的门早已经敞开,她接起电话,边往天台上走。 “听我老爸说昨天给你打电话了,你什么都没说?你现在在哪儿啊?他的意思你明白吗?你是怎么考虑的?”童稚在电话里急不可耐地催问着。 小芹几乎没在听童稚讲话,她想:我昨晚就这样在机场坐了一宿?她感觉自己真的了不起,比任何一次考试的成功都更令她开心。现在她想:一定是童教授催了童稚,否则他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回去后可以看见群莉娘。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在肯尼迪机场的天台上,最后看一眼纽约。”小芹说的很洒脱。 肯尼迪机场的露台,视野开阔,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舒适。站在这里看一架架飞机盘旋、升空,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忙碌、有序。小芹问自己,离开了,我何时才能再回来呢?但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让童稚再帮她申请学校了。 美国留学申请过程中,对学生的评价标准与我们存在着显着的差异。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美国学校不仅重视学术成绩,更重视学生的个人特质以及社会参与等方面的综合素质。 长久以来,美国的教育注重培养学生的创造力、批判性思维和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在申请过程中,学生的个人陈述、推荐信以及课外活动经历等往往比单纯的学术成绩更为重要。招生官员们希望通过这些材料了解学生的个性、兴趣爱好以及他们在社区中的角色和贡献。 童稚对这方面似乎了解得不够。他本想在电话里跟小芹道个歉,他也觉得小芹放弃北大研究生是不明智的。但从电话里能感觉到,小芹不再想找他帮忙了。况且,他已经回到加州,开始上班了。 他想起群莉对他说过:”她要想请你帮忙,会主动给你打电话的。“ 于是他想:随她去吧。 露台上人来人往,有的在欣赏风景,有的在拍照留念,人们都很急切却都心平气和。小芹静静地站在角落,感受着微风拂面,思绪随风飘远,她竟想起那首柔情的英文歌《答案在风中》,不由的微微一笑。此行虽然没有人给自己拍照,但她第一次尝到了人生的味道,去实现自己的想法要付出怎样的艰辛。 机场是人们旅程的起点,也是终点,见证了太多的离别和重逢,也留下了太多的欢笑和泪水。 小芹对比着自己曾经的旅行,忽然就想到自己和群莉去走国道三一八,那些时光多美好啊,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她设想着,如果在小粤港自己对群莉回忆起318国道,那会怎样?一定会有一番感慨吧。 童稚昨天接到老爸的电话,问他小芹的申请办得怎么样了,童稚只能如实相告,自然被老爸指责了一番,说他当初不该把话说得太满。他刚要反驳,老爸就在电话里夸起了群莉娘,说是字写得很漂亮。 ”桂香还说她儿子刚从美国回来,现在在 北大物理系。“童稚听得出老爸对桂香姨的欣赏。 ”群莉的弟弟,叫蒋励,鼓励的励。我们在机场见过面的。“童稚在电话里对老爸说道。 他不想听老爸再跟他说什么回国发展,就推说有事把电话挂了。 他现在想的最多的是,接近群莉,争取让她答应春节一起回国,那样就可以给老爸一个惊喜。 第231章 聂楚郡布局 汪富贵不知道,他那天接到小芹电话时的表情,被聂楚郡完全解读了。他更不会知道,小聂因此下了怎样的决心。其实聂楚郡无意偷听,是汪富贵太专注了,根本没注意到已经散会走过来向他汇报工作的小聂。他在电话里跟小芹说的话,小聂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西的俊晖汽车配件厂进展顺利,可现在的瓶颈是销售人员少,推销能力差。小聂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组建出像小太阳公司那样的销售队伍,她对这些村民没有信心。况且,小聂发现,他们越发不听自己的指令了,似乎更希望汪富贵来直接领导他们。 小聂自从上任俊晖这家农村民营企业,越发感到自己像只蛹,被自己吐出的丝越裹越紧。民营企业内部往往矛盾重重,关系盘根错节,就像之前的小太阳公司。城市中的民营企业尚且如此,更何况这里是偏僻的农村,情况更为复杂。开始她并没在意,但发现,不定哪件事就得罪了谁,而且消息会迅速扩散。她之前在小太阳,往往还能知道是谁在跟自己作对,这里,她连对手都不知道,而且无法知道。她感觉自己被隔绝在这些“乡亲”之外,风俗文化、生活习惯和价值观的差异,很难调和,她渐渐被孤立了。 小聂也想过融入,但她最终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想把北京销售总部做好,往后这里只提供产品就行,自己也不必费心思去笼络人心。 说到汪富贵,小聂一直对他抱有希望,那就是尽快上马整车。但看看汪总最近的状态,身在江西厂里,心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她不由得心生怨气。果然啊,还是想着学姐小芹呐。 人真的都很贱,看来这汪总再怎么特别,毕竟是这山旮旯里出生的,也一样贱。挺大个男人,离了个小芹还不活啦?真不知那骄傲、娇气还很幼稚的小芹好在哪里。虽然小聂气不过,想起在小太阳公司时,自己还想过跟小芹一拼高下,现在想想实在可笑。 但她觉得这是件好事,她真希望村支书再来催婚,好告诉他:汪总心里只有那个小芹。 江西农村的男人,生来就坚韧不拔,像这里山中的竹子。他们吃苦耐劳,对家庭有责任心,辛勤劳作,不畏艰辛,但较起劲来也够人一梦。他们本乡本土地很抱团,一走进北京那样的大城市,却面临着种种的不适应,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撂了爪儿了。 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的确让他们新奇,但更多的是感到迷茫和无助,许多自称“泥腿子”的乡亲们,迷失在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之中,怕坐车花钱,撩开大步走在平整的大街上,过足了瘾,却迷了路。有些带他们坐一遍的公交,再去坐时,还是不认路。城市的复杂他们不理解,以为问个路得客气一番,哪知人家没工夫跟你闲扯,有些干脆丢个白眼给你。 “别说做销售了,就连走路都能把自己走丢了。”小聂对汪富贵抱怨着。 汪富贵是和这些兄弟一起长大的,他吃百家饭,在各家躲躲藏藏的时候,已经深谙世道了。从内心讲,他不会因为什么市场经济就抛弃对家乡的情感。但他想:怎么也得带出几个本乡本土的人,否则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还不如种地,那不是什么手艺。 “就不能带出几个聪明点儿的?”汪富贵问小聂,语气中都带着恳求。 小聂想说,他们也得听我的呀,但想想未免太孩子气了。于是换了说法。 “我也想了,要不找几个年轻点儿的,最好未婚,带他们先做做周边的市场。一下就去北京,您知道,要常驻的话,如果都有家室,安不下心,做不长久。”小聂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的两个哥哥现在在干嘛?之前说他们都下岗了?”汪富贵突然问。 小聂心想:这汪总真的是农民意识很强,总想着上阵父子兵,就不懂在城市里反倒是亲兄弟明算账的,自家人不好一起做生意的。 不过,二哥的确刚刚下岗,也在催自己帮忙找工作。小聂快速地在心里合计着,她想起之前的小太阳公司,好多“老人”也都是汪总公司初创时的“铁哥们儿”。他们就算犯再大的错,汪总也把他们当“自己人”。也许吧,在企业里当领导,手下需要有“自己人”。二哥再怎么样跟自己也是一奶同胞,将来自己在这个厂里也算有个“自己人”了。况且,二哥不像大哥那样懒,他还是有一股不满足、不服输的劲头。想到这儿,她决定把二哥拉到江西厂里来。 “谢谢您一直惦记着我的家人。是啊,我二哥现在下岗在家,他之前在公交当售票员,嘴皮子溜着呢,干销售应该是把好手。而且他现在单身,可以住在厂里。只是,您不吐口,我怎么好让他来呢?”小聂还是第一次在汪富贵面前忸怩,显得很不好意思。 “哈哈,你这个小聂啊,你是主管销售的厂长,招收销售大员当然是你说了算啊。我要是找什么人来,也得让他听你指挥,不是吗?”汪富贵笑着说道。 “我在中关村租了一个写字间,你以后在北京就去那里办公,咱们招聘也显得体面些。库房我正在想办法,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都不好意思啊了。”汪富贵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在桌子上轻轻一推,放在了小聂面前。 小聂心想:这汪总越发显得土气了,他怎么离现代化管理越来越远了。而且,谁不知道你啊,还家里的事,不就是小芹的事吗?不由得越想越气。 “汪总,您这是何意啊?您这样的方式,多少钱我都不可以收的。如果您想给我奖励,就通过财务算进奖金里吧,总得有个名目嘛。”小聂显得很平静,但汪富贵却感觉正言厉色的。 “那我就让我二哥到江西厂里来上班了啊,您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毕竟他也没干过销售,而且之前国企很松懈,他也是一身的毛病。不过,我努力让他快些适应。如果您那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推荐一下,需要尽快组建一个销售团队。”小聂说得很自信。 汪富贵看着面前的小聂,心情有些复杂。他想起几年前用信封给小芹寄银行卡,想起和小芹一起去北京人艺看话剧。因为那时小芹还是个学生?还是小芹本就单纯?如今小芹成长了? 他努力把思绪拽回来,对小聂说道:“知道上地吗?” ”当然知道,怎么,汪总您是看上那里啦?“小聂眼中闪耀着惊喜。 北京毕竟是首都,你难怪北京人自负。别的城市人吃的是粮食,他们吃的是消息。从“走后门”盛行的时代,北京人就对“小道消息”推崇备至。后来他们认为自己一直是对的,那不叫“小道消息”,那叫“信息”,那是胜人一筹的“先机”。后来把这些“先机”运用到股市上,楼市上的人,都发了财。也许吧,这是一种社会生态的平衡。七八十年代,北京人踪着高干子弟,不为图人家什么,就图他们知道点儿“内部消息”。现在九十年代了,来北京的“外地人”(这应该是北京人最早创造出的叫法)越来越多。他们也更热衷于打探消息,而且,现在公众的说法是:把握先机。 上地产业基地,在九十年代的京城科技界是一大创举。后来被称:领先全国。上地是科技企业孵化的摇篮。 “之前小太阳公司有个竞争对手,你还记得吧?”汪富贵问道。 “当然记得,他们不是要做国际品牌吗?”小聂的语气很不屑。 “嗯,他们是第一批入驻上地产业基地的企业,据说投资不小。我跟他们老总在电影城撞见了,就聊起来。我觉得咱们企业虽小,但进入基地,更容易招商引资,引进技术和人才,尽快研制自主品牌的整车。”汪富贵说道。 从汪总提到上地,小聂就在心里骂着自己,你别把人看扁了,汪总还是很有一套的,现在她更是想痛骂自己一顿了。汪总就是个高智商、高情商、低姿态的良心企业家,他总是闷声不响,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但小聂不会把自己对汪富贵的钦佩表露出来。 “那,汪总,您和他(那个对手)不是一贯不说话的吗?”小聂笑着问。 “哈哈,你这是在笑话我啊,我的确心胸不够宽广,今后努力改正,欢迎你监督哈。至于我们两个,现在也不是对手了。所以有啥说啥,挺好。”汪富贵笑着说道。 他想:自己跟小聂聊工作很顺畅,往往能从她那里获得不少新思维。 第232章 二哥聂建华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二哥聂建华到江西俊晖汽车配件厂上班了,他没想到妹妹会让自己从零开始,在生产线上当一名操作工。他住在厂子的宿舍里,在这里住的除了厂里的技术员,就是成才学校的老师,他觉得自己相形见绌,觉得被小妹耍了。 “那你要是跟他们合不来,可以去村里找个农民房住啊。”小聂的话更是怼的二哥干瞪眼。 可又能怎么样呢?人在屋檐下啊。 他想起老妈给他的“令箭”,“去那么远啊,那厂子能挣多少工资啊?你可是还得攒钱娶媳妇呢。不过也好,你给我盯紧了你那妹妹,倒看看他跟那个老板是不是勾搭上了。” 从上一次大哥大嫂“宰”了小妹一顿大餐,大嫂在饭桌上还不停地给小妹难堪,二哥就有些偏心小妹了。他知道老妈是个“势利眼”,她对大哥的婚事不满,对大嫂不满,总说“你大哥也就那样了,撒尿和泥把他自己对付好就不错了。”老妈心里只想着在小妹这儿找回一家人的面子,就是想着她能找个大老板,嫁的风光,让一家人风光占尽。可老娘却从没给过小妹好脸色。 二哥记得自己工作不久,干售票员觉得憋屈,就一直牢骚满腹,小妹曾经劝自己去成考,或者读个夜大,还说她可以帮自己复习。但自己那时没自信,也怕周围人说自己“矫情”,就不咸不淡地把小妹的好意怼回去了,现在想想挺后悔的。聂建华不是没有上进心,可他觉得自己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从售票员熬到了司机,却开始轮岗了。他总想,铁饭碗也得看是什么铁做的,废铜烂铁,到啥时候也难成气候。 他轮岗期间经历了一生中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知道大哥是窝在家里大半年,后来买断了工龄,才把大嫂怀孕的难关度过去的。现在在出租车公司跟别人”拼缝儿“(两个司机一个白天、一个夜里轮流开一辆出租),钱赚的不少,但他大哥是个懒人,没什么进取心,天天嚷累。听大哥念叨,小妹给他出主意,让他把钱攒住,将来去承包工程,毕竟他有叉车的驾照。 可当他问大哥时,大哥却一脸的不屑。 ”一个黄毛丫头,她懂个啥?她连个男人都没有,知道养活孩子要花多少钱吗?还''攒钱'',说得轻巧。“大哥聂建国的嘴撇得像瓢。 聂建华觉得大哥聂建国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二哥聂建华本来也想等买断工龄,但他的性格是不会允许自己在家里窝着的。开始他求人到医院开病假条,四处去打探消息。最终,他选择把关系放进人才中心,停薪留职。这时,他找到了小妹,小妹答应考虑让他觉得,在小妹心里自己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可听说要到外地,聂建华挺犹豫的,但想想小妹说的那句话。 ”哥,你不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挺难的吗?我想,你进了这个厂,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自己人’,你说对吗?“小聂说这番话时眼圈红红的。 所以,二哥一直想问问小妹,我不会要在这里干一辈子流水线吧,但他没问出口。车间里那些村民都对他另眼相看,他置之不理,他相信小妹会有安排的。他不时会想到老妈委任于他,想着把这件事告诉小妹,逗逗她,看看她的反应。可小妹没有他这么”踏实“,在厂里的时间并不多,来一趟也总是开会,会开完就不见人影了。 其实小聂想到了,老妈同意二哥到江西来,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个”眼线“,让二哥盯着自己。她想想都反胃,真不知道天底下会有这样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存着这样的戒备。 她每每在文学作品里读到那些描写母亲的文字,都很抵触。那时候,她更会觉得文学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诗歌就是一群疯子写了些让人不明白的文字,然后另一群疯子更加疯狂地去鼓噪,其实这另一群疯子大概也没明白诗里写的是什么。小说就更庸俗,现实中难以找到的温情,作者就用文字捏造出来,引得有相似经历的人来”共鸣“,这无异于欺骗。 所以,小聂读中文系还真不是出于爱好,她只是觉得学中文手到擒来,相对容易,况且,在她那个年代,除非学理工,文科类的专业没多大区别,只是毕业后去中学教历史、地理或者教语文的区别而已。她理工科肯定学不来,去中学教书绝对不是她的理想,于是,对她来说,只是一纸文凭而已。几年的大学生活都没燃起她对中文专业的热情。她还很奇怪,从接触了小芹、丽丽她们之后,一直听她们讨论专业发展,讨论诺奖文学奖,还在为鲁迅、茅盾不能得到诺奖而捶胸顿足。她不知道是自己天赋不如她们,还是她们不食人间烟火。 小聂并非把二哥丢在厂里就不闻不问了,她私下找过那些技术人员,对他们讲了二哥的情况,还请求他们督促二哥学技术,说厂里质量监督要从第一线抓起,那些技术人员对小聂的想法、做法都很赞赏,自然就承担起”培训“二哥的任务,还鼓励二哥聂建华读夜大。 俊晖厂的食堂伙食不错,据说开工第一个月,食堂赔了不少钱,因为不少村民总买很多饭带回家,可汪富贵咬牙坚持,没让伙食水平下降。食堂在半山上,一排六间平房,早晚的炊烟是这个山沟里的小厂最温馨的画面。每到饭点,一阵阵香味弥漫在厂区,铃声一响,统一工装的人们从厂房里欢笑着,吵吵闹闹地往半山上爬,那场面汪富贵总也看不够。 小聂今天少见地在饭点出现,她排在队伍里,穿着朴素,但毕竟她穿的不是工装。 尽管她一直对盛菜 的师傅嚷着:”师傅,您少盛点儿,太多了我也吃不了。“ 可那盛菜的师傅就像没听见一样,依然给她盛得饭盒都冒了尖。她从窗口离开,四下搜寻着,看到二哥聂建华正排在队伍里,就向他招手。 ”你看看,我紧着跟她说,非给我盛这么多,你要不别排队了,咱俩分着吃,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小聂边在长凳上坐下,边对二哥说道。 ”哼,这马屁拍的,拍马蹄儿上了。不对呀,小妹,没你这么请客的呀。还是我过去端个小炒吧。“二哥聂建华见小妹当着厂里人这么给自己面子,不吃都已经美滋滋了。 ”呦,嫌少还是嫌不好啊?这十里八乡都说我们这食堂的饭好吃呢。嫌不好,请你去黄山咋样?反正你周末也待着没事。“小聂说道,两眼笑眯眯地看着二哥。 “那感情好,你哥哥我还真的哪儿都没去过呢。这想说个媳妇都没谈资啊。不是,你咋这么有心诚呢?最近不忙吗?”二哥坐到小妹对面,边拨着饭菜,边说道。 “听说你给他们质检的人提了建议,还被采纳了?哥,你行啊,我就觉得你脑子够用。怎么样?现在和你们宿舍那些人合的来吗?”小聂关心地问。 她接过二哥拨给她的菜,见里面净是好菜,再看看二哥饭盒里都是些素菜,就从自己饭盒里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二哥饭盒里。 “别小看你哥,我是谁呀,码平他们那不是小菜一碟吗?”二哥聂建华又开始吹牛了。 “还真是说你胖你就喘。唉,跟你住一起的那些成才学校的老师,都挺不错的,你不想让他们给你辅导辅导,考个电大什么的?”小聂问。 “考那玩意,我是不是可以从车间出来?不过我觉得自考不错,一门一门考。60 分及格。”聂建华边吃边咕噜着。 这让小聂没想到,看来,二哥真像她想的那样,有上进心。 “当然不能让你在流水线干一辈子,只是让你先熟悉一下,将来好做管理嘛。没想到你还真动心思了。自考我听说挺难的,不过倒是考一个管理专业。哥,我是想让你做销售,就凭你嘴皮子这么六,一准能成销售高手。”小聂鼓励着,今天二哥让她刮目相看了。 黄山,神秘而壮丽,名声丝毫不逊于三山五岳。以其独特的奇峰怪石、云海日出等景观吸引着无数游客。二哥聂建华最早听说黄山,是因为那部电影《黄山来的姑娘》。 对于画家们来说,这里是一座朝圣之山,为他们提供了无尽的创作灵感。黄坎之所以提出带小聂上黄山,就是想向小聂展示一下自己的另一面。黄坎作为地道的安徽人,家在黄山古镇上,自古经商,本地人都是远走他乡做生意,然后回归故里盖宅子。这使他对建筑物有特殊的兴趣。在北京、在北大,他看了太多的大屋盖,作为皇家园林,的确气派,但他总感觉像庙。参观故宫,他琢磨,皇帝坐在龙椅上,就是被束之高阁了,哪儿还听得到真话。 与首都相比,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家乡,一品黄山,天高云淡。他最喜欢做的还是带那些画家去画黄山,为他们引路,帮他们背着画材,听他们畅谈艺术。一直以来,他都想开个卖画的店,但苦于没有好的场地,只能让这个梦成为阳光里的尘埃。 他知道自己跟小聂有距离,但他觉得只要自己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没有哪个女孩儿可以拒绝。自己虽然是外地人,但自己孤家寡人,这恐怕是很多娘家人最喜欢的。于是他鼓足勇气向小聂提出一起到黄山旅游,没想到小聂答应的很爽快。 “好啊,咱们先去探探路子,以后咱们可以倡议山鹰社一起去啊。”小聂激动得让黄坎头发晕,他很少看见这姑娘这么大喊大叫地。他为此高兴了好几天。 可从黄山下来,黄坎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回京了。不是因为家里没人,回去也只有他自己,是因为小聂还叫上了她的二哥一起登黄山。而且介绍自己时,只说自己是在北大开图片社的,是黄山本地人,特意为他们带路的。他准备好的一切都随云彩飘走了,不知去向。 第233章 汪富贵接小芹娘回华清嘉园 小芹娘不知是怎么知道住院费用的,她不再哭天抹泪,而是求王树槐赶快去办出院手续。大哥王树槐也是心疼老爸,他在医院里不能抽烟,每天都睡在一张为陪床家属准备的行军床上。 一天老爸对王树槐说:”那床太遭罪了,上刑一样,动也不敢动。“ 于是,王树槐去办了出院手续,他搀着老娘一出医院大门。 老娘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搡了他一句:”我不回楼上,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山东去。“ 大哥王树槐措手不及,只能说:”娘,柳枝她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呐。她那么大岁数了,头胎,挺紧张地。“王树槐想找个借口。 ”啊,你现在知道她年纪大啦?“老娘不买账。 ”要不你就给俺们买火车票,俺们自己回去。“老娘根本不想听大儿子的劝,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北京待了。 人在愤怒时,浑身能长出不少力气,大哥被老娘推搡着倒退,几乎摔倒。旁边那些来看病的人都朝他们看,一些人议论纷纷,都以为是王树槐不孝,惹得老人生气。 有人还上前劝说:”看你高高大大地,怎么不懂孝顺呢?你就依着老人家的心思嘛,她是病人。“ 王树槐心力交瘁,百口莫辩。老娘又开始掉眼泪了,他蹲在地上,两手抵住太阳穴,欲哭无泪。 正在这时,老娘看见汪富贵朝这边走过来了。她竟慌乱起来,用脚踢踢蹲在地上的老大王树槐。 ”富贵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个倒霉孩子,还嫌我这老脸丢得少啊。“ 王树槐忙站起身,回头一看,真的是汪富贵。 ”她大哥,你这是要带老娘出院啊?怎么不多住些日子,好利索了吗?“汪富贵边说边朝老娘笑。 ”娘啊,您老感觉还好吧,真的要出院啊,其实不用急的。那我送您回去吧。“汪富贵说着就上前搀老娘。 没等大哥脸上的笑容定住,老娘就开了口:”不,富贵啊,是俺们对不起你。俺们乡下人没文化,俺也是没想到,那么有名的北大也没把俺那小芹教好。俺没脸再住楼上了,俺们这就回山东去。“ 大哥王树槐卡了壳,不知该说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娘,像不认识一样。 ”老娘啊,您这是生我的气了吗?有什么话,咱回去再说哈。“汪富贵说着,搀起老娘就朝停车场走。 边走,汪富贵边轻声对老娘说:”娘啊,那房子是小芹自己买的。您的老闺女可是个人才啊,北大没毕业就在西郊办了个学校,自己当校长。她想出国深造也不是异想天开,只是,这次不太顺利。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我们学校准备给她开个欢迎会,到时候,您和老爹也一起去。您看好不好?“汪富贵跟老娘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亲娘俩。 大哥王树槐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他心里怪着小妹:还一直以为你聪明,咋就看不出汪富贵对你的真心呐。 华清嘉园,对面是号称中国硅谷的五道口社区,得天独厚的不仅是地理位置,更是那种”氛围“。就像现在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电影台词:”大地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暴风雨要来了。“ 住在社区里的,不都是知识分子,却都很崇尚知识。中国人的传统中有一种情愫:自己这一辈人吃过的苦,绝对不能让后辈再吃。所以,越是文化水平低的家庭,会越重视子女的教育,拼死拼活都要把孩子送进名牌大学。他们没有精力去考证孩子的喜好,他们的精力都用在观察思考上了。观察周围的邻居,他们的孩子在哪里上学,报了什么兴趣班。思考这些班能不能给孩子带来好处。比如学什么高考可以加分。消息也是他们最敏感的,今年对面的清华高考分数线多少?复读班多少钱?能不能保证考上?------ 活该这华清嘉园紧邻着多所名校,说是为孩子们提供了优质的教育资源,更准确地说先是把家长推向了战场。住进这里的许多人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实现名校梦。不少人的梦是两代人重叠的,自己没考上大学,一定要把孩子送进大学去不可。他们从入住就开始了较量,跟自己较量,跟邻居较量。但表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地,还总在一起互通消息。关起门来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社区内的文化活动的确丰富多彩,文艺演出不光节日举办,现在周末也会有,而且有不少刚出道的明星来这里露脸。体育竞赛以乒乓球最受欢迎,暑假一到,游泳池都嫌小了。但陪着孩子去这些地方的家长们,还是讨论着他们自己的话题,与活动毫不相干。 大家经常聚在社区广场聊天,内容涵盖了从恋爱、结婚、孩子教育、养老的整个人生过程,话题之丰富令人咋舌。小芹娘刚来的时候,跟邻居们聊得可欢了。邻居们也都羡慕她养了个有出息的女儿,能考上北大,还在读研究生。可渐渐地她被邻居疏远了。 终于有一天一位邻居问她:”大娘,您闺女不是要嫁给个老板吗?什么时候成亲,别忘了通知我们呐。”老娘听了这话,再看看那女人脸上的表情,才后悔自己不该把女儿的婚姻大事早早就传扬出去。为这,老伴一直埋怨她,她心里不好受。 汪富贵自从与小芹分手,就没再到华清嘉园来过。 今天他赶着去医院本想去问候一下,没想到还真去对了。把老娘、老爹送到楼上,安慰了几句。 他就对王树槐说:”她大哥,我下去买点儿饭,等一下送上来,你在这里陪着老娘说说话。“说完就下楼了。 现在,他手里拎着从餐厅打包的饭菜往回走,心里琢磨开了。之前买这房子是为了将来孩子能上对面的清华。第一次带小芹来这里看房,那时房子还没装修,他第一次亲吻了小芹,他忘不了。当小芹提出分手时,还说把房子从自己手里买下来,那话就像在用刀子剜自己的心。 他很早就失去了母爱,他在心里一直怀疑父亲是护着母亲,没有跟自己说实话,自己的母亲就是怕被父亲拖累才离开的。父亲走后,他一度很失落,近乎绝望。 后来,自己参加了高考,而前妻却因为出身问题与高考无缘,在婚姻里,前妻不止一次地抱怨,说如果她能去参加高考,命运将会大不一样。这是汪富贵考取南京大学中文系却最终放弃的真正原因,他不忍心伤害妻子的感情。但后来她父母平反,把她接回北京,一切就又变了。想想女儿已经上高中了,转眼也到了该参加高考的年纪,他抬头望望一幢幢的高楼,心想,不知多少盏灯下都有埋头读书的孩子啊。 从离婚,前妻就一直不让他接触女儿,他相信女儿心里还是对他好的,他不想让女儿为难,只是自己抗下一切,但近来,他越发想女儿,想关心她的学业。他当然知道,前妻靠她父母的关系进了一个大学的附中,由于没有学历,一直是干的多,拿的少,还不断被人排挤,想必她会把这一切都从女儿身上找回来。 江西的成才学校开设了全日制初中,他常向那些老师们请教,因为他们都是从武汉来的,武汉是高考难度最高的地区之一。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女儿了,每次见他都会提前做很多准备,感觉比相亲都紧张,但每次都有缺憾。他坐在社区的长椅上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让王树槐有时间和小芹娘多说说话。 夕阳的余晖刚刚涂上树梢,一些人已经吃过晚饭,陆陆续续从楼上下来,到院子里边乘凉边寻找着聊天的熟人。汪富贵从长椅上起身,想着赶快上楼,不然菜凉了不好吃。他以为今天小芹就应该到了,可打电话是无法接通,他不知道是在飞机上,还是又去了什么地方,本来想着到医院问问王树槐有什么消息,没想到这边就够他忙活的。 自从和柳枝一起去小芹老家,接触了小芹的父母,汪富贵曾一度想,小芹的父母那么朴实,小芹从骨子里也应该是淳朴的,就像自己刚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样清纯。在等电梯时,身边那些人都在谈论孩子,成绩、补习-----汪富贵想:小芹还是适合做校外培训,现在北京的成才学校吴蜜蜜搞得不错,但小芹会插不上手,不如让她另起炉灶。 想着,他就站到了居室门前。 就听见小芹娘在里面叫:“老大,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富贵轻轻敲敲门,把饭菜放在门口,转身离开了。 第234章 小芹回国 小芹拎上旅行箱,踏上了回国的旅程,通过安检,她木然地回头望去,没有一个送行的人,不禁伤感。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将在飞机上忍受十五个小时,她觉得有的是时间想想清楚。 当手机进入飞行模式,坐在座位上,自觉地系上安全带的人们,大概也同时进入了各自的状态,或睡眠,或发呆,或阅读,或欣赏音乐------无论怎样,在机舱里,每个人都拥有难得的独立光阴,这大概是飞机票价高昂的原因吧,人是难得有独立的时间的。你的人生往往并不属于你自己,时而属于家人,时而属于伴侣,再或者属于那些与你有共同事业的人。 小芹微眯起眼睛,把座椅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让自己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开始想自己愿意想,或者能想到的事情。 老妈打电话逼问她:“你给我说实话,这房子到底是谁买的,谁花的钱?” “妈,您别这么逼我,我实话告诉您,汪富贵认识我的时候,他是有老婆的。房子是他买给我的,我一直没答应跟他结婚。现在我从他手里买下了那个房子,那房子是我的。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您满意了吧?”小芹回答老妈的话,她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老妈的确生病了,才从医院回来,正在华清嘉园,正在“审问”大哥。小芹走了上万里的路,终于不再只会担惊害怕,她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就算真的嫁给汪俊,早晚有一天,老娘知道了汪俊的底细也会光火。所以,她选择实话实说,结果正像她想的那样,老娘震怒了。她没再听下去,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她一边在心里对大哥说着抱歉,一边感受着老娘对自己的“爱”。大哥找的女人她不满意,也会闹,但最终她会妥协。可如果大嫂生的是女儿,老娘估计还会把脸变回到之前不让柳枝进门的时候,想想这柳枝也够可怜的。而我,是老娘最疼爱的,我找的男人她不同意,她就会死缠烂打,绝不答应。 她稍稍挪动一下双脚的位置,想想还要维持这样的姿势达十几个小时之久,心里还是挺恐惧的。 飞机到上海,再跟谁联系一下呢?回去跟童教授继续学业?对了,群莉娘,想到这个女人,她不由得兴奋起来。她想起那次当着童教授的面,自己似乎冒犯了群莉娘,可我分明看见她都已经撩起了童教授的衣服啊。我说的也没错啊,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那群莉当初跟吕一鸣非婚生子,闹得满城风雨。邱枫那么维护她,也没能保全她啊,不还是退学了?现在,群莉老娘又来勾引童教授。 可小芹琢磨不透,童稚怎么就会看上群莉的,她在座位上把头转向另一边,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她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对她鬼魅一笑,她对这样的不正经一贯是排斥的,但此刻那笑容令她想起了吕一鸣。 吕一鸣和邱枫就更让她看不透了,邱枫一直为群莉尽心尽力,如果不是她现在回北大来做博士,自己似乎还欠她更多呢。她帮群莉究竟图什么呢?也没见她跟吕一鸣结婚啊? 她想起在北大吕一鸣请自己吃饭,他说在参加自考,但无论怎样,吕一鸣的学历比邱枫都差得太远了。邱枫难道是因为这个,才不情愿跟吕一鸣结婚的?要不就是吕一鸣因为儿子而放不下群莉?她竟然想着,一到上海就给吕一鸣打电话,告诉他群莉已经在当后妈了,那女儿比群莉小不了几岁。想想她捂住嘴笑了,这么些天了,终于得意了一会儿。 对,顺便也好打听一下现在成才学校的情况。跟童教授搞百年校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随从,一点儿好处也得不到,还搭进去不少时间。还是成才学校能让自己施展才华。 想到成才学校,她嘴角上翘。把自己抵押房子,拍下使用权,名正言顺地得到成才学校校长一职,又像演电影似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成才学校是我的。那些职工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占股。 可她不能不想起汪俊开会迎接新校长吴蜜蜜。 那天来校长室通知她去会议室开会的是邱枫,她知道邱枫是大嫂的闺蜜,现在她对邱枫的态度不远不近地,不再像之前那样敬而远之。但一想到她这么个老姑娘跟吕一鸣交往,却又不结婚,就看她不起。想拿话揶揄又碍于她和大嫂的关系,开不了口,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心里挺恨这女人的,她的相貌比丑只好了一点点,真不知道那么漂亮的大嫂怎么会跟她做朋友。 邱枫竭尽全力帮着群莉的家人,群莉的两个妹妹在成才学校“蹭课”,总听那几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夸她那两个妹妹多么多么聪明。尤其是群莉的儿子吕程,是汪俊请来了吕程的爷爷讲红军故事,学校里的学生对这个“偷生”的孩子还推崇备至。邱枫也一直吹捧着,说那孩子智力超常,是能上科大少年班的材料。小芹对此不能不“怀恨在心”,依了她,成才学校不会收吕程这样的学生,就凭他那个娘,科大少年班能要他?小芹愤愤地想。 那天的会议室里装饰得像儿童乐园,几个吊灯上都挂着熊猫、猴子、兔子等绒毛玩具,窗户上贴着太空人、机器猫、孙大圣等动漫图片,最令小芹感觉刺眼的是白板上贴的几个大红字:欢迎新校长:吴蜜蜜。 小芹看向长桌,见围绕四周坐满了教职工。汪俊坐在正对自己的位置上,他身边做着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皮肤出奇地白,双唇应该是涂了口红。眉清目秀,一头秀发用发卡别在耳后,自然垂在肩上,温婉、娴淑。见邱枫和小芹走进来,她微笑着从座位上站起身,向她们鞠了一躬。 小芹盯着她红红的嘴唇,想起校规里有一条,教师不可以化妆,不可以奇装异服,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位就是新来的校长,吴蜜蜜,过去认识一下吧。”邱枫在小芹身边说道。 小芹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了会议室。 后来,不断有笑声、掌声、起哄的声音从会议室那边传过来,而小芹一直坐在自己的校长室里,她在等汪俊主动来找她,给她一个说法。我还没有离职,你聘请了新校长,就不需要跟我商量吗? 那天,都过了晚饭时间,也没见汪俊来校长室找她。往常,只要她来学校,汪俊都会来问候,而且会来问她什么时候离开,准备开车送她。 “怎么,还没走啊?明天就要出发啦,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开车送你。”汪俊笑容可掬地从外面进来,边对小芹说道。 你终于来了!小芹使劲瞪了汪俊一眼。“那个吴蜜蜜是你招聘的吗?哪个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专业的?“小芹的语调可以用盛气凌人来形容。 汪俊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语气和缓地说道:”是啊,新加坡国立大学本科毕业,学互联网的。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本科啊,差点儿意思吧。”小芹嘟囔了一句。 汪俊心里很气,但想想,小芹一走还指不定回不回来呢,就不再说什么了。 可他俩的对话,被站在门口的吴蜜蜜听个正着。她本打算跟小芹打个招呼的,听了小芹的话,扭身走了。正好就碰见了领着群芬和群芳的邱枫,邱枫带她们到会议室,商量出第二天到机场给小芹送行的主意。 小芹当然不知道,那天她转身离开会议室后都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那天汪俊灰头土脸地,开车送她回北大,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可是第二天又领着学生到机场为自己送行,一直以来,她从没怀疑过汪俊对自己的爱,也知道他在为自己付出。可是,她对汪俊的态度越来越矛盾。一方面,汪俊是她随时可以求助的人,当然也是最可依赖的人。另一方面,她和汪俊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那就是他的女儿。也许汪俊还以为他一直很努力,一直没有让小芹受到伤害,但他不知道,在小芹心里这是难以逾越的。这种痛苦她自己忍受了很久,在告诉老娘的那一刻,她反倒轻松了。 她相信她能找到像童稚那样年轻,有学历,有前途的男人。她更庆幸自己在童稚面前把持住了自己,想着,她在座位上直起了身子。有其父必有其子,难道童教授真的会看上群莉娘?小芹被自己瞬间的想法吓了一跳。 第235章 群莉的选择 每到周末,童稚都会约群莉,不是去博物馆,就是去逛街,还安排了短途出游。这样过了一两个月,群莉感觉总让童稚在加州和曼哈顿之间跑来跑去的,实在辛苦,就开始拒绝童稚,而且她也的确很忙。但童稚不依,他想尽快拿到结果。于是直截了当地问群莉。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童稚的语气流露出无可质疑的自信。 群莉当然明白,童稚比萧乾年轻,与童稚交往起码没有负担,不像跟萧乾在一起,总有个萧湘在。虽然群莉自己有过孩子,对孩子并不拒绝,但潇湘让她进退维谷。有时潇湘会问起一些感兴趣的问题,她喜欢东方文化中那些温情的部分。她总问群莉怎么看张爱玲,一个不被爱的女人会去爱别人吗?听了她的问题,感觉她是个成年女子一样。但她对自己和萧乾的态度就让群莉尴尬了,似乎她什么都猜得到,潇湘让群莉觉得,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他父亲的情感填充物。一个女人的感情应该是最私密的,让另一个女人看得分明,不断揶揄,这是怎样的暴力啊。 群莉跟童稚保持朋友关系,的确因为她认识童稚后便打消了嫁给萧乾的念头,某个时刻她还在心里对自己说:真的好悬啊,险些为了那一张绿卡,就对萧乾那家伙投桃报李了。一来萧乾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请求,二来,群莉一直觉得自己被萧乾窥视,很多自己没有亲口告诉过他的事,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有调查别人的癖好吗?在他家里,他似乎为自己解了围,让自己在小芹面前赚足了面子,可这并没让她开心起来。她猜得到,如果小芹把萧乾看成自己的丈夫,会更贬低自己,其实现在自己完全不在乎国内的人怎么看自己。 她当然明了童稚的那一份自信,就是他比萧乾年轻,那种来自男性的荷尔蒙的自然吸引,可他不知道,这正是群莉最畏惧的。如果她能承受,又何至于离开吕一鸣呢? 这么些年了,她的确很忙碌,但她天天被一群男人包围着,却没有哪一个男人令她心动。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本来就性欲低? 童教授她没见过,但书信往来已经有一两次了,也是个鳏夫,她不知是该为老妈担心还是为老妈庆幸。她感觉老妈在童教授身边,人变得开通了,不知她情感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这么自信吗?你老爸不是在催你回国吗?”群莉想把话题扯远,能扯多远扯多远。 “他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啊?从我一毕业他就催我回去了,现在我在这边都工作这么多年了。他给我划定的最后红线就是:我不能加入美国国籍,否则就断绝父子关系。现在好了,我知道老爸觉得你是人才,他很惜才的。咱俩结婚,他老人家一定很开心。你愿意在这里扎根,他不好开口阻拦的,起码咱们的孩子会是美国人呐。”电话里还传出童稚拍打桌子的声音,想象的到他有多么难以克制。 “嗨,我就不信了,你放着我这么个科技精英不嫁,能去嫁给那个萧乾,难道是喜欢他那个奇丑无比的女儿吗?哈哈哈。”童稚的笑声里满是讽刺。 童稚不了解群莉,群莉最讨厌男人在自己面前显示他们的经济实力,尤其用自己的经济实力去与其他男人相比较。这一点他不如萧乾,萧乾那么强的经济实力,却从来不在群莉面前显摆,往往还显得低调过度,群莉想,可能是萧乾是家庭妇男吧。如果童稚有了孩子,才能学会为金钱计较。 见群莉一直沉默,童稚也有些害怕,怕自己出口伤人,让群莉不满。他于是丢出了“王牌”。 “谢谢你心疼我,怕我跑来跑去的辛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很快就要到曼哈顿去工作了,这样,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童稚说着在电话里吻着群莉,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纽约下曼哈顿的华尔街,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金融中心,有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纳斯达克。这是一个历史的奇迹,那些把拥有权卖给商人的土着,绝想不到后来的华尔街会是现在这样的繁华。 如果说青年才俊都对进入世界五百强趋之若鹜,那么进入华尔街,为那个金融磨盘做一头金驴,俨然是神话一样的人生。 就像是西班牙斗牛,那一首乐曲令人振奋,听到乐曲的人会兴奋地翩翩起舞,却很少想到每年固定的时间里,全世界的人都会去观看斗牛。每年都有人被踩死,那些鲜红的血液使牛更加疯狂,但最疯狂的一定是观看斗牛的人,他们连生死都可以不顾,而且在不喜欢斗牛的人们眼中,他们死的毫无意义。 许多人到华尔街就是想一飞冲天,瞬间暴富。现实是:也许在一瞬间他们就变得一贫如洗,沿街乞讨了。可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怀揣发财梦的人。你可以钦佩他们敢于冒险、勇于创新,但不知会不会同情他们一败涂地。 童稚之前一直靠他的计算机知识,网络信息知识帮别人荐股,小有收获。他自己不敢炒股,再说上班也没有时间。但他的专业令他进入不了公司的核心,因为相关技术是对中国封锁的,他的专业于是止步不前。他不经意中找到的为人荐股的工作,令他想到向金融方向发展。如果说,在认识群莉之前他还下不了决心的话,现在他已经横下一条心,要勇闯华尔街了。 他以科技人才身份应聘了纽交所,为交易所提供技术支持,一边学习金融知识。他相信这份新工作会迅速让他变身富人,他未来的家庭将是中产家庭。他在出租自己加州的公寓,打算到曼哈顿华尔街去上班了。 本来,他想到了曼哈顿再把这个消息告诉群莉。可现在,他为了稳住这个“美厨娘”,只能打出这张“王牌”了。他以为群莉会把电话打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去曼哈顿?去做什么,那样自己就可以好好开心一下。可不想却是把他自己“吊”了一晚上,群莉根本就没再打电话给他。 群莉的确听见了童稚说要来曼哈顿工作,但她还没有关心到要打电话询问的程度,她自认为是可以不靠男人生活的女人。所以,她尽管迫切需要得到绿卡,也还没上赶着去嫁给萧乾。 现在她仔细想着:为了绿卡,怕还是只能选择萧乾。萧乾是美国籍,自己嫁给她,只要婚姻正常,不出半年就能拿到绿卡。两人在一起工作,不会有太多离婚的可能,那么自己的绿卡就是稳当的,自己将来加入美国籍,估计家里也不会有人反对。最主要的是,萧乾看上去应该也没有那么旺盛的性欲了。想着,她不由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走到镜子前面面对着自己。 至于童稚,他讲的那些黑科技的确让自己很感兴趣。群莉继续想着。她已经料到童稚坚持不了多久,果然已经寂寞难耐了。可她觉得童稚应该不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况且,他只是有绿卡。嫁给一个有绿卡的人,自己申请绿卡有很大变数不说,还要等上几年的时间,这其中,婚姻是否能维持得住都是问题。看他现在不是还在换工作吗?他的房子也是贷款的。 想着,群莉的思路逐渐清晰了,觉得还是萧乾更适合自己。但最近一两个月了,几乎每个周末自己都跟童稚在一起,萧乾竟然也没联系自己,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她起身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重新坐到电脑前。她想着:可以嫁给萧乾,但自己拿到绿卡就去找一个学校的兼职,争取能在哥大取得教育学的学历,也不枉自己的努力。她还是想做教学,想写作。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新问题,就是与萧乾结婚,要不要在结婚前告诉他,自己不能生孩子。她感觉一阵头晕,把咖啡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她今天的第三杯咖啡了。 华尔街交易所,这座金融殿堂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它的外观简洁而大气,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熠熠闪烁的不是阳光,而是金子的颜色。 走进交易所,它的繁忙会让你眩晕或者为自己的无知而困窘。大厅里人头攒动,那些身穿马甲的交易员们,眼睛盯着大屏幕,两只手上都举着听筒,两只耳朵同时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可惜他们只有一个嘴巴。手中的电话不断响起,电脑屏幕上的数字闪烁不停。这里就是全球金融市场的核心,每一笔交易都可能影响着世界经济的走向。他就像有强迫症的人一样,像神经质的人一样,不停地叫嚣着,时而激动,时而沮丧。 在交易所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滚动着各种股票的行情和数据。交易员们时刻关注着这些信息,以便做出最明智的决策。他们的眼神专注而敏锐,仿佛能够洞察市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当群莉被童稚拉进这里时,她惊奇地看着这个理工男。知道他就要到这里上班了,群莉在他腮帮上迅速地吻了一下,她的确钦佩童稚有这样的勇气。但也就是在同时,群莉下定了嫁给萧乾的决心。 第236章 桂香的心事 第二天,群莉娘桂香早饭的时候就到了镜春园。 她见童教授已经站在门口,正在来回踱步,一边甩动着双臂,这是他近来和邻居学的”甩手疗法“。桂香为了早点儿到,又在肯德基坐了一宿,熬得眼圈儿发黑,一脸倦容。 “童教授,您吃早餐了吗?” 群莉娘走上前去,问道。 “桂香,你今天这么早就来啦?好啊。“ 童教授轻声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群莉娘。 ”你脸色不好啊,昨天回去太晚了,没休息好吧?“ 童教授关心地问。 桂香笑笑,低头不语。 群莉娘桂香洗完手,边煮着早饭,便问:”童教授,您之前在成才学校当名誉校长时,都给那些学生讲过什么课啊?“ 童教授没想到桂香忽然问起这个,他思考了一会儿,边回忆边说道。 ”我去的很少,那时候他们招的是小学生,我本来想给教师讲一些美学,可是一直也没讲。给那些小孩子,讲过一次怎么写作,嗨,也不能算是写作,就是想让他们养成写日记的习惯。“ 童教授说道。 写日记,桂香琢磨着。 昨天晚上,群莉娘桂香一直坐在肯德基餐厅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那里过夜了,营业员微笑着给她端上一杯热水。她感激地对营业员笑笑。 桂香一直躲在角落里,一直用手机跟何姐通话。何姐把怎么帮群莉办公司执照,群莉怎么去中关村小学自己招生。群莉有了孩子以后,又怎么把公司卖掉了,都对她一一道来。群莉娘边听边流泪,那时候群莉应该是已经怀了吕程,她心里暗暗想着。 最让群莉娘心里翻腾的是,何姐说:她就在唐山住了两天,一个没看住,就出了事,她都觉得对不起群莉娘。群莉娘桂香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在成都的时候,自己也怪过这个吕一鸣,但心里还是怪罪群莉更多些。觉得自己没把孩子教好。 后来邱枫带着蒋丽一起到成都家里看她,还和她聊了一个通宵。那时候,她的心窗好像才稍稍开启了一道缝。直到今天她都记得,在周家巷何姐的小院里,她看见群莉怀里抱着孩子站在那里,她晓得孩子心里有多怕,有多苦。只有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能读懂闺女眼中的惊慌。 早上,肯德基里来了不少吃早餐的人。桂香看看价格,觉得心疼,但想想总比住一宿酒店便宜多了。她买了一份早餐,有一根小小的油条,桂香吃得很仔细,的确有股牛奶的香味。都说喝咖啡能扛住,让自己不睡觉。可这黑得像中药似地,喝到嘴里苦兮兮的一杯水就十几块,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照顾“自己。谁晓得,喝了咖啡她反倒觉得又饿了。 她一路向人打听,走到中关村小学。一早上她都远远地站在马路对面,在那里看着家长们来送孩子上学。那些家长们,有的拿自行车驮着孩子,也有的开着小汽车来送孩子,但都是放下孩子就急急忙忙地赶去上班了。 听说这所学校师资可强了,不但教学经验丰富,还特别有爱心,特别负责任。桂香苦笑着,可惜啊,我那外孙进不了这样的学校。群莉啊,娘猜你一定也想,让吕程到这里来念书,对吧? 这校园环境真好,远远看着绿树成荫,还能闻到花香。学校上课的铃声响了,校园的操场上空荡荡地,门前的铝合金推拉门也哗啦啦地关上了。桂香这才过马路,走到校门口。她仔细看着橱窗里的照片,有学生参加各种演出、比赛的照片,有各种兴趣班的活动照片。有些照片里还有外国人,这个学校的老师有外国人?那孩子的外语一定都很棒啊。群莉娘桂香自己念叨自己听。 她琢磨着何姐的话:”群莉水平不低,那个学校的学生都很优秀,可考初中时都找群莉来学写作。我们家周帅也是跟着她学,要不哪儿也考不上。“ ”这是咱姐俩说,我一直都劝群莉,别上那么老远去。再不去一段时间就回来,北京这么大,还能找不到事做?起先我怨过吕一鸣,可吕一鸣跟我说,他劝过群莉,还说可以跟她回成都,可咱们闺女就是不吐口。真太要强了。“何姐说起群莉,就像是数落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这让桂香既心酸又心生感动。 ”闺女,你咋就不能留在北京呢?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群莉娘桂香轻声念叨着,不由得掉下泪来。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童教授告诉桂香,他儿子童稚打电话来了,说群莉现在在一家律所上班,收入不错,业余时间开在美国的大学里旁听。还说看了她写的文章,觉得她很有研究能力。 研究能力是什么,桂香不明白,也没敢问。她想:群莉还年轻,她那老爸生前就一直说她脑子灵光,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可这一个女娃,一个人待在那么远的国外,让我这当娘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怎么放心得下?听邱枫说起过,那个蒋丽还嫁到非洲去了,跟了一个黑人结了婚,现在都怀孕了。桂香真的不明白,这些孩子都是怎么想的。 她带着群芬和群芳,一直待在北京,现在那姐妹俩去了武汉,只有放假才回来一趟,想想也叫人不放心。一个想法在她心里萌生,她想回成都去办个托管班。现在成都家里人去楼空,正好有个场地,自己自食其力,以后吕一鸣和邱枫结婚可以给他们一份大礼, 也算是对他们这么些年辛苦付出的报答。 她从中关村小学一路走到北大,两条腿都有些打软了。忽然就想起群莉的老爸,那个死鬼总说我缺乏锻炼,唉,这么些孩子还不够我锻炼的。还让我给他们唱什么摇篮曲,摇篮都没得。买了个竹车,几个孩子都争着往上爬,结果噼里啪啦地摔倒一片,鬼哭狼嚎地。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桂香啊,你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学习还都不错,你是怎么辅导他们的?“童教授问道。 桂香被童教授的话从回忆中拉出回来,她笑笑,不好意思起来。 “辅导啥啊,老天有眼,我那些孩子学习上都怪让我省心的。下学就一起做作业,大的教小的。我就只管做饭,把他们喂饱就得。”桂香笑得很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童教授只轻轻“嗷”了一声就推门进屋去了,他又在想他的宝贝女儿了。 这一整天桂香都在帮童教授誊写稿子,午饭都没做,桂香去食堂打回来的。刚好在食堂打饭时就撞见了蒋励。蒋励还说宿舍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人去实习了。群莉娘说晚上去看看,就端着买好的饭急急忙忙地赶回镜春园,继续誊写。 童教授除了起身到书柜取书,一直都在埋头写,天黑的时候,他又让桂香去食堂打饭,桂香出门后,他拿起桂香誊写的稿子翻看着,他想着,这些事情如果小芹在,是由她来做的。想着,他觉得小芹如果回国,应该到了。 他于是给汪富贵打电话,汪富贵的“徽学”课题已经开始研究了,但他连一个大专的学历都没有。这让童教授既为难又有几分欣喜。他觉得汪富贵是个特殊人才,这一点无可置疑。 吃完晚饭,童教授就让桂香早点儿回去休息,还一直对她道谢,说以后就在食堂买饭,不再让她做饭了,就帮她誊写稿子。还拿出一个信封,说是给她加薪水。 晚上,桂香到了儿子蒋励的宿舍,在灯光里,她端详着儿子,个头儿比他老子都高了,日后,这个家就全靠他了,想着就红了眼圈儿。 蒋励端过一杯热水,看老娘愣愣地看着自己,他笑着问:“娘,您在童教授家干得还舒心吧?“ ”您也别太忙了。我们几个现在都能照顾自己了,也都能照顾吕程,您也该歇歇了。”蒋励把水杯递到老娘手上,继续说道。 “那倒是,我那外孙,唉,可怜哪。我今天去中关村小学看了,那些孩子真福气啊。”群莉娘桂香一脸的愁容。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邱枫帮忙,吕程怕是连学都没有的上,可看看那些孩子,她还是禁不住想到外孙,还是希望他能和那些孩子一样。 蒋励默不作声,他想起第一次在曼哈顿见到姐姐群莉,她曾说要把吕程接到美国去读书,可想想,她现在应该已经顾不上了,或者已经不再这样想了。再看看吕程,觉得他跟他爷爷吕逸飞的感情好的让人羡慕。自己小时候没有爷爷奶奶,一直想到现在。 “娘,吕程跟他爷爷感情可好了。他也聪明,将来会有出息的。我姐说,您在童教授家做事以后,变化挺大的。她为您高兴。” 蒋励满眼含笑地望着老娘。 群莉娘看出儿子的笑意,不由得脸红起来。 “你在美国时,就没多问问你姐,她到底怎么想的?吕程她就不打算要了?”群莉娘按住儿子的手, 眼睛盯着他问。 第237章 莺莺和丽丽一起开展中医教学 丽丽向老校长提出了,在孔子学院开设中医针灸班的建议,老校长很高兴。而且,老校长告诉丽丽,可以让乌达尔来学校上课了,有些刚果、赞比亚的学生已经到达学校,可以相互交流一下。 莺莺于是跟丽丽一起准备教材,中医走向世界的路,并不平坦,应该是中西方文化的理念不同。但在非洲,卫生条件差,医疗设施相对落后,全科医院建设需要长时间投入。中医,在中乌卫生计划中,举足轻重。中医很受乌干达当地人欢迎。尤其针灸,十分便捷,效果明显,那些患者感觉神奇,许多人从被救治的患者,变身为医生。因为他们被那闪闪的银针吸引了,认为那银针有魔力,自己的病被医好后,就缠着中国医生教他们。丽丽看着那场面,真的羡慕莺莺,心想:如果他们跟自己学汉字能这么踊跃就好了。 “他们当然是要先跟着你学会汉语,才能更好地跟我学针灸。”莺莺笑了,她笑丽丽可爱的像个孩子。 “在一些偏远的部落,开办中医针灸诊疗,比办医院更现实。岑浩在帮我做这件事,但那些讲土话的人,如果想当医生,就必须先跟你学汉语,不然,你让我怎么教会他们呢?”莺莺又像反问,又像宣布地说道。 “岑浩大哥想怎么帮你呢?我需要跟你一起去那些部落教汉语吗?土话总要有上百种,我一点儿都不会,乌达尔倒是懂。“丽丽问莺莺。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种铁皮房子,岑浩会拉到那些部落去,也不用怎么改装,直接就可以当成社区医院一样用,跟老校长商量一下,得到这样的医疗房的部落,选出一到两个学生,来内罗毕跟你学汉语,我也过来给他们讲穴位。之后,再到他们的部落去开诊,带他们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自己上手了。“莺莺语调婉转,脸上一直在微笑。 丽丽听了当然很高兴,但一想到乌达尔的家乡没有电,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没关系,通电也在援非计划中的。只是要监督他们按时给铁皮房消毒,否则,会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丽丽点点头,她想起岑浩曾说莺莺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的确,他们夫妇就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她希望岑浩和乌达尔的友谊会使乌达尔振奋精神,坚定地带领族人去改变现状。 不久,这样的铁皮医院安装到不少部落,成了当地土着居民寻求医疗救助的主要场所。这些诊所的主持,基本由本地人担当。他们由酋长遴选部落中懂英语的人,先到内罗毕大学学习汉语,每周都由莺莺给他们讲解中医针灸穴位,丽丽做英语翻译,莺莺还在模型上,在她自己身上给学生示范。没多久,学员就不满足了,他们希望学习临床诊疗。 在内罗毕大学食堂进餐时,一位名叫艾哈迈德的 黑人教授总是愁容满面,莺莺医生做的久了,总被一种职业敏感驱使。 “尊敬的艾哈迈德,方便我给您号号脉吗?感觉您的睡眠质量不高。” 莺莺放下正吃着的饭,走到艾哈迈德面前,轻声说道。 “早听说中医是通神灵的,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不过你说的很对,我多年来一直遭受着头痛和失眠的困扰。尝试了很多种西医治疗方法,但效果都不明显。” 艾哈迈德垂头丧气的表情让坐在对面的丽丽都有些心疼,一个大学教授,常年睡不好觉,该有多痛苦啊。 “艾哈迈德教授,我想请您来配合我的教学,每节课我都会给您针灸,是当着我那些学生的面,这样他们会记下穴位,深度,手法,他们也会看到疗效。不知道您是否能答应我这样的请求。”莺莺边柔声说着,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这位艾哈迈德教授。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今天我首先见识了你的智慧,这个方法很妙,眼见为实。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我睡眠不好的吗?”艾哈迈德好奇而又诚恳地问。 “这也是我们中医的精髓所在,望、闻、问、切,是我们做出诊断的手法。”莺莺微笑着说道。 “你说的我都想去听你的中医课了,太有趣了。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学校里有不少教授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我可以带他们来看你吗?美女神医?”艾哈迈德边说边挥动着他的一双手,异常兴奋。 接下来的几周,莺莺的中医课上都出现了生动的教学场面,莺莺一边为艾哈迈德进针,一边讲解着深度,穴位的名称,作用。还不住地问艾哈迈德的感觉,而我们的艾哈迈德教授配合得很好,围在周围的学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几周时间,艾哈迈德已经有了深度睡眠,他每次走进莺莺的课堂都会对“美女神医”赞不绝口。 艾哈迈德说话算数,带来几位同事,他们大多处于亚健康状态,有些人肠胃不好,有些人出虚汗,也有人腿脚不好。莺莺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状态,和她的学生们一起为这些教授定制诊疗方案,学生们从望闻问切开始实践,再分别为几位教授在课堂上下针,他们为这样的教学所深深吸引,来上课的人都站到了门外。老校长被这样的局面感动,称学校从未有过这么成功的教学。 学员们通过亲身体验,对中医针灸的疗效十分认同。但莺莺说他们能真正对症诊疗,还需要长久的实践,不可以操之过急。 ”我很担心,一来他们开始时热情很高,只怕不能持久,但愿能踏踏实实地在部落里坚持,别忍受不了寂寞。再就是我们人手不够,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带,根本带不及。“ 莺莺脸上显出愁容。 丽丽觉得,非洲对实用技术的需求还是很大的,她想到了吕一鸣。想到在广州时,有许多黑人在那里生活。 ”莺莺姐,你说,那些去广州的黑人,是不是生活相对富裕啊?我在广州时看他们都倒腾服装,要是让他们来学针灸就好了。咱们不是挖到了源头活水吗?“丽丽边思索,边对莺莺说。 ”还是你脑瓜子好使,我们在广佛那么多年,总跟他们打交道,都没想到这一层。“莺莺刚要举手拍丽丽的肩,手举到半空就又去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丽丽嗤嗤地笑。 ”莺莺姐,那你每年什么时候回广州啊?到那边的大学去办针灸班,那些人汉语都很好,说出来不怕你笑,他们的粤语比我说的好。“丽丽说着,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是吗?真有意思,那在什么大学啊?我怎么去找人家啊?“莺莺笑着问,好像马上就会回广州一样。 ”暨南大学,我可以跟他们联系,也可以让老校长找找他们,他们有专门的非洲留学生中心。不过,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愿意到那些偏远部落去行医,他们去广州那样繁华的大城市闯荡,一定对生活要求很高。“丽丽还分析上了。 ”这个嘛,你想的没错,岑浩就跟我说,前些年支援他们偏远地区建设农场,规模都不大,基本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咱们的人带着干时,收成挺好的。一旦我们放手,他们就会松懈下来,要不了一两年,农场就荒废了。可气的是他们好像并不在意。可我们之前的投入就白费了。那些引水工程最让人可惜,费了那么多钱,现在变成了臭水沟。我就总说他,死了这条心,也跟老美一样,直接给钱算了。可他怼我:‘亏你还学中医的呢,直接给钱,那岂不是治标不治本?’“莺莺慢慢地说着,但能感觉得到她内心的焦虑。 ”莺莺姐,想不到岑浩大哥这协会会长当的这么辛苦。不过,你们真的尽职尽责啊。佩服。“丽丽笑着说,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莺莺。 ”谁说不是呢,中国人在全世界都算得上是最勤奋的,更别说跟那些土着人比了。他们习惯了懒散的生活,群居的生活。意味着,你督促一个人勤奋,会有一群人反对,甚至跟你形成对抗,你想想,推行一个项目该有多难吧。“ 莺莺向丽丽解释着。 ”我之所以不急于推广针灸,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会出医疗事故。“莺莺说着,在丽丽身边坐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位舍监慌慌张张地来敲丽丽的门,几乎是撞进宿舍来。 “美女神医,你快去看看吧,有一位教授摔倒了,口吐白沫,快不行了。” 来报信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别急,慢慢说。他是自己摔倒的,还是被撞到了?之前吃了什么东西?” 莺莺的镇定自若让丽丽不能不佩服。 “是你的一个学生给他针灸,他才摔倒的。” 来人说道。 莺莺背上药箱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丽丽看着莺莺的背影,感觉后背发凉。 第238章 岑浩和乌达尔是一对难兄难弟 岑浩安排好蒙巴萨的餐厅,只身一人开上拖车,把铁皮房拉到乌干达乌达尔的家乡。这一路上,他吃住都在驾驶室里,当他躺下时,怀里都抱着枪。本来应该有人和他一起,相互照应不说,两个人怎么也好轮换着开车,以防疲劳驾驶。但餐厅里实在抽不出人手。 况且他并非毫不畏惧,离开蒙巴萨时,他也想莺莺可以早些回到蒙巴萨,照顾好孩子和餐厅的生意。现在港口越来越热闹了,来往的货船,从卸货、装船到离港,总要花上四五天的时间。船员们,就要在他们的酒店吃住,在市里或者周边游玩。他们的生意自然好过以往,但人手也越发紧张了。 蒙巴萨港,这座位于东非的重要港口,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印度洋的西海岸。它是东非贸易的核心,承担着许多东非国家的进出口业务,自古就是海上贸易的重镇。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港口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一艘艘巨大的货轮缓缓驶入港口,它们来自世界各地,带来了丰富的商品和资源。码头上,工人们忙碌地装卸着货物,起重机的轰鸣声和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繁忙而有序的交响曲。 港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店铺之间,洽谈着生意。这里的市场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来自东非和世界各地的特色商品,让人目不暇接。游客们也被这里的热闹氛围所吸引,纷纷驻足观看,感受着这座港口城市的独特魅力。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港口染成了金黄色。货轮的汽笛声和海浪的拍打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这座港口城市的辉煌历史和美好未来。蒙巴萨港,这座东非贸易的核心,将继续承载着人们的梦想和希望,驶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港口城市繁华自不必说,但杂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是让岑浩最担心的,他的一双儿女都在上学,现在还没有华人自己的学校,他担心孩子在学校里适应不了,尤其是小女儿。如果他在,都是他亲自接送的。 蒙巴萨的学校众多,不同信仰的学生在这里汇聚。在这个多元文化的城市里,中国人的数量相对较少,因此还没有专门的华人学校。岑浩来到蒙巴萨后,对这里的文化和教育环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发现,虽然不同信仰的学生之间存在差异,但他们都能和谐相处,共同学习和成长。 一天,岑浩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叫丽丽的女孩。丽丽是一个聪明、开朗的女孩,她对中国文化也很感兴趣。岑浩和丽丽很快成为了朋友,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在与丽丽的交往中,岑浩发现,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文化背景,但他们有着许多共同的兴趣和爱好。他们一起探讨中国文化和蒙巴萨的历史,互相学习和交流。通过与丽丽的交往,岑浩更加深入地了解了蒙巴萨的文化和教育环境,也更加珍惜与丽丽之间的友谊。 在非洲原野上开车,你尽可以风驰电掣,但必须计算好时间和机油的储备。岑浩虽然是老司机,但也不免紧张,唯恐哪一点疏漏会把自己耽搁在路上。他打开音响,听着那节奏明快的非洲鼓声,让那节奏导引着自己。一面颠簸,一面飞速向前,使他的思考层面变浅,他不会停止思考,但一旦往深里想,他会走神。他想着身后的铁皮房里都装了什么,沿途还可以买些什么给乌达尔带过去。但也不可以超重,超重会影响车行的速度。饮用水当然是最需要的,他想在坎帕拉停留时,要多买一些。 乌达尔说,打井让他很费心思,那些重金邀请的技术人员,嫌弃他的族人们不会说英语,无法沟通,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再就是来了两次都没打出水,双方都很尴尬。 在东非的原始部落,白天,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当许多摄影爱好者赞叹这里的晚霞如火如荼时,他们不会看到地上干涸得裂开了大口子。人们为了寻找水源,不惜长途跋涉,但往往只能带回一些污浊的泥水。然而,最近部落里出现了一些用最传统方式压水的井,虽然水质并不理想,但对于这片焦渴的土地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甘泉了。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部落时,人们就会纷纷涌向这些井边。他们用粗糙的双手费力地压着水井的杠杆,清澈的井水便汩汩地流了出来。孩子们欢快地在井边嬉戏,妇女们则忙着打水回家,为家人准备一天的生活用水。尽管井水略带苦涩,但人们依然心怀感激,因为这是他们生存的希望。 在许多地方,井已经成了部落里最热闹的地方。人们在这里交流着彼此的生活,分享着快乐和忧愁。井水不仅滋润了他们的身体,也滋润了他们的心灵。在这片焦渴的土地上,这些传统的井成为了人们生命的源泉,也成为了他们团结和希望的象征。 岑浩当然知道,水、电是可以改变东非生活状况的关键,也同时改变着他们的生活方式,比如学会讲卫生。这里最怕的就是饥饿和疾病。 岑浩下定决心要帮助乌达尔,和他一起找到清洁的水源。教会族人讲卫生,比如如何正确洗手。他记得莺莺曾让丽丽用纸巾擦手,妻子在中医治疗上有一套,但对于防疫,中医没有西医擅长。首先要说服乌达尔,让他向族人展示正确的洗手步骤,并告诉他们保持清洁的重要性。 为了确保族人能够长期坚持,岑浩还组织了一些卫生宣传活动。他制作了简单易懂的海报,上面画着各种卫生注意事项,贴在了部落的各个角落。 如果不是丽丽嫁给了乌达尔,岑浩是不会去思考乌达尔的婚姻的。现在,他以兄弟的身份,不断向乌达尔请教,才知道,他这个酋长的世界,事实上与丽丽格格不入的。他多娶,是为了广种薄收,使自己的族群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这不止是他自己的要求,其实是部落全体人的期待。 他当然理解,乌达尔为了族群强盛做着牺牲,但一想到丽丽,他不由得心痛。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在内罗毕请丽丽吃饭时,就应该阻止她和乌达尔结婚。但他想想又死命地按了一下车喇叭,让内心的郁闷合着那一声刺耳的鸣笛一起飞走。就像莺莺说的,蒋丽是一个勇敢的女子,我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帮助她。 第239章 一鸣公司参与主办纪念长征的活动 邱枫在山东大学威海分院下属的东亚学院担任院长,她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也是为了联络韩国学生与中国师生的情感,组建了校合唱团,令她没想到的是,东亚学院的师生对这个业余团体都很关心,其关心程度远远大于邱枫这个发起者本人。 东亚学院,虽说是山东大学的附属院校,却承担着培养东亚地区优秀留学生的使重任。既要尊崇山东大学的传统,又要积极引进先进的教育理念,邱枫为此动了不少脑筋。从跟留学生的接触中,她了解到韩国的计算机技术,互联网等高科技都很受重视,许多领域走在世界前列。 她常到留学生宿舍去找学生聊天,问他们对中国的哪些地方感兴趣,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威海冬天很冷,她发现来自韩国、日本的学生并不感觉寒冷,甚至很多女生还穿着短裙。她问过她们冷不冷,担心她们会冻病了。 那些学生笑着说:“邱校长,您放心吧,我们从小就接受雪地生存训练,不会冻病的。” 从学生宿舍出来,她就看见吕一鸣用脚尖把弄着地上的石子,看样子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邱枫在嘴里重复着刚刚学生们的话:“雪地生存训练?这应该怎么练呢?” 她身边的吕一鸣一呲牙。 ”瞧你那傻样吧。大雪天的时候脱光了,雪地里打个滚儿,保准一冬天不会感冒。懂了吗?邱校长?“吕一鸣说道。 他边哈哈笑着,边拉起他的枫向前跑,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叫他的枫:”邱校长“。听着这称呼,看着那些学生一脸的崇拜, 吕一鸣怎么感觉自己比邱校长本人都更开心呢。 再看看这校园,虽没有北大那样的皇家风范,但也是飞檐斗拱,教学楼很有现代化气息,玻璃幕墙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智慧的光彩。 ”就不知道百年校庆以后,北大校园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瞧着挺现代化的。“ 吕一鸣说。 他跑得气喘吁吁地,再看看身边的邱枫,还穿着高跟鞋。心里暗想:还总在我面前叫屈,说什么”老了“,咋瞧着比我都有力气呢。 ”我想应该不会吧,要盖现代化的也得到西门以外,马路对面去盖。燕园里面整体的风格应该不会变,破坏了太可惜。我想没有谁敢做这个千古罪人。你觉得呢?“ 邱枫说得气定神闲。 ”邱校长,参加表演的学生就是刚才的那些人吗?“吕一鸣嬉皮笑脸地问邱枫。 ”有几位是。怎么,你是要来我们学校上学吗?否则,你不可以这么叫我,讨厌。“ 邱枫嗔怪地说道。 自从当上这个校长,邱枫一直想让吕一鸣来威海看看,可他总是忙。这次,他参与主办纪念长征六十周年,还想着拉上自己。于是”假公济私“地来东亚学院观光,要帮着自己排练合唱,拍照片,办宣传海报,邱枫当然喜出望外。来了几天了,难得今天能一起出来到山上走走。 邱枫突然蹲在地上,猛地抓起一把沙砾,就朝吕一鸣抛过去。吕一鸣没防备,真的脖子里灌满了沙子,他顾不得抖掉领子上,身上的沙子,蹭地窜出老远,追着他的枫。邱枫竟然甩掉了鞋,在草地上死命地向前跑。可还是敌不过吕一鸣,没跑几步就被吕一鸣追上了,还一下被按倒在草地上。 邱枫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喘不过气。 她不住地告饶:”一鸣,求求你,松手,我错了。我衣服都脏了,快让我起来。“邱枫笑得满脸通红,从不化妆的她,一时间竟让吕一鸣看呆了。 邱枫趁吕一鸣翻楞,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光着脚低头走回去,仔细地找着自己的鞋。这里是面朝大海的半山坡,邱枫眼睛只盯着地上,不想吕一鸣轻手轻脚地从背后一下抱住了她。她 ”啊“ 地大叫一声,还好,吕一鸣反应快,一下又把她按倒在地,否则两人说不定会滚下坡去。 东亚学院的校园绿树成荫,花香四溢,礼堂前的雕塑是不锈钢的,那造型耐人寻味。吕一鸣想:雕塑这玩意怪怪地,那些创作者的脑子怎么长的,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我都不敢开口,怕说不对,反正不懂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想表达的是什么? 邱枫和吕一鸣一起走进礼堂,这时,她才想起该怎么向学生们介绍呢? 于是她轻轻问吕一鸣:”我就介绍你是一鸣策划的总经理吧。“ ”对,别忘了告诉她们我是你老公。“吕一鸣说完,嘿嘿笑着。 邱枫脸红了,还好,她是站在台下的阴影里。她想狠狠打吕一鸣一拳。一想,场合不对,就只能先狠狠地瞪他一眼。 吕一鸣倒好,丢下她自己朝台上走去,还站到了那些参加女生小合唱的学生们面前,自我介绍上了。他可真不见外啊。 ”你们邱校长的《情深意长》唱的好听吗?“最后,吕一鸣大声问那些学生。 学生们自然是吼叫着:”好听。“ ”那,咱们呱唧呱唧,请邱校长给咱们唱一个好不好啊?“吕一鸣边说边带头拼命鼓掌,他还有煽动群众的本事呐?好你个吕一鸣,敢在我的地盘上跟我挑战。但她也只能从台下的黑暗里出来,走进耀眼的舞台中央。 回北京的路上,邱枫和吕一鸣两人轮流开车,边聊着老爸吕逸飞。 吕逸飞是这次纪念长征六十周年活动的主角,军队大院被评为全北京先进社会主义大院,双文明标兵,老人家乐的合不拢嘴。吕一鸣组织大院的叔叔阿姨们排演了《长征组歌》,不在于唱的怎么样,关键老人们的精神头都很足,热情很高。每次排练都先把吕一鸣夸奖一番,吕一鸣都不好意思了,可看看老爸却很享受的样子。他真是心里偷着乐啊,我的个亲爹啊,我还能给您挣点儿面子哈。 可回到家里的饭桌上,老爸的调子定的就高了。 ”说什么咱们大院也得把这个第一名给拿回来,一鸣啊,拿不到我唯你是问。“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进他自己屋去了。这倒让吕一鸣有些紧张了。 邱枫却是在想着另一个人:群莉娘。上一次送青莲回故里安葬,群莉娘桂香和自己同行,还说认自己作亲闺女。但她知道,一旦自己和吕一鸣结婚,她心里一定会不好受的。吕一鸣说回京就办婚事,然后他就去广东,不办他心里不踏实,还让自己跟群莉娘说。 在参加全市比赛之前,今天大院里先举办一次演出,算是热身。院子里的人一听说是老干部们代表大院去参加全市的表演,今天预演,连食堂都提前了晚餐时间,五点就结束晚餐了,不到六点一切就都收拾好了。因为参加表演的人几乎都是有隔辈人的老人家,所以整个军人礼堂里座无虚席,很多还是夫妻两口子带着孩子,礼堂里热闹非常,以往这里都是个严肃的场所,今天如此喧嚣,很多老人都一边哈呼着孩子,又一边开心地笑着。 吕程倒是挺乖的,他跟大院的孩子们不熟。就一直陪外婆坐在位子上。 ”外婆,您真的要回成都去吗?就您一个人去吗?我想您了怎么办?“吕程突然抬头问群莉娘桂香。 桂香心里一紧,低头问着外孙:”谁告诉你的?这孩子,鬼精鬼精地。“ ”我舅舅说的。“吕程说道。 桂香想着,要不要问问吕程,看看孩子愿不愿意跟自己去成都。这些年来,她其实也是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想这孩子,因为太想又不能在自己身边,心里更难受。有时她劝自己,吕一鸣他老爸年纪大了,那么疼孙子,一会儿见不着都想。她就记得在成才学校时,孩子下课稍微晚出来一会儿,他老人家都急得在校门口转磨。 ”外婆,要不我陪您回成都吧?好不好?“吕程抬起头问桂香。 桂香一愣,这孩子是太懂事了。她眼里含着泪,捧起吕程的脸,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跟我回去,你爷爷也会想你的呀。“桂香轻声说道。 ”不会,是爷爷说的,让我陪您回去,他说他也一起去。“吕程很认真地说道。 桂香的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她把吕程搂进怀里,搂得很紧。 ”我的好孩子,爷爷还说什么了?“桂香禁不住问。 ”爷爷说让我学舅舅的样,也参加什么计划,将来出国深造,学成回国。“吕程忽闪着眼睛,边说边用手给桂香擦着眼泪。 演出开始了,吕程坐在桂香腿上,眼睛一直盯着舞台。 他从桂香腿上下来,站到她身前,手指着台上低声说:”外婆您看,我爷爷在那儿呢。“说着还仰头向桂香笑笑。 ”嗯,外婆看见了。你还坐在外婆腿上吧,外婆不累。“桂香劝着外孙。 ”不,爷爷知道了会说我的。他会说我不懂的照顾您,会说我娇气。“说完,就又盯着舞台。 邱枫的《情深意长》唱得格外动听,桂香还是第一次听邱枫唱歌,一脸的惊奇。 ”外婆,我妈妈唱的真好。“吕程转身对桂香嚷着。 周围的人都使劲鼓掌,还有人在议论,相互打听着这女生独唱的演员是谁?之前没见过,听吕程一嚷,都不由得往这边看。正在这时,台上一阵骚乱,前几排座位上的人也站了起来,桂香和吕程也起身伸长脖子往前看。只见几个军人跑上台去,急急忙忙地拉上了帷幕。 没过一会儿,帷幕又缓缓拉开了,演出继续进行。可吕程使劲往台上看都没看见吕逸飞的影子。 ”外婆,我爷爷呢?您看,台上没有我爷爷。“吕程的语气里充满焦急。 桂香也发现,新上台一个报幕员不是吕一鸣,换成了别人,她慌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外婆,咱们走吧,我要去找我爷爷。“吕程一看报幕员换人了,拉起桂香的手就往礼堂外面跑。 第240章 二哥谢建华和黄坎交友 黄坎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几乎没人见过他发脾气。有些人给人的感觉是,整天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就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否想找一个絮絮叨叨的女人做媳妇。黄坎也有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时候,可这些时候,他更多想到的是赚钱。他有兄弟,但自小离家,各奔东西,都不晓得在人群中偶然遇见会不会打招呼。 南方人应该怎么算,标准各不相同,有人用饮食划分,北方喜欢吃面食,南方喜欢吃稻米。有人用天气划分,这就有些复杂了。说南方不下雪,那么江南就尴尬了,冬天会长江以南一些地区会下雪,温度低,但在零下四度徘徊,雪落地迅速变成冰水,那种湿润是冷峻的,所以南方的美女都很“作”,天生高冷,不用伪装。换做京城大妞,你教她装,她都装不像。 在黄坎眼里,蒋丽是个京城大妞,个头高,想法简单,有事说事,废话少,好接近,可就是让你拿不出勇气去接近。她和那个乌达尔来过图片社几次,虽然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也一来一回地跟你打招呼,但你愣是不敢跟她搭讪。 黄坎心里一直想着,为了让自己从三角地搬到这南门外面的商业街上,蒋丽不知找了他多少趟,嘴皮子磨破了,但也没表现出不耐烦。后来自己被吕一鸣“设计”了,但也是搬到这里来了,他每见到蒋丽都觉得愧疚,可那大妞好像早把这事忘得精光。 她在风入松当营业员时,总到图片社来印名片,每次都是微笑着,客客气气地,可自己都没敢多说一句话。心里是想着,她那边是书吧,卖点字画应该也不错,但一直没开口。听说她和乌达尔恋爱,黄坎一直不相信,等人家远去非洲了,他在心里想:与其跟那么个黑鬼,还不如跟我。想想吐吐舌头,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 要说起来,蒋丽和自己合作时间不短,她的《北大人》杂志一直是在图片社印的。尤其她去周游世界那一次,光彩照的排版,就在我这图片社的屋里忙活了好几个晚上。可我连给她沏杯茶的勇气都没有,她每次都会带一瓶矿泉水,走时就把一个空空的矿泉水瓶子丢尽字纸篓里。 “黄先生,今天真是辛苦您了,谢谢,我先回去了,再见。” 她几乎每次都这样跟自己打招呼,然后走出图片社。她不知道,除了她蒋丽,没有人把我黄坎叫做 “黄先生”,她是唯一一个这样叫的人。 小聂呢?一直和黄坎同在屋檐下,一个图片社,里外两间,他站外面的柜台,小聂在里面对着电脑,里间里有照相设备,拍写真很火的日子过去了,现在只偶尔有人来拍证件照,这里间几乎成了小聂的办公室。她在北京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一有人找她,她关上门就走得没影了。她有个旗袍店,生意比这边红火。 吕一鸣的《北大边缘人》一直委托小聂做主编,她现在也不知道转到谁手上去了,总之不在图片社印了。 上次去爬黄山,他是抱了太大的希望,想展示一下自己,却不想子弹犯潮,打了个哑炮。他都感觉不知道怎么面对小聂了,这还不如求婚遭拒绝来得干脆利落。在黄坎眼里,小聂算不上京城大妞,可也不像是小家碧玉。 他想过,去食堂打两份饭,然后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想想还是算了。她总在慕然回首旗袍店里和那些小姑娘们一起吃。又想,要不问问她现在《北大边缘人》谁在管?现在吕一鸣已经把店都归到我一个人名下了,我可是她的老板呐。可看看这小聂似乎对这个不太在意。 正踌躇着,接到了小聂二哥聂建华的电话,这的确让黄坎没想到。本来分手时,只是跟她二哥客气了两句,礼节性地留了个电话号码,并没往心里去。 “你好,聂先生,找我有何贵干呐?”黄坎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好。 “啊,没啥事,我这不是刚到北京吗?想找您聊聊。”聂建华说道。 他并非听不出黄坎语气里的怠慢,也不是不在意,而是他想达到目的,这些可以忽略不计。还没等黄坎琢磨出味儿来,聂建华已经拎着一瓶牛栏山走进了图片社的门。在他看来,自己好歹也是北京人,摆平这么个“老外地”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他这是踩着饭点来的,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怀里掏出他喝酒的老三样:花生米、小肚、豆腐干。 “黄大老板,别愣着啦,快找俩杯子,咱先垫垫,聊好了,咱外面找个火锅店暖和暖和去。”聂建华说道。 他不请自到,还自来熟,这派头让黄坎想起了吕一鸣。倒是不由得对小聂这二哥有了几分喜欢。于是他呵呵笑着,拿出两个小酒盅,还用开水烫烫,才走过去坐在聂建华对面。 “今天外面风不大啊,您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啊。”黄坎犯着酸。 “我得叫您大哥吧?您这南方人还是讲究,这酒杯还用得着烫吗?酒就能消毒啊。哈哈哈。”聂建华现在的姿态比在黄山上放松多了。 真像聂建华进门时说的,不大工夫,黄坎就提出到外面去“贴秋膘”,还带他到了京城最时尚的火锅店,吃了羊蝎子。黄坎很少请客,可这顿饭他很爽快地付了账,还说让聂建华常来。 这一晚,黄坎躺在床上,又是彻夜未眠。 他一直喜好书法,自己也闷头练习多年。写春联,写那些独字,比如“福”,比如笔画最多的造字“招财进宝”,他已经练习多年,一直想像爷爷那样,在春节前,有人来请他写,他会分文不取,写得手腕发酸。看着一波波的人拿着他写得字啧啧称赞地回家去,那时,他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可惜,这样的一天始终没到来。但最近他一直琢磨着一个字:拆。 黄坎不会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所以他的出行就是公交和步行。北京话”腿儿着“,是他的最爱,也有人叫”十一路“,总之就是走着去。换了旁人,起码觉得费时间,可在黄坎看来,只有一步步走过的路才记得清。 他最近在海淀镇里转悠,净看见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墨汁写的,有些还画了个圈儿。他一直琢磨着,一时间这么集中地拆,人都会去哪儿呢?这里可都住的是农民啊,虽然他们早就没有土地了,甚至像其他城市里的”宅基地“都没有。可老天爷是最公平的,在北京,海淀的农民比其他远郊区的农民有”提前量“,他们很早就结束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这得感谢这些学校。 可十根手指有长短,不可能一般齐。总有些人是赶不上趟的。就听说过,国企涨工资,有的人就总被轻松划到”线“上,总能错过涨工资的机会 黄坎其实是个”老北京“了,他来北京的时间远远超出周围人的想象,他刚来时囊中羞涩,只能住到偏远的海淀,那时他想的就是离颐和园近,闲了可以去转转,北京城里的胡同他可不敢恭维,想想他老家那些几进的宅邸,高高的牌坊,亲水的设计,他就对北京市民的居住条件嗤之以鼻了。况且那时北大附近的租金很低。 黄坎还熟悉北京最早比较火的是八大院校,那些大学培养的是国家急需的专业人才,所以,学制短,资金足,周边的生意也就跟着火。北大,其实靠的是名气。周边的生意火起来,还得说是出国潮带动的。进入九十年代,北京的商品房逐渐多起来,黄坎作为想”扎根“北京的外地人,早就盼着能有个自己的”窝“呢。 他一个人,却一直过得很俭省,就是为了能买到自己的房子,如果能有土地卖,而且安全,那就更好了,他尽可以实现自己的画廊梦了。 而他和聂建华吃的这顿饭,让他得到了信息,也更下了决心。其实二哥聂建华跟黄坎无意中聊起了南城的拆迁,说是从前的天桥、天坛以南都要拆。然后,聂建华就讲起了天桥把式,可能是喝的多了点儿,满嘴跑火车地聊了一晚上,黄坎呢,从他拉拉杂杂的一堆话里择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别看黄坎不是户口本上的北京人,但对北京的地理很熟,还懂一些风水,所以,他自觉南城虽不适宜居住,但土地会比北面便宜。聂建华嘴里溜达出一句话,提醒了他。 ”不瞒你说,黄老板,我们家住的那地方,倒霉透了。你看看我大嫂他们家,住黄村火车站,是,这些年睡觉总听着火车打鸣,可别说,一旦听不着他现在还睡不着了。人家可是打一出生就住的楼房。再破,起码不用去厕所排队,蹲坑吧。“聂建华说的唾沫星子满天飞。 他倒是痛快了嘴,黄坎的胃被他搅得直往上翻。 ”再看看我们家,拆迁竟然划线被划出去了,等着吧,等对面盖上楼了,咱们就只能站院里瞅着干瞪眼。我都懒得回去,我老妈那脸够十五个人瞅半个月的。好像那线是我划的一样。“聂建华脸红脖子粗地说着。 ”那你知道那线都靠什么政策划的吗?“黄坎来了兴致。 ”政策,太大了,我一小老百姓哪儿知道去。“聂建华边嘟囔边打嗝。 黄坎问明了地址,打算自己去看看,他想:还不是靠钱划的嘛,他关心的是开发商是什么资质,那么远的地方,该不会有乡镇企业入手吧?他心里盘算着。 酒能成事,也让人忘事。聂建华本来是打算问问黄坎对小妹有没有意思,可他烂醉如泥地被黄坎搀着上了公交。 第241章 小芹何去何从 小芹抵达上海,出了虹桥机场,她就打车去了外滩。在纽约曼哈顿中国城,她看见不少的上海老字号,现在到了原版的上海,觉得这里的确洋气。难怪那些文学作品中的上海女人,净是些女特务,还大多都矫揉造作地。 这里的建筑也跟北京大不相同。北京的建筑给人威严的感觉,可以说大气,也可以认为是霸气。这里的建筑号称万国博物馆,但也是被侵略的遗存呐。不过,城市中心有这样奔腾汹涌的黄浦江,北京是没的比呀。 她拉着箱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由地就走到了南京路商业街。她见店里买衣服的有不少老年人,还都是成双成对的。她不禁想起了老爹老娘,其实他们的岁数不大。可他们从不会去逛商场,更不会给自己买衣服。 再看看走在身边的小姑娘,基本都是化妆的。让小芹觉得有趣的是,她看见她们在深秋的天气里,不像北京人那样穿着厚厚的毛衣,外面还有外罩,整个人看上去圆滚滚地。上海这里的女孩子,大多穿着薄薄的衬衣,里面的文胸都能映衬出来,粉色的,肉色的,耦合色的------,衬衣外面罩一件丝绸面料的棉袄,款款地披在肩上。风不大的时候,把带子轻轻系好,两个毛茸茸的白色毛线球在胸前晃动着,灵动、活泼。晚上,江边有风了,带子就系的紧紧地,愈发显得亭亭玉立了。像是红楼梦里走出的尤物。 这就是群莉嘴上老说起的“性感”吗? 这里的女人内衣很讲究,小芹走进一家叫 “古今” 的内衣店,开始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因为见里面有很多男人在精挑细选。 后来从营业员嘴里听到一句话:“唉,对的呐,她穿多大码,你应该是知道的呀。” 小芹端详那个顾客,是一位中年男人。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听了营业员的话,他清了清喉咙,眼中那种被赞美后才有的得意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原来男人可以这么贴心,小芹想的不由脸红起来。她仔细看着每一款胸罩,想想还真不知道自己穿多大码的。在北京王府井,店员直接就帮她量了尺寸,然后丢给她一件文胸,(在北京听好多营业员都叫这东西“乳罩”,她很不喜欢,觉得叫的人怪害臊的。)就算完事。 如果不是去了纽约,看看这店里的价格,她还真会冒汗。现在看看这价格,她觉得能承受。 店员一直在盯着她,这时问:“小姑娘,要嘛,带一件回去了?”店员是一位中年妇女,身材微胖,还涂了口红。 “可我不知道要穿多大的。”小芹嘟囔了一句,像犯了错误的学生一样低着头。 “那么,我帮你量一量嘛,好了呀。”店员说得很干脆,顺手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皮尺,接着手臂就伸出了柜台,做出要给小芹量尺寸的架势。 小芹局促不安地靠近柜台,已经感觉柜台的冰冷朝自己压迫而来。不想店员向她挥着手,示意她往屋子里面走,原来,这狭长的店,里面还别有洞天。推开一个隔断,隔断的门是三合板的,因为潮湿有些翘曲。店员随手开了灯,关紧门,才让小芹脱掉衣服。小芹脸更红了,直脱到剩一件秋衣,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心里想着,早知道应该问问北京的营业员,自己穿多大码。 “小姑娘,你这样我没办法量的。脱脱好嘢,拜托,我外面忙的很嘞。” 店员很不屑,眼神像纸片拉手指一样让你痛。 终于量好了,店员一扭身就拽开了门,然后“嘭”地一声狠狠关上。小芹急忙穿衣服,噼噼啪啪的静电搞得她心烦,头发也炸起来了。她几乎要流泪了,可心里却在想着,今后会是哪个男人给我买文胸呢?女为悦己者容,原来是这样解释的,男人为女人买的胸罩,男人才会喜欢?她胡思乱想着。 直到她用visa卡付账时,店员的眼睛终于亮了。 “小姑娘,你看着还像个学生啊。”店员的眼睛里有猜测,甚至看得出一丝妒忌。 “我本科已经毕业两年了。”小芹边收起卡,边随口答道。 “那么你现在在上海哪里上班啊?”店员接着问。 “没有,我在北大读研究生。刚从纽约回来,在上海转机。”小芹很实诚。 “啊,你了不得啊,再来啊。”店员说完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小芹拎着没有份量的小小的塑料袋子,像是刚做了贼一样溜出门。才想起忘记问问自己的尺码。正犹豫要不要再进去店里。手碰到袋子里有张纸,她拿出来看了,上面写着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这就是我穿的号码?她急急地取出袋子里的文胸,对比了一下,果然是,纸上的号码和文胸上的一致。她回头望着这家店,隔着玻璃见那店员还在忙着。竟有一种想进去对她说一声谢谢的冲动。 小芹坐在候机大厅里,她有了在上海逗留一段时间的念头。但她想:还是先回去吧,让人家觉得我怕回去一样。 她给吕一鸣打电话,似乎打的是时候,好像群莉娘也在旁边。哼,就是要让她知道知道她那宝贝女儿在美国混成啥样了都。可她感觉不到吕一鸣听了群莉的消息是个什么态度。 她问吕一鸣现在成才学校的状况,他只是说:“你不是马上就到北京了吗?回来不就知道了。”唉,吕一鸣这人看上去就不正经。问他也是白问。 无奈,她只能给汪俊打电话了。 “汪俊,我现在到上海了。你在北京吗?”小芹轻声问。 “在,还顺利吧?北京冷,多穿点儿。几点到,我去机场接你。“汪俊的语气告诉小芹,他等小芹电话已经等了很久,等得很焦急。这似乎让小芹很安心。 小芹没有给大哥打电话,她在飞机上想着上海,虽然她只停留了几个小时,只在黄浦江边站了十分钟,但她告诉自己:也许我在上海更有前途。飞机上的小电视被她打开了,刚好在演电视剧《上海滩》,她看了一路。 边看边走神,她回忆着与汪俊的初次见面。那时候,自己在她眼里一定是个黄毛丫头。哼,他大概永远都会把我看成需要人照顾的女孩子。她又想到了汪俊的女儿,的确,汪俊说话算话,没让自己和他女儿接触。但去美国前,几次去他办公室找他,他都在那里打电话,没完没了不算,语气还那么使人肉麻地温柔。 小芹从汪俊和他女儿电话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他女儿在上初中,就已经开始为高考焦虑了。汪俊在小芹从上海登机前,提了一句,回京后要不要考虑转变发展方向,开一个高考复读班,还说现在北京这种班很火。现在想想,他不会一切都以他女儿为中心吧? 小芹看着小小屏幕上剧集结尾长长的字串,那些单位的名称里应该有大哥的公司,她不禁这样想。她现在觉得,跟大哥合作得不够。柳枝现在待产,生了孩子也就待在家里了。自己可以跟大哥好好合作一把,还是自家人放心。至于成才学校,让他们把股份都买走吧,姑奶奶还不想干了呢。 可是,影视创作投入巨大,怕是大哥没这个勇气。小芹一直觉得,大哥手艺人做久了,一身的匠气,难成大器。可再找谁合作呢?汪俊?嗯,他投钱应该算一个人选。可自己顶多能抓本子,其他运作,像广告、演员、媒介,好复杂,但赚钱比办学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啊。她激动地不住在座位上扭动身体,终于被她身后座位上的人呵斥,才安静下来。 吕一鸣接起手机,一看是小芹,本来他看看躺在病床上的老爸,不想接了。可他还是接了,怕这王校长在美国有什么事。可他偏偏开了免提。 ”吕一鸣,跟你说我到上海了。一直想跟你说说群莉的事,怕花国际漫游的钱,太贵了,花不起。现在跟你说。别介意哈。我在纽约见着她了,人家现在又当妈了,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闺女,嗨呀,胖的不成样子。我不说你也懂的啊,他现在的男人应该很有钱,都住的是自己的房子呢。你在听吗?”小芹的声音听上去很得意。 吕一鸣愣了一会儿,才发现邱枫在用眼神提醒他,他急忙关了免提。就看见群莉娘捂着嘴跑出了病房。 第242章 乌娜早产 诞下一子 乌达尔在内罗毕大学与丽丽成亲,在校园草坪上举办舞会,两人交换了礼物,还共同起舞,一时很轰动,很多不相识的教授、同学也临时加入了欢乐、幸福的婚礼。当时,乌娜一直在场,也很开心。丽丽一直对她很友好,送她礼物,一个橙色的塑料水瓢,让她洗澡时舀水用。再说,丽丽也是她的主人,她不可以对丽丽不敬。 但在乌娜心里,丽丽这样不算结婚,因为这也可以是一次聚会,没有全体族人在场,没有巫师的作法,婚姻就得不到祖先的认可,得不到神的庇护。但她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嘴上是绝对不敢说的。 丽丽本来就不用干活,怀了孕,就更是整日待在屋里。乌达尔还带她去湖里洗澡,去森林划船。这些都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乌达尔总要来茅草房找自己过夜,自己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可无论怎么求他,他都不管不顾、照做不误,还对自己暴跳如雷地,就差动手打人了。乌娜一想到这些,心里对丽丽的怨恨就加重一些。 现在好了,乌达尔要娶朱蒂 阿扎贝拉,听说阿扎贝拉也是大学生,她也是在内罗毕上的大学。有她在,乌达尔就不会总缠着自己了。乌娜想想挺开心,很起劲地帮着忙乎婚礼。 族里的人也都想好好热闹一下。本来他们盼着乌达尔和丽丽的婚礼,听乌达尔说要照传统婚礼办,要抢婚。族里的小伙子都攒足了力气,只等着抢婚那天热闹热闹。可乌达尔没在家乡办婚礼,在内罗毕就完婚了,丽丽回来时据说都怀孕了。族人不敢怪乌达尔食言,但心里却对丽丽不满。尤其有乌扎托从旁蛊惑,族人对丽丽愈发怨恨。 乌达尔的新娘 朱蒂 阿扎贝拉,是吉库族人。乌达尔计划按照吉库族人的习惯办一场传统的婚礼。他说不清是为什么,是不是想补全和丽丽没有传统婚礼的缺憾?他不再往深处想,他只希望婚礼热闹,让族人们开心,给他们多一次崇拜自己的机会。 可是丽丽偏要在这时候,和莺莺一起回学校去。她不参加婚礼,也没给新娘礼物。这不能不让他难堪。朱蒂也接受过高等教育,跟她解释一下还过得去,但族人就很难容忍丽丽了。乌达尔知道,有些族人一直跟弟弟乌扎托走得很近,都听命于他,他一回到家乡来,这种被胁迫的感觉就会变得强烈。所以,他有时也希望到外面走走,逗留一段时间后再回来。可这些他一直没对丽丽说起过,他把这些看成自己丑陋的伤疤。 他和乌娜想的一样,觉得在内罗毕大学与丽丽办的婚礼不成立,因为族人在婚礼上要敬神,这是传统,是祈求祖先护佑我们。作为巴干达人的后代,乌达尔崇尚知识,有带领族人追求幸福生活的信念,但他希望得到支持,尤其是来自爱人的支持。 朱蒂是吉库族人,母亲也是吉库族人,这使乌达尔对朱蒂有一种天生的好感。朱蒂懂斯瓦西里语,与乌娜合得来,乌娜一直挺着个大肚子帮着操办婚礼。而且,朱蒂父母都健在,他就感觉自己又有了依靠。 从自己的村子,走到朱蒂家的村子要半天的时间。乌达尔身穿吉库族传统服饰,骑在一匹白马上,跟在身后的迎亲队伍,女人们头上顶着大大的包裹,里面都是衣服。男人们身上挎着鼓,是做好准备,在新娘家跳一天的。孩子们则牵着牛羊。乌达尔不时回头看着,想着,这才是婚礼的样子嘛。 还没进村,远远就听见鼓声,新娘家门前的空地上,人们已经跳起舞来,乌达尔身后的那些族中男人们发出了嚎叫,像脱缰的野马,向前跑去。乌达尔骑在马上,伸长脖子向前看,见新娘和她的族人们也向自己跑过来。 乌达尔下马,牵上一只羊,向新娘家走去。两人在小路上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乌达尔吻着朱蒂,周围两个部落的族人一起欢呼,开始了他们的狂欢。那非洲鼓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这时,乌娜感觉一阵眩晕,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乌达尔还不知道的时候,乌扎托就用牛车拉上乌娜往回走了。 回到村里,乌娜几乎断气。但等待她的却是一场与死神的鏖战。她终于躺在了乌达尔为她盖的茅草房里,她当着族人允诺的传统生产开始了。 部落中的妇女们围坐在她身边,距离她一米左右,眼中都带着恐惧,默默地望着她。丽丽去了内罗毕,本来乌达尔是吩咐丽丽来坐在她的两条腿上的,现在只能由族中身材最臃肿的妇人代替。她的两只手臂高高地举过头顶,裸露的皮肤贴着潮湿的地面。手臂被另外两个年轻的族中妇女死死地按住。剧痛袭来,她听得见自己的惨叫,感觉还活着,还有气力。 坐在周围的妇人们都用双手捂紧耳朵,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在村里传得很远。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汗水湿透了她的额头和衣衫,身下的地上阴湿了一片。屋里的味道令人窒息,几个小女孩闭着眼睛,她们想逃出去,可乌扎托守在门口。她们只有祈求神灵赶快结束眼前的一切。有个女孩被吓哭了,骑在乌娜身上的那个肥胖、健壮的妇人大声制止女孩,不准她哭泣。她带妇女们唱起传统的求神歌,祈求祖先的神灵保佑乌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乌娜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嘴唇只微微掀动。 乌扎托在门外大声吼叫着问:“该死的,怎么不喊啦?” 他派人去请巫师,自己一猫腰就进了茅草房。这草房刚盖不久,门就是一个空洞。他一进门,一群妇女吓得低下头。 乌扎托绕着乌娜转了一圈,走到她脚边时,那股奇怪的味道让他捏紧鼻孔。 他知道,乌娜是老酋长在世时,征服了其他部落,掳掠来的,后来一直给乌达尔做仆人。她已经很享福了,还去过中国,在广州住了大半年。乌扎托想着,用穿着马丁鞋的脚踢踢乌娜的赤脚,再看看乌娜,纹丝不动。等一下巫师来了,直接还魂吧。他想着。 他更知道,哥哥乌达尔并不在意乌娜,他在意的是那个中国女子。 可乌娜怀孕后,变得异想天开,竟然以为她的孩子也可以成为酋长候选人。这正是乌扎托想利用的一点,这个内心倔强的印巴女子,因为毁掉性树,激怒了哥哥乌达尔,她是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就知道是儿子呢?这女人蠢的像头猪。 乌扎托转到乌娜的头部,蹲下身去,他只对屋子里的人挥挥手,那些人就都跑了出去。坐在乌娜腿上的那个胖女人,是因为实在站不起身,才呆在那里。乌扎托厌恶地上去就是一枪托,那女人连滚带爬地出了那个空洞。她身上满是乌娜的血、羊水、汗水。她跌跌撞撞地出了茅草屋,扶住墙,好半天才把气喘匀。 ”乌娜,亲爱的,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乌扎托扶在乌娜耳边说道。 ”你要坚持住,我已经让人去请巫师了,你一定要生下儿子,你的儿子未来一定可以成为酋长。“乌扎托大声说道。 乌娜厚厚的嘴唇掀动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竟然在笑。乌扎托觉得女人真是这世界上最顽强的动物。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遮住了空洞的门,巫师到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画满了符号和图案,那些是图腾。他手里拿着一根魔杖,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种表情。不喜、不悲,不怒、不惊。 乌扎托忙站起身,他奇怪,巫师怎么对屋里的味道毫无反应?真的是神灵附体啊。他向巫师行了礼,又是一猫腰,出了那空洞。屋里只剩下巫师和乌娜两人,不一会儿从茅草房里传出哼鸣,是巫师在做法了。 乌扎托想,也不知是死是活,就开始念咒语了?他走去找地方方便了。 岑浩的车开进了村子,停在了空地上,他满身尘土,浑身疲惫地下了车,空场上有不少人,有孩子在追跑,有老人在晒太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远远地看见一股黄土升腾起来,一辆敞篷车在尘烟里时隐时现,慢慢朝这里开过来。是莺莺,他想飞奔过去,但两条腿木木地,他只能站在原地,向妻子挥动着手里的帽子。 莺莺老远就看见了那个拖车,和拖车上的铁皮房。他都到了,这不是玩命嘛,这是开得多快啊。莺莺想着,不由地加了速 ,敞篷车在离岑浩几米的地方突然刹住,腾起一阵尘土。莺莺跑过去,死命地搂住丈夫的脖子。 ”老公,你不可以这么拼,你还有我和孩子呢。“莺莺在岑浩肩膀上说道。 岑浩把莺莺的手从肩上拿下来,”你还不是一样,开快车。“说着,用手指在莺莺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莺莺娇羞地笑了。 ”欸,怎么不见人呢?“莺莺问。 ”我也正琢磨呢。“岑浩拉起莺莺的手,一边说道。 他们向一位妇女打听,才得知乌达尔带了不少族人去新娘家接亲,今晚是不回来了。还说乌娜在生孩子,一直杀猪一样嚎叫,好多人家都关起了门。莺莺忙问在哪里,妇人指给莺莺看,她和岑浩一路小跑地朝茅草房而来。 钻进那个空洞似地门,莺莺见一位巫师微闭着眼睛,一边绕着乌娜转,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还不时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几下。再看乌娜已经呼吸微弱,紧闭着眼睛。 巫师听见有人进来,他睁开眼睛说道:“神灵告诉我,这个孩子受到了邪恶力量的诅咒。必须进行一场特殊的仪式,才能驱除邪恶。” 莺莺笑着对巫师说道:”好的,尊敬的神灵,让我们来帮您。“说着,她示意岑浩把乌娜抬出去。 乌娜被莺莺和岑浩抬上了铁皮房。莺莺做着消毒,岑浩则和巫师在下面聊天。 乌扎托方便完,回到茅草屋,却不见人影,于是急匆匆地一路寻找过来。见巫师在跟岑浩聊天,刚想发火。 巫师说道:”这是天意啊,他们是神灵派到我们这里的,那个女子将是第一个被拯救的人。但愿,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巫师说着,边又念起了咒语。 乌扎托于是不再作声,这时,不断有族人围拢过来。 莺莺从铁皮房里探出头,她对岑浩吩咐道:”你想办法烧点热水来,她已经醒了,脱离危险了。“ 岑浩边起身去烧水,边向妻子竖起大拇指。族人里有不少都认识莺莺,把她看作神医。这时,他们低声议论着:”乌娜有救了。“ 太阳落山时,铁皮房里传出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异常响亮。莺莺又一次从铁皮房里探出头来。 ”是个男孩儿。很英俊的男孩儿。“莺莺激动地对在场的人们宣布着。 她回头看看乌娜,脸上还没有血色,但挂着笑。牙还是那么白,眼睛里却是比以往更有光彩了。 第243章 小芹的新选择 终于回到北京了,来迎接小芹的只有汪俊。在出口处,汪俊那副伸长脖子往前张望的样子,令小芹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如果他也是单身,该多好。 男人不必太帅气,但才华必须出众。汪俊足够特别,才智过人,却不动声色。有钱无势,相貌平平,让人放心又安心。可他已经是一位父亲,有女儿,他女儿总会一天天长大,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他怎么会把一颗心全部交给自己呢? 她想起在上海“古今”品牌店里买文胸,自己把自己脱得,光着上身。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人看见过自己的身体。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营业员脸上没有表情。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丑,发育不全?想起当时想,会是谁将来为自己买胸罩。 “来,给我吧。咱们先坐电梯下去,我车在地下停车场呢。”汪俊还是像以往一样地殷勤。 可小芹觉得他应该和以往不一样才对,应该喜出望外,应该先问问我在美国怎么样?可是没有,汪俊只是很小心地拉着行李箱,避让这摩肩接踵的旅客。小芹努力克制着,可最近不知怎么了,眼皮子浅,动不动就想落泪。还好,北京的风硬,一旦汪俊发现自己落泪,就跟他说风吹的。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电梯里挤得严严实实地,勉强能站稳。有些人大概是看上那免费托运了,一个人最多拿了两三个旅行箱,嘁,难道他是“三只手”,想到这儿,小芹扑哧一声笑了。汪俊转过脸看着她。 “笑什么呢?”汪俊低声问。 小芹想,你还知道问我啊。再不吱声,我都以为您是的士司机来接站的呢。她后悔,早知道应该给大哥打电话,大哥要是来接我,一定有一个拥抱,一定有那种感人的场面。 直到车上了高速,汪俊才跟小芹攀谈起来,但客气得像同事。小芹想起,自己已经和面前这个男人分手了。她把脸扭向一边,看着漆的窗外,嘴里吐出的热气蒙在车窗玻璃上,一片薄雾下,窗外的景色更加模糊了。 “王校长,你看我电话里跟你提的那个复读班,你觉得怎么样?”汪俊问。 他心里一直翻腾的是,小芹一旦回成才学校,吴蜜蜜现在的教学就会被打乱。他想尽力避免冲突,尽快让小芹另起炉灶。至于称呼,他可是挖空心思才想出来的。再称呼“小芹”,未免太亲近了。只能以职称来称呼了。 小芹听了汪俊对自己的称呼,心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啊,难怪一直不跟我说话,是不再想像之前一样地称呼我了。我这一路回来,电话里可都称呼你“汪俊”啊,那是只有我们俩之间才有的称呼。小芹流泪了。 “你送我回华清嘉园吧,近。”小芹在昏昏暗暗中,简短地吐出几个字。 “好吧。我刚才说的,你抽空想想。华清嘉园周围就有不少补习班,别看就贴点子小广告,来上课的人可踊跃了。关键学费很贵的。老师也好招,打算做,我陪你去看看,微服私访。“汪俊竭力推荐着。 小芹已经绷不住了,呜呜噎噎地哭出了声,汪俊吓得闭了嘴。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讲,我这人笨,反应慢。可我看不得你难过。“汪俊放慢了车速,但高速上没办法停车,否则,他会停下来安慰小芹的。 两人一直沉默着,汪俊都抱怨自己的车保养得太好了,怎么一点儿杂音都没有。他开车不习惯开音乐。想想以往,小芹一上车就会自己打开音响,边听音乐,边跟自己说这说那地,从上车一直不停地说到下车。难道那样的光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就不想问问我这些天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小芹的声音里满是怒气。 她终于把脸转向汪俊,正言厉色地问道。她来不及擦去眼泪,汪俊看见她眼里泪汪汪地,汪俊吓坏了。心里责怪着自己,我怎么又在给她安排,应该告诉她实情,让她自己做决定。 ”是是是,我不好。我这也是想让你尽快接续工作。“汪俊说完就默不作声地开着车。 ”你要不先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让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这些日子,你大哥压力蛮大的。担心你老娘,又担心你。“汪俊想方设法地安抚着小芹。 小芹本来是想给大哥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让汪俊这么一说,她偏就不打了。马上就进家门了,给个惊喜不好吗? 小芹想起吕一鸣在电话里没有告诉自己成才学校的情况,现在汪俊又竭力让自己去做高考复读班,该不会是那个吴蜜蜜不愿意让我回去当校长吧。 她猛地转头盯着汪俊问道:”我现在还是成才学校的校长,对不对?那个吴蜜蜜呢?总不能跟我平起平坐吧?“她的口中带着杀气。 汪俊感觉一场矛盾很难避免。想着,车已经到了华清嘉园门口。 ”你回去吧,谢谢你到机场接我。你也回去早点儿休息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小芹边说边下了车。 然后她从车窗外对汪俊喊道:”喂,帮我开一下后备箱。“ 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小芹拉起就走,渐渐就消失在夜色里。汪俊在车里愣了好一会儿。想想,现在自己也不方便再去见小芹的父母了,只能悻悻然离开了。 真的到了家门口,小芹却不免紧张起来。她想给大哥打个电话,万一他没在楼上,自己如果被老娘质问,也好有个外援。她在长椅上坐下,仰头看着自己家的窗户,灯还亮着,但看不出都有谁在。 她播通了大哥的电话:”大哥,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呢?“小芹声音很低。 她想:如果大哥在楼上,就别让他出声,自己直接就上楼了。 ”小妹,你回来啦?到哪儿了?我开车去接你。“大哥的声音这么近,明显就在楼上。 小芹又落泪了,她恨自己没出息。更恨自己傻,就是应该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去机场接我。她想着。 “哥,你往楼下看,我在花园里呢。”小芹呜呜地哭起来。 她听见大哥在电话里喊着:“在那儿等着我。”接着是一阵桌椅被拉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大哥就出了单元门,径直朝她跑过来。她从长椅上起身,想跑过去,但浑身无力,当大哥王树槐站到她面前时,她先仰头看看,接着就一头扑进大哥怀里,泣不成声。 第二天,大哥开车送小芹到成才学校。在校门口,小芹下了车。 “哥,你不进去吗?”小芹问。 “你自己去吧,记着,凡是都先别发火,回头咱商量商量再说。”大哥王树槐叮嘱着小妹。 “嗯,放心吧。哥,我眼睛还红吗?看得出来吗?”小芹担心地问。 “看不出来,自信点儿。我回基地看看你大嫂,你忙完了,也来看看她吧,她挺想你的。”大哥说着,就发动了车,掉头回基地了。 小芹没有进校长室,而是过门不入,径直朝会议室走去。会议室里墙上几乎被糊严实了,各种兴趣班的专栏,海报,照片。她猜想这些照片应该是吕一鸣拍的吧。好啊,问你你什么也不跟我说,还说让我自己回来看,墙头草!这么快屁股就坐过去了,看来这个吴蜜蜜也真不简单呐。为了在这儿站稳脚跟,真下工夫啊。 她在长长的会议桌前坐下,想着昨晚,自己是被大哥抱上楼的。好多年了,大哥没抱过自己了,上一次抱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她曾梦想着,结婚的那天,就像这样搂着大哥的脖子,让她抱着自己上花轿或者汽车。等电梯,乘电梯,直到敲开家门,她都一直那样被大哥紧紧抱着。 门开了,老娘看看哥俩,还是对大哥搡了一句:“还不快放下。傻站着干嘛?” 大哥真听话,轻轻把小芹放在地上,还用手扶住,唯恐小妹倒下去一样。 小芹垂着头,站着不动。老娘走到她身边,一下抱紧她先就哭起来了 小芹从会议室出来,就去了汪俊的办公室,她想,以后就叫他汪总吧。 汪富贵见小芹进来,急忙起身。从写字台后面走出来,请小芹坐在茶几边,又忙着给她沏茶。 “汪总,您别忙了。我说句话就走。”小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汪富贵手里的茶叶罐碰到书柜的玻璃,响声那样紧张与令人不安。 汪富贵慢慢走到茶几边,和小芹并排坐在茶几的两边。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汪富贵说道。 他面对小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忐忑,他看看小芹哭红的眼睛,很是心疼。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口。 “汪总,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我跟您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想跟您请个假。成才学校这边,我想把我的股份出让,价格嘛,我再想想,想好了会通知您。股权转让完成,我会写个辞职报告交给您。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多保重。“小芹说完,起身就走。 汪富贵伸出去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嗫懦着说道:”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走过去坐公交,去我大哥的基地看看。“小芹说的很轻松。 ”还是我送你吧,两边都离车站挺远的。“汪富贵几乎在恳求了。 ”我都说了,不用。我大嫂就要生了,您去不方便。“小芹言辞生硬,语气却很和缓,给汪富贵的感觉是:小芹忽然成熟了很多。 小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汪富贵说道:”对了,见着邱枫替我跟她说声谢谢,虽然推荐信没用上,但是让她费心了。也谢谢你,这次帮了我很多忙。” 从成才学校出来,见门口堆了不少沙子、水泥,是要修校门吗?想想似乎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就迈开大步朝车站走去。 乘公交是个想心事的好地方,只要你心情足够平静。小芹想着她跟大哥约定的上海之旅,恨不得早点儿出发。可想想大嫂就要生了,也好吧,可以准备得更充分些,也好利用这段时间跟童教授沟通一下。 第244章 群莉创建自己的网站 “群莉啊,妈就问你一句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的儿子吕程你还要不要啦?” 群莉娘桂香说道。 她一手牵着吕程,一手握着手机,眼睛看着病床上的吕逸飞。围在病床前的吕一鸣、邱枫和吕一鸣的哥哥、姐姐们也都屏住呼吸,等着电话那端,群莉从万里之外给出的答复。 沉默了好一会儿,群莉终于开口了。 “妈,我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您的,我正在争取绿卡,未来可能会加入美国国籍。我希望您能支持我的选择。说到吕程,他首先是他自己,不存在我要不要他的问题。” 群莉显得很平静。 群莉娘嘴唇抖动着,手机掉到地上,吕一鸣上前扶住她,叫了一声:“妈!” 群莉在电话里听到了吕程的哭喊:“外婆,外婆!”。 群莉关掉了手机,迟疑半晌,她走到窗前,望着地面上如蚁般蠕动的行人。她斜倚在窗前,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戴尔来敲她办公室的门,她才如梦方醒。 唐人街上的赫斯特公园,绿树成荫,花草繁盛,小径蜿蜒曲折。公园的中心是一个宽敞的广场,平日里人们在这里聚集,有的晨练,有的聊天,还有的在表演传统的中国武术。广场周围环绕着各种商店和餐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里是华人聚集的地方,某种意义上说,是唐人街的文化中心。 沿着小径走到尽头,你会看到一座庙宇,它是广东、福建一带随处可见的范式。不夸张地说,徽州的家庙怕是都比它气派。有人说这是客家人的庙,也有人说这分明是妈祖庙,说的最多的是:这是福建人的宗祖庙。争论是人类乐此不疲的游戏,烧香拜佛是人们共同的行为,各自发的誓愿不同罢了。总之这里香火旺盛,引得游客都忍不住来上香。 公园里有一个人工湖,还有不少人在那里垂钓,不知道他们是靠了什么得到这一份悠闲的。湖边种满了柳树,在中国文化里,柳树常被诗人吟咏,常用它表达离别之情。 群莉在北大时,最烦的就是柳树,一到柳絮漫天的时候,京城就像下了一种脏脏的雪。马路牙子上一团团地向前蠕动着的絮团,让人看了糟心。这东西不能再轻了,可它黏人,钻进你的鼻孔、耳朵,为此带上纱巾的女生不在少数。 今天在赫斯特中心广场上聚集的人,来头都不小。有华裔纽约洲的参议员,议员、行政官员,还有非盈利组织的代表,社区领袖。一起凶杀案的新闻发布会将在这里举行。 曼哈顿唐人街企李士提街的公寓,发生命案。数字音乐平台的高级创意制作人,一位芳龄三十五岁的亚裔姑娘,被枪击毙命于浴室的浴缸中。警察冲进门时,她赤裸的身躯多处仍在往外冒血。从浴缸流出的血,直流到客厅。经过侦查,很快就抓获了嫌疑人,一位流浪汉,无业。 数周的审问与侦察过后,市民了解了,女子是新近从新泽西洲搬到曼哈顿的,跟邻居不熟悉。她回公寓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群莉又和约翰一起参与了案情调查,今天来参加新闻发布会,是代表社区发表提案的。侦察的结论是嫌疑人有精神疾患,相关部门计划将其送进医疗机构。但市民对此结论持怀疑态度,记者则更是嗅觉灵敏,提出一查到底,让市民有安全感。 约翰对群莉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很多枪击案,侦查后都说嫌疑犯有精神病,就不了了之了。有些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久就出来了。” “为什么,会不久就放出来了?病没好就放出来了吗?”群莉追问着约翰。 “精神病院说他们资金不足,医院都装不下了。”约翰说完,嘴角泛起轻蔑的笑。 群莉则想起跟约翰探讨过把案情写成文章的事,她也的确写过,对社区建设,安全防范等提出见解,发起讨论。文章见诸报端,还是有些好评的。萧乾看了她的文章还说让她写些其他律师手里的案子,可以编成故事,也可以当作报道,总之保持一定频率,争取每周都在报纸上发表,这样可以为律所做宣传。 群莉按照他俩的建议在网上搜索,她每天抽出时间坐在电脑前,搜索新闻,读那些观点独到的文章。 她完成了跟随三个大律师的实习,萧乾却是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角色:组建公司公关部,并担任部长。负责公司对外品牌宣传,扩大知名度。当然,这个职位可以保全她的专业,但对于律师,那种她想了十个月之久的非讼律师,就绝缘了。 “人,不可以太贪心的。你毕竟是女人,还要结婚吧?总要考虑为你的家庭付出吧?与其半路出家地做个非讼律师,不如像这样做个公关部经理,既独立,又可以继续到哥大旁听,甚至去修学分,要不了几年也能拿到学历的。关键,你现在就可以去做家教,你之前考的那些教师资格都不会白费。你自己选择吧。” 萧乾说完,就埋头做他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萧乾见群莉还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就抬起头。 “怎么还不走?要不要坐下来聊聊?“萧乾指指沙发对群莉说道。 群莉看看萧乾写字台上铺的满满地,忙摇摇头。 ”不,我只是觉得有点儿突然。对了,您这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吗?“群莉问。 ”不用,你也会忙得不可开交的“ 萧乾笑得很矜持。 从萧乾办公室出来,群莉想着,这成立个新部门,而且很独立于律师专业之外,还不耽误自己原来的专业设想,亏他想得出来。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想着该怎么启动。于是她轻而易举地想到,借萧乾的家组织个聚会,让那几个大律师集思广益。 又到了周末,律所的”四条汉子“又聚到了萧乾这里,这次没有外人打扰,这四个大男人算是现了原形。保罗喝了几口就开启了攻势。 ”群莉,就冲你菜做的这么好,早该把自己嫁出去啦,怎么还待字闺中啊?我们几个里头,难道你就挑不出一个来吗?“保罗拿出他嬉皮士的小伎俩。 另外两个律师不由得看着群莉,只要萧乾,仍低头夹着菜。 ”跟你们商量成立公关部的事呢,怎么都冲我来了?“群莉嗔怪地说道。 ”你是公关部长嘛,不冲你冲谁?“萧乾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戴尔和约翰确实也都是单身,但他们在观察着萧乾的动向,如果萧乾对群莉示好,他们宁愿做正人君子。当然,如果群莉对他们主动,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在三个月的合作时间里,群莉没有任何表示。戴尔和约翰都怀疑,是不是萧乾在考验群莉。 其实,他们都不了解,群莉即使看上一个男人,也不会主动,她会等待对方主动示好。而且,她会让对方不止一次地,用不同方式,在不同场合地多次示好。可现在的群莉,觉得自己已经过了花季的年龄,她也不能生育,所以,她不可能对任何人示好了。 群莉今天做了些凉拌菜,还宣讲了一套绿色食品改变亚健康状态的论调。律所的几位律师,一来工作繁忙,二来不好运动。健康状况堪忧。 ”其实你的文章要想迅速传播,可以通过网络,比报纸快不知多少倍。只要你不害怕被抨击。“戴尔边说边吃了一口沙拉,频频点头,意思是味道不错。 ”网上发?权威性不强吧?“群莉念叨了一句。 ”嗯,一看你就从国内出来不久,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考虑你说的‘权威性’。”萧乾随口说道。 “是呀,你的确对这边的新闻媒体了解不够。科技发达的美国,互联网的受重视程度是可以想见的。”约翰也加入进来。 “你应该尽快习惯,凭你的文笔和嗅觉,建立自己的独特视角,打造个人ip,与公司的品牌合而为一。力求品牌宣传最大化。”戴尔继续发表着他的意见。 “那具体要怎么做呢?”群莉问,她对戴尔说的,感觉一头雾水。 “建网站。”戴尔说道。 群莉知道,在美国开网站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于像她这样科技知识匮乏的人来说,也许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她记得在北大时,计算机考试,机考,她急得满头大汗,别的同学都开始在计算机上答题了,她还没让计算机运行起来。助教从她身边经过,轻轻说了一句:“同学,你还没插电源呢。” 这几乎成了中文系学生科盲的标准文本。 现在呢,她想尝试,她相信自己的创意能力,相信有几位大律师提供素材,有戴尔这样的“电脑虫”助力,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可这跟她想的太 不一样了,她来聚餐前,想的是让三位大律师帮她向萧乾争取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现在,她只要在笔记本上建个网址就行了,她自嘲地笑了。 群莉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冒险之旅。她每天一到公司就忙着建网,选择域名、设计页面,她边学边做,边征求意见。戴尔,是她的导师,也是她的第一个“粉丝”。而且,戴尔时常会在洛杉矶对她“遥控”,远程教学,这更让群莉看到了网络的魅力。 群莉的网站终于上线了。她关于案件审结的文章,表达了积极的诉求,提出了相关部门和非盈利团体为建设安全社区共同努力的预案。文章署名是律所和她的名字,一经发表,传播速度之快,让她惊掉下巴。律所的声望迅速上升。 戴尔又及时提醒她推广网站,教会她利用社交媒体、博客和其他渠道,向更多的人宣传网站。经过不断的改进和完善,用户体验越来越好,吸引了不少的用户。 群莉这几天上班心情很好,她的公关部只有她一个人,当然,萧乾说,以后会给她找个合适的帮手。她现在有一个独立的办公空间,虽然没有像萧乾他们的那样大,那样豪华,却也有私密性。今天一进办公室,就接连接到两个电话,让她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第245章 童教授邀请群莉娘桂香游颐和园 今天到镜春园来,群莉娘桂香心里不好受。她想着该怎么跟童教授说,自己能想到什么理由呢?身体不好?自己一直没生过病。直接说要回老家,也只能这样了。按群莉娘桂香做事的原则,怎么也得等童教授找到人了,自己才可以放心离开。可她现在真的没心情再做下去了。 接了群莉的电话,她忽然感觉,本以为可以松口气的她,神经一下绷得更紧了。 在这之前,小芹打电话给吕一鸣,她也听了一耳朵。要不是邱枫劝解,她当时真无法承受。她不相信自己的群莉会不顾脸面,为了在美国生活下去就随便把自己嫁给什么人。她老子可一直夸她是几个孩子里脑瓜子最灵的。 现在看来那个小芹说的都是真的。女儿真的在为加入美国籍而拼命。她到底是跟我们这些想着她的人有什么过不去呢?事情都是她自己做下的,她那死鬼老爸总跟我说,女孩子打不得,我都是听了他 的话。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狠狠揍群莉那丫头一顿。在周家巷,她是亲口答应我的,会和吕一鸣结婚。结果呢?死丫头胆子真大,直接从武汉就跑了。这笔账我还没跟她算呢。加入美国籍,就别认我这个妈了。想着,她加快脚步走进镜春园。 没进院,就听见小芹的声音,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群莉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院子。 小芹今天穿了一件皮夹克,牛仔裤,跟她之前的装束变化很大。 “你好,闺女,今天穿的很精神呐,漂亮。”群莉娘面带微笑地对小芹说。 “谢谢。”小芹敷衍地说道。 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也看不出有什么欣喜。 童教授笑着问候群莉娘,还说他已经吃过早饭了。他说正在等群莉娘来,他和小芹要到研究生院去一趟,让桂香继续帮他誊写,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会把饭打回来。群莉娘只好应下,她看着这师生二人一起走出院子,才进屋,坐下来誊写。 群莉娘无法静下心来,那个小芹是和群莉一起读了几年书,住在一个宿舍里的同学,她刚刚从美国回来,自己本可以从她口中问问群莉的近况的。可想想她几天前给吕一鸣打电话,那语调里的轻蔑透过手机都让桂香感觉羞耻。 可后来吕逸飞劝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帮不上的时候,别着急上火的,得保重身体。你还有那么多孩子呢。” 桂香想:群莉啊,你真不知道你找了个多好的婆家。有时候她想想群莉再对比自己,都觉得自己委屈。甚至想,如果那死鬼的家里能伸把手,自己那些年也不至于那么劳累。 她本来是打算来了做早餐的,结果,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她想着,北京哪儿都好,尤其这北大,说不出好在哪里,但就是觉得不一样。可就是这小吃少,零嘴少,天天是一日三餐,准点儿吃饭,熬人呐。她只能喝水,等着童教授带午饭回来。 她发现今天誊写的速度太慢了,但想想总比满篇错字好,于是仍然慢慢地写着。 她努力集中精力,但脑子里全是成都的房子,这间做教室,那件放上下铺,厅里也做成可以上课、可以游戏的教室。自己住最小的一间。她抑制不住地想着。 小芹把自己对上海的向往对大哥说了,大哥的回答让她眼前一亮。 “上海当然好啦,那里可是中国电影的摇篮呐,那么多世界上有影响的电影都是在那里诞生的,我也一直想去熏陶熏陶呢。”大哥说着还挺激动的。 “哥,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理想。咱俩想到一块儿去啦。那你是答应我去上海啦?”小芹跳起脚,勾住大哥王树槐的脖子。 “你怎么还像个孩子,能说去就去吗?你北大研究生不念啦?我都替你可惜。“王树槐说道,他拿小妹没办法。 ”那我要是能想出办法来呢?你会不会答应跟我一起去?把你的影视公司在那边做大做强。“小芹说着,兴奋的两眼放光。 ”哈哈,把你能的,倒说给我听听,你能想出啥办法。“大哥把炒勺丢在灶上,一手端着菜,一手把小芹推到前面,两人在桌边坐下,边吃边聊。 即墨海鲜到了深秋,就进入淡季,客人不多,现在这里成了朋友们聊天的场所。 研究生不像本科生,只有修完全部课程才能毕业。研究生有一个校际协调机制,学生有机会在不同高校间流动,选择更适合自己发展的专业,以获得更好的研究成果。小芹瞅准了这个机会,虽说她在北大中文系读了五年本科,但对于文学创作,她始终没有热情。现在她感觉对把文学作品搬上银屏兴趣倒是挺大的。当然,利益驱动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于是,她想到请童教授帮忙,调剂到复旦大学做戏剧研究,一边寻找影视剧创作的机会。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觉得自己离开北大,离开她已经厌倦了的人,似乎顺理成章了。 “还可以这样啊,真不错。当初保送上这个研究生,还真捡了个大便宜。”大哥说完,自觉言多语失。起身进灶间去了。 离中午吃饭还早,童教授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汪富贵。群莉娘忙起身打招呼。 “您好,汪总。”群莉娘桂香向童教授和汪富贵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就走到书柜边,想给他们沏茶。 “桂香啊,你别忙啦,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童教授对桂香说道。 群莉娘桂香心想:我还没开口,难道老教授就看出我不想干了? 说着,汪富贵和童教授就一起往外面走,桂香也只好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童教授都在和汪富贵讲着什么,桂香只听见什么徽州,什么牌坊,什么砚台,什么亲水。还不断有学生跟童教授打招呼,问他百年校庆的事。就这样悠哉游哉地走到北大南门,过了马路走进一家川菜馆。桂香一闻那熟悉的味道,嘴角不由地微微上翘。抬头正撞见童教授满是慈爱的眼神,她下意识地低下头。 “桂香,这里想必你一定喜欢。”童教授说道,眼睛还在搜寻着座位。 桂香想:喜欢是喜欢,可一问到这味道,更饿了,她都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了。她于是笑着点点头。 汪富贵找到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似乎大家都很满意,于是各自坐下。桂香似乎是习惯了,看看没有筷子,就把一次性筷子分别放到汪富贵和童教授面前,又走过去给他们端来了两碟餐前小食,一碟泡菜,一碟炸黄豆。 “童教授,这里好是好,菜给得多,我们川菜馆,一般量都足。可就是您不可以吃辣椒啊。”桂香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 “那你点菜,我做东,只要不是太辣,我也可以吃的。”童教授显得很随和。 桂香知道汪富贵也是南方人,于是很快就点好了菜。菜上齐了,桂香问汪富贵。 “汪总,您要不要喝点儿酒?”她想,童教授和自己都不喝酒,但汪富贵应该可以少喝一点儿。 ‘谢谢您,想得周到,我不胜酒力,就不喝了。“汪富贵说道。 自从到成才学校做事,桂香就一直对汪富贵很敬重,她觉得这么一个自称”乡下人“的中年男子,不抽烟、不喝酒,有一屋子的书,做事总是有条不紊地,干什么都能想到别人头里,真的算是人才了,说心里话,自己的孩子就算不上大学,能有他这样的本事,自己也就很满足了。一顿饭吃下来,桂香也没闹明白,童教授今天为什么要请客。 令桂香更没想到的是,吃完饭,童教授说一起去逛颐和园。倒是,自己来北京这么久,还没去哪里逛过呢。但她心里却是更疑惑了,童教授出门前说有话说,是对汪富贵说?应该不会,那么,他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呢? 不一会儿,汪富贵开了他的子弹头,停在北大南门,桂香搀扶着童教授上了车。两人在后排并排坐下,汪富贵就启动了车。 ”桂香啊,听说你想回成都老家去啊?打算做点儿什么呢?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童教授首先开了腔。 桂香来不及想,童教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回成都的。 ”我想在家里开一个辅导班,反正现在家里房子空着,我也是个闲人。请个老师教,我负责管管孩子,做做饭。嗨,我也是瞎想。“桂香说道。 ”啊,这样。只要你不是因为在我这里净做些粗活,慢待了你就好。需要教材,参考资料什么的,我可以从这边给你寄过去。现在也是题海战术,我都不太理解。要说起来,现在的孩子比我们聪明多了,可总感觉力气用的不是地方。“童教授发着感慨。 汪富贵边开车,边听着坐在后面的童教授和桂香聊天。他心里也琢磨开了,自己之前竭力要小芹去开高考复读班,除了想让她另起炉灶,怕也是受了利益的诱惑,根本不考虑自己对那个行业了解多少,更谈不上爱好。还好,小芹有了自己的选择,他为小芹高兴,这次应该是她自主选择的开始,太难得了。 车停在颐和园的停车场,还要走挺远的一段路。桂香想,早知道该推轮椅来。可看看今天童教授格外精神,便上前搀扶着他。 ”桂香啊,你到北京时间不短了吧?都去哪里转过啊?“童教授很关心地问。 ”让您笑话了,我这还是第一次来逛呢。“桂香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啊,那是我的过错,北大离着颐和园这么近,都没想着带你来逛逛。得跟你道歉呐。“童教授说着,边和桂香、汪富贵一起走进颐和园。 坐在知春亭里,童教授踌躇良久,似乎很难为情地开口说道:”桂香啊,有件事,我想对你开口,我当然希望你能答应,不过-----“童教授竟然没把话说完,这不禁让桂香越发紧张,她抬眼看看汪富贵,似乎在猜测汪总会不会知道童教授要说什么。汪富贵起身想走开,被童教授拦住了。 ”小汪,你坐,不碍事的。“童教授笑着对汪富贵说道。 ”桂香啊,是我那儿子童稚,他打电话给我,说是他看上了群莉。唉,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合格啊,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我也没怎么过问,他好些事情都瞒着我,我是怕他会负了你的群莉啊。可他打了几次电话催我,让我替他向你求情。还说什么‘非群莉不娶’,我只是跟他说,让他们过年的时候一起回来。我今天也先跟你通个气。我是真希望咱们能成为亲家呀。“ 童教授说完,如释重负地拍拍自己的膝盖。 桂香没想到,她被眼前的变化震住了,像是吃了一大口蜂蜜,齁得张不开嘴。 桂香在柳枝的婚礼上看见过童稚,可那时,童稚挎着小芹,两人显得很亲密。桂香想,如果真的是嫁给童稚,当然比嫁给个有女儿的二婚头强。 “童教授,您工作那么忙,儿子教育得那么好,还是您有学问。我给群莉打电话,催她回来。就怕我的话她不听。”桂香轻声说道。 “好,我们去划船吧,我也好多年没来过了。你要不先别急着走,马上就要过年了。多在北京转转。回去了,也有的摆嘛。”童教授风趣地说起了四川话。 桂香腼腆地笑了。 第246章 聂楚郡与汪富贵产生分歧 汪富贵没有出过国门,也似乎没有那么向往。 他不知道国外人怎么看油价,他自己游走在大江南北,一直关注着这种特殊的液体。和这液体相关联的都是央企,民企大概只能在各个加油站的小卖部里分一杯羹。 他成长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当然他知道学的应该是精神,而不是像当初那样生搬硬套。但“贫油”的记忆对他是无法抹去的。他近来从媒体上看到,许多油田也进入枯竭,当初的油田会战,如今只能在纪录片中回味,而且这些城市有了新的称号:“资源枯竭型城市”。 汪富贵于是想到会不会再回到贫油的状态,也开始关注原油的替代品。如果缺油,造汽车就成了”鸡肋“。海淀的上地产业基地真是他的福地,入驻不久,他就找到了车企的新方向,还引进了核心技术,高素质人才,但这一切,他没有在江西厂里宣传,他接受了成才学校的教训,没搞什么股份制,他觉得自己那个村民起步的厂子,搞股份制会伤了乡亲们的感情。于是,他更乐于维持现状,当他们的领路人,即使一言堂,也避免了许多矛盾。好在小聂一直专注销售,也不像小芹那样对利益自锥比较。 可江西俊晖汽车厂,概念一直很模糊。汪富贵美其名曰:“摸着石头过河”,而在聂楚郡看来,就是汪富贵在找借口。他口中的整车科研,不知都做了些什么,迟迟不见动静。据说,他在上地的研发中心,占地面积不小,投资很大。聂楚郡没去看过,感觉汪富贵对这个研发中心的工作是保密的。 今天,汪富贵终于带领研发团队的核心骨干来江西厂里开会,说是如果研讨通过,厂名就正式定为: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这消息不能不让全厂群情振奋,才两年时间,就要上马整车了。那样的话,这村里就装不下这厂子了,每个员工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都在梦想着未来。 今天,山坳里又弥漫了饭菜的香味,流水线上的员工们简直坐不住了,都把饭盒放在身边,准备着铃声一响就冲出去。 “知道为什么今天菜这么香吗?听说北京来人了。”一位员工提起了话头。 “嗯,听说要上整车呐,到时候钱赚得更多,你都可以给你儿子多娶几个媳妇了。”另一个员工的话音未落,就引起一阵哄笑。 被说的员工顺手拿起生产线上的零件,一下掷过去。还真准,那个刚刚在开玩笑的员工,脑袋开了花,鲜血直流。全体员工瞬间像被冷冻了一样,凝固在座位上,流水线空转,发出异样的声音。技术员从外面跑进来,拉断了电源。 “这怎么回事?还愣着干嘛?先抬到医务室去呀。”技术员,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大声吼道,态度很严厉。 被砸伤的员工已经不能说话,不知是吓得,还是真的流血过多。只见他脸上、脖子上都是血,胸前的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把人砸伤的员工悄悄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 “去那么多人干嘛?人都走了,活谁干?去两个人,其他人留下,继续干活,今天午饭时间推迟,直到任务完成为止。“技术员今天的口气十分强硬。 平时这技术员在这些村民出身的员工眼里,只是个毕业不久的学生娃娃。 俊晖汽车厂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异样。 会议开始前,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场面虽不热烈,但看得出大家很期待。 刚刚,汪富贵做了总结发言,等于是定了调子。在他发言之前,北京来的研发人员讲了他们的科研进展,还对比了国外相关产业的技术指标,显得对研究成果上线很有信心。可现在,会议室里是一片寂静,有的托腮,有的无聊地转动手里的圆珠笔,还有的仅仅是发呆,似乎没人想打破沉默。 汪富贵是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发脾气的人,但这种尴尬,让他很囧,他想宣布会议结束,让大家下午讨论。可他还没开口,小聂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汪总,各位领导,我想谈谈我的想法。“小聂很难掩饰她的激动。 从在北大上学时,小聂就开始与汪富贵合作,他们的意见从来都是一致的,可这次,汪富贵的决策令小聂不安。她想:这汪总自从学起了北大研究生,不会收敛了商人的市场敏感,多了许多书生气吧,”自古无用是书生“,这话她老爸活着的时候常常挂在嘴边。 聂楚郡清楚,她上大学时只交很低廉的学费,还管住,即使这样,家里还嫌她白吃了五年”闲饭“呢。其实她大一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了,只是周末才回家一次。她也从来没因为自己是大学生被家里人当作荣耀。人生的教育不都是通过语言,小时候不识字,可那时的记忆往往是最深刻的教育。小聂是北京人中少有的”现实主义者“,她没有吕一鸣那样的家庭背景,也不会有他们那样的理想主义,她更重视眼前利益。 ”汪总投身清洁能源,的确让人钦佩,可您也得考虑我们企业的现状啊。“小聂说。 她目光在那几位汪富贵高薪聘请的科研人员身上扫了一遍,转而说道:”我们毕竟是乡镇企业,员工素质差,生产汽车配件,质量管理水平尚待提高,更何况整车。您现在还要上马清洁能源车型,就算这是趋势,可您真的相信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吗?“ 小聂也没想到,一贯在公开场合发言很谨慎的自己,会这样口不择言。 汪富贵对小聂的反对态度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她会这样放炮。也好,就当个药捻子吧。 ”很好,小聂的发言切中要害,大家也都把话放到桌面上,好好议议。“汪富贵保持着他一贯的和善、虚怀若谷。 这时,会议室里热闹起来了。二哥聂建华,现在已经是质检部的经理了,而且,他的发言总很受欢迎,因为他的幽默不止一次地为会议化解尴尬。 ”那个,聂建华,你说说你的看法吧。“汪富贵点了二哥聂建华的将。 ”是这样啊,我当了十几年的公交车售票员,也是老北京了。要叫我说嘛,北京人人人都有私家车,还得几年。要说尾气污染,公交车才是大头儿。可做清洁能源的公交车,只怕咱们这样规模的企业沾不上边儿吧。”他说着边看看汪富贵,又加了一句:“我这也是瞎白活,说哪儿到哪儿哈,诸位多包涵。”说完,就坐下不再吱声了。 汪富贵可是眼前一亮,这聂建华脑袋还蛮灵光的嘛,还这么会讲话,是个人才。正想着,吃饭的铃声响了,汪富贵却没听到往常那样闹哄哄的声音,正觉得奇怪,技术员就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技术员在汪富贵耳边低语,汪富贵脸色大变,他一边宣布散会,一边安排小聂照顾北京来的研发人员去餐厅吃午饭,自己则跟在技术员身后,慌慌张张地走出会议室。 屋里的人也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小聂带着研发人员下楼,她朝对面的厂区看了看,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还能听到机器转动的声音。 ”哥,你先去车间看看吧。回头到餐厅找我。“小聂回身对聂建华说。 ”好,你放心吧。“聂建华说着下了楼,往对面的车间走去。 北京来的科研人员,本来对这大山里的伙食不抱太大希望,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汪总还为他们准备了山珍,这里山上生长着很多菌类,居民们家家户户都做腊肉,据说,娶媳妇的时候会不会做腊肉,都是一个标准呢。这一顿很有特色的午餐,科研人员们吃得满嘴流油,早把汪总是怎么大惊失色地离开会议室,忘到九霄云外了。 午餐快结束时,汪富贵给小聂打电话,让她开车送科研人员到镇上转转,然后安排他们回京。小聂不能不怀疑,车间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开始替二哥担心了,怕他会承担什么责任。可是想想汪富贵这么着急把科研人员送走,一定是想对他们封锁消息,于是,他心生一计:带他们上黄山。 不出所料,科研人员以为是厂里给的福利,兴高采烈地跟着小聂去爬黄山了,小聂坐在长途车上,心里焦急,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直到车在加油站停车,边加油边吃饭,(这是长途车的惯例)她才抽空给二哥打了电话。 ”嗨,瞧把你吓得,没多大事,就是俩员工闹着玩儿,一个把另一个开瓢儿了。那技术员也是一孩子,没经验,还先送到卫生室,有点儿耽误了。现在在镇上抢救呢。车间里生产照常。质量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聂建华说得很轻松,他年轻时打架见得多了,没把这当回事。 ”这还不是大事啊,在车间打闹,都快出人命啦。这就该停产整顿。太没素质了。“小聂气鼓鼓地说。 ”嗨,我好心劝你哈,别净捡汪总不爱听的说。赶快送走那帮大爷就回来,怎么着,黄山没去够啊?我还跟你说,那个被砸伤的员工听说跟汪总关系不一般。“聂建华说。 小聂挂断电话,心想:我找二哥来厂里真的是明智之举。他还是比自己社会经验丰富,看上去,现在很受汪富贵重视。 第247章 黄坎再请客 今天黄坎请客,被请的是聂楚郡兄妹俩。小聂于是问二哥,黄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次聂建华是被小妹指派的,要他联络一下黄坎,说他毕竟在北京多年,应该有些人脉,尤其他的图片社在中关村附近,一定有不少客户关系。以后,厂子的总部入驻中关村,也更方便开展工作。 可聂建华给自己定的任务却是:打探一下,看黄坎是不是对小妹有意思。从黄山下来,他也琢磨了,是不是黄坎在追小妹,小妹不愿意,才拽上自己。可上次,他两个目的都没达到,都被那一瓶牛栏山醉倒了。 “你们俩在一起工作那么长时间,还用得着我去刺探,你自己直接问问他不结了。”聂建华把小妹怼了回去。 说着,黄坎就已经站到了兄妹二人面前。他手上拿了一摞红红的纸。 “走吧,你们怎么不先进去。就是这家。”黄坎笑着对兄妹二人说道。 这家福禄娃四合院火锅,主打文化牌。在寸土寸金的中关村,硬是把餐厅装修成四合院,占地大,餐位少,他们就在院子里支起露营用的帐篷,可夏天还对付,一到秋冬,北京的露天地儿哪还伸得出手,要不怎么叫:“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呢,愣是有小年轻,愿意在露天地的帐篷下涮火锅,弹吉他,因为这里再怎么吼叫都不会遭人白眼。屋里的桌子要等排号,屋外的帐篷随时可以点锅。 “谁知道您是愿意坐屋里,还是坐露天呀。”小聂似乎只有跟黄坎说话才会怼人。 “都行。不愿意等,咱就外边。我就觉得咱这汉人,不如人家那少数民族。欸,我想起来了。记得那个乌达尔吗?人家那真是,说不上两句就跳上了。”黄坎今天显得话挺多。 “呦,黄老板,今儿这是捡着金元宝啦?这么开心。”聂建华说,边拽着小妹往店里走。 小聂没想到黄坎会提起乌达尔,想必他对丽丽也一定印象很深吧。细想起来,丽丽在北大时和黄坎接触挺多的,她在心里暗暗想着。这时,她对黄坎手里拿着的那一摞红纸感兴趣了。 “咱们还是等座位吧,外面黑漆漆地。锅里涮的什么都看不清。”小聂说得合情合理。 三个人坐在前台附近的凳子上排号。小聂看看黄坎,今天似乎捯饬了一番,胡须剃了,下巴都显出青青的颜色。还真是,平常见他胡子拉碴地真显老。 “什么宝贝啊,还这么紧紧地抱着。”小聂说着就伸过手去。 “没啥,我给人家写的春联,还有福字。” 黄坎终于让自己的墨宝得见天日了,手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呦,我搂搂。您还真有两把刷子哈。不过,这也太早班了,才几月份呐,您还嫌时间过得不快呀。” 聂建华也凑了过来。 展开春联的一刹那,聂楚郡感觉羞愧了。一来,自己这学了五年中文的北大本科生,竟然不敢念出口,也真怕身边愣头青的二哥会给自己难堪,好几个字自己都不认识。二来,一直以来,黄坎都只是她眼中的土老板,打着算盘,看着黄历。老气横秋,少言寡语,窝里窝囊,看不出丝毫长处,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偏要在这么有文化的地方混饭吃。没想到,自己大错特错了。他这笔字,不算天分,就算勤奋也够自己追十年、八年的了。 小聂把春联叠好,交还黄坎,默默起身走到柜台边去了。 聂建华不知小妹何意,黄坎坐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我找到个赚大钱的机会,等一下跟你透露透露。” 聂建华从来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但现在他很乐意别人把他当作有商业头脑的人。 “真的?啥机会,快说。反正也是等,闲着也是闲着。“聂建华说。 ”这事,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提了个醒,我都找不到这先机。“ 黄坎还是按照他一贯的节奏聊天。 聂建华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还能给黄老板带来商机。 ”嗨呀,快说,别净整没用的。“聂建华催促着黄坎。 北京南城,才是京城最具烟火气的地方,也是京城百姓市井生活的真实写照。老舍先生的《龙须沟》生动地描绘了这里百姓生活的困窘与艰辛。电影《城南旧事》,也委婉地述说着京城市民,天子脚下的光阴故事。让黄坎这样的南方人对北京有了亲近感。之前,北京在他这样的外地人心里,概念很笼统。到北京生活多年,他很少走出海淀的地界,南城更是很少去。最近的半个月,他从前门到黄村,跑了无数趟。 他逛了琉璃厂,大红门批发市场,服装城,原来外地人都是在那里聚集的。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房改。 他走进前门附近的小巷子,寻找着张恨水笔下的京城,看到煤市街的牌子还在,地上还可见煤渣铺的路,既亲切又陌生。 关于北京的历史,他也都是从书里看来的,而且无法论证,也没人可以交流。 他曾对上海一带江南人的马桶文化嗤之以鼻,上水马桶,下水饭,想想都叫人作呕。到了京城,看过胡同里的厕所,那些佝偻着背的老人,拎着沉重的,特制的木凳去如厕。想想都艰难。 全国人民都知道石传祥,宁愿一人臭,换的万家香。说明北京早期有掏粪工。 ”我说了,你别介意哈,北京人的居住环境真的太差了。所以你想想看,现在住在胡同里的人,将来都要住楼房,那得盖多少楼啊?“黄坎说得两眼放光,那光里是一种贪婪。 ”那倒是,可我还是没明白,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你说的赚大钱的机会又在哪儿呢?“聂建华说。 终于排到号了,真是”好饭不怕晚“,三人落座后,每人面前上了一个红色带花的瓷火锅,羊肉片、毛肚、肥牛都是用方形的木制盒子上来的,那些绿色蔬菜则用的是笸箩,小聂一眼就看见了秋葵。 ”真不错。“小聂念叨了一句。 中国人一贯文雅,美食里最热闹的就算火锅了,这款美食 应该是人越多吃得越香。但进了京城,又改了皇范儿,每人一只火锅,用的还是这像瓷器一样的家伙什,再说这颜色,是为了看着有食欲?红火。 ”这火锅倒让我想起北京有一门工艺品叫珐琅,其中一道工序叫掐丝。京城的掐丝手艺人,是皇帝御用的,这门手艺快失传了。现在就南城还有一家珐琅厂,还坚守着这门古老的技艺。“黄坎翻来覆去地看着面前的火锅,口里不住地叨叨着。 ”看不出来,您老挺有学问啊。“聂建华对黄坎刮目相看是真的,语气夸张也是真的。 ”哪有,我这也是最近总往南城跑,才关注了一下。据说他们现在只给外宾做礼品,出口。“黄坎招呼小聂动筷子,边继续说。 ”那你接着刚才的话说,还没说完呢。“ 聂建华耐不住了。 小聂不关心他俩之前说了什么,她只是觉得眼前的黄坎今天让她开了眼界,再就是感觉他和二哥的关系已经很近了,这让她挺意外。 ”南城有不少历史遗迹,但比起北边少多了。南城的高度无法与东城抗衡,那里很少高楼大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黄坎问。 小聂第一次听黄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怎么感觉他像个城市规划部门的干部。 ”快说,别卖官司,我要知道,还用你说。“聂建华是个急性子,换成别人,他早就大嘴巴烀上去了,这咋说个话这麽吊人胃口呢。现在,他也只能夹起锅里的肉,死劲塞到嘴里,狠狠嚼着。 ”说明南城会全面升级改造,大面积施工。“ 黄坎抿着嘴唇,笑得很自信。 小聂看看黄坎,再看看二哥,他俩还探讨上城市建设了?小聂几乎不敢相信。 黄坎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他在黄村工地看到了黄村村办企业的施工队,并和施工队的头头交了朋友,得到不少信息。 他于是想先拉起一支装修队。在徽州附近有许多木匠,泥瓦匠,做工手法细腻,令人叫绝。黄坎觉得他们的技术一定能盖过黄村当地的农民,拿到更多的工程承包权。而他最终的目的是跻身京城的房地产市场,买地、建房,到时候,小聂兄妹俩来做房产销售,肯定好过卖汽车。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去盖房子?不能吧?“聂建华夹在筷子上的肉又掉回锅里。 ”你说对了,我就问你,你们卖一辆车赚多少钱?咱要是卖一套房,那又是多少钱?这不是明摆着嘛。“ 黄坎说着,一劲地拿眼看小聂。 ”话是不假,可你也得有那么多钱啊。“ 聂建华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感觉自己被忽悠了。 ”的确不可以一步登天,但我们可以从组建施工队开始。积累资金,积累人脉,总能拿到好项目的。总之这个比汽车赚钱,好好琢磨琢磨吧。“黄坎很有兴致,看小聂的眼神也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第248章 莺莺帮丽丽在族中立足 乌达尔和他的新婚妻子朱蒂 伊扎贝拉一起回到了村子,在乌达尔和丽丽的宫殿里,莺莺、岑浩正忙着做饭,准备迎接新娘。 乌达尔人还没进门,就在大声嚷着:“我的儿子呢?他在哪儿呢?快让我抱抱我的儿子。“ 莺莺边把碟子端上桌,边朝岑浩笑笑。 ”他还是那么孩子气。“岑浩说。 话音刚落,乌达尔就进了宫殿。他奔过去,猛地将岑浩搂在怀里,用力拍着他的后背。然后,他慢慢走到莺莺身边,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向莺莺深深一揖。 ”谢谢你,我们的神医。你就是神灵的化身。“ 乌达尔说着,又双手合十,向莺莺道谢。 ”你呀,得感谢乌娜。她身体好,心里有意念,一心想给你生个儿子。这回好了,你有了一个英俊的儿子,当父亲了。恭喜你啊。“ 莺莺说着,边向门口望着。 这时,朱蒂 伊扎贝拉也走进门来,她向莺莺微微一笑。 ”您好,我可以去看看乌娜吗?村里的人都说,没有您,她都活不成了,该怎么感谢您呢?“ 朱蒂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对莺莺说。 ”那都是乌娜的福分,来,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们去看她。“ 莺莺对乌达尔和朱蒂说。 乌达尔根本无心吃饭,他现在只想快点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莺莺和朱蒂会意,于是草草吃了些,就起身往村中心广场走。 出了乌达尔的院子,一路上,每遇见一个族人,乌达尔都要停下脚步,接受他们或蹲,或跪地行礼。朱蒂 伊扎贝拉每每都面带微笑地站在乌达尔身边。从宫殿到中心广场并不远,却走了很长时间,但莺莺没从朱蒂脸上看出一丝不悦。 ”乌达尔,你现在在族人心目中威信很高啊。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莺莺夸赞着。 “你见笑了,丽丽她都好吧?“ 乌达尔问。 ”她挺好的,给朱蒂做了一件坎葛,我回来时差不多就做好了。假期回来她就带回来,说是给朱蒂的礼物,还让我替她向朱蒂道个歉,结婚礼物送得迟了。” 莺莺微笑着看看朱蒂。 “这麽客气,我真想赶快见到丽丽姐。” 朱蒂微笑着说,莺莺觉得她的嘴唇比乌娜薄很多。 ”这样,我还以为她会生我的气呢。“ 乌达尔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莺莺心里暗暗想着。 ”怎么会,丽丽可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她还提议给乌娜办个生子庆典,我和岑浩都觉得有道理,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儿子嘛。你说呢?“ 莺莺说。 乌达尔自然对这个提议大加赞赏,在他看来,如果可以,每天都应该过节。 “这太好啦,丽丽她什么时候回来?”乌达尔灿烂地笑着。 他感觉自己现在有朱蒂的父母做长辈,还有莺莺和岑浩这样的哥嫂关照,真的是很享福。 “我去接她回来,你多陪陪新娘子。”说着,莺莺微笑地看看朱蒂。 来到广场上,乌达尔一眼就看见那个银色的集装箱改造的铁皮房,他看看莺莺,眼神在问:乌娜就在这里吗? 莺莺笑着说:“快去看看乌娜和你的宝贝儿子吧。” 乌达尔于是走进铁皮房,轻轻关上了门。 朱蒂似乎想进去,当然她知道不应该妨碍了乌娜和乌达尔,可她真的想看看那个婴儿。莺莺看出她的心思,把她拉到广场边上,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知道朱蒂也是大学生,所以想她应该跟丽丽有更多的接触,她甚至想,在这里做医疗,朱蒂是个很好的人选。 “莺莺姐,你说中医好学吗?”朱蒂轻声问。 这真的让莺莺喜出望外,自己还没开口,小姑娘就问到自己心坎上了。 “不难,丽丽正在学呢,你们可以互相交流。现在只是这麽一间铁皮房,你丈夫还在筹办医院,将来需要有医生在医院里坐诊,你正好合适。”莺莺拉着朱蒂的手,眉开眼笑地说着。 非洲的广袤土地,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它们在这里自由徜徉,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受到保护。这使得非洲人的信仰中,带有太多神秘色彩。许多仪式在世人看来是对人的虐待,但不能不承认,也表达了他们对自然的敬畏之心。 巫师,是各种礼仪中不可或缺的主角。从一个人诞生到死亡,每个时间节点上,巫师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新生儿生产前,巫师会来做法,他的权杖不断地戳到地上,口中振振有词,说着凡人听不懂的话,孩子的母亲则是被男人们拽着手臂,猛烈地摇晃着她的躯体,希望这样会生产顺利。这就是他们为新生儿举行特殊的仪式,祈求神灵的保佑,确保孩子健康成长。之后的成人礼、婚礼、葬礼,巫师都不会缺席。 乌娜是被乌扎托用牛车像拖死尸一样拖回来的,生产前的仪式自然没有举行。而且,传统生产是要丈夫在场的,也就是乌达尔应该为乌娜接生。乌达尔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知道乌娜当着族人的面宣布自己选择传统方式生产,是想告诉自己,她对自己是忠诚的。可他对乌娜这样的做法并不欣赏。他还在努力建村卫生所,联合附近村子一起建小型医院。他怎么能允许更多的人继续沿用传统方式生产呢?现在,莺莺给他解了围,他想借这个机会向村民宣传科学医疗、宣传中医。 “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让乌达尔的兄弟去内罗毕接丽丽吧。”岑浩说。 他看着妻子瘦削的脸孔,实在心疼。 乌扎托到内罗毕大学时,丽丽正在给留学生上课。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都不由得摇摆着。她见乌扎托从后门进了教室,觉得乌达尔这个兄弟还挺懂规矩的,于是冲他微微一笑。乌扎托虽比乌达尔年轻,但已经娶了两位妻子,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像被丽丽的笑施了魔法,愣愣地站在座位上。原来女人的笑可以这么好看,乌扎托想得出神。 老校长听说丽丽要回去参加一个新生儿庆典,特意为丽丽选了一位会摄影的教授跟她同行,说是拍些照片,作为传统文化保留。这提醒了丽丽,她想着在《北大人》上发表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章,介绍非洲的风俗。 乌扎托车开得飞快,丽丽坐在他身边副驾驶的位置上,简直不敢睁眼。她几次求乌扎托开慢点儿,那位教授也从旁解释,丽丽身怀六甲,开太快了,会有危险,乌扎托才不得已放慢了速度。 “我是怕赶不上庆典。”乌扎托说。 清晨,太阳从远处的森林里若隐若现地散射出光芒,村中心的广场上静悄悄地。乌娜起身走出铁皮房。空气凉凉地,让她脸上的毛孔张开,感觉一阵清爽。她回想着生产时的痛苦,觉得自己能活着,真得感谢神灵,感谢在她得觉自己就要断气时,有人在她耳边对她说:你的儿子将来可以当酋长。 当莺莺为她清洁身体时,她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很珍贵,莺莺说这铁皮房子是一家诊所,日后村里人有病都会到这里来治。自己是第一个享用的人呐。岑浩还为自己做了吊床,现在孩子在吊床里睡得可香了。 她进屋拿起一双黄色的塑料鞋,是莺莺送她的,说生完孩子要护住脚。她知道丽丽一直都是穿鞋的,她喜欢这鞋的颜色,黄得跟香蕉一样。她拿出莺莺给她的那块香皂,靠近鼻孔闻了闻,她知道这东西遇到水就会越变越小,她很舍不得。但还是把它放进水瓢,起身出门,轻轻关好门。蹑手蹑脚地往森林那边走去,去那里的一个水洼。 她走到水洼边,蹲下身,才感觉两腿还是软软地。可她仍然想,用这有魔力的香皂把自己洗得香香的,今天乌达尔要为儿子举办庆典,全村人都会来。我跟他有儿子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莺莺都说我儿子长得很英俊。她睁大眼睛看着水面,水太浑浊,她看不清,先洗了脚,穿上那双鞋。她原地转着圈儿,想着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族人们就会来看她的儿子,她像是吃了马托基,从嘴里直甜到心里。 她捧起水洼中的水,把脸浸湿,从水瓢里拿出香皂,小心翼翼地涂在脸上,泡沫飞起来,像她现在的心情,轻松、愉悦。她想着,今天乌达尔一定会很高兴,闻到自己香香地,一定舍不得离开我。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铁皮房那边传过来,她一慌,肥皂滑落进水洼。她急忙用水瓢去捞,却见水里泛起白色的漩涡,她来不及多想,把脸洗净,急急忙忙地往回跑。 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全村的人都拥到广场上来了,他们自动排起了队,顺序走进铁皮房,问候着乌娜,夸赞着她的儿子。 巫师仍穿着他那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的白色图腾,是用草汁画上去的,他的头发蓬乱,像头顶长着沙纸草。他走到广场中央,举起手中的权杖,在空中划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他把权杖指向对面的森林,肩背非洲鼓的青年男子,一路吼叫着向森林跑过去。他们是在模仿狮子的叫声,他们都赤着脚,奔跑着,跑向森林,过水洼时,溅起水花,然后他们跑回来。在广场上,鼓手们把巫师围在中间,跳起舞蹈,舞步欢快、有力。同时,族人们唱起族中的歌曲。 “这是我们族人自己的歌,我们已经唱了不知多少代人了。应该从祖先就唱起这首歌了。”乌达尔对站在身边的丽丽说。 丽丽打开手机,把这歌录下来。她仰头看看乌达尔,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嘴角上翘,看着眼前欢乐的族人。 “乌达尔,等到我生产的时候,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好吗?”丽丽的娇媚让乌达尔心里暖暖地。 “我一定会的,只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能出生在医院里,你会很辛苦。”乌达尔搂住丽丽的肩,轻声说道。 “谁说的,这不就是咱们的医院吗?你的那个豪华的医院,等到我再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就盖好了。”丽丽俏皮地说道。 乌达尔猛地吻上丽丽的唇。 朱蒂扭身把头扎进莺莺怀里,莺莺望着广场上腾起的黄色烟尘,像是给远处的森林涂上一层梦幻。 第249章 群莉与萧乾约好一起过春节 群莉上班一走进办公室,就接到童稚的电话,还有五分钟上班,那时是早上八点五十五分。 “我马上就开市了,我都来这麽些日子了,你怎么也没联系我呀。今天晚上我去找你吧,到你公寓,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就这麽说定了啊,等会儿把你公寓地址发我手机上。“说着,还是习惯地在手机那头亲吻了群莉,才挂断电话。 ”开市?这跟他有关系吗?他不是只负责技术吗?难道现在做交易员了?“群莉有些不安。 在纽约交易所的大厅里,童稚这个理工男正站在交易员的岗位上,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尽管工作强度巨大,光是喊叫就已经够费气力了,更不用说还需要耗费大量的脑力,但童稚却展现出了非凡的承受能力。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与其他交易员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海洋。然而,童稚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他的每一个指令都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相关人员。 童稚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他需要快速分析市场数据,做出准确的决策。他的理工背景使他在处理复杂的数学和逻辑问题时游刃有余,但他也明白,在这个充满变数的市场中,仅有理性是不够的,还需要敏锐的直觉和果断的决策能力。 尽管工作压力巨大,但童稚从未有过丝毫退缩的念头。他知道,只有承受住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才能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中立足。 放下童稚的电话,群莉起身去公共区域为自己冲今天的第一杯咖啡,手机又响了。群莉放下手里的杯子,一看是老妈,心里有些紧张,想不好前两天的事要不要问一下。听上去,她那天的话惹得老妈很生气,吕程也跟着害怕。她内心不是不想孩子,是要克制自己不去想,因为想了自己会更痛苦。 ”妈,您还好吗?“群莉轻声问。 ”好,我们都挺好的。你弟弟可出息了,现在都是什么‘学科带头人’了。也不知道我学舌学得对不对。“群莉见老妈根本不提之前的事,觉得老妈现在真的格局打开了。 ”群莉啊,你身体好吗?你不可以太劳累,你自己知道的啊。恋爱了吧?你那么有学问,去了那么发达的国家,找个年龄相当的,能照顾你,让你开心的,我这当妈的也好放心呐。那边看病贵,过年的时候回来,妈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身体要紧。“ 群莉娘桂香在电话里跟闺女叨叨着。 群莉的眼泪掉下来打湿了桌上的纸,她只是点头,却不吱声,因为她知道,一出声,就有哭腔。她只在老娘的”长篇大论“结束时”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她没去冲咖啡,趴在桌上无声地流泪。直到午饭时,萧乾敲敲门进来,她才抬起头,萧乾看到的是她满是泪痕的脸。 萧乾还是第一次见群莉流泪,他想:最近工作很顺利啊,一定是情感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让你这麽伤心?方便告诉我吗?“萧乾附身在办公桌上,盯着群莉的眼睛。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没耽误工作吧。“群莉边说边擦着眼泪。 萧乾直起身。 ”看来,是不信任我啊。我是来提醒你今天的网页要更新一下,我都看了不少人在发帖呢。”萧乾说。 “没有,我不是不信任你。是说来话长。” 群莉低头说道。 “那就好,现在是午餐时间,我下午也没什么事,要不到我办公室坐坐。” 群莉点点头,跟着萧乾走进他的办公室。 从福州街搬进双子塔,律所真的是上了一个大台阶。难怪萧乾现在比以往更重视公司形象了。萧乾现在的办公室在这二百平方的写字楼的最底端,有一面是玻璃钢的窗户,直面大海。之前来过不少次,没仔细打量过,今天群莉环顾四周看了个仔细。窗台上,还是一样有绿植,不过数量增加了,比在福州街时多了些开花的植物。 群莉看着那些花出神,他想起老爸。想起成都的家。开始住在新都,那里是农村,自己家里有个院子,房子三间,弟弟自己住一间,她和妹妹住一间,爸妈住一间。屋外种了不少竹子,成都潮湿,那些竹子根本不用浇水。可她记得老爸还用棉球沾着啤酒擦那些叶子,让它们看起来绿油油地。老爸最喜欢兰花,用各种器皿,或者吊起来,或者放在桌前。每次离开家,他总要叮嘱老妈,记得给他的花草浇水。后来搬进成都市里,住的楼房,但老爸依然在阳台上种满了花。 萧乾的办公室是玻璃隔断,那种磨砂玻璃是一种看不穿的朦胧。他把一面这样的朦胧都用书柜挡住了。书柜里整齐地码放着各种书籍,包括不少经典文学作品。书好像也比在福州街时多了。 她和萧乾坐在书柜对面的沙发上,面前是一个椭圆形的茶几,托着茶几的是一只卡通的金刚。茶几上也放着一个茶杯大小的多肉,那器皿造型也很独特,是一只乌龟。想象不出,萧乾这麽个大律师会去逛跳蚤市场,搜寻这些小玩意。 再看看他现在的写字台,足足占据了房间的三分之一。气派,豪华,上面有个水晶雕塑,是打高尔夫的绅士。他面前的电话就有三部之多,这已经不是写字台,而是大班台了。 地上也铺了地毯,青灰色的。只是他大班台前面铺了一块圆形地毯,花色样式都像是伊朗货。这么上档次啊?鸟枪换炮的感觉。群莉想着,目光与萧乾碰到一起。 ”我打个电话,看看让他们给咱俩带点东西回来吃,你想吃什么?“萧乾说得很随意。 ”我吃什么都行。“群莉听见他说:”咱俩“早已经红了脸。 ”你多少年没回家了?啊,我是说回国,过年的时候。“ 萧乾似乎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没回去过,总有六七年了。“群莉说,羞愧地低下头。 ”啊?这么久?是因为经济问题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跟我说说吗?” 萧乾问。 群莉心想,自己的事他似乎知道的不少,起码知道我是上过北大的,想想,也就不再瞒他。 “是我自己不想回去。刚到这里,的确有一段时间感觉孤单,后来适应了,反倒觉得那样轰轰烈烈地聚在一起过年很伪装,更情愿躲在角落里。你不会笑我吧?”群莉抬头看了萧乾一眼。 “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呢?我也有相似的感受。在我还没有把前妻接来的时候,也曾经这麽想过。后来在这边过了几个春节,一家三口,刚刚好。唐人街上的春节也很热闹,但你可以远远地观望,那就成了一场演出,你就是观众,欣赏者。你会很轻松,是一种审美体验,在美国的生活里这很难得。你说呢?”萧乾看看群莉,平静地说。 其实,她也在春节时看到过舞狮,那时她还在餐厅做工,她只是觉得很开心,因为过年的时候,很多店铺都歇业了,他们的生意会好很多。到什么时候,人都要吃饭嘛。当舞狮队伍从餐厅门前经过时,很多人跑出去,凑热闹,但她还在干活。萧乾却是说出这样一番心境,不能不让她侧目。 “你老家是哪里?春节时怎么过,一放假就是十天,这在全世界都不多见呐。”萧乾似乎很感慨。 “我老家成都,我们那里就是吃吃喝喝喽,再就是打麻将,桥牌。”群莉低声说道。 “难怪你菜做得那么好吃,在家里一定是你妈妈的好帮手。我说得对吧。“萧乾说。 戴尔走进门来,把一份披萨放在茶几上,对萧乾和群莉笑了笑就转身出去了。 萧乾和群莉就这样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天已经黑尽了。萧乾和群莉约定,今年的春节一起过,萧乾还让群莉好好想想,愿意去哪里旅行。他会开车带上她和潇湘一起出行。 ”你怎么没把地址发给我?到现在还不下班吗?“童稚粗脖大嗓地喊着,边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250章 李军、宋美然进军香港 “一鸣哥,你怎么总说过来,却一直没有动静啊?我们都等急啦。”李军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 的确,吕一鸣早已经忙完了亚运会,本来想办完纪念长征六十周年的庆祝活动,就启程去广东。但,老爸却一病不起。 “唉,一直没跟你们说,我老爸病了,医院建议放支架,他不干。一直保守治疗呢。”吕一鸣语气中流露出疲惫。 “那,你还是先别过来了。在北京继续干呗。也挺好的。”李军安慰着吕一鸣。 “啊,你找我不会有什么事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吕一鸣和李军虽然很久不见,但说话还是发小的口气,交情一直都在。 “我们打算去香港碰碰运气,我媳妇她现在做家政,最近我们调查了,感觉那边养老行业需求很大,想看看。本来想着请你给策划策划的。”李军说。 “你小子真行啊,那你们怎么过去啊?” 吕一鸣不禁问。 “我那老二是香港生的,香港居民,我俩就算探亲。” 李军说。 “哈哈,这空子让你们钻得。成,回归前我就靠着你了,我也算有个香港亲戚啦。” 吕一鸣拿李军 “开涮” 总是那么信手拈来。 “呵呵,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李军在拍胸脯了。 九七回归前的香港,人心浮动,有不少香港居民忙着移居海外。而中英谈判还在艰难进行,中方态度十分坚决,九七年,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要收回香港。 在这个动荡的时期,香港的街头弥漫着不安和焦虑的气氛。人们纷纷议论着香港的未来,回归后的香港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迷茫也伴着清醒,香港工商界人士,积极回应中央政府决策,港人治港的呼声愈发高涨。爱港、护港的香港人坚定地相信香港的未来,他们积极组织民间团体,参与基本法的讨论,以极大的热情投资内地,对改革开放中的市场经济起到了推动作用。 港货成了时尚的代名词。在北京,如果有人说你:“够港的”,就是夸你很时髦。港货中的服装,电子表是标配,同时涌进内地的还有带着港腔的电视剧,流行歌曲。 广东毗邻香港,粤港之间从语言到风俗多共通。深圳成立特区后,许多港人跨过深圳河,到内地办厂,虽然只是来料加工,却一时间把深圳从“小渔村”变成了“世界电子工厂”。而来深圳的人,云贵川占了不小的份额,他们在工地、在工厂流水线上奉献着青春。在深圳的街道上转转,你看到最多的是湘菜馆、川菜馆,而且是正宗的川湘味道,不像是江南那样被改造的川湘味。说明许多川人把深圳当成了第二故乡。 “我之前好像没跟你说过,我们策划了一个庆祝回归的活动,跑了好多年了,估计最近就快办成了。到时候,我拍下来把带子给你寄过去看看。” 吕一鸣说。 “好啊,我们这麽多年没回去了,挺想北京的。对了,宋美然让我问问,你老爸为什么不愿意放支架啊?是怕手术有风险吗?”李军说。 “哪儿啊,我老爸说什么都不愿意用进口的,我们那邱大教授又说国产的不过关,事情就这麽搁着了。”吕一鸣显得很无奈。 心脏搭桥手术,尤其是放置支架,对患者的身体状况要求极高。吕逸飞年事已高,还患有基础病,手术风险不言而喻。九十年代支架技术刚刚引入国内,手术经验不足,一切尚不成熟,更增加手术的不确定性。吕一鸣为此而发愁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且,他发现老爸也像之前老妈一样,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一会儿说:我已经活得够老了,再活下去没什么意义了。与其浪费粮食,不如去肥一块地。一会儿又指着吕一鸣的鼻子说,你小子干点儿正事,我等不及了。 吕一鸣心情沉重,哪还有心情办什么婚礼啊。吕逸飞住的军队医院,总有老战友来探望。群莉娘向童教授请了长假,来照顾吕逸飞。 “一鸣,我们那位说,用了进口的支架,告诉老人家是国产的就行,担心技术的话,北京的军队医院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术后的护理。她已经护理过好几位这样的老人了,要不我让她回去一趟?”李军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 “也可以跟老人家说是香港产的。他一定会接受的。”宋美然抢过李军手里的电话对吕一鸣说。 “好的,先谢谢你们,我们也再商量商量。”吕一鸣嘴上感谢,心里还是很担心,他一直觉得老爸年纪大了,做手术的风险太大。 李军的二儿子在香港上小学一年级,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因为要过关,去等校车。下学后自己过关、过安检,返回深圳。 双非子女,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特殊群体,他们的父母都不是香港居民,因为出生在香港,可以在香港接受教育。至于为什么会出生,他们却拥有着相同或者相近的理由。那就是内地计划生育,所以父母为他们选择了出生地------香港。他们在香港的学校里学习,与香港本土学生一起成长,却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背景,有着不确定的未来。 李军的二儿子取名李港,在香港上的是一家私立学校。这里的学校老师不会找家长,也不敢体罚学生。孩子的作业虽然会要求签字,但像李港这样的大陆学生,老师也只是尽力督促。 宋美然只是觉得,老大在深圳上学,自己被请到学校是家常便饭,可看着老大比老二用功得多。她自己上学时成绩不好,再看看现在老大李圳的课本,也就是语文能看懂,数学简直就像猜谜。 老儿子呢,整天跑来跑去就感觉他已经挺累了,不忍心再骂他。可看看他的英语教材,欲哭无泪。一个中国字没有,她和李军两人只能老实放下,听天由命吧。 “咱把李港送香港念书,不就是图他多学点儿英语吗?你看看现在,他也得学呀。咱这不是瞎掰吗?”宋美然跟李军念叨起老儿子的学习就火冒三丈,李军之前从没见媳妇发过脾气。 “再看看,别急。”李军劝媳妇,却劝不了自己。 他也不知道这样再念下去该怎么收场,他突然就想到吕一鸣,想到他的女友邱枫,那不是一个大教授吗?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知道人家什么关系啊?也没见有结婚的意思啊?他把这想法跟媳妇说了,宋美然竟一拳捶到李军胸口上。 “你怎么不早说啊,你不好开口,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去问问。你还记得在军然川菜的时候吗?吕一鸣每次和邱枫来吃饭,都没带着蒋群莉,一鸣哥现在打电话总是‘邱大教授’长,‘邱大教授’短地,感情一定不错,结婚不结婚地要你管。再说,咱就问问,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宋美然说着就要走了吕一鸣的电话,如获至宝。 像李港这样的“双非子女”在班级里并不少,许多孩子的父母在内地都是老板,或者小有名气。但他们懂得收敛,不会张扬。因为香港本地的学生中午会回家吃饭、午休,而他们都只能趴在课桌上眯一会儿。他们没有家长的呵护,没有菲佣接送,只能自己赶车,自己排队买汉堡。 过关,在深圳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布吉关是最大的,公交车上的乘客都要被劝下车,过关接受检查,然后再重新上车。经常会有人因为之前有座位,过关检查后座位被别人抢占了,争吵、肢体冲突。 罗湖海关,要安检,一旦身上带来什么小物件被安检认为有隐患,会被羁留在海关。李港不止一次地被这样”羁留“,宋美然被告知去关口接她。这小淘气鬼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清楚哪些东西不可以带。 她说这个“倒霉蛋”几句,儿子还顶嘴:“你诋毁香港居民是违法的啊,我可以报警。”小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宋美然逗乐了。 “我违法?我是你妈。我就是你的‘法’。“宋美然拽起儿子就走。 可这样的次数多了,宋美然心里也不免担忧。 ”老公,你说咱俩费挺大劲,把孩子生在香港,会不会错了。“宋美然问老公,也是在问着自己。 ”别瞎想,小孩子,还不懂事。过两年就好了。“李军劝着妻子,可心里也开始琢磨了。 两个孩子,一个在深圳,一个在香港。大儿子用过的教材,二儿子根本用不上。还别说让这老儿子跟邻居玩儿,就是他哥哥,他也死活看不上。两口子真的有点儿慌了。 这好好的一个家,咋还整出两个阵营了?李军发了愁。 今天,老二李港又一次”故伎重演“,李军就没让宋美然去,他自己奔关口而来。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你今天不给我说明白,就在这儿待着吧。“李军对儿子李港说。 ”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的。你们光想着占我这个香港人的便宜,就不想着为我投入吗?“李港很有理的样子。 ”投入?投入什么?我们占你什么便宜啦?“李军在儿子面前卡了壳。 第251章 丽丽礼让朱蒂 伊扎贝拉 乌娜儿子的庆典结束了,族人们似乎都意犹未尽。 丽丽悄悄对岑浩说:\"唉,如果族人对建医院和干农活有这么投入就好了。” 岑浩微微皱了皱眉。 “丽丽,你不可以这样认为,更不可以把类似的话讲给乌达尔听。” 岑浩的语气里听得出他为丽丽担心。 在非洲的一些小村庄里,人们普遍生性懒惰。尤其这里的男人们,他们并不认同男子要养家糊口的说法,越是贫穷的男人越安于现状。反倒是有钱的男人才会认为,我有能力赚到钱,就应该多娶女人回来,扩大自己的家庭,以使自己的部落或族群强盛起来。 那些贫穷的家庭就会甘于给富裕的家庭做佣人,甚至很乐意把自己的女孩儿嫁给富人。一头牛,两只羊就可以娶到一个女人,对富人不算什么。 非洲妇女的地位很低,基本就是生孩子,照顾家里,很少有受教育的机会。 这样 的人文生态岑浩当然清楚,但他更知道,我们不是来 “改造” 这里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提供必要的、可行的帮助,改变恶劣的生存环境。尤其防病治病,让这里的居民摆脱贫困。至于文化传统,我们无权干涉,要么接受,要么缄口不语。如果一味地要去改变这里人们的想法和做法,甚至把我们的理念强加于他们,一定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产生。 “岑浩大哥,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丽丽认真地问,她一贯认为岑浩比自己更了解这里,连他都是这样的想法,那么自己在里还能做什么呢?一切都是不可能改变的。 ”你误会我意思了,我不是说你讲得不对,但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你想想,如果你把自己跟他们的关系搞得很对立,你非但达不到目的,而且会让自己受伤。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抱着改造这里的想法,我们能适应这里就已经很成功了。你就想:这里就是自然的样子,不需要改变,你就会释然。改变的欲望应该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才可能有效。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岑浩劝解着丽丽。 乌达尔家乡,是坎帕拉与塞塔之间的小山村。每当太阳高照的时候,男人们似乎怕晒一样,在村口的大树下,他们聚在一起,成群结队地蹲在一口大缸周围,缸里盛满了土着自制的啤酒。男人们人手一根秸秆,插到酒缸里,边吸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他们不愿意去田里劳作,是土地太肥沃了?种上就撒手不管了?是冬天太温暖了?根本不需要种什么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有些男人对土地疏于管理,粮食不够吃,家里孩子饿死。