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BOSS!~fine~[家教KHR]》 第1章 目标00光 光。 像要以光之雨清洗这个污浊的世界,有耀目的白光从天而降。像流星一般划出轨道优美的弧线,撕裂乌云满布的黑色天空,让雨停了下来。 几乎是马上发现了天空中的异状,被那过于炫目的璀璨光芒刺痛了双眼的铃奈下意识的微眯双眼,松开了和纲吉交握着的手。 “那是、什么……?” 愕然的张着嘴巴,铃奈望着乌云满布的黑色天空下正缓缓展开的白色的巨翼。撕裂黑暗的光之雨便是从那纯白的巨翼上喷薄而出并往下流泻的。 “那是——……!!” 同样的景象纲吉不久之前才见过,他不可能忘记这种刺眼的壮美,也不可能忘记那令人无时无刻都感觉记忆犹新的恐怖。这令纲吉的心感到战栗,身体也无可抑止的颤抖了起来。 没有发现纲吉和其他人的表情变化。被炫目的光之雨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铃奈抬手遮在自己眼前不远的地方。定睛凝视着那不断洒落的光之雨的她很快发现那从空中骤降的耀目白光并非纯粹的白——那近似阳光的耀目白光中闪动着七种色彩。 橙、赤、蓝、紫、黄、绿、靛。阳光能够分解出的七色,彩虹所拥有的七色,同时也是大空七属性火焰的色彩。亦是在场众人再熟悉不过的七色。 “白兰——!!!” 双拳紧握,纲吉怒吼出声。这份愤怒似乎也传达到了云端之上、那个有着白色巨翼、驱散了乌云的身影那里。天空中传来了一声轻佻的浅笑。 “哼哼~……看来我来晚了呢~” 句末有音符浮现,那熟悉的声音令伸手想去触碰光之雨的铃奈的身体僵了一僵。 (那是——) 『不介意的话,请用。』 『女孩子更应该好好的珍惜自己的身体~』 『那作为巧合的纪念,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觉得抱歉就陪我一下吧。』 『嗯~我们都会去的~』 卡仕达泡芙,漂亮的雨伞,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视觉系的外套,白玫瑰的花束……被光之雨照亮了苍白的脸,铃奈低下了头。 “白兰……!!” 顾不得再去痛打落水狗斯佩多,还没来得及朝着斯佩多那张惹人嫌的脸上挥出一拳的狱寺咬牙切齿的与身旁同样灰头土脸的山本望向了声音来源之处的身影。 (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着迪诺现在的他能从白兰的手中保护铃奈、保护师弟纲吉、保护在场众人的可能性根本连没有万分之一都没有。比同级生的迪诺好不了多少,斯夸罗看上去也相当的狼狈。 “……比凤梨妖精的师傅还要更讨人厌——的东西出现了呢。” 弗兰说着,声音中少见的染上了不快的情绪。没有像平时那样和弗兰拌起嘴来,也没有用三叉戟贯穿弗兰的青蛙头套,两个骸只是微微眯细了异色的眸子,静静地挡在了铃奈与库洛姆的面前。 “白兰……!!!” “白、白兰大人……” 扛着身体的五感几乎完全麻痹的云雀,伤口同样是才刚刚勉强治好了的了平少见的没有用自己那大的可怕的嗓门来喊白兰的名字。接连的恶战让众人都耗损颇多。经过两个鲁斯里亚以及纳克尔的紧急治疗之后能够重新动作起来的人增加了,但这些人也不过是刚刚能够走动的程度。 脸色不止发白、还逐渐变青的正一按住了自己的小腹。无言地扶住肠痉挛的正一,让正一不至于跌倒在地的斯帕纳略略皱眉,戴着护目风镜的他看向了高空之中那个散发出绚烂到令人觉得讨厌的光芒的前上司。 “闪闪发亮呢……” “……!” 吸着鼻涕含着手指,被巴吉尔抱在怀中的蓝波因为那比烟火更加壮美的光之雨而忘记了哭泣。年幼的他还不懂得这美丽的景色意味着什么。深知白兰的可怕,两个巴吉尔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在那个遥远的十年后的未来,纲吉是曾经击败了白兰没错。但是那个时候的纲吉在对上白兰以前火焰并没有超量的消耗。彭格列初代boss giotto以及他的守护者们传承给纲吉等人的力量也没有被“逆向化”。最重要的是—— “哼……要不是白兰拜托人家……铃兰才不要做这种事呢!蠢死了!” 水蓝色的短发在空中微微飘浮,下半|身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长着鱼尾、一如美人鱼的少女不开心的扁着嘴。 “笨蛋——白兰大人才不是求你。那不过是命令罢了。” “nyonyo!铃兰生气了!石榴你才是笨蛋呢!” 不满身旁浑身的皮肤呈现出火红色,像怪物长了张人脸、又像人类变成了怪物的男子的发言,自称铃兰的美人鱼少女立刻冲着红皮肤的男子发起了脾气。 “呀咧呀咧……” “请、请不要吵架……” 戴着面具、身披白色斗篷的高大男子叹息出声。有着硕大的黑眼圈、用力的抱紧粉红色的兔子玩偶,看上去相当另类的矮小少年试图劝架。 “这和狼毒还有雏菊没有关系!是铃兰和石榴的事情!狼毒和雏菊不要插嘴——” “铃兰,” 美人鱼少女的话还没说完,有着一头极度显眼的绿色长发,打扮的非常朋克的青年便已打断了她。 “待会儿想怎么闹都随便你。现在不行哦。因为白兰大人有重要的事要做。” “知道了啦……” 心不甘情不愿的扁了扁嘴,美人鱼少女不再说话。带着温和的笑容,视觉系的朋克青年在看到自己的制止有效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兰·杰索——” “还有真·六弔花……” 望着飘浮在天空中的六人,里包恩将手枪上膛。本已放下了狙击枪的威尔帝重又扛起了他并不喜欢的枪械。神情肃然的摆出了临战态势,风和流着冷汗想逃却也明白自己不可能逃出白兰手心的玛蒙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忽然现身的白兰以及真·六弔花的动向。 ——十年后的未来世界里彩虹之子们因为非73射线的照射变得非常虚弱。之后又纷纷被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人狙杀、囚禁。最终除了彩虹之子的首领尤尼之外,其他的六位彩虹之子都丧命在了白兰所率领的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手下。 不是每一个彩虹之子都恨着白兰,也不是每一个彩虹之子都畏惧着白兰以及他身后的力量。但是每一个彩虹之子都明白一件事:如果敌人是那个白兰·杰索,那么就必须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的抹杀掉那个男人的存在。 “垃圾——” 两个xanxus同时举枪,在xanxus身后的两个鲁斯里亚则是惶恐不安的翘着兰花指,轻声的喊着:“boss……” “白兰——……!!” (如果没有这家伙、如果没有这家伙的存在——……!!!) 囚禁尤尼的灵魂,吞并吉留涅罗家族,迫使尤尼自我牺牲……γ几乎是看到白兰的瞬间心中就涌起了杀意。 想到躺在床上按睡着的尤尼在十年后的未来里就是为了打倒白兰、封印玛雷指环才牺牲自己、让彩虹之子们重生;现在的尤尼只是为了打倒白兰才能短暂存在的幻影,身体还在麻痹着的γ就忍不住强行想要动作。 “没用的。” 艾德海蒂抬手,制止了γ的动作。 因为没有找到西蒙历代流传的指环,十年后的未来里西蒙一行轻易地就丧命于密鲁菲奥雷白魔咒第八部队手下。不过和十年后的未来无关,没有未来记忆的艾德海蒂制止γ仅仅是因为她知道现在飘浮在空中的那六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杀掉γ。 “你知道什么……!!!” γ勃然大怒,愤怒的他却因为炎真的开口而停下了有勇无谋的逞强。 “除了有等着你回去的人之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炎真淡淡地说着。察觉到纲吉情绪变化的他虽然不知道白兰·杰索是何许人也,但也知道会让纲吉产生如此愤怒、悲伤感情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人。 “……” 被朝霞般的色彩染红了双眸。giotto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个散发着灿烂白光的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玛雷的小鬼们——” 作为精神体寄宿在彭格列指环里,giotto几人自然清楚十年后的未来都发生了什么。甫一察觉到白兰的登场,g马上就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不过有人比g更快,两个xanxus已朝着白兰开枪。橙红色的火焰之光中纯白的巨翼猛然一抖,被巨翼卷起的气流轻易的就吹散了两个xanxus的愤怒之炎。 “?!” 没有想到两个xanxus的攻击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化解,除了见惯了大场面的giotto以及他的守护者,众人均是一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哼哼~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好整以暇的笑着,毫发无伤的白兰从高空中缓缓落地。打扮得时髦值爆表的白兰看上去就像个在做舞台表演的视觉系艺人。 “上次最先朝着我脸开枪的也是xanxus君呢~下一个是谁?骸君吗~?” 回答白兰的并非骸那嘲讽的“kufufu”,而是大嗓门的吼叫以及太过具有特色的笑声。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 “呜嘻嘻嘻嘻~……” 暴雨鲛与岚貂同时开匣,紧跟在xanxus之后,十年后的斯夸罗与十年后的贝尔菲戈尔同时作出了攻击。 和十年后的最终决战时不同,两个巴利安的成员们现在都处于绝佳状态。这样的他们当然没有必要像十年后的最终决战那样依赖纲吉与他的守护者的力量。 “列威·电气伞!!” “雷鳐!!” “呀咧呀咧……” 眼看两个列威都攻了上去,玛蒙叹息一声,点燃了火焰。 “这也是没钱赚的工作,但是没有办法。我还不想死。” “boss加油!人家也来帮你!” 扭着小蛮腰,鲁斯里亚也奔跑了起来。 斯夸罗、贝尔菲戈尔以及两个列威的攻击被真·六弔花挡了下来。刚落地的白兰依然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真是一群麻烦的好事者啊……me才不想跟着你们起哄呢。” 话是这么说,弗兰可没闲着。地狱指环上的已经升腾起了雾属性的死气之炎。 异色瞳微微眯起,感觉到自己的弟子心口不一的点燃了他能点燃的最大强度的火焰,骸“kufufu”的轻笑出声:“确实是很好事没错呢。” 不去看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弗兰,鲜少和他人进行连携攻击的骸也与玛蒙和弗兰一起释放起了幻术。 “怎么办?云雀、狱寺?” 青年山本苦笑着侧头去问自己的两个同伴。 “还能怎么办?” 回答山本的是往赤炎之矢里塞入炸弹的青年狱寺的微微挑眉以及青年云雀无言地开匣。 天空岚狮虎的怒吼声中,黑色的天空被七色的光芒照得五彩斑斓。两个巴利安,四个彩虹之子所释放出的死气之炎的总量十分的惊人。 “大、大家……” 愕然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急急忙忙的去掏死气丸才发现死气丸已经吃光了的纲吉心中一阵感动。 “看来不必我们动手了呢。” giotto轻轻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 作为寄宿在指环中的意识,giotto等人本该不干涉现有世界的任何问题。只不过先前的混乱都是由同为意识的斯佩多所引起的,giotto等人才破例出手。无论纲吉等人的下一个敌人是不是白兰,是不是真·六弔花,giotto和g等人都不会再帮忙,斯佩多也不该再做出任何干涉现有世界的行为。 知道giotto的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脸上依然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斯佩多沉默着没有作声。大镰继续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他没有要和giotto等人一起回到彭格列指环里的意思。 (艾琳娜和怜南已经——) 挚爱之人已经不在了。无论斯佩多再怎么努力,照亮他的太阳、安慰他的月亮都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回到他的身边。 『我希望你活着,demon。』 『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很残酷,可是,无论是哪个我,都希望你能活着,都希望你能……』 『幸福……』 (失去了你的我怎么可能会幸福?) 连为失去挚爱之人而哭泣的资格都没有。斯佩多只能活着以实现挚爱之人既温柔又残酷的愿望。 (我——) 斯佩多闭眼,眼前浮现出那个与艾琳娜以及怜南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女。 (我知道她不是艾琳娜,也不是怜南。) 『不要逃避!!』 用尽全力的扇了斯佩多一耳光,阻止了斯佩多自绝性命的那个少女嘶哑的喊着,清秀的脸上满是泪水。 『——给我活着赎罪啊!!!』 黑色的长卷发被雨水和泪水糊在了脸上。湿透的白色洋装被沙石泥土弄脏。狼狈如此却仍坚强的呐喊着。少女那娇弱却无比坚强的样子刻在了斯佩多的眼底,也刻进了斯佩多的心中。 (但我仍然——) “giotto,” 斯佩多缓缓开口。 “什么?” 被爆炸卷起的气流吹拂的衣摆与头发同时微微飘起,斯佩多轻声道:“我想守护她。实现她所有的愿望。” 闻言,giotto微微一笑,却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还是老样子,极端得令人不安呢。demon。” “啊……没错。” 听到giotto久违的呼唤自己的名字,斯佩多先是一怔,后复一笑。 “从绝对要杀了那个少女到要把那个少女改造成艾琳娜。现在又说要保护那个少女、实现那个少女的愿望,你究竟是有多自说自话啊?” g没好气的“切”了一声。不再去看斯佩多。 “这次你不是因为想把那个少女变成艾琳娜第二才说这种话的吧?” “……我只是想还她一个恩情。” 斯佩多并不意外g话中带刺。不如说g会好好和自己说话而不是立刻和自己大打出手这点已经令斯佩多感到了惊讶。 “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死了,我就又伤害了艾琳娜和怜南一次。” 『demon。』 最后,她始终给了他一个笑容。一个从未改变的幸福笑容。 “……是吗?” giotto垂眼。 giotto知道身为意识的自己以及斯佩多等人都不该再继续干涉这个世界。可是哪怕真的有轮回,灵魂已经毁灭的艾琳娜与怜南也不会转世。而在身为半永久性的意识的斯佩多伴随着彭格列指环的破坏完全消灭以前,斯佩多都只能孤零零的活着。 如果连“报恩”这件事都不能去做……存在这件事对斯佩多来说除了酷刑之外什么都不是。 (至少,不要让demon活的那么痛苦——) giotto之所以能够对怜南放手是因为他用了一百年去回忆那些和怜南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斯佩多却是只要一回忆起艾琳娜就必定会想起艾琳娜的半身、怜南。 “我明白了。” 在听到斯佩多意料之中的回答以前,giotto意外地先听到了g的声音。 直视着斯佩多g道:“我会监视你的。” “g——” giotto愕然。g却是一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这次你要是再违背誓言……” 抓起斯佩多的衣领,g沉声道:“不管怜南和艾琳娜是不是希望你活着,我都会杀了你。” “g……” 望着g和斯佩多,纳克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都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先前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阿诺德眼神微微一变,蓝宝则是张大了嘴巴。 “为、为什么……?” ——秀气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手持长棍的铃奈挡在了白兰的面前。 第2章 目标01吐槽无力 “为什么——……?!” 不只是纲吉、狱寺、山本等人愕然于铃奈忽然挡在白兰面前的举动,先前护在铃奈和库洛姆面前的两个骸以及全力攻击白兰与真·六弔花的彩虹之子与两个巴利安成员们都有一瞬的愕然。 “垃圾,你这是要做什么?” “躲开,大垃圾。” 两把枪同时指向了铃奈的脑袋。xanxus与十年后的xanxus虽然没有直接朝着铃奈开枪,但是以现状来说,一旦他们确定铃奈会妨碍到他们的行动,他们就会立刻对铃奈动手。 “铃奈前辈……!!” 见状的纲吉忍不住喊出了声。死气丸已经没有了的现在纲吉不过是一个平凡又懦弱的中学生。 “……” 沾上了泥土与灰尘的白色洋装因为被雨淋湿而冰冷的黏在铃奈的瘦削的身体之上。无言地正视着随时准备再度出手攻击的同伴们,用力抿唇的铃奈明显也很紧张。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渗出,铃奈握着长棍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想要保护的是什么人,也很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等于是对同伴们的背叛。尽管如此,对巴利安以及彩虹之子的力量心知肚明的铃奈那碧绿的眸子之中的意志依然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该死的……!!) 狱寺又急又恼。之前铃奈帮着敌人的斯佩多是因为铃奈被斯佩多催眠了,狱寺不怪铃奈被敌人操纵。但铃奈三番两次转而帮助敌人这件事情确实让狱寺感到了难以承受。 (明明不想再和这家伙成为敌人……!) 狱寺不想要意识到这种感情,因为一旦意识到了这种感情狱寺就无法再对铃奈下手。 (我应该是忠于十代目的。) 作为左右手全心全灵的支持着纲吉,这是狱寺最大的愿望。然而曾几何时这个最大的愿望已经不再是狱寺唯一的愿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无法把铃奈当成敌人来消灭的狱寺恐惧于自己身上产生了如此重大的破绽。 (怎么回事——) 表面上还维持着冷静的山本心中的错愕与讶异绝对不会比狱寺少。他之所以看上去如此冷静是因为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冲动。 山本清楚比自己更加冲动的狱寺需要有人来制止,为了在万一的时候制止最糟糕的失态的发生,山本把自己想象成了刹车。 “你要包庇那个男人吗?” 青年云雀淡淡地问着。指环上的火焰灼灼燃烧,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并没有要停手的样子。 “不是的……” 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声音,承受着众人的威压的铃奈有些腿软。生理性的恐惧以及生存本能告诉铃奈她有多么的有勇无谋,同伴们充斥着怀疑、错愕以及不信的眼神让铃奈几乎想要从白兰的面前让开身体。 “那就快点过来我们这边!” “铃奈——” 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向着铃奈投去迫切的眼神。 “铃奈姐姐……!” 担心铃奈又危险的库洛姆紧紧的蹙着眉头,紫水晶一般的眸子里已有泪花打转。 “……” 沉默着压低了帽檐,里包恩那纯黑色的大眼之中是一种风和威尔帝都看不透的情绪。 “铃奈——……” “铃奈小姐……” 迪诺、两个巴吉尔以及一旁的正一、斯帕纳以眼神询问着铃奈她这么做的原因。他们相信铃奈不是白兰派来做奸细的人,可这份信任同时也证明了他们曾经怀疑过铃奈的身份。 “喂……这个是……?” 不只是纲吉等人对铃奈的行动感到错愕不已,真·六弔花的成员们显然也没有想到铃奈会袒护自家的boss。名为石榴的男人看向了高个子的斗篷面具男狼毒,狼毒冲他摇了摇头。 “那个人……和白兰大人……” 畏畏缩缩的抱住了怀中的玩具兔子,雏菊和用力“哼”了一声后就瞪着铃奈猛看的铃兰显然也不清楚状况。 (……) 真·六弔花里只有桔梗一人知道白兰和铃奈的渊源。然而即使是知道铃奈对白兰来说是“特别”的桔梗也愕然于铃奈居然敢在她的同伴们面前袒护白兰的事实。 (他们只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白兰大人对于那女孩来说应该只是一个路过的亲切青年。) 是的,桔梗在怀疑铃奈的目的。尽管这种怀疑在下一秒得到了解除。 (……不行,不能胆怯。) 心理上的压力让铃奈的身体发僵发硬。嫌恶着如此软弱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的铃奈强自振作的打起精神道:“这个人,” “白兰·杰索不是坏人!” “………………………………………………” 空气凝固了一秒。接着下一秒—— “哈(啥)————————————?!” 以纲吉为首的众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白兰·杰索不是坏人?!铃奈前辈你在说什么啊?!” 指着笑眯眯的白兰的鼻子,纲吉大声吐槽道:“这个人可是毁掉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罪魁祸首哦?!” 看到纲吉指着自己的鼻子白兰倒也不生气。笑容可掬的他甚至连发出的笑声都带着轻松的味道。 “就、就算纲君这么说……” 被鲜少对女性大吼大叫的纲吉的怒吼声吓了一跳,铃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在心中拼命的为自己打气,顾不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非常孩子气的铃奈用力闭起双眼、鼓起了勇气朝着纲吉吼了回去:“不是坏人的人就是不是坏人!” “………………………………………………………………” 铃奈的话让众人再度沉默了下来。众人简直想要感慨那个平时说话总是很有逻辑,条理也相当分明的铃奈如今也会说出这么胡搅蛮缠的话来了。 “因、因为……” 看到众人脱力的表情,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铃奈的脸上多少有些烧了起来。 “白兰先生要是想和我们开战,他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哪里有明知对方是敌人还跑去对敌人亲切的最终反派啊!?” “对敌人亲切……?” 纲吉、狱寺和山本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铃奈在说些什么。 先前还一脸严肃的giotto在见到眼前这种画面时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giotto……现在是需要严肃的时候。” “g,你的声音在颤抖哦。” 看出g在拼命的压抑着笑出声来的冲动,giotto故意点破道。 “啰嗦。” 回应giotto的是双手抱胸、看上去有点害羞的g。 “噗……” giotto和g的对话逗笑了炎真。纲吉的祖先以及他的守护者们让炎真多少理解了自己的祖先cozart之所以愿意和彭格列成为盟友,愿意为身为挚友的giotto出生入死的理由。 锐利的凤眸凝视着一瞬间让所有的紧张空气都凭空消失的炎真,阿诺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和giotto以及收起了攻击姿势的g一样不打算出手。 ——铃奈说的没错。白兰要是想和彭格列开战,他不用等到现在才这么招摇的现身在众人眼前。就算白兰喜欢华丽的登场,以他和真·六弔花的力量来说,他完全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粉碎彭格列、杀死因“逆向化”而逐渐失去力量的纲吉等人。 可是刚在的对峙里白兰一没有下令让真·六弔花对率先发动攻击的巴利安以及彩虹之子动手,二没有让真·六弔花去攻击防御力约等于零的纲吉等人。在出现之后白兰所做的唯一用到死气之炎的事情就是防御。 听到铃奈的话之后白兰轻笑了起来。 “铃奈酱没有想过说不定我是想策反你才去接近你的吗~?” 好心情的他如此问站在自己眼前的铃奈。 铃奈回头,瞪视着自己身后的白兰:“……在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策反成功的可能性已经被你自己消灭了。” 对于白兰故意隐瞒身份接近自己的事情铃奈一开始也又惊又气。失望自心底涌起。被人欺骗了的感觉激活了铃奈对于被利用的恐惧。一想到白兰接近自己或许是为了要伤害自己重视的人们,铃奈就生气难过的恨不得狠狠地揍一顿眼前这个轻佻的男人。 (但是事实不是那样的。) 铃奈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说明自己的感受。 (我相信棉花糖君。) 即使那些相遇充满了人为的刻意与故意,与铃奈相处时白兰的一言一行、一喜一忧却都是发自真心的东西。 不要说白兰不需要利用铃奈也可以击溃在十年后的世界里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敌人,哪怕白兰真的需要铃奈才能瓦解彭格列,他接近铃奈这么久,能禁锢尤尼灵魂数年之久的他要在铃奈身上做手脚早就已经做了。他要是真的想利用铃奈,现在也不必刻意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这样的人不会是敌人。) 白兰不是敌人的这个结论并非铃奈感情上作出的判断,而是铃奈的理智经过思考后得到的结论。如果光是用感情来作为判断的标准,铃奈反倒是对于白兰隐瞒了他身份的事情感到有些复杂。 “棉花糖、不……白兰先生,” 澄澈的碧眸深深地凝视着白兰。铃奈直视着白兰浅紫色的双眸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纲君他们的同伴吗?” 带着淡淡的浅笑,白兰回答:“嗯~没错。” “……我知道了。” 复杂的滋味在铃奈的心头泛开。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的铃奈有些失望,同时又有些释然。 “纲君、大家,” 让长棍回到匣子里,灭掉了指环上的死气之炎的铃奈上前两步。就这样以赤手空拳、毫无防备的样子站在了两批人马中间的铃奈向着众人道:“拜托请和白兰先生坐下来谈一谈吧。” “铃奈、前辈……” “你……” 望向那个以单薄身躯隔在本该是仇敌的两批人马中间的十六岁少女,不光是纲吉等人丧失了战意,真·六弔花的几人也面露诧异的忘记了要继续防御。 玛雷指环上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白色的巨翼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被白兰收回了体内。往前走上一步的白兰是那个两批人马之中最先把指环上的死气之炎灭掉的人。 “grazie.” (谢谢。) 铃奈的身体被人从后方抱住。那种温热的拘束感令铃奈既感到陌生,又觉得熟悉。在铃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白兰温热的嘴唇擦过了铃奈的脸颊。 “什、——……” 迪诺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什么——……” 纲吉、狱寺和山本都傻了眼。 “……咦……?” 青年山本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青年狱寺张着嘴说不出话。本来应该是晕厥过去的云雀掀开了凤眼,指尖微动的他看上去又想再一次站起来。至于青年云雀……“轰”的一声,紫色的火焰猛然升高。下一秒戴在青年云雀那形状优美的手指上的指环就因承受不住这样的炎压而碎裂开来。 “n、nyonyo!!这是什么——……?!” 先是睁大了眼睛,后是忍不住惊叫出声的铃兰抓狂的炸毛。 “う"お"ぉ、う"お"ぉぉぉぉ——……” 没等愤怒的十年后斯夸罗“う"お"ぉぉぉぉぉい!!”完,一个身影已经抢在所有人之前袭向了抱紧铃奈,给了铃奈嘴角一个亲吻的白兰。 ——大镰朝着白兰怒熙而去,斯佩多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白兰的项上人头。 “啊哈哈~真是热血呢,demon君~不过你不是背叛了彭格列primo,现在还想杀死铃奈酱吗~?” 右手的食指挡住了大镰,左手还抱着铃奈不放的白兰曲起右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弹,斯佩多的身体立刻被一股巨力拍了出去。 “咕……!!” 反手将大镰的先端插入土地之中,本来就受了不少伤的斯佩多好歹在身体向后飞出一段距离后面前稳住了身形。只不过这下子他变得更加狼狈了。 “……!” 见状铃奈猛然回神,先前因为白兰那突如其来的吻而魂魄出窍的她下意识的用力一拉白兰的衣服,大声道:“住手!!” “铃奈酱这么说的话~” 好整以暇的说着,白兰果然再一次灭掉了指环上的火焰。这次从铃奈身后用双手抱住铃奈身体的白兰用脸颊蹭了蹭铃奈的肩膀。 “铃奈酱的身体好冷……再不弄干会像上次那样感冒的哦?铃奈酱。” “‘铃’、‘铃奈酱’?” “‘像’、‘像上次一样’?” 狱寺和山本的大脑已经陷入了当机状态。 “铃奈大人请过来我这里……那个男人不值得信用!” “‘铃奈’、‘大人’……?……唉……?那个demon·斯佩多,叫铃奈前辈‘大人’……?” “‘那个男人不值得信用’什么的——……” 槽点太多,纲吉与迪诺这对师兄弟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起。 (总、总之——) 望着抱着铃奈不肯放手的白兰和忠犬一般的斯佩多,纲吉的努力的整理了一下思绪。 (“之前还想杀了铃奈前辈的反派boss在说什么啊?”……这样吗?) 纲吉发现自己居然连吐槽都无力了。 第3章 目标02针尖和麦芒 针尖对麦芒,两不相让。这或许是此时最能形容对峙中的斯佩多与白兰的话。 “嗯哼哼~” 轻松笑着的白兰抱着铃奈不肯松手。 “……” 握着大镰的斯佩多不打算放下武器。 应该是没什么交集的两人就这样持续僵持着。 “那个……!” (不管怎么说这种姿势还有这种状况都太奇怪了……!) 白兰怀中的铃奈既害羞又尴尬。她很想从白兰的怀中被解放出来——白兰身上那混合了些微糖果甜香的男性味道以及白兰的体温都让她说不出的紧张。偏偏白兰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两人的身体近乎胶合的紧贴在一起,只要铃奈一挣扎,她的身体就会和白兰的身体有更多的亲密接触。 “嗯~?什么事~?铃奈酱~” 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行动感到害羞,白兰在听到铃奈那近乎嗫喏的轻细声音之后体贴的开口问道。 “不、没什么……” 为了好好的听清铃奈的声音,白兰低下了头。凑到铃奈面前的他让铃奈无法直视他那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英俊面孔。 “就、就是那个……”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向自己脚尖的铃奈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白兰先生和斯佩多先生应该不认识吧……?为什么……那个、呃、有点奇怪……” (我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啊!!) 对于自己的软弱感到欲哭无泪,铃奈没有想过自己随口掰出来的问题是不是在探听他人的*。 “嘛~” 带笑的浅紫色眸子倒映出窘迫的铃奈,白兰松手,不再继续那种会让铃奈感到尴尬的拥抱。 “要说认识也算认识~要说不认识也算不认识~” 一手叉腰,满面笑容的白兰以一种铃奈无法分辨其中的成分与内容的口吻向着一边的giotto以及g笑道:“我理解哦~纲吉君那爱胡闹的祖先、彭格列一世,giotto彭格列和他的左右手兼青梅竹马的伙伴g君被demon君夺走最重要的事物的感受~” “……” 听到白兰的话,giotto和g同时沉下了脸。giotto虽然没有像g和其他人那样明显的表现出了猜疑与错愕,但giotto那被晨曦染红一般的金红色双眸中亦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 不意外众人有这样的反应,白兰随之笑着摊手:“啊,不对~我说反了呢~” “如果是giotto君和g君~应该能够理解我被demon君夺走最重要的事物的感受……这样才对啊~” “被……斯佩多——” “夺走了最重要的事物……?” 不只是纲吉、迪诺、狱寺、山本和了平等人面面相觑。就连giotto、g、阿诺德、雨月和蓝宝等人也因为白兰的话而微微皱眉。 先不说斯佩多和giotto等人一样都是百年前的亡灵,白兰是十年后毁灭了无数平行世界的罪魁祸首,斯佩多应该和白兰毫无交集。退一步来说,就算因为同为73的彭格列指环与玛雷指环为斯佩多和白兰之间制造了什么因缘际会,在白兰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斯佩多应该不可能从他那里夺走白兰最重视的事物。况且,心中只有与艾琳娜的约定的斯佩多唯一在乎的只有彭格列是否足够强盛,是否强大到令人颤抖。斯佩多可能会为了彭格列的壮大而铲除白兰以及白兰的家族。以至于白兰被他夺走了最重要的事物。但斯佩多无法夺走白兰最重视的事物而不让除了白兰以外的人知道。 “斯佩多先生……?” 铃奈迟疑地望向了不远处的斯佩多。她知道斯佩多做了很多错事,那些错事也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是“抱歉”就能了结的事情。只要一想起自己差点就在斯佩多的操纵下杀死同伴与朋友,铃奈就无法抑止的浑身颤抖。那种悲伤、那种愤怒、那种漆黑的绝望……铃奈不敢想象白兰被斯佩多夺走了最重要的事物后是怎样的心情。但铃奈知道如果白兰真的被斯佩多夺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白兰要斯佩多血债血偿绝对是无可厚非。 ——没有人能够在被夺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后还能保持理智与冷静。 铃奈不愿意看到那种鲜血四溅的展开。西蒙和彭格列的一战已经让铃奈近乎痛苦的明白真刀真枪的厮杀中有可能会出现怎样的牺牲。不论是接近自己的目的不明的白兰,还是忽然间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斯佩多……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铃奈都不想看见其流血流泪的样子。 (不,) 闭眼定了定神的铃奈在心中微微摇头。 (不只是白兰先生和斯佩多先生。大家、) (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流血悲伤了。) 铃奈当然明白自己这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可笑。可铃奈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取同伴们的幸福与快乐。 铃奈希望斯佩多能给自己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答案。即使铃奈现在还不清楚得到答案后自己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从铃奈的碧眸之中看到了铃奈的真心,只用了半秒来踌躇的斯佩多凝视着铃奈道:“……铃奈大人,我和那个男人像这样面对面的交谈是第一次。我唯一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十年后的世界,primo、giotto问我们是否同意将彭格列指环原版解放的时候。” 不等斯佩多猜测铃奈是否相信自己的说辞,斯佩多已经在铃奈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的安心。 (喂喂,又是“铃奈大人”啊?) 怎么听都觉得斯佩多这么称呼铃奈实在是诡异的不得了的纲吉心中默默吐槽上一句。他看到铃奈转而看向了白兰。 “白兰先生——” “我可没有说谎的兴趣~” 白兰笑笑,没有过多的为自己辩解:“虽然另外的我挺喜欢违背约定~” (“另外的我”……?) 一种奇妙的异质感从心头升起,铃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说……” 铃奈恍然地抬起碧眸,看向了白兰:“是平行世界里……?” 浅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愕,白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接着笑容更甚的白兰朝着铃奈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铃奈酱~理解事物的速度很快呢~” 真六弔花们似乎也意外于铃奈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事实。石榴、铃兰、狼毒和雏菊对视一眼,桔梗则是看向了自家的boss。 “没错哟~某个平行世界里的demon君夺走了我最重视的事物。啊,不过这么说也不是很正确。准确的说是某个平行世界里的demon君夺走了某个平行世界里的我最重视的事物。拥有玛雷指环的我得到了其他平行世界里的我的部分记忆,所以我知道其他平行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白兰的话让众人心中五味陈杂。所有人都在思考着白兰的话有多少的可信度。 “嘛~这个世界里的demon君是这个世界里的demon君,其他平行世界的我也不是你们眼前的这个我。我对demon君没什么怨恨哦?虽然很讨厌就是了~” 毫不掩饰自己对斯佩多的嫌恶,白兰那没有温度的笑容让众人心头都是一寒——白兰或许对这个世界的斯佩多没有恨意,但他对“demon斯佩多”这个存在有着相当的杀意。 “我和桔梗他们是从其他的平行世界来的。嗯~……按照时间的前后来说就是我们来自各比现在稍晚一些的未来~” “未来……” “平行、世界的……未来?” 威尔帝手中的狙击枪的枪口往下垂了垂。不可否认,身为科学家的威尔帝被白兰所说的点燃了好奇心。 在被诅咒变成彩虹之子以前威尔帝就在想办法把73弄到手,进而研究73。但是要把73这种等级的至宝全部拿到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奶嘴可以说是彩虹之子的一部分。奶嘴出现异常或许会导致彩虹之子的死亡。所以威尔帝在得到雷的奶嘴之后也不敢贸然进行研究,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也就是说我们是从未来来到这里的~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我’是——” “……你的话缺少可信度。” 淡淡地开口打断白兰的人是阿诺德。大多数时间都相当沉默寡言的阿诺德在这个时候开口确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玛雷指环没有穿越纵向时空的能力。一个世界也不该有两个同样的人。” 阿诺德的话让白兰轻笑出声:“嗯哼哼~……” “可事实就是那边的人、” 白兰笑着指向了青年狱寺以及他身旁的青年山本。 “十年后的纲吉君的守护者们、十年后的xanxus君和巴利安还有彭格列门外顾问组织cedef的下一任boss候补巴吉里昆君都在十年前的这个世界存在啊~” 浅紫色的眸子扫过青年云雀、十年后的巴利安众人以及青年巴吉尔,白兰眯眼而笑。 “可以说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再度从错愕过度以至于哑然的铃奈身后压住铃奈的肩膀,环住铃奈的颈项。黏回铃奈身上的白兰对着γ笑道:“那边的γ君不也是本来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人吗?” “!!!” 众人皆是一惊。先前因为白兰那亲昵的动作而动摇的铃奈现在和γ一样因为白兰的这番话而动摇了。 “带我去见尤尼酱吧~尤尼酱能分辨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白兰你这混蛋……!!” 听白兰提起尤尼的事情,γ瞬间暴怒。 “你根本不配提起公主的名字!!!” 握成拳的手上有青筋暴起,理性被愤怒的火焰焚烧殆尽。在心爱的艾丽娅离开之后就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尤尼的吉留涅罗第一猛将因为想起了白兰从自己身边、从吉留涅罗夺走了并禁锢了尤尼的事而感到了无比的屈辱与痛苦。 回忆中尤尼的眼泪和那最后的笑容灼烧着γ的心。明知现在的自己哪怕没有被十年后的铃奈所伤,自己也无法与白兰匹敌的γ满脑子都是豁出性命与白兰同归于尽的想法。 闻言,白兰不怒反笑。 “γ君真~是位单纯的骑士啊。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你会更加成熟一点。” “昨日的敌人,今日的朋友。世界不止黑白两色。想要守护最重要的事物,γ君最好还是快点成熟起来明白这些道理哦~” “你——……!!” γ不想承认白兰说的任何一句话。然而事实是白兰说的确实很有道理,γ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怎么办……?) 旁观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纲吉心中迷茫而焦躁。没有死气丸、无法死气化的他只是一个极其非凡的废柴中学生。虽然纲吉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令人焦躁不快的白兰大概对自己和同伴们没有敌意。但纲吉还是无法不怀疑眼前这个白兰是不是对什么事情有所图谋。 “……我知道了。” 在纲吉得出结论以前,铃奈先发出了声音。 “那么白兰先生和我们一起去见尤尼酱吧。” 碧眸中不再有动摇、羞涩或是尴尬,铃奈轻轻地推开了白兰环着自己颈项的手。转身面向白兰的铃奈已经脱离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客观的作出了决定的她果断的令人难以想象刚才她还在满面通红、因为异性的碰触而动摇不已。 “如果白兰先生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我和大家会用全力来阻止白兰先生。” 抬头望着白兰,比白兰要矮上不少的铃奈散发出的气势一点也不逊色于她面前的白兰。 “可以吧?白兰先生。” 白兰先是一怔,后复一笑。 “当然啦~铃奈酱~” 句末有音符浮现,白兰的心情显然好的不得了。 得到白兰的应允,铃奈又看向了斯佩多:“斯佩多先生——” “……” 微微沉默了一下,斯佩多很快低头向着铃奈行礼:“我知道了。一切都依照铃奈大人的指使。” 说不出是同类相厌还是同族嫌恶,亦或是雄性的斗争本能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友善,以至于双方对彼此产生了歧视。总之斯佩多对白兰没有任何的好感。一如白兰对斯佩多没有任何好感一样。 收起大镰的斯佩多像是要用自己的视线洞穿白兰的身体。 “如果这个男人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薄唇轻启,斯佩多的口吻似乎是在期待着白兰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 “我一定会杀了他。” 第4章 目标03循环 “啊……啊……” 一束鲜红的玫瑰从青年的手中掉下,摔落了几片殷红如血的花瓣。 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身着白色西服的青年生理性的张大了嘴巴,跪在了地面上。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红莲的火海。而那火海的彼端是他曾经熟悉的地方。是他二十几年来唯一有过的“家”。 “……”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爆响。高温让包裹着玫瑰花束的塑料包装纸迅速收缩成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黑褐色块状物。火焰之中,青年专门为妻子建造的秋千化为灰烬,那幢青年妻子最为喜欢的白色建筑也被烧成了黑乎乎的焦炭。 “——————” 青年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发出近似于哀泣的声音。 (这就是……) “……铃……” 青年开阖着唇瓣,挤出一点点干哑的声音。 “……奈……” 浅紫色眸子之中倒映出的是被悬挂在烧成焦炭的建筑物上的逆十字架。那个同样被烧成漆黑的逆十字架上还绑着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人类尸体。 “铃奈啊啊啊啊啊啊————————————————!!!!!” 那具尸体正是青年、白兰杰索的妻子北条铃奈,以及他们尚未出世的女儿。 浓烟上升,火舌席卷。承受不住大火的侵袭,建筑物、逆十字架以及悬挂在逆十字架上的人类尸体轰然倒塌。眼泪无法滋润眼球,双眼火辣辣的疼痛。双手的手指在身侧的水泥街道上抓住鲜红的指痕,惨烈的啸叫之声一如受伤野兽的悲鸣。白兰目睹了自己最重要的一切是怎样消失在火焰之中的。 那是比憎恨还要更加绝望千倍,比绝望还要更加痛苦万倍的心情。 “……再、再不出门会迟到的……” 清晨,白兰的妻子还会因为白兰在家门口索吻的行为而困扰的红了脸。 “白兰想要的话……今天晚上、可以。” 抓住白兰的衣角,白兰的妻子红着脸盯着自己的脚尖。即使已经结了婚,肚子里也有了白兰的孩子,她还是纯情的令白兰觉得不可思议。 “医生也说没问题的……宝宝已经安定下来了……只要不太激烈、就可以……” 望着害羞到想要变成土拨鼠找个洞钻下去的妻子,白兰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么——” 抬起妻子的下巴,白兰给了妻子一个深而长的吻。 “唔、唔嗯……嗯……” 白兰的手掌能够感觉到妻子脸颊上的温度微微升高。甜腻腻的吻让她发出一连串惑人的呻|吟。如果不是怕压到妻子隆起的肚子,白兰还真想就这么把妻子压到一边的墙壁上吃干抹净。 “多谢款待~” 揽着妻子的腰,吻到餍足的白兰眨了眨眼,顺便还舔了舔自己湿润的唇。 “那我去工作了~” “路、路上小心……” 有些腿软的说着,双颊酡红的白兰的妻子扶住了一旁的鞋柜——天知道她要是不找个东西扶住,她现在就真的站不稳了。 “嗯~铃奈酱在家也要小心。” 觉得这样的妻子可爱的不得了,白兰微微一笑,再度蜻蜓点水的偷袭了一下妻子的嘴唇。 “今天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 在妻子耳边喃喃完,眼见妻子的脸更红的白兰好心情的走出了家门。出门后发现妻子在窗前目送自己的他不忘对窗前的妻子挥了挥手。 一切都平和到令人难以想象。一切都平和的那样理所当然。 回到家里,看到妻子的白兰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黑手党首领的事实。白兰曾经以为这就是自己今后会一直过下去的生活。 “铃——————奈——————………………!!!!!” 直到这个瞬间。 家。家族。世界。 最重视的人,最重要的事物被毁于一旦。顷刻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的白兰不再在乎自己的家族会变得怎样,更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得怎样。 他的心里只有报复的冲动,只有报复的*。报复是支撑着白兰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来得及参透这句中国古话的d斯佩多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招致了第二个自己的诞生。百年间的心血悉数被毁,连和艾琳娜的约定都无法遵守的斯佩多直到最后才讽刺的发现原来现在的白兰就是当年的自己。 痛失挚爱之人的斯佩多已然疯狂。然而,白兰杰索又何尝不是一样? 查出了妻子被何人所害的他不惜撕毁和彭格列家族的盟约。为了彻底的毁灭那个夺走了自己最为重视的一切的怨灵、d斯佩多,白兰倾尽整个杰索家族之力毁灭了试图保护彭格列指环的彭格列家族。接着将至宝73之一的彭格列指环彻底粉碎。 (那个“我”是打从心底的恨着demon君的。) 但是此白兰非彼白兰。 现在出现在铃奈等人面前的白兰是跨越了时空的障碍,从未来回到过去的白兰杰索。他没有失去妻子,亦没有失去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个被斯佩多夺走了最重要的事物的白兰在那之后又遇到了什么,现在这个跨越了时空的白兰无从知晓——即使有玛雷指环的力量,白兰也不可能知道所有平行世界的所有的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白兰能知道的只有一部分事情。 不过跨越了时空的白兰多少也能猜到那个白兰的下场。他那过于残酷的行事作风以及他一个人擅自卷起腥风血雨的行为必将为他招致一个凄惨的结末。那不是“死”就可以了结的事。 注视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北条铃奈,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这个自己知晓其许多的事情、却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少女,白兰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 “白兰先生?” 感觉到了白兰的视线,铃奈回头,以疑惑的眼神看向了白兰。 “铃奈酱,身上的伤还痛吗?” 迈步上前,白兰柔声问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铃奈脸颊的他并没有想过要弥补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遗憾。 “唉、啊……嗯……已经不是很痛了。” 被白兰的动作弄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天生不会拒绝他人好意的铃奈虽然觉得害羞,可还是不会叫停白兰的动作。 清楚的感觉到周围那些带刺的视线,白兰又是一笑。他的手拂过铃奈脸颊,接着又来到了铃奈那纠缠在一起、打了不少疙瘩的湿润长发之上。 “难得的洋装都弄脏了呢。” 眷恋的凝视着看上去很是狼狈的铃奈。手指像有自我意识那样留恋的抚摸着那卷曲的黑发,感觉到铃奈的体温相当低的白兰说着就要脱下自己那扣着不少柳丁、别着不少别针的外套。 “……游轮上有浴室。待会儿先洗个澡吧。” 在白兰将自己的外套递给铃奈之前,青年山本的西服外套已经披在了铃奈的肩上。 “浴袍可能大了点。不过在这身衣服洗好烘干前你暂时穿着那个应该没问题。” 青年狱寺说着,和青年山本一起不着痕迹的将铃奈带离了白兰的身边。 “啊……嗯……” (山本先生和狱寺先生……好像、有点怪怪的?) 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楚自己察觉到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东西,铃奈露出一个稍微有点苦恼的表情。事实上,如果这个时候铃奈回头看一下青年山本和青年狱寺,或许她就能够明白这两个成年男人的心情。 ——无言地瞪着白兰。青年山本以及青年狱寺可以说是在用视线警告白兰不要太过接近铃奈。 “铃奈前辈……!” 先前因为白兰那意想不到的态度,以及斯佩多那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而目瞪口呆的纲吉这个时候才回过了神。小跑几步来到铃奈身边,看上去比铃奈还要狼狈的纲吉急忙问:“铃奈前辈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一连串始料不及的事情让铃奈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的思考。现在铃奈冷静下来了,看到纲吉的她几乎是马上想起了自己所做的事。 “该问大家有没有事的人是我啊……!” 环视四周,铃奈瞥见了灰头土脸的狱寺、山本与了平。比狱寺和山本看上去还要糟上百倍的云雀和迪诺。骸、弗兰和库洛姆都受了不少伤,就连那个号称最强的斯巴达教师里包恩和最强的拳法大师风都没能像平时那样在战斗之后也维持着干净清爽的样子。 鼻子酸酸的,眼眶发红又发热的铃奈双眼发胀。 “都是因为我的错,所以大家才会弄成这个样子……” 铃奈说着低下了头。 “要说是谁的错的话——” 狱寺和山本对视一眼,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跟在铃奈身后,几乎可以说是亦步亦趋的斯佩多。 “绝对是这个混账的错啊!!” “没错没错~所以铃奈前辈不用放在心上啦~” 狱寺用力指向斯佩多的鼻尖,山本则是双手抱在脑后,爽朗的“啊哈哈~”的笑着。 “要说是谁错了的话……或许该说是我们错了也说不定。” 璀璨如晨曦般的火焰之光微微闪动。以金红色的眸子看向铃奈,giotto带着g、雨月以及阿诺德等人来到了铃奈的身边。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能对demon解释清楚,demon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虽然现在我说这些也已经晚了。” “……” g以沉默表示对giotto的赞同。他和giotto一样……不,应该说比giotto还要后悔自己当时居然答应怜南不把有关于她的力量的事告诉斯佩多。 “giotto,你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看了giotto一眼,随即转头,跟在铃奈身后的斯佩多淡淡道:“这是你的坏毛病。” “demon……” “我所犯下的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任何人都没有必要为我分担,也没有人能够为我分担。” (这份罪孽是我生存的痕迹。也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这种过于煽情的言辞斯佩多无法对giotto说出口,斯佩多也无需说出口。giotto的超直感也会告诉他一切。 “即使那个人是你也一样。” “……” giotto明白斯佩多的真意是不希望自己和他一样继续痛苦不已。斯佩多不希望持续了一百年的隐忍、一百年的孤独以及一百年的哀伤之后,giotto还要像自己这样继续为艾琳娜以及怜南的逝去而痛苦。 “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 “不,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斯佩多的话。铃奈少见的显得有些生气。 “大家、艾琳娜小姐也好,怜南小姐也罢!斯佩多先生、giotto先生、g先生、阿诺德先生……所有人都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 铃奈不是不理解giotto和斯佩多的痛苦,也不是不理解giotto想为斯佩多分担、斯佩多希望giotto能够解脱的心情。正是因为知道giotto和斯佩多是在为同伴着想,铃奈才更加无法把这两个人的对话听完。 “没有一个人做出一个选择就能改变世界!事情会变成现在看到的这样,那是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所有人共同选择的结果!” 铃奈不希望斯佩多、giotto或是任何人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如果一定要说谁是错的……那我们所有人都是错的!” 闻言,斯佩多和giotto都是微微一怔。 “铃奈、大人……” “铃奈……” 其他人也都是以感慨良多的眼神看向了铃奈。 (真的、成长了呢。) 圆圆的大眼凝视着铃奈,里包恩按了按自己的帽檐。 “真的是成长了呢……铃奈。” 发出了里包恩压抑在心底的感慨的人是风。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里包恩的所思所想。最强的拳法大师以水袖掩口,微微轻笑起来。 “在这样下去,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也没什么好能交给她的了。不是么,里包恩?” “哼。” 不屑的挑了挑嘴角,里包恩并没有给予风正面的回答。 “那只是你而已。” “……” 听到里包恩那不算是答案的答案,风再度轻笑出声,不再言语。 (里包恩,你或许还没有察觉到。) 凤眼瞟过多年来的同伴,熟知里包恩为人处世的风格的风能够确信一件事情。 (你比你想象的要对她执着多了。) 第5章 目标04风和里包恩 “好、好痛……” 碧眸中泪光闪动,浴袍的大半都滑落到了床下,半躺半坐在床上铃奈几近啜泣。 “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不痛了喔。” 柔声安抚着,风眼也不眨的抚上铃奈那赤|裸的身躯。用沾满黏腻膏状物的手指在铃奈的肌肤上涂抹着。 “嗯、嗯……” 鼻音微颤,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的铃奈没有想到风手上的那个膏状物、据说是万能的外用治疗膏涂到身上之后,自己的身体会像被火烧一样疼痛。 (一般来说不是该是凉丝丝的、很舒服的吗……?小说里漫画里主人公被涂药之后都会觉得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啊……) 少女光洁柔软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粉红,胡思乱想着别的事情,以此来减少身上的疼痛感。浑身上下只有重点部位被毛巾盖住的铃奈额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铃奈是被斯佩多直接带到西蒙家族的“圣地”上来的。纲吉等人为了能快速赶到这个岛屿上来就乘坐了速度比游轮快上更多、灵活轻便的小型游艇。之后赶来的两个巴利安使用的交通工具也是差不多的小型游艇。 小型游艇的载重有限,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众人都只带了必要的物品,生活用品是一件没带。 迪诺出发前让部下同时开出加百罗涅的远洋游轮。游轮的航速比小型游艇要慢,所以等到斯佩多引起的事件被解决,加百罗涅的游轮才终于抵达了“圣地”。 加百罗涅的游轮上有浴袍,还有男女侍应生的备用服装。狼狈不堪的众人有洗澡的地方也有能够更换的衣服。问题的重点在于没有带生活用品的众人也不可能带上内衣裤。再加上与其他人相比,铃奈受的伤不多,伤势也不算严重。在众人的死气之炎都都耗损的相当严重,纲吉等人在接连遭受重创后又只是快速的治疗了一下的现在,铃奈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晴之焰的治疗。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这一幕。 ——铃奈勉强用毛巾遮住自己的羞|处,让有丰富中医知识的风为自己诊疗并抹药。 因为不是第一次被风这样看光光,也不是第一次被风抚摸身体。再加上风就是个大头小婴儿,铃奈虽然有点害羞,但也没有到害羞的无法忍受的程度。 “好了。” 用药膏涂抹完铃奈身上最后一个细微的伤口,风跳下了床,又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来擦拭自己的双手。 “嗯……” 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来,整个人比发烧还要热、还要难受的铃奈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用再接受抚摸酷刑的她松了一口气。 凤眸带笑。擦干净了手的风很快又来到了铃奈的身边。帮铃奈理了理因为汗湿而黏在额上与脸上的黑色长卷发,风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更害羞一些。” “……?” 疲惫的几乎想要睡过去的铃奈掀动眼帘,然而她的视界却陷入了温柔的黑暗——风那肉呼呼的小手温柔的盖上了铃奈的双眼。 “风师傅……?” “睡吧。铃奈。” 风帮铃奈把碍事的睡袍从床脚拿走,又为铃奈盖上了干净的被子。 “不行、我还有事没做……” 早在被风涂药的时候就已睡意上涌,但铃奈还是拼命的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我还没有——……” 同伴们受的伤只会比自己多,不会比自己少。只要一想到纲吉、狱寺、山本、了平、库洛姆、骸、云雀、迪诺、弗兰、斯夸罗等人现在都还浑身是伤,铃奈就觉得自己没法放着受伤的其他人不管,自己一个人先去休息。 (至少、至少要等到委员长醒来……) 铃奈深知云雀是多么坚强的人。然而此刻,被誉为“最强”的云雀却是躺在病床之上还没有回复意识。接连的恶战再加上“罚”所带来的巨大力量的冲击,本来云雀在白兰出现以前就有随时都会失去意识的可能性。可是在白兰出现的时候,云雀依然靠着战斗本能维持着部分意识的清醒。如果白兰和真六弔花出手攻击,按照云雀的那种性格,除非他战死,否则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还击。 虽说事情没有发展成那样。不过直到连指尖都无法再轻微的动弹一下,云雀才终于完全的失去了意识。被了平扛着上了加百罗涅的游轮。 铃奈一直挂心着这样的云雀。如果不是被里包恩命令先去洗澡然后到风那里治疗伤口,铃奈大概会去确定各自接受治疗的同伴们都没事之后到云雀所在的房间门外去守着云雀。直到云雀恢复意识。 “我不能——……” 铃奈无法忘记自己的双手沾染上同伴们的血的触感。比起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现在的铃奈更加害怕同伴在自己的眼前出事。 (那种回忆、那种回忆……再也不想要了——) “我必须——……” “你不能让同伴们担心,你必须好好的休息。” 风那悦耳的声音与些微甜美的香气轻轻的飘散在空气之中。像是被催眠了那样,眼皮本就十分沉重的铃奈这下子再也睁不开眼睛。因为疼痛而绷紧的身体也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晚安,铃奈。” 风微笑,从水袖里拿出了只有巴掌大的小香炉。 “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够害羞的。” 把那巴掌大小的香炉放到地板的角落里,风自然自语道:“那样我就可以说我会对你负责了。” 抬起自己那肉呼呼的小手,望着自己那婴儿肥的小手小脚,风苦笑了一下。 “当然这具身体或许负不了什么责任。” 风其实是知道的,碧洋琪和里包恩分了手。分手的原因很简单。碧洋琪最爱的人始终是夏马尔。而深刻反省过的夏马尔和碧洋琪也准备再度重新开始。 以前里包恩并没有把碧洋琪的心情真的放在心上。毕竟里包恩在受到诅咒、变成彩虹之子以前是非常受欢迎的。可是由于里包恩的杀手身份,他不能和任何人走的过近,也不能真正的爱上任何人。无论怎样的绝色美人对里包恩示好,里包恩也还是不为所动。 里包恩的杀手身份是他自己选择的产物。他并不是被迫成为杀手的。这也就是说里包恩的无心、无情完全是因为里包恩自己不想把自己的心扉向着他人敞开的结果。 各种各样的情妇、情人,里包恩身边有过很多的女人。但里包恩身边唯独没有过“恋人”。双方都明白自己和对方只是供需关系,没有负担、没有压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就一拍两散,谁也不会怨恨谁。 如果不是里包恩遇到了尤尼的祖母、露琪,大概里包恩至今都不会明白“爱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里包恩会接受碧洋琪那缠人的爱有许多原因。其之一是里包恩对碧洋琪真正爱的人了然于胸,他知道自己只是碧洋琪一时间用来忘记夏马尔的最好人选。其之二是里包恩个人的铁则之一是黑手党要对女性温柔,不论碧洋琪是出于什么原因喜欢自己,自己始终要对她保持温柔。其之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碧洋琪爱上里包恩的原因或许是出于对夏马尔的报复。但是碧洋琪对里包恩的爱毫无疑问的是真实的。里包恩无法回应这份真挚又执着的爱,但也不想随意的辜负了这份无偿的爱。 ——杀手里包恩确实因为露琪而改变了,变得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人的情感、体贴周围的人了。 (不过现在的里包恩一定很困惑吧。) 想到当初那个对露琪、对自己或是彩虹之子的另外几人都不假辞色的最强杀手如今正像一个稚拙的孩子那般在感情的道路上摸索着,风就忍不住想笑。 (铃奈是第二个让里包恩改变的因素。) 变得心情会因为那个人而有所起伏,变得无法放着某个人不管,变得想要去为某个人做些什么。 彩虹之子的身体是脆弱的。正是因为这具受到了诅咒的身体如此脆弱,受到诅咒的人才必须尽可能的强。否则这具婴儿的身体不仅无法守护七个奶嘴,更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里包恩和风都很清楚身负强大异能的彩虹之子们事实上都很脆弱。 彩虹之子不能消亡,彩虹之子的力量也不能够滥用。和作为意志寄宿在彭格列指环中的彭格列primo以及他的守护者们一样,彩虹之子要尽可能的作为旁观者来审视这个世界,然后做出最为合理的判断。 身为家庭教师的里包恩一直以来都在尽可能的锻炼着自己的学生,能让学生做的事里包恩基本不会出手干涉。要不是同为彩虹之子的威尔帝因为想到得到彭格列指环而引发了重大的问题,里包恩和风绝对不可能帮助纲吉和铃奈等人一起战胜威尔帝。 在并盛中学&至门中学联合文化祭那天,在铃奈被斯佩多控制了之后,里包恩看上去依然十分冷静。但他身上爆发出的行动力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强。 里包恩不仅提醒了纲吉该如何化解雾之幕帘,还在第一时间与纲吉、风、迪诺以及骸等人联手作战,以求将铃奈从斯佩多手里夺回。 (换做是其他人——) 如果被斯佩多控制的只是库洛姆,大概里包恩还是会冷静的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指导着纲吉去战斗、去夺回库洛姆。如果被斯佩多控制的人是里包恩情人的碧洋琪,里包恩必定会冷静而冷澈的选择让其他人回避应有的风险,一个人不动声色的处理掉斯佩多的事情。 (都不能说是“头脑一热”的程度了呢。) 受到露琪的影响,里包恩比任何人都要更看重彩虹之子身为旁观者的这个“规则”。然而这样的里包恩却是与风还有威尔帝一起来到了西蒙的“圣地”。并且不是以纯粹的“指导者”的身份与纲吉等人并肩而战。 『要是下次见到的是d斯佩多的傀儡玩具,就算你们不愿意,她也会d斯佩多一起向你们开战吧。』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可以尽全力——』 『杀了她吗?』 里包恩曾经这么问过纲吉。 (大概那个时候里包恩也在这么问自己。) 这是风的直觉。 诚然,如果纲吉回答里包恩自己能杀了铃奈,大概作为家庭教师的里包恩也不会反对。不过里包恩从一开始期待的就是否定的答案。深知弟子个性的里包恩早就猜到了纲吉不是那种会轻易就选择最简单也是最残酷的解决方法的人。 (真是狡猾的男人啊。) 纲吉的答案就是里包恩的答案。而早就猜到了纲吉答案的里包恩其实正用“这是弟子的选择”这一口实来逃避自己的答案。 (里包恩自己多半不想承认自己产生了这些感情吧?) 风能够理解里包恩这种不想承认的心情。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度过了十分长久的岁月。生命似乎都变得不再有意义。觉得就这么一成不变的活下去就好,偏偏遇到了将自己的步调以及预定都打乱了的存在。 (会恐惧是理所当然的。) 是的,无论是里包恩还是风,甚至是威尔帝都一样。半永久的生命让他们变得害怕对周遭的人付出感情,付出真心。表面上比任何人都坚强的他们习惯了寂寞,所以才越发的害怕周围的人和周围的事物先一步离自己而去。 (就像露琪那样。) 风还记得露琪微笑的样子。搀扶着怀孕好几个月的露琪,和里包恩一起与露琪一起在庭院里散步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可是露琪已经不在了。) 十年后的世界里,风和里包恩等彩虹之子就连露琪的孙女、尤尼都没能保护好。 (但是我们——) 看到了最年长的弟子恋慕着最年少的弟子。发现自己越是警告迪诺,迪诺对铃奈的心意就愈发膨胀的里包恩明白“心”这种东西是无法控制的。 里包恩越是想阻止自己在乎铃奈,他就越发的察觉到铃奈原来对他来说如此的重要。 看着铃奈胸口处就会产生些微的情绪波动,里包恩无法不正视自己的身体里产生的这种“异常”。然后正是因为正视起了自身的这种“异常”,感觉到了碧洋琪的心意,正视起碧洋琪的这份心意的里包恩才会和碧洋琪这么郑重其事的分手。 (我只是比里包恩要率直一点罢了。) “恋爱”是怎样的心情风不太清楚。想不起那是种怎样的感觉的风同样不确定自己对铃奈是不是产生了“恋爱”这种奇妙的感情。 风唯一知道的是铃奈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自己不想失去铃奈。 (——如果她变成了别人的玩偶,) 彼时,在“圣地”上看到铃奈像个人偶一样被斯佩多支配、操纵的风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情:没有了思考,“北条铃奈”就不再是“北条铃奈”。与其让知识一具空壳的身体遭人利用,风宁肯让铃奈不再违背自己的意志、做一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是的,奉信拳法不是用来伤人,力量是用来守护的拳法大师在那个瞬间确确实实的有了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的冲动。 (……还不如让我用这双手来让她自由。) 第6章 目标05姐姐 独自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暗色涌动的海景,被风吹的金发微微飘扬起来的迪诺很是忧郁。 (……我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啊……?) 没能在铃奈需要保护的时候保护好铃奈。也没能在师弟纲吉遭遇危险的时候帮上纲吉一点忙。眼睁睁的看着铃奈痛苦,眼睁睁的看着纲吉痛苦,眼睁睁的看着铃奈被斯佩多控制,眼睁睁的看着铃奈庇护白兰…… 从头到尾都只能作为一个活动背景来旁观着一切,这让迪诺说不出的难受。 (我,) 看到部下从游轮里找出的侍应生的服装时,迪诺就知道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身为加百罗涅的boss,迪诺的工作很多。像选择游轮上的侍应生的备用服装这类的小事迪诺根本没有时间亲自处理,也因此直到刚才迪诺才看到这艘游轮上的侍应生服。 (不想被她讨厌。) 可是在她得知了“那件事”之后,她还能用那么澄澈的碧眸来凝视着自己吗? “那件事”被铃奈知道之后,自己马上就要坐到无形的审判席上,听着铃奈这唯一的法官的宣判。 (我,想和铃奈一直在一起。) 但事实上自己在她的身边也无法帮上她的忙,甚至是在妨碍她的成长。 (我真是个笨蛋——) 悔之晚矣,无论现在的迪诺怎么嫌弃当年做出那种事情的自己,迪诺也不可能把时间倒转回去,让一切从头来过。 (啊啊啊……) 一想到马上就会被铃奈讨厌,或者是被铃奈不动声色的疏远,迪诺就想要抱头嚎叫。 (要是过去的我不存在就好了……!) 自暴自弃的想着,迪诺很快听到了一声有些轻佻的笑声:“呀~加百罗涅的迪诺君~” 敛起脸上愚蠢的表情,迪诺回头,旋即看见了抬手对自己表示打招呼的白兰。 “白兰·杰索——” 看到了来人是谁,迪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铃奈说过白兰不是敌人,铃奈也打从心底、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这个眼前这个没比纲吉等人大上多少的白兰。正是因为信任白兰的铃奈向众人请求,白兰和真·六弔花才会随着众人一起登上这艘游轮。 游轮的所有权在迪诺的手上,也就是说最终白兰和真·六弔花的登船是经过迪诺许可的。但,允许白兰等人登船这件事不代表迪诺对白兰没有戒心。 即使知道要是和白兰进行一对一的战斗,自己绝对没有胜算,迪诺也还是绷起所有的神经,做好了应有的思想准备。 “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呀~” 白兰轻笑着靠在了一旁的扶杆上。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迪诺君的麻烦的~当然也不是来挑拨离间你和纲吉君的关系的~” 像任何一个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青少年一样,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上的白兰说着,随意的摊了摊手。 “不管迪诺君相不相信,我对你和纲吉君没有敌意~” 浅紫色的双眸被夜染上了一丝魔魅,白兰补充上一句:“啊,不如说是充满好意的~?” “……” 望着这样的白兰,迪诺没有说话。用尽全力思考着白兰目的的他虽然有想要对白兰说的话,但那些话不适合现在这个时间,也不适合现在这种场合。最重要的是,迪诺知道自己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白兰的回答,白兰回答了自己也未必会相信。 “迪诺君,过去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的。” 白兰那若有深意的话让迪诺眼角一跳。 “我讨厌的‘我’和你讨厌的‘你’都不会因为我的讨厌或是你的讨厌而消失。那么~” 白兰眯眼而笑。 “正视过去的自己、接受过去的自己,正确的认识自己,然后想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才是正确的应对方法么~?” 简单明快的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白兰随即直起身体,从迪诺身边走开。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那么晚安啦~迪诺君~” (……这个人、白兰知道些什么?) 怎么梳理也无法明确白兰找到自己、对自己说这些话的理由,想不出白兰想要自己做些什么或是希望能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迪诺心中惊疑不定的同时也反复咀嚼着白兰留下的话。 (“正视过去的自己、接受过去的自己”……?那种事——) 对于自己的过去,迪诺无疑是充满了嫌恶的。 (因为我,) (因为我的错,) (……害死了父亲。) 然而迪诺做错的事情不仅仅是在那个时候逃避了。 (我——) 自我嫌恶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无法甩脱,再度望向在尽头融为一体的天空与大海,迪诺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铃奈醒来是在翌日的早晨。 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不再疼痛,本来酸痛乏力的身体也不再那么疲惫,铃奈换上了风留在房间里的女侍应生服,快步来到了还未回复意识的云雀所在的医务室门口。 (稍微有点、怪怪的……) 裙底凉飕飕的感觉让铃奈不自觉的拉住自己的裙摆往下按了按。不习惯穿空心裙子的她总觉得安不下心来。 ——铃奈的内衣此时正飘扬在这艘游轮的某个角落。然而铃奈却是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内衣要回来。 一整艘游轮上只有铃奈、库洛姆、艾德海蒂还有shitt-p四个女孩子。在先前的混战之中众人都受了相当程度的伤。为了避免一个人洗澡的时候产生什么异常的情况或者是遇到些什么意外、其他的人无法及时察觉,四个女孩子约好一起洗澡,好让彼此有个照应。 让拿好了浴袍的铃奈和库洛姆还有shitt-p先走一步,艾德海蒂先是给了一脸贼笑、准备跟上去的居里一记破颜拳,接着无视在地面上挺尸的居里,走向了一群被自己吓到的雄性生物。 “待会儿如果让我看到有宵小之徒做出不知廉耻的行为——” 铁扇“唰”的一声展开,冰之女王以冷淡的可以让人冰结的视线瞪着眼前的一群青少年。 “作出不知廉耻的行为的全员都将由肃清委员会来执行肃清。” (不用你说我们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啦!偷窥铃奈前辈洗澡什么的——) 湿润的碧眸一如叶片上那一滴至纯的露水,粉红的脸颊宛若成熟的蜜桃一般诱人。少□□美的曲线在水蒸气中若隐若现,卷曲的黑色长发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脸黑线的看着艾德海蒂的美脚踏过居里的“尸体”,纲吉刚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就因为自己脑海之中产生的妄想而红了脸。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 用力的摇头将不该有的绮念扔出脑外。纲吉一时间有种背叛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京子的错觉。 “但是被这么一说……忽然就有点想看了啊。对不对,狱寺?” 山本的声音从纲吉的身旁传来。 (唉唉唉?!) 没想到山本会用如此爽朗的声音说出这么劲爆的话来,纲吉猛然回头,果然看见狱寺红着脸想要给山本一拳。 “谁谁谁谁谁谁、谁想看那家伙的裸|体啊?!” 狱寺大声的吼着,揍向山本的那一拳被发出“啊哈哈”的爽朗笑声的山本轻易的避开。 (狱寺……你的真心已经完全暴露了……) 脱力的望着喊着“混账!棒球笨蛋你不要躲!”的狱寺,纲吉忽然感到了不安:这样的两人在十年后真的能支撑起彭格列这个庞大的黑手党家族吗? (不不不!我不会做黑手党的!当然山本和狱寺也不会做什么黑手党!) 用力的摇摇头,接着又下定决心那样的点点头。纲吉不知道自己的哑剧与狱寺还有山本的相声都被一旁的青年狱寺、青年山本以及青年云雀看到了眼里。 “……” 无声地叹息,青年狱寺简直想要把十年前的自己抓过来问:“你怎么能蠢到这种程度?” “嘛嘛~狱寺。放轻松点啦~谁没有年轻过呢?” 轻拍把眉头皱成川字型的青年狱寺的肩膀,青年山本笑道。 “让我头痛的不是我年轻过,是我身边总是有你这个碍眼的混账在!你——” “哼哼~真是热闹啊~” 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十多年来的老拍档,青年狱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那个轻佻的笑声。 “……” 无言地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青年狱寺看到了在桔梗、石榴等人的簇拥下走来的白兰。 “白兰——” 神经在一瞬间绷紧,对于白兰总是抱有一种奇妙的不信任感的狱寺与山本一起停下了胡闹,挡在了纲吉的面前。 “呀~纲吉君。还有纲吉君的守护者们~” 随意的朝着众人打招呼,白兰很快让开身体,让走在他后面的人现身于众人的眼前。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婴儿肥的笑脸上是少见的严肃,里包恩以看不出情绪波动的黑色大眼凝视着青年狱寺与青年山本:“从十年后回来的你们不是有话要说吗?那就到大厅里去吧。巴利安的人和其他人我已经让巴吉尔去通知了。” 愕然于同白兰一起到来的人竟是里包恩,众人均是一愣。然而里包恩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众人一惊。 “正好铃奈不在。算是半个当事人的白兰又在这里。” (唉……?) 铃奈和白兰的名字同时被提及,这使得纲吉茫然了起来。 (这是和铃奈前辈还有白兰都有关系的事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从心头升起,纲吉诧异于自己居然会变得如此的不安。 此时浴室外的大更衣室的铃奈正解下自己头发上的大蝴蝶结,继而从身上脱下脏了的洋装。 战斗的时候,使用西蒙指环的艾德海蒂为了行动方便只穿内裤而不穿内衣。打扮总是十分古怪的shitt-p压根就不穿内衣,她穿的衣服也穿不了内衣。于是四个女孩子在洗澡之前换下来的贴身衣物就只有两件内衣和四条内裤。 “铃奈大人,换下的洗衣物请交由我来处理。” “?!” 斯佩多的忽然出现让铃奈吓了一跳。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在洋装脱到一半的铃奈面前,斯佩多很快抬眼道:“如果您允许的话,更衣也请交由我来处理——” “kya呀呀呀~~!!这里有变态~~~!!!” 掐着嗓子的高分贝尖叫划破了更衣室的空气。下一秒斯佩多已经在号称“巴利安妈妈”的两个鲁斯里亚纯爷们儿的“喝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怒吼声中吃了一记双腿合璧的超级回旋踢后飞出了更衣室。 “………………” 头发因为被飞出更衣室的斯佩多带起的风给吹的微微飘起,浑身僵硬的铃奈一时间找不出言辞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好啦~变态排除~大家可以安·心·的洗澡了哟~~” 比划着兰花指的鲁斯里亚说着还扭了扭小蛮腰。 (不不不……怎么说都不可能安心吧?!就算心理是女性……生理上也还是男性啊——) 铃奈产生了激烈的吐槽欲。可惜她无法把这些吐槽直接说出口。 “那个……” 只穿着内衣的库洛姆看看鲁斯里亚的胸肌,又看看自己平坦的前胸。 “铃、铃奈姐姐……” 大概是觉得鲁斯里亚的胸肌比自己那尚未发育的胸部还要大,库洛姆双眼湿润、表情悲伤的望向了铃奈。 (……) 铃奈不知现在自己该五体投地做otz状还是该掩面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总之在一秒的忧郁之后,铃奈选择对库洛姆张开怀抱,让库洛姆扑进自己的怀里。 安抚的拍着库洛姆的背脊,铃奈无奈地看向一旁的艾德海蒂,希望艾德海蒂能够阻止鲁斯里亚也来一起共浴。 “这里的隔间也相当大啊。不愧是治理着整个港都的加百罗涅。钱的方面毫不吝啬……” 以毛巾遮住自己姣好的身体曲线,以估价的眼神打量着整个浴室的艾德海蒂在注意到铃奈的视线后回过了头。 “怎么了?北条。” “不、没、没什么……” 见艾德海蒂在两个鲁斯里亚面前毫不避讳,高喊着“p噗噜p~!”的shitt-p已经已全|裸的姿态在浴室的走道上走起了星光大道,铃奈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歧视”、“排挤”男儿身、女儿心的鲁斯里亚了。 “?” 艾德海蒂有些许的疑惑,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窝在铃奈怀里撒娇的库洛姆。浴室她恍然大悟的开口:“北条你可以和你的同伴在同一隔间里洗。这里的隔间本来就很大,你们两个又那么小。” 用手指对铃奈比划出一厘米的大小,艾德海蒂很快和哼着“洗澡~洗洗澡~洗澡~”的鲁斯里亚走进了浴室。 “……” 不知自己该先吐槽艾德海蒂“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在那里!”还是“我和库洛姆才没有那么小呢!”,站在原地的铃奈的心情一阵复杂。 “可以吗……?铃奈姐姐……” 不太好意思的垂下密密的长睫,娇怯的库洛姆如同一株白百合那样惹人怜爱。 铃奈当然不可能对这样的库洛姆说“no!”,所以—— “当然可以啊。” 听到铃奈的话,库洛姆表情一亮。眼中满是兴奋的她马上表示:“我想为铃奈姐姐擦背……!” “那我也帮库洛姆擦背。” 铃奈说着微笑了起来。 独生子女的铃奈没有和兄弟姐妹一起洗澡的经验,她明白库洛姆兴奋的理由——对于库洛姆和铃奈来说,和人一起洗澡、互相擦背是一种曾经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的奇特体验。 不再介怀两个鲁斯里亚的事情,脱掉全部衣服的铃奈和库洛姆一起走进了浴室的隔间里。好在这个员工浴室每个隔间都比较大,门关上后就看不到隔壁与对面的情形,铃奈和库洛姆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其他人看到裸|体,也不用担心会看到其他人的裸|体。虽说即使看到了或是被看到了大概介意纠结的人也只会有铃奈一个。 “那大家的内衣就由鲁斯姐我来处理啦~” 洗过澡后,皮肤光洁水润的鲁斯里亚拿着洗衣篮朝四个女孩眨眼外加飞吻。 “啊,拜托你了。” 代表四人点头,没有穿内衣也不会有任何不适或不习惯的感觉的艾德海蒂道:“明天起床后我会去找你的。今天就麻烦你了。” “啊啦嘛~你这孩子还真是懂事~” 因为艾德海蒂的话而表现出些许的娇羞,鲁斯里亚嗲嗲的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艾德海蒂的肩膀:“这哪里是麻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后不用对我客气哟!艾·德·海·蒂·酱~” “酱、酱……?” 从来没被人叫过“酱”的冰之女王脸上出现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愕然与羞涩。 (铃木同学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这让铃奈觉得现在的艾德海蒂十分的可爱。 “呼呼~洗衣服的事就交给鲁斯姐处理~你们今天都很累了……” 轻轻地推了推穿着睡袍的艾德海,接着又轻轻拍了拍铃奈、库洛姆以及shitt-p的头,鲁斯里亚轻笑道:“赶快去治疗,然后早点去睡吧~” 没有“姐姐”,也没有被“姐姐”这么关照过的铃奈以及总是充当大姐头、不会对人撒娇的艾德海蒂先是一愣。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微笑起来。 “嗯……!” (有鲁斯姐这样的姐姐好像也不错啊。) 看着浑身肌肉十分发达,不知道洗澡的时候有没有把墨镜脱下来的鲁斯里亚,铃奈弯起了唇角。 (虽然外形上比较像哥哥就是了。) 第7章 目标06白兰·杰索 “那么,你们要说的话是什么?” 当世最为顶尖的杀手、彩虹之子的里包恩开了口。 象征着彭格列新生代力量的纲吉与他的守护者。十年后依然被誉为“最强”、一手建立了风纪财团的青年云雀。代表着彭格列“暗”的一面的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彭格列门外顾问阻止cedef的重要成员巴吉尔。彭格列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boss迪诺。不承认自己是纲吉的守护者、但是在choice之后加入了“彭格列同好会”骸。还有在幕后帮助辅佐纲吉和铃奈等人到现在的正一、斯帕纳。为了研究而和铃奈达成协议、暂时留下来帮助铃奈的威尔帝。成为了铃奈师傅的彩虹之子风。奉尤尼之命前来助纲吉等人一臂之力的γ。无视γ的怒瞪、风度良好的微笑着的,本该是众人需要联合起来打倒的最终boss白兰;以及他忠实的部下真六弔花们。 此时在场的人中甚至有百年前创造了彭格列家族这个庞大黑手党组织的初代boss与他的守护者们。还有彭格列primo、giotto好友cozart的子孙古里炎真所率领的西蒙家族。 被这么多拥有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的人注视着,青年狱寺与青年山本体会到了已经遗忘了多年的紧张感。 碧色的眸子扫过眼前的众人,作为纲吉的左右手辅佐纲吉多年的青年狱寺很快冷静了下来。站在青年狱寺身旁的青年山本也在同伴镇定下来的同时露出了些许放松的表情。 “……这是经过十代目确认的消息。” “……” 在场的众人都很清楚青年狱寺这么说的意思——彭格列的血脉之所以如此重要就是因为拥有彭格列血脉的人能够有机率传承到giotto的超直感。绝对不会出错的超直感代表着一种绝对的发言权。中学时代纲吉的超直感就已觉醒,经历过十年的磨砺,十年后的纲吉的超直感更是没有可能出错。这意味着接下来青年狱寺所传达的消息是一定正确的。 “十——” “稍微等一下~十年后纲吉君的守护者~” 轻松微笑着的白兰打断了青年狱寺的话,这让大厅里在座的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你要说什么,白兰杰索?” 没好气的瞪着微微抬手的白兰以及得到白兰的示意后弯腰鞠躬表示了解的桔梗与狼毒。青年狱寺不知道这个时候白兰还要玩什么花样。 “要说重要的事情,‘那一位’可不能缺席啊~” 一点也不在意青年狱寺那种完全敌视自己的态度,白兰看着桔梗和狼毒拿出两个半圆形盘子一样的装置拼合在一起,接着将那装置放到了地面是。 “那是——”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摆出战斗姿态,但是所有人心中都有所惊觉。他们不知道白兰要做什么,也不清楚白兰的目的是什么。可是铃奈拜托众人相信白兰,纲吉又直觉的确定白兰没有撒谎。众人没有怀疑白兰的理由。退一万步说,就算白兰让桔梗和狼毒拿出的是什么可怕的装置,在场的人也有自信不输给这装置,不输给白兰。 “那是立体投影装置!!” 一手扶正自己的眼镜,明白众人在想些什么的正一大声道。 正一虽然看不惯平行世界里的白兰到处毁灭、收集73并且想要成为新世界的神的行为,但正一心底某处还是把白兰当成自己的朋友。看到朋友被人怀疑,正一下意识的就开口为白兰解释了。 听到正一的声音,白兰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又恢复成平时那种笑容:“小正说的没错~这是立体投影装置~同套的另一个装置我已经让雏菊拿到彭格列地下基地、尤尼酱在的地方去了~” “你说什么?!” 刚一听见白兰提起尤尼的名字,γ就猛然起身。一想到尤尼有可能会被那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怪物雏菊伤害,γ就像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那样痛苦。 “放心吧γ君,雏菊不会伤害尤尼酱的~” 白兰笑着保证。在他说话的时候桔梗和狼毒已经组装好了立体投影装置,并启动装置让装置开始了正常的运作。 “……莫非你是想让现任彩虹之子的首领也能到场吗?” 让在一旁旁观了一切的giotto轻声问着。 “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吗~?” 白兰笑着反问。 “利用立体投影装置让公主到场?可是公主她应该还在沉睡——” 因为giotto的介入,明白了白兰要做什么的γ多少冷静了下来。可担心着尤尼身体状况的他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那倒是不用担心~” 白兰说着看向了挨了一记两个鲁斯里亚的双腿合璧超级回旋踢、脸上再添新伤的斯佩多。 “让尤尼酱沉睡的人就是demon君啊~” 众人的视线一齐转向了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斯佩多。看到这样的斯佩多,纲吉不自觉的有些想笑。 (不、不行……这种场合笑出来就太……) 想着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下自己笑出来实在是太不合时宜,纲吉拼命憋住了想笑的冲动。 “噗……!”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纲吉的左右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山本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狱寺更是笑得幸灾乐祸。 “为了封住尤尼酱的预言、顺利的带走铃奈酱并把铃奈酱洗脑成百年前已死的恋人,对吧~?demon君~?” 白兰微笑。 “……那不是洗脑。” 睨着笑容满面的白兰,斯佩多非常确定白兰是和自己杠上了。这百分之百的是找茬。 见斯佩多没有否定他为了封住尤尼的力量而侵入尤尼的梦境之中使得尤尼陷入不正常的沉眠,众人能够推断出白兰说的八成是事实。 “那个,白兰——” 令众人意外的是这个时候纲吉向着白兰开口了。 “难道说你……” 年仅十四岁的中学生有些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脸颊,先是看了看白兰,又看了看地板。纲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想法。 “……你是为了从斯佩多的手上救回铃奈前辈才会到‘圣地’、就是之前的那个岛上去的吗?” 纲吉的话让白兰稍微睁开了因笑而眯起的眼。以浅紫色的双眸凝视了纲吉一秒,白兰颔首。 “是的。只不过我去晚了~demon君已经被各位揍扁了~” 白兰的答案让众人一阵愕然。谁都不敢相信白兰现身于众人面前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纯粹。退一步来说,就算白兰的目的真的是这么的简单纯粹,铃奈又是白兰的什么人,能使得白兰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救她。 猜忌、怀疑和难以置信在大厅中蔓延,所有人都在不同程度的思考着铃奈和白兰之间的关系。只有迪诺一个人明白了什么。 『迪诺君,过去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的。』 『我讨厌的‘我’和你讨厌的‘你’都不会因为我的讨厌或是你的讨厌而消失。那么~』 『正视过去的自己、接受过去的自己,正确的认识自己,然后想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才是正确的应对方法么~?』 (白兰和我一样在别的时空见过铃奈吗?) (不,还是有点不一样。玛雷指环的力量是横向的、是横跨平行世界的力量。……不是在现在的这个世界、白兰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遇到过铃奈!) 迪诺现在能够稍微理解白兰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话了。 ——对跨越了时空的白兰来说,现在是“过去”。那个试图毁掉所有的平行世界,收集到所有的73以进行世界再创造的白兰是现在这个白兰无法消除的“过去的自己”。 “……这么说来,” 优雅的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十年后的骸抬眼而笑:“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不是因为拥有前世记忆的记忆就可以随便凭空捏造事实,骸说铃奈前世是他的仆人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他之所以说铃奈是他的仆人是因为他确实有前一世的铃奈是自己仆人的记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铃奈并不叫“北条铃奈”,骸也还不是“骸”。 『かごめやかごめ!』 (笼子缝,笼子缝!) 『かごの中の鸟は……』 (笼子中的鸟儿……) 不断被唱响的《笼目歌》,被夕阳染红的粗布衣裳,少女手中转个不停的风车…… 记忆上浮,异色眼中浮现出一丝压抑,轻微的头痛让骸的笑容更加的冰冷。 “我和铃奈酱的关系啊~……嗯~~……” 笑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两个骸,白兰道:“说起来有点复杂呢~而且关于这个,我想各位只要知道我和铃奈酱我们确实有某种关系就可以了吧~?”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垃圾!!不以为你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 虽说平时斯夸罗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过此时的斯夸罗激动的令十年前的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这种奇妙的焦急与焦躁是斯夸罗从未有过的陌生心情。 “……可以的话,我希望各位到此为止。请不要再向白兰先生询问他和铃奈酱的关系了。” 干净的女声一如清泉,抚平了在场众人的神经。是尤尼。 “公主!!” 望着凭借着立体投影出现在大厅之中的尤尼,γ单膝跪在了穿着身为彩虹之子首领的正装的尤尼面前。 “γ,这一行真是辛苦你了。” 要不是隔着遥远的距离,远在并盛町的尤尼并不能真的碰触γ。尤尼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上前扶起γ。然而她现在不能,所以她只能对自己的骑士柔声说着。 (如果是和γ两个人——) 天知道尤尼有多么想要抱住γ,确认γ平安无事。又有多么的想被γ拥抱,让自己和γ在再度消失以前能够多留下一点回忆。 深知自己不仅仅只是“尤尼”,也是彩虹之子的首领以及吉留涅罗的boss,按捺下心中情愫的尤尼温声吩咐着:“起来吧,γ。” “是的,公主……您平安无事就好。” 从地上起身的γ由衷地说着。心有灵犀,与尤尼四目相对的他确定此时被白兰等人带来的立体投影装置投影出的却是是真正的尤尼。 朝着γ微微颔首,尤尼把儿女私情暂时放到了一边。 “各位,好久不见。” 弯腰朝着众人鞠躬,以此省去了多余的介绍以及寒暄,尤尼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必各位都是知道的。是的,” 右手微抬,按住了自己胸口的尤尼看向了白兰。 “现在在各位眼前的这位白兰先生确实是从‘未来’来的。” “……” 对于尤尼的结论,众人并不感到惊讶,令众人感到惊讶的是尤尼接下来的话。 “泽田先生,这是你创造出的可能性。” “我……创造出的可能性?” 忽然被点名的纲吉睁大了褐色的双眸,抬手指向了自己。 看到这样的纲吉,尤尼含笑点头:“是的。” “这位白兰先生是从被泽田先生击败的未来来到这里的。” “唉……?” 闻言的纲吉先是一怔,接着满脑子都是: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糟了啊!如果这个白兰是十年后的世界里被我击败的白兰……那他不是该报复击败了他的我吗?!) “很遗憾纲吉君~我不是来一雪前耻的~” 从纲吉脸上那变来变去的表情看出了纲吉的想法,白兰轻笑出声:“你击败了过去的我,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我才有可能产生,因为——” 与立体投影中的尤尼相视一笑,白兰继续道:“你击败了我的这件事不仅使得原有的平行世界得以恢复。同时由此产生了新的未来。其中一个未来的我在被你击败后坠入了我自己制造的麻烦噩梦之中。在那个梦里我打败了你……” 像是想起了什么,白兰脸上的笑容稍微浮现出一丝寂寥。 “虽然游戏通关了,我所有的愿望也都实现了。但是失去了目的的我变得很‘空虚’……然后~” 一扫先前的寂寥,白兰笑道:“梦中的我被以生命作为代价复活了彩虹之子后只剩下意识的尤尼酱拯救了~” “尤尼酱让我想起了我的人生缺憾~变得还有愿望没有实现的我就这么脱离了那个噩梦,接着我为了弥补我的人生缺憾就到这个世界来了~” 句末有音符浮现,将自己的经历形容的好似某个醉生梦死的暴发户忽然找到了心灵绿洲、决定投身于什么事业中那样,白兰把自己在那个噩梦之中的痛苦经历全部用几句话轻松地带过。 “……原来如此。总而言之就是坏人被打倒之后好好的反省,最后成了好人吧?” 山本用自己握成拳的右手轻轻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掌。 “什么叫‘原来如此’啊?!这么轻易就变成好人!你以为这是小说电视剧或者是jump系的少年漫画吗?!” 狱寺不满的朝着轻易地接受了白兰说辞的山本怒吼。 “但是就算纲吉君的右手君这么说……” 对视的尤尼与白兰都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事实啊。” “是的。虽然我没有办法像玛雷指环的持有者白兰先生这样横跨时空,但是白兰先生带来的死气之炎确实是这么告诉我的。” 对白兰的话表示赞同,尤尼再度向着众人道:“死气之炎是不可能伪造,也不可能说谎的。” “……” 尤尼的话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过很快就有人开口。 “那么——话题回到刚才。” 做了个把放在左边的东西搬到右边的姿势,一如既往的戴着可笑的青蛙头套的弗兰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 “你们要说的话是什么?” 第8章 目标07夙缘 “……” 对上众人那严肃又紧张的视线,青年狱寺再度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理清自己脑海之中的各种情报的头绪。一个呼吸之间,青年狱寺已经让自己从一个普通的男人回到了“彭格列第十代boss最为信任的左右”的身份。 “十年后的世界里,” 碧色的眸子看向众人,狱寺的口吻沉稳而略带凝重。 “北条铃奈已经死了。” “——?!” 大厅内的气氛转瞬间改变,不仅是狱寺和山本等人大惊失色,就连纲吉一时也回不过神来。 “死……了?” 纲吉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十年后的世界里……铃奈前辈……死了?” 即使是没有去过十年后的未来的纲吉也清楚十年后的世界不可能和现在的世界一模一样。所有的人都在成长,人和人的关系不可能一成不变。 更何况纲吉是去过十年后的未来的,他很清楚十年后的世界和现在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就算十年后的未来白兰没有引发战争,自己和狱寺还有山本没有加入彭格列,很多事情也还是和十年后不一样的。 『纲君。』 但是那个温柔又坚强的,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脆弱,事实上却比任何人都要坚持坚韧的前辈会在短短的十年间就殒命这种事情……纲吉从未想过。 看着纲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青年狱寺明白铃奈的死讯对只有十四岁的纲吉来说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但是这些事情狱寺不能不传达给纲吉等人知道。就像十年后的纲吉所说的那样:十四岁的纲吉有必要知道这些事。二十四岁的狱寺则是有责任向他们传达这些事。 所以即使不想再把话说下去,让尊敬的十代目露出如此受伤的表情,青年狱寺还是神色凝重的朝着纲吉点了点头:“……是的。” “十年后的世界里没有‘北条铃奈’这个人,因为她早在白兰的名字为世人所知以前就已经死了。” (对于过于温厚善良的十代目来说,这会是非常残酷的现实吧。) “我和山本,还有那边那个大嗓门、……斯夸罗都不认识铃奈就是这个原因。” “……” 纲吉张了张嘴,然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心中乱作一团,有太多情绪一起从纲吉的心底冒出,冲击着纲吉那算不上聪明的头脑。只要一想到那个一身狼狈、满脸泪痕但却笑得很美的前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纲吉的心就隐隐作痛。 (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 光是想象一下那只刚才还握住自己的手变得冰冷而无力,纲吉已难受的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的逆流。 “为什么、铃奈前辈会……?” 翕动着嘴唇,纲吉好不容易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吗?纲吉不知道。但是纲吉知道。如果还有百分之一、不,就算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自己都要去改变那个铃奈已死的未来。 狱寺凝视着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地悲哀与一抹坚定的纲吉,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百分之百的会让纲吉更加的痛苦。 “……北条铃奈的死,可以说是彭格列造成的。” “唉?!” 这下子不只是纲吉睁大了眼睛,一旁的狱寺、山本还有了平等人也是愕然抬头。 “……” 弗兰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斯夸罗眼皮一跳,迪诺则是木头人一样愣在当场。 得到了十年后与纲吉等人一起战斗的记忆的迪诺在这个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要怎么面对铃奈的死亡,更无法想象是不是最重要的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死去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还在处理着家族的公务或者是参加着家族的派对,迪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导致自己无法呼吸。 (如果狱寺说的是真的,是彭格列害死了铃奈,我——) 堪称第二个父亲的恩师。像兄弟一样亲密的师弟。算是半个家的彭格列。自己真的要为了铃奈而与这些人作对吗? 如果自己选择了为铃奈报仇,那么自己把自己的家族放在了何种位置?家族是不是变成了自己用来报复的道具?家族成员以及彭格列成员们的性命又被自己置于了何地? 如果自己选择一笑泯恩仇,不为铃奈报仇。那么自己又把铃奈放在了何种位置?把铃奈的性命置于了何地?还是说自己对铃奈的感情根本就只有那么卑微的一点? 迪诺得不出结论。 “喂!这是开玩笑的吧?!彭格列怎么可能……?!” 狱寺没有想到十年后的自己带来的会是这样的消息。他宁愿十年后的自己回到未来后什么都没有调查到,也不希望十年后的自己会像现在这样说出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瞥了一眼十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自己,觉得十年前还是个毛头小子的自己十分令人暴躁的青年狱寺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焦躁道:“虽然只是间接的。但彭格列确实造成了北条铃奈与她父母的死亡。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争的……事实……” 咀嚼着同一句话,师兄弟两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一种怪异的气氛弥漫在了纲吉与迪诺之间。 “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解释吧~”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青年狱寺在拼命的压抑着自身感情,以尽量公正的态度来说明自己必须要传达的事情,白兰的插嘴及时的制止了青年狱寺的负面情绪爆发。 是的,和纲吉还有迪诺一样,青年狱寺对于铃奈的死讯同样感到错愕与难过。可是十年后的狱寺是彭格列第十代boss的左右手,也是彭格列第十代岚之守护者。即使狱寺心中满是愧疚,即使狱寺也为铃奈的命运感到不公;作为十年后的纲吉的代表来到十年前的他也不能像十年前的自己那样自由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所以当青年狱寺看到十年前的自己不加思考的表现出自身的情绪的时候,青年狱寺总是会十年前的自己的言行感到烦躁。 ——十年后的狱寺讨厌十年前的自己那种似乎只有他和他的同伴才关心铃奈的态度。 “白兰……” 众人一致的看向了接下话茬的白兰。除了不再说话的青年狱寺和苦笑着的青年山本,没有人知道铃奈的死亡和彭格列扯上关系后又怎么和白兰扯上了关系。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白兰只是眯眼而笑。 “十年后的我在掀起世界战争以前做了几件事。” 因笑而弯起的浅紫色眸子睁开一线,白兰笑道:“其中一件事是收买各个国家的政|府|官|员,让他们对我和我的家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一件事就是排除坚决不与我‘同流合污’的政|要首|脑。除了有小正在的第二部队之外,所有的白魔咒连同密鲁菲奥雷的暗杀部队在内都参与了暗杀计划。” “!” 被点名的正一肩头一震。继而青白着脸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 白兰的话让众人听的一阵毛骨悚然。先前才因为白兰那种不知该说是轻浮还是该说是随和的态度而对白兰有所改观的一行人再次想起了白兰·杰索是曾经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男人。 “等到那些政|要|机|构发现他们重要的核心成员不是一个个死于非命就是倒向了密鲁菲奥雷,能够对密鲁菲奥雷造成打击、或是能对抗密鲁菲奥雷的大部分的政|要机构也基本都瘫痪了。” 不甚在意的摊了摊手,白兰继续着:“否则在我掀起世界战争的时候,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脑满肠肥的猪们怎么可能会不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而在第一时间歼灭我和密鲁菲奥雷?” “……” 众人沉默着,之前的种种盲点因为白兰的解释而变得清晰起来。 “即使再怎么腐烂*,汇聚上亿人力量的政|府|机|构所拥有的资源与力量还是远远超过几千人就已经算是十分庞大的组织的黑手党。如果我没有先毁灭他们,纲吉君你们的彭格列又怎么会有出场的机会?” “——” 白兰的声音让纲吉打了个寒颤。他那变得青白的脸上此时因恐惧而挂上了几条黑线。 “然后就是重点了。” 说话的白兰顿了一顿。 “察觉到我的动向的彭格列试图阻止白魔咒七支部队外加密鲁菲奥雷特殊暗杀部队的暗杀行动。双拳难敌四手。不论彭格列派出的是怎样的精锐,最终我决定要排除的人一个都没留下的被排除掉了。只不过其中有几个政|要白魔咒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让他们死于‘意外’。这期间,” 白兰笑着看向了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别扭的皱着眉侧头看向地板的青年狱寺与苦笑着无法正视众人的青年山本。 “铃奈酱和她的父母被残忍的杀害了。” 纲吉的呼吸在这一秒窒了一窒。 “那是个看起来像强盗入室杀人的意外。媒体也几乎没什么报道。” 异色瞳中闪动着些许异样的感情。注视着白兰的骸少见的听着他人陈述,自己一句话也不插嘴。在这样的骸身旁,面无表情的弗兰眼中也几不可察的闪动着和自己的师傅类似的异样感情。 “事实上铃奈酱和她的父母从很早以前就上了某国的机密文件。那份机密文件表明掌握着那个国家的政|要要求铃奈酱的父母为他们提供帮助。装作答应了政|要要求的铃奈酱的父母却偷偷的潜逃出国。接着行踪不明。” (那就是说……) 纲吉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得不到助力没有关系。但是这个助力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大概从铃奈酱出生开始,铃奈酱就和她的父母一起被那个国家的政|要追杀了。所以铃奈酱的父母才会带着她在世界各地游走不定。” 听着白兰的话,纲吉确定了。 (……所以铃奈前辈才会频繁的搬家,所以、铃奈前辈才会从东京搬到并盛町来。) 说到父母和朋友时那稍微有点寂寞的表情。向他人袒露心声时那温和又温柔的语气。总是掩饰着孤独与脆弱的纤细背影。 铃奈对环境有良好的适应能力全系颠沛流离的生活所致。对奇特的事物有着良好的接受能力也是因为父母的行动看上去奇特的蛮不讲理。平时软弱狗腿,骨子里却十分坚韧的性格大概也是被种种波折锤炼出来的。 “就结论而言,要是彭格列没有阻止白魔咒和特殊暗杀部队的暗杀,十年后的世界里的铃奈酱和她的父母就不会死。说是彭格列间接害死了铃奈酱和她的父母也不为过。” 白兰的声音里没有讽刺挖苦,白兰的笑容里也没有嘲讽讥诮。白兰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客观公平的陈述着事实。谁也不知道白兰为什么会有这种过于超脱的态度。 “接下来是我的猜想~” 说完了沉重的部分,白兰的声音复又轻快了起来。 “我猜铃奈酱的父母从来没有对铃奈酱透露过他们是在到处逃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事情。这样铃奈酱才能过上一个‘普通中学生’的生活~为了生存,也为了把追杀者的视线引导自己的身上来,铃奈酱的父母因此常年的让女儿一个人独自生活~” “这样的父母——”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甚至是铃奈父母的事情?” 一直在沉默的迪诺终于在此时开口,打断了白兰的话。 “既然你知道这些事情,那铃奈父母被追杀的理由是什么?他们拒绝为政|要|机|构提供的帮助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接二连三的从迪诺的嘴巴里冒出,迪诺发现自己的口吻之中竟然掺杂了一种足以称之为“不甘心”的语气。 听到迪诺气势汹汹的质问,白兰倒也不生气。 “这是秘密~前者是我的秘密~后者是铃奈酱的父母的秘密~” 句末有音符浮现,白兰向着立体投影中的尤尼眨了眨眼睛:“对吧~?尤尼酱~” “是的。” 尤尼微微颔首。继而转过头对脸色不佳的迪诺道:“很遗憾,即使是我也没有权利要求白兰先生向我们公布他的秘密。” “就是这样~纲吉君的师兄迪诺君~” 白兰说着朝迪诺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在让迪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了拳。 “……理由,我想我知道。” 一个声音从众人中间传来。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若有所思的斯佩多和开口的giotto对视了一眼。 “giotto,你的意思是——” “我的直觉应该和你的直觉一样,demon。” giotto说着看向了众人。 “铃奈应该是艾琳娜还有怜南同族的末裔。”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又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所以北条才会和那个光里冒出来的女人那么像吧?” 了平说着用自己的右手捶着自己左手的掌心。 “那就是说……铃奈前辈也有那个什么预言的力量吗?!” 山本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同时也写上了清晰可见的担心。从复仇者那里得到“钥匙”以及钥匙之中的记忆后,在场的众人也得到了艾琳娜与怜南部分的记忆。也正是因为如此,山本才知道“绝对预言”的存在。 “不,” 闻言的giotto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从她的身上感觉不到怜南所拥有的力量。多半她的父母也不具有预言的力量。” 得到giotto肯定的回答,山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和山本一样担心的狱寺在心中唏嘘一声,纲吉也悄悄地把自己那差点跳到嗓子上的心脏给咽了回去。 “约莫是长年累月混入异族的血统,因而丧失了一族的特殊能力吧。” 雨月说着以袖掩口。 “那些政|要|机|构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大姐她们一族的能力,就找上了她们的末裔。可是末裔们并没有他们想要的那种特殊的能力,当然也不可能帮助那些政|要|机|构。因为不想被政|要|机|构的人当做拒绝合作而被杀死,所以那孩子的父母逃走了……” 即使是不算特别聪明的蓝宝也能想明白事情的缘由。垂着眼的他显得十分的悲伤。 “因为和艾琳娜还有怜南有血缘关系,所以……铃奈大人才会有着那样的容貌。” 一百年来意识都存在于彭格列指环中的斯佩多是知道外界事物的变化与变迁的。和沉睡了相当长时间的另外六人不同,斯佩多很清楚人类的科学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人类对自身的解读达到了怎样的水平。 斯佩多知道在生物不断的繁衍与进化之中,强势的dna会一直流传下去,直至遇到更强势的dna。 一如giotto的同族留下的子孙后代里有和giotto样貌与能力都极为相似的纲吉那样,艾琳娜与怜南的同族留下的子孙后代里会有和怜南以及艾琳娜样貌相似的铃奈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如果说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么或许人类的dna就是那所谓“命运的轨迹”。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g叹息了一声。所有的“巧合”被解明成“必然”让他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哼哼~” 白兰的轻笑让仍陷于感慨之中的众人回过了神。 “啧。你这家伙在笑什么啊?这里哪里有什么可笑的事啊?” 看白兰不顺眼的狱寺语带挑衅的说着。他就是讨厌白兰。怎么都无法对白兰有好感。 “不~……也没什么~?” 不在意狱寺是不是瞪着自己,也不在意脸色阴晴不定的斯夸罗跟在靠在墙边听完一切后青年云雀之后离开大厅,白兰笑着回答:“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你们不觉得非常的有趣吗~?” 白兰笑着睁开了浅紫色的眸子。 “一百年前的过去和十年后的未来纠缠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作为中继点的现在这么混乱,谁都不会发现过去和未来是以这种方式被联系到一起的,不是吗~?” “……” 沉默着按了按自己的帽檐,里包恩此时的表情没有人能够看见。哪怕是里包恩身旁的风也没能看到里包恩的反应。 第9章 目标08最重要的是 “你这个混蛋!!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啊?!” “狱寺……!!” 在山本阻止身旁的狱寺作出过激的反应以前,狱寺已经上前一把抓住了白兰的衣领。 “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说什么那家伙是被彭格列间接害死的……!你是在编故事想离间我们和那家伙吧?!” 用力的摇晃着白兰的身体,狱寺怒吼着。 “?!” “nyonnyon!!你们要对人家的白兰做什么?!” “混账!现在马上给我放开白兰大人!!” 电光火石之间,真·六弔花皆是脸色一变。桔梗、铃兰与石榴更是瞬间摆出了迎战态势。 “狱寺君!!” “狱寺!” “章鱼头!” “狱寺先生!” 见状,纲吉、山本、了平和远在并盛町彭格列地下基地中的尤尼的心脏都在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上。 “嘛嘛~不要激动,桔梗、铃兰、石榴、雏菊还有狼毒。” 不为所动的微笑着,白兰的左手按上了狱寺抓着自己衣领的双手。 “可是白兰大人……!” 桔梗又气又怒。身为白兰的第一侧近,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彭格列这边的人三番两次的质疑白兰,还对早已解除了武装、好脾气的对他们解释的白兰动手动脚。 “我没事的,桔梗。” 浅紫色的双眸缓缓睁开,白兰对狱寺笑道:“狱寺隼人君,我并不像你尊敬的boss那样心胸宽大好脾气~所以——” 看上去和“孔武有力”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的白兰轻松地将狱寺的抓着他衣领的右手扭向了一边。能够听到自己的腕骨发出轻微的“啪喀”声的狱寺睁大了眼睛——白兰再稍微用力一点,狱寺的右手就会骨折了。 “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一次,即使你是纲吉君的左右手,铃奈酱的朋友,我也会把你的行为视为对我和我的家族的挑衅。最坏的情况下……” 白兰眯眼而笑。 “你也不想看着我们两个家族之间开战吧?” “!!” 狱寺的瞳孔微微收缩,被白兰放开了手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缺乏理智。 “哈啊………………” 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像个笨蛋一样愣在原地,青年狱寺越来越对那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却偏偏少了根筋、不懂得进退之度的自己感到了可耻与嫌恶。 “你是白痴吗?” 鄙夷的插|入白兰和十年前的自己中间,青年狱寺完全没有好气的对十年前的自己道:“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吧?这是经过十代目亲自确认的消息。白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望着无言地低下头去的十年前的自己,青年狱寺皱眉继续着:“其实你也是明白的吧?这个消息不可能有假。要是有假,尤尼和primo又怎么可能默不作声?” 青年狱寺的话让狱寺的肩头微动了一下。 “不要再丢人现脸了。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承认事实,事实也不会因此而变成虚构的故事。” 不用抬眼也知道十年后的自己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狱寺没料到的是自己会被青年狱寺用力拖着向外走去。 “……放开我!” 狱寺试图挣扎,却被青年狱寺一把推出了大厅的门外。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的冷静一下。” 青年狱寺说着就要关上大厅的门。 “等一下!!十代目、十代目他还在里面啊!!” 难以想象十年后的自己居然把身为十代目左右手的自己和纲吉隔离起来,狱寺喊着就要伸手将眼前那扇要关上的门推开。 冷漠地看了一眼十年前的自己,青年狱寺道:“现在的你留在十代目的身边也只会为十代目添乱子。搅乱十代目的思绪,让十代目不得不为你操心、为你收拾你弄出的烂摊子,不要说是左右手,你早就已经部下失格了。” “——————” “还有,” 狱寺的呼吸在这一秒暂停了。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十年后的自己那张无情的脸,狱寺没有想到十年后的自己在用语言给了自己致命一击之后还问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 (什么……?) 狱寺抬头,向十年后的自己望去。 “你生气是因为你理想中的彭格列、你眼中完美的彭格列犯下了错误?还是说——” (什么?) 看着十年后的自己翕动着嘴唇,狱寺发现自己在这个瞬间完全无法理解十年后的自己在说些什么。 喀嚓—— 那是门被从里上锁的声音。听着那声音响起的狱寺就这么呆然的站在大厅之外,茫然的望着那扇紧紧闭起的门。 “看来你的左右手接受不了真相呢~” 望着被青年狱寺丢出大厅门外的狱寺,白兰还是在笑着。 “你自己又是怎样呢?纲吉君。” 纲吉翕动了几下嘴唇,试图发出声音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力气去纠正白兰说:“狱寺君不是我的左右手,狱寺君是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 低着头看向地板,纲吉回答出了毫不令人意外的答案。其实不要说纲吉不知道自己该对这样的事实作何反应,就连比纲吉冷静许多的骸与弗兰,比纲吉年长许多的迪诺以及在一边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风和里包恩等人也无法回答出和纲吉不同的答案。 “是吗?” 对于纲吉的率直,白兰报以耸肩一笑。他知道纲吉的答案代表了在这个大厅大厅之中大部分人的想法。而先前离开的青年云雀和十年后的斯夸罗多半也没什么不同。 “我不想说这种话,不过……” 青年山本苦笑了一下:“事实就是彭格列扰乱了她的人生。” 同一个世界里却从未见过面的北条铃奈。其他平行世界里熟识自己的北条铃奈。现在,就在这艘远洋游轮之上,还是纤细的未成年少女的北条铃奈。 一个受到彭格列的间接影响而被残酷的杀害。一个因眼底出血而失去了大部分的视力。一个被卷入一连串的纷争之中,变得伤痕累累。 ——彭格列的存在似乎只会为北条铃奈带来不幸。 “只要她和彭格列产生交集,她的性命就有可能受到威胁。” 年轻的东方剑豪眼中是极为少见的忧郁,那抹忧郁将他脸上的笑容染上了苦涩。 “现在这么说或许已经太晚了。但是如果可以,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还是逐渐和她拉开距离吧。让她最大限度的和我们、和彭格列保持距离应该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关于这一点,我同意。” 斯佩多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她最好不要和黑手党扯上关系。” 斯佩多不想把艾琳娜还有怜南的悲惨命运推给她们和黑手党、和彭格列有所牵扯之上。就算一百年前艾琳娜没有邂逅giotto等人,艾琳娜多半也会被公爵利用至死。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怜南就更不用说了。 铃奈和艾琳娜还有怜南都不同。即使不被卷入黑手党的时间,她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可那个威胁的根源对于斯佩多等人来说是十分容易排除的。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由我来把铃奈大人变成真正的‘普通中学生’——” 不要说是为了保护铃奈不受伤害而去杀掉某国|政|要,如果是为了铃奈,双手早已满是鲜血的斯佩多愿意毁掉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国家。明知铃奈肯定会讨厌这么做的自己,斯佩多还是只会用毁灭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物。 “她和她的父母都会过上平凡的日子。” 用暗示篡改铃奈和她父母的记忆之后,斯佩多势必要为铃奈和她的父母植入回避黑手党势力所在地区的念头。恐怕铃奈和她的父母下意识之中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搬离并盛町。铃奈也只有和父母一起搬离并盛町,才能在基本没有唤醒她记忆的环境中过上真正的普通人生活。 “那样铃奈还会和蓝波大人玩吗?” 不知何时,含着自己大拇指的蓝波从巴吉尔的怀里跳了下来。走到斯佩多面前的他用绿色糖豆一般的单纯眼眸望着斯佩多。 “……” 蓝波那孩子气的朴素疑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没有人想要用言语来哄骗蓝波这个幼稚的孩子,也没有人愿意告诉蓝波事实,伤害蓝波那颗充满了天真的童心。 “对不起……!” 没有管好蓝波的两个巴吉尔因自己的失职而向斯佩多道歉。青年巴吉尔更是快步来到蓝波的身边,重新抱起了蓝波。 “呐呐——” 拽住巴吉尔的西服,蓝波执着的问着:“那样铃奈还会和蓝波大人玩吗?” “蓝波……” 蓝波的反应让纲吉的心隐隐作痛。身为一直照顾着蓝波的人,他想自己有义务对蓝波解释铃奈忘掉他、不再和他玩是为了铃奈好。 “那个啊,蓝波。” 比谁都想要和铃奈一起回去的纲吉有些鼻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的他强迫自己接受和铃奈再无交集的这个决定。 “铃奈前辈不会再和蓝波一起玩了。但是我还有大家都还会和蓝波一起玩。所以、所以啊——……” 后面的话纲吉说不下去了。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自己或许就会哽咽起来的纲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什么——!?那样的事情蓝波大人才不要!!蓝波大人要和铃奈玩~~!!” “蓝波——!!!” 任性的说着,从蓬蓬头里拿出一个手榴弹的蓝波没有想到下一秒纲吉会用力的按住自己的手,冲着自己大喊出声。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愿意和铃奈前辈分开!!你明白吗!!!” 比起要面对铃奈的死亡的痛苦来,与铃奈分别的痛苦何足挂齿?纲吉不算是个聪明的人,不太聪明的纲吉宁肯笨拙的忍受分别,也不愿意让自己重要的人再有可能受到伤害。 “泽田……” 清楚地感觉到了纲吉的隐忍与悲伤,了平难得的也流露出一丝痛苦。 “……不要……” 那个没拉开保险栓的手榴弹掉到了地上。鲜少被纲吉这么吼的蓝波先是一愣,继而一吸鼻子大哭了起来。 “蓝波大人不要!就是不要!!蓝波大人要和铃奈玩!!” 『痛痛,全部都飞走了~』 被拿着手榴弹的蓝波追着跑,差点就被炸飞的铃奈会在看到蓝波跌倒之后飞快地跑回蓝波的身边,抱住蓝波轻声安抚。几乎没有对蓝波发过脾气的铃奈明知蓝波是个累赘,也还是会在战斗中努力保护蓝波。 看着和纲吉、狱寺、山本、了平还有库洛姆在一起的铃奈,蓝波嘴上不说,但总是会羡慕关系很好的这群哥哥姐姐们。 “蓝波大人想和铃奈玩……!想和铃奈一起玩……!!” “蓝波……” 纲吉红了眼眶。 “我果然——” 山本的声音从纲吉的身后传了过来。 “山本?” 纲吉红着眼眶转过了头。 对上纲吉的视线,山本微微一笑:“我果然也和蓝波一样啊。” 山本那爽朗的笑容让纲吉愣在了原地。 “未来什么的我是不知道啦……” 咧嘴一笑,山本道:“但是重要的人就该用自己的双手来保护吧?老爸也说过只有自己亲手来保护重要的东西,才能确实的保护那个重要的东西。” 『当年老爸也保护了老妈吗?』 『废话!要不哪里来的你这个臭小子……』 得知山本刚是时雨苍燕流的继承人也是使用者的时候,那位女性很是愕然。可是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刚,和刚一起组成了家庭,并和刚一起抚育了两人的儿子。 “况且,铃奈前辈不是东西。铃奈前辈是有感情、有感觉的人。我们不能无视她的意愿和意志,把她当成我们的所有物来处置。” 山本想或许这也是借口。自己最想说的不是这个。 『武,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 深爱的妻子过早的去世却仍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飒爽的中年男人朝着儿子露出个开朗的笑容。 『是“不后悔”。』 (是的……“不后悔”。) 山本不知道今后铃奈再和自己还有同伴们牵扯下去、再和彭格列牵扯下去会遇到怎样的危险。但是山本知道要是自己在这里就放弃了,自己今后一定会非常的后悔今天的自己放弃了另一个可能性。 (我不想后悔。) “阿纲。我还想和铃奈前辈继续在一起。想和铃奈前辈一起玩。所以,阿纲。” 山本笑着看向了纲吉。 “只要铃奈前辈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想要和我们在一起,我就会用我的这双手,尽全力的去保护铃奈前辈。” “………………” 愕然于十年前的自己居然能说出现在的自己绝对说不出的话,做出现在的自己没有胆量做出的决定,青年山本一脸错愕。 (十年前的我是……这样的、吗?) 从何时开始,自己也像个“大人”一样懂得委曲求全、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认命,习惯了不去强求也不去选择最艰难也是最想选择的道路了呢? (十年前的我还真是……) 青年山本自嘲的笑了一下。十年前的自己竟然让他觉得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无法彻底的保护铃奈前辈也说不定。但我还是反对以我们的一己之见来擅自决定铃奈前辈的未来。” 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自己的同伴外加挚友,山本妥定的开口。 “铃奈前辈的未来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 “山本……” “还有不试试怎么知道保护不了铃奈前辈呢~?啊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不是可以试试看的吧?!一次的失败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了……!) 前一秒还在一脸感动的看着山本的纲吉在下一秒于心中吐槽道。 纲吉转头,想要向同伴们寻求意见,却见躺在沙发上的两个xanxus早已处于了暴睡状态——大厅里此时如此安静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两个xanxus都睡着了。 不要说巴利安的众人都非常自觉的闭嘴。先前哭泣不止的蓝波也被眼疾手快的巴吉尔给捂住了嘴巴。 “啊啊——boss真是哪里都能睡啊……” 将双手背在身后的弗兰说着,从xanxus睡着的沙发前离开。 “kufufu……真是天真又愚蠢的黑手党啊。” 骸说着不屑地瞥了xanxus一眼。 “迪诺大哥——……” 走到迪诺身边的纲吉刚轻声向着迪诺开口,迪诺就已经迈步从纲吉的身边离开了。 “……?” 从来没有在师兄那里如此的冷遇的纲吉愣在了原地。在他疑惑的视线之中,迪诺开门离开了大厅。 “看来具体的事情还是等泽田先生你们回到并盛町之后再做决定吧。” 立体投影之中的尤尼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不过泽田先生,我同意山本先生的话。铃奈酱有权利选择她的未来。我们没有资格剥夺她的权利。对不对,里包恩叔叔?风叔叔?” 眼波流转,尤尼看向了从头到尾都没插过一句嘴的里包恩和风。 “啊,你说的没错,尤尼。” 深知尤尼等的就是自己的这句话。明白尤尼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代替铃奈擅自做决定,里包恩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回答或者说是能够回答的答案只有这一个。 “这确实是需要铃奈自己来做决定的事情。” 翘起嘴角,婴儿肥的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我觉得铃奈已经给过了我们她的答案。” “不如说现在她还有用。不好好物尽其用怎么能行。” 一扶自己的眼镜,没有被尤尼喊到名字的威尔帝忙不迭的补上一句。倒是被尤尼点到了名字的风但笑不语,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是吗……?这就是纲君他们的决定……) 一旁,和居里等人坐在一起的炎真想着垂下了眼。 (这是他们同伴之间的……羁绊——) 对于纲吉等人之间的默契感到了羡慕。想到大部分的事情都不让自己做主的艾德海蒂,炎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什么艾德海蒂就总是把我当孩子、不能再多信任我一点呢?) “哈秋……!!” 与此同时,刚刚洗好澡、裹上了大浴巾的冰之女王在大浴室的更衣间之中打了个喷嚏。 “铃木同学,不要紧吗?” 见状,和库洛姆一起刚出浴的铃奈急忙问:“不是着凉了吧?” “应该不是。” 不太好意思的朝着铃奈温和一笑,艾德海蒂道:“只是刚才鼻子有一点点痒而已。现在已经不痒了。” “是吗?那就好。” 听到艾德海蒂的回答,铃奈放松了下来。 “铃奈姐姐,头发……” 铃奈回头,见娇娇怯怯的库洛姆拿着毛巾看着自己,她立刻明白了库洛姆的意思。 “嗯,一起来擦头发吧。” 和库洛姆在艾德海蒂的身旁坐下,铃奈和库洛姆先后互相擦起了头发。 第10章 目标09奴隶 头痛头痛头痛。 从最初的轻微痛感到了几乎是头痛欲裂的地步。 (——————) 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无视两个仍然爆睡中的xanxus,最后一个离开大厅的骸停步在走廊之上。 『かごめやかごめ~』 (笼子缝,笼子缝~) 少女那稚气的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かごの中の鸟は~いついつ出やる~』 (笼子中的鸟儿~无时无刻都想要飞出来~) 穿在少女身上的粗布衣裳,还有在少女手中摇曳的花朵。 『夜明けのばんに~……鹤と亀が滑った~』 (黎明前的夜晚~……鹤和乌龟都滑到了~) 压在黑发上的金色头冠,少女苍白的脸上碧色的眸子。少女一生只穿过一次的巫女服。 『……后ろの正面谁?』 (背后面对着你的是谁?) 深不见底的洞口边缘,少女脸上那粲然的笑容,少女颊边飞舞的青丝,少女湿润的眸子,还有那随着少女一同坠落的红叶…… ——模糊的记忆逐渐被拼接成一段一段完整的回忆。原本只是大概清楚“有这么一回事”吧,现在却是连身体之中都有当事者的情绪在不停地奔流。 (kufufu……真是可恶啊……) 鲜少用这样不优雅、没品位且听起来非常低俗的言辞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骸稍微歪过身体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他想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非常的可笑。同时他也觉得如此动摇的自己令人懊恼。 唯一能让骸庆幸的就是这附近已然无人经过——在听白兰和青年狱寺说了十年后的铃奈已死的消息,又听了彭格列primo等人对铃奈身世的解读之后,众人各怀心思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至于骸,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十年后铃奈死了的事情打击到。黑手党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第一次见到铃奈的时候他就觉得铃奈这样的普通少女能够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的机率无限趋近于零。要不是铃奈拼命地挣扎了、反抗了,不要说是十年后的铃奈会死,铃奈在见到骸的那天或许就已经被骸杀掉了。 所以骸并不在乎哪个平行世界里的铃奈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因为那群黑手党多事而死。 (人总是要死的。) 死并非是单纯的结束。死是另一种“开始”。 幼年时和家族里的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只是个一切普通的少年的骸在经历了残酷的人体实验后有了本不该拥有的力量。伴随着那力量而来的是不属于一个普通少年的记忆。 因为得到那个记忆的时候骸还相当的年幼,所以骸根本无法抗拒那些记忆侵入自己的大脑。沦入六道冥界之中做畜生、做恶鬼,成修罗;出地狱入天界。然后再次踏入人间。那个长相清秀、因为长期被关在室内做小白鼠因而脸色惨白的少年一夜之间被重写了作为人的观念。然后以毁灭全世界的黑手党为目标,少年踏上了用鲜血铺就的旅路。 痛苦的嚎叫已经听够了。悲惨的情景已经见惯了。即使鲜血四处蔓延的鲜血,无数的人在自己眼前惨死,成为了“骸”的他也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感觉。 犬和千种让骸有了能够回去的地方。纲吉和云雀等人的出现给了骸冲击的同时也给了骸活着的快乐以及接下来的目标。库洛姆让骸被人需要。然后北条铃奈的存在令骸一点一点的回想起了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是八百年前某个少年对少女的记忆。 “……低头!看什么看!小心挖掉你的眼睛!” 少年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的时候,那个双手被绑在身后、被人推着进了门的少女因为被身后侍卫模样的人踢了一脚而摔倒在了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跟前。 “……” 一声痛叫都没有发出,身体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的少女只是倔强地爬起,接着仰起了头用她那双会令人联想起水边湿润绿叶的碧眸瞪着面前衣着明显要比周围的人高上不只一、两个档次的少年,以及少年身旁身形伟岸、衣着同样华丽的中年男子。 粗布的衣裳又旧又脏。清秀的脸庞上沾着泥土。大概是在被带到这间屋子以前被人殴打了数次的缘故,少女□□在粗布衣裳之外的手臂、腿脚还有秀气的脸都有些微微发肿且红一块、青一块、紫一块,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皮下淤血都成了黑色。 “大人恕罪!!” 就在少年感慨于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为何如此可怜的时候,押着少女进门的两个侍卫冲上前来一把将少女的头扭到一边,让少女无法再瞪着少年。 “你这该死的贱民!!就说让你不要再盯着人看了!你是想为大人和公子招来灾祸吗?!还是你现在就正用你那蛇一样恶心的眼睛来诅咒大人和公子?!” 刚才踢了少女一脚的侍卫更是一边骂着一边抬起手来要扇少女耳光。 “……!” 少年一惊,这才明白少女为何看起来如此可怜。先前只觉得少女那双碧眸十分美丽的他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眸子。 少年的父亲原是殿上人,因为某些原因被调任到边远的地方来接替原本的国司。少年此前住在京中,之后随父亲一路到此。所以少年年纪虽是不大,可见过的人倒是不少。 见少女又要再添新伤,少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想要开口叫停这两个侍卫的行为。他讨厌这种毫无缘由的野蛮行为,也讨厌充满了暴力的支配。再加上那些五大三粗的侍卫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少女,而这个少女现在看起来已经是气息奄奄。 “住手——!” 抬手朝着两个侍卫一挥,少年的声音让包括少年父亲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愣。抓着少女就要打下去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周围那些站着的、在看到少女的碧眸后露出恐惧、恶心、惊惶的神色,又在看到那两个押着少女的侍卫对少女动粗时露出一抹安心笑容的侍卫们也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就连少年的父亲也因为觉得儿子的失态而微微挑眉。 “她不是受伤了吗?!” 有些愤怒地拨开两个侍卫还抓着少女的手,少年朝着两个侍卫怒道:“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受伤的人这样?!” “……” 碧眸深深地望向扶住自己、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少年,少女眼中流露出一分感激,又流露出一分担忧以及更多的不安与恐惧。 “可、可是公子……这个贱民她可能会妖术啊……” “可笑!她要是会妖术,你们还能活着对她施暴吗?” 喝断侍卫,少年怒道。他的话不禁让侍卫们无言以对。 见儿子这么不懂事,新官上任还没几天、本不想惹恼了前任国司旧部的新国司叹息了一声,挥手道:“够了。” “父亲……” 听父亲这么说,少年纵有再多不满也只能乖乖闭嘴。放开护着的少女,少年站到了一旁。 “……那么,这个女孩是犯了什么罪,要带来我这里?” “她、她偷了东西……还对人施咒……” 其中一个侍卫说着。本来是想着抓来眼前这个“会妖术”的少女,让新任国司也有正当的借口与理由对少女施暴好缓解压力与不满,好讨好新任国司的侍卫没想到国司的独子会突然跑出来维护这个无亲无故的少女。 听到侍卫的话,少女那苍白的脸变得更加得苍白了。 “我没有……” 压抑着愤怒与悲伤,尽可能清晰的吐字,硬生生地憋住了眼泪的少女抬头道:“我没有偷东西!我吃的全是山上挖来的野菜!给母亲治病的药草也是山上挖来的!” “闭嘴!山上哪里有那么多的野菜和药草!你没有父亲!母亲又快死了!光凭你一个人你和你母亲怎么可能不饿死?!” “就是就是!不要再说谎了!快点从实招来吧!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半夜挖土!你不是在弄什么诡异的法阵干嘛要半夜挖土!!” 两个侍卫大声地叫嚷着,一副嚣张跋扈的蛮横样子。 “法阵……我只是在埋小鸟的尸体而已。我——” “闭嘴!你这个死贱民!!” 见少女戳穿了他们的谎言,两个侍卫更是恼怒。其中一个更是想用手中的棍子打晕少女。 眼看着棍子落下,少女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怕死,就怕求死不能,反倒是活着痛苦。 “你们——……!!” 预想之中的疼痛与黑暗没有袭来,少女猛然睁眼,又见刚才的少年再一次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肩头被用力砸了一棍,痛苦扭曲了少年还残留着稚气的脸。少年没有想到侍卫会在自己那身为国司的父亲面前如此放肆、在没有得到国司准许下就做出这种有可能伤人性命的事情。 “公、公子……?!” 出手打人的侍卫手一松,棍子旋即掉落在了地上,其他的侍卫们则是冲上前来将他制服,好对国司邀功。 “我没事。” 疼痛让少年的眼前一黑。坚持着没有晕倒的少年回头想问少女“你没事吧?”就见以难以置信地眼神望着自己的少女流出了眼泪。 (啊……果然……) 少年很想称赞少女的眼眸美丽,尽管他知道这一点都不合时宜。 颤抖着蠕动了下嘴唇,想要扶住少年的少女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挣脱帮助她双手的粗绳。那将她的手腕绑得死紧的粗绳立刻陷入少女的皮肉之中,把少女的手腕磨破皮、磨出了血。可是就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那样,少女仍然努力地试图挣脱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粗绳。 对少女笑笑,少年用那只还能动的手阻止了少女的动作。被制止了动作的少女无声地垂下泪来。 在那之后,用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了少女的侍卫因为伤了国司的公子而被处以重罚。少年则是从少女哪里得知她因为那和他人不同的天生眸色,从小就遭到排挤。她没有父亲,她的母亲前些日子又已经病逝。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活着。 “我愿意做大人的奴隶、为大人而活。请大人让我留下来吧。” 用满是瘀伤的手脚端正地跪在地上,少女向着少年如此请求道。 原本只是单纯地没法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就这么不讲道理的被其他人结束,所以才没有深想就救下少女的少年愕然。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的他自然也忘了拒绝少女。 那便是两人的相遇。那场相遇改变了太多的事情,也改变了少年此后的人生。 “……你……!你居然敢把我的头发又剪成这种奇怪的样子!” 数年后,身材已经接近一般的成年男子的少年指着自己的头顶怒道。 “这是明知道我剪头发只会剪成这种样子还让我帮你剪头发的大人的错。” 正在叠衣服的少女不甚在意的说着,末了还微微一笑。 “哈啊……?你剪头发的水平几年都没有提高是我的错吗?” 少年翻了个白眼,在少女身旁的濡缘上坐下的他显得有点无奈——头顶闪电形状的头发分叉,扎起的头发长的长、短的短,活像是某种植物的叶子黏在了脑后,少年的这个发型就是“奇葩”两字也无法完全地形容。 “那明知我几年来剪头发都是一个水平、还来找我剪头发的大人识人、用人的水平也没有提高嘛。” 少女忍不住开口打趣少年。 “……哼。” 心中对少女说不是自己识人、用人的水平没提高,是因为不想让除了你之外的人碰我的头发。少年嘴巴上只是哼了一声。 虽说两人名分上一人是主,一人是仆,一人是国司之子,一人是连平民都算不上的卑贱奴隶。但相处这么多年来,少女和少年更像是感情要好的青梅竹马。 少女生来便无父,少年刚出生便丧母。这样的两人轻易地能理解对方的感情,即使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几年的时间里少年已经成长的结实可靠。再加上少年的容貌又是端正俊逸,每次少年跟着父亲一同出门巡视,就会有不少女子夹道欢迎、暗送秋波。少女的变化比少年还要大。看起来还是那么纤细的她出落的相当的标志。虽然因为幼年的营养不良以及其他的诸多因素而绝对达不到“花容月貌”的水准,不过在这个小地方,少女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美人了。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算得上是登对。偏偏此情此景看在国司的眼里只觉得碍眼——儿子马上就要元服了。等他元服成年后就要娶妻生子。但是儿子现在目前唯一敢兴趣的就只有那个奴隶。 一个奴隶,随便玩一玩丢了也无所谓。反正作为主人的所有物、主人的财产被主人使用说出去也不丢人。问题是照儿子的那种性格,只怕到时候他会想娶这个奴隶为妻。 堂堂国司之子,不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儿也就算了,居然要娶奴隶为妻。国司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少人到时候会笑话自己。说不定自己还会因为儿子这样的行为而在朝廷里受人非议。严重的情况下自己甚至会因此获罪。 当年国司甫一上任就因儿子包庇这个在外面被人骂“半妖”、“妖女”、“怪物”、“妖怪”、“鬼”的少女,国司因为儿子被打伤、一怒之下惩治了打伤自己儿子的前国司的旧部,相当于是直接简介的得罪了不少人。 再加上最近几年天灾不断。先是干旱,再是蝗灾,接着是疫病。朝廷还对此不闻不问,继续征收高额的税|收。地方上早已是人心惶惶。坊间传言这个地方会如此不幸全是因为国司之子收留了那个皮肤比其他女性白,黑发比其他女性黑,眼眸不是棕色、褐色、黑色,居然是渗人的绿色的半妖。 积蓄着的痛苦转变为愤怒以及盲目。眼看着进入秋季以后天上就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下来。明明是收获的季节,田里的作物却都在炽热的阳光下逐渐枯萎,人们越发的相信这一切的天灾都是因那个出落的越发标志的少女而起。 国司的部下们用强硬的闯入国司的家里带走了少女。损了面子的国司也没有追究。发现少女被带走的少年四处寻找少女,却没有找到少女。 又过了几天,少年见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村庄,继而向着附近的山上进发。忙着找少女的少年一开始没有在意这列队伍。等到他注意到这列队伍,在山上追上这列队伍的时候,少女已经走在了离巨大的洞窟不远的地方。 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穿在少女的身上十分的好看。人生第一次穿上细布做的衣服,头上还带了金属制作的沉重头冠的少女却是再稍微往前走上一段路就会跌入洞窟之中粉身碎骨。 “不要动!我这就来救你!!” 策马而来的少年跃下马背,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们是要让少女做“侍奉山神的神之新娘”也就是生贽、活祭品,少年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少女。 “公子!请停下!就算您是国司大人的儿子我们也不允许您打扰这神圣的仪式!!” “什么神圣的仪式啊?!不过是用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杀人罢了!!” “……什么?!” 少年怒吼,他想用腰间还收在鞘里的佩刀来击晕挡住自己路途的人,无奈把少女送到这座山的队伍里全是精壮年的男性。这些人三下五除二就箝制住了少年。 “公子您怎么能说这么亵渎神明的话?!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您的立场,还有您父亲的立场好吗?!国司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吗?!” “十个人是人!一个人就不是人了吗?!为什么她就不能安居乐业、安稳的生活?!” 少年怒极,偏偏又无法动作。看着少女被手持长枪的侍卫们逼到了只要再迈出一步就会掉落到洞窟中的地方,少年心中的焦躁、愤怒、痛苦以及恐惧也达到了极限。 “为什么她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大人——……” 察觉到了队伍中不和谐的喧闹,少女一回头就看到少年正挣扎着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来。通往山腰的这个大洞窟的路很窄。这种路上即使没有人拦着少年、少年也无法继续骑马,再加上少年不希望自己的马踢倒了人,所以他先前下了马。 “还不快走!!” 见少女停下了脚步,用长枪逼着少女跳入洞窟中的中年男子们用手中的长枪威吓性地朝少女捅了捅。 “不用这么戒备我也没法逃走的。不论怎么说,大人都不可能到这里的。况且,” 巨大的洞窟像是一张会吞噬掉世间一切的嘴巴,端庄地站在这张“嘴巴”的面前,少女微微一笑。 “就算大人来了,我也不会跟着大人走的。” 少女很清楚少年的身份与应有的立场,少女也比谁都想要维护少年。所以她不会做出令少年为难的事情。 “退下吧。” 少女镇定的声音一如叹息,又似命令。 “你……” 因为少女脸上那释然地笑容而双手一颤,对少女的态度感到动摇的中年男子们此刻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巫女,为神所爱的神子。无法违抗少女的意志,几个中年男人都退到了一旁。 “……大人——!!” 少年又一次听到了少女呼唤他的声音。他抬头,向着少女伸手,尽管他的手决不可能碰到少女的指尖。 “かごめやかごめ,かごの中の鸟は……いついつ出やる~” (笼子缝,笼子缝,笼子中的鸟儿……无时无刻都想要飞出来~) 少女又唱起了那首数年前两人相伴游玩时最爱唱的童谣。有风吹来,吹得少女身上的巫女服都随风翩舞。有焦枯的红叶落在众人脚边, “不,停下!!我不允许——……!!” 少年还再挣扎。少女的歌声里,他看到了少女眸中赴死的决意。 “夜明けのばんに,鹤と亀が滑った……后ろの正面谁?背后面对着你的是谁……?” (黎明前的夜晚,鹤和乌龟都滑到了……背后面对着你的是谁……?) “停下啊……!!!你不听我这个主人的话了吗?!你这个做奴隶的要反抗你的主人吗?!”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泪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右眼又热又痛。 “大人…………” 温柔的声音随着风传来,少女朝着少年绽放出了璀璨的笑容。 “下辈子、” 碧绿的澄澈眸子被泪水打湿,怕少年听不到的少女提高声音笑道:“……下辈子我还会做大人的奴隶!!!只做大人一个人的奴隶!!!” “无论、我在六道之中轮回多少次……我都一定会回到大人的身边的!!!所以……” 双手放在胸前,少女就这么带着笑向后倒去。 “所以请原谅我……大人——————” 红叶片片,铺天盖地的一如血色的花瓣。红白相间的巫女装翩然飘动。没有让少年看到她落泪的样子,眸中倒映出蔚蓝青空的少女向着看不见底的洞穴之中坠落。 “不——————————————————!!!!!!!!” 伸出的手连少女的衣角都摸不到,再怎么迈出脚步也到不了少女的面前。用几乎能够扯裂自己声带的声音叫喊着,少年已形同疯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空白一片的脑海里,少年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那些人才能满不在乎、毫无罪恶感的牺牲这样一个少女以换取或许根本不会有的奇迹呢? (那当然是因为人类无药可救的自私啊。) “kufufu……” 嘲笑般的在无人的走廊上发出了笑声,骸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头很痛。像要裂开一样。眼睛好热,似乎在被火灼烧着一般。 “就算不是愚蠢的黑手党,愚昧的人也同样愚昧呢……” 这些话骸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闭上了双眼的他试图将那张和铃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从脑海中抹除。 第12章 目标11跨越时光 铃奈张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怪异的空间里。 “这里是……?” 满目都是不断变化着色彩,没有景物的空间之中只有根本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的隔断物。不,或许用“隔断物”来形容这些不断变化着的色彩都是错误的吧?因为那些不断变化着的色彩也没有形状和厚度可言。 放眼向四周看去,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出去的铃奈唯一理解了的是这个怪异的空间是如同一根细长的管道那样不断地绵延向远方的。至于这根“管道”究竟绵延到哪里铃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根“管道”在铃奈的视野范围之内是没有尽头的。由于没有什么阴影也没有什么细微的变化,铃奈甚至无法判断这根“管道”有多长的距离。 (总觉得、这会是无穷无尽的“管道”啊……) 如此想着,铃奈蹙起了清秀的眉头。 找不到尽头意味着不能就这么走出这个“管道”。那么要出去或许就只有破坏“管道壁”了。可是随着铃奈迈出脚步,她才发现这根“管道”似乎正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改变维度。 也就是说铃奈总是处于这个空间的中心。无论她怎么走、往哪里走、走得有多快,她始终都碰不到“管道壁”。更没有办法确认自己是在这个“管道”里走了多远,自己在这个“管道”的什么位置。 “啊哈哈……这可真是、……” 干笑了两声,笑容已凝固在了铃奈的脸上。发现即使勉强自己笑出声来也完全无法放松的铃奈就这么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空间之中呆呆地停了下来。 (怎么办、我——)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铃奈确实想象了自己就这么留在这个出不去的空间之中,然后再也无法回到并盛町、再也无法回到普通的日常生活之中……再也无法回到同伴们身边的未来。 (……好可怕……) 冰冷的感觉自心底升起,铃奈打了个哆嗦。 只是想到自己“又要一个人了”,她身体里的血液就似乎开始逆流了起来。不适感和恐惧感如同冰凉的蛇一般游上铃奈的身体,同时缠住铃奈的颈项,让铃奈有些窒息。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却在知晓了他人的温度之后再也无法忍受失去那份温暖、那份温柔。 “………………” 铃奈的肩头又无声地颤动了几下。 (不行、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要快点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行……!) 一旦任由消极的情绪控制自己,这种消极的情绪就会成为全部。明白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光顾着紧张难过而去臆想糟糕的未来可能会让原本有的机会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铃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总之、要从这里出去的话要先弄明白这里是哪里……然后——) 如果身为有形之物的自己的身体碰不到“管道壁”,那么没有形体的无形之物又如何呢? (虽然这次没能带上匣子,不过——) 铃奈下意识地往自己的颈项上摸去。然而铃奈并没有在那里摸到熟悉的银链以及那枚从迪诺那里得到的指环。 “啊……” (对了、我……) 手就这么顿在空中,想起自己在用匣武器把自己的同伴们捅了个对穿的同时迪诺送给自己的指环也在自己的手上之上完全粉碎、风化至什么都没有剩下的铃奈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没有了护身用的匣武器,也没有了能够释放死气之炎的媒介。手无寸铁、没有一点自卫能力的铃奈却是无法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安危产生担忧。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枚作为加百罗涅的至宝被一直流传下来的指环。 (怎么办?) 深知迪诺的性格,铃奈几乎能够猜到自己要是对迪诺坦白,迪诺一定会笑着对自己说:“没事的。”然后原谅自己弄坏加百罗涅至宝的事情。但铃奈却是没有办法因此而放松下来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想到加百罗涅第九代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的慈祥笑容,想到迪诺那温情满溢的笑容,铃奈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 (要怎么对迪诺先生道歉才好……!) 不要说铃奈是个没什么钱的穷学生了,哪怕铃奈家财万贯她也未必能够买到加百罗涅代代流传下来的指环。 和73一样,加百罗涅的指环同样是无价之宝。带着百年来的回忆、蕴含着十代加百罗涅首领的感情,代表着加百罗涅意志的那枚指环却被铃奈这个根本不属于加百罗涅的外人给弄坏、并且让其一点残骸都没有剩下的消失了。 (不、这根本就不是道歉就能说得过去的事啊!) (况且我还——) 指环是迪诺给的,匣子是里包恩给的;让自己能熟练地使用匣武器的人是同伴们。然而自己正是用那枚迪诺给的指环点燃死气之炎,打开里包恩给的匣子,用匣武器洞穿了同伴们的胸口…… “……!” 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僵硬的铃奈似乎又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指尖颤动个不停的双手之上似乎又满是那黏腥温热的猩红液体……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袭来,铃奈的胃部因翻搅而疼痛。 没有想到自己会脆弱到光是想起自己对同伴们做了什么就已经丧失所有斗志的地步。铃奈讶然于自己居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如何背叛同伴们的每一个细节。 双眼被热泪所模糊,微微张口的铃奈很想求救。 可,铃奈不知道自己该向谁求救才能得到救赎。这里也没人能救铃奈。铃奈想:即使自己的同伴们就在这里,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向被自己伤害了的他们求救;同伴们也没有一定要救赎自己的义务。 (——真讨厌啊。) (我。) 热泪顺着铃奈的下巴滴落下来。睁着碧眸、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的铃奈就这样怔怔地流下了眼泪。 讨厌的是伤害了同伴的自己,更是没能向同伴们好好道歉并补偿同伴们的自己。同时,讨厌的也是明知这个时候的自己必须镇定坚强,但仍如此矫情地流着眼泪、像是在对什么人乞怜、以眼泪要挟对方原谅自身错误的自己。 ********* “那么boss,我们这就出发了。” 结实的*隐藏在黑色的西服之下,有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与瘦小精干、眼神凶恶的青年十分恭敬地道。 于是年轻的黑手党首领迪诺·加百罗涅对自己的部下们点头:“噢。去吧。罗马利欧,理克。” “我们不在的时候可不要弄出什么乱子来啊,boss。” 不放心地叮嘱迪诺,理克简直就像个爱操心的老妈子一样。 “闹出乱子来耶不要紧,但要好好收拾掉。还有,最好不要闹得太大,至少不要闹到让我和理克无法收拾的地步。” 看着迪诺长大的罗马利欧这么补上几句,他那入慈父般|宠|溺的话语果不其然地惹来了理克的眼刀。 “不要老是宠着boss。你也知道boss不是小孩子了。” 闻言罗马利欧摊手:“boss还是小孩子吧。他才十六岁啊。” “不是几岁的问题。既然少爷已经继承了boss的位置,身为属下的我们就不能也不该再把boss当成小孩子了。” 论执拗劲儿,理克可不会输给罗马利欧。对上一代boss忠心耿耿的他直到现在也还不太放心把家族的事物交给年轻的迪诺处理。 可事实证明,血统这种东西是可怕的。迪诺几乎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切优点,还遗传了他母亲那阳光而不失精致的美貌。 尽管十四岁以前的迪诺是废柴中的废柴,废柴到可以说是百无一用。废柴到让人觉得他完全不适合黑手党的世界,也废柴到让人怀疑这种孩子是怎么出生在黑手党世家里的。加百罗涅九代首领的旧部里有不少人因为迪诺那十几年来都没成长过的废柴劲儿而对加百罗涅的前途绝望,继而离开加百罗涅九代的手下,投奔其他的家族或是自立门户,还有人直接离开黑手党的世界做起了普通的一般人。 当时年纪还不大的理克同样对加百罗涅的未来充满了不安。可是经验不多、人脉不广,没有多少实力的他既不能投奔其他家族也没法自立门户。让理克脱离黑手党的世界做一般人,理克又不甘心。 (那个时候的坚持,看样子是对的啊。) 在经历了那场让加百罗涅失去最后的庇护、第九代首领的事件之后,丧父的迪诺如同一|夜长大。不仅如此,以前完全不适合黑手党社会的他像变了一个人那样完全地融入了黑手党的社会之中。 从投资、事业与资产的经营到培养属下、增加人手,迪诺不说每一件事情都能做得无可挑剔,可他的决断力以及抉择的正确性确实已经远超出和加百罗涅同级别的其他家族的boss了。 (当如如果boss在平时的生活中、在没有部下跟着的时候也不会变回十四岁前的那个废柴就更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理克却是很明白迪诺再怎么废柴,他也不会变回十四岁前的那个软弱又天真的少年了——加百罗涅已经没有了“迪诺少爷”,有的只是“首领迪诺”。“迪诺少爷”早已与第九代首领一起葬身在了与伊雷格拉雷家族的纷争之中。 所以理克能理解罗马利欧为什么会像疼爱自己的儿子那样纵容迪诺。 (是想代替已经逝去了的第九代吧。) 看着迪诺出生、看着迪诺成长,看着迪诺一路走来的轨迹;可以说是迪诺另一个父亲的那个男人比谁都能感受到迪诺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自责。也因此他比谁都希望被迫在一|夜间长大的迪诺能像一个平凡人那样得到属于他的幸福。 可是理解不代表认同。理克虽然明白罗马利欧的想法,也明白迪诺不会因为罗马利欧纵容的话语就真的变回废柴、做些愚蠢的事情。可是理克还是习惯性地反驳罗马利欧的话。 (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 为了能从旁协助最重要的boss,为了能守护最重要的家族。即使被人讨厌、被人嫌烦也没关系。理克已经决定了要跟在迪诺这个boss的身后,追随着他、与加百罗涅的所有人一起向前走。 “不是小孩子的boss更该抽空好好放松一下、享受生活吧?” “放松不是放纵。再说boss去放松了谁来处理家族的投资和经营的事物?加百罗涅可是没有boss就没法运转的啊。再加上这次我们还都不在。” 见罗马利欧和理克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迪诺苦恼地干笑了一下。他是很高兴理克和罗马利欧这么在意自己的事情,为自己、为家族着想。不过说实话,极度快节奏的boss生活以及身为老牌黑手党家族boss的压力确实也压得迪诺难以呼吸。 身为boss的立场不允许迪诺在部下们的示弱。况且只要看到部下们充满信任与期待的双眼,迪诺就什么示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嘟——————嘟—————— 客船的鸣笛声结束了罗马利欧和理克的争执。 “再不出*船可就要开了。有什么话你们就在轮船上讨论吧。” 见刚刚还像两个孩子一样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罗马利欧与理克此时一脸正色地望向了自己,察觉到这两个人还想叮嘱些自己什么的迪诺微微苦笑。 “我们不在,家族里的各项事务都要拜托给boss了。” 理克果不其然地开口。 “噢,交给我吧。西边的家伙们的动向调查也拜托你们了。” 迪诺说着朝罗马利欧还有理克挥手。而罗马利欧和理克是不会像迪诺的亲人那样也对他挥手的。因为无论罗马利欧和理克再怎么像迪诺的亲人,他们也还是迪诺的部下。 “是的,boss!” “是的。boss。” 异口同声的回答,罗马利欧和理克向着迪诺弯下了腰。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也可以的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迪诺只是微笑。 ——首领把部下当家人这种话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否则很多东西就变了味,而其可能会引发的结果也是不可预料的。 家族内或许会有人不满于首领的偏心,或许有人会嫉妒被首领当家人的部下,还有人会担心首领的这份心思会不会变成被其看中的部下手中的实权。同时被首领当成家人的部下也会成为首领的弱点,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所以,部下只能是“部下”。 哪怕迪诺把加百罗涅的人都当成是自己的家人。哪怕迪诺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部下们。 送走了罗马利欧和理克,让其他的部下们先开车回去,自己在镇上巡视一圈再回去的迪诺一个人走在富有文艺气息的港都街道之上。 因为是从小就熟悉的街道,迪诺并没有迷路。再加上住在这个港都的人基本都认识迪诺,不时就会有人主动对迪诺打招呼,或是想要招待迪诺。所以就算迪诺真的迷路,能为迪诺指路的人也非常得多。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迪诺的鼻尖之上。这让迪诺抬起了头。 “哈啊……” 伴随着鼻尖那点冰凉东西的融化,呵着白气的迪诺看到了从灰色天空中坠|落下来的细碎冰晶。 “下雪了……” 迪诺所在的港都处于地中海气候带内,冬季一向温和。像这样下雪是很少见的。 大概是气温比平时低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很快整个街道就变得宁静一片。 (又过了一年啊……) “哈秋!” 打了个喷嚏,自觉穿少了的迪诺揉了揉自己的自己,把自己的鼻头揉成了红色。 拔腿重又向着能够俯览街道的小高丘上的豪宅进发,孤身一人的迪诺不禁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温柔的母亲,严肃的父亲。充满欢声笑语的加百罗涅,总是洋溢着欢快气氛的这个城市。快乐的事情比较多的童年时代,远没有局外人想象的那么幸福的少年时代。与母亲的死别,与父亲的隔阂…… 往事如同老电影一般在迪诺的脑海中回放。 迪诺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恩师里包恩时的情形:那个时候轻视外表是个小婴儿的里包恩的迪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个小婴儿踢倒在地。而迪诺和里包恩见面的那天正是铃奈第二次从迪诺面前消失的那天。 (铃奈——) 季节轮换,这已经是铃奈消失的那个秋天过后的第五个冬天了。十二岁遇到铃奈、十四岁接手加百罗涅的迪诺现在十六岁。越过年去,二月初他就要过十七岁的生日了。 (你在哪里……?) 那天,发现铃奈高烧的迪诺决定回家找懂得医术的罗马利欧来为铃奈看诊。并且决定带铃奈回加百罗涅的大宅静养。可是等他带着罗马利欧赶到废弃仓库的时候,铃奈早已不在那里了。 包括迪诺在内,没有人能解释铃奈不在这个港都露上一面就完全消失的事情。加百罗涅的成员们对于少爷口中的少女不做评价。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止自己对这个少女是否存在抱有疑问。 想对迪诺动手却被铃奈收拾了的黑手党们自然不会自己跳出来说我被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修理了。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加百罗涅第九代boss见过铃奈的迪诺没有任何证明铃奈存在的手段。又因为有关铃奈身份的线索和有关铃奈去向的线索太少,最后迪诺不得不放弃了寻找铃奈的事情。 (……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你呢……?) 或许再也见不到了也说不定。 ——这种想法不是第一次浮现在迪诺的脑海之中。 每到这种时候,迪诺就感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无比真实,无比温暖,无比幸福,却又在醒来后无比空虚的梦。 “铃奈……”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步,仰着头的迪诺闭上眼睛向着有雪花飘落的天空虔诚地许愿:“请——” 第一次遇到她是在酷热的夏天。 第二次遇到她是在有些凉意的秋天。 这个落雪的冬天,是否奇迹会再一次发生呢? “让我和铃奈再一次相遇吧……” ——————————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冷风拂过迪诺耳边发出些许的声音。 (……果然是不可能的吗?) 深深叹息一声,自嘲地感慨着自己怎么会白痴到认为只要向着天空许愿、愿望就能实现的迪诺缓缓睁开了眼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分贝的女性尖叫就在这个时候划破天际。接着—— “……?” 迷茫地迪诺几乎是马上就发现那个发出凄惨尖叫的声源就在自己头顶的正上方。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拼了命地按着自己大腿上那短短的裙摆,铃奈就这样从迪诺的头顶之上出现,正对着迪诺的脸坠落了下去。 