或者孩子因生病无钱医治而离开人世,但这些都不能使他们发奋。他们不愿意去寻找工作机会,一味地享受着”悠闲“。 ”我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参加非洲妇女大会,当时乌达尔发言很多非洲妇女都被他感动了。可现在看看,他好像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到九霄云外了。“丽丽在岑浩面前发泄着对乌达尔的不满。 ”丽丽,你把心里话对我讲,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你的确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莺莺她在竭力地帮你,想让你在族里站稳脚跟。现在乌达尔已经有三个妻子了,你只是其中之一。你要实现你之前的那些改变环境的想法,必须谨慎。如果你超越得太多,会有很多族人认为你异想天开,他们就会针对你,而你是孤立无援的。至于乌达尔,他即使再爱你,恐怕也会以他们族人的利益为重。“ 岑浩毫无保留地说出他的担忧。 丽丽沉默着,苦涩从心中泛起,她的嘴唇抿得紧紧地。 晚霞把广场对面的森林染成橙红的颜色,只有非洲内陆才能看到的这样的晚霞。 ”岑浩大哥,你说,我的孩子出生后,该怎么办?这里没有小学,你看那些孩子都是去放羊。我怕是要自己在这里带着孩子了。“ 丽丽摸着自己的肚子,呐呐地说。 ”你别太过焦虑了,毕竟怀着孩子呢。我早就想让你到蒙巴萨去办学呢。那边中国人多,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不想孩子们忘了祖宗。“岑浩说。 他心里想的是,乌达尔把自己当兄弟,蒙巴萨也许是丽丽的一个退路,一旦有什么变故,丽丽可以有个去处。 岑浩和丽丽一起走回乌达尔的院子,见莺莺和朱蒂正在宫殿里做饭。 乌达尔显得很沉闷,见丽丽赶在饭做好的时候才从外面回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可看看她身边的岑浩,明显是欲言又止了。 岑浩自然把一切看在眼里,他走过去问。 ”兄弟,怎么,看你不开心的样子。“岑浩说。 ”嗯,不知道该怎么住。“乌达尔嘟囔了一句。 丽丽看看屋里的几个人,微笑着走到朱蒂身边。 ”妹妹,今天你就和乌达尔睡在这个宫殿里吧。“ 丽丽说着,还笑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肚子。 ”那你呢,丽丽姐?“朱蒂满含感激地问。 ”我可以去老酋长那栋楼里住,乌达尔,你看可以吗?“ 丽丽微笑着问乌达尔。 ”不可以,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安排。我现在就去铁皮房找乌娜。你今天就和朱蒂睡这宫殿吧,好好聊聊。“ 说着,他丢下做了一半的马托基,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宫殿。 丽丽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想下午在广场上还和自己卿卿我我的丈夫,忽然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乌达尔什么时候变得这麽喜怒无常的? 朱蒂 伊扎贝拉走过来,拉起丽丽的手,:“丽丽姐,别担心,他只是一时冲动。” 晚餐吃得很沉闷,丽丽和朱蒂都不说一句话。岑浩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他想:难道乌达尔会因为自己与丽丽聊天而心里不痛快吗? 洗碗碟时岑浩对妻子说:”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蒙巴萨那边的生意现在忙得不亦乐乎。人手不够。“ ”你这麽说倒提醒我了,要不咱们跟乌达尔要几个人过去帮忙吧?“莺莺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兴奋。 岑浩迅速地在莺莺脸颊上吻了一下。 丽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酸酸地。乌达尔现在会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发火,还说那么无礼的话。以后,我真的要夹着尾巴做人?难道真像岑浩说的,我是孤立无援的?她想老爸了,想着他会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担心自己吗?他都要有外孙了,就一点儿都不惦记? 丽丽走进卧室,放下莎草卷帘,露出一个大大的 ”忍“ 字。她皱紧了眉头。一步步走到卧榻前。朱蒂搀她坐下。 ”朱蒂,你学的什么专业啊?“丽丽很感兴趣地问。 ”我只是上了个培训班,不是什么专业。学的是导游。“朱蒂答道。 ”那你一定喜欢旅游啦?乌达尔可喜欢旅游了。去过好多地方,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儿。“丽丽太高兴了。 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搞旅游的想法乌达尔一直置之不理,现在放着朱蒂这麽个人才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我跟乌达尔说过,在咱们村里办旅游。你正好是学旅游的,这真是太好了。“丽丽边说边拍拍朱蒂的肩。 ”丽丽姐,乌达尔跟我说了,他说你有很多想法,你是大学生,现在还在大学里当老师。我就不一样了,等我有了孩子,也就是在村里干点儿农活。孩子多了,带带孩子。“朱蒂说。 朱蒂的话让丽丽想起岑浩对这里的看法,看来,自己真的是不能操之过急。 ”那你想过你的孩子吗?孩子未来干什么?“丽丽问。 ”没想过,跟乌娜一样就行,看她的孩子做什么,我的孩子就做什么。“朱蒂说。 ”你就没想过让孩子读书吗?“ 丽丽禁不住问。 ”读书要花钱的,那咱们说了不算,要看乌达尔怎么安排。你可以问问他,如果我的孩子有书读,当然好了。不过,乌达尔读了那么多书,不还是回村里来了吗?“朱蒂说。 丽丽想着朱蒂的话,怎么也睡不着。非洲妇女地位低,经济不独立,在家庭生活中很难有发言权。只能听命于丈夫。她想起老爸跟她聊过苏联的教育,说母亲的作用很大,她们是孩子的榜样,是孩子心目中的英雄。她想着自己该做一个怎样的母亲。 第二天清晨,丽丽还没起床,睁眼就看见乌达尔站在卧榻边。 ”早啊。“丽丽微笑着对乌达尔说。 乌达尔的眼神中有疲惫,还带着一丝愧疚。他坐到丽丽身边,搂住她的肩。 “对不起,昨晚我太冲动了。以后我一定遵守咱们的诺言,不对你发火。”乌达尔说。 丽丽微微笑着,眼角还带着泪,她抱紧乌达尔的腰。 ”乌达尔,等咱俩的孩子出生,我打算在村里办一个小学,你可不可以帮我?“丽丽仰头看着丈夫,满眼的期待。 乌达尔用他一贯的方式表示同意,他深深地吻着丽丽。 ”你是我永远的女神。“乌达尔伏在丽丽耳边说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丽丽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她时常坐在村中心广场上,望着对面的森林,和乌达尔说的,只有这里才会有的天空,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第252章 older永远留在了撒哈拉 “亲爱的,蒋。和你在一起,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陪你去看你的女儿和你的外孙了。别怨我,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我没有告诉你。我希望你一直向前。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older攥着蒋耀先的手越发无力了,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蒋耀先,嘴唇一直颤抖着,像是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older。是我让你等了太久,我们应该早些来的。”蒋耀先竭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no,no,no,亲爱的蒋,我很欣赏你,我更希望观众会欣赏你的作品。我会为你祈祷。”older声音颤抖,还不时咳嗽。 真像older之前说的那样,骆驼是沙漠的精灵。尽管older的坐骑只与他相伴了短短两个月,但此刻,那个被older称为“聪明的小家伙”的骆驼,一直在帐篷外面焦躁不安,它不断用一只蹄子捣动着沙,当older说话时,它会安静下来,一旦older不出声了,“聪明的小家伙” 还发出叫声。older背靠着那个旅行袋,里面的杂物顶住他的背,他微微皱紧了眉头。 “蒋,亲爱的。感谢您陪我到最后,感谢上帝让我留在这里,我研究古生物,将来不知道会是谁,在这里找到我的遗骸。哈哈哈。但愿那时我对他们的研究还有价值。”older此刻再怎么风趣,蒋耀先也难掩悲痛。 older永远地睡了,他的“聪明的小家伙“ 发出悲鸣,卧在他身边久久不愿起来。蒋耀先按照older的吩咐,从他的背包里取出他的 ”遗物“,一根登山杖,一顶牛仔帽。他说这些都送给蒋耀先留作纪念。 蒋耀先将 older 的遗体埋葬在沙漠中,带上他的遗物与祝福,继续前行。 行前在北京簋街和older一起吃烧烤的情景,不断在蒋耀先眼前闪现。来时是两个人,现在却只有自己独行。 他边摇头边想着older对他说的:”当我们不能奉献社会时,也不情愿成为拖累。“ 他是做了准备的,蒋耀先钦佩older对死亡的态度,他不认为自己会埋怨older,埋怨他隐瞒了自己,他已经是一位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的老人。 older把他的公司转让给了蒋耀先,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让蒋耀先很意外。他是带着遗嘱和自己一起走进沙漠的,行程中,他一直谈笑风生,从未跟蒋耀先提及他的疾病。 他甚至还谈到了丽丽,说他很欣赏丽丽。 ”一位北大毕业的美女,能够放弃北京的优越生活,远嫁非洲。不光有勇气,还有智慧,她是一位女神。“ older说这番话时,目光中流露出赞美。 在他的遗物中,有一个木雕,是一个昂着头的非洲小男孩儿,older说这个小木雕是送给丽丽的,也是送给她的孩子的。现在,蒋耀先的步子变得沉重了,他想着丽丽应该已经生了。他想尽快走到沙漠边缘,找到定居点,去给丽丽打个电话。 他想起在上一个定居点,older和牧民们聊天,牧民提起在沙漠的深处,有古代城邦的遗址。他想那里曾经是人类文明的中心,是非洲作为人类起源的证明。他希望自己足够幸运,能够找到废墟,像older说的那样:它们对我们有价值,它们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蒋耀先决定去一探究竟,他希望在那里找到人类生存与自然关系的秘密。 现在,他脚踏着厚厚的城墙,眼前是高耸的城门,俯拾皆是的地基------ ”older,我们找到啦。“ 蒋耀先大声喊道,就像older就在自己身边。 即使无法想象当时人们的生活,蒋耀先仍很兴奋。眼前的一切说明:这里曾经是有人类生活的,而且,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富足。可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怎样发生的? older,也许你不久就可以和那些曾经在这里居住的人们见面了?蒋耀先想起older跟他谈论死亡可以很美。 “人不应该总是病入膏肓时,还死不瞑目。生命的意义不是苟延残喘,而是意气风发。”older一贯的激情原来源于他对生命如此理解。 蒋耀先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我们把死亡叫做‘往生’,听上去和尼罗河畔的人们有相同的意境。“ 蒋耀先说完,就见older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金字塔,那古老而神秘的建筑,矗立在沙漠之中,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它的建造过程充满了谜团,其中最让人困惑的便是,如何将那些笨重的石头抬上去,并堆砌得如此牢固。我们今天看到的,被称其为”建筑“的物体,可以很雄伟、壮观,然而他们最早也像孩童的游戏一样堆砌而成?金字塔的谜团远不止于此。 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要建造金字塔?它的建造目的仅仅是作为坟墓吗?或许,金字塔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义和用途。 有人认为,金字塔是古代法老为了追求永生而建造的。它们是通往来世的通道,是法老灵魂的安息之所。然而,这种解释似乎过于简单,无法完全解释金字塔的神秘之处。 也有人推测,金字塔可能与天文、历法或宗教仪式有关。它们的形状和布局可能与宇宙的秩序和神灵的力量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它成为人类算法几何的基础。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金字塔是古代文明的象征,代表着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它们的建造是为了展示法老的权威和国家的繁荣。 无论金字塔的建造目的是什么,它们都无疑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奇迹。它们见证了古代文明的辉煌,也留给后人无尽的遐想和探索的空间。 older说,美国已经利用电脑科技,复原金字塔中被损坏的神像,未来人们会越来越接近真相。他说,他一直想去乌干达,只为看一眼尼罗河的源头。 “自然告诉我们的,远远超过书本。“older说。 蒋耀先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他低头捏捏胸前的挂饰。 ”毓秀,亲爱的,这一趟咱们来得值啊。出了撒哈拉,咱们就去看外孙。放心吧,只要丽丽愿意,她可以生很多孩子的。“ 蒋耀先大声对妻子说。 他觉得毓秀就跟在身后,他忘不了毓秀的心结:没能生第二个孩子。 蒋耀先回头望着茫茫沙漠,忽然想起,毓秀很爱看一群小孩子在沙子堆上玩。好多次她都看得出神,连蒋耀先走近她都没有察觉。 一次她还笑眯眯地说:”耀先,你看,那孩子多聪明,在沙子堆里掏洞,还不让洞塌下来。“ ”毓秀,你说得太对了,人类的创造就是从游戏开始的。“蒋耀先又在和妻子对话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每一次自言自语后,他都把胸前的挂饰贴在耳朵上,好像就可以听到毓秀的回答。 第253章 小芹离京赴上海求学 自从群莉娘到医院照顾吕逸飞,童教授的生活就再次回归到 ”自由“ 状态,想得起就吃,忘了就少吃一顿。 现在,汪富贵在北京的时间多起来。他在上地研发中心待的时间长了,对技术突破盯得很紧。再就是,每周都来北大,帮助童教授整理文稿。在整理文稿的过程中,他了解到许多北大教授的趣事。 他于是又有写小说的冲动了,这让他回想起小太阳公司时,他还在《北京晚报》上发表小说,就是那时候,还在上大一的小芹说他的小说写得好。是不是真的好,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他只知道,当自己想写的时候,会精神振奋,写的时候会很满足。生命中的某些时候,他能理解林黛玉的情怀:”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成骨肉情。“ 他自己在一边修学本科课程,一边做徽学的课题研究。这无疑在他面前展开了新的世界,这个专业还只有他一个人,但他愿意坚守。在他的老家,已经有政府部门、文化馆的老师们找到他,愿意参加他组建的徽学研究学会。他已向社会征集徽学的相关历史文献,还倡议重修地方志,得到童教授的赞许,很多徽商都捐款捐物、大力追捧。 小芹已经接到了复旦大学的协调回执,准备赴上海继续求学。今天,她穿着朴素,很早就到了镜春园,她想和童教授告别。她特意带来了老妈做的烙饼,说是让童教授记得一个人的时候要好好吃饭。童教授微笑着接过烙饼。 \"一定替我谢谢你母亲。”童教授对小芹说。 动荡的年代,复旦大学戏剧研究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虽努力前行,却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社会的动荡不安,民众人心惶恐,无心欣赏戏曲。演员更是不堪重负,今天被捧上天的戏,明天就变成人人口诛笔伐的“大毒草”,戏剧艺术的发展出现了巨大的断层。 曾经,复旦大学戏剧研究在国内处于领先地位,拥有着优秀的师资和丰富的资源。动乱年代过去,被迫离开校园的教师们纷纷返校,戏剧研究、民族文化传承百废待兴。 尽管十分艰难,仍有酷爱戏剧的人一直在坚守。他们探索中外戏剧的发展规律,努力恢复戏剧研究的传统。参考民间的做法,他们组织起小规模的演出,行走在乡间,用戏剧的力量温暖着人们的心灵。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逐渐稳定,复旦大学戏剧研究也迎来了新的机遇。新一代的学者们继承了前辈的遗志,不断努力,让戏剧研究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他们不仅在学术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还将戏剧的魅力传递给了更多的人。但新的挑战几乎同时出现,新媒体的出现,使年轻人远离古老的传统戏曲,倾向快节奏的流行音乐,还有外来文化的大量涌入,传统戏剧的未来面临挑战。 童教授为小芹能参与这样的教学实践而高兴,他鼓励小芹,毕竟这次是她自主的选择,要坚持住,还希望小芹以后多交流,多回北大来看看。 小芹进门就和汪富贵撞见了,她觉得尴尬,汪富贵倒显得很开心。忙着给小芹沏茶,像主人一样。 小芹本来不自然,见汪富贵神态自若,她便也处之泰然了。心想:他汪富贵这么快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努力让脸上扬起笑。 小芹用轮椅推着童教授出门,汪富贵过来帮忙,他对小芹微笑了。那笑容背后是无奈,是小芹没有见过的隐忍。看着师生二人走远,汪富贵转身回屋,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埋头翻阅着资料。 未名湖边,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着朝气。欢声笑语不断,却并不嘈杂。小芹推着童教授在湖边一个长椅旁停下,小芹坐在长椅上,和坐在轮椅里的童教授聊天。汪富贵与小芹的关系,童教授有所耳闻,他想小芹一走,会有什么变化,谁都说不准。 “汪富贵现在帮我整理资料呢,他自己还要搞徽学的研究,要补上本科的课程,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啊。”童教授说。 “……” 童教授没听见小芹搭话,就继续说。 “北大和复旦都是有历史的大学,各自都有不少研究成果。希望你能起到桥梁作用,促进两个学校之间的交流互鉴,带动各自学科的发展。百年校庆的时候,带着复旦的师生们一起来吧。” 童教授说。 小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本来打算百年校庆的时候,找个理由推辞,不来参加了的。现在她躲闪着,童教授眼中是满满的真诚。 “我挺担心的,他们在做的民间戏剧推广,大多是地方戏,据说十分艰难。我连上海话还听不大懂呢。”小芹的确对沪剧等地方戏很陌生,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从陌生到熟悉总要有个过程嘛,不急。” 童教授眼光中流露出慈爱。 “听富贵说,你嗓子好,唱歌很好听,搞戏剧可以发挥你的特长。” 童教授说。 童教授的话让小芹心乱了,汪富贵还跟童教授说自己什么了?她暗暗地在心里想琢磨着。 今天在华清嘉园,老娘做了不少菜。她听柳枝说小芹的老师要来,满心欢喜地忙活了大半天。柳枝却又趴在她耳边说,老师有事,不过来了。她猜度着,是不是小芹那丫头把人家得罪了。她手上放慢了速度,这几天一直被老大劝,她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心又乱了。这孩子让我给惯坏了,一定是又把人得罪了。 柳枝一扭一扭地进来端茶,还对老娘劝解着。 “娘,您别多想。邱枫她真的临时有事。” 柳枝说。 “唉,别蒙俺了,俺又不傻。” 小芹娘说着,还拿眼翻瞪着柳枝。 饭桌上,大哥王树槐一劲儿地夸老娘炒得菜好吃。很少开口的老爹却用烟袋敲敲他的背。 “你踏实吃你的饭,哪儿那么多的话。” 老爹说。 王树槐看看小芹,面色沉静,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舍。想想等媳妇生了孩子,自己也会去上海,于是微笑着继续吃饭。 老娘想的是,富贵打小芹从美国回来,就一直没登门,现在这丫头又要走了,富贵也没来。她一直教孩子知恩图报,虽然汪富贵有孩子,但毕竟现在单身。咱闺女跟人家闹腾了那么久,说不理就不理了,也该着人家断了个干净。 这顿饭,小芹娘一直没给小芹夹菜,这还是第一次。娘俩心里都憋着劲呢。 老娘本来想,好不容易从万里之外的美国回来了,北大也还让接着念,咋就不安分呐。又出这幺蛾子,去什么上海。那是个啥好地方?呸!老娘不会说“灯红酒绿”,不懂什么“纸醉金迷”,但她打心眼儿里就讨厌那地方。老伴儿在一旁劝她。 “我都说了你多少回了,孩子的事少管,你就是不听。要我说总比大老远的去美国强吧。”老爹说完,死命地嘬着烟袋。 第二天,大哥帮小芹收拾着行李,老娘愁眉苦脸的坐着,一声不吭。 “咚咚咚“,轻轻的扣门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小芹手里的茶杯失了手,地上一瞬间全是碎玻璃和水。 大哥王树槐去开了门。 “汪总,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快请进。”王树槐客气地往里让着。 汪富贵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到老娘面前。 “我也是瞎忙,一直没来看您二老,这点儿水果孝敬您们的,还请收下。”汪富贵满脸的殷勤。 “……” 见一屋子的人都沉默着,汪富贵扭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扫把和簸箕,他俯身打扫着地上的碎玻璃。 “小芹在成才学校做了这么久的校长,我是想来送送她。”汪富贵边打扫边说道。 小芹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大嫂,我在上海等着你的喜讯。”小芹对柳枝说。 “爹,娘,您二老多保重身体,我就走了,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路小跑地出了门。 大哥和汪富贵忙拉着行李追了出去。到楼下,大哥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汪富贵就启动了他的子弹头。大哥一直站在单元门口,不住地挥手。 老爹,老娘一直在阳台上向外看着…… 子弹头出了华清嘉园,汪富贵听见小芹长出了一口气。他满眼含笑地扭头看看小芹。 ”是我给你大哥打电话,‘申请’来送你的。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汪富贵说。 “几句啊?你说吧。”小芹说。 “我,我想咱俩还像之前那样彼此称呼,你愿意吗?我挺喜欢你给我的名字:‘汪俊’。我最近又开始写小说了,我想用‘汪俊’做笔名。我还能称呼你‘小芹’吗?“汪富贵恳求的语气让小芹低下头。 ”都依你。“小芹嘟囔了一句。 ”童教授说你现在可忙了,还有时间写小说啊?“小芹嘴上这麽说,心里却在想:自己还真的是没有才华,从来没有写作的冲动。 小芹的股份说是卖给了职工,事实上是汪富贵照单全收了。 “今后在上海有什么难处,一定给我打电话。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做你的坚强后盾。”汪富贵说得很坚决。 小芹想起影视公司的事,转头看看汪富贵。 “汪俊,我到复旦学戏剧,打算做影视剧投资,但愿你能继续和我们合作。”小芹说。 “好啊,你这是学以致用了。我能给你打电话吗?如果不方便,希望你多给我打电话。”汪富贵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沉默了好久,汪富贵说道:“你学戏剧,你大嫂应该有共同语言。” “你还真会想。你还记得她那个’老艺术家‘吗?还给我介绍了海派的京剧名角呢。兴许这是我和大哥的影视公司的第一单生意。”小芹说得兴奋起来。 “听你大哥说了一嘴,挺好。”汪富贵说。 “对了,你老妈他们喜欢看戏吧?”汪富贵问。 “当然,不过他们喜欢的都是土的掉渣的老玩意儿。”小芹语气中流露出不屑。 汪富贵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就不再多言。一走进首都机场,两个人不由得相互对视着,上一次的在此离别,就发生在不久之前,我们的步子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在扪心自问。汪富贵还是像他习惯的那样,帮着拿行李,提醒着收好证件,再提醒把液体的东西托运,直到走到安检口,小芹迟疑着,没往前迈步。汪富贵下意识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意思是给身边的人让路。 小芹终于投进汪富贵的怀抱。 “汪俊,你的小说发表了,记得要寄给我。”小芹头抵在汪俊胸前,轻声说道。 “一定。照顾好自己,我等着你给我打电话。”汪俊说着,在小芹额头上吻着。 小芹过了安检,只稍稍回了下头,就朝登机口走了。汪富贵走到值机的等候区,在那里坐了好久。 第254章 吕一鸣发现邱枫的秘密 宋美然带着小儿子李港从深圳坐了一天的火车,才到了北京。这还是李港第一次看见天安门,他丢开宋美然的手,疯了一样地向前跑,无论宋美然在后面怎么扯着脖子喊,都不回头。终于,宋美然跑不动了,她平日里连路都很少走,出门就开车,哪经得起这麽残酷的训练。她双手扶住膝盖,头低到两腿之间,感觉广场上的风把头发吹得飘起来,盖住了眼睛。 ”气死我了,累死我了。你个倒霉孩子。“ 她自言自语着,边喘着粗气。 ”妈,妈,你在哪儿呢?“ 是李港在喊。 宋美然心想:你小子还知道着急啊?可看看广场上熙熙攘攘地到处是人,也不禁心慌,真走丢了就糟了。 ”我在这儿呢!“ 宋美然急忙答应着,还把脖子上的纱巾取下来,拿在手上拼命地挥舞着。 李港从人群中钻出个脑袋,向宋美然使劲招手。她想:这孩子怎么哪儿人多就往哪儿挤啊,真找不着了怎么办?可她还是一路小跑地朝儿子那边赶过去。 ”妈,你看那边,好多人排队照相呢。你不是说照这边的天安门吗?那边是哪里?“李港好奇地问。 ”那边是历史博物馆,说是进去一天都转不完,可大了。“ 宋美然说。 ”那你带我去。“李港叫着,他此行”肩负重任“,班上的同学都准备听他发表演讲,李港要好好给他们讲讲北京。 宋美然这次回京,是为吕逸飞做术后护理。李军说,一鸣一直都帮衬着咱们,现在他有事需要咱帮忙,不用等他招呼咱,咱自己得主动点儿。 “我最知道一鸣哥的为人,别人有事求他,他有求必应。轮到他自己有事情了,他是不会向别人开口的。再说,你给一鸣哥打电话,问咱们老儿子的学习,他不也是让你问邱枫吗?干脆,你辛苦辛苦带那小子回北京一趟,直接问。“ 李军这军师总能把话说得让你心服口服,宋美然心里一直这麽认为。 吕一鸣真的照宋美然的建议,对老爸说,支架是香港产的。我们的政委闻听此言,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之前的拒绝手术,转变成现在迫切要求手术。医生劝他不要心急,以免情绪激动,血压增高。 ”你们这样会贻误战机的,战前动员都做了,却拖着不让上战场,你们的思想有问题。“吕逸飞又像在部队时一样,对那些医生做起了”思想工作“。 病房里好多人都笑了,只有吕一鸣愁眉不展。他知道,无论谁也不敢担保他老爸的手术没有意外。再有,他觉得老爸现在的时空概念已经混乱了,感觉越来越像当初老妈临走前的状况,如果真是那样,他都不忍心再让他遭罪了。 唯独一件事让他开心,就是他策划的香港倒计时纪念牌终于在天安门广场,历史博物馆门前树立起来了。很多人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与倒计时纪念牌合影留念,表达对香港回归的期盼。他赶写了一篇通讯,待稿子发表出来,才连照片、录像带一起寄给了李军。 巧的是,李军已经让宋美然带着小儿子回京来了。听李军的意思,他小儿子要进行”国民教育“,这也是香港回归系列活动中的一项,李军于是想正好让小儿子亲身感受一下。李军还说,宋美然聆听邱枫的教诲,帮着分析分析李港的教育,看该怎么做。 吕一鸣心想:邱枫自己还没有个孩子呢,可她把吕程教得那么出色。想想自己这当爹的太失职了,也觉得对不起邱枫。还得说是李军两口子,老早就想好了,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 李港和吕程似乎有缘,一见面就聊上了。吕一鸣站旁边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儿子还很健谈地。 ”嗯,这小子随我。“吕一鸣边洗碗边对邱枫说。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啦,真随你就惨了。“ 邱枫揶揄着吕一鸣。 吕一鸣想用水撩她,看看宋美然也在,就住了手。心想: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邱枫拉宋美然坐到厅里的沙发上,两人边嗑着瓜子边聊着李港。吕一鸣见邱枫只是耐心地听,并不插言。 枫的性格咋就这麽好呢?她父母要是在,恐怕早就跟我急眼了。想着,他象征性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想:我真蠢,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差哪儿了。明明在一起好得不可开交,枫浑身散发出来的娇媚,从声音到肌肤都让人不能自已。为了缠绵不被打断,每每绞尽脑汁地寻思地方。青岛她家里当然好,但不能大老远地总跑回去吧。一旦分开了,无论在忙什么,电话都是秒回。即使在开会,也会回个短信。但只要一提结婚,枫就哑壳了。他都想请教请教李军了。毕竟自己是个半吊子,李军才是过来人。 吕一鸣走到沙发边,把切好的水果放在宋美然面前。 邱枫抬头对他说:”谢谢,辛苦了。“脸上还挂着微笑。 吕一鸣却是浑身不自在,他自己吃水果总是傻小子范儿,拿起个苹果在袖口上蹭蹭,就直接往嘴里送。急不可耐地张大嘴狠狠咬下去,不干掉半个都不过瘾。是邱枫教会他什么水果要怎么切,要怎么摆盘。他自己嫌麻烦,在公司里却是让秘书这样招待客人。这次老爸生病,邱枫也是一勺一勺地刮苹果瓤喂老爸吃,看得群莉娘都直掉眼泪。 见吕一鸣愣着,宋美然说:”一鸣哥,你也吃啊。“ ”不,你们俩吃吧,特地给你们弄的。“说着他就又走进厨房去了。 当吕一鸣再端一盘水果到儿子房间时,一推门却被李港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叔叔,你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来啦?你不尊重别人的隐私。“李港大声叫着。 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跑过来,就见吕一鸣正打着磕巴。邱枫扑哧一声笑了,她急忙捂住了嘴。还是被吕一鸣狠狠地白了一眼,他心里暗暗想:好你个枫,罪加一等,今晚必须把你整治得服服帖帖地,看你还敢抻着我。 ”呦,儿子,这都是你自己写的吗?“宋美然夸张的语调吸引了屋里的人,吕程除外。 ”对呀,哥哥都给我讲明白了,他一讲我就懂了,觉得他比我们老师强多了。“李港看吕程的眼光满是钦佩。 吕一鸣的面子终于让儿子给找回不少,他上去互撸一把吕程的脑袋。 ”好小子。行!”吕一鸣语气又像之前一样干脆了。 放在以往,吕程一定又不干了,又得跟吕一鸣来一番较量。自从爷爷生病,他好像一下就长大了,不再和吕一鸣斗嘴,变得顺从多了。吕一鸣并不多想,似乎还很享受儿子的变化。 邱枫都看在眼里,她很是心疼。吕程太懂事了,本来可以去考少年班的,但他执意要陪在爷爷身边。没事的时候,孩子就自己读物理书。说是爷爷给他下了命令,让他像舅舅一样,参加李政道的留学计划,将来学成归国,报效国家。 听群莉娘说,他缠着、闹着要去北大找舅舅,群莉娘只好带他去了两次,发现他在图书馆一待就不想走。现在看看他对李港这个见面不久的小兄弟,关心、照顾,他还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呢。邱枫心里太爱这个孩子了,她一直忘不掉第一次把吕程抱在怀里的感觉。 晚上,邱枫把宋美然送到医院后,刚走进军队大院的门,就被人一把拽住,甭问,是吕一鸣。只见他上身穿的是一件带帽子的卫衣,就那副双手插兜的德行,早就让他行踪败露了,邱枫偷偷笑,就凭你还想吓唬我。 ”你跟我过来,咱好好说道说道。“吕一鸣这口气,简直像是邱枫的大哥。 邱枫更是乐不可支了。 ”简单扼要,站这儿说,家里还有孩子呢。“邱枫说。 黑暗里,她看不清吕一鸣的脸色,但凉风把他的话送进耳朵里,咋就听着那么刺棱呢?邱枫止住了笑。 吕一鸣把一个药瓶举到她眼前,邱枫心忽地一下被拎起来,喉咙像塞了异物,眼神中闪烁着惊恐。她的一只胳臂被吕一鸣死死攥住,别看她年纪比吕一鸣大不少,但身材娇小,吕一鸣像拎小鸡子似地,把她拖进一片黑暗里。 这军队大院里,原本有一块空地,搞社会主义大院时,砌了几个乒乓球台,白天要想在这儿打球,都得有耐心法儿排队呢。吕一鸣像掷一袋粮食,狠狠地把邱枫摔在球台上。他手指抵住邱枫的鼻子,声音像活报剧里的大灰狼。 ”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说实话,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吕一鸣自己不知道,他此刻目露凶光,邱枫吓得捂住脸。 “你耍我是吧?我说在洛杉矶我那么卖力气,咋就没种上呢?” 吕一鸣不敢大声,但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令邱枫胆寒。 泪水从邱枫的指间溢出来,她的肩耸动着,听得出她努力压住哭声。吕一鸣一把将她的手从脸上拿开,月光照在枫脸上,悲悲凉凉地。她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看吕一鸣的眼睛。 “你还有脸哭啊?您一个大学教授,院长,博士生,还用我这麽一个高中生教你吗?不知道吃这玩意儿对身体有害吗?说:吃多久了?再不言语我真扇你了啊。“吕一鸣看见邱枫缩起脖子,眼睛都紧张地眯起来了。他放下举起的手,来回踱着步。 ”一鸣,求你原谅我。我从来没欺骗过你。难道我就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可我一看到吕程,我------“邱枫一时语塞。 第255章 群莉和童稚争吵 上次群莉和萧乾闲聊,一下就忘了时间,更是把给童稚发公寓地址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再说,她从来也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住址发给童稚,就连律所的 “四条汉子” 也都不知道群莉住在孔子大厦的几楼几号。这童稚也太没有边界感啦,按说他来美国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还沿用国内的思维习惯呢,群莉心里琢磨着。 当童稚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推开萧乾办公室的玻璃门时,见两人一人手里捧着一块披萨,吃得正香。 “你是群莉的男朋友吧?快坐,要不要一起吃一点儿?” 萧乾在尽地主之谊。 童稚本是盛气凌人的架势,却被萧乾软软的一句客套给撂倒了。他气哼哼地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盯着群莉。 “你男朋友来找你了,你也不知道礼让一下?还吃?还不带我回公寓去,我一早上就跟你说了,想吃你做的饭了。你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哈,自己有的吃了,就不管我了?” 童稚丝毫不收敛他的骄横。 群莉实在难堪,可又不好发火,只好放下手里没吃完的披萨,从沙发上站起身。 “萧总,谢谢您今天百忙之中抽时间和我聊了这麽多,我很有收获。那我就先回去了。”群莉说完,就走出了萧乾的办公室。 童稚瞪了萧乾一眼,又环顾了一下萧乾的办公室,然后才追出门去。他进到群莉的办公室,感觉和萧乾的比一个欧洲,一个非洲。 “你们这公司阶级区分太明显了吧?你大小也是部门经理,这办公室也太寒酸啦!”童稚煞有介事地替群莉打抱不平。 “你早上说什么开市,你现在是工作有什么变动了吗?之前你跟我说是来做技术支持的。”群莉用关心的语气问,想安抚童稚,打消他的醋意。 “难得你还关心我的工作。啊,不对,你的确应该关心,这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家庭生活。”童稚说。 说到这儿,他拿眼瞄着群莉,观察着这女人脸上的表情, 可他并没发现群莉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她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你扯远了,我只是奇怪,你一个理工男,科技精英,怎么突然放弃自己的专业,跑去做股票交易员了。难道你精通创业板,或者帮科技企业派发新股?你有信心从头做起,一定是看准了什么目标吧?我只是想讨教一下,不方便的话,你尽可以不回答。” 群莉现在说起话来也有些诉讼的味道。 “行啊,你对股票并不是一窍不通啊。说起为什么放弃原来的专业,简单讲就是利益诱惑。我当然有自信,对于企业财报、数据分析,我无师自通。复杂地讲,就说来话长了。”童稚还卖上乖了。 “那我倒想听听您那长话了。”群莉竟然坐在了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在这儿?还是去你公寓吧。咱俩彻夜长谈。” 童稚丢给群莉一个色眯眯的笑。 “砰砰砰”,群莉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随后,萧乾走进来站在门口。 “你们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送你们一段?”萧乾还像刚才那样客气。 群莉真不懂童稚今天是怎么了?他那样街溜子似地闯进萧乾的办公室,招呼都不打,强词夺理倒也算了。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并不把萧乾放在眼里,萧乾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啊。 “不用了,如果您有兴趣,不妨加入我们的讨论,我们正在谈股票创业板。想必您这间律所未来也有上市的计划吧?”童稚带几分揶揄的口吻。 他看看萧乾,又补充一句:“不过,看您这一把年纪,应该是回家吃饭的吧?快回家去吧,有人做好饭等您呢。” 童稚说完,一脸得意地对着群莉讪讪地笑。 萧乾听了童稚的一番话,却是慢慢地坐到群莉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惭愧啊,我也是单身。那么,请教了,你给我们念叨念叨这股票行情吧。”萧乾满面笑容地说道。 萧乾不放过任何的学习机会,当然也不会放过在群莉面前展示魅力的机会。他笑面前的这个毛头小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在谁的地盘上,竟敢如此放肆。萧乾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温和地望着童稚,似乎在等他启蒙。 群莉被童稚闹得很囧,心想:童稚,倒看你该如何收场。 ”您应该对股票市场不陌生吧?还用得着我这个初学乍练的人教您,我可受不起。再说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童稚说。 群莉想:姜还是老的辣。童稚你也太拽啦,今天到底要干嘛。 ”嗯,你如果要讲,我去那边把披萨拿过来,你先垫垫。不讲呢?今天就先送群莉回去,天太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你说对吧?“萧乾在给童稚台阶了。 ”那就不劳烦您了,我会护她安全的,您就放一万个心吧。“童稚讲话就像喝醉了酒,不可理喻。 ”童稚,我们走吧,要锁门了。“群莉说着,拿起包就起身朝外走。 ”一起吧,我开车送你们。“萧乾对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说,他看出今天童稚有些抓狂。 三人下了电梯,萧乾让他们两人坐在一楼大厅里等,自己则下到地下三层去开他的私家车。 刚坐到沙发上,童稚就用质问的口气问群莉。 “你不会是看上那个老家伙了吧?想不到你这麽重口味。” 群莉被童稚的话激怒了,她真恨不得上去扇童稚一耳光。但她竭力克制着自己,毕竟大厅里还有人在闲坐,或者谈工作。她想着今天就指望萧乾了。 萧乾的车停在大厦门口,群莉向那辆福特车走过去,直接就上了副驾驶。童稚只能怒气冲冲地坐到了后排。车一启动,萧乾就开了口。 “童先生,你之前是在加州工作对吧?最近搬过来了?”萧乾抬眼从后视镜里观察着童稚。 “他刚刚在华尔街交易所做交易员。”群莉替童稚回答了萧乾,他见萧乾开的路线不能再熟悉了,是自己回公寓的路线。到孔子像前,萧乾停了车。 “明天见,晚上别熬得太晚。要保证睡眠质量,明天上班才精力充沛,你说对吗?”萧乾微笑着对群莉说。 “知道了,谢谢萧总关心。那我就先行一步啦,你们路上注意安全。”群莉想,这样也就算跟童稚打了招呼了。于是转身向街里走去。 童稚下不了车,竟用拳头砸着座位。 “童先生,你去哪儿,我可以送你。或者,咱俩去吃个饭也行。你不是还饿着肚子呢嘛。”萧乾的语调很是婉转。 “吃就吃,宰你一顿也是应当的。”童稚的声音撕扯着,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 “呵呵,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是第一天在交易所上班吧?一定运气不错吧。那应该是我宰你才对啊。没听人家说吗,你不破小财,很难发大财的啊。”萧乾笑着说。 童稚坐在后排一直没出声。萧乾和童稚找了一家川菜馆,坐下来边吃边聊。 ”你说律所上市,这个我比较感兴趣,能不能给我布布道?“萧乾很客气地说。 这家坐落在中国城的川菜馆,萧乾之前和群莉一起来过,所以对菜品比较熟悉。他点了两菜一汤,把菜单递到童稚面前。 ”你看看再点些什么爱吃的。“萧乾的口气像是在哄孩子。 一顿饭吃下来,萧乾没说什么话,一直在仔细地听童稚讲律所上市所需要做的事宜。童稚讲得很卖力,他知道,自己的业务里有揽客这一项,如果能让萧乾下决心上市,他就可以组建团队,亲自操刀,那他在交易所的地位就稳了。 群莉回到公寓,就开始上网回帖,直忙到凌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童稚。 群莉的确准备着一回到公寓就接到童稚的电话,可一直没有,她也纳闷,童稚应该是很生气,怎么一直无声无息地。可她无暇顾及,她今天耽误的时间太多了,可忙到现在,刚喘口气,这童稚就像有灵感一样,正好在这时就打电话来了。群莉无奈地接起电话。 ”喂,还没睡呐?跟你通个气,就几句话。我跟你们老板吃了个饭,我跟他聊了律所上市的事情,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让他下决心上市,那样的话,你还真说着了,我就可以操作原始股了。睡吧,做个好梦。“童稚说完,不等群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第256章 丽丽在铁皮房生子 岑浩和莺莺要回蒙巴萨了,丽丽依依不舍,眼睛竟然潮湿了。莺莺笑了。 “丽丽,好多时候感觉你还很孩子气,真的好可爱。” 莺莺说。 “莺莺姐,你又在取笑我了。孩子气有什么可爱的?你干脆说我不谙世故算了。” 丽丽竟然嘟起了嘴。 “瞧瞧,这还不算孩子气呀。” 莺莺用手指在丽丽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她心里明白,丽丽目前应该是有些孕期综合症,会焦躁不安,这让莺莺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丽丽是头胎,依照莺莺的心思,应该带丽丽去坎帕拉的医院,毕竟丽丽一直生长在国内,自身的免疫力与乌娜那样的当地妇女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给岑浩,岑浩略一思索,再看看妻子。 “听你的,我协助你。” 岑浩深知,现在乌达尔最相信的就是妻子莺莺。 中午的时候,岑浩从村东头回来,他是去检查打井进度的。这一次的打井人是他从蒙巴萨请来的,之前为他们餐厅做过装修,他觉得可靠。还算幸运,虽然来了没几天,已经在村子里找到了清洁水源,他想立刻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乌达尔。 “看见丽丽了吗?已经出去好久了。”莺莺见岑浩回来,带几分急切地问。 “没看见,知道去哪儿了吗?我去找找。”岑浩说。 “再等等吧,有乌达尔跟着呢。你那边打井有进展吗?”莺莺说。 “还算幸运,弄好了,今天能喝到水也说不一定呢。”岑浩说得很平静,可莺莺已经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搂住他。 “真的吗?那你可是为村里办成一件大事啊。给你做好吃的,奖励一下。”莺莺兴高采烈的样子,让闷热的天气都似乎有了一丝清凉。 正说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飞奔进院子。他一哩哇啦地嚷着,莺莺听的一知半解,还好朱蒂在。 “莺莺姐,咱们快去看看吧。丽丽姐在水洼那边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朱蒂边说边跺着脚。 在非洲,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这里疾病流行,病毒肆虐。简陋的医疗设施和匮乏的医疗资源,使人们在面对生命威胁时显得很无助。 旅游者进入非洲,都被告知注射疫苗。 医院,在这里可以是一顶帐篷,或者只是一间有屋顶的普通房子。手术过程中必须的无菌操作,在这里都成为一种奢侈。这里的医生们只能尽力保持手术区域的清洁,但无法完全避免感染的风险。乌干达,由于实行一夫多妻,艾滋病在这里肆虐。因而,在这里的医院输血会承担极大风险。正是基于这些原因,莺莺始终觉得丽丽应该去内罗毕或者坎帕拉,在那样的城市里,找到正规的医院生产。 让她没想到的是,丽丽竟答应乌达尔,做什么“率先垂范”,在铁皮房里生产,所以她没有照之前说的那样回内罗毕。更恐怖的是,她现在还摔倒了,意外出血?感染?莺莺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这个中医,对西医的抢救并没有太多的临床经验。 她风风火火地往村中心广场跑,鞋跑丢了一只,她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上只穿了袜子。跑到铁皮房前,她把脚伸给岑浩,岑浩会意,急忙帮她褪下袜子。 铁皮房里已经用草帘隔成了三间,乌娜和她的孩子在草帘的另一边。还好,这时孩子睡得很沉。 丽丽已经被抬到一个木架子上,她两眼紧闭,面色苍白,腰以下的坎葛已被鲜血浸透。 一贯镇定的莺莺流下泪来。她不信神,但此刻她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你擦亮眼睛看清楚,这可是北大的才女啊。你一定要帮我,我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全,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想去做啊。 岑浩看妻子这麽伤心,再看看蹲在角落里,双手捧着头的乌达尔,岑浩眼中充满着责备。 正在这时,丽丽的手机响了,乌达尔接起电话,是蒋耀先!乌达尔竟然不敢出声了。岑浩从乌达尔手里夺过电话。他对这个兄弟发怒还是第一次。 岑浩知道蒋耀先已经到达埃塞,蒋耀先问起丽丽,还说让丽丽接电话。 “她刚生完孩子,对,是个儿子。恭喜您双喜临门,穿越了沙漠,现在又有了外孙。“ 岑浩认真地说。 ”什么?您现在是一个人?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驾直升机过去接您。“ 乌达尔说道。 莺莺听到岑浩在电话里对蒋耀先扯谎,而且看他面不改色,现在乌达尔要去接蒋耀先,她当然知道岑浩的心思。可当蒋耀先到来的时候,看到丽丽的惨状,他会怎样呢?他可是刚刚失去爱人不久呢。 莺莺和丈夫对视着,她明白丈夫的眼神是在问她,你自己能行吗? ”你们去吧,我这里有朱蒂做帮手足够了。记得,如果能买到消毒用品,就多买些。“ 莺莺边说边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乌达尔亲吻了丽丽的额头,再向莺莺作揖,然后急匆匆地走出铁皮房。 乌扎托身上插满了羽毛,好多是瞪羚的毛。脸上还画了很多兽头。他下身赤裸着,松松垮垮地裹了一条破布,肮脏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那个身材壮硕的妇人站在乌扎托身边,头上顶着个大包裹。诞辰礼本来是乌达尔担任的,现在只能由乌扎托代替了。 巫师今天穿的是一身褐色的长袍,他边围绕着丽丽转圈,边念着咒语。突然他像是从空气中信手拈来,他手里捏着一根骨针,一个箭步扑向丽丽,他把骨针向丽丽的眉心猛力刺去。一旁的莺莺紧张得用手揪着自己的衣服。 丽丽的鲜血喷涌出来,溅到巫师的袍子上。 忽然巫师一声惨叫,像京剧舞台上的小丑,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他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村民们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四周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阵烟尘中吉普车飞驰而来,在铁皮房前猛地一个急刹车。车上下来的男人,正是蒋耀先。蒋耀先冲进铁皮房,把丽丽抱上车,疾驰而去。留下村民们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人在胸前画着十字,口中不住地祈祷着。 丽丽被蒋耀先放在车的地板上,她在梦呓:“妈,您做的饭真好吃------”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蒋耀先边开车边大声喊着:“丽丽,你后悔了吗?如果你现在后悔了,爸带你走,离开这儿。咱们去美国,咱们回国。爸带你回山东老家,吃大葱蘸酱。”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想象自己是一头雄狮。 丽丽和乌娜一起到水洼边,不知怎么丽丽脚下的土开始松动,而乌娜依然站着不动,并没伸手拉丽丽上岸。丽丽惊恐地尖叫,乌达尔呢?搂住乌娜,丽丽只看见他们两人露出白白的牙齿。 现在终于到了北京的家里,听着赵大夫在厨房里忙得乒乒乓乓地,丽丽嗤嗤地笑了。我的赵大夫, 您要么不做饭,要么就把一年的饭,一起都做出来了是吗?我老爸可还在撒哈拉沙漠里呢。 “妈,妈------别做了,吃不完啊。”丽丽大声喊着,可炒菜的声音仍然从厨房不断传来。 无奈丽丽一摇一摆地走进厨房,想要看看妈妈还在做些什么。她看到灶台上摆满了各种食材,锅里正煮着热气腾腾的汤。 “妈,这些你是打算今天都做完吗?”丽丽惊讶地问。 赵大夫笑着转头看着丽丽。 “当然了,你爸爸不在家,可他叮嘱我好好照顾你。看,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还有一些蔬菜和水果。” 丽丽感动地抱住妈妈,“妈,你真好。不过这么多肉,您当我从贫困地区来的?” “别瞎说,你肚子里的那张嘴可馋了。你以为光是给你吃啊?”赵大夫温柔地笑着。 丽丽撇撇嘴,想帮忙把饭菜端到餐桌上,赵大夫忙拦住她。 “行啦,你给我放下吧,你自己走稳了就行。您这现在是重点保护动物。“赵大夫也学会耍贫嘴了? 坎帕拉医院的急诊室门口,蒋耀先坐在长椅上。他不时看看胸前的挂饰,低声对毓秀说着什么。他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地。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宁静,蒋耀先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但转瞬即逝。 一位穿着白大褂,头上用浅粉色的布裹紧头发的女护士,从急诊室出来,她款步走近蒋耀先。 “您就是蒋先生吧?蒋丽已经脱离危险了。恭喜您,当外公了,蒋丽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护士的语调平缓,抚平了蒋耀先心头的创伤。 急诊室的门敞开了,移动手术床被推了出来。躺在床上的丽丽,一眼就看到了老爸。蒋耀先奔过去,俯身凑近丽丽,尽管脸上还没有血色,但丽丽的眼神依然透亮。 蒋耀先轻声说:“闺女,你做母亲了,高兴吧?爸爸为你高兴。” “爸,我做了个梦,看见我妈了,赵大夫做的饭真香。”丽丽很费力地说道。 第257章 柳枝大骂吕一鸣 吕一鸣没有办婚礼,带着李军的小儿子一起去了深圳。 那天晚上,邱枫像个犯了错的小女生,跟在吕一鸣屁股后面回了他的家。他们俩进门时,正撞见吕程和李港在厅里看动画片。本来吕程想起身招呼邱枫,却见她满脸泪痕地躲在老爸身后,就没敢吱声。 吕一鸣耷拉着脸,朝两个小子挥挥手。 “去去去,上你们自己屋待着去。” 吕一鸣哈呼着两个小家伙,其实是在发泄对邱枫的怨气。 吕一鸣一个大男人,这样的指桑骂槐,迁怒于人,让邱枫很看他不起。但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可看着吕程从未有过的呆滞的眼神,她感觉心被狠狠地揉捏。看不见地流着血,说不出的剧痛。 邱枫一声不响地进了屋,呆坐在床边。她整晚都没等到吕一鸣进屋,她就坐在床边流了一宿的泪。 吕程和李港在他们自己房间里,也是整晚不敢出来。 吕一鸣一直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北京,老爸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恢复。可他想出去透透气。 天朦朦亮的时候,邱枫想到厨房烧点儿水,热敷一下眼睛。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只看见沙发上深陷下去,成了一个坑,吕一鸣已不见踪影。 她到卫生间照了镜子,平生以来,她第一次这样肝肠寸断地哭泣。她打消了烧水的念头,回到屋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吕一鸣的家门。 第一班公交车还没出发,吕一鸣会去哪儿呢?他这是向自己宣告冷战,还是连告别的话都不想说了?邱枫简直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怕克制不住自己。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就为了一个爱而不得,离自己而去的男人?她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但她急切地想回到自己的窝,给伤口止止血。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子就有可以随便流泪给不相干的人看吗?她一路步行走到火车站,登上了回青岛的列车。 吕一鸣窝在沙发上一宿,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平生第一次这麽早去街上买早点。原来在家里负责买早餐的人都是固定的,他们对吕一鸣“另眼相待”,因为他对于那些排队买早餐的人是陌生的。他把早餐放在茶几上,走过去推那扇房门。本来还想着两个人怎么在这里无声地酣战,却不成想,的确寂静无声,酣战却没有,怕的是往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鼓足勇气去推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边轻轻推边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和枫说。可当门完全打开时,他看见屋里空空荡荡地,他去拉开衣柜的门,果然,他的枫走了。吕一鸣“哐啷”一声靠在衣柜上,任身体顺着衣柜光滑的表面往下出溜,直至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直以来,枫在他怀里总是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小鸟。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枫似乎总依顺着他,但吕一鸣心里清楚,都是枫一直在托举着自己。 枫对自己除了鼓励还是鼓励,就拿这次策划香港回归倒计时说,正式竖起牌子的那天,枫把她认识的人都通知到了。大家也真捧场,悉数到场。枫呢,真卖力气,一个一个地为他们拍照留念。吕一鸣突然就想到,那些她招呼来的朋友,一定知道我和枫的关系。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这次是真的对自己下手了,绝不是象征性的。打过之后他想,真tm疼。我昨晚说要抽她,的确是真话,那我不是被逼急了吗?她应该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吕一鸣捶着自己的胸口,他恨自己几乎都忘了枫是一位大学教授,还比自己年长二十岁。 可昨天,那瓶药从枫的包里掉出来,吕程举到眼前来问:“爸爸,妈妈得什么病了?要吃这麽多的药?” 吕一鸣当时就傻眼了,合着这麽多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枫并不想跟自己生孩子,否则她为什么避孕?自己还傻傻地认为,她年纪大了,不容易怀孕。 可昨晚自己一顿质问,枫分明哭着说:“我难道就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吗?” 想到这儿,吕一鸣用拳头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吕一鸣其实想过不止一次,真的是年纪大了,生孩子也很冒险,不要孩子也没什么,但就是怕她一看见吕程就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枫昨晚话没说完,听上去她的确因为吕程?吕一鸣感觉脑子不够用,想不明白。他干脆把两腿伸直,定定地靠衣柜坐着。 他听见厅里有动静,吕程真行,挺能扛事儿。自己不在的时候,还能管这个家了。 “快,咱俩洗漱,然后吃早餐。”这是吕程在吩咐李港呢。 “我告诉你,我说的准没错,邱教授根本就不是你妈,你敢不敢问问你爸?不敢了吧?嘁。“李港这孩子这麽早熟吗? 青少年早熟,有人说是好事,也有不少人认为是坏事。 吕一鸣心头一惊,他才来几天呐,都能想到这一层。学校里的同学也一定能想到,那些学校里的学生指不定怎么给儿子难堪呢,儿子一定遭了不少罪。 不知怎么,他就想到第一次和邱枫在青岛。当他知道自己是邱枫的第一个男人时,他挺吃惊的,那时邱枫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保持着女儿身。吕一鸣从那一晚就下了决心,一辈子对邱枫好。是自己太不懂女人了,昨晚邱枫一定被自己伤得不轻。 不行,得先把李港这小子送走。吕一鸣想着就走出屋子,到客厅来了。见茶几上的早点已经所剩无几,李港嘴上油汪汪地,儿子吕程嘴唇都看得出干裂。 ”吃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吕一鸣大概就不懂怎么跟孩子讲话。 是啊,他在心里念叨着:枫,这个家没你不行。我该怎么求你,你才会回来呢? 吕一鸣说带李港一起回深圳,宋美然和李军都同意。宋美然想的是,老人家手术是成功了,自己的术后护理一定要做好,有李港在,她的确没法安下心来。 吕一鸣本以为李港会不愿意跟自己同行,或者会害怕跟自己同行。出乎他预料的是,是他自己害怕跟李港同行。 车厢里味大,噪音也大。吕一鸣接到柳枝的电话,柳枝上来就是一通臭骂,吕一鸣一声不吭,但他想我和枫的事这么快就传到柳枝耳朵里,那得是多少人都已经知道了呀?他不相信枫会亲口告诉柳枝,这对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以他对枫的了解,她觉得枫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都不会跟柳枝说。 “你tm怎么不言语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呐?甭说别的,就你们家那些事,什么群莉的弟弟妹妹、还有群莉的孩子,她都帮你照顾着,钱她花,力气她出,怎么着,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是吧?卸磨杀驴啊?你自己拍拍心口问问,她给你帮了多少忙,为你求了多少人?再说了,她是因为什么离开北大的,你最清楚。可怜她还帮群莉养孩子,她就是天底下头号傻瓜。“柳枝一直不喘气地吼叫着。 柳枝的温婉,清雅曾经让吕一鸣看得发呆,甚至觉得她的气质,邱枫都学不来。可今天这是原形毕露了,还是真的为闺蜜两肋插刀呢?再看看李港,竖着耳朵听,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过,嘴角上还挂着醉心的笑,像是猜对了谜底一样,得意、兴奋。 吕一鸣刚想找个借口挂断电话,柳枝就又说开了。 ”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告诉你,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邱枫她对得起你,对得起你们家。你们这么长时间不结婚,别人谁都可以说三道四,唯独你不可以指责她,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理解她的人,那个人只能是你。我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痴情,可惜她给错了人。“柳枝的哭声终于止不住了。 ”你多保重啊,回头再说哈。“这是王树槐的声音。 在王树槐挂断电话之前,吕一鸣听见柳枝的哭声不再有京剧腔,而是有撒泼的韵味儿。 还听见王树槐劝着:”别哭了,就要生了。到时候你就遭罪了。“ 吕一鸣坐在下铺,背靠着被垛,眼睛盯着中铺的底。 李港竟然来扶住他的膝盖,嬉皮笑脸底对他说:”哈哈,演砸了吧?“ 吕一鸣真想给这小子一巴掌,可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动怒可以,不能动手。 ”你知道个屁。去,一边儿待着去。“吕一鸣顺势躺倒,连面对着隔板,不搭理李港。 ”你还没说去哪边待着,转过脸来,我们聊聊,说不准我还能帮到你呢。“李港摇晃着吕一鸣,边癞叽叽地说道。 吕一鸣噌地坐起来,眼光凶狠地瞪着李港。 ”你再胡钦,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啊。“吕一鸣想,车厢里这么多人,自己连个小屁孩儿都治不服,也太没面子了。 李港的回答却是让吕一鸣大惊失色。”叔叔,你怎么就会这一句啊,就不能换换,听着我耳朵发烫。“ 第258章 蒋耀先为丽丽在坎帕拉安家 在坎帕拉的姆拉戈医院,丽丽休息了近三个月。蒋耀先一直陪在丽丽身边,这是父女俩在一起待得最久的一次。 乌达尔在孩子出生的那些天,在医院陪伴了丽丽几天。他提出让乌娜来照顾丽丽,被蒋耀先拒绝了。他和蒋耀先回顾了一起在东非大裂谷、塞伦盖地草原拍摄的情景,丽丽一直微笑着听他们聊天。后来,乌达尔渐渐来的少了。 丽丽用手轻轻抚弄着蒋耀先胸前的挂饰,抬眼看看老爸。瘦了,但脸上的线条更加俊朗,目光里多了些许坚定、顽强。 “爸,让我戴几天吧?” 丽丽眼中噙着泪,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好,让爸给你戴上。” 蒋耀先边答应着,边把挂饰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 “丽丽,下周就出院了,先不要通知乌达尔,爸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蒋耀先边把挂饰戴在丽丽胸前,边对女儿说道。 “好的,老爸。” 丽丽应道。 她低头抚弄着挂饰,心想:老爸为什么要瞒着乌达尔,又会带自己去哪里呢?她回忆起那天和乌娜一起到水洼边,当时乌娜要洗衣服,丽丽对她说,村里马上就要有水井了。 ”那是神让我们喝的,怎么能用来洗衣服呢?“乌娜闪动着眼睛说道。 后来,丽丽一脚踩空,越陷越深,她向乌娜伸出手,但渐渐她的一双手只是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乌娜并没有向她伸过手来,只是大声地嘶吼,丽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甚至分辨不清她是惊慌还是怨恨。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过来拽她,然后,她看见了乌达尔,自己被她抱在怀里。对呀,是乌达尔和自己说要去森林散步,后来看见乌娜在水洼洗衣服,丽丽说要和乌娜聊聊,乌达尔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这一次的穿越沙漠,蒋耀先把所有的畏惧、怯懦、伤感都丢在万顷黄沙之中,他不想再让自己后悔。对毓秀,他后悔没早些带她一起出行。两人结婚时还没有旅行结婚的风尚,可自己的工作就是旅行,却从没想过带上妻子去一个心仪的地方。也就是在洛杉矶看奥运,算作两人唯一的一次旅行了。本来想着自己不忙了,一定带毓秀出去转转。older说,他的爱人总说:夫妻二人一起出游,是最幸福的时光。听了older的这番话,蒋耀先觉得胸前的挂饰变得沉重了。 现在,他不能容忍丽丽再受到任何伤害。他会为女儿尽力安排好一切。 他能感觉到,女婿乌达尔更多地是遵从他家族的传统,最关心的是他族群的利益。以蒋耀先对非洲男子的了解,他觉得丽丽在婚姻中得到的爱是残缺的。尽管父爱无法替代夫妻之爱,但蒋耀先想,丽丽愿意为非洲发展做贡献,也不局限于乌达尔家乡这一个地方。他打算父女二人合力,他相信未来会很美好。 但他不放心,自己百年之后,只剩下丽丽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她该多孤单,他担心丽丽会因她的婚姻遭受不幸。 几天前,他接到制片厂的电话,邀请他回厂工作,说之前对他的处理是错误的,请求他原谅。现在按离休返聘的政策,邀请他回制片厂工作,还给出了优厚的待遇。并且承诺,由他主持拍摄,想拍什么就拍什么,资金方面不用有任何顾虑。蒋耀先拒绝了,几乎不假思索。他今后要完成的工作,是实现和older一起行走在撒哈拉时定下的。他会带上拍的片子回到撒哈拉,去看望older。 “我对厂里的邀请表示感谢,也期待厂里能拍出更多高水准的片子。但我自己怕无缘合作了。抱歉。”蒋耀先说。 尽管他也有些不舍,但还是拒绝了厂里退还他的房子,那个与毓秀一起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因为他知道,丽丽是不会回北京去住了,她已经在非洲扎下了根。 岑浩和莺莺夫妇两个一起来坎帕拉的姆拉戈医院看过丽丽,蒋耀先和他们聊的很开心。老蒋还抽出一天时间,带岑浩去参观了赤道附近的一个医疗设施。 设施是由纽约西奈山医院提供远程支持的。采用了许多高科技技术来解决水电问题,比如屋顶的太阳能板可收集热量,岑浩很受启发。岑浩一直夸赞丽丽,还把丽丽办旅游,开中医诊所的想法都告诉给蒋耀先。他们夫妇返回蒙巴萨时,蒋耀先一路送出很远。蒋耀先觉得这对夫妻是丽丽可以依靠的人。从上一次去蒙巴萨拍摄,他就对岑浩很欣赏,这个务实的广东人身上有一种坚韧,但从不彰显出来,只是在细微出自然流露。 常听人说骄阳似火,现在飞驰在坎帕拉的土地上,真切地体验到骄阳使人热血沸腾,却懒得说话。丽丽坐在蒋耀先身边的副驾驶座位上,怀里抱着出生三个月的婴儿。她不时把目光从前方收回来,扭头看看老爸蒋耀先,父女俩总会相视一笑。 丽丽已经习惯不涂防晒霜,这里也很难买到。莺莺都是托那些回国的船员从广州帮她带,她也会想着给丽丽多带一份。可丽丽舍不得用。丽丽也从来不带墨镜,而且她最烦那些戴着墨镜照相的人。 敞篷车是老爸从别人手里买的二手货,坐这样的敞篷车,除了忍受颠簸,就是这扑面而来的风尘了。丽丽害怕那种涂了防晒霜再盖上一层层尘土的感觉,像在自己脸上拌酱。 她低头看看儿子,脑袋大大地,她看老爸时总眯起眼睛,似乎在想:老爸戴太阳镜怪怪地。在丽丽看来,戴墨镜的人都是狠角色,可老爸怎么都狠不起来啊。她忽然就想起,自己看见老爸在厨房里抱着老妈转圈。她悄悄摸了摸胸前的挂饰。 ”等哪天我去了另一个世界,去找咱们的赵大夫,你也像这样把我这个老爸留在你身边,好不好,闺女?“蒋耀先对丽丽说道,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前面。 丽丽本能地想说:老爸,您别胡说。但她欲言又止了。她慢慢转过头去,微眯起眼睛看着老爸。然后,她低头看看儿子,老爸给儿子取了中文名字,叫蒋树。乌达尔给取的名字叫乌桑达尔。这孩子的脑袋大大地,后脑勺突出,总感觉他一晃动脖子都会断了。 “爸,等你找到赵大夫,你们就一起等着我,我也会去找你们的,我们永远在一起。”丽丽说。 她眼圈红了,把脸扭向另一边,想着:不是老爸来得及时,自己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坎帕拉市区建在七座山丘上,这座城市很自然,它的土地没有太过硬化,穿鞋走会有绵软的感觉,这是不是会让你感觉很亲近。看到很多人打赤脚,想想这土地被阳光曝晒,应该是洁净的,起码是温暖的。 车子在宽阔的林荫大道上缓缓前行,从山脚到半山腰分布着各色酒店,商店,还有印度寺庙,建筑特色各异,你可以认为是文化包容,也可评价为杂乱无章。再往山顶开,花园城的面目才初见端倪。丽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她记得这里,乌达尔带她来过,她醉心这里的花香,她不是那种喜欢把香水喷在身上的女人,她更喜欢让自己置身于自然的花香里,轻轻捧起一朵花,闻一闻,感觉那就是一张最美的笑脸。 林荫道经过许多大使馆、国际援助机构,建筑都有各自国家的风格,总体看上去,异彩纷呈,却也相得益彰。关键建筑物都不是一味地高大,看着舒服就在于,建筑服从于这里的自然。 山顶的富人区,静谧祥和,一排排的院落,错落有致。房子不奢华,室内装修十分简朴,但院子都很大。仰头看有高大的棕榈树护卫,低头看院里,低矮的碧螺让你的心静下来。有些院子配有泳池,散落着的白色躺椅,像是在等候主人归来。躺在这里,手捧一杯咖啡,清新、迷蝶的微醺里,听绿植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多么惬意。 使馆建筑代表着各自国家的尊严和荣耀,可以用宏伟来形容,建筑风格各异,有的充满了现代感,有的则保留了传统的特色,共同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而这个围绕着使馆区的豪华住宅区,却很安静,街上行人很少。能在这里遇见的往往也是穿着考究的,看上去很有涵养的人。 “这座山叫纳卡塞罗,坎帕拉的山头之一。老爸给你占好山头了,你是我和你妈永远的公主。”蒋耀先扶丽丽下车,边对她说道。 丽丽想起乌达尔曾经对她说,以后我们和孩子就住在这里。现在,他大概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她低头看看孩子,再看看老爸满是疼爱的目光,微笑着随老爸走进眼前这座院子,她发现没有门牌。 父女二人在各个房间巡视着,屋内宽敞明亮,家具简约,显得地方很大,甚至有些过于空旷了。丽丽看见赵大夫参加国庆庆典阅兵的照片,放在一个半圆形靠墙的柜子上,镜框换了,风格有点儿像埃及的。她走过去,眼睛盯着相片中的母亲,又想起自己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又要落泪了,但想想不能让老爸不开心。蒋耀先看出女儿的心思。他走到丽丽身边,轻手抚弄着丽丽胸前的挂饰。 ”毓秀,我们到家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和外孙一起生活,你开心吗?“蒋耀先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闺女,还满意吗?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爸,您太让我吃惊啦,什么时候买这么个房子?不回北京了吗?“丽丽说。 ”爸,谢谢您。应该是我孝敬您才对啊,还总让您为我操心。“丽丽说着感觉很惭愧。 ”闺女,你没有不孝顺。来,坐下,把孩子给我,让我抱抱。“蒋耀先说。 他接过蒋树,边和丽丽一起坐在沙发上。 ”闺女,你在这里,我怎么能回北京去?你难道让我一个老头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吗?“蒋耀先疼爱地看着丽丽。 ”呵呵,爸,您才不老呢。对了,我刚才看,这里怎么没有门牌呀?“丽丽问。 ”哈哈,发现了,我还以为我闺女还像从前那样是个马大哈呢。这里的房子都没有门牌。人也都不露富。毕竟乌干达虽然经济落后,但却接受难民。所以人们都很重视安全。你看咱屋里也没什么太多家具,够用就得了。我这些年还会去拍摄,等走不动了,才会整天呆在这里。“蒋耀先说着,看看怀里的蒋树,这孩子眉眼长得很像丽丽。 ”你身体好了就尽快返回学校吧,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放弃学业。无论多难,都要坚持在内罗毕大学工作。这样可以维持你和社会的关系。这房子,不要告诉乌达尔。我是为你准备的,真到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你就到这里来。蒋树呢,一定要让他读书,内罗毕有国际学校,咱们送他去那里读。“ 蒋耀先把他的安排都告诉给闺女。 丽丽扑到老爸怀里,泪水流到蒋树身上。 ”闺女,不哭,爸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是我和赵大夫的骄傲。想想蒋树要怎么带,你才能到内罗毕大学继续工作和学习。“蒋耀先提醒着丽丽。 第259章 小芹到访电视台达成栏目合作意向 很多人眼中的上海,是一个繁华的商业都会。的确,南京路上比肩接踵的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居潮流之上的。 其实上海很多面的,它也是个美食之都。虽然在八大菜系里,上海本帮菜不在其中,但每逢周末,上海的知名餐馆门前都会排起长龙,感觉上海人为了一顿饭等上一两个小时,真的有耐心。 除此之外,上海还有许多特色小吃。生煎包、小笼包、蟹壳黄、葱油饼......每一种都令人垂涎欲滴。在一些弄堂小巷里,还能找到老上海的味道。那些传统的点心铺子,虽然店面不大,但手艺却是代代相传。品尝一口,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过去的岁月。而且,上海的美食文化也在不断发展创新。各种外国美食与本地口味融合,形成了独特的风味。这座城市,正用它的魅力吸引着无数食客前来探寻美味的奥秘。 有时候口味代表品味,似乎有一定道理。但要说品味,上海与其他地方不同,在于它的味道很杂。比较其他城市,它更多了些西洋味道。其他城市在外国品牌入驻之前,大多都是本地菜。上海不同,很早就有洋人开的餐馆,酒肆。光是喝咖啡,上海人的咖啡时间就远远超出其他城市。 再就是穿戴了,上海女子喜欢打扮,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听过一个桥段,说是一对上海夫妇到北京长城游览,明明爬长城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可是他们二人还背了一个大大的包。原来,包里装的全是女人的衣服,鞋子。丈夫出发前,想到拍摄长城,景致未免单调。于是她想到让妻子换上不同的衣服,鞋子,拍出来,虽然北京单一,可人物还是有变化的。也算对得起一个只能拍三十六张照片的胶卷了。好多人听了,都觉得这夫妻太讲究了,但也有人说:还不够费劲的呢。想想看,如果连自己的事情都怕麻烦,还能把什么事情做好啊。 讲究的上海人,一说到住房,就讲究不起来了。说北京的居住条件差,上海的鸽子窝、亭子间就更不堪了。可生命的精神顽强似乎都遗传给了上海,走在大街上的上海女子个个光鲜亮丽,你不知道的是,门里门外就是天地,只隔了一扇门。门里是只能转身的一方寸土,门外就是呼吸都能让你甘愿花钱买醉的奢靡。 专家说人们的消费热情是气候决定的,所以,北方人喜欢自己在家做饭,习惯等全家人到齐了,一起动筷子。求人办事的时候,也就总说:\"改天请您吃饭。”南方人则喜欢去外面餐馆吃,习惯亲戚们、朋友们经常在餐馆小聚,把操办饭菜和刷锅洗碗的烦心事丢给餐馆的服务员。求人办事,先说一起喝茶,事情办成了,才会说一起吃个饭吧。因为南方的餐馆多,价位也相差很大,如果你请人家吃饭,请的价位不高,兴许人家对你反倒不满意了。 全国人民都崇拜的城市是北京,对上海,许多人都心怀不满。或者说看不惯。比如上海人的精细,似乎让人比痛恨山西人的“抠”,还更痛恨百倍、千倍,殊不知精细是有点呐。上海人很少把朋友请到家里做客,不像北方人,“到我那儿坐坐”,“常来啊。”这样的邀请几乎是口头禅,而且听者会当真。 用一句话总结毫不为过,大上海,小市民。地域上讲,上海面积不小,可称其为大。住在弄堂里的老上海,活得就是滋味。弄一碟小菜吃吃,煮一碗馄饨,要全是肉的,也可以算是一顿美餐。白相嘛,也是讲讲物价涨了没有,哪里的东西便宜。 但如果谁说上海人庸俗,就真的是瞎了眼。着名小提琴家耶胡迪 梅纽因曾经到访中国,他预定一南一北两座城市开音乐会,北京明明是发票,但大多数座位都空着。大艺术家本想立刻返回,不去上海了,况且经纪公司告诉他上海在下雨。但第二天的报纸上登出了照片,上海人连夜冒雨排长队购票,当晚音乐会的票被抢购一空。耶胡迪 梅纽因被上海市民感动了,他大概也会好奇,同样是中国的城市,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呢? 上海是许多文艺样式的源头,尤其电影。看电影被当成谈恋爱的手段时,电影还是很大众的艺术。尤其经典的台词靠着学生当“志愿者”,在街头巷尾流行,传播速度之快,其深入人心的程度,都远远超出专家的想象。 随着电视进入家庭,从最初的一两个台,到十几个台,再到几十个台,上海的媒介发展迅速,频道多,竞争激烈。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电视节目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个频道都在努力打造自己的特色栏目,以吸引观众的目光。新闻频道及时报道国内外的重大事件;综艺频道推出各种精彩纷呈的娱乐节目;电视剧频道播放着热门剧集,让观众们沉浸在精彩的剧情中。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各村有各村的难题。做新闻的,眼睛都冒绿光,紧盯着每一条街巷,唯恐新闻被别家抢跑了。做娱乐的,傍明星,不亚于小女子傍大款,苦心经营。做电视剧的,看似轻松,但片后的贴片广告是他们的收入,为此跑断腿、磨破嘴。 这些栏目不仅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也为上海的媒介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上海人做事本来就细腻,这么些栏目,各家有各家的特色,也是顺理成章的。栏目主编都开始琢磨,自己该吸引哪些人,哪些观众对他们无所谓,不在争取之列。 小芹为了学上海话,一直在看一档本地话主持的栏目,都是家长里短、邻里纠纷,开始她觉得很无趣,可渐渐地她竟然离不开这个栏目了,每天都要看最新一期的节目。她发现,用栏目中的事情做例子,与身边的人聊天很容易产生共鸣。她也发现,原来生活里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有太多的纠葛。 ”小姑娘,你看上去这么年轻,实力蛮强的嘞。我们台长都说你们的栏目会火。“面前坐着的是戏曲生活栏目的负责人刘廉,他大学学的是新闻,但现在在台里做栏目,也是什么都干。 ”哪里,比起你我差得远呢。我最近看那档美食栏目,镜头拍做菜的程序,一边介绍菜的历史,相关的故事,很吸引人。我挺受启发的。我想我们音配画,把老唱片里的京剧重拍,咱们可以请老艺术家来现场讲解,同时请票友现场表演,你大概也知道,票友的热情都很高。这样,栏目可看性更强,因为喜欢戏的人,都很爱参与。你觉得呢?“小芹说道。 “这想法的确好,我汇报给领导。那老艺术家也是您去找吗?” 刘廉问。 “可以,我们负责联系。” 小芹自信地说道。 从电视台出来,她接到了大哥的电话,告诉她柳枝生了个男孩儿。小芹听到大哥少有的笑声,那么开朗,满满的幸福都溢出了手机屏幕。小芹不是被这幸福感染,而是被这幸福“击倒”了。 第260章 黄坎当起了包工头 北京毕竟是首都,各种监管力度很大。比如路边摊位,在武汉那样的大城市,随处可见,就算城管要整治,也不敢去抄人家的东西,总是好言相劝。到北京你试试?没收你的东西算是轻的,罚你钱你就知道什么叫:“惹不起,躲得起” 了。 没点儿实力真的不敢闯北京这“大码头”,黄坎自从结交了一群包工头,酒量见长,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尤其他现在讲话不再看别人眼色,身边人才发现,他讲什么都头头是道。哈哈,黄坎并不是一个木讷的人,甚至还有些油嘴滑舌呢。照北京人的审美,这男人要想成事,先得有一副好口条,能吃,能喝,能喷。 黄坎自我感觉良好的理由十分充分,他组建了一个施工队,承包了一个南城的住宅工程,当然,他不是独立承包,是与人搭伙。那地方用北京人的话说,都要出北京了,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当然,跟他合作的人如果自己资金足,也不会选择跟着他了。可这正是黄坎的特别之处,人家会分析啊。 在黄坎看来,偏远不止是投入低,做得好会得到当地政府的赞赏才是关键。他在北京房无意间地无一垄,只有靠与政府合作,但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和政府合作,你凭什么?就凭咱肯吃苦,敢冒险。 黄坎选择的地方偏远,离公交还有两三里地,他买了电动三轮,组了个小型的客运队,去公交站拉人。来看房的就多起来了。谁还不愿意自己的地界有人愿意来啊。令父母官没想到的是,黄坎他们的房子在没封顶时就卖的差不多了。于是,他成了“香饽饽”,有人给他推荐工号,有人往他手底下送人,说是让他帮着带带。其实也就是想跻身他的队伍。 没多久,黄坎的施工队在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他在包工头里算是特立独行的,一般人印象中的包工头都是灰头土脸,一脑门子官司,一个受着上级领导和手下喽啰夹板气的倒霉蛋,使唤丫头拿钥匙,说了不算,得听承包商的,对手下分配不均会被贬损。可在这离京城中心遥远的地界,他黄坎的施工队地位不亚于承包商,因为他们黏在工地上。什么时候来都能找见人。黄坎的活还细致,明眼人都很难挑出毛病,这么远的乡镇盖的房子质量高,价格低,岂有卖不出去的道理? 现在,黄坎待在图片社的时间很少,他现在不怕雇人了。绩效管理,再说,他不再扩大业务了。他在继续琢磨着新开的工地,逢年过节,他都会给村委会拉去一车水果,说是让大家尝个鲜。 他的公关果然奏效,这边的项目还没完工,他就又得到了另一个工地开工的消息。他这次先发制人,去申请做三通一平,还就批下来了。 今天黄坎邀请聂建华来南城看看他的工地,聂建华一看对黄坎不由得高看一眼了。他心里也盘算了,黄坎是有本事的,看着老成,但男人这样挺好的,不生事。现在看着也不会缺钱,应该也不会靠小妹一起创业,他心里很看好这个“担挑”。就琢磨不好小妹心里怎么想。她现在待在北京的时间长,也没见他俩有什么进展啊。 “黄老板,问你个事,您给断断。您觉得我们家那里拆迁有戏吗?”聂建华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话题。 “要我说早晚的事,你非让我说具体时间,我可不敢说。你讲话了,那是政策。“黄坎边说边给聂建华让座。 聂建华看着这工地上的木板房,还让黄坎拾掇得干净利落,板墙上贴满了施工图,进度表,业绩评比等等,别有情调。 ”看您这干啥像啥,您这缺人吗?“聂建华说。 ”怎么,你想挪动挪动吗?“黄坎一直等的就是聂建华的这么一句话。 ”我挪动不也是早晚的事吗?总不能在江西那地方待一辈子吧?“聂建华说。 ”那倒是,你真想过来就说话,我这儿随时欢迎。“黄坎笑着说。 聂建华想的是,如果自己没有投入,跟黄坎就不能是合作关系,就成了上下级关系,那他是不会来的。所以,他在等着占地拆迁,拿到自己的那一份拆迁款,就可以投入了。 ”等我手头有钱了再说吧。“聂建华有气无力地说。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的,到我这儿来是看得起我,有钱就投入,没钱来我这里,我也不会把你当打工的,咱们还是合作关系。毕竟你是北京人,头脑也清楚,还有副好口条,对我是难得的人才啊。“黄坎说的很真诚。 ”那我想想吧,看我能干点儿什么。“聂建华说。 ”这还用想吗?来做安全员,你之前就是做质检的,到这里就是检查施工质量,排除安全隐患。当然,我这里庙小,分工不可能那么细致,可能会身兼数职。“黄坎说。 ”当然啦,也得征求你妹妹的意见。别整得像我拆她的台一样。“黄坎这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酸酸地。 聂建华在江西俊晖汽车厂做得不错,尤其他现在很受汪富贵的重视。汪富贵自己去上什么大学,总见不到他人。但他坚持一己之见把厂名改成了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而且在新能源汽车上的投入越来越高,整车却一直不见踪影,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连聂建华都觉得,国家搞新能源汽车都还在实验阶段,何况他这么个乡镇企业了。 在遥远的未来,城市的街道上不再有嘈杂的燃油发动机声,取而代之的是新能源汽车安静而高效的电动驱动声。然而,这一未来的实现并非一蹴而就,像汪富贵这样的小企业,指不定哪天就弯回去了。怕是连现在的零配件都没的做了。他时常想跟小妹说,尽快从汪富贵这儿”撤“,但他不知道该不该多嘴。 新能源汽车面临着诸多挑战,高昂的研发成本就是头一个绊脚石,让许多汽车制造商望而却步。而消费者对新技术的疑虑也使得新能源汽车的市场推广举步维艰。政府的政策扶持到什么时候都是尚方宝剑,汪富贵现在和之前的冤家,那个竞争对手,那个准海归,成了朋友。他接受了建议,参加政协,于是,他有了提出议案的机会。至于资金,他在上地产业园了解到:有许多企业都因为研发成果领先,而取得风险投资的天使基金。于是,他也在想用天使基金获得资金支持。 被汪富贵邀请到上地研发中心,的确让聂建华意外又受宠若惊。他揣度着汪富贵的想法,是想让自己知道公司是有实力的?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上次你在会上提到北京公交上马清洁能源汽车,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这个想法太好了。政府出台了一系列鼓励政策,包括补贴、税收优惠和免费停车等,为的是吸引消费者购买新能源汽车。同时,政府还投入大量资金用于研发和基础设施建设,加速新能源汽车技术的进步和普及。关键现在国外的研发远远快于我们,我想让你们兄妹出去一趟,考察一下市场。“汪富贵说道。 聂建华再有定力也难抑制自己,他的惊喜藏不住,茶水撒了一手。汪富贵忙把纸巾递给他。 ”谢谢汪总这么看重我,我有个想法一直想说。就是在出整车之前,可以考虑做充电桩等周边业务,以积累资金,滚动发展,烙饼卷手指头自己吃自己,踏实。“聂建华说。 他心里琢磨着,出国考察,怎么不直接跟小妹说,偏偏把自己找到这里来呢? ”关于新能源汽车的续航里程,充电时间如何逐渐缩短,成本怎么降低。你尽快想想有哪些考察的问题,列个清单。再就是做一下小聂的思想工作,我知道她为企业担心。你说的对,人们选择新能源汽车作为他们的出行工具,为时尚早,所以我想请你去沟通公交公司,争取拿到生产清洁能源型公交车的资格。咱们企业的希望靠你啦。“汪富贵说着,拍拍聂建华的肩。 从上地大厦出来,聂建华竟然一路走到了中关村。边走边想,边看着街上的车流。夜晚时分,他望着红色尾灯形成的车流,他突然想到一句话:人和人之间最值得珍重的情义是信任。 聂楚郡知道家里早晚会拆迁,也知道没有自己的份儿。照老妈一贯的做法,是不会让她和这件事沾边儿的。所以她近来很少回家。二哥聂建华倒是跟她提了几次,可想想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她越发觉得当初把二哥请进江西的汽车制造厂,还算明智,否则自己在这个家里都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第261章 柳枝生下儿子 四十岁的女人生下儿子,怎么说都是一桩很辛苦的事。可柳枝做到了。 医院里的小护士们对她都很敬重,她人长得漂亮,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地,有腔有调,脸上还总挂着笑。当然,最让小姑娘们羡慕的是她有王树槐这么贴心的老公。 在公立医院做护士,压力是很难想象的。首先说倒班,没黑没夜地连轴转,用不了两年,水灵灵的姑娘就熬成个黄脸婆了,什么化妆品也无济于事。说是铁饭碗,但工资与付出的精力相比真是低得可怜。 工作繁重也就算了,还要被一些病患”蹂躏情感“,这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因此,都是待字闺中的她们,对住院的女患者和她们的老公有一份特别的关注,也真的是在所难免。 一次,一位年轻的护士为一位老年患者换药,患者的伤口面积很大,也很深。他开始皱紧眉头,再后来就大吵大嚷起来,指责护士动作不够轻柔。周围的病人也是惯性思维,认为护士不专业,小护士当然非常委屈。可她知道在病房里,她不可以触犯众怒,于是默不作声。可这偏偏就激怒了老人。竟然要小护士下跪道歉,虽然小护士知道自己可能会因此丢掉工作,但还是转身离开了病房。医生为老人换了一位护士,其实这位护士的技术比之前的护士差,但老人却是不住地夸她。说起来人有很多时候是被自己欺骗的,事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可是前面被逼下跪的护士却是被院方罚了奖金,一气之下离开了医院。 这样的事情在公立医院的护理工作中经常发生,护士们需要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和心理素质,才能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好些东西是她们在学校没有学过的,都需要到实践中自己体验。她们不仅要关心患者的身体,很多时候要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甚至处理好与患者亲属的关系。 柳枝就觉得,这医院的妇产科就是人生最精彩的舞台。先说这生男生女,生了男孩的产妇被宠上天,生了女孩儿的往往就只能看人脸色了。那种变脸程度,川剧演员都甘拜下风。她接触到最恐怖的一个例子,就是她的邻床。柳枝因为是高龄产妇,住的是高危病房,只有两个人。对面的那位产妇,说是已经第二次怀孕了。柳枝觉得奇怪,计划生育,怎么能第二次怀孕。那女子不知道是看着柳枝心慈面善,还是真的没处说理,就把前前后后的事都对她说了。 女子前一次怀的是双胞胎,肚子已经很大的时候,家里托人查了b超,花了钱,被告知怀的是一对女孩儿,于是婆家几乎是逼着她做了引产。可能也觉得对不起儿媳,所以她现在再次怀孕,婆婆和娘家每天都往这里送东西,其实她根本什么都吃不下。东西摆的到处都是,她总劝柳枝帮她吃。 ”我们家好像有双胞胎的基因,一怀就是双胞胎,身子沉,躺着都被医生骂。“邻床对柳枝抱怨着。 ”我跟你说,你这样不行的,这样会胎位不正,到时候很难生的。“医生似乎有点儿烦了,她每次来查房都会对邻床说同样的话。 柳枝看看医生让她做的姿势,分明就是跪在那里。她心惊肉跳地,这么跪着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啊。她想想这女子之前打掉的一对女儿,真的替她惋惜。 ”你这次怀的是男孩儿吗?“柳枝怕提到她的伤心事,细声细气地问。 ”这次我说如果他们去查,怀的还是女孩儿,我也不会打掉了,就算谁都不管我,我自己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所以,他们就没再去查。现在,医院都不会做引产了,他们怕我会因为引产死在手术台上,那可就是三条人命 啊。“那女子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令她心痛的话。 她看看柳枝:”开始我觉得是我杀死了那两个女儿,起码是我没能保住她俩的性命。后来我想,这也许是她们的福气呢。从在我肚子里就被人看不起,将来出生了,长大了就能被人看得起吗?“女子的话,听上去很悲哀,但她的道理不容分辩。 柳枝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自己每天有婆婆给炖汤,还让老公公跑过来送。王树怀更是白天在外面忙得不亦乐乎,晚上来了,紧着收拾,还总拿眼溜着自己。柳枝明白,王树槐脸皮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说个打情骂俏的话,他都臊得什么似地,还别说现在还当着另外一个孕妇的面。可他只定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于是柳枝就给他提了个头。 ”你老妹在上海咋样了?这两天没来信吗?“ 柳枝问。 ”来信了,我怕你身子沉,没敢打搅你。“王树槐嘴上说着,心里像抹了蜜,自己的女人就是好,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妹妹。 ”你这话说的,我身子沉,脑子又没毛病。“ 柳枝嗔怪地说。 ”啊,是我想错了,别动气啊,动了胎气可不得了。她说已经和电视台谈的差不多了,给老唱片翻录的公司也找到了,价格合适,现在在申请专利。这还不是你给她帮忙才找对路子嘛。另外她还在和电视台谈栏目合作。“ 王树槐说起老妹总是一脸的骄傲。 ”你老妹挺能干的。也许去上海这一步真的走对了。“ 柳枝说。 ”我说,等我生了,你就去上海看看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还有,你晚上回家睡觉吧。那外面的铁椅子凉,再坐下病。何况您这大长腿,见天嗟也伸不直啊。“柳枝说。 她知道王树槐每天都睡在一楼大厅候诊区的铁椅子上,就为了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他能在场。之前他弟弟来过,说替他两天,他都没答应。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扛得住,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孩子生下来,还一大堆事等着我呢。“王树槐说。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跟你生过孩子一样。这还不都是头一回。“柳枝笑着说。 ”生孩子的确是第一次,带孩子可不是头一回。妈生小芹时岁数比你大,带不动,还不都是我帮着弄。“王树槐说。 他无意之中说出了谜底,难怪他对小妹总是放不下,想管却又舍不得,总怕惹小妹不开心,那百爪挠心的滋味任谁也受不了,根儿在这儿呢。小妹真是他拉扯大的。柳枝看着丈夫,心里想着自己没白等那么多年,真让自己撞见这么个好男人。 柳枝真的是天不亮就突然肚子疼起来了,她按了铃,被推到手术室时,还没忘了让护士去一楼叫醒王树槐。护士笑了,心想:不去叫醒他谁签字啊?不到午饭时,柳枝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生了个大胖小子,恭喜二位了。“护士说完还咯咯地笑,满眼的羡慕。 公婆一听说生了个大孙子,忙不迭地跑到医院,还带来了一锅鸡汤。一家人乐的什么似地,老两口抱着孙子稀罕不够,护士在一旁都不忍心打断他们。柳枝抽空给邱枫发了短信:枫,我生了,儿子,有空就过来吧。” 在医院观察了一周,一直也没见邱枫的影子。柳枝不禁担心起来,她知道邱枫现在的心情很糟,和自己现在的喜悦不搭,想想她不来医院看自己也有情可原,但不能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吧。就为个吕一鸣,值当的吗?她拨了邱枫的电话。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手机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柳枝的心一沉。 柳枝和孩子被公婆接回了华清嘉园,公婆觉得这儿媳妇太可人疼了,还想着让大儿子去上海看看闺女。 “给儿子取个名字,出了月子我就去把户口给孩子报上。没啥事,你就赶紧去上海吧,”柳枝对王树槐说。 “你一个人,又是餐馆、又是基地的,能忙得过来吗?多指使着点儿老二。那小子不能太顺着。”王树槐说。 “你也像爸妈一样偏心。”柳枝又用她那兰花指点着王树槐的太阳穴。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弟弟这么些日子了,也忙得够呛,要不让他和你一起去上海,也算旅游一趟。你总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吧?”柳枝说。 王树槐睁大了眼睛,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媳妇都想的周全。 “真是难为你了。欸,我怎么觉着你不开心呢?”王树槐问。 “还不是邱枫,电话都停机了。这么些日子了,人影都见不着。能不急人嘛。”柳枝说。 她想起姐妹俩在北大望湖轩聊心事,她替邱枫担心。人再有文化,也保不齐不能说服自己啊。 王树槐皱紧眉头。“要不我给吕一鸣打个电话,再问问。”王树槐心里没底。 “也好,你就说请他给咱儿子取个名字。”柳枝忽然就想起这么个主意。 “我儿子的名字,干嘛让他取。”王树槐嘟囔着。 柳枝看看丈夫,原来他还会撒娇呢。她头靠在王树槐胸前,不住地摩挲着。 “对对对,你取。我只是觉得,别太给吕一鸣脸了。好像咱们还上赶着求他似地。”柳枝讨好着王树槐。 第262章 吕一鸣悔不当初 到了深圳,李军整天和吕一鸣在一起吃喝。他现在基本不亲自上灶了,都是聘请的厨师炒菜。可这两天都是李军亲自下厨,给吕一鸣炒菜,谁让发小说了一句:“还是觉得你炒的菜好吃”,听了这话,李军能不感动吗?他记得在周家巷,给一大家子人做饭,吕一鸣他老爸还夸自己的手艺能比过北京饭店的厨子。这不,李军一到饭点儿就自己忙活上了,调着样地给做。 说起来,吕一鸣之前还做过饭店呢,口味应该很刁。可事实上,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和邱枫在一起,他吃得好,还有品味。自己的时候,就凑合。到外面应酬更是吃得少,说的多。 这次来深圳,想着是办公司,可是,北京的公司的确还吊着,之前说好是邱枫在那边盯着。现在呢? 原来有把吕程送到香港读书的想法,现在,吕程让老爸给安排了,说是像他舅舅那样考李政道的计划,直接留学。这孩子倒是孝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爷爷,现在就完全靠自学。听说跟他舅舅蒋励交流物理都毫无障碍,孩子足够聪明,也心地善良。就不知道在他心里怎么看他妈妈蒋群莉,又怎么看自己,吕一鸣这么想。 “要叫我说,你是有点儿‘烧包’,人家大小也是大学教授,轮到给你家当保姆,你还觉得应当应分了。也不想想人家图你什么呀,你还能给人家什么呀?”李军现在也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吕一鸣说话了,他确实为邱枫抱不平。 “什么?”吕一鸣傻傻地问。 “一鸣哥,看着你挺聪明一人,怎么到这事上就整不明白啦?孩子呗。你说,她不跟你结婚,不就没个孩子吗?她还比别人差啥?她什么也不差,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你要说女人痴情,我相信。不过,我们家那位是全听我的,她啥心也不操。像邱教授这样还一直为你操心,为你们家上上下下的人操心,她是为什么,我说不好。我琢磨着,她应该是一个人太孤单了吧。至于感情,你们都是文化人,你比我懂。“李军唠叨了好一阵子,抬头看看吕一鸣,见他眼睛里闪着泪,不由得心头一怔。 ”李军,你说我真的会失去她吗?“吕一鸣声音嘶哑着问。 ”一鸣哥,我想不会的。这么长时间了,再说她年纪也不小了,你让她再去找谁去啊?不过一鸣哥,我真得说你,你和群莉没结婚,可你们有孩子。你想娶邱教授,你总得让她心安呐。“李军说。 ”怎么才能让她心安?“吕一鸣问。 ”最起码保证群莉不会回头,或者说,回头了,你这里不会翻车。再就是孩子,除非她自己不要,你一定得让她有一个你们两个人的孩子。否则她和你结婚意义何在啊?所以,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你知道她一直避孕,你就没想过,她也许是牺牲自己吗?横下一条心帮你养孩子。你应该好好关心她,她能不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你?我觉得邱教授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说的对,她没有欺骗你。人家不是也明确表示了:‘何尝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你呀,别一时气盛,赶紧想办法补救吧,不然后悔一辈子。“李军说道。 吕一鸣愣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 ”唉,一鸣哥你去哪儿?“李军大声问。 ”我打个电话。“吕一鸣说。 ”嗨,你就在这儿打吧,我出去转转。\"李军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吕一鸣打邱枫电话,一直都说是空号,他只能硬着头皮给柳枝打电话。 “哈哈,正说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怎么样,都好吧?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报个喜,你嫂子生了,大胖小子,嘿嘿。”王树槐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恭喜啊,大哥。你们的剧排的怎么样了,我现在在深圳,一旦香港那边准备好就通知你们过来彩排。节目是深港两地联欢的形式,那边的电视台会录制,香港会播。澳门、台湾需要购买播放权,也可以播的。我把文件给你传真过去,你们商量一下,我等你们回音。“吕一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吕一鸣离开了李军的餐厅,住进了深圳的维也纳酒店。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想哭。他后悔,那天夜里为什么不推开那扇门,枫一定是一宿没睡,所以才下定了决心。 ”祖国迎香港,同胞盼团圆“,为了这香港回归倒计时的浪漫一刻,从提出树立倒计时纪念牌的创意,那时是一九八四年,到现在倒计时牌子立起来了,十年,整整十年。这期间,枫不知多少次默默守在自己身边,劝解、鼓励、安慰。也是枫第一个认可我可以做个独立策划人。柳枝说的没错,每当遇到难处,我第一个就想到枫。这么些年,她像家人一样为我看护着后院,尤其在吕程成长的关键几年,没有她在,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 威海玛咖山又名笔架山,由冬瓜顶、西瓜顶、玛芝山、嵩山岭四个山头组成。玛咖山像一匹骏马,有”东有珠(刘公岛),西有马(玛芝山)“之说。 玛咖山虽然没有幽深的古刹和嶙峋的怪石,然而和大海融为一体,显出独特的风韵。海拔一百八十米,登临眺望大海,白帆点点。下山就投入大海的怀抱,夏季游水逐浪,礁石下摸螃蟹,沙滩上拾蛤螺。邱枫独自一人爬上这座不高的山峰,想起第一次来学校报到,那时是被北大赶出来了,现在,自己是这里的前辈,是拓荒者。她坐在山顶,想着上一次吕一鸣来山大威海分校,还和自己一起给东亚学院的学生排练节目,带她们一起去北京参加庆祝长征胜利六十周年演出。 那时他风趣、幽默,把自己当个小姑娘一样,什么都要听他安排,自己是院长,可他在自己的宿舍里那样肆无忌惮,还写了”闲人免进“的条子要贴在门上,被自己好言相劝才作罢。两天时间,他一刻也不肯浪费,那一次自己没有吃避孕药,她后悔自己太粗心了,为什么药会带到北京去了?为什么那以后不把药丢掉?说好了,亚运会后,他去广东,自己帮他坐镇北京,他去广东之前我们办婚礼。所以我才放心地没有吃药。可为什么就不把药丢掉呢? 这次回来,学生们都围着她问:”那个吕先生是您的未婚夫吧?他好幽默,好帅。“ 邱枫一直呆坐在山顶,手机就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但她一直在等,从日出等到日落。等来的是柳枝的短信,她终于生了,生了个男孩儿。她现在那里一定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邱枫起身下山,一个缓坡让她停住脚步,自己就是在这里摔倒的,就是在这里接到吕一鸣电话,马不停蹄地跑回青岛与他有了第一次的欢愉。就是那一次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的喜悦只有她一个人享受,足够把她齁死。当时她能怎么办?她甚至想如果有一个亲人在,她都会生下孩子。 后来,她帮吕一鸣不止是欣赏他的才干,还有一种赎罪的感觉,觉得是自己杀死了他们俩的孩子。而这个秘密她是不会告诉吕一鸣的,后来的避孕也是因为吕程一天天长大,那么让人疼爱,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这个孩子。吕程认下她这个妈妈之后,她看到了希望,她不再吃药,在等待着嫁给吕一鸣的一天。她知道群莉娘会痛苦,所以,她想等群莉成亲,可一直也没等到。 下了玛咖山,走回东大威海校区,上次吕一鸣来,两人追着跑,自己被他压倒在草坪上,他说的那些让人耳燥心热的话,想想都羞。可他为了那一瓶药,不,他是觉得我不愿给他生孩子。邱枫一阵眩晕,躺倒在草坪上------ 大哥王树槐改变了行程,从北京直接飞深圳,他想帮吕一鸣在深圳支撑一段,让他去把邱枫追回来。在宝安机场,他狠狠捶了吕一鸣一顿。吕一鸣心想:这山东大汉不软,平常看着挺敦厚的,这下手够狠。 ”谢谢大哥,我就不能多陪你了,我明天就回北京去,实在不行就去青岛,说什么也得把她找回来。“吕一鸣说。 ”干嘛还等明天,现在就回去,我看着你走。这边的事情我替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哥王树槐从未如此强硬,让吕一鸣感觉自己”十恶不赦“。 买了全价票,王树槐果然陪吕一鸣在机场坐了几个小时。 ”说句心里话,我也是一直觉得对不起人家邱教授。头一桩就是我们家小芹,鬼迷心窍地把你们群莉未婚生子的事抖拢出去,闹得邱教授跟着吃瓜落,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人家。可我也说不上话,就是这次小芹闹着去美国留学,人家还帮着写推荐信。你说她比小芹她们大,但女人没结婚,就是女孩儿,她凭什么就要一个人坚强?“大哥王树槐说道。 吕一鸣拥抱了王树槐,走过栈桥,登上了返回北京的飞机。 第263章 一曲《血染的风采》感动国人 群莉被童稚搞得晕头胀脑,什么k线图,什么企业财报,整天嘴里就没有别的。群莉坐在书桌前,手中紧握着几本关于股票投资的书籍,眼神中透露出困惑和迷茫。她一直在思考,做股票到底是靠运气还是靠知识。她希望通过阅读这些书籍,能够找到在股市中赚钱的秘诀。 她打开一本书,书中详细介绍了股票市场的基本原理和投资策略。她认真地阅读着,不时地做着笔记。然而,书中的理论知识让她感到有些抽象,她不知道那些在股市大厅里打牌的大爷们是怎么操作的。 她更不明白,萧乾为什么会答应让童稚来操盘律所的上市,还把自己的办公室扩大了,允许童稚的手下在这里做什么数据分析,确定上市计划。每天都有投资银行,会计师事务所,其他律所的人在自己的办公室进进出出。萧乾给群莉的任务是:熟悉上市的程序,对如何提高律所运营效率和服务质量给出方案。 群莉感到有些沮丧,她怀疑自己是否能靠阅读几本书就了解股市,现在做的一切努力对于律所上市是否有用。她还坚持用自己的网站宣传律所的特质,她相信自己比童稚更了解这间律所,萧乾一直秉承亲民的策略。几位律师一直深耕自己的专业,努力做到精深,严谨,诚信。他们在法庭上的精彩辩论,常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现在群莉也更明白萧乾的苦心,让自己做网站,参加公益活动都是为了提高律所的知名度与美誉度。 再就是萧乾提出了如何平衡商业利益与社会责任的课题,群莉一直感觉这个课题值得深入探讨。法制社会与民情社会相比的确先进,但不少人,尤其年纪大的人认为法制社会冷漠无情,凡事还喜欢求人,认为律师就是为了钱才去打官司的,他们只会偏向钱多的一方。 网络给群莉的感觉就是随机性,但辐射面很广。她的网页有不少国内的读者,这让她很吃惊。律所内对于上市形成了观点相对立的两派。多数人认为,机会难得,上市可以获得资金支持,也会获得更多资源优势,提升律所的知名度和竞争力,比其搞什么公益活动来得效果明显。但几位大律师则担心监管压力,影响了他们的独立性和专业性。他们觉得现在的知名度他们已经够忙的了。尤其保罗那个家伙,现在与群莉碰面都爱答不理地。 这天走在时代广场,大屏幕上正放着中国歌曲《血染的风彩》,群莉不由得驻足观看,她发现身边的人纷纷效仿,也都伫立在风中,静静地望着大屏幕。群莉突然就想到了余震。想起在上海虹桥机场偶遇,一起吃担担面的情景,记得当时余震说还要回老山。群莉不由得在心里问:余震,你还好吗? 中国与越南的关系,一衣带水。就像歌里唱的,早相见,晚相望,清晨共听雄鸡高唱。然而,一场对越自卫还击战打破了两国之间的祥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持续了数年。同龄人中有在老山前线为国捐躯的,群莉不禁为余震这老同学担心起来。她回忆在上海虹桥机场登机前的那个拥抱,记得当时自己落泪了,当然不是为英雄,她觉得当时拥抱的是英雄。记得余震问起自己还有没有写诗,自己曾对他说,应该为他们写诗。自己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群莉感到无解。 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话只有那些大头兵才深有体会。其实余震上学时成绩很好,但为了完成父亲的 心愿,他放弃了高考,应征入伍。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余震表现得极为勇敢,因而获得了嘉奖。然而,当他再次返回前线时,战斗已进入相持阶段。战场上,局势胶着,双方都在紧张地对峙着。 余震和他的战友们蹲守在猫耳洞中,警惕地注视着洞外的动静。”猫耳洞\" 听这名字就能想象其狭小,而潮湿,散不出去的气味,每天都在变得强烈,而战士的躯体承受力却在一天天地降低。世界战争史上都难有相同的战例,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一直蹲守在难以屈伸的掩体里,忍受着极度的痛苦,等待着战斗的开始。冲锋,在他们是一种幸福时刻的到来。 余震紧握着手中的枪,眼神坚定而专注。他知道,此刻的平静只是暂时的,随时都可能爆发激烈的战斗。他把能想的事都翻来覆去想了个遍。想到老爸不让他参加高考,他甚至说考军校,老爸都不同意,难不成就是想把自己往战场上送? 在这漫长的蹲守中,夜幕降临时沉沉睡去,黎明到来时醒来,余震和他的战友们讲着各自的愿望,讲着各自的家乡,也有的讲着心里的姑娘,可惜他们太年轻了,还没有谁谈过恋爱,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相互支持,相互鼓励。他们分享着干粮和水,共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时刻。余震在他们心目中是最有学问的,他们都让余震讲讲心中的女人。余震就讲了群莉。 “那时候,我们班同学都怕写作文,可是她的作文每次都被老师当范文,在班上朗诵给我们听。后来大家都爱上语文课了,其实想听她念作文。高中的时候,大家学习压力都大,可她还在写诗,还在我们成都很有名的杂志《星星诗刊》上发表过诗。我们都叫她才女。” 余震说起群莉,眼前就浮现出虹桥机场与群莉见面的情景。 猫耳洞里的蛰伏令人胆寒,有个小战士曾经有过轻生的念头,他现在听余震讲着老同学,不禁插言。 “听你这口气,你是喜欢她吧?她现在在哪儿呢?“小战士问。 ”喜欢是喜欢呐,可咱没机会啊。她考上了北京大学,学中文,这适合她。我高中毕业就入伍了。不过,我上次回家,在机场正好撞见她了。“余震说。 ”撞见啦?那她去哪儿啊?你们没那个吗?快说来听听。“战士们都按耐不住了,催余震接着说。 ”她说去美国留学,还说应该为我们这些当兵的人写诗,歌颂我们。答应再发表了诗就寄给我。“余震说着,低头抚摸着手里的枪。 ”你这还不算恋爱啊,你就是喜欢人家。又是请人家吃担担面,还,还拥抱。不过,我觉得她去美国留学,就算回国了,八成也看不上你了。还寄诗给你,往哪儿寄,往这里?你可真能想。你就晚上数星星吧,说不准会梦见她。“一个战士说。 ”人家余震好歹还有这么一段,我觉得是缘分,怎么那么巧,老同学多年不见,就偏偏在机场上撞见了?余震,说说,拥抱是啥感觉?还记得不?“另一个战士又提了个难题。 ”啥感觉,紧张呗。“余震想起那天的拥抱就很囧,自己真的没想到群莉会突然抱住自己。 ”你可真没用。咋不亲亲人家呢,都送上门了。“平日里就很调皮的一位战士说道。 几个人开始了他们的争论。余震的思绪却飞走了,美国很富强吗?他没有印象,他只看过几部西部片,和一部电视剧《加里森敢死队》,他甚至觉得,为什么美国人说英语,没有自己的语言吗?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群莉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机场,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而且,和她一起吃担担面时,明显看出她刚哭过。所以她会拥抱我?我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不给她留个家里的地址,这往后该去哪儿找她呀? ”余震,余震,你别白日做梦了,我们跟你说话呢。我问你,如果心里想着回去就跟你那个群莉结婚,你会不会身上就有劲了?“一位战友说。 ”还轮得到他,我觉得他的群莉嫁个美国人都说不定。等我们在这里猫够了,回去一看,他的群莉早就有娃了。“ 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又在讨人嫌了。 ”别光说我啦,你们都说说你们自己吧,我不信你们都没撩过女孩儿。一准是人家没看上你们吧?“余震不想再当这个”众矢之的“了。 终于,余震等待的时刻到来了。随着冲锋的一声令下,他和他的战友们如猛虎般冲出猫耳洞,向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真的是子弹不长眼,他跃出猫耳洞,跑出不远,腿上就中了弹,他口中吐了一句脏话,怨老天不公,好不容易在猫耳洞坚守这么久,才等到冲锋机会,自己却瘸了腿。他顾不了许多,卧倒在地,不断向敌人扫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战友们迅速围拢过来,想将他拖回掩体。但余震说什么也不肯。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们,大家只能依他。 他咬紧牙关,用手支撑着身体,继续向前爬去。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但他没有放弃。终于,他爬到了敌人的阵地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投出了手中的手榴弹。 随着一声巨响,敌人的阵地被摧毁了。余震也因伤势过重,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的腿虽然保住了,但却落下了终身残疾。 群莉后来注意到,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词作者是她曾经拥抱过的余震。 第264章 群莉娘给孩子们开会 吕逸飞在医院住的不耐烦了,可医生不敢让他回家,说他年纪大了,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在医院方便及时救治。 他每天就是盼着大孙子来,是孙子陪着他,也是他陪着孙子。他最爱看着孙子念书,那个认真劲儿,他看不够。他想不明白,老儿子那副混不吝的德行,从没见他正经念过书,咋生出这么个有出息的娃,还得说是人家群莉啊。可一想到这儿,他就更觉得孙子懂事。也更为老儿子的婚事犯愁,好几次都听着要办婚礼,可就是没办成,这最后一次,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病。 ”来,我的大孙子,到爷爷这儿来,早饭吃了吗?这是你的小伙伴吗?”吕逸飞边招呼孙子到自己身边来,边问。 “他就是宋阿姨的儿子,从香港来的。”吕程对爷爷说。 “啊,好啊。你们俩到外面玩儿一会儿,回来再看书。”吕逸飞想,孙子难得有个伴儿,小孩子整天捧着书本,太辛苦,该换换脑筋。 “不,我不去。”吕程嘟起嘴。 吕逸飞正闹不清孙子是不是生气了,是和小伙伴闹别扭了?还没等他问出口,李港就开了腔。 “爷爷,我叫李港。吕程哥哥没介绍,我只能自己介绍了。”李港显得很大方。 “哈哈,意思就是,你在香港出生的,对吧?”吕逸飞问。 “对的,爷爷您猜对了。那您再猜猜昨晚家里出了什么事?”李港说。 吕逸飞回头看看孙子,正看见他对李港使眼色,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事,孙子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能是什么事呢? “宝贝,你妈妈说今天什么时候来啊?”吕逸飞把吕程搂在怀里轻声地问。 “她走了,昨晚被吕程他爸打了一耳光。“李港说,看上去皮笑肉不笑地。 ”宝贝,快告诉爷爷,怎么回事?“吕逸飞真的急了。 ”爷爷,别听他瞎说,爸爸怎么会打妈妈呢。大概是两个人吵架了,我就看见妈妈哭了。“吕程现在很懂得维护父母了。 ”去,赶快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他,这个家他管过什么,敢这么放肆。给我闺女气受,还了得啊。“吕逸飞说。 他气的直喘,群莉娘忙叫吕程带着李港出去玩一会,边帮着吕逸飞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安慰他不要动怒,让他睡一会儿。说着,群莉娘就走出门来给吕一鸣打电话,吕一鸣一听,恨得牙根疼,这李军生的什么倒霉孩子,真是个祸害,他心里发着狠。 ”妈,我下午就送他回深圳,您放心吧,这小子真浑。我还打一耳光,我就是说了几句,这现在人就走了。不过,我话的确说的重了点儿。”吕一鸣说。 他不知该怎么跟群莉娘说,照他吕一鸣的心思,群莉娘最应该帮他的,是催群莉早点儿成亲。那样邱枫就没有负担了,可以踏踏实实地嫁给自己。可这吕一鸣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他不知怎么跟群莉娘开口,自己一直都叫她妈。 群莉娘自从在医院照顾吕逸飞,看着邱枫跑前跑后地照顾老人,宋美然是吕一鸣请来为老人做康复的,她的儿子该怎么教育都得问邱枫。平心而论,她觉得邱枫应该得到幸福,她也能猜到,邱枫一直抓住吕一鸣不放,心里是爱着吕一鸣的。就算自己把他当女婿,可群莉把人家害的不轻,也一直没说回来结婚。再说,吕程从小到大都是邱枫在尽母亲的职责,想想自己真的该为她说句话。 群莉娘自从离开军然川菜就再没给柳枝打过电话,可她知道柳枝和邱枫的关系好,于是她拨通了柳枝的电话。她想着柳枝能把邱枫劝回来。可不成想,柳枝说,邱枫连电话都不接了。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认为只有蒋励是大人了,现在想想,群芬和群芳也该给这个家出力了。于是她开始打电话,叫群芬和群芳来北京一趟。她也想,吕逸飞虽然是大首长,但终究是个忠厚之人,他心里也想让老儿子早点儿成亲,可同着我在都不好意思开口。 群芬和群芳接到老妈电话就请假赶回了北京,蒋励也按时从北大赶到吕逸飞住的军队医院,再加上吕程,群莉娘开始当吕逸飞的面给孩子们开会。她还是第一次采用这样的方式呢,不免有点儿紧张。 “妈,您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了?这么着急把我们叫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啊?”群芬第一个开了腔。 “我身体挺好的。你们都大了,家里的事,你们应该知道,应该尽力。所以,我把我的意见跟你们说了,你们议议。都说人多力量大,不是嘛?”群莉娘说。 “嗯,群莉她娘,你这个办法好,民主。”吕逸飞笑着说。 “就是邱枫跟你们一鸣哥的婚事,我觉得邱枫这么多年带着吕程,还有你们两个,现在都上大学了。真要是靠我,你们怕是很难有学上了。咱们不能再耽误着人家。帮助他们尽快成亲。”群莉娘说道。 “他们俩结婚,我们能怎么帮啊?“群芬说道,似乎觉得挺奇怪。 ”现在邱枫让一鸣气走了,我想着是回青岛去了,你们两个知道她青岛的家,过去帮着找找。“群莉娘说。 ”妈,他们吵架了,让我们出面,您觉得合适吗?“群芬说,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满意了。 ”就是,再说去青岛找,您还叫我们来北京一趟干嘛?直接去青岛不结了。“群芳也跟着帮腔了。 蒋励看着两个妹妹,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咱妈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就是觉得咱姐那边一直没再婚,可能邱枫就担心,咱们得给个明确的态度,好让一鸣哥和她尽快完婚”蒋励说。 群莉娘看看儿子,觉得他最懂自己的心思。 两姐妹相互看看,不再言语。她们在青岛上学时,对邱枫一直很依赖,但是她们看见过邱枫和一鸣哥亲昵的场面,心里对邱枫很不满,还打算等姐姐群莉回来向她告状呢。 “他们结不结婚,我们说了也不算呐。”群芳嘟囔着。 群莉娘想骂这丫头白眼狼,心想:邱枫给你们买过多少衣服啊,照顾的比我强多了,你们这么忘恩负义吗?可当着吕逸飞,她真骂不出口。 “不管怎么说,你们先去找找看。”群莉娘坚持着。 “找到了请她来北京,大家一起劝劝她。”群莉娘很坚决。 群芬和群芳点点头,显得很无奈。但算是答应了下来。 “你们俩跟邱枫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对她应该很了解啊。”蒋励边给群芬夹菜,边说道。他是到车站为姐妹俩送行的。 “了解,也说不上。我们在那边上初中都是住校,就后来住过一段时间,也不长。哥,你就愿意一鸣哥娶她呀?我姐怎么办?”群芳说。 “什么你姐怎么办?她已经耽误人家一鸣哥那么久了,我觉得一鸣哥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姐啊,就是不知道,她公婆对她够多好。”蒋励在两个妹妹面前抱怨着。 姐妹俩撇撇嘴,不再多言。蒋励把她们送上车,一再叮嘱着她俩。一天后,姐妹俩就走进了邱枫在青岛的家。看着熟悉的院子,那棵大树更茂盛了,想起邱枫经常把吊篮椅放在树下,给她俩端两只小藤椅,三个人就坐在那里读书,都是文学作品,她俩不懂,邱枫怎么会懂得那么多外国文学作品,她俩喜欢听她读那些故事,讲那些外国的风景,名画。 阳光照在花窗的玻璃上,斑驳的色彩熠熠闪烁洒在地上,姐妹俩相互推让着,最后还是群芬走上去敲门,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 难道邱枫不在家?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吕一鸣打开了门。姐妹俩一愣。 “你们不是在武汉上学吗?跑到这里来干嘛?”吕一鸣说。 他虽然也觉得奇怪,但猜想应该是群莉娘派她们来的。吕一鸣是到了北京机场就直接买票到青岛来的,他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耽搁了,要马上找到枫。 “是我妈让我们来的。” 群芳的回答无疑是告诉吕一鸣,她们自己并不愿意来。 “那你妈让你们来什么?”吕一鸣的口气显然是不悦的。 群芳和群芳相视一笑。“一鸣哥,听说你们吵架了?你还打了她一耳光?是真的吗?” 群芳问,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你们俩,没什么事别到处乱跑,好好念你们的书。学习怎么样啊?”吕一鸣说。 他一直以来对群莉这两个妹妹刻意保持距离,现在他对两姐妹对邱枫的态度不满。懒得跟她们理论。 两姐妹却捂着嘴嗤嗤地笑了。“一鸣哥,我们已经托王校长给我姐姐带信了,她今年会回来过年。”群芬说道。 吕一鸣心里为邱枫叫屈,枫,这就是一直被你悉心照顾的两姐妹,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啊。 “你以为王校长会给你姐姐带信吗?不是她告密,你姐现在也是北大毕业了,说不定也考上研究生了呢。”吕一鸣说。 他自从听了大哥王树槐的话,就没打算再在北京停留,飞机从宝安机场起飞,他就打定主意,到北京机场就直接打飞机到青岛,否则,老爸都不会轻饶了自己。 姐妹俩听了吕一鸣的话也是吃惊不小,她们和姐姐的世界似乎相距遥远。 第265章 小聂、聂建华出国考察 聂建华把汪富贵在上地产业基地对自己说的话,完完全全地告诉给小妹。小聂听了既有感激又有些担心。 “我觉着汪总挺真诚的,你咋还叹气了呢?\"聂建华说。 ”听上去是不错,可是,哥你也不想想,他现在就只有江西那么一个小厂,加上北京、江西、青岛的几个学校,他哪儿来那么多钱呐?“小聂说。 不过小聂想,这汪总能让自己出国考察,倒是个好机会。而且还是和二哥一起去,她想想都开心。不过她想着自己的口语大概早就忘光了,没想到跟二哥一说,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喏,看看这个,汪总给我的。他还真有招。他去美国就这么干的。“ 聂建华把一本厚厚的英文字典放到小聂面前。 小聂一看就愣住了,字典上好多红笔画着记号。 小聂仰起头问二哥。”他就是这样去美国的?“小聂几乎不敢相信。 ”是呀,他想买什么,就在中文下面画个记号,然后拿着字典去问店员,运气好的时候,店员会中文,就一切都解决了。“ 聂建华说。 小聂想:难怪最近一直见不到汪总的人影,原来自己跑到万里之遥的美国旅行考察去啦。虽然她觉得汪总很聪明,但她还是想去速成一下英语口语。 聂建华跟小妹提到考察项目清单,小聂说要把融资考察加进去,一方面看看国外的车企怎么融资的,另一方面想想我们能不能从国外融到钱。 她想起吕一鸣跟她讲过北汽的合资企业,她觉得汪总公司要做大,一定得先扩大规模,远离那个乡镇的氛围,在小聂看来,那不止是个包袱,还是个隐患。上一次厂里因在车间打闹而有人受伤的事,一直让她放不下。 “哥,上次那个被打伤的员工现在怎么样了?”小聂问。 “唉,还在医院躺着呢。” 聂建华说。 “时间不短啦,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你上次说他跟汪总关系不一般,是什么意思啊?”小聂问。 “谁说不是呢?就一个零部件,不过别说那可是铁家伙。脑袋上给一下的确够呛,谁让还打的那么寸呢。好像是颅内怎么样,嗨,我也说不清。反正他们家里是上窜下跳地,他那女人真凶悍,够人一梦。要不是有村支书扛着,汪总都得脱层皮。”聂建华叨叨着。 小聂想,那样的乡镇企业,定位个零部件制造厂足矣。小马拉大车地非搞成整车生产企业,真是异想天开。从外面招工,谁会愿意去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靠内部根本没有发展。不知道汪总是怎么想的。 “哥,你怎么看黄坎这个人?”小聂问。 放在前几天,小妹这么问,聂建华会很开心,现在,他犹豫了。汪总现在是研究生,文化水准与小妹更相配。人似乎也更淳朴,黄坎怎么看都有些油滑之气。 ”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吧,他现在又拿下一个工程,比之前的规模大不少呢。“聂建华说。 ”啊?那他钱从哪儿来啊?“小聂不禁问。 汽车产业,作为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民生息息相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中,企业必须密切关注大众的需求,以确定产品的特点和优势。一辆汽车,不仅仅是交通工具,更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它承载着人们的出行需求,也体现着人们的生活品质。因此,汽车企业需要深入了解消费者的喜好、习惯和需求,从而设计出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 小聂和二哥聂建华一起怀着期待和好奇,踏上了前往底特律的旅程。他们来到了一家着名的汽车生产企业,参观了现代化的生产线,看到了工人们熟练地操作着各种机器,将零部件组装成一辆辆崭新的汽车。他被这种高效和精准的生产方式所震撼,也对汽车制造的工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离开工厂后,小聂走进了底特律的市区,他看到了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各异,有的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有的是历史悠久的古老建筑。他还看到了许多人在公园里散步、跑步、骑车,享受着美好的生活。他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活力和魅力,也畅想着自己企业的未来。 在底特律的这段时间里,小聂不仅看到了汽车生产的先进技术,也看到了百姓生活的丰富多彩。说实在的,在北大读了五年,身边不少同学都在构建他们的美国梦,她一直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他们崇洋媚外,自不量力。想起来,人们对某些行为有反感,就自动关闭了自己的心窗。 ”人们的环保意识会不断增强,消费者对新能源汽车的需求总有暴涨的一天。你还别不信,做企业要有远见。否则,谁都可以当老板了。“聂建华说。 他还是第一次用刀叉吃饭,可这牛肉让他太满足了,觉得之前为了一碗土豆烧牛肉跟老妈莫分,真的可怜。 ”那你真的有把握帮汪总谈下公交公司吗?“小聂替二哥捏一把汗。 ”说不好,不过,如果汪总这边专利技术过硬,我想是有很大可能的。“聂建华说。 还真的是汽车之城,连餐厅里的装饰都与汽车相关。收银台上放着车模,这餐桌上的烟灰缸也是一辆小轿车的模型。 ”那如果让你在汪总的公司和黄坎的施工队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小聂问。 ”你这话说的,我是你拉进这厂里的,当然得听你的调遣。如果我有什么想法,也先得跟你商量不是吗?记得你说过,我来了这个厂,你在厂里就有‘自己人’了。这话我可没忘。“聂建华说着,喝了一口红酒,这是他平生吃得最洋气的一顿饭。 ”北京有汽车展销会了,之前展销会都是卖食品和服装什么的,汽车展销该怎么搞,值得策划策划。“小聂说。 她还是最关心销售,产品再好,卖不出去岂不是瞎掰。她也一直琢磨呢,如果靠广告,汪总的企业怕是要塌架。九十年代,进口汽车与国产汽车的竞争越发激烈,尽管进口关税很重,还是有人愿意买进口车,小聂就是其中之一。 他深知进口汽车的优势和劣势,也了解国产汽车的发展和面临的挑战。她认为,进口汽车的品质和性能是国产汽车无法比拟的,但是进口汽车的价格和售后服务跟不上,也是他们的窘境。 ”哥,你说咱们能不能做进口车销售,利润一定不错。“小聂说,眼中充满着兴奋的光彩。 ”你这个想法好啊,有什么不能的,回去大家商量商量呗。“聂建华说。 美国之旅虽然短暂,小聂却收获不小。这一次是她提出请黄坎去吃火锅,二哥作陪。 ”客气啦,不过,干嘛非得要你二哥陪呀,人家就没点儿事吗。“黄坎说。 小聂想想也对,请人家吃饭怎么还多带一张嘴呢,于是就答应了。饭吃了没几口,小聂问起房地产融资的事,黄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在房地产融资的领域里,本应是严谨的评估和估值占据主导,但现实却常常被人情所左右。一张图纸,一顿饭,似乎就能轻易地解决问题。 在这个看似简单的交易背后,隐藏着无数的利益纠葛和人际关系。开发商为了获得资金,不惜用尽各种手段,拉拢关系,请客送礼。而融资方也往往因为人情世故,而忽视了对项目的严格评估。 这种现象不仅导致了房地产市场的不规范,也给投资者带来了巨大的风险。许多项目因为缺乏足够的资金和合理的规划,最终成为了烂尾楼,让投资者血本无归。有些企业的房屋质量也存在隐患。 小聂本来是想把话题从房地产融资,转到汽车企业融资上。没想到黄坎一说起房地产融资,就收不住话题了,却也着实把小聂震住了,她万万想不到,房地产投融资里面暗藏杀机。 可小聂想想,这顿饭不能白吃,于是坚持问。 “那你说说汽车企业该怎么融资呢?我觉得应该可以相互借鉴吧?“小聂问。 ”汽车企业的融资,我是外行。但流动性大应该是一个显着的特点。这就意味着资金的流动速度快,投资者对于企业的品牌价值就会格外看重。我想,品牌应该是车企融资成功的关键。“黄坎说。 ”怎么,这一趟美国考察的收获如何?看上去很有信心嘛。“黄坎盯着小聂的眼睛说道。 ”嗯,美国科技的确比我们先进,但我想,中国这么大,机会还是挺多的,毕竟我们是消费大国嘛。“小聂说。 黄坎对小聂说不上很喜欢,当然那种心动的感觉也不会有。但就是她这股务实、不浮夸的劲儿,他觉得蛮欣赏的。想想女孩子有哪个不慕虚荣,可面前这位与那个鼻孔朝天的小芹就务实得多。兴许,这样的女子适合做老婆,黄坎给自己打气。 ”这个是我送你的,请你收下。“黄坎边说,边把一个首饰盒推到小聂面前。 第266章 吴蜜蜜在成才学校办了游戏专业 北京的成才学校,地处偏僻,学生出行路途遥远,往返一趟需要很长时间,担心学生途中出现意外,学校做出军事化管理的规定。规律作息,校门紧闭,不准随意出入。这些规定对于当初的小学生勉强可以,毕竟家长也会支持校方的决定。 但现在的职高学生,年龄接近成人,再沿用这样的校规,很难服众。但学生进城,的确存在安全隐患。女生自不必说,男生也有过在网吧上网、过夜的情况,其间,抽烟、喝酒都是不可避免的。这成了吴蜜蜜心中的结。 她组织教师们讨论,该如何管理学生的出游。同时也调查了学生出游主要的行动轨迹。发现男生主要是上网,女生则没什么规律,有去逛街的、看电影的。当然,这也是她们自己说的,有些教师怀疑她们会去谈恋爱,但这是很难抓到证据的。 吴蜜蜜意识到,虽然教学改革初见成效,但安全、校园文化才是更重要的,因为这些环节出问题,性命攸关。她深知,奖状得的再多,也抵不过一次事故,一旦出现意外,想挽回就太难了。汪总去美国考察了,北大计算机系的几个男生,坚持认为强化军事管理,就算学生有怨气,总比出事强。蜜蜜觉得他们的意见毫无参考价值,她内心焦虑,寝食难安。 “蜜蜜,咋啦?妈做的饭不爱吃?”何姐盯着蜜蜜问。 “哪能呢,妈做的饭最好吃了,只是我牙肿了,没胃口。”蜜蜜说。 “呦,多久了,咋不言语呢?上火了这是,咋,有心事啊?”何姐说。 她边问着蜜蜜,边瞅瞅儿子周帅。见他还在那儿一劲地往嘴里扒拉着饭,根本不理这茬,脸上不由地有了怒色。 “我说你小子有没有点儿良心呐?这儿都吃不下饭了,你咋不闻不问的?还跟那儿吃你的猪食。”何姐骂着周帅。 周帅闻听笑得,满口饭喷得到处都是。 “妈,我吃的可是您做的饭,您自己都说是猪食吗?”周帅笑得放下碗,捂住肚子。 蜜蜜也想笑,但她知道分寸。她拽拽周帅的衣袖,又冲何姐笑笑。 “妈,没事的,我喝点儿稀的就行。” 蜜蜜说。 “那也好,蜜蜜,有啥事至于发那么大愁,跟妈念叨念叨。” 何姐柔和的语气让周帅直撇嘴。 蜜蜜边喝着粥,边把学校的事说了。何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还琢磨上了。 “多大点儿事啊,至于愁成这样。” 周帅放下碗,一抹嘴,又要回屋。 “那你倒是说说看,该咋办,把你能的。” 何姐说。 “不就是去外面上网吗?外面上网一小时多少钱?坐公交来回多少钱?路上花多长时间?你先给他们算笔账,然后在学校把计算机房稍微改造一下,办个网吧,收费,每天每人限定上网时间,这不就解决了吗?” 周帅说。 蜜蜜愣愣地盯着周帅,手里的筷子都掉到地上一只。 “咋地,他说的这法子能行吗?” 何姐看着蜜蜜的神态,怎么感觉儿子说的招儿还行呢。 “妈,周帅说的方法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妈,您说说他吧,他听您的。我说让他去成才学校当老师,他就是不干,推三阻四地。可您看他这不是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蜜蜜又在跟何姐撒娇了。 ”怎么的,你还会拿一把啊?为啥不想去啊?“ 何姐问周帅。 ”我懒得跟那帮人磨叽,我还有我自己的事呢。“ 周帅拿眼翻瞪着蜜蜜。 何姐上去就揪住了周帅的耳朵。 ”我说你个混小子,什么人让你怕成这样,你媳妇是那儿的校长,你怕啥。“ 何姐一只手揪着周帅的耳朵,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用力地拍着他的屁股。 ”妈,妈,咱不带这样的哈,要文斗不要武斗。“ 周帅总靠嘴上讨巧来逃脱。 何姐一撒手,周帅泥鳅一样溜回他屋里去了。 ”妈,您瞅着吧,一会儿又得跟我闹,嫌我在您面前告状了。“蜜蜜嘟囔了一句。 ”他敢。唉,蜜蜜,他去了,让他干点儿什么呀?“何姐问。 ”我想在学校开个游戏专业,让他牵头。“蜜蜜说。 “这个没问题,你怎么不早说。” 周帅突然就冒出来,把何姐和蜜蜜都吓得不轻。 “这咋还学会听窗了,真是。” 何姐狠狠地瞪了周帅一眼。 “妈,我想让您也回成才学校去,还负责食堂,现在的那些人不行。再说,像周帅说的,开网吧,咱就得把小卖部抓起来。” 蜜蜜的语气里满是请求。 “呵呵,咱全家都上那去给汪富贵打工,咱咋恁稀罕他呢。” 何姐说,边说还边瞅着蜜蜜笑。 “我觉得咱一起去挺好。” 周帅说,他是想,如果只是他和蜜蜜去,好像不好意思。 校董会经讨论通过了蜜蜜关于开办游戏专业的决定,蜜蜜做出了包分配的承诺,他跟周帅交代,可以成立自己的游戏公司,从这个专业的毕业生中选拔人才。周帅摩拳擦掌,准备上阵了。这个专业一开办,校内的学生就有不少申请改专业,要求来游戏专业学习。汪富贵和吴蜜蜜都提醒学生们,现在学校的游戏专业不能发毕业证,包分配首选学校自己的公司。但报名依然踊跃,有些家长说,孩子愿意学他们就省心了。汪富贵于是决定,须在完成本专业学业基础上,学习游戏,但这并没让学生退缩,反而热情高涨。 “唉,这就是热爱的力量啊。有兴趣才能学得进去。”汪富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着感慨。 “是呀,现在两个专业的学习压力都没能吓退这些捣蛋鬼,北大那几个计算机老师还说,他们现在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蜜蜜说。 汪富贵对周帅加入成才学校很是满意,人有相似的生命体验就容易沟通,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汪富贵没有学历时,如果不是自己当老板,一个外地人在北京是很难找到工作的。他很理解周帅的心境,以他技校的学历在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游戏行业中图发展,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他能坚持说明他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自信。汪富贵不懂游戏的技术细节,但他知道游戏行业需要从业者的创造力,这创造力是独特的。 游戏创作空间如无垠的宇宙般广阔,吸引着无数的参与者。国内外的竞争对手如繁星闪烁,创作者都怀揣着对未来市场的美好憧憬。然而,对于游戏人才来说,最可怕的并非强大的对手,而是思维的枯竭。就如同一位孤独的旅人,在茫茫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那片理想中的绿洲。游戏人才在创作的道路上,时常会陷入思维的困境,灵感的源泉仿佛干涸,他们面对着空白的画布,却无从下笔;他们拥有着先进的技术手段,却无法创造出令人惊叹的作品。这种痛苦,侵蚀着他们的信心,绞杀他们的创造力。 汪富贵为这个专业的学生定制了多元的课程,让他们拓宽视野,尝试从生活中汲取灵感,将平凡的事务转化为奇妙的创意。希望他们提高修养,保持旺盛的创造力。 汪富贵决定重新启动成才学校的美育教学,他给柳枝打电话,得知王树槐已经到了深圳,深港庆祝九七回归联欢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他想让成才学校之前跟柳枝学过戏的同学去参加这个活动。柳枝听了汪覆盖的计划心里很高兴,就叫他和吕一鸣联系,但加了一句话。 “他最近有点儿不顺,如果话说得不好听,您还得多包涵。”柳枝说。 汪富贵心中狐疑,一直以来,吕一鸣给他的印象都是阳光的,总是打趣,从没见他有过烦心的时候。既然柳枝都这么说了,事情应该不小,自己更要关心一下。虽然他在成才学校呆的时间不长,毕竟也是和小芹合作过,而且,很多学生还蛮喜欢上他的课呢,不拘一格、风趣幽默,很多学生都这么评价他。先不说这评价是高是低,之前学校的教师没有人得到过这样的评价,他吕一鸣是头一份。 吕一鸣没想到会接到汪富贵的电话,他对小芹和汪富贵的那一段关系有所耳闻。想想王树槐在深圳宝安机场对自己说的,是小芹去告密,才导致群莉被迫申请退学,离开北大,连邱枫都因为一直为群莉开脱受到牵连,被迫离开北大。邱枫收了那么多委屈,却一直跟小芹合作,吕一鸣现在才知道,他的枫是一个有胸怀的人,这样的女人不多,怪只怪自己不懂得珍惜。 “您有何贵干?”吕一鸣怪声怪气地问。 “不好意思啊,打搅。我听柳枝说,你那边在组织一台晚会,深港联欢,柳枝之前在咱们成才学校教过的那几个学生,我让他们也去参加,想征求你的同意。”汪富贵似乎对吕一鸣的怠慢并不介意,仍然心平气和地说。 “啊,排京剧的事您问王树槐吧,他现在在深圳,负责晚会筹备。”说完,吕一鸣就挂断了电话。 想想吕程还在成才学校上过学,也觉得自己对汪富贵耍态度,有些过分,但他知道,只有找到邱枫,他才能有心情做事。 第267章 丽丽带孩子上课 “丽丽,你已经到内罗毕啦?那孩子怎么办啊?你奶水怎么样?我安排一下就过去。“ 莺莺在电话里对丽丽说道。 ”是呀,我刚回来两天。我老爸一直催我,说不可以耽误太久。你的针灸课还要继续上啊,又有好多学生报名呢。 “ 丽丽听上去很开心。 ”老校长帮我找了个帮手,我上课的时候她会来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奶水也挺足的,放心吧,莺莺姐。“ 丽丽说。 岑浩夫妇觉得蒋耀先的到来是个很好的契机,会改变一下丽丽的处境。岑浩帮莺莺整理行装,但又舍不得莺莺,在蒙巴萨家里没待上几天,就又要去内罗毕了。 ”怎么,是不是舍不得我?要不你带上孩子跟我一起去。“莺莺笑着对丈夫说,她也是满心的不舍。 ”好呀,我们周末过去,孩子得上学啊,周末去呆两天,也让丽丽给她俩辅导一下中文。“岑浩说。 ”还是你想得周到。“ 莺莺说着就在岑浩腮上亲了一口。 岑浩怎肯就这样放过,他迅速把妻子拉进怀里,深深地吻着她。 从坎帕拉的医院到内罗毕大学,蒋耀先一路开车送丽丽返校,他还是第一次到丽丽的宿舍。丽丽推开窗户,指着窗外的草坪,给父亲描述着结婚舞会的场景,还说他们婚后就一起去登乞力马扎罗了。蒋耀先抚弄着丽丽的头发,还是那么浓密。他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有赞许更多的是疼惜。 他到食堂和丽丽一起吃中国餐。 “older如果在,一定会说这饭好吃。我跟他形容过赵大夫做的菜,那老家伙直咽口水呢。”蒋耀先说着竟笑出泪来。 丽丽想起older送的那个木雕,再看看怀里的蒋树,裂开嘴笑了。 “爸,您看蒋树,是不是跟older送我的那个木雕很像?” 丽丽问,还把蒋树的头微微抬高给老爸看。 “嗯,是很像。这孩子的眉眼都像你,愿他也像你一样爱读书。“ 蒋耀先说。 丽丽当然听出老爸的弦外之音,她想替乌达尔辩解,但想想,现在的乌达尔的确不能和在北大时的他相提并论了。连她自己都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这里的环境让乌达尔转变了,丽丽自己也担心乌达尔会回不到从前了。但她一直相信,乌达尔对族群强大一直看得很重。 ”爸,听岑浩说您带他去看了赤道附近的一个医疗设施,他在电话里对那里赞不绝口呢。“丽丽说,一边夹起老爸爱吃的红烧肉放进他碗里。 ”是吗?岑浩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上一次在蒙巴萨拍摄,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印象很深。以后你遇到什么事,多请教他,我想他能帮上你的忙。“蒋耀先微笑着说。 ”爸,乌达尔在北大念书时,就参加了中乌卫生合作计划,可是,他家乡那里的确很落后,计划实施还远远到不了那里,他也很焦虑。您有时间也带他去赤道那边看看那家医疗设施吧。觉得他对您很敬重的。”丽丽说道,她多想有更多的人说服、鼓励乌达尔,让他坚定信心。 老校长知道丽丽回来了,还带了孩子,兴高采烈地来宿舍看丽丽,还和蒋耀先谈了好久,说看过他拍的纪录片,很美,很震撼。答应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丽丽。蒋耀先十分感激。 由于地理和历史的原因,很多非洲人从未踏上过中国的土地,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知之甚少。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对中国的印象却停留在皇帝统治的时期。就像乌达尔,总跟丽丽提起皇帝,还总拿族里的事务跟“天国”的事做比较,问丽丽什么叫嫔妃,皇帝最多能生多少孩子。丽丽联想到他种的那些性树,心都在打颤,他不会是在效仿中国的皇帝吧?这让丽丽哭笑不得。 “你知道皇帝的生活有多奢侈吗?所以才会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才会被外族侵略,最后被人民推翻。你还要步其后尘,那你的家族岂不是要败落了吗?”丽丽对乌达尔说。 “我们这里一个女人最多生过四十个孩子,很受尊敬的。” 乌达尔说着,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天哪!几岁就结婚了,生那么多,怎么照顾得过来?” 丽丽听听都觉得很恐怖。 她禁不住在心里下了判断:生那么多,自然是没有考虑过受教育的问题,这不是对生命的敬重,是未思考过的人生。“ 去中国之前,乌达尔的想象中,中国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皇帝高高在上,统治着庞大的帝国。当时他对中国的文化、历史和社会制度充满了好奇和疑惑。这种印象源于早期的历史书籍、电影或传说,使得他对中国的认识存在一定的偏差。 到北大后,最让他开心的就是可以随自己的喜好选修课程,所以他常去旁听历史课,才渐渐知道了皇帝的生活是多么奇怪。皇帝要学很多知识,这让他很羡慕,皇帝巡游,可以去好些地方,可以见一个爱一个,这就更让他羡慕了。丽丽常常被他这些想法气得想骂他,她想给乌达尔找到另外的榜样。 但乌达尔的语言能力、模仿能力都很强。他在北大,在北京学会不少东西,尤其是京剧和太极拳。所以,丽丽还是劝乌达尔尽快来内罗毕上课,不要放弃深造的机会。而且对他说,待在学校里,会结交更多的朋友,对于他施行中乌卫生合作计划很有利。乌达尔这才勉强答应尽快来内罗毕大学报到,开始mba的学习。 乌达尔的父亲,老酋长曾带领族人在坦赞铁路的建设工地上工作,他对中国工人的勤劳和坚韧深有感触,他也感受到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一天,他好奇地看着中国工人在休息时打太极拳。他被那优美的动作和流畅的节奏所吸引,忍不住走上前去询问。中国工人热情地向他介绍了太极拳的基本知识和益处,并邀请他一起学习。丽丽想到,让乌达尔来内罗毕大学担任太极拳老师,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除了太极拳,中国的美食也让非洲学生们赞不绝口。他们对中国的茶文化也有浓厚的兴趣。非洲产咖啡,比较出名,茶叶却鲜为人知。 丽丽又给莺莺打了电话,跟她说了请岑浩来内罗毕开美食与茶道课程的想法,这样和针灸、太极拳、书法合在一起,就是国学班了。莺莺和岑浩都说丽丽是“帅才”,答应尽快商量出方案,尽快启动。 随着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不断深入,非洲学生们对中国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他们开始主动学习中文,希望能够更好地了解中国,还希望到中国旅游。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的国学课上,非洲学生们常常把教室站得满满地,教室外面的玻璃上还有许多张好奇的面孔。 蒋耀先今天早早地来到了孔子学院,他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显得精神抖擞。他受老校长之邀讲讲他和older穿越沙漠的经历。当听众知道older永远地留在撒哈拉,全场沉默了好久,接着就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 应学生们的要求,他用生动有趣的语言向学生们介绍着中国的历史、哲学、文学等方面的知识,当他看到那些渴求的目光,他内心感动,也再次认可了丽丽的选择。他想:赵大夫如果在,也会为丽丽高兴的。 ”丽丽,让赵大夫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去看看就回来。“蒋耀先对丽丽说,一边向丽丽伸出手。 丽丽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滴,轻轻地从脖子上摘下挂饰,再郑重地为老爸带在胸前。她手轻轻抚弄着老爸胸前的挂饰,再抬眼望望老爸。 ”爸,您们要注意安全。别乱吃东西,别喝酒。照顾好赵大夫。“丽丽的笑难掩苦涩。 蒋耀先拥抱着女儿,他知道莺莺马上就会来,所以很放心。他想着到乌达尔家乡就跟乌达尔谈谈。上一次拍摄,乌达尔的勇敢、智慧、天真给他的印象很深。他心中有想法,想着乌达尔会很感兴趣,他也希望乌达尔回到在北京时的状态,积极、向上。 现在的蒋耀先虽然年过甲子,但精神矍铄,思维清晰,最重要的是,他全方位地自由,他想在赴美之前,把和乌达尔的合作定个基调,这种合作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丽丽。 蒋耀先一边驾驶着他的敞篷车,一边想着丽丽对他说的话。丽丽还是个纯纯的女生,她把对乌达尔的崇拜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自己这个父亲,她全然不知自己和乌达尔是一对天敌。蒋耀先摇摇头,一只手在胸前捏住挂饰。 自言自语道:”毓秀,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丽丽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她现在已经当妈了。放心吧,我会多陪陪她,医生说她身体素质很好,还能再生孩子的。“ 车在松软的土地上疾驶,低矮的茅草屋,高大的棕榈树飞速掠过------- 第268章 小芹融入海派文化 江浙沪,在中国文化中有很强的地方特色,因而有相对的独立性。这一地区人杰地灵,名人辈出,山水虽不如中国西南那样险峻,但也有雁荡山的峭拔。更多的则是杭州西湖那样富有人文情怀的秀丽。 人们戏称上海无海,的确,这里是入海口,江河归海,算得上是汇聚之地了。上海在中国的大城市中,开放程度是最高的。这里说的开放,不止是外贸、投资等等,更多的是指人们思想的开放。 在国人的收入还以百元计的九十年代,上海的出国潮就已经波澜壮阔了。近邻日本,超级大国美国,都是上海人送孩子出国留学的首选。为了让孩子到国外留学,许多家庭倾囊而出。有些家长甚至辞去公职陪孩子出国,孩子念书,他们在餐厅打工,以赚取孩子的学费,这样的人生助跑,世界范围内恐怕都是首屈一指的。 然而,这种对外部世界的过度追求,也让一些上海人开始忽视了自己的本土文化和传统价值观。在追逐时尚与西方潮流的同时,他们渐渐失去了对家乡根源的认同感。多年以后,人们惊奇地发现,上海人“占领”了澳洲。(在澳大利亚到处都看得见上海人。)而那里的学生中文水平有可能不如留学生。 与此同时,其他城市的人对于上海人的“崇洋媚外”也产生了反感。这种地域歧视和偏见,进一步加深了城乡之间的隔阂与矛盾。媒介对这种文化变异的反应是最为敏感的,许多栏目都在谈论上海和北京的区别,像是夫妻斗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北京人能“侃”,说自己是天子脚下,雄才大略。上海人会白相,阿拉上海就是比你有腔调。 小芹这个山东出生的女孩,又在北京念了几年书,完全就是一个北方人。从饮食上,她就已经不适应了。顿顿的米饭,她现在学会了早起,因为上海人的早点摊上有豆浆油条,可以让她尝到些面食。可她只享受了一个早晨,就被同事触霉头了。 “咦,什么味道嘛这是,下次侬不要吃这些东西了,味道散布出去的呀。”同事边叫,边皱紧眉头。 同事的挑理让小芹不悦,更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想起在北大,就是因为老妈给她带的煎饼卷大葱,宿舍里的人嫌弃她土,讨厌大葱的味道,于是就口角,接着就动了手,自己把人打伤,受了处分。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口吃食,她何至于背了四年的处分。而且,她好像在同学的眼中一直就很土。无论她怎么改变,别人还是觉得她很土。 眼下,这里大多数是本地的上海人,了不起是江浙的,反正都说的吴侬软语,她们时常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讲着当地话,那种压迫感让小芹感觉自己是另类,是人群中的大猩猩。开始时,别人问她哪里人,她很诚实地说自己是山东人,结果,她听到一句赞美。 “山东啊,好地方。” 可看看说话人的表情,怎么都有一种戏谑,想努力遮掩却还是显露出来。再往后,她就只回答:在北京长大的。北京,首都嘢,你能不服吗?还别说,老上海最不服气的就是北京。从饮食上,他们讽刺北京人喜欢吃大葱大蒜,从穿着上,他们觉得北京人不好打扮,土气。这恰恰又点燃了小芹心中的怨气, 上海女人讲究穿戴,也讲究化妆,这些小芹都不在行。开始,她素面朝天,自以为是。去洗手间就听见同事在议论。 “啊呦,小女子傲得不得了,妆嘛也不晓得化,不尊重人喽。” “北方人,就是土,你晓得吧?” 小芹真想走到她们面前质问,想想,她们故意那么大声地聊天,就是为说给自己听的,于是她选择忍气吞声。 她回想起刚进北大,自己还穿着粗布衣服,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后来,是丽丽和群莉帮她在大栅栏选了服装,可剪掉辫子,让她趴在被窝里哭了好几天。想着,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地选择错了,来上海,比起在北京更不好混。 这里的人还有很强的家族意识,一个人在上海,把老家浙江的土特产卖到上海,就是那种,在单位像收分子钱一样,满脸堆笑地对人家说:我舅舅在浙江农村,哎呀,种点琵琶,老好吃了,要不要尝一尝?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都不好驳面子,再说钱也不多,于是人家就能收获小一个月的工资了。想想,下次自己要是兜售点儿什么,人家也不好意思拒绝,掏钱买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这样你来我往就形成了一种圈层。很像是小时候,小孩子很爱说一句话:不跟你好了。意思是,不跟你一起玩儿了。这是小孩子最爱说,也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如果总要能力对别的孩子这样说,那才叫有本事呢。 如果你不在这样的圈层里,就是人缘不好,就是被边缘化了。小芹也是懵懂,觉得,你卖化妆品,知道是啥路子啊,上海有那么多商场,为什么不去那里买,非要从你手里买呀。于是,她又是很诚恳地拒绝了这样的兜售,而感觉别人不带她玩儿了。 还好,她只是跟台力合作栏目,并不是正式员工。但她知道,早晚都是要打交道的。这真像是恋爱中的两个人,似乎只有改变自己才可以相互适应。小芹越来越懂得所谓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在学校里,就更是如此,大家都羡慕那些家境殷实的女孩,而你的才华、成绩是不会被看重的。还好,小芹从本科就已经混迹社会了,更何况现在是读研。理工科的学生,拿到项目就去忙着跑专利了,很难在课堂上找见人影。 小芹也没过多地在什么地方戏上下功夫,而是忙着给柳枝、老艺术家提到的那些老唱片做着翻录,申请专利,打上中英文字幕,争取版权,准备着栏目播出前的一切事务。说到栏目的贴片广告,她感觉到要跟这些人玩儿到一起,不能小看了任何人,很多来自江浙的同事,家的确在农村。 但照上海人说的:“那些乡巴佬老富了。她们家里面都有几层楼的呀,哪像我们在上海,要买房子的呀。” 这就是江浙沪在媒体上常常被连读的原因,它们之间的联系是紧密的。 “咦,你不知道,上次嘛,那个温州鞋厂的老板拿出钱去竞争样式标版广告,那人家去的都是国企啊,就他是个土包子。可人家的钱都是自己说了算的,用不着商量,所以呀,人家最后就赢了。”上海女人说起话来的确洋气,扬眉吐气的感觉。 “嗨,你别提了,好像最后扛不住了,把自己的桑塔纳都开到央视去顶广告费了呢。”另一个一副尖酸的嘴脸,做着补充。 “所以呀,做广告是学问,也靠运气,你说是吧?”这位美女说着,看看小芹。 小芹知道她们都不看好小芹的栏目,反正在电视台业绩是第一的,没有收视率,谁来撑腰都没用,栏目照样得停办。所以,她们似乎认定小芹这档京剧重拍的栏目会昙花一现。而小芹的自信来自于,她的商业计划书里写明:本栏目旨在弘扬国粹,给后辈留下宝贵记忆。她相信这一点是无人敢反对的。而且大嫂柳枝跟她说,前几期节目选海派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这样拉拢一些老上海的观众,就会有群众基础了。 外滩,是上海的标志,小芹记得自己第一次到上海就是从虹桥机场直接到这里。尤其外滩的夜晚,繁华是中国大城市中数一数二的。她看着江上游艇出神,据说那些游艇都是私人的,那些大佬都在那上面谈生意、开派对。她劝着自己,等大哥来了就好了,有他和自己一起在这边做公司,不怕什么圈子不圈子的。 她想到一个尴尬的问题,没想到上海人这么看重家庭,跟他们合作,总愿意你在这里有家有业。可她是绝不会找上海男人的,那种听了想吐的娘娘腔,她一刻也忍受不了。她一想到这儿,就想起大哥说的:像汪富贵那样的男人,一心想着你,什么都帮你撑着,实在难找。对比一下这边的婚恋,她真的挺想汪俊的。其实两个人分开了,说说在做着的事 ,也就很放松了。 她打了汪俊的电话,听到他称呼自己:小芹,心里感觉就像第一次去华清嘉园看房时一样,痒痒地。可听他说大哥去了深圳,是替吕一鸣办深港联欢会,吕一鸣他自己跑回北京了,就因为他和邱枫两个人吵架了。小芹气得恨不能挂断手机。还以为大哥在北京照顾柳枝,原来早跑到深圳去了,还是为了邱枫的事,难道她的事比我的事还重要吗? 汪富贵知道小芹又不高兴了,但隔着几千里地,也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客套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第269章 群莉娘桂香到镜春园找童教授 群芬打电话给群莉娘,说是在青岛邱枫家里撞见了吕一鸣。所以她们俩就回武汉了,跟学校请的假也已经到期了。群莉娘心里对这两个丫头不满,觉得她们对邱枫没有感恩之心。就是对吕一鸣也不尊重,真是两个没良心的。她不想跟她们多说,连习惯性的叮嘱都没有。姐妹俩心里也挺怨恨老妈。 “妈,您干嘛上赶着帮邱枫啊,我姐过年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呗。”群芬说。 群莉娘现在才知道,教育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以为她们俩长大了,都是大学生了,没想到这么不明事理。邱枫这不就是养了两只白眼狼吗?群莉娘心口一阵阵憋得慌,不住地咳嗽起来。 ”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群芳在电话里焦急地喊道。 ”你们两个一直住在邱枫家里,她带你们上学,给你们买衣服,对你们够多好啊,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呐?我真的是没教好你们。我心里能舒服吗?“ 群莉娘说话都带了哭腔。 ”妈,您别老提什么邱枫照顾我们,给我们花钱。等我俩毕业了,挣钱还她。一码归一码,您怎么知道邱枫是真心帮咱们呐,她那都是为自己铺路呢,她早就盯上一鸣哥了。她也不觉得丢人,比一鸣哥大了那么多。够给一鸣哥当妈了,真恶心。“ 群芬说道。 群芬在电话里就听见闷闷的一声,”崆嗵“,明显是人摔倒的声音,于是在电话里大声叫着:”妈,妈,您别吓唬我啊。“ 群莉娘是在医院的走道里打电话,病房里的宋美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忙从屋里跑出来,果然,群莉娘躺倒在门外。她急忙回身进屋按了铃,又转身出来,把群莉娘的身体翻转过来,仰面朝天,给她掐着人中。 ”不好意思啊,大夫,您看阿姨突然就晕倒了,我没办法才按了铃。“宋美然向赶过来的医生解释着。 ”你抢救的很及时。“医生说着就吩咐护士把群莉娘推到急诊室去了。 宋美然捡起地上的手机。 ”喂,你是哪位?“宋美然对电话里的人说。 ”我是群芬,你是?我妈怎么样了?“群芬问。 “啊,你妈晕倒了,现在去急诊室了。我是来帮一鸣哥忙,给他老爸做康复的。”宋美然说。 群芬看看群芳,“啊,是您啊。那我妈有什么情况麻烦您告诉我们一声吧,拜托了。”群芳说。 “好的。”宋美然说道。 群芬和群芳也并非是群莉娘想象中的白眼狼,她们当初听邱枫的指引,到青岛读书,而且上的是贵族学校,住在邱枫那套民国时期的老宅子里,那段生活对她俩来说,是很享福的一段时光。邱枫还在樱花开得最浪漫的时候,带上她俩去八大关拍照。看得出,邱枫开始想把她俩往文学的道上引,给她们读了不少的世界名着,教她们作文。 但后来姐妹俩到了北京的成才学校,接触了北大计算机系的学生,他教了一段时间的物理,姐妹俩感觉自己还是喜欢理科,邱枫就开始想办法,也是她俩有运气,赶上谢建华他们北汽集团在武汉委托培训大学生,她俩考上了,她们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时,邱枫还亲了她们的额头,给她们买了钢笔作为奖励。邱枫的确在她们身上费了不少心思。而姐姐群莉从上了北大就再没管过,也没再过问她俩的事。可无论怎样,她们都不能接受吕一鸣和邱枫在一起。 “姐,你刚才的话说得太过了。妈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呀。”群芳说,急得眼泪汪汪地。 “好话都让你说了,能怪我吗?咱不也是为姐想吗?等她一回来,儿子、老公都成别人的了。她就不难过吗?” 群芬的语气里带着质问。 “什么老公啊,一鸣哥跟咱姐又没结婚。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现在一鸣哥对咱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 群芳说。 “没结婚怎么了,吕程那么个大活人跟那儿摆着呢,他吕一鸣不等着咱姐就是忘恩负义。”群芬说。 姐妹俩就这样一路争执不下地回到了武汉。群莉娘打电话给她俩,知道她俩已经到学校了,才算放了心。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跟你俩说哈,错在你姐群莉,一鸣已经做得很够意思了。人家邱枫就更是不容易,你们要是有意见就给我憋在肚子里。我是要表态,催一鸣快点儿把邱枫娶进门。”群莉娘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打了一上午的点滴,吃过午饭,群莉娘就跟宋美然说要出去办点事。她从军队医院出来,直接打车奔镜春园而来。她想问问童教授,群莉和童稚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走进镜春园,远远地就听见童教授的屋里传出说话声,好像人挺多。群莉娘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刚好汪富贵推门出来,一眼就看见群莉娘。 “桂香,你可好久没来了,快,屋里请。”汪富贵脸上挂着笑。 “汪总,您也在呢,在开会吗?”桂香问。 “没有,聊天呢。你进来吧,您都见过,都是熟人。”汪富贵帮桂香拉开了门。 见到桂香,童教授也很高兴。问着她的近况。桂香看看屋里的人,的确,之前开会的时候都见过,不过都是半熟脸,叫不上名字。她想找个理由道别。 “桂香,你稍等,我们马上就讨论完了。等会儿咱们好好聊聊。”童教授边说,边吩咐汪富贵去食堂打饭。 等那些学生都走了,童教授笑着说:“桂香,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我猜得到你为什么来找我。是为了俩孩子的事吧?” “是啊,正是为这事。”桂香微微红了脸,想着童教授都能猜透自己的心思。 “有好消息告诉你,他俩现在在一起工作呢。”童教授说,脸上的喜悦带一些神秘。 “这么说,您儿子给您打电话了?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工作?”桂香问,语气中充满急切。 童教授对桂香笑笑,把童稚为群莉的律所做上市业务的事告诉她,桂香虽然不太明白,但她知道童稚是和群莉在发展着恋爱关系,心里似乎踏实了。 “那,他们没说过年回不回来吗?”桂香眉间的愁苦流露出来。 “这事我也又叮嘱了童稚,唉,孩子不管多大,都不让人省心呐。除非我闭眼了。”童教授说道,言语中的伤感让桂香很心疼。 “童教授,最近还在忙百年校庆的事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过来帮您。”桂香想转移话题,于是提一个童教授感兴趣的话题。 “怎么,你不是要照顾亲家吗?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童教授关心地问。 “来了一个女孩子,帮助康复呢,老人看上去蛮精神的,他呀,只要有他的大孙子在身边,就啥病都没有了。”桂香说。 她目光中洋溢着羡慕,尽管吕程对她也很敬重,但她觉得吕程还是跟吕逸飞更亲,那种亲是不可替代的。 “是啊,我研究了一辈子美学,想想可悲啊,许多亲情都没能守住。现在盼着孩子早些娶妻生子,可他呢?我都怕我熬不到那天了。”童教授眼中的哀伤让桂香不由得心慌。 “桂香啊,我一直都想跟你说说我的女儿童欣。有时候我常想,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悲哀的事,这事我就偏偏遇上了。这么多年了,我总劝自己,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是那么个小姑娘,将来到了天上,还能认出我吗?”童教授说。 他走到书柜前,取出那本厚厚的影集,展开来指着那一张张黑白照片给桂香看。从上幼儿园,上小学-----每一张童教授都记得,都把当时的场景给桂香描述一遍。桂香觉得失子之痛把童教授折磨得太久了,他甚至连一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童稚对他姐姐是很崇拜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对家里比自己大的孩子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有时候我和他妈妈都说服不了他的时候,只要他姐姐一出面,他就乖乖听劝了。真有‘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的意思。他妈妈都说,早知道多生几个孩子,让他们自我管理。听着像是笑话,可想想不无道理。”童教授语气和缓地说着。 “童欣的死,到现在童稚怕也还怨恨我呢。”童教授说着,竟愧疚地低下了头。 桂香看看眼前的童教授心疼他一个人背负着称重的压力,还要忙着教学。 “当初把童稚送回老家,把童欣留在身边,想的是老人家带孩子辛苦,再说童欣要上学。童欣的确说过,她宁可上老家的学堂,那样可以天天和弟弟一起玩。我要是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会让她和童稚一起回老家去了。”童教授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出桂香疑惑的眼神,继续说,一只手捂住胸口。 “童欣几乎是放养,我们俩都忙,家里也不能准点儿开饭。她下学常常到邻居家,和那些孩子一起做作业,一起玩。有一天,一帮孩子说去八一湖游泳,童欣也跟着去了,就再也没回来。”童教授说到这儿,老泪纵横。 第270章 蒋耀先受伤 蒋耀先仍是驾驶着一骥黄尘突然降临到村中心广场,那些赤脚奔跑的孩子们停下了脚步,已经足够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黄皮肤的男人。他不老,也不年轻,不高大,也不强壮,但是他有车。 蒋耀先对孩子们笑笑,便有个男孩儿冲向他的车,目光在车内搜寻着。蒋耀先从衣兜里拿出一把糖,示意孩子们伸出手,孩子们呲着牙冲他笑了。他在每一只手上放一块糖。给自己留了一块,他微笑着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孩子们便学着他的样子把糖放进嘴里。 不远处,一群老人不用皱就已经紧锁的眉头,像青筋一样趴在眼眶上方,面目狰狞令人生畏。他们看蒋耀先的眼光那样深不可测,猜疑,仇恨,厌恶,似乎都有。有女人走过来领走围绕着蒋耀先的孩子,这些孩子年纪都很小,大一点儿的孩子,都要帮家里干活。 这次蒋耀先摘去了墨镜,坐在不远处的老人,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他们有的起身离开,有的交头接耳。蒋耀先向村里走去,他的车就停在广场上。 在乌干达的村庄里,酋长家的房子往往是别具一格的。这些房子虽不算高大,比起族人们的茅草房,已经算是堂皇的了。加上房子都有院墙环绕着,院里都种了高大的棕榈树,树叶垂挂到墙外,远远望去,院落就像是从森林里生长出来的一样,给人一种私密而又宁静的感觉。 如果你走进院子,更可以看到主人的花园,各种鲜花、绿植充盈其间,有木墩或者蒲团散落其间,让你猜想刚刚是什么人在这里小聚。有些院落面积足够大,就会有一个泳池,当然,先决条件是离水源比较近,像乌达尔家乡这样缺水的地方,自然修水池要靠去湖里取水。在绿植的映衬下,三、四栋楼房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这些楼房的建筑风格简约而不失优雅,与周围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建材都取自当地的物产,树木、泥土、沙纸草,应了中国人的一句话:就地取材,自力更生。想跟读者解释的是:这些建材都是直接使用的,并未进行二次加工,因而优点就是环保。墙壁上不会沾瓷砖,用草汁绘就传统的图腾,蒋耀先觉得都像是大型猫科动物抽象而来,或者就画的鸟类。这样的装饰风格展现着乌干达人对动物情有独钟。 酋长的房子不仅是他们的住所,也是他们权力和地位的象征。在这里,他们接待来访的客人,商议村里的事务,举办各种礼仪,比如孩子的成人礼,定亲等。传承着乌干达的传统和价值观。 院子一般养着一些家畜,如鸡、羊等,它们大摇大摆,自由自在。如果觉得你很陌生,还会伸长脖子,瞪大眼睛跟在你身后。它们在绿树成荫的环境中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和谐的乡村画卷,展现了乌干达独特的乡村生活风貌。 乌达尔的宫殿在村里是很显眼的,从村中心广场远远就能望见宫殿顶上的瞪羚雕像。蒋耀先朝着那个瞪羚的方向箭步走去,根本不需要问路。 蒋耀先迎面被一排人拦住了去路。领头的是乌扎托,蒋耀先并不认识他,礼貌地向他作揖。今天的乌扎托跟那天给丽丽办孩子生产礼时,打扮得近似,只是身上的图腾符号画的不多。他手上的权杖也不是铁质的,而是临时抓了一根棍子。蒋耀先知道,棍子在非洲人眼里的作用不一般。 在广袤的非洲草原上,生活着一群游牧民族。他们以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过着简单而自由的生活。在他们的生活中,棍子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俨然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男人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根棍子。这根棍子不仅是他们行走的拐杖,也是他们防身的武器。在草原上,野兽经常出没,男人们需要用棍子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除了防身,棍子还有很多其他的用途。在放牧的时候,男人们用棍子来指挥羊群,让它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在搭建帐篷的时候,棍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工具,他们用棍子来支撑帐篷,让它更加稳固。 对于非洲的游牧民族来说,棍子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它见证了他们的喜怒哀乐,也陪伴他们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随着逐渐定居,男人和棍子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密了,演变成了一种权力象征。部落中的酋长或者领头的人物,在一些特定场合会使用棍子。乌扎托把手中的棍子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两下,一横排的族人就把蒋耀先围在了中间,蒋耀先看看这群几乎赤身裸体的男人,心想:乌达尔能从这里走出去,实属不易。 蒋耀先把双肩背紧了紧,摆出一个太极的架势,围住他的男人们有些开始疑惑了,慢慢向后移动着脚步,乌扎托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听不出是猛兽还是飞禽的叫声,那些退后的男人停住了脚步,圈子固定在那里。蒋耀先与他们对峙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恐惧、慌乱。心里想着的形象竟然是武松。他果然做了个假动作,醉倒的动作,一群人俯下身瞅着他,他趁机从缩小的圈子里钻了出来,飞奔着向宫殿跑过去。 远远见到乌达尔从宫殿的院子里走出来,手里挽着一位非洲女子,身材热辣,不用问,是乌达尔新近娶的妻子朱蒂 伊扎贝拉。丽丽跟自己提到过,蒋耀先放慢脚步,迎着他俩走过去。乌达尔也松开朱蒂的手,向蒋耀先迎过来。 乌达尔站到蒋耀先面前,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又和蒋耀先相拥在一起。他目光种满含着敬佩。 “我现在可以叫您爸爸了吗?”乌达尔真诚地说道。 “当然,我如果不是去穿越撒哈拉,一定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还有机会。孩子过百日,会有一个叫‘抓周’的活动。很有趣,你听说过吗?“蒋耀先问乌达尔。 “没听过。”乌达尔转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蒋耀先。 “简单说就是在地上摆放各种物品,比如纸墨笔砚,书,宝剑,胭脂等等。让孩子随意去抓,抓到什么,就认为孩子将来会去做什么,比如抓到宝剑,会认为孩子勇敢,将来会去当战士。”蒋耀先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乌达尔脸上的神情从好奇转为惊喜。 “这个的确有趣,等乌桑达尔到百日的时候,我们就来试试看。”乌达尔高兴得好像马上就要给孩子办“抓周”。他又做出他那标志性的动作,像山地大猩猩一样地鼓掌。蒋耀先听丽丽提起过,乌达尔对山地大猩猩痴迷,好像那才是他的兄弟一样。现在,他眼见为实了。他并不觉得奇怪,这反倒让他想到了older。如果older能来,那个可爱的老家伙一定会和乌达尔成为挚交,蒋耀先坚信自己的判断。 乌达尔把蒋耀先带进老酋长的那栋楼里,站在楼前,他指给蒋耀先看。 “爸,您看那棵金合欢树,是我为丽丽种的,象征着我们俩的爱永远不变。”乌达尔说。 蒋耀先微微点点头。并不言语。 晚上,乌达尔和蒋耀先在老酋长的这栋楼里聊到很晚,他起身离开时不得不对蒋耀先说:“爸,上次您从铁皮房带走了丽丽,乌扎托怀恨在心。我这个弟弟桀骜不驯,常常以神灵附体来蛊惑族人,上次是他替我在主持丽丽的生产仪式。” “你们两个相貌上,并不很想相,不提醒都想不到是亲兄弟。”蒋耀先说。 “他在我去国外读书期间,辅佐我父亲管理族中事务。我父亲带一部分族人去参加坦赞铁路的建设,那一个时期就是他管理这里,因此,他在族中有一定的势力。”乌达尔的语气里透露出不安。 “孩子,你能从这里走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是很难得的一件事。要珍惜啊。我觉得你往后,还要多出去走走,不能断了跟外界的关系。丽丽总说,你有带领族人改变现状的理想。她也尽力在帮你,你们夫妻要齐心合力才行。”蒋耀先的话流露出一丝责备,乌达尔是听得出来的。 入夜,蒋耀先躺在一层议事厅的土地上,真的是“嗅到泥土的芬芳”。他只是把领子竖起,就把手揣进袖口,两手交叉到胸前,侧身入睡了。他迷迷蒙蒙地看见热浪蒸腾的沙海里,older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走过来,他想大声喊,却张不开嘴,嗓子被堵严了。他努力踢蹬着,感觉双脚被绑在一起,脸上黏糊糊、热乎乎的,还有一股腥味。他睁开眼,乌扎托正用穿着马丁鞋的脚踢着他的脑袋,天已经大亮了,他已经被乌扎托绑架了?这是哪里?他努力辨别着四周,寻找着熟悉的痕迹。 第271章 群莉的网站火了 跟童稚学了一阵子股票,群莉一头雾水,感觉深入不进去。她对萧乾抱怨,感觉律所上市的进展不好把握,自己很难胜任。萧乾竟允许她不到公司上班,尝试在自己公寓里网上冲浪,把所有社交媒体都浏览一遍,找找灵感。 这样一来,律所里群莉的办公室就被童稚的手下全面占领。 而群莉只在孔子大厦的公寓里宅了不到三天,就给萧乾打去电话。大意是她不想再到律所去上班了,所有工作可以在网上完成。萧乾也看到了她的效率,平均每天发一篇论说性的文章,这让萧乾这个在字纸堆里摸爬滚打的大男人都不能不佩服。 在法庭上,律师们身着黑袍,口若悬河,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他们的言辞犀利,逻辑严密,让听众们为之折服。然而,在庭下,他们却面临着案头工作的繁琐和无趣。 很多律师都沉醉于庭上辩论的为人称道、喝彩,他们享受着那种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才华的感觉。他们习惯了在法庭上与对手激烈交锋,却对那些为他们做案头工的助理吹毛求疵。他们认为,案头工作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无法体现他们的价值。尤其一个娱乐的时代,人们更倾向于口头表达,对理论普遍缺乏耐心。 案头工作毕竟是律师工作的基础,童子功,涉及到案件的准备、证据的收集和整理、法律文书的撰写等方面。如果案头工作做得不好,那么在法庭上的表现很难不留下缺憾。况且,对于领先行业的律所,对法律先进性的思考必定要形成文字,公知于世,才能得到社会的认可,行业的仰慕。萧乾就是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位为律所装点门面的人,现在,他找到了群莉,而且觉得群莉能够胜任。 萧乾爽快地答应了群莉的请求,还风趣地告诫她不要久坐,要注意锻炼身体。 ”我都担心再见到你时,会给你取个新名字叫‘佩奇’。“萧乾在电话里打趣着。 ”大哥,您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你该不会是嫌我太瘦了吧?”群莉随口怼着萧乾。 萧乾总算逮着“大哥”这个称呼了,一直以来,他都因为自己有孩子,不敢对群莉有什么非分之想,容忍着群莉一直以工作关系称呼自己“萧总”。但看看那几个大律师,伺机而动的架势,心中不由得想:拼一下吧,不行也就认头了。 律所的''四条汉子‘童稚的看法出奇地一致,都认为这年轻人很浮躁,他是一定会让群莉吃苦头的。就看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在股市中即使足够幸运,也会殃及左右,一旦他遭遇挫折,那他身边的人就更会坠入深渊了。 萧乾觉得群莉对童稚很排斥,他想知道是为什么,但他找不到机会问群莉。他出了让童稚主持律所上市的主意,童稚不知道的是,戴尔也找了另一家机构,虽然那家机构规模小,但人家就是因为小,所以才谦卑,才不虚夸。 事实上,萧乾和几位大律师都看好那家小公司,而并非童稚代表的交易所。原因很简单,那家小公司的费用远远低于童稚他们的交易所。 萧乾当然知道,这样的做法算不上厚道,但也算的上公平。而且,让萧乾欣喜的是:群莉对此心知肚明,很明显她并没偏袒童稚,并没为童稚来向自己求情。萧乾知道,如果说童稚是自己的情敌,那么童稚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但正是这一点让萧乾不以为然。 “我在你孔子大厦楼下,能告诉我你住几楼几号吗?想上去和你共进晚餐,菜我已经买好了。你的大哥:萧乾。” 萧乾拎着刚从超市买的菜,站在孔子大厦楼下给群莉发短信。 群莉今天的一篇文章,讨论了抑郁症的相关问题,提出预防的方法,对现实生活中人们的生存状况提出质疑,心理分析独到,案例多,可信度高,对时下观点提出质询。按说,文章的理论性很强,光是篇后的索引就列出了近百条。可出乎意料的是,一天里跟帖上万。跟帖的人,并不都是业内人士,有不少是学生,学生家长。 文明的发展,使许多人远离了曾经养育他们的乡村,走进他们向往的繁华都市,人们置身于钢筋水泥的丛林,头脑日益发达,四肢却不再强健,脸上也少了天真的笑容。天真,对这个高速旋转的世界,不再被欣赏,反而显得可怜、可悲。科技的飞速发展让生活变得更加便捷,却也让人们变得更加孤独和焦虑。原因何在? 普通的上班族,每天都要面对繁琐的工作,你怎么知道这些工作都是必须的,而不是无所谓的。他们忙于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似乎还要学习,不是公开地学,是悄悄地学,美其名曰:“悟”。 人类把自己变成机器,不停地运转,却再也找不到生活的意义。渐渐地,一切都不再吸引人,人们失去了兴趣,有些人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参加社区活动,认识一些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的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在这样的过程中,人们可以重拾信心,重新定位自己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 面对熟悉或陌生的一切,人们不再是一个个孤独的个体,人人积极地面对工作和生活中的挑战,甚至发起挑战,也会去关爱他人和珍惜自己。 这样的社会环境不是梦想,只是需要不断地建构。 萧乾终于知道群莉这小丫头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了,她的那些案例,一定都是亲自收集的,她真的有一定的研究能力,而且肯下功夫。 一篇专业性很强的文章,一天内跟帖破万,让群莉很兴奋,正在这时候,萧乾就到了自己公寓的楼下,还带了菜,准备和自己共进晚餐,群莉当然很想跟他一起分享快乐。于是,她打开窗子,向站在楼下的萧乾挥动着手臂。 萧乾难得见到眼前这样有激情的群莉,虽然心里想着:学文学的人就是容易情绪化,您这样挥手,是让我猜你在哪层吗?还好,当萧乾等电梯时,群莉发来了短信。 萧乾一走进八层的楼道,就看见群莉倚在八一六 的门框上,对自己甜甜地笑着,娇滴滴的神态和她的身材,肤色那样贴合。她上身是紫色的卫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头发自然地卷过,垂到肩上,萧乾第一次被眼前的川妹吸引了,原来,她可以有梅花的坚韧,也可以像此刻这样颜若桃花,妩媚娇羞。 此刻,萧乾也想,自己是不是老了,怎么没想到买一束花呢?他走到群莉面前,低下头,轻轻地吻着群莉的唇。一阵清香从口腔直达心头,好纯。 群莉太久没有被这样地爱抚了,她情不自禁地投进萧乾的怀抱。 进得屋来,萧乾把水灵灵的菜顺手放在灶台上。用脚一踢,公寓的门就关上了。 他很轻松地就把群莉抱了起来,别看他痩削,他很有气力。这一番操作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不知想了多少遍,他想过群莉会反抗,会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可是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群莉在他怀里,顺势伸出手臂,轻轻地勾住他的脖子。他感觉到细腻的肌肤摩挲着自己的脖颈,绵绵地,软软地,痒痒地。 萧乾坐到沙发上,仍然把群莉抱在怀里,从唇一直往上,继续吻着群莉的鼻子,双眼,群莉觉得睫毛凉凉地,不由得睁开双眼,一只手从萧乾肩上滑落,顺着他风衣里面的绒线衣,直落在他的腰上。她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因为她感觉热,只是没有出汗。萧乾离自己这么近,能感觉他呼吸时胸在起伏,他不是那种体魄健壮的男人,但刚才他一下就把自己抱了起来。群莉不知道是自己兴奋得身体都变轻了,还是萧乾本来就力大如神。 “你比我想象得还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如果萧乾的话说到这里就没下文了,群莉一定很失望。可他下面的话让群莉把他搂得更紧了。 “可我还是更偏爱你的独立。但我可不想你独立到连我都抛弃了啊。“萧乾心里已经确认:群莉是很有女人味儿的姑娘,只是,想对她的胃口并不容易。他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他明白,群莉是不会看重童稚的。 群莉觉得一直这样被他抱着,怪羞的,况且他的胳臂也受不了,就想挣脱,却被萧乾抱得更紧了。 ”你可以把网站做得更火爆,更知名,但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怀抱,知道吗?“ 萧乾的语声越来越小,直到又把唇贴近群莉,直到两人黏在一起。 ”哗“的一声,群莉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竟带着一丝清凉。萧乾从沙发上坐起身,眯起眼睛看着群莉。他自觉两人太登对了。 ”你儿子很聪明,对吗?我能不能说是’咱们儿子‘?尽管我很笨,但我还是舔着脸要给他做爹。“萧乾说,少有地讪笑着。 他抬眼,方才看见屋里天花板上吊起许多白色花盆,都是废物利用的,是用矿泉水桶改造的花盆,里面栽的吊兰浪漫地垂下------ 群莉一下扑进萧乾怀里。 ”嗯,我想接吕程来美国读书,你觉得呢?“群莉边说边扭动着细细的腰。 ”好啊,那咱们就儿女双全了。“萧乾说着,一只手摸到了群莉的腰,不住地揉搓着。 第272章 吕程促成了邱枫与吕一鸣的婚事 邱枫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威海妇产医院的病床上。