第13章 目标12从天而降的少女 虽说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礼义廉耻之类的东西也就可以抛诸在脑后了,可是铃奈还是无法不去在意自己的裙摆是不是飘起来了。 (因为我现在还没死啊!!) 如此想着,从天空中往下坠|落的铃奈已是欲哭无泪。 就在刚才她还一个人待在“管道”里。因为身处“管道”里的世界时铃奈没有饥饿、困倦之类的生理反应,她无法很好地判断时间的流逝。不知道一个人“管道”里待了多久的她虽然还不到绝望的地步,但也对自己所面对的现状没抱什么希望了。 ——铃奈之所以会来到这个“管道”的起因是被蓝波用十年火箭筒攻击了。而十年火箭筒的效用是让被击中的人与其十年后的自己暂时交换。以此为根据来进行推断,铃奈推测自己是被卡在了时空中或是平行世界之间一个类似于裂缝、或者是间隙之类的地方。那样不但可以解释铃奈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也可以解释铃奈身处的这个地方为什么怪异到这种程度了。 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哪里、自己面对的大概是怎样的状况让铃奈稍微安心了一点。可是现在的问题是铃奈没有任何的手段回到原本所在的世界。没有匣子和指环的铃奈甚至连从这个“管道”离开的方法都想不出来。 威尔第给铃奈的装载有迷你投影装置的手链还留在并盛中学三年级a组女生们用来当更衣室使用的空教室里。连最后的护身符兼杀手锏都没带在身上的铃奈也无法指望其他人找到自己。哪怕有人想到了铃奈就在这个“管道”里,那个人多半也无计可施。 疲劳感自心底深处涌出,用袖口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铃奈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她努力地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 (总之——)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铃奈观察起了四周。 这个时候的她唯一能感谢的就是这该死的“管道”里自己虽然没法触摸到“管道壁”,但在这个“管道”里,自己的身体仍然处于有重力、能脚踏实地的状态。铃奈想要是自己现在身处的是无重力状态或者是无法落脚的状态,那自己必定无法这么快冷静下来。 (要是能从这里出去,我……) 眼前浮现出同伴们的脸,最后脑海中的画面有那么一秒定格在了迪诺的笑颜之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以往用来戴迪诺给的指环的手指,铃奈在这一刻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铃奈……) 那是来自遥远的彼方、如同召唤一般的呓语。 “……” 铃奈在这个瞬间睁大了碧眸,然后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脚下一空。 “唉——……?” 在铃奈的大脑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铃奈已经像是被人整蛊可怜虫那样失去了落脚处后往下坠|落。只不过等着铃奈这个可怜虫的不是泳池的几米高度、也不是蹦极的几十米高度。而是从天而降的几百米高度。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情来得太快,铃奈只来得及按住自己的裙摆。来不及去回忆上一次自己和纲吉一起被里包恩用机关弹送至高空时的事情。电光火石间瞥见地面上的人影的铃奈明知这种突发状况下没有人能救自己,自己的任何求助行为只能是徒劳。铃奈还是忍不住用最大音量尖叫出声:“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么落下去,无论什么人都会摔死……不,应该说就算有人运气好没有直接摔死,那个人也很快就会咽气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如果铃奈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往下摔去,不仅是铃奈、地面上的那个人生命也会有危险。 铃奈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做些什么,可话虽如此,既没有带着匣子也没有带着指环的她这个时候确实不出什么能够拯救自己的方法。 (如果能点燃火焰的话……!) 只要铃奈能够点燃火焰,她就能想办法稳住自己的身形。问题在于点燃火焰需要合适的媒介。而铃奈身上除了这身女侍应的服装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媒介——) 『73的原石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基石,所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会含有微量的73的力量。』 强尼二的说明又重新浮现在铃奈的耳边。 『指环精炼所就是把含有73的东西、比如说废品这一类的东西运用超高强度的火焰进行精炼,并最后做成指环的地方。』 (也就是说——) 除了指环和阿尔柯巴雷诺的奶嘴以外的东西也能够点燃火焰。虽然这只是以理论上来说。 (想用这身衣服来点燃火焰的我一定是疯了吧……) 铃奈心中苦笑,她开始怀疑自己已经被这种状况逼得开始神经不正常。 ——指环之所以在里世界里被各个黑手党家族乃至政要机构争夺便是因为指环是拥有巨大力量的至宝。即使是精致度低、只能用来做消耗品的指环也只有专门的机构才能精炼出来。 不要说是低等级的普通指环了,就连加百罗涅代代相传的指环都难以负荷铃奈特殊的炎压,更何况是这么一身毫无特别之处的女侍应服呢? (反正什么都不做也是死!) 坐以待毙还不如在死之前做一点愚蠢的实验。 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铃奈银牙一咬,已然集中起了意识。 啪! 如同沸腾的油锅之中被倒入冷水,一声脆响自铃奈的手腕上传来。右手手腕处突然受到一阵阻力,铃奈低头一看,旋即看见自己右手之上的女侍应服袖口处破了一个碗口大洞。那里原本是三枚并排扣齐的金属扣子。 (!) 碧眸猛然睁大,铃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真的在扣子上面点燃了火焰吗?铃奈不知道。眼看着离地面不过只有数十米的距离,急速下坠的铃奈顾不得思考,自能拼了命的在自己的脑内幻想着女侍应生服上的纽扣都变成了一个个的缓冲气囊。 只不过这个缓冲气囊能够持续的时间只有不到半秒,半秒之后整颗纽扣就已同周围的衣料一起完全燃烧殆尽。还好这女侍应生服上除了具有实用性的扣子之外有不少用来装饰的扣子。否则即使铃奈的实验成功了,她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啪!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微型爆破声从铃奈的身上各处传来。女侍应生服上靠近纽扣位置的不料就像是靠近火源的塑料制品一样被高温弄得有些烧缩了。焦糊的味道中,铃奈的肌肤上感觉到了被烧灼得火辣辣的疼痛感。每下坠一段距离,铃奈的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阻了一阻。只不过这样的阻力并不是连续的,所以从空中往下坠|落的铃奈看起来跌跌撞撞、十分凄惨。 “……?!” 不太明白天空中的铃奈身上这是发生了什么,迪诺只能大睁着琥珀色的眸子错愕地望着身上好像什么爆炸物正在不断爆炸的铃奈。并不断调整着自己的位置,试图接住从天而降的铃奈。 (好痛……!) 接连不断的痛感让铃奈生理性的流出了眼泪。好在这种类似全身都沐浴在爆炸的微型炸药之中的事情马上就可以结束了。积了雪的地面已经近在铃奈眼前。 也就是这个瞬间,铃奈才看清楚了地面上的那个人影。 (那是——) 如同用阳光织起的金发、色彩温柔的琥珀色眸子、兼具东西方人美感的脸庞;以及自己极为熟悉的精致五官…… (迪诺先生?!) 虽然身形和自己认识的少年迪诺有所差异,也和青年迪诺也不太一样。但那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迪诺·加百罗涅。 “铃奈!!” 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那种过于低沉的声音并不是铃奈所熟悉的。然而少年的臂弯却让铃奈到了安心。 啪沙——! 和迪诺一起摔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感受到迪诺的体温与呼吸,同时也感觉到了夹杂着雪花的风所带来的寒意。好一会儿衣不蔽体的铃奈才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迪、迪诺……先生……?” 试探性地喊出迪诺的名字,从迪诺怀中爬起、抖落了一身雪花的铃奈就这么以压在迪诺身上的姿势抬起了头。 “铃奈……” 对上铃奈的碧眸,双手抚上铃奈的脸庞,感觉到铃奈肌肤上的温度与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十六岁的迪诺几乎要哭出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人。 “……” 迪诺的动作让铃奈有些发怔。那种过于温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物品般的抚触太过暧|昧,以至于铃奈下意识的想要回避这种亲昵的动作。 “迪诺……” 被铃奈的声音唤回了理智,迪诺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了起来。 “对、对不起……!!” 从雪地上爬起,迪诺急忙伸手扶起自己身上的铃奈。也就是这个时候迪诺才发现铃奈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无数大大小小、如同被火烧开的洞暴露出了铃奈细腻的肌肤。铃奈身上的女侍应生服早已起不到遮蔽的作用。 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因为过度的羞耻与狼狈而双颊泛红,肌肤犹如火烧的铃奈现在看起来比起什么都不穿还要色|情。 第14章 目标13预感 对着横笛发了半天的呆,犹豫了许久的朝利雨月最终还是将横笛放到了唇边。 轻轻的吸气,雨月垂眸闭目。这是他在获得有幻觉结合虚拟资料系统制造出的临时“*”后的第一次吹笛。 千回百转、温柔又孤寂的笛音袅袅升起,旋即被微风吹散在晨光之中。那是一曲能让人联想到被银白薄纱般的月光所覆盖的森林之中有月下流萤正翩翩而舞的曲子。 熟悉的旋律如同波纹一般在空气中扩散。giotto的意识很快被这旋律所唤醒。于虚空之中现身,giotto安静地聆听起了雨月的演奏。 (这首曲子是……) 雨月第一次在怜南面前演奏的曲子。也是身为舞嬢的怜南第一次在彭格列的众人面前展现舞蹈时所奏的曲子。 月光之下,庭院之中。带着露水气味的蔷薇香气弥漫在夜风里,让人微醺。 和雨月没有任何的交谈,偶然来到庭院之中的怜南就这样在雨月的笛音之中缓缓地舞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当怜南抬手旋转时,有流萤就这么从庭院深处飞出,继而围绕在她身边、随着她起舞的动作变换排列。 和一般舞嬢纯粹挑动人感官、诱使人瞩目的舞蹈不同。怜南的舞蹈更像是一种交流。一种与天、与地、与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与这个世界本身的交流。她的碧眸似乎能倒映出这世界上的万物,她的指尖似乎能触碰到世间万物内心深处的柔软。没有严肃到可以用神圣来形容,也没有美妙绝伦到令人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呼吸。怜南的舞蹈只带着一种奇妙的优雅,柔和得如同拂面而过的熏风。 (怜南……) giotto想怜南是风。温和的、温暖的,令人感觉到舒畅而舒适的柔风。在不经意间出现,又忽然擅自消失。抓不到、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于那里。虚幻得如同一场最美好的梦。 可事实就是怜南确实存在过,现在也还存在着。对她的记忆始终存在于giotto的心中,giotto始终无法对那个自由的舞嬢忘怀。而那个自由的舞嬢…… (已经——) 即使灵魂的碎片被放入铃奈的体内,作为“怜南”的人格也已经和身为“怜南”的意识一起消弭了。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怜南”这个存在。同样的,和怜南互为半身的艾琳娜也只剩下“艾琳娜”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留给他人的记忆还存在着。 说giotto不悲伤、不难过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就算giotto再怎么悲伤难过,怜南和艾琳娜都不可能再回到深爱着她们的人身边了。 一曲奏罢,露台上的雨月这才回过身来朝着同伴们微笑。 ——不知何时,彭格列primo和他的守护者们已经齐聚于此。 “果然一段时间没有勤加练习,在下的技艺生疏了不少。” “究极的没有那回事!你的那个什么?横笛还是那么的好听!!” 纳克尔说着挥舞起了拳头。 “我也听不出什么差别来呢……” 把“要是大姐的话大概就知道差别在什么地方了吧?”这句话咽回喉咙之中,眯着一只眼睛的蓝宝用手指玩弄着自己卷曲的刘海。 “非常美妙的一曲哦,雨月。” “啊,我也是这么认为。” 敛起所有的悲痛,giotto微笑。与giotto并肩而立的g也点头道。 包括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没有说话的阿诺德在内,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怜南,也没有提起艾琳娜。 除了雨月之外。 “giotto,吾友——” 手握横笛的雨月:“那位姑娘、北条铃奈真的只是怜南和艾琳娜的同族么?” “——” “!!” 雨月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均是一愕。 眉头微微蹙起,雨月轻声道:“或许是在下的错觉,在下觉得那位北条姑娘和怜南还有艾琳娜的渊源绝非只有‘同族’这一点。” 被这个“错觉”困扰了许久的雨月终于把自己的疑惑说出了口。他不相信这种奇妙的“错觉”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有。 “如果铃奈不仅仅只是怜南与艾琳娜族人的末裔,你打算怎么做或者是做什么呢?雨月。” 几乎是马上镇定下来的giotto不答反问。他的这种反应让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g立刻明白雨月的想法或许并不只是没有根据和道理的猜测。 闻言,雨月摇了摇头:“……在下什么也不会做。只是,” “只是?” “在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叹息一声,雨月将横笛收入了自己的袖中:“希望这些都是在下的错觉吧。” 雨月话音未落便从原地消失,他已作为意识回到了彭格列指环里。而此时,戴着这枚彭格列指环的山本正和纲吉还有狱寺一起阻止眼看着就要暴走的炎真。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d·斯佩多!!” 西蒙指环上有死气之炎正灼灼燃烧着。以往总是给人懦弱、阴郁印象的炎真暴怒到了眼看着就要不顾纲吉等人的阻止上前与斯佩多死斗的程度了。 “住手!炎真!!” 没想到炎真会突然暴走,用力抱住炎真的腰部、试图阻止炎真上前的纲吉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五分钟前纲吉还搀扶着同被云雀咬杀到浑身是伤的炎真。那会儿的炎真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山本原本也想搀扶狱寺,只不过狱寺根本不领情。一把甩开山本伸过来的手,狱寺径直跟在了纲吉的身后。见状山本也不勉强狱寺接受自己的好意。苦笑了一下的他很快就和薰一左一右地扛起了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罗宇治。 无论是纲吉等人还是炎真等人都在“圣地”受了不少的伤。不用说,这些伤里有部分是纲吉和炎真带领着各自的同伴互殴时为对方添的彩。还有一些是联合对抗斯佩多时受的伤。不过几人身上最致命的都是被斯佩多控制的铃奈造成的。 即使用晴之焰治疗过了,被捅个对穿的胸口也不是马上就能完全恢复到没有受伤之前的状态。总会有那么一点隐隐的疼痛提醒着纲吉和炎真等人之前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忘记在“圣地”发生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炎真带到了附近的休息室里,纲吉还没来得及安置好炎真、让炎真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了让人极度讨厌的身影。 “………………” 忧虑地皱眉,一手拄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斯佩多看起来有些心焦。 “d·斯佩多……” 纲吉的声音让炎真肩头一动。 意识到炎真的身体在瞬间僵硬,发现炎真不再随着自己往前走的纲吉很快就看见炎真以阴鸷的眼神盯着斯佩多。 “炎真——” “阿纲君。” 在纲吉对自己说些什么以前,炎真已经率先开口:“你能原谅吗?这个罪无可赦的罪人。” “啊、啊……?” 不是不明白炎真所说的“罪无可赦的罪人”指的是斯佩多,但纲吉还是发出听起来很是愚蠢的声音——他不知道炎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炎真这是要做什么。 “但是就算阿纲君能原谅这个人……” 一想到同伴们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画面,炎真身体里的血液就像是在逆流。愤怒冲击着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憎恨如同火焰灼烧着炎真的身体。 “我也无法原谅他——” 瞳孔中的星型印记微微扩散,点燃了火焰、眼看着就要冲上前去攻击的炎真冲着斯佩多怒吼出声:“——我绝对不会原谅你!!d·斯佩多!!” “住手!炎真!!” “十代目!” “阿纲!” 就在纲吉抱住炎真腰部的同时,狱寺和山本都各自惊呼了一声。罗宇治和薰还愣在原地,狱寺和山本却是已经冲了上去。 “……” 冰冷的眼神如同扫过匍匐在地的臭虫,完全没把炎真的愤怒当一回事的斯佩多显然也没有把纲吉等人放在眼里。 不置一词地起身试图往外走,斯佩多无意和炎真还有纲吉等人纠缠。他把铃奈放到自己心中的最高位置之上不代表着他也要把铃奈身边的这群人放到同等的高度之上。 哪怕铃奈比任何人都看重她的这群“同伴们”。 “你要逃吗?!” 暴怒的炎真根本听不进纲吉的话。而事实上纲吉也没有一定要阻止炎真的理由:纲吉不是铃奈,他虽然同情斯佩多失去了恋人,但他并不会因此就对斯佩多所有改观。斯佩多已经不是敌人不等于斯佩多就成了同伴。 对纲吉来说……不,对于这艘游轮上的所有人来说,斯佩多仍然是敌我不明、需要时刻注意的危险人物。 鉴于斯佩多做过的那些事情,就是把斯佩多五花大绑、给斯佩多戴上手铐脚镣再把他扔到游轮底部犯人专用的监|禁室里也不为过。迪诺和他的部下之所以没这么做是碍于铃奈的面子。在和铃奈讨论好怎么处理斯佩多以前,无论是迪诺和他的部下还是纲吉和他的同伴都不会对斯佩多出手。哪怕纲吉和迪诺等人都极其厌恶行事疯狂、手段残忍的斯佩多。 “——逃?” 对于炎真的挑衅有些不耐,本就没打算和铃奈以外的人好好相处的斯佩多冷笑了几声。 “nufufu……面对连正确地判断敌我双方的实力都做不到的对象,我还不至于逃跑。” “你——!!!” 到了这种时候斯佩多还如此嚣张完全在炎真的意料之外。顾不得听纲吉的劝解,轻易地就被挑衅了的炎真目眦欲裂。 “cozart的子孙啊,记住一件事吧。” 从原地消失,又在炎真的眼前出现。敛起了嘲讽笑容地斯佩多居高临下地睨着愤怒的炎真。 “能处置我的只有铃奈大人一个人。” “铃奈大人”几个字让炎真的瞳孔微微收缩了起来。 “如果铃奈大人的决定是把我交给西蒙,那你们对我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 一点也不为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感到羞耻,斯佩多意味深长地顿了一顿:“但是如果这不是铃奈大人的意志——” 嘴角上挑成一个令人嫌恶的弧度,笑容中满含恶意的斯佩多低头对炎真还有纲吉道:“任何人都不要想毁灭我。” “即使为此牺牲彭格列指环也一样。” 嗤笑一声,斯佩多转身离开。 “——你以为这百年间我没有考虑过彭格列指环损坏后我该如何继续存在下去吗?” “!!” 不止纲吉一怔,就连狱寺和山本也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我是不会消失的。) 走在游轮的走廊上,思考着铃奈消失到了哪里去的斯佩多脸上又浮起了忧虑的表情。 (在实现完那位大人的愿望以前。) (……在那位大人已经不再需要我存在以前。) 满心忧虑地皱眉,带着沉重表情的斯佩多望向了窗外蔚蓝的天空。 (所以、) (铃奈大人……请务必——) 亡灵一脸虔诚地祈祷这种事情太可笑。可是现在的斯佩多笑不出来。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着那个或许根本不需要他的少女归来。等待着少女为自己带来的未来。 第15章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送出去了。” 女子坐在桌边,她的面前摆着的是仅仅只有一张纸的机密文书。可这张纸代表的就是整个彭格列的未来,也是她、十年后的北条铃奈的未来。 “demon,你愿意为我跑上一程吗?” 铃奈问,以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是的,铃奈大人。” 左手放在身后,右手放在胸前,斯佩多毕恭毕敬地向着铃奈鞠躬。他不是不清楚铃奈要他送出的这一页纸上面写着什么,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张薄薄的纸会为铃奈带来些什么,但他还是领了命。 (因为这是铃奈大人的愿望。) 只要是她的愿望,无论有多荒唐、多别扭、多可笑、多残忍、多不可理喻,他demon·斯佩多都一定会为她实现。 “不要再叫我什么‘铃奈大人’了,demon。” 铃奈微笑,用一种有些天真的表情。那种表情让斯佩多有种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错觉。那个时候的铃奈就是用这样的表情来笑的。只不过,这也仅仅是错觉。 无论是铃奈本人还是斯佩多都知道铃奈脸上这种有些天真的表情只是假装出来的伪物。北条铃奈的单纯早已随着那个天真的北条铃奈死去,剩下在这个躯壳里的、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北条铃奈已经是一团污秽的污浊。 “你为我做的事早已超越了报恩。” “你已经自由了。” 十年来,跟在铃奈身后的斯佩多为铃奈做了太多太多。 最初铃奈压根无法接受斯佩多的“报恩”。她本就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斯佩多报恩的事情,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与立场能够代替怜南以及艾琳娜原谅斯佩多。况且没有怨恨也就没有原谅可言,怜南和艾琳娜直至最后也没有怨恨过斯佩多。哪怕铃奈就是怜南或是艾琳娜本人,面对满心歉意、总想着做些什么来弥补自身错误的斯佩多也只会苦恼而已。 铃奈从不认为斯佩多是自己的下仆,也不把斯佩多作为下仆来看待。以下仆自居并为铃奈打点事物完全是斯佩多擅自作出的行为。铃奈不是没想过要纠正斯佩多的想法,改变和斯佩多的关系。但铃奈的心底也仍然存在着犹豫。 ——如果不是主仆,自己和斯佩多又会是怎样的关系呢?自己想和斯佩多变成怎样的关系呢?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和铃奈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那件事”过后,铃奈接受了作为下仆的斯佩多,接受了斯佩多身为下仆的忠诚。也接受了斯佩多付出他所有的全部来对自己报恩的事情。同时,铃奈也不再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现在的铃奈是作为主人来认同斯佩多的这份忠诚以及这份忠诚所带来的功绩,才会对斯佩多说他已经可以自由了。 “是的,非常抱歉。铃奈大人、不,铃奈。” 斯佩多并不稀罕什么“自由”,也不认为这里就是和铃奈关系的终点。但是既然解除和自己的主仆关系也是铃奈的愿望,斯佩多不介意实现铃奈这个微不足道的连“愿望”都算不上的愿望。斯佩多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欲言又止地走到了房门前,戴着皮手套的手握住门把的时候,斯佩多终于还是开了口:“……不用向其他人告别吗?” 如同被雨水打湿了的湖面一般的碧眸一转,铃奈轻声笑道:“我没有需要告别的人。” “……” 铃奈的话让斯佩多有片刻的沉默。她回答的是“我没有需要告别的人”而非“我没有想要告别的人”,也就是说铃奈并不是不想再见那群人最后一面、对他们告别的,她只是选择了不告别而已。 (也就是说——) 斯佩多想自己是嫉妒的。嫉妒着十年前就已经让铃奈为之愿意奉献一切,十年后的现在也仍然占据着铃奈整个心灵的那群男男女女们。 “我知道了。” 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看向落地窗外的铃奈,知道这就是最后了的斯佩多开始完成作为铃奈最忠实的下仆所应做的最后一件工作。 ——彭格列的解体。与新·彭格列的创生。 七年前,东京·池袋—— “……也就是说铃奈酱你以后不回日本了?” 打扮得有些轻浮的金发青年问着愁眉苦脸地放下了手中盛着冰啤酒的杯子。 “不是不回日本,是很难有空闲回来……” 颇为无奈的笑着,察觉到好友纪田正臣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不快的铃奈解释道:“大学里的课业很忙、还有家族里的事情也不少……” 正臣和身为情报贩子的折原临也混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论操作情报的技巧,正臣无法和临也相提并论。但如果只谈论情报收集的能力,正臣未必在临也之下。哪怕铃奈不向正臣坦白彭格列的事情,正臣也迟早会知道铃奈和彭格列的关系。再加上正臣虽然有一段时间对铃奈隐瞒过他身上发生了的事情,但是最终正臣还是把什么都告诉了铃奈。也因此,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正臣的铃奈才会在正臣通过第三方知道自己加入了黑手党的家族以前将自己加入了彭格列的事情告诉了正臣。 得知铃奈成了“黑手党”的正臣很是惊讶。然而尽管正臣对铃奈成了黑手党的事实难以置信,正臣仍然选择了支持铃奈的选择。一如当年铃奈离开东京、去了并盛町的时候,在铃奈离开日本去意大利留学之后,正臣对铃奈的态度也从未改变。 “所以我当时才反对铃奈酱到意大利留学去嘛~~……” 正臣趴在桌面上,假哭着将脸埋到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对不起,这个人这么丢人现眼。” 替相识多年的挚友道歉,用鄙夷的视线看了一眼发出啜泣声的正臣,龙之峰帝人在看向铃奈时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幅好好先生的样子。 “没有的事……” 铃奈说着急忙摆手。 这是铃奈留在日本的最后一天。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乘上飞往意大利的飞机,回到她平日里学习、工作、还有生活的城市。 高中毕业之后,铃奈选择了到意大利留学。和斯巴达抖s鬼畜家庭教师里包恩或是别的什么人无关,铃奈会这么选择纯粹是因为她想这么做而已。换而言之,铃奈是自愿地选择了有纲吉等人、有彭格列还有黑手党存在的人生。 比铃奈低上一个年级的山本是继铃奈后最先作出要到意大利留学的决定的人。和纲吉还有狱寺一起在登机口看着铃奈检票的他在目送着铃奈离去的背影的同时对纲吉还有狱寺说来年自己要到意大利去留学,同时朝着职棒的方向努力。 纲吉和狱寺自然是震惊不已,但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山本的这种选择也在他们想定的范围之内。 ——狱寺、山本和铃奈之间这场旷日持久的三角拉锯战早就已经因为纲吉的加入而变成了更加复杂的四角拉锯战。当事人兼中心人物的铃奈隐约察觉到了狱寺和山本的心意,可是一直把两人当成同伴的她总是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的多心外加自我意识过剩。 至于纲吉,和铃奈朝夕相处的他一直都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自己对京子以外的女孩子有了好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时代的青涩连同幼稚一起逐渐退去,纲吉一点点地正视起了自己的感情。但也只不过是如此而已。纲吉完全没有想过诸如对铃奈告白、像铃奈提出交往之类的事情。直到铃奈离开日本,远赴意大利留学。一向对自身的感情十分坦诚的山本也决定好了自己的进路。 即使狱寺什么都没有对纲吉说,纲吉也知道他其实和山本一样,也想跟着铃奈回意大利去。但是他是不会去的,因为他是纲吉的“左右手”。无论把多少感情放在铃奈的身上,对纲吉的忠义也会将狱寺束缚在纲吉的身后。无论泽田纲吉在哪里,他狱寺隼人都会跟随着这个自己认同的首领到天涯海角。 对自己说自己想到意大利留学是为了狱寺和山本,纲吉也知道这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里包恩听说了纲吉的决定后笑得意味深长。纲吉以为会被里包恩捉弄,没想到这个魔王少见的没有点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风也好、可乐尼洛也好、威尔第或者是其他任何与铃奈关系不错的人都好。没有一个人对纲吉的作法抱有疑问。他们像是真的不知道纲吉对铃奈抱着怎样的感情,也像是对纲吉的一举一动不感兴趣。 就这样,坚决不打算继承彭格列的纲吉在经过一年的地狱式意大利语特训之后和狱寺还有山本一起去了意大利。三人见到了已经在意大利住了一年多的铃奈。 虽然只是分开了短短一年的时间,期间也有用视频通话之类的东西沟通。但实际见到铃奈之后纲吉、狱寺和山本才发现铃奈已经和他们记忆中的不一样了。眼前的铃奈更加成熟、更加稳重也更加有身为女性的魅力。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异常优雅的气质的铃奈容易让人联想起身份高贵的贵族千金。 对,要说的话,现在的铃奈简直就像是纲吉等人在“圣地”、在“七把钥匙”以及死气之炎传递的记忆中看到的艾琳娜。 好在铃奈只要一笑,她就又是那个纲吉等人记忆中略带稚气的少女。迟钝的地方、单纯的地方、努力的地方、胆小的地方、就连时不时对着里包恩狗腿的地方全部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第16章 “对了,这是给沙树小姐还有正君的礼物。” 铃奈说着掏出一对情侣皮夹。牌子是大多数人都认识的顶级奢侈品品牌。 “还有这些……给静雄先生、汤姆先生还有赛尔提小姐和新罗先生的礼物……” 于是一堆大大小小的奢侈品就这么被堆在了桌面上。 “呜哇……这些很贵的吧?” 帝人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身为都市传说之一、无色透明地浸染了整个池袋的地下组织dors的创始人,帝人在平时的生活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学生。根据他的经济水平,他要买一个这样的皮夹至少需要攒半年的钱。 “在意大利买这些不算很贵。” 铃奈既没有刻意抬高自己给正臣还有沙树买的礼物的价值,也没有刻意的贬低这些礼物的价值。她只是普通地陈述着事实。 铃奈唯一困扰的是:“没有给帝人先生还有杏里小姐买礼物真的是对不起……” “你才和这家伙认识几天啊?忘了给他买礼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还趴在桌面上的正臣举起手来摇晃了两下。好一会儿他才有气无力地仰起脸道:“倒是铃奈酱你啊……这么乱花钱真的没有问题吗?平和岛静雄也就算了,其他人也有礼物是怎么回事?你的好友我可是希望你只送我一个人礼物啊。” “嗯、嗯……没问题的、钱的方面……” 铃奈没有办法告诉正臣说:“这些是我处理家族的问题所得到的报酬。”她只好对正臣说:“这、这些是我打工的钱买的……” “嗯~……?这样啊。” 鼻音拖得的长长的,正臣若有所思地道:“那边的打工费还真是不错~” “嗯……” 不自然地顺着额边的卷发,铃奈挤出了个笑容。 黑手党的世界、不,应该说成人的世界远比铃奈想象得复杂得多。这一点在铃奈深入彭格列这个老牌黑手党家族之后才有所察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网。只要稍微触碰到某个利益网,和这个利益网相关的人就会敏感地露出獠牙与利爪试图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每个人背后又有更多的人以及更多的利益网。 说实话,加入彭格列、成为彭格列一员的这件事情令铃奈感到无比疲惫。 彭格列第九代首领timoteo的身体日渐羸弱。以看得见的速度衰弱下去的他现在如果没了纲吉的父亲、彭格列第九代门外顾问、泽田家光的辅佐便无法处理家族中的事物。问题在于timoteo的这种行为招致了许多家族元老的不满。 ——家光虽然是彭格列的血缘者,但他毕竟只是只有在特殊时期才能够获得与首领同等权利的“门外顾问”,而非时常身处权利核心的“守护者”。 再加上家光的儿子纲吉会是彭格列第十代首领的事情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纲吉的守护者们又没有一个是正统的彭格列成员。不仅如此,纲吉的守护者里还有曾经大量屠杀黑手党、视黑手党为眼中钉的六道骸;以及本来是波维诺家族的杀手的蓝波。 彭格列的元老们没有一个不担心一旦彭格列的权利核心开始更新换代,自己的地位就会不保的。一想到区区的岛国野蛮人会趁此机会夺走自己的地位与权利,代替自己享受荣华富贵,这些元老们就恨不得马上排除以家光为首的门外顾问组织cedef以及废除纲吉作为彭格列第十代首领候选人的资格。 作为被timoteo所认可的家族成员,隶属于门外顾问组织cedef的铃奈日子也算不上好过。那些元老们塞来给cedef的工作都不是什么好工作。有的时候是只要接下了,无论成果如何总之都要得罪不少人的工作。有的时候是十分危险,稍有差池就会连累很多人的工作。有的时候是没什么难度,但是十分消耗cedef成员们的毅力、精神力还有战斗力的工作。总之,cedef这段时间从家族内部接到的任务大多都是透着一股子恶意的任务。 家光给了铃奈选择做不做的权利,但时局没有给铃奈选择能做什么的余地。铃奈和巴吉尔还有欧蕾加诺等决定跟着家光、绝不轻言放弃的cedef成员一样只能一边执行任务,一边希望cedef表现出的诚意能使彭格列的元老们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奈、铃奈!” “啊!是的!对不起!” 因为正臣的呼唤而回过了神,铃奈这才想起自己还和正臣还有帝人坐在“露西亚寿司”的店里。 “你真的没事吧?” 一脸担心地凑到铃奈的面前,正臣皱眉道:“脸色这么难看……你在那边有好好的休息吗?” 闻言,铃奈微笑了起来。 “有啊。” 为了不让朋友担心,铃奈说了谎。以极其自然的态度。 曾几何时,相当不擅长说谎的铃奈已经变得像现在这样能够眼都不眨地说谎了。铃奈不认为这是一种“进步”,可她也没有办法回到不擅长说谎的过去了。 “意大利和日本有八小时的时差,我现在是因为还没有习惯时差,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如此而已。” “是吗?” 正臣记忆中的铃奈还停留在那个单纯得一如白纸的少女,他没有怀疑铃奈的话。 “那要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吗?” “嗯。麻烦正君了。” 为了不让正臣察觉到异样,铃奈没有拒绝正臣的提议。脸上如同戴了个一直在笑的面具,铃奈直到被正臣还有帝人送回酒店、目送着正臣还有帝人离开后才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 发出近似叹息般的声音,铃奈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酒店三十五层的夜景很美,但铃奈已经疲惫得没有欣赏风景的兴致。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如果是为了纲君他们的话——) 因为想要的是不用和同伴们分开、至少是不用和大部分的同伴们分开的未来,所以铃奈选择了。对于自己加入彭格列、成为黑手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后悔,铃奈直到这个瞬间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这个时候的北条铃奈距离自己二十岁的生日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十九岁的铃奈没有想到在六年后的自己的眼里,十九岁的自己实在是天真到了极点,也愚昧到了极点。 六年后,意大利·cedef总部—— “很帅哦,纲君。” 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自己面前的青年,成为彭格列一员已经七年了的铃奈的碧眸之中倒映出了一脸害羞的纲吉。 这天纲吉穿了一身他还未习惯的黑色西服,踏着擦得一尘不染的黑皮鞋,胸前还别了一朵狱寺强烈推荐的红色玫瑰。 铃奈和纲吉身处的地方是铃奈的办公室内。六年间,铃奈已经从cedef的菜鸟新人成长为了当之无愧的下一任门外顾问候补。即使是极度排斥cedef的彭格列元老们也无法找到可以指摘铃奈的理由。 包括名义上同样是“门外顾问候补”的巴吉尔对铃奈敬重有加。连现任首领timoteo的话都不理会的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的成员们也和铃奈相当亲近。从现任门外顾问家光还有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boss迪诺、西蒙家族的boss古里炎真、吉留涅罗的boss尤尼以及杰索家族的白兰那里获得了莫大的支持,在黑手党的世界里算得上是十分年轻的铃奈没有人敢小看。 而铃奈能够走到这一步绝非只是不想再和同伴们分开这么简单。六年里,逐渐深入至黑手党世界里的铃奈一点点的看到里“里社会”的真面目。 欺骗、背叛、杀人是家常便饭。毒品、违法的药物交易、人口买卖、组织性卖春、军火倒卖也每天都在上演。官商勾结,黑白两道实为一体的事情多到让最初震惊不已的铃奈都已经麻木。 铃奈开始有点不明白处于“里世界”的黑手党和处于“表世界”的政商有什么区别。两者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可是被当成坏人的只有处于“里世界”的人们。 可是尽管认为这种事情有失公平,铃奈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不要说改变这个世界了,区区一个北条铃奈连改变那些彭格列元老们的陈腐想法都做不到。 “前、前辈……请不要取笑我了!” 铃奈面前的纲吉依然是那样的天真。成绩太差、大学差点毕业不了的他刚一毕业就变成了失业者。没有办法接受狱寺的援助,也没法像山本那样找到合适的工作养活自己,纲吉最终还是进入了彭格列,成为了彭格列的一员。 “噗~是是~” 轻笑了几声的铃奈没有对纲吉解释自己没有拿他开玩笑这种事情,她只是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复杂感笑道:“……这样纲君就正式成为彭格列的一员了呢。” “我是不会做黑手党、也不会做黑手党的boss的!” 听见铃奈提起彭格列,纲吉几乎是本|能地反驳。 纲吉虽然进入了彭格列、成为了彭格列的一员,但纲吉并不是直接加入彭格列内部。纲吉是作为普通的小职员进入了彭格列旗下的产业机构。只要没有遇到足以让彭格列动荡的大问题,这些产业机构都是远离里世界的腥风血雨的。 “嗯~” 铃奈微微点了一下头。帮纲吉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带的她心道纲吉只要维持着现在的这个样子就好。 (纲君不适合这边的世界。) 第17章 咚咚——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巴吉尔的声音很快从门的那边传来。 “失礼了,铃奈大人。” “巴吉尔吗?请进来吧。” 得到铃奈的应允,巴吉尔进入了办公室。 “里包恩大人来了,现在正在楼下等您——” 话还没说完,抬眼的巴吉尔就看到了纲吉。惊喜的表情在巴吉尔的脸上展现,但巴吉尔还是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在报告完之后才对纲吉打招呼:“泽田大人!好久不见!” “呀,巴吉尔……好久不见。” 和巴吉尔打着招呼,纲吉看上去有点不太自然。纲吉一向抗拒把自身对铃奈的感情表现在外,他总觉得那是件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今天到铃奈这儿来的时候纲吉也故意没有告诉狱寺和山本。 “泽田大人来这里是为了找师傅大人吗?” 见纲吉一身正装打扮,巴吉尔不禁如此猜测。他还不知道被众人默认今后要成为彭格列第十代boss的纲吉并没有选择直接进入了彭格列的权利核心,而是选择了到彭格列的旗下产业里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小职员。 “该怎么说好呢……” 思考着措辞的纲吉抓了抓脸。 见巴吉尔和纲吉攀谈起来,铃奈也不准备打扰两人谈话:“那我就先走了。纲君,巴吉尔君,待会儿见。” “是的,铃奈大人!” 在彭格列的地位和铃奈一样、甚至还要再高一点儿的巴吉尔大声应了。他那种如同比铃奈地位地上许多的属下的反应让铃奈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以前铃奈也纠正过巴吉尔。末了巴吉尔对铃奈的态度还是没有变化。这种事情多了几次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纠正巴吉尔的性格、这么纠正巴吉尔性格的自己才是真的把巴吉尔当属下的铃奈也就任由着巴吉尔去了。 “呃、啊……嗯。路上小心,铃奈前辈。” 纲吉的回答换来了铃奈的一个笑容。视线一直追随着铃奈直至铃奈的身影消失在门的那边,纲吉的心中又一次浮起了万般复杂的感觉。 那是混合了偷跑的歉意、无法率直表达自身感情的别扭、不太好意思在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真实情感的青涩,某种意义上十分单纯的复杂感情。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巴吉尔只是笑着和纲吉继续对话,对于纲吉的感情他只字不提。 巴吉尔想,他人的感情不是自己该插嘴的事情。况且,作为拥有和纲吉类似的感情的人来说,自己要是插了嘴就是真正的狡猾了。 “怎么了?” 外表已不再是大头小婴儿而是成年男子的里包恩问在自己身旁的副驾驶座上坐下的铃奈。 “没什么。” 像是觉得窗外的风景很有趣那样看向车窗外面、环视微暗的地下停车场的铃奈没有去看恩师的脸。她总觉得只要和里包恩对上视线,自己的一切就都会被看穿的铃奈摇了摇头。 数年前,里包恩、风还有可乐尼洛等人从彩虹的诅咒中被解放了出来。同一时期,包括giotto在内的彭格列primo以及他的守护者们都陷入了沉眠之中。 斯佩多原本想留在铃奈的身边,继续为铃奈打点事物。但是那个时候铃奈对斯佩多说她希望斯佩多能和同伴们在一起,让斯佩多不用担心自己。所以斯佩多选择了和giotto等人的意识一起进入沉眠。 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均被封印。由于彩虹之子们得到了解放,七个奶嘴也跟着百慕大还有伽卡菲斯回归到了地下世界。这个世界终于不再受73摆布。看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之上。 “……” 一言不发地向着铃奈伸手,直至被吓了一跳的铃奈下意识地想要回避里包恩才吐出了两个字:“别动。” “……?” 于是铃奈真的乖乖听话不动了。 大手按在铃奈的额头之上,里包恩凑到了铃奈的唇边。车内的位置本就狭小,这下子铃奈更是感觉到了难以呼吸。 “看样子是没有发烧。” 与冷酷外表不相符的发言让铃奈的心猛地揪起了一下。被里包恩那张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弄得有些心跳不止,这些年总是像给自己洗脑那样刻意地想着里包恩是自己最尊敬的老师、最敬重的前辈,铃奈强迫自己不去察觉某些人对自己投来的好意,以及某些事情的发生。 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因为一旦察觉到了某些东西,就意味着选择的时候到了。而选择就意味着得失。 对于把周围的人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铃奈来说,无论选择回应谁,无论选择怎样回应,她都必须承受失去某些人还有某些美好的事物。也因此,铃奈自己给自己的双眼蒙上了看不见的遮眼布,给自己的耳朵塞上了看不见的耳塞。 敏锐入里包恩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到这些事情?可是他也和其他人一样选择了隐忍。这倒不是因为里包恩有绅士风度还和竞争对手们客气,也不是里包恩顾虑到自己的竞争对手里有自己的弟子。里包恩选择隐忍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明白就算自己在铃奈身后推她一把,不想向前走的她也不会向前走上一步,把她往前推的行为只会是徒劳。所以里包恩不会去做这种无用功。 “嗯……” 嗫喏着“嗯”了一声,铃奈就这么傻傻地看着面前的里包恩。她能感觉到里包恩的手从她的额头之上往下移动,不一会儿就停留在她的脸颊之上。 “你有好好吃饭吗?” “有……” “睡眠呢?” “也有……” “那为什么你的脸色还这么差劲?” 里包恩说着微微挑眉。他知道铃奈正对他心跳加速。 世界第一的杀手可不会像毛头小鬼一样玩什么告白不告白的青春游戏。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拿掉铃奈的耳塞,再剥掉铃奈的遮眼布,让铃奈无处可逃避。 “……” 铃奈一怔,继而眉头紧蹙地垂下了眼。 “我——” 铃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里包恩的问题。 ——她没法对里包恩说她因为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而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 (……这种回答也太中二病了。) 心中嘲笑了自己一句,铃奈把头压得更低。 因为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幼稚,也很中二病,铃奈一直没有对任何人倾诉过自己压抑在心中的这种想法。 被切成碎块四处乱飞的人类残肢。把人类、尤其是女性当器具来买卖改造。不断地制造只为了破坏和杀戮兵器。用各种致幻剂、药物以及毒品来控制他人并且赚来大笔的金钱。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而进行的种种非人道的行为……这些年来看到的世界的真相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铃奈。一想起那些画面,铃奈就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 里包恩叹息了一声。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铃奈的这种反应。拉过铃奈那纤细的身躯,把浑身僵直的铃奈抱在怀里,里包恩像是在安抚小孩子那样轻轻地抚摸着铃奈的背。 “——————” 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温暖,总是在持续紧绷着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像是一瞬间回到了童年时代的铃奈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里包恩多少察觉到了是什么在折磨她的神经。但是里包恩并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原因无他,他认为这是每一个自愿投身于里世界的人都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对于这个里世界来说,铃奈还太天真也太单纯,并且还太理想主义。为了能够适应这个里世界,铃奈应当早日舍弃多余天真与单纯。当铃奈不再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的时候,她就会成为极佳的领导者。 里包恩由衷地期待着能看到自己最小的弟子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 确实,不久之后的里包恩看到了自己所期望的场景。然而那个场景之中的人物却已经不再是里包恩认识的那个最小的弟子。 ——北条铃奈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这个时候被拥抱着的铃奈尚且没有变成怪物,拥抱着铃奈的里包恩也有机会、有能力阻止铃奈变成怪物。 可里包恩只是自以为是的、天真又单纯的、过于理想主义地认为坚强的铃奈一定可以承受住事实的磨砺,成功地舍弃她身上软弱的部分。 于是数个月之后,那件事情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 第18章 “……事情就是这样,能麻烦你跑一趟吗?铃奈。” “是的,boss。” 郑重其事地对着家光点头,从家光那里接到任务的铃奈很快接过了家光递来的资料。 “讨厌啦~~不要像欧蕾加诺他们那样这样叫我嘛。叔叔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家光叔叔’,当然‘伯父’也可以。” 故意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着,无论几岁都充满了玩心的老顽童家光对着铃奈眨眼笑道。他的话让铃奈的脸颊微微泛红。 一旦家光在铃奈的面前卸下上司的身份,对铃奈来说他就仅仅是纲吉的父亲。家光对铃奈越是亲昵,他那种那种过于亲昵的态度就像是在提醒铃奈她和纲吉走得有多么靠近一样。 “请不要捉弄我、家光先生。……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职场上称呼自己的直属上司为‘叔叔’和‘伯父’的。” 用上有点强硬的口吻,以此来掩饰自身尴尬的铃奈说着翻了一下手中的资料。 “明明我不是在捉弄铃奈酱的说……” 家光说着摊了摊手。 “工作的时候请不要叫我‘铃奈酱’,boss。” “啊哈哈哈哈哈……” 铃奈那过于认真正经的口吻让家光又是一阵大笑。 家光委托铃奈的工作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是因为任务的执行对象是彭格列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目前身处意大利的某国政要官员以及国外的某个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说简单是因为家光只是委托铃奈去查明明面上没有瓜葛的三人目前聚在一起是在密谋些什么。 对于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都日渐成熟的铃奈来说,这种潜伏工作并没有多麻烦。再加上这些年来铃奈已经基本掌握了“无之焰”的力量,能够将无之焰切换成任意一种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的她不需要使用化妆与道具就能改头换面进行潜入。执行任务时也不需要携带枪械、刀具之类会引发他人怀疑的武器。执行对他人来说十分艰难与危险的潜入任务对铃奈来说是很简单的,她所需要的装备仅仅是一枚能够承受住她炎压的指环。 作为长辈,家光对铃奈很有好感。察觉到儿子心意的他很欢迎铃奈成为自家儿媳。要说铃奈有哪里让家光不放心的,那就是作为女性来说铃奈太抢手。偏偏抢手的她还对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浑然不觉。不过无论自家的蠢儿子能不能成功拐带铃奈家光都不会插手儿子和铃奈之间的事情。因为铃奈的存在对家光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能成为儿子纲吉妻子的女性。铃奈对整个彭格列、乃至对彭格列的几个同盟家族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作为boss家光信任铃奈,视铃奈为心腹。看着铃奈成长,认可铃奈作为cedef一线要员的实力,认为已经是时候让铃奈接触彭格列更深一层次的秘密的家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铃奈了。虽然不说是无可挑剔,但是前几次的任务铃奈确实都完成的很好。也因此这次家光又给了铃奈这样的任务。 彭格列的历史已有百年。以一个黑手党家族来说,这一百年的传承无疑是一份巨大的荣耀。但同时家光也很清楚彭格列为此牺牲的东西。 ——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平均寿命都不算太长。从primo开始,一直到ottavo都是如此。身为第九代首领的timoteo是到目前为止活得最长的一位首领。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彭格列后继无人。 至于彭格列primo……giotto名义上是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可是事实上giotto一生无后。包括继任为彭格列secondo的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在内,彭格列primo和他的守护者们都没有留下后人。 当然这些都是秘而不宣、只有家光和timoteo等彭格列核心权力集团的成员才知道的家族秘密。 历代的首领与他们的守护者构成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彭格列的元老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历代首领的关系者或是历代的守护者及其后人。 首领已然逝去,守护者却还活在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对于守护者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是莫大悲哀。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在dani逝世之后拒绝了继任的邀请,于是前代、既第七代首领fabio的晴之守护者的儿子、年轻的nie·brow·jr成了timoteo的晴之守护者。对此彭格列家族中的其他元老们颇有微词。 隐退后的第八代晴之守护者逐渐淡出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可是身为守护者的他仍然在家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很强的影响力。 不能怪家光对一个中年老头还如此防备。时值多事之秋,家光不希望家族中再额外多生事端。所以家光让铃奈去探查最近动向奇怪的第八代晴守,以防不备。 铃奈的办事效率不低,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没有引起任何注目的混入第八代晴守所在的豪宅之中。很快,铃奈就在这所大宅之中摸到了些线索。 第八代晴守之所以会和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来往是因为他向这个制造商购入了大量放射性的材料。而他之所以和某国政要聚在一起则是为了进行人口买卖。 一个线索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个线索重叠在一起,事情就有了眉目。铃奈猜测第八代晴守是在开发什么东西,根据他购买的材料具有放射性,并且他购买的活人有进无出的这一点来看,他开发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那些活人也多半是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至此,家光交给铃奈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铃奈并没有就此撤退。无法在明知道有人不断因为人体试验而死亡的情况下收手,以特殊素材制造的容器装入带有自己记忆的死气之炎、以此作为给家光的报告的铃奈 孤身一人闯入了城郊废弃建筑之下的试验场。 黑暗之中,铃奈所预想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血腥味以及生物**的味道都让铃奈胃部翻搅。 (那个人究竟是在这里研发些什么?) 鞋底表面附着着薄薄一层柔之炎,柔之炎隔绝了鞋底与地面的直接摩擦。这让铃奈每一步走动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地向着地下深处而去,铃奈发现这个地下试验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深。走楼梯太消耗时间与体力,用电梯又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已经做好了要查明一切的准备,有了即使先斩后奏也要强行停止诸如人体试验之类的非人道行为,铃奈从天井高处一跃而下。 无之焰在空气中散发出些许的波纹,铃奈周身的空气都微微升温。以无之焰包裹住自己全身,减缓自身下降速度的铃奈很快轻易地降落在了试验设施的最底层。在降落的过程之中戴着夜视镜的铃奈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座试验场的内部构造:这是一个“回”字型的监狱。 不远处应该是实验室的地方有灯光亮着。些许的烤肉味道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那边传了出来。 (……是这里的人在吃晚饭吗?) 在这么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闻到诱人食欲的烤肉香气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充满尸臭的地方大快朵颐烤肉,铃奈就心烦欲呕。 摘掉夜视镜点燃雾之焰,以雾之焰包覆全身以进行潜行的铃奈向着开了一条缝的门而去。 (那是——) 透过门缝,铃奈看到了放在实验台之上的、色泽呈现出焦褐色、看起来烤得十分美味的烤火鸡。 “………………” 烤肉的香气之中,铃奈的碧眸缓缓睁大。意识到那个“烤火鸡”究竟是什么的她被连呼吸的事情都忘了。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铃奈的胃部。脸部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连再多看那“烤火鸡”一眼都做不到的铃奈腿软到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该说曾经是少女。 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含泪的双眸,少女的头颅被盛在银盘里放在了她那被做成“烤火鸡”的身躯面前。 (什——……?!) 就在铃奈分神的这个瞬间,有冰凉的针尖刺破铃奈后颈上的肌肤,没入了铃奈的身体之中。 “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意识也在瞬间涣散,黑暗迅速地朝着铃奈袭来。 身体僵硬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看不到来人的脸的铃奈就这样倒在了来人的脚下。 第19章 铃奈分辨出那是桉树油的味道以前,桉树那特有的刺鼻的气味已经让铃奈猛然醒来。急促地喘息着,铃奈的神智还不算清醒。尽管如此,在看到面前的人影时铃奈还是下意识地试图点燃火焰以保护自己。然而—— “看样子是醒来了呢。” 伴随着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铃奈发现自己原本戴着的指环已经不在自己的手指之上。而自己的双手被屋顶上垂下来的铁链与手铐分别铐起,双脚也被镶进地板里的铁链与脚铐铐住,整个人呈四肢悬空的直立状态。 “!!” 用力挣扎着想从桎梏中脱离,铃奈拼命地扭动着身体。然而她的行为根本是徒劳的。厚重的铁链与手铐脚镣只是微动着发出些微的金属摩擦声。 “没有了指环,即使是下任门外顾问候补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家光以为用这么个小姑娘就能扳倒我?真是可笑。” 中年男人轻嗤了一声。他的部下、先前让铃奈闻桉树油的年轻男子则是很快收拾好桉树油、站回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后。 “……!” 中年男人的话让铃奈意识到对方八成从一开始就知道身为门外顾问的家光会针对自己有所动作。而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并在这个地方被袭击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您知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吗?” 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早已暴露,铃奈索性放弃了挣扎。以碧眸睨着中年男人,铃奈强忍着胃部翻搅的感觉。 ——被做成料理的少女还放在那里。身体已然开始冰冷的她还散发着些许烤肉的味道。 “……谁知道呢?” 面前还放着那种东西,中年男人却连眉都没挑上一下。他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让铃奈失控地尖叫起来:“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女孩——……!!!你这个疯子!!!!!!!!” “疯了吗?或许吧。” “dani死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吧。” 中年男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铃奈的他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说着:“美丽的dani……彭格列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性首领。守护着我们所有人的大空——” “我们的太阳。”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在他的手掌之下,有眼泪缓缓地流淌了出来:“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dani死去……?失去了dani的彭格列仍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选出新的boss,接着再度围绕着新的boss运作起来……?” “dani的性命对彭格列来说算什么?daniele对彭格列的付出算什么?dani的存在对彭格列来说仅仅只是这样的东西吗?”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dani都无法复活?dani……” 中年男人的话语让挣扎中的铃奈有一瞬的微愣。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铃奈仿佛看到了斯佩多的影子。 (那个人、斯佩多也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才——) 绝望到陷入了深深的疯狂,充满狂气的愿意用整个世界为艾琳娜陪葬。 “是你的话……你应该能明白我为何如此痛苦、不惜做出这一切的苦衷吧?” 用痛苦到极致的声音问,中年男人捂着自己双眼的手不断的颤抖。然而同情中年男人的念头刚在铃奈的脑海中出现,就被铃奈完全掐灭。 (……不是的。不一样!这个人和斯佩多不一样!!) 即使多么的绝望,即使多么的充满狂气,即使多么的冷酷残忍,即使多么的憎恨从自己身边夺走了艾琳娜的彭格列,即使多么的无法原谅giotto的后裔,斯佩多也依然遵循着自己的理念。 (斯佩多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为了ottavo才会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吗?” 铃奈咬牙,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的她沉声道:“不可能——!!我相信ottavo决不会原谅做出这种行为的人的!!说是为了ottavo而做这种事情……根本是——” “是吗?这种程度的闹剧还骗不过你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一变。他口吻之中的颓丧与悲痛完全消失,口吻中沧桑感也一下子被收敛了起来。 “亏我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中年男人微微一抬手,原本站在一旁的他的下属们便快速的行动起来。有人搬来了椅子,有人搬来的餐桌,还有人在餐桌上铺起了白色的餐布,点起了烛台。 “不是说东洋人都对什么‘义理人情’很弱吗?只要适当的说些能够打动人的小故事,让旁人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就不会再追根究底。” 在正对着铃奈的餐桌前坐下,中年男子一边抖着餐巾,一边说着:“还耽误了我晚餐的时间。” “——————————————” 喉头滚动,意识到中年男人这是要做什么的铃奈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 “住手——” “你吃过烤乳猪和烤羊排吧。和那个的道理是一样的。冷了脂肪就会凝固起来,味道不够鲜美不说,肉质也会变老。” “住手啊——……!!!” 铃奈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她的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像是颇为享受铃奈脸上扭曲的表情。中年男人拿起盛有血红色的葡萄酒的高脚杯向着铃奈举杯。 “你的家人没有教过你不能浪费粮食吗?再说做这个很麻烦的,从选材到用料都要舍得下功夫。制作过程也相当的麻烦。我也是一周才能吃个两次左右啊。” 无法很好的用语言来斥责中年男人的行为,脑中一炸、思维完全混乱的铃奈尖叫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住手————————!!!!!!” 铃奈的惨声尖叫之中,啜了口作为餐前酒的红酒,中年男人拿起了餐刀与餐叉。他的属下毕恭毕敬地将分割成大块的带骨肉送到他的面前。 “dani死的时候我确实是很伤心,很难过的。让dani先我一步死去也可以说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 优雅地开始了切割着盘中餐,中年男人像是闲聊般随口说着:“但是随后我就想到了。” “死亡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dani身上的伤口连我的晴之焰都无法治愈。比我还要强上数倍的她就那么简单的死了。那我呢?” “看看现在这个又老又丑的我吧。虽然我还没有死,但也是一只脚踏进坟墓里的人了。” 用餐叉叉起一小块肉送进嘴里,中年男人笑道:“所以,看到那些新鲜美丽的*就忍不住想让他们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铃奈的眼泪模糊的了她的视野,她好想像以往那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去听。可是现在的她虽然能闭上自己的眼睛,却无法堵住自己的耳朵。就算铃奈不去看中年男人进食的画面,中年男人发出的咀嚼声不断地传进铃奈的耳朵之中。 “……啧,皮都不酥了。” 抱怨了这么一句,中年男人用餐巾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因为得到他的示意,他的属下很快从一旁的大桶里抓了些带血的纱布往铃奈的嘴里塞去。 望着挣扎到让足有上百斤的铁链都晃动起来的铃奈,中年男人露出了带着玩味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拼命地闭上眼睛,像平时那样自欺欺人呢。没想到……呵呵,你也对这孩子的滋味有兴趣吗?” “你认为我的兴趣很变|态?不不不……不是我自谦,比我变|态的人多了去了。” 嘲讽的口吻中带着笑意,中年男人道:“被我买来的都是幸运儿。留在那官员手下的男女老幼泰半都是用来做人体承受痛苦的极限的实验的。那些实验者不会马上就让那些被实验的人死亡,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延长身心都千疮百孔、如同破布一样的被检体的寿命,直至被检体完全死亡。只要被检体还有一口气,他们就都是等着被折断手脚、剖腹挖肉的牲畜。” “……呜、呜呜!!呜呜呜……!!!” 挣扎的铃奈手腕上已被手铐磨出了血痕。眼泪成串的掉落下来的她像是无所谓自己的手会废掉那样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的把背铐住的手腕往手铐外拉扯。 “那个军火贩子也一样。他也需要活人来实验他们开发的新型武器的效果。所以这次他通过我搭上了那个官员。” 从餐桌边离开,中年男人来到了铃奈的面前。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平等和人权都只是幻想。无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每天都有无辜的人因为无聊的理由被杀。拥有权力和力量的人想怎么鱼肉比他低等的人都可以。” “——————————————!!!” 想要反驳,但是只能发出“呜呜”声的铃奈几乎是目眦欲裂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弱小的人就只能成为强者的饵食与饲料。” “我也是。你也是。彭格列也是。任何人都是。” 抬头望着把自己的右手手腕拉扯到脱臼的铃奈,中年男人露出了个慈祥和善的笑容:“你以为timoteo会察觉不到我在做什么,泽田家光真的没有能力制止我吗?” “非也。” “他们只是因为身为第八代晴之守护者的我站在支持timoteo的一边,并支持泽田家光的儿子泽田纲吉成为下一代首领而装作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的样子,对我的行为视而不见。” 第20章 “泽田纲吉——” 在中年男人提高纲吉名字的这一秒,双眼疼痛不已、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的铃奈那被吊在空中的身体僵直了一下。 把铃奈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连铃奈身上这点小小的变化都没有放过。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戏谑的中年男子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浓密胡子:“具有和primo同样的超直感,如同primo的转世那样的孩子。” “你知道彭格列的元老们为什么那样反对他的继承吗?” 令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从口中的纱布上弥漫而出。尽管铃奈压抑着恸哭的冲动,但她依然无法停止抽泣。每当她的喉头滚动,像是含了满口她人血液的铃奈就能感觉到血腥的气息顺着自己的舌头、气管往下流入。 愤怒与悲哀同时冲击着铃奈的神经,以至于她连自己的双眼正在不正常的疼痛着的事情都忽略掉了。 “因为彭格列primo早在留下子嗣以前就已经死了。” (primo……giotto先生……) 想到那个有着和纲吉相似的脸庞、会用金红色的双眸凝视着自己的温柔男人,铃奈的眼泪又毫无知觉地涌出了她的眼眶。 “泽田家康只不过是演出了primo退位这出戏的影武者。真正流有彭格列的血液、诞下拥有彭格列血缘的继承人的是giotto的妹妹。” “真正的primo是被secondo所杀。而彭格列之所以能延续到现在绝非创立者primo的功劳。操纵着愤怒之炎的secondo才是让彭格列成为‘大(黑)家(手)族(党)’的人。” “况且和timoteo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xanxus也能使用和secondo一样的愤怒之炎。就算泽田纲吉有超直感也不能说明他就真的流着彭格列的血。” “!!” 碧眸缓缓睁大,一直不明白彭格列的元老们为何对以家光为首的cedef还有应该是正统继承人的纲吉如此排斥的铃奈终于理解了其中的缘由。 ——彭格列是secondo意志的延续,而家光与纲吉正是被secondo毁灭的primo的延续。虽然彭格列将primo还有他的守护者视为神一般的存在,但是纲吉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继承人对他们来说比起救世主更像是一个被人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被东洋小岛上的黄种人、还是一个毛头小鬼夺走权利是彭格列的元老们不能忍受的。就算纲吉确实流着彭格列的血液,要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把这百年间由secondo开始一手发展起来的巨大组织交给一个缺乏安定性、甚至曾经说过“要亲手毁了彭格列”的纲吉,彭格列的元老们也做不到。 彭格列的继承与否根本不是纲吉和他的守护者就能够决定的。 大约十年前彭格列也曾为纲吉举行过继承式。当时这些元老们愿意让继承式召开的原因是timoteo的身体还相当硬朗,有他在,纲吉就有了最强的后盾。就算元老们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也不敢忤逆余威仍在的timoteo。再加上当时的纲吉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初中生,元老们想着让他坐上彭格列的顶点的位置也无妨。一旦timoteo退位,元老们就能慢慢架空尚且年幼的纲吉与他的守护者。把纲吉变成任他们操纵的傀儡对元老们来说不是件难事。 可是现在状况已经不一样了。 元老们在这十年中越发的衰老,而纲吉等人正迈入最强盛的时期。不管纲吉愿不愿意,他那与giotto像极的容貌与外表已经让他成了彭格列的象征。而他继承自giotto的超直感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跟随他。这样的纲吉自然变成了元老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我出面平衡,那些早就不满泽田家光和他的cedef势力进一步扩张的家伙们早就已经把毛头对准了泽田纲吉吧?在timoteo卧|床|不起的现在,只要这微妙的均衡一被打破,泽田纲吉和支持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结果已经不言自明了吧?” 咔锵—— 被铃奈拖动的铁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停下了挣扎的铃奈用疼痛不已的双眼怒视着男人。她知道男人这是在拿纲吉等人威胁自己。 同时,一种冰冷的恐惧自铃奈的背脊上爬起,瞬间就握住了铃奈的心脏。 (纲君——) 天真的。 单纯的。 理想主义的。 和自己相似却又比自己更加纯粹通透的后辈。 (如果你接触到了“这边的世界”……) 接触到这个充满了污浊、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暗沼泽一般的这个世界。 (如果你看清了世界的全貌……) 被染黑的雪花是无法回到纯白的。掉入沼泽之中的雪花只能融化在污浊的漆黑之中。 (如果你明白就算毁掉彭格列一切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那个天真、单纯、理想主义又纯粹通透的人该有多么的绝望呢? (啊啊,那一定是——) 如同倒向看不见底部的深渊,头重脚轻的失重感中连自己要坠|落到哪里都不清楚。除非颠覆这个世界,纠正表里世界里所有的错误。否则最后不是被黑暗所吞噬,就是无法忍受自身被黑暗所侵蚀而发疯吧。 但,这个世界哪里有这么容易被颠覆的? (所以——) 双眼如同被灼烧一般剧烈的疼痛着,铃奈眼前一阵阵发黑。早已失去了感觉的五指用力弯曲,指甲深入掌心之中。有血液从悲愤至极的铃奈的手中流下,蜿蜒过她的手上与手腕,最后滴落在地板之上。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铃奈已经看不见面前的中年男人了,可是她还能够听得见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的话,应该明白吧?最好的解决方式。” “……” 睁着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的双眸,所有的痛觉都像只是幻觉那样奇妙的消失了。她轻轻地呼吸着,每一下都能嗅到从口中、从四周传来的血腥味。 (是的,我是明白的。) 北条铃奈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的。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还是自己其实是个怎样的人。 无论是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是自己该做的是怎样的事。 无论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杀自己的理由,还是他对自己说这番话的理由。 (对,就连最好的解决方式也——) 第八代晴守不杀自己的缘由恐怕是因为自己与不少人交好。 杀了自己不仅会引发家光、纲吉一派的彻底反击,还会招致世界第一的杀手里包恩、拳法大师风、疯狂科学家威尔第、黑手党乐园管理者可乐尼洛、并盛风纪财团、巴利安乃至同盟家族的加百罗涅、西蒙、吉留涅罗家族的攻击。杰索家族虽然还不是彭格列家族的同盟家族,但是只要杰索家族的首领一天是白兰,杰索家族就不可能对自己的死亡不闻不问。 换句话说,自己最大的武器就是这些裙带关系。 (虽然很可悲。) 但北条铃奈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上的主因是自己的身后有这些人的存在。 (我却……) 装作看不见那些好意,装作感觉不到那些并不仅仅只是投向“同伴”的感情。装出一副被迫接受的样子,从来都只享受着来自他人的好意而不有所付出。一个劲蒙住眼睛、塞住耳朵,一个劲的自欺欺人。 (这次、该轮到我了——) 眼底出血所带来的黑暗之中,铃奈似乎又能看见些什么。 (人的、形状……) 带有色彩的人形出现在了铃奈的眼前。浓重又刺眼的黄来自对自己说话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在一边的男人们则是呈现出浓厚不同、但都较为单薄的红、紫、绿、靛、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是——) (死气之炎。) 有什么从铃奈的身体深处涌出。带着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踩在云端之上的铃奈就这样漂浮了起来。浓黑的夜之炎将拘束着铃奈四肢的手铐脚镣乃至铁链都在一瞬间焚烧殆尽。 “什、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他都不清楚眼前这是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是他的部下?愣愣地望着轻盈落地的铃奈微微抬手,中年男人的部下们在下一秒全都被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火焰所吞没。 “?!” 见部下们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连飞灰都无法留下的被瞬间消灭,中年男人大张着嘴巴往后退去。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忘记了我是dani、ottavo的晴之守护者了吗?!” “我没忘记哦。” 以平静而舒缓的语调说着,铃奈的指尖戳上了中年男人的胸口。一点微弱的夜之炎在碰到中年男人身体的刹那化为了熊熊烈火。 “所以我会特别的照顾你。”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夜之炎包裹住全身,浑身都被灼烧炙烤、如同被放入烤炉中的中年男人发出了惨叫。 “这是你应得的。ottavo的晴之守护者。” 铃奈轻声说着,倒映在她碧眸之中的是在不会马上将人烧死、只会烧焦人类的皮肤与表层肌肉组织的火焰中不断被迫再生*、又不断被灼烧的中年男人。 “这所监狱是最适合你的烤炉。” 铃奈轻轻挥动一下没有脱臼的左手,立刻有夜之炎从房间各处蹿出。散发着微光的浓黑墨色与火光同时照亮了铃奈,也照亮了被做成了料理的少女的脸庞。 “对不起……” 铃奈的双眼虽然看不见,可夜之炎就如同她的双眼那样告诉了她一切。抱起少女的头颅,在少女的额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铃奈抚下了少女的眼皮。 “安息吧。” 夜之炎马上就吞没了少女的头颅与少女的身躯。铃奈转身向外走去。在她的身后,惨嚎不止、四处乱撞的中年男人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命绝于此。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在他体内最后一fv的炎压耗尽以前,他都只能这样身不如死地感受人间炼狱。 第21章 “——————” d·斯佩多于深暗之中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种感觉是……” 那是斯佩多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他就是伴随着这种感觉度过了百年的时光的。或者该这么说,如果斯佩多没有这种感觉,他也不可能在*毁灭后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充满憎恶的波动。说是憎恶的结晶也不为过的东西。 “夜之炎……” 是的,那个让斯佩多熟悉的感觉便是夜之炎的波动。而这个世界上能使用夜之炎的人少之又少。理论上除了百慕大、耶咖和其他的复仇者们,能使用夜之炎的仅仅只有斯佩多一人。但那是在斯佩多得知艾琳娜身亡的真相以前的事情。 在知晓艾琳娜的身亡的真相以及艾琳娜与怜南的身世秘密之后,除了自己以外无法再憎恨任何人的斯佩多伴随在了被自己奉为主人的铃奈身边。斯佩多原以为如此一来需要做的事情有且只有一件的自己不会再有任何的迷茫。可是很快斯佩多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正在变得衰弱。 ——明明不是艾琳娜也不是怜南,但北条铃奈确实触碰到了斯佩多的内心。发现连自己对自己的仇恨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铃奈淡化,斯佩多逐渐无法再次点燃夜之炎。 斯佩多是强大的术士没错。可失去了依赖已久的夜之炎,连*都没有的他便沦落为连十五岁的弗兰都战胜不了的二流术士。再加上纲吉等人决定封印彭格列指环,斯佩多接下来只会越来越虚弱不堪。 铃奈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的人。光是一流的术士就有六道骸、库洛姆·髑髅和弗兰。再加上战斗力超群、兼具有些许术士特质的云雀。纲吉、狱寺、山本会无条件的守护铃奈,迪诺、斯夸罗、白兰和威尔第等人也会在铃奈身后为她铺平道路。更何况里包恩、风和可乐尼洛溺爱铃奈这个弟子溺爱得不得了。就连家光和timoteo也对铃奈青眼有加。 意识到自己即使留在铃奈的身边也没有更多的事情能做。甚至会拖铃奈的后退、让铃奈背上不好的名声,斯佩多不需要任何人的说服便自愿和giotto等人一起随着被封印的彭格列指环沉睡了。 斯佩多想对怜南执念最深的giotto和g愿意沉睡的原因大概也和自己一样。只不过对那两个一本正经的人来说,他们的愿意沉睡的原因还有一个:不想让自己的存在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发展。 斯佩多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夜之炎的波动所唤醒。而且那个炎压异常的痛苦又异常的纯粹—— (那绝对不是复仇者的炎压。) 那么拥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与憎恶、像是恨不得毁灭这个世界的人又会是谁呢? 脑海之中浮现出带着天真表情的铃奈的脸,想到铃奈所释放出的那纯粹的死气之炎。斯佩多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难道是……?) 理智告诉斯佩多“不可能”,因为铃奈可是连“憎恶”这种感情都很少产生的人。可斯佩多的直觉却告诉他那种夹杂了异质的纯粹正是铃奈的特征。 因为无法点燃夜之炎,所以斯佩多无法穿越空间。好在身前是术士的他早已没有了*,只是还存在的“意志”。所以斯佩多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暂时能够借用的新*。在有夜之炎波动的地区附近附身了一只山鹰的斯佩多很快循着夜之炎的波动找到夜之炎的使用者。 “睡不着吗?” 长长的黑色卷发被气流吹得在空中飘舞。算不上干净的黑色西服上还沾有几点血迹。明明身后的建筑物正在壮烈的燃烧着,可看起来稍微有些憔悴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地犹如只是在享受宁静的阳光与温柔的微风。 踏着毁灭的气息从红莲业火之中走出,北条铃奈以左手握着自己脱臼的右手。“啪咔!”的脆响声中,铃奈如同没有痛觉那样把自己脱臼的右手接了回去。 “那就跟着我来吧。” 以无神的双眸望着附身在山鹰之上的斯佩多,明明什么都应该看不到、却像是能透过山鹰的*看到斯佩多灵魂的铃奈刚往前一步就差点被地上的石头所绊倒。 双眼无法从物理上看到任何东西的铃奈能够辨识出人体内的死气之炎、也就是生命的能量。但是无机物是没有生命可言的。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妨碍自己的前路。所以从地下设施出来的路上铃奈一直是在四处开洞。到了地面上的废弃建筑以后铃奈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不仅连地下设施被铃奈烧了,就连地面上的废弃建筑也统统燃烧了起来。 但是铃奈不可能一直持续这种用火焰为自己开路的行为。出了废弃建筑之后,铃奈便只是普通的行走着。 辨识到斯佩多的死气之炎的光芒时铃奈确实感到了惊讶,但她的心中同时又觉得斯佩多的出现是理所当然。 某些事物和人就像是由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的。有人将那条线称之为“因缘”,有的人将那条线称之为“命运”。 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全部事情都像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如果不是曾经见过斯佩多使用夜之炎,铃奈大概终其一生也不会想到怨恨、憎恶这些负面的感情还能转化为如此强大的力量。 本来,夜之炎是由百慕大·冯·维肯修坦所发明的。也只有百慕大才能够持续不断地产生夜之炎。百慕大之外的复仇者都是依赖着百慕大提供的夜之炎才能维持其存在下去的。可是斯佩多突破了这个界限。而斯佩多之后第三个以自身的力量点燃夜之炎的人正是铃奈。 ——只要怨恨与憎恶达到某个基准,铃奈在什么东西上都能点燃夜之炎。 和以往那种在自己的身体里聚集能量,将生命的能量、也就是死气之炎集中于一点、也就是集中于媒介之上再放出的使用方式不同。这更像是在易燃物上擦出火星,使其燃烧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铃奈只是负责制造出“火星”,所以即使没有能高效率的将死气之炎集中到一点的指环铃奈也能做到点燃夜之炎。 虽然同样是“夜之炎”,但是根据使用者之间的差异,夜之炎的特质也会不同。像斯佩多曾经使用的夜之炎就有能改变自己身体构造的能力。铃奈的夜之炎则像是浓硫酸一类具有极强强腐蚀性的物质,能瞬间吞没接触到的事物。 “!” 不知道事情其中的缘由,不明白铃奈为什么会看不见那么明显的石头,附身于山鹰斯佩多急忙展翅往前俯冲。他虽然不屑六道骸有幻觉的那一套,可是对于术士来说有幻觉是十分便利的。也因此当斯佩多还在铃奈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尝试着运用自身的幻术与结合大空七属性之一的雾属性以及大地七属性之一的沙属性创造出只属于自己的有幻觉。 以有幻觉制造出身体堪堪抱住往下跌倒的铃奈,抱着铃奈身体的斯佩多意外的没有听到铃奈的尖叫,也没有看到铃奈害羞的神情。斯佩多怀中的铃奈甚至没有动弹。 “——” 铃奈那过于温驯乖巧、缺乏感情的反应几乎是马上让斯佩多感觉到了什么。 “斯佩多先生……不。” 以有气无力的声音开口,铃奈那被身后的火光照亮了的脸上没有表情。 “demon·斯佩多,做出抉择的时刻已经到了。” 不需要铃奈做出任何的说明,斯佩多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 (不,这位大人已经——) 无声地朝着斯佩多伸出自己那指尖还带着鲜血的右手,铃奈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的斯佩多。 “我demon·斯佩多将为铃奈大人献上我所有的忠诚与力量。” 亲吻着铃奈的手背,向着铃奈宣誓效忠的斯佩多闭上了双眼。 “直至世界的尽头。” 第22章 “什、么……?” 家光的办公室中,无论是与家光面对面的纲吉、还是跟在纲吉身后的狱寺与山本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有一时的呆愣。 比狱寺和山本要更快的回神,纲吉上前一步质问家光:“你说什么?!铃奈前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 “我说铃奈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眼底出血,所以暂时失去了视力。你们这几天联络不上她是因为她在医院里接受精密检查以及进行治疗。” 双手抱在胸口,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儿子解释完部下突然失去联络的原因,家光没有告诉纲吉铃奈在用一通电话告知巴吉尔她的情况后也和巴吉尔还有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cedef都断绝了联系。 任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铃奈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铃奈现在的状况怎样?这些事情家光统统都不清楚。家光告诉纲吉的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消息。 为了进一步查清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家光已经派巴吉尔和欧蕾加诺等人分别查探铃奈的消息以及任务对象、也就是彭格列第八代晴守的消息。巴吉尔到目前还没有发回任何的报告,而欧蕾加诺等人发回的报告中显示第八代晴守的行动没有任何的异常。就连和他有所牵扯的那两位“客人”也没什么动作。 鉴于家光没有收到铃奈的其他报告,家光只能选择相信铃奈是在任务途中出了意外。 “这只是个意外。” “‘这只是个意外’?你究竟有什么脸说这种话啊?!” 没有想到家光会像谈论一个随时更换的小零件那样轻描淡写地把铃奈失去视力的事情一句话带过,纲吉被家光的话彻底激怒。 “如果你能察觉到铃奈前辈的身体状况……!如果你不派铃奈前辈去执行那个什么任务……!!铃奈前辈或许就不会失去视力吧?!” “……” 儿子的指责让家光无法反驳。确实,事情就如同纲吉所说的那样。如果自己事先能从铃奈的身上察觉到什么、如果自己没有派铃奈去执行那个涉及多方问题的棘手任务……铃奈或许就不会遭遇那样的意外,而铃奈暂时失去视力的事情或许也可以避免。 “你倒是说话啊!!” 愤怒冲昏了纲吉的头脑,什么都不能思考的纲吉揪住了家光的衣领。 九年前,纲吉就已经无比厌恶家光隐瞒家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将家人置于危险之中的行为。十四岁的纲吉对家光的感想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不负责任”。彭格列的事情也好,泽田家的事情也罢。家光总是擅自做出能左右周围人的命运的事情而又不对其负责。 经过这么些年来的磨合与磨砺,纲吉本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了解家光了。一点点地理解着家光站在各种立场上所必须要承受的压力以及不得不做出某些决断的苦衷,纲吉虽然还不太想承认家光这个父亲,但是纲吉已经认同了作为男人、作为boss的家光。 可,就是这个纲吉自以为了解并且认同其部分作法的男人将自己的同伴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阿纲。” “十代目——” 这下子终于回过神来的山本和狱寺一左一右地拉住了纲吉。 “放开我!我的话还没说完!我——” “比起那种事情,现在去见铃奈前辈一面、确认她的身体状况才是最重要的吧?” 总是满面笑容,时常“啊哈哈~”地笑着的山本此时皱眉正色道。 “棒球笨蛋……山本说得对。” 狱寺的脸色并不好。担心怎么都联系不上的铃奈,已经两天没睡的他看起来稍微有些憔悴。 “山本、狱寺……” 知道论担心铃奈的心狱寺和山本不会比自己少,但他们都压抑着自己自己的焦躁。也明白他们说的话都对的纲吉很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我准备再去一趟那家伙的公寓。之后我会挨个排查市内的医院和医疗机构的。” “那我就去铃奈前辈经常露面的店和经常去的地方吧。” 狱寺和山本很快达成了共识,不想浪费时间的这两人只用最简单的话交换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铃奈前辈应该不会在公寓,也不会在其他她经常去的地方。” 纲吉说完这番话自己也吓了一跳。望着向自己看来的狱寺和山本,纲吉急忙摆手道:“我、我的话没什么根据的……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十代目的感觉就是最大的根据了。” 宽慰纲吉的笑笑,总是对纲吉报以最大限度的信任的狱寺与山本相互对视一眼后又很快分配起了找人计划。 “我去查医院。” “我去查医院之外的医疗机构。” 不到五秒,狱寺和山本已经做好了分工。 “那我……” “十代目就请去休息吧。这几天因为担心那家伙,十代目都没怎么好好的休息吧?” 狱寺说着已和山本朝着办公室门的方向走去。 “这一点狱寺和山本还不是一样!” 快步跟上狱寺和山本,被狱寺擅自排除在找人计划外的纲吉不满地道。 “啊哈哈哈~阿纲说得对哦,狱寺。” 爽朗地笑着,山本拉开了家光办公室的大门:“你的脸色很难看呢~” “少啰嗦!” 狱寺的怒吼声中纲吉的叹息声传来:“总之我去熟人那里转转。就算找不到铃奈前辈,好歹也可以把我们在找铃奈前辈的事情传播出去……大家就算没有办法亲自帮我们找铃奈前辈,应该也会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探听铃奈前辈的消息吧——” 后面的话家光听不清了——纲吉和狱寺还有山本已经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儿子的想法开始变得成熟对于他这个作为父亲的人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但家光无法率直的高兴。因为纲吉那幼稚的愤怒以及趋向成熟的行动计划都是源于一个理由:北条铃奈。 能左右纲吉意志的铃奈对纲吉的影响实在太大。这让家光不由得担忧如果铃奈给予纲吉的不再是正面的影响,那么纲吉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家光叹息。转身看向落地窗外的他既疑惑又迷惘。他不是不担心铃奈,只是他更在乎纲吉。也因此他才会为纲吉的反应感到了不安。 “噗咳……!” 就在家光思考着要怎样做才能让纲吉更加成熟稳重的时候,他忽然咳出了一大滩血液。 “怎、怎么……会……?” 望着自己掌心之中的鲜红,身体上没有任何外伤、意识到自己这是中毒了的家光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先前的经历。 ——那是一如既往的,除了铃奈的行踪不明外几乎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异的日常。 工作、工作、工作、休息、工作、工作、工作…… (对了——) 因为铃奈的失踪,家光将除了现在身在海外的拉尔·米尔奇之外的心腹巴吉尔、欧蕾加诺、塔梅里克都派了出去。今天在休息时间里为家光端来咖啡的并不是家光的任何一位心腹。 (可就算是这样……那孩子、也没有理由背叛我……) 鲜血顺着家光的嘴角流了下来。咳出的血越多,他的头脑就越不清醒。 (因为、cedef是——) (大家……庭……) 无法相信自己捡来并收留的孩子居然会对自己下毒,身体中的力气被抽空、连声音都无法再发出的家光先是跪倒在地上,接着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 冷眼旁观着中毒的家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斯佩多出现在了家光的办公室中。 探了一下家光的鼻息,又摸了一下家光的脉搏。确定家光不会在短时间内死亡的斯佩多很快以漆黑的死气之炎于虚空中画出一条竖线,而那条竖线很快裂开,形成了一个如同门一样的空间。 穿过夜之炎,斯佩多从家光的办公室走入了微暗的房间之中。 “办妥了吗?” 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正是斯佩多的主人。而那个原本总让人感觉既温柔又温暖的女子现在却只让人觉得冷酷。 “是的,铃奈大人。” 在用黑色的绸缎裹住双眼的铃奈面前单膝跪下,斯佩多道:“我暗示泽田家光他中毒了。现在泽田家光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受到了打击。只要我的暗示不解除,今后泽田家光都只能躺在病|床|上。” “嗯。” 铃奈微微点头,既不对斯佩多的行为表示肯定与赞赏,也不谴责斯佩多下手狠戾。 “……” 铃奈身旁的威尔第只是瞥了一眼铃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又无声地将装着某种药物的针管上的针头扎进了铃奈肘窝的贵要静脉之中。 『我的眼睛……似乎瞎掉了。』 找到威尔第的铃奈如此笑道。 『还没有。』 因为威尔第回答地如此斩钉截铁,所以铃奈有些错愕。 威尔第不想知道铃奈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铃奈身上发生了什么。威尔第甚至不在意铃奈是不是来利用自己的。这个疯狂科学家只是如此地开心于眼前的这个女子主动找上了自己。 『我会治好你的。』 只是,哪怕天才如威尔第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威尔第是不能治愈看不见的东西的。 第23章 “你说家光他——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坐在病|床|之上的timoteo就是一阵猛咳。 “boss!” 扶住timoteo那长期饱受衰老与疾病所折磨的身体,彭格列第九代岚之守护者柯尤特·努盖特(coyote·nougat)很是后悔自己将家光倒下的事情报告给了多年来的老伙伴知道。 ——现在的timoteo就犹如风中残烛,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劣到了随时都会与世长辞的地步。 在“摇篮事件”后身体就不太好的timoteo本该早早隐退然后去颐养天年。可当时彭格列唯一的继承人只有在发动叛乱后被timoteo亲手冻结的xanxus一人。而家光的儿子纲吉当时才六岁,不要说是成为首领,就连成为继承人都不行。因为一旦公布纲吉的存在,纲吉就可能会有性命的危险。而六岁的纲吉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timoteo也问过家光是否愿意接手彭格列首领的位置,然而家光只是笑着说自己不太合适。其实timoteo也知道家光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提议。本来身为只有特殊时期才该拥有实权的门外顾问家光根本不该插手那么多家族事务。可是因为timoteo身体不好,家光只得全力辅佐timoteo。如此一来家族里就开始谣传家光这是想独揽权势。要是家光真的坐上了首领的位置,无论家光曾经为家族做了多少事、立下了多少功勋也还是坐实了野心勃勃的门外顾问一家独大、夺取了首领之位的罪名。 所以timoteo只能撑着病弱的身体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等着纲吉长大。timoteo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他对柯尤特说过私心里他真的非常希望纲吉快些长大,好能从自己这里接手彭格列。但更多的时候他又希望纲吉能做一辈子的普通人,不用被卷进黑手党的世界之中。 和平总是短暂的。xanxus的觉醒带来了指环争夺战。指环争夺战后受到重创的timoteo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timoteo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于是为纲吉准备了继承式。哪知继承式又被西蒙家族所破坏。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大概神就是个爱恶作剧的孩子。他察觉到了timoteo的心愿,所以一直与timoteo作对。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timoteo根本无法为总是被卷入各种事件的纲吉举行第二次继承式。而纲吉对继承彭格列的排斥以及纲吉比起黑手党来更适合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下去的事也一次又一次的让timoteo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最终,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纲吉都依然没有要继承彭格列的意思。这些年来timoteo也就一直强迫着早就该隐退的自己在首领的位置上工作着。 “那、那家光他现在怎么样了?” 憋住一口气,timoteo问柯尤特。 “他认为自己中毒了,但是经过各种药物检测,他身体里并没有可疑的毒素。” 和柯尤特一起扶住timoteo,timoteo的雷之守护者甘纳什·3(ganache·3)对timoteo道:“现阶段只能认为家光是积劳成疾。以前压抑着疲劳与压力都变成病痛爆发了。” “就算家光的身体能完全恢复,不要说像以前那样在第一线战斗,只怕他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工作了吧……” 甘纳什的叹息声中timoteo又咳嗽了起来。见状柯尤特和甘纳什等人又都是一阵难过。跟在timoteo身边那么多年,作为timoteo的战友和timoteo一起走来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timoteo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的不妙? “铃奈呢?找到她人了吗?” timoteo那张充满皱纹的脸因为咳嗽而变红,可这张脸很快就变得惨白甚至铁青。 “还……没有找到。但是——” “但是什么?” timoteo望着甘纳什,只见后者移开了视线。 “……她,似乎瞎了。” 回答timoteo的是维斯孔蒂(visconti)。维斯孔蒂是timoteo的云之守护者,也是第九代守护者中性格最冷彻的人。 “报告上明明说的只是‘暂时失去视力’……!” 不忍心再看着timoteo遭受打击,甘纳什试图纠正维斯孔蒂。 然而维斯孔蒂还是一如既往地以一丝不苟到甚至可以说是刻板的口吻道:“虽然报告书说的是‘暂时失去视力’,但家族里没有任何人确定过她只是‘暂时失去视力’吧?既然不知道她什么能恢复视力,那么认为她双目失明才是最妥当的。” “……!” 这下子甘纳什再无话可说。 “连那孩子都、她还那么的年轻——……” 老泪纵横,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把年纪还会哭的timoteo就这样脸色铁青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彭格列的首领之位绝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风光。像是被诅咒了一样,越是靠近这个位置的人越是容易陷入不幸之中。 偶尔,timoteo会想:彭格列就这么毁灭了也好。那样就不会有人需要再承受首领之位所带来的诅咒,也不会再有人因为彭格列而陷入不幸之中。 可,timoteo的这种想法也仅仅只是偶尔会出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timoteo知道这个世界上需要彭格列的人远比因为彭格列而陷入不幸之中的人要更多。就算是为了那些需要彭格列、没有彭格列的庇护就生存不下去的人们,彭格列也必须继续存在下去。哪怕,彭格列的存续是建立在一代又一代的首领、守护者、门外顾问以及关系者们的牺牲上的。 “要是、我没有……” 回想起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回想起过去总是带着笑容与自己交谈、会让自己产生一种自己膝下有人的错觉的铃奈,timoteo只觉得胸口闷痛不已。 “我没有让那孩子……进入、彭格列……就好了……” 满是皱纹的双手抓紧了被单,把纲吉当成自己的孙子、把铃奈当成自己的孙女的timoteo从未像现在这样自责过。 一个年轻女子应该挥霍的青春、应该虚度的年华就这样被埋葬在了黑手党的世界中。曾经犹如骄阳下盛放得正灿烂的花朵的她转眼间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而她已无力从这个黑暗的世界中逃走。 “铃奈……” 然后—— 下一个就轮到纲吉了。 (不,) timoteo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 (是已经……) ——从纲吉和里包恩扯上关系的那个瞬间,纲吉就已注定了要成为下一个为彭格列粉身碎骨的生贽。纲吉无可避免地会走上timoteo、家光还有铃奈都走过的老路。纲吉必定要背负彭格列所带来的罪与罚,也必定会因为彭格列的存在而感到悲哀与痛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timoteo又一次咳嗽了起来。泪眼朦胧之中,他仿佛能看见纯粹到可以说是透明的纲吉被彭格列染上无法洗掉的浓重血色。而纲吉和他周围的人也终将被那血色吞没。 (即使这样、即使这样——) 彭格列的正统继承者也还是只有纲吉一人。 timoteo没有选择。 这年的春天,彭格列第九代首领timoteo病故。身殒前,这位彭格列历史上最年长的首领对不幸因病而下半身瘫痪的第九代门外顾问泽田家光之子以及第十代门外顾问候选人之一的北条铃奈托付了彭格列。 “阿纲……” 骨瘦如柴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纲吉,以温柔的目光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在自己的|床|边恸哭、因为看到自己伸手而握住了自己的手的纲吉,自己拿下了脸上氧气罩的timoteo转向了一旁被黑色的绸缎遮住双眼的铃奈。 “铃奈……” 拉起铃奈那冰凉的手,让纲吉和铃奈的手交叠。苍老的眼中有泪花打转,回光返照的timoteo一如往昔地朝着两人微笑:“彭格列……” timoteo想对纲吉还有铃奈说的话太多太多。例如对纲吉说好好照顾铃奈,铃奈再出什么事情爷爷可饶不了你。例如对铃奈说爷爷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你穿婚纱一定很美。例如说无论你们今后选择谁来成为你们人生中的另一半爷爷都会祝福你们。 例如说,你们是爷爷可爱的家人。xanxus那混小子和巴利安、那边哭得一塌糊涂的一群老爷们儿……自己那群这么大年纪还哭哭啼啼的守护者们、家光和cedef的人们……所有彭格列的成员都是自己可爱的家人。就算自己不在了,家人之间也要相互照顾、相互帮助。 可是timoteo已经没有时间了。他那颤抖的嘴唇最后只能挤出几个短短的音节:“就……” “拜托你们了……” 握着铃奈的手不自然地往下滑落。热泪顺着眼角流下,闭眼的timoteo含笑而逝。 第24章 彭格列家族并没有第一时间为它的第九代首领举行盛大的葬礼。timoteo已死的消息被控制在小范围之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彭格列核心成员以及几个极为亲近的同盟家族的boss才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第九代首领逝世的消息。 原因无他,彭格列下一任首领的位置还空缺着。在选出下一任首领以前如果透露家族内群龙无首的事实,马上就会有其他的家族着手瓦解彭格列——新崛起的黑手党家族里有几个想依附像彭格列这样历史悠久的老牌黑手党,更多的黑手党家族则是恨不得对手统统倒台,自己好瓜分对手所拥有的一切。 连好好在timoteo的身边哭上一场的时间都没有,纲吉和铃奈就看着彭格列元老们的属下闯入了timoteo的房间里。尸骨未寒的timoteo被这些人装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材里。这些人告诉纲吉等人他们准备将timoteo秘密运送到彭格列总部的停尸间,之后的事情等到元老们做出了指示再进行处理。 尽管纲吉大声质问着“为什么你们能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尽管以柯尤特为首的timoteo的守护者们都试图反抗元老们这种毫无敬意、甚至可以说是亵渎timoteo的作法。无奈实权不在纲吉的手中、亦不在timoteo的守护者们的手中,就连这种时候唯一能压制住元老们的家光都不在场。最终纲吉和timoteo的守护者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timoteo被放入棺材。 “请各位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算各位是彭格列的要人,我们也无法保证各位的人身安全。” 带头的男人说着微微抬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先前站在房间四周的西服男们立刻掏出枪械,以枪械指向了纲吉以及柯尤特等人。 “!!” 脸上的眼泪尚未擦拭,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满心全是愤怒地纲吉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彭格列指环被封印后纲吉便不再把任何指环带在身上。没有指环自然匣子也没有用处。所以包括纳兹等匣动物的匣子在内,纲吉的所拥有的匣子都被他精心地收藏在了自己的书柜里。 许久都没有进入超死气模式的纲吉现在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意识死气化。因为觉得用不上,所以纲吉也没把死气丸带在身边。由于timoteo病危的事情被封锁在小范围之内,除了timoteo的守护者就只有被timoteo指名的纲吉还有铃奈才能见他最后一面。狱寺和山本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没有上面的同意,他们是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的。 timoteo的守护者们虽然有战斗力,但是他们无法贸然行动。不用围住他们的西服男解释,他们也清楚自己的亲人、朋友全部都在彭格列元老们的掌控之下。自己稍有忤逆他们的意思,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们或许就会有杀身之祸。 现在的纲吉、铃奈还有timoteo的守护者们就像是身处孤岛一般,没有人能帮助他们,也没有人能庇佑他们。 “………………” 摇摇晃晃地从timoteo的|床|边站起,双眼依旧无法视物、但稍微能分辨一点光源的铃奈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站直了身体。她身上那中世纪风格、容易让人联想起中世纪骑士的高腰连衣裙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发出了些许布料摩擦的声音。 ——铃奈双目失明并且下落不明的事情在彭格列不是秘密。只不过谁都没想到铃奈居然会在听到timoteo指名要见她的传闻之后孤身一人回到了彭格列。 昔日的门外顾问候补变成了被黑色绸缎包裹着双眼的盲女。这个柔弱的盲女也没带什么可以当做武器在身上。在场的西服男们、包括领头的青年都没有太把铃奈当回事情。此时见铃奈有所动作,西服男们纷纷下意识地调转枪口。 “危险,铃奈前辈!” 什么都没有思考,纲吉就这么挡在看不见的铃奈面前。 “……” 铃奈并没有因为纲吉的守护而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 (……纲君还是这么的天真。) 纲吉只想到要保护自己,却没有想过要如何才能保护自己。他完全没有想过他就算挡在自己的面前,子弹也会穿透他的*接着贯穿自己的躯体。 (就连试图守护他人的觉悟都这么的天真。) 铃奈不怪纲吉事到如今还如此天真。不,应该说铃奈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喜欢纲吉的这份天真。 “我不喜欢做粗暴的事情。” 扯下挂在胸口上的十字架,将十字架上那个看起来只是装饰品的指环戴到手上,手持十字架的铃奈以十字架指向了领头的青年。 “请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 望着铃奈,青年与西服男们都愣了一愣。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不知是谁带的头。青年与西服男们都大笑出声。 “什么啊?这是、哈哈哈……你是不是还要说‘我要替神制裁你们’啊?用那种玩具指环和十字架来做武器未免也太……哈哈哈哈哈哈!!” 带头的青年说着笑出了眼泪。然而下一个瞬间,青年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冷汗与热汗一起从他的脑门上、背后溢出。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前一秒发生了什么。 ——锋利的镰刀对准了青年的喉结,只要青年微微一动,大镰就能割断他的喉咙。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做粗暴的事情。” 手上的十字架在瞬间变为了比铃奈本人更大的镰刀。像是手上握着的仅仅是一根羽毛,铃奈就这样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中轻道:“转告你的主人,第九代不会去什么停尸间。能决定第九代将沉睡在哪里的只有第九代的亲人。” 领头的青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一点点的动作已让他的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线。 “您、您这样说我们会很为难的……” 用上敬称还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青年道:“我这条狗可不敢保证被惹恼了的主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青年的言下之意很清楚,那就是提醒柯尤特等人他们的家人、朋友还在彭格列元老们的手上。 “他们做不了你想象中的事情。” 冰冷的口吻似乎能将人冻伤,不去思考纲吉和其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着现在的自己,铃奈继续道:“我在来见第九代以前就请里包恩和可乐尼洛去阻止你的同伴们了。你的主人手上不会有任何可以用的人质。” “!” “里包恩”和“可乐尼洛”。黑手党的世界里不会有没听过这两个名字的人。因为这两个名字分别属于当世第一杀手以及黑手党乐园的管理者。过去同样身为黑手党世界里最强的七个婴儿之一的“阿尔柯巴雷诺”、彩虹之子的这两人在恢复原本的姿态后更是强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有传言说就算是有人动用一支军队也未必能战胜这两人。 “另外,这里已经被巴利安还有cedef包围了。你们现在扔下武器离开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但是如果你们选择动手或者是在我数到十之后你们还在这里,你们的一切我都无法保证。” 铃奈的话让纲吉又是一凛。他无法想象得知timoteo命不久矣的铃奈是以怎样的心情布置好这一切的。他也不知道铃奈是以怎样的心情听着timoteo说出那些把彭格列交付给她和自己的话的。 “一。” 铃奈开始倒数的声音让西服男们动摇了起来。 “二。” “我还不想死!” “我、我也是!” 枪械被扔到地板上发出了响声。 “三。” 转眼间,西服男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四。” 铃奈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喊叫着“去死吧!!”对着铃奈和纲吉等人扣下了冲锋枪的扳机。 “那种玩具对我们是起不了什么效用的。” 知道自己的亲人朋友不会变成人质,柯尤特等人毫不犹豫的出手了。柯尤特第一个护住铃奈和纲吉,甘纳什和尼、库罗克·布什(croquant·bouche)后柯尤特一步。维斯康蒂和布拉班特·舒尼迪(brabanters·schnitten)则是攻上前去。 “kufufu~这还真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啊~” 西服男中的某人忽然发出了奇异的笑声。 “?!” “你这是——” 不明白自己的同伴这个时候是在发什么疯,青年在下一秒睁大了双眼——他的同伴就这样在他的面前完全化为了另一个人。 顶着一头酷似凤梨叶的奇怪发型,有着显眼的异色瞳孔,五官细腻、容貌精致的青年笑道:“不过对于该死的黑手党来说,性命这种东西也太奢侈就是了~” “啊啊啊——!!!” 西服男们的吼叫声中,三叉戟眼看着就要撕裂开枪的人的*。 “不要弄脏这里,骸。” 轻声提醒着,铃奈在切换了死气之炎的同时让镰刀包覆上了雨之炎。喉咙被镰刀抵住的青年顿时晕厥了过去。 “kufufu~要求还真是多啊~……不过确实~难得有这么优雅的屋子,要是弄脏了确实很可惜~” 绝口不提timoteo的事,随口为自己的行动找了个理由的骸带着轻松的表情挥舞着三叉戟。这次,三叉戟那锐利的先端没有再对准任何人的要害。 第25章 “真没想到她会来拜托我们这种事情……” 大宅之外,庭院之中,挥舞着长剑砍杀了几个从大宅内逃出、看到自己便为自保下意识地开枪的西服男,斯夸罗一脸嫌弃的踹了踹躺在自己脚边的尸体们。 “me倒是不怎么意外——” 双手背在身后,一点正事都不干,只是看着斯夸罗和贝尔菲戈尔等人杀得兴起的弗兰说着拖长了尾音。 “不意外?” 弗兰的话让斯夸罗挑了挑眉。把猎物留给贝尔菲戈尔和列威和鲁斯利亚,斯夸罗甩掉了长剑上的鲜血。 “因——为——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嘛。” 没有告诉斯夸罗自己在铃奈的身上察觉到了斯佩多的波动,也没有去分析铃奈行动的理由和假设铃奈的目的,弗兰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破了一个在场众人都无法回避的事实:“彭格列的更新换代。” “……” 斯夸罗沉默了下来。在最后一个被杀死的西服男的惨叫声中,斯夸罗看向了四周。四周到处都是尸体。这是人间炼狱般的光景。虽然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自己所属的暗杀部队开脱,可事实就是如果这种时候这个地方没有人流血,那么之后在要流血流泪的就是那些或许和这场更新换代没有直接瓜葛、只是被动的卷入这场纷争里的无辜的人们了。 『……在对方动手以前请不要出手。如果对方出手了,格杀勿论。』 这是请求巴利安封锁彭格列第九代boss的大宅后门的铃奈所说的话。她的话听起来包含着某种仁慈的意味,可对于习惯了弱肉强食的规则,认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杀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杀死的黑手党来说,即使听到了“不出手就保证你们人身安全”的约定,他们也不会相信这种口头上的约定。 况且同为彭格列的成员,看到全副武装的巴利安,深知巴利安是个怎样的组织的西服男们根本不会相信巴利安会放自己一马。在□□掉之前先搏一把,抱着这种想法的西服男们首先背弃了“不出手”的保证。于是他们就这样沦为了最强暗杀部队的饵食。 发现后门这里有什么变故,往前门离开的西服男们马上以为铃奈和站在铃奈这边的人背弃了保证他们人身安全的约定。出手攻击cedef的他们同样遭到了制裁。即使率领cedef的是宽厚仁慈的巴吉尔,巴吉尔能保证自己不会杀死任何一个人,但巴吉尔无法保证慌乱之中自己的属下也不会失手杀人。正巧cedef之中就出现了因为过度的恐惧而错手杀了一个西服男的人。 谁都不知道那个错手杀了个西服男的cedef成员事先被斯佩多稍微施了个简单的暗示,所以才会这么的恐惧,满脑子都是“不杀了这些人自己就会死”的想法。而目睹着自己的同伴被杀,想着反正都是死的西服男们更是誓死突围。如此一来,cedef的成员们也没有办法手下留情。再加上处理完后门涌出的西服男们后,巴利安进入大宅并向前门移动。最终对反抗者格杀勿论的巴利安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至此,元老们的属下、逃出大宅的西服男们被尽数歼灭。这种全军覆没的结果并不是一向珍惜他人生命的铃奈的失算。 铃奈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这些西服男们活命。太清楚人类的某些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正,且在危机的时候人类根本没有改正习惯的余裕的铃奈早就算准了扔下了手上枪械但身上仍然带着各种武器的西服男们不会真的面对巴利安还举手投降。 至于铃奈不打算让这些西服男活下去的原因那更是简单。一、明知第九代首领timoteo的意愿是把彭格列留给纲吉继承,这些人还违背上代首领的意志。二、这么轻易就投降可见是见风使舵、不值得信赖的投机分子。三、不论是不是只是单纯地服从上司的命令,这些人始终都对纲吉刀刃相向了。 会背叛他人一次的人就会背叛他人第二次。会见风使舵、投机倒把一次的人就会风使舵、投机倒把第二次。会对本该是自己boss的人刀刃相向的人—— (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这就是铃奈的结论。 至于那些始终都选择效忠于彭格列元老们的西服男们……站错了队伍不仅仅是运气不好,也是识人不清。识人不清的没用属下铃奈不需要。虽然现在铃奈还留着他们的性命,不过这只是因为铃奈不想弄脏timoteo的寝室,也不想让纲吉看到有人在他面前被杀的景象。 (纲君不是那种可以接受这种事情的人。) 铃奈不了解自己的全部,但是铃奈了解纲吉,如同了解自己的指掌一般。 因为对铃奈来说纲吉就像一面镜子,能映照出过去的自己的镜子。铃奈能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东西,却无法改变镜子内映照出的事物。 西服男们显然不会是timoteo的守护者们与骸的对手。大宅内的战斗很快就宣告结束。什么都不插手地站在一旁,铃奈不对柯尤特等人制伏、打晕或者是捆绑西服男们的行为作出任何的反应。 “辛苦你了,骸。” 疲惫感无声地袭上铃奈的身心,对着骸说了这么一句,脸色本就不好的铃奈看上去更加的苍白。 “哪里~能尽情地铲除黑手党我也很开心。” 骸笑着答了,他的话显得生疏而客套。 (……骸在生气?为什么?) 铃奈不明白在自己通过库洛姆找到他后轻易地就答应帮助自己的骸现在为什么闹起了别扭。 (无法理解……) 对于可能会惹骸生气的理由,铃奈一概没有头绪。所以她只好等着骸主动开口,告诉自己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所以他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 可是骸一反常态地既没有话中有话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也没有直白的以毒舌来发泄自己的不快。他只是“kufufu”的笑着,顺便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我很生气”、“我很不爽”的气场。 纲吉想问铃奈的事情太多。包括她的眼睛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要用黑色的绸缎裹起来。包括她为什么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让这么多人好找。包括她是怎么联络的里包恩和可乐尼洛,包括她是怎么请动的巴利安。 但是最终纲吉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口。帮着维斯康蒂绑了几个西服男手脚的他刚往窗外看去就睁大了褐色的眸子。 “!!!” 硝烟,些微的爆炸引起的起火,爆炸残留物、血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西服男们,应该是人类肢体一部分的残骸。 “怎么会这样……!难、难道说……?!” 脸色铁青的从窗边离开,想到了些什么纲吉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房间。他很快跑过走廊下了楼梯,接着向前门而去。 十四岁的纲吉或许想不明白为什么铃奈许下了那种承诺后还会发生这种尸体遍地的惨剧。二十二岁的纲吉却是明白的。 ——一定有什么人做了导火索。 一旦纷争的导火索被点燃,伤亡就会急速扩大。纷争也会因为伤亡而加剧。 “对、对不起……” 失手杀了一个西服男,以至于同伴们遭到西服男的攻击,继而导致整个前门的西服男都被屠杀殆尽的cedef成员浑身颤抖地啜泣着。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和巴吉尔一样是被家光捡来、在加入cedef之前可以说是没有过过人该过的日子的少年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我、我实在是太害怕、太害怕了……” 被cedef的成员们围在中间,少年努力地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他的哭诉声中纲吉已跑到了能听清他声音的地方。 “只要一想到、想到他们会朝我开枪、我、我就——” “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该杀人吧?!” 纲吉怒极。发现“导火索”竟然是cedef所属的少年的他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 “!” 少年一惊,接着一愣。少年的辩驳连同哭泣的声音噎在喉咙之中,怔怔地望着纲吉,少年说不出话来。 一地的鲜血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刺激着纲吉的神经,感情完全占据了理智的运行空间,鼻腔里全是血腥味与硝烟味的纲吉怒道:“你要怎么对这么多人的死负责啊?!” “……与他无关。这次的事件由我来负责。” 清冷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纲吉下意识地回头,旋即看到了被骸搀扶着的铃奈。 ——铃奈原本没想让骸扶着自己的。可是她刚想跟上纲吉的脚步,骸就拉住了她。 『……你这个奴隶究竟是想让我这个主人生气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啊?』 揽过铃奈那似乎又变得更加单薄的身躯,骸直接带着铃奈从露台上一跃而下,轻易地追上了纲吉。 “铃奈、前辈……?” 纲吉惊疑不定地望着铃奈。 “是我告诉cedef的大家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的。” “!!” 因为铃奈的话而感到震惊的不仅是纲吉。cedef的成员们同样愕然。他们从来就没有听铃奈说过要对反抗者格杀勿论。无论是巴吉尔还是其他人收到的都仅仅是守卫大宅前门,不要让可疑人物跑出去的“请求”。 巴吉尔也好,成为了“导火索”的少年也罢。所有cedef的成员们都正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向非武斗派、不喜欢无意义的争斗也不喜欢看着他人流血的铃奈交代事情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苦恼着。铃奈刚才说出口的话相当于是全面的否定了他们的错误,将他们引起的问题以及可能招致的所有惩罚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巴利安也是一样。” 铃奈的声音中,巴利安的众人好整以暇地围了过来。除了对这种任务没什么兴趣,行动刚开始就在自己的王座上睡死过去的xanxus之外,其他几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沾着刚溅上的血液。 “唔嘻嘻嘻~王子觉得还不够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废——柴——王子前辈还有垃——圾——鲛前辈这样喜欢*劳动啦。” “青蛙你给我闭嘴~!” “咯啰!” 贝尔菲戈尔和弗兰那一唱一和犹如相声表演一般的交谈让cedef的成员们多数都不寒而栗。清楚巴利安有多么嗜血的他们已经因为铃奈刚才为自己揽下罪责的一席话而擅自断定铃奈说这种话是在包庇嗜血的巴利安。 “铃奈前辈、你——” 纲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你、你真的对大家这么说了吗……?!” 没有一点犹豫,铃奈点头:“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射射扔地雷的夜行白猫姑娘~╭(╯3╰)╮ 第26章 “为什么?!为什么铃奈前辈要对大家说那种话?!为什么铃奈前辈要说什么‘格杀勿论’?!” 错愕感、不信感、愤怒感、悲哀感、疑惑感、矛盾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张逃不开的网罩住了纲吉的心。纲吉能听到自己在怒吼,却不能确定自己怒吼的内容就是对的。纲吉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对着面前的这个人怒吼。 ——直觉告诉纲吉铃奈没有说真话。可是直觉同样告诉纲吉铃奈没有说假话。铃奈的话既不是谎言,也不是事实。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 像是千里眼忽然只能看到一团混沌,顺风耳只能听到构不成完整音节的杂音,面对铃奈,纲吉那一向敏锐的直觉如同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铃奈前辈你把他人的生命当成什么了?!你以为你的一句话会左右多少人的人生?!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才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不、住口……!) (我想说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啊……!!) 纲吉清楚地知道无论铃奈撒谎与否,铃奈撒谎的内容是什么,铃奈为什么撒谎,一切都必定是事出有因。但纲吉仍然无法停止在众人面前指责铃奈的行为。 因为“生命”始终都是纲吉最大的底线。无法对夺走他人生命的行为视若无睹,即使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与纲吉十分亲近的铃奈,纲吉也无法原谅铃奈。不,应该这么说:正是因为铃奈与纲吉是这么靠近的关系,深知铃奈了解自己的纲吉才更加不能原谅铃奈做出触犯自己底线的事情。 “——那你要这家伙怎么做?” 回答纲吉的并不是铃奈本人。而是一脸鄙夷地朝着纲吉冷哼了两声的斯夸罗。 斯夸罗难得没有“う\\\\\\\\\\\\\\\\\\\\\\\\\\\\\\\"お\\\\\\\\\\\\\\\\\\\\\\\\\\\\\\\"ぉぉぉい!!”、“う\\\\\\\\\\\\\\\\\\\\\\\\\\\\\\\"お\\\\\\\\\\\\\\\\\\\\\\\\\\\\\\\"ぉぉぉい!!”的怒吼,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用上他的大嗓门。以冷静而冷淡的语调说着,斯夸罗的表情中满是嘲讽。 “哦呀哦呀——?长毛水蚤队长会这么冷静真是少见。” 一如既往地挂着扑克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弗兰接口道:“身为垃圾居然还会有能说出让me想要赞同的话的一天真的是伟大的进步呢,垃圾鲛前辈。”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这只青蛙是哑巴!!” 果不其然,斯夸罗一秒后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他的长剑洞穿了弗兰的青蛙头套。而成功地破坏了斯夸罗的冷酷与冷静的弗兰则是维持着长剑洞穿头套的姿势面无表情地对纲吉道:“那个啊——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 在纲吉发出表示疑惑的音节以前,弗兰已道:“你忘记了吗?巴利安是不会听命于家族里的任何人的。” 眸光中没有一点温度,直视着纲吉瞳仁的碧色眸子冷得像是某种无机质的矿物结晶。 “不要说是你了,就算是第九代和家光也无法指使me们。” “——” 不用任何人解释纲吉也明白弗兰的意思——除了首领xanxus的命令之外,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的成员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同时任何人也命令不了xanxus。所以巴利安会行动只有两个理由:要么是xanxus决定要行动。要么是巴利安的成员决定要行动,而xanxus对此至少要采取默认的态度。换句话说,铃奈是无法命令巴利安的成员对西服男们“格杀勿论”的。 如果不是命令、没有强制的效果在其中,那不论铃奈有没有对巴利安的成员们表达“格杀勿论”的意思,铃奈都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因为最终选择“杀无赦”的是杀人的那个人。也因此在“格杀勿论”这件事上谁都没有权利要求铃奈承担责任。 “kufufufu……” 见自己的弟子不动声色地将了纲吉一军,骸有些恶劣地挑起了唇角。 “……够了,走吧。” 然而身为争论的中心的铃奈却只是轻声开口:“第九代已经去世、门外顾问不在的现在,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铃奈大人……” 先前一直处于震惊状态、不要说是插话、就连回应都忘了的巴吉尔闻言看了一眼说话的铃奈,又看了一眼还微微张着嘴巴的纲吉。 一边是师傅兼首领的家光的儿子、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就认定他会是彭格列第十代首领的青年。一边是意外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这么些年来和自己越走越近,自己愿意将生命托付给她的同伴。巴吉尔知道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候。纲吉和铃奈,自己只能选择其中一边。 『……我不会对你说“跟我来吧”。』 『去哪里、服从于谁、为什么而战都由你自己决定。』 那个时候,铃奈是这么对巴吉尔说的。 ——被家光派去查探铃奈消息的巴吉尔不是没有找到铃奈。被诱导至威尔第的秘密基地的巴吉尔很快就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铃奈,也见到了推着铃奈所坐的轮椅的斯佩多。 轮椅侧面挂着输液袋,内容不明的药物顺着输液器流进铃奈那纤细的手臂上的血管里。黑色的绸缎包裹住铃奈的双眼,穿过铃奈卷曲的发丝在铃奈的后脑勺上打了个蝴蝶结。 『巴吉尔,我暂时无法回到彭格列。』 『——?』 铃奈当时没有对巴吉尔做任何的解释,所以当时的巴吉尔花费了相当多的口舌试图说服铃奈回到彭格列、回到那些担心她安危的人们身旁。结果铃奈只是以一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为理由拒绝回到彭格列。 巴吉尔想不通铃奈为什么宁肯留在不是医生的威尔第的实验室里也不愿意回彭格列、接受彭格列医疗中心的检查与治疗。可是因为铃奈拜托巴吉尔暂时当作没有找到自己,所以巴吉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家光或是其他人他找到了铃奈,并确定铃奈平安无事。哪知前后不过几十个小时的功夫事情就起了这么多的变化。先是家光倒下,后是timoteo与世长辞。现在又轮到彭格列的元老们与新生力量的对抗。 不过几十分钟前,在看到铃奈和纲吉见面之后巴吉尔能够理解铃奈为什么不肯马上回到彭格列了。 (这个人一定是不想让泽田大人他们看见她的这种样子。) 比起受创这件事本身,铃奈更加不喜欢的是他人因为自己受创而感到难受。 纲吉看到铃奈的那一刻,他的呼吸明显滞了一滞。他对着铃奈发出的声音也有了隐约的颤抖。 铃奈看不见纲吉的样子,却是能够听到纲吉的声音。敏感如她,她应该是察觉到了纲吉还是不出她意料的因为看到现在的她而变得难受了起来。 (不过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直到现在这一秒,巴吉尔才真正地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也太感情用事了。 双目失明的铃奈不在第一时间回到彭格列固然有不想让她重视的人因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而难过的原因在其中,可是促使铃奈不在第一时间回到彭格列的主因却不是这种充满了人情味的少女心思。 铃奈是因为预想到了彭格列即将进入更新换代的混沌时期而借着自己出意外的这个时机暂时远离彭格列、远离元老爪牙们的监视,去为对抗彭格列元老们做准备。 至于铃奈为什么能预想到彭格列会这么猝不及防地进入更新换代,原因不外乎这么两个:一、铃奈从什么人那里得知家光很快就会倒下。预料到家光倒下后timoteo会撑不住。所以铃奈先下手为强。二、家光之所以会倒下根本就是铃奈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手脚的缘故。铃奈一石二鸟的除掉了最大的障碍家光与病弱的timoteo。 不管原因是前者还是后者,铃奈的目的都不会改变。只不过巴吉尔同样无法确定铃奈的目的是哪一个。 ——和行动的原因一样,铃奈的目的也会有两个。一是铃奈准备成为纲吉最强力的后盾,将纲吉送上彭格列首领的位置上。二是铃奈打算自己站到彭格列的最顶点,成为彭格列的新一代首领。 无论铃奈的目的是什么,铃奈都必须笼络彭格列内部的新生力量以对抗元老们。而事实就是当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出现在这座大宅后门的时候,巴利安这股本不该为boss或是门外顾问而动的力量就已经为铃奈所用。 不算上里包恩,可乐尼洛、威尔第这两个本该游移于彭格列家族核心事务之外的彩虹之子现在也算是正式加入了这场属于彭格列的纷争。巴吉尔所在的cedef更不用说。在家光还处于入院状态的现在,铃奈和巴吉尔就是cedef的最高指挥者。在巴吉尔和其他cedef成员们一起接受铃奈的“请求”守住大宅前门的同时,cedef也为自己的立场作出了定义。 (话虽如此,即使我事先就明白这些,在下也没有办法拒绝铃奈大人。) (因为就算铃奈大人不“请求”我们、不“请求”cedef帮助她,哪怕是为了第九代我们cedef也会有所行动。) 巴吉尔不清楚铃奈利用了自己多少,还准备如何利用自己。但巴吉尔知道一切还都只是个开始。如果巧妙地引导了巴利安、彩虹之子以及cedef的铃奈打算利用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人,那么那个人的一切反应都会在铃奈的计算之中,且那个人的一切反应都会被铃奈利用。 巴吉尔知道现在的铃奈是绝不可能回头的。那么只要纲吉的想法不改变,不论铃奈的目的是什么,纲吉都会与铃奈对立。哪怕铃奈是在为了拥立纲吉成为新的boss而行动也一样。 “不选择”和“选择其他”都是选择,可这种放弃选择的选择不是巴吉尔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其结果的选择。所以巴吉尔无法“不选择”,也无法“选择其他”。在对立已经产生的现在,巴吉尔必须选择追随其中纲吉或是铃奈其中一方。 于是摆在看穿了这一切的巴吉尔面前的是便是这二选一的究极选择。 白与黑。 光与影。 天空与深渊。 拥有超直感、彭格列正统的继承人,纯净透明到极致、令人安心的纲吉。 正体不明、身上的谜团从未被完全解开、犹如被迷雾包裹着整个人的铃奈。 一个是绝对不会想到要利用他人的、圣父一般的圣者。 一个是能利用的一切都会毫不留情的利用到极致的、魔物一般的女子。 理智清晰地告诉巴吉尔他应该选哪一方。巴吉尔甚至对自己没有犹豫的事情感到歉意的同时也感到了些许的自嘲。 (……在下究竟是什么时候做好了这种决定的?) 这种问题或许不用问,因为这种问题的答案在结论面前根本没有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9号忘记了在有话说和wb祝福一下骸骸,不过9号我确实有给骸骸加戏所以我真的没忘记骸骸生日……_(:3」∠)_ ……说是去睡结果还是又日更新日到了凌晨呵呵……otz ----------- 那堆“\\\\\\\\\\\\\\\”不是我弄出来的玩意儿= =估计是*又傲娇了……v章字数只能+很难减只能跪求姑娘们当这些碍眼的斜线不存在了。如果有人觉得这是骗钱充字数啥的……好吧这就是骗钱充字数,您看这要得了您五分钱么?_(:3」∠)_ 第27章 转身,巴吉尔向着铃奈而去。三步并作两步的他很快追上了铃奈的脚步。 看着巴吉尔跟在铃奈的身后,cedef的其他成员跟在巴吉尔和铃奈的身后与巴利安的成员们以及骸从自己的面前远去,纲吉好一会儿才闭上了自己微张的嘴。 (究竟是为什么啊……?) “铃奈前辈——” 握掌成拳,纲吉的声音与血腥味一起被吹散在风中。 “‘为什么’?” 是夜,停留在纲吉居所的里包恩一边以流畅的动作拆卸着爱枪,一边重复了一遍纲吉的话。 “什么啊,你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吗?阿纲。” 擦拭着爱枪的每一个部分,只脱了外套、还戴着枪套的里包恩连眼都没抬。 “?什么意思,里包恩?” 纲吉的话让里包恩翻了个白眼。对突然就跑来自己住的地方、还自顾自的说要住上几天的寄居者的这种态度感到有些不快,可是对方是那个里包恩,纵使纲吉有一大堆的东西想要抱怨,他也不可能对着里包恩把这些抱怨的话说出口。 况且现在的纲吉也没有抱怨的心情。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纲吉已疲惫不堪。脑子里塞满了timoteo的葬礼,家光的身体状况,以及铃奈的异常。纲吉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和里包恩计较每一件小事。 “是吗?里包恩先生是那样说的啊。” 翌日,同山本一起到纲吉的居所来的狱寺在听了纲吉的叙述后若有所思地道。 里包恩已经离开了。虽说和里包恩同处一室,可纲吉也不知道里包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世界第一的杀手大人像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常事了,纲吉并没有把里包恩的忽然离开放在心上。 倒是狱寺和山本刻意天都不亮就刻意跑到自己的居所来看望自己、并等着自己换衣服出门的事情让纲吉微感诧异。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 纲吉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太正常。可纲吉无法清除的分辨这种微妙的违和感是来自于什么地方。 “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阿纲你居然不明白那个‘为什么’啊。” 山本顺口说着,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宽慰的意义更多一些。 “?山本?” 不明白山本何出此言,纲吉一脸茫然。 “……那也不是十代目非明白不可的事情。” 阻止山本继续把话说下去,狱寺道:“十代目,请准备吧。” “啊、嗯……” 对着狱寺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狱寺和山本送来的衣服与鞋子,纲吉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就连狱寺都这么欲言又止的……大家为什么都不把话给说清楚?) 刷好牙又冲了个澡,望着镜中那个有着硕大黑眼圈的自己,纲吉再一次感觉到了沉重。 (葬礼……真不想去啊。) 直到现在纲吉也不敢相信timoteo已经与世长辞,自己既无法再握住那双满是皱纹但十分温暖慈祥、令人安心的手,也无法再陪着timoteo闲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看着timoteo对着自己报以慈父的笑容。 纲吉不想承认timoteo已经死了的事实。 至于参加葬礼很累人也很麻烦,在timoteo的葬礼之后围绕着彭格列下一任首领之位又是一轮新的权利斗争即将展开之类的事情纲吉根本不想去想。 吹干头发后老实地换上庄重的黑色西服,系上黑色的领带。纲吉在看到袋子中的精致领饰后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由两根金链组成,两边坠有蓝宝石的领饰挂到了衣领之上。 或许是纲吉想得太多,他总觉得这领饰和彭格列primogiotto斗篷上用来代替扣子的链子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棒球笨蛋,我警告你,刚才那种话不要在十代目面前提第二次了。” 浴室之外,确定沐浴中的纲吉无法听见自己声音的狱寺瞪着山本。 “是~是~狱寺你什么都要叮嘱,还真像老妈子呢。” 山本苦笑了一下,眼角眉梢中是调侃与无奈:“但是就算我什么都不说,迟早阿纲也还是会想到那个答案的。到了那个时候,阿纲会有多么的——” “到了那个时候再说。” 狱寺冷着脸硬生生地打断了山本的话。见状山本也不再继续这个让狱寺十分不快的话题。 “那么这件事先放一边。这次的事情,狱寺你是怎么认为的?” “……不知道。” 狱寺的回答让先前看向了窗外的山本愕然回头:“啊?狱寺你——” “我是说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立场来理解那家伙做的事情!” 咬牙说着的狱寺将眉头皱得更紧。 昨天晚上,狱寺和山本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迎接从timoteo的大宅归来的纲吉是有原因的。 ——在家光倒下、timoteo去世的现在,纲吉毫无疑问的就是最大的靶子。但这不代表其他人就不会有危险。对家光的存在看不过眼,反对timoteo把彭格列交给乳臭未干的纲吉的元老们怎么可能会只派手下去镇压timnoteo的守护者以及纲吉?能够让纲吉从一个人变为一个势力的代表的那些人自然也是元老们攻击的目标。 众所周知,狱寺和山本是最常陪伴在纲吉左右的守护者。狱寺对纲吉最为忠诚,山本则是能与那个二代剑帝斯贝尔比·斯夸罗相媲美的剑术家。没有他们,纲吉就像是被砍掉了左臂右膀的废人。狱寺和山本自然成了最先被攻击的两人。 接着被伏击的人是蓝波和库洛姆。身在日本的了平也被狙击手狙击。除了行踪飘忽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里的骸,以及因为在全世界各地收集匣子、指环和相关情报的云雀行踪不明难以追踪以外,纲吉的守护者以及关系者们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伏击。 风太、碧洋琪不用说,就连一平、强尼二、夏马尔、城岛犬、柿本千种还有拉尔·米尔奇都遭到了暗杀。 狱寺和山本不仅要自保,还要保护同伴们,是以他们没能去迎接纲吉。而里包恩昨天晚上会出现在纲吉居所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纲吉。现在狱寺和山本都来了,蓝波和库洛姆等人也在和纲吉等人汇合的路上,里包恩自然就先走一步去见那个安排了这一切的人。 铃奈,她就是那个安排了一切、将一切朝向纲吉袭来的灾厄都消弭于无形的人。 在纲吉看不见的地方、在狱寺和山本看不见的地方、在或许没有任何人看见的地方编织着某根“线”,铃奈正将这根“线”一点点地织成一幅画。只不过在铃奈把这幅画完成以前,谁都不知道她想完成的是怎样一幅画。 “那家伙……铃奈她想保护十代目、想保护我们的事情就算是我也能感觉得到。但是只是为了保护十代目和我们,她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狱寺是有脱线的一面,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笨蛋。事实上头脑好到不像话的他已经意识到了铃奈正在编织的那根“线”是什么。 “她有必要去代替十代目吗?!” 黑手党的世界可不是什么轻松天真到可以说大家都是同伴、和同伴在一起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世界。必须有人去直面其残酷血腥的野蛮一面,也必须有人去承受这个世界里那些恶心得如同阳光照不到的下水沟里的肮脏与黑暗。 过去狱寺曾经非常担心纲吉是否能承受这些东西,但同时狱寺也相信有着纲吉这样的胸襟的人一定能够改变彭格列,甚至是改变现在的黑手党社会。正是因为相信纲吉身上有着这样的可能性,狱寺才能不止做纲吉的朋友、还能作为纲吉的属下追随着纲吉。 可是在铃奈插手的现在,狱寺什么都不确定了,也什么都确定不了了。 “那家伙做这些事情真的只是为了——” “狱寺。” 一手按上老友的肩,山本抬头望向了窗外。 “即使被认为是自作多情也没关系。我是相信的。铃奈是为了我们才选择了这样的道路的。” “只要我相信,我相信的东西就是事实。这样不好吗?” 山本说着笑了一下:“无论铃奈想做的……或者是正在做的事情是什么都无所谓,不是吗?” “………………” 狱寺没有回答山本的问题。先是因为山本的话而一愣,后是再次咬牙皱眉、一脸不甘心的他看上去已经认同了山本的话。 “但是、铃奈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得不到狱寺回应的山本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着。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同样的问题在铃奈的耳边响起。 “……” 微微睁开无神的双眼,以没有焦距的碧色眸子望向面前这个抱着自己的人。视力稍微恢复了一点、但也仅仅是只能辨识出物体大概轮廓的铃奈抬起了脸。 “就算你不做这种事情,你的愿望我也一定会帮你实现的啊。” 尾音中是些许的笑意,那笑意掺杂了被隐藏得很好的某种感情。 “嗯。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我什么代价都不支付,你也会给我我想要的全部吧。” 铃奈抬手,试图抚上面前这个人的脸。然而在她触碰到那紫色的爪形印记以前,对方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所以这不是代价。” 有风透进窗户,掀起了窗帘。半透明的|床|帐微微摇曳着,像是薄雾笼罩在铃奈和白兰的身上。 “只是我要你帮我做的事情中的一件。” “是吗?” 白兰再次微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 轻柔的吻落在铃奈的唇角,那是如同羽毛扫过一般的触感。 “那么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 像是身体里的力气全部被抽离出去,铃奈瘫软在白兰的怀里。环住白兰的肩膀,铃奈闭上了眼睛。 “我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毁灭……这个世界。” 白兰一怔,后复一笑。 “是吗?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名:让我们夫妻愉快的毁灭世界吧。(x 第28章 铃奈再次醒来是在白兰的臂弯里,而唤醒铃奈的人是斯佩多。 “铃奈大人,时间到了。” 单膝跪在|床|边,斯佩多维持着低头看向地板的姿势。 “……嗯。” 困倦地点了点头,醒来的铃奈试图起身,然而身体比想象得要沉重。发现自己不仅身体疲乏、四肢怠倦,腰部以下还有些酸软的铃奈不由得微微皱眉。 早就醒了的白兰见状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你醒了却没有叫醒我。” 铃奈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些许迁怒的意思,毕竟她并没有和白兰约好让白兰喊自己起|床|。但是与其说铃奈这是在责备白兰,不如说铃奈更像是在用一种别扭的方式对白兰撒娇。 “对不起对不起~你睡得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所以~” 没有和铃奈计较她的迁怒的意思,率直地承认自己错了的白兰笑着用手抚开了黏在铃奈腮边的黑发。 白兰的抚触让铃奈觉得舒服,所以她歪过头,用脸颊蹭了蹭白兰的掌心。白兰先是一怔,后复一笑。翻身压住铃奈,白兰再次给了铃奈一个轻如落羽的吻。 本来这种闺房内的温存不是应该在他人面前展示的东西,但是白兰似乎意识不到斯佩多的存在,铃奈也不介意让斯佩多看着自己和白兰亲昵。而斯佩多,他对于铃奈和白兰的种种缠|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脸不红、心不跳的做着一个下仆应该做的事情,斯佩多就像是不会思考、没有感情的机械。 万里无云的青空似乎在嘲笑着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人们。春阳带来了些许的炎热感,迎面吹来的微风则是带着些许的草木香气。在这个天气好得不像话的日子里,timoteo的葬礼举行了。 相对于身前拥有的绝大权利以及权利所带来的财富,timoteo的葬礼显得既简单又朴素。虽说黑手党首领的头衔和天主教教徒的身份连起来看似乎让人觉得有些讽刺,但是因为这个黑手党的首领和这个天主教教徒是慈和善良的timoteo,所以不会有人认为这两者有什么冲突与矛盾。只不过无论timoteo如何的慈善,他始终都是黑手党。timoteo的葬礼没有完全走天主教殡葬礼的流程。 一般的葬礼中是用不到手提式的带链小香炉的。但铃奈还是提着装有燃烧中的香粉的小香炉走在了timoteo的棺木旁。谁都能看出铃奈的状态并不好,这短短的路程里纲吉和狱寺、山本等人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他们每分钟都担心着铃奈下一秒就倒下。好在这一路走来铃奈并没有倒下,视力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她甚至一点磕绊都没有遇到。 半透明的黑色头纱遮住了铃奈惨白的脸。坠在头纱周围的雨滴状钻石分散了他人对她的注意力。黑色的露背长裙露出了铃奈的蝴蝶骨,也露出了她纤细的肩头。黑色的长手套裹着铃奈修长白皙的手臂,菱形钻石镶嵌在白金之上,一圈圈地扣住她的手腕,像是奢华的拘束刑具。只有左耳挂着造型繁复的精灵耳饰,铃奈将发丝拨到脑后的手指之上戴着家光曾经戴过的指环。 鞋袜一体的黑色长筒高跟鞋踏在草地上发出些微的窸窣声。看着timoteo的棺木被放进事先挖好的泥坑之中,提着小香炉的铃奈垂下了眼。 斯夸罗、弗兰和鲁斯利亚只在timoteo的葬礼上停留了几分钟。xanxus没有来。了平从日本赶到意大利,同他一起前来的是风和可乐尼洛。蓝波和风太在路上就已经和纲吉还有狱寺和山本汇合。骸又不知去了哪里,代他出席的是库洛姆。云雀依旧行踪不明,不过他和timoteo没什么交集,不参加timoteo的葬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夏马尔陪伴着碧洋琪到场。以及同盟家族的boss迪诺、尤尼、炎真、内藤龙祥都带着侧近出席了葬礼。其他还有不少家族派了代表前来,只不过能够允许参加葬礼的仅仅只有同盟家族派来的代表。 家光没能出席timoteo的葬礼,拉尔现在正和奈奈一起守卫在家光的身边。除这两人之外,cedef的成员尽数到齐。彭格列的历代元老们也几乎全部到场。用浑浊的老眼瞪着纲吉与他的守护者们,这些元老们根本不在意棺木中的timoteo。 周围全是哭声。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一个个上前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到timoteo的身边。很快、白百合就摆满了timoteo的棺木。柯尤特、甘纳什、尼、维斯康蒂、库罗克、布拉班特围绕在timoteo的周围。身为timoteo守护者的他们直到最后也守护在timoteo的身旁,这是身为守护者的荣耀。尽管,比起这种虚无的荣耀,他们更加在乎的是timoteo的生命。 纲吉如同众人所想的那样哭得像个孩子。把纲吉的恸哭看在眼里,狱寺、山本还有柯尤特等人倒是流不出眼泪来了。他们只是红着眼眶,把示弱和哽咽都咽回喉咙之中。 献上临别赠礼的最后一人是铃奈。她献给timoteo的花不是白百合,而是鸢尾、紫罗兰还有银莲花扎成的花束。 最后深深地凝视了一眼timoteo那安详的睡颜。看着棺木被盖上盖子,铃奈将香粉已经燃完了的小香炉放到了timoteo的棺木之上。 ——那是timoteo给铃奈的礼物。因为看到了铃奈饶有兴趣的看着从街道上走过的天主教仪式队伍。发现铃奈对手提小香炉非常感兴趣的timoteo翌日就送了这个大约有上百年历史的小香炉。 (再见、不,永别了。) (爷爷。) 在最后喊了timoteo一声timoteo始终都没能听到的“爷爷”。铃奈转身离去。她连一滴眼泪都吝啬给予那个被她称为“爷爷”的人。 没有磨蹭的时间。 没有踌躇的时间。 没有悲伤的时间。 没有痛苦的时间。 没有恸哭的时间。 (在目标达成以前——) 她北条铃奈不能有所犹豫。 她北条铃奈不能停滞不前。 她北条铃奈不能放松下来。 “铃奈姐姐……?” 紫水晶一般的眸子中噙满了泪水,用手绢擦掉自己的眼泪、告诉自己“不能哭”的库洛姆刚一抬头就看到了远离人群的铃奈。 和库洛姆一样注意到铃奈行动的人还有迪诺。数年前迪诺被铃奈发了同伴卡外加兄长卡,明白铃奈想要的仅仅只是“同伴”而不是在那之上的关系的迪诺十分努力地做回了铃奈的同伴兼兄长。 要说迪诺没有不甘心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如果连铃奈的同伴兼兄长都做不了,不能被铃奈依赖的自己对铃奈来说还有什么用呢?这么想着的迪诺对回归铃奈同伴兼兄长的角色没有任何地抵触。要说有什么地方让迪诺心里有疙瘩,那大概就是铃奈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坦率地求助于自己这件事了。 迪诺想跟上铃奈的脚步,和铃奈面对面的交谈。就算这样的交谈对铃奈面对的问题起不到什么实际的作用,至少铃奈能够像纲吉那样好好地哭上一场也是好的。 ——堆积在心里不宣泄的东西迟早会变成疾病,迪诺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许久不见了啊,加百罗涅的boss。” 可惜的是迪诺刚迈步就被彭格列的元老之一给喊住了。 “许、许久不见……” 应了这么一句,迪诺试图快点敷衍完眼前的人后去找铃奈。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铃奈已经不见了。 “这次第九代去世,让各位兴师动众的前来真是抱歉。” 看出了迪诺的心不在焉,但元老之一并没有要就此放过迪诺的意思:“加百罗涅一直是彭格列的盟友。无论彭格列的下一任首领是谁,都请您继续关照了。” 琥珀色的眸子中有微光闪过,迪诺听出了话中有话的元老的意思。 (意思是就算下一任boss不是阿纲,也希望彭格列和加百罗涅的同盟关系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换句话说是这个老狐狸不希望自己成为师弟的靠山,以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来限制住自己对师弟的支援。 “我明白了。” 没有应下元老的话,也没有一点余地都不留的回绝。迪诺只是端出一张公式化的营业用笑脸,对着元老如此道。 看迪诺的样子,元老一时无法猜透迪诺的真心。思考着有多大的机率将迪诺拉拢到至少不对自己这一派造成威胁的位置上,这个元老又道:“接下来我们将在彭格列总部举行慰灵宴会。慰灵宴会为参加葬礼的各位准备的充足的食物、饮料与休息的场地。还请您务必参加。” “有劳您费心了。我会去的。” (“慰灵宴会”——) 微笑的迪诺心中叹息。 (明明是拉帮结党、争权夺利的现场啊……) 第29章 “喂——” 铃奈在走向在彭格列总部举行的“慰灵宴会”的会场的路上被人喊住了。 回头看到狱寺那张表情绷得紧紧的脸,铃奈轻声开口:“……是?” “跟我来一下。……五分钟就好。” 不由分说地拉起铃奈的手腕,狱寺带着铃奈走向了一个远离人群的露台。由于会场内的大部分人都在各自打着招呼或者是在寒暄,绝大多数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游走于场内的元老们身上,鲜少有人会注意到铃奈和狱寺的举动。 无言地跟在狱寺的身后,没有抵抗狱寺这种有些蛮不讲理的行为。任由着狱寺拉着自己手腕的铃奈就这样和狱寺道了露台上。 像是怕铃奈回突然逃走那样,一直到关上通往露台的玻璃门狱寺才放开铃奈的手腕。 一想到自己要对铃奈说些什么,狱寺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可是现在实在不是该花时间在羞耻上的时候,所以狱寺努力战胜了自己的羞耻心。抓了抓自己头发的他垂眼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是的?” 一如既往地仰起头,以祖母绿的碧眸凝视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狱寺,铃奈让狱寺觉得她和九年一样。她哪里都没有改变,两人身处的这个世界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铃、奈,” 用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干涩的声音开口,狱寺的颊边微微发热。无法直视铃奈的他将视线从铃奈的脸上移开,但几乎是马上,狱寺又觉得不凝视着铃奈的双眸说这种话不够有诚意。所以他又重新对上了铃奈的双眸。 “……我想过了。” “?” “我对你的事情很在意——不,” 双手扶住铃奈的肩,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说出如此令自己害羞的话的狱寺已是满面通红。脑子里是乱七八糟的诸如:“她不会感觉到我的手汗吧?”、“一个大男人在这何种时候出手汗实在是恶心”、“在这种时候对这家伙说这种话好吗?”、“不,就是这种时候才该说吧”、“想做点什么、为她做点什么……”的想法,狱寺结结巴巴地道:“应、应该说、那个……” “……” 狱寺想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的铃奈似乎微微睁大了眼睛。 “从九年前、就一直……只对你一个人——” 红着脸,狱寺低下了头。尽管他已经羞耻到了想挖个坑一头跳进去的地步,但是他还是十分努力地传达着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我爱、……” 始终吐不出那个“爱”字,狱寺别扭了好半天才轻声道:“tiamo……” 狱寺虽然明白铃奈已经在意大利生活了好几年,她不可能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用自己的母语来告白似乎不让人那么害羞。于是鼓起勇气将铃奈揽入怀中的狱寺再一次用坚定的声音开口:“tiamo.” 这个瞬间狱寺有背叛和纲吉和山本的错觉。但奇妙的是狱寺感觉不到罪恶感。猜不到铃奈会给自己怎样的回应的他只是无法正视铃奈的脸。 好在铃奈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她只是站在那里任由着狱寺拥抱。虽说铃奈的这种反应让狱寺感觉到了些许的打击,不过狱寺也不是不能理解铃奈怔在原地的理由。 不是马上被拒绝这一点已经给了狱寺相当大的鼓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狱寺继续道:“我想守护你……” 这个瞬间,铃奈因为狱寺的话而微微启唇。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守护你。” 闭上眼,狱寺用力抱紧了怀中的身躯。 (明明不是该到这种世界来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狱寺就认为铃奈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头脑性格都只是常人水准的铃奈不要说是做黑手党了,就连搀和到纷争之中都不应该。可是铃奈还是自己选择踏入了“这边”的世界。 怀中的这具身体如此纤细,如此柔软。明明脆弱到像是稍微用力就能破坏掉那样。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却用她那远超常人的毅力撑过了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纷争。 每次看到在黑手党世界中跌跌撞撞地前进、即使受伤也会一声不吭地承受一切的铃奈,狱寺的心中就会产生几近焦灼的感情。 “我想成为你的力量……!” 分不清这几近焦灼的感情中有多少是同情,有多少是感动,有多少是怜爱,有多少是对同伴、对朋友的情谊,有多少是思慕与爱恋;狱寺唯一明白的就是这几近焦灼的感情是想拥铃奈入怀的情感。 “我想、成为能够支持你的男人——” (我一直都——) 狱寺想自己确实该承认了,自己就是这么喜欢面前的这个人。喜欢到胸口都为之疼痛的地步。 “铃奈……” 情到深处难以自禁的狱寺抬起铃奈的下巴,掀掉铃奈的头纱后向着铃奈的唇吻去。 面无表情、碧眸中没有哪怕只是一丝情绪波动的铃奈依旧没有抵抗。她就那样看着狱寺朝自己吻来。然后感觉到了略带烟草气息、不是那么柔软的触感。 露台之外,玻璃门的另一边,正准备去拿端盘的侍者送到自己面前的香槟的山本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环视四周的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无意中看到这一幕。 (狱寺和、她……) 山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某个人会占据铃奈身边的那个唯一的位置。而那个人无论是纲吉还是狱寺或者是其他自己认识的人都不奇怪。只不过当这个瞬间真的来临的时候,山本却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比想象中的、要难受多了啊。) 心中苦笑,不小心推翻了一杯香槟、连带着让侍者盘中的香槟全都东倒西歪地洒了出来的山本向着端盘的侍者道歉。他的心依然还在露台上的狱寺和铃奈那里。 “我——” 被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的铃奈微微开阖着嘴唇,在她面前的狱寺早已满面通红。 “不、不要回答我!至少、现在不要回答我!” 说着自己都觉得任性而幼稚的话,脸已经快要红成烧熟了的螃蟹的狱寺放开了铃奈。 “等、等你做好了准备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就好了……” 故作镇定地从铃奈身边走过,狱寺其实很清楚真正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是自己。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最靠近的同伴。狱寺还没有习惯欣赏纯粹身为“女性”的铃奈,也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山本和纲吉解释自己偷跑一步先告白了的事情。 “……” 望着狱寺那匆匆忙忙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慌张的背影,铃奈默然。 “——已经,想好答案了吗?” 下一个走到露台关上了玻璃门的人是山本。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在这种状况下对当事人提出这种问题是很失礼也很卑鄙的,山本有这样的自觉。 (但是啊——) 有些事情就是明知卑鄙也还是要去做。 (因为我不是会把喜欢的女人拱手让给同伴的好人。) “给狱寺的。” 为铃奈捡起掉落在地的头纱,山本对着铃奈笑问。末了又在铃奈开口回答前道:“不,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旁观者比当事人先一步知道答案怎么想都不公平呢。” “是吗?” 铃奈随口问着,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 “是的啊~” 手拿头纱的山本说着又上前一步。 人在疲惫的时候是很难作出正常的反应的。低头望着脸色苍白的铃奈,山本想她这样波澜不惊应该是因为最近受到了过度的打击所导致的。过一段时间,等家光的病情安定下来,彭格列也走入正常的轨道,铃奈休养一段时间多半就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之中。现在在铃奈身上寻求她平时的反应才是不切实际的。 “这种时候对你说这些话大约会让你困扰吧。” 可是山本丝毫没有打算把这些有可能会让铃奈觉得困扰的话咽回自己的喉咙之中。是的,狱寺是起爆剂,而山本就是那个被点燃了、只能把自己的真心全部都爆炸式的暴露在人前的人。 “但是我要是现在不说,或许以后就只能咬着手指看着你再也没有说这些话的机会了。” 山本笑着抚上了铃奈的脸颊。 “只要你希望,我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 带着老茧的粗糙手掌摩擦着脸颊的感觉有些痒痒的,这让铃奈想起了白兰的碰触。 白兰的手掌没有这么粗糙,也没有这么大。但是白兰的手也骨节分明,修长好看。那只手所带来的抚触更加的暧|昧,也更加的轻柔。而现在抚摸着自己的这只手更加的强而有力,让人觉得值得依靠。 “你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背负。嘛~……” 将头纱戴回铃奈的头上,山本露齿而笑:“痛苦的事情全部推给我就好,而我把我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交给你。” “和狱寺一样,我现在不要你的答案。” 爽朗地笑着,山本难得地眨了眨眼:“那我先走了~‘铃奈前辈’~” 挥手离开,山本把潇洒的背影留给了铃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害羞得要死了。 第30章 “……” 站在原地,卷曲的黑色长发被风拂起的铃奈微微眯眼。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我想守护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守护你。』 狱寺的话似乎还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我想成为你的力量……!』 『我想、成为能够支持你的男人——』 狱寺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自己身体的周围。 『只要你希望,我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 『你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背负。嘛~……痛苦的事情全部推给我就好,而我把我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交给你。』 山本的手的温度像是会烫痛自己的身体,然而即使身体上有了疼痛的错觉,心却仍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不,不是没有感觉到,而是这感觉太过轻微,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 (我……) 铃奈想自己的身体之中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又或者某些东西本就不存在于自己的心和身体里。过去自己所拥有的那些东西不过是自己幻想出的伪物。 “铃奈大人——” 斯佩多无声地出现在铃奈的身后,他的到来与他的呼唤声并没有让铃奈露出错愕的表情。这既是因为铃奈一早就察觉到了斯佩多的气息,也是因为铃奈一早就在等待斯佩多告知自己恰当的时机。 现在,那个时机已经到了。 “已经开始了。” “知道了。” 斯佩多以为铃奈会因为狱寺和山本的告白而动摇。至少,向来心灵都十分柔软的铃奈会犹豫不决一下。可事实告诉他,铃奈连一秒的动摇与犹豫都不曾有过。 “我这就过去。” 铃奈眉梢唇角的弧度分明带着魔性。那种从未在艾琳娜的脸上出现过,怜南脸上也不曾有过的笑容让斯佩多再一次明确的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曾遭自己怨恨百年的无辜女子,更不是百年前会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恋人。 北条铃奈就只是北条铃奈而已。 只是,人都是会改变的。 如此而已。 “和大家一起。” 回眸而笑,很清楚自己这是要去做什么的女子依然名为“北条铃奈”,只不过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北条铃奈了。 “是的,铃奈大人。” 将手放在胸前,斯佩多向着铃奈深深地弯腰。 ********* “……综上所述,我等不认同泽田纲吉成为下一代的彭格列首领。” 大厅之内,被人群围住的纲吉如同正在被审问的犯人那样惶恐且无助。 “等一下……!我并没有、那个——” “住口,泽田纲吉。” 一个头发花白、络腮胡也是花白颜色的元老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纲吉。负手而立的他不怒自威。他是彭格列第七代首领fabio的云之守护者。fabio是历代首领中火焰最弱的一位,为了弥补这样的缺陷,fabio的云之守护者便是这一百年来仅次于阿诺德的最强云之守护者。当然,这只是就云雀恭弥还不能正式算作云之守护者的现状而言。 一旦云雀成为第十代云之守护者,云雀就会代替fabio的云之守护者成为继阿诺德之后的最强云守。fabio的云守会排斥纲吉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纲吉的守护者中有云雀,云雀进入彭格列自己过去的威名就会不保,但云雀的存在确实是让他排斥纲吉的理由之一。 “泽田家光之所以能坐上门外顾问的位置是因为他确实有功于彭格列。可是你呢,泽田纲吉?” 黑色的双眼如同一般死水,第七代云守居高临下地睨着纲吉:“你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无关紧要的文件,为连彭格列总部的门都进不了的人端茶送水。” “所以都说了……!!” 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纲吉眼看着就要气急败坏。他原本就因为被自己视为爷爷的timoteo的死和生父家光的病情而痛苦不已。再加上铃奈的失踪与失明以及回归后的铃奈异常的行动与表现所带来的一连串蝴蝶效应,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都纠结在身体之中的纲吉的神经早已紧绷到了极致。纲吉是凭着意志强行压下了在自己身体中翻搅着的各种糟糕情绪,哪知即使是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人打算给纲吉用一点时间来哀悼timoteo的逝去。 在timoteo离世之后这些人不是在第一时间赶到timoteo的身边、见timoteo最后一面也就算了。这些人甚至在timoteo尸骨未寒之际就已经开始争权夺利。就连举行timoteo葬礼的今天也依然显露出那副对权利与力量充满贪婪的恶心嘴脸。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做什么——……!” “十代目为彭格列立下的功绩早已不可衡量。” 在纲吉怒喊出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算做什么黑手党boss以前,先前和山本一起玩失踪的狱寺穿过人群来到了纲吉的身边。 “早在九年前阿纲就已经拯救过彭格列不止一次。还是说各位老爹都因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才会忘了这种事呢~?” 山本的脸上带着笑容。可稍微了解山本的人都知道这个不输给二代剑帝的男人就是像现在这样面带违心笑容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真是无礼!现在哪里是轮得到你们发言的时候?!” “没有人允许你们说话吧?” “还没有成为守护者就这么放肆!可想而知成了守护者会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姿态!” 不需要第七代云守开口,其他几位元老都纷纷帮腔。 “泽田纲吉还没有成为第十代首领,狱寺隼人就称呼他为‘十代目’,可见泽田纲吉早已将首领之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小小年纪就如此利欲熏心,可见其目的不纯、心术不正。” “什、……?!” 狱寺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自己喊惯了的称呼就能为元老们提供这么多攻击纲吉的口实,先前还自认有自己和山本在,身为左右手的自己与山本一定能帮助纲吉脱离困境的狱寺这才感觉到了不妙。 同样的感觉山本也有。他马上就意识到元老们每个人都是有备而来。不要说是自己和狱寺了,换了其他人为纲吉说话,元老们也会一样把那个人的话堵回去。 “山本武身为泽田纲吉的守护者却直呼其名讳,对其毫无崇敬之意。可见泽田纲吉连自己的部下都管理不好,无法服众。先前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没有经过他人同意就擅自发言的行为也证明了泽田纲吉根本没有好好的约束他的部下们。” “你说什么——?!” 了平大声喊着。和库洛姆、蓝波一起跟着狱寺和山本来到纲吉身边的他们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元老们那咄咄逼人的攻势是冲着包括自己在内的纲吉的同伴以及纲吉本人来的。 “看看、看看。在这种庄重的场合大呼小叫……真是不知何为体统的野蛮人们。” 一个元老说着用宽大的袖子掩住了自己的口。 “情|妇的小孩,用暗杀剑术的棒球选手,像山林野猴一般的野蛮人,其他家族的黑手党,没有内脏的女人,曾经大量屠戮过黑手党的犯罪者,连首领timoteo逝世后都不曾露面、甚至不曾发来悼词的岛国人……模仿初代家族的劣种人集合,就连一个像样点的守护者都没有还真是……呵呵。” 元老们的话让迪诺一阵心焦。他很想上前帮师弟还有他的守护者们说话,然而他不是能在这种场合插手他人家族事务的身份。 和彭格列持续了百年同盟的加百罗涅的boss都没有资格在这种时候插嘴,夏马尔、碧洋琪、风太、一平等人更是不用说了。 像是在上演一出排练了几十遍甚至几百遍的剧目,元老们一个个指责着纲吉与他的守护者们。愤愤不平的斯夸罗忍不住弹舌。他会这么火大倒不是因为他对纲吉和山本等人有什么好感,纯粹是因为那些元老们那种故意挑刺的说法让他很不爽。再加上被侮辱的是他的好对手还有被巴利安首领xanxus视为同等级对手的人。侮辱他们等于间接侮辱了承认他们是对手的斯夸罗和xanxus。 弗兰倒是很平静。他虽然是骸的弟子,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更喜欢用言语攻击自己的师傅。元老们这种故意找茬程度的恶意对见惯了人心黑暗一面的骸和弗兰来说简直是小儿科。再说他的师傅骸也还轮不到他担心。不如说要是知道自己被弗兰这只青蛙担心,骸才会真得觉得恶心。 “你们……!!!” 纵使纲吉的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他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自己的同伴们。 眼前着纲吉就要上前和元老们理论,柯尤特和比斯康蒂等timoteo的守护者急忙试图上前阻止纲吉等人说多错多。 可元老们显然就是想看纲吉发飙。他们的部下不仅把柯尤特等人团团围住、不让其上前警告纲吉,还压低声音对柯尤特等人警告道:“请阁下自重……” “我再重复一遍。泽田纲吉,我们不会认同你为第十代首领。” “你配不上这个位置。你的守护者们也是一样。” “我们的话是绝对的。我们代表的就是整个彭格列。” 元老们那交织着不断响起的声音让纲吉产生了几欲呕吐的感觉。愤怒让纲吉的脑内连“想法”这种东西都无法产生。握紧成拳的双手不断颤抖着,纲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爆发,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但是比起各位来,先代首领的意志更为重要吧?” 香水完全遮盖了香粉燃烧时产生的些许烟火味。几乎是完全露出整个背部的长裙宛如性感又甜美的婚纱。为了方便活动,长裙的侧面有着开至大腿根部的开叉。从开叉中隐约可以窥见吊带袜式的长筒靴之上所暴露出的雪白大腿。明明是如此煽情的打扮,头纱却让铃奈显得庄重而禁欲。 先前把手上的捧花已送入了timoteo的棺木之中的黑色新娘带着她的下仆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我记得先代首领曾经在他的守护者们面前如此说过——” 第31章 “‘彭格列就拜托你们了’。” 半透明的黑色头纱之下的碧色的眸子如同深潭,带着一种能令人心底深处生出一种寒意的冰冷。浑身上下散发出与柔弱的身躯完全不相称的凌冽气息,明明只是往前行走的铃奈却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出咄咄逼人威势。 “当时在先代面前的人是泽田纲吉和我。这个‘你们’指得是谁……我想不需要我多作说明吧?” 好整以暇地在元老们的面前停步,铃奈既没有忙着为纲吉说话,也没有急着让元老的部下们从第九代守护者们的周围让开。她甚至没有去看纲吉等人错愕的脸,也没有和自己认识的人们视线相交。 “这里有影像记录。” 不需要铃奈开口,铃奈身后跟着的威尔第已经拿出微型投影装置并按下了播放键。 “要是你们认为这段影像有造假的可能性,那么重现死气之炎中的记忆画面也可以。” 威尔第说着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你……!?彩虹之子的威尔第?!” 元老们不可能不知道timoteo的遗言以及他生前的遗愿的。不timoteo希望纲吉能继承彭格列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哪怕没有什么影像记录也没有什么死气之炎中蕴含的记忆,元老们也早听被扔回自己大宅里的部下们陈述了事情的经过。 可是元老们早已铁了心不打算把彭格列交给纲吉,就算知道timoteo的遗言以及医院,他们也装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试图把纲吉踢出彭格列。只不过元老们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盲眼的铃奈。铃奈将不容置疑的事实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元老们这下子再也不可能隐瞒timoteo的遗言,也无法把timoteo的遗愿用其他的手段模糊掉。 “彩虹之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彩虹之子了。你们不如像平时那样叫我‘疯狂科学家’。” 威尔第说着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那白大褂加拖鞋的打扮实在说不上适合葬礼。威尔第也习惯了他人对这样的自己报以白眼。反正平时也有不少人都嫌弃威尔第这种不修边幅的样子,觉得威尔第太分不清时间地点与场合。事到如今威尔第才不会因此在意他人的眼光。 愿意和懒得察言观色、总是我行我素的威尔第来往的人不算少。只不过真正能接纳这样的威尔第的人却是极少。哪怕是过去和威尔第同样身为彩虹之子的露琪、里包恩、可乐尼洛、风还有玛蒙等人也没有完全把威尔第当成同伴。只要威尔第那种自我主义的性格一天没变,威尔第就得不到其他人的信任。话虽如此,威尔第却没有迎合他人的意思。 『……我觉得那也是威尔第先生的一部分。』 『威尔第先生只要维持着威尔第先生的样子就好了。』 『因为这才是真实的威尔第先生嘛。』 不是作为“天才”,不是作为“科学家”,不是作为“彩虹之子”,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名叫“威尔第”的人,威尔第被铃奈接纳了。 说铃奈的话给了威尔第救赎太夸张。不过正是因为铃奈对威尔第说了这种话,威尔第才能接受铃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的这件事。不,应该这么说:正是因为对方是铃奈,威尔第才认为自己融入她的世界之中、成为她世界的一部分也是件不错的事。 铃奈的改变威尔第自然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他不在乎。因为无论再怎么改变,铃奈还是铃奈。现在的铃奈对威尔第来说就是真实的铃奈。 “先代已将彭格列交付于我以及泽田纲吉。我想这一点不容置喙。” 威尔第手中的投影装置不断播放着timoteo逝去时的影像,以这影像为背景的铃奈开口道。 (这个女人……!!) 不论铃奈的目的是什么,她始终是站在纲吉一边的。抱着这种认知的元老们纷纷咬牙,铃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碍眼了。偏偏他们现在还没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铃奈闭嘴。 “……就算第九代的意志如此,我等也无法接受泽田纲吉成为我们的首领!” 脸孔狰狞地扭曲着,元老们对纲吉怒目而视:“如此懦弱、不成气候且根本不愿意带领彭格列前行的男人不配做我们彭格列的boss!!” “……!!” 元老们的话让纲吉的心头一震巨颤。不是第一次被人说难听话的他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之大的冲击。 ——元老们说得话是正确的。泽田纲吉确实是个懦弱、不成气候且根本不愿意带领彭格列前行的男人。 而纲吉之所以不愿意接受彭格列首领之位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没有负担起整个彭格列、所有彭格列成员们的性命与将来的觉悟。现在的纲吉和害怕搞砸事物、搞砸和他人的关系因而一直逃避去承担重任、逃避和他人接触的初中生一样。和九年前相比,泽田纲吉还是没有改变。泽田纲吉依然是那个被人唾弃、受人嘲笑的“废柴纲”。 (我——) 和过去不同的是当年和纲吉站在差不多的位置上的人已经走到了纲吉的面前。 “我明白了。” 那个本不该被卷入非日常之中的女性正代替纲吉面对纲吉不想面对的人,代替无法好好说话的纲吉说着他无法说出口的话。 “看来各位是坚决无法接受泽田纲吉继任彭格列第十代首领了。” “!!” 铃奈这类似于认同元老们决断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就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与错愕。谁都知道铃奈这个下届门外顾问候补和纲吉还有他的守护者们相处了近十年的时间。两人与同伴们之间的默契与羁绊非常人能及。铃奈一直都是站在纲吉一边或是家光一边。按照常理来说,铃奈不仅应该会因为元老们对纲吉说了带有侮辱性质的话而生气,还应该在元老们的面前为纲吉据理力争,好支持纲吉登上应有的地位。 (铃奈?!) 迪诺心中一惊,直觉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对劲。 一直视铃奈为上司的巴吉尔也就算了。也先不说铃奈身后为什么会跟着威尔第这种和彭格列没什么直接的关系、明显是不请自来的麻烦客人。为什么那个应该已经沉睡了的斯佩多也站在铃奈的身后?还有总是支持着纲吉的里包恩和可乐尼洛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一言不发?虽然过去同样是彩虹之子的拳法大师、风很疼爱铃奈这个弟子的事情在黑手党的世界里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风有必要在这何种时候陪着铃奈出席这种场合吗?另外xanxus明明没有出席timoteo的葬礼,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种他最不感兴趣的宴会上? 明知自己是最不该怀疑铃奈、最不该怀疑铃奈与纲吉之间的羁绊的人,迪诺的直觉却是失控一般警告着迪诺:要阻止铃奈。必须阻止铃奈。否则铃奈会做出某种难以挽回的事情。 “那么——” 只是短短的两个音节就已经让整个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铃奈上前一步,她的鞋跟在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的大厅里发出了“咔哒”的响声。 “彭格列由我来继承。” 风轻云淡的语气,一如诉说着“今天天气不错”那样的平淡口吻。从铃奈口中吐出的句子却是在整个大厅之中引发出了风暴一般的议论声。 “————————” “什么?!” “哈啊——?” “不会吧……” “彭格列怎么可能由一个她来继承……!!”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外人!” 议论声中,元老们的反应不一。发现铃奈的目的是自己成为彭格列下一任首领的他们中有人以鄙视的目光睨着铃奈,也有人微微眯眼打量着铃奈、似乎在思考铃奈的话有多少的可信度。还有的元老以嘲讽的表情看向了怔在原地的纲吉等人。 “彭格列第八代首领、ottavo即是女性。而彭格列的传统就是首领之位有能者居之。” “铃、铃奈姐姐……?” “北条!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啊?!” 库洛姆试图喊住铃奈,了平也大声吼着。然而铃奈依旧是面无表情地从纲吉等人的身旁走过,逼近至了元老们的眼前。 “不要忘了secondo就没有流着彭格列的血。” 议论的声音又嘈杂了起来。 “就像各位说得那样。彭格列不能一天没有首领。被先代托付了其遗愿的仅仅两人,作为其中之一的我为彭格列付出的是没有在场的各位元老这么多。不过我今后会继续为彭格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用不带感情、甚至没有欺负的声音说完,铃奈以令人感到冰冷的碧色眸子凝视着元老们。 (不、不会吧……?) 愣愣地看着铃奈,狱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一旁的山本连嘴都有些合不拢,显然他也没想到铃奈会说这种话。 “铃奈、前辈……” 纲吉下意识地向着几步之遥的铃奈伸手,可铃奈看起来却这么的遥远。不要说是碰触到铃奈本人了,哪怕只是铃奈的衣角纲吉都摸不到一下。 “还是说各位心中有比我更适合担任首领的人选在呢?” 铃奈问,那种气定神闲的态度像是在讥讽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利益,专权又跋扈的元老们。这点燃了元老们的怒火。从震惊于错愕中醒来,元老们几乎是马上就想把时局扳回自己一边。 “可是你没有守护者!历代的彭格列首领都是有守护者的!守护者们对于彭格列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守护者们对于彭格列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次,面对元老们指责的人不再是铃奈,而是先前站在铃奈身后的男人们。铃奈的说话声中,除了找了个座位、大刺刺地躺下小憩的xanxus以外,以斯佩多还有里包恩为首的几人均已上前。 “难道是——” 露琪的孙女,曾经是彩虹之子首领的尤尼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陪伴在尤尼身边的γ也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斯佩多和里包恩。 第32章 里包恩第一次见到北条铃奈的时候,他对北条铃奈的感想是:多么普通的孩子啊。 比起充满了朝气,脚步轻快地朝着并盛中学跑去的少女来说,这个和朋友笑闹了一会儿,目送完远去的朋友后就又带着轻松闲适、甚至可以说是傻兮兮的表情的少女实在是普通到了一个极致。 那张稚嫩的年轻脸孔上似乎写着:我想要平庸一辈子。 从以前开始里包恩就是个不喜欢按照他人意愿来行事的人,且他尤其特别地讨厌那些想用“甘愿平庸一生”来逃避拼命地努力以及尽全力地去奋斗、去拼搏的人。于是在看到北条铃奈的那一刻,里包恩仅仅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就选择了她,选择了普通的她,选择了甘于平庸的她;决定了要让她成为代替纲吉的棋子。 铃奈的成长远远超出了里包恩最初的预想,她的存在简直像是在对周围的所有人证明里包恩选择了她的正确性。只有里包恩知道他选择铃奈的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正确性可言。他会选择铃奈只是一个突发*件,是说是心血来潮也不为过的偶然。 但,一个人的人生乃至整个人类的历史不就是由许数不清具体数字的突发*件构成的吗?就连里包恩自己的人生也是一样。 里包恩选择了铃奈对铃奈来说是偶然,对里包恩来说也是偶然。各种各样的偶然汇聚到一处,产生了一种看似“必然”的成分。就这个层面上来说,里包恩想自己会对铃奈抱有这样的感情也是必然。 『恋爱是会让人改变的哦。』 碧洋琪曾经笑着这么说。 我是不会改变的——里包恩没对碧洋琪这么说,碧洋琪却像是已经知道交往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里包恩会如此想那样笑道:『没能改变只是因为能改变你的人还没出现。……嘛,能改变里包恩的人不是我确实很让我不甘心就是了。』 『换个角度来说就是里包恩你的自我强大到这样的程度。恐怕不是“唯一”就无法动摇你吧。』 碧洋琪改变了。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 从最初认识自己的时候那个有点魂不守舍、过于戏剧性的爱着并恨着劈腿的男友的“毒蝎子”变成了“碧洋琪”。“毒蝎子”和“碧洋琪”之间的差异很难形容,用充满少女情怀的罗曼蒂克风来说就是“碧洋琪”是闪亮的化身,而“毒蝎子”是怨念的结晶。“毒蝎子”和“碧洋琪”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同样的存在。 (——我也变了吗?) 或许是变了吧。所以在那个时候没能拒绝铃奈,没能推开向着自己伸手的她。 『里包恩喜欢我吗?』 『里包恩喜欢我吧。』 自问自答的铃奈早已不是那个里包恩在林荫道的大树上看到了普通少女了。现在的她能如同妖魔一般解读他人的内心,能无所顾忌的被各种各样的欲|望玷污,偏偏骨子里又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清心寡欲。 (一定是变了吧。) 所以被铃奈抱住的那个时候,内心一直在不断不断地后悔着。后悔自己过度信任她的坚强,没有在一切都来得及挽回之前把这只能抓住她的手伸向她。 『我也喜欢里包恩。』 『很喜欢。』 过去的里包恩认为只有蠢蛋才会跳进显而易见的陷阱里,等来到了比陷阱更糟糕的深渊边缘里包恩才豁然明白这世界上不乏头脑不错、明知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还对着深渊纵身一跃的人。 拥抱住对自己说着“喜欢”的铃奈的那个刹那,里包恩的心中浮现出了歉意。这或许并不是他第一次对什么人、什么事感到抱歉,但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感到抱歉的时刻。 不过这并不是里包恩对铃奈予取予求的理由。 『我很感谢把我带入这边的世界,让我得到了同伴的里包恩。』 即使喜欢。 即使感谢。 即使有千万般的感情纠结在一起,有些事情也不会改变。 没有实力就不会认同。 没有能力就不会跟随。 双眼已盲,但铃奈的动作依然轻巧。里包恩挥出的拳头只擦过她的几缕发丝,里包恩踢出的踢腿被她避过。里包恩掏出爱枪的同时铃奈的手镯也在她的手中化为利刃。眼也不眨地对着爱徒使出chaos shot,里包恩就这样看着浑身上下包裹着夜之炎的铃奈不躲也不避的穿过弹幕、攻到自己的面前。 『为我所用吧,里包恩。』 里包恩的爱枪直指铃奈头颅,铃奈手中的双枪也已经分别抵上了里包恩的额头与心窝。师徒二人就这样对峙着。 怪物。 眼前女子不再是自己的学生,而是只面目并不可憎但是非常可怕的怪物。 意外的是,里包恩对此感到抱歉的同时也感到了骄傲。 掌控全局的头脑与行动力,合理配置战力的用人能力,纯粹的强悍。北条铃奈已经具备了一个boss应有的所有能力。那个被自己强迫着推开人生之路的新大门的少女如今成长为了这般压倒性的存在,她已经不会再被任何痛楚所击倒,她再也不会被任何逆境所击溃。作为看着弟子一路走来的师父来说实在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不再把铃奈当作弟子,这次里包恩是作为一个男人承认了自己对身为女人的铃奈抱有的感情。然后在那之上的—— “我是铃奈的晴之守护者。” 认同了身为“boss”的铃奈。 “只要彭格列还在铃奈的管理之下,任何袭向彭格列的阴霾都将由我来粉碎。” 里包恩说着举起了爱枪:“以这把cz-75 ist发誓。” “!!!” “——!!” 里包恩的话令举座皆惊。不只是元老们,就连纲吉等人都一时间无法阖上自己张开的嘴巴。 “为、为什么……?” 来到意大利之后纲吉听说了很多里包恩的传闻,也知道了里包恩是timoteo最钟意的杀手。同时纲吉也知道里包恩并不喜欢在名利场上打滚,比起抛头露面地插手彭格列的核心事务,他更乐意在幕后自由地活动。现在里包恩居然一反常态地做起了他以前嫌拘束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雨之守护者是我こら!” 可乐尼洛说着也举了举手中的反坦克步枪。 可乐尼洛严格来说不算彭格列的一员,但是他的妻子拉尔·米尔奇隶属于彭格列门外组织cedef,而可乐尼洛管理着的黑手党乐园也和彭格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拉尔不赞成可乐尼洛协助铃奈,原因无他,拉尔不信任铃奈。从理论上来说,拉尔的这种不信任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毕竟铃奈和纲吉等人并肩作战了这么多年,她要是想背叛纲吉、背叛纲吉的父亲家光以获得更大的权利,她不用刻意等到现在。明知铃奈应该是靠得住的战友,拉尔却还是直觉地怀疑家光的倒下是铃奈暗中操作的结果。 可乐尼洛对铃奈是完全信任的,因为铃奈是他看着如何成长起来的。在可乐尼洛的眼里铃奈始终都是那个有点无知的孩子,那个单纯又简单的少女。于是可乐尼洛和拉尔为了是否要协助铃奈一事拉尔和可乐尼洛大吵一架。要不是巴吉尔出面,只怕这对夫妻的吵架会没完没了的继续下去。 铃奈选中的雨之守护者的人选起初并不是可乐尼洛,而是巴吉尔。以能力以及手腕而言,和铃奈关系不错的人里可乐尼洛是最佳的雨之守护者人选。只不过铃奈最初就已经预料到要是自己选可乐尼洛做雨之守护者,可乐尼洛和拉尔之间一定会因为是否协助自己一事而产生矛盾。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把巴吉尔定位了第一人选。 巴吉尔和铃奈共事多年,彼此之间早有默契。就算铃奈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来,巴吉尔也还是能将铃奈的所思所想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巴吉尔主动提出辞退铃奈的雨之守护者一职,并且说服拉尔接受了可乐尼洛做铃奈守护者的事。 可乐尼洛只知道巴吉尔说服了拉尔,可他并不知道巴吉尔对拉尔说了什么。至于巴吉尔—— 望着在场的众人再度因为可乐尼洛的话而屏息并陷入不自然的沉默之中,巴吉尔知道自己选择追随的女性已经一只脚踏上了王座前的红毯。 『拉尔大人,实不相瞒,事实上——』 那个时候,巴吉尔其实并没有说服拉尔。 『可乐尼洛大人并不是铃奈大人雨之守护者的第一人选。在下才是。』 『?!』 巴吉尔清楚的在拉尔的眼中看到了错愕、难以置信以及……刹那的恐慌。 『如果可乐尼洛大人不能成为铃奈大人的雨之守护者,在下就将成为铃奈大人的雨之守护者。』 『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师父、家光他……!cedef就——』 在选择追随铃奈的那个瞬间,巴吉尔就知道自己多半要成为逆徒了。所以巴吉尔轻声开口打断了拉尔。 『是的。在师父无法回归cedef的现在,在下要是成为铃奈大人的雨之守护者、整个cedef就会全面倒向铃奈大人一边。无论今后铃奈大人要做什么,cedef都只会是铃奈大人的助力。』 『————!!』 不需要巴吉尔言明,拉尔也明白巴吉尔这是在告诉她:如果她始终不愿意让可乐尼洛协助铃奈,最坏的情况下,她的直觉以及她的坏预感全部都成真的时候,就连巴吉尔以及巴吉尔所率领的cedef都会是敌人。 拉尔不希望有朝一日与可乐尼洛为敌,但拉尔更无法忍受自己的同伴、自己视为家与归宿的cedef变成自己的敌人。最终,拉尔所能做的仅仅是默默地接受了可乐尼洛成为铃奈雨之守护者的事实。望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家光,拉尔只能祈祷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自己对铃奈所有的臆测与不信任都是想太多。 用接近胁迫的方式“说服”了拉尔,巴吉尔多少是有罪恶感的。可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能够稍微窥测到铃奈的内心。即使他能窥测到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但只是这一点点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 巴吉尔相信自己所窥测到的铃奈的内心,巴吉尔愿意为这样的铃奈献上忠诚。一切不过是如此而已的事情。 第33章 见里包恩和可乐尼洛都已开口,威尔第又怎么可能沉默?在众人探寻的视线之中,威尔第垂眼看向了地板。 “雷之守护者是我。” 大厅内愈发嘈杂,威尔第的发言让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清晰可闻的喧哗声。 “……怎么可能!彩虹之子们居然……!!” “不会连拳法大师风也是那女人的守护者吧——?” “不、不可能的……!!就算是那女人也不可能笼络到那么多的彩虹之子……”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风好脾气地一笑。 “我们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彩虹之子了。请不要再用那个称呼来称呼我们。” 其实称呼之类的东西风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 “无论是我、里包恩、可乐尼洛还是威尔第,都只是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首领北条铃奈的守护者。” 可爱的弟子不惜背上骂名也要成就的事物风至今无法理解,他所能做的事情仅仅是陪着身负恶名的弟子往下坠|落。 (要是这样就能稍微接触到她、稍微融入她的世界——) 称呼也好,骂名也罢,他会和她一起承担。如同过去两人分享同一块蛋糕、同一碟点心那样。 和里包恩不一样,风不会明知自己的感情还装出一副什么都还没发现的样子,风也不会在直面自己感情的同时还恪守什么立场。风既不同情铃奈,也不后悔让铃奈走上了“歪路”。 (不过我本来就不像里包恩那样需要站在什么立场上。) 风虽然是彩虹之子,但他和里包恩、可乐尼洛还有威尔第等人完全不同,他鲜少插手黑手党世界的事物。多数的时间里,风所做的只是一个拳法老师做的事情。他传教授业,教弟子们拳法、武术,也试图教弟子们为人处世。只有一样是风无法教给弟子们的,那就是何谓“对错”。 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善,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毫无缘由的恶。事物有阴阳两面之分,“善”与“恶”的概念也是相对的。既然“善”与“恶”都是相对的,那么评判“善”与“恶”的“对”与“错”也同样是相对的。比起告诉弟子们什么是“善恶”,什么是“对错”,风更希望弟子们能自己找到“善恶”与“对错”的定义。并能贯彻自己所认为的“善”与“对”。 铃奈在做的事情,将要做的事情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大概算是“恶”与“错”,是“歪路”。铃奈“变了”。在风的眼中铃奈却是从未改变。她依旧是她,她做的事情依旧有她自己的原则。铃奈早已找到了自己所想要贯彻的“善”与“对”,她并没有偏离自己的道路。 所以风不认为铃奈“错了”,也不认为铃奈是“罪恶的”。 (那我就接纳吧。) 无论是作为铃奈的师父,还是作为一个被铃奈吸引的男人,风所做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超过半数的彩虹之子、不,前彩虹之子都……” “这种阵容……只、只有初代家族可以媲美了吧……?” “………………” 不加掩饰的对话声已经不能说是窃窃私语了。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元老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位在彭格列家族内早已失势、只是依附着其他的元老还挂着元老名头的男男女女们更是脸色煞白。 “……那么剩下的守护者呢?” 和其他因为里包恩、可乐尼洛、威尔第以及风的出现而动摇的元老们不同,第七代云守依旧冷。他高声质问着铃奈,并露出了鄙薄的笑容:“还是说你的守护者全都是曾经背负过诅咒的彩虹之子?如果是那样,记得帮我转告曾经的彩虹之子们:‘不要把诅咒代入彭格列’。” “……” 里包恩、可乐尼洛、威尔第和风,还有和巴利安众人站在一起的玛蒙都没有说话。他们很清楚当着自己的面还让铃奈“转告”自己第七代云守的潜台词是:“你们是受到诅咒的存在,你们会让彭格列也被诅咒。” “真——是——相当——讨人厌的说法啊。” 双手背在身后的弗兰面无表情地说着,他那桀骜不驯的态度让他一下子变成了第七代云守怒瞪的对象。 “没有人允许你在这种时候开口吧?区区一个二流杀手,给我认清你的身份。”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你这个垃圾刚才说了什么?!” 第七代云守的话几乎是立刻点燃了斯夸罗的怒意。说实话斯夸罗和弗兰的关系从来没有好过,斯夸罗看弗兰不顺眼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弗兰和斯夸罗抬杠也是每天都在发生的日常。斯夸罗不能原谅的是第七代云守说弗兰是“二流杀手”。 身为巴利安最年轻的干部,弗兰的实力是斯夸罗、xanxus等人一致认可的。如果说弗兰是“二流”,那么认可弗兰的巴利安干部们也等同于二流。身为超一流的自尊、自信是斯夸罗最为看重的荣耀,而那荣耀如今被人如此轻易的贬低,斯夸罗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垃、垃圾……?!” 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叫自己,第七代云守的脑门上、脖子上还有握成拳头的手上都有青筋暴起。 “……” 一声叹息在此刻响起。 “把‘成何体统’挂在嘴巴上的人自己暴露出如此丑陋的一面……还真是‘成何体统’啊?” 刁钻又苛刻的话语出自身穿巴利安制服的年轻女性之口。她身形小巧,身躯看起来也相当的单薄;所以先前没有几个人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巴利安成员们的中间。 “什、——?!” 第七代云守刚想质问什么人居然敢对自己说这种话,女性便已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她的出现让一直都表现得游刃有余的铃奈无声皱眉。 “孤高的云之守护者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女性,山岸真由美以淡漠而恶毒的口吻嘲讽着。 “你、你——!!” “真不想和你这样的人同样身为云之守护者啊~~” 真由美微微眯眼,脸上的笑容更显戏谑恶劣。 铃奈无声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斯佩多,感受到她那带着质问之意的视线,斯佩多抬头深深地凝视了铃奈一眼,随后恭敬地闭眼点头。 “……” 铃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可以的话她永远都不希望再见到真由美,再也不和真由美有什么交集。 ——再见到真由美意味着真由美有可能和自己再一次扯上关系,和自己再一次有所交集,真由美一定会再次遭遇不幸。 这不是预感,而是确信。因为铃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处于怎样的世界之中,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即将做出的事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我不想让真由来到“这边”……我希望、至少真由能作为普通人那样活下去——) 普通人能得到普通的幸福。不,应该说有些幸福只有普通人才能得到。正是因为希望真由美能得到她应该得到的那些幸福,铃奈才不希望真由美再进入“这边”的世界。 没能让纲吉等人远离黑手党的世界以及彭格列的纷争已经很让铃奈后悔。可是有些事情后悔也没有办法,所以铃奈想至少要让本可以避免的事情不要发生。 斯佩多,当年这个把真由美拽进了黑暗之中的男人又一次把真由美卷入了以铃奈为中心的这个漩涡。可,铃奈这次却无法指责他的行为。 铃奈知道斯佩多是在试图保护自己。 (如果是真由、如果是那个真由——) 那个能压制住自己的真由美,那个记起了她和自己是朋友的真由美,那个愿意为自己而死的真由美……她一定会成为既强大又忠诚的守护者。有真由美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的性命还没有燃尽,她就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守护自己吧。 发现自己已经预见了结局,铃奈的心中久违地泛起了一阵酸涩。她无法为自己得到了一位既强大又忠诚的守护者而感到高兴,也无法为好友重又回到自己身边的事情而感到些许的安慰。她只觉得悲哀。 “你究竟是……?!” 这边,面对第七代云守的质问,真由美仅仅是以眼角扫过了脸色难看的元老们。 “巴利安的新干部,山岸真由美。” 说实话,真由美一点都不想要和这些老头子、老太婆们废话。她现在只想要冲上前去拥抱数年不见的铃奈。告诉她自己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忘记她的事情,无论几次,自己都会继续守护她。 普通的日子十年如一日。在忘记了铃奈的事情之后,再一次成为普通人的真由美也有了普通的幸福。 和高中、大学交到的朋友们去玩时真由美能普通的感到开心。和对自己告白后与之叫我的男孩子约会的时候真由美也是开心的。和关系变好了的家人一起出门购物、野餐同样让真由美很开心。 安心地享受着生活所带来的开心,真由美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仿佛自己并不属于这个让自己开心的世界。真由美的朋友们、家人们乃至恋人都说这样的真由美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幸福过头了反而觉得生活缺乏新鲜与刺激。只有真由美自己知道她渴望的不是什么新鲜刺激,她渴望的是别的东西。某种重要的、绝对不能遗忘的,一直存在于哪里的什么东西。 真由美过着的这种普通的幸福着的普通生活随着斯佩多的出现一去不复还。她终于想起自己不想遗忘的、不愿遗忘的是谁,是什么,是怎样的感情。然后—— (……不过因为是那个铃奈嘛。应该会很伤心,甚至会生气吧。因为我违背她的意愿擅自来到了这种地方。) 铃奈的内心太柔软,真由美想这既是铃奈的优点,也是缺陷。也正是因为明白铃奈有着这样的优点与缺陷,真由美才会想到她的身边去守护她。也因此,真由美才能撑过巴利安严苛的训练,成为巴利安的一员。 在能成为合格的棋子以前,真由美都压抑着想见铃奈、想对铃奈倾诉的心情。在巴利安训练的期间,真由美甚至没有动过要去远远地看铃奈一眼的念头。 不得不说斯佩多不愧是暗中守护了彭格列一百年的人,他太清楚什么人要怎么用才能对彭格列产生最大的利益,什么人放在哪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真由美和巴利安的相性简直好到了不像话的地步。就连原本不看好真由美的巴利安成员们也不得不承认真由美很适合巴利安。照弗兰的话说就是他只是占了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进了巴利安的便宜。要是真由美和他是同期,只怕巴利安的最年轻干部就不是他了。 (这双手已经沾满了他人的血液。) 用血玷污这双手的时候真由美意外地不觉得难过。她只是在想要是铃奈知道了,铃奈一定会难过。 (但是啊——) 真由美很想抱住铃奈那纤细的肩头,对她说:“铃奈酱,不要哭。” (因为——) (这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错。) 第34章 负手而立,斯佩多安静地审视着嘲讽挖苦着元老们的真由美。像是一位导演坐在观众席上观看着自己一手安排的演员上演着自己意料之中的故事,斯佩多脸上并没有能称之为表情的东西。 如果有人问demon·斯佩多他后不后悔成为北条铃奈的下仆,他一定会用嘲笑的口吻轻哼:“愚蠢的问题。” 如果有人问demon·斯佩多他后不后悔成为北条铃奈的帮凶,他一定会惺惺作态地摆出一张迷茫的脸,问对方:“请问您这是在说什么?”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抹杀在黑暗之中。 无论是被说成“下仆”还是被称之为“走狗”斯佩多都无所谓。但他绝不允许有人说铃奈一个字的不是,哪怕说出那些话的人并不是在针对铃奈,哪怕那些话仅仅是未经大脑的无心之言。 “总、总之!我们是不会承认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东洋女人是守护者的!” 坐在彭格列“元老”的位置上已有几十年的老头子、老太婆们气急败坏,他们脸上的皱纹成堆的扭曲着,人类最难看的表情与反应统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上——在他们得到今天的地位之后,他们还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羞辱与蔑视。而那羞辱与蔑视还是来自于一个年纪差不多只有他们一半甚至只是三分之一的东方女子。 这些习惯被人当作神那样供奉着的老人们怎么可能接受他人的指责?在他们的逻辑里,他们永远是对的,是正确的,是不可忤逆的。况且真由美那尖锐的指责中还满是对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们的鄙夷。 元老们阴冷狠戾的杀意与愤怒同时□□裸地暴露在前来参加timoteo葬礼的众人眼中。围观的众人虽然大多都一言不发,可任谁都在脑内迅速地处理着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资讯。 对彭格列的成员以及彭格列的同盟家族来说,彭格列的世代更替就如同一场买定离手的轮盘游戏。压错了筹码轻则输掉筹码,重则输掉自己的所有、包括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为了不丢掉自己的性命,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心中计算着压哪边的赔率是多少,其中的风险又有多大。 在铃奈提出由她继承彭格列以前,包括迪诺在内,“慰灵宴会”的参加者们基本都已经认定了纲吉等人会在于彭格列元老们的对峙中败下阵来。然而,那个柔弱的前门外顾问候补的出现重新定义了彭格列的力量分布。 说实话,北条铃奈所拥有的力量并不能算是压倒性的。从诅咒中被解放的彩虹之子们是毋庸置疑地强大的,可仅仅强大的彩虹之子们还不能让她将彭格列纳入掌中。因为比起他来,和与其他的黑手党家族、政要机关以及各种社会机构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的元老们比起来,资历尚且太浅、同时还不具备彭格列血缘的铃奈很难使多数的同盟家族信服,也很难让彭格列的成员们选择跟随她、臣服在她的脚下。可是她的出现无疑是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布:这里还有第三个选项。 (铃奈——) 迪诺不是没想过铃奈会选择这种时机出现,只是当铃奈真的在这种场合作出惊人的宣布之后迪诺才深切地感觉到了矛盾:一方面眼睁睁地看着师弟被人欺负而苦于立场无法出手迪诺对于铃奈能袒护师弟的事情感到开心,另一方面迪诺又实在太为用了这种方式来袒护纲吉的铃奈而心绪复杂。 忧虑、关心和酸涩的不甘心、些许的难过以及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吃醋混合在一起,迪诺一时也分辨不清自己心中哪种感情才占了大多数。 “——那让巴利安的首领来做云之守护者也可以。” 威尔第说着推了一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xanxus也拥有云属性的波动。虽然远不及大空属性还有岚属性的波动强烈。但要于实战还是没有问题的。” “!” 元老们闻言又是一惊。这下子就连围观的人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都一下子大了好几倍。 “云之守护者的使命是不受任何束缚,以单独的立场守护家族。这一点与巴利安的存在意义不谋而合。xanxus是前代首领的儿子,由他来出任守护者各位就不会对云之守护者的出身感到担忧了吧?综上所述,我认为身为巴利安首领的xanxus是——” “闭嘴!!!!!” 第七代云守怒吼出声。事已至此,他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如同东洋女人所说的那样失态了。 “你以为xanxus是什么人?!他可是——!!” 虐杀了彭格列数位继承人,制造了“摇篮事件”的罪魁祸首。没有彭格列血缘,生父究竟是谁都不清楚的杂种。 “——” 话说到一半,第七代云守已然住口。在他视线的彼端,xanxus睁开了眼睛,巴利安所有人都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不需要任何的语言或是更多的肢体动作。第七代云守已明白自己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自己就将马上变成巴利安的饵食。 “因为我们家boss不太喜欢管闲事~所以我们这边是决定由我来做铃奈酱的守护者的~不过要是你们那边强烈要求换人的话~……” 真由美又一次挑起唇角露出个满含恶意的笑容:“那换我们家boss也是可以的~” 对于真由美的话xanxus既不肯定也不反驳。谁都明白他这算是默认了他不介意做铃奈的云之守护者的事情。 有点头脑的人都懂得挑选对手。一个来历不明的东洋女人和能轻易碾压践踏他人人生的暴君xanxus比起来,谁都清楚当然是选来历不明的东洋女人做对手还会有点胜算。再说与xanxus为敌等同于和整个巴利安为敌。谁又想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集团为敌呢? “x、xanxus已经是巴利安的首领了……再做守护者不合适吧……?” 有女性元老这么开口。她的气势连最初的一半都没有不说,她的言语之间已把铃奈坐上彭格列首领之位当成了谈话的前提。 彭格列家族的核心势力之间的均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对此本该代表这核心势力之一的纲吉心中却是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 这句话纲吉已经问了许多次。他问过狱寺、问过山本、问过里包恩,当然、也问过铃奈。 可是谁都没有告诉他答案,谁都没有想要告诉他答案。 (为什么啊?!) 纲吉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彭格列第十代首领的位子。他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想要这个位子,或者是在自己的面前夺走这个位子。纲吉对彭格列首领的位子毫不关心。只要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不是一个罪无可恕的坏人,纲吉就不会对彭格列新任首领是谁这件事有什么异议。 要是铃奈一早就对他说她想要彭格列首领的位子,纲吉一定会笑着祝福她,并对她说她绝对可以做到的。 纲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铃奈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提出由她来继承彭格列。 纲吉满是困惑地看向狱寺和山本,然而护在他身前的狱寺和山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困惑。一直注视着铃奈的这两人和迪诺一样似乎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对铃奈说。纲吉接着看向库洛姆,却见库洛姆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像是飞蛾本能地受到光源的吸引那样,库洛姆早已向着铃奈而去。了平比纲吉还要混乱,喃喃自语着什么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解答纲吉困惑的样子。 没由来的紧张情绪之中,纲吉下意识地看向了总是会为自己解决问题、会教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的里包恩。然而里包恩并没有理会纲吉的视线。里包恩身旁的风好脾气地对纲吉挥了挥手,但也仅此而已。 可乐尼洛、威尔第、巴吉尔、真由美、斯夸罗、xanxus……除了铃奈本人,所有熟悉的人纲吉都用目光询问了一遍。可惜纲吉得到的仍然是零回答。 像是觉得环顾四周,一脸困惑不安、茫然不知所措的纲吉很烦那样,里包恩叹息一声,终于看向了纲吉。 里包恩什么都没说,他甚至没有翕动嘴唇或者是眨眼。他只是看了纲吉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纲吉似乎听到了一声苛责。 『快点长大吧,阿纲。』 这一秒,纲吉肩头猛然一震。而里包恩已转过头重新看向了铃奈。 (什么啊……) (什么啊?!) (什么啊——!!!) 自己究竟还有哪里像小孩子一样才会被说这种话? 自己究竟还要成长到什么地步才能被称为“大人”? 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算是“长大了”? (完全不懂!!) (完全理解不了啊!!!) 压抑的情绪尽数爆发。纲吉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自己变得如此愤怒。他只知道自己受够了。受够这种不明不白、如同生活在迷雾之中还要玩捉迷藏一样的生活了。 (可恶!可恶!!) (可恶啊——!!!) 推开身前的狱寺与山本,撞开拦路的元老们的部下。满脑子都是“可恶”的纲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剥开重重的人群到达铃奈身边的。 等纲吉从暴怒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阵嘈杂声中拉起了铃奈的手,带着面无表情、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的铃奈往外走去。 第35章 细长的鞋跟踏在走廊上,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被纲吉拉着跑出了宴会大厅的铃奈在长廊上停下了脚步。 “……纲君。” 一直维持着缄默,面无表情地任由着纲吉把自己带离“慰灵宴会”的铃奈轻声开口。有风吹过撩过四周的绿意,让树木枝叶发出了柔和的细碎轻响。铃奈发出的音节也如同要融化在风中那样很快消失。 “已经可以了吧?” 铃奈的问题让纲吉有一秒的不解,继而又让纲吉感到了些许的不甘与饱含着复杂心绪的心痛。 ——她已经不愿意再向过去那样陪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分享彼此的人生了吗?那个总是愿意陪自己谈天说地、像是永远不会厌倦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的温柔前辈已经消逝了吗?她就连如此短暂的独处时间都不愿意再留给自己了吗? “纲君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铃奈说着将自己的手往回抽。当那被长手套包覆起的纤细手腕从纲吉掌心中离开的那一刻,纲吉确实地听到了自己心里传来的呐喊。那是仿佛控诉一般的绝望声音。 其实拥有超直感的纲吉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呢?他只是不想察觉。不想察觉到铃奈是在替自己承受自己不愿也不想承受的所有;不想察觉到铃奈正在承受和即将要承受的是自己拒绝承受的全部。也不想察觉自己是在有意识的回避自己不想面对的一切。 而,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连串事件便是自己逃避的产物。 再像鸵鸟那样把头埋在沙子里,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想一定会活得比较轻松。哪怕有人会指责从沉重的现实面前逃开,只想轻松生活的自己,也只需要像以前那样把耳朵塞起,把眼睛闭上就不用再听到那些烦人的苛责了。反正生活得轻松的人一定比较幸福。 (可是——) 可是。 她不会存在于那样轻松的世界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觉得无法理解其想法的那个人会让自己轻易的理解到了她不会选择最轻松的那条道路呢? 为什么自己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了她的觉悟,几乎本能地察觉到了她的决意,然后本能地明白了和自己各站在天平一端的她会因为自己逃避的行为而与自己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这里已经不会有别人听到了——” “——不要。” 隐含着愤怒的话语让铃奈的双眸微微睁大,用力被扯回的手腕让铃奈感觉到了些许的疼痛。震惊之中,被纲吉拉扯着往前倒去、直至跌入纲吉怀中的铃奈默然地抬起了眼。 “我不要——” 有些许的泣音震动了空气。青年低沉微哑的声音变得激烈了起来。 “我不想和铃奈前辈分开……!!” 稚拙的话语如同孩童的任性撒娇。说出了这种话的青年却是用力地、用力地,像是要将铃奈的躯体都揉碎在他怀中那样抱紧。 无法看着铃奈与自己渐行渐远,无法忍受铃奈与自己背道而驰。纲吉甚至无法去想象没有铃奈存在的世界,没有铃奈在的未来。 老实说纲吉还不大了解所谓的“爱情”是什么。但自己并不是因为习惯了身旁有铃奈在才会有这样的心情的事情纲吉还是明白的。纲吉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心底深处的声音叫喊着:不要!我不想!我不想和这个人分开!!我不要和这个人渐行渐远、背道而驰!我无法看着这个人一个人到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去而什么都不做!! (因为我——) 什么动机,什么理由,什么原因;什么彼此的立场,什么首领的位置,什么权力的斗争……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想——” 就算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再怎么狼狈、再怎么难堪。只要这份心意能传达到她那里的话—— “我想每天都能见到铃奈前辈!” “我想和铃奈前辈说更多更多的话!” 再一个十年?不够。 一个十年再加一个十年?远远不够。 哪怕还能在一起一个世纪也依然完全不够。 “我想陪着铃奈前辈去很多的地方!” “我想一直一直、一直的——” 笑容。错愕。哭泣的脸庞。沮丧的神情。懊恼。不甘。叹息。偶尔的愤怒。时不时的害羞。 纲吉想,无论她是什么表情,自己都一定会产生这样的心情吧。 “和铃奈前辈在一起!!” 被率直又纯粹的视线笔直的凝视,能在纲吉的眸子中看见自身倒影的铃奈铃奈有一瞬的恍惚。 (啊啊——……) 青年的表情无比隐忍,而那隐忍之中却又透出了无法隐藏的脆弱与试图挽留什么的焦躁。纲吉的表情一如想要狠狠抓住手中之物再也不放手却发现掌心之中的是在不断在流逝的沙粒。 (这个人是多么的——) 像是被刺痛了双目那样,铃奈垂下了眼。 “……” 她的沉默让纲吉有些尴尬。以此为契机,纲吉终于发现自己居然大胆地抱住了现在比自己矮上一个多头的铃奈。 “对、对不起!!” “……意思……” 手忙脚乱地道着歉,纲吉刚想放开铃奈就听到了铃奈的声音。 “什么、意思……?” 铃奈的声音很轻,轻到了让人听不出她这么反问时抱持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唉?” “这是、作为同伴的……?” 面红耳赤的纲吉闻言一怔。旋即意识到了自己先前说出口的话每一句都犹如求婚发言。 “这、这个……这个是、那、那个……” 久违地结巴了起来,纲吉吞吞吐吐了三秒后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随之镇定了下来。 “……并不是作为同伴。” 在心里默念了几百次“镇定点啊我镇定点啊我”的纲吉发现了自己声音之中的破音。不过他选择无视了这点小小的不完美。因为对于心脏已经跳到喉咙的他来说,能够发出完整的音节而不是像少年时代那样面对喜欢的人时只会语无伦次已经是一种飞跃性的进步了。 “只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我、对前辈……” 鼓起勇气再度正视铃奈的脸庞,纲吉认真地握住了铃奈的手。 “我喜欢前辈……!!我想和前辈共度一生……不,可以的话,无论多少时间我都想和前辈一起度过!!” 连自己作出这样的告白是否会伤害到最要好的同伴、挚交都顾不上,只是比谁都要更加认真地传达着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感情,纲吉的脑海之中已一片空白。 “……是吗?” 铃奈的回答意外的冷淡。从低下头的她的红唇之下溢出的是求证的话语:“那么,这算是求婚吗?” “~~……” 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纲吉下意识地想要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和狼狈。然而他花了三秒的时间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说出了实话。 “……是的。” “虽然完全说不上正式,也没有做什么必要的事前准备……但我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刚才那个、确实是向铃奈前辈求婚的意思……” 不想被铃奈误认为是一时感情冲动、随随便便地就顺着气氛把求婚的话说出口了的纲吉努力地试图对铃奈解释。 “……我想和铃奈前辈在一起的心情,绝对、不是假的——” 一滴黑色的眼泪从铃奈的眼角滑落,在她的颊上留下了一条浓黑的瑕疵。这滴黑色的眼泪让纲吉忘记了自己绞尽脑汁所想出的话语,也让纲吉想说的话噎在了他的喉咙之中。 “那,” 仰着头,眼眶之中已满是泪水的铃奈给了纲吉意外热情的回应。 “我们结婚吧。” 像是马上就会大声哭出来那样笑着,铃奈回握住了纲吉的手。 “我也想、成为纲君的妻子。” “——————————————————” 纲吉听见了自己猛力吸气的声音,也感觉到了血液在自己身体中飞速涌动的热感。长长的沉默之后,纲吉浑身上下都爆发出极致的喜悦。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甚至无法用肢体来表达的至高幸福。 “太好了!太好了!!” 纲吉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对铃奈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拼命开阖着嘴巴、试图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幸福与喜悦。纲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抱着铃奈转了几个圈,他只知道被喜悦冲昏头脑的自己连停下动作都做不到。 “……” 被纲吉抱起转圈的铃奈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碧色的眸子。她的眼泪自始至终都只流过那一滴。而她唇角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之中荡然无存。 等激动的纲吉又是不断喃喃自由“太好了”、又是抱着铃奈不断转圈发散掉一些兴奋之后,纲吉才稍微镇定了下来。 有些害羞还有些忐忑地看向答应了自己求婚的准新娘,担心自己兴奋过头让铃奈反感起来的纲吉得到的是铃奈倚靠到自己肩上的温存动作。 “~~~……” 激动兴奋害羞喜悦幸福又是一口气将纲吉没顶。带着一种没有实感到近乎飘飘然的幸福心情,纲吉和铃奈一起回到了宴会大厅。 “——就算我们肯让北条铃奈暂代boss之位,泽田纲吉也不会容忍北条铃奈继承彭格列吧!!” 刚踏入宴会大厅的门,纲吉和铃奈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讽刺的是就在第七代云守话音未落之时,纲吉和铃奈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抽气声与私语声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氛蔓延在了整个宴会大厅里。在场没有人不侧目于纲吉与铃奈那五指缠绵、十指相亲,亲昵而紧密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没有人知道本该因为彭格列首领之位而反目成仇的两位有力继承人为什么会相携出现,更没有人知道先前还险恶地对峙着的两组人马的首领表现得这样亲昵是想要做些什么。 只有一点在场的所有人是知道了:泽田纲吉和北条铃奈不但不可能会像彭格列元老们所期望地那样相互厮杀至头破血流。反而还会以比过去更加紧密的方式联系在一起。而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彭格列的未来再也不会由现在的这帮元老们摆布了。 (铃奈?!阿纲?!) 越过人群看向最爱的女性和唯一的师弟,根本就不想要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的迪诺已想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我们——” 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口的人是纲吉。 虽然在看到不远处愕然呆立的狱寺、山本和迪诺时纲吉有了强烈的罪恶感,可是能独占铃奈的喜悦很快就冲淡了纲吉心中的这份罪恶感。在安静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的宴会大厅里开口,纲吉的唇角因为他那打从心底里感到的幸福而微微上挑。 “要结婚了。” 万众哗然。 包含着了平那大嗓门的“啥?!”的嘈杂声中里包恩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风无言而笑。想要到铃奈和纲吉身边去的库洛姆停下了脚步,没想到是纲吉这个呆头鹅拨了头筹的可乐尼洛吹了声口哨,狱寺和山本石头一般僵直在原地,巴利安的成员们除了斯夸罗啐了一声、弗兰面无表情、xanxus还在睡觉之外其他人都分别表现出了些许的惊讶。 巧妙地用笑容掩饰掉了其他的感情,巴吉尔第一个抬手拍掌。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变成了潮水一般的鼓掌声。间或有“恭喜你们!”、“恭喜两位!”、“这样一来彭格列就安泰了呢!”的祝福声响起。到最后满堂的宾客除了和彭格列的元老们十分交好的人之外都纷纷献上了掌声与祝福。 “……” 一片喜气洋洋之中,面沉如水地斯佩多依然负手站在原地。他静静地看着加百罗涅的boss强迫着自己对被众人包围的两人说上一句“恭喜”后黯然地退出了大厅;看着身为纲吉左右手的狱寺与山本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拼命地拿出最“自然”的态度去调侃、祝福并恭喜纲吉与铃奈。他静静地听着大嗓门斯夸罗用比平时更杀气满溢的声音喊着:“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听着威尔第那不合时宜的叹息和纲吉那充满喜悦的还礼声。 除了铃奈,其他人在斯佩多的眼里都如同会动的布景。他们确实存在于那里,说着话、做着动作,但他们依然无法进入斯佩多的视野。 (这样一来——) 代表彭格列新生力量的两人的结合所孕育的是不可摧毁的强大权利。没有人再能够用血缘、家世、身份、实力来质疑铃奈的君临。 当铃奈为纲吉穿上婚纱之时,她必作为彭格列的女帝接受血与火的加冕。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某种原因去柬埔寨的计划取消了,我菇汉三提前从泰国回来啦~ 真爱小天使们雷炸得我心虚所以总之先送上一更!谢谢炸雷的真爱们!舔舔! 第36章 手握化身为第八代雾之守护者时所掌握的情报与资料,深知彭格列历代元老们弱点的斯佩多帮助铃奈完成了“登基计划”。而斯佩多自身也成为了铃奈计划中的一块拼图。彭格列初代、同时也是第二代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也诚服于铃奈的事实给了彭格列元老们心理上的最后一击。 timoteo下葬的那天夜里,北条铃奈再次成为了彭格列的“代理boss”。泽田纲吉亦成为了“代理门外顾问”。 纲吉与铃奈的婚礼被定在了timoteo葬礼的一个月后。这一个月既是timoteo的丧期,也是整个彭格列上上下下为纲吉和铃奈准备各项婚礼事宜的缓冲期。 诚然,彭格列准boss和门外顾问代理的婚礼必将是史无前例的世纪婚礼。但婚礼本身的准备是花费不了太多的时间与人力和物力的。彭格列成员们为这场婚礼而做的准备多是权利上的交接、金钱的清算以及人际关系的更新。 ——谁都明白排队的重要性。谁都不想因为排错队变成了可怜的炮灰。 一|夜之间就坐上门外顾问组织cedef首领之位的纲吉的头衔前面虽然还有“代理”几个字,铃奈也还只是“boss候补”;但彭格列的成员们心中都明白“代理”和“候补”不过只是元老们最后的无用挣扎。随着时间的流逝纲吉和铃奈头衔中的“代理”和“候补”将会很快消失。一旦纲吉和铃奈以新身份在彭格列站稳脚步,要推翻这对双大空的主宰就犹如登天般难了。对于元老们来说,一个月的缓冲期是他们最后拥有的、或许能够阻止纲吉和铃奈接手彭格列的时间。 只不过—— 卷曲的黑色长发盘在脑后,几丝碎发被风撩起。细长的蛾眉之下古井无波的碧色眸子仿若魔性的祖母绿。纤细瘦弱的身躯包裹在款式普通的黑色西服之下,踏着再寻常不过的黑色高跟鞋走在众人面前的女子看起来却是有着压倒性的存在感。 像是每走一步都会踏在注视着她走来的人心上,像是每一个眼神都能看透直视着她的人的内心。北条铃奈身上那不怒自威的凛然让人无法直视。似乎唯有走在她的身后才能避免被她的气场压倒,似乎唯有跟随着她的步伐才能让因为注视了她而变得惊慌的内心重新获得安宁。 眼都不眨地走在世界第一的杀手、当代最强的拳法大师、黑手党幕后乐园的负责人、黑手党界三大科学家之首的面前。敢不做任何防备的背对着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同时还能带领着门外顾问组织cedef与所有追随着她的人往前走…… 只要见过一次北条铃奈同她的追随者们出行的画面,任谁都不相信还会有人能阻止北条铃奈君临彭格列。 作为跟在铃奈身后的其中一人,纲吉心中多少还存有些忐忑与疑虑——强大的力量会带来的不仅仅是和平与安宁。有时候强大的力量还会带来混乱与破坏。 (不、不过是铃奈前辈……不,如果是、铃奈的话……) 温柔的褐眸倒映出铃奈的背影,只不过是在心中直接喊了铃奈的名字就心跳加速的纲吉安慰着自己。 (铃奈的话、一定不会用这种力量做出错的事……) 对未婚妻的信任化为了信心。再度为自己能成为追随铃奈的一人、成为能支持铃奈的力量而感到高兴,纲吉加大步伐,跟上了铃奈的脚步。 狱寺的心情就没有纲吉的那么好了。看着纲吉和铃奈在自己面前宣布他们婚事的他还没能完全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狱寺始终无法确定铃奈和纲吉的婚姻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还是基于感情得出的选择结果。或者该这么说:狱寺隼人根本就不想知道铃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决定与纲吉结婚的。 狱寺知道如果自己知晓铃奈选择和纲吉结婚只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那自己毫无疑问地会送上一大口气,庆幸自己还未失恋、庆幸自己还不用彻底掩埋自己对铃奈的恋心。狱寺也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了,自己便是愧对十代目,愧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亦是愧对身为朋友、身为同伴的纲吉。因为这样的行为和期待着纲吉不幸没有两样。和在纲吉的伤口上撒盐也没有两样。 如果铃奈和纲吉结婚纯粹是因为铃奈选择回应纲吉的感情……狱寺真的想不出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参加纲吉和铃奈的婚礼,今后还能用什么样的表情站在那两人的身边。说实话,狱寺对舍弃不了对铃奈的感情的自己感到恐惧。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铃奈做出算得上是背叛纲吉的行为。因为他甚至没有把握能在铃奈的面前压抑住自己对她的念想。 和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的狱寺隼人走在一起,山本武无话可说。 先不谈论感情上的问题。铃奈和纲吉的婚姻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彭格列也保护他们自己。以现状来说这是一步无人能指责的好棋。哪怕是山本这种体育系出身、不大懂策略和谋略的人也能明白铃奈和纲吉的婚姻会对自己一方带来多大的益处。 况且铃奈和纲吉的婚姻并非是单纯的政|治联姻。要是铃奈对纲吉也抱有同样的恋心,那他们的结合更是无可厚非。 无视自己的心情,于公于私山本都找不出能够反对铃奈与纲吉结婚的理由。 除了自己都觉得虚伪的祝福以外,山本没有能对纲吉和铃奈说的话。山本也无法像平时那样用话语去安慰和自己身陷同样境地的同伴……不,应该说山本连能够说给自己听的话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沉默。 至于迪诺……作为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boss,迪诺是不可能拒绝和彭格列代理boss以及代理门外顾问会谈的。作为疼爱师弟、师妹的师兄,迪诺也不可能把师弟、师妹拒之门外。无法对纲吉和铃奈避而不见的他只能尽量不出现在有纲吉和铃奈同时出现的场合。和纲吉或是铃奈有事相商的时候也尽量单独和纲吉相谈。如果有一定要有铃奈在场才能解决的问题,迪诺会尽可能的把这些问题和自己草拟的解决方案一次性告诉铃奈,务求以最少的见面次数、最短的见面时间和铃奈把问题解决掉。 像以往一样脸上总是挂着闪亮亮的笑容,偶尔在部下们不在的时候犯犯蠢。迪诺看上去除了话比以前少了点之外哪里都没有改变。 众人预想中会对纲吉和铃奈的婚姻产生最大反应的三人都各自保持缄默。纵使有疑惑有疑问,其他人也跟着不对纲吉和铃奈的婚事多嘴。在一个名为“组织”的巨大机器中各司其职的正常运转着,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纲吉和铃奈的婚礼计划。 “那铃奈酱、这份文件——” 白兰说着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铃奈倾下了身体。 ——作为彭格列新的同盟家族、杰索家族的代表,白兰经常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铃奈的办公室里,然后一待就是几小时甚至大半天。铃奈对此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时常在白兰的要求下和他坐到一起的她不在意白兰在近距离之下长时间地凝视自己,也不介意白兰把自己的办公室当成他的起居室,爱吃棉花糖就吃棉花糖,爱和桔梗下棋就和桔梗下棋。 纲吉不是不知道未婚妻的办公室里有白兰这么个引发各种闲言碎语的人在,纲吉也不是没把白兰的存在不当成威胁。其实十分在意白兰围绕着自己未婚妻打转的行为的纲吉其实不过是没有办法当着白兰或铃奈的面对白兰说不要再来了。这其中固然有纲吉明白同盟的重要性的因素在。但更主要的因素是纲吉不想让铃奈看到或是知晓自己有心胸如此狭小的一面。 “——给我离那家伙远点!!!!!!” 蓦地,狱寺那满含着怒意的声音在铃奈办公室的门前响起。门都没敲地走进铃奈的办公室里,无视铃奈探寻的视线,狱寺快步来到的白兰的面前,一把揪住了白兰的衣领。 “不要再缠着这家伙了!!” 纲吉的反应狱寺看在眼里。 “这家伙是十代目、……是我们家boss的女人!!” 铃奈和白兰那分外亲近的画面狱寺也看在眼里。 怒瞪着曾经是敌人,现在也绝对算不上是友人的白兰,狱寺怒吼着用上全身的力气抓皱了白兰的衣领:“我不允许你再靠近她半步!!!!!” 手中的文件因为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而掉到了地上。闻言,白兰先是一怔,继而挑起了唇角。 “呼呼~……呵呵呵——” 轻微的笑声从白兰的唇下泄露了出来。 被白兰那隐含着讥诮的轻佻笑容刺伤了自尊心,不管铃奈是不是还在场,也不管门外是不是还有探究的视线正朝里看,抓着白兰衣领的狱寺眼看着就想下意识地举起拳头。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狱寺君。” 出声阻止狱寺的人不是白兰,是旁观了狱寺整个发飙过程的铃奈。 “白兰先生是我的客人。也是彭格列的客人。” 柔软的手掌抚上了狱寺的手,纤长白皙的手指没用上什么力气就拉开了狱寺抓皱白兰衣领的手。 “——————” 狱寺在这一秒感到了窒息。像是被毙火焰更加灼热的某种东西烫痛了双手,又像是被比电流更加刺激的麻痹通过了身体。光是被铃奈的手如此不带感情地轻轻碰触,狱寺就已经有了心脏即将碎裂的错觉。 (什、么……) 垂到身体两侧的手为什么在颤抖? 噎在喉咙里的声音为什么发不出来? 能感觉到的只有莫名的钝痛和混合了负罪感与歉疚感的幸福感在血管里奔驰,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是通了奇怪的电流一样叫嚣着痛楚与痛楚之上的干渴。 “……” 伫立在铃奈办公室门外的阴影之中,和狱寺一起来到铃奈办公室的山本静默地看着表情在狱寺的脸上扭曲。亦静默地接受了白兰投来的嘲笑视线。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办公室门口的山本的存在,蹙着眉为白兰整理好皱巴巴的衣领,铃奈向着白兰微微鞠躬:“对不起,白兰先生。” “没关系哦~因为我能理解纲吉君的左右手君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嘛~” 白兰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拉过视力铃奈,白兰吻了吻铃奈的脸颊。 “——!!!” 狱寺的抽气声中,白兰笑道:“这个就当作是赔罪吧~” “……好的。” 视力已经恢复到勉强能够视物的地步,想躲开白兰的拥抱和亲吻绝对不会躲不开的铃奈闻言点头:“虽然我不认为这样的东西就足够弥补我先前的失态。” 白兰不意外铃奈会把狱寺冒犯自己的事情当作是她自己的失态。双眼因笑的动作而微微眯细,白兰倒是很干脆的笑道:“那下次我会来找铃奈酱要剩下的弥补的~” “你——!!!!!” “那今天我就先走了~文件的事情改天再说吧~铃奈酱~” 无视还想发飙的狱寺,白兰自顾自地离开了铃奈的办公室。把办公室留给铃奈和狱寺两人的他在走到门前时以带笑的眸子看了一眼被走廊墙壁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大半个脸庞、只有锐利的目光没被阴影掩码的山本。 “看你们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句末以音符结尾。随意地挥了两下手的白兰在众人或诧异或疑惑或恐惧的视线中离开。 不曾指责狱寺的铃奈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同样沉默的狱寺道:“……能请你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吗?狱寺君。” 低着头的狱寺没有作声。无声点头的他连铃奈的脸都没有去看。 铃奈张口欲言。末了却只是吐出“谢谢你”三个字后离开了办公室。 蹲□捡起散落在地板上的文件,狱寺颤声对自己身后的来人笑道:“真是恶心啊……对吧?” 站在狱寺身后的山本没有应声。 “丑陋的、嫉妒……” 山本看不到揉烂了文件的狱寺是怎样的表情。狱寺也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山本是怎样的表情。 对此感到庆幸的山本闭上了双眼:“啊。” 被嫉妒啃噬,被丑陋侵蚀,千疮百孔的感情被浸染成了污浊的颜色。尽管如此,却还是执着地不肯对这份感情放手。 “明知只要肯放弃就不会有这种痛苦了。” “明知放弃了就不会再嫉妒地发狂。” “明知放弃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双手背在身后,为铃奈泡好了红茶、还准备好了茶点的斯佩多在彭格列温室花园的最中心部发出了轻声的哼笑:“嗯~……不止是外表和力量,就连愚蠢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想到那群正在沉睡、也将继续沉睡下去的男人们。斯佩多抬起头,透过温室的玻璃屋顶看向了蔚蓝的天空。 “giotto,诚如你所说,有些东西真的是一百年也不会变呢——” “也有的东西是会变的。” 穿过重重的花木走来的人是铃奈。没有听到斯佩多如何评判狱寺与山本的她眼都不眨地看着斯佩多深深地朝着自己弯下腰。 来到斯佩多为自己准备好的座椅前,在斯佩多的侍奉下坐到桌前的铃奈端起了茶杯:“进度如何?” “一切都如您所愿。现在唯一欠缺的便是您的命令。” “嗯。” 满意地颔首,铃奈浅啜一口温热的红茶,靠在了椅背之上。 属于新娘的华贵盛装已准备好。上万颗无色钻石组成的配饰正躺在盒中等待着为新娘增添一抹明艳。超过六百年历史的古老教堂将会鉴证彭格列历史上最盛大的婚礼。 然后,神圣的金像之下、彩绘玻璃窗投射|出的绚烂光晕之中—— 天使亦将为这场婚礼流下血泪。 “反叛者格杀勿论。” 纯白的华服被染成猩红。 “投降者格杀勿论。” 无色钻石闪耀着刺眼的血光。 “协助反叛者、放过反叛者的人格杀勿论。” 火光之下,惨叫之中。 “直至歼灭反叛者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滴血,所有敌人——” 女子刀刃上的血液溅上了白色天使塑像的脸庞。 “一律格杀勿论。” 第37章 “好痛……” 坐在大床上的铃奈喃喃着用手按住了自己头。她那痛苦的表情让站在床边的迪诺看着于心不忍。 “今天、身体状况也没有好一些吗……?” “……不,我已经、好很多了。” 铃奈说着挤出个笑容。强迫自己把按住头部的手放下,铃奈不希望迪诺再为她担更多的心。可她那惨白的脸色和无法停止颤抖的手根本骗不了人,迪诺能够想象铃奈现在是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自铃奈从天而降摔到十六岁的迪诺身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铃奈也在这个加百罗涅的大宅里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迪诺先是因为铃奈的再次出现而感到无可抑止的兴奋与开心。他本想带着铃奈四处走走,为铃奈介绍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族以及自己视为家人的家族成员们,也想让家族成员们都认识一下铃奈。哪知铃奈忽然就患上了头痛。 最初听铃奈说她头痛的迪诺天真地以为铃奈会头痛是因为她受了风寒——从天而降的铃奈以那种只差一点就近乎全|裸|的姿态落在了雪中,即使当时迪诺马上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铃奈穿上,还把自己的围巾给铃奈系好,铃奈和迪诺回家的时候还是吹了不少的寒风。 当时红着脸、害羞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与迪诺对视一下的铃奈几乎要把自己的脸整个埋进迪诺大衣的领子里。要不是迪诺牵着说头痛的她的手一直往前走,恐怕加百罗涅的成员们早就把脸都不好意思露的她当成可疑人物给抓起来了。 加百罗涅第九代夫人过世得早,第九代boss也就是迪诺的父亲又一往情深,不仅没有续弦、甚至连情|人和爱人都没有。加百罗涅的大宅里没有女眷,自然也没有女仆,就连女性佣人都很少。在亲自把铃奈带到客用大浴室之后,自觉心脏跳动得已经快要爆裂的青春期少年迪诺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主动去找女性佣人来服侍铃奈了。 等迪诺找到了女性佣人、让她们到大浴室服侍铃奈入浴之后,迪诺才松了口气。想到铃奈还没有换洗衣服的他的最先想起的是母亲的卧室。自从母亲过世之后,迪诺就再也没有踏入过那个房间,迪诺的父亲也从那个房间里搬了出来。像是要让那个房间里的时间永远停止那样,迪诺的父亲再也没有动过那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佣人打扫房间时也要保证所有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上,若是差了一分一毫,那位沉稳而温柔的加百罗涅第九代boss便会露出悲伤的神情把东西重新不差分毫地摆回原位。他不会指责打扫的下人失职,只是他那悲伤的神情是加百罗涅所有成员都不愿看到的,所以负责打扫的下人们也都养成了不变动那个房间一分一毫的习惯。这个习惯在第九代逝世、迪诺成为新的boss之后也不曾改变。 大概是小孩子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不去用自己的双眼去验证事实,就可以当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存在。幼年丧母的迪诺下意识地避开了母亲曾经一直都在的房间。一直到了这个瞬间,迪诺才想起自己还能打开那扇自己已经许多年都没有碰过门把的门。 (母亲——)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她应该会很高兴自己的东西被能用上的人所使用吧? 站在母亲卧室前的迪诺握住那一尘不染的门把,微微使力向右扭去。 “不、不好了!!boss!不好了……!!” 女佣的叫声在这个时候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迪诺一侧头便看见自己刚才叫去服侍铃奈的其中一个女佣大声叫喊着朝自己跑了过来。 “什么事?怎么了?” “刚、刚才那位小姐……!!” 女佣煞白着脸、急得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法好好地解释清楚。惊慌失措的她拼命地用手指向走廊那头的大浴室:“她、她——!!” “——————” 窒息了一秒,迪诺已经在走廊上飞奔了起来。等他赶到大浴室,他看到的便是因为头痛而在浴室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连身体都因为疼痛而痉挛起来的铃奈。 ——只要接触到迪诺以外的人,铃奈就会感到头痛不已。迪诺为此找来过医生。可医生们的出现只是让铃奈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勉强让铃奈接受诊断,医生们也是什么所以然也说不出来。于是到了最后,迪诺只能尽量避免铃奈与他人接触以缓和铃奈的头痛症状。 但这并不是说铃奈和迪诺独处时就不会感到头痛。铃奈的头痛总是间歇性的爆发。严重的时候铃奈连清晰的意识都无法保持。 每次看到为头痛所苦的铃奈,迪诺都会阵阵心痛。迪诺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自己希望铃奈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愿望招致了这样的结果。 那么,如果实现知道自己任性的愿望会让铃奈如此痛苦,自己还会向着大空许下同样的愿望吗? 迪诺不想去思考答案。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或者是想让我给你读的书吗?” 无法抹去自己心中的愧疚感,迪诺就连对着铃奈露出笑容都做不到。无法治疗铃奈那没由来的头痛的他能为铃奈做的仅仅是为她舒缓一点点的疼痛。 铃奈闻言微笑:“我没事的。迪诺君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加百罗涅没有你是不行的吧?所以……不用在意我的事。” 看到铃奈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很快,那双满含忧虑的眼睛又缓缓垂下。点了点头的迪诺“嗯”了一声。 (……?) 铃奈不太明白为什么迪诺的反应看起来像是不太高兴,她努力地去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或是说错了什么话,然而她始终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目送着迪诺消沉的背影,看着卧室的门在自己眼前阖上,铃奈叹息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对于这半个多月来每天都让迪诺很是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操心的事情,铃奈感到很抱歉。可是铃奈没有办法让迪诺不为自己操心——这剧烈的头痛不是铃奈的意志能够控制的东西。什么时候自己的头会痛、什么时候这头痛会结束铃奈一点头绪都没有。铃奈唯一有头绪的是这种症状是在自己从那个“管道”离开之后开始有的。铃奈很难不把这头痛和十年后火箭炮以及那个应该是时空或是平行世界之间一个类似于裂缝、或者是间隙之类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在这个约莫是六年前的世界里遇到迪诺、并且被迪诺抱住的时候,铃奈感觉到了些许的头痛。那轻微的疼痛和铃奈从高空坠|落并撞上迪诺造成的疼痛相比太轻,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等铃奈被迪诺带回加百罗涅的大宅、与加百罗涅的其他人擦肩而过,这种隐痛便变得清晰了起来。在被女佣碰触到身体的那个瞬间,铃奈被突如其来且前所未有的疼痛袭击了。然后在意识混乱之中,铃奈似乎看到了某些零碎的画面。 到了后来,铃奈发现自己的头越痛、头痛的时间越长,流入自己脑海中的画面也就越多且越连贯。 (那个、似乎是……) 年轻的女佣变得成熟能干。 年迈的老医生躺在病床上被人照顾。 自己熟识的成年迪诺与满身戾气的云雀在天台上对峙。 那是,并不算太遥远的未来。 而自己能看到那些未来究竟是被十年后火箭炮打到了脑袋上什么不太妙的地方的原因,还是在那个“管道”里待过的原因,铃奈也无法确定。 (……如果我看到的真的是会发生的未来,那么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婚礼……?) 背景是庄严神圣的教堂,那里有神父也有宾客。有洁白的婚纱裙摆长长的拖在红毯之上,还有半透明的玻璃高跟鞋与细长的双腿从婚纱的裙摆之下露出。这是新娘。新娘身边穿着白色西裤与一尘不染的白皮鞋的人应该是新郎。 (可——) 转瞬之间,管风琴的琴声与赞美歌就变成了惨嚎与哀叫。四溅的火光染红了白色的教堂,把混乱的人影拉得老长,让教堂中的人们看起来全像是炼狱中的恶魔与厉鬼。 用力地闭上眼,铃奈已不想再去回忆自己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然而她的记忆却违背了她的意志。 ——最后的画面之中,那被鲜血染红的新娘裙摆还是那样的美,不,应该说比纯白的时候还要美。那美丽的裙摆被它的主人用带血的指尖敛起,始终看不到脸孔的新娘淡然地撕破了自己的嫁衣,任由着被溅上了鲜血的钻石散落一地。踏着带血的玻璃鞋往前走,新娘脚下所有的地面都红得像是铺上了红毯。 “——” 壁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眉头紧蹙铃奈打了个哆嗦。浑身发冷的她用双手抱紧自己的臂膀,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温暖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快乐!(づ ̄3 ̄)づ 第38章 “迪诺大哥忽然召集我们是怎么回事啊?” 和狱寺还有山本并肩走在游轮的走道上,纲吉忍不住开口问走在自己面前的里包恩。 “谁知道呢?” 然而里包恩给纲吉的是成不了答案的答案。 自铃奈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消失后早已超过了五分钟。为了消灭自己心中不好的预感,纲吉本是打算翻遍整艘游轮寻找铃奈的踪迹的。尽管纲吉的直觉清楚地告诉他:铃奈不在这艘游轮上。 ——纲吉实在是无法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铃奈再次出现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酷刑。更何况铃奈会不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回到这艘游轮之上都亦未可知。 偏偏在这种时候里包恩带来了迪诺正召集这艘游轮上的所有人的讯息。纲吉只能暂时放下寻找铃奈的念头,跟着里包恩往大厅走去。 “那个人不像是没事会干会耍着人玩的人……嘛,总之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吧。” 双手抱在脑后,了平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这句话让纲吉和狱寺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什、什么啊?!章鱼头?!” 被狱寺用那种像看珍奇怪兽的惊讶眼神看得不爽,了平立刻回瞪向了狱寺。 “不、我只是在想‘草坪头偶尔也能说出人话嘛!’……” “什么?!难道我一直以来说的都不是人话吗?!章鱼头!” 眼见狱寺和了平又抬起了杠,纲吉连忙上前打圆场:“嘛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狱寺君和大哥都冷静点……” “如果十代目这么说的话……” “如果泽田这么说的话……” 狱寺和了平异口同声。两人很快对视一眼,接着又各自“哼!”上一声后背对向了对方。 撇□后一群吵吵闹闹的青少年们,也不管纲吉等人什么时候会跟上自己脚步的里包恩多少猜到了迪诺召集众人的原因。 迪诺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心实意。身为他的家庭教师,里包恩比迪诺本人更了解他自己。清楚地在迪诺凝视着铃奈背影的视线里感觉到了恐惧、不安以及更多的歉疚,早就察觉到迪诺和铃奈之间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里包恩知道迪诺现在会召集众人必定和铃奈的失踪有关。而引发迪诺的恐惧、不安以及歉疚的事件也和铃奈这次的失踪有关。 迈着婴儿肥的小短腿跨入大厅,里包恩略一挑眉:giotto和他的守护者们、彩虹之子、正一、斯帕纳、强尼二还有白兰、真·六弔花以及两个巴利安的成员们都齐聚于此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回事……?!” 饶是纲吉也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咔哒—— 纲吉的身后,有脚步声停了下来。纲吉刚一转头就看到了和自己同样愕然的青年狱寺以及跟在青年狱寺身后的青年山本、巴吉尔、拉尔和西蒙家族的众人。 “为什么大家都……?” 纲吉这下子越来越不明白迪诺的用意了。而眼前齐聚的众人也越发地加强了纲吉心中的不祥预感——上一次同样的成员齐聚于这间大厅内的时候,众人得知的是十年后的铃奈已死的消息。而现在…… (连xanxus都在——) 纲吉无法抑止在自己心中扩散的不安。环视四周的他无声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那么,你要对我们说的话是什么?迪诺。” 里包恩一点也不客气地跃上了沙发。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看向自己脚下的迪诺则是肩头微微一动。 “——我,” 缓缓地抬起头,双手交叉放在额头前、宛若祈祷一般的迪诺说出了令众人均是一愣的话。 “知道铃奈在哪里。” “?!” 纲吉的呼吸停顿了一秒,下一秒纲吉已经下意识地喊出了声:“为什么迪诺大哥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们啊?!铃奈前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 话说了一半,急切的纲吉才意识到了先前被自己忽略的事实:“……不,等一下,迪诺大哥你是怎么知道铃奈前辈在哪里的?” “……” 迪诺没有马上回答纲吉的问题,他只是用力地咬着牙。 “把一切都说出来吧,迪诺。你叫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婴儿肥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言,偏偏里包恩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感却是比平时还要强烈:“你召集了这么多人,不止是为了告诉他们你知道铃奈在哪里的事情吧?你还有想让这些人帮你做的事才对吧?” 风无声掩口。难得见到里包恩用这种威逼式的口吻接二连三的对他人抛出问题,他知道里包恩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迪诺的肩头有微动了几下。像下定了某种极大的决心的他很快对着众人低头:“拜托各位!!请把铃奈带回来吧!!” “——?!” 众人的视线之中,紧蹙着眉头的迪诺用力闭眼道:“铃奈在六年前的世界!” “六年前的……” “世界?!” 错愕的纲吉与同样震惊的狱寺对视一眼,两人和山本等人一起看向了抬起双眼的迪诺。 “六年前,” “我在意大利再次遇到了铃奈,然后我——” 迪诺并不是有意隐瞒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也不是想找些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从来没想过这份心情还要暴露在铃奈以外的其他人的眼前,迪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自己做过的事情,以及自己当时抱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不回去不行。” 强忍着头痛的铃奈从大床上爬起,脸色惨白的她在下床时绊到了被子,差点直接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铃奈!” 为铃奈端来水和止痛药的迪诺把托盘随手放在一旁,大步跑上前去的他抱住了铃奈单薄的身躯。没有部下在身旁迪诺就是个废柴,只想着要抱住铃奈的他没想过怎么稳住身形,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痛痛痛……” 整个人覆上了铃奈柔软的躯体,好一会儿才头晕目眩爬起身来的迪诺很是庆幸这间卧房里有厚实的地毯。 本来想按住地板的手在按上明显比地毯还要柔软的*时猛地一颤。迪诺双眸圆睁,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整个人都压在了铃奈的身上。 “对、对不起!!” 大声地道着歉,慌忙支起身体的迪诺看向了躺倒在地毯上的铃奈:“有没有撞到后脑勺?!还是说撞到了哪里?!铃奈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问了些什么,脑袋里只有“要赶快确定铃奈是不是平安无事”这一个念头的迪诺一边反复问着铃奈有没有撞到哪里、有没有哪里疼,一边朝着铃奈伸手、试图把铃奈从地毯上抱起。 “……回去……” 虚弱到极致的声音轻轻地飘出了铃奈的两瓣薄唇。 “我想……” 从来不曾在迪诺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的铃奈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而在她的手背之下,有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我想、回去……” 轻微的抽泣声传进了迪诺的耳朵里。那声音让迪诺心脏猛地收缩起来。 “我想回大家的身边……” (……回去?) 迪诺似乎听到自己的脑海深处传来了什么声音。 (为什么?) (明明这里有我在。) (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想要回去呢?) (为什么想要回到“大家身边”呢?) (我就不可以吗?) (我就不行吗?) (我就不算是“大家”的一员吗?) 像有几百个声音同时在迪诺的脑海之中炸裂开来。迪诺从来没想过、或者该说是一直在回避着不去想的问题就这样一次性地同时在迪诺脑内爆发。 “铃奈,你……”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迪诺的嘴唇在颤抖,迪诺的手指在颤抖,迪诺的心也在颤抖。 (那、我在你心中算是什么啊?) 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或是正要做些什么,迪诺怔怔地朝着铃奈伸手。 (那……我对你的这份感情算是什么啊?!) 等待。祈祷。等待。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在无休止的等待中祈祷着。祈祷中无望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奇迹再次发生。连奇迹会再次发生的把握都没有,只能看着时光不断地流逝。 不知不觉,五年便已经过去了。自己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黑手党首领,铃奈却还是和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迪诺不蠢,在铃奈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改变的他知道铃奈和自己身上的时间轨迹是不同的。两人人生中重合的时段是很短很短的。 “想、回去?” 看到闭着眼的铃奈流着泪点了点头的这个瞬间,迪诺不再颤抖了。 最初是几个月。 接着是几年。 这次,铃奈又要消失多久呢? 十年? 二十年? 五十年? (不,) (是“这次,铃奈还会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吗?”。) 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能保证迪诺·加百罗涅能与北条铃奈再次相遇。谁都不能承诺迪诺·加百罗涅:北条铃奈以后会长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若是放开了这只手—— “我,明白了。” 恍然之间,迪诺笑了。 第39章 失去了很多的东西。 无论是在已经走过的过去,还是在即将发生的未来。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不断不断地失去手中的东西。宝贵的,不宝贵的,珍惜的,不真心的,心爱的,不心爱的。所有东西都会在时光之中无差别地消磨流逝。最后,连曾经拥有这些东西的人都不留一点痕迹的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处。 (我明白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 没有什么人是能够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 (我理解的。)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所以我……) 纵使千万般不舍,纵使悲伤疼痛到几近崩溃,纵使已经不想再对任何掌中之物放手;也仍是目送着留不住的那些人、那些事变成“过往”,在自己眼前流逝。 (母亲。) 对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连最初失去母亲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也一并在记忆中褪色。 (父亲。) 失去父亲时的懊悔、愤怒、悲哀以及难以名状的自责被时间风化。有时自己甚至会害怕自己在某一天忘记了自己害死了父亲的事实。 (大家。) 伴随着年纪的增长,伴随着家族的壮大,越来越多的人离自己而去。而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习惯目送着身边的人的逝去。 偶尔,迪诺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冷血无情了。然而—— 如同结了痂的伤口再度被撕裂、再度被抠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痛觉在这一刻又一次鲜明地游走在了迪诺的体内。 恍然之间,迪诺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忘记那些痛楚,只是因为那些痛苦太强烈了,所以才会自我催眠说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那些融入骨血的悲愤以及那些深入骨髓的懊悔。 (……铃奈……) 望着面前的铃奈,迪诺不停地在想:究竟自己还要失去多少次,究竟自己还要痛苦多少次,究竟自己还要恸哭多少次,究竟自己还要懊悔多少次,究竟自己还要祈祷多少次,究竟自己还要自我催眠多少次,究竟自己还要忍受这种害怕失去、总是在不安的心情折磨自己多少次? 究竟,自己还要被自己重视的人丢下多少次? “我,明白了。” 若是放开这只手就意味着要被丢下。若是放开这只手等待着自己的就是痛苦的痛苦、不甘的懊悔、无望的祈祷以及无休止的自我催眠,那么…… “铃奈,” 迪诺倾□体,抱住了无声哽咽的铃奈。 铃奈一惊,旋即睁开了碧色的双眸。她不习惯被人如此亲昵的对待,可因为对她作出如此亲昵行为的人是迪诺,所以她并没有挣扎或是反抗。被泪水打湿了的碧色眸子中倒映出了迪诺那温柔的笑颜,铃奈对和迪诺有肌肤之亲的抵抗心更是瞬间消弭在了迪诺那安稳温柔的笑颜之中。 “不要紧的。” 闭眼而笑,迪诺温声安抚着铃奈:“铃奈想回去,就一定可以回去的。” “……” 听到如此温柔的安慰,这半个月来其实一直很不安的铃奈鼻子一酸,眼泪又一次从她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铃奈伸手环抱住了迪诺那已经比自己更加结实的臂膀。 “是的……铃奈想回去的话,就一定可以回去的……” 被迪诺抱着也回抱住迪诺的铃奈并不知道在她耳边重复着一如安抚的温柔话语的迪诺脸上的笑容如同面具一般僵硬而冷漠。充斥在那双原本柔情满溢的琥珀色双瞳之中的只剩下一片淡然的镇定。 ——北条铃奈再也没有清醒过。 或者该这么说,北条铃奈已经连“清醒”是何物都不再知晓了。 “铃奈,今天的天气很好哦。起床吧,我带你去晒太阳~” 厚重的落地窗帘被人拉开,有刺眼的阳光穿过落地窗透入了加百罗涅大宅深处的卧房。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璀璨的光明之中,金发的少年朝着躺在自己身后的大床之上的少女微笑。 “……” 躺在床上的少女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理解不了少年在说些什么,也不清楚少年是谁的她就连如何表现出表情都不明白。 她、北条铃奈只是安静地躺着,安静地看着应该是在对自己说些什么的迪诺·加百罗涅。 “真是的~~又睡呆了吗?” 摆出一张拿铃奈没有办法的笑脸,迪诺来到了床边。掀开豪华大床之上华丽的帐幔,迪诺扶起了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的铃奈。 那天,迪诺耐心地安抚着铃奈直到哭累了的她再度昏睡过去。在确定铃奈睡着了之后,迪诺找来了自己曾经十分不屑与不喜的黑市医生。等铃奈因为头痛而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黑市医生正拿着注射器往自己手背上的静脉里推入液状药物的画面。 “迪诺君……?!” “这个是为铃奈治疗头痛的药物哦。” 一旁的迪诺坐到了铃奈的床边,抱住铃奈让她安心的他一如既往地以温柔的口吻说着能令铃奈镇定下来的话语。 “不要怕。” “没什么可怕的。” “治好了头痛,铃奈也会轻松许多吧?” 迪诺的体温让铃奈放松了下来,很快,铃奈就恍惚地想着迪诺说的话很对——自己确实是变轻松了。疼痛得像是要裂开的头不再那么疼得那么让人煎熬了。推入自己静脉里的药品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或许是头痛被缓和带来的错觉,铃奈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自己整个人躺在了云彩之上。享受着这种轻飘飘的感觉,铃奈连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被输液器的针头扎入血管都不知道。 点滴顺着透明的输液管侵入铃奈的身体之中,药物随着铃奈的血液被输送到人体的各个中枢之中。铃奈很想问迪诺他让人给自己注射的药物是什么药,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治愈自己的疼痛,为什么这么神奇的药物迪诺不早些给自己用。可铃奈刚掀动了嘴唇就发现自己的舌头怠惰地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 铃奈茫然。茫然地她想要抬眼去看迪诺的脸,也就是这个时候,铃奈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也不听使唤了。 “……” “迪诺君”这声呼唤卡在铃奈的喉咙之中,很快就完全地消失了。铃奈开始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想要喊出这声呼唤。 “铃奈,” 铃奈唯一记得的是呼唤自己的那个声音还是那样的柔情满溢。 “铃奈——” 而那柔情满溢的声音中自己从未认认真真地去分辨是什么的感情,铃奈在这个刹那终于理解了。 (那……是……) 是什么呢? 铃奈忘了。然后,铃奈把自己曾经理解了某种感情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铃奈想回去,就一定可以回去。所以,” 为人偶般的铃奈换好衣服,用轮椅把盛装的铃奈推到了花园之中,摘下一朵盛放的粉色蔷薇插到铃奈的鬓边,迪诺凝视着铃奈微笑。 “忘了‘回去’这件事吧,铃奈。” “……” 铃奈还是那样安静地坐着。迪诺也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虽然,听不听得到迪诺的声音对现在的铃奈已经没什么意义可言。即使思考能力被药物取走的她还有智力,她也什么都明白不了了。 从结论上来说,这并不是迪诺一时冲动的产物。自然,迪诺也不后悔把铃奈变成这幅和人偶没有太大差别的模样。 一阵风吹来,带着露水气息的蔷薇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美气味。亦有几片花瓣与花瓣上的露水一起被风吹了起来。 “不过,现在的你连‘回去’是什么都忘了吧?铃奈。” 眷恋地抚摸着铃奈的脸颊,像是要在那湖水般的碧眸中寻找自己的身影那样看向了铃奈,迪诺却是无法从铃奈的眸子中再寻回那些曾经令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光芒。 迪诺微微失笑。 “是啊……我总是会忘了呢。” “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北条铃奈’了。” 倾□,迪诺拉起了曾经被称为“北条铃奈”的少女的手。虔诚的一如信徒在亲吻自己的神,亲吻着少女柔软手指的迪诺轻笑出声。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重要了。” 过去所经历的疼痛,过去所经历的悲哀。 过去所拥有的不甘,过去所拥有的懊悔。 过去所抱有的感情,过去所抱有的祈望。 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必再担心失去,不必再祈求奇迹。 不必再不安,不必再恐惧。 不必再被折磨。 “因为我们,” “‘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第40章 “……?” 带泪的碧眸被疑惑所占据,无法理解迪诺所说的“我明白了”的意思,亦想不出迪诺究竟是明白了什么的铃奈除了望着迪诺起身离开的背影之外什么都做不到。像是永远不会停下的头痛依旧无止境地折磨着她,怠倦的身体致使她行动不便——这大半个月里总是躺在床上的铃奈的体力下降得厉害。 从地毯上坐起,自觉失态的铃奈很快用手背抹干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她本没有打算在迪诺的面前哭泣——铃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段时间里最不好受的人是迪诺。看着自己痛苦的迪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然后每一次,迪诺都会很快在自己面前敛起他脸上的痛苦,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察觉到他正因为自己受痛苦这件事而备受煎熬。只不过,心细如发的铃奈还是察觉到了。 (迪诺君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遭遇这种事情的……) 每次看到迪诺的笑容,铃奈都觉得自己似乎又能够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下,不被疼痛和看不见未来的焦灼所打败。也因此,一想到迪诺为了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每天都对着病恹恹的自己强颜欢笑,铃奈就歉疚得难以言喻。 (我却还在他的面前——) 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铃奈有这样的自觉。 (要道歉才行。) 摇了摇因为过度的疼痛而有些发晕发胀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的铃奈撑着绵软的身体往迪诺离开的方向而去。光着脚穿过长长的回廊,被冬日里的阳光晃花了眼睛的铃奈像是感觉不到回廊地板的冰冷那样停住脚步,靠在了墙边。 咔锵—— 不到五米的正前方传来了金属摩擦到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对铃奈来说,那可不是什么令人感到舒服的声音。那种一如音叉被敲击后所发出的强烈嗡鸣奇妙地渗入她的脑内,刺激着她的脑髓。似乎有什么本不该被想起、本不该被意识到的东西马上就要跳脱出晦涩的意识之海,鲜明地出现在铃奈的眼前。 (什、么……?) 有人穿过灿烂的阳光,带着铅灰色的阴影像铃奈走来。背光之中,那人抬起了头。 略带自然卷的金发反射着阳光,沉淀在琥珀色眼眸中的是安静的知性,那脸庞仍有些稚气,但那已拥有足以倾倒万千女性的魅力。高挑的身材,匀称的体型,看惯了的修长四肢。那人确实是十六岁的迪诺。但镇定到可怕的他让铃奈一时间有种自己压根不认识他的错觉。 “我不想做这种事的。” 有冰凉的什么落在了铃奈的手腕之上。铃奈呆呆地低下头去。看到自己的手腕被卡入了比自己的手指还要粗的铁圈之中。 “迪诺、君……?” 铃奈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头痛变得思考迟钝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变得无法思考了。 “可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再一次从我面前消失……这种事情——” 镇定到可怕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情热。 “我做不到……!!” 随之而来的深邃到几乎要让铃奈感到窒息的苦闷。 “做不到!!!!!!” 不在乎是不是会弄痛铃奈,用上全身的力气拥抱住被自己拿沉重的刑具铐住双手的铃奈,迪诺用几近恸哭的声音呐喊着。 “……” (为什么?) 本|能的去思考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迪诺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迪诺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的铃奈怔在原地的同时也茫然地想到了什么。 (这是……) 从在自己的床上睁开双眼、邂逅了二十二岁的迪诺相遇的那个瞬间开始,铃奈就无法理解迪诺对自己的好感是源自于哪里。在跨越时空和十三岁的迪诺“离家出走”过之后,铃奈终于理解迪诺对自己的好感是源自于时空交错之下两人之间共同经历的那些际遇。 然而,这样的理解只是加深了铃奈的疑惑。铃奈依然不明白迪诺投向自己的那强烈感情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而相濡以沫的共患难也好,师兄妹之间的羁绊也罢,对铃奈而言自己和迪诺在已经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也远远不足以让迪诺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 『铃奈——』 总是温柔的呼唤着自己名字的那个声音。 总是以柔情满溢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的那个视线。 那种莫名地会让自己感到胸口处像是被人揪起一样有些发疼的感情。 铃奈忽然就理解了。 (这就是……) “我喜欢你!!” 迪诺的眼泪流了下来,滚烫地擦过铃奈的脸颊。 “一直都喜欢着你!!!” 怔怔地站在原地,铃奈几乎被迪诺眼泪上传来的温度烫痛。 (——迪诺先生的感情。) 『铃奈!』 六年后再见到自己的这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的? 当自己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 当自己对他冷淡的时候。 当自己只顾着追逐他人的背影而忽略了他的感受的时候。 (迪诺先生、他……) 总是没有一丝阴霾的笑着。然后,总是友好的朝着自己伸出手。 “……如果你要走的话……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 是“师兄”的这个男人,会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完全用“师兄”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这个男人,笨拙而隐忍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从不勉强自己正视他感情的这个男人…… “带我一起走吧——” 铃奈手腕上的铁链应声而落。迪诺始终没能把那可以夺去铃奈自由的铁链扣起。 ——————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晓了‘恋爱’。” 站在落地窗边的女子说着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放到了一边的小几上。她转身,用无神的碧眸看着大床上的男人痛苦似地扭动着身体。 “我第一次了解到,原来人类是可以这样爱着另一个人类的。” 算不上清晰的视野里景物在不断摇晃。热汗自皮肤上涌出,黏腻的感觉令人不快。身体里像是被点燃了一把奇怪的火焰,那火焰持续灼烧着肌肉与骨头,也炙烤着血液与神经。 “铃……奈……” 男人喘息着喊出女子的名字,充满挣扎的微哑嗓音中透出了异常的性感。 “迪诺先生。” 回应了迪诺的呼唤,铃奈很快走到了床边。她那冰凉的右手拂开了被汗水黏在迪诺额头、鬓角上的发丝,抚过了迪诺那有着西方人深邃又有着东方人精致的眉眼与唇角。 “为什么、做这种……事……” 艰难地进行着无法称之为抵抗的挣扎,迪诺用像是马上就会流出泪来的湿润眼眸探寻着铃奈的真意。被灌了烈性媚药的他正拼命和自己身体中产生的低俗欲|望对抗着。 对此,铃奈只是微笑了一下。 “十六岁的迪诺先生虽然对我说让我带你一起走。但是迪诺先生打从一开始就不准备离开吧?” 答非所问。铃奈自顾自地继续着或许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 “我是知道的,迪诺先生爱着家族,也爱着家族里的‘家人们’。迪诺先生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家族,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 “因为迪诺先生是个温柔的人。所以选我或是加百罗涅的这个问题,迪诺先生给不出这个二选一的答案。” “选我或是师弟以及同盟家族彭格列的问题也是一样。” 无视迪诺脸上那不断变化的表情,冰冷的纤细手指拨开了条纹衬衫上的纽扣。 “所以啊,” “我替你选择答案吧。” 凑到迪诺的耳边,铃奈轻轻地发出了只有自己和迪诺才能听到的声音。 “——————” 不知是懊悔自责多一些还是痛楚悲哀多一些的眼泪自迪诺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晚春的风依旧有些冷,这带着寒意的风吹的落地窗边的窗帘如同在夜色中时隐时现的幽灵。落地窗外,繁星闪耀,像是洒落在黑丝绒之上的钻石。望着这些闪闪发亮的钻石,又确定了一次婚礼流程的纲吉想象起了第二天自己在神父的面前为铃奈戴上钻戒的画面。 “铃奈前辈……不,铃奈现在在做什么?” 想起铃奈,纲吉的笑容就到了他的唇边。 “会不会……也像我这样也睡不着呢?” 虽然没人听见自己的自言自语,但纲吉还是为自己激动兴奋到睡不着的事情感觉到了些许的羞耻。 “不、不会吧……铃奈以前就是沉稳的人嘛……” 意识到自己再这么下去,明天就要顶着一张睡眠不足、或许还会有巨大黑眼眶的脸去迎接铃奈了,红着一张脸的纲吉闭上眼对着窗外的暗色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走回了屋里。 遵从传统,作为铃奈未婚夫婿的纲吉和铃奈在结婚前夜是不见面的。两人此夜均在处于众人保护之下的彭格列总部就寝。同时,为了让新娘还有新郎好好休息、以万全的状态迎接第二天的婚礼,这一天晚上本不该有人去打扰铃奈与纲吉。 然而狱寺隼人还是来到了北条铃奈的房间前。 望着那扇深棕色的大门,狱寺想要敲门的手几度举起又几度放下。 “真是让人看得着急啊,狱寺你。” 一只手从旁伸过。狱寺不用抬眼去看来人也知道那个人是山本武。 “抱歉。”山本轻声笑着:“这次我没法等到狱寺你做好心理准备,再按照顺序去听她给我们的答案。” 山本敲门的手落在了铃奈房间的门上。而铃奈房间的门竟意外的没有上锁。 吱呀—— 一线光明从房间中透了出来,那扇封锁了一切秘密的门就这样洞开在了狱寺和山本的眼前。 第41章 女子的胴|体白皙的如同月光,轻盈而柔软的覆盖在男子的身上。说不上高雅的甜腻的气味之中,居高临下地她像是在卖弄着自己姣好的身体曲线那样摆动着不|盈|一|握的腰肢。 这个瞬间,山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倒映在他眼中的是数小时后就要成为自己好友妻子的女子以及她身下、一如饥饿的野兽那样贪婪的进食着的……被好友视为大哥的男人。 “——————” 山本的大脑无法理解自己的眼球所接受到的视觉信号。 诚如狱寺的思维无法理解自己的眼前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光景。 信赖、尊重、敬佩。 怜惜、爱慕、羁绊。 十年间不断累积堆叠起的所有在这个瞬间坍塌崩坏。亲手破坏了这一切的人却事不关己那样对自己制造的破灭不屑一顾。 (因为这也是她的愿望。) 从外面为铃奈关上房间的门,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之上的斯佩多很快转身离去。他清楚接下来会在铃奈房间里上演的是怎样的画面,亦清楚铃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且,斯佩多理解铃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践踏同伴、践踏他人对自己投来的好意的行为。 (其实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绝大多数的人类并不是多么高尚廉洁的生物。而这些并不高尚廉洁的人类是很难理解只出于“爱”这一种感情而为他某人某物舍身忘死、不惜一切的行为的。因不带肉|欲的“纯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当事人的动机如何,最终这些人都会试图把一切的动机归结到*的诱|惑之上。当事实证明当事人确实没有受到哪怕只是一丝的*上的诱|惑,人们又开始寻找“纯爱”之外的理由去解释当事人的动机。 说白了,除了不谙人事的孩子以及太过于单纯的人,其他的人类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纯爱”。 当然,人确实是很难拒绝*的诱|惑的。因为人类是动物,是活着的生物。而生物的本|能就是繁衍生息,增加自己的族群,扩大自身的种族优势。人类很难以意志去违背构成了自身的dna的意志的。 所以绝大多数的人类能理解一个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而屠戮生灵、毁灭国家,却鲜少有人能理解一个人类不求回报甚至不求回应的去爱着另一个与他或她相同或不同的存在。 (所以,她为他们创造了口实。) 当一切结束之后,声讨铃奈的声音绝不会在少数。被铃奈牵连的那群男人们自然也难逃其咎。 不说铃奈和这群男人没有*上的关系,这群男人会怎样被人指责。只说铃奈和这群男人有了*上的关系之后,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最大最坏的错误归结到铃奈的头上,至于这群男人,绝大多数的人顶多也就是嘲笑他们“糊涂”、“色令智昏”。 (况且——) 即使是铃奈向同伴封闭了自身心扉的现在,斯佩多也还是能感觉得到她对同伴们的重视。或许这么说很讽刺,但:他,d·斯佩多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铃奈不会背叛自己同伴的存在。 尽管,铃奈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背叛。 (……不,连被当作“背叛者”也是她所希望的吧。) 要把坏人做到底的北条铃奈在斯佩多的眼里从未改变。她还是十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女。虽然已经不再天真,虽然已经不再纯洁,虽然已经不再简单。可她还是那样的纯粹。纯粹到足以说是异常。 正是因为和斯佩多一样看到了这种纯粹的部分,所以里包恩才会无法阻止铃奈。 虽然作为铃奈的家庭教师,用自己的双眼凝视了铃奈十年的里包恩明知自己最小的弟子这是误入了歧途。 “我并不讨厌你这种想以身殉道的想法。” 里包恩的话让身着白色婚纱、坐在梳妆台面前的铃奈有一秒的微怔。只不过,下一秒铃奈就又笑了起来。 “‘以身殉道’……我没有想过要做这么高尚的事情哦,里包恩。” 笑着在镜中确认着自己身上的吻痕不会被人发现的铃奈不一会儿便满意地点头,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遮瑕膏。 “不过……是啊,十年前,我是想过‘以身殉道’。在那之后也确实去那么去做了。” 冲着镜中凝视着自己的里包恩甜笑了一个,戴好白色的手套,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捧花,铃奈转身对里包恩笑道:“里包恩你不是也明白的吗?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在你面前的这个我还是十年前那个会‘以身殉道’的我,就算现在的我再次‘以身殉道’……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解决。” 动作优美的捻起裙摆,缓缓地走到了里包恩身边的铃奈抬手挽住了里包恩的手臂。 “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我的‘殉道’产生一星半点的改变。” 和里包恩一起踏上镶嵌着金边的红毯,铃奈仰头,以无神的碧眸向着里包恩看去。在里包恩的眸子中觅见了自己倒影的她微微启唇。 “我是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红唇轻轻地印上了里包恩的嘴唇,在留下一点馨香的气息后旋即远离。放下自己的头纱,铃奈神色如常的看着通往礼堂的门扉在离自己和里包恩不远的地方打开。 无数的花瓣如同骤雨一般从空中落下。有反光的彩纸飘落在里包恩黑色的帽檐之上,还有彩色的丝带与花瓣一起黏挂在里包恩身上那笔挺的黑西服上。 (真是,) (太过恶劣了。) 望着身旁那个让自己代替她的父亲带着她走上红地毯的女子,像是要把铃奈笑得十分开心的侧颜刻入瞳孔之中的里包恩这么想着。 (这个女人。) ——别人或许听不出她北条铃奈的弦外之音,但他里包恩怎么可能不明白弟子的言下之意? 『我是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对北条铃奈而言,这句话只能在“以身殉道不能解决问题”、“以身殉道无法改变世界”的前提下成立。 那既是说,如果北条铃奈认为“以身殉道是能解决问题的”、“以身殉道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她便会—— (以身殉道。) 众人的视线之中,里包恩把铃奈戴着白手套的手交到了纲吉的手中。 (真是,) (讨人厌的女人。) 盛大的掌声在此刻爆发。不着痕迹地确定过四周的环境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员的里包恩就这样回到了事先被人准备好的前排位置上。 风就坐在里包恩的旁边。一身白色西服的他正带着和蔼而温厚的笑容凝视着在神父面前站定的铃奈与纲吉。 “风,你……” “你对此没有感觉吗?”到了嘴边变成了:“你也一样吗?”——里包恩已经直觉地察觉到了什么。 “啊~” 回答里包恩的是风那听起来足以称之为愉快的声音。 “我已经决定要陪她到最后了。” 风微笑。在神父的示意之下和其他人一起停下了鼓掌。坦然地注视着铃奈的背影,风的笑容之中没有哪怕一丝的阴霾。 (是吗?) 耳朵里充斥着神父的声音,里包恩不再理会身旁的风。 (这个男人也陷落了。) 里包恩的眼角扫过了杰索家族的白兰,cedef的巴吉尔,巴利安的斯夸罗,西蒙家族的炎真,加百罗涅的迪诺,岚之守护者的狱寺,雨之守护者的山本以及和自己同样是前彩虹之子的风…… 他知道这些男人的心早已任由那个说着“我愿意”的女子摆布。他们的*也和自己的*一样因她而堕|落。就连自己不想承认其存在的灵魂都成了她的所有物。 耳闻了纲吉与铃奈的宣誓,亦目睹了纲吉为铃奈戴上钻戒的画面,里包恩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所谓“悲哀”这种自己曾以为永远和自己无缘的情绪。而感觉到所谓“悲哀”的同时,里包恩也领会到了何谓“释然”。 (她并不圣洁。) 所以她不是圣女。 (她并不|良善。) 所以她不是天使。 (她只是——) 像女郎蜘蛛一样编织着既强大又脆弱的网,用细细的丝线将人网罗在她的掌控之下。 (魔女。) 既然已经明白她是魔女,那向魔女追寻魔女所没有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 制造了这个魔女的人不就是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看似“受害者”的人吗? (所以我,) 不是同情、怜悯或是理解那种烂俗的感情。更不是赎罪这种只有听起来高贵的理由。里包恩想自己做出这种选择只是因为一件事。 (必须要承认。) (我无法对她放手,而——) 新郎掀起新娘头纱的那一刻,在新郎即将吻上新娘红唇的那一秒。里包恩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爱枪。 (这就是无法对魔女放手的结果。) 砰砰砰!! 枪响,硝烟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从捷克制的cz75 1st中射|出的子弹精准的命中了以枪瞄准新郎、新娘头部的反叛者们的脑门。 “呀啊啊啊啊啊————!!!” “救、救命!!!” 爆炸在惨叫声中发生。踏着血光与火光。白色的魔女抬起戴着钻戒的手,冷然地对着众人宣布:“反叛者格杀勿论。” (所以,) 一丝笑意爬上了里包恩的唇角。 (我愿意和魔女纠缠不清。) (至死方休。) 第42章 对于迪诺的感情,铃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这样灼热感情,她慌张、茫然、疑惑、羞涩,还有一点羞耻。 “……” 铃奈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可她的舌头像是被打了结一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最初的错愕过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开始充斥着慌张、茫然以及疑惑。最终,这些感情又都被满满的羞涩和些许的羞耻所取代。面颊上滚烫一片,就连不曾间断的头痛似乎都被这滚烫给压制住了,有种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的错觉,铃奈发现自己居然不感到害怕。 (明明——) 明明自己亲眼看见了迪诺拿着沉重的铁制刑具试图囚禁自己。明明自己亲身感受到了迪诺那炽热得几乎能把人融化掉的感情。明明应该对着这样的迪诺感到害怕…… 却偏偏无法讨厌这样的迪诺,甚至于连推开他都做不到。 “……会再见的。” 铃奈的话让迪诺睁大了琥珀色的眸子,他抬眼,对上了满怀着羞涩笑意的铃奈。 “……” 这次轮到了迪诺愕然。他本以为自己一定吓坏了铃奈,就算铃奈没有把嫌恶和恐惧摆在脸上,也一定不会再对着自己露出笑颜。然而铃奈还是一如既往地用那一双清澈湖面般的碧眸凝视着他,对他露出个羞涩的笑。 “一定会再见面的!” 迪诺固然知道承诺这种东西是不可信任的。更何况铃奈的话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安抚。既没有人能保证铃奈的话会被实现,也没有人能确定铃奈说的不是违心的敷衍之言。 “我和迪诺君……” 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样,铃奈倾下了身体。她的长发垂落下来,扫过迪诺的脸颊。而她身上的馨香气息亦被迪诺嗅到。阳光之中,铃奈的身躯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用柔软的手指抹掉迪诺的眼泪,铃奈笑道:“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铃……奈……” 迪诺的眼泪停止了。这个刹那之间,他分明在铃奈的眸中看到了确信。 锵—————— 共鸣之音如同宣告离别的时刻已经到来那样响了起来。那声音清脆而绵延,如同扩散在水面之上的涟漪那样扩散在了空气之中。 “啊……” 回头看向窗外的蓝色的天空,铃奈不自觉地自言自语着:“在喊我——” 锵—————— 迪诺来不及问铃奈那声音是什么,她为什么会说有人在喊他。那似近又似远的鸣动声已像是回应铃奈那样再度响了起来。 “大家在、找我。” 一身白色长裙的铃奈轻轻地从迪诺眼前转身,她痴痴地望着天空,看上去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我必须……回去。” 锵—————— 不等还跪在地上的迪诺起身,一阵耀眼的白炽之光已经在铃奈的面前爆发开来。有暴风吹开了走廊上所有的窗户。气流席卷之中迪诺下意识地眯起双眼,试图抓住铃奈的手,然而他眼前的铃奈却是在白炽之光中逐渐淡化成一个影子。 “铃奈……!!” 迪诺的声音惊醒了铃奈,她愕然回首,一怔后对着迪诺一笑。迪诺看见她翕动嘴唇说了些什么,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望着面带笑容的铃奈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化为透明,最终消失不见,站起身的迪诺望着那被风扬起的白色窗帘,再一次双眼发涩。 “真狡猾……” “说什么‘下次见’——” 用手捂住自己狼狈的脸,任由着温热的液体濡湿自己手指的少年勾起了唇角。 “这样我不是、会再次期待着……与你见面了吗?” 嗡———— 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白色的长裙也如同花朵般绽放在空气之中。当再度有了脚踏实地的实感的铃奈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加百罗涅的游轮之上。 “欢迎回来。” 有着金红色眼眸的娃娃脸教父温柔地说着,而和他一起环绕在铃奈身边的另外几人也点头的点头、微笑的微笑。不用说铃奈也明白是这群人利用73的力量将自己带回了自己本应该存在的时空之中。 “giotto先生……” 铃奈还有点发懵。头痛和耳鸣奇迹般的从她身上消失,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让她心情复杂的梦。 “铃奈大人,您平安回来就好。” 先前还端着张臭脸的斯佩多低眉顺眼地站到了铃奈的身后,他那忠心耿耿的样子不止让铃奈感到不习惯,还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噢噢噢!!北条你极限的回来了!” “铃奈姐姐……” 顺着大嗓门了平发出的呼喊看去,铃奈看到了挥舞着拳头的了平和了平身旁明显松了一大口气的库洛姆。 一旁的xanxus还在闭目养神,斯夸罗却是有些愣愣的。 “?” 铃奈莫名地对上斯夸罗的视线,只见对方肩头猛然一动,随后便把头扭朝了一边。 以为自己是又给众人添了麻烦,以至于斯夸罗不待见自己,铃奈心头一沉。正巧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开口了。 “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白兰笑着灭掉了玛雷指环上的火焰。在其他人腹诽白兰这个时候才灭掉火焰分明是故意向铃奈邀功的时候,铃奈眨了眨眼。她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能站在游轮的大厅里不仅仅是因为giotto等人在这里,白兰、纲吉和炎真也帮了忙。 “但是为什么?” 头痛耳鸣一好,铃奈的脑袋就开始了飞速的运转:“我没有带着指环,就算是73也没法找到我、并且把我弄回来才对——” “那个啊……” 纲吉闻言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脸颊。炎真也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是迪诺君告诉我们你在六年前的加百罗涅的大宅里,并且让我们带你回来的哦~” 白兰倒是不像纲吉和炎真那么欲言又止的。他还是带着那种有点轻浮的笑容,用那种听起来有点轻浮的声音笑道:“铃奈酱,你看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铃奈低头,旋即在自己的胸口处看到了闪耀着微光的十字架。这个金色的十字架明显是属于女性的饰物,上面不仅镶嵌着白金和黄金所雕成的玫瑰花,还有大大小小的珍珠点缀其间,令十字架看起来像是被带着晨露的玫瑰花簇拥着一般。十字架的中间部分是镂空的,那里镶嵌了一颗深红色的宝石。 “那是加百罗涅第九代夫人生前最常戴在身上的十字架念珠。” 说话的人自然是大头小婴儿里包恩。除了罗马利欧以外,他可以说是最了解加百罗涅过往的人。 “唔嗯……”和里包恩一起来到铃奈面前的威尔第踮起了脚,扶着眼镜看向铃奈脖子上的十字架的他很快下了结论:“这上面的红色石头应该可以做成a|级的指环。” 无视红宝石那动人心魄的美丽,把红宝石说成是“红色石头”的威尔第显然不在乎这颗红宝石值多少的钱。在他的眼中,这颗“红色石头”有价值完全是在于它可以被精炼成a|级的指环。 这样的威尔第的话让铃奈有些失笑。 “嘛~总之铃奈前辈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山本说着咧嘴而笑,露出了一口雪白雪白的牙齿。山本那爽朗的笑容让铃奈感到了怀念,她不禁也笑了起来,就这么看着山本大步上前,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你还要穿成这样晃多久?!” 赶在山本搂住铃奈的脖子以前狱寺挡在了铃奈的面前,他那愤愤的声音让铃奈茫然。 铃奈再度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她确定自己没有作寡廉鲜耻的打扮。 (???) 铃奈身上的白色长裙说白了就是睡裙。睡裙能有多厚呢?再加上迪诺简直是把铃奈当成了豌豆公主,做给铃奈的衣服全部都用了最柔软、最贴身也轻薄透气让人感觉舒适的料子。这样的料子在灯火下看不会有什么问题,光线强的地方却是能看清穿着者的身体曲线。再加上衣服过于贴合躯体,铃奈的睡衣之下又没有穿内|衣,青涩的胸部曲线就这样朦胧的暴露在了人前。 纲吉心思单纯、脑袋里只顾着为铃奈的回归而高兴和疑惑师兄迪诺为什么要回避primo等人唤回铃奈的行动,他并没有注意到铃奈的打扮有多么撩人。炎真是注意到了,但是腼腆如他只会默默低头。山本的神经太粗,再加上他又十分开心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了平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神经,更是不会在意到铃奈身上穿了什么。 至于铃奈本人……比起裙摆比并中校服还要短的侍应生制服来,铃奈更情愿穿上这身能够遮住更多肌肤的睡裙。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曲线已经被一群人给看光光了。 (穿着睡裙到处跑是不应该……而且还光着脚。) 铃奈想着就要向狱寺低头认错,身后的来人却是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第43章 “kufufufu……” 谁知骸丝毫没有因为铃奈那充满了抗拒意味的动作而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欺上前去。铃奈的呼吸顿时一滞。 “铃奈确实很适合白色呢。” 说话声中,铃奈的腰已经落入了青年山本的大掌之中。还没等铃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青年狱寺的西服外套便落到了她的肩头上。 “在合不合适以前应该要小心感冒吧?做好自己的健康管理也是boss应尽的义务与责任。” 义正言辞的说着,青年狱寺不动声色地将铃奈从青年山本的怀里拉开。蹲□为铃奈整理了一下披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直到确定铃奈那柔和的身体曲线已经不再大刺刺的暴露在人前,青年狱寺这才停手。 “是的……对不起。” 一边想着眼前这种光景非常的有既视感,一边乖乖点头承认自己的疏失;铃奈一时间忘了察言观色,以至于她错过了众人脸上异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当然也有人脸上的表情是没变的,例如说一直在无声地“呵呵呵”白兰以及一直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铃奈的扑克脸弗兰。 右手放在胸前,斯佩多朝着铃奈低头:“铃奈大人,我为您准备了相应的衣服。现在请随我去更衣吧。” “嗯、嗯……” 铃奈怎么都不习惯斯佩多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毕竟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的。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形成了,要更改就会很困难。再加上在铃奈的观念里斯佩多首先是“一个恐怖的人”,接着是“一个奇怪的人”,再然后是“一个不想扯上关系的人”。斯佩多在铃奈的面前暴露了太多残酷、残忍以及冷酷无情的一面,以至于看到斯佩多铃奈就会想起他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来。 即使铃奈的理智明白斯佩多已痛改前非,现在的斯佩多对自己不再抱有恶意,铃奈也还是很难对斯佩多产生好感。这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的人即使亲眼看着毒蛇被拔掉了毒牙,也不会将这条毒蛇留在自己身边一样。 更何况铃奈从小便跟着父母东奔西跑,不要说是来自他人的尊敬与敬仰了,就连来自长辈的呵护都不曾接受过。铃奈从不曾认为他人对自己抱有好意是天经地义的,要她心安理得地接受斯佩多这个年纪比他大太多、本应该由她去敬重的长辈用奴仆伺候主人的态度对待她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所以铃奈挤出了笑容,那笑容在她脸上酝酿成一副哭笑不得的苦笑。她的回答也模棱两可如同敷衍。 “……” 轻易地从铃奈的脸上读出她的为难,斯佩多的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把更多的情绪表现在自己的脸上。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怨言,亦不打算要食言。 “可、可是我……” 铃奈局促。她试图向斯佩多说明自己想做的是别的事情,又担心这样真的就变成了对斯佩多发号施令,斯佩多以后会更加卖力的坐实所谓“属下”的身份。纠结之中,铃奈开始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好了。” 熟悉的声音让惶然的铃奈镇定了下来,她循着声音侧头,看见了里包恩。 黑色的大眼对上了清澈的碧眸,里包恩朝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扬了扬下巴:“你可是boss啊。” 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里包恩理所当然的说着。 铃奈失语,一大堆的想法同时在她脑海中涌现。例如说她想要反驳里包恩说自己要做的事情和“boss”这个身份没有关系。例如说她感慨于里包恩现在还把自己当“boss”。例如说她想对里包恩说就算他不在这种时候不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自己也不会忘了自己还是“boss”,自己会把这个“boss”做到最后。 各种想法在脑内轮换了一圈,最终铃奈却只是笑了。 “谢谢,里包恩。” (里包恩的好意太难理解了啊。) 心中感慨着是不是自己给里包恩做了太久的狗腿子以至于无法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里包恩说这种话纯属好意,铃奈快步从里包恩的身边经过。 “我去找迪诺先生!一会儿就去换衣服!” 朝着众人招呼一声,光着脚丫的铃奈飞快地朝着大厅的门跑去。 看着铃奈迅速远去的背影,g没好气地叹了一声:“简直像只慌张的小鹿……” 闻言giotto轻笑起来:“不是很可爱吗?” “可爱是可爱啦——……” 话才说了一半g就住了口,随口顺着giotto的话往下说的他这下子才发现雨月、蓝宝、纳克尔还有giotto都带着若有深意的笑容向自己看来。这让g尴尬不已。 啪嗒—— 一声闷响结束了g的尴尬,同时也在大厅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还没跑到大厅门口,铃奈就摔倒在了平滑的地板之上。 “铃奈?!” “铃奈前辈?!” 纲吉、山本和狱寺等人一惊,旋即朝着铃奈跑去。白兰、斯佩多和斯夸罗亦是脸色微变。只不过还不等他们来到铃奈的面前,摔倒在地上的铃奈已经被人给拉了起来。 像拎小鸡那样把摔倒在地上的铃奈拉起来,面上不见喜怒的阿诺德扶着铃奈站稳,眉间的皱纹这才舒展开来。 “谢、谢谢……阿诺德先生。” 左手下意识地按上自己的心口处,片刻之间便出了一身冷汗的铃奈心不在焉地道着谢。她想不通自己刚才自己头痛的时候还忽然感到心脏处也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头痛也就算了,半个多月来她都承受着头痛的折磨。不说是习惯,起码也有了一定的抗性和心理准备。这心脏绞痛的感觉铃奈是第一次尝到。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某种锐利的利器刺穿,那冰冷的利器又马上拔出去一样。在令人疼痛不已的同时还感到浑身发冷。 湖绿色的眸子审视着铃奈。指尖撩起铃奈的长发,阿诺德抬起铃奈的下巴。因为阿诺德这不知所谓的动作而回神,被阿诺德捏着下巴又是转动脖子,又是抬起手臂在原地转圈的铃奈好一会儿才发现阿诺德似乎是在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见阿诺德把自己的裙摆往上扯去,铃奈慌张地喊道:“我没事的!我已经没事了,阿诺德先生!” 哪知阿诺德像是没看见她的尴尬那样以无喜无悲的音调说了句:“膝盖红了。” 铃奈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膝盖确实红了。想必是先前摔倒在地的时候磕在了地上所导致的。 不等和纲吉还有山本一起来到铃奈面前的狱寺皱眉说上一句“你这家伙太不小心了!”,阿诺德已经把铃奈扛到了肩头。 “——” 在场的众人均是一怔。 “唉?!” 铃奈惊叫,身体腾空而起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边能抓的东西。于是两秒后众人看到了头朝下,双手抓着阿诺德的背部、双脚正在空中乱蹬的铃奈以及把铃奈当成麻袋一样扛在肩头后离去的阿诺德。 “虽然阿诺德那家伙是好意——” 纳克尔的脑袋后面挂着一大滴冷汗。 “不过这样对待女性还是太乱来了。” 以袖掩口的雨月也和g一样汗颜。 “好歹用公主抱啊……” g惨不忍睹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脸。 “……总觉得很羡慕呢。”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走到了里包恩的身边。 “……” 里包恩依然淡然地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听见风的话。 风不意外里包恩当自己不存在。他轻轻一笑,垂下隐含着落寞的眼道:“我们成为彩虹之子已经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我成为彩虹之子多久了。” 想当初,风在刚刚被诅咒的时候也曾和史卡鲁还有威尔第一样忿忿不平。无奈世界上最强的七人联手也找不到解除诅咒、恢复原本形态的方法。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本性恬然的风也逐渐适应了婴儿的身体以及作为彩虹之子的生活。修身养性,任由着物是人非,接受了自身已被时间抛弃了的这个事实,风不再试图解除彩虹的诅咒。风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对解除诅咒这件事抱有虚幻的希望,然而—— “要是能不以彩虹之子的身份遇到她,该有多好。” 风的声音像是感叹,又像是唏嘘。如同自言自语那样说完这一句,风迈着短短的腿从里包恩身边走开。 “……” 被一个人留在原地里包恩依旧没有作声。和风同样背负着彩虹的诅咒的他只是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右手小小的、肉肉的、胖乎乎的。五指既粗又短,指腹上虽然满是老茧,但整只手还是有种婴儿的肌肤才会有的粉嫩。毫无疑问的,那是连她的整只手都无法握紧的手。 里包恩忽然失笑。自己怎么会去想这样的身体无法拥抱她这样的蠢事?这种太过于柔软的感情自己不曾有也不该有。而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弟子。 第44章 被阿诺德扛到医务室的铃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阿诺德那半强迫的治疗。对于赤着脚的自己坐在病床上被成年男人掀起裙摆这种画面感到羞耻,试图恢复平常心的铃奈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诺德说起了话。 从阿诺德这里知道自己不过是消失了大半天的时间之后铃奈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六年前的世界里待上足足半个月没什么,但是失踪半个月就问题大了。先不说课程和学业会滞后多少,父母那边铃奈也没法交待。 (再加上……) 脑海中浮现出真由美的脸,铃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真由肯定为我担心了吧?) 说实话,铃奈根本想不出要怎样对真由美解释自己从联合文化祭上消失的事情。真由美不是奈奈妈妈那样天然又天真的人,随便找点理由就能敷衍过去。要是自己的解释让真由美觉得事有蹊跷,心存疑惑的真由美多半会质问纲吉等人。铃奈不想骗真由美,也不想被真由美不信任。让真由美为了自己和纲吉等人杠上更不是铃奈所希望看见的。但让铃奈实话实说,告诉真由美自己被奇怪的人拐走了,纲吉等人救了自己也不行。一是因为这样会让真由美担心,二是这种实话怎么听都像是匪夷所思的假话。于是问题又绕了回去:铃奈不想被真由美不信任。 (还有迪诺先生的事——) 一想到迪诺对自己说过的话,铃奈的心脏就会不受控制的微微加速。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隐痛的感情又在铃奈的心中泛起。 (要好好对迪诺先生说清楚。) 铃奈想着垂下了眼。她那纤长的睫毛在她的双眼之上投下了一圈灰色的暗影,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为铃奈包扎好一双膝盖的阿诺德抬眼便瞥见了少女心不在焉的疲惫脸庞。对阿诺德来说,十六岁的少女早已过了称作“孩子”的年纪。贵族的小姐们十二岁就算成年,初潮刚过就结婚嫁人的比比皆是。有的大家族急着开枝散叶、用自己的子女稳固家族地位,就是还未有初潮的女儿都已经提前选好了夫婿。自然,十六岁的铃奈在阿诺德的眼里已是不折不扣的淑女。虽然这位纤细窈窕的淑女还稚气了点儿,但这不妨碍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那样吸引着众人的眼光。 诚然,阿诺德和giotto、g、斯佩多等人一样从铃奈的身上看到了怜南和艾琳娜的影子。可他并不会将三人相提并论,在她眼里怜南是月季,清婉柔美,时而在跃下绽放得妩媚。艾琳娜是玫瑰,天姿绝色又高贵典雅、绝不流俗,只是存在于那里就有非凡的存在感。至于铃奈……还未完全成熟定型的她还在花苞里沉睡着。她让阿诺德无法确定她会开出怎样的花。但也因此,阿诺德十分好奇眼前的少女成熟时会蜕变成何种姿态。 稍微思考了一下,情报头子的手放在了少女的头顶之上。 “……?” 铃奈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阿诺德湖绿色的眼眸。那双眼眸如此沉静,就像是月下安静的湖水,令人望之心安。 “……” 阿诺德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安静地摸着铃奈的头顶。 铃奈被阿诺德的这一摸给摸傻了,她愣愣地看着那张和云雀极其相似的脸庞。她反复回想着委员长云雀有没有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过如此柔和的表情,末了又反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阿诺德和云雀相提并论。 铃奈的直觉或者是第六感之类的东西告诉她:阿诺德从不曾透过自己看着怜南或是艾琳娜。 (阿诺德先生和委员长的脸很相似没错,但是我也……) 想到怜南和艾琳娜,铃奈有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确实,她也长着和怜南还有艾琳娜一样的脸孔。可是要让她去和怜南还有艾琳娜比较,她绝对是不肯的。因为怜南和艾琳娜都美的各有千秋,在她们面前,铃奈觉得自己就像株杂草。 当然,铃奈这么想确实是过度贬低了自己。就像当初见到艾琳娜而自惭形秽的怜南一样。人的外表自然会受其穿着打扮以及年龄气质表情的影响,同样的容貌不同的人给他人的感官也有所差异。可是最基本的美丑是不会变的。和怜南还有艾琳娜一样有着精致的五官、柔和的眉眼的铃奈又怎么可能像她自己认为的那么丑? 想想阿诺德既然没有把自己和怜南、艾琳娜混为一谈,铃奈便决定不再看着阿诺德想云雀的事情。尊重是相互的,被阿诺德作为独立的个体来尊重的铃奈也想把阿诺德作为独立的人来尊重。 阿诺德的手是不带一丝温度的。这不难理解,因为阿诺德毕竟不是活生生的人类。他早在百年前便已身殒,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人造的伪物。按理说被这样的手来回抚摸头顶,铃奈的身上该起上一层鸡皮疙瘩,偏偏铃奈一点也不觉得阿诺德的动作让人讨厌;反而还像被顺毛顺舒服了的猫儿一样柔顺地用头顶蹭了蹭阿诺德的手。 阿诺德过去没这么抚摸过他人的头顶,也没被人给予过这样的回应。他虽不动声色,心中却还是有些许涟漪一点点的泛开。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等到斯佩多黑着脸进门低头请铃奈去换衣服,铃奈才回过神来急忙向阿诺德道了谢。 斯佩多作为属下实在是能干的无可挑剔。知道游轮上除了侍应生的服装外没有别的服装给铃奈替换,铃奈又不太喜欢那侍应生服那短短的迷你裙;斯佩多干脆用幻术改造了侍应生服,把侍应生服硬生生变成了洋装。 铃奈不知道该夸赞斯佩多不愧是贵族出身,品味良好;还是该囧囧有神于为了能随时为自己更换合适的衣服,斯佩多居然抓住威尔第、正一以及斯帕纳,胁迫他们开发并制造出能把幻觉实体化的机器。 最可怕的是和斯佩多八字不合五行相克见面就要针尖对麦芒的白兰听说后也凑起了热闹。这次他和斯佩多异常的意气相投,对斯佩多提出的像是要为难科学家们还有机械师们的企划更是全力支持。 “嗯~demon君的主意不错呢~反正小正他们手握choice和新的全息投影装置的技术~和威尔第君一起把这些技术升华一下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 听到白兰这么说,正一和远在彭格列地下基地的强尼二都是一阵汗颜。威尔第纵然千般不满也没法违抗斯佩多和白兰,要知道以游戏来举例的话,他威尔第撑死算是个关卡最终boss,斯佩多和白兰则是哪一个做终极boss都不奇怪的可怕人物。再加上威尔第现在也算是“彭格列同好会”的一员,为“彭格列同好会”的boss铃奈做事也是应该的。斯帕纳倒是一脸无所谓,他对斯佩多提出的难题还蛮有兴趣的。而只要是他有兴趣的东西,不管多麻烦、多困难他都会想办法把东西造出来。 铃奈原本担心里包恩会对斯佩多这种擅自制定计划还和白兰一起推进了这个计划的行为有什么意见,哪知里包恩只说了一句:“做决定的是身为boss的你。”便不再管斯佩多和白兰的“勾结”。风和里包恩同意见,算是默认了斯佩多和白兰的行动。 担心铃奈、来看望铃奈的纲吉和炎真等人见铃奈不反对斯佩多和白兰的提议,里包恩和风等人也对铃奈的决断没有意见便不再说些什么。和铃奈等人不熟的居里很开心的说着自己愿意来帮忙让铃奈有点意外。另外就是狱寺,藏不住心事的狱寺怎么都对斯佩多还有白兰不放心,还没等他开口说自己要监视新装置的开发计划,青年狱寺已经镇定的提出自己想加入研发团队。 铃奈是有些天真,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行动上也都有幼稚的地方,但是她不笨。她马上就明白了无论是十年前的狱寺还是十年后的狱寺,整体的思考回路以及思考方式是没有改变的。区别只在于十年后的青年狱寺会不动声色的以令人能够接受的温和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十年前的少年狱寺则是把什么都摆在脸上,让人轻易地知道他的目的。明年上青年狱寺加入研发团队是为了能够加速开发,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防备着是敌非友的斯佩多和白兰。 斯佩多和白兰倒也不奇怪狱寺会是这种态度。谁叫他们一个是诱拐外加设计他人的惯犯,另一个是毁灭过无数平行世界的男人?不过这两人很默契地选择做睁眼瞎,当自己没察觉到狱寺的防备以及敌意。 换个衣服都能牵扯出这么些事情来,铃奈多少有点头痛。可是不管初衷是什么,能把幻觉转化为现实存在的东西的技术能大幅增加术士们的战斗力是不可否认的。于是铃奈很快点头同意了这项黑科技的开发,还向威尔第等人承诺如果他们遇到任何需要自己帮忙的问题,自己都会尽全力的帮忙。 等铃奈安抚好前来探望自己的众人,准备再度去找见不到人影的迪诺,加百罗涅的游轮已经停靠在了并盛海岸的港口。罗马利欧告诉铃奈迪诺已经先下了船,找不到迪诺的铃奈也只能下了游轮。 第45章 回到并盛,铃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明知就算去并中多半也只能看到空旷校园的她还是坚持先到并中去看一看。 纲吉早就知道从幼时就在各地辗转、没怎么正常地体验过快乐的学生生活的铃奈有多么的期待文化祭。自然纲吉也明白错过了文化祭对铃奈来说是件多么遗憾的事情。纵使铃奈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过、一个悲伤的眼神都没有流露出来过,和铃奈心有灵犀的纲吉也不会错认为铃奈一点也不在意错过文化祭的事情。 铃奈要去并中,纲吉便十分自然的跟上了铃奈的脚步。狱寺和山本向来和纲吉焦不离孟,当然也走到了纲吉和铃奈的身边。和了平说着话的里包恩三下五除二跃到纲吉的肩头把纲吉当成座驾,风则是绅士地请铃奈把自己抱在怀中。库洛姆怯生生地跟在铃奈身后,她的身边还有“kufufu”笑着正用三叉戟去捅弗兰青蛙头套的两个骸。无论被里包恩教训了几次都学不乖的蓝波见大家都往并中的方向走,以为前面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便大喊大叫着跟了上去。 云雀冷着脸快步走在众人的面前。一向不喜欢群聚的他能容忍有人在他的身后群聚也算是奇观了。谁叫他最在意的是并中、那个并中他又几天没回去了呢? 望着一道走向并中的“彭格列同好会”,艾德海蒂的心情复杂。转眼对上炎真的眼,艾德海蒂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炎真的眼神告诉她,他也想跟着纲吉他们回并中去。 “库~洛姆酱~铃奈~酱~等等——……” “居——里——” “?!” 抓住某个没羞没臊、眼看着就要小跑跟上两个少女的男人的后领,艾德海蒂掏出铁扇给了居里一顿狠涮。 远远地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铃奈,无视跟着铃奈跑了的弗兰,斯夸罗很快跟在打着呵欠的xanxus身后离开。铃奈之于他固然有着重要的意义,巴利安在他的心中的分量依然不会改变。 “斯库酱……” 鲁斯利亚看起来想对斯夸罗说些什么,看看自家怎么睡也睡不饱的boss,再看看对boss忠心耿耿的斯夸罗。他最终还是莲足一跺,翘着兰花指扭腰追上了xanxus和斯夸罗的脚步。 白兰吩咐桔梗送威尔第、正一还有斯帕纳回彭格列地下基地,正一不由得脱口反对。见状笑眯眯的白兰也不在意,耸了耸肩的他好整以暇地对正一说了句“那~byebye了~小正~”后就带着桔梗和其他的真·六弔花们一起离开。 还没有到校门口,铃奈就看到并盛中学的校庭内摆放着未完全烧尽、但已被进行的灭火处理的篝火堆。而风纪委员们正在副风纪委员长草壁哲矢的带领下进行着文化祭的善后工作。看见云雀带伤归来的草壁先是一怔,接着大喊一声“委员长——!!”后流着宽面条泪冲到了云雀的面前。 “委员长!您总算是回来了!!” 草壁无比感动地低下头去用袖子擦拭着自己的宽面条泪。跟在他身后涌向云雀的风纪委员们也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嗷嗷”之声。要知道云雀是并中的轴心,并中的大事都是由他做决定,其他人处理小事的方针也是由他来制定。学生会和各个委员会乃至教师们都习惯了依附于云雀,云雀突然失踪,做事情的魄力能够媲美云雀的艾德海蒂又行踪不明,连带着还有几个普通学生都缺席。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教师们急得发际线都往后退了一圈,学生会长和各个委员会的会长也都一个个的胃疼不已。 草壁很有自知之明,他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来说,自己是无法完全代替云雀的。他能做的不过是尽最大限度的努力以维护并中的秩序,在云雀不在的时候代替云雀和其他的风纪委员们一起守护并中。 担心几天都不在并中露面的云雀身上出了什么事,尊敬、尊重并且敬佩云雀、以云雀马首是瞻的风纪委员们此时见云雀回归怎么能不兴奋感动?他们那滑稽的模样看得除了云雀之外的众人都是一笑。 云雀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冷:“哇噢……” 咬杀开始五秒前,铃奈和纲吉自觉地往后退上了几步。风纪委员们还在感动和兴奋的头上,这群可怜的背头男们一时间都忘了自家的委员长最痛恨的是什么。 ——明知故犯。 虽说事出有因,但风纪委员们在最痛恨群聚的自家的委员长的面前群聚还是不争的事实。已经任由着身后那群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草食动物们群聚了好一会儿的云雀揉身上前,浮萍拐揍在人身上立刻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惨呼声中云雀那清澈且具有透明感的声音响起:“副委员长,我才不在几天你就带头群聚,胆量不错嘛。” “……” 纲吉和铃奈再度汗颜。他们都知道云雀有些迁怒的意思。 “委、委员长……!” 铃奈不想故意引火烧身,但也没法看着前来迎接云雀的风纪委员们被打而无动于衷。鼓起勇气往前走上几步,铃奈加大了音量:“副委员长和风纪委员的各位是列队出来迎接你!他们不是在无意义的群聚!” 铃奈这么一说,云雀的手便停了一秒。这一秒的时间里风纪委员们果然在草壁的带领之下重新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双手背在身后,风纪委员们挺直腰杆,动作整齐地向着云雀弯下了腰。 “欢迎您回来!!委员长!!” 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恭迎自己的主人那样,风纪委员们异口同声地喊着。 细长的锐利凤眸瞟过铃奈的脸,在铃奈身上走了一圈后才收回。艳丽的恶鬼甩了甩浮萍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并中。 见云雀愿意不在追究风纪委员们在他面前群聚的事情,一众风纪委员们很快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云雀的脚步。草壁离开前还不忘向铃奈投来个感激的眼神。 铃奈松了口气。只不过她这口气还没顺完,她马上就发现众人正以奇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 一个巨大的青蛙脑袋从铃奈的身旁冒了出来,弗兰拖长声音说了一句:“你对鸭子君的驾驭方法越来越熟悉了呢——” “厉害啊,北条!”双手抱胸的了平也以严肃的神情点着头:“我也要极限的学习才行!!” “草坪头你是没可能学会的吧?” 挑挑细眉的狱寺刚出声就换来了了平“你说什么?!”的大喊。 “啊哈哈哈~云雀前辈这么好说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啊~” 双手抱在脑后,山本无忧无虑的笑着。他的话让纲吉频频点头。 “归根结底,你之前就很擅长说服那个人啊。” 青叶说着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见转校到并中没多久的青叶都这么说,面对众人的铃奈只有哑口无言地干笑两下的份。事实上她不是擅长说服云雀,她只不过是稍微理解了一点云雀的思维模式以及行动原理。云雀有蛮不讲理的地方没错,可他不是那种脑子一片空白的暴力狂,他有他的逻辑和他的准则。既然有逻辑和准则可循,那循着这个逻辑和准则试图改变云雀的心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一丝残阳陨落在云红之中。天色整个黑了下来,并中的校庭看起来也黑压压的有些恐怖。带着凉意的夜风穿过校庭,吹起众人的发丝与衣角。 望着逐渐被黑夜吞没的并中,铃奈沉默了一会儿。她很快隐藏好心中的失落对众人微笑道:“回去吧。” 这样的铃奈看得纲吉有些难过:“铃奈前辈——” “在那之前,” 娃娃脸的黑手党教父忽然现身于人前,彭格列primo绅士地对着铃奈伸出了手。 “……?” 铃奈不解地望向了giotto,后者正冲她微笑。那双带着笑意的金红色的眸子清澈而明亮,仿佛被赤阳融了的金液那样流转着透出炽热缱绻的微光。 轰—— 有火焰猛地从并中校庭中心处的火堆上跃起,火光刹那间照亮了众人的脸。铃奈愕然回头,旋即看见了一脸满不在乎的放了火的斯佩多。 “不烧干净也是要被处理掉的。”斯佩多说着拍了拍手掌之上莫须有的灰尘:“那还不如物尽其用。” 看着重新向自己走来的斯佩多,铃奈张口结舌。她不由得脑补了某只艳丽的黑色恶鬼提着浮萍拐就要痛殴冬菇妖精的画面。 “所以,”giotto再一次向铃奈伸手:“来吧。” 第46章 “委、委员长……!” 草壁的脸勃然变色。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并中校园内纵火,而且还是在云雀的面前。他惶然失措地向云雀看去,哪知走在他前面的云雀连头都没回一下,好像压根就没有察觉到有人点燃了校庭内那还未完全燃烧殆尽的篝火。 “想群聚的草食动物们就让他们群聚好了。” 黑色的野兽轻挑了一下唇角,云雀那丝线一般柔软的额发下,一双细长的凤目中透出了兴奋的杀意。 “作为工作结束后的余兴,我会好好的——咬杀他们的。” 云雀的话让所有的风纪委员们背上都是一寒。感谢铃奈三番两次为自己还有其他风纪委员们说话的草壁则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铃奈能快点离开并中。否则一旦云雀处理完了眼下必须要处理的事物,这个并中就是他的狩猎场了。阻止不了云雀的草壁不想看着铃奈血溅当场。 草壁的心思纵使能传达到铃奈那里也传不到拉起铃奈的手的giotto那里。这位有教养的意大利绅士并没有把云雀放在心上。这倒不是他对自己身负的力量很自负,纯粹是因为习惯了野兽派绅士的阿诺德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以及斯佩多总是朝着他投去的杀意后变得对威压、威胁一类的气场很迟钝的缘故。 “??” 铃奈莫名地望着giotto,她实在想不通giotto要她伸手做什么。她想用自己还抱着风的这件事拒绝giotto,哪知她刚一垂眼就发现风早已不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风向来都是个识趣的人。哪怕面对的是情敌亦是如此。堂堂正正的竞争,堂堂正正的胜利。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人,任何事物在风眼里都是有能者得之。若是自己输了,那便是自身有所缺失,怪不得别人。若是自己赢了,那也不过是时也命也。 风不会在任何对手面前自乱阵脚。再说眼下giotto也算不上他的对手。带着笑容退到铃奈身边,风微笑着看giotto对铃奈伸手。 “来吧——” giotto的表情与声音越是柔和,风便越是确定giotto成不了自己的对手——giotto的温柔不是给铃奈的。而giotto现在还没有这种自觉。至于铃奈,她不需要心眼也能察觉得到giotto的好意并非是针对她本人。纵使giotto再如何体贴,他一天不正视“北条铃奈”本人,他就一天不可能成为风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 风总是不忘点拨里包恩可不是因为他好心或者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正是因为知道里包恩是多么难缠和难对付的男人,风才会在关键的时候擅自点破里包恩自己不想承认的那些情愫。否则未来的某天,里包恩终于想通了的时候,哪怕风已经堂堂正正地成了铃奈身边的唯一,正视了自身心情的里包恩多半也会不管不顾的再一次闯入铃奈的生活。铃奈不是那种能够完全不受旁人影响的类型,再加上她对里包恩又有莫名其妙的依恋。就是她不被里包恩的感情打动,只怕也会对里包恩感到愧疚,更会因此耿耿于怀。 反正眼下的竞争对手已经那么多了,再多一个里包恩风也不觉得怎么样。不管里包恩是不是能牵制其他的竞争对手,总之对手越多、竞争越激烈、场面越混乱,铃奈心中的不安、愧疚、迷茫、不解与痛苦就越发蔓延这是肯定的。能给这样的铃奈一个喘息的空间的人就算不为铃奈所爱也会成为铃奈重要且特别的人。成为彩虹之子后有了半永久性生命的风有的是耐心。不拘泥于一定要成为铃奈的恋人或是丈夫的角色的他知道自己会有成为铃奈心灵港湾的一天。 “……嗯。” 铃奈又和giotto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出于逆来顺受的惯性,她还是把手放到了giotto的掌心之中。 giotto的掌心并不似阿诺德的那么冰冷。为了让自身的存在更贴近于“人类”的giotto有意的为自己制造出了“体温”。 心中嘲笑自己说就算做了这种事情自己也没法变回人类,可是让giotto不去做这种多余的伪装,放弃把自己变得更像“人类”的事giotto又做不到。说实话,理解不了自己这种行为的理由,但又无法放弃这种行为的giotto是矛盾的。 可是当他看到触碰到自己掌心的铃奈碧眸中闪现出一抹错愕的时候,当他直觉地明白铃奈是惊讶于自己有正常人的体温的时候,giotto的心中的这些矛盾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打从心底地享受着独占铃奈的目光,giotto已经忘记了要去纠结那些矛盾。 轻轻地握了铃奈的手,giotto笑着解释:“我听雨月说你们的国家近些年学校在举办完‘文化祭’的晚上会举行‘后夜祭’。‘后夜祭’上最重要的活动是男女一起跳舞。所以……” 话音顿了一顿,giotto温声问:“我太唐突了吗?” 被giotto炽热的目光看得不太好意思,火光之下的铃奈低下了头,旋即又自觉失礼的再度迎上giotto的视线:“不、没有……只是、稍微有点……意外……” 短短的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铃奈那青涩的模样又一次勾起了giotto对怜南的回忆。