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吕一鸣,她躲闪着吕一鸣问询的目光。嘴角抖动着,泪水辣辣地滚到脸颊,她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 吕一鸣眼里闪着泪花,双手撑在床上,把脸凑到枫跟前。他抬起枫的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打。 ”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求你别哭了,对孩子不好。“吕一鸣从未有过地服软。 邱枫眼睛里含着泪,扭头盯着吕一鸣,似乎不敢相信。 ”是呀,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娘,孩子还在肚子里,自己先把窝给拆了。“吕一鸣笑得很满足,他把一张化验单展开在枫的眼前。 邱枫把化验单举到嘴边,亲着那张薄薄的纸。 ”你不是要去广州吗?怎么还不走?还来这里干嘛?“邱枫嘟起嘴,眼睛再一次避开吕一鸣。 ”你说干嘛?要不是我到的及时,房子都被你卖了,我和孩子住哪儿?说你傻,你还别不服,你也不想想,我那也就是嘴上说说,我怎么下得去手。现在让你们娘俩一起打我,成了吧?“吕一鸣又来抓枫的手。 ”去你的。“邱枫一把甩开吕一鸣,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她恨自己的眼泪不争气。 ”我还得求你帮忙呢,老爸说接不到你,我就别想再进家门了。“吕一鸣目光追着枫,丝毫也不肯放松。 邱枫猛地起身,扑进吕一鸣怀里。 ”一鸣,我-----“枫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吕一鸣搂紧枫,在她后背上互撸着。 蒋励和吕程坐在未名湖边,蒋励这个舅舅现在对吕程都满心敬佩。以他这样孩子的年纪,心智却异常成熟。当大家都为他担心时,他却在安抚这些成年人了。 ”吕程,你真的想好啦?不去美国找妈妈?她可是接你去留学啊。“蒋励问吕程。 ”舅舅,我想好了。我现在不去美国,我要陪着爷爷。“吕程说。 他眼神中的坚定让蒋励回忆起在曼哈顿第一次与姐姐群莉重逢,那时候,群莉刚刚到美国不久,正在艰难地立足。他记得当时自己质问姐姐,什么时候接吕程来美国,姐姐毅然决然地把自己轰出了她的公寓。其实,吕程的性格和姐姐群莉很像,都一样地坚定。但他们的情感方向却是相左的,蒋励说不出内心是为此遗憾,还是该为吕程感到骄傲。 \"舅舅,我爸爸妈妈结婚,你会送他们什么礼物?”吕程认真地问。 “你想送他们什么呢?”蒋励不禁问。 “暂时保密。”吕程抿着嘴笑了。 “你个坏小子。”蒋励扶撸着吕程的脑袋。 吕一鸣接到柳枝的电话,先是感谢他为她的业余剧团争取到深港联欢的演出机会,再就是问他现在哪里,找到邱枫了没有。邱枫听吕一鸣说了他被柳枝骂得 狗血喷头,现在她笑着接过电话。 “枝儿,谢谢你惦记着我。我怀孕了,一鸣和我现在都在威海呢。恭喜你啊,生了个大胖小子,往后你就享福了。”邱枫说。 “好啊,好你个枫子,这天大的好事都不想着告诉我,太不够意思啦。”柳枝半是埋怨半是欢喜地说道。 “大嫂,她刚刚醒过来,这不想给您打电话还没来得及吗。”吕一鸣想给枫帮腔。 “吕一鸣,你甭来这假招子,说,什么时候办事。”柳枝问吕一鸣。 “很快,等她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回北京。”吕一鸣看看邱枫,见她笑得挺得意,心想:这闺蜜惹不起。 \"我怎么听说,群莉要把吕程接到美国去呢?“柳枝的语气里透着不安。 ”大嫂,您这都听谁说的呀?我怎么不知道?“吕一鸣看到枫眼中的哀伤,很是心疼,他把手扶在枫的手上,安慰着她。 “还能有谁,群莉娘呗。要我说也好,她也该尽点儿做母亲的义务啦。”柳枝自顾自地说着。 枫已经捂住嘴哭起来了,她双肩抖动着,目光又在躲避着吕一鸣。 柳枝也听见了邱枫的哭声,她知道,虽然枫子还没生过孩子,但她这么些年一直都在做母亲。 柳枝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你好好劝劝枫子,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别太伤心了。”说完,柳枝就挂断了电话,她还是觉得,枫子命真苦,还是太善良了,总让自己受伤。 “枫,你听我说,我不会同意的,别难过啊,咱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吕一鸣劝着枫,却很难劝自己不生气。 “我哪有说不让孩子去了,他那么聪明,能出国深造当然好了。我,我只是舍不得。一鸣,你别怪我。”邱枫说。 长久以来,邱枫对吕程的疼爱都夹杂着一种恐惧,就是害怕有一天吕程会离她而去。尽管所有孩子都有离开父母的一天,但吕程离开自己意义却不同。她被这样的恐惧压迫着,但又不能让吕一鸣察觉,内心自是苦不堪言。 正这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了,接着,吕逸飞就领着吕程走了进来。 “妈妈,您怎么哭了?”吕程跑过去扑进邱枫怀里,着急地问。 “爸,您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您身体怎么受的了?”邱枫来不及擦去泪水,关心地问吕逸飞。 “啊,你不辞而别了,我这当老爸的就受得了?放心,爸给你做主。” 吕逸飞说道,眼睛一直瞪着吕一鸣。 群莉娘随后也进了病房,她走到邱枫身边。 “闺女,你马上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娘为你高兴。这么些年,你为吕程费了不少心。娘打心眼儿里感激你。是群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一鸣。她现在想让吕程去美国读书,我想着,也好,你正可以跟一鸣完婚,好好养你们的孩子。”群莉娘语调和缓地说着。 邱枫边流泪,边对吕程说:“去吧,去见见世面。到那里好好念书,好好孝敬你妈妈,相信你能成大器。” “妈,我不去。我要守着我爷爷,爸爸早就说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给你拽着婚纱。我们俩还有礼物送给你。”吕程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吕逸飞指着吕一鸣的鼻子说:“你呀,学着点儿。” 吕一鸣翻瞪着眼睛,心想:这都什么路子啊,让老子跟儿子学? “闺女啊,本来说好的,庆祝长征六十周年过后,就给你们办婚礼,都怪我这把老骨头太不争气。把你给耽误了。等你好了,咱们立刻就办。”吕逸飞既是安慰又是在宣布着决定。吕程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爷爷,再看看邱枫,神情严肃,看了却让人想笑。 山东人的婚庆非常讲究,注重细节和仪式感。吕一鸣想:枫是山东人,李军说,她可能一直觉得很孤单,于是吕一鸣想到在威海办一场有地方特色的婚礼,请那些东亚学院的学生做枫的娘家人。邱枫听了吕一鸣的想法,脸红红地,要不是当着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她又要扑进吕一鸣怀里求温暖了。这些天她回味着那晚吕一鸣的质问:“不知道吃这东西对身体有害吗?”,是呀,他是为自己担心,难得他现在还想到自己是山东人,连自己都早已经没有这样的意识了。不过,让学生来做自己的娘家人倒是挺有趣的,那些小女生一定会很感动。 “嗯,你小子,这婚礼办不好,还搞什么策划。我和我大孙子就等着吃喜酒了。走,我的大孙子,咱们去爬山。”吕逸飞边说边领着吕程往门外走。 “爸爸,你怎么谢我?”吕程临出门带几分调皮地问吕一鸣。 “哼,你小子得感谢我大孙子,不是他护着你,看我这拳头饶不饶得了你。”吕逸飞没好气地对吕一鸣说。 爷孙俩走出门,吕一鸣还呆呆地守在门口。邱枫捂着嘴笑。 “合着你们合着伙地欺负我一个人哈,得,这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惹不起。妈,您说是吧?”吕 一鸣问群莉娘。 群莉娘被吕一鸣问得一怔,她心里大概一直都想群莉会有和吕一鸣成亲的这一天。邱枫止住笑,轻声叫了一声:“妈。” “闺女,妈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的,愿你和一鸣白头到老。”说完,她对吕一鸣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出门去。可吕一鸣分明从群莉娘的笑中看到苦涩。 今天的威海分校有一种别样的喜庆,婚礼现场布置在校礼堂,这里是授予毕业生学位的地方。今天这里的气氛庄重而喜庆,红色的绸缎高高悬起,灯笼点缀其中,舞台上的鲜花簇拥着一对新人的塑像,这是东亚学院设计系的学生们为他们的校长连夜赶制的。有许多学生都争着和这塑像合影。 婚礼的流程十分严谨,从迎亲、拜堂到敬酒,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仪式感。吕一鸣和邱枫身着传统的礼服,手牵手地走过红地毯------ 在婚宴上,山东人更是展现了他们的豪爽和热情。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海鲜、肉类、蔬菜等,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佳。柳枝电话里埋怨吕一鸣搞突然袭击,吕一鸣说回北京还会再办一场,这大青衣才算作罢,她派王树槐的弟弟来山东参加婚礼,还带来了贺礼。 第273章 小聂和黄坎确定恋爱关系 小聂如此不解风情,着实让黄坎失望,她真不像是个读中文的大学生,黄坎在心里对自己说。 小聂看着黄坎推到自己眼前的首饰盒,淡淡地问了一句。 “黄老板,这里面是戒指吗?钻石的?”小聂嘴角流露出不屑。 “你打开看了,就知道了,不成敬意。” 黄坎说。 “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您这是要向我求婚吗?那您这姿势也不对啊。“小聂说道,眼睛斜楞着黄坎。 黄坎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差点儿意思。可看看这热气腾腾的餐厅,大快朵颐的食客,油腻腻的地面,他禁不住发囧。 ”怪我考虑不周,抱歉啊。改天一定补上。“ 黄坎低声说。 求婚,相对于婚姻的全过程,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但却不因其短暂而被忽视,相反,太多的人把这个瞬间做得感天动地,令待字闺中的女生把婚姻想象得很美。尤其大学校园里,经常会上演求爱的戏码,那种单腿跪地,手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求婚,或者只是求做女友,不知让多少女孩为之动容。在心里设想着,如果哪天有人为自己做了类似的举动,一定就嫁给他。 现在,黄坎在涮羊肉的火锅边,向自己求婚?小聂感觉嗓子眼儿冒烟,嘴唇发干,但想想,为这事掰哧,也忒没意思了。只要不把这样的求婚与黄坎对自己的感情相联系,就无所谓了。想想她一把抓起那个首饰盒,放进书包里。 ”那我就收下了。“小聂说。 两人出了火锅店,就各奔东西了。小聂不觉得黄坎有文化,其实他的文化修养很深。黄坎没觉得小聂是一个需要人疼的女孩子,而事实上,小聂太需要爱了。 我们常羡慕别人被爱,抱怨自己得不到爱。其实,爱是相互奔赴的,任何单一方向的付出,后来的结局都与初衷相左。 从美国回来后,小聂主动找了汪富贵,她提出经营进口汽车的想法。 经营进口汽车,是看重这一市场,许多白领觉得进口车性能更好。但进口车的维修保养不能同时进口,这种尴尬的情况让进口车的经销商们十分头疼。他们不得不寻找国内的维修保养厂家进行合作,但是由于国内的维修保养技术和设备与国外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所以很多进口车的车主们都对国内的维修保养服务不太满意。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些进口车的经销商们开始加大对国内维修保养厂家的培训和支持力度,希望能够提高他们的技术水平和服务质量。同时,他们也在积极寻求与国外的维修保养厂家进行合作,希望能够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和设备,为国内的进口车车主们提供更好的维修保养服务。汪富贵心里觉得,小聂对市场有敏锐的观察,越来越具有企业家的风范了。 汪富贵是老司机了,他很年轻就开始开车出行,但他知道自己对车的价值缺乏认识,他只能算是个使用者,不能算是欣赏者。 这还是小聂第一次到上地产业基地来,她感觉眼睛不够用。 ”小聂啊,说说,这次去美国,有没有感觉他们那里的人对车的认识高于我们?“汪富贵突然就抛出了这样似乎与生产不太相关的问题。 ”嗯,他们有实用的一面,比如很多人喜欢用皮卡,就是因为工作需要。觉得他们从不用搬家公司,自己就可以搬家。可是也有很多人喜欢汽车拉力赛,赶到世界各地去观赛,简直走火入魔。“小聂说。 汽车拉力赛的现场,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橡胶烧焦的味道。观众们的热情如同燃烧的火焰,他们挥舞着旗帜,为自己喜爱的品牌呐喊助威。 在人群中,有一群特别的人,他们是汽车拉力赛的发烧友。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奔走在各个拉力赛现场。他们对汽车拉力赛的热爱,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想象。 这些发烧友们,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汽车拉力赛的热爱。他们会在比赛前几天就来到现场,为自己喜欢的车手和车队加油助威。他们会在比赛中,为车手们的每一个精彩瞬间欢呼雀跃,也会为车手们的每一个失误而感到惋惜。 在汽车拉力赛的现场,发烧友们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们的热情和执着,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热爱。 “小聂,我想让你和研发部门的技术人员一起,去看一次汽车拉力赛,寻找一下灵感。另外,我想告诉你,不用担心研发投入高,咱们的专利技术已经在路演,以求得到成熟的天使基金支持,这样,咱们想不做大都难。”汪富贵说。 小聂眼前一亮,汪富贵真的是个人才。小聂突然语塞,汪富贵看出她的心思。 “所谓找灵感,就是看那些发烧友都看重什么,思考一下,咱们的品牌核心理念是什么。你不觉得吗,汽车的品牌比之前的食品内容要丰富得多吗?你是学中文的,又做过那么多年的销售,对消费者的心理一定把握的比我们好,我期待你给出独特的见解。”汪富贵看小聂的眼光中有很多期待。 小聂没想到汪富贵对自己会给予了如此厚望。一瞬间,他想问汪富贵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但转念一想,这也太露骨了吧。她知道汪富贵有一个女儿,她想:如果是我,我不会在乎他有女儿,甚至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无所谓。想着,她偷偷瞥一眼汪富贵,见他正在认真地写着姓名牌。嗯,这是又要开会了吗?她想。 ”下午就有一场路演,你留下来听听,给提提意见。“汪富贵放下笔,笑着对小聂说。 ”好的。我学习一下。汪总,您女儿上高中了吧?“小聂似乎不经意地问。 ”是呀,马上就高考了,玩心还挺大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呐。“汪富贵觉得奇怪,小聂似乎很少关心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我知道北大附近有好多不错的辅导班,成绩提高挺见效的,您不妨试试。“小聂说。 ”哈哈,怪我,身边有你这么个高材生,还骑着马找马。什么时候你有空,我叫她来找你。“汪富贵笑着说。 一下午的路演,小聂没听进什么,她一直琢磨着汪总的女儿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傲娇,还是学习已经很好,只是汪总期待过高。 有一种婚姻,是合作,同居一室,生孩子,养老人,尽职尽责,但婚姻中作为主角的两个人,所谓夫妻,并不是相互依赖的两个人,甚至是彼此防备的,是冷眼旁观的两个异性。有意思的是,他们的婚姻生活相对平静,不会有其他夫妻那样无休止的吵闹,更不会有太大的波澜。结婚前没有太多的期待,渴念,结婚时没有光鲜亮丽的出镜,也不在意周围人的关注。婚后,立刻进入生子程序,女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爱说一句老套的话:我还想再玩儿几年呢,不想这么快就要孩子。只是照程序操作,正常怀孕,正常生产,瓜熟蒂落,婚姻就算进入了永久的平稳期,不再有任何风起云涌。小聂对婚姻没有什么设想,她能想到的婚姻就是这样的范式。 所以,黄坎教科书般的恋爱方式,令她生厌。什么看电影,什么吃西餐,在她看来,纯粹浪费时间。她倒是对那个戒指挺感兴趣。她甚至拿到首饰店里去咨询,竟然了解到一种神奇的理财方式。她躺在床上,房子是租来的,房东是北京本地人,把个三室两厅的房子隔成许多间,有些是不隔音的单间,隔壁辟咚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尴尬。 小聂的房间离卫生间很近,方便是很方便,但这样就要忍受气味。小聂忍了,她搜遍全网,找到了一款香薰,放在屋里。 现在,她躺在床上,把黄坎送的戒指戴在手上,她琢磨着:这个乡巴佬怎么会知道我戴什么号的,别说还挺合适。她先戴在食指上,摘下来,又戴在小拇指上,这样是单身的意思吗?她偷偷笑了。她想着那个首饰店的店员说,在香港的金店有一种理财方式,就是把钻石不断以小换大,这样的增值是很惊人的,如果真的出售,钻石是比不上黄金的。 她想着,跟黄坎结婚房子不用愁。自己现在的工作,生孩子不会有太大影响,关键现在结婚生子,自己还能吃得消。黄坎捯饬一下也还过得去。婚礼她不想张扬,甚至不办都可以,她倒很想旅行结婚,就不知道跟黄坎出游会不会很无趣。 黄坎呢?自从把订婚戒指送给了小聂,他就感觉自己被吊起来了。小聂不做任何答复,甚至好多天都没到图片社来。是不好意思了吗?真不知道这念了五年大学中文系的女孩,生活竟如此乏味。他想不明白,觉得聂建华也还有些幽默感呢。可自己每每和小聂聊天都提不起兴致。他不能不担心,自己就够沉闷的了,再找个无趣的人,那家里还有一点儿生气吗? 他打电话给小聂,问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听到的回答却让他冒冷汗。 “啊,没什么事啊,我正在给汪总的千金复习语文呢。”小聂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心想,你谁呀,凭什么管我在干什么。 第274章 群莉和萧乾订婚 群莉给老妈打电话时,听到欢呼声,感觉像是什么人在结婚。 “妈,您这是在哪儿啊?在参加婚礼吗?听着挺热闹地。”群莉说。 群莉娘没吱声,她从婚礼上走出来,站到院子里继续和群莉通话。 “群莉啊,最近还好吧?和童稚处得怎么样了?差不多就结婚吧,省得妈总惦记着。” 群莉娘竭力克制着自己,她不想让群莉知道今天吕一鸣娶了邱枫。 “妈,我挺好的。您什么时候把吕程送过来啊?您可以去咨询一下,机场提供一种服务,就是未成年人点对点地全程照顾。很安全的。”群莉说。 “什么?你是说让吕程自己去美国找你?”群莉娘终于忍不住了,她觉得群莉这个妈当得也太省心了。 “妈,您不用大惊小怪的,很多人都是这样送孩子来美国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对了,刚才听见您好像在参加婚礼啊,感觉挺热闹地,谁结婚啊,邀请您参加。”群莉似乎很关心。 群莉娘想:干脆告诉她实情,看这丫头心这么硬,也不见得会伤心。 “嗯,是一鸣今天结婚。”群莉娘说。 群莉沉默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话。 “他终于熬不住了。”群莉说道。 群莉娘本以为她会问跟谁结婚,不成想她竟然咕噜出这么一句。 “照你说,一鸣该怎么做?\"群莉娘质问着群莉。 ”妈,我就那么一说。我俩都是自由身,您就赶紧让吕程过来吧,过来有书读,有爹有娘,不比在北京强吗?“群莉仍在坚持。 ”吕程说了,他不去。他要陪着他爷爷。“群莉娘说。 ”这孩子,唉,还是没什么见识。算了,我抽空自己跟他说吧。他有手机吗?“群莉问着老妈。 ”没有,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手机,你打给我吧,约好时间。“群莉娘说,她听群莉电话里的声音很高兴,不知是不是跟童稚相处的不错。 ”群莉啊,童稚还在为你们公司做事吗?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群莉娘实在憋不住了,禁不住问。 ”嗯,妈,您连这个都知道啊?“群莉咯咯笑了。 群莉娘好久都没听群莉笑了。 ”童教授告诉我的。童稚总给他打电话,不像你,连个电话都不想着给我打。“群莉娘埋怨着。 ”你就不问问,一鸣娶的谁?“群莉娘说道,语气中流露出怨怒。 ”这跟我有关系吗?我早就说了,他愿意娶谁就娶谁。“群莉没有丝毫做作,她就是不感兴趣。 群莉娘不想再说什么,她真的不懂一鸣做错了什么。 “妈,我也要订婚了,但不是童稚。您现在还在童教授家里做事吗?您可以问问他,他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群莉说。 群莉娘胸口憋得慌,这个女儿自己算是管不了了。现在,连她也不想让吕程去美国找群莉了。她挂断了电话,心想:她愿意嫁谁就就嫁谁吧。 群莉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妈,怎么断了?”群莉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愿意嫁谁,就嫁谁吧。”说着,群莉娘挂断了电话。 群莉娘想,还能有谁,一准是嫁给那个二婚头。我才不会让外孙去他那里受罪呢。 群莉不用问就知道,吕一鸣娶的是邱枫。她觉得自己要尽快订婚,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完成心愿。 现在网站的浏览量增长迅速,她每天忙着回帖,更新。几乎一爬起来就坐在电脑前,直到困得睁不开眼,才又上床去睡。这时她想到弟弟蒋励说的办一个公司。的确,现在的粉丝数够一个公司来服务了,光靠自己一个人是很难支撑的。办公司,还就得依靠萧乾这个美国佬才行。 上一次萧乾来公寓找自己,让自己尝到了久违的温存,可以说激活了身体内的渴求。萧乾毕竟是成熟的男人,他太懂得自己的渴望了。那样有度的爱抚,说明他读得懂自己。群莉不去想这是萧乾的设计,把自己按在公寓里,童稚不知道公寓的住址,他到公司也见不到人影,奇怪的是,这个鲁莽的家伙,并没有再来纠缠自己,群莉不禁有些奇怪。 群莉在童稚到华埠小粤港时,就觉得他不是个安分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当时和小芹的关系不一般。他可以掩饰,小芹眼中却是藏不住事的。 律所的“四条汉子”都看出童稚在和小芹恋爱,他们其实对小芹的评价不低,都认为小芹很单纯,群莉也承认,但她不认为单纯是什么优点,她觉得女子因单纯而被男人喜欢,完全是男性世界的强权意识所致。 所以,萧乾对她能力的认可,为她当事业后盾,才是群莉对萧乾倾心的原因。 订婚,萧乾提了好几次了。难道是知道今天一鸣结婚了,这刺激了自己。群莉摇摇头,我们俩早就没有关系了。她想起那晚的夜场电影,想起对吕一鸣谈自己的爱情观,似乎还聊到了他的家庭,那么多哥哥姐姐怎么相处?而且,她进出吕一鸣在军队大院的家,都是披星戴月地,弄得像地下情一样。有一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吕一鸣说可以跟我回四川,他怎么就没想过来美国呢?是他没有勇气,还是一定要我请求他,群莉刚来美国时,曾经梦想过吕一鸣会追她到美国来,现在想想的确可笑,真的那样,大概坚持不了多久。 在美国,订婚仪式的形式多种多样,既可以简单随意,也可以隆重盛大。对于商界大佬们来说,订婚是一个展示自己实力和影响力的绝佳机会。群莉想,萧乾应该是有这方面考虑的,借着订婚的机会,把想招集的人聚到一起,发布自己的商业计划。她这样猜度着,她现在竭力做好萧乾背后的女人。两人一直在孔子大厦同居,避开了他的女儿潇湘,他也不曾对群莉提及。有时候,群莉也会偶然觉得,萧乾有些深不可测。 萧乾在律师行业小有名气,所以,他的婚事有不少人关注。他已经寡居了几年,现如今,他确定了目标,而且,群莉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那夜的交欢让萧乾知道,群莉还是一个饶有风情的女子。他萌生了跟她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而群莉也不像在办公室里那样刻板,她的娇羞让萧乾不能自已。他现在看群莉,怎么看都漂亮,无论她穿什么,怎么打扮,甚至素面朝天。他想着等群莉的儿子吕程一到就举行订婚仪式,要办的隆重,但不必奢华。 “我们去中国城逛逛吧,给你做一件旗袍订婚的时候穿。”萧乾说。 看着群莉整日坐在电脑前,觉得怪心疼的。想找机会让她出去走走。 “我有一件旗袍,干嘛还做?”群莉随口说道。 忽然她停住了手上的鼠标,她想起那件旗袍是在邱枫的暮然回首旗袍店里做的,是丽丽带自己去的,那时邱枫的旗袍店才开业不久。丽丽自己做了一件黄色的,还拍了写真,相片挂在慕然回首旗袍店的橱窗里。她于是选了一件紫色的。 后来见邱枫也是做了件紫色的,还拍了写真,不仅相片挂在橱窗里,还穿着那件旗袍在北大校园里招摇过市,据说上课时还被一群不开眼的男生起哄。于是,她的那件旗袍几乎没怎么上身。 她记得当时怪罪吕一鸣:”哼,想着给丽丽拍写真,都不想着我。“ 吕一鸣就是那副胡同串子的嘴脸。 “咱俩没的说啊,随时,想拍就拍。”他那狡黠的笑就是找捶。 “怎么,这么舍不得那个电脑,连我都叫不动你啊?我的妖妹。”萧乾在催促了。 群莉的思绪被萧乾拉回到现实中来,她嘴角上翘,笑得很妩媚。见萧乾已经穿好衣服,于是忙着洗脸化妆。还从浴室里探出个脑袋。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群莉笑着,语气娇滴滴地。 ”不急,你慢慢化,我有的是耐心。“萧乾说的很随意。 他对这样的生活情节很熟悉,于是重新坐到沙发上,把一张报纸举到眼前,挡住了整张脸。他想起群莉在律所上班时经常素面朝天,这居家办公了一段时间突然就变了,知道出门要化妆了。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群莉,群莉被她看得发毛,走过来把他往外推。 “你干嘛,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地。”群莉忸怩着。 ”你说干嘛?我还能干嘛?看看我妖妹怎么作妖呗。“萧乾也是会耍贫嘴的。 ”讨厌。“群莉拗不过她,只得随他去了。 ”我就是好奇,咱们不是一直都素面朝天的吗?怎么突然就对这化妆如此津津乐道了呢?再说,也没见你出门,这些瓶瓶罐罐的都怎么来的?”萧乾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还知道啊,人家天天坐在电脑前,难得出门。更难得跟上您这大律师出门,当然得注意一下形象嘛。这些东西,网上点击一下就有了,你大概不喜欢这样的购物方式吧?”群莉边说边嘻嘻地笑。 萧乾想想还真是,自己购物还是去超市,逛商场,的确感觉现在商场没有之前那么拥挤了。 “这样啊,不过我的网络达人您得利落点儿,再磨蹭咱只能赶着宵夜了。”萧乾笑着说。 “哼,刚刚是谁说的有的是耐心?净骗人。”群莉拍打着萧乾,边把他推出门,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出了孔子大厦。 第275章 小芹的栏目取得轰动效应 小芹知道大哥去了深圳,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她想:倒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给我打电话。令她没想到的是,大哥打电话给她,是通知她,吕一鸣和邱枫不久会到北京办婚礼,希望她去出席。还说了很多邱枫给她帮过许多忙之类的话。小芹不置可否。她心想:自己才不会为了邱枫成亲就屁颠屁颠地跑回北京去呢。 她恨大哥怎么对上海这边的事不闻不问的。 “哥, 那你什么时候来上海?这边栏目的事,你还管不管了?”小芹终于绷不住了。 “那边不是有你在吗?我这边联欢演出完了,就赶过去。”大哥王树槐说。 “你学校那边还能适应吗?这次一定拿下,不能再有什么差池啊。”大哥叮嘱着小妹。 “嗯,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对了,你在深圳能看到栏目播出吗?”小芹问。 她现在恨不得告诉所有她认识的人,栏目的播出时间。她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汪俊,汪俊说,组织成才学校的学生们一起看,就算是国学课的一部分。小芹想:什么事求到汪俊,都能让自己满意。 本来,小芹想问问汪俊女儿的学习,但一想,自己很久不接触教学了,问了也只是关心一下,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不如不问。 “汪俊,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上海玩儿吧,我可以带你到处逛逛。”小芹说。 这还是小芹第一次向自己发出邀请呢,汪俊喜不自矜。 “好啊,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周末我就可以打个来回,挺想你的。要不要给你带点儿北京的东西过去?”汪俊说。 小芹没想到,汪俊这么直接,她也正馋北京的吃食呢。于是她娇滴滴地给汪俊列了个长长的单子,汪俊则是一丝不苟地记录着。 正在一旁帮汪富贵的女儿复习语文的小聂,把一切都听进耳朵里了,这个汪总真的不可救药啊。小聂想,她生命力最后一点微弱的亮光泯灭了,甚至想到,这帮他女儿辅导作文,早知道应该按小时收费啊。 社会的教育往往比学校的教育更有效,小芹自从做了方言栏目的铁粉,发现方言才是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而且被严重忽视。在经济快速发展的浪潮下,方言的消失速度愈发加快。曾经熟悉的乡音,如今在城市的喧嚣中逐渐淡去。学校里,孩子们都用标准的普通话交流,方言仿佛成为了一种被遗忘的语言。 年轻人纷纷离开家乡,涌入城市追求更好的生活。他们在城市中学习、工作,逐渐习惯了使用普通话,方言也随之被搁置一旁。只有那些老年人,依然坚守在穷乡僻壤,用方言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和情感。 在城市的角落里,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方言的声音,但那也只是少数人的坚持。方言的消失,让人们感到一丝失落和无奈。它不仅仅是一种语言,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和情感的纽带。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方言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我们应该记住,它曾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与家乡、与亲人紧密相连的纽带。 之前,生活在乡村里的人们,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都要唱戏,而现在只剩下吃饭了。每一种方言都支撑着一个地方剧种,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小芹知道,研究地方戏,首先要研究方言。她想把这个想法跟汪俊说说。 小芹的京剧翻唱栏目一经推出,便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热议。这个栏目,在唱段前后都做了加工,唱段前,由着名主持人讲解唱段的故事,和相关的历史。唱段结束,是着名艺术家的访谈,叙说此唱段各个流派的唱腔特点。贴片广告是上海的戏剧学院,私立的演出团体。栏目接受观众的热点问题,每一次都选出其中有代表性的热点问题解答。看得出,小芹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在这个栏目中,小芹偶尔粉墨登场,对经典的京剧曲目进行了重新演绎,加入了现代音乐元素和流行文化的元素,使得这些古老的曲目焕发出了新的活力。她的演唱风格独特,嗓音清澈动人,让人听后回味无穷。而她表演的场地,都选在上海市的群众文化场所,成功地吸引了不少热衷京剧的票友。 除了小芹的精彩表演,这个栏目的制作也非常精良。舞台设计精美,灯光效果华丽,为观众呈现了一场视觉盛宴。许多观众每期必看,同时,栏目组还邀请了一些知名的京剧演员和专家作为嘉宾,为观众讲解京剧的历史和文化背景,让观众更好地了解和欣赏京剧。 随着栏目的播出,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关注京剧,对京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芹也因此成为了一位备受瞩目的明星,她的演唱风格和表演方式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和追捧。这个栏目不仅为观众带来了欢乐和感动,也为传承和弘扬京剧文化做出了贡献。 小芹把观众按年龄分成成人组,老年组,定期活动,排练适合他们或者他们喜闻乐见的曲目,结果,几个小区都在唱《智斗》。汪俊周末还真的到了上海,小芹先带他到一个社区去观看群众京剧演唱,今天唱的就是《智斗》。汪俊把一份《北京晚报》递到小芹手上,小芹以为是汪俊又发表了小说。 “我还说好久没见你发表小说了呢。”小芹信口说道。 展开报纸才知道是汪俊给自己的栏目写的评论,她感激得想投进汪俊怀里,可她忍住了。 “你头脑就是灵光,谢谢啊,我请你吃大餐。”小芹说。 “不用,不用,要吃大餐也得是我请。”汪俊像是在念叨。 “你总是这麽大男子主义,为什么就不能我请你,再说,今天是我的地盘。”小芹这是在撒娇吗?汪俊真怕自己又被吊起来,才刚刚放下不久呢。 “是,是,是我尊重女同学,你请,你请。”汪俊紧张得都有点儿结巴了。 小芹请汪俊吃了上海的老字号名馆:老正兴。汪俊心里对比着自己的家乡菜,一个劲儿地夸上海人做菜精细,入味 。但是量太小他没敢说,怕惹得小芹不高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打跟小芹接触,就一直怕惹她生气,难道这就是缘分吗?巧的是她大哥王树槐也是这样的呵护着小芹,汪俊几乎成了王树槐的同党。不过,此次来上海,他觉得小芹不那么爱耍小脾气了。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吃完饭,两人又去了上海画院,上海美术馆,汪俊觉得,自己故乡离上海不远,但内心里一直对这座城市有偏见,对上海人的印象也不好,所以很少来这里,看来自己的观点有失偏颇。 为了向汪俊展示上海人的国际主义精神,小芹提议去参观提篮桥监狱。 上海提篮桥监狱,这座神秘的建筑,承载着上海人救助犹太人的历史。在那个残酷的战争年代,上海人民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人道主义精神。二战的历史,老爸在新疆的时候,经常给汪俊讲述,那时他真的对不上号。因为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巴黎凯旋门,柏林墙对他来说一点印象都没有。在北大,他特意到图书馆去恶补了一下。 眼前的提篮桥监狱,一砖一石都在诉说。曾经,这里是犹太人的避难所,他们在这里得到了庇护和关爱。上海人民用自己的善良和宽容,为这些身处困境的犹太人提供了帮助和支持。这让汪俊想起了 抗战爆发,南京城陷落,西门子驻南京办事处的约翰 拉贝,创建安全区保护了二十万难民。 拉贝是西门子驻中国的代表,抗战爆发时,他被要求回国,可他毅然决定留在南京,为那些受伤和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庇护。他和其余二十几个外国人一起建立了安全区,收容了许多难民、伤员和贫苦百姓,他开着私家车,冒着枪林弹雨为安全区内的人们运送食品。 在把妻子孩子送回国之后,拉贝一直坚守在南京的安全区,竭尽全力地护卫着进入安全区的人们。这是他在中国生活三十年后,给这片土地做出的回报。 在那个艰难的时期,拉贝用他的行动诠释了人性中跨种族、跨国界、跨文化的善,他的日记是用生命为代价写成的,散发着人性的光芒,永远被人们铭记,成为抗战时期的一段传奇。 再看看面前的提篮桥监狱,也在无声地提醒人们,善良与无私是人类最宝贵的品质。面对灾难,要保持善良和勇气,要伸出援手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诉说着那段难忘的历史。它让人们铭记,上海人民的善良和宽容,以及他们在危难时刻所展现出的人道主义精神。这次参观改变了汪俊对上海人的看法,他们不仅精于算计,也深明大义。 上海行,汪俊看到了一个阳光的小芹,比她从美国回来时面貌大不相同,现在她独立、开朗,他为小芹高兴。但几天里,小芹只字不提成才学校或者江西的汽车厂,汪俊也没有提,他在心里问着自己,我和小芹正在走平行的两条线吗?我们的心还会相交吗?还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对自己敞开心扉? 第276章 特警跨洲联动,营救蒋耀先 乌达尔和蒋耀先聊到深夜,他想蒋耀先年纪大了,一路辛苦,就告辞走出了老酋长的这栋楼。回到他之前和丽丽住的楼去,他在那棵金合欢树下站了许久,才走进楼里。 朱蒂 伊扎贝拉已经和衣而卧,她一直在等乌达尔,困得睁不开眼。她不明白,那个中国人只不过是丽丽的父亲,乌达尔似乎对他畏惧三分呢。他们为什么可以聊那么久。想着,朱蒂朦胧睡去。 这院子里还有两栋楼,除了乌达尔和丽丽的一栋,老酋长的一栋现在基本不住人,通常做仪式时用。再就是乌扎托住了一栋,另外的一栋就是浴室了。 乌达尔睡得晚,天朦朦亮时又同朱蒂翻云覆雨,等他穿戴齐整走过去向蒋耀先问安时,只见门敞开着,他匆忙走上台阶,心中涌起一种不祥之感。 当他走进老酋长的楼里,就闻到了血腥味。地上有一条长长的痕迹,像是人被拖出去时留下的。地上有一滩滩的深色土壤,明显是时间久了,黄土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乌达尔知道出大事了,他后悔不迭,应该请蒋耀先住在自己的楼里,他想:有朱蒂在,蒋耀先大概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栋楼里。 他知道恶事一定是乌扎托所为,这个弟弟当着自己的面佯装敬重,背地里一直跟自己作对。他自己不爱读书,却嫉妒父亲送我去中国留学。父亲本来想委他以重任,他却带领精壮青年去参加被反动宗教控制的军队,致使族中损失了那么多年轻的生命,老酋长怎么能放心让他继承酋长的权杖呢?现在他把矛头指向蒋耀先,就是想逼我就范,想来夺我手中的酋长权力。 乌达尔找到了村里的几位老人,他知道这些老人的儿子都是乌扎托的随从,那位身材壮硕的妇人也被他找来了,他向他们打问乌扎托的下落,他有心理准备,这些人不会轻易开口的。于是,他这边问,那边让朱蒂到村里散布消息,说乌扎托会带年轻的族人去从军,希望他们劝自家的兄弟及早回头。最终,老人们说:乌扎托说是那个中国人杀死了巫师,要拿他的头去祭神。也有人说要带去巫师栖身的山洞,接受残酷的刑罚。 乌达尔派了两组人,一组去巫师之前栖身的山洞,另一组去密林深处的瀑布洞天。安排好这些后,他想:唯一能帮自己的就是岑浩了,他知道,自从丽丽生产后,岑浩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也不愿亲近自己了。可现在只能求助于他了,他是中国人,而且认识的人多。 岑浩接到乌达尔的电话并没有显出惊慌,也没表示愤怒,这让乌达尔有些不解。原来,那些岑浩派来打井的人已经早就把蒋耀先被绑架的消息告诉给了岑浩,那时,乌达尔应该还和朱蒂在 一起。 岑浩迅速联系了蒙巴萨和坎帕拉的警方,对他们说明了蒋耀先的身份,强调他是知名人士,如果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乌干达的国家形象都会受到影响。 岑浩想联系蒋耀先在美国的朋友,但他不知道蒋耀先在美国有什么朋友,他想到邱枫,想通过她找到可以提供帮助的人。邱枫接到电话立刻联系了中国大使馆,也发动同学会请求在美的同学大力协助。很快,中方组成了营救指导小组,坐镇北京,从刚果金抽调了维和部队的战士奔赴乌干达,与坎帕拉当地的警力合作,展开营救。 非洲原始森林,是一片神秘而危险的地域。茂密的植被、湿热的气候,使得常人进入其中便会感到身体不适,思维也会变得迟缓。 一支由维和士兵组成的营救小队踏入了这片神秘的森林。森林的壮丽景色他们无心欣赏,很快,身体的不适便开始袭来。队员们感到头晕、乏力,呼吸也变得困难。 越深入森林,情况越险恶。他们发现已经迷失了方向,原本清晰的路径变得模糊不清,指南针也失去了作用。队员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焦虑,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在艰难地寻找出路的过程中,一名队员突然失踪了。其他人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这让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队员们的体力逐渐耗尽。他们意识到,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绝望中,他们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吗?欢快的脚步把他们带到一条河边。顺着河流的方向,他们就能够找到出路。然而,河流中隐藏着各种危险,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前行。 在历经千辛万苦后,营救队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这次经历让他们想到分兵几路,关键是保持联络,做到能分能合。他们知道是在跟绑匪争夺时间, 乌达尔猜想岑浩来后,一定会跟自己发火,但岑浩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在追问他,派出去的两组人有什么进展。 乌达尔把他心里的猜想说了一遍。 ”我觉得乌扎托不会轻易杀死蒋耀先,他还要拿他和我做交易,可你知道我输不起。“乌达尔阴沉着脸说道。 岑浩听乌达尔的分析,觉得有道理。 ”那也要积极想办法,尤其那些维和部队的人,毕竟他们没有你们熟悉这里。“岑浩的担心是对的。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配合他们呢?“乌达尔问。 岑浩急速思考着。 ”你为什么会觉得乌扎托不会对你老丈人下手?“岑浩问。 ”他应该是想拿绑架威胁我,让我放弃酋长 权力,如果杀死父亲,他就无法完成梦想。可我担心他会让父亲吃苦头“乌达尔说着,垂下了头。 虽然岑浩和乌达尔做了多年的兄弟,但岑浩一直秉承一个原则,就是不参与他族中的事务,尤其对他们内部的纠纷,自己不可以有立场。但现在,他不想,也不能再冷眼旁观了。 ”乌达尔,咱们是兄弟。我实话告诉你,在内罗毕,我曾经想过劝阻丽丽,担心她跟你结婚在这里生活受不了苦。可我没想到丽丽那么坚决,后来丽丽就更让我吃惊了,她不仅嫁给了你,还生活到这里,还总想着帮你改变家乡面貌。而你呢?你辜负了她。“岑浩说着,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怒气。 ”我知道,我一直把丽丽奉为女神,只要她能帮我做成大事。而且,你不知道,父亲和我一起去塞伦盖地草原,去东非大裂谷,他很敬业,也很勇敢。我一直都很钦佩他,敬重他,感激他。他从来都很看重我,这次,我们聊了很久,他还给我出了个好主意。“乌达尔边说边流泪。 ”出了什么主意?“岑浩问。 ”他说我喜欢旅游,但我那种旅游在别人看来不是享受,而是遭罪。但是,一定会有人跟我一样,喜欢原始的、带有探险意味的旅游。所以,他会投资来搞高端的探险游,说能吸引全世界的爱好者来这里旅游。”乌达尔说。 “他还给取了名字,叫:野奢。听着就很诱人。”乌达尔说。 “野奢?这太符合这里了。只要今后航线多了,市场空间巨大。你的老丈人是个人才,只是年纪大了,之前被耽误了不少年。现在,时间对他太宝贵了,难得他能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太不懂得珍惜了。”岑浩责怪着乌达尔。 “我知道我无法向丽丽交代,我怕她会因此恨我一辈子。”乌达尔低声嘟囔着。 “后悔已经晚了,现在就是要找到乌扎托的下落,如果像你想象的那样,他抓你老丈人是为了要挟你,那他应该给你消息。但如果不是,情况就糟透了。”岑浩语气中满是焦虑。 正在这时,一个族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酋长大人,乌扎托那边有人逃回来了。”那个族人说道。 乌达尔一下窜起身。 “人在哪儿?”乌达尔大声问。 “在村中心广场上,看着就要断气了。”族人说着。 乌达尔感觉这族人也要断气了一样,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吓破了胆。 岑浩和乌达尔急忙奔村中心广场而来。 东非的气候在非洲是很特别的,这里也有暴烈的阳光,也有流瀑与清泉。绿色植被更是地球上最富有的地区。自然、原始、神秘,许多人在此地生活多年却还是分不清植物的品性,更叫不出名字。 非洲原始森林,植被茂盛,人迹罕至,想要在此生存,对人体格的要求很高。野兽出没也是常事,在这里,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每一点声响都会摄人心魄。 维和部队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这片神秘的森林中,耳边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让人毛骨悚然。脚下的地面潮湿而松软,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以免陷入泥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却不能让心情有丝毫的松弛,相反,却更多了些悬想。树木奇形怪状,像什么都无法形容,总之枝桠自由狂妄地伸展开去,无拘无束。不要去思考什么为了更多地接触阳光,也许没有什么道理,本就如此。 一只巨大的蟒蛇从树上垂下,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它的身躯粗壮如树干,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的气息。士兵吓得连忙后退,心跳加速,尽管他们知道必须面对。看来,平日的训练不能缺席,但毕竟是理论上的了解,真到了事实面前,大概胆量才是第一位的。队员们慢慢地靠近蟒蛇,试图寻找它的弱点。蟒蛇似乎察觉到了对手的意图,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士兵扑来。士兵连忙闪身躲开,然后迅速地抓住了它的尾部,用力地将它甩出去。蟒蛇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士兵已经趁机跑远了。 经过几次三番这样的博弈,士兵们终于摆脱了蟒蛇的追击。但士兵们感到自己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可他们深知不可以停下脚步,必须继续前进。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茫然的情绪困扰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森林。 乌达尔在村中心广场,看见躺在地上的族人,又是一个青年人。只见他满身是血,腿上,腰上都有淤青,已经奄奄一息。乌达尔俯下身去,从他微弱的声音里竭力分辨着,得知蒋耀先被带到巫师曾经栖身的山洞,受尽了折磨。乌扎托说要乌达尔带上丽丽一起去山洞,说有话对他们说。如果不去,就会有人像他现在这样鲜血淋漓地再来请他们。 岑浩知道,这个族人是被乌扎托摧残,又放回来向乌达尔示威的。他同意乌达尔的想法,乌扎托想叫乌达尔去见面,但有可能暗藏杀机。乌达尔决定孤身前往,他交代岑浩不要告诉丽丽,就让她和孩子待在内罗毕,如果能联系上老校长,请他保护好丽丽和孩子。 维和部队的战士们,在密林里遇见了之前走失的那名士兵,见他已经奄奄一息,一位随行的制片商说,他看上去只是饥饿,并无大碍。于是,几位士兵拿出自己的牛奶、压缩饼干,他们把压缩饼干碾碎,泡进牛奶里喂给士兵吃,很快,这名战士就有了呼吸。 “快,我找到了那个巫师,他快不行了,去救他。”战士结结巴巴地说着。 一行人像发现了宝藏,顿时来了精神,向着战士手指的方向奔过去。他们摸索着进了一个山洞,洞顶不断有水滴落下,有的滴落在石头上,有的像是滴进水塘里,叮咚作响。战士们向着亮光发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们随时注视着四周,不断有蝙蝠或者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飞禽扑棱着翅膀掠过,时时心惊肉跳地。士兵们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几百米,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倒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走近一看,是一个人。他们断定,这就是那个巫师。 一行人把巫师用布兜住,抬着他往洞外走,脚下是湿滑的泥泞,洞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人在洞中待上一会儿就头昏目眩。于是大家不由得使出浑身的气力往洞口走,可巫师的身体变得越发沉重了。 一行人中的制片商边走边仔细地观察着巫师的面孔,他的目光落在了巫师的尸体上,心中涌起了一股疑惑。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脸上没有扭曲、痛苦的表情?估计制片商平时爱看侦探片,他不觉得抬尸体很辛苦,反倒觉得可以近距离观察死者,有机会寻找蛛丝马迹。 突然,巫师的尸体抖动了一下,抬着他的人都被吓得不轻,但制片商却在心里肯定着自己的判断,巫师并没有死。那么他现在是什么状态呢?难道人真的有死而复生的?还是因为他是巫师,真的通神了?可以在生生死死中自由穿梭?制片商觉得此行太有趣了。 当一行人把巫师抬到有阳光的洞外,尽管阳光被湿气浸润过,并不那么强烈了,但还是比那阴森的洞穴里要光亮得多,几个人几乎同时发现,巫师的眼睛是睁开的。他们虽然身经百战,却也被眼前的一幕吓破了胆。 ”诈尸?“有人叫了一声。 ”不,他并没有死。“制片商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集中到制片商身上,似乎在急切地等待他破解谜团。 ”你们看,他身上没有被伤害的痕迹,衣服齐整,我指的是没有被撕扯过的迹象,那么他是被服毒了?可你们看看他的脸,没有一点扭曲、变形,甚至消瘦都没有。他刚才是不是抖动了身体?“制片商的话听上去俨然一位警官。 几个人都表示他们也感觉到巫师曾经抖动过。他们再次来到那名曾经走失,又找到队伍的士兵面前,向他询问是怎么发现巫师的。士兵的回答让他们更惊讶了。 ”我因为方便跟你们走散了,当我想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时,发现了这个洞,里面还有水声,我于是走进去,洗洗手,就听见断断续续的有人在哼哼,声音时大时小。我就走过去,就看见这家伙了,他好像会英语,但发音怪怪地,我觉得他说的大意是:‘我不想死,他让我死。’ “ 制片商知道,尽管他们可以推理,但必须有证据,于是决定联系总部派警力侦察。 乌达尔想到了乌扎托一定会有诈,他不会真的待在巫师的洞里,于是他去了瀑布洞天。果不其然,当他只身一人来到瀑布前,一只秃鹫俯身飞落在他脚边,他知道,这是乌扎托驯养的。他抬头看看,树上都蹲守着乌扎托的随从,清一色的小男孩儿,乌达尔心中暗想,自己不多生孩子怎么行,这些孩子早已经被乌扎托带进了深渊。 ”还愣着干嘛?还不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乌达尔冲树上的孩子喊道。 ”酋长大人,主人说让我们把你和你的妻子一起带给他,可现在你只有一个人。“孩子叫道。 ”哈哈,你们很听话嘛,那么,我这个酋长的话你们就不听了?“乌达尔问。 ”酋长大人,我们知道您很善良,可主人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否则,我们会没命的。“小孩子的语调告诉乌达尔,他们没有说谎。 于是,乌达尔只能自己往洞里走。他知道,自己必须见到蒋耀先,他已经想好了,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父亲,他可是丽丽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穿过瀑布的水帘,浑身是水地站到了乌扎托面前。 ”我来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偏要大动干戈呢?“乌达尔对乌扎托说道。 他扭头看见了蒋耀先,只见他两只手臂被平展开,手腕被用绳子绑在木棍上,木棍钉在背后的岩石上,蒋耀先的身上已经被脱得精光,身体就靠在岩石上,他的头无力地垂下,两只脚已经发青,嘴唇也变成紫色。乌达尔知道,乌扎托在那个被宗教控制的军队中受过训,他对人的生命已经没有起码的尊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现在对他所做的一切,将会给我们族里的人们带来什么后果吗?“乌达尔质问着乌扎托。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就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的那个女神,你怎么没按照我的口信里说的,把她一起带来?你这麽失信,你的这位丈人,怕是很难活命啊。“乌扎托用邪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兄长,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你!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乌达尔被乌扎托的话气得发疯,他分明看见蒋耀先的身体痛苦地抽动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岑浩听乌达尔要一个人去见乌扎托,他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但岑浩想,自己对这兄弟俩的关系不是十分了解,只能先听从乌达尔的安排,再见机行事了。但他还是没有完全听从乌达尔的安排,远远地跟随着这位酋长,他对随行的人交代,紧紧跟在乌达尔身后,但要保持一段距离,不要被他发现。在紧要关头出面保护酋长的安全。 当乌达尔进入洞穴之后,世界像是被隔绝开了,岑浩听不见洞内的任何声音,更无法看到里面的状况。但听乌达尔和那些树上蹲守的孩子们对话,可以断定:乌扎托就在洞里,那么蒋耀先一定也在。岑浩和随行的人商议后,决定先抓住那些孩子。于是,他吩咐随行的人去抓住那些孩子,不要发出声音。 随行的人中有会斯瓦西里语的,对树上的孩子们讲了回村报信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们继续跟着乌扎托,总有一天也会死于非命。劝他们赶紧回家,家里父母都在为他们担心呢。这些孩子是见过岑浩的,而且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中国人,很乐意听他的话,就都乖乖地下了树。 岑浩把他们带到离瀑布洞天很远的地方,给他们分发了干粮,就让两个随行人员送他们回村。 之后,岑浩给北京指挥中心打了电话,请求立刻派出警力,支援乌达尔。 第277章 萧乾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与群莉成亲 听群莉说她儿子吕程不愿意来美国,他劝慰着群莉。 “孩子还小,心智不成熟。他能拒绝说明他自己已经有判断能力,不急,还有机会。”萧乾说。 群莉想,萧乾真说对了,自己的儿子确实很有主见。她想起在约定的时间里给儿子打去了电话,这么多年没见过他的面,也没听过他的声音,群莉激动得不免紧张。可儿子吕程却异常冷静。 “妈妈,您在美国还好吗?我爷爷说他很惦记你,盼着您回来过年。您不是说过吗?我首先是我自己,我现在不想去美国,我还要陪着爷爷。说到以后,我希望能考取奖学金去学物理。谢谢您对我的关心,您自己多保重身体。”吕程说完就把手机还给了群莉娘。 群莉听着吕程的话,真想不到自己只有十岁的儿子,竟能如此决断。她想,即使他答应来美国读书,怕是自己也管不了他,他一定有自己的主张。当时,她不知是失落还是为儿子感到骄傲。现在听萧乾的劝解,她想:难道男性思维都是线性的吗?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她再一次把对儿子的思念雪藏,虽然心底有一丝愤恨,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他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她可是每当采访那些学生家长时,一聊起孩子的教育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啊。 萧乾劝群莉别往心里去,吕程看来不仅智商高,思维也很独立。他想的是,现在赶紧和群莉结婚,生一个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再过些年,吕程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自己会做出选择。现在群莉居家办公,正好结婚生子。 ”群莉,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就律所上市开个新闻发布会,多请些新媒体的人来,一方面预热一下律所上市,再就是给你的网站添把火。你觉得怎么样?“萧乾说。 他现在每天下班都会到孔子大厦来,和群莉一起吃晚餐。菜都是他顺路带回来的,他会问群莉想吃什么,就一个人忙活,这期间群莉正在网上忙着。群莉晚间时段忙得不亦乐乎,萧乾很仔细地收拾着家务,也会看看自己的文件,如果第二天不忙,他就会留宿。他觉得群莉宅在家里变化很大,之前的强势都收敛了,展露出来的都是小女生的羞涩和单纯。和她交好,令自己愉悦而不骄躁,他觉得自己之前关于年龄的焦虑是多余的,没想到群莉在单纯的外表下掩藏了太多的成熟。 ”新闻发布会?听上去蛮不错啊,你打算请些什么人呢?“群莉问。 ”嗯,你问着了,这次童稚要和他的对手见面了。你说,他不会认为我们只聘请了他一家吧?“萧乾边说,目光边扫着群莉。 ”我好久没去公司了,他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群莉问。 ”怎么,他没跟你联系吗?“萧乾问。 群莉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给律所做上市,为什么要跟我汇报?“群莉撇着嘴说道。 萧乾不好再说什么,他想群莉的确没有必要告诉自己是否还和童稚保持联系,但他的确关心他们是否还有联系。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跟你说个事,听秘书说,童稚最近总带一个美女来律所,举止很亲昵。“萧乾说。 他低头摆弄着一个魔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年龄还搅进小孩子的情绪里,未免幼稚。 群莉放下鼠标,盯着电脑的眼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童稚还真是个采花人,自己离开他是对的,况且,他的按捺不住的欲望自己消受不起。她起身走到沙发边,静静地坐在萧乾身边,把头慢慢地靠在他肩上,手指轻轻地划着他的下巴。 ”怎么,您这大律师还会担心他,还会对我们俩不放心吗?我可是被你钉在电脑前了,动弹不得。”群莉的语气充满戏谑。 萧乾受不了她一边撩拨,一边编排自己,终于不再绅士,猛地把群莉按倒在沙发上。 “谁让你这么撩人呢,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妖妹。“萧乾急急地说道。 童稚这一段帮律所做上市筹备,他聪明、有才华,但他的浮躁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只有他自己不以为意,而且他还有些冲动和固执。萧乾担心他在新闻发布会,与戴尔聘请的小公司代表发生冲突,甚至做出一些不恰当的举动。有一个决定在他心里萌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新闻发布会之前,群莉去了一趟福州街,她鬼使神差地走进那家公寓。爬上窄窄的楼梯,在那个三合板搭建的门房,她看见了房东大叔。我的天,大叔已经老得认不出了。 ”闺女,怎么是你,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来了好,快坐。“老人端一只塑料凳子给群莉。 ”大叔,您一直没回过老家吗?“群莉情不自禁地问出这么一句。 她心里是想问,为什么会老成这样?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但她换了个问题。 ”家里都没有人了,还回去干嘛?“房东大叔说。 ”大叔,我就要结婚了。“群莉轻声说。 ”好啊。结了婚,再要个孩子,就算在这里安家了。“房东大叔说。 群莉听了,心不由得一沉,是不是所有人一想到结婚就 想到生孩子。 ”也不一定呢,他已经有一个孩子了。“群莉说,头埋得低低的。 ”啊,是做什么的呢?“大叔关心问。 ”律师。“群莉说,眼里有了一丝光亮。 ”好啊,那你都可以安心在家里养孩子了。“大叔脸上竟多了许多喜悦。 ”离过婚的男人更懂得珍惜,只要你处理好和他孩子的关系,再说,孩子大了都要成家的。这里与我们国内不同,孩子大了都不和家长住一起的。你将来的日子会让很多人羡慕的。孩子,好好珍惜吧。“大叔说。 周五的晚上,律所在福州街上的华人会堂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唐人街上的媒体悉数到场,还邀请了洛杉矶的媒体,来的最多的是互联网的媒体人。群莉按照萧乾的安排穿了一件传统的旗袍,大红的颜色,领口、袖口都镶着金边。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皮凉鞋,胸前配着一条珍珠项链。 会堂大厅里灯火通明,几十张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每桌都有一瓶红酒。参加发布会的人都手持一只高脚杯,游走在圆桌间,寻找着自己熟悉的朋友,交流着近况和发布会的信息。 萧乾今天穿的很隆重,西服革履,皮鞋锃亮,领带打得很绅士。新闻发布会上的人都有各自的身份,除了几位大律师,秘书,其他人也都有案子在手上,唯独群莉,她似乎有些身份不明,突然她感觉不能紧跟着萧乾,她环顾左右,有些不知所措。萧乾走到她身边和她低语着。 ”不是跟你说要在发布会上推广你的网站吗?怎么?没准备吗?“萧乾似乎在责备,口气里却有嗔怪的味道。 群莉也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与公司脱节了,没把握好节奏,她想:你萧乾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可当了这么多熟悉或陌生的眼睛,她怎么跟萧乾开口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群莉问,显得很无助。 萧乾从公文包里拿出些宣传单页,上面还钉了名片,名片上印的是群莉的名字,职务是律师媒介总监。群莉接过宣传页,抬眼看着萧乾,眼中是感激和娇羞。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群莉低声说道。 “那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萧乾声音压得很低。他抬眼看见戴尔正盯着他,急忙从群莉身边走开。 人们陆续到齐了。秘书担任了发布会的主持,她宣布了来宾。当童稚知道还有一家公司在为律所做上市,果然坐不住了,他甩开身边的女人,端着酒杯朝主持人走过去。 他进门时,和正在发宣传页的群莉撞个正着,群莉看见了他的新女友,是那种江南美女型的,肤白貌美,丰腰肥臀,身材姣好。童稚并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还想给群莉介绍,群莉却是一转身躲开了。群莉想:这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羞辱我。看来自己没看错,童稚果然很花心。 萧乾向保罗使眼色,保罗便走过去拦住了童稚。 “童先生,有什么问题吗?”保罗问。 “你们和我签了合同,又找另一家公司,什么意思?拿我当猴耍吗?” “您也是从业者,这是个竞争的市场,您应该懂。”保罗寸步不让。 “我早知道你是个老狐狸,果然不出我所料。”童稚的口气恶狠狠地,目光却不住地扫着萧乾身边的群莉。 “童先生,您谬奖了,我还没那么老谋深算。不过,我相信你会遇见强劲的对手。别泄气。”萧乾说道。 萧乾顺势拉起群莉的手,走到主持的位置上。 “大家好,介绍了嘉宾,我现在介绍一下自己,和关于我的一个变化。”萧乾说道,声音充满磁性。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听着萧乾的下文。 “很多朋友都关心我的婚事,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我找到我的终身伴侣了,就是我身边这位蒋群莉小姐。她现在是我们律所的媒介总监,在互联网上名气不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支持我们律所。谢谢。“萧乾说完,把群莉搂进怀里,会场上响起了掌声。还有不少人走过来给萧乾敬酒。 第278章 丽丽得知父亲遭绑架,回到村里 邱枫发动在美国的北大同学会,发表文章,宣传蒋耀先的纪录片,同时向公众宣告他被非洲土着绑架的消息,希望得到援助。消息在网络上疯传,丽丽的舅舅赵凯也得知了蒋耀先遭遇不测,他连忙给丽丽打电话,原来,丽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赵凯向公司请了假,踏上了去非洲的旅程,与他同行的还有之前为蒋耀先提供赞助的制片商,及他们雇佣的保镖。当他们到达内罗毕大学时,老校长对他们说,丽丽等不及早已经回到村子里去了,这让赵凯心里很不安,他不知道丽丽是否会有危险。老校长劝慰着赵凯。 ”目前不会的,丽丽和乌达尔刚刚有了儿子。“老校长说道。 告别了老校长,赵凯一行人奔乌达尔的小村子而来。赵凯在一行人中是身体最差的,他常年在电脑前久坐,虽然有健身锻炼,但进入非洲高原,他身体的反应很强烈,身体乏力,头晕目眩,思维迟钝。他因此很焦虑,身体的反应更强烈了。随行中的一位投资商对他说,焦虑会加重精神负担,使身体更糟糕,劝他要控制情绪。 赵凯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丽丽了,他印象中的丽丽还是那个小姑娘,上小学二年级。虽然姐姐来美国住的一段时间,给他看过丽丽的照片,但他感觉不到见面时的真实感。姐姐一直跟自己抱怨,说姐夫蒋耀先太宠溺丽丽,她一直用几乎恶毒的语言诅咒乌达尔,她也始终不明白丽丽堂堂北大毕业,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这么个黑鬼。 对此,赵凯的心情很复杂。他从小在北京长大,当然知道皇城根下人们的讲究,结婚那一定要门当户对。从姐姐毓秀的描述中,乌达尔和丽丽应该是在北大求学时相恋的,所以,赵凯一直以来是赞同蒋耀先的态度的,并不反对丽丽嫁给一个黑人。后来姐姐病逝,姐夫背负着痛苦,继续他的拍摄,还穿越了撒哈拉,这让他既钦佩又不能不为姐夫担心。 他自己在美国生活多年,对发生在美国街头的歧视,司空见惯。公司里的一位黑人青年就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天,他正匆匆赶往公司,突然,一辆警车在他身边停下,警察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公司的这位黑人青年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又要面临无端的盘问和歧视了。 在公司里,这位大学毕业的黑人青年努力工作,却总是被忽视和低估。同事们经常对他的意见不屑一顾,而上司也很少给予他应有的认可和晋升机会。尽管他拥有出色的能力和才华,但他的肤色却成为了他前进道路上的巨大障碍。 在公共场合,黑人青年更是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歧视。比如去海滨游泳,对他就是奢望。他在健身房被教练驱赶,在餐厅里被服务员冷落,在商店里被保安跟踪,甚至在公园里也会遭到白人的辱骂和攻击。这些歧视和侮辱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痛苦,但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赵凯知道,在美国,种族歧视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才能解决。他希望有一天,人们能够真正地摒弃种族偏见,实现平等和公正。但现在,他真的看到了落后与残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稳所谓公正的立场。 听说蒋耀先遭遇不测,赵凯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很惊讶,也很焦急,他们为蒋耀先担心。妻子甚至表示了对丽丽的不满,觉得毓秀说的没错,就是不嫁也不能嫁给一个黑人。赵凯嘴上怼了妻子,但心里却也很忿忿不平。现在他想,见到那个乌达尔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他也不住地为姐夫祈祷,愿主保佑他平安。 赵凯一行人的敞篷车停在了村中心广场的黄土地上,村民看见高鼻梁、白皮肤的美国人都远远地避开了。岑浩上前一把握住赵凯的手,他在电话里知道赵凯是丽丽的舅舅。 ”你好,您就是岑浩先生吧?丽丽在哪儿?“赵凯说。 ”她一直盼着您来,刚刚跟乌达尔闹点儿矛盾,躺在床上休息呢。“岑浩说。 尽管岑浩在轻描淡写,但赵凯从岑浩的表情中知道,丽丽和那个黑人丈夫之间的矛盾很严重。 ”那我们快去看看吧。“赵凯急切地说道。 刚进到院子,朱蒂 伊扎贝拉就跑过来,目光中流露出惊慌。 ”出了什么事?“岑浩问。 ”丽丽姐吐血了。“朱蒂说。 赵凯心中一紧,赶忙冲进屋子,只见丽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角还有一丝未干的血迹。蒋耀先并排躺在丽丽身边,中间是一个嗷嗷待哺的黑孩子,他想这应该就是丽丽刚刚生下的儿子。 “怎么回事?”赵凯焦急地问道。 蒋耀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医生说是气急攻心。丽丽她.是因为我,她不应该回到这里来,待在学校就好了。” 赵凯咬咬牙,看向一旁的乌达尔,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连你都被惊动啦?我还活着,放心吧。”蒋耀先说着看看赵凯,再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制片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现在带您去内罗毕的医院检查一下吧,身体要紧。”赵凯关切地说。 他看着躺在草帘子上的蒋耀先,身体羸弱,目光浑浊,嘴唇青紫,头发凌乱沾满了血迹。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他紧咬着牙关,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随时会爆发。 “我还好,你爱人和孩子都好吧?”蒋耀先微笑着说。 赵凯想,姐夫真的善良,自己处境如此艰难,还惦记着别人。 丽丽睁开了眼睛,她满脸疑惑地看着赵凯。 赵凯俯下身去,“怎么认不出来了?我是你老舅,赵凯。” 他看着丽丽,虽然面容憔悴,但眼神依然坚定。几十年没见了,丽丽喜出望外却又很伤感。 “老舅,你还是那么帅。”丽丽说,嘴角微微上翘。 赵凯从丽丽天真的笑容里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小学二年级的女孩。 “真的吗?舅舅是不是老了?\"赵凯问。 ”不,舅舅很精神。你现在做什么?你做的高科技我一定听不懂,上初中都是你帮我解数学题,我还记得添加辅助线。您去美国后,我的数学成绩就这样,唰地一下就掉下去了。“丽丽边说还做了一个手势。 ”哈哈,这都记得。你现在可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啊。“赵凯边说边看着躺在丽丽身边的孩子。 ”我能抱抱他吗?“赵凯眼中流露出征询。 ”当然可以。老爸给取的名字叫:蒋树。“丽丽脸上有了一丝骄傲。 ”他爸爸给取名:乌桑达尔。“蒋耀先从旁补充道。 乌达尔这时从那几位保镖身后走过来,站到赵凯面前。 ”欢迎您,赵先生,来到我们这个落后的小村子,照顾不周,还请多包涵。“乌达尔说道。 ”不愧是北大的留学生,一表人才,你好,见到你很高兴。”赵凯说。 他怀里抱着蒋树,轻轻摇晃着,动作那么熟练,让丽丽都看呆了。乌达尔更是羞愧,自打蒋树出生,他很少抱这个孩子,到现在他也不太会抱孩子,他一抱孩子,孩子的妈妈丽丽就提心吊胆的,生怕他把孩子摔了。 “乌达尔,还不找地方让丽丽一家人好好团聚。”岑浩在一边提醒着乌达尔。 乌达尔连忙找人去打扫楼上的房间,摆好桌子,他们的桌子就是四只木棍支撑起一个竹帘子,上面会摆一些碟子,放上香蕉之类的瓜果。乌达尔的宫殿很大,家具却不多,他们很少坐椅子,一般席地而坐,妇女会坐蒲团。现在他费力地把树墩搬到二层的房间里,几个制片商抬起蒋耀先,才发现他打着赤脚,脚不能触地,一触到地面他就会痛彻心扉地喊出声。乌达尔背起蒋耀先慢慢地上到二层。 蒋耀先向几位制片商讲述了和older一起穿越撒哈拉的经过,older临终前做的关于公司和今后拍片的交代,几位制片商相互交换后眼神,他们每人都过来拥抱了蒋耀先,亲吻着他的额头。他们提出带蒋耀先回美国养伤,同时完成公司移交的法律文件,他们邀请丽丽随行。丽丽默默地望着父亲。 “丽丽,我会等你,等你把这边的事情办妥,咱们和赵大夫一起去洛杉矶,好吗?”蒋耀先问丽丽,目光中满是疼爱。 丽丽点点头,眼里噙满泪水。 乌达尔把蒋耀先开办野奢旅游线路的想法谈了,几个制片商眼中泛起兴奋的光,纷纷向蒋耀先表示愿意投资,丽丽坐在老爸身边,不时抬头看看老爸,再低头看看蒋树,心里满是酸楚,老爸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279章 小聂决心深造 人生的企图都来源于什么呢?可以肯定的是来源于苦难。比如你小时候家庭住房困难,大概率会促使你萌生拥有住房的理想,你可能有机会被分配到住房,也可能靠拼搏去购买住房。如果你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多到你从来都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那么也许你长大后,很愿意在服装上花钱。人的悲哀往往在于找回自己曾经的期待,而不是向前去追赶新的目标。于是,当找回那些曾经的期待时,并不会兴奋,反而觉得早已经失去兴趣了。 小聂本来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父亲在世时,她的确受宠,但那些记忆日渐模糊,反倒是因为父亲对她宠爱有加,她被两个哥哥仇视更令她记忆深刻。自打父亲过世,她便从天鹅变成了家禽,不被重视,反被压榨。好在父亲一直告诫她女孩子要读书,只有上了大学,才能分配到国家单位,才能有保障。她听了父亲的话,认真读书,母亲也是照父亲的交代去做,只要孩子能考上,就要供他们上学。 其实老妈和父亲想得不一样,她自己大字不识,就靠着男人养家。一辈子她也不曾学过什么手艺,就是简单地洗衣做饭,照顾孩子,那时候孩子也没有什么接送上下学之类的,想想也怪清闲地。 她并不觉得女孩子一定要念什么书,她倒觉得女孩子要找个好男人。在她看来,她找的男人就很好,顾家,话少,不抽烟,酒呢,喝的不多,就是走得太早。但这怪不得自己的男人,是命。再看看小聂,学上了不少,三十大几了,男人都还没找到。一问就说要考虑长远,将来养孩子费钱。她最不爱听这样的屁话,我养一群孩子都没嚷费钱,到你这儿养一个还叫唤上了? 本来小聂娘和小聂针尖对麦芒,一提到结婚生子就戗戗。现在好了,老大媳妇的孩子上个幼儿园每个月都小几千,还有什么学不上名来的活动要参加,花钱像流水一样。可老太太也没瞅出那孩子招人疼,相反,觉得那孩子挺较劲地,蹬鼻子上脸地,并不招人待见。大儿媳妇呢?往死里逼老大,不是谁谁家的孩子学钢琴了,就是谁谁家的孩子学画画了,一问,那学费又得大几千的,她就不想想她那儿子是那块材料吗?那不愣是拿钱打水漂吗?还嫌老大不够累吗? 那老大也是个怵窝子,在媳妇那儿嘬蹩子了,就往家里跑,跑回来就窝在床上,睡得像猪一样。瞅着又可气又可怜。 老太太越想越气,赶上今天小聂回来,免不了跟小聂叨咕几句:“你说说,现在这孩子咋这么金贵呢?有学上就得了呗,还要花那么多钱去学什么弹琴、画画!” 小聂撇撇嘴,反驳道:“妈,时代不一样了,现在都讲究科学育儿,要从小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和综合素质,不能光看学习成绩。” 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啥兴趣爱好?我们那辈人哪有这么多讲究,不也活得好好的?” 小聂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跟老太太讲不通,抬杠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心里偷偷在笑,这下有人给她好看了,用不着我多说了。刚刚觉得可以松一口气,心里又不禁犯起了嘀咕,如今养育孩子的成本如此之高,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小聂回想起群莉最早办的校外培训班,苦口婆心地跟那些家长讲什么育儿心理。讲什么开拓视野,增强兴趣,现在想想不无道理。她在小芹授意下去收购群莉的家教公司,那时候,她也觉得群莉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好在吕一鸣最后兜了底,否则,她真觉得小芹是个傻瓜。再想想她们三位学姐丽丽、群莉、小芹一起办的口才训练,唉,人呐,在一起做事真的是缘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散了呢。 她想着,自己虽然学了多年的中文,但不要说专业上的建树,就是课程本身差不多都忘光了。真要是将来辅导孩子功课,怕是都要冒汗呢。她想起最近给汪总的千金辅导,感觉她们的语文简直像八宝粥,里面有历史、有政治、甚至还掺杂着哲学,上个高中就这麽难吗? 为此,她还跑回北大去问那些新生,他们一致给出答案:高中的确辛苦,进了大学就没事了。小聂总算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大学上得轻松,之所以一直对丽丽她们关于专业的思考、苦闷不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投入进去,她中学就会死记硬背,虽然无趣,但年纪小,记忆力强,并不觉得困难。想想自己真的幸运,可这也是自己的不幸,自己并没有从专业上尝到一点儿甜头,到了大学,基本上重复高中的内容,那些文学她们高中时讲的似乎比大学都细,掰开揉碎,像嚼别人吐出的馍,令人生厌。 重修专业是不可能了,她对销售一直有兴趣,但她知道,这是因为对金钱的渴望,根本上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而并非天生爱好,所以,只有在顺利的时候她会感兴趣,觉得那些理论是一种指引,在逆境中,她只会对生存环境抱怨,早把什么经济理论、销售心理忘到九霄云外了。她想到邱枫,是因为认识了邱枫,才较早底地知道不包分配,自己才及早做了打算,否则,以自己的专业水平,怕是去学校当个教师都难成气候。 小聂心里有了主意,听说邱枫和吕一鸣就要回京了,而且要办婚礼。她想自己一定给邱老师准备一份最好的礼物,然后找机会请教一下她,总之,自己要继续求学。她觉得汪总毕竟给她提供了很好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让她施展才华,况且汪总自己也在进修研究生,而且学的专业似乎与企业产品不搭界。说明我们的学习某种程度上说,是提高境界。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对面的新楼真的矗立起来了,她想起二哥的抱怨,是啊,看着人家住着高楼,想象着用抽水马桶的痛快,想想自己还得去公厕,内心不煎熬才怪。她回想着自己在这小院里度过的光阴,小学,中学,似乎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一直以来,她总是从需要出发去做事情,而不是从兴趣出发。她选择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是因为它能满足她对生活的需求,而不是因为她对这份工作充满热情。 她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只是为了扩大人脉,而不是因为她享受其中的乐趣。真心话,她社交中的每个人都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像邱枫、吕一鸣这样只谈心,不谈钱的朋友很少。 到后来她都学会了从人的穿戴,谈吐去衡量他们是不是诚心的买家,这样的“看人下菜”使她僵硬了笑容,收敛了真诚。她时常想:自己不再会像在小太阳公司那样,耐心细致地给客户讲解产品。也就再看不到客户满意的微笑了,曾经那样的笑彼此都很享受。 而对手下的销售人员则更是严苛,不这样,业绩无法完成。她也多次和邱枫一起到北大南门外的咖啡厅小坐,聊起销售心理,聊起人生、交友。她觉得邱枫让她佩服的是不计较,如果换了是自己,遇到群莉、小芹那样的人会被气疯。可邱枫却坚持到现在。 可谈到销售,她觉得邱枫没有近台促销的经历,光讲漂亮的理论毫无意义。当然,这样的话她不会对邱枫直言,但她的确佩服邱枫,从一个纯文学的教授,转行到学经济,也发表了不少论文,她读了,也觉得挺有道理。 长久以来地围着业绩转,她身心疲惫,她经不起失败。每当遇到挫折时,她就会感到无比的沮丧和失落,因为她没有从内心深处真正地热爱和关心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使她成功了,也无法从中获得真正的乐趣和满足感。 她意识到,这种生活方式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寻找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所以,自己也别总想着学以致用,多想想自己究竟擅长什么,喜欢什么?她现在越来越钦佩汪富贵了。 汪总太会做人了,从上海回来,先把她辅导千金的薪酬结了,还夸小聂是个好先生,说他的千金成绩明显提高。再就是从上海给小聂带了礼物,还承诺让小聂代表公司去参观上海大众。汪总这为人处世,大概不是学校里能学得到的,小聂想。 “怎么说?还要回炉重打?五年的北大还没上够?”黄坎说。 小聂今天又和黄坎一起来吃牛排了,每次来小聂都说贵。黄坎就会给她算账,市场上买一斤牛肉多少钱,能做牛排的有多少,再加上调料,人家大厨的手艺,再加上这蒙蒙胧胧的环境,难道钱花的不知吗?听了小聂继续深造的计划,黄坎不以为然。 “再说我看你五年北大也没怎么上课啊,总在赚钱啦。高才生。”黄坎又加了一句。 小聂想:你这人太不会说话了。而且现在说起话来还有点儿像二哥和吕一鸣,有一股京油子的味道了。她看看手里的刀叉,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心想:如果吃的是中餐,估计自己的筷子早就点到他鼻子尖了。 第280章 刘廉请小芹出游 汪俊临走说是要去参观一下上海大众,但小芹抽不出时间陪他,也不知道他去没去。为此,小芹心里不免愧疚。在机场,小芹买了些上海特产托汪俊带给爸妈,这让汪俊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一直都没借口去看看小芹的爸妈,心里怪想他们二老的。在汪俊心里早已经把小芹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了。 送走汪俊,小芹继续在各个社区教授京剧唱段,她想:如果大嫂在就好了,那才是真正的大青衣呢。 在京剧的行当里,青衣无疑是最难学的一种。女性的青春短暂如流星划过夜空,而青衣的艺术生涯更是如此。从小,她们就得开始练功,嗓子要清脆婉转,身段要婀娜多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要经过千锤百炼。 然而,一旦嫁人,她们的事业几乎就断送了。家庭的责任、婚姻的束缚,让她们不得不放弃心爱的舞台。曾经的梦想,曾经的努力,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不知有多少这样的青衣。从小,就展现出非凡的天赋,被老师们誉为“青衣的苗子”。她们努力练功,不畏艰辛,只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在舞台上,展现自己的风采。可当成功就在眼前的时候,相爱的人也翩然而至。演出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名字也逐渐被人们所熟知。然而,就在她们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也到了生育的黄金年龄。的确有个别刚烈的女性,为艺术捐躯,宁可不结婚,也不离开舞台。或者有人与爱人约法三章,只结婚不生育,一切都只为“戏比天大”。 这些都是大嫂告诉小芹的,大嫂一直对小芹说,她是幸运的,能遇到大哥这麽好的男人,能在不惑之年嫁给他,还能有老爸老妈这麽好的公婆,现在让她放弃什么她都乐意,她甘愿为大哥守着家。小芹听着大嫂的肺腑之言,觉得这才是人生指引,比学院里的课程真实、可信。 自从栏目火爆以来,小芹一直接到大嫂的电话,大嫂一直在夸她能干,夸她的剧装照漂亮,扮相好。当然,最后总少不了那句闲佰:“啥时候能把自己嫁出去啊,现在成角儿了,眼睛可得长住了,别看走眼哈。” 这大嫂就是会打趣我,小芹总这麽想。不过,想想最早两人之间的关系,再看看现在,小芹不能不佩服嫂子,她得多隐忍才到了现在啊,也许自己真的太矫情。 小芹到上海一直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还就是汪俊能打打电话,再就是大嫂来之前铺好了路,不是她找那老艺术家托人,小芹在上海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现在,她的学业也进展顺利,她找到了方言这个研究课题,这次汪俊来肯定了她的想法,让她更有信心了。现在汪俊也是研究生了,他这小学都没毕业的主,这是上了几个台阶啊。想不到,汪俊的徽学研究进展神速,他都在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遗了,他还真有经济头脑,据说童教授都把他当财神爷了。他的研究成果都在创造经济效益了。 既然见面了,好多话也就容易开口了。 “一直想问,你女儿的学习还好吧?快高考了吧?打算考什么学校?”小芹问,眼睛却是看着餐厅里奢华的装饰,以此掩饰自己的心思。 汪俊则是喜出望外,他本以为距离远了,感情就淡了,一直都在心里劝自己不要过分思念,否则会痛苦得无心做事。没想到,小芹会邀请自己几千里地跑过来,还说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难得你还想着这件事,先谢谢你哈。的确,在上高二,看上去偏理工科,学习一般。挺挠头地。“汪俊说,还嘿嘿笑着。 小芹想,是不是父亲对女儿都很宽容,从不会指责? ”那,文科的课你都可以辅导她了吧?你现在可是研究生啊?我觉得你现在的专业方向,以你的水平,很快能拿到博士学位。“小芹说的有些激动,脸微微红了。 汪俊禁不住盯着小芹看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了,双双举起手中的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 ”我哪有那个水平啊,都是请家教。再说,自己的孩子往往自己都管不好,你没听说吗?好多大学老师的孩子都考不上大学。”汪俊说。 他喝点儿酒脸就红,话也会多。但他头脑还清醒,话一出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沉默了。但他现在也学乖了,他来的路上就提醒自己,别跟小芹提让小聂帮着女儿复习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芹也并不深问,她最想知道的是汪俊前妻对他女儿考学的态度,可这小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汪俊当然知趣,小芹能问到女儿升学的事,就是一种表示,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的学业也发展得不错啊,尤其你这次一个人单枪匹马闯上海滩,还干的风生水起地,不简单,来,我为你庆功。”汪俊说着就又举起了酒杯。 小芹瞄一眼汪俊涨红的脸,笑着说:“心意我领了,你不能再喝了。” 小芹心里暗暗想着,真的和汪俊结合,他过婚礼这关都难,大哥、二哥一个比一个能喝。他们把喝酒当成男人的头等大事,认为不能喝的男人没法交,太没血性了。虽然小芹并不把这话当真,但看看面前的汪俊,她不由得想,真男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无论怎么讲,汪俊对自己是很上心的。 学业已经稳定,小芹自然把精力更多地放到事业上,她在台里的时间多了,与台里各栏目组的接触也就频繁了。她也学会了化妆,她第一次是去商场里面花钱化的,当然很惹眼。那个化妆师边给她化,她边不住地问问题,最后那化妆师真的难以忍受了,怼了她一句。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麽多话啦,像个老人家一样的喽,搞得我都不能专心化妆了呀,真是,拎不清。”说着,嘴撅起老高。 小芹不好意思地笑笑,再没言语。不过,化妆的程序她基本都清楚了,那以后,她也经常出入大商场,在一楼一转就是大半天,渐渐对各种牌子的化妆品都了如指掌。什么功夫都不白费,她再看广告时,对化妆品广告就很会品评了。 台里的女人们都是围着男人转,搔首弄姿。小芹想,难道她们一天工作还嫌不够累吗?可她们却“教育”小芹,这就叫:女为悦己者容,你晓得伐?小芹很不屑。 “嗷呦,还讲我们围着男人转,不晓得你自己都和人家私奔了嘞。\"小芹周一一上班,就被邻桌的女子撩了一句。 她知道指的是自己周末和刘廉去了一趟朱家角。可她们怎么这麽快就知道了,小芹纳闷。 ”讲这麽难听干嘛?什么私奔,我们那是工作好伐?“小芹也学着上海人的腔调反驳道。 这下可不得了,办公室里的几位女性对她群起而攻之了。 ”哇,去耍嘛就说一起去耍好了呀,还讲什么工作?说说看,什么工作,我们能不能去啦?“ ”哈哈,你难道想当人家小三不行吗?“ “去你的,嘴巴洗洗干净再来讲话,别回头又讲这屋里味道不对了啦。” 小芹本来给办公室的人带了些朱家角的特产,还想和她们分享一下外出拍摄的经历,不曾想一进门就被她们围攻,尴尬之余怨气也在心里蓄积着。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啦,烦都烦死了。“小芹大声叫道。 原来这些上海女子只会虚张声势,见小芹动了怒,纷纷撇起嘴走开了。 ”我给你们带了朱家角的土特产,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要了?“这时,小芹开了腔,一群女人重新又围拢来,向她讨要着,互不相让。一时间,小芹觉得她们蛮可爱的。 小芹坐在电视台的休息室里,手里的咖啡早就没有了温度,但她仍百无聊赖地呆坐着。她后悔当初答应了刘廉的邀请,跟着他一起跑外场。原本想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锻炼自己的能力,拓展自己的人脉。但是她没有想到,真的是术业有专攻。在北大时,中文系的人都很自负,总拿新闻系的人开玩笑,说什么学新闻核心就是五个w,那不就是上五趟厕所的事吗?看来自己的确太轻敌了。 周末,她和刘廉约好一起去做人物采访,但是她对上海堵车没有过体验,他们迟到了半个小时。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采访对象显得很不耐烦。小芹赶紧道歉,并解释了原因。但是人家并不给他们留情面,还满脸怒气地说:我只能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 小芹和刘廉只好仓促进入角色,不想,小芹的麦克风又出了问题,声音很小。她试图调整麦克风,但是没有效果。于是只好靠近采访对象,大声地提问。但是这样做又引起了采访对象的不满,他说小芹太不专业了。 小芹在工作中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滑铁卢,内心很沮丧。想想刘廉是科班出身的新闻人,人家好心带上自己去跑外场,可这难得的机会却让自己错过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还在为周末的事情心烦吗?”刘廉一推门走进了休息室。 第281章 黄坎遭遇滑铁卢 现在的工地上还是一片黄土地,在阳光下板板实实地,干瘪、毫无生趣。如果你是建筑人,你会幻想不久后这里有龙门吊,有打桩机,有搅拌机,会因此而振奋。可现在,这里只有角落里的一排临时工棚,快立冬了,北京的天气好的话,也马上要供暖了,这时候再挖地基,再浇混凝土,质量很难保证。这就意味着,拿下这块地一撂就是半年。 还有比这更糟心的,就是这里的住宅项目还没开工,附近居民就在传消息,说附近会建一个大型的垃圾填埋场。这对黄坎的项目无疑是粉碎性的打击。消息就是这样,越是不明确传播得越快,不能不为民间文学喝彩,一则未经确认的消息,经由人们的口舌传播,竟然几天之间就变得绘声绘色,让所有人都想知道内情,也都在更积极地当着传播者。什么“谣言止于智者”,说这话的人要么没脑子,要么不懂北京。 现在这工地的木板房里坐满了人,屋里弥漫着浓浓的劣等烟草的味道。木板房里四个三屉桌连起来,上面铺上绿色桌布,周围是折叠椅,从安全员到施工员,工段长,直到民工的队长,总有三十人,几乎每人手里都举着烟,还有人抽的是烟袋。黄坎怎么看怎么像农村的大队部,这哪有一点儿工人老大哥的样子嘛。他的眉头皱得紧紧地。 人才他现在不敢想了,本来想着拉聂建华过来,谁想到汪富贵棋高一着,让那小子去了一趟美国,回来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的汪总了。大学生他想都不用想,除非亲戚谁会问津他这土地庙。 可总得有个像样的队伍吧?这样懒懒散散的一盘散沙,还总挑毛病。大工看不上小工,小工看不上杂工,整天矛盾不断。现在好了,工程刚到手,施工方案还在讨论,就已经谣言满天飞了。可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真着急的,他们似乎是来捡乐子的,互相打着哈哈,流里流气地讲着黄段子,不时爆发出浪笑。在这样的氛围里,黄坎就显得文质彬彬了,有点儿“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劲头。 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是自己胜利冲昏头脑,刚刚做了一个地处偏僻的项目,却取得了别人意想不到的好业绩,于是头脑发热,很随意地就接下了现在这块”肉“。为什么不提醒自己一下,那么顺利就拿到的项目其中必有隐情?现在还能怎么办?坐在这屋里的人没一个懂行的,还说什么把项目推掉,说什么能不能不盖住宅,盖点儿别的,黄坎嘴角泛起轻蔑的笑,心想:你怎么不说盖个养猪场呢。他想这帮人是不是傻,不开工,年底还想拿钱回家吗? 地拿下来了,土地性质是无法变更的,一定是住宅,商品房。他想:了不起自己投进去的钱耽误几年时间,如果那个垃圾填埋场子虚乌有,那么他的房子盖起来也许更抢手。至于是不是被人骗了,他懒得理论。总之继续开工,在他是铁定的。他现在已经看出些苗条了,都找家乡的熟人简直就是给自己挖坑,这些人顺利的时候把你捧得高高地,可你少给他们一分钱试试?到了危难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地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想:不行的话还是得招聘,招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否则自己这里真的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了。 黄坎在《北大边缘人》上做了免费的广告,想不到,真有大专生来应聘了。他心中暗喜。对方一定是没有工作经验,这样自己可以降低工资成本。于是他提出按工程时长签订合同,就是工程交付时,才可以离职,否则都算作违约。 非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在北京都很难找到工作,更何况这些大专生了。他们答应了黄坎近乎苛刻的条件,一周内就组建了项目组。 在项目开工前,团队成员们齐聚一堂,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工作。项目经理李闯刚满十八岁,还是第一次做工地,但黄坎给了他绝对的权威,这让李闯很有成就感,他尽心尽力地仔细核对各项计划和清单,确保没有任何遗漏。他深知,开工前的准备工作至关重要,就像一场战役前的战略部署,必须做到未雨绸缪。 “大家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李闯问道。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再检查一下设备是否正常运行。”工程师小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对,还有原材料的储备情况,比如存储,安防等也需要再次确认。”采购员小张补充道。 大家纷纷点头,开始分头行动。有的人去检查设备,有的人去核对原材料清单,还有的人在整理文件和资料。整个团队忙而不乱,每个人都在为项目的顺利开工忙碌着。这时候,工地的露天地里,一群老乡却在打歇,他们之前就是散兵游勇,毫无秩序感。你让他砌一堵墙,告诉他时间,他就干,干完就呆着,也不问接下来干什么。 \"现在工地进料还不多,你趁开工前这两天,给他们那帮人讲讲安全常识。尤其用电安全,记住要浅显易懂,要让他们重视。不妨吓唬吓唬他们,谁还不怕死呢。”黄坎把采购员小张叫到身边,跟他交代着。 小王被委以重任当然开心,但看看那些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农村人,还真挺发怵。 “怎么,这就把你吓住啦?放心,你跟他们说,讲完要考核,考过了每人发一双胶鞋,考不过就不能上岗,要继续学。他们不敢不听你的。”黄坎说道。 “老板,您真英明。”小张脸上有了笑容,他去准备了,要给那帮老农民上上课。 小张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工人们讲解安全知识。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心不在焉,但听到考试通过有奖励后,都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小张边讲解安全条例,边举例,许多事故案例都是真人真事,民工们听得大眼瞪小眼。一位小工呼哧带喘地撞进木板房,小张正在白板上写着,被突然闯进来的小工吓了一跳,扭头看时,见这小工的确小,脸孔看上去像个初中生,此时他脸色煞白,目光中满是惊慌。 “村,村长,您快去看看吧,鸽子蛋他挺过去了。”小工说道。 “什么?在哪儿,快带我瞅瞅去。”被叫做“村长”的人嚷道。 他本来在打盹,这时一个激灵起身,急火火地往门外跑,烟斗烫了他的手,掉到地上,他顾不上捡。一群人顺着小工手指的方向跑远了,剩在木板房里的小张,手里拿着白板笔呆呆地站在原地。 “什么是‘挺过去’?”小张问自己。 “怎么就你自己,人呢?都去哪儿了?”黄坎问。 他一推门走进来,看木板房里空荡荡地,桌子上散落着一些试卷,小张正在擦着白板。 ”啊,黄总,刚刚来了个小孩儿,说什么鸽子蛋挺过去了,一帮人就都跟着跑出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吧?黄总,什么叫:‘挺过去了’?”小张笑着问。 “什么?鸽子蛋?出什么事?出大事了,你赶紧的,叫安全员过来。”说着,黄坎就跑出门去。 小张闻听,丢掉板擦,一溜小跑地去招安全员了。他猜想应该是出了事故,这可是工地上的大忌啊。出师不利啊!他边跑边想,差点儿摔倒,迎面就见李闯背个帆布袋子走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个女孩儿,就是那个绘图员,现在还兼任会计。 “知道安全员在哪儿吗?黄总找他呢。”小张冲李闯喊道。 “找安全员干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李闯不禁问。 “看样子像是,黄总说:‘出大事了’,这是他原话,”小张边倒气边说道。 鸽子蛋是个十三岁的孤儿,村长带村里人来京城混饭吃,心想给他带上,也不多他这一张嘴。这孩子蔫了吧唧的,出不了什么大事。鸽子蛋十三了,个头还没过一米二,上公交、坐火车都能免票,最多是个半价,在工地上,他就是什锦菜,谁都支使他,他也不分大小事,只要能干都去帮忙,干的最多的就是给大家洗衣服,好多民工都取笑他,说他洗得干净,以后找他洗,不用娶媳妇了。 今天,大家都被叫去听安全常识,他就又留下给大家洗衣服。衣服洗好,他就走过去晾,想想绳子也许很脏,就用手轻轻捋了一下,捋到一半,人就绵绵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因为鸽子蛋不到十八岁,如果在工地上干活被发现,老板会被裁定为非法雇佣童工,所以,鸽子蛋一般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就待在工棚里,他乐意洗衣服,因为工地上的水用着太爽气了。再说,都说他洗得干净,还有人给他买零食吃,他自然乐意给大家洗衣服,这大概是工地上最干净的活计了。 黄坎赶到了,分开众人,俯下身去,他伸出手臂,手剧烈颤抖着,慢慢地伸到鸽子蛋的鼻子下面------ 黄坎跌坐在地上,瞬间腾起一股烟雾,地上的水泥扑了他满头满脸。 第282章 童教授约群莉娘面谈 童稚那天在萧乾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受了瘪,怒火中烧。他知道,有竞争对手是正常的,况且还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但他仍然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 他把矛头指向群莉,认为群莉对此事心知肚明,所以隐身了,不在公司出现,刻意躲避。其实,他常带到公司去的女友,跟他交往不深,也属于不想结婚的那种,他本意是想以此来刺激群莉的。结果自己反被扎了一身刺。 他恼羞成怒,自从跟群莉交往,他开始习惯往北京打电话了,有几次还问了老爸的身体,甚至跟童教授开玩笑,让他再找个老伴。今天他因了这种惯性,又拨通了北京童教授屋里的电话,童教授从写字台起身,走到书柜边上,拿起座机上的听筒,就听见对面炸雷一样的喊叫声。 “您问问您那桂香,看看她养的什么女儿啊?”童稚的语气告诉童教授,他喝了很多酒。 其实,自从童稚跟自己说,他看上了群莉,童教授就开始担心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智商是不低,可心智未开,还很浮躁。他一定是在心里把群莉当成了童欣。 可从群莉寄给《北大人》 的稿子可以看出,群莉事业心很强,以童教授的判断,群莉不是那种被小家庭困住的女人,她想的是开拓自己的事业,从这点说,她不会喜欢童稚这样还需要照顾的男孩子。所以,他追求群莉失败,童教授是有心理准备的。 常听年轻人说:我们两个没感觉,不来电。也常听老年人说:什么感觉,什么来电,过日子不靠这些,这些又不能当饭吃。 说起来童稚是有过婚姻体验的,他结过婚,但他的第一次婚姻连他自己都懵懵懂懂地。感觉没有父母见证,没有仪式,只是办了一张结婚证。好在时间短,两人没有孩子,否则,好说好散不容易。这些他都没跟父亲童教授说过。 如果说上一次的结婚他还懵懂,那么这一次的恋爱童稚却是目标明确的,而且他有了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晚上睡不着觉,已经很多次梦靥,梦里都是和群莉一起做饭,被群莉支使得团团转,自己还挺乐呵,屁颠屁颠地,让干啥就干啥。一会儿说他菜没洗干净,让他重洗,一会儿说碗洗得不干净,让换一个碗盛饭。但无论怎么损他,他都没脾气,总是对群莉笑。他爱听群莉骂他:“傻样儿。”,“德性。”。 自从认识群莉,童稚就沉浸在自己的幻境里,他想象着与群莉一起回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然后开始他们甜蜜的二人世界。把假期攒到一起,去周游世界。 其实,群莉有一点把童稚看错了,就是,童稚并不想要孩子。他想过丁克,还担心群莉不乐意呢,不过,群莉已经有孩子了,这让他很放心,觉得自己可以跟群莉过长久的二人世界。 他们会住在自己温馨的小屋里,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亲她,被她骂:“讨厌。” 然后为群莉准备早餐,一起出门跑步,上班。下班前约好做什么饭,谁负责去哪家店买什么东西带回家。晚上,他们一起做饭,边分享彼此的一天,边被她骂,就像小时候,被姐姐童欣脆生生地骂:“你一天不挨骂都难受。” 最令人神往的当然是甜蜜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童稚对群莉爱得发疯,却很能克制。但他感觉得到,群莉很期待,只是她很克制。他喜欢这种矜持,这说明群莉是个自重的女人。 他从来没问过群莉的过去,他觉得这是对群莉的尊重,但他希望有一天群莉会主动告诉自己,她为什么离婚,她就真舍得和孩子长久分离吗?他当然不知道,群莉根本没有结过婚。 童稚想过,一旦结婚,就把群莉的孩子接到美国来,他知道,桂香姨一定愿意她的宝贝外孙来美国读书。 甚至可以让桂香姨一起来美国,那样,老爸估计渐渐会接受我加入美国籍的想法。毕竟群莉也是铁了心想留在美国的。 然而,童稚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他不知道群莉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回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真的走到一起。但是,他愿意为了这个梦想而努力,他相信,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就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现在好了,一切没开始就结束了。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说明你对群莉动心了。可你要追求她,就要把自己做好。你酗酒,还怎么追人家啊。”童教授在电话里劝着童稚。 “天,您还没睡醒呐,我就是想告诉您,您那么稀罕的群莉,她订婚了,跟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二婚男人,岁数都够给群莉当爹了,他那女儿都比群莉小不了几岁,跟姐俩似地。您说,我哪儿比他差了?她群莉还不就是看上人家比我有钱吗?“”童稚嚷着,嗓子都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童教授吃惊不小。 童教授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儿子。万里之遥,他更担心童稚的身体,怕他经受不住打击,自暴自弃。也只能是劝他保重身体,还让他过年的时候一定回家。童稚没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童教授打了桂香的手机,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群莉娘知道童教授一定知道了童稚和群莉两人分手了,一时也难开口。电话两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空气中流淌。 桂香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悲伤:“童教授,我知道您打来是为了什么。童稚和群莉他们……已经分手了。” 电话那头传来童教授沉重的叹息声:“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听上去一直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就走到这一步了呢?童稚打电话来了,情绪很激动,说是群莉已经跟一个中年男人订婚了。虽然咱们都没见过,但我相信群莉的眼光。实话说,群莉跟我们童稚不合适,童稚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我倒是觉得,群莉跟那个律师结合,比跟我那儿子强。”童教授说。 群莉娘的眼眶湿润了,她没想到童教授如此开明。 “童教授,这都是命啊,您和群莉她爸都说群莉这孩子聪明,可我怎么觉着这丫头笨的要死。怎么就不找个年龄相当的呢,跑去给人当后妈,等着遭罪吧她。”群莉娘桂香说。 童教授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咱们隔着这麽远,想劝都没法劝,你自己多保重身体,我还想请你去圆明园转转,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孩子们,咱们只能祝福他们啦,我叮嘱童稚回来过年。” 挂断电话后,童教授和群莉娘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群莉娘好久没到周家巷来了,今天来是为了和何姐聊聊群莉,怎么感觉何姐比自己这个亲妈都更了解群莉呢? “要叫我说啊,这童教授八成是看上你了。你就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何姐的话醋意十足。 “嗨呀,何姐,你咋能乱说呢。人家那是知名教授,出国留洋回来的,能看上我?”群莉娘抢白着说道。 她没想到,自己挺着急地大老远跑来,何姐却冒出这麽一句。 “知名教授怎么了?知名教授就不是人啊?你又怎么了?你就不能被教授看上?你听我说完。开始我也没看出来,后来我这想明白了,群莉那么聪明,你那几个孩子书都念的那么好,那不都是孩子他爸的功劳,你起码有一半功劳,可能更多,你这麽多年都自己带着她们呐,所以,你才是个聪明人。不像我,傻瓜一个,就生了一个小傻瓜。”何姐说着还咯咯地笑了。 群莉娘低头,红了脸。她回想着,自从童教授不再让自己干粗活,只让她誊写,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变了,说话也特别注意,的确还没有给他当小时工时感觉自在了。可这何姐是怎么猜到的呢?群莉娘想不明白。 桂香和童教授一起逛圆明园,这次童教授让汪富贵把轮椅带上了,车开到圆明园,汪富贵就对群莉娘桂香说他还有事,就先回北大了,等童教授想回去了,就给他打电话,他会开车来接他们回去。 于是,群莉娘桂香就推着童教授逛圆明园,一路走,童教授一路给桂香讲着圆明园的历史,讲着八国联军怎么攻进北京,焚毁了圆明园。 眼前的断壁残垣,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曾经的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如今已化为一片荒芜。 “‘圆明园原样保留,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侵略者的无声控诉。’桂香,你赞成这样的说法吗?如果问你,你是否愿意复原圆明园呢?”童教授问桂香。 “我?”桂香用手指着自己,似乎很诧异。 “对啊,我想听听你的见解。”童教授语气很坚定。 “我觉得应该找一个地方复原一个完整的圆明园,毕竟这是世界建筑奇迹啊。这里就这样保留着,让孩子们都来看看,教育他们要爱国,要建设我们的国家,让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看谁还敢欺负咱。”群莉娘桂香越说越激动。 童教授不由自主地拍拍桂香搭在轮椅上的手,“你说的好啊,桂香。”他的声音很温柔。 第283章 谢建华带群芬、群芳参加吕一鸣的婚礼 一进秋天,北京就变成金色的,故宫的红墙碧瓦,枫叶橙黄橙黄地,自从举办了亚运会,北京更美了,尤其是路。 从其他城市来北京的人,都会觉得北京人很幸福,首都的马路是最宽阔的,双向四车道,许多城市想都别想。可你真在北京的路上开过车,才会晓得,那些路并不好走。如果你是司机,新手,在北京没仨月,你闹不清楚,很多人的分都不够罚的,尤其女司机。今天这里不让走了,需绕行,明天那里拦住了,得改道,反正你一个月没回京,路就开始犯迷瞪。 谢建华是老北京,土生土长,还是造汽车的,平日里跟人家“喷”的时候,号称“四九城没有咱不熟的”,今儿可倒好,从青岛开回来都挺顺,进了北京就开始转磨,给吕一鸣打两次电话被骂得流汗,不敢再打第三次。 群芬坐在后排,要过谢建华的电话。打给吕一鸣。 “你tm烦不烦啊,还老北京呢,不成你往回开,原道回去总能认识吧?”吕一鸣嚷道。 他一看号码是谢建华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是一通训斥,可电话里却传出女孩子嗤嗤的笑声,听上去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吕一鸣一时愣住了。 “到哪儿了?不行去接接他吧,现在到处修路,绕行,也难怪他,他都好久没回北京了”邱枫说。 今天在即墨海鲜聚会的人挺多,小聂和她的二哥聂建华,周帅和吴蜜蜜,何姐和群莉娘还有汪富贵,大家都是来为邱枫和吕一鸣的婚事做准备的,可正在聊的却是蒋耀先被绑架的事。也就难怪吕一鸣的火气这么大了。 “一鸣哥,结婚是喜事啊,怎么还这麽大火气啊?我们可是来给你道喜的啊。你要是不欢迎,那我们就回去了哈。”群芬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道,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 吕一鸣听出是群芬,不想跟这小丫头扯,直接把电话递给了群莉娘。 谢建华就职的北汽,现在已经是集团了,他的青岛分厂主要上马农用车。上次和吕一鸣他们一起去非洲,考察了不少地方,最终决定在南非建厂。因为南非的道路是最好的,柏油路占比很大。而乌干达则大部分地区还是土路,一下雨就是一片泥泞,坑洼不平,汽车很容易抛锚。再就是南非政府大力支持,上马一条生产线,可以解决当地几千人的就业。 谢建华听吕一鸣一直推荐乌干达,开始他不明其意,后来想明白了,是他的发小丽丽在乌干达,还在那里结婚了。他于是也把这事往心上搁了,毕竟丽丽也是老同学。他说研发些微型农具,往乌干达那边出口,可也一直没搞成,他心里觉得对不住丽丽。都是北京人,人家一个大姑娘,不远万里远嫁非洲,咱们怎么也得当好娘家人啊。 这次,她老爸又被当地土着绑架,生死不明,谢建华知道,吕一鸣对丽丽一直一往情深,,从小在军队大院里一起长大,感情铁,是可以想见的。所以,他现在不会跟吕一鸣急眼。 两天前,谢建华站在北汽集团青岛分厂的生产车间里,看着一辆辆新型农用车下线。这些车将出口南非,他多想也能出口到乌干达,据说那里的气候很适合农业。中国农具对非洲的出口,利润很低,但厂里很重视,严把质量关,因为当地不具备完善的维修条件。所以,厂里也在计划派技术人员到非洲培训当地人,并扶持当地的维修站点。 在南非投资的生产线,是北汽集团在非洲的第一个项目,也是中国汽车企业在非洲的最大投资之一。他希望通过这个项目,不仅能够为南非提供优质的汽车产品,也能够为当地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促进中非友好合作。但他还是想,乌干达是内陆国家,交通不发达,运力不足,发展缓慢,丽丽都能在那里扎根,我们一群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去帮帮人家呢。 他特意到武汉接群芬、群芳来北京,一是让他们参加吕一鸣的婚礼,二是想让他们参观一下北京总部。她们就要毕业了,谢建华也想跟邱枫商量一下,打算让她们去哪里工作。平心而论,谢建华挺佩服邱枫的,人家帮吕一鸣能帮到这个份上,情真意切啊。 他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心里不服,对邱枫嫁给吕一鸣很反感,但他不理她们,故意臊着她们。他心想:当初邱枫来求自己,就为了让她俩上这个大学,真是让他感觉比对自己的孩子都尽心尽力。 谢建华还有一个想法想跟吕一鸣说,就是造越野车。他想,吕一鸣一定会对这个想法感兴趣。他记得吕一鸣托他在江西买摩托车,那小子野得很,要不是太忙,他是个玩家。 “嗬,您这是赶着饭点儿来的哈,还能找到啊。没把车开河北去哈。”吕一鸣见谢建华进门了,就照老样子跟他打招呼。 “甭磕碜人,你看看谁来了?”谢建华说。 他转身向身后催促着:“快点儿,进来啊,还不饿吗?”谢建华对群芬和群芬说道。 群莉娘一看这两个闺女来了,忙起身。何姐在旁边一把把她拉住。 “你踏实坐着,不得她俩跟你打招呼啊。”何姐说,脸上挂着笑。 吕一鸣一看群芬和群芳姐妹俩进门,有些局促,他端起桌上的酒,不吱声。邱枫则是满面笑容地走过去。 “呦,是你们俩来了,累了吧,快过来坐。”邱枫招呼着,并没在意姐妹俩脸上不屑的表情。 群莉娘看她俩对邱枫怠慢的态度,心里不好受。 “妈,您怎么也在这儿?”群芳一扭头看见了老妈。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记不记得了,这里之前是川菜馆的时候,你妈我就在这儿了。”群莉娘没好气地说。 群芳刚刚在门口就已经认出了这里,的确,那时候她和姐姐没学上,常陪着妈妈来这里。她那时看着妈妈炒菜,想帮她干活,但老妈不让,怕她烫着,她只能躲在角落里。但比起吕一鸣的家,她和姐姐群芬更乐意待在这里,尽管吕一鸣的家很大,房间很多,但人也很多,吕一鸣的哥哥姐姐们看她俩的眼神,都满是嫌弃。 群芬听出老妈话里的不满,她走到老妈身边,“妈,您看上去气色蛮好的,最近身体还好吧?”群芬说。 她心里还想着上次在电话里自己说了重话,老妈当时都被气晕了。可她始终不明白,明明是邱枫跟她的女儿抢男人,她怎么还能向着邱枫,而不顾姐姐群莉呢? 何姐看看姐妹俩,笑容可掬地说道:“这姐俩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哈。来,坐这儿,跟你们老妈好好聊聊,平常总念叨你俩。”说着,何姐让出了她的位置给姐俩。 今天掌勺的是二哥,吕一鸣觉得没什么胃口。邱枫知道吕一鸣因为丽丽的事心绪不定,她本来也不想再在北京办婚礼了,可柳枝不干,吕逸飞也不答应。她见吕一鸣走出餐馆到院子里去了,就紧追其后也走出了餐馆的门。 “一鸣,我给丽丽打个电话吧,邀请她和乌达尔回京,来参加咱们的婚礼,我想丽丽该出来走走了,不能总待在那个闭塞的地方。你觉得呢?”邱枫对吕一鸣说道。 她想起和丽丽在维多利亚湖边聊天,丽丽的眼神和那湖水一样清澈。记得当时丽丽问自己什么时候会和吕一鸣结婚,还说要回京参加婚礼。 她当时还对丽丽说:“你很勇敢,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想着你。” 吕一鸣转过身,默默地望着他的枫。 “有件事,是关于我和丽丽的,我想我必须向你坦白。”吕一鸣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真诚。 邱枫急忙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 “一鸣,你不必对我‘坦白’什么,我能理解。记得丽丽刚到内罗毕大学的时候吗?我曾经在那里陪她待了一段时间,她请我去游览维多利亚湖。当时她说要回京来参加咱们的婚礼。你说,我是不是该通知她?”邱枫眼睛盯着吕一鸣,眼神里的温柔能化解一切。 吕一鸣打算在结婚前把为丽丽做“采花使者”的事告诉枫,想想现在头绪的确很乱,再说看刚刚枫的态度,即使不告诉她,自己心里也不会觉得对不起她,因为枫能包容自己的一切。像老爸说的,枫很像母亲青莲。他把枫搂进怀里,邱枫偎在他怀里,听见擂鼓一样的心跳。 从邱枫追着吕一鸣出了门,群芬就一直盯着门外看,当她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时,“呸”地一声吐到地上。 群莉娘瞪了群芬一眼,“有本事你自己也找一个好男人去,别人的事不用你管。女孩子家家地,别学得那么刁。”群莉娘训斥着女儿。 她真怕这两个小的也像她们姐姐群莉那样,现在谁都看不上,到最后把自己耽误了。 第284章 童稚闪婚 童稚从萧乾的新闻发布会上回来,像疯了一样,他去夜店喝酒,直接就把自己喝到酒店,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惊出一身冷汗,疯疯癫癫地下电梯,在电梯里疯狂地拍打电梯按钮。当他到大堂就被大堂经理拦住,请他回房间,因为他衣冠不整。 他像猛兽一样嘶吼着:“闪开,我要去开市。” 大堂里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人是不是炒股,把自己炒成精神病了?”一个老人坐在咖啡吧,展开一张报纸边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他还年轻,输点钱很正常,早晚还能再赚回来的。”另一位咖啡客边看着手机边说道。 “这位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是想去交易所对吗?可今天是周日,交易所不开门。”大堂经理很委婉地说。 童稚抬起手臂,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感觉刚刚的冷汗忽然就变热了。嗯,他是从客房飞奔下来的。现在他向大堂经理挥挥手,蔫头耷脑地往回走。 他重新走进酒店客房,慢慢关上门。 他对群莉是动了真情,他觉得如果姐姐童欣活着,就是群莉现在的样子,独立,坚定。而且,老爸那么欣赏她,说她有独特见解,文笔好。她的网站自己一直都在关注,的确针砭时弊,观点新颖。 他很多时候都觉得奇怪,群莉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脑容量,一天之中更新,回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 那天晚上,萧乾把群莉送到孔子大厦,还请童稚吃饭。两人吃饭前,童稚问萧乾,群莉住在几楼几号。萧乾说他也不知道,群莉从来不告诉任何人,童稚相信了他的话。 他的确想过,像在大学时那样玩浪漫,到孔子大厦楼下去摆花,点蜡烛,然后呼唤群莉的名字。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他计划律所上市方案通过的那天,约群莉一起好好玩一天。 他常带在身边的女孩,不能算他的秘书,也是他的随从之一。他觉得,群莉来美国这麽多年,应该很习惯,干大事的男人身边怎么可以没有花瓶呢?况且,那女的不止童稚一个男人,童稚也并非真宠她,只是图她手里的关系,想通过她多认识些客户罢了。 童稚从洛杉矶跑到曼哈顿来做股票交易员,可全都是为了将来能和群莉一起过高品质生活啊。现在他每天要面对瞬息万变的市场讯息,他的工作需要高度专注和敏锐的判断力,他经常感到紧张和疲劳。 他开始感到精神萎靡,对工作的兴趣不像刚来时那么强烈了。他急于矫正现在的状态,他身边需要一个能理解、体谅他,甚至能照顾他起居的女人。他一时觉得,群莉回归家庭挺好的,她宅在家里网上冲浪,自己在外面拼,夫妻合力,力可断金。 他穿戴整齐,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反复大量了半晌,才走出酒店。 童稚第一次走进心理诊所,他说不清自己的目的。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失眠,可交易时段却总犯困,这让他惊魂不定,这是踏上了死亡的节奏啊,一旦操作失误会酿成大祸。他于是想到了心理咨询。心理诊所是他在群莉网站上浏览到的一个链接。 现在,他走进这间名叫:”晓言“的心理诊所。 面前的女人,皮肤白皙,薄薄的嘴唇,明目皓齿,头发在脑后盘了个髻,她戴着金丝边眼镜,知性、成熟。女人自我介绍叫晓研,做心理咨询十余年了。 当听童稚说被失眠困扰,就把他领到里间。这里是一个安静的治疗室,灯光柔和,环境舒适。童稚坐在椅子上,他从未接受过催眠,略显紧张。不由得抬眼看着这位叫晓研的催眠师。心想:你长成这样,让我怎么睡得着。 晓研语调柔和,声音和缓地引导着童稚,“放松,放松”,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被她重复念叨着,童稚却像中了魔法,慢慢地进入催眠状态。他感觉呼吸逐渐平稳,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在催眠状态下,晓研帮助童稚探索内心深处的情绪和想法,寻找导致失眠的原因。他开始回忆一些过去的经历和情感,晓研说这样会逐渐释放出他内心的压力。 当童稚从催眠状态中醒来时,他似乎觉得和走进这里时不一样了,当晚回到公寓,他睡得很沉,这就是晓研说的:深度睡眠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而且,渐渐地他的入睡时间缩短,睡眠时间也延长了。这个女人真的帮他摆脱了失眠的困扰。 于是两人开始语言沟通,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婚姻状况。 晓研来自上海,做心理诊所前是一名护士。结过婚,有一个女儿。来美国后,男人事业失败她就提出了离婚,自己带着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靠家里经济援助,后来考取了心理咨询师,日子才逐渐好过了些。现在,诊所的收入完全能满足她和女儿的生活开销,也能给女儿提供良好的教育。 童稚善于抓住机会,他不失时机地把晓研发展成了自己的客户。他给出的理由是:现在看上去生活很平稳,不意味着会一直平稳下去,所以当现在比较富裕时要积极投资。 这位美女咨询师呢?骨子里就有投资的基因,她跟上童稚不到两周就尝到了投资的甜头。毕竟童稚在做科研开发时,就在兼职为别人荐股了,经验算得上丰富。 而晓研做心理咨询每小时收费虽然不低,但那是有数的钱,股票投资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有天花板。她不仅自己投,还把国内的朋友也拉到童稚麾下,这让童稚从意外到惊喜,再到拜倒在石榴裙下,前后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想想之前在各种场合结识的那些女性,不是看他年轻,就是想把他当成提款机,没有想帮着他赚钱的。晓研是第一个想帮他,并且能帮他赚钱的女人。 在晓妍的陪伴下,童稚的精神状态逐渐好转。他开始重新找回对股票交易的激情,并且变得更加自信和开朗。在他看来,晓研是陪他走出低谷的人。巧的是,晓研也是位”姐姐“,比他大了四岁。 九十年代,上海股市成长最快的年代。炒股热潮席卷了浦江两岸,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狂热之中。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话题离不开股票,那些平时吃饭碗都小一号的上海人,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魄力和勇气。 在上海有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老上海人的确把浦东叫做:”乡下。“也对,知青插队时,许多上海知青就是去的浦东。在股市红火的那段时间里,有一股暗流涌动着,就是地产。当弄堂里的一大家子人还在为分到房子绞尽脑汁时,那些在股市里赚到钞票的人们,却把眼睛盯上了浦东。把他们从故事里赚到的钱,转手买成了浦东的房子,这成了上海式的”落袋为安“。 所以,对于投资的人来说,钱不是在银行里存起来的,是滚动的,要不怎么叫:财源滚滚呢?晓研乐的在童稚这里赚到更多的钞票,跑回上海去买房子。她的经济头脑让童稚有”开天目“的感觉。 晓研就出生在上海,成长在那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与脂粉香气的城市里,她对股票情有独钟也就不难理解了。她的热衷有很多时候都令童稚感佩。童稚觉得他找对人了。 一次两人去看电影,聊起办婚礼,晓研竟说去交易所办,或者选一只新股上市时,里面敲锣,咱们就在外面放炮,然后咱们买一百股这只新股票,表示百年好合。童稚听了,当时就在黑暗中扑过去,深深地吻着晓研,搞得座椅吱嘎作响。周围的人都在发出斥责。 与晓研的投桃报李相比,群莉就有点儿故作艰深的味道了。他童稚也是很现实的,从根上说,他是因为原来的专业在美国发展受到限制,才起了转专业的念头。转到金融,还真站稳了脚跟,自己还算运气。虽然从洛杉矶来到曼哈顿原本是为了群莉,而且,他知道自己对晓研没有像对群莉那样心动的感觉,但想想,再去追求群莉显然是不可能了。 晓研自有晓研的好,难得她对投资这麽感兴趣。也算是老天眷顾,让我有失有得吧。他打算跟晓研商量一下,让她跟自己一起回北京过年,也好让群莉娘看看,自己除了她们家群莉,也能找到女人。 想不到,晓研这江南女子刁得很,一听要带她回北京,先想到的就是要花钱。还说什么,带个拖油瓶过去,人家会给什么好脸色啦? ”侬搞搞清楚嗷,咱们两个结婚,钞票嘛花到自己身上嘛好了呀。我们去旅行结婚,然后照片嘛给他们看看好了呀。你呀,拎不清的嘞。“晓研像是责怪又像是撒娇地说道。 童稚越来越喜欢晓研了,她这样地摆布自己,自己却心满意足,还心甘情愿。让群莉跟那个姓萧的过去吧。难得晓 研也喜欢旅行,而且,她相必也不会想要孩子。童稚越想越满意。 他跟晓研办理了结婚手续,而且通知了童教授。 第285章 丽丽的决定震惊了所有人 那天岑浩在瀑布洞天外面,先是派人送那些在树上蹲守的孩子们回村。然后就打了北京的电话,北京营救小组立即调动警力,他们也刚刚联系到在密林里的维和士兵和那些制片商,他们听了制片商对巫师死亡的分析,还特意派了一名法医立即赶赴现场。 岑浩在洞外急切地等待着,他也担心警员到了现场会不会打草惊蛇,于是远远地坐在一棵茂盛的香肠树上,饿了还可以充饥。他不知道乌扎托在洞里待了这麽多天,都吃什么,没见有人给他们送食物来啊。难道洞里有储存的食物?和岑浩一起的还有一个到这里来打井的工人,他对岑浩很佩服,但他当然不愿把性命丢在这麽个地方。 “岑浩大哥,你当初真应该劝劝那个叫丽丽的中国姑娘,如果她不嫁给这个乌达尔,就不会有这麽多的事了。”那个打井的工人说。 岑浩被他说到了痛处,却也不好反驳。他摸摸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他再抬头看看树顶,那一根根垂吊着的果实还真的很像香肠。他努力在树枝上站稳,伸手去掰树上的“香肠”。 在广袤无垠的非洲草原上,香肠树孤独地挺立着。它那粗壮的树干宛如一位坚守岗位的卫士,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阳光洒在它的枝叶上,泛出点点金光,仿佛给它披上了一件华丽的外衣。 香肠树的果实垂吊在枝头,宛如一串串熟透的香肠,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些果实不仅外形奇特,而且味道鲜美,是当地居民喜爱的美食之一。每当果实成熟的季节,人们便会纷纷前来采摘,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 然而,香肠树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它的树皮可以用来制作绳索和纸张,树叶可以入药,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此外,香肠树还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它那独特的外形和美丽的花朵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观赏。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香肠树不仅是一种植物,更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当地土着会在树下举办各种仪式,包括结婚,生子等。庆祝节日就更是频繁地在树下举办。 “岑浩大哥,你是不是饿了?”打井的工人说。 “不,杰伦,我是给你摘的,我担心你饿了,你年轻。据说这东西还有营养呢。”岑浩说着,手里已经拿了两个“香肠”。 “岑浩大哥,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你说乌扎托会真的杀害丽丽的父亲吗?我要是乌达尔就把酋长的位子让给他,带着丽丽回中国去,中国多好啊。”杰伦说着,头骄傲地昂起,鼻孔张大在他黑黑的脸庞上就像开了两个洞。 “你想去中国吗?杰伦。你想学中文吗?”岑浩看着这个黑人少年,轻声地问。 “学中文会不会很难?”杰伦问,睁大了眼睛。 “不难,丽丽就是来这里教中文的,她现在是内罗毕大学的老师,等她来村里时,你可以跟她学。”岑浩说。 “我知道,她之前在这里教过英语,那些小孩子们说起过。可我挺怕她的。”杰伦嘀咕了一句。 “怕她,为什么?”岑浩觉得奇怪。 “我怕我不会的时候被她骂。还有就是那天,明明是巫师把针扎进了她的额头,可巫师却倒地而亡了,你说她是不是有魔力?”杰伦的话让岑浩想起了什么。 “后来那个巫师办过葬礼了吗?”岑浩问。 “不知道,乌扎托和那个胖女人把场院中的人都赶回家里,还告诉他们不许开门,待在家里,等他允许才可以出来,连我们都躲着不敢露头,所以后来每人再提巫师的事了。”杰伦说。 岑浩听了杰伦的话,心中更加狐疑了。巫师死的蹊跷。 在非洲的部落里,巫师地位至高无上,他们被认为是与神灵沟通的人,拥有神秘的力量和智慧。然而,当一位备受尊敬的巫师去世后,整个部落会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焦虑之中。按照传统,必须立刻找到继承他职务的人。这个任务并不轻松,因为巫师的继承并非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新的巫师要带到圣地,接受严格的训练,还要表示他们对神灵的敬畏。 部落的长老们往往要经过漫长而艰难的寻找,会四处打听,寻找那些具有特殊天赋和潜质的年轻人。可这次巫师去世,却没见到村里在遴选新的巫师。难道?是乌扎托搞了什么鬼? 这时,岑浩的手机响了,是维和士兵们到了,他们说,还带来了一个人。岑浩说让他们先不要靠近瀑布洞天。约好在离这里较远的地方见面。 “杰伦,你一个人守在这里,能行吗?我先去跟维和士兵接个头。”岑浩不能不为杰伦担心。 “能行,岑浩大哥,你放心吧。里面的人一出来,我就学狒狒叫,你一定能听得见。”杰伦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着说。 “好小伙子,我去去就来。他们一定带的有干粮,等我回来,你就有东西吃了。”岑浩轻轻地下了树,还是轻轻地往远处的草地走过去,尽量不弄出声音。 当岑浩与维和士兵会合时,真的看见了他们带来的那个人:巫师。 巫师的目光与岑浩对视的一刹那,他身体竟然抖动了几下。这个中国人巫师认识,当初他给乌娜生产求神,还是这个中国人的妻子给乌娜接生的。 维和士兵向岑浩介绍了情况,据法医检测,巫师是被服用了特殊的毒药,这种毒药的作用是使人假死,事实上是进入昏迷状态,不久就会再活过来。但巫师被服用了这样的毒药后,就被丢在荒野里,当他醒来时,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 巫师则向维和士兵表示,是乌扎托逼他喝下毒药的,他跟巫师说是为了族人的强大而死,是光荣的。因为乌扎托看上了乌达尔的妻子丽丽,想娶她,所以才想出如此狠毒的计策。让巫师用骨针刺破丽丽,但巫师不忍下狠手。也是丽丽命大,躲过一劫。 那天场院上的族人都看到巫师瞬间倒地,也看见蒋耀先开车把丽丽带走了。乌扎托就开始对族人洗脑,告诉他们蒋耀先是魔鬼附体,是他带来了妖气,杀死了巫师。 维和士兵认为,他们强行进入洞中,擒获乌扎托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乌扎托没有武器,随从们也都用的是棍子。他只是靠宗教奴化那些族人,所以他们没有任何战斗力。于是岑浩和维和士兵们一起回到洞口,士兵们很顺利地进洞,擒获了乌扎托。他们进洞时,蒋耀先已经奄奄一息了。维和士兵中的医生对他进行抢救,才把他抬出洞来。当时他们看见乌达尔也已经被绑了起来。 在维和士兵的逼问下,乌扎托交代:当蒋耀先再度进村,他带上族人去围攻他,不想被他轻易地逃脱了。 那天晚上乌达尔跟他的老丈人聊到很晚,听上去聊的很开心。他一直在门口偷听,他听不懂中文,但他听得懂笑声。他当时就在心里发狠:老家伙,看我怎么让你哭。 等乌达尔回了他自己的楼里,他就叫出了藏在他那栋楼里的随从们。给蒋耀先用了迷药。 在非洲的许多小村庄里,巫师们都有自制迷药的本领。在那里,巫师除了有神奇的魔法,还因他们的迷药而远近闻名。乌扎托的迷药就是从巫师手里拿来的,现在,他把小瓶里的粉末倒在掌心,把手伸到正在睡梦中的蒋耀先鼻子底下。 瞬间,蒋耀先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是像人临死前一样地挣扎,一群人有的按住他的脚,有的用棍子抽打他的身体。一个鲁莽的家伙一棍子打在蒋耀先头上,他意识逐渐模糊,不再动弹,只能任人摆布。乌扎托看着蒋耀先沉沉睡去,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他命令随从把蒋耀先拖出去。 乌扎托把蒋耀先绑架到瀑布洞天,不给他吃饭,还不断地折磨他,侮辱他。还把被他折磨得体无完肤的族人派回村里,让他去”请“乌达尔和丽丽。 现在乌扎托已经疯了,他想逼迫乌达尔放弃酋长权力,他想自己当上酋长,就有权力把丽丽娶到手。 所以,蒋耀先执意要带丽丽离开,他不能允许有人再伤害女儿。 那天他被抬回到乌达尔的宫殿不久,丽丽就急火火地进了门,一看见老爸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就冲乌达尔吼叫起来。 ”你这酋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父亲都保护不了?我看你还是让贤算了。“丽丽歇斯底里地嚷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乌达尔被丽丽激怒了,也冲着她嚷着。 岑浩看到躺在草帘上的蒋耀先,脸上表情很痛苦,急忙拉了乌达尔一把。 ”你给我闭嘴。“他呵斥住乌达尔。 他接到电话,转身出门去迎接赵凯他们。回来时就听到丽丽吐血了。现在,岑浩也想让丽丽跟蒋耀先一起去美国,毕竟蒋耀先的身体远远没有恢复,如果丽丽能在身边照顾,对蒋耀先的身心都有好处。 而且,丽丽留下来的风险在于,乌扎托并没有被惩罚。因为他们族里的信仰与维和士兵的法律之间无法沟通,只能选择尊重土着的规则。维和人员算是成功地营救了蒋耀先,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送他安全抵达美国,进行治疗和休养。 丽丽望着父亲,语气很坚定地说道:”老爸,原谅我现在不能跟您一起去美国,我要留下来。我想在村里办一个汉语学校。我们也等着您养好伤,回来帮我们一起办野奢旅游。” 蒋耀先心疼地看着女儿:“丽丽,爸爸的好女儿,你永远都是我和你妈妈的骄傲。爸爸一定会再来的。”他拥抱着丽丽,伤痛使他的脸不住地抽动着。 第286章 小聂助黄坎一臂之力 到即墨海鲜一起商量给邱枫办婚礼,小聂没叫黄坎。她叫上了二哥聂建华,现在聂建华也是个大专生了,小聂都没想到,以前以为二哥就会耍贫嘴,原来脑子好使得很,听别人说考挺难通过的,可二哥却过得挺顺,一次报四门都轻松过关,只是分数都不高。六十几分,也就将将及格。 “哥,你这也太玄乎了吧?将将及格。”小聂看着二哥拿给她的那几张像工资条一样的纸,笑着说。 “这就是咱的本事。‘六十分万岁。’这话你总听过吧?少一分不行,多一份浪费。”聂建华说。 他又在油嘴滑舌了,开始他看那些营销的课本挺挠头地。可渐渐地,他发现那些案例自己都有类似的经历。于是,他先看案例,刨除了案例,书上那些理论并不多。于是,他渐入佳境。人就是这样,顺利时,心气高,连着考过几门,他喜欢上了考试、念书,觉得不考试,真的想不起去念书。他自己一直觉得,销售应该在实干中学,所以,他对那些书本不再怵头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么顺利地就拿到了大专文凭,而且,几乎没花什么钱。就是买了几本书,花了点儿报名费。 “你现在有学历了,可以当领导了,想不想升个本科?我建议你本科学个管理,这样更全面。”小聂对二哥聂建华说,她觉得二哥挺会考试的,再考个本科并不难。 “你说的倒也是。那我可赚大发了,我才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本科毕业了?不过,我觉得当领导累心,你不觉得吗?”聂建华说。 “那你想干嘛?一直跑销售?我见过那些老销售,个个都是老油条,想想也挺没意思的。“小聂说着,就想起那些小太阳公司的老销售员,也不知道他们后来去向如何。 二哥的确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是不会在汪富贵这里耗一辈子的。他现在等的是那笔拆迁款,有了那笔钱,他就有了资本,他既不想跟在汪富贵屁股后头,也不尿黄坎,他想自己干。但这他得暂时保密,他也没觉得小妹这个北大毕业生会跟自己干,但帮把手应该是可以的,或者再介绍些朋友过来,他想做的就是营销公司,想卖什么就卖什么。他当然也不想小妹在汪富贵手底下干到老,这里又不是国企,也不是外企,除非小妹想做老板娘。 ”那你就甘心在汪总这儿做一辈子销售?难不成你想给他做太太?我看倒成,他人忠厚,年纪也不大。你现在嫁给他,刚刚好。“聂建华眨着胆子把话说完,果然小聂柳眉倒竖,一个巴掌拍过来,狠狠打在他肩上。 ”讨厌!“小聂竟然红了脸。聂建华想,大概小妹心里也很纠结吧?到底是嫁给汪富贵,还是嫁给黄坎。 ”对不起哈,让我给你吹吹,看手都打疼了吧。“聂建华边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边去抓小聂的手。 小聂一把甩开二哥聂建华。 ”哥,我跟你说吧,汪总一直爱着我的一位学姐,所以,我们不可能,以后,你别再跟我提这事了。“小聂说着低下头,表情很严肃又透出些许无奈。 ”那,你是不是喜欢汪总?只要你喜欢,你就去追他,只要他还没娶你那位学姐,你们就有希望。“聂建华继续发表着他的态度,并没注意小聂脸上的表情急剧地变化着。 ”跟你说别提了,就别再提了,永远都不要提。“小聂几乎是哭喊着跑出了办公室。 今天这顿西餐,是小聂请黄坎来吃的,她从二哥那儿听到了黄坎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难怪这家伙好几天都没约会自己,小聂想。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黄坎正坐在木板房里,他心情沉重地看着手中的《北京日报》。报纸上刊登了他们企业发生安全事故的报道,这让他很沮丧。 鸽子蛋的死,是一起安全事故,不仅给企业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还曝光了企业非法雇佣童工的事实,社会舆论一片哗然。他知道,这次事故对于他的企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不仅面临经济处罚,还会影响到企业的声誉和未来的发展。那几个新近招聘来的大专生,蠢蠢欲动,想溜之大吉。 他对企业引进人才更担心了。他知道,现在的人才市场竞争非常激烈,很多优秀的人才都希望能够加入一家有良好声誉和发展前景的企业。而这次事故的发生,可能会让一些人才对他的企业望而却步,从而影响到企业的人才引进计划。 他知道,最重要的是要尽快采取措施,解决企业面临的问题。可他觉得身边没有一个能帮他的人,近乎心灰意冷时,他打电话约聂建华聊聊,两人一顿火锅吃了半天。 黄坎最后叮嘱聂建华:”这事先别告诉你妹妹,拜托了。“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愿不愿意让小聂知道这件事。不告诉,早晚都会知道的,小聂也不是不看书、不看报的家庭妇女。知道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就此离自己而去呢?黄坎心里七上八下地。 今天小聂竟然约自己吃西餐,搞得像庆祝什么喜事一样。他高兴不起来,却也提醒自己:不能打蔫,别让她觉得我是个孬种,就此一蹶不振了。 ”让你请客,多不好意思啊,还来这麽贵的地方。“黄坎客套着。 小聂见黄坎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感觉还有些男人气,但见他始终坐在那里,不动桌上的食物,于是就把自己面前的牛排切好,端到他面前。再把黄坎面前那份没切过的端到自己面前。 ”先吃点儿东西,有什么话,吃饱了再慢慢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小聂说道。 小聂如此的表现,让黄坎很意外。他觉得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面前的姑娘,她不仅很现实,想不到还挺仗义。 黄坎埋头吃起来,还不时向小聂笑笑。 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危机公关对企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时候,一场看似无法挽回的危机,却能在巧妙的公关策略下,转化为一次意想不到的企业品牌展示,其宣传效果往往好于正常的企业宣传活动。 有些知名企业,在面临产品质量问题的危机时刻,并没有选择逃避或掩盖事实的做法,而是迅速采取积极的公关措施。他们第一时间公开道歉,承诺对问题产品进行召回和处理,并邀请媒体和消费者代表参与监督。同时,企业还通过各种渠道,向公众详细介绍了他们的质量管理体系和改进措施,以恢复消费者的信任。 这些危机公关不仅成功化解了危机,还让企业获得了更多的关注和认可。许多消费者对企业的坦诚和负责态度表示赞赏,纷纷购买其产品,使企业的销售额不降反升。 甚至有一些企业,为了吸引公众的关注,故意设计出一些危机事件,然后通过巧妙的公关手段,将其转化为宣传机会。这种做法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不乏操作得当,取得不错效果的案例。 对于学习销售的小聂来说,黄坎现在的处境并非无可挽回。 小聂想到了成才学校,现在江西的成才学校,已经有高中毕业生,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考上大学,她从二哥参加自考的经历看到,高中生可以通过自学取得学历。于是,她在心里有了一个全方位的解决方案。 “如果,要你在媒体上公开道歉,你能做到吗?”小聂问。 黄坎稍加思索回答道:“如果可以平息众怒,我愿意道歉。” “那就好办了。你想过没有,你道歉,如果做得好,不光能平息众怒,还能取得更多的尊重。因为不是所有企业家都能做到这点的。会有不少人逃避责任,甚至掩盖真相。”小聂解释着,她看到黄坎眼中闪着希望的光。 “那会是什么样的媒介啊?”黄坎问。 “电视啊,传播速度快,宣传面广,你都等于做了个免费广告呢。”小聂边说边笑起来,她看看黄坎还是一脸的严肃,便止住了笑。 “道歉,我也还是觉得对不起鸽子蛋。孩子太小,还没过十八岁。”黄坎说着,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小聂看着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挺可爱的,他之前一直没看到他有感情流露的时候,这次,为了这个孤儿,他流泪了。小聂二哥说,工地上不少人都主张瞒报,因为鸽子蛋本来也没有参加施工,他就是被村长带在身边的孩子。不报,也不会有人知道,大家的安全奖也能保住。可黄坎坚决反对,他坚持上报,还答应安全奖照发,钱由他的公司自己出。有些人被感动了,因为如果全年无事故,安全奖是由上级主管部门发的,现在,黄老板却要自掏腰包。 “别难过了,咱给孩子买块墓地,逢年过节想着去看看他。”小聂把手搭在黄坎的手上,柔声细气地说道。 黄坎被小聂震住了,但他握紧了小聂的手。 “抽时间你和我一起到江西成才学校看看,那里现在有高中班,能考上大学的也就一半,另一半可以给你招过来,记得,要岗前培训啊。这样你的工程一点儿都不耽误。以后可以考虑开个大专班,学土建,这样你这里的技术员啊,工程师啊,不就全齐了。“小聂说着又笑了。 这是黄坎和小聂接触以来,看见她笑得最美的一次。 第287章 二哥为拆迁款跟老妈翻脸 都说天上掉馅饼的事子虚乌有,但这拆迁应该算一件。只不过你得赶上,当然啦错过的人也不在少数。 北京的胡同在多少年中消失,很少有人去统计。但你不知道,之前北京卫生部门有一个很好的传统,叫“下地段”。就是每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专人专管一片地区,要按时下到医院附近的地段去调查,调查内容很丰富,比如新生儿健康,老年人慢性病,孕期妇女健康状况,流行病预防等。 如果你有幸找到这样的医护人员,就会从他们那里得到北京胡同的详尽资料。首先这胡同名就很诱人,什么“猫耳朵胡同”,“煤渣胡同”,“羊肉胡同”------真的吃喝玩乐都能占全了。再加上有些胡同里有名人故居。所以,北京胡同是民间风情的地标,这话真的不为过。 很多南方人看不上北京,大概也是因为这些胡同。真正在胡同里成长的人,会对胡同很留念,当然不是因为它生活的不方便,而是因为邻里的相亲,相互关照,所谓的“街里街坊”。 很多时候小孩子吵架,大人都是打自家的孩子,那才叫一个不问青红皂白。而且下手狠,真打,绝不假招子。然后大人们都会相互道一声:“我们孩子不懂事,街里街坊住着,您多包涵。”纠纷就算解决了。 胡同里的院子,说是一家一户,但那时没有什么厨房,许多家在屋外生炉子炒菜、做饭。自然是谁家做了什么特别的吃食,就会招来一群小馋猫,围着你,冲你笑,你都不好意思不给这些小馋猫们尝一口。有些生性开朗的邻居,还时常会主动吆喝,单给这些馋猫们做些好吃的。 所以,那些小学生在班级里会分享、评价,谁家的菜好吃,谁的妈妈厉害。当然,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组织,定期组织活动,“偷吃的”是最惊险、最刺激的一项活动。 那时候麻酱都凭票供应,不知是谁传出的歌谣:“蓝蓝的房,白白的墙,油炸馒头蘸白糖。“于是,小孩子们,挨家挨户地偷吃芝麻酱。馒头掰开,抹上芝麻酱,再加上白糖,那好吃,挨打都值了。如果有谁不敢带大家去自家偷芝麻酱给大家沾馒头吃,就会被孤立,被叫成是”小气鬼“。 有些家大人不知是粗心还是记性不好,看看芝麻酱没有了,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真的就是吃完了。有些日子过得细致的家长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们甚至在瓶子上画了记号,偷起来有些难度。总之,这样的“集体行动”,决定了孩子的“社会地位”。如果你勇敢,敢带着一帮孩子去你家偷芝麻酱。你还大方,给大家分着吃。你就会得到”拥护“。如果你胆小,怕被家长发现,怕挨揍,拒绝参加,就会听到那句话:”不带你玩儿了。“ 当人们物质生活富裕了,很多孩子不再有物质短缺时代那种”缺嘴“(吃不到好口味,吃不到有营养的食物。)的生命体验,也许会觉得那样的生活很悲剧,很无聊,为什么还会留恋。这也许就是生命的个性吧,从那种情景中走出来的人会回头去望,没有经历过的人,你对他们讲起,他们只会觉得可笑、无趣。 二哥聂建华曾经是那一群”缺嘴“少年中的”领军人物“,他老妈不仅日子过得细,而且天天在家,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可有一次,老爸老妈一起出门了,一去就是大半天。他终于来个”连锅端“,把麻酱瓶子都抱走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哥、二哥一起被老妈打个半死,他们俩挨打时,老爸把小聂搂在怀里,还用他那大大的巴掌挡住小聂的脸,不让她看,说是怕吓到她。那次大哥的确冤。二哥呢?被打得屁股沾不得凳子,嘴还挺硬。 ”这算不了什么,我刚看了电影《宁死不屈》,我这就是英雄。“二哥聂建华的嘴打小就好使。 说起来二哥对住院子没什么好感,不像老妈,还觉得住院子宽绰,自在。他只想着飞走,飞到高楼里,尽管有人把那些高楼戏称为”鸽子窝“。 二哥迫切地想入手一个院子,已经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有些邻居在几年前搬走了,有的是单位分了房子,在聂建华看来那就是攀上了高枝。有些则不知去向,估计悄无声地走的就是没搬进楼房。总之走了的,都没赶上拆迁,现在他们这样蹲守在原地的,唯一一点儿骄傲,就是有一个机会:这片要拆迁了。 运动年代看见墙上的白纸黑字都吓得够呛,现在总希望哪天一觉醒来,看见门口贴张白纸,上面盖个红红的章,那字不用细看,一准是打麻将乐亭,真的要拆迁了。 可世事难料,你越是盼望的事,来得越慢。等把你耗得没心气了,甚至觉得根本没希望了,它反倒来了。今天二哥还是摇摇晃晃地走回黄村,低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嘴里哼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迎面撞见邻居,奇怪地冲他笑。 ”还唱乡间小路呐?咋地,你不想从这儿搬走啦?“邻居说。 ”想啊,想有什么用。“聂建华嘟囔了一句。 ”欸,你们家不是在拆迁范围里吗?别在这儿跟我装大头蒜哈。分了不少钱吧?咋的,怕我跟你借啊?“邻居这话听上去像是真的。 聂建华想,自己才出去半个月,就下来通知啦?咋这麽寸呢?老妈不能就自己做主了吧。也不跟我们几个商量商量?想着,他飞奔回去,几乎一脚就踹开了街门。 “谁呀这是?拆家啊?”老妈腰里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一看是聂建华,白了一眼就又进厨房去了。 聂建华一看,觉得不对劲,紧跟着老妈进了厨房。一看大嫂也在,她可是稀客啊,而且很少在厨房见着她的影子,从来都是请现成的。 ”少见啊,大嫂。今天我来着啦,能尝尝您的手艺啊。“聂建华不咸不淡地说道。 大嫂听了有点儿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你小子见天价在外面野闯,别回来就丧邦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妈还护上大嫂了,这倒挺少见。 ”那好,咱直给。我就问问,这批拆迁是不是有咱家,拆迁款是不是发下来了?“二哥聂建华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 ”我就知道,闻着味儿就来了。对,钱分下来了。“老妈边说边教大嫂和面。 ”那钱呢?您怎么不告诉我们,您是怎么分配的?“聂建华的声音放大了好多倍。 ”你吵什么?你爸不在了,我就是户主,钱自然是我拿着,我为什么要通知你,你们是谁?你给我养老吗?还分配?谁规定的?“老妈这样强权,聂建华真的没想到。 他又是一下推开厨房的门,他也真有把子力气,厨房门竟被他推掉了,还剩一个合页,门在那里晃荡着,透着那么不服气。大嫂被吓得够呛,估计她心里想着幸亏老大聂建国不是这样的狗怂脾气,否则自己真的要吃苦头了。 老妈看聂建华朝院子外面走,指着他的后背嚷道:”走了你就甭回来,你个小兔崽子。败家的玩意。“ 聂建华走到马路上,之前的小卖部早就拆掉了,原来的老板现在到对面的新楼开超市了,是租的底商。聂建华想:谁都得干成点儿事情哈,否则一辈子白来一趟。他本来指望着拆迁款,有了这笔投资,自己就可以闯下一片天地,现在看来泡汤了。 老妈竟然把钱都给了大哥?凭什么?凭他有孩子?我结婚也能有孩子啊。他说过给老妈养老?之前老妈顶看不上大嫂,现在是怎么了?老妈不是一直都“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吗?还以为她会把钱分给自己和大哥,还想着到时候劝劝小妹呢。现在还得给小妹打电话,不跟她说,又能跟谁说呢?聂建华于是拨通了小聂的电话。 ”怎么了,二哥,听你说话没精打采的。“小聂说。 二哥聂建华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小聂也觉得奇怪。要说老妈不给自己分拆迁款,她能想得到,连二哥都不给,她也很意外。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要不过来一起吃个饭呗,你一定还没吃吧?“小聂关心地问。 她的确想请二哥吃饭,因为想告诉二哥,自己要结婚了。 二哥聂建华来到北大南门对面的川菜馆,小聂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一进饭店,就看见小妹聂楚郡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他往小妹身边走过去。坐到小妹对面才发现小聂今天竟然化了妆,这得是有多么大的高兴事啊。 ”呦呵,咱们今天咋还粉墨登场了?这是有事啊?快说说,让你哥哥我也高兴高兴。“二哥聂建华不由得打趣着小妹聂楚郡。 ”真想知道啊?那我先点菜,今天这顿你请。“小聂说着,就翻开了菜谱。 ”嘿,咱们这谱够大的哈,我这大老远地跑过来,原来是请你吃饭的呀?这怎么话说的,得,谁叫你是我老妹妹呢。”聂建华打着哈哈,心情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第288章 群莉嫁给萧乾 开始申请绿卡 萧乾在新闻发布会上完胜童稚,发布会一结束,保罗就跑到萧乾面前。 ”头儿,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啊?提前通知我们哈,给我们留下时间做准备啊。“保罗说。 约翰也从旁帮腔:”是啊,别丢开我们自己去度假了。“ ”就你鬼,怎么猜到我们要去度假的。“萧乾拍了拍约翰的肩,边笑着说道。 只有戴尔远远地站着,并不靠近。群莉看得出戴尔的脸色很难看。 打扫完会议现场,萧乾提出请三位大律师一起宵夜。于是去了中国城的川菜馆,点了几个大家都吃过的菜。戴尔起身去买了一瓶五粮液,回到座位上,他把酒放在桌子上,任然默不作声。 ”谢谢啊,戴尔,有心了。“萧乾拿起酒瓶对戴尔笑笑,边把酒打开了。 ”来,咱们今天一醉方休。“萧乾招呼着。 群莉坐在萧乾身边,她和几位律师好久没见面了,但是她每天都能在网上见到他们的跟帖,或者读到他们的评论。 ”谢谢你们几位大律师了,你们那么忙,还没忘了支持我的网站。“群莉说道。 ”这话说的,那不是帮你,是帮我们自己。“保罗说,才喝了几口酒,他就已经涨红了脸。 ”戴尔,你介绍的那家小公司,这两天安排他们过来把合同签了吧。然后咱们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上市哈。”萧乾说道,显得意气风发的。 “你们呐,往后不要总盯着手里的案子,要多寻找人才,要开始给自己找接班人,或者说你们今后的任务是给律所培养接班人。我之所以不搞分公司,就是想集中,但你们有各自的专业方向,你们要把自己的一摊维护好。说到律所整体形象,今后还真得靠群莉了。你们知道吗?自从她在网上宣传以来,咱们其他媒体上的宣传基本停掉了,宣传费用降低了不少呢。”萧乾笑着说,还不住地拿眼看看身边的群莉。 以往,这样的时候,群莉都会昂起头,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今天,她却低眉顺目地,脸还泛起了红晕,萧乾想:真的是颜若桃花啊。他看看几位大律师,都刻意地避开群莉,有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有的假装翻着公文包。他想:好悬呐,我只要稍稍怀疑一下自己,一定会与群莉擦肩而过了。他在心里感激着女儿潇湘,是她总在自己耳边叨叨,自己才下决心一搏。 “说到婚礼嘛,我们还没商量过,不过我在这儿说说我的看法,我想群莉不会反对的。是吗,群莉?”萧乾低头问。 “嗯。都依你。”群莉红着脸,低声说道。 “我们的确会去旅行,因为群莉总宅在家里,所以我想借结婚的机会,和她一起出去走走。到时候,律所里面还得靠你们管理好啊。”萧乾像是在请求几位律师,又像是在表白什么。 “对,头儿想得对,群莉总待在家里,的确辛苦,要出去走走。会找到灵感,没准网站会更上一层楼呢。”保罗又在放炮了。 在美国,九十年代信息高速公路计划的实施,如同一股强大的旋风,席卷了整个媒体行业。传统媒体在这场变革中,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报纸、杂志、电视台等传统媒体,纷纷开始探索新的发展模式,以适应新媒体时代的到来。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传统媒体成功地实现了转型,通过与新媒体的融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和活力。例如,一些报纸和杂志推出了自己的网站和移动应用程序,通过数字化的方式,将内容传递给更多的读者。一些电视台也开始尝试通过网络平台,播出自己的节目,以扩大观众群体。 然而,也有一些传统媒体,在这场变革中,未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发展策略,逐渐失去了市场份额和影响力。这些媒体,有的因为经营不善,被迫关闭;有的则被其他媒体收购或合并。 新媒体的崛起,不仅改变了媒体的发展形态,也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人们可以通过互联网,随时随地获取各种信息,这使得信息的传播更加迅速和便捷。同时,新媒体也为人们提供了更多的交流和互动的机会,人们可以通过社交媒体,与朋友、家人和同事保持联系,分享自己的生活和想法。 群莉在国内时,还一直为在报纸杂志上发稿而苦恼,她总听说一些作者辛辛苦苦写了很多年,却一直发着报纸上的“豆腐块”,觉得很心酸。到美国,她开始因为自己的科技手段所限,不敢接触互联网,在老弟和面前这几位大律师的鼓励之下,她才踏入了这条河,现在竟也自由遨游了。她想起刚到美国也一直在杂志上发文章,成功率蛮高的,几乎没有被退稿。最近看到之前熟悉的一些纸媒都倒闭了,停刊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你们几位大律师看到那些杂志停刊的消息了吗?想想之前咱们还总在上面开专栏、发文章呢。”群莉今天抛出了第一个话题,她很高兴还能跟几位找到共同语言。 “你说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事,萧律,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收购一些经营不善,但小有名气的媒介,然后把它做成咱们自己的。那样稳定性强些,杂志毕竟各大学图书馆都收藏的。”戴尔终于开口了,今天他一直沉默着,让群莉觉得他怪怪地。 “哈哈,想到一块去了,我正想跟你们商量,一个是在上市的计划中加进媒介收购的环节,这样,咱们的体量大了,触角也多了,像戴尔说的,找那些小有名气的传媒,要我说可以更大胆一些,找知名的,咱们都是律师,尤其你戴尔,就是搞专利诉讼的,咱们会把握好专利权,不会出什么岔子。手上有这样的媒体,以来自我宣传,二来引领行业发展,简单说咱们就是行业老大。”萧乾说得很振奋,群莉很少见到他这样铿锵有力地当众讲话,她眼神中的钦佩早已经藏不住了。 戴尔心里却是酸酸地,你们还没办事呢,就这么一唱一和地。他又不言语了。 像以往一样,为了聊天方便,他们没点鱼,要的都是肉菜。 群莉似乎怕吃肉,萧乾笑着问:“现在就开始控制体重啦?” “嗯,我个子这麽矮,真的胖起来,不像个水缸一样啦?”群莉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宵夜过后,三位大律师与萧乾和群莉道别。 “唉,今后律所的‘四条汉子’怕是只剩下咱们三个喽。”保罗说道。 约翰白了他一眼。 戴尔心想:心里明白就得了呗,干嘛非得说出来呢? 萧乾手挽着群莉看着他们三个律师消失在人群里,才慢慢转身。萧乾拉着群莉缓步来到海边,海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咸涩。萧乾想到群莉的儿子吕程不久前拒绝了群莉让他来美国的请求,想必她的家人也不会愿意来美国参加婚礼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向群莉确认自己的想法。 群莉并没问萧乾想去哪儿,就只是跟着他走,他感觉得到,萧乾跟自己同行时总会放慢脚步,她对身边的这个男人内心充满着感激。不知不觉中两人又站到了双子塔对面了。群莉仰起头看着身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目光迷离,想一头扎进他怀里。 “群莉,咱们就在这自由女神像下办婚礼吧,租个游艇,请律所的同事,和你的朋友们一起见证咱们的结合。你看怎么样?”萧乾认真地说,目光温柔地看着群莉。 群莉想起第一次到福州街律所,本来是谈应聘的,可萧乾就带她去游览了自由女神像。 她眼睛湿润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要经过申请吧。而且花销也不小。”群莉轻声说。 “你值得最好的。”萧乾一只手紧紧握住群莉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那,这次要拍照吧?”群莉娇滴滴地说,她想起那次在游船上大家都挤来挤去地拍照,萧大律师却说那些游客很无趣。 “当然,不光要拍照,要全程录像,我们要把录像带永久保存起来,将来给咱们的孩子看。”萧乾的语气异常兴奋。 黑暗里,群莉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但她瞬间就变换了脸孔,踮起脚尖亲着萧乾的下巴。 “嗨,你个小妖妹,想死啊,也不挑个地方。我早就绷不住了,你还撩。”萧乾似乎拿群莉没办法。拉起她往海的反方向走去。 萧乾租好了游艇,装饰得很特别,游艇外围都是群莉的头像,网站的网址。甲板上摆了许多绿植,甲板正中是一颗大大的红心,由鲜红的玫瑰组成,温馨而浪漫。 群莉穿着定制的婚纱,衬得她的脸如出水芙蓉般娇媚。两名小学生是邝校长带来的,曾经在群莉的班级上学习。房东大叔今天打扮得可精神力,他穿的是一件蓝色的唐装,胡须刮得干净,下巴都微微发青。他和邝校长作为群莉的娘家人来参加婚礼了。群莉心里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婚礼,她真的嫁人了。当自由女神像映入眼帘时,她的心满是感动与幸福。 牧师念着誓词,萧乾深情地望着群莉,轻声说:“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群莉回应道:“嗯,永远相伴。” 礼成之后,他们相拥在一起。此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最美的点缀。他们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只沉浸在属于彼此的幸福时刻。 两个月后,当群莉和萧乾旅行回到孔子大厦群莉的公寓,群莉在信箱里发现了移民局的来信,她知道,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绿卡。 第289章 大哥到上海劝小芹回京参加邱枫的婚礼 大哥带队参加了深港联欢,节目很受欢迎,小芹从卫视新闻上看到了报道,正想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祝贺一下,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叩响了。随着她一声:“请进”的招呼,大哥就笑眯眯地推门进来了。 “挺气派啊,我老妹妹就是能干。”大哥王树槐边说边张开双臂。 “哥,你还知道来啊。”小芹叫道,语气中满是惊喜。 她丢掉手上的笔,从写字台后面跑过来,一下就扑进大哥怀里。 “想我啦?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王树槐低头看着小芹,轻声问。 小芹举起她的拳头死命地打在大哥身上,王树槐却是笑得更响了。 “深圳好玩吗?”小芹和大哥一起坐到沙发上,边问着王树槐。 “嗯,海边好玩,可我自己也懒得去。”大哥微微一笑。 “小妹,你这是来这里上班了吗?”王树槐问。 “哼,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从北京出来时,咱不是都说好了吗?把你北京的基地兑出去,来这边投资。我现在还没毕业,不过研究生很快的,两年一晃就过去了。过来咱们一起做影视,现在不过是这一个栏目,算是跟台里合作吧。你看了吗?觉得怎么样?“小芹边说,边给大哥沏了一杯茶。 ”怎么没看,每期都看,你扮相不错,没想到你这没经过科班训练的,不怯场,还唱得挺有味道的。嗯,你嫂子眼光不错。她都跟我说过,要不是上了北大,学戏是个好苗子。“大哥说。 ”嫂子真是这麽说的?“小芹扯着大哥的袖子问,似乎不敢相信。 ”骗你干嘛?对了,我儿子的名字你帮着给取一个呗,我取了好几个,你嫂子都不满意。“大哥王树槐说道,用手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很不好意思。 小芹则是嗤嗤笑了。 ”取名字可是要收费的哈。“小芹逗着大哥。 ”成,大哥给。“王树槐说。 ”你现在是上班时间吧?方便出去吗?要不我下去找个饭店等你。“大哥说。 小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刘廉在门外说道:”你们上班时间不工作,围在这里干嘛?“ 小芹想,一定是那帮好事精在门口偷听。 ”这些人真讨厌。“小芹嘟囔着。 大哥正要说小芹两句,刘廉就已经推开了门。 ”您好,我是戏曲部的总监,您是小芹的大哥吧?欢迎欢迎,要不到我办公室坐坐?“刘廉态度十分谦恭。 大哥不知是不是该答应,他看看小芹,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也好,哥,你就去和我们总监聊聊吧,把你的想法跟他说说。“小芹说。 ”你也一起来啊。“刘廉催促着小芹。 三个人出了小芹的办公室,向刘廉的总监办公室走去。那些刚刚围观的女人们在他们背后开始了热烈讨论。 ”我早就说嘛,小姑娘不简单呢。书嘛,念的好,还有这麽个有钱的哥哥。该着人家赚钞票。“ ”唉,你哪只眼看出来他有钱啦?瞧他那身行头,过时了呀,要叫我给捯饬一下,能年轻十岁。” “哎呦,乱讲。你不要看上人家大高个,动心了吧?喏喏,我摸摸你的头,烫不烫地啦。“ “你们呐,都没说到点子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斯斯文文地说道。 “嗷呦,现在的世道真是啊,后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滩上。说来听听。” 小姑娘说:“关键看他们和刘总监谈的结果,是投资新栏目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动作,咱们好伺机而动。”小姑娘眉毛向上挑了两挑,很神秘的样子。 “嗷呦,怎么个‘伺机而动’的啦,你倒是把话讲完啊。” “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如果是新栏目,会是什么呢?需要什么人才?如果那个大个真的很有钱,再成立个部门也说不定的啊,那咱们不是要早做打算嘛。对伐?”小姑娘带几分得意地瞅瞅几位,一扭身走开了。估计她是早有打算了,要跟着小芹干。她是新近分配到台里的大学生,正在实习期。 晚上,大哥在复旦大学附近找了旅店,和小芹一起吃了晚餐,然后兄妹俩在校园里找个长椅坐下,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听着球场上的欢笑声,一边聊起天来。 ”以后攒着力气打汪总吧,别老打我。“大哥王树槐笑着对小芹说,满眼的疼爱。 ”哥,你说什么呢?讨厌。“小芹嘟起了嘴。 ”怎么,不是你叫人家到上海来看你的吗?“大哥王树槐斜起眼睛看着小妹。 ”还不是因为你不来吗?还说我,真奇怪,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我的事却不闻不问。“小芹还在怪着大哥。 ”说到这儿了,我这次来就是要你跟我一起回北京的,去参加你们邱老师的婚礼。“大哥说。 ”什么?你是为了这事才到上海来的吗?“小芹眼睛瞪得大大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难得有机会大家聚聚。你也正好感谢一下老师的恩情。“大哥说道。 ”什么?你说她邱枫对我有恩?大哥,你没事吧?你干脆直说我对不起她,让我去给她认错得了。“小芹大声吼叫着。 虽然天已经黑尽了,但周围的人还是不住地往这边看,大哥显然不好意思了。 ”小妹,你别急。大哥没上过大学,觉得在大学里老师对学生不像在中小学那样,大学老师更能给学生思想上的帮助。其实你大哥我总感觉自己挺缺少这种帮助的,不知道你怎么看。“大哥王树槐从来不会发火,更不要说对小妹了。 ”再说,邱枫跟你嫂子是闺蜜,你嫂子结婚时,人家忙前忙后地。现在人家结婚,咱们不也得出点力。“大哥又加了一句。 见大哥态度软了下来,小芹说道:”我就没觉得她对我有什么恩情。群莉未婚生子,严重违反校规,她那么护着。我呢?是宿舍里那些人先欺负我,我才动手打她们的。谁让她们不经打。我背个处分,一背就是五年,怎么没见她去求情呢?“小芹现在说起来都满腹苦水。 大哥听了小妹的话,真的为自己的妹妹惭愧。事情过去这麽多年了,她还记恨着。他不得不说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去求情?她不求情,帮你撤销处分,你能保送研究生吗?妹啊,咱不能只记得别人的不好,也不应该总想着让别人照顾咱们。咱们都有自己的本事,怎么就不能想着去照顾别人呢?“大哥说。 ”哥,如果你就是来叫我回去给邱枫贺喜的,那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的。你就别再浪费口舌了。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儿回旅店吧。”说完,小芹不等大哥说话,转身就走回她的宿舍去了。 王树槐在原地站了好久,见小妹头也不回,步子迈的不快不慢,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直到小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转身回旅店。 他心里不是滋味,说小妹这麽多年被家里宠爱,可想想她好像并不因此而感觉快乐,心里还有那么多的结。 他这次来,本来想拿自己做例子,告诉小妹,结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有商有量地过日子,很幸福的。 在深圳的时候,汪富贵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小芹请他来上海了,两个人一起下馆子,还一起看展览,听上去汪富贵高兴坏了。现在看看爸妈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可小妹怎么就没之前那么坚定了呢? 王树槐一直觉得,小妹从小娇生惯养,如果找一个像汪富贵那样的男人,什么都顺着她真的合适。看看她和童稚,年龄相仿,还不是闹哄不久就告吹了?人家汪富贵算是有心胸的,不计较,还像之前一样地对小妹好,真的挺难得的。 他到酒店就给柳枝打电话,竟然无法接通,看看表晚上十一点,他只能忍一宿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柳枝说,自己可是跟她打了保票,一定能带小妹回京参加邱枫的婚礼。唉,没想到小妹这么倔。 第二天早晨,大哥王树槐想着给柳枝打电话时,却接到了妻子的电话。他嗫懦着,说小芹不答应回京。 “哼,我准知道你说不动她,你这样吧,上午自己转转,中午再约她吃个饭,再聊聊。合作的事不是也得谈吗?”柳枝说。 大哥王树槐挂断电话,心想,有啥好逛的。他坐在旅店的床上,想着昨天见到的那个刘廉。看他的举止应该也是个大学生,年纪应该比小妹大。他用手指掐掐自己,我这是怎么了,看谁都想把小妹嫁出去。他想到昨天他说了在深圳办深港联欢的事,刘廉很感兴趣,还说以后可以深度合作。 他在想着该怎么合作,成立自己的影视公司?不知道柳枝会怎么想,她愿意来上海办公司吗?爸妈又该怎么办呢?不过有一件事他想跟柳枝说,就是再要一个孩子。这次在深圳吃住都在李军的川菜馆,看着他一深一港两个娃,心里羡慕得不得了。他也想学李军的样,和柳枝两人在香港再生个孩子。 中午,还没等他给小妹打电话,小妹就把电话打过来了,约他去老正兴吃午餐。他走进餐厅,远远看见柳枝也在,心里一惊,急忙走过去。 第290章 丽丽在村里开办小学 蒋耀先被用担架抬上了敞篷车,赵凯拥抱了丽丽,只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打电话。”一行人就离开了村子。 躺在担架上的蒋耀先,手抚弄着胸前的挂饰,嘴角流露出坚毅。他不信有什么神灵,但他在心里祈祷,上天能保佑他和毓秀的女儿安全。可他也不能不怀疑,丽丽这样的努力是不是真的有意义。他希望自己到美国治疗,完成older公司的继承,会很快赶回来。 丽丽怀里抱着乌桑达尔,望着父亲和舅舅一行人远去,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泪水流下来。想不到,父亲为了自己受伤,受屈辱。可她想:自己现在不可以退缩,退,能退到哪里去呢? 在非洲的偏僻乡村,妇女们默默地承受着命运的安排。她们的丈夫可以娶多位妻子,而她们却无权选择离开。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离婚对女人来说是一种奢望。令丽丽不解的是,这里的妻子们相互关系很好,没有什么隔阂,相处得像姐妹一样。就像乌娜和朱蒂 伊扎贝拉,她们总有的聊,可对自己却总是很疏远。 乌娜每天辛勤地劳作,照顾着家庭,她种玉米,取水,洗衣做饭,还要到宫殿里来做家务。每次她来都和朱蒂一起,或者会问丽丽朱蒂在不在。朱蒂现在住在茅草屋边新盖的房子里。岑浩给村里盖了几间房子,墙还是土坯的,但顶子是平的,上面扑了瓦楞板,里面有水源,可以洗澡。比起茅草房要好很多。 朱蒂毕竟有过大学生活的经历,对生活的要求也会高一些。乌娜总到她房里去,两人边做着手上的活计边聊天,似乎什么烦心事都没有。现在村里有三处井,都是清洁水源,岑浩说可以直接引用。乌达尔在岑浩的建议下,在井口砌了围栏,防止水被污染。于是不再是压水,而是用水桶往上提水。乌娜她们再不用去很远的地方取水了。 丽丽建议乌达尔让那些之前为宫殿取水的孩子们做第一批学生,乌达尔勉强同意了。 在非洲的贫困地区,孩子们的生活看似无拘无束,却是很艰辛的。不能用饥寒交迫来形容,因为饥饿是常态,但寒冷在这里是不会有的。这里没有秋冬季,所以人们不用为穿衣发愁。但到了密林里,气温也是反复无常的。曾经也有过放羊的孩子迷了路,走进原始森林,冻死在森林里面。 孩子们一般都生长在十几个兄弟姐妹的大家庭里,经常是十几个孩子躺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茅草屋里一起睡觉,简陋的房屋,很少的食物和不清洁的水源,使得很多孩子在很小的时候死于疾病。 由于家庭贫困,他们无法支付学费,往往与受教育无缘。乌达尔是明白这种状况的严重性的,但他觉得无能为力。 一回到这里,乌达尔跟在北大时与丽丽一起去跳舞,跟柳枝学京剧时的他判若两人,他自己似乎已经没有气力再做什么改变家乡面貌的事,也不相信丽丽能做出什么改变这里贫困落后现状的事。丽丽所见到的他的努力,就是娶妻生子,他对丽丽说过,他的儿子起码要比乌扎托多。 丽丽显得很无奈,对于婚姻她似乎改变不了什么,她的确感觉到乌达尔身上的变化,他跟其他非洲男人一样,用中国人的话讲就是“大男子主义”。他之前对丽丽那样地相敬如宾当然不是装出来的,但在这里那样的夫妻关系是不会被族人接受的。他必须像其他男人一样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显示出绝对的权威,丽丽的话他渐渐听不进去了,甚至也越发觉得丽丽和其他两个妻子不一样,没有她们那么顺从,总想着要干点什么。 开始,丽丽还对乌达尔说过,要他跟自己回北大,但后来丽丽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了。再后来丽丽请老校长给乌达尔打电话,要他回内罗毕大学去上mba课,但乌达尔竟然训斥了丽丽。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安排,不要你来管。”乌达尔恶狠狠地对丽丽说道。 那天丽丽很震惊,她不记得乌达尔曾经这样跟自己说过话。 丽丽想起老爸跟自己说,要让蒋树读书,自己不能离开内罗毕大学。现在自己在村里办小学,老爸的这两个要求她都没做到。她现在的助手,就是杰伦。岑浩让她留在丽丽身边,还说有什么事情立刻给岑浩打电话。 在学生中,有一个名叫阿玛尔的小男孩。今年只有七岁,但他已经开始帮助父母做家务和照顾弟弟妹妹。阿玛尔的家庭非常贫困,他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身躯比皮包骨强不了多少。他每天的食物非常简单,通常只有一些玉米和豆子。阿玛尔非常渴望上学,但他知道家里没有钱支付学费。丽丽总是微笑地给他讲解词意,帮他解算数题。可今天他的妈妈在上课的时候闯进来,执意要带走他,说是不能再读了。旁边的孩子们面面相觑,似乎也怕被他们的妈妈来带走一样。 丽丽走过去问阿玛尔的母亲为什么不让孩子继续读书了。 “她男人死了,她要嫁给他男人的弟弟,她的新男人不同意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乌娜在一旁说道。她现在跟丽丽说话的语气异常强硬,也不像之前那样叫丽丽“主人”了。 阿玛尔的母亲趁丽丽和乌娜说话的当,拉起阿玛尔就跑了出去。 杰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老校长打来电话,说当地的一家慈善机构正在为贫困儿童提供免费的食物。丽丽喜出望外,她把这件事对乌达尔说了,可也没从乌达尔脸上看出喜气。她想:现在村里有水了,为什么不带领族人干农活,整天就待在家里。 现在乌达尔不再去茅草房找乌娜,而是和她在宫殿里同房,这让丽丽难以忍受。晚上躺在榻上,一想到白天乌达尔和乌娜就在这里交欢,她不由地闭紧了眼睛。 丽丽计划把慈善机构免费送来的食物,分给那些来上课的孩子。听说这件事后,上课的孩子们多起来了,阿玛尔也回到了学校,他喜欢这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他们都非常渴望学习,希望能够通过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丽丽问起他的母亲,阿玛尔说她很不好,整天哭。丽丽为这位母亲难过,但她明白自己做不了什么。 在慈善机构的帮助下,孩子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们不仅能够接受教育,还能够吃到营养丰富的食物。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丽丽还教他们跳绳,在村中心广场踢球。孩子们的快乐感染了家长,丽丽开始给那些妈妈们讲非洲运动员的故事,讲马拉松长跑。小孩子们最容易被鼓励,他们开始比赛跑步,因为跑得快丽丽老师会发东西给他们吃。 在非洲的一些地区,女孩子的生存更是面临着诸多艰辛。从小,她们就要经历割礼,这是一种残酷的传统习俗,给她们的身体和心灵都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乌娜就在小时候被割礼,所以她总觉得她很自豪,嫁给乌达尔时,她是纯洁的。 非洲女性嫁给男人后,就开始无休止地生育。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可能会面临健康问题、经济压力和社会歧视等诸多挑战。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女孩子自己并不觉得苦。她们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或者认为这是她们的命运。她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利和价值,也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和培训,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种现象反映了非洲一些地区的贫困、落后和性别不平等问题,丽丽想起在北京召开妇女大会时的情景。 北京国际妇女大会的会场外,阳光明媚,但人们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会议讨论的议题是非洲妇女儿童的生存环境,这个话题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揪心。 在会场内,代表们认真地倾听着来自非洲的声音。一位非洲妇女代表走上讲台,她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和无奈。她说:“在我们的国家,妇女和儿童每天都在面临着饥饿、疾病和暴力的威胁。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们的孩子没有机会接受教育,我们的妇女没有权利和尊严。我们需要国际社会的帮助,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 代表们听了她的话,都感到非常震惊和难过。他们纷纷表示,将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改善非洲妇女儿童的生存环境做出贡献。会议结束后,代表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向国际社会呼吁关注非洲妇女儿童的生存环境,并为他们提供帮助和支持。 召开妇女大会时,父亲一直在拍摄,他的镜头一直对准乌达尔,那时候的乌达尔是多么受人尊重,令丽丽钦佩,感觉他就是想为改变落后面貌而奋斗终生的,现在,他真的退缩了?他不至于愚昧到,要靠多娶妻、多生子来使这里变得富裕、强大吧? 第291章 汪富贵参与何姐民宿的经营 总从何姐民宿经过,汪富贵禁不住想进去看看,看看这几年经营的怎么样了,据说北京亚运会时,这里一晚房费都要上千元呢。 汪富贵把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想想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还都是没有硬化过的黄土地,何姐那时还每天泼水,想想他自己都笑了,那都是啥时候的黄历了,自己还想着。 他脚刚刚迈进高高的门槛,就听见有古琴的声音。听上去指法还不是很纯熟,但很耐听,这是什么曲子呢?他似乎熟悉又陌生,边听边往院子里走。 何姐推开门,手里还是照样握着一把瓜子,边微笑地看着汪富贵,边说道。 “汪总,您可是稀客,今儿怎么想着来啦?快请进屋。” 何姐话里有话。 汪富贵自然听得出来何姐言语中的话外音,他不吱声,只是笑,步子却加快了。 进得屋来,看见周帅和吴蜜蜜都在。炕上放了几篮子的苹果,梨,红枣,炕桌上那套造型独特的茶具很显眼,现在用上了矿泉水,电磁炉,感觉一家人在小聚。 “我不会打扰你们吧?看上去我来的不是时候。” 