在他的记忆中,刚来到彭格列的怜南也是这个样子的:自卑、柔弱、容易害羞、不善与人交往,总是担心自己在人前失礼。 “意外?” 将铃奈和怜南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giotto不由得把声音放得更柔,谆谆善诱地抛出的话题,引导着铃奈继续与自己对话。 铃奈没有察觉到giotto的故意引导,giotto问她便乖乖地答:“嗯。因为giotto先生居然会知道‘文化祭’和‘后夜祭’什么的……” 于是giotto笑了起来,以开玩笑的口吻道:“这可真是失礼啊。就算我和雨月他们都是百十岁的老头子了,也还是会吸收新知识的。” 被说自己是“老头子”的giotto给成功逗笑,铃奈已不复先前那么紧张,纤细的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 见铃奈有所放松,giotto不失时机地道:“那我们跳什么?华尔兹?探戈?还是狐步?” 以铃奈会跳社交舞为前提,刻意忽略了需要舞蹈的双方身躯贴近、舞步火辣的拉丁舞,giotto说出口的几种社交舞都是允许舞伴离身的现代舞。 铃奈闻言微微失笑:“其实、后夜祭上跳的一般是土风舞……大家会一边跳一边不断地交换舞伴……” “土风舞?” giotto是知道“文化祭”和“后夜祭”是怎样的东西,但他还没能把日本的现代文化研究的透彻到知道受当地影响十分深刻的土风舞怎么跳。 见giotto露出些许思考的表情,铃奈立刻补充上一句:“不过我也没有跳过就是了……土风舞……” “那——” giotto的话还没说出口,铃奈已经被人给拉走了。 “华尔兹?” “一点点……” 嫌弃自家boss话多手脚慢,发挥了野兽绅士本|能的情报头子问着迈开了脚步。 “探戈?” “学过但不太会……” 回答着阿诺德问话的铃奈被阿诺德带着迈开了脚步。 “呵……” 一旁的雨月忍不住轻笑出声。g则是一脸黑线。 先前因为giotto突然的举动而愣住的众人逐一回神。其结果是青年骸的额角先十年前的自己爆出了青筋。狱寺和山本还来不及开口,变成了骸的库洛姆就已经发出了“kufufufufu……”的可怕笑声。 “换人。” 冬菇妖精的手脚显然比凤梨妖精快了不止一倍。阿诺德刚带着铃奈跳了几步、转了个圈,铃奈就被斯佩多用幻术给换到了他的身边。 “啊、……!” 铃奈惊呼一声,旋即被斯佩多带着朝后仰去。有种自己会以后脑勺着地的错觉的铃奈浑身僵硬地被斯佩多托着腰、翘着腿,要不是她的脸色太难看,她和斯佩多的动作看起来倒是挺像挺赏心悦目的舞蹈姿势的。 “kufufufu……请不要随便碰别人的奴隶好吗?” 铃奈的脸还青着,人已经被从身后抱住她的骸摆了个大鹏展翅金鸡独立的奇妙姿势。 “等、等一下……!” 猛地放下被抬起的双手,铃奈想斥责一手按在自己的胸部之下、一手拉起自己一只大腿的骸说“你刚才摸了我哪里啊?!”,可她的话还没出口,人就到了青年狱寺的怀里。 “你没看见她不喜欢这样吗?” 揽着娇小的铃奈,瞪视着似敌非友的骸,青年狱寺杀气腾腾,明显是动了真怒。 “土风舞的话我会跳哦?毕竟我是土生土长的并盛人啊。” 青年山本说着对铃奈眨了眨眼:“我教你跳吧?” 青年山本说着就要去拉铃奈。 “不要浑水摸鱼啊——你这个爽朗色|狼——” 面无表情的青蛙脑袋适时地插|入了铃奈和青年山本之间。 “土风舞的话我和阿纲也会啊,是吧?阿纲。” “嗯、嗯……” “没有人规定一定要跳土风舞吧棒球笨蛋!!” “土风舞极限的有趣啊!!!虽然我不会跳!!!” “不会跳你插什么嘴啊草坪头!!” “归根结底是因为极限笨蛋根本学不会跳舞吧?” “什么?!青叶你这混蛋——” 嘈杂声中铃奈又被争来夺取了许多次。头晕目眩地任人摆弄,到了后面铃奈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摆出了什么造型、谁又带着自己“咕噜噜”的转起了圈了。一片混乱之下,铃奈就连从远处飞来一只脖颈上闪耀着光亮的鹰隼都没能看见。 第47章 鹰隼的脖颈上有光芒闪耀是因为它的脖子上戴着数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穿成的项坠,那项坠看起来和giotto斗篷上的链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见一封信从鹰隼的双爪之间掉落下来,滑翔而过的鹰隼则是重又飞高,很快掠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里包恩帽子上的变色龙列恩一吐舌头就粘住了空中落下的信件。随即那封信件就被交给了从纲吉肩头跃下的里包恩。 “谢啦,列恩。” 里包恩说着拆了信件。拿出背面印有彭格列纹章的信纸,一目十行的读完,里包恩的嘴角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每次在里包恩的脸上看到这种笑容,铃奈就知道什么麻烦的事情要发生了。可惜的是铃奈今天十分不幸的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里包恩的表情变化。等她注意到里包恩的嘴角上扬,从而有种不好的预感的时候,那个不好的预感已经成了真。 “咳,嗯。” 大头小婴儿清了清嗓子,随后道:“九代目来信了。” 里包恩的声音不算太大,也没有什么气势之类的东西可言。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陈述句让在场的众人同时沉寂了下来。哪怕是和弗兰争抢铃奈的两个骸也暂时停手。 “九代目……爷爷发来了信件?” 比起“九代目”来还是更习惯称呼timoteo为“爷爷”的纲吉重复了一遍里包恩的话。他的大空雷达敏锐得和铃奈的第六感不相上下,一种“不会又是什么麻烦事要发生了吧?”的直觉自纲吉的心底升起。 “啊,没错。” 里包恩的嘴角越发地往上弯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朝着众人扬了扬带有死气之炎的信件,里包恩笑道:“早些时候我联系了九代目,希望他能允许我们在日本举行彭格列式大舞蹈大会。九代目当时就同意了,现在还寄来了认可大舞蹈大会有效的授权书。” “大、大武道大会……?” 被弗兰、白兰和两个骸挤在中间的铃奈眼角一跳。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群拿着冲锋枪、散弹枪和火箭筒对轰的黑手党们。 “武道会?!肯定会有极限的令人兴奋的对手吧?!极限的有趣啊——!!!” 了平大声吼着,顺便还兴致高昂地举起了双手。他身边得青叶则是一扶眼镜叹道:“真是的,归根结底你这个笨蛋连武——道——会和舞——蹈——会都分不清楚吗?” “什么?!我才不是笨蛋!说别人是笨蛋的人才是极限的笨蛋!!!” “哈?!归根结底你也说了别人是笨蛋所以你也是笨蛋!!!” 好似猴子遇到了狗,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了平就和青叶开始了幼稚园生级别的吵架。体育系的两人都是大嗓门,叠加在一起的吵架声更是吵人得不得了。饶是习惯了这两人大嗓门的纲吉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隐隐作痛。 忠犬八公、不,忠犬狱寺见状立刻吼道:“喂!草坪头和四眼!你们两个快点闭嘴!没看见十代目困扰了吗?!” “极限的不要插嘴啊章鱼头!!” “归根结底我没有理由听你的差遣吧?” 也不知道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总之了平和青叶异口同声地对着狱寺吼了回去。 炎真和纲吉同时苦笑,铃奈亦是哭笑不得。“唰啦”一声展开铁扇,耐心已用尽的艾德海蒂准备用武力使现场安静下来。 “所以说小鬼,那个什么什么舞蹈……会?是什么东西啊?” 爽朗系天然棒球少年自顾自地问着,一点也没有被不靠谱的前辈们给带歪。只不过和其他人一样,山本听过“武道会”却没听过“舞蹈会”。 听到山本的问题,里包恩也不卖关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舞蹈决出优劣胜负。” (呃!) 脸色发青地抱住自己的头,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下意识地往后退上一步得纲吉已经可以想象里包恩接下来的话就是“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 “嘛~……” 里包恩的声音拖得长长的。黑色的大眼扫过纲吉,或许是纲吉的错觉,他总觉得里包恩的目光之中有一种莫名的玩味。 看到里包恩这样的目光,纲吉的心中愈发的不安了起来。他只有硬着头皮插嘴道:“里、里包恩……我觉得现在不是该举行什么舞蹈会的时候吧……?” “大家都受了伤,铃奈前辈也遇到了很多事情……” 褐色的眸子不安地看向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的同伴们,在看到铃奈的时候,纲吉的目光稍微停滞了一下。纲吉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自然不会多想。可是他周围的人里只要是不那么粗神经的人都注意到了他对铃奈投去了特别的视线。 “最重要的是——”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会一成不变,但纲吉始终没法接受斯佩多、白兰等人和自己变成盟友的事实。 ——曾经试图毁灭并盛好得到彭格列指环的威尔第也就罢了。因为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起彭格列指环来,他现在对铃奈还有铃奈的死气之炎更感兴趣。研究没有结束的现在,不要说是让威尔第离开了,就是要把忠于自己研究的他赶出彭格列的地下基地、赶出并盛,恐怕都很有难度。 可是斯佩多和白兰……这两个人和威尔第不一样。他们都拥有轻易可以从纲吉等人的面前带走铃奈的力量。且如果他们带走了铃奈,要夺回铃奈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尤其是铃奈对白兰还没有什么防备。纲吉不想去想象铃奈因为白兰的甜言蜜语而跟着他离开的画面,可那画面就是擅自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要让纲吉心无芥蒂地接纳这两个人,纲吉实在是做不到。纲吉不懂狱寺和山本在想些什么,可纲吉妥定的认为狱寺和山本也不会轻易地接纳斯佩多和白兰。不,不要说是狱寺和山本了。哪怕是库洛姆、骸、了平和蓝波也相当不待见斯佩多和白兰。云雀不用想也知道他对那两个人的想法是“咬杀”和“咬杀”。 向这样的斯佩多和白兰投去视线,纲吉在斯佩多脸上看到了清楚的鄙夷,亦听到了斯佩多那嘲讽意味满满的“嗯~……”声。至于白兰……他比斯佩多对纲吉友好得多。只见他朝着纲吉微笑,那笑容说不出得轻松,像是有点没把纲吉当成一回事。 “正是因为在这种时候,所以才要举行彭格列式舞蹈大会啊。” 里包恩说着摊开了手掌,列恩立刻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根拐杖。 “利用舞蹈大会的机会好好的进行亲睦吧。当然~……” 黑色的大眼一转,里包恩用拐杖指向了站在狱寺和山本中间纲吉:“也可以利用舞蹈大会正大光明的驱逐你们不认可的对象。” 指着纲吉的拐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众人顺着那条弧线看到了把弗兰从铃奈的身边挤开的斯佩多以及和骸打着哈哈也不忘要黏在铃奈身边的白兰。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是纲吉等人不爽斯佩多和白兰,那就可以利用舞蹈大会来驱逐斯佩多和白兰。 “!” 狱寺面上一惊,接着一抹笑意无可抑止的从他的心底升起。连带着他那张英俊的脸都有些扭曲——他看不顺斯佩多和白兰很~~~~~~久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铃奈那家伙总是被那两个人缠着。这是因为……因为他们以前和十代目是敌人。 心里找了个自己都知道不能深想、否则满是破绽的借口,狱寺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想要正色对纲吉道:“十代目!我们趁此机会把危险份子一一排除吧!” 山本没有狱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听到里包恩的话,他就举手问道:“那小鬼,这个舞蹈大会怎么来分组?如果不是一个人跳舞的话,可以邀请舞伴吗?” “那是当然的。一对一的武斗对决只限于双人决斗。除了决斗之外必须以不小于两人的人数上场。只要是家族内部的成员都可以随意邀请对方做舞伴。想要邀请几次也随你们的便。” 里包恩挑了挑嘴角,拄着拐杖的他笑看向铃奈。 “只不过,答不答应就看你们邀请的对象了。” 里包恩那种看好戏的眼神让铃奈的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总觉得里包恩好像在打什么要命的主意。 “被邀请的人可以参与任一场舞斗。同时答应对决双方的情况下就需要连续两场舞斗都出场。” “……” 这个瞬间,铃奈理解里包恩为何要用那种笑容看着自己了:敢情她会迟钝到想不出斯佩多一定会邀请自己做他的舞伴,狱寺绝对容不得斯佩多和白兰,一定会拉上自己问自己选哪一边?她北条铃奈是迟钝,但还不至于迟钝到这种程度。她很清楚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一点平衡没有做好就要里外不是人、两头受气的舞蹈大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个实体书的征订,欢迎妹纸们到页面里查看说明~想买实体书的姑娘们请不要激动,一定要仔细看清楚说明再进行拍付哦~ 第48章 (答应复数的人就是说要学习复数种的舞蹈,还要练习复数种的舞蹈……) (当然光是一个人练习是不行的……不和队伍里其他成员一起练习的话——) 铃奈微微抬眼,然后几乎是马上就对上了笑眯眯的白兰、一脸担忧的纲吉、有意无意的向自己瞥来的狱寺、朝着自己爽朗而笑的山本、若有所思的青年狱寺以及青年狱寺身边青年山本的视线。当然,还有某鬼畜斯巴达魔王那似笑非笑的视线。 “对了对了~”仰起纯洁天真的小脸,里包恩笑道:“服装和小道具什么的可不要忘记了,外观也是重要的评分项目之一。” 铃奈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胃部。大概是压力造成的错觉,铃奈只觉得自己的胃隐隐作痛。 (鬼——) (魔王——) (没有道理、不讲人性、斯巴达——) 现在不是假期,工作日里铃奈都要到并中去上学。自从铃奈进入了只有她一个成员的绿化委员会,绿化委员的工作就都由她一个人来完成。铃奈明面上要完成的任务已经很多。私底下还要管理包含彭格列地下基地、巴利安从十年后带来的城堡在内的各个领域。彭格列的关系者们又总是不分昼夜地出现在北条家,还喜欢没事就闹得鸡飞狗跳。再加上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现身的敌人……铃奈都快忘记了所谓“普通中学生的日常”是什么样的了。 而这一切的元凶毫无疑问的就是里包恩,那个刚才又为自己增加了一堆麻烦事的大魔王。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被人逼迫着去做去那。明明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事自己应该是讨厌的,应该是嫌恶的,应该是懒懒散散不想去做的。可是为什么呢?总觉得被里包恩大魔王搅得一团乱的日常生活也不坏。 明明先前还苦恼于时间、精力和体力要怎么分配,自己学不学得会复数种的舞蹈,所有人的邀约都答应会被会被视为墙头草。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喊着:“好有趣的样子!想试试看!” (……已经被里包恩驯养、不,驯化了吧?我。) 心中自嘲,铃奈抬眼去看里包恩。正巧,说话的里包恩也向着铃奈看了过来。 “不过本次的大会不要求参赛者把衣服和小道具都制作出来。因为这次的彭格列式大舞蹈大会将在里举行。参赛者只需要把参赛用的衣服设计好,并在里再现出来就可以了。” 纯黑大眼投来的视线看得铃奈心头一跳,铃奈急忙垂下眼看向了地面。心中莫名于自己做贼心虚般的反应,铃奈已经没在听里包恩说些什么。 “为了公平起见,胜负也由来判断。没有人有意见吧?” “意见什么的……”纲吉既苦恼又无奈:“里包恩,你偶尔也该给人一次自由参加的权利吧?” “呼呒……” 少见地摆出了沉思的表情,里包恩的反应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众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纲吉的双眼更是像要飞出眼眶之外。 “里、里包恩?” 生怕里包恩是在酝酿着惩罚乱说话的自己,纲吉心虚地退后了一步。 “废柴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况且以现在的情势来看,有那么一个人是绝对没心情参加这舞蹈大会的。与其强迫他去面对,不如给他点时间让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再这么逃避下去。 后面几句话里包恩对纲吉等人说。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那这次的大舞蹈大会就自由参加吧。” “呐~里包恩君,自由参加的话,不属于彭格列的我们也能参加了~?” 白兰说着一手搭上了铃奈的肩头。心不在焉的铃奈被吓了一跳,也因此回过了神。 “不过我啊~想像其他人那样加入铃奈酱的家族呢~你们需要打败过去的我的力量吧?我是最了解过去的我的人,一定能帮得上铃奈酱忙的~” 白兰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里包恩。他弯下腰,用一种过于亲密的动作低下头向铃奈眨了眨眼睛:“可以吧?铃奈酱~?” “——” 铃奈的呼吸滞了一滞。狱寺则是露出了想咬人的表情——他原本是指望着用大舞蹈会的机会把白兰和斯佩多从铃奈的身边驱逐得远远的!现在白兰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居然说他想要加入家族?!要是他真的加入了那么这混蛋岂不是都可以正大光明地黏在她身边了?! 不等狱寺抗议,已经有人替他出了声:“嘘——嘘——走开。” 斯佩多拉过铃奈,像哄野狗一样面无表情地对白兰挥了挥手。继而一脸诚挚地对铃奈道:“铃奈大人,请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就把敌人当狗捡回家。” “…………………………………………” 你有脸说这种话吗?!——纲吉等人十分统一的在心中吐槽道。 “君,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白兰笑容可掬地歪头道:“你是彭格列的一员,但你不是铃奈酱的家族成员~就立场而言,你不会比我更名正言顺哦~” 这下子换斯佩多的脸黑了。 “打败、过去的……?” 炎真疑惑地看了看白兰和铃奈,又疑惑地看向了纲吉:“阿纲君……?” 纲吉清楚地看到了炎真眼中的疑惑,他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最后只能用一句:“说来话长……”带过。 红色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炎真轻声开口:“我或许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是……” “炎真?” 纲吉、狱寺和山本等人一齐看向了炎真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西蒙家族的成员们。 “我想帮忙!阿纲君!” 双手紧握成拳,炎真红色的眸子中是坚毅的光芒:“请让我们帮忙吧!阿纲君!这次、西蒙和彭格列一定——” “炎真……” 纲吉心中感动,鼻头也跟着微微一酸。 看着这一幕的、g以及雨月同时扬起笑容,纳克尔也露齿而笑。蓝宝闭着一只眼睛揉捏着自己的额发,笑容中亦是感慨万千。 “有人主动想加入家族啊——” 里包恩笑着转向了铃奈:“铃奈,你怎么看?” “哈啊……?” 忽然就被点名了的铃奈一时茫然。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有助力加入的话……” 铃奈的声音因为众人投来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小。随口把话说出的她在对上了狱寺那生气的视线时才恍然意识到先前自己不是作为“北条铃奈”而是作为“彭格列同好会boss”做出了决定。 早就料到铃奈会那么回答的里包恩黑眸中的那抹狡黠更甚了。看到这样的里包恩,铃奈简直有种错觉:自己是条戴着项圈还被里包恩用狗绳牵在手里的狗狗。里包恩想让自己往东,自己就没法往西。自己只是动动耳朵,里包恩就能看出自己在想些什么。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家族。” 里包恩的话让狱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这种缓和也只持续了一秒。 “想加入家族的话……” 里包恩伸出了胖胖的粗短手指:“一,向boss的手下展现你们和boss的羁绊,让boss所有的手下们认同你们的加入。二,证明你们比现役的家族成员和boss更加有默契,证明你们比现役的家族成员更强。” 众人脸上的神色均是一肃。谁都明白里包恩所说的第一种方式远比第二种方式难以达成——哪怕是炎真所率领的西蒙家族,纲吉等人也未必会轻易地完全认同。更不要说白兰和真·六弔花还有斯佩多了。 恶劣的笑容浮现在某抖s教师的脸上:“这是亲睦大会,也是抗争战。被挑战了的人没有拒绝的权利。拒绝战斗等同于投降认输。赢了的人有权利处置输了的人。” “要让对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还是要加入家族全凭你们自己。只不过一场比赛赢家只能处置失败者一次。一次挑战不成功还可以挑战第二次。总之在大舞蹈会结束以前都可以一直进行挑战。也就是说——” “失败者有可能越输越多……” 炎真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了这么一句。 “反正选择的权利在每个人的手中~自己选择的结果自己好好承担也是应该的吧~?” 里包恩说着摊了摊手。他的表情和动作怎么看都有种等着看好戏意味。 “另外——” 在众人以为里包恩的解释说明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里包恩再度开口了。这次,他笔直地看向了铃奈。 “我们彩虹之子全员都会参与这次的抗争。” “什么?!” 众人一阵愕然。谁都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我们曾作为独立的团体给予了铃奈试炼,我们也曾以个人的身份对铃奈进行过教育,我们中还有人曾差点杀了铃奈……” 风说着走到了里包恩的身边。带着清浅笑容的他道:“现在是时候由我们所有的彩虹之子向铃奈证明我们希望能作为她的手足供她驱使了。” “——————” 这个瞬间,铃奈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什么、意思?) (这是——) 铃奈实在难以相信曾经她希望能认同自己的彩虹之子们现在正向她寻求认同。 “拉尔当然也会参加此次的抗争。尤尼仅作为彩虹之子之一参加。这次的抗争吉留涅罗不参与,γ他们也都是纯粹的旁观者。” 里包恩理所当然地解释着,他的神色里没有哪怕只是一丝的不自在与不自然。看他这种态度,铃奈能够想见他恐怕是在联系了之后就联系了尤尼和拉尔·米尔奇等人。 “最后,铃奈——” 正色的表情从里包恩的脸上褪去。做了个让铃奈蹲下来的动作的他再度对铃奈展开笑容。 “?” 虽然不明白里包恩这是要做什么,但铃奈还是乖乖的在里包恩的面前蹲了下去。 “不要想太多。去邀请想一起跳舞的人跳舞,好好的享受舞会吧。” 铃奈一愣。 “这可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舞会,不是吗?” 旋即感觉到里包恩那婴儿肥的小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拍了拍。 “……里包恩……” 说实话,踮起脚伸长了手臂来拍别人头的小婴儿一点都不帅。里包恩拍在铃奈头上的手也不暖和。偏偏看着里包恩小脸上的那个笑容,铃奈的心无可抑止地颤动了起来。 第49章 “铃奈——!!!” 不等铃奈去分辨自己心中那奇妙的感觉,一个铃奈本该十分熟悉但此时难免掺杂了三分陌生的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了。 “真、……” 铃奈猛然回头,篝火旋即照亮了来人的脸庞。而来人、山岸真由美已穿过人群快步冲进了铃奈的怀里。 因为铃奈突然失踪,在并盛町到处找寻铃奈下落的真由美偶然看到并中这边忽然冒出了火光。循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而来,真由美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找到了好几天都没有在并盛町出现过的铃奈。 “真由——” 有透明的温热液体飞溅而出,当铃奈明白那是真由美的眼泪的时候,含泪的真由美已经撞进了她的怀里。 “你去哪里了啊?!为什么忽然就失踪了!风纪委员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老师们也只是说你请了病假!” 本该青春无敌的少女形容憔悴,红着眼眶的真由美说起话来又快又急。她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里每一句都透着深深地担心。眼中只能倒映出铃奈一个人的真由美像是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脸上的泪痕也染上了鲜红。 被这样的真由美用力地抓住手臂,以至于手臂都开始疼痛,铃奈却是怔怔地望着真由美,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再擅长欺骗的人在真心重视自己的人面前都难以把欺骗的话说出口。更何况铃奈本就不是那种擅长编织谎言、用借口搪塞他人的人。 整颗心一点一点的颤抖起来。铃奈在这个刹那之间想到了许多许多。例如说原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人正在关心着自己。例如说自己的生活当中还有除了里包恩、纲吉等人以外的重要存在。例如说哪怕真由美一度失去了对自己的记忆,依然再次成为了自己的朋友。例如说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失踪,也不是真由美第一次急着寻找自己了。 一切都像是往日重现。而自己在此之前居然没有想到真由美会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寻找自己、向他人打听自己的事情。 涩涩的滋味在鼻尖心头上泛起,铃奈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只要再呼吸一下,她的软弱与愧疚就会涌出眼眶。 “我去过你家!你家一个人都没有!你根本不是生病了对不对?!但如果不是生病,你究竟——” “铃奈大人。” 斯佩多皱眉,右手横在胸前的他不得不出言打断真由美以提醒铃奈——正是因为他是利用山岸真由美伤害铃奈的罪魁祸首,他才最明白山岸真由美是铃奈的弱点、是铃奈的软肋。如果不早点消除山岸真由美对铃奈的记忆,山岸真由美对铃奈来说迟早还会是一个绊脚石。 也是这个时候,真由美才注意到了打断自己话语的男人以及前些天同样没出现在学校里的泽田纲吉等人。 脑海之中似乎有那么一根弦被拨动了。真由美近乎本能地理解了一件事:铃奈的失踪和泽田纲吉等人脱不了干系。而眼前这个发型奇怪的男人……如果自己之前见过他,自己绝对不会忘记,他那颗奇怪的头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想把他和别人弄混都不行。可明明自己能够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可自己的心里却有一种自己应该认识他的奇妙错觉。 奇妙的错觉带来了强烈的违和感,这违和感令真由美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对不起。” 铃奈的声音让真由美回过头重新看向了她。只见红着眼睛的她认真地低下了头。 “铃奈大人?!” 斯佩多没有想到铃奈完全无视了自己的示意。转而愧疚地低下了头。 这位大人怎么能向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甲低头?!这是斯佩多的第一反应。 把他的这种反应看进了眼里,g用力地叹息了一声后道:“喂喂……你是还没有学到教训吗?坏习惯赶快收起来吧。还是说你想重蹈覆辙?” g的话让斯佩多肩头一动。他本想反驳,末了发现自己能反驳g的言词哪怕只是一个字都没有。 是啊。倘若艾琳娜和怜南的事情还不能让他明白什么,始终放不下成见的他如今也没有资格站在铃奈的身边为铃奈代言——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重视的人和事物才是宝贵的。只拘泥于自身成见的人只能看到狭窄的世界。再说既然要奉铃奈为主,就必须把铃奈的意志放到第一优先顺位上去。如果铃奈的意志是尊重山岸真由美,那么,认同山岸真由美就是不容自己置疑的事情。 “——铃奈。”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在纲吉脸上看到尴尬,在狱寺脸上看到不屑一顾,在山本脸上看到歉疚,在炎真脸上看到闪躲,在艾德海蒂脸上看到淡然以待的真由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样带着坚定的神情开了口。 “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对不起……” 铃奈的头越发的低了。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所以我只问你一件事。” 扶起铃奈的头,让铃奈对上自己的眼,真由美道:“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我说的事情吗?……如果你回答是,今后我保证不再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知道铃奈的事。所有的、全部的。我想要为你做所有我能做的事情。铃奈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求。但是,铃奈。算我求你——” 卷曲上翘的睫毛之上是满溢着关切以至于看起来都带上了痛楚的双眸。深深地凝视着铃奈,真由美轻声道:“保护好你自己好吗?不要轻易做会让我担心的事情好吗?” “………………” 铃奈一时失语。这个瞬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对真由美说些什么。 她很想告诉真由美,她不必那么关心自己,也不必想着要为自己做些什么。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让她那么做的理由。可是同时,铃奈不需要真由美言明也能明白真由美如此关心、想为自己做些什么的理由。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山岸真由美突然消失,自己也一定会疯了一般的去找她,担心她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地步吧。 (因为,) 想听眼前的她倾诉她愿意诉说的所有事情,想为眼前的她做任何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力所不及,也愿意为眼前的她尝试自己过去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是朋友。) (可是——) 像是被一根冰棱慢慢地洞穿心口,铃奈的心在收缩着感到疼痛的同时也在一点一滴的冰冷下去。 把一切都告诉真由美意味着真由美也要被卷进黑手党的世界。而黑手党的世界里并不只有像纲吉、狱寺、山本、了平还有云雀、迪诺那样的好人…… 哪怕是炎真这样看起来懦弱可欺的人,哪怕是骸那样似乎只对制服感兴趣的人,哪怕是轻浮中又带着友善、类似于白兰这样的人……这些人每一个都是那样的致命。只要他们愿意,弹指之间就能摧毁眼前的生命。更不要说炎真、骸和白兰等人并不邪恶。不邪恶的他们已如此令人畏惧,那些邪恶的人又该多么的令人发指? 铃奈有多么的希望能够不再向真由美隐瞒,不再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撒谎,就有多么的想保护真由美不受黑手党世界的影响。所以她迷茫、犹豫,且悲哀。 当初选择了铃奈而非真由美的里包恩注视着铃奈,他等着铃奈做最后的决定。对于如何处置真由美的事情,他没有多大的意见。他有兴趣的仅仅是自己最小的弟子会做怎样的选择。 “……我……” 铃奈张了张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干涩。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因为眼前的这个选择而感到煎熬——她已经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一次。重获挚友的友情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像过去那样没有一点迷茫的因为同样的理由而放开挚友温暖的手。 坦白,那是变相地把真由美推进危险的世界,让真由美的生命受到威胁。不坦白,那就等于是失去了挚友。从今往后,真由美再也无法走进铃奈的生活,而铃奈也再也无法触碰真由美的心扉。 “——” 轻轻地叹息之声出自于斯佩多的嘴巴。众人皆是一愣。哪怕是g和也没有料到斯佩多会在人前发出这样的叹息。 紧接着,电光火石之间无法反应的众人就这么愕然地看着斯佩多出现在真由美的身后。 “您做不出选择。就让我来替您选择吧。” 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上了真由美的双眼,斯佩多淡然道:“就算您会因此永远地恨我。” 第50章 “等、……!” 铃奈向着真由美伸出了手,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却是那样的遥远。 “这本来就是我开始的。由我结束也是应当的。” 望着铃奈那张因过度的担心而扭曲起来的脸,斯佩多根本不管铃奈在叫喊着什么。他迅速地抬起真由美的脸颊,被他钳制住的真由美挣扎着怒瞪向他。不过这怒瞪也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当真由美看到斯佩多右眼中的黑桃时,她立刻像被扯断了所有|操|偶线的人偶一样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真由?!” 铃奈的手指终于碰到了真由美。从斯佩多的手中抢下真由美,来不及去质问斯佩多他做了什么的铃奈只是用力地抱着真由美瘫软的身体,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真由!真由!!” (好像、有什么声音……) 头脑一片模糊,意识朦胧之中,真由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扇门前。 “?” 好奇地打量着这扇由靛青与深紫构成的大门,真由美并不觉得这扇足有十个自己大小的门恐怖,也完全感觉不到来自这扇暗|色|大门的压迫感。甚至,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扇门陌生。 真由美有种预感,这扇门会在这里出现就是等着自己推开它。而自己,一定是早已等待着推开这扇门的这一刻。 (嗯。没错。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真由美有些好笑自己这没由来的妥定与莫名其妙的自信。于是她弯起嘴角,推开了那扇看起来无比沉重的大门。 一缕透明的微光透出门缝,温柔且温暖地洒在了真由美的脸上。 (啊……) 这一分,这一秒,这一刻。真由美终于明白这扇门之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了。那是—— 『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呢!』 少女唇角羞涩的笑容。 『……呐,铃奈。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嗯,我和真由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少女掌心成对的兔子钥匙扣。 『做一生的好朋友吧,铃奈!』 少女几近喜极而泣的眼神。 『见到北条铃奈,你就会憎恨她并产生杀了她的冲动。』 『你必须和你最好的朋友战斗。』 『你们两个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少女愤怒至极的表情。 『……理由的话是有的哦,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少女无声流泪的脸庞。 (我的记忆。) “……” 真由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甚清晰的视野之中,放大在她眼前的是铃奈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那张失声恸哭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真由!!真由——!!!” 开始逐渐恢复机能的耳朵里传来了凄怆至极的叫喊。 ——以为真由美再一次于自己面前身殒,铃奈的忍耐神经全面崩溃。像是回到了被迫和真由美厮杀的那天,又回忆起自己被斯佩多|操|纵着给了纲吉等人致命一击时的画面。上一次在失去真由美的时候还能强行杀死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崩溃的铃奈再也承受不了超过承受极限的痛楚,惨声尖叫了起来。 (不要——) 纲吉、狱寺、山本、里包恩、骸、云雀……大家都很重要。 (为什么——) 可是,真由美也很重要。爸爸、妈妈也很重要。所有的人,都很重要。 (我不要——!) 情绪彻底失控,连真由美已经甦醒过来的事情都没有发现的铃奈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叫喊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些什么了。 “我、不……为什么——” 每次,只要遇到开心的事情,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就是满满的不幸。 “我不要……!!不要——!!!” 真由美被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了。接着连纲吉他们都要陨落在自己的面前。 纵使没有了记忆的真由美再次和自己成了朋友。纵使这次纲吉他们没有因自己而死。下一次呢? 下一次又是谁会因为自己不幸?下一次,自己又是否能如此幸运,能看到同伴们活着走到自己的面前。 (不——) 现在大家还能笑着对自己伸出手。 (不要……) 未来,自己伸出手想要碰触的人是否都会变成一具具的森森白骨呢? (如果是那样……) (如果只有那样的未来……!) “还不如毁灭了算了——!!!!!!!” 空气在震动,无声的嗡鸣让铃奈身体周围的空间都歪斜了。有涟漪一般的透明波纹在空中泛开,继而一圈圈的扩大。不断往外扩散的涟漪宛如得到了实体一般,透明的波动快速地扭曲着。或许是夜|色|的缘故,那些透明的涟漪竟染上了浓黑如墨的颜|色|。 跪坐在地上的铃奈已然失神。碧|色|的眸子中什么都倒映不出的她只是愤恨地咬着银牙,怒瞪着什么都没有的虚空。 “?!” 包括斯佩多在内,谁都没有料到铃奈身上竟然会发生如此异变。就连有着超直感的一时间也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铃奈——” 一双手穿透涟漪,带着像被火灼伤的些许焦痕从铃奈的身后环上了铃奈的肩膀。 “没事的。你重要的人和事都还在。所以,” 哄骗的口吻带着一丝轻浮、一丝漫不经心,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恋爱、疼|宠|与纵容。柔软的如同猫毛的白|色|头发软软地蹭在铃奈的颊边。白兰笑着凑到了铃奈的面前。 “什么都不用毁灭啊。” “——” 铃奈肩头微动,歪曲了她身体周边的空间的涟漪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 亲昵地拉起铃奈的手,让自己的手与铃奈的手交叠在一起的白兰扣着铃奈的五指,带着她摸了摸真由美的脸颊。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铃奈一愣,有了神采的碧眸旋即又落下泪来。 “真由——” 真由美扯动嘴角。刚取回自己被人禁锢住的记忆的她头脑还有些昏沉。身体也跟着不太听使唤。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她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占铃奈的便宜。就算这个男人刚才似乎做了什么帮助铃奈的事情。 “放——手——” 不太利索地从地面上坐起,真由美瞪向了白兰。这个男人是闹哪样啊?!既然铃奈已经明白自己好好的,那就该放手了吧?!干嘛还贴在铃奈的身上?!还和铃奈五指相扣!要不是她现在头晕脑胀的,她绝对要用力掐面前这个吃铃奈豆腐吃个不停的男人的手! “凤梨妖精师傅,请住手——” 弗兰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刹那间就由远至近的到了白兰和铃奈所在的地方。 ——戴着青蛙头套的弗兰被当作特大号沙包被骸扔向了白兰,顺便还附送一把三叉戟。 在场除了真由美还有许多的人,想当然尔,真由美绝对不是唯一一个不满白兰吃豆腐的人。不过,眼疾手快地拿起身旁的东西、也不管那个“东西”是不是自己那不可爱的弟子就往白兰方向砸的青年骸绝对是第一个。 “白兰大人!” 桔梗的反应也很快。不过上前的他只来得及挡掉三叉戟。 “啊哈哈~” 对着飞过来的弗兰,白兰轻笑。就在弗兰要扑到铃奈身上的前一秒,白兰的背上长出了白|色|的小翅膀。那对小翅膀轻轻一扇,白兰就带着铃奈避过了弗兰的身体。 原本预定要摔在铃奈身上的弗兰面不改|色|地“啧”了一声,扑倒在了被留在原地的真由美身上。来不及起身的真由美只看见一只大头青蛙朝着自己急速飞来,接着就被弗兰撞倒再一次趴到了地上。 “呀啊!” “啊——” 两种声音一齐响起。很快,被弗兰压在身下的真由美就发出了阴恻恻的声音:“——再不起来就杀了你。” “就算你不想叫me起来me也要起来的——” 弗兰说着从真由美的身上爬了起来,顺便还拍起了自己制服上还有青蛙头套上的灰尘。 “唉啊——真是不舒服——的肉垫啊。” “哈啊……?” 双眼微微眯细,被弗兰这一气气得头脑清明起来的真由美精神十足地站起了身。额角已有青筋的她抬起下巴道:“你这青蛙混蛋说谁是肉垫啊?” “那个——白兰先生……” 这边厢,恢复了正常的铃奈十分正常地脸红了起来。一股高热从她被白兰握住的手开始往全身蔓延,烧过了她的手臂,还烧过了她的脖子和耳朵。 “请、请放开我……” 不等白兰开口,已经有东西“咻”得飞向了白兰。半秒后,另一把三叉戟插|入了白兰先前所站的地面上。 “哦呀哦呀。不愧是擅长东躲西窜的黑手党,逃跑的很迅速呢。” 青年骸“kufufu”的笑着,手中已有另一把不知是幻觉还是实体的三叉戟准备投掷出去。 “骸君真是谬赞了~我逃跑的速度怎么都比不上骸君啊~” 白兰“呵呵呵”的笑着,继续嘲讽骸一般轻松地躲避着朝自己投掷过来得三叉戟。 g无言叹息。说实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问这是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去把一个个值得吐槽的地方吐槽掉了。 (总之——) 这边g刚想着总之要让铃奈脱离白兰和骸的争斗,那边铃奈已不知何时被阿诺德从白兰的身边带离。 “没事?” 阿诺德简洁地问道。 “嗯……” 铃奈则是乖巧的点头。 “铃奈大人!属下罪该万死!” 不等傻眼的其他人回过神来,狗腿附体的斯佩多已经在铃奈的面前单膝跪下,用只有电视剧上才能看到夸张语言请求着铃奈的原谅。 “嗯、嗯……” 果然还是不习惯斯佩多这种态度的铃奈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敷衍了事。 第51章 “………………” 眼前的光景实在太不可思议以至于真由美都懒得和弗兰继续把这嘴仗打下去。瞪着长出看不见的尾巴对着铃奈拼命摇晃的斯佩多,嘴角一阵抽动的真由美简直不知该从何吐槽起。按住自己那刚刚找回记忆、还有些隐疼的头部,真由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 “铃奈——” 担心地凝视着刚才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现在又恢复了平时模样的铃奈,真由美心中闪过千头万绪,最终还是只能故作轻松地道:“……今天就算了。不过之后可要好好告诉我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哦?” “啊、嗯!” 听真由美这么说,铃奈显然也放松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明亮又开朗的笑容顿时照亮了她有些憔悴的面庞。 见对着自己傻笑的铃奈脸上还带着泪痕,真由美心下一疼,不由自主地抱住铃奈,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笨蛋……” “唔……” 闭上眼睛乖乖给真由美的手擦掉泪水和泪痕,铃奈倒也没有想要反驳真由美的话。 并盛中学的|操|场上只剩下风吹过以及篝火里的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爆裂声——以狱寺为首,这个|操|场上的男人基本都被真由美和铃奈的恩爱光线刺瞎了双眼。只有迟钝如了平在莫名地考虑着:为什么北条和山岸看起来这么像情侣,但是不对,北条和山岸都是女孩子啊。可是好像也没人规定两个女孩子就不能是情侣……等等女孩子好像都是喜欢抱在一起的,京子也经常和那个绿中的女生还、还还还还还有黑、黑川在一起…… 想到黑川花,了平的脸不觉有点发热。向来都是直线思维的他浑不觉自己脑内的问题已经越跑越远,最后连最初的问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这女人——) 不自觉地用极度不爽的眼光瞪着光明正大的和铃奈搂搂抱抱还挽住铃奈胳膊对铃奈说:“一起回家吧。”的真由美,狱寺简直有种错觉:真由美是正妻、自己和山本是小妾。老爷见了正妻就想不起小妾,小妾只能对着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的正妻干瞪眼……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我又不是对那家伙——) 于脑海中撕裂自己身上的小妾打扮,狱寺刚想找借口说自己对铃奈毫无感觉,就因为看到铃奈开心的笑颜而胸口处微微一揪。 “……” 盯着真由美身边的铃奈猛看,连自己三魂七魄丢了一半都没发现的狱寺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颊边有亮片不甚明显的红晕。 “呜哇,还真是重伤呢——” 青年山本的打趣换来了青年狱寺杀人般的眼刀。对着十年前的自己那傲娇还傲娇得一点也不可爱得自己长叹一声,青年狱寺也觉得头痛了。 ——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北条铃奈”这个人的。因为在她和他们相遇以前,她就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有死,) (如果我和这个十年前的我一样遇到了她——) 自己会和那边那个蠢小子一样陷入愚蠢的感情里,只会用愚蠢的应对方式去对待她和对她产生的这份感情吗? (……可她已经死了。) (因为彭格列多余的插手而死。) 思及此,青年狱寺皱起了眉头。 “少想点会比较好哦,狱寺。” 和狱寺认识超过十年以上的青年山本开朗地笑着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不是他会读心术,是他和狱寺有着同样的感慨。 远远地望着追上铃奈脚步的十年前的自己,青年山本无奈苦笑。 说实话这十年来,每当山本看到那些在赛场上活跃的棒球选手,他确实会觉得羡慕。可他从来不曾因此后悔成为保护同伴们的剑与盾,也不后悔放下球棒、成为黑手党世界里的剑豪。 现在也一样。 山本武十分羡慕十年前那个手中还满是“可能性”的自己。那个不不成熟的自己是那样的自由。而自己,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有纤细的线牵绊住自己的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和最真实得自己在十年里被各种条条框框切割地四分五裂。要不是亲眼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山本武连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都忘了。 (这个宇宙里存在着许多的平行世界吧?那么——) 那么,如果是十年前和她相遇了的平行世界,十年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和她相遇了的自己和现在了的这个自己又会有什么不同? (会更自由吗?) (……不,所谓的“自由”又是什么呢?) (阿纲并没有让我有什么“不自由”的地方。) 理智上很清楚,情感却一再违背理智,感觉到了不自由的拘束。 (……) 自嘲地扬了扬嘴角,青年山本望向了深|色|的天空。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在并盛町看到的星子还是那样明亮,整个静谧的夜空如同从未被污染过那样干净。青年山本不知道的是,平行时空中和铃奈于少年时代相遇、和铃奈做了十年同伴的山本武连再次抬头仰望并盛町夜空的自由都没有。 “歼灭。” 坐在王座上的女子好整以暇的以花瓣般柔软的嘴唇吐出了清冽的音节。短短的一个词组代表了与她为敌的所有人的下场。 彭格列nono、稳健派的过世后的第三个月,经过一系列内部肃清的彭格列开始向外扩张。比do在位时还要更加强硬且强势的扩张手段引来了多方的诸多不满。眼看着彭格列已经成为了脸政|府都无法干预的组织,本来不欲插手黑手党的家务事、没把区区一个彭格列放在眼里的各方终于达成一时的休战条约,彼此间联手试图制衡彭格列。可惜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遇上了彭格列都好像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不要说是阻止彭格列的扩张了,他们自己的组织都无法再正常的运作下去。 彭格列的新首领、北条铃奈根本就不存在作为领袖应有的弱点。 她能一个人杀出上千人的重围。她能预见对手十步之后的动向。她能挖出对手隐藏的最深的软肋。她能割舍任何一名不按照她吩咐行动的下属。她能保护住任何一个她想保护的人。她能说服任何她想说服的组织。她能和任何她认为有价值的人合作。 她无所不能。 她是最强最恶最坏的敌人。 她是最可靠最可信最可爱的同伴。 她是彭格列的女帝。 “——?!‘歼’、‘歼灭’?!你怎么能下这种命令?!” 彭格列总部的大厅里,纲吉的手一松,他手上的文件便掉了一地。他和铃奈已经冷战了一个多月。平时他虽然还是以门外顾问的身份站在铃奈的身侧,可他鲜少发言,哪怕开口也不会对铃奈说一个字,只会对铃奈之外的人说话。 “山本他还在敌人的手里啊!!” 纲吉没想到铃奈能够那么轻易地舍弃和她不知有过多少次肌肤之亲的山本。 是,他是曾经恨过山本和狱寺。他恨他们对他的背叛,也恨他们跟着铃奈背叛了他。可山本始终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挚友!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同伴和挚友见死不救?! 不要说是他和铃奈在冷战中了。哪怕铃奈是敌人,纲吉为了山本也能双膝着地跪在铃奈面前乞求她救救自己的朋友!因为纲吉很清楚,不管自己再怎么讨厌铃奈的那些手段,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救被敌人当成人质的山本的也只有铃奈了。要是铃奈都不救山本,山本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不……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会丧命于敌手了! 斯佩多向来不喜欢纲吉,见纲吉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铃奈说话,他皱眉道:“山本武他——” 戴着水|色|蕾|丝手套的手微微一抬,为铃奈代言的斯佩多立刻住了口,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往后退了半步。 “山本武会被敌人抓住是因为他没有按照我的意志一举把这批敌人全部歼灭。反而自作主张的在敌人的boss面前放下武器和对方讲和。” 碧眸中没有一丝能够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刚参加完晚宴、身上还是一袭水|色|礼服的铃奈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呢”那样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愚不可及。” “你——!!” 怒到极致,连脑浆都好像沸腾了起来。纲吉已找不出言词来形容铃奈的冷酷以及他对铃奈的失望。 “巴吉尔。” 把纲吉的存在当作空气,无视纲吉的言词和表情,铃奈轻声唤了巴吉尔的名字。 巴吉尔迅速上前:“是,铃奈大人。” “这次的任务就有劳你和斯夸罗了。” 铃奈说着微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十分柔和,神情也非常柔软。带着一种令人舒服的谦逊,铃奈以温和的视线望向了先前作为她的男伴、陪她参加了晚宴的斯夸罗:“可以吧?斯夸罗。” “既然是你的请求——” 斯夸罗说着别开了头,不好意思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很快,斯夸罗回过头来看着铃奈:“那棒球小子呢?” “如果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他就随你处置。无论你是要把他切成三块还是别的什么。” 碧眸中仍不见一丝波动,铃奈淡淡道。 斯夸罗不想这么问,但是他还是必须问这么一句:“……如果他死了呢?” 似笑非笑的表情爬上了铃奈白皙的脸庞。 “擅自行动却承担不了自己擅自行动所带来的后果的人,不配做彭格列的一员。” 第52章 山本武没有死。 被敌人捆绑在椅子上打了个半死的他趁着看守的人打累了坐下来休息的时候进行了反击:他以折断一根拇指为代价把左手从手铐里解放了出来,趁看守不备用上全身的力气撞晕了看守,再从看守那里夺过道具割开了捆绑自己身体的绳索。 山本不习惯用枪,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用。拿着从看守身上搜来的枪支,山本一路杀出了地牢,第二次来到了敌人头目的面前。只不过这次等待着山本的已经不是与手下们一同全副武装的敌人头目,而是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你小子还活着啊?” 斯夸罗悠哉地一甩手上的长剑,滴滴答答往下淌的血液顿时飞了出去,泼墨般溅了一地猩红。 “——托你的福。” 山本苦笑了一下。他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路上遇到的敌人那样的少。 “不是托我的福。” 斯夸罗耸了耸肩。他没说要是铃奈歼灭敌人的命令再下达的晚几个小时,山本纵使冲出了地牢也还是会被追兵杀死——这次的敌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赢的打算,他们只不过是被人买下了性命、专门用来消耗彭格列实力的弃子。“和谈”这种选项从最初就没有存在过。是山本太天真才会总想着减少人员的伤亡。 要是铃奈答应了以山本的性命作为筹码的“和谈”,双方开始交涉的瞬间敌人就会狙杀山本并和前来和谈的彭格列成员开战。如果山本侥幸不死,以后里世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山本就是铃奈和彭格列的软肋。山本遇袭的次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倒是你这混蛋——” 收起长剑的斯夸罗微微眯细双眼,审视着山本道:“你根本是故意被抓起来的吧?”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就算没有武器在手,你还有其他的匣子和指环可以用!会被抓起来只能是你自己想被抓起来!” 对上斯夸罗的眼,山本轻快地笑了几声:“啊哈哈~……被发现了啊?” “啊哈哈你个大头鬼!!小心我把你切成三块!!” 愤怒的鲨鱼一脸像撕裂山本吃了他的表情,山本却是事不关己般风轻云淡地笑道:“她没有选择和谈呢。” 斯夸罗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是懒得跟山本武这个蠢小子解释铃奈的用心。 再说了,山本武蠢是蠢了点,但还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他要是真的想明白,不可能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铃奈做法的用意。他之所以想不明白是因为他早已经认定了所谓的“真相”。他相信自己擅自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分析过程了。 这个时候斯夸罗才觉得铃奈说山本的那句“愚不可及”是一点也没错。心中替明知被山本武大伤元气的敌人根本无法阻挡自己却还是派了巴吉里昆和自己同行的铃奈说上一句不值,斯夸罗“切”了一声。 “别忘了两天后的舞会。” 仍下这么一句,斯夸罗转头就走。 “舞会……” 山本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少女时代的铃奈。 『对对对~就是在这里咕噜噜地转上一圈,铃奈前辈!』 『这、这样?』 『没错!现在把手搭到我的手上——』 只不过是围着篝火笨拙地跳着旁观起来有些滑稽的土风舞,那个时候的自己就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幸福—— 而眼下,自己的面前却只有一地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山本苦笑,垂着眼转过了身:“……回不去了啊。” 嗡—— 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些微地响动了一下。胸口瞬间刺痛的铃奈小腿一软,差点绊倒在地。 “铃奈前辈?” “铃奈?!” 山本疑惑,真由美则是夸张地变了脸色。两人视线焦点的铃奈则是茫然地回过头,看向夜色笼罩之下的并中。 “……?” 铃奈能看到的只有夜空中的星子、并中的教学楼、电线杆以及四周的树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斯佩多正负责灭掉他燃起的篝火,应该是处理完了公务的云雀快步从教学楼中走出,其他人要不是三五成群正各自交谈着些什么,就是察觉到了云雀的到来而准备撤退。 “铃奈?” 见铃奈不像有事的样子,真由美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她虽然注意到了铃奈的右手正按在她自己的胸口上,可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她以为铃奈是因为眼前的光景而产生了某些情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铃奈按着自己的胸口是因为胸口处那猝不及防的一痛。 “没、没事……”铃奈回过了神,瞥见真由美和山本关切的视线,她笑道:“可能是累了……” 真由美闻言一笑:“那就早点回去泡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对了铃奈,你吃过晚饭了吗?没有吃的话到我家来吧,反正你家没有人在……”说到这里,真由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啊,铃奈干脆今晚就住在我家好了~我和你的体型差不多,你不用回家拿换洗的东西,直接穿我的衣服就好!” “真的关系很好啊,铃奈前辈和山岸前辈。” 山本的话换来了真由美挤眉弄眼的坏笑:“羡慕吧~?” “开始了呐……” 不远处,见了杀气腾腾的云雀正朝着校庭而来的纲吉刚准备脚底抹油的逃跑就听见里包恩对风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威尔第的想法没有错,看来正一和斯帕纳的担心也——” 以袖掩口,风轻声叹息。 “?里包恩大人、风大人,两位这是在说些什么?” 抱着不知何时已然熟睡的蓝波走上前来的巴吉尔和纲吉一样听见了里包恩和风的对话。他的问题没能得到里包恩和风的回答。倒是似乎能理解里包恩和风那意义不明的对话,金红色双眸中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g——”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视线的。” g沉声道,在他视线的彼端是和真由美说着什么的铃奈。 “复仇者找上她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哪怕我们有意替她隐瞒,结果也不会改变。” “只要她还是第八种死气之炎的使用者。” 阿诺德面无表情,雨月垂眸不语。闭着一只眼睛、玩弄着自己卷发的蓝宝也没有说话。连大嗓门的纳克尔都一反常态的安静。 “火焰的波动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改变的。每个人体内的火焰属性都是在他们的*成形的同时被这个世界、被这颗星球……或者是被这颗星球之外的宇宙赋予的。” “,即使是你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g的话何尝不明白?但他还是想要改变甚至是逆转自己的超直感所遇见的未来。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 g皱紧了眉头:“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能不能撑到复仇者找上门来都很难说。” “……” g所言非虚是知道的。他无言反驳,甚至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将眉头皱得更紧。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 欲言又止地观察着的表情,g有些难以把话继续下去。 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或是犹豫,阿诺德代替g说出他不想说出也不愿说出的话:“怜南和艾琳娜玷污了她的灵魂。” 人类为什么在一般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格?原因很简单,人类的精神结构基本只能负担一个人格。这就像一台电脑里的操作系统通常只有一个。而装有复数系统的电脑会很容易崩溃死机。拥有多重人格的人也比一般人更加容易精神崩溃。 斯佩多强行破坏铃奈的人格却没能完全抹去铃奈原本的人格。而怜南和艾琳娜的意识已经进入了她的躯体。这相当于铃奈的身体里突然多了两个人格。 怜南和艾琳娜的灵魂之所以能留在世界上是因为她们、不,“她”还抱有执念,还抱有迷恋。“她”的记忆与感情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渗入铃奈的思维之中,“她”的悲哀痛苦以及所有负面的情绪也一并转移到了铃奈的身上。所以阿诺德才会说:“怜南和艾琳娜玷污了她的灵魂”。 因为斯佩多的缘故,铃奈不止一次地亲手伤害朋友,也不止一次地看到朋友因自己而死的幻觉。精神随时都在崩溃边缘的她虽然被同伴成功地挽救了“自我”,但受到了强烈影响的人格依然无法马上恢复到最初时的稳定状态。 现在的铃奈在精神层面上是非常不稳定且十分脆弱的。任何时候,任何一点点的诱因都有可能像刚才那样引发她的精神崩溃。一旦她的精神崩溃,她那刚被引导出、自己还无法完全控制的力量也会跟着暴走。 而铃奈自己,对此毫无自觉。 第53章 如果说有一个人比谁都理解铃奈现在的精神状况,并且能及时阻止铃奈无意识地暴走,那个人无疑就是—— “白兰。” 头也不抬地走到白兰的身边,里包恩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白兰发出了轻微的笑声,却是没有正面回答里包恩的问题:“里包恩君认为呢~?” “‘无知即是幸福’。彩虹之子,继续问下去是究极的没有好处的。” 右手抱着圣经的纳克尔说着走到了白兰与里包恩的中间——作为神父,纳克尔非常擅长倾听。他现在之所以插|入白兰和里包恩之间是有十分重要的理由的。 “因为不该被打破的法则一个个的被打破,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要是过多本不该被这个世界得到的信息渗入这个世界,还因此再对世界本身造成更为深刻的影响。这个世界很难说会就这么一点前兆都没有的消失在反复堆叠的错误循环之下。” 解释完的g最后还补上一句:“用这个世界里的这个时间点的话来打比方的话就是程序里堆积的bug太多,会导致整个程序自灭。” 像是要安抚里包恩那样上前轻声道:“未来不止一个,可能性也在反复的出现、消失。即使知道的再多,于现状也不一定有所帮助。玛雷的……” 差点就把“小子”二字说出口的娃娃脸教父顿了一顿口道:“玛雷选中的人、玛雷的代言者不说明一切是有理由的。” “‘理由’吗?”黑|色|的大眼扫过、g和纳克尔的脸,又重新回到了白兰的身上:“虽然我不认为这个人会因为这种理由而选择闭口不言。” 听见里包恩的话,白兰又是一阵轻笑:“里包恩君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在意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我的一、两句话而毁灭~” 年轻的黑手党、曾经毁灭过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男人发出了隐含着嘲讽意味的轻浮笑声。 “世界要毁灭,那就毁灭好了~” “!” 不只是风、巴吉尔以及其他听见了白兰话的人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就连、g和纳克尔等人也讶异地望着随意地挥了两下手示意“再见”的白兰。 “白兰究竟在想些什么啊?!世界毁灭了的话一切也就不存在了吧!居然说‘世界要毁灭,那就让他毁灭好了’这种话……!” 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纲吉有些愤愤。他怎么都无法理解白兰的思维,更不知道白兰是在图谋些什么。但白兰现在的作法与其说是在“图谋”些什么,不如说他是抱着“某种目的”在行动。纲吉有种预感,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白兰的目的和行动与铃奈一定脱不了干系。 纲吉讨厌这种预感。这不仅是因为他讨厌白兰和铃奈扯上关系,也是因为这种预感不吉利到让纲吉感到浑身恶寒。纲吉无法很好的用语言来描述自己所感觉到的恶寒,他只知道一看到白兰和铃奈在一起,他就会无法抑止的对白兰产生出敌意。那是一种用理论根本解释不了的、近乎本能的生理性嫌恶。 ——平心而论,白兰不是个讨人厌的人。至少,纲吉并不认为现在的白兰是个讨人厌的人。 现在的白兰坦然、率直。虽然纲吉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改邪归正”了,但有一点纲吉是确定的:白兰对铃奈一直都非常的温柔。不要说白兰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害铃奈的事情了,多半只要白兰发现有人试图伤害铃奈,他就会亲自出手消灭那个人。 谁都能看得出铃奈对于白兰的好意有些困惑,但并不困扰。……刚才也是,铃奈被白兰从背后抱住的时候并没有反抗。回过神之后铃奈羞得满面通红,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对白兰亲昵行为的嫌恶。 铃奈是纲吉的前辈,是纲吉的同伴,是纲吉的朋友。但也只是纲吉的前辈,纲吉的同伴,纲吉的朋友。无论是前后辈的关系还是同伴的关系或是朋友的关系都不足以让纲吉有权利去干涉她的私生活。既然铃奈本人对接近她的白兰都不排斥,纲吉更没有无视铃奈本人的意愿、擅自去嫌恶白兰的道理。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的在意铃奈前辈和白兰——) 换作其他的人接近铃奈,纲吉不见得会毫无感觉。可面对和其他人接近的铃奈,纲吉绝对不会有如此不祥的预感。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那两人的接近会导致世界的毁灭。” 的话让纲吉的肩头猛然一颤。他飞快地抬起眼去看在自己身旁停步的,却见也在凝视着自己。 “,我无意将重担强加在你的身上。也不愿你背负着不属于你的负担来度过自己的人生。我和cozart一样希望子孙后代们都能够自由的生活。所以你不必强迫自己去拯救这个世界。” 的手按上了纲吉的肩膀。能从纲吉那稚嫩的脸庞上看到年幼时的妹妹的影子对继承了自己一族血缘的纲吉道:“你可以不必站在‘拯救者’的立场上去思考事物。” “……啊……?” 的话令纲吉茫然,他大张着嘴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斯佩多和云雀已经打了起来。 “上次有多余的人碍手碍脚,让你给逃走了,今天——” 紫|色|的火炎之光轰然爆放,云雀持拐上前。他的身体固然还没有恢复到万全的状态,但他好斗的本性已经完全地燃烧了起来。 优美的唇线往上挑去,制服包裹下的精干躯体已然摆出了战斗的姿势。浑身上下的肌肉同时绷紧,艳丽的黑|色|恶鬼打从心底的笑了:“我一定会把你咬死。” “嗯~……还是那么的不会吸取教训。也好,就让你彻底地吃点苦头吧~nufufufu……” 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如审视斗犬般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云雀,斯佩多的笑容与声音说不出的轻蔑。 “啊哈哈……这两个人还真是精神啊~” 青年山本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云雀和斯佩多,问走在自己前面的青年狱寺:“狱寺,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赢?” 翻了个白眼,青年狱寺答非所问:“两个蠢蛋谁赢不都一样?” 十年后,平行世界—— “其实,” 纤纤素手摘下花园里一朵盛放中的蔷薇。也不管自己的手是不是被蔷薇枝上的刺给刺破了正在流血,轻嗅着蔷薇甜美芬芳的铃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着。 “世界终将被毁灭。” “犹如这蔷薇终将会凋零。” 盛放的蔷薇即使没有被人从枝桠上切下、剪下、摘下,也会自行枯萎在枝头,斑驳的凋零腐朽在泥土之上。 “这个宇宙里不存在永存的世界。” “但这个宇宙里始终有世界的存在。” 把玩着手中艳丽至极的鲜红蔷薇,铃奈的手指微微用力一揉,鲜红的花瓣就散落下来,从铃奈的指缝中飘落到了她的脚边。 “世界是比我们想象中还微不足道的存在。” “只要稍微有一点力量就可以蹂|躏这个世界。” 铃奈叹息着仰望蔚蓝到一如在嘲讽世人如此不幸的天空。像是发呆一般松了手,任由着蔷薇花瓣飘落一地。 “我讨厌这样的世界。” 有人拉起了铃奈的流血的手,那个人轻笑着将铃奈的手抬到自己的嘴边,然后轻轻地舔舐了起来。 “我……并不在意你想毁灭世界的理由。你也不需要、对我解释。” 白兰的声音有些含混。 “世界毁不毁灭……和我没有关系~” 仿佛舔掉的是樱桃果酱或是别的东西,美味地舔了舔唇的白兰为铃奈把腮边散乱的黑发顺到了耳后。 “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无论怎样的结局,都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意大利,复仇者监狱最深处—— “伽卡菲斯——” “伽卡菲斯!!伽卡菲斯!!!” 宛如野兽嘶哑咆哮般的诅咒之声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个名字。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濒临消散的生命继续得以滞留在这个幽暗深邃的空间之中。 “伽卡菲斯!!!我会复仇的!!我们绝对会复仇的!!我们——复仇者绝对会对你进行复仇!!!!!!” “即使我的身躯已经腐朽不堪再不能使用!!我的遗志也会被其他的复仇者继承下去!!主人、百慕大主人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拿某种石器在坑壁上用力的刻画着,每一笔、每一划都深深刻入坑壁之中,刨挖出许多的碎石。看不出男女的人形物体瞪着流出血泪的双眼,望着坑壁上被自己还有自己那些死去的同伴们刻下的“代理战争”的图案,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形发出了最后的啸叫。 “伽卡菲斯——!!!!!” 第54章 和平的日子再度造访了并盛町。风轻云淡的天空之下,铃奈又过上了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日子。 没有太多的人对铃奈、云雀、迪诺、斯夸罗、弗兰以及纲吉、炎真等人没有在第二天的文化祭上出现的事情感到有疑问——在并盛,没有人敢对云雀的作法有意见。纲吉从以前开始就时不时会请上好几天的假不去上课,狱寺和纲吉陪他翘课也不是头一遭。只要正常回校上学的炎真等人咬定自己是因为感冒、扭伤、肚子痛等等的原因而没有到校,并中的教师也拿炎真等人没有办法。 迪诺和斯夸罗都喝了“返老还童药”的解药。威尔第不是不能重新制造能让人外表退化到少年时代的药物,可是服用这种药物及其解药会对人的身体造成非常大的负担,为了慎重起见,短时间内威尔第和里包恩等人是不会再让斯夸罗喝这种“返老还童药”的。再加上迪诺飞回了意大利,明面上迪诺和斯夸罗就又都从并中“转学”了。留学生只剩下一个弗兰还留在三年级a组。 至于铃奈……里包恩委托了副风纪委员长的草壁替铃奈请了假。纵使结衣和她的小集团根本不相信铃奈突然生病,还没被教训够想再找铃奈的麻烦,她们也不敢质疑风纪委员的言论。 黑曜中学早就是骸等人的游乐场,去不去学校都是他们的自由。库洛姆当然也没被黑曜中学的教师或是学生为难过。 要说让库洛姆困扰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件—— “……所以啊,你一定要注意那个。” “嗯。我会的。” 铃奈和真由美亲昵地站在一起说着话。由于她们两人和库洛姆所在的学校不同,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显然要比库洛姆和铃奈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 因为想要和铃奈多待在一起,库洛姆时不时的会和铃奈约好一起走一段上学路。下午放学后也会时不时的从黑曜中学赶到并中和铃奈一起走一段放学路,两人一起去吃吃蛋糕、甜品,逛逛街边的商店,偶尔一起到电玩中心里去玩。 可是自从真由美恢复了记忆,重新成为了铃奈最亲近的朋友之后,这种平衡崩溃了。 “铃奈你真的明白这个的重要性吗?” “我真的明白的,真由实在是太爱|操|心了——” 对于真由美和铃奈说着的话题插不上嘴,向来走路都不快的库洛姆很快就落后了真由美和铃奈两、三步的距离。 “……” 她快步追上了铃奈和真由美,却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又落在了铃奈和真由美的身后。 望着自己面前手挽着手说笑着往前走的两人,总觉得自己在这个画面中格格不入的库洛姆停下脚步,落在了铃奈和真由美的后面。 “………………” 发现铃奈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跟上她的脚步,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库洛姆的眼眶和鼻尖都泛起了酸酸的涩意。这种不熟悉的感觉令她惶恐、令她不安,令她不知所措的同时也令她十分茫然。 在遇到铃奈以前,库洛姆的世界是很单纯的。她的世界里只有不在乎她的人和她在乎的人。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包括她的双亲都是前者。而后者仅仅只有骸、犬、千种、boss几人。 在遇到铃奈之后,库洛姆发现自己的世界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自己也变得不像是自己了。因为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只用“在乎”来形容铃奈。 库洛姆喜欢骸,骸喜欢的一切库洛姆也都喜欢。骸从不承认自己喜欢铃奈,但库洛姆知道他喜欢铃奈,就和自己一样喜欢。对库洛姆来说,喜欢铃奈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为什么明白自己是在喜欢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人时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呢?就像是不甘心自己喜欢的人被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了一样…… 这种心情对于库洛姆来说除了“奇怪”以外什么都不是。库洛姆试图去理解这种“奇怪”的心情,可她一个人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铃奈姐姐——) 紫水晶般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库洛姆抓皱了自己的裙摆。 瞥见停步的库洛姆,真由美轻叹一声对铃奈道:“有只迷路的小鸡掉队了哦。” “?” 铃奈顺着真由美的视线回头,旋即看见了低着头站在原地的库洛姆。 “库洛姆酱?” 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毫不迟疑地往库洛姆的方向快步走了回去,铃奈很快来到了库洛姆的身边。 “怎么了?难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铃奈、姐姐……” 抬起湿润的眸子,视线正好撞入铃奈的碧眸之中。库洛姆微微睁大了双眼——铃奈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剧烈,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说是反应过度的程度。 “是不是——” 知道库洛姆的内脏是由幻觉制造出的伪物,一旦库洛姆的幻术受到影响或者是死气之炎没有及时补给,库洛姆就有生命的危险,铃奈担心地看向了库洛姆的小腹。 “不是的……!” 察觉到自己让铃奈担了多余的心,库洛姆立刻摇头:“不是那样的……” “那么是……?” 听库洛姆否认了自己那不祥的猜想,铃奈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我、只是……” “只是?” 铃奈耐心的等待着库洛姆的下文,库洛姆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对铃奈挑明自己的忧虑。 “我说你啊——” 真由美一挑眉,浑身上下就溢出了一种不容他人反抗的气质。她虽然没有表现得凶神恶煞,可是库洛姆还是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缩到了铃奈的身后。 “想说什么就要好好的说出来。不好好的说出来,旁人是无法理解的吧?” 真由美也不太在意库洛姆对自己表现出畏惧的样子。 经过斯佩多的事件,真由美窥见了自己的真实本性。事实上自己确实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朗、那么和善,也没有他人看起来的那么老好人。她同样有刻薄和蛮不讲理的一面,也有钻牛角尖和迁怒于他人的时候。 要是过去的山岸真由美,大概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吧。但现在的真由美并不讨厌。 因为这个“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自己。那个总是在意着他人的言论,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好好小姐”的自己才是最不可信任、最不可信赖的虚像。 是的,山岸真由美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这个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自己。喜欢能直言不讳的自己!所以—— “因为怕伤害别人或是怕被别人伤害就什么都不说,那和放弃了自我主张还有沟通交流有什么不同?人和人就是因为有沟通、交流才能聚在一起不是吗?” 以有些严厉的态度对库洛姆进行说教,这段时间一直看库洛姆的欲言又止不太爽的真由美道:“想要和他人更好的相处,首先应该从更多的自我主张以及彼此交流开始吧?” 见真由美向自己伸出了手,库洛姆下意识瑟缩起身体用力地闭上了眼——习惯了被父母使用暴力的她只懂得这样的自我保护。 然而真由美的手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库洛姆的头顶。 “想和我们一起走,就告诉我们想要一起走。觉得我们走太快,就对我们说我们走得太快。” 真由美的声音中,库洛姆怯生生地抬起了头。她只见真由美像是不太好意思那样收回手,双手抱在胸前还别过了头。 “想要走在铃奈身边可不能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啊!” 这下子连铃奈也笑了起来。 “什么叫‘走在我的身边可不能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啊’……真由好奇怪。” 一手挽住真由美,一手挽住库洛姆,铃奈轻笑出声:“因为走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我们走在一起。不就只是这样而已吗?无论是勇气还是心理准备都不需要啊。” “铃奈……” “铃奈姐姐……” 真由美和库洛姆同时看向铃奈,又同时看向对方。两人对视三秒后一齐笑了出来。 真由美开朗,库洛姆娇怯,铃奈温柔。三人带着笑音的交谈声一路远去。鬼鬼祟祟地躲在林荫道的后面,望着一路走向并中的真由美、库洛姆还有铃奈三人,手拿望远镜的金发美少女浑身颤抖。 “fabulous!!!” 目送完铃奈、真由美和库洛姆离开的金发美少女大喊着从林荫道的树木之后跳了出来。浑身沾满树叶的她无疑吓到了一大群正往并中去的并中生。 并中生们差异的眼光中,身着欧洲礼服、有着波|涛|汹涌的胸部的金发美少女没有形象地喊着:“阿尔!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要去见她了!我们马上就要去见她了!” 一条手帕递到了金发美少女的面前,同样有着闪闪发光的金发、和少女长得有八分像的美少年望着脸上沾了泥土与灰尘的孪生妹妹道:“在那之前,伊莎……你还是整理下仪容比较好。” 第55章 放学后铃奈照常去了绿化委员会,又在做完绿化委员会的工作之后去了风纪委员会。 当把绿化委员会的文书放在云雀的办公桌上的时候,铃奈终于有了自己回归到正常的日常生活中的实感。 云雀不是那种神经纤细感性到能理解他人情绪的人,所以对他而言,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露出幸福且充实的表情的铃奈简直就是活着会自己行走的移动谜团。想起里包恩对他说过的“彭格列式舞蹈大会”,想到舞蹈大会那个胜者可以随意处罚败者的规则,云雀的话已到了嘴边。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铃奈已经先一步弯下腰去,对云雀鞠躬道:“谢谢,委员长。” 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云雀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文书:“……什么?” “谢谢委员长和大家一起救了我。” 铃奈说完,还没有得到云雀的答复就已直起腰来对着云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带着稚气的灿烂笑容让云雀微微一怔。连带着让云雀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一并消散在脑海之中。 铃奈和云雀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她知道云雀不会专门跑去救她,也知道云雀会诚实地告诉她: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救她。所以铃奈只打算好好道谢,而不打算等着云雀对自己的道谢作出反应。 “昨天我和库洛姆酱还有真由一起烤了饼干。委员长不嫌弃的话请用。” 把饼干放到云雀的桌上,铃奈再度深深的弯腰。接着笑道:“那我先退下了,委员长。” “……” 铃奈走得太干脆,以至于云雀只能看着她那散发出活泼气息的背影晃出了接待室。听着铃奈脚步远去的声音,带着厚茧的指尖触碰上了装着饼干的透明包装袋。 一手托腮,云雀神情慵懒地打开包装袋,拿出一块星星形状的饼干。他的眼前一群草食动物正傻笑着拿着同样的饼干的画面一闪而过。 咔嚓—— 饼干在唇齿之下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丝线般的黑发之下,平时总是带着凌厉杀气的凤眸微微半垂着,显现出一种难得的宁静美好。 到接待室里来向云雀报告的草壁偶然撞见了这样的画面。他已踏入接待室的半只脚迅速地收了回来。而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罚面壁思过那样贴到了墙壁上去。满脸都是热汗,草壁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像是坏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正在做坏事一样的反应。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云雀…… 铃奈很高兴自己能回到普通中学生的日常里。她打从心底的喜欢着这种风平浪静的生活。心情无意识地影响到了行动,轻哼着某个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听到的旋律,铃奈在教学楼门口换掉了室内鞋,在她踏上了皮鞋的时候,山本爽朗的笑声和狱寺那没好气的反驳声以及纲吉做和事老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纲君、狱寺君、山本君,还有古里君。” 笑着对身后看样子也是要回家的四人组打招呼,铃奈不知道自己这笑弯了眼的神情在四人的眸中显得特别的明亮。 “啊……前辈。” 炎真第一个微笑起来。自从和纲吉等人和解之后,炎真和铃奈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虽说他在并中还是那样畏手畏脚、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孩子的模样,不过熟人和他搭话,他都会好好的回应。不再向原先那样总是没自信地低着头、垂着眼,不去正视对方的双眼了。 狱寺微微眯细了眼睛瞪着自顾自地凝视着铃奈的炎真,心里没好气的弹了弹舌:碍事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前辈也是准备回家吗?” 纲吉说着走上前来。 “是的话铃奈前辈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双手抱在脑后的山本也笑道。 可惜的是铃奈摆了摆手:“对不起……今天不能一起走了。云雀先生要我和他一起去指环精炼中心……” “切。” 听到云雀的名字,纲吉和山本身后的狱寺飞快的“切”了一声。 “指环精炼中心……” 炎真轻声地重复了一遍铃奈的话,纲吉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很快问道:“炎真对指环精炼也有兴趣吗?” “有是有……但是……” 炎真其实并不太清楚有关指环的事情。因为西蒙指环他才刚得到不久,许多东西都还没有研究透彻。其他的指环、包括73在内他算是见过,但也不过是那种隔着一段距离、和一闪而过差不多的见过。 求知是人类的本能,炎真会对自己身负的力量还有引发那力量的装置有兴趣是无可厚非的。他唯一担心的是因为自己和西蒙家族一度与纲吉还有彭格列家族为敌,他提出要去看彭格列的秘密设施是不是太厚脸皮也太不懂得避嫌的道理了。 看到炎真那闪躲的眼神,纲吉和铃奈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对炎真的想法有所了悟。 “说、说起来我今天也有点想去看看指环的精炼呢……” 纲吉用假到不行的口吻说着。实在不是他有意棒读,而是他本来就不是个有演技的人。 山本倒是很配合纲吉:“啊~阿纲去的话我也去好了~狱寺,你也会来的吧?” 狱寺“哼”了一声:“我可是十代目的左右手。十代目要去的地方,我自然随行。” 见山本和狱寺都这么配合,知道狱寺和山本这是已经原谅了一度被斯佩多蒙蔽的炎真还有西蒙家族。心中暗自替炎真高兴的铃奈笑道:“古里君对指环精炼有兴趣的话就和我们一起来吧?” “可……” 炎真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忧。 山本咧嘴,往炎真的背后就是一掌:“去完精炼中心之后到我家吃寿司吧!老爸今天早上四点就出海去了!今晚的寿司一定会很美味的!” 被山本的一掌差点拍吐血的炎真带着一副骨架都被拍散了的表情在山本“啊哈哈哈~”的爽朗笑声中被山本不由分说地给拖走了。和铃奈道了声待会儿见,纲吉和狱寺也经过铃奈的身边,走向了二年级生的鞋箱。 对着纲吉等人的背影,铃奈实在忍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她笑完了转身走出教学楼,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为、为什么……?” 为了能够正常的学习和生活,铃奈三番两次地告诉斯佩多不要跟到并中来。也请青年狱寺、青年山本和、g等人不要送她上学或是等她放学回家。 可是现在,以斯佩多和为首的彭格列初代家族们就站在并中的校门口。并且在他们的身旁还有剑拔弩张的青年组,和并中风纪委员会势不两立的黑曜中学成员:骸和库洛姆。以及曾是彭格列死地的白兰和桔梗。就连弗兰、两个斯夸罗、两个巴吉尔和两个风太都在。 在他们的对面,似乎还有些什么人站着。由于距离的关系,铃奈并不能看得真切。 “呀,铃奈。” 稚嫩的嗓音喊出了铃奈的名字,接着一个影子被拖得老长的小婴儿走到了铃奈的面前,那正是里包恩。 “里、里包恩……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平静的日常还没能过上几天,这日常眼看就又成了镜花水月、妄想的碎片。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里包恩老神在在的说着。 “总之,去亲眼看看吧,铃奈。” 风说着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神情看起来并无恐惧,亦无慌张,只是有些无从说明的疑惑与感慨。 “???” 铃奈大惑不解,可还是快步跑了起来。刚换鞋出来的纲吉等人没能把里包恩和风的话听全,可见铃奈往前跑去,四人也快步向着人群聚集的并中门口跑了过去。 “铃奈前辈,这是发生什么——” “事了”几个音节还没出口,和铃奈来到并中校门口的纲吉就看到了一行说陌生够陌生,说熟悉也是熟悉的不得了的面孔—— 有着下流乳量的金发美少女,看起来很是怯懦的金发美少年。朋克风打扮的碧眸美人,和山本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爽朗少年。带着云雀脸上绝对不会有的温和笑容、却和云雀长着同一张脸的少年,冷着脸的表情和云雀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五官看起来远比云雀要柔和的少女。梳着凤梨发型、“呵呵呵”的笑着仿佛是小了一号的骸和甜甜的笑着好像小了许多号的骸。戴着眼镜、眉目普通的青年,留着银|色|长发、右眼还戴着眼罩、看起来和斯夸罗有七分相似的绅士。穿着哥特风的黑|色|长裙、还打着黑|色|阳伞的白发少女。头戴醒目青蛙头套、双手背在身后的少年,自然卷的黑发下是祖母绿的双瞳、神情十分冷静的青年。以及—— 用湿润的大眼睛打量着纲吉的棕发小女孩。 “这、这些人是!!” 望着面前怎么看怎么有既视感的人群,纲吉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 “——是谁啊?” 第56章 众人绝倒。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拥有超直感的纲吉也会有这么迟钝的时候。 (不,阿纲本来就不算是那种头脑聪明的孩子。) (遇到事情也迟钝得可以。) 先前脚下一滑的里包恩此刻好整以暇地按住了自己的帽檐,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 帽檐之下的黑色大眼迅速的扫过眼前的一行怎么看怎么眼熟的陌生人,能从怯懦的金发少年身上看到大弟子少年时代的影子,也能从银发绅士和白发的洋装少女脸上看到斯夸罗和白兰的特征,里包恩确定朋克少女和狱寺有某种关系,和山本一模一样的少年和山本是亲戚,凤梨头的小号骸和小小号骸还有戴着青蛙头套的少年绝对不是偶然来到这个地方,和云雀还有风以及阿诺德长着同一张脸的温和少年与他身旁面无表情的美少女和云雀脱不了干系。 ……就连那个“啪沙啪沙”地扑扇着睫毛的可爱小女孩都和废柴纲很是相似。要说有多相似……大约只要把废柴纲四、五岁的照片找出来添上两个揪揪就活灵活现的是眼前这个挂着兔兔小包的小女孩了。 让里包恩费解的是这行人中还有一个长相普通、反而最有铃奈气质的青年以及另一个不知怎么的似乎对自己完全没有好感的瘦高青年。这两个人不像其他几人有着十分明显的“某种特质”。站在这群自带发光效果的人中亦莫名突兀。 不,说这两人是“青年”或许还不太对。因为这两人的五官里分明都还带着稚气。年纪大概也就是在十七八岁左右。只是因为这两人和其他几男几女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于沉稳,又被另外几个孩子衬托得越发年长,所以看起来才像青年的样子。 看见了铃奈,这一行青少年都有些躁动。见状青年组自发自动地挡在了铃奈的面前不让眼前这群怎么看怎么怪异的青少年们上前,也不让铃奈上前。 铃奈还没能正眼看上陌生的来人就被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挡在了身后。她有些着急地唤着用宽阔的背脊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们:“狱寺先生、山本先生——” 一旁的细细的观察着这群明显对铃奈的出现起了强烈反应的孩子们,他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对铃奈没有恶意,可他却不明白他们的来意。就在皱眉思考的时候,看到了这群孩子们眼神的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他忽然就明白了一切。以比先前还要更加愕然地眼神看向眼前的孩子们刚想告诉铃奈这是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铃奈从青年狱寺的背后挤出个小小的头来。而金发大胸的美少女一见铃奈露面就整个人飞扑向了铃奈。 对,没错。不是走,不是跑,不是冲。而是飞扑,真的整个人都飞起来的扑过去。 “——————————!!!!!” 愕然到了极致,众人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如果这是袭击,早在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青少年们散发出杀气或是杀意的时候里包恩等人就会动手反击。偏偏不止是那向着铃奈飞扑过去的金发美少女,这群青少年们虽然都以热切的眼神盯着铃奈,却丝毫没有恶意。 飞扑向铃奈的金发美少女浑身上下都是空隙和破绽。要是里包恩有心,在那少女的手指碰到铃奈的身体以前,她的身体就能被里包恩开上几百个洞。里包恩没能作出反应纯粹是因为那少女口中喊出了一句话。 “母——亲——大——人——!!” “……唉?” 铃奈总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她试图把那和自己绝对无缘的单词当做是自己的幻听,却看到喊出那句话的人正满眼星星地扑向了自己。 “真的是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娇艳的令人联想起黄蔷薇的金发美少女一把抱住僵直在原地的铃奈,激动地凑近到铃奈面前细细地看过铃奈的眉眼、嘴唇乃至微微隆起的胸膛。她那波涛汹涌的胸部既弹又软的紧贴在铃奈的胸口,那种压迫感让铃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母亲大人好娇小!!真的好娇小!!虽然以前看照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东方人的母亲大人年轻时很娇小,可没想到母亲大人会是这么这么的娇蝎~” 纤长的葱白手指抚过铃奈的脸颊、嘴唇、脖子以及纤瘦的肩头,没发现白了一张脸的铃奈已经像石雕一样僵硬的金发美少女赞叹道:“母亲大人简直就像东方人偶一样!!不!这个世界是没有比母亲大人更美丽的人偶了!!” “伊、伊莎……” 金发的美少年对着妹妹伸手,他很想阻止妹妹的暴走,可他的妹妹光是瞪他一眼,他就已经说不出更多阻止的言词来了。 “放开母亲大人。” 碧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女版云雀已然横拐在了胸前。看她的样子,她恐怕是做好了用武力来解决一切争端的打算。 “哈啊——?” 闻言,金发的美少女果然放开了铃奈,面罩寒霜的她带着轻蔑的表情回头。显然,她也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自信。 “伊莎——” “弥耶——” 见自己的半身又因为与人一言不合而摆出战斗姿态,两个少年果断地拉住了自己的半身。又在发现对方和自己做出同样的行动后略带惊讶的看向了彼此。 被朋克风的美人打量着,狱寺挑眉。他不甘示弱地回瞪向对方,却发现对方从头到脚的打扮都很合自己的胃口。从手环到指环,哪怕是衣服上扣子的款式都是狱寺会喜欢的款式,朋克美人的审美观念得到了狱寺的强烈赞同。认同了对方的审美再去看对方那有些熟悉的面孔,狱寺不由得对朋克美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像照镜子一样和与自己有着同样容貌的少年对视着,山本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这是什么新型的整人节目吗?也太厉害了吧?真的做的好像啊——” “骸、骸大人……” 库洛姆抓住骸的衣角拉了拉,她先是看向小号的骸和小小号的骸,再看向骸。 几乎能在库洛姆的脸上看到“骸大人这是你的私生子吗?”这样的问句,骸“kufufu”的笑着,却并不回答库洛姆。 他没有彭格列的血缘所传承下来的超直感,可他身为术士的敏感性已经清晰地告诉了他:那个和自己不是一般像的孩子十分憎恶应该和他是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而自己……和他有一张像到不行脸的光是斯佩多一个人他都嫌多了,更不要说这会儿还又一次性冒出了两个几乎和自己童年时代一模一样的孩子。 “哦呀——” 青年云雀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群大眼瞪小眼的人。他血液里的好斗因子已经逐个膨胀了起来。光是看到那个凤梨头他就已经想要大开杀戒,更何况现在他的眼前是这样一群正在举行盛大群聚的草食动物们。 “云、云雀先生!” 敏感的捕捉到了云雀笑容中的那一抹杀气,一把抓住云雀欲动的手,铃奈想也不想地大声道:“谢谢你来接我!我们走吧!” “……” 细长的凤眸缓缓垂下,头都没有偏一下的云雀看到抓住了自己手不打算放开的铃奈。她的手比起自己的手来是那样的小,她那满含着乞求的双眼也像极了小动物的眼眸。 像是被只小动物依附在了手上,想起那个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亲吻自己脸颊的小小淑女,青年云雀的眸中有些微的情绪闪动。 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就这么不着痕迹的过去了,然而在场的众人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有一星半点儿的平静。众人只是满面愕然地望着青年云雀一言不发地回握住铃奈的手,接着迈开了长腿。 “云雀吗?我可不赞成母亲大人选择他啊。” 鼻子里请哼一声,蹙着眉头用手将腮边垂落的金发往后一拨的美少女再次引来了握拐的黑发少女冷彻的视线。 “唉——?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总比选不老妖怪好啊。” 绿发绿眸还戴着青蛙头套的少年凝视着同样戴着青蛙头套的弗兰道。 “你、你是——” 像是马上就会窒息的斯夸罗指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银发青年。 青年文雅而绅士地淡淡一笑:“久违了,父亲。” 按住自己的胸口,斯夸罗像是心肌梗塞那样屏住了呼吸。 “这、这究竟是……” 额角是一□□线,不习惯被人盯着看的纲吉因为可爱小女孩的视线而芒刺在背、如鲠在喉。 “阿纲大哥,让我来为你解答吧!” 热心的风太正想翻出自己的排行书,白兰已然笑道:“什么啊~~” “你也跨越了时空吗?yuri。” 哥特打扮的白发少女双手拉起裙摆行了个淑女礼:“是的父亲,我和其他人、我和母亲的其他孩子们来见我们的父母了。” 第57章 “父亲大人真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拿母亲大人没辙呢~……” 和云雀长着同一张脸,神情和给人的感觉却比起云雀来更加像风的少年望着被青年云雀带走的铃奈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话音未落,他旋即皱起了眉头:“不,等等?这个时代的父亲大人有那么大的年纪吗?我记得父亲大人是母亲大人的同级生啊……” “怜夜,你还不明白吗?” 女版云雀、被叫作“弥耶”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孪生弟弟,接着看向了一旁的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怜夜用右手捶了一下左手的掌心。 “母亲大人!!请等等我!!” 金发美少女说着就要去追铃奈,然而她的孪生兄长拉住了她:“伊莎,等一下。” “什么——?” 金发美少女不满地瞪向了软弱的兄长。 金发的美少年果然吞吞吐吐了起来:“父、父亲大人不在……” 美丽的脸孔小小的扭曲了一下,碧玺般的眸子里闪过深切的不悦:“那匹种|马不在就不在。……不,应该这么说,他一直不在才好呢。” 华丽的长袖用力一挥,甩开了孪生兄长的手,金发少女快步而去。她那急切的背影倒映在yuri眼中,令难以言喻的心情在yuri的心中缓缓扩散——对于知道金发兄妹、阿尔法多和伊丽莎白想要改变过去的原因的她来说,阿尔法多和伊丽莎白、尤其是伊丽莎白所坚持的想法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确、那么正义。 可,她也是借助了伊丽莎白还有阿尔法多的力量才能来到这个平行世界里的。即使她被切尔贝罗机关的人称为“神”,她也确实有着媲美神的力量,她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去指责伊丽莎白想要改变过去的理由“肤浅”。 因为yuri知道,自己和伊丽莎白是一样的。如果伊丽莎白“肤浅”,同样想要改变过去的自己也同样“肤浅”。 “yuri~” 就在yuri对着铃奈和伊丽莎白的背影发呆时,白兰的轻笑声和他温暖的手一起唤回了yuri神游天外的心思。 “……唔、……” 唇下溢出一点点细碎的声音,从诞生到世界上来就从未被人摸过头的yuri在白兰的抚摸下像猫儿一般微微眯上了眼睛。 “不用担心,妈妈和爸爸都很欢迎你的到来哦~” 轻声笑着安慰yuri的白兰真的如同一个哄惯了孩子的父亲。当他微微敛起笑容用浅紫|色|的眸子凝视着yuri的时候,yuri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缩,一种强烈的冲动冲击得她头晕目眩,连眼眶都异常的干涩了起来。。 『谢谢。』 自己诞生的那个世界里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的那个男人、白兰·杰索真的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同一个人—— “乖乖~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妈妈~” 拥住似乎还没有习惯“哭泣”这种表情的女儿,白兰透过yuri的背影看向了不远处跟在云雀身旁却不断回头的铃奈。他给了表情紧张的她一个笑容,而接收到了这个笑容的她则是一怔后略带羞涩的微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对于被小不了自己几岁的女孩子称作“父亲”的事,白兰没有多少的不适应感。和神态轻松笑容亦同样轻松的白兰相比,其他人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哟!老爸!” 看上去就像山本孪生兄弟那样的少年如此招呼了一声便和山本勾肩搭背,看他的样子,他从前就很习惯这么和人打招呼了。 “——” 一向是爽朗到被人认为脑袋里少某个螺丝的山本难得地愣上了三秒,饶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物都能很快接受的他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连初吻都还没献出的自己有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的事实。 “啊……不过。这边的老爸比较让我有亲切感呢~” 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和山本一模一样的少年在青年山本哑然的视线中勾上了他的肩膀,附上了他的耳朵。 “先不管那边那个年轻的老爸。我说老爸啊……你和老妈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见青年山本的脸|色|微微发青,少年睁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不是吧?!难道老爸你还什么都没有做吗?!” (——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是“什么都做不了”。) 青年山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对眼前这个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解释他所在的时空中没有“北条铃奈”的存在。然后当他意识到他自行把少年口中的“老妈”代入了那个刚到自己肩膀处、连身形都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女身上时,青年山本有了种想骂自己“禽|兽”的冲动。 (十年前的我倒是无所谓……) 少年少女谈个纯情的恋爱,一起做点羞羞的事情是再自然不过的青春展开了。可换了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那就是十足的恋童癖,外加公然犯罪。 男人本来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意志薄弱的生物。要是交往的对象再是个像铃奈那样对“男”与“女”的意识还处于朦胧阶段的可爱生物…… 光是想象一下铃奈仰起头来自下而上的仰望,用不带任何猜忌的湿润眼眸茫然地凝视自己,青年山本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理性——) (一瞬间飞走了。) “……” 右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无话可说的青年山本忽然发觉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个不太妙的黑洞。太大意的话自己整个人都会被吸进黑洞里然后被那个黑洞摆布的。 “??” 还是中学生的山本自然不会料到十年后的自己脑洞会有那——么大。面对叫自己“老爸”的少年和十年后的自己,他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和山本一模一样的少年也不太大意青年山本一言不发地不理会自己的事情,他左右手一齐拍了拍山本和青年山本的后辈。笑容璀璨地道:“我叫毅、山本毅!以后请多指教啊,老爸~啊,不对,是老爸‘们’!啊哈哈~……” 看着像山本一样笑得爽朗的毅,纲吉脸上的黑线更多。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而且还是在做一个十分奇怪的梦。他想追着铃奈而去,却是无法在那纯粹而干净的瞩目中拔脚往前走。 盯——我盯———— 一头综发在脑袋上扎成两个揪揪的小女孩儿正瞬也不瞬地盯着纲吉看。 被盯的像是连灵魂都被人拖出体外审视的纲吉犹豫了好半天才僵硬地转过了身来。他蹲下身,结结巴巴地问小女孩:“小、小朋友、你是……?” “nana。” 小女孩果断地回答,回答完后又继续盯着纲吉不再说话。 “n、nana……?” 想到自家那也叫nana的老妈,纲吉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一阵沉默顿时降临到了纲吉和nana的身上。 “喂!你是什么人?!十代目不喜欢被你这么盯着!他很困扰你没看见吗?!” “嘛嘛!不要这么大声啊!狱寺君!” 狱寺凶神恶煞地对着年纪或许还没有自己一半大的小女孩怒吼,见状纲吉立刻出声阻止。神奇的是小女孩儿一点也不怕的对着狱寺眨了眨眼。 见状纲吉松了口气,再问:“那么,nana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呢?” “因为nana要自己判断。” “?” nana那没头没尾的话让纲吉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见纲吉不解nana的话,狱寺立刻道:“你把话说清楚!你要判断什么?!” 一旁的朋克美人哀叹一声,一副看到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的表情:“唉……真是越看越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离婚了……” “哈——?” 意识到朋克美人似乎是在说自己,狱寺转头瞪向了朋克美人。他只见朋克美人自然自语地哀叹道:“要是我的丈夫、不,哪怕只是男朋友是这个样子,我都会像碧洋琪姑姑那样毒死他吧……” “姑、姑姑……?” 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姑姑”这个词称呼碧洋琪,狱寺的大脑很快开始了联想。 (那就是说——) 碧洋琪是面前这个朋克美人的父亲的姐姐。然后虽然很不想承认碧洋琪是自己的姐姐。除非碧洋琪还有别的弟弟,否则—— “哈啊啊?!” 狱寺为自己的结论感到了汗颜。 “狱寺隼人,” 朋克美人似乎看穿了狱寺的想法,她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唉啊………………” 冷淡的视线轻轻扫过喉头滚动的狱寺,朋克美人道:“我是狱寺飒。” “顺便一提。‘飒’,这个充满男人味的名字是你取的。” 第58章 “う”お”、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 太过于具有特征的大吼声远远没有平时的气势,用一种形容成激动还稍欠火候,形容成难以置信又有失偏颇的态度面对五官与轮廓都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青年,十年后的斯夸罗近乎目眦欲裂地按住了青年的肩膀:“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父亲。” 青年好整以暇地回答着。他得回答让十年后的斯夸罗再一次捂住胸口,像是心脏病发了一般把身体歪到了一边。 站在十年后的自己身旁,斯夸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样的反应才好。其实他也很想捂着胸口“嗷嗷”上两声的。无奈已经有人这么做了,那个人还是十年后的自己。被人抢了应有反应的斯夸罗有点不知所措。看着十年后的自己都觉得丢脸的他只能看向了和自己一样留着一头银|色|长发的青年。 青年的脸上,一双眼睛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掩盖在了印有巴利安浮雕的眼罩之下。而那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是一只十分温柔的眼睛。这只眼睛里盈满了和铃奈的眸中相同的澄澈之绿,望着这只眼睛,斯夸罗仿佛就能看进铃奈的眸中。 尽管青年还没有拿出任何可以取信与斯夸罗的证据,也没有说铃奈就是他的母亲。但斯夸罗的直觉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你是我和——?” 羞于把铃奈的名字挂在嘴上,斯夸罗只把话说了一半。 青年理解地微微颔首,碧眸里洋溢出一抹笑意:“是的,父亲。” 听青年肯定了自己的话,斯夸罗的一张老脸上浮现出了可疑的红晕,十年后的斯夸罗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叫什么?” 为了掩饰这种害羞,十年后的斯夸□□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 青年、葛罗利亚以不同于父亲那奔放性格外加超大嗓门的绅士风度道:“葛罗利亚。” 这一刻,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也失去了所有表情的葛罗利亚终于再度露出了笑容。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变化。 “呵呵呵……既然在这里遇见了,那就打一场吧,臭老头?” 小号的骸说着就亮出了锐利的三叉戟,那闪烁着寒光的利器被他的手一抬就对准了骸的鼻尖。 “kufufufufu……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呢。” 一手拄着自己得下颌,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和被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抓去做人体实验之前的自己相似到几乎难以找到不同点的少年,骸对眼前这个对自己散发着莫名敌意的少年产生了残忍的杀意。 ——那是一种类似于生物见到了天敌时会下意识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用最能够完全毁灭对手的方法去击溃天敌的冲动。 “这一切一定都是命运注定好了的。在我第一次对着你睁眼眼睛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臭老头你和我只能活一个——” 小号的骸说着,脸上的笑容更甚:“不过古往今来,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没有听说过赢的会是那个老东西!” 骸闻言略略歪头,笑容中的嘲讽更甚:“哦呀哦呀,这还真是不得了的中二病发言呢~你说这种话不会害羞吗~?” “你——!!” 被骸这么一激,小号骸就要出手。小小号的骸见哥哥的神情变得如此恐怖,先是怔了怔,后是一扁嘴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下子不仅是小号的骸被吓到了,就连骸也微微挑起了眉。 “葛、葛格……” 用还有些奶声奶气的嗓音喊着,小小号的骸泪眼婆娑地伸手向哥哥、要哥哥抱抱。 见弟弟跌跌撞撞地跑来要自己抱,小号的骸只来得及喊上一声:“未来!危险!”接着就看见青年骸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抓住了小小号骸、未来的背部,像抓小鸡一样把还挣扎着的小小号骸给拎了起来。 “!!” 见弟弟落入敌人手中,小号的骸满脸愤怒地瞪着只比自家臭老头年轻一点点的骸。他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居然让臭老头抓住了弟弟。 “放开未来!有什么冲着我来!可恶的臭老头!” 小号骸的话似乎并没有传进青年骸的耳朵里。青年骸仅仅是上下打量了几眼短手短脚还婴儿肥的未来,就把未来放回了地上。 “——长得真丑。” 用鼻子哼出这么一句话,青年骸已不再搭理小号骸和被小号骸急忙护在怀里的未来。 “你——!!!” 见小号骸愈发愤怒,像是要瞪穿十年后的自己的背影那样瞪着青年骸。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战意,转身准备离去——他来这里原本是陪库洛姆来见铃奈的。现在铃奈已经走了,他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 一旁的库洛姆盯着小号骸和小小号骸看了许久,她对这两个孩子都很有兴趣,可看小号骸那张牙舞爪、像是只愤怒的斗鸡的样子,不想再惹得小号骸更加生气的她明白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靠那对和骸大人十分相像的兄弟太近会比较好。 见状,容貌普通的眼镜青年想着库洛姆靠近:“妈、……不,您。” 见有人和自己搭话,库洛姆回了头:“?” 有些别扭的改了口的眼镜青年在看到库洛姆那张毫无恶意的单纯脸孔之时神情瞬间放松了许多。他微微地笑了起来,用极为文雅的声音对库洛姆道:“您喜欢小孩子吗?” 紫水晶一般的双眼眨了眨,库洛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小孩子。” 于是眼镜青年露出了莫名的表情:“那您为什么——?” 顺着眼镜青年的视线看向了小号骸和小小号的骸,库洛姆轻声道:“……我喜欢骸大人。” “……唉……?” 眼镜青年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侧过头去看库洛姆,只见说自己喜欢骸的库洛姆脸上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的羞涩。 (这——就是说……?) 眼镜青年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母亲和妈妈以前是三角恋吗?不、好像还不是三角恋那么简单……) 眼镜青年、伊凡诺听周围的人说过不少铃奈和库洛姆之间的逸话,也听铃奈和库洛姆分别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赞美对方、倾诉对对方的爱意。可伊凡诺从来没有听过铃奈和库洛姆两人相恋之前的事情。 因此,伊凡诺总是有种铃奈和库洛姆相遇时便已爱上对方且从此相守再也没有过波折的错觉。 到跨越了时空,来到了平行世界之后,伊凡诺才发现自己面临这一个重大的问题:在母亲和妈妈相恋却因为收养了没有血缘的自己后不打算再生养有血缘的孩子这件事以前,首先—— (这个时代的母亲和妈妈好像还没有相恋啊!!!) 内心咆哮着,面上却是一片镇定。透过眼镜的镜片用死鱼眼看着面前这一对对的父子、父女,伊凡诺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是啊……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和他的左右手明显是钦慕母亲的,不,当时陪着母亲和妈妈到孤儿院里来接自己的那群男人,十有八|九应该都是爱慕着母亲的……这也就是说妈妈的情敌有那——么多。而现在的妈妈又还喜欢着母亲以外的人…… “……” 伊凡诺仰望着天空,只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机会纠正母亲和妈妈那不打算要亲生孩子、只要他这个养子的错误决定了。 “这么大点就能把妈妈拐上|床……我觉得我要对不老妖怪另眼相看了。” 这边厢,和弗兰站在一起就像两兄弟那样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着。 “真是失礼啊——me可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好男人啊。” 眼也不眨的说着,弗兰同样面无表情:“是——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啊,不老妖怪已经知道我是从哪里来了的吗?” 弗兰不答反问:“稍微用点脑子想想就能知道了,不是么?” “这倒也是。” 看上去就像年长弗兰几岁的哥哥的少年闻言点了点头,他接着自我介绍道:“我是拉法埃洛。幸会。” “这名字不是me取的,是她取的吧?” 弗兰这么问的时候,视线正停留在铃奈的背脊之上。 “不愧是不老妖怪,对于自己的品位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样具有艺术气息和人文品位的名字你确实取不出来。” 像是不讽刺上弗兰几句就不舒服,拉法埃洛和弗兰一样将手背在身后。同样都戴着青蛙头套的两人看起来很滑稽,神情却很严肃。 “啊——该怎么说呢?如果是me取,你就只能叫腐烂的苹果、掉了的门牙之类的名字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在你心中相当于腐烂的苹果、掉了的门牙吧。” “没错——” 两只青蛙一齐慢悠悠地回头,接着一起看向了戴着青蛙头套的对方。 “me还真是辛苦啊,有你这样的青蛙妖怪做儿子——” “我还真是辛苦啊,有你这样的不老妖怪做爸爸——” 两只青蛙异口同声地开口,又异口同声地住了嘴。 第59章 由于纲吉等人在并中校门口公然群聚还引发|骚动,君临并中的不|良少年果然很快就杀气腾腾地向着校门口那一群最近尤其特别爱群聚的草食动物们袭去。 人群哄然四散。知道云雀可怕的并中生们统统脚底抹油地迅速撤退。可怜的纲吉和炎真因为反应要比其他人慢一些而被直接咬杀。见自家十代目被袭的狱寺还没来得及怒骂就被迫迎上了势如破竹的云雀。 这次斯佩多没有阻止云雀的咬杀行动。心情复杂的他一言不发地从并中的门口消失,化为一团隐约的雾气从虚空中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青年云雀身旁的铃奈。 斯佩多和艾琳娜并没有子嗣。他无法想象看见自己的子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和艾琳娜成为恋人以前,洁身自好的斯佩多忙于革新贵族的世界,他不但不喜欢也不愿意像其他贵族那样沉溺于酒肉与*的欢愉之中,还非常鄙夷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贵族们。在和艾琳娜成为恋人之后,不受公爵欢迎的斯佩多能和艾琳娜独处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在艾琳娜向和斯佩多引荐彼此之后,斯佩多忙于彭格列的事务,加之公爵的阻碍,斯佩多竟是直到艾琳娜去世也没能告诉她他想娶她。 伴随着艾琳娜的陨落,燃起了对等人的仇恨的斯佩多已然忘却了所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他只是执着的、执拗的守着与艾琳娜的约定,一心想让彭格列强大,乃至于自身都化为了执念。 “子嗣”这种东西在斯佩多的眼里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名词。这一点对、g、雨月、阿诺德等人也是一样的。 因为怜南的预言等人早已洞悉了斯佩多的背叛。可并没有处置斯佩多,也没有除掉和斯佩多联手的do。因为明白,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斯佩多就会无休止的挑起无意义的杀戮。 与其生灵涂炭,不如引颈就戮以平息争端。 况且,随着彭格列的传承,不止是do会得到彭格列指环,成为terzo、乃至这之后任何有可能成为彭格列首领的人都将接触到彭格列指环。而彭格列指环中所蕴含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如果没有人能够控制指环内的力量,判断持有者是否有权利使用彭格列指环所蕴含的真正力量,彭格列指环一旦落到狼子野心之辈手上,这个世界难免会被毁于一旦。 为了避免彭格列指环的力量被滥用,也为了手足相残似的背叛能够结束在do的面前放弃了所有抵抗,自愿命丧于不杀了自己不会安心的do之手。之后与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们一起化为精神体寄宿于彭格列指环之中。 包括另有图谋的斯佩多在内和所有彭格列的初代守护者们一起成为了彭格列指环的“人柱”。 直到彭格列指环被粉碎消灭的那天,早已逝去的他们才能彻底安息。在那之前,他们只是在无尽的时光中对每一任能够接触到彭格列指环真正力量的人进行试炼,除此之外没有存在意义也没有存在价值的“人柱”。 “……” 金红|色|的眼眸缓缓阖上,娃娃脸的黑手党教父再一次理解了自己的身上不存在“未来”这种东西。 “未来”对于亡灵来说是太过奢侈的镜花水月。像是存在于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什么地方都不存在的梦幻。 望着转过身去从原地消失的。轻叹一声的g走上两步也跟在自家boss的后面消失了。 云雀的强攻之下,纲吉、炎真、狱寺、山本统统不幸罹难。他还想再对骸动手,哪知骸和小号骸以及两个戴青蛙头套的术士已经先一步转移到其他的地方互殴去了。剩下小小号的骸正窝在库洛姆的怀里对青年骸露出敌视的表情。 提着拐上前就要和青年骸开战,云雀却是被和他有同一张脸的双胞胎姐弟给拦了下来。这两人拼命的相向云雀解释什么,云雀却是没有一点要听的意思。他转而决定先把这两个碍事的他校学生解决再去咬杀那边那个散发着凤梨臭味的术士。 怜夜见十五岁的父亲压根没有要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那可怜的母亲哀叹一声:和这么蛮不讲理还不爱听人说话的人在一起真是折寿……不要说是谈恋爱了,就连相处也很辛苦吧,母亲大人…… 怜夜和弥耶还在铃奈肚子里的时候就在一起,默契非同一般。两人联手,纵使是云雀也奈何不得他们。 “唉~……你们,比那群马上就变成尸体的小动物有趣多了呢。” 战得兴起,云雀的神情反倒是开朗了起来。一种带着野蛮意味的笑容在云雀的脸上泛起。 “这可还真是多谢了呢……” 心道这还不是多亏父亲大人你的教育。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的怜夜说着松懈了一秒。也就是这一秒的功夫,怜夜看到了在刹那之间踏前一步,如同天边流云般自然而不带一丝多余动作的向着自己挥拐而来的云雀。 喀嚓—— 怜夜似乎能听到自己的下颌骨发出的碎裂声。被云雀一击打飞出去的他听到了年仅十五岁的父亲发出的清冽声音:“但是我讨厌你。” “你的武器会让我想到那匹讨人厌的种|马。” 闭眼躺在地上,怜夜苦笑。无论是十五岁、二十五岁、乃至三十五岁的父亲都是那么的讨厌跳马呢…… 一场乱斗到了云雀对上弥耶的时候被里包恩结束了。对着云雀开了一枪、阻止云雀对弥耶出手的里包恩以和自己打一场为条件让云雀住了手。 白兰、斯夸罗和yuri同飒、毅等人一齐离去。等到被云雀咬杀的纲吉等人回到泽田家,被奈奈还有大惊失|色|的小春、京子包扎了一番之后,并盛町迎来了夜幕的降临。 “纲君,这孩子好可爱~~是从哪里来的?” 预定在泽田家吃晚饭的京子满面笑容地看向了nana,她的话让小春也兴高采烈地道:“小春也喜欢这孩子!这孩子的眼睛的形状跟阿纲先生一样~~头发也软软的像阿纲先生一样~~对对,嘴巴、鼻子和耳朵也像阿纲先生一、样……?” 说到这里,小春的声音忽然顿了一顿:“啊、咧……” 以成为纲吉的新娘为目标的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一样不断地看向nana和纲吉,仿佛要从两人得身上找出更多得不同点。 “小春?” 在这种时候异常迟钝的纲吉对此只能茫然。 “难道说——” 越看越觉得盯着纲吉看的nana和纲吉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道:“这孩子是阿纲先生的私生子吗?!unbelievable!!” 无奈与苦笑同时出现在了纲吉的脸上。就在纲吉想说“怎么可能”的时候,nana已仰起柔嫩的小脸道:“nana不是私生的。” 纲吉在这个瞬间于心中抱着头发出了“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的喊声。nana的话明显是承认了他就是她的父亲。 “nana的爸爸和妈妈很相爱。” “nana的爸爸和妈妈举行了很盛大的婚礼。” “nana的爸爸和妈妈……和妈妈……” 从进门就一句话没有说过,忽然间就像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堆话的nana很快词穷。不善言辞的她委屈地垂下了小小的头颅,用小小的手抓住了纲吉的衣角。 “……nana不是私生的……” “……” 纲吉瞬间语塞。饶是他满肚子都是即将涌到喉咙的问题,他这个时候也没法对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nana问出任何一句话来。 “京子酱,小春酱~能来帮我一下吗~?” 正巧这个时候,奈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高声回答着“是~~”和“好的~”小春和京子立刻应声离开了客厅。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狱寺犹豫了一会儿才对着nana开了口:“……喂,我说、你啊……” “……?” 听见狱寺的声音,nana抬起了头,眨了眨湿润的眼。这让狱寺把到了嘴边的问题临时改为了:“你的妈妈是……不会是那边笨女人吧?” 闻言nana果然摇了摇头:“不是小春阿姨。” 一想到小春会成为十代目夫人就头疼的狱寺顿时松了口气。他的视线转向了小春身旁轻笑着准备餐具的京子。 “那是——” 然而,nana那小小的脑袋还是摇了摇:“不是京子阿姨。” 这一秒,无论是纲吉、狱寺还是山本的心里都发出了“咯噔”的一声。而早已料到会是这种局面的青年组则和插不上话的炎真、巴吉尔以及风太一起旁观着纲吉、狱寺和山本的脸|色|变化。 (不、不是京子小姐……) 愣在原地的纲吉如遭雷击。 (那就是说——) 狱寺不太喜欢自己顺着逻辑得到的这个结论。 (……) 山本无言苦笑。 第60章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胃部一阵空虚的铃奈看了看腕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而她还没有吃晚饭。 几个小时前名叫“伊丽莎白”还有“阿尔法多”并自称是铃奈孩子的金发双胞胎试图跟着铃奈还有青年云雀一起到指环精炼所去,却被看似温柔的风给拦下了。 风拦下这对双胞胎的理由很简单:不管他们自称什么,他们的身份都还没有被确定。在他们的身份被确定以前,风是不会让他们接触到指环精炼所以及彭格列的地下基地的。 铃奈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觉得风的决断没有做错。不是她不相信伊丽莎白还有阿尔法多。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妙龄少女,只怕也接受不了一群男男女女突然冒出来对着自己叫“母亲大人”。 对于自己能生儿育女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实感,连自己身为“女性”的自觉都不太有的铃奈看着喊自己“母亲大人”的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只会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安慰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让两人先和风一起去吃晚饭。晚一点再好好地听他们两人解释。 可惜和铃奈一起去指环精炼所的人不是别人,是青年云雀。云雀本来就是个会沉溺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里忘了时间的人。和身上有着无数“未知”的铃奈在一起,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指环精炼上的云雀更是不会顾忌到时间的流逝。要不是持续释放死气之炎的铃奈的脸|色|不太好,青年云雀才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今天的指环精炼。 没等青年云雀开口,铃奈已经对青年云雀说自己和伊丽莎白还有阿尔法多约好了,现在就要去见他们。也因此,铃奈才会在这种时间一个人走在大街之上,向着繁华街而去。 (和云雀先生长时间在一起实在是对心脏太不好了。) 想到过去的几小时里自己就站在能嗅到青年云雀身上那种干净又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雄性味道的地方,铃奈的双颊猛然一热。心头又剧烈地狂跳了起来。 (唔唔唔——!) 站在路上轻拍自己的脸颊,等心头平静了一些铃奈才继续向前走。她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点怪怪的。 ——以前就算忽然被人拉起手、抱住身体,铃奈也只会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就会身体发热,脸颊像被太阳烤了一样滚烫。 以往铃奈只要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就会有意识地让呼吸暂停几秒。那样她的心跳就可以稳定下来。过去铃奈也会因为害羞、羞涩乃至羞耻满面通红。可是那种满面通红的滋味和现在这种满面通红的滋味完全是两码事。 过去的铃奈会在满面通红后欲哭无泪,现在的铃奈却是会觉得心里像是跳进了一只小猫那样七上八下又酥软到莫名发痒。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拼命发酵,最奇怪的是铃奈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名字。 说实话,铃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欠缺安定性。还欠缺镇定与理智。 (而且——) 这个而且,才是最令铃奈介意的一点。 (就像个花痴一样。) 铃奈刚理解“花痴”这个单词不久。过去她并明白“花痴”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却不明白“花痴”这个词里包含着多少的贬义。过去不曾沾上“花痴”这个词的铃奈也不知道被冠上这个词是件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 (……好恶心。) 眼前闪过同伴们和不知道能不能算同伴们的一众人的脸。铃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对这些人“花痴”的自己很恶心,但铃奈非常确定自己讨厌对着这些人“花痴”的自己。 无意识地蹙起眉头,铃奈按住了自己有些翻搅的胃部。 “呀。” 一声爽朗的招呼声就在这个时候传来。 铃奈几乎是马上就看到了在前方路灯下朝着自己打招呼的山本。 “山本君?” 想也不想的朝着山本而去,铃奈快步地跑到了山本的面前。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说——” 铃奈那紧张的语调逗笑了山本,他的手很快落到了铃奈的肩膀之上:“嘛嘛~放轻松、放轻松~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像是有千言万语凝聚在深棕|色|的眼中缓缓流动,笑容中渗入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缱绻而温存地凝视着铃奈,整个人沐浴在暖黄|色|灯光之下的山本敛了爽朗的笑,用略微低沉的声音道:“只是我在这里等你回家而已。” (————————————) 这个刹那,似乎有什么画面从铃奈的眼前飞速闪过。那种速度之快就像是连续的电影画面突然有一帧跳到了和原本的画面完全无关的画面之上,一帧过后画面又完全恢复了正常那样。 “……?” 铃奈茫然,她总觉的有什么发生了,但如果你问她什么事情发生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嗯……” 所以最后,铃奈只能傻傻地对着山本点了点头。 于是山本又笑了起来,用一种铃奈难以理解的、像是差点被巨大的幸福与痛苦击倒的表情笑了起来。 “铃奈——” 铃奈看着山本的身体又往自己面前靠近了些。她几乎能感觉到山本的胸膛上传来的体温,能听到在山本的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的鼓动。 “和我交往吧。” “?” 喉咙中莫名干涩,但听山本说让她陪他的铃奈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以啊?是买东西吗?啊、但是我已经和其他人有先约了,明天的话……” 想到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铃奈想要改口,可她面前的人却是大手一抬就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纳入了怀中。 “不是‘陪我一下’,是‘和我交往’。” 平时听起来很是干净的嗓音甜腻莫名。像是抚摸着名贵而易碎的瓷器,抚过铃奈颊边的手指温柔的没有理由。 脑海中一片空白。连“自己应该做出反应”这件事情都忘记了的铃奈像是个傻子一样怔在原地,就这么大睁着眸子看着山本的额头贴上自己的额头,感觉着山本的手绕过自己的长发,轻触上自己的后颈。 “不用爱我。不用喜欢我。” 在距离铃奈的嘴唇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说着这种话的山本一点都不害羞。在他眼底有侵略的火光在隐约跳动。 “不用接受我。不用在意我。” 微微启唇的铃奈发不出声。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能推开面前的山本。 (不、是……) 铃奈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智商在平均水准,情商大约还是在平均以下。可迟钝如她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山本身上的违和感。 (这个人、不是——) 轻轻抬起铃奈的下颌,一往情深地望进铃奈的眼底,山本笑道:“只要你不拒绝我……这就够了。” “……可是,你不是——?” 铃奈惶然地挤出几个字。山本却只是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了铃奈的嘴唇之上,让铃奈乖乖的闭了嘴。 此时和狱寺、炎真还有风太、巴吉尔一起吃好了晚饭的纲吉正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山本不在是因为他说他有事先离开了。十年后的风太正陪着蓝波和一平打电玩,青年巴吉尔照顾着对电玩不感兴趣的nana,现在正在念童话给她听。纲吉、狱寺和巴吉尔则是围坐在风太的身旁。 “在一百零三个可能性之中,排名第一的可能性是nana酱是来自别的平行世界的阿纲哥的女儿……” 衣服与头发都无风自舞,和排名星通讯中的风太轻声下了结论。他的结论让已经隐约猜到了nana身份的纲吉脸|色|更青了一些。 “……” “……” 炎真和巴吉尔都没有说话,不是他们无话可说,是他们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喂,排名小子。” 正因为某种理由迁怒中得狱寺没好气地瞪向了风太,他一手指着nana道:“出现的不止她一个。时空再错乱也不至于造成这种局面吧?” “……” 处于深度集中状态的风太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处理问题的机器那样稍微停顿了一下,风太不一会儿再度道:“造成这种局面的七万九千六百五十一种原因之中,排名第一的可能性是——” 这一瞬,不仅是狱寺看着风太,就连纲吉、巴吉尔和炎真也看向了风太。 “父母的婚姻不幸福造成的。” 第61章 “————————————” 风太的话造成了长长的沉默。在这长长的沉默之中,纲吉显然是惊讶过度,狱寺阴晴不定的脸上的焦躁与不快在逐渐扩散。垂眸的炎真若有所思,巴吉尔则是一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的为难样子。 “……原来如此~” 和排名星进行完通讯的风太从排名状态恢复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对眼前的这一群哥哥们造成了多么强烈的影响。 “阿纲哥——” 咚咚—— 风太刚想说话,纲吉房间的门就被敲了一敲。随后泽田奈奈开门走进了纲吉的房间。 “纲君。” “妈、妈妈你来做什么……!” 纲吉猛然回神,继而像是要掩饰什么异样慌张道。然而奈奈只是把手上的饮料还有点心放到了纲吉房间里的矮机上,接着看了一眼被青年巴吉尔抱着、已经在头点头点的打盹儿的nana。 “这孩子是和蓝波君还有一平酱一样来玩一段时间的吧?那么纲君,你要负责提前和这孩子的父母打好招呼哦。” “嗯、嗯……” 没有察觉到儿子心中的复杂。见儿子点头应了,奈奈满意地笑着颔首,接着又转过头对着十年后的风太身边同样睡眼惺忪了的蓝波和一平笑了笑。在她的眼中,蓝波和一平已经是这个泽田家的一员。不管他们想在泽田家待多长时间,因为丈夫不在而没能给纲吉生下弟弟、妹妹的她都很欢迎。 目送着哼着歌晃出了自己房间还替自己关上门的母亲,纲吉哀叹了一声。 (这孩子的父母……) (其中一个就是我、不、某个未来的我啊!) 不知是难以置信多一点,还是心情复杂多一些,总之纲吉看向了和巴吉尔一起躺在自己床上的nana。nana这个时候已经在青年巴吉尔的臂弯之中睡着了,小小的脸蛋粉扑扑的,绵软的像小兔子一样的身体也跟着呼吸的动作轻微的起伏着。 (啊……不过这么看起来还真是可爱呢。) 比起捣蛋鬼蓝波和大脑袋一平,nana确实更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可爱”。大约是家教良好的缘故,nana除了一直盯着纲吉看之外还没有做过什么失礼、或者是令人讨厌的事情。看见奈奈为自己盛饭,nana会乖巧地道谢。无意中碰到了蓝波,nana会柔柔地道歉。有人问nana问题,只要不是可疑的陌生人,nana都会努力地去回答对方。 这样的nana毫无疑问的让纲吉想起了另一位小小的淑女。 nana微笑时眼角弯起的弧度,吃饭做事的习惯,喜欢的事物和人乃至柔软美好的心灵都和那位小小的淑女如出一辙。 (——简直和小时候的铃奈前辈一模一样。) 是的,没错。泽田纲吉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不想去认同摆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结论。可除了这个结论,实在是没有别的结论更合理了。事到如今,泽田纲吉不能再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再自欺欺人的回避下去。所以—— (nana是……) 『纲君。』 眼前浮现出铃奈的脸,耳边似乎能听到铃奈呼唤自己的声音。一手拄着自己下巴,看向桌面上的饮料与点心的纲吉脸上微微发烫。 (我和铃奈前辈的孩子。) 奇怪的是,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纲吉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沮丧,也没有丝毫讨厌的感觉。 “……” 纲吉不作声,但狱寺还是能从他的脸上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理智在逐渐失控,情绪在逐渐脱轨。乱七八糟的感情奔涌在血管里,烧得他连大脑都不太对劲了。 (不,现在还没有证据证实nana就是十代目……和她的孩子。) 想到铃奈会穿上纯白的婚纱站在纲吉的身旁,狱寺的心就像被什么小虫咬了一口,酸涩的疼。和文化祭上那一闪而过的想象不同,这一次、狱寺是近乎疼痛的明白了北条铃奈不是不可能成为十代目的妻子的这件事。 以及,十代目其实并不讨厌北条铃奈成为他妻子的未来的这件事。 谁都知道纲吉喜欢的人是京子。每天和纲吉相处的时间最多的狱寺更是几乎每天都把纲吉远远地对着京子犯花痴的样子尽收眼底。所以狱寺是彻彻底底地没有考虑过纲吉要是和自己变成了情敌,自己应该要怎么做、要做些什么这种事。 以前如果有人问狱寺“你要是和十代目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你要怎么办?”这种问题,狱寺一定会甩给那个人一个白眼,再这么说:“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可能有十代目重要?不如说,十代目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去抢啊?” (可是——) 可是,那个时候的狱寺还不懂得何谓“情爱”,还没有遇到北条铃奈,还没有喜欢上有点呆呆的还毫无自觉的北条铃奈。 现在的狱寺却是明白了,面对自己喜欢的家伙,他根本没法用“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这种话来说服自己放弃。 『造成这种局面的七万九千六百五十一种原因之中,排名第一的可能性是——』 『父母的婚姻不幸福造成的。』 nana的出现不仅是告诉了狱寺铃奈未来有可能会成为纲吉的妻子,同时也是告诉了狱寺:和纲吉在一起的铃奈或许并不幸福。 如果狱寺得知的未来是“十代目和身为十代目妻子的铃奈都非常幸福”的未来,哪怕他会比现在痛苦十倍、百倍,沮丧千倍、万倍,他大概也能压抑下心中这份翻搅着难以抑制的感情,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生的时间去接受铃奈和纲吉在一起的这个未来,并在人生中的某一天能够真正地放下所有不甘,真心诚意不带一丝阴霾的对铃奈和纲吉说一句:“恭喜你们。” 偏偏,nana带来的不是这样的未来。 一想到纲吉身边的铃奈或许是不幸福的,狱寺心底的那丝希望就像剧毒的蛇一般游出了他心底的泥潭,缠绕在他的心上,吐着鲜红的信子,随时准备着亮出掠夺的獠牙。 (我怎么能这么做?)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试图拆散纲吉和铃奈的想法,狱寺就恨不得能给自己一顿痛揍。然而他心里清楚,哪怕不是别人、是纲吉给了自己一顿痛揍,自己也还是不能完全打消自己心中那可怕的念头。 (我——) 再也无法忍受脑子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恶意的自己还用“左右手”的身份待在纲吉身旁,狱寺抓起一旁的书包就要走。突兀站起的他吓了纲吉一跳。 “狱、狱寺君?” “抱歉,十代目。我先回去了。” 不等纲吉挽留自己,狱寺已快步离去。随着他那急促的脚步声离去,睡梦中的nana也微微醒动。 “……唔……” 用手背揉了一下自己酸涩的眼睛,nana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啊……” 见状纲吉忙不迭地到了床前。 睡眼朦胧,只看到了纲吉那大概轮廓的nana伸出小手抓住了纲吉衣袖。 “爸爸……不要熬夜工作啦……和nana还有妈妈、一起睡吧……” 撒娇地说着,nana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惯了的她是把身旁的青年巴吉尔当成妈妈了。 青年巴吉尔闻言莞尔一笑,倒也安安静静地伏在一边,不打扰nana的安睡。被nana抓住衣袖的纲吉则是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青年巴吉尔。害怕自己再次吵醒nana的他就这么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手任由nana拉着,直至完全熟睡的nana松了手。 另一边,被山本用冰凉的指腹摩挲过嘴唇与后颈的铃奈浑身巨颤。她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你,” 一个隐含了灼热愤怒的声音响起了。 “在对她做什么?” 那声音铃奈十分耳熟,她循着那声音微微侧头,却一时被头顶之上路灯的光线给灼痛了双眼。眯细眼睛,铃奈隐约只能看到来人那大概的轮廓。这让她噎在喉咙里的声音慢了两秒才发了出来。 “山本——” “放开母亲大人!!” 一道长鞭如同电光一般“啪”地一声抽向了抱着铃奈不放手的山本。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又是一阵红的伊丽莎白显然气得不轻。 见山本带着铃奈轻松地避过自己的鞭子,挥舞着鞭子的伊丽莎白顿时更不留情地甩出一击就能抽烂人皮肉长鞭,用因为愤怒而不太地道的日语怒声道:“你疯了吗?!”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她可是我们所有人的母亲啊!!!” “你怎么能对她作出这么寡廉鲜耻的事?!” 第62章 “啪”的一声,长鞭已撞上人类的血肉之躯。伊丽莎白充斥着愤怒的脸亦瞬间发白——山本、准确的说是山本毅已徒手抓住了她挥来的长鞭。 “!” 有血花在眼前飞溅,这让铃奈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痛啊。” 毅苦笑着如此道,带着一种说笑般的口吻。当然,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用来抓住伊丽莎白长鞭的左手已是皮开肉绽。伊丽莎白的鞭术承袭于她的父亲。纵然她再怎么不喜欢身为父亲的迪诺,她也必须承认迪诺的鞭术不仅是高超,更是在当今的黑手党世界里无人能出其右。 这种认识进一步的加剧了伊丽莎白不服输的心。高傲的自尊绝对不允许她比那匹种|马要来得弱小。伊丽莎白六岁握鞭,此后近十年的时间里每天都勤加练习、风雨无阻。在她十二岁以后,每次她去挑战迪诺,迪诺都会被她击败。但是伊丽莎白知道,那匹种|马会被她击败不过是因为那匹种|马手下留情。要是那匹种|马认真起来,十个、二十个她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迪诺·加百罗涅太过强大,强大到了他能作为主宰君临于上万人的黑手党之上。 不过伊丽莎白也明白,被这样的迪诺教导的自己绝非泛泛。自己的一鞭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消的,而能抓住自己挥出的鞭子的人……不是铜皮铁骨、悍不畏死,便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心思,所以以这种最粗暴简单也是最确实的方法封住了自己的攻击。 山本毅,这个面上嘻嘻哈哈的像缺根脑神经的男人显然是后者。 “放开!!” 伊丽莎白怒吼声中毅不为所动地笑道:“啊哈哈~……放掉的话你还会再朝着我挥鞭吧?那样我身上受伤的地方可就不止这一只手了。” 笑容微敛,毅正|色|道:“那样我会很困扰的。” 建筑物的阴影之下,一双亮得几乎能烫伤人的眸子正锐利地盯着在千钧一发之刻依然挺身护住铃奈的毅。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山本武深深地凝视着白天称自己为“老爸”的毅,以及被毅护住的铃奈。 “山、山本……!” 铃奈的叫声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凄惨。看着猩红的血液从毅的掌中不断往下渗落的她根本顾不得伊丽莎白会有怎样的反应或是怎样的想法。一把从毅的掌中夺了伊丽莎白的长鞭扔下,双手捧着毅那血肉模糊的左手,铃奈看上去马上就会哭出来。 愕然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的铃奈,毅见铃奈小心翼翼地摊开自己的五指,确定自己手上的伤口没有伤及骨头之后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可惜这个时候的铃奈实在是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而她那颤抖的声音依旧颤抖的厉害。 “手帕、……创可贴、不,d匣……” 呢喃着用带血的双手去掏制服上的衣袋,碰到衣袋里的手帕后铃奈才想起自己还有比手帕和创可贴更适合用来为毅止血的东西。 想到d匣铃奈就想到了晴的死气之炎。想到晴的死气之炎的治愈作用,铃奈就想到了自己的死气之炎。 (威尔第先生说过的。) (我的死气之炎可以模拟成任何一种死气之炎——) “对了、指环……” 想都不想的把手伸入了书包里,也不管手上的血是不是沾到了书包上和课本上,掏出先前在指环精炼所里精炼出的几枚c级与d级的指环戴到手上,铃奈很快点燃了火焰。 然而,晴之炎并没有被点燃。倒是三枚c级指环和两枚d级指环应声而碎。亮晶晶的细小碎片掉了一地,很快就被夜风带走、消失在也铃奈的脚边。 “为什么……?” 铃奈的瞳孔微微收缩,人也神经质地屏住了呼吸:“为什么——!” 像是身体里积蓄了过量的痛楚,铃奈浑身颤抖。回头的她瞪向了伊丽莎白,而本来还想辩驳说自己没有做错的伊丽莎白在铃奈那笔直、锐利,犹如能切割人*的视线中不自觉地噤了声。像是个做错了事得孩子那样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地闭上嘴、低下了头。 “don''tmind!” 有人像一阵风一样掠过了伊丽莎白的身边。眼里已有泪花打转的伊丽莎白猛然抬头,看向了那个在经过自己身边时按了按自己脑袋的背影。 山本武快步朝着铃奈而去。而山本毅—— “好高兴。” 把不断出血的左手藏到身后,用完好的右手揽着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的铃奈,毅笑着把头埋到了铃奈的肩膀上。铃奈的肩头旋即微微一动。 “能被铃奈这么在乎,好高兴。” 像是弟弟对着姐姐撒娇,又像是年纪小的男朋友对着年纪大的恋人撒娇。把头埋在铃奈肩膀上的毅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幸福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些。但是无论谁看到他的脸都会明白:是的,山本毅确实很高兴。这或许是他十五年的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刻了。 “铃奈……!” 山本来迟一步。当他在伸手就能触碰铃奈的地方停下飞奔的脚步,毅也缓缓地开了口。 “山本——” 铃奈因为山本的声音而微微回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毅那不可思议的表白。 “我啊,想过了。” “非常认真地考虑过了。” 十五岁的少年爽朗的笑着。那笑容就像倾盆大雨过后的青空那般明净、灿烂。 “平行世界之所以是平行世界就是因为它们不是一个世界。” “不是一个世界里的我不是天一个我。所以平行世界里的我并不是我,是另外的我。” “另外的我不是这个我。” 说着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思绪却是有逻辑性的。抬起铃奈下颌、让铃奈直视着自己的毅眼底有微光在闪动。 “这个世界里的铃奈是这个世界里的铃奈,不是别的世界里的铃奈。” “别的世界里的铃奈不是这个世界的铃奈。” “所以这个世界里的铃奈并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把这个世界里的铃奈当成是我的‘母亲’。而铃奈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我的‘母亲’。” “那么,这个世界里的铃奈仅仅是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子而已。” “追求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对?” (唉……?) 毅的话缓缓地传进铃奈的耳朵里,不等她的反射弧全面地理解了毅的意思,伊丽莎白已经不可置信地尖叫了起来:“你疯了吗!?你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吗?!” “——” 而一旁的山本同样震惊无比,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啊~” 毅说着又是对着伊丽莎白咧嘴一笑。 “那你还——!!” 伊丽莎白气急,竟把早就下定决心绝对不在母亲大人面前提起的话说出了口:“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在破坏未来吗?!如果母亲大人真的和你、未来就——……!!” 铃奈又是一怔。 “我知道。可是你难道没想过吗?我们付出了那样的代价。不论我们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结局和结果也不会改变。” “至于未来……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能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什么,你难道忘了吗?” “!” 像是被毅的话轻易地掀开了还未结痂的伤口,伊丽莎白那张美丽的脸上有了痛苦的神|色|。 见伊丽莎白不打算再对自己动手,毅笑着对山本眨了眨眼:“那么就是这样~多指教啦~” “………………” 山本沉默着。望着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比自己高上一点点的山本毅,他先是默默地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后是蹙着眉头对着毅扬起了唇角。 “……抱歉。” 笑着道了声歉,山本踏前一步。这一步便是他的决心,他的决定。 “我也想过了。” “非常认真地考虑过了。” 对上毅那和自己有九分像的眼,能够辨识出毅身上那种时雨苍燕流继承者特有的“气味”,这个时候山本才有种毅和自己确实是血脉相连的实感。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认为你是谁……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都考虑了些什么,我都不会把铃奈前辈交给你。” 年轻的剑士身上散逸出了一点点薄如刀的杀气。那是伴随着决意产生的敌意。 大概是早已想见山本会是这样的反应,毅愉快地咧了咧嘴:“我猜也是~叫做‘山本武’的男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啊~……” 毅放开了铃奈,当他经过山本身边的时候,他用只有自己和山本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一定要在发现有人和自己抢的时候才会主动——” 第63章 (刚刚那究竟是……?) 被毅和山本送到家门口的铃奈怔怔地望着毅的背影以及拽着毅往竹寿司走的山本的背影。本来铃奈想为毅处理手上的伤口,哪知山本笑着说自己带毅去找了平更快。让铃奈赶快回家吃饭。 伊丽莎白没有跟来。不知道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莽撞,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无意识地刺激到了铃奈。总之像是无法面对铃奈和毅的伊丽莎白在铃奈对她说“等一下”之前就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连自己遗落了贴身武器都不知道。 (……不行、完全明白不了……) 望着自己手上那尾端还带着猩红的鞭子,铃奈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不要说是去猜测山本和另一个山本之间是在打什么哑谜,就连另一个山本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意思铃奈都不能很好的理解。 思考停滞的感觉让铃奈讨厌。可长时间的为了一个问题不停思考这种事情也让铃奈很疲惫。 毕竟她也是个人,是个普通人,也会有不想思考、不想深究的时候……再说长长的日子大大的天,就算她的思考停滞了一会儿也不算什么错事、坏事吧? (不,等一下……?) 想到这里,铃奈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自己非要把事情给想明白,非得把所有接触到的事物都理解完呢? (就算不明白、不理解也不会对生活产生什么障碍。) (也不是不明白、不理解自己就会变得不是自己。) (……反而是明白的越多、理解的越多,自己才变得不像自己。) 曾几何时,自己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不会有特别想知道的事情,也没有认为自己非解开不可的谜团。理所应当的过着和平的日子,理所应当的进行着普通人的生活。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下意识地会去思考每一个问题。无论是否真的必要。 (对了,是从遇到里包恩开始。) 因为遇到了那个抖s、斯巴达、不讲道理、不通人情的鬼畜小婴儿,自己竟然忘记了“思考”这种事情并不需要无时无刻地进行。 眼下因为想起了里包恩,铃奈又想起了放学时里包恩让自己到校门口去看的“盛况”。 『母亲大人!』 『母亲。』 那个时候铃奈无法很好的咀嚼并理解的话语现在铃奈稍微能够接受一点了。 (嗯。总之就是,)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吧。) (来自未来的,未来的我生下的,未来的我的孩子。) 铃奈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有“母性”的那类人。不过她发现,一旦自己打从心底地接受了自己的孩子从未来回到过去来找自己的这件事情,自己便不再排斥看上去比自己有比自己还要大的“宝宝”了。 (以前玩扮家家酒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我还让爸爸扮过“宝宝”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宝宝们”和自己一样大、甚至比自己的年纪还大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铃奈表情认真地对着虚空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准备进家门。 “呀~欢迎回来~” “——!!” 被站在自家门口还穿着围裙的白兰吓了一跳,铃奈差点叫出声来。 “铃奈酱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和yuri为你做了晚饭哦~” 擅自侵入他人家中,把北条家当自己家的白兰一点歉疚之意都没有的笑着。 “……请不要擅闯民宅。” 嘴巴上没有放弃抵抗,但不管怎么说铃奈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毕竟她不可能真的报警让警|察来带走擅闯民宅的白兰,也不可能因为家里有白兰在,她就不回家了。 听见铃奈这么说,站在玄关前和白兰一起迎接铃奈的yuri显然有些忐忑:严格上来说她也是擅闯了北条家的人。 “母亲——” 见铃奈手上拿着带血的长鞭,铃奈的双手、制服以及书包之上也有血迹,yuri,眉头一紧就要问铃奈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刚开了个头就想起自己还没正式地向铃奈打过招呼。再说铃奈认不认她这么个女儿也是问题。 “……嗯。” 哪知铃奈只是怔了一怔便向着yuri点头。神|色|之间虽然有点不太习惯“母亲”这个称呼,但还是腼腆地接受了yuri这么称呼自己。 发现铃奈这算是接受了yuri母亲的身份,白兰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将铃奈迎入了北条家。yuri则是把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惊喜与羞涩一齐涌上有着病态般白皙的脸孔。整个人也急忙向着铃奈弯下了腰。 “欢、欢迎回来……!” 回到家,家里亮着灯的感觉让铃奈觉得很奇妙。能听到有人对自己说一声“欢迎回来”,也让铃奈觉得很新鲜。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时候?) 铃奈这么问自己,发现自己居然一时想不起答案。 (不过,那也不重要……吧?) 望着弯腰迎入自己的yuri,铃奈心情复杂,却又有点想笑着说一句:“不愧是我的女儿。” ——如果自己站在yuri的位置,大概也会和yuri是同样的反应。不过自己没有yuri这么漂亮就是了。 (啊,说到这个。) 跟着白兰和yuri一起往饭厅的方向走,看看白兰的侧颜再看看yuri的侧颜的铃奈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我的孩子也和我太不像了啊。) (那么多人居然一个像我的都没有。) 要是有那么一个或是两个特别像自己的孩子,自己兴许就不会这么纠结,当时、当场就会认了自己是他们的母亲吧? (不过,如果是像我……) 脑内自动把一行人的脑袋替换成自己的大脸。铃奈顿时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不不……还是不要像我比较好。) 小号的自己或是大号的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不是什么令人太愉快的事情。能够过于客观、过于直观的看到自己也意味着自己会察觉到平时自己察觉不到的自己身上的缺点。 心不在焉的在餐桌前坐下,铃奈很快就看到白兰和yuri端来了十分家常的四菜一汤外加应该算是饭后甜品的水果沙拉。 “……” 炸猪排、土豆炖肉、芥末冻豆腐、凉拌秋葵豆芽、海带味噌汤。被眼前十分家庭化的料理拉回飘远的心神,铃奈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家庭”的实感。 “这些大部分都是yuri做的哦~” 白兰为铃奈盛了饭。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放到铃奈面前的他也顺势在铃奈身边坐下。 “我、我是第一次做料理……” yuri白皙脸孔上的红晕更甚。意识到自己双手之上贴了不少创可贴的她很快把手藏到身后。只不过铃奈还是看到了她那双原本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上的创可贴。 “做的不合母亲心意的地方、请母亲指出……我会改、一定会改……!” yuri看上去紧张极了。她的表情绷得紧紧的,身体也是僵硬的。这让铃奈不由得看了一眼白兰,然而白兰只是无奈地笑着耸了一下肩,示意自己对此也没有办法。 (唔……比起“母亲”来、更有种未来的媳妇儿在战战兢兢地讨婆婆喜欢的感觉呢……) 铃奈想着,心中微微失笑。 “那首先……” “是的!” 听到铃奈开口的yuri立刻把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到这边来坐下吧。” 然而铃奈只是笑着看了看yuri又看了看自己对面的椅子。 “……!” yuri一怔,旋即粲然一笑:“是的!母亲!” 尽管yuri试图竭力掩饰自己的笑意,可她心中满满的开心和喜悦还是透过她脸上的笑容满溢而出。 “失礼了。” 咕噜噜噜~~…… yuri刚一坐下,就有肚子饿的声音传出。 “不!不是的!” 咕噜噜噜噜噜噜~~…… yuri试图掩饰,可惜她肚子里的“空城计”唱得更响亮了。 铃奈和白兰同时笑了起来。两人的轻笑不止中,双手怀抱着自己肚子的yuri羞得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铃奈本想起身为yuri盛饭,不过还不等她起身,白兰已按了按她的手,接着从她的身旁站起。 视线自然地追上了白兰的背影,铃奈就这样看着白兰像个干练的家庭煮夫那样拿出干净的碗,盛了两碗白米饭。 (……这个人真的毁灭过世界吗?) 要是那些被毁灭了的平行世界里的人看到毁灭世界的世界头号公敌在为人盛饭,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铃奈忍不住同情起了白兰的敌人们。 第64章 和冷艳的外表呈反比,yuri是个远比铃奈想象的还要容易害羞的温柔孩子。铃奈只要多和她说几句话,她那白皙的有些病态的肌肤上就会出现明显的红潮。 这倒也不奇怪。yuri从出生到跨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实际接触过的人只有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当然,这是要在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也能算是人的情况下而言…… yuri能通过梦境与人交谈,也能通过梦境与人接触。这是她的能力。梦境一定程度上反应了现实,但梦境始终不是现实。作为能够掌控梦境的人出现在梦境里的yuri习惯了在梦境的世界里与人交流。到了现实的世界中,在面对对自己而言有重大意义的人时yuri却和普通的羞涩少女没有区别。 大概是还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心情会因为他人动摇的这件事。越是面对重要的、想要交流的人,yuri越会不自觉的变得害羞起来。 白兰笑着说很羡慕铃奈被yuri这样激烈地爱着,看不出白兰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的铃奈只能囧囧有神的无语了一会儿。 这顿晚饭铃奈吃得很慢,也很开心。虽然白兰和yuri都没有说他们之前一直在北条家等着铃奈回家一起吃饭,但铃奈还是知道这两人为自己饿了好几个小时的肚子。铃奈嘴巴上没为此特意说上什么,心里却是暖暖的。 “……也就是yuri要住在我这里吗?” 饭后,喝着白兰带来的水果茶、吃了个白兰推荐的棉花糖点心的铃奈总结了一下白兰刚才所说的话。 见铃奈顺着白兰的视线向自己看来,yuri脸上又是一红,讷讷地低下头去半天没有出声。 白兰不是没有向yuri提议过让她到公寓里和自己一起住,可yuri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母亲的兴趣远大于对他这个父亲的兴趣。 而且yuri从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待在切尔贝罗机关的试验场里。她从小见到的人只有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在生理上又全是同一个型号的女性。在满是女性的环境当中长大的yuri不太能适应白兰公寓里的现状——自从白兰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纲吉等人的面前之后,铃兰这个真·六弔花里唯一的女孩子就因为和吉留涅罗的野猿交好而搬到了尤尼那里。 铃兰一走,白兰所居住的公寓里就只剩下一票男人。让没有实际接触过多少人,更没有接触过多少男性的yuri到这样的公寓里去住实在是太为难yuri。不过就算yuri不会觉得为难,白兰也不会允许自己可爱的女儿被一群臭男人包围在其中的。 毕竟,刚享受到为人父的乐趣的白兰·杰索还没做好嫁女儿的准备。 感叹于自己可以这么快适应身为一个父亲的角|色|,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味,白兰不由得想起尤尼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赢得了与彭格列的战争。』 『你赢得了世界。』 『可是你有赢得过幸福吗?』 白兰记得当时的自己不仅对“幸福”这个词语嗤之以鼻。似乎还十分中二病地冷嘲道:『幸福不过是无法改变世界的弱者捏造出来用于哄骗自己、麻痹自己的借口。』 (……) 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白兰忍不住想笑。这笑容里有一点自嘲的成分,更多的则是终于体会到何谓“幸福”的满足。 (只是因为这个点小事就感到幸福的我也是个弱者吧。) 可是为什么应该是个弱者的自己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少女,会觉得哪怕是这个世界本身也无法击败自己? (真是奇怪的错觉。不过~……) 似懂非懂的明白了“幸福”之于人的重要性。 似懂非懂的明白了那些弱小的人们为什么会那些的想去抓紧那些在过去的他看来一文不值的事物。 在似懂非懂中终于想作为“人”来生活,而非作为“神”来生存。 (这种感觉还不坏~)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亦浓烈起来。心情大好地看着眼前得一幕,白兰能够理解平行世界里的自己为什么肯为了这样闲话家常的日子而和彭格列握手言和了。 铃奈考虑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两秒左右。 “可以哦。” 两秒后,铃奈就这么点了头。 对于自己今后会结婚生子的事情缺乏实感。亦难以想象婚姻生活和相夫教子是怎么一回事。感觉自己是在和白兰还有yuri玩家家酒的铃奈还远远没有身为人母的自觉,也没有身为人母为自己的儿女考虑的本能。铃奈答应yuri的理由无非是两点:家里的客房基本都空着落灰是其一。这种时间再让yuri去找别的地方住,yuri也太可怜了是其二。 yuri也好,白兰也罢;这两人都没有察觉到铃奈对现状表现得十分镇定,且还接受了这非常不合理的现状是源于铃奈对这一连串的现状和自己有关系没有太大的实感。她只是浅薄而表面地理解了自己在未来会结婚,会生孩子。yuri等人是从未来来的自己的孩子。并没有真的去深入地考虑这其中的意义。 这样的铃奈在答应让yuri住下之后开始担心的事情也不过是自家和彭格列的地下基地是连通的。北条家可能随时都会有诸如大头青蛙、叫声是“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的大嗓门和自称“王子”的怪人出入,还会有像白兰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和时不时就会来露露脸的某斯巴达教师…… (……这种环境真的适合女孩子居住吗?) 额角冒出几条黑线,铃奈开始后悔自己轻易地答应yuri了:“只是……” 前一秒还用星星眼看着铃奈、心花怒放到连周身都开起了小花的yuri在听到铃奈这一句“只是”以后,神情立刻黯淡了下去。发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有如此破坏性威力的铃奈再也无法把这“只是”以后的话说下去。 意外于外表冷艳的yuri反应如此之大的她只能改口道:“只要yuri不嫌弃我家……” 说是气急败坏地从泽田家跑了出来的狱寺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连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都没有在意。 “可恶……!” 低声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骂谁或者是在骂什么的狱寺用力按住自己的头,把头发用力向后拨。他试图用这种行为来冷静自己的头脑。然而他身体里的焦躁还是如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 一声长叹远远地传来。 瞳仁猛然收缩,狱寺近乎本能地点燃了死气之炎,做好了随时应对偷袭的准备。 “是谁!?” “真的……当年妈妈怎么会选了你呢?” 窈窕倩影缓缓地从阴影中现身,飒口吻轻蔑地说着。 焦躁、混乱、愤怒、不甘、不舍……狱寺的心里像是一瞬间打翻了五味瓶。过于巨量的感情翻腾着冲击狱寺的神经,本就不是那么细腻的单细胞生物狱寺根本无法一一消化。像是过载的电子设备突然坏了那样。狱寺忽然地大笑了起来。 他那笑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的狂态着实吓了飒一跳。 纵使飒有多么的不喜欢作为父亲有着种种缺点和缺陷的狱寺,飒也没有想过要看着狱寺痛苦,所以她在发现狱寺十分痛苦的瞬间便软了心肠。 “喂……” “别过来!!” 飒想靠近狱寺,却被喝止在了原地。好一会儿,狱寺才止了笑,望向了不远处的飒。 迁怒与挖苦各占一半的愤恨视线里,狱寺用哑得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几天几夜地声音道:“喂——” 飒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你说你是我的女儿吧?” 狱寺隼人准备好了接受现实。或者说,狱寺隼人准备好了接受自己的未来。 “你的母亲是谁?” (排名小子说过,她们出现的最大原因是“父母的婚姻不幸福”。) (是啊……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就算自己能背叛彭格列,夺走彭格列未来的女主人;自己也无法背叛十代目,从十代目的身边夺走足以与十代目相配的她。自己只能看着恋慕的人就站在十代目的身旁,为十代目生下彭格列的继承者。 可就算只是看着,自己也无法永远只是这么看着。十代目不会起疑心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有意见。狱寺完全可以想见未来的自己为了维护十代目和她,会娶一个门当户对或是对彭格列有用的女性,然后带着责任感与那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打从心底爱上的女性构筑家庭、生儿育女。 (那还不如……!) 不如早早的就知道与自己结婚的那位女性是谁,也好让自己彻底死了不该有的心。本本分分地继续做十代目的属下。 “哈……?” 听狱寺这么问,飒差点想要吐血。敢情她那据说聪明到可怕、智商也高到不行的父亲迟钝到了这种地步,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是他和谁的孩子? “我算是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一手捂住自己的脸,飒头痛似地道:“你就是个笨蛋吧?” “啊啊——?!” 火气再度蹿了上来,狱寺神情中的悲哀也被冲淡了下去。 “不不,不该是疑问句。应该是肯定句。嗯,你就是个笨蛋。” 一手叉腰,一手指向自己的生父,飒指着狱寺肯定道:“情商欠费的笨蛋。” 第65章 “请……” 一包柿种递到了跟着库洛姆回了黑曜乐园的伊凡诺面前。 “……?” 到了黑曜乐园之后就彻底地把黑曜乐园调查了个遍的伊凡诺顺着那包柿种看到了库洛姆葱白的手指、纤细的手腕与手臂,继而往上看到了库洛姆楚楚可怜的面庞。 现在的库洛姆比伊凡诺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库洛姆的时候还是□□。不仅整个人看上去稚气而过于纤细,还整个人都呈现出怯生生的样子。 “啊……是……”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该问库洛姆把这种零嘴给自己是干什么,所以伊凡诺总而言之先接下了库洛姆递来的柿种。 库洛姆向来话不多。没有铃奈和骸在身边的时候就更加沉默。她没有问伊凡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也不管伊凡诺是不是和自己一起来到了黑曜乐园。她只是在看见对陌生人戒备心很强的犬和千种围住伊凡诺要找他麻烦时制止了犬和千种。不过她阻止犬和千种的原因除了是不希望这两人多找无关人员的麻烦以外,还有她有种预感——伊凡诺不会是犬和千种随随便便就能打倒的一般人。如果犬和千种向伊凡诺出手,难说今天犬和千种就没法完好无损地回到黑曜乐园来了。 犬和千种非常不满意库洛姆拦在他们的前面,可是库洛姆算是骸的半身,黑曜乐园这个基地又是属于骸的。骸没有对伊凡诺跟在库洛姆身边的事情明确地表示反对,库洛姆又没有不允许伊凡诺跟着她到黑曜乐园来。犬和千种自然也没有一定要把伊凡诺赶离库洛姆身边的理由。 给了伊凡诺柿种之后,库洛姆就走回了有犬躺着、千种坐着的沙发之上。她和犬还有千种一样打开了一袋膨化零食,慢慢地吃着。 库洛姆吃着膨化零食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认真。他的表情让伊凡诺有种她在吃的不是零食,而是什么保养品或者是营养品一类的东西。 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库洛姆,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零食。始终没发现那卡路里爆棚的碳水化合物组成的零食究竟哪里特别的伊凡诺很快听到饿了犬不满的声音。 “喂,阴险眼镜。” 因为在场戴眼镜的人有两人,伊凡诺一开始没有发现犬这是在喊自己。 “喂!!!那边拿着零食看来看去的阴险眼镜!!” 等犬站起身来指着伊凡诺这么喊,伊凡诺才暂时停下查看手中的柿种包装,继而看向了犬:“啊……你是在喊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是阴险眼镜吗byon?!” 犬那过大的声音震得库洛姆微微侧头,捂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伊凡诺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例如说你旁边那位?” 指着千种,伊凡诺镇定道。 “……” “你——!!” 千种没有说话,侧头看到千种无言地扶了扶眼镜、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的犬这下子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千、千种……” 千种一言不发地从沙发上起身。从袋子里拿了个犬喜欢吃的苹果给库洛姆的他自己也坐到库洛姆的身旁吃起了苹果。 “呜~~……” 犬顿时发出了被抛弃的小狗狗一般的声音。 千种是很少发脾气的,那种像是火山爆发一般的怒骂更是不会有。千种发起火来是静静的,犹如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一般能让人在寂静中被冻伤冻死。他会不再和惹他生气的人说话,并和那人冷战到对方受不了跑来跪在他面前要他原谅的地步。犬生性好动,三分钟不出声就能憋死。要是千种和他冷战,他非得抓狂不可。 伊凡诺察觉到了犬和千种之间微妙的气氛,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啊……” 犬瞪了他这个害得自己说错话的罪魁祸首一眼,伊凡诺当没有看见。 “现在这个时间吃太多零食不好吧?待会儿吃晚饭会吃不下的。” 伊凡诺说着又蹙着眉头问:“对了,日本人吃完饭的时间都这么晚吗?” 在意大利的时候,伊凡诺通常是傍晚就做好了晚饭,然后等着和家里的“二老”一起共进晚餐。偶尔铃奈和库洛姆在外面吃的时候,伊凡诺就在放学后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心道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自以为是的把饭点提早了太多,以至于铃奈和库洛姆要陪着自己改变自身吃晚饭的习惯。伊凡诺很快注意到犬和千种都用看天外生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 “……” 犬很想说一句:“你白痴啊?” 槽点太明显,以至于让人想吐槽的欲|望都没有,千种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晚饭……” 只有库洛姆看着伊凡诺回答了这么一声。 “什么?” 以为自己没听清库洛姆说的整句话的伊凡诺茫然地歪过了头。 “那个是,晚饭。” 库洛姆指着伊凡诺手里的柿种,面无表情地轻声道。 “晚饭……” 伊凡诺重复了一遍库洛姆的话,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手上的柿种就是库洛姆给自己的晚饭。 (这种很难让人有饱腹感,味道也一般般还没什么营养的零食就是晚饭?!) 伊凡诺的脸刹那间黑了大半。他似乎想起来以前铃奈说过:“伊凡诺来我们家以前,多数时间是我做饭。”还有:“库洛姆是为了我而学的料理呢~”这种秀恩爱的话。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妈妈还不会做饭!)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伊凡诺很想说:快来个人纠正一下我家妈妈的饮食习惯吧……现在这样的饮食习惯哪里有健康而言啊…… 末了视线扫过把土豆片吃了一地的犬和刚才还在吃膨化零食的千种,伊凡诺默默地把自己喉咙中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这个黑曜乐园里就没有一个人是在正正经经地吃晚饭的。 “……有没有什么现成的材料?我去做点晚饭。” 伊凡诺有点绝望地问着,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自己去便利店买速食快餐的画面。他安慰着自己说:你以前不是没有来过日本,听说日本的便利店里有非常好吃而且价格便宜的“超市便当”之后就一直很想尝尝看吗? 犬闻言双眼一亮,尾巴也摇了起来。想起了骸放在冰箱里的超大份火腿,他的口水已经涌到了嘴边。可他马上就回过了神来。 “哼!我才不会上当byon!说不定这是敌人的陷阱byon!” 犬这么说着,千种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库洛姆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她放下了怀中的零食,只拿着那个还没有咬的苹果起身对伊凡诺道:“冰箱里、有火腿。其他的……” 库洛姆看向了摆了一桌子的零食。 “都在这里了。” 被库洛姆的坦诚吓了一跳,犬刚想质问库洛姆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来历不明的外人byon!”“喀嚓”一声响便从入口处传了过来。 “kufufufufu……有什么不好?既然他肯为我们奉上一顿晚餐——” 拄着三叉戟的青年骸出现在了门口。他的嘴角还带着隐隐的淤青与血渍,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的疲惫。 啪嗒—— 一个包袱状的东西被青年骸丢在了入口处的阴影里,接着一小团软绵绵的东西被抛给了千种。 “呜哇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的哭声应声而响,摇摇晃晃地接住了骸扔来的“东西”的千种这是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是一个和骸像得不得了得孩子。 那孩子正张大了嘴巴嚎啕大哭,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的,眼泪鼻子也全抹到了千种的胸口上。 “格……!葛格……!!” 小小骸哭着向着被青年骸丢在入口处的“包袱”伸手,这时候伊凡诺才发现趴在那里的是个气若游丝的少年。 “……” 理解了青年骸浑身是伤的理由和入口处那少年失去了意识的理由,伊凡诺对六道家的家庭暴力有了新一层次的认知。 (——这对父子,) 明明是有血缘的。 明明是亲生的。 明明是父子。 却恨不得把对方打入下一个六道里再去轮回轮回。 (根本是死敌中的死敌。) 第66章 “——擅自跟来,我还以为你们要说什么……” 换了黑|色|的浴衣,此时正坐在风纪财团地下基地里的榻榻米上饮酒的青年以锐利的细长凤目看向了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自称是他云雀恭弥的一双儿女的云雀怜夜与云雀弥耶。 “你们,这是在开玩笑?” 像是要剖开怜夜和弥耶的*,看进他们的灵魂深处,找出他们言语之中的破绽,青年云雀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父亲大人您不是那种喜欢听玩笑的人,也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吧?如果我是在开玩笑,难道我不该去找喜欢听玩笑或者是会对他人开玩笑的人比较好吗?” 怜夜说着叹了口气。他的面上有些为难,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畏惧或是害怕——他可是自出生就被云雀恭弥锻炼的男人,要让他害怕那还真需要点功夫。至于云雀本人……原谅他被自家老爸瞪了十五年,现在已经对老爸那足以凌迟人*的眼神免疫了。 “……” 望着怜夜,熟悉的感觉泛起在云雀的心头。在被自己威吓之后还能这么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解释的人不多,那个阿尔柯巴雷诺的小婴儿是一个。北条铃奈是一个。自称云雀怜夜的这个少年……也算一个。 “弥耶,你也说句话?” 见云雀神|色|中还是有三分质疑,怜夜求助地看向了双胞胎姐姐。然而弥耶只是用优美而端正的姿势一言不发地饮尽了杯中茶汤,接着起身便走。 “我,去找另一位父亲大人。” 弥耶简单地说明道。 她和弟弟怜夜在并中校门口和十五岁的云雀恭弥僵持了很久。虽然怜夜和弥耶都很努力地试图说明自己得身份,无奈十五岁得云雀压根没有要听他们说些什么的意思,只是一味地追着两人进行战斗。 弥耶和怜夜并不讨厌战斗,但两人跨越时空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战斗。所以在和云雀战斗了数小时之后,弥耶恹恹地退出了战斗。怜夜也跟着姐姐一起撤退。十五岁的云雀对此异常不满,可咬杀没有战斗欲|望、抵抗精神的猎物对他而言毫无乐趣,他便也没有再去追杀弥耶和怜夜。 没有办法和十五岁的云雀好好的对话,怜夜便提议去找二十五岁的父亲大人。二十五岁的云雀固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但二十五岁的大人总是要比十五岁的孩子要明事理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二十五岁的云雀是肯坐下来听怜夜和弥耶的话,却是没有一星半点儿要信任怜夜和弥耶的话的意思。 怜夜再度叹息:“弥耶,就算你找了十五岁的父亲大人又能怎么样呢?刚才你也发现了吧?那个人根本没有要听我们说些什么的意思啊……” 美丽的碧眸忽闪了一下,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弥耶轻道:“那么,我去找母亲大人。” “啊……” 怜夜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很快点头:“嗯!这计划倒是可行。趁现在时间还不太晚,走吧!” 怜夜刚要走就想起自己的茶汤还没喝完。他迅速地坐回原位,以不亚于弥耶的优美动作一口气灌完了茶汤,接着说了一声“失礼了!”便迅速跑到了已然迈步的姐姐身边,跟着姐姐一起离开。 “……” 见弥耶和怜夜这对姐弟对自己没有分毫眷恋,反倒是提起“母亲大人”的时候神|色|之间透出些小小的激动兴奋,云雀目光闪动,却是没有言语,任着这对擅自闯入自己基地的姐弟扬长而去。 事实上云雀并非完全不信任弥耶和怜夜的话。毕竟这对熟知风纪财团地下基地里的各种机关的双胞胎身上确实有铃奈的影子。言行举止也十分符合自身对他人的期望。说弥耶和怜夜两人是被自己、或者是被和自己同样严厉的人教导出来的,云雀完全相信。 ——要是自己有孩子,孩子们又正是弥耶和怜夜这样的孩子。那会是一件幸福且幸运的事情吧。 可是。 对,可是。 对他来说,对这个坐在这里的云雀恭弥来说,这样的未来是不存在的。 不仅是因为他的世界里没有北条铃奈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的北条铃奈无法和他产生未来。 那么,索性不要和无法产生的未来有所交集比较好。 巴利安的城堡内“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之声不绝于耳。这害得一对刚“切磋”完、浑身上下满是擦伤,连站都没力气站起来的青蛙兄弟重新有了精神,两人对视一眼,准备闯入不断发出“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声的房间里去把发出“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声的人揍成尸体一具好重新获得安宁、安静的休息时间。 浑然不知弗兰已有杀了自己的心情的斯夸罗正听着葛罗利亚讲述自己的“未来”。因为葛罗利亚面前的斯夸罗有两个,“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的数量也增加了两倍。葛罗利亚是听惯了父亲的大嗓门所以无所谓,倒也不觉得吵。倒是父亲那熟悉的“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的吼声让他感到无比怀念。 “……就是这样。” 巨细无遗地把造成自己跨越时空的原因告诉斯夸罗,葛罗利亚只向斯夸罗隐瞒了自己所付出的代价。 那代价是他自己要付的,他不愿意让任何人为此感到歉疚或是悲伤,也不打算让任何人为此对自己感到怜悯或是同情。他是葛罗利亚,他是父母的骄傲与荣耀。他会贯彻这份骄傲与荣耀,直至生命的尽头。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也就是说我最后没能保护好你们是吗?!” 斯夸罗喊着,眼底已是血红一片。他挥舞着右臂,却切不碎心底的愤怒——未来的他没能守护住他最重要的东西。无论是巴利安品质,还是和xanxus的约定,亦或是最疼惜的女人和这个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 言语卡在十年后的斯夸罗的喉咙里。鲜少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的他一向都认为有着二代剑帝之名的自己很强。强到能保护自己所看重的一切。可葛罗利亚所带来的未来却是他的妻子选择和他一起战死沙场。 纵使葛罗利亚没有提及他的那只右眼是怎么伤的,斯夸罗也几乎能想见葛罗利亚于那场失去了父母的战役里失去右眼的画面。 不够强。 还是不够强。 无论是十年前败给了山本武的自己,还是现在这个徒有剑帝虚名的自己。 “不,父亲。您保护了我,也保护了母亲。” 葛罗利亚的声音和斯夸罗的声音很像,可那声音又有着斯夸罗声音所没有的清冽干净。他那样沉稳地说着,仿佛只是在叙述一段历史,其中并无责怪或是抱怨之意。 “母亲常说她非常的幸福。” 葛罗利亚微笑起来,碧|色|的眸子看起来十分温柔。 “和父亲、母亲在一起的我,也非常非常的幸福。” 望着目疵欲裂、瞪着的双眼里染上鲜红的斯夸罗,葛罗利亚再一次清楚地理解了身边不乏追求者的母亲会选择父亲的理由。 (父亲他一直——) 哪怕还没有成为家人,哪怕还没有成为恋人,哪怕还没有成为最亲密的人。大概就算不成为家人、不成为恋人、不成为最亲密的人,父亲也会一直、一直地爱慕着母亲。会想方设法的在不让母亲困扰的前提下令母亲幸福。 由他这个儿子来说可能会有老王卖瓜的嫌疑,可斯贝尔比·斯夸罗就是这样直率的男人。又是这样不懂得回头,亦不会去后悔、难过、继而患得患失的男人。他不曾计较过自己的付出与所得的回报是否呈正比,也不曾因为察觉自己所作的事情是徒劳便中途放手。 他只是在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后,便用近乎呆蠢的方式把自己所有的身心都用于喜欢那个人。仅此而已。 (所以母亲她很幸福。) 眼眶久违地发涩。在目击了父母殒身之后就不曾落下过一滴眼泪的葛罗利亚只觉得自己似乎又一次找回了作为“人”的实感。 一门之隔外的弗兰和拉法埃洛一左一右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之上,原本打算偷袭长毛水蚤垃圾队长这两人谁都没有真的闯进斯夸罗的房间,去打扰暴雨鲛家的父子叙旧。 “……” 拉法埃洛是想起了对自家老妈特别温柔的暴雨鲛从未传出过绯闻,也不像其他黑手党那样多少有一、两个情|人。 “……” 弗兰则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中有细细的微光在隐约沉浮。 第67章 和yuri还有白兰一起吃过晚饭,收拾好餐具之后,铃奈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把伊丽莎白留下的鞭子擦拭干净。 “……” 望着手中的长鞭,铃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把鞭子使用得出神入化的人。 (迪诺先生……) (你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结果在六年前的世界被迪诺告白了之后,铃奈就再也没有见过迪诺。她试图联系迪诺,甚至还求里包恩帮忙,然而迪诺始终没有再露面,连对铃奈报一声平安的声音都吝啬。 『我喜欢你!!』 『一直都喜欢着你!!!』 迪诺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铃奈的耳边,那声音中饱含的灼热心意到现在还会点燃铃奈的身体,让她脸红不止、心跳加速。可是正是那个对她说出这种话语的人,让她人生第一次触碰到如此灼热的感情的那个人,现在依然在对她避而不见。 说实话铃奈也不太清楚自己见到了迪诺会对他说些什么,或是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为此铃奈还特意找真由美商量。真由美看起来很是意外铃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告诉铃奈说:“告白和被告白的人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要么被告白的人接受告白,以后两个人以恋人的身份黏在一起。二是被告白的人拒绝告白的人,和告白的人拉开距离。”铃奈认为真由美说得不无道理,确实周围大多数的男女生都是这么做的。可要让铃奈真的去选择“在一起”或者是“不在一起”,铃奈又会犹豫。 (“在一起”是什么?“不在一起”又是什么?) 自己总是和迪诺在一起。最初是考虑过“为什么”,到了后来却是像呼吸般自然地接受了身旁有迪诺的存在。 铃奈不明白同样都是“在一起”,作为恋人和不是恋人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恋人,如果没有成为恋人为什么不能继续在一起,反而要拉开距离? (太奇怪了。) 是朋友、是同伴,是师兄妹难道就不可以在一起吗?那么之前迪诺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又算是什么?那个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能算是什么? 想得太多总觉得无名火起。铃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用环保袋装起了清理干净了的长鞭的她向着客房走去。 咚咚—— “请、请进!” 借住在北条家的yuri很快应了门。她见换了便服的铃奈拎着袋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便问:“母亲……您这是要去哪里吗?” “……嗯。” 铃奈虽然不大习惯被人称为“母亲”,不过她还是对yuri点了点头:“我要去把鞭子还给伊丽莎白。另外……” 另外铃奈也挺担心心神紊乱到一定程度、就连自己的长鞭掉了都没发现的伊丽莎白。yuri说他们这些属于铃奈的孩子在来见铃奈之前就已经说好:为了不一群人同时给铃奈添太多麻烦、增加太大的压力,所有人必须先去找自己的父亲、爸爸或者是铃奈的另一半。 yuri没有对铃奈说的是之所以她和铃奈的其他孩子们定下这样的约定也是为了约束彼此,以防有人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而擅自歪曲铃奈的意志,同时也借此提醒自己不要走到歪路上去,不要试图强迫铃奈接受任何的未来。再说白一点,这样的约定其实就是保证所有人不会去拆散其他人的父母,以至于让其他人能够诞生的未来消失。 只不过,这种约定也只是一时的。到了“该到的时候”,这样的约定也不会再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因为—— 铃奈不知道这些内情,她只是想着利益煞白多半不会去找她的父亲,因为伊丽莎白一直管自己的父亲叫“种|马”。想来任何一个喜爱父亲、甚至只是尊敬父亲的女孩都不会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所以铃奈只能认为伊丽莎白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父亲。 诚如铃奈所想,就算伊丽莎白的父亲、迪诺·加百罗涅就在并盛町,伊丽莎白也不会去依靠迪诺。原因当然正是铃奈所想的那样:她十分、不,千分、万分的讨厌只会对母亲做些破廉耻的事情的父亲。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整个并盛町也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伊丽莎白和她的兄长也还是没有来找铃奈。 并盛町的治安一直被云雀维护得很好,铃奈不担心伊丽莎白和她的兄长在町内遇到危险。铃奈担心的是伊丽莎白和她的兄长有没有能够休息的地方,有没有好好的吃晚饭。 (况且——) 想到之前的情况,铃奈再度反省了起来:伊丽莎白确实害山本……不,毅君受了伤、流了血。可这并不是她的本意,而且伊丽莎白也是一时激愤。虽然铃奈有点闹不明白伊丽莎白当时为什么如此的愤怒。 再说毅君会受伤的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他徒手去抓伊丽莎白的鞭子。伊丽莎白看到他徒手抓住她的鞭子时也很是惊讶。想必伊丽莎白其实是没有要毅君皮开肉绽的意思的…… 想到自己不听伊丽莎白分辨就用那种冷冰冰、硬邦邦的态度对待她,铃奈实在是感到内疚…… 当然铃奈出门也不完全只是为了伊丽莎白和她的双胞胎兄长。 “yuri也不能一直穿成这样吧?” 铃奈说着看向了一身黑|色|哥特长裙的yuri。 yuri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她是在试验场里长大的,外界的事物她能通过梦境来接触,可吸收了知识、理解了文化和实际成为人群中的一员是不同的。yuri在来到并盛町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打扮很引人瞩目,站在人群里也显得格格不入。 对于没怎么接触过“人”这种同类的族群的yuri来说,这种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群排斥了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来自他人的异样眼光对yuri来说还算能够忍受。因为yuri并不是那种纤细脆弱到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而让玻璃心碎一地的人。可铃奈之于她是特别的。 连yuri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和铃奈的其他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需求着来自铃奈的母爱。若是被铃奈讨厌,若是因为任何理由而让铃奈产生了一丝讨厌的感情,yuri和其他孩子一样会痛苦、会恐惧、会彷徨…… (母亲——) 想到母亲可能会因为自己这一身不合时宜的打扮而讨厌自己,yuri的整颗心都紧缩了起来。她终于理解了“恐惧”这个名词。 “yuri没有换洗的衣服吧?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没有洋装店开着了。所以我想总之我先为你买好睡衣……” 一点也没有察觉到yuri的患得患失,见yuri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自己的铃奈都快以为自己的脸上是不是黏上什么脏东西了。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便利店……” “……好高兴。” 心声脱口而出,轻到了铃奈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地步。yuri淑女地拉起裙摆行了个礼,接着对铃奈露出了个符合她实际年龄的单纯笑容。 “我很荣幸和您一起出门,母亲!” 被yuri这么郑重其事地回应,铃奈反倒尴尬了起来:“……那个、可以的话,在外面就请不要叫我‘母亲’了……” “是的,母亲!啊——” 发现自己刚答应铃奈就又把“母亲”二字说出了口,面上飞红的yuri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铃奈则是轻笑了起来。 淡淡的月|色|之下,夜风拂动树木的声音之中,伊丽莎白一个人坐在街边公园的秋千之上,望着天边的月亮。 “母亲大人……” 想到捧着山本毅双手的铃奈用那种冰冷彻骨的眼神盯着自己,伊丽莎白只觉得刺骨的寒冷从她的每一根骨头里透出,从身体到心灵,她整个人都快要被冻伤了。 “……母亲大人……” 眼泪又一次濡湿了眼眶,打湿了碧玺般的眸子。轻声呜咽着的伊丽莎白用自己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身体,然而她还是觉得很冷、很冷。 “伊莎——” 从一旁的大象滑梯里爬了出来的阿尔法多把“差不多该睡觉了哦?”这句话咽回了喉咙里。 先前妹妹说要去找母亲大人,他没有反对。虽说他们和其他人事先约法三章说每个人都应该先去找父亲,可是伊丽莎白讨厌生父迪诺已经讨厌到了不惜跨越时空来拆散父母的地步,她一早就没有打算要去见迪诺。好在迪诺也不在并盛町,伊丽莎白去找铃奈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阿尔法多还是认为最起码的约定还是要遵守的,所以他便一个人找寻能够过夜的地方,最后找到了这个有中空的大象滑梯供他们兄妹遮风避雨的街边公园。 第68章 问题在于刚才伊丽莎白不知做了什么,似乎惹怒了母亲大人……阿尔法多很想知道爱冲动的妹妹又做错了什么,自己好替她弥补。无奈的是伊丽莎白根本就不想对阿尔法多这个无能的兄长解释,阿尔法多又无法从伊丽莎白那混乱到总结起来只有“母亲大人对不起!”的话里推断出前因后果。 现在的阿尔法多能做的事情除了安安静静地陪在妹妹身边以外一件都没有。 无声地轻叹一声,拿出手帕递给妹妹却被含泪的妹妹一把推倒在地上。习惯了对包容妹妹的一切缺点的阿尔法多愕然地望着秋千上的妹妹,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阿尔是男子汉、还是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身为妹妹的伊莎喔。』 因为记住了母亲所说的这句话,因为对自己而言像神一样的母亲说了这句话,所以阿尔法多一直努力地保护着妹妹。即使妹妹讨厌他、疏远他、看不起他,以为他就是个窝囊废、胆小鬼。 (我也是在用我的方式保护着伊莎啊……) 可是在这份努力谁看见了呢?父亲忙着独占母亲,母亲被父亲独占着,连和孩子们见面的时间都很少。黑手党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所以父亲的手下也只关注自己的妹妹。家里的佣人们虽然不会歧视阿尔法多,但也会不自觉地把阿尔法多和伊丽莎白区别对待。学校就更是了……要不是为了守护妹妹,那种对阿尔法多来说一点快乐的事情都没有的地方他根本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可,就连阿尔法多的妹妹伊丽莎白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她那懦弱的哥哥总是向他人低头、道歉这都是为了自己。 心底一片酸涩。强忍住所有心绪的翻腾,阿尔法多安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自己沾了泥土的手帕,最后再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伊莎,休息吧?这个时间再在外面坐着会感冒的。” 阿尔法多温声说着,他那为妹妹着想的好哥哥的态度进一步地激怒了伊丽莎白——她的兄长根本就不明白她的心情!更不会理解她的痛苦!他总是这么镇定,这么冷静,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个暴躁易怒的傻瓜一样! (什么嘛……) (什么嘛!!!)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还装出一副为我考虑的好哥哥的样子?!) (要是真的在意我就不会让我去休息!而是会继续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说去阿尔和那匹种|马都是一样!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妹妹、我是他的女儿才关心我……伊丽莎白这个人……他们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什么啊!要休息你自己不会去休息啊?!难道你一个人就连睡觉都不会了吗?!我才不会像流浪汉一样栖居在滑梯里!你要做流浪汉就一个人做流浪汉好了!!” 伊丽莎白喊完了才觉得后悔。可是对上了阿尔法多那张和迪诺十分相似的脸,她又是恶气丛生。“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伊丽莎白再也不理会怔在原地的阿尔法多。 纵使阿尔法多在面对妹妹时脾气一向好到了佛祖的级别,再被妹妹推倒在地,还被骂了这么一通之后他也是脸|色|青白、不再言语。 找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找到公园来的铃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兄妹吵架的画面。跟在她身后的yuri、不,现在应该叫作“裕理”的yuri也不幸目击到了他人的家务事。 至于“裕理”这个名字……在去找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的路上,铃奈问裕理她的名字怎么写。被切尔贝罗机关养大的裕理回答不出来,就实话实说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读作“yuri”。 裕理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这件事情让铃奈感到了难过。不太清楚裕理身世的她只当是未来成为了裕理妈妈的自己没能好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便问裕理要不要她为她取上一个名字。 裕理听了眼睛里冒出的璀璨星星足以敲痛铃奈的脑袋,知道裕理这是十分期待自己的名字,她便绞尽脑汁地为想要给裕理一个看起来字很漂亮、也很符合裕理气质的名字。 百合……铃奈觉得太烂大街了些,直接写作平假名又显得太轻浮。想来想去铃奈还是觉得“yuri”适合写成汉字。刚开始找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就在烦恼裕理的名字,直到两分钟前铃奈才灵光一闪地想到了“裕理”这个名字。而裕理也很高兴地接受了母亲的赐名。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先前向附近的便利店店员问到的“看见过金发少女”的街边公园。哪知一只脚还没踏进公园里,伊丽莎白那迁怒的叫喊声就已经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 远远地看着铃奈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上前插|入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之间,和铃奈有着同样的碧眸的黑发青年在半秒后静静地朝着自己的背后转过了身。 “你跟踪我是有什么事吗?” 青年、奥西里斯以漠然的声音向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的杀手开了口。而那杀手似乎有点惊讶于奥西里斯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月华如水,洒落在那身着黑|色|西服杀手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啊。我有事想要问你。” 沐浴在月华之下的里包恩按了按自己的帽檐,他那干净的黑|色|大眼投来的纯粹视线能让人产生一种他其实只不过是个纯洁无暇的大头小婴儿的错觉。 “什么?” 奥西里斯却不为那视线所动的问着。这让里包恩的心中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可能吗?)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 里包恩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他很想就这么认定青年的身份,但如果青年的身份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今后他该在知道他弄错了青年身份的人面前摆出怎样的脸孔呢? 会在意这种事倒不是里包恩的自尊心在作祟。他是担心和铃奈有关的另一个人会感觉不舒服……说白了就是里包恩很在意铃奈对此会产生的感觉。所以,在有确凿的证据以前,他是不会认定眼前的青年就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的。而眼前这青年……显然他也没有要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至于里包恩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只能归结于杀手的直觉。 “你是铃奈和谁的孩子?” 里包恩问得直白。他不像他那愚蠢的弟子还有愚蠢的炸弹小子一样会在看到五岁的小女孩儿nana还有朋克打扮的美人狱寺飒的态度之后还不明白她们的母亲就是铃奈。再说眼前的青年那双标志性的碧眸…… 像是渗入了透明的黑暗一般,那澄澈的绿中有一抹无法化开的阴郁。被十年火箭筒带来的十年后的铃奈就有着和这青年一模一样的眼神。 听到里包恩的问题,奥西里斯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他知道里包恩这么问便是多少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可诚如里包恩察觉到的另一件事那样,他是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准备暴露自己父亲是谁的。 “这和你有关系吗?” 奥西里斯如此问。问出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最想对生父说的便是这句报复多过质疑的话。 (是的,母亲也这么问过。) 被生父伤透了心的母亲总是用那种晦暗无光的眼神问自己的生父:“这和你有关系吗?” 不过和奥西里斯不同,她是在向里包恩寻求羁绊,寻求和里包恩之间的联系。她只是希望他能说一句:“当然和我有关系了。”可里包恩就是不肯用语言承认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奥西里斯心中冷笑,他等着眼前这个只是大头小婴儿的里包恩沉默下来或是转身便走。 哪知,那个影子被拉得老长的斯巴达抖s鬼畜杀手用他那双没有杂质的深黑|色|眼睛凝视着奥西里斯道:“当然有关系了。” 意料之外的台词让奥西里斯的眉头猛然一蹙,他的脑袋里有瞬间的空白。 “铃奈是我的学生。我必须对她的成长全权负责。会对她造成影响的人和事物不管是什么都和我有关系。” “——————” 长长的沉默之后,袭上奥西里斯心头的是讽刺与愤怒——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仅仅只是一瞬间会认为里包恩这个男人会对北条铃奈有着真情实意。可里包恩不愧是里包恩,不愧是他奥西里斯的生父里包恩。仅仅只是一瞬就可以粉碎自己的妄想。 (正是因为这个人是这种人,所以母亲才会那样的讨厌自己曾经是他的学生,而他始终把她当作学生。) 怒极反笑,懒得再和里包恩多浪费一句口舌的奥西里斯不置一词地旋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69章 说服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跟着自己回家并没有花上铃奈多少时间。因为是铃奈主动要求两人跟着自己回家的,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又对铃奈这个“母亲大人”是唯命是从。再加上铃奈的身边还有带着众人跨越时空、基本上算是一众孩子们的领导者的裕理,既然裕理接受了铃奈要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这对兄妹回家的决定,其他人想必也不会再对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住进北条家的事情有什么怨言。 能顺利地让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跟着自己回家是很好,让铃奈头痛得是这对兄妹开始了冷战。伊丽莎白是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的那种孩子,她此刻显然是余怒未消。而阿尔法多则和妹妹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十分平静。可阿尔法多看起来越平静,铃奈越担心。因为平静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阿尔法多眼里根本就没有妹妹的存在。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伊丽莎白这个人的存在,不仅视线不会和伊丽莎白相交,就连看到了伊丽莎白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重……重伤啊……) 铃奈这么想着,好几次想劝说这对兄妹停止这样无意义的冷战。可这对什么都听她的、几乎是把她的话奉若神谕的兄妹非常默契的在无视对方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人听见铃奈叫另一人的名字或是说另一人的事情就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如同能够自我选择听到或是看到什么一样自动把自己半身的相关消息给过滤掉。 和这样的两人相处怎么都会有些别扭。发现自己和这对金发双胞胎中的哪一个多说几句话,对哪一个多露出一点开心的表情,另一个就会无言地散发出黑暗的气场;习惯了不去得罪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讨厌的铃奈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绳子,一头被拿在伊丽莎白的手里,另一头被拿在阿尔法多的手里。这两人虽然不会明着说“绳子你怎么能被另外一个人拿在手里!”可是这两人做的事情就和同时向两边使力拉扯这条绳子没什么两样。 裕理对此有些看不下去。即使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绝对中立的立场,看着铃奈困扰,她的这种立场也开始动摇。因为察觉到了裕理的为难之处,所以铃奈体贴的在裕理开口训斥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以前岔开了话题。 这对金发的双胞胎兄妹并没有因此停止相互竞争的拉锯战。被夹在中间的铃奈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气氛并随时从中调解。而目睹着这一切裕理的耐性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于是铃奈要安抚的除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之外又多了一个裕理。 铃奈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又怎么可能会预想到自己会有不得不作为母亲调解孩子们的纷争的一天? 想想刚被里包恩带到泽田家的时候,自己还曾经觉得蓝波和一平简直是超级难搞定的小恶魔……再看看眼前这三个说早熟又还在为了一些幼稚的原因而较劲孩子,铃奈现在只觉得天真的蓝波和认真的一平都是超级好哄的小天使。 蓝波你只要给他糖和零食就能搞定。一平你只要好好的对她解释清楚,她就会听你的话。眼前这三人……铃奈拿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暗自头疼了起来。 等到终于安抚完伊丽莎白、阿尔法多还有裕理的铃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双腿一弯,整个人就膝盖着地地跪倒在了床铺面前。而她那头晕脑胀的脑袋也贴上了柔软的被褥。 “啊………………” 像是要把那些弄得自己头疼的东西全部从身体里吐出来一样,把脸埋在床铺上发出了近似哀鸣地叹息声。 “不要发出那么没用的声音。” “!”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铃奈一惊,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打着列恩变成的雨伞,从窗户外飘落进自己房间里的里包恩。 “里包恩!” “呀,铃奈。带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里包恩的问题让因为很久没有看到里包恩在晚上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铃奈皱起了没有:“就算你问我‘怎么样’……” (根本不知道要对他们说些什么……) (不,就连什么是不能说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到自称自己“孩子们”的那群青少年的地雷,铃奈的头就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最近头疼的时间似乎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了。不过这种疼痛感并不是太剧烈,铃奈想这应该自己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得缘故吧。毕竟这段时间铃奈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她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也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片段。 “……对了,里包恩。今晚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收敛心神,铃奈很快问道。不知怎么的,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点莫名的雀跃——虽然有风陪在身边也很好,不过或许是习惯了的原因,铃奈还是觉得和里包恩一起睡的时候最安心。 起初,也就是刚认识里包恩的时候,铃奈对和里包恩这个大头小婴儿同处一室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介怀。习惯了之后却发现有里包恩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是睡得最安稳的。之前风也来陪伴过铃奈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铃奈也睡得很好。可是那时候铃奈的心底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牵挂着不在这个房间里的里包恩……所以会稍微有一点点寂寞的感觉。 “啊。” 里包恩这么回答着,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面对着他那小小的黑|色|背影,本来想说句“太好了”,但又觉得自己这么高兴、这么兴奋会显得很奇怪。所以她只是低下头去说了一句:“这样啊……” 铃奈的回答让里包恩回过了头。他看着铃奈从床铺前站起了身,垂着的眼睫扑扇了两下,脸上却没有特殊的表情。 “……” 对于铃奈这样淡薄甚至于接近淡漠的反应不知该做何感想,里包恩沉默了几秒,随后道:“铃奈,一起去洗澡吧。” “?” 从未听见过里包恩提出这种要求的铃奈莫名的回头,然后她很快颔首:“嗯。好啊。” 虽然是自己提出的,但在得到铃奈毫无犹豫的首肯的这个瞬间,里包恩还是有一秒感觉到了打击。 ——自己的弟子啊,真的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做是男人看待。 拿好换洗用的内|裤和睡衣。铃奈见里包恩还没有动作,便直接抱起了里包恩。 被抱起的里包恩隐隐有发作的冲动,可刚产生这种冲动他便愕然了起来:他以前可是经常要铃奈抱住他的。他也是经常坐在铃奈的大腿上的。那个时候自己只觉得铃奈抱住自己往前走或者是让自己坐在她的大腿上都是极其自然、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要说是不愉快了,只怕是铃奈不抱住他为他代步,不让他坐在她的大腿上他才会不快。 前后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自己的想法会改变了这么多呢? “哼哼哼~哼哼~” 更衣室里看着哼着不成调子的奇怪歌曲的铃奈在自己面前脱下便服,露出光洁的肌肤与青涩稚嫩的身体曲线;里包恩只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风一顿。 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无欲无求,除了是个绅士之外还是个君子。可和那个男人一同成为彩虹之子的里包恩知道风这个男人其实意外的肉食性。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体是做不了这种这种和那种那种的事情的。但这不代表他们的眼睛不可以吃豆腐。 铃奈对人、尤其是对大头小婴儿太缺乏戒心,恐怕她一点都不明白她身边的大头小婴儿、彩虹之子们在受到诅咒以前都是成年人。里包恩也好,风也罢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铃奈没想这么多,也不会想到这么多。率先走进浴室开始清洗自己身体的她见里包恩停在浴室之外迟迟没有进来,便朝着门外喊:“里包恩!再不进来水就要冷了哦!” “……” 里包恩在这个刹那仿佛听见了自己理性碎裂的声音。 ——尽管当事人是无意的。但是被这么挑拨了还能忍得住的男人不是无性恋者大概就是神、佛祖一类看破了人类欲求的存在吧。里包恩只不过是个会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他是无法违背人类的生物本能的。 可惜的是里包恩的心虽然一直都是健全的成熟男人的心,可他的身体却是这么个滑稽的大头小婴儿。纵使他有心身体力行地教育铃奈何谓“男女的区别”,何谓“男女的关系”,为铃奈补上她缺少的戒心,他的身体却只能迈着肥嘟嘟的小短腿,用肉呼呼的小胖手拉开进入浴室的门。 第70章 浴室里的铃奈迟迟等不见里包恩,又担心里包恩嫌弃自己弄脏了洗澡水,所以她先一步洗起了澡。等她努力地搓干净自己的身体,直至皮肤都变红了才把身上的泡沫给冲掉,里包恩还是没有出现在浴室里。 (……?) (里包恩人呢?) 自己提了要一起洗澡,末了又在洗澡的时候不出现。还以为里包恩这是要让自己为他搓背的铃奈,只好莫名其妙的自己一个人先进了浴缸。 好巧不巧,腰间系了一条白布的里包恩在这个时候拉开了浴室的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袋铃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东西。 “里包恩,好慢啊。” 看着里包恩迈着小短腿走近到自己面前,双手放在浴缸边缘上的铃奈随口抱怨了一句。 “我去拿这个了。” 里包恩说着发出“嘿|咻”的声音把手中袋子里的东西给倒入了浴缸之中——那是一袋金黄|色|的粉末。 柠檬、菠萝、荔枝等芬芳热带水果夹在着些许的花木香味顷刻间扩散在浴室之中。散发着热气的半透明泡澡水也很快变成了金桔|色|。这个时候铃奈才明白原来里包恩拿来的那袋粉末是入浴剂。 “好香……” 铃奈说着整个人都泡回了浴缸之中。见她一脸陶醉地享受着入浴剂带来的香气,把包装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的里包恩道:“这是前些天妈妈和小春、京子她们一起上街时买的。小春说这个是现在最有人气的新产品,妈妈就买了许多。还让我带一些来给你。” “原来是奈奈妈妈给的啊……下次要去谢谢她……” 了然地点头,铃奈在一片氤氲之中想着这样充满活力的味道确实是小春会推荐的类型。 “……治愈效果百分之一百……” 喃喃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话,铃奈舒服的在浴缸里闭上了眼睛。另一边的里包恩则开始一个人洗澡。等里包恩洗好了澡,进了浴缸,差点睡着的铃奈才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见铃奈就要用带水的手去揉自己的眼睛,里包恩眼疾手快地把毛巾扔到了铃奈的脸上。 “唔噗……!” 被毛巾砸在脸上的铃奈呼吸困难了一下。等她把毛巾从脸上拿下,她的睡意也醒了大半。 “温柔点啊……里包恩……” 忍不住对鬼畜斯巴达教师抱怨上这么一句,铃奈倒也没指望里包恩真的听自己的话对自己温柔一点。 (不如说哪天里包恩要是真的温柔了,这个世界才真的是要毁灭了呢。) 十分失礼的在心中如此吐槽,拿毛巾擦了把脸的铃奈才发现里包恩居然是浮在浴缸里的——北条家的浴缸尺寸对成年人来说刚好,对青少年来说偏大。对于里包恩这种婴儿体型来说那就是欺负人了。 就算里包恩站起身来,他那双小短腿也没法碰到浴池底部。要想不在这样的浴缸里溺水,里包恩只能戴上系在手臂上的游泳圈。 (戴着游泳圈泡澡……噗——) 铃奈的肩头一阵颤抖,她很想笑,并且是大声笑。可是她还是忍住了。本来就在浴缸里泡得浑身粉嫩的她这下子是憋红了整张脸。 “铃奈。” “!” 以为里包恩这是要教训嘲笑他的自己,铃奈背上一凛。却听里包恩道:“你要我为你做的事情我已经为你办妥了。” 碧|色|的眸子一眨,铃奈很快看向了里包恩的脸:“真的!?” “啊。真的。明天迪诺就会到并盛町来。现在他应该已经坐上飞机了。” 里包恩回答着,又想起了长时间对铃奈避而不见,连和自己通电话时也在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后才终于问了一句话的迪诺。 『……里包恩。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 是的。其实里包恩是知道的。譬如说迪诺为什么要从铃奈面前逃走。譬如说迪诺为什么要躲着铃奈。譬如说迪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沉默。 不过说实话,里包恩已经不打算再去插手弟子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了。 要说原因……每个人都有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的事情。每个人也都必须亲自面对自己的选择。这是里包恩以家庭教师的身份得出的结论。 如果有人问里包恩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否真的没有一点私心,他一定会对那个人说:“你是笨蛋么?” ——是人都有私心。谁能在作出任何一个决定的时候一点私心都没有呢?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里包恩也不会是这样的人。 正因为是人,所以越是禁忌越想触碰。就像迪诺越是渴望铃奈越是害怕见到她、触碰她。就像铃奈越是见不到迪诺就越想见他把事情问清楚。 “……” 碧眸眨了一眨,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之前怎么都联系不上的迪诺,铃奈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你不说一句‘太好了’吗?” 和小黄鸭一起漂在浴缸里的里包恩问铃奈。 “我……” 被里包恩这么问了铃奈这下子更是迷茫了。是,她是很想再见迪诺一面。可是一想到和迪诺再次见面等于自己需要给迪诺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就又无法率直的高兴。毕竟不要说是给迪诺的答案了,她连真由美口中的“交往”都没什么明确的概念。 “为了让迪诺到并盛町来,我可是连秘藏的手段都拿出来了。” 里包恩把话说得十分认真。 铃奈闻言干笑了两声:“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里包恩你是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情的对吧?你想要我回报你什么呢?” 习惯了里包恩的敲竹杠,铃奈倒也不觉得里包恩向自己要回报有什么不妥的。 纯黑的大眼里闪过一丝似笑非笑:“你能给我什么?” “给你什么……”铃奈喃喃着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手笑道:“给你我能给你的东西~?” 铃奈本来只是想和里包恩玩儿个小小的语言游戏。谁叫里包恩总是用语言玩弄她呢?她自认自己这么回答算是挺机智的。要是里包恩提出的要求太过分,她只要说自己“给不起”就可以推拒里包恩的过分要求…… 无可无不可地看着铃奈,里包恩对铃奈的回答不可置否。就在铃奈以为里包恩会提出更具体的回报要求的时候,凝视了铃奈半天的里包恩挑起了嘴角。 “那就说定了啊,铃奈。你会给我你能给的东西。” 被里包恩脸上的笑弄得背后发凉,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怎么想又都觉得自己刚才的答案很机智的铃奈就这么傻傻地点了点头:“嗯、……嗯。” 想到里包恩刚才的话,心里打着如果以后自己也能和里包恩用上一样的手段就不用担心迪诺再从自己面前消失的小算盘,铃奈好奇地问:“对了,里包恩。你刚才说的秘藏的手段是什么?” 里包恩看了一眼虚心求教的铃奈,他是不会告诉她他先前在电话里是这样对迪诺说的:『铃奈又被奇怪的人缠上了。这次我和阿纲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铃奈又被奇怪的人缠上了是事实。裕理、伊丽莎白等看见铃奈就叫“母亲”、“母亲大人”的青少年们确实都算是怪人。铃奈被这些怪人们缠上也是事实。里包恩也好,纲吉也罢,铃奈身边的人确实也没有能把这些缠上铃奈的奇怪青少年们赶走的人。里包恩对迪诺说的话里没有一句谎言。他的话充其量算是诱导。 迪诺会上当不是因为他没有发现里包恩是在故意诱导自己。他是明知里包恩是在故意放大自己的担忧,还是一头跳进了里包恩的语言陷阱里。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里包恩给了迪诺一个无论如何都该去见铃奈的理由,迪诺便也顺着里包恩给的这个阶梯头也不回地跨出了一步。 “秘藏的手段说出来就不算是秘藏的手段了吧?” 里包恩说着又是一笑。 “这……倒也是……” 无法反驳里包恩的话,又不太懂得对人撒娇的铃奈虽然还是很想知道里包恩那“秘藏的手段”是什么,但她实在是找不到能够说服里包恩的言词。 当然,里包恩也不会让她找。 “铃奈,你明天有时间吧?” 以往就算不会第一时间点头说是,也会问里包恩这是要做什么的少女第一次在里包恩面前摇了摇头:“我和风师傅约好明天要一起去并盛川上游的山里。” “山里?” “嗯。” 想起了和风的约定,铃奈微笑起来:“风师傅会在那里和我一起修行~” “……” 里包恩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不再笑了。而想到要进行许久没有进行过的修行的铃奈则是笑得更为璀璨。 “好期待~” 听着铃奈无意识地喃喃出这句话,里包恩一言不发。没能注意到魔王的反常的铃奈自顾自的高兴着。单脚立在并盛町某电线杆上,俯视着并盛町的拳法大师却是在夜风中打了个喷嚏、吓到了自己的|宠|物猴子。 第71章 因为里包恩说他还要再泡一会儿,所以铃奈一个人先出了浴室。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甜蜜的花香水果味的铃奈打着呵欠的在更衣间里擦干了自己的身体,换上了睡衣。困到不行的她强忍着睡意到客房和杂物间里去看望了一下裕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 裕理和伊丽莎白睡在客房里,阿尔法多则是住进了之前被用作杂物间的小屋里。虽然铃奈向裕理、伊丽莎白还有阿尔法多提出过让裕理住进自己的房间,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兄妹住在一起,可伊丽莎白坚决不同意和阿尔法多住在一起,更不愿意阿尔法多和铃奈住在一起。 裕理和阿尔法多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兄妹。裕理不介意和阿尔法多一起住,可阿尔法多还是满面通红的拒绝了和裕理同住一间屋子。铃奈的房间不算小,裕理和伊丽莎白同时住进去也没关系。可裕理和伊丽莎白又都不愿意打扰到铃奈。再说现在铃奈的房间里还多了个里包恩。所以到了最后,房间的分配就成了裕理和伊丽莎白一起睡客房,阿尔法多在收拾干净了的杂物间里用睡袋。 等铃奈确定好这三人都乖乖就寝以后,回了房间的她拿出里包恩爱用的吊床,准备帮里包恩拉好吊床。那样里包恩回来就不用再继续折腾,自己也能早些关灯休息。 “——————” 当铃奈拿起吊床一端的绳索的时候,她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什、什么……?!) 浑身的血液像是在这个瞬间逆流,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攒紧,胸口疼痛到无法呼吸,头部也疼痛到如同被人用铁棍击打了的铃奈整个人就这么朝着地板上摔了下去。 “!” 这份疼痛过于的突如其来,且来得如此毫无征兆。铃奈没有任何的准备,只觉得意识在刹那间涣散,手脚亦不听自己的使唤。过度的疼痛似乎麻痹了铃奈身体里每一根神经。在这个刹那过后,铃奈已感觉不到疼痛。 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头部往地板上砸去、地板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铃奈却是连“用脸着地会很痛吧”这样的想法都没能产生。 她只是像个|操|纵线断了的人偶那样往前倒去。 “喂!” “铃奈大人!” 两个声音一左一右的出现在铃奈的身边。离地面不过几厘米之遥的铃奈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g和斯佩多及时地出现在了铃奈的身边,一左一右托住铃奈身体的他们避免了铃奈用脸着地的悲剧。还顺便把铃奈放回了柔软的床铺之上 “……” 好一会儿,舌头打结的铃奈才张了张口。 “怎么回事?” g皱着眉头问。 “铃奈大人,你是身体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斯佩多单膝跪在铃奈的面前,担心之情溢于言表的他自下往上地凝视着铃奈,像诱哄小孩子那样柔声问着。 “不……我、……” 铃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知觉被一点点唤醒的她也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同时也找回了语言的能力。 (——不行,不能再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想要依赖他人、依靠他人,宛如撒娇般的软弱话语差点就脱口而出。铃奈却是在据实以告以前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我已经给大家添了太多的麻烦。) 习惯成自然。从小就尽量不给父母添麻烦,不让周围的人为自己担心的铃奈的潜意识里总是认为被人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是可耻的,是不应该的,是罪大恶极的。如今她稍微学会了依赖同伴,可潜意识里的很多东西,现在的她都是改不掉甚至是还没有意识到的…… 想到自己先是被洗脑,后是精神崩溃,纲吉等人为了救自己不但奔赴“圣地”,千方百计地想要拯救了自己却被自己所伤……之后自己失踪到了六年前的意大利,在那里自己总是头痛,害得十六岁的迪诺很是自责,亦为照顾自己而变得十分憔悴。 (……那种事情,已经不想再有了。) 碧眸中闪过压抑的情绪,铃奈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 (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嘿嘿”傻笑两声,铃奈道:“我刚才不小心绊到了……被吊床的绳子绊到了……” “……” g和斯佩多同时因为铃奈的话一怔。 接着g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用力叹息一声,斯佩多则是笑道:“您没事就好。” “以后不可以这么不小心了。嗯?” g的话说得算是严厉,他的表情却早已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无论什么事情,您只要呼唤我一声,让我来做就好。” 斯佩多说着起了身,他刚要转身去拿那被铃奈掉在地板上的吊床,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抓住了。 “谢、谢谢……” 抓住斯佩多衣袖的不是别人。正是铃奈。以湿润的眸子凝视着斯佩多,这些天都没怎么见到斯佩多的铃奈道。 斯佩多还在愣着,向斯佩多道完谢的铃奈已转向了g:“也谢谢您,g先生。” “……哦、哦……” 没想到铃奈会为这么点小事向自己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g点了点头,旋即看见铃奈转向了先是一怔,接着复又一笑,说着:“铃奈大人不用对我如此客气。”的斯佩多。 “不仅仅是为今天的事情。” 铃奈说着,并没有松开抓着斯佩多衣袖的手。 “那天……刚回到并盛町的那天。” 认真地凝视着斯佩多的眼眸。也不怕那只右眼里再度浮现出黑桃的印记,让自己对他唯命是从。铃奈道:“谢谢您解除了对真由的诅咒,还让真由恢复了记忆,斯佩多先生。” “……” 斯佩多肩头微动。他几乎想要对铃奈说:“您为何如此天真,如此愚蠢……” “……难道您已经忘了对山岸真由美下了诅咒,让她对您恨之入骨的人正是我吗?” 斯佩多轻轻地说着。他以为铃奈会因为自己得话而想起自己得所作所为,继而对自己进敬而远之。然而铃奈还是用那样澄澈的眸子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 “我没有忘记。今后也一刻都不会忘记。” “那么——”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铃奈说得斩钉截铁。 “还是说斯佩多先生……您还会对真由、对我或者是其他人做那样过分的事情吗?” 斯佩多笑了,皱着眉头笑了。他知道铃奈这是想让他回答什么,他却没有打算要欺骗她。 “我无法向您保证我不会再做出同样的行为。” “——!” 斯佩多的话让g一凛。 “如果是您的命令。我什么事都会去做。任何人,我都能够伤害。” 总是让人感觉到怨毒、嘲讽乃至是邪恶的脸上有柔情满溢。被柔情融化了眉眼的斯佩多轻声笑道。他那过于深情的声音让g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g真的非常想抓走斯佩多,问他:“你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把铃奈当成是艾琳娜吗?” 铃奈一听斯佩多的话就反驳道:“我才不会命令斯佩多先生去伤害任何人啊!!不!我是不会‘命令’斯佩多先生的!” 少见的生了气,脸颊也跟着鼓起的铃奈愤愤:“我不会把斯佩多先生或者是任何人当做仆人手下或者是其他什么……!” “大家都是我的同伴!我是不会背弃同伴也不会背叛大家的!” 平时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的铃奈强调着。她的声音传到了门外走廊上里包恩的耳朵里。 “……” 里包恩正要让列恩变成拐杖打开房门的手放了下来。站在门外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为铃奈的正直而欣喜,还该为铃奈的天真而感到担忧。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知怎么的,铃奈的话让里包恩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所谓物极必反。人越是觉得某件事情自己绝对不会去做、自己绝对无法忍受,当那个人的精神承受能力超过了一定的极限,当那个人的观念被改写……那个人越是会去做自己曾经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去做”、“自己绝对无法忍受”的事。 (这一定律不一定对铃奈起效。) (因为铃奈——) 既坚定又坚强,还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持。有些地方傻乎乎的。偏偏就连这种傻乎乎的地方自己都觉得是她没有必要改变的优点。 (她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想到最小的弟子的秉性,里包恩不自觉地嘲笑了一下刚才还在疑神疑鬼的自己。 “ciaos.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打开了门,向着房间里的三人这么问。鬼畜斯巴达教师望向了被他无条件信任的少女。 没想到会被抖s魔王听到自己的豪言壮语,少女双颊微红,张口结舌的不再说话。 第72章 第二天一早纲吉就来到了北条家,原因无他:昨天晚上他收到了来自铃奈的邮件。铃奈在邮件里说希望纲吉第二天早上能抽出一点时间,和nana一起到北条家来一趟。 (会不会来得太早了一些……?) 牵着nana的小手,按下了门铃的纲吉不安的想着。 纲吉不是个擅长早起的人,他今天能早起完全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就没有怎么睡着。因为床上还有nana,纲吉连辗转反侧都做不到。他只能假装自己是块木头躺在那里。心里的各种念头却是越解越缠。 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倦极的纲吉才真的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等他多睡一会儿,不会察言观|色|的闹钟就响了起来。nana几乎是马上醒了过来,被惊醒的纲吉也没法在nana的注视下睡回笼觉。 于是纲吉早早的就起了床,之后早饭也没吃的就来到了北条家。要说哪里值得一提……那大概就只有纲吉今天洗漱的时候远比往常认真,花费的时间也比往常要长这么一点了。 奈奈见以往都是随便洗漱一下,有时候连头发都不怎么梳整齐的纲吉今天破天荒的在仪表上花了不少的功夫,便打趣他说:『怎么了怎么了~?纲君今天这么努力的打扮~是要去约会吗?』 『……才不是什么约会啊!!』 纲吉自然下意识地如此反驳,顺便还把梳得整整齐齐、压根看不出平时蓬乱的头发给重新揉乱。 一大早就消耗了过多的能量,昨晚还没怎么睡的纲吉眼下有一点青痕。可他却没有过于强烈的疲惫感。此刻的纲吉只是忐忑。紧张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打开的北条家的大门,喉头滚动了一下的纲吉很快看到了打开了大门的铃奈。 “欢迎,纲君,还有nana酱。” 铃奈说着从门边让开,让纲吉进了门。 “啊、嗯……” 纲吉带着nana往前走去,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先前盯着铃奈看了好一会儿的事情。 因为是休息日,铃奈穿着便服。时值秋季,铃奈已不再穿夏日里时常穿的那些连衣裙。她身上的格子衬衫配奶茶|色|短裙比起夏日里那些轻飘飘系衣裙来要厚实许多,也温暖许多。 没见过铃奈这样的打扮,纲吉不由得让自己的视线多在铃奈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等他回过神,他的手心里又因羞耻而出了一层薄汗。 纲吉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敏感的nana却是很快就发现了爸爸手掌的变化。用大大地杏眼凝视着身旁低着头的纲吉,nana无声地走在了纲吉的身边。 等纲吉来到北条家的客厅,他才发现自己来得实在算不上早——每天早上差不多四点就开始晨练的山本已经坐在沙发上不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早起的骸也在优雅地喝着咖啡,就连据说早上是低血压的斯夸罗也坐在那里…… 纲吉的视线依次扫过一脸凶恶、显然心情不好的狱寺,面无表情的弗兰、娇怯可怜的库洛姆、笑眯眯的白兰以及被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半强迫地带来参与群聚的青年云雀,最后纲吉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看起来有些消沉的金发青年脸上。 “迪诺大哥——” “哟……阿纲。” 迪诺勉强微笑了一下,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纲吉刚想上前去和迪诺说上几句话,问问他为什么忽然就回了意大利,然而里包恩已经走了过来。 “看来所有人的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铃奈。” 铃奈点了点头,视线不自觉地扫过表情不自然的迪诺。一旁把最后一杯茶放到迪诺面前的伊丽莎白恶狠狠地瞪了迪诺一眼。和怜夜一起端来茶点的裕理则是因为看见白兰对着自己做“过来过来”的手势后来到了白兰的面前,接着又因为看到白兰拍拍自己身旁空着的沙发而坐到了白兰的身边。 看看不用说话就能把女儿哄到自己身边坐下、诱哄的本事算是一等一的杰索氏,再看看自家那个连自己未来的妻子都不敢正眼看上一眼的自家爸爸,飒无声地长叹一声,心道自己为什么偏偏是狱寺隼人的女儿……看,别人家的爸爸多好。要是自己的爸爸是杰索氏那样的男人,自己也不用跨越什么时空,来到过去的平行世界里了。 飒的心情奥西里斯很能理解。只不过他心中父亲的理想人选并非是白兰·杰索,而是迪诺·加百罗涅。所以要说是理所当然也算是理所当然——奥西里斯根本无法理解伊丽莎白与阿尔法多这对兄妹的想法。 被迪诺避开了视线,铃奈心中略感难过。想着之后还有机会和迪诺单独谈一谈,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的铃奈道:“昨天晚上忽然联系了大家实在是抱歉……今天早上我请大家过来是因为我认为有些事情我必须和大家一起弄明白,然后和大家一起决定今后要怎么做……” 众人闻言先后点头,没有点头的几人也不像有要反驳的意思。见没有人都没有意见,铃奈看向了裕理。 “裕理,首先我向你最后确认一次。” 铃奈说着轻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向了裕理:“大家……你、伊丽莎白、阿尔法多、怜夜、弥耶、奥西里斯、nana酱、飒、毅君、葛罗利亚、拉法埃洛、伊凡诺、椋和未来……你们都是来自未来的,我的孩子对吧?” (——啥?) 臭着脸的狱寺在这个瞬间如遭雷击一般地僵直在沙发上瞪大了眼睛。他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呼吸。 (那个难缠的女人是——) 狱寺来不及去看飒,长睫微微掀动了一下的裕理已经道:“是的,母亲。” (母、母亲……) 这一声确定来得太快,以至于狱寺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便已经需要面对他没想到的事实。 “……” 铃奈早已明白答案,却还是因为裕理那过于斩钉截铁的回答而愣了一愣。 (果然还是、有些……嗯,道歉吧。) 纲吉对京子的心意不是秘密,小春喜欢纲吉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铃奈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纲吉、京子还有小春的中间横插一脚,nana的出现却是带来了纲吉既没有和京子在一起,也没有和小春成一对的未来。这不仅让铃奈对纲吉感到抱歉,更让铃奈对京子还有小春感到愧疚。 可这不能怪nana。因为孩子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的,nana的诞生也并非她自己能够选择的。纲吉有多喜欢京子铃奈是知道的,小春有多喜欢纲吉铃奈也是清楚的。所以心里满满的全是罪恶感的铃奈最后只能把纲吉没有和京子或是小春在一起这件事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因为我总是太过依赖周遭的人,总是对同伴们撒娇、给大家添麻烦……大概未来的纲君也是因为拿这样的我没办法才和未来的我在一起的吧?) 由此及彼,越想越觉得未来的自己一定很是窝囊,周围的人都是在照顾窝囊废的自己的铃奈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要是未来的自己能够好好的做一个贤妻良母,裕理她们也不用跨越时空……现在纲吉、狱寺还有山本他们也不用感到困扰。 ……是啊。哪个男生会喜欢被比自己还大的青年或是少女叫“爸爸”或是“父亲”的呢?纵使是能完美无缺地扮演一个“好爸爸”的角|色|的白兰,你也不能说他面对裕理的时候绝对没有迷茫和困扰。 (而且,白兰先生很温柔。) 因为白兰很温柔,所以他会顾及到自己的心情。想必他即使很困扰,也不会抱怨或是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向着众人深深地鞠躬,铃奈抱歉道:“这次又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是非常的对不起……但是我——” “等一下!母亲大人!” 铃奈的话还没说完,伊丽莎白就已经怒声道:“母亲大人您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如说、……” 父亲蹂|躏母亲那娇小身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脸上如火烧般通红的伊丽莎白狠狠地用眼刀刺向了迪诺:“不如说是这些禽|兽对不起您!!” 铃奈没能马上消化伊丽莎白的话。她和莫名被伊丽莎白用眼刀狠刺的迪诺都怔在了原地。 见铃奈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丝毫没有要警醒的意思,还和那匹种|马像有心灵电波似的同时面露不解,略略歪头。伊丽莎白简直想要吐血:“母亲大人!请您明白!我们这些孩子会出现在这里意味着这些禽|兽对你做了这种那种的、的——————!!” 第73章 “事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在阿尔法多开口以前,怜夜忽然猛咳嗽了起来。在他那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咳嗽声中,伊丽莎白的话音被彻底的掩盖了过去。 昨天晚上,就在铃奈向g还有斯佩多道完谢之后,怜夜和弥耶找到了北条家。就在铃奈苦恼于要把怜夜和弥耶安置在北条家的哪一间房间里的时候,奥西里斯也来到了北条家。和奥西里斯一起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路上遇到了奥西里斯的飒。 虽说来一个和来三个没什么区别,可是裕理和伊丽莎白、阿尔法多加起来已经是三个人,怜夜、弥耶、奥西里斯和飒四人一来,北条家一下子就多出了七口人。 因为是“母亲”,所以铃奈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们”赶出家去的。可是让她把父母几乎不怎么住的主卧给这些“自己的孩子们”住,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等体贴母亲的裕理提出把房间让给其他人住,奥西里斯已经对铃奈说他准备住到北条家地底下的彭格列地下基地里去。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是因为他不想做出让其他人误会的事情。 怜夜和弥耶说自己来北条家见铃奈的目的和奥西里斯基本相同,飒也不想给铃奈添麻烦。铃奈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阿尔法多要不要和怜夜还有奥西里斯他们一起去住彭格列地下基地里空着的房间。阿尔法多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他比较喜欢睡袋。 铃奈没有怀疑阿尔法多的话,毕竟斯帕纳特制的睡袋睡起来确实非常非常的舒服。怜夜和奥西里斯等人却是明白阿尔法多这是不想离开母亲的身边。对他来说,大概能离母亲近一点儿是一点儿。所以怜夜和奥西里斯等人也没有劝说阿尔法多。 最后怜夜、弥耶、奥西里斯和飒都住进了彭格列地下基地。从他们驾轻就熟的避开彭格列地下基地里的各种机关与警报触发器,铃奈可以肯定他们四人以前没少出入彭格列的地下基地或者是类似的其他基地。 等铃奈安顿好了怜夜、弥耶、奥西里斯和飒,慢吞吞地走回到自己家里的路上,铃奈才真正地意识到了问题得严重性——这家家酒的游戏卷入的不光是作为“母亲”的自己一个人。作为“父亲”的大家的生活也会受到孩子们的影响…… 况且,既然孩子们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身为“母亲”的自己不能什么都不为他们做……再说这些孩子们会跨越时空本身就代表了他们有着必须要跨越时空才能实现的愿望或是跨越时空才能达成的目的。 可以的话铃奈想做个好“母亲”,帮这些孩子们实现他们的愿望……至少是让他们更加贴近他们的愿望。为此铃奈首先做的努力是请裕理告诉自己所有孩子们的名字,然后自己把这些名字都给记下了。 『你最好还是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因为里包恩对铃奈说了这么一句。铃奈最终还是决定好好的和身为孩子们“父亲”的同伴们谈一谈。至于铃奈之前十分期待的和风的特训……她只能暂时放弃了。 里包恩和可乐尼洛都是标准的幼儿式睡眠——一到晚上九点该睡觉的时间,两人站着睁着眼睛就能睡着。铃奈想风大概也不会例外,毕竟风也是彩虹之子之一。再加上铃奈几乎是天天在和风见面,于是铃奈最后只是发了封简单的邮件给风。接着铃奈又用邮件联系了纲吉、狱寺和山本等人…… 睡着前,铃奈朦朦胧胧的想着这或许是自己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了。 第二天一早,当铃奈从被窝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想去洗漱的时候,她闻到了自家厨房传来了食物的香气。以为自家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母时隔许久终于回了一次家的铃奈冲进了厨房,看见的却是怜夜。 『母亲大人~早~』 用那张和云雀像极的脸微笑,哼着歌还穿着围裙做早饭的怜夜让铃奈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父母没有回家这件事让铃奈很失落。可是眼前的怜夜又让铃奈的心里觉得暖暖的。 窗户外、庭院里,裕理把洗干净了的衣服晾到晒衣绳上。阿尔法多和奥西里斯也在帮忙。 吃着怜夜亲手做的早餐、喝着弥耶亲手泡的奶茶,看着因为自己说“美味”时面露羞涩表情的怜夜和弥耶,望见窗户外飘扬的干净衣物以及拿着晾衣筐回到室内的裕理、阿尔法多和奥西里斯,第一次度过如此轻松的早晨的铃奈认真地想着有小孩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难怪那么多女性急着想要小孩了…… 看到怜夜咳嗽的那个瞬间,铃奈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在这个刹那之间绷紧了起来。 “怜夜?!” 众人把视线移到怜夜身上的时候,铃奈更是脸|色|大变的跑上几步来到了怜夜的身边。谁都没有再去关心伊丽莎白最后说了些什么。只有把手帕递给双胞胎弟弟捂住嘴巴的弥耶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没事吧?” 一边拍着怜夜的背,一边这么问的铃奈脸|色|苍白,她看起来远比怜夜更像个病人。 “没、没事的,我没事的,母亲大人……” 没想到自己故意的假咳会让铃奈露出如此担忧的表情,怜夜有一瞬差点就要向铃奈谢罪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然而他的眼角瞥见了还有话要说的伊丽莎白。为了阻止伊丽莎白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东西全部都说出口,怜夜干脆地选择了把戏演到底。 铃奈不知道怜夜是故意咳出那样可怕得声音,她倒了水给怜夜不说,还慌慌张张地想要去给怜夜拿药。 还好弥耶及时补上了一句:“怜夜只是被自己的唾液给呛到了而已,没事的,母亲大人。”铃奈才终于镇定了下来。 “……” 望着惊弓之鸟一般的铃奈,里包恩再一次体会到了“圣地”之行对铃奈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精神创伤。诚然铃奈自己也明白自己这么杯弓蛇影的是在没事找事做,可她还是会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忍不住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想,以至于整个人都处于反应过度的状态里。对此铃奈感到困扰,同时也感到给周围的人添了麻烦,她很努力地试图改善自己的大惊小怪,然而她的努力至今还没能得到怀抱。 总是在看着铃奈的里包恩对于铃奈的这些烦恼心知肚明。以往的他一定会给铃奈一些建议。这次却不行。 能治好一个人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只有当事者本人。无论其他人再怎么对当事人施以言语的安慰与行为的暗示,只要当事人一天还记得受到创伤时的痛苦,当事人所患的ptsd就一天无法消失。 这一次,唯独这一次,里包恩是真的什么都不能为铃奈做。铃奈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总之,” 等怜夜和铃奈都平复了下来,拉法埃洛才拖长了声音代表所有来自未来的孩子们开口:“我们是不会永远打扰各位的——” “?” 铃奈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们只会在这个世界停留一周的时间。” 和斯夸罗畅谈了通宵的葛罗利亚谦和文雅地道。 “这一周的时间从我们和母亲见面的时候开始计算起。” 伊凡诺说着朝铃奈微笑了一下:“所以,好好相处吧?母亲。” “一周的时间……” 铃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伊凡诺的话。她总觉得伊凡诺的话里还隐藏着自己暂时没能咀嚼出的其他意味。 “是啊~好好相处吧~”“啊哈哈”的笑着,山本毅再一次对着铃奈笑道:“反正只有一个星期嘛~铃奈就和我交往吧~?” “你在胡说什么?!” 一旁的六道椋用一张足以说是狰狞的脸瞪着毅。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斥责毅那违背伦常的想法的时候,众人听到了椋用那处于变声期,怎么都说不上悦耳的声音道:“母亲大人是我的新娘!她才不会和你交往!” “……” “…………” “………………” 众人瞬间无语,就连伊丽莎白也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了椋。然而椋却是仰着下巴,一副“我不和你们这些俗人一般见识”的表情。 “麻~麻~” 六道未来奶声奶气地喊着,末了还伸出双臂向铃奈要抱抱。 “kufufu”的笑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北条家的骸眼疾手快的在椋抱住铃奈已经拎住了他的后领。 “这孩子是我的奴隶。能请你不要随便碰她吗?” 骸说着就把椋扔了出去。铃奈瞳孔一缩,呼吸也跟着一滞。她正想尖叫就发现骸扔出的椋不过是个幻影。真正的椋已经像八爪章鱼那样黏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对着骸附赠了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脸。 第74章 铃奈不知所措,只好抬眼去看骸的脸,正巧骸也在这个时候看向了铃奈。于是隔着六道椋这个超大障碍物以及六道未来这个还算可爱的障碍物,铃奈和骸就这样遥遥对视了一秒。 下一秒,毅已经对其他的孩子们道:“所以就是这样。不抓紧时间的话,一周‘咻——’一下就过去了~时间公平分配,赢了的人最先独占铃奈,怎么样?” 怜夜闻言微一点头:“前提条件是母亲大人也同意。” “我附议。” “没有意见。” 这么说着的伊凡诺和奥西里斯一起看向了铃奈。裕理等人也一脸期待地望向了铃奈。 见众人都等着自己同意,铃奈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学校、不用请假的话。” “那就这么决定了~” 毅愉快地说着,他那开朗的笑容和爽朗的声音无一不像山本。明明山本就在一旁,铃奈还是觉得自己无法不把毅和山本弄混。 “一、二——” 毅说着就扬起了拳头,他虽然没说自己这是要做什么。可是看他的动作,众人已经对他要做什么了悟于心——毅很明显是要所有人一起玩猜拳。而且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一次定胜负。赢到最后的人就能先独占铃奈。 “………………” 身为“父亲”却完全被孩子们晾在了一边,眼见已经达成了共识的孩子们完全没有要听听“父亲”怎么说的意思。意识到这群青少年们个个都是把母亲摆第一位的纲吉、狱寺和山本等人除了沉默实在是没有别的能做的事了。 沉默了一会儿,纲吉才发现一群青少年里只有nana一个人没有去参与猜拳。以为nana是因为个子太小没法去和那些可怕的哥哥姐姐们争抢的纲吉低下头问nana道:“为什么……nana酱不去猜拳呢?” “因为……”倒映出奥西里斯等人的大大杏眼眨了眨,nana轻声道:“nana独占爸爸妈妈已经很久了……” “所以、nana做最后一个也没关系……” nana说完又一次看向了纲吉:“爸爸呢?爸爸想和妈妈独处吗?……爸爸、愿意和妈妈还有nana在一起吗?” 童稚的声音清脆地敲打在纲吉的心上,纲吉语塞。他从来没有刻意用欣赏“异性”的眼光来欣赏过铃奈。要不是nana的出现,对铃奈的感觉更多的是像对同伴、对朋友,对无可取代的前辈、对姐姐的感觉的纲吉压根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自己和铃奈走到一起的未来。未来的自己会娶铃奈为妻,会让铃奈剩下nana,会和铃奈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庭。 “我——” 纲吉很想顺着nana的话说下去,偏偏对上nana那澄澈的眼,纲吉就无法欺骗nana,或者是附和着顺口回答出一个可能是nana所希望的答案。 “——不知道。” 最终,从纲吉口中跑出的依然是那句没用的废话。对此,纲吉倍感沮丧。下意识地驼着背,整个人弯的像只虾米的纲吉抿着唇盯着自己那握成拳、放在大腿之上的双手,不再言语。 “……” nana看着这样的纲吉,也不再进行追问。 而另一边,猜拳大赛已经到了终盘。奥西里斯对上了毅,两位年轻的杀手用直觉读取着对方的行动,出拳时两人都在瞬间放出了强烈的杀气。 第一回合两人同样出了石头,第二回合两人同样出了布,第三回合两人再度同样出了石头……不断平手的两人在经过数回合的平手之后终于以奥西里斯出了石头,毅出了布为这场猜拳大会画上了句号。 “好耶——!!” 赢了的毅高喊一声。向着众人一眨眼的他拉起了铃奈的手:“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啦~” “出、出发……?” 铃奈先前还在安慰着第一战就败下阵来的裕理,不等她明白毅已经成了最后的冠军,她已经被毅拉着往客厅外走去。 “当然是去约会啦!” 毅露齿一笑,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几乎晃花了铃奈的眼睛。同时他那与山本像极的轻快声音混合着爽朗的笑声传进了铃奈的耳朵里。 铃奈微微一怔,只觉得胸口处猛然一跳。旋即双颊微热了起来。 这边厢,无论是山本还是十年后的山本都一脸错愕——饶是他们也没能想到毅的行动力居然如此之高。说走就走根本让人来不及阻止他的擅作主张。 青年云雀无言地盯着怜夜。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威压感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提起浮萍拐来血洗北条家的客厅。 “父、父亲大人,请不要这样看着我……” 怜夜却是没有被这样的青年云雀给吓到。他无辜而无奈地来到青年云雀面前道:“刚刚输了猜拳是我不好。可是啊,父亲大人……” “如果想和母亲大人独处,请自己努力。不要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我和弥耶的身上。” (这个人真是超——不怕死啊——!!!) 这个瞬间,纲吉等人在心中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该、该说不愧是云雀前辈的孩子吗……?) 纲吉如此想着,不由得多看了和云雀长着同一张脸的怜夜以及像是女版云雀的弥耶几眼。 见纲吉盯着自己猛看,怜夜十分大方地朝着纲吉笑了笑。他那笑起来的模样让纲吉有一瞬间的恍惚。 (啊咧……?) (是错觉吗?……总觉得好像——) 云雀很少笑。通常云雀笑起来的时候也就是他脚下血流成河的时候。纵使云雀的五官长得再怎么精致、云雀看起来再怎么帅气,他的笑容还是免不了带了一丝戾气。按照铃奈的话来说,云雀的笑容是“艳丽的黑|色|恶鬼的笑容”,撇除可以用“艳丽”来形容的成分,云雀那“恶鬼的笑容”怎么都充斥着些狰狞。 怜夜的笑容和云雀的笑容完全不同。怜夜的笑容中没有戾气,没有肃杀的意味和狰狞感亦缺少云雀笑容中那一丝令人心惊的艳丽。要说怜夜的笑容像什么人的笑容,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云雀。 (嗯……应该怎么说呢?) (总觉得这种笑容应该出现在……对,那个人的脸上——) 纲吉的脑海中直觉地浮现出了风的脸。这让纲吉呆了一呆。 (等等,刚才我在想些什么?) 强行把大头小婴儿风的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抹除,纲吉很纳闷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风。明明风和云雀没什么共同点…… 此时的纲吉还没有看到过解除了彩虹的诅咒后的风,他无法理解他的直觉所感到过的事情并不奇怪。不过,这也只是“现在”的事情。再过不久,纲吉就将看到有着原本姿态的彩虹之子,而在那之后—— 远在并盛川上游的森林之中,双手背在身后的风微叹了一声。 风不是第一天认识铃奈,也不是第一天明白铃奈的性格、理解铃奈的为人处世之道。风清楚铃奈现在一定正在为那群忽然出现,还对着她喊“母亲”的青少年们苦恼。然而,铃奈却是到现在都没有找自己倾诉,更不曾依赖自己、向自己寻求谏言。 无论是身为人生的前辈还是传道授业的导师,风都没有被铃奈想起。就连铃奈单方面的取消和风早就约定好的修行计划,铃奈都吝于用言词向风详细的解释一下原因。 ——这种不受重视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这不受重视的感觉还是来源于自己重视的人。 在成为彩虹之子以前,风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人生。在成为彩虹之子之后,风又用这个永远都不会长大的身体度过了久远的时间。若是没有被诅咒,风早已是暮暮垂已的老人,甚至或许已魂归天际。 风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苍老,却没料到自己那颗苍老的心还会产生自己本已该看穿看破的烦恼。原来,不识烦恼滋味并非和年纪长幼有关。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一个人走入瀑布之中。任由着瀑布的水流冲击着自己身体的风闭上眼睛,在水流之中的大石上坐了下来。今天,这里本该是铃奈的位置。 另一边,北条家客厅里的迪诺还维持着那种想喊住铃奈、又没有胆量开口的表情。伊丽莎白看他的这种表情很不顺眼。 说实话,对伊丽莎白来说,比起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伦理道德的毅来,她更加讨厌寡廉鲜耻、毫无节|操|的迪诺。 “哼。” 冷笑一声来到迪诺的面前,眼中满是敌意的伊丽莎白挖苦道:“不敢追上去就代表你被母亲大人讨厌了吧?” 迪诺闻言一怔。他一抬眼就对上了伊丽莎白那双碧玺般的眸子。 “伊莎——” 阿尔法多想要阻止伊丽莎白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伊丽莎白却是不依不饶地冷笑着:“嘛~反正你这种只有□□的禽|兽~……被讨厌是应该的~” “伊莎!” 眉头深深地皱起,第一次对妹妹大声说话的阿尔法多明显是动了真怒。 夹在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的中间,只是在半小时前大约地听里包恩解释了几句现状的迪诺除了痛苦就只有茫然。然而和迪诺的意志无关,加百罗涅的家族大战已然在他的面前如火如荼地展开。 第75章 “什么啊?难道你想为这个禽|兽说话吗?” 娇美的容颜因愤怒而扭曲,伊丽莎白怒视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你又不是没有亲眼看见这个禽|兽对母亲大人做了什么!你不是也忍受不了这个禽|兽对母亲大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难道说你之前对我说的一切都是欺骗我的谎言!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母亲大人被这个禽|兽蹂|躏吗?!” “禽、禽|兽……?蹂|躏……?” 被夹在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之间的迪诺的脸瞬间铁青。一大打|黑线出现在了他那王子般帅气的脸上。 “不,父亲大人对母亲大人做的事情绝不值得原谅。我决不会原谅夺走了母亲大人自由与自尊的父亲大人。但是——” 平时看起来十分软弱,连对周遭的人大声说话都做不到的阿尔法多此时完全没有退缩:“我不会原谅父亲大人不代表我对伊莎的话就没有异议!” “夺走了自由与自尊……?!未来的我究竟是对铃奈做了什么啊?!” 脑内出现了被自己□□和幽闭的铃奈暗自哭泣的模样,迪诺已经快哭了。 闻言,加百罗涅家的双子的怒意更炽。 “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 伊丽莎白横眉冷眺,阿尔法多神|色|冷淡。两人同时看向了迪诺。 “每天都不知廉耻的对母亲大人做些【——】【——】和【——】的事啊!!” “每天都强迫母亲大人和你做些毫无廉耻的事啊——” 如果说阿尔法多的冷言让众人哭笑不得,那伊丽莎白的口无遮拦就是让众人面红耳赤。 不要说乖巧地坐在一边的库洛姆满面通红,整张脸都冒起了热气。就连迪诺本人也一秒变成了被煮熟了的大虾,从头红到脚,只差金发还没有变红了。 “把那种东西插、放、放进母亲大人的身体里……”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伊丽莎白自己也粉面通红。双手握成拳的她不停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羞耻。 “母亲大人这么小只!还这么的纤细!那、那种的、那种丑陋的、巨、巨大的东西你居然——!!” “等、等一下——……?!” 再也无法形容下去,伊丽莎白扬起拳头就对着迪诺的脸揍了过去。罗马利欧被迪诺放了假,迪诺的其他手下又不在。没有手下在身边的迪诺只是个废柴,伊丽莎白这用尽浑身力气的一拳打得他夸张地倒在了地上。 前几秒还以为迪诺是不是真的对铃奈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的众人就这么看着迪诺被自己的女儿打翻在地。 原本还准备把迪诺切成三块做刺身的斯夸罗简直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迪诺和伊丽莎白还有阿尔法多这一家子——当斯夸罗理解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口中迪诺对铃奈做了的“不可饶恕之事”竟然是夫妻间的情|事,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居然是因为无法忍受父母总是啪啪啪而跨越时空之后,斯夸罗除了“以后要记得不能让儿女看到父母啪啪啪的场面以防造成他们产生心理阴影”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想法。 恼羞成怒……基本上算是恼羞成怒的伊丽莎白眼看着还要继续殴打迪诺,她高高扬起的巴掌却是没能落在迪诺已经颇为狼狈的脸上。 “够了。” “放开我!” 伊丽莎白恼怒地瞪着抓住自己的奥西里斯:“这个禽|兽、我要把这个禽|兽……!!” “伊莎——” “请到此为止吧。” 伊凡诺和无言的弥耶拦住了想要靠近伊丽莎白和迪诺的阿尔法多。 “……我说你们啊——” 怜夜长叹一声,接着皱起眉头对伊丽莎白道:“说实话我们谁都对你们的家事不感兴趣。因为你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每个人都有要解决的家庭问题,所以实在没立场也没有兴趣插手你们加百罗涅的家庭问题。” “那就不要拦着我……!”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们希望你们能搞清楚。” 伊丽莎白刚冲着怜夜喊了半句,飒就已经接下了怜夜的话茬:“我们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不是为了给妈妈添麻烦,更不是为了让妈妈感觉到不愉快。” 深得姑姑碧洋琪真传的飒并没有比伊丽莎白高上多少。可是她那睨着伊丽莎白的眼神让人即使不情愿也能感觉到强烈的威压。望着飒那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碧|色|眼睛,伊丽莎白似乎有种自己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勉强与居高临下的飒对视的错觉。这让向来都不曾屈居人下的伊丽莎白感到了耻辱。 “你有没有想过刚才你说的那些话让母亲大人听到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裕理的声音如同伊丽莎白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的理性而冷淡。 “你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你是清爽了没错,可是妈妈她会怎么想呢?”面无表情地拉法埃洛摊了摊手,继续道:“现在得妈妈可是个连自己是‘女孩子’的自觉都没有的人呀……只是尴尬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母亲她……不是那种对这类的话题有免疫力的人。也不是那种|马上就能把事情抛之脑后的人。” 伊凡诺多少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其他人一起对伊丽莎白进行说教。可是比起伊丽莎白来说,铃奈的存在对他而言更加的重要。无论如何都想阻止伊丽莎白说出有可能会让铃奈想太多的话,伊凡诺还是在这个时候插嘴了。 “你的话对于母亲大人来说根本是当众出丑!” 没有伊凡诺那样的温柔,椋毫不客气地点破道:“你想看母亲大人狼狈的样子吗?你想让她在现在所有在场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喂——” 葛罗利亚有些看不下去椋的咄咄逼人,他刚想开口制止椋,就已经听到伊丽莎白开了口。 “不是……我没有想让母亲大人她——” 从呱呱坠地开始就是被加百罗涅的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伊丽莎白哪里受到过这么多人如此严肃的质问?她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逐渐转变为心虚与慌乱。不过这并不能停止众人对她的围攻。 “那你为什么不能用一下你的脑子,考虑一下在人前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 椋用鼻子轻嗤一声。他那不屑的表情看在谁的眼里都十分刺眼。尤其此时他还对着伊丽莎白说出了这样尖刻的话。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裙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的伊丽莎白既不甘心,又无法反驳。 “我——” “是我的错。” 一个身影挡在了伊丽莎白的面前。 “虽然我还不太明白这孩子、伊丽莎白所说的话……不过,既然她会这么说,那么错的人就是我。” 先前被伊丽莎白一拳招呼在脸颊上,嘴角都有些裂开了的金发青年把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伊丽莎白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一定、是未来的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这孩子才会这样的失态。” 金发的王子殿下向着众人弯下了腰。那是伊丽莎白十几年来从未看到过自己的父亲所做的事。 “实在是很抱歉。所以,要指责就请指责我吧。” 一个西方人用一种东方人才会用的九十度鞠躬对众人谢罪。一个成年男性对一群比自己小的青少年们道歉。……谁都没有想到站在五千黑手党顶端的加百罗涅的boss会这么轻易的低头。且,这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嘴唇蠕动了两下,震惊于迪诺为自己向其他人低头的伊丽莎白好一会儿才怨声道:“不要以为你这么惺惺作态我就会感激你!没错!一切都是你的错!所有的错都是你的错!!” 指着迪诺胡搅蛮缠地乱说一气,眼里还有涩意的伊丽莎白在说完后满面通红地粗喘着。 “嗯,是我的错!” 比伊丽莎白高上不少的迪诺咧着渗出点血迹的嘴,一只手按上了伊丽莎白的脑袋,接着对伊丽莎白笑道:“所以不要生气啦?” 接近讨好的诱哄口吻甜蜜的像是对情|人胡搅蛮缠的包容。心脏猛地一跳,像触电似的感觉自心头窜起。伊丽莎白屏住了呼吸,她愕然地看着自己面前得迪诺,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苏到的一天。 (母、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 在心中高声呼唤着铃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的伊丽莎白很快听到了一句浇化了她所有心思的话。 “那个呀……” 五岁的nana对众人的话是一知半解。她不太明白现场的气氛这么剑拔弩张是为什么。于是她只能按照自己的逻辑整理了一下自己所听到、所理解了的内容。最后得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迪诺叔叔他、做了什么让妈妈讨厌的事情吗?” “……” 大大的杏眼笔直的凝视着伊丽莎白,见伊丽莎白无法给出自己回答,nana又转向了阿尔法多。 “如果妈妈一直被做讨厌的事情,她为什么不逃走呢?” 第76章 “……” 伊丽莎白被nana那朴素的问题给问倒了。她站在那里,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是、啊……) 铃奈虽然总是在害羞地推拒迪诺的求欢,然而几乎是每一次铃奈都不能坚定地拒绝到最后,往往是半推半拒的就被迪诺得了逞。事后铃奈偶尔会生气,但也只是极偶尔。铃奈为了夫妻间的情|事而向迪诺动真怒的样子……伊丽莎白确实一次也没有见过。 (为什么母亲大人不逃呢?) (因为母亲大人身体不好?不、不是这样的——) 铃奈是说要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的那种人。哪怕是迪诺也很难阻止铃奈去做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做的事情。 (那么……) 伊丽莎白不太喜欢自己得出的结论。 同一时间,就在伊丽莎白还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而其他人呼唤她的声音她都听不到的时候,被毅带到了街上、此时正跟着毅向繁华街走去的铃奈望着拉着自己手的毅的背影,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注意到了铃奈的视线,毅回头,对着铃奈飒爽一笑:“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被那张和山本像极的脸弄得有些心跳不止,铃奈很快摇头:“不……没有什么。” 几乎和山本一模一样的眼里有些许情绪在浮动,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的他向着铃奈走上半步,接着略略低下头、凑到了铃奈的面前:“真的没有什么?” “没、没有……” 铃奈结巴了起来。让她奇怪的是她丝毫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紧张到了结巴的原因。 毅轻笑出声。他万分自然地揽住铃奈的腰肢,用铃奈早已听惯了的爽朗声音道:“明明就是有什么嘛——” 并盛町是个小镇,说家家户户都是熟人是假的,走在路上时常能遇到认识的人却是真的。被父母打发出来买酱油还有砂糖等调味料的成田结衣正抱着纸袋嘟嘟囔囔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抬眼就看到了街道对面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 晴天霹雳地看着被山本揽在怀里的铃奈以及笑着对铃奈说些什么的山本,结衣双手一松,纸袋就整个掉落在了地上。瓶装酱油应声而碎,张着嘴巴的结衣却是来不及去管从纸袋里流出的酱油是不是弄脏了自己刚买不久的新帆布鞋。 铃奈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循着声源而去。正巧一辆货车在此时开过街道,铃奈只看到了货车,并没有看到被货车遮住了身形的结衣。 “走吧。” 见铃奈分神,毅放开了铃奈的腰,再度拉起了铃奈的手。 街道的对面,就这样望着山本和铃奈一起离开的结衣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 并盛町不大,繁华街也不远。被毅带到电玩中心的铃奈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毅像是没有看到铃奈的不知所措那样拉着铃奈到了太鼓达人的街机面前。 “给。” 把鼓棒递给铃奈,选了曲的毅笑道:“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嗯……” 茫然的想着自己不去修行,这是在做什么的铃奈的手指在碰到毅手中的鼓棒以前顿了一顿。把她的这份迟疑看在眼里,毅的神情中却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的变化。他把鼓棒递入铃奈的掌心之中,接着迅速拿起自己的鼓棒,跟着节奏一本正经地敲起了太鼓。 因为毅的表情太认真,也太愉快,铃奈不由自主地学着毅的模样敲起了太鼓。毅选的曲子对他来说并不难,对没有怎么来过电玩中心这种地方的铃奈来说就是挑战了。勉勉强强地跟上节奏,可每次敲打总是要落后上这么一、两拍的铃奈还没有敲完第一支曲子就被宣布了失败。 “不要紧不要紧~再来一次吧!” 毅笑着拍了拍铃奈的肩,满脑子全是“咚”和“锵”的铃奈略一点头,重又转向了街机上的画面。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再刻意的区分毅和山本两人。 一连三曲,铃奈敲打的是越来越认真。从侧面偷看她那全神贯注的侧颜的毅反倒是分了神。 『那家伙啊,就是个遇到自己不会做的事情就要拼命做到会做的人。』 深吸一口香烟,像是神思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的狱寺曾经这么对毅说过。那天是毅的生日,自然、也是铃奈的忌日。山本喝得酩酊大醉,把他带回家扔到沙发上的狱寺也已经不大清醒。 『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去学,什么都能学得会……倒是留点只有别的人能做的事情给别的人做啊。』 一把扯开领口上的领带,抱怨般地瞪着佛坛上铃奈的照片。从塑料袋里拿出回山本家的路上在便利店里买的啤酒,狱寺大口的喝着,不想被呛到。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水,烟灰从他的指间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了干净得榻榻米上。 当当当~当! 街机发出的提示音让毅猛地回神。没有达成全部连击的他一时间不太明白那庆祝连击达成的提示音从何而来。他一转头,旋即看到了一脸激动的铃奈。 初次达成全部连击的铃奈心中兴奋,脸上也跟着泛起了一层红晕。她很想学着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女主角的反应喊一声:“太棒了——!!”可她的羞耻心又不允许她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作出如此引人瞩目的动作。 看着强行憋住兴奋,眸中满是“好想找个人告诉他我的兴奋”的铃奈,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太可爱了啊。) 好想抱住她的身体,好想抚摸她的头顶,好想亲吻她的嘴角。 (……老爸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所以才会有了自己的诞生。 以为毅是在嘲笑自己过于激动兴奋,铃奈本就发热的脸更是涨得通红。不等她开口说点什么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毅已经拉着她的手跑向了旁边的街机。这次毅带着铃奈玩儿起了打丧尸、救活人的射击游戏。 铃奈一看到面目狰狞的丧尸就青了脸,但是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尖叫“不行不行!”、“不要不要!”、“好恶心好恐怖啦!”。相反,铃奈的枪法很好。被里包恩和可乐尼洛特训过不知道几次的她虽然不是百发百中,换弹药的时候也多少有些迟钝。可是总体来说,她的反应速度和命中率是很好的。 毅就更不用说了。他打小就在男人堆、且还是黑手党组成的男人堆里滚爬,没少接触狱寺、里包恩、可乐尼洛、拉尔·米尔奇这样的黑手党。虽说纲吉等人都是主和派,能兵不刃血地解决问题绝对不会诉诸与暴力。但该用武力捍卫重要之物的时候,纲吉等人还是会给予敌人迎头痛击。毅本身也是杀手,继承了时雨苍燕流的他用得最好的武器是日本刀,可对枪械的知识以及使用枪械的经验他也不少。 对毅来说,刀剑和枪械之于他就像汽车模型、遥控赛车之于其他家的男孩子,都是十分|欲|罢不能的玩具。即使游戏和实物有着相当的区别,毅在游戏中的命中率依然相当可观。 等铃奈习惯了面对街机画面上那些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的丧尸之后,铃奈的反应速度与命中率再一次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可惜的是毅也玩的越来越顺手,往往在铃奈开枪以前就已经命中了铃奈的猎物。 哪怕是铃奈这样不好战的人也有好胜之心。被毅三番两次的夺了猎物,侧过头去还能看到毅对着自己爽朗地笑上一下。总觉得很不甘心地铃奈卯起劲儿来和毅抢起了mvp。 “喂喂、你们看,那边——” 随着铃奈和毅突破的关卡数以极快的速度刷新,毅和铃奈的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人群。由于关卡越来越难,精神也越来越集中的铃奈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和毅已经被人围观了起来。毅则是笑容不变地进行着精准的射击。他从来都不太在乎他人的视线,有人爱看那就让他看去好了,反正他山本毅不会因此少一块肉。 “噢噢……!!” 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能够有铃奈这样高的命中率以及长时间的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并且还能持续、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快的对画面上的丧尸进行反应,围观的男性们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唔噢”声。一次、两次毅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到了第七还是第八次,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围观男性们。发现黏在铃奈身上的视线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出一倍的他皱起了眉头。 也不管画面上是不是有boss袭来,更不管铃奈是不是还在聚精会神地进行着游戏。毅拉了铃奈就走。 第77章 乖孩子手册 拉着铃奈快步出了人群,直到在电玩中心门外听到铃奈喊疼才终于发现自己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扯铃奈手腕的毅猛地停下了脚步。 “抱、抱歉……” 望着铃奈手腕上的红痕,毅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倒是铃奈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末了还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山、……毅君。” 被铃奈澄澈的碧眸望进了心底深处,在感觉到了悸动的同时也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悲哀。能作为补偿的事一件都想不出,毅下意识地再一次抱紧了面前的铃奈。 (这也是老爸曾经感受过的东西吗?) “对不起——” 怜惜、自责、后悔,夹杂着难以用语言来言明的纠结与罪恶感一起淹没了毅。他第一次作为一个男人理解了那么深爱着自己生母的老爸为什么会做出伤害自己生母的事情。生为儿子,他却是第一次不想理解自己老爸的心情。 (这就是老爸曾经感受过的东西吧。) 明明是比任何人都要想对她好,怜惜她的一切,对她的所有都充满爱情。又正是被这种想要疼惜她、爱护她的心情逼迫到焦躁满溢,在纠结中变得连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眼前的她不过是被不认识的男人围观了一下,自己就能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丧失理智。听到她想要呼唤的是老爸的名字,而不是自己名字的那个瞬间,自己的心底也涌出了强烈的嫌恶。换作是那个和她相处了十年以上的老爸—— (会产生想要毁灭对方的心情也是无可厚非的啊。) 轻轻抚摸着铃奈手腕上的红痕,不断喃喃着“抱歉”和“对不起”的毅多少让铃奈感觉到了异常。不知道毅所在的未来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无法理解毅的感受。她一再说着“没关系”,一直说到了毅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 “毅君,口渴吗?” 真诚地碧眸永远是那么干净。即使先前被毅弄痛了也还是不会吸取教训离毅远一点的铃奈轻声问。她为毅找借口说或许是玩的太累了,所以毅才会有那样过激的反应。 (因为我是妈妈。妈妈应该更多的包容自己的孩子才对。) 不管有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儿子是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总而言之铃奈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妈妈,自己这个妈妈非要好好的加油不可才行。她这种努力扮演着“母亲”角|色|的样子看在毅的眼里略略刺眼。 (但是我不能说这个人做错了。) 因为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在为自己而努力,所以哪怕是认为她的努力方向是不正确的,毅也不会去指出。 “嗯~” 用笑容冲淡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毅看着铃奈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心中咸涩泛滥。 “不过比起摄取水分来,我现在更想摄取糖分啊。” 毅说着再度拉起铃奈的手。这次他的动作很轻,轻到了足以说是小心翼翼的地步。用比铃奈大上一圈的手与铃奈五指相扣,毅指着附近的甜品店对铃奈道:“去那里好吗?” “嗯、嗯……” 当毅的手指与自己的手指相扣的时候,铃奈有一刹那的分神。等听到了毅的话,她才飞快地颔了颔首。 (不好不好……) 要不是手被毅握着,自己还就走在毅的身边,铃奈真想用自己的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这个人……毅君实在是太擅长应付女孩子了。) 饶是对于男女之事没多少经验的铃奈也能明白毅绝对很习惯对待女孩子:和铃奈走在一起的时候,毅总是走在贴近车道的那一边。在和铃奈有身体接触的时候,毅的神情也不会有明显的变化。再加上毅非常地习惯和铃奈的肌肤之亲,每次都是说牵手就牵手、说拥抱就拥抱。 要不是毅和山本长着同一张脸,毅还是来自未来的自己的儿子。只怕铃奈会因为他那从不征求当事人同意的肌肤之亲而把对方定义为变|态,继而敬而远之。 铃奈之所以能任由着毅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又搂又抱,就是因为她无数次的在心中对自己说:“毅君是我的孩子,毅君是我的孩子。” (还好山本君不是这样的人。) 像牛郎或是小白脸一样擅长玩弄女性的山本……铃奈一点都不想去想象。 (山本君、) 『铃奈前辈!』 清爽的像一阵风,飒爽的如同一阵雨。不似毅这样给人以暴雨前闷热忧郁的印象,总是能为人带来清新气息的山本总是带给人舒畅的感受。 (还是现在的样子最好。) 想到山本,因为毅的态度而心中升起些许不安与恐慌的铃奈稍微放松了下来。她和毅一起坐到了甜品店里,看完菜单后点了个三十分钟吃完就免费的秋季特贩圣代。 ——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没带什么钱。裕理当然更不会有。因为把裕理和伊丽莎白等人的支出归结于自己的“个人事项”,铃奈没有动用彭格列基地产生的资金,亦不会去挪用属于彭格列同好会的资金,把父母留给自己的零用钱的每一分都掰成两半用,没有多余闲钱的铃奈对于钱那是能省就省。 足有铃奈脸大的圣代杯里除了冰激凌外装满了苹果、橘子、葡萄、橙子、柚子与芒果,像小山一样高高堆起的圣代顶部不仅有雪白的鲜奶油还有金黄的栗子。当这个比铃奈想象当中还要大上好几倍的圣代杯放在铃奈面前的时候,铃奈的整张脸都开始微微发白。 没错,秋老虎是很厉害,接近中午的这个时候也很热。可是就算是这样铃奈也不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够吃得完这一个就占了双人餐桌几乎所有空间的可怕圣代。但是不吃完就意味着要付钱,这个圣诞可不便宜。 见状毅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铃奈则是像作出了什么重大的觉悟那样拿起小勺对着圣代雪山发起了进攻。 浓稠黏腻的白被一勺一勺的送进小小的口中,樱|色|的嘴唇被圣代冻得微微发白。吹着冷气吃圣代吃得十分辛苦得铃奈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唇角沾了奶油。 点了哈密瓜苏打的毅没喝几口苏打就凝视着努力吃吃吃的铃奈。见埋首于圣代之山的铃奈抬起头来暂且休息,毅自然地伸出手,抹向了铃奈的嘴角。 “?” 莫名其妙地被摸了脸,铃奈满腹疑问地略略低头看向了毅的手。等她看到毅的手上沾了奶油。她想也不想的伸出舌头舔掉了毅拇指上沾着的奶油。 “——” 铃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甜品店里刚好经过的店员差点打翻手上的托盘,还让坐在铃奈对面的毅猛地一怔。 (喂喂、这还真是……猝不及防的偷袭啊?) 毅简直想随便抓个人来问:眼前这个可爱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啊? 山本毅接触异性接触的很早。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山本毅知道女人的滋味很早。 意大利本来就是一个对性十分开放的国家。毅身处的世界里更是酒|色|遍地。身为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经常性的不在家。纵使身为单亲父亲的山本已经尽可能地拉扯着儿子,他仍是像大多数的家人那样无法面面俱到。 而毅会早早的接触女|色|的原因并不出奇。 他就像其他缺乏母爱的孩子一样渴望着被爱渴望被拥有母性的女性所爱。因为渴求着没有拥有过的爱,所以一个不小心就用错误的方式得到了来自具有母性的、女人们的“爱”。 等毅意识到自己得到手的并不是自己所渴求的那种“爱”,他已经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全部做完了。 (应该是嫌麻烦吧。) 毅想自己就是个睁开眼发现自己梦游到沼泽里的人。当他发现自己身处前后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沼泽里的时候,他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就这么闭上眼睛,任由着自己的身体沉入|欲|望的沼泽之中。 和朋友的妈妈,和同学的姐姐,和搭讪自己的丽人……和这些人维持关系并没有毅想象的那么困难。这些美丽的女人都在这场游戏里进退自如。她们本分地不去干涉毅的生活,也不允许毅跨越雷池一步。所有人都对对方的存在心照不宣,彼此之间也都相安无事。 因为连摆脱和这些女人的关系都觉得麻烦,毅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着自己并不渴望的生活。他在山本武的眼里依旧是那个能照顾好家里一切的好儿子,亦是十五年来让山本武看见了就会露出愧疚神情的人。 (因为看见我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己。) (因为看见我就会想起为了生我而死去的那个人。) 所以他可以体谅回家回得越来越少的父亲,也能笑着答应电话那头的父亲替他为佛坛上的母亲好好上香。 从山本毅记事起,他母亲的照片就已经放在了佛坛上。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那张照片的毅谈起“母亲”这个词语脑海里只会出现佛坛阴影里的那一团看不清面目的深灰。对此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山本毅并不是特别想知道自己母亲的事,也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母亲”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词,两个字,几个音节。 于是当他在狱寺的公寓里看到那张少女的肖像时,他完全没有想到还能把肖像里的少女和自己的生母联系在一起。 少女有着和毅完全不同的眼眸,完全不相似的五官。照片上的她恬淡地笑着,显得有些羞涩,却并不造作。 像是看到了清晨中一片嫩叶上的露珠,毅就这样对照片里的少女一见钟情。当他这么告知狱寺的时候,狱寺却是神|色|复杂的告诉他:这便是你山本毅的生母。 北条铃奈。 第78章 由于生母和想象中的相差太多,毅起初以为狱寺不过是在一本正经的和自己开一个玩笑。 (因为,那可是让那个老爸几近疯狂的女人哦?) 毅印象里的生母不说有多么的艳光四射,至少也应该更加的妩媚、更加的妖异,更加的具有诱|惑力……能像掺了吗啡的蜜糖般令人上瘾,亦能像熟鸦片那样散发出强烈的甜美气味,让人控制不住的接近。否则那个心志坚定的山本武不会对她产生瘾君子般的戒断症状,更不会因为任何人靠近她而丧失理智。 然而事实远比想象要来得更加不真实。照片里的北条铃奈怎么看都没有超越她年纪的魅力,亦不像有超越她年纪的深沉。她只是普通的稚气着,普通的柔弱着,普通的可爱着。 要说哪里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她的眼眸干净到了只能用澄澈来形容。那份具有色彩,却又让人感觉几近透明的澄澈是山本毅从来没有在周遭的任何人身上见过的东西。 回了家,再去看生母的遗照,毅的心情已不同往昔。 一直笼罩在佛坛之上的那层浓郁深灰像是从不曾存在于那里,毅轻易的在生母的遗照上找到了少女的影子。 不知该说是“可惜”,还是该说是“果然”。遗照里的女子虽有当初的影子,给人的感觉却和少女大相径庭。 “究竟是为什么呢?”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在了脑海里,毅就没有办法把这种念头抹去。十多年过去了,这是毅头一次对自己生母的产生好奇的念头。 “好冰、好冰啊——” 在三十分钟倒数最后几秒吃完了整个圣代的铃奈不住地打着颤。即使出了甜品店的店门,站在太阳下晒了好一会儿太阳,她的脸色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啊啊,果然是可爱得不得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巴上却是心口不一:“所以我才说我来帮你吃掉啊。” “不、不行……因、因为那、那是要一个、一个人完、完成的挑战……” 像是舌|头都被冻僵了那样,铃奈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心口不一的脑子里装的是真想亲|吻一下那冰冷但应该十分柔|软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分她一分温暖,顺便尝尝看她的津液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甜美。心口不一的嘴|巴里吐出的是:“所以我也有说过,如果你吃不下,我来付钱就好啊。” “不行!让毅君付钱什么的……” 想都不想的拒绝,脸上写着“怎么能让孩子付钱”的铃奈强硬不到半秒。 (嗯,所以说这个人真的不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她是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并没有用看待母亲的眼光看待她。 不管怎么说,北条铃奈都是山本毅的生母。诚然毅完全没有关于生母的记忆,不理解“母亲”是种什么样的存在的他也不曾用儿子看待母亲的眼光去看待生母。毅也仍然对自己心中这份对铃奈的感情产生了排斥。 山本武把儿子对少女时代的生母一见钟情的事情当作是玩笑话,狱寺也不太在意毅口中的“一见钟情”。哪怕是认真的纲吉也不太把毅对铃奈一见钟情的事当作是一回事。没有人真的挖根刨底的问毅他所说的“一见钟情”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一见钟情”。 所有人都认为毅的“一见钟情”不过是青春期少年产生的无数错觉中的一个。这种幻觉就像肥皂泡泡一样不用人戳也会自己破掉。一切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谁都没能看到毅心中的困扰。 (生母?) 人类会禁止近亲通婚是因为近亲通婚会使人类基因中的隐性基因有很大的概率变成显性基因。也就是说近亲通婚容易造成下一代多病、弱智、人格缺失、道德缺损、精神障碍。可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家族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代都依然存在。 毅认为这些家族追求的“纯血”不过是无稽之谈,血“纯”或是“不纯”什么都无法代表。毅无法理解的是:当事人明白彼此的结合对下一代有致病致患的可能性,并接受这种可能性带来的后果,为自己的选择全权负责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的医疗科学已经能够人为调整人类胚胎基因的情况下;为什么近亲通婚还被视为一种禁|忌? 说到底,自己对那位少女甚至没有“生母”的意识。在自己的概念里,少女不等于遗照上的女子,亦不等于老爸的妻子。这样,对少女的感情还算是禁|忌吗? 毅想自己大约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因为自己的道德感居然淡薄到了和畜生没什么两样的地步。 薄弱的道德感不能让毅像其他人一样发现自己已越过禁|忌产生恐慌感、罪恶感和恶心感。唯一能阻止毅继续对少女抱有情愫的只有山本武这个男人。 山本毅比任何人都明白山本武有多么的深爱他的妻子,有多么的后悔失去他的妻子。又是有多么的想要与他的妻子重聚。 知道自己的感情一旦真的暴露在山本武的面前,让山本武理解到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自己的感情一定会伤害山本武这个男人。不忍再往父亲心头伤口上撒盐的毅便悄悄地收敛起了对名为“北条铃奈”的少女的感情。把这份见不得光的念想沉入了心湖之底。 “这样就不冷了吧?”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抱住铃奈的身体。毅闭眼在铃奈的耳边笑道。 大约是习惯了毅动不动就对自己进行肌肤之亲,又或许真的是被圣代冻僵了身体,这次铃奈这次没有特别表现出惊讶,也没有因为生理性地对异性的碰触有心理抵抗而僵硬。她只是稍微有点害羞。 但这种害羞也很快被冲淡。 “乖,乖~” 像哄小朋友或是大型犬那样抚|摸着毅的头顶,铃奈轻道。 毅先是一怔,后复一笑。 (还有比这更好笑的吗?) 明明没有身为人母的自觉,总是把自己当作是同级生的少女正努力的用母亲对待儿子的态度对待自己。 从未把眼前的少女当作是母亲,在触碰到少女后更不可能把少女当作是母亲的自己拥抱着的少女正是自己的生母。 接到父亲死讯的时候,毅有几秒的呆滞。他完全理解不了那个几小时前还和自己开着没营养的玩笑的男人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在被人告知他父亲的死因是和自己见面之前就受了的伤后,毅更加无法理解那个男人怎么还能用那样平常的脸和自己开那样没有营养的玩笑。 山本武的遗体很完整。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看似十分愉快且解脱的笑容。 见了这样的山本武,狱寺的第一反应是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要揍他一拳。拉住了狱寺的纲吉只是用微哑的声音道:『住手,狱寺。……山本他这是到铃奈前辈的身边去了。』 去了?谁到谁的身边去了?山本武到北条铃奈的身边去了?现在?为什么? 毅不是没有察觉到父亲对于生的疲惫以及想要用死来解脱的情绪。可是这么多年来山本武一直都好好的保护着自己,没有去寻死觅活,也没有故意放水等着敌人杀了自己。 毅以为自家那不近女色的老爸终会耐不住寂|寞续弦再娶。 毅以为自家那强悍无匹的臭老头能寿终正寝。 山本毅以为只要自己还存在,哪怕山本武再怎么厌世,他也会活着,继续做自己的臭老爸。 然而那一天,日常戛然而止。 山本毅的世界里除了粉碎的日常风景之外,就只剩下被留在枷锁已崩溃的日常之中的山本毅。 (所以啊~我,决定了——) “反正只有一个星期~当作是累积经验也好,铃奈和我交往没有损失吧?” 握着铃奈的手在日光下行走着,毅很快听到了铃奈回答。 “但是、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做‘交往’?” “不,应该说,‘交往’究竟是什么?” 被铃奈问出了自己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自然也没有答案的毅脚步一顿。 “等一下,铃奈你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吗?” 啼笑皆非地望着铃奈,毅看着铃奈认真地颔首。 “想要交往的人也没有吗?” “……不明白交往是什么也会产生想和什么人交往的念头吗?” 皱着眉头提问的铃奈确实是在认真地寻求着答案,而不是在反讽或是反驳。 “……” 毅又是一怔,接着大声笑了出来:“啊哈哈哈哈哈~” “毅君?” 莫名其妙地望着忽然像是被戳到了笑穴继而捧腹大笑的毅,铃奈不明白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是啊,‘交往’究竟是什么呢?” 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的毅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铃奈。 “那么先不去管交往的事。和我在一起好吗?就像刚才那样在一起。” “……?” 不染阴霾的碧眸疑惑地眨了眨。 “像刚才那样在一起就算是‘交往’了吗?” 于是毅再一次笑了起来:“哈哈哈~要说是也算是,要说不是也不算是。” 第79章 “一切都只是心情和心境的问题。” “哈啊……” 铃奈体会不了那种似是而非中蕴含的难以用语言来表述的东西,毅的答案对她来说太过玄妙。 被铃奈用探寻地视线看着,毅笑了笑,伸手顺了顺铃奈耳边的碎发,又亲|吻了一下铃奈光洁的额头,最后拉起铃奈的手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去。 “所以说‘交往’就是这样的事啊。” “呃……你是说摸头发、亲额头、牵手就是‘交往’?” 铃奈试图去理解毅的行为与话语。她那副拼命的模样逗笑了毅。 “不是的不是的~” 郎笑着摆了摆手,毅道:“是说‘想要交往’就是这样的心情。” “???” 铃奈从以前开始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也遇到过许多绞尽脑汁依然没法想出完美答案的事情。不过遇到任何事情问题,只要不放弃地努力去思考总会有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所以铃奈不会以“反正我就是蠢”、“反正我就是不行”这种理由轻易地放弃找到问题的答案。 偏偏,铃奈现在遇到的问题压根不是她努力思考就能得到正确答案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似乎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 一谈到和“心情”、“感觉”、“感情”相关的问题,铃奈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仅仅是脑子不够用,根本是像从来没长过脑袋,或者是脑袋里空空如也,敲一敲都能发出木鱼那样的“咚咚”声。 “先申明,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嗯。” 见毅用严肃的表情对自己这么道,铃奈也换上严肃的表情对着毅点头。 “不过从世间的一般性来说,我觉得我的意见能够代表大多数人的想法。” “嗯。” 铃奈小鸡啄米似的继续点着头。 见铃奈神情之间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此时还如此乖巧地冲自己点头,毅的唇角再度浮起一个笑容:“所谓‘想和某人交往’就是想和那个某人一起做特别的事情。” “比如说我。”毅指了指自己,接着道:“我喜欢铃奈,所以想要和铃奈交往。我想和铃奈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例如说像刚才那样抚|摸你的脸庞,亲|吻你的额头。还有——” 抬起和自己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铃奈手,毅亲|吻了一下铃奈的手背,顺便对大睁着碧眸的铃奈眨了眨眼:“像现在这样握着你的手,亲|吻你的手。” “……” 铃奈努力咀嚼着毅的话语,她很快发现了毅话语中的漏洞:“不对。” “什么~?” 毅极其有耐心地等着铃奈提出她那钻牛角尖的问题。 “这些事情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就一般的年轻男女来说或许是有点特别的事情……可是毅君是我的、……”在差点说出“儿子”这个词语以前住了口,铃奈很快改口道:“毅君和我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的年轻男女呀。” 毅闻言一笑:“所以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这一切都只是心情和心境的问题。” 这次,不等铃奈再往下问,毅已经解释道:“如果你认为某个人是特别的,那个人对你而言就是特别的。如果你认为某些事情是特别的,这些事情就是特别的。” “也可以这么说,和特别的人在一起做的事,就是特别的事。和特别的人一起做的事,会成为特别的事。” 透过铃奈的眸子看到了铃奈眼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柔|软的毅朝着铃奈微笑:“想和特别的人成为特别的关系,想和特别的人在特别的关系之下在一起做特别的事情。这就是‘交往’了。” “——————” 一阵风吹来,扬起了铃奈的长发。铃奈无言地站在那里,这个瞬间,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面前的毅,以及和毅面对面的自己。 “铃奈有没有觉得特别的人……不,应该这么说。有没有特别到让铃奈想和他一起做些特别的事情的人?” (特别——) 铃奈的脑海里浮现了鬼畜斯巴达教师,接着浮现出了纲吉不好意思的脸,狱寺“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屑的表情以及山本爽朗的笑颜。接着许许多多熟悉的同伴们的面孔都在铃奈的脑海里打转。 最后,这些人的脸孔纷纷消失,只有一张脸留在了铃奈的脑海里。对,要说特别的话,现在盘踞在铃奈心中脑里的“特别”的人确实有这么一个。 『我喜欢你!!』 『一直都喜欢着你!!!』 (“喜欢”……) 迪诺只对自己说了喜欢,并没有对自己说想要交往。……可是他又说想要和自己一直在一起。那就是说他是想和自己交往的吗? (啊啊啊!不知道,我不明白,我无法理解……!!) 没有被迪诺像往常那样对待心中就如此焦灼是为什么? 发现迪诺疏远自己,不愿意和自己见面也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心中就如此苦闷是为什么? 明明想不出自己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迪诺,想不出应该对迪诺说些什么样的话。却还是无法接受迪诺不在身边的这份心情究竟要如何解释? (我——) 说到底,最让自己无解的还是迪诺的态度。 那个人喜欢自己吧?那个人想和自己在一起吧?那个人和毅君一样希望能和自己做些什么特别的事吧? 那么为什么那个人要躲着自己呢? 让自己光是想到他的事情就觉得好生气。且还是越来越生气。生气的恨不得揍那个人让自己如此光火的人一顿。 “我……” 嘴唇蠕动了几下,手心里已汗湿一片的铃奈忽然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毅这么问着,神情中却没有太多的吃惊或是不解。 “不、没……对不起!” 用来搪塞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松开和毅交握的手,铃奈想都没想地踏出了脚步。 “对不起毅君!我现在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不现在做或许就一直做不到了的事情!改天我会补偿毅君的!” 连珠炮似的丢下一串话语,连毅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的铃奈转身向着与电影院相反的方向跑去。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我非得有这样的心情?)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非得有这样的心情?)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啊!迪诺先生!) 心乱如麻,恨不得一剪刀把所有纠|缠在一起的心绪统统剪开的铃奈向着自家的方向跑着。她脑子里只有抓住迪诺,好好对迪诺宣泄自己的心情这一种念头。而站在原地的毅则是看着铃奈的背影怔怔地笑了。 一周,短短的七天。而这一周已经过去了快一天的时间。 “……第一个是我,真是太好了。” 对着铃奈的背影喃喃着铃奈永远不可能听见的话语,毅想自己或许并不能如同最初设想好的那样没有一丝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铃奈没有要和他交往的意思。亦不是因为铃奈在和他约会的途中想起了别人,且还非要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是的,我最大的遗憾有且只有这个一个。) (那就是——) 垂下与山本武极其相似的眼,原本和铃奈说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的毅一个人走向了已经在视线范围之内的电影院。那里现在正在上演着爱情喜剧。 铃奈自然没有在自己家找到迪诺。倒是弗兰和拉法埃洛一起迎接了满头大汗地跑回到了家里的铃奈。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弗兰说着和拉法埃洛一左一右地让开了路。 “那、那个……” 从两个巨大得青蛙头套中间经过,总觉得自己被青蛙头套上的眼睛盯着的铃奈因为压力而缩了缩脖子。 “请、请问有没有见到迪诺先生……?” “哦,跳马的话……好像是被那只非——常恐怖的鸭子先生给带走了呢。”碧色的眼开阖了一下,弗兰睁着眼说瞎话:“他们现在多半不会有空理会你。” “鸭子先生……云雀先生吗?” 想到云雀那种好战的个性以及能够和迪诺互殴着横跨整个日本再回到并盛町的行为,铃奈并没有怀疑弗兰的话。 脱了鞋,怯生生地走进自己的家,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安静而和平的铃奈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急急地看向了弗兰和拉法埃洛。 “莫非——” 喉头滚动了一下,万分不希望自己的预感成真的铃奈始终还是想确认一件自己十分在意的事情:“弗兰和拉法埃洛待在这里的原因是……?” “嗯,没错哦~” 拉法埃洛神情平静地肯定了铃奈那不好的预感:“我和不老妖怪在用幻术维持着这个家的外观和内装。哎呀呀——要做到完全的一模一样还真是有些不容易呢。” “果、果然吗……?!” 膝盖一软,铃奈跪坐到了地板上。她不难想象这里被青年云雀血洗过的画面。 “要me解开幻术给你看一下这里破损到什么程度么?” 弗兰的话让铃奈微感晕眩。摇晃着摆了摆了摆手,铃奈青着脸道:“不,不用了……请、请务必一直维持着幻术、直到这个家被完全修好……” 不想去思考今天晚上自己睡觉的房间其实是不是完全暴露于路人与散步的犬只、猫咪的眼中。告诉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多一点点都不要去思考的铃奈不断催眠着自己,让自己去相信自己的家并没有被破坏成废墟,自己能够安心换衣服、睡觉的房间依然存在。 第80章 “……我去找强尼二先生……” 脸色发青的铃奈说着往自家门口走去,那里有通往彭格列地下基地的电梯。 嘎吱—— 载着铃奈的电梯一路往下,跟在铃奈身后、被铃奈扔在北条家走廊上的拉法埃洛有些讪讪:“啊……走掉了。” 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没有要留下铃奈的意思的弗兰,拉法埃洛贱兮兮地道:“我说啊,不老妖怪,你真的不介意吗?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不会诞生的啊。当然别的我或者是不是我的我以及你和妈妈的其他孩子也都不会诞生哦?你们在一起的未来——” “啊——怎么说呢?基本上me是个顺其自然主义者。” 一点都不客气地打断了拉法埃洛的话,面无表情地弗兰悠哉道:“属于me的一定会是me的——” “不属于的呢?” 故意在这种时候装作不会察言观色的样子,拉法埃洛讨打地追问。 于是弗兰笑了:“当然是——” “抢过来了。” “咻~”拉法埃洛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不老妖怪你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呢。” 闻言弗兰略一耸肩道:“me们可是黑手党啊。相互争夺是天经地义的传统活动。me觉得比起随便出手,做多错多。不如该动手的时候再动手。” 弗兰不是信口开河,他面前就有某位闪闪星的王子殿下的前车之鉴。用现在网络上的流行语来说,迪诺的行为无疑就是:“die,whyyoutry?”站在情敌的角度,弗兰不能指责迪诺用全心全灵来追求铃奈是不正确的,但这并不妨碍弗兰认为迪诺很愚蠢。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不是只要有心意在就能够顺遂成功的。许多时候,技巧的表达心意比起心意本身更加重要。迪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笨拙全系他不想对铃奈用上“手段”与“技巧”。 弗兰对迪诺的矜持不以为然。用“手段”与“技巧”来达成目的本就不可耻,更遑论这其中包含的心意并非虚伪。 “嗯~……该怎么说?这也算是巴利安品质的一种?” 弗兰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客厅走了回去。 “好歹这种时候用肯定句啊。” 拉法埃洛吐槽着弗兰,也跟着弗兰走向了客厅。 诚然,提前结束了和毅的约会的铃奈在得知自己暂时找不到迪诺之后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猜拳大赛里获得第二名的奥西里斯。问题在于不论是奥西里斯、裕理、伊丽莎白、阿尔法多乃至葛罗利亚、怜夜、弥耶身上都没有携带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来找铃奈,铃奈是无法预测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们中的哪一个的。 眼下北条家的客厅……或许客厅以外的地方也都被毁了,铃奈只能先去找强尼二。总是让心力憔悴、发际线后退的彭格列专属武器□□师外加天才发明家做这种修理工做的事情,铃奈心中对强尼二充满了歉意。从北条家去往彭格列地下基地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去找强尼二之外的人来修理北条家会比较好。 可是哪里能找到在不解除幻术、不造成骚动的情况下一点不差的修复北条家的人呢?正一拿手的是编程以及理论构筑。斯帕纳是机械师,对于建筑建造本身的造诣并不高超。除了强尼二,这个时候铃奈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依靠的人了。 (啊,不过奥西里斯他们就住在这里。如果奥西里斯在……这种时候还是和奥西里斯打个招呼比较好吧?) 铃奈想着就往奥西里斯和怜夜所住的房间而去。遗憾的是她没能敲开奥西里斯和怜夜的房间的门——这两人并不在房间里。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产生了罪恶感,铃奈忍不住蹙起眉头,自责着居然为奥西里斯不在的事情而感到松了一口气的自己。 实话实说,奥西里斯是个体贴的好孩子。铃奈之所以不擅长应付奥西里斯是因为奥西里斯太过沉稳。对于还是个孩子的铃奈来说,不把奥西里斯当成哥哥一般的存在已经很困难了,要她用母亲的态度去对待气质上已经完全进入“青年”的奥西里斯那实在是不太可能。 “打扰了——” 扫描过铃奈的视网膜后强尼二工作室的门自动打开在了铃奈的眼前。来到强尼二工作室里铃奈才发现强尼二不在他平时总是在的工作室里。不仅如此,工作室在铃奈进入的时候才亮起了照明灯,看样子强尼二已经出去了有一段时间,且一段时间内都不准备回来。 要说强尼二会去的地方,铃奈心里还是有点头绪的。因为彭格列同好会的技术者们、也就是强尼二、正一还有斯帕纳三人一向是团队合作,一起研发、一起修正、一起改进研究的内容,所以这段时间强尼二和正一还有斯帕纳基本是焦不离孟。 在威尔第这个异色的天才加入团队之后,整个团队就开始以威尔第为中心运作。当然这其中有威尔第是个自视甚高、极少会主动协助他人研究的技术者的因素在里面,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威尔第的头脑确实在强尼二、斯帕纳还有正一之上。以他为中心进行研究与研发效率能提高许多。 “打扰了。” 等铃奈来到彭格列地下基地的最深处的研发中心时,她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和斯帕纳还有正一在一起的强尼二。令铃奈感到意外的是在场的除了威尔第和青年狱寺,还有奥西里斯。 “母亲。” 漂亮的碧色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的温情,见到铃奈的奥西里斯主动开口。 “啊,铃奈酱,欢迎。” “欢迎~~” 正一和斯帕纳随后也笑道。 “铃奈小姐今天来是为了修理房屋的事吧?奥西里斯已经和我们说了。” 微秃的强尼二说着用手帕擦起了自己光溜溜的脑门儿,或许是铃奈的错觉,他的发际线似乎又往后退了不少。 想说的话被强尼二抢白了的铃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所以她只好笑着对强尼二点头说“是”。威尔第瞥了她一眼,旋即道:“正好之前说的装置已经基本弄好了。只差实际使用而已。今天就来实际用一下,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吧。” “之前说的装置……难道是那个能把幻术制造出的幻觉变为真实的那个装置吗?” 威尔第的话让铃奈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夹杂着兴奋的喜悦。这让以为自己的母亲从以前开始就是性格波澜不惊,对事物多是持保留意见的奥西里斯略有些意外。 “嗯,就是那个装置。” 说话的青年狱寺的脸色不是太好。为了看好威尔第,也为了帮忙威尔第等人进行幻觉实体化装置研发的他熬了好几个通宵。由于研发幻觉实体化装置需要骸和弗兰这样的术士帮忙,一向都和骸不怎么对盘,也和弗兰没什么共同语言的狱寺没少在研发期间被骸和弗兰调侃。 十年后已经二十四岁的狱寺不再像十年前那么容易发飙。可是奉陪骸和弗兰这两个术士仍然让他头晕脑胀。虽然玛蒙也是一个选择,但是为了彭格列同好会那可怜的财政状况着想,也为了避免爱财如命的玛蒙为了钱把这项重要的研发转头就卖给别的人,狱寺不会请玛蒙来协助研发。库洛姆是个省心的选择。可是库洛姆是要上课的普通学生,她又不像骸那样可以凭依到他人的身上,随时现身于任何他想现身的地点。 随着裕理等人的出现,飒也现身在了狱寺的面前。十年后已是青年的狱寺没有十年前的自己那么迟钝。他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和自己的眼睛,可是同样的,他也没有掌握任何能够说明飒等人别有用心、是一群骗子的证据。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想到幻觉实体化装置或许能够为库洛姆再生以幻觉制造出的内脏,甚至能够为本体被囚禁在复仇者监狱里的骸重新制作肉|体,眼圈都红了的铃奈就无法不激动。 要知道自从她从库洛姆的口中得知库洛姆是依靠着骸的有幻觉才活下来之后,铃奈就没有一天不希望库洛姆能够得到正常的内脏,能像普通人那样不必依靠幻觉也能够健康的活下去。 复仇者监狱不是能够轻易逃脱的地方。骸那么讨厌黑手党,必定也不愿意立下能为依然是黑手党的复仇者所承认的功绩。他想从复仇者监狱脱身,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像斯佩多那样舍弃原本的肉|体。但无论是出于人道还是出于伦理,铃奈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骸去夺取他人的肉|体。是以如果能为骸制造出在人道上和伦理上都没有问题、且骸能够使用的肉|体,让骸免受牢狱之苦亦是铃奈所追寻的。 第81章 现在威尔第和狱寺的话对铃奈来说就是拯救库洛姆和骸的希望本身,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激动呢? “要快点告诉库洛姆和骸!不、还没有完成,现在说是不行的……要快点完成装置的实验……对了,还要告诉里包恩和其他人……” 见铃奈激动到语无伦次,青年狱寺忍不住也跟着让笑弯了自己的眉眼。 眼前的女孩子总是让他有种隐忧——铃奈实在是太懂事了。懂事到她自己或许都没法理解自己为何要要这么的懂事。太懂事对于小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这会让他们的心太过迅速的老去。少年老成到最后便成了年少心死。 铃奈还这样的年轻,还如此的青涩,她不该负担起成年人才该背负的东西。可以的话,十年后的狱寺真希望自己能把十年前的自己的那份莽撞、那份毫无缘由的自信以及可以不管不顾周围人的态度、只在乎自己重视的事物的心态分给现在的铃奈一点。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看到铃奈这么开心的表情对狱寺来说都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在场的人里,显然不止青年狱寺有这样的想法。向来都不太在乎他人如何评价自己的威尔第难得的没有像平时那样对他人的反应不理不睬,自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威尔第此时只是凝视着铃奈,平时总是呈下垂装的嘴角正往上微微扬起一点儿。 强尼二、正一和斯帕纳没有威尔第那么别扭,他们三人见铃奈如此高兴,脸上也都有了笑容。奥西里斯从见到铃奈开始就是笑容以待。如果不是他自称是铃奈的“儿子”,他凝视着铃奈的那种温柔的仿佛能溢出水来的眼神简直会让狱寺误会奥西里斯是在凝视着他的情人。 “谢谢!威尔第先生!” 猝不及防地被铃奈点了名。威尔第怔怔地望着铃奈对自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颜,他很快不太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别扭道:“这种程度没什么。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研究成果。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是的!” 因为见识过地震制造机这种源于威尔第头脑的产物,铃奈对威尔第的话并不怀疑。但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灿烂:“我明白这对于威尔第先生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谢谢你,威尔第先生!” 被铃奈那率直过头的道谢弄得整个大头都像要燃烧起来那样发红发热。人生里没有几次是被人不带一丝阴霾的道谢,且这几次道谢大多出自铃奈之口的威尔第只能用转身离开以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不在意威尔第那不给面子的离开,铃奈向着另外几人道:“正一先生、斯帕纳先生还有强尼二先生和狱寺先生,谢谢!” “哪里哪里~……” “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能和如此杰出的技术人员们共事,对我来说也有相当大的启发。” 正一闻言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斯帕纳倒是率直地表达着自己得开心,强尼二显然也对于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这个给你。” 离去的威尔第去而复返,这次他的手上还多了一个铃奈从未见到过的匣子。 “这个是……?” 铃奈在威尔第的面前蹲了下来,威尔第那婴儿肥的小手中拿着的东西被举到了她的眼前。 “我和伊诺千堤还有肯尼希一起制作的匣兵器。……准确来说是匣兵器的半成品。” 把表面附着着一层灰突突的东西,像是方形混凝土块一样的匣子放到铃奈的手里,威尔第道:“当时我们三人刚解读完杰贝特·罗伦奇尼的设计书不久,我们三人自认不会输给四世纪前的杰贝特·罗伦奇尼,所以在成功开发出第一批原型匣之后,我们三人着手开发起了设计书上所没有的原创匣子。” “我们三人各有各的想法。而每一个想法我们都试图融入到匣子之中。以至于原创匣子的大部分都因为过负荷而毁坏了。” 威尔第还记得第一个原创匣子爆炸的时候伊诺千堤发出的惨叫声,也记得第七十六个原创匣子坏掉的时候,肯尼希郑重无比地向自己还有伊诺千堤提出:不要再继续试图创造超越杰贝特·罗伦奇尼所设计的匣子了。 威尔第并不赞同肯尼希的想法,可是科学研究以及科技开发意味着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以及物资支援。威尔第不像玛蒙那样擅长敛财,再加上当时的状况确实不适合继续开发超越杰贝特·罗伦奇尼所设计的原创匣,所以威尔第和伊诺千堤还有肯尼希暂停了制造原创的匣兵器,转而开始制造一些构造简单、使用方便的匣子并卖给黑手党。同时用卖匣兵器得到的钱继续着原型匣兵器的制造。 水涨船高,匣兵器的售卖价格很快达到了令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高价。此后伊诺千堤死于非命,察觉到如果自己再继续这么研究下去,自己一定也会像伊诺千堤那样死得蹊跷的威尔第将计就计地诈死,把所有的研究都转到了地下。不知死活的肯尼希则是继续用天文数字的价格贩卖着已经被制作出的原型匣兵器。 没有伊诺千堤和威尔第的协助,纵然有庞大的金钱支持与物资支援,肯尼希也难以完成超越原型匣的新型匣。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白兰的出现。白兰秘密的将肯尼希吸收进了杰索家族,放出肯尼希转入地下进行研究的谣言。在杰索家族与吉留涅罗家族合并成为密鲁菲奥雷家族之后,白兰用六弔花作为烟雾弹隐藏了真·六弔花的存在。在白兰的支持下,肯尼希以真·六弔花的肉|体作为实验台,开发出了能将真·六弔花的肉|体强化为武器的修罗匣。 “这是唯一一个和第一批原型匣同时代制造出的匣子。” 到了最后,黑手党世界里三位最伟大的科学家所制造原创匣兵器只剩下一个半成品。这个半成品当初被威尔第当作纪念品没有拿去和其他的残次品一起销毁,因此才得以保留。而这唯一一个半成品,此时就在铃奈的手中。 “……给我、吗?” 铃奈把|玩了一下手中那方形水泥块一样的匣子,神情中流露出了好奇而并非嫌弃。 “唯一一个的话,应该是很重要的匣子吧?” “不,这只不过是个半成品而已。” 威尔第的话让铃奈苦笑了一下,她几乎能听见里包恩那坏心眼的声音:『没有人比半吊子的你更适合这个半成品了。』 “那我收下也没有关系?” “啊。” 威尔第点头。 他没有告诉铃奈他并非心血来潮才给她这么个半成品。事实上在开发幻术实体化装置的时候,威尔第忽然想起了当年这个未完成的半成品匣子。这个匣子当时没有完成的最大原因在于伊诺千堤、肯尼希还有威尔第三人构建出的理论以及力量当时没有方法能把其变为事实。于是这个能根据持有者的火焰来选择最适合持有者形态的匣兵器的完成就和杰贝特·罗伦奇尼的匣兵器设计稿一样沦为了空想。 然而幻术实体化装置的诞生意味着空想能够变为现实。把幻术实体化装置的理论运用到未完成的匣子之中,时隔近百年之久,威尔第将这个最后的半成品完成了。 可是幻术实体化装置还没有经过完整的测试,其理论也还处于论证阶段。被威尔第完成的匣子也没有经过测试与运用,所以威尔第给铃奈的这个匣子依然还是个“半成品”。举个例子来说,那就是威尔第给了铃奈一个还未孵化的蛋,至于这个蛋能不能孵化、蛋里会跑出什么来,威尔第一概不知。 (那么,接下来会从那里面出来的究竟是鬼呢,还是蛇呢?) 威尔第望着眼前天真的笑着对自己道谢的铃奈,心中既是兴奋,又有些难以说明的复杂。 “谢谢,威尔第先生!我会把这个、这孩子当成附身符好好的带在身上的!” “啊。记得有时间过来进行身体检查。另外……” “嗯!……?” 威尔第在自己白大褂的兜里左掏掏、右掏掏,最后终于在靠近心口位置的里兜里找到了一堆糖果般的小玩意儿。 “这些也给你。” 一小堆以雷属性为主、夹杂着晴属性、云属性以及岚属性的指环落在了铃奈的手里。 “指环?而且这么多……” 铃奈一脸迷茫地望着威尔第。 正一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那张清秀的脸不断扭曲着——正一正在万分努力地憋着不笑出声来。 “啊、那是……” 认出了威尔第给铃奈的指环里有威尔第让自己和正一还有青年狱寺用各自的火焰制造出的指环。他刚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就发现了身旁的正一的异状。斯帕纳不太能理解正一为什么如此的想笑,又为什么如此努力的憋住。只能出声询问:“正一?” “不要随便把贵重的第八种火焰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不要再奉陪云雀恭弥的胡闹。指环你暂时用着这些。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过来精炼指环的。” 铃奈有些敬佩威尔第敢把青年云雀让自己和他一起精炼指环的事情说成是“胡闹”,她先是一晒,后是因为威尔第那严肃的表情而把已经到了喉咙里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威尔第是十分认真地让铃奈暂停精炼指环,而他认真的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的。” 没有办法给威尔第绝对的回复,但铃奈想“尽量”这一点自己还是做得到的。 第82章 “噗……!” 看到威尔第因为铃奈的承诺而露出松上一口气的表情,把头扭朝一边的正一再也忍不住,一点笑声自他捂着嘴|巴的手掌下传出。 “?” 对于正一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铃奈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正一。 “正一,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听说日本有种东西叫作笑笑菇……但是你是什么时候吃的?如果还有剩下的,能不能给我一点用作研究素材?” 斯帕纳也很困惑。不过他的困惑在两秒后就朝着奇怪的方向飞奔了出去。 一听斯帕纳的话,对协助研究非常热心的铃奈随即道:“斯帕纳先生要用笑笑菇做研究素材?我记得上次见到碧洋琪姐的时候,她有说过想做出能让心爱的人露出笑容的料理,所以要用笑笑菇做香菇派。不知道她那里的笑笑菇还有没有剩下的……下次我见到碧洋琪姐的时候会问她的。我想就算要不到笑笑菇,至少也应该能问到哪里可以弄到笑笑菇吧。” “那我就来帮忙实验本身吧。” 强尼二说着挺起了胸膛:“身为一流发明家外加机械师的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喂喂,不要这么随便的加入这种麻烦的对话里啊。这不是让麻烦变得更麻烦了吗?) 最近每天都只睡二到三个小时的青年狱寺头疼地想着,他有种自己的肠子在肚子里翻搅着马上就要开始疼痛的错觉。他有种预感,要是自己不及时阻止和笑笑菇有关的话题,自己的肚子真的就要疼起来了。 “……说起老姐,铃奈,你最近有见过老姐吗?” 青年狱寺故作镇定的问着。天知道他光是提起碧洋琪就已经觉得肚子疼了。 “啊……说起来,最近我确实都没有怎么见过碧洋琪姐……不、应该说我最近都没有见过碧洋琪姐才对……” 铃奈说着,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迟疑。 “等一下……!难道是,碧洋琪姐她不是会——?!” 刚刚才放松了一点儿的神经骤然紧绷了起来。不过这次不等血色从铃奈的脸上褪|去,青年狱寺已道:“待会儿我就和老姐联系。放心吧,老姐不会出事的。和她‘毒蝎子’杠上只会有别人吃亏的份。她以前也曾经为了找稀有的□□、咳,食材而失踪好几个月。稍微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连续出现有人吃了料理后出现中毒的现象就能大概知道老姐所在的位置了。” 铃奈愕然地开着难得像连珠炮一样将事情解释清楚、让人再无可问问题的青年狱寺,她有些愣愣地想着狱寺似乎不是会解释这么多的个性。 望着青年狱寺那透出些许不安、关心与担忧的脸,联想到最近自己的神经质。铃奈豁然开朗。 (……是这样啊。狱寺先生会解释这么多是害怕我想太多。) (……确实,我是会想太多。并且现在也在想太多。) 脸色少霁,铃奈镇定了下来。她仰头对狱寺道:“那就有劳狱寺先生和碧洋琪姐取得联系了。” “噢。” 青年狱寺应了一声,末了还摸了摸铃奈的头顶。铃奈粲然一笑,青年狱寺也微笑起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青年狱寺才因为感觉到了来自伊凡诺的视线而猛地收回了手。 (糟了……)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过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他都不会喜欢我这个不是他父亲的人靠近他的母亲吧?) 巧妙地掩饰住了自己心中的动摇,青年狱寺很快对铃奈道:“那我现在就去和老姐联系,铃奈你——” “我去找弗兰还有拉法埃洛来一起进行幻觉实体化装置的实验!” 想到幻觉实体化装置能够为同伴们做多少的有益的事情,铃奈的情绪再度高扬了起来。等她转过身看到了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用视线守护着自己得奥西里斯,铃奈才心道不妙。 (完、完全忘记了……) (只顾着和威尔第先生他们说话、完全忘记了奥西里斯的存在,也忘记了要抓紧时间,实现奥西里斯的愿望……) 铃奈这么想着,歉意自然而然地全部写在了脸上。 奥西里斯一看铃奈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他微笑了一下,开口问道:“母亲,可以让我加入实验的队伍里吗?” “唉?” 奥西里斯对惊讶的铃奈笑道:“本来我就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和非实现不可的愿望。只要是和母亲在一起的话,做什么我都没有问题。” “是……这样吗?” 铃奈有些迟疑。她迟疑并不是因为奥西里斯的话听起来有什么地方可疑,她迟疑是因为奥西里斯那太过平和、太过谦和、太过随和的态度让她难以想象奥西里斯会为了达成某种愿望而跨越时空。 “是的。” 带笑的眼弯成一条线,奥西里斯说着跟到了铃奈的身后。 说实话,奥西里斯并不喜欢狱寺,但比起生父里包恩来,奥西里斯也算不上讨厌狱寺。奥西里斯之所以不太亲近狱寺,也对狱寺没有多少好感便是因为狱寺的姐姐碧洋琪。 碧洋琪曾经是里包恩的情妇。据说两人在铃奈和里包恩婚后还继续有密切的来往。在奥西里斯的意识里,碧洋琪即使是无意的,她也还是伤害了铃奈。眼下铃奈和狱寺谈起碧洋琪,奥西里斯的心中便生出了些许的不快感。 可以的话奥西里斯希望铃奈不用那么在意碧洋琪的事情。见有把话题从碧洋琪身上转移开来的机会,他便毫不犹豫地转换了话题。 见奥西里斯不像是在说客气话,也没有要撤回前言的意思,铃奈也没法再多说些什么。她和威尔第、正一、强尼二还有青年狱寺告了别,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窝在北条家客厅,基本上已经把北条家当自己家的弗兰和拉法埃洛正在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电视机看综艺节目。两人见铃奈身后跟着奥西里斯也没说什么。 因为是铃奈的请求,弗兰几乎是不加思考的就答应了帮忙实验幻觉实体化装置。眼下北条家就是最好的实验场。 拉法埃洛负责到院子里张开幻术结界,使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北条家的真正情况。院子之内的北条家则是一度解除所有的幻术,接着由弗兰戴上被做成手套形状的幻术实体化装置重新展开幻术,并以幻术重建北条家。 当弗兰和拉法埃洛的幻术被解开的时候,铃奈简直是欲哭无泪——除了浴|室、厕所、阳台还有二楼的部分房间没有被波及到之外,北条家的其他地方破烂的仿佛被一大群猛犸象袭击过似的。 斑斑点点的血迹昭示着狩猎群聚的草食动物们的青年云雀有多么的火大,又是杀得有多么的兴起。想到脸色不佳、眼下还挂着些许淤青的青年狱寺,不知道青年狱寺怎么逃过青年云雀追杀的铃奈差点想要为青年狱寺念句佛。 幻术本来就极其消耗术者的精神力,再加上弗兰又是一个人进行施术。且因为弗兰要再现的并非是天马行空、无中生有的幻觉,而是再现曾经就存在过这里的墙壁、柜子、地板等等物品。为了不使铃奈的父母在归家的时候发现什么端倪,也为了完美的为铃奈修复整个北条家,弗兰将自身的精神集中到了一种足以说是可怕的地步。 桌子上的小纸镇,缺了个角的鞋柜,冰箱上的磁铁,玄关处的地砖,客厅里的顶灯……北条家的细节一一在弗兰脑内再现,又通过幻觉实体化装置的增幅由原本单一的线变成面,又由虚幻的面变为实实在在存在的物体。 像是被人凭空画出的画变成了实物那样,铃奈就这么站在一片光怪陆离之中看着自己的家被弗兰一点点地重建起来。 害怕自己一动就让弗兰分心的铃奈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敢做出一点动作,她只是轻轻地呼吸着并看着一切发生。 不一会儿,弗兰的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那汗珠顺着弗兰的额头往下滚落,眼看着就要滴到弗兰的睫毛之上。铃奈犹豫了一下,在天人交战了几秒之后,在弗兰额上的汗珠穿过他的睫毛滴落到他的眼睛里以前,铃奈拿着手帕的手轻轻地按上了弗兰的额头。 “……” “……” 两双碧绿的眸子倒映出了彼此的主人,弗兰与铃奈沉默着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人都无声的笑了。 弗兰像手术中的外科医生一样继续把精神力集中于制造幻觉,铃奈则像是手术中的护士一样继续为医生轻而快速地擦掉会妨碍到医生视野的汗水。等这些汗水都擦干净了,铃奈再一点儿一点儿的把弗兰脸上、脖子上的汗水都统统擦掉。 第83章 弗兰以幻术重建北条家的速度并不慢,北条家总体而言也不算太大,所以不到半个小时北条家就已经恢复到了被青年云雀破坏前的状态。 “……细节上可能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不过me想这种程度的再现应该不会让你父母看出什么端倪。” 弗兰说着往后一倒歪在了沙发上。他脑袋上那搞笑的青蛙头套也跟着歪到了一边。 “谢谢,弗兰君!” 听到父母应该看不出端倪,为弗兰端来了加了冰块的矿泉水的铃奈对弗兰是千恩万谢。 “不过啊——” 碧色的眼眸一转,弗兰旋即道:“me觉得你还是让那群科学狂人多改良一下这个装置比较好。” 听到弗兰的话,铃奈不免心中一沉:“这个幻术实体化装置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你也看见了吧?这个装置把幻术转化为实体的效率并不高。并且不是只要维持着幻术,幻术就能自动转化为实体。这个装置每次只能把一部分幻觉转化为实体,要想把幻觉完全转化为实体,必须要以幻术重复构建幻觉,直到装置把所有的幻术转化为实体。” 咀嚼着弗兰的话语,铃奈总觉了一下:“也就是说……一次性把某个幻觉变为实体是不可能的、吗?” “就是这样——” 弗兰懒洋洋地说着,也不接过铃奈手上的冰水。只是整个人贴向铃奈,就着铃奈的手喝起了杯子里的水。 这个时候拉法埃洛正好从院子里回来。和奥西里斯一起从铃奈的身后目睹了弗兰那撒娇似的行为,拉法埃洛心道某不老妖怪果然就像他自己宣言的那样会使用小技巧和小手段。且这种小技巧和小手段即使被铃奈识破了,好脾气的铃奈大约也不会讨厌弗兰对她使这些小技巧和小手段。 (再说妈妈可不是一般~~~的迟钝。) 看着铃奈拉法埃洛就觉得像看到了某种戒心十分低下的小动物。 (被人用一点米和一个罩子就能抓住的麻雀?不,果然还是狗吧?唔……但是妈妈又没有狗那么热情。猫?不,妈妈一点都不傲娇……) 十分失礼的在心中给自己的母亲贴上小动物的标签,拉法埃洛不由得瞥了一眼奥西里斯。奥西里斯看上去并没有打算要收拾正在泡自家母亲的青蛙妖怪,他反倒是镇定地打量着弗兰,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唔……” 见铃奈不在意自己就着她的手喝水,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弗兰不难猜到铃奈这是在苦恼些什么。 “那孩子、库洛姆·髑髅的内脏也就罢了,要用这个什么、幻觉实践装置?不,幻觉实体化装置来为凤梨妖精师傅制作身体会很困难。” 弗兰一语道破铃奈的心事,这让铃奈有一秒的丧气:“……果然是这样吗?” “人的身体里可不只是有内脏啊。” 弗兰不太关心自家的师傅什么时候能从复仇者监狱最深处的水牢里被放出来,因为他很清楚就算骸永远不从复仇者监狱的水牢里出来,有着强大幻术的他也照样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 不管铃奈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让那个凤梨妖精更加自由的活着,总之既然自己能解决铃奈的问题,他就不会让铃奈去找其他人解答。 “用幻术来填补身体的某一部分倒是不困难啦——” 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弗兰解释道:“只要操控人脑,自然就能使人产生‘某个部分还在那里正常运转’的错觉。但——幻术和实体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要用这个装置来制造出完全的肉|体会很困难。人身体里的不同部分由不同的细胞来构成,这些细胞的更新换代速度可是很快的。脏器、神经、肌肉、骨骼、脂肪,髓质……要完全再现这些东西不仅需要很~~~强的幻术,还需要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整个肉|体。不够快的话……” 鲜少会对人长篇大论地解释,哪怕是被人要求解释也会因为嫌麻烦而把话茬丢给斯夸罗或者是其他人的弗兰要是被巴利安的其他成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被其他的巴利安成员当成是被敌人洗了脑或者是敌人伪装出来的假货。 “……你也不想看着师傅那未完成的肉|体在你面前烂掉的样子吧?” 弗兰见铃奈张口欲言,便道:“同时让数个术士来帮忙不是不行。但要是有什么差池的话……比如说凤梨妖精师傅的头发被一个不小心再现成了凤梨叶,整个肉|体基本也就完全报废了。不同的术士所制造出的幻术在强度和细致度方面都会有微妙的差别,这个差别要是太大的话,凤梨妖精师傅可能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左手或者右脚就还原成幻觉甚至消失掉了。一度完全形成的肉|体要是报废了,报废的部分还没法还原成幻觉,最后就只能像抛尸那样处理掉了吧?” “……” 稍微想象了一下弗兰所说的景象,铃奈已经是毛骨悚然。 其实问题远没有弗兰说得这么严重。撇除作为术士来说还不成熟的库洛姆,弗兰和拉法埃洛早已是能独当一面的术士。像玛蒙那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超一流术士更是能轻易地操控自身幻术的强度与细致程度。骸经历过六道轮回,作为术士的素质或许还在玛蒙之上。 十五岁的骸因为没有肉|体,在与人短兵相接上是比较吃亏,因为这意味着他至少要把自己的幻术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直接作用于敌人的幻术攻击,另一个部分则是以幻术维持自己的“存在”。二十五岁的骸因为拿回了肉|体而不存在这种缺陷。拥有地狱指环、地狱匣以及彭格列匣的他即使因为有被传统术士认为是歪门邪道的出色近战能力而不能被称之为是最强的术士,其幻术也远远驾临于绝大部分的术士之上。这样的骸是不可能在构建幻术时失手的。 十五岁的骸虽然幻术的稳定性以及对人的控制力不及十年后的自己,但他依然是一个优秀的术士。若是他使用与他相性良好的库洛姆的身体,则与弗兰不相伯仲。再说铃奈身边现在还有那个喜欢用洗脑调|教他人的邪恶冬菇……订正一下,是变态冬菇、彭格列初代雾之守护者·斯佩多在。 这么多非凡的术士聚集在一起,哪怕那个能把幻觉实体化的装置还是个需要改良的未完成品,为十五岁的骸构建出一个新的肉|体确实也存在弗兰所说的那些危险因素,但总体而言,为骸构建新肉|体并非太困难的事。 弗兰会放大铃奈的不安纯粹是他不想那么快就让那凤梨妖精得到肉|体。 (那个人出手太——快了。) (要是得到了肉|体……谁知道他会拿着这肉|体去做什么?) 说句弗兰并不想承认的实话,他没有自信能战胜拿回肉|体、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骸。无论是从实力上,还是从别的意味上。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把实验结果传达给威尔第先生他们知道。” 铃奈对弗兰的话没有半分的怀疑。事实上就算她察觉到弗兰的话有危言耸听的部分,她也不会拿有风险的事情让库洛姆和骸去做实验。 尤其是库洛姆。库洛姆在因车祸失去内脏以前身体就不是那么健朗。在失去了内脏以后,库洛姆更不能说是健康。要解除她身体里的有幻觉,并再次以幻觉为她制造新的内脏对她的身体来说会是很大的负担。 要让那么纤细、那么柔弱的库洛姆听自己的话去冒生命的风险,铃奈实在是做不到。 ——要是能做到那种事,铃奈早就做了。 这个幻觉实体化装置最初是被威尔第设计为能够轻松快速地制造出被实体化的物体的。不过根据要实体化的物体的大小、密度以及精细程度,幻觉被实体化所需要的时间也会成倍的增加。简单的说就是一把术士很清楚构造的□□能够用几秒便被实体化出来,几吨的铁块则需要几十秒到几分钟的时间。 库洛姆失去的内脏本身的大小、密度以及构造都不算太大或是复杂到难以构建。用上这样的幻觉实体化装置,实际存在着的内脏数秒内就能回到她的身体里。 以增强术士能力的武器来说,这样的幻觉实体化装置已经能够让术士的能力得到质的飞跃。但是作为医疗道具来说,这样的幻觉实体化装置却有着非常巨大的缺陷:被实体化的幻觉无法永远保存下去。少则几小时、多则几天被实体化的幻觉就会消失。 内脏一而再、再而三的消失可能会引发出很多身体机能障碍。铃奈绝对不会让库洛姆带着这种随时有可能消失的内脏,是以威尔第对幻觉实体化装置的设计做了修改。 第84章 想到就要去做。铃奈对弗兰说了句“待会儿见”便又带着幻觉实体化装置去了彭格列地下基地。奥西里斯理所当然地跟上了铃奈,被晾在一边的拉法埃洛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威尔第听铃奈说了幻觉实体化装置的使用结果,下意识地摸了摸以前长着乱糟糟的青胡茬、现在却是平滑一片的下巴。 “总而言之就是2.0实体化幻觉的速度还不够快,1.0实体化幻觉的强度不够高?” “是的。我认为应该是这样的。” 和威尔第坐在一起,两人一起看向桌面上的设计图的铃奈道。 “那么你认为该保留1.0还是2.0?” “我认为两者都可以保留。趋向性的不同可以延展为实用性不同的道具。” 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奥西里斯的存在,铃奈和威尔第持续着讨论。 “啊啊~这点我也同意呢~我们不缺材料,多做一点也没有关系。” 强尼二说着也频频点头。 “能够所有机能合而为一又何必做多个设计呢?问题的重点在于怎么融合其优点,并弥补其缺点吧?” 正一说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平时看上去貌不惊人,言不压众。可到了技术讨论的时候,曾经是密鲁菲奥雷日本支部最高指挥官的他就会散发出一种平时所没有的魄力。 “正一说的对。可是多做几个原型或许就知道怎么来融合它们的优缺点了呢?” 斯帕纳说着咬了咬自己口中的扳手状棒棒糖,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说到底现阶段不就是没法消除1.0的缺陷才会有2.0的存在吗?”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还是认为……” “所以说啊正一,还是先把原型做出来吧?” “斯帕纳,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想法。可是做原型是要花时间的。对比原型的性能也是需要时间的。最后再来综合原型的优缺点太绕弯子了。” “我认为斯帕纳先生说得有道理。理论始终只是理论。还是要有实体才好进行检证而非模拟。” 奥西里斯旁观着强尼二、正一还有斯帕纳三人僵持不下,他作为杀手很有天赋,身为技术者也能很好掌握和战斗技术,但他不是学者,对于眼下的话题奥西里斯是插不上嘴的。 威尔第的眉头已经皱得似乎能夹断铅笔。对面前三人的激烈争论感到头痛,威尔第用自己那婴儿肥的小手拿下自己的眼镜放在一旁,手还不断的挤压着双眼中间的鼻梁。 反观另一边,铃奈非常的安静。她像听不到身边的吵闹之声那样拿着幻觉实体化装置的设计文书反反复复阅读了好几遍,不断地确定前文和后文的内容。等强尼二和正一还有斯帕纳之间的整理终于让威尔第不耐烦地想要发飙的前一秒,铃奈才慢腾腾地举起了手。 “那个——” “嗯?” “啊——?” 包括杀气腾腾的威尔第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铃奈。 被几人盯着有点不好意思,铃奈笑得有点尴尬:“我刚刚才想到……那个、幻觉实验装置能不能做成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那样……” “做成、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那样?” 正一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是!做成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那样!” 铃奈则是自信地解释道:“幻觉实体化装置1.0的最大缺陷在于被实体化的幻觉强度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实体化的幻觉会退化至无。一直维持其幻觉实体化是难点。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可以填充作为动能的火焰,只要火焰没有用尽,投影就能保持下去。” “也就是说把幻觉实体化装置也做成填充式,只要在实体化完全解开以前进行能量填充,就能持续维持实体化吧?” 正一的总结换来了威尔第的不屑:“你以为你们的智商能想到的这种事情我威尔第会想不到吗?正是因为做不到这一点,幻觉实体化装置2.0才会是现在的这种样子。” “2.0看起来不过是补足了1.0的缺陷,但有了1.0没有的缺点。但1.0和2.0的差别其实是非常巨大的。2.0之所以需要反复持续细微的构建,是因为这样才能把收集到的原子依照幻觉这个设计蓝图重新拼凑成型。这个过程就像在拼积木一样。只不过其中的每一个积木你都没法用肉眼一一辨识罢了。分子结构完全相同的物质就是同样的物质,由同样的物质构建出的同样物体自然也就是真品,这是2.0所使用的理论。” 说话的威尔第看了铃奈一眼,继而冷声道:“与之相比1.0不过是做了个简陋的模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能够填满模子的东西倒进模子里挤压成固定的模样。拿模子做出的沙雕和一砖一瓦都没有丝毫偷工减料的宏伟长城相比,你认为哪个的强度更高?” “嗯……这一点我也知道、刚刚我看了威尔第先生的设计书……” 铃奈尴尬地笑着。她的声音是变小了,但她本人是没有要退缩的意思的。 “那么?” 威尔第几乎是在自己的脸上写了“接下来你还要说什么?”几个字。 “我觉得2.0问题的重点在于幻觉的持续性,换句话说就是建造用的耗时。” 即使面对的是威尔第那张不近人情的臭脸,铃奈还是好脾气的解释着:“那么让强度不变的幻觉一直持续下去就可以了,不是吧?” “啊!” 正一一点就通,斯帕纳和强尼二也同时明白了铃奈的意思。 “究竟能不能把两个系统结合在一起我不大清楚……总之我觉得我应该把我能想到的东西都说出来。” 铃奈不太好意思地说着,她那没什么底气的表情让正一、斯帕纳以及强尼二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可以的!绝对可以的!” 正一难得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将有幻觉和虚拟资料系统融合在一起的我保证,幻觉实体化装置和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绝对可以融合!” “因为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本来就是一种持续性的幻觉制造机!” “结合两者的话~~……” “利用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就可以实现长时间的持续构建了。” 笑着望向铃奈,正一、强尼二和斯帕纳三人同样都是干劲满满。 威尔第微微张着嘴巴。看他的模样,似乎是真的没有想到能利用有幻觉虚拟资料投影系统的这种特性,把这种特性融入到幻觉实体化装置之中。 “铃奈酱!干得漂亮!” “呀呀~~铃奈小姐真是越来越靠得住了啊~~” “goodjob.” 因为被正一和强尼二称赞了,还被斯帕纳赞扬地摸了摸头顶,铃奈的笑容中不禁染上了一抹羞涩。 望着这样的铃奈,奥西里斯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见时间已经算不上早的奥西里斯先铃奈一步离开了彭格列地下基地。 不是奥西里斯对毅有什么意见,纯粹是基于理性的判断与分析以及对铃奈这个人的了解,奥西里斯得出了:“午时刚过就从外面回来了的母亲大约没吃午饭。”的这个结论。 堂堂的新锐杀手带着优雅的笑容,以绅士的风度穿梭在商店街的人流之中。以英俊的相貌以及无论对任何女性都很温柔的态度赢得了商店街阿姨们、奶奶们乃至小姑娘们的青睐,没花多少钱却得到了超大分量的优质食材的奥西里斯驾轻就熟的在北条家的厨房里做起了晚来的午饭与早来的晚饭。 等铃奈从彭格列地下基地里回到自己的家,饥肠辘辘的她才想到去厨房翻冰箱。哪知她前脚刚踏进厨房,后脚就看见奥西里斯做好了沙拉正在装盘。 “母亲。” 奥西里斯笑了一下。随后将半熟的水煮蛋切成两半放入沙拉盘中。 “现在用晚饭还太早,不如先用一点低卡路里的沙拉。吐司我现在烤,请稍等一下。” “喔、喔……” 铃奈傻傻地点头。她没有想到外表既酷又帅的奥西里斯会如此的居家,还如此体贴的关心到了自己所在意的体重问题。 “那、那个……” 想到自己不止一次的因为别的事情而无视了奥西里斯,铃奈心中的罪恶感更重。 “对不起、我又……” “没有关系哦。” 奥西里斯说着再度回头朝着铃奈微笑:“为了同伴,为了朋友,为了家族而废寝忘食……这就是我认识的您。” “您从未改变。我亦从未改变过对这样的您的喜爱。” 一席话说得像是甜腻温柔的情话,转过头去继续切面包的奥西里斯没能看到身后的铃奈低下了头来。 低着头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的铃奈则是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红了一整张脸。 第85章 奥西里斯没有特别缠着铃奈,也看不出有缠着铃奈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适时地提醒铃奈她的课业还没有完成。 于是用奥西里斯做的沙拉还有烤吐司稍微垫了垫肚子的铃奈很快在房间里写起了作业,而奥西里斯就坐在铃奈的床上看起了纪田正臣送给铃奈的轻小说。见铃奈答题不顺、似乎是遇到了瓶颈,奥西里斯便凑到铃奈的身边去为给铃奈一些提示和引导。 像是身边多了一位善解人意的家庭教师,完全忘记了奥西里斯是自己“儿子”的铃奈在奥西里斯的帮助下飞快地写完了作业,且一点儿疲惫感都没有。等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完成了所有的作业,铃奈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真是太好了呢。” 奥西里斯适时地为铃奈端上冰果汁。 “嗯、嗯……谢谢,奥西里斯……” 铃奈简直有种错觉:奥西里斯根本是会读心术。他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想做什么,所以才能这么有如此完美的应对。 “母亲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奥西里斯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副奥赛罗的棋盘棋子,问:“这个是母亲的东西吧?” “啊?嗯,是的……” “我没有玩过这个。可以的话母亲能够和教我怎么玩吗?” 没想到自己都忘了放在什么地方的奥赛罗会被奥西里斯找出来,对着奥西里斯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铃奈就这么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奥西里斯牵着鼻子走了。 “可以啊……” 因为铃奈这么回答了,所以在这之后近两小时的时间里,铃奈都在和奥西里斯玩奥赛罗。等到铃奈觉得不做晚饭不行,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对奥西里斯开口的时候,奥西里斯才主动地解放了铃奈。 (好奇怪啊……) 铃奈这么想着打开了房间的门。 (奥西里斯学习的速度那么快,才第二次玩奥赛罗就已经能击败我了……为什么会和我玩了这么多次奥赛罗呢?) (而且我们两个人的输赢次数还差不多……) 铃奈心不在焉地想着走过了走廊,下到了一楼。她的脚刚踏入客厅她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 类似于物体爆裂的声音吓了铃奈一跳,她刚一抬眼就发现自家的客厅里塞满了人。 “铃奈前辈!” “北条——!!” “铃奈姐姐……” “铃——奈——” “铃奈酱~” “母亲。” “母亲大人!” “妈妈——”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 纷纷扬扬往下落的彩色纸片里,手拿小礼炮的纲吉、狱寺、山本和了平都站在那里。库洛姆、真由美、弗兰、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也来了。以伊丽莎白为首的自家孩子们正用热切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一旁白兰、巴吉尔和风太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容,xanxus在打瞌睡,被斯夸罗还有众人声音吵醒的他一伸手就给了斯夸罗脸上一拳。这一拳引来了鲁斯利亚的惊叫。 “……?” “你(您)辛苦了——!!” 迎面而来的声浪惊得铃奈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好在她的反射弧及时地理解了在她面前弯腰的众人是在说些什么时候。 “…………………………唉?”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铃奈一脸茫然——她理解了众人是在做什么,确实理解不了面前的众人是为了什么而对自己弯腰、对自己说“你辛苦了”。 “这段时间铃奈前辈辛苦了!” 纲吉对着满头彩色纸片的铃奈道。 “噢——!北条真是超努力的啊!” 大嗓门的了平说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为了这样的铃奈姐姐……” 库洛姆的话茬由真由美接了下来:“我们准备了惊喜!” “惊喜?” 铃奈刚一开口,伴随着“啾”的一声,北条家窗户里飞进了圆得好似团子的黄|色物体。 “绿茵~葱郁的~并盛——” “不大~不蝎中庸最好——” 为首的胖团子清脆地唱着铃奈十分熟悉的并盛中校歌,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那胖团子肥啾落在了铃奈的头顶之上。 “总~是~一成不变——健康~而~坚强——” 这个世界上会唱并中校歌的小鸟铃奈只认识一只,于是铃奈想都不想的就喊出了这只足有数个月前两倍大的肥啾的名字。 “云、云豆?!” 像是要回应铃奈的话那样,原本就是圆滚滚的一团、现在更是圆到不行的云豆从铃奈的头顶上飞了下来,在她身边绕了个圈儿又飞落到她的手上。 铃奈右手一沉。云豆则是扑扇着翅膀对着她清脆的叫着:“绿化!绿化!” 想来是平时云雀总叫铃奈“绿化委员”,以至于在云豆的认知里,“绿化”就是铃奈的名字。 其他比云豆小上好几圈的肥啾不会像云豆那样发出特殊的叫声,只是叽叽啾啾的围着铃奈绕了几圈之后跟着云豆停在了铃奈的手臂之上。 “~~~~~~” 被云豆还有其他的肥啾们当树枝的手颤颤巍巍的,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肥啾们太沉,而是因为铃奈激动到了有点无法控制自己行动的地步。连手上的颤|抖都无法停止的她又怎么可能管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有被夏天的日光晒黑的白皙脸庞上浮现出娇羞又甜蜜的红晕,眼中有红心乱冒的铃奈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晕倒在地上。 铃奈“呼哧呼哧”地喘息着,那模样活像是不擅长运动的人跑了马拉松之后浑身发热、出汗,心跳一时无法减缓。又像是色狼大叔见了可以任自己蹂|躏的美|少女那样激动万分,就差垂涎三尺以表痴态了。 (难、难道说最近总是见不到云豆就是因为——) 是的,小小肥啾云豆也建立的自己的家庭。而它今天带来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们。 见状,纲吉既是无奈又是欣慰的一笑。 ——被见了动物就移不开视线的铃奈无视让他很无奈,但是能看到铃奈如此开心的表情,他心中又升起了满满的欣慰。 (还好去拜托了云雀前辈,请他暂时把云豆借给我们……) 对于纲吉的请求云雀既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只是以一声“哦?”来表示他想知道纲吉等人需要云豆的理由。纲吉慌慌张张地解释了这是要为铃奈办个惊喜慰劳宴会之后云雀只是用面无表情的脸让纲吉出去。纲吉还以为云雀这是驳回了自己的请求。 (云雀前辈其实没那么不通人情嘛。) (只是有点……傲娇?) 纲吉如此想着,末了又觉得要是被云雀知道了自己认为他“傲娇”,自己一定会被咬杀到再起不能。 收敛了飘远的心思,点燃火焰送入彭格列匣之中,纲吉很快对从匣子中跑了出来的纳兹道:“纳兹,拜托了哦。” “嘎噢!” 橙色的小狮子摇头摆尾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这才朝着铃奈而去。 “次郎,小次郎。” 山本说着放出了自己的雨犬还有雨燕。 “呿……” 把头扭到一旁,也不知道是在不甘些什么的狱寺哼着打开了自己的动物匣。 “喵噢~!!” 带着赤色火焰的大眼睛猫儿一纵就踩着雨犬次郎的背脊跳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小狮子纳兹。 下一秒狱寺张大了嘴|巴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家的瓜居然扑到了十代目家的纳兹背上,并且在用双爪按翻纳兹之后还威胁似的唬了纳兹一声。 “嘎、嘎噢……” 本来胆子就小的不像话的纳兹瞬间被吓得泪眼汪汪。目睹了这一切的狱寺则是以闪电般的速度跪在了纲吉的面前请求他惩罚自己。 瓜才不管自己那没用的主人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吓了个半死。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铃奈、也没能和铃奈玩儿的它后爪一用力,整个小小的身体就腾空而起。 云豆和它的家人们、不,家鸟们被惊得全部腾空而起。铃奈则是被瓜扑了个四脚朝天。 “喵~喵~~~!!” 被瓜用脑袋磨蹭着下巴与脖子,铃奈因为那微痒的感觉而笑的喘不过气来。 “瓜、瓜……” 好不容易才在大笑的空隙里找到喊出猫儿名字的机会,铃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了。瓜听见铃奈叫了它的名字之后更加奋力地用全身磨蹭起了铃奈的脸颊与耳朵。它那甜腻腻地叫声让还跪在纲吉面前请罪的狱寺投来了愤怒的视线。 “汪呜!” 被瓜当了垫脚石的次郎还是没学到教训。蹿上来就对着铃奈猛舔的它自然受到了瓜的强烈敌视。瓜亮出爪子把舔着铃奈嘴角的次郎扑倒在一边,且两只缠斗在一起越滚越远。被瓜吓得泪眼汪汪地纳兹这才敢偷偷摸摸的上前几步。 见纳兹犹犹豫豫地不敢过来,没从地板上爬起的铃奈对着纳兹敞开了怀抱:“纳兹?过来啊!纳兹!” “嘎、嘎噢——……!” 看到铃奈对着自己打开了手臂,纳兹小跑了起来。幸福地撞进铃奈怀里,在铃奈撒娇地蹭个不停的纳兹发出了“嘎噢嘎噢!”的可爱叫声。 不过纳兹的幸福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三秒后,巨大的肉垫踏上了北条家的地板。有阴影笼罩在了纳兹和铃奈的身上。 第86章 “吼——” 阴沉的吼声完全不同于同是肉食动物的纳兹,带着压迫感十足的气势,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以充满了野性的血红色双眼望向了和纳兹抱在一起的铃奈。 “……” 众人的视线里,成为了焦点的铃奈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她大睁着眼睛僵直在原地,怎么看都是被眼前的这庞然大物给吓到了。 (啊哈哈……就算是最喜欢动物的铃奈也会感觉到害怕吧?) (毕竟——) 纲吉偷眼看向了一旁放出了天空岚狮虎、贝斯塔的xanxus。 被众人吵醒的xanxus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不过他似乎也没有生气。xanxus和云雀都是那种比起用语言来表现自己的愤怒、会更加直接的用行动来碾碎自己看不惯的一切的人。 “嘎、嘎噢……” 铃奈纳兹可怜兮兮地向着纲吉的方向叫着,不用想也知道它这是在对纲吉求救。 能够在纳兹的身上看到胆小懦弱的自己的影子,纲吉除了觉得丢脸之外更是为总想着逃避的自己害羞。不过眼下铃奈被贝斯塔给吓到了也是事实。……虽然纲吉也不能说是不怕贝斯塔,但是不管怎么样,纲吉都不会因为害怕而不去管被吓呆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只会一个劲儿地颤|抖着的铃奈…… “那个——” 这边下定决心要保护铃奈的纲吉才刚开了个头,那边贝斯塔已经咧开了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朝铃奈的头咬下去。 “嘎噢!!!” 平时总是胆怯又懦弱的小狮子眼里还有泪花打转,可纳兹刹那间就跃出了铃奈的怀抱,挡在铃奈和贝斯塔的中间发出了震得众人耳朵微微嗡鸣的怒吼。 贝斯塔无声地看了瞪着自己发出“咕呜呜呜——”的威吓声的纳兹,接着它再度咧开了嘴。 “?!” 就在除了十年后的xanxus以外、包括青年斯夸罗在内的众人都因为担心铃奈的安慰继而差点爆发出惊叫声的这一刻,贝斯塔伸出了舌|头,像小孩子舔糖球儿那样从铃奈的脖子舔到了铃奈的脸颊。 “……” “…………” “………………” 众人都是一愣,接着就看见贝斯塔的尾巴正欢欣鼓舞地拍着地板。喉咙里也隐约发出了“咕噜声”。 (……什么啊!这家伙莫非很钟意铃奈前辈吗?!) 再看铃奈纲吉才发现被舔了一脸口水的铃奈根本不是因为害怕而怔在原地颤|抖。她根本是—— “啊啊啊!!好大的肉垫!!!整个都毛茸茸的!!好棒!!!” (呜哇……激动到哭了呢,铃奈前辈。) 被贝斯塔的大肉垫按着脑袋和身体的铃奈不仅仅是乐在其中,根本是已经忘记了周围还有人看着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出了匣动物之外的存在。 把铃奈按在地上又舔又蹭的贝斯塔似乎、不,是一定也非常的钟意铃奈。它那模样活像猫儿见了木天蓼。 (还、还好今天铃奈前辈没有穿裙子……) 看着一旁被贝斯塔抢了铃奈的纳兹可怜到极致又没用到极致的样子,纲吉简直是欲哭无泪。他努力让自己想点儿别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甜腻的娇呼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啊~……!啊、不、不行——” 被贝斯塔舔得黏糊糊、湿哒哒的铃奈因为缺氧而红了一张小脸。被大型肉食野兽压倒在地的她已湿润到马上就会掉下泪来的碧眸求救似的望着把她压倒在地胡作非为的贝斯塔,被贝斯塔的一条腿分开的双|腿也在胡乱的开阖磨蹭着贝斯塔的腿。 “呼、呼吸不了了……要、要变得……奇怪了……” “噗——” 刚喝了一口冰水的狱寺像条鲸鱼那样把所有的冰水都喷了出来。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猛咳着的他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狱寺身旁的山本脸上还维持着笑容,不过他整个人都已经呆滞了。正用瓶装乌龙茶往自己杯子里倒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的杯子早已被装满,乌龙茶正一个劲的流到他手上,在落到地板上。 双手背在身后的弗兰没有说话,不过对于看惯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的拉法埃洛来说,弗兰的脸上已经被黑色的极粗记号笔写了几个大字: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青年斯夸罗的反应比起弗兰容易理解多了。葛罗利亚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大张着嘴|巴,摆着经典的“大吃一惊”的造型呆在原地。 (看来无论哪个世界的母亲大人都没有治好这个毛病呢……) 伊丽莎白想着头痛似的叹息了一声。 (还好那只禽|兽不在。要是被他看到了现在的母亲大人——) 想到生父对于这种这种事情和那种那种事情的热衷程度以及开发天赋,回忆起加百罗涅大宅里的某间屋子,伊丽莎白再度坚定了要让禽|兽离开母亲的心思。 匣动物们和云豆一家是不会理解人类的欲求以及那欲求带来的各种言行举止的。不过就算它们会理解,这个时候在场的匣动物们也一定不会去理解它们主人的言行举止。 “喵呜呜呜——!” 见贝斯塔黏上铃奈,瓜一个鲤鱼打挺蹬开次郎就往铃奈的身边跑去。 面对比自己体型要大上数十倍的贝斯塔,瓜一点就见不到怯意。无奈瓜和贝斯塔的体形差实在是太过巨大,以至于这两只猫科动物连对手都没法成为。贝斯塔挥舞着尾巴,像驱赶小虫子那样驱赶着身形娇|小的瓜。瓜十分敏捷,对于贝斯塔那有一搭没一搭的驱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凭借着身形的娇|小,瓜很快“空袭”成功钻回了铃奈的怀里。可是还不等它耀武扬威地对贝斯塔叫上一声,贝斯塔那厚实的爪子一样,瓜就又整只的飞了出去。 次郎不用说,小次郎和纳兹亦是无法靠近铃奈。发现似乎有其他的动物要和自己抢自己中意的新玩具。贝斯塔不再像先前驱赶昆虫那样只是随意地挥舞一下尾巴。 抬起巨大的脑袋,让脖子上的鬃毛立起,被斯帕露出獠牙发出了一声狮咆虎哮。 “吼————!!!” xanxus的眼皮微跳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听到过贝斯塔发出这样郑重其事、充满战意的咆哮声。以往贝斯塔哪怕是要阻吓敌人也不会散发出这样强烈的杀意。 纳兹再一次被吓得哆哆嗦嗦,次郎也委屈地发出“汪呜汪呜”的声音,不安地回到了山本的身边。瓜难得回到狱寺的身边,用讨好地态度磨蹭着狱寺的裤脚。 “什、什么啊……?” 好不容易才不再咳嗽的狱寺不明所以地望着瓜,瓜则是充满希望的以闪动着光芒的大眼撒娇地凝视着狱寺。 “喵噢~~喵喵噢~~” 用上甜到出奇的声音,瓜连尾巴都卷上了狱寺的小腿。 “?????” 然而它的主人还是一头雾水。 见自己的主人是只帮不了自己的没用呆头鹅,瓜干脆地以鄙视的眼神瞪了狱寺一眼,接着用力一撞狱寺的身体,让狱寺的动物匣从它的兜里跌落到地板上。 衔起自己的本体,瓜一路小跑到了青年狱寺的脚边。 “喵噢~~喵喵噢~~” 把动物匣放在青年狱寺脚边,这次瓜巴结起了青年狱寺。 “……” 青年狱寺叹息一声,捡起地板上的动物匣,对瓜道:“不要暴走的太华丽啊。” “喵噢!” 瓜果然用力蹭蹭青年狱寺的裤腿,接着重新化为火焰回到了匣子之中。 点燃火焰注入到瓜的动物匣之中,随着青年狱寺开匣,一只硕大的金钱豹咆哮着冲向了贝斯塔。 “嗷——!!” 瓜用力撞开了铃奈身上的贝斯塔,接着两只庞大的猫科动物就这么滚在一起互挠起了对方。 “汪呜!” 次郎先前耷拉着的耳朵在这一刻立了起来,它回头看向了已是青年的主人山本。 “不不不,次郎你可是秋田犬哦。就算再次注入火焰也没法进化成那样的大猫啦……” 青年山本笑着摆手,他的话让次郎再度耷拉下的耳朵。 纳兹似乎听懂了山本的话,也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大概是明白自己也是能变大的猫科动物中的一员,纳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了纲吉。 “纳兹你也来啊!” 纲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嘎噢!” 纳兹叫着跳回了纲吉的怀中,看来它也想像瓜那样对自己的主人使用怀柔政策。 纲吉虽然很喜欢纳兹这么亲近自己,可是他还是说了实话:“不、不是我不想帮你啦,纳兹……是我真的不知道让你进化成那样的方法啊……” “嘎、嘎噢……” 就在纳兹因纲吉的话受到打击发出心碎的叫声的时候,了平的大嗓门和铃奈的笑声一起传了过来。 “噢噢噢——!!我流!!!干得好!” “好高~!好高啊!!” 被晴袋鼠汉我流举高高的铃奈显然十分开心,她大声的笑着,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第87章 以一般女生的角度来说,贝斯塔这样的猛兽基本已经脱离了“可爱”的范畴,汉我流这样脸上有着伤疤,看起来还不怎么亲切友好的大袋鼠更难以被称之为“可爱”了。 偏偏铃奈不仅喜欢贝斯塔,也很喜欢汉我流。被汉我流举高高的她兴奋又开心的惊叫了好些次,在被汉我流打横抱起和放到脖子上玩骑马的时候,铃奈更是快乐的像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子。 虽然纲吉等人以前就知道铃奈很喜欢动物,但是谁也没见过铃奈兴奋到“哇哇”乱叫的样子。 瓜一看铃奈和汉我流玩的起劲,也不再纠|缠贝斯塔。像是明白敌对不如合作,两只大型猫科动物先后挤到了铃奈的身边。瓜从背后把汉我流按倒在地,又像叼幼崽一样身手敏捷地叼起遮住铃奈后颈的衣服。接着把铃奈放上贝斯塔的后背,末了还甩着尾巴用鼻子拱了拱铃奈的身体、让她在贝斯塔的后背上坐好。 贝斯塔自愿给人当坐骑这还是头一遭。哪怕是身为贝斯塔主人的xanxus都没有见过贝斯塔这种大猫似的憨态可掬的模样。 面无表情地弗兰很快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右手捶了一下左手的他很快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 响指过后,北条家已不复存在。眼前是一片一望群山环绕的原野,有清澈见底的水潭倒映出铃奈与贝斯塔还有瓜嬉戏的影子。白色的苜宿花绽放在绿色的三叶草草丛中,熏风温柔地拂过树木的枝桠、草木与繁花的嫩叶,带来新鲜的气息。 少女的笑声穿过风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愣愣地纲吉很快微笑起来,坐在了草地之上。一旁有鼾声传来,原来是xanxus躺在幻觉制造的草地上,晒着幻觉制造的太阳睡着了。对于xanxus的迅速入眠感到囧囧有神,但又觉得这样轻松的气氛也很不错的纲吉很快放松了下来。 “母亲大人真是可爱啊~~” 远远地望着骑过贝斯塔又骑过瓜,被贝斯塔和瓜围住蹭蹭舔舔的铃奈,伊丽莎白双手捧着自己有红晕满布的脸颊。 “不愧是我的天使!” 椋亦挺胸道。 闻言伊丽莎白坏心眼地纠正道:“母亲大人是天使没错,不过她可不是你的。” “嗯~嗯~” 她的话令一旁的毅点头不已。 尝到了和贝斯塔合作的甜头,瓜不再抗拒和其他的匣动物们分享铃奈。纳兹和次郎这下子也有机会对铃奈撒娇,小次郎直接落在了铃奈的肩膀上。云豆一家挨个落在贝斯塔的头上、身上。躺着把铃奈圈在自己怀里的贝斯塔倒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小鸟挨个站成了一排。 汉我流因为身形巨大而没法挤进瓜和贝斯塔之间,只能守候在一旁。 库洛姆的雾枭姗姗来迟。因为铃奈从来没有碰过枭这样的鸟,所以她很是认真地抱着雾枭看了许久。 库洛姆见铃奈对雾枭感兴趣,便走上前去对铃奈讲了一些和有关雾枭的事情。铃奈听得津津有味,也就没有发现自己怀中的雾枭不知何时变成了异色眼。通红的右眼中还有着数字“六”。 头上凤梨叶一般的发型像是能收讯某种电波的雷达。椋比任何人都更快地发现了雾枭身上的异状。 “臭~~~老~~~头~~~!!” (敢情那个碍眼的臭老头不是不在,而是又用最狡猾的方式登场了啊?) 怒火中烧,青筋乱冒。椋握着青筋暴起的拳头,眼看着就想去揍附身于雾枭的骸。 为了阻止椋打扰铃奈难得的休闲时光,怜夜拼了命地抱住椋的腰、拖着椋不让他走。伊凡诺则是十分淡定拔出了配枪,直接地往雾枭的方向开了一枪。 “?!?!” 除了奥西里斯,众人都是一怔。谁都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十分温和文雅、对任何人基本都是一副好好先生态度的伊凡诺会突然开枪。 雾枭发现了敌袭却是来不及从铃奈的怀中脱身。正好铃奈在和库洛姆说话,两人也就没有看见一枚带着死气之炎的子弹正中雾枭的侧腹。 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伊凡诺重新将枪支塞回到腋下的枪套里。转瞬之间,他又回到了平凡的好好先生的状态里。而被击中的雾枭在昏迷了不到两秒后“咕咕”两声又醒了过来。这次雾枭的眼不再是异色眼,右眼里也没有任何的数字。 怜夜的嘴角抽了几下:“这究竟是……?” “附身解除弹。” 伊凡诺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温和地笑道:“那个人以前附身他人似乎需要附身弹作为辅助的样子。所以——呐~?” (呜哇——这个人完全把对手研究透了啊……) 不止怜夜,其他人也这么想着。意识到与伊凡诺为敌会是可怕的错误,众人心中重新把伊凡诺从“好好先生”定义为了“像好好先生的人”。 吵吵闹闹的几小时很快过去了。和匣动物们玩到满足的铃奈也从盲目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她心中很是不舍贝斯塔、瓜、次郎、小次郎、汉我流、雾枭还有云雀一家,可是她的理智也很清楚匣动物该回到它们的主人身边,而它们的主人也到了回家、回居住地的时候了。 为了好好的与众人道谢,铃奈先是去洗手间整理了下仪容,之后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她还没有回到有众人在的客厅,就在走廊上遇到了纲吉。 “纲君……” “铃奈前辈……”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所措。像是又回到了夏天刚认识的时候,无论是铃奈还是纲吉都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两人已不是生活在昨天的彼此,有了进步的两人在片刻的尴尬后很快开了口。 “今天非常的谢谢你,纲君。” 先前吃晚饭的时候真由美告诉铃奈今天的这个慰劳派对是纲吉组织的,所以铃奈无论如何都想对纲吉单独道个谢。正巧现在两人在走廊上与纲吉相遇了,所以她便将道谢的话说出了口。 “我什么都没做啦……” 想到笨手笨脚、没法加入到真由美带领的晚饭制作组里的自己只是在一边旁观铃奈和匣动物们玩儿,纲吉有些泄气。 “可是这场派对不是纲君组织的吗?” 听到铃奈的问题,纲吉更觉丧气:“那也不是我。……是七奈酱。” “nana酱……吗?” 铃奈有些意外。 “嗯。是七奈酱说‘妈妈喜欢动物’、‘妈妈说动物最治愈了’,所以……” 提到“妈妈”两个字,纲吉不由得面上一红。他微微抬眼偷看了铃奈一眼。 这红着脸的一眼被铃奈完全解读成了尴尬。想到今天没有来的京子与小春,再想到纲吉与京子还有小春三人之间的微妙,铃奈的心脏缩紧了起来。 “对不起……果然是因为我横插一脚的关系,所以京子、小春才——” 纪田正臣和三岛沙树之间发生过的事,铃奈不希望再次发生在纲吉和京子或是小春的身上。 (我、真的不是——) 事到如今,就算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能弥补任何的事情吧?所以铃奈制止了自己在心中为自己辩解。 铃奈和正臣走得近是事实。 正臣因为铃奈要搬家而感到难过也是事实。 铃奈没有顾虑到沙树的感受,没有顾虑到正臣和沙树的关系,依然和正臣走得近的事还是事实。 虽然只是沙树单方面害怕正臣移情别恋,才导致她为了赢回正臣的心、赢得在正臣身边的权利而被蓝色平方的人抓去、并被打断双|腿。虽然正臣安慰铃奈说着一切都是折原临也那个精神有病的家伙设计好的,光是为了服从折原临也的命令沙树也会主动被人抓走。 可,同样身为女性,铃奈能够感觉得到真正推动了沙树的并非是临也的命令,而是对正臣的心意。这份心意正臣想必也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无法辜负沙树的这份爱情。因为他也深爱着沙树。 铃奈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在做什么,也不清楚未来的自己是怎么和纲吉走到一起的。铃奈不是想否定nana带来的未来。可铃奈能看到的只有现在。她不希望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缺心眼儿而害得同伴的人际关系失衡。 “啊啊啊!不、不是那样的!” 纲吉闻言急忙摆手:“说、说实话现在看到京子酱和小春确实感觉有点、那个……” “不过、那和铃奈前辈没有关系。” “……” 纲吉的话并不能安慰铃奈。望着眼前的纲吉,铃奈只觉得胸口的地方再一次闷闷地纠结了起来。 第88章 见铃奈欲言又止,直觉的理解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并不能对铃奈产生安慰效果的纲吉很快转换了话题。 “——铃奈前辈知道吗?” “什么?” “七奈酱的名字不是片假名的ナナ,而是汉字的‘七奈’喔。” “汉字的……” “嗯!数字的七!‘奈’是……” 话说到一半,纲吉才发现自己的知识居然贫乏到了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奈”这个字。 (完了……都是因为在国文课上老是打瞌睡的缘故——) 想起自己平时的素行不良,纲吉瞬间浑身冒汗。然而一只雪白的手掌摊开在了纲吉的眼前。 “纲君写一遍吧。” “啊、喔、嗯……” 一连发出了三个不同的音节,纲吉这才犹犹豫豫地向着铃奈的手掌伸出了手。 (不写的话……会被铃奈前辈认为是扭捏的怪人的吧?可、可这是要碰铃奈前辈的手……) 心中挣扎,表情也跟着狰狞了起来。紧张促使纲吉的心脏像被擂的鼓一样发出一下又一下的的沉重响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得太多,纲吉的脑子竟忽然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纲君?” 铃奈的催促声压断了纲吉神经里最后紧绷着的那根弦。豁出去地拉起了铃奈的手,纲吉略微用力的用自己的手指在铃奈的掌心写下“奈”这个汗字。 铃奈先是被纲吉那种像是马上就要杀人一样的表情吓了一跳。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一笔一划在自己掌心写下汉字的纲吉。 “啊……是‘奈良’的‘奈’,也是我名字里的“奈”啊。” 铃奈很快点了点头。 (对啊……!我居然没有想到……!没、没错……这个确实是“奈良”的“奈”,也是铃奈前辈名字里的“奈”……) 而收回了手的纲吉还来不及害羞,就再次为自己的语言以及知识的贫乏而受到了打击——纲吉还不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 “七奈吗……?这个名字确实很适合七奈酱啊~总觉得很可爱呢~” 铃奈笑着重又行走了起来。被铃奈带着迈开了脚步,纲吉和铃奈一起向客厅走去。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从七奈的名字中咀嚼出更加深层的意味。 听到铃奈称赞七奈的名字,纲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七奈酱有说过这个名字是铃奈前辈为她取的!” “我……取的、吗?” 铃奈脚步一顿,但也仅仅只是不到半秒的一顿。纲吉并未注意到铃奈神色之中的变化。 何谓“家庭”? 何谓“婚姻”? 何谓“父母”? 铃奈的父母并不是好榜样。虽说事出有因,但他们确实没有做多少能让铃奈理解“家庭”、“婚姻”与“父母”的事情。 现在要连“交往”都还没能彻底理解、对“爱情”也是懵懵懂懂的铃奈去理解“家庭”、“婚姻”与“父母”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偏偏裕理和伊丽莎白、七奈等人的出现使铃奈不得不面对这些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的问题。而她自己也并不享受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所带来的泥沼般纠结的日常。 (还不如干脆像刚搬到并盛町的时候那样——) 那个时候的铃奈不受狱寺的待见,也每天都因为里包恩或是可乐尼洛的特训而被累瘫成一只狗,还随时都有可能对上云雀、骸、斯夸罗这样可怕的对手,送了小命。 但是那个时候的铃奈总是生活的充实也很快乐。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成长,能够亲眼看到自己完成过去完不成的事情。她开始有了更多的朋友,不断地邂逅更多的同伴。同时,她也开始对他人有了憧憬。 她憧憬能够守护他人的强大,她憧憬能够身心不屈的坚定,她憧憬能够接纳一切的坦然……她憧憬所有她欠缺或是没有的东西。 铃奈以为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铃奈曾经天真想着只要自己努力地向前看,向前奔跑着去追逐,自己便能有得到这些憧憬之物的一天。 可铃奈尚未触摸到憧憬之物,她的周围便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里包恩不再对铃奈实行地狱式特训了,狱寺不再讨厌铃奈了,骸不再视铃奈的性命为草芥了,斯夸罗不再想要铃奈的命了,纲吉和铃奈相处不会再尴尬无言了,真由美和铃奈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了……可是为什么呢?铃奈就是无法率直地为这一切变化而感到高兴。 (……我不明白。) 周围人的态度变化令铃奈惶惑。过于幸福的现状让铃奈不安。明明裕理等人带来的是自己和纲吉等人有所交集的未来,铃奈却是对那看上去遥不可及的未来感到了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自己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嫌恶。 铃奈说不清楚这种嫌恶的源头是什么。总之在她的心里,十年后青年狱寺和青年山本等人不认识自己的未来远比自己一会儿跟是同伴的纲吉结婚,一会儿是和狱寺、山本生子的未来要好得多。 为了不扫特意为自己来到北条家的众人的兴,也为了不让众人的好心制造的愉快气氛白费,铃奈将自己的心情压抑在了心底深处;她带着笑容送走了众人。和裕理等人收拾干净了北条家,最后和葛罗利亚一起来到了被整个放进并盛町地下的巴利安的城堡里。 ——葛罗利亚是获得铃奈独占权的第三人。 “母亲,真的可以吗?” 铃奈人都已经站在了房间的门口,葛罗利亚仍是再度向铃奈确定。 “嗯。” 最近一段时间脾气好到近乎于没脾气地铃奈点着头,有点不敢和葛罗利亚对视。 是的,她很紧张,不仅是紧张于来到巴利安的城堡,也是紧张于要去面对房间里那个等着自己的人。 “母亲,你不必勉强自己的。” 葛罗利亚的一只手放在了铃奈的肩膀之上,他的目光中饱含着真挚的担忧。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 (不是你让我到这里来的吗?) 因为紧张,铃奈的好脾气也变得躁动了起来。她没法把心里话说出口,只好故作冷酷地垂眼道:“没事。”顺便扭动房间的门把,打开了房间的门。 “う”お”、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欢、欢迎——……” 房间之中,说着不习惯的话的十年后的斯夸罗的身体正以奇怪的姿势僵硬着。他看起来就像座可笑的雕像。 “斯夸罗先生……” 见房间里只有十年后的斯夸罗,铃奈稍微镇定了一点。 ——葛罗利亚对铃奈的请求要说容易可以说是非常容易,要说令人为难那也是相当为难。因为葛罗利亚的请求是:想和父母睡一夜的“川”字。 睡觉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难度,可葛罗利亚请求的是和“父母”一起睡“川”字。“父”指得是斯夸罗,“母”指得是铃奈,于是葛罗利亚的请求就变成了铃奈需要和斯夸罗同处一室,还必须一同躺在床铺上同床共枕直至天亮。 十年后的斯夸罗听到葛罗利亚对他说他向铃奈请求了一起睡“川”字且铃奈还同意了的时候,十年后的斯夸罗差点没有用受到了惊吓的吼声掀掉屋顶。二十出头的斯夸罗嘴|巴上说着“我才不会参与你们这些垃圾的胡闹”而拒绝掉了和铃奈同床共枕的机会。十年后的斯夸罗本|能地也想拒绝,却被葛罗利亚一句:“我唯一的夙愿不能被实现吗……?”而堵了回去。 十年后的斯夸罗听葛罗利亚说过他的童年时代、少年时代,也从葛罗利亚那里得知了自己和铃奈的结末。想到葛罗利亚曾眼睁睁地痛失父母,十年后的斯夸罗找不到、也不想找任何能与葛罗利亚讨价还价的借口。 铃奈不可能和斯夸罗还有葛罗利亚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铃奈就留了便条在北条家的玄关处,说自己去朋友的家里住上一晚。之后铃奈跟着葛罗利亚来到了巴利安的城堡之中。目的地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斯夸罗的房间。 “打扰了……” 意外于斯夸罗房间里的清洁与整齐,并且发现这清洁与整齐不像是临时抱佛脚的产物的铃奈踏进了斯夸罗的房间。 斯夸罗的房间很大。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斯夸罗是仅次于xanxus的巴利安最高指挥者。xanxus在冰中沉睡的八年里,斯夸罗便是巴利安唯一的最高权力者,他的房间大而豪华是正常的。 令铃奈震惊的是这个大房间完全和“豪华”不沾边。和弗兰用幻觉让铃奈看过的xanxus的房间还有贝尔菲戈尔、玛蒙等人的房间相比,斯夸罗的房间相当朴素。 素净一色的□□既做窗帘亦做地毯。无论是衣柜还是矮柜都是最简单的款式。百分之百是为了挥洒汗水、锻炼剑术的空间尤其得大,而这空间里竟没有任何的装饰,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灰色的水泥构成。 第89章 “抱、抱歉……是很没趣的房间吧?” 为了不让铃奈害怕,武器和武器架之类的东西斯夸罗早已收了起来。这让这个偌大的房间显得更为空旷和清冷。 “不会……” 铃奈微笑了一下,顺便把散落在耳边的发丝顺到了耳后。她那温婉的动作与笑容不禁让为了打扫卫生而把头发扎成马尾的斯夸罗的老脸红了一红。 因为平时就是挺整洁的房间,斯夸罗其实没有必要再临时抱佛脚式的收拾打扫自己这没多少东西的房间。可是因为要来的人是铃奈,所以斯夸罗还是大致地再打扫了一次。并且刻意换掉了原本的床单与被褥。 由于时常外出执行任务,斯夸罗鲜少能睡在有床的地方,柔|软的大床就更不用提了。他房间里那张足够让成年人在上面打滚的大床是鲁斯利亚说着“不好好休息怎么行呢!”而让人强行搬进他房间里的。对他本人来说这张大床不过是个睡上去也只会令人心神不宁的摆设。 平时斯夸罗就算回到房间里休息,多数时间也是睡在躺椅之上。要说斯夸罗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能称之为“花哨”,那大概就只有斯夸罗十分中意的这张厚实的古董躺椅以及躺椅面前的古董矮机了。 古罗马风的躺椅和洛可可风的矮机搭配在一起略有些怪异,但无论是躺椅还是矮机本身都十分精美,并且能看得出年代久远。 一般人对待古董都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不是拿到专门的收藏室里去供着,就是卖掉赚上一大笔钱。斯夸罗才不管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古董,反正只要他中意就足够了。 铃奈一眼就看到了这简约派室内最花哨的躺椅与矮机。同时,她也看到了矮机上随意摆放着的古董音乐盒。 镂空的雕花盒盖开着,透过玻璃能够看到小巧的古董音乐盒里的梳齿。因为没有上发条,这个小玩意儿仅仅是无声地被摆在那里。 “这个是……?” 总觉得这个古董音乐盒不会是斯夸罗的东西,铃奈一边走向矮机,一边回头问斯夸罗。 “是父亲和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回答的人是葛罗利亚。 碧色的眼望着眼前的两人,葛罗利亚想起了这个古董音乐盒的来历——那个时候葛罗利亚还没有出生,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秘辛是因为他父亲的同事们各个都是喜欢调侃他父亲的大嘴|巴。 为了讨好心爱的女人,斯夸罗找人把价值百万的古董拆了,另外定做了新的梳齿塞进古董里,只为能让那古董音乐盒发出心爱女人随口哼唱出的旋律。 铃奈很珍惜斯夸罗送她的礼物。不管是一条绑头发的缎带,还是一把精致的梳子,亦或是一个古董音乐盒。 葛罗利亚年幼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的沉稳,他也有过缺心眼的时候。斯夸罗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铃奈总是旋转发条听着斯夸罗送她的音乐盒,在窗边跟着旋律轻轻哼唱。小孩子直觉的明白了这音乐盒是铃奈的宝物。小孩子的天性又是什么宝物都想摸一摸、碰一碰,最好能把这宝物据为己有,所以葛罗利亚便开口向铃奈要这个音乐盒。 铃奈第一次在葛罗利亚面前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那神情看在葛罗利亚的眼里充满了冲击。葛罗利亚的手一松,音乐盒就摔到了地上。 音乐盒并没有因此摔坏,葛罗利亚却是受惊不轻。哭着向铃奈认错的葛罗利亚再也没有开口向铃奈要过她的宝物,铃奈和斯夸罗却是在葛罗利亚的下一个生日时把音乐盒送给了他。 相携相依,比情侣还要甜蜜,比夫妻更加恩爱的父亲与母亲……纵然无法善终,也已是一世相守。 能在过于年轻的铃奈还有正值壮年的斯夸罗身上看到自己所熟识的父母的影子,葛罗利亚笑着盖上了音乐盒的盒盖。 “那么就开始睡觉吧,父亲,母亲。” 葛罗利亚用轻松欢快的语调说着,斯夸罗却是炸了毛。铃奈倒是很镇定地爬上了大床,末了还望向一旁的斯夸罗。 “斯夸罗先生?” “!” 眼见葛罗利亚已经坐到了铃奈的身边,手还抚上了铃奈的肩膀,斯夸罗想“う”お”ぉぉぉぉぉい!!”、う”お”ぉぉぉぉぉい!!”大叫又怕吓到铃奈而强行憋住了大叫的冲动。 “那、那我——” 扭捏了好半天,斯夸罗这才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床边。他那紧张到极致的模样让葛罗利亚忍俊不禁地“噗嗤”了一声。 (臭、臭小子——) 嘴角抽动了几下,斯夸罗差点有暴揍葛罗利亚一顿的冲动。 铃奈见斯夸罗不仅穿着看起来就拘谨的黑衬衫与黑裤子,甚至还穿着黑色的靴子就想上床,她想也不想的开口就问:“斯夸罗先生平时睡觉是不脱衣服的吗?”等她问完了才意识到斯夸罗这是在顾虑自己。 哪知斯夸罗真的十分认真地回答:“喔、喔——因为平时总是在任务中……” 少女闻言眼神一变,敛起平时总是轻松温柔的气场,铃奈不知为何用上了高压式的表情:“那么现在斯夸罗先生更应该好好的休息了。” “请去换衣服,适合睡觉的衣服,斯夸罗先生。” 要是别人这么干涉斯夸罗的生活,只怕他不用一秒就会回答:“啰嗦!” “好、好吧……” 当提这种要求的人变成铃奈,斯夸罗回答的虽然算不上干脆利落,但也是破天荒的让步了。 打开衣柜刨出一身自己没买过的黑色睡衣。能够想象自称“巴利安的妈妈”的某人妖把这身睡衣塞进自己衣柜里的画面。以往一次都没有认真地把鲁斯利亚自称“巴利安的妈妈”当真的斯夸罗现在真的有点感谢鲁斯利亚的多管闲事了。 睡衣很合身,回忆起在大浴|室里比划着兰花指的鲁斯利亚“嘿嘿嘿”地笑着偷看自己身体的画面,斯夸罗不寒而栗。 用力摇头甩掉多余的回忆,换好了睡衣的斯夸罗离开了卫生间。等他走到床边他才发现铃奈已是睡眼惺忪地揉着眼。 “斯夸罗先生……?” “喔……睡吧。” 斯夸罗关了灯。在黑暗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冷静自己大脑的他在双眼习惯了黑暗之后尽量轻巧地上了床。 他想睡在葛罗利亚身旁,却听葛罗利亚道:“我们家的‘川字’是母亲睡中间哦,父亲。” “………………” 黑暗中斯夸罗看不清葛罗利亚脸上的表情。但他能保证葛罗利亚一定是笑着的。 对于被斯夸罗还有葛罗利亚两个大男人夹在中间的事情没有意见,铃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柔|软的床铺软化了她的神经,摧毁了她的意志。精神上的疲劳正拽着她向着意识涣散的沉眠而去。 半睡半醒的恍惚之中,铃奈似乎听到了斯夸罗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很柔|软,也说不出的温柔,那声音完全不像大嗓门的斯夸罗会发出的声音。 “………………” (……?) 猫毛一般柔|软的长发拂过铃奈的鼻尖,微痒的感觉促使铃奈的意识一时清明起来,这次她明确地能够分辨出说话的人确实是斯夸罗,斯夸罗正用用意大利语在说些什么。 “………………………………” (……是说给葛罗利亚听的吗?) 因为听不懂斯夸罗在说些什么,铃奈只好这么猜测。 然而一只手、一只有着老茧的手就这样抚上了还未睁开眼睛的铃奈的脸颊,拨开了扫过铃奈脸颊的长发,让铃奈的头自然地歪到了他温暖的怀中。 “………………”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确实是属于斯夸罗的,萦绕在鼻息之间的气味也是属于斯夸罗的。直觉地明白了拥抱着自己的人是斯夸罗,自己听到的心跳声是斯夸罗的心跳声,像是被这温暖的触感和规律的心跳声催眠了的铃奈又一次恍惚了起来。 (究竟、……是说了什么呢……?斯夸罗先生……) 带着这样的念头,铃奈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天亮,等她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猛然坐起的时候,时间早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环视四周,听不到一丝动静的铃奈发现斯夸罗不在房间里。 正巧这个时候葛罗利亚端着放有早餐与漱口用红茶的托盘进了房间。看到铃奈醒来,他微笑道:“我猜母亲也差不多该醒了,这下正好。” 接过葛罗利亚递来的漱口用红茶,望着杯中冒出的热气,铃奈很快问道:“那个、斯夸罗先生昨晚似乎说了什么……葛罗利亚,你有听到斯夸罗先生说什么吗?” 葛罗利亚不可置否地“啊……”了一声,显然明白铃奈是在说些什么。 铃奈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葛罗利亚,斯夸罗先生昨晚用意大利语说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嘛——” 葛罗利亚再次微笑了一下。说实话,他还真没有想到那个以硬派著称的父亲会说出那样肉麻的话来。 第90章 “母亲亲自去问父亲怎么样?” 葛罗利亚好整以暇地笑着。他并不是故意使坏心眼,他是在遵守与其他人的约定——从未来回到过去的平行世界里的铃奈的孩子们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强行撮合自己的父母。因为一旦有人强行撮合了自己的父母,他对其他人所作的事情就等于是谋杀。 铃奈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不是向着母亲的。不为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使铃奈能与情投意合的人相爱相守,铃奈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强迫铃奈与谁结合。 葛罗利亚不能说没有为斯夸罗和铃奈之间的关系进展推波助澜,不过推波助澜远远算不上是强迫。目前葛罗利亚所做出的干涉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但是再往下深入他就算是越界了。是以葛罗利亚是不会把斯夸罗昨夜说的话告诉铃奈的。 (那些话……) (就算是我想说,也不可能说出口啊。) 『你是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是我最纯洁无垢的天使。』 『我愿用我的灵魂守护你,只愿你能永远幸福。』 一回想起斯夸罗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和在黑暗里屏住呼吸的模样,葛罗利亚就想笑。 (星星和天使什么的……) 肉麻情话的内容全是老一套,偏偏每一字、每一句都那样的认真。骨子里有意大利人的浪漫,却缺乏受欢迎的男人的那一套进退自如与风流自然,斯夸罗对铃奈说的话与其说是骨子里的浪漫细胞信手拈来的甜蜜台词,不如说是搜肠刮肚的整理自己所熟知的词汇后只能拼凑出和前人总结的差不多的情话。 “……” 见葛罗利亚不愿意告诉自己斯夸罗昨夜都说了什么,铃奈郁郁无言。她有些后悔昨晚自己为什么那么快就睡着了。就算当时的自己问斯夸罗或是葛罗利亚还是无法得到答案,自己也可以多记那么几个音节。之后再去找懂意大利语的人问那些音节代表着什么意思。 现在好了,自己只记得斯夸罗说了话,至于斯夸罗说了什么,自己是一个词语都想不起来了。 没有心情吃早餐,只是用红茶漱了个口铃奈就向葛罗利亚告辞回家。她刚一打开门、向前跨出一步就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铃、铃奈……?” 迪诺愕然地望着自己怀里的小脑袋。 “唔、唔……” 被撞疼了鼻子的铃奈则是泪眼汪汪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用瓮声瓮气地声音回答:“迪诺、先生……?” 想找的人忽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可这个时候的铃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如说她还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被人当场逮住的错觉。 “为什么……会在斯夸罗的房间……?” 琥珀色的眸子中装满了难以置信。神情中充满了动摇的迪诺不是没有看见铃奈的身后还站着要送她回家的葛罗利亚。也不是没有看到铃奈身上正正常常地穿着宽松休闲的日常服装。但是要他不去做最坏的想象,在这种时候是不可能的。 “因为母亲昨晚在父亲这里过夜了。” 葛罗利亚不动声色地拂开了迪诺向着铃奈身出的手。他绅士地微笑,继而护着铃奈对迪诺道:“请先让母亲去洗漱更衣好吗?其他的……在那之后再说吧。” 迪诺的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看着他那种夹杂着焦躁与痛苦的神情,带着铃奈离开的葛罗利亚在心中摇了摇头。 斯夸罗的同级生迪诺·加百罗涅是个好人。过去是,未来是,现在是,一直都是。可越是心地善良的好人,越容易把各种各样他本人认为“不好”的感情压抑在心中。当这份感情爆发的时候,无论是好的意味上还是坏的意味上周围的人都会被无一例外地殃及池鱼。 斯夸罗和铃奈走到一起的时候,大约是早已预见了这种结果的迪诺早早地为铃奈和斯夸罗送上了祝福。在祝福过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据说是去做宝藏猎人天涯海角的寻宝去了。明眼人都知道他那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意,并用自己的方式来振作起来。 然而那是十数年后已然看清了铃奈和斯夸罗之间的彼此吸引后迪诺才能做出的放手行为。现在的迪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一如觉得事情不对而去找斯夸罗的葛罗利亚所想的那样,在铃奈洗漱完毕换衣服的时候,迪诺已经等在了北条家的客厅里。他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望着通向玄关的走廊,仿佛随时会离开。然而无论他看了走廊多少次,他始终没有离开,他还是等到了铃奈。 “迪诺先生……”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斯夸罗的房间?” 还没等少女和自己打完招呼,站起身来抓住铃奈臂膀的迪诺就已经问道。 他去斯夸罗的房间是为了找更加成熟了的老同学开导一下还不够成熟的自己。哪知斯夸罗没找到,迪诺倒是遇见了制造了他一系列烦恼的烦恼源头铃奈。 “我、……因、因为我答应了葛罗利亚……” 被迪诺吓到了的铃奈有点口吃:“葛罗利亚说想要睡‘川字’……” “所以你就答应了吗?!” 不能怪迪诺气急败坏,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也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性因为如此愚蠢的理由而在其他男人的房间里、在其他男人的床上、和其他男人共渡一个夜晚。 “铃奈!你知不知道葛罗利亚和斯夸罗是什么人啊?!” “知、知道啊……?” 被迪诺那吓人的气势给惊得整个人都向后缩去,铃奈却感觉到双臂上传来了令自己疼痛的钳制。 “葛、葛罗利亚是我的孩子……” 铃奈说着,口吻已经软弱了不少。她一次也没有在迪诺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严厉而充满愤懑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被自己打从心底认知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人这样对待。 “斯夸罗先生、是、同伴……” 一听铃奈的话就明白她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接触的两人是“男人”,迪诺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心中浮现出的这份欲哭无泪与焦躁不安。 “葛罗利亚先放到一边!铃奈——!” 压低头颅强迫铃奈与自己对视,迪诺沉声道:“你真的明白和斯夸罗共度一夜是什么意思吗?” “哈啊……?” 铃奈莫名。 是,斯夸罗以前是敌人没错,是想要了自己的命没错。可那是以前啊!现在的斯夸罗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前辈,和同班的了平一样是可靠大哥那样令人安心的存在。自己有什么理由再去怀疑斯夸罗会对自己不利?身为斯夸罗的同学、和斯夸罗一样和自己是同伴的迪诺为什么要去怀疑斯夸罗? 铃奈的惶恐莫名且畏惧的眼神像是冰水打湿了迪诺的整颗心。他忽然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也什么都不想明白。她维持着她的纯洁,却让自己看到了自己有多么的污|秽。 “……太过分了……” 埋怨的话轻轻地溜出的嘴唇。 “真的是、太过分了——” 先前还暴怒地像是随时都会暴走那样的迪诺如同泄了气地皮球那样放开了铃奈。 琥珀色的眼被泪水濡湿,迪诺低下头的同时,几串晶莹也落到了地上以及铃奈的衣服之上。 (……泪……?) (为什么、迪诺先生为什么会——?) 一切变化的太快,以至于铃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说啊,铃奈……你和谁都能做这样的事情吗?” 迪诺的嗓子完全的哑了。压抑着泣音的他用一种几乎是带笑的音调质问着铃奈。 “‘这样的事’……一起过夜吗?” 不习惯迪诺如此异常,铃奈努力地想要对迪诺表达自己和斯夸罗还有葛罗利亚一起过夜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我和迪诺先生也一起过过夜啊……?还有和纲君、狱寺君、山本君、库洛姆……和大家一起……” 然而迪诺只是摇头。摇头的动作让更多的晶莹洒落了下来。 “迪诺先生……?” “不一样。” 低着头、被额发遮住了双眼的迪诺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字句:“是不一样的。” “即使做的事情都是同样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时至今日,以为自己在铃奈心中还算“特别”的迪诺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和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意义是不同的……” 『所以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这一切都只是心情和心境的问题。』 『如果你认为某个人是特别的,那个人对你而言就是特别的。如果你认为某些事情是特别的,这些事情就是特别的。』 『也可以这么说,和特别的人在一起做的事,就是特别的事。和特别的人一起做的事,会成为特别的事。』 毅的话回响在铃奈的耳边,铃奈再一次咀嚼着那些话,怔怔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明白……” 于是,抬起头的迪诺笑了。 笑的那样光明璀璨,笑的那样无可奈何。 “因为我不是那个能让你明白的人。” 第91章 话音未落,迪诺已经放开了铃奈。他转身,带着一种决然向外走去。 “迪诺、先生……?迪诺先生!” 铃奈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该追回迪诺,然而迪诺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那样往前走去,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出了北条家,走在并盛町的街道之上,迪诺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现在的迪诺既不想面对纲吉和他的左右手,也不想回酒店和罗马利欧面对面。 “哈……哈哈……又、搞砸了啊,我——” 干笑溢出喉咙变成了自嘲,连悲哀都挤不出来,最后剩下的情绪只有沮丧。 铃奈怔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去直面一些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又想不出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母亲大人~” 就在铃奈云里雾里地站着发呆的时候,从彭格列地下基地来到北条家的伊丽莎白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伊丽莎白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件事情消沉许久的人。她是还在和阿尔法多闹别扭,可是她不会因此就摆出一张臭脸,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讽刺上几句。况且就算伊丽莎白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在铃奈面前她还是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孩儿。 见到了铃奈,伊丽莎白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抱住了铃奈的颈项,等铃奈发出被吓到了的声音伊丽莎白才注意到了铃奈的异样。 “母亲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把铃奈的事情看得比天还大,伊丽莎白的神情严肃了下来。 “不、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呢?铃奈想不出形容。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嗫喏道:“迪诺先生他——” 听到“迪诺”两个字,伊丽莎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总结道:“我知道了。一切都是那匹种|马的错。不管发生了什么反正都是那匹种|马的错。母亲大人是绝对不会有错的。所以请不要自责。” “……” 见伊丽莎白这么粗暴简单地就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迪诺的身上,铃奈只觉得自己又让伊丽莎白误会了迪诺。自己再次做了对不起迪诺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 “什么?母亲大人?” 用碧玺般的眸子凝视着铃奈,伊丽莎白的眸子中透出了疑惑。 “不是这样的!迪诺先生没有错!错的一定是我才对!” 铃奈神情激动了起来,她的话让伊丽莎白怔了一怔。 “现在我还不知道我是错在了哪里,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想到的……总之,这次错的一定不是迪诺先生。” 话到用时方恨少。话说到这里,铃奈没用的词穷了。 见铃奈努力想为迪诺开脱,伊丽莎白又道:“母亲大人不用为那个禽|兽说话。我明白的哦?那个人总是想对母亲大人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歉疚与混乱使铃奈再也憋不住内心涌出的困惑,平时总是规规矩矩地听着别人把话说完的她打断了伊丽莎白:“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未来的迪诺先生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会那么的讨厌迪诺先生?” “未来的我觉得迪诺先生对我做的是讨厌的事情吗?如果是,为什么我要一直忍受着他对我做讨厌的事情而我一直不反抗呢?就算我反抗不了,为什么我不逃走呢?” “那是——” 没有想到铃奈会这样激烈地质问自己,伊丽莎白一时间有些僵硬。 “还是说未来的我没有作为你们的母亲陪伴在你们的身边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作为母亲的我不阻止你们讨厌你们的父亲?” 积蓄已久的焦躁酝酿成了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顾不得自己现在这么和伊丽莎白说话是不是像一个“母亲”,铃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未来的我太奇怪了啊!” “!!” 肩头猛地抖动了几下,像是被铃奈的话吓到了那样,伊丽莎白后退了两步。继而用一种看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一般地眼神看向了铃奈。 (我、明明、只是想安慰母亲大人的……) 结果却遭到了这样不留情面的质问,且还让自己最重视也是最爱的人说出了质疑她自身的话。 心里酸酸的,像是被小虫蛰了一口。眼里有湿润分泌了出来,伊丽莎白却死憋着坚决不让那湿润汇聚成泪水从自己的眼眶里掉下来。 (这种时候哭、就会变成用泪水逼迫着母亲大人让步了……) “对、对不起……母亲大人……” 咽下委屈的哽咽,伊丽莎白道了歉。 铃奈张了张嘴,她想说伊丽莎白没有错,错的是自己,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可她又不想收回自己说的话。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肺腑,没有半点虚伪,亦没有一点做作。 “怎么了?” 没找到斯夸罗,先一步返回的葛罗利亚一进北条家客厅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怪异感。他开口问,却没有人回答他。 “我、我出去一下……” 伊丽莎白说着逃也似地快步跑了出去。铃奈则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精神整个的被抽离了身体。 先是父亲,后是女儿。加百罗涅家的父女在一个上午用差不多的退场方式、带着差不多的心情离开了北条家。 伊丽莎白和迪诺一样想不到可去的地方,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 (是啊……) (是呢。) 虽然有点“事到如今”的感觉,可是和铃奈、迪诺还有双胞胎哥哥阿尔法多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伊丽莎白第一次认识到了“北条铃奈”是个怎样的人。 年轻的铃奈看上去比未来身为人母的铃奈看上去更加的柔|软娇弱好欺负,然而未来作为“母亲”的铃奈鲜少生气,几乎没有指责过儿女,连大声说话都很少见。年轻的铃奈平时脾气依旧很好,但是到了生气的时候,她会把愤怒完全地表现在言行举止以及神情之中。 铃奈并不是伊丽莎白想象中那种会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压抑在心中的人。 她的性格普通的好,既无苦大仇深的憋屈,亦无目空一切的淡泊。她并不比其他十六岁的女孩子更成熟,也不比其他十六岁的女孩子更有余裕。 (所以、不是“不会生气”,是真的“不生气”。) 被生父做了这样那样的事的生母并不生生父的气。这个结论其实并不难得出,一直以来她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而已。眼下这种结论被铃奈本人摆在了伊丽莎白的面前,伊丽莎白再也不能无视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结论。 红着眼眶走到自己没有来过的街道上,刚绕过街角伊丽莎白就看到了坐在大树之下,对着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发呆的迪诺。 嫌恶迪诺成了习惯,伊丽莎白本能地想要拔腿离开有迪诺在的地方。却发现年轻的跳马双目无神,说好听了像一座雕像、说难听了像一堆燃尽了的灰烬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手背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两下,伊丽莎白这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来到了迪诺的面前。 “——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啊?简直有碍瞻观。” 只懂得用这种口吻与自己的生父说话的伊丽莎白一开口就像是在找茬。 “……” 看清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伊丽莎白,身体微微一动的迪诺没有说话。 “喂!你给我说话!” 第一次被迪诺这么彻底的无视,伊丽莎白生气了起来。 于是,迪诺的嘴唇有气无力翕动了几下:“……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这……” 伊丽莎白语塞,迪诺却是说了下去:“你啊,真的是我和铃奈的孩子吗?为什么你那么讨厌应该是你亲身父亲的我?……不,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吧……” “……你和那孩子、你的兄长会存在的未来,根本不会存在——” 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伊丽莎白娇美的容姿,迪诺的神思却是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像是终于抓住了一个可以听他说话的人那样开始絮絮叨叨,又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那样不断地自言自语。 “我第一次和铃奈见面,就是在这个地方……” 许多年前,少年一觉醒来便到了从来没有去过的异国城市。在那里,少年邂逅了少女,因为少女而得到了继续努力下去的勇气。 又是一觉醒来,少年再也找不到少女。像是做了一个梦的少年就这样等到了与数年前音容笑貌毫无改变的少女。这一次,少年从少女这里得到了能与亲人面对面的勇气。 可是少女又一次消失了。 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在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中少年几近绝望,他想锁住从天而降的少女,又因为少女的一句或许不会实现的承诺而再度开始了等待。而这样的等待,亦需要太多的勇气。 第92章 许多年后,当少年已经成长为青年,他终于能够与少女站在同样的时间轴上。可与他站在同一时间轴上的少女还不认识他。 那又怎样呢?没有关系。他能等。能再等下去。能看着她在她的身边再等下去。 可是这样的等待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明白了他的心意,少女依旧没有办法把他当作是一个“男人”来看待。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把她当作“女人”来看待的。 迪诺不知道面前的伊丽莎白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也不想去确定伊丽莎白是不是在听自己说话。望向天空的他甚至没有去分辨伊丽莎白是不是就在自己眼前。 他只是持续地说着,说着或许没有人想听的话。 “我已经——” 迪诺的话没有说完。一滴濡湿了无神的琥珀色瞳的惹泪自他的眼角滑落,在他弧度优美的脸上留下了一条银线。 “………………” 伊丽莎白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疲惫的年轻男人,发现他并不像自己印象里的那么面目可憎。 ——这只是一个在长长的等待忍耐与纠结不安后依旧求之而不得的可怜男人。 (所以吗?) (所以这个人在得到了他追寻了那么久的人之后,变得那样的……贪婪吗?) 像是永远都不会满足那样一直贪婪地索求着深爱的人。哪怕对方眼里映照出的是有自己骨血的亲生子也难以控制自身的独占欲。 像是永远都会如饥似渴那样用充满欲求的爱包裹着那个他爱着的人。哪怕明白对方只会爱着自己也停不嫉妒的心。 (啊啊……) 伊丽莎白在心中哀叹出声。 (那个人、母亲大人是明白了这些,所以才永远都不会拒绝这个人吧?) 用那样瘦弱纤细的躯体去承受那种热烈的几乎能弄坏她的爱情,用像是能包容一切、忍耐所有的心胸去容纳几近禁锢的独占欲,只是因为她也爱着这样的他而已。 迪诺·加百罗涅爱着那个亲切柔|软的异国少女,爱着那个如同长着翅膀、手拿长矛的战女神,爱着最喜欢动物、一见到动物就腿软的走不动路的动物痴,爱着反射弧长得有点过度还不懂男女之情的呆瓜女,爱着把他当作“哥哥”而非“男人”的师妹,爱着像是在欺负他如此爱她一般总是看着别人、总是和别人在一起、总是无法考虑到他心情的他。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 如果喜欢的那么辛苦,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上。 如果因为坚持而遍体鳞伤,那么还不如早早地放弃就好。 (笨蛋。) (蠢货。) (呆瓜。) 伊丽莎白腹诽着生父。眼眶热得几近发疼。 (什么啊、结果全部都是我和阿尔擅自弄错了。) (……要是你们这对夫妻好好的跟我们解释,我们才不会弄错啊!) (笨蛋夫妻!) 即使被迪诺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有的时候还是像被强迫或是半强迫地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未来的铃奈之所以不推拒不抗拒并不是因为她没有抵抗的能力。 会从纲吉等人口中的“战场上的花朵”变成自己眼中的“金丝雀”那是因为她选择了这种和恋人腻歪在一起的“金丝雀”生活。 伊丽莎白想哭,她的脸却只能表现出愤怒。带着一种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愤怒着,让路人纷纷侧目的伊丽莎白朝着迪诺的脸挥下了巴掌。 啪——!! 这一声掌掴声十分清脆。 “我是不会认同的!绝对不会认同的……!!你这种人是好父亲什么的!” 一巴掌甩在未来会成为自己生父的男人的脸上,伊丽莎白用一种饱含着愤怒却又充满怜悯的神情道:“你这种人果然就不会是什么好父亲!也成为不了什么好父亲!” “………………” 被伊丽莎白的掌掴掴红了左边脸的迪诺有些不太明白眼下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我绝对不会认同作为父亲的你!!我最讨厌你了!!最讨厌你这种满脑子只有欲求的禽|兽了!!” “…………………………” 被人如此大声地说着如此令自己难堪的话,迪诺应该反驳,然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依然沉默着,也只能沉默下去。 “对于你,我只认同一件事!” 一把揪住迪诺的衣领,强迫迪诺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伊丽莎白大声道:“那就是你、迪诺·加百罗涅是真的爱着北条铃奈的!!” “唯有这一点!我认同!” “!” 这个瞬间,迪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语。于是他掀动嘴唇,问:“……你说了、什么?刚才、说了什么?” “这种会让你的鼻子翘到天上去的话我怎么可能再说一次啊?!” 一个眼刀甩了过去,伊丽莎白才不管迪诺是怎么想的。她用力把欲从椅子上起身的迪诺推回到椅子之上,接着别过头用力地“哼”了一声。 “你不是只有死缠烂打这一种优点,这一个本事么?” 见迪诺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地伊丽莎白一脸嫌弃地说着:“母亲大人也是因为抵抗不了你的死缠烂打、没办法才和你在一起的!……事到如今,你居然连自己唯一的优点和本事也要丢掉么?那你究竟还剩什么啊?” 像主妇们挑选蔬菜那样用一种锐利到简直可以说是尖刻的眼神看向迪诺,伊丽莎白冷笑:“哦,对了,你还剩一张好看的脸。只不过母亲大人身边脸好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又不是那种能让母亲大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一手掩口,伊丽莎白轻蔑地嘲笑着迪诺:“连最后的武器都派不上用场,真是遗憾呐。” 从伊丽莎白那貌似苛刻的话中听出了安慰的意义,迪诺先是怔住,后是把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全部都释放了出来那样晒然一笑。 “……是啊。” 望着和自己有八分像,除了一双眼基本没有铃奈特质的伊丽莎白,迪诺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铃奈这样的地方我也喜欢。” 垂下金色的长睫,迪诺微笑。 “不肯认输的地方我很喜欢。” “嘴硬心软的地方我很喜欢。” “偶尔固执的地方我很喜欢。” “天真单纯到没心没肺的地方我很喜欢。” “对奇怪的人也没有戒心的地方我很喜欢。” “时不时会钻乱七八糟的牛角尖的地方我也很喜欢。” 回过头去迪诺才发现自己对铃奈实在是喜欢的太多。喜欢到了连不喜欢什么地方都已经看不到了。 先人都喜欢说爱情使人盲目,爱情使人晕头转向。可陷入爱情之中的人,有几个不是明白自己有多么的盲目,有多么的晕头转向,还在继续深陷于爱情的泥沼之中的呢? “我爱她。” 所以想要珍惜,想要呵护。想要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她的内心深处。 可越是珍惜,越是呵护,越不想伤害她,怀抱这份感情的自己就越感觉痛苦。因为,自己的这份感情并没有得到重视,甚至没有得到正视。 这种感觉就像明知包裹着她心扉的是厚厚的碎玻璃渣,自己徒手一碰便是皮肉模糊、流血不止。却是一再一再的为了触碰到她的心灵而不断地向着那冰冷的、坚|硬的、甚至连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也不会染上颜色的玻璃甲壳伸出手。 自己每伸一次手,铃奈的困扰与困惑就会更深一分。她无法理解自己执意要剥开她那像是与生俱来的甲壳是为了什么。自己试图进入她的心灵是为了。她只感到惶恐。惶恐之中,她把那甲壳闭得更紧。 到了现在,迪诺非但离铃奈更近,甚至是许多当初和铃奈并不亲近的人都比迪诺和铃奈走得更近。 “大概比任何人都用了更久的时间来爱她。” “我想一直一直、一直的——爱着她。” 迪诺的告白听红了伊丽莎白的脸。 “亏、亏你好意思说得出这么羞耻的台词!” 用力指着迪诺,伊丽莎白不知道迪诺的心中已是一片苍凉。 他并非是在为自己的感情没有得到回报而感到难过——迪诺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你爱一个人,对方就必须要爱你、回报你的爱的规定,因为爱情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迪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这份爱情正把铃奈逼向一个自我封闭的极端。本来应该像其他青春期的青少年一样慢慢地尝到恋爱的酸甜滋味,也该一点点的明白酸甜之后的回甘与苦涩的铃奈正因为不想破坏现在所拥有的关系而陷入:“我不明白”的自我催眠之中。而迪诺不难想象若是自己再这么逼迫铃奈,铃奈会陷入何种境地之中。 迪诺的努力换来的不是铃奈的理解,不是与铃奈关系的更进一步。反倒是害得铃奈感觉麻木,甚至在察觉到对方是以异性的身份对自己抱有好意之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对来自异性的好意躲避不及。 既然如此,迪诺·加百罗涅为自己的这份感情所做的努力意义何在?迪诺·加百罗涅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第93章 既然毫无意义……那又何必再逼着自己喜欢的人钻牛角尖,再让她困惑又困扰呢? “我并不觉得羞耻。” 迪诺微笑了一下。 许多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铃奈坐在他的身边,告诉他这里是日本,她的名字叫做“北条铃奈”。 “对于喜欢上她的这件事,我从未感觉到过羞耻。” 大约就算是在遥远的未来,没能得到她心的他被其他人调侃说他太死缠烂打的时候,他也不会觉得羞耻。 “你不羞耻在旁边听着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伊丽莎白“哼”了一声,接着维持着气鼓鼓的样子坐到了迪诺的身边。看她的样子,这是暂时不准备让迪诺一个人了。 “……是吗?伊莎,连你也要帮着父亲大人啊……” 不远处,隐身在阴影之中的阿尔法多正看着嘴/巴上说着最讨厌某只禽/兽,现在却和那只禽/兽亲密地坐到了一起的双胞胎妹妹,有晦暗的光在他碧色的眸中沉沉浮浮。 另一边,铃奈没有对葛罗利亚解释发生了什么的心情。 “我……出一下门……” 压抑着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吞没的负面感情,铃奈尽量以平稳的声音对葛罗利亚道。 “母亲——” 葛罗利亚见状就想跟上。然而铃奈发出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的尖叫:“别过来!” 血色尽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的铃奈缓了缓神才又道:“对不起……现在、请不要靠近我……” 说完就走,铃奈的步子迈地越来越快。最后她已经是用尽全力地跑了起来。尽管铃奈不知道自己是要跑到哪里去,也知道自己没有跑的必要。 “哦呀……?” 等铃奈精疲力竭地停下脚步,双手按着自己的腿部、弯着腰拼命喘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了铃奈的眼前。 “跑得这样满头大汗……” 黑色的辫子垂在身后,红色的唐装、白色的长裤与黑色的布鞋都一如既往。脖子上挂着红色奶嘴的小婴儿略带着些错愕的表情。是风。 “风师傅……” “坐下来擦擦汗。” 风原本是在打坐修行,因为察觉到了森林入口处有闯入者,所以他很快就到了森林的入口处。哪知那个带着慌乱气息的脚步的主人会是铃奈。 一看铃奈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故意跑到自己的隐居处来找自己的。她甚至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隐居。风温声说着,掏出了手帕递给了铃奈。 “这里是……” 接过风的手帕,环视四周,铃奈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并盛川上游的森林入口处。这里有一间木制的小屋,小屋外堆着劈好的柴火,然而应该是用来劈柴的斧头被放到了遮雨的屋檐下,垫着柴火方便劈柴的树桩上则是空无一物。 “这里是并盛森林的其中一个入口。这个小屋是森林管理员的小屋。” 风温柔地回答着,也不去问铃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直觉向来敏锐,铃奈是不是在回避什么问题、是不是在困扰他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让铃奈在小屋的濡缘上坐下,风为铃奈拿来了茶杯和坐垫。 对着轻声向自己道谢,满面不好意思的铃奈笑着点了点头,风微笑道:“原本住在这里的管理员去了大都会,我现在暂代他的工作。” “据说那位管理员是因为受不了最近总是闯进这座山里、还把这座山连同山里的各种设施破坏的乱七八糟的年轻人,所以才辞职去了大都会。” 风的话让铃奈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难道是……” “嗯。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难道’吧。” 风轻笑着肯定道。 “果、果然是吗……?” 听纲吉等人说过以前在山里迷路的事,也知道迪诺和云雀曾经打着打着就打到山里的事,还听里包恩讲过纲吉、狱寺和了平等人在山里特训的事;铃奈不难想象把管理员给气跑了的年轻人们就是自己的同伴们。 “并盛町的人口本就不多。愿意来守山并且有能力守护这座山的人也多有家室。与其让他们与妻子、儿女分开,不如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解决麻烦……我这么对云雀那孩子说了。” 听风谈到了云雀,铃奈不由得侧过头看向了明明是个小婴儿还自称“老头子”的风:“所以委员长他……” “嗯。说了‘随你的便’。” 听到风模仿云雀说话,铃奈不禁轻笑起来。见她笑了,风的神情中也多了一丝安心。 笑过了便觉得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儿。铃奈与身旁的风一起望向已经变黄了不少的并盛森林,看着秋风卷着或金或红或褐的叶子在地上打着圈儿。 风泡得茶很甜很香。那是一种不同于人工合成的茶饮料的清爽甘香。风告诉铃奈那是来自他故乡的茶。里面加入了茉莉花的花瓣,是以不仅有茶的甘甜芬芳,亦有茉莉的清雅怡人。 和风进行着再日常不过的谈话,听风讲起他的祖国与他故乡的往事,铃奈笑着笑着忽然流下了眼泪。 “铃奈?” “不,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风师傅。” 用手背用力抹去自己的眼泪。铃奈故作元气地从濡缘上跳了下来。 “我们去修行吧!风师傅!” 风也不多加追问。他只是放下了茶杯,道了声“好”。 并盛川的上游有许多的支流,没一条支流都比铃奈想象的要狭窄得多。其中因为地势起伏的缘故,有一处支流从山崖上飞流直下,形成了一处瀑布。 风布置给铃奈的修行任务很简单:他让铃奈在瀑布之中的岩石上打坐。以达到精神统一的状态为目标,通过瀑布的冲击以及水流过身体的触感来消除心中的杂念。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水流的温度会比较低。忍受不了的话就出来吧。或者唤我的名字也可以。” “是!” 听到铃奈妥定的回答,风并没有感觉到轻松。铃奈爱勉强自己的坏习惯怎么都改不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也是不到实在撑不住了不会轻易放弃修行。 瀑布本身并不大,高度也不算夸张。若是像了平那样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习惯了苛刻特训的人,在这个瀑布里打坐修行大概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修行。 铃奈和了平不同,她的身体并没有承受过人为的有意塑造,也不像了平那样刻意控制过体脂率,提升过肌肉的强度。被里包恩还有可乐尼洛以及风特训过的她仅仅是有着同龄人里相对较好的体力、忍耐力以及精神力。论肉/体的承受能力,铃奈的承受能力大概连了平的一成都不到。 不过了平也是特例中的特例。在他那个年纪就以职业拳击手为目标、并且已经达到相当成就的人是很少的。了平这样厉害的拳击手放眼整个并盛町也就只存在这么一个。 对于和铃奈同龄的大多数女孩子来说,用这个瀑布流下来的水洗洗手或是打闹玩耍是没什么,让她们只穿一身单衣就坐在瀑布下打坐,十有*的女孩子会一个眼刀甩向要她们做这种事情的人,并且附上一句骂人的话。 瀑布的水铃奈一开始还不觉得冷。在她坐在瀑布下的岩石上,被水流冲刷过身体十五分钟之后,铃奈就发觉自己的身体正不断地迅速流失热量。半小时之后,铃奈感觉自己身体里产热的部分都在水流的冲击之下开始冻结,浑身湿透的铃奈止不住地牙关打颤,嘴唇也开始变乌发紫。然而,这种蚕食着身体的冰冷感觉并不能使她祛除脑海里的杂念,令她精神统一。反倒是生物的本能因为感受到了威胁而不断地发出信号,催促着铃奈放弃这种自虐的行为。 风看了这样的铃奈一眼便叹息着离去。他早知道铃奈会这么勉强自己。 进了小屋的风确定炉子上的热水已烧好,简陋浴/室里的简易浴池内的水也已经温热。拿上足够裹住一个成年人身体的厚厚干毛巾,风再次向着瀑布赶去。 “蓝波!不行!不可以到那边!师傅说过不行!” 哗啦啦的水声之中,有夹杂着中文的变调日文响起。同时还有“嘎哈哈哈哈哈!”的孩子笑声顺着风传来。 (是、是冷过头的缘故吗……?总觉得、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平和蓝波的声音?) 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的铃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因为有水流的影响,她只能眯着眼大概地确定了一下四周是不是有人。 有些模糊的视野之中,铃奈看不到一平和蓝波的身影,这让铃奈稍微松了一口气——有捣蛋鬼蓝波在的地方通常都会有麻烦。尤其是一平出声制止蓝波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蓝波闯出的不是一般的麻烦,而是超级大的麻烦。 第94章 “蓝波——一平——” 房间里蓝波和一平不在,衣橱里蓝波和一平不在,厨房里蓝波和一平不在,客厅里蓝波和一平不在,院子里蓝波和一平不在,卫生间里蓝波和一平不在,屋顶上蓝波和一平也不在……被奈奈叫醒去找蓝波和一平的纲吉一开始还睡眼惺忪,到了现在他心中已是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蓝波、一平,你们在哪里——?” 到蓝波和一平时常去玩的公园里绕了一圈,依旧没找到蓝波和一平的纲吉这下子是真的开始担心起了捣蛋鬼蓝波还有铁定是被蓝波带着乱跑了的一平。 (糟了啊——) 如果只有一平一个人不见,那还没有问题。因为一平是个乖巧的孩子,她一个人出门多半是去找她的师傅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出门前也基本都会和奈奈或是纲吉打上一个招呼。 蓝波可就不一样了。这捣蛋鬼的概念里可没有什么“会有人为我担心”。他一向是想出去玩就出去玩,玩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也不管那里是公园的滑梯上还是宠物店的笼子里。要不是蓝波饿了就会试图回泽田家找吃的,纲吉还真是不敢肯定蓝波这捣蛋鬼会回泽田家。 奈奈之所以让纲吉去找蓝波和一平就是因为蓝波和一平两人都错过了今天的早饭。这对于贪吃鬼蓝波和生活向来十分规律的一平来说绝对不寻常。眼下午饭时间就要到了,如果蓝波和一平连午饭都错过了……纲吉不愿意再往下想下去。 (……总之先回家一趟。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打电话来说蓝波和一平是跑到他的家里蹭饭去了。) 就在纲吉这么想着往回赶的时候,去找师傅的一平和死缠烂打地要跟着一平一起去玩儿的蓝波正在并盛森林之中。说得再准确一点,蓝波正站在原本卡在溪流岸边的圆木之上笑闹着,一平则是拼命地试图说服蓝波不要再在那圆木上跑来跑去。 这些圆木是当地的伐木工人采伐下来,并利用溪水的力量从山上搬运到山腰的木材。因为这条溪流再往下面一些就是瀑布,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所以工人们暂时在溪流上堆起石头卡住这些圆木。等到日落时分,山里应该不会再有人进出之后再继续让圆木顺着溪流一直被送出并盛森林。 蓝波见溪流上排放着众多的圆木,还以为这些圆木是木筏或是栈桥一类的东西。他先是好奇的在上面跑来跑去,在发下脚下的圆木是会滚动的以后,蓝波玩兴大起,干脆把这些圆木当作了自己的战舰,一边喊着:“给我动!给我动起来!”一边踹踹水面上漂浮着的圆木。 有石头卡着,整齐漂浮着的圆木原本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动静。然而水流本身也是有相当的速度的。蓝波这样东踹踹、西跳跳的行为很快让一根圆木被挤出队列,原本整齐的圆木队列一歪,尽慢慢倾斜起来。 蓝波见状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种自己的“战舰”终于按照自己的命令动了的错觉。他“嘎哈哈哈哈哈哈!”的笑着,坐在圆木上,不料圆木越飘越远,速度亦是越来越快。 等蓝波看到溪流的前方是瀑布的时候,翻滚着的圆木已经让抱着圆木吓哭了的蓝波旋转着被泡了好几次溪水。而在岸边追着蓝波与溪流来到悬崖边上的一平也哭着叫喊道:“蓝波!危险!” 数十秒钱铃奈见风也不在原地,便想自力从瀑布下起来。她刚一动身体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结了冰一般不但麻木无感还僵硬地难以支撑自己的动作。 “——!————!!” 瀑布发出的水声让铃奈听不清由远至近的叫喊声的内容,但铃奈确定自己肯定听到了一平的声音。她强行活动着自己的腿脚,却不料一连串的黑影已经从悬崖之上飞了下来。 这个瞬间,铃奈的眼角看到了纷纷滚落下来的圆木的影子。 这个刹那,哭得鼻子眼泪都糊在脸上的蓝波正抱着圆木从悬崖上往下坠落。 “——————” 这个瞬间很长很长,长到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这个刹那又很短很短,短到铃奈都不清楚自己的大脑与身体是怎样作出反应的。 总而言之,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刹那之中,铃奈转过了身。她看着蓝波从圆木上被甩飞了出来,而她的脚亦踏上了大石。腿脚上所有的肌肉配合着腿脚上所有的神经作出了借力跳跃的动作。铃奈的身体向着蓝波而去,铃奈的手则自作主张地伸向了蓝波。 当然,铃奈并没能真的接住蓝波。蓝波在她眼前落入了水中,跟着铃奈也沉入了水中。潭水一瞬模糊了铃奈的视野,涌入了铃奈的耳道、隔绝了声音。铃奈的长发与身上的衣物顿时都像有了几斤的重量,压着铃奈往下沉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从悬崖上落下的圆木并没有直接砸中铃奈和蓝波。要知道现在的铃奈不堪一击,不要说是被有一人粗的圆木砸中了,就是这样继续下沉,她很快也会溺毙在水中。 铃奈下意识地蹬着腿,可她的身体并不听她的使唤。恐惧压迫着她的心脏,迫使她吐出一连串的空气。有潭水呛入铃奈的鼻腔与气管之中,让她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不适应于水中视物的双眼也就想这么闭起,不再让会令眼球感到干涩疼痛的水冲刷眼球。 “咕呜……” 眼球受到刺激,开始了分泌,铃奈想自己应该是流出了眼泪。无奈四周都是水,只有水,铃奈分不出自己是不是真的流出了眼泪。 铃奈双手的彼端,蓝波那小小的身体在潭水之中打了几个滚,接着颜面朝上地上浮了上去。还再继续往下坠落地铃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蓝波越来越远。 懊恼和自嘲地感觉浮现在了铃奈的心头。 ——想要救人的人自身都难保。而蓝波……或许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的救助。 “………………” 仰头望着从自己的口鼻之中溢出的气泡向着水面上浮去,整个人都在下沉的铃奈模糊地回想起某个记忆。 (对了、我……) 她死的时候,她的灵魂并没有消亡。 她的身体被那金发赤眸的青年封入半永久性地厚厚冰层之中。她的灵魂则是恍惚的在躯体里沉默着,茫然地以第一视角看着同伴们如何把自己的身体沉入深海之中。 (啊啊……四周、一片宁静……) (这就是……死——吗……?) 被怜南的记忆所影响。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铃奈就这样睁着双眼往下沉去。然而一双手拉住了她—— 哗啦!! 水波摇曳,折射着炽目白光。瞬间从窒息的压力中被解放出来,铃奈听到了水流响动的声音。 (——?) 铃奈怔然不动。甚至忘记了在第一时间呼吸。 “喂——!!” 直至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那个把她从水里拉出的人发出了不知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些的声音。 “g、g先生……” 说话的同时,铃奈也开始了正常的呼吸。她这下子才发现自己被g拉出了潭水,拉到了潭边。 “上去。” 水中的g说着托起铃奈的身体,一歪头示意她爬上岸边的草地。 “嗯……” 铃奈说着向瀑布之下的潭水看去,只见嚎啕大哭的蓝波被一脸嫌弃的斯佩多抓在手里,像拎小鸡一样被拎着。一平则是三蹦两跳、从悬崖之上下到了潭水边上,此时正向着拎着蓝波的斯佩多奔去。 见蓝波和一平都没事,铃奈自然放下了心。她努力地想爬上岸,却蠢笨的像只没法自力爬出浴缸的猫一样不断手脚打滑,重新跌回水中。 见g被自己拍打出的水花糊了一脸,铃奈涨红了脸。她再也管不了自己的姿势好看还是难看,一用力便同手同脚地爬出了水潭。 风远远地便知道了这一切的经过——风的眼睛好,耳朵也很敏锐。通过分析传来的声音,风能够大致分析出一些光是眼睛看还看不到或是看不清的情报。 “……” 拿着给铃奈的干毛巾往前赶,低头看到自己的小短腿和小短手的风一时无言。 若是刚才自己就在瀑布面前,光靠自己真的能拯救铃奈和蓝波吗? (——不,只会被迫陷入二选一的窘境吧。) 风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够强,哪怕自己身负彩虹的诅咒也不用失去心爱之物。反倒是因为有了这半永久性的生命而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眼下,风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伽卡菲斯加诸在彩虹之子们的身上的是个多么残酷的诅咒。 (这样的身体是保护不了的……) (无论是重要的人还是重要的事物。) 所以可乐尼洛和拉尔·米尔奇明明是两情相悦、生死与共,却在共同承受诅咒之后各奔东西,不再提及任何的感情问题。 (这就是露琪所说的——) 『我希望能解除诅咒并非是因为这诅咒使得我的寿命缩短了许多。……我是不希望这诅咒从我这里延续下去。』 『我希望我的女儿、艾莉亚能与她心爱的人天长地久地相爱厮守,也希望艾莉亚的孩子能够有足够的寿命享受到身为人的喜怒哀乐。』 这个小婴儿的身体无法守护想要守护的事物。 这个小婴儿的身体没有权利与心爱的人厮守。 彩虹之子只要还是彩虹之子的一天,等待着彩虹之子的就只有无止尽的孤独。 彩虹之子不是人类。 彩虹之子只是活生生的诅咒。 第95章 “真的是抱歉啊,狱寺君、山本。” 因为找不到蓝波和一平的踪迹而联系了狱寺与山本的纲吉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周日里被自己喊出来的两人道。 “十代目说得是哪里的话!只要您一声令下,无论是什么事情我狱寺隼人都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狱寺激动的说着,眼中除了欣喜还有对纲吉的崇敬之情。被纲吉主动依靠的这件事情让狱寺感觉到了自己正作为“左右手”被需要着。尽管他很想说只要有自己就够了,某个棒球笨蛋根本不必来。可找人这种事情确实是人手越多越好,尤其特别是蓝波那头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的蠢牛……想要找到他必须花费比找其他人更多数倍的精力与体力。 “啊哈哈~阿纲还是这么客气啊。” 山本说着一手搭上了纲吉的肩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点小忙我们当然会帮啦!” “山本……” “喂山本你这混蛋!给我放开十代目!” 就在纲吉对着山本摆出感动脸的时候,狱寺正努力地把山本和纲吉分开。见山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狱寺便低头从两人的胳肢窝下面挤到了两人的中间。 “………………………………” 长长的叹息出自飒的口中。不忍直视地按住自己的双眼,飒都想吐槽狱寺说:“你是基佬吗?” (无怪乎那个波澜不惊的妈妈会有那么过激的反应了……) 因为无法停止对丈夫以及好友的怀疑,飒的母亲总是忧郁而憔悴。抗抑郁的药物并不能使她精神起来,丈夫的轻怜蜜意并不能让她感觉被爱,好友的担心牵挂也不能令她有哪怕只是一丝的安心安慰。 像是走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怪圈,在成为飒母亲的未来里,铃奈终于连看到青空都不会再觉得是蓝色的。她总是对飒说:『天空好灰,像是马上要下雨一样。』而倒映在飒碧眸之中的青空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青空。或许算不上“碧空如洗”但也十分美丽。 抑郁到连这份自然的美都无法再辨识的母亲让飒觉得既可悲又可怜。同时,飒亦觉得母亲何其无辜……她什么事都没有做错。她不该受这样的惩罚。她不该受这样的折磨。 飒和伊丽莎白不同的是飒并不会全盘否定“狱寺隼人”这个男人。 狱寺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会让妻子日复一日地钻着牛角尖,但是他总是傻乎乎的相信着妻子迟早会有理解自己的一天。自己若是忽然改变对十代目的态度,不仅是对十代目的不尊重,也是对妻子的一种欺骗。 狱寺以为连敌人都能接纳为同伴的铃奈有着足够宽广的心胸来接受自己不会改变态度的现状,狱寺以为凭自己真心诚意的爱情就能打动妻子的灵魂,狱寺以为自己和妻子能就这样相依相伴地过上一辈子。 全部,都只是自欺欺人的“以为”。 当然,狱寺家的家庭破碎并不是狱寺隼人一个人的责任。铃奈也有铃奈的问题。 她执拗而阴暗。不断窥视着丈夫的日常,不对这样的日常发表意见,却又擅自因为这样的日常而受伤。 离婚后的铃奈和狱寺分别过上了怎样的人生飒是不知道的。飒有时候也在心中问自己说:你真的不想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飒想自己的决定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找到小牛了。是在并盛川上流的位置。……和、母亲在一起。” 提到铃奈,飒细长的眉微微挑起。她说着灭掉了自己指环上的火焰,继而收起那一套和c。a。i。系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匣兵器。 飒从狱寺那里继承的除了混血的美貌、出类拔萃的头脑之外还有五种大空七属性的波动。她的匣兵器是以c。a。i。系统为原型加以改良后可以进行除了攻击与防御之外还可以进行搜索、移动等多重活动的特殊匣子。 因为飒随身携带的匣子上有记录过和飒相遇过的每个生物的生命体征,根据蓝波的生命体征去寻找蓝波,对于飒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般的事情。要说寻找蓝波这件事情哪里让飒感到意外,大约就是搜索结果显示蓝波身边不但有一平和风,还有铃奈。 “好、好厉害……” 看着飒的后辈诚挚地感叹上这么一句,纲吉并没有多做思考。 回头望着和自己所知道的“泽田纲吉”相去甚远的少年,飒在狱寺的“呿!”声中笑道:“未来的阿纲叔可比我厉害多了。我现在不过是占了自己来自未来、身上带有未来的科技产物的便宜。” 飒不是在自谦,但她的话听在纲吉的耳朵里简直是自谦以上的恭维。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下,纲吉很快就向着飒所说的方向开始了移动。狱寺和山本自然也是同行。 斯佩多早就看蓝波不顺眼……不,应该说蓝波的存在本身就是斯佩多无法认同纲吉、无法认同第十代守护者们的原因之一。眼下蓝波的胡闹又一次差点引发大问题。斯佩多拎着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的蓝波,用蛇盯青蛙的眼神瞪着浑身冒汗、开始鬼鬼祟祟地偷瞄向四周准备逃跑的蓝波。 “斯佩多先生——” 曾经与斯佩多为敌的铃奈很清楚斯佩多的那种眼神有多么的可怕,她出声,试图解救蓝波于水深火/热之中。斯佩多欣然从命,却是在放开蓝波前阴恻恻地道:“下次,我会把你丢到食人族的部落里。像你这样嫩生生的小牛,想必他们一定会喜欢的吧?” “呜!” 被潭水洗干净了脸的小牛顿时又被吓得泪眼汪汪,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师傅大人,对不起……” 另一边,一平朝着风拱手。眼里有泪花打转的她很后悔自己没能阻止蓝波到师傅说过绝对不能去玩的地方胡闹。 “没关系的。” 早已把一平当自己女儿对待的风说着好脾气地摸了摸一平的朝天辫,接着向铃奈走去:“不过仅限这一次。以后还是不可以去那里玩。明白吗?一平。” “是!师傅大人!” 一平清脆地回答着,恭敬地跟在了风的身后。 风拿来的毛巾让在风中发抖个不停的铃奈稍微能够抵御浑身湿透带来的寒冷。g和斯佩多知道铃奈向来注重礼节,眼看铃奈又要一身湿地向自己寒暄道谢,两人干脆先消失再说。 抱着同样浑身湿透抖个不停一直说想尿尿的蓝波,铃奈很快跟着风回到了管理员小屋。 蓝波只有五岁,一贯都是被奈奈、纲吉、碧洋琪乃至小春和京子带去洗澡的。换了铃奈带自己去洗澡,蓝波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小春和京子没有想过和男孩子的蓝波一起洗澡好不好这种事情,铃奈自然也没有想过。再说蓝波和铃奈都是浑身湿透,再不马上洗澡两人都会感冒。既没有分开洗的必要,也没有能分开洗的条件。铃奈就这样带着蓝波洗了澡,两个人在狭小的浴/室内裸裎相对。 等铃奈带着蓝波洗好了澡,纲吉、狱寺、山本以及飒也来到了管理人小屋。 狱寺见头发湿漉漉的铃奈抱着蓝波为蓝波擦他那一头卷发,立刻就明白了铃奈是和蓝波一起洗的澡。接着—— “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没有神经啊?!”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铃奈有一秒的措手不及。她甚至不确定这个过激的问题问的人是不是自己。 “……唉……?” 见狱寺确实是看着自己问出的问题,铃奈茫然地想着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狱寺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是‘唉’吧?!” 见铃奈傻傻地望着自己,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狱寺更加恼怒:“为什么你要和这头蠢牛一起洗澡啊?!”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吗?!你难道不知道蠢牛的性别吗?!你难道不知道蠢牛是男的而你勉强算女的吗?!” 狱寺暴走的太突然,饶是纲吉和山本也不会想到狱寺会在这种时候一下子爆炸。 “等、等等狱寺君……” “喂,狱寺——” 说实话无论是纲吉还是山本都对蓝波大刺刺地把铃奈身体的全部都看光了的事情感到些许的不舒服。可也只是“些许”。 和女性一起洗澡一向都是小孩子的特权。蓝波在人前嘴贱地喊着“铃奈是飞机场!”、“铃奈没有胸!”是挺讨人厌的,但是谁都没有想过要去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计较这种小小的口无遮拦。……除了狱寺。 “和男人一起洗澡你是怎样的神经构造啊?!还是和这头蠢牛!” 那个雨天,穿着被长发上带着的水珠濡湿的自己的衬衫的铃奈笑眯眯地站在狱寺的面前。 “你没有羞耻心和廉耻这种东西吗?!” 对着那样的铃奈想入非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狱寺。 “你好歹也算是个女人吧?!多少给我自爱自洁一点啊!” 嘴/巴无法控制地吐出暴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较真”地太过火了。偏偏因为想到那个雨天看到铃奈那副模样的人除了自己还有山本而感到了焦躁。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样?”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在挑战别人的神经?”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在挑战别人忍耐的极限?” 诸如此类地问题溶解了狱寺的理性,他除了愤怒之外再也找不到可以用来宣泄自身焦躁的方法。 第96章 “……狱寺君才是——” 惨白的脸因为狱寺的抨击而涨得通红,一向少与人争执的铃奈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自己的脑袋上涌。一直以来憋在心头的委屈以及无法理解现状所造成的焦躁茫然乃至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还有自责全部都冲向铃奈,像洪水一样将她整个人淹没。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心底所积压的忧虑与负面情绪几乎要冲垮铃奈的理智,把自己颤/抖个不停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的铃奈只能压抑着想要怒喊的冲动,用一种镇定过头以至于可以说是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被狱寺君教育?” “狱寺君哪里来的权利可以随便质疑我的人格?再者狱寺君有什么立场来决定我做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和蓝波一起洗澡碍着狱寺君什么地方了吗?我和谁洗澡都和狱寺君无关吧!” 愤怒羞耻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一口气爆发出来,红了眼眶却一滴眼泪也不肯掉的铃奈用比自己的神情要坚强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冰冷语气道:“男人女人什么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这就是没神经,那我希望我永远没有这种神经。” 说完,铃奈笑了笑。那笑容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反正我就是这么不自洁不自爱的人。干净的狱寺君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吧?” 铃奈从整个人都被惊呆在原地的狱寺面前走过。没有再看过狱寺一眼的她快步走着,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被留下的蓝波其实一点也不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具有怎样的意义,他甚至不知道该反省自己乱说话的习惯。他只是好奇那个总是对他很好、很温柔的铃奈怎么忽然就用上了奇怪的语气说起了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铃奈……?铃奈!” 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没干,半湿的身上只裹了一条毛巾。见铃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屋,含着指头的蓝波先是眨了眨碧绿的大眼,接着就像从椅子上跳下来去追铃奈。 “蓝波!” 纲吉急忙抱起了蓝波——他不是不想去追铃奈,但要是就这么让光溜溜的蓝波跑出去,蓝波铁定会感冒的。 “——狱寺。” 很少对狱寺摆脸色的山本沉下了脸,他声音比起平时不止低了一个八度。 “……” 知道山本这是要说什么的狱寺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的心里也在喊着:“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说的太过分了!”可是要狱寺在这里拉下面子,他怎么都做不到。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药可救。也难怪妈妈会忍受不了你这种人了。” 失望地叹息上一声,没有解释任何前因或是后果的飒如同一阵清风那样略掠过众人的身边。她追着铃奈的脚步就想要离去。 “什么意思?” 然而狱寺拉住了飒的手腕。 “字面上的意思。” 不耐地甩掉狱寺的手,飒再度想要离开。狱寺却是锲而不舍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什么叫作‘字面上的意思’?!我和那家伙……未来的我和那家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狱寺一副不从自己这里得到答复誓不罢休的模样,飒心头更是无名火起。她索性嘲讽地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离婚了,是妈妈先开的口。” “——————————” 对着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失去了语言能力的狱寺,飒最后丢下了一句:“因为你太让妈妈她失望了。” 呆若木鸡的狱寺没有再度阻拦飒,倒是风微微抬手,道:“请稍等一下。” 没想到连风也要阻拦自己,飒皱着眉头看向了风。和一平一起站在一边的风像是看不见飒脸上的不耐烦那样温声道:“现在就请让铃奈独处一会儿吧。那孩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好好整理思绪的时间。如果有人一定要打扰那孩子——” 双手背在身后的风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成为自由杀手已有数年之久的飒却是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虽说哪怕对手是彩虹之子,飒亦不会受其威胁。不过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作为铃奈的师傅,对铃奈有着深入了解的他是不会害铃奈的。而且说实话,这个时候的飒并没有能够安慰铃奈的言词,所以她最终还是听从了风的决定。 沿着并盛川往下的铃奈一个人跑在路上,她悲伤、愤怒、委屈、迷惘而不知所措。她知道迪诺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的性格,也知道狱寺虽然冲动但不是没有缘由就随意发火的人。必定是自己踩了不该踩的地雷才会导致他们变得这么异样而偏激。 问题在于铃奈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或许应该这么说:铃奈不认为自己有一件事情是做错了的。要铃奈接受莫名其妙的就压向她的种种感情……这和让铃奈承认自己就是做了坏事、就是做了错事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使迪诺的眼泪让铃奈惶恐,狱寺的暴怒让铃奈恐慌,铃奈也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我没有错!) 这么想着,铃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并盛川四周的风景很美,身处这宁静而祥和的风景之中,铃奈却是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噢——!这不是北条吗?” 熟悉的大嗓门让铃奈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她一眼就看到了脖子上挂着毛巾、看样子是在慢跑的了平。 “笹、笹川同学……” 铃奈急忙抹了抹自己哭得又红又热的双眼,把脸上的眼泪给胡乱的擦掉。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极限地哭成这样?” 了平两步就跑到了铃奈的面前,见铃奈一脸的狼狈,直肠子的他便弯都不拐一个地问。 “没、没什么……只是眼睛里进了灰尘、想弄出来却怎么都弄不出来,就……” 铃奈的谎话编得很烂,但了平并没有丝毫的怀疑。 “原来如此!是眼睛里进了灰尘啊!要我极限地帮你吹掉吗?” 了平咧嘴笑着,那直率过头的笑脸用“傻兮兮”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不用了……刚才、已经弄掉了……” 铃奈说着朝了平笑了一笑。了平果真不加怀疑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在这里?京子极限地担心你啊!!她说从今天早上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你一直都没接电话!” “啊……我、把携带忘记了……没有带出来……” 铃奈有点语无伦次,还好这不妨碍了平理解她的意思。 “是这样吗?那现在就跟我回家吧!” “……唉……?” “让京子看见你极限没事的样子,她就不会再担心了!” 想到上午在自家发生的事情,再想到刚才发生在管理员小屋里的事情,铃奈对这种陷入泥沼的人际关系感到了强烈的嫌恶与厌烦。她很想逃离这像是会染黑自己所有心绪的泥沼,偏偏她又想不出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要现在的铃奈去见京子……想到纲吉对京子的心意,想到七奈的出现,想到七年所说的话,想到自己在纲吉和京子的中间所扮演的角色……铃奈想逃,逃得远远的。逃到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见铃奈没有马上点头,了平又问:“北条接下来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没有……” 此刻,铃奈心中最大的实话就是:谁也不想见。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但是这样的话铃奈是没办法对了平说出口的。 “那就极限的没问题了吧?!” 了平说着用力一拍铃奈的后背。铃奈被他拍得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侧眼去看了平,在了平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阴霾的铃奈最终只能把拒绝的言词吞进肚子里,跟着了平向着笹川家而去。 “铃奈酱!” 见了铃奈,京子整张脸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好……” 铃奈的寒暄还没说完,京子就亲切地拉起了铃奈的手:“快进来快进来!” 京子刚走上两步,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了平道:“哥哥,你没有勉强铃奈酱吧?” 于是了平的头立刻摇成了拨浪鼓:“北条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路边,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深知自家的兄长是个认定了什么事,去做那件事的时候谁都拉不住的性格,京子担忧地看向了铃奈。她很担心铃奈是被了平不由分说地给带回来的。 “是这样吗?铃奈酱?” “是的……对不起,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携带、让京子酱担心了……” 听到铃奈的话,京子松了一口气,她接着摇头笑道:“没有的事!” 京子温柔的笑靥刺痛了铃奈的双眼。不自觉地把纲吉还有京子的影子重叠到七奈的身上,铃奈默然地想着若是七奈的母亲是京子,七奈大概会拥有更加幸福的家庭。而自己…… 第97章 自称铃奈孩子的每一个人都具有相当的理性与逻辑性。哪怕是向铃奈提出看似荒谬的“交往提案”的毅,说话做事也都是经过考虑的。 不欠缺理性,不欠缺逻辑性,也不欠缺思维能力以及智力。这意味着铃奈的孩子们都明白跨越时空都会造成些什么样的影响。铃奈相信:如果没有非常特别的理由,裕理、七奈她们一定不可能会跨越时空,做出这种可能会颠覆世界、影响整个世界时间轴的事情。而那“非常特别”的理由,纵使裕理和七奈她们没有告诉过铃奈,铃奈也多少从孩子们的言行举止里了解到了。 (——想改变过去的人,统统都是对未来不满的人。) 那既是说,跨越了时空来到铃奈面前的这群青少年们没有一个是对自己身处的现状满意的。 对于想改变未来的人来说,他们施以影响的目标就是能够最大限度的左右他们未来的“根源”。而铃奈就是这群自称她孩子的青少年们试图改变的“根源”。 (也就是说,一切原因都在我的身上。) 想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幸福的,想到未来的自己没能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幸福,铃奈心中愈发的沉重起来。自责像一把钝刀那样切割着她的心灵,在让她感到痛苦的同时还让她被绝望的阴霾所笼罩。 “铃奈酱?” 见铃奈一直呆呆地愣在门口,京子忍不住出声唤到。这一声呼唤及时地唤回了铃奈飘忽的太远的神思,铃奈微微一惊,回过了神。 “对不起、我又发呆了……” 闻言京子先是一怔,接着一笑:“铃奈酱不用道歉啦!你一定是累了吧?哥哥也真是的……不会察言观色。” 略带责怪地嗔了哥哥一眼,京子的口吻里却不自觉地带上三分撒娇的柔软。 ——哥哥总是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今天哥哥之所以会把铃奈酱找来,多半也是因为自己说过想见铃奈酱。所以哪怕察觉到了哥哥的强人所难,知道自己是哥哥强硬源头的京子也无法怪罪了平。 听见妹妹的嗔怪,了平傻笑着挠了挠头,这才转过头去对铃奈道:“抱歉了啊北条。” “没有的事……” “好的——!!为了赔罪今晚北条就极限的留在我们家里吃饭吧!!北条你还没吃晚饭吧?!” “没、没有……” “那就这么极限的决定了!!” 铃奈的礼貌的回应消失在了了平的大嗓门里。被豪迈的了平当好哥们儿那样亲热地揽住肩膀的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傻愣愣的。 见状京子蹙起眉头:“哥——哥——这就叫作强人所难。” “是吗?” 了平疑惑地挑起了眉看向了铃奈:“是这样吗?北条。” 对一根筋的了平来说,妹妹京子想见同班的北条,正好同班的北条在路边闲逛,那么自己带北条回家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妹妹说自己不会察言观色,那么用晚饭给还没吃晚饭的北条做赔礼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被了平盯得很是尴尬,也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不失礼的铃奈这个时候也没法去在意了平对着自己勾肩搭背的动作了:“呃、不、那个……” “嗯——?”见铃奈吞吞吐吐,了平凑得更近:“极限的说清楚啊!北条!!” “所以都说了——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啊。” 一只手从从铃奈还有了平的中间穿出,像赶苍蝇那样挥动着示意了平快些放开铃奈。了平一怔,下意识地顺着那只手回头看去。只见妹妹的同班同学黑川花站在那里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川……!!!” 一秒放开铃奈,了平口吃到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一张刚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了平可以说是手无足措到了连自己的手脚摆在哪里才好都不知道。 (……?) 望着这样的了平铃奈的心头闪过疑惑。 (笹川同学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先前还心无芥蒂地对着自己勾肩搭背的人怎么下一秒就对着别人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我说你啊,好歹也读读空气吧?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可不是你觉得对就是对的。”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了平的鼻子,黑川花根本不会因为了平是大自己一级的前辈就对了平客气。她从小和京子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向来要好。京子的大哥了平和两人年纪相仿,又是最护着妹妹的哥哥,经常和京子在一起的花自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了平维护的对象。 对花来说了平不是外人。对了平来说,花也不仅仅是妹妹的密友,小自己一级的后辈。 “北条前辈不是正因为你的话而困扰么?” 被花教训的了平不曾回嘴,只是偶尔偷眼去看花的脸庞。他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铃奈还是第一次看到。 “快点向北条前辈道歉啦!” “极、极限的抱歉、北条……” 被花要求道歉,了平就真的低下头去。 没想到了平真的会毫无怀疑地按照花的要求对着自己道歉,愕然的铃奈连忙挥手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要知道了平可不是那种会把抱歉挂在嘴巴上的人。平时遇到事情,如果了平不认为自己是有错的,他绝对不会向他人道歉。这也是狱寺为什么经常会和了平一言不合,两人嘴巴上斗气的原因。 “真的十分抱歉,北条前辈。” 敛起对着了平说话时的严厉与随意,在铃奈面前恢复成温柔后辈的花很快向着铃奈鞠了一躬:“这家伙老是这样,根本不听人说话……给前辈添麻烦了。” (…………) 花的话如同一滴露水滴在铃奈的心湖之上,轻轻地漾出一系列波纹。一种奇妙又带着些恍然的了悟似乎马上就要在铃奈心头成型。 “我也要说对不起。对不起铃奈酱,都是因为我,哥哥才强迫你。” 京子说着也对铃奈鞠了一躬。 见妹妹和花都这么郑重其事,这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实在欠妥的了平不好意思了起来。 “北条,一切都是我极限的不对,和京子还、还还还有黑川……没、没有关系……” 提到花,了平那张被充分沐浴了阳光以至于看起来过分健康的脸上的红又深了一层。 (好像……明白了……) (笹川同学是对黑川同学——)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喜欢一个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些问题铃奈总也想不明白。哪怕是想到脑袋都快要通个洞也想不明白。尽管毅的话稍微让她理解了一点“喜欢”和“交往”,可对于不知道“喜欢”和“交往”会把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不安依旧存留在铃奈的心中。 伤害了迪诺的事让铃奈感到了恐惧。忽然被狱寺用看待同伴以外的眼光来看待,这也让铃奈感到了恐惧。 意识迪诺之所以和自己拉开距离是因为自己无法用迪诺所希望的方式去回应他的铃奈对于被人“喜欢”和对于被人用“同伴”以外的眼光来审视有着强烈的不适感。她总是很害怕。害怕自己让别人失望,害怕被他人疏远,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羁绊因为这种对于她来说十分莫名其妙的转变而毁于一旦。 可是看到喜欢着花的了平,把了平当作家人的花;感觉到了了平那笨拙的爱情表现之中的酸甜五味,铃奈想或许“喜欢”这件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高悬在空中一直不知该安放在何处的心终于落了地。此刻,铃奈终于能发自真心的展颜一笑。 “……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见铃奈微笑起来,京子先是一怔,接着亦是一笑。她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事情让铃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过既然现在铃奈看起来又开心了起来,那就没有问题。 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和京子相视一笑,花很快提议道:“那么……站在这里说话也有点那个,要不我们进去吧?” “嗯。” 铃奈这次答应的十分爽快。 和京子、了平还有花一起进了笹川家的门,铃奈才知道原来京子今天准备在家里举行那个例行的女子会:笹川家睡衣派对。 昨天晚上京子打了电话给自己,但是自己没有接,所以今天一大早京子又给自己打了电话。偏偏自己的携带还是一直无人接听,京子这才着急起来,害怕自己出了什么事情。 正巧京子刚打完电话就见到了晨练归来的了平。 “怎么办?铃奈酱会不会出什么事?” 听到昨天还在因为感冒发烧卧床的妹妹这么问,了平才汗颜的想起自己为了不打扰到妹妹休息,自己并没有告诉妹妹还有前来照顾妹妹的妹妹的朋友昨天在北条家有慰劳宴会的事情。 第98章 其他人因为想着了平不会忘了通知自家妹妹也就没有再联系京子,所以京子才不知道昨天在北条家众人为铃奈举办了慰劳宴会,也没能和小春一起参加慰劳宴会。 京子和小春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们两个感情好的像亲姐妹乃至是双胞胎一样。在众人的意识里,只要是京子知道的事情小春就没有理由不知道。于是基于和众人没有再度通知京子一样的理由,习惯了把京子和小春一同出现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众人也没有再刻意通知小春一遍,是以小春也不知道慰劳宴会的事情。 慰劳宴会开始以前铃奈不是没有思考过京子和小春的事情,但是慰劳宴会一开始,被匣动物们包围的她就把什么都忘在了脑后。看着许久都没有那么兴奋的喜笑颜开的铃奈,众人一时间也忘了要去确认谁在场或是不在场,不在场的同伴是因为什么理由不在场。 了平有脑袋里缺根筋的时候,但了平并不是弱智。几乎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的了平老老实实地向京子说明了自己忘记告诉她慰劳宴会的事情。 京子听了平说完后并没有生气。她反倒是因为听了平说昨天晚上还见到了平平安安的铃奈而放下了心。没有要怪罪自己兄长的意思,京子只是轻嗔一句:“哥哥真是的,以后不可以再忘记了哦。”之后就不再向了平追究些什么。 至于了平……单细胞生物如他得到了妹妹的原谅就不太会再把事情放在心上。刚才遇到铃奈也真的是纯属偶然。 “哈咿!铃奈酱也来了啊!” 笹川家的门铃再度响起的时候,出现在笹川家门口的少女正是小春。 “打、打扰了……” 接着是有点拘谨的库洛姆。 “哟!打扰了哦!” “打扰了。” 最后是接到了铃奈联络的真由美以及和真由美在路上遇个正着的艾德海蒂。 花和小春是笹川家睡衣派对的固定成员。因为有铃奈这个新成员的加入,又听说了京子和小春错过了昨天北条家的派对,花对铃奈还有京子提议说:“既然如此,那就把要好的朋友都叫来,大家一起开个盛大的睡衣派对吧?人多一点也会更加开心!” 听到花的提议,京子顿时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客随主便,铃奈不会对兴致高昂的京子说“不”。再加上她确实赞同花“人多一点也会更加开心!”的观点,也想她也想见库洛姆和真由美,与库洛姆和真由美说更多的话,所以—— “咳嗯!” 小春清了清嗓子。手拿装有混合了冰块与可尔必思的玻璃杯,她像司会那样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那么各位,我宣布本次的笹川家的睡衣派对开始了!” “yeah~~~!!” 京子、铃奈、花、真由美以及库洛姆都举起了杯子。京子、铃奈、花和真由美的杯子先与小春的杯子碰到了一起,清脆的声音似乎吓了双手捧着杯子、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库洛姆一跳。 库洛姆以前并没有参加过类似的聚会,更不要说这种纯女子会。不清楚要怎么做才算是对的她一时间面露迷茫,直至发现京子、铃奈和小春等人维持着碰杯的姿势凝视着自己,像是在等自己动作才战战兢兢地递出了杯子。 “y、yeah……?” 模仿着京子、小春和铃奈等人碰杯的动作,库洛姆迟疑地将自己的杯子递到众人围成一圈、唯独在向着自己的方向缺了个口的杯子之中,轻轻地碰了一下。 见一脸紧张的库洛姆也加入了圆环之中,京子、小春、铃奈、花以及真由美都是相视一笑,几人再度抬起杯子,先后碰了碰库洛姆的杯子,接着一同看向了坐在一旁、已经自顾自地要开始喝可尔必思的艾德海蒂。 “呜……” 被六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盯着看,本来没想和眼前的几人表现的太过亲近的艾德海蒂此时有种骑虎难下的为难感。 不管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斯佩多的蛊惑,也不管自己和炎真等人对着本应是同盟的纲吉等人动手是因为斯佩多的从中作梗,总之西蒙一度与彭格列第十代为敌是不可改写的事实。 愧对彭格列与西蒙之间的友情,愧对于把西蒙的众人当作是朋友的纲吉等人,愧对被斯佩多利用、还差点就被斯佩多毁灭了人格的铃奈。艾德海蒂自觉无颜面对眼前的这群少女,她直觉地想回绝铃奈的邀请,可一旁听到了艾德海蒂电话内容的居里无声地用唇形对她道:『去吧。』 等艾德海蒂挂了电话想要再说些什么,西蒙家族的几人已经围了上来。 “我也觉得艾德海蒂去,会比较好……” 炎真微微的笑着,有些腼腆、还有些羞涩:“艾德海蒂也不是真的不想去吧?想去的话,还是去比较好。”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罗宇治也点了点圆滚滚的脑袋。 “正是因为欠着那么大的人情……所以才更加的、应该去……” 薰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样垂下了眼,露出了个笑容。 “万众一致的让你去,你就去吧~~” 居里轻浮地咧着嘴,推了推艾德海蒂的肩膀。 看看居里,又看看炎真、罗宇治和薰,艾德海蒂的明眸之中闪过清浅的波纹:“大家……” “归根结底你也没有拒绝的立场!” 青叶说着一扶鼻梁上的眼镜:“欠了别人人情还耍大牌之类归根结底是不行的!” 青叶的话让本来心中还有一丝疑虑的艾德海蒂再无借口能够拒绝铃奈的邀请。 路上遇到真由美的时候,艾德海蒂心头闪过一丝别扭。同样是被斯佩多利用的人,真由美可是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拼死的保护了铃奈。而自己……被想要复仇、想要被人认可的贪婪冲昏了头脑的自己却只做下了那么多难堪的事情…… 见了艾德海蒂,真由美完全没表现出艾德海蒂想象中的任何反应。淡定地和艾德海蒂打过招呼,也不像过去和其他学生一样露骨地对艾德海蒂表现出敬而远之的态度,真由美似乎完全不再害怕艾德海蒂这个冰之女王。 “我……出现在这种场合,真的好吗?” 和真由美一起走在去笹川家的路上,艾德海蒂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她话音未落,刚看到真由美侧头看向自己便后悔了。 “有什么不好?” 真由美不答反问。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艾德海蒂只能用自己不习惯地态度说着自己不习惯的话:“……我之前做了一些很——” “啊——啊——” 哪知真由美根本没有要听艾德海蒂的反省的意思。“啊”、“啊”几声打断艾德海蒂,真由美抬眼问道:“铃木前辈,你和我一样是受了铃奈的邀请吧?” “啊……” 下意识地回答了真由美得艾德海蒂不明所以。 “那就请不要小看铃奈的器量。” “哈……?” 望着一脸认真、压迫感十足的真由美,不明白话题怎么转瞬之间就跳到了自己小看铃奈的头上,艾德海蒂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找回了和铃奈成为朋友的记忆,也记起了被斯佩多利用、洗脑的那些往事。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一线,如今的真由美不能说是无所畏惧,可只是面对艾德海蒂是不会让她产生一星半点的恐惧的。 扬着眉,带着打从心底的信任,真由美妥定道:“铃奈既然邀请了你,那就证明她对你没有什么芥蒂。既然她对你没有芥蒂,那就是说之前你做了什么已经没关系了。你再耿耿于怀就等于是在怀疑铃奈容人器量。而我,” 眼眸一转,真由美的音调微微一沉:“不喜欢别人这么怀疑铃奈。” 真由美说完就走,也不管艾德海蒂是什么反应。艾德海蒂在原地愣了足有几秒,这才迈开了脚步。 (怀疑……北条的器量……吗?) 望着走在前面的真由美那娇小的背影,艾德海蒂忽地莞尔一笑,有些释然。 (是啊,再这么矫情下去,我的态度就真的是在否定北条的器量了。) 想到每每在并中遇到自己都不曾表现出任何的芥蒂的铃奈,闭了闭眼的艾德海蒂再度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没有了迷茫。 此时见铃奈、真由美等人盯着自己,饶是艾德海蒂觉得难为情也还是把脸转朝一边,将杯子凑了过去。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憋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刺激得艾德海蒂瞬间面红耳赤,她刚转过头去想说上两句辩解的话,就听到杯子上发出了细碎的碰撞声。 “噫~~yeah~~~!!!” 小春举杯高呼,京子铃奈等人也紧随其后。这次就连库洛姆和艾德海蒂也发出了“yeah”的呼声。 第99章 虽说是要把要好的朋友都叫来,可在座的几人要好的朋友几乎都是彼此,所以最后聚集在京子房间里的只有七个少女而已。不过就算少女只有七人,对于京子这不算大的房间来说也还是有些拥挤。好在大多数的女孩子们都是喜欢黏在一起的生物,就算挤着坐京子、小春和铃奈等人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快。 “并盛堂的卡仕达泡芙果然是最棒的!” “马卡龙也非常的美味!” “铃奈吃吃看这个,这个也很好吃哦?” “铃、铃奈姐姐,黑曜游乐场的附近……也有非常美味的冰激凌在贩售……” “啊!那个小春也知道!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冰激凌车对吧?!” “不是吧?传闻已经传到碧中了吗?我和京子还以为只有我们并中的人才知道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从甜点到喜欢的偶像明星再绕回到最近流行的甜点之上,女孩子们像是有永远聊不完的话题。 艾德海蒂从小就比男孩子还要强悍,也正是因为她过于强悍,所以她曾经被其他的女孩子们疏远、排斥。同时,绝大多数的女生看在艾德海蒂的眼里都是羸弱、懦弱、软弱的代名词。习惯了做大姐头的艾德海蒂亲近男孩子远比亲近女孩子多,在和炎真、居里等人生活在一起之后,艾德海蒂更是把自己放到了“母亲”的位置上。可以说在艾德海蒂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居里以前,她甚至不曾认为自己还是“女孩子”。 艾德海蒂的心底深处不是完全对公主王子的童话没有兴趣,也不是完全不喜欢缎带蕾丝嫖嫖的公主裙。遇到帅气的偶像明星,艾德海蒂也会心跳加速;看到橱窗里精美的衣裙首饰,艾德海蒂也会忍不住驻足。 只是每每到了这种时候,艾德海蒂的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说:够了吧!这些不适合你!你是满怀骄傲的西蒙家族的战士!不是温室里等着他人采摘的柔嫩花朵! 过去艾德海蒂以为自己是刻意地远离了所有一切可能会使自己软弱的东西,现在,望着开心地交谈着的小春京子等人,艾德海蒂才恍然明白原来真正软弱的是自己——害怕变软弱便是软弱的表现。会受到他人的影响而变软弱的人,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的坚强。 自己固执地把自己封入冰之城堡之中,自以为高高在上地俯览着众人。却不知道自己真正错过了些什么。 “……” 可惜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晚了。感觉到了自己和另外六人的差距与差异,艾德海蒂的心缓缓下沉,眼眸也随之低垂了下来。 “好大呢。” 胸部一紧,听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人声的艾德海蒂一怔,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双手正从自己背后伸出,还握着自己的双/峰揉啊揉。 “&*%#%#?!” 艾德海蒂差点就想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铁扇来打人,揉了她胸部的真由美则是在其他人愕然无语的视线里放开了手。 “真、真由……” 铃奈实在害怕真由美被艾德海蒂揍飞出去。要知道艾德海蒂可是能和那个君临并中的委员长一较高下的人啊? 真由美倒是一点也不怕地问着:“铃木前辈,你平时都吃些或者是喝些什么?果然还是牛奶吗?” “啊~~!是的是的!小春也想知道!” 这边厢,小春激动地举起了手。 “可、可以的话……我也……” 脸上多了一抹红晕的京子也娇怯地跟着小春举手道。 花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举手示意。库洛姆看了看铃奈,看了看铃奈的前胸,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举手。 被众人这么围住,艾德海蒂的气势弱了下来:“我、没有特别的吃什么……” “唉唉?!” 闻言,小春好像颇为失望:“呜呜……果然还是体质的问题吗……?都说男孩子喜欢大点的……小春也想为了纲先生变大一些——……” 话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瞬间爆红的小春一秒捂住了自己的脸庞:“不算!不算!刚才的不算!小春没有想为纲先生——不是……!!呜呜!”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双手捂住自己脸部的小春从桌面退开缩成了一团,一幅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样子。 (纲、君……) 听到小春提起纲吉,铃奈的心情骤然猛降,那些折磨着她的情绪又一次缓缓升起,像是看不到的绳索一样一寸寸地勒紧她的身体,嵌入她的骨骼之中,让她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 “为了泽田啊……” 花感慨的笑笑:“真没想到会有听到女孩子说要为了废柴纲丰胸的一天。” “纲先生才不是废柴纲!” 几乎是本能地为纲吉反驳,小春倒是没有反驳自己想丰胸的这一点。 “boss……是很好的人。” 库洛姆也轻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还没有习惯而已……习惯泽田已经不再是废柴纲的这件事。” 听到小春的反驳和库洛姆的话,花苦笑着用右手比划了几下:“毕竟泽田以前是那——样的一个人啊。” “没有一点体育细胞,看起来不显眼还总散发着一股loser的味道。成绩差劲到让人怀疑他到学校里来是干什么的,不擅长交朋友还不会说话……这种人还敢喜欢京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花!” 也不管京子是不是想喊停自己的话,花依旧笑道:“……我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喜欢……) 铃奈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小春、果然是喜欢纲君的。纲君则是喜欢着京子酱……) 即使早就从小春的行动中察觉到了小春单纯又率真的心意,能从纲吉的眼中看出他对京子的感情,直接从小春口中听到小春对纲吉的心意,从花的口中听到纲吉喜欢京子的事依旧是在铃奈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她不清楚自己心中这份动荡不已的情绪叫作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情绪意味着什么、将引导着自己到达何方。她只知道有一件事情自己必须做。 (道歉。) (要对京子酱道歉才行。) (要对小春道歉才行!) 想到小春对纲吉的爱慕,想到纲吉对京子的倾心,看到七奈天真的脸与完全不像五岁孩子那样深邃的眼,铃奈就觉得未来的自己卑鄙的偷窃了属于京子和纲吉或是纲吉和小春的未来。 想要纲吉幸福,想要京子幸福,想要小春幸福,想要七奈幸福……想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不,哪怕没有能力保证每个人都幸福,起码也不想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对不起……” 道歉的言语带着黯然自顾自地从唇下溢出。 “铃奈酱?” 包含京子在内的所有人旋即看向了铃奈。 “对不起——” 气氛一下子急转直下,铃奈自己浑然不觉。不过要是她察觉到了自己把睡衣派对的气氛弄糟,想必她又会为了弄糟了睡衣派对的气氛而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京子酱、小春。” 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颤抖着抓住了自己的裙摆,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什么都是错的的铃奈只记得道歉,却忘了像其他几人解释自己是在为什么道歉。 “铃奈酱?” “哈咿?” 京子和小春都是一头雾水。倒是花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头绪。 “铃奈姐姐?” “铃奈——” 库洛姆茫然,想不明白铃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道歉的她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铃奈的裙角——她不想看见铃奈露出这种强忍着痛苦的表情。 真由美是知道铃奈那群“孩子们”的事的。和铃奈交往的时间比在座的其他人都长的她熟悉铃奈的思考模式。多少明白铃奈想法,真由美眉头一皱就想对铃奈说她根本不不需要道歉。铃奈其实根本不必为那群擅自出现,自称是铃奈儿女的青少年们的言行负责,更不必因为那群青少年的存在就感到自责与愧疚。 “总之,北条,” 此时最理性的还是艾德海蒂。只见她叹息一声后道:“先说明一下前因后果吧。” 铃奈这才发现自己的歉道得莫名其妙,除了让人一头雾水之外实在是没什么作用。 “是……!” 用力地向着艾德海蒂点了点头,不太敢与京子还有小春对视的铃奈在看了两人一眼后垂下了眼:“其实是……” 不懂得“恋爱”,不明白“交往”,连“男女”的意识都没有多少的十六岁少女忽然就多了一群“儿女”。这群“儿女”个个都是个性爆棚,还有人比少女的年纪大。少女惶然于该如何应对自己的“儿女”,又因为“儿女”们的出现而了解到了本不该了解的未来。 因为伤害到了他人,因为受到了他人的指责,因为少女本来就在怀疑自己行为的正确性,所以在明白未来的自己也没有给周围的人带来幸福的同时,少女也认为未来的自己做错了。 因为,自己的本意不就是想让周围的人幸福的吗? 如果周围的人不幸福,且还是因为自己而变得不幸福。……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疑惑铃奈不会对京子、小春、花、库洛姆、真由美和艾德海蒂说,铃奈能告诉她们的仅仅只有自称自己孩子们的那群青少年所带来的部分未来。 “……所以,对不起。” 泪意涌到了眼眶,自觉在这种时候哭就太无耻了的铃奈却始终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小春和京子酱……” 看着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的铃奈,花长叹一声打断了铃奈的道歉:“呐,我说啊——” “铃奈前辈为什么会觉得泽田没有和京子或者是三浦在一起会是你的错啊?” “……?” 铃奈闻言微微一怔。 “不是我说,前辈的这种想法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小花!” 京子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她试图阻止花,花却是伸出手来示意她让自己把话说完。 “前辈要自怨自艾是可以啦。但是如果你真的抱歉,就想想看听你说这种话的当事人的心情啊?说什么未来的你成了泽田的妻子,还和泽田有了女儿……你要京子和三浦今后怎么去面对你和泽田啊?” 说实话,花并不像京子那样喜欢铃奈。三年级的女生们故意排挤铃奈、孤立铃奈的事看在她的眼里便是如果铃奈不做去会令人排挤的事情,那些女生们又怎么可能去排挤她?排挤人、孤立人的女生们固然有错,但铃奈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要是铃奈不是和泽田、狱寺、山本、云雀……还有笹川前辈他们走得那么近,要是铃奈多少懂得避嫌一些不和那些外国人还有成年人表现得那么亲密…… 事出有因,自己种的苦果必须自己吃。所以花不同情铃奈,更不喜欢铃奈把自己放在正宫的位置上来对京子和小春道什么歉。 “而且前辈认为自己有立场对京子还有三浦道什么歉吗?” 花的眼前一瞬间闪现过了平那坚毅可靠的背影。 (要是——) 要是有一天,铃奈忽然一脸难过的跑过来对自己道歉说未来的她从自己这里夺走了他和她的未来…… “未来又不止一个!未来才没有被决定好!觉得自己知道的未来就一定会发生,觉得自己认为存在的未来就不会改变……这种自以为是才是真的不可原谅!” “………………” 望进因错愕而失语的铃奈的碧眸之中,连花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很是刺耳。 (可是我、不会后悔!) (因为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京子是最重要的挚友,所以会把京子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情来考虑。哪怕因此要对他人恶语相向也没有关系! 花已经做好了自己会弄哭铃奈这个前辈的准备。 “静静地听着你说你就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哪知率先发作的人不是铃奈,是真由美。 在花反问铃奈说她为什么会觉得纲吉没有和小春还有京子在一起是她的错的时候,真由美还觉得花说的对。铃奈确实不该为他人的行为负责,更别提恋爱这种事情。先不说那个泽田纲吉为什么会没有和笹川京子或是碧中的三浦春在一起,也不管那个泽田纲吉是不是配得上铃奈,总之铃奈会和泽田纲吉在一起绝对不是哪一方单方面的选择。 于情于理铃奈都不该对笹川还有三浦道歉,可她还是向两人道歉了,这就说明铃奈是在乎笹川和三浦的,是把笹川和三浦放在心上重视的。这样的铃奈凭什么要被一个二年级的说那么多难听的话?! “铃奈确实不该道歉!不过当事人的笹川和三浦也就算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铃奈?” 真由美不是一般的生气,身上的杀意自然散逸开来。花虽然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但还是与真由美对睨着,两人瞬间一触即发。 (未来不止一个……) (未来没有被决定好……) 反复咀嚼着花的话,这个时候铃奈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就是说——) 一个未来的产生不会消灭掉另一个本该存在的未来。 只要未来没有被人为的毁坏,该存在的未来就会存在。“现在”这个瞬间,“未来”还不是确定的。而“现在”仅仅是通往“未来”的一小步。 未来并不是绝对的,未来并不是不可改变的,未来并不是不能选择的;未来是—— 铃奈在发呆,库洛姆想要劝解花和真由美,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好在小春和京子这个时候都回过了神,京子一把抓住了花,小春也拉住了真由美,而艾德海蒂则是大声道:“到此为止!”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们为朋友着想的心情,但是这种时候——” 艾德海蒂手中的铁扇指向了京子和小春:“还是让当事人们先进行对话吧。” 纵使真由美和花都还有话要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停下。见花、真由美、艾德海蒂、库洛姆乃至铃奈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和京子的身上,小春先是“哈咿?!”地惊叫了一声,接着又和京子对视了一眼。 京子在小春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绪,兴许是因为感应到了对方的想法,两人都很快冷静了下来。 重新坐回桌边,小春和京子这次都直视着铃奈的脸庞,两人看起来都有话要说。 因为和小春还有京子面对面,铃奈也坐直了身体。稍微屏住呼吸,铃奈准备用最端正地态度来面对两人。 合计了一下,小春和京子两人决定由小春先开口。 “铃奈酱,” “是、是……!” 被小春喊到名字,铃奈顿时紧张了起来。她那模样活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咪。 第100章 “小春喜欢阿纲先生。” 小春那理所当然的宣言让铃奈低下了头:“是……” “小春也喜欢铃奈酱!” “……!” 铃奈一秒睁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地猛然抬头,只见原本坐在自己对面的小春已经起身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铃奈身旁的真由美微微一愕,不过很快就让开身体腾出位置让小春在自己和铃奈之间坐下。 “小春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阿纲先生……” “嘿嘿”笑着对真由美小声说了句“感谢”,在铃奈身旁坐下的小春垂眸而笑,脸上因为羞涩而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等她再次抬起头来笔直地看向铃奈的时候,铃奈在她的眸中看到了没有一丝动摇的坚定。 “小春也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铃奈酱!” 坚定让小春的眸子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打从心底发出的笑容亦让铃奈感觉到太阳般的温暖。 “小春不会说完全不介意有铃奈酱和阿纲先生在一起的未来,但是——” 双手拉起铃奈的右手,抱住铃奈右手的小春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小春还是铃奈酱的朋友!……不,是小春会一直是铃奈酱的朋友!” “小春……” 手上传来的温暖像是直达心扉,铃奈大睁着碧色的眼,刚刚被咽回去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 望着铃奈,小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收起笑容严肃道:“对,不如说……” 用力再用力地握紧铃奈的手,小春大声道:“如果只是因为这种事情铃奈酱就怀疑和小春我们对铃奈酱的友情,小春我们才是真的会难过啊!” “就是说喔,铃奈酱。” 这个时候京子也坐到了铃奈身边的另一侧。原本坐在那里的库洛姆此时正和真由美站在一边用担心的眼神守望着三人。 “铃奈酱并没有像你自己想象的那样从我们的身边抢走我们重要的东西。所以铃奈酱根本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们。” 京子不像小春那么直白,一向文雅羞涩的她只是故意板起脸道:“而且啊,铃奈酱。不要看我这个样子,事实上我的防御力很高的哦!” “……?” 吸了吸鼻子的铃奈对着京子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困惑表情。京子因此微微一笑。 “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我是不会让别人轻易地抢走的。” 温柔不等于柔弱,恬静不等于懦弱。京子除了温柔恬静还足够的坚强坚定。 “就像阿纲君那样……我也会以拼死的觉悟去守护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只要我不认同,就没有人可以将我十分重要的东西抢走。” 温暖的手盖上了小春握着的铃奈的手。京子微笑道:“铃奈酱,你是无法抢走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的。” “………………” 铃奈有几秒的失语。 ——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了呢?自己身边的人都如此的温柔而强大,坚定而坚持。无论是京子还是小春,无论是真由美还是库洛姆,无论是花还是艾德海蒂……每个人都是那样率直地走在自己的人生之上。用自己的方式去笑对这个世界。 “是……!!” 噙着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蜿蜒过上挑的嘴角。这次笑意终于直达铃奈的眼底,铃奈终于能向着小春和京子坦然地露出不带一丝阴霾的纯粹笑容。 “真是的……” “铃奈姐姐……” 真由美一副莫可奈何地表情莞尔而笑,库洛姆和艾德海蒂则是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花挑着眉,上扬的嘴角却是暴露了她的真实心绪。 笑笑又哭哭,被真由美吐槽“笑和哭你倒是好好选一个啊!”的铃奈好一会儿才在小春和京子的各种搂搂抱抱之下平复下来。 