汪富贵边向蜜蜜和周帅点点头,边客套着。 “那就看您了,把我们当自家人,就来的正好。” 何姐大大咧咧地说道。 吴蜜蜜正坐在古琴边,显然刚刚的一曲是她演奏的。不知是因为何姐的话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演奏技艺不佳,她微微红了脸,想从琴边起身。 屋子中间铺了一块圆形的地毯,地毯上放着琴架,古琴就放在琴架上,琴架上还放了一只黑桃的小花瓶,里面有一小颗文竹。真雅致,汪富贵想。这时他注意到吴蜜蜜身上穿的是一件丝绸制作的古装,头发也盘起来埵在脑后,这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呢。 “吴校长,你这是在表演吗?刚刚你演奏的曲子很好听,曲名是?” 汪富贵问,语气中满是欣赏。 很久以来,吴蜜蜜都在思考,汪总现在在读北大的研究生,研究方向是区域文化。以往成才学校是以美育为教学理念的,自从自己来当校长之后,就转向了。 想想如果有柳枝那样的大青衣来教京剧,实在难得。那天去即墨海鲜聚会,听说柳枝已经出了月子,她于是想着请柳枝回来继续教戏。 同时,她也想着,自己应该有一技之长。从小,老妈就对她说,女孩子要学一样乐器,净化心灵。她选来选去就选了古琴,不为别的,古琴的曲子不多,但内涵都很丰富。可她只在台北业余学了不到三个月,就再也没碰过琴了。这把琴还是她从网上买的二手琴呢。她在屋里琢磨,何姐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于是让她来“试吧试吧”,可巧就被汪总撞见了。 “献丑了,汪总,不知道您会来。我学了没多久,手生得很。刚刚是弹的古曲《三月》。”吴蜜蜜说道,脸上的表情既羞涩又紧张。 “嗨,别整那么文绉绉的,妈听了浑身都皱皱巴巴地。汪总,我听着好听,从来就没听过呢。就这么几根弦,就弹出那动静,听着舒服。我闺女还说了,边听边喝茶,这叫品味。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孩子他爸总说我不懂喝茶,说我那叫”驴饮“,听听,够多难听。”何姐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说走了嘴。 “啊,那什么,汪总,您坐着,我去弄饭去哈,今儿您留下来吃饭。”何姐说着,慌手慌脚地出了屋。 屋里的三个人一时有些尴尬。 其实,何姐的话点醒了汪富贵,突然有一个想法闪过,他似乎有了一个想法,想跟何姐合作。 “没学多久,就弹得这麽好,很不简单了。吴校长,你对茶道应该很了解吧?”汪富贵问,目光里闪动着兴奋。 “嗯,我很喜欢。小的时候在台湾,老爸和爷爷、奶奶一起种过茶,我们都觉得那茶已经很好喝了,可老爸总跟我们念叨,说西湖的龙井好,黄山的毛峰好,再就是碧螺春,还有很多很多。到新加坡上学,华人多,大家在一起聚会、谈生意都是品茶,互相赠送礼品也是送茶。” 蜜蜜说道。 “好啊,茶文化全世界都很崇尚。你们的民宿现在都靠网上预定,完全没有线下推广吗?还有没有增加项目的想法?”汪富贵用商量的语气问。 “嗯,一直都是网上预定,来的人多了照顾不过来,会有差评的,就得不偿失了。” 蜜蜜说。 “汪总,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想过来投资?” 周帅在一边听了半晌,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猜错。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怕你们不接受啊。” 汪富贵说。 “那哪能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帅呵呵笑着说道。 “快把您的高招给我们透露透露呗。” 周帅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中国茶文化源远流长,各地种茶历史悠久,独具特色。因而品茶习惯也各不相同。茶与禅、书法结合,更是衍生出唯美的文化形式。”汪富贵说道。 他看看吴蜜蜜和周帅,见他俩都听得十分专注。 “茶与禅,茶与书法相结合,可以使人回归心灵的宁静,让人在品茶的过程中感受文化的魅力。让生活在繁华都市里的人,超脱于芜杂的社会关系之外,与自己的内心达成和谐。这就是静心。我想,现在竞争激烈,职场中人会对此乐此不疲的,需求会越来越大。”汪富贵说着,边看看蜜蜜和周帅。 “那您的意思是在这里办个茶室?太雅了吧?能有人来吗?”周帅显得很担心。 “你先别急啊,等汪总说完。”蜜蜜微笑着说。 “汪总,我才您的设计不可能只有茶室那么简单吧?”蜜蜜问。 “哈哈,的确,普通的茶室到处都有,非跑这么远来品茶,一定得有足够的内涵,有吸引力才行,我们可以一起商讨一下。”汪富贵说道。 “您是学美学的,给我们一些提示吧。”蜜蜜一贯都很谦和。 “你刚刚演奏的曲子,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是我听过,知道这首曲子的曲名。是因为我从你的演奏中想到了我的家乡,闻到了油菜花香。”汪富贵说着,目光中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真的这麽神奇吗?”何姐拿着一笸箩贴饼子进门来,一股麦香热乎乎地扑进门来。 “还是您这上过北大的学问家会讲,我嘛,闭着眼,瞎听。”何姐自嘲道。 “何姐,您别太过谦了,搞得我都不敢跟您合作了,就您这贴饼子的手艺,天下第一啊。”汪富贵说着就抓起一个贴饼子往嘴里送。 何姐猝不及防,想一巴掌拍过去,一想不对,手举到一半就落下来了。 “嗨,您这大老板咋也不洗手,就这么下手抓啊。”说着她自己倒好像羞得不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汪富贵边吃边哈着气,嘴里囫囵出这麽一句。 在一旁的周帅可算逮着了,上前也抓起一个贴饼子,边狠狠咬一口边向何姐笑,何姐少不了在他肩上拍一巴掌。蜜蜜趁这个当口,跑回自己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她换了一件平常穿的衣服回来。 ”妈,我洗过手了。“蜜蜜还向何姐摊开双手,意思是让她检查。 ”快拿着吃吧。“何姐笑眯眯地看看蜜蜜。 ”禅,是中国文化的独创,它以中国人的天人合一为集中体现,并发生出许多唯美的样式,其中就包括书法、绘画。“汪富贵嚼完最后一口贴饼子说道。 这之后,何姐的小院里有了更多的文化气息。每到午后,停车场里都停满了小轿车,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来,在宁静的午后,走进禅房静静地坐在蒲团上,面前摆放着琴架,琴架上是古琴,专业的教师在耐心地教授着。也有人走进茶室,室内不仅有方桌,方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墙上有介绍各地产茶历史的文字介绍,墙上还有投屏,播放着着名茶叶产地的风景,茶叶炒制的过程等。还有一张长桌放在窗前,上面铺一张宣纸,笔墨,砚台也放在桌上。供来此品茶的客人们习字。 客人们也可以到另一个房间里,创作一幅山水画。画笔在画布上飞舞,勾勒出山峰、河流、树木和房屋的轮廓。这些项目都有网络课程支持,人数不限,可以是三两个人,也可以是一家人,人们在这里既可以聊天、攀谈,又可以学到基本的书法、绘画知识,还可以自习,同时品茶。 没多久,这里的名声不胫而走,汪富贵给取名:”未名斋“。成才学校的不少学生都在这里学习了茶道,书法、绘画等课程,还在这里实习。何姐辞掉了成才学校食堂的职务,取消了民宿,把全部房间都交给汪富贵做这个文化项目:未名斋。 她自己呢?则是每到午饭后,就跑到各个禅房去”偷学“,现在她不再织什么毛衣,而是开始练字,她发现这事真上瘾,从开始歪歪扭扭,到现在笔画像那么回事了,她自己抿着嘴笑了。可想想汪富贵每次在上课时给那些茶客做示范,那字写得好不说,动作才叫一个帅。像在纸上跳舞一样。她想得入神,没注意蜜蜜早把一切看在眼里。 第292章 童稚的业绩突飞猛进 做交易员,头脑灵活,手疾眼快,活得总是很亢奋。童稚很享受他现在的生活状态。 晓研,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咨询师,对人的心理自然是比常人懂得多些。况且,她在童稚之前有过一次婚姻,而且在那段婚姻中,她并不失败。所以,他了解童稚对现在工作的热衷,在于成就感。她甘愿做童稚背后的女人,所谓“贤内助”。她觉得,童稚收入高,又不养老人,自己乐得轻松一点儿。 晓研前夫是北京名校的毕业生,保送研究生,后考取全额奖学金来到美国继续学业。她那时在医院做护士,两人的孩子是在美国出生的,在他们的三口之家中,孩子反倒是个美国人。 小女儿几乎不会讲普通话,一口的上海话自然是从晓嘴里听来的。英语却说得很流利,童稚跟她对话有时候都犯楞。 晓研前夫毕业后想回国发展,但晓研不同意,她的野心是想成为美国人。但她一没学历二没钱,可丈夫是有希望的呀,她一直这麽想,她前夫却没有加入美国国籍的想法,两人为此还发生过不少次争吵,也曾经冷战。 她前夫是东北人,从结婚前两人的生活习惯就有些相左,发生过不愉快,但并没引起两人警觉。结婚后,发现这种隔阂很深,前夫对这位上海大小姐的娇气难以容忍,对她的种种理财更是反感。 前夫获得专利后,想自己创业,这时候,他向银行举债,也向晓研“求助”。这时前夫发现晓研喜欢理财的好处了,能拿出很大的一笔钱来为他投资。但晓研绝不会“奉献”,她不仅让前夫写了欠条,还要了利息。 夏日的午后,晓研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色,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担忧。那时她和丈夫还没离婚,自从丈夫开创了自己的公司,她就赋闲在家。公司不仅有丈夫的心血,也有晓研背后的支持,也是她的骄傲。可公司产品上市官宣,人员工资等方方面面的费用把丈夫压得透不过气。公司面临资金短缺,是一般公司的常态,他希望晓研能够投资他的公司,帮助他度过难关。 晓研相信丈夫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他拥有多项专利,这些专利在市场上有着很大的潜力。但是,她也知道丈夫对于市场的了解非常有限,他对如何将这些专利转化为商业价值知之甚少。晓研担心,如果她投资了丈夫的公司,丈夫可能会因为缺乏市场经验而导致公司失败,她的投资也将血本无归。 晓研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投资。她知道,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在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有一股冲动,她既希望这笔投资带给她丰厚的回报,也并不担心看到丈夫败北,因为她手里握有丈夫欠款的证据,不担心他不还钱,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丈夫的创业失败,她心里的那一丝冲动就会泛起波澜。 丈夫的投资果然失败了,不久就被打回原形,公司破产,他自己又去打工了。按月给晓研和孩子的生活费并没减少。 但晓研已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了,她提出了离婚。俩人很快就签订了协议。 在晓研看来,这样按月给自己和孩子生活费就是法定的了,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如果有应该会越变越好。那一段,她靠上海家人支持,度过了难关。做了心理咨询后,收入逐渐增多,她也回馈了家里。 离婚后,她知道内心的冲动是什么了,就是找另一个男人。她不是没想过找洋人,但她吃过跟前夫生活习惯不同的苦,心想:两个中国人生活习惯不同都苦不堪言,何况跟一个外国人,如果习惯不同,岂不是更难承受了吗? 但她知道,找中国人申请绿卡、加入美国籍要难得多。于是拖着。 可当她遇见童稚,她扛不住了。童稚比她年轻,正当年,并不嫌弃她带个孩子。关键童稚这份交易员的工作对她太有诱惑了,跟上他赚钱真的是做游戏一样,实在有趣、刺激。再说,接触下来,知道童稚也是想加入美国籍的,只是他父亲反对。 晓研笑了,心中暗想:我是他的大姐,他自然是听我的话胜过听他老子的话了。于是,她想得很清楚了,想和童稚一起努力申请美国籍。至少,她可以顺利拿到绿卡。 她算的很细,把钱花在上海的房产上,当不想再入手房产时,就开启申请程序。因为一旦申请成功,自己成了外籍人士,国内的房产就不可以随心所欲地购置了。 在美国,公司被视为一种伟大的创建,这里尊重人们的创造就像尊重他们的信仰一样。伟大的公司不仅创造了未来,还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在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国度里,公司是创新的源泉。它们不断探索新的技术、产品和服务,为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进步。从科技巨头到小型创业公司,每一个公司都在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 这些公司不仅在经济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还在社会和文化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们创造了就业机会,推动了经济的发展,同时也为人们提供了更好的生活品质。 在未来,公司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它们将不断创新,迎接新的挑战,为人们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在美国,创建公司的人并不一定需要拥有雄厚的资金或背景。只要他们有独特的发明和创造力,并且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就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一个年轻人即使他一穷二白,只要他拥有一项发明。且他的发明能够解决一个长期困扰人们的问题,具有巨大的市场潜力。投资者能看重他发明的价值,愿意投资其公司及其产品。资金的就会注入公司使其逐渐发展壮大。一旦他的发明转化为产品供应市场,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就会为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这就是金融机构要做的事业,助力发明创造,使市场更活跃,人们生活更丰富。金融的助力激励着更多的人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无论他们的起点有多低。在美国,只要你有才华并且努力,就有可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服务于这些有梦想的人,让金融从业者也被创业者的激情感染着。 金融在美国是有担当的,股票交易看似疯狂,但是人们的投资回报因各种科技公司的迅速成长而令人欣喜若狂。这期间,童稚他们这样的金融人收入也是令人癫狂的。他感觉自己就是在人生的巅峰。 而他觉得晓研对他的支持是难能可贵的,晓研从不加班,童稚回家总有热菜热饭。对于他的业务也是关心有度,从不干涉。一旦有公开场合都会给足他面子,令同仁羡慕不已。 今天童稚照常到点下班,一进家门,就闻见梅菜扣肉的香味,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爸爸,抱。”晓研的女儿已经四岁了,但还是总想让人抱,尤其是喜欢让童稚抱。 “来来,抱抱我的乖女儿,今天在幼稚园玩得开不开心?”童稚呵呵笑着。 晓研整装齐备地在厨房里做饭,她做饭总是要穿上像无菌服一样的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唯恐被油烟戗到,担心脸上被溅到油或者怎样,每次童稚看到她这副模样,都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来。他当然能想到,晓研比自己大四岁,也许真的怕衰老,女人的确老得快。想想他倒很开心了,自己还成香饽饽了,有人担心怕被自己甩了。 童稚把女儿放下,走过去推厨房的门,竟然从里面锁住了。见晓研一个劲地冲他比划,他知道是让他先去洗手。于是,他拉上女儿去洗手了。 饭桌上,晓研还像往常一样,给童稚夹菜,看得女儿都直拿白眼翻瞪着,童稚笑着给女儿夹菜,她才笑了。吃完饭,晓研去洗碗,童稚也追进厨房。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想你应该会同意。”童稚说道。 “这什么话,你都觉得我会同意了,那还商量什么呀?说吧,什么事?”晓研边洗着碗,边干脆地说。 “我不想做交易员了。”童稚说道。 晓研停住了手,关起了龙头。眼睛定定地看着童稚。 “那你要去哪儿?”晓研问。 “哪儿也不去。我是想做操盘手。”童稚笑着说。 晓研重新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啊,是你们交易所让你去的吗?他们是不是看你业务能力强,想提拔你呀?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不同意,不用商量。”晓研带几分得意地说道。 “那倒不是,操盘手是为大客户,甚至企业操盘,资金大多上亿,那你想想,咱的收入不是会比现在高很多嘛。”童稚眉飞色舞地说着。 晓研再次关上水龙头,竟然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水,拉上童稚走出了厨房。 “走,客厅里说去。”晓研推着童稚走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童稚把晓研搂进怀里,给她描绘着未来。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像是做庄家,会有风险吧。”晓研担心地问。 “我就知道你懂,做交易员这麽久了,积累了一些客户,经验也有了,不能总做低端吧,没什么含金量,不是你老公我的风格。”童稚说道,听上去很霸气的口吻。 “倒也是,可人家担心你嘛,觉得有风险。”晓研说道。 “又没让你担风险,你怕什么,怕钱烫了你的手啊?”童稚说着,就又急不可耐地扑向晓研。 第293章 邱枫嫁给了吕一鸣 ”邱教授,您好几年都没到我们这儿来了,来了就办喜事。“黄婕边给邱枫化妆边跟她聊天。 她想起那次吕一鸣和邱枫在三楼餐厅共进晚餐,服务员没上菜,端着菜来找自己,说是看见他俩在餐桌那儿搂搂抱抱地,自己还不相信呢。不由得笑了。 邱枫自然记得,那次是自己从青岛来北京,却被吕一鸣一个电话直接呼唤到此。吕一鸣把香港回归倒计时的策划对自己说了,自己很为他高兴,两人聊得很开心。当时吕一鸣刚刚辞掉了广州白云宾馆公关部的职务,自己就鼓励他成立公司,做独立策划人。两人聊得正欢,却被吕逸飞的电话打断了。 正是那天,吕一鸣不敢自己回去,偏要拉上邱枫一起。邱枫于是被他拽着从这里跑了出去。邱枫现在都能想起黄婕当时的表情,疑惑不解还带着一丝轻蔑。 也正是那天,吕一鸣的母亲青莲过世了。弥留之际她把自己当成了群莉,拉着自己的手,呼喊着群莉的名字,还说让自己快些嫁给吕一鸣。 想到这儿,邱枫的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刚刚画好的妆容瞬间凌乱了,黄婕在一旁吓得张大了嘴,不由得停了手。她不知道该不该下去叫吕一鸣上二楼化妆间来。 ”枫子,好了没有啊?要不要我来帮你啊。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哈。“柳枝边大呼小叫,边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柳枝看到邱枫的神态,再看看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的黄婕。她向黄婕笑笑,低声说道。 ”黄经理,你先下去忙吧。这里交给我。“柳枝柔声细气地说。 黄婕答应一声就下楼去了。 ”瞧瞧,都哭成个花猫了,吕一鸣又不在这儿,哭给谁看呐。你这是又想起什么了吧?来,坐这儿,我给你重新化妆。“ 柳枝不停地叨叨着。 今天邱枫穿了一件大红的旗袍,领口、袖口都镶了金边,连鞋都是红色的绣花鞋。头上也插了红色的绒花,说是群莉娘和何姐给做的。邱枫不知道该怎么跟柳枝开口,索性扑到柳枝身上,搂住她的腰,哭出了声。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传上来,步步逼近。 还听见吕程在喊:”爸,您慢点儿,等等我。“ 邱枫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泪水却还是不住地流。 吕一鸣上得楼来,见柳枝在,忙叫了一声:”大嫂,您好。“又歪起头去看他的枫,邱枫急忙躲闪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流泪。 柳枝狠狠瞪了吕一鸣一眼,边轻轻拍拍邱枫的后背。 ”好啦,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了。哭啥,以后就好了,这不,你的白马王子来了。要不我先下去了哈。“ 柳枝说着要走,却被邱枫一把拽住。 ”你走了,谁给我化妆啊。“ 邱枫说道。 ”妈妈,爷爷说您不能哭,您肚子里有小弟弟了。“ 吕程智商高,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时常说些让人发笑的话。 邱枫终于露出了笑容,捂住嘴对吕程说:”小孩子,别乱说话。“ ”妈,我没乱说,爷爷还说了,爸爸要是让您哭了,就打断他的狗腿。“ 说着还嘿嘿地笑。 柳枝也被吕程逗得合不拢嘴。她看看吕程认真的样子,再看看站在一边囧的直挠头的吕一鸣,似乎有点儿明白了,枫子为什么离不开吕一鸣。她想:难得吕程这孩子还挺护着枫子的。 ”妈,您怎么穿这身衣服,我还要给您拽着婚纱呢!“ 吕程像发现了一个大错误一样,大叫起来。 ”好好好,妈妈化好妆就换婚纱,你和爸爸下去等,好不好。“ 邱枫用征询的口气问着吕程。 ”那你说话算话哈,拉钩。“ 吕程伸出了一只手,做出拉钩的样子。 邱枫侧过身,也很认真地跟吕程勾了勾小拇指。 吕程这才过去叫吕一鸣,”爸爸,咱们下去等吧。“ ”你自己先下去,我一会儿就来。“ 吕一鸣催着吕程。 见儿子一步步走下楼梯,吕一鸣才又走到邱枫面前,”都是我的不好,有什么话咱过了今儿再说,哈。“ 吕一鸣满眼的祈求。 柳枝站着为邱枫化妆,邱枫坐在椅子上,吕一鸣呢,蹲在邱枫身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枫,有柳枝在他也不好太放肆。 邱枫连忙拍拍吕一鸣搭在腿上的手,:”你快下去吧,我没事的。我就是想起来那次在这里的三层吃饭。“ ”就是哈,那顿饭咱俩一口都没动,不行,今儿得让黄婕给咱们多上几个菜。“吕一鸣笑着起身,在枫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真香。“吕一鸣说道。 柳枝来不及躲闪,全都看在眼里了,她用她的兰花指点着吕一鸣。 ”等着让你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吧。“说着,柳枝还抿起嘴唇,发着狠。 吕一鸣则嘿嘿笑着下楼去了。 ”枫子,你还真换婚纱啊?一个小屁孩儿说句话,你至于的嘛?“柳枝撅着嘴。 ”换,他这话说了好多年了,每一次说我都记得。在什么场合说的,说的时候什么神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邱枫说着,在化妆镜里对柳枝莞尔一笑。 ”天呐,你真的不可救药了。“ 柳枝叨叨了一句。 ”我还得谢谢你呐,枝儿,要不是你,小芹也不会来参加我的婚礼,你还为我特意跑一趟上海。你和大哥真的要去上海吗?孩子和老人怎么办?“ 邱枫关心地问。 ”我去一段时间,还是会回来的。怎么,舍不得我啊?想我了,就到上海找我啊。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肚子就要显怀了,歇着吧。你看看我那会儿,一直在家保胎,还有公婆伺候着。你呢,还这么折腾,你这麽大年纪了,又是头胎,千万小心。“ 柳枝很为邱枫着急。 邱枫想:今儿这是怎么了,一说就说到自己的痛处。她想想为了不给吕一鸣添麻烦,自己打掉了头胎,后来又一直吃避孕药。是吕程当着全家人的面认下她这个”妈妈“,她才停了药。停药不久就怀孕了,如果不吃那些药,也许早就有孩子了。想想,她又要落泪了。她赶紧忍住。 ”枝儿,你什么时候走啊,走之前陪我去一趟医院吧。“邱枫的语气简直就是在乞求。 ”怎么,不让吕一鸣陪你去吗?他真的婚礼一结束就要去广东吗?” 柳枝瞪大眼睛问。 “嗯,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去,你有经验。再说,你知道我不怎么去医院,那些穿白大褂的,我看见就犯怵。” 邱枫笑得带几分羞涩,引得柳枝发出一阵“啧啧”声。 “咚咚咚”这次的脚步声轻了许多,也没有上次那么急了,柳枝边朝楼梯看,边催着邱枫。 “枫子,咱得快着点儿了,都等不及了。”柳枝说道。 在帘子后面换婚纱的邱枫说:“马上就好 。” 柳枝见上来的是吕程,之前总听邱枫夸这个孩子,柳枝心里觉得是邱枫给自己开心,刚刚见他对邱枫的态度,第一次感觉这孩子心地善良,还挺憨厚的。这随谁了呢?柳枝咂摸着滋味,她知道自己对这孩子有偏见是因为他的亲妈是群莉,枫子就是因为那个丫头才不得已离开北大的,这事,枫子好像早就忘了,可柳枝却一直都记得。 “呦,这孩子,怎么又跑上来了,这楼梯这麽高,别再摔着。”柳枝招呼着吕程。 “摔不着,您放心吧。阿姨,我妈妈呢?我有话跟她说。”吕程还是那副认真的模样,看着让人想笑。柳枝想:他老爸吕一鸣就是个皮皮溜溜的样子,可这儿子总像个小大人儿似地,真逗。 “找你妈妈呀,她照你的吩咐换婚纱呢,等会儿就好哈。”柳枝笑着说,还不住地看着吕程。 邱枫撩开帘子,吕程眼睛瞪得大大地。 “妈妈,您好美啊。”吕程又说了一句大人话。 “吕程,你不是要给妈妈拽着婚纱吗,走,咱们现在就下楼去。”邱枫脸上放射着青春的光彩,柳枝想,素颜都很美。 “妈妈,等一下,我送您礼物。”吕程说道。 柳枝和邱枫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她俩又看着吕程。吕程拿出一张纸,像是个复印件。 “他们说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印好,我说是送给您的结婚礼物,学校就传真了复印件给我。”吕程交代的很仔细。 邱枫低头一看,是成都电子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俯下身亲吻着吕程,嘴里不住地呼唤着:“儿子,我的好儿子,你太棒了。” 当她起身,看到吕程腮边的口红,不由得捂住了嘴。 “没事的妈妈,咱们就这样下去吧,让我爸爸看看,以后他不敢再欺负你了,欺负你有我呢,我帮你揍他。”吕程说着就走到邱枫身后,拽起她身后的婚纱。 “妈妈,咱们现在可以下楼去了。”吕程笑着说。 邱枫羞得脸更红了,但还是缓步走下楼梯,吕程在她身后为她拖着长长的婚纱。当下到一楼时 ,老舍茶馆里的吊灯全都亮起来了。 照吕一鸣策划的,今天是一场诗会。他自己朗诵了穆旦的诗,邱枫也朗诵了舒婷的《致橡树》。然后,北大中文系的学生们也朗诵了诗,其中包括小芹和小聂。有些学生还朗诵了自己写的诗。 在来宾中有岑浩,他也是代表丽丽来为邱枫贺喜的,他朗诵的是《北大人》上发表过的朦胧诗。人们还很少参加这样的婚礼,没有司仪,也没有大吃大喝,从头至尾都在朗诵诗。童教授也来参加婚礼了,他坐在桂香身边,两人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第294章 群莉搬进萧乾在小粤港的家 群莉结婚没有通知老妈,但是她把婚纱像、录像带、蜜月旅行的照片都寄给了何姐,她希望老妈也能为自己高兴。萧乾看在眼里,但并不以为然,也并不多说什么。 “替我问候一下咱们的儿子,吕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来美国,我都欢迎。”萧乾说道。 他腰上系着围裙,头上还带了厨师帽,群莉现在被他养得像只馋猫,网上冲浪累了,就跑进厨房,啃一口吃的。听了萧乾的话,她凑到萧乾身边,踮起脚在他腮上嘬了一口,萧乾感觉油腻腻地。 “嗨,你个妖妹。还嫌我脸上不够油啊,真是。” 萧乾半是责怪,半是疼爱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把你孔子大厦的东西都搬过来啊?要不要我找人帮忙?” 萧乾问。 群莉心想:萧乾这麽大的律师,还在意那几个小钱。不过,孔子大厦是福利机构建造的,不住就必须退掉,机构会租给需要的人。 “应该不用吧,你也知道,我那边除了书比较沉,其他东西都很迷你,要不就丢掉算了。”群莉随口说道。 “那怎么行,公寓不是都有旧物回收的吗?你搞搞清爽放到那边,会有人需要的。”萧乾说道。 群莉撇撇嘴,心想:你个大男人,做事还挺细。 “好吧,我抽空回去一趟。”群莉又叼了一口肠,边随口答应着。 “要吃就端过去吃吧,我这边马上就好了。”萧乾侧过脸看看群莉,满眼的疼爱。 “又,才结婚就走,回哪里去啊?带我一起呗。”潇湘把脑袋探进厨房,身子却留在门外。 “回来啦?洗洗手,等一下就吃饭了哈。”萧乾冲女儿潇湘说道。 群莉见潇湘回来了,忙收敛起自己的娇气,端上那碟子香肠向餐厅走过去,临出厨房门还没忘了问一句:“要不还是我来吧?” “你快去书房看你的网站吧,好长时间了。”萧乾竟然催促着群莉。 群莉把那盘香肠放在餐桌上,就走进书房,关上了门。是呀,结婚了,旅行也结束了,要住到一起了,住到萧乾的房子里来,做他的妻子。群莉却还沉浸在新婚的愉悦中,甚至不再适应这间屋子里有潇湘在。 结婚前,她对潇湘的存在似乎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刚刚她那样调皮的加入,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令群莉开心,相反,她很反感。似乎感觉潇湘在和自己争夺萧乾的爱。 她不由得想,也许应该留着孔子大厦的房子,自己和萧乾两个人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夜晚,她是在那里放下了戒备,在那里被爱抚,被呵护,空间虽小,但温馨、甜蜜,无人打扰,对于她已经足够了。 搬到这里来,她就必须面对潇湘,不知她是不是会时常来打扰。如果说之前她老爸在追求自己,她还有些节制的话,现在,自己已经被她老爸萧乾追到手了,她的节制估计就放开了,这个曾经让萧乾不顾一切地在法庭上,努力争取抚养权的女儿,会不会成为自己和萧乾之间的障碍啊。 要自己去维护和她的关系以得到萧乾的爱,群莉做不到。她想起房东大叔曾经这样跟自己说过,她撇撇嘴,心里泛起苦涩。她敲击着键盘,回复着网上的帖子。 “砰砰”两下敲门声。 “小妈,快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潇湘在门外喊道。 群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手里的笔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太恶心了,她感觉一阵胸闷。她想: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是萧乾让她这样称呼我的吗?唉,不这样称呼又能怎么称呼呢?她想,自己还是尽快出去吧,让她改改口,否则,在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小妈,你怎么了?我可进去了啊?”潇湘在门外更卖力地喊起来。 群莉慢慢打开房门,对潇湘笑笑,边走到餐桌边坐下。 “谢谢,老公,辛苦了。”群莉微笑着看看萧乾,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筷子。 “潇湘,你在学校还好吧?学习怎么样?”群莉随口问道。 “就那样呗,没什么稀奇的。”潇湘说着,也坐下来,端起了碗。 一家三口默默地吃着饭,饭后,群莉要去洗碗,萧乾不让,两人争来争去,坐在沙发上的潇湘走过来,“我去洗吧,都别争了。”说着,就开始拾掇桌上的碗筷,看不出脸上有不高兴的表情。萧乾和群莉面面相觑。 潇湘上的是一所公立的学校,在美国,高中生并不像国内那样紧张。相反,学习氛围相对宽松,老师在讲台上授课,台下的学生们很少有在认真听讲的,有的在偷偷看小说,还有的在交头接耳,甚至有人在涂指甲。课堂秩序不像国内那样井然有序,总是乱糟糟的。 潇湘在学校就是一个爱看书,不爱听课的学生。她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老师讲的内容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看黑板上的笔记。 下课后,潇湘和几个说得来的朋友一起去图书馆。她们在图书馆里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继续看书。潇湘看的是一本关于历史的小说,她对历史非常感兴趣,经常会看一些相关的书籍。 在这个宽松的教育环境中,潇湘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书籍和学习方式。虽然她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优秀,但是她在阅读和写作方面却有着很高的天赋。她希望将来能够成为一名作家,用自己的文字来表达对世界的看法和感受。 她一直听老爸说群莉是学中文的,写东西可以找群莉聊,可前一段时间,他总是去群莉的公寓,还动不动就夜不归宿。现在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了,潇湘想,该轮到自己了,她想跟群莉探讨写作,觉得她是有故事的人。 老爸和群莉一起去旅行,潇湘羡慕极了,想听听旅行的经历。可她隐隐感觉群莉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潇湘边洗碗边琢磨着,老爸对群莉好,自己当然高兴,是自己催他追群莉的,但她心里在担心一件事,就是老爸和群莉会不会要他们自己的孩子。一定会的,她想。群莉那么年轻,一定想要孩子的,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她擦干手,走到沙发前,可已经不想再坐下了。她转身走到门口轻轻摘下衣帽架上的外衣,穿戴整齐就轻轻走出门去。 “我还可以住在孔子大厦那边吗?”群莉低声问。 “怎么,这里不好吗?”萧乾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做错了,也有点儿紧张。 “我就是觉得那里有我们的美好记忆,而且,那里地方小,家务也少。而且,我在那边工作比较容易专注。”群莉竭力证明着什么。 “美好回忆,在这里住你会有一辈子的美好回忆呢。”萧乾笑这个学中文的小妞,终于还是犯酸了。 群莉见被萧乾识破了,只能直说。 “是你让她叫我‘小妈’的吧?”群莉问。 “啊,就为这个呀,我让她改口就是了。你想让她叫你什么?这的确怪我,等咱们有了孩子,自然会有人管你叫妈。对不起,怪我,怪我。我这就去跟她说,让她对你直呼其名,跟我一样,叫你:群莉,这样成不。”萧乾哄着群莉,见她笑了,一副害羞的模样,用手指刮着她的鼻子。 “羞羞,还要当妈,自己都还是个撒娇的孩子呢。”萧乾说着,转身走出书房。 “湘儿,湘儿-----”喊了几声没人应,萧乾走到门边,看见衣帽架上的衣服不见了,急忙播通了女儿潇湘的电话。 “闺女,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萧乾一副责怪的语气。 “还有什么好说的,等你跟她有孩子了,就没我什么事了。”潇湘的语气里透着哭腔。 “闺女,你别这麽想啊。”萧乾似乎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爸过去找你。”萧乾说着就忙着换鞋。 群莉在书房听见萧乾在外面喊,又听见他打电话,不由得打开了书房的门,就看见萧乾正在忙着换鞋。 “你现在要出去吗?”群莉奇怪地问。 萧乾挂断电话,对群莉说:”潇湘,这孩子,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去看看,你在家,我一会儿就回来哈。“萧乾说完就急急地出门去了。 群莉现在怕听到萧乾讲要孩子的话,她怕揭开自己的伤疤。更怕自己向萧乾隐瞒了不能怀孕的事实,他会反目。 群莉明明是觉得律所四条汉子中只有萧乾有孩子、年纪大,应该不想再要孩子了,可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不止一次地提到要孩子。难道他是想再要个男孩儿?男人都是这样的,喜欢男孩。 群莉想,如果是因为他喜欢男孩,就竭尽全力把吕程接来美国,不就有男孩了吗?潇湘也不是我亲生的呀,这样两人就扯平了。这样想想,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回到书房,继续在网上鏖战。她看到一封老弟蒋励发来的邮件,便点进去了。 ”姐,今天一鸣哥结婚了,我发视频给你。“ 群莉没有答复,但弟弟还是把视频发过来了,是电视台拍的实况。 群莉看着吕一鸣朗诵诗,骂了一句:”你这个混蛋。“她认为只有她才能和吕一鸣谈诗。 她努力看清楚站在邱枫身后的小孩子,当她终于确认那是自己的儿子吕程时,愤怒升级了,她死命地敲击着键盘给老弟回复邮件。 ”老弟,我一定要把吕程接来美国,他是我的儿子。“ 第295章 小芹回京被父母催婚 柳枝特意带上孩子出发上海,本来老爸老妈是反对的。但柳枝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才最终放行。而且,还叫上汪富贵做陪同,一路上照顾柳枝娘俩。汪富贵则是带上了谢建华和小聂,让他们俩一起去参观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 自从小聂提出要办进口车营销,汪富贵就开始走动,已经把手续都办好,他此行上海,任务是陪同柳枝一起说服小芹回京,参加邱枫的婚礼。但他觉得自己和柳枝孤男寡女,不方便,所以把小聂赴上海参观大众汽车的预案提前了。 谢建华在即墨海鲜跟大家聚会时,就对吕一鸣讲起了越野车的想法。听说汪富贵正打算派手下去看世界顶级的汽车拉力赛,两人就聊上了,越聊越近乎。最终决定小聂和谢建华代表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谢建华代表北汽一起去参观汽车拉力赛。 谢建华、汪富贵商量把小型农用机具的生产放到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出口由北汽承包,这个协议的达成岑浩也参与了,他首先预定了几台样机,毕竟所有物流都要经过蒙巴萨港,所以,他那里是近水楼台。他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给乌达尔,说钱款他可以垫付,乌达尔当时就说他自己愿意出这笔钱,期待着农机具快些到货。 一到上海,大家就兵分两路,汪富贵和柳枝一起去找小芹。小聂和谢建华去参观上海大众,逛上海的进口车销售维修部,搜集第一手资料。 汪富贵从柳枝嘴里听到了小芹和大哥王树槐要在上海成立影视公司的计划,他觉得王树槐有这样的野心让他没想到。但他也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审批的问题。任何影视作品最终都需要经过北京的国家电影局审核通过才能播出,即使出口海外,也要走相关的审批程序。所以,一个影视公司,不可能完全放弃北京。 况且中国的表演人才也大多出自北京的中央戏剧学院等着名院校,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柳枝,她自己对此也深有感触。就是她们的剧团要赴港或者到北京以外的省份演出,也是要走相关的审批流程的,她一直都是找吕一鸣和邱枫帮忙。 于是,那天中午在上海老正兴吃午餐,柳枝向小芹陈述利害,大哥王树槐在一边只是听着,一言不发。最后小芹同意回京。柳枝和汪富贵都很开心,大哥王树槐却是笑不出来,他觉得他越来越不懂小妹了。也觉得自己对小妹的性格养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觉得是自己把小芹害了。让他苦恼的是,他不懂今后自己该怎么做。让他一时间改变对小妹宠溺的态度,他做不到。 “小妹啊,谢谢你给我们儿子取的名字,王昊晖,听着就有学问,不信你让你大哥把这几个字写写,我保证他写不对,不信咱打赌。”大家都吃完了,柳枝在饭桌上却给大哥王树槐又添了一道菜:“难题”。 小芹和汪富贵都微笑着,眼瞪眼地看着王树槐。大哥王树槐没想到媳妇会让自己难堪,她在公开场合一直都很维护自己的。那自己不能怂啊。 “别小瞧人哈,写就写。先说赌什么的吧。”王树槐嘴挺硬。 柳枝略一思索,”就赌这顿饭钱你出。“柳枝说道,眼波抛向王树槐,大哥立刻就明白了,怎么也是自己出饭钱,写错也算不上丢人。 于是他提笔就写了:”王浩辉“三个字。 摊开给大家看时,小芹笑得最响,大哥也嘿嘿嘿地跟着笑。汪富贵不好意思笑,只好端起餐桌上的茶杯,把嘴堵住。 ”你们看,我说对了吧,他保准写不对。“柳枝说着,眉毛轻轻上扬着,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王树槐看看自己写的,觉得没什么不对。 他拿手碰碰小芹,”妹子,帮忙告诉告诉大哥吧。那可是我儿子。“王树槐央求着小妹。 这一来,小芹笑得更响了。汪富贵接过那张纸,在下面又写了三个字:”王昊晖“,然后把纸递给王树槐。 ”这字用得不多哈,小妹,你学问就是大。咱爸咱妈怕也不认识呢。”王树槐腼腆地笑着。 “啊?你能跟咱爸咱妈比吗?”小芹问着大哥,语气里有质问的成分。 “不是,我意思是应该给取个小名,咱爸咱妈叫着方便嘛。”王树槐尽力遮着自己的丑。 “别,这取大号的钱你还没给我呢,说好了的。又想取小名了。”小芹又在撒娇了。 “给,我没说不给啊。”王树槐说道,拿眼看看柳枝,走过去想抱抱儿子。 坐在这桌上的就汪富贵是个外人,他不免显得局促,想着自己该想个什么办法抽身。 “汪总,正好今天您也在,咱们要不就碰碰,看看咱们成立影视公司该怎么开始。您看呢?”小芹先发制人地说道,一句话就把汪富贵钉在了椅子上。 “我?我能参加意见吗?这不合适吧?”汪富贵低声说道。 “怎么不合适啊?你还没懂小妹的意思吗?她把你算作股东之一了。我不是也早就跟你说,要你有个心理准备吗?”大哥王树槐说道。 九十年代是充满活力的年代,改革向纵深发展,经济与文化紧密结合,成为一种令人瞩目的成功模式。城市依托着当地的企业和特产,展现出独特的地方文化魅力。汪富贵早就看到了这个机会,人们都异常兴奋地逃离家乡,却不觉得离乡背井,他想这是暂时的,人们会在不久的将来产生对家乡的眷恋。 于是他想到把乡土气息浓郁的地方戏、地方特产绑定企业品牌做推广,这样还容易引起市级政府一定会大力支持。尽管想法还不成熟,但汪富贵还是和盘托出了。还说可以以他目前的研究项目“徽学”为起点,因为已经有徽州的商界精英愿意合作,推广本地文化,弘扬传统徽学。 “这北大的高材生是不一般哈,您以后做咱们公司的顾问吧。”大哥王树槐说道。 小芹听了汪俊的话,也觉得他现在思考问题比以往有深度了。难道我北大的书真的白念了? 跟着大嫂回京参加邱枫的婚礼,小芹最终觉得自己听大嫂的话没错,回来是对的。不回来,都不知道群莉真的嫁给了那个二婚老男人。也不会看到吕一鸣老爸在婚礼上对邱枫大加赞美,她想:邱枫应该跟自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吧。 大嫂结婚时,邱枫是伴娘。老爸老妈对她印象不错,还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小芹想:山东人重礼数,喜欢称所有人为:“老师”。真的是:三人行必有吾师啊。可见到邱枫身穿洁白的婚纱,身后还跟着个吕程,一直揪住婚纱的一角,那孩子目光里竟然有成年人一样的庄重。小芹想:换了是我,还真做不到像邱枫这麽卑微,为了嫁给吕一鸣,竟然帮群莉把孩子养到这么大。人生苦短,有多少个十年呐。她被吕逸飞的坦诚感动了,这样的婆家真的难得。 可转念一想,自己连汪俊的女儿都接受不了,就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自从她让汪俊带上海特产给老爸老妈,他大概不止一次地往华清嘉园跑,看上去现在爸妈跟他比跟自己都亲。可自己对汪俊再难有之前的痴狂,有的只是平淡如水的一丝记挂。如果他不提起,如果不是在邱枫婚礼上看到何姐、周帅和吴蜜蜜,她几乎都已经淡忘了成才学校。自己曾经是那里的校长? 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在汪俊的羽翼之下,再怎么做,都没有成就感。她现在不去设想,如果当初申请美国学校成功会是什么境况,她现在想的是,把自己拍的片子推进好莱坞。她相信上海是自己的福地,自己在那里单枪匹马地干了半年,身边那些“囡囡”还不都羡慕得不行。复旦毕业的高材生都要跟着自己干呢。 婚礼上看见群莉娘和童教授坐在一起,她只是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再也没跟童教授交流什么,倒是看见群莉娘一直在跟童教授耳语,果不其然还是凑到一块儿了?小芹撇撇嘴,她现在对这些人,这些事都不太在意了。 听汪俊说,百年校庆的事让童教授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没有什么纪念文章,都是歌功颂德的官样文字。现在就希望各省能带些实事求是的文艺作品进京,参加百年校庆。小芹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她想:到时候群莉会不会来?童教授可是一直都很欣赏她啊。她和童稚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甩了谁。 又要回上海了,老妈做了好多菜,但现在小芹对这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已经不太适应了。她在吃饭上,倒是蛮喜欢上海人的精致,虽然开始对那迷你的份量也曾经不屑。 “闺女,咱们现在学上得差不多够了。该把结婚的事往前搁了,再不结婚,要孩子就要吃苦头了。岁数大了,不好生。”老妈边给小芹夹菜,边絮叨着。 小芹听了,嗤嗤地笑。 ”那我大嫂呢?还不是------“小芹欲言又止。 ”我那不是等着你大哥呢嘛。“柳枝笑着说,一句话就破解了小芹母女俩的尴尬。 ”别打岔,说你呢。我让你大哥、大嫂去上海陪着你,就是让他俩帮着相看相看,赶紧划拉一个,我和你爸还在这儿等着看外孙呢,就凭你自己都照顾不好,饭也不会做,衣服都拿到外面去洗 ,那孩子跟着你不是遭罪嘛。”老妈叨叨个没完。 小芹开始还在笑,渐渐地脸色阴沉下来。 第296章 吕逸飞命令儿子留在北京照顾邱枫 邱枫和吕一鸣的婚礼引起轰动,不是因为规模盛大,而是因为方式独特。两个爱情长跑十年之久的人,两个年龄不相仿,倒挂的人,两个依然单纯的人。在人们对物质追求愈发强烈的时间段,却是发出了诗的吟咏,这样的相拥令世人侧目。这才是生命栖居的样子。 婚礼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吕程,他一直站在邱枫身后,牢牢地揪住婚纱的一角,一脸的庄重,简直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再就是吕逸飞,他竟然当着在场的所有人,赞美着儿媳。感谢她带大了吕程,而吕程不是她所生。这样的坦白让在场的人惊愕,却也有不少人很钦佩。 在吕逸飞心里,邱枫身上有青莲的魂,她心里有大爱,是现在的年轻人中不多见的。 整场婚礼,吕逸飞都没有太多的笑容,显得过于严肃了。后来他对吕一鸣说:“我担心你会让我闺女吃苦头”。 本来,吕一鸣想大操大办,但邱枫说,已经在山东办过一次了。北京都是熟人,不用弄那些虚头巴脑的,让他出个新颖的方式,让人记一辈子的方式。 吕一鸣一下就想到在青岛邱枫家里,那是两个人的初恋。对邱枫来说,这初恋来得足够晚,让她不能不死命地抓住。 两人在那座民国老宅里,谈文学,朗诵诗歌,邱枫那时才知道,吕一鸣是一个文学青年。号称“地下青年思想家”,也才知道他敬仰诗人穆旦,保存了最早的朦胧诗杂志《今天》。两颗心被诗的红线牵到一起。 邱枫从那时候起,变得年轻了,不再在意什么职务,什么学历,她只在乎吕一鸣的所思、所想、所为,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从这种帮助中她找到自己的方向,从纯文学转向学经济。关注市场,直到现在读博士,学的也是经济。 但她没有忘记,也无法忘记跟吕一鸣一起朗诵诗,一起在海边踏浪。自从跟吕一鸣走到一起,她再没一个人去过海滨。她会带着关爱和群芬、群芳一起去海滨;会等待着吕一鸣的到来,带她一起去海滨。 人生的意义就是有一个你惦记的人,你总想助他一臂之力的人,而他也把你放在心底,总惦记着你。 婚礼过后,许多娱乐纸媒都发了报道,吕一鸣的策划人地位再一次被认可,知名度再度飙升。邱枫于是有了挽留他的想法,觉得他继续留在北京也许更好。九七回归,北大百年校庆,都指日可待了。吕一鸣留在北京也许更能扩大公司影响。 但邱枫不知该怎样跟吕一鸣开口,担心他觉得自己结了婚就想把他拴在身边。 柳枝陪邱枫来妇产医院做产检,医生见她拽着柳枝的衣服,一定要柳枝留在检查室里陪她。医生的目光在镜片后面都那么咄咄逼人,那种严肃中透露着不屑的表情,让邱枫心都发抖。 医生都有一种职业习惯,爱从年龄去定位一个人的个性,觉得年纪大的人就应该沉稳,自立。她肯定是认为,邱枫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女生一样。医生还有个不好的习惯,一旦看这人不顺眼,下手就重,看人觉得细皮嫩肉可人疼,手上动作就会轻。所以,邱枫把柳枝留在身边是对的,那位医生下手时重了,邱枫不由得叫出声。当然,她很不好意思,差点儿向医生道歉。柳枝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你就不能轻点儿吗?”柳枝埋怨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到生的时候比这疼得多呢。再说又不是头胎。”医生不屑地嘟囔着。 柳枝来不及跟医生计较,她转头看着邱枫,脸上流露出惊奇。 这时,邱枫脸腾地一下红了,她这时又后悔让柳枝留在检查室里了。 医生没有什么吩咐,简直就是用眼神把邱枫赶出了检查室。邱枫的泪在眼圈儿里转,她强忍着,脚拖着地,步子沉沉地走出检查室。直到坐在大厅的木制长椅上,邱枫还感觉难以忍受的刺痛在下身一阵阵袭击着自己。 “枫子,你感觉怎么样?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咱们谁跟谁呀?”柳枝轻轻抚弄着邱枫的肩,一边说道。 “头胎被我打掉了,那时候有一个办不了户口的吕程,还不够棘手啊。后来怕怀孕,一直吃避孕药,半年前才停药,没多久就怀上了。我就是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不然,才不来遭人白眼呢。” 邱枫的语气里有焦虑,也有哀怨。 “啊?你?你怎么可以这麽糟蹋自己啊?” 柳枝语无伦次,语调却高了不少。 “枝儿,算我求你,这事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答应我。” 邱枫脸色泛着惨白,目光里是满满的乞求,让她显得可怜、无助。 可柳枝觉得,今天就应该是吕一鸣陪着邱枫来检查。邱枫为他吕一鸣所做的牺牲,应该让他知道。但看看邱枫的脸色,她觉得就是劝,也不能现在劝,要挑个时候。 长期服用避孕药,对妇女产生的身体伤害是很严重的。这邱枫当然知道,那时候她脸色变得苍白,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她不得不靠化妆来遮掩。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透露出疲惫和虚弱。身体逐渐变得虚弱,食欲不振,时常走到食堂门口,又转头回宿舍了,头总是昏昏沉沉地。月经周期也开始紊乱,时而提前,时而推迟,出血量也不稳定。她自我安慰,也许是北京、青岛来回跑太劳累了,但她忍不住在网上搜集资讯,越发感到焦虑和不安,担心自己的身体真的会出现问题。 她知道自己变得易怒和敏感,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发脾气,最终还是去看医生了。医生告诉她,长期服用避孕药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包括内分泌失调、月经紊乱、情绪波动等。医生建议她立即停止服用避孕药,并采取其他避孕措施。其实医生说的,她早就心知肚明。 可吕一鸣更是天南地北地跑,两人的相聚显得异常珍贵。尤其吕一鸣从广东到青岛与自己欢聚,她总是提前几天就为他准备吃的,总感觉他离了自己就吃不好饭。可吕一鸣却总是对她更感兴趣,吃什么都无所谓。 她当然知道,吕一鸣来青岛好多次,也问过自己身体怎么样,他的言外之意邱枫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她的等待,吕一鸣并不明白。邱枫一直想等群莉结婚,觉得那时自己再和吕一鸣结婚才名正言顺,可在吕一鸣看来,群莉早就抛弃了他。 唯一让她心安的,就是吕程。她并不觉得是自己教育得好,她觉得是吕逸飞一直陪在吕程身边,这孩子才会有那么多的爱心,而他的聪明都是群莉和吕一鸣给的。每当她这样对吕一鸣说时,都会被一阵风暴般的爱洗礼,她感觉面前的吕一鸣就是一座山,令她窒息,却不愿停下探索的脚步。 晚上,在军队大院吕一鸣的家里,大哥大嫂带着孩子,还有其他在北京的,能来的哥哥姐姐们,都带着孩子来了,邱枫从中午就开始忙,吕程一直都在厨房和客厅之间跑来跑去地,每次都向吕逸飞汇报着妈妈在厨房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吕一鸣呢,每次看见这小子进厨房就往外赶。 “去去,到外面陪着你爷爷去,别在这儿掴乱。”吕一鸣习惯了这样跟儿子说话,似乎这样才有老子的派头。 “爸,你干嘛总哄我走,我得替爷爷监督着你,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我妈妈。”吕程调皮地说。 “嗨,又找揍呢是吧?”吕一鸣说道。 他瞪起了眼睛,把手在围裙上捋吧捋吧,冲吕程扑过去。 “唉,别闹了,哪儿有你这麽当爹的。?去,儿子,听话哈,去客厅陪着爷爷去,等着妈给你做好吃的。啊。”邱枫对吕程说话的口气一直都没变,还像吕程 小时候一样。 “他都多大了,你还这么哄着他,他又不是个吃奶的孩子。”吕一鸣看着儿子一蹦一跳地出了厨房门,随口说道。转头一看,枫又在悄悄抹着眼泪。他赶忙走过去,轻轻抚弄着她的肩。 “你要不先去沙发上坐会儿吧,我让我姐她们弄。求你了,咱别哭了成不?要不我老爸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个半死。不是,我又说错话了吗?”吕一鸣央求着。 “没有,我就是一想起孩子要走了,心里就不好受。等一下他们要是问,你就说我切葱头辣到眼睛里。”邱枫说。 “得嘞,咱们的大教授也会撒谎哈。你还是光动嘴吧,我干,真把你累坏了可不得了。”吕一鸣笑着说。 “不是你说的,儿子考的这个学校好吗?想他了周末就打火车过去看看他呗。”吕一鸣说。 “什么屁话,她挺着个肚子怎么去看。”话音未落,吕逸飞已经领着孙子站到了厨房门口。 “你们俩跟我到客厅坐着去,我有话跟你们说。这里让他们几个琢磨着弄,走吧。”吕逸飞说道。 他不容分说地把邱枫和吕一鸣拉出了厨房,坐到沙发上吕逸飞就开了腔。 “我说你小子就别去什么广州了,就留在北京,打今儿起,就给我陪着你媳妇,直到你们的孩子出满月为止。不会做饭嘛,请个阿姨,调这样地给做,听见了吗?我跟你说话呢?”吕逸飞眼睛瞪着吕一鸣。 “爸,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吕一鸣觉得挺突然。 “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没商量。“吕逸飞语气很坚决。 吕一鸣小声嘀咕着:”爸,我那边还有好多事呢,我------“ ”好多事,你自己想办法。打今儿起,你就一件事,照顾好你媳妇。吕程嘛,你俩不用担心,我跟着他一起去成都。”吕逸飞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回他自己屋里去了。 “爸,您放心吧,我都听您的。”吕一鸣在老爸身后喊了一句。 第297章 小聂老妈施计策 小聂和二哥是被老妈的电话,从邱枫婚礼上叫走的。 老妈从来没给小聂打过电话,她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的?小聂来不及细想,就和二哥一起从婚礼上匆匆离开了。因为那个座机号码是永外医院急诊科的号码。 哥俩从老舍茶馆出来,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永定门外。走进永外医院才知道老妈已经从急诊转到住院处了,分诊台的护士还让他俩准备住院用的洗漱用品。 小聂吓坏了,老妈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这时兄妹俩才觉得,长久以来,都没问过老妈有哪里不舒服,难道真的是自己大意了? 手才刚刚碰到幸福之门,脚还在门外呢,老妈真的命苦。小聂想。 二哥担心是自己把老妈气病了,眼睛都不敢直视小聂。 “要不你先去病房看看咱妈,我去外面买点东西,一会儿去找你。”二哥说。 他的确想逃避,尽管他知道逃不过,但他还是 想趁买东西的功夫让自己心平静一点儿。他从没经过这样的事,心里怕得不行。老爸因工伤过世,那时他还在乡下插队,没赶上见最后一面,也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场面。 “你心虚什么呀,买什么东西,你又不懂买什么。咱俩先去看看再说。”小聂看出二哥的心思,怼着他。 于是兄妹俩一起往病房走。 照分诊台护士说的,兄妹俩站到了病房门前。这还是个单间病房呢,老妈病得不轻啊。小聂和二哥对视一眼,心跳都加速了。二哥不敢敲门,示意小聂去敲。 小聂踮起脚,从病房门上那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这一看不得了,她慌乱得一时没站稳,揣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扶在了房门上。谁想房门是开着的,她一个趔趄就撞开了门。这时她努力想站稳,心想绝不能跌倒,可早已经来不及了。越怕摔倒,摔得越狠,只听“噗通”一声,小聂硬生生地倒在水磨石的地面上,磕得不轻。 她竟然忍住没有叫,也没掉泪。 门敞开的一瞬间,二哥也吓了一跳。他见坐在老妈病床边的,不是大哥,是黄坎。 二哥愣了一下,急忙上去扶起小妹。见小妹疼得嘴都歪了,嘴里还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时,黄坎才从病床边向小聂走过来。 “磕疼了吧?要不去急诊看看吧,守着医院呢。”黄坎劝着小聂。 “妈,您得了什么病啊?医生怎么说的?”小聂甩开黄坎的手问着老妈。 “不碍事的,你先跟他去吧,去急诊瞅瞅,别摔到骨头了。不行就拍个片子。他说的也是,守着医院呢。”老妈冲小聂说道。 小聂只得让黄坎搀着,转身朝病房外面走。 就听老妈在她背后说道:“离过年还得俩月呢,这会儿磕头早了点儿。”说着,老妈还笑了。 小聂真想回头跟老妈发火,但她现在才感觉腿疼得钻心。 二哥聂建华自打把家里厨房门一摔,扬长而去。他一赌气就回江西了,再没回过黄村的家。 现在老妈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到他胸前,他也没躲。 “妈,您到底生的啥病啊?怪吓人的。今儿晚上我陪着您吧。”聂建华说。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跟我老太太甩例子,那厨房门还没人修呢,做饭呜呜灌风。你个败家的玩意儿。”老妈一骂起聂建华来,感觉什么毛病都没了,越骂底气越足。 “妈,我咋瞅着您不像生病的呀,这咋底气这麽足呢?”二哥歪起脑袋打量着老妈。 “就数你小子贼乎,去,先把那门关上。”老妈指使聂建华去关病房的门。 聂建华关好病房门转身回来,老妈从书包里拿出一摞钱塞到他手上。 “拿着,这是你的那份拆迁款,别跟你大哥说哈。以后也别指望我再给你钱。你大哥和小聂要问,就说我没给过你。以后呢,我去你大哥那儿养老。懂了吗?别愣着了,赶紧走。”老妈催促着聂建华。 “妈,那您真的是没得病吗?”聂建华不放心地问。 “你看我像得病的吗?快着,赶紧走,一会儿那俩回来了。”老妈瞪着眼,感觉巴掌又要打在聂建华身上,他也顾不了太多,急急慌慌地溜出病房。 小聂虽然让黄坎搀扶着自己,但心里却在埋怨他。怎么他自己突然就跑来了,还赶在自己前面知道了老妈的病,到现在了也不对自己如实招来。 黄坎忙着挂号、排队、计价,带着小聂检查,处理伤口。小聂看来是很少受伤,一直都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样貌。黄坎想笑,但他努力憋住。好在他总得跑来跑去的,在他的坚持下,小聂还是拍了片子,确定没伤到骨头,才算放了心。 医生给小聂处理伤口时,要她褪起裤子,她先看看黄坎,黄坎伸手要去帮她,被她一把打回去。 “你还不赶紧出去,还待在这儿干嘛?”小聂恼羞成怒地对黄坎嚷道。 黄坎仓惶逃出诊室,心里虽然不好受,但终于笑出了声,看来这小聂还是个黄花姑娘呐,他心里不由得美滋滋地。 他在北大南门的图片社是曾经的信息中心,北大里的大事小情都会传到图片社。学生早恋的,未婚先孕的,教授离婚的,都会被当成谈资在他的图片社里被八卦。大概那些边来这里等复印边聊天的人,都觉得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或者认为他也不会传扬出去,因为他谁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于是他就是个存信息的罐子,好多事他都知道,其实他最终也都对上号了,尽管这对上号没什么实际意义。 想想小聂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清清白白的,着实不易。就凭这点,自己也算值了。再说小聂在他遭遇工地事故,媒介炮轰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这不是一般女孩做得到的。自己得知恩图报。 想着,他都有点儿恨自己了,感觉自己对小聂心疼不起来。她磕得不轻,流了不少血,看她那样子应该很疼。可自己怎么却连一句心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人有的时候很怪,他想起每次丽丽到图片社来,他都会放慢手里做事的速度,不住地溜须着,有时候竟支楞起耳朵听她跟小聂在说些什么。他也知道,丽丽是学生会的主席,来这里大多是跟小聂商量公事,可他就是爱听她说话,其实丽丽讲话是最刻板的,从来不开什么玩笑。 诊室的门打开了,小聂从诊室走出来,她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往前走,理都不理黄坎。 “你就让我扶着你吧,别再摔着了,二次伤害可不得了。”黄坎在小聂身后边走边嘟囔着。 “行,你还知道二次伤害。你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我妈是不是让你给气的?”小聂再也憋不住了,质问着黄坎。 “天地良心,我到你们家的时候,就见她倒在地上了。我也吓得够呛呢。”黄坎争辩着。 “那你去我们家干嘛?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小聂继续追问。 “是你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一趟,跟我有话说。我也是提心吊胆的,我说你今天去参加婚礼了,要不改天,老太太说就找我。我就急着赶过来了。”黄坎说。 小聂见黄坎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看上去不像在撒谎。可老妈是怎么知道黄坎电话的呢?难道是二哥泄的密? “那是你送我妈来医院的,大夫怎么说?”小聂语气和缓了许多。 “说留院观察。我觉着没什么大事。”黄坎说道,两只手不住地揉搓着。 “那,先谢谢你啊。”小聂轻声说道。 她转身往病房走,突然就“啊”地一声站住了,她刚刚是忘记了腿上有伤,还像往常一样地走路,疼痛使她不得不停在原地。 “让我来搀着你吧,算我求你了。”黄坎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麽软绵绵的话来。 两人几乎是走两步停一下,总算挪到了老妈的病房。见老妈背对着他俩,脸朝着窗户,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我妈。你在这儿不方便。”小聂说。 “那好吧,你自己也当心点儿,想着明天去换药。”黄坎说。 说完他就朝屋外走,小聂扭头看着他,见他关上了门,才把头转回来。当小聂转回头,吓了一跳,不由得用手捂着心口。 “嗨呦,我的妈呀,咱不带这麽吓人的哈。您瞧您这一惊一乍地。现在感觉哪儿不舒服啊?”小聂见老妈已经盘腿坐在床上了,背靠着枕头,两眼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妈,您不会是装病吧?”小聂怎么看着老妈脸色比自己都好呢 。 “哼,人老了,谁还没点子毛病呢?我不装病,你和你二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们两个统一战线是吧?跟我老太太划清界限了呗?”老妈说。 虽然老妈数落着小聂,但语气不像往常那样尖酸刻薄了,小聂反倒觉得奇怪了。 “你呀,你爸没看错,精得很。那姓黄的就是你找的老公啊?你自己觉得咋样啊?说我装病,我这是帮你抻练抻练他,看看他是不是个明事理的人。“老妈振振有词。 ”那叫您说,他咋样啊?“小聂不由得问。 ”哼,你自己个找的,轮得到我说吗?反正你别没两天就看不上他了,他也就有俩钱儿,瞅着对你也没那么热乎。“老妈说着拍拍自己的腿。 ”咋样,你那腿,没磕到骨头吧?打算啥时候办事啊?别是瞅见别人都结婚了,自己也着急了。瞅准喽,你自己又 不缺钱,怎么也得找个知道疼你的,不过现在也好办,不行再离呗。办事前,跟我支应一声,我好把钱给你备下。“老妈说道。 小聂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老妈,自己还是第一次得到老妈的恩宠呢。 第298章 乌桑达尔被打伤 丽丽坐在坎帕拉的医院急诊室门口,泪水在她的脸上不断冲刷,泪干了,又再流下泪来。她的儿子被打伤了,是用猎枪打伤的。施暴者接连开了两枪,一枪打在腿上,孩子摔倒了,第二枪才放了空。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才学会走路不久,就遭到如此凶残的迫害,这让丽丽痛彻心扉。 一年多来,她自己苦苦支撑着村里的小学。教孩子们汉语,算数,画画。陪他们一起做游戏。把她在北大时,和小芹、群莉一起办口才培训的经验全用上了。当然,她知道,这里的情况远远不能和子衿口才培训的孩子们比。苦于资料太少,她步履维艰。每天跟孩子们在一起时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一想到乌达尔,她就感觉心痛。 前几天,乌达尔竟然把那些性树搬进了宫殿。晚上,他当着丽丽的面,从花盆中把性树连根拔起,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他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用另一只手掰断性树的根茎,连土一起泡在酒里。然后还把手上的绿色汁液舔得干干净净。 接着一骨碌就爬上了榻,躺倒在丽丽身边。丽丽心在狂跳,脸臊得发烫。 “你真的相信那东西吗?有什么科学依据吗?”丽丽语气和缓地问乌达尔,她心里琢磨好久,赵大夫说过,任何的药物都有副作用。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这些,但这是我们这里独有的植物,不由得我不信。再说,乌娜不是又怀孕了吗?”乌达尔说着还拿眼瞥着丽丽,那眼光里的含义很复杂。 丽丽不做声,乌达尔痴迷性树,现在几乎每晚都喝这种植物的根泡过的酒,他就是在实践着多生儿子的想法。他对丽丽说过,老酋长一辈子生了十个儿子,娶了六个女人。那言外之意,就是他乌达尔还差得远呢。丽丽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不寒而栗。 他想起老爸给她买的房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里。她想带乌桑达尔住过去,想回内罗毕去上课。莺莺姐不止一次地催促她,说是中医课现在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不少学生也都等着她回去上书法课呢。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莺莺的劝呢。 出事的那天她正在村中心广场陪学生们做运动,有的孩子在跳绳,有的在踢球。她让乌达尔给做了一个简易的篮球架,当然,球不是很标准。但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的热情,他们奔跑着,嬉闹着,玩儿得很开心,丽丽站在一边看着,也开心地笑着。 乌桑达尔被她放在身边,孩子现在能走路了,但还不会跑。开始乌桑达尔拽着她的衣角,渐渐地她感觉不到有人再拽她的时候,低头一看,孩子不见了。她疯了一样地咆哮着,喊着儿子的名字,胡乱地跑,拼命地叫。 当她意识到儿子可能还听不明白她的喊叫声,才放低了声音。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一声枪响,她的心猛地被拎起来,堵住喉咙,接着又是一枪。 丽丽平时不用枪,只看见过乌达尔用枪。乌达尔已经在村里明令禁止使用枪支,她来不及想,猜想着枪响的方向飞奔过去。 宫殿前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着。丽丽分开众人,见儿子躺在血泊中,牙关紧闭,两只眼睛还在动。她扑过去,抱起孩子就往村口跑。 她恨自己,怎么没想着学会开车,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当她回头看时,杰伦已经把乌达尔找来了。乌达尔跳上敞篷车,带着丽丽和乌桑达尔朝坎帕拉疾驰而去。 岑浩走到长椅前,轻轻拍拍丽丽的肩。 “万幸,孩子捡回一条命。”岑浩的话听得出在责备丽丽。 丽丽知道乌达尔在,但还是把头靠在了岑浩身上。 “岑浩大哥,他往后恐怕就是个残疾孩子了。”丽丽伤心地哭诉着。 “看看莺莺能不能有办法,中医虽然慢,但往往能创造奇迹。”岑浩说道。 “真的吗?”丽丽一双含泪的眼睛紧盯着岑浩。 “试试吧,孩子小,一辈子路还长着呢。你得保重身体啊。“岑浩叮嘱道。 他又拍拍丽丽的肩,就扶她坐好。岑浩转过身看着乌达尔,果然对视了乌达尔一双仇视的目光。 ”乌达尔,这件事,不会就这麽不了了之吧?总得有个说法吧?要不要我找人来协助调查?”岑浩说道。 非洲的一些村落,往往独立于世外,自成一统。这里没有现代社会的法律条文,长老会在这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着村里的生杀大权。乌达尔的村子就属于这一类的小村庄。上一次蒋耀先被绑架,尽管惊动了很多人,但到最后,那些法律的条文还是在长老会面前屈服了。或者说,维和士兵完成了营救蒋耀先的任务,他们于是选择尊重土着的风俗。从这件事看,丽丽已经属于这里了,他们也只能尊重丽丽的决定。 在这个神秘的世界里,酋长虽然是世袭的,往往只是一个象征,真正的权力掌握在长老会手中。长老们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智慧,裁决着村里的大小事务。当初乌达尔执意要娶丽丽就曾经遭到长老会的一致反对,这丽丽是无从知晓的。在这个封闭的圈子里,没有人会思考长老会的人有什么错误。 今天,村里发生了这样的枪击,被害的还是酋长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个说法。 岑浩的话在理,但乌达尔听了仍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丽丽刚刚还倒在他怀里,就当着自己的面。他内心的怒火难以压灭。 在非洲的一些地区,男人可以娶多个女子为妻。乌干达法律规定男人最多可以娶十个妻子。在一夫多妻的家庭中,妻子们之间的关系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们共同操持家务,相互扶持,共同照顾孩子和丈夫。当然,有矛盾也是很常见的,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排除有些地区是想用这样的办法使自己的一方水土强盛起来,但事实上,往往适得其反。 这种婚姻制度也有不成文的规定,妻子们不可以对丈夫不忠,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同时,离婚也是很少发生的事情,因为在这种文化背景中,婚姻被视为一种神圣的承诺,需要双方共同维护。现实中,应该是妻子离开夫家就很难生存。 因此,如果说乌达尔和岑浩、丽丽一起从广州乘船到蒙巴萨,在海上漂泊了数月,才最终到达内罗毕,那时候,丽丽还不是乌达尔的妻子,所以,乌达尔还可以忍受丽丽和岑浩亲近,其实,即使那时候,他看到丽丽和岑浩站在甲板上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就已经心存怨恨了。当然,那时他怪罪的是岑浩。 他对丽丽了解得太少了,可以说,他并不懂得丽丽。在军队大院生活的孩子,像丽丽和吕一鸣那样的发小关系,乌达尔就一直搞不懂。结婚后,他对丽丽与男人接触就更加反感了。所以,他情愿丽丽在村里办小学,在他看来,这样比去内罗毕好。 “长老会自会做出裁决的,就不劳你操心了。”乌达尔说道,语气中流露出不悦。 丽丽紧咬住嘴唇,泪水又扑簌簌地落下来,滴到地上。面前的乌达尔真的不会回到从前了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乌达尔急匆匆地赶回村里,长老会迅速召集村民展开调查。经过一番排查,很快锁定了几个嫌疑人,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说是在学打枪,其中就有乌娜的儿子。 在长老会的严厉审讯下,几个孩子终于承认是他们抢枪所以才走火的。 按照村里的传统,伤人是一项严重的罪行,必须受到惩罚。长老会决定对乌娜的儿子进行鞭笞,并将他逐出村落。 这个决定引起了村民们的争议,一些人认为惩罚过于严厉,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对的。被打伤的是酋长的儿子,可开枪的是乌娜的儿子,他还是酋长的长子呢。可村里的秩序必须维护啊。最终,长老会的决定得到了执行,乌娜的儿子被鞭笞,乌娜趴在地上,边杀猪一样地嚎啕,边大声喊着:”主人,求求你放过他吧,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族人都默默地看着,目光像一个个空洞,麻木、无神。 乌娜领着她的儿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村子。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逐出了村落。她一只手扶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拉起大儿子,迟疑地往村口走去。她想着不久前住进了宫殿,在那张榻上被乌达尔宠爱,她本来想着,自己总能走到丽丽前头,希望这次再生一个儿子。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她走得很慢,她想朱蒂 伊扎贝拉应该会来送送她。可是没有,村里的族人似乎都在躲避着。 这个事件让村民们深刻认识到了长老会的权威,也让他们更加敬畏这个古老的传统。在这个自成一统的村落里,长老会的决定就是法律,无人敢违抗。 老校长到坎帕拉医院找到了丽丽,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政府给丽丽嘉奖,鼓励她在乡村兴办教育,还派出了年轻学生到当地去支援,老校长请丽丽跟他一起回内罗毕大学,由他去村里找乌达尔,丽丽答应了。 第299章 李军替吕一鸣坐镇粤港 李军和宋美然带着两个儿子李圳和李港,一起参加了邱枫和吕一鸣的婚礼。婚礼后,李军拉着李港来给邱枫道歉,李港一个劲儿地往李军背后躲,嘴里不住地叨叨着。 “我又没说错。”李港用粤语说道。 宋美然微微红了脸,对吕一鸣笑笑,轻声说道。 “这孩子本来就皮,我又打不得。没教育好,得罪了。” “怎么打不得,让我来试试。”吕一鸣笑着举起了巴掌。 “你学过《香港基本法》吗?打我就是虐待儿童,你会被处罚的。”李港从李军身后歪出半个脑袋,嬉皮笑脸地说道。 “嘿,我倒要试试,这儿是北京。”吕一鸣挺喜欢李港的,觉得跟这小子较劲蛮有趣的。 邱枫在吕一鸣身后拽住了他,笑着问李港。 “最近学校又搞什么活动啦?给我们分享分享吧。还有,你回香港有没有给同伴讲你到北京的感受啊?他们怎么说的?”邱枫的语气还是一贯地宠溺。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李港说着还很神气地昂起头。 “妈妈,别理他,他就会吹牛。”吕程拽拽邱枫的衣角,低声说。 大人们都笑了,邱枫坚持带上孩子们到老舍茶馆三楼的餐厅用餐,特意让李港“发表言论”。李港还真能侃,溜溜说了一个小时,吕一鸣都愣住了。 吕程根本没听李港说些什么,他还在生他的气。那天晚上,老爸出门说去迎迎妈妈,这个李港就溜出门去,后来贼头贼脑地回来,说什么老爸给了妈妈一记耳光,当时吕程就跟李港红了脸。 “嗨,我说哥们儿,这小子不像是你儿子,我怎么感觉像我儿子呢?”吕一鸣对李军说道。 “还真是,跟你一样能喷。”李军“恭维”着吕一鸣。 邱枫发现吕程的嘴撅得老高,忙制止吕一鸣。 “瞎说什么呀你,人家那是后天锻炼出来的。什么就像你啦,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邱枫贬损着吕一鸣。 她看看吕程,见他脸上有了笑容,心想:还真是个小孩子呢,虽然已经考上了大学。 “嫂子,我们不说‘往脸上贴金’,都说‘往脸上抓肉’。”李军嘻嘻笑着对邱枫说,他现在跟邱枫比以前熟络了,也敢跟她说些俏皮的话了。 “哈哈,这个好,我说他怎么脸皮那么厚呢。”邱枫接住李军的话茬说道,边说边拿眼看着吕一鸣。 成都电子科技大学,这座位于西南地区的学府,虽身处内陆,却与国际名校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在这里,学生们不仅能够接受国内顶尖的本科教育,还能获得前往国外深造的机会。 每年,都有大批优秀的学生从这里走出,迈向世界顶尖学府的殿堂。他们带着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出国留学的征程。 在校园里,国际化的氛围浓郁。学校经常举办各种国际交流活动,邀请国外知名学者和专家来校讲学,让学生们有机会接触到国际前沿的学术思想和研究成果。同时,学校还积极推动学生参与国际科研项目和学术竞赛,培养他们的创新能力和国际视野。 对于那些渴望出国留学的学生来说,成都电子科技大学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支持。学校设有专门的留学指导中心,为学生提供全方位的留学咨询和服务,帮助他们制定个性化的留学计划。此外,学校还与众多国外名校建立了合作关系,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留学选择和奖学金机会。 在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学生们不仅能够在学术上取得优异的成绩,还能在国际化的环境中锻炼自己的能力,为未来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邱枫同意吕程报考这所大学,主要因为它参加了李政道的赴美留学计划。 吕程从网上查了学校的教学计划,挺有信心地说他用不了两年就能完成本科学业。可邱枫劝他多锻炼身体,多和同学们接触,担心他年纪太小,真的一个人出国留洋,自己会担心死了,宁可让他年纪大一点儿再出国。邱枫对吕程的种种担心,吕逸飞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个儿媳比儿子都更会关心孙子。 婚礼过后,李军和宋美然带着俩儿子爬长城,逛故宫,游北海。 用李军的话说:“我待在北京的时候都没这麽玩儿过,这俩小子算过了瘾了。” “那你小子想不想过过当总经理的瘾呐?”吕一鸣在电话里对李军说道。 “哥,你啥意思啊,损我是吧?”李军笑着说。 李军“卸甲归田”,之前自己在灶上炒菜,还得带徒弟。夏天烟熏火燎、汗流浃背,整天口干舌燥,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不说做下一身病,现在也是浑身疼,再无颠大勺的力气了。他整日坐在餐厅里,喝着茶,看着别人吃喝,闲得发愁。想跟着宋美然干家政,人家都是女同胞,就他“羊群里面出骆驼”,他又抹不开面子。倒是也想再找点儿事做。 吕一鸣呢?那天老爸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留在北京照顾邱枫,他立刻就想到了李军。 他打算让李军给他坐镇粤港,他觉得李军对当地的情况比自己更熟悉。毕竟这家伙在深圳十几年了,眼瞅着一个小渔村变成一个大城市,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李军又是开餐馆的,人脉广,这资源放着不用都白瞎了。自己再过去从头熟悉,还不如靠他,再说两人是发小,对脾气。况且,吕一鸣一直在想公司扩大规模的事,总是自己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李军说了。 “哥,我谢谢你哈。可您这题目太大了,我水平有限,接不住啊。你让我打个杂还对付了。当总经理,吓得我腿肚子转筋。”李军笑着说。 “你tm少废话,就这麽说定了,我过一段时间了不起给你找个帮手,反正你把南边儿给我撑起来,我粤港都靠你了。”吕一鸣边在电话里跟李军贫嘴,边拿眼溜须着身边的枫。 “那你总得给我叨唠叨唠吧,哪天你有空,我请你。要不我两眼一抹黑啊。”李军说道。 “这还像句话,明天吧。明天一早我过去找你。”吕一鸣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看坐在身边的枫,轻轻捧起她的脸,慢慢把嘴凑过去。 “跟你商量个事,等这孩子到两岁了,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成吗?”吕一鸣笑眯眯地看着枫。 “去你的,想什么呢。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惦记再要一个。再说了,计划生育,你到月球上去生啊?”邱枫一把推开吕一鸣,觉得他满嘴跑火车,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麽神神叨叨地。 “嘿,你这想法好。月球上都不用办通行证,就不知道那上面吃什么,会不会缺水。欸,有电吗,有吴刚陪着喝酒也不错哈?”吕一鸣说。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脸上的表情挺严肃。邱枫把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动着,边问他。 “嗨嗨,这是几啊?你真是个二百五。”邱枫笑着说。 “其实你不必为了照顾我就一直待在北京,让李军帮你做广东市场,你得过去带带他啊。他人老实、厚道,关系也多,但是你做策划这麽多年了,毕竟有经验吗。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邱枫语气委婉地对吕一鸣说道。 “别,你别给我挖坑了。这麽多双眼睛看着呢,传到我老爸耳朵里,我这小命还要不要了?再说了,这麽多年都跑跑颠颠地,我也想多和你在一块儿待些日子呢,怎么你不乐意啊?我可跟你说哈,你的那些工作上的事现在由我全权代理,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您要是有一点儿闪失,甭说别人,就您那闺蜜都能把我生吞活剥了。”吕一鸣说道,似乎觉得自己无意间说走了嘴,忙又找补。 “当然啦,是我愿意陪你,你现在特殊时期,我在外面心里也不踏实啊。嗨,跟你说正经的,咱们可以参考李军他们的办法,在香港再要一个孩子啊。过两年香港就回归了,咱们过去也方便了。你说呢?”吕一鸣跟枫莫分,担心她会不同意。 邱枫低头纳闷,难怪吕逸飞那天正言厉色地让吕一鸣留在北京,是不是柳枝把自己的让她保密的事情说出去了?这也传的太快了吧?难道一鸣也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头胎打掉了,所以想着再要个孩子?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你不会是在大家庭里生活习惯了吧?喜欢孩子多。可你也得想想教育的问题啊,孩子多了,都得操心呐,怕管不过来吧。”枫在躲闪着,想避开这个话题。 “嗨,一个是拉,一群也是带,等年纪大了你就体会到孩子多的好处了,没有一个孩子是多余的,遇上事了,总能搭把手,我妈活着的时候,常这麽说。现在想想,挺有道理的。你知道吗?我老妈不是没文化,她唱的那些民谣都是口耳相传的,现在都失传了。她在老家念过教会的学校。有时候我想:那些不远万里孤身一人来传教的人,也不一般,你觉得呢?”吕一鸣念叨着。 他抬头一看,枫的眼圈儿又红了。 第300章 吕逸飞陪吕程到成都上学 住在群莉家 吕一鸣和邱枫把吕逸飞、群莉娘、吕程送到火车站,吕逸飞看出邱枫一直在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他习惯地拿眼瞪着吕一鸣。 “你小子,老实地在北京待着,照顾好你媳妇,敢有一点岔子,小心你的脑袋。”吕逸飞说道。 他边说边用手指戳着老儿子的前额,语气狠叨叨地。 吕程一只手拉着爷爷吕逸飞,另一只手拉着群莉娘,嘴还不闲着。 “妈妈,你就天天在家里躺着,等着我爸给你做饭吃哈,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检查你有没有听话。爸爸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啊,我立马告诉我爷爷。”说着,还嘻嘻地笑。 邱枫使劲点头,但不敢出声。她知道自己一出声一定带哭腔。吕逸飞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邱枫一定会在吕程面前掉泪了,于是他领上孙子,向群莉娘招呼一声。 “走,咱们走吧。”说着,就转身走了。 这次,吕逸飞很听劝,让邱枫买了三张卧铺票。但这样的长途劳顿,还是让邱枫很担心吕逸飞的身体,怕他吃不消。想给他们多带些东西,路上用着方便,又担心行李太重,老老小小地拎不动。当吕一鸣在车窗口跟两老一小告别时,见窗口出现了蒋励的面孔,真的吓一跳。 “一鸣哥,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蒋励笑着问。 “你这是请假了吗?”吕一鸣不禁问。 “不是,我可能调回成都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嫂子,您多保重哈,祝你们幸福。”蒋励笑着说,表情里是满满的羡慕。 邱枫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她把脸贴在吕一鸣的臂弯里,却又舍不得似地,再抬头看着窗口里的一家人,她想说谢谢,可嗓子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她怨吕一鸣怎么也不对蒋励说点儿什么。 送别,是人生中最多情的情节之一,自古就被诗人吟咏。蒋励是男孩子,但他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一直被父亲教育要当家做主。这时他看看老妈,发现她鬓角的头发都白了。突然就想起老妈带一群孩子送老爸出差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自从懂事,记不清多少次跟着妈妈、姐姐一起,领着两个妹妹到成都火车站送老爸。老爸是修路的,老妈总这麽说。那么多次在车站送别,数两个妹妹哭得响。他记得姐姐也哭过,但只是流泪,不会像两个妹妹一样嚎啕。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群莉不再落泪,只是搀扶着老妈。 可他呢?从小老爸就跟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还总叮嘱他,“老爸一走,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多帮着你妈妈、你姐姐。” 所以,在那些送别的瞬间,他都站在老妈身后,默不作声。有时候他希望老妈能哭,觉得那样一定心里会好受些。他不记得老妈都跟老爸说过什么告别的话,似乎就没说过什么,可是他见过老妈在做饭的时候落泪,他一问,老妈就说切辣椒辣到了眼睛。 那些年,总见姐姐群莉在昏黄的白炽灯下,给老爸写信。 本来是妈妈口述的,后来妈妈干脆说:“你自己看着写吧。就说家里挺好,让他放心。” 然后老妈就不吱声了,一直在旁边陪着姐姐。姐姐倒好,一写就是三四张纸。想想,她的文笔不会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 每次他都感到,老爸是最后看一眼自己,才转身向车厢走去,那眼神里都是无言的期待。似乎不用说,他都会明白。其实,他真希望老爸能当着姐姐、妹妹的面叮嘱自己,那样自己多有面子啊。 蒋励每每看着老爸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会有一种冲动,想要跑过去抱住老爸,告诉他自己会想他。但他始终没有那样做,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老爸消失在视线中。老爸过世后,他曾为此悔恨,他开始害怕送别的场面。觉得人生中的送别说不准哪一次就成了永诀。 他想起姐姐群莉,只身一人就从武汉踏上出国留洋的路,如果不是自己坚持,她连送到武汉机场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么多年她也没见过家里人,难道她真的是铁石心肠? 想着,他看看站在月台上的邱枫,虽然年纪比姐姐群莉大了不少,但她对一鸣哥还是那么依恋,他试图在心里原谅邱枫。 想着姐姐群莉发给他的邮件,他挺担心的,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因为吕程而对邱枫发难。毕竟视频里,吕程一直站在邱枫身后,姐姐大概就是看到了那个场景,才发狠要接吕程出国的。 去成都的火车大概是北京站发出的乘客最多的列车,提前很长时间就开始上车了,乘客大多是大包小包地,车厢内也很拥挤。不断有人往窗口上面的行李架上放行李,为了那逼仄的空间还免不了吵嚷几句。 “一鸣哥,照顾好嫂子啊。我可等着吃喜蛋呐。你们快回去吧,放心吧,有我呢。”蒋励朝着月台上的姐夫(在他心里,一直把吕一鸣看作自己的姐夫。)笑着说。 “成,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哈。谢谢你啊,真会挑时候,要不然路这麽远,我还真不放心呢。”吕一鸣叨咕着。 车轮终于转动起来了,车厢里还开启了音乐,轰隆隆的声响掩盖了邱枫的哭声,但吕程还是清楚地看见邱枫在流泪。 “爷爷,您说妈妈是不是没有我坚强。”吕程问吕逸飞,还皱紧了眉头。 “哈哈,你个小鬼头,还有这麽自夸的?妈妈是女同志嘛。”吕逸飞咯咯笑着,群莉娘也笑了。 群莉娘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了,她也看见邱枫一直在落泪,她当然知道那是因为舍不得吕程。她感觉这麽多年,邱枫带着吕程真的比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要用心。连自己这个做外婆的都不得不承认,邱枫为吕程想的比自己细致,她也能为吕程规划未来,虽说不是亲生骨肉,但邱枫这个妈妈能为孩子做的远远超出亲妈。她自责,但又不明白,自己带大这麽多孩子,哪一个她都没有偏心,怎么群莉就那么心狠呢?自己和她爸都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呐。 她都默默回忆着柳枝的话。“我知道您是个善良的人,可我这话不能不说,群莉就算是年轻、无知,可她当时生了这个孩子,毕竟是触犯了社会的规范。邱枫作为她的老师想帮她无可厚非,但也不是必须帮她,北大里那么多老师呢。她为了帮群莉,自己的职务丢了,连北大都不留她,让您说,她是不是也很委屈呢?“柳枝那天把群莉娘约到即墨海鲜,特意跟她聊邱枫的事。 当群莉娘听柳枝说起,邱枫为了不让吕一鸣为难,三十八岁的年纪竟然把自己头胎的孩子打掉了。后来,还一直吃避孕药,她是想等到群莉结婚了,再跟吕一鸣办婚礼,觉得那样自己就心安了。直到那次群莉让弟弟蒋励给家里人带礼物,唯独没有吕一鸣的,吕程认下了邱枫这个”妈妈“,邱枫才停止避孕。同样是女人,群莉娘被邱枫的牺牲震动了。 她和丈夫结婚没有什么恋爱过程,甚至开始有一点被”欺骗“的成分,她也是把自己的纯真给了一个还没有婚约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群莉的父亲。可是她没有被辜负,群莉的老爸从修路的工地回来时,群莉都蹒跚学步了,他们才举办婚礼。 当她从成都到北京看群莉时,在周家巷看见群莉抱着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她替女儿难受,觉得她走错一步就毁了一生。可她和吕逸飞、青莲接触,又觉得群莉是有福气的,给自己找了个好婆家。而且后来她觉得吕一鸣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联系群莉,每次都被群莉顶回来,眼瞅着吕程上不了学,还好有邱枫帮忙,要不然也到不了现在。 ”外婆,您回去就办班了吗?我可以辅导那些小孩子做作业,你都不用请老师了呢。“吕程仰头看着群莉娘,骄傲地说道。 群莉娘被吕程的话打断了思绪,她冲吕程笑笑,”好,我这外孙,咱们回去就办个辅导班。“ 一家人都笑了。 到了成都,吕逸飞住进了群莉的家里,想到这是群莉出生、成长的地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情,他看着墙上的镜框,看得很仔细。群莉娘走进里屋,拿出一摞相册,放到吕逸飞面前的桌子上。 “我们这个家啊,当家的常年在外,都靠看相片过日子。”说着,群莉娘就抹起了眼泪。 吕逸飞和吕程一起坐到桌边,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把群莉小时候的照片指给吕程看。 “妈妈,漂亮吧?想不想妈妈?等你在这里的大学读好了,就可以考到美国去,就能看见妈妈了。”吕逸飞对吕程说道。 群莉娘在里屋听着吕逸飞在教着外孙,但吕程一言不发,她欲哭无泪。群莉啊,你的公婆是多好的人呐,你不懂的珍惜啊。她在心里想着。 到成都的第二天,吕逸飞就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他的老战友,一起去过朝鲜战场的余晖,他还推了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军装,余晖告诉吕逸飞。 “首长,这是我的儿子,余震。在老山前线负的伤。”说着,余晖的眼圈红了。 第301章 莺莺为丽丽出谋划策 丽丽按照老校长的安排,带上儿子乌桑达尔一起回到了内罗毕大学。孔子学院的老师们到丽丽的宿舍来看望她和她的儿子,不少人都送来了玩具和药品。莺莺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说是刚刚才下课。 丽丽想:莺莺姐这位没有念过大学的人,现在却在大学里教书,还如此受欢迎,这应该说是中医的魅力吧。想着,她也觉得自己不能总待在偏僻的小村子里,真的与世隔绝了,连自己之前所学都忘了。或者说,她需要同伴,孤军奋战是不行的。 她一直纳闷,父亲遭绑架岑浩一直在村里,可莺莺一直没到村里去。她也问过岑浩,但岑浩只是说莺莺姐很忙。最近儿子出事,莺莺也是没露面。她之前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难道是对自己失去信心了吗?觉得自己应该留在内罗毕,不再回村里?丽丽不愿失去莺莺这个朋友。她想向莺莺问个明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丽丽,你可回来了,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来,让我抱抱你。”莺莺说道。 她走到丽丽面前,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曾经清澈的眼睛,已经被太多的悲伤蒙上了阴郁。 “莺莺姐,你怎么不来村里看我,是不是怨恨我。怪我自己不争气,害得老爸为我受伤,现在儿子又-----你不会都懒得理我了吧?“丽丽哭着说。 她坐在床边,头埋在莺莺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丽丽,你误会我了。我为你的事急得上火,你看看,嘴角都烂了,什么也不想吃。你还记得我的一个学生急于求成,把一个病人扎得昏死过去的事吗?“莺莺轻声对丽丽说道。 ”记得,现在怎么样了?“丽丽止住了哭声,抬眼看着莺莺。 ”我那天赶过去,给他扎了几针,当时缓过来了,后来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就在你回去后不久,那个人就突然发了疯,我就又开始给他治疗,可没扎几次,那人就过世了。我当时建议解剖尸体,但他们家人不同意。所以,法院、律师都让我留在这里,等于是被他们监视了,所以我没办法去村里看你。我当然知道,这时候你是最需要我陪在你身边的。“莺莺说道。 ”那现在呢?“丽丽急切地问。 ”都过去了,法院调查了那患者之前的治疗情况,证明他有心脏病史,而且他酗酒成性。所以暂时做出了有利于我的裁决。我可以继续在学校教课。我也借此机会告诫那些学生,不要急于求成,做诊断要有两个人在场。“莺莺说道。 ”那你现在还是不能离开这里吗?孩子怎么办?“丽丽追问着。 ”是呀,他俩倒乐得不上学呢。一直就跟着我在这里‘上大学’。“莺莺解嘲地笑着。 ”所以啊,我是盼着你快点儿回来,帮我好好给他们补补课。小孩子,没人管教才不会主动去念书呢。“莺莺说。 ”这事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他俩把课都补回来的。莺莺姐,你知道吗?谢建华他们的农用机械已经生产出来了,岑浩大哥说不久就会运到蒙巴萨。那样的话,能赶上播种,明年就会有收成了。“丽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话音里却已经透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莺莺在丽丽身边坐下,手轻轻扶住她的肩。 ”丽丽,听我说,这里跟你在北京不一样。你在村里也生活一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这里的男人不喜欢女人们过问家务以外的事,尤其你的爱人是酋长,这个职位会让他很自负。加上,现在乌达尔已经没有了长辈,他更会不自觉地自尊自大起来,你的话他会越来越听不进去的。“莺莺低声说着。 丽丽不住地点头,表示莺莺的话都说到点上了。 ”我当然知道,你想改变这里的落后面貌,但你的努力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因为,你和朱蒂她们不一样了,她们只关心乌达尔,关心家里的琐事。而你关心的都是所谓男人们关心的事,她俩会与你有距离感,会疏远你,你会变得越来越孤立。而且,村里发生的事我都听你岑浩大哥说了。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为什么,乌达尔明令禁止用枪,却有人教小孩子们打枪?又为什么偏偏是乌娜的儿子打伤了你的儿子?“莺莺说。 她看着丽丽,见丽丽一脸的困惑。心想:丽丽太单纯了,就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而且,长老会的决定是鞭笞乌娜的儿子,并把他逐出了村子。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一个人独立生活。因此,乌娜也跟着那孩子一起离开了,乌娜身上还怀着一个孩子呢。她会去哪儿,怎么活下去?“莺莺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乌达尔没有跟我说过。“丽丽急得脸都涨红了。 ”他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也可能觉得这件事你不知道最好。你觉得呢?” 莺莺抚弄着丽丽的肩,语气尽力和缓地说,她知道这样的说法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丽丽心里乱糟糟地,她当然恨打伤自己儿子的人,可当她知道打伤乌桑达尔的是乌娜的儿子时,也觉得这事棘手。如果问她,她一定不会同意对乌娜的儿子如此重罚。可儿子呢?就这样白白地被人欺负不成吗? 莺莺觉得,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最奇怪的是乌娜,她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可看看面前的丽丽,莺莺觉得,如果对丽丽提起这样的疑问,她一定想都没有想过。 莺莺想起岑浩跟自己说,他猜测应该是乌扎托又在作祟。乌扎托上一次绑架蒋耀先目的似乎并没有达到,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乌达尔竟然没有做好准备。 岑浩也告诉莺莺,乌达尔现在痴迷于生子,想在子嗣上超过乌扎托,认为只有那样才能坐稳酋长的交椅。说到他对丽丽的感情,真的不好说。莺莺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丽丽启齿。 “丽丽,如果乌达尔再娶妻,你会怎么想?”莺莺知道这个话题很痛苦,但她知道不能不提醒丽丽。 丽丽惊愕地看着莺莺,不知道自己一直当作亲姐姐的人,为什么会问出这样扎心的问题。 “你想想,乌达尔现在只相信一点,只要他儿子足够多,起码比乌扎托多,他就能坐稳酋长的位子。那么乌娜离开了,他会不会有了再娶的理由?”莺莺问,用心疼的眼光看着丽丽。 “不,我现在就回去。我是他的妻子,我可以给他生儿子。”丽丽发疯一样地喊着,边从床上站起身,一把推开莺莺就要往屋外走。 莺莺从没见过丽丽这样地不理智,她印象中的丽丽一直都是一个文雅、端庄的大家闺秀。 ”丽丽,你冷静点儿。乌桑达尔的伤还在恢复呢,你怎么可以现在回去呢?我们现在要想想今后该怎么办。你要不要把乌桑达尔就此留在内罗毕,岑浩已经把他受伤的状况,坎帕拉那边医生的诊断都对我说了,我要在仔细看看,观察几天,给乌桑达尔做一个治疗方案。你必须和他一起留在这里,你上你的课,听岑浩说你还打算读博士?好啊,我羡慕你,总有进取精神,好样的。“莺莺看丽丽平静下来了,目光却还是有些呆。 ”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乌桑达尔的腿会渐渐恢复,不会影响他走路,他会和正常孩子一样的。“莺莺说道,语气很坚定。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莺莺姐。“丽丽脸上有了一丝喜悦。 ”莺莺姐,你说我今后该怎么办啊?村里的小学我总要办下去吧?我都好久没给老爸打电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丽丽目光里满是乞求,她感觉现在只要莺莺能教会她怎么做。 ”那你赶紧给你老爸打电话啊,你是不是不敢跟他说乌桑达尔的事情啊?我会帮你跟他说的。你要告诉他实情。我听岑浩说了,你老爸和乌达尔一起去拍片,乌达尔对你老爸还是很佩服的。“莺莺鼓励着丽丽。 丽丽拨通了老爸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舅舅赵凯。 ”丽丽,你还好吗?你老爸在开一个重要的会,我在会议室外面,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转达。“赵凯语气很温和。 ”舅舅,你一直都跟老爸在一起吗?你不用上班的吗?我老爸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就是担心他。“丽丽说。 ”恢复得很好,现在他在和律师们谈,older把他的公司都转给了你老爸,还给了你老爸不少拍摄的课题,现在这间公司正在走向正轨,不久就会再筹划新的片子。你老爸还要大干一场呢。我真挺佩服你老爸的,有一股子韧劲儿。我的公司现在也跟他合作呢,我们负责为他的片子做3d动画等科技的东西。你呢?在内罗毕吗?”赵凯说道。 “在。”丽丽只吐出这一个字就泣不成声了。 第302章 群莉加快步伐 申请加入美国籍 群莉到孔子大厦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看见那只从北京拖来的旅行箱,拉开拉链在箱子里看见那基本《今天》杂志,她蹲在地上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想起吕一鸣和自己去找那些露天朗诵的地点,八一湖畔、中国美术馆前面的广场、当然还有北大的未名湖边------听吕一鸣给她回忆每次朦胧诗露天朗诵时的情景,吕一鸣参加北京最早的朦胧诗活动时,他应该还在上初中。 而群莉还在成都呢,两人还不认识呢。那时的群莉已经开始写诗了,已经在成都的《星星诗刊》上发表过诗作了。她永远都忘不了老爸从项目上回来休假,看到她发表的诗,把她举起来原地转圈,转得她头晕目眩地。她一直觉得那是她见过老爸最开心的时候。 那时的吕一鸣一个初学生,不好好上课,却对这些社会活动走火入魔。想想他老爸老妈的确够宠他的,要不然能让他拿钱买这些非出版物?他的哥哥、姐姐们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难怪他们都对吕一鸣死活不待见。当吕一鸣激情澎湃地朗诵时,群莉往往在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一旦被吕一鸣问道:“嗨,你发什么呆啊?我朗诵得咋样?” 群莉都会遮掩着说:“啊,你朗诵得太棒啦,所以我都听得入神了。” 那个懵懂的年代,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怀念。感觉吕一鸣朗诵起诗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么真诚,那么天真,完全抛弃了他胡同串子的痞相。 群莉掂掂手里这些油印的杂志,念叨着:这可都是《今天》的创刊号啊,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保留呢?一旦萧乾问起来,该怎么说。她知道,自己不说,萧乾是不会问的。她担心的是自己会把持不住。可她也问自己,吕一鸣算是自己的初恋吗?自己对他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吗?现在说有感情,应该不会有人相信了,自己那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几乎没怎么想起过他。 她踌躇不定,把杂志拿出来,想想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就又放回到箱子里。正当这时候,公寓的门被轻轻叩响了,她猜想,一定是萧乾。她把杂志放进手提箱,把箱子的拉索拉好,走过去开门。 当她打开门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站在门口的是竟是童稚。 童稚急于做操盘手,他把手上服务过的客户扒拉个遍,感觉都是些规模不大的小公司。 他于是动起了脑筋。不知从什么渠道了解到萧乾的律所请来做上市的公司,是戴尔请来的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而且,那个公司的实际经营者是戴尔的女友,这个女友跟戴尔认识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技术特长,所有操作都是委托另一家公司在做。于是,他觉得有空子可钻。 他挖戴尔的墙角,从戴尔在洛杉矶的律师团里找到一个年轻律师,答应给他高额提成,让他提供戴尔服务的那些专利权纠纷案的信息。然后,童稚梳理了这些信息,制造了破绽,一步步从戴尔手中夺走这些客户。他承诺这些客户可以用请律师的钱来做股票投资,由他来操盘,保证让他们获取暴利。这些客户已经被专利权的纠纷搞得筋疲力尽,乐得省掉高昂的律师费,用到股市里等着翻翻。于是他们已经答应了童稚,并和他私下签订了协议。 群莉听了童稚的一番炫耀,从心里恶心。想不到童稚还是个小人。但她不吵不闹,只是异常冷静地看着童稚。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群莉的声音冷冰冰地。 童稚在心底对自己说,面前的女人太冷血了,幸亏自己没娶她做老婆。 “我想你应该清楚戴尔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吧。唉,我真替他害臊,原来您对他并没什么兴趣。”童稚说。 他两手揣进裤兜里,一屁股坐到沙发扶手上,一条腿摇摇荡荡地,另一条腿站在地上,眼睛斜视着群莉。这副姿态让群莉的厌恶更强烈了。 “其实我也一直好奇,你们律所的那几位律师都不赖。我就不明白了,您怎么就看上那个最老嘣的了?难道你当后妈有瘾吗?”童稚继续讪讪地说道。 “你可以走了,否则我会叫物业来,请你出去。”群莉说道,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是她最令童稚恼火的姿态。 “好吧,看样子你是在搬家哈,我来帮你吧,就这些东西对吗?”童稚问。 “如果你来没别的事,就请你尽快离开,我这里用不着你帮什么忙。”群莉不客气地说。 “你这麽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现在还和我老爸通信吗?唉,本来嘛,我以为你老妈会变成我后妈,看上去他们二老挺合得来的,我也佩服我老爸真能放得下架子。可惜啊,吹吹啦。我老爸打电话来,竟然让我问你,北大百年校庆,你是否回京,回北大,他自己怎么不问?”童稚说,好像还挺委屈的样子。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向群莉一步步逼近。他看着群莉脸上一阵阵发红,心里不禁得意起来。 “听我爸说,你妈带着你儿子回四川了?这你还不知道吧?”童稚带几分神秘地说道,嘴撇得歪歪地。 “你说什么?”群莉终于逬出了一句话,语气中听得出恼怒。 门敞开了,萧乾穿着他那件米色的风衣站在门口。 “童先生,多日不见啊。今天来有何贵干呐?”萧乾的语气第一次这样诡异,群莉的心像被针刺了一样。 “啊,萧律,别来无恙啊。我还没跟你道喜呐,娶到我们北大的才女,很幸福吧。我嘛,好久不见了,来和群莉叙叙旧。”童稚在有意陷害群莉了。 萧乾当然清楚童稚的把戏,心里在嘲笑着这个无名小辈。 童稚做操盘手可谓初出茅庐,他对成功的定义与他人有所不同。在他看来,业绩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而不是过往的成功或业界的口碑。所以他在交易所时对所谓前辈并不是很崇拜,按道理他是半路出家,应该知道自己并没有经验,做事应该更谨慎。可他却恰恰相反,因为自己零差错而自命不凡,眼里没有任何人,目空一切。 他也知道身边的人都不喜欢他,但他不在乎,他觉得那些人是嫉妒他。 童稚的确专注于研究市场,他也能做出精准的分析和果敢的决策,也取得了骄人的业绩。他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分析数据、研究趋势,寻找最佳的投资机会。也的确无暇顾及所谓的人际关系,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就有嫉贤妒能之辈。 所以,童稚在交易所的关系紧张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一些人认为他过于激进,忽视了风险。而另一些人则赞赏则准备看他摔得头破血流。这也是他急流勇退的原因。一般在交易所都是从普通交易员到技术型交易员。当交易所打算提拔他做技术型交易员时,他却提出了辞职。因为做操盘手是服务于企业客户,必须从交易员的位置上离开,并与交易所脱离关系。 当他再走进交易大厅时,就不是身披红马甲、像叫驴一样嚎叫的交易员了,而是坐在大户室里,手里捧着咖啡,眼睛盯着大盘的操盘手了,是那些企业客户眼中的神。每当想到这些,他都感谢自己的聪明,能在积累了几年荐股经验后从科技精英成功转型,到现在成为操盘手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尽管面临着质疑,童稚依然坚持自己的理念。他相信,业绩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在最近一次重要的投资决策中,童稚凭借着自己的分析和判断,成功地抓住了市场机会,为所服务的客户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这次成功让他的声誉在业界迅速提升,人们开始对他的能力刮目相看。他有些飘飘然了。萧乾似乎就是童稚的天敌,他也觉得奇怪,似乎每次与童稚碰面,都是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 “哈哈,好啊。正好我们是来这里搬家的,如蒙不弃就请童先生一起到家里坐坐,慢慢叙谈,可好。”萧乾的语气中有取笑的成分,但童稚似乎并不在意。 “好啊,咱们走着。”童稚说,边说边动手拿地上收拾好的东西。 “啊,这些哪能麻烦您呢。我来。”萧乾上前一步,拦住童稚,他自己却搬起地上的书,朝门外走去。 萧乾开着车,群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头扭向车窗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稚则是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三个人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到了小粤港,萧乾并没忙着卸下车上的东西,先领着群莉一起回家,童稚则是紧跟在他俩身后。 萧乾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轻轻敲了敲门,群莉不禁疑惑,走来开门的是潇湘。 笑着冲萧乾说:“来客人啦?是你啊,童先生,你好,快请进吧,我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呢,等会儿就好。” 一句话把群莉的脚步钉在原地,萧乾拽住群莉的胳臂,把她拉进了书房,随手关上了门。萧乾竭尽全力向群莉解释,总之是两人在孔子大厦同居的那一段时间,萧乾的前妻总来小粤港和潇湘一起吃饭,一直就没断过。萧乾又是道歉,又是发誓,请求着群莉的谅解。 群莉压住怨恨。用平和的语气对萧乾说道:“那,我的美国国籍什么时候能申请下来?” “快了,不行我去办个加急,放心吧,没问题。”萧乾保证道。 群莉似乎放下心来,她是在想,你前妻来也好,这样你就甭想跟我亲近了,也就没有怀孕的事了。她心里暗暗冷笑着:潇湘啊潇湘,你以为你技高一筹,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是在帮我。 第303章 小聂和黄坎成亲 “妈,那您这装病可怎么收场啊?”小聂说。 她坐在床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问老妈。 “谁说我装病了?你马上给我改口哈,别回头露馅儿了。你瞅瞅,你腿摔成那样,我这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你找的那块料连个屁他也没放啊。”老妈说。 老妈接过小聂递过来的苹果,大口吃起来。小聂看看老妈嚼苹果,感觉牙比自己都好,自己吃苹果都怕酸呢。 “妈,您都做了什么检查啊,您想在这儿住多久?总得让我心里有个数啊。“小聂说道。 ”你有什么数?你该干嘛干嘛去,你俩的事啥时候办,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赶在拆迁之前办,让他从黄村接你走。房子他买了吗?他可就是个盖房子的,房本上写你一人的名。别的规矩你自己看着给他定,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成了,别愣着了,该忙忙你的去吧。“老妈说话还是那么干脆利落,说完就躺下了,不再搭理小聂。 小聂和老妈道过别,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还轻轻地把门关好。昨晚,她就睡在医院为陪护家属准备的行军床上,那床窄的不敢翻身,这一宿她感觉睡了还不如不睡,浑身拧巴着,说不出有多难受。 在医院门口,小聂远远看见黄坎拎着一堆东西从的士上下来,于是她站住了。 ”怎么,现在走啊?去哪儿?还没吃早饭吧?“黄坎走到小聂面前关心地问。 ”你吃了吗?来这麽早?“小聂说。 她低头看看黄坎手上拎着的东西,有点心也有水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我上去看看老太太,不然该挑眼了。你要不在附近找个地方,然后把位置发我,我待一会儿就过去找你。“黄坎说得很坦然,语气听上去感觉像两口子。 小聂的回答是无声的,朝黄坎摆摆手,就朝街上走了。她在心里想:老妈把黄坎看得透透的,似乎比自己都看得清楚,可她似乎已经找不出不结婚的理由了。 医院周边是做生意的好地方,日常生活里不着边际的东西,在这里都成了热销品,比如鲜花。不管病人得的什么病,送花总是没错的。 送吃的想想挺蠢,病人有些被禁食,很多人都没胃口。这又不是上供,总不能把送给病人的食物,当着病人的面吃到自己嘴里吧?所以,送花是最好的选择。可小聂想:遇上像老妈这样的人,如果送花,一定会遭白眼。她想着黄坎买了那么多吃的,说明他对老妈的病做出了判断,兴许他看出老妈在装病? 小聂找到了一家星巴克咖啡,拽开那扇沉重的门走进去,她感觉拧巴的臂膀一下就伸展开了。她找到一个角落,这里是一只圆形的茶几,两只靠背椅。她把自己的手袋放在对面的椅子上,表示这里有人,坐下来她就给黄坎发了短信。 黄坎立刻就回复了。这么快?小聂心里不由得一惊。 她靠在椅背上,透过落地玻璃向外面张望着。想着老妈说的,要黄坎从黄村接嫁,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不多会儿黄坎就走进咖啡厅,坐到了小聂对面。 ”这里怕是吃不饱吧?“黄坎说。 他看小聂的眼神有了小聂说不清的变化,似乎他有了要说了算的欲望。 ”这里说话方便。“小聂轻声说道。 黄坎心想:在这儿吃早餐的钱够在小吃摊上买一周早点的了。他于是坐着没动,也没吱声。 “你怎么这麽快就出来了?没多待会儿?”小聂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老太太睡着了,我放下东西就出来了。”黄坎说。 小聂想:老妈真有一套。 “我早上一般就一杯咖啡,你呢?不会是油条、豆浆吧?”小聂微笑着说。 “啊?你也不胖啊?怎么还控制体重吗?你们这些女生啊,真够能作的。”黄坎撇撇嘴。 “咱这样,我给你点一杯咖啡,陪你喝完。然后你陪我去找个能吃饱的地方,咋样?”黄坎觉得自己的办法简直不能再妙了。 “算了吧,还不够麻烦的呢。咱找个麦当劳或者肯德基,那里都有早餐,也有咖啡,将就吧。”小聂说。 于是两人起身走出星巴克,去找附近的洋快餐了。 边吃小聂边对黄坎提起他公司的改革方案,黄坎像学生听课那样专注地听着。 小聂知道鸽子蛋的死是黄坎的死穴,但也不能不提。 “鸽子蛋的死亡原因调查报告,最后是怎么说的?”小聂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边问着黄坎。 黄坎的眼神立刻黯然了,”是那根晾衣服的绳子,他们用的是一根电线,电线有裸露的地方,鸽子蛋的手上应该有水,所以-----“黄坎哽咽了。 小聂不是第一次看见黄坎为鸽子蛋动情,她想问这个孩子跟你黄坎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一想:自己也太庸俗了吧,于是改了口。 ”虽然这是意外,但工地上就是要预防为主。这必须有专人监督,形成制度。文件我帮你写。制度上墙,后期执行就要靠你自己了。说句不好听的,你有制度,而且总在强调,一旦出了事故,你的责任会减轻。如果你没有制度,那你就是全责。“小聂的话不给黄坎反驳的余地。 ”实话跟你说,我之前想过拉你二哥来做安全员,想想我也太没眼力见了,人家哪能看上我这小庙啊。“黄坎逮着机会把这话对小聂说了,心里舒服了不少。 黄坎的话提醒了小聂,二哥昨天是和自己一起去的医院,后来怎么没打招呼就溜了?大概他也知道老妈的病是装的。 ”等哪天我去图片社,再跟你细聊吧,总之你做工程,最关键的就是质量和安全。“小聂对黄坎说。 黄坎的确没想到,自己怎么也算是做成了一个项目,小聂呢?没接触过土建行业,却对规范讲得头头是道,他觉得,小聂可以成为自己的贤内助了。他给小聂发了短信:去图片社找你,咱俩把结婚的日期定下来吧,再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小聂接到黄坎的短信,并没有回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虽然说这样不用自己开口向黄坎确认结婚的事了,但想起就要嫁给这个“黄老板”,她实在高兴不起来。想想两人在北大南门图片社里,一待就是一整天,相互都可以不说一句话。估计她宣布和黄坎结婚身边的人都会被吓一跳吧? 小聂把手机丢到一边,把自己丢进大班椅。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这场婚事,只是年龄到了?也许就是对汪富贵已经失去信心,觉得他即使不娶小芹也很难看上自己。可现在,来真格的了,她不免害怕起来,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对她来说是充满疑虑的。似乎自己明知道不会幸福,却偏要结这门婚一样。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二哥走了进来。看到小聂失魂落魄的样子,二哥眼神中有些许心疼。 他坐到小聂对面轻声问:“你真打算嫁给黄坎?你不再考虑汪总了?“ 小聂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我不知道,好像大局已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二哥皱起眉头:“怎么会没有回头路?只要还没领证,一切都能回头来。” 小聂坐直身子,斜眼看看二哥聂建华,”哥,你那天怎么不言语一声就走了。“ 二哥聂建华知道小聂想转移话题,他也不想过多干涉小妹的婚事。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小聂面前。 ”小妹,哥不瞒你,那天老妈把我的那一份拆迁款给我了。多少我就不给你报账了,本来妈不让我跟你说,也不让我告诉大哥。大哥嘛,我是不会告诉的。妈也给了他一份,这你是知道的。可我不想瞒你,我知道,妈这么做不公平。你把我带进江西的工厂,还一直鼓励我上学,考文凭,哥心里感激你。“二哥聂建华说道,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小聂。 ”这卡里,哥给你三万块钱。不多。算我给你出的的份子钱。也是哥哥我对你的感激之心。哥祝你幸福。办事的时候说一声,哥给你忙活。“二哥聂建华说完,起身要走。 ”哥,能问一下,你那钱打算怎么花吗?“小聂话一出口,似乎有点儿后悔。 聂建华重新坐到椅子上,”小妹,哥说了,你可别笑话哥啊。哥想自己弄一摊。“说着,聂建华用手理了理头发。 ”啊,那卡的密码是你生日。“聂建华说道。 ”哥,我就知道你有想法。这卡你收着,算我给你的公司投资了,如果你需要小妹,我可以给你入股,甚至去你那里打工。不过,你怎么跟汪总说啊?辞职?“小聂说。 小妹的话让二哥聂建华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汪总要研发新型能源公交的事,我还帮他跑着,有门儿。我自己呢,申请了营销公司的执照,如果你不嫌弃,就咱兄妹俩各百分之五十,都是老板。你的进口车营销也可以在咱自家的公司里搞。再想想能卖什么别的。”二哥聂建华说道。 “不过,这都得等你婚礼办完之后了。”聂建华说。 “那倒不用,我不打算办事。花那个钱呢。我想去旅行结婚,可就是咱妈,偏让黄坎从咱家接我出门。”小聂很无奈地说,好像一筹莫展。 “这就把你难住啦,我跟黄坎说,让他从黄村咱家接你走,直接去机场不就得了。”聂建华呵呵笑着。 第304章 群芬和群芳 在邱枫的婚礼上,群芬和群芳穿着普通,脸上也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照她俩的心理,能来参加婚礼就已经很给邱枫面子了。 但让她俩没想到的是,邱枫和吕一鸣的婚礼办成了诗歌朗诵会,本来想着能美餐一顿的,结果连这点儿”奢望“都落了空。 让她俩感觉饱饱的是吕程,姐妹俩没想到,吕程对邱枫那么有感情。起初,她俩认为吕程还是个小孩儿,是邱枫蒙骗他。没想到吕程的心智比她们姐妹俩都成熟,他在婚礼上的举动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想法,这让姐妹俩很尴尬。 她们也在想,姐姐群莉大概都没有我们这麽气愤,老妈已经让她俩看过姐姐群莉寄回来的录像带,婚纱像。她们觉得,那个男人看上去的确老成持重,光看外表也并不觉得年纪很大。看得出来,姐姐很开心。于是她俩想:我们干嘛还跟邱枫过不去呢? 可这样寡淡的婚礼还是让她俩恨得嘬牙花子。 群芬比群芳大两岁,可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从来都没红过脸。她俩对姐姐群莉一直很崇拜,尤其姐姐考上北大以后,在她俩眼里,姐姐群莉就是榜样。可自从知道姐姐跟吕一鸣两个人有了吕程,姐姐因为这件事被迫离开北大了,她们对吕程一直都爱不起来。 那时候,老妈带着他们三个在北京,群芬曾经劝过老妈,要不就回四川,也免得在这里看吕一鸣哥哥姐姐吊脸子。寄人篱下。姐姐群莉也真有魅力,认下何姐这麽个“干娘”,凡事都挺向着姐姐的。那时候何姐也看不惯吕一鸣和邱枫来往,但老妈不许她们姐俩插言,说那都是大人的事,她俩就想着怎么好好念书。 念书,也得有书念啊。邱枫竟然把她俩带到青岛,还给她们报了私立的国际学校,她的理由是姐妹俩的英语基础比较差。老妈那时也没钱,再说也不懂,只能听任邱枫安排。群芬和群芬到青岛后,住进了邱枫的民国老宅,屋里的家具都洋气十足,地上都铺着地毯,墙上还有那些西洋画,女人都胖乎乎地,看不出年纪有多大,脸倒是很漂亮,就是身上穿的好少,薄的不能再薄了,可又不能说没穿,倒让人胡思乱想。 群芬看了那些画,当时就蹦出一句:”臭不要脸。“ 群芳知道是那些画惹得群芬生气,但还是问了一句:”姐,你说谁是流氓?那上面的人?模样怪好看的。”群芳天真地笑着,带几分羞涩。 “嗨,你还是太小,记着哈,以后不许看这些,会中毒的。”群芬吓唬着小妹群芳,群芳似懂非懂地眨眨眼,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看墙上的油画。 小姑娘天生爱美,当她俩在国际学校接触了英文教育,也逐渐对穿戴有了更高的要求,邱枫每到周末都抽出时间带她们去逛街,带她们看当地的手工艺品,也去参观美术展览,在那些展览上,她们看到了那些令人更不堪入目的画,可邱枫却看得入神,几乎忘记她俩的存在。 终于有一天,三个人一起去一家西餐馆吃西餐,墙上也挂了一幅西洋画,女人袒胸露背,怀里抱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婴儿,群芳绷不住了。歪起脑袋问邱枫。 “阿姨,这些画怎么都光着身子,夏天吗?不害羞吗?”群芳问道。 邱枫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眼睛看着姐妹俩,目光中有一种喜悦,她知道,人的成长是有很多阶段的,有些教育是要靠父母完成的。只是有时候父母会因故缺席,于是她决定担纲这样的责任。 “你们一定都知道维纳斯吧?那你们觉得她美吗?又美在哪里呢?”邱枫的话既是提问,又像是在提醒。 的确,她相信每个女孩子天生都爱美。就这样,邱枫每个周末又加了一项任务,在院子里和姐妹俩一起读文学名着,给她们讲解世界名画,让她们懂得怎么欣赏绘画这种艺术样式。用邱枫的话说:我们可以不是画家,不会画画,但我们不可以不懂艺术,不可以不会欣赏绘画作品。这样的艺术欣赏活动直到她们从青岛回到北京,在成才学校上课才不得不终止。 邱枫在她们眼中相貌平平,但身材很好,娇小可人。尤其讲话的声音总能让她顾盼生辉,不仅嗓音甜美,而且对不同人讲话时,她的语气都调整得很到位。最让姐妹俩佩服的是邱枫性情好,从来不发脾气。就没见她动过气。 女性的美,可以是容貌如娇艳的花朵,可以是身材似婀娜的柳枝,然而,还有一种美常常被忽视,那便是她们讲话的声音。 青岛,是个很美的地方。不仅因为它是一座海滨城市,少了许多北方城市的风沙,相反有南方城市一样的温润,还因为这里盛产美女。这里的美女都是身材高挑的北方姑娘,性格也不是江南水乡美女那样温婉型的,而是有些泼辣。只是有一点欠缺,那就是她们讲话时的口音。 “她们不开口,你会觉得她们国色天香,一旦开口讲几句土话,你立刻觉得她们很土。”邱枫总这样说。 她的分析,那时姐妹俩小,似懂非懂。后来觉得邱枫是在为她自己找台阶,她长得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大,就只剩下声音好听这麽一点儿优势了。 声音,是女性性格的代言人。有的女性,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潺潺流淌,让人感受到她的活泼与开朗;有的女性,声音温柔婉转,恰似春天的微风,轻轻拂过,让人领略到她的柔情与细腻;还有的女性,声音低沉醇厚,仿佛古老的钟声,沉稳而有力,让人见识到她的自信与坚毅。 在生活中,我们常常会被一个女性的声音所吸引。那或许是在电话那头传来的亲切问候,或许是在会议上发表的精彩演讲,又或许是在舞台上演绎的动人歌曲。无论是哪种情况,女性的声音都能如同一把钥匙,打开我们心灵的大门,让我们感受到她们独特的魅力。 为了让姐妹俩适应高校生活,邱枫曾经带她俩朗诵诗。开始俩人难为情,却又不敢反抗。每次朗诵完,回到自己房里都会嬉笑一番,模仿着刚刚邱枫的动作,嘲讽一番。后来,当大学里举办联欢会时,她俩才感觉这诗朗诵真的有作用。因为很少有同学曾经做过类似的训练。想起来,她俩可是大学教授带出来的朗诵者啊,姐妹俩因为诗朗诵得到不少赞许。 群芳虽然比群芬小了两岁,但为了和姐姐一起,就报考了同样的专业。两人都学的是电气自动化。群芳也没感觉课程会跟不上,邱枫就当着吕一鸣的面不止一次地夸她们姐妹俩聪明。 吕一鸣在的时候,就会对邱枫说:”你还是少夸她俩吧,都要上天了。“ 可人就是怪。无论吕一鸣怎么贬损,姐妹俩都当作是疼爱她们。邱枫无论怎么做,她俩都觉得目的不纯,甚至更加看邱枫不起。认为这个老女人只不过想通过对我们好,在吕一鸣面前表现自己,以此把吕一鸣牢牢抓在手里。她们甚至一直在冷眼旁观,希望哪一天吕一鸣会看上别的什么人,把这个老女人甩掉。 ”女性们应该重视自己的声音,学会用声音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通过不断地练习和提高,让自己的声音更加优美动听,成为展现自己美丽的又一重要方式。“在婚礼上,群芳想起邱枫曾经说过的这番话,觉得自己以往不适应邱枫教科书一样的语言表达,现在看着她在婚礼上朗诵舒婷的《致橡树》,的确很美。因为她的目光里满是真诚,声情并茂。 她不由得想:如果自己也能找到一个男人,让自己满眼都是他,我会为那么一个男人付出一切吗? 在北京,姐俩不愿意住在吕一鸣家里,吕一鸣也不强求。谢建华带姐俩去逛王府井,参观美术馆。 ”谢总,您去忙您的吧,我俩自己能逛,放心吧,不会出事的。“群芬对谢建华说。 她知道,谢建华常年在青岛,回京一趟也不容易。 ”那好,你俩别逛的太晚。想着早点儿回周家巷,那边郊区车挺早就末班了。“谢建华叮嘱着。 ”好的,我们知道了。“群芳说。 谢建华一走,姐妹俩就雀跃着往新华书店跑,结果直到售货员来哄她们才从店里出来。 ”唉,这怎么办呢?“群芳坐在新华书店的台阶上,两手托腮地念叨着。 ”愁啥?反正也这样了,没什么可怕的。这可是祖国的心脏,咱们去天安门广场,长安街的马路那么宽,我一直都想走走呢。“群芬鼓足勇气劝着妹妹。 ”也是哈,武汉不光天气不好,夏天热死,冬天冻死。路还不好,我到了那里就没穿过高跟鞋。走,咱们去逛长安街。“群芳拉上姐姐群芬的手,两人蹦蹦跳跳地朝灯火通明的长安街走去。 第305章 群莉要成立自己的公司 群莉还是每天都一个人宅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网上鏖战。不经常上网的萧乾很担心,觉得这样下去群莉会得自闭症,总想办法“打扰”群莉,其中让群莉最难以忍受的计策就是让他女儿潇湘来“骚扰”。 其实,潇湘知道群莉整天在网上冲浪,除了眼睛会疲劳,其他的并无大碍。相反,她群莉的心情会很好。潇湘一直关注群莉的网站,见总在讨论些个性独立、精神疗愈之类的话题,跟帖的都是些年轻妈妈。有的妈妈正在寻找成功经验,有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在那里“大放厥词”。整个气氛热烈而又祥和,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就像仙人掌一样耐活、不耐看。 可有一天,群莉被问到她自己的育儿经验,群莉自然是婉拒,可网上敌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那天潇湘又来小粤港“骚扰”群莉,还是拽着她聊张爱玲。 “群莉,你觉得女人写作靠什么?如果是一个单身女人,能写爱情吗?如果没当过妈妈,就不能写怀孕吗?”潇湘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看也不看群莉脸上的表情。 “你先到客厅里去看会儿电视吧,没见我忙着吗?”群莉的语气里没有了以往的谨慎,不客气的声调向潇湘明确表示着:我不爱和你讲话。 “看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网上一帮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吗?你全当没听见,晾着他们就是了,听我的准没错。”潇湘说。 她似乎比群莉更精通此道,群莉本来都动手向书房外面推着潇湘,现在她的手僵住了。 “那你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来,我馋了。”群莉请求着潇湘。 “好吧。”潇湘说着,转身出了厨房。 群莉想:潇湘毕竟是网络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说不定真的比自己更了解那些网上作妖的人,到底是什么心理。 潇湘从外面进来,把一袋子休闲食品丢给群莉。自己也打开一袋,边吃边聊起来。 “你之前,是不是都没听过什么反方面的声音呐?其实网站要火,有反面声音火的才快。有些人还专门雇人做自己的对手呢,你没听说过?俗称:水军。” 网络,是一个虚拟的空间,它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人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展示自己的才华、个性和魅力,从而扩大自己的知名度。好处在于,这个空间剔除了之前面对面的传媒所有的人的印象,某种程度上讲,比较以往更客观。 再就是新的技术手段的应用,有些人通过发布有趣的视频、图片来吸引人们的关注,有些人则通过参加各种比赛或活动来展示自己的实力和才华。还有些人则通过与其他用户互动、交流来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这其中更多是随机性,比照以往的记者约定采访,新闻变得很随意,也更贴近自然。普遍受到大众的喜欢,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很久以来就厌倦说教。 但这样的弊病也如影随形,其中群莉一直恪守的“权威性”就是一点。很多时候一则消息已经家喻户晓,却突然又爆出:那是一则假消息,发布者是为了吸引眼球,制造的假新闻。像潇湘这样娱乐年代成长起来的孩子,觉得这也无伤大雅,可在群莉看来这就是严重的新闻事件,都这样干,以后还有谁去相信新闻呢? “阿姨,您怎么不觉得,过一段时间大家早就把这件事忘得精光呢?每天都有新的资讯,这所谓的假新闻早就被覆盖掉了。”潇湘随口说道,群莉却觉得她说的一语中的。 群莉若有所思地嚼着零食,“我开网站本来只是想给律所做个推广,哪想到这里面这么复杂。气得发抖却找不到对手。不过听你一说我也感觉卷入网络挺有意思的。水军要找很多人吗?要出费用吗?” 潇湘眼睛一亮,“阿姨,既然如此,咱就好好玩一把。你不是有教学理念想推广嘛,可以把这个融入进去呀。咱俩把书房改造一下,弄个白板,你就像讲课一样,站那讲,我负责给你拍摄视频。尽量简短,讲一些争议性话题,引发争论。效果你都想象不到有多好。水军嘛,不在人多少,在于观点独特,言辞犀利,我先算一个,再找几个铁哥们儿,就算开张了,那瞬间铺天盖地,你倒不觉得紧张了,信吗?“潇湘眉飞色舞地给群莉描绘着,群莉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胖丫头蛮有一套呢。 群莉连连点头,“就照你说的,咱们说干就干。不过我还得再学习学习怎么制作吸引人的视频呢。” “阿姨,这简单,网上教程多着呢。而且我也可以帮忙啊。咱们一点点摸索,说不定以后你的网站就能成为集法律宣传、教育理念推广于一身的大热门网站啦。”潇湘一激动,手里的食品袋子破了,零食撒了一地。两个人都笑了。 ”可我还是觉得,光靠咱们俩人,还是人力不足。“群莉似乎有些担心。 ”说实话我挺佩服您的,这么长时间就一个人坚持着。按说是应该有个公司,哪怕是一个工作室呢。“潇湘说。 群莉想潇湘说的是一句真心话,她逐渐在心里改变着对这小姑娘的看法。 ”潇湘,你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呢?“群莉很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潇湘正站在椅子上,把书架上面的白板取下来。群莉的这句话,险些让她从椅子上跌下来。她用带几分惊奇的眼光看看群莉。 “她啊,什么都不干,整天待在家里。”潇湘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抱怨。 群莉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远渡重洋来到了美国。她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打拼,过上有品质的中产阶级生活。然而,她对美国的中产阶级生活并没有清晰的概念,想不出萧乾的前妻是否算得上过着中产阶级的生活。 在美国,中产阶级通常拥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能够负担起舒适的住房,为孩子提供良好的教育,自己和家人有医疗保障。他们还注重生活品质,追求文化、艺术和娱乐活动。然而,中产阶级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他们面临着工作压力、经济负担和社会竞争等挑战。 群莉意识到,中产阶级的生活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富足,还包括精神上的追求和为社会尽责所带来的成就感。她觉得网站应该关注社会问题,积极参与公益活动。 现在她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尽管这些都是在萧乾的名下,但只要不离婚,这些资产都是在两个人名下的。况且,萧乾的律所名声在外,她自己的网站日渐红火,她觉得自己能够自由地追求兴趣、爱好。依然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对社会的关注,还摒弃了繁杂的社会关系,真的是太幸福了。 她想成立自己的公司,就可以招兵买马了,但那需要自己有美国国籍。一般与美国人结婚两年,婚姻稳定就可以申请成功,但她似乎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现在成立公司,就要让萧乾当法人,持股,自己只能持股百分之五十以下。不过,注资的钱自己倒是不用出了,她走神了,想着:萧乾应该对网络不熟,就算自己有了美国籍之后再把他名下的股份拿回来也不迟。 晚上,萧乾和他的前妻前后脚地进门来,群莉轻轻关上自己书房的门,继续在网上忙她自己的。她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那边的声音,潇湘坐在她身边的小凳子上,用手机翻着网页。 “阿姨,您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潇湘问。 如果是前几天,群莉会被这个问题激怒,现在她只是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许讽刺。 “你这话问的,我觉得你应该去问你老爸。问问他是不是急着想要孩子,毕竟他年纪比我大,还那么忙。你说对吗?“群莉把球踢回潇湘面前。 潇湘本以为群莉会因为老妈来了,而且和老爸几乎同时进门,自己再问这麽心酸的问题,一定会勃然大怒,会质问自己,但现在群莉这样云淡风轻的回答,却让她无言以对了。第六感告诉她:群莉并不想跟老爸要孩子,她有些替老爸担心了。想起那天晚上她从这里不辞而别,老爸很着急地跑出去追她,还跟她聊了好久,她都想让老爸和群莉给自己生个小弟弟了。现在看看群莉,似乎对老妈的频繁造访都并不介意,难道她并不爱老爸?只是找一个合作伙伴不成吗?她感觉自己后背发凉。 “你不去厨房看看吗?”潇湘又问。 群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网上的一篇文章,听了潇湘的问题,略一回头。 “啊,不用,等一下饭好了,自然会叫咱们的。啊,你要是饿了,就过去催催。”群莉随口说道,继续看着她的电脑。 第306章 蒋耀先的宏伟蓝图 蒋耀先没想到,自己当初和乌达尔一起去东非拍的片子竟在几年以后的现在再次火爆起来,这给了他信心,也给他带来了新的、更大的资金支持。 许多影视传媒都集结团队探访东非秘境,但他们都不舍得饶过蒋耀先这“第一位秘境探访者”。有些公司甚至愿意为他提供赞助,请他再度深入探访,竞争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这给了蒋耀先极大的鼓舞,他一刻都不想再耽搁,恨不得立刻踏上再度探访东非的旅程。 让他感动却又有些无奈的是赵凯。 赵凯年过半百,在公司是核心技术把握者。他现在要辞去公司职务,随蒋耀先一同赴非洲,强烈反对的除了他们公司的高层,还有他的妻子。 妻子认为他这样的年纪还去谈什么理想,简直就是为自己对婚姻的不负责任找借口。赵凯也感觉得到,妻子离脱口而出,提出离婚只一步之遥了。但他无论如何都要跟上蒋耀先,都要去赴非洲的探险之旅,他就是感觉:如果再不拼一把,自己就真的老了。 妻子开始认为赵凯是对自己不满,还苦兮兮地对赵凯保证:以后不乱花钱,不再买高档化妆品,更不会买奢侈品。但发现,赵凯并不是因为她的高消费而弃她而去。 ”亲爱的,我不是嫌你高消费,你喜欢的我都想让你拥有,我希望你快乐。我不是就此一去不复返,我想你能理解我,也应该相信我,等我凯旋归来。“赵凯说。 他深情地望着妻子,坚定的语气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坚毅了。 ”你?他蒋耀先给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这么头脑发热?他是个鳏夫,可你不是,你有老婆,有两个孩子。“妻子歇斯底里的吼叫让赵凯无言以对,他”嘭“地一声摔门而出。 在肯尼迪机场,蒋耀先催促赵凯给妻子打个电话,至少告别一下。但赵凯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迟迟不动。 ”姐夫,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我现在才知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赵凯说得很笃定。 ”是什么?“蒋耀先饶有兴趣地看着赵凯。 ”是要有共同的追求。至少相互理解,能支持对方去实现各自的追求。“赵凯说着,看看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你啊,这标准不低啊。“蒋耀先笑着说。 赵凯的话让蒋耀先想了很多,他自己爱了毓秀一辈子,真的知道毓秀的追求吗?他说不准。他自己一开始也不懂得追求什么,还不是被时代、被岁月裹挟着,懵懵懂懂地瞎撞。 可是赵凯说的也不无道理,人一旦有了自己的追求,是否能身体力行地实践,就靠自己了。他也时常后悔没有更多地陪伴毓秀,没有让毓秀走进自己创作的世界。 可他记得在好莱坞,毓秀笑着对自己说:“耀先,什么时候你拍的片子能到这里来放。” “我谢谢你能和我一起去非洲,你知道吗?我就是因为你姐姐的一句话,才一直都不想停下拍摄的脚步,我的未来就是像older一样死在行走的路上,成为风景的一部分。可你不一样。\"蒋耀先边说边抚弄着胸前的挂饰。 ”有一点我和older一样,我后悔没带上你姐姐去非洲。older后悔没带上他老母亲去非洲,哪怕是死在那里。生命就是这样地给我们以教诲。我其实也一直在心里埋怨着丽丽,因为我一直试图说服她,期望她会改变主意。我和毓秀都觉得,丽丽生活一直很平淡,把自己嫁到万里之外,婚姻过得苦,都无处去诉。但自从在撒哈拉,older对我说他很欣赏丽丽,一个北大的高材生,一个在北京长大的女孩子,能不顾一切地选择到非洲去,在那里生活,甚至嫁给了非洲,了不起。我听了older的一番话,为丽丽自豪,也为自己感到羞愧。从那时起,我打算跟丽丽一起战斗,直到我断气的那天。”蒋耀先说道。 赵凯抬头看着姐夫,想起上次和那些制片商一起去非洲营救他,似乎觉得自己跟上他再次赴非洲,也许有一种想保护他的感觉,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觉很可笑。他想起蒋耀先一次在吃西餐的时候,边品着红酒边对他讲起在那个山洞里被虐待,羞辱,他当时都觉得没了胃口,看看姐夫镇定自若地,就放下手中的刀叉,静静地听他说。 蒋耀先用手捻着胸前的挂饰,轻声地说道:“在那个山洞里,有好多虫子,之前我觉得虫子是不会发出叫声的,可那次我知道了,虫子可以叫,声音挺大。” 蒋耀先的叙述让人很反胃,赵凯不理解,姐夫为什么挑这么个地方跟自己说这麽令人作呕的事情。 在那个山洞里,乌扎托威胁蒋耀先,让他一起说服女儿丽丽嫁给乌扎托,这样,他就会安全。因为在村里,酋长家里有一文一武两个儿子,尽人皆知。蒋耀先不答应,还轻蔑地一笑。因为他不了解,这里是法律覆盖不到的角落,他的认知是人不可以无法无天。 乌扎托下令将蒋耀先身上的衣服脱光,这时蒋耀先才感觉自己遭受了灾难。 语言不通,乌扎托的英语基本听不懂,他更听不懂蒋耀先讲的英语。在那些乌扎托的喽啰上来扒光蒋耀先衣服的时候,胸前的挂饰一下飞了出去,掉进乌扎托脚边的烂泥里。 蒋耀先的心在剧痛,他眼睛盯着乌扎托的脚。但他立刻想到,不能让这个恶魔看出自己对那个挂饰很在意,那样他会毁了挂饰的。 他那时在心里想着和毓秀的点点滴滴,尤其毓秀的二哥被批斗时的情景。他想:这个世界是有丑陋的一面的。那时他就下决心要对丽丽讲明白,世界不都是美好的,人不都是善良的,甚至有的人残暴如野兽。 当乌达尔进到洞里,没说几句话也被绑了起来,但始终没答应乌扎托把丽丽让给他。乌扎托每问乌达尔一句,都会在蒋耀先身上留下一鞭子,以此来摧毁乌达尔的信念。蒋耀先虽然伤在身上,心里却对乌达尔有几分感激。当维和士兵进入洞内,乌扎托几乎没有怎么反抗。这时,蒋耀先不知该怎么想,他用尽全身气力爬向那个挂饰,当他的满是鲜血的手挖进那块泥中,他分明看见眼前有一丝光亮。然而,他被抬出了山洞。维和士兵中有个细心的人,继续在那块泥地上挖,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挂饰,而且,他认出这不是一般的挂饰, 当他从洞里走出来,把挂饰戴在蒋耀先脖子上时,蒋耀先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我的爱人。” 听到这儿,赵凯知道,蒋耀先没法在家里对自己讲这些,毕竟孩子们都在。 这一次的拍摄,蒋耀先更多地关注人文环境,深入非洲原始部落了解他们现在的生活现状。尽管很多时候会遭到拒绝,但他依然坚持,而且有赵凯从旁协助,他的思路越发活跃了。 长久以来,欧美对非洲的援助一直夹杂着各种政治条件。他们以援助为筹码,试图对非洲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施加影响。这种援助方式往往忽视了非洲国家的真正需求,导致援助效果不佳,甚至加剧了非洲的贫困和不平等。 相比之下,中国对非援助虽然份额不大,但却没有宗教或政治条件。中国秉持着平等互利、共同发展的原则,尊重非洲国家的主权和发展道路,注重与非洲国家的合作和交流。中国的援助项目涵盖了基础设施建设、医疗卫生、教育、农业等多个领域,旨在帮助非洲国家提高自主发展能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中国的援助不仅为非洲国家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也赢得了非洲国家的信任和尊重。蒋耀先不止一次听乌达尔讲起他父亲带族人参加坦赞铁路建设,他曾经参加过拍摄坦赞铁路建设的纪录片。现在他了解到蒙内铁路要重建,打算鼓励乌达尔带村里的年轻人参与其中,这样,可以让村里的人开开眼界,赵凯很赞赏这个想法。 蒋耀先现在基本上靠民间资本在运作自己的拍摄,他想到自己的资源越发丰富,应该予以利用,和丽丽一起把乡村教育搞起来,形成规模。这样蒋树的受教育就顺理成章了,不会让他在村里成为另类。当然,蒋耀先也和丽丽一样,希望蒋树能到中国,到北京去上学。 蒋耀先在电话里听到蒋树受伤的消息,没有过多地猜测受伤的原因,而是安慰着丽丽,并告诉她,听到她得到政府嘉奖感到很自豪,还说他准备把拍摄的盈余用来在村里盖学校。丽丽听了蒋耀先的话,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急切地告诉老爸,莺莺已经在为蒋树治疗,蒋树会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路,不会落下残疾。 赵凯从父女俩的对话中,感受着一种他之前不理解的爱。他明白蒋耀先说的,他要做丽丽的坚强后盾。赵凯似乎找到了方向。 “姐夫,我给我媳妇打电话,让她也加入进来。来非洲旅游,她和孩子都会感兴趣的,让她帮着咱们办你说的那个‘野奢旅游’。”赵凯说道。 蒋耀先狠劲地在赵凯身上捶了一拳,“我说你是个聪明人嘛,终于开窍了。”蒋耀先开怀大笑着。 第307章 小芹的新制作 小芹回到上海,第一个决定就是把现在的京剧老唱片翻唱栏目承包出去。她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租用了电视台的场地,开始了她独立制片的事业。 她这个学期要结束在复旦大学研究生的学业,她对方言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国内专业期刊上发表了不少论文,反响不错,她估计毕业论文可以顺利通过,这其中汪俊在徽州方言部分为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但她不打算进入专门的研究机构去度过余生。 她读研期间一直在电视台合作栏目,电视台许多栏目都在拉她站队,可她不屑一顾,她想独立。 大哥王树槐并没有卖掉北京的影视基地,他想北京、上海两头兼顾,觉得这样可以照顾好家庭,尤其是孩子。他不想让他的儿子去上海读书,他觉得儿子还是在北京读书更合适。他心里甚至有一个想法,就是让儿子王昊晖学戏。他把这想法跟柳枝说了,柳枝眉毛扬了扬。 “亏你想得出来。”柳枝嘴上这么说。 脸上的笑却是藏不住的,她凑过去吻王树槐,怎奈个头太矮,只亲到下巴。还是王树槐机智,一把搂过媳妇。 “好好养养身体,咱抓紧再要个孩子。”王树槐轻声说。 “咋的,你不会连孩子将来干什么都想好了吧?”柳枝边说边推开王树槐。 “说正经的,你现在就在上海,抓紧把你老妹妹的亲事搞搞清楚,倒是正经的。敢情你老妈现在不催你,她可是每次打电话来都可劲催我啊。”柳枝还抱怨上了,大哥一提这茬就一脑门子官司。 “唉,我一大老爷们儿,咋跟她开口,还是你盯紧点儿吧。她自己不当回事,能咋办?唉,你说她跟汪富贵算怎么回子事,我老觉得没断呐,干脆结婚得了。我看比再找强,都熟悉。那汪总一直没结婚,你说他不是在等着小妹,我不信。” 大哥王树槐说,边扶在床上逗着儿子。 \"说得轻巧,要结还不早就结了?“柳枝嘟囔着。 ”嗨,她跟你说了吗?好像就要毕业了,你没问问是不是分配工作,还是有什么打算?“柳枝问王树槐。 不问还好,一问就勾起王树槐的一肚子埋怨。 ”唉,我都懒得说她。给我打电话了,说什么要读博士。要当独立制片人。我看她就是想逃避结婚,我是没招了。“大哥王树槐颓然地坐在床边。 他想想在北京的老爸老妈,眼巴巴地盼着小妹结婚,还总口口声声地说等着抱孙子。说现在都没脸回山东老家了,回去人家一问,你老闺女现在咋样啊?都张不开嘴。大哥心里埋怨自己没本事,连个小妹都管不了。 ”你自己呢?小妹要在这边开公司,说让你把北京的影视基地兑出去。你现在没兑出去,两手空空地就来了,拿什么钱投资啊?独立制片人?那钱是不是都得靠自己筹啊?小妹野心够大的。你也别急,再多跟她聊聊。让她来家里吃饭吧,老吃食堂怎么行。“ 柳枝说。 ”这你可就说错了,你不知道,上海这边大学的食堂,伙食可好了,好多附近的居民都到学校食堂去打饭呢。小芹带我去吃过一次,好吃还便宜。“大哥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是吗?那哪天也带我去看看。在北京的时候,总听小妹说不爱吃学校食堂的饭。“柳枝说。 两人正聊着就接到小芹的电话,说是约他们一起去找办公地点,先找个西餐厅一起吃个饭。大哥愣怔着,心想:这小妹也太不懂事了,孩子这麽小,怎么好带出门,出去一趟多麻烦呐。柳枝看出他的心思。 她从大哥手里抢过电话,“小妹啊,小孩子带出去怕感冒了,再说东西也多。你就和你大哥聊吧,我就不去了。” 柳枝说道。 小芹到上海全靠柳枝引荐关系,否则不会局面打开得这麽快。小芹当然知道柳枝是不好得罪的,再说,上海菜什么时候吃不行啊,柳枝做的饭还能让自己尝到家的味道。结果,小芹很爽快地说她马上往大哥这里赶,说大哥租的房子自己还没来看过呢。她点着名的让柳枝给她做好吃的,柳枝都一一答应了。 大哥王树槐朝媳妇竖起大拇指。 在电视传媒迅速发展的时代,独立制片人应运而生。他们是一群独立于电视台等媒介之外,却又在行业中翻云覆雨的人。其中不少人之前是电视台资深编辑,有着丰富的创作经验。与纯文学创作不同,他们除了关心作品本身,更多的是关注大众心理,具体地说是关注市场。这就意味着这个行业对资本有很强的依赖。资本支持,是他们创作活动的可靠保障。 独立制片人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以独特的视角和创新的思维,制作出了一系列备受观众喜爱的节目。他们的作品涵盖了各种类型,包括电视剧、综艺节目、纪录片等。 随着科技的发展,国际传媒的介入,体育赛事的举办,动画等影、视、娱一体的创作模式也逐渐形成。产业链延长,意味着玩具、院线等行业的跻身其间。合作的范围广了,市场的触角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制片人个人来讲,既要全面把握,又要有自己深耕的专业。要有知名度,还要经得起媒介的轮番轰炸。做这个行业所要面临的挑战可想而知,不全身心投入根本做不了。 虽然,很多制片人都不是名校毕业,但他们过往的人生经历却都可圈可点,他们的人脉关系也像黄椒树一样,枝繁叶茂。 小芹要跻身这样竞争激烈的行业,大哥不能不为她担心。应该说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大哥王树槐多年做影视基地,与京城内外的制片人有过不少业务合作。见识过他们风光的时候,也深切体会他们穷途末路时的窘境。 小芹一个女孩子,生活经历简单,以她现在的高学历、年轻漂亮,组建个家庭,生个孩子,该有多圆满?为什么非要去闯这个世界呢?做做影视,拍拍广告,随时都可以抽身,就已经很好啦。大哥不明白,小芹执意要做独立制片人是不是一时性起。小芹对爱人的要求究竟是什么,汪富贵又到底差在哪儿了。不是还硬拉着人家入股吗? “做独立制片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妹,哥不是说你做不了。关键咱们女孩子,总要嫁人,新娘、新娘,你见过哪个新娘跟老娘似的?那不是都得趁着年轻嘛。“大哥王树槐竭力劝着小妹。 小芹看一眼端着碟子从厨房出来的柳枝,先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接着就又向大哥发起炮轰。 ”哥,那你说邱枫呢?婚礼上你看她像多大的?“小芹一句话把大哥说的卡了壳,柳枝也气得倒痒。 柳枝真的不明白,王树槐挺憨厚一个人,怎么有这麽个刻薄的小妹。她最气不过小芹对邱枫的蔑视,无论怎么讲,邱枫都是你小芹的老师,尊师重教总得做到吧?亏得你小芹还生长在礼仪之邦呢。 “小妹啊,嫂子相信你是能干大事的人。那你说,你身边有个人帮你不是更好吗?如果这个人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会不会愿意啊?应该不会拒绝吧?”柳枝侧过身问小芹。 王树槐不解其意,他看着媳妇,目光里满是疑问。 “做制片人要面临诸多挑战,尤其独立制片。需要不断地寻找新的创意和题材,吸引观众的注意力,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和严格的审查制度。这些我都知道。但这也正是这个行业的魅力啊,大哥,你不觉得吗?”小芹看来决心已定,大哥感觉再说什么都是白费。 小芹知道柳枝的意思,是想让她找个圈里的老公,或者说找个靠山,她对此不置可否。 大哥王树槐见劝不住小妹,就搬来了救兵-----汪富贵。 汪富贵则给小芹带来一对新人-----聂楚郡和黄坎。 黄坎照小聂老妈的吩咐,从黄村小聂家的院子接聂楚郡出门子。 小聂穿的是一件在慕然回首旗袍店里定做的旗袍,传统的红色掐金丝花。头发盘起,插着红色的绒花。黄坎租了一辆奔驰,车前面有一颗红心,都是用玫瑰花组成的。 婚礼热闹,但并不新奇。来的人不少,有北大的同学们,江西厂里的同事们。黄坎的朋友来得很少。吕一鸣负责拍照,邱枫虽然已经显怀了,还是到了黄村,从小聂屋里搀着她上了车。 车子直接开到首都机场,小聂开始了华东五市的旅行结婚。这是她和黄坎最终商定的计划,因为这些地方离黄坎的老家都不远,黄坎都比较熟悉。 小芹没想到大哥会找汪俊来当说客,更没想到汪俊会带着小聂和黄坎一起来。大家还是到上海老正兴吃饭,黄坎做东。 饭后,黄坎提议去上海美术馆看看,小聂这个北大中文系的毕业生,却是很少去看什么美术馆,于是默默地跟着去了。她和小芹的话也不多,而且,她感觉汪富贵还是对小芹一往情深,心里不是滋味。 小聂渐渐就落了单,一个人走在一群人后面。不一会儿,她听见前面黄坎在高谈阔论,就好奇地走过去。 小芹一把拽过她,“没看出来,你老公还这麽有学问呐。”小芹的语气很夸张,小聂被她的话说糊涂了。 第308章 乌达尔再娶妻 丽丽接到老爸电话,听说老爸这次来非洲是和舅舅赵凯一起,心里高兴但也为舅舅担心,她想舅妈一定很为此担心,想打电话过去安慰,长久以来都没怎么和这位阔太太接触过,连电话里都很少讲话,她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过去。她竟拿这件事问莺莺,莺莺笑了。 “丽丽,我觉得你老爸说的对,你不能被这里改变了,真的那样,你就和外面的世界绝缘了。”莺莺说道。 “莺莺姐,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想过吗?到东非来的白人,几百年前就想把这里变成白人国家,现在呢?他们在和我们这些黄种人争夺援助非洲的实惠。想尽办法来挤压我们援非的份额,我们还总是被污名化。可他们欣赏这里的新鲜空气,绿色生态,自然,却厌恶原始,要改造人种。”丽丽的语调像是在做辩论一样,严肃、不可争辩。 丽丽的态度让莺莺有些意外,她也从没见丽丽发脾气,不知她今天是怎么了。她也从没听丽丽谈论过政治。好在现在是在丽丽的宿舍里。 的确如丽丽说的,西方老牌的帝国主义曾经是这里的殖民者,他们会用他们的先进来改造这里的落后面貌吗? 乌干达,这片靠近赤道的东非土地,被丘吉尔称为“非洲明珠”。但这颗明珠也曾经蒙尘,饱受宗教暴动的蹂躏。在殖民者的操纵下,不同信仰的部落之间相互残杀,鲜血染红了大地,无数无辜的年轻生命惨死在浩劫中。 那是一段黑暗的历史,殖民者利用宗教的差异,挑拨部落之间的关系,煽动仇恨和暴力。他们提供武器和资源,让部落之间陷入无休止的争斗,而自己则坐收渔利。 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人们失去了亲人和朋友,家园被摧毁,生活陷入了绝望。妇女和儿童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他们遭受着饥饿、疾病和暴力的折磨。 乌干达人民并没有屈服于命运。他们奋起反抗,团结起来,为了自由和尊严而战。经过漫长而艰苦的斗争,他们终于摆脱了殖民者的统治,迎来了和平与独立。现在的乌干达共和国应该是个年轻的国家,从六十年代独立到九十年代,不过短短三十年,一些宗教的邪恶势力还在蠢蠢欲动。而原住民毕竟是与猛兽作战的民族,他们不惧怕流血牺牲,这也令西方殖民者胆寒。 如今的乌干达,虽然已经走出了那段黑暗的历史,但宗教暴动留下的伤痛依然存在。人们铭记着过去的教训,努力促进不同宗教和部落之间的和谐与包容,希望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可离法治社会还相距甚远。 “你相信西方的白人能用他们的文明同化这里吗?他们能用他们的高科技把这里变成文明的都市吗?就拿内罗毕和坎帕拉比,你觉得哪里更安全?”丽丽简直是用质问的口气在问着莺莺。 莺莺以一个中医的思维提醒自己,丽丽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自己不能跟她硬碰硬。 ”丽丽,你是北大的高材生,姐姐我可回答不了你这麽高深的理论问题。我想跟你说说蒋树的腿伤,你现在有兴趣听吗?“莺莺依然微笑着说道。 丽丽显得不好意思了,在北京,在北大,她经常这样和同学,和吕一鸣这样的朋友像刚刚那样地交流,记得在即墨海鲜他们为了美国大选的事争得面红耳赤。想想她抱歉地笑了。 ”莺莺姐,不好意思,我大概说的太多了。好些都是之前听乌达尔讲给我听的,其实我真的是想不明白。啊,你说说,蒋树的腿怎么样了?“丽丽脸上微笑着,那笑中有一丝羞愧。 ”你说的有道理。你记得你生蒋树时经历的危险吗?我可是忘不了。那时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失血过多,担心你需要在那里输血,你知道这里输血风险很高。你命真好,你老爸来的是时候,如果不是他及时把你送到坎帕拉的医院,你大概真的会送命。“莺莺沉吟了一下,慢慢坐到丽丽身边。 ”可现在看看蒋树,他的抵抗力比你强很多。几乎没用什么抗菌素,他也不嚷疼。我给他用手法按摩,针灸治疗,做了拉伸、疏通,加上这些天扶着他下床行走。他恢复得很快,比我想象得快。再过两天估计能脱拐了。“莺莺说道,目光里闪动着喜悦。 丽丽噌地站起身,”真的?莺莺姐,你真是神医啊。我可怎么谢你啊。“丽丽兴奋得跳起脚来,像个小姑娘一样拽着莺莺的手不住地摇晃着。 ”丽丽,不许这麽客气,那你给我那两个淘气鬼复习功课,我又该怎么谢你呢?他俩可说了,你讲的比他们老师好。“莺莺笑着看着丽丽,竟有了长姐如母的感觉,丽丽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孩子。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你今天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倒霉的事情?“莺莺趁机问着丽丽。 丽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莺莺姐,让你说中了,乌达尔他又要娶妻子了。“丽丽说着,重重地坐到床边上。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莺莺的确为丽丽担忧。再说蒋耀先就要来了,让他遇见这样的事,够多难堪呐。她想着该怎么安慰丽丽。 ”丽丽,你问问朱蒂 伊扎贝拉,我猜应该是她一直没怀孕,现在乌娜又离开了,所以乌达尔才会急于再娶。“莺莺说。 ”还有啊,丽丽,你上次那么冲动,说什么你是乌达尔的妻子,你可以给他生孩子。我得提醒你。你的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真想再要孩子,不会很顺利,而且对你身体的伤害会很大,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知道,你不会只要乌桑达尔一个孩子,但你什么时候再怀孕,你要咨询我,我是大夫,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总得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吧?“莺莺盯着丽丽的眼睛说道。 莺莺语气温柔,但字字扎心,丽丽的眼泪在眼圈里转。 今天,丽丽接到乌达尔的电话,她本以为是乌达尔想通了,要来内罗毕大学上课了。可万万没想到,乌达尔是想让丽丽回去参加婚礼的。 ”啊,我能问一下,乌达尔这次打算娶谁吗?“莺莺低声问。 “我都说不出口,就是现在侍奉他的一个小姑娘。才十四岁。”丽丽羞得恨不能钻进地里去。 莺莺若有所思,看看丽丽微红着脸,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丽丽,乌桑达尔的腿好了,你打算怎么办?”莺莺问。 “我还是请一个人过来帮忙,你知道这里治安很乱的。我下了课就自己带他,他也该认字了。”丽丽轻声说道。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想:咱俩找找老校长,把咱俩的课错开,这样,我去上中医课时,你在宿舍给他们讲课,现在你就有三个学生了。你上课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带他们三个,都不用请人了,你看怎么样?”莺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莺莺姐,还是你有办法,这样太好了。”丽丽难掩心中的喜悦,走过去剥了一颗香蕉递给莺莺。 “莺莺姐,我想问问你这个大夫。乌达尔喝那些性树泡的酒会不会上瘾?有什么副作用吗?我之前听说过皇帝喝鹿血,然后吐血而亡。”丽丽不知是害羞还是担忧,脸红得更厉害了。 莺莺刚刚其实就想跟丽丽说这件事,还真让她问到了。 ”你想得对,是会上瘾的,会欲望很强烈,所以乌达尔才会着急娶妻子。至于说副作用,肯定有的,就是我们中医说的‘肾亏’。长此以往,对身体是会有伤害的。”莺莺说道。 “那可怎么办啊?我一直觉得,这里的孩子已经够多了,本来就不计划生育,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可是又没钱受教育,人再多有什么用呐。”丽丽的语气中有愤怒,让莺莺为她担心。 “丽丽,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刚刚你不是也跟我说,白人休想改变这里的一切吗?你这些想法千万不要对乌达尔说,那样的话你们的关系会更紧张的。不怕,等你老爸来了,我们一起商量个办法。现在,我陪你回村里去,参加婚礼。”莺莺说着拉起丽丽的手。 丽丽有几分奇怪,莺莺似乎对乌达尔再娶并无太多愤恨。 “丽丽,乌桑达尔就留在这里吧,他在学院的医院里,很安全。不放心的话,去请个人来。”莺莺说道。 莺莺见丽丽低着头不说话,笑着捧起她的脸。 “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恨乌达尔才对?对他的做法我的确不满,但咱们左右不了他,也许你老爸能。岑浩说乌达尔对你老爸提议的那个‘野奢旅游’念念不忘地。我想,他如果对那个项目感兴趣,就可以远离那个村子。会分散一下注意力。你说呢?”莺莺低头看着丽丽。 丽丽微微笑笑,“但愿他会听老爸的。”丽丽说道。 “再有啊,我跟你回去,主要是看看朱蒂 伊扎贝拉,给她号号脉,估计是她有不孕症,中医治疗不孕症疗效很好的。”莺莺说。 丽丽起身勾住莺莺的脖子,“神医,咱们走吧。”丽丽那假小子的劲头又重新附体了。 第309章 吕一鸣全程陪孕 ”那我也不能整天待在家里吧?这样会憋出病来的。总得出去透透气吧。“邱枫的语气,几乎在请求吕一鸣。 吕一鸣挠挠头,嘀咕了一句,”这我也不懂啊,就说让在家卧床,吃好的,没说让活动啊。“ 邱枫走到吕一鸣面前,身体几乎贴在他胸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问:”谁?谁说让我在家卧床?是不是柳枝?她还跟你说什么了,老实交代。“邱枫的口气像在审讯。 ”军队大院里的大夫说的,什么就柳枝说的。“吕一鸣囫囵着,一头扎进厨房去了。 邱枫站在原地,心里满是疑惑。肯定是柳枝把自己在医院检查时跟她讲过的话,都告诉一鸣了,这个该死的枝儿,看我早晚跟你算账。邱枫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她知道吕一鸣是担心她年纪大了,再说他老爸去四川之前那么严厉地叮嘱他,他也的确害怕,怕自己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整天闷在屋里,还卧床,还吃那么多油水很重的东西,她都担心生的时候会难产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推开厨房的门。 ”一鸣,你听我跟你说。“邱枫拉住吕一鸣的胳膊,柔声细气地说道。 ”唉,你怎么还进来了,不是怕闻油烟味儿吗?快,听话,快出去。“吕一鸣说道。 他边说边低头翻着菜谱,那本李军送他的菜谱,上面已经满是油点子。邱枫再看看吕一鸣,手上油腻腻地,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一鸣,你还是让阿姨弄吧,干嘛自己嘬蹩子,人家比你有经验。走,到厅里我跟你说句话。“吕一鸣见拗不过枫,搀起她走出厨房。 两人走出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邱枫轻声对吕一鸣说:“一鸣,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是我感觉自己身体没啥毛病,老这么躺着人都要废了。” ”呵呵,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我又替不了你。再忍忍哈,乖乖地,听话。“吕一鸣最近总喜欢用这种口气逗他的枫,谁让她总说比自己岁数大来着,现在让我像哄孩子似地哄哄你吧。 ”一鸣,青岛那边的成才学校得有人过去看看了,那边都是职高学生,年纪半大不小的,最容易出事了,光靠咱们远程遥控怕不行。你不用为我担心,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比你清楚。“邱枫耐心地对吕一鸣解释。 ”你可拉倒吧,你还不是自己晕倒在山坡上,让我给背到医院去的?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还在那儿哭天抹泪儿地,结果人家医生跟我说你怀孕了。我现在都能记起来,那个大夫皮笑肉不笑的那个损样儿。“吕一鸣说着,似乎到现在气都没消。 邱枫听了,不禁害羞起来。搂紧吕一鸣的胳臂轻轻摇晃着,”嗯,你还说。“然后又用两个手指去堵吕一鸣的嘴。 ”一鸣,你还记得老舍的小说《骆驼祥子》吗?那里边的虎妞怎么死的?“邱枫问,很认真的样子。 ”记得,怀孕生孩子,就死了。那时候医疗水平低呗。“吕一鸣边说边给邱枫剥桔子。 ”什么呀,就是因为虎妞怀孕时总赖在家里,还贪嘴,生的时候不好生,才会难产的。所以说,要适当运动,你懂------“邱枫话没说完就被吕一鸣用桔子堵住了嘴。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出去活动活动嘛,倒也是,得活动活动。不过去青岛不成,回头再活动大法了。“吕一鸣嘟囔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活动,我听你的。“邱枫急着跟吕一鸣对付。 ”在屋里写写字倒行,正好你教教我。我都练了这麽多年了,总不见起色。不写吧,抓耳挠腮地,写吧,写完那字自己看着都烦。“吕一鸣还真不好意思了。 邱枫想,一步步来,先不卧床,再说下一步。 ”怪我了,一直也没问你练的怎么样了,想着你是个大忙人,顾不上。来,咱现在就写。你呀,就是心不静,心静下来自然就写好了。“邱枫边说,边起身找笔、砚台,准备帮吕一鸣磨墨。 ”得,您就坐着,我自己弄,回头帮指点指点就成。“吕一鸣说着就把邱枫扶到沙发上坐下。 邱枫想:没想到吕一鸣这麽难对付,她慢慢坐下。她觉得每个孕妇的体质不同,生活经历也不同,自己一直都在听课、讲课,突然就这麽闲下来,反而会不舒服。她想着该怎么说服吕一鸣。让自己继续去学校上课,几个月不见自己的学生,那不是会要了自己的命。 “一鸣,什么时候开车带我去北大走走,我带你去中文系听那些教授给留学生讲书法,挺有意思的。你教那些留学生绰绰有余。”邱枫微笑着说。 “真的?你别蒙我哈,那可是要闹国际笑话的。咱自己知道几斤几两。”吕一鸣边收拾桌子,铺好毛毡,泡好笔,又开始研墨。 “这个我来,闻点儿墨香,将来我孩子有学问。”邱枫自嘲道。 “咱俩的孩子,不用闻墨香,一准有学问,随你。”吕一鸣嘻嘻笑着。 “别来这套,捧杀我,谁还听不出来呀。要是男孩儿,我情愿他像你,又臭又贫地,总有的说。”邱枫说着,好像这些都是难得的优点一样。 “咱不带这样的哈,知道你有学问,咱们这说话都带拐弯儿的,我都听不出来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吕一鸣又在耍贫嘴了。 邱枫是相信科学的,可她并不相信那些没有科学依据的言论。她认为,胎儿在子宫内的发育主要受到遗传和环境因素的影响,而胎教并不能直接提高新生儿的智力水平。 “一鸣,你现在还在成才学校上课吗?我是说北京这边的成才学校,你们之前那个子衿口才培训还做吗?”邱枫问。 吕一鸣面露难色,想不出枫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啊,我就是在想一个问题,总说孩子随父母,这话有科学依据吗?”邱枫边想边说道。 “有什么依据啊,除了长得像,别的没什么随不随的。”吕一鸣随口说道。 之前的子衿口才培训,是他唯一做过的教学活动,虽然时间短,但他下的功夫却不少,而且那时刚好他在自考。学以致用。 “对了,你说我自考大专过了,还考本科吗?本科我报了两门都没过。受刺激了,不想考了。”吕一鸣撇撇嘴。 “要不本科考个其他专业?营销什么的,比较好过。”邱枫说道。 在邱枫看来,吕一鸣有没有学历都无所谓,他的脑子足够灵光,比自己这个博士生不差。 “也不知道王树槐考的怎么样,当初要不是跟他彪着劲,我可能都想不起来考试呢。”吕一鸣叨唠着。 “嗨,我儿子可别像我似地,这麽不爱学习。”吕一鸣狡黠地一笑。 邱枫磨好了墨,站在旁边看着吕一鸣。 “像你一样就好了,脑子灵光,不用念很多书就足够聪明。”邱枫笑得很温暖。 两人又琢磨半天写什么字,最后吕一鸣写了李白的《静夜思》,还说以后每天写一首,给他儿子留着,上学的时候用得着。邱枫听他这麽说,嗤嗤地笑了。 吕一鸣经不住邱枫死磨硬泡,还说开着车带她到北大来了。学生们见到她都很开心,尤其女生,把她团团围住,问这问那地。吕一鸣在不远处站着,见那些唧唧喳喳的女孩子还不时地向他张望,他想起昨天跟枫说不想考本科了,差点儿又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人家枫是博士生,我一个大专生还是自考的,怎么往一块儿站,不行,我还是得抓紧把文凭考下来,吕一鸣暗自下着决心。 见那些学生聊上瘾了,他担心邱枫站得太久吃不消,就慢慢走过去,没想到,那些小女生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匆匆跑远了。他走到枫面前,难免被“骂”了几句。 “她们都问你什么?没完没了的?”吕一鸣挑上眼了。 “女孩子,能问什么?问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啊。”邱枫捂着嘴笑。 吕一鸣搀着邱枫找一张长椅坐下。 “她们说去跟系里说,让我坐着上课。”邱枫看着未名湖水,轻轻地说道。 “行,你教的学生像你,有良心。”吕一鸣说着,忽然就低下了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以后,邱枫上课前都有学生搬一把椅子放在讲台上。吕一鸣则是坐在阶梯教室最高一层的位子上,还偷偷拍照。 吕一鸣今天开车带他的枫到成才学校来了,走进之前的校长室,就看见吴蜜蜜正坐在大班台后面,眼睛盯着电脑。丝毫没察觉他们进来。 ”吴校长,您真投入啊?“吕一鸣凑过去,低声说道。 吴蜜蜜连忙起身,从大班台后面转出来,上前搀住邱枫。 ”邱教授,您怎么来啦?来,快坐。“蜜蜜边说边走过去给邱枫倒水。 弄了半天,蜜蜜端着一杯牛奶走到沙发边,把牛奶递给邱枫。 ”邱教授,您今天来有什么指示吗?“蜜蜜甜甜地笑着,一边说道。 吕一鸣大概是被刺棱惯了,就爱听蜜蜜那嗲嗲的台湾腔,他不错眼珠地看着蜜蜜,邱枫一巴掌打在他肩上,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吴校长,我们是想在这里开书法班,免费的啊,就是培养点儿兴趣爱好。“吕一鸣说道,还拿眼看看他的枫,似乎在问,我说的没错吧? ”这太好了,就怕邱教授身体吃不消。您要不去周家巷看看吧。那边很悠闲的,您看了一定喜欢。蜜蜜说着,就开车把邱枫和吕一鸣带到了周家巷。 邱枫和吕一鸣站在之前的民宿门口,见现在挂着招牌:“未名斋”。 第310章 群莉娘办辅导班 回到成都,群莉娘的家里忽然人就多了起来。以往没人来群莉娘这里,多少年都是她一个人领着孩子。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群莉老爸过世,她想过出去工作,但多年在家,认识的人也不多。找工作,像她当时的状况,也就只能去后厨帮忙。工资低不算,时间还长,根本顾不上给群芬和群芳做饭。于是她就一直靠着群莉老爸那点儿抚恤金度日。 她当时最愁的就是蒋励,一个男孩子,正长身体。可孩子要学习,还要照顾妹妹,经常为几十块钱晚上去给人家做家教。有些人家还舍不得给钱,总拿些水果对付。他总劝儿子就不要去了,可蒋励不肯。他每次无论是拿回来钱,还是拿东西回来,都如数交给老妈。 群莉娘有时候想:孩子他爹啊,你总偏心群莉,可咱家最懂事的分明是蒋励这孩子嘛。 群莉考上北大,一家人高兴了些日子。蒋励让他老爸催着,也打算考什么哈尔滨的大学。蒋励这孩子还总帮着家里干活,把两个妹妹惯的又馋又懒。 后来,群莉在北京出了事。邱枫和那位叫蒋丽的女孩子一起到家里来,跟自己聊了好久。邱枫说群莉是个有才华的女子,也很有毅力,将来会有成就的。让自己不要对群莉发脾气,说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群莉娘就是听了邱枫的话,才没有更多地责怪群莉。现在她后悔,不该由着群莉的性子,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明明是邱枫一直在帮她擦屁股,可她倒好,反倒恨上人家邱枫了。 最让群莉娘感激的还是邱枫对这几个孩子的照顾,尤其吕程是她一手带大的,如果不是邱枫,这孩子就是个没娘的孩子。现在刚刚十岁,就已经是个大学生了。光靠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现在这样。 群芬和群芳就更应该感谢人家,她们俩当时在北京根本没有学校收,不是邱枫带到青岛去,还给报的国际学校,要不然今天能考上大学,还是能分配工作的大学呢。可那两个小白眼狼,也是不让人省心的货。群莉娘在心里琢磨着。 看看家里一切如故,她想着该怎么分配现在的房子。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回来,家里有的是地方,可以办个辅导班,现在吕逸飞为了陪孙子也来了,总得让他有个地方住啊。 “群莉娘,我跟你商量个事啊。”吕逸飞边说边从外间走进来。 “孩子他爷爷,您说。”群莉娘说。 她跟吕逸飞说话总是很拘谨,再说,他一定要来成都陪着孙子上大学,邱枫很担心老人的身体吃不消,所以群莉娘想,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老人的身体。 吕逸飞走进里间,坐在一张折叠椅上。 “群莉她娘啊,刚刚我的那个战友和我一起合计了,我们打算带上他的儿子一起住到养老院去,那边有吃有喝地,还有人聊天,你们说叫:‘摆龙门阵’。哈哈,这样你这里就可以干点什么了。吕程放假回来,待几天就回学校了,到时候我过来看看孩子就行了。你看呢?你不是想办个辅导班吗?我看你行,本乡本土地。你又那么能干,只是你要注意身体啊。我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在这儿给你添乱了。你同意,咱们就这麽定了。”吕逸飞说道。 他行伍出身,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群莉娘被吕逸飞的话说蒙了,才到家,怎么就要去住养老院,这要是让吕一鸣和邱枫知道了,一准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老人家。可还没等她说话,吕逸飞已经到客厅里去了。 在群莉家待了几天,吕逸飞每天都带孙子去街上逛,每次出去都给群莉娘买回不少东西。群莉娘呢?心里七上八下地,想不好该怎么跟吕一鸣说。也怕自己打电话过去,邱枫也一定会知道的,那样会不会让她着急,她可是怀着孩子呢。 正巧,童教授打来了电话,问群莉娘回到成都后怎么样,还说最近群莉给她写过一封信,信里问她好。童教授还要了群莉成都家里的地址,说是要寄一些资料过来,准备开辅导班时用。 “没经过你同意,我给群莉回信了,我说你带着她的儿子回成都了,挺好的,准备办个辅导班呢。你不会介意吧?”童教授在电话里对群莉娘说道。 群莉娘嘴上向童教授道谢,心里却在埋怨着群莉。打结婚以后就没再打电话来,这个死丫头怎么想的。她一定不愿意我管她的事,还托童教授问我好,她自己怎么不直接问。 吕程的确天资聪颖,但他也很勤奋。说是当初没学上,他才到成才学校去插班,想不到却“因祸得福”,他巧妙地逃脱了传统学制的束缚,他的学习进度没有受到限制。当然这跟邱枫的慧眼与勇气分不开。也不是所有母亲都能允许有天赋的孩子越雷池的。 有天分的孩子,成绩突出,但往往不合群。年纪幼小就进入了比自己年长的群体,心理上还是会有压迫感的。邱枫想到,学制其实是个死规定,事实上不一定符合所有人,。像吕程这样的孩子不是少数,要不然怎么会有科大少年班呢?学校如果能像中医坐诊一样,为每个学生量身定制学习计划,那该多好。 “一鸣,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成都。我想亲自送吕程走进大学校门,这对孩子可是一生中很重要的时刻啊。还想见见他的老师,跟他们聊聊,毕竟咱们儿子年纪小。你说呢?顺便也陪咱爸去检查一下,他自己怕是不会去检查的。”邱枫说道。 枫眼里的温柔让吕一鸣心里暖暖地,尤其她最后那句”咱们儿子“,让他 想上去搂住他的枫。可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随时提醒自己:克制。于是他笑着说。 “我算服气了。老爸总骂我,说我不会关心儿子。他说的对极了,你比我会关心儿子。等你肚子里的小子出来,我一定多多照顾他哈。”吕一鸣嬉皮笑脸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小子?”邱枫逗着吕一鸣。 “不是没关系呀,咱不说好了吗,再接着生啊。”吕一鸣说,身上又挨了邱枫几拳。 “说真的,咱去了,我老爸真揍我咋办?”吕一鸣突然问他的枫。 邱枫听了吕一鸣的话笑个不停。 “别笑了,笑岔了气,再伤着儿子。”吕一鸣一本正经的说。 邱枫笑得更止不住了。 “嗨嗨,我跟你说一个法子,你试试,能止住笑。”吕一鸣一脸的严肃。 “来,你跟我学。”吕一鸣边说边站起来鞠躬。 邱枫也跟着他的样子学,似乎真的止住了笑。忽然发现自己上当了,抬起身子看吕一鸣正冲她笑呢,还笑得那么得意。 “哼,老爸打你我绝不拦着。”邱枫努起嘴,背过身去。 “别呀,打死我,你儿子就没爸啦。”吕一鸣总是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当邱枫敲开群莉家的门,站到群莉娘面前时,群莉娘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 “闺女,你怎么跑过来啦?这么远的路,快进屋吧。”群莉娘往屋里让着邱枫,对吕一鸣却显得有些拘谨了。 “妈,您还好吧?”吕一鸣叫了一声妈,群莉娘的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吕逸飞带着吕程逛街回来了,吕程喊了一声:“妈妈”就朝邱枫跑过来,一下就搂住邱枫的腰。两只眼睛中竟然流泪了,邱枫低下头亲着吕程的额头。 “儿子,跟爷爷出去耍了?好玩儿吗?想妈妈了吧?妈妈也想你。妈妈特意赶在你开学前到,就是想和你一起走进大学校门,我的好儿子。”邱枫叨念着。 吕逸飞本来已经举起了巴掌,听了邱枫的话他的手放下了。 “闺女,你真是个好母亲。快歇歇吧。”吕逸飞对邱枫说。 “爸,您老身体还好吗?我担心吕程年纪小,想着到学校跟老师们聊聊。”邱枫轻声说道。 吕逸飞扭身看着吕一鸣:“你小子,福气不浅呐。”吕逸飞说道。 “妈妈,我外婆要在这里办个辅导班,我来当老师。”吕程昂着头对邱枫说。 邱枫看看群莉娘,笑着说:“妈,真的啊?您想的对,看看我们能帮您干点什么吗?”邱枫说道。 邱枫跟吕程的老师们交流后,老师们仔细研究了吕程的学习风格、兴趣爱好和知识储备,为他制定了一份独特的学习计划。 吕程走读,每天下午都回来帮群莉娘打理辅导班。群莉娘的辅导班学生不少,口碑也很好。吕一鸣给老爸和吕程在附近租了房子,吕逸飞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孙子了。他于是谢绝了余晖,天天白天在外面转,下午就看着吕程给那些孩子辅导作业,脸上总挂着笑。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邱枫问群莉娘:“妈,怎么一直没看见蒋励啊?” 群莉娘叹了口气,放下饭碗,抹起了眼泪。 第311章 萧乾组建华人律师协会 上次童稚到孔子大厦找群莉,刚好被萧乾撞见。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生起了怨气。结婚前,萧乾对这个毛头小子并不在意,可婚后,他不能容忍任何男人骚扰到群莉。 那天晚上,本来萧乾是准备到孔子大厦找群莉,然后和她一起出去吃西餐的,因为他的前妻又来小粤港了。这个女人最近往小粤港跑得很勤,说是担心女儿潇湘,因为孩子在叛逆期。萧乾懒得问背后的原因,他猜想应该与律所上市有关。 可前妻这样频繁地往小粤港跑,她现任丈夫会怎么想?难道他们又有了问题?萧乾在想是不是跟群莉另外找一个安身之所。他也怀念两人在孔子大厦时的甜蜜。 可当他到孔子大厦看见童稚也在,两人还站得那么近,几乎脸贴脸,萧乾受不了了。他于是改变了主意,把童稚带到了小粤港的家里。萧乾想:童稚的反应足以让群莉内心煎熬,可是他想错了。 童稚听潇湘说萧乾的前妻在厨房做饭,他看群莉的眼光就像利刃一样尖刻。群莉当时也是被羞辱到了,双脚被牢牢地钉在门口,丝毫动弹不得。萧乾记得自己当时拽起群莉就进了书房,然后开始在书房对群莉“攻心”。说他和群莉在孔子大厦的那些日子,都是前妻在小粤港陪着潇湘,否则两人不会那么安生。 “你一直没和孩子在一起,体会不到,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要经过很多阶段,都需要家长的陪伴。而且,法院把潇湘判给了我前妻,她来看潇湘我也不好说什么。” 萧乾说。 萧乾当然知道他在强词夺理,以群莉的智商一定能抓住破绽的,他边说边注意着群莉脸上的表情,却见群莉并不气恼,或者说把心中的怒气隐藏得很好。 而且,他急切地说了一大堆解释的话,群莉无一回应。 最后竟说了一句:“我申请的美国国籍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现在想想,群莉不会是只为拿到美国国籍才跟自己结婚的吧?猛然间萧乾感觉头皮发麻。 当时他很确定地答应群莉,会去办加急,以最快的速度让她成为美国人。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群莉要注销掉国内的户口,她不会不知道。自从她的儿子吕程拒绝了她,她就再没和国内联系了。 萧乾胡思乱想着走出书房,见童稚竟然跟自己的前妻很热络地聊上了。见他从书房出来,童稚也没向他打听群莉在干嘛,还请他过去一起喝茶,那做派俨然他是这家的主人。萧乾虽然笑不出来,但在心里确认着,这童稚不会再对群莉有什么想法,他跑过来大概就只为炫耀一番。他在心里诅咒着这个家伙,他恨自己无意中又给童稚增加了一个客户,自己的前妻。 他送童稚出门,童稚说了一句话:“恭喜萧律,找了一个贤内助哈。“ 飞机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萧乾起身打开头顶上的行李仓,取出拉杆箱,见群莉还是双手捂住耳朵,不由得笑了。 ”妖妹,别作妖了,快点儿,该下去了。“萧乾催促着群莉。 自从开了网站,群莉还是第一次长时间地走出户外,而且还是上万里的长途飞行。她竭力适应。 出发前群莉就提醒萧乾,”我可能随时需要上网,你能为我找到方便上网的地方吗?“群莉知道自己是在矫情,但萧乾却用一个长长的吻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从九十年代初期,唐人街上的华人黑恶势力就一直猖獗。在之前,这些帮会大多由内地的商会组成,发起的初衷是保护华人利益,共同抗击针对华人的种族歧视。 帮会的舵手,虽然心狠手辣,但却受到平头百姓的顶礼膜拜,似乎在海外就只能依靠他们。唐人街帮会横行霸道,他们以保境安民为幌子,实则疯狂敛财,帮会成员身穿黑衣,手持武器,在街头巷尾耀武扬威,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当地警方虽然多次采取行动,但由于帮会势力庞大,关系盘根错节,且有自己的武装,警方的行动往往收效甚微。帮会成员甚至还会对警方进行报复,使得警方的工作陷入了困境。 唐人街上的商铺各种纠纷层出不穷,萧乾的律所不断接到因店铺经营,扩建等产生纠纷的案子。也有不少老华侨,因家庭财产分配子家里子女闹得不可开交,有些家庭不和,有些老人无人供养等等,零零总总。 萧乾想到,在唐人街,华人是发展最快的,印度人、阿拉伯人等其他亚裔发展都比较缓慢。但在唐人街又不可能使法律完全独立于美国宪法之外,可又要考虑到华人长久以来形成的传统。于是,他萌生了成立华人律师协会的想法。 这样做的好处是,当法律条文的规定不足以恰当解决华裔纠纷时,适当做出即时有效的司法解释,以取信于华人,维护好一方安定。 为了使这个华人律师协会顺利成立,他一方面在美国几大洲联合着名华人律师为自己站脚助威。现在,他又带夫人群莉一起赴香港,准备寻求内地华人华侨乃至联邦政府的支持。 在他看来,香港就是个聚集地,美食、文化、货物都会到此聚集。而且,他到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拜神,求子。 群莉并不知道萧乾来香港还要拜神、求子,她只是觉得,离开小粤港那个是非之地,出来走走蛮不错的。只是长途飞行,她无法上网,只能听萧乾给她“讲故事”。这还是源于群莉的创作欲望,她一直想从那些或惊悚或猥琐的案例里寻找到小说的素材。而且,他喜欢听萧乾的案件解读,里面有心理分析也有司法解释,群莉感觉听他讲一点都不敢走神,只有全神贯注才能跟上节奏。萧乾也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一样的女子,是听自己讲故事最用心的一个。 香港赤柱,位于香港的南端。岛上的常住居民很少,年轻人大多去香港岛打工赚钱了,留下来的多是老年人。而且是曾经风流的老年人。群莉听萧乾如此说感觉很有趣,心想一定有内情,就偏起头望着他。萧大律师于是又开始讲故事了。 “上海大轰炸,让这座繁华的都市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人们纷纷逃离,寻找着安全的避难所。香港,那时就是不毛之地、偏僻的渔村,一夜之间就成了避难的‘天堂’。”萧乾说。 他站在水边的一块礁石上满含深情地叙说着,目光里有迷茫也有探寻。群莉听惯了他那些逻辑性很强的语言,现在听他讲起来似乎觉察到这个“故事”会与他萧大律师本人有关。 “许多上海人乘船出海,漂泊到香港。他们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一个小小的渔村,而且灾害频发,生活条件的艰苦是现在的人想象不到的。”萧乾说。 他拉起群莉的手从礁石上走下来,两人踏着脚下细软的沙滩,慢慢向前走。群莉搂住萧乾的腰,不时抬眼看看丈夫。 “香港其实和广州很接近,生活习惯、语言、包括建筑、饮食都很接近。但有一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萧乾说。 “什么话?”群莉轻声问。 “大上海,小香港。”萧乾笑着回答道。 “是因为上海地方大,香港地方小吗?”群莉问。 “不是。大轰炸后,上海人没有回去,就留下来了。逐渐建立起了新的生活,这里很多老年人都会讲上海话的。他们把内地的饮食文化,各种技艺都留在了这里。所有呀,就像在美国你吃的到正宗的粤菜一样,在香港吃的本帮菜没准比上海的都更地道呢。”萧乾越说越兴奋了。 “你不会就是故事中人吧?我的萧律”群莉说。 她丢开萧乾,自己向前跑去,没跑几步,她脱下脚上的鞋在沙滩上跑了起来。 萧乾站在群莉身后念叨着:“这个鬼丫头,脑袋不要太灵光唉。” 在赤柱的街头巷尾,你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方言,感受到不同文化的交融。这些难民们带着他们的希望和梦想,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重新开始了他们的生活。 他们在赤柱闲逛,这里房子很少,也很低矮、破旧。但都是白墙黑瓦,看上去真有些江南的味道。 “从上海到这里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冬天要好过的多。”萧乾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吗?上海冬天很冷吗?和我们成都差不多吧?我们冬天都烧木炭。”群莉的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点儿海腥味儿。 “我的萧大律师,咱今晚住哪儿啊?不会是露营吧?”群莉嗤嗤地笑,边问着萧乾。 萧乾突然觉得群莉笑起来还像个孩子,比潇湘都更显得单纯。 可听她说要露营,想想她刚刚脱掉鞋子在沙滩上撒欢儿,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想和群莉一起戏笑、打闹,心想如果那样群莉一定会很开心。可不知为什么,他做不来,是因为职业习惯使自己不苟言笑?还是自己对群莉还有怀疑? 他现在就只是痴痴地看着这个小丫头,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丫头,想着她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创造一个崭新的生命。 “我们等一下去赶最后一班船回港岛。那边酒店舒服些。”萧乾说。 群莉从沙滩上站起身,边拍着手上的沙砾边说:“也对,明天你找人谈事情也方便。”群莉很理解萧乾一样地解释着住到港岛的理由。 “明天我没有事情要谈,咱们去黄大仙。”萧乾微笑着说道。 “黄大仙?是庙吗?没想到你还信这些?”群莉的笑容里有些许讥讽。 “你说对了,是一座求仙拜佛的庙,很灵验的。”萧乾表情很严肃地说。 群莉笑得直不起腰,“想不到你这讲究逻辑严谨的萧大律师也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还灵验,嘁,敢问您是要求什么呢?”群莉眯起眼盯着萧乾。 “求子。”萧乾语气很坚定。 第312章 莺莺为朱蒂 伊扎贝拉问诊遭到乌达尔拒绝 莺莺驾驶着敞篷车,丽丽坐在旁边副驾驶的位置上。两人一路聊着天。东非的阳光的确温暖舒适,但只对在这里长期生活的人。因为这里毕竟是高原,如果是短暂逗留会因高原反应而感觉不适,或者以为不会被晒黑,最后却不得不回去修复皮肤。 丽丽现在在莺莺的督促和影响之下,也学会并且习惯了护肤,也注意防晒了。她今天带了墨镜,脸上涂了防晒霜,还穿起了长袖的卫衣。卫衣是上次舅舅来时送给她的。她喜欢那上面迈克尔杰克逊的头像。 她穿着那件卫衣、牛仔裤给莺莺跳了一段霹雳舞,虽然很久不跳了,但舞步依然娴熟,莺莺似乎第一次发现,丽丽是如此活跃的女孩儿。一直都以为她很淑女呢。莺莺想,都说人有两面,有多面,但丽丽这两面反差也太大了,难怪她会不甘寂寞,她不仅有才华,还可以身体力行。 丽丽当时是在内罗毕大学的校园里,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但她跳得很投入。莺莺则看得入神,忽然传来一阵鼓声,丽丽停下舞步,定睛一看,是一位非洲学生慢慢向她走过来,边走,边打着非洲鼓,那鼓点儿让丽丽想起了什么。她目光中带了一丝忧郁。又有几位非洲学生向这边走来,他们和丽丽手牵手地围成一个圈,那个鼓手则站在圈子中间,大家于是欢快地跳起来。 “丽丽,你还没动过车吗?”莺莺问。 丽丽不好意思地笑笑,微微点点头。 莺莺一脚刹住了车,”来吧,你过来开,我教你。“莺莺说着就跳下车,跑过来跟丽丽换位置。 丽丽想,莺莺姐做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麽干脆了。她只能从命,心里在想,上次乌桑达尔受伤,自己急着带孩子去医院,那时候真的恨自己不会开车。她于是坐上驾驶员的位置,眼睛却痴痴地看着莺莺。莺莺微笑着告诉她,这个是刹车,这个是油门,方向盘在行驶过程中不可以松手。还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好啦,开始吧。“莺莺爽朗地笑着,一边说道。 丽丽感觉手心冒汗,方向盘都有些打滑了。她脸上的肌肉都发抖,眼睛感觉不知道该看哪里,没想到开车这麽难。她想着老爸开车时的姿势,现在想想真的很帅。莺莺只是微笑地看着丽丽,并不打扰她,渐渐地丽丽不那么紧张了。莺莺才又开了口。 ”开慢点儿,遇见情况不要慌。开得慢踩刹车不会太大的冲劲。好,就是这样,你学得真快。以后再学会倒车,入库、转弯,多开开就行了。“莺莺满意地笑了。 在非洲乡间驾驶,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这里的视野极为开阔,只需平视,就能望见头顶上那如絮状般的白云,它们悠然地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中,仿佛触手可及。道路虽然是土路,但只要不是雨天,便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宁静。 车辆行驶在土路上,扬起阵阵尘土,仿佛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沿途的风景静谧,一株株椰树在微风中摇曳,远处茂密的丛林和起伏的山峦,偶尔看见在一片旷野上,挺立着一棵香肠树,傲视群芳,有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美。想说,如果是我会一个人伫立在这里吗? 敞篷车开到村中心广场,莺莺见有小孩子瞪大眼睛看看她和丽丽,就迅速跑开了。 ”应该是去报信了。“莺莺微笑着对丽丽说道。 ”哼,又不给咱们备酒菜,报的什么信。“丽丽的语气中有嘲讽的味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跟你回家,那怎么都是你的家。我得吃你亲手给我做的饭。“莺莺边往宫殿方向走,边对身边的丽丽说道。 丽丽露出一丝苦笑。”莺莺姐,你说的对,那是我的家。“丽丽说。 她嘴上答复着莺莺,心里却在想着老爸给她的坎帕拉富人区的家。想着会开车了,就去找找看,看自己能否认得那个没有门牌的家。她想找机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莺莺,那里就可以是她俩和孩子们的天堂了。 ”丽丽,要不你自己先回去,我去铁皮房看看朱蒂 伊扎贝拉。女人的事,当着别人不好开口。“莺莺说道。 丽丽心头一紧,从乌桑达尔受伤,她还是第一次回到村里,她不想一个人回宫殿。尤其害怕面对那个乌达尔的新娘,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莺莺看出丽丽的心思,安慰着她。 ”放心回去吧,那个新娘还是个孩子呢。记住,把咱们带的糖果给她,她会喜欢你的。说不定她往后还要依靠你呢。“莺莺语气很温柔,但内心在刺痛。 丽丽答应着,临分手前她拉着莺莺的手,莺莺还感觉她手上都是汗。 ”莺莺姐,代我问朱蒂好,你忙好了就过来吃饭,也叫上朱蒂哈。“丽丽说完就朝宫殿慢慢走去。 莺莺找到了朱蒂住的铁皮房,跟她想的一样,有了那个小新娘以后,朱蒂也受到冷落。她听见轻轻的叩门声觉得奇怪,站起来开门。一见是莺莺,眼睛亮了,一股抑制不住地喜悦在她眼中闪烁着。 莺莺进到铁皮房,虽然比较昏暗,但很整洁。她发现朱蒂穿着有些奇特,头上带着好多贝壳串在一起的珠串,身上披着坎葛,黑色里镶着金色的图腾和文字,尤其脸上画了不少看不懂的符号。 在非洲大地上,有一种古老的传统,人们巧妙地运用水果蔬菜榨成的汁液,将大自然的色彩涂抹在脸上。这些汁液不仅有鲜艳的色彩,还散发出阵阵的香气。一般会在脸上画出鱼、鸟等神秘的图腾,他们这样与古老的神灵对话,这也是他们表达自我的独特方式。 莺莺看着朱蒂的一身装束,不禁好奇地问。 ”朱蒂,你是想穿这身衣服参加婚礼吗?“莺莺轻声问。 朱蒂 伊扎贝拉对莺莺一直很尊敬,也很敬佩,她和丽丽聊过想向莺莺求教,跟她学习针灸,现在莺莺来自己的住处看她了,她内心充满喜悦。 ”莺莺姐,你好久没到村里来了,一定很忙吧。快坐。“朱蒂说。 她嘴上让着,心里却一阵慌乱,因为她的屋里没有椅子,只有一个石头砌起来的台子,再就是地上的席子和蒲团了。 莺莺看看朱蒂,见她满身的披挂似乎很难坐下,就接着问。 “朱蒂,你还没告诉我呢,这就是你准备穿到婚礼上去的装扮吗?很漂亮,也很独特。是你自己设计的?”莺莺问,边凑近仔细看着。 朱蒂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她把蒲团放在石头台子上,示意莺莺坐上去,而她自己却依然站在地上。莺莺看出她一脸的忧虑。 “朱蒂,发什么愁呢?能告诉我吗?”莺莺小心翼翼地问。 朱蒂果然哭了起来。 “莺莺姐,乌娜走后,你还是第一个到我这里来的呢。自从乌达尔说要娶尤娜,他就整日和那个孩子待在宫殿里,还锁上了门,什么人都不让进。都怪我不争气,一年多了也没有怀孕。”朱蒂边说边抽泣着。 莺莺找来一块布给朱蒂擦着脸。 “朱蒂,别难过。听丽丽说你想学针灸,这太好了,我可以教你。你知道吗?我也可以给你看病,让你跟丽丽她们一样,可以生孩子。”莺莺说。 莺莺的一番话在朱蒂听来就是山谷里的鸟鸣一样动听。她眼中充满着渴望,急急忙忙地卸下身上的装束。边气哼哼地叨咕着。 “乌达尔还说村里要办最传统的婚礼,迎娶尤娜。我怕那孩子都活不到做新娘的一天呢。她被关进宫殿时就皮包骨了,一直都听得见她的惨叫声。乌达尔还特别吩咐我,让我穿的传统些。”朱蒂在向莺莺倒着苦水。 “莺莺姐,你真的能医好我的病吗?”朱蒂说着就要下跪。 莺莺忙搀起她,莺莺听了朱蒂的话开始为丽丽担心起来。 “朱蒂,我是和丽丽一起回来的,我让她一个人回宫殿去了,我是想先来看看你。现在,我想我应该先去宫殿看看,我有些不放心丽丽。你放心,我会给你医病的。兴许你只是紧张,并无大碍,我看你身体挺好的。记得要让自己开心起来哈。”莺莺微笑着对朱蒂说道。 从朱蒂那里出来,莺莺急急地往宫殿走,她真的担心丽丽会跟乌达尔发生什么不愉快,毕竟这麽长时间丽丽都待在内罗毕。她走近宫殿,见大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地,不禁心跳加快,于是紧走几步。站到院子里,抬头看看那棵金合欢树,莺莺用鼻子嗅嗅,是满院子的香气,非洲唯一的好就是自然,莺莺想着。 “她为什么要给朱蒂看病,还没听说过女人不会生孩子呢。她生不出孩子,一定是心里有了别的男人。”是乌达尔的声音打碎了宁静。 “你别发火啊,莺莺姐还没有给她治疗呢,你怎么知道没有效果?”是丽丽的声音。 接着就是铁盆摔在地上的声音,和“嗵嗵嗵”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乌达尔就站到了莺莺面前。 “你来的正好,朱蒂她没有病,不需要你给她治。”乌达尔对莺莺说道,一脸的怒气。 第313章 汪富贵全力支持小芹 黄坎在上海美术馆对吴冠中的画作进行了分析,令汪富贵对这位“黄老板”肃然起敬。 吴冠中是我国着名画家,他的画作融合了西洋油画与中国水彩的风格,没有过多的渲染,而是点到为止,对景色提炼点睛。 “巧妙地运用传统国画的留白,西洋油画的色彩对比,画风清亮,对比鲜明,独辟蹊径,画得有功底,未免匠气。像吴先生这样的风格,才是一种意境。给观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黄坎侃侃而谈,感觉像在做报告,小聂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听他讲话。 汪富贵在研究徽学时,接触了徽州画派,黄山画派,现在听黄坎讲他对吴冠中画作的理解,自然很投入。 ”画家的笔描绘自然景色,如果只追求‘像’,毫无意义,那还不如去看摄影,那岂不是更逼真?所以,反复品味你会从吴老的画中感受到,他赋予风景以新的生命力。他善于运用简洁而有力的笔触,勾勒出山水的轮廓,常常以鲜明而纯净的色彩来表现自然,其中的神韵需要观者有足够的审美自觉,才可感悟。“黄坎注意到小芹看他的眼神同以往不一样了。 ”吴冠中的作品不仅具有艺术价值,更传达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自然的敬畏之情。“黄坎看了一眼小聂,止住了他的”高谈阔论“。 汪富贵想:都说高手在民间,这黄老板真人不露像啊。他上前握住黄坎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幸会啊,黄先生,我可以拜您为师吗?”汪富贵说道。 “哪里,哪里,我也是瞎琢磨。”黄坎客套着。 在上海美术馆参观,黄坎的一番宏论虽然小芹并不全懂,或者说不全理解,因为她对书画关注不多,但这奇怪地改变了她对小聂的看法。 之前她认为小聂能找黄坎做老公,就是怕被“剩下”,赶紧给自己“划拉一个。他俩在一个图片社待了那么久,从没见他俩有什么”情况“啊。这次黄坎在上海老正兴请客,点菜就透着那么讲究,一股上海老克勒的派头。 想不到小聂还真是个”蔫土匪“,眼够贼的,能看上黄坎,还藏得这麽严实。小芹心里倒有几分佩服小聂了。 黄浦江,上海的母亲河,奔腾不息流入大海,她是上海与世界连接的纽带,也承载着上海的繁华。夜晚,浦江两岸灯光璀璨,映在江面上魅影迷离。与海滨不同,江风吹过来,没有任何味道。江滨拍照,留下的影像都是欧式的建筑,历史一百年左右。所以很多人嘲笑上海没历史,没文化。 其实在纸醉金迷背后,上海有她深刻的历史内涵,她对中国近代史有着特殊的意义。她是中国革命的起点,这里产生了中国第一代产业工人,这里是中国电影成长的地方。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标志,后来很多没有什么特征的城市,都要硬造出一个建筑来呢。上海的标志一直都是外滩,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游客都奔黄浦江而来,乘船游览黄浦江,而本地人更喜欢去豫园。 汪富贵上次来上海,小芹带他到了黄浦江边。这次,她和汪俊一起来到了豫园。弯弯曲曲的石桥浮在水面上,两人几乎是被人流裹挟着往前挪着脚步。 为了不走散,汪俊拉起小芹的手。小芹激灵了一下,但很快就变得很自然了。 ”汪俊,你喜欢上海吗?“小芹问。 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地,脸上开始有了烦躁的表情。 ”这怎么说呢?不是喜欢,是爱。“汪俊笑得很真诚。 听她这麽说,小芹撇撇嘴,不知是不相信汪俊的话,还是被挤得不耐烦了。 ”记得你之前说过,一直不喜欢这里啊,老家离得很近都很少往这里跑呢。“小芹还讲出了依据。 ”对呀,所以现在知错就改嘛。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我这来回跑了几趟,也对比了一下北京和上海,还是有些心得啊。“汪俊笑着说,似乎还有些腼腆。 ”真的?那咱们找个喝茶的地方坐下来聊吧。“小芹提议着。 ”好,这喝茶就和北京差别挺大。“汪俊随口说道。 小芹抿嘴笑了,她想想可不是嘛,自己在北京的时候,很少想到喝茶,那时候汪俊还总说他从黄山带了好茶,可她都不屑一顾。现在却很习惯约朋友到茶楼小聚了。 两人找了一间传统风格的茶楼,门是苏式的拱形门,内饰都是红木家具,一壶茶,四碟小食。还问要不要听曲。 ”稍等一下,我们先聊聊天。“小芹说。 她语调格外温柔,汪俊都感觉小芹比在北京时多了些许淑女气呢。 ”我觉得北京周边都是比北京落后很多的城市,尤其接壤的河北,污染很严重。山西现在资源枯竭,一直到内蒙,产业都嫌不足。加上北京的人口压力越来越大,城市迅速扩大,都靠行政管理,难免对市场活跃度产生负面影响。上海就不一样了,她周边的城市经济普遍发达,尤其民营经济,浙江,江苏都是中国民营企业数量大,质量好的省份,所以,经济不需要仰仗上海,如果说需要,就是需要这里的国际化平台。所以,上海的经济发展是有很坚强的后盾的。“汪俊说道。 他大气不喘地说了一大篇,小芹都感觉是在听报告了。她知道汪俊是大哥请来当说客的,于是她丝毫也不隐瞒。 ”汪俊,我大哥一定跟你说了,我想做独立制片人的事情吧。你怎么看?”小芹说。 汪俊看看小芹,先端起面前的茶品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讲着他的看法。 “我觉得你很有眼光,也很有魄力。这是一个很有市场前景的行业,以中国的文化和人口,以及未来在世界上的地位,我们在资本输出的同时,一定会输出文化,这才叫‘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嘛。”汪俊说道。 小芹坐在汪俊对面,目光中显露出惊愕,她没想到汪俊会直接站到自己一边,丝毫不顾及大哥是请他来说服自己的。如果在几年前,她一定会过去拥抱他,即使现在她也有这样的冲动。 “你真的这麽看吗?”小芹似乎还不太确定。 “当然,不过,要计划全面也是很重要的。很多事情不是项目不好,是没有做好风险控制。”汪俊语气很严肃。 “那你觉得现在的风险是什么?”小芹问。 她和汪俊在北京办成才学校,但她一直负责教学。当然,她也曾抵押房产去竞拍学校的所有权,但那些经历和现在面临的制片商资本运作,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当然是资本运营中会产生的风险,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必须有预案。还有就是团队的组建,从一开始就要把风险控制在最低。“汪俊说道。 小芹没想到,汪俊非但没有对她做制片人有疑义,好像还为她设想了很多。 她趴在桌子上,把身体尽量凑近汪俊。 \"这麽说,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干了吗?”小芹的眼睛盯着汪俊,语气里带着娇嗔。 “你觉得我够格吗?”汪俊不露声色地问道。 在时代转折时期,我国的独立制片人如同在荆棘丛生的市场中艰难前行的勇士。他们面临诸多挑战,思想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时代,独立制片人要想不随波逐流,独树一帜,除了关注社会现实,还有深入挖掘人性的复杂性,用独特的视角和表现手法展现生活的真相。 在主旋律的引领下,独立制片人想要脱颖而出,必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对社会的评价。兼顾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作品不仅要在国内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和好评,还要在国际上赢得声誉。 电影节,是新世纪来临前众多制片人追捧的展业手段。 汪俊在北京上地产业基地的清洁能源公交车项目,就是靠路演,靠天使基金,靠政策支持才一步步完善起来的。他应该是尝到了投资基金的甜头,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资金支持,事业是上不了规模的。他把这个思路讲给小芹听,小芹当然很兴奋。但她想不好自己该怎样去接触到投资人。 汪俊建议她试拍一些纪录片,这些纪录片最好是为企业拍的,这样可以获得赞助,然后拿这些片子去参加电影节,不光是在北京、上海举办的电影节。还可以去参加国际上比较知名电影节,比如香港举办的电影节。 至于纪录片,汪俊建议搭旅游的顺风车。 “你就拍摄有风土人情的旅游目的地,这样容易吸引大众眼球,尤其容易吸引年轻人的关注。拍摄的赞助也比较好找,当地政府都会协助你找本土企业的。企业家都乐意回馈鼓励,奉献家乡。这样的片子应该拍摄周期也不长,如果获奖,一方面是知名度,另一方面就是吸引投资。”汪俊说道。 他似乎成竹于胸啊。小芹在桌子上把手臂伸向汪俊,汪俊也把手臂伸向小芹,两个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第314章 什么是传承 传宗接代是责任吗? 群莉听萧乾带自己去黄大仙就是为了求子,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快乐变成惊恐。萧乾发觉了这个变化,但并没戳穿。他走过去把一张湿纸巾递给群莉。 ”用这个吧,要不然怎么也擦不干净。“萧乾说着,拉起群莉往码头走。 ”刚刚看了那个监狱,你有何感想?“萧乾问。 赤柱监狱,是一座号称世界上防护设施最严密的监狱,坐落在香港赤柱东南角。这样防守严密的监狱却也发生过犯人逃脱的事件。萧乾说那犯人抢劫香港珠宝行而获刑,他是装病被保外就医,然后伺机逃跑的。这劫匪的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萧乾当故事一样在飞机上讲给群莉听了。群莉真觉得那是难得的小说题材,都想去写犯罪小说了。 在赤柱监狱,关押着许多重犯,其中不乏死刑犯。令人震惊的是,死刑犯的家属在犯人过世七年后才会被通知去认领尸骨。如不去认领尸骨就统一处理掉了。 ”什么感想?老子简直不敢想。人呐,都是贱种。“群莉语气显得很解气一样。 她这样的口吻连自己都吓一跳,想想只有跟吕一鸣在一起时,她才喜欢自称”老子“啊。 群莉瞬间感觉到,自己跟萧乾在一起其实很”装“。一直在扮演角色,在按捺住自己的欲念,说不上谨小慎微,总之不能放纵自我。 她想起那一夜在北京黄庄的夜场电影,是自己求吕一鸣带自己去的。在黑暗的影厅里吕一鸣问自己是否要嫁给他,自己分明是说”我做你的情妇,你愿意娶谁就娶谁“。感情没有对错,只有虚假与真实。自己从来没欺骗过吕一鸣,也许当时我们两个都没想清楚吧。 再看看面前的萧乾,自己在他面前不自觉地伪装,其实也说不出想让他怎样看待自己。她知道在自己和萧乾的感情中,有自己设计的因素。否则,她不会看都不看戴尔和约翰,她心里知道那两位律师对自己的爱意。就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生孩子,才决定跟萧乾结婚。 当然,萧乾很支持自己的事业。 可现在她想到,萧乾让她做网站,也许并非是为了公司的宣传推广。那几位大律师不是说了吗,不宣传他们都忙的四脚朝天了。 难道他让自己做网站是为了把自己圈在家里?让自己与世隔绝?的确,上一次和几位大律师一起进餐时,感觉他们对自己不再像在律所时那样亲近、随和了,而是敬而远之了。他萧乾就是想让自己离他们几个远远的? 此刻群莉感到和萧乾在一起自己受的屈辱比得到的爱要多得多,尤其他的前妻,频繁到访,一家三口在自己面前种种的表演。自己难道就为了得到美国国籍才忍耐到现在?其实他萧乾也不过是中国人加入了外国籍嘛,群莉想到这儿 ,觉得自己要尽快达到目的。 ”呵呵,真的是去了什么地方就会被感染哈。这去参观个监狱,说话的口气都变了,敢跟我称‘老子’啦?“萧乾没好气地说。 他听了群莉的话,的确很不舒服。但他知道让他不舒服的真正原因是,他看出群莉并不想跟他要孩子。 很多人到香港都是为了购物,因为这里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而且价格相对便宜。纽约虽然也是繁华的大都市,但第五大道上琳琅满目的品牌商品,价格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在香港,你可以在街头巷尾找到各种档次的商店,从高档品牌到平价商品应有尽有。而且,香港的商家经常会推出各种促销活动,让你可以以更加实惠的价格购买到心仪的商品。 ”咱们晚上去旺角逛逛,也有好多品牌店呢。奢侈品的品质,亲民的价格,不要太爽啊。购物完了咱俩就住那边,明早起来可以看见海,怎么样?“萧乾毕竟老谋深算,不会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妻子计较、打嘴仗。 群莉听他这麽说,小嘴一噘,轻轻哼了一声,做出满不在意的样子。 ”不是说香港有很多特色小店吗?再说,你说这里的本帮菜比上海都正宗,我想去尝尝。“群莉撒娇地说道。 ”这还不容易,旺角那边还有摆地摊的呢。喜欢的话咱们去庙街,夜市来的,你喜欢的小吃那边可全了。“萧乾似乎也来了兴致。 码头只是突进水里的一小块空地,中间铺了些木板,还有一个长椅。也许因为是最后一班船了,在此等候的乘客寥寥无几。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群莉和萧乾坐在长椅上,也许刚刚的谈话不太愉快,两人之前很少有类似的口角。现在群莉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把头靠紧萧乾的胸口。萧乾手托着群莉的下巴,看着前面的水面出神。似乎他也不想破坏了此刻的宁静。 一声尖锐的汽笛划破了宁静,群莉一骨碌坐起来。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群莉嘟囔了一句。 船缓缓地靠在“岸”边,这岸就是石头砌起来的三个台阶,也许吧,水下还有台阶呢。 群莉看见一位满脸皱纹,皮肤黢黑,头发蓬乱的老妇人从船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车,里面装得满满地。从相貌上可以看出妇人是外国人,应该是来自欧美。 船上的服务生是一位个子矮小的老人,听他说话应该是香港本地人。服务生把那个购物车放到岸上,老妇人很轻松地下了船,走到岸上。虽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知道她讲的是白话。她在感谢着服务生,当从群莉身边经过时,她对群莉礼貌地笑笑,就拉着她的购物车慢慢地向赤柱街里走去。 “她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群莉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着身边的丈夫。 “嗨,别想那么多啦,快上船吧。”萧乾搀着群莉从服务生放下的木板上走进船舱。 船真的很老旧,噪音很大,群莉连到船头看看海浪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在想刚刚看见的那个老妇人,她之前是做什么的呢?一个人独居在此?看她的年纪应该是死了丈夫吧?或者从来没结过婚?应该也没有孩子,女人一定要生孩子吗?传宗接代到底是男人的义务,还是女人的责任?群莉胡思乱想着。 萧乾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群莉把头枕在他腿上,这时她不由抬起头看着萧乾。 “怎么?是不是风太大了?要不就起来,靠在我肩上吧,别吹病了。”萧乾关心地说。 群莉坐起身,靠在萧乾肩上。 “不是风大,是你腿上没肉,太硌得慌了。”群莉低声说道。 萧乾伸手刮一下群莉的鼻子。 “妖妹。”萧乾亲昵地说道。 旺角,在香港是繁华地段,商店比肩接踵,汇集了来自世界的名牌产品。本土的金店,名牌珠宝和城市霓虹一起在这里绚烂。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许多逼仄的小店通常会出售一些独特的商品,人们把在这样的鸡毛小店里购物叫做“淘”,因为购物过程是一种探奇,很多时候会有惊喜。这样的店往往都在二层楼以上,爬上那窄窄的楼梯,窄到只能一个人行走。进到那些店里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些楼梯的墙上贴满了租房,搵工的广告。也有些是手写在墙上的。不过,进到店里,无论是书店,化妆品店都打理得蛮清爽,让你把爬上来时的凌乱忘得精光。 入夜时分,街道喧嚣起来。人们在道边支起摊位,卖小吃,卖糖水,水果等等,热闹非常。群莉拽着萧乾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转,她似乎找到了亲切感,香港这小生意简直跟成都有一拼,当然这里的人更多,而且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在一个摊位前,群莉站了好久,那摊位是卖小金鱼的,她在想:老板心真细,每天把这些金鱼放进这麽小的鱼缸里,摆在这麽嘈杂的市场卖,该多费功夫啊。 “喜欢就挑一个吧。”萧乾在旁边问着群莉。 黄大仙祠是香港最着名的庙宇之一,也是香港人非常重视的宗教场所。这座庙宇建于 1921 年,供奉着道教神只黄大仙。每年,数以万计的信徒和游客都会前来参拜,祈求平安、健康和好运。 黄大仙祠的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了中国传统建筑和岭南建筑的特色。庙宇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宏伟的大殿,殿内供奉着黄大仙的神像。神像高达数米,庄严肃穆,令人敬畏。大殿的四周环绕着回廊,廊上刻有精美的壁画和浮雕,描绘了黄大仙的生平事迹和道教的教义。 除了大殿,黄大仙祠还有许多其他的建筑和景点,如钟楼、鼓楼、藏经阁、放生池等。这些建筑和景点都各具特色,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参观和拍照。 在黄大仙祠,信徒们可以通过烧香、拜佛、抽签等方式来祈求神灵的庇佑。许多生意人都会前来祈福,希望能够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群莉见很多人买金纸贴在佛像上,就也闹着让萧乾买,萧乾只得从命。 “你自己去贴。贴劳点儿啊,别掉下来了,就不灵了。”群莉把金纸塞到萧乾手里,边叮嘱他。 萧乾贴好金纸回来,站到群莉身边,眯起眼看着妻子。 ”瞅啥子嘛,老子看你是拜错神仙了。人家根本管不到你生娃的事情嗦。“群莉讲起了四川话。 萧乾乐出了声。 ”妖妹,你才知道啊。我那就是看看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生个孩子。唉,你也去贴金啊,为你的网站求财啊,可灵了。“萧乾催着群莉。 ”贴你个锤子,老子不信那个斜。饿了,走起。“群莉说着就甩开大步向景区外面走去。 第315章 余震成了群莉家的常客 邱枫自从火车站送别的时候,就觉得吕一鸣没有对蒋励说些感激的话,心里一直放不下,到了成都也没见到蒋励,于是问群莉娘。后来她也自责:不该在饭桌上问。群莉娘一听到邱枫问起儿子蒋励,就放下了碗筷,抹起眼泪来了。 “群莉娘啊,先吃饭。到什么时候都得把饭吃好啊,你身体要紧。\"吕逸飞从旁解围。 群莉娘也觉得自己扫了大家的兴,带几分歉疚地劝大家继续吃饭。最尴尬的就数邱枫了,她这一顿饭没吃多少。 洗碗的时候,吕一鸣劝着他的枫:”别往心里去,看样子我老爸知道,回头我问问他。你不是想到华西医科大去检查吗?老爸也去那里检查,说是那边优待军人,我陪你们去。“吕一鸣说。 他现在越发心细了,可邱枫觉得自己不能总耽误他。 ”你在成都,有什么地方想去转转吗?我可以陪你去。“邱枫轻声说。 她边说边帮吕一鸣把洗好的碗拿到柜子里放好。她觉得自己到群莉家处处谨慎,唯恐群莉娘看见她会不舒服,可是还是说错了话,心里不好受。 每晚群莉娘的辅导班散了,邱枫就和群莉娘一起出去遛弯儿,群莉娘对邱枫很体贴,问她口味有什么变化吗?比如爱吃辣,还是爱吃酸?邱枫心里明白,群莉娘是想着能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她几次都想问问群莉有没有来信,婚后生活过得怎么样,但她一直也没开口。她只能盼着吕程早点儿开学。 ”我倒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是想去川大看看,你不是还在那里做过讲座吗?不想故地重游吗?等那臭小子开学,我带你去乐山转转,看看大佛。“吕一鸣笑着说,他现在对枫,就像哄孩子一样。感觉就是在孩子出生之前先热身一下。 华西医科大学,这所位于西南腹地的医学殿堂,因医疗水平高,蜚声海外。 余晖说:”之前有老乡不相信这里的诊断,非要带着检查报告去北京的大医院看看才放心,结果,人家北京大医院的医生说:您何必徒劳往返啊,我们都是华西医科大毕业的,那边的医生很多都是我们的老师呢。我们常推荐患者去华西看病呢。“他边说,边看看坐在轮椅里的余震。 ”是啊,不能迷信什么权威,实事求是就好。“吕逸飞说道。 吕一鸣忙着挂号,主要是邱枫的检查比较慢。吕逸飞他们三位被优待的军人早就检查完了,坐在大厅里等。 ”爸,要不你们出去找个地方喝茶,摆龙门阵吧,在这儿待着怪没意思的。邱枫那边排队的人还多着呢。“吕一鸣劝着老爸吕逸飞。 ”好吧,你照顾好你媳妇啊。“吕逸飞似乎总不放心吕一鸣。 ”您就放心吧。“吕一鸣说道,边送他们三位军人出医院。 邱枫今天穿着宽松,她只是为了检查时方便,却被吕一鸣贬损一通,说她本来就又瘦又小,穿得这样宽袍大袖地,像被装进了口袋。邱枫爱搭不理地,想起上次在北京的医院检查,她心里就紧张。 华西医科大的附属医院设施完备,卫生间都有扶手,方便老人和患者,当然也包括邱枫这样的孕妇。比起宽敞明亮的病房、候诊室,邱枫更觉心里舒畅的是这里医生的态度。虽然他们的普通话都带着顽强的川音,但听上去是那么动听。 让邱枫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医生都觉得生育越自然越好,怀了就要生,要么不怀,这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邱枫在他们眼中是一位有勇气的母亲,敢于在不惑之年生产,他们安慰着邱枫。 ”放心吧,你爱人身体很好,胎位也很正,多到外面耍耍,晒晒太阳,会顺产的。“医生对吕一鸣说,目光却在邱枫和吕一鸣脸上不断流动。 从检查室出来,邱枫似乎很留恋地回头看着。 ”一鸣,我都想在这里生了。觉得这边大夫的态度比北京的大夫好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邱枫说,还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听你的,要是想在这边生,咱俩也去租个房子。不过你可想好了,北京的大夫也不都是那么凶巴巴的,你那是碰上了个嘎咕的。“吕一鸣说。 ”再说吧,我是想在这边待产,可以多陪陪吕程。大一很关键呢。“邱枫似乎在强调着。 吕一鸣盯看着枫,内心说不出的感激,枫的心思全都在吕程身上,甚至超过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扶他的枫坐下,特意在铁椅子上垫了一个垫子。邱枫扫了一眼那个垫子。 ”老太太(吕一鸣背地里总这样称呼群莉娘)亲手给你做的,跟我说怕你坐在那儿受凉。“吕一鸣说道。 ”蒋励的事我问过老爸了。“吕一鸣轻声说。 ”爸怎么说的?“邱枫急急地问。 ”这小子本事大啊,被选中参加一个保密工程,据说不让通信,也不能回家,而且时间也没一定。说不准是三年、五年。所以,他谈了六年的对象跟他吹了。“吕一鸣表情凝重,眼中有敬佩也有无奈。 ”妈心里一定很难过,我那天真不该在饭桌上问。“邱枫仍然在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知道老太太怎么说的吗?“吕一鸣问。 ”怎么说的?“邱枫问。 ”老太太说蒋励还是走了他老爸的路,可蒋励不会像他老爸那么幸运,能找到愿意等他一辈子的人。“吕一鸣说。 说完,他起身踱起步来,邱枫看见他眼圈红了。 从医院出来,邱枫说想去找吕逸飞他们。 ”算了吧,我送你回去吧。等会儿吕程就回来了,见不着你又闹腾。咱们这么天天住酒店还真不如租个房子呢。“吕一鸣的话里有一丝抱怨。 ”也好,你没觉得吗?那个余震看我的眼神狠叨叨地,我哪儿得罪他了?他还每天都来,我看老妈对他挺好,也就不说什么了。“邱枫边说边看着吕一鸣。 吕一鸣沉吟半晌,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在上海虹桥机场看见过群莉,就是群莉上飞机去美国之前。他说看见群莉眼睛都哭红了。当兵的人都知卜楞登地,你别在意,咱还是尽快租个房子吧,就算住不了多久,也比住酒店省钱。“吕一鸣说。 他搀着他的枫往回走,一路上枫都不吱声。他后悔不该对他说起余震,不该提到群莉。 回到群莉家,已经有几个孩子在安静地做作业了,群莉娘已经在开始择菜、淘米准备晚餐了。她每天要做十几个孩子的晚餐,还要给吕一鸣一家子做饭。邱枫走进灶间去帮忙,被群莉娘推到厅里。 “好闺女,踏实坐着,帮我照看着他们做功课。唉,吕程今天怎么回来这麽晚呢?”群莉娘叨咕着,边往屋外看了一眼,就又进灶间去了。 “妈,我先去迎迎吕程哈,等下回来再帮着您做饭。”吕一鸣走进灶间对群莉娘说道。 “好,好啊。你先去吧。”群莉娘说。 吕一鸣出了小区,远远地看见吕程推着轮椅,余震坐在轮椅上,老爸跟在他们身后,还是那样双手抄在背后,看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严肃了,到成都来还头回见他这麽不开心呢。吕一鸣想:一定是余震这小子搞的鬼。他加快脚步迎上去。 “儿子,让爸来推,你快点儿回去,那些孩子都写半天作业了,别等下有问题要问。今儿咋回来这麽晚?你外婆都问了好几遍了。”吕一鸣边说边走过去。 吕程听了吕一鸣的话,对吕逸飞说:“爷爷,那我先回去了,还等着我呢。”说着就跑回家去了。 “你慢点儿跑,别摔着啦。”余震在吕程背后大声喊着,脸涨的通红。 吕一鸣本来想问余震,你老爸余晖怎么没来,但看看余震那双满是泥土的手,就把话咽了回去。余震应该是自己摇着轮椅过来的,心想:不会是他老爸余晖生病了吧?看看吕逸飞阴沉着脸,也不敢多言。 吕一鸣虽然性格开朗,但在家里哥哥姐姐里有当兵的,有在部队工作的,他知道这些人讲话都开不得玩笑,更别说余震是老山前线负伤回来的,对这样的人更是得谨言慎行。于是三个人都一言不发。 没走出多远,余震忽然疯了一样,“你松手,我自己能行。”他说着就猛力地转动着轮椅上的两个轮子,一双手上很快就黑漆漆地了。 吕一鸣想追上去,被吕逸飞一把拦住。 “你让他去。”吕逸飞语气很沉重。 一进家门,吕逸飞父子就感觉气氛不对。但还有学生在,两人就没说什么。吕程挨个检查着学生们的作业,有些学生几乎和他是同龄人。邱枫把做好的饭菜分到每个孩子的碗里,摆好碗筷,做完作业的同学就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去吃饭了。 余震一直板着面孔,看着吕程的每一个动作。吕程今天脸上没有了笑容,那些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默默地吃饭,然后跟群莉娘、吕程道过别就回家去了。 学生们走了,群莉娘摆上自家人的饭菜,就招呼大家吃晚饭,她也招呼着余震。 “孩子,你也一起吃点儿吧,等下我再做点儿给你老爸带回去,省得他再做了。”群莉娘笑着对余震说。 “娘娘,不用麻烦了,我回去了。吕程小,别让他太累了。”说着就摇着轮椅要出门去。 吕一鸣看看老爸,不知所措。 第315章 乌达尔为蒋耀先设宴 进入非洲的人越来越多了,飞往非洲的航班上几乎都是满座,机舱里多数是白人和黄皮肤的人。很多人都长枪短炮地背着各种摄影器材,这些都在不断地强化着赵凯的信念,今生一定要去非洲走走看看。 坐在飞往亚的斯亚贝巴的航班上,赵凯缠着蒋耀先给他讲野奢旅游的计划。 ”非洲的旅游跟咱们在国内的休闲旅游有很大的不同,是需要参与者有一定的探险精神的。某种程度上说,要是同道之人,比如热爱野生动物的,欣赏原始自然风光的,对摄影或者拍摄有强烈爱好的,这些人如果以俱乐部的形式组织起来,凝聚力会很强,产生的影响或者生产的作品都是难以想象的。所以,这个旅游不需要对广泛的大众推荐,真的可以做到自觉自愿。“蒋耀先说道。 非洲,一片神秘而古老的土地,承载着无尽的故事与传奇。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仍有一些部落顽强地坚守着原始的生活状态,他们与现代文明保持着距离,仿佛时间为他们停留在过去,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见久远的历史。 这些原始部落的人们,以独特的方式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他们身着简单的衣物,用最原始的工具狩猎、采集,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的房屋简陋而自然,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部落中的人们遵循着古老的传统和习俗,他们的文化和信仰代代相传,成为了他们生活的精神支柱。 然而,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这些原始部落逐渐成为了游客们追逐的目标。游客们带着好奇和惊叹,踏入这片神秘的土地,希望能够亲身体验原始生活的魅力。对于部落中的人们来说,游客的到来既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一方面,旅游业为他们带来了经济收入,改善了他们的生活条件;另一方面,游客的涌入也对他们的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产生了冲击。 在这个充满矛盾和变化的时代,非洲的原始部落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他们需要在保持传统文化的同时,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而我们,作为游客,也应该尊重他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以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去探索和了解这片神奇的土地。 ”我还得感谢丽丽,她一直都在探索在乌干达做特色旅游。希望旅游者去看看当地人的生活现状,这样的参观,对旅游者要求不高,不用爬山涉水,什么年龄的人都可以加入。但障碍在于当地土着是否配合。“蒋耀先说。 ”丽丽真不简单。“赵凯说道。 赵凯想,丽丽在花季的年龄就到了非洲,把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都奉献出来了,她内心该是多么强大,又受了多少苦啊。他侧脸看看蒋耀先,见姐夫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心里不禁伤感。想想自己和身边的人,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也都不过是为了家人的温饱、富足而疲于奔命,早就远离了所谓的理想,对于像丽丽这样的奉献不能不钦佩。 “丽丽和岑浩、乌达尔一起在海上漂泊了三四个月才从广州到达内罗毕,那时候她还是北大的学生呢。应该就是那次的长途旅行使她有了改变吧,人生能有一次那样的行程也是一种满足。她把那些经历都发表在《北大人》上了,连着发了好多期,我都觉得《北大人》的水平不会超过那些文字了。哈哈,我是不是很自夸啦?”蒋耀先双手交叉在胸前,对身边的赵凯说道。 “什么时候给我也看看,您说起岑浩,我对他印象不错,那家伙虽然没有学历,但从他的谈吐就能感觉得到,他很有才华。”赵凯说道。 “哈哈,你有眼力。能让你看中的人,一定了得。我也是这么看的。尤其他和他爱人,已经三十多年了,在非洲这边奋斗,跟当地人打成一片,他爱人是中医,土着不叫她阿达姆,直接叫她名字‘莺莺’,说是听着很美。说实话,我很羡慕他们一家子。现在两个孩子也在内罗毕,跟丽丽上课,不上学了。丽丽还说请你给俩孩子讲讲理工科的课程呢,她是不行,只能教些文字什么的。“蒋耀先说。 他是在邀请赵凯了,赵凯欣然允诺。 野奢旅游,源自古老的游猎传统,如今已演变为一种融合了多种运动项目的独特体验。在广袤的东非大草原上,游客们自驾穿越无垠的荒野,亲身感受大自然的磅礴力量。由当地土着带领,近距离观赏野生动物,这对摄影爱好者是不可多得的。他们可以在直升机上拍摄,也可以在敞篷车上欣赏,当然这需要有足够的胆量。 也可以徒步于草原之上,脚下踏着柔软的草地,闻着阵阵的花香,眺望远处,与瞪羚对视,看长颈鹿走着t台,款款而来,它们身上的花纹才是最美的。据说马赛人娶妻,为了显示男人的勇敢,要杀死一只狮子作为自己勇敢的见证。所以,他们身上披着的那块红布,手里拿着的那根圆木,以及他们在草原上的奔跑,都是一种野性的美。 ”很多生长在都市里的年轻人对此项目很热衷,马赛人是最落后的部落,却是最吸引旅游者的部落。只是政府为了保护野生动物现在不再允许猎杀狮子。”蒋耀先说。 在亚的斯亚贝巴,蒋耀先和赵凯乘乌达尔的直升机飞回坎帕拉。接着,乌达尔又用敞篷车把两位带到了村里,在村中心广场已经搭起了凉棚,棚下铺着席子,妇女们围绕席子坐着,他们为蒋耀先准备了欢迎宴席。蒋耀先从那些或陌生或似曾相识的族人眼中看到了欣喜,丽丽和莺莺一起走到他身边。 丽丽一下扑进蒋耀先怀里,哽咽着问:“爸,您的伤都好利索了吗?干嘛不多歇歇?” “爸想你呀,记得爸走的时候你说等老爸回来一起办野奢旅游,喏,我就来了。还有你舅舅也来帮忙啦。” 赵凯也拥抱了丽丽。“我也给你舅妈打了电话,让她也一起来跟我们共同作战。起码可以带孩子们过来做第一批的野奢旅游者。”赵凯说道。 “老舅,你真太伟大啦。”丽丽又像一个小姑娘那样手舞足蹈起来,蒋耀先和赵凯相视一笑。 乌达尔吩咐族人去找凳子,结果找来几把红色的塑料凳子,是丽丽从内罗毕带来送给朱蒂和乌娜的。 乌达尔又吩咐族人开席,一些青壮年族人围在凉棚周围,敲起鼓,声音不大,蒋耀先他们说话都能听清楚,其他的族人们就开始吃席了。蒋耀先看出乌达尔的用意,是给自己办的欢迎宴,脸上有了宽慰的表情。 蒋耀先并不知道,今天族人们是来吃乌达尔和尤娜喜酒的,至于那场盼望已久的婚礼将在蒋耀先走了之后举行。这是乌达尔和丽丽、莺莺达成的协议,不让蒋耀先知道乌达尔又在娶妻。宴席过后,丽丽、朱蒂 伊扎贝拉和莺莺一起陪蒋耀先他们回内罗毕,以后,有时间乌达尔就去内罗毕找丽丽。 尤娜也没出席今天的宴席,她在宫殿里像一具尸体一样躺着,一动不动。她太小,太弱,似乎连什么是痛苦都说不清。她是家里十四个孩子之一,乌达尔宫殿里需要用洗衣服的人,母亲就把她送过来了,她不懂为什么那天拿着晒干的衣服走进宫殿,就会被酋长搂住,搂得她喘不上气。她不敢叫喊,酋长就关上了门,还脱光了她的衣服。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一直被酋长压在身子底下,疼得她大声叫喊,但看见酋长在笑 。 直到昨天,那个叫丽丽的中国人回来了,她是酋长的太太,是来这里教孩子们念书的。尤娜之前也想去念书的,可她的衣服总洗不完。酋长说要给母亲牵四头牛过去,要自己当他的妻子,就像丽丽老师一样,她才不再哭了。但她悄悄对丽丽说:我怕。 宴席结束后,乌达尔把蒋耀先一行人送到村口的大路上,还当着蒋耀先的面拥抱了丽丽。看着他们开车离开,才走回村子。 “攀岩是另一种挑战自我的方式。在陡峭的岩壁上,俯瞰下面壮丽的景色,需要超人的胆量。现在每年都有不少挑战者到乞力马扎罗登山。丽丽啊,你不简单呐,还登顶过乞力马扎罗。”赵凯边驾驶着汽车,边回头对丽丽说道。 “老舅,那时候我们好多人一起,现在如果再去,我都怕登不上去了呢。”丽丽说。 “怎么不行,老爸我还想去试试呢。赵凯,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蒋耀先今天兴致很高。 “当然,我这次打算带上半年,在这里等着老婆孩子过来。”赵凯竟按了一下喇叭,是呀,在这里开车真的享受。 我们想去看动物大迁徙,一定很壮观。“莺莺也笑着说。 ”嗯,那可是野奢旅游的重头戏。每年数百万只角马、斑马等动物为了寻找水源和食物,都要有壮观的迁徙。游客们亲眼目睹这样的奇观,能感受生命的奇迹。“蒋耀先说道。 车开出一段路程,蒋耀先对赵凯说道:”孩子她老舅,来,你歇歇,让我来开。“ 赵凯停下来跟蒋耀先换了位置,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丽丽似乎看出老爸的意思了。 果然如丽丽想的那样,蒋耀先没有过境去内罗毕,而是把车开进了坎帕拉的富人区,开到了他为丽丽买的那座别墅前。 第316章 童稚和妻子晓研默契配合 应该说童稚是个高智商且善于学习的人,这里说的学习,当然不是指在学校里考试的那种学习,而是在社会实践中,在人群中取长补短的学习。 这样的学习方式往往被一些学历低的人成功运用,且使那些运用此法学到真知的人,在生活中被身边的人视为“能人”。一般高学历的人却很少会采取这样的学习方法,尽管他们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警句烂熟于心。他们因为学历高,对身边的人往往不屑一顾。 童稚之所以会对这样的学习方式情有独钟,是因为他发现在股市中成就大业的人,往往不是什么高学历的人。那些高学历,自以为智商很高的人,往往会去电视台做财经栏目的嘉宾,靠他们的“高智商”收取那些一心想发大财的穷人们的“智商税”。其实他们对股票的认识,怕是敌不过股票交易大厅里“蹲守”的那些退休大爷。 用童稚的话说:你自己没有在实践中成功尝试的书本知识,都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正确与否,不会所有人都去关心。只有那些需要的人会视若天条,但当他们用这些“天条”在实践中获得失败的惨痛教训后,就会怀疑这理论的真实性,就会以最疯狂的声音嘶吼:这个理论是骗人的。全然不考虑他对这个理论的理解、运用有什么欠缺。这就是中国股民对股票的认识,因为他们是靠听消息炒股的。 而股市里受伤最重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沾沾自喜的人。童稚深知在股市中呼风唤雨的人,非但没有什么理论知识,相反可能对股票的历史都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们手上有操纵股市的权杖,所谓“信息不对称”。然后,他们擅长把握股民的从众心理,指导股票价格变化的不是什么k线图,是那些人调整不对称比例的大小,决定了股市波动的大小。 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些人会相信历史可以重演,笃信股票分析专家给他们讲的股市中的神话。事实就是:这些相信历史重演的人,和创造历史的人是两拨人。 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如果有一位热衷于财经频道荐股栏目的观众,每天,都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期待着专家们推荐的股票。其他成员就只能退避三舍了,因为一旦你跟他搭讪,他会把那些他一知半解的经济学名词抛给你。事实上,他最关心的只是股票的代码,对于专家们的分析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更谈不上理解。 有趣的是,童稚的一个同事跟他说,自己做股票交易员多年,因为收入稳定,觉得这个行业还不错,就让孩子去读了大学的经济系。想不到读大学经济系的儿子讲出的经济理论让他这个做股票交易员的父亲听得一头雾水,两人经常抬杠,现在都很长时间不讲话了。 晚饭时,童稚把他的想法跟晓研说了,说觉得股票如果可以分析,就是数据的分析,但准确率并不高。事实上炒股完全靠感觉,而且声称他童稚的“股感”(对股票投资的感觉)就很好。买进、卖出全凭灵感。但他也说了,那些他正在服务的大客户,既要整体项目整体的利益最大化,又要阶段性的利益最大化,真的很蠢,不可理喻。 晓研耐心地把童稚的话听完,浅浅的微笑在她嘴角泛起,似乎在说:这不是很正常吗?晓研通常是这样的,从没听她反驳过童稚的观点。她总是在一番思考后,从另外的角度提出相关的问题,这样让童稚感觉很舒服,既给足自己面子,又给了自己提示。 ”我的网站上也对股民讲一些老掉牙的故事,反响还不错。要不然你在我栏目挂个链接,应该有效果。文章如果你没时间写,说个大意,我来代笔,然后你过目一下,我就发出去,现在网上的宣传力度蛮大的,只有那些老人家才会去看电视。“晓研一如既往地淡然。 ”这我倒是疏忽了,你的网站都讲什么股市里的故事啊,说一个我听听。“童稚重新坐到餐桌前。 ”嗯,讲一个股民跳楼自杀的吧。“晓研眉毛轻轻上挑,似乎这个选题令她很满意。 童稚嘴角上翘,目光里满是兴奋。 ”很多人认为跳楼自杀的股民都是输光了筹码,一败涂地的人。我们的这位故事主人公却是股市里的大鳄,手上不缺资金。他跳楼的原因不是因为股票贬值,而只是因为他的股票狂涨后,他觉得自己买得太少了。他死后,许多心理学分析的专家都说他是完美主义者。吵得最凶的是那些穷人,似乎还很看不起他。“晓研说完,起身去厨房洗碗了。 童稚心里说: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媳妇也可以开个栏目,专门讲股票心理。他双手一拍,吓得小女儿哭了起来。晓研急忙走出厨房。 ”你吃撑了吗?抽什么风呐?“晓研哄着女儿,边拿眼狠狠地瞪着童稚。 ”亲爱的,我是说,你开个栏目专门讲股票心理,咱们合作,那样是不是比在你网站上挂个链接要好?“童稚虚心地问。 晓研打心眼儿里佩服童稚的钻劲儿,她抱起小女儿。 ”囡囡,亲亲爸爸。“晓研对小女儿说。 小女儿凑到童稚身边,在他腮上亲了一口,童稚闻到一股奶香也感觉脸上沾上了泪水,他嘻嘻笑着。 晓研把女儿抱回她自己屋里,安顿好,才轻轻关上门,走到童稚身边。 ”抱抱我。“晓研对站在那里发呆的童稚说道。 童稚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个打横抱起媳妇进了他俩的房间。这也是晓研最懂童稚,最令童稚爱之深切的地方。 每到做什么重大决策时,晓研都会和童稚在翻云覆雨中完成。童稚太爱这样的沟通方式了,他能充分发挥才干,更能传递他的能量。 他觉得晓研不愧是心理咨询师,真的懂他的心理,总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褒奖他,用他最喜欢的方式。 在股票市场的喧嚣中,人们对于投资股票的成功之道持有不同的观点。有人坚信,投资股票需要雄厚的资金作为后盾,只有拥有大量的资金,才能在市场中占据优势,承受波动并抓住机会。 另一些人则认为,胆量过人是投资股票的关键。他们敢于冒险,不惧市场的起伏,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决策,勇往直前地追逐高额回报。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找到好股票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真正的本事在于能够适时逃顶。在市场繁荣时,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被贪婪所驱使,及时获利了结,落袋为安,避免市场的回调和风险。 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股票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投资之道。无论是依靠资金、胆量还是逃顶的技巧,都需要投资者不断学习、积累经验,并保持冷静和理性。然而,人的共性就是,认识别人容易,认识自己很难。炒股的股民永远都在听人说,被人洗脑,却又永远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童稚把股市中各类心理都分析了一遍,写成文章,让晓研发布在网上,两人都获得了大量粉丝。虽然做这些努力似乎与他现在做操盘手没什么关系,做操盘手只需要每天在大户室里盯着大盘,看趋势,似乎很枯燥。有些同行在着手带徒弟,免得自己整日盯盘,像螺丝钉一样被钉在大户室里动弹不得,实在乏味。 可童稚没带什么徒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自己并没有拿得出手的金融或者经济类的学历,而且入行时间也不长。所以,他想靠网络给自己积累人气,毕竟自己是科技出身,对互联网的理解是渗透到骨子里的。还有就是,他可以在网上关注到群莉的动态。 自从上次他去了孔子大厦,由跟着萧乾一起回了他的家,得知萧乾的前妻竟然经常登堂入室地出现在小粤港,群莉现在的家里,他心里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对群莉有一丝可怜。他那天去小粤港没白跑一趟,把萧乾的前妻发展成了客户,这个被男人养在闺中的金丝雀,还有财政大权,让童稚不禁对她现任丈夫产生了兴趣。这号称设计师的男人被这麽个半老徐娘设计了? 对群莉,童稚似乎并未死心。他忍不住关注群莉的网站,看得出现在有新动作。这川妹还真扛造啊,网上那些污名她的人没把她怎么样,还跟上萧乾那老男人到香港去了。尤其上次自己跟她摊牌,说戴尔喜欢她,她也没什么反应,童稚越来越看不懂群莉了。 老爸几次在电话里催自己回北京过年,甚至还说给囡囡买了好吃的,可是晓研哪儿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一提跟自己回北京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总有一堆借口。童稚于是想,春节在美国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节日,要不然自己想办法和群莉搭伴回去呗。 他心里隐隐约约把群莉当成了情人。 第317章 群莉和余震取得了联系 为了申请美国籍,群莉给老妈打电话,说是要注销她在成都的户口。 群莉娘手里拿着手机,眼泪不住地流,很吃力地说出一句话:”群莉啊,你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也不想要咱们这个家了吗?连你的儿子吕程你也不想要了吗?“说完就嚎啕起来。 群莉娘的失态让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吕程拽拽外婆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地,嘴张了张却没说出一句话。 吕逸飞走过去接过群莉娘手里的电话,对万里以外的群莉说道:”群莉啊,你先不要急,等你妈妈过一段时间再打电话给你哈。你自己保重身体。“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从建国初期开始,户籍制度便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人们牢牢地束缚在自己的乡土之上。在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家乡的情感深厚而真挚,乡土意识如同一颗种子,在每个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这样的社会生态悄然变化着。开放的扩大如同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人们封闭已久的心扉,激发了他们对陌生世界的向往。所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越来越多的人勇敢地踏出了乡土的边界,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他们怀揣着梦想和希望,背井离乡,去追寻自己心中的那份未知。城市的繁华与机遇吸引着他们,让他们渴望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一展身手。大多数人是为了摆脱贫困。要知道,那个年代人们旅行结婚,意味着人生的旅行是为数不多的。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仅此一次。 人们离开他们熟悉的乡村,告别亲人和朋友,踏上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旅程。在城市的喧嚣中,努力适应着新的环境,用自己的汗水和青春打拼,在陌生的土地上拼搏奋斗,为城市化做着艰苦的努力,而大多数人却最终不能融入他们为之奋斗的城市。 虽然人们离开了乡土,但那份乡土意识却永远留在了他们的心中。家乡的山水、亲人和朋友,成为了他们心中最温暖的港湾。在异乡的日子里,他们时常会想起家乡的点点滴滴,那份深深的眷恋和思念,成为了他们前进的动力。在中国的城市之间,太多人在奔波往返,最集中的一次就是春节,无论在哪里的人们,都要奔赴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就为了那一晚的团圆。 吕程现在毕竟是大一的学生了,虽然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是因为没有北京户口才不能进入正规学校,但他似乎已经在脑海里拼接了自己的履历,知道是因为生身母亲抛下他去了美国,自己才靠着邱枫这个”妈妈“的照顾长到现在,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抛下自己,难道她嫌自己不够聪明吗?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一定要考一百分,一定要做第一名。现在他知道生母要成为美国人,所以要注销成都的户口,这让他对户口有了真实的概念。 ”妈妈,我在美国的妈妈不要她成都的户口了,能不能给我?“吕程靠在邱枫身上,带几分撒娇的口气问道。 群莉娘听了吕程的话哭得更伤心了。 正在这时,余晖推着轮椅进来了,坐在轮椅上的余震看见群莉娘在哭,眼睛都冒出火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余震急切地问,还用他凶狠的目光扫射着屋里的所有人。 ”孩子,你怎么来了?娘娘没事。老汉儿,你快坐。“群莉娘招呼着余晖。 ”余震呐,你和群莉是高中同学,你了解她,可她现在变了,变得我这老婆子都不认识了,这个女儿啊,我不打算要了,随她去吧。“群莉娘像是在哭诉,又像是在求助。 ”娘娘,到底怎么了吗?出了啥子事,你说清楚噻。“余震有些不耐烦了。 ”她刚刚从美国打电话来了,说是要注销成都的户口,要当美国人了。“群莉娘咬着牙说道。 ”你说群莉打电话来了?她要当美国人?老子不信,她跟我说要给我们这些人写诗,我们是什么人,老子是打美国鬼子的人。我打电话给她,我帮你问问她。“余震声音震得吕程直捂耳朵。 ”群莉娘啊,把电话给小余吧,赶紧打过去试试看。“吕逸飞对群莉娘说。 电话拨通了,余震手不住地颤抖,他想起猫耳洞里那些家伙的嘲笑,想起自己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流泪。他嘴唇不住地抖动,嘴里就是发不出声音。 ”妈,妈。您怎么样?您倒是说话呀。“群莉在电话那头大声嚷着。 ”你做啥子,你倒是给老子讲话啊。“群莉娘在旁边催促着余震。 ”群莉,是我。“余震颤抖着说出这么一句,就卡住了。 ”余震?是你吗?你怎么在我家?你现在退伍了吗?还是回成都探亲?”群莉在电话那边问。 余震眼前是猫耳洞里看出去的红红的泥土,耳边响起的是战友们的嘲笑:“你倒是亲她啊?等你回去,她的娃都有了。” “群莉,我后悔在机场没有亲你,如果我当时亲你,你会为我留下来吗?”余震声音不大,电话两端的人却都被吓到了。 余震听见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是谁?”声音那么冷峻,就像是军人在战场上对战俘的讯问。 群莉娘一把夺回电话:“群莉啊,你不就是要注销户口吗?妈明天就去帮你办。妈想开了,只要你好好地,在哪儿都无所谓。过年的时候带你爱人回来看看我啊,妈想你。”群莉娘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吕程跑了过去。 “妈妈,我很快就毕业了,我会考到全额奖学金的,到时候我去看您。”吕程说得很认真。 “好,妈的好儿子,妈在美国等着你。”群莉在电话里说。 余震像被雨淋过的落汤鸡,蔫头耷脑地,余晖歉疚地对群莉娘说:“他婶子,不好意思啊,我们先回去了。”说着,推起轮椅走出院子。 吕逸飞起身出去送余震父子俩,直送到大路上,才返回来,他边走还边摇头。 吕逸飞对迎出来的吕一鸣说:“人呐,活出个样儿来,不易啊。” 后来,吕逸飞给吕一鸣讲了余震的经历,让吕一鸣想了很多。 ”和余震一起在猫耳洞里坚守的战友,有的在冲锋的时候牺牲了。开始我以为余震是因为思念他的战友才整天闷闷不乐地,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吕逸飞对吕一鸣说道。 原来,余震第一次随部队进入越南,是打了胜仗的,虽然没有立功,但也戴上了大红花。对于军人来说,战场上英勇杀敌,负伤、牺牲都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第二次余震休整后重返部队,就上了前线,任务是蹲守在猫耳洞里,随时准备反击。但他们蹲守的时间很长,很多战士没有经受住考验纷纷撤下来。余震是个好样的,和他的几个弟兄一直坚持到最后。 可当他冲出猫耳洞时,没走多远就被打伤了腿,他没有后退,继续向前爬。有一个战友返身回来想搀起他,中单牺牲在他眼前。这一仗他杀敌不多,战后总结会上就有人对他颇有微词,说是因为他牺牲了一个战士。 回国后,他本以为腿伤可以很快治愈,还可以重返前线,没想到,他不仅失去了一条腿,还伤到了脊椎,他这辈子就要瘫倒在轮椅上了。他一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刚回国的时候,他的母校和一些小学还都请他去做报告,可逐渐不再有人请他去了。后来他才知道,有人说他并没有立功,算不上是英雄。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一件事。 ”余晖本来是托了关系,才找到一个专家,说是接骨方面很有经验。可是到那以后,人家把余晖拉到一边劝他放弃。“吕逸飞说,边说边喘着粗气。 ”为什么放弃?“吕一鸣问,一脸的狐疑。 ”为什么,人家看出他拿不出那么多钱呗。要三万块。“吕逸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呢?”吕一鸣问。 “后来?你还没看出那小子倔得像头驴?自己摇着轮椅就跑出来了呗,余晖说当时那手都磨破了。唉,我是担心这孩子扛不住啊,别把自己都放弃了。你看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占火就着。”吕逸飞说道。 吕一鸣听了老爸的话,若有所思。眉头皱的紧紧地。 “嗨,我说你小子听他说起群莉,就没点儿啥想法?”吕逸飞问儿子。 他对自己和青莲的儿子有信心,他知道吕一鸣在感情上不会胡来。但他也觉得奇怪,一家里这麽多孩子,怎么就这老儿子自己最费心,还就数他摊上的事情最多呢? “爸您啥意思啊?您觉得我还会在意他对群莉的想法吗?我有了邱枫就谁都不想了。再说我们俩现在有自己的孩子。”吕一鸣很坦然,他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哼,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媳妇就只有邱枫,她也是吕程的妈。余震那小子要是对你有什么怨气,你别跟他计较,他气不顺。”吕逸飞说道。 “爸,我知道,您放心吧。”吕一鸣说道。 第318章 乌达尔的转变 送走蒋耀先他们,乌达尔回到村中心广场,见凉棚下的族人还都在吃东西。他走过去叫那些鼓手停下来一起吃。他自己却是慢慢地向宫殿走去。 进了宫殿,他站在那棵金合欢树下,抬头仰望着花朵,尽情吮吸着淡淡的带有苦涩的花香。然后他迟疑地走进宫殿,似乎这里不是自己的家。站在门槛边,他再回头看那棵金合欢树,回忆着自己和丽丽在鲁文佐里的交欢,丽丽就是在那里指着金合欢花问自己,那是什么?这棵树就是从那里回来后两人一起种下的,丽丽一直说她就是那一次怀上了孩子。 乌达尔关上了沉重的门,木头在石榫中转动发出沉闷的呻吟声。宫殿内瞬间暗了下来,他走到榻边,轻轻坐下。尤娜依然一动不动,乌达尔拿起她的手,她目光转向酋长,那种惊慌、恐惧让乌达尔默默低下了头。 “尤娜,外面族人们都在吃咱们的喜酒呢。你就要做我的新娘了,你高兴吗?”乌达尔低声说道,声音低得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尤娜转动着一双大眼睛,像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一样。她的嘴唇不像一般黑孩子那么厚厚地,手臂细的令人担心。乌达尔起身从篮子里拿出一根饭蕉,他重新回到榻边,慢慢剥开饭蕉递到尤娜的嘴边。尤娜边嚼着边对乌达尔努着嘴,意思是让乌达尔也吃,乌达尔笑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吗?有趣。他于是也咬了一口饭蕉,就再把饭蕉递到尤娜嘴边,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很快就吃完了一颗饭蕉。 “要不要再吃一棵?”乌达尔问。 “嗯,还吃。”尤娜的目光中竟有了些许喜悦。 乌达尔于是又到篮子里拿来了一把草莓,这种水果都是进口的,一般家里是很难吃到的。乌达尔把一颗草莓咬开成两半,递一半到尤娜嘴边。尤娜没张嘴,用手接过半颗草莓,轻轻地在嘴唇上涂抹着,乌达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乐了。 “你喜欢把嘴唇涂得红红的?让丽丽老师教你吧,她会,她也很喜欢你。”乌达尔现在看尤娜的眼神中,既有欢喜又有疼惜。 尤娜听了酋长的话,才咬了一小口草莓,她脸上的表情让乌达尔好笑,又忍不住心里犯酸。他知道,尤娜一定没吃过这种水果。 ”好吃吗?“乌达尔俯下身去,轻声问。 那味道尤娜说不出来,她只是急急地又咬了一口,然后冲着酋长傻傻地笑。她觉得酋长今天变了,不像前几天那么凶了。 ”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呢。“尤娜说,声音细细地。 她手里捏住那剩下的一小块果肉,不舍得放进嘴里,她不住地用舌头舔着,好像要记住那水果的味道。 乌达尔把尤娜从榻上抱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他的确感觉像抱着个孩子一样。 “尤娜,你太瘦了,从今天起要多吃东西,让胳臂粗粗地、屁股大大地,懂吗?”乌达尔说。 “好,酋长你真好。那我想吃饭团,丽丽老师做的饭团可好吃了。”尤娜说。 她两只手不住地 揉搓着,刚刚那些草莓的汁液被她揉进皮肤里,她还在不断地把手放到鼻子底下去闻着。乌达尔从榻上又拿起一颗草莓,直接放进尤娜嘴里。 “我带你去内罗毕找丽丽老师,好吗?然后你就留在那里,好好照顾丽丽老师和她的儿子。”乌达尔对尤娜说。 “那你呢?”尤娜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乌达尔。 “我跟你一起去。等咱俩把婚礼办完就走。”乌达尔像是在交代,口气就是在哄孩子。 “坐那个冒烟的铁家伙去吗?叫声比狮子都大呢。”尤娜叫着。 她竟然坐起身来,嘴几乎贴到乌达尔脸上,两个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乌达尔几乎把持不住了。但看看尤娜稚气的神态,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语,竟然对她有了一种不舍。 是他答应莺莺婚礼后把尤娜送到内罗毕,让莺莺给尤娜调养身体的。莺莺说以尤娜现在的身体状况,要不了多久就会死掉的。 “对,我开车带你去。”乌达尔对尤娜说。 在非洲的许多国家,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普遍存在,女童的命运更是悲惨。由于贫困和传统观念的束缚,许多女童在年仅十四岁时就被迫嫁人,开始了她们的婚姻生活。 乌干达法律允许男性最多可以娶十位妻子,这使得女性的地位更加低下,她们往往无法自主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伴侣。昨天丽丽心平气和地和乌达尔聊起在北京开非洲妇女大会时的情景。 “那时候你多精神呐,那么多国家的妇女代表把你团团围住,你记得你是怎么跟她们说的?你说你会和一位夫人白头到老,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族人们看到什么是幸福的婚姻。”丽丽说着,把手放到乌达尔肩上。 当时,乌达尔心里很愧疚,他也谢谢丽丽还记得这些。 记得那时是蒋耀先在负责拍摄妇女大会的新闻,而他的镜头里,乌达尔的形象很高大,俨然就是一位黑人领袖。 “从那时到现在,情况并没改变多少。就是这样的社会背景,女孩子念书在我们这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除非离开。只要待在这里一天,就不得不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不仅要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做繁重的家务,可家家都是这样啊。”乌达尔的语气告诉丽丽,他对此已经妥协了。 “那就照你说的,让尤娜先离开一段时间,你觉得呢?”丽丽征询着乌达尔。 “尤娜现在严重营养不良,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样跟她在一起她的心理健康会出问题。或者说,她也不懂得怎么爱你,关心你。”莺莺知道,这样劝解乌达尔也许会触怒他,但她还在坚持。 乌达尔是中乌卫生合作计划的参与者,为了解决一系列的问题,他也努力争取国际社会和当地政府的援助,但医院建设阻力很大,最突出的问题就是族人笃信巫术,对科学医疗持怀疑态度。 也有一些非政府组织致力于提高女性的地位和权益,帮助她们摆脱贫困和传统观念的束缚。这其中就包括岑浩的广东商会。 ”岑浩说,最近辛巴的项目要开工,他让我告诉你一声,希望你能到蒙巴萨参加投资洽谈。如果能招标成功,族里有不少人能找到工作啊。“ 莺莺说道。 乌达尔眼睛里有了希望的光,他默默地帮着丽丽做晚餐。 ”莺莺,我们的医院建起来后,需要不少医生,你现在就得帮我们培养人才啊。“乌达尔边做着马托基,边恳求着莺莺。 ”好啊,你眼皮底下这些人都是人才啊。丽丽现在针灸学得挺好了。朱蒂也可以学起来,再加上尤娜,乌达尔,你的医院做不好我可不答应啊。“莺莺笑着说。 尤娜在乌达尔腿上半躺着,头枕着酋长的胳臂,她忽然有些害怕了,酋长在想什么呢? ”酋长,你累不累?“尤娜在轻声地问着乌达尔。 这时候,乌达尔的思绪才从昨晚和丽丽、莺莺的谈话中回到现在。 ”嗯,我不累。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乌达尔问。 ”酋长,你会一直都对我这样好吗?“尤娜问。 她眼睛瞪得太大,白色的眼球占据了脸上更多的部分。嘴唇也是闭紧的,乌达尔感觉和尤娜一起真的单纯,自己不用动任何脑筋,她对自己不是不关心,只是还在用孩子的方式和自己交流。 ”那你以后叫我什么?就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什么?“乌达尔问。 他几乎是在逗着尤娜,看见这个小姑娘难为情地对着自己笑,他把她放回榻上,同时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莺莺昨晚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理解你想多生育孩子,我也知道你族里的事情,我不可以过问,但我想:乌娜怀了你的第二个孩子,她生产时会回来的。再说,你应该去内罗毕大学继续你的学业,那样你就可以和丽丽在一起。“ 当时,乌达尔不好反驳,就说出了长久以来闷在心里的话:”莺莺,丽丽,你们不知道,我们的总统都说过,我们的人太少了。我到过北京,知道你们的家里孩子都很少,可能在你们看来,我们的人已经太多了,每家都十几个孩子。但是,你们想过吗?非洲的土地辽阔,这么看,我们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当时,他看出丽丽眼神中有一种惊奇,一定是对我的话有认同感。他当时没有告诉莺莺和丽丽,乌娜走的时候他是知道的。是他接受了乌扎托的建议,把乌娜送到巫师的山洞里去,让她去照顾巫师,并且在那里生产。为了不走漏风声,乌达尔对这件事保密。连乌娜自己也并不知情。 第二天,村里举办了传统的婚礼,抢婚的年轻人个个年轻力壮,一大早,村里就响起了鼓声。 乌达尔对榻上的尤娜说:”你就在这里躺着,等我回来,听话。“说着,乌达尔还用手轻轻捏了捏尤娜的下巴。 尤娜笑了,笑得很美。乌达尔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走出了宫殿。 第319章 吕一鸣为余震策划报告会 吕逸飞担心余震的出现,以及他对群莉的”剃头挑子一头热‘会打乱吕一鸣的生活。吕一鸣的回答让他放了心。 老儿子这些年还是做成些事了,人也长大了。吕逸飞在心里想过,往后跟他说话客气点儿,他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可老人已经习惯了,改不了。于是他尽量少说话。 他就是觉得邱枫很难得,为这个家做了不少牺牲。现在终于进了家门,不能再让她处境尴尬,吕逸飞想。 邱枫最终决定在成都生产,最高兴的是吕程。他每天下课回来就趴在邱枫的肚子上“听听小弟弟说什么了”,逗得邱枫抿着嘴笑。那笑里有疼爱,也带着一丝害羞。吕一鸣则总是赶开儿子。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跟着起哄。”吕一鸣还是一贯的口吻。 “你怎么就学不会呢?跟你说多少次了:对儿子好好讲话,当心老爸又要揍你。”邱枫嗔怪地对吕一鸣说道。 “别愣着啦,等一下你那些学生就来了。”吕一鸣扭头催着吕程,边对邱枫不好意思地笑笑。 吕程这才笑着忙活开了,把桌子、椅子都摆好,又都用布擦了一遍。 “嗨呦,我的宝贝,这些不用你干,你就坐那里当你的先生。饿不饿?要不就先垫垫。”群莉娘见吕程在擦桌子就跑过来阻止他。 “嗯,饿了。”吕程说着就和群莉娘一起进了灶间。 邱枫和吕一鸣相互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吕程走进灶间,抓起一个粽子。 “来,小心烫,外婆给你剥。看你猴急的。”群莉娘笑得开心,脸上的皱纹都抚平了。 吕程狼吞虎咽地,没一会儿一个粽子就下肚了。他还在锅里踅摸,吕一鸣一撩帘子走进来。 “你小子怎么跟饿狼似地。”吕一鸣叨咕了一句。 吕程拧开水龙头洗洗手,溜了出去。 吕一鸣回头一看,群莉娘又在抹眼泪了。他想:最近是怎么了?群莉娘的眼泪咋这麽多呢?我没说错什么呀。 “你知道个啥,我就是瞅着吕程跟他舅舅小时候一样一样地,这半大小子就是爱饿。什么都吃不够。”群莉娘念叨着,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疼爱,还带着几分骄傲。 她边把吕一鸣往屋外推,边说道。 “去,外面坐着去吧,多照顾照顾你媳妇。这儿有我,放心,忙得过来。”群莉娘说道。 “我还是帮您吧,孩子这麽多,我帮您择菜,这个我能行。”吕一鸣说。 他边择菜,边想着群莉娘刚刚的话。是啊,吕程身边关心他的人不少,自己对吕程关心得太少了。蒋励一直跟吕程好得像哥俩似地,想必吕程现在也很想蒋励吧。 学生下学陆陆续续地到群莉家来了,吕程先是坐在那里看他自己的专业书,有学生做完作业,就会拿给他检查。现在邱枫帮着检查语文和英语作业,开始吕一鸣不同意,担心邱枫累着。可他说不过枫,不等他张嘴,枫有一百个理由等着他呢。 如此一来,群莉娘的辅导班人满为患了,不下雨的时候,折叠桌都放到院子里去了。有一次余震推着轮椅都只能坐到了外面。 今天余震又来了,群莉娘说让他每天晚上在这里吃饭,再给他老爸带回去一些。余晖还给了群莉娘饭钱,两个人推来让去地,还是吕逸飞说了句话。 “群莉娘啊,你就收下吧。”吕逸飞说。 他对余晖这个战友很心疼,自己虽然寡居多年,但家里从来人很多,尤其老儿子,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没断过,想起来倒是让自己闲不下来,挺好。可余晖就不一样了,带着个残疾的孩子,整天洗洗涮涮地就够呛,据说余震还总给他脸子看,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经常摔蝶打碗地撒法兹,吕逸飞想过教训余震几句,但想想不妥。 吕一鸣见余震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走出厨房。 他走过去推起余震的轮椅。 “兄弟,我推你出去走走。这屋里人多,咱俩出去溜达溜达,我有话跟你说。”吕一鸣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吕逸飞很意外。但他并没阻止儿子,继续微笑着看孙子给那些学生检查作业。 吕一鸣把轮椅推出院子,一直推到大街上。 “你冷不冷啊,要是不冷,我推你去那边的街心花园里坐坐。”吕一鸣说。 “冷什么冷,我一个当兵的,哪有那么娇气。”余震说话总是没好气,似乎从来不懂得客气。 吕一鸣于是推起轮椅朝街心花园走。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跟老子兜圈子。”余震说道。 \"到那边坐下慢慢说,我是有事求你呢 。“吕一鸣还是耐着性子,并不流露出对余震的怨气。 在街心花园里有许多人在做着他们自己感兴趣的事,有的老人在一起合唱,虽然听得出浓浓的川音,而且也有人跑调,但大家都很投入,连那些驻足观看的行人都是一样的投入。他们唱《洪湖水,浪打浪》,唱《南泥湾》。余震也被吸引了,看得很专注。 ”咱俩谁大?“吕一鸣凑过去问余震,一聊知道余震比自己大了四个月。 ”那往后你就是我大哥了。你等一下过去唱唱那首你写的《血染的风采》,一定受欢迎。“吕一鸣给余震出主意。 余震看看吕一鸣,”我能行吗?“余震有些胆怯地说道。 ”嗨,你自己创作的歌,咋不行呢?再说,你是亲自上战场杀敌的,那唱出来都是真感情啊。“吕一鸣说。 ”要不等一下我给你报个幕,让气氛热烈点儿?“吕一鸣说着就朝一个大爷走过去,他感觉那位大爷像是组织者。 ”嘿,我跟你说,人家这儿还挺专业的,我一报歌名,人家说还有伴奏呢。拿出你的本事来,好好唱,我可劲儿给你拍巴掌。“吕一鸣鼓励着余震。 这时的余震已经不需要鼓励了,他已经回到了临战前的状态。 吕一鸣把他推到众人当中,庄重地向大家介绍:”这位复员军人叫余震,是我们成都军区的一名战士,在老山前线光荣负伤,他现在为大家演唱由他自己作词的歌曲《血染的风采》,大家欢迎。“ 不光是那些平日里参加唱歌的老人,公园里正在做各种活动的人都拥了过来,音乐从音响里放出来,余震坐在轮椅上,唱的很有激情,感觉他总想站起来一样。 吕一鸣站在他对面,离他几步远,用手机给他拍照。让吕一鸣没想到的是,余震的嗓音很好,而且他说的一点儿没错,余震一唱起这首歌,感情自然就迸发出来啦。周围人的赞叹声、掌声几次盖过了余震的歌声,又几次被制止住,等余震唱完最后一句,他眼里的泪水喷涌出来,人们把他围了起来,问这问那地。 吕一鸣费了好大力气,才分开众人,把轮椅推出人群。 他们找到一个亭子坐下来,等余震心情稍稍平静了,吕一鸣说:”哥,我想为你办系列的报告会,你看可以吗?“吕一鸣满眼真诚地看着余震,他想余震应该是个才子。 ”你?“余震的目光中写满了怀疑。 他心想:自己刚回国时,总有人请自己去”讲用“(这个词有点儿老,现在用的人很少了),后来是自己没立功,就不再请了。当然,这话他不好跟吕一鸣直说。但今天吕一鸣的作为出乎他意料之外,还以为他想跟自己解释他和群莉之间的事呢。 ”这样,我们到不同的城市去讲,不讲你们具体怎么打仗,每次都围绕一个主题发表一些观点,这样就是针对现实中一些流弊进行批判。这样一方面可以引起轰动,引起社会讨论,另一方面听众也会更多地参与。这第一次的题目呢,我想了一个《军人的价值》,你看怎么样?“吕一鸣说道。 吕一鸣的做法的确与众不同,但余震还是很怀疑,他吕一鸣老爸早就退休了呀?他琢磨不透。 ”还去不同的城市,你唬人吧?“余震嘴里咕噜了一句,但他现在对吕一鸣的态度在悄悄变化着。 ”哥,我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我就是搞策划活动的。咱第一个城市就去北京,去北大。“吕一鸣看出余震将信将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北大人》杂志,递给余震。 ”看,这是北大内部的校刊,学生不论在校生,还是毕业生都爱看,海外的人都能看到,你去讲座,就咱们这题目,青年学生讨论最合适了,你需要给他们多讲讲理想,你不觉得吗?现在的学生缺乏斗志,过多地追求物质。“吕一鸣说。 不等吕一鸣说完,余震就用杂志拍拍他的手:”兄弟,你可以啊,我听你的。“ 第320章 群莉处境越发尴尬 那晚在书房里,群莉当萧乾的面给老妈打电话。在群莉的生活习惯里,更准确地说按照华夏民族的传统,这时候萧乾是应该跟群莉老妈打声招呼的,但群莉知道萧乾想不到应该这样做,也不屑于这样做。这是萧乾一直催她给家里打电话,她却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现在似乎迫在眉睫了,要办公司,要做大股东,只能尽快解决国籍的问题。 群莉给老妈打电话时,眼睛却一直盯着萧乾,似乎在等待他说那句话:“我来跟她说吧。“当然,这句话只存在于群莉的想象之中,她更不敢奢望萧乾会叫老妈一声:”妈。“ 老妈接电话后那么痛彻心扉地嚎啕,令群莉很意外。是长久地在不同的环境中生活,母女间都不能相互理解了吗?听到电话里吕逸飞那果决的声音,她来不及叫一声”爸“,吕逸飞就挂断了电话。 很长时间来,她偶尔会忆起叫吕逸飞”爸“的情景。那一声”爸“对群莉来说,是双重的情感,是一种沉重得让她难以承受的压迫。她心底想的是做了一辈子铁路工人的老爸,今生今世也再难听到他的一声回应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老爸从未走进过群莉的梦境,她为此焦虑过很久。猜测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才会如此惩罚,让她在梦里都见不到老爸。 吕逸飞呢?虽然和自己接触时间很短,但群莉一直都从他眼里看到欣赏和疼惜。在周家巷,她当着老妈的面答应吕逸飞老两口自己会嫁给吕一鸣,当时被老妈催着叫了一声:”爸。“,现在群莉都记得,吕逸飞笑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啊,我老儿子娶了个好媳妇。“ 现在,她看着面前的丈夫,表情淡然,感觉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自打两人接触,群莉都一直秉承着:不问不说的原则,萧乾似乎对此也很认同。两人都不过问对方的过往,自己也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情。 ”你再想想办法吧,不过要尽快。刚刚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萧乾似乎很感兴趣。 ”我公公。“群莉边回答萧乾,边回味着吕逸飞刚刚电话里的语气。 一直以来,群莉都知道,吕逸飞对自己很包容,曾经让她无地自容。她不知道这是老人征战沙场多年后,获得了慈悲之心,还是仅仅出于他对儿子吕一鸣的爱。 听了群莉的回答,萧乾走出书房,去厨房为群莉做小吃。他自己会做蛋挞、双皮奶。两人去逛中国城,群莉总点这些。萧乾心里觉得真的不值,回来亲手给群莉做来吃。再出去逛,群莉不再点这些小吃了。 群莉还总对萧乾说:”你做的双皮奶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当萧乾端着小吃再走进书房时,正好听见群莉在打电话,语气中是一种惊奇,或者说是一种恋旧。他听到:”你怎么在我家?是复员了吗?还是探亲?“难道群莉的丈夫是个军人?萧乾猜度着。 当群莉的老妈说要群莉”带爱人来看看我“,时,他不自觉地撇撇嘴,露出一丝苦笑。后来听见吕程说要来美国看群莉,心里的怒气好像消减了不少。 但他还是用质问的语气对妻子说了一句很强硬的话:”那个男人是谁?“ 听了萧乾的质问,群莉瞬间走出了吕程带给她的一丝安慰。面对着面前丈夫的怀疑,她不想做任何解释。 萧乾毕竟是律师,对法律条文不仅仅是烂熟于心,而且是奉若天条,他不能允许自己跟一个有男人的女人苟合。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萧乾的语调抬高了,他从未对群莉这样讲过话。 ”是我的高中同学,很多年没见了,我来美国的时候,刚好在机场遇见他,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大律师。“群莉的口气酸酸地,带着对萧乾的讥讽。 ”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吕程是不是你们俩的孩子?“萧乾的声调依然在抬高,而且他触到了群莉的痛处。 ”你怀疑我跟他?笑话,如果他是我丈夫,按中国的法律你就是破坏军婚。你晓得吗?“群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没想到萧乾也是个疑神疑鬼的男人。 ”干脆说吧,你丈夫是谁?吕程的爸爸是谁?你们究竟有没有离婚?“萧乾断喝。 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为什么群莉不愿意跟自己要孩子?为什么着急办美国籍,又迟迟不给家里打电话,一定另有隐情。 两人四目相对都面红耳赤,群莉是憋不住的,她的喜怒不形于色只能对童稚,面对萧乾她没有这样的定力。 ”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就没结过婚,跟你老子是初婚。至于吕程的爸爸,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吧?“群莉说完,瘫软地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没有了动人的光泽。 群莉的回答也让萧乾很吃惊,他想象得出未婚生子,在大陆会遭受多少冷遇与不耻。他甚至在内心恨起那个”玷污“了群莉的人,感觉自己错怪了妻子。他犹豫着靠到写字台前,轻轻抚撸着群莉的满头秀发。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嘛,我的妖妹。等咱俩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好了。“萧乾嗫懦着。 他感觉这样的口吻似乎很不符合他的身份。不等群莉回答,他起身走出了书房。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群莉正在电脑前搜索着,萧乾”嘭“地一声推开书房的门,把一摞表格丢在群莉面前。 ”你把这些填好,我回头去办。恐怕需要咱们一起去询问。我们都先平静几天吧。“说着,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定定地看着群莉。 群莉看看那些申请表,知道是萧乾在帮自己办理入籍手续。但看看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遇见什么烦心的事,可萧乾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呐,群莉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看萧乾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拿起那些表格,边看边对萧乾说。 ”好的,我尽快填。你说我们要平静一段时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律所里面遇到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我在家里蛮好地。“群莉心平气和地说道。 萧乾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两手握起放在膝盖上。 ”能问一下你对戴尔这个人怎么看吗?“萧乾问,目光看上去深不可测。 群莉在脑海里迅速回忆着,那天在孔子大厦,童稚突然造访,还对自己说他已经挖了戴尔的墙角,也声称,戴尔对自己有好感。从那天后,群莉一直在观察萧乾的变化,觉得如果童稚说的是真的,萧乾不会不对自己发难。但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讯息,她几乎淡忘了。今天丈夫突然提起,群莉心里很坦然。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会拘戴尔于千里之外。 ”我觉得他很专业啊,也很敬业,怎么?突然想起问他?“群莉给萧乾的感觉是:莫名其妙。 ”他出去单干了。“萧乾语气很深沉。 他这个人发火会是什么样子,群莉似乎都有些期待了。律所三驾马车,但戴尔的份量是其他两位律师不能比的。他的专业知识,一般人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才能积累得到。 ”就是说,他的那些客户就跟咱们断交了?“群莉低声问。 她把座椅滑到萧乾身边,轻轻摸着丈夫的手。她知道萧乾不是因为怀疑自己和戴尔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关系,是因为戴尔离开了公司,才会这麽沮丧。群莉不知道该不该把童稚那天在孔子大厦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丈夫。她觉得丈夫应该比自己知道得更清楚吧,她犹豫着,目光中满是同情。 ”你是不是很同情我?我不需要。没有了他戴尔,我们照样打天下。专利这块,以后咱们不碰。“萧乾很笃定。 ”今天晚上我前妻来吃晚饭,我先去忙了,饭好了叫你。“萧乾说着起身就走。 群莉还没来得及拿开放在萧乾膝上的手,险些从可滑动的椅子里跌落。萧乾有些不好意思,推着那个带滑轮的椅子想把群莉推到写字台边。 ”她现在天天都过来,有什么事吗?“群莉说。 她难掩心中的怨气,也觉得萧乾对自己太漠视了。他尽可以怀疑自己跟童稚、跟戴尔、跟余震,几乎每一个有接触的男人,可他自己呢?似乎很乐意在家里接待前妻,最令人琢磨不透的是他前妻的现任丈夫就不闻不问吗? 萧乾笑了,以为你不会吃醋,原来是会伪装成不吃醋的样子啊。 ”忘了跟你说了,戴尔走,不仅带走了客户,他的股份也带走了。之前,我前妻说要入股,我拒绝了,现在这个局面,我只能接受。走一步看一步吧。“萧乾说道。 群莉不知说什么好,原来他这个前妻还盯准了律所上市这块肥肉。可萧乾从来没跟自己商议过律所上市的任何细节。再说,结婚后,我才是这个家里的主妇,投资行为应该经过我同意啊。 ”那你抽空也跟我讲讲律所上市的进展吧。“群莉说道。 第321章 小芹和吕一鸣在北京相遇 北京申奥曾经失利,后来听北大外面那些餐厅的老板们说,那晚啤酒脱销,连平日里学生很少买的易拉罐都喝光了。凌晨时,不少学生醉醺醺地回到宿舍,依然是满嘴酒话。 今天,吕一鸣来北大找学生会,联系举办讲座的事。他拿了邱枫给学生会的信,也找到了余震的复员证,还有一些在高中时的获奖证书,有体育长跑全市第三名的证书。当现任的学生会主席看了吕一鸣手上的资料后,立刻就答应了。还夸吕一鸣出的《军人的价值》这个题目很好,可以跟学生一起做个辩论会了。还建议吕一鸣去联系一下军校,警察学院等高校。吕一鸣听了学生会主席的话,更有干劲了,他打算去联系电视台,过来拍摄。 又是在校园里漫步,又是琢磨着去哪个食堂搓一顿,就看见了小芹。现在的小芹真的是大变样了。当然,她身材一直很好,但之前她那”朴素“的装扮在吕一鸣印象里已经很难抠除了。 今天她穿了一身套装,那种仿江南水乡的蓝底白花的土布,做成了很时尚的裙装。看上去整个人素雅,娴静,温婉。跟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山东姑娘判若两人。 吕一鸣和小芹一起坐在三食堂的餐厅里,两人都笑了,笑怎么总是在吃饭的时候相遇。这次吕一鸣还是要了好多的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当然,学校食堂的桌子并不大。 ”怎么?你还约了朋友吗?“小芹不解地问。 ”没有啊,咱这是偶遇,我上哪儿约朋友去啊。来吧,招呼着。“吕一鸣说着,自己就掰开了一次性筷子,递给对面的小芹。 小芹笑了,吕一鸣还像几年前那样待自己,以为自己是那个见着饭就有胃口的北方姑娘。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嘴刁得出门都犯愁。 ”不瞒你说,我现在不是那种‘大卫’(一种戏谑,说白了,就是胃口很大,吃嘛嘛香。)的年纪了,吃东西比较挑。这些估计你今天都得打包带走。“小芹说道,没有丝毫的歉疚。 ”你说啥?怎么在上海待了两年,都改了口味啦?讲究上了?斗胆问一句,你现在还吃大葱、大蒜吗?”吕一鸣说完,他笑了起来,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小芹想:看来自己的“光荣历史”该死的群莉没少在吕一鸣面前白活。不过,她现在也有了些城府,不会动辄就发火,那样显得太没素质。 “人都是会变的嘛,不过你变化不大哈。该不是你太太帮你把后花园料理得好,你才这麽省心吧。白头发都没有一根呢。”小芹揶揄着吕一鸣。 “是吧?你们邱老师本事大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让我这麽有福气呢。说正经的,您老啥时候成亲呐?要不要我给您当个伴郎?”吕一鸣说。 他还是那么皮皮溜溜地笑着,他现在也敢和小芹开点儿玩笑了,他以为小芹一个大老板,不至于连这么点儿气度都没有吧? “去你的,别跟这儿臭贫。我也说正经的,你不是去广东了嘛?怎么又在这燕园出没了?是不是来办事的,又有什么大动作啊?也跟咱透露透露呗。”小芹说。 她重新掰开一个一次性筷子,买这麽多总得做做样子嘛。她尝了一口红烧狮子头,味道很不错,就又接着吃了一大口。 “不错吧?现在大学食堂整体提升,伙食好多了。不仅份量足,而且各地的风味都有呢。”吕一鸣说道。 “的确来办事的,两件事,我从来不会隐瞒什么。第一件,你知道吗?北京又要申奥啦,这算不算大事?这回,咱们一定得让它成功。第二件,我在大讲堂组织了一场报告会,明天下午,你有空也来听听。说不准下一场报告会我们就去上海呢,你正好给提提建议。至于广东那边,我一个发小帮我盯着呢。”吕一鸣说完,就忙着吃菜。 “什么报告会啊?报告人是哪里的?你现在认识不少大咖吧?”小芹问。 小芹知道,北大毕竟是国际化氛围浓厚的学校。北大曾经接待过不少国家元首来北大做演讲,这在中国的其他大学是不多见的。再就是一些有实力的企业家,来北大讲他们的奋斗史,也许吧,北大的学生崇尚奋斗,所以对这些人的“发家史”趋之若鹜。 小芹在自己创业之后,回忆起在大讲堂听那些企业家演讲,感觉那些表白是他们在别处说不出口的,所谓中国人不露富,只有面对这些学生时,他们才敢亮亮他们的口袋,但他们脑袋里的货色,小芹很不感冒。更谈不上什么感动。 “呦,您也追星啊?听说你哥哥、嫂子都跟你一块儿去上海啦?上海真的那么好吗?我能认识什么大咖啊,您看我像不像大咖?不过,北大倒是真的来过不少大咖。曼德拉来过,北大还授予他荣誉博士呢。羡慕吧?”吕一鸣一直在调侃。 “要说,我请来的也是名人,虽然不见经传。他是老山前线的英雄,现在,是个复员的伤残军人,年纪只比我大四个月。”吕一鸣说着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小塑料杯,把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了。 “请了个当兵的?”小芹脱口而出,发现自己大概说错话了,于是急忙改口。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有军人情节的。你老爸还好吧?”小芹忙加了一句,生怕吕一鸣动怒。 吕一鸣看看小芹,又倒上一小杯啤酒。 “你也喝点儿吧,记得你挺能喝的。的确,认识这个当兵的之后,我才有一种感觉,今生今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去当兵。“吕一鸣说道。 他又喝光了杯里的啤酒,然后把那个塑料的杯子在手里攥得皱皱巴巴地,小芹见他脸涨的通红,直红到脖梗。 未名湖畔,博雅塔下,北大,这所具有国际化背景的高等学府,令学子们不能忘怀的是信念。 在改革开放的年代,北京大学更是成为了思想解放的风向标。这里的学生们充满了朝气和创造力,他们敢于挑战传统,追求真理。各种学术讲座、研讨会在这里频繁举行,不同的思想在这里碰撞出火花。 今天的北大大讲堂装饰一新,舞台的音响不再是之前那样嘶嘶啦啦杂音不断的高音喇叭,现在用的混响设备据说是在海外的留学生捐赠的,相比他们都曾经是旧的大讲堂周末舞会的常客吧。 ”大家可以去看看麻粟坡的烈士陵园,一排排的牺牲的战士,都是我们的同龄人呐。我们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同志们怎么理解他们呢?“余震的提问,使整个大讲堂鸦雀无声。 ”一个战士的价值是可以和钱划等号的吗?到八四年,抚恤金是两千元。在万元户的包包里,两千块就是个零头吧? 如果说,冲上老山前线的给一万块钱,有人去吗?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去。就是十万块,谁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呢?恰恰相反,没有一分钱的奖金,每个月十几块钱的津贴, 我们的战士前仆后继地冲上去了,守住了祖国的领土。“大讲堂里爆发出掌声,引得路过的人都禁不住来听。 ”军人的价值是什么?我们的战士的牺牲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吗?战士们说:‘如果算钱呐,我们的一滴血价值千金,千金不换。如果祖国需要我们,人民需要我们,我们可以洒出满腔的热血,在所不辞。’“余震的演讲再一次被掌声打断。 ”所以我们军人的价值在哪里呢?从前线回来后,我也在思考。我们战士的价值就是:倒下去的是我们的身躯,树立起来的是坚不可摧的南疆长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尊严。“余震结束了他的演讲。 余震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双手摇动着他的轮椅,从讲台背后,一直摇到舞台中间,他坐在轮椅上,向全场的师生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余晖一直坐在台下最中间的位子上,抬眼看着台上的儿子。是,他之所以那么委屈自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儿子,明明儿子学习成绩很好,却被自己送去当兵了,后来又负了伤。今天,他看着儿子在台上讲得那么动情,台下的学生娃娃都那么激情澎湃,好像他自己又回到了战争年代,他看着台上的余震,虽然穿着没有军衔的军装,但行军礼时的气势依然是那么坚定,他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今天的摄像是小芹请来的,之前跟大哥王树槐合作过很多次。 ”谢谢你哈,王总。到上海代我问你大哥好。咱们今后多多合作哈。“那位摄像握着小芹的手说。 吕一鸣把录像从网上传给了他的枫。没多大功夫就接到了枫的邮件。 ”爸夸你呢,说你干了件好事。“ 这话说的,听着那么别扭呢,敢情我总干坏事来着。唉,谁让您是我爹呢,凑合着听吧。 吕一鸣心里想着,随手给他的枫发了短信:收到,谢谢夸奖。你自己多保重,我马上就赶回成都。 第322章 二哥王树根的选择 大哥王树槐当初没有把北京的影视基地兑出去,也是考虑到弟弟王树根。 这麽些年弟弟跟自己在北京打拼,跑前跑后地吃了不少苦。后来自己大多在市里的即墨海鲜,弟弟则是基地和即墨海鲜餐馆之间两头跑,也没什么自由时间。他的事自己也管得很少,心思都放在小妹身上了,觉得有些亏欠弟弟了。 而且,当初来上海说是把基地承包出去,让二哥王树根一起过来。可这个弟弟竟然说他不喜欢上海,王树槐只能依他。于是基地就继续让弟弟运作,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想着有他在北京,也有个人照顾爸妈。 现在小妹要投资影视,还要筹资拍摄纪录片,她整天忙着拉赞助,竟然跑回北京去找什么“大老板”,大哥王树槐心一横给弟弟打电话,商量着把基地兑出去,想着再劝劝他到上海来一起做。 “树根儿,我是你大哥。干嘛呢?说话方便吗?”大哥王树槐在电话里问。 “大哥,我在华清嘉园呢,来看看爸妈。有什么话您说。”王树根说道。 大哥一听心里挺高兴,“好,咱爸咱妈都挺好的吧?小妹在吗?”王树槐说。 “爸妈都挺好地,就是想你们,想他的大孙子,说怕让你们给带瘦了。你和大嫂都好吧?”弟弟王树根说道。 “我们都好,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想把基地兑出去,你一个人两头跑实在太辛苦了。还是来上海吧,咱们哥俩一起干,还有小妹,一家人干什么都顺手。你看呢?“大哥很真诚地说。 ”啊,谢谢哥。你把即墨海鲜也兑出去吧,我打算回山东老家了。你们在外面好好闯世界吧,我文化不高,就不跟你们瞎掺和了。爸妈说了,看着小妹没有要结婚的意思,他们也想跟我一起回老家,有我照顾他们你们就放心吧。“王树根说道。 弟弟的话让王树槐吃惊不小,是啊,弟弟比小芹还大两岁呢,早就是成年人了,可自己却还是把他当个小孩儿一样。 记得有时候在即墨海鲜灶上,两人一打嘴仗,弟弟就嘟囔:”我又不是你的碎炊。“ 想想他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在北京也没到处去走走,自己也没少刺棱他,心里怪不好受的。要不是总有柳枝拦着,自己还还不知道要踹这个弟弟到什么时候呢。想起来,如果不是弟弟帮忙,总鼓励自己,怕自己还真娶不到柳枝呢。 柳枝见王树槐举着电话犯愣,就走过去接过电话。 ”弟弟,这麽些年辛苦你了,真要回老家啊,带爸妈多在北京到处走走转转哈,我们一直也没顾得上,还全得靠你了。“柳枝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柔和。 接着,柳枝又跟老妈通了电话。大哥王树槐感觉,结婚后老妈几乎没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过话,都是跟柳枝说。他愣愣地看着媳妇。 柳枝放下电话,头靠在王树槐的胸口上,喃喃地说道:”要不,咱赶回去看看爸妈吧。“ ”带着儿子跑来跑去的,多累人呐。再说回去你又闲不住。“大哥王树槐搂紧媳妇,低声说道。 ”上次听你那意思,是想让小妹嫁个大老板,是这麽个意思吗?“王树槐问,这件事在他心里闷了好久,一直想问。 柳枝坐起身,手搭在王树槐肩上:”你觉得凭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打出一片天地啊?她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你只能让她成功。靠咱们能帮得上她吗?“ ”可你说哈,我是让汪富贵去帮咱劝劝小芹的,他可倒好,还跟小妹站到一边去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大哥边揣度着,边说。 ”你管他怎么想,他起码是看明白了,他说服不了小妹。如果他真觉得凭他那点儿实力就能帮上小妹,那他可就想错了。“柳枝说着,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说不出什么感觉,是轻蔑或许还带一点儿讥讽。 ”看来当时不该拉汪富贵入股,那你说小妹回北京不住华清嘉园,她会住哪儿呢?“大哥当然是担心小芹和汪富贵会出什么事,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所以啊,担心成这样就回去看看。怕我们娘俩累着就坐飞机,也省得你带东西搬来搬去地,我瞅着都累。“柳枝现在絮叨起来比老妈不差,大哥王树槐忙用一个吻去堵住媳妇的嘴。 小芹这次回京,的确是找汪俊的。她被汪俊请到了周家巷,在他的”未名斋“体验了一回。当汪俊告诉她这里的利润时,小芹惊得张大嘴巴。 汪俊无意向小芹炫耀这里的高利润,他是想让小芹在上海也搞个类似的场所,这样方便她接待文艺界的人士。比起请客吃饭,像未名斋这样的舞文弄墨、弹琴品茗要来得高雅。而且用人不多,很好启动。小芹也动心了,觉得大嫂来主持一个类似的文艺坊再合适不过了。但她感兴趣的仍然是汪俊曾经跟她提过的”天使投资“。 汪俊呢?劝她两条腿走路,一边筹款拍纪录片,准备参赛。另一边包装公司,吸引投资。在文艺类上市公司的舞台上,软实力成为了关键的竞争因素。这里汇聚了无数的目光和期待,每一个决策、每一次亮相都可能引发媒体的热议和评价。 公司的包装就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演出,需要吸引足够多的媒体关注,才能在市场上脱颖而出。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过度的包装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一旦公司的包装被媒体识破,过度的渲染和虚假的宣传可能会引发公众的质疑和反感。以往也不乏这样“偷鸡不得倒失一把米”的案例。媒体的评价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成就公司的辉煌,也能将其推向深渊。 在茶室,何姐正在收拾房间,见汪富贵进门,笑着招呼了一声,再定睛一看,打量半晌才认出跟在汪富贵身后的小芹。 “何姐,您好。”小芹显得落落大方,很恭敬地对何姐打招呼。 “好,好啊。欢迎,快坐吧,看你们想喝什么茶?”何姐也很热情,尽管她心里对小芹的到访,并不舒服。 “文艺类上市公司必须谨慎对待媒体评价,注重提升自身的实力和内涵。只有真正具备优秀的作品、独特的创意和良好的口碑,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汪富贵继续跟小芹念叨着。 何姐走出茶室,再没进去。她一直在自己屋里,坐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把自己这些日子练的字找出来,也有厚厚的一摞了。她是不知道该拿这些字怎么办,烧了?舍不得,自己一笔一划写的,留着?给谁看呢?拿给汪富贵看?她在心里设想过好多遍那样的场面,很尴尬?自己写得太丑,汪富贵又不好直说? 忽然听见汪富贵站在院子里和小芹说着话,心想:自己没张罗给他们上茶,这是要走了?以往汪富贵自己来的时候,都会来自己屋里坐坐,喝杯茶,自己也总会给他做口吃的。看这样子,他跟这小芹还没断啊,这汪总也真够呆的,人家小姑娘都那么甩他了,还跟人家镳着,咋那么贱呢。 听到一声轻轻的门响,何姐起身下炕,趿拉着鞋站在窗户边向院里瞄了一眼,院门已经关上了。他俩走了?何姐走回炕边,拿起那些自己练的字死命地撕扯,拿纸还真结实,愣是撕不烂。她不解气,把那些纸一张张地揉成团,丢在地上,歪在炕上沉沉睡去。 直到吴蜜蜜下课回来,何姐还躺在炕上。蜜蜜看见满地的纸团,心想:老妈这是嫌自己写得不够好,这是要进步了。她蹲在地上,把那些纸团一一展开,转身回她屋去了,她把那些字都收进自己的柜子里了。 这晚,何姐发高烧住进了医院。 汪俊感觉到小芹急功近利的劲头又上来了,他决定出资帮小芹在徽州拍一部纪录片。小芹说起在北大大讲堂听余震演讲,还提到那位她请来的电视台的摄影师。汪俊于是很快组建了一个小组,打算回老家去拍片,这让小芹回忆起第一次和汪俊去歙县时的情景。 “那里的臭鳜鱼的确很独特,我还挺想吃的呢。”小芹低声说道,似乎不想被人听到一样。 “回华清嘉园吧,我给你做,尝尝我的手艺,让老爸老妈也尝尝。听说他们想回老家了,我想着咱妈带他们到处去转转呢。”汪俊说道。 小芹心头一阵发热,自己还真怕回华清嘉园呢。老爸老妈一见到自己就叨叨个没完,现在连二哥都跟着叨叨自己,结婚真的那么重要吗?她知道上海有很多年轻人都是只恋爱不结婚,更有很多人选择“丁克”,老爸老妈呢?总把“抱孙子”放在第一位,大哥大嫂不是已经给他们生了个“大孙子”了吗? 汪俊陪小芹一起回到华清嘉园,一进门就看见大哥大嫂也在,汪富贵显得有些尴尬。 “快进来,今天还真是凑齐了,来,坐啊。”小芹娘招呼着汪富贵。 晚饭时,二哥才说出,他这次回去是准备结婚的。小芹看看老妈,见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第323章 纳卡塞罗的party 敞篷车停在别墅前,蒋耀先很绅士地请一行人进门。 ”来吧,这里是我们丽丽的家,欢迎你们两位以后常来。“蒋耀先对莺莺和赵凯说道。 赵凯看着蒋耀先,觉得这位父亲真的很疼爱女儿。丽丽也拉起莺莺的手,笑着往院子里走。本来丽丽是打算自己找到这里,把老爸给自己安家的秘密告诉给莺莺,现在,老爸“越俎代庖”,替自己把这件事完成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有几只很好看的鸟在泳池边,款款地踱步,身上的羽毛色彩艳丽,尤其眼神炯炯有神,见有人进来,也并不惊慌。还用坚硬的喙不住的在地砖缝隙中寻找着什么,再抬头看看一行人。蒋耀先笑了。 ”这就是非洲啊,动物的天堂,这是太阳鸟,看这浑身有几种颜色呢。大概咱们长久不住这里,它们也没找到什么吃的。等下做点儿吃的给它们。“蒋耀先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着那几只鸟。 ”蒋树要是在,一定会喜欢。“丽丽说道。 莺莺知道她想儿子了。 别墅是两层的建筑,一层有伸展出来的天棚,上面放着吊篮椅。院子里有秋千架,绿植被雨水浇灌得很茂盛。一层的推拉门,就是两块明亮的玻璃,关上后,屋里光线很好。虽然是首都,但坎帕拉还是会停电。好在蒋耀先的小发电机是随身带着的,他本来是为了拍摄方便,现在成了这栋别墅的小发电站。 一楼是客厅,赵凯在靠墙的半圆形柜子上看见了姐姐毓秀的照片。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在行进的队列中行着标准的军礼。他知道姐姐当年考上军校,后来因为二哥的问题被退回了,不得已才做了一辈子的护士,对姐姐来说,穿上那身军装就是一个梦。想想,他越发理解姐夫了,人能爱上一项事业,还有机会去完成,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来吧,咱们今天就在这儿聚聚。吃喝比较将就,但咱们可以敞开心扉,好好聊聊。二层有三个房间,累了就可以休息,你们算是来给我们暖暖房啊,让这里有个家的样子。“蒋耀先说道。 他在这些人面前,没有感觉自己的年纪大,而是觉得他们是同路人,他把莺莺看作丽丽的伙伴,有她陪伴在丽丽身边,让他放心很多。 丽丽拉莺莺坐到沙发上,赵凯从车上拿下几瓶酒,一些袋装的食品,于是四个人就天南地北地聊起来。 从乌干达的原始宗教到乌干达的艺术,从这里的婚姻风俗到孩子的教育,从农业生产到进口商品,每个人都感觉思路很活跃。 ”我怎么没看见乌扎托和那个巫师?这两个人去哪儿了?这是个隐患呐。“蒋耀先忽然说道。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但乌达尔族里的事不喜欢我们过问。“莺莺说。 ”丽丽,你跟乌达尔从北大算起,接触时间不短了,你觉得他最喜欢什么?“赵凯说。 ”嗯,在北大时,我老爸也接触过他。感觉他很有语言天赋,您不知道他钢琴弹得可好了。可回到村里,他就像换了一个人,看上去懒散、无趣。说他最喜欢什么,那就是打鼓了。之前他喜欢游猎,现在好多地方都划为保护区了,想打猎就只能去很远的地方,所以去的少了。“丽丽说道。 在乌干达,鼓是一种神圣的乐器,被广泛用于各种场合。无论是婚礼、葬礼还是出生礼,鼓的声音总是能够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 在婚礼上,鼓的节奏欢快而热烈,象征着新人的幸福和美满。鼓手们用有力的节奏,引领着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为他们的新生活奏响了序曲。丽丽回忆着在内罗毕大学的校园里,自己和乌达尔办了一个婚礼舞会。 丽丽说:“要不是我拦着,乌达尔一定要去打鼓。我当时说:‘你是新郎,怎么可以抛开我不管?’想想,也许我还是不够理解他。“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默不作声,蒋耀先想着,自己缺席了女儿的婚礼,当时自己和older还在一望无际的撒哈拉沙漠了艰难行进。莺莺也记得当晚学校草坪上挤满了人,大家跳得很开心。她一直觉得丽丽那次婚礼很独特,但想想,乌达尔可能更希望举办一次传统式的婚礼,似乎只有那样他才好向族人交代。 ”听乌达尔说,葬礼上,鼓的声音低沉、悲伤,表达人们对逝者的哀思和怀念。他老妈过世时,就是他亲自做鼓手的,陪伴着他老妈的灵魂走向另一个世界。“丽丽满含深情地 说道。 她一直认为,如果乌达尔的老妈在,她和乌达尔的婚姻会比现在更好。 在出生礼上,鼓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希望,象征着新生命的诞生和未来的美好。鼓手们用欢快的节奏,欢迎新生命的到来,为他们的成长送上最美好的祝愿。丽丽总想:蒋树出生在医院里,没能听到鼓声,应该是一种遗憾吧。 ”蒋树后来也没办抓周吧?唉,我想外孙了。小孩子长得快,总不见面,怕都认不出我这个外公了。现在会认字了吗?“蒋耀先问丽丽。 ”除了在仪式上使用,鼓在乌干达还是一种重要的通讯工具。在过去,人们通过鼓的声音来传递信息,例如警报、召集等。即使在现代社会,鼓的通讯功能仍然被保留下来,成为了乌干达文化的一部分。我的很多病人都说起过,在他们那里现在还是靠听鼓点儿集合村里人。“莺莺说道。 ”那你看过乌达尔打鼓喽?什么感觉?”赵凯说,蒋耀先不懂为什么赵凯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很好奇地看着赵凯。 “当然看过,他打鼓的时候是最精神的,那种专注其他时候很难见到。感觉他就是喜欢被族人围在中间,他很享受那种被敬仰的感觉。”丽丽说着还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乌达尔对临近的村子有号召力吗?”赵凯追问道。 “我说孩子他舅,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啦?快说出来我们听听。”蒋耀先说。 ”每年在维多利亚湖都有‘山羊节’,我跟乌达尔去过一次,那时我们才结婚不久。那次就见识了他做‘鼓神’的样子,很帅。“丽丽情不自禁地说道,全然不顾屋里其他人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乌达尔他们笃信宗教,和我们这些不信宗教的人,在一定层面上沟通不畅。或者说,像山羊节那样的活动,可以多参加一些,一定还有另外的活动。如果乌达尔对周围村子的人有一定的号召力,可以扩大自己的影响,让他别把眼睛只盯在自己的小家上。“赵凯说道。 在乌干达的古老传说中,人们坚信着一个遥远神的存在。这个神高高在上,掌控着世间万物的命运。只有那些被赋予特殊能力的灵媒(祭司),才能与神沟通,传达神的旨意。 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日、月、雷、电、虹、巨石等壮观的自然现象,被视为神的化身。每当太阳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人们便会感受到神的温暖和力量;而当夜幕降临,明月高悬,繁星点点,人们则会仰望天空,向神祈祷。 雷和电是神的愤怒和威严的象征,当它们在天空中交织闪烁时,人们会感到敬畏和恐惧。而彩虹则是神的恩赐,它的出现总是让人们感到喜悦和希望。 在乌干达的某些地方,还矗立着巨大的石头,这些石头被认为是神的居所。人们会前往这些地方,向神献上祭品,祈求神的保佑和庇护。 在乌干达人的心中,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对神的信仰坚定不移。这种信仰不仅给予了他们精神上的寄托,也让他们更加珍惜大自然的恩赐,努力保护这片美丽的土地。 所以他们会有很多的仪式,在这些仪式上都会有鼓。赵凯想到让乌达尔成为远近闻名的鼓手,是那种一呼百应的,有一群人簇拥着的鼓手,或者叫“鼓神”,这样他就有号召力,不仅管理本村,还可以管理邻村,这样现在村子的封闭就会被冲击,否则永远是铁板一块。 蒋耀先听了,觉得赵凯的确动了脑筋。但怎么感觉他是把公司里人事关系那一套,移植到这里来了。 ”老舅,你说的太对了,我明天就回学校去,请老校长帮忙联系坎帕拉的大学,给乌达尔找一个讲师的工作,您不知道,他的陶艺、木雕都做得可好了,我内罗毕大学宿舍里有好多他的作品呢。“丽丽说道。 似乎长久以来她都没找对方法一样,她的确觉得乌达尔不能总待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子,待在那里只能被族人影响,被长老会压制。 ”岑浩说请他去蒙巴萨,参加辛巴项目的投资洽谈,你要不也和他一起去吧。“莺莺在请求着丽丽。 ”这是个好机会,让乌达尔有一个统领他族人的机会,带着他的族人走出村子,让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还能挣到钱,乌达尔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会提高不少。“蒋耀先说道。 他记起和乌达尔一起去塞伦盖地草原拍摄,乌达尔不止一次地提到他老爸带族人去参加坦赞铁路的建设,很多人都是那时候学到了手艺。 离开纳卡塞罗时,蒋耀先叮嘱赵凯和莺莺,这个地方要对外人保密。莺莺和赵凯知道,这里是蒋耀先为丽丽预备的安身之所,遇到紧急情况时,丽丽和孩子能有一个去处。两人都点点头,他们被这位父亲感动了。 第324章 聂建华成立了自己的销售公司 九十年代是一个创业的年代,有些创业者之前打工赚了钱,就回到本乡本土做起了生意,也有些人借着下岗潮下海,依靠自己的国企背景大赚一笔。 聂建华也险些成为下岗职工,不是小妹拉他进入江西的俊晖汽车制造厂,还鼓励他考了自考学历,他大概也破罐破摔了。所以,他心里一直感谢小妹聂楚郡。 这次小妹和黄坎旅行结婚,他塞给小妹三万元,还说让她别告诉黄坎。小妹一去就是一个月,聂建华特意把公司开业的时间推迟了,等着她回来剪彩。 小聂和黄坎一起在黄坎老家待了几天,小聂感觉回到了民国。 他家的宅子木柱子,石板地,虽没有雕梁画栋,但有庭院。庭院里有假山石,有根雕,有四个大大的鱼缸,只是里面没有金鱼。黄坎说家里没有人,鱼会死的。 堂屋里正面两把太师椅,墙上一幅山水画,有一副对联。左边靠墙有八仙桌,右边墙根下摆着花卉,但也是仙人掌之类耐活的。 小聂想:在北大南门图片社这麽多年,的确没听黄坎说回过老家。 “你家是财主吗?已经这麽大家业了,还去北京做什么生意啊?”小聂的话里有不解也有揶揄。 “怎么?坐吃山空吗?再说,这房子又不能吃、不能喝。”黄坎说。 他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件宽袍大袖的古装,递给小聂。 “穿上试试。”黄坎对小聂说。 小聂接到手上,一股呛鼻子的樟脑味让她睁不开眼。 “这边不像北京那么干燥,不放卫生球衣服会被虫蛀的。”黄坎解释着。 小聂展开那些衣服,觉得像电影里民国女人穿的服装,领口处的刺绣做工很精细,色彩也很鲜艳。 “这是谁的衣服啊?”小聂不经意地问。 小聂边问边把那衣服套在外面,才发现连个镜子都没有。黄坎又带她走过内院到了后院,又有一进院子,黄坎领着小聂推开正对着的屋门。 ”这是睡觉的地方,等一下打扫一下,今晚就不用住酒店了,咱住家里。“黄坎说。 小聂环顾着屋内的一切,感觉就是电影里财主家的样子。难道这黄坎是怕人家”吃大户“所以一直都”低调“不成,那他也太绷得住啦。 ”你们家就这么空着,一直没人住吗?“小聂的语气里有谴责的味道。 ”我哥他们也在外面跑,有时候回来。让你说,待在这里能干什么?抓紧吧,穿上我看看。“黄坎催促着。 小聂在屋里看见一个穿衣镜,就走过去,看见镜中的自己,瞬间愣住了。虽然布料是粗布的,但并不僵硬,长久没穿过,穿在身上依然板正,颜色也很靓。 ”美。“黄坎说了一个字,就转身出去了。 没多大功夫,黄坎拿着照相机进来了。拽起小聂在堂屋、庭院一通地拍。后来那些照片让小聂看不够。 黄坎说要在老家走走,给乡亲送喜糖,怕小聂听不懂家乡话,就让她顺便跑一趟江西厂里,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北京。 小聂一回到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就被一种难以琢磨的疏离感包围了。那些之前对她言听计从的工程技术人员对她缄默了,流水线上的工人撞见她扭头就走,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总拿眼斜楞她。小聂开始并没在意,后来,她感觉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当她想问问村支书的时候,支书先开口了。 ”闺女啊,打从你来咱们这儿,我就一直看着你,知道你能干,话不多,心地善良。我是真心想让你和富贵好啊,现在你成亲了,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给你拿点儿礼物,祝你早生贵子。“村支书边说,边把一个荷包递到小聂手上。 这倒让小聂难为情了,自己还真没想过给厂里的人发喜糖。难道他们是为了这个才疏远我的?还是觉得我结婚了,就会离开这里了? ”我想问问,你知道富贵想把厂子卖给谁吗?“村支书问。 小聂闻听此言,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水没来得及咽,直接改漱口了,喷的村支书满脸花。她愣了一下,扑哧笑了。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支书。 ”老支书,您也当这么多年干部了,这麽大的事,汪总不会一个人做主的,要经过公司讨论的。先别说卖给谁,就是卖不卖也得董事会通过了才能决定啊。您说呢?“小聂说。 她也用纸巾擦擦嘴,和支书一起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继续聊。她心里想,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也不应该对我那么大反应啊。 ”那你哥咋走了呢?不是干得好好地吗?“村支书问,边点起了烟袋,他早就想抽一口了。 小聂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来是支书到会议室来总是毫无顾忌地抽烟,二来,他想不到二哥从这里走还要考虑这帮村民的感受。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怨气,想着该怎么回答,说二哥是汪总调回北京去的?不知道汪富贵是不是已经跟支书说过二哥的去向,说二哥要结婚了?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支书,我哥年纪也不小了,到了结婚的年龄,离开这里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吧。“小聂说。 ”那是,可我怎么听说他在北京自己开买卖了?还是卖汽车?“村支书说。 他看小聂的眼神里有一丝狡猾,让小聂心里很不舒服。小聂甚至想,难不成哪天我离开这里也要向您这位村支书汇报,经过您批准不成? ”这些您都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车间里的职工是不是也在以讹传讹,有这样的劲头把质量提高一下,比什么不强啊,整天地搬弄是非。“小聂说。 她禁不住声音大了起来,刘海儿挡住了眼睛,她出了口恶气,猛力吹开。又起身去打开了窗户。 ”闺女,我就是跟你透个底。还记得那个在流水线上受伤的乡亲吗?他一直都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地。富贵呢,是给补了不少钱,但是,他媳妇一直闹。想想也是,这不是钱的事,你见着富贵跟他合计合计吧,最近闹得有点儿出格了。“村支书说着起身要走。 小聂来不及多想,问支书:”您老说闹得出格,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个闹法?还有,听说那人跟汪总关系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呐?“小聂问。 她眼神里满是忧虑,小聂估计村支书不知道汪总在北京的产业,也很少去北京。现在连这个厂汪总都很少过问了,维持现状的态势,只有厂门口的空头招牌,产品一直没有更新,现在连伙食的标准都降低了。 ”咋闹法,你现在也成亲了,我老汉就照实说啦,那婆娘跟富贵要个男人。“村支书说着就低下了头。 ”这不是开玩笑嘛,他男人躺在医院里,她不想着好好照顾,倒想着要另外的男人,她懂不懂法啊?“小聂脸上的笑很诡异,似乎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愚昧透顶。 ”怎么不懂法啦?人家就是拿着法律找的我,说多少年没那个了,就可以离婚。你不是问她男人和富贵的关系吗?论起来,他还是富贵的哥哥呢。“村支书说道。 ”汪总不是独生子吗?“小聂好奇地问。 ”这个嘛,说来话长,赶明个得空再聊吧。你才来,多歇歇,别太累了。我家走了。“村支书说着就出了会议室。 小聂给二哥聂建华打电话,得知汪总和小芹在北京”跑业务“,二哥的语气里流露出不屑。 ”小妹啊,你说的对,汪富贵的魂儿都让你那学姐勾走了。我在北大大讲堂看见他俩的。吕一鸣办了个演讲会,请了一个老山前线的战士作报告,很轰动,你回京就知道了。现在,北京日报、晚报,天天都有报道、评论。我都想着找找吕一鸣,让他也帮我策划策划。“二哥聂建华不喘气地说道。 ”这儿说小芹和汪总呢,你扯那么远干嘛?“小聂说。 ”啊,我懒得提他,小妹啊,哥劝你赶快离开那个江西吧。凭你的能力和学历,在北京混错不了。再说,我现在觉得你跟着黄坎干土建,都比跟他干汽车强。别生气哈,哥又多嘴了,哥是看着你着急。快回来吧,我这等着你剪裁呢。“聂建华说。 ”气我是吧?你公司剪彩干嘛偏等我?“小聂平时没什么架子,可今天得端着点儿。 ”你还真得快点儿,吕一鸣你帮我约一下,他好像急着回成都呢。赶紧跟他聊聊,帮我策划策划,少花钱、多办事,这前三板得打开局面呐。你说是不是。我都没想到,你回江西干嘛呀,直接回北京呗。”聂建华说。 “成,哥,我现在就往回赶,等会儿就给吕一鸣打电话。”小聂很干脆地说道。 “你别着急啊,别开夜车。”聂建华听小妹对自己公司的事这么上心,心里踏实了。 到老家接上黄坎,两人急火火地往北京赶,小聂想问黄坎,回北京住哪儿。想想又没开口。黄坎在老家那么大的庭院真的一钱不值?她不信。可还真的是,住在那里的都是老人,真的住在那里时间都好像被拉长了。 ”你是直接去找你二哥吗?这又到饭点儿了,要不请他一起吃个饭,或者,直接让他上家来,我给你们做。“黄坎看看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对身边的小聂说道。 ”那还是回家吧,能做饭吗?你来开吧,我也不认识啊。“小聂说。 ”华清嘉园,你怎么会不认识呢。“黄坎说道,脸上是骄傲的神情。 第325章 群莉被萧乾开导 群莉本来觉得她要求萧乾对自己说明律所上市细节是应当的,却不想被萧乾“教育”了一番。 当萧乾听群莉说:“把律所上市的细节跟我说说。”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先忙着,我去做饭,吃完了,晚上咱俩床上说。”萧乾说完鬼魅地一笑,就走出了书房。 群莉从没见过萧乾这麽“不正经”的德行,心想:他不会跟他前妻还藕断丝连吧?按说他前妻现任老公比萧乾年轻多了,难道还满足不了?这婆娘真是个荡妇,群莉在心里暗暗骂道。她支楞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过,房间隔音很好,啥也听不见。再说,书房和厨房中间还隔着客厅,就是两人有什么小动作自己也听不出来啊,群莉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萧乾可是在法庭上离婚的,难道他想复婚不成? 记得萧乾当众与前妻争夺女儿潇湘的抚养权,那女人胜了。可现在这婆娘总借着看潇湘到小粤港来,又吃又喝地。她的现任丈夫是不喜欢潇湘吗?他是设计师,收入应该不低啊,应该养得起这个“负婆”(在群莉看来,他前妻只会花钱。)啊。 想着,群莉决定去厨房”侦察“一下,眼见为实嘛,老子怕过谁啊。想着,她起身向厨房走,故意脚步很重,搞出很大声音。到厨房,见只有萧乾一个人在做饭。她刚要转身回书房,一眼瞥见萧乾腮帮上有个口红印子。 ”这怎么搞的,你给老子说清楚。“群莉心底的火终于被点燃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嚷什么,小孩子,你能拿她怎么样?“萧乾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手里仍然做着菜。 这时候厨房门轻轻推开了,潇湘露出半张脸,嘻嘻地笑着。群莉怒气冲冲地走回书房,”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吃完晚饭,萧乾让潇湘洗碗,自己和群莉走进书房。群莉没上网,两人开始交谈。 ”你前妻今天没来吗?“群莉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怨气。 潇湘洗好碗,在书房门外招呼了一声,就自己回学校去了。 这时,萧乾开始讲他的”道理“。 ”你没必要针对我前妻。我们结婚,房子是我出的,车是我出的,你出了什么?我想跟你生个儿子你都不肯。“萧乾说道,一副指责的口吻。 他这样的开场白够直接,直接把群莉打倒在地了。说白了,他俩的婚姻里群莉只是出了自己的身体呗。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你既然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干嘛跟我结婚?那你现在后悔了不成?想复婚?“群莉说。 她提醒着自己,越是气愤,就越是要冷静。不能让萧乾抓到自己的软肋。看来,他就是想要个孩子才再婚的,可结婚前感觉他并不喜欢孩子啊。 ”你没必要嫉恨我前妻,律所她入了股。所以,上市她有发言权,有权参与。“萧乾语气很平和,但群莉的心却是被针刺了一样。 难道萧乾真的老奸巨猾,能绕这麽大圈子给自己下套?先是让自己跟三个大律师学习,感觉自己并不为他们所动,经受住了考验,才和自己结婚。 ”那网站呢?“群莉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她现在思路全乱了。 ”网站怎么了?虚拟的东西,又不是什么资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嘛。“萧乾起身站到群莉身边,把她的头抵住自己的肚子。 ”我刚刚说了,有什么话咱们床上说,你这麽聪明的人还不明白吗?咱们生个儿子,一切都是咱俩的。我百年之后,你和儿子就有一份依靠啦。“ 萧乾边说边用手轻轻揉捏着群莉的耳垂儿。 ”你怎么那么想 要孩子啊?你不是有一个潇湘了嘛?“群莉说。 她听萧乾的话似乎都是为自己着想,没有反驳的理由,她感觉自己在负隅顽抗。 ”你和我结婚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有个依靠吗?一个男人真的爱你,才会想跟你要孩子,难道不是吗?你跟我虽然是初婚,但你早就是母亲了,这个你应该懂。”萧乾似乎苦口婆心地说着。 群莉现在不敢再提接吕程来了,照萧乾的说法,吕程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分资产。虽然,她并不想让吕程来分什么资产,但想到萧乾这样的思维模式,吕程来了一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毕竟不是亲生骨肉。群莉想:吕程的事再说吧,自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千万不能让萧乾觉得自己只是为了美国籍才跟他结婚的。 ”我尊重你的过去,不过请你们以后不要在这里当我的面谈什么合作,好吗?要不然我出去找个地方上网,给你们行个方便。“群莉说。 她想从萧乾手臂上挣脱,但还是被他牢牢地按住。不得已,她伸出手臂搂紧萧乾的腰。 ”哈哈,你还会吃醋啊。我早就想过了,咱们再买个房子去,这可是婚后财产啊。到时候咱们住那边,这总成了吧?“ 萧乾说道。 给群莉的感觉就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群莉心想:他讲得这麽轻松,说再买一套房就马上能买。可是如果那样,倒像是我被扫地出门了一样。天晓得他和前妻和他的女儿潇湘在这里会干什么“勾当”。 但想想,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吧,先把国籍拿下,再把网站做好。现在她有些后悔,当初应该选择跟戴尔一起做专利案,那样收入高。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很想知道戴尔去了哪里,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问萧乾这样的问题,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开口。 她想着,在哥大旁听已经不少时间了,她也写了不少的论文。她打算有了国籍后申请哥大读硕士。她在心里计划着,通过童教授介绍,在国内的专业期刊上发表论文,这样可以扩大自己在华人圈里的影响。 “九七回归,你带我去香港吧,一定很热闹。”群莉忽然对萧乾请求道。 “你这个想法好啊,有眼光。咱们的华人律师协会准备到时候组织个庆祝活动,你也跟着搭车,给宣传宣传。”萧乾说着,松开搂着群莉的手,坐到椅子上。 群莉想: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吹鼓手呗。她想:多出去走走可以防止他和前妻接触过密,倒也不错。他不会脚踩两只船吧?群莉觉得萧乾不敢,再说他前妻的新任丈夫也不会坐视不管呐。 ”你看咱们在洛杉矶买一套公寓怎么样?“萧乾问。 群莉想,他不会想在洛杉矶与曼哈顿之间奔波吧?真不嫌累啊。 ”你花钱,你喜欢买在哪里就买在哪里。“群莉回答得很干脆,眼睛又盯住了电脑。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萧乾真的在洛杉矶与曼哈顿之间来回跑,自己乐得更自由,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跟自己腻味,到时候怀不上孩子,可就 怪不到我头上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们华人律师协会参观参观吧,我写点儿文章,九七回归的时候集中发出去,你觉得呢?“群莉歪起头看着萧乾。 ”合作愉快。“萧乾把手搭在群莉肩上,轻声说。 然后,他趴在群莉耳边说:”快去洗澡,我等不及了。“萧乾的声音一点儿不浪费地灌进群莉耳朵,她的心都在发颤。 今天萧乾洗完澡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扫浴室,他每天都是让群莉先洗,他再去洗,洗后,他会很仔细地把浴室打扫干净。 今天他头发都只是简单吹了吹,裹了条浴巾就急火火地钻进卧室。以往的”前戏“也统统去掉了,直奔主题。让群莉臊得面红耳赤,却又哑口无言。这一晚萧乾折腾了好久,似乎不舍得错过,这让群莉身心俱疲,在心里迅速蓄积着怨怒。 终于,萧乾疲惫不堪地躺倒了,群莉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这时,萧乾的一句话让她心惊肉跳。 ”今儿要是再种不上,真得去医院看看了。“萧乾有气无力地嘟囔着,随即合上眼,没多大功夫就打起呼噜来。 群莉本来也想今天就不熬夜了,但萧乾的这句话让她坐了起来,她拿过一个抱枕靠在床头上。心里对自己说着:”要去,你自己去。也不看看你什么年纪了,真生出个呆娃儿,你养啊?“她想着,一定要拖住萧乾,不能和他一起去检查,一旦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怀孕,可真就糟了。不过,就算拿下了美国籍,他早晚会知道的,一旦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会离婚? 她低头看看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萧乾,恨恨地想:好多老外都不要孩子,还抱养了中国贫困地区的儿童,面前的这个美国佬怎么这麽执拗呢?唉,还是华人的根呐,来美国这麽多年了,一点儿没变。还总声称”要儿子“,怎么不说”要女儿“呢?群莉撇撇嘴。她想起身去上网,可稍一挪动,就觉得下身一阵刺痛,她不禁咬了咬牙。 ”你个挨千刀的。老子------”群莉边说边举起手。 萧乾睁了睁眼,“嗯,还不关灯啊?你等我歇歇,咱们以利再战。”萧乾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边把手伸向群莉。他胳膊软软地掉在被子上,就又睡着了。 群莉这才发现,原来灯一直没关。她身子一下软下来,拿掉靠枕,躺了下去。 第326章 吕一鸣帮聂建华策划开店 吕一鸣接到小聂的电话,就退掉了回成都的机票,来北大南门图片社跟小聂见面了。 从小聂口中听说她二哥聂建华一直在江西的汽车制造厂做销售,现在自己出来另立门户了,吕一鸣乐得直蹦高。 ”你怎么不早说,太好了,咱又成一伙的啦。“吕一鸣笑着说。 小聂一直很喜欢吕一鸣的性格,他不仅自己很乐观,还总能让跟他在一起的人也变得快乐起来。 ”一鸣哥,看把你高兴的,那你倒是说说,咱们怎么就又成一伙的了?“小聂嗤嗤地笑。 ”之前提过一嘴和谢建华他们合作还记得吧?这事怪我,也一直没帮你落实,现在你们江西厂子都叫汽车制造了,咋样?合作呗。谢建华现在虽然在青岛,可他在那边厂里‘大拿’,说话算数,你想怎么合作我听听,我帮你牵线,你们合作生产,你哥那个营销公司还能缺了产品吗?足够他卖一气的。“吕一鸣越说越兴奋。 小聂听了吕一鸣的话,不禁黯然。 ”一鸣哥,不是我不找你合作,谢建华人家毕竟是大国企,不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能跟他搭上关系嘛。可惜我们汪总的政策变了,他一直在做新能源汽车,江西那边的厂子也就维持现状,看样子不想发展规模了。“小聂说。 ”行啊,汪总挺有战略眼光啊,站得高、看得远呐。那你哥打算销售什么产品,不卖汽车了?“吕一鸣问。 ”是我一直想做进口车,但也苦于没有路子,很多手续都办不下来。“小聂说。 ”进口车?是卖整车,还是提供保养和服务啊?如果只是提供维修保养的话,技术过关就行。我的确听很多买进口车的哥们儿说过,维修很困难,这么大个北京能修进口车的没几家。你做这个行啊,谢建华能帮上你,那家伙修车有两把刷子。再进口点儿维修用品,润滑油什么的,让你哥先把店撑起来,等积累一些客户,再做整车不迟,这样都不用打什么广告。“吕一鸣说。 小聂看着吕一鸣,目光中流露出钦佩与感激。在吕一鸣眼里就没有什么难事,小聂想。 ”您这喜糖我还没吃上呢,来的也急了点儿,没给你买什么礼物,咋感觉咱这关系显得这麽不一般了呢?哈哈哈。“吕一鸣跟小聂开着玩笑。 ”一鸣哥,看你说的,你给我哥策划他的店,这可是千金难买啊。我让他过来你跟他具体说说?“小聂说道。 ”甭介,我自己找他去吧,就便搂一眼他的店。你的喜糖我没吃上,就等着吃你的喜蛋了哈,早生贵子。“说着,吕一鸣还向小聂一抱拳。 ”一鸣哥,别总拿我开心啦。邱老师好吧?什么时候生啊?让她到黄村送我上轿,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呢。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呢。“小聂说道。 ”呦,我替她谢谢你啊,不过要看她可就远了,她现在在成都呢。“吕一鸣说。 ”啊,要在那边生产吗?“小聂问。 ”是啊。在那边生。“吕一鸣说着,起身往门外走。 吕一鸣赶到聂建华在大兴的门店,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于是两个人去找了一家羊蝎子火锅店。现在吕一鸣很喜欢吃火锅,杂七杂八地啥都能垫补一口,尤其喜欢吃辣椒,嘴里辣着,身上暖着,得劲! ”您说那谢建华我知道,他还跟小妹一起去看过汽车拉力赛呢。越野车,一般人玩儿不起。“谢建华夹一坨羊肉放进锅里。 吕一鸣愣怔了一下,”哥们儿,你这麽一说我倒想了个主意。搞个越野俱乐部,会员制,咋样?“ 聂建华听了吕一鸣这信手拈来的主意,没动劲儿,心想:这咋说风就是雨呢?靠谱吗? ”啊,我知道你一定担心会员,我可以帮你先笼络一批人。你想想,现在大家都热衷旅游,可参加旅游团搁你你会去吗?有的是年轻力壮的人想去些远的、险的地方,那不就得用车。那地方一个人去有啥意思,一定是一群人去。这样,你每月、每季度、每年都组织活动。我呢,帮你拍片子,发到网上,尤其大学里的网站。这样花不了多少宣传费用,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发烧友,您这生意不火才怪呢?“吕一鸣说得眉飞色舞,手里的筷子还不住地挥动着。 聂建华被他说的动了心,连连点头。但似乎还是心里没底。 ”这样哈,这个俱乐部咱再具体细化一下,先往后放,先说你开业、剪彩的事。我和你妹聂楚郡聊过的进口车营销,我还是建议你们先别动整车,我呢,问问谢建华,看他能不能抻把手,帮你找个维修的大神,过来帮你支应着,咱把这进口车维修做到京城第一,开业呢?你要不就搞个维修展示,我帮你拍个新闻发发,先轰起来。你那些进口汽车零部件,进口润滑油什么的,有渠道吗?”吕一鸣问。 聂建华摇摇头,低头吃菜。 “哥们儿你行啊,啥都没有就敢下水。”吕一鸣对着聂建华竖起了大拇指。 “我不是有您给指路嘛。”聂建华嗫懦着。 “别,想捧杀我啊?说真的,要是组个俱乐部,你会参加吗?”吕一鸣举着酒杯问。 “哥带我,我就是第一个加入的。”聂建华说道。 聂楚郡从网站上查到了国外的洗车、车辆保养服务的信息,翻译并且打印了准备拿给二哥看。这时接到二哥聂建华的电话。 “小妹啊,这吕一鸣什么来头?你了解吗?”二哥聂建华在电话里问。 “怎么了哥?你为什么这麽问?“小聂很不解。 ”啊,他的确挺有脑子的。可你知道吗?他一上来就跟我说什么成立一个俱乐部,还什么会员制的,你知道他说入会多少钱吗?六万。还说第一波人他帮我找,你说,他找的那些人咱能降得住吗?“聂建华语气里满是担心。 小聂已经听吕一鸣跟自己说过了,说和二哥一起吃的火锅,还碰撞出”火花“来了,创意出一个越野俱乐部的模式。可现在二哥却这么说,这让她觉得二哥眼界太窄了。她略一思考,答道。 ”哥,我跟吕一鸣接触时间不短了。他人很诚实,也很有才干。虽然他老爸离休前是大干部,但没见他仗着他老爸的关系做事。在高干子弟里,他是很难得的。你不是去听了最近在北大大讲堂的余震的报告吗?你觉得他能是不正经的人吗?你还以为他会给你找一帮纨绔子弟来不成?“小聂说道。 小聂想,二哥毕竟知识储备有限,他也不想想,人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得有多快。 ”哥,你想想,你当年在公交时挣多少钱,现在你再问问他们挣多少钱,奖金多少?物价涨了,收入也提高了。再说,越野本身就是烧钱的玩儿法,你觉得吕一鸣说会员门槛六万,贵吗?当然啦,如果你感兴趣,定价权在你。”小聂觉得吕一鸣能给二哥出这样的主意,应该让 我觉得呢,定得高,来的人肯定都是有钱人。定的低,你觉得人多了,但消费能力不一定跟得上,你促销相关产品会很费劲。你可以想想分开档次,六万的可以消费什么,四万的可以消费什么。反正这是个不错的点子,起码收入稳定,你不觉得吗?再说,也不是说干就干吧?你再好好想想,我倒是觉得,咱跟着一鸣哥做这个,能学到不少东西呢。“小聂不自觉地说了一车话,最后还脱口叫了声”一鸣哥“,聂建华可是逮着了。 ”还‘一鸣哥’,咋叫得那么亲呐?小心我告诉黄坎哈。“聂建华打趣着小妹。 “你告诉他去啊,我才不怕呢。说真的,哥,你也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了。现在找没准还能找个同甘共苦的呢。”小聂说道。 她想:二哥是被自己叫到江西去的,现在回京了,抓紧找一个北京户口的。免得老妈又有话说。 “哥,你开店的事妈和大哥都知道吗?他们知道你已经从江西回来了吗?“小聂问,听得出语气里有担心。 ”我没跟他们说,也一直没回过黄村。妈也真是的,说给她买个手机,她总说不会用,我看她呀,就是舍不得花钱。明儿我给她买一个送回去,顺便看看,你明儿有空吗?要不咱一块儿回去一趟?“二哥聂建华说道。 ”好吧,这么久了,也该拆了。拆了说是有中转房是吧?知道在哪儿吗?“小聂问。 ”没听说,明儿回去就都清楚了,先这样。“聂建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聂建华的汽车养护及产品专卖店正式开张了,吕一鸣请来了锣鼓队,敲敲打打好不热闹。门口是充气的塑料气球,还有彩虹,一个麦克风立在门前。聂建华点燃了一挂鞭炮,这里不是北京市区,可以燃放鞭炮。鞭炮一响,就有一群孩子嬉闹着跑过来,小聂拿起车模引导孩子们猜谜,猜对就送一个车模。店门口瞬间就热闹起来了。当人群聚集得越来愈多时,吕一鸣请来的汽车专家在麦克风前讲了一通汽车刹车保养,防冻液如何挑选,围观的人更多了。吕一鸣还拍了不少照片,请来的摄像也拍了剪彩的镜头。 用吕一鸣的话说:”兄弟,完活了,我先颠了哈。有什么话咱们电话里再说哈,恭喜发财。“ 开业典礼过后,聂建华兄妹俩一起回了黄村,却看见他们的家早已夷为平地。 第327章 何姐鼓励蜜蜜到南方创业 蜜蜜把何姐送到海淀医院,烧退了之后做了全面检查,身体并无大碍。医生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蜜蜜,他手里翻着那份检查报告。 “你是病人家属?是她什么人呐?“医生的语气很不客气。 ”她是我妈?“蜜蜜答道。 ”啊,那你们平时都住在一起喽?没有什么矛盾吗?你母亲肝郁不舒,需要调养,不能让她生气,要多想些开心的事情。“医生表情很严肃。 ”啊,好的,大夫,我知道了。“ 在医院陪了何姐一宿,周帅打电话说要来陪床。 ”你老实在家待着,你来干嘛,还不够添乱呢。明儿早点儿起,去学校吃食堂吧。“何姐没好气地吩咐着儿子。 第二天,蜜蜜就打车带何姐回了周家巷。一路上,蜜蜜都在想着何姐的话。 ”蜜蜜啊,在成才学校做得还顺心吗?如果妈想让你离开那里,你会不会舍不得啊?妈是想,你是南方人,在北方时间长了,不习惯,再说,如果你们在南方做事,回台湾看看你爸妈也方便呐。周帅嘛,到哪儿还不是打他的游戏。我,你们就放心吧,趁我还能照顾自己,你们先去闯闯。钱不够跟妈要,妈可以把周家巷的房子卖了,咱们不缺钱。等你们事业做大了,有孩子了,我去找你们去。“何姐当时讲这番话时,蜜蜜一直看着她。 蜜蜜觉得何姐两眼无神,失魂落魄的。她心里嘀咕着,妈这是怎么了?就因为字写得不好,那也不至于这麽难过呀 。她想要不问问,何姐应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妈,您最近字写得好多了。“蜜蜜说,一边揉着何姐的手。 何姐听蜜蜜提起练字,心里一惊,对呀,那天我把那些字都揉成纸团了,后来呢? ”好啥好,你又没看见。“何姐两手抄在胸前,她想套套蜜蜜嘴里的话。 ”怎么没看见,那天我下课回来,就看见满地都是揉皱的字,我都给您留着呢。我看着挺好。“蜜蜜说。 何姐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她在后座上挪动一下身子,侧过来看着蜜蜜。 ”对哈,你哪天教教我呗,你这当校长的,字一定写得不错。教教我,教教我。“何姐竟摇晃起蜜蜜的胳臂。 ”咱娘俩一块儿练,什么教不教的。“蜜蜜笑着说。 她很享受和何姐的相处,何姐性情直率,想法简单,很多时候显得很天真。 一到家,何姐就嚷嚷着做饭,说是在医院两天,之前看的电视剧都落下了,今天不能再晚了。于是洗手,换衣服,就忙乎着做饭,晚上七点之前就坐到炕上,守着电视嗑起瓜子来了。 她朝外面大声喊着:”蜜蜜,碗先放那儿吧,等会儿播广告的时候我再刷。“ 蜜蜜听见何姐喊,心想:真叫我喊她老太太,我真喊不出口,这看电视怎么那么积极呢?那些肥皂剧有什么好看的,我在岛内看得够不够的。她从来不会大声叫喊,就加快速度刷起碗来。 九十年代,两岸三地的交流日益频繁,大陆开放了台湾娱乐媒体赴内地拍摄的权限,这一来,台湾电视剧的剧情里有了很多内地风光。许多台湾剧选择内地旅游景点取景,琼瑶剧以前的三厅(客厅、餐厅、书房)也变身为大漠风光了。之前都是台湾腔,现在聘用了许多内地演员,台湾腔不那么重了,总之台湾剧比以前好看了。 蜜蜜也挺喜欢看,但没有何姐那么上瘾,她想着中间落下几集,要不看看能不能从网上下载,让何姐补上,不然她会很闹心。 蜜蜜刷完碗走进何姐的屋,《流星花园》已经开始了。蜜蜜看何姐又在抹眼泪,她想笑,可是不敢。她轻轻起身,想着何姐总这麽动感情,她是不是想周帅老爸了?医生说何姐肝郁不舒,那证明她是思念过度,嗯,一定是思念着过世的丈夫。唉,怪我们太疏忽了。可是,劝何姐再嫁,这样的话应该是周帅去说吧,自己怎么好开口呢? 蜜蜜转身想去自己房里跟周帅说说,就听见何姐大声嚷道:”真烦人!“,她知道这是又到了播广告的时间了。她止住脚步,转身回来。 ”妈,人家做广告是花了钱的。知道您爱看这电视剧,才跟着播的,您就忍忍吧,歇会儿。“蜜蜜嘴真巧,说得何姐心服口服。 ”好吧,听我闺女的,歇会儿。不过,你说这编剧也真狠,总在那提心吊胆的时候就不演了,这个戏还算好,就那《还珠格格》,更闹心,弄得我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老想着那几个疯丫头后来咋样了。“何姐边说边笑,笑得有几分傻气,蜜蜜觉得她好可爱。 ”蜜蜜啊,你说啥时候我能到台湾去看看呐。“何姐问蜜蜜。 ”妈,现在不行。不过,我知道很多人去香港,然后跟那里的旅行团去台湾,就是怪麻烦的。“蜜蜜说。 ”那怕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咱们去溜达一趟呗。你妈我还哪儿都没去过呢。“何姐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就瞅着这台湾的女孩子皮肤真好,那里一定很不错。再说,你也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家嘛。“何姐说。 ”还有啊,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们俩商量了吗?“何姐问。 ”妈,什么事啊?“蜜蜜问。 ”嘿,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我说让你离开成才学校,去南方啊,带着我们周帅。“何姐反问着蜜蜜。 ”那,我们不是得在北京成亲吗?“蜜蜜害羞地低下头。 何姐听了这话,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蜜蜜身边。 ”好闺女,你们在哪儿结婚都行。要不就去香港,再去台湾。不嫌弃,妈就跟你们一起去。“何姐拉着蜜蜜的手,抚弄着。 ”妈,您别老想着我们俩,您自己的事呢?“蜜蜜脸上竟有了几分羞涩。 ”我什么事啊,这孩子。打岔是吧?“何姐撒开蜜蜜的手。 ”您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又不好意思说?“蜜蜜问。 何姐吓了一跳,这丫头也太细心了吧,自己有什么把柄让她抓住了不成?何姐心里嘀咕着。 ”我老嬷咯吃眼地,一个人凑合着过呗。就算我看上人家,人家也得看得上你妈我啊。别说我,说你俩。周帅马上就到合法结婚年龄了,赶紧想想你们俩的事怎么办。商量商量去哪儿,是广州啊,深圳啊,还是啥地方。我觉着,这成才学校再好,你也不能给他干一辈子啊。还是南方更适合你。“何姐说道。 蜜蜜的确很细心,她注意到何姐说”给他“两个字时很不自然,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故意问。 ”妈,‘他’是谁呀?您刚刚说我们‘给他干’。“蜜蜜歪起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何姐。 ”谁?汪富贵呗。自打你到了这成才学校,他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他倒是省心了,你俩可豁着命地给他干呐,他可倒好,正事不干,整天泡妞。“何姐越说越来气。 ”妈,我怎么觉得汪总不是您说的那种人呐?“蜜蜜说。 她嘴角挂着微笑,越发感觉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呦,不跟你说了,开始演正片了。闲篇回头再跟你扯哈。“何姐说着,又去看她的电视剧了。 蜜蜜回到她和周帅的房间,见周帅还坐在电脑前。 ”唉,这个家呀,我算是待不下去了。“蜜蜜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就躺倒在床上。 周帅赶紧暂停,走到床边,不想被蜜蜜蹭地一下搂住。 “哼,你们一个看电视剧,一个跟电脑较劲,我一个人干巴巴地好无趣啊。”蜜蜜撒娇地说。 “就为这?那我给你出个主意呗,要不要听。”周帅狡黠地眨眨眼。 “嗯,你倒是说嘛。”蜜蜜嘟着嘴,两手勾住周帅的脖子,不住地摇晃着。 “这不是很简单吗?咱俩生个孩子,你哄着他玩儿,不就有人陪你了吗?“周帅说。 他满脸的得意,却被蜜蜜一把推开,他转身又想坐到电脑前,蜜蜜急忙下地,站到电脑前。 ”跟你说个重要情况,关于咱妈,你要不要听。“蜜蜜说的很着急。 ”说说说,给你三分钟时间。“周帅嬉皮笑脸地说道。 ”咱们恋爱了。“蜜蜜扶在周帅耳朵上低声说道。 ”什么?“周帅一下从椅子里跳起来,蜜蜜被他的喊叫声吓得打了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你怎么知道的?跟谁?看我不拍死他。”周帅喝道。 蜜蜜怎么也想不到周帅对这件事会是如此反应,如果她能想到会是这样,她打死也不会说的。现在她在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该怎么收场。 “快说,到底是谁?”周帅大声叫嚷着,他靠近蜜蜜,几乎脸贴着脸。 第328章 乌达尔受聘麦卡雷雷大学 在内罗毕大学餐厅门口,蒋耀先看见了乌达尔,也看见站在他身旁的尤娜,蒋耀先走上前去,抱起了尤娜,尤娜棕色的皮肤,一双大眼睛,睫毛长长地,可是双臂瘦得让人心疼。蒋耀先是和丽丽、莺莺、赵凯一起来餐厅吃饭的,于是他问尤娜:“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边说还边指了指餐厅的门,尤娜使劲点头。 ”快下来,怎么可以让他抱着你呢?“乌达尔用干达语对尤娜说道,语气很严厉。 “我们已经吃过了,谢谢,我们先走了。”乌达尔对蒋耀先说道,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这是怎么了?”蒋耀先叨念了一句,就和丽丽他们一起走进了食堂。 落座之后,蒋耀先问赵凯:“你想不想尝试一下非洲的美食,用手抓的那种?” “好啊,您带带我。”赵凯欣然同意。 接着蒋耀先让丽丽点菜,特意叮嘱她给她老舅点乌干达的特色菜,丽丽笑着点点头。 蒋耀先又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儿,自言自语道:“刚刚那个小女孩是乌达尔的什么人呐?感觉乌达尔对她很凶。那孩子太瘦了,多吃一点儿无妨。“蒋耀先边说,边拿眼看看莺莺。 莺莺虽然知道也许尤娜是乌达尔的新婚妻子这件事瞒不了太久,但她想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蒋老师,那孩子是村里的一个小孩儿,在乌达尔宫殿里做洗衣服的活,身体太弱了。他们家里有十四个孩子,应该是长年吃不饱吧,营养不良。我是让乌达尔顺便带她来,我给她用中医调养一下。“莺莺说。 ”啊,好啊,赵凯,我没说错吧,莺莺她们在这边很受欢迎的。“蒋耀先笑着说。 ”是啊,按照您说的交流互鉴,我们也应该多学习、多欣赏这里的艺术。向西方推广,这里可是人类文明的源头啊。“赵凯边吃着抓饭边说道。 ”但愿丽丽她舅妈也会喜欢这里。“蒋耀先说。 ”爸,您不是说不可以强求别人的吗?“丽丽微笑着说道。 这个世界上再强势的男人都会接受女儿的批评,这时候蒋耀先笑得像个学生。 ”对对对,丽丽老师提醒得对。“蒋耀先语气里流露出虔诚,赵凯可是被他们父女俩逗笑了。 ”莺莺啊,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你要给她调养多久啊?这调养的时间是不是都住在内罗毕呢?“蒋耀先问。 ”是的,要调养一段时间。她叫尤娜,调养的时间就住在这里,我们有一个专门为儿童治疗的中心,可以住宿。“莺莺回答道。 ”啊,很不错。丽丽,刚刚乌达尔怎么没跟你打声招呼就走了,你们不会又闹什么不愉快了吧?尤娜在的时间,你可以教教她认字嘛。是吧?丽丽老师。”蒋耀先说道。 “爸,什么都让您想到了,什么也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尤娜我已经想过了,让她和莺莺姐的两个孩子一起跟我上课。乌达尔嘛,唉,我费了好多口舌跟老校长说好,让他来这里教陶艺,他却拒绝了。”丽丽说完,不由得伤感起来。 “他没有说什么理由吗?”蒋耀先问。 一行人吃过了午餐,从餐厅走出来,漫步在内罗毕大学的校园,边继续着他们的讨论。丽丽给老爸蒋耀先、舅舅赵凯、莺莺讲述了乌达尔的一段经历。 在北大时,学生会和校方曾经举办过非洲艺术节,因为乌达尔是北大男生心目中的“舞神”。尤其他两腿夹着非洲鼓,边敲边唱,那节奏吸引了未名湖边的学子们。那时候北京正流行迪斯科,学生们虽然不懂非洲舞和迪斯科有什么不同,但这样的快节奏令他们很兴奋。学生会就给乌达尔报名参加了舞蹈表演。 后来听说还有手工艺表演,而且一名学生只能参加一项,乌达尔毅然决然地退出了舞蹈表演,参加了手工艺品展演。很多学生都大失所望,尤其学生会的几个干部。结果,乌达尔参加手工艺展演,现场制作了一个陶罐,而且上面都用果蔬汁液勾画了他们的图腾,他自己很满意,可他没能得奖,心里挺难过的。 “就是那次,他对我说,:‘我们乌干达是有历史的,我们的王朝时代,英国人都来我们这里,都欣赏我们的服饰呢。可是现在,我们的陶艺、木雕却不被世人欣赏,尤其是西方人,他们根本不懂我们的艺术。’当时,我听了他的话,感觉他对自己的祖国爱的很深。“ 丽丽对老爸他们说道。 蒋耀先听了丽丽的话,慢慢地说道:”这说明他是有民族自豪感的,丽丽,我去跟他谈。这个事情,你最好不要出面。“ 丽丽眼里闪动着喜悦,”爸,您真好。“ 她跳起来去搂住老爸,边大声叫着。 ”哈哈哈,记得当着你那个黑大个可不敢这样哈,那个家伙,看着人高马大地,心眼儿还没针咇大。他不吃咱们的老陈醋,他那肚子里自己就冒酸水。“蒋耀先哈哈笑着。 ”嗨呀,爸,您看您,说的什么呀。“ 丽丽忸怩着,蒋耀先笑得更响了,几个人都笑了。 麦卡雷雷大学静静地坐落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教室竟然有的是铁皮房,就像我们国内工地上用的那种工棚。可就是这所大学承载着乌干达人的希望与梦想,要知道,乌干达沿袭了英国殖民者的教育体系,小学读七年,初中四年,高中两年以及三年或者四年 的大学教育。事实上,乌干达人的识字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七。 ”听老校长说,从明年一九九七年起,政府要推行非义务的普惠小学教育,从之前的每家四个孩子配额逐渐提升到所有孩子。这样的话,我们村里的孩子就都可以上学了。“丽丽说。 她坐在敞篷车上,老爸开车带她去坎帕拉的麦卡雷雷大学,老校长对丽丽说:乌达尔是乌干达的精英阶层,但他又很传统。他在公开场合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但在族人中间只能讲土话。他不愿意到内罗毕大学来,但坎帕拉的麦卡雷雷大学和内罗毕大学是联盟校,如果他乐意,可以去那里做教授。而且,这样的话,在那里举办画展,手工艺品展等等的活动,也更方便。于是,丽丽就请老爸一起到这所大学来参观了。 走进麦卡雷雷大学的美术学院,是一位基督教的传教士玛格丽特 特罗尔于一九三七年创建的。这里应该是乌干达最正规的艺术教育学校了。 ”独立前,乌干达的艺术主要展现魔法、宗教和政治题材,因为当时认为只有这些题材才是得体的。“学校展览室里,讲解员是一位在校生,正在用英语为大家做讲解。丽丽和蒋耀先也跟在参观的人群后面仔细地听。 从展览室出来,丽丽对老爸说:”爸,您说我要不也到这里来吧,这里也有孔子学院,而且,现在国内来乌干达的人越来越多了,学习汉语的需求越来越大。这样,我和乌达尔就可以天天见面了。“丽丽说的自己都开心起来。 蒋耀先看着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女儿,既高兴又心疼。 ”你的生活自己安排,记住我说的话,纳卡塞罗的房子不能让乌达尔知道。爸给你出格主意,让乌达尔给你在金贾买个房子吧,看看他怎么说。那个村子你先不着急回去。小学的课程从这里的大学招些学生过去,还都是本地人,比你自己去强。乌达尔嘛,我跟他说,让他来这里教书,估计他会同意的。你知道他信什么宗教吗?“蒋耀先问。 ”爸, 为什么在金贾买房子。想不到您还是老谋深算的人呐。我以为您就是一个‘愤青’呢。我照您说的办就是了。“丽丽一和老爸聊天,感觉就到了北京一样。 ”爸,您接下来拍什么片子?我真想跟您去转转。“丽丽说道。 ”嗯,九七香港回归,想拍些华侨的故事,地方嘛,还在选。你九八年要回北京吧?早做准备啊,北大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带上蒋树,一起回去。“蒋耀先的口气很武断。 ”我跟乌达尔说过几次,他一直没吐口。他倒是说过,再去北大的是我们的儿子,那我就带蒋树回去呗。您也去吧?“丽丽说着竟然一蹦一跳地。 美术学院的教师们都是乌干达艺术领域的佼佼者,他们不仅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还在艺术创作上有着卓越的成就。年纪最大的教授是独立前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多毁于战火。阿明时期,很多本土艺术家有的被杀害,有的被迫流亡海外。复兴后的美术学院仍然步履维艰,教授收入不高,创作热情也不高。 丽丽和蒋耀先轻手轻脚地走进美术学院的教室,一些黑人学生们认真地画着素描,他们又走进一个厂房一样的大教室,这里有学生在做雕塑、陶艺等各种艺术品。蒋耀先举起相机为师生们拍摄,那些学生停下手里的创作对蒋耀先笑笑,就又继续学习。 乌达尔在蒋耀先的劝说之下,同意了老校长的建议,正式应聘为麦卡雷雷大学美术学院的教授,他教陶艺和木雕。蒋耀先还和乌达尔一起为明年的山羊节筹备艺术展。丽丽则是在内罗比大学、麦卡雷雷大学孔子学院之间来回跑,两边授课。 第329章 小芹被延期毕业 小芹跟在汪俊屁股后面,汪俊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她一样一样从厨房端到客厅。老妈看着他俩不住地点头,把大哥大嫂看得心里一阵阵犯迷糊。 ”富贵啊,这麽长时间了,你这忙来忙去的,也该想想自己的事啦。我可是等着你的喜信儿呐。“老妈撂下筷子,也撂下了一句汪富贵难以回答的话。 见汪富贵不吱声,老妈又对小芹说:”闺女,你是俺的老疙瘩,俺和你爹呀,一直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生怕你受一丁点儿苦,唉,你咋就不明白你妈我这份心呐。富贵对你够多好啊,你们要是明天办事,我就先不走了,等你办完事我们再回老家,你二哥一直都让着你,也不差这一回。“ ”妈,您不带这样的哈,这婚礼的事你让我咋让?“二哥王树根是个实诚人,真的把老妈的话当真了。大哥大嫂都捂住嘴笑。 ”妈,没您这麽着急的啊,明天就办事,您想什么呢?二哥,你真的是回去结婚的啊?娶的谁呀?你嘴可够严的,一点儿风都不漏,要办婚礼了我们才知道。那不好意思啊,婚礼我们就去不了啦,份子给你出哈。“小芹说道。 汪富贵这下逮住个插嘴的机会,”那怎么行,婚礼要去的。小芹,这是你二哥的终身大事,你要跟他们一起回老家的。“汪富贵很认真地说道。 ”你去不去无所谓,份子钱嘛,多给点儿,谁让你是大老板呢。我娶的人你熟,还记得你给大哥把人家保媒拉纤的那姑娘气跑了吗?我娶的是她妹,油坊家的老四。“二哥说道。 ”啊?那你这也是保媒拉纤的?这媒婆都跑到北京来给你说亲了?“小芹眼睛瞪得老大,音调也高起来了。 ”那倒没有,是人家自己到北京来了。嗨呀,别说我了,我反正已经定了,你咋样啊?啥时候出阁?总不能当老姑娘吧?“二哥话音刚落,背上就挨了大哥一巴掌。 二哥王树根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对着柳枝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嫂,说秃噜嘴了,您别介意哈。“ 柳枝看二哥王树根那副窘样,笑得直不起腰。 ”你说什么呢?咱们不是要去你们老家吗?怎么又让我跟二哥回山东啊你?“小芹用肘捅捅身边的汪俊,低声问。 她觉得别人听不到,可是连老妈都听得一清二楚。 ”咋地,富贵啊,小芹是跟你一块堆儿去你家吗?那敢情好,小芹呐,要啥东西,找你大哥,让他帮你准备哈。“老妈张罗着。 汪富贵看这阵势,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不明白小芹为什么不解释。更没想到今天一家人聚的这麽齐,还赶上二哥王树跟要结婚这样的大事,真的有些措手不及。本来,汪富贵就因为违逆了大哥王树槐的托付,非但没劝阻小芹放弃做制片人的想法,反而还竭力支持她,觉得对不住王树槐,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小芹她娘,我先回去了,你们一家人多聊聊吧。等你回老家的时候,我来送您哈。“汪富贵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小芹急忙站起来,”嗨,我跟你一块儿走。“小芹嚷着。 屋里的人除了小芹都愣住了,大哥、二哥都红了脸,汪富贵的脸最红。 ”富贵啊,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老妈问,语气透着严厉。 正在这时候,小芹的手机急急地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小芹就是再不情愿,也敌不过电话里信息的杀伤力,她脸上的表情从喜悦到愁楚,再到痛苦迅速变化着。电话挂断的瞬间,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整个人一头倒下去,汪富贵急忙抱住她。 她在汪富贵怀里轻轻说了一句:”汪俊,这次我算完蛋了。“说完,就昏了过去。 大哥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从汪富贵手中接过小妹,抱着她急急地走进卧室,王树槐把小妹放在床上,柳枝也跟着走进卧室,俯下身去低声地呼唤着小芹。 大哥转身从卧室出来,奔到汪富贵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说,你把我妹怎么了?“ 老爸、老妈也是怒目相向。汪富贵心里在笑,可脸上却很严肃,他并不惊慌。 ”大哥,你先看看给她打电话的是谁,然后咱们再说嘛。“汪富贵说道。 大哥松了手,看看小妹的手机,是一个上海的电话号码。汪富贵让他打回去,结果是学校教导处的电话。对方告诉大哥,小芹因为缺课太多,被学校做出延期毕业的处理。汪富贵这才得以解脱,他向一家人说明,他只是一心想帮小芹的忙,如果他做的不当,就先不去他老家拍片了。说完,他告辞走出了房门。 在大学研究生阶段,学生们面临着更为严格和全面的考核。毕业不再仅仅取决于课程成绩,而是要综合考量多个方面。上课课时是基础,它代表着学生对专业知识的积累和参与度。毕业论文质量则是重中之重,它展示了学生的研究能力和学术水平。发表学术论文的数量和质量也是关键因素,这体现了学生在学术领域的贡献和影响力。课题完成水平则反映了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创新思维。 为了达到毕业要求,在复旦,很多学生全力以赴,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他们堂堂必到,积极参与讨论,相互鼓励。可小芹却很少出现在他们中间。系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小芹从北大调配来的,看不起复旦,也太牛了。有的说,她第一年上研究生就在与电视台合作栏目,现在眼里只有钞票,哪还把学历放在眼里。 进入撰写毕业论文的关键阶段,人人自顾不暇,也没有人会去提醒小芹,大家都在忙着查资料,精心论证,力求呈现出高质量的成果。每天都泡在图书馆、资料室,有些学生为了课题还要实地调研,大家都积极投身于学术研究,争取发表有价值的论文。 有的同学课题研究进行到一半,又有了新的灵感,他们勇于挑战,不惜更改课题,力求取得优异的成绩。如此说来,大家对小芹有看法就很自然了。当然,风言风语对于女生来讲,最容易被八卦的还是感情问题,作风问题。所以,教导处老师的电话措辞很严厉,小芹自然难以承受。 研究生,研究能力自然是最关键的。如何衡量呢?不仅要看专业知识水平,更要看独立思考、创新能力、合作能力等综合素质。如何解决问题、如何与人合作,某种程度上说,比专业知识更重要,也更难考察,但这些能力将伴随学生一生,所以学院非常重视。 课题组的教授们不仅是学生们的导师,更是他们学术道路上的引路人。教授们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深厚的学术造诣,对学生们的研究进行悉心指导,帮助他们理清思路,解决难题。 对于学生们来说,教授的鉴定是对他们努力的认可和肯定。一份积极的鉴定,不仅能为他们的毕业增添光彩,更是为他们未来的学术生涯铺平道路。 教授们的鉴定并非轻而易举,他们需要在众多学生中进行筛选和比较,确保鉴定的公正性和客观性。这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教授们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有他们的良知。学校之所以给小芹打电话,就是还相信她对学业的追求,不想让她半途而废。 小芹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身边坐着的是汪俊。她看看是在自己华清嘉园的家里,回忆了一下,想起她接到的那个学校的电话,她忽地做起来,头一阵晕眩,就晃晃悠悠地又要倒下,汪俊忙伸出手臂将她接住。 ”你睡了好久,慢慢起,不然头会晕的。“汪俊边慢慢把小芹的头放回枕头上,边说道。 ”你怎么在这儿,我大哥他们呢?“小芹问,声音有气无力的。 ”他们回山东老家了,说让我在这儿照顾你。我看看你也没发烧,一直就睡,大概是累了,就没打搅你。谁来的 电话,怎么说的,能跟我说说吗?“汪俊说。 他用哄孩子一样的口吻问着小芹。 ”学校教导处的老师打来的,说我缺课,论文质量不高,选题不新颖。论证不深入,说系里还疯传我在电视台收入都超过教授一年收入好几倍。说我傍大款,拉赞助,整天北京上海地来回跑,嗨,你说说,他们做他们的毕业论文,我做我的电视制片人,井水不犯河水。我看呐,他们就是嫉妒。“小芹说。 她听说大哥他们都回山东老家了,竟然也没多问。就开始跟汪俊抱怨起她系里的那些同学了。 ”说什么咱们这次也得把硕士拿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对吧?“汪俊耐心地说。 ”什么?不是你说去你老家拍个旅游风光片的吗?怎么这麽快就变卦啦?你是不是没跟你们那里的父母官说好啊?是不是你说要抓紧时间,要拿这部片子去参赛,得奖?积累人气?”小芹嚷道。 她的语气就是在质问,而且已经坐起来,把枕头抵在腰上,靠床头坐着,一副要跟汪俊算账的姿态。汪俊看着面前的小芹,他后悔答应大哥王树槐,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屋里就只有自己和小芹两人,正好和她把一切都说清楚。 第330章 小聂娘故伎重演? 新店典礼一结束小聂就和二哥聂建华一起往黄村赶,赶到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荒凉。站在这片灰黑的、硬硬的土地上,小聂从二哥眼里窥见一丝伤感。二哥聂建华慢慢蹲下身去,用手捧起一把土,在手里掂了掂。小聂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能理解,虽然二哥一直都想住有卫生间的楼房,巴望着早点儿从这里搬走,可眼下真的看见住了几十年的家被夷为平地,搁谁也觉得心里空落落地。 “也不知道咱们将来会住在哪里?”小聂嘀咕了一句。 “你俩现在不是住华清嘉园吗?打算啥时候要孩子?也不说请我这当哥哥的到你的新房瞅瞅去。”二哥说道。 二哥聂建华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停着一辆推土机,在夕阳里感觉像战场上的坦克一样充满着杀气。忽然之间他挺想自己住过的那个院子的,但他想那院子如果在后海,在景山附近可就大不一样了,那才真的是皇城根呢。 “我是想请你过去瞅瞅,可我也不会做饭。哪天有空就过来呗,楼下有的是餐馆。你可别跟我提孩子,烦都烦死了,黄坎见天价儿子不离口,真生个女儿还不得跟我翻脸?这现在都要一个。”小聂说道,似乎很无助。 “你甭理他,男人都那样。再说,他一个小地方来的人,比较传统也难怪。”二哥劝解着小妹。 “唉,你说老妈可真行哈,也不告诉咱们新房会是哪个区,哪一片,她老人家自己就做主了?还好你有黄坎,要不然这几套房也不够分的,我心里都觉得这个家对不住你。没事啊,以后哥的店做大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哥说。”聂建华发着誓,边拍着手上的土。 “哥,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那你说咱家里那些东西呢?都拉哪儿去了?大哥可以住到大嫂家,咱妈呢?她住哪儿?中转房在哪儿你知道吗?听说有些人在中转房一住就是好几年呢。”小聂说道。 “嗨,咱家破屋烂炕地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不过你说的也是哈,会不会都搬到中转房里去了?咱妈就是舍不得买个手机,这现在咋联系嘛!” 二哥抱怨着。 “走,哥,咱俩到对面找个吃火锅的地方,边吃边聊,今天你也够累的了。” 小聂很贴心地说,拉起二哥就往马路对面走。 黄坎挺会挑时候,哥俩吃得差不多了,黄坎的电话也打过来了。他说老妈又住院了,还是上回住的那家医院,让她尽快赶过去。小聂想,老妈这病又是装的?她没好意思说,就问二哥是否跟她一起去医院看老妈。二哥低头琢磨着,想想当初给自己拆迁款时老妈都不让自己告诉小妹,现在老妈找小妹也没说找我,还是识相点儿别去了。 “你自己去吧,老妈挺有意思的,总找黄坎,她怎么不直接给你打电话呢?我回店里照一眼,今儿头一天,加点儿小心。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哈。成,这儿你甭管了,麻利儿地去吧。回头晚了老妈又不依不饶地。” 二哥聂建华催促着小聂。 从黄村打车到广外医院,路并不算远,小聂也来不及多想。看看黄坎给她发过来的病房号,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到了一看还真的就是几个月前老妈住过的那间病房。她微笑着推开门,见屋里只有老妈自己,心里有些奇怪。 “妈?您又是哪里不舒服了?黄坎呢?” 小聂问。 “让我给支走了,咱娘俩说话,他矗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老妈的口气简直对黄坎横竖不待见啊。 “你这倒好哈,跟着他回了老家,回来也没见你往黄村瞧我一眼去啊?新娘子回门这你俩都不懂啊?”老妈又像之前一样的刺棱着,小聂心里不舒服。 她心想:您这又装病我都没说什么呢。 “妈,我给您买了南方的点心,都放在公司里,本来想给您送家去的,今天过去一看都拆完了。您也没说一声,那您现在住哪儿啊?中转房在什么地方,远吗?” 小聂关心地问。 ”你先去把那门关上,插好啊。“ 老妈叮嘱着。 小聂走过去关门,从里面反锁了,心想:老妈真逗,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呐? 她走回来,重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眼就看见老妈手里捧着一摞钱,不由得呆住了。 ”妈,您这是?“小聂轻声问。 ”你听我说,别出声。我呀,说话算话,说给你结婚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你的。我是个睁眼瞎,认不得几个字,可我守了半辈子的寡,这世上的人呐见的多了,也就明白了。不说了,这些钱都是给你的。拆迁款有你的一份,我没跟你两个哥哥说。中转房我没要,拿了这些租房补贴,你都拿上,这回还说我偏心吗?“ 老妈把钱交到小聂手上。 ”我呢,老眼昏花地,不会用手机,也不想学那玩意儿。钱我也不想去银行存了,字我也很少写,你自己去存上吧。写你自己的名,记着:这钱是你自己个的,不能让你那块料知道。我当妈的不会盼着你俩分,但我就是瞅着他老气横秋地,怕他心眼儿比你多,你降不住他。说什么都白费,钱你自己攥紧了,什么都不怕。怀孩子时不上班,还得多营养,孩子上学啥的,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老妈絮叨着,顺手把一个黑色的得瑟袋递给小聂。 小聂没想到老妈会这样做,接过得瑟袋把钱装进去,就一头扑进老妈怀里。老妈轻轻抚弄着小聂的头发,低声叨念着。 ”你爸说的对,这几个孩子里呀,你最聪明。你看你大哥和二哥差不了几岁,本来我都不想再生了,可你爸不干呐。偏赶这末班车,计划生育之前生一个。还真让他给念叨成了,他一直就想要个女儿。 没有你的时候,他整天下班就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块儿喝酒,回来横草不动竖草不挪,让我跟他置气。自打有了你,他到点儿就回家,还帮着我做饭,说他什么他都应承着。你呀,能降得住他,也难怪他疼你,他一抱你,你就冲他笑。 唉,你爸走的时候,死死地攥着我的手。我以为他是不放心我,想着他跟我说几句贴己的话。想不到他结结巴巴地说:‘让闺女上大学,女孩子上了大学,就有份稳定的工作,将来找人家底气也足。’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让你去念大学的。要不然,到了那边,你爸又得跟我翻吃。“ 老妈从没像今天这样跟小聂说过这麽多的话。 老妈一把推开小聂,“别跟我这儿腻味,怪别扭的。”老妈虽然气哼哼地,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满足。 小聂坐直身子,心想:多少年了,也没享受过让老妈抱在怀里的感觉,老妈真够吝啬的。 “你也别在心里记恨我,你俩哥哥比你大不少呢,他们工作的早,我再像你爸似地只知道疼你,他俩心里肯定不自在。这以后啊,你们各过各的,我就省心啦。唉,我问你啊,你二哥那个大学是不是真的?听他自己说都毕业了,我咋着觉乎他蒙我呢?”老妈问小聂。 “妈,看您说的,当然是真的,二哥没蒙您。您为什么问这个啊?”小聂笑着说。 “我是想,给他介绍对象时,能不能跟人家说他是大学生,那不是能找个通情达理的嘛,别像老大似地找那么个母夜叉。这回好了,分开过,我落个眼不见心不烦。”老妈说。 她脸上泛起得意的表情,把靠在背后的枕头挪挪,坐得更舒服些。 小聂想对老妈说自己不会记恨,但想了想,她没说出口。她知道如果说了,老妈会不信,还不知道怎么怼自己呢。难得老妈有兴致跟自己聊天,她恨自己不知该说点儿什么让老妈开心的话。 “妈,您不会因为老爸对我好,还吃醋吧?”小聂故意逗着老妈。 “嘿,你还真说对了。你爸啊,给我许过愿,说不会骂我,说会哄我一辈子,结果呢?我整天围着锅台转,围着你们仨转,他呢?回来就嚷累,哪顾得上哄我啊。他还数落我,说电影里都叫‘亲爱的’,我叫过你‘亲爱的’,你可没这麽叫过我。你说说他个老不正经的,我是叫不出口。有一天来个公用电话,就之前那个小卖部那女的喊我,我一路小跑地过去接,心想,除了你爸没别人给我打电话,我抓起电话就喊了一声:‘亲爱的’。我想隔着那么老远说出来也不会害臊。”老妈现在说着都用手捂住脸。 “后来呢?”小聂急急地问。 “嗨,快别提了。那天是你爸他们的工会主席打的电话,那老家伙听了我那声喊就愣了。结果他一说是你老爸在段上受伤了,让我赶快去医院。我当时又急又臊,可是让小卖部那个狐狸精捡了乐子了。”老妈说。 老妈的叙述不能再生动了,这麽多年她大概把这事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吧?我们几个没人敢问她想不想老爸,现在小聂知道了,老爸一直都在老妈心里。 第331章 吕一鸣参与童教授百年校庆专辑编撰 从聂建华的新店出来,吕一鸣就直接奔了首都机场,打算在那里直接买票登机。在机场,他接到了汪富贵的电话,听了汪富贵的请求,他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不是吗?他这成都又回不成了。还好,他还没买票,于是边想着怎么跟邱枫解释,边往机场外面走。 汪富贵说:他现在在协助小芹拍摄一部旅游风光片,地点是在他老家附近的歙县。大概要集中拍摄一个星期,找了很多人都觉得不合适,童教授看了《北大边缘人》就想着让旅一鸣来替汪富贵几天,汪富贵就替吕一鸣应下了。知道吕一鸣着急回成都看邱枫,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提前跟你商量一下。不过,我们这边时间不长,拍好分镜头我就回来。“汪富贵说,语气里有一丝歉疚。 ”您甭客气,我还得感谢您呢,没有您引荐,我哪能跟北大的教授一起工作啊,我就是一大专生。“吕一鸣自嘲了几句。 其实吕一鸣就是这麽个脾气,喜欢正话反说,喜欢开玩笑。可汪富贵却是有点儿挂不住了。 ”哪里,哪里。你有天赋,再说跟着邱教授这麽些年也熏陶出来啦。拜托哈。“汪富贵说道。 歙县地方不大,名气却不小,它的地理位置优越,靠近黄山,到浙江很方便。尤其这里的砚台驰名中外,那些舞文弄墨的人对它更是青睐有加。 ”新安道中物色佳,山昏云淡晚雨斜。眼看好景懒下马,心随流水先还家。“ 苏舜钦的这首诗,写了对徽州的眷恋。 歙县的砚台历史悠久,制作工艺精湛。工匠们精心挑选优质的石材,经过多道工序的雕琢,才能制成一方方精美的砚台。每一次的量材为用,每一分的精雕细刻都是创作,喜欢砚台的不都是读书人,因为在人们已经不大用笔墨书写的今天,砚台的实用价值降低了,但艺术价值却大大提升了。对于爱好者来说,造型各异,或古朴典雅,或雕刻精美的砚台,总让人爱不释手。汪俊就是这样的发烧友之一,这些手工作坊的老板有不少人都跟他很熟悉。