七人的座位干脆的一换,这次真由美和库洛姆坐到了铃奈的对面。花坐到了京子身旁,小春挨着艾德海蒂。 “其实还有、还有那个……铃奈酱……”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春才开口。可她还没说几个字就又口吃了起来。看她那满面通红的模样,想必她又是想到了纲吉。 “??” “怎么了?小春?” 众人一起看向了小春,这让小春通红的脸更加的灼烧起来。不过就算是这样,小春也还是不想打退堂鼓。众人只见她双拳紧握,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地忍下羞涩,小春很快用有些发涩但无比认真的声音道:“小春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放弃阿纲先生呢!” 不敢去看众人的表情,不敢去面对众人的视线。闭紧双眼,小春大声道:“小春喜欢阿纲先生!哪怕阿纲先生充满了dangers小春也喜欢阿纲先生!对纲先生的爱意,小春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小春、小春我——” “就算铃奈酱喜欢阿纲先生小春也不会放弃阿纲先生的!因为小春喜欢阿纲先生……因为小春、小春最最喜欢阿纲先生了!!” 红成一只煮熟大虾的小春重复着对纲吉的爱的告白。每说一次“喜欢”,她的脸就更红上几分。但是就算是这样,红得像是一个急速充气中、马上就会爆炸的深红色气球,小春还是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总觉得……好像……) 看着这样的小春,铃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深处似乎也在产生什么自己从未产生过的感情。 “小春是不会轻易地把阿纲先生让给任何人的!!” 温柔的、柔软的、软糯的、糯甜的……然后比什么都更加热烈的、比什么都更加炽烈的…… “小春会用小春的爱和爱的力量来开创和阿纲先生在一起的未来!!” (是吗?原来这就是——) “就算小春爱的对手的铃奈酱!” 笔直地朝着自己看来的小春的视线,那视线之中的坚定与炽热……自己确实地感觉到了。 (这就是……) 铃奈恍然,这个瞬间,看着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小春,她终于有所了悟。 (小春对纲君的“喜欢”……) 小春对着铃奈说完后转向了她斜对面的京子。从未在京子面前绷起脸来的她第一次对着京子作出了极度严肃的宣言。 “——就算小春爱的对手是被阿纲先生喜欢的京子酱也一样!!” 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像是不知晓前方有多少的苦难与艰辛一般。只带着笑颜朝着最光明璀璨的方向大步跑去。直至抓住最想要抓住的那个人的手腕。 这就是三浦春的“喜欢”。 铃奈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又是一酸。 “等、等等!你再说什么啊?!” 花先是猛吃一惊,像是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她慌慌张张地转向京子,只见京子果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脸不明所以。 (啊——糟了!!京子她就是这种地方特别迟钝!突然被要好的朋友当作情敌,还听着朋友发表了“情敌宣言”,她肯定会难过的……!) 花想要把小春的话糊弄过去,可惜这个时候她脑子里一团乱,实在一时想不到可以用来蒙混过关的言词。 像是消化了好一会儿小春的言词,京子好一会儿才疑惑的开口:“纲君……喜欢我?” “呃……那个、京子……” 听京子这么问,花知道现在再想把京子糊弄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真由美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随口就道:“就是我这个年级不同的也能看得出来啊。” 库洛姆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不一会儿她就露出了困惑了表情,看样子这是越想越糊涂了。 人的心是会变化的。今天能生死相许的两人,或许明天就会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吵架并分手。所谓“恋心”更是摇摇晃晃,如同在空中晃荡的秋千一般充满了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性。 人类是薄情的生物。因为人类的心情、心绪总是与感情杂糅在一起交织出种种的感觉,所以人类身上爱恨情仇都会因为心情和心绪的变化而受到影响。人类也是自以为深情的生物。所以很多人都抗拒着变化,恐惧着自身的变化。害怕承认自身的改变等于承认自己是“薄情之人”。 艾德海蒂曾经以为西蒙和彭格列的仇恨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在理解到真相之后她才恍然理解原来自己的“憎恨”是“不过如此”的东西。虽然恨与爱不能相提并论,可是既然都是人类的情感,那无论是爱还是恨就都有共性。 ——爱也好,恨也罢,沉浸在一份感情之中的时候,这份感情便是那个人的全世界。一旦从这份曾经让自己沉溺在其中的感情中走出,这份感情的存在也就变得稀薄,这份感情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泽田纲吉对笹川京子的心意是怎样的东西艾德海蒂无法确定。身为局外人的艾德海蒂也没法去评判泽田纲吉对笹川京子的心意有多么深厚亦或是多么的浅薄。 艾德海蒂能断言的只有一点:泽田纲吉的感情是在不断变化着的。未来他的感情会变化成什么样子,现在谁都不知道。 既然知道纲吉的感情在不断的变化,艾德海蒂就不会像真由美或是小春那样轻易地下结论说纲吉喜欢的人是京子。而京子本人似乎是最不赞同纲吉喜欢自己这种说法的人。 “纲君他……真的喜欢我吗?” 京子看上去有些意外于小春和真由美的话,可她的表现中并没有害羞、不好意思一类的感情。 “……京子啊,你不会真的迟钝到这种地步吧?”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京子的反应,确定京子没有抗拒纲吉喜欢她的这个话题花这才蹙着眉头继续道:“之前我不小心说漏嘴的时候也是……我已经对你说过好几次泽田喜欢你了吧?” “我以为那只是小花你在故意逗我……” 众人注视之下的京子踌躇地抿了抿唇。 “由我来说这种话有点那个……不过、喜欢,不是这样的感情吧?” 睫毛长长的翘起,说话的京子面带尴尬却没有压低声音。 “泽田君对我的感情……真的是喜欢吗?真的是像哥哥对小花那样的喜欢吗?” “——……!!京、京子?!” 听到京子的话,花手忙脚乱地想要反驳结果膝盖与大腿一下子撞上了矮机,差点掀翻了这一桌的杯子与甜点。 “没事吧?” “没、没事……” 疙疙瘩瘩地回答了艾德海蒂得问话,双颊发热的花带着三分不安地看向了京子。 先不管了平的心情是怎样。人人都知道笹川家兄妹是一对非常非常要好的兄妹。作为哥哥的了平十分地疼爱妹妹京子,作为妹妹的京子也比任何人都要憧憬自己的大哥……在这样的兄妹之间横插一脚、哪怕是被当成横插了一脚可能都会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产生隔阂。而花此时此刻最不希望的就是因为任何的理由和京子之间产生隔阂。 大约是因为明白花的心情,京子对着花微笑了一下,用眼神让花安心了下来。 “憧憬和喜欢是不同的……就像我憧憬哥哥那样,我身上或许有什么过去的纲吉君所没有的东西,所以纲吉君才会憧憬这样的我……可是,这并不是‘喜欢’。” 如此说着的京子看上去十分坦然。 “虽然还不太明白‘喜欢’究竟是什么样心情的我轻率的下这种定论不太好……不过我在纲君身上感觉不到哥哥对花的那种感觉……” 同样是豁出性命地守护,同样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同样是羞涩不堪地维护……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是错觉吧。总觉得自己不能前行到守护着自己的纲君身边去。 (纲君他……) 总是一个人擅自走在前面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回头,向着她伸手说:“来,到我的身边来吧。” (所以我——) 明白了这份心意与“喜欢”的不同。 “……况且!” “况且?” 众人重复了一遍京子的话,六双十二只眼睛同时望向了抬起头来朝着众人灿笑的京子。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呀……” 京子害羞的对着手指。看到她的这种模样,花几乎是用扑地按住京子的肩膀,表情狰狞地道:“京子!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谁?是谁?!” 京子粉扑扑的脸上一红,她不太好意思地避开花的视线:“没、没有……虽然、虽然还没有……但、但是……” “但是?!” (千万不要是狱寺千万不要是狱寺啊!!) (还有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是山本啊……!!京子……!!!) 想到脸上和眼里都只写着铃奈名字的狱寺和山本,花心中不安,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铃奈。 “?” 铃奈还是一脸茫然。她那没什么心机甚至没什么头脑的表情让花有种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感觉……那个狱寺和那个山本,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普通的孩子呢? 确实,最近这孩子好像变漂亮了不少。不过光论相貌,比起校园偶像的京子来这孩子还是逊色了不少……成绩一般,体育课上的表现平平,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惊人的才能……在女生中的人缘还一塌糊涂…… 不,等等哦?男生们白痴归白痴,但还不至于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孩子。那就是说……这孩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啰? (北条前辈的可取之处……) 挑着眉观察铃奈的花刚一走神就听到京子开了口。 “其实我……” 京子颇为羞涩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轻声道:“……不是哥哥那样可靠的人……就不行呢……” “——啥?!” 被吓了一跳的花猛然回神。 “我、我是说……” 京子的脸更加红了。 “不是超过哥哥的男子汉,我是没法动心的!交、交往就、就更不用说了……” “……” “…………” “………………” 众人一阵沉默,就连铃奈都莞尔。 看样子并中的校园偶像还要持续好一阵的单身外加把恋爱拒之门外了——谁能轻易超越最信任哥哥的笹川京子心目中第一的男子汉笹川了平呢? “不过就实际而言,这也是必要的啊。” 艾德海蒂的话让众人一齐看向了她。 “照笹川兄的恋妹程度……想要和笹川妹交往的男人如果不是能和他并驾齐驱的男人是会被他打趴下的吧。” 众人闻言顿时发出了顿悟的“喔——”声。 “这倒确实是呢!” “京子酱的哥哥遇到京子酱的事情就会变得很dangers呢!” 真由美道,库洛姆也认同地点着头,小春也附和着。 “大、大家真是的……!” 京子用力地捂住了自己发红还发烫的脸。 花无声地干笑了几下,嘴角抽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觉得嘴里发干、喉头发苦。 第101章 夜色渐深,薄薄的月光洒落在并盛町之上。笹川家、京子的房间之中女孩子们还在笑闹,些许的笑声穿过窗帘,随着风消融在薄暗之中。而窗户之外,在并盛町的各处,有七色的光芒正不起眼的点点闪烁。 “怎么、怎么……可能——……!咕……!!” 视觉系打扮的青年单膝跪倒在地上,他的左胸口已被人用长剑洞穿。那人握剑的手只要再一用力,青年的心脏就会被整个切裂。 “蠢、蠢货……!!” “白兰……白兰大人……对、不起……” 红发的高大青年与娇小可爱的短发少女刚一张口,两人就各自咳出了大滩的鲜血。 外付修罗匣已碎成一片片掉落在地上。娇小的身体如同干枯的花朵从枝头落地那样不带一丝力气的软倒下去,青年见状急忙向着少女伸出了双手。 “铃兰、铃兰……!蠢货!铃兰!!醒来!不要睡!!” 石榴的叫喊声划破了并盛町宁静的夜色,而那个总是和他吵起来,一言不合就暴力相向的铃兰却只是困难地抬起一点眼睫,用带血的唇呢喃道:“吵、吵死……了……不用、你、你这个笨蛋、说、说……我、我也……” 铃兰未说完的话被石榴用手掌捂回了口中。抱住铃兰娇小的身躯,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铃兰,石榴向着抓住生死不知的雏菊、把狼毒踩在脚下发出“嘻嘻”笑声的敌人发出了野兽般痛苦而绝望的啸叫。 “嗷——————————!!!”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跟随着白兰·杰索一起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真·六弔花竟会如此轻易地败在他人手下? 谁又能想到将真·六弔花击溃到这种程度的不是别人,正是—— “屑屑屑~!真是弱啊!弱啊!弱到死啊!!这种程度、这种程度就是真·六弔花了吗?屑屑屑~屑屑屑屑屑!!” 比贝尔菲戈尔的笑声还要奇怪,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坐在椅子上头顶还戴着小皇冠的青年随手打了个响指,站在青年身后管家模样的人便递了一杯鲜红如血的酒到青年的手中。 “吉尔大人,请用。” “屑屑屑~……” 和暗杀部队巴利安年轻的干部,有着“开膛手王子”的异名的贝尔菲戈尔有着同样的金发的青年笑得近乎前仰后合,他那咧开的嘴以及嘴巴之上的鼻梁乃至刘海之下的眉眼都像极了贝尔菲戈尔。 “哼,所谓的真·六弔花也就这么点本事……真~~是让人失望呀!这种程度,来做人家的仆人都不配!” 啪——! 妖艳的女子说着又用自己手上的鞭子抽打了两下身上的肌肉增殖到像隆起的肿瘤一般的人形怪物。怪物们则像是喜悦于被赐予疼痛那样“嗷呜”嚎叫着抽搐抖动,又更加卖力地匍匐在妖艳女子的脚边。 “我们居然被当作用来隐藏这些垃圾的废棋……!” 戴着眼镜的男人有着一张狡诈且令人感觉心胸狭窄的脸。他每说一句话,他脸上的肌肉就跟着抽搐个不停。龇牙咧嘴、钢牙欲碎让他脸上的苦大仇深看起来越发地令人讨厌。 “该死的!垃圾!垃圾!!垃圾!!!” 妹妹头眼镜男说着就抬脚往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雏菊踩去。被踩的雏菊则是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任其行事。 “好了,回去向白兰大人复命吧。” 说话的剑士留着古怪的妹妹头,眉毛既短又粗,在场却没有人敢嘲笑他的外表。只见他踩着桔梗的背脊,将手中的长剑从桔梗的胸膛之中抽了出来。被他把将从胸腔里抽出的桔梗则是咳出一滩鲜血之后带着不甘心地表情试图反击。 然而不等桔梗有所动作,他的头就被人踩到了脚下。 “唷哆~大哥哥最好还是不要动哦!否则~发生什么事我可不知道啊~……” 头戴夸张的巫师帽,身材是娇小的少年,阴狠毒辣的眼光却完全不似少年的说着将自己手上的扫把指向了被石榴挺身保护的铃兰。 这个时候的铃兰已然晕厥过去,而保护着铃兰的石榴身上满是烧焦的痕迹。这些烧焦的痕迹不是别人弄出的,正是这看似可爱的少年的匣兵器“晴蜘蛛”留下的痕迹。 剑士转动眼球,冰冷的目光一如他手上的刀刃冷冽的令人心寒。 “津嘉,白兰大人的命令是让我们带活的回去。” 寒潭死水一般缺乏温度的声音提醒着少年,少年摆出一脸无奈地回答着:“是~是~谨遵命令谨遵命令——”妖艳的女性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爱丽丝·赫本,你有什么疑问吗?” 剑士、幻骑士说着像提起行李一般抓住桔梗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哼,疑问?难道你就没有疑问吗?幻骑士!” 爱丽丝的美眸里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不过这怒火并非为幻骑士而燃。 “你这么的效忠白兰却落得了怎样的下场?!你不会是忘记了吧?你可是被白兰抛弃了!被那个白兰·杰索在利用完之后就成了真·六弔花的花肥啊!!” “……谨言慎语,爱丽丝·赫本。” 望向用鞭子指向自己的爱丽丝,幻骑士压根不为爱丽丝的挑拨离间所动。即使他清楚地知道爱丽丝说的全是实话,他也亲身体验过死在桔梗的云桔梗之下的痛苦。 对于幻骑士而言,白兰·杰索就是他的神。他的神不管做了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神永远都是神。 如果神觉得他无用,如果神认为他的死比他的存在要有用……那么,为自己的神献上自己的生命又有何不可? 况且此前神让桔梗赐自己一死也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力。得到“死亡”这种结局,自己的自我责任远比其他任何事都要更大。也正是因为如此,再次得到机会、能够侍奉于那位大人面前的自己更应该做好每一件事,以重新赢回那位大人的信赖。 “再有下次,” 爱丽丝还不及眨眼,幻骑士的刀刃已经到了她大睁着的眼眸之前。只要幻骑士再用上半分力道,他手中的双剑就会刺穿爱丽丝的两只眼睛,在爱丽丝的后脑勺上开两个洞。 “决不轻饶——” “!!” 爱丽丝连幻骑士怎么来到自己面前的都看不清,更不要说抵御幻骑士的攻击了。生物的本能让她因为惊吓而虚软地坐倒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没有和幻骑士抗衡的实力,更没有和幻骑士抗衡的勇气,爱丽丝只能充满恨意、恨意中又充满了惧意地狠狠瞪着幻骑士那重新拎起桔梗而去的背影。 被爱丽丝的力量改造成智商低下的怪物的肌肉怪们恍然地靠近他们的主人,试图安慰坐倒在地的爱丽丝。可他们的手指刚刚碰到爱丽丝的小臂,爱丽丝的鞭子就对着他们劈头盖脑地抽了下来。 “滚开!谁让你们碰我了!滚开!!” 不屑地瞥了一眼恼羞成怒、只敢拿着自己的仆人发泄怒火的爱丽丝,津嘉·布莱德、吉尔菲戈尔以及古罗·基西尼亚各自离开。 先不论身上另有任务的津嘉,吉尔和古罗同样都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他们也不是吃了亏还不会想着要报复回来的老好人。对于白兰曾经舍弃了他们,对于白兰曾经视他们为废子的事情,他们和爱丽丝一样满是复仇的念头。只不过,他们两人不会像在男人堆里无往不利的爱丽丝那样傻到去策反幻骑士。 ——幻骑士是完全忠于白兰·杰索的走狗。如果主人欲啖其肉,他会毫不犹豫地跳入锅中煮熟自己,如果主人欲寝其皮,他会毫不犹豫地剥下自己外皮,亲手交给主人。不懂……不,是不惧“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幻骑士就是这样愚忠到没有自我的男人。 夜风习习,从空中向并盛町俯览,能够看见数以千计的灯火。这些晕黄的灯火宛若连绵不绝的萤火虫,在黑暗中纺成一条条的光之带。而光之带中的每一点灯火又都锁住了小小的空间,笼罩着这空间里的小小幸福。 父母、孩子,夫妻、情侣……安宁、安逸的笑颜在平凡的人们脸上绽放,喜悦像霞光浸染着平静的日子。并盛町那平缓、温柔又甘美的气氛柔软得如同洒满了糖霜的海绵蛋糕,而这蛋糕—— 简直让白兰·杰索想吐。 “白兰大人,幻骑士报告说这个时代其余的玛雷指环已经回收完毕。” “这样啊,辛苦你了,桔梗酱~” 飘浮在虚空之上的白兰闻言而笑,句末似乎有音符浮现。 “真是弱啊。你也好,你的部下们也是。” 白兰说着转身看向了那个被修罗开匣后与恐龙一体化的石榴,还有身上长出了鳞片的雏菊一起钳制住,此时被迫弯下高贵的膝盖,但还仰着头颅不肯低下的白发青年。 “啊哈哈哈哈~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说这种话啊。” 青年因笑而弯起了浅紫色的眸子,他的鼻血流过他的嘴唇,从空中坠/落到几百米之下的地面上。 轻佻地望着对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死气之炎,却是不堪一击的、自称是“未来的自己”的青年,白兰走到青年的面前,挑起了青年的下巴:“你说你是未来的我,那么未来的我为什么会比理应是自己过去的我打败呢?” “这么弱小的我,怎么可能会是我?” 听到另一个自己那冥顽不灵的笑问,已经不再渴望成为新世界的“神”的白兰·杰索轻笑了起来。 “就算你再怎么想要否定,‘我’也依旧是‘我’。就像我无法否定过去的‘我’那样。你也没法否定身为你未来的‘我’。” 第102章 “我是你,是未来的你,所以我比你更明白,你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白兰·杰索。” 驱使73,使73觉醒。利用73的力量重置世界,更改宇宙的法理,成为所有世界的主宰,成为拥有全部选择权的、全知全能的——神。 然后,在那之后……在那之后还有“然后”和“之后”吗? 不。在那之后,所有的“然后”与“之后”都没有了意义,都失去了意义。所有的“然后”与“之后”都成了空虚的虚无,世界亦成了由虚无构建出的空虚。 “我存在于此就是你的愿望无法实现的证明。” (对着来自“未来”的“过去”的自己说这种话还真是讽刺。) 白兰淡淡的想着。 “曾经有人问过我、‘你得到了世界,但你得到过幸福吗?’……” 白兰望着身体比自己年长十岁,心智却比现在的自己要年幼上十岁的自己,轻轻地笑着。夜风吹得他猫毛一般的白发轻轻飘舞,扫过他那还略带稚气的脸庞线条。 “你,得到过幸福吗?重置世界,改变宇宙的法理,成为所有平行世界的霸主,成为拥有全部选择权的、全知全能的神之后……你,能幸福吗?” 拥抱她,亲吻她,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旋转,将鲜花编成的花环戴到她的头上,把在掌心之中握到温热的戒指推上她左手的无名指。 望着她笑,看着她哭。尽情地把她揽入怀中,贴着她隆起的小腹听到胎动的声音。抚摸她黑色的秀发、微红的脸庞、柔软白皙的颈项……听着她呢喃一般絮絮地诉说一天里发生的小事,和她一起等待着两人共同孕育的新生命的诞生…… 仅仅是这样,就幸福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而得到了全世界,站在一望无际的废墟之上,能看到的却只是满目疮痍的、世界的残渣。 “幸福……‘幸福’啊~……嗯哼哼~……” 浅紫色的眸中闪过些微的杀意,白兰虽是在笑,眸光却愈发的冷彻。 “真是滑稽,未来的我竟然是这种满口歪理,充满了人性弱点还陶醉在自身情怀里的弱小存在……真是难看的令人恶心。” 玛雷指环上有死气之炎被点燃,橘色的微光照亮了两个白兰两张相似的面孔。分别是彼此的“未来”与“过去”的两个白兰都知道另一个自己心意已决。 “你是不是以为我否定不了我的未来?呵呵……呼呼呼~……既然我能毁灭如此多的平行世界,毁灭如此多的未来,那么……” 死气之炎骤然爆发,强烈的波动无声地冲击着空气,并盛町上空有无限趋近于“死亡”的气息在弥漫、在扩散。 “再多毁灭一个‘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 胸腔之中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笹川家的浴室中,正在为真由美擦背,正在被库洛姆擦背的铃奈手一抖,沾满了泡沫的沐浴球就从她的手上掉落下来,在潮湿的瓷砖上打了几个滚。 激烈的疼痛令铃奈无法呼吸,差点从塑料小圆凳上摔下来的她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有些乌紫了的铃奈的双眸之中已没有往日的神采。 “铃奈姐姐?” “铃奈?!” 库洛姆和真由美同时出声,两人都十分紧张地望向了铃奈。 对上了库洛姆紫水晶一般的眼眸以及真由美万分担忧的眼神,由远至近地听到了回响在浴室里的库洛姆和真由美的声音,铃奈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了神。 “我……咦……?啊、对不起,我好像又发起了呆……” 因为不想让库洛姆和真由美又为自己担心,铃奈没有向两人说明自己胸口疼痛的事。她只是好脾气地笑着道歉,惹来真由美一句隐含关心却装得没什么好气的:“最近你发呆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铃奈、姐姐……真的没事?” 库洛姆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她有种直觉:“好像哪里不对。”可是她又说不出铃奈身上究竟哪里不对。 “嗯,我没事!哈、……哈秋!” 铃奈说着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显见一直寸缕不着地坐在椅子上、又没有冲热水让她有些冷到了。 库洛姆得直觉真由美也有。可是眼下铃奈身上没什么异状……铃奈一打喷嚏,真由美就只顾着赶快打开水龙头,好用热水为铃奈冲去身上的寒意了。 白翼振翅,有光跃出地平线的同时如同彗星一样袭向了点燃了死气之炎的白兰·杰索。 玛雷指环上的橘色微光明灭了一下,一个照面之间,原本试图毁灭“过去”世界里“未来”的自己的白兰睁大了浅紫色的眼眸。 “——————————” 白色的长发一如猫毛般柔软,浅紫色的瞳孔像是某种证明。纤细的背上长着不符合娇小身材的白色巨翼,从白兰的手中夺下了另一个他的少女就这样停步于虚空之中,回头睨着白兰。 “裕理——” “父亲,这里请交给我来处理。” 将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白兰护在身后,白色的巨翼又一次暴涨了数倍。以光之翼隔绝了身后的白兰的视线,裕理与不远处的白兰以及他身边面露错愕的真·六弔花们对峙着。 “好不容易一家团圆……我、是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份时光的。哪怕是另一个父亲……也不行。” 『谢谢。』 那个得到了世界的男人。 那个成为了“神”的男人。 那个被塞进玻璃与铁块制造的容器里,被迫卑微的苟延残喘的男人。 在爆炸的火光之中终于能够从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她的梦境中醒来,终于能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解脱,终于能够与她一起离去…… 那就是他、白兰·杰索成为了“神”的结局。 (那样的结局、) (那样的未来,) (实在是……) 太过可悲太过可怜,太过令人绝望了。 (所以我……) 付出了代价,付出了能够付出的最大代价,为的就是改变那样的结局,让那样的未来消失消灭消亡。 (即使没有指环——) 全盛时代的白兰·杰索,觉醒了的玛雷指环。即使被切尔贝罗机关的人奉为“神”,裕理也没法在空手的情况下赢过持有觉醒的玛雷指环的白兰。 而这个时代的白兰之所以会败在自未来而来,是“过去”的自己的白兰手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玛雷指环不但还未觉醒,甚至还遭到了彩虹之子们的封印。 本来,在十年后的平行世界里被纲吉打败的白兰应该会陷入自己所制造的噩梦之中。然而在白兰即将被纲吉打败的那个瞬间,时空产生了混乱。该被打败的白兰没有被打败,自然,没有被打败的白兰也没有陷入自己所制造的噩梦之中。 应该被彩虹之子们联手封印的玛雷指环依然处于觉醒状态,而持有觉醒的玛雷指环的白兰决定跨越时空,来到十年前击败差点在十年后击败自己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及其守护者。 里包恩、风和可乐尼洛等人早已明白那个毁灭了无数平行世界的男人迟早会再度现身,为了最大限度地牵制住白兰,在这个世界的白兰现身并向众人表明了自己并无与彭格列以及世界对立的念头之后,里包恩、风和可乐尼洛等人便与这个世界的白兰达成了秘密协定。 ——白兰可以留在铃奈的身边,白兰的亲信们也可以在并盛町生活,但白兰必须交出玛雷指环,让彩虹之子们封印所有的玛雷指环。 同一个世界不应该出现两个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同一个世界本不能出现两个同样的物件。“世界”会自行消灭时间进程中的错误,以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因为bug而毁灭。不同时空的同一物件出现在一个世界里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物件的其中一方必定自行消灭或是消失。但是玛雷指环是最终权利钥匙73的一部分,玛雷指环不会消失,玛雷指环只会相互共鸣,相互影响,最后合为一体。 因为这里是“十年前”的世界,世界的选择权与主导权偏向于“十年前”的这一边。这既是说,十年后的白兰带着觉醒的玛雷指环到达十年前的这个世界的同时,十年后的白兰所持有的玛雷指环会因为十年前的玛雷指环被封印而同样逐渐失去觉醒的力量,最终回归到被封印的状态。 可是这种共鸣同化是需要时间的。这也就是距离十年后已觉醒的玛雷指环被封印还有一段时间。而来自未来的白兰毫无疑问地察觉到了这个会令玛雷指环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封印的陷阱。所以他一来到这个十年前的世界,就下令找出这个时代的玛雷指环。 因为拥有“未来”的记忆,这个时代的白兰有着不逊于别的世界、处于全盛时期的自己的力量。问题在于被封印的玛雷指环的最大炎压输出已经被抑制到了极低的状态,十年前的真·六弔花又都是半吊子,是以这个时代的白兰根本不是来自未来的自己的对手。 同样都是白兰·杰索,这个时代的白兰很清楚自己是被玛雷指环所选中的人。全盛时期的自己想破坏彩虹之子的封印就像捏碎一颗小小的石头那样简单。一旦自己手上的玛雷指环落到了那个想要成为全知全能的“神”的自己手上…… 所以,这个时代的白兰决定和来自未来的自己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铃奈,你在做什么?要睡了哦。” 真由美催促着洗了澡、换了京子的睡衣,站在窗边迟迟不到床铺这边来的铃奈。 “啊……嗯……不,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 铃奈回过头去看真由美,真由美则是走到铃奈的身边拉起了窗帘。铃奈身体不好,刚刚在浴室里似乎又受了凉。真由美可不希望铃奈现在再在窗边吹风。万一铃奈要是被风吹病了…… 铃奈没能回答真由美顺口提出的疑问。 “铃奈酱!真由亲!来玩uno吧!” 和京子还有花一起坐在京子床上的小春说着十分激动地向窗边的两人挥手。一旁的艾德海蒂已经开始传授库洛姆uno的玩法了。 “好啊!来吧!铃奈!” 真由美笑应着将铃奈从窗边拉过。两人的身后,被窗帘遮住的窗户之外,天空中似乎有明灭的星子正从夜空中坠/落下来。 “裕理——” 从虚空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额角的血还在不断往下淌的白兰就这样将远比自己强大的女儿挡到了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身体之后。 没有了玛雷指环,白兰·杰索不过是个无聊的凡人,无趣的黑手党。 没有了玛雷指环,白兰·杰索必定不能再守护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爱着的人,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一切。 没有了玛雷指环,白兰·杰索就连站在她的身边、自称裕理“父亲”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可是,) 可是,如果不在这种地方守护自己的女儿,不在这种地方守护过着平凡安宁日子的她…… 这份力量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兰笑了。 “替我守护好她。” 轻缓又从容的笑声湮没在夜风之中,宛如幻听。 在未来的自己的注视之下,在真·六弔花们疑惑的眼神之中,在花容失色的裕理面前摘下戴在右手中指之上的玛雷指环。 啪! 大空之炎再度点燃,灼烧的物质却是玛雷指环。 “————————————————?!” 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白兰的行为,在来自未来的白兰发出的强烈一击打上过去的自己以前,被大空之炎包覆、灼烧着的玛雷指环已经石化。接着石化的玛雷指环被白兰自己捏成了碎块。 嗡—— 73一齐共鸣,所有持有73的人在这一刻同时从73之上感觉到了“什么”。那是如同叹息、如同惋惜,又如同哀悼般的痛苦波动。 “呜哇哇哇!好壮观呢!73的一角崩塌的景象!” 手上拿着礼帽、系着黑白相间的格子领带,穿着黑白相间的格子皮鞋,戴着黑白相间的格子手套,整个人就像是棋盘化身的豆子眼男人惊叹地喊着,整个人滑稽地扭动个不停。 “——真是没有想到,又一个被指环选定的人选择破坏选择了自己的指环。” 戴着铁面具的男人双手背在伸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过即使如此,最终权利钥匙依然存在。73所构筑的系统依旧不会停止运转。然后这个世界——” 第103章 “吼吼吼~~伽卡菲斯大人,您在这里悠闲的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大空的玛雷指环已经被它选择的人弄碎了哦!呵呵!” 豆子眼男子“呵呵”、“吼吼吼”的笑着,神情中看不出一丝忧虑或是不安:“这下子能够修正地球上生命力的平衡、将生命的培育引导至正确的进化方向的至宝73可是变得残缺不全了呢~~” “尾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同样是73,彩虹之子的奶嘴不可脱卸,彭格列指环与玛雷指环却能够脱卸,甚至改变其原有的形态?” 伽卡菲斯没有回答尾道,反倒是向自己那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人类”的部下反问道。 尾道虽然有智能,但究其本质,尾道不过是伽卡菲斯利用死气之炎制造出来的,用以跑腿和传达自身意志的“人偶”罢了。“人偶”尾道能够明白“一加一等于二”,却无法理解“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说的再直白再简单一些,那就是尾道是活生生的“道具”,由无机物构筑成的他本质上和没有自我思考和思想的机器人没有区别。 一定要为尾道这样的存在下一个定义的话,那就只有“亚人”这个词最适合尾道这样的存在了。 过去,伽卡菲斯的同伴们也曾经制造出和尾道近似,但比尾道有着更类似于人类的只能与智慧的亚人。那些亚人在伽卡菲斯的同伴们死后也在继续履行着它们被赋予的存在目的,还学会了自我增殖以及有效率地介入到人类的组织与行动之中。它们甚至赋予了自己的整体一个名称:“切尔贝罗机关”。 说实话,伽卡菲斯并不喜欢那些和自己有着近似目的的亚人们。他一直觉得太过于聪慧的非人类生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正如已经死去的同伴们所担忧的那样,不论是他们还是伽卡菲斯都有寿命的限制。伽卡菲斯的寿命也会有用尽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能够监督人类并维护73的安定的就只有不是“存活”而是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亚人们。所以不管伽卡菲斯对那些聪慧的亚人是喜欢还是讨厌,他都只能选择留下切尔贝罗机关,而非彻底地毁灭能够自我增殖、自我生产、自我复制的切尔贝罗机关构成员。 而尾道……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尾道们”,在未来的未来,当伽卡菲斯的寿命已尽、人类丧失明确的自我与明确的目标之时,如果比寿命短暂的人类积累了更多智慧与科技的切尔贝罗机关威胁到地球这颗奇迹之星的存在,那么尾道们将是阻拦切尔贝罗机关的最后一道防线。 至于尾道们是否真的能阻止切尔贝罗机关……就是伽卡菲斯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 尾道笑呵呵地将礼帽抱在自己的身前,僵硬的像戴了面具的笑容中有着孩子式的不明所以。 面具之下,伽卡菲斯、或者是被称为“川平大叔”的男人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他创造出的人偶“尾道”比之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身体要更加结实耐用,智力与不比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要低下,然而作为生物,生存、生活的时间太太过短暂的“尾道”却比切尔贝罗机关的构成员要低等。 要是和切尔贝罗机关发生冲突,在人数上压倒性不利的尾道恐怕是无法占到上风的。 为了有朝一日防范于未然,尾道必须吸收更多的知识,通晓更多的逻辑,变得更像人类。但尾道绝对不能比人类更高等。 “73是特别的。” 伽卡菲斯说着,又想起了那些离自己而去的同伴们。 “彩虹之子的奶嘴则是特别中的特别。” 『……我想成为人类。是的,我们确实也是“人类”。但是比起我们这样的“旧人类”来,我更想成为“新人类”!』 『呐,【】,你能够听到的吧?我们的母亲、地球的声音……!所以你一定能够明白的吧?我为什么想要成为“新人类”!』 她,千万年的时光之后,她变成了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自己已经遗忘了她的名字,诚如自己也遗忘了她如何称呼自己的那样。 最后,他只能回忆起她叫他“【】”,至于那个“【】”是怎样的音节,是怎样的音调,他已经忘记了。 “彩虹之子的奶嘴是唯一由73的原石,七块无名的宝石创造而成的。为了把73的力量控制在新人类也能够承受得了的范围之内,七块宝石被进行了分割,耳后被分割的七块宝石创造出了奶嘴。” 『【】,你知道我们迟早都会死的。到了那个时候……73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驱动。但是不驱动73是不行的……地球母亲需要我们驱动73!』 『“新人类”作为生物的完成度还太低……他们背负不了驱动73的使命。……不过因此我明白了哦!为什么地球母亲会把我们、会把我制造成这样的构造……』 『【】……人类之所以会分为“男”与“女”是因为有那个必要。母亲、地球它早在创造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我们旧人类需要与新人类融合……所以我,要成为“人类”!』 她把自己当成了零件。然后她这个零件完美的匹配上了地球制造出的新硬件。而她的血脉造就了新的奇迹,她的后代们成功的成为了能够负荷73力量的人类。 “……人类无法负荷的那些多出来的部分则在后来被制造成了玛雷指环与彭格列指环。” 继承了同伴们的血,同伴们留下的后裔成了一代又一代被指环所选中的人。 “这也就是说~只要奶嘴还在,73的系统就可以继续运转下去吗~?呵呵。” 尾道又笑了几声。 “正是这样。” 伽卡菲斯说着扯下了套在头上的铁面具与铁面具之下的假脸。卸除了伪装的他随手一挥,用来伪装的铁面具、假脸都凭空消失,而尾道也在戴起礼帽的瞬间做了个往上跃起的动作,接着整个人消失在了破旧的川平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室里。 “您好——!这里是乐乐轩!您点的酱油拉面来了!” “噢噢!终于来了呀!等好久了!” 人称“川平大叔”的男子说着拉开了拉门,拉门的那边站着的正是身穿乐乐轩制服、还提着乐乐轩外卖箱的打工仔。 开开心心地从打工仔手上接过热气腾腾的酱油拉面,付了打工仔面钱后端着面回到了室内。川平在桌前坐下,而神出鬼没的尾道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的身后。 “吼吼~这可真是美味的样子啊!” 尾道嗅着空气里的鲜香气味,露出了嘴馋的表情。川平则是面无表情地吸起了拉面,末了连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 放下完全空了的大碗,川平看着空碗,像是透过这空了的碗看到了彩虹之子的奶嘴。 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容器。诚如乐乐轩的拉面换一个碗装也依然是乐乐轩的拉面一样。 奶嘴本身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奶嘴中的内容物。 川平、伽卡菲斯对尾道说的话不完全是实话,但也不是假话。彩虹之子的奶嘴确实是由最原始的73创造出的。但是最原始的73,那七块宝石最重要的作用并非是被制成了奶嘴,而是它们构成了73这个系统本身。奶嘴不过是73这个系统中的接收终端。 73是制造世界的基石,所以所有的物质中都含有极其微量的73。要反复制造出奶嘴这样的终端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否则作为容器的奶嘴被破坏的同时,73系统也就会被损坏了。 73不再运作等于这个地球上的生命停止正确的进化。之后等着地球上的生命的要么就是物极必反的退化,要么就是偏离正道变得诡异或是奇怪的进化。生命的退化约等于急速的消亡,而不够正确的进化则等于慢性自杀。地球是有生命的,虽然这生命并不依赖生存于地球上的其他生命。可是如果地球上的其他生命覆灭,地球作为一颗星球也不能再说是还“生存”着。 所以最后不管地球上的生物是退化还是进化,一旦73系统不再运作,等待着地球上的生命体的都是地球这颗奇迹之星的死亡。 试想,如果奶嘴等于73系统本身,要是有被选为了彩虹之子的人不愿意成为73系统的生贽,甚至不惜毁灭自身与73系统,为地球上的生物带来灭顶之灾。这样的人手握奶嘴,怎么可能不会起毁灭奶嘴的心思?而奶嘴的损毁如果等同于73系统的损毁,只怕73系统早已不复存在。 川平的同伴早已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早在千万年前,为了避免73系统的损毁,川平的同伴就已将73系统改造成了只有接受火焰的终端、既奶嘴有实体的系统。 同样分属于73,不承担为73系统提供火焰的职责,但同样承担着73修正地球上生命力的平衡、将生命的培育引导至正确的进化方向这种机能的玛雷指环和彭格列指环则是不断地选定着自己的持有者,并引导自己的持有者履行73的使命、发挥73的机能。 即使彩虹之子的奶嘴、玛雷指环和彭格列指环被破坏、被粉碎,73这个系统也不会因此损坏。之所以彩虹之子的奶嘴要是损坏,73系统的机能会不正常是因为奶嘴的损坏会致使奶嘴内的死气之炎流逝。 ——73的正常运作,有一个条件是必须的。那就是充当生贽活祭,为73提供死气之炎的彩虹之子要活着,还必须保有并提供足够的死气之炎。 正是因为有彩虹之子一刻不停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73的火焰才能长明下去。靠这火焰驱动的73系统才能一直正常运转。奶嘴的破损则等于存储燃料的储存仓的损坏。 换句话说,彩虹之子不过是活着的死气之炎存储仓。所以每到彩虹之子的身体与寿命被消耗到了快要见底的时候,川平、也就是伽卡菲斯都不得不选出下一届的彩虹之子们,并使用“命运之日”与“代理人战争”来更换彩虹之子这个活的死气之炎提供器与存储仓。 川平并非没有心,没有人类的感情。看过太多彩虹之子们诅咒着自己、诅咒着命运踏上死途的他并非没有过动容的时刻。 只是,在大义的面前,所有的牺牲都是那样的渺小。 为了更多的人类能够活下去,为了更多的物种能够存在下去,为了更多的存在不偏离正确的道路……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73。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地球。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玛雷指环的碎片带着白兰·杰索的死气之炎从空中陨落。看似一场大战能被消灭于无形。只有川平才知道,即使销毁了玛雷指环,争斗也不会被平息。 只要73系统存在,最终权利钥匙就永远健在。 可是,只要73系统的真实面目还被隐瞒在黑暗之中无人知晓,最终权利钥匙就不可能落入狼子野心之辈的手中。 破坏了那么多个平行世界,却始终想当然的把彩虹之子的奶嘴、玛雷指环以及彭格列指环当作最终权利钥匙,以为只要凭借自己所以为的最终权利钥匙就能令自己获得全部选择权、成为全知全能的神的白兰·杰索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可怜的他不知道哪怕他再收集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世界里的73,他的野心和他的自不量力仍然是可笑的泡沫,在伟大的宇宙进程中掀不起一个浪花。 连73系统的真面目都不曾知晓,还妄想成为全知全能的神的白兰·杰索注定了是一个要被打败的跳梁小丑。 第104章 冰冷的感觉像是毒蛇的信子那样舔过铃奈的身体,肩头不断耸动,铃奈手上的uno牌从指间散落了下来。 “铃奈酱?” 顺着散落下来的花花绿绿的纸牌,小春、京子、花、库洛姆、艾德海蒂与真由美一起看向了铃奈。六人讶异地发现铃奈原本拿着牌的手正在颤抖个不停,而铃奈的脸色则变得如雪一般煞白。 “……不、行……要去……” 没有听清铃奈小声地嘟囔出的那几个音节,小真由美和库洛姆等人忍不住纷纷开口。 “铃奈?” “铃奈姐姐?” “北条?” 雪白的脸上泛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铁青,铃奈猛一咬唇就站起了身。 “不去不行!!我……不去不行!!” 脱下京子借给自己的睡衣,顾不上避人耳目,铃奈抓起自己外出时穿着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铃、铃奈酱……?” 被铃奈这种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的京子一时回不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觉得我不去不行!” 三两下穿好了衣服,把威尔第给的半成品匣子挂到腰间。铃奈拿着黑色的长筒袜往自己的脚上套。 笹川家的洗衣机是洗衣烘干一体式的多用途洗衣机,在铃奈等人洗澡的时候京子就已经把铃奈等人的衣服全部拿去清洗烘干过了。烘干过的衣服多少还有一点闷潮感,放上一/夜让水汽彻底蒸发、衣料纤维恢复弹性后再穿会比较舒适。可现在的铃奈显然是想不到这些的。 ——玛雷指环中的大空指环被粉碎的那个瞬间,铃奈仿佛听到了嗡鸣。眼前闪过粉碎的玛雷指环以及白兰的笑脸,潜伏在铃奈身体里像是本能的某种东西猛然甦醒,奇妙又奇怪的预感催促着铃奈快些做出反应。 “对不起,大家!之后、明天……对,明天我会对大家好好地解释的!” 虽然对自己能不能好好解释这是发生了什么没有信心,但现在的铃奈也只能对京子还有小春等人这么说。 “等等、铃奈——” 真由美来不及阻止铃奈,因为铃奈就这么跃出了京子房间的窗户。 右手的食指、中指上分别套着两个雷属性指环、两个晴属性指环以及一个云属性的指环,连到玄关拿鞋子的时间都不想浪费,穿了袜子就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出的铃奈在房屋之间如履平地一样上下跃动着。她的双脚被死气之炎所包裹,柔之炎作用于内,刚之炎则作用于外,两者的结合为她带来了常人不可企及的机动力。 这份机动力虽不及纲吉、不及xanxus也不及匣动物们,但对于心急火燎往前赶的铃奈来说却是够用了的。 “……我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瞳孔因为愤怒而收缩成一点,浅紫色的眼眸有刺骨的杀意汹涌而出,大睁着双眸的白兰瞪着被名为“裕理”的白发少女护在身后的另一个自己,神情中有欲把另一个自己挫骨扬灰的疯狂在涌动。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超级道具呢——” “从别人手上接过的东西也能算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吗?” 遥遥望着从未来回到现在的另一个自己,粉碎了自己的玛雷指环的白兰嘲讽地轻笑。 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不,应该说:这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唯一错误的只有自己没有更早的作出这个选择。 (但是不要紧。) 白兰·杰索知道自己能够修正自己的错误。 白兰·杰索知道自己有能力修正自己的错误。 “哈————?” 原本美好的脸孔被仇恨愤怒不甘与不屑所扭曲,眼睛都被污浊的情绪挤成了大小眼的白兰指上的玛雷指环猛地一亮,强大的死气之炎波动立刻像无形的巨浪一样冲击了所有人的身体。 (五十万fv……不,六十万吗?!) 裕理心中骇然,额上亦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 支配着完全觉醒的玛雷指环,全盛时期的白兰竟是只需要一秒就能轻易地将炎压提高到六十万fv。被六十万fv的死气之炎迎面直击,哪怕自己全力抵抗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再说这还只是一秒的时间…… 来自未来的毁灭者、自己所不知道的那个白兰·杰索依旧在积蓄着炎压。那炎压能被提升到多少fv裕理完全不敢去想象。 (母亲……) 被切尔贝罗机关奉为“神”的裕理并非真正的神。 她除了能够通过献上代价获得选择某个时间点的“选择权”以外一无所有。从未和敌/人实战过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那是无法抵抗的绝对暴力所带来的精神压制。 (可是,)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这片天空之下还有着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所看重的人们!!自己不保护他们还有谁能保护他们?! (就算死——) 父亲和母亲缺一不可。没有他们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出生? (所以我早就决定了。) 若是自己的生命能够帮上一点点父母的忙…… “父亲,请不要离开我的身后。” 白翼展翅,没有回头的裕理双眸之中倒映着的是既是自己父亲又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住或许能与母亲心意相通的父亲。 “裕理。” 裕理的炎压以更快的速度提高着。 “抱歉~” 她只觉得身后传来的那个声音如同幻听。 “虽然做你的父亲只有很短的时间,不过……我爱你哦。” 套上了备用指环的那个男人像白鸟一般掠过,零落了几根白羽。 “父——” 夜风之中裕理试图抓住那人的衣角,伸出的手却只能触摸到那人背影的虚像。 这个刹那长得宛如十几秒、几十秒甚至是几分钟。 带着洒脱的笑容,白兰迎向了来自未来的自己。 (啊~啊~……) 啊啊,人类为何如此冲动? 啊啊,人类为何如此愚蠢。 会被区区的“感情”所驱动。 会为了区区的“感情”而行动。 无论是来自未来的白兰·杰索还是现在的白兰·杰索,究其本质都同样是“白兰·杰索”。表里一体的两人互为因果,其中一个被消灭,另一个也没法继续存在下去。 穿越平行世界,进行时间溯行这种行为本来就容易引发时间驳论。更不要说两个白兰此刻要做的事情同样都是杀掉未(过)来(去)的自己。无论是他们中的谁杀死另一个自己,时间驳论都会产生。而时间驳论一旦产生—— (“白兰·杰索”将不复存在吧。) 时间与时空同样具有自我修复的特性,它们自我修复的方法十分粗暴简单也十分有效。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消灭掉会产生这个时间驳论的源头。 就像削木头一样,一根原木上的所有凹凸都会顺着被一刀削掉。 (所有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都会消失吗?) 那么,那个把自己当成了神、将她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未来应该不复存在了吧? 那么……亲手得到了她又亲眼见证了失去她的那个未来,是不是也会跟着变成“不可能发生”? (哈哈……这可还真是有点——) 令人释然。 同时,又令人遗憾。 “父亲——————————!!!” 第105章 暴雨倾泻而下,铅灰色的天空笼罩着被雨水涂抹成一片泥泞的地面。雨幕之中,温室花园里一如既往的静谧安逸,红茶的纤细的香气与蔷薇、玫瑰以及月季的湿润甜香混合在一起,氤氲出一种闲适的气氛。 “——是吗?另一个我做出的是这样的选择啊。” 白兰·杰索笑了一笑。回过头的他看向了正在啜饮着红茶的铃奈。 七月,自铃奈接手彭格列boss的位置之后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与众多黑手党家族联合的彭格列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势力范围,膨胀的威名与实力同样让敌人闻风丧胆。 争斗、毁灭、修复、重生……所有被彭格列纳入旗下的势力都在经历着一系列的循环。彭格列家族内所有事物看上去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然而,这种表面上风平浪静时而每天都有人在受伤、痛苦乃至死亡的一切又都令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碧眸在白兰的身上凝了一凝。下一刻,垂下了眼睫的铃奈便问白兰:“另一个你的决定是?” 于是白兰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粉碎掉了大空的玛雷指环~” 欢乐到像是在说看了一场令人愉快的电影的语气让铃奈的手微微一抖,白瓷茶杯顿时与碟托相撞发出了不是那么和谐的声音。 “……这可真是……” 铃奈似笑非笑。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白兰是个任性的人,她一早就知道。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任性到曾经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只为成为全知全能的神,在梦中成为了拥有全部选择权的神后又无聊的等待着自我毁灭的男人会粉碎了自己力量的来源还一副愉快的模样。 “呐,铃奈酱的想法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吗?” 白兰蹭到了铃奈的身边,也不管站在铃奈身后的斯佩多是不是向着自己投来了看蟑螂老鼠一般的嫌恶目光。 长睫因睁眼的动作而上翘,铃奈不答反问:“为什么要改变?” “这倒也是~” 随口笑应,再也窥视不了铃奈十分在意的那个平行世界的白兰知道“那一天”近了,又近了,已经近在了眼前。 他也知道即使自己对铃奈说会陪着她到最后,陪着她看到世界毁灭,她仍旧决定了要在最后的那个时刻来临前“抛弃”自己。 而这并非是因为她不信任自己,更不是因为她不想与他一起接受那个时刻的到来。她只是没有改变。 无论是十年前的她还是十年后的她,所有的她都还是那样的善良。善良的令人讨厌。 “父亲——————————!!!” 如果声音是有形状的,那么裕理的惨叫就像是烟花一样在夜空之中炸裂了开来。 将炎压提升到备用指环能够承受的极致,在另一个自己的面前如同扑火飞蛾的白兰奋不顾身地迎向了来自未来的过去的自己。在那个白兰的身前,桔梗与修罗开匣了的石榴以及雏菊已经挺身而出。 向着展翅飞来的白兰直袭而来的喷射加农带着岩浆般的高温照亮了夜晚的天空,映的并盛町的夜空宛如沐浴在夕阳之下一般橙红发紫。 自己的力量,自己最清楚。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波动,挡在裕理的身前向前而去的白兰知道另一个自己是要拿出十分的力量来对付自己。 白兰虽然将炎压提升到了相当的程度,可是在觉醒的玛雷指环面前,这种程度的炎压不要说是攻击了,就连用于防御都只会像一个被吹胀的气球那样被捏爆。所以白兰完全的放弃了攻击与防御,只把所有的死气之炎都用在了提升机动力上。 他就像一颗燃烧的流星那样在被映的蓝紫带橙的天空中划出一条银白色的长长尾巴。等他穿过桔梗、石榴与雏菊的联合战线,他的*接触到另一个自己放出的喷射加农的时候,他的*就会被纯粹的死气之炎一寸寸地烧成焦炭。 (这可真是……以前的我有那么蠢吗?) 白兰自嘲地挑起嘴角。 在被纲吉打败的前一秒因为因缘际会避免了被打败这一结局的白兰还不明白所谓的“表里一体、互为因果”的真谛。清楚的理解时间驳论的他坚信既然自己还存在,那么“毁灭其中一个过去不会对未来产生巨大影响”,至少是“毁灭其中一个过去不会对白兰·杰索这个人存在的未来产生巨大影响”。 过度的自信让他忽略了时间与时空基于自我修复会产生的“弹性”会有多么的巨大。 然而时间与时空一旦为了自我修复而产生弹性,时间与时空才不会管自己用回档这种方式修正了的bug究竟是出自哪里,发生在什么人的身上。 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被十年后的白兰·杰索杀死的那个瞬间,两个白兰都会同时消弭。互为未来与过去的他们谁也活不了。 “就是现在!动手!” “哼!!” “屑屑屑~王子可不是你能指挥的屑屑屑~” 注入具有增殖特性的云属性死气之炎的猫鞭打在肌肉怪人的背脊上,发出了“噼啪”的脆响。肌肉怪人们“嗷嗷”嚎叫着,身上虬结的肌肉再度疯狂膨胀,暴涨的像是会炸裂开来一般。 岚蝙蝠从黑暗中蹿出,身上还带着闪耀着星星点点晴之炎光芒的晴蜘蛛。包裹着雨属性死气之炎的巨大触手向着马鞭所指的方向激射而出,雨巨章鱼与岚蛇突然出现在高空之中,在它们前面坠/落的还有巨雨象。 岚蝙蝠和晴蜘蛛都是极其狠辣恶毒的匣兵器。它们非但是可以制敌人于死地的危险武器,也是能够缠住目标对其进行惨无人道地折磨的刑具。雨巨章鱼和岚蛇一个有着能把敌人五马分尸的强劲触手,一个有着能够把敌人抽飞出去的尾巴、咬碎敌人脊梁的獠牙以及把敌人吞入消化的腹腔。巨雨象哪怕不用灵巧的长鼻、坚硬的獠牙与力大无穷的四肢,光是体重就足以把敌人压成肉泥。 吉尔菲戈尔、吉尔菲戈尔的执事欧路基鲁特、津嘉·布莱德、白沙衲、古罗·基西尼亚、爱丽丝·赫本……这几人同时联手背叛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平行世界的白兰,并且毫不留情地向着这个曾经舍弃过他们的男人发动了攻击。 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石榴和雏菊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个白兰虽然都注意到了异状,然而一个全力蓄力一个全力前赶的他们因为忌惮着彼此都不可能在这个瞬间停下。 桔梗不愧为真·六弔花之首,即使在这种混乱的突发情况下也作出了反应。只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且他一人也无法同时阻止这个时代的白兰以及突然叛变的吉尔菲戈尔与爱丽丝等人。 “白兰大人……!!!” “————————————” 比下意识地向着上司而去的桔梗更快,在屋顶上借力以至于把陌生人家的水泥屋顶都踩出一个深坑的少女笔直地向着两个白兰而去。 咬紧的牙关咯吱作响,胃部被上上下下的颠簸翻搅的有些泛酸,被夜风吹得脑袋隐疼起来的铃奈有指环却没有武器。此刻,她能用来制止两个白兰相互残(自)杀的道具除了自己的*还真没有别的。 如果只是以肉身撞向两个白兰就能避免他们的攻击直击对方,铃奈倒是很乐意用自己的身体冒个险。有刚之炎做盔甲、柔之炎做缓冲垫,只要两个白兰肯及时收手停止攻击,她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铃奈相信自己熟识的“棉花糖君”一定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收手。问题在于另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 心中干笑两声,人在远处就已经看清了夜色中与裕理还有被裕理保护的白兰对峙的人是年纪更大一些的桔梗、石榴、雏菊以及白兰·杰索,铃奈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该为如此不幸的像是有不幸体质一样的自己点上一炷香在念上两句经文了。 (那个人就是当初里包恩说过的那个白兰先生吧。) (那个是“敌人”的白兰先生。) 那个铃奈不熟识的白兰显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停手。而他根本也不需要另一个自己靠近到他的面前才能进行攻击。 只要炎压达到一定的程度,他立刻就能朝着任意方向向着任何人发射喷射加农。 前些日子才在“圣地”阻止过纲吉等人与巴利安众人同袭白兰的铃奈来不及为眼前两个白兰试图毁灭对方的行为感到讽刺。她也没空去思考是什么把自己呼唤到了眼前的这个地方,呼唤自己的那种力量又是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的铃奈只是本能地扯开了嗓子,放出了死气之炎。 “住——————手——————————!!!” 第106章 像是一颗种子开裂发芽长出一树的火树银花,空气被无色透明的火焰所扭曲的那一瞬间,隔着桔梗、石榴与雏菊的两个白兰之间有焰火的喷泉忽然喷发,顿时朝着两边倾泻而下。 宛如炸弹在空中爆炸,足以称之为暴力的热风卷向周遭的众人,把空中存在的所有物质都往外推去。 噼喀—— 被铃奈挂在腰上的匣子在热风之中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崩裂声,几块细小的像是水泥碎片一样的东西也从匣子的表面上落下。 被滚烫的气流掀得倒飞出去,不像白兰和裕理等人那样能够利用死气之炎控制自己身体的铃奈像被吹飞的纸片那样轻飘飘地往下方落了下去。不清楚刚才是发生了什么的她完全不清楚自己先前做了什么。 “铃奈酱——!!” 白翼猛振,振落了无数白羽。 (谁、叫我……这个声音是……白兰、先生……) 恍惚中铃奈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她眼帘之中的是一团模糊的白。月华之下,星光之中,这团白逐渐清晰地成为了白兰的模样。 (对了……对了!我刚刚……!!) 铃奈一怔,旋即意识到像块小纸片那样飞出去的自己这是被白兰救了。 “不要紧吗?” “嗯!” 挣扎着从白兰的怀中起身重新站好,铃奈刚稳住身形就望见了先前同样被热风吹飞出去,但此刻已经像天使一样朝着自己飞来的裕理。 “母亲!!” 浅紫色的眸子被泪水所打湿,夜色中裕理的鼻头与眼眶有些发红。 ——刚才,就在几秒之前的刚才,明白自己的父亲是立了死志的裕理看到了人死之前才会看到的走马灯。 『裕理~』 体贴的父亲。 『裕理!』 温柔的母亲。 『过来我们这里~』 『来吧!』 笨拙地按照父亲的教导制作自己以前没有吃过、甚至是不知道存在的料理。 帮母亲拿着晾衣篮,两人欢笑着在青空阳光之下晾晒衣物。 三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的那顿家常便饭。 (啊啊……) (那是、多么的……多么的——) 幸福。 (这就是幸福啊……) (原来、这种像是要被温暖溺毙的感觉……就叫作“幸福”啊。) 忽然间,已经想好要替父亲白兰去死的裕理不想死了。 突然间,被父亲白兰保护了的裕理前所未有的憎恨“自我献身”这种之情,只因她想多听几次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说他爱自己。只因她还贪婪地想要有朝一日听母亲对自己说她也爱着自己! (……啊……) 作为“神”被养大的“神”第一次有了人类所有的脆弱。 此时此刻,人造的“神”堕/落为了“人”。 裕理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 “裕……裕理?!” 被白兰扶住身体的铃奈下一秒就被裕理抱了个满怀。从未见过裕理如此失态的铃奈浑身一僵,锁骨上一热的她一低头就见眼泪滑过裕理的鼻梁,渗入了自己的衣服之中。 “裕理——” “呼~呼呼呼~” 就在铃奈不知所措的时候,先前也是一愣的白兰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白、白兰先生……?” 原本的紧张因为白兰这一连串的笑声变成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铃奈只觉得自己阻止两个白兰的勇气、想要向两人质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的怒气都消散开来,自己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抱歉抱歉~” 一手环着铃奈的腰,一手抱住扑倒在铃奈怀中的裕理,白兰露出了个璀璨中带着三分天真的笑容。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一边,被热风卷得朝另一个方向倒飞出去的桔梗、石榴与雏菊和另一个白兰已经到了附近。别说桔梗、石榴和雏菊听着裕理那一声声的“父亲”、“母亲”目瞪口呆,就连白兰本人也指着另一个自己怀中的裕理和铃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手下。 ——之前和裕理对峙的时候白兰和裕理之间有一段距离,他没有听见裕理管另一个自己叫“父亲”。在裕理惨声大叫“父亲”的时候,白兰又没空去深究裕理和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尽管白兰一见到裕理这个长相有几分眼熟的少女时心中就已经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可那个时候他满脑子只有要得到最终权利钥匙,其他的事情都被他放到了脑后。 而现在…… “呀~另一个我。” 见另一个自己和他的真·六弔花们停在几米之外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自己,白兰开朗地笑着介绍道:“向你介绍一下,这是铃奈酱~铃奈在别的平行世界里是我的妻子。这是裕理,是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我的女儿~” 听到“妻子”两个字,铃奈“唰”的一声红了脸。活像被烫熟了的大虾一样的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白兰:“您、您在说什么啊……!白兰先生!” “啊……说起来确实是呢。” 白兰闻言倒是很爽快地松开了铃奈。只不过为了保证铃奈在虚空中还能站稳,他并没有放下揽着铃奈的手。 “你和我生下裕理的那个平行世界里你和我确实还没有结婚。” (什么叫“你和我生下裕理的那个平行世界里你和我确实还没有结婚”啊?!) 感觉白兰在越描越黑的铃奈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铃奈酱,” “……?” 铃奈一抬眼就看到白兰笑道:“也有我们结了婚的平行世界存在的~所以说你是我的妻子并没有错哦~” “*^&%#^!!” 铃奈只觉得自己这十六年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尴尬症犯了的她这下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白兰大人……” 桔梗、石榴还有雏菊三人同时看向自己的上司。被三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饶是白兰也一时无语。 “偷袭什么的真是差劲!卑鄙小人!” 少女清亮的音色在夜晚的街道上响起,伊丽莎白·加百罗涅一甩长鞭,长鞭就夹着劲风呼啸向了被爆炸的热风吹落在地的肌肉怪人、“死茎队”的队员。 在距离伊丽莎白不远的地方,伊丽莎白的孪生兄长阿尔法多·加百罗涅正与云雀弥耶以及云雀怜夜一起围攻岚蛇与其他的死茎队队员。 “呀咧呀咧……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大敌啊。” “附议……” 戴着青蛙头套的弗兰说着打了个呵欠,他和同样因为打呵欠而眼眶里蓄了些生理性泪水的拉法埃洛身后走出了一行人。这行人不是别人,正是毫发无伤的雏菊、狼毒与应该是被幻骑士杀死了的桔梗、石榴与铃兰。 “呢嘻嘻~” 躲在桔梗身后、还是小孩子的短发铃兰奸笑两声,显然很得意自己还有同伴的出现狠狠地吓了偷袭白兰不成的吉尔菲戈尔还有爱丽丝等人。 “身手不错。” “你也是。” 奥西里斯和伊凡诺两人对视一眼,像认识多年的老友那样相视一笑。此起彼伏的枪声之中,两人尽数歼灭岚蝙蝠与晴蜘蛛,接着调转枪口指向了欲逃的爱丽丝与古罗等人。 “意外的有用呢,你们,。” “承蒙夸奖。” “哈哈哈哈哈~” 戴着护目风镜的狱寺飒、葛罗利亚·斯夸罗以及山本毅在雨巨章鱼和巨雨象对并盛町的街道以及附近的建筑造成损害以前控制住了雨巨章鱼和巨雨象。他们三人其中两人把雨巨章鱼那无数的触手切成了三段,另一个人把雨巨章鱼做成了“章鱼烧”。之后两个剑士又一人拔了一边象牙下来,还用巨雨象的象鼻做了象鼻刺身。受了飒的致命一击,巨雨象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只能回到了匣子里。 “哼。” 一手抱着三岁的弟弟六道未来,一手牵着五岁的泽田七奈,六道椋很是不满——怎么就他一个人做保父啊?他也想去英雄救美救下自己的母亲大人好不好! “这样就是全部了。” 超死气模式的纲吉说着把见状不好就想逃跑、可惜却没能跑得了的爱丽丝扔到了地上。 “切!这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儿啊?!” “嘛嘛~稍安勿躁啊,狱寺!” 蹙着眉头挑着眉的狱寺不满地瞪着自爆后已经成了一堆破烂玩/偶的津嘉。山本从他身边经过,把他先前打晕的古罗拖到了爱丽丝身边扔下。 “噫!” 爱丽丝被吓得瑟缩了两下,待发现古罗没死之后她就一脸嫌弃地推开了晕在自己身上的古罗。 第107章 “kufufu……太简单了很没趣呢,彭格列啊。” 青年骸说话的期间,被捆的白沙衲就倒在了古罗的身上。被白沙衲一屁股坐在腰上的古罗惨叫一声醒了过来,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的他挣扎了两下却怎么都无法撼动自己身上那团名为“白沙衲”的肉。 “喂——我们这边也极限地结束了!!” 十年后的了平大声呼喊的同时,吉尔菲戈尔连同他的执事欧路基鲁特也像破布那样被扔到了爱丽丝的身边。而把他们扔出去的青年狱寺没好气地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尘土。青年山本则是收起了自己日本刀。 “汝,若是不走邪道,便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朝利雨月一脸惋惜地对着幻骑士叹息,被纳克尔压着的幻骑士还未动弹,g的□□就已经指上了他的太阳穴。 “喂,别动。” 被压制住的幻骑士没料到除了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娃娃脸黑手党之外还有人能像未卜先知那样察觉到自己的动向,他的身体没有动,心中却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幻骑士虽然是白兰的走狗,以前还是吉留涅罗家族的成员,但是他的作风作法比起黑手党来更像是只效忠于自己认可的boss的私兵。幻骑士并不关心黑手党家族之间的争斗,也不关心各个黑手党家族的历史与渊源。他甚至不像其他的黑手党那样乐忠于谈论或是打听黑手党之间的八卦。他之所以成为黑手党不过是为了能在讨口饭吃的同时以强劲的对手作为饵食磨练自身的剑技。 黑手党的世界里有能之人何其多,而这些里社会的能人又大多不喜欢循规蹈矩,遵守着狭隘又城府的旧规则。肯为了荣誉拼上性命去战斗的黑手党不在少数。其中又有像斯贝尔比·斯夸罗这样不会对敌人留手奉行什么点到即止,就算战败也不会像丧家之犬那样对着敌人求饶的剑士。 说到底,在遇到白兰之前,幻骑士只不过是个寻求着强敌的剑士罢了。黑手党身处的里社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狩猎场也是最好的训练场。 幻骑士从来都不弱。作为一个能使用幻术的剑士,他并不认为自己卑鄙。本来幻术比的就是头脑、精神力、自控力以及控制力。作为一种确实能置人于死地的“力量”,幻术并不比拳头、刀剑或是枪/支要来得卑贱。会大骂使用幻术的幻骑士“卑鄙”的人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殊不知抱着只要术士不使用得意的幻术自己就能赢的愚蠢想法就如同觉得只要擅长拳脚的人自断手脚、擅长刀剑枪械的人自毁武器自己对上他们就能赢那样可笑。 变强。变强。变强。 变得更强。 遇到拯救了自己的“神”以前是因为斗争本能,是因为想要更加的、更多的、更深入地去享受那种蹂/躏敌人践踏强者的快感。 在被“神”拯救之后则是为了能够成为那位神手上更加合格的棋子。因为,棋子的生命和棋子的重要性是成正比的。要想比谁都要更长久的侍奉那位大人,只有成为那位大人最忠实的走狗……不,是绝对不会背叛也不会被舍弃的左臂右膀。 所以即使被那位大人命令去杀死他手足一般的真·六弔花的时候,幻骑士一如既往地没有犹豫。唯一可惜的是他败了,并且是惨败。 彭格列家族初代boss以及他的守护者们……惨败在这群可说是成就了黑手党世界的一个时代,为里社会开创了新时代的男人们手里,幻骑士并不丢脸。被朝利雨月称赞的他甚至可说是拥有足够的资本去为自己的力量感到自豪。 唯一可惜的是:幻骑士不是一个会为朝利雨月的几句称赞就沾沾自喜的人。 输了就是输了。而他,并不甘心输。 上挑的凤眼之中溢出一丝不带感情的冷然,放开自己双手之中的剑,幻骑士在表情微微松动的g面前猛一抬手,朝着g手中的□□抓去。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有下意识地想要扣动扳机的g知道幻骑士居然是抓向了扳机——g的枪就指在幻骑士的太阳穴上,这种至近距离之下开枪,哪怕是幻骑士也不可能躲过或是挡下这一枪。偏偏幻骑士就是不偏不倚地朝着扳机扣去。 眼前的年轻剑士是想自杀?不,像他这样忠心的走狗不可能会自杀。可是他的首领已是笼中困兽,他会生出死志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刹那,g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念头。然而不管g的脑内有多少念头,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 扳机扣下,子弹已经射出。g阻止不了幻骑士这种自杀式的行动,只能用力地偏开了握枪的手。 砰!! 血花在空中爆放,硝烟的气味染上了夹杂着铁锈气息的甜腥。子弹堪堪从幻骑士的太阳穴擦过,没有直接打爆幻骑士的脑袋,可还是摧枯拉朽地扯掉了幻骑士太阳穴及头皮上的一大块皮肤。幻骑士的半张脸都被自己的血溅了个猩红。 也就是在一个刹那,幻骑士那波澜无惊的凤眼中闪烁出了燃烧般炽烈的光芒。咬着牙齿的他如同猛然发力的野兽那样向前冲去。双手持剑、连脚上也多出了两把剑的幻骑士就这样朝着彭格列家族初代boss袭去。 这个瞬间太快,实在是太快。快到连用枪指着幻骑士的g和围住幻骑士的朝利雨月以及纳克尔都没有办法相信幻骑士会以这种接近自杀的方式来脱离困境,还试图反杀带着守护者来到这里的。 作为负有“历代最强”之命的彭格列首领的超直感还远在泽田纲吉之上。在指环中作为“意志”守望了家族百年,守护了彭格列指环百年几乎是在来自未来的白兰在这个世界现身的同时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当然了并不熟悉白兰,就算白兰不刻意隐藏起自身的炎压也无法很好的分辨他的炎压之所以能察觉到“必须要打败的白兰·杰索”成功地跨越了时空、来到了这个世界是因为白兰和真·六弔花戴着的玛雷指环。 73之间本来就会相互共鸣。即使白兰用玛蒙锁链封锁住玛雷指环,进入这个世界的另一组玛雷指环也不会完全沉默。更不要说这个白兰进入这边的世界时戴着的是觉醒后的玛雷指环。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里同样存在玛雷指环,只要从未来回溯到这个十年前的过去的白兰不使用玛雷指环,就算他戴着的玛雷指环就算与其他的73共鸣也不会引起多少注意。巧的是的超直感正好能分辨被封印的玛雷指环以及觉醒后的玛雷指环发出的共鸣的细微差异。所以—— 纲吉等人的力量受到“逆向化”的影响而急速地衰弱消退。但是只要等人再度给予纲吉等人“试炼”与“认可”,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们的力量就能回来。因为有了“圣地”上那与西蒙家族以及斯佩多的那一战,纲吉等人已经算是突破了来自初代家族的试炼。当下情况紧急等人也就不再拖拉,直接给予了纲吉等人“认可。” 不管斯佩多多么的讨厌与轻视纲吉与他的守护者们,也不管斯佩多多么的不想认可半吊子的纲吉和他那些半桶水的守护者们。诚如所说,斯佩多所侍奉的那位大人、北条铃奈需要纲吉等人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还有多久,不,就是因为不知道还有多久,所以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能够做的准备都要做好。 毕竟,那是…… 双手抱在胸口,斯佩多淡然地望着的背影,斯佩多微微眯细了眼睛。 唯一的问题是“逆向化”还在持续的进行。纲吉等人的力量现在不过是暂时性的恢复。只要时空还在紊乱,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们无论被授予多少次的“试炼”,得到了多少次的“认可”,他们的力量依旧会持续性的倒退。 “试炼”和“认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进行的。 “试炼”的前提条件是“boss候补”以及“守护者候选人”。“认可”则相当于选定了这一代的彭格列boss及其守护者。“试炼”和“认可”被打断的情况不做讨论,同样的boss候补与同样的守护者候选人进行“试炼”和“认可”可谓是前所未闻。 第108章 最重要的是:“试炼”的发动需要“契机”,“认可”则需要完成这个“契机”。 寄宿在彭格列指环中的等人的意志通常只有在彭格列指环的主人更新换代的时候才会暂时甦醒。他们甦醒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新的boss会不会滥用彭格列指环的力量,新的守护者们能不能背负起彭格列指环的力量所代表着的责任。 当然了,在被均等的分割的半彭格列指环合而为一并且恢复原貌的时候等人也会暂时地甦醒过来。授予彭格列指环的持有者彭格列指环原本的力量。然而历经百年,再度让其恢复原貌的只有作为boss来说尚显青涩的纲吉与他那群还不成熟的守护者们。 除了斯佩多等人均是在“传承之刻”才会甦醒。哪怕身为彩虹之子首领的尤尼联合所有的彩虹之子以及彭格列指环的持有者也无法在“传承之刻”以外的时间里唤醒沉睡在指环中的等人的意识。 可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正是因为斯佩多强烈地憎恨着彭格列、憎恨着和g等人,同时又不断地更换*以求实现艾琳娜的遗愿、建立最为强大的彭格列,没有像等人那样作为意识在指环中沉睡的他令等人的沉睡同样不完全。 这种不完全成了所有的“契机”。既是西蒙指环重新现世,西蒙家族与彭格列家族赌上彼此的荣耀与盟约进行背水一战、找回七把钥匙的契机。也是、g等人从沉睡中甦醒,再临这个世界的契机。还是一百年前的已死之人与来自十年之后的未来的使者们交汇并邂逅与一百年前的女子有着相同的脸孔却不存在于未来世界中的少女的契机。 如果说命运是大树的枝干,那么在枝干上结出的果实就是世界。本来每一个世界都应该被包覆在自己的果中,如今一根枝干上的果却落在了一起,彼此重叠着挤压着俨然要成为一体。只是,重叠着挤压着似乎要混合成一体的果又怎么还能是果的模样呢? 混合在一起变成一体的果只能变成果酱。 混合在一起变成一体的世界不再是世界。只会是一团混沌。 枫红色的火焰之光照亮了众人的脸庞。那明亮又温暖的色彩让斯佩多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科教节目上看到的宇宙大爆炸的猜想画面。 幻骑士手上脚上的四把剑同时刺向了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幻骑士的四把剑距离他不到五厘米的时候,身体一矮一偏躲过偷袭的他的拳头正中了幻骑士的小腹。 “噗啊……!!” 一大团鲜血被幻骑士咳嗽了出来。向后猛地飞出的幻骑士如同脱手飞出的保龄球向着球瓶直直砸轻易那样砸向了被摞在一起的爱丽丝、古罗等人。 “呀啊——!!” 爱丽丝还算幸运,纲吉没有对她动粗,她在这个时候还保留着尖叫一声逃走的体力以及反应能力。白沙衲、吉尔菲戈尔和欧路基鲁特直接被幻骑士撞飞了出去。最惨的是古罗,先前就被白沙衲压的腰都要断了的他成了垫在所有人下面的肉垫,不但一张脸擦着地面飞出一段距离后成了滑稽的模样,还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后被跌倒他身上的众人压断了几根骨头和几个关节。 被一行人中体格最为壮实、身形也最为巨大的欧路基鲁特坐断了腰,脸被当成刹车撞上了电线杆的古罗惨声哀嚎。白沙衲已经不省人事,吉尔菲戈尔“屑屑屑”的怪笑着从仰躺在自己身上生死不知的幻骑士身下爬出,却被从天而降的死茎队怪物们砸了个正着。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爱丽丝这样的人。偷袭没成功反倒身陷囹圄,差点被自己的属下砸死的她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她用来赋予死茎队队员死气之炎的猫鞭还在手上,眼见掉落在自己面前的属下还没有死,爱丽丝干脆重新点燃死气之炎想要强行增殖自己属下的肌肉,让他作为肉盾带着自己逃走。 可怜死茎队队员原本只是孱弱的科学家,被变成了肌肉怪物之后内在的骨骼依旧是脆弱的。从天空中砸到地上,固然有结实的肌肉保护,也免不了骨头错位内脏受伤。这个时候要是再被爱丽丝强行驱使,只怕过不了半天的功夫就要因为力竭而死。 望着自己曾经、不,哪怕是直到现在也迷恋不已的爱丽丝点起死气之炎,死茎队队员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以至于浑浊混沌的双眼都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谁会让你得逞啊?!” 噼啪——!! 长鞭抽在爱丽丝的手臂上,爱丽丝顿时惨叫一声。那火辣辣的痛感活像是火舌舔上了她的手臂,不但疼,还让她整只手都麻痹到了握不住东西的地步。 “啪”的一声,猫鞭落地,爱丽丝最后的希望也泡沫般破裂了。她双腿一软,颓然地滑坐在了地上。 手握长鞭的伊丽莎白没有因为爱丽丝的失意而放松大意,以长鞭缠住爱丽丝手臂的她冷然怒瞪着直到最后的最后依旧不把人当人看,不把别人的性命当作一条性命的爱丽丝。 幻骑士意料之外的突发反击以及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一记令纲吉等人睁大了眼睛。烟尘落地后,众人都看见了幻骑士的小腹上有一大块沾着冰凌还冒着冷气的掌印,谁都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娃娃脸教父竟会作出了如此快准狠地一击。 乍见掌印,g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心软,居然在面对想要刺杀自己的人时都没有下狠手。看清了幻骑士小腹上的是掌印而非拳印的雨月也是抬起头来对着g无奈一笑。 ——在的拳头直击幻骑士的小腹的前一个瞬间变拳为掌。否则全力的一拳挥出,幻骑士的小腹上有的就不会是掌印,而是一个巨大的血洞了。 内脏几乎冰结的幻骑士靠在七倒八歪的白沙衲等人身上,左手无名指与小指微微颤动了两下的他像被扔上陆地的鱼那样张开着嘴巴。 “呜咳……” 鲜血浸红了他的口腔,连洁白的牙齿也染上了血色。然而很快闭上了嘴,咽下了口中的血液。他脚下用力,整个人便歪斜着想要站起来。 “……!” 铃奈没法像白兰和裕理那样在天空中滞留,讷讷地请白兰放开自己的她还在空中就看见了已经用身体结结实实地体验过强大的幻骑士又一次持剑在手,向着而去。 “不行!!” 被白兰揽着的铃奈脱离了白兰的臂弯,她似乎根本没想过一旦没有了白兰和裕理的支撑、脱离了白兰和裕理的死气之炎自己就会从天空中掉下去。本能催促着她阻止眼前的这一切,因为她已经能够预见其结果。 幻骑士不会是的对手。永远不会是。 然而,为了自己所信奉的“神”,为了不再一次被那位神当作累赘抛弃…… “——————————————” 冰冷的剑刃切裂空气,冷锐冷彻的杀意刺痛皮肤。倒映在幻骑士那目眦欲裂的眼中的是黑手党教父那张人畜无害又淡然宁静的脸,以及照亮了那张脸的死气之炎。 手脚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东西。每一步距离都被无限拉长成怎么都到不了的东西。可是当幻骑士的双眼睁大到极致的这个瞬间,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的面前。 “住手……!!!” 少女的叫喊声太过无力。从空中坠/落下来的铃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幻骑士袭向而无法阻止。 她和幻骑士同样清楚,下一秒等待着幻骑士的是有去无回的至死方休。 (不……) (不——!!!) 不想再看着任何人死了。 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无谓的死去了。 不管是敌人还是友军,不论是亲人朋友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我、我们、我们是……!!) 人类是可以通过对话来解决问题的生物。 人类是可以用武力以外的手段来沟通的生物。 (……这样是不对的!!) (绝对不对!!!) 人类应该是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生物!!! 啪——! 棕色的长鞭自暗夜中闪现。 呯! 银色的子弹反射着路灯的微光飞出。 轰—— 两个雷属性指环、两个晴属性指环以及一个云属性同时碎裂,三色的死气之炎一明一灭后无色的死气之炎再度歪曲了四周的空间。 第109章 忙音。 长长的忙音。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眼前是一片绯赤,那绯赤大片大片的溅来,溅红了她抱着兔子玩/偶的手臂,溅红了她发白泛青的脸颊,溅红了她大睁着马上就要掉下泪来的双眼。 『蕾娜……!』 一片鲜红之中,顺着蜿蜒到脚下的鲜红往前看去的她看到了母亲绝望的脸。 『逃!快逃!!』 被人像牲口一样按在地上,用刀刃抵住白皙脖颈的母亲脚边躺着的是不成人形的父亲。 『蕾娜快逃!!!』 她身上溅到的那些血,正是她父亲给予她的最后的温暖。 『不要回头——!!!』 啊……这一次,又一次,依旧…… 『丽奈,我们爱你!不要忘记我们爱你!』 妇人亲吻了她的额头。那濡湿又温热的触感带着最后的决绝。 『记住爸爸的话,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丝抽噎,他用力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然后,妇人和男人一起把她娇小的身躯又往衣橱深处的暗格里塞了塞。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坚毅的神情关上了暗格的门。 她缩在小小的暗格之中,听着衣橱被关上的声音,听着脚步远离的声音,听着男人的咆哮与妇人的尖叫,听着“那些人”怒气冲冲地咆哮:“妈的!又让他们把‘那个’送跑了!” 『……莉……拉……』 身负重伤的女子用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而她的手中还握着刚采来的小野花。 『不要再……回来了……』 小野花本来是她要送给妈妈爸爸、也就是女子还有女子丈夫的,可现在,这些小野花只能用于祭奠面前的死者。 蕾娜。 丽奈。 莉拉。 怜娜。 里奈。 莉娜。 蕾拉。 莉奈。 怜奈。 …… 还有许许多多自己都忘了的名字。 以及,许许多多自己都已经记不住了的姓氏。 究竟有多少次了呢?保护她的人,给予她名字的人,让她能得到家庭温暖的人,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被杀的命运。 『铃奈,你做得到的吧?』 和自己的双眼绝不相同的棕色眸子凝视着她。将存折、印章、银/行卡、储物柜的钥匙等一系列东西递到铃奈手上的女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妈妈……』 她望着女子,流出了眼泪。 『不要哭!铃奈,不要哭!』 女子抱紧她颤抖个不停的身体,亲吻她冰凉的额头。 『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和爸爸都会在你的身边!』 一旁的男子点了点头。他蹲下/身,含着泪环住了妻子以及“女儿”的身体。 『铃奈,“爸爸妈妈”们都很爱你很爱你……即使我们不在你的身边,你也是我们最重要的女儿。你从来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们只是……只是——』 男子哽咽了。他的妻子却是展颜一笑。 『……我们只是太脱线而已。』 女子揉着女儿浓密的黑发,温情脉脉地笑道:『宝贝,我们的铃奈。对不起,我们没有办法照顾到你的感受。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想做……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必须要做,所以冷落了你。』 『宝贝,对不起,宝贝。我们总是因为要工作而没法陪在你的身边。我们那么任性,总是让你跟着我们搬家。』 『但是啊,宝贝。无论去到什么地方,你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对不对?』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是个比任何孩子都要坚强的好孩子。』 『即使爸爸妈妈因为工作而出门在外,你也可以好好地生活的,对不对?』 『宝贝,宝贝,我们的宝贝。这次爸爸妈妈也要因为工作而出门……或许是出很长很长时间的门。这次,你也可以好好地照顾自己,直到爸爸妈妈回来的,对不对?』 『铃奈,我和你爸爸又要出门工作去了。』 女子和男子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两人背着光投下的影子笼罩在她的身上,让她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 她蠕动着嘴唇,拼命地试图拼凑出些言词。 妈妈,爸爸,不要走—— 不要走啊—— 『路上,小心……』 她的手心被抓在手中的银/行卡、储物柜的钥匙以及印章等琐碎小物硌得生疼。泪眼模糊之中,她挤出了个再扭曲不过的笑容。 回过头来的女子和男子一起讶然地怔了一怔,接着两人又冲着她笑了起来。 『我们出门了,铃奈。』 她的最后一对父母,就像是真的要出门去上班那样从她的面前离开。而她在感情尚未平复之时就已经拿着必须的东西溜出了后门,蹿进了黑暗的街道之中。 她亲眼看着一群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围住了她之前的“家”,用金属棒球棍砸开了她家的窗户。翻进了她的家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呢?为什么非做这种事情不可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用好好的口舌来交谈?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言语来沟通?为什么非要杀人才行呢? 杀了人,对着一句不会说话再也做不了什么尸体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从车站的储物柜里取出了大笔的现金,又到附近的商业街里买了些鞋帽换掉了身上原本的衣服。用棒球帽遮住自己的长发,打扮的像个少年的她混迹在大批的人流中进了车站。买了新干线的车票。 抱着装有钱物的双肩包,换了不知道几趟车的她在深夜的列车上昏昏欲睡。 『铃奈。』 『铃奈——』 模糊之中,她似乎又听到了自己父母呼唤自己的声音。 她微笑,眼中溢出了眼泪。 『我们出门了。』 父母的笑容之中,靠在椅子的扶手上的她阖上了似乎有千斤重的眼皮。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哭呢?爸爸和妈妈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出门工作去了而已。 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他们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的。 因为,因为,因为—— 『铃奈,我们的宝贝女儿。』 她是他们的女儿,北条铃奈啊。 所以她会等。会等,会一直等。等到爸爸和妈妈回来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之前,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绝对不让爸爸和妈妈担心操心。 因为,因为,因为—— 她和他可是她的妈妈和爸爸啊。 “哎呀哎呀,北条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呢?你的双亲呢?” 并盛中的校长有些担忧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对不起,校长老师。我家的父母又出门去了……啊啊!请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去工作了!” 她笑着,有点无奈的解释着:“我妈妈是小说家,总是出外取材。我爸爸喜欢体验生活,所以总是出去做他想做或者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对不起。我家的父母这么的任性。” “唉……啊,没关系没关系~北条同学这么沉稳,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请一位老师来帮你办理入学事宜吧?” “谢谢校长老师!” 妈妈和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真是的……连搬家的时候都不在。害得邻居的叔叔阿姨们都跑过来想要帮忙了。不过这个小镇的人们真的都很亲切啊!不论是周围的叔叔阿姨们,还是搬家公司的大哥哥们。所有人都是好人! 爸爸和妈妈见了这些人一定也会很喜欢他们的!嗯!她敢保证! 晴天—— 今天爸爸和妈妈也不回来吗? 雨天—— 冰箱里的料理被吃掉了,是爸爸还是妈妈回来过了呢? 阴天—— 新的制服送到了!差不多该去上学了呢……真想让出门在外的妈妈和爸爸看看自己的新制服啊!也不知道新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如果能交到朋友就好了呢! 说到朋友,正臣君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是发邮件和他联系一下吧! 又一个晴天—— “大、大家好。我是北条铃奈,以后请多多指教。” 短短的自我介绍中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站在讲台上的她虽然还在努力地微笑着可是还是窘迫地红了脸。 又一天—— 正臣君的邮件里提到了池袋发生的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要问自己“还好吗”?自己可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搬离了东京啊。不过在自己和爸爸妈妈一起搬离池袋的那天池袋居然发生了抢劫杀人案,还真是挺可怕的…… 再一天—— 周一的早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路面上,阵阵微风扬起了她的裙角与头发。林荫道上的树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早上好!铃奈!” 她的新朋友山岸真由美从背后飞扑了上来,差点让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好在她不是风一吹就会倒的柔弱,她的这位新朋友也很有分寸,几乎是在扑到她背上的同时就抱住了她的肩膀。 “早安,山岸同学。” “‘山岸同学’!?应该是‘真由美’吧!!” 她被真由美用力拉扯着脸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对、对互起……” 于是真由美好气又好笑地松了手:“这种时候不要道歉啦!!” 天高云淡,和平又宁静的小镇的飘散着的是安逸又温馨的气氛。鸟儿们发出“啾啾”的声音从枝桠上振翅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道柔软的弧线。 她,北条铃奈走在通往并盛中学的林荫道上。 然后—— “喂,你,要不要做黑手党的boss呢?” 北条铃奈邂逅了一个一身黑色西服的大头小婴儿。 里包恩。 第110章 在银色的子弹在的面前划入锐利的弧线并没入面前的柏油路面以前,在棕色的长鞭绕上幻骑士手中的长剑以前,从空中坠/落下来的铃奈有一瞬间的意识丧失。 『reina!』 『reina……』 『reina——』 许许多多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像是在唤她的名字,又像是在喊别的什么人。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仿佛在催促着她去回想些什么。她却本能地明白:不能想起,绝对不能想起。“北条铃奈”是不可以想起这一切的。 可是她的心脏,她的血液,她的全身心乃至灵魂都在呐喊着要她回想起那个被她遗忘了的“什么”。 因为她是北条铃奈。 北条铃奈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想起那个“什么”。 北条铃奈不可以从那个“什么”的面前逃开。 否则—— (好、痛……) 像是被人从胸腔里直接掏出了心脏一般,极致的痛苦让铃奈像缺氧的鱼一样张开了嘴巴。铃奈因为心脏处的疼痛而找回了神识,这一丝混沌不明的神识却是无法马上就控制住她的身体。 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又或者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是石头一样的无机物,脑子里空空如也,连思考这回事都忘记了的铃奈根本没法动作,更不要说是活动自己的四肢。 “真是乱来的孩子。” 清亮的嗓音是铃奈熟悉的,温和的口吻却不像是铃奈熟悉的那个人会使用的。被风压刮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身体旋转了几圈往下坠/落的铃奈那因为过度疼痛而生理性地颤抖个的身体在一秒后稳稳地落入了带着几缕药香的怀抱。 “母亲!!!” “母亲大人——!!” 裕理、伊丽莎白等人的尖叫声中,铃奈被从黑暗中掠出的黑影截获。只有伊凡诺和奥西里斯看清了那像是凭空出现的黑影其实是在飞檐走壁而来,在附近的电线杆上猛一借力后跃上了天空。 红色的旗袍像是在夜空中燃烧的火焰,接住了铃奈的人影在接住铃奈的瞬间扭转力道。他一手抱紧铃奈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落到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上。重力带来的加速度借由他手掌撑地的动作巧妙地发散在了建筑物之上。轻盈的像是没有重量,手腕一动,只是在建筑物顶层的边缘上泻掉力道的男子就抱着铃奈来了个后空翻。 “请不要总是做这种会让我担惊受怕的事情。” 再度往下落去的男子在铃奈耳边轻轻地叹息。他的声音轻柔地像是某种幻听。 (……谁……?委员长……不、云雀先生……?) 胸口处的疼痛在缓缓散去,智力与思考能力一点点开始恢复的铃奈在夜色中看清了抱着自己的男子的面孔。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沉。 “风、风师傅……?!” 被风从高空中带至地面上的铃奈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指着那张酷似、不,简直是和云雀一模一样的脸,铃奈总算是如梦初醒地喊出了声音。 “为什么……?!” 被风托着身体的铃奈惊魂未定,先前的疼痛虽然已经逐渐散去,可她的身体也因此有些脱力。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用力一咬牙齿,铃奈挣扎着起了身。风愕然地看着铃奈下了地,早在他在空中接住铃奈身体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铃奈身体上的异状。他以为那是铃奈从高空中掉落下来一下子因恐慌而造成的肌肉紧张与头脑混乱造成的,并没有深究铃奈脸上痛苦而纠结的表情是从何而来。尽管如此,大多数人受到了会危及生命的惊吓之后脚软是十分正常的事。铃奈显然也还没有从过度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然而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平时状态的她竟是就这么撑着脱力绵软地身体有些歪歪扭扭地下了地,接着跑向了幻骑士和。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死脑筋啊!” 长鞭紧紧地缠绕在幻骑士的长剑之上,感觉到剑刃上传来的巨力的迪诺正与幻骑士僵持着。 一边,帽檐上停着只变色龙的男子则是曲起持枪的右臂。以威吓射击阻止了那石破天惊的一击的男子以沉稳的声音开了口:“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吧。” 右掌微微一阖,掌中的火焰随之消失,娃娃脸的教父回头看向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露出了个笑容。 “你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为了这个人要我卖人情给你吗?” 于是男人像是没好气又像是无奈那样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朝着这边发足狂奔的铃奈。 “g、先生……!!” 因为是夏天,铃奈脚上的黑色长筒袜既轻又薄。穿着这样的长筒袜在大街上乱跑和赤脚狂奔没什么两样。因为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和看起来并不想停手的幻骑士身上,铃奈压根没有注意到脚下有块刚才众人打斗时落下的水泥碎块。 “啊——……!” 一脚踩上那块水泥碎块,铃奈身体的平衡顿时崩溃。谁都没有想到铃奈能在平实的路面上摔倒,谁的动作也都没有快到去接住铃奈。于是铃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颜面着了地。 用鼻子着地比起疼痛来更加厉害的是羞耻。一张脸还没从先前火烧的余韵里恢复过来,就又滚烫了起来。 鼻子下方痒痒的,铃奈本能地伸手去摸,旋即摸到了一手的鼻血。 “!!” 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铃奈不仅膝盖上、脚底等处的长筒袜通了一个个的洞,这些洞上还多少沾着点血迹,再看到捂着鼻子的铃奈流了一手的鼻血,所有人都是一惊。纲吉、狱寺和山本等人不用说、g和伊丽莎白、裕理等人也都纷纷上前。 哪知飞快地爬起身的铃奈也不叫痛,也不朝着向自己而来的人们看去。她甚至没有去理会爱丽丝等人的视线。 她只是笔直地向着幻骑士跑去。 “铃……” “笨蛋——————!!!” 迪诺制止铃奈靠近幻骑士以前,一个带着鼻血的巴掌已经甩向了幻骑士的脸颊。 “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已经没有人要你做这种事了吧?!” 刚和地面来了个零距离亲密接触的脸狼狈不堪。鲜少会愤怒的少女皱着眉咬着牙一副要将幻骑士剥皮拆骨然而吃掉的表情。 “你以为白白送命就会有人感谢你吗?!你以为你只要死在这里事情就结束了吗?!你以为拼上性命和自己绝对无法匹敌的对手决一死战就算是有勇气了吗?!你把自己、你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了什么啊?!” 握着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摸到了自己左颊上那个带着鼻血还火辣辣地开始刺痛的掌印,幻骑士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幻骑士虽不及,却也是当代顶尖的剑士。他的反应力以及敏捷性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惜铃奈的这一巴掌又快又准又狠,虽然带着浓浓的怒意但却没有杀意。幻骑士和铃奈素不相识,连焦急都从未有过。是以他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又满身狼狈的少女会对着自己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怒意。 “谁稀罕你的这条破命啊?!谁想要取走你的这条烂命啊?!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个被你强迫着多背你一条血债的人会怎么想?!你这个、你这个——!!” “铃奈前辈!” “喂!你发什么疯?!” “……” 狱寺和山本比纲吉跑的快,两人几乎是马上就到了铃奈的身边。可是青年狱寺还有青年山本比他们更快。这两人已经把抓狂的铃奈拦在了身后,警惕地直视着看着自己白手套上沾着的血迹的幻骑士。 被青年狱寺还有青年山本与幻骑士隔开,铃奈的怒气立刻转向了一旁的娃娃脸教父。 “不要别人想死你就去成全他啊!!先生!!” “抱歉……” 做了百年教父的娃娃脸青年难得有吃瘪的时候。他这边还没道完歉,那边少女就已经转向了别人。 “还有白兰先生!!” 这张脸转向了还滞留在空中,但是高度已经下降了许多的,来自未来的白兰。 “我听纲君他们说过!!你舍弃了对你忠心耿耿的这人对吧?!” 一场战斗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扰乱不说,连一向只充斥着自我与自我膨胀的心都被“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女儿”所扰乱。面上还摆着架子,但听到铃奈的呼唤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耳朵的白兰在对上指着自己的少女的视线时愣了一愣。 “你真的是太差劲了!!!根本是人渣!!人渣!!!” “噗嗤——” 跟着来自未来的白兰的真·六弔花不知道这种时候该作何反应,这个时代的白兰却是已经坦然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父亲……” 只见过那个被关在钢铁玻璃制的大罐子中的“神”,裕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会露出这样单纯、明亮,没有一丝心机到几乎让人觉得有些稚气的笑容的男人。 望着龇牙咧嘴地数落着另一个白兰的铃奈,这个时代的白兰从背后扑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背上。他在真·六弔花错愕、警惕又恐惧的眼神中像搂住好兄弟那样勾住了另一个白兰的肩膀。 “你——” “即使新世界没有这些人的存在,你也还是要选择新世界吗?” 侧着头在另一个自己的面前问了这么一句,白兰用力勾住了来自未来的自己的脖子。 “走吧!” 虽然人们总是说旧不如新。可是无聊的新世界和有趣的旧世界之间,又有几个人愿意选择无趣的旧世界? 全知全能,获得全部的选择权等于没有舍弃了“未知”。然而又有什么是比“未知”更加有趣的呢? 况且,就算不能通过73获得“全部的选择权”,只要不曾放弃,选择权就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手上。 ——人类的选择权从来都不是靠“最终权利钥匙”给予的。人类的选择权一直都存在于自己的心里。 “裕理!” 向着有未来的世界伸手。 “铃奈酱~” 向着有最重要的人的世界而去。 白翼振翅,身边有和自己一起的裕理的白兰在真·六弔花们错愕、惊讶的喊声中勾着另一个自己的脖子,强迫他跟着自己一起从寒冷的高空中往更加温暖的地方前行。 “虽然我是舍弃了小幻,不过我也是有原因才那么做的哦,铃奈酱~” 到了距离铃奈还有两米的地方,一把抓住眼看就想离开的另一个自己,白兰才不管另一个自己是不是感到尴尬,是不是觉得难堪。 “小幻的病从来都没有完全治愈。我一放出ghost,ghost就会开始吸取周围所有生物的生命力。小幻那样的身体是绝对会因为虚弱而死的。所以在那之前,让桔梗酱给小幻一个痛苦可是我对他的仁慈哦~” “仁慈你个大头鬼啊!白兰先生只要不放出ghost不就行了吗?!……不对!说起来弄出ghost这种鬼玩意儿就已经是白兰先生的不对了!” 平时的教养、涵养与好脾气一起成了泡影,愤怒的铃奈说着就冲上前去用拳头去揍白兰。白兰也好脾气地笑着让她走。 “抱歉抱歉~那会儿我只想着赢~想着赢了之后——” 赢了,拿到了最终权利钥匙,成为全知全能拥有全部选择权的神,创造新世界。让这些只能跟随着自己才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在新世界中获得没有阴霾的人生。 然而以为成为“神”一切就都可以像游戏一样“重来”不过是自己的傲慢。幻骑士也好,六弔花也罢,所有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都不需要什么新世界。 “笨蛋!!!” 轻松地接住铃奈挥过来的拳头,反手握住铃奈右手的白兰轻笑着将铃奈的手抬到了自己的唇前。 “是,我是笨蛋~” 第111章 砰——!! 眼看着白兰的唇就要吻上铃奈那还带着鼻血的手指,黑夜之中乍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像是代替缠住幻骑士暂时不敢松手的迪诺,像是代替慢了一步没能把铃奈藏回身后的青年狱寺与青年山本,像是代替满脸黑线想要出声阻止的纲吉和狱寺等人,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朝着白兰开枪了。 浓烈的杀意已接近有形,被那种像是要把人活生生绞碎的杀意所激,电光火石之间白兰本能地后退而出,躲过了那枚擦着自己鼻尖过去的子弹。 大步迈向铃奈,开枪的男人在看到铃奈还在流鼻血之后皱起了眉头。 “……” 长长的叹息声像是变相的指责。这种无言的指责比起其他苛责都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这个不存在于铃奈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男人朝着铃奈的鼻子伸出了左手,接着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捏住了铃奈的鼻子。 “里、里是……?” (你、你是……?) 被捏住鼻子的铃奈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见状青年山本对着青年狱寺苦笑了一下,青年狱寺挑了挑眉,也没有说话——虽说五短身材的小婴儿和眼前这个高挑结实的男子的差距是有些大,可是气质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越是极端的人就越难改变自身的气质。眼前这个身经百战的杀手看样子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是以他的气质还是如同往常一般。 抛开“气质”、“气息”这种看不见的层面上的东西来说,不管是头比身体还大的彩虹之子还是面貌冷峻的青年,这个人只要不cosy他的穿衣搭配就都是一种风格。眼下他还是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帽子的帽型到配色也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这种情况之下,要猜到青年的身份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谁啊?” “谁啊?!” 铃奈和眼看着铃奈被不认识地陌生人捏住了鼻子而冲上前来试图保护铃奈的纲吉同时出声。两人的话瞬间让众人绝倒。 (——不不不,再怎么说都不该是这两个人没法认出这个人是谁吧?) 众人心中的吐槽难得的十分一致。 “……” 像是后脑勺被大石块砸中了一般,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的身体晃了一晃。他眼前的少年眼神警惕戒备、少女则是好奇疑惑,显然他们问自己是谁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于是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露出了看傻瓜一般的嫌弃眼神。 (呃!这、这个眼神是——) 那嫌弃的眼神铃奈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再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眼看着先前被自己丢在一旁的风缓缓走来的铃奈额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铃奈前辈,没事吧?” 挡在铃奈和黑西服男中间的纲吉比起男人来实在是过于瘦弱矮小了。挥开了男人捏着铃奈鼻子的手,对着男人怒目而视的他的身体有一丝细不可察的颤抖。这个一年前还能被吉娃娃追得疯跑一气,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追上他的吉娃娃修理一顿的男孩子用自己并不结实的臂膀挡住了男人并不友好也不温情的视线。被男人的气势与气魄整个压倒的他半步都不曾后退,哪怕现在的他没有死气丸,也没有进入超死气模式。 “没事……” 铃奈刚一开口,一块手帕就按上了她的鼻子。 “真是看不下去了呢……” 叹息一声的不是别人,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铃奈身旁,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抬起铃奈下巴的青年骸。 “骸!” 纲吉一声惊呼,脸色变得更加铁青难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是目的不明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骸,纲吉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护铃奈实在是谈何容易。 被青年骸捏着鼻子用手帕擦拭着脸,铃奈连呼吸都不大顺畅。前后几次她想回头去看那个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青年骸就扳过了她的头,让她只能注视为她擦拭鼻血和灰尘的他。 “把手举起来。” 青年狱寺说着让铃奈像投降那样举起了双手。 “举起双手可以控制血液循环,方便止住鼻血。” 青年山本爽朗一笑,好心地对莫名其妙的铃奈解释。 见这两人都对青年骸没什么敌意,青年骸似乎也没有打算伤害铃奈,纲吉心中微松,又问了眼前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一次:“你是谁?” 后纲吉一步来到黑色西服男人身边的山本表情奇怪,看上去是想笑,又似乎觉得这个时候笑出来不太妥当,于是就一直憋着。狱寺是震惊又吃惊,碧绿的眼珠子好像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您、您难道是……” “狱寺君,这个人是狱寺君的认识的人吗?” 见狱寺对陌生的黑色西服男人表现出似乎认识的态度,纲吉急忙问——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狱寺的熟人甚至是长辈,那么自己现在的态度就显得非常的恶劣了。 “十、十代目……” 狱寺的脸色也有些别扭,那是想说又不敢说、怕纲吉会多心的表情。 “您……您难道没认出这个人、不……这一位是谁吗?” 狱寺的说话声中铃奈隔着青年骸的肩头向着青年骸身后的迪诺投去了询问的视线。迪诺当即了然,神情凝重地对铃奈点了点头。 幸还是不幸,这场深夜的骚动让铃奈和迪诺之间那种微妙的尴尬以及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相处的混乱平息了下来。铃奈是下意识地去依赖迪诺,想要从迪诺那里得到答案,迪诺则是本能地给了铃奈她所需要的答案后才恍然想起自己和铃奈之前还是那么的尴尬。 对于自己这种不经大脑的思考就做出判断的行为感到些微的不自在,同时又都觉得这种理所当然的相处模式才是最令人开心的铃奈和迪诺很快就把视线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果然、我还是想和迪诺先生,好好的再谈一次……) 虽然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要跟迪诺谈些什么,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总会好的。) 下定决心不过是半秒不到的时间,傻乎乎地举着双手的铃奈看起来活像是战败后狼狈不堪的残兵败将。好在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是会嘲笑她的。 远远地望着把手举高、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始山呼万岁的铃奈,十年后的斯夸罗表情复杂地收起了自己的剑。葛罗利亚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十年后的白兰进行时间溯行来到十年前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带上了贝尔菲戈尔的王兄吉尔菲戈尔。吉尔和贝尔之间的恩怨本来只是私仇和家事。然而贝尔是彭格列的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的一员,吉尔则隶属密鲁菲奥雷白魔咒部队。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是开战状态,明面上的六弔花之一的吉尔又是意大利主力战的指挥官,于是兄弟两人的私仇上升为了两个家族之间的精英对决。巴利安不是崇尚团体行动的组织,可吉尔背后的组织是那个密鲁菲奥雷,于公于私巴利安都会站在贝尔一边。 贝尔和吉尔都想把对方置诸于死地而后快。得到尤尼的预言以及有着超直感的的示警后无论是纲吉等人还是一向看不起纲吉等人并且不打算和纲吉等人合作的巴利安都作出了各自的行动。 巴利安会慢纲吉等人一步是因为他们没有表现出合作的意思,于是乎以纲吉还有他的守护者们为中心的作战计划就这样排除了巴利安的参与。巴利安固然是精英集团,却没有尤尼那样的预言者以及这种能力宛如作弊金手指般的存在。葛罗利亚是收到伊丽莎白等人的知会,却因为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喜欢自己“施舍”他情报而没有自作主张地让斯夸罗等人参与纲吉一行的联合行动。而弗兰……巴利安是异数的结合体,弗兰是异数中的怪人。xanxus不是那种一板一拍会规定属下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boss,弗兰又和贝尔等人一样相当的随心所欲,不是事关巴利安的荣耀,斯夸罗倒也不会多干涉他和谁取哪里做了些什么。 由于这些种种的原因,等斯夸罗和因为能痛宰自己的王兄而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贝尔以及其他巴利安成员到达时,才打响没有多久的战斗已经结束。 第112章 人群中在超直感觉醒之后靠着灵敏的超直感屡屡躲过各种灾祸的纲吉对黑色西服男的身份一无所查的现状很是让众人错愕。众人就只差没用视线问纲吉说:“和这个人最亲近的你究竟是在想什么才会认不出这个人谁……”了。 感觉到空气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语感,铃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其他的不说,那个卷卷的鬓角,那种鬼畜的眼神,可怕的气场,还有那只变色龙……) 铃奈最初听到里包恩介绍列恩是变色龙的时候是很惊讶的。因为在铃奈的认知里,变色龙并不是列恩这种可爱如玩/偶模样的生物。黑色西服男帽檐上停着的是变色龙模样的变色龙,是铃奈以往的常识中所知道的那种丑萌丑萌的变色龙。而铃奈所认识的人之中,会让一只变色龙停在自己帽檐上的人就只有一个。 于是乎黑色西服男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个……难道是、里、里包……” “こら!里包恩!!” “……恩……” 远处传来的呼唤完全盖过了铃奈的声音。身穿迷彩服,肩膀上还站着只鹰隼的金发男子放开了大嗓门,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都说了让你们等一下了こら!” 来人正是可乐尼洛。只不过和风一样,可乐尼洛现在的模样也是正常的成年男子。 “身、身体……这、这个身体、身体是……是、是——” 追在大嗓门的可乐尼洛身后的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活像下一秒就要倒地断气的正一和满面油光,小短腿已经迈到了极致却依旧没法跑的快起来的强尼二。 “正一是想说,这个由幻术实体化装置还有虚拟资料系统结合、制造出来的身体还只是试验品,并不是、没有一点安全隐患的完成品……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所以要小心使用。” 代替“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的正一把话说完的人是斯帕纳。含着棒棒糖的斯帕纳也有些额头冒汗,但他的体力显然要比正一还有强尼二好得多。正一从来就不是体力派,他既没有爆发力也没有敏捷性,甚至连耐力都不是太好。 其实比起室内派的正一来强尼二的体力不算太差。只不过身高决定了腿长,腿长决定了基础运动能力。强尼二本来就是五短身材,腿在身体比例中又只有百分之三十。斯帕纳那样的身材只需要走一步的路,他需要走三步。所以能用工具代步的时候,强尼二坚决不会用走的。今晚是事态紧急,彩虹之子们、准确的说是里包恩和风成功得到*后就向着战斗爆发的方向进行驰援。正一和强尼二急着向里包恩还有风说明他们的身体情况才跟了上来。强尼二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代步工具,所以才会跟在可乐尼洛的后面跑的如此吃力。 当然了,在一滴汗都没流、一路上还几次停下来等身后几人的可乐尼洛眼里斯帕纳的体力和正一还有强尼二的体力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烂而已。 听到可乐尼洛那石破天惊的一喊,铃奈心道果然,纲吉则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里、里包恩……?”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废柴纲。” 指着自己的纲吉那活像见了鬼的表情让里包恩按着帽檐微叹了一声。不要说是其他人没有想到纲吉会认不出他来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认不出自己来。 “尤尼小姐事先察觉到了几位‘客人’的来访。” 来到铃奈面前的风风轻云淡地瞟了一眼来自十年后的世界的白兰。他的口气温和,连带着被他口中的“客人”一词也不像是讽刺。 “为了迎接这些‘客人们’大家就分头行动了。” 和他的守护者们不能无条件的认可纲吉和他的守护者。纲吉、狱寺和山本还需要召集齐蓝波、云雀、了平还有骸。 召集需要时间,认可需要时间等人的认可还不一定能够成功。为了避免最糟的事态发生,早在威尔第对幻术实体化装置还有虚拟资料系统的研究达到一定的程度、知道幻术实体化装置和虚拟资料系统的结合或许能够完美的再现人类*的里包恩向威尔第、强尼二还有斯帕纳提出了“彩虹之子再生计划”。 说是“计划”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想法。想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利用幻术实体化装置还有虚拟资料系统再现彩虹之子们没有被诅咒前的*。将身为彩虹之子的小婴儿的身体置入保护装置之中,再将彩虹之子的意识放入被幻术实体化装置和虚拟资料系统再现出的成年*中。 这种事说起来看似简单,做起来却伴随着十分巨大的危险。彩虹之子又并非每一个人都是能够主动控制自身意识的术士。况且即便是玛蒙那样的术士也不能做到像骸那样自在的控制自己的意识。骸也并非能够完全自由、无拘无束的控制自己的意识。他以前多是使用附身弹来控制他人的*,继而将自己的意识强行硬塞到别人的*里。在被关入不见天日的复仇者牢狱的最深处后才逐渐掌握了不使用附身弹也能让自己的意识一时地凭依到其他生物上的能力。 可乐尼洛是军人,无论是忍耐力还是对自身*的控制力非同一般的强大。风是冥想修行不辍的拳法大师,在冥想中不断锻炼着自身精神极限的他对自身意识的控制并不逊于玛蒙。里包恩是杀手,心性远比一般人要冷酷冷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里包恩连自己都可以舍弃。单就这种可怕的精神力来说,里包恩意志恐怕比坠入六道轮回之中的骸还要强韧。 彩虹之子中唯有这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毫无畏惧的接受威尔第的实验,也只有这三人才能在这个实验中成功地获得*。威尔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阻止这三个人要吃螃蟹的要求。他只是详细地记录并研究着这三人留下来的成功数据,力求将幻术实体化装置还有虚拟资料系统结合所生成的新系统完善并再进化到一个更加稳定的阶段。 “你的朋友们重新得到了彭格列的力量,我们三人则是……” “暂时得回了原本的*。” 风轻轻地摸了摸铃奈的头。现在的铃奈在风的面前是那样的娇小。以往总是抱着风的她现在不过刚到风的胸口。 被风摸着头的铃奈的双眼亮晶晶的:“这也就是说……!!” “嗯。” 风轻轻点头,他在铃奈的眼中看到了灼热的期望。 “现在六道骸和库洛姆·髑髅现在应该正在等待接受新的*吧。” 风的回答几乎让铃奈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囚禁住骸的,漫长的、漫长的黑暗终于要结束了。从今往后库洛姆能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过上普通的日子。她再也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力竭就陷入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窘境。 “……” 见到铃奈眼中打转的晶莹,伊凡诺不由得轻笑了一下。即使不是情侣,他家的二“老”也依旧有着坚实的羁绊。 既然如此——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吧。) “骸和库洛姆……真是太好了!” 铃奈打从心底的这么想着。 (铃奈姐姐……我……) 远在彭格列地下基地的库洛姆放开了一直抱着的三叉戟。在她面前的人是威尔第和斯佩多。 “准备好了吗?” 威尔第问。 “是的!” 库洛姆用力点了下头。她抬脚,长筒靴踏上了通往装置的阶梯。 库洛姆的身后,骸少见的露出了柔和的目光。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库洛姆的背影,直至库洛姆做进装置之中躺下,装置的外壳开始慢慢放下。 “嗯~……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吗?” 斯佩多望着闭上眼睛的库洛姆,问一旁的骸。 骸看也不看斯佩多,就这样一手扶着自己的下巴笑道:“kufufu……是陷阱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们。” “是吗?” 斯佩多像是不意外骸的回答。他转身从骸的身边走过,和威尔第一起站到了控制台前。 斯佩多是超越骸的术士。也是当世唯一一个不把更换*这种禁忌当成禁忌的术士。转移自身的意识到别的*里这种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拿手,自然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作为帮助别人把意识转移到其他*里的引导者。 里包恩、风和可乐尼洛的意识转移已经获得了成功,库洛姆仅仅是修复损坏的内脏不需要更换*,她所要面对的风险非常之低。而骸…… 本身就是在靠有幻觉维持自身存在的他即使没有斯佩多的引导也能轻松地转移到威尔第等人为他制造出的新身体之中。 伴随着彩虹之子的“重生”,六道骸也即将得到“新生”。 实验室之外,拉尔·米尔奇背过身体,亲眼鉴证了奇迹的她的眼泪灌满了她的护目风镜。 『拉尔!』 『拉尔~』 最讨人嫌的学生,最讨人厌的男人。 『拉尔——』 最喜欢的那个人。 当他用她记忆中的模样向她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犹如要裂开一般因狂喜而猛力地跳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里包恩和风!』 她指着他的鼻子怒喝,宛如她还是他的教官的时候。 『………………』 他一怔,旋即露齿一笑,向着她敬了一个军礼。那是他还是她的弟子时常对着她露出的表情。 『yes!madam!』 什么都没有改变,时光像是依旧停留在那些青葱的岁月之中。 “可乐尼洛……” 拉下护目风镜的拉尔笑了起来。她粗鲁地用手臂拭去自己的泪水,揉红了自己的脸颊。 “真的是、太好了!” (灾厄最终都会过去的。) 抹掉溢出眼眶的温热,铃奈嫣红着眼角。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扫过纲吉和里包恩的脸,扫过风、狱寺和山本的脸,扫过青年狱寺、青年山本、青年骸的脸。扫过两个白兰、真·六弔花和幻骑士的脸,扫过、g、雨月等人的脸,扫过向着自己跑来的裕理和伊丽莎白等人的脸。 碧眸中刻入了众人的表情,其中有温暖的笑容,有充满好意的羞赧别扭,有惊疑不定的疑惑,也有欲言又止的隐忍和咬牙切齿的敌意。 可是尽管如此,铃奈却不会再为那些敌意而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敌意、只有敌人。 人们之所以为敌或许是因为私利私欲,可更多的人却是因为立场与信念。只要能跨越立场的鸿沟,为同样的信念而奋斗…… (未来一定会是明亮、温暖和幸福的。) 北条铃奈如此相信着。 原本是敌人的人不再是敌人。而朋友,即使曾经有所误会也依旧是还会是朋友。 人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同伴是能逐渐增加的。只要作为“人”的心没有被磨灭,人类就一定能通过厮杀以外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所以、我——) 咻—— 破空之声在暗夜之中乍然响起。 喀嚓——! 众人还没来得及循着声音看向声音的源头,一蓬血花已经在众人的面前爆开。 “——————————” 铃奈一张开嘴巴,鲜血就从她的空中被咳出。 一条锁链从夜空中射出,如箭般洞穿了她的心脏。飞溅的鲜血在围在铃奈身边的众人的脸上留下了深红的印记。 咻咻咻——! 脆声再响,五条锁链接二连三的洞穿了铃奈的小腹、双手与大腿。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的铃奈本已膝盖一软想要跪倒在地,却被锁链一扯,用一种极度怪异的姿势被迫站了起来。 “铃、铃奈……前、辈……” 鲜血沿着穿透了铃奈身体的锁链滴答而落。视野被鲜血染红,纲吉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看到大滩的鲜血流到了自己的脚边,而那些不要钱的番茄汁一般正从自己脚边蜿蜒而过的鲜血全是从铃奈的身上流出的。 夜色被死气之炎的火光所晕染。五光十色的光晕之中,枪弹交火声不绝于耳。 痛苦的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生理性流出的眼泪在控诉着自身所受痛苦的铃奈翕动了两下嘴唇。 『为……』 『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究竟是,为了什么? “复——仇——者——!!!!!!!!!!!!!” 黑暗的天空之中,夜之炎如同一张黑色的大嘴那样吐出了复仇者的身姿。黑手党世界里最强罪恶最恐怖的怪物们犹如黑云一般君临于并盛町这个一向安宁和平的小镇。而洞穿铃奈身体各处的锁链就掌握在他们的手上。 “……” 为首的高大男子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持链的双手上裹着白色的绷带,一张脸孔同样用绷带帮助,只露出一只充满憎恶的漆黑右眼。在他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小婴儿,而那小婴儿的胸前居然戴着和彩虹之子的奶嘴别无二致的奶嘴。 为什么复仇者能够这样轻易地对他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复仇者要这样对待北条铃奈? 复仇者是管理黑手党世界的存在,是惩罚并关押无药可救的黑手党的中立阻止,然而北条铃奈何罪之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纲吉听到自己发出了啸叫之声,他看到了自己挥出的拳头上正燃烧着橙色的死气之炎。 明明没有毛线手套没有吃死气丸,甚至连死气丸都没有带着。 “为什么————” 包裹着死气之炎的拳头却是向着犹如世间黑暗所凝结而成的复仇者而去。 “回答我为什么!!复——仇——者——!!!!!!!” 第113章 和山本武一起接到部下的报告的狱寺隼人站在泽田纲吉的办公桌前,眼看着就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究竟想做什么……” 喃喃着疲惫地倒在柔软的皮制靠椅上,名义上是彭格列家族门外顾问的纲吉头痛地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眉心。 “她究竟在做什么!!” 嘭!! 狱寺砸在办公桌上的拳头把报告书捏成了一团。像是要咬碎自己所有的牙齿那样目疵欲裂地瞪着拳头之下被砸出凹陷的办公桌,狱寺脸色铁青。 狱寺的怨愤如同火焰一般疯狂的燃烧着,被那种激烈地热度舔舐过身体的一侧,山本苦笑着试图安抚狱寺:“说不定不像你想的那么糟……” 积蓄已久的郁闷与压抑的怒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挥开山本向着自己伸来的手,狱寺对山本怒目而视:“那要怎样才算糟?!还要怎么样才能更糟?!” 不过一年的时间,女帝支配下的彭格列已经变成了一辆巨大的战车。这辆加满了油的战车正以碾压的方式疯狂、快速且全面地排除它面前的障碍,反围剿它周围试图覆灭它的势力。 对外,彭格列不断掠取着“领土”,影响力爆炸式地扩张。以意大利为中心的里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向彭格列臣服的黑/手党家族一个接一个的被彭格列家族与其同盟家族打击、破坏、毁灭。向彭格列屈服的黑/手党家族们则一个个地看着自己的家族被吸纳、被消弭,最终成为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的一部分,再也没有半点原本的面貌。 数代教父们经历无数血火的洗礼才构建出的平衡完全打破,就连表世界也因为里世界的腥风血雨而变得蠢蠢欲动。谁都知道一场大战正在酝酿,眼下由彭格列主导的“和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与里世界有所勾结的表世界的当权者、执政者、上流阶级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被毁,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蛋糕被彭格列夺走或侵蚀;或恐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或怒气冲天,恨不得把君临彭格列带领着踏上荣光之路的那魔女从她的御座上拉下来啖其肉、寝其皮。 对内,“女帝派”的势力急速膨胀。除了第九代boss的守护者们之外,绝大多数的元老们在彭格列的权利场上已经再无立锥之地。少数曾经对第九代boss、不敬,反对北条铃奈与泽田纲吉成为彭格列新的双大空的元老们被精心“供养”在彭格列意大利总部的深处。 谁都知道这种“供养”其实就是软禁。然而谁都无法就这种“供养”对北条铃奈提出异议。因为在北条铃奈的监督之下在彭格列意大利总部深处建成的“供养别苑”中有着完善的医疗设备,最先端的科学器械,以及最舒适的生活环境与最高级的家装家具。元老们在这座“别苑”中每时每刻都被顶尖医护人员的陪护着。每天的生活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入厕和吃药也会有专门的护工来伺候。然而这种没有丝毫自由,也没有丝毫*的生活对于这些大半辈子都献给了彭格列家族、行将就木也依旧雄心未泯的老人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 捣毁制毒工场,还被迫卖/春者自由,控制非法枪/械的流通,销毁各色毒/品。让“保护费”成为历史,全面禁止人体实验与人口买卖。器官走/私、药物走/私、毒/品走/私、枪/械走/私、文物走/私、珍稀动物走/私、珍惜动物制品走/私……各种伤天害理的走/私行为被连根拔起。彭格列势力的所及之处,无数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理所当然地发生着的罪行就这样被死气之炎所焚烧殆尽。过去畏惧黑/手党的民众们是在这些恶性中受伤最多也是受伤最深的人,见到彭格列毫不留情的肃清,这些民众陷入狂喜的同时也陷入了对彭格列的盲目崇拜之中。 有人说:世界已经变天了。 彭格列作为一个黑/手党家族站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高度。北条铃奈作为boss获得了前九代彭格列boss都没能获得的巨大支持。这位女帝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让壮大到甚至被国家所忌惮的彭格列成了各国默许的特殊存在。 有了国家近乎公然的支持,民众又俨然把彭格列当成“英雄”看待,彭格列这台战争机器宛如一只巨大的怪物那样鲸吞蚕食着周围的人与周围的事物。彭格列已经不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片影子。这片暗影一转眼之间就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之上。有的人视它为恶魔,有的人却对它顶礼膜拜。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即使纲吉没有超直感也能嗅到危险的气味。更何况他的直觉一直反复地对他呐喊着:危险!危险! 纲吉名义上是铃奈的夫婿,两人却背道而驰越行越远。纲吉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听到铃奈心中的声音,也没有自信再觉得自己能猜中铃奈的真实想法。 少年时代的不谋而合像是一种逐渐消失的幻觉。现实冰冷的令人反胃,又残忍的令人厌恶。 有时候纲吉真希望自己想不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一场噩梦。噩梦醒来,自己依旧是那个满心忧虑但不用怀疑同伴、有可归之处的泽田纲吉。铃奈依旧是那个和自己有着许许多多的共同之处、在一起总有讲不完的话题的铃奈前辈。 狱寺不用背负着歉疚,山本不用感到痛苦,里包恩和迪诺不需要和自己保持距离。骸和云雀不必为彭格列做事,巴利安和cedef不会偏向任何一边。 可惜,纲吉的愿望只能在睡梦中实现。每当新的一天降临,纲吉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他就得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所有人、包括纲吉自己的直觉都在警告他:北条铃奈正在谋划着什么,北条铃奈正在暗中做着些什么。 然而那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哪怕纲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荣耀?被称为“铁腕的女帝”的北条铃奈头上早已戴上了荣耀铸就的无形帝冕。 力量?独自面对上千人的武装军队而没有一丝惧意,只需要一枚指环就能消灭掉一座城市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北条铃奈根本不是那种渴望力量的人。 权利?在背后推动着国家的进程,一句话就能干涉到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女帝已经是“权利”二字的代名词。 倾心之人?……可笑,拥有惊人数量的情/人的北条铃奈又会为谁倾心? 那么,究竟是什么在推动着彭格列的这位女帝做下种种令人齿寒的事情? (不明白啊——) 将狱寺和山本对话的声音摈除在意识之外,把椅子从桌前转向落地窗外的纲吉颓然地望着窗外晴好阳光之下的优美风景,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鸟笼中的鹦鹉。 叽叽喳喳地学着舌,模仿着身为cedef前任boss的老爸的言行举止。遇到需要决断的事情总是想象着“遇到这种事情那个臭老爸会怎么处理”,然后再用自己想象中老爸会做出的选择作为自己的选择。 可惜,学舌的鹦鹉把人话学的再好,鹦鹉依旧是鹦鹉,成不了人。接替父亲位置的泽田纲吉再怎么学泽田家光,再怎么学得像自己的生父,泽田纲吉也依旧是泽田纲吉,成不了泽田家光。 “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究竟还要对我做什么?!” “你究竟还想对十代目做些什么?!” 豪华的大床上,浑身汗湿的铃奈浅浅地呼吸着,任由着狱寺的大掌握住自己的颈项。她平静的像是已死之人,若不是她的胸膛还在起伏,狱寺甚至会以为这个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已经是一具被什么邪恶的力量所占据的尸体。 “……” 看似柔弱的女人不曾说话,她甚至没有想要开口的欲/望。 无法直视那倒映出了自己狰狞面孔的碧眸,狱寺放开铃奈颈项,像是要哭出来那样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的双手往上一拉,禁锢在自己的掌中。 “……我真想杀了你……现在就、杀了你……” 穿过铃奈鼓膜的是狱寺的真心话。 “……” 而铃奈用来回复他的,依旧是像永不会结束的沉默。 触手可及的身体如此接近,这让挥洒着热汗迫出铃奈闷哼哑叫的狱寺恍惚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切开眼前这柔软的肌肤,将手指塞进面前这个女人的胸腔之中握住她的心脏,自己才能听见她心脏鼓动的声音。 『白痴!』 『……狱寺君你突然说些什么啊?』 『我说你是个白痴!哼!』 这天,在铃奈房间里的那张豪华大床之上,睡着了的狱寺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还是那个嘴巴坏、脾气差,总是自视甚高又太过轻视于她的蠢小子。而她还是那个好脾气的少女。 他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比起是天才的狱寺君来,我这种普通人当然是白痴了。”,心里却想着:这家伙果然是个笨蛋连我是再骂自己是个迟钝的白痴都没发现居然就这么被我蒙混过去了…… 滚烫的脸大概已经红的像是猴子屁股一样,不敢回头去看她的脸,无法直视她的眼,既希望用上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又因为怕弄痛了她而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梦中的狱寺就这样拉着铃奈的手走了很久很久。 等他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他的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而他掌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铃奈手掌的触感。 “啊……白痴、真是白痴……” 失笑的声音震动空气。狱寺一手插入自己的银发之中,发出了哭一般的笑声。 “你在想什么?” “是不可以告诉我的事?” “……就不可以想一些能告诉我的事吗?” 半夜被铃奈进了房间钻了被子的山本轻轻地抚摸着蜷在自己怀中的铃奈的头发。 “……” 呼吸平稳的铃奈就像睡着了一样。山本知道她这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 “铃奈前辈,有时候真的是个讨人厌的人啊。” 山本苦笑,他看到铃奈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单身汉的单人床能容纳下山本的体格,却未必能让铃奈睡得舒服。把铃奈的身体又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山本轻声笑道:“果然还醒着吧?” “……” 于是铃奈一言不发地睁开了眼。她往上凑了凑,嘴唇碰上了山本长出些青胡茬的下巴。 柔软的触感从下巴上游移到唇角。近乎无声的耳鬓厮磨缓慢地令人难耐,山本一把抓住铃奈的肩头,翻身骑到了铃奈的身上。 “……” 暗夜之中,铃奈的神情一成不变。她无畏无耻,也无心。 “啊啊……真的是很讨人厌啊……” 伸出手去抚摸铃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山本再度苦笑。 “前辈。” 所以有时候真的就想这么一直讨厌你,直到对你恨之入骨。 直到再也想不起自己是有多么的喜欢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裂黑暗开始驱走冰寒之意的时候,一/夜未睡的纲吉走在走廊之上,一抬眼就发现铃奈办公室的大门正肆无忌惮地大开着。 (……?) 铃奈办公室的门向来都是关着的。哪怕是有下人来打扫的时候也一样。纲吉下意识地走上前几步,奇怪地朝着铃奈的办公室里看去。 晨光灿烂,如同金液一般从落地窗外涌入。被那璀璨的色彩包裹其中,身陷辉煌之中的那个人因为听到了脚步声而缓缓回头。 “……” “……” 一瞬间,一刹那,或许只是一秒的功夫,又或许是十秒、几十秒或是几分钟的时间。纲吉看清了晨光中的铃奈,铃奈也将纲吉的整个人都看在了眼中。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遥遥相望。而铃奈终是先垂了眼。 她向着纲吉走来,纲吉则无意地后退了几步,几乎要撞上廊壁才停了下来。走出办公室到了距离纲吉不到一米处的铃奈则是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像是没有看到纲吉那样与纲吉擦肩而过。 ——他们总是擦肩而过。 就像是没有看到对方那样,一直都在擦肩而过。 然后,这是这对夫妻最后一次擦肩而过。 风云变幻,彭格列家族一/夜之间被完全解体。而执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彭格列的女帝:第十代boss北条铃奈。 第114章 “……事情就是这样,能麻烦你跑一趟吗?铃奈。” “是的,boss。” 郑重其事地对着家光点头,从家光那里接到任务的铃奈很快接过了家光递来的资料。 “讨厌啦~~不要像欧蕾加诺他们那样这样叫我嘛。叔叔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家光叔叔’,当然‘伯父’也可以。” 故意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着,无论几岁都充满了玩心的老顽童家光对着铃奈眨眼笑道。他的话让铃奈的脸颊微微泛红。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请不要捉弄我、家光先生。……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职场上称呼自己的直属上司为‘叔叔’和‘伯父’的。” 作者吃不饱穿不暖无法坚持写下去。 “明明我不是在捉弄铃奈酱的说……” 家光说着摊了摊手。 “工作的时候请不要叫我‘铃奈酱’,boss。” “啊哈哈哈哈哈……” 铃奈那过于认真正经的口吻让家光又是一阵大笑。 家光委托铃奈的工作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是因为任务的执行对象是彭格列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目前身处意大利的某国政要官员以及国外的某个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说简单是因为家光只是委托铃奈去查明明面上没有瓜葛的三人目前聚在一起是在密谋些什么。 对于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都日渐成熟的铃奈来说,这种潜伏工作并没有多麻烦。再加上这些年来铃奈已经基本掌握了“无之焰”的力量,能够将无之焰切换成任意一种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的她不需要使用化妆与道具就能改头换面进行潜入。执行任务时也不需要携带枪械、刀具之类会引发他人怀疑的武器。执行对他人来说十分艰难与危险的潜入任务对铃奈来说是很简单的,她所需要的装备仅仅是一枚能够承受住她炎压的指环。 作为长辈,家光对铃奈很有好感。察觉到儿子心意的他很欢迎铃奈成为自家儿媳。要说铃奈有哪里让家光不放心的,那就是作为女性来说铃奈太抢手。偏偏抢手的她还对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浑然不觉。不过无论自家的蠢儿子能不能成功拐带铃奈家光都不会插手儿子和铃奈之间的事情。因为铃奈的存在对家光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能成为儿子纲吉妻子的女性。铃奈对整个彭格列、乃至对彭格列的几个同盟家族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作为boss家光信任铃奈,视铃奈为心腹。看着铃奈成长,认可铃奈作为cedef一线要员的实力,认为已经是时候让铃奈接触彭格列更深一层次的秘密的家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铃奈了。虽然不说是无可挑剔,但是前几次的任务铃奈确实都完成的很好。也因此这次家光又给了铃奈这样的任务。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平均寿命都不算太长。从开始,一直到ottavo都是如此。身为第九代首领的是到目前为止活得最长的一位首领。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彭格列后继无人。 至于彭格列……名义上是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可是事实上一生无后。包括继任为彭格列do的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在内,彭格列和他的守护者们都没有留下后人。 当然这些都是秘而不宣、只有家光和等彭格列核心权力集团的成员才知道的家族秘密。 历代的首领与他们的守护者构成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彭格列的元老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历代首领的关系者或是历代的守护者及其后人。 首领已然逝去,守护者却还活在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对于守护者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是莫大悲哀。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在dani逝世之后拒绝了继任的邀请,于是前代、既第七代首领fabio的晴之守护者的儿子、年轻的nie·brow·jr成了的晴之守护者。对此彭格列家族中的其他元老们颇有微词。 隐退后的第八代晴之守护者逐渐淡出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可是身为守护者的他仍然在家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很强的影响力。 不能怪家光对一个中年老头还如此防备。时值多事之秋,家光不希望家族中再额外多生事端。所以家光让铃奈去探查最近动向奇怪的第八代晴守,以防不备。 铃奈的办事效率不低,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没有引起任何注目的混入第八代晴守所在的豪宅之中。很快,铃奈就在这所大宅之中摸到了些线索。 第八代晴守之所以会和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来往是因为他向这个制造商购入了大量放射性的材料。而他之所以和某国政要聚在一起则是为了进行人口买卖。 一个线索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个线索重叠在一起,事情就有了眉目。铃奈猜测第八代晴守是在开发什么东西,根据他购买的材料具有放射性,并且他购买的活人有进无出的这一点来看,他开发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那些活人也多半是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至此,家光交给铃奈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铃奈并没有就此撤退。无法在明知道有人不断因为人体试验而死亡的情况下收手,以特殊素材制造的容器装入带有自己记忆的死气之炎、以此作为给家光的报告的铃奈 孤身一人闯入了城郊废弃建筑之下的试验场。 黑暗之中,铃奈所预想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血腥味以及生物**的味道都让铃奈胃部翻搅。 (那个人究竟是在这里研发些什么?) 鞋底表面附着着薄薄一层柔之炎,柔之炎隔绝了鞋底与地面的直接摩擦。这让铃奈每一步走动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地向着地下深处而去,铃奈发现这个地下试验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深。走楼梯太消耗时间与体力,用电梯又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已经做好了要查明一切的准备,有了即使先斩后奏也要强行停止诸如人体试验之类的非人道行为,铃奈从天井高处一跃而下。 无之焰在空气中散发出些许的波纹,铃奈周身的空气都微微升温。以无之焰包裹住自己全身,减缓自身下降速度的铃奈很快轻易地降落在了试验设施的最底层。在降落的过程之中戴着夜视镜的铃奈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座试验场的内部构造:这是一个“回”字型的监狱。 不远处应该是实验室的地方有灯光亮着。些许的烤肉味道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那边传了出来。 (……是这里的人在吃晚饭吗?) 在这么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闻到诱人食欲的烤肉香气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充满尸臭的地方大快朵颐烤肉,铃奈就心烦欲呕。 摘掉夜视镜点燃雾之焰,以雾之焰包覆全身以进行潜行的铃奈向着开了一条缝的门而去。 (那是——) 透过门缝,铃奈看到了放在实验台之上的、色泽呈现出焦褐色、看起来烤得十分美味的烤火鸡。 “………………” 烤肉的香气之中,铃奈的碧眸缓缓睁大。意识到那个“烤火鸡”究竟是什么的她被连呼吸的事情都忘了。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铃奈的胃部。脸部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连再多看那“烤火鸡”一眼都做不到的铃奈腿软到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该说曾经是少女。 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含泪的双眸,少女的头颅被盛在银盘里放在了她那被做成“烤火鸡”的身躯面前。 (什——……?!) 就在铃奈分神的这个瞬间,有冰凉的针尖刺破铃奈后颈上的肌肤,没入了铃奈的身体之中。 “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意识也在瞬间涣散,黑暗迅速地朝着铃奈袭来。 身体僵硬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看不到来人的脸的铃奈就这样倒在了来人的脚下。 第115章 “……” 视线在白兰、威尔第、风和沉默不语的斯佩多身上走了一圈。铃奈并没有多作坚持,也不曾试图说服身后的四人。 她无言地转身而去,像是连一秒的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辩驳之上。 风有些意外铃奈会这样轻易地就默许了自己和威尔第、还有白兰强行跟到这个岛、西蒙家族的“圣地”上来。说老实话,他还以为自己需要唇枪舌剑一番才能勉强获得铃奈的允许,陪着她一直走到最后的最后。 风的心声也是威尔第的心声。十年来,他看着北条铃奈从一个无暇的少女成长为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透心思的女人。当他发现这个女人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而那目标竟是“毁灭世界”的时候,威尔第感到了震撼。 然后震撼的同时,威尔第也感到了了然。 是啊,这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这确实是北条铃奈会做的事情。 她从未改变。也正是因为从未改变,所以她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北条铃奈做出了她的选择,知道了她目的的人也必须选择。 白兰·杰索的选择不言而喻,就如同·斯佩多的选择没有悬念那样。至于被北条铃奈抛弃在这个“圣地”之外的人……那些人的选择恐怕也早已有了定数。 一切的一切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决定好了。因为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选定的道路往前走,诚如每个星球都在按照既有的轨道旋转。有人把这逃离不了的轨迹称之为“命运”,也有人相信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出于“宿命”的驱使。 见识过多个平行世界的铃奈不相信“命运”和“宿命”。她只相信“因果”。 她的所有选择都是“因”。如今,她要亲手采撷自己处心积虑培育出的“果”了。 啪嚓—— 尘封已久的城堡被开启,老旧的大门在被推开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那声音在城堡最高处的穹顶之下回响着。 西蒙家族的城堡依山而建,从表面来看绝对说不上雄伟,但深入其内部就知道西蒙家族的城堡的豪华度与实用价值绝对不逊于被巴利安作为总据点的城堡。 百年之前,西蒙家族为了躲避敌人的追踪,也为了在敌人找上门来的时候疏散家族成员,西蒙家族将城堡建在了这个远离尘世的小岛之上。城堡暴露在地表外的部分加起来不到整个城堡的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四的城堡则是镶入山腹,四通八达地连接着通往岛内各个方位的出入口。 十年前纲吉和同伴们曾在这个“圣地”之上与斯佩多决一死战。双方人马轰平了附近的几座小山,致使西蒙家族的城堡崩塌了一小部分。城堡的崩塌直接导致了数个出入口塌陷,还有几个出入口被彻底封死,好在西蒙家族的城堡早已无人使用,炎真和艾德海蒂等人也不打算追究城堡被毁的事情。 也幸好当年纲吉等人和斯佩多没有直接在西蒙家族的城堡内开战。要是当初两批人马是在西蒙家族的城堡内动的手,只怕西蒙家族的城堡就不是被损毁了一部分,而是整个被夷为平地了。 铃奈所到达的地方是山顶之上一个独立的堡垒。这个堡垒被峭壁与葱郁的森林所包围,直升机无法靠近,空降难度也接近不可能。山路崎岖,通往这座堡垒的小道又仅容两个成年人并肩通过。脆弱的山道承受不了车辆的重量,无论是战车还是越野车都没法开上山去。摩托车、自行车之类山道能够承受得了的代步工具又没有足够的动力坚持到山顶,要知道通向这个堡垒的山路上可没有能供人休息的平台。一旦开始爬坡就要坚持爬到山顶。代步工具的动力一旦不足,无处可以停放休整的代步工具就会往来时的方向滑去。 airbike固然不像一般车辆那么笨重,动力也十分充足,可全世界就没有几台airbike。事发突然,纵使纲吉等人拥有airbike,又怎么会事先想到把airbike带到这个“圣地”上来呢?既是纲吉等人是到了这个地方发现山道可以用airbike进行突破,他们也不会折返或是再花费至少几个小时的时间请人送来。因为谁都明白兵贵神速。如果不能在斯佩多、白兰、风和威尔第的联合防线展开以前一举攻破山道,进入堡垒,哪怕来人是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们也无法在联合防线之下讨到好处。 这也就是说,要是有人想到这座建在“圣地”最高处的堡垒去,那些人只能顺着唯一一条通往这座堡垒的羊肠小道徒步走上山顶。并且还不能惊动斯佩多、白兰、风以及威尔第中的任何一个人。 通往山顶的路易守难攻,只要有人先守住了通往堡垒的这条小道,后来人再想追进堡垒就十分困难了。山顶上的堡垒又占地不小,只要屯好了食物和水,十几二十个人据守在城堡中半个月、一个月都不是问题。 铃奈、斯佩多、白兰、风和威尔第加起来才五人,水和食物的消耗都不大。这五人又没有一个不是实力超群、一骑当千的强者,无论谁去阻拦来人,来人都无法轻易通过羊肠小道。而堡垒本身经过威尔第这个疯狂科学家的改造,能够使用太阳能进行发电,而有电就意味着威尔第制造的机器能够不停地运行。这些机器小的有食物存储装置、食物加工装置以及循环水装置。大的有自动瞄准的激光器与浮游炮。这个堡垒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水泼不进的要塞,饶是千军万马也只能对着它束手无策。 有斯佩多、白兰、风和威尔第的守护,铃奈可以说是身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中。 太阳已经升到了众人的头顶,圆形穹顶上镶嵌的玻璃过滤掉了大半刺眼的光线。阳光被线条柔和圆润的立柱切割分散,又被穹顶中心尖刺状的顶尖引导着向穹顶的最中心处集中。被起来的光如同无声地瀑布一样从穹顶中心倾泻而下,像聚光灯一样照射在堡垒中心宛如祭坛的圆形站台上。 撑起穹顶的无数立柱上,象征着西蒙家族的带尖圆环同样将从四面八方透入的光汇聚向堡垒中心。 当铃奈踏上那被光笼罩的圆形站台、走入那圆形站台中心的时候,她再一次理解了“圣地”为什么会是“圣地”。 西蒙家族把这个小岛称为“圣地”不仅仅是因为“圣地”庇护了流离失所的他们,让他们有了可归之所。也不仅仅是因为“圣地”是西蒙家族繁衍生息的故乡。“圣地”确实是神圣的存在。恐怕这个堡垒的主要职能除了瞭望、据守之外还兼具着占卜、祈祷、祭祀以及进行各项仪式的功能。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73是世界的基石,是至高的至宝,是引导着所有生物走向正确进化的装置。彭格列指环是73的一角。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然而,除了同是73的玛雷指环以及彩虹之子的奶嘴之外,西蒙指环以及地狱指环都有着和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同等甚至是以上的力量。 即使彭格列指环一度为了能平均分割而被封印住了原本的姿态,被限制住了原本的力量,在彭格列指环恢复成原本的姿态之后,彭格列指环的力量也没有强到足以碾压西蒙指环的地步。如果说这是使用者的问题……纲吉和炎真的力量在伯仲之间,纲吉有超直感,炎真则是从小就被作为西蒙的继承人被培养。两人的经历有相似之处,心性亦多共鸣。作为彭格列家族最初持有彭格列指环的人都承认了纲吉的实力,彭格列指环又怎么可能因为使用者是纲吉而变得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 不说纲吉、彭格列指环和炎真还有西蒙指环之间的对比。说说玛雷指环和地狱指环。白兰告诉过铃奈,在别的平行世界中,持有的是觉醒后的玛雷指环的他曾和持有地狱指环的骸一战。那一战骸虽然输了,但是地狱指环并没有因此有所欠损。可见玛雷指环也无法碾压地狱指环。 拥有部分其他平行世界的知识与记忆的白兰还告诉过铃奈,别的平行世界里的他用玛雷指环毁灭过彩虹之子的奶嘴。彩虹之子的奶嘴无法离身,奶嘴被毁意味着彩虹之子的死亡,也意味着73的崩塌。 再想到自己十年前接触过的青年狱寺与青年山本,身为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纲吉的左右手,他们这么说过:“十代目为了避免纷争,毁掉了彭格列指环……” 彩虹之子的奶嘴被毁,彭格列指环被毁……本应是至高无上的至宝随时都能够被毁灭,而能和这至宝匹敌的其他指环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说——) 第116章 “……事情就是这样,能麻烦你跑一趟吗?铃奈。” “是的,boss。” 郑重其事地对着家光点头,从家光那里接到任务的铃奈很快接过了家光递来的资料。 “讨厌啦~~不要像欧蕾加诺他们那样这样叫我嘛。叔叔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家光叔叔’,当然‘伯父’也可以。” 故意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着,无论几岁都充满了玩心的老顽童家光对着铃奈眨眼笑道。他的话让铃奈的脸颊微微泛红。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请不要捉弄我、家光先生。……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职场上称呼自己的直属上司为‘叔叔’和‘伯父’的。” 作者吃不饱穿不暖无法坚持写下去。 “明明我不是在捉弄铃奈酱的说……” 家光说着摊了摊手。 “工作的时候请不要叫我‘铃奈酱’,boss。” “啊哈哈哈哈哈……” 铃奈那过于认真正经的口吻让家光又是一阵大笑。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家光委托铃奈的工作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是因为任务的执行对象是彭格列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目前身处意大利的某国政要官员以及国外的某个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说简单是因为家光只是委托铃奈去查明明面上没有瓜葛的三人目前聚在一起是在密谋些什么。 对于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都日渐成熟的铃奈来说,这种潜伏工作并没有多麻烦。再加上这些年来铃奈已经基本掌握了“无之焰”的力量,能够将无之焰切换成任意一种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的她不需要使用化妆与道具就能改头换面进行潜入。执行任务时也不需要携带枪械、刀具之类会引发他人怀疑的武器。执行对他人来说十分艰难与危险的潜入任务对铃奈来说是很简单的,她所需要的装备仅仅是一枚能够承受住她炎压的指环。 作为长辈,家光对铃奈很有好感。察觉到儿子心意的他很欢迎铃奈成为自家儿媳。要说铃奈有哪里让家光不放心的,那就是作为女性来说铃奈太抢手。偏偏抢手的她还对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浑然不觉。不过无论自家的蠢儿子能不能成功拐带铃奈家光都不会插手儿子和铃奈之间的事情。因为铃奈的存在对家光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能成为儿子纲吉妻子的女性。铃奈对整个彭格列、乃至对彭格列的几个同盟家族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作为boss家光信任铃奈,视铃奈为心腹。看着铃奈成长,认可铃奈作为cedef一线要员的实力,认为已经是时候让铃奈接触彭格列更深一层次的秘密的家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铃奈了。虽然不说是无可挑剔,但是前几次的任务铃奈确实都完成的很好。也因此这次家光又给了铃奈这样的任务。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平均寿命都不算太长。从开始,一直到ottavo都是如此。身为第九代首领的是到目前为止活得最长的一位首领。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彭格列后继无人。 至于彭格列……名义上是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可是事实上一生无后。包括继任为彭格列do的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在内,彭格列和他的守护者们都没有留下后人。 当然这些都是秘而不宣、只有家光和等彭格列核心权力集团的成员才知道的家族秘密。 历代的首领与他们的守护者构成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彭格列的元老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历代首领的关系者或是历代的守护者及其后人。 首领已然逝去,守护者却还活在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对于守护者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是莫大悲哀。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在dani逝世之后拒绝了继任的邀请,于是前代、既第七代首领fabio的晴之守护者的儿子、年轻的nie·brow·jr成了的晴之守护者。对此彭格列家族中的其他元老们颇有微词。 隐退后的第八代晴之守护者逐渐淡出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可是身为守护者的他仍然在家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很强的影响力。 不能怪家光对一个中年老头还如此防备。时值多事之秋,家光不希望家族中再额外多生事端。所以家光让铃奈去探查最近动向奇怪的第八代晴守,以防不备。 铃奈的办事效率不低,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没有引起任何注目的混入第八代晴守所在的豪宅之中。很快,铃奈就在这所大宅之中摸到了些线索。 第八代晴守之所以会和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来往是因为他向这个制造商购入了大量放射性的材料。而他之所以和某国政要聚在一起则是为了进行人口买卖。 一个线索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个线索重叠在一起,事情就有了眉目。铃奈猜测第八代晴守是在开发什么东西,根据他购买的材料具有放射性,并且他购买的活人有进无出的这一点来看,他开发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那些活人也多半是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至此,家光交给铃奈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铃奈并没有就此撤退。无法在明知道有人不断因为人体试验而死亡的情况下收手,以特殊素材制造的容器装入带有自己记忆的死气之炎、以此作为给家光的报告的铃奈 孤身一人闯入了城郊废弃建筑之下的试验场。 黑暗之中,铃奈所预想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血腥味以及生物**的味道都让铃奈胃部翻搅。 (那个人究竟是在这里研发些什么?) 鞋底表面附着着薄薄一层柔之炎,柔之炎隔绝了鞋底与地面的直接摩擦。这让铃奈每一步走动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地向着地下深处而去,铃奈发现这个地下试验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深。走楼梯太消耗时间与体力,用电梯又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已经做好了要查明一切的准备,有了即使先斩后奏也要强行停止诸如人体试验之类的非人道行为,铃奈从天井高处一跃而下。 