可对小芹来说,歙县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卖砚台店铺,进门后看看墙壁上挂满各种各样的砚台,她感觉眼花缭乱。 除了砚台,歙县还有许多其他的文化遗产。这里有很多保存完好的古建筑,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让人仿佛穿越回了古代。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浓厚的历史氛围,领略到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很多登黄山的游客眼睛只盯着黄山,很少到周边的村落古镇游玩。可汪富贵觉得,周边的古村落才更有历史渊源。当然他是基于徽学研究的体会,而小芹还停留在多年前和北大的几位理科生一起来这里的记忆中。她记得在一家餐馆吃的臭鳜鱼,今天汪富贵也点了一份臭鳜鱼,小芹不知道是先入为主还是因为佩服汪俊的厨艺,就是觉得这家店里的臭鳜鱼没有汪俊做的好吃。 晚上,汪俊又把小芹带到了他堂兄开的民宿。还是让她自己住在那间她曾经住过的房子里。临出门时还特意叮嘱小芹,一定把门插好。那时刚刚掌灯,天并不晚。小芹想说咱们去逛街吧,但看看汪俊似乎除了工作并不想跟自己谈别的,心里琢磨不透。 当小芹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说:”她心里要是有你,也不会是这副德行啊。你还要帮她到啥时候?再说这麽个帮法,咱也赔不起啊。“ 小芹努力再听时,声音却小得听不清楚了,但能听到两个人还一直在低声地说话。小芹坐起来,在黑暗中思考着,一夜再没合眼。 吕一鸣接到了汪富贵交给他的”光荣任务“也只能留在北京,他给邱枫打电话。 ”有话快说,我这儿还忙着呢。“邱枫故意没好气地说道。 ”嗨,你老公在外面忙,你不说想我,多跟我贫两句,怎么?还烦上啦?上来就堵我嘴,我还想跟你多贫会儿呢。”吕一鸣说道。 “贫啥啊,老爸说了,你再不回来就打断你的腿。”说着,邱枫还不住地笑。 “怎么?他是不是想给余震找个伴儿啊?”吕一鸣皮皮溜溜地说。 “别贫啦,说正事。等一下那些学生都来了。”邱枫催促着吕一鸣,她想说:我想你。可当着群莉娘真张不开嘴。 吕一鸣把汪富贵怎么拜托他,他怎么从首都机场返回北大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交代完毕,放心了吧?我的邱大教授。”吕一鸣笑呵呵地问。 邱枫琢磨着,小芹和汪富贵还在合作,他们会结婚吗?时间算起来小芹该毕业了,她怎么不着急做论文呢? “想什么呢?要是担心我这个大专生难当此大任,就推荐个人,我马上回成都。”吕一鸣半天没听见他的枫言语,急急地问。 “啊没事,才一个星期,耽误不了什么。你不说是说了嘛,人家童教授是看了《北大边缘人》想起找你的,那就是看重你的才气啊。这机会不错,他要是缺人手,你就多在那儿干一阵子吧,放心吧,我们都挺好的。这的确是个好机会。”邱枫安慰着吕一鸣。 “你现在自己的课怎么上啊?不会耽误将来毕业吧?”吕一鸣问他的枫。 “不会,我现在都在网上听课,什么都不耽误。我都想了,如果我能在网上给学生上课就好了。” 邱枫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第二天,吕一鸣走进镜春园,开始帮助童教授整理资料。边整理两人边聊起天来。吕一鸣听童教授说需要一些老教授的纪念文章,可没人愿意写,现在竟是些歌功颂德的文字,未免偏颇。 吕一鸣问:“您认识一些北大退休的回原籍的教授吗?比如回四川的,回广东的,我要不帮您去找找他们,请他们写,或者就是采访一下他们现在的生活,您看呢?” 童教授没想到吕一鸣还很有想法,连连称赞他的想法好,说是可以给他列一个名单,再到校务那里找到这些退休教授的地址,这样吕一鸣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前两天在大讲堂听了那个战士的报告,是你找到那个余震来做报告的?你是怎么认识他的?“童教授问吕一鸣。 ”他老爸和我老爸是战友,他是成都人。“吕一鸣答道。 吕一鸣把那些手抄的资料往前面翻了翻,看到有好多页都是相同的笔迹,字体娟秀,字迹工整,像字帖一样,他猜应该是女人写的。 ”怎么你也觉得这上面的字写得好吗?“童教授问。 ”是啊,太漂亮了。“吕一鸣感慨道。 ”这是一位叫桂香的四川女子,在这里帮我做过一段时间的资料整理,人很好,善良、勤奋。现在回成都去了。“童教授说道,语气中有不舍也有遗憾。 吕一鸣能感觉到童教授对”桂香“的好感,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称呼群莉娘,也是第一次发现群莉娘字竟然写的这麽好。想想她现在就只是天天忙着给孩子们做饭,觉得实在可惜了。 ”如果这个桂香能回来帮您做资料整理,您会愿意吗?“吕一鸣试探地问。 ”那当然好,可是不成啊,她外孙在成都念书,我佩服她啊,几个孩子书都念的很好,孙子才十岁就是大学生了。“童教授很感慨。 吕一鸣不做声,他听邱枫说过,群莉娘在童教授家里做过小时工,还不知道群莉娘也帮童教授整理过资料,也是第一次知道,群莉娘其实不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的文化水平并不低。 ”童教授,您说写字是不是有天赋啊?会不会有些人天生字就写得差,根本练不出来?“吕一鸣问,显得躲躲闪闪地。 童教授笑了,”坚持练习,每个人的字都会有提高的。写字有天赋的人的确有,但如果不用,有再高的天赋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了童教授的话,吕一鸣若有所思。 经过一夜的思考,第二天,吕一鸣把他写的那些分析教育现状的文章拿给童教授,请他指正。童教授看后对吕一鸣的立场很支持,也为他的文笔感觉欣喜。 “你之前也写过不少文章吧?文笔很不错啊。”童教授眼中流露出对吕一鸣的赞许。 “瞎写。”吕一鸣随口说道。 “谦虚是美德,过谦就不是美德了。”童教授笑着说,他笑得很睿智。 吕一鸣在电话里跟邱枫提起童教授要邀请在成都的北大退休教授写回忆文章,邱枫说她可以替他去拜访那些教授,等他回成都再去采访、拍照。两人也聊到了群莉娘,吕一鸣说群莉娘的水平完全可以辅导那些小学生。 “等你回来,劝劝群莉娘,让她回北京吧,先和童教授一起把百年校庆的工作做完,她比汪富贵踏实多了。汪富贵自己要上学,有课题,还有不少其他的事情。”邱枫说道。 “为什么让我说,你直接跟她说呗。要不就让我老爸跟她说。”吕一鸣说道。 第332章 李军把吕一鸣推荐给香港富商 “哥,您真放心呐,不怕我在这边给您耽误了大事吗?也不说过来看看。“李军在电话里跟吕一鸣开着玩笑。 吕一鸣刚刚到成都就接到李军的电话,他想骂李军几句,可一想不对,自己还指望着李军开拓南方市场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你 办事,我放心’。既然你把电话打过来了,那就汇报汇报你那边的进展吧。“吕一鸣又跟李军贫上了。 李军叹了口气,”我先跟你咨询个事,帮我断断。“李军的口气里满是焦虑。 ”呦,听着这事不小啊,你说说,我听听。“吕一鸣轻松地说道。 ”是我们家李港,这小子这两天闹着要参加童军,我不让他去,他跟我急眼了。昨天夜里没回深圳,害的 我大夜里的过香港去找他,哪儿找去,早上在学校门口堵上他。一问,告诉我说在麦当劳待了一宿。这不,宋美然也跟着起哄,说没娘家可会,就拉着旅行箱走了,说上她闺蜜那住去了。唉,全乱套了。“李军说。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吕一鸣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哈哈,我怎么听着妻离子散的,这麽惨吗?“吕一鸣继续拿李军开心。 邱枫挺着肚子过来,一手搭在吕一鸣肩上,小心翼翼的坐到他身边。 ”是李军吗?你好好跟他说,看你老没个正形。“邱枫数落着吕一鸣。 ”啊,哥们儿,我听我们邱教授的,跟你说说我对这事的想法哈。说的对不对的你自己掂量,别介意就行。要让我说呢,你应该支持李港。我就觉得人家香港这办法挺好的,要是我就送我儿子去。你知道人家台湾,男孩到十八岁必须去当兵。我也是现在才觉得,这男人呐啥专业都可以没有,当兵这一遭一定得走,否则就不懂什么是义务。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要叫我说哈,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一定得有勇气,自强。“吕一鸣说道。 一通的慷慨陈词让邱枫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哥俩在说什么。吕一鸣打开了免提,把他了解的发生在广州的事对李军讲了。 广州街坊都知道,有一段时间广州治安特别混乱,很多女生戴着金项链上街都会被人抢走,闹得人心惶惶地。政府出动警力打击盗抢,但抢劫等恶性案件仍然时有发生。 广州体育大学的学生自动组织了护救队,他们与犯罪分子搏斗,把他们抢夺的物品归还失主,有时候抓到的人他们还会进行一番教育。最开始是几位男生为了让校内的女生有安全感,自发组织起来保护女生出行。后来”执勤半径“逐渐扩大,就形成了一支小有名气的街坊救护队。很多街坊都纷纷响应,有人参与其中,也有人捐钱捐物,还有的街坊给这些救护队员煲汤。救护队出现以后,盗抢势头一度被压下去了。 但有一天,一位体大的学生被盗抢分子用匕首扎伤,险些丧命。他的家长从几千里外跑到学校质问校方,声称孩子的任务是学习,社会治安应该由警察负责。救护队中的学生有些在打退堂鼓了。可组织者很坚定,连校领导都劝阻不了。在自觉自愿的条件下,仍有很多学生继续坚持,其他学校的学生也纷纷效仿,形成了一股社会力量。后来救护队配合警力,在政府的支持下,对盗抢持续打击,最终盗抢等犯罪活动被遏制住了。 ”有人说广州是一座英雄之城,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去过一两次广州,每次去都有一种振奋的感觉。咱都是当爹的,你疼儿子我能理解。但是这件事我支持你们家李港,不信我把话撂这儿,等你们家李港参加了香港童军,他会大变样的。“吕一鸣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李军在电话那头仔细听着,情理上都说得通,可他还是很担心。他看看已经下午四点了。 ”一鸣哥,谢谢你哈。我现在赶着过去香港一趟,接他回来,不然晚上他又去麦当劳给我睡一宿。“李军诺诺地说道。 ”行,瞧您这多方便呐,想去香港一步就跨过去了。快去吧,回头再聊。“吕一鸣嘿嘿笑着说道。 ”以为你们聊那边公司的事呢,原来是聊他们家李港呐。不过我同意你的说法,香港这个童军的做法真的不错。咱们现在对孩子过于溺爱了,要什么给什么,长此以往还真是令人担忧。尤其家长吃的苦越多,就越舍不得让孩子吃苦,越是娇生惯养。“邱枫很认真地说。 ”你说谁呐?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跟老爸说去?我倒要看看他听了会怎么说你。“吕一鸣有意逗着他的枫。 ”嗨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咱爸,再说我们家吕程天生就不是那好吃懒做的孩子,人家天生就独立,随他妈群莉。“邱枫说。 说完,她悄悄拿眼瞟一眼吕一鸣,发现吕一鸣脸色果然沉了下来。邱枫在吕一鸣面前尽量不提群莉,怕他心里对群莉还有怨气。她一只手撑着床边想慢慢站起来,被吕一鸣轻轻拽了一把,就又坐到了床上。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就告诉你吧。别在意哈。“吕一鸣语气竟然怯生生地。 ”什么事啊,你说吧,还从来没见你这麽墨迹过呢。“邱枫微笑着说,边轻轻摸着她的肚子。 ”就是在童教授那儿,他给我看了群莉给他的信,还有群莉在美国芝加哥大学校刊上发表的论文。童教授说他很欣赏群莉,说九七回归的时候她会去香港。“吕一鸣说着低下了头。 吕一鸣九七回归时是一定要去香港的,他受邀给几个杂志写报道,还有就是他的《北大边缘人》,也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多发些稿子。本来他想带上邱枫和吕程一起去的。 ”这是好事啊,你在担心什么?有话直说,不用担心我。“邱枫有点儿按捺不住了,急急地追问着。 ”担心吕程呗,真的撞见怎么办?“吕一鸣说,目光躲闪着。 ”你呀,我相信孩子会处理好的。再说群莉是他生身母亲,你正好借这个机会带吕程去,让他们母子相见呐。“邱枫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沉吟了一会儿,邱枫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真的让老爸跟群莉娘说吗?不知道她能不能舍得这个辅导班。现在学生挺多的。”邱枫对吕一鸣说。 见吕一鸣不吱声,邱枫犹豫着,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对吕一鸣说:“现在群莉的专业发展挺好的,这些年的苦也算没白吃,你也应该放心了。”邱枫说。 她语气尽量委婉,心里也还是担心吕一鸣跟自己发脾气。但想想难得吕一鸣跟自己提到群莉,自己不吱声也不合适。 吕一鸣轻轻搂住他的枫:“你说我怎么那么有福呢?能找到你这麽有高度的媳妇。”他边说还边用手比划着,像是在量身高一样。 邱枫轻轻打了吕一鸣一下,她知道吕一鸣又逮着机会嘲笑她个子矮。“讨厌”。 “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咱过咱的日子,别人的事少管。群莉娘的确让我没想到,你以后可以少管那些孩子,咱们帮着找个人来负责做饭,让群莉娘干你现在干的活,给学生检查语文作业。童教授如果真需要人,他会自己给群莉娘打电话的,咱们还是别掺和了。你说呢?”吕一鸣征求着邱枫的意见。 “嗯,听你的,我的确也待不久。”邱枫说着把头倒在吕一鸣肩上。 ”一鸣,我生的时候你能陪着我吗?我好怕,会很疼吗?“邱枫声音弱的几乎听不清。 ”你问点儿别的我倒懂,问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吕一鸣还是一如既往地逗着他的枫。 ”去去去,你怎么那么烦人呢。“邱枫用拳头捶打着吕一鸣,一边嚷着。 晚饭过后,李军打电话来,说是让吕一鸣去一趟香港,说有一个老板想见见他。吕一鸣一听就火了。 ”我说你这不是装傻吗?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哪儿也不能去,我怎么也得在成都陪着你嫂子生产呐。不去,什么大老板,我不尿他。“吕一鸣口气异常坚决。 ”那,那好吧,怪我多嘴。今天跟个家长一起聊了两句,他们是做校车的,我想着你有朋友是做商用车的,就跟他说了,他也想着找国内的合资,苦于没有路子。我再 跟他说说,让他等一段吧。“李军说得很勉强。 ”李军呐,谢谢你哈,你的关系就是多,人缘也好,吕一鸣他可以过去,我跟他商量一下马上给你回电话哈。“邱枫抢过吕一鸣手里的电话跟李军说道。 吕一鸣真的犯了难,刚刚答应媳妇陪她,他担心到香港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傻呀?不就是去见个面吗?再说你只能到深圳,香港 受西方文化影响很重视契约。你一开始就推三阻四地,人家怎么信任你,你难道不想跟他合作吗?我劝你赶紧给谢建华打电话,商量一下行程。然后订票到深圳汇合。“邱枫的话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吕一鸣看看妻子这麽坚决,想想离生产的日子还早,他把耳朵贴在枫的肚子上,听得很仔细。 ”你干嘛?我跟你说呢,你听见没有啊?“邱枫显得很急躁。 ”听见了,听见了,我也得听听我 儿子同意不同意啊。“吕一鸣笑着说。 第333章 何姐学起了家政 何姐听着蜜蜜和周帅屋里吵吵嚷嚷地,但是她舍不得她的电视剧,直看到中间放广告时,才咋咋呼呼地趿拉着鞋跑过去。她一下就推开了房门,对何姐来说,学会敲门似乎比登天都难。 果不其然,她看见两个人的嘴粘在一起,周帅胸口一起一伏地,那个跨栏背心都罩不住他发达的肌肉了。何姐呆呆地立在门口,好像在看电视剧的现场版。 等何姐反应过来转身朝门外走,周帅先听到动静。 他扭头看见何姐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啥时候能学会敲门呐。“ 何姐想:以后再出多大动静,老娘都不往你们这儿跑了,咋那么招人不待见呢。 她边看电视边琢磨着:这俩还是早点儿把婚事办了吧,别真出什么篓子,像群莉当初似地。蜜蜜看着挺老实,背着我指不定啥样呢。一转眼周帅都是个老爷们儿了,搁谁也扛不住。蜜蜜要真能扛得住,除非她有毛病。 今天的电视剧,何姐什么也没看进去。一通的胡思乱想,一通地吃瓜子。一个晚上,一笸箩瓜子变成了一笸箩瓜子皮。 第二天,何姐嘴角起了泡,疼得她说话都费劲,听着叽里咕噜地。晚饭过后,周帅没像往常那样放下碗筷就回他们自己屋,而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今儿怎么不打你的游戏去了?“何姐漫不经心地问。 她想,这孩子让自己惯的没样 ,一点儿家务都不干,日子长了蜜蜜恐怕也受不了。 ”跟你说话呢,咋不言声呢?没事到厨房帮帮蜜蜜去,去吧。“ 何姐说道。 ”妈,我有事问你。“ 周帅拿眼不住地溜着老妈,边说道。 ”什么事,说。“ 何姐今天没嗑瓜子,心里不得劲。 ”您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周帅很镇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我看上谁了?“ 何姐正言厉色地说。 ”如果我猜得没错,您是看上汪富贵了吧?“周帅说道,他看何姐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狠毒。 何姐心里一惊,是蜜蜜猜到的?看来他俩都合计好了?这孩子真的会因为这件事跟我翻脸吗?瞧他那眼神,分明是个狼崽子嘛,白眼狼。何姐心里琢磨着。 ”嗯,看上了,咋的?“ 何姐心想,老娘在儿子面前怎么能认怂呢?! ”是他勾引您的?就凭他那德行?“周帅脸腾地一下红了,可声音已经粗脖大嗓了。 ”他德行怎么了?什么叫勾引,你小兔崽子说话嘴巴给老娘我放尊重点儿。”何姐丝毫不退让。 她想,老娘刚好要去去火,这小兔崽子就窜上来了,怎么我也得压你一头。 “甭说别的,就他那三寸豆腐干的个头,看着就让人难受。什么男人呐,谁不知道他舔着脸追人家一个大姑娘,人家都不尿她。难道您喜欢吃人家嚼剩下的馍嘛?”周帅越说越来气。 蜜蜜在厨房洗碗听见屋里在争吵,可她不敢进屋,她的确怕惹火烧身。她也怕何姐误会自己,并不是自己说她和汪富贵谈恋爱,是周帅猜的。但自己如果不提醒周帅老妈在恋爱,周帅也不会去做这种猜测。至于猜得准也是因为老妈很少出门,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蜜蜜想,自己还是得进去。但愿没这麽一回事,可是如果有,如果老妈真的看上了汪富贵,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她放好碗,摘下围裙,走出厨房。就听见何姐屋里有打碎玻璃的声音,她急忙往何姐屋里跑。 她现在后悔极了,真不该告诉周帅,但她也庆幸,如果不告诉他这件事,都不知道他的思维还是这样的水平。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何姐守寡一辈子。 走到何姐门口就听见周帅大声吼道:”对,他就是比我老爸差远了。我老爸从来就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是你自己整天疑神疑鬼地,你把他害死了。你知道他一个人在唐山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他每周都回北京,回海淀,却从来不回这个家吗?你吊着他,从来没主动去唐山看过他一回。 可是他呢?他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啊?他一个高中生,学完了大学的课程,参加机车试验的人里面都是大学生,都比他小三十岁。可他是主力,他把自己的心思都放在科研攻关上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想你,少想你。 他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为了不拖累你,为了让你这辈子过得好,他跟你离婚,把房产都留给了你。你呢?这麽快就把他忘了?他对你的恩你得记一辈子。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去接老爸的班了。绝不待在这儿。“周帅说。 他一脚踹开房门,门上的玻璃响了一阵,虽然没破,但已经能看见震裂的痕迹。出得门来,见蜜蜜呆呆地站在门口,他一把拽起蜜蜜的手。 ”走,咱们走。“周帅说着,拉蜜蜜去了他俩的屋。 何姐一屁股坐到炕上,然后就趴在炕桌上呜呜地哭起来。哭了好久,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觉得也没有人来劝自己,就不再大放悲声了。她用手背抹一把眼泪,感觉眼睛都疼了。心想,一定肿了,这回我的脸是丢大了。蜜蜜心里不定怎么看我呢。想着她站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喝。一瞬间莫名的恐惧向她涌来,她问着自己:等我老了会不会没人管?她没了喝水的渴望,重新坐回到炕上。 她一句句地咂摸着刚刚周帅说的话,她忘不了是吕逸飞点醒了她,可为时已晚。她也忘不了在医院,周正对她说: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当时她就在心里埋怨着周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为什么不早说。 当年,地震过后你厂里来了人,说还有唐山市委的人,着实把我吓坏了,以为他们是来报丧的。我还问人家你是伤到哪里了,吵着要他们带我去看你。可人家说什么?说你被关起来了,说怀疑你作风有问题。 那年景,有作风问题不得比死还要命啊?死就是一个人的事,作风问题就是一家子的事了。你老爸就是怕火烧到全家人,才狠心跟你断绝了关系,把房子流给了我。后来,过了好几年你们单位才说当初是错判了,可你一个字也没跟我提。你要是那时候跟我解释,我能一直跟你较劲吗? 你还真能跟我较劲,周帅今天才说,我也是才知道,你那么些年每周都回北京一趟,你就是不回这个家,你心咋就那么狠呢?你听听你儿子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话啊?说我吊着你,从来没想着去唐山看你,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爷俩背着我总见面来着? 何姐觉得浑身燥热,她敞开上衣,里面的胸袒露出来,风凉凉地扑进她怀里,她有一种放浪的感觉,回味着周正把自己搂在怀里的光景,从来没有一句话,从来都是喘着粗气,好像我被他搂得死死地都能出得来气,倒是他喘不上来气一样。 你儿子口口声声说你跟我离婚是为了把房产都留给我,自打你搬到唐山不再回来,老爷子就把地契改成了我的名,你说跟我离婚,我没哭天抢地地求你,我没错啊,可你也没错。那你为啥铁了心的要跟我离婚呢?难道是?哼,你想啥呢?没听你儿子刚才跟我吵吵吗?我得守你一辈子,得一辈子感恩。 “你说说咱俩,咋都这麽犟呢?”何姐自言自语道。 她把衣服裹紧些,但并没系好扣子。她忽然就想到了群莉娘,想到周正才走的那几天,总和群莉娘一起上前面那个小山坡上去聊天,晚上还跟着她去看星星。记得群莉娘说,认准一颗星星,天天都去看一眼,那就是你的丈夫,他也在看着你呢。当时自己的确笑群莉娘傻,还打趣她让她再找一个。再就是群莉娘在童教授家做了那么久,根本就是童教授看上她了,她自己偏不认头。何姐现在真的佩服群莉娘了,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守寡,一守就是大半辈子。 唉,这世界上,最难的大概就是寡妇了。怎么做都遭人白眼,再嫁,人家骂你不忠。独守空房,人家觉得你没本事。可来自家人的贬低最让人受不了,就像刚刚周帅,瞧他刚才那副凶相,真不想认他是我儿子。 何姐看看闹钟,下午三点,就拨通了群莉娘的电话。 群莉娘也是刚刚睡过午觉,好久没接到何姐电话了,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地。吕逸飞在厅里听见群莉娘聊得那么开心,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群莉娘把她在成都的情况都对何姐说了一遍。何姐也把自己民俗改成了文艺吧,交给汪富贵经营的事说了一遍。还说,她现在想找个地方自己干一摊,想让群莉娘跟她一起干。 ”群莉娘啊,咱们也这麽长时间了,对脾气,都是爽快人,我觉着咱姐俩合作,太合适了。你做小学生辅导这块儿,我做收拾屋子,看护老人这块儿,其他的开荒啥的,咱都可以雇人,这家政公司不就成立了?北京这儿人多啊,赚钱应该也比你那里容易。你多给自己攒点儿钱,多好。想想哈,我等你信儿。“何姐笑得就像是自己已经是家政公司的老板一样了。 下午,她就去了海淀保姆市场,应聘了一个人家,上门保姆,培训后上岗,晚上大家举着书看了大半宿。她想着,自己先体会一下,等群莉娘来了,马上就干起来。 第334章 群芬和群芳毕业了 群芬和群芳毕业了,关于参加工作的事,邱枫放手让她俩自己决定,说她们应该对行业了解得比较清楚。 谢建华接到吕一鸣的电话,感觉吕一鸣就是他的市场部主任。又是帮聂建华办专卖店,又是自己开拓香港市场,都不够他吕一鸣忙乎的。 “哥,我听你的,聂建华那儿我过去看看,办个维修部应该很快。关键零配件他得能拿到便宜的价格。我更感兴趣的是香港那边的商用车制造,我们厂连运钞车都能做,技术没问题。我把资料带上,随时准备和你汇合。不过,我多句嘴哈,他们应该上咱们这儿来,你没觉得吗?早晚他都得来考察嘛。咱就是带着他们长城、故宫撒开了地转,都比咱上他们那儿去一趟花的钱少。再说,他总得看看我厂里的设备,跟我的技术人员交流交流啊,否则他怎么做决策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谢建华说道。 吕一鸣听了谢建华的一番话,不禁感慨,市场就是锻炼人。他觉得自己不出面谢建华都能把这件事搞定。于是他答应了谢建华,说让他等消息。转过头来就想着打电话跟李军商量一下。刚好李军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一鸣哥,跟你说个好事,我和跟你说的香港的林老板让我跟你说,他打算去北京找你,说是要见见你,还打算到你说的那家北汽的工厂去转转,和他们厂里的技术人员交流交流,你看这样行吗?他还说,如果你实在抽不开身,他可以直接去北汽,然后再去成都看你和嫂子,我觉得林老板很有诚意的。”李军说道。 “我看的出他很有诚意,我觉得我请你在广东做市场,真的没错。他有诚意不假,你有魅力才是真的。谢谢你哈,我就是觉得怎么那么顺呢,我刚刚撂下谢建华的电话,他的想法跟你说的林老板的想法一样一样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直接跟谢建华联系吧,我就在成都恭候你们啦。要是能把你们家李港带过来就好了,我还怪想他的呢。”吕一鸣显得很开心。 “哈哈,一鸣哥还得谢谢你啊,现在李港已经加入香港童军了,听他说在学习救护,还是什么红十字会的医生来学校给他们上课呢。你都不知道,我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事这麽认真过,每天回来吃完饭就给我包扎,把我弄得哭笑不得的。小心到北京也把你包得像个粽子似地。“李军笑得很自豪。 ”好,我在成都给你们摆宴席,你们办好事情就过来。估计谢建华会带你们去青岛,你还得帮着谢建华说说话,别让林老板觉得青岛小地方,别给他一个印象是找北汽,让他认准了就是在北京,北汽现在是集团公司,青岛那边是分厂,但独立核算的。这些林老板应该比咱们懂行。总之你们谈成了,来成都就是庆功宴。“吕一鸣说道。 ”呦,照您这意思,不成功我们得饿肚子啦?“李军也会打趣了。 ”那不能够,买卖不成情义在,谈成谈不成咱们都带他们去峨眉山、乐山玩一趟。我还惦记着让他给我讲讲香港的现状呢。回归的时候我过去采访还得请他帮忙呢。“吕一鸣说道。 ”真有你的,成,我竭尽全力。“李军说。 邱枫在一旁要过吕一鸣的电话,”李军,还得拜托你一件事啊。“邱枫在电话里对李军说道。 ”嫂子,您说。“李军说。 ”我们家吕程的两个小姨刚刚大学毕业,她俩专业都是电气自动化,这次让她俩跟着谢建华,跟着你一块儿接待一下林老板,历练历练,还拜托你多代代她俩。马上就要分配了,让她们实践实践。“邱枫语气很柔和,带着请求的味道。 ”没问题,嫂子您放心吧。“李军说道。 这次来北京,谢建华开车很顺利,在原来即墨海鲜的餐馆前 ,群芬和群芳站了好久。现在这里已经转给了一家水站,送水的人扛着桶装水在这里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有的人蹬着三轮车,有的人骑着自行车。 群芬看看那些骑自行车送水的人,他们在二八车后座上焊个铁架子,最多能放四桶水。有一哥们儿后座上放了四桶水,一手扶把,另一只手扶住肩上的一桶水。一开始晃晃悠悠地,没几步那哥们儿就稳稳地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群芬姐妹俩都看懵了。群芳还用手捂住嘴,似乎担心着那位送水的大哥。 ”哇,真神了,他怎么不去杂技团呢?“群芬眼睛瞪得大大地,惊呼道。 ”这算什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谁看见他不得躲着他呀?“谢建华从旁发着议论。 群芬和群芳相互交换着眼神,对谢建华的解释似懂非懂,权且算作一个解释吧。 ”走吧,对面有一家海鲜馆,咱们去那儿吃晚饭,然后你们想去哪里逛我跟你们去,这次再不可以单独行动了哈。“谢建华说道,语气里带着嗔怪。 姐妹俩知道聂建华说的是上次,她俩整宿都没回周家巷,把他和何姐急得够呛。 ”可是上次我俩看了升旗,一辈子都忘不了。谢总,你看过升旗吗?“群芳笑着问,边说三个人一边往对面的海鲜馆走。 谢建华被问得不好意思了。还真是,自己一个北京人还真没去看过一次升旗呢。 ”惭愧啊,我还真没去看过呢。今后一定补上。“谢建华说道。 ”干嘛还今后啊,就今儿吧,反正我俩这次也得住酒店,我俩陪您去。咱这次早点儿到,守在那里,往里面挤挤。上次离得太远都看不见,净看人头了。不过激动是一样的,自豪,从来没有那么自豪过。嗨,谢总,您有相机吗?我俩上次连张照片都没拍,这次咱们三个人多拍几张呗。“群芳眼睛忽闪着,谢建华却躲着不敢看她。 ”等一下吃完饭,我就回家取相机,就是胶卷不知道上哪儿买。“三人坐下后,谢建华说道。 ”谢总,您家住哪儿啊?远不远啊?“群芳问。 ”不远,离天安门广场挺近的。“谢建华说。 “这就叫‘生在福中不知福’,咱们不是北京人,才会因为来一次祖国心脏激动得心花怒放,人家就生在这天子脚下,不在乎这些。”群芬揶揄着,妹妹群芳看看谢建华,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紧张。 “呵,咱这是毕业了哈,说话都这麽有底气了。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在乎什么?”谢建华说道。 “当然是在乎我俩啦,不过,我俩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哈。”群芬说,眼睛盯着谢建华。 群芳轻轻扯动了一下姐姐群芬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群芬说话的当口,谢建华正在点烟。打火机的火苗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烫了他的手。 群芬急忙从桌子对面转到谢建华身边,抓起他的手,使劲吹着。群芳坐在桌子对面,愣愣地看着姐姐群芬,目光中混杂着惊恐和不安。 谢建华也被群芬的举动吓了一跳。 邱枫一直都叮嘱谢建华,要他关照群芬和群芳姐妹,尤其是她们是否与男同学有交往。谢建华把邱枫的话放在心上,自己每次去武汉出差都会去看看两姐妹。叮嘱她们专心学业,不要过早恋爱。让他欣慰的是,班主任一直都说她们是很安分的女孩。尽管班里很多女生都有男朋友,但没见她俩有男朋友,姐妹俩总是出双入对的。 本来,谢建华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两姐妹终于毕业了,成绩也都不错,自己总算可以给邱枫一个交代了。可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知所措。他在心里提醒自己:别慌,两个黄毛丫头自己还对付不了吗?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去回那边坐着去,喜欢吃什么就点哈。”谢建华说道。 他努力使自己镇定,边说边拿眼看着群芳。群芳足够聪明,顺手拿起桌上的菜单。 群芬自觉无趣,悻悻地走回桌子对面,从群芳手里一把抢过菜单。 “你傻呀,这里都是去那边玻璃鱼缸里当面点菜,菜单上没什么可吃的。走,咱们过去看看,咱那,什么贵就点什么,倒看看某些人会不会肝颤。”说着,群芬拽起妹妹群芳往前面去点菜了。 谢建华扭身嚷道:“别点得太多,我等会儿还得回家去取相机呐。”他当然知道,自己兜里那点儿钱,真怕扛不住。 果然,姐妹俩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用群芬的话说,这是她俩的“毕业宴”。谢建华推说去卫生间,就跑出去打电话了。他打给家里,说是在外面请一个客户吃饭今晚就不回去了。突然,他的眼睛被一双手蒙住了。 群芬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哥,你怎么躲到这儿来啦?我都急坏了,还以为你撇下我走了呢。”群芬说道,那声音嗲嗲地,手机电池都能被融化了。 “谁,你旁边是谁?谢建华你给我等着。”电话里谢建华的媳妇冲他嚷着。 第335章 乌达尔在蒋耀先协助下建设他的村子 尤娜来到丽丽的宿舍,现在是约好的丽丽为尤娜、和莺莺的一对儿女上课的时间。丽丽很喜欢这样的上课形式。他们一大三小四个人,一起坐在地毯上。地毯上随意散放着圆形的沙发,很矮小,但都做成了动物的形状,有长颈鹿,有熊猫,也有黑猩猩和猴子。地毯上还放着几只蒲团,是沙纸草做的,泛着清香味,微微带点儿苦涩。 丽丽也是到了非洲才知道,这里的学生很懒散。跟我们在国内上课不一样,学生们手里既没有课本,也没有笔记本。 他们就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听你说。学生都很有礼貌,从不交头接耳,也不会打断老师的讲话,一双双大眼睛紧盯着老师,不能不说是聚精会神。老师说完了,每人发一张纸,学生们把教过的字在纸上写下来。然后大家像诵经一样大声朗诵几遍,就把纸都还给老师,这样一堂课就算结束了。再上课的时候,老师会提问学生们之前学过的字,然后把那些他们写过字的纸发回去。并不知道哪一张是谁写的,大家互相检查着,然后再教新字。 岑浩的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儿叫岑森,今年已经十岁了,小的是女儿,叫岑衿,刚刚六岁。他俩在蒙巴萨的学校里,是有英语课本的,算数、绘画、英语都有课程。但中文却没有系统学过,只是靠岑浩零零碎碎地教会他们读一些古诗,但好多常用汉字他们都还不会写。大概因为家里是开饭店的,他俩有很强的口算、心算能力,好多时候丽丽都敌不过她俩。 尤娜就是白纸一张,但她很聪明,尤其对丽丽教的汉字感兴趣,她说那就是画画。丽丽由衷地笑了。她当然知道,尤娜还是第一次走出村子呢,她一有空就带着三个孩子去校园里逛。尤娜会追逐着鸟跑,她跑的很快,而且并不像我们跑步那样会气喘吁吁地,她跑起来显得很轻松。丽丽看着尤娜跑步,似乎想到了什么。 三个孩子最爱听丽丽讲故事,丽丽把成语故事用最简单的语言讲给他们听,因为尤娜只会一些简单的斯瓦西里语,丽丽和她的水平差不多,所以,在岑森兄妹俩做作业时,丽丽就把尤娜搂在身边,小声地用斯瓦西里语给尤娜把刚刚的故事再讲一遍。看着她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丽丽内心在诅咒着这个世界,怎么可以剥夺了她的童真,她这麽单纯,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再想想两个人的关系,丽丽更是心痛。她真希望尤娜可以一直在这里边治疗,边读书。可她左右不了现实,乌达尔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莺莺,说尤娜还有多久才能调养好。还对丽丽说,到坎帕拉麦卡雷雷上课时,带上尤娜,丽丽当然知道乌达尔的用意,他现在对自己就是这样漠视?让我带着他的小妻子去坎帕拉找他?丽丽心在滴血。 丽丽想起那句非洲的谚语:只有在村里,孩子才能茁壮成长。丽丽想:那应该是什么样的村子啊? 丽丽的课结束了,莺莺回来了。她会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做饭,丽丽则是去阶梯教室给孔子学院的学生们上课。 ”莺莺姐,乌达尔又来电话了,还是问尤娜什么时候能去他那里,要不你跟他说吧。唉,我突然想到,尤娜如果现在开始练跑步,应该能成为不错的长跑运动员。你觉得呢?”丽丽对莺莺说。 “你真有眼光,不过,你可又出了个难题,乌达尔能同意吗?我给他打电话,你安心上课去吧。”莺莺说道。 尤娜一直抬头看着两位她叫姐姐的女人,看她俩说话时的神态,猜想她们是在说自己。她最近胃口好很多,在这里的食堂能吃到好多好吃的,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麽多好吃的东西。开始她狼吞虎咽地,似乎怕别人抢她的。现在她吃饭越来越慢了,她看莺莺神医和丽丽老师都是一口一口地吃,她于是也学会了,觉得这样吃更香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让她回去,村里没有这些好吃的,她不想回去,她想留在这里。 “莺莺神医,我能留在这儿吗?这里有人要洗衣服吗?我会洗衣服。”尤娜个子很矮,拽着莺莺的衣服轻声问。 “你真是个傻瓜,这里都用机器洗衣服的。”岑森从他的作业本上抬起头,嘲笑地嚷道。 还好,尤娜听不懂岑森的英语。但她能感觉到,在这里洗衣服大概不行。她委屈地看着莺莺,小手不住地拉莺莺的坎葛。 “尤娜,洗衣服很累的,你现在刚刚好起来。我问你啊,你喜欢跑步吗?“莺莺蹲下身去问着尤娜。 尤娜不吱声,眼睛傻傻地看着莺莺。 在非洲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贫穷是生活的常态,但快乐却如阳光般普照。人们虽然物质匮乏,但他们的精神世界却无比富足。舞蹈是他们表达快乐的方式,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生命的活力,迸发出激情。 也许因为祖先在这片土地上追逐野兽,他们天生擅长奔跑,仿佛风一般自由。这种自由不仅使他们身体上不知疲倦,狂野的、奔放的自由更渗透进他们的血液、骨骼。 常看见孩子们在尘土飞扬的土地上尽情奔跑嬉戏,他们的笑声如同天籁之音,回荡在整个村庄。大人们则在劳作之余,跳起欢快的舞蹈,忘却了生活的疲惫和艰辛。他们的舞蹈没有华丽的舞台和服装,却有着最真挚的情感和最动人的力量。 在这里,自由是一种信仰,一种生活态度。人们不受物质的束缚,追求内心的真正满足。他们与大自然和谐相处,感受着大地的温暖和力量。尽管生活并不富裕,但他们拥有的快乐却是无价的。 或许,上帝关上了物质的门,但却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自由和快乐的窗。在这片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土地上,人们用舞蹈和奔跑诠释着生命的意义,展现出了人类最质朴的一面。对这里的孩子们来说,奔跑是一种被忽略的天赋。这种忽略里也包括因为贫穷而造成的少儿营养不良。 ”莺莺神医,你是想让我跑回村里去吗?“尤娜冲莺莺喊道。 她已经在学校操场上跑了三圈了,莺莺并没从她身上看出过度疲惫。莺莺身边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交头接耳,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认为莺莺是在选拔运动员。 蒋耀先开车带着朱蒂 伊扎贝拉和莺莺去坎帕拉找乌达尔,蒋耀先知道朱蒂 伊扎贝拉的身份,心里自然不舒服。但他仍然礼貌地请朱蒂上车,并在后排座位上给她放上一个垫子。莺莺和朱蒂并肩坐在后排。 莺莺是特意带上朱蒂的,临行前的晚上,她去学院的医院找到朱蒂。莺莺说蒋耀先要去坎帕拉的麦卡雷雷大学找乌达尔,商量一些村里投资的事,让朱蒂一起去。开始朱蒂不肯,因为她知道丽丽和自己同样是乌达尔的妻子,蒋耀先心里一直很反感她。 “我听丽丽说,你就是在那里学的导游,那里可是你的母校啊。再说,丽丽她老爸这次去就是跟乌达尔商量在村里做旅游的事。你也可以参加村里办旅游的事情啊,那样你觉得丽丽的老爸还会反感你吗?再说,乌达尔是让我带尤娜一起过去,你觉得丽丽爸爸不会问起尤娜吗?现在我还没告诉蒋先生,尤娜是乌达尔的妻子。”莺莺对朱蒂说道。 其实莺莺也计算了朱蒂的敏感期,她记得乌达尔跟自己打赌,说她的中医针灸如果能医好朱蒂,让她给自己生了儿子,就允许莺莺在村里挑选年轻女性到内罗毕跟她学中医针灸,等村里诊所开起来了,就有自己的医生了。所以,莺莺带上朱蒂,而把尤娜留在内罗毕就比较容易说服乌达尔了。 朱蒂足够聪明,车子一启动,她就跟莺莺聊上了。 “莺莺姐,听说你在培训尤娜,想让她去当长跑运动员?你真觉得她能行?”朱蒂问。 “嗯,她挺有天赋的。丽丽和我一起带她去见了体能训练的专家,那教授很欣赏尤娜。我再给她增加些营养,应该没问题。”莺莺的声音显得轻松愉快。 “莺莺啊,你这是开了一个好头啊。以后村里的孩子,都可以培养一些特长。我看男孩子能做长跑运动员的会更多。那个村子一旦出个名人,会很快吸引到游客的。”蒋耀先爽朗地笑着。 “蒋先生,听莺莺姐说,您打算在村里办旅游,是真的吗?我可以参加吗?”朱蒂问,声音柔柔地,满是祈求。 蒋耀先听到朱蒂熟练的英语不禁回头看看这位姑娘,“没想到你英语说得这麽好,当然可以参加啊,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蒋耀先肯定地说道。 “麦卡雷雷大学是朱蒂的母校,她在那里学了导游。丽丽早就和她商量着要在村里搞旅游呢。让尤娜做长跑运动员是丽丽的主意,她真的慧眼识珠啊。”莺莺微笑着对蒋耀先说道。 蒋耀先心里暗暗想,丽丽一点儿没变,她在女孩子里是胆子比较大的,从小自己和毓秀也从不过多干涉她,大事小情都是她自己拿主意,也许这就是她能下决心到非洲来的原因吧。这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劲头,自己这当老爸的都不能不服。 到了麦卡雷雷大学,乌达尔见来的是朱蒂,觉得莺莺干涉了他的隐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当着蒋耀先他并没发火。 第336章 小芹再度选择留学 小芹坐在黑暗里,努力想听清外面在说些什么,但听不清。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是隔壁?应该不会。汪俊如果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会去其他房间谈。 反正也睡不着了,她干脆披上衣服,站到窗前。像上次来这里时一样,她轻轻推开那古色古香的木窗,听着窗前溪水在寂静的夜里潺潺流淌。 二哥结婚了,之前那个滑稽可笑,总能逗自己开心的二哥再也回不来了。他会去心疼、照顾一个榨油的油坊姑娘?会跟她生儿育女,听老妈说连罚款都准备好了,一定让二哥给她生两个孙子。小芹觉得好笑,生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感觉没有一个可以理解她、帮助她的,更不要说资助她了。汪俊是一直在资助自己,但他恐怕也力不从心。夜风含着水汽敷上她的脸,凉凉地,这就是江南的滋润吗?她关上窗,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找出制片人手册静静地读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听见门外有声音。 “哥,我跟你一起去吧。要不找个人去也行啊。不就是挖鲜笋吗?谁去还不是一样?”汪俊的堂兄在劝着汪俊。 小芹在屋里听得真切,汪俊要一个人上山去挖鲜笋? 一方水土一方人,往往这“水土”指的是特殊的食物。江南水乡,烟雨迷蒙,这里的人们对竹笋偏爱到偏执。每到春季,山林间的竹笋纷纷破土而出,成为江南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汪俊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对竹笋的喜爱在他已深入骨髓。他常说:竹笋是江南的灵魂,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的馈赠。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跟着长辈们上山挖笋,是最快乐的时光。 每当出外返回家中,母亲都会烧竹笋给他吃。母亲会将挖来的竹笋剥皮、洗净,切成薄片或细丝,与各种食材搭配,烹饪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肴。清炒竹笋、竹笋炒肉、竹笋煲汤……每一道菜都散发着浓郁的鲜香。汪俊总是安静地看着母亲做着一切,他觉得那些搭配都是那么娴熟,又都是那么准确。母亲对他讲过笋的生长周期,告诉他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什么样的笋,怎么吃。他感觉那就是一门艺术,生活的艺术,有品位的艺术。 现如今,汪俊已经离开了故乡,但对竹笋的热爱却从未改变。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品尝那熟悉的味道,他都会抽时间亲自去挖笋。他说,竹笋不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情怀,一种对家乡的深深眷恋。 小芹想着汪俊在华清嘉园跟自己聊,说既然已经延期毕业就抓紧把纪录片拍出来。那时就提到要带自己去挖鲜笋。于是,她不顾一切地推开门。 “汪俊,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小芹嚷道。 她见汪俊回头看着她,脸涨的通红。夜里那种湿湿凉凉的风钻进怀里,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敞开着,胸前的两只小兔在薄如蝉翼的睡衣里跃跃欲试地张望。 汪俊的堂兄慌乱中转身,一脚踏空台阶,跌坐在地上。本是不敢看的,却是看了个究竟。小芹把衣服裹紧,对汪俊笑笑。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小芹说着,转身进屋去了。 汪俊看看呆坐在地上的堂兄,“没嗑着吧?快回去歇着吧。”汪俊边说,还边朝堂兄挥着手。 汪俊的堂兄常年一个人守在民宿,媳妇在江西老家照顾老老小小一家人。夫妻二人难得相聚,总是分居两地,即使见面都觉得陌生了。他恍恍惚惚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回他屋里去了。他想着昨天夜里跟富贵聊天,他问富贵怎么能耐得住。 “面前这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难道非等她熬成个婆娘了,你才舍得下手?” 当时富贵只说了两个字:“珍惜。” 这时,堂兄想应该让媳妇每个月都过来一趟,小住几日,这才叫:“珍惜。” 说是上山挖笋,其实小芹一直在帮汪俊收好他挖出来的笋。因为小芹第一镐下去,就生生地把一颗笋断送了。 她看着汪俊边挖,边不住地跟自己聊怎么建团队,找什么样的经纪人,和什么样的律所签订合作协议。她简直不懂,汪俊是什么时间学会这些的?早知道他懂这些,他应该和大哥合作搞北京的影视基地啊。 在华清嘉园,柳枝告诉小芹,她和大哥已经把北京的影视基地和即墨海鲜餐馆都兑出去了,钱都在柳枝那儿,需要的时候随时说话。但她清楚,做制片就是个无底洞,大哥、大嫂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做这行容不得你不想成名。你不成名,拍的片子再好,再深刻,难道你自己看吗?谁拍片不是为了获取广告收益呢?所以,她听了柳枝的话,并没说那一声“谢谢”,她觉得那样太庸俗。她想用实际收益让大哥服气。 当时,她就看见大哥黑了脸,柳枝倒是并不在意。她想起柳枝跟她说找个靠山的事,觉得也许只有这一条路了。看看手里的竹篓,已经装了一半,她拎了拎,已经拎不动了,大概鲜笋都水分很足,所以很沉吧。 “汪俊,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去吧。都拎不动了。“小芹说道。 ”哈哈,谁说让你拎啦,等一下我背。“汪俊笑着说。 ”汪俊,在华清嘉园你问我对你怎么看,我一时觉得很难回答。现在我想对你说,我谢谢你一直都照顾我,关心我,对我的事业也很支持。我想问你,如果我俩只是一般朋友,你还会支持我吗?还有,你如果也很拮据就别逞强,别说咱们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就算咱们是夫妻,我也不会同意你为了我做什么牺牲。“小芹说的很认真,也很平静。 汪俊却是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中带几分惊愕地看着小芹。 ”如果你有什么可以考虑的对象,就早点儿迎娶吧,我相信追你的人大有人在。我已经耽误你太久了,也只能跟你说一声抱歉了。“小芹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汪俊稍稍喘了口气,低头拎起竹篓背在肩上。 ”拍完这里的镜头就回上海吗?能问一下你今后的打算吗?我接受你的安排,做普通朋友,那我还能和你联系吗?“汪俊问,似乎说出每一个字都很吃力。 ”我打算出国学习制片,这部片子还得拜托你帮忙推广哈。如果你愿意并且在你经济宽松的条件下,可以继续做我们公司的股东,咱们还是合作关系啊,需要的时候当然可以保持联系啦。最起码你结婚的时候要告诉我一声嘛。“小芹微笑着说。 汪俊和小芹一起往山下走,他不止一次地调整肩上的背篓,似乎从来没感觉如此沉重。 小芹和汪俊一起在歙县拍摄了四天,就草草收场了。小芹孤身一人回了上海,汪俊替她在县里的招待所“欢送”那些摄影师,剪辑,配音等制片组的人员,他平常很少喝酒,这次他显得很豪爽,几乎陪所有工作人员都喝了一杯。他堂兄在一旁看着他,开始没闹清他是开心还是郁闷。但知道他今天一定喝多了。当他刚刚要去劝阻时,就听一声闷响,汪富贵一头栽倒在地上,手里的酒杯碎了,划破了手。 欢送宴席不欢而散,堂兄把汪富贵送到县医院。堂兄一直坐在急诊室门外,看着门上那个红色的灯一闪一闪地,他知道,富贵这是心里受了伤,是那个姓王的姑娘丢下他了?他想这是一件好事,但他不敢这样对富贵说。 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用白眼翻瞪着堂兄,“知道自己不能喝,干嘛还喝那么多?成亲啊?再晚点儿送来,就没命了!”说完,扭头就走开了。 堂兄愣怔了半晌,“唉,人家不欢喜,你干嘛还这麽上赶着的呀?你不是这样的人呐。”堂兄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边自言自语道。 当小芹回到上海自己的公司时,大哥大嫂也已经从青岛回到了上海,小芹特意请大哥一个人到外滩的和平饭店吃西餐。 大哥王树槐临出家门还对柳枝说:“估计是小妹和汪富贵修成正果了,等着哈,我给你带好消息回来。”说完,大哥乐颠颠地走了。 柳枝在大哥身后撇撇嘴:“我看悬。” 大哥问小芹是不是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干嘛非到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嗯,的确有爆炸性的新闻。哥,你先吃啊。跟美国比,这里不贵的。”小芹优雅地把一勺提拉米苏送进嘴里,一边对大哥说道。 大哥心里一沉,这怎么又蹦出美国来啦。 “你还是先说吧,不说,我更吃不下去。”大哥说,两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小芹。 “好好好,我说。是这样哈,片子拍完了,我让汪富贵他们去剪辑,然后参选他说的那个什么比赛,他说是大学宣教系统的,所以咱们陪不了钱。可我觉得经济效益不会太高,想指着这片子成名也困难。先那么着吧。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要出国留学了,好好学一下制片,现在制片人里多是些满脸沧桑的老人,真正有学历的制片人风毛菱角。”小芹陈述着自己的理由。 “什么?还学啊?”王树槐嚷道。 大哥王树槐的声音大得,旁边进餐的食客都不由得转过脸来。 第337章 群莉娘接到了童教授的电话 群莉娘接到何姐电话时,的确有些兴奋,但睡了一宿觉就醒过梦来了。 她想:在成都,毕竟是自己的家。就是辅导班办得再差,也是老子自己说了算。到了北京人生地不熟地,就算何姐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是从头开始。而且,自己说是负责一摊,大面上也是她何姐当老板。做什么,怎么做都得听她的,地方也是人家的,自己还不是那包吃包住的‘打工仔’吗?何况要抛下外孙,想想她直摇头,打心眼儿里不想回北京。 再就是群芬和群芳,这两个没良心的,像邱枫该他们俩似地。邱枫还是那么处处想着她俩,这不是又给她俩找着个去北京的机会,说是帮着她们经理谢建华办事。她俩毕业了还不一定去哪儿呢。群莉娘打定主意不去北京,继续留在成都。可她想不好怎么回复何姐,她想等着何姐再找她的时候,好好跟她说。 吕一鸣现在也向邱枫学习,好多事情都在网上办,这样不用天南地北地到处跑,能多陪陪老爸。 前天,群莉娘在屋里打电话,没注意吕逸飞自己出门。老爸之前也总是一个人出去溜达,可那天,他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吕 一鸣着急地问群莉娘老爸出门时有没有说去哪里?群莉娘才说她和何姐打电话时吕逸飞就自己出门了,所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吕一鸣满以为老爸是去了余晖家里,他怕耽误辅导班的孩子们,自己故作镇定地安慰着邱枫和群莉娘。 “没事,我去余震他们家看看,兴许过去摆龙门阵了。你们忙你们的。”吕一鸣说完扭头就走。 可他在余晖那里没见着老爸,就忙着离开。 “别忙着走啊,坐下来咱哥俩喝两口。”余震招呼着吕一鸣。 他现在对吕一鸣除了感激还有些依赖。从北京回来,余晖才知道,吕一鸣请余震去做报告还给了不少钱,说是“辛苦费”。余晖觉得太多了,但又不好多问。 现在余震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余晖知道他是想着吕一鸣能再请他到别处去演讲。他想劝劝儿子,但他知道劝不住的,他很为难。 “一鸣啊,你这会儿来应该还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点儿,添双筷子的事。”余晖招呼着吕一鸣。 吕一鸣看看余晖那张苍老的面孔,头发很随意地摊在头上,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头了,不禁一阵心酸。 “伯伯,不了,改天吧,我得去找找我老爸。群莉娘说下午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吕一鸣的焦虑全都写在脸上了。 “啊,那咱们也跟你一起去找吧,现在街上不像从前啦,乱得很。”余晖放下筷子,站起身。 “爸,您倒是推上我啊,怎么就您自己走了呢?”余震又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还是跟你老爸在家吃饭吧,我出去找找。不会有事的。”吕一鸣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爸,咱俩快点儿吃,吃完马上出去找。”余震像是在命令着他老爸。 一鸣一路看着成都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看着春熙路上那些藏族同胞和市民一起跳着锅庄。他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心想:咱们怎么也跳不出人家的民族特色。他看那些汉人跟着跳,怎么看怎么别扭,就不是那么回事。他迅速在围观的人群中搜索着,并没有老爸的身影。心里越发焦急起来,自己还真不知道老爸平常都喜欢去哪里。他想打电话问问儿子吕程,心想:还是算了,再找找看吧,别闹得一家人都人心惶惶地。 老爸是不是又开始犯迷糊了,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苦涩。他想起医生给他说过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几个阶段,他对未来充满了担忧。记得医生说有些曾经在学术领域有着卓越成就的大学问家,在年老后也难逃精神疾病的困扰。 吕一鸣深知,人生的轨迹充满了不确定性,谁也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他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老爸有这样的病,他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开始更加珍惜当下的时光,想着找到老爸就跟他说,给他买了拼图。他在网上查了,说是患有智力障碍的老人要多动手。他在积极地寻找方法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挑战,比如让老爸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与家人和朋友保持密切的联系、可他想不出该怎么让老爸不断学习新的知识,毕竟那样才是真的用脑。 吕一鸣越是寻求各种办法,他内心的担忧就越难以排解。当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掌控一切时,从不落泪的他悄悄地揉揉眼睛。他仍然坚信,家里只有他能做到,让老爸干什么老爸就干什么,老爸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小孩儿了。老爸也最听吕程的话,以前看着爷孙俩那个亲热劲儿,自己还有点儿嫉妒儿子。现在再看老爸,怎么觉得他对吕程都谨小慎微地呢?他现在希望老爸像以前那样指着鼻子骂自己,可老爸不再骂他了,而是看见他就有意避开。 成都,号称天府之国,吕一鸣觉得就是吃的东西多。他想起群莉很爱吃零食,嘴里总不闲着。他在树下站定,晃晃脑袋:我怎么又想她了,老爸不是说了吗,我的媳妇只有一个,那就是枫。 他继续往前走,这里的生活节奏就是慢,要不怎么都说:“少不入蜀”呢。年轻人来到这地方,像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吸引,变得慵懒起来。 街头巷尾,打麻将的声音不绝于耳。无论是在茶馆里、公园里,还是在居民小区中,都能看到人们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打着麻将,背后还围着一群看客。打麻将的边打边聊,看客们更是聊得欢,常常会有牌桌上的人听别人聊天走了神,出错牌,然后怨天尤人。有人打麻将纯粹为了消遣,也有人是为了结交朋友。当然赢取一些小钱,对他们也是他们最安逸的事情。打麻将是成都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可群莉 娘就从来不打麻将,吕一鸣想,这也真的难得。要说起来,群莉娘这些年的确不易,但在吕一鸣看来,没有邱枫帮忙,群莉家的几个孩子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除了打麻将,喝茶也是成都人生活中的一大乐趣。成都的茶馆都在街面上,档次低的茶馆占绝大多数。吕逸飞刚来的时候,常常和余晖一起推着余震去茶馆,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吕一鸣跟着去过一次,老爸到了那里就活跃了,讲起话来声音很大。 他记得一次老板娘笑着对他说:“你坐嘛,这些老汉都是戴着麦克风来的,吼得声音大嘛,就说明身体好得很,就是耳朵听不清嗦。” 当时吕一鸣还觉得那个老板娘怪风趣的。他站在那里算了算,一天下来,老板也赚不到什么钱。他看到每桌都是一个暖水瓶,一暖水瓶水一元钱。茶叶很多人都是自己带的,还有很多穿着得体的老人家,连水杯都是自己带的。像老爸这样的老人家居多,都是三五成群地,一坐就是大半天。 也有独自一人的,看别人聊天原来也可以这麽有趣。吕一鸣这样想着。 年轻人来茶馆的也不乏其人,他们还在这里边弹吉他,边聊天,简直把这里当成了工作室。一家人一起坐在茶馆里,夫妇聊天,孩子们在各个桌子之间跑来跑去,品着茶香,聊着天,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吕一鸣不知道成都人还有什么烦恼,他在一个桌子一个桌子地搜索,那位老板娘走过来,:“你们老汉今天没来。”老板娘笑容可掬地对吕一鸣说道。 “一鸣,你在哪儿呢?还没吃饭吧?饿了就先在外面吃点儿吧。放心吧,你老爸找到了,是邱枫报了警,人家先开始说一般走失二十四小时才可以立案,后来一听孩子他爷爷的年纪就马上派人去找了,现在邱枫去派出所接他老人家了。你放心吧。”群莉娘在电话里对吕一鸣说道。 吕一鸣问过群莉娘是哪个派出所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了,走进浣纱溪派出所的院子,就听见老爸在里面“做报告”。 一位值班的小伙子走过来跟吕一鸣打招呼,“你好,那是你老爸啊?是个大首长吧?快进去吧,我们给他买了饭,他老人家说什么也不吃。都说了快俩小时了,也该饿了。” 值班民警的话让吕一鸣心头一紧,老爸的病严重了,已经发展到饮食障碍了。他径直走进值班室,并没回答值班的民警,他不知说什么好。 群莉娘想起那天的事,心里也总是愧疚,吕一鸣还一直安慰着她。但群莉娘看出吕一鸣想回北京了。 今天,她接到童教授打来的电话,说是邀请她回北大去,继续帮童教授做资料,还说为她申请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有工资,还有奖金。北大百年校庆结束后,也可以继续留在北大资料室工作。这倒让群莉娘动了心。 她打算跟邱枫商量一下,吕逸飞回京应该有更多家人陪伴在身边,环境也熟悉,但吕程就要自己住校了,邱枫一定不放心。群莉娘想,我这当外婆的也放心不下啊。 第338章 小聂到江西看望汪富贵 汪总酒精中毒住院治疗的事,在江西厂里和北京公司里迅速传开了,江西厂里的食堂成了新闻发布中心。尤其中餐时,人声鼎沸,讨论的是汪富贵的病情,还有他和小芹的关系。 人人都说自己讲的是最新消息,但这些“最新消息”却出入很大。 有的说:汪总和小芹干了一宿,结果小芹就跑回上海了,汪总就住院了。有的说,汪总和小芹陪客户吃饭,小芹可能喝了。汪总却让人家灌得烂醉,还胃穿孔。还有的说,汪总和小芹在歙县拍片,每天晚上都整宿地折腾。因为小芹就要出国了,汪总着急,想结婚前种上,等小芹从国外回来时,就带着娃回来了,汪总是担心她会嫁给外国人。最让人揪心的说法是,汪总为了给小芹的片子投资,把厂子抵押出去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急火攻心,所以住院了,不敢见人。 “嗨,嗨,都别瞎吵吵啦,听我说两句吧。”上次把人砸伤的工友嚷道。 食堂里安静了下来,百十来号人齐刷刷地把眼睛都盯在他身上。 “别的咱们管不着,也管不了,咱就是干活拿钱。记得两年前不?跟咱们说就要上整车了,工资、奖金都会涨。那时候我的亲戚在北京帮我托了关系,让我跟他一起去做装修,我就是听了这个消息才把那边推掉了,乡里乡亲的,我留下来接着当“螺丝钉”。可到现在也没见着整车的影儿啊?“他看看食堂里的人都听得入神了,连卖饭的师傅都从窗口走过来听他说,于是他更来神了。 ”你们说这是为啥?他就是把咱的钱都给了那个妞,去拍什么电影。原来小聂的哥哥在这里负责质量是吧?现在怎么不干了?听我在北京的亲戚说,他在北京开了一家汽车专卖店,卖什么进口零部件。我信他个鬼,他是拿着咱的国产货去冒充进口。他们去赚大钱,泡妞,逛大上海。让咱们一群 乡巴佬在这儿苦哈哈地给他们卖命,现在连这食堂的饭都越做越拉稀。离发工资还有两天,那办公室里一个管事的都没有,你们还等什么?工资已经发不出来啦。”他的话讲完了,食堂里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讲话的人姓赖,人们不叫他的名字,也许早就忘记了,都叫他“赖子”。这应该算是乡村的习俗之一,说好也好,说坏也坏?这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人也不多,大家都习惯简单,什么愣子,拐子,赖子,男人在这里的称谓都是某某子,他们是觉得好记,可外乡人傻傻分不清。 “赖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你自己猜的啊?照你这么说,咱今天还干活吗?要是发不出工资,我就回家睡觉去了。”一个工友嚷道。 其他的工友也都随声附和。 “唉,要不说你们没脑子呢。我是说,富贵不是住院了吗?咱们乡里乡亲的,总得上医院去问候一下嘛。顺便问问,工资啥时候发,整车还做不做。要不是他病了,咱都说不上话不是?”赖子刚才的话是吸引大家注意,现在他在牵着大家的思路走。 “去医院看,那不得花钱呐?”有人说,边说边挠头。 这里的家庭女人管钱,很多男人出不去什么场面上的事,大多因为手头紧。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井底之蛙呢,现在是关键时刻,人家汪总一个光棍,赚那么多钱为谁?人家不像你们要养家糊口,人家随时可以把你们扔到半道上,放飞自我。所以你们得维着点儿人家,让人家觉得你们有感恩之心,要不,哪天人把这厂子一卖,你们呐,要饭都找不着门。“赖子,挤眉弄眼地说着。 ”赖子,啥叫‘放飞自我’?“一个年轻的工友问。 ”赖子,你说这么热闹,你带咱们去吗?到那你张口说,我们就出个人头。行不?我们拙嘴笨腮地再说不圆乎。“另一个工友说。 赖子看看有门儿,精神头儿更大了。 心理学听上去很深奥,其本质就是要人们善于观察和分析他人。比如,到医院看望病人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比如病人的病情、心情、性格、喜好等等。很多人说的会来事,说白了就是懂得揣度人的心理,用合适的方式和话语来表达自己的关心和尊重。 带一束鲜花还是带水果,对病人来说也许差别不大,有很多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看花没有心情,吃东西没有口味,所以对他们来说买什么都一样。但对于去看望的人,就不一样了,买花的人显得档次高,买吃的就显得档次低了。 小聂接到村支书的电话,说是汪总病了,住在歙县的医院里,让她尽快去看看。小聂想,为什么住在歙县?是跟那里有什么关系吗?她满腹狐疑地开车到了歙县。她先到医院的主任办公室问了汪总的病情,然后就转身出了医院的大门。她在歙县的市场里转了好久,买了一束鲜花,才又朝医院住院处走去。 说是住院处,也就是一个门诊楼的后院。几排平房,小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房,让她想到电影里的战地医院。她按照医生给的房号,找到了汪总住的病房,才走到这一排就听见一阵吵嚷声。听口音都是汪总家乡话,小聂迟疑着,到底进去不进去呢?是不是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再进去?忽然,一句质问留住了她的脚步。 ”那您给我们个实底儿,小聂她哥到底卖的是不是我们厂里的产品?要是他拿着咱们的产品当进口货去卖,翻着倍的赚钱,我们只赚个零头,那把我们当什么?兄弟们,你们说是吧?“ 小聂听了这话真的气不得,笑不出。她径直走进汪总的病房,没有敲门。在一众人的目瞪口呆的背景下,小聂捧着鲜花款款地走到汪富贵的病床前。 ”汪总,您现在好点儿了吗?“小聂说道。 小聂把花放到床头柜上,目光里满含柔情,这是汪富贵之前从没在小聂眼中看到过的。结婚真的可以让女人变得温柔吗?汪富贵在心里问着自己。 小聂面对着这些乡亲,镇定地说道:“各位师傅们好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你们应该是在流水线上工作吧?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小聂的话一出口,有几位工友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们显得很紧张,身子都在往别人后面躲。 小聂继续说道:“聂建华是我哥,你们刚刚问汪总的问题,我可以回答。我哥店里卖的产品都有进口证明,相关的报税单也都有,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出示。但这关系到个人隐私和商业秘密,你们无权过问。而且我必须提醒各位,你们捏造事实我可以告你们诬陷、诽谤,你们就可以去牢里包吃包住了。”她的语调像是在聊天,屋里的工友却已经被吓坏了。 有工友嘀咕着:“我们赶紧回去干活吧。” 另一个工友说:“我就说嘛,不该管的咱们别瞎说。” 赖子看看身边的人,心里这个恨呐。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他在心里骂道。 “别吓唬人,以为就你是北京人呐,谁还没有个北京的亲戚。甭说别的,我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赖子语气很强硬。 “赖师傅,就是你在流水线上把人打伤,现在那受伤的工友还躺在医院里,对吗?看这架势,今天也是你鼓动工友们到这里来闹事的?是你亲戚对你讲我哥在卖假货?好,我们可以去立案侦查,走法律程序。至于你们今天的行为,按照厂规就只能算旷工。罚款是一定的。至于工资,还没到该发的时间吧?你们不是有工会吗?找你们工会主席来跟我谈,现在都回去上班,把拉下的工作量补上。”小聂语气很坚决。 许多工友都在往外走,一位年轻的工友对汪富贵说道:“汪总,您多保重哈。” 说着,这些乡亲们就陆陆续续地出门去了。赖子走在最后,小聂冲着他的背影嚷着。 “赖师傅,啥时候到北京,我随时恭候您。”小聂正说着,被汪富贵拽住了衣襟。 “行了,别得理不饶人,你是个大学生,他就是个乡下人,怎么能跟他计较呢?”汪富贵微笑着说道。 他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示意小聂坐下。想着她结婚时在上海美术馆,听她爱人黄坎品评吴冠中的画,那场面仍历历在目。 “小聂,谢谢你来看我。你婚假还没结束吧?你爱人好吧?他很有学问,你很有眼光。”汪富贵说道。 “谢谢汪总,就快到期了。我已经去过一趟江西厂里了,见到了村支书。他跟我提起那个受伤后一直在医院躺到现在的工友,还说那人是你哥?您不是独自吗?村支书说那工友的女人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小聂轻声说道。 她边说还拿眼扫着汪总,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哼。还能咋个闹?你看不出来吗?赖子今天那么狂,背后有人给撑腰呢。你哥说的对,这里的风气不正。你哥的店开起来了?代我恭喜他哈,改天到北京我一定去学习学习。”汪富贵说道。 第339章 群莉拒绝去医院检查 群莉看了萧乾创办的华人律师协会网站,她做出了自己的分析,觉得可以开设华人故事的栏目,尤其华人创业故事,还为他的律师协会写了会歌的歌词。做好这些事,群莉很开心地去厨房找零食。现在萧乾很了解群莉的口味,每天回来经过超市都会选一些零食,补充到冰箱里。 萧乾不明白为什么吃了一日三餐还可以吃下去那么多的零食,而且,群莉也并没有因为吃零食而发胖。不像他的前妻,生完潇湘后也减过肥,但就像气吹的一样,胖的快,减的慢,一直都在控制饮食。唉,能吃不胖真的是女人的福气。 女儿潇湘是因为肾病,治疗过程中用了激素,所以胖的迅速。按道理可以迅速减下去,但萧乾听说那些减肥药会伤肝,就宁可让女儿这样胖着。 群莉在冰箱里找到了她爱吃的巧克力,仔细一看,上面还贴了字条,写着一行字:”美味要精,不要多。“她一看就是萧乾的笔迹。 ”嘁,老子就爱吃这个,要你管。“群莉说着就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这时候她听见门铃响,会是谁呢?群莉白天在家,从来没有来过什么客人。她走过去,从门镜里看到了萧乾的前妻,她怎么来了?萧乾才刚刚去上班啊?群莉迅速地在心里想着,是否该开门。开了,就意味着我允许她进门,她算什么?客人吗?不请自到?拒之门外?群莉想到这儿,转身回卧室穿好外罩,拿上笔记本电脑,再换上高跟鞋。 她拉开门,萧乾的前妻笑着问:”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去哪儿?“群莉奇怪地问。 ”不是说好今天去医院做检查吗?萧乾说让我过来陪你一起去。”萧乾的前妻说道。 的确,昨晚萧乾跟自己说,到医院检查一下。可是他竟然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前妻了?群莉怒不可遏。 “你是说要你陪我一起去医院?”群莉表示怀疑,语气中是不满和愤怒。 “是啊,我还特地抽出时间赶过来。”他的前妻不知是不是在卖乖,总之语气很矫情。 “那你去忙你自己的吧。我现在去图书馆查资料。我自己会安排时间去检查的。”群莉干脆地说着。 她脚步异常地坚定,虽然穿着高跟鞋,但走得很快,把他的前妻远远地落在后面。到地铁口,群莉躲在角落里,看到萧乾的前妻悻悻然转身走了。群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下了地铁,她想去乘坐好久没坐过的地铁。 曼哈顿的地铁总是那么让人烦闷,各有色人种都在这里聚集,地铁里拥挤不堪。地铁墙壁上到处是涂鸦,尤其令人心乱的是气味。尤其车厢里混杂着的汗臭、香水味、发膏的味道,皮革的味道,甚至不防备会有人因为贴得太近,把口臭喷进你鼻腔里。群莉觉得自己不在家里上网,跑到这个密闭的空间来,简直是自虐。 在外铁里只坐了两站,她就上到了地面,去了哥大,当她坐到草坪上时,才抬起头用手遮住眼睛,迎着那灿烂的阳光露出笑容。 她在想:萧乾能把自己体检的事告诉他前妻,还有什么他不能跟他前妻说?他俩还无话不说哈,我是不是也得给自己找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呢?她立刻想到了戴尔。戴尔离开律所,应该是不得已,是童稚害的。他走后,群莉一直想知道他的去向,可她都没开口问萧乾,就是怕萧乾怀疑自己跟戴尔有什么瓜葛。 现在想想,他萧乾自己总是跟前妻打得火热,连自己的隐私都告诉他前妻,怕是连我未婚生子也跟他前妻交代了吧?一气之下,她决定今天不去医院检查了。她拨戴尔的电话,拨到一半就挂断了,她给戴尔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现在方便通话吗?” 只几秒钟戴尔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群莉,你好吗?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戴尔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 想想之前在律所,戴尔对自己态度一贯矜持,群莉在心里做着判断,童稚的话也许是真的,戴尔的确对自己有好感。她在衡量着能不能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不过我现在确实有事要咨询你。觉得你知识面广。最强大脑,就没有你不知道的。”群莉真的一点儿恭维的意思都没有,她说的是心里话。 “看来问题很严重啊,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找你,当面聊。”戴尔说道。 “我在哥大,你方便吗?”群莉低声说。 “在那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到。”戴尔说得肯定,语气里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还真的很快,戴尔今天穿着卫衣,不像之前在律所那样西装革履的,这样的装扮使他显得比之前更有活力了。两人在草坪上坐下,戴尔把公文包往地上一丢,顺势躺了下去,他双手垫在脑后,直面天空。 “唉,你可真会挑地方,让我回母校来了。”戴尔的语气中有种自嘲的味道。 “啊?你是这里毕业的?难怪你那么强。我在这里旁听好久了,想申请这里的研究生都还没勇气呢。”群莉感慨道。 “是吗?想学什么专业,我找导师推荐你。等等,让我猜猜看,你是想学教育,我猜对了吗?“戴尔眼睛里闪着少有的光彩,或者群莉之前没有注意到。 ”嗯,猜得不错,你怎么知道的?“群莉问。 ”我是你网站的铁粉,回去搜搜,我发的帖子一定第一多。猜到了吗?“戴尔坐起身,两眼看着群莉,微笑着问。 群莉略一思索,脱口而出:”戴笠他哥?“ ”对啊,看来你做网站很用心呐,坚持住。“戴尔说道。 ”怕很难呐。我现在想成立公司,但没有资本,也没有国籍,正犯愁呢。“群莉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上去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啊。你们结婚一年多了,一直没去申请吗?资本,萧乾应该有这个实力啊,而且他不是一直希望你做网站吗?怎么?你想独资?这么有眼光的吗?“戴尔边说边打趣着群莉。 ”我跟你直说吧,现在萧乾急于要孩子,我不想要,他就怀疑我,国籍是快要批下来了,但我担心我们的生育观不一样,也过不长久。“群莉说得直截了当。 ”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戴尔反复地叨念着,在草坪上来回转圈。 群莉心里竟有些害怕,难道男人都一样?都想娶妻生子,戴尔比萧乾还年轻几岁呢,自己是不是不该对他讲出实情?群莉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今天太轻率了,都是因为萧乾让他前妻带自己去医院检查,自己是被萧乾这个做法气晕了。 ”群莉,谢谢你这麽信任我,我想问你,结婚前你们没谈过生孩子的事吗?“戴尔问,眼睛紧盯着群莉。 ”没有,我还以为他那么大岁数了,应该没有这个想法了。“群莉说完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把 太多隐私都告诉戴尔了。 ”那我觉得萧律是真的很爱你,你要知道一个再婚的男人想跟你要个孩子,是爱你入骨啊。那我再问你,你一定要说真话,你是不想要还是不能要?“戴尔的目光咄咄逼人,群莉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我要是说我不能要呢?“群莉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那错就在你了,你婚前隐瞒了他。或者说,你想跟他结婚就没告诉他你不能怀孕的事实,萧律也没问吗?“戴尔说。 他的言辞越发像是在做律师咨询了,群莉几乎难以忍受了,我是找你来帮我的,不是找你来让我难堪的,她在心里说道,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没有刚见面时那样高兴了。 ”所以啊,他那时候在法庭上争取他女儿的抚养权,那么执着。结婚前也从来没说过要孩子的话,那你让我怎么想?“群莉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能说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吗?为什么不想怀孕,或者说你为什么不能怀孕?“戴尔看着群莉,语气很平和。 群莉想说你太过分。但一想,戴尔是自己找来的,再看看戴尔的眼睛,满是真诚。 ”因为我切除了子宫。“群莉涨红着脸说道。 ”那也不意味着你不能生孩子啊,只是比较困难而已。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如果夫妻生活不适,他会很快发现的。“戴尔说道,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觉得群莉太过虑了,或者说还不懂生育。 ”今天太晚了,改天咱们再约时间吧,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应该怎么解决。“戴尔望着天上的云朵,随口说道。 ”那我能问一下,会有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怀孕吗?“群莉见戴尔要走的样子,忙拉住他问,突然感觉自己把他当成医生了一样。 ”你切除子宫,应该是之前怀过孩子吧?这事 萧律知道吗?“戴尔很认真低问。 群莉很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知道。“ ”不好说,要看具体情况,可能会做试管。有一定风险。“戴尔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 ”咱们走吧,太晚了,回去萧律会问起。“戴尔很知趣地笑笑。 他先转身走了,没过几分钟给群莉发了短信:”确定好时间通知我,申请硕士的事包在我身上。“ 群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从哥大回到小粤港。她用钥匙开了门,到卫生间洗手。听到水声,萧乾从厨房走出来,他手里还拿着菜刀。 “嗷呦,你这是做啥子?老子被你吓到了。”群莉回头对萧乾说道,边擦着手。 萧乾看看手里的菜刀,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点儿。他边转身回厨房想着去把刀放下,边问着妻子。 “怎么去了这麽久?俩人在外面吃饭了?”萧乾说的很平静,群莉却恨不得那把刀现在就在自己手上。 “嗯,我又去了哥大图书馆。等一下再说哈,我今天一直没上网,得忙乎一阵。”说完,群莉不管萧乾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进书房去了。 生育,如同一场悄无声息的文化传承,它隐秘而深沉,无人会向你宣讲其中的奥秘。你只能在父母的言行中,去领悟那生命的真谛。然而,当许多人在生完孩子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群莉想的最多的是,老妈生了那么多孩子,到现在也没听她嚷过什么不舒服,难道真像她跟自己说的那样:女人每生一次孩子,都会排除身体里的毒素,所以,女人才会比男人长寿。 第340章 尤娜参加马拉松得奖了 蒋耀先的到来,令乌达尔既开心又有些不安。他其实有很多话都找不到人去说。一个人心里隐藏着秘密是很痛苦的,尤其这秘密还会带来祸端。 坎帕拉麦卡雷雷大学,没有内罗毕大学那么高贵大气的建筑,在阿明时代,这所大学曾毁于战火。重建后,这里仍然是元气大伤后的颓然之态。蒋耀先鼓励着乌达尔,希望他用自己的天赋办好这里的艺术教育。 校园里随处可见赤脚穿着长裙的女生,有些也只是穿了一双轻便的拖鞋。蒋耀先想不明白,她们穿着美丽的长裙,却光着脚,是习惯吗?还是贫穷,舍不得穿鞋? 这里的食堂也是一排铁皮房,里面放了几张长条凳子,和几张三屉桌。蒋耀先看着屋内的摆设,墙上贴着的圣诞老人画像,帽子已经脱落了,应该是去年贴上去的了,墙上手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写了几行很漂亮的文字,蒋耀先不认识,莺莺走过去告诉他。 “蒋老师,这是斯瓦西里语,意思是:别忘记热水是由冷水烧成的。”莺莺轻声说道。 她见乌达尔站在身后,就带着谦逊的口吻说道:’乌达尔,我说的对吗?“ ”对,美女神医,你讲的很对。“乌达尔显得很谦恭。 蒋耀先微笑着,他知道了,莺莺之所以受到当地土着的欢迎,跟她懂这里的语言有很大关系。 ”莺莺啊,你是怎么学会斯瓦西里语的?“蒋耀先问。 莺莺转头看着朱蒂 伊扎贝拉,笑盈盈地说:”喏,我的先生是她。“ 蒋耀先对朱蒂笑笑,并用英语对她说:”姑娘,你不简单呐,咱们一起把你们那个村子建设好,让孩子们都过上富裕的日子,都能上学,你说好吗?“蒋耀先对朱蒂说。 朱蒂从这个中国男人眼中看到了信任,她很感动,但她知道,有这个男人在,乌达尔会做些让这位丈人欢喜的事情,一旦他离开这里,就不知道乌达尔会怎样了。 ”蒋先生,您会一直待在我们这里吗?就像丽丽老师那样。“朱蒂问。 她知道自己的请求很过分,但是她的确希望这个中国男人一直待在这里。 ”哈哈,我当然愿意啊,丽丽在这里,我愿意在这儿守着我的女儿,守着我的外孙。不过,我会出去拍片,时间都不会太长,去一段时间就会回到这里。朱蒂,你都去过哪里啊?有机会和我们一起去拍片吧,你的英语很好,可以做翻译,做导游。“蒋耀先说。 他现在完全放下了对朱蒂的心理芥蒂,他知道那不是朱蒂的错。恐怕连乌达尔都不能说错了,因为他们这里是这样的风俗。 莺莺端着饭菜过来放在桌上,笑着问蒋耀先。 ”蒋老师,您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莺莺嗤嗤地笑着。 ”嗯,似曾相识的感觉。有点儿像我们的抗大。“蒋耀先说道。 他微笑着用目光征询着莺莺,请她说出这其中的奥妙。 ”这大学里很多设施都是咱们国家帮助重建的,这些桌椅都是来这里的企业捐献的。所以,这里的大厨有中国人,您可以在这里吃到中国菜。“莺莺向蒋耀先解释着。 乌达尔默不作声地吃着手抓饭,他看蒋耀先也在吃着手抓饭,不时地看看他的丈人,眼中含着敬意。 他也不住地观察着朱蒂,觉得她现在的确比在村里时漂亮多了。如果能给自己生个儿子就更好了。平心而论,朱蒂是不是要去拍片、做翻译并不重要,生个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他想:村里也只有他才能娶到像丽丽、朱蒂这样有学问的女人,也才有种种的烦恼。不过这些烦恼里夹杂着甜蜜。 乌扎托只能像叫唤牲畜一样对他的女人们呼来唤去,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女人总是想和我说话,尤其是丽丽。或许这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是让我听从她们的指挥就可以。乌达尔想着。 ”乌达尔,尤娜报名参加马拉松比赛了,如果能拿到名次,还有一笔不少的奖金呢。“莺莺说。 她冲口而出,把丽丽刚刚在电话里告诉她的好消息也告诉给在座的人。但她从乌达尔脸上看到的不是喜悦,反倒是一丝不悦。蒋耀先看在眼里,他想自己不能不为莺莺助力。 ”莺莺啊,你不是在为尤娜调养吗?参加马拉松训练量很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蒋耀先问。 ”我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长跑不仅锻炼毅力,也可以让她的心肺功能日益强大,骨密度和关节的灵活性得到显着提升。运动带来的体能增强是食物营养所不可替代的。每次奔跑,都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那种力量的增长让他人充满自信。“莺莺说道。 莺莺说的很专业,乌达尔也不得不信服,他自己也是很爱运动的。 吃完饭,乌达尔瞅准机会把莺莺拉到一边,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尤娜。 莺莺看着乌达尔焦虑的样子,知道他现在就是再难为情,都肯跟自己讲,觉得乌达尔也并非不可救药。 ”乌达尔,不是我说你,你让谁带尤娜过来不好,为什么偏偏让丽丽带她过来找你?丽丽现在是她的老师,你让她怎么跟尤娜开口?咱们不是打过赌吗?朱蒂我给你带来了,你怎么谢我?“莺莺摆出一副大姐的姿态对乌达尔说道。 ”我说话算话,唉,朱蒂跟你学针灸呐?学的怎么样?我要不也跟你学学呗。“乌达尔转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恳求着莺莺。 ”好啊,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记得啊,我现在还没告诉你丈人,尤娜是你新娶的妻子。“莺莺叮嘱着乌达尔,乌达尔连连点头答应。 晚上,乌达尔和他的老丈人一起在校园里转,感觉这里的校园比内罗毕小很多,但很温馨。乌达尔穿着一身白色的坎祖,整个人显得很精神。他在聊山羊节准备的情况,问蒋耀先拍摄山羊节都需要做哪些准备。 乌达尔也把心底的一个秘密跟蒋耀先说了,那就是关于乌扎托。 听了乌达尔的话,蒋耀先大惊失色。原来蒋树的腿是乌娜的儿子打伤的,族里的长老会惩罚了乌娜的儿子,还赶出村子。其实,是被乌扎托带到了巫师的山洞里,为巫师做仆人去了。而且,乌达尔是知道这一切的。上一次蒋耀先被乌扎托绑架,负伤,他见识了这里的愚昧,这次听乌达尔说起乌娜的事,他觉得这里还暗藏着阴谋。 ”乌达尔,你难道不想要乌娜这个妻子了吗?那个巫师就算不是跟乌扎托一条心,也是受乌扎托控制的。这你心里很清楚啊。乌娜在他们手上,你真的放心?”蒋耀先的口气就是在质问。 乌达尔脸色阴沉下来,“我不喜欢她。”乌达尔的话让蒋耀先既震惊又气愤。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喜欢她?是一直都不喜欢吗?那你为什么娶她?”蒋耀先质问着乌达尔。 “爸爸,您别动怒,听我慢慢跟您解释。当初老酋长临终时,要把权杖交给我,但我还没有娶妻。乌娜的确是老酋长送给我的仆人,也跟我一起去过中国,但您知道吗?她有印巴血统,十分倔强,她并不忠于我。可当时,急于让我有一个妻子,表明之后会有儿子,所以才草草结婚。我知道,在我们这里,很多婚姻就只为生孩子,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乌达尔神色黯然,看着远处明黄色的夜空。 “可我在北大,跟丽丽说过,我不会像其他酋长一样,娶很多妻子,我只跟她一个人白头到老。当时丽丽问我愿意不愿意跟她一起在北京生活,我当然愿意,现在,您也在我们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您觉得我如果丢下这里不管,在北京,我能心安吗?可是,让丽丽在这里跟着我受苦,我也于心不忍。令我最恨的就是,乌娜总幻想着她的儿子可以做酋长,所以才会不断被乌扎托利用。”乌达尔看着自己的丈人,满眼的愧疚。 “岑浩和赵凯他们去播种,有没有带上村里的年轻人?”蒋耀先问。 他不想过多地介入乌达尔的私人空间,他想让乌达尔自己去处理他和乌扎托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有意地换了话题。赵凯自从那些农机运到就一头扎进去,帮着岑浩培训那些村民,蒋耀先想:搞科技的人真的很可爱,他们一旦做起事来,总是那么专注。 “爸爸,替我谢谢吕一鸣,他为了这些农机的事,一直在努力。可是,现在的难处你们可能想不到,就是这里缺电。那些机器用电真的是大肚汉,怕是要等到政府支援,电力充足时才可以大规模使用。不过,我都担心,真的用上那些,村里的人会变得更懒。”乌达尔不住地搓着双手。 蒋耀先的电话响了,乌达尔轻声说:“天太晚了,一定是催我们回去呢。” 蒋耀先接完莺莺打来的电话,对乌达尔说道:“的确是叫我们回去,不过是要喝酒,喝喜酒?”蒋耀先爽朗地笑着。 “这么晚了,喝谁的喜酒?”乌达尔的问题把蒋耀先逗乐了。 “莺莺在电话里说,尤娜参加马拉松取得了第四名,她现在是内罗毕大学体育系的学生了。”蒋耀先说。 他凑到乌达尔耳边低声说:“还有不少奖金呢。咱们村里也有个名人啦。” 听到丈人说:“咱们村里”,乌达尔内心十分感动。 第341章 群芬和群芳反目成仇 那天晚上,谢建华的媳妇在电话里一听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但她还是把谢建华的话听到耳朵里了。她带上钱,找出相机就直奔了新街口。到了谢建华电话里说的那个海鲜馆,她直眉瞪眼地往里走,老远就有一个姑娘站起来向她挥着手,她也就朝着姑娘站着的那桌走过去。果然,谢建华已经红了脸,正趴在桌子上。 ”嫂子,不好意思啊,我们也不知道谢总的酒量。“群芬对谢建华的媳妇说道,语气里似乎有 一丝歉疚。 谢建华的媳妇看看群芳,觉得俩人长得很像,”你们是?“ ”我们是姐妹,她是我姐,叫群芬,我是她妹,叫群芳。我们都是谢总一个单位的。今天刚从武汉来北京出差。“群芳紧张极了,但她想不能让姐姐吃亏,于是急急地对谢建华的媳妇说道。 ”我怎么听着这麽熟呢?“谢建华媳妇嘟囔着。 这时候,谢建华从桌子上抬起脑袋,”嗷,你来啦?我让你带的东西呢?“谢建华问他媳妇。 他媳妇没好气地说,“嗯,照你说的,都给你带来了。”他媳妇把一个书包递到谢建华手上。 谢建华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啊,见见吧,这是你们嫂子。这两位是一鸣的小姨子,大学毕业了,这次来北京负责接待一个香港客户,今天是到这儿办个毕业宴。你要不也一块儿吃点儿?”谢建华说。 他看媳妇的眼神分明是在递眼色,连群芬姐妹俩都识破了他谢建华的伎俩。群芬和群芳在武汉上大学,这件事谢建华没少跟媳妇叨叨,总说邱枫对吕一鸣好,连带着对他的家里人都好。可是她也知道,是群芬和群芳的姐姐,那个叫群莉的把吕一鸣甩了。所以,她对面前的这两个小丫头,没什么好脸色。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也不言语。 “那好,咱们回家,让她俩自己庆祝。你俩记住哈,明天还有任务呢,别玩儿得太晚。前门大街那儿有升旗宾馆,你们可以去那里住,人家明天负责叫醒你们。”谢建华边说,边把相机从书包里拿出来,交给群芬。 然后他拽上媳妇就往收银台走去,当他要结账时,收银员告诉他已经结过了。这时外面的凉风吹进来,他的酒醒了大半。 谢建华媳妇是个普通的国企职工,也是买断工龄下岗的。当初谢建华在厂里先是要下岗,后来到三产,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家里两口子都下岗,是啥?孩子谁养?可谢建华见天家喝得烂醉如泥,倒是酒钱不是谢建华出,可媳妇也少不了骂他。 “你天天跟人家喝酒,人家不把你当白痴啊?你家里都揭不开锅啦,你还有心诚陪公爷下棋?”谢建华媳妇总这样数落他。 他媳妇知道吕一鸣是高干子弟,现在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可人家老爸是大首长,当然吃穿不愁,想干点什么也容易,你谢建华算个啥?可她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家里也劝她,只要他谢建华把钱给你就凑合着吧,现在大家都难。 让他媳妇没想到的是,谢建华就是因为跟了吕一鸣,才从一个三产主任一步步混到了现在的分厂厂长。于是家里人又劝她,你好好待你自己男人吧,他能混成这样不容易。所以,现在媳妇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地,总怕谢建华甩了她这糟糠之妻。不过,她心里有数,虽然丈夫总跟她说,别再上什么班了,能养得起她。可她坚持上班,心里只有一个意念:要有自己的一份收入。 “你又喝多了?她俩灌你啦?那俩小妖精这大老晚地上哪儿啊?你还把相机给她俩,别再出什么事,咱可付不起。”媳妇在谢建华身边不停地叨叨着。 “嗨呀,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啦?不是说了吗?让她俩住升旗宾馆,她俩就惦记明天一早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想多拍点儿照片。” 谢建华打断媳妇的话,加快脚步往前走。 “真是的,大晚上不睡觉,发什么神经啊。” 媳妇继续叨叨。 本来谢建华想说:哪天咱也去看升旗。但媳妇这话一出口,他生生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想:媳妇没揪着群芬的话不放就算自己逃过一劫。 每个人的生活状态大概可以从他们选择的旅游目的地略见一斑。有的人喜欢海滨城市,享受阳光沙滩的悠闲;有的人喜欢历史文化名城,感受古老文明的底蕴;有的人喜欢自然风光,追求大自然的宁静与美丽。 去的越远花钱越多,没钱只能在周边溜达溜达了。群芬、群芳两姐妹在武汉读书的几年,一直想去看看长江三峡,但苦于没钱,一直没成行。她俩还合计着去美国看看,现在她俩心里对姐姐群莉的怨恨越来越重了,觉得她只顾自己。去美国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想着让我们去看看。 香港人喜欢北京,或许是因为这座城市承载着丰富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又或许是因为北京的现代化发展和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他们。但如果你熟悉香港,或者有香港朋友,她们会告诉你,她们喜欢北京的开阔,街道的平直,很大气。是呀,这世界上很难找到像香港那样拥挤的城市了。从林老板嘴里,群芬姐妹俩才知道,香港人喜欢北京,因为他们喜欢下雪时的北京,在香港是看不到下雪的。 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故宫、长城、颐和园等众多名胜古迹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香港人来到北京,可以亲身感受这座城市的古老与现代的交融,体验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许多标志性建筑,香港人都烂熟于心,但是一直盼望亲眼得见。林老板一行人在机场一下飞机就直接乘大巴到了西单,然后就打车直奔天安门广场,群芬想,我们熬了一个通宵,上午又跑去机场接他们,现在又转回这里来了。于是,她把姐妹俩拍的升旗的照片拿给林老板看,林老板拍手叫好。 “怎么,就拍了这一张吗?”林老板说话声音很大,但港味很浓。 群芬嗤嗤笑着,“怎么可能,我们拍了一卷呢,现在在中国照相馆洗印,晚上才能印出来。”群芬说道。 “好好,太好了,你们是什么时间来的?等着看升旗的人一定很多吧?“林老板问。 ”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宿,人山人海地。“群芳抢着说。 ”那好,今天我们也在这里等一宿,你们看怎么样?“林老板回头问他的随从们。 ”我们没问题,就怕您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一个随行人员说道。 ”这附近有没有通宵的店,可以吃到东西的?“林老板问群芬。 ”通宵的店?没有,那个点儿,北京人早就进入梦乡了。”群芬笑着说。 于是,随行的人去买吃的了,林老板和群芬姐俩参观中国历史博物馆。 晚上,群芬姐俩和谢建华一起请林老板到和平民烤鸭店品尝正宗的北京烤鸭。还向他们介绍,许多外宾都在这里品尝过烤鸭。 “‘登长城,吃烤鸭’,已经成了到北京必须做的项目。”谢建华向林老板介绍着。 林老板手边的碟子里一直都有一个卷好的饼,是群芬一直在他身边帮他卷着烤鸭,还把大葱都挑出来了。林老板总是微笑着对群芬点点头,乖乖地把烤鸭吃下去。 “那么,谢厂长,青岛应该有海吧?风景应该和这里大不一样喽。”林老板对谢建华说。 “的确,您说到点儿上了,北京就是缺水,不靠海。青岛靠海,还有崂山,挺有情调的。”谢建华说道。 他这胡同串子在青岛待了这几年也学会褒贬北京了。 “谢总,青岛就不缺水吗?不是还给老百姓放假,回去打水吗?”李军在一旁说道。 “你那都是哪年的黄历了?光是我们厂就投资了十几个亿,现在海水淡化已经做的很好了。在青岛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海水淡化工程一直是当地政府的一项重要惠民举措。这项工程不仅解决了居民用水问题,还保护了宝贵的淡水资源。而在这项工程背后,有一家明星企业默默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就是谢建华的北汽青岛分厂。 北汽青岛分厂作为当地的知名企业,一直以来都非常关注社会公益事业。当得知海水淡化工程需要资金支持时,谢建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他积极与当地政府沟通,了解工程的需求和困难,并制定了详细的捐赠计划。 在谢建华的带领下,北汽青岛分厂全体员工积极参与到海水淡化工程中。他们不仅提供了资金支持,还派出了专业技术人员,为工程的建设和运营提供技术保障。在工程建设过程中,北汽青岛分厂的技术人员克服了重重困难,确保了工程的顺利进行。 如今,青岛的海水淡化工程已经取得了显着的成效。居民们用上了清洁、安全的淡化海水,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谢建华和北汽青岛分厂的支持和付出。 ”谢厂长,你最早是怎么想到要做海水淡化工程的?“林老板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晚上,在酒店,群芳一直嘟着嘴,看也不看姐姐群芬。群芬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也是一声不吭。升旗的照片印出来了,群芬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群芳在一边看着姐姐兴奋的样子,心里有妒意也替她担心。 果然,姐姐群芬拿着照片去敲林老板的门了,不过,没多大功夫就垂头丧脑地回来了。 ”相片他收下了?“群芳问。 ”嗯,那人应该是他秘书。“群芬说道。 ”你干嘛?我才不要那老头看我的照片呢。“群芳第一次跟姐姐群芬红了脸。 第342章 小芹找灵感 上大学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小芹之前没想过。现在回忆起来,就是在青岛上到高中时,突然就说要开始高考了,娃们可以上大学了。 周围的人疯了一样地,男女老少都行动起来了。老妈她们歇晌时,都不再像之前那样聊什么:谁家的闺女嫁到了哪里,谁家的女婿是国家干部,而是开始聊在上高中的孩子。 有的说:俺家娃才上高一,还早。有的说:俺家娃今年高考,俺觉着这才试行了第二年,应该不难。村里领导更是在大会上高喊:要给娃们创造条件,让俺们村多出几个大学生,也不知道这条件都包括什么。但村民们开始把考大学看成是一家人飞黄腾达的机会,这倒是一点儿不假。 小芹就是那一年参加高考的考生之一。当大哥开始自考时,她想到:如果大哥赶上高考,应该也能顺利考上大学。 那时,志愿就是一张油印的纸,上面总共没有五十个学校,专业也不多。英语专业想都不用想,小芹不沾边。历史她很喜欢,可她知趣,自己看得到的书并不多。就只有中文专业了,所以她当初只报了北京大学和山东大学,还都是中文系。记得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她还接到了山东大学中文系的电话,说希望她去那里读中文,会对她重点培养。 再想想进北大这麽多年,书的确念了不少。她最喜欢北大的图书馆,她喜欢北京,也是喜欢这里众多的博物馆,和国家图书馆。每次走进国家图书馆,都会觉得自己很渺小,每次在北大图书馆度过了富足的一天,她都希望光阴就这样缓缓地流淌。 可现在她忽然感觉,北大读书的几年,似乎缺少了很多东西,或者说自己错过了不少东西。比如读书时没有讨论的同伴,虽然跟汪俊一起做了一些社会上的工作,但目的性不强,是为了赚钱吗?好像也不完全是。 大哥他们倒是在北京赚到了钱,而且大哥还收获了爱情。看来爱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可尽管大嫂年纪比大哥大几岁,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 最让小芹困惑的还是创作。考中文系的人,没有作家梦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忘不了和丽丽、群莉一起探讨创作的问题。 那时都认为群莉是天才,上大学前就发表过不少诗歌作品。她自己也说,如果不上大学,她就去当诗人,可她们几个都说不上当诗人是怎么回事。记得群莉有 一次发感慨:为什么考作文的时候,要规定不可以写诗歌,这不公平。当时大家都觉得她很矫情。现在想想,也不无道理,古代考试时,还可以作诗呢,中国不是诗的国度吗? 丽丽也许是因为当学生会主席,所以,一直没见她写过什么纯文学的作品,倒是论文发表了不少。这也是令小芹最不服气的,似乎总觉得丽丽走了捷径。靠着在学术期刊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就一路绿灯。又是环游世界,又是保送研究生。 自己呢?还就是跟着汪俊办成才学校能拿得出手,但最后自己也不过是一场空。 自从丽丽倡议创办了《北大人》杂志,群莉就一直是撰稿人,而且应该算是最积极的一个。最近还在《北大人》上看到她发表的文章,她倒是真有毅力。 邱枫也一直给《北大边缘人》写稿子,应该是出于想帮吕一鸣的忙吧。 看来写东西有时候也需要像挤牙膏一样的,先写下来,过一段时间再看,兴许觉得还可以。自己总想着写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但却从不下笔。她想到汪俊,那家伙总能写出东西来,他也没学过什么文学理论呐。 想到这儿她想给汪俊打电话,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在歙县刚刚那么果决地对他提出”做普通朋友“,现在就这麽急急火火地打电话给他?小芹想想,还是等他打电话给自己吧。 她在外滩站了很久,手扶着江边的栏杆,望着远处的出海口,黄浦江就是从那里流向大海的。她不时地被拍照的人请求躲闪,她挡住了人家的镜头了。可她向着拍照人镜头的方向望过去,真的很茫然,这有什么值得拍的?小芹在心里嘀咕着,让开了。 她独自一人逛着南京路,想起第一次到上海去买文胸的那家店,忽然就想去看看,看看那个大姐还在店里吗?她加快脚步往古今文胸店走,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的文胸,价格又涨了不少,店里的人仍然很多。 她走进去,费很大劲才从人群中挤到柜台前。见是一位小姑娘在卖货,她四下看看,不见那位大姐的身影。看看那小姑娘正上下打量着自己,感觉就像第一次来这家店里,那大姐打量自己的目光一样尖锐。 她想往外面挤出去,正这时候,那位大姐抱着个纸箱子从里间走出来。小芹不由得想起在里间是她为自己量尺寸,把自己搞得不知有多尴尬。大姐边走过来边朝小芹点点头,小芹很惊讶,她还记得我?不会吧?她这应该是习惯性的动作吧。她又站回到柜台前,也看着那位大姐笑笑。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好久没来了?现在嘛,是住在上海喽?还是又来这边出差?“大姐这次是对小芹发问了。 小芹确定大姐还能认出自己,对她的记忆力很是佩服。 ”大姐,您记性真好。我现在在上海定居了。“小芹说着,语气里有一种自豪。 ”欧呦,你小姑娘本事大的咧。喏,这是我家囡囡,有事嘛,你找她好了呀。我进去忙了呀,常来啊。“大姐说着,就进到里间去了。 囡囡帮小芹挑了几件最流行的款式,小芹约她下班后在对面的咖啡厅聊天。囡囡知道小芹是自己做影视公司的,高兴得不得了。这小姑娘长着一张瓜子脸,眉毛修的虽有些刻板,但使她显得更精致了。嘴唇也是薄薄的,说话声音是典型的上海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上海人爱吃的笋,坚硬中藏着柔嫩。 ”我跟你讲啊,老外街那边,外国人比中国人多,你晓不晓得啦?那机会老多咧。哪天我陪你过去逛逛,那边的咖啡馆里我认识几个小姐妹,在那边做事好久了,都蛮熟的。让她们给你推荐几个老板,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投资的。“囡囡说。 她声音娇滴滴地,小芹简直不敢开口。一开口,觉得自己比她年纪大太多了,其实两人差不了几岁。 跟着囡囡在老外街转了两天,小芹和囡囡一家咖啡吧,一家西餐馆地”搓“,用囡囡的话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喝咖啡了。 小芹发现,囡囡那让她觉得好笑的英语却很受用,无论是印度人开的餐馆,还是日本人开的居酒屋,囡囡都能轻松应对。想想,小芹真的不知道,大学里自己都学到了什么。到现在,自己讲英语还在心里想着中文,然后再翻译一遍,估计跟小芹聊天的外国人会觉得她脑子有毛病。 ”囡囡,你喜欢看电视剧吗?“小芹抿一口咖啡,轻声问道。 ”喜欢,我喜欢看国外的那些,能看到一些风景的最好了。“囡囡说。 小芹陷入了沉思,电视剧应该是大众娱乐,不能曲高和寡。她问过不少年轻人,男生大多喜欢武打、枪战片,自己熟悉的那些文学味很浓的年代剧,观众大多是中老年人。 引进的外国电视剧就不一样了,异域的风情会吸引出国旅游还不普遍的国人,想到这儿,小芹似乎有了思路。 自从知道小芹又要出国留学,柳枝倒是放下心来,她觉得留学花不了多少钱,而且这次留学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不能说听风就是雨,也是受到周围环境的左右,还是让别人帮着申请,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这次,小芹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学以致用。柳枝觉得开心的是,留学的费用远远低于投资拍片的费用,如果留学期间真的能有机会,或者找到合作伙伴,或者就职于国外的公司,那样一切就都顺了。 可是大哥王树槐的想法跟柳枝正好相反,他觉得小芹到国外去学什么制片,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风险太大。美国,那可是个可以带枪的地方啊,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老爸老妈说,老两口如果不是被弟弟王树根新婚的热闹劲儿顶着,怕是早就要问起小芹的事了。而且,小芹这要是去了美国,估计复旦的硕士就又告吹了,她也太任性了,说什么这次也不能依了她。王树槐想。 ”你不依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说的倒也对,在国内,排在她前面的导演成千上万,什么时候她才能出头啊,早去早回,兴许找个志同道合的。“柳枝说道。 大哥王树槐愣愣地看着柳枝:”你是不是也想撒手不管了?”大哥的语气有气无力地。 第343章 群莉娘回到北大 何姐给群莉娘打电话,得到的回答却令她大吃一惊。群莉娘已经到了北京,但是她已经开始在北大上班了,还是帮着童教授整理资料。 ”啊,我还等着你跟我一块儿做家政呢。那你成都那个辅导班咋办呐?“何姐关心地问。 ”现在邱枫和一鸣在那里照应着,邱枫要在那边的医院生产。过了这个假期就关张了。等我北大这边放假了,就去周家巷看你哈。“群莉娘说道,语气很委婉。 她努力安抚着何姐,她知道,何姐想和自己搭伙,自己现在等于是拒绝了她,心里不落忍。 ”没事,说不定我哪天会去看你呢。我现在也在中关村那边,一边学、一边上工。“何姐还是像之前一样的爽气。 群莉娘是在吕逸飞的劝说下,才离开成都的。 邱枫说:“妈,童教授都邀请您回去,说明您有能力。这边的辅导班,请一个阿姨来做饭就行了,让您整天做饭屈才了。” 群莉娘舍不得外孙,在成都这段时间,最令她开心的就是,她能天天看见外孙。她知道,外孙长大了,虽然年龄还停留在少年,可他做的事情已经是成年人才会做的事了。她说不出的心疼,因为她不记得外孙有过什么童年时的玩伴,只知道他一直在读书。好像他一直都和成年人在一起,群莉娘说不上这有什么不好,但就是觉得他跟自己带大的几个孩子不一样。比如自己跟这外孙说话,都得先动动脑子,就感觉不像跟那几个自己生的孩子说话一样,这还是个隔辈人呐。所以他想,外孙就留着吕一鸣一家老小稀罕吧。 现在群莉娘最想的是儿子蒋励,这一猛子扎下去就见不着个影儿,真让她这个当娘的揪心。她在心里怨着儿子,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让你守在我身边,可她当然知道这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梦话。 当初,她知道儿子分配回成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说什么要“带个团队”,她不懂这些新词,想着就是当领导呗。她觉着儿子比他老子有出息,这又是出国又是北大的折腾几年,总算没白干。自己也算是盼到头了,家里就这麽一个男孩儿,他成了亲,而且还能留在成都,守在自己身边,这该是多大的造化啊。可谁承想,一夜之间,梦就碎了。 那晚,一家人正在吃饭,蒋励耍(四川话,交朋友的意思)了六年的女朋友突然推开了门。群莉娘见她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吓了一跳,心想:儿子一直都很爱这个女娃,不会让她伤心到这个份儿上。她放下碗筷,走过去,女娃一下就扑进她怀里。 “娃呀,别难过,我家那崽子怎么你了,跟娘说,看我不打死这个挨千刀的。”群莉娘说道。 那女娃叫了一声:“妈。” 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是哭。 接着,她的父母就进了门,告诉群莉娘,蒋励已经离开成都了,去什么地方没说,说是保密工程,这一走最少三年,还不能通信。任何联系都不能有。说女娃已经等了六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不想再等下去了,也等不起。 女娃被她父亲拽着走出门去,看得出来,她舍不得,却又不能不顺着父母。女娃的母亲把两摞钱递到群莉娘手里。 “你儿子本事太大,我们高攀不上,这些是他这三年的工资,他说拿出一部分孝敬我们老两口,我们不敢当,都给你拿来了,收好。我已经给我闺女另寻婆家了,我们实在等不起了。咱们缘分太浅呐。”女娃的母亲说着,唉声叹气地出门去了。 群莉娘捧着那一摞钱,呆呆地望着那一家人走出院子,一句话都没说。人家走远了,她跌坐在地上,钱撒了一地。她捂住脸,“呜呜”地放起悲声。吕程吓坏了,跑过去边哭边唤着她:“外婆,外婆。” 群莉娘知道,吕程跟舅舅的感情最好,她怕孩子伤心,才止住了哭声。 后来,她办辅导班,让自己像钟表一样上满弦,转到每晚倒头就睡。在成都,家里人多,事情也多,她能抑制住自己少想儿子。可到了北京,她担心一走进北大的校门,就会想起儿子。 这次回到北大,再走进镜春园时,她心头闪过一丝惶恐,她想起何姐说的,童教授看上了自己。她更记得那次和童教授一起去逛圆明园,童教授那么自然地拉着自己的手,可她却是心慌了好几天。 这回好了,童教授现在有一个助理,加上群莉娘三个人,分工合作,每天四个小时,后半天,她就去资料室帮助整理资料。她现在是有编制的人了,她知道,这些都是童教授帮她联系的,争取的。她很努力地工作着。 大学专业的设置,本应是社会资源优化的关键一步,但在现实中,由于大众逐利心理的驱使,却是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学生们纷纷涌向那些看似能带来高薪的专业,一哄而上。而那些对社会发展至关重要的基础学科却门可罗雀。而且这样的浪潮像陀螺一样地旋转,计算机时髦的时候,大家都去学计算机,等到毕业时,发现这行的从业者暴增,工作很难找,又都开始抱怨,殊不知有多少人才被埋没在这样的”自娱自乐“中。 应该庆幸吗?有不少拿到理工科硕士学位的人,竟然不顾家长、社会的质疑,去当歌手了。不能不说他们是勇者。他们有沉醉的清醒,克制的放浪。 在这样的热潮裹挟下,教授们受着煎熬,有教授生活困窘到,在北大门口摆摊,售卖自己的书。教授们也目睹了学生们的迷茫。他们被家长逼迫,被社会的价值观所左右,也认为只有学习赚钱的专业,才能在未来获得成功。没人会关心他们的兴趣,更不会去呵护他们的天赋。国家急需的专业招不上学生的现象屡见不鲜。但也有有识之士,或者说有为兴趣倾情投入青春的人,北大就有过冷门专业只招到一名学生的案例。 群莉娘在资料室工作了不到一个月,便对图书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尽管这个学科相对冷门,可供参考的资料不多。但在资料室的工作中,群莉娘发现自己对图书的分类、编目和管理有着浓厚的兴趣,一旦投入进去,自己会忘掉一切身边的琐事。她喜欢整理书籍,感觉像在家里收拾屋子一样,每本书都特别亲。每当她为读者提供了准确的信息,她感到满足很有成就感。她知道有一个专业叫图书馆学,就决定自己学起来。这样,每天下班她就有做不完的事了。 群莉娘开始利用业余时间阅读相关的书籍和文献,参加图书馆学的培训课程。她真的喜欢北大”偷学“的传统,她常常穿着一身工作服去阶梯教室听讲,开始她很紧张。后来她越发自然了,因为她发现:听课的人要不注意力在讲台上的老师,要不就躲在桌下看闲书,没有人注意她。 有的时候,下班了,她也不走,继续坐在资料室里看书。直到闭馆。 有一天中午,她刚要从童教授那里离开。 童教授叫住了她:“桂香,你现在去哪里啊?你下班一般都忙些什么啊?”童教授问。 群莉娘想:自己能回到北大,还能有一份工作应该感谢童教授,但她还不想告诉童教授自己在自修。 “没有什么,就是看看书。”群莉娘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童教授,我想什么时候请您吃个饭,要不是您推荐我,我也不能有机会再来北大,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群莉娘说道。 “哪里,我是想跟你说声抱歉,你那边辅导班办得好好地,我却让你回到这里来帮我们整理资料。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啊。”童教授说道,边说边把最近一期的《北大人》递给桂香。 群莉娘现在也是每期《北大人》都看。每当看到群莉的文章时,她都会剪下来,贴在一个杂志上。她收集了群莉发表过的许多文章,这还是儿子蒋励不经意中跟她说起的。儿子说当时群莉想在北大上作家班,觉得当作家更适合。但是发表过的文章几乎都没保留,蒋励就拿出了他做的剪报本,寄给姐姐群莉。蒋励说这件事群莉后来不止一次地提起,很感动。 群莉娘想:等再给群莉打电话时,一定问问她,现在还在写小说吗?发表了一定寄给自己,我会帮她留着,谁让她是个马马虎虎的丫头呢。 与此同时,大学也在这股逐利浪潮中迷失了方向。为了迎合市场需求,一些大学盲目开设热门专业,而忽视了教学质量和师资力量的提升。这不仅导致了学生的就业困难,也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发展。 在这个可悲的现实面前,我们不禁要问:大学专业的设置究竟应该以什么为导向?是市场需求还是社会的长远发展?我们又该如何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让他们在选择专业时,不仅仅考虑个人的利益,还能关注到社会的需求? 群莉娘心里琢磨不透的是,吕一鸣的《北大边缘人》还一直在办,邱枫在那上面发了不少文章,那故事写得怪神奇的,有时候都想问问她故事结局是什么。可群莉不在《北大边缘人》上发表文章。说起来,吕一鸣的杂志更有趣些,好像看的人也更多。 群莉娘不知道该不该劝女儿群莉在吕一鸣的杂志上发表文章。但她盼着百年校庆时,能在北大见到女儿群莉。 第344章 汪富贵的兄弟情 小聂在病房里问汪富贵,“您不是家里的独子吗?”,汪富贵没有直接回答,却给小聂讲了自己的故事。 汪总的老父亲生他这个儿子时,已经年过半百。在之前父亲为求子想尽了办法,但妻子一直都没怀孕。有人劝父亲离婚再娶,父亲不肯,最终选择过继一个孩子。于是从村里的鲍家过继了一个儿子鲍鹏,是鲍家的老二,鲍家是兄弟两个,老大叫鲍鲲。没成想,鲍鹏到汪家第二年,汪家就有后了,就是汪富贵。父亲对汪富贵管教甚严,寄予厚望。而鲍鹏则开始感觉失宠,总往鲍家跑,这使得鲍家开始对汪家不满。 抗美援朝时,鲍鹏瞒着汪家自己偷偷报名参军,待汪家得知后,他已经入伍。鲍家认为是鲍鹏在汪家得不到爱抚,所以才想离开,心里对汪家埋下了怨恨。鲍鹏入伍后,立了三等功。鲍家跟汪家争荣誉,想要回儿子,汪富贵的父亲没有同意。不久,就传来鲍鹏牺牲的消息,鲍家对汪家的怨恨升级为仇恨。汪富贵的父亲无奈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富贵从此也是你们鲍家的孩子。” 后来,运动浪潮从大城市席卷而来,汪富贵的父亲在劫难逃,母亲离开了。鲍家见状,又要撕毁契约,富贵被老爸带到了新疆,陪老爸在那里度过了劳改的岁月。后来,他是被村支书接回来当文化干事的,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他老爸是有学问的人。 鲍鲲是鲍家的老大,鲍家说是家大业大,但解放后也是平头百姓。鲍鲲不敢继承鲍家经商的传统,于是在生产队挣工分,生活拮据。有人给他介绍了现在的媳妇,是外乡来的,叫金凤。 金凤心灵手巧,不甘心过贫穷的日子,总想做点 小生意。她自己会绣香囊,会编一些手工艺品,悄悄在街头巷尾卖。被村里的民兵当“资本主义尾巴”捉到不少次。有几次就交给汪富贵处理,汪富贵总是让她在村委会坐一会儿就放她回家了。 金凤知道汪富贵是有学问的人,还几次受到他的保护,心里生出些许好感,这倒也没什么。千不该万不该,她回家后总给鲍鲲脸子看,两人口角不断。 金凤不知从哪里听说汪富贵曾经和鲍鲲认过兄弟,于是总拿话刺激丈夫。总在鲍鲲面前夸汪富贵有文化,文质彬彬,惹得鲍鲲对汪富贵耿耿于怀。后来,汪富贵和北京来的知青恋爱了,金凤似乎才断了念想。汪富贵每次回村都对金凤避之不及,金凤嫁过来时,娇小可人,现在人像吹足气的皮球,圆滚滚地。皮肤倒是还那么白,生过两个娃了,也还皮肤紧致,但那身材走样了,她对鲍鲲看管得越发严了。 村里人都嘲笑鲍鲲:”哥,你娶回个金坛子装的却是醋啊。“ 鲍鲲因此在村里越来越抬不起头,有一阵子,鲍鲲缠着汪富贵说是还要做亲兄弟。 汪富贵说:“咱们不一直都是亲兄弟吗?” 汪富贵当然知道,鲍鲲这是想再立个契约,他在心里发笑,笑鲍鲲的愚昧。也笑自己,为了父亲的一个嘱托,只能隐忍。他常想,父亲那么有知识的人,也会相信如果不是过继,这世界上就不会有我汪富贵。 说着,汪富贵看看小聂,“怎么样,结婚后,有什么想法吗?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汪富贵说道。 小聂还沉浸在汪总的故事里,被他这一问,倒不知如何作答。 “啊,没有,我能有什么要求啊?”小聂低声说。 她忽然觉得,汪富贵看似有一个村的人都是亲戚,其实,他内心很孤独。 “汪总,村里的厂子,您打算怎么办?还扩大规模吗?维持现状怕是不行。“小聂说。 ”本来想,你婚假休完了咱们就开董事会。我现在把基本的想法跟你说说吧。得感谢你哥,他帮助联系的北京公交现在在结构升级,准备成立集团公司。咱们有机会成为他们集团的下辖子公司,这样做整车就可以开始了。我想,零部件还在村里做,组装就要找一个工业园区了。人员嘛,你刚刚说的对,咱们重新跟村民签合同。愿意离开家的,可以去园区,不愿意离开家的就留在村里。园区要招聘不少外乡人,可以让他们来村里轮岗,这样改换一下这里的风气。“汪富贵娓娓道来。 小聂听了汪富贵的话,又一次感觉汪富贵总是那么地低调,恨不得事情都做成了,才会说出口。还是自己魅力不够?他想不到跟自己说。想想现在自己也是围城中人了,于是她也放开胆子了。 ”汪总,我想问您,您是不是跟小芹合作拍戏啦?是把厂子抵押出去了吗?我这么问,您不会怪我吧?”小聂说,眼睛看着汪富贵。 汪富贵看看床头柜上的鲜花,“难为你了,在这县城还能买到鲜花,一定跑了不少路吧?谢谢。”汪富贵说。 小聂想:这是在拒绝我,不想回答我的问题,看来还是对学姐一片痴情啊。真不知道小芹有哪一点好。 “也许我这些话不该对你说,还请你包涵。我和小芹分手了。”汪富贵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睛盯着地面,不能直视小聂。 小聂身子微微一震,这么说,爱情长跑结束了?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瞬间想到:太晚了。但她马上回过神,想着该不该劝劝这位痴情的老总。 “那-----”小聂看汪富贵呆呆的,不想说话的感觉,她后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和小芹的合作,是我个人和她大哥的影视公司的合作。账都很清楚,我抵押了我堂兄在歙县的民宿,没花厂里一分钱,我问心无愧。”汪富贵说道。 他想说,请相信我,但只是静静地看着小聂,觉得,如果小聂相信,他不必说,如果不信,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小聂似乎看懂了汪富贵眼神中的意思,嘴角上挂起微笑。 “汪总,我们都相信您能找到心上人,企业也会越做越大的。看看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您给我个指示呗。”小聂故作轻松地说道。 “哈哈,我能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吗?”汪富贵问。 这麽直截了当,令小聂意外。 “汪总,这个我还没准备好。我想问问,厂里生产清洁能源汽车,销售怎么跟进呢?”小聂问。 “我得谢谢你啊,这麽些年,一心扑在厂里,奔波劳碌。清洁能源车是北京市政府公开采购的,我想,周边城市,或者其他城市的政府采购我们可以提前布局,你的销售大概要转向了。”汪富贵说。 他有意把答案留给小聂。 “您是说我们要进军政府采购?\"小聂问,目光里难掩兴奋。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汪富贵说道。 小聂想起在小太阳公司做销售经理时,她还在北大读中文。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人脉,在市场上如鱼得水,但面对的是个体消费者。现在,汪总想用清洁能源车的高科技产品跻身政府采购,这让小聂兴奋之余不免有紧迫感。汪富贵看出小聂的忧虑。 ”政府采购的规模越来越大,而且对供应商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咱们想和大企业竞争,在资质、技术、服务等方面都存在不足。就指望你带领团队进行改革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及时沟通。保证产品的质量和服务水平是关键。同时,参与政府采购的招投标活动,要不断积累经验。万事开头难。好在新车还没上线,你可以有比较长的准备时间。“汪富贵对小聂说道。 ”政府采购不仅是一种市场机会,更是一种社会责任。可以督促我们不断提高自身的实力和竞争力,才能更好地为社会做出贡献。“汪富贵说。 小聂试探着问:”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处理金凤这件事呢?“她起身到床头柜上,给汪富贵倒了一杯开水,递到汪总手上。 ”实在不行,把鲍鲲送到北京的医院去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希望他能尽早醒过来。“汪富贵声音很低沉,一提到这个兄弟,他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我跟你说了,住院处有规定,探视需要登记,再说现在也不是探视时间呐。你还是出去吧,要不然我会被扣奖金的。“ ”让开,我今天就要进去。“ ”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汪富贵低声叨咕了一句,眉头皱紧了。 小聂刚想开口问是谁,下一秒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近了,汪富贵的表情不免有些紧张。 ”哐当“一声,病房的门被撞开了。住院处的守卫无奈地转身走了,进门来的是一位身材矮胖,皮肤白皙,梳着一头短发的中年妇女。她嘴唇薄薄地,手很小,穿着随意,上衣是一件中式夹袄,下面的裤子洗得发白,看上去是男人的裤子改过的。她说话声音很大,嗓音尖利,能刺痛人的耳膜。 ”富贵哥,妹子来看你啦。呦,这位就是你那亲啊爱的?小妹妹,你可是让咱们富贵哥爱得苦啊,看看,为你都把胃上喝出几个大窟窿。你这是从上海赶过来的吗?还真有心呐。“金凤拽住小聂的手,咋咋呼呼地说道。 第345章 群莉的生育难题 萧乾走进厨房放下菜刀,想想,他也没顾上洗手就走出厨房来到书房。见群莉已经打开了电脑,心里不免生气,但他还是耐心地坐下来。 “你怎么也得跟我说两句嘛,简单明了,不至于耽误你上网吧?已经耽误一天了,也不差这会儿功夫。你要是不跟我说个大概,我也没心思做饭啊。” 萧乾一脸的殷勤。 群莉嗤嗤地笑,眼睛还盯着电脑,把个萧乾气的不行。萧乾心想:平日里你跟我撒娇耍赖,正经事也这么没正形,他要上手去拉群莉,群莉鼻子挺尖,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弄得皱起眉头。 “嗯?你手上啥子味道,去去去,离老子远点。” 群莉叫道,脸上依然在笑。 “你先做饭嘛,老子跑一天了,饿了。等吃完饭,咱床上说。” 群莉学着萧乾之前的样子说道。 她向萧乾吐吐舌头,就又埋头看她的电脑了。萧乾无声地向这个川妹挥挥拳头,扭头出门去做饭了。 萧乾出了书房,群莉再无心上网看帖,她开始搜索网上关于生育的网站。忽然她想,萧乾不会看到我搜索的痕迹吧?于是她就又停下来。 她打开那些“戴笠他哥”的帖子,一个一个地仔细读着。猜测着,戴尔写这些帖子时的心情。 她也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难道萧乾的前妻没有跟他“汇报”?萧乾也没问他前妻?萧乾还不知道自己今天没去检查?她边看帖子,边想着怎么跟萧乾说。 在中学时,群莉就读过《汤姆叔叔的小屋》,对美国蓄奴的历史了解一些。到美国后,对于种族歧视她一直很关注。人种、人性、法理等系列讨论,她住在福州街公寓时也参加过多次社区讨论,她网上也有不少黑人粉丝。人们都承认黑人的身体素质好,智商也不低,但对他们进入白人生活圈一直是抵制的。 群莉想:贫穷的生活对于生育的影响并不大?这没有理论依据,但却是现实存在的。在现代文明的生活中,人们往往过分依赖外力,而忽视了自身的内生力量。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医疗技术的进步让我们能够治愈许多疾病,但是我们也因此变得过于依赖药物和医生,而忽视了自身的免疫力和自愈能力。我们生活在一个物质丰富的时代,各种便利的设施和服务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舒适和便捷,但是我们也因此变得过于懒惰和依赖,而忽视了自身的创造力和适应能力。 我们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方式,更加注重自身的内生力量。我们应该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增强自身的免疫力和自愈能力。我们应该学会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提高自身的创造力和适应能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而不是被外力所左右。白人社会里,甚至我们现代华夏民族,是否过于自贵了?从胎教开始的育儿经真能养育出强壮的民族吗? 在久远的时代,当文明的曙光尚未照亮大地,人们生活简单而质朴,生孩子似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繁琐的检查,也没有丰富的营养供应,母亲们凭借着本能和经验,迎接新生命的降临。 在那个时代,生育是一场与自然的较量。母亲们在简陋的环境中,用坚韧和勇气谱写着生命的乐章。她们或许没有现代医疗的保障,但却有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未来的希望。群莉听老妈说起过邻居家里,有的生了十个孩子,但活下来的也就七个,有些在生产时孩子就死掉了,有些生下来有残疾,没过几年就夭折了。老妈说这也叫“优胜劣汰”,听上去有些残忍,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明的脚步逐渐加快。人们开始意识到生命的宝贵,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质量。医疗技术的进步,让生孩子变得更加安全;营养知识的普及,让孩子们能够更加健康地成长。可有些新问题出现了。比如人们会人为地避孕,会打胎。群莉知道,在教会的律条中,打胎是人类的一大罪恶。那么说,人崇尚自然,应该从自身做起? 科技进入生育领域,带来的是核爆炸一样的思维裂变,关于道德,关于权力,关于妇女健康,社会热点频出。很多高龄产妇被迫选择试管婴儿,但有人声称,试管婴儿比自然受孕的孩子更聪明,所以,也有人明明可以自然受孕,也要选择试管婴儿。群莉想:可以探讨一下生育的种种问题,那样网站的内容就更丰富了。 群莉想着戴尔说的,”有一定风险“,是什么样的风险?是生不了?还是孩子会不健康?她多想,现在能跟戴尔网上聊天,把问题问清楚,可是不能。她想着什么时间约戴尔带自己去医院检查。 终于听到轻轻的叩门声,晚饭就只有萧乾和群莉两个人,吃的异常安静。 萧乾给群莉夹菜,”跑一天,劳苦功高。“萧乾的口吻有些讽刺。 群莉懒得搭理,自顾自地吃饭。她想:他前妻并没向他告自己的状,他现在心里不定怎么着急呢,还这样故作姿态? 一直拖到晚上,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群莉才低声说:”我今天没去医院。“ 萧乾一骨碌爬起来,瞪大眼睛恶狠狠地喝道:”你说什么?那你那么晚回来,去哪儿啦?“ ”老子跟你说了,去哥大图书馆了。咋地,在那里坐一天不要太舒服啊。搞忘了噻。说不定,哪天突然发现我怀孕了,还查什么查。我这麽年轻,你这麽凶,能有什么问题啊。“群莉说道,语调轻松,像是萧乾在找事,但群莉并不在意。 她有意避开萧乾让他前妻带自己去医院的事,不想把自己的愤怒说出来。也倒想看看他自己怎么说,能让前妻带自己老婆去医院,什么心理? ”你一早就走了?“萧乾试探着问。 ”嗯,吃了一块巧克力。“群莉故意这麽说,她最烦萧乾控制她吃巧克力。 ”我前妻她没来吗?“萧乾紧盯着群莉问。 ”啊,来了。刚好我出门。我跟她说去医院检查。”群莉说道。 “我还想问你呢?她今天那么早就来了?干嘛?”群莉眨眨眼,带几分俏皮地问。 “干嘛?是我让她带你去医院检查的。”萧乾一副生气的样子,就是拿群莉没办法。 “什么?你敢把老子的事告诉那个婆娘?老子跟你急。”说着就举起了拳头,却是被萧乾一把抓住手腕。 萧乾不再多言,顺势把群莉压倒在身下,把蓄积在他身体里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群莉弱小的身躯在他身下无力地扭动,嘴里不住发出呻吟,给萧乾的感觉是:这川妹就是这样对自己示弱的。他开始对这样无言的交流着迷,甚至连思维都暂停了。空白的头脑,异常灵活的躯体,超乎寻常的听觉,令萧乾感觉放松,他不愿意让说话耽误了春宵一刻。 在萧乾内心,也有恐惧,那就是他不知道自己天生就缺乏的强壮,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他也在担心群莉会提出让自己和她一起去医院检查,他担心那样自己会下不来台。他不断在群莉身上验证着自己荷尔蒙的质量。他只是奇怪,群莉为什么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想用一个亲生的孩子来”拴住“自己呢?是对自己并不在意吗? 群莉把戴尔约到了一家教会医院,她进到检查室去接受检查,戴尔坐在检查室门外,安静地等候着。 戴尔是个逻辑性很强的男人,常常用严苛的时间与程序去规范身边的人。比如陪女朋友逛街,他会先在网上把路线搜索清楚,然后合理安排时间,记在手机上。回来要总结这次出行哪些事情完成了,哪些事情没有完成。他认为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可没有一个女人能忍耐他的这一番操作,他的“在意”都被女人的嘲讽湮灭了。 可群莉似乎是个例外,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小丫头,就被她吸引了。他说不出是为什么,或许因为群莉是他喜欢的类型,身材痩小,讲话干脆,办事利落,一看就不是那样会算计、爱计较的女人。 在群莉跟自己实习的头两天,他刻意躲避着群莉,怕自己会流露出对她的喜欢。后来发现群莉还是个上进心很强的女人,不屑于依赖于男人的女人,他很欣赏。在洛杉矶,他的确对群莉很照顾,他心里是想让群莉在律所三个大律师中选择给自己做助手,但以他的个性是不会主动开口的,现在他悔不当初。 戴尔坐在白色的长椅上,看着那些被叫做“天使”的护士们轻盈地在走道里飘来飘去,群莉难道就是因为不想要孩子,才在律所的“四条汉子“中选择了萧乾?这小丫头看着怪聪明的,也是一时糊涂。或许,她是胆怯,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讲在前面?她真的爱萧律吗?戴尔知道他在想一些无聊的问题,但他抑制不住地要想下去。 检查室的门轻轻开了,群莉走出来,走到长椅边在戴尔身边默默地坐下。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没有多一会儿,护士拿出一份检查报告递到戴尔手上。 ”你好,先生,这是您太太的检查结果,你们商量一下吧,如果准备备孕,可以到医生那里再详细咨询。“护士面带微笑地向群莉点点头,转身回检查室去了。 戴尔仔细地看着检查报告。 沉默良久,他转头看着群莉:”如果一定要孩子,就只能做试管,但以你的身体状况,我建议你们找代孕。“戴尔呻吟低沉,听得出语气中的怜悯与同情。 第346章 何姐在成才学校办家政专业 何姐没想到自己只是有再婚的念头,周帅都那么大的反应。但她冷静下来一想,如果不折腾这麽一出,自己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原来他是想接他老爸的班。 周正一辈子在唐山机车段上,自学、攻关,光是笔记就写了几十本。而且,他还很少用电脑,也不怎么用手机。真是在八十年代过着六十年代的物质生活,除了一日三餐吃食堂,几乎花不了什么钱。 周正在单位例行检查中,被筛查出患有胃癌。那时候还不是很严重,但他舍不得花钱治疗,也没告诉任何人。他不愿意去做什么化疗,想起要把头发剃光,他就已经胆战心惊了。 他跟翠姑提出离婚,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翠姑跟他闹得天翻地覆,可翠姑没有。离婚后,从北京回到唐山,他一下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那一星期,他体会了身边没有人照顾的心酸。他想:翠姑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周帅再一次到唐山来的时候。 周正对儿子说:”你还是不要来接我的班了,在北京更有前途。“ 周帅不解地问老爸:”咱不是都说好了吗?咋说变就变了呢?“ 周正只能说了心里话:”你常年在唐山,难道让你的女朋友也来陪你吗?” 周帅当时就黑了脸。周正知道,儿子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和翠姑,这一辈子就这么聚少离多的。 周正在梦里总见到翠姑,还是小时候一起过年时的样子。扎着山羊辫子,红头绳的颜色别提多鲜灵了。跑起来两只辫子一卜楞,一卜楞地,可爱极了。 他想起两个人冬天赖在炕上,翠姑总把脚贴在他身上。他呢?把翠姑的手放在胸口上,心想:咋就总是手脚冰凉的呢? “真热乎,还软软呼呼地。”翠姑总这麽说,还害臊地对自己笑。 两人在被窝里玩接成语的游戏,说好谁输了谁就下地去生炉子。每次都是翠姑输,可每次都是他下地去生炉子。翠姑就会嗤嗤地笑,自己下地,边穿衣服边吸溜吸溜的,她就笑得更响了。 周正动过念头,把病情告诉翠姑,估计她会不忍心,会接自己回北京,回周家巷。可最后,周正还是决定保守秘密。但他担心儿子技校毕业,不知能干什么。 连周正都没想到,他一直反对儿子周帅跟蜜蜜交往,可竟然是蜜蜜劝儿子周帅来唐山看望自己。他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叮嘱儿子:要对蜜蜜好,别辜负了人家。 周正去世后,单位把他那一摞几十本的笔记都托运回周家巷了。何姐翻了几本,根本看不懂,就随手放进箱子里了。 今天,何姐想拿出来看看,虽然老公写的那些技术的事她不懂,但看看他的笔迹也觉得亲呐。对呀,我咋早没想到呢?何姐边怪着自己,边打开床头的木箱。取出一本笔记,慢慢地翻着。 啊,原来不都是技术上的事,老公还写了好多小字,字可漂亮了。她又在后悔了,怎么就没想过跟老公学学写字呢?她先翻看空白的地方,有一行话:造世界一流的高速机车! 她嘴角微微翘起,心想:如果他真的在我面前这麽说,我一定又给怼回去了,“吹牛吧,你就。”嗯,自己一定会这么说的。 直到晚上掌灯,何姐都坐在炕头看那些笔记,饭都忘了做。 蜜蜜早就 回来了,她先走到何姐门口,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见何姐低头看着什么,那么专注。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表情严肃地翻着。她于是没进去打扰,自己去灶间做晚饭了。 做好晚饭,蜜蜜先把饭端到她和周帅的房间。自打跟何姐红了脸,周帅和何姐一直都不说话,蜜蜜心里不是滋味儿。每天何姐做好饭都不再叫她俩,只有蜜蜜自己到何姐屋里去吃饭,何姐跟她的话也少了。周帅倒好,无论蜜蜜怎么好言相劝,都不肯低头,死活不肯去何姐屋里吃饭,都是蜜蜜给他端到屋里来吃。 蜜蜜把饭菜放到周帅电脑边上,转身要走。 “欸,你上哪儿去?”周帅问。 “灶间里还没收拾,我过去看看。”蜜蜜说,情绪很低落。 周帅心里也不舒服,他当然知道这院子里的三个人都别扭着呢。 “急啥呀,你陪我坐会儿。”周帅说,嘴里塞满了饭。 “你有电脑陪,还用得着我吗?”蜜蜜没好气地说道。 “不赔算了,拿走吧,我不吃了。”周帅把碗一丢,继续看他的电脑。 蜜蜜也没客气,拿起碗筷气冲冲地出门去了。她把周帅的剩饭用一个纱网罩好,转身出了厨房,轻手轻脚地走到何姐窗前。 屋里没开灯,何姐不会又和衣而卧了吧?再病了可不得了,蜜蜜想着。走过去拉门,才发现门上了锁。何姐没在?她还没吃饭呢。天这麽晚了,她能去哪儿呢?蜜蜜开始在院子里找,每个茶室,琴房,画室都锁着门,她慌了。回到自己屋里,见周帅还撅着嘴,看她进门也不搭理,眼睛仍然盯着电脑。 “咱妈不见了。”蜜蜜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不会到山上遛弯儿去了吧?”周帅摇头晃脑地说,突然他手停住了。 “别愣着了,快多穿点儿衣服,咱俩一块儿出去看看。”周帅急急地对蜜蜜说道。 蜜蜜抓起一件外套,就和周帅一起跑出了院子。 “我上那小山上转转,你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哈。”周帅对蜜蜜交代着,似乎很不放心。 “嗯,你快去吧。”蜜蜜催着周帅。 “妈,妈,-------”蜜蜜在门前的停车场里边走边喊,还回头看着周帅。 没多大功夫,周帅气喘吁吁地从小山坡上跑回来了。 “上面没人。\"周帅语气里竟带了哭腔。 蜜蜜知道,周帅没经过什么大事,一定心里很慌。可她们也不知道何姐平时都喜欢去哪儿,都已经晚上九点钟了,公交车早就停运了。 ”你今天回来就没去妈屋里看看吗?“周帅问蜜蜜。 ”我趴窗户看了看就去做饭了。“蜜蜜说。 ”看了看,怎么,你没进去吗?妈在干嘛呢?“周帅有点儿急了。 ”嗯,妈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炕上摞了一大摞笔记本,看得可认真了。“蜜蜜边回忆着,边说道。 ”一大摞笔记本?“周帅叨念着。 周帅猛一转身,:“我知道了,走,跟我走。”他大叫一声,拉起蜜蜜就往村口走。 蜜蜜被周帅拽住一路狂奔,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嗨,你这是往哪儿跑啊?这麽晚了,咱妈不会走这麽远吧?”蜜蜜吃力地说。 她弯下腰,头朝下,两手扶住膝盖。 “一看你平时就缺乏锻炼。”周帅说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便来到了主路上,周帅伸手打车。有几辆车明显是空车却从她俩身边疾驰而过。 “你想去哪儿啊?现在人家司机大概都不想拉你,人家都忙着往家赶呢。这黑灯瞎火的。“蜜蜜说道。 ”你害怕啦?要是害怕你就回家里等着吧我一个人去。“周帅说。 蜜蜜几乎流下泪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刚刚那条路都没有路灯,你让我怎么回去啊?“蜜蜜又气又急,一个劲儿地跺脚。 ”啊,没路灯你就怕啦?等到了那儿你不得吓得尿裤子?“周帅边说还边笑。 蜜蜜上去就是一拳,直打在周帅胸口上。她刚想说对不起,就听见周帅呵呵地笑。 ”吘,力气好大啊,打得我痒痒的。“周帅说道。 ”你这没良心的,咱妈都不见了,你还笑得出来。“蜜蜜埋怨着周帅。 ”唉,要不怎么说我是她亲生的呢,我知道她在哪儿,你跟我走准没错。“周帅撇着嘴,语气很肯定。 蜜蜜将信将疑,她也像周帅一样伸手打车,立刻有一辆的士停在了两人面前。 ”还是你有面子。“周帅狡黠地一笑。 两人上了车,司机问:”二位去哪儿?“ 周帅随口说道:”直走,我让你停哪儿就停哪儿。“ 司机很不乐意地嘟囔着:”直走,您要是去那地方,我可不拉你们哈。“ 周帅一把搂过蜜蜜,把她放倒在自己腿上,接着就吻了上去。司机只能目视前方,专心地开着车。 到了万安公墓的道边,周帅喊了一声:”行,就这儿吧,靠边儿停车。“ 司机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看坐在后座上的周帅和蜜蜜,眼神中有狐疑也有惊慌。他一定在想:这两人大夜里跑这儿来,一定不干好事。 蜜蜜和周帅一起从的士上下来,她看看四周黑洞洞地,偶尔有蝙蝠飞过,能听到几声昆虫的叫声,周帅拽着她往路边的草丛里走,她觉得脚下绵软,像踩到什么不堪的东西。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蜜蜜惊得浑身打颤。周帅攥紧她的手,凉凉地,汗涔涔地。 ”咋样,还能站稳吗?别是腿肚子转筋了吧?“周帅还在开着玩笑。 ”就你胆大,这是哪儿啊?你说妈在这里?“蜜蜜的语气里满是怀疑。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儿不是万安公墓嘛。咱爸不是埋在这儿的嘛。”周帅的语气严肃起来。 蜜蜜上次来参加周帅老爸的葬礼,但那是白天,走的是正门,像这样偷摸钻进来,谁能认识。蜜蜜心里怪着周帅,但一想,如果刚才跟司机说到这里来,估计司机真有可能害怕。 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墓碑前跪着一个人影,周帅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蜜蜜别出声。 “老公,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 蜜蜜听那语声就知道是何姐,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看看身边的周帅,也对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打小就向着我,那你现在告诉告诉我,我要是办个家政公司,能行吗?”何姐的口气就像在和周正聊天。 “嗯,我听你的,先在成才学校办个家政专业,不就有人手了吗?” “你也真是的,当初你要是回周家巷来,怎么知道我不会伺候你呢?”何姐说着,就抹起眼泪来了。 第347章 乌扎托把乌娜带回村里 尤娜在内罗毕大学,是住在医院的员工休息室里,她没有铺位,只能睡在地板上。朱蒂说带她去洗澡,然后可以和朱蒂睡一张床,尤娜说什么也不肯。朱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觉得小孩子有的时候很怪。 朱蒂把这件事对丽丽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丽丽到尤娜的课堂上去找她。她们的课堂是一个废旧的厂房,里面立着些双杠,吊环,鞍马,还有跳远用的沙坑。尤娜说她跑步的时候会到运动场上去,平时在这里,老师在黑板上教写字。 丽丽说带她到食堂去吃饭,她拼命摇头。一位印度籍教练走过来,热情地跟丽丽打招呼。 ”丽丽老师,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尤娜是你的亲戚?“这位叫米哈伊 万的教练说道。 ”嗯,是的,教练。我想带她去食堂吃饭,您看可以吗?“丽丽问。 ”抱歉,丽丽老师,不可以。她现在还在训练期,营养食谱是由我们安排的。“米哈伊 万说道。 ”这样啊。“丽丽点头笑笑。 转过身,她低头问着尤娜:“营养餐好吃吗?能吃的饱吗?” ”好吃,吃得很饱。“尤娜笑得很天真,现在在她身上再难找到之前那种怯生生的感觉了。 长跑训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训练初期,运动员们通常充满热情,很有动力,这有助于他们提高体能和耐力。这个阶段,一般会感觉身体在逐渐适应训练的强度,成绩会有明显的提高。然而,随着训练强度逐渐加大,运动员们会进入瓶颈期,成绩提高缓慢,甚至会出现停滞不前的情况。这会令许多运动员感到沮丧,这会影响他们的训练效果和比赛表现。 这些原理丽丽在北大时有所耳闻,毕竟,她曾有过跑全程马拉松的理想。所以,她对尤娜的训练很关心。她把自己的担心对米哈伊 万教练说了。 ”丽丽老师,没想到你还有过跑全马的理想。你可以为尤娜做领跑啊。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尤娜年龄小,身体能量有较长的释放期,就是说,我们会逐渐加大运动量,让她释放出体能,你看她现在很瘦弱,耐力会差。但她长得快,增加营养和加大运动量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最关键的是,她不会停下脚步,她会一直跑,她也不会有你说的那些忧虑。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亲爱的丽丽老师?”米哈伊 万 做了一个习惯的动作,两手一摊,手心朝上放在双肩两端,幽默地看着丽丽。 “好,米哈伊 教练,就拜托您了。”丽丽说。 “no no ,是拜托上帝。”米哈伊 万笑着说,转头去忙别的事了。 丽丽问尤娜为什么不愿意和朱蒂一起去洗澡,还说自己可以带她去。 “我是不愿意跟她睡一张床。我可以在那边医院里睡地板。”尤娜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对丽丽说道。 “睡地板怎么能有睡床舒服呢?要不然你今天训练完,我和你一起去洗澡,然后回我的宿舍住,明天早上我会叫醒你。不会耽误你训练的。”丽丽劝着,几乎是在哄着尤娜。 “我不,我也不能跟你睡在一起。乌达尔说了,我是他的妻子,我只能和他睡在一起。”尤娜认真地说。 丽丽哭笑不得,她从包里拿出一双球鞋递到尤娜手上。 “给我的?丽丽老师,你真好。那我今天把脚好好洗洗。”她边说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脚,两只脚互相搓着,显得羞答答地。 “你在村里洗脚吗?”丽丽问。 “洗,我天天用脚在盆里踩衣服。”尤娜眼睛亮亮地。 从尤娜的训练馆出来,丽丽又到医院去看朱蒂 伊扎贝拉。莺莺已经给她调理了一段时间了,她想着问问朱蒂感觉如何。 丽丽也想着周末自己是不是该回村去,好久没见乌达尔了。再说,回去可以见到老爸。他一个大摄影师,据说天天在那里和舅舅他们一起教族人怎么用农机。 她走到内罗毕大学医院门口,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乌达尔,不由得有些兴奋。 “丽丽,你周末忙吗?”乌达尔问,语气很温和。 “不忙,我正想回村去看看呢。你在麦卡雷雷吗?我过去找你吧。”丽丽说道。 “不用了,你就在学校等我,我过去接你。”乌达尔说道。 没等丽丽再说什么,乌达尔就挂断了电话。他难道就喜欢我对他言听计从?丽丽心里想着。 周末的时候,乌达尔很早就到了,还和丽丽一起在餐厅吃了早饭。然后,他就要带着丽丽走。 丽丽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不去看一眼尤娜吗?” “谢谢你能这麽问,说明你关心我,我领情。尤娜有你照顾着,我放心,还得谢谢你给她找了一条出路啊。”乌达尔走到丽丽跟前,吻着丽丽的前额。又把下巴抵在她头顶。 “今天咱俩不回村里,我带你去金贾,咱们好好玩儿两天。”乌达尔说着就把丽丽扛在了肩上。 他们走过草坪,尤娜远远地看见乌达尔扛着丽丽,惊得停下脚步,她正在进行晨练。教练在尤娜身后吹起了哨子,尤娜急忙继续向前跑。她在心里怨着乌达尔:你坏,就为了看你一眼,害的教练得罚我多跑两圈了。 这时候她听见乌达尔在远处喊:“尤娜,加油。” 丽丽老师也在喊:“尤娜,加油。” 尤娜跑得更快了,还高高地挥动着手臂。 乌达尔开着他的敞篷车带丽丽往金贾方向驶去,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知道了。”乌达尔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丽丽看看乌达尔,见他并不想告诉自己是谁来的电话,就没再问。 乌达尔的确不愿意告诉丽丽,电话是岑浩打来的。岑浩在电话里说,乌娜回到了村里,想见见他。 金贾,距离首都坎帕拉不远,城市坐落在尼罗河的源头,拥有壮丽的自然景观和丰富的文化遗产。 在金贾,人们可以感受到尼罗河的磅礴气势。河水奔腾而下,形成了壮观的瀑布和急流。尼罗河上有各种水上活动可供游客们选择,如划船、漂流、蹦极等,人们从世界各地到这里感受尼罗河的力量和激情。而这里的晚霞却是异常地宁静、真的像激烈散去后的平和温柔、婉约。 总有那些寻求刺激和冒险的人,在尼罗河上蹦极,对他们来说,只有这样的瞬间才是旅游的意义所在。站在高处,俯瞰着尼罗河的壮丽景色,然后纵身一跃,把自己当成自由落体,那快感只有在尼罗河源头才令人怦然心动,久久难忘。这种冒险活动需要勇气和胆量,也是对生命的热爱和尊重。 乌达尔把敞篷车停在了博物馆门前,领着丽丽往博物馆里面走。丽丽思来想去还是对乌达尔说了心里话。 ”乌达尔,刚刚是谁打电话给你,如果你有事,咱们就提前回去村里,出来玩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丽丽轻声说道。 ”你不用管别的,咱们参观完这里,趁天亮再去看看房子,多看几套,比较一下。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俩去蹦极,你敢不敢?“乌达尔说道。 乌达尔用手指刮了一下丽丽的鼻子,脸上挂着笑。丽丽知道他说的”晚上好好睡一觉“的意思,脸微微发烫。她想起老爸对自己说过,让乌达尔给自己在金贾买房产,可自己一直不好开口,难道是老爸跟乌达尔说了。她心里琢磨着。 进到博物馆,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地上也都是原状的黄土地,没有硬化过。 ”乌达尔,你说,下雨的时候,这里会不会都是泥?“丽丽问。 ”嗯,一般也不会有人进来,游客来的多,本地人都在外面卖东西呢。“乌达尔叹了一口气,似乎对国人很失望。 ”乌达尔,为什么要在金贾买房子?“丽丽试探着问。 ”你终于问到点儿上了。你老爸不是说开野奢酒店吗?我跟他合计了,先在金贾开一个,做尼罗河源头的水上运动,露营,篝火晚会。咱们总得有个窝吧。你说呢,我的女神。”乌达尔说道。 他一把搂过妻子,重重地吻着她,从额头到鼻梁,再到湿湿的唇。 “真想今天就看上一套房子,今天就住进去。”乌达尔边说,边死死地搂着丽丽。 第348章 邱枫在成都生下儿子 邱枫在成都待产,也一直没让自己闲下来。她常去川大图书馆查资料,在微博上发些评论文章。她现在很享受网络办公,当然,她希望能在网上开始授课,这样的想法却遭到吕一鸣的嘲笑。晚上她还要和吕程一起辅导孩子们做作业。 他们请来一位邻居帮着做饭,那人嘴一刻都不闲着,说了好多邱枫和吕一鸣不知道的事情,都是关于群莉和群莉娘的。也不知道这位阿姨是怎么想的,也许她说话根本不走脑子,就单纯以为多和吕一鸣说说话,会留下个好印象吧。 可邱枫已经不胜其烦了,她每天中午去川大,到辅导班差不多快开始了才回来。然后她就会让阿姨“提前下班”,当然阿姨很乐意,于是邱枫算是逃避了阿姨的“龙门阵”。吕一鸣可就无处可逃了。 阿姨这邻居当的很称职,群莉家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她从群莉娘“耍”朋友开始说起。 “只见了一次面,就‘那个’了。” 阿姨嘴里发出“啧啧”声,脸上的皮肤皱紧团成核桃皮。 “别说,还真准,群莉一下子就蹦出来了。等她老子两年后回来,她都会叫爸爸了。”阿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脸上的笑容很诡异。 吕一鸣心里在骂娘,这老太婆嘴够损的,要是个男的我早打他个满地找牙了。不过他也真替这阿姨可惜,该让这阿姨去演个电影什么的,保准不会怯场。 “还好,群莉她爸巴适得很,回来就风风光光地办了婚礼,群莉娘的名声才算是找回来了。” 阿姨似乎很感慨,又似乎很为群莉娘庆幸。 吕一鸣在一旁帮心不在焉地择着菜,他这听众当得忒难受。他心想:我跟群莉是什么关系?阿姨说的这些事我闻所未闻,看来人们关心的事情差别很大啊,每个人都生活在世俗的眼光里,没有人逃得过别人的窥视。\"无人背后人不说“,阿姨这样的人也很有趣,不知道这些话她都对多少人说过,又说了多少遍。也不知道群莉娘是怎么跟她介绍我的,她这样不避讳我。 “阿姨,那群莉她爸回来之前,群莉娘受了不少苦吧?” 吕一鸣问。 “可不是嘛,单位说她作风有问题,除名了,她们自己屋里头也嫌她。工作都没的,就靠打零工,养活她自己和群莉。” 阿姨说,语气里满是同情。 忽然她凑到吕一鸣身边,压低声音说:“听说,还给人家当过奶妈呢。”阿姨挤眉弄眼地,吕一鸣心头升起一阵厌恶。 阿姨边切着青椒,边叨叨。 ”要说还是群莉娘有福,几个孩子天生都会念书,一点儿没让她费心。她也就是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这家庭妇女当得安逸。她男人挣钱多啊,人家常年在外地,拿的是双倍工资咧。哪像我们,那些年吃饭连见个荤腥都难。“阿姨说道。 她并不看吕一鸣,好像对着一堆菜在聊天。 ”最有意思的是群莉他爸,你要说他什么都没干吧,也亏了他。我就感觉他每回来一次,就给群莉娘丢下一个孩子,嗨,你说他能干不能干?“说着,她自己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时还止不住了。 吕一鸣可真是有火发不出了,他丢下手里的菜,起身想出去。 ”阿姨啊,我说您这技术够高的,边说话边切菜,小心别再切到手。“吕逸飞从外间进到厨房,对阿姨说道。 阿姨这才止住了笑,也住了口。 晚上,吕一鸣边洗碗边跟邱枫商量,他想让阿姨别再来了。他说宁可自己做饭再从外面买一点儿,都不愿意让这老太婆来了。 邱枫说:”你再忍忍,没几天了。一放假,咱们就把这个班停了。你现在让她走,明显是对她不满意,将来群莉娘回来时,不好相处。“ 吕一鸣觉得枫说的有道理,她总是替别人想,可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呢? ”听着是这麽个理儿,敢情你是躲了,我可天天在这儿糗着呢。“吕一鸣跟他的枫撒娇了。 ”你这是调查民情,多好的机会啊。唉,今天童教授给我打电话了,说群莉娘现在自学了一个图书馆学专业,她在资料室的工作做的还挺有成就呢。嗯,还夸了你两句,说你那篇关于大学专业设置的文章写得很有深度。“邱枫笑着说。 ”真的?还真是,群莉娘应该是很聪明的,要不然她的几个孩子也不能个个都是大学生。“吕一鸣有嘴无心地说着,没发现枫已经默默地走出了厨房。 当吕一鸣走出厨房,看见外间里只有老爸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于是出了门,院子里也没看见枫的影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难道我刚才的话有哪句她不爱听了?吕一鸣边琢磨边走出院子。 女人孕育生命的过程如同一场神秘而伟大的旅程,充满了复杂而微妙的变化。在这趟旅程中,女性身体和心理都经受着巨大的挑战。 许多人往往只关注到孕妇身体上的变化,却忽略了她们内心微妙的心理变化。随着孕期的推进,孕妇情绪不断的波动,从喜悦到焦虑,从期待到恐惧。她们可能会对未来感到不安,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感到陌生和不适应。 邱枫一直不相信早教,她研究过少数民族和阿拉伯人的生育观,知道这世界上有些民族是不相信”拔苗助长“的教育理念的。他们认为人能到这个世界上来,能活下去,甚至长命百岁,都是命运,是神的安排。所以,他们不会人为地干涉,主张自然生育,自然成长。的确那样不会有成长焦虑。 而这种做法在中国显然是不现实的,孩子在娘胎里我们就开始了训导。出生了就有早期教育,小学,中学,直到大学,很少有例外。太可怕了,邱枫最近越发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不够聪明,甚至会落在起跑线后面。她不知道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但这想法一天天地压迫着她。就像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一样,这样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每天晚上面对那些辅导班的学生时,她越发心虚。自己天天给人家的孩子批改作业,将来自己的孩子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真像吕一鸣那样皮皮溜溜地,不爱读书。她怕自己没有吕逸飞和青莲那样的本事,能把孩子培养成才。 研究表明,孕妇的情绪状态可以通过胎盘传递给胎儿,影响胎儿的发育和健康。长期的焦虑和压力可能导致胎儿生长受限、早产等问题。邱枫当然知道这些理论,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但又没法跟吕一鸣说。她盼着快些生,又惧怕那一天的到来。之前她是整天在脑海里想象着,孩子个子高高大大地,男孩就英俊,女孩就漂亮,一定要像旅一鸣多一点,别像了自己,又矮又丑。现在她只想能顺产,孩子别缺胳膊断腿,就谢天谢地了。 当她听见吕一鸣喊她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很远了。她停在原地,远远看着吕一鸣向她跑过来,眼泪就又恰到好处地流出来了。她自己都在心里骂自己:最近怎么这麽没出息。 ”呦,怎么了这是?一个人跑这儿哭天抹泪来了?有什么话跟我说,说出来就好了。“吕一鸣劝着他的枫。 他在心里想着白天那阿姨说的话,想想群莉娘还真是不简单,照那阿姨说的,群莉娘每次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家,他搀着枫往回走,他想:我的枫不一样,她已经四十大几了,还在生孩子。 ”童教授就没夸你两句,我不信。“吕一鸣问着他的枫。 邱枫不好意思地笑了,”嗯,说了几句。“她低声说道。 ”怎么说的?“吕一鸣问。 ”说我想的对,应该可以在网上开课。别的也没说什么。”邱枫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她听童教授在电话里祝愿她生一个聪明的宝宝,她知道是一句通常的祝福,但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刺激。她的确想,如果头胎生下来,现在自己也不会这麽紧张。 她突然攥紧吕一鸣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丈夫:“一鸣,你说,咱们的孩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会不会不聪明,会不会很丑?会不会很笨?” 吕一鸣感觉到枫的手在发抖,他把他的枫揽进怀里,用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 “枫,你太紧张了,放松点儿。你相信我,咱俩的孩子一定是最棒的。”说着,他在枫的腮上轻轻吻着。 邱枫心里感激着吕一鸣,但她有一句话始终不敢问出口,那就是孩子比吕程笨,怎么办。 第二天,当学生们来到辅导班时,见门锁着,玻璃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对不起,小朋友们,邱枫老师住院了,辅导班暂停,费用会退还大家。 “吕程的妈妈生小孩儿了。” “估计以后咱们也不能到这里来了。我挺喜欢这里的。“ ”咱们要不去医院看看邱老师吧。“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走了。 晚上,邱枫在华西医院顺利地生下了儿子。 第349章 小芹再次赴美求学 小芹在电视台合作了一年,京剧老唱片翻唱的栏目深入人心。 但让主任编辑刘廉没想到的是,小芹并没跟台里续签,而是另立门户了。 说心里话,刘廉觉得小芹的步子迈的太大了,路走得太急了。大上海什么地方?藏龙卧虎!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什么圈里的人都不晓得她何许人也,她凭什么打天下,就凭一张学历?笑话。疯传她去做制片人了,那得需要大量的资金,丰富的人脉,还有背景、资历等等,她一样也不占啊,这小丫头也太狂了。 本来刘廉担心的是小芹不跟他签合同,跑去别的栏目续签。现在她去自己做公司了,倒也心安了。可上面领导逼着他找另外的合作者,开辟新栏目。他犯愁了。以为那么好找吗?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来就能合作出好栏目了?他心中暗暗叫苦。 这小芹还一去不回头了,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刘廉觉得怪只怪自己没抓住机会,小芹在的时候,没有更多地跟她联络感情,让她觉得舍不得离开。 想想,也只能硬着头皮联系一下小芹了,公司是她自己的,又刚刚成立,总需要项目合作吧。可当他拨通小芹电话时,听到电话那头放着爵士乐,还有男男女女嬉笑吵闹的声音。 不会吧?那丫头在台里的时候看上去可正经了,近乎死板。这才几天呐,就”堕落“了?难不成上海真的是个大染缸?刘廉不由得撇撇嘴。 小芹接起了电话,声音一点儿没变,还是郑重其事的腔调,只比官腔稍微逊色一点儿。 ”啊,刘主编啊,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啊?“ 小芹客套着。 ”啊,还好,还好。您这是在哪里风光啊?没打搅您吧?” 刘廉说道,语调轻佻带出讥笑的意味。 “嗯,我不怕打扰,就怕您是跟我假招子。我和朋友在江边的游艇上开派对,你要是有空,就过来赏光喽。”小芹说得云淡风轻。 刘廉听得出小芹边说边吸着香烟,他在脑子里勾画着烟花女子的形象,倒真想去一睹芳容了。不等他回答,小芹就挂断了电话,接着,他就接到了小芹发过来的定位。 夜幕降临,浦江两岸幻灯初上,江中游轮不断驶过,游客们在观光。的确,站在岸边和站在行驶于江面的船上,感受截然不同。在船上,你会觉得时间太快,左顾右盼地唯恐漏掉了风景。可在岸边,你会直愣愣地望着对岸,设想着对面的楼宇里都正在发生着什么。 一艘豪华的私人游艇停靠在黄浦江边。游艇上灯火辉煌,乐声悠扬,一场盛大的派对正在进行中。 这艘游艇的主人是一位行业大佬,今天他邀请了许多商界精英和名流来参加派对。游艇上的人都身着华贵的晚礼服,手持高脚杯,杯中的香槟、红酒,反射着耀眼的灯光,愈发扑朔迷离。大家谈笑风生,人们都把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分享出来。年轻人声称自己在世界五百强企业就职高层;啤酒肚已经藏不住的油腻大叔,则含蓄地讲着自己的创业故事。这里,你听到最多的是:“哪里,哪里。” “幸会,幸会。” 在舱内派对的重中之重在上演,大佬和几位合作伙伴正在进行商业洽谈。他们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面前摆放着精美的水果和点心。 大佬微笑着,那笑容里有隐藏不住的狡诈,可有人把那看作智慧。他向合作伙伴们介绍着自己的商业计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围在他身边的人却显得紧张,能看出有人欲言又止,有人一直低着头。不时地点点头的人还是多数,他们对大佬的计划感兴趣,也有不少人对大佬本人感兴趣。 游艇的甲板上,则是另一番景象。一位正在上海滩走红的青年歌手在自弹自唱着英文歌曲,音乐配器动感十足。 佩服大佬和他的合作伙伴们能么忍受这强劲的干扰。看来,人和人真的有太多不同,人家天生就有定力。刘廉经过一番观察,还是在甲板上找了个角落,别看他是电视台的栏目主编,这么近距离地看当红歌手演唱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呢,也是机会难得。 歌手并不漂亮,但她的歌声如天籁般动听,很多人陶醉其中。尤其在江边吹着江风,演唱别有一番情调。许多年轻女子一直在用手机拍视频,伺应生礼貌地上前制止她们。刘廉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痴迷于奢华的生活,却没有进取心,他心里暗暗想着。他边听歌,边在晃动、闪烁的波光水影与灯影迷离中寻找着小芹的身影。 歌手的演唱结束了。舞者们开始在甲板上翩翩起舞,他们的舞姿优美动人,看得出都颇有造诣。刘廉注意到舞者很多是老年人,他们舞步娴熟,配合默契,一看就是老舞迷。这些上海老克勒的生活应该是世间最美好的生活了吧?刘廉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刘廉往舱里扫了一眼,让他没想到的是,小芹偎在大佬的身边,她手里的确点着一根烟。 小芹吸烟的姿势很老练,这不能不让刘廉后背发凉。大上海真的是大染缸,小芹之前总是白衬衫,黑色西裤,连高跟鞋都很少穿,感觉她上班下班都是那一身职业装。才几个月啊,就变身为交际花了?她化了妆,虽然并没显得更漂亮,但不得不说更职场了,像个资深的公关。 最让刘廉不能忍受的是,大佬不时地和小芹交换着眼神,他俩已经很熟悉了吗?原来小芹这麽有背景的吗?刘廉心里好像有些后悔,错过了小芹这麽一个靠山,自己真该死。他后悔来时没先去捯饬一下自己,现在这麽猥琐都你不敢进到舱里去。 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人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大佬先行一步往外走,把扫码、添加朋友,建微信群的任务交给了小芹。在座的人都低头看着手机,根本没人注意到刘廉,于是他慢慢走过去,找个角落坐下。刚好小芹的目光从手机转向在坐的人,她一眼就扫见了刘廉。 “啊,刘主编,你怎么才到啊,都以为你放人家鸽子了呢。”小芹说道。 她语调轻飘飘地,不少人都抬眼看着刘廉。思考着该不该打招呼,怎么打招呼。 小芹从沙发上起身,一只手在屁股后面互撸着超短裙,说实话这动作既不雅,又魅惑。刘廉还是第一次见小芹穿这麽短的裙子呢,坐下时,膝盖都露在外面。她走过来时,刘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腿,太标致了。黑色蕾丝包裹着的腿,像两节藕,浑圆,有力。他起身去握小芹的手,温暖的手让他瞬间像被电击了,心不由得一阵狂颤。 “我怎么能爽约呢,我早就到了,在外面听了会儿歌。”刘廉竭力掩饰着。 “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青年才俊是上海电视台娱乐频道的刘廉主编。”小芹的介绍真的像婚礼上的司仪。 在座的都忙着过来加刘廉的微信,有人还声称认识刘廉。刘廉心想:一群虚伪的家伙,我根本就没在电视上露过面,你上哪儿认识我去。 私人游艇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商品经济时代,这里成了交流的平台,很多人以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而骄傲。但对于那些拍视频发朋友圈的人,也许不乏虚荣。虚荣对女人来说,也许是一种动力。 已经是凌晨了,这就是大城市与乡镇的区别,在大城市你总能找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场所,让你去为夜景买单。 小芹和刘廉走进一家咖啡店,开始了彻夜长谈。 原来刘廉是上海大学的毕业生,他是上海本地人,也没去过什么地方,用他的话说,上海周边走走就已经很好啦,其他地方没必要去,没什么好玩儿的。他的一番话其实也正常,中国人大多都有这样的通病,自己的家乡是最好的地方,其他地方旅游还不是要回到故乡。但小芹以为,有这样“腐朽”想法的人应该是老年人,没文化的人,就像自己老爸老妈。可刘廉还是大学毕业生呢。小芹突然觉得跟刘廉谈话索然无味,有些不知所措。 “你跟那个大佬怎么认识的?”刘廉内心挣扎了好久,还是把问题抛给了小芹。 小芹瞄了一眼刘廉:“喝酒认识的。”小芹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边说边点了一根万宝路,还直起身子,翘起二郎腿,不住地摇着那浑圆的腿,高跟鞋已经脱了一半,脚后跟露了出来。她很悠闲,可刘廉的心脏负担在加重。 “刘主编,你就没想过去国外留学吗?”小芹忽然问。 刘廉没提防小芹会这样问,他的确没想过出国留学,自己是本地人,本科毕业就分到台里,一直觉得电视台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很满足。 “没有,你也知道,进了电视台就一直忙。也没想那么多。”刘廉说道。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后面公司怎么做?听说你要做独立制片人?是吗?”刘廉问,眼神很疑惑。 “是啊,要不我干嘛不和电视台续签呢。我的第一部片子已经拍完了,正在做后期,出来了还请多指点啊。”小芹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把腿放下,端端正正地坐着。 “是吗?什么片子?”刘廉眼中闪烁着惊奇的光。 “在歙县那边拍的,算是旅游风光片吧。”小芹说道。 那天的早点,刘廉和小芹一起吃了豆浆油条。之后,他一直坚持等小芹给他打电话,等他熬不住了,拨通小芹电话时,已经是境外号码了。小芹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意气风发地-------她说已经在南加州了,在读制片人的课程。 第350章 悍妇金凤 “嗨,我说,你放开她,她不是小芹,她是厂里的执行厂长小聂。” 汪富贵说道,语气里是急切又带着些许无奈。 听汪富贵这么一说,金凤才撒开手。她一屁股坐在病床上,病床的弹簧都吱吱扭扭地“告饶”了。汪富贵被一股缠着鱼腥味儿的热气噎得直揉眼睛,轻轻地咳嗽一声。金凤马上就转身朝向汪富贵,一下就拉开汪富贵正在揉着眼睛的手,用她细嫩的小手去翻着汪富贵的眼皮。 “妈呀,让我瞅瞅,这眼睛怎么这麽红?里面净是血丝呢。” 金凤嘟囔着。 她伸长脖子,嘴唇就吸到汪富贵的眼球上,汪富贵的喉咙里咕噜着,两只手胡乱地抓着空气。 小聂见状,吃惊得用手堵住张开的嘴。她来不及和汪总道别,惊慌失措地逃出了病房。路过住院处时,那个门卫见到小聂,丢给她一个苦涩的笑。 小聂在歙县医院的候诊大厅里,给村支书打电话。把金凤来看汪富贵的事跟他说了,恳请他帮忙把这婆娘请回村里去。村支书哼哈地答应着,没说行,也没说不管。小聂心里暗暗替汪总叫苦。 “富贵哥,这是啥破烂医院啊,你肠子上那些个大窟窿他们能给你补上吗?我要是会,保管都给你缝上,严丝合缝地,往后吃啥都不耽误。” 金凤嚷着。 她边吵吵,边打开她随身带来的包裹。拿出里面的糖水罐头,自家树上打下的鲜枣,呼噜噜地倒在床头柜上。枣子叽里咕噜地滚到地上,蹦蹦跳跳地四散奔逃,金凤并不在意。她看看床头柜上的那束鲜花,于是蹲在地上一颗颗地捡起地上的鲜枣,统统都丢进那束裹着锡纸的鲜花中间,她把那当个笸箩用起来了。 汪富贵被金凤的傻话逗笑了,接着金凤一连串的动作又让汪富贵看傻了眼。 金凤往床头柜上倒枣时,他想说你慢点儿;蹲在地上捡那些枣时他想说:外面有自来水,可是没有盆;当那些从地上捡起的枣被丢进那束鲜花里时,他着急地张嘴想制止金凤,可早已经来不及了。总之,他坐在床上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叹口气都没来得及,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他一个字也没来得及说。 他把被子向上拉了拉,把手盖到了被子里。 金凤两只手互相拍着,算是把手里的土掸掉了。她重新坐到病床边上,这次病床的弹簧没再呻吟,但汪富贵的身体还是随着她的沉重落座,而微微颠起来两下。 “金凤,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认得路,会乘长途车?这些东西一定花了你不少钱,我把钱给你,趁天还没黑尽赶紧回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 汪富贵说道,目光躲避着金凤。 “呀,富贵哥,人家可是诚心诚意来问候你的,还想着你在这里有什么活要干,我可以帮忙的。洗洗衣服啥的,我都会做。可听你这意思怎么像不欢迎我啊,我刚来就惦记着赶我走?我叫你富贵哥,您呐,往后就叫我一声:‘凤儿’就行,一家人,听着亲不是吗?” 金凤语声比进门时小了很多,眼睛笑得都小了。 汪富贵像是被逼到了墙角的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我困了,想睡会儿。” 汪富贵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就顺势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得紧紧地。 金凤并不在意,她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就开始前后左右地打量起这间病房。 不大点儿功夫,她就从床边、衣帽架、椅子上敛了一大堆衣服、裤子、袜子。她捧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皱了皱眉头,然后就捧着那一堆衣服出了病房。还真的把门从外面轻轻掩上了。 听到金凤出门的脚步声,汪富贵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这麽多年了,没有一个女人跟他有过肌肤之亲,他一时缓不过劲来。 他坐起来,低头看看身上的病号服,又拿眼扫了一遍屋子,感觉有些变化,原来自己的衣服、裤子、袜子都不见了,金凤真的都拿去洗了?他吓出一身汗。 村支书接到小聂的电话,支支吾吾地并不着急。他在心里琢磨开了,富贵一直都想找个有文化的人。可从他前妻那个京城来的知青开始,一直到小芹,富贵不能说不用心,他是用尽了心思。特别是小芹,富贵是竭尽全力地在帮这个丫头。可现在怎么样?富贵住院三天了,没见她来看过一眼。 支书想,金凤真的能跟躺在病床上的鲍鲲离婚,找上富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金凤能干,一脑门子地想挣钱。她虽然不能帮上富贵什么忙,但她能帮富贵守住钱袋子。关键,她是村里人,有她守着富贵,村里的厂子就黄不了。再说金凤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有她在身边,富贵想跑都跑不掉。唉,就看他俩的造化吧。 村长想着,挂断小聂的电话,就去村口看老哥几个了。 村里的老哥几个,吃过晌午饭就会聚在大树下面闲扯,村支书就是从那些闲扯中了解村里情况的。村支书走到大树下,就有人递给他一张椅子,他坐下点着了烟袋。 “支书,老支书,您老快去厂里看看吧,出大事啦。” 赖子边喊叫着,边一路朝这里跑过来。大树底下坐着的人都慢慢起身,愣愣地看过去。 “喂,小聂啊,你怎么走了?也没吃顿饭。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请你吃一顿县里的臭鳜鱼,很有特色的。”汪富贵在电话里对小聂说道。 “汪总,您的美意我心领了。您多保重身体,我现在回北京看看我妈和我哥,过两天我就该上班了。厂里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向您汇报的。您什么时候出院提前告诉我,我开车去接您。”小聂说道。 她语气平和,似乎没看见汪富贵和金凤之间发生过什么一样。 “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汪富贵放下电话,心却揪起来了,今天怕只能吃病号饭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汪富贵急忙重新躺下。果然是金凤回来了,她把一盆洗好的衣服轻轻放到地下,从腋下拿出一捆电线和一把锤子,然后端着椅子站到墙边。 ”你要干嘛?“汪富贵突然问。 ”哎呀妈呀,你吓死我了,这冷不丁地。这都看不出来啊,这屋里没绳子,咱给它钉俩钉子拉根绳子,不就能晾衣服了吗?“金凤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对汪富贵说道。 ”你下来,先放那,等会儿我弄。“汪富贵说道。 金凤看看坐在病床上的汪富贵,迟疑着。她心想:富贵哥是心疼我,担心我摔下来?我那个死鬼丈夫可是从来都对我不管不顾地。她慢慢地从椅子上下来,眼睛盯着汪富贵。 ”你把那椅子端过来,坐这儿来,我有话跟你说。“汪富贵说道。 金凤闻听满心喜悦,端着椅子走到病床边,她把椅子放好,坐到上面,双臂抵在腿上,两手托着下巴,两眼笑吟吟地望着汪富贵。汪富贵不敢看金凤,他还是微微弓着背,两只手相互揉搓着。 ”金凤,你最近做什么营生啊?孩子都上学了吧?上几年级啊?“汪富贵问。 金凤见汪富贵问她这些家长里短,两眼更加活跃地转动着。 ”富贵哥,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们,老大今年九岁了,上三年级,老二六岁,明年该上学了。我还能干什么营生,天天洗衣服做饭,还得照顾那个活死人。“说到最后一句金凤的语气变味了。 汪富贵的眉头皱了一下,又轻轻咳嗽一声。 ”那,要是让你进厂 做点事情,你能抽得出身吗?我哥那儿可以再请一个护工。你说呢?“汪富贵语气和缓地说道。 ”进厂?在流水线上做工吗?那我可不去,多没意思啊。“ 金凤叫嚷着,忽然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又打大了,也不好意思了。 停顿了一会儿,病房里的尴尬让两人都不知如何开口。 \"唉,我记得你很会做手工艺品呐,现在还做吗?” 汪富贵问。 金凤眨眨眼,嘴角微微上翘,心想: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些他都记得呢。 “那东西,不值一提,要做我一天能做不少呢,我这不是抽不出功夫吗?” 金凤忸怩着。 汪富贵若有所思,他从床的另一边下了地,可鞋却在金凤坐着的这边,金凤眼尖,手也快。 “你坐着,我给你拿过去。” 金凤说道。 她说着就起身拿那双医院专用的拖鞋,然后转到床的另一侧,把鞋放在汪富贵脚边。 “富贵哥,你是要去上茅厕吗?我搀你去。” 金凤低声说道。 汪富贵脸红了。 “不,不是。我来把那绳子弄好,这锤子你跟值班室借的吗?你真行,自来熟。” 汪富贵说道。 被富贵哥这一夸,金凤更是来了精神。 “ 富贵哥,怎么能让你钉呢?我能行,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别回头再把缝好的窟窿撑开了。” 金凤说道。 她边说边把椅子重新放到了墙边,开始钉钉子,拉绳子。汪富贵又一次被她的话逗乐了。 第351章 群莉加入了美国籍 今晚萧乾提前回到小粤港的家里,他正在厨房里操持着晚饭。 群莉从书房走出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藕色的睡袍。脚上是一双绒毛的拖鞋,四只兔子耳朵随着她懒散的脚步一下又一下无规则地摆动着。她的短发大概也半天没梳理过了,萧乾给她买过不少牛角梳。据说用那东西梳头会让人神清气爽,萧乾想妻子整天对着电脑屏幕,应该很需要这样的梳子。可这川妹并没放在心上,光是在浴室里梳头,不小心牛角梳掉进抽水马桶,就不止一次了。这时群莉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像需要兴奋剂才能支撑一样,不去扶一下她,都不足以证明萧乾这个丈夫还爱着她。 萧乾走过去双手准确地扶在群莉的两只臂膀上,两人瞬间在厨房形成一个直角。 “怎么这麽疲惫的样子,不行就歇会儿。” 萧乾边说边端详着群莉,见她脸色也很难看。 “老子胃里不安逸,吃块巧克力压压。” 群莉眯缝着眼睛,低声说道。 “胡扯,巧克力能治胃不舒服,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走,我扶你回房间躺一会儿,等一下我熬点儿白粥给你喝,不行就带你去医院。” 萧乾用力抱起群莉就走出了厨房。 群莉想挣脱一下,但无奈浑身无力,只能任凭老公抱着自己。一躺到床上,群莉就睁开了眼睛。 “老公,我要吃巧克力,我要吃带酒心的那种,你去给我拿。” 群莉撒娇的语气令萧乾很无奈。 “就快吃饭了,你这-----”萧乾一气之下,差点儿说秃噜嘴,差点儿把平时说潇湘的话:“你这孩子”说出口。 “唉,跟你商量个事情,咱们能不能做试管啊?” 群莉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萧乾正起身,忽然愣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试管?” 萧乾不禁问。 “试管生的孩子更聪明,你不知道吗?” 群莉说道,像是很有道理一样。 “谁跟你说的,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别净胡思乱想地。” 萧乾说道。 他起身去厨房了。不大工夫,萧乾捧着一把巧克力进屋来了,群莉脸上立刻泛起了带着红晕的笑容。萧乾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包裹着的巧克力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小碟子里,把碟子推到群莉手边。见群莉伸手要拿,他用一只手按住。 “不许多吃,只能吃一颗,饭马上就好。” 萧乾的口气几乎就是命令着妻子。 “嗯,好,要不你也吃一颗呗。” 群莉笑眯眯地对丈夫说道。 “我不吃这些小孩子吃的玩意儿。要吃你自己吃吧。我都担心你将来跟我儿子争嘴。“ 萧乾脸上的笑意中有一种慈祥。 “哼,我跟你说哈,要生就试管,然后找个代孕,生多少你养着,老子落个省心。” 群莉说。 群莉顺手又要去拿巧克力,她现在已经觉得身上有了力气,说话声音也大了。萧乾这次真急了,用手捂住碟子,两只眼睛冒出凶光。 “你胡说些什么?谁说要做试管了?还代孕,这都是犯法的,你不懂吗?我不会同意的。”萧乾的口气明显已经很气愤了。 “吘,那再说吧。你今天好像回来得很早啊,律所里这麽清闲的吗?你做什么好吃的,要用那么长时间。晚会儿做呗。“ 群莉带几分关心地对丈夫说道。 萧乾起身走出卧室,群莉正纳闷,萧乾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又回来了,他取出文件夹中的一个小本本,递到群莉手里。 ”拿着吧,就是为了这个,我特意做些拿手菜,给你庆贺一下。“ 萧乾说道。 群莉看着手里的美国护照,又抬头看看丈夫。 ”老子和你一样了,也是美国人了。“ 群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腮帮。 萧乾会意,凑过去吻了妻子的腮。还闻到一股酒的甜香。 ”你是不是又偷吃巧克力了。“ 萧乾一脸的不高兴。他转头看看床头柜,果然只有一只空碟子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萧乾用手指点点群莉的额头,低声说道。 群莉笑笑,”我现在满血复活了,可以去上网了。我可不喝什么白粥,没滋没味地,我要吃好吃的。“ 群莉说道。 她边说边用双臂勾住丈夫的脖子,整个身体在他胸前晃动着。 萧乾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去上网吧,把衣服换换,等一下保罗和约翰要过来吃饭。穿的稍微正式点儿。“ 萧乾叮嘱着妻子。 听说两位大律师要到家里来,群莉当然开心,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可是她瞬间又感觉到一股伤感,她想起来戴尔。之前到小粤港来聚餐的,都是三个人, 现在变成两个了。她想着在教会医院检查后,她终于问起戴尔现在的境况。戴尔说,他在一边学习一边遴选上市公司,打算到一家实力强的上市公司去做法律顾问。群莉当时觉得很对不起戴尔。 “这跟你没关系,童稚也不应该自以为是,他可以做这件事让我离开律所,今后一定会有很糟糕的事情落到他头上。”戴尔语气很笃定。 \"那我想问一句,以你的看法,觉得律所上市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群莉问戴尔。 ”投资有风险,上市律所可能基于法律或者客户的利益,而损害投资者的短期利益。但这反过来也凸显了律所在他们领域的专业性,专业的服务必将给客户和投资者带来长远的利益。律所想做大做强,必然要想尽办法提高竞争力。“ 戴尔说道。 ”听你的意思还是上市比较好喽。“ 群莉低声说。 ”那我呢?是参与好,还是不参与好。“ 群莉问。 ”你把精力放在你的网站上就对了,全力打造好你的个人ip,这个网站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未来。“ 戴尔似乎很有信心。 群莉边换衣服,边想着今晚两位大律师来,会不会也是来探讨律所上市的事。自己该不该插言,她想,关于律所上市自己还是不参与的好。 纽约的繁华体现在它的夜晚,喧嚣而有秩序。好久没到小粤港来了,保罗拍拍他隆起的肚子,憨笑着对身边的约翰说道:”你还是不肯改变态度吗?“ ”你是指上市的事吧?“ 约翰边挑选着新鲜蔬菜,边说。 ”对呀,这上市和不上市可是天壤之别啊。“ 保罗说道。 