无之焰在空气中散发出些许的波纹,铃奈周身的空气都微微升温。以无之焰包裹住自己全身,减缓自身下降速度的铃奈很快轻易地降落在了试验设施的最底层。在降落的过程之中戴着夜视镜的铃奈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座试验场的内部构造:这是一个“回”字型的监狱。 不远处应该是实验室的地方有灯光亮着。些许的烤肉味道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那边传了出来。 (……是这里的人在吃晚饭吗?) 在这么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闻到诱人食欲的烤肉香气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充满尸臭的地方大快朵颐烤肉,铃奈就心烦欲呕。 摘掉夜视镜点燃雾之焰,以雾之焰包覆全身以进行潜行的铃奈向着开了一条缝的门而去。 (那是——) 透过门缝,铃奈看到了放在实验台之上的、色泽呈现出焦褐色、看起来烤得十分美味的烤火鸡。 “………………” 烤肉的香气之中,铃奈的碧眸缓缓睁大。意识到那个“烤火鸡”究竟是什么的她被连呼吸的事情都忘了。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铃奈的胃部。脸部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连再多看那“烤火鸡”一眼都做不到的铃奈腿软到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该说曾经是少女。 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含泪的双眸,少女的头颅被盛在银盘里放在了她那被做成“烤火鸡”的身躯面前。 (什——……?!) 就在铃奈分神的这个瞬间,有冰凉的针尖刺破铃奈后颈上的肌肤,没入了铃奈的身体之中。 “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意识也在瞬间涣散,黑暗迅速地朝着铃奈袭来。 身体僵硬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看不到来人的脸的铃奈就这样倒在了来人的脚下。 第117章 “……事情就是这样,能麻烦你跑一趟吗?铃奈。” “是的,boss。” 郑重其事地对着家光点头,从家光那里接到任务的铃奈很快接过了家光递来的资料。 “讨厌啦~~不要像欧蕾加诺他们那样这样叫我嘛。叔叔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家光叔叔’,当然‘伯父’也可以。” 故意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着,无论几岁都充满了玩心的老顽童家光对着铃奈眨眼笑道。他的话让铃奈的脸颊微微泛红。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请不要捉弄我、家光先生。……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职场上称呼自己的直属上司为‘叔叔’和‘伯父’的。” 作者吃不饱穿不暖无法坚持写下去。 “明明我不是在捉弄铃奈酱的说……” 家光说着摊了摊手。 “工作的时候请不要叫我‘铃奈酱’,boss。” “啊哈哈哈哈哈……” 铃奈那过于认真正经的口吻让家光又是一阵大笑。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家光委托铃奈的工作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是因为任务的执行对象是彭格列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目前身处意大利的某国政要官员以及国外的某个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说简单是因为家光只是委托铃奈去查明明面上没有瓜葛的三人目前聚在一起是在密谋些什么。 对于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都日渐成熟的铃奈来说,这种潜伏工作并没有多麻烦。再加上这些年来铃奈已经基本掌握了“无之焰”的力量,能够将无之焰切换成任意一种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的她不需要使用化妆与道具就能改头换面进行潜入。执行任务时也不需要携带枪械、刀具之类会引发他人怀疑的武器。执行对他人来说十分艰难与危险的潜入任务对铃奈来说是很简单的,她所需要的装备仅仅是一枚能够承受住她炎压的指环。 作为长辈,家光对铃奈很有好感。察觉到儿子心意的他很欢迎铃奈成为自家儿媳。要说铃奈有哪里让家光不放心的,那就是作为女性来说铃奈太抢手。偏偏抢手的她还对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浑然不觉。不过无论自家的蠢儿子能不能成功拐带铃奈家光都不会插手儿子和铃奈之间的事情。因为铃奈的存在对家光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能成为儿子纲吉妻子的女性。铃奈对整个彭格列、乃至对彭格列的几个同盟家族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作为boss家光信任铃奈,视铃奈为心腹。看着铃奈成长,认可铃奈作为cedef一线要员的实力,认为已经是时候让铃奈接触彭格列更深一层次的秘密的家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铃奈了。虽然不说是无可挑剔,但是前几次的任务铃奈确实都完成的很好。也因此这次家光又给了铃奈这样的任务。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平均寿命都不算太长。从开始,一直到ottavo都是如此。身为第九代首领的是到目前为止活得最长的一位首领。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彭格列后继无人。 至于彭格列……名义上是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可是事实上一生无后。包括继任为彭格列do的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在内,彭格列和他的守护者们都没有留下后人。 当然这些都是秘而不宣、只有家光和等彭格列核心权力集团的成员才知道的家族秘密。 历代的首领与他们的守护者构成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彭格列的元老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历代首领的关系者或是历代的守护者及其后人。 首领已然逝去,守护者却还活在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对于守护者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是莫大悲哀。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在dani逝世之后拒绝了继任的邀请,于是前代、既第七代首领fabio的晴之守护者的儿子、年轻的nie·brow·jr成了的晴之守护者。对此彭格列家族中的其他元老们颇有微词。 隐退后的第八代晴之守护者逐渐淡出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可是身为守护者的他仍然在家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很强的影响力。 不能怪家光对一个中年老头还如此防备。时值多事之秋,家光不希望家族中再额外多生事端。所以家光让铃奈去探查最近动向奇怪的第八代晴守,以防不备。 铃奈的办事效率不低,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没有引起任何注目的混入第八代晴守所在的豪宅之中。很快,铃奈就在这所大宅之中摸到了些线索。 第八代晴守之所以会和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来往是因为他向这个制造商购入了大量放射性的材料。而他之所以和某国政要聚在一起则是为了进行人口买卖。 一个线索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个线索重叠在一起,事情就有了眉目。铃奈猜测第八代晴守是在开发什么东西,根据他购买的材料具有放射性,并且他购买的活人有进无出的这一点来看,他开发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那些活人也多半是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至此,家光交给铃奈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铃奈并没有就此撤退。无法在明知道有人不断因为人体试验而死亡的情况下收手,以特殊素材制造的容器装入带有自己记忆的死气之炎、以此作为给家光的报告的铃奈 孤身一人闯入了城郊废弃建筑之下的试验场。 黑暗之中,铃奈所预想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血腥味以及生物**的味道都让铃奈胃部翻搅。 (那个人究竟是在这里研发些什么?) 鞋底表面附着着薄薄一层柔之炎,柔之炎隔绝了鞋底与地面的直接摩擦。这让铃奈每一步走动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地向着地下深处而去,铃奈发现这个地下试验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深。走楼梯太消耗时间与体力,用电梯又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已经做好了要查明一切的准备,有了即使先斩后奏也要强行停止诸如人体试验之类的非人道行为,铃奈从天井高处一跃而下。 无之焰在空气中散发出些许的波纹,铃奈周身的空气都微微升温。以无之焰包裹住自己全身,减缓自身下降速度的铃奈很快轻易地降落在了试验设施的最底层。在降落的过程之中戴着夜视镜的铃奈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座试验场的内部构造:这是一个“回”字型的监狱。 不远处应该是实验室的地方有灯光亮着。些许的烤肉味道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那边传了出来。 (……是这里的人在吃晚饭吗?) 在这么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闻到诱人食欲的烤肉香气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充满尸臭的地方大快朵颐烤肉,铃奈就心烦欲呕。 摘掉夜视镜点燃雾之焰,以雾之焰包覆全身以进行潜行的铃奈向着开了一条缝的门而去。 (那是——) 透过门缝,铃奈看到了放在实验台之上的、色泽呈现出焦褐色、看起来烤得十分美味的烤火鸡。 “………………” 烤肉的香气之中,铃奈的碧眸缓缓睁大。意识到那个“烤火鸡”究竟是什么的她被连呼吸的事情都忘了。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铃奈的胃部。脸部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连再多看那“烤火鸡”一眼都做不到的铃奈腿软到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该说曾经是少女。 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含泪的双眸,少女的头颅被盛在银盘里放在了她那被做成“烤火鸡”的身躯面前。 (什——……?!) 就在铃奈分神的这个瞬间,有冰凉的针尖刺破铃奈后颈上的肌肤,没入了铃奈的身体之中。 “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意识也在瞬间涣散,黑暗迅速地朝着铃奈袭来。 身体僵硬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看不到来人的脸的铃奈就这样倒在了来人的脚下。 第118章 过去同是彩虹之子两人缠斗,分不出上下高低。不远处的狱寺和山本也陷入了苦战。 单论个体战斗力威尔第绝对是历代彩虹之子中最差劲的一人。身为科学家的他在里包恩、风这种武斗派的面前羸弱的就像只一捏就会死的虫子。不过也正是因为威尔第和小虫子们一样清楚自身的缺陷,所以他和小虫子一样不约而同地将自身进化的中心放在了“外壳”而非自身的*之上。 单论“个人战斗力”,威尔第可不逊于历代彩虹之子中的任何一人。 “她不想看着你们死。所以老老实实地离开吧。” 站在圆球形的防护罩之中,面前是无数投影式屏幕以及无数投影式键盘的威尔第气定神闲地操纵着无数匣兵器,以绝强的火力压制住了试图登顶的狱寺与山本。 “想都别想!!” 狱寺怒吼一声,赤炎之矢顿时呈树形展开,扫平了一片铺天盖地地朝着他和山本而来的异形生物。 ——这些像虫子又不是虫子的异形生物都是威尔第的匣兵器。 十年前威尔第就已经开发出了会吸取人体中的生命能量、既死气之炎的海星、乌贼、章鱼以及巨大化并且能发射死气之炎光束的虾蟹。这些在威尔第眼中是失败作的生物匣兵器的战斗力虽然远远不及纲吉等人持有彭格列动物匣里的匣动物们,但作为杂兵来说简直就是廉价、方便、容易使用、打击效果好的代表。 十年前的威尔第为了解析73的秘密,为了研究彭格列指环做出了逼迫纲吉等人交出彭格列指环的卑劣行为。那一战威尔第输了,且是输的一败涂地、面目无光。在那一战之后,威尔第于情于理都不得不协助打败了他的铃奈等人。然而铃奈并没有因此就理所当然地驱使威尔第。 铃奈像接纳心腹一般接纳了威尔第。她允许威尔第研究她的身体、研究她的死气之炎,也为威尔第的研究提供了许多的便利。她甚至把d匣拿给威尔第进行参考,还提出了被威尔第视为“失败作”、“废品”的匣兵器进化的可能性。 现在聚合在威尔第的面前,为威尔第挡住燕特攻的透明防护罩就是威尔第与铃奈一起开发出的新型匣兵器。那些像虫子又不是虫子的异形生物则是新的生物兵器。这些新的生物兵器不但有威尔第当年开发的海星、章鱼、乌贼那样能够吸取人类生命力的功能,还兼具大虾、螃蟹外表的匣兵器发射死气之炎光束的功能。这些生物匣兵器每一个都是随时能在人体身上采集能量,并把这能量转化为光束的超小型移动炮台。 “咕……!” 山本还没有败下了阵来,但已经离败不远。时雨苍燕流的剑法、匣动物小次郎以及雨属性的死气之炎都能稍微减缓威尔第生物匣兵器的攻击速度。但也只是稍微。 威尔第的生物匣兵器的身上都覆盖着抗死气之炎打击的金属装甲。就算是狱寺的岚之炎也无法分解这些金属装甲。赤炎之矢对这些生物匣兵器没有太大的效果,时雨苍燕流的剑法也难以有效地对这些生物匣兵器作出致命一击。 “滚开。” 锁链从浮萍拐之上飞射而出,直袭斯佩多的颜面,像是要在那上面开上两个大洞。 “哼。” 鄙夷地冷笑一声,斯佩多的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浮萍拐上的铁链带着恐怖的力道击穿了斯佩多背后的陡峭崖壁。当锁链收回时,这些崖壁轰然倒塌,不少碎石与飞散的沙土一齐落向了被崖壁包围着的堡垒与森林。 精巧且精美的堡垒可没法抵御百斤、千斤甚至成吨重的碎石。要是这些碎石落在了西蒙家族的堡垒之上,那主要构成材料是玻璃的堡垒就要像柔软的小蛋糕一样被压扁了。 “伤到铃奈酱就不好了呢~” 不主动进攻,只是对纲吉的攻击进行防御的白兰轻笑一声,身后的白翼一扇,砸向堡垒的碎石就如同被吹走的灰尘一般飞向了在上空盘旋着,一直在找机会降落的直升机。 直升机上载着可乐尼洛与拉尔·米尔奇。这两人都是双手持枪。碎石在他们的枪弹之下很快变碎变小构不成威胁。可就算是这样,直升机的机身上也被碎石砸出了几处凹陷。更小的碎石则是被卷入引擎之中,直升机的引擎立刻就坏了一个。 这下子可乐尼洛和拉尔·米尔奇也没法再进行援护射击。 “抱歉!我先下去了!” 和乐尼洛还有拉尔·米尔奇同行的迪诺招呼了一声,旋即从直升机中一跃而下。 “斯库迪利亚!” 有着火焰鬃毛的白马嘶鸣一声,蹬着大空的死气之炎构成的蹄子在空中奔跑,一下子就接住了自己的主人。 “可恶……” 白兰防守的滴水不漏,饶是纲吉已经进行了形态变化也奈何不了白兰,攻不如近在眼前的堡垒。 (明明都到了这里……!) 透过堡垒那透明的外壁,纲吉可以清楚地看到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铃奈坐在堡垒的中心圆台之上。 浓稠而黑暗的夜之炎还在她的身体周围燃烧着,那令人感到讨厌的沉闷色彩一直在提醒着纲吉:北条铃奈还在持续不断的杀人。 究竟要杀到什么时候这个人才会停手呢? 究竟要杀完多少人这个人才能罢休呢? 究竟还要把杀戮进行到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够恢复成自己熟识的那个北条铃奈呢? 啊啊啊……啊啊啊—— 憎恶从心中涌现饿了出来。想到这七天来经历的一连串事情,纲吉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跃跃欲出。 那东西撕裂了他的感情,还想要撕碎他的理智。 “嗯~……在我面前耍这种花招,你以为会有效吗?” “!!” 与云雀缠斗的斯佩多在隐匿了自身气息,用幻术使得无人能辨识出自己的库洛姆面前出现了。在他的大镰就要割上库洛姆咽喉的这个瞬间,三叉戟眼看着就要捅入斯佩多的后腰之中。同时无数带着云属性死气之炎的手铐也朝着斯佩多飞了过来。 然而骸的偷袭还是落空了,云雀的手铐也没能捉住斯佩多。 “啪”的一声,白兰的白拍手阻了一阻云雀的手铐。骸则是遭到了威尔第的生物匣兵器的围攻。骸若是执意要把三叉戟捅入斯佩多的后腰,不仅他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威尔第的生物匣兵器吸走死气之炎,库洛姆也会和他是一样的命运。 “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顺利脱身的斯佩多说着被云雀的一只手铐铐住了手臂。 “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威尔第好整以暇地扶了扶眼镜:“不如说,你要是谢我我才会感到想吐。” 斯佩多冷然一笑,大镰一挥就把自己那只被开始无限增殖的手铐铐住了的手臂卸了下来。新的手臂又在一瞬间重新“长”了出来。 ——斯佩多最拿手的就是幻术。他用幻术为自己生成了新的手臂。而威尔第,他最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学识与技术。经过十年的磨砺,他已经把幻术实体化装置改造成了更加小型、更加容易使用的模样。几乎是在斯佩多使用幻术的同时,幻术实体化装置就已经再生了斯佩多的手臂。两人的这一组合可谓是真正的“不死”。 看到这一幕的库洛姆额上流下了冷汗。 (铃奈姐姐……) 抿着唇望了一眼堡垒内一动都不曾动的铃奈,库洛姆心中百感交集。她后悔、内疚,后悔没有发现铃奈的异状,后悔没有一直留在铃奈的身旁。她茫然、失措,茫然于铃奈的目的,失措于铃奈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手段。她不愿意相信已经发生了的事实。然而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她不相信、不愿意相信就不存在的。 铃奈做出的事情足以让她成为世界公敌。 为了找出这样的铃奈并且阻止她,纲吉等人几乎是不眠不休不合眼地找寻着线索。 铃奈肯定是预料到了纲吉等人一定会试图阻止她,所以她才让人一点点的放出了有关她这个“世界公敌”的资料。 只要有人知道肆虐着毁灭无数生命的黑色火焰是“夜之炎”,就会有人去探寻“夜之炎”的使用者。斯佩多是暗中铸就彭格列血与火的历史的人,他的存在仅有少数人知道,他能使用夜之炎的事自然更没有几个人知道。复仇者本来就是被众人敬而远之的恐怖存在。没几个人能够在见识到复仇的能力后还活着的。于是,在数百个黑手党家族的boss面前用夜之炎杀人的北条铃奈就成了众人印象里唯一会使用这种诡异火焰的人。 第119章 找到了夜之炎的使用者,特定了夜之炎使用者的身份背景,彭格列不可避免的被暴露在人前。接着愤怒的人群会想要找彭格列报复也就在意料之中。 纲吉等人绝对不会弃同伴而不顾。深知这一点的北条铃奈在开始“净世”以前把各种各样的资料连同各种各样的人都塞给了巴利安、cedef、加百罗涅家族、西蒙家族、巴尔提卡家族以及其他的各种家族与组织。 这位女帝陛下成功的以自己为饵,以许许多多人的生命与未来作为牵制来限制了那些一定会试图阻止她的人的行动。本来,纲吉等人就算找到了铃奈所在的地方,也没有空闲去阻止她,一夜之间被解了体彭格列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要安抚好所有成员还有关系者已是不易,还别说无数的成员和关系者还等着被安置。 了平、蓝波也好,炎真、艾德海蒂也罢。这些铃奈过去的同伴与朋友们也想像纲吉等人一样在找到铃奈后道她面前去问她一声:“为什么?”可是在人手极度缺乏,连猫的手都想借来用的现在,他们要是跟随着纲吉等人一起行动,就没有人能够安抚需要安抚的人们,安置需要安置的人们,和其他的家族进行协商、交易与共同行动的主事人了。 了平、蓝波、炎真、艾德海蒂……和铃奈有着深厚关系的人们没有一个是不想再见她一面的,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些人们与铃奈的关系深厚,所以他们才会主动承担起收拾烂摊子的责任,将去见铃奈的机会留给与铃奈渊源最为深刻的纲吉等人。 等到纲吉等人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她的所在,“净世”即将通过她的手被完成。 (真是疯了!) 狱寺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不,远在他意识到自己不认识“北条铃奈”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因为他怕,怕自己承受不了自己理性分析而得出的结果。 对于眼前的现状,他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就像是睡梦中的人总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一样。 “不对劲啊狱寺……” 侧颊上、身躯上都被威尔第的生物匣兵器放出的光束所伤,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各种细小伤口的山本忽然开了口。与他背对着背的狱寺闻言微微挑眉,没有说话——山本这个棒球笨蛋的直觉一向准的可怕。那是比自己头脑清楚的用理性来分析问题更为精准的、类似于野兽天性一般的感知本能。 “果然,有什么不对劲。” 听到山本的肯定,狱寺可以确定自己所感到的“违和感”一定不只是单纯的“违和感”。 白兰、斯佩多、风和威尔第确实很强,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是在纲吉等人的人数数倍于他们的情况之下,他们还是抵挡住了纲吉等人无止无休的一*攻击。 不是山本对自己和同伴们的力量过小评价,是和威尔第的匣兵器交手的次数越多,山本的直觉就越发清晰地告诉他:威尔第远远不止这么点能耐。 到目前为止,风、白兰、斯佩多以及威尔第一次广范围的攻击都没有使出,他们不但没有向纲吉等人下死手,还从一开始就且战且退,退到了能够看清这堡垒内部状况的地方就再也不曾退,也不曾允许纲吉等人再进一步。 (等等,难道说……!) 狱寺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喂!棒球笨蛋!” “噢!” 山本看样子也和狱寺想到了一处。 白兰、斯佩多、风和威尔第从最初就没有要人性命的意思。无论这是不是铃奈的意思,这都意味着白兰、斯佩多等人并非毫无破绽。有破绽就等于有必胜法。狱寺与山本几乎是同时领悟了这个其实异常简单的必胜之法。 “没有办法——” 远远地看了一眼堡垒中铃奈那模糊的黑色身影。山本微微一笑,又一次以燕特攻于威尔第的生物匣兵器的包围中杀出一条道路。 以右手中指扶正眼镜的威尔第不知是惋惜多一点还是无聊多一些的长叹一声,颇为不屑地轻喃:“用来用去都是同样的招式,真是不知变通……” 威尔第的话音还未落地,山本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 威尔第猛然一惊,原来山本刚才使出的不只是威尔第自觉已经看得不耐烦了的燕特攻,而是燕特攻与映照雨相结合的变形招式。山本利用燕特攻的冲力与雨属性死气之炎的特性在包围自己的威尔第的生物匣兵器中扫出一片得以通行的道路,又用映照雨映照出自己的残像,他本人则是多一秒都不停留地直攻威尔第。 嗞啦—— 锐利无匹的日本刀与透明的防护罩撞在一起,撕扯着拉出一长条带着弧形的火花。山本的刀在他意料之中的没能伤到威尔第,威尔第也自信于出自自己之手的防护罩的强度,两人就这样隔着透明的防护罩对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山本和威尔第都读懂了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不好!) 瞳孔骤然一缩,心惊的威尔第在心中呐喊出声。而他面前的山本爽朗地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果然——) 光是看到威尔第的表情,山本就已经知道自己赌对了。 无数的生物匣兵器在山本的刀砍上保护着威尔第的防护罩时就已经动作。直接杀入敌方最深处的山本在这些生物匣兵器放出的无数光束面前根本是避无可避。 而山本武—— 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躲避。 威尔第守在堡垒前的目的不是为了取山本的人头,也不是为了杀掉为了寻找铃奈而来的纲吉等人。威尔第对泽田纲吉等人不感兴趣,也多大的情谊情义。会威胁到山本或是铃奈的其他同伴的事情他不是不想做不愿做,是不能做! 看到山本武的眼神威尔第就已经明白这位剑豪识破了自己以及白兰、斯佩多和风最大的破绽:目的是守护铃奈的他们不会真的杀了对铃奈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山本武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故意没有一点防护地直接深入敌营,让所有的生物匣兵器都集中炮火对付自己。 堂堂一个天才科学家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就像是连脑子都是用棒球做的蠢小子给算计了,威尔第气结却也只能无奈地让山本武那点小聪明得了逞。 ——威尔第来不及对生物匣兵器下命令,调整它们攻击的火力与数量。他只能让防护罩在受到攻击前的一瞬间打开,把山本纳入保护范围之中。从而避免了山本武被自己制作、听自己的号令的生物匣兵器所杀的命运。 “哈哈,抱歉哦?” 日本刀的刀刃反射着优雅的冷光,让那条冰冷又锐利的银线抵上威尔第的颈项,赌的就是威尔第一定会救自己的山本居笑呵呵地道歉,虽然他的口吻里一点抱歉的意思都奉欠就是了。 “哼。” 见威尔第被山本制住,斯佩多冷哼一声,一镰逼退了攻上前来的狱寺,又转过身去对付库洛姆和骸。 “别以为同样的招数能对我有效。” 对于狱寺的攻击方式变了的事情有所察觉,被害和库洛姆联手缠住、眼看着再不完全使出全力就要受制的的斯佩多冷笑着反手一握,大镰尾端的矛形尖刺就直接刺向了准备从他背后偷袭的狱寺。 狱寺这一次偷袭是不成功就成仁的舍身一击。说实话,如果现在他不把握机会,这舍身的一击就不会是由他来做——看到了山本如何制住威尔第的库洛姆对于舍身这种事情可是不会犹豫的。她的内脏算是铃奈为她补上的。尽管铃奈本人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完成了幻觉实体化装置的威尔第、正一还有斯帕纳和强尼二的功劳,还有协助开发的骸、狱寺、云雀等人的功劳。 库洛姆却是很清楚要不是有在背后推动众人的铃奈在,结合了虚拟资料系统、微型投影系统的幻觉实体化装置是不可能完成的。而铃奈之所以这么努力的推动幻觉实体化装置的研发,其最大的目的就是给予库洛姆正常的身体,给予骸自由。 “咳……!!” 代替库洛姆舍身一击的狱寺吐出了鲜血。大镰尾端的冒尖洞穿了他的小腹,斯佩多又是抬腿一踢让他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第120章 威尔第没法眼睁睁地看着狱寺死,他才不管山本的刀是不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正是因为山本的刀是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才“不得不”向着库洛姆的方向叫了一声:“喂!” 库洛姆立刻意会,以幻觉修补了狱寺的小腹,暂时为狱寺止了血。因为库洛姆没有仔细检查过狱寺的伤口,她的修复实在算不上精细。好在威尔第的幻术实体化装置将库洛姆制造出的幻觉加以固定。就算库洛姆释放的幻觉修复比较粗糙也足以保住狱寺的性命。 另一边,与白兰缠斗无果的纲吉因为看到同伴们纷纷落入险境而掉过了头。白兰倒也没有要拦下他的意思。 “山本!狱寺!!” 刚之炎猛然喷发,纲吉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山本与狱寺而去。只不过还不等他去救援深入敌境,连最后的杀手锏也无法打破威尔第防护罩的山本,事情就已经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在爆炸产生烟尘遮蔽视线以前,纲吉看到了威尔第放山本进入防护罩内,让防护罩承受了所有生物匣兵器共同放出的一击。被枫红所染的瞳孔微微收缩,被爆炸以及烟尘逼退两步的纲吉旋即转向狱寺这边。可惜烟尘太大,他在天空之中一时分不清敌方与友方的位置。 等烟尘落下,狱寺小腹上的伤口已经在库洛姆和威尔第的联手之下弥合。纲吉完全错失了伸出援手的机会。 “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这边里包恩和风一进一退的攻防还没有结束。两人都是极有耐心与韧劲的武斗派,以前也有过磋的太认真,变成了分不出赢家就一直继续的状况。那个时候里包恩和风不断战斗了好几天,两人从城市打到沙漠,又从沙漠打到海边。期间史卡鲁想趁机报复里包恩,还被里包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中途可乐尼洛觉得有趣也掺了一脚,三方乱斗以拉尔·米尔奇打晕可乐尼洛把他拖走作为结束。最后当时彩虹之子的首领、尤尼的祖母露琪带来了自己烤的饼干,还为众人泡好了咖啡与红茶。彩虹之子们就地开起了茶会,已经演变成跨地域厮杀的“切磋”这才不了了之。 “你明明知道不管你说几次我都不会让开。” 风平静地微微一笑,双手运起十成的力量,向着里包恩推出。 由岚属性的死气之炎构成,以中国武术的“气”作为理论的爆龙炎舞有着惊人的破坏力。一旦触碰到人体立刻就会开始进行强力的分解。被爆龙炎舞击中的人非死即伤,无一例外。 饶是里包恩也不敢正面对抗爆龙炎舞。扔掉已经毁坏的捷克制cz751st,压低身形的里包恩一动,另一把捷克制cz751st立刻从他的袖中滑到了他的手上。 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当防御已经成为不可能的时候,攻击就是唯一能使出的手段。既然风使出了杀手锏,自己也应该正面回应他的这份尊重。 呯呯呯—— 枪声响了数十下。在晴之炎的活性化作用下,从捷克制cz751st的枪管中飞出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绕过了爆龙炎舞的阻碍,飞向了风所在的位置。 纲吉一走白兰就没了对手……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呀,加百罗涅的跳马。” 白兰挥手而笑,神态轻松地宛如在和老友打招呼。 姗姗来迟的跳马刚迎上白兰。骑着斯库迪利亚的迪诺也笑,只不过他唇角的笑容是苦笑:“就算我说请你让我见她……你也不会应允吧?” “是的~” 白兰笑着颔首。 两人之间一触即发,谁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手,并在对方出手的那一个瞬间找到对方的弱点并加以反击。 轰!! 可惜的是,在场还有那么几个不会让白兰和迪诺慢慢地进行高手对决的人在。 “kufufu~小鸭子你还是离远点好吧~?” “闭嘴,去死。” 从浮萍拐尾端伸出的铁锁划过白兰的脸颊,带落白兰的几缕发丝。漫天的莲花凭空而生,交织成活生生的巨蟒朝着白兰咬去。浮萍拐与三叉戟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骸和云雀一触即分,两人像是较劲那样一齐对着白兰除了手。 “恭弥——”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ぉぉぉい——————!!” 咆哮声从天而降。迪诺还来不及劝自己那不承认自己是他师傅的弟子不要冲动,熟悉的大嗓门就震的他肩头一颤。 “不是吧……?” 迪诺简直要在心中“喂喂”两声。然而就像是他心中所描绘的最糟糕的画面一样,背着降落伞的巴利安从天而降,间或有令人鸡皮疙瘩爆起的“嗯哼~”声以及“哇————me恐高啊——————”的棒读声响起。 “垃圾们——” 巴利安那十年如一日的boss甚至连降落伞都没背,急速下落的他双手持枪,直接对着下方开枪。 “躲开。” 轰—— 热度本来就是一种暴力,xanxus的愤怒之炎又是纯粹的暴力。被那种暴力不由分说地直接攻击,下方在山道上缠斗的众人顿时都四散开来,各自躲避避免误伤。 山道本来就不宽敞,xanxus这无差别的一通乱轰直接让山道开始坍塌。迪诺和纲吉等人本来就是来见铃奈的,自然不会后退,于是等所有人都避过了xanxus的无差别攻击后,所有人都踏上了距离山顶上的堡垒不足五米的地方。 矗立在山顶之上的西蒙家族的堡垒的外壁被愤怒之炎波及的片片碎裂。碎玻璃像星星点点的流星碎片、冰雪结晶那样折射着日光散落下来,掉了披着黑色斗篷的铃奈一身。铃奈却始终没有动弹。 白兰、风和斯佩多依旧挡在迪诺、纲吉等人的面前。被山本“挟持”的威尔第则是无奈地落在了白兰等人的对面。 就在众人继续着对峙的时候,里包恩忽然变了脸色——灰尘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森林的味道、露水的味道、硝烟的味道、血的味道……许许多多的味道都及不上里包恩的嗅到的那一缕从西蒙堡垒中传出的淡淡血腥味。 “……” 里包恩没有解释。他只是看向了堡垒中铃奈的身影。 被无数立柱投下的暗影遮在模糊的光影之中,那个点燃了“净世”之炎的女子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其他人察觉到了里包恩脸色的改变以前,迪诺已经顺着里包恩的视线向着堡垒看去。他做了里包恩那么多年的弟子,比谁都清楚里包恩不会无故色变。 “……!” 比迪诺反应更快的是白兰。在其他人还没看清堡垒之中的情况的时候,他已经羽翼一振,向着有铃奈在的堡垒飞了过去。 “那个、难道是……!” 纲吉看清了里包恩的表情,看到了白兰的动作,最后才看清了堡垒之中的暗影之下,铃奈黑色的斗篷旁有一点红色正在蔓延。 顿时,要互殴的人和正在互殴以及谁都不准备放过的人都停了手,所有人一起朝着西蒙的堡垒涌去。 “可恶!!” 狱寺咬牙咒骂。人已经向着堡垒狂奔了起来。 (那家伙……那家伙她——……!!) 山本终于明白了自己所感觉到的“不自然”究竟是什么。 人只要还有意识,就算怎么努力也无法一直维持着某一个姿势完全不动分毫。或许也有世外高人或是修行已久的老僧能够完全“入定”,将自己像一尊雕像那样固定起来。铃奈确实不该有、不会有也没理由有这种能力的。 “铃奈……!!”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混乱之中不会有人在意这种小细节。 喀啦—— 堡垒的大门被打开时,几片碎玻璃随之落下,接着跌落在地上摔的更加粉碎。那支离破碎的声音之中铃奈笼罩在斗篷之下的身体依然没有一丝动作。 “铃奈酱……!铃奈酱!!” 白兰第一个到了铃奈的身前,他刚一碰铃奈的身体,铃奈的身体就往下倒去。 浓稠的黑色火焰刹那间便消失无踪,黑色的兜帽往下滑落,被笼罩在兜帽之下的苍白容颜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惨白肌肤的像是血管里已经没有血液还在流动,黑色的头发与眼睫早已褪去了所有的黑色素,变成了一片纯白。纤细的身体柔弱的像是风吹来就会飘散的一缕幻影,七窍流血的铃奈已经没有了意识。 “铃奈酱!!!铃奈酱——!!!” 残杀了几百万恶人的女子像是死了一般瘫在白兰的怀抱之中。鲜血依旧不停地从她七窍之中涌出。 猩红的血珠从闭起的眼角滑落,蜿蜒的如同绯红的眼泪。 第121章 “……事情就是这样,能麻烦你跑一趟吗?铃奈。” “是的,boss。” 郑重其事地对着家光点头,从家光那里接到任务的铃奈很快接过了家光递来的资料。 “讨厌啦~~不要像欧蕾加诺他们那样这样叫我嘛。叔叔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家光叔叔’,当然‘伯父’也可以。” 故意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着,无论几岁都充满了玩心的老顽童家光对着铃奈眨眼笑道。他的话让铃奈的脸颊微微泛红。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请不要捉弄我、家光先生。……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职场上称呼自己的直属上司为‘叔叔’和‘伯父’的。” 作者吃不饱穿不暖无法坚持写下去。 “明明我不是在捉弄铃奈酱的说……” 家光说着摊了摊手。 “工作的时候请不要叫我‘铃奈酱’,boss。” “啊哈哈哈哈哈……” 铃奈那过于认真正经的口吻让家光又是一阵大笑。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家光委托铃奈的工作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是因为任务的执行对象是彭格列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目前身处意大利的某国政要官员以及国外的某个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说简单是因为家光只是委托铃奈去查明明面上没有瓜葛的三人目前聚在一起是在密谋些什么。 对于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都日渐成熟的铃奈来说,这种潜伏工作并没有多麻烦。再加上这些年来铃奈已经基本掌握了“无之焰”的力量,能够将无之焰切换成任意一种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的她不需要使用化妆与道具就能改头换面进行潜入。执行任务时也不需要携带枪械、刀具之类会引发他人怀疑的武器。执行对他人来说十分艰难与危险的潜入任务对铃奈来说是很简单的,她所需要的装备仅仅是一枚能够承受住她炎压的指环。 作为长辈,家光对铃奈很有好感。察觉到儿子心意的他很欢迎铃奈成为自家儿媳。要说铃奈有哪里让家光不放心的,那就是作为女性来说铃奈太抢手。偏偏抢手的她还对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浑然不觉。不过无论自家的蠢儿子能不能成功拐带铃奈家光都不会插手儿子和铃奈之间的事情。因为铃奈的存在对家光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能成为儿子纲吉妻子的女性。铃奈对整个彭格列、乃至对彭格列的几个同盟家族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作为boss家光信任铃奈,视铃奈为心腹。看着铃奈成长,认可铃奈作为cedef一线要员的实力,认为已经是时候让铃奈接触彭格列更深一层次的秘密的家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铃奈了。虽然不说是无可挑剔,但是前几次的任务铃奈确实都完成的很好。也因此这次家光又给了铃奈这样的任务。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平均寿命都不算太长。从开始,一直到ottavo都是如此。身为第九代首领的是到目前为止活得最长的一位首领。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彭格列后继无人。 至于彭格列……名义上是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可是事实上一生无后。包括继任为彭格列do的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在内,彭格列和他的守护者们都没有留下后人。 当然这些都是秘而不宣、只有家光和等彭格列核心权力集团的成员才知道的家族秘密。 历代的首领与他们的守护者构成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彭格列的元老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历代首领的关系者或是历代的守护者及其后人。 首领已然逝去,守护者却还活在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对于守护者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是莫大悲哀。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在dani逝世之后拒绝了继任的邀请,于是前代、既第七代首领fabio的晴之守护者的儿子、年轻的nie·brow·jr成了的晴之守护者。对此彭格列家族中的其他元老们颇有微词。 隐退后的第八代晴之守护者逐渐淡出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可是身为守护者的他仍然在家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很强的影响力。 不能怪家光对一个中年老头还如此防备。时值多事之秋,家光不希望家族中再额外多生事端。所以家光让铃奈去探查最近动向奇怪的第八代晴守,以防不备。 铃奈的办事效率不低,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没有引起任何注目的混入第八代晴守所在的豪宅之中。很快,铃奈就在这所大宅之中摸到了些线索。 第八代晴守之所以会和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来往是因为他向这个制造商购入了大量放射性的材料。而他之所以和某国政要聚在一起则是为了进行人口买卖。 一个线索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个线索重叠在一起,事情就有了眉目。铃奈猜测第八代晴守是在开发什么东西,根据他购买的材料具有放射性,并且他购买的活人有进无出的这一点来看,他开发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那些活人也多半是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至此,家光交给铃奈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铃奈并没有就此撤退。无法在明知道有人不断因为人体试验而死亡的情况下收手,以特殊素材制造的容器装入带有自己记忆的死气之炎、以此作为给家光的报告的铃奈 孤身一人闯入了城郊废弃建筑之下的试验场。 黑暗之中,铃奈所预想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血腥味以及生物**的味道都让铃奈胃部翻搅。 (那个人究竟是在这里研发些什么?) 鞋底表面附着着薄薄一层柔之炎,柔之炎隔绝了鞋底与地面的直接摩擦。这让铃奈每一步走动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地向着地下深处而去,铃奈发现这个地下试验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深。走楼梯太消耗时间与体力,用电梯又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已经做好了要查明一切的准备,有了即使先斩后奏也要强行停止诸如人体试验之类的非人道行为,铃奈从天井高处一跃而下。 无之焰在空气中散发出些许的波纹,铃奈周身的空气都微微升温。以无之焰包裹住自己全身,减缓自身下降速度的铃奈很快轻易地降落在了试验设施的最底层。在降落的过程之中戴着夜视镜的铃奈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座试验场的内部构造:这是一个“回”字型的监狱。 不远处应该是实验室的地方有灯光亮着。些许的烤肉味道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那边传了出来。 (……是这里的人在吃晚饭吗?) 在这么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闻到诱人食欲的烤肉香气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充满尸臭的地方大快朵颐烤肉,铃奈就心烦欲呕。 摘掉夜视镜点燃雾之焰,以雾之焰包覆全身以进行潜行的铃奈向着开了一条缝的门而去。 (那是——) 透过门缝,铃奈看到了放在实验台之上的、色泽呈现出焦褐色、看起来烤得十分美味的烤火鸡。 “………………” 烤肉的香气之中,铃奈的碧眸缓缓睁大。意识到那个“烤火鸡”究竟是什么的她被连呼吸的事情都忘了。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铃奈的胃部。脸部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连再多看那“烤火鸡”一眼都做不到的铃奈腿软到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该说曾经是少女。 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含泪的双眸,少女的头颅被盛在银盘里放在了她那被做成“烤火鸡”的身躯面前。 (什——……?!) 就在铃奈分神的这个瞬间,有冰凉的针尖刺破铃奈后颈上的肌肤,没入了铃奈的身体之中。 “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意识也在瞬间涣散,黑暗迅速地朝着铃奈袭来。 身体僵硬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看不到来人的脸的铃奈就这样倒在了来人的脚下。 第122章 “……事情就是这样,能麻烦你跑一趟吗?铃奈。” “是的,boss。” 郑重其事地对着家光点头,从家光那里接到任务的铃奈很快接过了家光递来的资料。 “讨厌啦~~不要像欧蕾加诺他们那样这样叫我嘛。叔叔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家光叔叔’,当然‘伯父’也可以。” 故意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着,无论几岁都充满了玩心的老顽童家光对着铃奈眨眼笑道。他的话让铃奈的脸颊微微泛红。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请不要捉弄我、家光先生。……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职场上称呼自己的直属上司为‘叔叔’和‘伯父’的。” 作者吃不饱穿不暖无法坚持写下去。 “明明我不是在捉弄铃奈酱的说……” 家光说着摊了摊手。 “工作的时候请不要叫我‘铃奈酱’,boss。” “啊哈哈哈哈哈……” 铃奈那过于认真正经的口吻让家光又是一阵大笑。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家光委托铃奈的工作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是因为任务的执行对象是彭格列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目前身处意大利的某国政要官员以及国外的某个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说简单是因为家光只是委托铃奈去查明明面上没有瓜葛的三人目前聚在一起是在密谋些什么。 对于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都日渐成熟的铃奈来说,这种潜伏工作并没有多麻烦。再加上这些年来铃奈已经基本掌握了“无之焰”的力量,能够将无之焰切换成任意一种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的她不需要使用化妆与道具就能改头换面进行潜入。执行任务时也不需要携带枪械、刀具之类会引发他人怀疑的武器。执行对他人来说十分艰难与危险的潜入任务对铃奈来说是很简单的,她所需要的装备仅仅是一枚能够承受住她炎压的指环。 作为长辈,家光对铃奈很有好感。察觉到儿子心意的他很欢迎铃奈成为自家儿媳。要说铃奈有哪里让家光不放心的,那就是作为女性来说铃奈太抢手。偏偏抢手的她还对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浑然不觉。不过无论自家的蠢儿子能不能成功拐带铃奈家光都不会插手儿子和铃奈之间的事情。因为铃奈的存在对家光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能成为儿子纲吉妻子的女性。铃奈对整个彭格列、乃至对彭格列的几个同盟家族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作为boss家光信任铃奈,视铃奈为心腹。看着铃奈成长,认可铃奈作为cedef一线要员的实力,认为已经是时候让铃奈接触彭格列更深一层次的秘密的家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铃奈了。虽然不说是无可挑剔,但是前几次的任务铃奈确实都完成的很好。也因此这次家光又给了铃奈这样的任务。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平均寿命都不算太长。从开始,一直到ottavo都是如此。身为第九代首领的是到目前为止活得最长的一位首领。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彭格列后继无人。 至于彭格列……名义上是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可是事实上一生无后。包括继任为彭格列do的雾之守护者的斯佩多在内,彭格列和他的守护者们都没有留下后人。 当然这些都是秘而不宣、只有家光和等彭格列核心权力集团的成员才知道的家族秘密。 历代的首领与他们的守护者构成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彭格列的元老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历代首领的关系者或是历代的守护者及其后人。 首领已然逝去,守护者却还活在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对于守护者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是莫大悲哀。第八代首领dani的晴之守护者在dani逝世之后拒绝了继任的邀请,于是前代、既第七代首领fabio的晴之守护者的儿子、年轻的nie·brow·jr成了的晴之守护者。对此彭格列家族中的其他元老们颇有微词。 隐退后的第八代晴之守护者逐渐淡出了彭格列的权利中心,可是身为守护者的他仍然在家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很强的影响力。 不能怪家光对一个中年老头还如此防备。时值多事之秋,家光不希望家族中再额外多生事端。所以家光让铃奈去探查最近动向奇怪的第八代晴守,以防不备。 铃奈的办事效率不低,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没有引起任何注目的混入第八代晴守所在的豪宅之中。很快,铃奈就在这所大宅之中摸到了些线索。 第八代晴守之所以会和军火制造商兼军火商人来往是因为他向这个制造商购入了大量放射性的材料。而他之所以和某国政要聚在一起则是为了进行人口买卖。 一个线索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个线索重叠在一起,事情就有了眉目。铃奈猜测第八代晴守是在开发什么东西,根据他购买的材料具有放射性,并且他购买的活人有进无出的这一点来看,他开发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那些活人也多半是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至此,家光交给铃奈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铃奈并没有就此撤退。无法在明知道有人不断因为人体试验而死亡的情况下收手,以特殊素材制造的容器装入带有自己记忆的死气之炎、以此作为给家光的报告的铃奈 孤身一人闯入了城郊废弃建筑之下的试验场。 黑暗之中,铃奈所预想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血腥味以及生物**的味道都让铃奈胃部翻搅。 (那个人究竟是在这里研发些什么?) 鞋底表面附着着薄薄一层柔之炎,柔之炎隔绝了鞋底与地面的直接摩擦。这让铃奈每一步走动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地向着地下深处而去,铃奈发现这个地下试验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深。走楼梯太消耗时间与体力,用电梯又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已经做好了要查明一切的准备,有了即使先斩后奏也要强行停止诸如人体试验之类的非人道行为,铃奈从天井高处一跃而下。 无之焰在空气中散发出些许的波纹,铃奈周身的空气都微微升温。以无之焰包裹住自己全身,减缓自身下降速度的铃奈很快轻易地降落在了试验设施的最底层。在降落的过程之中戴着夜视镜的铃奈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座试验场的内部构造:这是一个“回”字型的监狱。 不远处应该是实验室的地方有灯光亮着。些许的烤肉味道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那边传了出来。 (……是这里的人在吃晚饭吗?) 在这么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闻到诱人食欲的烤肉香气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充满尸臭的地方大快朵颐烤肉,铃奈就心烦欲呕。 摘掉夜视镜点燃雾之焰,以雾之焰包覆全身以进行潜行的铃奈向着开了一条缝的门而去。 (那是——) 透过门缝,铃奈看到了放在实验台之上的、色泽呈现出焦褐色、看起来烤得十分美味的烤火鸡。 “………………” 烤肉的香气之中,铃奈的碧眸缓缓睁大。意识到那个“烤火鸡”究竟是什么的她被连呼吸的事情都忘了。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铃奈的胃部。脸部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连再多看那“烤火鸡”一眼都做不到的铃奈腿软到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该说曾经是少女。 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含泪的双眸,少女的头颅被盛在银盘里放在了她那被做成“烤火鸡”的身躯面前。 (什——……?!) 就在铃奈分神的这个瞬间,有冰凉的针尖刺破铃奈后颈上的肌肤,没入了铃奈的身体之中。 “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意识也在瞬间涣散,黑暗迅速地朝着铃奈袭来。 身体僵硬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看不到来人的脸的铃奈就这样倒在了来人的脚下。 第123章 “从最初开始……一切就都不是、偶然……” 在她还不是她以前,在北条铃奈作为北条铃奈诞生以前,她的命运,她的轨迹,她作为北条铃奈的生与作为北条铃奈的死就已经尘埃落地。 “里包恩……你认为、是你……找到了我吗……?” 铃奈微笑了起来。 “……不……” 猩红的血泪因为微笑的动作而顺着眼角缓缓滑落。逐渐浑浊的碧眸里象征着生命的神采在不断的流逝。 “是我,里包恩……咳咳……” 像是沙做的城堡遇风既溃,身体、心灵、精神乃至灵魂都在一点点崩溃的北条铃奈正在向着没有轮回的永恒寂静走去。 “是我找到了你啊……是她的、她的dna、找到了你啊……” 那个狂信者,那个迷信者;那位殉道的圣女,那位以自身为诅咒、束缚了无数族人的魔女……是第一个她的dna找到了继承73力量的人。 里包恩闻言眉头一皱。 其他人还能惊疑不定地问里包恩一句:“难道里包恩你当时不是偶然选中铃奈的?!”,作为当事人的里包恩对于自己是不是心血来潮才出现在铃奈面前的结论确实再清楚不过。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在并盛中前面的林荫道上,从大树上往下俯视的自己毫无疑问的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决定了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挂着一张傻乎乎的凡人脸的少女来做纲吉的暂时替代品。 这其中没有什么深思熟虑,也没有什么老谋深算,这其中甚至没有多少思考的余地。 只是,偶然的,北条铃奈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在了里包恩的视野之中。也正巧是在那个瞬间,里包恩终于决定了需要一枚暂代纲吉职务的弃子,而那枚弃子正是眼前那个全心全意享受着平凡生活的少女。 碧色的眼眸一点点地变得晦暗,发现自己视野里的景致逐渐黯淡模糊下来的铃奈已经明白自己的视力再一次衰退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自己的视力之所以衰退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力已经被透支到了极限。在她完全死去以前,身体机能将会由用不到、实际意义不大的机能开始关闭,视力就是其中一项。 当视野里一片漆黑之后,铃奈开始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她不知道周围的人是不是问了她什么,对她说了什么,又或是发出了怎样的声音。 她只能继续着自己的叙述。尽可能的在自己还能作为自己、自己还是“北条铃奈”的时候将该传达的事情传达给需要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们。 “我明白、你们想说‘怎么可能’……可是,确实、有可能……” 止不住的鼻血从铃奈的鼻腔里涌出,两条血线每次被风抹去后又很快溢出reads();。 “‘绝对预言’……因为有那个人的、传承自、第一个她的……力量……在……” 古老的“地球人”是曾经在高度的科技文明中被调整过自身dna的存在。即使经过自然繁衍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基因劣化,最基础的高等基因构造还是让他们的力量得到了传承。 “尤尼酱、艾丽娅小姐……露琪、小姐……都拥有、预言、咳咳、预言的力量……咳咳咳……”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啊!铃奈酱!算鲁斯姐求你了!别再勉强自己说话了!” 鲁斯利亚已经哭了出来,他还不知道铃奈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预言……咳咳咳、不仅仅是……预言咳咳……预言的本质是……咳咳……” 大块的乌青出现在眼眶之下,铃奈每咳一下,血液就会从她的眼角、耳洞、鼻腔与唇角流下。 “……” 沾了铃奈血液的手有些颤抖。白兰开阖了一下嘴唇,在铃奈眼前无声地喊了一声铃奈的名字,然而铃奈依旧毫无知觉似的继续着自己的话,不管有没有人想听。 “唔!” 呕出一大滩鲜血,铃奈终于不再咳得那么急促而频繁。她深呼吸了一下,开阖着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发出声音的嘴唇,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的喉咙道:“……‘绝对预言’、的本质是……” “超高度的运算……” “是将人类的大脑、脊髓乃至脏器、身体中的所有神经元都作为运算硬件……结合能收集到的所有情报进行推演的、超高度、精密运算……” 每一个可能性都会延展出新的平行世界。穿插其中的可能性与交织的可能性又会衍生出更多的平行世界。所有的世界都在以平方的次数展开。而“绝对预言”就是计算这些可能性,然后得出结论发生概率最大的可能性是哪一个。 “人类的大脑、是有一定的容量的……哪怕是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处理、所有可能性的……情报量……所以——” 所以人类的身体很难承受“绝对预言”带来的负担。哪怕是第一个她也无法肆无忌惮地使用这种力量,而她的后裔也需要献出生命才能作出一生一次的“绝对预言”。 这就好比用电脑分析数据流。数据流几乎是无限的,硬件好的电脑能分析的多一点,硬件一般的电脑能分析的少一点,硬件糟糕的电脑则是一开始就不具备分析数据的条件。而不管电脑好还是差,只要这些电脑只要一开始分析数据,它们的主板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庞大的数据流而烧掉,无一例外。 “只是……” “‘绝对预言’、是力量的压缩……是自主、获取某个特定、特定前提条件下的……结果的……仪式……运算、过程……” 话语不再流畅。思维也开始断断续续。铃奈已经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说话,亦或者现在自己想说的、要说的都是只存在于自己思维之中的破碎幻觉。 “力量、呈现……预言力量的另一种呈现……另外的呈现……‘超直感’……” 纲吉肩头一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电击一般触及到他的心灵reads();。 “数据获得……被动的获得、无意识中的微型运算……就是、‘超直感’……” 许许多多的回忆碎片一下子被拼合起来,僵直在原地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座石雕的纲吉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颤抖,颤抖个不停。 “巫女……预言巫女的短命……首领的、短命……” 身体非常非常的冰冷。冰冷到已经丧失了知觉。 “所以……所以我、能够——” 在明白“绝对预言”的本质之后,北条铃奈也明白了自身是怎样的存在。 十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女之所以会遇见彩虹之子里包恩,之所以能够击败泽田纲吉的左右手狱寺隼人,之所以没有败在六道骸的手下,之所以没有被巴利安所杀,之所以通过了彩虹之子的试炼,之所以走到了泽田纲吉等人的身边…… 所有的,全部的,一切的本质缘由都是因为第一个她留下了“预言”的力量。 (啊……那个人、一定,) (在笑吧……) 那个可恶的、可恨的、可憎的、可悲的、可怜的……又是单纯到可爱的,为了这个世界不惜余力的圣母,她一定是早早地就计算到了未来会如同自己希望的那样发展。 (真是……) (讨人厌的人、啊……) 她礼用自己的*,利用自己的生命,利用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后裔变成了自己棋盘上的棋子。 “我、我们……” “都被……设计了……” “被、第一个她、设计了……”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守护地球,为了守护地球而守护73,为了守护73而守护持有73之人。 以第一个她传承下去的dna为印记,在历史的长河中“她”和“她们”不断复苏。返祖程度越高的后裔,传承到的“预言”之力越强。而得到的“预言”之力越强,获得这“预言”之力的“她”就越容易与73的持有者接触。 说是力量会相互吸引也好,说是73会牵引关系者也罢。特殊的人身边总是会汇聚一群特别的人。诚如的身边有初代守护者,白兰的身边有六弔花,纲吉的身边有值得信任的好友们一样。 第一个她将自己的后裔捏造成了为地球而献身的,73专用“辅助npc”。 “我们……和亚人、类人……和切尔贝罗机关、‘尾道’……” “……没什么、两样……” “都是、‘辅助器具’……” 第124章 “要想办法做些什么”,“必须要做些什么”。 这样的想法是开启第一个她留下的力量的钥匙。 而“想要做什么”的心情越强烈,能够开启的力量也就越强劲。 在那个被当作试验场的监狱底层,认为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的铃奈打破了最终的力量禁锢,获得了远越人类的始祖之力。 那是“超直感”的升华,是“绝对预言”的本质,是洞悉一切的恐怖算计。那是能计算成千上万个诱因影响的运算能力。 于是铃奈明白了。 在明白第一个她或许已经预料到此时此刻自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的同时,明白了过去自己总是无法明白的事物。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辅助器具”的时候,说铃奈不悲伤不沮丧不生气那一定是假的。可是在最初的悲伤沮丧以及生气之后,“理当如此”的心情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爸爸妈妈会那样拼命的保护自己?为什么自己值得妈妈爸爸那样拼命的保护?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自己被生下来的原因是?自己该做些什么?自己该往哪里去? 为什么自己会被里包恩“选中”?为什么自己能从屡次的杀生之祸中逃出生天?为什么自己会拥有“第八种火焰”?为什么自己能操纵“夜之炎”? 为什么大空的彩虹之子如此短命?为什么几乎只有巫女才能做出预言?为什么和纲吉会有“超直感”?说到底,“绝对预言”是什么?“超直感”又是什么?“绝对预言”和“超直感”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只会在特定的血脉中出现? 一直以来困扰着铃奈的问题全部都在自己是“辅助器具”的结论下得到了解释,所有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理”。像是庞大的算式最后都指向了一个结果,站在那被算式包围的结论的中心,铃奈接受了自己的“设定”。 虽然,有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不甘心。 原来,战斗中拼命思考,最后能得出致胜的结论不是因为自己的用心,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这个计算器一般的“辅助器具”有着不一般的运算能力reads();。 还有,一些些的自嘲与悲哀。 原来,自己和纲君、和狱寺、和山本、和委员长、和笹川同学、和库洛姆、和骸、和迪诺先生、和斯夸罗先生、和白兰、和里包恩、和可乐尼洛……和任何一个强者成为同伴、成为朋友、成为那以上的关系,靠得都不是自己身为人的部分,而是血脉中天赋的算计。 当然,还有难以形容的苦涩。 ……原来,自己真的窃取的原本属于真由的“命运”。只要那一天,那一刻,自己没有出现在那个林荫道上,赶着去晨练的真由就会被里包恩拦下。然后—— 平凡而普通的少女,因为自身的平凡普通而感到痛苦的那名少女就会在斯巴达教师的掌中爆发出拼死的精神,接着从路边不起眼的小石头蝶变为闪闪发光的钻石。 是的,是自己硬生生地挤到了原本属于真由的轨道上。做了那些本来该是由真由去做的事情。自己夺走了真由的“幸运”,抢走了真由的光辉,最后,只留给真心把自己当作朋友的真由满身疮痍满心伤痕。 (那个时候的我……自厌地恨不得自我毁灭算了。) (可是——) 生命终有完结之日。即使不自我毁灭,自己生命漏斗里的沙子也在确实的流逝。 既然自己已经身为“辅助器具”,这种命运不可更改,不可逆转,那么,自己就作为“辅助器具”发挥最大的用处吧。 因为你看。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惹人怜爱啊。 “……” 最后的弥留之刻,瞳光涣散的铃奈微笑了起来。 『reina——』 (爸爸,妈妈。) 『铃奈——』 『铃奈。』 (里包恩、真由。) 『铃奈前辈!』 『哼!』 『啊哈哈~』 (纲君、狱寺君、山本。) 『绿化委员会。』 『铃奈姐姐!』 『kufufufu~』 (委员长、库洛姆酱、骸。) 『极——限——!!!』 『铃奈酱!一起吃并盛堂的卡仕达泡芙吧!』 『啊!小春也要小春也要!』 (笹川同学、京子酱、小春reads();。) 『铃奈!』 『う”お”ぉぉぉぉぉぉぉい!!』 『铃奈酱~』 『铃奈。』 (迪诺先生、斯夸罗先生、白兰先生、风师傅。) 『こら!』 『肚子好痛……』 『正一又吃坏肚子了吗?』 『看我强尼二的吧!』 『……你们这些机械师是白痴吗?』 (可乐尼洛师傅,正一君、斯帕纳先生、强尼二先生、威尔第先生……大家——) 在走马灯里“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回顾着自己这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一生,铃奈露出了柔和的像是冰雪消融般的表情。 (我、终于——) (终于、为你们,做了些什么了……) 北条铃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北条铃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北条铃奈邂逅了世界上最好最棒的一群人。 因为北条铃奈被世界上最好最棒的一群人作为“人”来接纳了。 (是的,大家。) (谢谢你们与我邂逅。) (谢谢你们接纳我的存在。) (谢谢你们,让我不用作为“她”……而是作为“北条铃奈”来存在。) (来死亡。) 纵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说不出了,什么也做不了了,北条铃奈的心中也没有哪怕只是一丝一缕的恐惧。 现在的铃奈,有的仅仅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虽然有阴霾、有痛苦,但也有更多更多的幸福与快乐。这些幸福与快乐都是周遭的人给予的赠物,是不可求不可追不可复制的奇迹。 (啊啊……这个世界……) (这个有你们在的世界……是多么的惹人怜爱啊……) 北条铃奈的世界是由重要的人构成的。 重要的人便是她的全世界。 (所以,我……) 不可以把充满污秽的世界留给最重要的人。 不可以让最重要的人面对这样污秽的世界reads();。 (——想要守护啊,) (守护你们。) (守护,我的“世界”。) 北条铃奈不是神,不是始祖,不是第一个她。 北条铃奈不过是个肤浅的、自私的、执拗又顽固的,平凡人。 北条铃奈才不在乎什么世界,才不在乎什么地球。北条铃奈在乎的仅仅是自己的“世界”,自己认为重要的人们。 只要能守护自己的“世界”,能守护自己所爱的人们,就算将世界推入混沌之中,看着世界毁灭又怎么样?!反正对自己来说,失去自己的“世界”就等同于一切的毁灭! 既然运算的力量能够用于“绝对预言”,那么用运算的力量来评估现存人类的好坏善恶同样也是可能的。再加上不需要媒介也能在任何地方随时点燃的“夜之炎”,要杀死一个“坏人”何其简单、何其容易! 用夜之炎与运算的力量来肃清这个世界,铲除恶人明明只是单纯的滥用力量,民众却会把这当做是“神罚”、“神迹”。畏惧绝对的力量进而在绝对力量的威吓之下诚服……这样的“和平”、“安稳”绝对不是真正的和平,更不是真正的安稳。 除非,做这一切的人是世界公敌。而除去世界公敌的人,是绝对不会被这个世界公敌影响的正直之人。 (况且,我也有私心……) 既然决定了要把世界送到最重要的人们手上,那么何必不把病入膏盲的旧世界毁灭掉,给最重要的人们一个未来还没有成型、未来还可以塑造的新世界呢? (那样的话——) 你们为我创造的世界是如此的温暖,是如此的美丽。 我得到了能将我淹没的快乐,得到了将我的心扉塞至满溢的幸福。 你们创造的新世界,一定、一定、一定…… 会是那么的温暖。 那么的美丽。 那么的快乐。 那么的令人幸福吧…… (可以、的话……) (……真……想……) 身体的桎梏在缓缓消融,意识在轻飘飘地升起。 被她,被她们拉出了陈旧的躯壳。 最后,变得透明的她笑着对看不见她存在的人们无声地开阖了几下嘴唇。 『看一眼你们创造的新世界啊。』 大睁着瞳孔扩散的碧眼,在穿过彩色玻璃投下的碎阳之中,在悲恸的惨叫声里。彭格列第十代首领,铁腕的女帝、世界的公敌,北条铃奈死去了。 第125章 嗡—————— 无声的嗡鸣之中,人群中的山岸真由美顿住了脚步。在她的身后,笹川了平正在率领着彭格列的部分成员与西蒙家族的青叶红叶等人一起抵抗着知道西蒙家族藏有彭格列成员的暴民发起的暴动。 “铃、奈……” 像是潮水中屹然不动的坚石,像是凝固在无垠草原上的雕塑,真由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接着颤抖自指尖延生,宛若崩裂的细缝那样游走在真由美的全身上下。 (铃奈——) 再也感觉不到了,那种冥冥中从未失去过的联系reads();。 (铃奈!) 痛楚撕扯着情感,彻骨的寒意啃咬着灵魂,每一滴骨血都在冻结。 (铃奈!!!) “呜——……!!” 泪腺擅自崩溃,哭不出声、说不出话来的真由美脑海中一片空。双膝一软,她直接跪倒在地上,疯狂地流出了眼泪。 ——最要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并不是同等的。正是因为是北条铃奈最要好的“朋友”,山岸真由美才会把去见铃奈的机会留给那些铃奈肯定也想在第一时间见到的人。 『反正你们把铃奈带回来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和铃奈腻在一起。』 虽然说了这种听上去似乎非常有自信的话。 『再说全部人都去也不现实吧?不只是意大利和日本,其他分部还有同盟家族那边也需要人手来抵御有可能会发生的暴动啊。』 虽然说了这种充满了理智与担当的话。 (可、我——……) 最关键的真心话,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对那个最关键的人说。 “啊、啊——呜……!!铃奈——……!” 因为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铃奈,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喔。你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承认你做的是这样的决定。 所以,我才无法到你的身边去,无法面对决定牺牲自己的你。 是的,我全部都明白。 是的,我全部都猜到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明明都猜到了你所做的决定,明白你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明白这种决定的必要性与必须性,明白了这种决定所带来的得失……我还是会在失去你的这一刻,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扯成了两半呢? 呐,铃奈、铃奈,告诉我啊,告诉我吧,为什么——? 滚烫的泪水反射着阳光往下滴落。透明的无色光在穿过泪水的刹那散射出七彩的光芒。 ……………… 火焰爆发,光芒四射。七种色彩的死气之炎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近乎白色的梦幻之翼。 “白兰!你想做什么?!” 没有给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间,一度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男人再一次让翅膀破体而出,撕裂背部肌肉的同时以一种只能用“惊人”来形容的速度将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死气之炎都压缩至巨翼之中。 “安心吧。我不会毁灭世界的。” 死气之炎掀起的气流漩涡之中,被死气之炎的光照得脸色阴晴不定的白兰笑了一笑reads();。 “因为这个世界是铃奈酱用自己的性命为你们创造的新世界。是铃奈酱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 超高度浓缩的死气之炎掀起的气流如同飓风。构成了堡垒墙壁的彩色玻璃在这强力到能压碎一般人肺部的风压中发出了细碎地破裂声。一条又一条的裂纹出现在彩色玻璃之上。裂纹交叉,像有生命的植物根须一样四处蔓延,很快就落下了许多闪亮的碎片。然而这些碎片只是刚刚坠落,防御出现漏洞的玻璃就再也承受不了风压带来的压力,直接与碎片一起被刮走。 “唔……!” 和意识无关,被飓风迫退了几步的众人在强光与狂风中连眼睛都快无法睁开。然而,迎着越来越强,已经强到可以揉碎水泥的飓风与刺眼的强光,迪诺还是比任何人都快地往前迈出了一步。 向着铃奈,向着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铃奈迈出了一步。 “白兰——!!!” 狱寺愤怒地咆哮几乎要被狂风带走:“你这混蛋难道是想带走她……!!” “不。” 风眼的中心,强光的笼罩之下,白兰蹲下身来,按照铃奈事先的请求将她的双手交叠在她的胸口,让她作出了祈祷般的姿势。 “铃奈酱已经不在这里了。即使带走她的躯壳也没有意义。” 上千万fv炎压的死气之炎被压缩到了极致便变得稳定下来。飓风骤止,白兰背上的翅膀闪动着人类的肉眼几不可见的七色光芒。似白非白的巨翼如同凝聚了纯净的阳光与雪银的月光,毁灭过世界的恶魔此时圣洁的犹如天使。 “我答应过铃奈酱,要陪着她走到她选择的‘未来’,要陪着她直到最后。” 淡淡的笑容中有一分不甘,两分疼痛,三分释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摆出讨人厌的余裕笑容,白兰道:“但是我并没有对铃奈酱承诺过,我会对她所有的选择都照单全收。” “你——” 云雀冷着脸,举着浮萍拐的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去与白兰厮杀。 “那个人……铃奈大人是个不会听劝的人。” 就和艾琳娜还有怜南一样。 她,她们,都是那么的固执,那么的任性。 浓黑的夜之炎再度升起,斯佩多降落到了铃奈的身边。 “我们奉陪了她的任性。所以接下来也该我们任性了。” 轻声说着,斯佩多像是没打算让别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在自言自语。 纯白到极致的死气之炎与浓黑到已经看不出死气之炎的两种火焰严重地刺激着众人的视觉神经。白兰和斯佩多一人单膝跪在铃奈头前,一人单膝跪在铃奈的脚后。 “未来会怎么样与我无关reads();。” “世界会怎么样与我无关。” “这颗星球会怎么样与我无关。” “所谓的秩序平衡与我无关。” “你们怎么想、怎么看,与我无关。” 斯佩多说着闭上了双眼。而他没有说完的话被白兰接了下去:“只是这样的未来、这样的世界,存在这么一个就足够了。” 有着浅紫色眼眸的青年笑着翕动嘴唇。 “我可不能容忍铃奈酱只能达成这种‘幸福’的结局啊。” “——” 听懂白兰话语中潜含的深意的这个瞬间,里包恩那双握着枪支时从来不会颤抖的双手细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深深地叹息一声,不知什么时候解除了全部武装的威尔第也站到了白兰和斯佩多的身边。 “没有人强行推她一把的话,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里她都还是会这么笨……” 绿色的死气之炎被再度点燃,印照在威尔第那张不修边幅满是胡茬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低成本的b级恐怖片里僵尸博士一样。 迟缓的脚步声停在铃奈的遗体旁,金发的青年王子一样跪在了爱人的手边。 “对不起,我来迟了。” 拉起已经逝去的爱人的手亲吻,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爱人的手上,迪诺点燃了死气之炎。 “跳马迪诺?!” 狱寺想对迪诺咆哮:“你是疯了吗?!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站到敌人的那边去!”,山本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动摇一样回过头,朝着狱寺苦笑了一下:“抱歉,狱寺。” 接着问道:“狱寺你不来这边吗?” “你这个棒球笨蛋……!!” 果然,哪怕十年过去,二十年而过去,三十年过去……一百年过去,自己都没法与这个坦率过头,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内心,以至于自己恨不得揍他几顿的棒球笨蛋好好相处。 “……你们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里包恩问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云雀。而那君临并盛的孤高之人非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吝啬到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在云雀的身后,还有往前迈步的斯夸罗与一手抓住青蛙头套以遮住自己面部表情的弗兰。 “时空或许会再一次错乱……因为你们、不,因为我们滥用力量的关系。” 风垂眸而笑,伸出了点燃了死气之炎的手。 不合时宜的笑声在此时传来:“kufufufu……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骸、大人……?” 泪流不止的库洛姆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点声音,差点因为过度的打击而昏死在铃奈身边的她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看向了骸reads();。 “我可爱的库洛姆啊,你难道还没有想到吗?” “为什么十年前……在泽田纲吉击败了白兰·杰索以后,时空忽然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那个时候,因为本来该被封印的玛雷指环没有被封印,本该被打败的白兰·杰索没有被打败,本该死亡的幻骑士还有其他的杂鱼们也都还活着。泽田纲吉不得不到十年后的未来去寻找援军,然后——” 骸说着,转向了另外一人,顺着他的视线,库洛姆看到了里包恩。 “这个阿尔克巴雷诺才会找到了她。” 『喂,你,要不要做黑手党的boss呢?』 “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北条铃奈,十六岁,普通至极的少女,遇到了黑手党杀手,遇到了鬼畜斯巴达的抖s家庭教师。 雷之守护者,晴之守护者,岚之守护者,雨之守护者,雾之守护者,云之守护者,加百罗涅的跳马,十年后的巴利安,十年后的彭格列守护者们…… 以及,泽田纲吉。 “啊、啊……” 像是黑暗中出现了一条光之线,所有的线索都在脑海中被串联了起来。纲吉用力按住自己的头,发出了痛极的惨声。 “对,泽田纲吉,就像你察觉到的那样。” “没有那次时空混乱的话,” “你没有去寻找援军的话,” “阿尔克巴雷诺没有选择她的话——” 即使骸的话没有说完,纲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年前的时空混乱,难道是……?” 惨白着脸,抬起头来的纲吉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别人肯定自己的猜测还是否定自己的想法。 “是某个未来的我们,或者我们中的谁,又或者就是这个未来的我们,为了改变某个特定未来试图影响过去、篡改历史,导致了空间的塌陷、时间损坏吧。” 白兰轻松地肯定了纲吉的话。 “那也就是说——” 纲吉已经不想再思考,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再思考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诅咒所谓的“命运”。 “我、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改变某个特定的未来。” 白兰不介意说出纲吉自己已经想到的事实 闻言,纲吉猛然睁大了双眼,难以克制地大声道:“等等……!如果十年前的时空混乱是为了改变过去以此改变未来……!!” “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未来不就已经是被‘修正过’的产物……?reads();!” 白兰笑了一下,这笑容中有着不像他的苦涩。 “纲吉君,难道你认为‘修正’只有一次?” “……” 像是脖子被掐住,纲吉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现在的这个未来是多少次重来后的结果。不过纲吉君,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每影响十年前的世界一次,十年前的时空混乱就会成倍的增长。” “而世界,未来、并不只有我们这一个。” “时空混乱到了不堪负荷的时候,所有的、不论是世界、未来,还是过去,或是这颗星球,都会消失。一切都会重启。至于重启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这些我们都无法知晓。” 白兰歪过头,笑得像个孩子。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依旧不打算向‘命运’,向这样的未来低头。” “反正我已经毁灭过世界无数次,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能得到,我认同的幸福。” 斯佩多默默无语,闭着眼睛的他和迪诺、风一起加大了死气之炎的输出力度。 死气之炎是最纯净最纯粹的能量聚合体,只有这种聚合体才能够跨越时空而不灭,继而扭转过去与未来。 改写过去基本等于毁灭已经成型的未来。山摇地动之中,似乎连大地与天空都悲鸣着拒绝毁灭。 望着在自己面前如同光之洪流般冲着天空升起的死气之炎,这一刻,纲吉忽然停止了战栗,停下了恐慌。 反复被书写的历史,反复被修正的过去,反复被覆写的人生……北条铃奈究竟被卷入彭格列的事务里多少次?又为了彭格列而献出了自己多少次的人生呢? (……铃奈前辈,) (你这个人,真是——) 二十五岁的泽田纲吉以为那个爱哭鼻子的废柴纲已经不在了。 (擅自做出决定,) (擅自执行这些决定,) (擅自离开我们,) (擅自将世界丢给我们,) (擅自,) 『纲君。』 (走进到我心中的这种地方——) 二十五岁的泽田纲吉哭得像个孩子。 向着光之洪流伸出手,泽田纲吉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第126章 周一的早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路面上,阵阵微风扬起的不只是林荫道上树木的枝叶,还有少女的裙角与黑色的长卷发。 “早上好!铃奈!” 背后传来了元气满点的招呼声,接着黑发的少女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肩膀。 回头看到扎着双马尾的同班同学,黑发的少女、北条铃奈笑了:“早安,山岸同学。” “‘山岸同学’!?应该是‘真由’吧!!” 故意大惊小怪的叫上两声,山岸真由美用力捏住铃奈的脸颊眨眼笑道。 “对、对互起……” 被捏的脸颊微微变形,连带铃奈说话的发音都变得奇怪起来。 “这种时候不要道歉啦!!” 看到铃奈老实的道歉,真由美更大声的纠正,接着相视而笑的两人又是一阵笑闹。 “铃奈你才转学过来没几天,学校这边应该还没适应,但是在并盛的生活差不多已经适应了吧?” 和铃奈闹够了的真由美与铃奈一起走在林荫道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叹了一声:“不过你还真是辛苦啊!因为爸爸忽然被调职的缘故不得不在这种微妙的时期从东京那种大城市转学到并盛町这样的小镇来。尤其我们还是三年级的,距离毕业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不要紧的!” 双手握拳上举,铃奈挺起胸膛笑道:“除了东京的朋友不在这里以外,并盛町完全没有比不上东京的地方!不如说比起高犯罪率的东京来我更喜欢和平安稳的并盛町!” “喂喂~说这种话好吗~?我都要替你那些在东京的朋友难过了喔~” 真由美轻快地笑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转身面对铃奈,背对着前方倒着走了起来。 “其实啊——” 压低了声音,铃奈故作神秘地把手伸进了书包里,接着很快拿出了刚发售没几天的新款智能机。 “锵锵!爸爸给我买了最新的智能机做突然搬家的补偿!妈妈说使用费也是爸爸来交,不会额外从我的零花钱里扣~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想打电话给正君、……在东京的朋友都可以reads();!再说还有视频通话、邮件和sns!就算距离隔得再远也不会寂/寞喔!” “呜哇……!铃奈的爸爸还真是大手笔啊~~我也想要这么阔绰的双亲啊……我的携带连智能机都还不是呢……” 真由美说着夸张地感慨耸了耸肩。 和真由美闲聊着闲聊着,铃奈忽然想起:“真由,今天早上的晨练不要紧吗?” “……这个啊,其实~” 真由美不太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我退出女子排球社了……” “唉?为什么?” “我们已经是三年级了嘛~” 真由美无奈地笑了笑:“是升学还是工作,又或者是去专门学校磨练,我们也到了好好考虑未来的时候了。” 听到真由美的话,铃奈也不自觉地有些感慨:“未来、啊……” 咻—— 微风吹拂,像是带来了些许的杂音。 “……?” 铃奈惶然回首,却只能看到一地的碎阳与葱郁的树荫。 “铃奈?” 真由美有些担心地拽了拽铃奈的袖角。 “唔~……可能是我神经质了吧?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人站在我们后面……” 铃奈的话顿时让真由美奸笑起来:“莫非是那个什么吗~?‘背后灵的光子酱’……之类的~?” “呜啊啊啊!不要说了啦!真由!真是的——” “哈哈哈!铃奈还真是怕幽灵之类的东西呢!” 真由美被铃奈那用力捂住自己耳朵的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她大前天在铃奈家留宿,不仅和铃奈帮着铃奈爸爸料理了餐后的家务,还和铃奈还有铃奈妈妈一起做了水果蛋糕。晚上还在铃奈的房间里强迫着铃奈和自己一起看了好几部恐怖片 少女们笑闹的声音渐行渐远,追逐嬉戏着的背影也逐渐被阳光模糊。林荫道上,两个大头小婴儿的身影分别淹没在大树枝干上浓密的绿意里,他们一个帽子上停着变色龙,一个肩膀上坐着猴子。 而林荫道的两旁,两颗大树的后面也分别立着金发的青年与银发的青年。两位青年一个睁着琥珀色的眼睛,一个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两人各自靠着树干,直到再也听不清少女们的笑闹声后才各自迈开脚步,向着两个方向离开。 开着玩笑笑闹着穿过林荫道,等铃奈和真由美走到并盛中学的门口,并盛中学的门口已经有不少的学生走动。 “早上好!” “早~!” 到处都是互相问着早的学生们,男生们不时勾肩搭背,女生们则是三五成群。 “不过铃奈还真~~~是怪人啊reads();!” 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一路上都在和铃奈闲聊的真由美打趣铃奈:“居然说比起东京来更喜欢并盛……啊,或许是因为铃奈从小就在东京那种繁华的大城市长大,所以才会觉得这种小镇子很新鲜而喜欢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小镇~?” “是……这样吗?嗯……或许是这样吧?” 铃奈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脸孔,还严肃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样的铃奈,真由美在空中做了个挥下手刀的动作:“喂喂~!所以都说了说这种话真的好吗?!不要承认自己奇怪啦!” “噗——呼呼呼~……” 于是故作镇静的铃奈再也绷不住皮,又一次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看到铃奈的笑容,真由美也笑了起来。 越过校门,穿着其他人的侧目。少女们轻快的笑声融化在清爽的风中,被运送到了站在并盛中教学楼的接待室里。 “……” 肩上披着纯黑的旧式校服,有着丝线般柔/软光滑的黑发的少年站在窗户之前,圆圆的头顶上还飞落下一只黄溜溜的小鸟。 “云雀!云雀!” 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不时拍动着翅膀,像是在催促些什么。然而站在窗前的并盛之鬼依旧没有动弹。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两个看不出与周围的其他学生有什么不同的普通少女正向着并盛中缓缓而来。其中那个有着高挑的个子,和东方人里极其少见的碧色眼眸的少女一直倒映在少年深黑色的眸子之中。 “不。” 像是在对圆滚滚黄溜溜的小鸟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君临并盛的不良少年,也是最强的风纪委员长很快转过身,从窗边离去。 “她不是她。” 水露滴落在玉盘上一般的声音在并盛中的音乐教室里扩散、回荡,又反复重叠。 “狱寺的钢琴无论听几遍都是超——厉害的啊~” “……” “虽然我不太懂音乐方面的事情。不过,狱寺的琴声,听起来很让人舒服。” “…………” “喂,狱寺,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耐心到了极限就有想暴走的冲动。顶着银色章鱼头的少年在同伴喋喋不休的纠/缠之下愤怒地按下琴键,让原本柔美和谐的音律被愤怒所破坏。然而同伴的下一句话成功的浇灭了他的不耐,让已经断了的旋律重又连贯了起来。 “这是你写给她的歌吧?” 安静的音乐教室里沉默继续了好一会儿reads();。在箭猪头少年几乎都要放弃等待答案的时候,坐在钢琴前的银发少年终于开口了。 “……大骗子。” “什么?” 阳光从窗口透进,照亮了两个少年的脸,也照亮了两个少年颈上与指上的金属指环。 银发的少年垂着碧色的眼眸,凝视着自己面前黑白两色的琴键。 “这首歌的名字,叫《大骗子》。” 于是箭猪头少年愣了一愣。 “……是吗?” 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是啊。” “她真的是个,爱说温柔谎言的大骗子呢。” 总是被她的温柔欺骗,总是被她温柔的欺骗。 到了最后,却连一切都是她的谎言都没有发现。 天高云淡,碧色如洗。天空中飘落下一根白羽。和真由美闲聊着的铃奈注意到了这根打着旋儿的白羽,身体一动刚想要接住这根白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尖刻声音。 “——啊啦啊啦啊~~啦~~” 并盛中学的入口处,距离教学楼还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和铃奈还有真由美同班的女生成田结衣站在那里。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另外几个铃奈并不熟悉的女生。 “真不愧是大城市来的有钱人啊!一大早就在人前炫耀自己的智能机……呵呵~是呢~大城市来的娇/小姐除了炫耀自己有多么的物质拜金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可做的事情呢!” “就是就是!” “没错没错!” 成田结衣的冷嘲热讽地从铃奈还有真由美的身边经过,她身后的小跟班们也跟着当起了应声虫。 “呃唉~……又是你、又是你们——” 真由美对结衣还有她的小集团这种拐弯抹角地骂人并给人难堪的行为见怪不怪,连腹诽和解释都觉得麻烦。干脆拉起铃奈的手,对铃奈道:“走吧,离这些险恶的小心眼嫉妒狂远一点。” “等……!你刚刚说了什么?!山岸真由美!你居然敢说我是险恶的小心眼嫉妒狂?!” “你这不是听清了吗?那还问我刚刚说了些什么?” 和铃奈一起走进教学楼,在门口的换鞋处停下脚步的真由美说着朝跟来的结衣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 结衣气得鼻塌嘴歪浑身发抖,连最擅长的指桑骂槐都试不出来。 “我?我怎么了?我可不像某些小心眼嫉妒狂一样一看见暗恋的校园偶像和别的女生说过话之后就去用心险恶的欺负人家什么罪过都没有的女生。” 指桑骂槐谁都会,山岸真由美也会reads();。见不惯结衣等人的作法,更是为铃奈抱屈,真由美故意学着结衣阴损的口吻反唇相讥。 要知道刚转来的铃奈不过是有一次在放学后无意中捡到了被棒球部的成员打出界外的球,把球送还给棒球部的山本武的时候和山本武说了几句话。之后山本武的朋友狱寺隼人又在走廊上喊停过铃奈一次罢了! 铃奈两次和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说话时真由美都在场,她亲耳听到铃奈和山本武的对话是:“给。”“……谢谢!”,和狱寺隼人的对话是:“喂。”“?”“……没事,没什么。”前后就三个音节两句话,真由美完全不理解结衣有必要视铃奈为眼中钉的理由。当然,也没想过要去理解。 “走吧,铃奈。” “嗯、嗯……” 被真由美拉走的铃奈嘴角抽搐地苦笑了两下。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方有个扎着奇怪发型的美/少女迎面而来。 瓷白的肌肤,软嫩如樱瓣的嘴唇,修长的手臂,笔直的腿,只能用华奢来形容的、充满了少女美感的纤细身体。除了发型是奇怪的凤梨叶片状以外,美/少女身上确实无一处不美,似乎连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是香的。 (好漂亮的人——) (不过,并中、我们学校有这样的女孩子吗……?) 铃奈努力回想着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少女,一边与我见犹怜的美/少女擦肩而过。这一瞬,那美/少女似乎用她那仿若紫水晶一样美丽的双眼看了铃奈一眼。 少女一闪而逝的眸光里沉淀着太多铃奈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像是蕴含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诗与最悲伤的歌。 (——?) 无法理解那么美丽的少女为什么会有那么忧郁、那么甜美又那么哀伤的眸子,铃奈拉了拉真由美,想问问她这个美/少女是谁。 “铃奈?” “真由,你刚才看到了吗?” “什么?” “那个超级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往那边……啊咧?” 铃奈回头想再去寻找那个美/少女的身影,却只能看到熙熙攘攘庸庸碌碌普普通通的一般学生们。 顺着她视线看去的真由美自然不解又茫然:“漂亮的女孩子?说到我们并中最漂亮的女孩子,那就是二年级的笹川京子了吧?” “笹川京子……” 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铃奈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笹川”这个姓氏。 “嗯,就是我们班的那个笹川的妹妹!” 闻言铃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她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笹川”这个姓氏了。 ——并盛中学拳击部部长,三年级a班的运动狂人外加超级大嗓门儿笹川了平正是铃奈记忆中的“笹川”是也reads();。 不能怪铃奈如此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位笹川同学的外表实在是太过粗犷不羁,性格也热血到令人觉得闷热难耐。要想象这样一个粗糙的热血男子汉有一个柔情似水的美人妹妹还有稍微有点困难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笹川~” 和铃奈一起走上楼梯,真由美急忙给铃奈八卦笹川了平的奇闻异事,什么小学生单挑中学生啦,一个人打入全国大赛啦,凌晨四点出来晨练被人当成幽灵吓晕人啦。 铃奈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铃奈和真由美身后的结衣却是看着铃奈和真由美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擅自开心地聊天的模样而差点没咬碎自己手里的小手帕。 “啊啊——真是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啊——” 棒读的声音在楼梯拐角处响起,巨大的青蛙头也跟着在楼梯拐角处摇晃了一下。恨恨地走在楼梯上的结衣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脚踝,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往下摔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 “?!” 惨叫在走廊上回荡,所有人都朝着结衣的方向看了过来。以为自己真的会没有一点防备地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结衣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软成了一团烂泥。 “没事吧,成田同学……?” 和真由美一左一右地拉住了结衣,让结衣避免了后脑勺着地的命运的铃奈问着,心中有些担心自己这个不受结衣还有她小集团待见的人扶住她太久会让她生气。 “呜……” 差点摔下楼的瞬间,结衣清楚的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们全部都朝两旁让开,没有一个人愿意也没有一个人打算拉自己一把。 “你还真沉……”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真由美损人的话还没说完,结衣就大哭了起来。真由美和铃奈顿时被吓得只能开口安慰她。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沉……” “成、成田同学,要不要纸巾?手帕?创可贴?还是去医务室?” 走廊上小小的骚动很快平息。等到预备铃响起的时候,结衣正一边对铃奈和真由美抱怨“最近好倒霉喔——”一边拉开了教室的门。 女生之间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彼此敌对到像是要老死不相往来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好得如胶似漆能同穿一条裙子同吃一个苹果也只需要几句话的功夫。 和好也是一样。 “kufufu……真是无法理解啊。所谓的人类。” 在铃奈走进教室的同时走出了教室的男生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山田同学?” 勉强在打铃声中听清了山田的自言自语的铃奈有点懵。她一直都不知道山田这个脸上还有着雀斑,平时总是害羞不已的男生还喜欢说这种中二病的话reads();。 “中三出道……?” 想了半天铃奈才想出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理由。 “嗯?” “什么什么?” 听到铃奈望着教室的门这么道,真由美和结衣都把头探了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 看到老师走了过来的铃奈迅速敷衍了过去,自己也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明亮的教室,老师乏味的讲解,不远处传来的体育课上的呼喊声,开朗的校园生活,温馨宁静的每一天……明明是看惯了的日常风景,却美好的让铃奈几乎有位之落泪的冲动。 就像是自己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百年,千年,万年…… (???) 觉得自己伤感的莫名其妙的铃奈眨了眨眼睛,在完全敛起感伤以前被坐在背后的女生戳了戳背脊,接着手中被塞了纸条。 摊开纸条,上面是真由美的笔记:放学后要不要去吃蛋糕?结衣说她知道一家超好吃的! 铃奈笑了起来,又怕老师注意到而急忙敛起笑容。她一侧头就看到了和自己隔着好几排,彼此坐得正巧很近的真由美和结衣,向着两人做了个“ok!”的动作。 真由美和结衣也分别以手势和笑容表示收到铃奈的回答。 察觉到了铃奈、真由美和结衣的小动作,老师假咳两声:“那么这个问题,北条,由你来回答。你不是把手举得很高吗?” “!” 铃奈顿时脸上一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讲台。 三年级a组的教室之外,蹲在地上的棕发少年笑了一笑。他将手指上戴着的卡通狮子图案的戒指摘下,轻轻对着那枚戒指呢喃道:“纳兹,看到了吗?铃奈前辈……现在,很开心,也非常的,幸福哦……” “虽然,这个铃奈前辈,已经不是纳兹认识的那个铃奈前辈了。” 她是北条铃奈,却不是那个彭格列的代理boss,也不是那个彭格列同好会的boss,更不是那个铁腕的女帝、彭格列的第十代boss。 她不是她。 她是花。 是野兽放在玻璃罩里的那朵永远不能触碰的花。 是那朵一触碰就会枯萎,一触碰就会凋零的花。 她只是她。 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 她只是个平凡的中学生。 她只是,北条铃奈。 第127章 “回答我为什么!!复——仇——者——!!!!!!!” 怒吼还未响起,裹挟着死气之炎的拳头就已经到了复仇者耶卡的颊边。啸叫的质问声中,足以石化一切生物肉/体的恐怖火焰眼看着就要烧灼到耶卡的头发。 冰冷的眼球缓缓转动,浑身满是绷带的耶卡手指一动,洞穿铃奈身体的锁链就喀嚓作响地飞速回收,化为盾墙挡住了纲吉凶猛无匹的拳头。 “母亲!!!” “母亲大人——!!!” 失去支撑,浑身是血的铃奈往前倒了下去。在裕理与伊丽莎白触及她的身体以前,一袭黑色的斗篷已从众人面前经过。 ——娃娃脸的黑手党教父沉着脸点燃了橘色的死气之炎。零度以下的超低温自他的身边散逸而出,冰冷的酷寒浓缩着一朵朵冰花将急速失血、脏器也尽数破损的少女吞没,接着如同半透明的茧一样将少女包裹起来。 “没有死。她还没有死。” 见过了太多大风大浪的黑手党教父抬起了被枫红所染的眸子,在动作最快的奥西里斯、伊凡诺以及云雀怜夜赶到铃奈面前的前一秒将被零地点突破冰封起来的铃奈送向了三人reads();。 温文尔雅的俊秀脸庞被寒霜一层层浸染,娃娃脸的黑手党教父明明有着一双暖色调的眸子,这双眸子却令人生出无限寒意。哪怕是耶卡这样已经死过一次,并且不算是活人的存在也难以在面对时没有一点动摇。 同样是保有自我意识超过百年的存在,同样是73的持有者。即使一方现在已经不再持有彭格列指环,另一方也因为火焰的性质改变而成了不死不活如同僵尸一般的玩意儿,两者所拥有的力量依旧是巨大到足以毁灭一个城市的。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一击便分晓。尤其彭格列的毛头小鬼现在又像疯了一般朝着自己疯狂进攻,完全是不顾性命豁出一切的态势。耶卡清楚自己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否则哪怕是被其他人尊为最强复仇者的自己也会被彭格列的初代boss消灭。 “复——仇——者——!!!” 年轻的继承者发出了咆哮。被耶卡屡次拦下的纲吉越战越勇,手中积蓄起的炎压也越来越高。 耶卡每挡住纲吉的拳脚一次,他操纵着的锁链上的火焰也就黯淡一点。到了硬扛下纲吉二、三十拳的时候,耶卡手中的锁链已经寸寸断裂。断裂的锁链没有死气之炎的保护马上就石化,接着在夜晚的冷空气中风化、消失。 “百慕大——” “我知道,耶卡。” 锁链损坏严重,耶卡干脆放手,让纲吉的火焰灼烧掉自己的武器。他转动着绷带之间的眼睛,而浑身缠着绷带的小婴儿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就把手放在了耶卡的肩膀之上。 “计划有变,完全歼灭恐怕是不可能的。” 挂着透明奶嘴的百慕大说着,目光在周围走了一圈——复仇者们的战况都不理想,每个人在围攻之下都只能堪堪自保,想要腾出手来帮其他的同伴已是不易,要想歼灭对手们……那真是不是天方夜谭也接近天方夜谭了。 “尽可能拖住他们,我去帮其他人。” 百慕大吩咐完后便从耶卡身边飘开。耶卡略一点头,身上的火焰猛然一炽。 浓郁的黑色像是会染黑一切,肌肉鼓动着竟是撑开了包扎用的绷带,耶卡露出了溃败腐烂、白骨斑斑,显然绝对不会是活人的肉/体。 纲吉猛然一惊,却马上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现在的他可不像平时那么多愁善感,也不像平时那样胆小怕事。 “接招!你这个怪物!赤炎之矢——!!” 没有纲吉那么强的机动力,和山本跑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狙击耶卡的狱寺怒吼一声,精准地预测好耶卡移动的轨迹,计算好角度后放出了赤炎之矢。 “喝!” 山本用背挡住因后坐力而后倾的狱寺,同时一刀截退试图偷袭狱寺的复仇者。 “这群混蛋!居然把‘歼灭’什么的挂在嘴上!” 看到被冰封的铃奈被奥西里斯、伊凡诺等人保护了起来的狱寺“啧”了一声,嘴里叼着一支炸弹,手里的炸弹则是塞进赤炎之矢里。 “是啊reads();。要好好告诉客人们想歼灭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才行呢!” “客人们?哼。明明是群丧尸一样的家伙!” 狱寺话音未落,山本与狱寺已经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互攻而去。两人一击得手后便同时后撤到对方的背后,迅速地宛如一个人□□后又再度合体。 “伤害并中学生的罪,你们已经想好怎么承担了吧?” “kufufu……” 云雀与骸的攻击交互缠/绕,两人像是要攀比击倒敌人的速度那样下手从不留情。库洛姆虽然放心不下铃奈,守在铃奈身边就再也不挪动位置。可作为云雀和骸两人的后援,她无疑是非常称职的。 杀意将云雀的黑瞳燃得异常明亮,狂暴无比的进攻、进攻、再进攻里云雀完全舍弃的防御。事实上他不需要防御,因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狡猾的幻术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敌人只要稍有不备就会被控制五感,玩弄大脑。即使已经不是活人的复仇者也无法从骸的幻术攻击中逃逸。可怕的是骸的体术同样优秀,三叉戟和幻术一样随时都能咬中猎物,给猎物致命一击。 库洛姆的存在调和了云雀和骸之间的步调不一,弥补了云雀和骸在进攻时留下的小小空隙。三人虽不是心灵相通,却是宛若一体。 “变则四刀。” 朝利雨月与g是老搭档,两人同时出手直接重伤一个复仇者。与这受伤的复仇者同队的另一名女性复仇者立刻落单。 “竟敢、竟敢伤害母亲大人!!我饶不了你们!!!饶不了你们——!!!” 金发少女暴怒到连挥鞭的手上都爆起了青筋。她挥出每一鞭都像是带电的毒蛇。然而还有人比她的鞭术更加暴烈。 “光速天翔!” 迪诺的鞭术是纯粹的暴力。每一次舞动都会从四面八方削向复仇者的身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落单的女性复仇者身上就已经出现了多处的石化。可见平时一向温和的大空一旦发怒,后果是有多么的恐怖。 “白拍手!” “白龙。” 两个白兰在对峙时对彼此从未留情,在面对敌人时就更加没有留情的理由。在首领的带领之下,有些混乱的真·六弔花们也马上恢复了正常,投入到了作战之中。 一夜之间,不到五分钟的光景里,和前一刻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联手……这种感觉异常奇妙,好在在场的人里也没有谁接受不了。 复仇者人数不多,无法压倒并快速歼灭敌人造成了他们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全线压制。哪怕百慕大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一个个被分散开来的复仇者们,战局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是不会让你再继续为其他的复仇者补充夜之炎的。” 的身影从虚空中现身。他确实没有百慕大那种操纵空间,好瞬间移动的能力,但这不妨碍他和同样拥有夜之炎力量的斯佩多合作。 一百年前斯佩多不是无缘无故就坐上彭格列初代雾之守护者的位置的reads();。即使后来他和之间产生了诸多误会,与其他的守护者之间积累了太多的矛盾,这也不有碍于斯佩多曾经能与配合的天衣无缝的事实。 一百年后,在所有的隐情都已经明朗化的今天,在有共同的敌人需要击败的今天和斯佩多之间更没有彼此芥蒂的理由。 “超直感吗?真是讨厌的力量——” 百慕大并不想和还有斯佩多纠/缠。他现在的身体是被诅咒后的身体,原本的实力很难发挥。复仇者里能够点燃夜之炎的人又唯独他一人,其他人的火焰都是靠他来补充的。 如果夜之炎补充的不够及时,不但复仇者们的战力会大幅下滑,复仇者本身的存在也会随着夜之炎的使用而逼近消亡。 “死心吧。” 斯佩多举起了大镰,他可不像那么心慈手软,能不下死手一定不会诛杀对方。 “咕呜!” 被斯佩多和夹击的百慕大愤然怒瞪了一眼被封入厚厚冰层中的少女,一掀斗篷后用夜之炎向着天空发射了全员撤退的信号。 “……” “…………” 复仇者们一见信号就再不恋战。他们、不,它们也没有想到敌人实力如此超群。 本来,百慕大的计划是趁着两个白兰火拼后两败俱伤、与两个白兰相关的真·六弔花以及彭格列家族的人员都有所受伤甚至是折损后才来坐收鱼翁之利的。至于主要的目标、那个叫作“北条铃奈”的少女可以在除掉碍事的强者们之后再慢慢斩草除根。 可惜,这位主要目标不怕死的乱入了两个白兰之间的争斗,阻止了曾经毁灭无数世界的罪魁祸首的自我残杀。还果断地平息了后续的争斗。 见计划被破坏,再潜伏下去也无利可图的百慕大干脆让耶卡等人发动了强袭——别的目标在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主要目标一开始就只有北条铃奈。现在北条铃奈自己大刺刺地跑了出来,直接杀掉她当然是最省事的。 结果以百慕大为首的复仇者们发动的强袭还是受到了预想中的阻碍。好在北条铃奈受了足以致死的重创。就算不能亲眼确定她这个威胁已经被铲除掉了,百慕大等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所以这个时候撤退对百慕大来说一点也不亏。如果损失了宝贵的人手那才是真正地亏大了。 夜之炎撕裂夜空,露出了一个个血盆大口般的黑洞。立在黑洞前的虚空里,在一个个复仇者们钻进黑洞里之后,百慕大的一只脚也踏进了黑洞。 “你们迟早会为自己愚蠢又盲目的阻止而感到后悔!” 百慕大怨声说着,以死气之炎传播自己发出的音波频率的他要确保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是罪魁祸首!” 婴儿肥的手指向了冰晶之中的铃奈。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恶毒,百慕大吐出了诅咒般的话语。 “北条铃奈才是让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的罪魁祸首!!” 第128章 『罪魁祸首!!』 冷厉如刀的怨怒之声让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的少女回过了头。 “……?” 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的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又在屏住呼吸静听四周得不到一个音节、一缕声纹之后重又迈开了脚步。 少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少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少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行走,少女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片黑暗中。 少女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若是自己停下了,那便是“然后没有什么然后了”。 —— ———— —————— 即使是撤退,复仇者们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敌或是慌乱。他们那埋藏在绷带之中的死人之眼里依旧燃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只要作为首领的百慕大一声令下,无论多少次他们都会拼尽全力地与被百慕大视为敌人的人物厮杀。 那种漠视人类的生命也漠视自身生命的冷酷让纲吉等人感到一种浓烈阴冷迅速地爬上自己的脊背,一寸寸地缠/绕住自己的身体,渗进自己的肉/体之中,像是会冻结自己的骨血。 “北条铃奈是这个世界的bug,只要她还存在一天,时空与空间的混乱就不可能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百慕大阴森森地说着,他的脸被遮在白色的绷带之下,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真实表情。唯有诅咒般的怨怒与冷如冰又烈如火的杀意随着他的声音远远扩散。 “清醒点吧!重要的是世界的秩序、这个世界,还是一个bug的载体?” 帽檐下的双眼打量过生死不知的北条铃奈,也如刀般狠狠地切割过裕理、伊丽莎白、奥西里斯、伊凡诺等人的身体。眼看着歼灭计划完全无法进行下去,也不打算在这里就折损复仇者的百慕大只能退而求其次。 “如果你们不想这个世界被毁掉,那就快点杀了她!!让她死!!让北条铃奈消失!!!” 百慕大不是阴谋家,可也不是只懂得用武力强袭的鲁莽武夫。这种程度的挑拨还远远算不上什么离间计,但用来动摇年轻的73持有者却已是绰绰有余。 况且,现在在场的人成分复杂,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北条铃奈一边,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北条铃奈这个罪大恶极的bug的同伴。有万分之一的机率能煽动其中几个怕死的、不希望这个世界消亡的人去暗杀北条铃奈,百慕大的这番话就算没有白说。 “铃奈前辈是、bug?” 和耶卡缠斗的纲吉果然有一瞬的分心。也就是这一瞬的分心让耶卡找到了逼退他并甩掉他两秒钟的机会。 等到耶卡也脱离了战线,百慕大的夜之炎立刻为耶卡在夜空中开了个深黑色的口子。而百慕大自己也在其他的复仇者之后踏入了夜之炎所制造的黑洞之中。 “告诉伽卡菲斯!不要妄想他和他同族的末裔还能够再度支配这个世界!!我们复仇者一定会杀了他!杀了北条铃奈!让这个世界脱离他们的支配!!” 丢下充斥着愤怒、嫌恶、憎恨的话语,百慕大和复仇者们一起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 ———— —————— 少女还在黑暗里走着。她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的流逝都没有了意义,久到时光是不是在流逝都没有了意义。 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吧,少女似乎听见这无垠的黑暗、这无边的漆黑像是在对她搭话。她本不想回答,然而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吧,她还是无声地回答了这黑暗、这没有实体的漆黑的问题。 尽管她并不知道发不出声音,在没有声音里的黑暗中要怎么才能回答这片黑暗提出的问题。 『世界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 『为什么世界很重要?』 『你问“为什么”……世界本来就很重要吧?没有世界的话,大家都不可能存在了啊。』 『所以重要的是“世界”呢?还是“大家”呢?』 『……』 是啊,结果重要的究竟是哪边呢?是“世界”,还是“大家”? 『……这种问题太狡猾了啦!就像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 『那么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狡猾。』 —— ———— ——————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一向明亮艳丽的脸蛋上沾上了尘土,碧眸中的痛苦让伊丽莎白的身上多了一层盖不住的疲惫。 彭格列地下基地的医疗室外,被夏马尔给赶出了医疗室的众人只能隔着宽大的玻璃看着已经被解除了零地点突破的冰封的铃奈被夏马尔和一起移动到了急救用的手术台上。 像是一朵惨遭蹂/躏后急速枯萎的花,面无血色的铃奈连嘴唇都惨白如纸。她身体里至少一半的血液都已经流出了体外,现在亦有不少在急救手术台上浸开,侵染出妖艳刺眼的血腥花朵。 然而急救台上,强光照射之下的铃奈表情安详地仿佛只是睡去。似乎只要有人在她身旁大声呼喊,她就会马上掀动眼帘醒过来。 库洛姆自是不用说,两个骸、弗兰、玛蒙等术士也都被聚集到了急救室内。要不是纲吉等人实在无法信任狼毒更无法把铃奈的性命交付到幻骑士的手中,狼毒和幻骑士也会遵从白兰的命令加入用幻觉为铃奈延续性命的队伍之中。 有幻觉与虚拟资料系统结合生成的新系统,暂时还没有固定名称、只是被威尔第等人笼统地叫作“肉/体再生系统”的新系统正全力运作着。威尔第、正一、斯帕纳和强尼二四人正监控并运行着设备,死气之炎则由在场的众人轮番提供。 “好严重的伤……” 视线从铃奈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上收回,正一铁青着脸用自己的左手按住了自己的胃部——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会肚子痛。可是这种时候,哪怕肚子痛到像是会裂开,正一也会用自己的精神力克服生理反应出的心理压力。用自己的右手快速地完成着输入作业。 “……正一,我忽然相信东方人喜欢说的‘好人有好报’了。” “斯帕纳?” 同伴口齿不清的话让正一侧过了头。新系统还太过复杂,铃奈肉/体的主要修复工作目前只能由威尔第来完成。而能由正一、斯帕纳和强尼二完成的工作,三人已经迅速地处理完了。 从嘴里拿出含着的棒棒糖,斯帕纳望向了手术台上沉睡着的少女:“铃奈酱如果没有让我们开发这个新系统,她今天绝对没有得救的机会……虽然她现在,还不算已经得救了……” 正一的嘴唇无言地开阖了一下。 斯帕纳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为了六道骸、为了库洛姆·髑髅,北条铃奈至少有一半的机率想不到开发以choise的原理为基础的肉/体再生系统。如果没有肉/体再生系统,堪称最强战力的里包恩、风以及可乐尼洛也不可能力挫复仇者,打得复仇者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 当然了,如果没有肉/体再生系统,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即使有零地点突破,北条铃奈也无法得救。等到人类的科学技术正常地增长到能救助这种把人打穿成破布的伤势,期间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个一百年的功夫。 “我们能修复肉/体,可是其他的——” 正一握成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低着头的他镜框后面的双眼几乎要滴出泪来。 科学家有一个永恒的悲哀,那就是无论学习多少的知识,无论发明多少的道具,无论提升多少的才能,无论创造多少的奇迹,无论拯救多少的同胞……都有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逝去的时候。 能做的事情越多,才感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越多。这是科学家的悲哀,也是医学家的悲哀,更是所有医护人员的悲哀。 正一不是医护人员,也自诩达不到“科学家”的程度。可是每次看到同伴们伤痛病疼的样子,他就会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想做些什么啊……!) 正一的不甘化作泪水,在他眼眶里滚烫地打着转。 “——不能提供血液给那家伙?!你这混蛋!!” 正一的感伤被急救室外的狂怒声击得粉碎。他急忙回头去看,只见狱寺把山本,准确地说是山本毅推撞在玻璃墙上之后揪起山本毅的领口,高高举起了右拳。 “你!你们!!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地说那家伙是你们的母亲吗?!现在那家伙危在旦夕,需要血液,你们却说什么不能提供血液……!!你们这是在耍我还是在耍那家伙?!” 戴着数个指环的右拳用力猛砸在了毅的颊边,砸得强化玻璃构成的玻璃墙上都出现了些许的凹痕。狱寺再度高举淌着血的拳头,这次对准了依然冷静到近似冷酷的毅的脸中/央。 “你们是那家伙的孩子吧?!是和那家伙有着同样血型的人吧?!” 可以的话,狱寺真不想在这种时候为了这种时候和怎么都好的家伙纠/缠。可是他的血型和铃奈的血型不一样,他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忙! 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能帮上铃奈的只有符合铃奈血型的血液!可是哪怕是动用云雀所掌握的人脉关系,从并盛町所有的医院还有医疗设施里抽调血袋,血袋至少也还需要半小时才能运达彭格列地下基地的出入口处! 半小时之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哪怕有幻术在铃奈的体内模拟血液的循环,铃奈能不能挺过五分钟都很难说!再说并盛町这种人口少、设施也不多的和平的小镇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库存的血袋!就算不考虑是不是还有别的需要血袋的患者,在铃奈的伤势面前,整个并盛町库存的血袋都有可能只是杯水车薪! 可这些家伙……这些平时叫着铃奈“母亲”、“母亲大人”的家伙们居然拒绝给铃奈提供血液! 愤怒与无能为力推动着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去,冲向一向聪明的脑袋,冲毁仅存不多的理智。狱寺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能为那家伙、再不能为铃奈做些什么的话,自己就要疯掉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那家伙的命还比不上你们那点血?!” 第129章 唰—— 像是一直挂在脸上的面具被强行剥落了下来,往日里总是笑得风轻云淡的少年突然没有了表情。山本毅站在那里,漆黑的双眼犹如两个黑沉沉的空洞。 “能用我们的血液的话早就用了!就算是把我抽干都可以!” 再也看不下去的云雀怜夜插入了狱寺与毅的中间。 “问题是用不了啊。” 奥西里斯看起来比怜夜要冷静。然而只要旁人稍加注意就能看到他双手掌心的中央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破,鲜血正往外溢出。 “所以说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可以?!你们同样都是a型血吧?!” “闭嘴,大垃圾……汪汪、汪汪的,吵死人了——” 刚刚退出急救室的十年后xanxus一副准备杀人的样子,无奈他现在脚步虚浮,连掏出自己爱枪的动作都有些摇晃——正常的献血量一般是抽取两百到四百毫升的血液,夏马尔完全没和xanxus客气,直接抽了xanxus八百毫升的血液给铃奈。所以xanxus才会一时无法适应急速失血后的这个身体。只不过,八百毫升的血液对铃奈来说还是太少了。 库洛姆和纲吉也是a型血,此时两人正和正一一起在等着给铃奈输血。被召集起来的巴吉尔和风太一个人去了彭格列地下基地的出入口等着救护车送来血袋。另一个人则是去寻找彭格列的关系者里所有a型血的人。 真由美摇摇欲坠地扶着急救室的玻璃墙。先前因为担心铃奈,真由美和库洛姆在铃奈离开后也快速换了衣服后向京子、小春还有花告了辞。 库洛姆能点燃死气之炎,到达目的地的速度远比真由美要快。真由美在恢复记忆之后也是有能点燃死气之炎的可能性的。问题在于她没有可以用的媒介。所以等她终于到达铃奈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她看见的已经是被零地点突破封成一座冰雕的铃奈。以及在并盛町上空与复仇者激战的众人。 真由美和狱寺一样是b型血,这个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只能这样隔着玻璃远远的、远远的看着铃奈,看着自己一心想要拯救却仍是落得这种悲惨下场的好友。 “boss——” “烦死了,大垃圾。” 斯夸罗急忙上前,想要扶住xanxus却差点被xanxus用枪托砸在脑袋上。 “狱寺——” 被狱寺甩掉了手的山本没有斯夸罗那么惨,但狱寺同样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裕理酱她们不是不想救母亲,是不可以救。” 这个时代的白兰立在女儿的面前,为她遮住了狱寺那仇恨的目光。 “因为按照复仇者的理论来说,被身为bug的妈妈生下的我们也是bug啊。” 拉法埃洛是不逊于弗兰的术士,然而他却没有在急救室里以纤细而精确的幻术为自己的母亲制造出血液正在正常流动的幻觉。 “我们跨越时空而来,是本来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产物。也是扰乱时空的原因之一。” 怜夜解释着。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比狱寺好受。狱寺还能向周围的人随性地发脾气,一向自持自制的怜夜却没有这份幸运。 “我们都知道我们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是不被允许的,是禁忌的行为。也知道我们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会给这个世界的时空造成很大的隐患与影响。但是,” 伊凡诺向着狱寺摊开了手:“我们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狱寺飒没有说话。就像伊凡诺说的那样,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有,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个地方。 “我们的血和我们一样,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把我们的血注入到母亲大人的身体就和直接在母亲大人的身体里投毒没什么两样。” 六道椋讽刺地一笑。对他而言,就算因为扰乱世界的定律,扰乱空间的稳定,会被世界视为“敌人”也无所谓。可惜的是他的血型是ab型。以前椋总是想着自己没和六道骸那个讨人厌的臭老头是一种血型真是谢天谢地,这个时候椋只恨自己和母亲不是同一种血型。 “吧卟……” 六道未来还小。被椋抱着的他含着手指,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椋也刻意不让他看到母亲浑身是血的样子,用幻术暂时封锁了未来的部分视觉。 “爸爸、会救妈妈的,一定会救妈妈的……” 泽田七奈踮着脚趴在真由美旁边的玻璃墙壁上。她和父母一样都是a型血,可是她太小了,小到无法为母亲提供血液。 “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母亲大人扰乱了时空的证据。” 云雀弥耶淡淡地说着,她的声音轻而冷。 受到复仇者突袭的时候,她和伊丽莎白是除了护着弟弟的六道椋还有护着七奈的葛罗利亚以外受伤最严重的的两人——复仇者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消灭导致了时空混乱,让世界濒临重启的根源。那根源中最大的影响因素是北条铃奈,其次就是在“北条铃奈存活”的前提条件下产生的、来自各个平行世界的“北条铃奈的孩子们”。 伊丽莎白和弥耶都是外表可怜的娇弱少女。复仇者们想从两人身上开刀再正常不过。未来和七奈也是一样。好在未来一直被椋保护着,七奈也在葛罗利亚的保护之下,两人身上均是连个擦伤都没有。只是苦了椋和葛罗利亚,两人身上的伤口多如牛毛。没有受重伤或是致命伤是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会……” 迪诺沮丧到无以复加。他也是一身的伤口,有的伤口上的血已经风干凝固。 “所以说你们来这个世界究竟是干嘛的?!你们说你们要改变未来?!结果只是来捣乱的吧?!光是你们的存在就让那家伙陷入更不妙的境地……!那你们回到过去究竟对那家伙来说有什么意义?!” 狱寺出离愤怒,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插在铃奈孩子们的心上。 “我、我们、没有想,让母亲大人困扰的。” 阿尔法多对着手指,他有些结巴:“我们只是、想让母亲大人、想让最爱的母亲大人能够有更幸福的未来……” “爱?最爱?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所谓的最爱?!所谓的幸福?!” 带血的手掌猛地拍上玻璃墙壁,吓得七奈肩头猛然一动的狱寺咆哮道:“那家伙不是第一次和复仇者见面!!复仇者以前从来没有要杀那家伙的念头!!!你们倒是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出现在这个世界,复仇者怎么突然就认定那家伙是什么‘bug’,要消灭那家伙的存在?!” “你们在这个世界里做了什么?你们明明只是在这个世界害得那家伙差点丢掉性命!!!现在还躺在那里等着输血!!!” 急救室内,纲吉和库洛姆听不到玻璃墙那边的狱寺在说些什么。完全隔绝了内外声音的急救室里只有心跳监控仪发出的“嘟嘟”声。可是就算听不到狱寺在说些什么,纲吉也能从狱寺的表情上看出他急切到马上就要失控暴走的心情。 “boss……” 库洛姆知道纲吉想去阻止狱寺发飙,然而库洛姆刚抬眼去看纲吉,就见纲吉摇了摇头。 “现在还是,专心等着为铃奈前辈供血吧。” 平时总是大呼小叫、大惊小怪的纲吉此时此刻异常沉着。他这种冷静的模样要是被花或是其他的同班同学看见了,肯定会引来一大堆无情吐槽与戏谑。只有平时就和纲吉相交甚密的人才知道,这个沉静如水的少年并不是泽田纲吉故意装酷的产物,也不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表象。这个冷静的泽田纲吉也是真正的泽田纲吉,而未来,这个冷静的泽田纲吉才会是大多数人认知中的“泽田纲吉”。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 另一边,飒再也忍不住,朝着自己那还十分年轻的生父怒道:“我们也知道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你们这些做父亲的太人渣太糟糕才导致了我们这些儿女想要让更加配得上妈妈的人和她在一起!!” “我们不是没有预想过我们回到过去会对过去的世界造成不好的影响。” 上前一步,奥西里斯将飒护在了身后,断绝了飒和生父的争锋相对。因为这个时候争锋相对并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之后该做什么,之后要做什么。 “那你们还……!!” “我们只能在这个世界存在七天。” 奥西里斯的坦白让伊凡诺闭上了双眼,让葛罗利亚敛眸的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叹息——这个秘密原本他们是打算死守到底,坚决不让任何人、尤其是身为母亲的铃奈知道的。 因为身为铃奈的孩子,身为最爱铃奈的孩子,他们不希望自己最爱的母亲在知道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达成了怎样的约定后才跨越了时空,回到她还如此年轻的时代,试图改变她未来的命运。也因为身为铃奈的孩子,他们清楚铃奈的内心有多么的柔软,又是多么的脆弱。 早在来到这个平行世界前,孩子们已经预想到铃奈一定会把自己从未来回到过去的原因归结为自身的不足与身为母亲的自己没能给孩子们幸福。如果再让母亲知道了他们是用什么代价跨越的时空…… 无论是奥西里斯、伊凡诺、葛罗利亚还是裕理和伊丽莎白等人,谁都不想看着自己最爱的母亲因为自己而自责不已。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消失,在自己消失的时候感到难过,铃奈的孩子们原本不打算说出自己只能存在七天的事实。只希望和母亲度过开心快乐的七天之后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消失,让母亲以为他们这群□□烦终于回未来去了。 “我是切尔贝罗机关制造的实验体。是用来修正错误……准确的来说是用来修正这颗星球进化轨迹的‘神’。所以我拥有跨越时空的力量。” 说话的裕理很平静。 “虽然我的能力确实可以让我穿梭在所有的平行世界之中,回到远古的过去,但是我毕竟只是实验体,并且只是最初的实验体。我的力量是有限并且有残缺之处的。” 切尔贝罗机关以为自己制造出了“神”,制造出了可以任意修改过去、按照自身的意愿来重塑地球上一切生命轨迹的“神”,却毁灭于这位“神”的手中。并且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这位“神”的缺陷。不,应该这么说:身为人造亚人的切尔贝罗机关根本就不具备能验证裕理这位“神”是否完整的力量。 “跨越时空是需要代价的。为了回到这个时代,为了到达这个平行世界,我们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 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能够感受到胸腔里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的裕理垂下了与白兰神似的眸子。 “我们的代价是,『存在』。” “七天之后,我们‘存在过’的这个事实会逐渐消亡。我们连一个碳分子、一个炭基都不会在任何世界留下。” “‘存在过、的事实’……消、亡……?” 狱寺磕磕巴巴地挤出干涩的声音,他却连自己重复了一遍裕理的话都不知道。 裕理点了点头,她还是那样的平静:“是的。这样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就能降低至最小。” “那不就是付出生命吗?!” 迪诺愕然地转向伊丽莎白与阿尔法多,金发碧眸的少年少女却是避开了他的眼神。 “说是生命也没错啦……” 拉法埃洛没所谓地耸了耸肩:“但是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吧?只不过我们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更有效地利用自己的生命而已。” “可是……!!” “我们不后悔于自己的决定。” 迪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葛罗利亚打断了。 笑着看向难得低下了高傲头颅的暴雨鲛,葛罗利亚走到自己父亲的身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父亲,我很幸福。你和母亲给了我一生都用不完的幸福。”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再见你和母亲一面。因为我,” 葛罗利亚笑着放开了不习惯拥抱,因而僵直在原地的斯夸罗。 “在原本的世界里没有剩下多少的时间了。” 失去了你们的我,不会再有表情。 失去了你们的我,不算是还活着。 (所以我想活着再见你们一面。) “浑身插满管子的‘活着’没有荣耀可言,父亲,你明白的吧?” 葛罗利亚轻轻地拍着斯夸罗的肩膀,就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而向来流血不流泪,即使断了手也不见落一滴泪的暴雨鲛已经红了眼眶。 “就是这样。” 闭了闭眼的奥西里斯面无表情:“反正都是要死的,所以我们决定活用自己的生命。” 他没有说第七天最早消失的人会是自己,因为自己本来就受了濒死的重伤。是其他人的代价均分给了他,他才能站在这里。否则他不要说是在这个世界待第七天了,哪怕七个小时、七分钟都不可能。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飒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身为杀手的她明白就算自己和自己眼中无药可救的生父炒破喉咙也于事无补。真正重要的是母亲的生命!是北条铃奈的存在! “正题?” 一天之中受得刺激太多,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迪诺的神经已经略感麻木。然而就算是神经已经变得麻木,迪诺还是察觉到了飒和裕理等人要说的一定是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七奈和大家还可以再来一次。”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接下来说话的是年仅五岁的泽田七奈。 “七奈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裕理姐姐不足的部分,七奈来补足。” 七奈不是话多的孩子,年纪太小的她还没有办法完美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在场的众人还是稍微理解了七奈的意思。 “嗯。” 裕理朝着七奈坚定地颔了下首,才想开口就被毅抢去了话头。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铃奈。那就是我们再次跨越时空,改变过去。” “当然前提条件是所有的决定都交给我们来做。” 黑沉沉的空洞里没有眸光,说话的毅向着面前的众人张开了手臂。 “我们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我们是不是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也不在你们的选择范围内。所以现在,我们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吧。” “是要我们再一次回到过去,拯救铃奈;还是要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了的等着?” 第130章 “抱歉,只有这件事,不行。” 山本苦笑了一下。 他和狱寺一样也曾有过犹豫,也想过只要能救铃奈,无论是谁用什么办法都好。可是,山本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名为“直觉”的声音在呐喊: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放手。 “重要的事、重要的选择、重要的决定是不该推给别人的。以前,铃奈前辈和大家告诉过我这个道理。……我不想再从重要的事、重要的选择、重要的决定面前逃开,所以,抱歉。” “棒球笨蛋……” 没想到山本会说这种话的狱寺先是一怔,接着蹙眉向着毅怒道:“就像棒球笨蛋说的那样!我、……我们不会把决定权交给你们!不过我是因为不信任你们这些家伙!我是不会把那家伙的生死交到我不信任的人手上的!” 只要自己不热血上头,以自己这还算足够优秀的大脑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如果眼前这群自称铃奈孩子们的家伙能够跨越时空回到铃奈还没有被复仇者盯上以前,或是在复仇者对铃奈动手的时候直接阻止复仇者们的计划,让铃奈免于被重伤。那么现在自己和他们根本不用站在这里废话。他们直接跨越时空修改过去就行了,又何必在这里说什么选择不选择的…… 那么由此来推断为什么眼前这群自称铃奈孩子的家伙们需要自己以及其他人的“选择”呢?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样的选择需要选择的人承担后果。 按照疑似是白兰女儿的人的话来分析,“代价”是跨越时空的人来付的,那么选择的人所要承担的“后果”会是什么呢? 再思考一下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恐怕眼前这群自称铃奈孩子的家伙们要修正的绝对是更加根源的“过去”。是要从根本上让复仇者不会把“北条铃奈”视为狙杀目标的根本原因。 (那原因是什么我现在还想不到!但是!) 改变过去这种事情说起来轻巧,听起来简单。可是改变过去就意味着否定了“现在”。否定了一起走过的那些过去所构筑的“现在”。 (如果我们决定在这里向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们妥协,那家伙也会接受吧。可是那家伙、她真的会愿意被否定她这一路走来的“过去”吗?况且——) “你们——” “裕理,你们用自己的『存在』作为代价从未来回到了这个过去,在这个世界存在七天以后你们就会消失……那么,从这个世界回到更之前的过去以后,你们还能存在多久?” 狱寺的问题被白兰问出了口。面对父亲,裕理垂下了眸子。 “跨越时空的时候,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了驳论。即使以我的力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多久?” 白兰并没有给裕理回避问题的机会。 咬了咬唇,无法直视白兰目光的裕理轻道:“……对过去造成重大影响的瞬间,我们就会消失。” 云雀没有说话,可是他已经明白,原来裕理、弥耶和怜夜等人是准备用自我牺牲的方式来换取过去的改变,以此保证铃奈的平安无事。 狱寺又是一怔,接着再度愤怒:“你们……!那家伙才不会高兴你们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啊!!” “可、可是我们、我们都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要消失的……” 阿尔法多小声地反驳着狱寺,可只是反驳了两句,阿尔法多的反驳就在狱寺的怒瞪下越来越小,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你们觉得那家伙醒来发现自己没事了但你们消失了她会有什么反应?!难道你们还指望那家伙笑着说‘啊,是吗?’?!” 会因为周围的人受一点点小伤就濒临崩溃的她又怎么可能对他人因为自己而牺牲的事无动于衷?拯救了铃奈的肉/体,却有可能使铃奈的心灵崩溃……这种拯救又算得了什么拯救? 无论这群自称铃奈孩子们的家伙想要改变的究竟是哪个过去,在他们会因为跨越时空而消失的时候,这个利用他们残余的生命来拯救铃奈的计划就已经注定行不通了。 “……” 望着眼前的一幕,沉默的娃娃脸黑手党教父眼中流露出一丝沧桑。 他是已死之人,是游离于法则外,又受到法则牵制的意识体。按照世界的规则,时空的定律,除了既定的传承之外他本不应也不能插手人类的问题。可是自从遇到了那个面容与怜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在理解了怜南和艾琳娜之间的关系之后,只是意识体的他心中变化了。 他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变化,却并不以为意。真正撼动了灵魂的是在发现自己有了“变化”之后,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抵抗的就接受了自身的变化,甚至还变得认为不断地改变才是永恒的“不变”。 这种变化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身为意识的自己还有着“心”这种东西。而心的存在等于证明已经是意识体的还是“人类”。 (要告诉他们吗?要告诉这群孩子们吗?) 这种矛盾,这种犹豫,这种无法完全站在世界的角度上衡量利弊得失的心情也是人类才会有的感情,当然,也是作为守护世界的“意识”的缺陷。 “……那孩子、铃奈可能醒不过来了。” “啊?” “哎?” 刚献完血的纲吉与库洛姆一离开急救室就听到了这样突兀的一句话。 “?!” “——” “你说什么?!” 迪诺、白兰和真由美三人同时看向了。 “喂——” 斯佩多脸上用大字写着:“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点”。 “虽然只是我的直觉……” 如果说一般人在阐述自己的想法时多加一句“只是我的直觉”会让阐述人的发言听起来像是没有根据的臆测阐述自己的想法时多说一句“只是我的直觉”却相当于直接下对自己的想法下了结论,一定会对的结论。 “濒死的那孩子和她、和她们融合了。不,应该这么说……” 摇了摇头后重新道:“是一只脚踏入亡者领域的那孩子,马上就会回到她们的当中。” “她们?” 众人对反复出现在口中的“她们”这个词感到不解。 “怜南与艾琳娜本是一体,她们又同是更加巨大的某个存在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就算是迪诺那能记下五千名部下所有人资料的脑子也不好使了。他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傻瓜。 “——想知道吗?你们真的想知道所有事实吗?” 作为留着“始祖”之血的、巫女西比拉的后裔,作为活生生地被囚禁在永恒岁月中不老不死的人柱,作为守护着这个世界的意识的具现化在那股来自十年后的平行世界的死气之炎被放出的同时就感觉到了那死气之炎的波动。 那波动清晰地显示着那火焰中包含着来自十年后的恳愿,而十年后的他们的希望是透过死气之炎将自己的记忆传承给过去的自己。 记忆代表着感情,也代表着知识、阅历、经验以及力量。允许本该只属于未来的记忆被送往过去这种行为本来是该被禁止的。因为谁也不清楚得到本不该有的记忆会使人产生多大的改变。而这改变对世界来说又有多么大的影响。 举个极端的例子,白兰·杰索就是因为得到了平行世界里的其他自己的记忆才会变成渴望得到最终权利钥匙的偏执狂。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致使无数个未来消失的他这才不过是得到了平行世界的记忆。而非真正的、来自未来的记忆。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你们还不是对怎么拯救铃奈没有头绪!” 黑沉沉的空洞里浮现出了憎恶、嫌恶以及深沉的杀意,再也不复平时爽朗形象的毅用力一挥手,像是要拒绝所有希望那样道:“现在的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做的事!” “——那可未必哦。” 急喘的声音在自动门打开的同时出现在了毅的身后。是青年山本与青年狱寺,还有青年云雀以及青年了平。 “血袋。” 青年云雀没有废话,直接把身上挂着的保温箱取下递给了一直在急救室门口待机,现在一见到人就迎出来的正一与斯帕纳。 “还有这两个家伙!” 青年狱寺与青年山本说着把一脸茫然、还在云里雾里闹不清状况的两个了平推了出去。 “他们都是a型血。而且还是活蹦乱跳只有体力是特长的筋肉系a型血。多抽点也没关系!” 青年狱寺的话换来了两个了平不服地举起拳头怒喊“章鱼头你说谁极限地只有体力是特长啊?!”。 “不反驳筋肉系这一点啊……” 青年山本苦笑着地看着两个了平被斯帕纳还有正一带走时还不忘朝着青年狱寺吹胡子瞪眼睛。等走出几步,正一稍微得到解释几句的机会,听了正一几句解释的两个了平很快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你说什么?!”的吼声,接着以飞快地速度喊着“北条——!!”向着急救室冲去。 目送着了平,青年山本笑道:“巴吉尔、拉尔·米尔奇和可乐尼洛还在找有可能为铃奈提供血液的人,风太也在联系黑曜町和周围其他镇的医院和医疗设施。” “所以你看,并不是‘没有能做的事情’哦。小子。” 看同一个男人了的咧嘴露齿笑看了十几年,被同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方式拍抚了十几年的头顶。在那个男人死后,在离开了那个世界以后,山本毅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那个男人这种爽朗到令人讨厌的笑容,也没想到还会再一次被这个男人这样拍抚自己的头顶。 “别碰我!” 一把打开了和父亲神似却不是父亲的男人的手,毅那宛如两个空洞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正常人应有的感情。 “抱歉抱歉~” 青年山本不以为意地笑着缩了手,这才问道:“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基地的门密封效果太好了,连声音都传不过去!刚才我们只听到那什么没事可做的那句……” “……” “…………” 众人的脑门上皆是黑线。 (虽、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山本的天然了,可是山本真的是,太天然了。已经到了让人感觉需要再次刮目相看的地步了……) 纲吉心中吐槽。吐完槽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吐过槽了。 『纲君。』 纲吉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去看像是会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铃奈。想在她的脸上看到和自己相同的神情,想在她的碧眸里看到和自己同样的想法,然后,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等到纲吉侧过头去,看到身旁空无一人的纲吉这才恍然地想起铃奈还躺在急救室的床上。这一瞬,纲吉终于有了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铃奈,铃奈或许永远不会再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实感。 (……啊……) 这一刻,纲吉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那些被纲吉强行用“要镇定”、“要冷静”、“要成熟”、“要相信夏马尔医生”、“要相信铃奈前辈的新系统”、“要相信正在想办法的大家”等理由压抑住的悲伤、恐慌、惊惧全部都倾泻而出,化为了冲击着泪腺与鼻腔的痛意。 “铃奈、前辈——” 终于,痛意还是涌出了眼眶,从鼻腔里流出。用握成拳的右手遮住自己不堪的脸,纲吉哽咽。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事是可以做的!” 纲吉的哽咽声中,云雀没有因为众人的群聚而准备开始咬杀的盛宴,面对纲吉等人的真由美脸上也难得没有嘲讽嫌弃的表情。狱寺安静而沉默,山本咧着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白兰轻笑着抱了抱裕理的肩头,告诉她:“没事的。” “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们可以为铃奈前辈做的!” 库洛姆轻轻地点头。迪诺和斯夸罗用力地颔首。 “所以就不要卖关子了吧?” 按着帽檐的最强杀手看向了彭格列的初代首领。 “拜托了哦。” 拳法大师朝着拱了拱手。 “……” 看到眼前的这种景象,孤独百年的生灵缓缓扯动嘴角,终是露出个明露春晖的笑容。 (嗯,果然,) (还是有点羡慕啊。) 羡慕还活着的他们,羡慕还活着的他们拥有选择的权利,羡慕还活着的他们的选择。 (“意志”居然会嫉妒活人什么的。……说出来会被人耻笑吧?) 可是为什么呢?即使会被耻笑,也仍然想坦率的承认这份嫉妒。 “那就接受吧。来自未来的,你们给予自己的赠物。” 伸出斗篷下的双臂允许了来自十年后的平行世界的死气之炎的侵入。他看着七色的死气之炎闪闪发光地降临到自己的眼前,回归到了应该得到它们的宿主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 脑袋像是被人用巨锤用力敲击过一般,“嗡嗡”的耳鸣中有什么感情伴随着记忆一起泉涌而出。狱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扶住墙边的他差点跪倒在地上。 “好痛……!” 纲吉按着自己的头,整个人都像虾米一样弯曲起来。他身旁的库洛姆要用三叉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勉强不倒下。 迪诺的情况并不比纲吉好多少,头痛欲裂的他几乎要倒在地上。斯夸罗和云雀各自用精神力强行抵抗住了晕眩、疼痛以及莫名的精神冲击,本不属于他们的感情却疯狂地啃噬着他们的灵魂。 颤/抖怎么都无法停止的真由美用力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关,用双手环抱住自己肩膀的她怕自己不咬紧自己的牙关,自己的牙齿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丢脸声音。 『彭格列第十代boss,铁腕的女帝:北条铃奈!』 『她究竟想做什么?!她究竟要做什么?!』 『铃奈前辈,我——』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kufufu……真是无药可救的女人。』 记忆螺旋缠/绕,感情反复重叠。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记忆如同洪水那样冲向了纲吉等人的大脑,剧烈激烈的感情摧枯拉朽,如同飓风过境。 过度的冲击让威尔第一时间无法控制肉/体再生装置,好在铃奈的肉/体已经修复的近乎完成,只是几秒钟的耽搁要不了铃奈的性命。而弗兰。一向面无表情的他面有痛色地用力咬上一口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两个骸比他还要决绝。两人一人用三叉戟划破了自己的左腿,另一人则用三叉戟划破了自己的右腿。 “?!” 玛蒙被两人突然的“发疯”吓得差点停止了幻术,还好在她萌生退意以前,弗兰已经对她道:“啊——请不要在意那边的凤梨妖精,继续工作吧——” “kufufu……” “kufufufu……” 两个凤梨头对着彼此那张相似的脸怪笑的场面对弗兰来说实在有些惊悚。更加惊悚的是沾着两个凤梨妖精血的三叉戟洞穿了自己脑袋上的青蛙头套。弗兰用幻术变出两只手代替自己举手表示投降,而他的另外两只手依旧在进行着精细的幻术控制,以保证作用于铃奈身体各部/位的血液循环的幻觉还在持续。 在场的人里只有里包恩和风受到的冲击相对小一些。拥有半永久生命的他们见过太多的风浪,也有足够的阅历去接受突然被塞进他们脑子里的那些情绪与记忆。 『‘以身殉道’……我没有在做这么高尚的事情哦,里包恩。』 『——是吗?会陪我到最后啊,风师傅……不,风。』 长大了的少女有着依旧稚气的容颜,但她的碧眼已不再澄澈。 看着她站在神父面前宣誓的时候脑海里不禁出现了“虚伪”两个字。可是,在自己那倒映着她身影的眸底,在自己内心某个自己都不愿意接近的深处,也有个声音在感叹着她穿着雪白婚纱的模样是那么那么的、超越了自己想象的美丽。然后,莫名的就觉得她穿起白色的婚纱只是为了一个阴谋、为了一场厮杀实在是太过可惜。 “‘致过去的我们’……?哈哈、哈哈哈——” 白兰突然就狂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发颤,以至于连另一个他都朝着他瞪了过来。只是一眼,白兰就从另一个他的眼里清楚地分辨出另一个自己也收到了和自己同样的讯息。只不过对于另一个自己来说,这份记忆给他的冲击绝对不会亚于自己在阅览平行时空的其他自己的记忆时偶然发现另一个自己还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的事实。 “这是——” 紧蹙着眉头的斯佩多一手按住了自己半边的脸。 『致过去的我们,』 凭空多出无数的记忆,凭空多出无尽的感情。在这些记忆和感情的最后,是一段没有任何修饰性言词的简短交待。 『得到了我们的记忆之后,想必你们已经明白了一切。无论是全部的开始,还是似乎已经被注定好了的结局。』 『我们将这些记忆送回过去是希望能改变未来。』 『是的,我们将未来托付给了十年前的自己。』 『托付给了拥有最大可能性的你们。』 后悔、不甘,痛苦、悲哀,如同深渊一样看不到黑暗尽头的绝望。 被染黑的死气之炎是已经无法改变既定未来的他(自)们(已)发出的悲鸣。未来的他(自)们(已)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恸哭。 『……这次,这一次,』 『一定——』 想要超越命运。 想要超越只会与她失之交臂的命运。 无论多少次,无论与她背道而驰了多少次,也绝不向一定要失去她的“命运”低头。 “我们……并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啊——” “从来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热汗从山本的太阳穴上流下。忍耐着记忆与感情双方带来的极致痛楚,山本扯动嘴角,露出了个不像笑容的笑容。 “铃奈前辈她……现在也肯定还孤身一人在黑暗中徘徊……!” “这种时候还不去找铃奈前辈,我们还要什么时候去找铃奈前辈啊!” 第131章 『其实你是明白的吧?』 『……』 黑暗之中,少女既没有茫然四顾,也没有泪眼莹然。她只是停下了脚步,像是感到疲惫那样咧了咧嘴,扯出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答案你是明白的吧?』 那黑暗反复地询问着、询问着、询问着,大有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气势。 『…………』 少女张了张口,又抿了抿唇。恍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犹豫。 而那黑暗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因而顿了一顿。这才又问出一句:『你明白的吧?你是想明白的吧?』 羽睫之下的碧眸终是垂了下来。少女苦涩地笑了。 『嗯。』 ……是啊,其实自己是明白的。 因为自己是“想明白”的,所以才会“明白”了。 明白这黑暗是在催促着自己作答,明白这黑暗为什么催促着自己作答。也明白这黑暗所问的问题的答案。 最先有的既不是鸡,也不是蛋。 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既不是“世界”,也不是“大家”。 『其实你明白的吧?你是什么都明白的。』 这次,少女坚定地开阖着嘴唇。 『是的,我明白。』 豁然间,深不见底的浓黑融化成了璀璨炫目的白芒。望着脚下片片碎裂的黑暗,少女看清了面前的她们。 “怜南小姐、艾琳娜小姐、各位……前代的‘我’。” “你终于来到这里了呢,铃奈。最后的‘我’。” 白光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女性人形。她们一齐开口,向着少女伸开了双臂。 然而,少女、北条铃奈并没有上前。她站在那里,站在黑白暧/昧的境界线上,始终没有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怎么了?” 充满了神性与母性的她们用最温和的语言最温柔的音调这么问她,声音之中的温暖溢于言表。 “……跨过这里,我就再也回不去了,对吗?” 铃奈的问题让她们微笑起来。 “你明白的啊。你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吗?” “你明白的,你明白的就是一切的可能性。” “你明白的,你明白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你明白的,你明白自己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你已经明白了一切。” “你是明白的。” 她们的回答让铃奈苦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明白的。” 明白一切可能性的人,又何必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去寻求已经明白的答案呢?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 爸爸妈妈、自己的生父生母早已经死了。后来的那些“爸爸妈妈”是第一个她留下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同族同胞。 为了保住一族中最后一个拥有预言力量的少女,为了保住最后一个显现出返祖特征,继承了来自第一个她力量的她,同族的同胞们带着幼小的她在全世界各地流亡。不幸的是,这些想要保护她的人、这些豁出性命保护她的人一个也没能活下来。 依靠着名为“超直感”的超级计算能力,她身体里属于始祖的血总是让她在最后的关头勉强逃出生天。而那些为了守护她死去的人们,那些早已失去了特殊的能力却仍然记得自己身负的特殊使命的人们……那些人们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去,所以,他们早早地就决定好了牺牲的顺序。当危险袭来,他们就按照预定那样倒下、死亡,然后将拥有特殊力量的她送到下一对能够保护她的夫妇那里。 “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啊。” 这个世界是这么的蛮不讲理。蛮不讲理到不由分说地夺走她所有重视的人,夺走她所有重视的东西。 这个世界里的人又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到认为只要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就算是保护了她。 然而她出生的意义,她存在的意义,乃至于她自己本身都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守护这颗星球,守护这颗奇迹之星上所有生命的进化而存在。 “真讨厌啊……这种‘命运’——” 被复仇者的铁链洞穿身体的时候,脑海中除了“为什么?”之外就只有“不甘心”。 并不是不甘心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杀死。 并不是不甘心身负力量却就这样退场。 只是不甘心于还没能为同伴们做些什么,只是不甘心于还没能为朋友们再多做些什么。……只是,不甘心于还没能好好的,堂堂正正地回应那些期待,那些感情。 “真讨厌啊……那一瞬,居然会想着‘还想要再做些什么’……” “还想要再做些什么”的钥匙为她打开了dna的大门,让她掌控了最根源的那个力量。于是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尽管她并不想明白。 “真讨厌啊……名为‘我’的存在,居然是通过人为的计算被捏造出来的东西……” “‘北条铃奈’只是个操作界面什么的……” 她感觉到自己流下了眼泪。 “啊啊……作为‘北条铃奈’流泪,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真是讨厌啊——” 力量需要被“正确”的人使用,人类是否“正确”则取决于人类的人格。“北条铃奈”就是为了正确使用“计算能力”被预建好的人格。她接受着周围人们与周围事物的影响,根据这些影响作出着判断。 当周围的人、周围事物对“北条铃奈”的影响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北条铃奈”作为界面接受了“计算能力”,接着使用“计算能力”以“预言”或是别的形式给予周围反馈。 不完全的艾琳娜、同样只能算是“一部分”的怜南,她、她、她和她,她们……所有流淌着第一个她血的后裔们,所有因为返祖现象而继承了力量的她们,都是一个个启动“计算能力”的界面。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守护这颗星球,守护这颗奇迹之星上所有生命的进化而存在的人格界面。 “……” 面对铃奈,她们安静地沉默着,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劝说,当然更不存在催促与威逼。 因为眼前的少女也是她们,也是她。 “不过,” 用手拭去自己颊边的泪水,铃奈挺起了胸膛。 “我要去你们那边。” 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模仿着山本一贯的笑容,铃奈开朗地笑了起来。 “不是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因为这是注定好的事!……不,就算是注定好的也没关系!因为——” “我什么都明白了嘛!” 迎着那些模糊的光之人形,少女向前踏出了一步。 73是活着的。 73是有生命的。 73是在不断进化着的。 作为这个世界的基石,作为引导这颗奇迹之星上所有生命往正确方向进化的修正系统,作为“因果律”,作为“命运”……需要一直存在下去的73比任何生命,比任何存在都需要“正确性”。 “谢谢你们让我明白了。” 73早就不是几颗石头,也不是几个指环。 真正的73是被那些石头做成的指环选出来的人们。 他们必须背负周围人的愿望、周围人的企盼,以自身的力量去影响这个世界、修正这个世界,亦或是君临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不希望纲君、狱寺君、山本君、委员长、骸、库洛姆酱、蓝波、白兰先生、里包恩、风师傅、可乐尼洛师傅、大家……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变成73的人柱!” 玛雷指环不断地选定着自己的持有者,却从不给予持有者引导。过于巨大的力量容易让持有者沦为空有野心的愚者、暴君。 这是海的命运。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与他的守护者们,寄宿在彭格列指环里的九位首领的意志,他们的寂/寞、他们的孤独哪怕在过百年之后也依然还会延续下去。 这是贝的命运。 身为首领的巫女们短命而早亡。巫女之外的彩虹之子又都只能维持婴儿的形态。彩虹之子根本无权支配自身的性命。而在死气之炎消耗殆尽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又只有消亡,或是因为憎恨而沦为不死不活的怪物。 这是虹的命运。 海贝虹的持有者们总是被海贝虹的命运摆布着、操纵着而不自知。他们甚至从未想过自己已经沦为了这个地球制造不同“可能性”的道具。 哪怕是白兰那样疯狂的毁灭了一堆平行世界的暴君也没有发现无论自己毁灭多少个平行世界,地球,这颗奇迹之星依然存在。 是的,只要还有一个平行世界存在,存在于那个平行世界里的地球就是“存在”的。 当然,如果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消失了,世界也就不存在了。而不存在“世界”这种概念的世界里,“地球”这种概念自然也不会存在。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变成实验‘可能性’的道具。” 想要彻底停下73这个人柱系统是不可能的,因为73早与这个世界同化,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成为了理所当然存在的“规则”。 要想把73这个人柱系统从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以及彩虹之子的奶嘴上完全剥离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代替创造可能性的73,去计算可能性。 要计算古往今来所有的可能性,靠人类的肉/体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舍弃人类的肉/体,接受从始祖开始,一代代累积下来的计算能力,以这个地球本身为载体,在所有的世界都被毁灭以前在无尽的时空中进行着无尽的计算。 “只要是为了大家的话……” “73,世界的基石,命运,因果律,可能性……” “——不管什么都成为给你看!!” 从踏入光明的脚掌开始,孑然一身的少女、作为“北条铃奈”的她开始逐渐分解消亡。 “不要小看区区人类的韧劲啊!” 即使肉/体死去了,即使人格消失了,这份意志也不会消失。 这是作为人类的,作为“北条铃奈”这个人所拥有的,唯一的、绝对的,不可变更的信念。 人形坍塌,与她们同化的她化为了火焰,化为了光,化为了肉眼不可视的存在。 作为“北条铃奈”这个自我粉碎风化的这个刹那,当最后还留着她容貌的小半片脸消失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第一个她。 还是少女的第一个她噙着笑,远远地望着那些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人们,轻轻地开阖着嘴唇。 (……是吗?你连这个都想到了啊——) 『这就是我选择的命运。』 『这就是,我的命运。』