他抿起嘴唇,看着斤斤计较的约翰。他觉得约翰挑番茄翻来覆去地端详,真不像个男人。 ”我说你挑个番茄怎么那么麻烦?都让你看出公母来了。“保罗说道。 他肚子抵在货架上,似乎站得腿都酸了。 ”你还真说对了,这番茄根上,的确能看出公母。营养成分不同啊。“ 约翰微笑着说。 结了账,两人一人捧着一个牛皮纸袋走出超市,往小粤港溜达。 ”我当然知道,上市后律所有更多的资金来源,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股民给你投资了,人家就要干涉你的业务。咱们哪还有专业性可言嘛?要公开财务,证监会会让你披露客户资料,那你为了客户利益,会不会做手脚,不做手脚,客户秘密暴露,引起纠纷。咱们是律师,对法庭负责是咱们的责任,但往往会损失股民的利益,何苦去找那个麻烦呢?“ 约翰一说起上市,就有一堆反对的理由。 ”可像咱们这样的传统运营模式,基本依赖内部循环资金,资金来源相对单一。你是合伙人,这你比我更清楚,让你们增资你们哪个乐意啊?可不想着做大做强,总会有倒闭的一天。总得有点儿忧患意识嘛。“ 保罗说道。 ”你觉得萧律真的想上市吗?他开始只是听那个童稚说了一句,他不会是哄着那孩子玩儿呢吧?咱们的规模不小啦。名声也够大,哪就走到倒闭的路上了。还有,你要是不着急结婚,干嘛不做合伙人呢?“ 约翰像是问保罗,又像是在反驳他的观点。 说着话,两人就站到了萧乾家门前。 ”记得,萧律不提戴尔,咱们也不提。“ 约翰叮嘱着保罗,保罗点点头。 听到门铃声,群莉就走出书房去开门。 萧乾在厨房里喊:”快去开门。“ 群莉撇撇嘴。 打开门,见两位大律师一人捧着一个牛皮纸袋。 群莉笑着说:”也不问问买什么就买了这麽多,快进来吧。“ 两位大律师相对一笑。 ”这家的主妇就是厉害,明明买了东西,还挑眼。“ 保罗笑着说道。 饭后,几位大律师围坐在茶几边开始了他们的讨论,群莉也坐在一边听。 ”从业务上说,上市了,资金雄厚,社会资源广泛,能够接更多大案件、复杂案件。不上市,律所就只能专注于某一领域或某一地区,像咱们,纽约、洛杉矶两个地方就搞得昏天黑地了。“ 保罗说道,他偎在沙发里,目光扫扫约翰和萧乾,留心着他俩的反应。 见萧乾和约翰都不吱声,保罗又开口了。 ”人才方面也是啊,上市了,律所要规模有规模,要知名度有知名度,还怕吸引不到人才吗?戴尔走了,萧律不是找不到做专利的人吗?“ 保罗说完,就被约翰瞪了一眼。 ”戴尔走了多久了?有三个月了吗?“ 萧乾问。 ”差不多了。“ 约翰答道。 ”他一走,咱们的上市就需要重新启动,不急。但上市是肯定的,咱们既然有了上市的想法,就不要落在别人后面,最好尝到头啖汤。“ 萧乾志在必得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成为全美第一家上市的律所?“ 保罗问,目光中流露出对萧乾的钦佩。 第352章 群芬和群芳随林老板一起到访成都 群芳对姐姐的怨气越来越大,她觉得姐姐既爱慕虚荣又异想天开。 那个林老板看上去跟吕一鸣老爸的年纪差不多大,姐姐还那么上赶着地去亲近。连李军都看出来了,还让自己劝劝姐姐,这够多丢人呐。 想起当初,自己心里是喜欢文学的,本想去学中文或者学新闻,但为了和姐姐在一起,她就选了和姐姐一样的专业。 这四年大学,她真的心里很苦。班里男生很多,女生没几个,除了她和姐姐群芬,几乎都名花有主了。追她俩的男生不少,但姐姐说她对同龄人不感兴趣,太幼稚。自己也只能一直跟随着姐姐。难不成姐姐真的喜欢年长的男人?那也得有个度啊。群芳想。 但她知道,姐姐群芬一贯很有主见,不像自己已经习惯听命于她。因此,群芳觉得自己劝不住姐姐,她只是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老妈。老妈现在在北大工作,不管是临时工还是怎样,老妈都比以往更有权威了。 在北京,林老板一行参观了不少风景名胜,拍了不少照片,几乎每张里面都有姐姐群芬,不少还是林老板跟群芬两个人的合影。群芳对林老板很不满,初次见面就这样跟女孩子接触,他准是没安好心。有的时候,姐姐群芬还硬拉上自己去和那个林老板拍照,群芳心里很不舒服。而且,林老板还把相片洗印了双份,送给群芬一份。群芳想:这得花不少钱呢,她提醒姐姐还是把洗印的钱给林老板。 群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群芳,“为什么要给钱,是他愿意和我拍照的。” 群芬的口气告诉妹妹,你也太不解风情了。群芳只得闭嘴。 谢建华带林老板参观了北汽总厂,之后就要去山东青岛考察分厂了。临行前,群芬提出让妹妹留在北京,由她单独陪同林老板去青岛,理由是妹妹群芳身体不适。谢建华不明就里,只能批准。群芳正巴不得呢,她想着刚好用这段时间去北大看看老妈。 没想到,出发的时候,林老板一上车,没见到群芳。 转头问李军:“那位小妹妹怎么没来?” 李军回答说:“群芳身体不舒服,就不去青岛了。” 林老板一路上都板着脸,一言不发。 参观青岛分厂的设施,与技术人员交流,林老板都显得精神头十足。但李军一提出去景点转转放松放松,他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去。理由是他要看资料,来这里的目的是谈合作,不是游玩。李军无奈,只能顺从。 李军发现群芬这趟来青岛显得无精打采地,跟在林老板身边恐怕连她自己都觉得多余。群芬只跟了一天,第二天就自己去青岛市里闲逛了。 群芬独自一人在姐妹坊咖啡吧闲坐,看着路对面的洋楼,洋楼是一种奶白色,山墙上爬满了爬墙虎,她内心越发忧郁了。 青岛有许多这样隐秘的小巷,利用过去遗留下的洋房改建成了咖啡吧,书吧等,是青年男女约会的好地方。因此,青岛显得很小资,与武汉在长江边上,望着一望无际海一样辽阔的江面喝咖啡不同。在这里更自我,但此刻的群芬异常孤独。 人就是这样的,在亲人面前过多扮演领导者的人,内心其实很想被别人爱抚。就像群芬,平日里总是她带着群芳,两个人的决定说是商量出来的。其实,往往是群芬的意见起主导作用,妹妹群芳就是个听喝的。她希望哥哥蒋励能关心她,但蒋励对她说的最多的是让她带好妹妹群芳。至于老爸,她几乎都没什么印象了。哥哥蒋励总提起去车站送老爸,说那时数她哭得最响,可她根本不记得了。所以,她很烦蒋励每每提及此事。 她虽然内心里怪着姐姐群莉,但一直把群莉视为自己的榜样。姐姐跟吕一鸣连孩子都有了,可最后还是嫁给了一个年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二婚男人,她真想当面问问姐姐群莉,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学历,学校都没法跟姐姐群莉比,但她认为自己不比群莉笨,更不相信自己会比姐姐群莉嫁的差。现在都说:“干得好不如嫁的好。”那就让大家看看,看看我群芬能不能嫁个有钱人。她把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苦的她直撇嘴。 她走出咖啡吧,里面净是一对对的情侣,她实在难以承受。走出这个院子,外面是弯弯曲曲的方砖小径,她很喜欢青岛这样的情调,感觉在武汉是体会不到的,北京也没有。跟群芳一起去过一次后海,价格贵不算,还很吵。 她觉得林老板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能让你心领神会。然而来青岛这一路上,她察觉到林老板似乎对妹妹群芳更在意,这让她内心有种刺痛的感觉。感觉自己就是个瓜娃儿(四川话,傻的意思。),她甚至想立刻就回武汉去。想着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朝武夷山路上走去,很快就站到了邱枫那座民国老宅面前。正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老妈。 “群芬呐,你现在忙吗?妈跟你说个事,邱枫生了个儿子,你方便的话,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哈,记得啊。”老娘叮嘱着群芬。 群芬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就为邱枫生了个儿子,才想起打电话给我,怎么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了。群芬心里又不满了。她拍下了邱枫家别墅的照片,发给了群芳,也发给了李军。发给群芳,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发给李军是为了让他派车来接自己,也好告诉告诉他李军,自己在青岛,是住在这样的别墅里的,谁也别小瞧了谁。 群芳接到那个照片,立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姐,你在别墅呢?怎么没跟林老板他们在一起啊?”群芳问,语气中流露出不解。 “人家看中的是你。我跟着算怎么回事啊。”群芬赌气地说。 “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在妈这儿呢,咱妈现在在北大资料室上班,还学了个图书馆学专业,真了不起。” 群芳说道。 群芬想想刚刚老娘给自己打电话,还让自己向邱枫表示祝贺,心里就不少个滋味儿。 “唉,你们都好,就我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老子回武汉了,不陪他玩儿了。” 说完,群芬就挂断了电话。 李军开车到了定位的地方,看见一幢很有民国风范的别墅,但不见群芬的踪影,他于是打电话给群芬,电话竟然关机了。他再打电话给谢建华,谢建华闻听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丫头也真够能作的。”谢建华说道。 他想骂娘,但只能强压住怒火。一来当着林老板这“外商”的面,不好贬低自己的手下。二来,他不想让李军觉得他这个厂长连一个小姑娘都管不了。于是他给群芳打了电话,问群芬会去哪儿,还说,他们马上结束青岛的参观,回北京签协议,然后一起去成都。 听了谢建华的安排,群芳不解地问:“谢总,为什么要去成都啊?” “啊,林老板想去成都旅游,是吕一鸣邀请他的,他从香港出发前就已经说好了的,正好,邱老师也生了个儿子,林老板说一定要去贺喜。”谢建华说道。 他的兴奋是难以掩饰的,群芳知道谢总是吕一鸣的铁哥们儿,她挺感动的,觉得他们这一代人,还能有以心换心的友情。 “好啊,那我在北京等你们。争取能把合作协议签了。”群芳说道。 谢建华听群芳这麽说,觉得她还是理解林老板此行真正的意义的。 “好啊,应该没问题。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好些了吗?”谢建华很关心地问。 群芳觉得奇怪,自己身体没什么事啊,她略一思索,觉得一定是姐姐说了假话,于是她只好默不作声。谢建华听不到群芳的回答,心里似乎明白了。 “你再打你姐电话试试,我咱们的安排告诉她,并且告诉她,这是工作,不是儿戏,让她直接到成都等咱们,或者跟我联系。”谢建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邱枫没想到会有这麽多人特意来成都祝贺她生子,她怀里抱着儿子,听着外间屋里吕一鸣与朋友们推杯换盏,笑得可甜了。 她低头对坐在身边的吕程说道:“去,告诉你爸,让他少喝点儿。” 吕程看一眼邱枫怀里的小弟弟,笑着出去了。很快外间屋就传出一阵哄笑。 “吽,我说什么来着,一鸣,你现在有人管着了,不自由啦。看你还跟我这儿吹牛不?哈哈。“谢建华在说着酒话。 ”是,我没你本事大,你管着你媳妇。“吕一鸣给了谢建华一拳。 ”一鸣哥,我先回酒店了,看看林老板他们明天怎么安排,等会儿我给你电话。“李军笑着说。 群芬一听这话,立刻伸直了脖子,耳朵竖起来听着。群芳捂着嘴笑。 群芬和群芳姐妹俩不好到外间去,也只能躲在里屋。群芳看着邱枫和吕一鸣的孩子,眼睛滴溜溜地转,还不住地对邱枫张张嘴,觉得实在太好玩儿了。想想吕程小时候,好像没这麽好动。她想坐到邱枫身边去,被姐姐群芬一把拽住。 群芬接到群芳电话,直接从济南就一路转车到成都来了,没想到,她提前一步到了,群芳和李军、谢建华他们陪着林老板在北京又玩儿了一天,说是去看了中国美术馆,还逛了琉璃厂,群芬一直揪着群芳不放,让她讲很多细节,群芳苦不堪言。 第353章 何姐和金凤兵戎相见 当何姐在周正的坟前说累了,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想着群莉娘说过的话,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孩子他爸,你说这麽多的星星,哪一颗是你呢?你眨眨眼,让我看看你吧。” “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何姐“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被吓得不轻。 周帅马上跑上前去搀老妈,“妈妈,别害怕,是我,您儿子,周帅。”边说还边互撸着何姐的胸口。 蜜蜜也跟着周帅一起走到何姐身边,微笑地看着何姐。 “你真是我儿子?我不会撞见鬼了吧?”何姐说。 她被周帅搀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捏了捏蜜蜜的手。蜜蜜“哎呦”地叫了一声,何姐这才放了心。 她掸掸屁股后面的土,气哼哼地对周帅说道:“你跟踪老娘?老娘我懒得搭理你。” 蜜蜜见状,急忙挽起何姐的胳臂:“妈,那我呢?您不会连我也不搭理了吧?”蜜蜜央求道。 “你,你还不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何姐仍然在嘴硬。 “妈妈,我知道您胆大,可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周帅说道。 “你还知道害怕?就这儿说,让你老爸也听听,让他给评评理,啥时候轮到你小子管我这个老娘了。”何姐越说声音还越大。 这时候远处有一束手电光晃动着,好像在画着圈儿,由远而近地。何姐有点儿慌了。 “管事的来了,你俩跟着我走,别出声,拿好东西哈。”周帅一看就要经验,很老练地带着何姐和蜜蜜往大道边上走,快走到大道边时,背后传来了狗叫,这下何姐真的被吓坏了,撒腿就跑。 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一声吼叫:“什么人,站住,不站住开枪了。” 何姐一听还有枪,跑得更快了。到了大道边,已经看到积水在柏油路上泛着阴森的光亮,何姐却跑不动了。 周帅对身后的蜜蜜喊道:“跟紧哈,自己想办法跳上去。” 蜜蜜身体轻盈,好像回到了和哥哥们在那鲁湾的时候,只几步就跳上了大道,周帅扛起何姐紧跑几步追上去,他在下面推,蜜蜜在上面拉,费好大劲才把何姐弄到大道边上。那只狗很凶,应该是退役的军犬,紧追不放,但周帅已经出了它的领地,只是一只鞋脱落在下面,他朝狗子扮个鬼脸,一瘸一拐地搀着老妈往回走。 “啊?你的鞋丢了一只,那怎么走啊?前面还好远呢。”蜜蜜叫起来。 “来,孩子,穿我的。”何姐说着,就褪下一只鞋丢给儿子。 “妈,那只脚。”周帅不好意思地说。 何姐干脆把两只鞋都褪了下来。周帅看看,趿拉上去,背起何姐招呼着蜜蜜就往回去的路上走了。 “唉,早知道昨晚应该把那饭吃了。”周帅嘟囔着。 “你说啥?你昨晚没吃饭?”何姐问。 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做饭。刚好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响。蜜蜜跟在他俩身后,不吱声。 “蜜蜜,你也没吃饭啊?”何姐问。 “妈,我吃了。周帅他没吃几口。”蜜蜜说道。 “咋地,儿子,你媳妇做饭你不爱吃?”何姐趴在周帅身上问。 “还行吧,比您做的差远了。”周帅说。 蜜蜜撇撇嘴。何姐拍了周帅一巴掌:“你别跟我这儿逗咳嗽,嫌不好吃,以后你俩一块儿做,我就等着吃。”何姐笑了。 “蜜蜜啊,发现你胆子挺大哈,那狗在后面追着,你不害怕?跑得还挺快。”何姐笑着说。 蜜蜜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小时候跟我哥他们一块儿,常去偷人家的菜,也被人家放狗追着我们咬。”蜜蜜说道。 “什么?你还有这光荣历史呐?我怎么不知道?”周帅大叫着,似乎感觉自己和蜜蜜更有相同之处了。 “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坟地也挺熟悉呢。”蜜蜜说道,有点儿反唇相讥的味道。 “当然,之前那里是一片苹果园,我们经常去偷苹果吃。”周帅说得很骄傲,脑袋上又挨了何姐一巴掌。 汪富贵问金凤,会不会剪纸,认多少字。金凤虽然不知道富贵哥为什么问这些,但都一一做了回答。 “金凤,你以后多讲普通话,不要说家乡土话,我想请你到北京去,在我的学校里做个先生,教小孩子们剪纸,做手工,你看怎么样?你的两个孩子呢,也可以带过去,我在那边帮着找找学校,那边现在有给打工子弟办的学校,教学质量还是不错的。”汪富贵对金凤说道。 金凤眼前一亮,我今天来对了,她来不及多想,一下就扑到病床上,眼看嘴就要碰到汪富贵的嘴唇了,汪富贵把手挡在了两人中间。 “金凤,你去,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好。我有句话跟你说。”汪富贵眼睛盯着金凤,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金凤脸羞得通红,不情愿地从汪富贵身边离开,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头低低地埋在胸前。她心想,富贵哥一定是嫌弃我有两个孩子。 “金凤,鲍鲲是我大哥,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这件事让我心里一直过不去,所以才想到帮助你们母子,我知道,我所能做的远远不如让鲍鲲醒过来。所以,我不能对不起我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除了男女之事。”汪富贵说道。 徽州的御用手工艺品,因其独特的取材和精湛的工艺,曾经是专门供皇家享用的”贡品“,保存到现在的都成为了无价之宝。这些手工艺品是一方水土民间艺术的遗存,是历史和文化的见证。依然健在的手工艺品制作者,为了不让这些手艺失传,可谓殚精竭虑。汪富贵在研究徽学过程中结交了不少这样匠人,为他们的坚守所感动。 他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御用手工艺品将显现出它的稀缺性。传承这些技艺需要专业的知识和技能,同时也需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对于快节奏的现代人很难引起他们的兴趣。 汪富贵想到培养下一代的手工艺人,让口传心授的技艺,嫁接今天的科技手段,使这些传统技艺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发扬光大。 汪富贵让金凤到北京成才学校任教,是徽派手工艺传承工程迈出的第一步。他琢磨着,把成才学校和未名斋联合在一起。教学和实践和产品销售一条龙。 一阵“呜呜”的哭声由小到大地响起来,金凤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双肩不住地抖动着,泪水已经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汪富贵的头“轰”的一下胀痛起来,他一叠连声地叫着:“金凤,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他的声音焦急而又无助。 汪富贵没想到这女人哭起来,比她刚刚扑到自己身边倒显得美了,汪富贵似乎为自己这瞬间的想法感到可耻。他急忙穿上拖鞋,下了地,刹那间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胃,身子一歪,禁不住跌坐在床边上。 金凤听见声音,止住了哭泣,抬眼正看见汪富贵咧着嘴,手捂住胃。她吓坏了,连忙起身,可她很胆怯的样子,不敢走近汪富贵,只是扶住椅子站着,傻傻地看着她叫”富贵哥“的这个男人。 汪富贵抬起头,目光和金凤被眼泪浸湿的眼神碰在了一起,他咽了一下口水,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流。他扶住床头柜站起来,努力让自己脸上有笑容。 “金凤,你能干,热心。我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打电话叫司机把你送回去吧,孩子一定在家里等急了。” 汪富贵说道。 他边打电话,边把一个信封递给金凤。金凤把手背在身后,死活不肯接汪富贵的信封,她知道那里面有钱,有不少的钱。但她觉得,她要的不是钱,是一个像富贵哥这样有文化,还知冷知热的男人。 “去北京当老师的事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回话。” 汪富贵说道。 “不用想,我现在就回你的话,我能去。可就怕干不好,怕误了你的大事。” 金凤说道。 她还在哽噎,让汪富贵很是心疼。汪富贵拿出一张纸巾递给金凤。 “别哭了,这麽爱哭怎么当先生啊。教书不难,开始的时候我会帮着你的。你就想想哪些花样比较容易煎,再就是小孩子都很皮,要耐心些。” 汪富贵说道。 何姐从蜜蜜的校长办公室里出来,她脸上挂着笑,想想自己又回到这个院子里来了,这是第几次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她想:这次不一样,这次自己也是蜜蜜说的那个”合伙人“了。 经过汪富贵的办公室,见门开着,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姐想着,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周帅说让她记得进门要先敲门,她想:这门敞着,咋敲?这时候就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声音,笑得铃铛一样,声音尖尖的,脆脆的。这个汪富贵又从哪儿讨还一个妞来?何姐心里骂道。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一想,得进去。得问问他未名斋那边怎么打算的,一走就这麽长时间,就撂在那不管了? 正想着,何姐就看见汪富贵从屋里走了出来。 “何姐,您好啊。快,请屋里坐。等我一下哈,我去会议室拿点儿东西,马上就回来。”汪富贵招呼着何姐,自己就朝会议室走过去了。 他走进会议室,看着墙上张贴的奖状,海报,相片,想着蜜蜜真的是个人才。她来成才学校三个学期了,成绩很突出,说心里话,她在这里比小芹在这里让自己省心。 一阵吵嚷声传过来,汪富贵听出那个尖利的声音是金凤,他急忙往自己办公室赶过去。边走边听到是何姐和金凤在吵架,这眨个眼的功夫就吵成这样了?为什么啊?汪富贵边想边加快了脚步。 第354章 乌娜被乌达尔冷落 在金贾,乌达尔和丽丽度过了快乐的周末。 丽丽记得莺莺曾经提醒过自己,如果想再怀孕要提前告诉莺莺,但她觉得来不及了。她和乌达尔在博物馆转了一圈儿就急急忙忙地住进了维多利亚湖边的一家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一栋三层的别墅,与土地一样的红色外墙,玻璃钢的窗户和玻璃钢围栏的阳台,阳台上铺着实木地板,屋顶安装了太阳能,完全是现代化的装修风格。 最美妙的,让丽丽最喜欢的还是庭院里的绿色植物,几乎都是野生的。高大的棕榈树,满坡的莎草。叫得上名或者叫不上名的鸟儿们在草叶上站立,机警地四下张望,然后振翅高飞。 酒店只是把这栋别墅的房间稍加改造,就变身为旅行者的驿站了。现在,丽丽和乌达尔要一起把这里变成他们两个人的婚床。 乌达尔和丽丽选了顶层面朝维多利亚湖的一个房间,房间宽敞明亮,午后的阳光越过湖面映射到房间里,带着湖水的湿润,更加温暖、含蓄。 丽丽光着脚,站在阳台上,乌达尔从身后搂住她,还把下巴抵在丽丽的头顶上。两人静静地望着远处如黛的山峦,看落日一笔一笔的为山水涂上金黄、橙黄、赤紫的色彩。湖面上那些掏空了树身做成的树皮船,摇摇晃晃地缓慢前行,一切都是那么慵懒、娴静。 丽丽仰头对乌达尔微笑着,乌达尔偏过头吻着丽丽的脖颈,下巴,脸颊,终于按捺不住,乌达尔猛地抱起丽丽走回房里。 他把丽丽放到地毯上,他感觉太久没有亲近自己的女神了。他不想听到酒店的床在他们身下阴阳怪气地叫,他想看着丽丽,在阳光下,在阵阵飘进屋来的湖水潮气里,向他睁着一双渴望的眼睛,那种期待、崇拜的眼神让他浑身燥热,全身的血都挤到心口,憋得他喘不上气。 丽丽脑海里闪现着鲁文佐里草原上的风景,那些晃动着的金合欢花,不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飘着淡淡苦涩味道的莎草,伴着瞪羚飘渺、辽远的鸣叫。她一直确信:儿子乌桑达尔就是那一次的野合怀上的。现在她面对着天花板,呆板的、惨白的,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淡淡的桂花香气从她的酥胸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坚挺的双乳在丝绸睡袍下羞涩地起伏着,乌达尔雄狮一样咆哮着扑上去------- 岑浩一直不停地拨着乌达尔的电话,但一直都没人接。这个从不发脾气的人,使劲地用手掌拍打着自己的头顶。他身边的蒋耀先也是怒火中烧。 他们跟坎帕拉麦卡雷雷大学联系过了,学校说乌达尔昨天就开车离开了学校,是往内罗毕方向去的。 莺莺在电话里跟岑浩说,尤娜看见乌达尔开车接走了丽丽。 岑浩更奇怪了,乌达尔会带丽丽去哪儿呢? 岑浩只能让莺莺安顿好孩子们,立刻赶回村里,说乌娜看上去情况很不好。 莺莺于是给丽丽发了短信,把两个孩子安排在学院的医院里,交给值班护士看管,自己就开着车往村里奔。 乌娜在巫师的山洞里待了这半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巫师逼迫她做各种劳动,种了玉米、红薯、饭蕉。 山洞里最大的威胁就是蚊子、虫子。乌娜应该是被蚊字钉过,但她开始没在意,接连几天她都头晕目眩地,后来浑身发冷,但山洞里除了巫师的那件满是虫蛀的袍子,没什么可以盖的。白天还好,乌娜躺在玉米秸秆上,仰面朝天,但到了夜里,尤其是下暴雨的时候,洞里越发阴森,寒凉,她浑身不住地发抖,巫师会趁机保住她,她想推开巫师,但她一点儿气力也没有。 乌扎托总是威胁她,说乌达尔不要她了。她的儿子打死了酋长的儿子,明明就是死罪,不是看她儿子还小,早就把她和儿子一起处死了。乌娜于是盼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早点儿出生,可是她感觉自己病的很重,怕是生不下来就得死掉了。她一直央求乌扎托带她回村,她说她就要生了。乌扎托不理睬她,也不给她治病,还让巫师做法,说是给她驱鬼,说她罪孽深重。 前两天乌娜儿子爬到妈妈身上,见乌娜一动不动,他吓得大哭,乌扎托才把乌娜送回了村子。乌扎托把乌娜一个人丢在老酋长那栋楼里,就不知去向了。岑浩见到骨瘦如柴的乌娜,惊出一身冷汗,才几个月,那个胖得走路迟缓的黑女人,就变成了一副骨架?乌扎托真的是一个恶魔。难怪他的几个老婆见了他都躲。 赵凯和蒋耀先站在宫殿院子里,站在那棵金合欢树下,蒋耀先告诉赵凯,这棵树是乌达尔为丽丽种的,赵凯绕着那棵树转了一圈儿,又抬头看看树顶,再用鼻子闻闻。 “有一股苦味儿。”赵凯叨念着。 莺莺急冲冲地进了宫殿,一双眼睛看着蒋耀先,岑浩用手指指老酋长的那栋楼,莺莺朝蒋耀先点点头,就急忙跑进楼里去了。 在东非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疟疾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笼罩着每一个生命。从课本上你只能看到乌干达年平均气温二十度上下,湖泊众多等溢美之词,只有你的脚踏上这片土地,方才感觉到,高原的阳光没有暴晒,却一样可以使你肤色变黑。丛林密布的确不假,走进那些密林,就像脚踩在地毯上一样,所以你住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再问那些土着,为什么光着脚,为什么不穿鞋。因为你穿着鞋,或许反倒会摔跤。 密林里最阴险的杀手是那些你看不见的蚊子,久远的年代就出现过土着被蚊子叮过,就得了昏睡的病,人身体疲乏无力,渐渐死去,而且,这种昏睡病传染很迅速,当初没有特效药的时候,整个部落或者迁徙,或者就地灭绝了。最恐怖的不是这些蚊子传播的病毒,而是,人们笃信巫术,真的有不少部落,听信巫师的咒语,坚守在原地,整天祈祷,结果,天天都有族人去世,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那些各种各样的蚊子的确令人分辨不清,殖民时期,英国人发明过不少疫苗来对付蚊子传播的病毒,但疫苗量很少,不是每个土着都能享用,很多人还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来抵抗。用巫师的话说,野猪、狼群、狮子都能抵挡,何况这些微不足道的蚊子。现如今巫师口中这些“微不足道”的蚊子,悄然无声地穿梭在人群中。一旦被它叮咬,疟疾便如恶魔般缠上了身。 普通的乌干达农民,生活本就充满了艰辛。住的是茅草房,缺水,垃圾、粪便等都基本靠自然风化,村里卫生条件差到让人惊掉下巴。但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不是习惯了,是他们根本没见过清洁卫生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也爱洗澡,但只有酋长家里才有钱雇佣族人去很远的地方取水。岑浩他们打了井之后,村里的人喝水不再靠接雨水。但对于洗澡这样用水量很大的事情,土着还是会因为心疼水而尽量少做。不要说天天洗澡,就是一周洗一次,他们都会有罪恶感。 饮食的卫生状况也很不堪,这些都给蚊虫的滋生,制造了温床。而蚊虫带来的疟疾让人们的生活雪上加霜。当男人们身体日渐虚弱,高烧和寒战不断交替,每一次发作都痛不欲生时。他们想到的不是杀灭蚊虫,而是酗酒,是请巫师。这正中了巫师的下怀,巫师对无助的感染者赌咒,使他们心中更加恐惧。 莺莺从老酋长的楼里走出来,脸上满是愁容。 “怎么样啊?”岑浩急切地问。 “命是保住了,可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或者生完这个孩子,就很难再怀孕了。”莺莺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她现在能说话吗?问问她自己怎么想的。”蒋耀先说道。 “她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乌达尔怎么想。”岑浩低声说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令赵凯和蒋耀先很心痛,但这就是这里的现实。几个人站在宫殿的院子里,面面相觑。 乌娜没等到乌达尔回来,就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儿子,生下了孩子就咽气了。莺莺说,需要带乌娜去内罗毕的医院去检查才能知道是否还能再怀上孩子。 一周后,乌达尔才回到村里,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看岑浩两眼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乌达尔笑着问。 “兄弟,你这是生我的气了吗?为什么呀?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乌达尔问。 他脸上的笑容是很久以来少见的,那种陶醉,那种满足,岑浩真的从来没见过。岑浩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你是捡了什么宝贝了?这麽开心?“岑浩反问着乌达尔。 ”我很快会再有两个儿子的。“乌达尔把嘴贴在岑浩耳朵上,悄悄地说,像是在向他的兄弟透露着天大的秘密。 ”这的确是好事。可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呢?啊,我不怕扫你的兴,跟你说一下乌娜的事。“岑浩的脸色阴沉下来。 ”嗯,她怎么样了?“乌达尔脸上的喜气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幸亏莺莺回来的及时,命是保住了,但孩子死了。“岑浩声音很低沉。 ”什么?是儿子吗?“乌达尔问,眼睛瞪得老大。 乌达尔的话把岑浩气的想抽他一个耳光,但他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 ”你只关心是不是儿子,难道女儿就不是你的骨肉吗?再说,你怎么不问问乌娜她怎么样?你去看看她吧。看了你就知道了。”岑浩sh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看了看旁边的蒋耀先,见他这位丈人也是在发火的临界点了。 “不用了,她已经不是我的女人了。”乌达尔说完就走进他的宫殿里去了。 第355章 童稚和晓研的默契 晓研边煎着牛排,边想着心事,直到一股糊味散到厅里,小囡嚷了起来:‘妈妈,糊啦。“她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她拿手中的铲子把吱吱作响的牛排准确无误地抛进垃圾箱,继续煎着牛排。 她想:说童稚比自己小,也小不了几岁,难道心智真的不成熟?还是他真的就不喜欢孩子?从结婚到现在,对于生孩子,他就从来没提过一个字。他不着急,他老爸也不着急? 其实,晓研是个爱出头的人,爱出风头。她好热闹,她并不是不想陪童稚回北京的家,北大,听着就令人神往。何况,童稚他老爸还是北大知名教授,晓研还惦记着与童稚老爸合影,发发朋友圈,提升一下自己的档次呢。她怕的是,童稚老爸会问起他俩什么时候要孩子。 在上海,那些婆婆叔叔们,一到过年就会跟你耳边嘀咕这些。单身嘛,催你搞个男朋友回家;成家了嘛,就好催你生个崽崽;孩子大了嘛,就会教导你该让孩子上什么学校。烦都烦死了。她想不出,童稚老爸,一个孤老头,见了她和童稚会是什么样子。再说,见了小囡,再看看自己都一把年纪了,会不会觉得俩人不生孩子就是我晓研的主意。就是因为我已经过了生育年龄,害得他的独子无后。这个罪名我可是担当不起。 童稚呢,讲都不要讲的喽。行房嘛,你让他弄措施,他就乖乖弄。你不说,他直截了当了,也不多说什么。 晓研自己是乐得不和童稚要孩子的。自私地讲,有了孩子,就多一个人分遗产。可每当她这么想时,也会觉得自己很丑。 童稚没什么嗜好,烟酒不沾,唯一的爱好就是旅游。一年之中,两人出游是有数的。两人赚的钱都由自己打理,从不多问。好在自己也不是那种虚荣的女人,钱还是攒下不少。小囡将来是不用发愁了。 可两个人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这话应该童稚自己说出来才合理,如果是从我晓研嘴里说出来,真的没道理。晓研每次行房都掐算着,生怕怀孕。无奈童稚总是突发奇想,根本不给她掐算的功夫。还好一直有惊无险,晓研的心算是踏实了。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到不能怀孕的地步了。可现在真怀上了,她想:看看今天童稚的反应吧。 童稚算的挺准,他一进门,牛排就出锅了。 他先抱起小囡,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一如既往地问一句:”香不香?想不想爸爸?“ ”香,想爸爸。“小囡拖着长腔,奶声奶气地说道。 每当这个时候,晓研都负责在一旁微笑,今天也不例外。 ”啊,香啊。那告诉爸爸囡囡哪里想爸爸啦?用哪里想啊?“童稚继续问。 囡囡用她肉嘟嘟的小手拍拍自己的肚子:”用这里想。“依然是奶声奶气地。 童稚哈哈笑着,把小囡放到地上,就到洗手间去洗手了。晓研本来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但一阵咳嗽过后,一股酸楚直往上翻,她不知该向厨房跑,还是该向洗手间跑。她的尴尬童稚都看在眼里。 丁克,最早在上海兴起,这股潮流,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年轻夫妻。晓研在上中学时就听说过,她还拿这当问题问过母亲,母亲只是鼻子里发出了含混的声音,并不作答。是觉得她小,不该问这样的问题?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到今天她也不知道母亲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的答案。 但周围邻居里正在丁克的家庭她的确看到不少。从外表上看,似乎也都过得蛮好。作为心理咨询师,晓研对那些生活中的丁克一族很感兴趣。他们在婚姻的殿堂前,做出与众不同的选择——婚后不生育孩子,应该都是些有个性的人。这个婚后不要孩子的决定背后,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晓研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理由。 有的人说是为了事业,他们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追求着自己的梦想和目标。不想孩子会成为他们事业发展的绊脚石,养孩子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消耗他们的精力。因此,他们选择了丁克,以便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晓研想,事业可以伴随人的一生,而孩子只能陪你走一段不长的人生之路,也许这些人的想法有一定道理。 有的人纯粹出于个人喜好。他们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希望被孩子束缚住。他们享受二人世界,一起旅行、一起看电影、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认为,孩子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太多的负担和压力,会让他们失去自由和快乐。因此,他们选择了丁克,以便更好地享受生活。晓研和许多人一样,觉得这样的人太自私了。 还有的人则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性。他们担心自己无法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条件,担心孩子会受到社会的不良影响和伤害。他们认为,现在的社会竞争太激烈,孩子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因此,他们选择了丁克。 丁克一族在婚姻中追求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同时也为社会带来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当然,舆论中反对的声音也很强,认为这些人很自私,贪图自己的享乐,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没有父母生育,你们又是怎么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呢? 晓研曾经有过一位患者,已经耄耋之年的那位老先生,有着很优渥的晚年生活,但他就是开心不起来。谈过几次话之后,晓研曾以为他就是因为共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爱人过世了,思念过度,才会郁郁寡欢。 但有一天老人突然很愤怒地说:“我是因为我的两个女儿,一个在美国这里,一直不生孩子,现在五十岁了,也生不了了。另一个在国内,有闹着不生孩子,都已经四十三岁了。她们怎么知道,女人有孩子和没有孩子那就是云泥之别啊。”老人边说,边用手杖敲着地面,还好,只是在地毯上留下几个坑。 在晓研看来,一个人不喜欢孩子,无论男人、女人,都是有心理障碍的。她不希望童稚是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 晓研记得很清楚,自己上大学时同宿舍的一个女生,在学校就修成正果了。真的是双证一起到手,毕业就结婚了。而且,没到一年就怀孕了。那时候大家都小,父母当然也都在上班,她只能自己带孩子,很快就熬成个黄脸婆了。同学聚会时,那女生跟晓研说过一句话,让晓研终生难忘。 ”跟你说吧,我和我爱人都两年没进电影院了。“那女生说的有气无力,晓研却觉得振聋发聩。 虽然她要孩子也是很意外,也觉得自己太早就要了孩子,计划生育,毕竟都是一个孩子嘛。但好在自己都请月嫂、请保姆,算是没遭什么罪,也不至于两年都看不成一场电影。而且,小囡从小就很乖,让她省了不少心。她现在担心的就是小囡将来上学,不要成绩太差。但来了美国一切都不一样了,孩子的出路还是很多的。但现在要是再要一个孩子,她的确犯难。一来是两个孩子会不会有隔阂,二来就是关于遗产分配。 ”你是不是有情况了?“童稚边切着牛排,边看看晓研。 晓研想,还真看出来了,那就听听你怎么说吧。于是她撇撇嘴,并不说话。慢慢地切下一小块牛肉,用小勺喂着小囡。 ”看你这脸色像。要是反应这麽大,应该是个小子。“童稚边嚼边说,嘴里叽里咕噜地。 晓研瞄一眼童稚,还是不说话,那眼神分明带着嫌弃,意思是:你懂得还不少呢。 晓研安慰着自己,童稚应该是第一次当父亲,怎么从他脸上看不出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呢?难道他真的不喜欢孩子? ”你还是喜欢男孩吧?不过也是,一儿一女一枝花。“ 晓研试探着童稚。 ”嗨,我没大所谓,什么男孩、女孩的,没孩子我都不在乎。咱们不是有小囡吗?“ 童稚笑眯眯地看着小囡。 ”啊?你真这麽想的,那我要是打胎,以后怕真怀不上了呢。“ 晓研说道。 她为自己说出“打胎”这两个字感觉心慌,担心童稚会急眼。 ”我可没说让你打胎哈,是你自己说的。打胎会不会很痛苦?“ 童稚说道。 晓研捂住嘴笑了。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打胎痛苦。那怎么也是短痛,怎么也比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痛苦要小得多。“晓研说道,咬了咬嘴唇。 童稚吃完了,他站起身,走过去抱起小囡,回头对晓研说道:“你慢慢吃,等一下我洗碗,你就歇着吧。”说完就抱着小囡进孩子屋里去了,晓研知道,童稚每天都要给小囡读绘本。 第二天,童稚没吃早餐就去上班了,晓研起床做早餐时,发现桌子上放了一张字条:“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是丁克。” 第356章 大哥在上海滩扎根 刘廉正在发愁的当,小芹的大哥王树槐打电话给他,这让他感觉老天有眼,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完蛋。但故作姿态还是少不了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电视台,是一家独大的媒体。 “大哥,您有什么话就请电话里说吧,不用这麽客气。” 刘廉对着电话说道。 王树槐没想到,自己比这个电视台的栏目主编大了十几岁,腆着脸张口请他赏光来吃饭,他还端起架子来了。我这里不是饭店,是影视基地,是铁打的营盘,你爱来不来,悉听尊便。 大哥王树槐想到这儿,对着电话说了一句:“那好,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柳枝在一边听着,不用问就知道王树槐在刘廉那儿碰了钉子。从第一次在电视台看见这个刘廉,柳枝就觉得这个男孩子身上有一种小市民的气质,不打交道也好。 柳枝站到王树槐面前,捧起他的脸笑着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做。要是想庆祝一下,咱就出去吃。”柳枝的京腔说起话来总有京剧里念白的味道。 “庆祝啥?有啥好庆祝的。” 王树槐轻轻拿开柳枝的手。 “当然是庆祝你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影视基地啊。” 柳枝的眉毛又在上扬了。 “唉,还不知道客户在哪儿呢。” 大哥愁眉不展地说道。 “走吧,咱去找个西餐馆,我告诉你客户在哪儿。” 柳枝说着,拉起王树槐。 大哥看看媳妇,只好开始打扮。出门要照照镜子打扮一番,这是他来上海后才学到的。他因此很佩服媳妇,媳妇明明是深谙此道的,但在北京的时候,自己出门从不捯饬,也从来没听她说过什么。 媳妇就是这点儿好,似乎什么环境都能适应,逢到什么棘手的事情都不会犯愁,总会想办法。想想自己还挺依赖她呢,唉,小芹要是有她一个小指头那么强,自己都不至于这麽操心。 柳枝低头收拾着儿子的东西,儿子现在可以带出去了,但是很繁琐。吃的喝的,拉拉杂杂,哪一样落下都得再买。但无论多麻烦,柳枝都乐得劝着王树槐多带儿子和她一起出去转,说是这样可以让儿子长见识。每每听柳枝这麽说,王树槐都会笑柳枝蠢。 “没想到你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也会说傻话。咱儿子两岁不到,长什么见识。能认得咱俩就不错了。”王树槐总会这么说。 王树槐和柳枝现在住的地方在松江附近,这里是老上海人看不上的地界。在老上海人眼里,浦东、松江、奉贤那都不是上海,只能算是上海周边。王树槐想,刘廉那小子不想往这边来,大概也是嫌远吧。也是瞧不上这地方,哼,等我把这儿弄成个样来,再想来都得你上赶着我了。想想,他自己冲着镜子笑了。 之前王树槐和柳枝租住在四川东路附近,他只住了半年,这半年里每次出去转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看房子。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住在上海市区。 也许上海人说的没错,松江是个四等小站,火车在这里还要停靠一下呢,是上海周边也不为过。但不是都说这里是上海的根吗?那就让我王树槐把自己的根扎在这里吧。 这里原来是个纺织厂,先停业,后来想转产却一直没转成,最后还是关门了。厂房烂在这里,杂草丛生,只有野猫光顾做窝。可王树槐第一眼就看上了这里。 他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铁皮瓦楞板,盖在高高的屋顶,不少块瓦楞板都脱落了,耷拉在顶棚上,风一吹感觉随时会掉下来。厂区地面是少见的泥土,在上海,恐怕很难找到像这样没有处理过的土地了,至少也得用水泥铺过的。 当时王树槐问那个带他来看房子的中间人,“这里八十年代就倒闭了吗?” 那人带几分惊奇的眼光看看王树槐:“你老兄怎么猜得这么准?那时候是国营的厂子,也不能叫倒闭。人都跑光了,有的自己开厂子去了,有的南下打工去了。产品卖不出去,当然就停产了。想跟人家合并,转产,但都没弄成,就搁这儿了。” 中间人说道。 当时,王树槐是想买下这个厂子,连同这块地。中间人只是笑了笑。 “兄弟,买地怕是没戏。你只能租。上海的土地,只能走招拍挂,你又不是房地产商。”中间人很实诚。 最后,王树槐跟中间人签了五十年的租约,第一期租金交了五年。 柳枝在大事上一贯都听王树槐的,可那次看房回来,她心里也犯嘀咕。 “我说坏坏,咱真的要那么个烂厂子啊?那想修好,得花不少钱吧?能干什么呀?离市区又那么远。” 柳枝眼睛盯着王树槐,像是在问,又像是在反驳。 “能干的事情多着呢。干嘛要花钱修,就那么放着,你就晴好吧。” 王树槐向媳妇眨眨眼,神秘兮兮的样子。 可自打搬到这废旧厂房里来,柳枝感觉睡觉都不踏实。 王树槐截取了厂房的一个角落,这里之前应该是传达室吧,有一个破败的木板房。 王树槐的一双巧手真的会魔法一样,只半天功夫就把木板房改造完成了。 柳枝进去一看,像个花房一样。 王树槐用废旧轮胎隔开了里外两间,外间放了餐桌、茶几、沙发、办公桌,里间是梳妆台、床,还铺了地毯。 各种花卉都恰到好处地放在各自的位置上,有的花盆下面是根雕,有的花盆下面是瓷凳。柳枝最喜欢的兰花则是用铁艺或者竹编吊在顶棚上。 尽管这样,柳枝躺下后,总会觉得周围有声音。王树槐看看媳妇也很心疼,就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你没觉得一进来这个旧厂房,就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吗?” 王树槐问。 “是呀,是挺瘆人的,我还以为你不害怕呢。” 柳枝说,眼睛翻瞪着王树槐。 “有这种感觉就对了,这里如果是拍那种枪战片,或者缉毒电影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黑窝点,你觉得会不会很合适?” 王树槐盯着柳枝问。 “啊,倒是哈。” 柳枝连连点头,但还是惊魂不定的神态。 第二天,两人走到这个主厂房背后,那里是一排排的砖砌的矮房子,据说以前是工厂的仓库,放布匹等材料用的。 “咱先把这里改造一下,住进去,马上就在这里盖个别墅,明年就能住进去,你看怎么样?” 王树槐微笑着,一脸的得意。 “嗯,这还差不多。都听你的。“ 柳枝说着,踮起脚亲着坏坏。 也许吧,住到这里,柳枝总想往市里跑,不光是让儿子”长见识“,也是想让自己离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旧厂房远一点儿。两人把婴儿车放到后备箱里,就开车上路了。 “别说,住这里,光是这停车费,咱就省了不少呢。”王树槐发动着车,边对柳枝说道。 柳枝嘟起嘴,她不爱听男人说省钱,她觉得总想着省钱的男人是赚不到钱的。 “谁稀罕你省的那几个大子儿,够干嘛的?\"柳枝说道。 ”瞧你,我就那么一说,上海市区的停车费就是贵嘛。“王树槐嘟囔一句。 到人民公园,柳枝下车一看,不远处有一家西餐厅,两人停好车,柳枝把儿子放进婴儿车里,儿子王昊晖一个劲儿地用手拍着婴儿车的小桌面,嘴里还”呕呕“地胡乱叫着。 ”呦,咱儿子这是要说话了。“柳枝笑着对王树槐说。 ”嗯,我就等着听他叫我一声’爸‘呢。“王树槐说道。 ”嘁,美的你,都是先叫妈,没听说过先叫’爸‘的。“柳枝说,很不服气的样子。 “好好好,你辛苦,先叫你,行了吧?“王树槐怎么觉得,生完孩子,柳枝也变得越来越孩子气了呢。 松江毕竟不是上海市区,这里的西餐厅人并不多,夫妻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服务生就把专用的婴儿座位推了过来,这回儿子王昊晖更活跃了,总想站起来的样子把王树槐逗得咧着嘴笑。 ”你说咱赶紧再要个孩子呗,到时候俩小子差不多大,天天掐,多逗啊。“王树槐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儿子王昊晖的小嘴儿也不断地发出声音,柳枝看得真真的,高兴坏了。 ”嗯,净想美事吧你就。我倒是想哈,咱们要不去一趟香港?“柳枝说道,两道眉毛又弯弯地了。 ”你同意啦?媳妇,你真好。“王树槐大声叫着,这回儿子王昊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了。 ”瞧你,再吓着孩子。“柳枝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怎么,儿子高兴吧?再给你生个小弟弟,跟你一块儿玩儿,好不好?“王树槐逗着儿子。 儿子王昊晖竟然点了点头,夫妻俩都乐了。 ”你呀,就知道生儿子,我跟你说去香港,你以为是去生儿子呐?嘁。“柳枝撇撇嘴。 ”生女儿也好啊,一儿一女一枝花。啊,那你跟我说说,去香港干啥。“王树槐问。 第357章 群芬和群芳的毕业去向 ”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你那工作辞了。我早就说让你在家待着,我养得起你,是你非要去上你那个破班。你辞了工作,跟我上青岛,天天盯着我,总行了吧?“谢建华对媳妇说道。 自从谢建华上次在排档和群芬、群芳姐妹俩吃饭,他媳妇就一直跟他耳朵边叨叨,一来是问他那晚打电话时,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管谢建华叫”哥 “的到底是群芬,还是群芳。二来,就是问这两个小姑奶奶都分配到哪里了,还告诫谢建华离她俩远点儿。 ”行啊,你都管她俩叫‘姑奶奶’啦?辈分还不小呢。“谢建华想蒙混过关。 ”严肃点儿,老娘没跟你开玩笑。“媳妇一脸的怒气。 谢建华真是不懂,自己的媳妇为什么放着舒服日子不过,明明跟自己去青岛,俩人组个房子,天天见面,省的像现在这样牵肠挂肚地,不是总担心自己沾花惹草吗?那就在眼皮底下盯着啊,那个班有什么好上的,真的豆腐干也是干粮不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揪住媳妇正在擦桌子的手。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在你们那儿是不是看上谁了?”谢建华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过的正经。 媳妇一下就火了。“你混蛋。老娘我是那号人吗?”媳妇把抹布往桌上死命一摔,大声嚷道。 “嗨嗨,有理不在声高,你嚷什么呀,我不过问问,啊,就许你老怀疑我,就不兴我怀疑怀疑你吗?你要不是看上什么人了,怎么就不舍得辞了那份工作跟我去青岛呢?”谢建华说道。 媳妇没了词儿,默默地坐到椅子上。 “你当然可以在青岛干到退休,你关系还在北汽总厂,还是北京人。我一旦辞了工作,关系就得放人才,跟你去青岛,我能干什么呀?再说,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都在北京,你让我跟你上青岛,这一摊子事谁管?”媳妇轻声说道。 “就是嘛,老夫老妻的了,还总是疑神疑鬼地,我跟吕一鸣什么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说,那俩小丫头我能碰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碰谁我也不能碰她俩啊。“谢建华越说越觉得自己把这事说圆了,却没发现媳妇的眼睛已经瞪得溜圆了。 媳妇的抹布劈头盖脸地打到谢建华身上、头上,嘴里还不住地嚷着:”碰,你倒给我说说,你想碰谁?还俩俩的呢。“ 谢建华逗着媳妇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儿,觉得挺有意思。趁媳妇的脚被桌子卡到的功夫,一把抓住媳妇的胳膊。媳妇手里的抹布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想碰你,成吗?“谢建华盯着媳妇的眼睛看,没等她回答,就狠狠地吻上去,媳妇在他怀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按照协议,群芬和群芳毕业后,留在北汽青岛分厂工作,岗位服从分配,学历本科,学士学位。户口仍在原籍。当然她俩当初免去了高考,直接升入大学应该说是一种幸运。 可事情往往是多面的,在群芬看来,如果她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上,至于什么学校说不好,但至少比武汉的大学强。所以,她并不觉得邱枫是帮了她和妹妹,有些时候,她甚至恨邱枫的这个做法,认为是邱枫断送了她们姐妹的前程。 这也是她想接近林老板的原因,她想通过跟林老板合作,摆脱跟北汽青岛分厂的协议。当妹妹群芳知道姐姐的想法后,似乎也觉得在北汽青岛分厂干一辈子并不是她们的意愿,可她还是为姐姐对邱枫报怨不报德感到伤心。 林老板一行要从成都直接回香港,按计划,群芬和群芳就该回青岛参加毕业典礼了。不想,林老板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派一位秘书随他回香港,把后续的合作做好。当谢建华说会给他派一位秘书时,他却点明要群芳随他一起回香港,这让谢建华犯了难。他当晚就跟吕一鸣通了电话,把姐妹俩陪同林老板参观的全过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邱枫在一旁也都听到了,她怀里抱着儿子,来回在床边踱着步。 ”还是打个电话给群莉娘吧,看看她怎么说。“ 邱枫低声说道。 吕一鸣没想到,群莉娘一听说让群芳跟林老板去香港工作,并没说什么。 ”让她自己决定吧,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替她们做主。“ 群莉娘语气很平静。 群芳、李军随林老板一行回香港了。吕一鸣领着吕程到机场为他们送行,他看出群芳并不是很开心。 其实,最不开心的是群芬,她没有到机场去送妹妹群芳。 这次来成都,姐妹俩都没住在家里。林老板为她俩定了锦江宾馆的标准间,群芬叫来了她小学的同学,一通地炫耀。群芳在酒店大堂坐着发呆,直到那群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们都走了,她才回到房间。 自打林老板到了北京,姐妹俩的关系就有了嫌隙。妹妹群芳看出姐姐想攀高枝,可也得看看这高枝能不能挂得住啊,怕是朽木了呢,群芳总这么想。而且,姐姐为了她自己陪林老板去青岛,还对谢总撒谎,说我病了。群芳觉得姐姐群芬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之前一直都照顾自己,什么都让着自己。 群芳想,姐姐想得到和林老板合作的机会,自己也应该让着她。可她没想到,林老板点名要她去香港。在成都锦江宾馆住的最后一晚,群芳心里不好受,她爬到姐姐群芬的床上,本来仰面朝天的群芬,却把身子转了过去,给群芳一个后背。 “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跟谢总说,让她换你去香港,好吗?” 群芳说道。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祈求着姐姐,她真的不想让姐姐因为这件事恨自己。 “你不用骂哭耗子假慈悲,人家喜欢的是你,不是我。我就不信我只能在青岛待一辈子。” 群芬说道。 这以后,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群芳想对姐姐说,自己不会喜欢林老板的,相信林老板也不会喜欢自己,只是工作需要。但她知道说了,姐姐也不信。 第二天早上,她被床头的电话吵醒了。谢建华在电话里催她赶紧下楼吃早餐,然后就准备出发去机场。她放下电话,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姐姐群芬不知去向。直到去机场的班车要开了,她也没等到姐姐群芬来送她,她强忍着眼泪上了班车。 谢建华这些年和群芬姐妹俩接触不多,对她俩的脾气秉性并不了解。可这些天,他看出来姐妹俩的性格刚好相反,姐姐群芬外向,妹妹群芳却很内向。他知道群芬不想和群芳一起陪林老板去青岛,就对自己谎称群芳身体不适。他看出群芬一直在讨好林老板,他觉得小姑娘傻的可爱,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也只字不提,但她竟然都没去机场送妹妹,谢建华觉得小姑娘气性够大的。 午饭时,谢建华跟群芬说,可以一起回武汉了,毕业典礼过两天就到了。让她回家去跟邱枫他们告个别。可他得到一个白眼。 ”老子不回武汉,什么鬼地方。“ 群芬说道。 ”什么?不回武汉,那你毕业证不要了?你想去哪儿?“ 谢建华说道。 他强压着心里的火,心想:自从让你俩陪同接待林老板,你就给我作妖,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来劲了。 \"那我说了去哪儿,你就能让我去哪儿吗?” 群芬瞅瞅谢建华,怀疑的眼神让谢建华心里的火更大了。 “你说。” 谢建华喝道。 “老子要留在北京,在总厂。” 群芬说道,还把头仰得高高地,挑衅地向谢建华扮着鬼脸。 谢建华刚想说:你想留北京就留北京啊?一想不对,是自己让她说想留在哪儿的。 “你等我给你问问看。” 他当时只能这样应付下来。 现在回北京来了,他本是想着和媳妇小别胜新婚的。可为了沟通群芬的事情,他大概得跑北汽总厂几趟了。关键是提这样的要求,人家会猜测自己和这小丫头什么关系啊?到时候再传到老婆耳朵里,那可就糟了。他踌躇着。啥时候见了吕一鸣真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谢建华在心里琢磨着。 群芬在北京也没闲着,她逛车展,看4s店,到图书馆查资料,群莉娘见群芬整天泡在她的资料室里看那些英语资料,觉得这个女儿也蛮有出息的,想想自己还是很有福气的。她到食堂打饭,放到群芬手边。 群芬笑着说:“娘,还是您疼我。” 群莉娘怔了一下,多少年都没这样叫自己了,在成都时都是这么叫的,可一到了北京,都改口叫“妈”了。 群莉娘坐到群芬身边,看着闺女一口一口地吃饭。 “傻孩子,娘啥时候不疼你们了。总不在身边,想疼都疼不上,就只剩下心疼了。”群莉娘说道。 “娘,那我们几个您最疼谁?”群芬问。 “什么话,都疼。”群莉娘边说边拍拍群芬的肩。 “要我说呀,您最疼我哥。”群芬冲口而出,她看见老妈眼圈儿红了,心里不禁后悔。 “这孩子。”群莉娘叹了口气,起身去忙了。 第358章 乌达尔的全盘规划 从麦卡雷雷大学回到村里,乌达尔一直处在亢奋的情绪里,乌娜的命悬一线也没能使他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蒋耀先冷眼观察着女婿,等待着他自己的阐述。果然,宫殿里的晚餐搞得像王朝时期的宴会一样,不过,大家是席地而坐的。乌达尔知道丈人年纪大了,怕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不舒服,特意把三个蒲团摞起来,搀丈人坐上去。 乌达尔看看赵凯现在都在吃着手抓饭,想想刚刚进门时,他还用斯瓦西里语跟自己打招呼,他开始喜欢这个汉人了。在乌达尔心里黄皮肤的就是汉人,他们有很精致的生活,就像是活在仙境里一样。 比如他在广州吃到的那些美食,在北京看到的皇家居住的宫殿,给他的感觉就像看到了地球的另一面。可他不喜欢他在广州的楼房,因为在那里一跳舞楼上、楼下的邻居就会来敲他的门,带着一脸的怒气,把一堆呵斥抛给他。 赵凯可是生活在美国的科技精英,他住的房子一定更封闭。可我的宫殿和村里的茅草屋一样,地面是用黏土和牛粪按比例和泥铺成的,所以屋里会有一种味道,只能靠香料来遮盖。但屋里的装饰都是树皮衣,莎草,石雕,没有一样是昂贵的,但都是自然的。 乌达尔喜欢丽丽,因为她身上有一股汉人女子少见的野性,比如她喜欢和自己野合,这连朱蒂 伊扎贝拉都做不到。 他看出在座的岑浩、蒋耀先、莺莺和赵凯,其实都无心吃饭,都在等着他开口,于是他打开背袋,从里面拿出一摞文件。 “爸爸,您看看这个,我和丽丽在金贾买了一栋别墅,阳台上可以看见维多利亚湖。以后,她和乌桑达尔就住在那里。丽丽说在那栋别墅里开酒店,我没有同意。”乌达尔笑着对蒋耀先说道。 蒋耀先接过乌达尔递给他的房产证明文件,还有房子的照片,看到相片中身穿紫色坎葛的丽丽,黑黑的长发瀑布一样散落在肩头,除了嘴唇涂了唇膏,几乎是素面朝天,美得那么自然。 “不开酒店,你想用那别墅做什么呢?”蒋耀先问,眼睛盯着乌达尔。 “丽丽和孩子们周末会去那里,住在三层。一层和二层我开一个艺术画廊,一层展示木雕、石雕等手工艺品,二层展示绘画,还可以开设培训班。就是个艺术作坊的感觉。是咱们野奢酒店的一部分。” 乌达尔的兴奋劲儿像喝了酒。 岑浩也被乌达尔的情绪感染了,他觉得乌达尔好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这样热心做事了。 “兄弟,你不会买很多别墅做酒店吧?那要不少钱呢。”岑浩微笑着说,但他的担心已经显露无遗。 乌达尔看看丈人,“爸爸,我和丽丽商量过了,野奢酒店都弄成可移动的帐篷,提供的餐饮都是露天烧烤,配送新鲜水果,活动也是在草坪上的舞会、弹唱等等,我们提供临时用电。” 乌达尔说道。 他不断挥动着他长长的手臂,那动作的确滑稽,难怪丽丽总说他就是:“进化得最好的黑猩猩”。 “听上去很不错嘛,什么时候可以接待第一批游客?我给我美国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组个团,过来热热场子。”赵凯说道。 他嘴里的饭还没嚼完,蒋耀先看着他这副德行,对比在洛杉矶尔湾赵凯家里他那一副绅士派头,真想象不出他媳妇来了会怎么“修理”他,不过,蒋耀先想,他的两个孩子一定会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我说你这在美国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一开口还是京片子的腔调?”蒋耀先笑话着小舅子。 赵凯傻傻地笑着,他近来最高兴的是,他帮村里调试了农机,教会了不少族人使用这些轻型农具,播种已经完成了大半。而且,乌干达真是做农业的好地方,只要你适应了高原的气候,那么这里的温润使你的劳作显得很悠闲。用上机器,可以大面积耕作了。他打算把他的想法和乌达尔“掺和掺和”。 “我说两句哈,仅供参考。”赵凯说道。 这回他的饭终于都嚼完了,不过他这开场白让在座的都笑了,尤其是蒋耀先,心想:你把这儿当成你公司的研讨会了吗? “我最近在网上查了资料,我还是推荐咱们种咖啡豆,还有就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香夹兰,这种植物种植技术要求很高,因为要人工授粉。但卖价昂贵,关键这里的土壤、环境都很适合。我还联系了公平贸易的机构,可以保障收购价格,保障每一户参与的家庭可以在一年之内住上好房子。”赵凯说道。 他本以为蒋耀先会站在他一边,不想他和蒋耀先对视时,看见这大摄影师正用严肃的表情面对着他。他觉得奇怪。后来蒋耀先告诉他,我们来这里应该想清楚,援助不是恩赐,不能有俯视傲慢。 广袤的东非大地,身处赤道附近,常年沐浴在炽热的阳光里。微风中咖啡树轻轻摇曳,这片土地上的农民们,把他们的希望和梦想,都寄托在这些小小的咖啡豆上。但出口贸易对于族人来说,是他们难以理解的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们觉得种植咖啡很繁琐,各种税收扣除后,加上高昂的运输成本,到手的钱比种粮食也多不了太多,可比种粮食要费力多了。他们现在种的都是玉米、番薯、饭蕉,仅够自己食用,再就是酿酒。 乌达尔蹙着眉头想了好久,他心里知道,赵凯对蒋耀先很钦佩,他是在蒋耀先的带动之下来到这里的,自己对他的建议不可以轻易否定。自己到北大读书,最初是想学习农业的,可不知怎么就走到艺术上去了。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搞了大半辈子高科技的赵凯,能否把这里的咖啡种植坚持到有成果的时候。乌达尔听说附近村子种植咖啡,结果赔了不少钱。不过,赵凯说的公平贸易是不是可以让局面改观呢? ”你说:公平贸易这个国际机构可以确保农产品的出口渠道畅通无阻,在这个框架下,非洲农民们不再受中间商的剥削,能够获得更加公平的价格,从而改善自己的生活。对吗?就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长久。”乌达尔表示很怀疑。 “再有,种植咖啡需要长时间的前期投入,族人是否有那个耐心,我真的很担心。你负责教授技术吗?开个种植园倒不难,我们这里有的是地。可这里的人懒散惯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管理他们。不仅笨,还总是说一说动一动的。这也是有原因的,殖民的时候,习惯了服从,不敢乱说乱动,渐渐地没什么主动性了。创造性怕是得等下一代人出去读书回来才能有了。“乌达尔虽然信心不足,但听得出他对赵凯的建议并不是完全反对。 蒋耀先听了女婿的种种顾虑,觉得他并非不想改变这里的贫穷,只是他对族人的生活习惯太了解了。 ”教授技术我算一个,岑浩也算一个。服从嘛,你们这里不是女人出劳力多吗?可以让丽丽、朱蒂她们示范。咱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岑浩的港口贸易,直接对接广州。乌达尔,你得天独厚啊,干吧。“赵凯又吃了一颗香蕉,边说道。 ”我最近要参加中国国际商会的一个考察活动,去大湖地区的几个国家拍摄,时间大概半年,可以帮你们推广咖啡豆。也考察一下公平贸易的实行情况。“蒋耀先说道。 ”岑浩兄弟,让乌扎托跟你去蒙巴萨参加那个铁路投资洽谈会吧,我的这个兄弟,总是有劲使不对地方,你多引导引导他。他手底下有不少忠实的追随者呢。男人待在村里就总是懒懒地,让他们出去做工,还能改善家里的生活。就是怕他们会提出带着女人一起去。唉。“乌达尔叹了口气。 岑浩想:乌达尔能把难处摆出来说明他是想做成事情的。 ”让乌扎托跟我先去洽谈会看看,至于带家属,可以考虑。多造几间铁皮房就是了。“岑浩说道。 ”乌达尔,你和丽丽设想的野奢酒店的模式挺好,尽快启动。我给你们拍片,让赵凯放到网上去,估计很快就能有反馈。“ 蒋耀先看看赵凯,目光中满是喜悦。 ”你们的咖啡种植园得算我一个啊,一旦做起来,少不了弄破手啊什么的,我还得负责救护呢。“莺莺说道。 她边说边给大家端上来咖啡,每人一杯。那香气真的盖住了屋里那股奇怪的味道,总让乌达尔在客人面前尴尬的地面发出的味道。 ”这是哪里的咖啡?很香嘛。” 赵凯说道。 “应该是埃塞的,照这么看,我们这里一定能生产出比这更好的咖啡。爸爸,改天我们上埃尔贡山去看看,您一定会喜欢那里的。”乌达尔说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第359章 小聂的老妈走了 二哥聂建华一门心思地做他的汽车专卖店。他也时常往外跑,但都是去看车展,去其他区的汽车专卖店、4s店闲逛,“讨着儿”。尽管他想尽办法,店里的生意仍然是不温不火地。房租、水电、人员工资,这只出不进的态势令他脊梁骨发凉。 他想到吕一鸣,可人家刚当了爸爸,还在成都逍遥呢,他知道自己不方便打扰。他清楚,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他想起吕一鸣说的那个越野俱乐部,那不是可以先收些会员费吗?想到这儿,他来了精神。 他开店这里的确偏僻,天一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他想起在黄村时,挺晚回家都能吃上口热乎的。想想老妈说的不无道理,灶间那么大,灶里的火常年不灭,大铁锅上高高的笼屉里总留着饭菜。不管是刮风下雨、冰天雪地,一进门,就能从里到外地暖和起来,尤其是胃。 自打那一片拆了,聂建华感觉吃饭都不香了。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天天泡面,把胃口吃得寡淡了,就找了个羊蝎子火锅。进门时浓浓的香料味冲进鼻腔,他浑身一震。但当那些化过冻的肉放进嘴里时,他却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嗯,应该是一个人吃火锅太寂寞了。他看看这饭馆里,一团团热气笼罩下,是一桌桌推杯换盏的人们。吆喝声,上菜、点菜的声音;有客人走了,伙计收拾桌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聊天,那人得多有热情啊。唉,自己真是糟践东西,他都想拉伙计过来一起吃,但看伙计忙得脚不沾地,自嘲地笑笑。他起身要去结账,伙计却过来问他要不要打包。 “怎么打?连锅端啊?” 他没喝多少,却满嘴酒话。 “嗨,您看我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啊,您这么大的老板,哪能在乎这点儿东西,下回来给您打个折。常来,您馁。” 伙计的嘴都是这么油滑的吗?聂建华琢磨着,这伙计跟着我做销售倒挺合适。 从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出来,他的脸被冻得发痒。两只手不住地搓着,还哈着气,依然很冷。他想起自己从开了这家汽车专卖店,一直偷偷住在店里,要不仗着这里是远郊区,他怕早就被罚款了。 唉,也不知道老妈住哪,她难不成一直住在医院里?这个年纪应该是更年期吧?现在闹得,大哥自从拿了拆迁款就一直没露面。大嫂那人也真可以,都不知道上医院去看看老妈。老妈总催我相亲,估计是想抱孙子。大哥是给她生了孙子,可那孙子跟老妈不亲。 他胡思乱想地走在街上,路灯间距很大,很多地方黑洞洞地。他想:自己住在店里也有一个好处,自己就是保安了。不过,这是北京,哪有什么治安案件呐。他想抽烟,却舍不得挨冻,两手揣进袖口里,急急地往回走,心想到店里怎么也比站街上暖和。 电话响了,是黄坎。 “呦,妹夫,这大老晚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别跟我说你欺负我妹妹了哈,小心我揍你。你也是,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刚刚那一锅肉算是白瞎了。” 聂建华的话里酒精浓度依然挺高。 “你这是又喝了不少吧?在店里呢?我找你去,还是你过来?咱妈不见了。” 黄坎说道。 他的口气里没有一丝慌乱,这种平静让聂建华心头划过一丝不悦。 “不见了?你什么意思?” 聂建华的酒醒了大半。 ”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吧。“聂建华慌了,这大老晚的,天又这么冷?一个老太太能上哪儿去?忽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但他觉得自己多虑了,老妈都一个人过了这么些年了。她怎么会突然就想不开了,难不成病不是装的,是真的? 汉人的传统,死亡是一个被避讳的话题。人们往往不愿意谈论死亡,甚至避免使用与死亡相关的词汇,他们会用“去世”、“逝世”、“过世”等词汇来代替“死亡”。 死亡会令亲朋好友非常悲伤,因为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也意味着诀别。这种态度反映了汉人对生命的珍视和对死亡的恐惧。 聂建华没有亲眼目睹老爸的死亡,在他心里死亡就像一团雾,飘来飘去,让人揪心随时会下一场大雨。没亲历过老爸的死,不意味着他的心里的悲痛就比亲眼见过老爸去世的小聂和大哥聂建国少。因为他总想一个问题,老爸去世时,如果自己在场会怎么样? 听小聂说:老妈当时的样子可吓人了,开始一声不吭,脸色煞白,嘴唇都发紫。等外人都走了,”哇“地一声就哭开了,像火车拉着长鸣。眼泪流到脖子都不擦一下,嘴里一直叨念着:”他爸,你不管我了呀,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小聂的老妈和很多普普通通的北京老太太一样,总把一句话挂在嘴上:“我一辈子伺候你们老老小小一大家子,我算是活够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看着办。” 开始她这么说,家里人都哄着她:“妈,您快别这么说,您一点儿也不老。” 说得多了,家里人好像都有了免疫力一样,装作没听见,对她置之不理。她住院这么久,老大聂建国的媳妇只去医院看了一次,用老妈的话说:“屁股都没坐热就颠了。” 拆迁的政策是离百姓最近的政策,关注度极高,“研究者”众多。之前拆迁按人头算,后来一听说按占地算,很多家就开始加高房子。 那时候进村的施工队,都是居民自己从劳务市场找来的,也有的为省钱从街边等活的人里划拉几个就开干。找来的施工队一般都七拼八凑,建房质量当然麻绳拎豆腐提不起来。好在就是装装样子,那时候在村里能垒鸡窝的人就能盖房。可毕竟是加盖一层,人还在楼下住着,这些人也真够胆大。施工队的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着,邻居则在一旁监工,还一边发布着拆迁的实时报道。心里想着自己家的占地面积增加了不少,拆迁的时候就能多拿一些补偿款。 那时候,老大聂建国也带着媳妇回到黄村住,一来凑人数,二来,老大媳妇总说帮老妈把平房加高,但老妈就是不吐口。 这期间盖房子的都是悄没声地,不像之前村里有人家盖房,那都鞭炮齐鸣,还要办酒席,请大家去暖房。这次盖房都不敢出声,说是要给拆迁办一个感觉,房子本来就是两层,不是新加高的。 老妈说:“要盖你们自己掏钱买材料、请人,我不拦着。搁我这提心吊胆的事,不掺和。反正将来分再多房子我也住不上了,我还能活几天啊。” 听了这话,老大媳妇直翻白眼,心想:老妈真够不给面儿的,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眼瞅着赚钱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她一劲儿地埋怨老大聂建国。 后来,邻居们的计划落空了。就在他们房子快要封顶的时候,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来到了村里。说他们正在施工的属于违规建筑,并下达了整改通知书,要求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拆除加盖的部分。 邻居们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也只得按照政策办事。这时候老大媳妇蔫了,不吱声了。不久又传出村里死人的消息,说是一个被请来加高房子的人,拆除时被上面掉下来的砖砸破头,当时就咽气了。这下事情闹大了,拆迁办把房屋分配的计划提前了,让分到新房的住户限期搬走,还可以追加奖励,他们集中精力解决私自雇用工人,和被雇人身亡的事情。 聂建国和聂建华提前拿到了新房钥匙,从北京南城直撩到了北城。 开始,聂建国抱怨:“撩出这么远,还不是远郊。” 可二弟聂建华的一句话让他心里好受多了。 “大哥,这不一样的。咱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小区,号称住了三十万人呢。再说离亚运村不远,黄村跟这里比,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再说,让咱自己掏钱买这里的房子,你也掏不起那钱不是吗?”聂建华说道。 大哥想想也对。这小区大的公交车都在小区通过,正门、东门都有一站,你就知道这里够多大了。 本来,老妈一直说和老大聂建国一家住一起,他们分到的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有一百四十平。可一直没听说大哥去医院接老妈,二哥聂建华猜想一定是大嫂想变卦,不想让老妈去他们那里住了,想着要不就接老妈来自己这里住,自己分的是一套两居室,只是一直忙店里的事,还没来得及收拾。偏巧这时候老妈就“不见了”。 老妈的病是真的,她得的是肝癌,最近开始疼得出汗,没人的时候,她在床上哼哼。医生开出了治疗方案,说是要花不少钱,她只是笑笑。提前搬家给了三万块,她自己留起来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她把黄坎叫到医院,口述了遗嘱,说黄坎以后就是小聂他们兄妹三人的家长,黄坎受宠若惊。 老妈去了老爸的坟上,就坐在老伴的墓碑前睡着了。 第360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汪富贵在歙县的医院里住了一星期,就让司机把金凤和她的两个孩子一起接到了歙县。堂兄请他们吃了饭,就一起来北京了。汪富贵全程一人开着车,金凤则是乖巧地不敢说话,因为汪富贵的车上贴了一张字条:“请勿与司机攀谈。” 两个孩子可不吃这一套,他们还从来没出过远门呢。开始的时候好像有点儿害怕,渐渐地就活跃起来了。又蹦又跳,还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地。金凤脸涨的通红,想像在家里那样狠狠地揍他俩。可是她知道富贵哥一定不喜欢自己连吼带叫的样子,于是她在老大屁股上死命地捏了一把,老大“哇”地一声哭起来,金凤更囧了。 “你看你,咋把孩子弄哭了呢。小孩子嘛,出来玩儿哪有不高兴的嘛。快,别哭啦,小男子汉。” 汪富贵边说边把车停在了道边。 他下了车,让老大从后座上下来,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还帮他系好安全带。 孩子就是喜欢模仿,见汪富贵给哥哥系好安全带,坐在金凤身边的弟弟喊道:“我也要。” 金凤刚举手要打,汪富贵就笑着用目光制止了金凤。 “好,我来给你系好。这个东西叫安全带,系上就不会出事故。咱们坐着不吵哈,听伯伯给你们讲故事。” 汪富贵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笑。 金凤脸上是带几分羞愧的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富贵哥是多大的干部,他自己没孩子,想不到对孩子这么有耐心。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指贴在车门上的字条。汪富贵笑了笑,伸手把字条撕掉了,就又开车上路了。汪富贵边开车边给两个孩子讲故事,两个孩子支楞着耳朵听得可认真了。金凤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圈儿红了。俩孩子长这么大,也没听他们爸爸给讲过故事啊。 到了成才学校,汪富贵给金凤母子找了一间宿舍。原来里面住着两个女老师,被汪富贵安排到其他房间去了。汪富贵帮着他们母子收拾好屋子,转身就要离开。 “伯伯,您不许走,接着给我们讲故事。”老大嚷着。 他拽着汪富贵的衣角不撒手,弟弟也学哥哥的样,拽住汪富贵的手不松开。金凤不再像来的路上那样胆怯了,她半推半就地并不拦阻两个孩子。她乐得两个儿子跟富贵哥闹,倒看看富贵哥是不是总那么耐心。 “走,带你们到伯伯屋里去看看。你们自己找几本书回来看,看会了你俩讲故事给伯伯听,好不好?” 汪富贵说着就一手牵一个地往外走。 “金凤,晚上就在食堂凑合着请你们娘仨一顿吧,不成敬意哈,这里不是很方便,到外面吃饭要走很远的路呢。” 汪富贵回头招呼着金凤。 金凤刚刚在心里夸着富贵哥,还得说是人家富贵哥有文化,办法就是多。现在,听汪富贵叫她,忙笑吟吟地跟着汪富贵走出宿舍的门。 金凤看着富贵哥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走在前面,不时俯下身子跟俩孩子说着话。那俩小子也真不知天高地厚,没完没了地吵吵。可也没见富贵哥有一点儿恼火的样子,富贵哥要真是自己的男人,该多好,金凤偷偷地想。 食堂的饭的确不怎么好吃,但俩孩子吃得满嘴是油,富贵哥竟然拿出手绢给他俩擦嘴。金凤在村里还从来没见过男人用手绢的呢,她的心因喜悦而狂跳。她不敢正眼看汪富贵,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在歙县医院他已经拒绝过自己,现在想想都臊得不行。 “富贵哥,看你这么喜欢孩子,还不赶紧找个心疼你的人。”金凤低声说道,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汪富贵看着金凤,也是心头一颤。这次进北京,金凤应该是做了准备的,家里常穿的粗布衣服换成了城里姑娘常穿的涤纶,衣服挺新,该不是为了进北京特意买的吧?想着,在歙县医院时,自己给她钱,她说什么都不要。后来司机进门了,他只能收回了装钱的信封。想着她进县城应该花了不少钱,直到今天都于心不忍。 看看今天金凤穿的上衣,暗红的颜色,隐隐地有细细的黑色线条打成的格子,很有几分雅致,真的一点儿也不像个乡下人,倒挺像个城里人。 “金凤,你这身衣服怪好看的。你很会打扮呐。” 汪富贵说道。 金凤第一次听一个男人这么真诚地夸自己,睁大眼睛看着汪富贵,“ 富贵哥,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我骗你干嘛?”汪富贵说道。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在汪富贵的书房里折腾得天翻地覆,汪富贵也没发脾气,只是跟在他俩屁股后面不断地收拾。最后,他拿了几本童话书,让他俩回去读,说是自己会检查的,两个孩子使劲点头。孩子们折腾的时候,汪富贵在跟金凤学剪纸,还说会写一个讲课的稿子,让金凤照着讲,先在这书房里演习几遍,两个儿子当学生。金凤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儿地冲汪富贵笑。 蜜蜜没想到,何姐和自己刚商量好开办家政课,何姐还说她想拿出一笔钱入股成才学校。 蜜蜜告诉她:“妈,那叫合伙人,可以分红的。” 何姐听了,摩拳擦掌地,打算请一个讲师来开课,先讲讲家政的基础知识,今后实习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有实习基地。 可还没等蜜蜜乐出声来,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出个金凤。 汪总的确在电话里说过,金凤是他的亲戚,是当地的剪纸能手,还会不少的非遗技艺,想在这里做老师,还说有时间让蜜蜜先给金凤培训培训。谁想到话才开了头,何姐和金凤就干起来了,一个比一个叫喊的声大。要不是蜜蜜拦架,手被扭了一下,两人估计真的都要挂彩。 作为一校之长,蜜蜜第一次对汪总提出了反对意见。 “汪总,教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金凤她的确是能工巧匠,但给学生上课她没经验,而且个人素质也很差。我觉得您这件事欠考虑,不能因为她是您的亲戚就降低咱们对人才的标准吧。” 蜜蜜说道,表情很严肃。 汪富贵觉得,两个年龄相当的中年妇女吵架,往往都是一种心理暗示在起作用,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何姐和金凤才见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呐。为这件事就说金凤素质低,未免太偏激了。可他没有直接对蜜蜜说,只是承认自己考虑不周,答应再想想。 剪纸是一门独特而古老的艺术形式,它以纸为载体,通过剪刀或刻刀在纸上创造出各种精美的图案和形状。剪纸看似简单,只需一张纸和一把剪刀,但实际上,它需要创作者具备高超的技巧和丰富的想象力。汪富贵不相信,金凤一个擅长剪纸艺术的女子会是个愚笨 人,他相信金凤心灵手巧,经过一番锻炼,一定能胜任手工教师的职务。他想金凤是自己带进城的,才来两天就跟人打架,差点儿动起手来,自己应该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朝金凤住的宿舍走去。站在金凤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妈,您教我俩学剪纸,我们才不学呢,这都是女孩子做的活计。“这是老大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你老妈我的手艺都是你外公教的呢。“金凤说道。 ”反正我不学,要教你教弟弟吧。我还看书呢,别耽误我时间啦,等着汪伯伯考我的时候,我该答不上来了。“老大挺有理。 ”你?“金凤气得够呛,一定是又伸出了巴掌。 ”妈,您就是没文化,难怪人家汪伯伯看不上你。“老大越发说的不像话了。 屋里传出了哭声。汪富贵上前轻轻叩门。老大过来开了门,一下就抱住了汪富贵。 ”金凤啊,吃过饭了吗?要是食堂的饭吃不惯,也可以去那边自己做饭,这里住的老师们自己有一个灶间。我要不带你去认认门。“汪富贵说着,看看金凤的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 他拿出一张纸,递给金凤。 ”这是我给你写的讲课的稿子,你先看看,有空咱俩再商量一下,明天我带你上北大去一趟,先给我们那里的学生讲讲看。他们可都是外国人呐,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呢。“汪富贵微笑着对金凤说道。 金凤没想到富贵哥会带她进北大,还让她在那里教剪纸,教外国人,她吓得睁大眼睛,她不相信富贵哥会那么坏心肠,有意让自己去出丑。她想起那个被富贵哥称为”何姐“的人,一股怨恨迅速升到心头。 ”富贵哥,要是我跟孩子他爹离婚了,你会娶我吗?“金凤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汪富贵。 汪富贵被金凤的大胆吓得魂都飞了,他低头看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正看着他,满眼的不解。 ”金凤,别瞎说,还当着孩子呢。“汪富贵说道。 慌乱之中,他跌坐在对面的上下铺,铺是空的,吱吱咯咯地一通乱响。 第361章 小芹的国际视野 这次小芹从上海出发,大哥没去机场送行,也没给小芹费用。 柳枝暗地里用微信给小芹转了钱,可小芹没有接受。柳枝猜想,王树槐巴望着小芹钱不够花了,就会回头。但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小芹一定自己有办法。柳枝心里一阵阵发紧,她担心小芹会不知轻重。 在柳枝看来,女人有家、有孩子才是正事。为事业付出时间,付出金钱,只要自己认为值得,多少都不为过。但一个女子,为事业,为出名付出自己的身体就太不值了。这种担忧压在柳枝心里好久了,她不知该不该对王树槐提,又该怎么对王树槐说。她知道,王树槐心里,把小妹看得比老妈老爸都重。而且,他一直认为小芹是朴实的女孩,不会像现实中那些女孩子一样物质。 汪富贵打电话给柳枝,说小芹已经明确表示分手。从那时起,柳枝就想到小芹是不是不再需要汪富贵了,或者说她找到了事业上可以依靠的人。柳枝想的是,小芹长久以来和汪富贵保持着朋友关系,这次听上去真是斩断情丝了,是嫌汪富贵碍事了?柳枝想得浑身发冷,直打哆嗦。 她觉得,小芹很难再找到像汪富贵一样为她付出的男人,不打她的主意就算好了。汪富贵在电话里一直说,会好好剪辑在歙县拍的片子,虽然进不了院线,但他会竭尽全力地帮着推广,毕竟是小芹拍的第一部片子。柳枝心里替汪富贵叫屈,可也想不出更好的话安慰他。 想想自己太幸运了,四十大几才撞上王树槐,但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收获不要太好吘。 她记得王树槐说再要个孩子的话,自己虽然才生了一个,现在儿子刚一岁多。但她怕自己耽误不起,真的再长几岁生不出来了,别说王树槐怪罪她,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她想和王树槐去一趟香港,去那边联系那些港台的武打片,让他们来这破厂房拍戏。照王树槐说的,周边再弄些道具仓库,就可以一部戏一部戏地滚动起来。这边再抓紧盖别墅,等自己在香港把孩子生下来,回来也好有个像样的地方住。 夜幕降临,城市的喧嚣声逐渐被夜店的音乐所掩盖。这里是大都会中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充满着欲望和放纵的地方。 商界大佬们在这里一掷千金,买醉狂欢。他们身着昂贵的西装,手握着酒杯,身边围绕着美女和随从。他们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寻找着刺激和快感,试图忘却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烦恼。 而那些不得志的俊男靓女们也在这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他们或许刚刚失恋,或许工作不如意,又或许对未来感到迷茫。他们在舞池中尽情地扭动着身体,释放着内心的压抑和不满。 夜店里的情节不见光,这里充满了暧昧和诱惑。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虚假的笑容。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真实身份和背景,只要你有钱,有魅力,就可以成为今夜的焦点。 然而,当黎明到来,一切都将恢复原样。商界大佬们将回到他们的办公室,继续品着咖啡,在心里谋划着自己的商业帝国零零总总的一盘棋。不得志的俊男靓女们也许回到现实生活中,面对自己的问题和挑战,也许就在今夜,在这夜店里转运了。 小芹去夜店似乎是一瞬间的选择。 当她茫然无助地走在外滩街上,想着囡囡跟自己说:混上海滩是要资本的。女人的资本就是年轻、漂亮、身材好。这资本保质期短,青春不再想用都没的了,浪费了可惜。夜店里的鼓噪直冲到大街上,小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这光怪陆离而来。 在吧台,她要了鸡尾酒,一饮而尽,开始用迷离的眼神环顾左右。 夜店里基本是熟客,来个新人十分扎眼。尤其那些时常光顾的行业大佬,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做院线的郝军,年过半百,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岁月的痕迹。头发虽然能猜到是染过的,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无论男人女人,如果担忧年龄,无论多大,都会有年龄焦虑。如果不担忧,好像就有的是可以替代的戏码,尤其是男人。老男人,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何况郝军并不算老。 那晚,郝军一眼就瞄上了小芹。这身材,这长相,尤其那带点傲娇的气质,都和这夜店里的小姐迥然不同,看得出是个知性女子。看这酒量也不一般,要么性子烈,要麽是情场老手。可郝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孩儿是个雏。他的性欲一下被勾起来了。 夜店他是常客,但他一直很规矩。出手大方,动作却不多,有也是些小动作。这里的小姐对他都有几分好感,听说人家之前是在编制的,难怪人家这么”老实\",这里的小姐们常这样“褒奖”郝军。小姐们都愿意被叫到他的包间来,拿钱多,还不失尊严。 郝军差身边的小姐来招呼小芹。 小姐懒洋洋地走到小芹身边,小芹正在接电话。那小姐一副厌恶的表情,还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但她的嘴型出卖了她,让小芹清楚地知道小姐在骂娘了。小芹没理睬小姐,挂断电话径直向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的大佬走过去。大佬见小芹过来了,呵退了左右的小姐,用手拍拍沙发示意小芹坐,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 小芹坐下了,翘起了她那匀称、有力的腿。掏出一根万宝路吊在嘴上,郝军立刻点燃了打火机。旁边的小姐嘴唇都咬破了。 郝军借着打火机打出的火苗看清了小芹的脸,竟然是素颜。唇膏明显是白天涂过,现在已经脱落了。 “能请教一下吗?老板做什么大买卖啊?”小芹说道。 她脸上没有笑容,语气像个富婆,一点儿献媚的味道都没有,还悠然地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儿。这让郝军脸上挂不住了,他知道背后一堆女人都在看着自己。一堆对他膜拜的女子。 “我做的行业怕是跟美女不搭界,我是做院线的。”郝军说道,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巧了,本人是做制片的,咱们还是”连襟“呢。”说着,小芹把抽了两口的烟掐灭在烟缸里,发出一阵浪笑。 在这个娱乐业迅猛发展的时代,院线就如同一个神秘的舞台,吸引着无数导演和制片人的目光。怀揣着自己的心血之作,如同虔诚的信徒般,导演和制片人们央求着院线老板给一个宝贵的档期。 郝军算的上是做院线里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不过他凭的是原来文化机构的老底子。他从来不跟人家提他是文化馆出身,但现在所谓的报业集团,文化中心,真正有场地、有指标(逢年过节一定要有演出节目,要能在全国获奖。)的还得说是脱胎于文化馆的文化中心。郝军被人央求都已经习惯了。 导演们为了能在院线上映自己的作品,不惜四处奔波,低声下气地请求院线老板的支持。他们深知,院线的档期就如同通往成功的钥匙,只有获得了这把钥匙,他们的作品才能在大银幕上展现给观众。档期好,票房才有希望。 而制片人们则更是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来打动院线老板。他们或许会拿出丰厚的分成条件,或许会承诺提供更多的宣传资源,只为了能让自己的片子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获得一个理想的档期。 院线老板们却总是高高在上,他们掌握着档期的分配权,如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裁判。他们会根据各种因素来考虑是否给予一部片子档期,在关键时间该把哪些片子抛向市场,以获得更高的票房。档期,往往是导演和制片人们无法控制。 郝军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讲故事,某某制片厂的某某片子,在春节档放映轰动全城。某某制片人的电影在小剧场首演,低成本制作,官宣做得好,票房大卖。这样的故事,他信手拈来。 在这个充满竞争和机遇的时代,院线与电影之间的关系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但无论如何,导演和制片人们都不会放弃,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群疯子,为了那几个小时的光影舍命又舍财。 那晚,小芹在一众嫉妒的眼光中和郝军一起出了夜店的门,上了郝军的车。 在酒店的床上,小芹和郝军在云雨中交谈,郝军知道小芹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却有了出国的念头。他挺佩服小芹身上这股子犟劲儿,觉得她是个能成事的人。他们达成的协议是:郝军负责小芹留学的费用,小芹负责在海外为郝军手里的国产片出海做宣传。这样的收获似乎对两个人都很意外。 大哥没到机场送小芹,小芹在心里庆幸。郝军问小芹为什么没人来送她。 “你不是人啊?”小芹回了一句郝军不敢接的话。 汪富贵给小芹打电话,说在歙县拍的片子出来了,小芹想了想就说让汪俊找郝军。郝军没当一回事,可小芹向汪俊要了拷贝,推荐给加州电影学院,片子好评如潮。这让小芹信心大增。 第362章 群莉的尴尬遇见 自从做了网站,群莉已经好久没出门,尤其没有参加过丈夫萧乾的工作聚会了。 今天,群莉跟萧乾一起来参加华人律师协会的年会。她还是一身素雅的旗袍,手腕上戴一只翡翠手镯。脸上画的淡妆,口红的颜色也是淡紫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娴静、素朴。 她没有紧随在丈夫身后,而是一手端着高脚杯,一手托着碟子,走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中。听任身边人们的议论,把那些指指点点当作佐餐。 吃这种西餐的自助,群莉并不是很喜欢。但她乐得自己去选那些甜品,肉食,如果像其他夫妻那样,两个人一起并肩挑选,萧乾一定会制止她吃带巧克力的甜品,更不会让她吃肉。 群莉想起在家里好几次对萧乾“抗议”:“你不让我吃肉,还总惦记着要儿子。真是光想马儿跑得快,却不给马儿吃够草。” 每每听到这样的“抗议”,萧乾都会说:“踏实吃饭,我就不信吃肉能生儿子。你不会想说,吃巧克力能生儿子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嘴馋的女人。” 想想,群莉不由得笑了。 “呦,夫人这么开心。一定是萧律今年的业务蒸蒸日上吧。”一位着职业装的女子走到群莉近前,她手里举着高脚杯,脸上是可人的微笑。 群莉见她穿了一身职业装,以为她也是一位律师。 “美女好,您是哪家律所的?我好像没见过您。” 群莉微笑着问。 “您的确没见过我,我不是律师,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晓研说道。 她边说边递上自己的名片,见群莉两只手都占用着,不好意思地笑笑。群莉示意她过去坐下聊,于是两个人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就这样一直聊到年会结束。后来群莉才想到,晓研是谁邀请来的呢? 萧乾则是被另一个人缠住了,也是从头至尾地单谈,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戴尔。 说心里话,戴尔离开律所,萧乾并没有对他产生恨意。他觉得戴尔做的很潇洒,毕竟他手上的客户都被挖走了,再留在公司里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但戴尔离开公司就创建了自己的公司,这一度让萧乾不爽。因为从属下一下就变身为对手,萧乾不能释怀。可没多久,听说戴尔的公司转让出去了,几乎就是一个空壳,没有什么经手的业务,萧乾又开始为戴尔担心起来。猜测着戴尔下一步会怎么做,萧乾其实关心的是专利案的市场份额。 今天见到戴尔本人,他当然想知道他近来的状况。 当知道戴尔现在任职一家上市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还在哥大读博士,他笑了。 “我说戴尔,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我不相信你会抛弃你奋斗了多年的专利案市场。你能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吗?“萧乾看着戴尔的眼睛,语气很温和。 ”嗯,我虽然是你的下属,但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大哥。我的确觉得自己很多方面太幼稚,尤其在感情方面。想回回炉。“ 戴尔自嘲地笑着。 ”你这哪是回炉,你是缩进一个壳里,是逃避。“ 萧乾很郑重地对戴尔说道。 萧乾想:戴尔的女友应该只交往了很短的时间,分手不至于让他伤心到不想结交异性的程度吧。 ”萧律,你律所上市怎么样了?能问一下进展吗?不方便的话,当我没问。“ 戴尔说道。 ”怎么,现在说话更谨慎了。你离开了,还不到半年,你知道的,律所高层变动,上市自然停下来了。不过,正好趁此机会筹划一下,准备得更充分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乾说道。 年会结束的时候,萧乾宣布将代表华人律师协会去参加九七香港回归庆典,希望大家有机会同行。 ”你今天又吃了不少巧克力吧?“萧乾一启动车,就开口问着妻子群莉。 群莉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边系好安全带,边带几分调皮地说道:”嗯,没少吃,还吃了不少肉呢。“群莉的语气里有甜蜜挑衅的味道。 ”哼,我准知道你背着我就偷吃。“ 萧乾的口气像是在管教孩子。 ”怎么是偷吃呢?老子是光明正大地吃好不好?“ 群莉得意地笑着。 ”好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让你不听我的话。“ 萧乾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群莉呲牙咧嘴地对丈夫扮着鬼脸,最近她心情不错,萧乾的前妻没再来打扰。 ”我看你一直和戴尔聊,聊什么呢?“ 群莉不经意地问。 ”你那么关心他干嘛?我也一直没看见你,还说没偷吃,躲到哪里去了,老实交代。“ 萧乾用疼爱的眼神看着群莉。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些嘉宾是怎么请来的,不全是律师啊。我一直跟一个心理咨询师聊来着,没发现我们之前在网上就认识。所以聊了好久,你都不知道,我俩对儿童教育的观点超级一致。神了。“ 群莉喋喋不休地说道。 ”当然不全是律师,我们在网上发了年会的广告,来的人都是交了费用的。当然什么人都有。唉,那个人是个女的吧?一定有孩子了吧?“ 萧乾问群莉。 群莉听萧乾这么问,刚才的兴致一下降低了大半。 “庸俗。”她只回敬了丈夫两个字。 “看来,九七回归的时候,一定要去香港黄大仙还愿。要不然不灵了。” 群莉撇撇嘴。 回到小粤港,群莉一头扎进书房,想着把一晚上的时间抢回来。萧乾却催着她去洗澡,等萧乾去洗澡时,她翻开脸书,看着年会上新加的好友。 翻到晓研时,群莉不自觉地往前翻了翻。看得出,晓研是个爱好旅游的女子,群莉心里很欢喜。两人聊天时,晓研就提到她很爱旅行,因为她的丈夫很爱旅行。她知道晓研家在上海,想问问她到过成都没有。要讲游山玩水,成都当然比上海好耍。 突然,群莉的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盯着手机不动了。 晓研脸书里出现了童稚的身影。是他们一起旅行时拍的照片,童稚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晓研的女儿。童稚找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聊天时,晓研说她刚刚怀孕,可丈夫似乎对她打掉孩子并不在意,晓研很不解。以她做心理咨询师的经验,感觉丈夫心里有问题。那么说,是童稚不愿意要他和晓研两个人的孩子?群莉的脑子一下子乱了。萧乾洗完澡,打扫了浴室,回到卧室见还是空荡荡地,急急地奔到书房,却看见群莉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心里忽悠一下。 “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啊?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走走走,去睡觉去。”他拽起群莉就往卧室走去。 群莉任由萧乾拉着,机械地走到床边坐下。她抬头看着萧乾,欲言又止。 萧乾觉察出她的异样,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群莉深吸一口气。 “你猜那个跟我聊天的人是谁?”群莉说。 “是谁?”萧乾问。 “她是童稚的妻子。”群莉说道。 萧乾听了,也有些吃惊。怎么会这么巧,萧乾在心里想着。 ”吘,那又怎么样呢?“萧乾装作不在乎,轻轻拍拍群莉的肩。 ”她总发些和童稚出去旅游的相片,老子看了心里不舒服。“ 群莉显得焦躁不安。 萧乾笑了,笑自己找了一个这么直肠子的媳妇。 “你呀,不想看就删除。要不然你也发些咱们一起出去旅游的照片呗。”萧乾边说,边用手指捏捏群莉的下巴。 这晚萧乾很努力,群莉也很配合。萧乾像往常一样和群莉在床上忙活一阵后,连句整话都没说,倒头就睡了。 群莉可是睡不着了。她想着:童稚原来不愿意要孩子。晓研是知名的心理咨询师,她的观点群莉一直都很看重。难道真像晓研说的,童稚心理有问题?她心里有一丝后悔,早知道童稚不想要孩子,自己会不会就跟童稚结婚了?她拍拍自己的前额,感觉头昏昏地,她被自己的问题吓到了。不对,童稚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不是还对小芹有过所谓感情吗?不是很随便地就断了。 她心底突然有一股情感在涌动,她想到童教授。童稚这样的行为就是让童教授绝后啊,她内心对这位老人充满了同情。想想他一个人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后半生,觉得这世间真的苦,老天爷真的不公平。 她想起童教授之前在信里多次邀请她回北大参加百年校庆,她看看酣睡中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想着:九七回归要去香港,然后就是相约九八了。请萧乾一起去北大,他应该会很乐意的。群莉突然想到上网查查北大法学院的网页,于是她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下地。走出卧室之前,她关掉了灯。 群莉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紧紧地裹在身上,就走进了书房。萧乾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摸摸身边是空的。 他长叹一口气,嘟囔着:“这川妹,玩命啊这是。” 第363章 大哥王树槐进军香港影视 王树槐听柳枝说去香港找机会,同时生个孩子,他那两条大长腿,两步就迈到柳枝身边,靠着她身边坐下,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嗨嗨,孩子在呐。”柳枝推搡着王树槐。 王树槐并不在意,可抬眼一看,儿子王昊晖还真的瞪眼看着自己呢。他气得笑出声。 王树槐走过去,边给儿子擦口水,边小声说道:“你个没出息的家伙。”王树槐的语气里能听得出自豪。 “也不知道是谁没出息。”柳枝嘟起嘴低声说。 这时候邱枫打电话过来,一通寒暄过后,柳枝问邱枫怎么打算。 “一鸣说等吕程放假了,先去一趟香港。他九七回归的时候要采访不少人物呢。我本来不想跟着,还不够添乱的,再说孩子又小。可他不干,偏要我陪着。我产假早就过期了。”邱枫不停地絮叨着,好像老大不乐意,其实柳枝听得出来,她心里可美了。 “那你就跟着去啊,要不要我跟你做个伴儿?我们刚好也要去香港呢。”柳枝说道。 “真的吗?这么巧,那真是太好了。” 邱枫显得很兴奋。 “嗨,我说,你们儿子叫什么名啊?还没跟我这个干娘透露过呢。”柳枝似乎在埋怨着邱枫。 “不好意思,是我忘了告诉你,孩子他爷爷给取的名,叫吕梁,栋梁的梁。” 邱枫说道。 “好,等到了深圳好好让我抱两天。” 柳枝笑着说道。 吕一鸣听说柳枝和王树槐要去香港,也接过电话跟王树槐聊了很长时间,还跟王树槐聊起了李军。 过了春节,吕一鸣就带着邱枫和两个儿子一起飞深圳了,他想带上吕逸飞,但老人说不给他们添负担,就自己住到余震家里去了,说是想在那里住一段时间,跟余晖说说话。吕一鸣没办法,只能依他。最舍不得的是吕程,他甚至说不想去了,要留下来陪着爷爷。 “我这大孙子一直都聪明绝顶,怎么突然犯起傻来了?跟着你老子去吧,也能帮着照顾照顾你妈妈,还有你的小弟弟,你说呢?”吕逸飞满眼疼爱地看着孙子。 “好吧,爷爷,那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哈。”吕程几乎流下泪来,吕一鸣看着都于心不忍了,想着要不就让吕程留下来。 王树槐的破旧厂房周围种上了绿色的竹子,算是围挡。他还把从厂门到大道边的路修了,铺上了柏油。厂房后面临河的一块空地,他平整了,当作停车场。这一切做好后,他请了设计、施工的人员来帮他设计别墅。 柳枝负责往香港的娱乐界朋友那里发邀请,想充分利用在香港的七天时间拜见各方神圣,争取能找到几家愿意来上海拍戏的剧组。她见王树槐白天忙得团团转,一到晚上就愁眉不展地,心想:一定是又为小芹的事犯愁呢。唉,这个小妹也真是的,一猛子扎下去,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难不成真的怄气呢。她想劝劝丈夫,但真的不知该怎么开口。 在纪录片这片蓝海中,曾经新闻电影制片厂一家独大的局面已悄然改变。如今,许多专家开启专业之门,致力于科普、野生动物等门类,为观众带来全新的视角和丰富的知识。 有的深入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用镜头记录下动物们的生活习性、繁衍过程以及与环境的相互关系。有的踏遍原野山川,为观众展现各地方奇特景致与风土人情。这些纪录片不仅展示了野生动物的美丽与神奇,还揭示了它们所面临的生存挑战,提出了环境保护生态平衡的理念。很多环保组织、动物保护协会成为这类科普电影的支持者,热心观众众多。 专家们以科学的态度和专业的知识,为观众解读野生动物的行为和生态意义。他们通过生动的画面和深入浅出的讲解,让观众更好地了解动物们的世界,从而增强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 开始的时候,许多纪录片都是教学用电影,有固定的发布渠道,并不需要向大众官宣。但当进口纪录片登录我国市场后,纪录片的官宣自然形成。 小芹和汪富贵一起拍摄的歙县风光片,以介绍徽州文化为主,为这部影片赞助的多是徽州本土的乡镇企业,和旅游景点的商家,规模都不大。他们是冲着汪富贵的声望才参与其中的,也并没想过有什么太高的回报。 汪富贵在剪辑过后,先是把片子拿到北大的大讲堂放了几天。反响一般,只是资料室要了一部拷贝,说是存档。他也并没在意。 柳枝和王树槐带着儿子王昊晖一起,从虹桥机场出发,直飞深圳。在机场,柳枝看着大屏幕电视,刚想说这里风景不错,就看见了小芹和汪富贵在竹林里挖笋的镜头,她拽过王树槐。 “你看,坏坏,你快看。” 柳枝嚷着。 等王树槐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时,画面已经闪过去了。但最后,王树槐看见了片尾的落款,制片人:王翠芹。他屏住呼吸把整个片尾都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转头问妻子。 “你看见他的名了吗?”王树槐问。 柳枝当然知道,王树槐问的是汪富贵,她也很紧张地看了一遍,没有汪富贵的名字。柳枝摇摇头,抿紧了嘴唇。汪富贵真的是为小芹做了很多,他还真是个痴情的好男人。柳枝在心里感叹着。王树槐心想:但愿是落款太长,走得太快,自己来不及看清。他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汪富贵。 到香港不久,王树槐就收到汪富贵的短信,说是小芹的纪录片得了学院大奖。王树槐打电话给汪富贵向他表示了感谢,并且说让他寄一份拷贝到深圳,说他会带去香港,争取能在卫视上播出,收益会转给汪富贵。汪富贵刚想谢绝,是他提出拍这个片子的。但转念一想,那些老表赚钱不容易。 于是他说了一声:“谢谢。” 王树槐说:“我们现在在上海办了个基地,想从香港找些项目合作,如果你愿意的话,每次回江西都过上海来看看,公司里还有你的一份。你老家那边、黄山那边的风光片你愿意拍也可以继续拍。有什么想法咱们还可以一起商量。“ 汪富贵知道,王树槐是个憨厚之人,也明白他因为小芹的事心里对自己有一份歉疚,但他不愿意王树槐这样想,他对小芹的付出是心甘情愿的。 ”往后咱们就兄弟相称吧,谢谢你还这么看重我。如果北京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会常去上海看你们的,也欢迎你们来北京哈。你现在在的那个地方,是沪剧的发祥地,可以让柳枝多关注一下,现在地方戏也到了濒于灭绝的边缘了。“汪富贵对王树槐说道,语气很诚恳。 王树槐挂了电话后,将汪富贵的话告诉了柳枝。柳枝低头沉思着,她想起在北京陌上柴桑的时候,小芹那时是陌上柴桑的文学顾问,写了不少语言类节目。 那时候柳枝处处让着小芹,不管她对自己多么无礼,都一直对小芹客客气气地。不为别的,就只为柳枝觉得小芹是北大的高材生,文笔好、年轻、有干劲。 当初,她见汪富贵和小芹在一起,还很不屑。渐渐地她知道了汪富贵是一片真心。后来,汪富贵又进北大读研究生,柳枝本以为小芹应该对汪富贵感觉满意了。谁想到现在,她不知该怎么评价,小芹是越走越远了,还是闯出一条新路了呢? 在香港期间,柳枝按照老艺术家给的地址,在筲箕湾、将军澳等社区,找到了大轰炸时逃亡到港的老人,他们之中有祖籍上海的,也有人老家在宁波,现在都是香港的富商,他们听说柳枝要弘扬沪剧,老泪纵横。大哥王树槐被这浓浓的思乡之情感动了。 小芹得知歙县的纪录片获奖,是北大在国际名校图书馆做了推荐。她联系了汪富贵,说假期的时候回国,希望两人继续合作拍片,选题、选址都汪富贵说了算。汪富贵只轻轻说了一声:“好。” 在香港,媒介自营比例颇高,合作模式通常以出资占比来决定话语权,限制相对较少。这种环境为各种艺术形式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大陆的戏曲,就是昆曲这样高雅古老的艺术形式,在香港也受到了热烈的追捧。这让柳枝既意外又兴奋。在铜锣湾,大哥王树槐和柳枝一起观看了来自无锡的剧团演出的昆曲《牡丹亭 惊梦》,香港观众对昆曲的热爱令夫妻俩感叹,观众沉醉于昆曲优美的旋律和精湛的表演中。 演员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都传递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观众们被昆曲所吸引,不仅是因为其艺术价值,更是因为它所代表的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这极大地鼓舞了柳枝振兴戏曲的决心。 大哥王树槐说:“可以让吕一鸣写些报道,推荐一些内地的着名演员和剧团。” “坏坏,你脑子越来越好使了。”柳枝笑得很甜。 第364章 两个孕妇的庄园 蒋耀先去南非参加论坛了,讨论关于援非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问题。他做了拍摄西非、北非风光片的计划,一走大概又要半年。他邀请朱蒂 伊扎贝拉随队出行,朱蒂婉言谢绝了,后来丽丽告诉老爸,朱蒂怀孕了。丽丽没对老爸说的是:她自己也怀孕了。 跟蒋耀先同行的有赵凯,还有杰伦。岑浩感谢蒋耀先能带上杰伦,他一直想有机会让这个性格顽强的孩子,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杰伦一直跟着岑浩,这个从蒙巴萨港码头被岑浩捡来的孩子,当时流落街头,瘦的皮包骨,蜷缩在码头的甲板上。当岑浩递给他一个面包时,他眼里的那一束光让岑浩胆寒,饥饿对人类的吞噬不亚于野兽的凶残。 岑浩把杰伦领回了餐馆,杰伦眼里很有活,从不用岑浩交代什么,他就会打扫餐厅里的一切。只是,他不喜欢念书,还说他不会离开岑浩的餐馆,用不着认字。他的倔强让岑浩不再坚持。 后来,岑浩一直让他跟在丽丽身边,保护丽丽的安全。他于是跟着丽丽学起了写字,现在他会的汉语比英语还多,这让蒋耀先和赵凯很开心。丽丽却是有些担心,千叮咛、万嘱咐地。 “丽丽老师,难道不是我一直在保护你吗?你怎么还不放心我。”杰伦笑着说道。 几个人都笑了,蒋耀先把丽丽搂进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 “闺女,好好地,两个大学来回跑,还得在庄园里干活,别太辛苦了。我们蒋树要多看书,多识字,再过两年要到内罗毕去上学啦。”蒋耀先絮叨着,他觉得自己是在替毓秀叮嘱着女儿。 丽丽用手抚摸着老爸胸前的挂饰,还亲吻了那个挂饰。赵凯见了,转过头去。 “爸,您放心吧。可是我不放心您呐。舅舅你可一定要照顾好我老爸哈。”丽丽微笑地看着两位探险者。 “放心吧,丽丽老师,有我呢。” 杰伦站到敞篷车的座位上,大声嚷道。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敞篷车扬起黄色的烟尘,越走越远了,丽丽用手捂住了嘴。身边的朱蒂 伊扎贝拉轻轻抚弄着她的肩。 “丽丽姐,别难过,咱们回去吧。” 朱蒂轻声说道。 两人转身往宫殿走去。 “丽丽,乌达尔去参加山羊节什么时候走?”朱蒂问。 “他昨天说一周之后,正在准备呢。要不是为了运那些展品,他就跟老爸他们一起走了。”丽丽说道。 “怎么,蒋伯伯他们也去山羊节吗?”朱蒂眼里闪着喜悦的光。 “去啊,老爸和我舅舅一直在帮着准备,他们说要先去山羊节上多拍些片子,好好帮咱们宣传宣传呢。” 丽丽说。 走进宫殿的院子,见地上堆了很多的纸箱,里面都铺了沙纸草,丽丽知道是乌达尔在把他的手工艺品装箱。丽丽加快脚步走进宫殿,乌达尔见丽丽进门,冲她笑笑。 “你不用管我这里,快些和朱蒂一起到庄园去吧。今天有多少人能跟你们学授粉,还不知道呢。唉,你们两个孕妇管那么大个庄园,我真是不放心。“乌达尔说,边说边包装着他的手工艺品。 ”再教他们一两天,你俩也和我一起去山羊节。今年的香荚兰别抱太大希望。“乌达尔说道。 朱蒂站在门槛边,听到了乌达尔说的最后一句话,轻轻叹了口气。 香夹兰是一种多年生藤本植物,繁殖能力弱,必须人工授粉才能结夹。前些时候,乌达尔跟在赵凯身后学了三天,可还是一上手就出错。他总是掌握不好授粉的技巧,不是用力过猛,就是授粉不均匀。赵凯在一旁耐心地指导着他,告诉他要轻轻地握住花蕊,将花粉均匀地涂抹在柱头上。乌达尔听得很认真,可一实践起来就手忙脚乱,什么都忘了。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也越来越着急。最终是丽丽上前解了围。 ”乌达尔,你别再‘搞破坏’了,站边上当个监工吧。我看呐,咱们还真得选人了,学不会的家庭,还真的做不了这个呢。只能先种咖啡豆。“丽丽说道,微微蹙起眉头。 赵凯安慰着丽丽:“别着急,慢慢来。授粉是个细致活,需要耐心和细心。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只要再多加练习,一定能掌握好技巧的。” 乌达尔听了赵凯的话,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想着这一村的人难道就找不出几个能做好这人工授粉的人吗?他转身去编莎草了,他要编很多莎草筐,来盛香夹兰。他寄希望这些精准的农产品能提高村里人的收入。 村子的庄园坐落在山顶,既能享受日照,又能防范洪水。现在还用上了谢建华他们生产的水泵,饮水上山不成问题,乌达尔想着明年,一九九七年的时候,可以跟上政府的步伐,让村里的孩子都能上学。 丽丽想着给乌达尔做些吃的,然后再去庄园。刚想问乌达尔想吃什么,一扭头,看见尤娜跑进院子。 乌达尔也看见了,他迈开大步冲了出去,上前一把抱起尤娜。丽丽心里一阵酸楚,她看看朱蒂,两人一起躲进了老酋长的那栋楼里。 乌达尔看着眼前的尤娜,个子倒没怎么长,但胳臂、腿都丰满了许多,健壮有力。两只大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 ”小乖乖,你怎么跑回来了?“乌达尔领着尤娜进了宫殿。 ”嗯,是老校长让我回来支援的。“尤娜闪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说。 ”支援?支援什么?“乌达尔觉得奇怪,也被尤娜小大人的神态逗笑了。 尤娜从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到乌达尔手上。 “叫我跟丽丽老师学人工授粉,可我只能周末来一天,还得回学校去训练呢。这些是我跑步赢的钱,交给你。”尤娜抿嘴笑了,很害羞的样子,那一句“老公”她还是叫不出口。 乌达尔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抱起尤娜,关上了宫殿的门。乌达尔把尤娜放到榻上,忽然想起结婚前的晚上,想起莺莺跟他说过的话。 “现在尤娜在训练阶段,你要控制住,千万不可以让她怀孕。”莺莺在内罗毕大学时是这么叮嘱自己的。 乌达尔走到榻边,抱起尤娜,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想不想吃水果?我的小心肝。”乌达尔低声问。 “想。”尤娜把手指放在嘴里吮着,一边看着乌达尔。 乌达尔把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以后不可以这样,懂吗?”乌达尔问。 尤娜不说话,只是点头。乌达尔从莎草筐里拿了一把草莓,捧到尤娜面前。 “酋长,你真好,我最爱吃这个了。”尤娜笑得欢天喜地的。 乌达尔想,小孩子真的是快乐,从来不懂什么是忧愁。 “尤娜,你刚才叫我什么?我跟你说过,只有咱们俩的时候,你应该叫我什么?”乌达尔说道。 他边问尤娜,边逗她,他手里的草莓刚刚碰到尤娜嘴唇,他就迅速拿开了。尤娜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羸弱了,她搂住乌达尔的脖子,在他怀里撒着娇。 “嗯,乌达尔,求你了,人家想吃。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嘛?\"尤娜央求着,乌达尔被她弄得心头热起来,直热得脸上发烫。 ”乌达尔,你发烧了吗?“尤娜在乌达尔怀里低声问。 乌达尔心想:我发烧了,想你想的。他用嘴堵住了尤娜下面的问题。 丽丽和朱蒂坐在老酋长的楼里,门是敞开着的,地上有一块草帘,破了好几个洞。朱蒂和丽丽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此刻心里不好受。 ”丽丽姐,咱们走吧,到山上还有一段路呢。“朱蒂低声说道。 ”好吧。“丽丽答应着。 两人走到院门口,乌娜领着儿子迎面走来。这还是乌桑达尔受伤后,丽丽和乌娜第一次碰面呢。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不说一句话。 ”乌娜,你好点儿吗?现在能走动了?你还是要当心呐。“朱蒂对乌娜说道。 乌娜没理睬朱蒂,她一把按住儿子的头,用斯瓦西里语喝道:”还不快跪下。“ 乌娜的小儿子一下被按倒在丽丽的脚边。一个三岁多点儿的孩子,他怎么能拿得动枪?丽丽忽然想到,在心里问着自己。 ”孩子,快起来。“丽丽急忙去搀乌娜的儿子。 ”乌娜,我不怪你,孩子小,不懂事。“丽丽说道。 ”那,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乌娜眼睛盯着丽丽,目光里是恳求和期待。 ”乌娜,你说吧。“丽丽说。 ”我想和你们去学种香夹兰,我一定能学会。“乌娜说。 丽丽看看朱蒂,她担心乌娜的身体吃不消。乌娜见丽丽不说话,心里觉得丽丽一定还嫉恨自己。她噗通一下跪在丽丽面前,两只手拉住丽丽的衣服。 ”丽丽,是我对不起你,你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你心善,帮帮我吧。不然我的儿子会被饿死的。“乌娜边说边哭了起来。 宫殿的门开了,乌达尔大声吼叫着:”嚎什么呢?还不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乌娜大气不敢出,低头流泪。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上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好好歇着,记着别搭理这个巫婆。“乌达尔用训斥的口吻对丽丽和朱蒂说道,说完就又关上了宫殿的门。 第365章 小聂被汪富贵委以重任 从江西回来,一路上小聂都在想:汪总是什么命啊。他爱的人,看不上他,他不爱的人却死命地往他身上扑。不过,她觉得这个金凤倒没有村支书说的那么不堪。长相还算俊秀,就是这动作尺度有点儿大。小聂边开车边笑了。 回到华清嘉园已经是深夜了,她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却看见有一个黑影在前面晃来晃去,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她放慢了车速,那人竟然向小聂走过来,她的心怦怦乱跳。看看那人没穿保安制服,手里也没什么东西。越来越近了,看清楚了,是黄坎。她把车开的快了起来,熟练地倒进车位。她锁好车,那一声清脆又有些诡异的声音后,她瞄一眼丈夫。 “你不吓唬人会死啊?”小聂对黄坎说道。 “你大老晚地不着家,我能不着急吗?”黄坎似乎是在问,又似乎是在指责。 “我去歙县看看汪总,聊了聊厂里的事。”小聂说道。 她不想对黄坎多说什么,似乎把自己工作的事对丈夫说太多,会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歙县?怎么会在那里住院?什么病啊?传染吗?”黄坎问。 小聂心里咯噔一下,黄坎怎么会这么问?怎么会首先想到传染?这是什么思维模式?小聂真不想回答,也觉得黄坎的问题很无聊。 “你在这地下车库等多久了?这里的味道你还真能适应。”小聂在转移话题了。 “不是不放心你吗?有什么办法?”黄坎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两人再无更多的交流,一直默默地上电梯,打开家的房门。 “你还没吃饭吧?冰箱里给你留着呢,自己用微波炉打打就可以吃了。”黄坎说道,一边在换着拖鞋,眼睛并不看小聂。 小聂并不言语,她换好鞋就去洗手,然后到冰箱里拿了方片面包,自己抹了果酱,又拿了一个牛奶,只几分钟就算把晚餐吃完了。 黄坎忙了一阵后,走进厨房,看看冰箱里的饭菜纹丝没动,垃圾箱里有一个空的牛奶包装盒,一脸的不悦。他心想:问你去哪儿也不说清楚,给你留的饭你看也不看,到底想怎么样嘛! 黄坎本来想结婚后就劝小聂辞职,跟着自己一起干,那样,夫妻店,财务起码放心。可看小聂的架势,估计没有说服她辞职的可能。 他走进卧室,见小聂和衣而卧,依靠着被垛睡着了。他开了灯,走过去,轻轻地帮她脱掉鞋子。小聂睁了睁眼,拉过一床被子随便地盖在腰间,就又睡着了。黄坎知道,开车是很累人,可看看小聂躺在那里的样子,真的一点儿都心疼不起来。 小聂就那样穿着衣服睡了一宿,醒来时感觉昏昏沉沉地,打不起精神。她看见厨房里有豆浆、油条,想着应该是黄坎已经上班去了,于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起早点来。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小时,她接到人力资源部的电话,说是让她到上地产业基地公司总部去开会。她匆匆结束早餐,下去开车。 等她到公司总部时,才知道是公司的董事会。小聂没有入股,但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 汪富贵的秘书在会上提出了江西工厂、北京轻型车实验基地,安徽产业园轻型车制造几个板块的工作,请大家讨论。这时,她才知道,二哥为他们联系的北京公交清洁能源车生产的合作协议已经生效。会议整整开了一天,连午餐都是定的盒饭,在会议室里吃的。 下午的时候,黄坎从医院打电话来,说是老妈不见了,小聂没往心里去,说自己在开会,让黄坎现在医院附近找找看,自己开完会就去医院。她没想到会开了那么久,也没想到老妈真的失踪了。 这下黄坎得理了,一个劲地斥责小聂,小聂哑口无言。她心里想着那次在病床上靠在老妈怀里,那种感觉,她后悔,为什么不撒娇耍赖地在老妈怀里多待会儿,想想她其实是愿意抱着自己的。小聂流泪了,黄坎走过去想安慰她,被她一把甩开了。 黄坎拿出遗嘱给小聂看,小聂大惊失色,心想:老妈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让黄坎来管家?黄坎看穿了小聂的疑惑。 “明摆着嘛,老妈觉得你大哥、二哥谁管家都不合适,让你管他们也不会听你的,所以才找上我。”黄坎很知趣。 小聂来不及想什么公平不公平,那些老妈贬损黄坎的话在她脑海里回放着。 她想起那天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老妈跟自己回忆着她和老爸的浪漫。这些日子以来,小聂一闲下来就会想起老妈当时的表情,那是她看到过的老妈最美的表情了。她此刻觉得那就是幸福。一个女人失去丈夫的关爱,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过了大半辈子,心里一直想着丈夫,还记得和丈夫在一起时的生活细节。 小聂哭出了声,她后悔,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老爸最疼她,其实老妈心里也很疼爱她。但疼爱她会让两个哥哥不满,疼爱她老妈会更加思念老爸。难道,老妈现在就像她当时对自己说的,去找老爸了吗?她感觉心口一阵强烈的痛,好像整个人都倒立起来,几乎站不稳。黄坎忙上去扶住她。 她一言不发,开车带黄坎去了公墓,果然,老妈靠在老爸的墓碑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嘴角分明挂着笑。她刚要走过去,被黄坎一把拽住。小聂奇怪地看着丈夫。她心里明白了,蹲在地上,离老妈几步远,定定地看着老妈。黄坎在给大哥、二哥打电话。 直等到他俩到了,黄坎才对兄妹三人说:”过去看看吧,你们谁先去?“ ”妈,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咱有病咱们治啊,又不是没钱。“大哥聂建过边哭边说。 ”妈,都怪我,您这一天福也没享,新房子看都没看一眼,您------“二哥聂建华自言自语着。 小聂真想有人能搂住自己,但她看看身边的黄坎,仍然坚持站在冷风里。她知道了泪水是咸的,现在她的眼睛周围都像用小刀拉开一样,嘶嘶啦啦地疼。 公司董事会在上地产业基地连着开了四天,商业计划书、投资预案、质量标准等等一系列文件都基本起草完成了,可汪总还在回京的路上。小聂想:汪总比起他上北大研究生之前,要沉稳多了。是不是像汪总这样来自农村的人,还是找一个本乡本土的人更好些呢?小芹当初到江西工厂去的时候,就有很多村民对她指指点点地。 小聂没想到,汪总把金凤带到北京来了,还带来了金凤的两个儿子。她出现在汪富贵的书房时,胳臂上戴着黑纱。 ”小聂,你这是?“汪富贵神情紧张了,低声问。 ”是我老妈,前两天走了。“小聂眼圈儿红了。 她注意到,金凤在一边表情一下就凝重起来,声音不能再低地说道:”聂厂长,你坐哈。“边说边领着她的两个儿子出去了。 小聂想:金凤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呐。很有同情心,很善良。 ”小聂,让你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辛苦了。是有事想征求你的意见。“汪富贵说道,一边忙着给小聂沏茶。 小聂想:汪总真的会娶金凤? \"金凤呢,你们算是见过面的,乡下人不太懂得大城市的规矩,难免会招人讨厌。我请她来北京,本来是想让她在成才学校这里当个先生。你不知道,金凤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她的剪纸可漂亮了。昨天我带她去北大给那些研究生讲课。当然啦,那也不能叫讲课。她说的话,人家也听不懂啊。”说着,汪富贵就笑起来。 “她就是在那里做示范,我在旁边翻译。那些留学生很感兴趣呐。”汪富贵神采飞扬地说道。 “真没想到,金凤这么有本事。”小聂的话里有赞美,有流露出一丝惊讶。 “现在说说你,我向董事会推荐了你,只要你答应,从今天起总经理你来做。股份嘛,从你的工资里扣一部分。”汪富贵看着小聂,眼里充满期待。 小聂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吓住了,她略一思索,试探地问。 “那,汪总您呢?”小聂抬眼看着汪富贵。 “我挂个董事长的虚名,但我会给你打工的,不拿工资的那种。”汪富贵说道。 他笑得很轻松,他相信小聂的能力,也相信小聂是有志向的年轻人。 制造清洁能源公交车,需要的技术研发,汪富贵的公司已经十分成熟,样车已经在进行破坏性试验。由于他提前做了很好的沟通,在政府采购中招标成功,成批量产即将开始。 小聂作为新上任的总经理,担任清洁能源公交车主管厂长,负责抓生产和质量。 \"汪总,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可以吗?您会和金凤结婚吗?“小聂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汪富贵顿了一下。他看看小聂,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现在还不知道。鲍鲲还躺在医院里,我只是帮金凤照顾一下他们的孩子,我还没有资格娶她。我相信金凤是个人才,未来成功了,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我呢。“汪富贵微笑着对小聂说。 第366章 汪富贵被情所困 何姐听蜜蜜说汪富贵下午到她这里来,心里挺高兴的。 那天在成才学校,她一进汪富贵的书房,就瞅见那个叫金凤的女子在屋里换衣服,上身扒的精光,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何姐顿时捂住脸,喊了一声:“你咋不关门呐?” 那死女子竟说:“你谁呀?进来也不吼一声,吓老娘一跳。你又不是爷们儿,老娘我让你瞅见了还没说啥呢,你倒吵吵上了。” 边说还边拿她那杏核眼翻瞪着何姐。 何姐的火一下就顶到天灵盖儿了。 “我是谁?你也不打听打听,自打有这学校就有老娘我这么一号,你是哪棵葱、哪头蒜呐,敢到这儿来撒野。小蹄子。”何姐骂道。 她寻思,这女子看上去细皮嫩肉地,别说,皮肤还真白。就是这身材,整个就是个醋坛子嘛。 金凤听不懂何姐的话,但感觉就是在骂自己。她来不及扣好衣服,就冲上前去,质问何姐。 “你,你凭什么骂人?“边嚷还边举起了巴掌。 于是两人扭打成一团。蜜蜜在隔壁的校长室听到动静,急忙跑过去。两个女人都很有蛮力,蜜蜜声音压不过她俩,力气更是敌不过她俩,她的手腕被扭了一下,疼得大叫一声,两个女人才停了手。汪富贵从外面进来,一个劲地道歉,说那死女子是乡下人,不懂规矩,何姐才算消了气。 今儿这怎么茬儿,要上未名斋来看我?何姐想着该怎么问问汪富贵,听蜜蜜说,汪富贵是请那个死女子来当教师的。老天爷,汪富贵是昏头了吧?就那样的都能当老师,我都能当校长了。何姐忿忿不平地想着。 她一边摆弄着那些练字的纸,有些是曾经被她揉皱了又展开的,一边想着那天晚上她翻看周正留下的笔记本。在一个笔记本里夹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她当时就哭了。边哭边骂着周正,后来也骂自己,她骂周正有话不直接说,闷在心里。骂自己粗心,这么多年都没翻过那些笔记本。 那天夜里从坟地回来,一家三口虽然累得人仰马翻,但还是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做饭的时候,三个人都默不作声,不知道是累得不想说话,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还是周帅说了一句。 ”妈,咱今儿是过年了吗?“ 周帅手里端着碗,看看蜜蜜,又看看何姐,笑着问。 三个人似乎都忘了是因为什么怄气,也自然而然地又恢复了往常平静的生活。 何姐想:你汪富贵今天来找我就对了,我正想和你盘道呢。我们蜜蜜可是留过洋的,在你的学校打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瞅出个好来。何姐现在还是想让蜜蜜带周帅去南方发展。想着,就听见院子里蜜蜜叫她。 ”妈,妈,汪总来啦。“ 蜜蜜在院子里喊着。 何姐没吱声,仍然坐在炕上。蜜蜜推门进来,汪富贵紧跟其后。何姐刚要打招呼,见金凤也跟着进门来了,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了。 ”何姐,您歇着呢?我带金凤过来拜访您,往后,还请您多多指教啊。“ 汪富贵说道,还转回身去提示着金凤。 ”何老师,那天是我不对,还请您原谅。“金凤上前一步,给何姐鞠了个躬。 何姐被这阵势吓坏了,”何老师“,还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呢,何姐偷偷在心里想着。 ”这怎么话说的,我可是当不起。你们快请坐。\" 何姐笑着招呼着。 “这字写得很有天赋啊,不错,不错,这是谁写的呀?”汪富贵看到了炕上的那些字,禁不住问。 何姐想,他都没想到那些是我写的,应该说的不是假话。 “是我写的。”何姐低声说。 金凤的眼睛紧盯着汪富贵,目光在他和何姐身上扫来扫去。 “金凤,你看看,何老师写得蛮不错呢。” 汪富贵拿起一张何姐的字递给金凤。 金凤接过去看着,看了好半天她对汪富贵说:“富贵哥,这跟咱们村师爷写得差不多呢。”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都说愣了。何姐脸上已经有了愤怒的表情,这死女子这样称呼汪富贵的吗?何姐都想立刻把他俩赶出去。 蜜蜜想:金凤毕竟是从小地方来的,她大概只见过她们村里师爷的字,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而且这个评价还不低呢。 她知道,何姐对汪富贵的感情就只差一层窗户纸,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何姐心里一定不好受。蜜蜜很想知道,汪总到底对金凤有没有特别的好感,还是单单想帮助这个亲戚。但蜜蜜不知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跟汪总谈,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鼓励何姐去追求心目中的情感归宿,上一次周帅的态度到现在还令蜜蜜害怕。她既想何姐能追求幸福,不要留下遗憾,又担心引出新的矛盾。 “何姐,是我有眼无珠,没发现您这个人才。咱们开个书法培训班吧,分成年组和少年组,您来授课,学校那边也搞个兴趣班。咱们每年都在社区搞个比赛,您意下如何啊?”汪富贵还幽默上了。 何姐没想到汪富贵会看重她写的字,更没想到会让她去当先生。 “汪总,你这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不敢相信呢?”何姐说道。 边说边把她写的那些字收起来了,金凤也把手里的那张纸还给何姐。两人相视一笑,都没说什么。 “现在电脑普及了,书法渐渐地不那么实用了。但书法也就演变成一种独特的艺术,有欣赏价值了。对于学生们来说,练习书法不仅是文化传承,更能培养他们静心和专注力。现在学生们压力都很大,各种信息干扰也多,像游戏、手机都会让他们上瘾。书法练习可以让他们有一个宁静的空间,让他们远离喧嚣,静下心来。” 汪富贵说道。 他耐心地向屋里的几个女人解释着,感觉是在跟她们交心。 “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在宣纸上游走,我们需要全神贯注地控制笔触的轻重、粗细和走势。这种高度的专注力不仅能够帮助我们提高书法水平,还能够培养我们的耐心和毅力。同时,练习过书法再欣赏书法作品,每一个笔画的韵味和美感,都有助于提高我们的审美能力和艺术修养。” 汪富贵说道。 “汪总,您这样的讲书法,才是讲课,我可来不了这个。” 何姐边说边摆手。 “妈,您看您,我说您写的好,您不信。人家汪总可是权威呐,他都说您可以做先生,您就试试呗。我当您第一个学生。” 蜜蜜笑着说。 “何老师,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我这个学生吧,还有我的两个孩子。” 金凤接着蜜蜜的话茬说道,她眼里满是真诚。 “好啊,何姐,您看,一下子就凑够一个小班了呢。走,咱们现在就去画室那边实践一下。”说着,汪富贵就带头往书画室那边走了。 来到画室,汪富贵把一盘带子放进录像机,屏幕上开始放着昨天金凤在北大教剪纸的录像。 “富贵哥,这是什么时候照的,我怎么都不知道?”金凤脸上泛起红晕,显得很不好意思。 “让你知道了,你能不紧张吗?何姐、蜜蜜,你们看看,多给挑挑毛病哈。这是昨天金凤在北大给留学生讲剪纸时的录像。”汪富贵说道。 何姐虽然听金凤左一声右一声“富贵哥”地叫着,心里很别扭,但还是看的很仔细,原来人家汪富贵外语说的这么溜呢。何姐心里泛起了嘀咕,但她转念一想,那叫金凤的村姑,也不会外国话啊。 “汪总,您这北大没白念呐,这洋文说得跟外国人一样一样地。”何姐笑着说道。 金凤脸上泛起一丝不悦,心想:富贵哥本来就是个能人,要你这么阴阳怪气地。 汪富贵想的没错,何姐看了金凤教剪纸的录像,有了自信。汪富贵还帮她写了第一堂课的教案,不久,何姐的书法课在未名斋正式开始了。汪富贵坐镇,帮助维持秩序,记录课堂情况,及时发现问题。何姐则是一笔一划地做着示范。渐渐地学生们都喜欢上了何姐的书法课。未名斋里又热闹了起来。 学生们还跟着何姐、汪富贵一起到中国美术馆去参观书法展览。好巧不巧,这天,何姐在中国美术馆的大厅里看见大屏幕上正放着风光片,景色好美啊,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忽然,就看见汪富贵在挖笋,那动作就是个老农民,何姐捂着嘴笑。再一看,站在一旁跟他说话的是小芹,她的脸一下就拉得老长。一扭头,汪富贵正看着她。 “拍得不好,何姐多提意见呐 。这组镜头应该剪掉,着急参加一个比赛,没来得及。”汪富贵很谦虚地说。 “嗯,我看也是,真该剪掉。”何姐的口气还带点儿怨气。 汪富贵笑了。 “何姐,这里是我的家乡,有机会到我老家去看看吧,就算是旅游了。”汪富贵像是在发出邀请,这让何姐很开心。 “呦,我可是哪儿都没去过,打小就呆在这京城,还住在个山旮旯里,井底之蛙啊。”何姐的话绵里带针,汪富贵自然听得出。 “何姐,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虚心接受。”汪富贵依然微笑着。 何姐想问汪富贵和小芹还有联系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367章 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更名 小聂上任一个月,对企业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整改。首先是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被更名为:江西俊晖汽车零部件企业有限公司,生产、销售一体。公司服从北京总公司管理,原有职工可以认购股权,参加年底分红,按月领取工资,奖金根据出勤、产品质量等指标按季度发放。成立工会,职工与公司签订的劳务合同由总公司保管。公司管理人员根据参股份额、之前在厂里的贡献综合考核,并经总公司商议决定。 江西成才学校以学校房产做担保,校长、教务人员参与总公司的运作。 北京上地产业基地作为总公司的办公地点,负责研发、产品质量,对接国内外市场。 安徽产业园的清洁能源公交车生产基地,生产人员全员招聘,江西成才学校的毕业生面试合格,优先录用。 小聂聘请邱枫和吕一鸣为公司的顾问,她已经在邱枫的指导下,报考了东亚学院的mba课程,远程学习,期末到威海参加笔试。这件事她没有对黄坎说。 小聂经过几次聊天,才揣测到汪总的真实意图,他是想从生产中抽出身来,专心于他的徽学研究以及相关市场的开发。其中剪纸就是很重要的一项,现在已经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推介下,吸引了很多粉丝。计划在网络上开发新的销售渠道。 小聂对汪总越来越仰慕了,觉得他的思路很超前。互联网给小聂的感觉就是,世界上不再有什么小地方,只是哪里有特色,哪里默默无闻的区别了。 上次村支书在村口和老哥几个聊天,赖子急急火火地跑来报信,说是厂里出了大事。村支书丢下那几个老兄弟,跟着赖子往厂里跑。还没进厂门,就看见了警车,支书眼尖,觉得这车跟几年前来把富贵带走的车不一样。外表看着差不多,但是,对了,上次那车上写的是法院。这车上还有洋文呢。 当他走进院子,村民都安静下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主心骨”。来的公安也看出来了,支书是说话算数的人。 “是这样,我们接到报案。北京的一家汽车专卖店遭到盗抢,作案时间是凌晨,报案时间是第二天上午,而且不是业主本人报的案。我们搜查了现场,物品毁坏严重,至于丢失情况我们正在核实。找你们呢,是因为现场发现了一些饭票和其他私人物品,我们问询了业主,了解到饭票是你们厂里的。所以,我们过来调查,希望你们配合。” 公安人员对支书和众人说道。 公安人员没有说业主是聂建华,村民们都在嘀嘀咕咕,大多数都紧张得不敢出声。 “同志,您的意思是我们厂里的人去北京搞破坏啦?不可能。他们天天上班,下班天就黑了,他们怎么去北京。” 支书说道,他的冷静让村民们心里踏实多了,也更佩服支书了。 “支书,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村里来,几千里地呢,您说是吧?今天咱们先登记一下,我们在会议室等大家,逐一调查。希望大家知道什么情况都如实地报告给我们。”公安人员说完就走到厂办公室去了。 那天,全厂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就连去食堂吃饭,都是一片死气沉沉地,大家都只顾吃饭,没有人说话。 流水线上的工人就像是足球场上的运动员,总是缺位,人都被轮番叫去厂办公室接受公安的问讯了。开始,大家都低头做着手里的活,不敢问从办公室回来的人,可都想知道问了什么。还是赖子先开口了。 ”你们回来的倒是说说都问了些什么,我都快憋死了。“赖子嚷道。 ”我说赖子,你就别再多事了。上次就是你动手打了鲍鲲,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别再生事啦。“一个工人说道。 ”就是,上次人家技术员就说了,流水线上要专心,不能说话。“另一个也跟了一句。 赖子气的直翻白眼。可真想不出拿什么话反驳他俩。偏偏这一整天就没”提审“赖子,他反倒慌了。下班时,工人们个个蔫头耷脑地,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打闹,更没有人讲什么黄段子。赖子心慌意乱,从厂里到他家往常不到五分钟的路,今天他走了够半小时。到家就见他婆娘慌兮兮地站在门口。 ”咋的了吗?没事站外街等野汉子呐?“赖子训着他媳妇。 ”你在外面干的好事,还来臊我?“赖子媳妇一脸的委屈。 赖子急眼了,冲他媳妇扑过去。 ”你个老娘们儿,你说我干什么了?你倒是给我说说。“赖子上去就卡住了媳妇的脖子。 ”我说赖子,有话回家说吧,不嫌丢人呐。“赖子的老娘从院里出来,把两个人叫回院子里,关上了院门。 赖子家在村里算是比较富裕的,有自己的一栋小楼,尽管屋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但在村里算是中上水平,毕竟还有很多人家住的是土坯房。赖子没什么手艺,就是北京有个远房亲戚,他年轻时去北京打过几年工,回来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生了娃,但后来他木工、瓦匠一样也没学会,只能干杂工,当小工,年纪大了,就不想再进城了。 这村里的人家都在半山坡上有自家的地,但零零星星地种些青菜、玉米,只够自家吃,并不拿到集市去卖,从村里走到集市要两小时,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够费工夫的。日子就这么将就着过,但娃大了,要上学,就得想法子挣钱,这时候富贵在村里办厂来了,他很积极,连北京的亲戚让他去打工,他都拒绝了。他想着能在厂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后半生就算牢靠了。可没想到,厂里没人搭理他,连个小组长都没混上。 村里没有一家有汽车的,大家也都不会开车,却是生产汽车零部件。这不就是被蒙上眼睛拉磨的驴吗?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他于是动起了脑筋,他是没什么点子的,可他北京的亲戚总给他出谋划策,这是唯一对他”怀才不遇“有同感的人。 赖子也跟村支书念叨过,说是厂里负责的人里没一个是咱们自己的人。可被支书怼回来了。 ”胡说,富贵不是自己人呐。咋地,你还寻思有人想把厂子弄砸了?”支书气哼哼地说。 他把鲍鲲打伤了,被罚了不少钱,都是从每月工资里扣的。所以,他听了北京的亲戚的“招儿”,鼓动金凤去跟汪富贵闹,想不到汪富贵出手大方,每次鲍鲲那傻媳妇都被汪富贵的钱堵住了嘴。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又窜等金凤去跟汪富贵亲近,他北京的亲戚则是去干了“打砸抢”的勾当,这令他意外。那天赖子神经半夜去敲支书的门,就是想在公安“审问”前落个“态度”好,他媳妇说北京的亲戚打电话来了,说是他雇人去砸了聂建华的店,还说让他一定“扛住了”,说那店周围没有摄像头,鬼都不会知道。 公安的人第二天就从村里撤了,罚款报给了村里,支书打电话给汪富贵,汪富贵说让支书不用管了。他自己去把罚款交了。 在批发市场还不成熟的九十年代,汽车零配件市场宛如一片神秘的领域,充满了挑战和不确定性。那时候,零配件的价格常常令人望而却步,昂贵得让人咋舌。对于普通车主来说,维修和更换汽车零配件成了一项沉重的负担。 走进汽车专卖店,你会发现货品往往并不齐全。有时候,为了找到一个特定的零配件,车主们不得不四处奔波,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种情况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也让汽车维修变得更加困难。 北京驾校的教练们常说一句话:开车容易修车难,这话的确不假。久病成医,这句话用到修车上也很能说明问题。很多人,尤其是跑长途的司机,修车的本领就是逼出来的,往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只能自己琢磨着修。 可私家车渐渐多起来了,女司机渐渐多起来了。车型多了,小聂听说过有人一个月驾驶证的十二分就被扣光了,揣着车本打车上班。修车,就更不是一日之功了,尤其女司机。 北方冬天寒冷,车辆保养问题更多。哪一行都有奸商,有商家以次顶好出售劣等防冻液,致使车辆损坏,被媒体报道后专卖店倒闭。这也让人们对专卖店的印象大打折扣。 聂建华真的佩服吕一鸣,远距离遥控,就帮自己拉来一帮热衷自驾旅行的人。让他没想到的是,年龄跨度还特别大。吕一鸣给取名“北方狼”,那些报名参加俱乐部的人,一听这名字都兴奋地嗷嗷叫。有在这里买车的,大部分是在这里租车的。吕一鸣联系了谢建华,直接从北汽总厂提车,店里负责上牌照等一切手续。这群\"狼\"就只等着一声令下了。 “一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帮人都等不及啦。”聂建华在电话里问着吕一鸣。 “你们不用等我,想去哪儿就开拔呗。”吕一鸣说得很轻松。 “那您给指个道呗。”聂建华恳求着。 “那,就走走三一八国道吧。我没准从哪里就赶上你们了。路线回头我发给你。“吕一鸣也被一股热情感染着,跃跃欲试。 第368章 小芹一边打工一边在南加州电影学院上课 一到肯尼迪机场,小芹就被一种情绪困扰着。想起自己是那么落寞地从这里回国,又想起自己在这里和那些天涯沦落的人一起度过不眠之夜,她对自己笑笑,我又来了,这次我一定要干出点儿样儿来。 她想给群莉打电话,约她见一面。但想想,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等自己上道了,再聊也不迟。她现在变得很实际,感觉也不再需要什么人的鼓励。她知道申请南加州电影电视学院,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决心”。 她之所以想到找群莉,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小芹了。现在的她深知团队协作的重要,如果自己连群莉这样的老同学、跟自己行业又不搭界的人都谈不拢,还怎么跟业内的高手过招呢?她想:向群莉讨教一些咨询总没有坏处。想着,她拨通了群莉的手机。两人在电话里聊得挺和谐,似乎比见面显得更自然。 群莉听说小芹到了美国,只是淡淡地表示欢迎,轻轻说了一句:“有空来家里玩儿。方便的话我去找你也行。” 小芹现在已经知道在西方人的生活习惯里,边界感比国人强。你不说,别人不会主动问你的生活现状。 “我现在肯尼迪机场转机,去加州。会在那边读书、工作一段时间,好多年没见了,挺想你的。就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小芹讲话异常谨慎。 群莉感觉到小芹变化很大,早已经不是那个性格执拗的小姑娘了,有一种见过世面的成熟与矜持。 “我也挺想你的,我去机场找你吧,我知道那上面有一个不错的咖啡厅,咱们先见见。” 群莉说道,语气中流露出愉悦。 那天群莉和小芹在机场的咖啡厅聊了很久,群莉一直陪着小芹候机,最后在安检口才分手。 “咱们相约九八哈。” 群莉笑得很开心,她拉着小芹的手轻声说道。 “好啊,咱们北大百年校庆时聚。” 小芹也笑了。 “挺想丽丽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去参加百年校庆。” 群莉低下头。 “我也挺想她的。感觉咱们三个分开了一个世纪。“ 小芹微笑着说道。 登机后,小芹一直在想和群莉的交谈。知道群莉在做网站,现在因为和萧乾在一起,探讨法律和社会问题更多些,但还在哥大进修教育心理。小芹只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群莉的网站很火。小芹知道群莉现在真的是小粤港的女主人了,但还没有孩子,可她并没深问。群莉关心地问小芹的婚姻状况,小芹只说:还没找到合适的。 两个老同学更多的是关心对方的事业,至于婚姻、家庭似乎并不想过分地关心。她们也谈到了童教授,谈到他一直在为百年校庆做准备,但两人对童稚却只字未提。小芹对此番谈话很满意,群莉也觉得小芹已经历练得像一个女强人了。 小芹计划报读南加州电影电视学院的影视制作专业,学费贵得令人咋舌。小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完全依赖郝军。别说他一个院线老板,收入要靠比天气预报都失真的票房,就算他真的是一个私人院线的大佬,自己也不能完全依赖他。自己与他相识的确是老天爷眷顾,当自己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制片人时,就把一个院线的老板抓在手里,这不能不说是给自己开路。 和汪富贵一起拍的片子,小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汪俊还挺用心的。也说明北大在国际上的影响不小,看来,以后还可以和汪俊多多合作。汪俊把片子给到郝军,郝军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得了学院大奖,郝军又忙着上院线了。毕竟纪录片不多。小芹知道自己和郝军的关系,利益在前,情感一时还谈不上。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郝军,你等着吧,有你求我的时候。 的确,郝军在业内名声不小,但毕竟是靠尚方宝剑做事起家,他的市场运作能力并不比那些私人院线的老板强。其实,他觊觎私人院线的高额利润好久了,早就不想在体制内被摆布了,可他这一下水就遇见了”洋流“。海外的电影一部接一部地引进,宏大的制作,震撼的声效都是对观众观影感受的颠覆。尤其动漫把家长和孩子又重新请回了院线,毕竟那样的大制作在电脑上看是浪费情感。 小芹的出现,对郝军就是一线黎明前的曙光,耀眼却也温暖。小芹说会帮助他做大陆电影的海外推广,不管这黄毛丫头能不能做成,郝军都因此而兴奋,因为小芹是第一个跟他谈到这个话题的人,而内陆电影的海外推广将是院线利润的新亮点。也将成为制片方新的资金来源。郝军觉得他在小芹身上的投资不会错。只是,他静下来时也会害怕,小芹能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自己,她的企图会不会很大。而且,两人只见过一面,小芹就这样做了,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南加州的风情跟纽约大不相同,南加州大学电影电视学院,这座美国最负盛名的电影艺术学院,滨海临风,以星光璀璨的好莱坞为依托,成为有电影梦的人们圆梦的地方。学院的教师们不仅在学术领域有着卓越的成就,更是在好莱坞的大银幕上留下过深刻的印记。 在这里,不少教师都身兼数职。他们既是学院的教授,也是好莱坞的制片人。他们的教授不仅有专业知识,还有在好莱坞的丰富创作经历。在好莱坞的片场中时常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不知道哪一天你一走进阶梯教室,就看见一群人手里举着笔记本、帽子、t恤衫争抢着要签名,那位被学生簇拥着的明星,虽然不是大红大紫,但一定是在大屏幕上崭露头角的明星,那也是你的先生。这样实践性很强的教学氛围,在世界上任何大学都是不多见的。 可贵的是这些教师们在好莱坞有着广泛的人脉和资源,对电影制作的各个环节都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他们深谙将创意转化为电影的成功之道,在商业和艺术之间找到平衡。在他们的指导下,学生们不仅能够学到扎实的电影制作技能,更能够了解好莱坞的商业模式,增强市场的嗅觉,为未来的职业生涯做好充分的准备。 小芹也追随老师们的脚步,在好莱坞的各个工作室寻找兼职,什么活都干,刷广告,做群众演员,派发宣传页,只要有人雇她,她都去身体力行。她在利用时间了解电影制作的每一个环节。也在这些工作中结识了许多朋友。也是第一次用付出劳作丈量了从课本到实践的距离。最让她开心的是,发现了电影周边的概念。她不顾时差把这个概念同郝军分享,小芹在电话里听到他媳妇的抱怨,小芹不屑地笑笑,说完她想说的话,不等郝军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小芹也把电影周边的概念分享给大哥王树槐,她深更半夜地打电话,王树槐本来阴沉着脸,但越听就越开心,柳枝披上衣服坐在床上,和王树槐一起听着小芹的电话。大哥王树槐还是第一次没有在电话里叮嘱小芹,只是听完小芹的话就挂断了电话。柳枝觉得奇怪,看看王树槐一直发着呆,真想知道小芹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终于,王树槐搂着柳枝说:“孩子他妈,咱们前程远大啊。” 柳枝一把推开王树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有你妹妹一个发神经还不够,你也跟着瞎起哄。大夜里的不让人睡觉。”柳枝抱怨个没完。 “你不懂,听我跟你解释。”说着,王树槐就钻进柳枝的被窝。 “你说哈,跑出几千里地来,还是这么冷。挺想老家的,炕上多暖和啊。”王树槐感叹着。 “嗯,还没虫子,在深圳你看见那蟑螂没?听他们开玩笑,说只要蟑螂没在碗里那都不算事。”柳枝嘴撇得脸都变了形。 “专治你这样的,叫你洁癖。”王树槐说的跟解气一样。 柳枝一下又坐起来,冲王树槐嚷道:“我洁癖,那老大的屎介子谁洗的?” “你,你洗的。您还都搁鼻子底下闻闻,不知道的以为您烤白薯呢。”王树槐笑得很讽刺。 “还说呢,不都是为了听你老妈的话吗,谁现在还用屎介子,都用尿不湿。这回咱说好了哈,老二生下来再别想让我给洗什么屎介子。”柳枝嘟着嘴,柳眉倒竖。 王树槐想,当着老妈的面媳妇那么听话,难不成都是装的?还真是有功夫。要不怎么叫“戏子”呢?他笑出了声。 “神经病。”柳枝嘟囔一句,又躺下了。 王树槐开始给柳枝讲电影周边,动漫、玩具、日用品广告、游戏,都可以搭上电影的车,这可是一个没有边际的市场啊。 “妈呀,咱家小妹这趟美国算是去着了。念到真经了。我说你这会怎么没千叮咛万嘱咐地呢。这下放心了?”柳枝笑得眉眼异常生动。 “唉,我也觉得总教训她,她也没听进去多少。让她自己去闯吧,了不起折回来咱们兜底呗。”王树槐说道。 “哼,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小芹的底咱怕是兜不住喽。”柳枝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宿夫妻二人折饼一样翻来覆去,直聊到天都亮了。 第369章 尼罗河边 丽丽和朱蒂两人看见乌达尔关上了宫殿的大门,丽丽搀起乌娜,三个人静悄悄地朝院子外面走,乌娜的儿子傻傻地跟在她们身后。 ”乌娜,你为什么说‘孤儿寡母’。这话什么意思?“ 丽丽不解地问。 ”丽丽,乌达尔不要我了。莺莺说,我的身子将来不能生孩子了,他就不要我了。我和儿子已经几天没饭吃了。“乌娜哭诉着。 丽丽眉头紧锁,她想:莺莺不是能治好朱蒂吗?为什么就不能治好乌娜呢? ”莺莺姐没说你的病可以治好吗?我帮你问问她吧,应该是可以的。“ 丽丽边说边看看朱蒂。 ”是呀,乌娜,莺莺姐给我扎针灸,现在我已经怀孕了。“ 朱蒂对乌娜说,眼睛紧盯着乌娜。 ”我知道,可乌达尔不让莺莺带我去内罗毕,莺莺说要到内罗毕的医院检查过,才知道能不能治。“ 乌娜说道,显得很无奈。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丽丽显得很焦急。 ”是乌达尔在惩罚你吗?“ 朱蒂小心翼翼地问。 乌娜点点头,厚厚的嘴唇抖动着,马上又要哭了。 ”你别哭,闹出声音来,乌达尔又要出来凶你了。跟我们一起上山吧。我担心你病成这样干不了活。“ 丽丽关心地说,语气里满是心疼。 非洲女子家庭地位低,丽丽在北大时就有所了解。她们往往在很小的年纪就被迫嫁人,成为家庭的主要劳动力。生孩子更是她们的头等大事,因为孩子被视为家庭的财富和家族的延续。但丽丽总觉得乌达尔的情况不一样,乌达尔受过高等教育,是抱着改变这里落后观念的理想回来的。再说,在广州的时候,乌娜曾经是他的得力助手。可眼前乌娜的事实明摆着,丽丽不愿相信,但由不得她不信。 丽丽的确听说过,在非洲如果一个女人无法生育,她可能会面临严厉的惩罚。这种惩罚可能是身体上的虐待,她曾经亲眼见过族中女子因为生不了孩子,就被用木棍打。被歧视是必然的,甚至可能会被抛弃。 非洲的重男轻女就是这样严酷的存在,女性想在社会地位、经济自由和文化教育方面享受权利还很遥远。丽丽看到这样的现状不可能不焦虑。尤其乌达尔的态度变了,他跟在北京召开非洲妇女大会时的立场大相径庭。 丽丽现在也知道,乌娜身上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她之前的部落殖民前是很兴盛的,她的父母都出身于很有声望的家族,她骨子里也有一种骄傲的气质。但后来他们的部落在争斗中败北,她被掳掠成为奴仆。好在乌达尔是受过教育的,那时候他对乌娜很尊重,就像丽丽在广州时看到的那样,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乌达尔没收了我的地,我没有地种,就没有东西吃。可我的儿子他再也不能挨饿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掉的。“ 乌娜对丽丽说道。 丽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乌达尔会像乌娜说的那样狠心? “乌娜,你说的都是真的?” 丽丽瞪大了眼睛。 “丽丽姐,乌娜她没有骗你。照族规,不能生育的女人是要受刑的,乌达尔对乌娜已经网开一面了。” 朱蒂说道,脸色很难看。 到了山顶,丽丽拿出昨天剩下的半颗玉米递给乌娜。乌娜没有吃,转身递给儿子。于是朱蒂从她的罐子里拿出一块番薯递给乌娜。丽丽叫来杰伦的一个伙伴,跟他说到巫师的山洞前,拾一些玉米和番薯回来,然后煮给乌娜和她的儿子吃。乌娜又要给丽丽下跪,被丽丽搀起。 为了掩人耳目,丽丽和朱蒂给乌娜找了一个浅浅的山洞,告诉她待着别动。吃的会给她们母子送过来。丽丽知道,自己是救不了乌娜的。乌达尔一旦找到她还是会赶她走。她想在山羊节上跟老爸商量出一个办法。 为了第二天能按时到内罗毕训练,尤娜坚持要走。这时乌达尔才醒悟过来。 “尤娜,你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跑步回来的吗?”乌达尔吃惊地问,边蹲下身要脱掉尤娜的鞋子。 尤娜转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轻轻点点头。 ”这孩子,你不怕累吗?你回来就是为了给我送那些得奖的钱吗?“乌达尔心疼极了,脸贴着尤娜的小脸蛋儿,轻轻揉着。 ”嗯,可是人家也想你了。酋长,不,乌达尔。”尤娜还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今晚别走了,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回学校。”乌达尔似乎在命令着尤娜。 他把尤娜抱到榻上,轻轻脱下她脚上的鞋,里面的血让他落泪了。他开始给尤娜清洗伤口,尤娜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尤娜天不亮就醒了,看见乌达尔正坐在身边冲她笑。 “乌达尔,你一宿都没睡吗?” 尤娜问,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睡了,我也才起来。咱们上路吧,我的小心肝。记得,以后不要跑步回来啦,知道你能跑,可要把力气留到比赛的时候,争取拿冠军,好不好?” 乌达尔说,还用手捏捏尤娜的鼻子。 “好。” 尤娜大声说道。 乌达尔开上他的敞篷车送尤娜回内罗毕大学,路上他对尤娜说:\"以后,你就到坎帕拉麦卡雷雷大学来找我,不用再回村里了。“ 尤娜点头答应。 山羊节开始了,在今年的维多利亚湖山羊节上,乌达尔的艺术品展览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的作品融合了中国的陶瓷制作技术与东非的图腾文化,风格独特、做工精湛。许多人驻足观赏,对他的才华赞不绝口。有不少欧美的客商向他批量订货。 和上一次参加山羊节相比,乌达尔的收获太大了。之前,他只是拿村里的一些咖啡豆来找一些客商,他们产量低,订单少,销量自然也上不去。这次不同,赵凯帮着在网上宣传,不少的客商见到乌达尔手中的现货后,纷纷定产,明年的咖啡豆生产已经先期锁定了,这不能不令乌达尔开心。 乌达尔异常兴奋,他请丈人到金贾的别墅看看,蒋耀先和赵凯带杰伦一起到乌达尔和丽丽的别墅来了。果然像乌达尔在村里时说的,别墅一层展示的是木雕、石雕作品。二层是绘画展览,还有一个小空间用作现场教学。蒋耀先看看还有中文、英文、斯瓦西里语三种文字的说明,显然布置得很用心。 “不错,很不错,还用了三种语言的说明。真下了一番功夫啊。” 蒋耀先不由自主的夸赞着。 见老爸和舅舅很喜欢他们的展览,丽丽很高兴。 “爸,我还想弄一个翻译机,方便参观者,可乌达尔不同意。” 丽丽在告状了。 “没有,我没说不同意。我只是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人来参观。” 乌达尔说道。 “怎么会没人来呢?我看金贾这里的展览馆,你家是最好的。”赵凯说道。 “舅舅,一听说要门票,来的人就特别少。我们又不能只为几个人还雇一个人守在这儿。现在就只有周末的时候我会在这里守着。”丽丽很无奈的样子。 “乌达尔,你在尼罗河源头的水上项目开始了吗?参加的人多不多?”蒋耀先问。 “爸爸,开始一段时间了,来的欧美人比较多,所以要等到他们假期的时候收益会高。但那时恰恰是尼罗河水流最小的时候。”乌达尔边说边摇头。 “那我建议你啊,不收门票。先把你尼罗河水上运动的游客带过来参观,他们之中一定会有购买力强的游客。难道还赚不回门票钱?”蒋耀先胸有成竹的说道。 乌达尔笑着说:“还是您见多识广,办法就是多。可谁来盯着呢?“ ”酋长大人,您看我可以吗?“杰伦抢先一步说道,目光里是满满的自信。 他这样的称呼令赵凯和蒋耀先微微一震,但很快就转过神来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乌达尔,你可以再给他找个伙伴。丽丽,三层还有住的地方吗?“蒋耀先问。 ”倒是有住的地方,可是杰伦,你要跟老爸他们一起去拍摄啊,机会难得啊。?丽丽对杰伦说道。 她语气中满是疼爱,就好像杰伦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蒋耀先向丽丽使眼色,丽丽会意,对乌达尔说道:“乌达尔,乌娜学会了香夹兰人工授粉,她留在村里干完了我和朱蒂剩下的活。她应该会成为养殖香夹兰的能手。”丽丽语气很平和。 蒋耀先看着乌达尔脸上的表情,知道丽丽又在做乌达尔的主,这位年轻气盛的酋长心里不舒服。 ”乌达尔,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乌娜跟我们一起去拍摄。你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考虑,看看能不能把你们的关系想清楚。我这样做,不算越界吧?“蒋耀先说道。 乌达尔只好答应丈人,让乌娜随他们一起去拍摄。 第370章 群莉娘收获爱情 北大校园里都在传,一位年过半百的阿姨在进修北大档案学专业的研究生,是学校最年长的研究生。她本科是参加自学考试拿到学历的,逢考必过。有学生开玩笑说,以后考试前拜见她一下,准能通过。资料室里跑来一睹芳容的学生越来越多。 群莉娘却不以为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做着她自己的事。本届档案学专业研究生计划招收五名学生,但现在只有群莉娘一个学生报到,另外两名考取了,却没来。 群莉娘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童教授连着开了几天的夜车,终于病倒了,住进了北大的门诊部。群莉娘每天都在镜春园做好饭给童教授送去。今天她特意做了童教授爱吃的梅菜扣肉,小心翼翼地盛在病号用的饭盒里,怕路上凉了,还用毛巾包裹起来。她走出镜春园,沿着未名湖边的小路一直朝东门方向走,上一个小坡,就看见了北大的门诊部。住院处在门诊楼的背后,是两排平房,有阳光的日子还好,一旦天气冷了,住在这里很遭罪的。群莉娘走到后面的一排最里面一间,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和童教授聊天。 “童教授,您还是到总院去住院吧,那边条件比这边好啊。咱们这边一般是临时住住的,设施不全,也不保暖。”是小护士的声音。 “不用了,我过两天就回家住去了,天天住在这里,连累的桂香天天辛苦,跑过来送饭,她还得上课呢。”童教授说道。 “童教授,我看您和桂香姨感情真好,我们都可羡慕了。”小护士说道。 群莉娘听到这话, 脸上一阵发烧,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护士推门出来,见群莉娘站在门外,笑吟吟地问:”桂香姨,您今天给童教授做什么好吃的啦?“ 这时童教授在病床上看到群莉娘来了,赶忙招呼她进去。小护士见状捂着嘴跑开了。群莉娘默默将饭菜放在桌上,一声不吭,目光躲避着童教授。童教授心中明白桂香一定是听到了刚才护士的话,觉得自己再不表明心迹,对桂香也不尊重。 童教授端起菜,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他赞叹道:”桂香啊,你的手艺这么好,你这个人啊,做什么都能做得好,是个有能力的人呐。这梅菜扣肉是我们江南的一道名菜,你们四川那里也有这个菜吗?“童教授饶有兴趣地问。 ”我们那里的扣肉做法类似,只是你们用的梅干菜,我们用的是酸菜鱼里的那种菜。“群莉娘桂香低声说道。 她想说您爱吃我可以常做给您吃,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羡慕你啊,几个孩子都那么争气,唉,我就一个儿子,却是让我操碎了心。只怕是我也为他操心不了多久了。人呐,都说时间过得快,我就想着,多熬几年,陪陪他,能看着他有个后,可他呢?好像不喜欢我陪他,过年都不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桂香,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老得招人讨厌了呢?童教授眼睛盯着群莉娘桂香的脸。 桂香,只有童教授这样叫群莉娘,群莉娘现在有点儿后悔,不该把这个名字告诉童教授,每当童教授这样叫她时,都会让她想起自己逝去的丈夫。现在童教授这样称呼自己,还把他心里的话都对自己说了,桂香真的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群莉和群莉娘通话时聊起过童教授的儿子童稚,说他的妻子现在怀了孩子,可童稚不想要。桂香知道,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童教授,老人家一定会很生气,闹不好病情会加重的。可不说,桂香感觉就像同谋,像在做一件恶事,于心不安。 “其实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我知道自己老啦,身体告诉我已经腐朽了,可还有好多事放心不下。这几年,和你一起忙北大百年校庆的资料编撰,一起在校园里遛弯,那种感觉是我难忘的。可是我怕伤害了你的心,你的心都在孩子们身上。我既然不能给你未来,就不该对你有所求,我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总让你这么悉心地照顾我。我今天就把我心里的感情和盘托出,我欣赏你的才干,你的容貌,在我看来你是一个美丽、善良、能干的女人,你应该得到爱。我爱你,但我并不想占有,你是属于未来的。你没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在读研究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有意瞒我的吗?这是我唯一对你不满的一件事。”童教授显得很激动,脸微微红了。 群莉娘桂香抬起头,眼里含着泪,“童教授,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纠结。我们这岁数,本不该再有这些儿女情长,可感情这事由不得人。”两人相对无言,唯有病房里弥漫着深深的无奈与惆怅,不知这份迟来的爱意究竟何去何从。 在北大的校园里,常常能看到许多老人的身影。他们有的是清洁工,有的是木匠,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也有着自己的生活。每到傍晚,他们会相约跑很远去中关村跳广场舞。 在跳舞的间隙,老人们会围坐在一起,聊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北大里面的新闻。他们会谈论学校里的新变化,哪个教学楼又进行了翻新,哪个学院又取得了什么科研成果。他们也会关心学生们的生活,讨论最近学校里举办的活动,哪个社团又组织了有趣的比赛。 这些老人虽然从事着不同的工作,但他们都对北大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见证了北大的发展和变迁,也为北大的建设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在他们眼中,北大不仅仅是一所学校,更是他们的家。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关注着北大的一切,也为北大的生活增添了一份别样的色彩。 群莉娘桂香推着轮椅,和童教授一起走在未名湖边,望着西门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第371章 群莉被萧乾监视 群莉和小芹在机场见面后,有了新的思路。她和小芹聊起在香港参观赤径监狱的感受,也把萧乾给她讲的悍匪盗抢香港珠宝店的往事都讲给小芹听了。她觉得小芹说的做内地电影海外推广的确可以合作。 让她心中不安的是听说吕一鸣和邱枫有儿子了,她想邱枫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对吕程不好了。但她这话没法跟小芹说。自从她委婉地向萧乾提出做试管以后,萧乾不再把生儿子挂在嘴上。但群莉能感觉得到,这个“老狐狸”在使花招。他每次跟群莉亲近都精准地选择在敏感期,群莉觉察到这一点后,后背发凉,如果我再不怀孕,这“老狐狸”一定会追问,会逼着我去医院检查。他怎么不去呢?该不会他也担心他自己吧? 今天,群莉跟戴尔约好在哥大见面,戴尔要帮她梳理一下申硕的问题。她提前来到约定地点,哥伦比亚大学的草坪,戴尔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这么闲在的吗?我的大律师。”群莉笑得春风得意。 “你大小姐的事当然是头等大事啦,其他人我才不伺候呢。”戴尔笑着说。 芝加哥大学,这座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的着名学府,以其独特的教育理念而闻名于世。在这里,以人为本的思想贯穿于教育的每一个环节,尊重并保护着每一位学生的想象力和创作力。 这种教育理念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教育学家杜威。他认为,教育的目的不仅仅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和思维能力。在芝加哥大学,学生们被鼓励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不受传统观念的束缚。 在课堂上,教授们注重引导学生进行独立思考和探索,鼓励他们挑战权威,提出不同的见解。学生们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与教授和同学们进行激烈的讨论。这种开放的学术氛围,激发了学生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让他们在学习中不断成长和进步。 此外,芝加哥大学还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机会,让他们能够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学校拥有先进的实验室、图书馆和研究中心,为学生的科研和创作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同时,学校还鼓励学生参加各种社团和活动,培养他们的团队合作精神和领导能力。 正是这种以人为本、尊重并保护人才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教育理念,让芝加哥大学成为了无数学生梦寐以求的学府。在这里,学生们不仅能够获得知识,更能够发掘自己的潜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美国,硕士学位的申请制标准核心在于学生的研究能力。这一标准强调学生对问题的提出、批判观点的独特性,而非人云亦云。戴尔深信这一标准,他相信群莉具备这样的能力。 群莉是一个充满热情和好奇心的学生,她对自己的研究领域有着深入的理解和独特的见解。在申请硕士学位的过程中,她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研究能力。她提出了一个新颖的研究问题,并通过批判性的分析和深入的研究,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观点。 戴尔对群莉的表现印象深刻。他看到了群莉在研究中展现出的独立思考和创新能力,这正是他所看重的。他相信,群莉在未来的研究中将会取得出色的成果。 最终,群莉成功取得进入哥大的学习机会。她将继续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中探索,为学术做出贡献。戴尔说:关键是学院看重群莉的网站运作,他建议群莉选修新媒体课程,群莉欣然同意。她把和小芹见面的事跟戴尔说了。 戴尔笑称:“想见见这位骄傲的小姐啊,那次在你家算计人家,到现在我这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没看出来,您这大律师怪怜香惜玉的。”群莉的话里带着醋味。 “还以为你是知性女子呢,怎么让萧律圈养得,退化成小家碧玉啦?也会粘酸加醋了?佩服,萧律还真有两下子。“戴尔说道。 群莉不再多言,挥拳打将过去,被戴尔一把抓住手腕。 ”当心,闪了您的小腰。“戴尔讪讪地笑着。 群莉突然感觉这动作十分熟悉,心里不觉一震。收敛了笑容。 ”唉,说正经的,你又做网站又上学,身体吃得消吗?“戴尔的语调让人感觉他很担忧。 群莉沉默着,眼睛看着草坪上并肩坐着的青年男女,那背影模糊又清晰,似曾相识。 在大学校园里,有一对恋人,他们的爱情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绚烂而美好。他们相互欣赏,只因感情而走到了一起。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甜蜜的回忆。 然而,当毕业的钟声敲响,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考验。婚姻,这个看似遥远的话题,如今却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开始意识到,校园恋爱在婚姻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毕业后,他们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琐碎,让他们渐渐失去了曾经的激情。争吵、误解,也随之而来。曾经的甜蜜,如今已被现实的无奈所取代。 最终,他们还是没能走到一起。这段校园恋爱,如同一场美丽的梦,在现实的冲击下,破碎了。他们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留下的,只有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 ”戴尔,你在哥大上学时,一定有不少女生追你吧?“群莉忽然问。 戴尔听到群莉这突如其来的追问,不好意思了。 ”有啊,不过她们都打着向我请教的旗号,我也就只给她们指教一二,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也没有。“戴尔狡猾的样子让群莉咯咯地笑了。 ”你就说你傻不就完了,那时候一定是个书呆子,不开窍。“群莉肆意地笑话着戴尔。 戴尔并不反驳,只是看着群莉笑。 ”我说大小姐,咱别笑了成吗?问你点儿正事。做试管跟萧律商量得怎么样了?“戴尔问。 群莉果然止住了笑,很不情愿地说道:”他不同意,我跟他说的是试管,代孕,理由是我不想自己受罪。“ 停了一会儿,群莉问戴尔:”你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检查?他会不会有问题,年纪那么大了。“ ”他不愿意自有他的道理,正是因为他那么大年纪了还想跟你要孩子,才说明萧律是真的爱你。你让他跟你一起去检查,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实情。“戴尔越说声音越小,后面的话几乎听不见了。 第372章 群芬接受小聂邀请到江西做执行厂长 小聂走马上任后,大权独揽,她以现代化的管理手段推进企业整改,一心想把公司做成清洁能源车的行业龙头。这也是她进修mba课程的初衷,她想掌握国外管理现代企业的精髓。 但在九十年代,国内改革还处于初级阶段。当时,国内的商业环境和管理理念与国外存在较大差异,许多规则和经验并不能完全适用于国内企业。小聂想,这为国内的企业管理者提供了一个学习和借鉴的机会。 真正有远见的企业管理者,就是要积极探索如何将 mba 课程中的先进管理经验与国内的实际情况相结合。在实践中摸索,逐渐找到适合国内企业发展的管理方法。由于邱枫仍在北大博士生站,小聂还常向邱老师建议,政府和学术界应该正确引导,推动 mba 教育的本土化。邱枫觉得小聂的思路越来越开阔了。 二哥聂建华的店被砸,小聂始终没有过问太多,但她猜到与江西厂里的人有关。她知道,只有靠先进的管理制度,才能管理好那个大山里的企业。在小聂看来,那现在不是个村里的工厂,是北京公司的一部分。 他了解到赖子的想法,是金凤对她讲,赖子曾经多次找过金凤,给她”出谋划策“,在小聂看来那就是怂恿。 金凤说:”赖子这人不坏,就是嘴不好,人缘也就差。他就是想在厂里有个一官半职,将来老了有个保障。“ 这提醒了小聂,村里的村民放弃了土地上的劳作,把未来和厂子绑在一起,厂里的确应该对他们负责。但该怎么给他们提供未来的保障呢? 小聂来到二哥的专卖店,想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雇佣一些江西厂里的人,让他们增长见识。还没进门,就见二哥聂建华正跟一个姑娘说着话,她觉得那姑娘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楚郡姐姐,您可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哈。咱们不是在即墨海鲜见过面吗?我是吕一鸣的小姨子,我叫蒋群芬。”群芬说着,就大方地伸出手要与小聂握手。 “啊,是你呀,我说好像在哪儿见过。怎么,来北京了?毕业了吧?你妹妹呢?”小聂说道。 她心中暗想:还自称是吕一鸣的小姨子,这小丫头脸皮够厚的。也不想想她那姐姐抛下吕一鸣出国留洋了,要不是邱老师心肠好,她姐那儿子还不定怎么样呢?听谢建华说,邱老师对她们姐妹俩也是呵护有加,可她俩似乎还不买账。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到底有多刁蛮。 ”哥,她怎么跑你店里来啦?还聊得那么热乎?“小聂说道。 她追着二哥聂建华走进工具间,边低声问着二哥。 二哥聂建华看出小聂心里不自在,应付了一句:”我去看车展,正好撞见她。你猜她在那儿干嘛?“聂建华努着嘴,神秘兮兮地说。 ”干嘛?“小聂问。 ”当车模。“聂建华伏在小聂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啊?“小聂张大嘴蹦出一个惊讶得感叹。 ”怎么啦?我问了,一天挣不少钱呢?“聂建华唏嘘着。 ”她好像是学汽车的哈?“小聂叨咕着,若有所思。 ”怎么?你想从谢建华手里撬人啊?就这小丫头片子?你怕降不住吧?听她自己说想留在北京,正跟谢建华闹呢。”二哥聂建华似乎在给小妹聂楚郡打预防针。 “闹?问什么?”小聂不解地问。 “为什么?她和人家北汽有协议的,毕业就分配在北汽。” 聂建华说道。 “这样啊,那她妹妹呢?怎么没见一起来?记得她俩像双胞胎似地,从来都是一起出现呐。“小聂笑着说。 聂建华神秘地挥挥手,示意小聂附耳上来。 ”我听说,那个妹妹跟一个香港老板去了香港,说是北汽和香港合作什么项目,去给那个老板当秘书的。本来呀,就这叫群芬的想去,没想到让她妹妹得了记,心理有阴影啦。这样的女孩儿,你还是少招惹,别再闹出人命来。这年纪的女孩儿都敏感。“ 聂建华说道。 小聂眼睛瞥着二哥,用戏谑的口吻对二哥说道。 ”那你还和人家聊那么热闹?你不会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小聂笑着看着二哥。 ”去去去,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不听拉倒。“ 说着,聂建华拿着找好的工具走出工具间。 ”呀,你们哥俩在里头嘀咕什么呢?好话可不背人哈。“ 群芬撇着嘴说。 ”嗯,我怎么称呼你呀,就叫名字吧。群芬,你是打算留在北京吗?北京机会多,挣钱的路子也多。你有眼光。” 小聂夸赞着。 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吃这一套,一旦你夸她两句,她就会把你认成知己,什么话都会跟你说。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想跟着您干,您会收我吗?” 群芬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 “好啊,那你明天有时间到上地产业基地来找我吧,咱们详谈。” 小聂说道,语气很爽快。 “好,楚郡姐,咱就这么说定了,二两棉花,单谈。”群芬笑得有些鬼魅。 小聂想:这姑娘的确刺头,刚好用到村里的工厂,那里的管理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她没想到,自己这学中文的,从来嘴里没蹦出过这样的歇后语,难道这小姑娘是得了吕一鸣的“真传”?正琢磨着,二哥聂建华又搭腔了。 “成啊,咱们这北京话挺溜啊。不会是跟一鸣哥学的吧?学点儿好,大姑娘家家地,稳重点儿,别学得那么油嘴滑舌地。” 聂建华似乎是在教训着群芬。 “你也知道一鸣哥的本事啊,但幽默不是他的专利,我也是在北京混过的好不好。嘁。” 群芬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 小聂见来了半晌,正事还没说,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二哥聂建华说了。聂建华一听就火了。 “你还是不是我亲妹妹?我这儿被人砸了,我还得请他们来我店里打工,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聂建华说道,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愤怒,也带有疑惑、不解。 还没等小聂解释,群芬就插言了。 ”华仔,什么事啊,让你这么火冒三丈的?有啥大不了的,说来听听呗。“ 群芬说道。 她脸上满不在意的表情让聂建华更来气了。 ”你刚才叫他什么?“ 小聂问,脸上的笑很奇怪。 ”华仔啊,没听懂吗?我们哥哥比华仔都漂亮呢。“ 群芬说,脖子硬硬地梗着。 ”别寒蝉人哈,去,该干嘛干嘛去,没看我这儿忙着吗?“ 聂建华没好气地说。 ”那好,哥你先忙着,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哈。走,咱们走。“ 小聂说着,上前拽起群芬就走出了二哥聂建华的专卖店。 群芬没想到小聂也是个急性子,但她很高兴。跟着小聂来到大街上,她一下甩开小聂的手。 ”楚郡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小聂问。 ”咱俩先找个地儿吃饭,我给你讲讲我们企业的故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明天就带你去厂里看看。我想你会喜欢的,在那里做个执行厂长,你不会反对吧?“ 小聂说道。 ”厂长?在哪里啊,我是说你们的厂子在哪里?“ 群芬急切地问。 ”在江西。“ 小聂说得很干脆。 小聂带群芬进了一家火锅店,群芬洒眼一看,都是一个个大大的铜火锅,她不由得撇撇嘴。 ”楚郡姐,咱俩吃这么大一锅,我看着就没胃口,这比我们老家的火锅差远了。“ 群芬真不认生,还有什么说什么呢。 小聂于是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落座后,小聂问:”你的专业到底是什么?“ ”电器自动化,楚郡姐,你哪年毕业的?现在谁还管学什么专业的呀?都是瞎子摸象,撞上啥干啥,你说是吧?“ 群芬语气很平淡,一脸的世故,小聂却对她越发喜欢了。 ”听我哥说,你毕业要留在北汽,是吗?要不就在我们厂兼职吧。只当是增长点儿见识。”小聂态度很诚恳。 “那倒未必,谢总巴不得我自己找到差事呢。我还就不信了,凭我在北京就找不到个工作?只要你楚郡姐觉得我还行,我就跟着你干。谢总那边我自会跟他说。没问题。” 群芬说道,语气很笃定。 一顿饭的功夫,小聂把江西工厂的情况,北京上地产业基地的发展态势,二哥聂建华的汽车用品专卖店被打砸等等都跟群芬说了一遍。 “楚郡姐,我要是答应跟你干,是不是先得去江西给你镇住场子?”群芬试探着问。 “可以呀,只要你乐意。我看你行。“小聂说道。 群芬就这样走马上任了,她拒绝了小聂在江西办欢迎会的想法,“微服私访”地进厂了,她说这样可以出其不意。 第373章 汪富贵觉得自己不懂女人 在中国美术馆,汪富贵问起何姐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何姐没直说,却反问起汪富贵来。 “我说汪总,您是个聪明人,这买卖做得再明白不过了,哪用得着我这么个粗人说教,您这不是寒蝉我吗?我就是不明白,您对那个小芹咋就那么有耐心法呢?他有什么好?我看比我们家蜜蜜差远了。”何姐似乎一说到小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何姐,您对小芹一定还有记恨,这不能怪您,是小芹比较自负,我带她向您道个歉。您也别再记心上了。”汪富贵笑容可掬地说道。 “你替她给我道歉?你还没死心呐?”何姐说完这句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礼,忙闭了嘴。 “没有,我有什么不死心的。我不怕您笑话,我已经跟小芹分手了。我只是记得您刚到成才学校没几天,就摔伤了,我为那件事一直很愧疚。现在好了,您的书法课学生们都这么喜欢,唉,真的怪我,没及早发现您这人才。” 何姐听了汪富贵的话,不由得心头一喜。汪富贵可是亲口说了,他已经和小芹分手了。 “分手了?那这?-----”何姐疑惑的眼神望着汪富贵。 “啊,就是拍这个片子的时候,小芹对我讲要分手,她现在去美国留学了。”汪富贵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何姐讲这些,但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那天回到家,何姐整晚都哼着小曲,在她屋里摆弄来摆弄去,不知在收拾什么。蜜蜜看着何姐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想想今天是汪总和何姐一起带学生去美术馆参观,这个日程安排她是知道的,蜜蜜偷偷地笑了。她刷完碗从灶间出来,往何姐的屋里走,边走边想着该怎么问问何姐,但在她心里是很愿意鼓励何姐,去追求心中的情感归宿的。 突然,一股酸臭的气味涌上来,鼻子、口腔都充满着这股难耐的气味,她转身回灶间,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她“哇”地一声,一股污物从口中涌出,喷的地上一大片。何姐听到外面的动静,忙走出屋。见状,她瞬间就全明白了,她转身进屋,抄起一个笤帚就怒气冲冲地奔周帅屋里去了。 汪富贵察觉到何姐的话里有话,但他不敢往深处想。何姐对他讲话总是夹枪带棒地,他知道这是一种打情骂俏,前一段时间他很少去未名斋,似乎也是想躲避何姐。他知道何姐人好,性格开朗,但不知为什么 ,他见到何姐总有一种疏离感,。何姐之前的丈夫他见过一两面,一表人才。儿子周帅也是个帅小伙。再说何姐是北京人,自己有房产,有事业,汪富贵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与前妻离婚后,汪富贵一直渴望再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能与小芹成亲,他一定会要孩子的。他对小芹的情感中充满了呵护和关爱,他愿意而且一直为小芹付出,坚信能与她共同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 然而,命运一直挑逗着他。小芹在他的生活里进退自如,而他却总是把握不住这段情感,被这段情感困扰着。从小芹跟童稚想好,再到小芹离开北大去负担读研,现在更是孤身一人远赴美国求学,他始终没有放弃,可最终等到的是小芹提出分手。这样的结果他虽然不忍,但也只能承受。前两天,小芹从美国打电话给他,说是等她放假回国时,两个人还可以去拍黄山的风光片,说这类片子在国外很抢手。他当时答应了,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小芹想拍,就这个人代替自己跟着去拍。他已经不想再承受了,那种心被提起来又再放下去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是提线木偶。 前些日子,为了给女儿填报高考志愿,他和前妻见了一面,前妻知道他还没成亲,似乎觉得很奇怪,在前妻看来,像汪富贵这样的有钱人,应该不缺乏追求者。 的确,现在汪富贵身边的追求者不算少了。 金凤从开始的热烈到现在的内敛,变化让汪富贵都觉得不忍心,金凤才进京多久啊,就变得那么淑女了。可他喜欢金凤身上的变化。但鲍鲲一天不醒来,汪富贵就一天不能答应跟金凤要好。再说,即使鲍鲲恢复了知觉、记忆,鲍鲲就能放手吗? 再就是何姐,他当然早就看出何姐的心思,从他知道何姐和丈夫分居两地时,他就开始对何姐有了恻隐之心。到何姐丈夫去世,他想过多关心何姐。感觉每次到周家巷去,都像走进家门似地,心里那股热乎劲儿,能让他回味好久。自打未名斋开业,他是周家巷的常客了,反倒少了些之前的温情。他还是喜欢与何姐一家人坐在炕上,喝茬子粥,吃贴饼子,感觉就是一家人。可他也不敢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来,他对周帅有一种莫名的畏惧。相比较,他更喜欢金凤的两个孩子。二来,他的确想过,跟何姐结婚就意味着自己不要孩子了。 可他心里还记挂着一个人,就是群莉娘。是他介绍群莉娘到童教授那里去做小时工的,没想到,一做 就是这么多年,现在,群莉娘和童教授竟然擦出火花来了。他自私地想:真不该把群莉娘介绍给童教授,但他又骂自己蠢。早没看出来群莉娘是那么有文化、有品位的人。他相信,两人一定会有共同语言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汪富贵心里怨着自己,再过几年,自己怕就是个老头子了,还生什么孩子啊。 汪富贵的老家是一个美丽的乡村,那里有一座古老的宗祠,是村民们心中的圣地。每年的清明节和重阳节,村民们都会聚集在宗祠里,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以表达对祖先的敬意和感恩之情。 汪富贵从小就听爷爷讲过家族的历史和传统,他知道自己的家族有着悠久的男根文化传统。在这个传统中,男人被视为家族的延续和希望,他们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即使汪富贵老爸那样的知识分子,也一直希望他早日结婚生子,为家族延续香火。这是他无法逾越的亲情。 金凤听说给昏睡不醒的人说之前的事,他们就有可能醒过来。最近她总会去医院,坐在鲍鲲身边跟他絮叨,其实也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跟自己说说话。好些话她是想对富贵哥讲的,但那次在歙县被富贵哥拒绝后,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自从她开始在成才学校,在未名斋给那些老老小小的学生讲剪纸,就感觉自己的心性变了。她想多读书,她看见富贵哥书房里有那么多的书,想想自己读过的书没有几本。于是,两个孩子到富贵哥书房去换书,她也每次都拿两本书回来看。好些字她不认识,就用笔划出来,瞅准机会就问富贵哥,每次都能和自己爱的男人靠的那么近,金凤爱上了读书。富贵哥不抽烟、不喝酒,身上的气味好像就是书本的味道。 她心里矛盾极了,富贵哥说,不能对不起鲍鲲,说要等他醒来。似乎鲍鲲一天不醒,他就一天不能和自己谈婚论嫁。我还想趁年轻给富贵哥生个孩子呢,看他那么喜欢孩子。她觉得自己一天都等不了了。可她也知道,鲍鲲真的醒了,也许真的就得离开富贵哥了。她知道,鲍鲲一直记恨富贵哥,总提起他弟弟鲍鹏,好像他弟弟是富贵哥害死的一样。金凤想,还是尽快跟鲍鲲离婚,抓紧嫁给富贵哥。 黄昏恋中的两个人往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见过的人情世故也多。群莉娘和童教授就是这样,他们在经历了各自的人生风雨后,在晚年相遇,彼此都很珍视这一段缘分。 群莉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丈夫去世多年,她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长大。可在她心里丈夫依然活着,她每晚看星星时,都会跟他说说话,好几次梦里丈夫还和她对话呢。 童教授知识渊博,早年留洋,经历过失去爱人、失去女儿的悲痛,他曾经想,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让他心动的人了。但桂香来了,他沉睡多年的爱心再次萌动了。他感谢自己的勇气,自从对桂香表明心迹后,两人都轻松了许多。他也会跟桂香聊起她正在读的专业,档案学。 ”桂香,你现在学的专业会不会觉得很枯燥?“童教授问。 ”不会啊,大概我老了吧?喜欢做安静的事情。“桂香一边回答着童教授,一边在擦着书柜。 童教授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桂香注意到童教授脸上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想着大概自己说了一句”老了“,刺激到了他,心里有些后悔。就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坐到童教授身边。 ”桂香啊,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方便吗?“童教授问,可眼神里满是期待。 ”看您说的,那怎么不方便呐。我推您过去转转。“桂香说道。 于是两人出了镜春园,在午后的阳光里,桂香推着轮椅慢慢地走着。出东门,就遇到汪富贵。 ”富贵啊,最近忙什么呢?一直没到家里来啊。“童教授问汪富贵。 汪富贵看看桂香,轻轻说了一句。 ”没忙什么,还是那些杂事。“汪富贵明显在应付。 ”不对吧,我都听说啦。说你请了一位非遗传人来给留学生教剪纸,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啊?我真的是老了。“童教授的语气里有感叹也有责怪,汪富贵用眼神示意桂香,桂香放开手,汪富贵推起轮椅继续往前走。 第374章 吕一鸣跟李军闹翻 吕程还是第一次乘飞机,吕逸飞要去机场送孙子。 吕程说:“我不要爷爷送,爷爷送我就不去了。”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反了你了?”吕一鸣说着就举起巴掌。 “一鸣,你住手!” 邱枫在吕一鸣背后叫道。 吕程一直仰起头,使劲对吕一鸣眨着眼睛。 吕逸飞互撸着孙子的头,冲吕一鸣吼道:“我看是你小子要造反,你是请我孙子去,有这么生拉硬拽的吗?” 吕逸飞又俯下身去,笑着对吕程说:“好孙子,乖乖跟你老子去吧,坐大飞机,爷爷啊还真没坐过飞机呢。” “那爷爷我要和你一起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吕程说,死死地攥着吕逸飞的衣服。 邱枫看了很是心疼,她都想留下来了,本来吕梁也只有几个月大,她用眼神请求着吕一鸣。 吕一鸣感觉出师不利,但碍于老爸在场,敢怒不敢言,只能气哼哼地走出门去。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府南河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吕梁出生在成都,户口也还没报上,此次出行只能带上出生证。他本来给取名吕成,意思是生在成都。老爸不干,非说叫吕梁。吕一鸣没办法,想想这栋梁的梁,寓意也很不错,就听听老爸的吧。 后来把孩子的名字告诉余晖时,那老人家听了孩子的名字,若有所悟的样子,半晌没说一句话。 “他是想青莲了。” 余晖语气很肯定。 “您怎么知道?\" 吕一鸣问。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那时候你老妈青莲还是个大姑娘呢,和我们男人一起枪林弹雨地,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那次在吕梁山打游击,孩子流产了。你老爸把青莲骂的抬不起头,两只眼睛哭得肿起,像两个桃子。我们看了都心疼,又不敢吭声。原来医生说你老妈青莲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想不到,直到解放,进了北京,却有了你。“ 余晖说道。 余晖这么一说,吕一鸣当时也想老妈了,如果老妈活着,看到自己的孙子,得高兴成什么样啊。长这么大,一直觉得自己在家里最受宠,还不知道自己这么”稀有“。 老爸的心该有多大啊,他什么话都不跟孩子说。别人家老人都絮絮叨叨地,他倒是不絮叨,他话多的时候就像在做报告,由不得你不听,不听他直接翻脸。不吃不喝,摔蝶打碗。开始他觉得老爸人越老脾气越大,跟常年征战有关。后来知道那是病,他是让那病给拿住了。 电话响了,是枫。 ”一鸣,你别往心里去,在哪儿呢?要不要我去找你。“ 邱枫语调很温柔,吕一鸣感觉就是把自己当个孩子哄。 ”不用,我这就回去。“ 吕一名说道。 晚上,吕程被爷爷吕逸飞督着,臊眉耷眼地走来找吕一鸣。这孩子站在邱枫和吕一鸣身边,却一句话也不说。吕一鸣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邱枫急忙跟了出去。 ”儿子,愿意陪着爷爷你就留下,要是愿意的话,妈妈也留下来陪你们。“ 邱枫说道,心疼地看着吕程。 ”妈妈,您跟爸爸一起去吧,放心我们,有我照顾爷爷呢。爷爷说:你们刚有了小弟弟,不能分开。“ 吕程说道。 吕程转身走开了,去找他爷爷了。 邱枫像被钉在原地,难道孩子跟我不亲了?邱枫想想都要流下泪来。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多年来一直担心的就是,一旦自己有了孩子,吕程会在感情上疏远自己,邱枫知道这个孩子智力过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同时他又很敏感。 邱枫失落地回到房间,吕一鸣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安慰道:“孩子长大了,懂得孝顺爷爷了,这是好事。”邱枫勉强地点点头。 第二天,吕一鸣带着邱枫出发了。 吕程和爷爷在家没有去机场送行。白天,爷孙俩去余晖家里,两个老战友一起聊天,吕程负责买菜,帮余晖做饭,还得盯住爷爷,不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 余震坐在轮椅里,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吕程。 他逮着机会就问吕程:“你老爸对你好吗?你在美国的妈妈有没有打电话来啊?你想不想你妈妈呀?” 吕逸飞很讨厌余震问吕程这些,但他有苦说不出。终于有一天他憋不住了。 “我说你这个孩子,老大不小的了,多想想自己的事,别总追着我大孙子问东问西的。”吕逸飞很不客气地对余震说道。 余震当然很不高兴,余晖怕儿子又会发火,竟然从旁劝阻。 “首长,我儿子他也没有恶意,他只是想关心一下他的老同学。您别往心里去啊。”余晖说道。 他在自己儿子面前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吕逸飞看了既恨又对这老战友生出些怜悯。 吕程发现爷爷在讲述过去的时候,目光中总有别样的光彩。尽管他一有时清醒一时糊涂,常常把讲过很多遍的事情当作第一次一样地讲给你听,而且语无伦次。 常常会问一句:“我说到哪儿了?” 但吕程知道爷爷心中始终怀念着那些战争年代的经历,吕程拿出了老爸的录音机,把爷爷讲了一遍又一遍的话,悄悄录下来。他知道自己在帮爷爷记录那些珍贵的回忆,只有自己能让爷爷的记忆不被遗忘。 吕程在心里默念着:妈妈,我没有疏远你,我只是想像你一样善良,一样有担当。他给邱枫发了短信:妈妈,你和爸爸、弟弟都好吧?爷爷和我都挺好的,爷爷天天都给我讲故事。 吕一鸣和邱枫一到深圳就联系李军。李军说在香格里拉酒店请客,吕一鸣一听就急了。 ”我刚到机场,再大老远地跑香格里拉去找你,你没事吧?不知道我还抱着个吃奶的孩子吗?“吕一鸣吼道。 他大概把在成都时窝在心里的火一股脑都洒到李军头上了,邱枫在一旁想劝,但她知道劝不住,感觉很无助。她想到柳枝,但她现在也不敢给柳枝打电话,担心吕一鸣的无名火会烧到柳枝身上。她想着柳枝如果打电话给自己,事情可能会有所缓和。 都说父子连心,吕一鸣这次出来,总觉得不对劲,好几次他都动了回去的念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吕梁出生不久,邱枫拖着弱弱的身子跟着自己跑,自己却打不起精神。 邱枫说要去卫生间,把吕梁交给吕一鸣。 ”你放心去吧,自己当心点儿。“ 吕一鸣边接过孩子,边说道。 邱枫在卫生间给李军打电话,向他道歉。可李军的回答却是让邱枫的心揪得更紧了。 ”嫂子,我没事的。一鸣哥不会是有什么烦心事吧?您多劝劝他吧。怪我没说清楚,不是我请客,是香港的林老板来深圳了,说想见见你们。也好我电话里跟您单独谈谈吧。就是群芬和群芳的事“ 李军说道。 ”她俩?什么事?你快说。“ 邱枫急急地问。 ”嫂子,您先答应我别生气,您还刚刚生完孩子呢。“ 李军劝着邱枫。 ”唉,你快说,你不说我才会着急呢。“ 邱枫催促着。 李军把群芬姐妹俩的现状对邱枫说了,原来群芬答应小聂去江西工厂当执行厂长,可是上任当天就出了事。本来小聂就在北京,直接找群莉娘就行,可小聂不好意思对群莉娘说,就告诉了谢建华。 “我也是听谢建华跟我说的。群芬在妹妹群芳跟着林老板去香港之后,死活不愿意回青岛,跟谢建华闹着要留在北京北汽总厂,谢建华说手续繁琐,得等。她就在北京自己找机会,不知怎么就找到了小聂的二哥聂建华那里,于是小聂说她们江西工厂缺一个执行厂长,群芬就去了。“李军详细地对邱枫交代着事情的经过。 说是群芬第一天到任,员工可能不服气,可能是想给她个下马威。那里都是一些农民,素质比较低,还挺抱团。一个员工被群芬要求返工,员工不干,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群芬不动声色,只说那员工必须当众道歉,而且要下跪,保证今后不再犯,否则扣工资。那个员工最后都照办了,于是就结下仇了。 江西工厂的职工纠集了不少人,他们在群芬回京的路上拦下群芬的车,图谋不轨,群芬当时用车上的工具砸伤了一位员工,那些村民们一见流血,都怕了。一哄而散。现在群芬和那些聚众闹事的人都被当地公安临时拘留了。群芬这件事怕是要写进档案的。 ”群芳跟林老板工作到现在,香港那边的项目启动很顺利。这次,林老板是打算让群芬到香港与群芳对调的。所以想请一鸣哥吃个饭。“李军说道。 邱枫听到这儿,第一次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吕一鸣说,可不说,也瞒不住啊。 ”嫂子,有句话我得跟您说,群芬对您太不厚道了,她心里觉得要不是您让她去上武汉的大学,她参加高考也能像她姐姐群莉似地考上个好大学。我只是告诉您,也想劝劝您,别太上心群芬的事了。“李军说道。 ”枫,你怎么啦?怎么这么长时间呐?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吕一鸣洗手间外面焦急地喊道。 邱枫忙挂断电话,急匆匆地走出洗手间。 第375章 小芹回国大展鸿图 在南加州电影电视学院的第一学期结束了,小芹的成绩不错。 令她没想到的是,复旦新闻系向她抛来橄榄枝。他们是看到了小芹拍摄的歙县风光片,所以想邀请小芹拍一部系列风光片,地点选在华东五省一市。他们说挂小芹是文学顾问,参与文案创作,后期海外发行都交给小芹做。 他们还希望小芹转系到新闻系,完成硕士学位,主修新媒体。这最后一棵稻草压倒了小芹。 她这次在美国见到群莉,两人虽然聊得不很深入,但在小粤港和那个叫戴尔的律师一起聊,感觉很有收获,现在她对新媒体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她觉得复旦的硕士学位唾手可得。 她本来想从洛杉矶直飞广州,听说大哥、大嫂都在香港,决定用护照过境香港与他们团聚。 在尖沙咀,柳枝抱着儿子昊晖跟着大哥王树槐、小芹,一起走进香港文化艺术中心。 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住在屯门、大埔墟的老香港们,这些人更爱被人称作”老上海“、”老宁波“、”老福建“,他们私下里还是争吵着”老上海\"、“老宁波”要分分清爽,但一到公众场合,就会说:“我们都是一起的,老家是一个地方的,我们都是亲戚。” 今天在这里相聚,是为了庆祝大哥、大嫂创办的沪剧复兴会成立。大嫂粉墨登场,宝刀不老,唱腔依然圆润、动听。她唱的是京剧《锁麟囊》,台下掌声不断,演唱完毕,就有台下的观众上台去给大嫂献花。接着,一位老家在宁波的港商上台演唱了一段沪剧,台下有观众老泪纵横。 大哥王树槐被那浓浓的乡情感动,他想家了。想老妈、老爸,不知道他们的心愿小芹何时能给实现。 小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和大嫂越来越亲近,都是因为京剧,不是大嫂最早拉她参加三下乡,教她唱京剧,她都不知道京剧是这么经典的艺术,而且自己还被大嫂说成是唱戏的好苗子,在她的鼓励下,自己就是靠着与电视台合作,创办京剧欣赏栏目,才走到影视创作这条路上来的。 王树槐也感觉得到,这次小芹出国和上一次不能同日而语。似乎感觉小妹读书这么多年,到现在才刚刚开窍,而且这一开窍还真是不得了。 小芹把在歙县拍的片子翻译成英文,重新洗印的版本专门发行到海外市场。而且,她还对大哥说,以后经他们公司拍摄的片子起码要是双语的。她把复旦邀请她担纲五省一市旅游风光片拍摄的事对大哥讲了,大哥想了想。 “小妹,你问过汪富贵了吗?这次他打算跟你一起拍摄吗?”大哥王树槐问。 “别提了,我在美国就跟他联系了,他不置可否的,我就没再联系他。他应该是很忙吧。”小芹似乎并不在意。 王树槐知道,现在的小芹已经听不进自己的话了。他本想质问小芹,为什么歙县的风光片落款没有汪富贵的名字。但他看看小芹骄傲的眼神,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但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堕落到忘恩负义的地步。 “小妹,哥问你,为什么歙县的片子落款没有汪富贵?” 大哥王树槐看小芹的眼神有一种寒气。 “哥,你为什么总揪着这件事不放,难道我一定要和他合作吗?就不能有别的合作者吗?”小芹的口气就是在反问。 柳枝在一旁朝王树槐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少说两句。可王树槐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细数了汪富贵为小芹做过的许多事情,还说小芹这次拍片一定要叫上汪富贵。 王树槐忘不了在华清嘉园,当时小芹一听复旦要她延期毕业就昏倒了,可就是在那个时候,汪富贵提议去歙县拍片。片子拍完,小芹就提出了分手。可汪富贵很负责地剪辑、送展,不是他一直坚持,这部片子也不会有现在的影响。 而且,给大哥王树槐送拷贝的人说,汪富贵同那些摄影、摄像、编辑等一起喝酒,直喝得胃穿孔,他相信这些汪富贵都没有对小芹提起。 可当王树槐把汪富贵醉酒住院的事对小芹说了之后,小芹只微微皱了皱眉,轻轻说了一句:“瞧他那点儿出息。” 大哥王树槐简直怒不可遏。这哪里是不懂感恩,这分明是无情无义。王树槐面色铁青,但他是不会动手的,只能一屁股坐到床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柳枝见哥俩谈崩了,忙拉着小芹往外走。香港的酒店价格贵得离谱,柳枝和王树槐住的是单间,来客人基本都站在走道里。刚刚小芹就是站在床边跟哥哥嫂子说话的。 两人来到酒店的走道上,面对面靠墙站着,两人之间也仅够一个身材适中的人通行。 这是小芹对柳枝说:”嫂子,这样的地方你也能住得下去?我哥也是的,要我说啊,他再赚多少钱也改变不了他的农民本色。“小芹说道。 小芹的鄙夷不屑瞬间令她嘴歪眼斜的。柳枝看看斗窗外天色已晚,就细声细气地对小芹说道:”小妹,快点儿回去吧,还有人等你呢吧?“ 听说小芹是一个人,心想要不换到一起住,可想想刚才小芹贬损王树槐的话,觉得哥俩还是先别往一块儿凑,都先冷静、冷静。于是没提要小芹换酒店的事。 ”嫂子,你说说我哥,老古板。他要是非得傍着汪富贵,就让汪富贵出钱好了。其实我的话才开个头呢,后面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小芹说道。 柳枝看小芹的脸色并没什么异样,觉得小芹这次出国变化很大。柳枝想王树槐应该还没感觉到 小芹身上的这些变化,还在用以往的方式与小芹沟通。但她也吃不透这些变化对小芹是好是坏。 ”那你现在跟嫂子我叨唠叨唠呗。让我也开开窍。“ 柳枝微笑着对小芹说。 ”我上次在电话里跟我哥说过,就是那个电影周边。感觉他上次还挺感兴趣的。今天怎么了他。”小芹嘟嘟囔囔地,后背紧贴在宾馆的墙上。 “那个不光你大哥感兴趣,你二哥也感兴趣呢。你大哥跟我聊了一宿,你二哥行动更迅速,都在做产品植入了。” 柳枝说得眉飞色舞地。 走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几次三番地迫使小芹相片一样地贴到墙上。小芹的眉头皱紧了,拧了一个疙瘩。 “嫂子,你们要不搬到我那边去吧,这也太遭罪啦。唉,你说我二哥都做植入啦?什么产品呐?”小芹的声音像是被挤压过一样,断断续续的,忽高忽低地。 “你大概很久没跟你二哥联系了吧?他们的产品就是花生油啊,现在最火的那种。咱妈啊,除了你二哥的油,旁的油都不吃。” 柳枝笑声很有魔力,走道里来往的人似乎多了起来。 柳枝干脆站到小芹身边去,低声问着小姑子。 “我微信转钱给你,干嘛不收啊?” 柳枝的语调分明是在怪罪小姑子。 “我那不是为你好嘛,我帮不了你什么,怎么好意思老花你的钱?” 小芹说道。 ”得了吧你,别嘴硬。你刚出去,就你那学校你哥网上查了,学费贵的吓人,你钱从哪儿来啊?“ 柳枝问,眼睛紧盯着小姑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学费贵不假,可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好莱坞背景吗?我们的老师很多都是好莱坞的大明星,我们去好莱坞打工还不容易啊?那挣学费不就是小菜一碟吗?“小芹说道,眉毛舒展了,大嫂柳枝的心结似乎也打开了。她问小芹住哪家酒店,小芹说了,柳枝差点儿咬断舌头。 ”小富婆,您快回去住您那一小时几百的酒店吧,我还得回去哄你大哥去呐。跟你说,回上海到咱家基地看看,你就知道了,到啥时候,你大哥和我都是你的坚强后盾。“柳枝说道。 她笑着拍拍小芹的肩,回房间了。小芹也微微一笑,下楼回她的豪华酒店去了。 回到上海,小芹就投入了郝军的怀抱,在院线的咖啡吧里两人聊起了电影周边。 “你做院线的,起码动漫、玩具这些,你捎带手就做了,收入都是看得见的,别小看这些,能聚拢人气。”小芹说着,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我说,咱别这儿端着啦,找个地儿好好聊聊。”郝军凑到小芹近前,低声说道。 这次郝军开车带小芹去了杭州,小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风景,而且不用爬坡上坎,真正休闲旅游。俩人吃的是西湖边民国情调的餐厅,餐厅开在西湖边上的一栋民国建筑里,装修风格也是民国时期的,音乐也是曾经被批判的“靡靡之音”。 “早知道来这里,我就穿旗袍了。”小芹嘟起嘴,语调中带出一丝悔意。 “那还不好办呐,这边做旗袍的地方蛮多呢。做一件就是了。再说,这里我们也不会只来这一次嘛。”郝军说道。 两人正在上台阶,郝军边说边顺势在小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芹扭头对郝军啐了一口。这一晚,两人在缱绻中又达成了合作。 郝军告诉小芹,他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终于还是选择从之前的体制内退出。他现在是上海一家私人院线老板,虽然规模不大,但院线地理位置很好,周边消费能力高。 小芹对身边的男人更有信心了。她无言地微笑着,身体都绵软了。郝军又一次享受到做男人的幸福,而这一次让他感觉更真实。 第376章 群莉娘桂香拒绝和童教授结婚 群莉娘桂香从儿子蒋励口中听到过“三点一线”这样的说法,想不到现在她自己也过起了这样的生活。 每天从租住的宿舍楼出来,就到三食堂去买早餐,听儿子蒋励说起他姐姐群莉在北大念书的那一年,还义务地在这食堂里帮工。大家都很喜欢群莉,说她能干,勤快、麻利,给她取了“三食堂的美厨娘”这样的绰号。 群莉娘桂香每每在这个食堂吃饭,买早餐,都会留意那些年纪大的服务员。想象着在他们中间,一定有人认识自己的闺女群莉,她想问问他们还记得群莉不?想着她自己都笑了。 上午在镜春园和童教授以及童教授的助理一起做百年校庆的资料整理,这项工作已近尾声。中午饭是助理去食堂打来的,大家一起吃。下午她会去资料室上半天班,下班后到食堂打饭,到镜春园和童教授一起吃晚饭。然后两人会一起出去遛弯,等把童教授送回镜春园她就回到租住的宿舍楼。这样的周而复始,她似乎已经很习惯了。 今天和童教授两人一起吃过晚饭,群莉娘桂香就又抬出了轮椅。 “桂香啊,今天咱们不推这东西了,你搀着我慢慢走,不走太远,你看行吗?”童教授的语气中带着恳求。 群莉娘桂香有些犹豫,她担心童教授身体吃不消,但看看老人心情很好,又不想让他扫兴。 ”好吧,那您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千万别逞强。“群莉娘桂香说,边把轮椅放回去了。 桂香搀着童教授走出镜春园,她想着今天应该走不到未名湖了。 ”桂香啊,百年校庆的工作完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童教授问。 ”那我可以全天在资料室上班了。“桂香说,边在心里琢磨着童教授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想什么。 ”那你每天只有一早一晚会到镜春园来一趟喽,你知道我现在总觉得跟你在一起待的时间太短。“童教授说道。 桂香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方便吗?“童教授问。 ”可我那里是四层,您能上得了楼梯吗?“桂香很担心地说道。 ”你看我现在走路不是很好吗?能行的。“童教授扶住一棵高大的柏树站在那里喘气。 ”咱们还是往回走吧。“群莉娘桂香说道。 童教授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有点儿害羞了。 ”桂香啊,最近有没有跟群莉通电话啊?“童教授问。 群莉娘桂香感觉得到,老人问出这个问题很艰难。 ”有啊。“桂香只是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藏在心里的话告诉童教授,她想,即使告诉他也得等到家再说,真怕他受不了。 走回镜春园天已经黑尽了,群莉娘桂香把一包牛奶放在童教授面前的桌子上,可她并没像以往那样忙着离开,而是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童教授,群莉在电话里跟我说了童稚的情况,我想我应该告诉您。“桂香说道,目光紧盯着桌面。 童教授并没有太多的反应,静静地等着桂香开口,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说吧,我能扛得住。 ”群莉说,童稚的爱人怀孕了,但是童稚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桂香说道。 说完,她就低下了头,做好了童教授会发火的准备。 童教授的眼中掠过一丝悲凉,令桂香心痛。沉默了好久,童教授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吃力地说出一句让桂香心惊肉跳的话。 ”桂香,如果我说想娶你,你会愿意嫁给我吗?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我的日子不多了。“童教授说道。 群莉娘桂香站起身,只说了一句:”童教授,我先回去了。“就朝门外走去。 童教授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得低低地,不由得打起盹来。 迷蒙中他领着女儿童欣在后面追,童稚在前面跑,孩子们手里都攥着蒲棒。脚下的泥土绵绵软软地。 颐和园的昆明湖畔,一家人在一起过周末。妻子穿上了剧装,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吊嗓,当他和孩子们疯跑的时候,耳边响起妻子婉转、悠扬的唱腔。女儿童欣站住了,静静地啼听,目光中有一种神往。是啊,妻子想让女儿童欣学戏,说她虽然才八岁,但记忆力超群,而且很有毅力,是学戏的好材料。妻子总是很有想象力,想得那么远。 还好童稚小,还没有列入她的”五年计划“。所以童稚总追着自己,不是去捞蜻蜓,就是去河里捉鱼。捉回来的鱼妻子声称:”我才不吃“,可有时她也按捺不住,总会说:”就尝一口“。------ 群莉娘桂香默默地走回宿舍,她一路低着头,眼盯着自己的脚,似乎总感觉路上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回到宿舍,她没有开灯,合身躺下。她想:童教授不是那样没深浅的人,也不像吕一鸣他老爸有什么精神上的毛病,可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他的身体按说也不算很糟。过了这一段劳累的日子,应该会好起来的。说要娶我,又说不公平,什么意思?群莉娘忽然就想到童稚,他该不会只是想让我给童稚当后娘,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吧。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群莉娘直想到凌晨才合眼。 她看见谁了?是孩子他爸,怎么这么一副模样?在外国修铁路的人日子这么苦吗?群莉娘想说:孩子他爸,咱不要那双份工资了,回国来吧。可她发不出声音。看着孩子他爸那乞丐的模样心都碎了。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面容憔悴,言语迟缓。一万里的距离,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和亲人分隔两地,丈夫的眼光空洞无神。群莉娘想上去抓住男人,可眼前一亮,她知道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群莉娘哭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回来,到梦里来找我,群莉娘愣愣地想。群莉娘在公共洗手间草草地洗了一把脸,就走出了宿舍。今天她没去食堂,她到麦当劳买了两份早餐,拎着就往镜春园走。她想:劝劝童教授吧,自己虽然死了男人,但那个男人还活在自己心里。要不然怎么一有人想娶我,那个死鬼就到梦里来找我了呢?她边想边走进镜春园。 她没有敲门,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就看见童教授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那本相册掉在地上。 群莉娘放下手里的早点,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捡起地上的相册。看见了那张自己和童教授的合影,颐和园知春亭,背后的昆明湖波涛汹涌。她疑惑着,记得当初拍的是黑白的啊?这怎么会是彩色的呢?她把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尽管群莉娘桂香动作很轻,童教授还是醒了。 “桂香,你来啦?” 童教授忙从沙发上坐起身,他的声音似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童教授,您怎么在沙发上睡啊?这怎么能睡得好?要不我扶您到床上再躺会儿?”群莉娘低声说道。 “不用,等一下他们就来了,你今天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童教授问。 群莉娘把麦当劳的早餐放到茶几上。 “今天怎么想起买早餐了?这些我还真没吃过呢。“童教授说着话时显得很囧。 起身洗漱后,童教授拿了一份早餐,笑着看看群莉娘。 ”桂香,你也吃啊,谢谢你哈。“童教授脸上的笑容让桂香感觉很僵硬。 ”童教授,您昨晚跟我说的事我想过了,我不能嫁给您。“群莉娘桂香低声说道。 童教授微笑着看看桂香。 ”为什么?“童教授问,目光变得柔和了。 ”我心里还装着别人。不过您放心,我还会像亲人一样照顾您的。有什么话您也都可以对我说。“ 群莉娘桂香说道。 她尽量使自己语调平和,担心童教授会难过。 ”桂香,你是个很出色的女人,我收回我昨晚说的话并向你道歉。认识你是我的幸运,我的确有事想拜托你。你应该也猜得到,就是我那个不孝的儿子。“童教授说道。 群莉娘桂香边收拾茶几上的东西,边思忖着:我果然想得没错,他是记挂着他的儿子。 童教授对桂香说出了他的决定,把一套北大西门外的住宅房过户给桂香,走赠与的法律程序。童教授的存款、购置的国债也都赠与桂香,童教授的后事由桂香办理,未来代替童教授做童稚的监护人。 群莉娘桂香开始不同意,说她不要这些资产,也一样会帮助童稚的,只要在她的能力范围内。经不住童教授的劝解、祈求,群莉娘桂香最终答应了童教授的请求。 到公证处参加公正的有汪富贵、小聂。到此,汪富贵知道,群莉娘并没有答应童教授的求婚。 第377章 萧乾不希望群莉跟小芹合作 群莉知道萧乾的前妻跟踪自己,愤怒到吃不下饭。往常她生气都会吃得更多,她的格言就是:化悲痛为饭量。而这次不同,她当晚粒米未进。她一直坐在书房发呆,并没有在网上鏖战,只是不想走进卧室。不想跟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同床共枕。 萧乾不知是自知理亏,还是不想惯群莉的臭毛病,总之他并没像往常一样,走进书房去对央求群莉,去哄这个妖妹开心。他自顾自地在床上朦胧入睡,直到第二天早上。 当萧乾看见身边的一切和昨晚一样纹丝未动,心里又怨又恨。他从床头柜里翻出前妻拍的那些照片,都是在哥大草坪上拍的。他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很容易看出,戴尔和群莉单独在一起时,比他在律所时更开心,简直是青春勃发。在地铁口的那几张,群莉分明是动心了,脸上的表情满是期待,那种发自心底的冲动显露无遗。 萧乾在等着群莉自己跟他解释。他认为,有知识的女人一旦对异性动了心,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他琢磨着:群莉对戴尔是早有情愫,还是在我们结婚之后才又心生爱慕的? 他把群莉在律所的事情在脑海里匆匆回放着,想不出群莉对戴尔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看他俩在哥大的照片,感觉也还正常。可是就申请个硕士,至于聊那么多次吗?再说,怎么不第一个想到让我去找人帮助申请呢? 地铁口的照片是让萧乾最揪心的,自己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了,自打结婚以后,自己一直供着这个妖妹,像伺候孩子似地伺候着,稍不高兴就哄她开心,别是让自己给惯坏了吧? 萧乾想起群莉声称戴尔到家里来,是跟那个小芹谈一起合作发行的。胡扯!那个小丫头能有那本事?萧乾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让我萧乾主动提出质疑,不就等于承认妻子对自己的背叛?不就意味着再一次的婚姻失败?他打算并不质问群莉跟戴尔的关系,但是要制止群莉和小芹合作。 萧乾的客户中真有不少制片人,甚至是独立制片人。有些是因为侵权来立案的,也有的是因为资产。这倒提醒了萧乾,要不要拓展一下律所的业务,给一些明星、大佬做信托法律顾问。 对呀,群莉你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抛开我萧乾,想到这儿萧乾兴奋起来。他苦闷的是:这个妖妹怎么不像其他女子,换个女人都会想用孩子拴住自己的男人呢。 在电影制作的舞台上,制片人宛如一位指挥若定的领袖。他们的背景不同,但都才华横溢。 有的制片人曾是舞台上的璀璨之星,在演员生涯里积累了丰富的表演经验,对艺术有独到的敏锐、感知。他们深知如何塑造角色,如何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从而为电影注入了灵魂;有的制片人出身编剧,他们凭借对故事的深刻理解和独特的创意,为电影构建起坚实的框架。他们擅长挖掘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将其编织成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而那些投资人出身的制片人,则以其敏锐的商业眼光和果断的决策力,为电影提供了坚实的资金支持。他们懂得如何在市场中寻找机会,如何合理配置资源,从而确保电影的顺利制作和成功上映。 无论从哪一点出发,来到制片人的行列都已经是久经考验的啦,那个小芹真看不出能有这样的本事。 萧乾起身,先走到书房,轻轻推开门,见群莉已经打开电脑在看早间新闻了。 ”这么辛苦干嘛?身体都熬坏了。快去躺床上补补觉。“萧乾边说边上去拽群莉。 群莉开始竭力反抗,但她的个头、气力都不是萧乾的对手,只能甘拜下风。乖乖被萧乾搂住,慢慢走到卧室,她站在床边不动,萧乾知道媳妇的气已经消了,开始在跟自己耍赖了。 ”闹吧你就,一宿不睡还有劲头折腾,将来生出个小崽子估计也是个混世魔王。“萧乾边叨咕着,边给群莉脱衣服,再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还在群莉脸上亲了一口。 群莉一下搂住萧乾的脖子,带着哭腔跟丈夫撒娇。 ”你个大坏蛋,小心眼儿。你为什么让那个婆娘监视我,你凭什么怀疑我?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你坏,你坏。”群莉叫嚷着,拳头不住地捶打在萧乾的肩上。 “真舒服,这儿,这儿。”萧乾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 原来你个妖妹也还怕被怀疑哈,萧乾心里踏实了。 群莉气鼓鼓地住了手。 “我饿了。”群莉撅着嘴,眼神里却都是温柔。 “饿了?知道找我啦?我是你的厨师啊?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你丈夫,你有什么事最先想到的是求我帮忙,而不是别的男人。”萧乾的语气很平和,话却软中带硬。 “那你呢?你也不可以背着我去找那个婆娘。”群莉嚷道,一脸的不高兴。 萧乾想:多大了,还耍小孩脾气。 “好好好,咱都不折腾了。还有啊,我跟你说,别跟那个什么小芹合作,你听我的没错。”萧乾一脸的严肃。 “为什么?我们是大学同学耶。而且你不知道,我这次见她,感觉她真的变化挺大的。成熟了很多,你知道吗?她现在在南加州电影电视学院念书呢,而且她一边念书一边在好莱坞兼职,什么活都干。”群莉说着,很欣赏的样子。 “那就更不能跟她合作。先睡吧,我去弄点儿吃的。”萧乾不容分说地把群莉按倒在枕头上,然后就走出了卧室。 群莉还想问个究竟,但实在太困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芹回到上海,参观了大哥他们新的电影基地,感觉比北京的强很多。大哥对电影周边的理解也令小芹刮目相看。大哥在上海的影视基地瞬间变身为动漫制作工厂,玩具制造工厂。 最令小芹心动的是,大哥、大嫂在香港找到了工作室,那帮人想常驻上海,在大哥的基地里拍武打片、警匪片。 大哥野心蛮大的,他在和市政部门商谈,想把人民公园那里做成电视剧外景拍摄基地,探班的星探、小报记者、热心观众会给偏僻的松江带来人气。大哥的判断果然没错,没过多久,周边的住房租金都上涨了。好多群众演员都开始在这里蹲守,小芹想:为影视发疯的人还真不少呢,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小芹兴致勃勃地给群莉打电话,把上海这边的情况告诉她,但听得出来,群莉没有那天在小粤港见面时那么热情了,似乎情绪很低落。怎么了,这才没过去几天呢,这变得也太快了吧?难不成是他那二手老公从中作梗?唉,结了婚的女人真麻烦。小芹想着。 美国独立制片制度兴起于八十年代中期,当时八大电影公司对资源的垄断,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创作者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感到自己的创意被束缚,无法自由地展现。这些创作者们怀揣着对电影的热爱和追求,却在大公司的阴影下苦苦挣扎。他们渴望突破束缚,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在这个背景下,一些勇敢的创作者们决定挺身而出,挑战传统的电影制作模式。他们成立了独立制片公司,汇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共同追求创意和表达的自由。这些独立制片公司虽然规模较小,但却充满了创造力。他们敢于尝试新的题材和风格,不受商业利益的束缚。他们用有限的资源,创造出了许多令人惊艳的作品。这些作品不仅在艺术上取得了成功,也在观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国内的独立制片人似乎更艰难,因为无论是投资者还是创作者,作为独立制片人,在国内都要面临市场与个性的矛盾。小芹作为独立制片人深知自身参与创作的好处,可以严格把控作品的品质,不会为追求利益而牺牲创意。然而,她也清楚这样做往往会面临票房不佳的风险。 小芹决定组织创作小组,不让创作者对自己的作品有孤芳自赏的机会,让大家都可以进入创作的格局,这样杜绝创作者把作品当自己孩子一样“护犊子”。她接触过这样的创作者,对市场、票房毫不在意,似乎世界上只有他是最爱艺术的一样,把作品看成不刊之词。 回美国之前,大哥说让小芹回青岛看望一下父母,说老妈想她,总悄悄抹眼泪。小芹也想老妈,但真害怕回去被催婚。于是,柳枝抱着儿子昊晖和小芹一起飞青岛,去看望老爸老妈。一路上,小芹满面愁容,话也很少。柳枝看着小姑子,偷偷在心里笑:这走南闯北的,还有一怕哈。 一进院子,小芹就看见老爸在磨盘边坐着,手里捣鼓着什么木匠活。她想起在北京华清嘉园住的时候,老爸脸上难得见到笑容,原来他的一手木匠手艺撂荒了。她惴惴不安地走过去。 让小芹没想到的是,老妈并没问她谈对象的事,只是忙着给她做饭,但明显不太热情,像有什么心事。晚上,柳枝和小芹睡着一起,柳枝告诉小芹,二哥的媳妇不想太早生孩子,老妈又气又急,现在心思都在那个二哥的媳妇身上,还让柳枝帮着劝劝。小芹听了,乐出了声。笑过之后,她长叹一口气。 “大嫂,你说女人活着是不是没有自由,不像男人,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人总要听父母的,听丈夫的。”小芹的语气显得很无奈。 “你不一样啊,你可以找一个听你话的男人呐。”柳枝逗着小芹。 小芹回到美国,这次在机场接她的是戴尔。在青岛时,她就接到了戴尔的电话,说海外发行的事可以和戴尔合作,群莉退出了。 第378章 丽丽决心报读北大人类学博士 杰伦没有跟随蒋耀先一行去拍摄西非风情,而是很高兴地留下了,帮助丽丽在金贾办艺术中心。他住在金贾的别墅里,负责看管一层、二层的展品。在丽丽的帮助下,他学会了为参观的游客们讲解展品的创意,因此,乌达尔和他的学生们创作的手工艺术品销售越来越好了。 乌娜跟随蒋耀先、赵凯他们踏上了西非的探索之旅,她临行前把儿子交给丽丽照顾。 她拥抱了丽丽,伏在丽丽耳边说:“我爱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爸爸。” “谢谢你,乌娜。从今天起你就做你自己的主人吧。”丽丽对乌娜说道。 丽丽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老爸蒋耀先,湿湿的、温暖的目光里是对老爸的感激。这一次踏上旅程,蒋耀先他们已经用上了4g通讯,他说会实时发送那些令人着迷的风景给丽丽他们。 乌达尔在这届的山羊节上被聘为艺术顾问,参与每一届山羊节的创意、策划。 丽丽没能参加邱枫和吕一鸣的婚礼,心里一直放不下。每到维多利亚湖边,她都会想起邱老师和自己在湖畔徜徉。那一次她敞开心扉对邱老师谈了很多,现在她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和邱枫说。消息总是迟到,毕竟相距万里之遥。现在,邱枫都有孩子了,丽丽责怪自己没有在邱枫怀孕的时候关心她。这些天她想着给邱枫和她的儿子送点儿什么礼物好。 丽丽不会忘记是邱枫推荐了她的论文,也是在邱枫的鼓励下,她跨越万水千山到内罗毕大学演讲,开启了自己教授外国人汉语的生涯。 乌达尔是丽丽教的第一个外国学生,在北大给乌达尔上汉语课时,他从不带课本。还总缠着丽丽演唱中国民歌。 每次到勺园乌达尔的宿舍去授课,乌达尔总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丽丽,希望能听到她唱一首中国民歌。丽丽虽然觉得有些无奈,但也被乌达尔的热情所感染。为此,她请教了老爸,所以,丽丽教乌达尔的民歌基本都是山东民歌。 听老爸说,乌达尔和他一起去拍摄的那一次,乌达尔还郑重其事地对老爸说,他会唱不少的中国民歌,还给老爸表演一番,老爸听了乌达尔唱的山东民歌,当时就哈哈大笑起来。乌达尔瞪大眼睛看着老爸,以为他唱错了。 老爸止住笑,对乌达尔说道:“教你唱这些歌的是丽丽吧?这些都是我教他的呢。” 有一次,乌达尔说要丽丽满足他的愿望,他想学唱那一首《茉莉花》。那优美的旋律回荡在宿舍里,乌达尔听得入了迷,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然后就迈着舞步晃动起身体,再后来就走到丽丽身边,身体贴近丽丽,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声说道:“你就是那朵茉莉花,纯洁、无暇。我爱你,我的女神。” 从那以后,乌达尔学习汉语更加积极了。他上课也知道带上课本了。丽丽也发现,通过音乐,乌达尔对中国文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没过多久,乌达尔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学会了许多中国民歌。那时候的乌达尔对丽丽就是一个谜。就比如他在酒店里演奏钢琴《梁祝》,丽丽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更难忘的是他跟柳枝学唱京剧,柳枝是看不起乌达尔的,这丽丽清楚,但为了参加外国人唱中文歌曲大赛,又必须让乌达尔学。令人开心的是,连柳枝都夸乌达尔学得快,最后还真的获奖了,给北大争得了荣誉。那时候,北大每年都举办非洲留学生艺术节,为的就是向全校师生介绍非洲文化、历史。乌达尔一直都是积极的参与者。 令丽丽难忘的是,乌达尔从北大直走到前面,在老舍茶馆去听大鼓,回来后他向丽丽“请教”,他们那种大鼓可以唱的,我们的是可以跳的。说得两个人都笑了,丽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了解到鼓对于生长在乌干达的乌达尔有特殊的意义。 在非洲广袤的土地上,鼓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非洲人对鼓的喜爱,不仅仅是因为它能发出激昂的节奏,更是因为鼓承载着他们的信仰和寄托。鼓手在非洲社会中享有极高的地位,他们大多是英俊的青年男子,能歌善舞,在当地拥有很高的声望。每当有重要的节日或庆典,鼓手们就会身着华丽的服装,手持鼓槌,激情四溢地演奏。他们的鼓声如雷,震撼人心,让人们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在非洲的一些部落中,鼓手还被视为神灵的使者。他们通过击鼓与神灵沟通,祈求神灵的保佑和庇护。因此,鼓手们不仅要有出色的演奏技巧,还要具备高尚的品德和精神境界,才能被族人崇拜。乌达尔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打鼓。 他经常在节日和庆典中演奏,还经常在部落的聚会和仪式上表演。 鼓在非洲人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鼓手们则是非洲文化的传承者和守护者。他们用自己的鼓声和歌声,为人们带来了欢乐和希望,也让非洲的传统文化得以延续和发展。乌达尔成人后,在族中一直充当鼓手,他不知道,弟弟乌扎托因此对他嫉恨在心。 乌扎托虽然和乌达尔一奶同胞,却生得十分强壮。他从小喜欢争斗,身体练得异常强悍。尤其到成年以后,他的领导欲愈发强。跟随老酋长去修坦赞铁路,虽然他很能吃苦,但与同去的族人发生口角,还不听老酋长的劝阻。不得已,老酋长让他回村。 在他主持村里事务的时期,乌达尔正在海外求学。乌扎托希望把握时机,争取当上新酋长,他用各种方法笼络人心。其中就包括与巫师联手,向族人推行异教。后来他拉上一些年轻人去参加异教组织的非法武装,他带去的年轻人只回来六人,其余都死在非法军队发动的内乱中。如此,老酋长只能将权杖交给乌达尔。 丽丽想起,在北大的时候,乌达尔的确跟自己说过,虽然他们国家允许男人娶很多妻子,而且酋长一般会娶很多妻子,但他乌达尔不会。 “要知道,我的女神,我唯一爱的人是你。我会和你白头到老。”乌达尔说。 他这话的时候,丽丽吃惊不小。当时丽丽在上大三,赵大夫一直挡驾,否则那些说媒的人会不知疲惫地来“看望”丽丽。 说心里话,丽丽虽然对那些人介绍的对象看不上眼,但要嫁给一个黑人,她可是从来没想过。后来,乌达尔帮她用英语写作论文,其实是丽丽写好中文,乌达尔翻译成英语发到编辑部去,然后那些文章成为丽丽的英语教材,直到在内罗毕大学教汉语的现在,她还在继续学英文。在北大她就发现乌达尔的英语很好,不但口语流利,用英语写作也很顺畅。 被丽丽问起,乌达尔眼中掠过一丝伤感。 “怎么说呢?这不能说不感谢殖民,我们乌干达是英属保护国。被保护是因为我们有丰富的自然资源,高原阳光,丰沛的湖泊,广袤的草原,多样的植物,美丽的动物,殖民者是无法带走的。”乌达尔说道。 他讲到他的家乡------东非高原总是那么动情。可丽丽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说动物是美丽的,丽丽喜欢一种动物-------长颈鹿,她觉得长颈鹿最美,其他的狮子什么的都应该叫“野兽”。可乌达尔从来不称“野兽”,而总说“猛兽”。后来丽丽知道,在乌达尔心中,那些发动战争的人才是野兽。 丽丽没想到自己会来到非洲,她时常想起在船上航行的日子,那次和岑浩、乌达尔一起航行了三个月才从广州到达内罗毕,行程中的交谈让丽丽难忘。她对非洲文化着迷,虽然岑浩告诉过她这里很贫穷,环境差,生活困苦,但她还是来了。 她一直苦苦奋争,吃了不少苦头,但现在,她在内罗毕大学的教育学硕士已经毕业了,她想进修博士学位,她想到老爸跟她讲过,非洲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她也从乌达尔口中听到过,在非洲人的意识里,部族比国家重要。 丽丽越发感到,要想在这里扎根,必须深入研究历史,她在内罗毕大学的硕士论文已经通过了,博士生专业她选了很久,终于决定学人类学。她把这个想法打电话告诉给邱枫。 “丽丽,这是你送给我的最好的结婚礼物。回北大来学吧。我们都可想你了。”邱枫在电话里大声嚷着,完全没有以往的淑女气,而是激动得难以抑制。 丽丽说她不能离开太久,回北大去学恐怕难以成行。但邱枫告诉她现在可以在网上听课,只要考试时回来一趟就可以了。丽丽听了既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她可以在网上上课,难过的是,她的村里还没有电灯,更不要说网络了。她因此更坚定了决心,要继续进修博士学位。在内罗毕大学上网听课,回北大去考试。 她更希望村里早日通上网络,那样,孩子们可以刚好地读书了。 第379章 童稚再次转行 童稚带晓研一起环欧洲旅行,为的是安抚一下晓研流产后 “心灵的创伤”。其实,晓研的心灵创伤不在于孩子的流产,而在于童稚对于事业的癫狂。 从一个交易所的普通交易员,到整天坐在大户室里的操盘手,别人怕是要经过十几年的磨砺,而童稚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大户室做得刚刚成熟了,现在童稚又要变身为企业ipo主管,还说在不远的将来会成立一间公司,专门做企业上市这项业务。 那晚,童稚找了一家夜店,把这个令他疯狂的想法告诉晓研。晓研却显得很淡然,拿起高脚杯轻轻摇晃着,似乎在欣赏灯影摇晃中,迷离的酒色。 “怎么,你不为我高兴吗?咱们眼看就会成为富人了,会住上自己的独立别墅。” 童稚说道。 他大声叫喊着,唯恐夜店里震耳欲聋的鼓噪压住了他的声音。其实,他的话一点儿都没有浪费,早已经让晓研了解了童稚永远都不会安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无助。 很多女人都喜欢男人有野心、有所谓事业心。但遇见童稚这样有事业心的男人,晓研感觉到的只有不安。好像日子刚刚踏实几天,他就会闹出动静,会拉你进入他疯狂的新天地,让你和他一起兴奋,理由是未来他们会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 晓研想:童稚老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呐?他的儿子也太优秀了,就不能踏实过几天安稳日子吗?不过晓研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再无颜去面见在北京的童教授了。 童稚的学习能力也的确令晓研佩服,他完全靠自学,从不去读什么课程。想想他现在做的事情早已经远离了他所学专业十万八千里呢。 晓研也对比自己,自己学心理咨询是上了课程的,后来只是天天给来诊所的患者咨询,没怎么再进修过。为什么自己一想到专业学习,就会想到进修课程,而童稚就不会。他只是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上网搜索,在微博上跟同行探讨。这样的学习方法,晓研佩服却真的做不来。 说起来企业ipo是一项宏大的工程,工作量大,牵涉的行业众多。主持这样的工作,需要有超人的组织协调能力,晓研觉得以童稚的性格很难驾驭。想不到,不到两个月,童稚就靠他的商业计划书打动了一家大型木材加工企业的总裁,他已经被邀请进入这家企业的董事会,与各位董事深入接触,以拿出他最切合企业现状的商业计划书。 在晓研的提议之下,他们提前结束了环欧洲的旅行,回到曼哈顿。晓研只对童稚说,最好每晚都回家吃饭,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企业首次公开上市对于企业扩大规模、提升知名度、提高产品质量都是关键的一步。没有一家企业会不把这作为头等大事,除了那些拒绝上市的企业。 如果企业自己拥有具备专业知识的人,那么对于上市将具有先天的优势。这些专业人士可以帮助企业制定上市计划,准备相关文件,并与投资者和证券交易所进行沟通。他们还可以提供有关公司治理、财务报告和风险管理等方面的建议,以确保企业在上市过程中遵守法律法规,并保护投资者的利益。 这些如果交给其他公司全权代理,有一定风险,也有可能因对企业内部缺乏了解而决策失误。童稚有在交易所工作的经历,有在大户室操盘的成功案例,加上对木材加工行业的深入了解,独到分析,使他在竞争企业上市主管一职时,战胜众多竞争者,最终担纲大任。 令企业满意的是,童稚还努力帮助企业提升知名度,他与媒体和分析师沟通,向公众介绍企业的业务和发展前景。他还协助企业进行市场推广和品牌建设,提高企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这时,他在竭力模仿群莉网站的运营方式,也想抽空去找群莉聊聊。听萧乾前妻说,群莉不愿意跟萧乾要孩子,童稚偷偷笑了,这川妹跟我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为了帮助企业提高产品质量,童稚提供了有关质量管理、生产流程优化和技术创新等方面的建议,以确保企业的产品符合市场需求和质量标准。通过提高产品质量,企业增强了市场竞争力,赢得了消费者更高的信任度和忠诚度。种种努力让童稚坐稳了ipo首席执行官的位子。 晓研不愿认为童稚是心理问题才牺牲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她似乎在某一刻下了决心,如果再怀孕,一定把孩子生下来。 她了解到现在的医疗水平发展了,女性高龄生育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了。她也是流产以后才感觉孩子的珍贵。她走进一家超市,看见一位母亲把周岁大的孩子放在购物车里,孩子的眼神一片茫然。晓研看着孩子笑,孩子也对她笑,小脚不断地踢着购物车。 生命的生动就是这么顽强,也有点儿古怪。晓研有孕在身时,并不理会,还觉得你童稚不想要,怪不得我。现在她知道了,孕育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完成,相伴成长的十个月是人生不可多得的经历,可就这么被自己断送了。她现在后悔了,如果自己坚定,也不会轻易拿掉孩子。 晓研想起了群莉,于是拨通了群莉的电话。群莉正觉得无趣就接到晓研电话,于是约在楼下咖啡吧见面。群莉随便收拾一下就下了楼。想不到刚到楼下就撞见萧乾,他前妻拎了手提袋紧随其后。见到群莉,萧乾前妻对群莉礼貌地笑笑,群莉则还给她一个白眼。她径直往前走,从萧乾身边擦肩而过并不搭理。被萧乾一把拽住胳膊。 “你给我站住,见到你老公都不理睬的吗?”萧乾的语气里满是责怪,像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你还知道是我老公啊?” 群莉反唇相讥地问萧乾,眼睛翻楞着,脖子梗梗着,样子不说滑稽也有些好笑。 萧乾把钥匙递给前妻示意她先上楼去,她前妻接过钥匙,上楼去了。群莉的目光都要喷火了。她死命挣扎想从萧乾的拉扯中挣脱,怎奈无济于事。 “你答应我不再跟那婆娘来往的,她不是有老公吗?” 群莉的话有一股火药味儿。 “先别管她,你就告诉我现在到哪里去?是去赴谁的约会?”萧乾的语气明显是怒火中烧了。 “想知道我去跟谁约会?那还不容易吗?一起过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我说了你也未必相信。”群莉淡淡地说。 “好。”萧乾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真的跟群莉一起走了。 到了咖啡吧门口,萧乾才松开手。 “到底去见什么人?”萧乾穷追不舍。 “上次在华人律师协会年会上认识的那位心理咨询师,我看你有必要进去认识一下。老子看你的心理有问题。”群莉说道,向萧乾撇撇嘴。 “女的?那个童稚的爱人?”萧乾一脸的惊愕。 群莉被丈夫的表情吓住了。 “萧大律师,您这是怎么了?”群莉不禁问。 “妖妹,咱俩一起进去吧,邀请她到家里坐坐。我很需要听听她怎么说。听话,容我日后跟你解释。”说着,萧乾不容分说挽起群莉往咖啡吧里走。 见群莉被萧律挽着手臂走进来,晓研有点儿不好意思,心里也不禁怪着群莉,怎么这样突然袭击,但看看群莉似乎也没有刻意打扮过,就稍稍放松了些。 “萧律,想不到您一起过来啦,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你对夫人可是真够体贴的。”晓研不无娇嗔地说道。 “别误会,我先生今天回来得早,想请你到家里去坐坐,他烧菜手艺不错的,要不要一起品尝品尝?”群莉赶忙开口,想挽回自己的面子。 “是啊,你是群莉的朋友,还是在我们律师协会年会上认识的,我当然要多加关照啊,特意来邀请您,请美女赏光。”萧乾身体微微前倾,态度很虔诚。 一进到小粤港的家里,群莉就丢给萧乾一句话。 “饭好了叫我们哈。” 群莉边说边拽着晓研往书房去了。还捂住嘴笑,晓研也跟着笑。目光中流露出羡慕。 席间,萧乾不断给晓研推荐着桌上的菜。却见晓研总是把眼睛看向自己的前妻。 “啊,她是我的客户,凑巧的是,她也是你先生的客户。”萧乾向晓研解释着。 晓研有些意外,觉得自己还在群莉这里撞见老公的客户了,真的是凑巧吗?她心里泛着嘀咕。 ”您就是童先生的太太哈,您先生可真能干,这才几年呐?他都换了三个地方了,上了三个档次,真是精英中的精英啊。“萧乾的前妻说道。 晓研和群莉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听出萧乾前妻话里有话,而且这话不是褒奖而是贬损。 ”他的业务我不熟悉,对投资我不大懂。“晓研诺诺地回敬了一句。 ”不会吧,据说在大户室的时候,好些客户都是你帮他从国内找来的呢。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女人,我想,童先生今天的成功应该是仰仗您的帮助吧?“。萧乾前妻语调阴阳怪气地。 群莉一双愤怒的目光盯看着丈夫。 第380章 群芬接替妹妹群芳的工作随林老板赴港 吕一鸣见邱枫从洗手间出来,神色很慌张,不禁问:”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邱枫看看吕一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想想吕一鸣本来火气就大,刚刚又在气头上,可是不说清楚也不行。 ”一鸣,你慢慢听我跟你说,不要发火。“邱枫柔声细气地对丈夫说道。 ”嗨呀,有什么话快说。你想急死我呀?”吕一鸣直跺脚。 \"我给李军打电话了,他说是林老板想请你吃饭,他现在深圳,还有群芳也和林老板一起过来了。“邱枫说道。 ”啊,就这事啊,那咱打车过去呗,李军这小子也不说清楚。“吕一鸣边把儿子吕梁交给邱枫,边叹着气。 邱枫接过孩子,边想着群芬的事怎么跟吕一鸣提。慢慢地走在吕一鸣身后,不知不觉中拉下挺远一段距离。吕一鸣回头一看,急忙返回来。 ”把孩子给我吧,睡着了,死沉的。你真的没事吗?看你脸色不好。”吕一鸣嘟囔着,紧盯着枫的眼睛。 “我没事。一鸣,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让群芬姐妹俩去武汉上大学?”邱枫低声问。 “什么意思,怎么现在想起说这话,是不是谁又碎嘴啦?谁敢乱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吕一鸣还真是沾火就着的脾气。 “你看你,说好不发火的,这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又急眼了?人家还敢跟你说吗?”邱枫委屈得像个小女生,吕一鸣嘴角泛起一丝坏笑。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对,咱坐那好好听邱大教授给咱上一课。”说着,就搀着枫坐到候机楼的椅子上。 邱枫没工夫跟吕一鸣耍贫嘴,简单扼要地把群芬的情况都对吕一鸣说了一遍。 “她之前和妹妹群芳一起陪同林老板参观完北京,想独自陪林老板去青岛,就谎称妹妹群芳生病了。结果,林老板见群芳没去青岛,还不高兴了。群芬没跟谢建华打招呼就自己回成都了。后来,林老板点名要群芳跟他去香港,群芬当然心里憋屈。从成都走后,她跟谢建华闹着要留在北京,说不想去青岛。谢建华没办法,帮她联系北汽总厂,可毕竟要很长时间。群芬就在北京漂着,就找到小聂那里,小聂答应让她去江西当执行厂长,她去了没两天就出事了。”邱枫边说边紧张地看着吕一鸣。 “出什么事了?受伤了?”吕一鸣想想刚才枫从洗手间出来时的神色,感觉可能是群芬受伤了。 “我问过李军了,他说群芬没受伤,是她把江西厂里的一名员工脑袋打破了,现在抢救过来了。可是群芬现在被拘留了。”邱枫语气里满是焦虑。 吕一鸣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 “啊,这不是挺好吗?,没白在武汉念四年书,都变成九头鸟了,不好惹啊,让她撒尿和泥自己摆平去吧。嗷,你就为这还往自己身上揽是吗?还什么你不应该让他俩去武汉上大学,那去哪儿?告诉你别那么贱,从今往后她俩的事你不用管,她们有妈,还是个研究生呢,用得着你管吗?她俩是你什么人?你是我孩子的妈,俩儿子还不够你操心的?”吕一鸣说道。 他越说声音越大,邱枫眼圈红了,接着就低声啜泣起来。儿子吕梁在她怀里大声哭起来。吕一鸣吓坏了,俯下身去抱起儿子,边转悠边哄着儿子吕梁。不一会儿儿子不哭了,他回到邱枫身边坐下。他感觉枫自打怀孕性情大变,变得唯唯诺诺地,之前她可不是这样的。这怎么生个孩子还把自己那点儿锐气都交出去了?他递给枫一张纸巾。 “咱别在这儿哭了行吗?都怪我不会说话,又哪句惹你伤心了,我这不是向着你说的吗?群莉娘那人看着挺善良的,可她的这几个女儿,唉,都是白眼狼。”吕一鸣说道。 他边说边拍着孩子,儿子吕梁还真就在他怀里睡着了。邱枫看看丈夫那娴熟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 “不是,我说咱别吓唬人成吗?干嘛呢这是,瞧您这一惊一乍地。“吕一鸣笑着对枫说。 邱枫举着手机把吕程发给她的短信指给吕一鸣看。 ”唉,这孩子长大了。还真是比我小时候懂事多了,记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吕一鸣后面的话直接被邱枫用手堵住,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吕一鸣心想,我家庭地位咋这么低呢,我是拿你们谁都没辙啊。 ”啊,你就为儿子发这么一条短信,就哭天抹泪的?瞧你那点儿出息吧。还大学教授呢。“吕一鸣可逮着机会了,一劲儿低损着枫。 直到邱枫死命低拍打着他的肩,他才假装告饶:”呦呦,不行了,疼疼。饶命哈,是我嘴欠。“ 正这时候,李军打电话来了,说是林老板已经往机场这边来了,打算在附近找一家好一点儿的酒店,先一起吃饭,然后就住下,反正大家都要住酒店的。 ”成,只要不跟我们说群芬的事就成,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我跟你嫂子说了,以后让她不要管了。“吕一鸣的口气很硬。 李军笑了。”说的是啊,我知道,一鸣哥你在家里说了算。跟你说啊,我儿子李港也在呢,说是挺想你的。“ 这时候吕一鸣和邱枫都高兴起来,按照李军给的地址打车去了宝安的一家酒店。 李港一见到吕一鸣就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真的把吕一鸣镇住了。看着李港一脸严肃吕一鸣也郑重地向他作了一个揖。 然后俯下身去问李港:“听说你把你老爸包扎得像个粽子?” 李港不好意思地笑了。 林老板问起吕一鸣现在广州的自有品牌汽车生产情况,吕一鸣不禁惊讶,他笑着说看了吕一鸣很多年前写的关于国产汽车企业求生存、图发展的报告文学,很有些感慨,还向他“汇报”了与谢建华北汽青岛分厂合作生产校车的情况,说现在青岛的校车生产已经开始了,后续就是推向香港以及广东市场。 吕一鸣从林老板身上感觉到港商的严谨、尊重、礼尚往来,心生佩服。 “敢问您老是哪里人呐?”吕一鸣特意拽文,却不想从林老板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悦。 后来李军告诉吕一鸣,在商场上批驳厮杀的港商们,无论年纪多大,都不喜欢别人称他们“老人家”。 “客气啦,我是潮汕人来的。”林老板回答得语气很谦和。 “还真没去过呢。”吕一鸣念叨了一句。 “吘,这样啊,那要去看看呐,很有传统的地方,好吃的东西也很多。”林老板笑得很开心。 ”邱小姐还在读北大的博士吗?群芳美女对你很佩服啊,我也很佩服,处处为别人着想,很不简单呐。“林老板对邱枫微笑着说道。 邱枫对林老板笑笑,表情显得很拘谨。 “林老板说笑了,我可不敢当。”邱枫举着酒杯,微笑地说道。 但她想,一定是群芳对林老板提起过自己,心里有些许感动。但想起李军对自己说不要再管姐妹俩的事的话,悄悄瞅一眼身边的吕一鸣。见他笑得合不拢嘴。 “您真说对了,我们的大教授,是个最会心疼别人的人。”吕一鸣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可在邱枫这儿,吕一鸣的话依然是得了一个白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吕一鸣站在深圳罗湖国贸大厦旋转餐厅的玻璃窗前,望着河对面的香港,心中感慨万千。虽然一河之隔,但深港两地的文化差异挺大。 内地的老人们退休,在家中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而在这里,他看到了许多高龄富商依然活跃在商业舞台上,为事业而拼搏。 他曾傻傻地问李军:”你说那些香港富商,赚那么多钱干嘛?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闲着。“ “一鸣哥,赚钱不光是为了享受,很多香港富商都做公益的,捐资助学,办养护院等等,社会需要我们的地方很多呢。”李军微笑着对吕一鸣说道。 听李军这么说,他感觉这老同学在情感上比自己更高尚,这些年在广东的创业生活带给李军的是更包容的性格,更宽广的胸怀,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呼来唤去、随便支使的小屁,而是一个受人尊敬、有独立见解的老板。 “枫,你说我是不是该打电话骂谢建华这小子,啥事都瞒着我,胆子也忒肥了他。”吕一鸣对邱枫说。 “你快算了吧,自家的女孩子没管好,你还有脸去骂别人呐。”邱枫怼着吕一鸣。 “我倒是想问你,要你说,这林老板打的什么主意啊?这群芳和群芬让他调来调去的,连谢建华都没办法。”邱枫说道,听得出她很担心。 “群芳不是说了吗?人家林老板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对她很重视,合作中教会她不少东西吗?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吕一鸣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谢建华代表林老板去了江西,说群芬已经被林老板聘为秘书,需要在京港合作中出任职务,务必请地方上予以协助,至于群芬因过失伤人造成的损失,林老板所代表的企业会做出应有的赔偿。就这样,林老板在深圳一直等候了一周时间,群芬一到,林老板就与大家辞行,带群芬一起回香港了。 临行前,林老板邀请吕一鸣和邱枫回归的时候香港再见。 第381章 金凤上诉离婚 汪富贵失踪 江西厂里出了事情,小聂上任还不到三个月,公司上下议论纷纷。大多数意见指向小聂,说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当然,村里人最恨的还是群芬,认为这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蛇蝎女人。由于当时群芬开车经过的地方是土路,没有摄像头,所以,村民袭击她的证据不足。她一直被当地公安拘留。 二哥聂建华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打给小聂。现在小聂被控制在江西厂里,当地公安不准许她随意出行,因为群芬是她任命的,她有连带责任。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那小丫头就是个丧门星。你看看你不听我的吧?现在怎么样,出事了吧?不行,我得给吕一鸣打电话,他倒逍遥了,看看他小姨子惹得事。“ 二哥聂建华在电话里叨叨个没完。 ”哥,我跟你说哈,人家吕一鸣一直都帮着你办那个专卖店,你不能关键时刻站错位哈。听我的,千万别给吕一鸣打电话,这事自有公论。你又不是没在这厂里干过,这儿的人能有多大尿性?你应该心中有数。放心吧,出不了什么大事。“ 小聂说道,语气很自信。 她说的是心里话,平心而论,她倒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不成直接把厂子关了,看看那些村民没饭吃,会不会还有劲头闹。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产量上不去,质量不过关,还不让人管,那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待着去吧。小聂一个人待在会议室里,悠闲地看着书,想想还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日子呢。 金凤自从上次在成才学校宿舍里,冒冒失失地问了富贵哥,如果我跟孩子他爸离婚,你会不会娶我,就一直把这件事搁在心里。富贵哥当时的窘相,让金凤揪心。她想:富贵哥那么大学问的人,让自己问得那么难堪,当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听富贵哥怎么答复自己,却也害怕他再一次拒绝自己。 还好富贵哥说要等鲍鲲醒过来。金凤想: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她想要离婚。 每次一吵架,鲍鲲就会说一句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当初听了那话,心里憋屈极了。后来鲍鲲负伤,金凤难过,后悔没好好珍惜与鲍鲲一起的日子。在村里时,她没觉乎着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在小河边洗衣服时常听那些老娘们张家长、李家短地编排,也就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自从接触了富贵哥,她知道了被男人心疼的滋味。才觉得跟自己男人在一起,那不能算幸福,就是过日子。她也犹豫,即使自己离了婚,富贵哥也可能不会娶我,毕竟我有两个孩子呢。 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有了离婚的想法,无论鲍鲲醒不醒得来,自己都不能回头了。于是她下了决心,哪怕不能嫁给富贵哥也要离婚,无论如何都要重活一次。 她到北大就去找那些法律系的同学问,最后知道是可以到法院起诉离婚的。于是她一直忙着找关系,想着能尽快和躺在床上的鲍鲲离婚。 那些跟着金凤学习剪纸的学生对她都很尊重,根据北大法律系的同学们说的,需要有足够证据表明,在鲍鲲失去知觉前,金凤与鲍鲲的感情就已经破裂。一些同学跟随金凤一起回村,收集证据。 村支书听说金凤真的要请法院帮她跟鲍鲲离婚,心里七上八下地,他不知道该不该支持金凤。他的确同情这个女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鲍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要是真的一辈子都那么睡在床上,不是毁了金凤吗?但他心里明白,如果鲍鲲醒了,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支书现在既想金凤能尽快离婚,然后嫁给汪富贵。他想那样就保住了村里的厂子,否则乡里乡亲的吃不上饭都是有可能的。但也觉得鲍鲲和金凤的感情并没到决裂的份儿上,他知道,村民提供证据也许要到法庭上亲自作证的,他想跟那些村民讲清楚厉害,但却迟迟没开口。 出事的当天,小聂就从北京开车赶到江西厂里,当晚就睡在会议室的沙发上。丈夫黄坎给她打电话时已经快凌晨了,听得出黄坎很着急,口气很冲。知道小聂在江西厂里,似乎是放心了,只是埋怨了一句。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第二天,聂建华打电话给黄坎,黄坎才知道小聂是因为厂里出事了,才连夜赶往江西的,而且现在是被公安控制在厂里了。他一听就火了。 ”她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她,她都没言语。“ 黄坎在电话里对聂建华大声嚷道。 ”我说你嚷什么呀?我妹妹现在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光这么火冒三丈地管什么用啊?说真格的你想想办法。“ 二哥聂建华顶看不上男人关键时刻掉链子。在他看来,小妹没把厂里的事告诉黄坎,应该是不想让他着急,小妹挺局气,偏偏黄坎是个软柿子。 ”我想什么办法?汪富贵呢?他不是总裁吗?他人呢?我早就说让你妹妹别在他手底下干了,一帮老农民,能有多大亮儿啊?可你妹妹她不听我的呀。“ 黄坎还抱怨上了。 放在平日,这样的抱怨从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都够让人憋气的,何况现在小妹身处危难?二哥聂建华懒得跟黄坎闲扯,也不想激化妹妹和妹夫之间的矛盾,客套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打汪富贵的电话,才发现已经关机。难道这个汪富贵真的会临阵脱逃吗?聂建华打了个冷战,更加替小聂担心了。 江西俊晖汽车配件有限公司的会议室里,公安的四个人三男一女正在讯问小聂。小聂尽管心里不好受,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慌张的表情。 ”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我们汪总在哪里吗?“小聂很礼貌地问。 ”对不起,我们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们汪总我们一直尝试联系他,但一直联系不上,如果今晚再联系不上,我们就要报失踪了。“那名女公安说道。 小聂听了女公安的话,也挺吃惊,但没过多一会儿她就为汪总担心起来。汪总还从来没有过找不见人的情况出现,他能出什么事呢?小聂于是急切地提醒公安,汪总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所谓“失踪”现象,应该密切注意。 谢建华在北京陪媳妇这些天,神不守舍地,到总厂跑了几趟,人事都说群芬的事还得再议,让他先回青岛,有消息了会告诉他。可他看人事的那副表情怪怪地,也不好多问。 从总厂回来,路过西直门外的跳蚤市场,他转悠半天趸了点儿热带鱼回家。后半天一直低头忙活,给鱼做了个玻璃缸。好久没这么清闲了,他还哼了两句小曲。 老婆下班回来,见锅冷灶凉,男人却在捣鼓着热带鱼。媳妇气鼓鼓地把书包一甩,坐在屋里生闷气。 谢建华弄得差不多了,再看看天也黑了,才发觉媳妇回来半天了,屋里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媳妇见谢建华进门爱搭不理地,依然坐着。 “呦,今儿这是怎么啦?在单位受气了?”谢建华走到媳妇身边很关心地问。 媳妇把身子扭向一边,看也不看谢建华。谢建华看看手机,也不早了,想想做饭还得等,就凑到媳妇近前。 “走,我带你去吃大排档去。”谢建华上去拽媳妇的胳膊,一边说道。 “谁跟你去那种地方,你还是叫那小狐狸精跟你去吧。”媳妇终于说话了,还是一句让谢建华发怒的话。 “嗨,我好言好语地对你,你别给你脸不兜着啊。还来劲了。嫌我在家待时间长了是吧?那我可回青岛了哈。”谢建华吼道。 他不知道媳妇怎么会又提到群芬,可这一提就点着了他心里的一股邪火。现在他是一想到群芬这小丫头就头疼。 媳妇在单位里的小姐妹悄悄告诉她,说谢建华待在北京不回青岛,是为了那个叫蒋群芬的女孩子,说那女孩子想留在北京,谢建华请他的朋友喝酒、吃饭,就是想托关系把群芬留在总厂。媳妇问小姐妹怎么知道的,小姐妹只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信不信由你。 媳妇不做饭,两口子倒还好,可儿子下学回来了,饿狼一样叫个不停。谢建华拉上儿子就往外走,儿子一听说去排档,anle乐得直蹦高,还问谢建华能不能让他也喝两杯。媳妇一听就急了,拿上书包追了上去。 一家人出门没多远,就坐到了大排档油腻腻的长条凳子上。正在这时候,谢建华的电话响了。 第382章 成才学校校长空缺 何姐看见蜜蜜干呕,就知道是周帅造的孽。她怒气冲冲地推开周帅的房门,还没等周帅张开嘴说话,何姐手里的笤帚疙瘩就没头没脑地打到周帅身上。 周帅被打的嗷嗷叫,何姐边打还边喊:“你个缺德玩意儿,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不碰她,你,你都给碰成那样了你啊?还在这儿跟你的电脑没完没了呐?” 蜜蜜急急忙忙地跑进屋,何姐一见蜜蜜气喘吁吁地,忙住了手,扔掉手里的笤帚,走到蜜蜜身边。 “来,闺女,快坐床上。打今儿起别再做饭、洗碗了哈。就在家歇着。明儿我就去你们学校找那个汪富贵去,跟他说咱不干了。”何姐边扶蜜蜜坐下,边说道。 “妈,不用,我没什么事。”蜜蜜低声说道,脸却微微红了。 “没什么事?蜜蜜,我还没说你呐,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呢。”何姐又气又急。 “妈,我马上就到岁数了。”周帅嘟囔了一句。 何姐蹲下去在地上捡起笤帚,没等她举起来,周帅早就跑出门去了。蜜蜜捂住嘴嗤嗤地笑。何姐回头瞪一眼蜜蜜,蜜蜜方才止住了笑。 “妈,对不起,怪我没听您的话。我也没想到,一下就怀孕了。您也别都怪周帅,是我不好。”蜜蜜害羞地边说边咬着衣角。 “你怎么不好啦?可不兴这么说,你是我的好闺女,这现在就要给我生孙子了,你还是我的好儿媳。妈就是心疼你,再说,你们还没结婚,我怕到时候没脸见你的父母啊。”何姐边说,边拉过蜜蜜的手轻轻揉搓着。 第二天,何姐到成才学校找汪富贵,可是在他书房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的人影。蜜蜜带着家里做好的中午饭来找何姐,看见何姐孤零零地坐在汪富贵的书房里,她悄悄走进去。 何姐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躺着吗?“ ”您老不回去,我不得来看看您啊?再说,都到午饭时间啦。“蜜蜜说着就打开饭盒。 ”你说这汪富贵现在也不管他那个江西的厂子了,还整天见不着人影,他能去哪儿呢?“何姐边吃边跟蜜蜜念叨着。 正说着,金凤从外面进来,见到何姐和蜜蜜,微笑着打招呼。 ”何老师好,校长好。“金凤嘴角挂着笑,还向正吃饭的何姐和蜜蜜微微欠了欠身。 她走到汪富贵的书柜前,打开书柜下面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些红色的纸,转身就往外走。 ”金凤,你先别忙走。问你个事啊。“何姐拦住了金凤。 金凤抱着那一摞红纸,站在原地。 ”你知道汪富贵去哪儿了吗?“何姐问。 金凤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了,她心想,富贵哥总说我,让我当着外人别总喊他”富贵哥“,可这个老女人总这么直呼其名地,听着就来气,他明明就是对富贵哥不敬。 ”啊,汪总说去上海出差,一两天就回来。“金凤说道。 何姐想,这是汪富贵教会她了,现在这小女子也知道称”汪总“了,不再叫”富贵哥“了,她在心里偷偷地笑了。 见金凤抱着一摞纸还愣愣地站着,就又问:”没说去干什么吗?你拿这么些纸,是要忙什么呀?“何姐摆出一副大姐的姿态。 金凤心里很气,但想想富贵哥教过自己,一旦生气了,千万别让自己先发火。她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她不能给富贵哥添麻烦,所以再受多大气也得忍耐。 “那他没说,这些纸是要拿到北大留学生那里去的,他们在搞艺术节。”金凤说道,眼睛盯着何姐。 “何老师,您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哈。”金凤客气地对何姐说道。 “好,金凤,你先去忙吧。”蜜蜜替何姐回答道。 待金凤走后,何姐坐不住了。她想:小芹在上海吗?汪富贵跟自己说已经和小芹分手了,他们还会有联系吗?蜜蜜看出何姐表情异样,低声问。 “妈,您不再吃点儿了吗?想什么呢?”蜜蜜问。 “蜜蜜啊,这校长说啥咱也不能给他干了。你看,他人都跑上海去了,都不吱一声。再说,你现在有孩子了,天天在这儿受累,不行,明儿咱就打飞机,咱去香港,去台湾,要不然我没法跟你爸妈交代。”何姐说道。 她边说边拉起蜜蜜,一起出了汪富贵的书房,接着两人就走回周家巷去了。 小芹和郝军在杭州玩兴很浓,郝军在小芹身上体验着年轻女性健康、活泼的美,他感觉自己久已淡忘的欲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了。小芹还不断地向他灌输新鲜的理念,这让他觉得自己像开了天目。正赶上自己从体制内出来独立的节骨眼儿上,小芹不仅献身还奉献智慧,他几次想问,小芹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但他忍住没问。 今天小芹突然说给自己介绍一位北京的老相识,说也是北大的研究生,他开始有些怕,觉得自己会被两个研究生包围着,后来一想,到时候再说吧,天塌不了。于是就答应了。 小芹、郝军和汪富贵在西湖边的湖畔居喝茶,小芹向郝军介绍汪富贵。 “亲,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北大的高材生,汪富贵先生,现在也是新能源汽车行业的领军人物呢。”小芹边说,边拿眼看看汪富贵。 汪富贵在电话里听小芹说到杭州找她,很急,说是谈电影周边的事,只有他去才能做主,怕别人定不了。汪富贵没办法,就硬着头皮来了,可现在他想:小芹叫我来就为向我表明她现在有男朋友了,找到靠山了,他觉得面前的女子已经不是他最早认识的那个在北大读书的小芹了。 “啊,高材生谈不上,喜欢读书而已,两位老板有什么合作项目就请指教吧。”汪富贵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句话,就坐在桌边,眼睛望着窗外的西湖,不再言语。 到杭州游览对汪富贵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记得老爸去新疆劳改,后来让人接自己去新疆,特意叮嘱自己到杭州来,给他买龙井茶带到新疆去。还告诉他吃点儿定胜糕,喝碗西湖藕粉。 当时,汪富贵觉得这些吃食都味道寡淡,没觉出什么好来。可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每每自己偷偷咽着口水,边想起老爸。老爸在那么干燥、酷热的沙漠里思念着温婉、湿润的江南。用意念品尝着味道,教自己背那句词:枯藤老树 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断肠人在天涯。 老爸曾夸耀:靠调料做出的菜,味道再香也不见功底。真正菜做得好到极致,就是淡而鲜香的境界。汪富贵望着窗外平静的湖面,想着苏东坡吟咏西湖的诗,思绪早就离开了与面前人的交谈。小芹还是第一次面对汪富贵的无礼,她跟郝军道歉,郝军露出诡异的表情,先行离开了。 小芹跟郝军说汪富贵在北京的成才学校有游戏专业,人才可以对接,还说她跟这个汪总合作多年,郝军猜到这就是那个歙县风光片的拍摄者。 没想到一见面,这位汪总如此倔强,一点儿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就算当初他拿片子来我没给他上院线,一个经商多年的男人,也不至于如此不开面啊。他只打个电话我就得给他上院线,他不会那么天真吧?再说,片子得了个学院奖,我也上赶着找过他呀?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汪总是小芹的老情人。郝军凭他多年的情场经验在心里肯定着。 郝军嘴角泛起轻蔑的笑。这个小芹并不像她的面相那样纯,郝军想着,一个人去走白堤了。他觉得小芹和自己心照不宣,起码在小芹在美国读书期间,自己的后院不至于起火。这小丫头出国留洋,也就全放开了,自己就是出了一笔留学的费用,值了。到目前为止她给自己的回报已经不算少了,可到底要不要一直这样膘在一起,郝军想不好。 郝军走后,只剩下小芹和汪富贵两个人。茶室里一片死寂,窗外湖水拍打船舷的声音不断传来。小芹觉得汪俊对郝军的态度有些过分,如果这是因为他心里还放不下自己,那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挺重要,但现在小芹不想是这样的状况。她希望汪俊有自己新的生活。 ”汪俊,你现在有恋爱对象了吗?“小芹问,语气像一个成熟的妇人。 汪富贵把目光从闪烁着灵光的湖面上收回来,转身看看小芹。 ”以后,你还是叫我汪富贵吧。关于恋爱对象,怎么说呢,一下子太多,真不知道怎么选。“汪富贵说道。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想想,没有打火机,就又放回兜里。 ”那好啊,我请你去湖边的酒店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我就说嘛,你这么个大老板,怎么会没人要呢。看样子你是被追昏了头。“小芹笑着过来搀汪富贵的胳膊,汪富贵想推开却没做到。 汪富贵心里想的是,以后不再跟小芹来往了,这是最后一次。 小芹带汪富贵到了湖边那家民国风的酒店,如此奢华让汪富贵却步了。 ”怎么?这就怕了?今儿我请客,进去吧。“小芹一双眼睛咄咄逼人,汪富贵只能横下一条心,跟小芹一起走进去。 从上了高速,汪富贵就把手机静音了。这时,他看着酒店古朴而又奢华的装修,想着自己的婚礼应该在这儿办。要娶谁呢?金凤那句”富贵哥“叫的他心里痒痒地,他没想到金凤悟性那么高,现在都能自己给留学生上剪纸课了。她的两个孩子太可人疼了,汪富贵觉得金凤一定愿意给自己生个孩子的。 小芹在对面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这酒店好是好,就是灯光太暗,汪富贵又喝醉了。小芹直接把醉的不省人事的汪富贵送到了隔壁的香格里拉酒店,汪富贵还好,一直昏睡,并没吐,小芹在旁边跟郝军通话,都没吵醒汪富贵。 本来蜜蜜想劝何姐再等两天,依着蜜蜜,怎么也得等汪总找到人来顶替自己,才可以离开,可何姐不听劝,执意要走,于是,周帅和蜜蜜只能随何姐一起先到深圳。机票太贵,何姐说坐火车还能看看风景,一过江西绿色渐渐多起来,何姐脸上也有了笑容。 第383章 村里的白毛鬼 乌达尔和尤娜的婚礼上,乌达尔用了调包计,他当时心疼尤娜身体羸弱,也担心在抢婚的时候,尤娜会受伤。毕竟她那天躺在宫殿的榻上已奄奄一息了。后来乌达尔很后悔,觉得自己听信巫师说的,每天晚上都吃那种性树泡的酒,想想尤娜曾经像一只小猛兽一样在他身下咆哮,拼命挣扎,自己简直就是丽丽口中说的“野兽”。 于是,婚礼当天,他早早就让杰伦代替尤娜,坐到了婚床上。 那就是一个用四颗小树绑成的四方形框子,上面用绳子绑了网子,再铺上沙之草。乌达尔给杰伦身上喷了好多香水,再盖上婚纱,他特意选了一块做坎祖剩下的布料,厚厚地,他把布料四个角绑在框子上。 就这样,杰伦代替尤娜完成了抢婚。他被抬进宫殿时,尤娜还死尸一样地躺在榻上。 乌达尔赶走了那些抢婚的人,他们也乐得赶快去吃喜宴,去晚了就剩不下什么了。这边宫殿里乌达尔则是百般交代,要杰伦一定要对这件调包的事保密。 今天村里的长老会在宫殿老酋长的楼里开会,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杰伦代替尤娜抢婚的秘密,他们不敢惩罚乌达尔,但要惩罚杰伦和尤娜。可商议了半天,也没有个办法。老酋长的楼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不断发出干瘪、刺耳的咳嗽声。 忽然,一个族人冲进宫殿,跑到老酋长楼门口,就摔倒在地上,口里喷出一股鲜血。长老会的老头子们吓得不轻,一个个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看看那小伙子还有口气,就把他翻过来,让他躺在地上,又找来水喂他喝。 闹哄半天,小伙子睁开眼说了一句话,再次把院子里的人吓傻了。 “我,我看见白毛鬼了。他,他回来了。”小伙子好像使出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 “白毛鬼”是乌达尔的一个兄弟,是老酋长的另外一位妻子所生。刚生下来 的时候没什么异样,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眼睛上面的皮肤发白,后来头发也变白了,再后来脸都是白色的了。村里人见到他都很害怕,更没有小孩敢跟他玩儿。他被村里人叫成“白毛鬼”,只能一个人待在宫殿里,经常能听到他发出困兽一样的咆哮,乌达尔的亲妈很心疼。 老酋长经不住长老会的撺掇,对他这个生了“白毛鬼”的妻子说,给他们钱,让她带上儿子走得远远地,永远都不要回到村里来。 这个妻子哭天抢地地求老酋长恩准他们留在村里,还保证她的儿子不会走出宫殿大门一步,不会让村里人看见他。可老酋长不答应,因为长老会说这个儿子不吉利,会给村里带来凶险。 巫师也被请来“驱鬼”,整天绕着宫殿转,那种神鬼不知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周围。巫师说,这种白毛鬼很凶,村里的小孩会一个一个地被他吃掉。老酋长不愿相信,但巫师的话说过没几天,村里一位妇女刚生下没有两天的孩子就死掉了。 整个村子被恐慌笼罩着,家家派人到老酋长这里来祈求。终于有一天,全村族人都跪倒在宫殿门口,请求老酋长把这个“白毛鬼”逐出村子。 乌达尔的亲妈是老酋长的第一任夫人,她也劝老酋长让这母子留下。因为她知道,一旦他们走出宫殿就一定会死。靠一个没钱没地的母亲没法养活一个孩子和她自己,再说,在酋长家里他们都被嫌弃,出去还会有谁不嫌弃他们呢?但最后,他们母子还是被赶出了村子。 乌达尔后来上了大学,了解了这是一种叫“白化病”的特殊疾病,并不像长老会的人说的那样。而且,乌达尔了解到,在一些地方,这样的“白黑人”还被当成一种特殊的白人对待。他曾经想过,一旦再见到这个弟弟,一定要带他看医生。但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白毛鬼”一直没再出现。乌达尔还时常在心里感到伤痛,觉得这母子大概死了,一定死得很惨。 在非洲,姆宗古这个称呼代表着对白人的敬重。黑人对白色的向往,宛如一种虔诚的朝圣,将白视为美的象征。白色代表着纯洁、高贵和神圣。 他们以各种方式表达对白色的喜爱。或许是穿着洁白的衣物,或许是用白色的颜料装饰自己的身体,又或许是在家中摆放着白色的饰品。白色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们对美好和幸福的追求。 乌达尔开着敞篷车疾驰在回村的路上,他身后腾起一条黄色的土龙。丽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是乌达尔特意叫她一起回村的,因为乌达尔知道,杰伦一直都保护着丽丽,现在还在金贾的艺术中心帮助丽丽做事。丽丽很后悔,应该让杰伦跟随老爸他们去西非。她听了村里长老会在开会,讨论怎么处罚杰伦,就一直在祈求乌达尔,一定要拿出他酋长的权威,要保证杰伦的安全。 “放心吧,我的女神。我已经打电话给岑浩,让他接杰伦回蒙巴萨,再换个人来帮你做艺术中心。是我让他顶替尤娜的,责任在我,我会对长老会陈述的。尤娜该怎么办?”乌达尔侧过脸看看丽丽。 ”我跟尤娜说了,让她最近待在内罗毕大学,不许她走出校门。我也跟他的教练说了。“丽丽安慰着乌达尔。 “丽丽,你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政治、民主有自己的一套。酋长制统治这里上千年,殖民后,西方曾想用他们的民主形式取代,事实表明是不成功的。我们这里不可能采取选举制,很多人都不识字呢。现在,完全世袭的酋长制会被村里人说不民主,但长老会的介入常常会被利用。我们这里尊老、敬老,可这些长老会的老人从来没走出过这里,对外面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仅凭他们的生活经验来评判是非,又怎么能做到公平合理呢?”乌达尔愤愤不平地说道。 丽丽在北大当过学生会主席,管理人,让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地做事,她是很感兴趣的。她也觉得自己对这里了解比刚来的时候多了,但这里人的信仰、生活习惯她并没有完全接受。她对乌达尔说的能够理解,但她困惑,想着该有什么样的形式能代替长老会。 “乌达尔,香夹兰收获的季节快到了,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按照种植来重新组织村里的人,比如分成种植咖啡的种植户,种植饭蕉的种植户,种植香夹兰的种植户等等,每一种种植户都选举一到两位族人负责,你来管理这些人,这样形成新的组织形式,遇到纠纷时,这些领头的族人也可以参加讨论。”丽丽边想边说。 “你很有办法啊,可以试试。跟我一起做手工艺品的我先组一个组。”乌达尔现在很习惯跟丽丽探讨村里的事了。 他看看丽丽,微笑着问:“会不会太颠簸了?你最近还吐得厉害吗?不会上课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给你捣乱吧?”乌达尔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丽丽瞪了乌达尔一眼。 回到村里,丽丽和乌达尔一起走进宫殿,双双来到老酋长的楼里,那些长老会的老头子们在这里“讨论”了一整天,早已经筋疲力尽,可看到丽丽和乌达尔一同进门,还是示意乌达尔不能让丽丽进门。丽丽为了不让丈夫难堪,也只能屈就。 丽丽边转身出门,边说道:“乌达尔,亲爱的,我去看看你的兄弟,你就先在这里陪老人家们待会儿吧。”丽丽语调带几分俏皮,那些老头子们又发出刺耳的干。 乌达尔对丽丽会心一笑,拿起一个蒲团,坐到地上。 丽丽走进乌扎托的楼里,自从乌扎托跟着岑浩一起去了蒙巴萨,这栋楼一直空着。丽丽在这楼里仔细地寻找着,心想:没有一点儿声音吗?没有人看护着乌达尔的兄弟吗?丽丽的脚碰到地上的瓦罐,发出一阵声响,二层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丽丽连忙上楼去。 这栋楼里的设计跟老酋长的那栋是一样的,丽丽想,乌扎托还真的有当酋长的野心。上得楼来,丽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轻轻走过去,俯下身,果然看见一个面色斑白的男人,身形比骨瘦如柴强不了多少。 “乌索 托斯卡,你感觉怎么样?我是乌达尔的妻子,来看看你。“丽丽对乌达尔的这位兄弟说道。 乌索 托斯卡瞪着一双眼睛,因为太过瘦弱,眼窝深陷,那眼睛像被放大了一样,盛满了惊奇。 乌索 托斯卡不知道更不会想到自己的兄长乌达尔娶了一位中国妻子,但他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他把他的经历讲给丽丽听,后来他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讲自己的故事给别人听呢。 ”你大概想不到,我曾经被当成白人被保护,每天吃的很好,那些我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现在我们村里人怕是都没见过呢。那是因为我被巫师当作了工具,他们声称喝我的血可以让黑人的皮肤变白,于是他们圈养着我,然后抽我的血去卖。“ 第384章 保罗,你太让我失望了 晓研和群莉在书房里聊起她流产的事,没说几句晓研眼圈儿就红了。群莉看晓研这么难过,也不想再深问,本来她想从晓研嘴里多知道些童稚的现状。 ”别太难过了,你不是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吗?难不成你还重男轻女?“ 群莉尽力哄着晓研开心。 ”那倒没有,说实话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流产,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之前我先生总让我陪他回老家,我就是担心我有个拖油瓶,人家老人把无后的罪名都加在我头上。说实在的,我怀孕后他能稍微开心点儿,我都不会打掉孩子。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有没有这个孩子无所谓。现在我后悔死了,他又没逼着我打胎。还是赖我。“ 晓研说着就低下了头。 群莉思考了一会儿,继续劝着晓研。 ”你爱人大概最近工作比较忙吧?你还年轻呢,喜欢孩子还有机会的。“ 群莉说道。 她劝着晓研,却感觉说这些话都是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戳。好像别人想要孩子都很轻松,自己要个孩子却比登天都难。可偏偏别人的老公对要不要孩子无所谓,自己的老公死活都想要个孩子。 三声轻轻的叩门声,一听就知道是萧乾。 吃饭的时候,群莉和晓研一样当起了客人,饭都是要萧乾前妻给她盛的。晓研觉得奇怪,猜这个自称是童稚客户的女人跟群莉、萧律的关系不一般。 她猜萧律让她来是想打探童稚的业务,她于是警惕起来。晓研是一个处处维护自己丈夫的女人,她觉得萧律说那女人是他的客户,难道那女人身上有案子?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主动出击,免得被面前这两个人追着问。这饭桌上除了群莉不大会染指投资,想必萧律和这个体态丰腴的女子都是投资高手。 ”萧律,您应该是投资高手,在帮这位女生做什么案子啊?恕我冒昧,也许我不该问。“ 晓研声音不大,但萧乾的前妻的确被惊得眼神中透出些许慌乱。 ”童太太,我可不是什么大户,只是跟风。现在您先生从大户室抽身,我们自然会担心,接下来坐镇大户室的操盘手我们不熟啊。“ 萧乾的前妻说道,语气中的抱怨是难以掩饰的。 ”这您尽可以放心,交易所会不顾你们投资者的利益吗?一定会选一位比我先生更有能力的操盘手继任的。“晓研说道。 ”童太太,想问一下,是什么样的企业这么有魅力,让童先生放弃现在的业务,去投奔呢?“萧乾语气和缓地问出了最让晓研为难的问题。 晓研当然知道,这可能有关于童稚的业务,但她佯装不知大概也糊弄不了萧乾。 ”萧律,您太高看我了。童稚的业务我不甚了解,给他介绍国内的客户的确有的,那不还是为了帮他在交易所站稳脚跟吗?您看,他丢下操盘手的业务去什么公司了,我还是到这里来才听你们二位说的呢。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家公司呢?再说,我最近------”晓研故意不再说下去了,还转过脸看着群莉。 群莉早就看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与他前妻合起伙来针对晓研,刚刚是你萧乾求我,我才答应请人家上楼来的呢。群莉气不过,川妹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 “是啊,她最近身体有恙,是找我来散散心的,你们两个想干嘛?有什么事直接找那个童先生好了。” 群莉说完,放下吃了一半的饭,拉起晓研就进书房去了。 群莉送走了晓研,回来见萧乾的前妻也已经走了,她往书房走,萧乾上前拽住她的胳臂,直接把她拉进卧室。 “你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吗?真是个妖妹。” 萧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怎么就坏你的事啦?不明白,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群莉嘟着嘴。 “我就是想知道那个童稚到底在哪家公司,他现在在给人家做上市,你懂吗?那个晓研被我问的都有点儿想吐口了,让你说什么她最近身体有恙就给岔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乾懊丧地坐到床上。 ”那,她本来就是有恙嘛,我又没骗你。“ 群莉不服气。 ”什么恙?“ 萧乾盯着群莉的眼睛问。 ”她刚刚做了人流。“ 群莉说道。 萧乾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低头不语。 ”那你以后少跟她来往,这种女人,能跟你聊什么。“ 萧乾说道。 群莉想,你不让我跟男人接触倒也罢了,连个女人都不让接触,你太怪癖了吧。 ”萧大律师,你不如把我送到庙里去做尼姑。真够奇葩的。“ 群莉坐在床边上,一只腿不停地摆动着,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让萧乾看不惯。 ” 你给我老实待着,别吊儿郎当地,像什么样子。“ 萧乾又像是在管教孩子了。 ”嗨,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请她到家里来?进咖啡吧前,你说事后告诉我的。“ 群莉在找后账了,尽管她觉得这样没什么意义。 ”唉!“ 萧乾一下躺倒在床上,两手交叉垫在脑袋下面。他一直不愿把公司里的状况跟群莉说,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要一个小女子抚慰自己的心情,实在难堪。但一想,现在群莉做网站,思维活跃,见识不比自己低。 ”本不想跟你说的。童稚那家伙把咱们律所上市搅黄了,这你是知道的。当初,他切了戴尔的客户,算是报复咱们没有和他签合同,而是选了另一家公司为咱们做上市。戴尔因为手底下客户都损失了,也就灰头土脸地从公司离开了。戴尔是咱们的大股东,高管,他一走,咱们上市只能暂停。戴尔之前的女友也和戴尔分手了,我现在也能理解他当时自己开公司的决定了。但我没想错,戴尔的专利案,搞个工作室还不错,搞公司就显得业务单一了。“ 萧乾在家里还是第一次跟群莉谈公司里的事情。 ”他不是没干多长时间就把公司关了吗?“群莉问。 ”是啊,可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公司关了。“ 萧乾说道。 他坐起身,和群莉并肩坐在床边,一手搂住群莉的肩。 九十年代的纽约,夜幕笼罩下的城市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杀人狂魔的阴影笼罩在市民的心头,他们生活在恐惧之中,对城市的安全保障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每一次作案后,凶手都能巧妙地逃脱警方的追捕,这让市民们对警方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人们开始质疑警方的调查手段和效率,对他们的作为颇有微词。 在这个充满紧张和焦虑的时期,警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日夜奋战,试图找出凶手的踪迹,但每次都离捉拿凶手仅一步之遥。市民们的不满情绪逐渐升级,他们要求警方采取更有力的措施,确保城市的安全。 然而,凶手似乎总是比警方先行一步,他的作案手法愈发残忍,让整个城市陷入了恐慌之中。市民们开始自发组织起来,加强社区的巡逻和安保,希望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杀人狂魔的案件你怎么看?“萧乾问。 ”这个人的心理一定有问题,这个倒是可以问问晓研,她一定能给出专业的答案。“群莉撇撇嘴。 ”怎么,他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这下咱们可以安生了。怎么想起说这个,这个跟童稚、跟咱们律所上市有关吗?”群莉很不解。 “是抓住了,咱们还得到了辩护的资格。”萧乾说道,声音很低沉。 “啊,为死刑犯辩护?这种没有胜算的辩护找到我们,什么意思?”群莉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唉,一看你就不是学法律的,这样的情况,给死刑犯找到法理依据才显示出人性的光辉,彰显法律是为人的,而不是为权力服务的,这是法律的公平、公正所在。”萧乾说道。 “啊,懂了,那就像电影里演得一样,什么时候开庭,我要去旁听。”群莉下巴抵住萧乾的肩头,撒起娇来。 “唉,没机会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萧乾说道。 他推开群莉,坐回到床上,双手又垫在脑袋后面,背靠着床头,仰面看着天花板。他想起下午发生在法庭上的场景。那个作恶多端的山姆被带上法庭,fbi的官员们和众位法官都期待地看向辩护律师保罗,意外总是在人们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发生。保罗被山姆的话激怒,当庭翻供。萧乾从未有过地狼狈,他匆匆离开法庭,当他拉开车门准备驾车回律所时,保罗急匆匆地跑到车前,萧乾瞄了一眼保罗,只丢下一句话。 “保罗,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萧乾就驾车返回了律所。 “你意思是保罗会离开律所?那你手底下不是没人了吗?就剩下个约翰。” 群莉感觉到问题很严重。 “何止离开律所,我想保罗从此不会再做律师这一行了。说的是啊,我一直让他们培养接班人,看来,只能从头再来了。”萧乾的无奈让群莉感觉心口发闷,她不由得搂住萧乾的腰。 第385章 谢建华和群芳一起回青岛 被媳妇堵在酒店 姐姐群芬和林老板一起去了香港,走之前群芬很着急地问妹妹,林老板有什么爱好。群芳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姐姐:”姐,你别想错了,林老板是一个正直、善良的老人。你跟着他会学到很多东西的,但我劝你不要想去讨好他,他用咱们当秘书,只是咱们对厂子的产品熟悉,又是念过大学的。“ 群芬对妹妹的回答很不满,似乎妹妹看出自己急于向林老板献媚似地。 ”再怎么说,也是他把我从火坑里救出来的,我怎么会不感恩呐。“群芬怼着妹妹。 ”那你呢?真的回青岛吗?“群芬问妹妹群芳,其实她并不在乎妹妹的打算。 ”对啊,后续校车就开始生产了,要忙起来了。“群芳说道。 吕一鸣和邱枫在酒店门口跟林老板道了别。 群芳知道姐夫不想去送,就说了一句:”姐夫,您和阿姨放心吧,我去送我姐和林老板。“ 吕一鸣最不爱听姐俩这么称呼,但没办法,想想接触也不多,随她们去吧。他笑着挽起邱枫的胳膊,转身回酒店。 这时群芬从背后嚷道:”姐夫,你真是的,怎么没把吕程带来,我都想他啦。“群芬的语气娇滴滴地,吕一鸣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转回身,眼睛瞪着群芬:”他可比你懂事多了,照顾好你自己吧。记得以后叫我名字就行。我早就不是你姐夫了。“ 吕一鸣的话说得很冷,听得人感觉像凉馒头噎到嗓子眼儿。 群芬可是不饶人的主,见邱枫拽着吕一鸣往酒店里面紧走。 她故意抬高了嗓门儿:”那,我哥不是一直都喊你姐夫的吗?“ 群芬脸涨的通红。 林老板的随行人员催促着群芬,她方才作罢。 群芳和吕一鸣、邱枫道别,回北京找谢建华。谢建华安排她在北京的酒店住下,还问她想不想在北京多呆几天,到处转转,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带着一起去旅游,因为群芳在香港这段时间,给公司是做了贡献的。 群芳真没兴趣出去转,只是想去北大看看老妈。就对谢建华说只在北京待一天。 她到北大看望了老妈,和老妈桂香聊了在香港的情况,也问了老妈在北大的学习和工作。群莉娘桂香对群芳说起,她姐姐群莉北大百年校庆的时候会回北大来,群芳很高兴,说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姐姐了,挺想她的。 第二天,群芳边在酒店收拾东西,边等着谢建华开车来接她一起回青岛。 一大早起来,媳妇就帮谢建华收拾东西,还特意给带了好多吃的。谢建华一直冲媳妇笑。毕竟群芬的事算是有了结果,谢建华没想到林老板还来了个换人的动作。 这样也好,群芳在香港待了一段时间对那边的情况熟悉,回来在校车生产上也能帮上忙。群芬呢,也满足了她去香港的愿望。现在谢建华越发觉得姐妹俩的性格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妹妹群芳内向,踏实。姐姐群芬可是个刺头,真不知道她到了林老板那儿,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管她呢,这下媳妇对自己可算放心了,谢建华想。 他开上北汽自己生产的切诺基上路了,先奔饭店来接群芳。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外就直接上了电梯。 谢建华媳妇自打听了身边的姐妹对自己说,谢建华在帮群芬办手续,想让那小狐狸精留在北京北汽总厂,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她想:一个小丫头片子,刚毕业就想留在北京,自己的男人凭什么一直在外地,她不服。今天看谢建华一说走,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就在发狠。臭男人,不着家,就喜欢在外面浪。 她打了一辆车跟在谢建华车后面,还真见丈夫开到这酒店来了。难不成他在外面真的有女人?媳妇的心怦怦乱跳。酒店的旋转门把媳妇搞得晕头转向,再去推旁边的门,真沉!一位穿着保安制服的小伙子过来帮她拉开了门,还冲她微微一笑,她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曾经在体制内搞过销售的人都知道,那时候出差可是个肥差,销售科更是肥缺。没有点儿关系,想都别想能进销售科当推销员。 谢建华接老爸的班,老爸在厂里是老销售员了。谢建华进厂在车间装了几天样子,就分配到销售科了。开始干了几天端茶送水、扫地抹桌子的活,也跟着“老人”(在销售科干了很长时间的人。)去给上级送礼,给关系户送礼。这样干了一段时间,有老人退休了,他才真正开始推销生涯。 他喜欢出差,因为这不仅能让他摆脱办公室的束缚,还能让他有机会去各地逛逛。 每次出差,他都带着两个军用手提袋,帆布的那种,开始倍儿绿,洗几水就变黄了。每次袋子里面都装满了各种特产。这些零嘴儿看着不贵,可北京没有,在某些时候会派上用场。联络客户往往用这些开路。 那些有孩子的女人们,整天坐办公室,大概很无聊。她们嘴不闲着,要麽吃零食,要麽扯闲白。送点儿小零食给她们,她们千恩万谢地呢。什么科长、财务、会计,通常都会很开心地收下礼物,然后和谢建华谈合作。还真有人点着名地要他再去哪里出差给捎点儿什么稀罕的东西呢。 谈完业务,谢建华也会在陌生的城市里闲逛。他会去当地的景点,品尝当地的美食,买些纪念品给媳妇带回去。那时候,他买了不少各地的地图,因为问路也是要花钱的。有时候他买张报纸,顺便问路,老板会很认真地给他指路。但如果只凭一句”麻烦您问一下,----“,这句套话去问路,他还真被人坑过。 一个人出门在外,也会有心烦的时候,他也独自一人去酒吧喝过酒,不为感受当地的夜生活,只为排遣孤独与烦闷。 谢建华在销售科干了几年,业绩也还算不错。他靠着出差,不仅赚了不少钱,还结交了很多朋友。 那时候在销售科干的人其实挺辛苦的,谢建华记得,当时出差坐火车都是硬板儿,抢座是逃不掉的,都不敢多喝水,水喝多了就得上厕所,厕所排队不说,回来座位一准被人占了。 搞 推销那时候都是点对点地,就是个跑腿的,两边关系都疏通过了,不用面对陌生人,更不用像现在这样向市场推广。在厂里做推销员工资并不比别人多多少,就图一个嘴痛快。一是出门在外,顿顿都下馆子,加上请客,二是回来跟人喷,有谈资,毕竟那时候井底之蛙多。谢建华后来觉得可惜,那时候的业务关系后来都用不上,想想如果那时候认识的人能保持联系,一定比现在的人关系铁。那时候的人眼睛不光盯着钱,为人比赚钱重要。 谢建华敲开房门,见群芳已经收拾好了,旅行箱立在房间靠门的位置,他顺手拎在手里。 ”都准备好啦?看看别落下什么。“谢建华对群芳说道。 ”嗯,我都检查过了。“群芳答道。 于是两人一起下楼到大堂去退房。 这次群芳到香港为林老板做秘书,学到不少港式的管理经验,他相信校车出厂后顺利进入市场,群芳一定能帮上忙。 谢建华和群芳一前一后地从电梯间出来,走到酒店前台,群芳在办理退房手续,谢建华站在一边等候。 忽然,谢建华目光扫见了媳妇,她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瞪着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看着自己。谢建华心里的火真的上来了,媳妇这次是怎么了,还学会跟踪了?他对群芳说办完先等一下他,就朝媳妇坐的那边走过去。不想,媳妇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到这儿来啦?“谢建华迎上前去,问媳妇。 ”我怎么不能来?你不是跟我说那小妖精去香港了吗?怎么?你把她藏这儿啦?“媳妇不阴不阳地说道。 谢建华还是第一次见媳妇这么一副嘴脸,气得想上去抽她一耳光,但想想大庭广众地,就强忍着自己心里的火。 ”对呀,那是姐姐群芬跟林老板上香港了。这个是妹妹群芳,她刚从深圳回来,在北京住一晚上,人家为了上北大看看她老妈。“谢建华说道, 正说着,群芳办完退房手续,拉着旅行箱过来了。 ”阿姨,您好。“群芳犹豫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她觉得叫”嫂子“过于亲密了。没想到,谢建华媳妇被这一声”阿姨“叫得怒火中烧,心想:我有那么老吗?但又发不得火。只能冲谢建华撒气。 ”谁知道你怎么回事啊,也就我傻,让你蒙在鼓里,你上赶着给人家办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想留在北京,你自己这么多年苦挣苦掖地,不还是在青岛那么个小地方窝着吗?真不够你贱的。“媳妇刺耳的声音,让大厅里的人都朝这边张望。 群芳当然知道是在说姐姐群芬,姐姐电话里跟自己说过,让谢总帮她办手续,想留在北汽总厂。但她现在不想跟这个女人斗嘴。 ”谢总,您先忙吧,我自己坐火车回去。阿姨再见。“群芳客气地向谢建华夫妻俩道别,拉起旅行箱向酒店外面走。 ”唉,你别走啊,心虚了吧?“谢建华媳妇竟然边嚷边追上去,被谢建华一把拽住。 第386章 黄坎想把李闯培养成心腹 小聂被公安告知,汪富贵在上海,接电话的人叫王翠芹,说是去杭州谈合作,一起吃饭时喝醉了,酒精中毒。听了这个消息,小聂才真的感觉到害怕。说村里出了乱子,村民被打伤,她只是问有没有死人,听说人被抢救过来了,也没落下什么残疾,心就放下来了。似乎剩下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听说汪总又去与小芹相会,还一起吃饭。而且又喝醉了,这次还是酒精中毒,她真的寒了心。当自己独当一面地处理公司意外事件,危机公关的时候,他汪富贵却是在那里幽会,还是与小芹幽会? 明明是他亲口对自己说,已经跟小芹分手了,却又跑到杭州去见面了,还一起吃饭了。醉倒了,是小芹接的电话,那么他们是在一起了吗?难道汪总真的是二哥说的那样不可救药了吗?小聂知道,现在自己结婚了,汪富贵再怎么做都与自己无关,但她开始怀疑汪总让她来独当一面的真实目的,她都在怀疑自己了,如果自己跟汪总接触这么久,都看错人,自己还做什么营销,简直就是一个白痴。 厂部秘书来请她去食堂吃饭,见她脸色很难看,不禁问:“聂总,你是不舒服了吗?要不我去食堂帮你把饭打回来吧。” 小聂刚想说不用,自己可以去。就见金凤笑吟吟地上楼来。 “聂厂长,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打回来吧。”金凤很殷勤地说道。 “金凤,你怎么在这儿?现在学校没课吗?”小聂问。 她想金凤家在本地,回来看看也是应该的。但现在学校没放假,难道她知道汪富贵去了上海就跑回来了?再说,她应该很少到厂里来。 “啊,我请假了,回来办点儿私事。”金凤说得很委婉。 金凤去帮小聂打饭了,趁这功夫,厂办秘书对小聂说,金凤是回村里来收集证据的,她想向法院起诉,跟鲍鲲离婚。小聂听了不能不吃惊,金凤到北京才几个月啊,难道她真的想嫁给汪总?这下她是真的怀疑自己了,看来自己对汪富贵并没爱得那么坚定,也许只是钦佩而已。 她忽然想起支书一直想牵线,让她嫁给汪富贵,现在金凤这么上赶着汪富贵,想必支书会高兴,他俩是一个村的,这样,岂不真的是夫妻店了吗?想到这一层,她更担心了,真的那样,自己刚刚推行的改革怕会搁浅。 见金凤端着饭盒急匆匆地跑上楼,厂办秘书微笑着问:“金凤姐,瞧你,干嘛这么着急啊,慢点儿。” 金凤刚想跟这个半大小子开玩笑,忽然就想到富贵哥说,要养成习惯,改掉农村人的习气。富贵哥说,文雅不是装,是习惯。 于是,她只浅浅一笑:“啊,我担心聂总饿了。”金凤说道。 金凤之前在村里总大呼小叫的,其实那才是装的,她必须让人家觉得她不好惹,要不会被欺负的。不少人都知道她偷偷卖手工艺品的事,有人当笑话说。有人就把她看死了,觉得她就是爱财如命,总想逮着机会编排她。 小聂接过饭盒,笑着对金凤说道:“金凤,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聂厂长,你快吃吧,别凉了。”金凤边说边对小聂笑。 “金凤,我听说你要到法院起诉离婚?”小聂试探地问。 “是啊,聂厂长,你怎么知道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收集证据的。”金凤毫不掩饰地回答道,一脸的真诚。 小聂正想继续问金凤,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您是聂总吧?我叫李闯,是黄总让我替他来看看您。”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到小聂面前,很礼貌地对小聂说道。 “聂厂长,你先忙,我走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叫我哈。”金凤说完就起身下楼去了。 小聂想:金凤真的是大变活人呐,也许汪总真的会改造人,怎么不把赖子那样的也改造改造呢。 她转头对李闯笑着说:“黄总?哪个黄总?” 李闯笑了。“您爱人黄坎呐。” 这时,小聂才注意到他戴着安全帽。不过一想,我这里又不是工地。 “啊,那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到我们食堂去,一起吃点儿。你怎么到我们这儿还戴个安全帽啊?安全意识够强的。”小聂尽量活跃着气氛。 “啊,我是骑电动车过来的,这不就是头盔了嘛。我先把黄总交代我的事办了,然后我自己下去吃。您吃您的,听我跟您说就行。”李闯很爽快,边说边坐到小聂对面的椅子上。 小聂于是笑笑,继续吃饭。李闯先替黄坎说了一堆好话,说黄坎工地上头许多,很忙碌,但一直惦记着小聂。小聂听着,努力保持平静,否则她会笑出声。 接着,李闯说出了黄坎的一个计划,就是让小聂厂里的员工分批次地到黄坎的工地上去打工,先从杂工、小工做起,看个人努力,逐渐可以做到大工,泥瓦匠,甚至可以学木工等技术。女工也要,可以做钢筋工,开龙门吊,欢迎夫妻工。 “我们黄总的意思是从根儿上铲除这里人的农民意识,这样他们再回来,您就更好管理了。”李闯笑着说。 小聂没想到黄坎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是不是二哥不愿意自己的人去他那里,所以把黄坎推出来给我。虽然说去黄坎那里离学汽车技术有点儿远,但能进北京城,让这些村民开眼界的目的是可以达到的。再说,去黄坎的工地,住宿问题的确好解决。 “好吧,我跟厂里商量一下。你在工地上做什么啊?这么远跑一趟,辛苦了。我现在带你去我们食堂给你炒两个菜。慰劳一下。”小聂收起饭盒,起身和李闯一起下楼,去食堂请李闯吃饭了。 李闯在那次工地上出事故以后,仍然留下了,和他一起来应聘的几位大专生当时都离开了。有的去考本科了,有的干脆不干土建了。现在公司壮大了,招聘了不少大学生,但李闯觉得黄坎对他一直很信任。他觉得自己当时没有跟那些人一起走,是明智的。今天黄总能让自己代替他来“看望”嫂子,李闯更坚定地认为:黄总对他是绝对信任的。 在食堂吃饭,李闯还是一直在夸赞着黄坎,什么工地被定名为环境卫生标杆,什么为职工提供优质饮食,感觉像个工地推广大使一样。开始小聂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后来一想:这个李闯挺负责任的,来我这里招工把 他那个工地夸得上了天。见李闯吃饭很斯文,她笑了。 “我们食堂的饭有你们工地上的好吃吗?”小聂笑着问。 “挺好吃的,就是比我们工地上的辣。” 李闯边说边笑了。 小聂突然想起鸽子蛋,于是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 “小李,你知道鸽子蛋吗?\"小聂问。 ”当然知道,他是黄总的干儿子。“李闯说道。 小聂疑惑的眼神告诉李闯,她希望知道得更详细。 ”是黄总从孤儿院领养的。黄总很宠他,可那孩子不爱念书,黄总后来一直后悔没送他去上学。“ 李闯说道。 小聂暗暗地在心里想,黄坎还是很有爱心的嘛。 ”坐我车回去吧,反正我也要回北京,顺路。“小聂对李闯说道。 ”好,那就谢谢姐啦。“李闯随口说道。 小聂一愣,一顿饭就改口叫\"姐\",这也太俗了吧,不过,也好,要跟着黄坎的关系叫我“嫂子”,那就惨了,小聂想。 李闯看小聂愣神,急忙解释道:”姐,您别误会,我们在工地上都这么叫。而且在北京现在都兴叫“姐”,叫‘小姐’太难听。“李闯说道。 一路上,李闯依然说个不停。小聂根本插不进嘴,好在她不像其他女人,总想打听丈夫的事情。 一下高速,小聂就对李闯说:”还是得谢谢你辛苦这么一趟,你要不就从这里自己回工地吧,我得从这里绕六环回去,这样不堵车。不好意思啊。“小聂客套着。 李闯想着黄总给他的任务是”押解“,但他不敢对小聂直说,不知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小聂,就觉得他完不成黄总交给的任务,他觉得小聂是个有主见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女强人,他挺喜欢小聂身上那股子说不出的”飒“劲儿,这时他一个劲儿地点头。 ”哪里,这就够麻烦您的啦。您慢点儿哈,再见。“李闯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小聂开车绕六环回到上地产业基地,一到公司就接到黄坎的电话。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都派人接你去了,都见不到你,架子太大了吧?“黄坎的口吻不无嘲讽。 ”你的小屁怎么跟你学舌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得绕六环,省得堵车。“小聂也不示弱。 ”那怎么着,今晚什么时候到华清嘉园,我好给你准备饭啊。“黄坎说道。 ”我在上地呢,到华清嘉园还不是眨眼就到了,你到家给我打电话都来得及。这么想我啊?唉,那个李闯挺能干吧?“小聂开着玩笑。 ”学生娃娃,你不过来帮我,我不得给自己培养个亲信呐。“黄坎没好气地说道。 第387章 童稚得志猖狂 晓研在萧乾家里被问到童稚的最新去向,心里慌不说,也有点儿后悔打电话给群莉。她觉得童稚这点很男人,一旦自己说有事,他就会去幼稚园接孩子,然后父女两个人在外面解决晚餐。而且,从不纠缠自己去见什么人。当然,自己从来都是办公事。可今天,她心里有些慌了,不知回家该怎么对童稚说。 晓研轻轻推开家门,听见童稚在女儿屋里,父女俩正聊天呢。 “爸爸,有了小弟弟,你还会喜欢我吗?” 囡囡问。 “谁跟你说有小弟弟的?咱们就要囡囡,咱们不要小弟弟。爸爸就喜欢囡囡。“ 童稚说道。 ”可是妈妈喜欢小弟弟,妈妈要小弟弟。“ 囡囡都带了哭腔。 ”爸爸向囡囡保证,妈妈吓唬你的。快睡觉吧,来,爸爸给囡囡念童话。囡囡闭上眼睛听。“ 童稚哄孩子真的有耐心,晓研暗暗想着。 她走到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想着在小粤港一起吃饭的情景。 ”孩子睡了?你还真有耐心。” 见童稚从女儿屋里出来,晓研说道,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夸赞,但她现在真的笑不出来。 ”才回来,今儿有点儿晚啊。你脸色不太好,这些天多补补血。“ 童稚说道。 晓研觉得童稚还知道关心自己这些,心里升起一丝丝感动。 ”老公,你觉得我的年纪还能再怀孕吗?“ 晓研试探着童稚。 ”怎么?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我的确担心你年纪大了,生孩子伤身体。再说还得带孩子呢。欸,除非你全职在家,你能舍得丢开你现在的工作吗?“ 童稚从沙发背后转过来,坐到晓研身边。 晓研没想到,童稚是考虑她的身体,她把头轻轻靠在童稚胸前。 ”老公,今天好悬呐。“ 晓研低声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童稚一把扶起晓研,焦急地问。 ”我去了那个萧律他们家。本来我是约那个群莉出来喝杯咖啡,谁想到萧律和他太太非要让我去吃饭,说什么萧律厨艺好。其实萧律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去了哪家公司。“ 晓研说道。 ”你告诉他们了?“ 童稚问。 ”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晓研带几分骄傲的语气说道。 ”嗷,那就好。“ 童稚低声说道。 他心里在想,要不要问问群莉的情况,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晓研和童稚整晚都静静地躺着,背靠着背。自结婚以来,童稚还很少这样,几乎每晚他都是搂着晓研睡的。现在他想着九七回归就要到了,该想个什么法子,去香港一趟。 晓研之前投资的上海房产价格涨了很多,但一直空置。 在美国,住房空置需要缴纳高额赋税,这使得许多人认为租房更加方便。美国的租房市场成熟,规范,租客的权益能够得到较好的保障,很少会出现被骗的情况。 相比之下,国内的租房市场不免令租房者畏惧三分。 在国内,一些不良房东或中介可能会故意隐瞒房屋的真实情况,或者在租赁合同中设置一些陷阱,导致租客在入住后遇到各种问题。此外,国内的租房市场也缺乏有效的监管机制,租客在遇到问题时往往难以维护自己的权益。反过来,晓研听闺蜜说,也有租客恶意毁坏房东的家私,后来都闹到法院去了。 所以晓研一直把房子空在那里,也是怕惹麻烦。 晓研一直没把上海房子当回事,可最近老妈一直打电话催她,说要麽卖掉,要麽租出去,还说可以包给中介,让人家赚一点中介费,自己嘛也有租金收,两全其美。可晓研一想到为了房子特意跑回去一趟划不来。晚餐的时候她对童稚叨叨了这件事。 ”嗨,回去一趟呗,只当旅游了。国内消费还低。现在囡囡小,不上学。等孩子上学了,再想去旅游还得请假呢。就是你自己的业务,安排好就行。路费我出。“ 童稚说得很轻松。 ”那你不一起回去啊?“ 晓研低声说。 “我的太太,您这还没生孩子呐,智商就降低啦?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吗?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把囡囡照顾好就行,记得到你们家花钱出手要大方,别抠抠索索地。”童稚这算是在叮嘱吗?晓研想笑,还有这么叮嘱的? “为什么?”晓研笑着问丈夫。 “这不明摆着吗?我没跟你一块儿回去,你有的是钱,说明我在这儿忙着呢嘛。”童稚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笑着说道。 晓研在安排她心理咨询所的业务,准备回上海。她问那些大户室的客户见到她,她该怎么说。 “就跟他们说我还在那里工作,让他们放心。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内情,更不会来美国亲自考察。”童稚的得意让他看上去油头粉面地,有几分令人讨厌。晓研轻轻答应着去厨房洗碗了。 晓研临走前给童稚列单子,什么东西放在哪,一一解释清楚,唯恐他想用的时候找不到。还说,外面穿的西服拿到洗衣店去洗,内裤不洗就扔掉买新的。袜子用迷你洗衣机洗,碗要顿顿刷,不能放到第二天。听得童稚晕头转向,一个劲儿告饶。心想:我宁可顿顿吃快餐。 送走了晓研,童稚当晚就在夜店住了一宿,陪着他的是萧乾的前妻。 ”你太太还挺护着你的,找个姐姐的确不错哈。“萧乾的前妻说道。 她把童稚搂在怀里,用嘲笑的口吻对童稚说道,手指还不住地在童稚胸口轻轻滑动着。 童稚一下就从床上坐起身,眼睛盯着萧乾的前妻,”什么姐姐,记住别跟我说什么姐姐,大爷我我不爱听。” 童稚知道萧乾前妻是无意中触碰了他的痛处,可他懒得解释。 萧乾的前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你是还惦记着那个川妹?”萧乾前妻试探着问。 她和萧乾没有太多的利害冲突,她其实不舍得萧乾那棵“摇钱树”。但她出轨在先,萧乾还曾经想息事宁人,怎奈她被现任丈夫的云雨之欢所围困,不能自拔。 现任丈夫比她年轻,身强力壮,当然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帅哥”。找她这个“大姐大”,客气的讲,是想有个安定的“后方”。“帅哥”是那种去健身房都能勾引女教练跟他上床的男人,结婚没多久,萧乾前妻就与帅哥约法三章,两人互不干涉,不生孩子,一切开销aa制。这些她没跟萧乾说,但都告诉了童稚。童稚则把他心里的秘密------他对群莉的感情告诉了这位萧乾的前妻。 维持童稚和萧乾前妻之间情感的是投资,自打那次去骚扰群莉被萧乾撞见,后来跟着群莉和萧乾一起再次到了小粤港萧乾的家,认识了萧乾这“正当年”的前妻,童稚就镳着这位“大姐大”,而萧乾的前妻对童稚更是“不离不弃”,她几乎每天都会用咨询股票为借口给童稚打电话,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在酒店与童稚喝上一次甜蜜的“下午茶”,她入股萧乾的律所,是为了有机会为童稚去“刺探”群莉。 童稚的确放不下群莉,那种让他觉得姐姐还活着的感觉他是没法跟这位萧乾前妻说明白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总把她当成我的姐姐,这样就感觉我姐姐还活着。其实,她比我姐差得远呢。“童稚咬咬牙,重新把头放在那两个圆圆的皮球一样的乳房之间。 ”我那位可宠她了,像惯孩子一样。听你说群莉很会做饭,我可是没见过,现在都是萧乾做饭,连碗都是他洗。萧乾直跟我说,就不明白那川妹为什么就不愿意跟他生孩子。“女人继续说着。 童稚不言语,他在想小芹跟他说过的话,说群莉是因为未婚生子被迫离开北大的。 他也想到最近和老爸通话,老爸问他:”你媳妇是不是怀孕了,听说你不想要?虽然这是你的家事,但我还是想劝你慎重。“ 如此说来,群莉一定是把自己有孩子又不想要的事打电话告诉了她老妈,老爸还说,他把自己托付给群莉娘照顾,什么意思? ”姐,你要不跟我一起去香港一趟吧。让你好好享受享受。“童稚一把抓住他胸前那只白白嫩嫩的手。 ”啊,那当然好,不过要去多久啊?“萧乾的前妻问,眼神中有兴奋也有担心。 ”怎么,怕啦?怕你那‘帅哥’找你麻烦?就说去看看港股投资,他不会怀疑什么的。再说,你们也不就是松散关系吗?“童稚打趣着”大姐“。 ”去!别没大没小地。”萧乾前妻骂道,脸上却春风得意地笑。 晓研回到上海,才知道老妈已经提前退休,她现在炒股、出租房子,她说可以帮晓研带囡囡,等囡囡到了上学的年龄再送回美国。这样晓研就可以安心养胎,晓研闻听落下泪来。 “唉唉唉,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要你们钱的,你把浦东的房子租出去,租金嘛给我好了呀。我不好白给你们带孩子的呀。”晓研老妈说道。 晓研只得对老妈说实话,老妈一听晓研把孩子打掉了,目光立刻暗了下去,把囡囡递到晓研怀里,什么话也没说,就进她自己卧室去了,还轻轻关上了门。 第388章 汪富贵亲自任成才学校校长 在高速上开车,汪富贵第一次开了音响。以往他只听些民族音乐,什么二胡,什么广东音乐。不久前,他从女儿那里要了几盘流行歌曲的卡带,听听还有些上瘾了。他喜欢台湾校园歌曲的清新,欢快的旋律,质朴的歌词。当然,他最喜欢邓丽君唱的那些民歌小调。 他开音响听音乐不为别的,是想让自己进入音乐的世界,忘掉那个曾经坐在身边与自己一起走这条高速路的小芹。原本他想把和小芹的一段情感深埋在心底,可现在他只想把那些记忆都抹掉。 尽管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但还是想起在杭州的“遭遇”。他睁开眼,看见郝军和小芹正坐在沙发上聊天,他想坐起来,床太软,还是他太无力,挣扎半天他依然躺在那里。 ”汪总,不胜酒力就别喝啦,伤了身体难受的可是自己啊。“ 郝军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床边对汪富贵说道。 汪富贵把头转向里面,面对着墙,不理睬郝军。 ”亲爱的,我先走啦,你和汪总好好叙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了。合作的事记得给我个回信。“ 郝军对小芹说道,边说就边往外走。 小芹急忙送郝军出门,好一会儿才从外面回来。从小芹带上门出去,到她再推开门进来,汪富贵感觉时光痛苦而漫长。 酒店的门窗都漆成庄重的古铜色,窗子很大,光线透进来却显得那么微弱。双层窗帘外面是一层厚厚的绒布帘,里面是一层白色的纱帘。木地板是一条一条的,需要打蜡的那种。茶几、沙发也都是古铜色的,这里太呆板了。汪富贵心里叨念了一句。他记得进来时瞅了一眼院子,那里面摆着鲜花做成的拱门,白色的铁椅子一排排整齐地码放着。只要奏响结婚进行曲,自己就可以跟爱人携手走进婚姻殿堂了。 可谁会是我的爱人呢?汪富贵痛苦地想着。肚子咕咕地叫了,他后悔答应小芹到杭州来,来的路上还想着带小芹去看看西溪湿地,或者去径山寺静静心。没想到小芹会让自己如此不堪,怕是这一趟的杭州之行会让自己很长时间都害怕再来杭州。 小芹推门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股凉气。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粽子。 ”饿了吧?我扶你起来吃点儿东西?“ 小芹语气很平和,不像是心里有火的样子。 汪富贵想,难道她对自己不理睬郝军并不介意?汪富贵努力坐起来,背靠着床头。 ”谢谢,这么高档的酒店,附近还有卖粽子的呐。“ 汪富贵感慨着,心想能喝上一碗藕粉就好了。 ”汪总,您看院线合作的事您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呢?郝军在北京的院线也有合作伙伴,如果您觉得上海不方便,在北京合作也可以。我主要看重您成才学校游戏专业的学生,还有就是我大哥他们现在在上海已经在做玩具这一块了,以后合作范围只能是越来越广,我不想您失去机会。“ 小芹说道。 她平淡的口吻感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汪富贵却是浑身打着冷颤。 ”我的确喝多了,你说的合作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不要紧,现在我公司全权由聂楚郡管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商量。成才学校的事呢,可以找吴蜜蜜,她现在还是校长。你们谈就好了。“ 汪富贵说道,继续吃他的粽子。 ”汪总现在这么清闲的吗?羡慕。“ 小芹揶揄着汪富贵。 ”那倒不是,年纪大了,想安静安静,多读读书。你们年轻人合作起来更轻松。“ 汪富贵感觉和小芹谈话已经很无趣了。 现在,汪富贵边开车边想着怎么提醒一下小聂。还是就直接告诉她合作的事,看看小聂这个市场高手会怎么做。 在高速休息站,汪富贵接到金凤的电话,听得出金凤在低声哭泣。她语调柔柔弱弱地,让汪富贵不禁脸红。 ”富贵哥,是我,金凤。你现在回北京了吗?在开车吗?当心点儿。想吃点儿什么我去超市先买好,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金凤说道。 她语调自然得像一家人一样,电话里还能听到她那两个孩子不停地吵闹。汪富贵心头一热。 ”金凤,你好吗?这两天去北大上课还顺利吗?我还给你买了些手工艺品呢,你看看一定能学着做,你心灵手巧地。孩子都好吧?我回去就帮他俩问问学校的事。我自己随便在食堂吃点儿什么就行,你又带孩子又上课还不够忙的,怎么好让你给我做饭呢。好意我心领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汪富贵说道。 汪富贵很多年都没有被一个女人体贴过了,他心里想说要吃竹笋,但话一出口就变了。 金凤听小聂说汪富贵在杭州和小芹谈合作,又喝得烂醉,她心里又气又急。见小聂也是一脸的怒色,她可就琢磨开了。小聂为啥这么气不过?难不成?她想想小聂也是北大毕业的,之前一直都和富贵哥一起工作。富贵哥人那么好,对小聂一定很照顾,小聂对他有感情也难免。人家小姑娘刚刚结婚,这次帮富贵哥顶了那么大的雷。金凤于是劝小聂不要着急,等汪总回来就都明白了。 金凤心里琢磨:人呐,得认命。鲍鲲被个零件砸一下就活死人一样地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几年,还不知要躺多久。那个村里的歹人,被群芬厂长脑袋上给了一锤子,没两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不过金凤想,要不是鲍鲲躺在床上,自己还真没机会接触到富贵哥,更想不到会到北大去教剪纸。 她去周家巷上剪纸课,见大门虚掩着,何姐的门上贴了张纸,写着全家旅行新马泰,一个月以后回来。她想:富贵哥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难怪这几日去校长室,也没看见吴蜜蜜校长。她想自己应该多做事,别让富贵哥太操心。 她给富贵哥打电话,知道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而且还听他说了那么些暖心的话,心里痒痒地,眼泪却掉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哭啦?伯伯就要回来啦。你不高兴吗?“老大拽着金凤的衣角问。 ”高兴,高兴。伯伯还是回来就给你俩去找学校呢。“金凤哄着俩孩子,也是把心里开心的话对他们说说。 汪富贵的车开到成才学校门口,保安就急忙走过来开门。 “汪总,您可回来了。”保安喊了一句。 “啊,学校出什么事了吗?”汪富贵不禁问。 “那倒没有,就是校长和她爱人都不干了。书法课没人带,就金凤老师还在上剪纸课。”保安说道。 “伯伯,伯伯,您回来啦。”金凤的大儿子朝汪富贵跑过来。 “伯伯,伯伯,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金凤的小儿子也跟着哥哥过来,还一下子拽住汪富贵的衣服。 “去,你就知道吃。”老大训着弟弟。 汪富贵笑了,弯下腰抱起弟弟。“当然带了好吃的,可是伯伯让你们背的唐诗都会背了吗?”“汪富贵笑着问。 ”会,会。我现在就背给您听。“弟弟在汪富贵怀里叫着。 保安在一旁看着都咧开嘴笑了,他不忍心打搅,但还是不得不提醒汪富贵。 ”汪总,您还是先把车停好吧。“保安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对对,你提醒得很对。“汪富贵说道。 他把弟弟放到地上,对老大说道:”领着弟弟到书房里等我去,我停好车就过去。“ 哥俩一蹦一跳地跑了,汪富贵笑得可开心了。 下课铃响过不久,金凤就走进书房来了。她听见门里有说话声和两个孩子的笑声,心里就像抹了蜜,她想回去做饭,转念一想还是走进书房来了。 ”富贵哥,你回来啦?都好着呢吧?“金凤从听说他喝得酒精中毒就吃啥都不香了。 ”啊,我挺好的,你放心。“汪富贵有些囧,他猜想金凤一定知道自己又喝醉了。 ”那就好,我去做晚饭,等一下给你端过来。你别去食堂打饭哈,咱们一起吃。“金凤对汪富贵恳求道。 ”真是太麻烦你了。“汪富贵说道。 ”妈妈,今天咱们可以吃肉了吧?“弟弟嚷道。 ”就你嘴馋,在这儿老实听话啊。“金凤叮嘱着哥俩,边笑着走出书房,回宿舍去做饭了。 边往宿舍走,金凤边想,只要富贵哥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书法课,富贵哥就能教。刚到学校,富贵哥就说可以做饭,还特意给她们娘仨买了煤气,教会她怎么用。她一直想给富贵哥做饭,但苦于富贵哥说不要给别人说三道四的机会,就没敢。现在她想:往后就天天给富贵哥做饭。 没多大功夫,饭就做好了,金凤拎着从老家拿来的食盒,穿过宿舍、操场直走到汪富贵的书房,汪富贵老远就闻见了鲜笋焖肉的香味儿,眼圈儿都红了。 ”凤儿,谢谢你。“汪富贵轻声说道,说完低下头扒拉一口饭堵住了嘴。 第二天,学校布告栏上贴出了告示,汪富贵亲自担任成才学校的校长,同时任书法课老师。 金凤每天晚上都会给汪富贵做一顿晚餐,和两个孩子一起在汪富贵的书房里一起吃晚饭,外人看了就是很亲的一家人。 第389章 群芬:香港这么破烂啊? 群芬跟林老板一起上了那辆豪华的轿车,她叫不上车的品牌,自觉很羞愧,自己可是学汽车的啊。一上车,她就有些发懵,原来司机不像内地一样坐在左边,而是坐在右边。这样一切都颠倒过来了,她觉得很不习惯。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她不住地往车窗外面张望。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海呢。 林老板坐在宽大的后座上,群芬最佩服林老板总是面带微笑,好像从来没有烦心的事。 ”群芬呐,你在江西的那个乡办企业是生产什么产品的?销路怎么样啊?“ 林老板问。 ”嗨,就是一些配件,农用机械上面用的。销路也是固定的,是给我们青岛分厂的农用机械加工的。“ 群芬说道。 ”啊,你们的农用机械都销往哪里啊?好像在厂里没见到成品嘛。“ 林老板努力回忆着。 ”对啊,是我们厂援非的项目。“ 群芬说道。 ”援非?“ 林老板在思考着。 车开在土路上,旁边是不断遮住视线的藤曼,树枝盘根错节地生长,遵守自然的秩序,就会是这样的样貌吧。群芬没想到香港会有这样的地方,不都是高楼大厦,流光溢彩吗? “群芬啊,你会晕车吗?这个给你,涂在太阳穴上,就不会晕了。” 林老板把一罐口红一样的东西递给群芬。 群芬想说我从来不晕车,但她接过林老板递给她的防晕车的宝贝,就说了一声:“谢谢。” “辛苦你了,这样过关会轻松很多,走罗湖关怎么也要一个小时。” 林老板解释着。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开始在车灯闪烁中踟蹰前行了。 群芬想:这么乱糟糟的?再看看两边的房子,破旧得 不堪入目,墙面早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了。地铁的入口就像是个洞,不知道的以为是老家那种地下掩体呢。这就是香港?这么破破烂烂地?群芬来时的热情降到冰点,她看向林老板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现在懂了吧?我们港人很向往大陆,这里很憋屈是吗?今天我给你接风。去尝尝粤菜。”林老板还是一样地微笑着说道。 林老板带群芬和一行人来到一家着名的粤菜馆-----宝林粤菜,老板老远就走过来同林老板打招呼。虽然群芬听不懂他们说的粤语,但看得出那老板很殷勤。她想:林老板这么有名的吗?有钱真好。 “我们今天是占了你的光啊,靓女。” 随行中的一个小伙子对群芬说道。 “林老板跟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吗?” 群芬压低声音问。 “那倒没有,他们这样做餐饮的老板对谁都一样热情。吃这碗饭的嘛。“ 那个小伙子说道。 席间,林老板问起群芬会不会粤语,群芬红了脸,轻轻摇了摇头。 ”那这几天找个先生来教教靓女喽。“ 林老板吩咐着身边的人。 ”香港看上去很乱,很拥挤,住一段时间就会适应的。这边还是很有秩序的。像不随地吐痰,不闯红灯这些一定要注意啊,违反了规定是要被罚款的。你问问他们,有没有被罚过?“林老板说道。 他手指指身边的人,笑着对群芬说,也像是调侃那些随行的人。这时候林老板跟年轻人在一起,显得人更精神了。 香港跑马地是香港独特的娱乐场所,每逢赛马日,便能看到许多港人聚集于此。他们身着盛装,手持马经,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里是他们的娱乐天堂,也是他们追逐梦想的地方。 为了在赌马中获胜,许多人不惜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研究马的习性。他们会仔细观察马匹的奔跑姿态、速度、耐力等因素,甚至会研究世界上各种良驹的血统和战绩。有些人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他们会在马厩中与马匹亲密接触,了解它们的性格和喜好,以便更好地预测比赛结果。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分享研究成果和经验。他们会在比赛前热烈地讨论,预测哪匹马会获胜,然后下注。当自己支持的马匹冲过终点线时,他们会兴奋地欢呼雀跃,仿佛自己也赢得了比赛。来这里的人很多都相信神灵的存在,相信马是一种通神灵的动物,他们能理解人理解不了的东西。 然而,赌马毕竟是一种赌博行为,存在着风险。有些人因为沉迷于赌马而倾家荡产,人们就会说是神没有关照他。有人去偷盗,人们就会说神抛弃了他。 林老板是跑马地的常客,跟这里很多人都熟。他公司里的好些年轻人都知道老板的这个爱好,到了赛马日会跟在他身后去跑马地看赛马,偶尔会花上几十港币玩一下。这个时候跟老板近距离接触,老板会显得很可爱。 想来,香港可玩的地方不多。尤其像内地真山真水的地方,他们都没去过。群芬有时候被公司里的年轻人问起老家的事情,开始她不愿讲,后来发现那些年轻的港人很喜欢大陆的风光,尤其是她的老家,峨眉山、乐山,于是她照着他们网上搜到的图片给他们讲解,那些人越来越喜欢和群芬聊天了。尤其会聊起川菜,什么夫妻废片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夫妻肺片,休息时间,办公室里经常会传出青年人愉快的笑声。对此,林老板从不会制止,也不会来打断他们。 群芬接手群芳 的工作很顺利,各种资料、文件都很齐整。而且,现在青岛的生产线还在调试,等待开工,所以,群芬比较清闲,正好学粤语。 ”群芬啊,明天咱们去黄大仙拜拜佛,你有兴趣吗?“ 林老板问。 ”好啊。“群芬说道。 她显得很兴奋,这几天学粤语学得她头疼。难得林老板还能想到带自己出去逛。在成都的时候,老妈会带她和妹妹群芳一起去爬青城山,拜二王庙。想想也好久没去拜什么神了。 第二天,群芬跟着林老板来到了黄大仙祠。这里香烟袅袅,人声鼎沸。她看着老板虔诚地祈福求财,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群芬很少烧香,以往她都把老妈带她们去青城山当成去玩儿,去爬山,记得那时候还和妹妹比赛。妹妹群芳每次都拉在后面,嘴还挺硬,说什么:”我那是让着你。“她一时间挺想群芳的。 看林老板已经很虔诚地烧完了香,群芬笑着问:”林老板,您真觉得这样烧香很灵吗?我怎么总听人家讲‘信则有,不信则无‘,是不是就根本不灵呐?” “哈哈,你这些话啊,不能在这里说,要讲也得出了门再讲哈。”林老板还是那样谦和地笑着说道。 “群芬,你不喜欢烧香,也可以献花的。看看喜欢什么花,我买来你去献上,不能白来一趟。我这才叫借花献佛,借你的手给佛献上一束花,佛会很开心的。”林老板微笑着说道。 群芬想:林老板太会讲话了,这一番话说得自己不去献花都不行了呢。 “好啊,那我去那边选花了。”群芬说着就去那些小摊贩的地摊上转悠起来。 突然,群芬注意到一个老人在角落里默默地流泪。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问道:“婆婆,您怎么了?” 老人抬起头,看着群芬,眼中充满了悲伤:“我儿子病得很重,我来这边祈求黄大仙保佑他,靓女,你要不要买我一束花。”婆婆脸上的皱纹里还藏着泪。 群芬鼻子一酸,她掏出钱放在老人面前铺的那块布上。 老人拿起六枝鲜花,还绑了一条红线,递到群芬手上。 “靓女,你心慈面善,佛祖会保佑你的。”婆婆微笑着说。 她嘴唇向口中瘪瘪着,群芬看着婆婆费力地起身,再费力地蹲下,真的心疼。在成都,这样年纪的老人都整日坐在家里的。群芬看看摆摊的几乎都是老人,心想:这里跟老家真的不一样。她捧着花走回到林老板身边,见林老板正对着她笑。 “怎么样,那个婆婆的话你能听得懂吗?”林老板问群芬。 “嗯,能听懂。她讲的普通话。”群芬笑着说。 群芬去献了花,再走到林老板身边时她问:“林老板,为什么这边摆摊的都是老人呐?” “年轻人都去上班啦。”林老板说道。 群芬跟在林老板身后,边往停车场走边想:宗教信仰对于人们来说,不仅仅是一种心灵的寄托,更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她想老妈了,想着回公司就给老妈打个电话。 “林老板,您觉得我妹妹工作中您最欣赏她哪一点呐?”群芬在回公司的路上问着林老板。 “为什么这么问,你应该问我最欣赏你什么才对啊?”林老板很喜欢群芬的坦诚,但他想:这个姑娘性子直,跟她妹妹性格差别很大。 “我看你跟大家相处得很好,他们都挺喜欢你的,这么快就混熟了,你不简单呐。我想听听你在江西的历险经过,有空给我好好讲讲。” 林老板很认真地说道。 第390章 白毛鬼现身说法 丽丽在乌扎托的楼里听乌索 托斯卡讲述他的经历,一阵阵的心酸让丽丽哭红了眼睛。乌索 托斯卡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滔滔不绝,他边说边观察着这位嫂子。在乌索 托斯卡的生命里除了生身母亲之外还没有接触过另外的女人。 “我和妈妈从这里被赶出去,开始妈妈手里有老酋长给的钱,妈妈一直待在村里也不知道该带我去哪儿,就只好去了内罗毕。在那里,为了省钱就住进了贫民窟。那里一到晚上就有人来抢劫,妈妈都把钱藏在地洞里。贫民窟里人很多,透过凌乱的屋子能看到远处窄窄的天空。那里的人一看见我就表情异样,孩子们被大人教唆不让跟我玩儿,大人们见到我就直接躲开了,唯恐跑得慢了。我最多是敞开门,从昏暗的屋子里向外面看。钱花的很快,妈妈说要去找事做,我一想到要整日一个人待着,就心惊肉跳,求妈妈不要去做事。” 乌索 托斯卡边陈述两只手边相互挠着。 基贝拉是内罗毕的贫民窟,丽丽对那里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在欧美的媒介上经常会看到关于基贝拉的报道,尤其是艾滋病,疫情等方面的报道。但那些进入其中去采访的记者或者探险者都不允许拍照,这应该出于住在贫民窟中人们的自我保护吧。陌生,就是因为丽丽从来都没走进过那片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铁皮屋。这也是她总对尤娜、杰伦、岑浩的一儿一女岑森和岑祈说,不要走出内罗毕大学校门,想出去要有自己或者莺莺带着他们才可以的原因。 让丽丽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乌达尔的兄弟,竟然在基贝拉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说起来基贝拉也有趣,就是那里会吸引很多外国人,那些记者,游客不时光顾。有些人会送一些小礼物给我们,目的是想从我们嘴里知道些他们觉得新鲜的事。我就从他们手里得到过矿泉水,玩具什么的,他们对我的兴趣比对一般的孩子更浓。终于有一个黑人把我和妈妈带出了基贝拉,让我们住进了一个密林里的小木屋。在那里我们每天都吃得很好,但我看出妈妈并不开心,她比我先一步感到危险的降临。” 乌索 托斯卡垂着眼帘,显得他的眼帘、脸都更加惨白。 乌达尔从老酋长的楼里出来,恭敬地送走了那些长老会的老头子们,才到乌扎托的楼里来。见乌索 托斯卡正给丽丽讲他的经历,不忍打断他们,站在楼梯上听了好一会儿。 “我忘不了妈妈被带走的那一天,那天妈妈像每天一样起的很早,在院子里做沙之草的蒲团。那个胖得像大象一样的黑男人逼着妈妈每天要做一百个蒲团,我想帮忙,胖大象不让。每天还有人来看妈妈,都是些男人,很多看看就走了。 那天来了一个穿着坎祖的男人,手里还拄着拐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着就是一个有钱人。他还领着几个下人呢。他远远地看着妈妈做蒲团,妈妈并没有抬头。后来他走过去,用拐杖顶着妈妈的下巴,让妈妈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儿他就走了。没多大功夫,他的下人们就又回来了,两个人一边一个地架着妈妈的胳膊,拉起就走。我当时哭喊着跑过去,妈妈也是拼命地喊着我的名字,拼命挣扎。 妈妈被带走了,我扑到那个胖大象身上,狠狠地咬他的手。”乌索 托斯卡眼神里的悲伤让丽丽很同情。 “后来呢?” 丽丽轻声问。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妈妈。胖大象开始带我去巡展,他把我关进笼子里和猴子待在一起。他还每天都抽我的血,他对那些前来观看的人说,我是从猴子变来的时候,受了神灵的照顾,所以变成了稀有的白人,大家只要喝我的血就会变成白人。就这样,那些人给了胖大象很多钱。” 乌索 托斯卡说道。 在楼梯上的乌达尔一拳砸到楼梯扶手上,骂道:“畜生!野兽!” 丽丽站起身走到楼梯口,从上往下地看着乌达尔。 “你那边的事办完了?快上来吧。” 丽丽对乌达尔说道。 乌达尔脚步沉重地走上楼梯,来到乌索 托斯卡的床边。他轻轻坐在床沿,拉过乌索 托斯卡的手。 “兄弟,你现在到家了,我会保护你的,尽管我还不能保证治好你的病。但我可以保证,今后不会让你再受屈辱。我也会办巡回讲演,请你到一些地方去讲你的经历。让那些愚昧的人都知道,那些种族主义者,那些为求发财不择手段的人有多么卑鄙、无耻。” 乌达尔说道,语气很坚定。 “哥哥,我真羡慕你,能娶到这么美丽、善良的妻子。读书真好,你觉得我现在读书还来得及吗?” 乌索 托斯卡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当然可以,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丽丽现在在内罗毕大学教书,你可以跟她学习汉语。我在麦卡雷雷大学教艺术,你也可以来听课,咱们一起做手工艺品,可以卖钱的。只是你的身体能行吗?不急,先休息一段时间。” 乌达尔劝慰着弟弟。 一直以来,乌达尔都对自己身边的帮手不满意,现在他很希望乌索 托斯卡能助他一臂之力。他知道这个兄弟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的经历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他如果能把这些经历讲出来,会有不小的影响。 “乌达尔,咱们可以向老校长推荐乌索 ,请他到内罗毕大学去演讲,那样可以拍摄录像,发到网上,一定会有很大影响的。”丽丽对乌达尔说道,目光看向乌索,似乎在征询着他的同意。 “嫂子,照你说的,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那我妈妈也一定能够看到。我跟你们去演讲,就怕讲不好。我跟你们说还好,跟别人讲话会紧张,浑身发痒。” 乌索 托斯卡带几分怯懦地看着兄长乌达尔。 “都不急,乌索 你很聪明,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到这里。你还不知道,丽丽的老爸是很有名的摄影师,来咱们东非拍过不少片子,他现在去了西非拍摄,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些办法。现在呢,你安心静养,让身体恢复恢复。想出宫殿我或者丽丽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乌达尔对乌索说道。 乌索 托斯卡看着乌达尔,深深地点点头。 晚上,丽丽和乌达尔坐在宫殿院子里那棵金合欢树下,乌达尔对丽丽讲着白天和那些长老会的人“聊天”的情景。 “(乌干达)总统在我脑子里,(布干达)国王在我的血液里。丽丽,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对于我们布干达族人来说,部族比国家更重要。所以,那些长老会的人是无法理解你的。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找一个地方,让他们去那里生活。 西方的选举制我们这里恐怕实施不了,议会制倒可以模仿。以后,老酋长的楼就是议会的地方。我打算和尤娜去坎帕拉的市政厅办理登记,取得结婚证书,就像和你在内罗毕办理结婚证书一样。这样尤娜结婚时逃避抢婚就不再提了,对尤娜和杰伦的处罚自动取消。以后村里人结婚,去登记领证的我会给奖励,相信选择传统方式结婚的人会逐渐减少的。” 乌达尔说道。 丽丽听了乌达尔的解决办法很为丈夫高兴。 “那我可以让杰伦回来照顾乌索 托斯卡了,乌索这样一个人待在屋里,会很难受的。”丽丽说道。 “不用,我想让他去金贾,跟杰伦一起。你说莺莺能用她那个神针治好乌索吗?我猜一定行。对了,岑浩打电话说,乌扎托想留在蒙巴萨,等到铁路开工时就在那里领着族人修铁路。他这栋楼,你可以用来办小学。”乌达尔眼睛亮亮地闪着光,丽丽微笑着倒在他的怀里。 内罗毕大学的礼堂里,坐满了来听演讲的人。他们中除了内罗毕大学的师生,也有学校周边的餐厅老板、小商贩、基贝拉的居民和乌达尔的族人们。人们的议论声嗡嗡响着,礼堂俨然是蜂巢。 老校长走上讲台,轻轻叩响麦克风,乌达尔和丽丽一起推着轮椅走上讲台,轮椅里坐着的是乌索 托斯卡。 老校长把麦克风对准乌索 托斯卡并对他笑笑,然后张开双臂对台下的听众示意,请大家安静。以往的礼堂举办过很多演讲,无论台上的演讲者地位多高,名声多大,他们都同样忍受着台下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他们被告知:这里的人很随性。今天,却完全不同。人们在老校长坐到主席台上后,立刻静下来,礼堂里没有一点儿声音,目光都聚焦在乌索身上。 乌索 托斯卡 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也是默不作声,过了好久,他开口了,却是唱起了歌。 “我的心在流血呀,我的心在家乡的田野。我们愉快地劳作,唱着笑着幸福着。野蛮人包围了我们。把我们像动物一样捕获,把我们像动物一样拴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乌索 托斯卡的声音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他哽咽了。 台下的听众一起唱下去,“迫使我们运载货物,迫使我们走向毁灭。我的心在流血呀,我的心。” 一曲东非奴隶之歌《碾碎你的心,不再有希望》被乌索 托斯卡做了演讲的开头。 第391章 萧乾赴港寻商机 群莉、群芬姐妹重逢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童稚的去向那么感兴趣。” 群莉不解地问。 萧乾想,自己和群莉结婚时,就把群莉定位在家庭,希望她能生下一儿半女,然后一直待在家里。所以,律所的事情,投资的事情都不大跟她讲。这个小丫头呢,也从来不问。所以现在两人的“家事”都变成了小儿女一样的挑逗,自己时常觉得这样也挺好。似乎逃脱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总能见到妻子那一张娃娃脸,傻傻地冲自己笑。现在看来,这样不行,自己和这川妹连知音都做不成了。 “你呀,倒是不物质,可你也不关心自己男人在外面怎么赚钱吗?这都是因为你不想跟我要孩子,所以没有共同利益。要是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就会关心咱俩的钱都是怎么赚的,我说的对吗?” 萧乾用那种亲昵的眼神看着他的妖妹。 群莉还是第一次被萧乾关于生子的言语打动,如果面前的男人是这样看待生育的,真的不无道理。可说不定她前妻还跟他还有金钱的往来,想到这儿,群莉慌了。 “你是说你和你前妻还在一起做投资?就因为你们有萧湘那么个女儿?” 群莉问,眉毛都竖起来了。 “投资这么私密的事情,我要是做也得跟你一起做嘛。她呢,就像你说的,她现在有老公,他老公挣得也不算少了。可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很物质,他那个小老公满足得了她的下半身,就很难再满足她的上半身。她一个包包就得花掉她老公一个月的薪酬。她自己做投资还不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 萧乾说道。 他的语气很不屑,这令群莉很满意,尤其萧乾说自己“不物质”的话,让她觉得,老公对自己很尊重,想想没有哪个大律师天天准点回家给老婆做饭的。 “啊,那她是一直跟着童稚投资喽?” 群莉不禁问。 “唉,当初都是我小心眼儿,担心那个童稚会纠缠你。我后悔那天从孔子大厦把他带到咱们家来,我想着气气你,谁想到,童稚属泥鳅的,真会钻空子。不但看了你的笑话,还捞上我前妻这么个客户。俩人一直镖在一起,开始做股票,后来我前妻还借钱进了他童稚操盘的大户室。咱们律所上市,财务核算时需要注入资金,我前妻就提出用她的股票抵押,这样她总往咱们这里跑,你以为我不烦她吗?” 萧乾双手按在床边,眼睛盯着地板,念经一样地絮叨着。 “你前妻是担心新来的大户室操盘手不如童稚?童稚不过是半路出家的金融人,我看换个人说不定比他强。” 群莉说道。 “强不强的不知道,我前妻觉得她跟童稚熟,换个人来,总问东问西的,大概没有什么人会不厌其烦地回答你。” 萧乾说。 “你前妻会不厌其烦地缠着童稚?那童稚去了公司做ipo执行官不是正好吗?让你前妻死心了。” 群莉说道。 群莉想问这跟戴尔又有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提醒自己不能在丈夫面前提戴尔。但她忽然想到试管的事,想借机会重提。 “老公,那你说咱们要不还是考虑做试管吧。孩子是咱们爱情的结晶,我当然想要。但是我个子又瘦又小地,生完孩子一定会变成一口大缸。到时候你该不喜欢我了。” 群莉嘟起嘴,贴近萧乾的脸。 萧乾第一次听这个川妹说这么软的话,没再发脾气。他最近想以华人律师协会会长的名义出访香港,到那个是非之地去寻找机会。 “也好,最近我还想去一趟香港,咱们一起过去。那边是边缘地带,据说有很多内地人都在那里请代孕呢。不过,先看看吧。水一定很深。 ”萧乾低声说道。 “我就奇怪了,你怎么那么怕生孩子?你生你儿子的时候应该年纪很轻啊。” 萧乾问。 ”就是因为年纪轻,不懂事嘛。一朝被蛇咬,所以。“ 群莉见有门儿,话多了起来。 ”我可告诉你啊,试管也很痛苦的,毕竟是不成熟的技术。代孕的法律风险就更大。这是何必呢。“ 萧乾提醒着群莉。 ”对呀,何必呢,都是你非想要孩子。难道我跟你没有孩子,你就不可以跟我一起投资吗?“ 群莉嚷道。 ”去去去,刚刚才明白点儿,这么屁大点儿功夫就又说胡话了。你呀,无可救药。“ 萧乾一脸的嫌弃。 ”别小瞧人哈,我是女人,生孩子我比你懂。再说了,我网上天天都能搜到这些事,懒得跟你说罢了。“ 群莉撇撇嘴,拿眼斜楞着丈夫。 ”呵,那你倒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开开眼。“ 萧乾来了兴致。 ”现在好多女孩子找比自己年龄大很多的男人,为了生育想尽办法,有的人也挺遭罪的。看着又心疼又觉得她们可怜。“ 群莉内心很矛盾。 ”唉,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人嘛,就是形形色色的,这样社会才丰富多彩嘛。要不是你这么年轻,我是不会一定要你生孩子的。你现在口口声声地说不想生,等你到生不了的年纪你敢保证不埋怨我?“萧乾看着妻子,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听丈夫这么说,群莉很感动。她把头靠在萧乾胸前,低声说道:“到香港看看再说吧。跟你说,我大妹妹现在也在香港,你要不要见见?” 萧乾扳过群莉的脑袋,“真的?她在那边做什么?那她可是我见到的你的第一个家人呢。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你有她照片吗?”萧乾急急地问。 听丈夫问起照片,群莉心头一颤。她想起一直睡在旅行箱里的那张全家福,她一直都是在脑子里回忆着那张全家福,也不免想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吕一鸣。自从搬到小粤港,她就没再打开过那只旅行箱。可她有时会想到那里面的《今天》杂志,她想看全家福,想回忆儿子吕程的模样,但她明白,孩子早已经长大了,不知道见面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都十多年不见了,女大十八变,有照片也派不上用场了。相见就见本人呗。”群莉淡淡地说。 “啊,也对。到时候见见。那你还没说她现在香港做什么。” 萧乾继续问。 “是在一个集团做董事长秘书,才干了两个月不到。” 群莉说道。 萧乾和群莉在回归前夜再次造访香港。 九七回归的谈判之路漫长而艰难,整整十年的时间,各种讨论和争议笼罩着这个潮湿的国际港。驻军问题、制度问题、民生问题……每一个议题都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横亘在中英双方之间。在谈判桌上,双方代表们唇枪舌剑,据理力争。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每一个条款都被仔细斟酌。有时候,谈判陷入僵局,双方互不相让;有时候,又会出现一些转机,让人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期间,香港市民经历了无数的波折和煎熬。人们关心着自己的未来,种种担心困扰着他们。各种猜测和传言在街头巷尾流传,让人们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焦虑。在港人最爱的茶餐厅,人们不再是悠然闲坐,而是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老板的疲惫与倦怠都挂在脸上。 萧乾很少来这样的茶餐厅,今天是一位老宁波非要请他到这里见面,才硬着头皮过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妻子群莉去赴约了,说是她的大妹妹约她在湾仔见面。他一来觉得群莉突然说去见面,是不是有意甩开自己。二来,她担心妻子路不熟会不会走丢。想想觉得自己也是好笑。这妖妹自己都从大陆跑到美国了,还能在香港走丢? “怎么?还没有想好?在这边设个点吧,回归后这里会发达的啦。” 老宁波对萧乾说道。 萧乾想着老宁波早就跟自己说,让华人律师协会在香港设立办事处,他总感觉人手不够。所以他想见见群莉的大妹妹,想着她一定和群莉一样性格直率,聪明能干。 “我是在想啊,这次我提前几个月过来这边,就是想物色人选呐。最好有内地北京的,上过大学的。能独当一面的,您帮忙物色物色?”萧乾把一个烧卖塞进嘴里,心想:在纽约吃到的广式茶点还是比这里的味道差些。 在湾仔的一家咖啡馆里,群莉和群芬面对面地坐着,群芬看着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姐姐,显得比自己还年轻,心里不禁唏嘘。 “姐,你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姐夫一定特能赚钱吧?”群芬问着姐姐群莉,满眼的羡慕。 群莉觉得,十几年不见的亲妹妹,感觉实在生疏,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怎么样啊?在香港工作适应吗?收入不低吧?”群莉尽力做出大姐的样子,用关心的口吻问着妹妹。 “嗯,我们老板对我挺好的。钱,还行吧。过来才知道,我真的是太穷了。不过,姐你放心,要不了几年,我一定会成富婆的。”群芬说着还一挥手,直接把桌上的奶茶碰翻到地上。 第392章 黄坎竭力催生 等小聂到家,在楼下就看见家的窗户开着,丈夫黄坎在向她招手。说实在的,在江西被“监管”的几天,她也并不怎么想丈夫,更没想过要黄坎去“救”她,不是觉得黄坎不会那么做,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请黄坎帮忙。或许小聂没把在江西的被“监管”当作大难临头,又或许她没把自己和黄坎当作“同林鸟”。 结婚快一年了,她说不出黄坎有哪里不好,自己回家总能吃上热饭热菜,比下馆子味道差点儿,但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洗碗、扫地的活她伸过几次手,都被黄坎拦下了,她也就再没主动做过。她总听些女人们抱怨丈夫在家什么也不干,还乱发脾气,于是她觉得自己还算不错。 可小聂也没觉得黄坎有哪点好,好得让她舍不得,没有,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现在黄坎主动提出让她江西厂里的职工到他工地上“抻练、抻练”,这应该算是一件丈夫为自己做的难得的好事了。想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候,她看见丈夫黄坎正站在电梯门口。可他脸上的笑容那么不自然,小聂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感觉浑身不自在。黄坎向小聂伸出手,意思是接过小聂手里的包,可一看真的多余,小聂手里的包只有一个面包那么大。夫妻俩竟然谁也没说一句话,就这么默默地走回了家。一进门,倒是二哥聂建华先开了口。 “回来啦,我们的巾帼英雄。”聂建华边说边上前去抱住小妹。 小聂想:还是二哥更懂自己,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在二哥怀里待的时间过长,就微笑地推开了二哥聂建华。这时聂建华也感觉到小妹和妹夫两口子不太对劲,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看看黄坎那一张阴沉的脸,心里对小妹有一丝同情。 “你坐啊,我去把饭热热。”黄坎边对聂建华说,边就走进厨房去了。 小聂看看二哥,无声地坐到椅子上,看看桌上已经有几个凉菜,就顺手拿起一双筷子。 “唉,那是我用过的。”二哥聂建华想阻止小妹,但已经晚了。 小聂夹了一块酱牛肉送进嘴里,边嚼边对二哥聂建华说道:“嗨,什么你的、我的,咱谁跟谁呀。”小聂脸上有了笑容。 黄坎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个大盘子,里面有三碟子菜、两双筷子。 “知道你辛苦,也不能拿双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吧?手也不洗。”黄坎说道。 他把三个碟子放在桌上,再把一双筷子递到小聂眼前,还没忘了叨唠媳妇一句。小聂没接黄坎手里的筷子,心想:今儿这是怎么了?话这么多。往常回家她总是一声不响地吃饭。二哥聂建华伸手接过黄坎手里的筷子,边夸着妹夫的菜做得好。 小聂用手捂住鼻子。 ”嗯,这什么味儿啊?这么臭。”小聂嚷道。 二哥聂建华也闻到了臭味,微微皱了皱眉。 “别一惊一乍地,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臭鳜鱼,我们家乡那里的一道名菜,尝尝。”黄坎脸上堆起了笑容。 “啊?这就是臭鳜鱼?汪总说这是歙县的特色,那我得尝尝。”小聂边说边下了筷子。 她品尝着闻着臭吃着香的臭鳜鱼,没发现丈夫黄坎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二哥聂建华可是看见了妹夫的“变脸”,他无心吃饭,想着该怎么帮帮自己的傻妹妹。还好,黄坎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他想:你聂建华自己睁眼看看,看看我跟你说的是不是事实,你的妹妹就是对她那个汪总念念不忘。他看了一眼聂建华端着大盘子放回到厨房去。 “小妹,你别光顾着吃,妹夫辛苦半天了,你也说句好听的。”二哥聂建华趁黄坎进厨房的功夫提醒着妹妹。 小聂不理这一套,很干脆地问二哥:“我跟你说的让我们厂里的职工去你那里打工,学技术,你是担心什么呢?不答应就算了,干嘛还把这事转给我老公了?”小聂眼睛紧盯着聂建华。 “干嘛非盯着我那儿,我那儿庙小,还是妹夫那儿施展得开。不是吗?“聂建华说道,他感觉很难为情。 ”就让这次和上次闹事的人到我工地上来吧,我会好好整顿整顿他们。“黄坎拎着一瓶酒从厨房出来,边说边坐到椅子上。 小聂没想到丈夫这好人做得这么彻底。 ”你这说的是真的?那些滋事的歹人到你那里,你就不怕闹事吗?“小聂问。 ”怎么闹?他们到这儿就人生地不熟了,再说,只要工资到位,他们没道理闹。可我也是有条件的啊。“黄坎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神秘。 小聂准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懒洋洋地回敬着丈夫:”说吧,什么条件。“小聂边吃边问。 ”咱俩之间还能有什么呀,生儿子呗。“黄坎说着,边夹着菜。 二哥聂建华有点儿紧张了,没想到妹夫选这么个时候说这事,这不会是说给我这个当哥哥的听的吧?他想着,妹夫这人的确有点儿阴,他担心小妹会发火,准备着劝架。 见小聂不吱声,黄坎又说道:“结婚的时候,不是都说早生贵子吗?那就赶早不赶晚。” 黄坎边说还边示意二哥聂建华吃菜,小聂放下碗筷,站起身。 “我吃好了,你们不想喝点儿吗?我有点儿累了,先去洗澡了,哥,你们慢慢吃。你说的那个事,随时可以,我随你,只是生儿生你我做不了主,按照我的知识储备,好像生不生儿子决定权在你。”小聂说完就走进卧室去了。 今天二哥聂建华这饭吃得真闹心,他见黄坎想开一瓶酒,连忙制止妹夫。 “别,要喝你自己喝,我这就回去了。”聂建华说道。 躺在床上 ,黄坎想继续聊生孩子的事,小聂却提前开口了。 “图片社最近挺忙的,都是百年校庆的活,还真有这临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的主,真沉得住气,活都挤在一起了。”小聂不知道是征求丈夫意见,还是抱怨。 “这是好事啊,你抬高价格就是啦,就分成加急和普通两种价格,不就解决了?”黄坎说道。 第393章 吕一鸣、邱枫回成都见吕逸飞最后一面 吕一鸣、邱枫送走了林老板和群芬,就到宋美然的家政公司参观。宋美然带着他俩走进福田的一栋大厦里,邱枫悄悄问:“小宋,这楼里怎么没人呐?” 吕一鸣也觉得有点儿奇怪,这栋大厦是在一个小区的对面,走十分钟路就可以过关去香港,对面的小区里几乎没有空房,到晚上拍档的吵闹声一直会持续到凌晨,可偏偏这座大厦里除了保洁、保安等工作人员,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宋美然微微一笑,帮邱枫他们拦着电梯。边语气和缓地说:“说了,你们别害怕。都说这栋楼闹鬼,所以来这边办公的人不多。有些也和我们一样,图便宜就租到这边,没多久就搬去别的地方办公了。”宋美然说着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啊?那你在这儿办公就不害怕吗?”邱枫问,脸色都变了,看得出惊慌。 “有点儿意思。”吕一鸣低声说道,嘴角还泛起一丝微笑。 进来时,在电梯里还隐隐听到了音乐声,这时坐在宋美然会议室的椅子上,邱枫感觉整个房间阴森森地,宋美然的秘书端一杯水放在邱枫手边,邱枫竟然一哆嗦。 “哈哈,把咱们吓成这样啦?你应该是无神论者吧?”吕一鸣打趣着枫。 宋美然向秘书交代了几句,就对吕一鸣说:“一鸣哥,咱们还是下去吧,对面小区里有很多不错的私房菜,我带你们去尝尝。我们的月子中心,港式家政服务中心也都在那个小区里。”宋美然微笑着说道。 吕一鸣搀起邱枫,感觉她的手臂都在颤抖,心里真有点慌了。他们走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小区,这小区的楼都是高层,足有三十几层,中间有一个泳池,的确像宋美然说的,小区周围有许多餐馆,日式的寿司,韩式的烤肉,东南亚的鲜果一营齐全,更别说什么钢琴培训、口才培训之类的,热闹非常。 想想刚刚对面楼里的情景,吕一鸣禁不住问:“我说,你就为省几个租金就非得租那么个地方啊?不至于吧。” 宋美然笑笑,“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们的业务都在外面,公司里没什么人来,那边还安静。关键一说要搬走,物业都劝我们,我是觉得他们也不容易。我给你们讲讲那边的历史,你们会觉得我做得对。来,坐吧,尝尝这家的粤菜,很正宗的,老板是潮汕人。”宋美然让着邱枫和吕一鸣。 吕一鸣听宋美然说这里是潮汕风味,就想起林老板说他老家就是潮汕的。于是搀着邱枫坐下。等菜的时候,宋美然给邱枫、吕一鸣讲了那栋楼的历史,说是历史也不过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晚上回到酒店,邱枫刚想对吕一鸣说,咱们是不是该回成都了,就接到了吕程的短信。 “妈妈,您和爸爸快点儿回来吧,爷爷他就要睡着了。他说想你们,想再看看小弟弟。” 邱枫脸色煞白,把手机递给吕一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噗噗地往下掉。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然而,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死亡,这个神秘而又令人敬畏的现象,总是让人感到无比的困惑和迷茫。对于那些活着的人来说,死亡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谜团,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门槛。 他的灵魂似乎还在这个世界上游荡,悬浮在半空中,脚踏着生存与毁灭的边缘。他的心灵处于两个世界的边缘,一边是他曾经生活过的现实世界,另一边则是未知的死亡世界。 在这个玄妙的时刻,他的灵魂似乎在试图寻找一种解脱,一种超越生死的境界。他的眼睛紧闭着,但他的心灵却在不断地探索着,寻找着答案。 然而,对于那些活着的人来说,他们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离去,无法体会他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他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安息。 吕一鸣拉着李军的手,使劲握了握,又在他肩上拍了拍,就走进了通向机舱的通道。邱枫只是向李军两口子点点头,她已经哭得眼睛肿起老高。宋美然觉得邱枫真的很善良,对吕一鸣感情很深。 爱,是一种对善的东西希望持久甚至永恒占有的欲望。 现在的吕逸飞静静地躺在华西医科大学的高危病房里,他在似水非水地躺着,在心心念念地想着,口中不时囫囵着发出声音,吕程表情凝重,比一个成年人都显得更冷静,让余晖感觉害怕。真的是将门虎子啊,首长的孙子,真的是好样的,余晖想着。 坐在飞机的座位上,邱枫回想起从成都出发时吕程的种种表现,感觉这个孩子和爷爷的感情超过了自己和吕一鸣,她后悔自己没留下来,害怕见不到老爸最后一面。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对生充满了期待和喜悦。从婴儿的诞生到各种生日庆典,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被视为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人们会举办盛大的派对,送上精美的礼物,用各种方式表达对新生命的祝福和喜爱。 然而,当谈到死亡时,情况却截然不同。人们往往对死亡避而不谈,仿佛它是一个不可触及的禁忌话题。除了艺术家们,他们通过自己的作品来探索和表达死亡的意义。 在一个小镇上,有一位老人即将离世。他的家人和朋友们都感到无比的悲伤和失落,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直到有一天,一位艺术家来到了这个小镇。他听说了老人的故事,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他们。 艺术家在老人的家门口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工作室,开始创作一幅关于死亡的画作。他用细腻的笔触和深沉的色彩,描绘出了老人的一生。从他的童年到老年,从他的欢笑到泪水,每一个细节都被艺术家捕捉到了画布上。 当画作完成时,艺术家邀请了老人的家人和朋友们来观看。他们被这幅画深深地震撼了,他们看到了老人的一生,也看到了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在那一刻,他们不再害怕死亡,而是学会了接受和珍惜生命的每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